------------ 正文 ------------ 第1章 结婚周年变离婚庆典 入夜，江城的繁华一览无遗。 一场盛大的结婚五周年庆祝酒会正在江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今晚的主角正是顶级财团陆氏集团的少东陆向宁，和他的太太黎早。 陆向宁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现身，他眉骨饱满，鼻梁挺直，面部轮廓清晰锐利，但他的眼和唇却生得非常轻盈，略略一笑的时候，把沉稳内敛和清隽矜贵结合得恰到好处。 与之并肩的黎早也丝毫不输，一袭华裳惊艳四座，搭配着硕大的钻石项链，高调而不失优雅，她精致明艳的五官和干净大气的妆容让她艳压群芳。 “你就喜欢这种虚荣的酒会，有意思吗？”陆向宁低声吐槽，表情不显。 黎早挽着他的手臂走得摇曳生姿，知道他在这种秀恩爱的场合不自在，便说：“好嘛，你上去说几句话表示表示，其他交给我，总行了吧？” “还要说话？说什么？” “说爱我。” “……” 黎早不管，莞尔一笑，朝他撒娇努嘴，“老公，五周年也，我精心筹备了三个月，都没让你当众吻我。” 这一幕在诸多宾客们看来，就是小两口打情骂俏，大家无不羡慕，真心的和不真心的都要夸他们一句天造地设。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才子佳人身上时，陆向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早心中一颤，柔媚的笑容瞬间蒙上了一层霜。 陆向宁低头一看，转开脸，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黎早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一看到陆向宁骤然冷蹙的眉头，就猜到了大概，十有八九又是赵子初出事了。 自从她三个月前回国，上到头发丝下到指甲盖都负伤了好几轮。 果然，陆向宁挂断电话，转头礼貌性地丢下一句“我有点事”就要走。 黎早一把将人拉住，笑容不变，语气也相当的克制，“亲爱的，今天还有比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还要重要的事？” 陆向宁明显挣了一下手臂，喜怒不明，“人命关天，松手。” 黎早感受到他的力度，不甘愿地妥协一步，“你至少说完话再去吧？这么多人看着，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可是，陆向宁一秒都等不及了，毫不客气地将手臂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扭头就要走。 万众瞩目，始料未及。 “陆向宁，”黎早突然爆声大喊，“你今天要是敢走，那我就跟你离婚！” 原本人声鼎沸的场内顷刻间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黎早。 不是这句话本身有多奇怪，而是，这句话从黎早嘴里说出来就像猴子说人话，滑稽。 所有人都像看猴一样看着黎早。 陆向宁亦没有当真。 他只是停顿了半秒，连头都没有回，可笑地丢下一句，“你闹呢？！”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黎早的心脏瞬间被一根扎在心里五年的刺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这根刺，扎了她五年，她忍了它五年。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这是？” “不知道啊，小夫妻吵架了？” “这种大日子，再吵也憋回家吵啊，当众吵？” “陆总这时候撇下太太，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总归是冲喜结婚，没有感情基础，两人各方面都差距悬殊，多少年都培养不出感情，不爱就是不爱。” “赵子初回国了。” “难怪……” 面对现场上百双眼睛的质疑，和那些幸灾乐祸的嘲讽，黎早感觉整个人都在密密麻麻地被灼烧，她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唇角的弧度，下巴微微一抬，昂首挺胸地阔步走上了礼台。 她步履轻盈，笑容明艳，不紧不慢地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还温和地道了一声谢。 那端庄大方的仪态，众人以为她要说欢迎词，都自觉噤声。 “大家晚上好，”黎早落落大方地看向全场，“今天，是我和陆向宁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承蒙诸位厚爱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们倍感荣幸。” 她虽然出身不好，但五年的豪门阔太也不是白当的，哪怕心在滴血，也能在面上保持该有的端庄和优雅。 “同时，今天也是我和陆向宁的离婚庆典，今晚过后，我和他，婚丧嫁娶，各不相干。最后，祝各位家庭美满、幸福。” 全场愣住。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人早已不见。 结婚周年忽然变成了离婚庆典，男主女主双双消失，现场有多乱可想而知。 黎早开着车一路向前，任由眼泪肆虐横流。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流眼泪。 自她嫁给陆向宁那日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作用，为给面临破产的黎家抵债，也为给车祸重伤的陆向宁冲喜。 陆向宁会出车祸，正是因为他和赵子初私奔。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结婚的第三天，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男人居然醒了。 大家都说她是陆家的福星。 之后是漫长的康复治疗，陆向宁一开始并不接受这段婚姻，但在自己连吃饭洗脸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时候，甚至在自己解手都需要人的时候，他也只能接受这个安静乖巧又会伺候人的小媳妇。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陆向宁早已康复，他们也成了亲友眼中公认的恩爱夫妻。 可只有黎早自己知道，这些年来，赵子初就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她越是爱陆向宁，这根刺就扎得她越深，那种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陆向宁爱的是别人。 如今，赵子初回国了。 这根刺，是时候拔了…… —— 绿荫街上，黎早开着车一路向前。 手机一直在响，她没管，踩紧油门，疯了一般提速。 自从黎早被黎见勋抵债给了陆家，她就成了黎见勋攀附陆家的纽带，五年来，黎见勋仗着陆向宁岳父的身份，身价一涨再涨，黎家也实现了阶级跨越，勉强勾得到上流商圈的门槛了。 如今黎早当众宣布离婚，最着急最反对的肯定是黎见勋。 这铃声实在是太顽固，黎早不耐地滑了一下。 还等她没开口，黎见勋怒不可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黎早，你怎么回事？离婚那么大的事能随便乱说吗？你现在在哪？我不管你在哪，马上滚到陆家去道歉。” “你爸我投了半副身家的天池商城才进行到一半，温润的投资，海华的项目，都是靠着陆向宁我才有机会分一杯羹。你说你要离婚，那不如杀了我。” 黎早一直没回话，黎见勋怕说重了适得其反，换了一个温和的口吻继续劝，“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吵归吵，闹归闹，别拿离婚开玩笑。黎早啊，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跟爸说，爸爸永远是你的依靠。但是你这婚绝对不能离。” 当唯利是图的父亲跟她谈起父女情深，黎早只想送他一个字——呸！ 这时，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绿化带窜出来。 她下意识一个急刹。 嘶—— 砰—— ------------ 第2章 我太太敏感多疑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赵子初的声音，黎早当下就一阵心寒。 她打陆向宁的手机，居然是赵子初接的电话，这俩的关系真是突飞猛进啊，当初私奔命都不要，现在出轨脸都不要，果然是真爱无敌。 “你是眼瞎还是文盲，没看到‘老婆大人’四个字？”那是她亲自动手在陆向宁手机里存的称谓。 “呵呵，是陆太太啊，我接得急，没看到。” “赵小姐，我以为你快去了非要喊我老公见最后一面，原来你还有一口气在啊？” 赵子初一噎。 “我找机主。”没空搭理你。 听着这不善的口吻，赵子初温温柔柔地说道：“不好意思，阿宁在忙，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在忙？ 这个用词可以有无限遐想，黎早当下就一阵恶心，不是比喻，是真的生理不适，头晕，想吐。 “我撞车了，让他马上过来处理。” 赵子初心想，她就是用这招把人叫来的，岂能让黎早再用这招把人叫走？ 于是，她假意关心地问道：“那你人没事吧？” “没事。” “人没事就行了，先打122，再打保险电话，会有人来处理，阿宁也是这么操作的。” 黎早当场暴怒，“我开着他的布加迪撞了人，他要是不来，我就开车逃逸，我没带驾照属于无证驾驶，还喝了酒，他是车主要负连带责任，到时候打他电话的人就是警察叔叔。” 赵子初正慌神，手机忽然被陆向宁拿了过去。 于是，陆向宁听到了后半句。 “他要是不立刻来，我绝对把事情闹大，无证驾驶，酒驾，肇事逃逸，怎么罪重怎么来，我就算坐牢也带他一起，到时候有了案底，不但丢脸，还影响你们子孙将来政审……” 黎早的话突然被陆向宁粗犷的责问声打断，“黎早，你怎么这么作？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黎早：“……” 吸气，吐气，再吸气。 “你特么的到底过不过来？” 陆向宁捏了捏眉心，淡淡开口，“发我定位。” 通话结束，赵子初一脸愧疚地说道：“我看是黎早的电话就接了，本来还想跟她解释一下，没想到她对我们误会这么深。阿宁，对不起，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当面跟黎早解释。” 陆向宁皱眉摇头，“她在气头上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没事，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不用放在心上。” 赵子初乖巧地点点头，“那你快点去吧，见了面好好说话，别吵架。” 陆向宁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放心，“你真的不用去医院？” “不用，我擦点药就可以了，这点痛我能忍，你别管我了，快去找黎早吧。” 陆向宁喟叹一口气，欲言又止，许久才开口道：“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很多事都不方便为你做，我太太敏感多疑，我得顾及她的感受。” “我太太”三个字让赵子初咬了咬着牙，虽然心中不舍，但依然大大方方开口道：“嗯，我知道，也怪我胆小，一撞车就慌乱无措，手机又没电了，只背得出你的号码……” 陆向宁看了看黎早发来的定位，动作着急，耐心略减。 赵子初见状，立刻推着他的背往门口走，“你快去吧，我会打电话给我妈的，她马上就会过来。” “嗯。” 从赵子初公寓出来后，陆向宁很快就赶到了黎早的车祸地点。 凉凉的夜空飘起了细雨，布加迪的车头撞到了圆石墩子上，里面空气气囊全部弹出，看上去十分严重。 车头前，一位老者躺在地上，嗷嗷嗷地喊。 黎早站在旁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举着手机，“大爷，您尽管嗷，我都拍着呢。您真会挑日子，下雨天也出来碰瓷。我老公马上就来，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至少今晚还是老公。 陆向宁开车过来的时候，老远看到布加迪的惨状，心下一紧。 开近，看到车后面的黎早，紧绷的心弦又稍稍放松。 雨不大，但很密。 黎早风姿绰约地站在路边，全身都湿了，头发上还毛绒绒的，虽然略显狼狈，但说话的气势是一点不弱，“大爷，不是你躺着你就有理，我脑震荡，搞不好比你先去世，到时候我老公肯定告得你子子孙孙都倾家荡产。我老公是谁你知道吗，他就是江城只手遮天的陆氏集团总裁陆……” 突然看到他本人，立刻吞了两个字进去。 陆向宁下车，她一眼就看到他白衬衫的衣门襟上有一片湿，那上面隐约可见斑驳的红印。 像是口红印？ 打他电话的时候在忙着洗印子？ “咳咳……”脏东西还是要呛出去，不能卡在嗓子眼里让自己难受。 陆向宁朝这边走来，黎早收起手机与他擦肩而过，正眼都不给他一个，“他突然出来我只能躲避，我确定没有撞到他，但他躺着不走。你看着办吧，我先去车里歇歇，脚累。” 陆向宁：“……”脾气是真大！ 黎早也不知道陆向宁是怎么跟那老大爷说的，远远地看到老大爷慢慢悠悠地爬起来，嘴巴张张合合骂了几句，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唉，碰瓷也挑人，她看起来是软柿子吗？怎么人人都要捏？ 雨越下越大，陆向宁粗粗检查了一下他的布加迪，然后小跑回来。 坐进车里，他说：“打了122和保险电话，等等吧，马上过来。” 黎早冷笑一下，还真是。 陆向宁转头看她，她依然是宴会上的装扮，高贵、明艳，就算淋了点雨，头发乱了，也不影响她的美貌。 她受伤了，手臂、肩膀、额头，许多地方都有碰撞伤，那些伤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明显。 看到她一直在揉太阳穴，陆向宁好心问道：“头晕不晕？去医院拍个片？” 黎早没好气地说：“你管你的车吧，别管我。” “啧，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听？” “……” 气氛一度冷凝。 陆向宁缓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释，“赵子初的车发生了剐蹭，她又犯了哮喘，不得已才给我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得着急，我难道见死不救？” ------------ 第3章 你怎么不拦着？ 不说还好，一说更气，这是黎早听过的最婊的理由。 “哮喘犯了不找医生找你，你是她的药啊？” “……” “她一找你就送上门，快递员都没你好说话。” “……”脾气是真大，嘴是真毒，他一句都回不上。 “除了你，她就没其他人可找了吗？” 终于有个问题可以回答了，“她手机没电了，找路人借的电话，只背得出我……” 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还不如不说。 “呵！”黎早真的只剩冷笑，要说他蠢他是真蠢，出轨也不遮掩，可一想，或许人家就是不遮掩呢？ 这么狗血的理由，以他的智商也能相信？ 呵，不是白莲花的手段如何高明，而是狗男人愿意被骗啊！ 黎早释然一笑，“懒得跟你多说，我刚才在酒会上已经当众宣布我们要离婚了，明天，民政局，办了手续后你爱谁谁都跟我无关。” “什么？”陆向宁额头青筋直跳，“你闹脾气没个度？” “你出轨没个度？”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黎见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并且一直在打，按掉还打。 黎早烦不过，接了。 一接通，黎见勋不小的骂声顷刻间传了出来，哪怕没有开免提，那音量也足够陆向宁听到。 他说：“黎早，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把你亲妈是个神经病的消息捅出去，让你们娘俩都不得好死！” 黎早脑子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歇斯底里地怒喊一句，“你才是个神！经！病！！！” 话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翌日清晨，医院。 黎早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就听到了陆向宁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误会，是误会，姥姥，黎早在跟我开玩笑……唉，是她不分轻重了让大家这么担心……嗯嗯，我会好好哄哄她的，您放心……” 挂了电话，他又拨出去一个，语气和态度立刻切换成了地狱模式，又凶又躁，“让公关部盯着这几天的热搜，一有离婚的消息就压下去，该压的压，该封口的封口，无论如何都给我压下去！！！” 黎早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墙顶一阵目眩，只敢略略地睁开半条缝。 陆向宁站在窗边，白衬衫黑西裤还是昨天那身高定，看那背影，肩宽、腰窄、腿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不过黎早最迷的还是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纤细修长，脖颈挺直，就算只从背面看也相当迷人。 他挂了电话后就低头看地，双手叉腰，脚尖一下一下踢着墙根。 黎早知道，这是他心烦意乱的表现。 她想，自己昨晚当众宣布离婚的举动会不会太冲动了？ “阿宁，”门口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你的外套昨晚忘记在我那儿了，早上凉，我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又是赵子初。 黎早一噎，难怪只剩了个衬衫，原来落在销魂窟里了，呵，当她刚才什么都没想。 陆向宁伸手朝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快步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一件衣服而已，我让助理去取就行了。” “我晚上头晕失眠，我妈让我来医院检查一下，顺道给你送过来，不费事的。”说着，赵子初往里面看了看，悄声问道，“黎早怎么样？” “脑震荡。” “这么严重？”她惊讶不小，跟黎早脑震荡比起来，那她可就伤得轻了，早知道应该对自己下手再狠一点。 陆向宁怕吵醒黎早，声音压得特别低，“轻微的，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 “哦，那万幸没出什么大事。阿宁，你早饭吃了吗？” “我等黎早醒了再说。” “我就知道你没吃，正好，我妈给我准备了一份三明治，我没胃口，总觉得想吐，不如给你吧。” 黎早听他们在门口说个没完没了，气得当场“诈尸”，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速度太快，动作太猛，一股晕眩感冲上头。 一晕，就想吐。 “黎早醒了，”以赵子初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她立刻殷勤地走进病房，一点都不避嫌，“黎早，你感觉好点了吗？” 黎早伸手捂住胸口，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赵子初上前扶住她，背对着陆向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到的音量，说：“装得倒是挺像。” 黎早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但她确实不是装的，头晕目眩得厉害，胃里的东西已经涌到嗓子眼了。 陆向宁看黎早脸色煞白的样子，慌忙问：“要不要叫医生？” “不需要，”赵子初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昨晚也这样，我有经验，黎早，喝点温水吧，压一压就没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我在，你别想装病博同情。 赵子初赶快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她的嘴边。 “水温正好，快喝吧。”她用杯盖抵着她的嘴唇，一个劲地往她嘴里送。 倒不是不能忍，但黎早不想忍，她刚张嘴小抿一口水，就“哇”的一下朝赵子初吐了一堆出来。 赵子初惊叫了一声，想推推不开，想骂又不能当着陆向宁的面骂，就连嫌弃的表情都不敢太明显，“黎早你……你……你还好吗？” 把胃里的东西一清空，黎早确实感觉好了许多，头轻了，眼睛也能睁开了，看到赵子初的白色连衣裙上全是她呕吐出来的污秽物，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忍住，你……呕……太恶心了……呕……” 赵子初：“……” 陆向宁：“……” 黎早双手搭在她的腰上，看着像扶，实则是抓着她不让她跑。 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要多恶心就多恶心，那股酸臭味更是难以忍受，她越闻越恶心，越恶心就吐得越多，她从来都不觉得呕吐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你让我不痛快，那我就用实际行动吐你一身。 赵子初整个人都麻了，就感觉到胸口和腹前湿漉漉暖呼呼的，一股熏天的臭味扑鼻而来。 路过的护士听到病房里的呕吐声，立刻跑进来，见状，也只能远远地站着。 “你们是不是给她喂水了？”看到赵子初手里拿着保温壶的杯盖，护士略带质问地责备道，“昨天不是提醒过了，病人暂时不能吃任何东西么？你们真是乱来。” 赵子初手足无措地望着陆向宁。 陆向宁：“……” 这一幕让路向宁的感官大为震惊，但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最后，他只能叫护工过来清理，又叫助理马上送一套女装过来。 黎早躺在床上，身心愉悦，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赵子初去洗手间清理，时不时传来她作呕的声音。 陆向宁无奈地叹气，“你这多少带点故意吧？” 黎早躺在床上，一脸无辜，还略带怨气，“她非要喂我水，你怎么不拦着？” 陆向宁：“……”怪我？ ------------ 第4章 一个比一个会来事 黎早当众宣布离婚的事在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但隔天陆向宁亲自在朋友圈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破除离婚谣言，陆氏公关也在不断地撤热搜压消息，所以也没人敢不识趣地往外乱说话。 不过，外面没闹大，后院可就闹翻了天。 特别是陆向宁他妈，一连十几个电话狂轰滥炸。 黎早当众提离婚这件事，要说最反对的是黎见勋，那么，最赞同的就要数白絮亭了。 白絮亭是陆向宁的后妈，陆向宁3岁就没了亲妈，白絮亭不是亲妈胜似亲妈，誓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最美后妈”。 当初要给陆向宁冲喜也是她的主意，歪打正着地“救活”了陆向宁后，最大的功劳不是当事人黎早，而是出主意的她。 后来陆向宁好了之后，她就跟普罗大众认知里的婆婆一样，开始挑儿媳妇的刺，哪哪都不满。 在她眼里，黎早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儿媳妇，但是抛弃结发终究会落人话柄。 眼下是黎早自己说要离婚的，那她岂会错过这种天赐良机？！ 得知黎早出了车祸在住院，她立刻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妈，不是不让你来么，你怎么还来？”陆向宁把人堵在会客房，不胜其烦。 “阿宁，妈知道你心善，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妈来帮你做，反正为了你，我哪怕天打雷劈都没关系。” 陆向宁重重叹气，“您就别添乱了行吗？” 一起跟来的妹妹陆向蓝说：“大哥，你不知道昨晚那场面，陆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爸妈一个劲地赔笑脸，你也知道那些宾客，都是见风使舵的人，表面笑嘻嘻，内里阴森森，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笑话你呢。” 陆向宁厉声打断，“你是嫌火不够大，煽风浇油是吧？” “……”陆向蓝抿唇退到了后面。 白絮亭见女儿说话不顶用，还不如自己上，“阿宁，以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老婆没有？还怕找不到？黎早要走，你就让她走，这些年你填到黎家那个坑里的钱数都数不过来，就算是报恩也足足够了。” “黎见勋一大早就来家里道歉，被你爸给骂出去了，你爸是个大老爷们，对亲家公还能骂几句，但对儿媳妇，他就不好干涉了，所以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当。听妈一句劝，把婚离了，大不了再给她一笔钱，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白絮亭的嘴特别能说，噼里啪啦跟打珠炮似的，根本不给陆向宁插话的机会。 陆向宁头都大了，“妈，这是我和黎早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我知道我这么说让人听了心寒，但是阿宁，我只是你后妈，但凡我不尽心为你，都要被人戳我的脊梁骨……”提及此，白絮亭忽然哽咽起来，“都说后妈难做，我不把最好的给你，我以后没脸去见你妈啊……” 陆向宁：“……” 女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个比一个会来事？！ 最后，白絮亭是哭着走的，用湿软的眼泪表明了强硬的态度，就是要他们离婚。 陆向宁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人都精疲力尽的。 走进病房，看到黎早睁眼坐着，他沉沉开口，“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黎早悠闲到数点滴，“闹成这样，不离婚很难收场了。” 陆向宁气到一脚踢开了床边的椅子，双手叉腰往前一站，“你到底想怎么样？” “离婚，好聚好散。” 随即，陆向宁将椅子踹翻在地，“砰”的一声巨响，还差一点刮到床头柜上的仪器。 黎早吓了一跳，她从没看到陆向宁发这么大的火，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愤怒的眼神中透着几缕吃人的戾气。 怎么，还想动手不成？ 黎早不太明白，“你难道不想跟赵子初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吗？还是我先提出离婚让你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伤害？” “你别发神经了，我跟她真的没有你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现在没有，迟早有。” 陆向宁一噎，喉头发紧，“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黎早瞄了一眼他白衬衫胸口上的残留红印，干了，印子越发明显，那就是一个唇印。 男人啊，只要不捉奸在床，就不会承认德行有亏。 她冷笑开口，“信任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陆向宁一怔，气笑了，“好，好，好啊，”他指着她大吼一句，“黎早，你别后悔！” 语毕，转身，扬长而去。 黎早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发紧，眼圈发酸。 仰起头，眼睛盯着点滴看，她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成全他，放过自己，以后为自己而活。 —— 三日后，黎早出院，是闺蜜苏葵来接的她。 苏葵是黎早在苏城老家一起长大的发小，她们一起考上的清美，如今，苏葵都是一家画廊的老板了，而黎早却因为照顾陆向宁而休学两年，今年才刚刚毕业。 “黎小姐，接下来去哪啊？”一上车，苏葵就调皮地打趣她，“马上脱离苦海了，集美陪你去喝几杯庆祝一下？” 黎早气笑了，一边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说：“拜托，我脑震荡还需要休养。” “啧，那也得吃饭啊，我最近相亲遇到了一个律师，人特帅，我约他出来，你帮我掌掌眼？” “算了吧，我怕他看上我。” “……” 黎早拿着手机，翻出一条信息给苏葵看了一眼，“去这里，东宁路367号蓝山咖啡馆。” “你也相亲？还没正式离婚就急着找下家了？” 黎早飞了她一个白眼，“狭隘了不是？我挂在古玩网上的团扇有人下单，约了见面谈细节。” “吼吼，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啊。” 黎早苦笑，男人会背叛你，但金钱不会，她再也不会傻傻地为了男人而放弃自己的事业了。 在她们的车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不远不近地一路尾随。 开了约莫四十来分钟，车终于停下，司机开始汇报，“陆总，太太进了一家咖啡馆。” “约的是一个男人，五十来岁。” “是！” ------------ 第5章 陆总资不抵债 陆氏集团，总裁办。 陆向宁考虑了几天，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调查清楚。 黎见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实在令他起疑。 “何兵，这是一份头发样本，你去想办法采集倪若雅的头发样本，做亲子鉴定。” 何兵心中疑惑，“这是……太太的头发？” 陆向宁的眼神淬着毒，剔看他一眼。 何兵立马领悟，不该问的别多问，“是，我马上去办。” “等等，”陆向宁又把人叫住，“再去调查一下黎见勋的私生活，除了倪若雅之外还有没有情人，有哪些，越详细越好。” 何兵跟了他好几年，是助理，也是心腹，就算陆总不愿说，他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秘密进行，不要让任何人察觉，特别是太太。” “明白，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帮我跟卓律师约个时间。” “是。” 另一头的蓝山咖啡馆，黎早和金主爸爸相谈甚欢。 这位金主爸爸在五年前以十万的价格买过她的一副缂丝织品《荷塘月色》，五年时间暴涨十倍，并且依然还有很大的增值空间。 正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在物以稀为贵的市场上，优秀的缂丝织品只会越来越贵。 但是，《荷塘月色》之后黎早就再无作品，一直到最近才又挂出了一个团扇的设计图。 她原本就是想试试水，没想到这位老主顾直接下订，还主动联系了她。 “天哪，‘大枣’居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那副《荷塘月色》不是你偷来的吧？” 真不怪金主有这方面的疑虑，因为以《荷塘月色》的精彩程度，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底是织不出来的。 黎早莞尔，“季老板说笑了，这东西要是偷，怎么没人报案呢？况且，原稿是我亲手画的，织品是我亲手裱的，裁剪下来的边角料我都还留着，您若是不放心，随时可以做鉴定。” 季宏海又是一惊，“原稿也是你画的？” “对啊。” 季宏海震惊许久，“黎小姐这是祖传的手艺？” “没错，小孩学东西快，我从小没有好好学习，光顾着玩织机了。” 苏葵在一旁嘴角抽抽，从小没有好好学习还以文化课第一的成绩考上清美，真是够凡尔赛的了。 “大枣”其是黎早自小的外号，当时她就是闹着玩，想看看自己花了两年时间的作品值不值钱，所以也没多想，随便取了个笔名就上架了。 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的作品不但被季宏海买下，还在季宏海的运营之下不断增值，让“大枣”也名声在外。 不过这些年，黎早心无旁骛当家庭主妇，根本没去管“大枣”的身价，也不在意那些。 季宏海马上递出一张名片，“黎小姐，请笑纳。” 黎早接过名片，原来对方是一位收藏家，也是远近闻名的季氏拍卖行的董事。 一旁的苏葵看到季氏拍卖行，眼睛都直了。 她开画廊，对方是拍卖行，厚着脸皮说也算同行。 这么说吧，都是卖字画，能进拍卖行的都是凤毛麟角，凤毛麟角以外的都在画廊。 而画廊也是参差不齐，她的小画廊只属于末流。 季宏海又谦卑地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获得黎小姐微信好友的名额？” 黎早一笑，明眸皓齿，明艳动人，“当然可以。” “对了，团扇目前只是设计图，没有成品，成品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 “没问题，我了解缂丝工艺的复杂，多久我都等，我们微信上随时联系。” “好。” 这次见面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相较于黎早的淡定，苏葵简直高兴得捅破了天。 一上车，苏葵就连声感叹，“哇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枣枣，你出名了可得带带我啊，我那画廊简直就是一个坑，谁跳谁知道，我连吃肉包的钱都快填没了。” “这么惨？不找你爸求求情？” “哼，誓死不为五斗米折腰，肉包吃不起，我可以吃菜包。” 黎早笑而不语。 车开了，一路往苏葵住的公寓走。 车行半路，黎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哪位？” “陆太太，您好。” 对方一开口，黎早就听出来了，是陆向宁的律师朋友卓净帆。 “我是陆总的代表律师，蔽姓卓，就关于您和陆总离婚的案子，想跟您约个时间谈一谈。” 明明认识，但卓净帆还是走了流程，语气官方而又疏离。 黎早说不出当下什么滋味，意外，也不意外。 “我都可以，时间地点你定。” “那就……晚上八点您府上见？” 黎早一愣，“卓律师那么晚还工作？” “是这样的陆太太，这是陆总临时委托的案子，我今天的工作已经排到了晚上七点半，十点的夜班机出差，只能在八点插一个。如果您觉得不方便，那就只能等我出差回来，时间大概在两个月……” “可以，”黎早爽快地应下来，“一会儿见，卓律师。” “一会儿见。” 卓净帆是陆向宁的朋友，但不是她的朋友。 五年时间，她从来都没有融入过他的朋友圈，不是她不想，也不是他不给机会。 而是，融不进。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他，以及他的圈子，终究不是一路人。 挂了电话，黎早喟叹一口气，“苏葵，我先不去你那了，送我回润园吧。” “嗯？” “晚上八点陆向宁的律师要跟我谈离婚协议，涉及到隐私，还是在家里合适一点。” “倒也是，”苏葵稳稳地把车开到了转弯道上，“五年的青春，他又是过错方，他不给你几个亿我都瞧不起他。” 黎早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看他良心，多少我都签。” 她嫁给他的时候两袖清风，也不指望离个婚就能飞黄腾达。 事到如今，她只想尽快离婚。 谁料，事与愿违。 当儒雅绅士卓净帆从容地说出离婚需要她倒赔陆向宁五千万的时候，黎早直接收回了刚端出来的果盘。 亏她还出于礼貌做了个精美的果盘，喂狗也不喂这帮渣男。 卓净帆略微尴尬，连忙把资料推出去，“陆太太，陆总资不抵债是事实，您别看他表面风光，其实欠了一堆外债，这些都是他的债务，您过目。” 黎早瞪了他一眼，端着果盘走回了厨房，连果带盘扔进了垃圾桶。 卓净帆：“……” “欠了那么多钱，有什么脸吃水果？！” 卓净帆刚想说又不是我欠钱，黎早皮笑肉不笑地点名，“卓律师，你晚上出门是因为白天怕被人打吧？” 卓净帆：“……” ------------ 第6章 真的要离婚？ 酒吧。 陆向宁心烦，约了顾峥喝酒解闷。 一落座，顾峥就拿手机摇人，拍了一张酒吧内部的场景照发朋友圈，附言——“妹妹们，有空的都来，哥哥请客。” 陆向宁见状，“啧”的一声，露出了鄙夷之色，“你没女人活不了是不是？” “没女人活不了的人不是你吗？” 陆向宁剜了他一眼，抿唇不作声。 难得占了上风，顾峥一脸痞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心劝慰，“离就离呗，偌大一片森林，还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等十分钟，妹子们就来了，你别一张欲求不满的脸，晦气。” “呵，你把纵欲过度挂脸上可真喜庆。” “……”占上风有什么用，分分钟脸砸地。 刚胡诌一会儿，本应该在润园谈离婚协议的卓净帆也来了。 陆向宁一点也不意外，跟他碰杯，“她什么反应？” 卓净帆没好气地说：“我就说这个主意瞎，你非不信，你不想离婚就好好哄人，别拿兄弟的口碑祭天。” 刚砸地上的顾峥又觉得自己可以了，故意起哄，“什么什么？黎早铁了心不要你？哈哈哈哈，没关系，都是单身，没人笑你。” 陆向宁呲牙，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老顾，我看你家度假村山脚那块地不错。” “你看上了？好说好说，兄弟一场，便宜卖给你。” “那里适合当墓地，兄弟一场，我给你修个高大上的别墅，再把路修好，保证年年上坟时车子能够直接抵达你门口。” “……” 他怼人，就是为了烘托气氛。 但是老陆怼人，绝对六亲不认。 卓净帆观望了一会儿，随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阿宁，我也不知道你们夫妻平时是怎么沟通的，如果你的嘴能够稳定发挥，你跟黎早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陆向宁闷头喝酒，沟通？呵，不存在的。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何兵的汇报。 黎见勋有几个销魂窟，在哪，跟谁，查得一清二楚，只有一个是例外。 下一秒，何兵的电话打了进来，“陆总，资料看到了吗？” “看到了，标星的这位是什么意思？只有一个名字？” “郑可青，国际名模，在事业巅峰期宣布退圈结婚，后查无此人。没住址，没近况，仅有的消息是我百度搜到的，她和黎见勋的事更像八卦绯闻，但根据年纪推算，我感觉她就是您要找的人。” 陆向宁眉毛一挑，共事多年，果然默契十足，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何兵也能揣摩一二。 “亲子鉴定做了吗？” “刚送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送了两个地方，后天出结果。” “好。” “陆总，要想知道更多郑可青的事，我觉得只能问黎见勋了。” 陆向宁皱着眉头，姿势有些局促，“再说吧。” 他现在愁的，不是黎见勋的私生活，而是待会儿回家该用哪种方式面对黎早。 十分钟后，一大波妹妹来袭，陆向宁又骂了老顾几句就要走。 顾峥：“诶，老陆你别跑啊，咱兄弟，有福同享。” 陆向宁懒得理他，径直离开。 回到家，陆向宁却不太敢进去，坐在车里巴巴地抬头看着二楼。 二楼的主卧还亮着灯。 这是他唯一庆幸的事情，至少人还在。 只要人在，就有沟通的机会。 有点烦，有点不知所措，曾经的习惯敲打着他，他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裤袋想找根烟抽抽。 裤袋空空如也，恍然，他已经戒烟五年了。 五年前经历了一场车祸，差点把命交待了，后来就特别注重养生，工作尽量不熬夜，实在要熬也绝对不过12点，再忙也不忘运动健身，酒偶尔喝，烟是彻底戒了。 他“啧”的一声自嘲，嘴唇抿成一条线，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楼一切如常，保姆凌姨还在厨房里收拾。 陆向宁走近，忽然听到了白絮亭的声音，“黎早出院是阿宁接她回的家，还是她自己回的家？” 他一怔，脚步停下，凌姨正在一边擦拭灶台一边打电话，手机开了扩音，所以他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太太自己回来的。” “阿宁呢？” “大少爷还没回来。” 白絮亭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心里也巴不得离婚，只是不想落人话柄，毕竟他最难的那两年是黎早照顾的他。你盯着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好。” 通话结束，凌姨把抹布放好，刚拿起手机转身，就和站在厨房门外的陆向宁打了个照面。 “大……大少爷……”凌姨掩饰不住的慌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阵了，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难怪没听到汽车声，凌姨越发心虚，拿着手机的手无处安放。 陆向宁开门见山地问道：“凌姨，我妈让你做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向宁眼神一厉，凌姨吓得不得不实话实说，“夫人说您心软，让我适时挑唆一下你们的关系，最好能让太太自己走。” 陆向宁眉头一蹙，眼神淬了毒，越发的狠戾。 凌姨冷汗涔涔，立刻摇头又摇手，“但是我从没做过，大少爷，您一定要相信我。” 凌姨“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着急解释，“大少爷，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站夫人那头的，但是我跟太太这三年相处下来，太太她人好，心善，待我也好，我又怎么会好赖不分？说句僭越的，我拿您和太太当自己孩子看待，我心里肯定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我……我……” 陆向宁听了，眉头渐渐舒展，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凌姨，我信你，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了。” 凌姨擦了擦眼泪，摇头，“没有。” “黎早在上面？” “对，卓律师走了之后太太就上楼了，我看她好像在收拾行李。大少爷，你和太太真的要离婚？” 陆向宁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起来。 他和黎早，真的要离婚？ 五年前，他车祸重伤，黎早因为冲喜而嫁给了他。 他虽然不信什么冲喜之说，但黎早照顾他，陪伴他，鼓励他，帮他度过了人生最难的那两年是不争的事实。 ------------ 第7章 他很好，只是不爱我 那两年，是他人生的低谷。 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事业，失去了健康，差一点连命都失去了。 黎早为了他休学，没日没夜地贴身照顾他。 那时候他脾气也不好，不愿见人，亲朋好友到医院来探望，还会被他骂走。 只有黎早忍受得了他的脾气，还会跟他斗智斗勇，想方设法地激起他对生活的斗志。 为了他，黎早把康复医生的按摩手法学了个精通，连医生都说，他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黎早功不可没。 现在想来，反而是那两年，是他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候。 后来他康复出院，回到了陆家。 陆家人多，矛盾就多了。 婆媳之间的事他实在不会处理，于是带着黎早搬出来单独住。 凌姨也是那时候跟着他们过来的。 二楼，黎早在衣帽间收拾行李，脑海里也在忆往昔。 她给陆向宁冲喜的时候，陆家当她是宝，可当陆向宁康复之后，陆家就视她为草。 而让她伤心的并不是婆婆的刁难，而是丈夫的视而不见。 陆向宁的一贯作风就是，每次一嗅到婆媳之间的硝烟味，他就会把她拉走。 刚开始黎早还会自我安慰，丈夫是在维护她。 可事实上，她一走就无法反驳，她不反驳婆婆就得寸进尺，婆媳俩看似没有闹起来，实则只有她单方面挨骂受委屈。 这并不是维护，是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几次之后，陆向宁倒是干脆，直接带她搬出了陆家。 她至今都记得刚搬到润园的喜悦，她以为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就要来了。 可是，痊愈的陆向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越来越忙。 她复了学，也忙。 润园说是他们的家，其实更像酒店，只是他们留宿和吃饭的地方。 然而，以上这些都不足以动摇她当他妻子的心，真正让她动摇的是他放在别人身上的那颗心。 黎早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嫁给他的时候两袖清风，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买的，她连他的心都抓不住，带走那么多衣物干什么，够穿了就行。 手机忽然想了起来，是苏葵的来电。 黎早滑了一下，点了扩音，顺手将手机放在中间的矮柜上。 “枣儿，谈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接你？” “唉，一言难尽，算了，今天很晚了，我正好收拾点换洗的衣服带走。” “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不用，东西不多，就一个小行李箱，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门外，刚上楼的陆向宁轻手轻脚地走到衣帽间外边。 “那行，我刚收拾了一下小书房，有点小，不介意吧？” “当然不，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谢谢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介意？” “男人靠不住，集美来凑数，以后我罩你。” “好，谢啦。” “你跟我还客气啥，以后我鱼塘里的鱼随你挑，都是鲜活质优的大锦鲤，虽然条件比不上陆向宁，但起码知道疼人。” 前半句陆向宁还没明白，后半句直接让他黑了脸，原来她那个朋友还是养鱼高手。 黎早忍俊不禁，爽朗地应答，“好啊。” 谁知，刚一转身，迎面就看到陆向宁双手插袋，八风不动地斜倚在衣帽间的移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黎早立刻嘴角一收，手机也一收，“那就这样吧苏葵，明天见。” 电话挂断，黎早红唇轻启，说出来就是火药味十足的话，“怎么，怕我偷你家东西？” 她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还敞着口的行李箱，“你可以检查一下，但凡你觉得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 陆向宁赶紧站直，张了张嘴唇，略显笨拙地把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堂堂陆氏集团总裁，资不抵债，赚的还没欠的多，当然要死死守好家里的这些东西，好歹能去二手市场换点钱。” 陆向宁皱眉，黎早以前不这样，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脾气易爆易炸，动不动就跟他吵架，说话还带刺。 “黎早，你现在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黎早都给气笑了，盖上行李箱推放到一旁，左右撸起衣袖，准备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以前，她听说赵子初是个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她就收起了自己的活泼，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给什么就受什么。 她以为只要她变成他爱的赵子初那样，他也会慢慢爱上自己。 三个月前，赵子初回国，她这才久梦乍回，五年了，不管她多温柔多体贴，陆向宁爱的始终都是赵子初，而不是东施效颦的她。 所以，她为什么不做自己？ 他不爱我，并不是我的错，只是因为他不爱我。 “那我怎么做才是不无理取闹？在酒会上欢欢喜喜地送你去见别的女人算吗？在家老老实实地等着你先把我扫地出门，算吗？” 陆向宁从没见过这样的黎早，牙尖嘴利，咄咄逼人，以前那个温柔娴静的黎早去哪了？ 黎早太了解他了，看到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动动嘴唇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她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她冷笑，“呵，陆向宁，以前是我爱你才会迁就你哄着你，现在，我决定不爱你了。人生短短数十载，我想做回最真实的自己，我想爱自己。” 黎早说完这句话，眼尾已经染了红，眼睛里起了一层湿润的雾气，看得陆向宁都心头生堵。 他情不自禁地朝她走近。 她却防备地后退，“我有多少钱你很清楚，实在没必要在钱上为难我。夫妻一场，我们好聚好散。” “黎早，我没有……”想跟你离婚。 但是，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话。 黎早不客气地挑明，“这么晚还不识趣地给你打电话，除了你的赵小姐没有别人了。” 陆向宁倒是想辩驳几句，可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时，根本无从辩解。 他侧了侧身，将电话接起。 “喂……什么？报警了吗？” 陆向宁说着话就转身跑，“我马上过去，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见状，黎早不吵也不闹，像是早有预见一般，静静地看着他跑着离开。 她用力眨眨眼，将眼中的泪花憋回去。 不知道赵子初又伤到了哪，好厚的血啊，次次受伤，回回要命，但就是死不了。 ------------ 第8章 陆氏夫妇YYDS 这一次，倒不是赵子初无中生有。 而是陆氏集团旗下的华宸大酒店突发火灾，正在那里举办慈善酒会的宴会厅被大火吞噬。 参加酒会的人非富即贵，都被困在了里面。 赵子初也在其中。 陆向宁赶过去的时候，现场的大火已经被控制，但网上的舆论已经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火灾虽然不大，但影响很大。 一夜之间，华宸大酒店以及背后的财团陆氏集团，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黎早是隔天早上知道的，陆向宁一大早就召开了记者见面会，表明定会负责到底。 热搜上全是，某音app也都在推送。 黎早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昨晚误会陆向宁了。 华宸大酒店是他重回工作岗位后的第一个工作，不说亲生孩子，那也是他手把手带了三年的孩子。 酒店发生火灾，还有伤员，他作为负责人难辞其咎。 可是再一看，陆向宁私生活的热度比火灾还要高。 他和赵子初在医院被拍了，只不过因为画面不太清晰，所以大家都以为是他和他太太。 于是，“陆总彻夜陪伴太太”、“陆总夫妇伉俪情深”、“真夫妻就是好磕”等词条，迅速取代了火灾的负面新闻，稳稳地霸占着热搜榜。 底下的留言全是一片羡慕——“哇，像陆向宁这种有钱，长得帅，又对老婆好的男人，快绝种了吧。” ——“杀了我给陆总和陆太庆祝。” ——“那些八卦号真扯，前两天还说人家夫妻要离婚，说离婚的是你们，说恩爱的也是你们。” ——“男人们，都学学吧，宠老婆能发财。” 黎早都傻眼了，讽刺不？ 旁人或许会认错，但她自己肯定不会。 照片虽糊，但糊得格外“凑巧”，把他们两人都黏连在一起了，那满满的爱意都溢出了屏。 以前都是自己想象，现在等于间接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的威力比想象强千倍万倍，让她的心脏都快炸裂了。 她依然很爱陆向宁，长得英俊，能力强，努力且自律，无不良嗜好，各方面都很优秀。 可是，他不爱她。 黎早一咬牙，心一狠，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与此同时，陆向宁那边忙得不可开交。 上午股市一开盘，陆氏股价就一路下跌。 陆氏公关是懂流量密码的，从火灾发生开始就在控评，记者会一开，就默许狗仔将偷拍到的照片曝光，一来转移视线，二来，把陆总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男人”形象稳稳立住。 ——“是人为纵火，就昨天那大火，但凡换个普通点的酒店都要烧成废墟，也就是华宸，内部防火材料用得多，这才只烧着了天花板。” ——“有问题很正常，有担当才难得，就冲陆总亲自出面这一点，足以可见大集团的担当。” ——“从陆总对老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处世，这个男人值得信赖。” ——“陆总好帅，陆氏夫妇YYDS。” 下午开始，陆氏集团的股价从低迷的状态一路攀高，最后以低开高走的起飞状态完美收场。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成功的危机公关。 —— 医院，VIP病房。 赵子初暴躁地推翻了母亲递过来的餐食，“我不吃，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吃！嘶……” 手臂烫伤严重，痛得她难以忍受。 一旁的赵父见状，眉心一蹙，“拿你妈撒气干什么？” 赵子初气不打一处来，“爸，你还有脸说我？烫一下就行了，你把我烫得这么严重，反正疼的不是你。” “不严重点，陆向宁怎么会心疼？”赵父耐心劝导，“我听说黎早已经提离婚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要趁热打铁。” 赵子初坐在床上，眼神无光。 就在几天之前，陆向宁亲口跟她说，他现在很多事都不方便为她做，他得顾及他太太的感受。 在她看来，陆向宁对黎早未必是传言中那般没有感情。 “你看他昨晚那紧张样，他的心还是在你身上的。” 赵子初冷笑，“酒店是他的，发生火灾，就我一个伤员，他能不紧张吗？” “你这孩子，尽说丧气话。今天的新闻你都看到了，陆氏的危机公关把“陆总伉俪情深”给做热了，生生把危机变成了转机，厉害啊。陆氏夫妇，呵，黎早能忍？” 赵子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把偷拍照片的狗仔关照好吧，万一东窗事发，陆氏厉害的可不止危机公关。” “放心，这绝对查不到我头上。” “早知今日有求于人，当初何必拆散我们？” 赵母刚收拾好撒了一地的餐食，抬头便说：“你爸又不能未卜先知，当时那情况……” “快闭嘴吧，”赵子初烦躁不安地打断，“你也一样，三年前他就康复了，我要回来，你非不让。” “他差一点就死了，即便康复，能保证跟正常人一样？万一他哪天又瘫了残了，你怎么办？” 赵子初抿唇不语，要她伺候一个残障人士，她自然是不愿。 赵父：“家里的情况你很清楚，现在除了陆向宁，没人能救我们。为了赵家，也为了你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啊孩子。” 赵子初黯然的眼神终于被强激起了一点希冀，她咬牙强忍手臂上的疼痛，说道：“出院，约一下黎早。” 赵母心疼极了，“也不用急于这一时，你……” “让你闭嘴怎么还有话说？”赵父将妻子拉开，把女儿的手机递过去，“趁热打铁，差的就是这一记猛药了。” 接到这通电话时，黎早正在苏葵的公寓里打扫卫生。 虽然这套公寓的总面积还没有陆向宁一个健身房来得大，但胜在温馨，打扫起来也是省时省力。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相反的，她在很小的年纪就开始学习自力更生。 “喂，哪位？” “陆太太，打扰了，我是赵子初。” 黎早一怔，“有事？” “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我想约你喝个咖啡。” “不方便。”黎早果断拒绝。 这个世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渣男无耻，小三猖獗，出个轨还这么雀跃。 你跟她说道德底线，她跟你谈风花雪月。 滚蛋吧，别来找虐！ ------------ 第9章 拿了钱，离开他 可是，黎早没想到，还真有人上赶着找她，让她虐的。 她出门丢垃圾的功夫，就被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保镖给“请”到了小区外面的一家咖啡厅。 黎早一开始还纳闷，这绑架也不像绑架啊。 当看到坐在里面的赵子初，她才恍然，原来真是请她喝咖啡的。 “欢迎光临。” 咖啡厅被包场了，门口两位美女服务员笑容甜甜地朝她鞠躬。 黎早身上穿着居家服，脚底踩了双拖鞋，刚刚把公寓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一身的汗，头发也有点乱。 这个形象要是换做平时，肯定要被咖啡厅礼貌地请出去的。 今天托了赵子初的福，包场，捧为了上宾。 再看赵子初，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那清清爽爽的小裙子，真适合把昨晚的隔夜饭吐上去。 她长发披肩，妆容清淡，略苍白的小脸更加凸显了小白花气质。 别说男人了，女人看了都要心生怜悯。 身后的保镖用力地推了黎早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看来，这一场交流是免不了的了。 既来之，则安之。 黎早站稳，捋了一下耳畔的头发，走了过去。 眼神扫到赵子初护在胸前的缠着纱布的手臂，黎早不悦地开炮，“赵小姐，你不在医院好好地当你的病娇天使，下凡到人间请我这个俗人喝咖啡干嘛？” 那嚣张的气焰，好像“包场请客”的人，是她。 赵子初当下就有一种压迫感，早就领略过黎早的牙尖嘴利，现在面对面独处，她没什么胜算。 除了压迫感，还有危机感。 黎早素面朝天，是完完全全没有打扮过的，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能让人一眼记住。 天生的冷白皮让她白到发光，细腻无暇的皮肤更是所有女人的梦想，难怪阿宁会对她日久生情。 赵子初强装镇定，温和地一笑，“陆太太，请坐。” 黎早叉腰站着，这摆明了是一场鸿门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那里假惺惺，我俩不是能坐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的关系。” 见她不坐，赵子初也站起身，右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受了伤的左臂，动作很慢，把姿态放得极低，“陆太太，我很抱歉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把您邀请过来，但我确实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还请陆太太给个面，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难得赵子初说得这般礼貌诚恳，黎早反而不好咄咄逼人了。 她收一收嚣张的气焰，坐了下来。 “陆太太……” 黎早一抬下巴，打断道：“叫我黎小姐。” 赵子初笑了一下，正合她意，“好，黎小姐，突然请你过来，实在是冒昧了。” “说事。” “呵呵，抱歉，你喝咖啡吗？” 黎早用力闭了闭眼睛，“刚下凡所以听不懂人话？” 赵子初尴尬了三五秒钟，随后将自己手边的咖啡杯推到一旁，重新开口道：“我和阿宁想重新在一起，但是他这个人很重情义，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一直没有向你挑明。今天，我豁出去了，为了他，我不介意做这个恶人，也不介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小三。” “黎小姐，我们真的无意伤害你，相反的，我和阿宁都很感谢你在过去的五年里对他的照顾和陪伴。阿宁说，他当你是朋友，是战友，是家人，但就是不能爱你，他真的很对不起你。” 看着言辞恳切的赵子初，黎早的心被反复蹂躏。 敌人是懂精准攻击的，句句都往她心窝里扎。 她讥笑一下，嘲讽道：“原来你也知道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啊？！我以为你们有‘真爱’傍身，无敌呢。” “……”赵子初难掩愠怒之色。 但是，她忍了。 赵子初稳了稳心绪，低头翻包，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递到黎早面前，“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作给你的补偿。我希望你拿了钱，离开阿宁。” 黎早凑近，“呦，五百万？” 很意外，卓律师说，离婚可以，不过她要反向补偿陆向宁五千万。 一个想用五千万套住她，一个想用五百万赶走她，真是稀奇。 黎早好奇脸，“是陆向宁的意思？” 大概是黎早的表情过于意外吧，赵子初误以为她是瞧不上，摇摇头道：“他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他自知对不起你，开不了那个口。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也请你帮我保密，我不想给他压力。” 这话里话外都在撒狗粮，是撒给谁看呢？！ 但是，她越是这样说，黎早反而越是要怀疑。 陆向宁这个人，阴谋诡计弯弯绕绕都用在了商场上，他在生活中的待人接物都很直接，好就好，不会溢美称赞，不好就不好，绝不会违心说好。 她已经表明立场要离婚，他顾念五年婚姻对她有所愧疚或许是真，但绝不会像赵子初所形容的，心里想离嘴上却开不了那个口。 他若想离婚，绝对一秒钟都不耽搁。 “赵小姐，你和陆向宁之间是不是没交流过？”黎早又问。 赵子初一噎，不知如何作答。 她无数次表明过复合的心意，但陆向宁要么转移话题，要么避而不谈，那天还说出了“我太太敏感多疑，我得顾及她的感受”这种话。 可这话，断然不能让黎早知道。 “他毕竟还在婚姻内，我们交流不多，”赵子初拼命找补，“他说舍不得让我当小三，让我给他时间处理好。” 又是扎心的一击，黎早忍痛冷笑，“他若要离，那只是时间问题。” “可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五年时间，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再失去彼此。” 赵子初说得急切，把黎早都给听愣了，心痛加剧，倍感反胃。 她自愿退出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伤害自己，可是，赵子初在她面前说这些酸了吧唧的话，刺激她，伤害她，字里行间都在暗指她不愿放手。 凭什么，明明受伤害的人是她，失去丈夫的人是她，退出成全的人也是她，为什么反而是她要受这种剜心的惩罚呢？ ------------ 第10章 夫妻恩爱人设 黎早反问：“我已经麻溜走人了，还想要我怎么样？现在不是我不同意离婚，是你的阿宁不同意。” “什么？”赵子初愣住。 难怪，调查她的行踪，不在润园的豪宅，而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安置房小区。 她开始还以为黎早是走亲访友，可是现在看她的穿着打扮，确实像是住在这里的。 这下，她明白自己这一遭是多此一举了，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黎早就坐在她的对面，近距离面对面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精彩表情。 从惊愕到痛心，然后是肉眼可见的懊悔，再迅速地转换成了淡笑，虚假的笑容晕漾在脸上，不过就是一瞬间。 黎早立刻警醒，这人怕不是来搅混水的吧？！ 为什么要搅混水？ 怕陆向宁变心？ 还是，没有安全感？ 赵子初明白过来后伸手去拿那张支票。 倒不是她怕黎早真把钱取走，而是，不能落个把柄在黎早手里。 黎早眼疾手快，立刻抽走支票，牢牢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还给我！”赵子初下意识地露出了狰狞的怒色。 黎早将手臂往外举，就是不让她勾到，冷哼一下，“这不是给我的吗？我没说不要啊。” 赵子初急了，站起来，身体向前扑着就要去抢，“黎早，你见钱眼开也得看什么情况，这是我的钱，你这是明抢。” 小白花变黑心莲，看得黎早都想笑。 这钱她才不稀罕，但看到赵子初狗急跳墙地露出真面目，可太有意思了。 不知道陆向宁有没有见过她这一面？！ 黎早起身，后退，专挑对方的漏错处理论，“赵小姐，你说陆向宁因为愧疚而开不了口跟我提离婚是吧？可他对我说的是，你们俩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还跟我再三保证他没有出轨。他没有承认出轨，你却承认自己是小三？” 赵子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啊？什么？你也才知道？……啧啧啧，这个男人可真渣啊，对你是一套说法，对我又是另外一套说法，他这是两头骗啊。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是他老婆，而你……傻姑娘啊，你被他骗了啊……” 两两对峙，谁都不甘示弱，黎早早就看不惯这朵小白花，多少有点故意，可赵子初是真的被激怒了，说话也是连酸带讽的，“黎早，你少在那里诋毁阿宁，我和阿宁自小认识，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你这个外人可以挑拨的。” “是么，你说他不是这种两头骗的人，那你是承认自己在撒谎？” “你……”赵子初语塞，显然，论事实她并不占理。 “陆向宁知道你这种两面三刀的属性吗？你们自小认识，二十多年的感情，那他肯定是知道的，呵，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赵子初嘴上占不了上风，立刻朝外面大喊一声，“你们都是死人吗？” 两个保镖夺门而入。 黎早喟叹一口气，女人之间的战争，非要扯上男人，不讲武德！ “我和陆向宁还没离婚，我现在还是他太太，你们敢动我？” 刚才被他们“请”来的时候黎早就试过了，一般的言语根本威胁不到他们，所以只能搬出陆向宁。 保镖果然被吓住了。 “把她手里的支票拿回来。”赵子初下令。 黎早一下就把支票往自己领口塞，挺着胸膛示意，“不怕剁手就来拿。” 保镖A：“你去……” 保镖B直接后退一步，你去。 黎早慢慢地往门口移，保镖们只是与她对峙，倒没有把路拦死，也没有动手。 打个工而已，没必要把自己搞残。 在赵子初的声声咒骂中，黎早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咖啡厅。 想了想，她拍了支票的照片，给陆向宁发了过去。 其实在离婚这件事上，她其实闹得挺大的，让陆向宁和整个陆家都下不来台，但尽管如此，陆向宁也没有痛快地答应离婚，这在她看来，离婚对于陆向宁而言也不好受。 比起听赵子初说的，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和陆向宁做了五年的夫妻，就算最后要分道扬镳，她也不希望他上当受骗。 当然，倘若他就是爱赵子初这个人，自愿被蒙蔽，那她也无话可说。 —— 陆氏集团，总裁办。 今天的江城被雾霾笼罩，直到下午四点才散开一点，阳光从缝隙中斜斜地照透进来，把陆向宁的身影一再地拉长。 虽然陆氏的股价没受影响，但他的眉头依然不展。 助理何兵进来汇报，“陆总，董事长在公关部，我全程都插不上话。” 陆向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董事长对这次危机公关很满意，我在边上听了一阵，公关部打算在火灾影响结束之前，继续利用你们夫妻恩爱这一点来给您立好丈夫的人设，这是最省钱省力还效果好的方法。” 陆向宁闭了闭眼，重重地咬了咬后槽牙。 夫妻恩爱？呵，他倒是想！ 公关部居然故意把赵子初往“陆太太”上带，还营销了这一出，黎早本来就心里有刺，这下更不好了！ 他现在回去解释哄人，倒像是他要利用她一样。 何兵提议，“陆总，要不订一份礼物哄哄太太？” 最近他们夫妻关系紧张，陆总脾气很大，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好过。 陆向宁先是不屑地笑了一下，边笑边摇头，然后又停顿沉思，最后犹豫了半天才松口，“有用？” 何兵眼睛一亮，“总比什么都不做有用吧？” “送什么好？” “珠宝钻石肯定错不了。” “那就选一款钻石项链吧，你马上去，下班之前给我。” “没问题。” 这时，门突然被重重地敲开了，陆擎沉着脸进来，直奔重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照片里的女人是谁，虽然我们和赵家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你现在毕竟是已婚身份，你们俩现在就在一起，不合适吧？” 陆向宁立刻解释，“没有的事。” 陆擎哼笑一下，一脸知子莫若父的表情，“呵，我还不知道你？以前是我们做长辈的对不起你们，但你好歹考虑一下目前的状况，这起事故明显有人动手脚，幸亏危机公关处理得当。” ------------ 第11章 生怕我赖在陆太太的位置上不走 “但是，影响已经产生，我不管你心里惦记着谁，这段时间，你和黎早必须恩恩爱爱的，听到没有？！” “我……” 陆擎挥挥手，根本不听，“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也是男人，都理解。总之，等火灾影响过去了再说，到时候，一切随你。” “……”你理解什么了理解！ 陆擎交待完就离开了，本来也是路过这里顺便给儿子警醒几句。 人一走，何兵疑惑地问道：“陆总，钻石项链还订吗？” 陆向宁：“挑最贵的。” “好。”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他拿过一看，黎早给他发了一张现金支票的照片，那上面赫然盖着赵子初的私章。 再一看数额，五百万。 他挥挥手示意何兵去办事，转身就给黎早打去了电话。 “什么意思？” 此时黎早还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这个时间点车多人多，赵子初不敢乱来，没派保镖跟上来纠缠。 既然陆向宁问，那她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前任给我送钱，要不我现在就去银行兑一下，如果这是一张空头支票，那这五百万由你出？”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给你送钱干嘛？” “送我离开。” “……” 过久的沉默，代表了陆向宁的无语，和震惊。 黎早此刻的心情挺平静的，决定不爱了，也不会去恨，只不过被赵子初这顿愚蠢的操作搞烦了而已，“她比你妈还着急让我滚蛋，生怕我赖在陆太太的位置上不走。” “这件事我会搞清楚。” 黎早哼笑一下，“你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赵子初？五年了，你就不去确认一下她还是不是五年前的她？我言尽于此，你和她的事我不关心，反正你将来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不等陆向宁再开口，黎早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等他搞清楚？呵，不存在的，只要是赵子初的事，他就自带滤镜。 在他眼中，赵子初就是一个永远都对的人，高贵、大方、温柔，学识高，有涵养，说话永远轻声细语，做事永远井井有条。 不像她，一天到晚就是作，没事找事。 哪怕她把支票这种铁打的证据放在他面前，他都要自己去查证，而不是相信她。 想及此，黎早忽然好心疼自己。 好的婚姻应该是共同前进，让彼此都成为更好的人。 可是她和陆向宁的这段婚姻，是她单方面的付出和努力，是她一直在委曲求全，是她一直在卑微地渴求丈夫的一点点怜爱。 这是不对的。 她倾其一切去爱他，可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报。 人生路漫漫，往后的几十年，她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走着，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一看，是季宏海发来的信息。 季宏海不仅是她的客户，也是她的伯乐。 ——“黎小姐，这是犬子季礼@彬彬有礼，团扇的事以后你跟他沟通。” ——“没问题。” 这是金主爸爸的要求，她当然没问题。 紧接着，对方的好友验证就发过来了——“我是季礼。” 黎早立刻通过。 ——“黎小姐，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客气客气，叫我黎早吧，大枣也行。” ——“可~” 短暂的招呼过后，季礼发来了一段语音——“团扇不着急，我爸跟我交待过，按照你的步骤来。今天主要想跟你说的是，本周六下午，在季氏拍卖行有一场丝织品艺术展览会，为马上要进行的艺术品拍卖会预热，所有展品都是珍稀品，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季礼的声音非常好听，黎早一下就被打动了。 她知道这种展览会，相当于货品在正式开售之前让一些VIP买家先过过眼，受邀的都是江城名流。 以前陆向宁也受到过邀请。 有一次，是一场珠宝展，陆向宁说带她去见见世面，她开心了整整一个星期，谁知，临行前又突然说，他妈想去，他就把邀请卡转赠给了他妈。 而白絮亭自然不会带她去。 当时她气得差一点就要跟他吵架，好几天都没跟他讲话。 季礼又发来一条语音——“你那副《荷塘月色》也会参展。” 黎早有些激动，“请问，参展的意思是季老板要拿出来拍卖？” 季礼笑着说：“不是，我爸才舍不得卖给别人，他说《荷塘月色》潜力巨大，展览一下，看看反响。” “原来如此。” “我发你一张邀请函，请查收。” “谢谢。” 黎早一想，又问：“这张邀请函是可以携伴参加的对吗？我可不可以带一位朋友？” 季礼大大方方地说：“当然可以，到时候如果找不到地方可以联系我，我也会去。” “好的好的，谢谢。” 两人一来一往地发语音，可谓相谈甚欢。 —— 润园 陆向宁一回到家，凌姨就急急忙忙迎上来，“大少爷，太太走了，提着一个行李箱，我怎么劝她都不听，拦也拦不住。” 陆向宁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拿着礼盒袋的手紧了紧。 “你要不要去找找她？” 陆向宁板着脸，阴恻恻地说道：“随她去！” 凌姨不敢再说什么了。 上了二楼，他一边伸手拉领带，一边将礼盒袋丢到她的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难得的干净，瓶瓶罐罐都没了。 他心头蹿火，走到衣帽间，她昨晚收拾的那个行李箱果然不见了。 他大力地推开一个又一个移门，衣柜里依旧是满满当当。 人走了，东西却不带走，留一屋子垃圾占地方。 他气愤地大喊道：“凌姨，明天把她的东西全打包，叫她来拿，不然我全扔掉。” 楼下的凌姨没吱声。 “听到没有？！” 凌姨这才怯怯地说：“太太说，留下的东西都不要了，让我随意处理……” 陆向宁额头青筋直跳，嘴唇动了动，可最终也没有把“赶紧清理掉”说出口。 她没什么兴趣爱好，一个人在家里就喜欢臭美，把自己装扮漂亮，也把家里装扮漂亮。 他不懂为什么她每天都要在他书房里放一束鲜花，也不懂那个软塌塌的懒人沙发好看在哪里，她平时就会在家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就不信了，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富太生活，她还怎么去自力更生，她真能舍得下这一切？ ------------ 第12章 记好你姑奶奶的脸 转眼就到了周六。 季氏拍卖行的门口张灯结彩，连红地毯都铺好了。 拍卖行每个季度开一次拍卖会，一年四次，每一次都会做足预热，十分隆重。 这次的展览会，就是预热项目之一。 展览会是下午两点半开始，两点一过，就陆续有人来了。 黎早和苏葵也到了。 却不想，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黎小姐，携伴参加，指的是携带伴侣的意思，您这……”校验的小哥十分为难。 季氏的邀请函都不是随意分发的，有特定的客户群。 简单来说，就是发给有意向购买并且出得起钱的有钱人。 可眼前这两个小姑娘，更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姓黎，在江城数得上名号的大家里，也没有黎姓的豪门。 苏葵见状，拉了拉黎早的衣摆，低声说道：“机会难得，要不你自己进去？我无所谓的。” “那怎么行，别急。” 黎早身子一挺，下巴微扬，语气坚定道：“这份邀请函是季礼给我的，他说可以带朋友。” 季礼？谁？ 校验的小哥抱歉地欠了欠身，“黎小姐，这是拍卖行的规定，我这边只能严格执行。” 黎早：“……”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刺耳的调侃声，“呦，这不是陆……黎小姐么？” 黎早回头，原来是顾峥和赵子初。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顾峥是陆向宁的发小，更出名的身份是，他是大名鼎鼎的山争娱乐的幕后大老板。 他手里艺人无数，有许多当红明星。 但是，他比那些明星还要红。 在富二代圈子里，他绝对是公子哥当中的顶流。 黎早对他没什么好感，因为陆向宁每次出去跟他吃饭，回来都是一身酒气，酒气当中还杂夹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香水味。 有一次，陆向宁带她一起去他们的饭局。 她亲眼看到顾峥带了两个女明星，左拥右抱。 最叫她印象深刻的是，顾峥还带了一条二哈来，吃到一半，他自己带着两个女明星走了，留下的二哈，跟一屋子男男女女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愣是让二哈玩懂了游戏规则。 总之，顾峥就是一个惹不起的二世祖。 至少她惹不起。 顾峥走到跟前来，打量了一下黎早和她的朋友，一边掏出邀请函，一边阴阳怪气地询问校验的小哥，“你们这么高规格的展览会，怎么会请这些不入流的人？” 校验小哥：“……” 赵子初一拉他的手臂，连忙制止，“阿峥，公共场合，你说话注意点。” “我会怕？”顾峥摆明了故意挑衅，“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女人，用得着跟她客气？” 黎早脸色一暗。 “喂，”苏葵冲了出来，“你骂谁呢？！好好一条狗，怎么长了一张嘴？” 顾峥的视线一下子从黎早身上挪到了她朋友的身上，脱口而出，“哪里来的矮冬瓜？！” 矮冬瓜？ 苏葵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她一六八的大高个，在女生里是妥妥的高妹，怎么就成了矮冬瓜？！ 比起黎早，赵子初更怕他们吵起来。 那张支票还在黎早手里，若是对峙起来，那她多尴尬？！ “好了好了阿峥，我们进去吧。”赵子初挽着顾峥的手臂，用力地将他往里面拉。 顾峥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指苏葵，“我记住你了！” 苏葵也不甘示弱，“记好你姑奶奶的脸，下回见面记得先磕头，乖孙子。” “你……矮冬瓜。”顾峥隔空挥打了一下，但被赵子初硬拽着走了。 苏葵气愤地问道：“他们是谁啊？” “男的是陆向宁发小，女的，赵子初。” 苏葵张大嘴巴定格在原地。 黎早点点头，“嗯，就是她。” “吼，不该跟那个垃圾说废话的，就应该直接打小三两个大嘴巴子。” “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我也不进去了，我们走。” 遇到了顾峥和赵子初，黎早担心陆向宁也会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干脆不进去。 苏葵遗憾地说：“别啊，这大好机会岂能因为那些垃圾错过？我真的没关系，机会难得，里面还有你的作品，你至少得拍个照片再出来吧？以后装逼的时候也有素材。” 黎早被她三言两语给逗笑了。 如果问她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那大概就剩下苏葵了。 正当两人低头说话时，出来招呼顾峥的季礼远远地看到了她们，“小周，带顾总进去。” 那个女孩，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白皙的肌肤让她自带光感，精致小巧的鹅蛋脸浑然天成，眼睛大而有神，娇而不魅。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连体裤，头发一撩，又美又飒。 这张脸，这形象，完全是根据季礼的审美长的，让他一眼倾心。 季礼一边往外走，一边拿手机，翻出黎早的微信，迅速打字——“你在门口？穿连体裤的那位？” 果然，女孩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抬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扬起长臂挥了挥，对方拿着手机也挥了挥。 网友面基成功。 季礼小跑着过去，自带笑容，雀跃的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第一次，他的预感这么准。 “你就是黎早？” 季礼目光炯炯，一瞬不移地定格在了黎早的脸上，远看美人如画，近看胜过天仙。 “你是季礼？” “是。” 黎早不吝赞美道：“你的声音很好听，人也长得很帅，幸会幸会。” 两人相视一笑，短暂地握了握手。 面对这种直球的夸赞，季礼脸都烫了，手一收就握紧，掌心都是汗。 校验的小哥怔了两秒钟，想到刚才黎早说的发函人，忽然一拍脑门，抱歉地说道：“原来是小季总的客人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季礼今天刚到任，早会的时候跟大家匆匆见过一面，员工们也没记住名字也是正常。 “怎么回事？”季礼问道。 苏葵快言快语，“刚才他说携伴参加指的是携带伴侣的意思，不让我进去。” 季礼一笑，给出了官方解释，“携伴参加，也可以是小伙伴。” 苏葵朝小哥抬抬下巴，说：“听到没？这就是格局。” 黎早用手肘轻轻敲了一下苏葵，主动将邀请函递上前，说道：“没关系，能进去就行了，有劳。” 上流圈里多的是拜高踩低，越是这种高规格的场合，就越严重，小哥也只是打工的，何必去为难人家。 黎早转头一笑，“那就谢谢小季总了。” ------------ 第13章 最萌身高差 一笑倾心。 季礼心跳都漏了半拍。 前几天父亲跟他说，没想到《荷塘月色》居然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这个小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才华横溢，拥有一身绝技，让他好好接触一下。 他当时不以为然，只当父亲又在催他找女朋友。 后来黎早问他能不能带朋友，他还跟父亲说，漂亮又有才的小姑娘怎么会没人追，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 不过现在，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打从心底里高兴。 忽然觉得回国接手拍卖行也不是那么为难的事情。 黎早和苏葵在季礼的带领下进入了展厅。 真不愧是江城第一的拍卖行，连一个展厅都如此的恢弘大气。 里面每一件作品都用玻璃罩保护着，仅供欣赏。 苏葵难掩兴奋，低声道：“这每一件都是博物馆级别的了，贵不说，还需要精心储藏，真的有人买吗？” “真正的爱好者会买来收藏，但不多，更多的人买来是为了送礼。” “拿这么贵的东西送礼？” “对有钱人来说，贵是其次，体面才最重要。” 苏葵摇摇头，“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黎早揶揄她，“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变成有钱人。” 苏葵冷不丁就打了一个寒颤，“大可不必。” 季礼听她们小声耳语，便问：“黎早，你这位朋友也是同行？” 黎早刚掀动嘴唇，苏葵就打断道：“不不不，我是黎师傅的小跟班。” 黎早一笑，介绍道：“这是我发小，苏葵，清美毕业，现在开了一家画廊。” 季礼儒雅地一笑，“那跟我还是同行啊。” 苏葵瞬间心虚，“呵呵，小画廊，不值一提。” 这次展览会所展出的丝织品，以刺绣居多，且件件都出自名家之手。 那一幅幅逼真的作品，远看不辨真假，近看更像油画。 不，比油画还要细腻生动。 在一众刺绣作品中，《荷塘月色》是唯一的缂丝织品，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许多人都在前面驻足欣赏。 “这副《荷塘月色》我在季总的朋友圈看过，现在看到实物，这工艺真是惊为天人啊。” “季总要出手？我早就心动了。” “注意看提示语，此件作品只做展示用，不在拍卖之列。” “我就知道，老季怎么舍得割爱，吊吊我们胃口的。” “天啊，居然是缂丝，太美了，这手艺起码得有二十年吧？” “我看不止，这位叫‘大枣’的艺术家只有这一件作品，八成是哪位名家的马甲。如今能把缂丝工艺掌握得这么传神的，屈指可数，各个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 众人七嘴八舌，听得一旁的苏葵直乐呵，揪揪黎早的衣袖，轻声说道：“如果从抓周开始算，差不多是有二十年的手艺了。” “嘘……” 黎早转而望向季礼，“小季总，能不能帮个小忙？” “什么？” “不要透露我就是大枣。” “为什么？” 黎早笑靥如花，眼睛里一直都是自信的光，还带着一点小俏皮，“我想偷偷地听别人夸我。” 季礼笑，越发的欣赏她，“行。” 一拨人评论完了就往别处走，苏葵拉着黎早过去拍照。 不拍照发个朋友圈，今天可就白来了。 这时，一道不善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她怎么会在这？” 黎早心尖一颤，是陆向蓝，那…… 慢慢侧过脸，只见陆向宁同样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担心的万一果然成真了。 他们都是受邀而来的贵宾，看展只是其次，攀交才是首当其冲，一个个必然都是光鲜亮丽，男士西装革履，女士高定礼裙，都是标配。 陆向蓝把去年生日她妈送给她的9克拉水滴型钻石项链都戴出来了。 对比之下，黎早这身休闲服就显得特别寒酸。 陆向宁的贵气是与生俱来的，体面的服装只是锦上添花。 展览馆将最好的光线都打在了展品上，但是，他依然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比那些展品更受人关注。 黎早大约能猜到这对兄妹为何而来。 好巧不巧，陆向蓝也是清美学子，她们还是同一届的校友。 她和陆向蓝同岁，是同一年上的清美，虽然不同专业，但陆氏千金的名号响当当，一进校就是风云人物，无人不晓。 她因为照顾陆向宁而休学两年，如今，她刚刚本科毕业，而陆向蓝已经是研究生毕业了。 同为毕业生，同为陆家人，可陆家对待女儿和儿媳的态度可谓千差万别。 陆向蓝已经筹备好了个人工作室，不日就将开张。 而她，还要为生计奔波。 今天这种专业对口的展览会，陆向蓝势必不会错过。 顾峥看到他们夫妻相遇，看热闹不嫌事大，快步迎了过来，“我就说她怎么会来这里，八成是知道你会来，所以到你面前刷存在感。” 陆向宁用力一咬后槽牙，“你滚一边去。” 那是他老婆，谁敢指摘她？！ 顾峥脸皮厚，嘴也是出了名的毒，一向来都是口无遮拦，毫无口德，“女人就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不从你身上扒层皮下来，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陆向宁用淬了毒的眼神扫向他，阴恻恻地警告，“再废一句话，绝交！” “……” 从开裆裤就开始的友情啊，能这么轻易说绝交？ 那边的季礼听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陆总他们一直看着黎早。 于是，他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黎早转头微笑，毫不犹豫且响响亮亮地说：“不认识。” 陆向宁：“……” 陆向蓝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忽然将赵子初拉到了她哥的身旁，“子初姐，还是你跟我哥站在一起看起来更般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葵不客气地冷嗤道：“听说过耗子生一窝，没想到瞎子也能瞎一窝。脚底那双高跟鞋都有半个头高了，一脱掉，最萌身高差？” 陆向宁身高186，赵子初撑死162，至少24厘米的身高差，就算赵子初穿上高跟鞋也依然矮陆向宁一大截。 而黎早身高有170，24厘米的身高差能比16厘米身高差更般配？ 不过，苏葵说话声音轻，只有黎早听到。 黎早暗笑，摇摇头示意她别闹。 ------------ 第14章 谁让他眼瞎 倒不是她怕。 在公共场合翻脸的事她不是没干过，只不过，除了让对方丢点脸之外，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是她，要被秋后算账。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是涉及到苏葵，她就不得不收敛了。 陆向蓝不是好相与的，赵子初更是城府深，而苏葵又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真闹起来，苏葵肯定斗不过她们。 于是，黎早收起了所有的锋芒，拉着苏葵，笑盈盈地对季礼说：“小季总，你去忙吧，我们随便走走看看就行了。苏葵，我们去那边。” 黎早没给他插话的机会，拉着苏葵错开了那些二世祖，往旁边走去。 季礼叮嘱一句，“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黎早回头笑笑，挥了挥手。 季礼和陆向宁他们也都从小就认识，但关系没那么亲近。 而且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国外发展，最近才回国，所以彼此之间就是比普通朋友要亲近但够不上铁哥儿们的关系。 季礼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陆哥，好久不见。” 陆向宁颔首，余光还在注视着黎早。 她刚才那句“不认识”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 “这是向蓝吧，”季礼夸赞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要不是跟你哥站在一起，我都认不出来了。” 季礼小时候长得特别乖，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性格也偏文静，比小女孩还要漂亮。 陆向蓝年纪小，哥哥们玩，她追不上，每次都是季礼哥哥慢下来等她，或者牵着她的小手，照顾她，看护她。 后来季礼哥哥要出国，她还哭了好几次，经常给季礼哥哥发邮件倾诉女儿家的心事。 一直到上了大学，她有了新社交，才慢慢地断联。 “季礼哥哥，”陆向蓝脱口而出，小时候那种依赖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 她声音不小，在这安静的展厅里还自带回音。 季礼温和地笑笑，不紧不慢地说：“上个星期刚回来，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陆向蓝大大咧咧道：“别人不通知也就算了，我你都不通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陆向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把你分贝放低点，”自己的亲妹，自己怼，“就你不知道而已，你是谁啊，还要专门通知你？” 陆向蓝：“……” 季礼见陆向蓝一下子撅着个嘴，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马上说：“听说你在忙着毕业设计，所以没有专门告诉你。我爸也是赶鸭子上架，我刚回来就让我接手展览会，半路接手，忙得我焦头烂额。我本想等展览会结束后再跟大家聚聚。” 季礼的声音格外好听，语调也很温柔，又会说话，给足了陆向蓝面子。 陆向宁又道：“你不用安慰她，她就是闲的。” 陆向蓝刚还如沐春风，这一下又遭遇了一场暴雨袭击。 她不满地问道：“大哥，你是吃火乍弹了？” 陆向宁：“是啊，所以离我远点。” 陆向蓝：“……” 赵子初见兄妹两之间剑拔弩张的，便扯了扯陆向宁的衣袖，温温柔柔地劝道：“阿宁，你不是说向蓝的工作室马上要开了，所以专门让她来学习观摩一下吗？你心里明明很关心她，干嘛嘴上不饶人？” 劝完了这边，又劝那边，“向蓝，今天可是你取经的好机会，是你大哥帮你争取来的。” 果然，陆向蓝立马被劝好了，“大哥，我是看在子初姐的份上才原谅你的。” 陆向宁翻了个白眼，“看展吧，这里太呱噪不好。” 语毕，他转身先走一步。 赵子初莞尔一笑，“自己的妹妹只有自己可以欺负，要是别人敢欺负你，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论会说话，还得是赵子初。 陆向蓝心里那点不满，被她两三句话就给抚平了。 趁老陆没走远，顾峥八卦地询问季礼，“那俩姑娘是谁？刚才我还看到她们被挡在了门口进不来。” 他当然知道她们是谁，只不过黎早刚才那句“不认识”让老陆瞬间变了脸，所以他很好奇黎早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把老陆给气成这样。 季礼想到黎早不愿过早透露身份，便说：“她们啊，是我刚认识的同行，来观摩观摩。” “同行？”顾峥很好奇，从没听老陆说过黎早还有工作。 “是啊，那位苏小姐是开画廊的，也算是半个同行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那个矮冬瓜，呵，年纪轻轻倒还有点本事。 画廊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开的，陆向蓝最开始的意向也是开画廊，但经过他们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还是开个工作室灵活性大，也能少亏点钱。 这边季礼带着他们看展，那边陆向宁已经默默地跟上了黎早。 他每天苦闷犯愁，她倒是过得滋润，还有闲情逸致跟闺蜜一起看展览。 她这个闺蜜他知道，名叫苏葵，是她以前的同学。 当年黎早休学的时候，苏葵还来过医院，她们在病房外说了许多话。 他当时还是卧床的状态，只依稀听到“放弃”、“辜负”、“失望”之类的词，最后黎早是红着眼睛进来的。 那时候他还不肯承认这段婚姻，自然也不会去过多地关心她。 她不说，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去问。 苏葵偷偷扯了扯黎早的衣服，低声说道：“枣，你老公跟来了，在看你。” 黎早回头看去，只见陆向宁正站在一幅作品前面仔细欣赏，她轻哼冷嗤，“看画呢，满脑子都是钱的商人，玷污了艺术。” 苏葵坚持说道：“他刚才就在看你，我都看到了。原先听你说他忘不了初恋，我当他初恋有多美呢，今天一见，也就那样，跟你比可差多了。” “唉，谁让他眼瞎。” “有些男人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怀念，你在他跟前的时候他不好好珍惜，你放手成全他倒是眼巴巴望着你了。”苏葵用余光撇了撇，陆向宁果然还在往她们这边瞄，“他又在看你了，他就是在看你。” 黎早半信半疑，再次转过头去看，人家陆向宁明明是在看画，她哭笑不得，“我不用他看着，只要他能把赵子初彻底放下，我倒是可以考虑重新接纳他。” “阿宁~~”一道甜腻腻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周围参观者的注意，“原来你在这里。” ------------ 第15章 跪下唱征服 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赵子初小跑着过去，一把挽住了陆向宁的胳膊。 要知道，在公开的信息中，陆向宁可是已婚身份。 她非但不避讳，还没有克制那满眼的爱意，“一会会功夫就不见你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一出门就管自己走？” 黎早：“……” 苏葵：“……” 陆向宁一时愣神，被她直接给拉走了。 黎早小声地“呸”了一下，“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苏葵同款“呸”，还作了个呕，“要不我们走？在这种艺术殿堂里看到卖弄风骚的小三，真正是玷污了艺术，我怕长针眼。” “嗯，走。”她也不想看到他们同框秀恩爱的画面，扎心。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放下这段婚姻，可是，放下不易，忘记更难。 看到他，她依然会心动。 看到他们，她照旧会心痛。 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总有一天她会放下这一切。 为什么忘不了旧爱？ 要么新欢不够好。 要么时间不够久。 她在陆向宁眼中是一个不够好的新欢，而陆向宁在她这里，她惟愿他能静静地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 直到，她把他的面容忘记。 黎早在微信上给季礼发了一条道别消息，季礼无法抽身，只好回了一句——“好，到家报个平安，我们改天再约。” 正站在季礼身旁的陆向宁，冷不丁就看到了季礼的聊天框上赫然写着“黎早”两个字，他凑过去一瞄，看到了他们现在的聊天内容。 以及之前的语音框。 陆向宁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件事。 ——“你跟我还客气啥，以后我鱼塘里的鱼随你挑，都是鲜活质优的大锦鲤，虽然条件比不上陆向宁，但起码知道疼人。” ——“好啊。” 陆向宁骨子里肯定有侦探基因，一下子捋顺了这里的疑问。 季礼八成就是苏葵鱼塘里养的鲜活质优的大锦鲤，她把他介绍给了黎早。 黎早欣然接受。 并且，两人已经聊上了。 聊的还是语音。 陆向宁当下什么心情都没了，别说语音，黎早和他消息都不太发，他们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之前黎早跟他说五周年的场地和一些细节上的征求意见。 这个狠心的女人，说离婚就搬走，一点余地都不留，婚还没离就开始结交新欢，还说他出轨，到底谁出轨还不一定呢！ “我走了，”陆向宁连个借口都不想找，“老顾，向蓝就麻烦你送回家了。” 顾峥：“？” 不是你要来吗，怎么又要走？ 陆向蓝倒是无所谓，但赵子初就着急了。 这几天她找他他都避着，好不容易知道他要来展览会，她是求着顾峥带她来的，就为了见他。 “阿宁，你不陪向蓝了吗？她事业刚刚起步，你当大哥的应该多帮助一下。” 陆向宁一直看着门口，见黎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已经呆不住了，“我是外行，季礼，你多跟她讲讲。” 季礼以为陆哥真有急事，一口便答应了。 赵子初没辙，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让他留下的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外边，黎早和苏葵已经走上了大路，准备打车。 忽然路边的一辆迈巴赫启动，往前开了一截，正好堵在她们的面前。 “嚯，啥意思，拦路炫富？” 苏葵不知道，黎早当然知道，她立刻朝苏葵“嘘”了一下，低声说：“陆向宁的车。” 就是那辆被她撞了的车，这么快就修好，看来撞得也不严重。 驾驶室车窗落下，今天是陆向宁自己开的车，他动了动嘴唇，道：“上车，谈谈我们的事。” 大概是他脸上“莫挨老子”的表情太过欠揍了，苏葵冷嘲一句，“你们离婚的事不都交给律师了么？你让你的律师跟黎早联系好了。” 论勇，还得是苏葵，敢为了好友得罪权势通天的陆向宁。 同样的，黎早也在保护苏葵。 她一把将苏葵拉至身后，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转而直面男人，“如果你还是坚持让我出五千万，那没什么可谈的，大不了走法律程序。” 他伤好之后才复工，又经过一年的历练才当上了陆氏集团的总裁，大头都是这个时候赚的。 她不知道他到底赚了多少，总归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倘若走法律程序，她绝对能分走他一半财产。 大不了，就是费些时间。 陆向宁一脸傲娇，轻启嘴唇，“谈你们黎家的事，你不接你爸电话，你爸就老找我。” 黎早无话可说，确实，她把黎见勋的手机号码给拉黑了。 “苏葵，你先回去，我跟他谈谈。” “没事吗？” 黎早一笑，摇摇头，“没事的。” 苏葵故意说得很大声，“好，我在家里等你，晚饭之前你不回来我就……我就报！！！警！！！” 陆向宁嘴唇抿成一条线，翻了个大白眼。 你给我老婆介绍乱七八糟的异性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还有脸警告我？！ 黎早拍了拍苏葵的肩膀就准备上车。 她走到后座，一拉门，却拉不开。 “坐副驾，说话方便，”男人摆起了臭脸，“怎么这点自觉性都没有？” 突然“咚”的一声，黎早用拳头砸了一下车门。 陆向宁怒瞪她，她站在车旁，居高临下，俯视着把他的瞪眼给逼了回去。 “……”陆向宁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过分话蹦出来。 真是反了天了，以前的黎早温温柔柔，安安静静，温顺又听话，这才跟苏葵住了几天，就生出了熊心豹子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海后者爱养鱼，不行，不能让她跟苏葵继续混下去。 黎早一上车，陆向宁一踩油门就开走了。 苏葵站在路边等车，无意间扫到后面那辆车的车摆件挺酷，好像是个什么人物的手办。 于是，她就往那边走了两步。 这是一辆布加迪跑车，宝蓝的颜色在阳光下非常耀眼，但苏葵倒不是对车有兴趣。 而是那个手办。 笔挺的黑色西装，修长的大腿，帅气的发型，额前中间还弯出两撮刘海，是时下非常受欢迎的撕漫男形象。 底座上有一行文字，写着——“别看，本少的脸不是尔等平民可以觊觎的。” 第二行右边还有落款——“顾少”。 苏葵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那个二世祖还是一个中二男。 哼，让你羞辱黎早，让你骂我矮冬瓜，我让你跪下唱征服！ ------------ 第16章 诚意没有，全是威胁 陆向宁载着黎早一路向前，黎早看着车窗外，好像是去润园的方向。 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路，都没有谁先开口。 车内气氛压抑，黎早不满地瞪看着他。 他正在专注开车。 不得不说，陆向宁这副皮囊是真的优越，侧脸的线条更是一绝。 他面部轮廓清晰锐利，皮肉完全贴合骨骼，冷感的五官线条恰到好处地诠释出禁欲的属性，但他的眼和唇却生得非常轻盈，特别是那双魅惑的瑞凤眼，让他有一种坦坦荡荡的风流感。 他恣意澄澈，又刚毅清冷，少年气和成熟感结合得恰到好处，真可谓丰神俊朗。 他这颜值，真是把黎早吃得死死的。 黎早有片刻的出神，一直到红灯停车，她才尴尬地转开了头。 该死的，她好像看到他嘴角上扬，他在偷笑。 “你爸最近遇到点麻烦事，你作为女儿，不关心一下？”陆向宁忽然开口问道。 黎早神情冷淡，语气更是森冷，“他的事，与我无关，他找你，你也可以不理。” “你说得倒是轻松，他三天两头找我，我还能次次拒之门外？倘若被有心人士利用，不得给我冠上一个‘不孝不敬’的罪名？” 黎早心里一沉，这确实是黎见勋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五年来，黎见勋没少利用她从陆家获益。 他次次都以关心女儿的名义到访，开场说几句寒暄的话，最后毫不例外地谈起自己的生意经。 一开始找陆擎还会委婉些，最近两年陆向宁有实权了，他就摆出岳父的身份直接提要求。 黎早对此特别反感，可又阻止不了，也撇不清干系。 这也是她和白絮亭婆媳关系差的最重要的原因。 黎见勋为了利益，真的是完全不顾女儿在陆家的处境。 “你爸投资的天池商城最近出了点问题，”陆向宁说得极为轻巧，好像根本不是问题一样，“差点钱。” 黎早沉着脸，不作声。 “两个亿。” 黎早又惊又无语，急切地询问，“那你没理他吧？” 绿灯了，开车。 陆向宁怡然自得地握着方向盘，嘴角一扬，“我给了啊。” “……” “他老人家说，还是我女婿爽快！” “……” 光凭想象，黎早都能想象得到黎见勋那见钱眼开的嘴脸。 她拉黑了黎见勋的号码，一来确实是眼不见心不烦，二来其实也是在告诉黎家，她这婚离定了，不要再打着关心女儿的旗号去吸陆家的血。 可是，陆向宁的做法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黎早没好气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你自己让他吸血可别赖我。” “我有钱，我乐意。” “……”你个老六。 正当黎早无语凝噎之时，陆向宁又提出，“现在网上都在热议陆氏夫妇恩爱有加，你要是愿意配合，这两亿我就当是送给你的人情。” 黎早冷笑，原来如此，他果然是为了打造“好男人”的人设，才不同意离婚的。 这段婚姻不能给他任何加成，但是，绝对能拉胯他。 “你是在求我？” “我是在跟你谈条件。” “那你觉得我会为黎见勋的愚蠢买单？” 陆向宁一噎，这倒是，黎见勋和黎早之间的父女关系，不是不好。 而是很不好。 当初他重伤昏迷，黎见勋为了抵债把黎早送到陆家给他冲喜，这无疑是推女儿进火坑。 他是命大活了下来，要是命不够大，重伤不治，那黎早一结婚就要守寡。 那年，她还在上大学。 那年，她才刚满二十岁。 所以黎早对黎见勋的请求一向来都是嗤之以鼻，不奚落几句算不错了，绝不会帮他搭桥牵线。 是他自己，想着毕竟是岳父，想着反正就是要点钱，就屡屡大方地给了。 在他眼里，他就是帮岳父一些不足挂齿的小忙。 他的本意是希望黎早开心，可结果事与愿违，反而让黎早在陆家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一次，陆向宁要是没点把握，也不会单纯拿黎见勋来说事。 他说：“我知道你们父女关系差，你不会为了黎见勋跟我妥协，但是，你究竟是不是他女儿，还得两说。” 黎早觉得好笑，“你在说什么胡话？” “哦，是我没说清楚，应该是，你究竟是不是他和倪若雅的女儿，还得两说。” “……” 黎早倒抽一口凉气，隐瞒了五年的秘密，藏不住了？ 回想车祸那天黎见勋在电话里要挟她的话，肯定是被陆向宁给听去了。 陆向宁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万一查到医院…… 黎早极为谨慎，“你调查我？” 陆向宁完全不知道自己踩在了黎早的雷点之上，还不以为然地说：“难怪你跟你妈关系也不好，我就没听见你叫她妈过，原来，她就不是你亲妈。是私生女不是你的错，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曝光，以此来大做文章，那带来的后果也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黎早的脸色都变了。 可陆向宁还在继续，“倪若雅舍不得自己的女儿给我冲喜，所以不得已认回了是私生女的你，让你给我冲喜。这个消息一旦曝出去，黎家的死活你不在乎，但是你亲妈的安逸生活怕是要结束了。” 其实他并不确定那位早已隐退的名模郑可青是不是黎早的亲生母亲，所以他也没提，怕露馅。 但是，既然人家二十多年来都悄无声息，黎早结婚五年也没露面，想来也早已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黎见勋的死活黎早不在乎，她亲妈，她肯定在乎。 陆向宁不信还捏不住她的七寸。 “你只要答应配合，我绝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黎家栽了，多少会连累陆家。” 黎早的呼吸都变重了，她从来都不知道，陆向宁居然是这种会在阴沟里拉人下水的小人。 此时，在家休息的小助理何兵，左右眼皮一直在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他也不知道这是财，还是灾。 前两天他拿到亲子鉴定报告之后，还为陆总想了一套哄太太的说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诚意来赢得太太的原谅。 结果他一不在，陆总就开始胡乱发挥。 诚意没有，全是威胁。 ------------ 第17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二世祖 黎早气得真想甩手抽他两耳光。 “别啊，藏着掖着干嘛，你去曝光啊，尽管去，”黎早捏紧了双拳，声音都在发抖，“曝光后死的是黎家，连累的是陆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曝一个，我也曝一个，无论是‘陆总婚内出轨’，还是‘赵家千金知三当三’，哪一条都比我这个不知名的‘豪门弃妇是私生女’来得劲爆。” 陆向宁一怔，“你在瞎说什么？” “没证据我会瞎说？赵子初甩了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送我离开，支票上还有她的私章，铁一样的证据。” 陆向宁情商低，但智商是高的，“你别岔开话题，你亲妈要不要过安逸日子，就你一句话的事。” “……” 黎早的软肋，就是她妈妈。 亲生的妈妈。 黎早抿紧了嘴唇，满腹怒气无法发泄，眼睛都憋得赤红。 但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只要配合跟你扮演恩爱夫妻？” “嗯。” “期限呢？” “等火灾影响彻底消除。” “我不接受这种灵活性太大的期限。” “陆氏公关部会对火灾影响进行评估，每个季度都会以报告的形式上交，以他们的报告为准。放心，公关部的报告是呈交董事会的，我不能左右。” 黎早隐隐觉得不妥，但一时之间又挑不出什么漏洞。 陆向宁仍然一脸清高，“秀恩爱立人设这些事，也是公关部商量决定的，你以为我愿意？” 黎早咬着牙，这个男人不但卑鄙，还无耻。 扎她一下不够，还要连续扎。 原来，不是他顾念旧情不愿离婚，而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呵，狗男人！ 黎早的心被伤了个彻底，也凉了个彻底。 她总说陆向宁眼瞎，自己又何尝不是？！ 五年前，她就不该相信黎见勋的话，不该为黎家抵债，更不该为陆家冲喜。 最最不该的是，她就不该爱上这个男人。 陆向宁一边开车，一边用眼尾的余光注意着黎早，看到她浑身的戾气一点一点消散，脸像打了霜的茄子，毫无生气，他还有点儿不忍心。 他们夫妻五年，还是第一次这么互丢狠话，针锋相对。 良久，他轻启嘴唇，“搬回来，没有哪对恩爱夫妻会分居。” 黎早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眼神都没劲给一个。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缓解了车内的压抑，是苏葵的来电。 她一接通，就传来了苏葵慌慌张张的声音，“枣儿，你在哪？有空吗？救救我……” “怎么了？” “我在……” 苏葵话没说话，电话那头又传来顾峥嚣张又暴躁的声音，“搬救兵了是吧？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是把天王老子喊来，天王老子也得给小爷磕头。矮冬瓜，今天你要么赔钱，要么赔命。” 苏葵吓得不敢吱声，黎早也是一怔。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顾峥，那可真是一个二世祖，比陆向宁还要不讲理的人。 “苏葵，你做什么了？” “我……我划了他的车……” “你们还在季氏拍卖行门口？” “没有，我已经坐上车了，这家伙追上来……” 顾峥又勃然怒吼，“到底赔什么？给个说法！老子时间宝贵！！！” 黎早当机立断说道：“苏葵你发定位给我，我马上过去。” 挂断，转头，“我朋友划了顾峥的车，你能不能帮忙出面解决一下？” “你是在求我？” 说她的话，让她无话可说。 黎早果然噎了一下，狗男人这么记仇。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好了思绪，“是。” 这下，轮到陆向宁怔了怔，原来她的软肋除了她亲妈之外，还有那个海后。 运城路某个街口，一辆布加迪敞篷跑车停在路边。 通体宝蓝色的跑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拉风又耀眼，其车身一道从车头至车尾的划痕，亦是相当的明显。 世人皆知，顾峥爱车如命。 苏葵是第一个敢划他爱车的人。 “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你，”顾峥频放狠话，“敢划我的车，女人照打。” 说实话，苏葵一开始确实被他当街逼停的举动给吓到了，但是一过招，她发现这哥儿们就嘴皮子厉害。 她往他跟前一站，仰起头，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你打吧。” 顾峥一下抡起拳头，龇牙咧嘴道：“激将法想激我动手，然后卖惨逃避责任是吧？你休想，我就不让你如意。” “……” 苏葵实在是不想跟他耗了，解释道：“这是聚丙烯颜料笔，用热水就可以洗掉。” 顾峥自然是不信，依然情绪激昂，恨不能将她生吞了，“你当我傻啊？这明明已经划烂了。我就知道，你和黎早就是一路人，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满肚子坏水。” “事情是我做的，扯到黎早头上去干什么？” “你能跟她这种蛇蝎女人当朋友，你还能是棵清白小葱？” 这话真是越听越刺耳，苏葵一叉腰，“照你的逻辑，你跟赵子初那种绿茶婊当朋友，你还能是极品红茶？” “……” 顾峥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站在路边，叉着腰，对着嘴，一来一回小学生吵架。 “什么？两百万？！狮子都没你这么大开口的，这是聚丙烯，聚丙烯，聚丙烯，你不会连什么是聚丙烯都不知道吧？你个二货！” “吼，是你划了我的车被我抓个正着，你还这么嚣张？本少爷真的生气了！” 陆向宁和黎早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眼见着两人都快打起来了，黎早赶紧下车跑去，横插到了两人中间。 “两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顾峥视线一扫，看到黎早身后的陆向宁，他正在气头上，也没去思考这两人为什么在一起，开口朝陆向宁喊道：“老陆，这个臭娘们就因为我骂了你老婆几句就划了我的车。你来得正好，你嘴巴毒，帮我一起骂。” 陆向宁：“……” 黎早：“……”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向宁情商低，顾峥情商，更低。 ------------ 第18章 怎么听都像是在嘲笑 黎早回头瞪着陆向宁。 那质问的眼神仿佛在说：跟你一起穿过开裆裤的发小不会无缘无故在后背骂我吧？！ 陆向宁会意，立刻摇头，眼神特别坚定，我绝对没有在背后骂你！ “老顾，你是不是有病？”他厉声警告，“划了个车而已，又不是卸了个门，这点小事至于么？” “……”要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顾峥都不信这是从老陆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说的是人话吗？ 苏葵辩解道：“是我划的我承认，但是，我用的是聚丙烯笔，是一种画笔，是画上去的，热水一擦就可以去除。” 黎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苏葵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顾峥那辆跑车比陆向宁那辆还要贵得多。 陆向宁那辆迈巴赫平时保养一次都要大几万，哪个坏了要修要补都是几十万起步，更别说是顾峥那辆布加迪了。 苏葵低声吐槽，“他嘴臭又没脑子，我是讨厌他，但是，我还不至于像他一样没脑子。” 黎早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真是个小机灵鬼！ “笔呢，给我。” “好，”苏葵朝绿化带那边看了看，“稍等。” 那支笔，被顾峥那个二世祖丢了，她说了几百遍聚丙烯，可人家就是不信，她把笔拿出来，直接被这个二世祖给扔了。 顾峥看到苏葵走开，还以为她要逃跑，指着就要追过去，“喂，你去哪？” 陆向宁上前拍他的肩膀，眼神一厉，阴恻恻道：“多大点事儿？” “什么多大点事，”顾峥气得一把将好友拉到车前，“你看看，从车头划到车尾，这不得做整车的油漆？” 他摸了摸车门上的划痕，似乎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伤情，“这都凹进去了，划得太深了，估计连整扇门都要换，两百万都要少了。” 陆向宁往前一站，身体半弯，用手摸着车门上那道划痕仔细察看。 “什么东西划的？” “刀。” “不像。” “监控拍得一清二楚，这个臭娘们从包里拿出一把刀，从车旁过，一路走一路划。” 陆向宁手指碾了碾，指腹上沾了一点细闪，金属色。 划得那么深？ 黎早腰杆挺直，敞敞亮亮地说道：“顾少，你可能误会了，我朋友用的是聚丙烯笔，是画笔，不是刻刀。聚丙烯是一种绘画颜料，不易褪色，用热水热敷一下即可去掉。” 这套说辞，顾峥在这里听那个矮冬瓜说了十分钟，他不信。 现在黎早说，他自然也不会信。 但是，陆向宁信。 车身油漆是宝蓝色，再怎么碾也碾不出细闪的金属色。 划痕中间凹进去，也可以理解为是两边凸出来。 与其说是划出来的，不如说是黏上去的。 而且顾峥那脑子…… 苏葵在花丛中找回了那支画笔，黎早接过笔，拔了笔帽，二话不说直接在车身上画。 “诶……别再造……嘶……” 随着黎早迅速而又出神地在车门上画了一个狗头，顾峥连眼睛都闭上了。 没眼看。 放弃挣扎。 画完，黎早趁颜料没干，用拇指擦了一下，“看，一点没划伤，而且这个笔头也不硬。” 顾峥无话可说。 苏葵主动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恶作剧，吓到你了，抱歉。” 顾峥：“……” 这种道歉怎么听都像是在嘲笑。 嘲笑他的无知。 嘲笑他的愚蠢。 以及，嘲笑他的小肚鸡肠。 苏葵是不知者无畏，紧张的反而是黎早，如果顾峥不是真心和解，他以后还会找机会报复苏葵。 顾峥的手段，她也有所耳闻。 在他们这个发小圈里，陆向宁是属于乖的人，大概因为“死”过一次，就变得格外惜命，算是生活作息很规律的人。 而顾峥，就是很不乖的人。 只要关注娱乐新闻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传闻中他的绯闻女友是需要列表格的，一张A4纸或许还不够写。 关注社会新闻的人，对他也不陌生。 酒醉打架闹上警局，飙车违章闹上警局，为爱出头闹上警局……可能他上警局的频率跟他上头条差不多。 而陆向宁每每顾峥的约，都是一个理由——老顾请客吃饭去晦气。 依黎早看，顾峥才是那个晦气。 她绝不能让苏葵碰上这种晦气。 她给陆向宁使了一个眼色，说：“你陪顾少去洗个车，我去苏葵家拿行李，晚点一起吃个和解饭？” 黎早，主动跟我说话了。 没带酸讽，没带愤怒，是正常的语气。 是她主动的。 陆向宁忽然有了一种阶段性胜利的小喜悦。 何兵说得对，夫妻关系最忌讳的就是分居，要想处理好矛盾，住在一起是首要条件，当下最关键的就是把人哄回家。 他做到了。 于是，四人兵分两路。 黎早在开车之前给陆向宁发了一条微信——“帮忙劝劝，我愚昧的小姐妹斗不过你聪明的小兄弟。” 陆向宁撇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顾峥，那怒气未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蠢。 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黎早随手画的那个狗头。 虽然笔画简单，但很出神入化。 特别像顾峥。 他还发现黎早居然会画画，且画得很不错。 他迅速打字——“欠我一个人情？” 黎早发动车子，刚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车子一抖，她也一抖。 “狗男人还跟我讲人情。”忍不住吐槽。 苏葵刚才就记在心里了，现在车里只剩她们两人，她急切地问道：“你要搬回去？你不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吗？怎么还搬回去？” 黎早喟叹一口气，把前因后果简单讲述了一遍。 苏葵：“啧啧啧，资本家就是狗，他非得榨干你才肯罢休啊。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黎早：“先搞事业，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苏葵：“阿姨最近情况好点没？” 黎早摇摇头，“我上个月去看她，她管我叫妈。” 苏葵：“……” 苏葵越想越觉得危险，“要是陆狗查到了阿姨，把阿姨的消息曝光……” 黎早：“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与此同时，陆向宁一边劝顾峥别计较，一边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 黎早怎么没回消息呢？ 开车没工夫看？ 又一会儿，他找出餐厅的定位发过去。 黎早立刻回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恍然，呵，明明看到了，故意不回！！！ ------------ 第19章 为了钱什么都做会没命花的 黎早刚搬来没几天就要搬走，苏葵表示非常失落。 同居的这几天，黎早不但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一日三餐全不重样，简直就是一个宝藏室友。 当然，作为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她一直都知道黎早会这些。 这五年的婚姻生活让她的厨艺变得越发出色。 苏葵坐在书房的小床上，不舍地看着黎早收拾东西。 她感慨道：“想你这双擅长‘通经断纬’的手，为了陆向宁洗手作汤羹，从织女变成厨娘，手艺荒废了五年，厨艺倒是练得出神入化。他还这么对你，真是有眼无珠。” 黎早一边收拾一边轻描淡写地回应她，“没错，他就是眼瞎。” “枣儿，我是心疼你……” 黎早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一看，苏葵眼圈都红了，她立刻上前一抱，轻轻拍她的背，“有你心疼我，我就不疼了，真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你要是在那边过得不好，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半夜，哪怕是后半夜，你都来找我。” “好……”黎早摸摸她的脸。 傍晚，正是下班高峰期，黎早循着定位开车过去，一路开一路堵，到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 没有意外，她们是最晚到的。 之所以用了“最”，是因为，现场除了陆向宁和顾峥两位当事人之外，还有一大堆人。 最扎眼的就是赵子初，她还就坐在陆向宁的右边。 陆向蓝紧挨赵子初坐着，她另一边也是熟面孔，是卓净帆大律师。 然后是许久不见的兰知城。 兰知城一身白色的西装，看样子也是去看展的。 他出生于珠宝世家，现在从事的也是珠宝设计行业，是季氏拍卖行最最高级的头部贵宾。 温润如玉，陌上无双，形容的就是他。 在陆向宁的这群发小中，黎早最欣赏的也是他。 她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艺术家的清高之气，与其他人并不怎么合群。 尤其是顾峥。 偏偏兰知城就和顾峥坐在一起，一白一黑，一静一动，对比极为明显。 说他们不搭吧，他们也能坐下喝酒畅聊。 顾峥的另一边就是两个空位了。 专门留给黎早和苏葵。 一桌十座，撤去两个座，只剩下八个，她们只能坐这里。 苏葵不想跟那个二世祖坐一起，但她总不能挨着陆向宁坐，她揪了揪黎早的衣袖，低声问：“我现在说走，是不是太晚了？” 黎早也想走，说好了只是一顿简简单单的和解饭，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想干嘛，联合起来搞批判？ “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得都快饿死了。” 陆向蓝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看到她们一出现在门口，立刻上前将两人拉了进去，然后自己探出头朝外面大喊，“服务员，上菜，快点。” 饿得实在是久，她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很快，卓净帆和兰知城起身为她们让出通道。 此时此状，说走也不现实，黎早拉着苏葵，只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先吃饭，如果我一会儿掀桌子，你拉着我点。” 如果说黎早在这里还能混一个脸熟，那苏葵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人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还是懵的。 顾峥给她倒酒，态度好得仿佛之前的过节没有发生过，“苏小姐，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来，我敬你一杯，祝你每天开心。” 苏葵：“……” 黄鼠狼给鸡拜年？ 见苏葵不接杯，顾峥又痞笑着问：“我都不记仇了，你还记？” 对面的赵子初和陆向蓝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好戏。 苏葵心想，她是跟黎早来的，代表了黎早的面子，上了战场，即便不能协助黎早跟对方势均力敌，也不能让黎早孤军奋战。 于是，她接过酒杯，与顾峥一碰，“祝你长命百岁！” “咳……” 顾峥一口酒进嘴，差一点喷出来。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起来。 卓净帆笑得最大声。 黎早一个眼神扫过去，“卓律师，你不是要出差两个月吗？” 两人面对面坐，隔得最开，离得最远，可黎早的强势跨越山海而来，直接朝他开火。 卓净帆收住笑容，面露尴尬。 “看来卓律师的业务能力又精进了，一个礼拜就能把两个月的事做好。但是卓律师，钱是赚不完的，不要为了钱什么都做，会没命花的。” 卓净帆：“……” 他是出了名的大律师，是公认的名嘴。 可是此刻，他竟然被黎早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谁叫他为了兄弟昧着良心干了件亏心事呢？！ 在场的人除了苏葵，都很讶异，这是他们认识的黎早吗？那个安静到没什么存在感的黎早？ 黎早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将来这群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怎么看自己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谁的面子都不会给，自己爽了最重要。 况且，现在是陆向宁有求于她，卓净帆有愧于她，赵子初又不敢挑她的事，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此刻不耍耍风，什么时候耍？ 陆向蓝一向来就跟她妈一个鼻孔出气，对黎早连一声像样的“大嫂”都不叫，见状，马上呵斥道：“黎早，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分寸？！你现在还是陆家的大少奶奶，说话做事都代表着陆家，你要注意点啊！” 黎早余光扫向身旁的男人，“陆家的大少爷都没吭声，你当他是死的？” “我……”陆向蓝怒火中烧，难免有些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哥不离婚是爱你啊？我哥是因为……” “陆向蓝！”一道狠厉的男声从中打断，“不吃饭就滚。” 陆向蓝语塞，心里燃起一阵委屈，咬着牙，生生将怒火压下来。 赵子初立刻抓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安慰她。 陆向宁面露不悦，“本来也没叫你，非要过来。” 顾峥眉毛一挑，毕竟是穿开裆裤时期就认识的小伙伴，这点理解能力还是有的，老陆这话是在跟黎早解释呢！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老陆，这就是你不对了，向蓝是你带去的，结果你自己走了也不管她。” “就是……”陆向蓝越发委屈了。 兰知城见大家气氛紧张，顾峥又在拱火浇油，便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是都饿了吗？快吃吧。” ------------ 第20章 结婚证就是我的底气 兰知城一开口，赵子初也加入，“就是就是，快吃饭吧，都饿了。” 说着，她按住桌子中间的转盘，给左右两位各夹了一只柠檬虾，“请问，需要我像以前那样帮你们剥好吗？” 她的问话中多少带着一点逗趣的成分，只有关系很好的朋友之间才会开的玩笑。 黎早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她翻得直接，这边的苏葵、顾峥、兰知城和卓净帆都看到了。 也是这个白眼，让三位帅哥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彼一时此一时，子初的这个玩笑确实很没边界感。 陆向宁愣了三五秒，且不说他自己别不别扭，他知道黎早肯定很别扭。 “不用，谢谢。”他自以为安全地回答道。 在包厢里，赵子初脱掉了之前一直盖在手臂上的披肩，左手小臂靠近手肘的位置还缠着一截纱布，隐约可见纱布下面是棕黄色的药膏。 作为这里唯一的伤患，她自然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她每“嘶”一下，身边人都要投去担心的目光。 陆向宁还经常给她夹菜。 黎早看到她假惺惺病恹恹的样子就觉得倒胃口，那么痛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那么痛还有力气甩她五百万的支票呢！ 她干脆就侧着身子转向苏葵这边，正好这边有三位帅哥，顾峥痞帅，兰知城温润，戴着一副眼镜框的卓净帆帅得斯文败类。 三款型男各有千秋，令人闻之垂涎，秀色可餐。 经过了开场的争锋相对之后，黎早对卓净帆反而客气了起来，还帮苏葵打听她那个相亲对象。 “卓律师，你听说过文澜律所的钟浩吗？” 卓净帆点头，“他打离婚官司很厉害，上个月打十场赢十场。” 黎早一个劲地给苏葵使眼色，又问：“这么说，他业务能力还不错，那他人品如何？” 卓净帆略略疑惑了下，“你打听他干什么？” “咳咳……”苏葵虽然大大咧咧，但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她也不喜欢把个人私事往外说。 黎早自然不会出卖朋友隐私，给了苏葵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朝大家莞尔一笑，说：“我总要找一个能和卓律师相抗衡的离婚律师嘛，而且人品要过关，不能被金钱收买了。” 此言一出，知情的和不知情的都沉默。 卓净帆老脸一红，人家这是在暗讽他人品不过关啊。 所以啊，人千万不能做亏心事。 陆向宁朝她投去警告的眼神，夹了一块小牛排给她，说话语气都加重了，“说什么胡话，谁说我们要离婚？！” 黎早绝不惯着他，夹起小牛排，还到他碗里，“世事无常，未雨绸缪总归不是坏事。” 陆向宁脸色有些挂不住。 这时，赵子初“哎呀”一声，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勾了过去。 陆向宁给她夹的猪肉丸子太大，她用叉子没叉准，一不小心就把肉丸弄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连衣裙是米白色的丝质珠光面料，猪肉丸子是红烧，这一弄，从胸口到腰间到裙摆，很长一条酱油污渍。 赵子初又窘迫又无助，眼泪水都快沁出来了，她扯扯陆向宁的衣袖，小声地又楚楚可怜地说道：“阿宁，陪我去趟洗手间吧，拜托拜托。” 众人皆沉默。 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妥，毕竟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子初从小就娇滴滴，也很黏阿宁。 但今时不同往日，阿宁都成家了，黎早还在呢。 陆向宁有点背脊发凉，刚把黎早哄回家，别最后又泡汤，他看向陆向蓝，发出求救信号，“向蓝，你陪子初去。” 都是女孩子，方便点。 但是，陆向蓝这个时候可有眼力见了，闷头吃菜，“不行，我一饿就低血糖，我现在就头晕。” 陆向宁眼神一厉，嘴唇巴巴一动。 在骂她。 只是没出声。 陆向蓝又说：“大哥，这里都是自己人，都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不用和黎早硬演恩爱夫妻，也不用和子初姐避嫌，你做自己吧。” 陆向宁呲牙，“吃不死你！” 他转头看黎早，黎早根本不看他，身子都侧向苏葵那一边。 其余人也都在眼神逃避。 无奈，他只得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去洗手间。 两人一走，中间空出两个座位，陆向蓝毫不手软地直接捅了黎早一刀，“喂，我大哥是迫于舆论压力才暂时不跟你离婚的，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你有感情，他和我子初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座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全场沉默。 就连社牛天花板的顾峥都安静如鸡。 他深刻地意识到，不该把这顿和解饭当成聚餐的，虽然他也看不上黎早，但这样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女人，显得特别不大气。 苏葵气得难以下咽，几次想张口都被黎早给制止了。 在众人或同情或探究的注视之下，黎早不紧不慢地喝完了小半碗佛跳墙，她转头看着陆向蓝，微微一笑，不卑不亢说：“回去告诉你妈，以后别再针对我了。都是逢场作戏，客气一点，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能早点消除影响。五年了，我不想在你大哥这个坑里继续浪费我宝贵的青春。” 陆向蓝噎了又噎，是她要的回答，但是这说辞，这语气，这态度，真的让她退一步卵巢囊肿，忍一时乳腺增生。 “黎早，你怎么有脸这么嚣张？你哪来的底气？” 黎早一笑，“结婚证就是我的底气。” “……” 桌上众人纷纷朝黎早投去了惊艳的目光。 苏葵在桌下给好集美竖了个大拇指。 顾峥对她刮目相看，平时怼天怼地，现在一声不吭。 看一眼苏葵，他好像能理解苏葵为什么划他车了。 卓净帆心里的那份愧疚逐渐转变成了钦佩。 就连兰知城，也是第一次出于好奇正眼看向黎早。 圈子里都在传她的丈夫和青梅竹马的初恋复合了，网络上疯传的“陆太太”的照片都不是她。 结婚五年，她从来没有被这个圈子所接纳，她也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圈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清醒、冷静、睿智，还能坐在这里岁月静好地吃饭。 这个女人，内心是有多强大？！ 又一想，或许，不是这个圈子不接纳她，而是，她根本不屑融入他们。 兰知城嘴角微微上扬，比起阿宁和子初是否复合，他更对黎早的动向感兴趣。 ------------ 第21章 我不爱他了 黎早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坚硬。 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别扭，所以一吃完就早早收场，没再安排其他项目。 黎早给苏葵叫了车，“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苏葵警惕地扫了一眼那群人，说，“你也是，给我报平安。” 黎早一笑，“用不着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陆狗那个渣男那么伤害你。” 黎早笑着笑着，心尖一颤，鼻头一阵酸楚，眼泪都差一点挂下来。 “枣儿……” 黎早摇摇头，强忍着酸楚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她修长的手指在眼角一弹，表情瞬间变笑，“苏葵，别担心我，我不爱他了。” “……” “走吧，等你消息。” 苏葵坐进了车里，黎早挥挥手，目送车子离开。 夜晚的风一丝比一丝凉，黎早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摸到了一阵鸡皮疙瘩。 身后，陆向蓝那尖锐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子初姐，我一会儿让峥哥送，让我哥单独送你，那你们就可以享受二人世界了。” “那怎么好，阿宁不顺路，一来一回麻烦，再说，黎早也在。” “怕她干什么，以陆氏公关的能力，不出三个月火灾影响就消除了，留她不到过年。” “嘘，你别这么说，别给阿宁增加负担。” 黎早重重地闭了闭眼，原来口是心非也是一种能力。 如果可以，她更想把耳朵给闭起来。 这时，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从身后靠近她。 是陆向宁。 “我们也回家，你把车停哪了？” 黎早没有及时回转过去，怕眼角的泪花被他发现，指了指对面，“来的时候这边车位都满，所以停在了对面。” 陆向宁往前跨了一步，自然而然地伸手搂住了她的后腰。 黎早敏捷地一闪，“不要动手动脚。” 陆向宁的手搂了个空，虚悬着，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以前黎早最喜欢跟他亲近，并肩走的时候，哪怕不牵手，她也要手背贴手背。 他甩开了她也不恼，他要是默认了，她就发自内心的高兴。 而现在，只剩下发自内心的逃离。 陆向宁难以形容当下的感受，就好像自己的私有物有了另外的名字，不再属于他。 顾峥举着手机“咔”的一声拍下两人的背影合照，兴奋地过去炫耀，“看看，看看，我真是个拍照天才。” 黎早没管，径直过了马路去开车。 陆向宁则是扭头看了一眼。 照片里，两人置身于繁忙的街景中，身后的车流全部虚化，成了亮眼又低调的背景。 那是一个动态的画面，黎早全背影，陆向宁侧影，他伸手去搂她的腰肢，半张开的嘴唇似乎在说什么话。 在虚化车流背景的渲染之下，陆向宁看黎早的目光变得深情灼灼。 “啧啧，这构图，这意境，绝了。” 顾峥还沉浸在自己的才华中无法自拔，陆向宁来了句，“照片好不好看，取决于被拍的人好不好看。” “老陆，你可真是自恋。” “这不是自恋，这是对我自己颜值的正确认知。” “行行行，你帅你有理，你看看，我就发这两张，怎么样？” 顾峥翻了几张照片给他审核，就是他们聚餐的照片。 陆向宁皱眉，“你不是最喜欢发九宫格？” “唉，这你就不懂了，发得越多，暴露得越多，暴露得越多，被揭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陆向宁亲眼盯着他发微博，毕竟是他用两个亿换来的。 他用两个亿投资了顾峥的新电影，顾峥对苏葵划车的事既往不咎，以及，发一条透露陆氏夫妇动态的微博，深化“恩爱夫妻”的印象。 顾峥挑了两张图片，并配文——“聚餐”。 “就俩字？” “字越少，事越大，营销这一块听我的没错。” 陆向宁阴恻恻地警告他，“希望我这两亿花得物有所值。” 顾峥一脸痞笑，嘴上说着“老板大气”，可眼神里透出来的却是——“上了这条贼船，还能让你轻易下去？” “放心吧，自家兄弟，我肯定让你赚钱。” “你去年开了两部电影都扑了，我听说你爸让你关了公司回家卖地。” “今年这不是有你加入了么，有你这个财神爷坐镇，电影肯定大火。”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信我信我，诶你看，马上有人评论了。” 顾峥的个人微博坐拥千万粉丝，他平时很少发，大晚上的突然发了一条，分分钟上热搜。 ——“居然是陆氏夫妇，两人看起来好登对。” ——“陆太太伤好了吗？” ——“这次清晰度可以，但为什么是背面？差评！” ——“哇塞，好令人羡慕的背影，第一次看到有人穿连体裤这么显身材。” ——“陆太太的天鹅颈是真实存在的吗？姐姐转头好吗？” 评论一下子多了起来，焦点全是陆氏夫妇。 也有不少关于火灾的质问。 ——“火灾又没有死人，唯一的伤者也是人家老婆，陆总都说了一切损失他会承担，那些喷子还在吵什么？” ——“他们夫妇够低调的了，想知道他们的近况还得从别人的微博里找。谁还没点社交？人家都尽心尽力在善后了，还不能出来吃个饭？” ——“滚蛋吧键盘侠，你就是嫉妒。” 这条微博陆向宁没有跟公关部通气，是临时之举。 陆氏公关自然就没有下场控评，网上的舆论完全是自由发挥。 好在，都是向阳而生。 黎早是回到润园之后才看到的热搜，身为当事人之一，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陆向宁终究没有送赵子初回去，最后是兰知城主动提出送的赵子初，他就跟着黎早回家了。 一路上也没有讲话，他喝了点酒，她就专心开车。 到家后，他难得主动了一次，把她的行李箱提上了楼，然后就去洗澡了。 听着哗哗的水声，黎早翻看了网友们的评论。 在诸多评论中，大多都是夸她的话，但有一句令她实在难以消化。 ——“陆太太伤好了吗？” 呵，她是陆太太，但，受伤的并不是她。 ------------ 第22章 这个家不能没有黎早 陆向宁快速冲了个澡，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门边，开了条门缝，看黎早还在不在。 她在，他就安心了些。 算一算日子，她也就出走了五天。 但是，五天的时间足够让陆向宁发现一些异常。 比如，卫生间的马桶并不是一直光亮如新，淋浴房的水痕并不会自动消失，楼梯的转角并不是一尘不染，他的衣服并不会自己分门别类地爬到衣架上，还有他书房里的花，并不是每天都新鲜艳丽。 这些其实都是凌姨的工作。 却在黎早离开五天之后都暴露了出来。 凌姨说她一开始是夫人那头的，后来跟太太相处久了，就站太太这头了。 这话陆向宁是信的。 倒不是他责备凌姨工作不到位，而是，试问像黎早这种爱干净，又勤快，脾气好，事又少，还喜欢自己动手的主人家，哪个保姆会不喜欢？ 生活上的琐事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的作息和饮食只有黎早最熟悉，味蕾也被她养刁了。 他以前从不觉得黎早做菜好吃，直到这几天吃了凌姨做的，他才发现黎早这几年在做菜这项技能上下了不少苦工。 凌姨做的那道番茄牛腩，一端上来就被他挑出了三个问题，色、香、味，全都不行。 凌姨每次都会忘记晚上十点的那杯热牛奶，提醒了她，倒上来的还是冷的，他将就喝了，结果断断续续拉了一整晚。 还有一件小事，他都有些难以启齿。 凌姨居然把他的内裤和袜子全都放进洗衣机洗。 他发现了之后说了凌姨，凌姨还一脸委屈地说事情太多所以忙昏了头，保证下次一定注意。 但他也不好意思要求凌姨手洗他的内裤，于是，他就每次洗完澡自己顺手洗了。 他发现，洗内裤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有门道。 黎早洗的内裤晾干了之后柔软舒服，他自己洗的内裤晾干了之后居然是硬邦邦的，还变了形。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把黎早哄回家并不全是为了扮演恩爱夫妻立人设。 而是因为，这个家不能没有黎早。 外面，黎早正在衣帽间，把自己的东西再放回原处，顺手整理一下略显凌乱的男士衣柜。 手机响了，她以为是苏葵。 不想，居然是季礼。 “喂，小季总。” “黎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副《荷塘月色》大受欢迎，好多买家都在打听拍卖底价，一听说不在拍卖之列，都喊可惜。” 电话那头的季礼很是兴奋，他那边应该是刚忙完展览会。 黎早淡淡一笑，“那应该恭喜季总，这副作品的所有权是他的。” “我爸说，当初那么低的价格从你手里买来，多少有点对不住你。” “没有的事，钱货两讫，在金钱上谁也不欠谁，反而是我要感谢季总在那时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也谢谢他让‘大枣’这个名字有了些小名声。” 季礼由衷地欣赏这个女孩，“黎早，你有签经纪的想法吗？如果有，能不能首先考虑一下我们季氏拍卖行？” 黎早一愣，很意外，也很欣喜。 就像艺人要签艺人经纪一样，签了经纪约，才会有公司捧你，你的作品才会受到关注，再折现。 她有同学也签了经纪，但签给画廊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而季氏拍卖行是业内首座，一般只签名家。 “黎早，我是很有诚意的，缂丝这一块在市场上非常稀缺，缂丝手艺人也很难找，我和我爸都有信心把你捧成缂丝第一人。” 黎早内心澎湃，但仍旧克制地说：“小季总，谢谢你的肯定，我想考虑一下。” “没问题，但我有信心你一定会答应，期待你的回复。” “谢谢。” 挂了电话，黎早兴奋得跳起来，仰头大笑了两下，一想到会被陆向宁听到，又换成了无声。 她握着拳头在原地小跑，笑得嘴角都快勾着耳根了。 陆向宁在门缝里看到了一切，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准备出去分享一下她的快乐，可刚一开门，她就收住了，还拿着手机出去了。 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出去了。 陆向宁心头麻絮乱飘，我不能听是吧？ 黎早转到了书房，激动地拨通了苏葵的电话。 苏葵秒接，“到家了到家了，刚准备给你报平安。” 黎早开门见山地问道：“苏葵，你要不要签我？” “签？签什么？” “经纪约。” “？？？” 黎早没得到回应，又问：“是我不配吗？” “不不不，是我不配，枣枣，我这画廊只是一个小庙，以你的才能应该……” “废话少说，我就问你，你要，还是不要？” “……”苏葵语塞，不明白黎早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还说得那么急切。 “我可告诉你，我刚挂了季礼的电话，季氏拍卖行要签我，你要是不签我，我马上给季礼回电话答应他。” 苏葵又惊又喜又疑惑，“那你应该一口答应啊，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季氏拍卖行啊。” “你真的不要我？” “我……不是我不要你，我的小画廊自身难保，学生都看不上，我哪能耽误你？你签了季氏，以后名声大噪了，带带我。” 黎早哭笑不得，就知道苏葵存的是这种心思。 她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一本正经道：“那我们一起走花路不好吗？苏葵，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才能让我心无旁骛地专注于缂丝。我们一起努力，将来无论好坏，我们都一起承担。” 苏葵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你签给我？” “还不要？” “要！” 黎早立刻答应，“好，口头答应不牢靠，你准备好合同，我明天就去找你签。” 苏葵又懵了，“合同？怎么写？”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要不你去请教请教你的钟律师？” “你……我们还没在一起，你别乱开玩笑。” 听到苏葵屡屡结巴的声音，黎早直接笑她，“哈哈哈哈哈，勇敢点啊苏小姐，你的爱情和事业会双丰收的。” “我的小枣枣，我怎么这么爱你啊，么么么。” “么么么。” 正所谓隔墙有耳，此时正在门外拿着用杂志卷成的听筒偷听的陆向宁，正好听到了“么么么”三声。 么么么？ 他伸手撸了一下未干的头发。 这头顶，不会是一片绿草了吧？ ------------ 第23章 这届网友都是人才啊 黎早终是搬到了二楼的次卧入住。 这间次卧其实是预留的婴儿房，进出有独立的房门，但洗手间和衣帽间是共用的。 说来也是讽刺，他们结婚五年，除去他住院治疗的两年，他们至少也同床共枕了三年，可黎早的肚子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也是白絮亭对她不满的原因之一。 关于生孩子，不是她不愿意生，而是陆向宁不愿意啊。 陆向宁不愿意和她生一个孩子。 因为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将来离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无法彻底终结。 离婚无孩约等于谈恋爱分手，而离婚带孩就两说了。 以前她觉得委屈。 而现在，只觉得庆幸。 黎早洗漱了下，上床，舒舒服服地半躺着刷手机。 网上的舆论依然在发酵，陆向宁好男人好丈夫的人设已经稳稳立柱，甚至都有了陆氏夫妇的超话。 超话里，还有以他们两人为原型编写的小说，就连书名都透着甜甜的爱意，比如《陆总的心尖宠》，比如《霸道总裁爱上我》，又比如《闪婚嫁了个霸总他好帅》，等等。 黎早忍着极大的羞耻感点开看了几段，边看边笑，越看越上头。 这届网友都是人才啊。 可是，突然看到一句话，猛地击中了她本就不堪一击的内心。 ——从此，陆总和陆太在豪宅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啪”的一声，黎早将手机按灭，重重地扔在床头柜上。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原来，她的婚姻，全都是虚假和谎言。 —— 第二天，黎早一大早就去了苏葵那里。 两人一起拟合同。 “苏葵，你找的这些模板也太复杂了吧。” “合同哪有不复杂的？” “也是，我看这些都大同小异。”黎早随便选了一份，准备改，“版权归我，运营你来，收益平分，怎么样？” 苏葵刚刚被她从床上拖起来，睡意未消，揉揉眼睛问道：“平分？” 在作品出售后，经纪人可以抽成，一般也就抽5%到10%。 当然也有抽成一半以上的，但那都是非常牛逼的经纪人，比如季宏海。 像苏葵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从没签过人，自己也只开了一家不赚钱的小画廊，也就5%起步的抽成了。 但是，黎早说要跟她平分。 一句“平分”，把她的瞌睡都吓醒了，“那怎么行，都是你的功劳，我什么都没付出就分走你一半的钱，你可真大方啊，白给我送钱？” “你负责运营啊，你得想办法卖出去，卖得出去才有收益，卖不出去就是一堆废品。到时候，推广、交流、宣传都是你的事，这不都是你擅长的吗？” “呵呵，你就不怕你辛辛苦苦的做出来的东西砸在我手里？” 黎早自信地一笑，“不会的，自古多少挚友因为钱财反目成仇，说到底都是分摊不均的缘故。咱们一起合作，以后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担，荣辱共享。我相信你的能力，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苏葵感动得一塌糊涂，点头如捣蒜，“相信，我小时候就相信你迟早成为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甘愿当你身边的鸡犬。” “那你还不抓紧我？” 苏葵张开双臂把她一抱，“枣枣，你真好。” “嗯，那就这么签，签完我还得去看我妈。” “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妈都不太记得人了，我就看看她，也不做什么。如果回来时间早，我可能还要去黎家一趟。” 苏葵轻轻叹气，“那我在画廊等你，你有时间就过来。” “好。” 从苏葵那里出来之后，黎早就打了个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给季礼回了一个电话，礼貌地拒绝了。 季礼很惋惜，但也尊重她的决定。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跟在她的后面，一直跟到了郊外的一家医院。 那是一家精神专科医院。 黎早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病房。 病房房门紧闭，还有一道不锈钢门，从外面落了锁。 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黎早看到了里面的女人。 现在是女人精神最好的时候，此刻，她正站在窗前做简单的拉伸运动。 即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即便动作有些木讷迟缓，可是，女人高挑的身型，出众的背影，依然可以瞧出点她当年在T台上的风姿。 没错，这个女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当年风头无两的超级名模，郑可青。 “小早来啦，”护工沈阿姨提着热水壶过来，手里拿了一大串钥匙，“要不要进去？我给你开门。” “我妈情况稳定？” “这段日子都挺稳定的，早上还说我走路像肥猪，硬逼着我跟她做了几节塑形操。”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啊。” 沈阿姨笑着摇摇手，“没关系没关系，我还能跟她计较？做做操也好，喏，那几个小护士，还有一些稳定的病人，都跟她一起做操，医生都说好。她还拍胸脯保证，只要我跟着她把动作做标准，第二春不愁。” “……” “我说我都一把年纪了，给我家那个死鬼守了十多年的寡，现在也没想过第二春，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女人要为自己而活。” 黎早“噗”的一下笑出声。 “你妈糊涂的时候是真糊涂，但清醒的时候也是真清醒。” 沈阿姨是这里的护工，豁达开朗，为人热心，还非常健谈，是她亲自为妈妈挑选的护工阿姨。 如今，也有五年了。 沈阿姨找到钥匙，开门，朝里面的人喊道：“郑老师，小早来看你了。” 郑可青没动，右脚架在窗台上，依然保持着压腿的姿势。 “郑老师，你女儿，小早，来看你了，”沈阿姨把黎早拉上前，“你要不要带她一起做做操啊？” 郑可青突然身体一僵，左脚失去平衡，右脚来不及收回，身体一下就斜倒下来。 黎早和沈阿姨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沈阿姨惊魂未定，“郑老师，你这动作可太吓人了，下回可别再做了，听见了吗？” 郑可青被扶到了床边，坐下，她先看看沈阿姨，再把视线挪到黎早身上。 打量一番后，慢悠悠地开口问：“你是……小……早？” 黎早点点头，笑眼弯弯的，“妈。” “小老师，你姓小？大小的小？” “……” 沈阿姨在旁边提醒道：“她是你女儿，叫黎早。” 郑可青好像听进去了，还点了点头，但一开口又令人捧腹，“你到底是‘小老师’，还是‘叫老师’？” 沈阿姨：“……” 黎早：“……” ------------ 第24章 精神分裂，常年住院 沈阿姨本来是想提醒一下郑可青，让她认认女儿，黎早也能安慰些。 但事与愿违，郑可青始终记不起女儿。 黎早笑笑，反过来安慰沈阿姨，“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些痛苦的过往，忘记就忘记吧。 郑可青原本是一名国际超模，是巴黎、米兰、伦敦等时装秀上的压轴，更是整个时尚圈的宠儿。 但她在事业巅峰忽然宣布了三件事——怀孕、结婚、退圈。 轰动一时。 可是，就在黎早出生的第十天，郑可青还在月子里，突然有一个叫倪若雅的女人找上门。 郑可青这才知道，原来黎见勋是有家室的。 倪若雅是黎见勋从校服到婚纱的发妻，还有两个子女。 她被小三了。 就连她和黎见勋的结婚证都是假的。 这一次，为了孩子，早已与父母断绝关系的郑可青，终于放下自己的心高气傲，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回到父母身边后，她越想越偏，最终患上了精神疾病，几乎每年都要去精神病医院住上几个月。 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就在一切趋于平淡之时，十五年后的一场火灾，郑可青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大火中痛苦挣扎，被活活烧死，她就彻底疯了。 那一年，黎早十五岁。 从医院出来后，黎早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去见一见黎见勋。 有些话，还是当面沟通比较好，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何兵一直远远地开车尾随着，看到太太坐的车开去了兴南路，大约猜到了她的目的地。 “陆总，太太好像要去黎家。” 陆向宁正在开会，身体后退稍许，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 “对，进了兴南路。” “她去医院干什么查到了吗？” “查到了，郑可青果然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何兵稍顿了一下，沉沉道，“精神分裂，常年住院。” 陆向宁只剩沉默。 良久，何兵又问：“陆总，郑可青的事还要继续查吗？” “查！” 兴南路，昌华府，黎家。 知道黎早要来，倪若雅早早就准备好了水果和点心。 她这个便宜老妈当的那叫一个称职。 “黎早，这么难得回来一趟，一定要留下吃饭。” 黎早淡淡一笑，只是给了表面的客套，“我找我爸说几句话就走，饭就不吃了。” “那怎么行，我都吩咐厨房去采购备菜了，阿宁要是不忙，把他也叫过来。” “没必要，我爸呢？” 倪若雅不疾不徐地招了招手，“我这里还沏了一壶好茶，坐下喝一杯吧。” “谢谢了，真的不用。我爸呢？”她再次问。 “这个点他肯定在公司忙啊。” “我来之前跟他通过电话。” 她在电话里直接表明了要见他，黎见勋说让她回家，现在她来了，他却在公司？ 倪若雅倒了一杯茶，举起茶杯要给她，“先喝茶吧。” “不必，我也很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早不信倪若雅还听不出弦外之音，再玩下去就不礼貌了。 但是，倪若雅把装傻充愣这一招使得淋漓尽致，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依然热情主动地说道：“茶不喝，饭总要吃的，你都多久没回家吃饭了？你是黎家的女儿，大半年都不回来一趟，像话么？！今天必须留下。” “……” 倪若雅以前多讨厌她啊，就算她后来嫁进了陆家，倪若雅都不曾给过她一个笑脸。 今天却出奇的热情。 说得她不留下吃饭就是要造反似的。 黎早不愿意跟她斗心机，也不愿多呆，开门见山地说：“我和陆向宁要离婚了，你们现在怎么从陆家吸来的血，以后就要怎么还回去。我奉劝你们几句，少吸点，不然，我怕你们以后吐不出来。” 倪若雅脸色一顿，差点没崩住。 黎早扫视了一圈家里，提高音量，“爸，差不多就出来吧，没什么好躲的。” 楼梯边上的棋牌房忽然开了门。 黎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叹气声中多少带了一点鄙夷之色。 都说黎见勋是白手起家，她却知道，黎见勋当初只是一个穷留学生。 还是倪若雅供出来的。 而他当初创业的启动资金是郑可青给他的。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她现在拿来说，想必黎见勋也不会承认。 旧事不谈，那么，就谈谈眼下的事。 “把天池商城的钱还给陆向宁。”黎早言简意赅地说道。 黎见勋却不以为然，“得了得了，你跟我还演什么戏？阿宁亲口跟我说的，让我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们不会离婚。” “他是要立人设转移视线，减小火灾的负面影响，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 “你……”黎早气绝，“你们家现在又不却钱，你少贪点会死啊？” 她可不介意黎见勋作死，她介意的是他打着她的旗号去吸陆向宁的血，正好送给陆向宁一个摆布她的机会。 黎见勋依然笑兮兮的，慢悠悠坐下来，正好端起倪若雅倒好的茶，喝了起来，“贪？瞧你说的，你爸凭本事赚钱，这怎么叫贪？天池商城就是一个香饽饽，前景大好，阿宁还说谢谢我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呢。” “……” “黎早，阿宁对你够好了，你不要不满足，像他这么包容你、爱护你，又愿意把钱花在你身上的男人，你哪去找？眼下，你赶紧给他生个孩子，坐稳陆太太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黎早压一压内心的火气，说：“他以前的爱人回来了，他现在不离婚只是逢场作戏，等火灾的负面影响消除，我们就会马上离婚。以陆氏公关的能力，超不过三个月。” “什么？”黎见勋不太相信她。 事实上，他就从来没相信过这个特殊的女儿。 要她给陆向宁递个话她不答应，要她给她公婆送个东西她不肯，要她打听点消息她都拒绝，这些年与陆家的关系，都是靠他自己在维系，不靠这个女儿。 “还有一件事，他已经知道我是你私生女这件事了。念在父女一场，我提前跟你知会一声，到时候他找你秋后算账，你吐不出来，还要卖房卖车卖女儿。” 此话一落，倪若雅猛地摔了个茶杯，“黎早，你在诅咒黎家，诅咒我女儿吗？” “别人的女儿可以拿来抵债，你的女儿连诅咒一下都不行？” 众人一愣，懵然回头，陆向宁？ ------------ 第25章 心里谋划着要给我生孩子 三人愣住。 黎早只是意外。 黎见勋和倪若雅则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一直以来，豪门大户对于儿媳的选择都有自己的标准，就算是黎家这种一般的豪门，在为儿子选妻的时候都要仔细甄选，出身背景、个人能力、相貌学历等等，诸多考核。 更何况是陆家那种顶级的豪门。 陆向宁当年情况特殊，所以陆家没有调查就把黎早娶进了门。 如今陆向宁都好了，黎家人没有一天不在担心黎早是私生女的身份被曝光。 当年若是提前说明了情况，那还好。 没有说明，被陆家发现，那就两说了。 更何况，黎早的亲生母亲郑可青还是个神经病。 精神分裂是有一定遗传概率的，陆家哪怕接受得了黎早是个私生女，也断然接受不了黎早有精神分裂的可能。 毕竟那可是事关子孙后代的大事。 陆家在江城的权势可谓只手遮天，倘若黎早的亲生母亲被发现，那就不是离婚分家这么简单了。 所以，一看到陆向宁进来，黎见勋和倪若雅两夫妇都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阿宁来啦，我刚还让黎早叫你一起在家里吃饭呢，她非说你忙来不了。你看这不就来了么？！正正好。” “是啊，我们正在劝黎早，阿宁对你这么好，对我们家这么好，你应该感恩戴德，尽快为陆家开枝散叶才是。” 黎早不禁冷叹，这对贪心又黑心的夫妇的演技可真好啊。 陆向宁大步流星地走到黎早身边，傲娇地说了一句，“怎么，吵个架也回娘家来告状？” 黎早：“……” 黎见勋和倪若雅对视一眼，立刻打哈哈，“就是，哪有夫妻不吵架的，打是亲骂是爱，吵吵更相爱。” “我跟你爸这么多年了，也经常吵，这么多年也没吵散，反而关系更加好了。” 黎早：演，继续演。 陆向宁面上是笑着的，但喜怒不明，那种沉着冷静又洞悉一切的眼神，让黎见勋这只老狐狸都有些发憷。 他默默地用手肘推了一下倪若雅。 倪若雅没准备，冷不丁就趔趄了一下，差一点跌倒。 “喝茶吧，”倪若雅反应极快，顺势低下身去倒茶，“阿宁难得来，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喝一杯吧。” 陆向宁挥手拒绝，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他懒得回，转而问黎早，“你不是说晚上订餐厅一起吃饭吗？现在怎么办，取消？” “嗯？”黎早狐疑地望着他。 “呵，还说我不在意你，领证的大日子，你自己倒先忘了。” “……” 当年黎早进门得匆忙，进门后第三天，陆向宁就醒了，陆家简直把她当菩萨，害怕她反悔，立刻把民政局的人请到病房，现场给两人办了登记手续。 那时候陆向宁还没有拔管，开不了口，脑子也不好使。 照片是P的，字是他爸握着他的手签的。 但那证，确实是真的。 后来对外公布的日子是大师选定的黄道吉日，记的是农历。 他们自己记的日子就是结婚证上的日期。 正好就是今天。 陆向宁定定地看着她，等她的回应。 “哦，是哦，今天……” “餐厅你没订？”陆向宁又推了一把。 “订了啊，订了！”黎早顺势下坡，“所以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 “那现在走？不然晚了又堵车。我知道你没开车，正好来接你。” “呵呵呵呵，我谢谢你！” 小两口离开之后，黎见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倪若雅难免有些担心，“我也听说了，赵家全家都回国了，陆向宁那时候就是跟赵家千金私奔才出的车祸。黎早一定是发现了他们什么，所以才要离婚。” “这算什么事，以陆向宁的条件，多的是贴上来的，就算没有赵家千金，也会有其他人，她应该想办法坐稳陆太太的位置，而不是傻兮兮地离婚。” 倪若雅没有接话，身为女人，她对丈夫的观点不敢苟同。 但身为同一条船上的人，她又不得不认同。 黎家如今仰仗着陆家鼻息而活，黎见勋的生意得靠陆向宁，她的儿子和女儿皆因为陆家才拿到了豪门圈的入场券。 而黎早，是黎家和陆家唯一的纽带。 “你也听到黎早说的了，陆向宁只是为了转移视线，不出三个月他们就离婚，到时候……” 黎见勋打断，“黎早那是气话，她最怕她妈被曝光，就郑可青当年的知名度，现在曝光，必死。” 倪若雅一脸不悦，“你还想着她？” “没有的事，我是说，只要我们拿住黎早这一点，她就不敢离，她不离，陆向宁就不会硬来，他的命都是黎早救的。” “最好是。” 另一边，何兵在前面稳稳地开着车。 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让他以为这辆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打开了音乐。 “咚”的一下，座椅后背被踢了一脚。 他赶紧把音乐关闭。 终于，陆向宁淡淡开口，还略带笑意，“回家跟爸妈商量怎么抓牢我，是吧？” 黎早翻了个白眼送给他。 “我还以为你会在黎家受委屈，所以赶紧去救你，没想到知道了真相。” “什么真相？” “嘴上喊着要离婚，心里谋划着要给我生孩子，你这招‘欲擒故纵’玩得有点扯。” “……”到底谁扯？ 前面的何兵听得头大，陆总说话的节奏太剑走偏锋，而且这语气中带着的那一丝傲气，真让人讨厌。 “咳咳，”何兵清了清嗓子，决定帮陆总助力一下，“太太，陆总今天有重要会议，正开会呢，知道你去了黎家，马上……”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黎家？”黎早突然警觉，“你派人跟踪我？” 陆向宁：“……” 何兵：“……” “咚！” 座椅后背又挨了一脚。 助力变成了添乱。 “陆向宁，你到底想干嘛？我搬走也不行，我去哪你派人跟，离婚也不行，听起来好像很爱我似的，那你倒是跟赵子初分手啊！！” “分什么分，我……” “你派人跟踪我！”黎早再一次打断，且音量很高。 她之前去了郊外的专科医院，会不会也被跟踪了？！ 可是，她不敢问，怕不打自招。 “停车，停车！” 黎早情绪激动，陆向宁不得不说：“何兵，靠边停车。” ------------ 第26章 男人，多的是 黎早一下车就飙泪，把车门关得震天响，这种被扎心脏和被人扼住喉咙的双重痛苦，真的苦不堪言。 何兵看着头也不回的太太，再看看坐得气定神闲的陆总，急都急死，“你跟赵小姐清清白白的，瞎承认什么？”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那你说分什么分？” “我又没和赵子初在一起，分什么分？” 原来是这样清奇的逻辑，何兵无奈闭眼，“那你不能说话只说一半啊。” “是她打断我，还那么凶，我不要面子吗？我没脾气吗？我还生气呢！” “……”那你活该！ “倒是你，你添什么乱，她知道自己被跟踪还不恨死我？！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何兵张了张嘴，还是把那一口怨气给咽了回去。 看着太太越走越远，马上就要拐弯了，何兵还是没忍住，好心提醒，“陆总，你不下去追吗？” “她自己要下车，我为什么要去追？” “太太走远了。” “我们也走，得让她知道，我可不会一直在原地等她。” 何兵叹气，我一个助理就应该有助理的自觉，少说话！！！ “走，开车！” 何兵只得重新起步，陆总，高冷的你，打脸的时候别喊疼。 黎早迈开大步往前走，一直到拐弯都没有回一下头。 陆向宁最近的表现让她多少有了他舍不得她的错觉，但是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他不肯离婚只是为了打造有担当好男人好丈夫的形象，以此来转移大众对酒店火灾的注意力，绝不是舍不得她。 他脱口而出的那句“分什么分”，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重复循环播放。 是啊，他舍不得离开的人始终都是赵子初。 终究是她贪恋了。 “喂，苏葵，有空吗？” 苏葵一直在等她，人没等来，等来了电话，“有啊，你声音怎么了？哭了？你在哪？还在黎家？” 一连串的问题，让黎早刚止住的眼泪又盈了眶，“没有，我在外面。” “在哪？” “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嗯？” “月上轩，不见不散。” “好，你怎么了？” “见面说。” “行。” 月上轩，一家人均八千的私厨餐厅。 “不分？那是变相承认了啊，”苏葵刚入嘴的那一口伊比利亚火腿温泉蛋，差一点滑出来，“他嘴巴这么硬，这次怎么承认了？” 黎早小咬一口鹅肝，食之无味，“没过大脑，脱口而出。” 苏葵摇头叹气，“唉，当初他都快死了，是你救的他，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冲喜之说不过都是迷信。” “那你把屎把尿伺候他两年总是真的吧？那时候青梅在哪呢？怎么不想着帮你分担一点屎尿？” “……”这话说得，更没食欲了。 苏葵却是胃口极好，喝了两口海马花胶走地鸡汤，又叉起一个私房鲍汁烩澳洲大鲍鱼，一边啃，一边说：“只有消失够彻底的前任才值得怀念，这种分了五年还杀回来的，只能说明她混得不好。” 黎早不是没争取过，赵子初身在国外，相思隔大海，陆向宁再爱她也抵抗不了时间和距离的消磨。 她事无巨细地照顾他，陪他康复治疗，伴他事业有成，她以为细水长流才是生活的真谛。 可是，他依然在书房珍藏着赵子初的东西，依然在酒后喊赵子初的名字，依然在后半夜接到赵子初的越洋电话时兴奋得像个毛头小子。 她不甘心地挣扎了三个月，还筹办了一场五周年宴，最后的结果是让这段婚姻加速消亡。 “她是赵家的独生女，就算赵家败了，她的日子也比普通人要好。再说，他们真爱无敌，陆向宁又怎么会在乎她混得好不好？” 苏葵知道黎早这几年所经历的事，也知道黎早为了陆向宁放弃了许多东西，她实在为她感到不值，“别说你老公那么有钱了，单凭他那张脸，就算他穷到只能去卖身，也有女人上赶着光顾他的生意。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你要是放手了，那你下次还看得上谁？” 黎早苦涩地一笑，“看不上就看不上吧，大不了我跟你过。” “咳，”苏葵连忙吃了一口香煎银鳕鱼压压惊，“别，我喜欢帅哥，给不了你承诺。” “怎么，跟钟律师有实质性的进展了？” 提到钟浩，苏葵的胃口更加好了，“没呢，这么快确定关系干嘛，我喜欢享受暧昧。” “你好渣……” “枣儿，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而失去追求幸福的勇气，男人多的是，35亿。” 黎早豁然开朗，朝服务员打了一个响指，道：“来一瓶红酒。” —— 晚上八点，陆向宁还在书房伏案工作。 白天落下一些，需要加个班。 保姆凌姨在门口轻轻敲门，“大少爷，太太还是不接电话，要不要出去找找？” 陆向宁伸手捏了捏眉心，薄唇轻启，“不用，她想回来了自己会回来。”省得她又说他跟踪她。 “可是……” “没事你就休息去吧，早点睡。” 凌姨默默叹气，最近小两口的关系可谓十分紧张，周年庆之前就吵架闹矛盾了，周年庆之后太太直接离家出走，昨天才搬回来，今天又不见了。 不过她只是一个佣人，有些话不好多说。 陆向宁依旧看着电脑，但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到了手机。 这时，手机忽然先响了起来。 他唇角一勾，立刻去看。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有些失望，“喂？哪位？” “陆总，月上轩，陆太太在我们店里喝醉了。” 陆向宁呼吸一窒，那么差的酒品，居然还敢喝醉？！ 当陆向宁急匆匆赶到月上轩的时候，黎早和苏葵正踩在沙发上又唱又跳。 “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归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请你尽情摇摆，忘记钟意叻Ta，你系最迷人噶，你知道吗……” 无语。 黑脸。 幸好这是包厢。 但是，月上轩的经理说，她们从白天下午就来了，吃吃喝喝歇歇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本来是在外面大厅的，但两人喝高了之后就开始唱跳，不得已才将两人挪至了包厢，进了包厢又点了一些东西，继续吃吃喝喝歇歇加唱唱跳跳。 陆向宁肺管子都快气炸了，她们这是把高级餐厅当成迪厅了是吧？！ 更让他震惊的是，一结账，99万9。 好家伙，一顿饭100万把自己吃成了傻子。 ------------ 第27章 迷恋着你神魂颠倒 经理看到陆总那板砖似的脸，解释道：“陆太太一口气点了一箱红酒，要不是我拦着，她们还要点……当然，没开的可以退。” 陆向宁倒不是心疼钱，但他确定，等黎早酒醒知道这笔花费，绝对能让她心疼得捶胸顿足。 行，也该让她知道知道放纵的代价。 “不用退，我付个整数，你把另外那位女士扔大马路上。” “啊？……” “你看着办，”陆向宁不耐烦地敷衍一句，“确保人身安全就行了。” “好。” “另外，把详细的账单给我。” “好。” 经理大概是怕陆太太酒醒后不认账，还拍了上菜的照片，一并冲印出来交给了陆向宁。 陆向宁将嘴里嘟嘟囔囔念词的黎早打横抱起，从月上轩的内部电梯离开了。 走大厅，他丢不起这个脸。 黎早闭着眼，浑浑噩噩地伏在他胸口，手还不老实，一个劲地往西装外套里面摸，“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陆向宁：“……”左右胸口有被冒犯到。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彩虹，我在你右边再画个龙……” 他压低声音吼了一句，“你可老实点吧。” 黎早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好像意识回笼了些，用力撑开眼皮，用蒙着水雾的双眼对着陆向宁眨巴眨巴地瞅。 陆向宁以为她酒醒了，没好气地问：“醒了？知道自己干什么了吗？！” 黎早突然手上使劲，一把捏住他的凸点，边唱边扯，“在你胸口上比划一个郭富城，左边儿右边儿摇摇头……” “嘶……” 那是肉啊，生扯？ “咦？帅哥，你比郭富城还要帅呢，能加个微信吗？” 陆向宁深呼吸，忍着当场把她抱摔的冲动，将她往上一颠。 这一颠，切歌了。 “神魂颠倒，迷恋着你神魂颠倒，是你踩碎我的解药……” “陆向宁，我迷恋着你神魂颠倒……神魂颠倒……” 陆向宁本想松开的手又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内心深处的那片柔软被精准击中，怒气也被压了下去，他深叹一口气，语气也放柔了些，“乖一点，回家了。” “哦。” “唉……” 回到家，凌姨煮了解酒茶。 陆向宁捏住她的脸，毫不客气地给她灌了两大碗进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黎早捂着又鼓又涨的肚子，说，“我喝不下了……老板，你家的白葡萄酒怎么酸不拉几的跟馊水一样？……我跟你说，以次充好不是长久经营之道。” 陆向宁摇摇头，“凌姨，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 “那太太呢？” “我来收拾。” 说着，他又打横抱起这个醉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抱上楼。 黎早本来在车里晃晃荡荡地快睡着了，回来被灌了两碗解酒茶，酒没解，瞌睡解了差不多。 “左手……” 陆向宁打断道：“别画了，没墨了。”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忙动作重播……不用墨啊。” 陆向宁都给气笑了。 进了房，他把人抱到沙发上，用食指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一按，低沉警告，“安静点，我去放水。” 黎早有那么一刻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等到他转身，才迟疑地对着他的背影，乖乖巧巧地回应了一个“哦”字。 但是，等陆向宁转身出来，黎早又开始了她的表演，“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我甩掉地球，地球甩掉，只要越跳，越高……” 疯婆子！ 都是被那个海后给带坏的！！！ 第二天清晨，天才微微亮，黎早就被一阵剧烈的头痛给痛醒了。 “嘶……”头痛，腿痛，膝盖痛，哪哪都难受。 陆向宁第一时间就醒了，拿了床头柜上一直温着的蜂蜜水，递给她。 一杯温水下肚，胃里暖暖的，黎早顿觉舒服了许多。 等等，不对啊。 她慌忙回头，只见男人裸着上身半躺在垫高的床头，双手枕头，半阖着眼，一副没睡醒却又逼自己清醒的样子。 她避嫌地往外边挪了挪，正纳闷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陆向宁就开口了，“还记得昨天在餐厅的事吗？” “怎么，我还不能吃点好的了？” “呵，你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吗？” 黎早仔细回想，她记得和苏葵点了好多，什么贵点什么，还点了一支八千的红酒，这一顿估摸着得有个两三万。 “你吃了一百万。” “怎么可能？！你少冤枉我。”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陆向宁顺势甩出账单和照片，“你要监控的话也有，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吧。” 看着那长长的账单和花里胡哨的照片，黎早瞳孔地震，下巴都快惊掉了。 那些照片虽然拍的是上菜的菜品，但镜头也有扫过她和苏葵，她们居然赤着脚踩在沙发椅上。 “一顿饭一百万，就你这种挥霍程度，还敢跟我提离婚？就算我给你一座金山都不够你下辈子投胎的。” “那得看是什么山了，像喜马拉雅山脉那种金山的话……” “你倒是敢想！” “……” 黎早气势全无，断断续续想起一些画面，自己好像脱了衣服尽情地跳舞，还缠着陆向宁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性感，那现在够不够性感…… 喝醉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天有人帮你回忆。 社死就在一瞬间。 她抓抓头，弱弱地问道：“我昨天缠着你跳舞了？……我是说……是你吧？” “那你还想是郭富城？” “……”狗男人真不了解我，就算做春梦，那也是小鲜肉。 陆向宁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着刺激她的话，“脱衣舞确实是回家来跳的，在餐厅里你们也就临时组了个女团，免费开了场演唱会，倒是没脱。” 黎早抓完头的双手开始捂脸，她到底听到了什么惊悚的故事？ 然而，更虐的还在后面。 “呵，回来就放飞自我，缠着我要这要那，不给还闹。” 黎早羞愤得满脸通红，视线从手指缝里看出来，问道：“我问你要什么？” “你说要什么？” “我不知道啊。” “几个亿。” “……”那还能是什么！ 看到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陆向宁挺起身来，转了转身体向她展示胸口和肩头的草莓，还有背上的抓痕，“瞧见没，这都是证据。” 经过提点，越来越多的荒唐片段在脑海里闪现，黎早臊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向宁翘着二郎腿，一脸傲娇，“我就知道你爱惨了我，迷恋着我神魂颠倒，所以，别再提‘离婚’了，万一我当真了呢？陆太太。” 神魂颠倒……咳！ 黎早气得头更加晕，胸口也闷。 ------------ 第28章 这个女人，脾气越来越大了！ 一大早收到消息，陆瑶生日宴，请陆向宁和黎早过去帮忙招呼宾客。 消息来得突然，黎早刚吃的早饭都觉得难以消化。 陆向宁也有些接受延迟。 陆瑶是陆向宁的姑姑，是他的长辈，却比他还小两岁。 说起来，这也是一段不那么光彩的往事。 当年陆擎二婚续弦，白絮亭带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儿子嫁进了陆家。 白絮亭有个无话不谈的闺蜜，朱梓秋。 她结婚后，朱梓秋经常假借找她谈心之名来陆家玩，一来二去居然勾搭上了她公公陆鸣。 闺蜜变婆婆，白絮亭的脸都气白了。 一个是陆家年过半百丧偶多年的老祖宗，一个是花样年华的年轻女孩，就这样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地要在一起。 更无语的是，白絮亭怀上二胎的时候，朱梓秋也怀上了。 陆鸣老来得女，宠得不行。 陆瑶就是陆鸣的女儿，陆擎的妹妹，以及，陆向宁的姑姑。 之前也没听说陆瑶生日还要办生日宴，就算办，也轮不到他们夫妇去帮忙。 今天忽然来了通知，还指名道姓要他们去。 很明显，生日宴只是一个幌子，澄清他们的离婚传言，营造他们夫妻恩爱的形象，才是重点。 手机响了，是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喂，爷爷？” “瑶瑶生日，请的都是熟人，你带黎早一起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不要敷衍我，我陆家几十年的金字招牌不能被一场火灾给毁了，负面影响一定要尽快消除。” 陆向宁的脸上和嘴上都略略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你爸跟我说过，我也觉得目前的公关手段很合适，你和子初的事先放放，只要能平稳度过这一关，你们的事，我不会再反对。” “爷爷，你不要听我爸瞎说，我和……”陆向宁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黎早，生生把话给噎了回去。 黎早本来不在意，但是陆向宁这一停顿，让她立刻明白了对话的重点。 陆向宁的情商不是一般的低，字字不提姓名，却句句都在谈她，“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真的没有，我爸什么都不知道，乱说的，您千万别信。黎早前段时间就是误会了，现在误会已经解开，我们很好，非常好。” 特别是昨晚睡了一觉之后。 那关系，突飞猛进。 黎早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放下勺子，起身离开餐桌。 黎早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不情愿，让陆向宁心里燃起了一股莫名的焦虑感，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爷爷，“您放心，我和黎早会去的，到时候让老顾他们多发点照片，我知道怎么做。” 陆向宁的眼睛一直盯着黎早，一挂断电话，他就追了过去。 “去哪？陆瑶生日要我们帮忙。” 黎早穿了一身运动装，脑后扎了一个高马尾，肩上背着一个单肩斜挎包。 青春靓丽，活力四射。 这形象，18岁最多了。 “我去哪还要跟你报备？” “我们得去陆瑶生日宴，不得提前准备准备？我一会儿去哪接你？” “不用接我，我可以直接过去。” 陆向宁还想问些什么，但黎早已经出了门，他再问就显得婆妈了。 这个女人，脾气越来越大了！ 原来，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只是他以为。 黎早出门之后，立刻给苏葵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通。 “喂，苏葵，你在哪？你还好吧？” 电话那头没声音，有的只是均匀低沉的呼吸声。 “苏葵？……”这个二货，手指醒了，脑子没醒。 黎早挂了电话，重新再打。 扰人的铃声终于把苏葵给真正吵醒了，她又把电话接起来，带着浓浓的倦意，说：“枣儿，早啊……” 黎早：“你没怎么样吧？” 苏葵：“我？我很好啊，如果你不这么早吵我的话。” 黎早：“你现在在哪？” 苏葵不情愿地撑开眼睛，看了看房间，哇塞，这纸醉金迷的奢华风大套房，莫非是？ 她倏地一下坐起身，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酒店服务指南，上面的抬头就是——“君澜大酒店”。 君澜？ 这是她第二次住君澜，第一次是去年，黎早和陆向宁结婚四周年纪念日那天。 那天，黎早订了一个大套房，特意布置了一番，但最后陆向宁放鸽子没来，于是黎早就喊了她过去“陪睡”。 好好的夫妻情趣房最后成了闺蜜房。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黎早带她去前台登记的时候，服务员们那既好奇又震惊的眼神。 也是那一次入住体验，苏葵真正享受到了白金五星级酒店的高级。 “我在君澜。”她彻底清醒过来。 “哦，你安全就好。” “枣儿，我觉得，你老公除了不爱你之外，对你还挺好的，居然还会安顿你的闺蜜。” “……”扎心了老铁。 黎早甩甩头，转移话题，“我去画廊，我得开始做团扇了。” “行，你先去，我再享受享受。” “……” —— 陆瑶的生日宴办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顶楼。 生日宴办得很临时，但背靠陆家，依然得到了大家的捧场，有些自己实在来不及出席的，也会特意吩咐小辈带上礼物过去。 钱真是好东西，虽然时间匆忙，但办得是一点不马虎。 陆向宁刚走出电梯，自带风流痞气的顾峥刚巧从里面出来，“身为主人家，来这么晚？” “晚吗？”陆向宁看了看表，“不是我晚到，是你早到。” 两人擦肩，双双驻足。 “老婆哄好了吗？” 陆向宁抿唇不语，只是伸手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领子里的风光让顾峥不满咂舌，“啧，你可真是精力旺盛啊，火灾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在家还得辛勤操劳。” “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 精准打击。 陆向宁俊眉微蹙，抬眼往里面看了看，人不多，“你来这么早干嘛？” “我这不是没人陪么，来早点，说不定就能遇上我的真命天女呢？” “下辈子吧。” “怎么说话的你？”顾峥眯起眼睛，身子一斜，用肩膀轻轻撞他，好奇地问道，“老陆，你和子初已经复合了？” 陆向宁转头剔看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永远迷失在男女关系里？” “……” 论毒舌，顾峥十有八九都怼不过陆向宁，但顾峥却有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惊人毅力，从小到大，乐此不彼。 顾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都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好吗。” 陆向宁哼笑，“数数身边妹妹不少，一问女友是谁，没一个着调。” “……” 顾峥有理由相信，他和老陆的关系就像胳膊和大腿，他是胳膊，老陆是大腿，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 ------------ 第29章 我没打算离婚 陆向宁来了后发现，顾峥不是无缘无故这么早来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拨人都来得很早。 陆向蓝是自家人，不用说。 顾峥的堂妹顾颖也在。 重点是，她们俩没有围着今天的主角陆瑶转，而是和赵子初聚在一起，比手画脚的，小声地谋划着什么。 陆向宁疑惑地问顾峥，“她们在干嘛？” “生日惊喜。” “？” 当着陆瑶的面，搞生日惊喜？ 顾峥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口，“女孩家的玩意儿，我们就别管了，兄弟一场，我陪你当迎宾啊。” “谁是迎宾？！”陆向宁抬脚，作势要踢他。 顾峥笑着跑开几步。 打闹间，陆续有人来了，他们也收敛起来。 陆向宁时不时地抬手看表，黎早还没来，信息也不回。 顾峥一直拿着手机在聊，也是时刻注意着时间。 “你又在搞哪个妹妹？” “啧，什么话，我正经人。” 陆向宁给了他一个“我怎么那么不信”的眼神。 顾峥回头看了一眼，场内的大屏幕已经在播放视频，只不过没有声音。 陆向宁也回头，但被他及时制止了，“老顾，咱们是老铁吧？” 陆向宁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怎么又抽？” “说正经的，我问你，你跟子初到底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我都结婚了。” 顾峥完全不信，“对外人是这套说辞没错，对我还不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顾峥捶了他一下，“不是我说你，虽然我内心觉得你跟子初才应该在一起，但是，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你这样对黎早挺残忍的。” 陆向宁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和子初复合，我没有婚内出轨，我没打算离婚，别人不信我，你特么的也不信我？” “认真的？” “认真的！” 顾峥伸手抓了抓鼻尖，刚张嘴想说话，迎面忽然看到黎早来了。 呦呵，好清纯的妹妹，可惜是兄弟的老婆。 黎早一进来就看到了门口的两尊大佛，一个白色西服，一个黑色西服，黑白双煞。 顾峥的帅是特别张扬的那种，坏坏的，帅帅的，明知道很危险却依然让人忍不住靠近。 而陆向宁相对内敛些，不苟言笑的他没有顾峥那么张扬，但是，只要他双手插袋往那儿一站，不需要过多的表情，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极具性张力的电影海报。 那一刻，黎早依然会心动。 其实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身穿黑色西服的顾峥，心脏就是正常跳动。 第二眼才是陆向宁。 该死的男人，白西服粉衬衫，穿得跟结婚似的，害得她心跳一瞬间直逼180。 黎早一来，陆向宁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她给吸引过去。 陆向宁看她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的运动套装，一下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才来？” “不是六点才开始吗？我都早到了两分钟。” 陆向宁吸气吐气反复两次，说：“就是怕你没准备，所以我过来时带了你的衣服，现在去换。” 黎早就纳了闷了，“小姑的生日宴，我们穿得那么好看，抢她风头干嘛？” 不断有宾客到来，进来了总要跟他打个招呼，陆向宁自然不想在这里吵架，可是，“我们谈的条件你忘了？” “你只说假装秀恩爱，可没说一定要穿什么衣服秀恩爱，我就这身，你爱看不看。” “你……” 说话间，时间走到了六点，场内的音乐声准时响起，众人的目光都被大屏幕吸引过去。 自然也吸引到了门口的黎早和陆向宁。 ------------ 第30章 宁初CP 场内播放着煽情的音乐，大屏幕上是一段陆瑶从小到大的照片合集VCR，记录了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从出生到现在的一些重要时刻，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生日宴嘛，播放一下主人公的照片也是正常。 在照片里大家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顾家的，兰家的，赵家的，都是他们这一帮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人。 调皮捣蛋的顾峥最抢镜。 儒雅的兰知城从小就很安静，拍照也是不争不抢。 卓净帆远没有现在这般成熟稳重，小时候的他常常和顾峥抱打在地，他们两人的照片往往都是运动状态而有些模糊。 还有偶尔出镜的季礼，秀气得像个女孩。 若是要论最上镜的，那就是颜值担当陆向宁无疑了。 这货小时候就长了一张厌世的脸，冷酷的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但是，只要他旁边是赵子初，那他就是笑脸。 两人同框的画面还不少，牵手的，对视的，玩闹的，各种互动。 这段视频播着播着，主角换了，陆瑶换成了陆向宁和赵子初。 不过，在场下的陆瑶丝毫不介意，满眼的粉红泡泡，还会在两人的照片出现时拍手欢呼，像极了磕宁初CP的吃瓜群众。 生日宴是按照陆鸣的要求办的，看似是给陆瑶办生日宴，实则是为陆向宁和黎早提供一个破除离婚谣言，公开秀恩爱的机会。 这陆瑶哪能忍？ 她仗着陆鸣的宠爱，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娇纵跋扈，恣意妄为，也只有她，敢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把主角之位让给旁人，跟自己的父亲唱反调。 朱梓秋挽着老爷子，看着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赶紧拉拉陆瑶的衣服，用眼神给她暗示。 陆瑶解释说：“爸，我们小时候都一起玩，阿宁和子初就跟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难免入境。” 陆鸣哪里舍得真跟她生气，板着脸，宠溺地说了一句，“淘气！” 陆瑶吐吐舌头，也就蒙混过去了。 朱梓秋朝门口看了看，伸手一指，道：“阿宁和黎早这不是来了么，真人现身说法，比什么都强。” 陆瑶抬眼一看，立刻“啧”的一声，“她怎么一副穷酸样？！我的生日宴都不配她穿一件像样的衣服？” 朱梓秋飘了一个眼神过去，陆瑶抿唇不语。 旁边的陆向蓝没收到暗示眼神，直接说道：“姑姑，我大哥是迫于舆论压力才不离婚的，不出三个月，我们是子初姐就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陆鸣一听，开口就是训斥，“闭嘴！” “？”陆向蓝一脸的茫然。 “我说过多少次，祸从口出，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 “你管好你自己吧，少说话！！！” 陆向蓝被骂，委屈得很，又不敢顶爷爷的嘴，只有低下头，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似的。 白絮亭看到了全过程，她这个傻女儿，又被别人推到老爷子面前当出气筒使了。 她瞪了一眼朱梓秋，气不打一处来。 那边的黎早等人也看到了这段VCR。 黎早平静得像在看广告，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肯错过每一个画面。 陆向宁倒是有些着急，眼神一直在晃来晃去地飘。 他看向顾峥，那眼神就跟要吃了他似的，低声质问，“谁做的视频？哪里搞来的照片？” 顾峥本来是意志坚定地站“宁初”的，也很愿意为他们的复合出一份力，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爱车为何被划，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黎早那个闺蜜为黎早打抱不平的样子。 他们一群人，排挤黎早一个人，说出去他都觉得丢脸。 于是，他不安地抓了抓鼻尖，说：“跟我无关，是你那个一身反骨的小姑出的馊主意。” 也只有她，才会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做阳奉阴违的事。 女人，当然知道怎么气女人。 黎早越是看起来平静，内心越是激荡。 “到底要不要进？”黎早不耐烦地问道，“不用进去的话我就走了。” 陆向宁一把拉住她的手，拉近，往自己臂弯里一放，一夹，说：“挽着我。” 黎早第一反应抽手，但狗男人用力夹着她，还用语言威胁她。 他低声说：“精神专科医院，3层15床，郑可青。” 黎早如遭雷击般顿在原地，眼睛瞪大，后槽牙咬紧，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陆向宁重新牵起她的手，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件事，除非你自己公开，我不会多说一个字。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曝光了这些事对我没有好处。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帮你，就是帮自己。” 黎早咬了咬牙，道：“谢谢，你闭嘴就行了。” 里面已经开始上菜了，陆向宁和黎早一前一后牵着手进来，走到老爷子那一桌，说：“黎早最近报了一个厨艺班，下了课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爷爷，找个机会尝尝您孙媳妇的厨艺？” 陆鸣笑了，满眼期待，“好啊，但是比起厨艺，我更期待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你们快坐下吧，开席了。” 爷孙俩默契十足，演技都很不错，用几句家常闲聊就把小夫妻的现状给交待了。 下厨做饭都是保姆做的事，但黎早为了丈夫愿意洗手作汤羹，而且，小两口在备孕，陆家随时都有可能添丁。 人家夫妻俩，恩爱着呢。 别看陆家这一大家子，三代人三个住处，平时真的很少这么齐全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陆瑶笑盈盈地发出邀请，“吃完饭还有一趴，黎早一起去？” 正低头吃菜的黎早突然被寿星点名，很是意外，“还有一趴？” “对啊，早一个月前就订好了，就在这家酒店的顶楼，一起上去玩一玩？” 陆瑶本来就订好了生日派对的场地，完成了父亲要求的生日宴后，自然要和自己的朋友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日。 陆鸣也没有理由阻拦。 “你们年轻人，一起玩玩吧，”陆鸣开口道，“一直以来你都不太合群，大家都以为是我陆家不容你。” 黎早有些无语，难道不是吗？ “阿宁，带上黎早一起，和大家一起玩玩。” 寿星当众发出邀约，老爷子也开口了，纵使知道黎早不想去，陆向宁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的，爷爷。” ------------ 第31章 对待庸俗的人就用庸俗的手段 那段忆往昔的VCR在晚宴期间一直在循环播放，黎早的位置正好面向大屏幕，一抬头就能看到。 少年期的陆向宁长得比现在还要出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少年感扑面而来。 那时候他和赵子初的身高差也不像现在这么多，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就是令人羡慕的校园恋人的感觉。 这些照片，在长辈们看来其实都很正常，但是在黎早看来，每一张都是赵子初对她的宣战。 明目张胆的宣战。 陆向宁给她夹了菜，肩膀靠过来，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一会我们就上去坐一下，马上就走。” 黎早本能地往外挪了半寸，他喝了点酒，温热的气息卷裹着酒精味，直往她耳孔里面钻，酥酥麻麻的感觉涌遍全身。 以前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现在，不！ 她身体后仰退开他的呼吸范围，忽然转头，与他对视。 陆向宁眼神疑惑。 黎早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庞，内心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自己，千万不要为色所迷。 “你确定只是坐一会儿？没有故意针对我的节目？” “怎么会，没有。” 黎早唇角一扯，并没有那么相信他的话，淡淡一笑，“最好是。” 她用手肘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别靠我那么近，我怕被某些人盯出洞来。” 陆向宁：“……” 他确实也感受到了来自隔壁桌的赵子初的目光。 到了后来，黎早已经对大屏幕上播放的那些照片产生了免疫。 她不可能一直低头，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好好欣赏。 她甚至研究起了他们这群人。 “那个嘴唇红红的小男生是小季总？” 陆向宁抬头一看，“嗯。” 这么多人呢，怎么就关注季礼了？ “他要是个女孩，那绝对是个大美女。” “呵……”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他，他长大后不跟你们一起玩了吗？” “嗯，他念完初中就出国了，之后一直在国外，很少回来，自然也玩得少。” 不像他们几个，学生时期虽然也经常出国交流学习，但并没有在国外长期定居，主战场依然是国内，所以可以经常聚在一起。 他们这种顶级的圈子，门槛从出生起就有了，外面的人很难融入进来。 当然他们也有另外的各自的朋友，那就是另外一个圈子了。 他们这个发小圈，资源共享还是其次，绝对的信任才是关键。 这也是为什么黎早嫁给陆向宁五年，可他们依然认定陆向宁和赵子初才是一对的真正原因。 黎早点点头，又问：“他们季氏拍卖行看中的作品，是不是很有市场价值？” 陆向宁的不耐烦已经快遮不住了，“嗯。” 黎早的眼神明显一亮，“那如果是他们看中的人，要签经纪约那种，是不是代表这个人的作品将来可以赚大钱？” 陆向宁在脑中思忖片刻，想来想去也只有她的那个好闺蜜苏葵了。 苏葵清美一毕业就开了一家画廊，是有点小本事。 但就是这人品…… “你们不要满脑子就是钱钱钱，季氏要赚佣金的，作品成交，它能抽走一半多的钱。” “那只要价格卖得够高，剩下的钱也是很可观的一笔。” “啧，庸俗。” 黎早脸上的笑容一敛，对他的措辞极为反感，“我提钱就是庸俗，那赵子初还拿五百万甩我脸上呢，她又有多高尚？” “对待庸俗的人就用庸俗的手段。” “……” 狗男人，一句话就把她气到抑郁，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了。 陆向宁给她夹菜，她直接夹着菜还给他。 吃到一半，陆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转场了，象征性地跟各位长辈们打了个招呼就走。 顶楼是户外，自带泳池和小花园，粉白色系的梦幻风，到处都是粉的白的气球和鲜花。 自然风一阵一阵吹来，清凉舒爽。 彩灯一亮，氛围感拉满。 陆瑶她们几个女生早有准备，还要去房间换衣服。 男士们就比较随意了，围坐在一起，边喝边聊边等。 陆向宁带着黎早一上来，顾峥就带头起哄，“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携伴的来了，大家掌声欢迎。” 陆向宁抬手一扬，隔空作势要抽他。 黎早一看都是男人，便借口要去洗手间。 “诶，嫂子这是要去哪？”顾峥喊道。 黎早当下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顾峥居然喊她“嫂子”，前一阵还叫她“黎小姐”。 “来这里坐吧，乘乘凉，大家聚在一起也是难得。” 黎早深吸一口气，敞敞亮亮地说：“顾总客气了，这里又没别人，你还是喊我‘黎小姐’比较好。” 顾峥笑得略显尴尬。 陆向宁怕她不习惯，要走，便好心地问道：“我陪你？” 黎早挥挥手拒绝，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黎早走到水吧问了一声，便朝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去了。 陆向宁慢吞吞地走到兄弟们中间，看着他们一个个看戏的嘴脸，有些不安，“其他人呢？陆瑶呢？” 顾峥则是满脸期待，“据说要换装，女孩嘛。” 卓净帆自觉地站起身让出了双人位的沙发，往兰知城身旁一坐，问道：“就叫了我们几个，还有什么节目吗？” 兰知城摇头。 他们有个发小群，陆瑶只是在群里喊大家上楼，其它也没说什么。 “总之肯定有好戏看。”顾峥信誓旦旦地说。 陆向宁转头瞪着顾峥，用一种警告的口吻，说道：“别搞事。” “没有没有，我是说你家小姑，每年生日都要搞点花样出来，今晚肯定也有好戏看嘛。” 另一边，黎早上完厕所后并没有着急过去。 人人都想挤进他们的圈子，但她并不想。 在她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带着儿时滤镜的双标人士，圈内人做什么都可以理解，却用超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 而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一个毫无内涵和素质的花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根本配不上陆向宁。 她与他们，终究是三观不合，没有缘分。 顶楼的天台很大，黎早站在制高点，俯瞰着整个江城的夜景。 高处不胜寒，那绝美的夜景给人一种晕眩感，不真实。 “请问……是黎早吗？” 黎早回头，是季礼。 季礼的声音非常好听，再结合他清秀温柔的脸庞，给人一种治愈的感觉。 ------------ 第32章 为什么拒绝我？ 如果说他们那个圈子里有什么例外的，那就是季礼了。 人如其名，他真的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温柔、儒雅，也懂得尊重别人。 果然，离那个双标圈远一些，人都会正常些。 “果然是你，我看背影就像你。”季礼夸得很含蓄。 如果是顾峥，定会把“你的背影全世界最美”一字不落地给说出来。 如果是陆向宁，他压根就不会夸，能喊你一声就已经不错了。 黎早今天就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运动装，那天穿的是连体裤，能靠背影认出她来，季礼确实是有心了。 “小季总，你是来参加生日派对的吧？” “是，你呢？” 黎早并不想过去，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陆向宁结束，于是便说：“我就上来吹吹风，看看夜景，你快过去吧。” 但是，季礼显然对她更感兴趣，踟蹰了一会儿，说：“不着急，他们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忙拍卖会的事，所以迟到也不会怪我。黎早，其实我打算忙完这阵子再跟你当面谈谈经纪约的事，今天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我觉得是一种缘分。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电话里提了一下，没什么诚意？” “不是的小季总，”黎早立刻解释，“季氏那么大的拍卖行，那么高的知名度，能得您的青睐，我非常的受宠若惊。” “那为什么拒绝我？” 黎早有些尴尬，按常理说，确实是她不识抬举，可反过来还要人家小心翼翼地询问她。 顶楼的夜风越来越大，吹乱了黎早的头发，黎早伸手将几缕乱发别在耳后，露出一整张娇小精致而又明艳大气的脸。 她目光闪烁，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不谄媚，不奉承，不卑，也不亢。 “小季总，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和您父亲对我的赏识和肯定，不过，我已经和苏葵签约了。” “苏小姐？” “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起考上清美，她毕业后就开了画廊，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和她就是一体的。如果一定要签合约，那我也只可能签给她。” “你们感情深我可以理解，但以你的才能，苏小姐的画廊怕是会耽误你，我们季氏可以助你登上更大的舞台。” 黎早笑着摇摇头，“苏葵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也是一个行动派，她的成就不会只限于眼前。重要的是，她绝对相信我，我也绝对相信她。缂丝是一项专注度很高的技术，进度慢，工期长，只有跟她合作，我才能心无旁骛地专注于缂丝。至于未来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比起没有发生的未来，我更想享受当下，珍惜眼前。” 季礼怔了一下，盯着她看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膜拜之色。 有个成语叫“恃才傲物”，意思是说，大多数有才之人皆败于傲慢。 有些人追名逐利一辈子都未必能参透这些道理，黎早年纪轻轻，想法却如此通透。 季礼也是豁然开朗，释然一笑，“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那是不是以后找你合作，要通过苏小姐？” “还能合作？” “不能吗？” 黎早感动极了，笑着点点头，“谢谢您，小季总，真的，我真心感谢您，也真心很感谢您的父亲。” 季礼被谢得都不好意思了，面颊微微泛红，“你不要这么客气，总是您啊您的，我又不是你的长辈。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 “好，季礼。” 季礼的心啊，咚咚咚乱跳，像小鹿在乱撞，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自从那次在拍卖行初见，之后的每次交流都让他格外兴奋，无论是微信上的反复斟酌，还是电话里的百般克制，还是真正见面时的紧张害羞，他知道，自己沦陷了。 遇到黎早之前，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遇到黎早之后，他觉得世间万物皆有可能。 这时，通道处又来了几个人，是陆瑶和赵子初她们四个。 她们换了衣服上来了，但没见到站在暗处的黎早和季礼，径直朝派对地点走去。 陆向蓝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这大招一放，我大哥肯定扛不住。” 陆瑶提醒她闭嘴，“事还没办，哪来的肯定？你就是话多。” 陆向蓝委屈地撇嘴，不敢反驳。 投胎是一门学问。 这两人是同龄，生日只相差一个月，而且她们的母亲还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且都是续弦。 但是，陆瑶的生日被老爷子亲自安排，而陆向蓝下个月的生日老爷子问都不问。 谁叫她们一个是老爷子的小女儿，一个是老爷子的小孙女，这种身份上的差距，几乎直接决定了她们的人生。 陆瑶是老爷子的老来女，从小就被老爷子捧在掌心里宠，任性妄为，骄傲放纵，无论做了什么荒唐事，老爷子顶多就是不痛不痒地说一句“淘气”，无限的偏宠。 而陆向蓝，她妈当年是带着私生子进门的，就连她亲哥陆向锦都不受老爷子待见，更何况她。 对于陆瑶，陆向蓝也只有仰视的份，平日里只能讨好一下，伏低一下。 黎早转头看过去，看到了她们几人的背影。 只见赵子初穿着一件类似婚纱的白纱抹胸长裙，头顶还别着一个带着白纱的小皇冠，陆瑶、陆向蓝、顾颖三人则穿了同系列但不同设计的同款白色小礼服。 知道的是陆瑶生日陆瑶才是今晚的主角，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子初是主角。 什么大招？要现场办婚礼？ 黎早忍不住好奇往前跟了两步。 那边坐着的男士们见状，开始起哄。 陆向锦带的头，主打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别说，一众男士中就陆向宁穿了白色西服，其他都是或灰或蓝的深色，他还配了一件浅粉色的衬衫，新郎官既视感。 赵子初她们一行人刚进场，露天草坪上的大屏幕就开始播放精心制作过的VCR。 这回不是照片集，而是视频。 视频里也是他们这群人，长大了，都是大人的模样。 地点也是像现在这样的草坪，只不过是白天阳光正好的时候。 视频里，赵子初站在一个白色小圆台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头戴花环，拿着话筒向陆向宁表白。 ------------ 第33章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背景音乐是一首浪漫又带着一丝苦情的《花海》，赵子初的表白内容听不太清楚，因为背景音乐几乎要把她说话的声音盖住。 “不要你离开，距离隔不开，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原谅说太快，爱成了阻碍，手中的风筝放太快回不来……” 在亦梦亦幻的歌声中，赵子初眼中带泪，带笑，看着底下的陆向宁，勇敢地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陆向宁他们好像刚打完篮球，都穿着球衣，他拿着篮球呆立在原地，兄弟们则是一脸笑意地包围着他。 顾峥和陆向锦合力，一个拿过了他手里的篮球，一个用力推着他，把他推到了小圆台上。 “不要你离开，回忆划不开，欠你的宠爱，我在等待重来。天空仍灿烂，它爱着大海，情歌被打败，爱已不存在……” 突然，背景歌声骤然停止，赵子初表白的声音随即传出，“陆向宁，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想当你的女朋友，可以吗？” 那表白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天台上回响。 大家都从视频中看到了自己年少青春时的样子，视频中的众人满目期待，现实中的他们好像也一样期待。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视频里的小伙伴们都在助力。 这段视频制作得格外有巧思，在赵子初表白之后，陆向宁并没有很快作答，而是穿插了许多小美好的画面，他们的相处好像一部偶像剧，浪漫到让人缺氧。 “我想当你的女朋友，可以吗？”表白声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陆向宁直接点了点头，笑着抱住了她。 小圆台上的两人紧紧相拥，小伙伴们围住他们，都在欢呼。 这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是他们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的记忆。 在一片笑声中，视频结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陆向宁双手捧起赵子初的脸准备亲上去的那一刻。 这段视频串起了众人的青春，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很有感触。 这时候，赵子初拿起了话筒，就像曾经表白时那样，一边往男士们走，一边勇敢地表白，“阿宁，在找这些照片和视频的时候，我几度落泪，我们曾经也是别人眼中最好的爱情啊。” 陆向宁：“……” 愣是真的愣，尴尬也是真的尴尬。 他一直在堤防她们给黎早下套，没想到，是给自己下套。 “被逼分开的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没有一天不在为回到你身边而反抗，而努力。你们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不会知道我能回来有多难……” 说着说着，赵子初哭了，声音带着哽咽。 “阿宁，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就算背负骂名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比和你在一起更加重要，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多年后，赵子初再一次精心表白，重现当年。 周围都是同一群人，女孩们都像以前一样大喊着“答应她”，男士们略有犹豫，但也有人喊。 陆向锦喊得比女孩们都要响，“大哥，还等什么，答应她，答应她！” 顾峥只是做做样子，嘴唇在动，声音很轻。 兰知城和卓净帆两人连嘴巴都没动。 黎早马上要来了吧？ 这样，真的好吗？ 站在远处观望的黎早，从惊讶到痛心再到此刻的麻木，短短几分钟时间，天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居然以陆太太的身份，完整地观看了自己丈夫被表白两次的场景。 说一句不爱他太容易，要做到，却很难。 她此时连呼吸都不敢太深，因为每呼吸一下就会扯痛心肺。 她甚至不敢眨眼，怕眼泪不听使唤地挂下来。 而季礼，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还心潮澎湃地向她介绍，说：“那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一群人，他们两个从小就感情好。视频里那次表白我错过了，好在这次没错过，太好了。” 转头看一眼黎早，发现她眼圈红红，还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看，季礼不解，关切地问道：“黎早，你怎么了？不会是羡慕得想哭吧？” 黎早自嘲地一笑，声音颤抖，“呵，是挺羡慕的。” 羡慕她可以始终被他爱着，也羡慕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知道自己的有情人身在何方，何时才能来救她于这场浩劫。 季礼以为她是受现场气氛感染，心想，她真是一个理性又感性的姑娘。 “黎早，你不用羡慕别人，你自己也会有的。” 黎早苦笑，撑大了眼皮不想让眼泪落下来，“但愿吧……” 那边的众人还在助威，口号喊得整齐又响亮，“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陆向锦见大哥像个木头似的不动，猛地从他背后推了一把。 陆向宁踉跄一步站到了赵子初的面前，表情是说不出来的慌张和无助。 “阿宁，我爱你如初，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就像视频里那样，赵子初勇敢地看着他，坚定地重复问了一遍。 此情，此景，陆向宁多少都有感触。 那都是他的青春啊。 “我……” “陆哥，”季礼忽然开口道贺，他边说边大步走来，“陆哥，子初，恭喜恭喜，这一次我总算没有错过。” 季礼的这句恭喜，把陆向宁刚要拒绝的话给堵了回去，也直接把结果给定了。 在场的众人，明白的不明白的都纷纷鼓掌。 陆向锦还吹起了口哨。 卓净帆愣了片刻，和兰知城两人不明所以地缓慢拍手。 在大家看到季礼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黎早。 修罗场都不过如此。 兰知城：“老陆答应了？” 卓净帆：“不知道。” 兰知城：“那我们恭喜什么？” 卓净帆：“不知道。” 顾峥：“答应和不答应有区别吗？” 兰知城和卓净帆异口同声：“没有。” 赵子初高兴极了，一下抱住了陆向宁，脸上都是喜悦的泪水，“阿宁，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她仍旧是拿着话筒说的，“我也爱你，一辈子爱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陆向宁倒是想推开她，但后面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力气在推他，硬生生不让他动弹。 他扭头往后看，只见陆向锦跟头牛似的抵着他的后背。 这个亲弟弟，有仇！ ------------ 第34章 你才是第三者 女孩们都在瞎起哄，围着他们又是尖叫又是蹦跳。 赵子初抱他抱得很紧。 陆向宁那无处安放的双手尴尬地悬着，本能地用手背向着赵子初。 那是逃离的姿势。 “等等等等……你们瞎叫唤什么？！” “你们……子初你松手……” “陆向锦，你特么的再推我我剥了你的皮！” 眼见陆向宁马上就要发火，陆瑶突然往后一转，扯开嗓门大喊道：“什么人躲在哪里？” 黎早：“……” 被突然点名，黎早脸上的悲痛和局促根本来不及隐藏，全都被众人尽收眼底。 陆向宁在看到黎早下意识撇开头的时候，心脏猛地一抽。 他知道，她这是在收拾情绪。 季礼一看，马上说：“那是我朋友，黎早。” 陆瑶当然知道那是黎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黎早。 陆瑶得逞地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故意，跑向黎早，一把拉住黎早的手，把她带到他们中间。 季礼不明所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陆瑶，她就是上来吹吹风看看夜景的，你别把她吓坏了。” 大概是季礼没摸准状况，存在感也不高，所以没有引起陆瑶的注意，陆瑶按照计划中的节奏，说：“黎早，你 来都来了，怎么还躲那么远？阿宁和子初的事你以前都是听说，与其听说，不如亲自来感受一下，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 兰知城没凑过去。 顾峥倒是凑过去了，但内心的那一点做人的良知让他默默地退回了沙发上。 卓净帆也在尴尬望天，作为律师，他很想补充说明一下——陆瑶的言行仅代表她个人。 最懵的是季礼。 最气的是陆向宁。 而最伤的，显而易见，是黎早。 她看似平静，但泛红的眼圈和鼻尖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陆向蓝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当初你是用什么手段进的陆家你心里清楚，不要以为你有结婚证你就有理，是我大哥和子初姐相爱在先，你涉足在后。” 黎早冷笑，反问一句，“哦？我用了什么手段？施法让他车祸重伤？” 陆向蓝一噎，明明她和陆瑶一起针对黎早，黎早不攻击陆瑶，非逮着自己攻击，她心中愤愤不平，说出来的话也越发的难听，“在爱情里面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你才是第三者。” 黎早都笑了，满眼的泪水让她看出来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她抬头，笑看着陆向宁。 心酸苦涩都不足以形容她当下的心情，她就是觉得太可笑，这些人，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陆向宁还被赵子初紧紧地抱着。 他倒是没有抱她，但他也没有推开她。 黎早深呼吸了两下，语气淡淡地说道：“好啊，那就祝福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场所有人：“……” 预想的情节没有发生，赵子初等人都很意外。 黎早之前是如何怼她和陆向蓝的，都历历在目，她们绘声绘色地说给陆瑶听，也是希望陆瑶能够帮她们出面教训黎早。 陆瑶的蛮横霸道可是出了名的。 但是，黎早却不按套路出牌。 陆瑶只当她是怒气攻心前的平静，又添了一把火，“黎早，我爸和我哥都已经松口让他们复合了，你没那个命，强占着陆太太的位置只会让自己难堪。你有结婚证又怎么样，马上就能变成离婚证。” 黎早不禁苦笑。 之前陆向蓝被她一句“结婚证就是我的底气”给怼得哑口无言，陆瑶这句话，显然是在回怼她。 然，看到陆向宁身上穿着和赵子初相配套的西服，他们那么般配地站在一起，这场惊喜的表白更像是有计划的仪式。 他们还得到了陆家长辈的默许。 那么，她还指望什么呢？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郑可青当年被小三，不吵也不闹，带着她回了老家，从此跟黎见勋一刀两断的抉择。 那是对男人彻底的失望啊。 她还能说什么呢？ 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顶楼的夜风忽然变大，黎早从容地撸了一下在额前乱飘的长发，看着陆向宁，淡淡一笑，“我也期待着拿到离婚证的那天，我真心的，诚心的，祝你们幸福。” 陆向宁：“……” 以及在场所有人：“……” 季礼不停消化着接受到的信息，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他来不及细细琢磨。 他只听懂了一个大致的意思，原来黎早就是五年前给陆哥冲喜的新娘。 太震惊！ “我想我大概不适合参与你们的庆祝派对，”黎早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眼中的泪花也被风干了，双眼看起来特别清明，“那么，我就先走了，祝各位有一个愉快而又难忘的夜晚。” 话音一落，黎早双手拿起衣服后面的帽子，一戴，优雅转身。 不说再见，因为没必要再见。 夜风更大了，一阵比一阵大，周围的气球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鲜花被吹倒了一片，就连立在草坪上的投影幕布都不堪风力，“啪”的一声重重倒地。 黎早戴着帽子，双手插兜，那修长而又挺直的背影，又飒又美。 还是季礼反应快，说了句“我去看看她”，就追了出去。 一直在旁边默默帮忙的顾颖，忽然低声说：“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两个人影肩并肩在聊天，我还以为是小情侣在天台约会，现在想来，应该是季礼和……” 顾峥一个瞪眼扫过去，顾颖立刻噤声。 “这里有你什么事？！” “我也是好奇……” “还不闭嘴？！” “……” 陆瑶冷笑，提醒道：“阿宁，黎早这种出人意外的反应，多半是在外面有人了，之所以缠着你不放是为了多要点钱。” “陆瑶！”陆向宁终于在盛怒中长出了嘴巴，“你在乱说什么屁话？！” “大哥……” “还有你，”陆向蓝敢一开口，就被陆向宁厉声呵斥，“工作室马上就要开张了，你不多花点时间精力在工作室上，一天到晚琢磨着使坏，恶心人，怎么，还没开张就想倒闭了？” 陆向蓝：怎么又骂我，你们都当我是软柿子！ ------------ 第35章 我只是爱你而已 赵子初连忙抱住陆向宁的胳膊，作势要拉架，“阿宁，都是我的主意，她们都是为了我，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陆向宁：“……” 他并没有要动手，赵子初却在拉架，越纠缠越混乱越推不开。 他突然趁其不备猛地一推，终于把像八爪鱼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赵子初给推开了。 赵子初感受到了他的力道，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一抿唇，一撇嘴，一吸，豆大的泪珠就挂了下来，“阿宁，大家是在帮我，我只是……我只是……爱你而已啊……” 陆向宁无语望天。 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他说：“子初，如果你非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表态，那我只能说，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 “……” 陆向宁扫了一圈众人，“还有你们，都听好了，我从没说过我要离婚，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帮我做主。谁把我的家搞散了，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谊，我要他偿命！！！” 赵子初停住了哭声，陆向蓝肩膀一抖，就连陆瑶也不敢造次。 其余人都站着，没人敢吱声。 顶楼的夜风吹得人有点冷，可陆哥的话，更冷。 陆向宁推开围着自己的那几个人，三步并做两步地去追黎早。 赵子初“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她的手一个不慎按在了地上的玫瑰花上，一划拉，掌心都是血。 还有她之前烫伤的地方，纱布被路旁边的长排花盆勾住，一扯，伤口处又有点点殷红渗出来，染红了纱布。 “啊，子初姐受伤了，”陆向蓝大喊道，“大哥，子初姐的烫伤的地方又流血了。” 但这一次，陆向宁没有停步，直接消失在转弯口。 陆向蓝和顾颖一左一右将赵子初扶起来。 大家也很奇怪，怎么就一瞬间的功夫，她就可以伤成这样。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们设想的发展，后面的项目，谁也没了兴致。 兰知城见状，立刻道：“你们送子初去房间，向锦，给方医生打电话，麻烦他跑一趟。” 陆家的家庭医生方所望，今晚也在生日宴上。 陆向锦愣愣点头，“哦……” 顾颖看到赵子初的伤口血都止不住，担心地问：“不用去医院吗？” 卓净帆提醒一句，“楼下怕是有记者蹲点，火灾影响还没过去，要是再闹出个‘生日宴有人受伤’的新闻，添油加醋地乱写一通，那陆氏又遭殃了。” 陆向蓝赶紧扶起赵子初，“对对对，我们先回房间。二哥，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电话，让方医生偷偷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陆向锦这才有所行动，“哦！” 夜风更大了，那块鲜花背景墙都摇摇欲坠，整个绿草坪都是一地的狼藉，大家赶紧离开了现场。 欢欢喜喜地开场，慌慌张张地收场。 楼下，黎早走出没几步路，季礼就追上了她。 “黎早，黎早，等一等……”他稳住呼吸，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陆哥的关系。” 他还记得，之前在展览会遇到，黎早说不认识陆哥。 想来，那时候他们夫妻之间就有了问题。 其实也不怪季礼不知道。 当初结婚是为了冲喜，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陆家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给他俩办婚礼。 后来陆向宁康复，陆家又开始嫌弃她出身不好，提都没提要补办婚礼的事。 在上流圈，婚礼就等于正式公开。 黎早没有婚礼，也就是说，她从来没有被陆家正式公开过。 季礼又常年在国外，与陆家的来往并不那么密切，他只知道陆哥结婚了，却不知道陆太太姓甚名谁，更没见过陆太太。 黎早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你不需要道歉。” “我送你。” “不用。” “黎早，你这样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黎早终于停步，背对着他，不停地调整着呼吸。 季礼没有追得太紧，遇到这种事，她一定很伤心。 不问，不劝，不出声，就想静静地陪着她。 大街上夜色阑珊，马路上车水马龙，不时有转弯的车灯照射过来，她戴着帽子的背影忽明忽暗，她的肩膀一直在小幅度地颤抖。 又孤寂，又悲凉。 她一定很爱他，才会豁达地送出祝福，然后躲起来哭。 他第一次遇见了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姑娘，居然是朋友妻。 差一点就闹笑话了。 不过，他们好像要离婚了。 他除了心疼她之外，居然还有那么一丝窃喜。 不应该，但他控制不住。 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她。 不一会儿，陆向宁也追出来了。 但是在看到季礼站在黎早身后默默守候的画面，他迈开的脚步忽然收了回来。 脑海里一些零碎的只言片语齐齐涌现在耳边。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两个人影肩并肩在聊天，我还以为是小情侣在天台约会，现在想来，应该是季礼和……” ——“阿宁，黎早这种出人意外的反应，多半是在外面有人了，之所以缠着你不放是为了多要点钱。” ——“那是我朋友，黎早。” ——“陆瑶，她就是上来吹吹风看看夜景的，你别把她吓坏了。” ——“你跟我还客气啥，以后我鱼塘里的鱼随你挑，都是鲜活质优的大锦鲤，虽然条件比不上陆向宁，但起码知道疼人。” ——“好啊。” 所以，他们是…… 陆向宁内心慌张，掌心都在冒汗。 鬼使神差地，他藏身在了暗处，远远地偷看着他们。 黎早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侧过脸，简短地对季礼说：“我没事，我打个车回家就行了。” “我送你。” “不用。” “黎早，我们是朋友，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不然，请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拒绝我。” 黎早伸手将帽檐拉了拉低，转过身来，说：“谢谢你，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季礼沉默，心情复杂。 良久，他才妥协，“那你到家后发个消息给我，我才放心。” “好，谢谢。” “我们是朋友，”季礼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随时联系我。” “嗯。” 在暗处的陆向宁不安地撸了两下头发。 他撸的可不是头发，而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啊。 ------------ 第36章 众人捅刀 房间里，赵子初病恹恹地半躺着。 其他人已经回到了生日宴会厅，只有陆瑶和陆向蓝留下陪她。 她的左小臂重新上药包扎，烫伤的地方已经逐渐开始愈合，这一弄，长好的新皮又扯破了一大块。 她的右手掌心是被玫瑰花刺划伤的，伤口很深，好在没有伤及根本。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哭。 陆向蓝没什么主意，想劝，也不知道说什么。 陆瑶坐在沙发里，眼神冷静地平视前方，嘴角叼着一根细长的烟，一口一口地呼吐着烟雾圈。 “子初，你光哭有什么用？” 赵子初收住了哭声，但眼泪还在流。 “照现在这状况，阿宁那边是不可能的了。” 哭声又起。 “你别急，阿宁那边不可能，就从黎早那边下手，如果黎早铁了心要离婚，阿宁难道会对她死缠烂打？” 陆向蓝的语气极为不屑，“怎么可能，她不配，我大哥就是心善，毕竟他最艰难的那两年是黎早陪他走过来的。” 那两年，黎早是整个陆家的功臣，也是陆家最受宠的人。 陆瑶却不以为意，“冲喜就是你妈出的馊主意，就算没有黎早，阿宁也能醒。” 陆向蓝：“那我妈也是病急乱投医么，后来的事谁知道？！姑姑，你刚才说从黎早那边下手，那怎么下手呢？” 陆瑶抽了一口烟，思忖着。 赵子初哽咽道：“黎早说她愿意离婚，是阿宁拖着不离，也不知道阿宁是为了消除负面影响，还是真的不愿意离。阿宁他……已经不爱我了……” 又哭。 陆向蓝手足无措。 陆瑶忍不住翻白眼，霸气地制止，“行了，别哭了！”她拿出手机，叼着烟，快速地打了一串文字发了出去。 “向蓝，转发。” “？” “应老爷子要求，帮阿宁和黎早营造夫妻恩爱的人设。” 陆向蓝一愣，随即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一点开，就看到了陆瑶刚发的微博——“又老一岁，许愿，希望遇到像他们这样忠贞不渝的爱情。” 配图是九宫格。 正中间的那张配图信息量最大，就是刚才在顶楼的草坪上，赵子初走向陆向宁的照片。 现场有粉的白的气球，有粉的白的玫瑰，背景投屏上是少年期的陆向宁捧起女孩的脸马上要接吻的照片，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浪漫甜蜜的气息。 陆向宁站着，高大、挺拔、英俊，和身旁的朋友们一对比，显得有点紧张。 赵子初身披白纱向他走去，微风吹起了她的头纱，正好盖住了她的脸。 陆向蓝一看，由衷感叹，姑姑到底是姑姑。 她二话不说立刻转发，并留言——“祝我天下第一美的小姑姑生日快乐，也祝我哥哥嫂嫂恩恩爱爱甜甜蜜蜜永永远远！” 陆瑶和陆向蓝的微博都是粉丝数百万的大V，平时就晒晒日常，炫炫富，仗着都是陆家的千金，关注度都不低。 这一发，立刻传开了。 那些照片里，除了赵子初的正脸被挡住之外，陆家三兄妹，顾家两兄妹，还有兰知城、卓净帆，一群人都入境了。 都是上流圈里叫得上名字的少爷和千金。 热度一下子就起来了。 “哥哥们，记得转发微博啊。”陆向蓝在发小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之前陆家的老爷子亲自嘱咐过，他们本身也要发，现在陆瑶先发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跟上。 顾峥——“今晚参加了美女瑶的生日宴，没想到却被姑姑的大侄子装到了，真是没眼看。” 陆向锦——“祝我天下第一美的小姑姑生日快乐，我哥嫂纯粹是来蹭热度的！” 顾颖——“啊啊啊啊，现场比照片更浪漫，更唯美，更甜蜜，我可以证明，小姑姑是女王，陆嫂子是女神。” 另外两位走的是“真相往往通过玩笑说出来”的路线。 兰知城——“差点意思。” 卓净帆——“你们的婚姻永远别找我。” 就连赵子初也转发了——“美女瑶生日快乐，一辈子的家人。” 以上，文案没问题，照片没问题，想要引导的主题也没问题。 但这绝对是狠狠地捅了黎早一刀。 除了现场的小伙伴，还有参加生日宴的诸多想融入他们那个圈子的人，纷纷转发送祝福。 那些有幸参加生日宴的人都是见过黎早本人的。 陆向宁牵着黎早入场的时候，男帅女靓，确实很登对。 不过，他们都没参与草坪上的派对，全然不知道那个头披白纱的女子是赵子初。 反正都在说陆太，也没人敢提出质疑。 ——“我就说陆太太怎么来的时候穿得那么低调，原来是为了在派对上惊艳所有人啊。” ——“谁说豪门里没有爱情，看看他们。” ——“五年前的车祸还历历在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福小陆。” 就连陆氏集团的官方微博也进行了转发——“陆总常说，顾好小家才有大家。” 果然，生日宴还没结束，有关“陆氏夫妇”的话题就登上了热搜榜，讨论度还非常之高。 ——“看来我就是陆太太的秘密藏不住了，谁叫我老公帅得这么突出。” ——“真夫妻就是好磕，他们的爱情真的好甜，我也好羡慕。” ——“对陆太太的脸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脸蛋才能打败我配得上陆总？” ——“这张照片只能给99分，1分扣在没把陆太太拍好。” ——“赞成楼上的，陆太太的直角肩和天鹅颈居然没拍出来，可惜。” ——“姑姑生日快乐，陆总好帅，陆太好美，兄弟团也不错，留一个给我行吗？” 舆论铺天盖地蔓延开来，一片祝福之声，几乎看不到火灾那件事。 偶尔冒出来几条质疑的留言，也会有热心网友主动澄清。 ——“酒店的事大家都忘了吗？” ——“没有忘啊，唯一受伤的陆太太被陆总捧在掌心娇宠，大家都看到了。” ——“上班路过华宸大酒店，外立面已经看不出火灾痕迹，里面还在装修，也没有影响到周围，倒是防火救火的宣传海报更多了，我们写字楼的消防检查也频繁了，我觉得是好事啊。” ——“看一个男人靠不靠谱，不能光看他怎么说，还要看他怎么做，我觉得陆总的做法很有担当。” 确实，陆氏夫妇的讨论度已经完全压制了火灾的负面影响。 这场舆论战，陆氏公关又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 第37章 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一场生日宴，所有人都在庆祝，所有人都很开心。 除了黎早。 黎早打了个车回到润园。 本想去苏葵那儿的，可一想还欠着陆向宁的人情，万一把他激怒了去报复苏葵，那就罪过了。 痛彻心扉过后，反而释然了。 她现在于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不会放她走。 与其闹得鸡飞狗跳，不如安安逸逸地在润园度过这段最后的时光。 左右也就三个月。 顾峥他们有一个四个人的小群。 一回家，顾峥就开始发牢骚了——“今晚的事让我的良心有一点痛。” 卓净帆——“你还有良心？” 顾峥——“总比老陆多一点吧。” 当事人老陆没发话。 顾峥——“总感觉我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人太不光彩了，你说呢小兰@兰公子？” 兰知城——“这种事以后别喊我，我怕以后生儿子没p眼。” 此话一出，群里安静了好长时间。 都在担心将来儿子的p眼问题。 良久，还是卓净帆重新起了头——“老陆，你的离婚案别找我了，除非你按照正常流程平分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那我可以优先帮你处理。” 顾峥——“老卓，你儿子的p眼保住了。” 兰知城——“老陆在干嘛，罪魁祸首一声不吭？” 顾峥——“要么在清算财产，要么在哄老婆。” 兰知城——“哄？” 顾峥——“呵，他狗得很，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老陆花了两个亿投资了他的新电影，条件就是，一让他发微博营造夫妻恩爱假象，二让他对黎早朋友划车的事既往不咎。 这两个条件，约等于给他白送钱。 老陆一边说夫妻恩爱是假象，一边又给他炫耀脖子上的吻痕。 还有，老陆口口声声说从没想过离婚，谁把他的家搞散了他就要谁偿命，气势很足，诚意很足，但你倒是当黎早面说啊，黎早在的时候，你的嘴巴呢？ 明明很在乎，却总是嘴硬。 以上这些，顾峥都不稀得吐槽。 这时，嘴硬王者陆向宁终于发话了——“季礼好端端的在外面发展怎么突然跑回来？” 画风转变太快，大家都很疑惑。 顾峥——“突然吗？去年就听季叔说要叫季礼回国接手拍卖行，季礼还不太愿意。” 陆向宁——“不愿意回还是回了，不奇怪吗？” 顾峥——“奇怪吗？你当初不也是不愿意接手陆氏要私奔？” 陆向宁直接没回。 卓净帆——“退出聊天。” 兰知城——“退出聊天+1” 老陆一直没有回应，顾峥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关心起季礼？” 陆向宁正愁闷地坐在黎早的梳妆台上，通过梳妆台的镜子看着衣帽间那头的次卧的门。 他憋闷地把追黎早出去后见到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道：“你说他奇不奇怪？” 顾峥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去，“你才奇怪吧，当时那种状况，我都想追出去。” “……” “你要离婚赶紧的，离婚无孩等同于谈恋爱分手，黎早年轻貌美，肯定不缺追求者，你要是不膈应，我都想去排队。” “……你想死？” “不想，你说谁搞散你的家你就要谁偿命，那你们离婚了就不算搞散你家，难不成你还想阻止前妻再婚？那也太无耻了吧，子子孙孙都会没p眼的。” 陆向宁气得抡起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 “哐”的一声，梳妆台上的东西都倒了，镜子也剧烈抖动。 顾峥一顿，收了收情绪，又帮他合理分析，“我猜季礼八成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现在知道了，就算他有想法也得忍着，忍到你们离婚。” “……”陆向宁头顶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没离呢，就惦记上了，这要是离了，媳妇变弟妹？靠！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街。 毕竟是从穿开裆裤就开始打架的发小，顾峥对他多少都是了解的，“老陆，我看你还是没看清自己的内心，你现在对子初是什么感觉，对黎早是什么感觉，你自己想想清楚。你要是两个都要，那……啧，你可真渣啊。” “滚！！！” “那我可挂喽？” “等一下……”陆向宁烦躁得不行，两小时了，她呆在次卧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晚宴上也没吃多少，不饿吗？ “怎么了？” 陆向宁这才支支吾吾地求教，“你女朋友交得多，你有经验，这种情况，怎么办？” “昂？”顾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陆向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不理人了嘛。” 电话那头传来顾峥狂笑的声音，“哈哈哈哈，老陆，你也有今天啊？！你的脸也有没人理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嘲笑，陆向宁的脸一下子就扛不住了，忽然拔高音量，嘴硬道：“没听过‘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哦对了，你个渣男单身狗目前是空窗期，体会不到夫妻吵架的乐趣。” 顾峥感觉有被冒犯到，不是你向我求教吗？怎么怼起我来了？ 陆向宁还在大放厥词，“你信不信，我今晚就把她干得……”忽然，次卧的门开了，“服服帖帖”那四个字几乎是飘着出来的。 “啊？什么？” 黎早从门里出来，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陆向宁原本又颓又丧的姿势立刻变成了正襟危坐，还假装照镜子。 “老陆？”顾峥在电话那头不明所以。 陆向宁故作无恙，清一清嗓子，字正腔圆且一本正经地说道：“玩什么玩，这么晚了我才不去夜店。” “？” “你要玩自己玩，我要睡觉了，别再打来了。” “……” 陆向宁爽快地挂断了电话，眼神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洗手间的移门。 黎早就是单纯的上厕所，上完就回房，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前一阵还跟他吵吵，骂他出轨，骂他不要脸，骂他无耻，怼天又怼地，还一点就炸。 现在倒好，别说吵架，连看都不看他了。 陆向宁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重新关上的次卧的门，又露出了痛苦面具。 女人，好烦！ ------------ 第38章 男主角亲手下场认证 第二天一早，陆向宁起床后发现黎早早已经不在次卧了。 下楼问了凌姨，凌姨说她六点一刻就急急忙忙出门了，早餐也没来得及吃。 “她有说什么吗？” 凌姨摇摇头，想了想，又说：“哦，太太让我把你昨晚的西装送去干洗。” “就这？” 凌姨有些疑惑，大少爷从来不过问这种琐碎的家务活，仔细回想一下太太说的话，又挤出一点信息，“她说要小心清理，拿回来后要第一时间熨好，挂好。” “就这？” “？”那还要什么？ 陆向宁对自己的这种婆妈状态很是反感，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除了衣服，没其他话了？她说没说去哪，去干嘛？” 凌姨恍然，原来大少爷想知道的是这些。 她又很努力地想了想，最后愣愣地摇了摇头。 陆向宁眼中的期待明显消失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凌姨照顾了他们这个小家三年，每天与他们朝夕相处，是看得最清楚的旁观者。 而且，凌姨在陆家也干了二十多年，以前大少爷和赵子初的事，她也知道。 都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但凌姨是看了全貌的，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对主人家的私事随意置喙。 陆向宁一个人吃早餐，食不知味。 翻手机刷新闻，“陆氏夫妇”的话题依然高居榜首，讨论度很高。 但是讨论的内容总是让他感觉很别扭。 ——“看陆总的表情好像很意外的样子，但是明明衣服是配套的情侣装，所以陆总是震惊于陆太的美貌吗？” ——“真夫妻就是好磕，太爱这种先婚后爱的豪门真爱系列了。” ——“当年结婚是为了冲喜，婚后被宠成了公主，哇塞，这就是小说情节啊。” ——“什么什么，冲喜？谁能跟我科普一下？跪求。” ——“话说当年陆总车祸昏迷，陆家求医无门就去求了大师，大师掐指一算，要冲喜。然后各家豪门避而不见，谁都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要死的人，只有陆太愿意，一结婚，陆总就醒了，所以，陆总不爱陆太爱谁？” ——“天哪，这真的是现实，不是小说？” ——“又被他们的爱情给杀到了。” ——“杀了我，用我的血给陆总陆太庆贺。” 陆向宁不禁皱起了眉头，谁要你的血。 网友们各抒己见，陆向宁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句话上——“各家豪门避而不见，谁都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要死的人，只有陆太愿意，一结婚，陆总就醒了，所以，陆总不爱陆太爱谁？” 他手一滑，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然后，又是一轮疯杀。 ——“男主角亲手下场认证，牛逼了。” ——“陆总不爱陆太，爱谁？啊啊啊啊啊，太好嗑了。” ——“锁死，我又相信爱情了。” 等陆向宁反应过来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他点赞的截图已经全网疯狂。 他头都大了，手机一放，双手抱头，烦躁得开始扯头皮。 目前这种舆论态势，黎早肯定不会高兴。 换谁都不会高兴。 确实，黎早一到画廊，就开始化悲愤为力量，把画廊积了两年的灰尘都打扫干净了。 苏葵早起上班，看着自己画廊那金光灿灿的招牌，都犹豫了三五秒。 “这是葵花画廊吧？”她站在门口，一个字一个字地照着念了一遍。 她一毕业就开了这家画廊，一开始生意还不错，第一年就盈利了，但是，自从今年年初这附近开始修地铁，情况就不一样了。 人流量骤减不说，还灰层满天。 这条街上的餐馆今年以来已经关门了六七家，其他商店也都在艰难度日。 大家互相鼓励，只要熬过这段地铁阵痛期，定会迎来春暖花开的一日。 苏葵也在苦撑。 因为灰尘多，画廊门口的招牌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早就不是当初金灿灿的样子了。 但是今天，黎早一大早就把它擦得锃亮。 “枣儿，你在干嘛？”苏葵一进门就看到黎早拿着一根长杆子在擦天花板上的灰，“你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你的双手可是我的生财之道，怎么可以干这种粗活？再说了，你这擦得一尘不染的，要不了两天，就又灰蒙蒙的了，不值当。” 说着，苏葵抢过黎早手里的工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鸡毛掸子绑到长杆子上去的，想法倒是挺多。 “你真聪明，这都行，你……”苏葵一怔，“枣儿，你的眼睛进灰了？” 黎早双眼浮肿得很厉害，苏葵第一反应以为她是灰尘进了眼，连忙要帮她吹眼睛。 黎早摇摇头制止，“没有，不是……” 一听声音，沙哑的。 苏葵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黎早皮肤很白，一哭特别明显，眼睛红，脸红，鼻尖红，就连眉毛底下的皮肤也会泛红，她从小就这样。 “你在哭吗？”苏葵发现了。 黎早吸了吸鼻子，其实对她来说，最难熬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热搜上不是你？”苏葵一下就猜到了。 昨晚的热搜一出来，她就心存疑惑，但想着有可能黎早是为了配合陆向宁而演的戏，她也就没多问。 私心里，她也希望黎早和陆向宁能和睦相处，偶尔配合演个戏，帮助陆氏度过难关，将来离婚也能好聚好散。 但如果陆向宁太过分，那她也是不会劝和的。 黎早内心的酸楚再一次翻涌，忍了再忍，才没让眼泪滚下来。 “昨晚他们一群发小，帮着赵子初上演了一场回忆杀，赵子初当众表白了，陆向宁没有拒绝。” “靠！！！”苏葵一个没忍住就爆了粗口，“要不要脸？赵子初知三当三居然还有人帮着？他们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什么叫道德？” 忽然的一下，黎早松了一口气，积压在心头一整夜的阴郁一下子就被阳光冲淡了。 无论如何，在这里，她还有一个好朋友会帮她。 不是他们有发小，她也有。 不是他们有人撑腰，她也有。 黎早振作精神，说道：“苏葵，我想请个律师，我如果找钟浩，你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怎么会，有资源不用就是浪费，我马上约他。” 苏葵是实干型，一说约，马上就约了钟浩中午一起吃饭。 ------------ 第39章 黎早红杏出墙？ 钟浩之前帮隔壁开古玩店的老板娘打离婚官司，顺利地让那个好吃懒做的上门女婿净身出户。 有一次钟浩找老板娘拿资料，老板娘正巧着急出差，拜托了苏葵。 于是，苏葵就认识了钟浩。 一个是温柔婉约的江南美女，一个是年轻有才的律界精英。 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很快就有了暧昧。 苏葵一通电话，钟浩就来了，还带了一束玫瑰花。 11朵红色的玫瑰，尽显爱意。 “咳咳，谁让你买花了？！”苏葵怪不好意思的，她的好姐妹要离婚，她却在这里秀恩爱，不合适。 钟浩见她不开心，有些无措，“那送给你小姐妹？” 苏葵和黎早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苏葵轻骂他一句“呆子”。 钟浩更加不知所措了。 黎早微微一笑，说：“没关系，你们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我就是离个婚而已，不影响你们谈恋爱。” 钟浩老脸一红，偷偷地看一下苏葵，“我倒是想。” 苏葵那个脸臊啊，“咳咳，咳咳咳，谈正事。” 开始谈正事，黎早一开始没有透露陆向宁的名字，只是说了一下她和丈夫目前的状况，“这五年我是零收入零债务，经济来源主要是家族基金，他具体赚了多少钱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比欠的钱要多。他婚内出轨，我的诉求是离婚，平分夫妻共同财产。” 钟浩很快就抓到了关键点，“他婚内出轨是否有实质性的证据？比如开房记录。” “这倒没有。” “聊天记录他承认出轨呢？” “也没有。” “那是否有他和其他女人的亲密照？” 黎早面露难色，摇摇头。 苏葵愤愤地问道：“他口头承认过，算吗？还有那个小三，知三当三，周围朋友都知道，算吗？” 钟浩：“他口头承认，也可以口头否认，所以不算。如果有知情的朋友愿意提供证据或出面作证，可视情况而定，酌情采纳。” 苏葵一脸苦笑，“都是他和小三的朋友，应该不太会出面作证吧。” 钟浩叹了一口气，如是说道：“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就不能认定他是过错方。按照目前来看，其实对你是比较有利的，只要是婚后置办的房产、车辆，不管写谁的名字，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还有他的工资也是。至于债务，只有夫妻双方共同的债务才需要共同承担，你不知情的，且没有用在你身上的债务，不需要你承担。” 黎早松了一口气。 钟浩：“依我看，现在最紧要的是，你得堤防他会不会转移财产。毕竟钱都是他赚的，他有了异心，能甘愿分你一半？” 这一点，苏葵也认同，“就是就是，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斤斤计较，他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你还能指望他良心发现？再说了，之前他还让你倒赔他五千万呢。” 之前听到“家族基金”，钟浩就心存疑惑，现在又听到“五千万”，他就更加疑惑了，普通家庭的财产分割可没有这么大的体系。 “冒昧问一句，你的丈夫是……？” 黎早：“陆氏集团，陆向宁。” 钟浩直接懵了，久久没有回话。 他在掂量，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个案子。 这时，外面的大马路上，卓净帆刚巧停车，等红灯。 他忽然看到了黎早和苏葵，以及坐在她们对面的钟浩。 ——“卓律师，你听说过文澜律所的钟浩吗？” ——“你打听他干什么？” ——“我总要找一个能和卓律师相抗衡的离婚律师嘛，而且人品要过关，不能被金钱收买了。” 卓净帆暗暗琢磨，黎早说要找离婚律师，是真的找？！ 他赶紧用手机对着那边的落地窗户拍了一张照，随手就发到了兄弟群，还@了陆向宁。 群里陆向宁没有回复，大概在忙，顾峥倒是最起劲。 顾峥——“什么情况？黎早红杏出墙？” 此时红灯变绿灯，卓净帆开车了，一看阿宁没有吱声，他也没有回复。 顾峥——“还有那个矮冬瓜也在，什么意思，红杏出墙还带闺蜜？” 顾峥——“看背影就知道，这男的远远比不上阿宁，黎早是眼瞎了吗？” 顾峥——“穿西装的不一定是精英，也有可能是衣冠禽兽。” 顾峥——“阿宁，你老婆要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不赶紧出来？” 兰知城——“山争哥，你在唱独角戏？” 顾峥——“小兰，忙吗？跟我一起去捉奸。” 兰知城——“告辞！” 顾峥——“别啊，你兄弟被绿了你都不管管吗？那你将来被绿了，兄弟们也袖手旁观。” 兰知城——“我就不该说话。” 顾峥——“老卓，把定位甩过来，小兰，你带上刀。” 兰知城已经不想理他了。 顾峥——“@老卓，墨什么迹，赶紧甩定位啊。” 卓净帆又遇到了一个红灯，停车，打字——“那个男的是文澜律所的钟浩。” 顾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得不行，嫌打字慢，直接发语音——“离婚官司打十场赢十场的那个钟浩？” 卓净帆——“就是他。” 顾峥“卧槽”一声，也不等信息了，直接打给了陆向宁。 果不其然，陆向宁正在开会，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是他的小助理何兵接的电话。 何兵：“喂顾总，我们陆总在开会。” 顾峥：“你转告他，他老婆约见了离婚律师，他要是不想离婚，赶紧想办法哄。” 何兵一听也是大为震惊，挂了电话后立刻急匆匆地跑到陆总身边，在他耳边转达了这个消息。 陆向宁瞳孔地震。 正开会的众人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很难形容陆总当下的表情，拳头紧握到关节都泛白了，瞪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好像各个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但是，他还是凭着自身的修为，把这一场浩劫给控制住了。 他紧抿双唇，机械地朝何兵挥了挥手，低声说：“我知道了……会议继续。” 继续？！ 正在发言的部门经理瑟瑟发抖，说话声音都带着颤。 ------------ 第40章 我也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钟浩思忖再三，还是没敢接下这个案子。 陆向宁的名号已经让他望而怯步了，再加上陆向宁的代理律师是卓净帆，那可是律界的天花板，他真的是不敢接。 哪怕这桩离婚官司并不难。 哪怕这桩离婚官司可以让他一夜成名。 哪怕这桩离婚官司可以让他获得可以供他后半生躺平的巨额财富。 他还是不敢。 “不敢？”苏葵拍案而起，“瞧你这么个大高个，胆子就这么点？” 旁边用餐的客人纷纷朝他们这桌看过来。 钟浩吓了一跳，一直以来，苏葵给他的印象就是温柔婉约的江南美女，没想到嗓门这么大，还会拍桌子。 黎早也吓了一跳，赶紧把苏葵拉下来，“你别这么大声，不至于……” 苏葵气到连形象都不顾了，压低些声音质问他，“你就吹，说什么只有你不接的官司，没有你打不赢的官司，还说什么你姐妹这官司很容易，保准赢，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敢接？” 钟浩没有反驳，是自己把好话说在了前面，是自己不应该。 苏葵：“还律师呢，我看你就是一个大忽悠，光嘴皮子厉害，牛皮吹得老高，其实什么事也不会干。我找你来有何用？” 钟浩被骂得面红耳赤，委屈地辩解，“你们不知道，卓净帆是出了名的大律师，但凡出手从无败绩，业内没几个人能跟他对抗的，我……” “你就承认你不行呗，”苏葵吐槽，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没了爱情的小火苗，“一个大男人，还律界精英，我呸，胆子还没我大！” 钟浩：“……” 钟浩面红耳赤，不止委屈，还很难堪。 黎早都替苏葵着急，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了，“钟律师，不好意思，她平时不这样……苏葵，你冷静点，这关钟律师什么事，他帮我分析了这么多我已经很谢谢他了。” 苏葵不听，起身走人了，还说：“你这么不敢，那就别来找我了。” 说完，她就甩脸走人了。 黎早那个汗颜啊，事先不是说了不会影响他们关系的吗，怎么一下就把人家给踹了？！ 钟浩愣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苏葵，苏葵……钟律师，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劝劝她，她会再约你的，一定会的。”黎早追了出去。 尴尬，社死，欲哭无泪。 黎早追着苏葵出了餐厅，“苏葵，你干嘛？你再这样，我以后有事怎么敢再找你？” 苏葵回头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往前走。 黎早不明所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两人并肩，苏葵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看钟浩没追上来，便说：“我吓唬他的。” “？” “一来我是真生气，二来，我也不想再装淑女了，装淑女太累，我不合适，他要是能接受我的真面目，那我就勉强给他一次机会。” “……”黎早翻了个白眼，一整个大无语。 苏葵嘻嘻一笑，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你集美我是这么冲动的人吗？都是我的小心机。” “要是钟浩真被你吓到，不敢再找你了呢？” “他已经对我迷恋到无法自拔了，不出一小时，肯定会再找我。要是不找我，那是他的损失。” 黎早的眼神带着诧异和深深的鄙视，还有一点点内疚，“如果你俩彻底没戏了，可别怪我。” “不怪你，反正我也没有多喜欢他。” “啧……你的发言实在是太渣了。” “哈哈哈，都是过客，作一作又何妨，渣一点又何妨？你对陆向宁倒是真爱，结果呢，他爱你吗？” 苏葵一句话就戳中了黎早的心。 又狠又准，又酸又苦。 她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苏葵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搭，劝道：“想通点，钟浩那个律所里有一大帮单身狗，到时候帮你牵牵线？” “你跟钟浩都不一定有戏。” “呵，”苏葵得意地一笑，“你真是太小看海后的魅力了。” 话音刚落，手机一震，钟浩发微信过来了。 苏葵看了一眼手机，一笑，拿到黎早面前给她看。 ——“对不起，别生气，我可以接，但我真的能力有限，只能尽量帮你朋友争取。” ——“你朋友这个离婚案，九成九的律师不会接。” 黎早知道钟浩所言句句肺腑。 陆氏在江城只手遮天的传言并不是说说的，跟陆向宁作对，无异于给老虎拔毛。 还有卓净帆，他年纪轻轻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律师，这除了他自身能力强之外，也少不了他背后的家族的助益。 听说，卓家祖上在道上混过，为了洗白，开始钻研法律，还让子孙后代熟读研习。 到了卓净帆这一代，他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出发点就高人一等，成就自然也比同龄人要高。 苏葵得意极了，“我说什么，一小时都高看他了，五分钟都不到。” “我觉得钟律师为人挺好的，你对他好点吧。” “嘿你又不懂了，男人就是犯贱，你越是对他好他越不当你回事，你跟他吵吵吵他反而死皮赖脸纠缠你了。” “……”黎早再一次无语。 可一想，又觉得特别有理。 就好比陆向宁，以前她温柔懂事的时候他当她是保姆，是空气，现在她决定离婚了，反而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好几次都让她误会他心里有她。 没错，陆向宁就是一个犯贱的男人。 苏葵得意过后，快速打字，正儿八经地询问钟浩——“你确定接？” ——“我接。” ——“律师费怎么收？” ——“市价。” ——“原来你我的交情都不能给个优惠，我知道了。” 黎早真的是佩服死了苏葵，打的字，再结合某种语调，婊极了。 钟浩秒回——“五万包圆。” ——“再见！” ——“那你说多少就多少。” 苏葵豪爽地打了几个字过去——“起步价包圆。” 打离婚官司，律师有一定的收费标准，没有争议共同财产的，起步价就是五千元，如果争议财产超过五十万，超出部分还要加收1%或2%的费用。 也就是说，夫妻财产越多，律师收费金额就会越高。 按照陆向宁的身价，他要是接了黎早这案子，两人的夫妻共同财产怎么也得上亿了，倘若赢了，那律师费就是一笔天价。 当然，钟浩没指望自己能够打赢卓净帆，他也不敢打赢，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协议离婚。 于是，约莫过了五六分钟，苏葵的手机再一次震动，是钟浩的回复——“可以。” 五千元，买个与卓大律师取经交流的机会，值了。 ------------ 第41章 过去捉奸 文澜律所有一大帮单身狗，苏葵此言非虚。 晚上，酒吧。 苏葵带着黎早，钟浩带着他们律所那帮单身狗，齐聚在此。 黎早本来不想去，可转念一想，凭什么陆向宁可以光明正大地婚内出轨，她却要本本分分地按时回家？ 就像苏葵说的，她要把眼界打开，这世界那么多男人，她得多看看。 钟浩没有泄露黎早的隐私，只是说准女友有一个漂亮的闺蜜，大家约着聚个餐。 一帮整天跟官司打交道的单身狗，一听到要见美女，一个比一个积极。 果然，黎早真是个一顶一的大美女，说漂亮都是敷衍。 黎早喝了一点酒，知道自己的酒量和酒品，没敢多喝，喝一点，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得开。 这群年轻的男律师，穿西装打领带，都是精英。 “黎小姐也是清美的？会画画？” 好像大家对清美的印象就是画画，其实清美有很多专业，即便是画画，也分很多种，但黎早没有细说，只是点点头道：“会一点。” 苏葵用手肘推了她一下，“你谦虚什么，各位，我可告诉你们，我家黎早当年可是以专业课和文化课双第一的成绩被清美录取的，要不是选择了为艺术献身，那她上的可就是清华。” 黎早一拍苏葵的肩膀，“没有的事，各位别听她瞎说。” 苏葵：“我哪有瞎说，本来就是，我们也是清华的学子嘛。” 清美的全称是清华美院，是清华的二级学院，但并非985，和真正的名校清华还是有差别的。 而且，在这些年轻有为的律师当中，赵渊博就毕业于清华的法律系，还是一个高材生。 黎早中途休学两年，刚刚毕业，这五年时间在专业领域可以说一无所成，所以，她不敢当着清华学长的面乱攀清华的关系，面得给学校抹黑。 赵渊博却说：“苏葵没有瞎说啊，清美也是清华的，说起来咱们三还都是校友。” 苏葵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对，学长好。” 这时，现场DJ开始打碟，劲爆的音乐声炸翻全场。 酒吧里的年轻男女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加入这场狂欢中。 人群中，跟朋友一起来玩的顾颖，盯着那片炫彩灯光下的熟悉面容惊愕无比。 那是……黎早？ 顾颖不做多想，立刻拿出手机拍了一段10秒钟的视频发到了发小群里。 ——“陆哥，这是黎早吗？” 回话的不是陆向宁，而是顾峥——“靠，你在哪？” ——“魅色酒吧。” 顾峥——“@所有人，过去捉奸！” 卓净帆——“注意你的用词，人家不能有正常社交吗？” 视频中，虽然有一群男人围着黎早，但还有苏葵，跟黎早贴得最近的人是苏葵，她们跟周围的男士们是正常距离，没什么出格的。 顾颖立刻又拍了一段30秒的视频。 很明显，黎早和苏葵跟周围几位男士是一起来的，有一位男士一直在跟黎早说话，黎早被他逗得一个劲地捂嘴笑。 而且，黎早的穿着也与平日里不同，她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工字背心。 虽然就是一件款式普通的背心，但挡不住黎早身材好啊，穿出来的效果就是一个性感尤物。 她随便一扭，就把周围所有男士的目光都给勾过去了。 顾颖——“拍得够清楚吧，就是她。” 陆向蓝——“是她，就是她。” 陆瑶——“我就说嘛，她早就外面有人了。但凡她稍微顾及到阿宁，也不该是昨晚那种冷淡的反应。她真的爱你，会把你拱手让人？@阿宁” 顾峥——“顾颖你看着他们，男同胞们，咱们的兄弟被绿了，那就不能是他一个人的事。” 陆向锦——“对。” 卓净帆——“你又在妖言惑众。” 兰知城——“请把我忽略，谢谢。” 顾峥——“你们也太不够义气了，老陆，别怕，有我在，老陆？@阿宁” 陆向锦——“大哥，还有我。” 陆向宁始终没有说话。 一样没有动静的，还有赵子初。 顾峥是个急性子，有热闹不凑得把他憋死，他等不及了——“走走走，去看看，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陆瑶——“你们去吧，小辈们的事，做长辈的懒得插手。” 陆向锦——“峥哥，我去。” 陆向蓝——“我也去。” 陆向锦——“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个良家少女大晚上的去夜店？” 顾颖——“我有被冒犯到。” 群里还在不停地聊着，陆向宁始终没有动静。 魅色酒吧。 顾峥刚把车停好，卓净帆和兰知城一前一后也到了。 嘴上说着嫌弃，但真正行动上却相当一致。 反而是群里最积极的陆向锦，发消息说还在路上，让哥哥们等他五分钟。 夜色阑珊，凉风习习，三位平均身高183.5的明星似的俊男往那儿一站，比这五彩斑斓的都市夜景还要令人着迷。 顾峥一直在打陆向宁的电话，但是始终无人接听。 又打何兵的，何兵说今天陆总是按时下班，下班后的行程他也不知道。 顾峥八卦地猜测道：“老陆不会和子初在一起吧？要不要打打子初的电话看？” “不可能，他内心里并不想离婚。”卓净帆说道。 这一点，顾峥也是赞同的，“这我知道啊，但他们俩当初那么要好，私奔这种事都敢做，保不齐会旧情复燃。” 卓净帆一针见血地吐槽他，“你以为老陆跟你似的不把感情当回事？” “嗤，你少污蔑我，我最重感情了。” 卓净帆白他，“你问小兰信不信！” 兰知城不表态，默默叹气，我为什么会来？ 不一会儿，陆向锦终于来了，直接将平均身高拉低了0.5公分。 “哥哥们，不好意思久等了。” 顾峥双手插袋，已经迫不及待往酒吧走了，边走边说：“你跟你哥道歉吧，万一你嫂子在这五分钟里真出了墙，那你就是帮凶。” 陆向锦：“……” 都怪陆向蓝，非要跟来，他好说歹说劝了一通才劝住。 四人一起往前走，刚走进酒吧的门，就看到顾颖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朝他们挥手。 视线往旁边挪一些，老陆？！ 顾颖视频一发，顾峥等人还有空在群里聊上一聊，陆向宁是直奔酒吧。 ------------ 第42章 喝醉了才能扛回家 此刻，陆向宁正坐在沙发椅上，一声不吭。 身姿伏低，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气场强大而又冰冷，与热闹的周围截然相反。 顾颖坐得远远的，她真的很想跟自己的朋友们去玩，但又不敢出声。 见到哥哥们，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哥，这里这里。”顾颖连蹦带跳地挥着手，生怕他们看不到。 四人落座，他们顺着陆向宁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黎早正和一群朋友开心地畅聊。 顾峥问顾颖，“什么情况？” 顾颖往边上挪了挪，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情况，陆哥已经盯着黎早十来分钟了，不去制止，也不说话。” 顾峥看桌上空空如也，便打了个响指把酒保召唤来，点了些酒。 来都来了，不喝点，说不过去。 “今天陆总请客，记他的账。” “好的，谢谢陆总。” 很快，酒水都上齐了，顾峥等人都喝上了，陆向宁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指头交叉的顺序都不换一下。 陆向锦和顾颖都坐不住，互相给彼此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地溜去其他桌了。 顾峥一向嘴碎，忍不住调侃道：“老陆，你都快变成望妻石了。” 陆向宁的上嘴唇抽了抽，那边有个戴眼镜的油腻男一直在跟黎早说话，还越靠越近，还给她倒酒。 他恨恨地挤出几个字，“一杯倒的酒量，她已经抿三口了，自己什么酒品心里没点数吗？” 顾峥好奇，“你干嘛不过去？” 陆向宁脱口而出，“我不要脸？” 顾峥喝了口酒，顺带推给他一杯，“呵，又嘴硬又要脸的男人居然有老婆，你们说气不气人？” 兰知城没接话，转而说：“说捉奸是夸张了点，但可以证明黎早挺有异性缘。” 卓净帆点头，“嗯，中午约饭，晚上约酒，看来她的离婚案有人接了。”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陆向宁的声音最响，表情也最震惊。 卓净帆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小酒，用下巴一指，说：“坐苏葵旁边那个就是钟浩，他们都是文澜律所的律师。” 陆向宁的脸色越发铁青。 顾峥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特别的舒展，看着那边对苏葵十分殷勤的钟浩，一看就是追求状态，他不免质疑，“吼，那个矮冬瓜居然也有人追，真是天下奇闻。” 陆向宁连喝三杯，要不是兰知城在旁边制止，他可能自己就把自己灌醉了。 顾峥这个嘴贱的，最喜欢在兄弟伤口上撒盐了，“喂，老陆，不然你就看开点，给她点钱，离婚算了，离了婚，你也能给子初一个名分，我呢，还能去黎早那儿排个队。” 陆向宁抬脚踢他，力道不轻，“你说的是人话吗？” “嘶……”顾峥揉着膝盖呲牙，“起码我分手就直说，你呢，要离不离，杀人还要诛心。” “我哪能跟你比，你走肾不走心，上午才拍拖下午就分手，一年365天天天在分手。” “那你承认自己走心了？” 陆向宁一愣，动了动嘴唇，却迟迟答不上来。 两两互怼，顾峥这是第一次把老陆说到语塞。 气势这种东西，此长彼消，他瞬间觉得自己老牛逼了。 又到了现场DJ的打碟时间，劲爆的音乐令所有人都兴奋起来，那鼓点，一下一下打在推向高潮的节奏点上。 旁边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双手，群魔乱舞。 而他们这桌，除了顾峥跃跃欲试之外，其他三人都坐如青松，自有一股清冷禁欲的气质流淌出来，对周遭一切都是充耳不闻。 顾峥见状，把那股冲动的小火苗按压下去，只能脚指头跟着音乐躁动一下。 “来啊来啊，跳起来。”那边的苏葵已经喝高了，拉着黎早离开座位，直接冲到了人群里。 黎早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立刻有男士围了过来。 手长脚长的人跳舞或许并不是太好看，但她超凡脱俗的美貌就赢了一切。 她的动作不太能跟上节奏，一顿一顿的，木讷，却十分可爱。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优雅。 她灿烂地笑，大方地跳，美貌与优雅兼并，可爱又不影响性感，堪称人间尤物。 陆向宁咬牙盯着她，也盯着围着她的那些男士，但凡有人敢去碰她一下，断手！！！ 其实，他不过去不止为了脸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私心。 黎早只有喝醉了，他才能把她扛回家“收拾”。 要不然，她总是给他一张冷冰冰的脸，理都不理他。 黎早跳了几下就累了，挥挥手就回到了座位。 赵渊博跟着她坐下，抽了两张纸巾要给她擦汗，殷勤得很。 黎早后仰着避开，“我自己可以，谢谢。” 赵渊博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额头冒着细汗，脸颊上泛着两抹绯红，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她几眼。 他的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他很诧异，黎早的妆容居然这么轻薄，她的皮肤居然这么的水润透白，这么美的女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黎早下场之后，苏葵更疯了，她喝得多，情绪更high。 她是会跳舞的，而且跳得不差。 周围人一鼓掌起哄，她脑子就跟过了电似的兴奋，跳上舞台，直接上了舞台中央的钢管。 叫好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苏葵一手一脚勾着钢管，一圈一圈上上下下，时而腾空而起，时而倒挂金钩，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 顾峥看得眼睛都直了，脚指头躁动不安，连带着小心脏也起伏不定。 那个矮冬瓜居然还会跳钢管舞，小瞧她了。 钢管舞这种舞，一个不小心就会显得低俗，但苏葵的动作行云流水，一开一合都很大气，跟低俗完全挂不上钩，跳得非常好看。 顾峥看呆了，钟浩看呆了，许多人都看呆了。 “苏葵，好棒！！！”那边黎早在兴奋地大喊，完全被苏葵的舞姿所折服。 别人不知道，但黎早是知道的，苏葵的业余爱好就是跳舞，她从上大学开始，每周都会去学跳舞，到现在已经跳了五年。 顾峥也想呐喊，这个矮冬瓜还真有两下子。 就……怪好看的。 ------------ 第43章 玩玩的而已 看着顾峥那半张着嘴马上就要流口水的样子，卓净帆一边用膝盖碰了碰兰知城让他快看，一边拿出手机将顾峥的花痴相给拍了下来。 兰知城喝着酒，鄙视极了他。 卓净帆第一时间把照片发到了四人小群，并说——“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见一个爱一个的臭毛病？” 兰知城摇摇头，翻出手机里一张古早照片——“他三岁的时候就这样了。” 那张照片是他们幼儿园时期，顾峥看着一个可爱女同学流口水的画面。 是真的流口水。 那神态，那动作，跟现在一模一样，等比例放大。 就是差了那串口水。 每一次顾峥带新女友来聚餐，兰知城都要发这张照片，换手机也保存着，也不外传，就是兄弟之间调侃一下。 那边的黎早已经在座位上，陆向宁暂时放宽心些，但还是没有心思跟兄弟们闲聊。 一直到苏葵跳完，顾峥这才收回视线。 看一眼手机，“靠，老卓，你能不能把我拍好看一点？！” “那再拍一张？” 顾峥笑骂一句，“滚蛋。” 他这一笑，把脸上那点小激动也给暴露了。 这货居然在脸红。 “我去趟厕所。”他找了个借口开溜，那上扬的嘴角收都收不住，脑海里就三个字——矮冬瓜。 那边的黎早正兴奋，不用别人劝酒，自己都连喝好几口。 隔太远了，陆向宁瞄了好几次，都没看到她那边喝的是什么酒。 不过，依着她的状态，再喝就真的多了。 他问卓净帆，“老跟黎早说话那个男的，是谁？” 卓净帆抬眼一看，问：“很多男的在跟她说话啊，你指哪个？” 陆向宁用力眨了眨眼，怒火中烧，原来还只是那帮律师，现在还有其他男的也过去刷存在感，他怎么不知道他老婆这么抢手？ 兰知城略略同情道：“阿宁，你再不过去，怕是真要戴绿帽。” 陆向宁沉着脸，不作声。 兰知城摇摇头，无情揭穿，“还是爱面。” 另一边，顾峥刚上完厕所就听到外边有俩男的在谈论“钢管舞”的事，他的雷达立刻让他竖起耳朵。 “那钢管舞跳得真是不错，我要是那根钢管就好了。” 顾峥：呸，低俗！ “钟浩那小子艳福不浅，一找就找了个会跳舞的。” 这时，大概是钟浩正巧也上厕所，俩男人把钟浩叫了过来。 “钟浩，那上蹿下跳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啊？” 顾峥嫌在里面听得不清楚，不声不响地走出去洗手。 钟浩一口否认，“玩玩的而已，张律您要是喜欢，就送给张律了。” 顾峥顿了一下，呵，玩得比我还花！ 那位张律当即露出了期待而又猥琐的表情，“当真？她愿意？” “她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实话告诉你，我打算今晚下手，房间都开好了，只要张律您点个头就行。到时候，您上半夜，我下半夜，明天一早也不会发现。” 顾峥皱起了眉头，后槽牙都咬紧了。 他从镜子里看到那位油头粉面的张律，双眼放光，双手相互摩擦着，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这时，另一位也不怀好意地问道：“她那个朋友呢？她那个朋友真是绝色啊。” 钟浩摇摇头道：“沈律，这个暂时不能动。” 沈律：“为什么？” 钟浩左右看了看，还往顾峥这边瞄了一眼，见顾峥耳朵里塞着耳机，便没放在心上，他凑近他们，小声说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那个叫黎早的女人，是陆氏集团陆向宁的老婆。” “什么？”张律沈律都很震惊。 “没想到吧，一开始我也没想到，网上都是他们夫妻恩爱的消息，没想到私底下要离婚。她就是找我代理离婚案的。” 沈律往钟浩胸口捶了一下，“你小子，要发了啊。” 钟浩摇摇头，“赚能赚的钱，有些不能赚的钱千万别碰，不过，只要等她离了婚……”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得特别猥琐。 又有人来了，三人不再多谈，顾峥擦了手，若无其事地离开。 他一回座位就把听到的跟兄弟们说了。 陆向宁的脸更难看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就知道不能让黎早跟苏葵混，苏葵自己交友不慎自己吃亏，可别把黎早给害了。 卓净帆却一点不意外。 身为同行，他早就略有耳闻，文澜律所那帮人，打官司确实很厉害，不过私底下的作风却一言难尽。 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一言难尽。 他们身为律师，可以很好地规避法律红线，就算受害人事后有所怀疑，也找不到他们的犯罪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孩受到侵害，不知道将来又有多少女孩再受侵害。 那一边，黎早已经意识到自己喝多了。 她第一次来夜店，本身就有所警觉。 “苏葵，我们走吧，晚了不好。” 苏葵也一样，跳完大汗淋漓，下来后趁着还有一丝理智在，也觉得不能再喝了。 她直接对钟浩说：“今天就这样，散了。” 钟浩当然不会轻易让她们走，“时间还早，再玩一会儿，待会儿我保证把你们送回家。” 苏葵这个人，玩归玩，关键时候还是很拎得清的，挥挥手，拉起黎早就要走，“你们玩，我们走了，不用你送，我们打个车就回去了。” 钟浩有些着急了，“那怎么行，让你们两个女孩子打车回去，我不放心。” 边上的赵渊博也来帮腔，“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女孩子单独走？” 黎早：“时间还早，不会有危险的。” 即使旁人再阻拦，黎早和苏葵都不听了，坚持要走。 钟浩一着急，说话就有些顾及不上，说：“苏葵，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你不是就这么把我丢下吧？” 苏葵只是喝高了，并没有喝醉，“喂，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在一起了。” 钟浩追得很紧，“你不是说只要我接了黎早的案子就做我女朋友吗？” 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苏葵很不爽，特意停下脚步，回头纠正，“我是说，只要你接黎早的案子，我就考虑考虑给你一次机会。” 钟浩：“……” 以及就在门口那桌离得很近的四个男人：“……”好渣的言论。 卓净帆低语：“老顾，跟你不相上下。” 顾峥：“……” ------------ 第44章 你就是我的备胎 钟浩见苏葵坚持要走，便大跨一步上前，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他靠得她特别近，含情脉脉，面带撒娇，一边摇晃她的手，一边恳求着说：“苏葵，我的同事都还在，你再陪陪我，最多十分钟，不然我多没面子？” 黎早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刻在骨子里的安全意识告诉她，不能继续在外面逗留。 她朝苏葵摇摇头。 苏葵会意，拒绝了钟浩，“我们提前走跟你的面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刚不是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么。” 说着，苏葵又朝那桌挥了挥手，大喊道：“各位喝好玩好，我们先走了。” “这样总可以了吧？！”她回头质问。 钟浩拉着她不放手，退一步说：“那让黎小姐先走，你再陪我一会儿，我……我……” 钟浩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说，又害羞又迫不及待，总给人一种后面还有惊喜的意思。 顾峥忍不住低语一句，“男人也可以这么婊吗？” 一起跟上去的赵渊博见状，立刻自告奋勇道：“那我送黎小姐回去吧。” 钟浩感激不尽，不等苏葵点头，就硬将她拉了过去。 “诶，你礼貌不？”苏葵挣手。 但是，两个男人互相一使眼色，拉着各自想拉的人，一个向里，一个向外，直接拉走。 几乎是黎早被赵渊博拉住的一瞬间，陆向宁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冲了上去。 刚出酒吧门口，陆向宁就从后面把赵渊博的手给挥打掉了。 赵渊博一个踉跄，一头撞在了门柱上。 黎早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哪个醉鬼冲出来，莽莽撞撞地往人身上撞。 可一看清来人，她内心只想说一句——“我谢谢你哦！” 赵渊博被撞得生疼，眼镜都撞歪了，他连忙扶正眼镜，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冲来人竖中指，“你长没长眼睛啊？” 陆向宁往黎早跟前一站，眼见着赵渊博要过来拉人，他出手就是一拳。 “噗……”赵渊博一头栽倒在门柱旁。 黎早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拉住陆向宁，“你干嘛打人啊？” “怎么，你心疼了？” “神经病！” “这个人一直对你拉拉扯扯的，你很享受是吧？” “……”黎早气得翻白眼，这到底是什么强词夺理的谬论？！ “大晚上的不回家，出来跟一群男的鬼混，你想干嘛？” 黎早本就脑袋晕晕乎乎，被男人的话一激，简直怒火中烧，“我厌弃你了，想换个男人，轮不到你踢我走，我现在就把你踢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抓着我妈的病威胁我，我也有你出轨的证据，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横得过谁。” 陆向宁没想到她会全说出来，“你胡说八道！” 这时，赵渊博颤颤巍巍爬起身，眼冒金星，但还想着去拉人，“你……唔！” 陆向宁随手又是一拳，正中鼻梁，当即两条鼻血倏地一下挂了下来。 黎早见状，更慌了，“陆向宁，你是不是有病？打人犯法的你知道吗？” 好歹你也是个名人，天天在热搜上挂着，还嫌热度不够低？ 你不是要立有担当有责任的人设吗？你不是要消除负面影响吗？你动手打人？ 但是这些担忧，黎早都只放在了心里。 有人在门口受伤，酒吧的保安第一时间出面制止。 但酒吧里面浑然不知，大家伙儿依然在纵情享乐。 赵渊博是个律师，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拨了110，“敢打我是吧？我不告得你牢底坐穿我就跟你姓……唔！” 陆向宁抬腿就是一脚，隔着书名保安，从缝隙中再一次踢中了赵渊博的脑门。 赵渊博的眼镜都被打飞了，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黎早都惊了，立刻上前抱住陆向宁的身子，连带着双手一并抱住，生怕他再动手。 “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打人？” “我愿意！” “……” 卓净帆是在15分钟后接到的电话，一听陆向宁在去警局的路上，沉着脸说：“好，我马上过去。” 酒吧里面，钟浩将苏葵带回到位置上后，两人又进行了一番极限拉扯。 苏葵到底是个女孩，在力量上吃亏，被钟浩堵着，她骂了他祖宗十八代都没能走成。 卓净帆挂了电话就起身要走，“阿宁打了人，对方报警，我去趟警局。” 兰知城也要走了。 顾峥瞄了一眼还在那边拉扯不清的苏葵和钟浩，问：“那个矮冬瓜怎么办？” 兰知城一拍他的肩膀，“这不是还有你么？” “我……” 卓净帆无暇闲聊，走得很匆忙。 兰知城也不喜欢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久呆。 顾峥倒是想走，但想着钟浩那帮人渣的肮脏想法，还是留了下来。 至于陆向锦和顾颖，早就在自己的朋友堆里喝上了。 那边的钟浩使出了杀手锏，忽然将一杯满杯的鸡尾酒放到了苏葵面前，说：“好，你喝完就放你走。” 苏葵根本不受激，拿起酒就往钟浩脸上泼，“你谁啊你？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钟浩也不恼，呵呵冷笑。 那笑容中多少带点耐心被消耗完的疲惫感，以及为达目的不折手断的阴森感。 他撸了一把脸，又推了一杯酒过去，“苏葵，就一杯，一杯，我就送你回去，算我求你。” “你跪下我也不喝。”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我活了25年还不知道罚酒是什么滋味。钟浩，喝醉的人是你吧，清楚自己的定位吗？你就是我的备胎，离上位早着呢，怎么就把你嚣张上了？” 说完，黎早又补了一句，“就你今天的表现，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入不了姐的眼。” 一直注意着他们的顾峥不禁挑眉，这个矮冬瓜还挺硬气。 钟浩突然勃然大怒，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起酒杯，直接将酒灌进了她的嘴里。 “咳咳……咳……”苏葵拼命挣扎也是无用，尽管咳出了一些，但还是喝了大半杯。 她的酒量跟黎早不相上下，之前喝的都是果酒，度数较低，这一次是不掺水的白酒，高浓度，她直接就云里雾里了。 ------------ 第45章 她喝的酒里被放了东西 这一波操作，顾峥全看在眼里。 也看到了坐在边上等着猎物上钩的张律和沈律。 顾峥会看唇语，但场内的光线并不那么友好，他只能读出有限的信息。 “你第一我第二。”沈律兴奋地说道。 张律更绝，连续说了三次“一起”。 顾峥扶额冷叹，啧，头疼。 管吧，那矮冬瓜活该，交友不善就该尝点苦头，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不管吧，好好一个女孩被一帮禽兽糟蹋，但凡有点正义感的人都看不过去。 “算了，她好歹是黎早的闺蜜。”顾峥自言自语道。 苏葵大半杯白酒下肚，人已经彻底蒙圈了。 钟浩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用哄人的语气说道：“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带你走，好吗？” “嗯……”苏葵的反应很是迟钝。 钟浩扶起她，手握在她的细腰上，“来，慢慢走，不着急。各位，苏葵不行了，我们先撤，你们好好玩。” 苏葵已经完全不是之前那个警觉的大聪明。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变成了东倒西歪的小迷糊，任由钟浩带着走。 果然，随着两人的离开，张律和沈律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顾峥“啧”的一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也跟了上去。 走出酒店，扑面而来的凉爽夜风和新鲜空气让苏葵稍稍清醒了些，她已经察觉到钟浩在她腰间的手不太老实，想要推开他。 一推，一个踉跄，她的双腿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噗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她没把钟浩推开，反而让自己摔在了地上。 钟浩殷勤地蹲下身去扶她。 仅剩的理智让苏葵痛斥，“滚开，别碰我。” 钟浩终于露出了猥琐的表情，歪嘴一笑，一边将她拦腰抱起，一边说：“那就由不得你了。” “放开我……”她踢了踢脚，但无济于事。 “苏葵，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丢在马路上的，我带你去睡觉。” “不行……”苏葵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就算是白酒，也有个过程，不可能这么快就四肢软绵无力。 她迷离的眼神往左右瞄了一下，试图向周围的人求救。 酒吧门口人确实不少，不过，像她这样喝得烂醉如泥的人也不少，根本没人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 即便有人接收到了，也不会管。 张律和沈律已经是迫不及待，跑上大街去拦出租车。 这时，一辆七座的黑色商务豪车开了过来。 副驾驶车窗落下，司机探出头来问道：“老板，走吗？” 张律有些迟疑，“别别别，应该我喊你老板，您这车……载客？” 沈律：“老板，您这车载客我们也不敢坐啊。” 到底是律师，会察言观色，也能言善辩。 司机笑了一下，说：“老板出差了，我刚把老板送到机场，顺便赚钱外快。怎么样，要不要坐？” 路上车多人多，开过的出租车都是载客状态，没有空车。 与其在路口等车惹人注目，不如快点上车。 “坐，四个人，去前面的华宸大酒店。” “就上次火灾那个酒店？” “对。” 为了逼真，司机开始报价，“老板，这里到华宸有点绕，150走。” 张律：“小兄弟，你可真会赚钱，打个车也就是个起步价。” 司机：“不还价，走不走？” 沈律往后看了一眼，钟浩抱着苏葵，苏葵正在不停地挣扎，拖下去只怕是会引来更多的注目，他当机立断，“走。” 后车门自动滑开，张律和沈律帮着钟浩把苏葵送上了车。 苏葵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用手扒着车门。 张律先上了车，搬起她的腿，和钟浩合力将她运上车。 沈律掰开她抓着车门的手，把人推上了座位。 钟浩歇了一口气，后退一步，“沈律，您先请。” 沈律刚低头钻进车里，里面的张律不知怎么突然“啊”的一声往外扑，一下扑到了沈律身上。 钟浩本能伸手，但张律吨位大，扑倒沈律的同时，连带着钟浩也摔了个屁股墩。 来不及问询，商务车车门自动关闭，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诶……”沈律着急问道，“张律，你怎么回事？” 张律膝盖重重着地，眼冒金星的同时还要承受彻骨的剧痛。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钟浩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拉着张律问道：“你怎么突然跳出来？刚才车里发生什么事了？” 张律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坐到地上，按着剧痛的膝盖，回想刚才的那一瞬。 车子后座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他没留意看。 摸一摸后脑勺，疼。 动一动肩膀，整个背都疼。 良久，他不确定地开口道：“车里好像有人。” “有人？苏葵？”钟浩慌极了。 苏葵酒醉，神志不清，他才敢这么玩，倘若苏葵是装醉，那就是识破了他的阴谋，那他以后怎么面对她？ 张律摇摇头，“苏葵没动，那人在我背后，最后排有人。” 钟浩：“……” 沈律：“……” 理智归位，张律和沈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反正这件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慌的是钟浩。 可他也不敢报警，什么都不敢做。 最后灰溜溜地回家了。 再说车里。 车子开出一小段路，顾峥打开了车顶灯。 此时的苏葵面朝上躺在座椅上，脸色异常潮红，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神特别迷离。 不是那种酒醉的没有聚焦的迷离。 而是，聚焦的勾引人的迷离。 又勾人，又性感。 她的小腿踢踢，理智地反抗着，但她的手却伸到了领口，毫无理智地扯着领口的布料。 顾峥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喝的酒里被放了东西。 突然，苏葵用膝盖夹住了他的小腿，口齿不清地说道：“钟浩，你敢碰我，我杀了你……” 顾峥：“……” 这也能认错人？我这张脸不得甩钟浩几条街？！ 前面的司机问道：“顾总，去哪？” 顾峥低声叹气，想了想，说：“去枫林苑。” 他在枫林苑有一套闲置的别墅，离这里最近，最能解燃眉之急。 “嘶”的短促一声，苏葵把自己的衣服领口给撕开了。 轻薄柔软的棉麻质地，不太结实。 里面的吊带背心露了出来。 还是细肩带。 勾勒得那根锁骨特别性感。 顾峥喉结滚动，眼神无法避免地在她的香肩上流连。 “开快点！”他催促一句。 ------------ 第46章 都是我老公太鲁莽了 警局 调解的时候，赵渊博十分嚣张，亮明了律师的身份，声称一定要把人告到坐牢。 “这叫什么，这叫故意杀人未遂。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犯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据《刑法》第二十三条，已经着手实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对于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赵渊博对法律条款相当的娴熟，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说得中气十足，“我绝对不接受调解，给再多钱也不接受，我就要你坐牢，十年的量刑。” 陆向宁和黎早坐在长桌的对面。 看着陆向宁淡定的脸，黎早急了，“赵律师，您消消气，这件事的源头在于我，是我老公误会了。” 赵渊博气的还不仅仅是被打，他热情陪聊了一整晚的黎早，居然有老公。 真是浪费他的感情！ “对不起，赵律师，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老公太鲁莽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这一次吧，补偿一定让您满意。” 黎早基本酒醒了，说到激动处，差一点就要给他下跪。 陆向宁本不想说话，但看到黎早这样卑微地恳求赵渊博，坚硬的内心忽然被敲开了一条缝，温暖的风轻轻柔柔地钻缝而入，直达他的内心。 特别是听她说“我老公”的时候，他很喜欢听她这样称呼自己。 所以，他看赵渊博更加不顺眼，“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是他对你毛手毛脚，我不揍死他已经手下留情。” 黎早在桌下拉扯他的衣角，一个劲朝他眨眼睛使眼色。 陆向宁一扯，佯装生气，“我还没说你，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出去玩也不叫我，出了事怎么办？” “我……”黎早涨红了脸。 他们之间的事可以回家再辩，现在赵渊博要告他，十年的量刑啊，要坐十年的牢啊。 她不想在这里跟他吵架，现在重要的是让赵渊博别起诉。 “赵律师，杀人未遂的罪名太大了，不至于，法官判案也不是由律师说了算的，得讲证据。”怎么求都不行，那就只能讲道理，黎早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把你打伤，是我们不对，但我看您顶多就是一些皮外伤，连伤残都够不上。” 赵渊博立刻反驳，“这得做伤情鉴定，我是律师，你能比我更懂法律？” “两百万。”黎早摆明了自己的诚意。 一直伏案记录的调解的警察，不禁抬起头来看她。 “我说了，给再多钱也不……多少？”赵渊博迟疑了一下。 黎早觉得有戏，有钱都能使鬼推磨，还摆不平一场小纠纷吗？她淡笑着开口，“赵律师，今天是我们不对，我代我老公向您道歉，另外，您的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一口价，两百万，您愿意和解吗？” 陆向宁紧皱着眉头，有些郁闷，有些不解，但莫名地有些开心。 平时买个东西都要货比三家，把精打细算奉为生活主旨，勤俭节约到一件风衣可以穿三年的女人，居然一开口就说给两百万和解。 为了他。 所以，他一直没说话，就想看看她能着急成什么样。 赵渊博愣了三五秒，“黎早，你在跟我开玩笑？” “两百万。”黎早重复了一遍，口齿清楚，表情认真。 就连调解的警察都轻声劝道：“人家挺有诚意的，这已经是天价了，见好就收吧。” 就因为是天价，所以赵渊博觉得不合常理。 “两百五十万！！”黎早又说。 “……”赵渊博又愣住了。 这时，门开了，卓净帆在一位小警员的指示下进入了调解室。 “抱歉，我来晚了。”他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立刻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赵渊博撑大双眼看着对面的男人，震惊，不可思议，这是比“两百五十万”还要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怕自己的伤影响到视力，特意揉了揉眼睛。 “黄警官，我是这位陆向宁先生的律师，我叫卓净帆，因为去取了一点资料，所以来晚了，抱歉。” 显然，黄警官等人都是认识卓净帆的，作这番介绍也是为了严谨些。 卓净帆摆好电脑之后，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坐在对面的赵渊博，“赵律师，久仰大名。” 赵渊博还愣着，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 而是，不敢动。 卓净帆淡淡一笑，既然对方不接，那他只能将名片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赵渊博一下屏住呼吸，头没动，只有胆子稍大的眼珠子往下看。 “卓……卓……卓大律师？” 卓净帆微微点头，“你好，赵律师，伤情鉴定做了吗？” 赵渊博木讷地摇摇头，后知后觉地将视线从卓净帆脸上移到了陆向宁脸上。 律界都知道卓净帆，佩服他的业务能力之外，也羡慕他的团队能成为陆氏集团的律师团。 难怪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他真的是陆向宁？！ 陆氏集团的总裁，陆向宁？ 赵渊博开口结巴，“没没……还没有……” 黎早：“卓律师，你来得正好，赵律师要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我们愿意出两百五十万和解。” 赵渊博立刻点头如捣蒜，“不起诉了，和解，和解，我愿意和解。” 做记录的警员再次抬头看他们。 突然这么好说话？ 卓净帆讳莫如深地一笑，冷眼剔看向他，“且慢。” 赵渊博不由得一个哆嗦。 卓大律师最出名的话就是这两个字——且慢。 凡是和卓净帆交过手的律师都说，无论前面再顺利，胜算再高，只要卓大律师一句“且慢”，之后的局势一准会逆转。 果然，卓净帆不紧不慢地向大家展示了一段监控视频。 从夜店内场赵渊博对黎早的紧跟纠缠，到夜店门口陆向宁的阻拦动手，五分多钟的视频，记录了整个过程。 “看吧，就是他动的手。”赵渊博说道。 卓净帆却说：“我当事人陆先生与赵律师并无交集，更无恩怨过节，没有任何谋害赵律师的动机，说‘故意杀人未遂’简直就是笑话。” ------------ 第47章 卓律师的“且慢” 面对卓净帆，赵渊博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从视频上可以看到，赵律师屡屡纠缠陆太太，陆太太有明显反抗的动作，但赵律师拽着陆太太的手就要把她带走。您这是要带陆太太去哪呢？” 赵渊博：“……” “这里，门口，这里的监控视频就更加明显了。陆先生见状立刻追上去，在门口的位置追上，并且出面阻拦，但赵律师还试图将陆太太带走。” 卓净帆一边解说，一边将视频精准地定在相应的时间点上，“黄警官，您看看，这里拍得很清楚。赵律师在第一次被打之后，还有明显要过去拉拽陆太太的举动，陆先生这才又动了手。” 黄警官点点头。 小警员奋笔疾书做着记录。 剧情逆转得太快了。 赵渊博支支吾吾辩解道：“我……我不知道她是陆太太……” 卓净帆顺势反问：“不知道她是陆太太就可以不顾她的意愿硬拉她出去？” 赵渊博：“……” 他觉得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越描越黑。 卓净帆喟叹一口气，又说：“其实当时我也在酒吧，我不仅仅是陆先生的代理律师，也是陆先生的朋友，当时我们一共四个人，就在酒吧进门的位置。我和陆先生，以及另外两位朋友，都亲眼目睹了赵律师是如何纠缠陆太太的。如有必要，可以把另两位朋友请来作证。” 出于本能，赵渊博又辩驳了一句，“既然你们就在酒吧里面，为什么不坐在一起？” 卓净帆：“没有规定夫妻就得坐一桌吧？事实上，陆先生和陆太太今天确实闹了一点小矛盾，得知陆太太跟朋友去酒吧散心，陆先生放心不下，这才偷偷跟着。结果，果然有饿狼。” 赵渊博：“……” 就说别解释了，你说不过卓净帆！ 黎早悄悄转头看了一眼陆向宁，担心我？ 可转念一想，又跟踪我！！！ 从偷瞄到怒瞪，陆向宁居然看到了她眼神变化的整个过程，并且神奇地都解读成功。 可他刚动了动嘴唇，黎早就别开了头。 带着怒气别开了头。 卓净帆滔滔不绝地说道：“陆先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太太，才对赵律师动的手。试问这种情况，哪个做丈夫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太太被带走？” “据我所知，陆太太是和她的一个女性朋友一起去的，那人名叫苏葵。” 厉害的来了，卓净帆点开一段苏葵被钟浩灌酒，以及被他强抱出去的视频。 黎早瞪大了双眼，清醒到懵。 “苏葵现在在哪？”她的心都提起来了，自己光顾着陆向宁这边，倒是把苏葵抛在了脑后。 如果苏葵出点什么事，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卓净帆唇角往下压了压，“陆太太请稍等，还有一段。” 下面那段更绝，苏葵被钟浩强抱到路口，张律和沈律当街拦车。 一辆车停下，三人合力将苏葵搬运上车，其间可以明显看到苏葵在反抗。 视频在苏葵被搬上车的时候截断，看得黎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葵现在在哪？”她提高音量问道。 陆向宁也很好奇。 卓净帆不紧不慢地开口，“放心，老顾已经把人救下，并且安顿好了。” “顾峥？”黎早哪里能放心，顾峥又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对，苏小姐安然无恙，具体的我们稍后再说，先说说眼前的事。”卓净帆话锋一转，清明的眼神直射赵渊博，“视频上的三位男士，都是赵律师的同事吧？” 赵渊博脸都白了。 “你配合钟律师将陆太太和苏小姐分开，然后各自带人走，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陆先生的及时制止，陆太太是不是将面临和苏小姐同样的遭遇？” “在那样的情景之下，我的当事人陆先生只是正当防卫，而赵律师你，才是故意伤害未遂。” 这三句话，犹如三道力度递增的雷，直接将赵渊博劈得哑口无言。 他明明可以接受两百万和解的，就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就是怀疑了那么一下，不但两百万没了，自己还要背负故意伤害未遂的罪名。 赵渊博彻底慌了，人一慌，说话都没了节奏，“下午钟浩说他女朋友有个美女朋友，单身，想找人，约大家伙一去酒吧，所以我才去的。” 卓净帆当即反驳，“钟律师说？呵，苏小姐都未必是钟律师的女朋友，他又怎么知道苏小姐的朋友是否单身？” 黎早连忙作证，“苏葵根本不是钟浩的女朋友。钟浩还在追求阶段，但苏葵并没有点头，我确定。今晚的聚餐确实是苏葵向钟浩发起的邀约，但苏葵的原话是说大家一起出来聚聚，而且还是钟浩定的地点，我们到了才反应过来是酒吧。” 苏葵平时跟她在私底下确实说什么“找男人”之类的话，但是，明面上绝不会这样说。 苏葵也绝对不会对钟浩说什么“朋友单身想找人”这种暗示性的话。 她太了解苏葵了，什么养鱼啊，什么海后啊，都只是苏葵口嗨一下，目的是想安慰和开解她。 苏葵到现在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卓净帆：“陆太太，你能确定吗？” 黎早：“我当时就在旁边，我听到的就是这样，我非常确定。你们可以问苏葵和钟浩，或者，看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是语音。” 黎早说得非常明确，且振振有词，丝毫不像现场瞎编的。 黄警官一边听一边观察，她的微表情不像说谎，反而是赵渊博，忽然变得紧张心虚。 赵渊博的眼神一直在闪躲，且他的面部肌肉非常僵硬，还在无意识地玩弄自己的手指，这任何一项都是心虚的表现。 而他，三项全占。 卓净帆：“也就是说，陆太太和苏小姐就是单纯地提出聚餐，是钟浩定的酒吧？” 黎早：“对。” 卓净帆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黄警官，我不是法官，我不需要判案，我只能证明我当事人陆先生绝对是出于保护自己太太不受伤害为目的的正当防卫。而且，陆先生还让我们去解救苏小姐，这种行为，说一句‘见义勇为’不为过吧？” ------------ 第48章 清白差点被矮冬瓜夺走 在卓净帆的辩护之下，陆向宁从一个暴躁狂徒的形象一下子扭转成了正义使者的形象。 黎早叹为观止。 难怪陆向宁这么淡定，狗男人，原来是有底牌的。 她终于明白，之前的交手，是卓大律师对她手下留情了。 赵渊博从受害者变成了被告，前后也就五分钟。 前面嚣张了一个多小时，这才五分钟，连话都不说了。 他两眼一抹黑，嘴唇抿成一条线，想为自己争辩的底气都没有。 最后，双方和解，赵渊博诚恳地向陆向宁夫妇道歉，陆向宁方保留起诉的权利。 至于钟浩，那得看苏葵的意思了。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深夜，这半天折腾下来，大家都疲惫不堪。 陆向宁自从车祸伤愈后就格外惜命，极少熬夜，每天十点准时上床。 要是他八点就上床，那就是要那啥了，黎早也会配合他。 所以，他们两夫妻早起早睡这一点是同步的，黎早这会儿困得不行，陆向宁也一样。 黎早打着哈欠，心里还是很担心苏葵，一出来就给苏葵打电话。 苏葵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这都几点了，人早就睡了。”陆向宁说道。 黎早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咱两的账回家再跟你算。 卓净帆接收到老陆透射过来的求助的眼神，说道：“老顾说把人送到别墅了，早已经睡下。” 黎早质问一句，“你们确定苏葵被顾峥带走是安全的？” 陆向宁和卓净帆互相看了看，依着老顾的作风，呵，他们也不确定。 这边苏葵电话一直不接，黎早就让陆向宁打顾峥的电话。 陆向宁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拨通了顾峥的电话。 顾峥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精神得很，“老陆，你们那才完事儿？卓大律师业务水平下降了嘛，我以为顶多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陆向宁开的免提，卓净帆也能听到，他冷哼一声，“是啊，鄙人能力有限，希望顾总下次上警局的时候另请高明。” “咳……人都在呢？！”顾峥尴尬赔笑，赶紧转移了话题，“唉，你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我守了28年的清白之身差点被那个矮冬瓜给夺走。” 这边的陆向宁和卓净帆均沉默。 黎早一听，怒吼着问道：“顾峥，你把苏葵弄哪去了？！” “咳，嫂子也在啊……呵呵呵呵……我开玩笑而已……”赔笑都不顶用了，“老陆，你真特么的缺德。” 明明是老陆给他打的电话，老陆一句话没有，他却连续得罪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女人。 还是那矮冬瓜的闺蜜。 唉，好兄弟往往就是背后捅你两刀。 陆向宁悠然自得地开口道：“苏葵现在安全吧？” “安全安全，在枫林苑，张嫂在照顾她。” 陆向宁眉毛一挑，“你倒是舍得。” 枫林苑那个楼盘前年开盘的时候，顾峥的爸妈就买下了那套楼王别墅，说是给儿子将来当婚房用。 婚房准备了三年，儿媳妇却依然没有。 被曝出来的绯闻女友倒是挺多，但没有一个是真章。 “不舍得啊，但是离枫林苑最近，当时那状况……”顾峥及时刹车。 他说下去反倒没事，一刹车，黎早又抓狂了，“什么状况？顾峥，你到底把苏葵怎么了？” 顾峥急忙解释，“嫂子，她真睡了，睡得跟猪一样。” 这时，她手里的电话忽然被接通了，有人在对面说话，“喂，你好，是苏小姐的朋友吗？” 黎早一个激灵，“嗯，是，请问苏葵现在怎么样了？在哪？” 接电话的人正是顾峥派去的张嫂，张嫂睡意朦胧，显然是被吵醒的，“苏小姐现在在枫林苑，我家大少爷的别墅里。她喝醉了，大少爷让我过来照看她。” 这与顾峥的说法倒是一致，黎早姑且相信他一回，“那就麻烦您了，她明天醒了让她马上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 “那没事了，您也睡吧，很抱歉吵醒你了。” “没关系。” 挂了电话，黎早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苏葵是安全的，那么，一切等明天再说也不迟。 “能回家了吗？”陆向宁问道。 他双手抱胸，语气有些不耐烦，姿态摆得高高的，端着。 黎早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出泪花来了，“卓律师，谢谢，早点回家休息吧。” 陆向宁：“……” 问你话呢你跟谁说话？ 卓净帆：“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他看了一眼不肯放低姿态的阿宁，补充说道：“你们俩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陆向宁眉毛一挑，谢谢好兄弟。 黎早浅浅点头，眼神却看都不看陆向宁，径直朝他的车走去。 陆向宁忙不迭地跟上去，“我开我开。” 车子慢慢驶出。 卓净帆看着远去的车尾摇头叹气，也不知道阿宁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装逼。 —— 第二天，陆向宁早早就醒了，生物钟使然。 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次卧门边，想看看黎早还在不在。 一推，开不了。 她锁门了。 防谁啊这是？！家里又没贼！ 不一会儿 ，黎早也醒了。 因为担心苏葵，一晚上也没睡踏实。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打电话。 所幸，苏葵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枣枣……” 是苏葵本人。 黎早兴奋了一下，“苏葵，你没事吧？” 苏葵鼻音很重，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啊，我跟你说，钟浩这人靠谱。” “嗯？” “他说带我去睡觉，还真是睡觉，单纯的睡觉。” “钟浩？你确定昨晚带你走的人是钟浩？” “除了他还有谁？” “……”黎早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毕竟她是那么的讨厌顾峥，而钟浩又是她的初恋，她怕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钟浩要害她的真相。 “我问你哦，”苏葵的声音变得娇羞而又兴奋，“第一次应该很痛吧？” 黎早懵了一下，随后耳朵一热，没来由地红了脸，敷衍道：“嗯。” “我完全没感觉，说明他没有对我不规矩，对不对？” “咳……是吧。” 也不是非得有突破才是冒犯，男人很贼，这里摸摸那里蹭蹭的，都是套路，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苏葵说明，羞于开口。 ------------ 第49章 黎早真的去找了离婚律师 苏葵完全就是一个沉静在爱情当中的傻白甜，对未来充满了希冀，“枣儿，我原来觉得没那么喜欢钟浩，但是经过昨晚，发现他是个正人君子，那我就没什么顾虑了，我准备让他转正。” “这……这是不是草率了点？你不再考虑考虑？” “枣儿，你知道么，我后半夜被一泡尿憋醒，去上厕所，上到一半进来一个阿姨，把我吓得不轻。她说听到声音过来看看，还说是她家大少爷让她来照顾我的。钟浩居然有那么大一栋别墅，他家厕所比我家主卧还要大，他家主卧比我画廊还要大，我这是误打误撞遇到富二代了，那我还考虑什么？！” “……” “这么大一栋别墅，得上亿了吧，钟浩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他居然深藏不露。” 黎早纠结得一个劲地抓头皮，直接把自己的脑袋抓成了鸡窝头。 “苏葵，你冷静点，你什么时候去画廊？我们见面再说。” “现在还早，我有点头晕，一会儿我到画廊了通知你？” “好。” 没想到，黎早这边还没来得及跟苏葵说出钟浩的真面目，钟浩那边竟然以黎早代理律师的身份主动约见陆向宁。 接到电话的时候，陆向宁相当的震惊，“你说什么？你是谁？” “陆总，我是文澜律所的钟浩，是黎早女士的代理律师，想就您二人的离婚案，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陆向宁紧紧皱眉。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若非黎早透露 ，钟浩又岂会知道？！ 黎早真的去找了离婚律师！！！ 他阴恻恻地质问电话那头的男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隔着电话钟浩都能感受到对方极大的不悦，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能奋力一搏，“陆总，我是收了黎女士钱的，总要干些实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为难我了。” 陆向宁重重叹气，随后厉声问道：“她让你找我的？” 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钟浩瞬间就慌乱起来，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既然黎女士委托了我，我就想尽快跟您沟通一下，了解一下您的想法。陆总，像你们目前的情况，是不是协议离婚更为妥帖一点？” 陆向宁默默地咬着后槽牙，放在桌案上的手，食指和中指交替点敲着桌面。 他最讨厌被人拿捏，钟浩这小子却不停地在他发火的边缘蹦跶。 没等到回应，钟浩又说：“陆总，最近您和黎女士的新闻屡上热搜，我也有关注，黎女士委托我处理你们的离婚事宜，我第一反应就是很震惊。纸包不住火，起诉离婚难免会把事情闹大，还是协议离婚，低调一点，处理起来也快一点，您和黎女士曾经那么相爱，不如现在好聚好散。” “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不，不敢……我只是觉得，在您二位‘夫妻恩爱’的热搜下忽然冒出来‘离婚’的消息，一定会想当的炸裂。” 陆向宁确认无疑，钟浩这小子就是在威胁他。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 赵渊博一定找他算账过！ 呵，威胁我是吧？！ 陆向宁及时调整好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十点有半个小时的空隙，希望钟律师别迟到。” 钟浩：“好的，感谢。” 一个小时之后，钟浩在何兵的带领下，从地库乘坐总裁专用电梯，直达总裁办。 看得出来，单枪匹马而来的钟浩很是拘谨。 “陆总，久仰大名。”他弯着腰，伸出手，走近陆向宁。 陆向宁眼神凉凉，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只是简单地朝何兵示意了一下。 何兵会意，道：“钟律师请坐，喝点什么？绿茶、红茶、咖啡？” 钟浩尴尬收手，双手拎着公文包，紧张而又局促。 “我随意，谢谢。” 何兵笑笑，特意帮他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钟浩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陆向宁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不敢直视。 很快，何兵给两人上了茶，然后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陆向宁双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双手在桌前交叉，开门见山地说道：“说说吧，什么条件。” 钟浩又怂又尴尬，“陆总真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关于昨天在酒吧门口的那段视频……” 陆向宁假装是恍然大悟，“哦，是担心视频一旦曝光你前途尽毁是吧？” 钟浩呵呵呵地笑着，跟个大傻子一样。 “陆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您答应帮我销毁那段视频，我保证不会把您和黎女士要离婚的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当然了，离婚的条件一切按您的意思来，黎女士那里我会尽量劝，保证做到天衣无缝。” 陆向宁冷笑，真的只剩冷笑。 苏葵交的这是一帮什么烂朋友？！ 居然还介绍给黎早！ 不可原谅！ “你今天来，黎早不知道吧？” 钟浩眼珠子一转悠，也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说“不知道”，听赵渊博的意思，黎早和陆向宁沆瀣一气，黎早还提出了两百万的天价补偿金。 可见，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完全破裂，他们到底要不要离婚，还得两说。 “我希望听到的是实话。”陆向宁双手往桌边一撑，身子稍稍前倾，用眼神警告他。 钟浩一个哆嗦，“到目前为止，黎女士没有要求我找您商谈，我来，她并不知道。” 陆向宁狠戾的眼神稍微收敛了些，纠正道：“注意你的用词，她是‘陆太太’！！！” “对对对，是陆太太。” 因为太过紧张，钟浩的额头布满了细汗。 “那段视频并不在我手里，如何销毁？” 钟浩擦了一把汗，“您一定有办法，就如同陆太太的委托协议已经在律所留档，我一定有办法销毁一样。” “呵，威胁我？” 钟浩战战兢兢，“陆总，说威胁您就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和您做一场交易，我能保住前途，您也能无所顾忌地和陆太太打造‘恩爱夫妻’的人设。您看，倘若你们离婚的消息走漏出去，岂不是要坏您大事？” 陆向宁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笑着反问，“你以为你们一个小小的律所，能坏我大事？” 钟浩慌张摇头。 “还有，我觉得只有死人才能绝对保密，活人，总会被人撬开嘴。” “……” 不知不觉中，钟浩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 第50章 把家里那点事尽往外说 有些老鼠屎，本身没有多大的能耐，但足以坏一锅粥。 陆向宁根本不屑对付钟浩，钟浩这种心怀鬼胎的人，总有翻车的时候，不需要他脏了自己的手。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敲打敲打黎早。 省得她一天到晚给他找事。 想及此，陆向宁收起了狠戾的眼神，淡淡一笑，“好说好说，钟律师年纪不大，胆子挺大，前途无量啊。” 钟浩一时间听不出这句话的好赖，只能硬着头皮尴尬陪笑，“陆总过奖。” 陆向宁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钟浩见状，稍稍放松了些，刚端起茶杯往嘴边送，陆向宁突然“啧”的一声，“连杯茶都泡不好，早晚开除你！” “……”他还敢喝吗？ 陆向宁将茶杯重重地摔放在桌上，问道：“我太太都告诉了你些什么？她的诉求是什么？” 钟浩连忙放下茶杯，坐得毕恭毕敬，把黎早委托的事详尽地复述了一遍，又说：“陆太太的诉求很简单，就是平分夫妻共同财产。” 陆向宁扶额冷叹，败家婆娘，把家里那点事尽往外说。 “陆总请放心，陆太太并没有您婚内出轨的实质性证据，只要……” “谁出轨了？！”陆向宁厉吼一句。 钟浩吓得脸都白了，紧抿着嘴唇不敢再说。 陆向宁重重闭眼，叹出一口气，挥挥手道：“继续说。” “是是……陆太太没有证据，只要您确保您那些知情的朋友不会帮她作证，那就不能判定您是过错方。”伴随着陆向宁越皱越紧的眉头，钟浩感觉自己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说话。 “钟律师，你倒是挺懂。” “？”哪一点？ “我的债务，她不知情就可以不承担？” 钟浩额前的细汗又开始狂冒，“可以承担一点。” “呵，看来钟律师的业务水平也就那样，立场也不够坚定，你确定自己是干律师这行的料？还能前途无量？” “……” “你收了我太太多少钱？” “五千，就一个起步价。” “呵……” 陆向宁笑笑地盯着他看，一个打离婚官司出了名的律师，遇到了可以让他一夜暴富的离婚案子，他能只收个起步价？ 恐怕有些阴谋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谋划了。 对着陆向宁讳莫如深的眼神，钟浩如坐针毡。 他擦了一把汗，说：“怕是陆太太已经不再信任我，她撤销的话，我一定把钱退还给她。” 陆向宁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好，视频我会销毁，你记得你自己的承诺。” “没问题，您和陆太太要离婚的事情绝对不会从我嘴里透露出去。” 陆向宁皮笑肉不笑，“从你嘴里透露出去，我就灭了你，从文澜律所透露出去，我就灭了文澜。” “……” “滚！” —— 葵花画廊。 黎早绘声绘色地跟苏葵描述了昨晚的所见所闻。 特别是那段她被三个律师搬运上车的视频。 “钟浩不可靠，你离他远点。” “啊？真的？”苏葵拼命回忆，但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在酒吧她泼了钟浩一杯酒，然后钟浩捏着她的下巴灌了她一杯酒，之后的事她就断片了。 “我能骗你吗？那是酒吧门口拍到的监控视频，我亲眼看到的。要不是顾峥救了你，你现在……我都不敢想。” 苏葵因为宿醉还在头疼，一想，更头疼。 “你是说，昨晚把我安置在别墅的人，是那个二世祖，中二男？” “对。” 苏葵深呼吸两下，立刻从喜欢钟浩的认知里抽离出来，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意思意思，“识人识面不识心，没想到，钟浩居然是那么烂渣的人。” “是啊，你趁早远离他。” “对不起，差点害了你。” 黎早摇摇头，“没有没有，所幸我们都没事。” 苏葵很快消化完这一切，她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钟浩这么算计她，她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枣儿，我没事了，你好好做团扇，我得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一会儿走了你帮我锁门。” “你真没事？” “没事，喝醉酒而已，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钟浩这种人不值得我做傻事。” 黎早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 苏葵一撩头发，下巴一抬，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带着梨涡的甜笑，“我的鱼塘大得很，不是只有他这一条鱼。把这种臭鱼烂虾去掉，我就又能去物色新鲜肥美的大锦鲤了啦啦啦啦啦~” 黎早忍俊不禁。 至于在别墅里的事，苏葵没有再说什么，黎早也没有多问。 就算问，她也想不起来。 之后，苏葵就回家休息了，黎早一个人看画廊。 因为造地铁封路，所以画廊的生意可以说十分惨淡，偶尔来一些老客户都会提前约好时间。 黎早开始专心制作起了团扇。 缂丝织品的团扇，其实要不了半个月，她之所以跟季礼约定半个月时间，是怕自己忙于离婚而无暇分身。 现在想来，是她多虑了。 别说起诉离婚了，就连协议离婚，估计都难。 陆向宁有他的计划，而她，只能按照他的计划走。 在绝对强势面前，她做不了任何事。 与其以卵击石，不如卧薪尝胆。 她设计的这把团扇，主图是一株兰花，已经完成了一半，如果顺利的话，再有三五日就能完成。 到时候，她就可以交差了。 也可以赚取婚后的第一笔劳动报酬。 —— 赵家 赵子初的伤口久治不愈，终于发生了感染，高烧不退。 海棠心疼女儿，不停地轮换着湿毛巾给她冷敷额头。 “实在不行就送医院吧，”海棠都快急哭了，“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她要是有个好歹，那我们还能指望谁？” 赵鸿鹄放下手机，摸了一下女儿的脸颊和额头，镇定地说：“继续冷敷。” “冷敷效果不大。” “敷着……” “你真狠得下这个心？” 赵鸿鹄被惹急了，低声呵斥道：“她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难道只有你心疼吗？你看看新闻，他们陆氏夫妇天天挂在热搜上，你不替女儿着急？” “子初都说了，阿宁那是为了消除火灾影响。” “我看未必，”赵鸿鹄看了一眼烧得脸蛋通红的女儿，说，“子初，吃点苦，换来阿宁的关心，你愿意吗？” 昏昏沉沉的赵子初慢慢地点点头。 赵鸿鹄安慰道：“这就对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一切的苦头都是为了将来的甜头，阿宁早晚都是你的。” 赵子初浑身都很难受，说话也费劲，“但愿……” ------------ 第51章 你小心把老婆给算计没了 傍晚，天色渐暗。 陆向宁下班后坐进车里，那犹犹豫豫要说不说的样子，全都落在了何兵的眼中。 何兵启动车子，问道：“要去接太太？” “咚”的一声，座椅靠背被狠狠踢了一脚。 何兵：您的车您不心疼，踢吧，反正我不疼。 网上疯传的那张照片，作为陆总的金牌小助理，岂会不知道那人是谁。 陆总借着和赵子初浪漫表白的机会，高调打造“恩爱夫妻”的假象，太太会高兴？ 这两天公关部就跟疯了一样，拼命输出“恩爱夫妻”的话题，太太会高兴？ 今天来的那位钟律师，是太太的代表律师，陆总却把人家律师给“策反”了，太太真的会高兴？ 何兵一边注意着后视镜里陆总的表情，一边缓缓把车开出了地库。 要是开得快了，生怕不能立刻调头。 “回润园？” “嗯。” “哦，那前面路口就直走了。” 陆向宁没好气地问：“这要你说？” “……”何兵不说话，但保留意见。 车子慢悠悠地往前开着，快到路口时，陆向宁忽然说：“调头。” 何兵在心中暗叹，看吧，您何必嘴硬？！ 他立刻打了转向灯，换到了最左侧的车道上。 调了头，车子稳稳地开着，何兵瞅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陆总，见他依然一脸迷茫的样子，便好心开口提醒，“陆总，要不要订一束花？” 陆向宁明显眼睛一亮，但又不想被人发现，他故意语气凉凉地问道：“现在订？来得及？” 何兵心说只要有钱哪有来不及的？ 但是为了陆总那点脸面，他含蓄地说：“只要有地址，就近选择一个花店，应该来得及。” 陆向宁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拿出手机，开始查葵花画廊的具体地址。 这一查吧，又为难上了。 “9号线还在修？” “嗯？”何兵被问得莫名其妙，“地铁9号线今年才动工啊。” “要建多久？” “怎么也得四五年吧。” “呵，就这眼光还开店做生意，赔得裤衩都没钱买。” 何兵一想，陆总说的大概是葵花画廊那一片，那一片正处于地铁阵痛期，确实倒闭或者搬走了很多店铺，但等地铁一开通，人流量绝对大。 何兵絮絮说道：“那边的商铺都是长租，正常情况下每年涨的租金不多，像修地铁封路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涨租，只要度过了这段艰难的阵痛期，后期绝对是升值的。所以，也不能说人家没眼光，人家那是看得长远。” 陆向宁没说话。 良久，又开始抱怨，“最近的鲜花店离那儿还有两公里，隔了三条街。那周围连个像样的餐厅都没有，吃饭都是问题，灰尘又多，天天呆在那里，天天吃灰尘，想不得尘肺病都难。” 何兵又劝，“那也不至于，就一个小出口在上面，其他都是地下操作，应该还好。” 陆向宁在手机上一番操作，可算是点成功了。 他还多付了小费让老板尽快送。 这束花总得比他本人先到，那黎早见到他本人的时候，才不至于闭门不见。 何兵一边开车，一边说：“陆总，比起鲜花，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太太高兴。” “说，别卖关子！” “减租。” 陆向宁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何兵就知道，“您忘了，那两条街的商铺都是陆氏的。” “……”确实忘了。 “特殊时期，给苏小姐减个租，太太肯定高兴。当然，我会假装无意间透露给太太知道，这是您的意思。” 陆向宁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经能想象精打细算的她抱着自己猛亲的画面了。 但一想到便宜了那个女海王，他的嘴角又挂了下来。 他说：“减租免谈，不涨就行了，还可以在不涨租金的情况下让她再延十年。” 何兵无语凝噎，果然是资本家，这么斤斤计较，你小心把老婆给算计没了。 没得到助理的肯定，陆向宁问道，“你觉得不行？” 何兵呵呵一笑，“苏小姐未必能开那么久。” “也是，已经在倒闭边缘了。” “啊这我……我是说，苏小姐的画廊会越开越大，到时候肯定要搬到更大的地方。” 陆向宁龇了龇牙，“何兵，你很会说话嘛。” “陆总过奖，不然怎么能呆在您身边这么久呢？” “那你倒是说说看，一会儿怎么让太太心甘情愿上车，还不用我出马。” “……”你老婆，难道要我哄？ “给你二十分钟，好好想想。” 何兵不自觉地轻踩刹车，开慢点，可以多十分钟。 另一边，黎早收拾了一下，准备关店。 这边封路，单行道，基本只有住在后面的住户会开车进出，其他人要过来，一般都骑小电驴，或者步行。 她刚给门上锁，转身就看到一个外卖小哥骑着小电驴飞一般地往这边冲。 小电驴停下，小哥看了看门牌号码，问道：“这里是葵花画廊吗？” 黎早心说那么大招牌呢。 可一抬头，呵，昨天刚刚擦亮的招牌，今天就被灰尘给盖得看不清字了。 “是，您有事？” “请问是黎早吗？” “对。”黎早更觉得奇怪了，她没点外卖啊。 小哥松了一口气，一边说着可算赶上了，一边把车一停，从后面的货箱里拿出了一束花出来。 “黎小姐，请签收。” “我的？” “对。” “谁送的？” 外卖小哥看了看单子，说：“L先生。” 黎早心下了然，只能签收，“谢谢啊，麻烦你了。” “不客气。” 那是一束粉白相间的玫瑰花，一共11朵，用粉白搭配的纸包装起来。 花很娇艳，包装得也很精美。 但是，黎早都要气笑了，这束花居然和那天赵子初在天台上告白时拿的那束花一模一样。 同一家花店订的？ 同一个花艺师包的？ 这时，那条单行道上忽然有车朝她按喇叭，她抬头看去，只见陆向宁的那辆迈巴赫正停在路边，何兵正在驾驶座的窗口朝她招手，“太太，陆总来接您回家。” 黎早气不打一处来，说接她回家，但是，他连后座的车窗都没落下。 其实她知道，陆向宁的很多哄人招数都是何兵教的，他才不屑哄人，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 第52章 一个比一个无耻 黎早捧着那束花往前走。 高冷的陆总终于将后车窗落了下来。 “我旁边办事，正好路过这里，你回家吗？回家就上车，便宜你搭个顺风车。” 何兵都替他紧张。 我滴个陆总啊，不会找借口就别找，就说特意过来接你回家，很难吗？ 铁一般的嘴，就是不服软。 黎早二话不说，拿起花束就朝车窗里砸去。 陆向宁一点没防备，还以为她径直走过来是要上车的，突然就被花砸痛了脸，“你有病啊？拿花砸我？”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黎早骂了一句就掉头走了。 跟他们相反的方向。 此时，后面的车纷纷按响了喇叭。 单行道，前车一停，后面的车都没法走。 后面的司机一看是迈巴赫还不好按喇叭催促，但再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 何兵见状，不得不往前开。 陆向宁一边捂着鼻梁的痛处，一边低头看着落在自己怀里的这束花。 怎么看怎么眼熟。 还是何兵反应快，“哎呀，陆总，这束花跟赵小姐的手捧花好像一样。” 陆向宁：“……” 叫个外卖都能精准踩雷，老天爷都不帮我？！ “一样吗？”他还想挣扎一下，“我挑的还是那家店销售第一的花。” 何兵快速往后看了一眼，确认一下，一边谨慎开车一边说：“我看挺像，要不太太怎么会这么生气？要不您追过去解释一下？” “给她买花她不喜欢我还要解释？！凭什么？！” “……”当我没说。 陆向宁低头看着，拿出手机，点开微博，随便一搜就搜出了那张火爆全网的“头纱照”。 放大。 呵，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差别。 就连捆绑的蝴蝶结都一样。 单行道，何兵只能往前开。 而且看导航显示，他们只能穿过前面的小区，从小区另一个大门出去。 出去就是另一条马路了。 跟太太走的那条路就是南辕北辙。 何兵着急地说道：“陆总，您再不去追太太，太太又该离家出走了。” 陆向宁沉了三秒钟，终于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两个字，“停车。” 黎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扪心自问已经想得很通透了，当瞎子看不见，当聋子听不见，当哑巴不对他们的出轨行为大骂出口。 可这个狗男人还要时不时地拿刀子捅她，刀刀都往她心口上扎。 为什么？ 无耻呗！！！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居然是钟浩打来的。 这人还有脸打来？ 男人，真的一个比一个无耻！！！ “喂？！”黎早还是接了，停下，想听听钟浩会说什么。 “陆太太，是我，钟浩。” 黎早怔了一下，对这个称呼很是质疑，“钟律师，这时候打来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一直在研究你和陆总的离婚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我看来您真没必要跟他对着干。” “哦？说说你的高见。” “首先您没有收入，这是最重要的；其次，陆总有些欠债虽然您不知情，但只要是用于夫妻共同生活的，您也是要承担一半的，这样算下来，您占不到便宜。” 夜色渐暗，夜风习习，这条街没有大路灯，街景难免黯淡。 就如同黎早此刻的心情。 低沉阴郁。 黯淡无光。 “钟律师，不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陆太太，我还是建议您撤诉，这场离婚官司您是怎么都打不赢的，何必做些无用功呢？” 黎早注意到钟浩前后的称呼变化，从黎女士到陆太太，从陆先生到陆总，那股捧臭脚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钟律师，你跟陆向宁见过了？” 钟浩呵呵一笑，如实相告，“陆太太，陆总并没有离婚的计划。” 虽然已经猜到大概，但亲自证实依然让她心寒至极，她感觉这阵夜风越吹越凉，瘆人得很。 陆向宁昨晚和她一起看了钟浩搬苏葵上车的视频，陆向宁明知道钟浩这个人不靠谱还跟他狼狈为奸，他这是故意要恶心她啊。 果然是物以类聚，无耻之徒都聚一块儿去了。 “好，我撤诉。”本来她也不想把离婚案委托给钟浩，只是没想到钟浩居然厚着脸皮先联系她。 钟浩松了一口气，“感谢陆太太的谅解，我现在就把钱原封不动地归还给您。” 黎早忍了又忍，“好。” 挂断电话，钟浩的退款即刻就到。 黎早编辑了一连串骂街的文字想以短信的方式发过去，可打了半天字，又觉得没意义，全给删了。 钟浩的号码直接拉黑，她的手机里存不得这种无耻小人。 “黎早。”身后突然响起陆向宁的声音。 黎早头皮都发麻了，他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天这么暗，这里也没个路灯，你还低头看手机，小心摔断门牙。” “……” 黎早斜着眼瞪他，只要一想到他居然跟钟浩那种人狼狈为奸，她连看他都带着偏见。 扭头，就走。 “诶……喂！黎早你……等等我！” 陆向宁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刚放慢脚步，又提速追了起来，“小心前面的……”泥坑！ “跨次”一声，黎早一脚踩中了一个“陷阱”，泥水四溅，她的小白鞋都变色了。 这里的地砖都是小方块，许多都松动了。 黎早脚踩的那块已经明显凸起，还是被泡湿的，一看就是坑。 陆向宁倒也没有袖手旁观，但绝对是幸灾乐祸，贱兮兮地在旁边说：“叫你等等我，你偏不等，这下遭报应了吧？” 黎早抬起脚，用力地朝他一甩。 陆向宁躲避不及，只觉得一道泥点雨由下至上飞扑过来，直往他眼前扎。 当那一点一点的湿冷感贴到他脸上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闭眼。 他低头一看，一道泥点子从他光亮的皮鞋开始玷污，经过了他的裤管，穿越了他的西服，连他的脖子都不放过，直冲他的正脸。 真狠啊，不偏不倚地劈了他一身。 陆向宁伸手擦了擦嘴角，泥点子瞬间变成了泥线条。 “呵……”黎早冷笑一声，多少带点报复成功的爽感，“我都绕道走了你还要跟来，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喽，泥而已，能比你脏？” ------------ 第53章 再也没有一起散过步 这段路上没有路灯，周围的商铺早早就关门熄灯了，天一暗，就显得格外萧条。 仅有的光线就是单行道上的一排车灯。 陆向宁不说有洁癖吧，但也是个爱干净的主，更是个注意形象的人。 这么一道泥水点子挂身上，他哪哪都不舒服，生理不适，表情也跟窘迫。 黎早得逞之后，理智迅速归位。 这位大少爷皮肤异常娇嫩，有一回她拉着他敷了一个泥膜。 刚涂满脸，他就说痒，还蛰疼蛰疼的。 她虽然嘴上埋怨他浪费这么贵的泥膜，但还是利索地帮他洗干净。 洗完，他整张脸全红了，过敏。 陆向宁这个男人吧，格外要脸，过敏之后没脸见人，在家休息了整整一个星期，耽误了许多工作。 当时还把她搞得挺内疚。 现在这泥点子虽然小，但脏啊，也不知道陆总那娇嫩的肌肤会不会又过敏。 想及此，黎早叹了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小包湿巾丢给他。 “什么东西？又想害我？” “……”黎早气不过，伸手去拿，“那还给我。” 陆向宁把手举高，故意不让她拿。 她往左，他就举向右边，她追到右边，他又举向左边。 反复跳了三次，黎早也明白了，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只不过，他不经意间嘴角上扬的样子，真是又坏又迷人。 明明是穿西装的商务男，非要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继续保持你的高冷不行吗？ 黎早不想跟他纠缠了，往后退了一大步，谁知，一脚踩在了一块松动的地砖上。 “跨次”一声，一大滩泥水被溅了起来。 与此同时，黎早没站稳，身体失去了重心，不可控地往后倒去。 见状，陆向宁几乎是同时往前迈一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黎早本身就是后退，退太猛，踩中的陷阱又太深，她已经不可避免地要摔倒了。 这时，陆向宁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用力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然后用巨大的腰腹力量扭转乾坤。 “跨次跨次”，陆向宁整个人摔在了布满陷阱的地砖上，又溅起了不少泥水。 溅了他一身不说，脸上和头发上也都是。 黎早则是摔在了陆向宁的身上，有人当肉垫，她自然不会感觉到疼，就是吓得够呛。 “你……没事吧？”她赶紧从他身上爬下去，转身去扶他。 陆向宁刚想说没事，忽然脑子一灵光，改口道：“疼~~” 黎早扶他，抓他胳膊喊疼，抓他肩膀喊疼，抓他手腕他也喊疼。 “大少爷，至于么？” 陆向宁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让一百斤的猪压一下，你疼不疼？” “……” “我不是骂你是猪，我就是打一个比方。” 黎早撒了手，站起身，双手叉腰，厉声问道：“到底能不能起来？不能我就打120了。” 陆向宁扁了扁嘴，表情委屈地朝她伸出了双手，“拉我一把喽。” 黎早叹气，双手握住，用力地将他拉起来。 所幸这里没灯，也没人，他们这副狼狈样没人看到。 “嘶……” 看到他呲牙的样子，黎早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担心，“到底摔哪了？” “P股。” “那能走吗？” 陆向宁暗自得意，“你扶我。” 黎早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装疼，毕竟刚才确实是他救了自己，要不是他，摔那一下的人就是自己了。 于是，她扶住他的胳膊，还允许他往自己这边靠。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陆向宁：“今天就你一个人在画廊？” 黎早：“嗯，苏葵回去休息了。” 陆向宁：“这怎么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怎么做得好生意？” 黎早轻怼一句，“要你管？” 陆向宁一噎，“嘶”的一声，身子又往她身上靠了靠，“我觉得我可能骨裂了。” “祸害遗千年，像你这种没道德底线的人渣，车祸都死不了，肯定会健健康康一辈子的。” 陆向宁细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骂他吧，他也气不起来。 但是她提到了车祸，他就深有感触了。 那时候，他就是一个废人，浑身多处骨折，肋骨都断了两根。 特别是刚清醒那会儿，每天疼得还不如死了。 止痛药也不管用。 还是疼。 黎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嗷嗷叫了，她就轻轻给他吹风，虽然没什么用吧，但心里是很踏实的。 有一次，黎早去学校办休学，要离开半天时间。 白絮亭为了展现母爱，自告奋勇地说陪他半天。 结果，他就想方便一下，白絮亭一直让他忍忍忍，因为她不想倒尿壶。 病人的心是最敏感的，虽然白絮亭嘴上不说，但脸上那种嫌弃，哪怕她表现得极为隐蔽，陆向宁都能感受到。 身为后妈，白絮亭可以在表面上做到胜似亲妈，但是身为当事人的陆向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絮亭都是在作秀？！ 反而是黎早，一个刚认识的女孩，真的把他照顾得体贴入微。 下午黎早一回病房，只是看了一眼护理单，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尿壶端到了他的床前，既解了他的不便，也保护了他的尊严。 陆家人都说，黎早是为黎家抵债才嫁进来的，应该把陆向宁伺候好。 他们又说，黎早冲喜成功，旺夫，应该呆在陆向宁身边保佑他福泽深厚。 其实，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她应该做的，都是她愿意做而已。 后来他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之后就一天比一天好。 他重新站起来学会走路之后，黎早也像现在这样，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扶着他散步。 天气好就去楼下花园里，下雨就在病房阳台上，散步成了他们夫妻之间最默契，也最轻松的一件事。 可是后来，他痊愈上班，她也复学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散过步。 走着，陆向宁时不时就转过头，看看她。 她抿着小嘴，目光坚毅地看着前方，他越是往她身上靠，她就越吃力，但是再吃力，她也没有一丝不耐烦。 嘴上已经那么骂他了，眼睛里也没有一丝不耐烦。 ------------ 第54章 赵子初是懂如何膈应人的 陆向宁有的感触，黎早也有。 不过她更多的感叹是他薄情寡义，物是人非。 这时，陆向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想着一定是何兵，所以故意说：“帮我拿下手机，在你这边的裤袋里。” “你自己没手吗？” “我疼。” 黎早狠狠瞪他。 他一手捂着另一只手的肩膀，边揉边说：“屁股和肩膀着地，再被重压，你说疼不疼？” “……”黎早无语，嘴唇动动无声地骂了他几句，还是伸手进了他的裤袋里。 结果，居然是钟浩打来的。 虽然陆向宁没有保存，但这串号码黎早格外眼熟，就是刚才被她拉进黑名单的钟浩的。 陆向宁一脸尴尬，伸手要拿。 黎早往后一举，不让他拿，“好歹你也是为了我才摔伤的，既然你浑身都疼，来，我帮你举着，你说话就行了，不用跟我客气。” “……”这报应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黎早二话不说就接通了电话，还点了免提，用眼神示意他，说！ “陆总，我是钟浩。” 陆向宁无语望天，敷衍一句，“嗯，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钟浩像是完成了任何一样，兴冲冲地回禀道：“陆总，陆太太已经同意撤诉。” 黎早斜他的那个眼神啊，恨不得杀了他。 “文澜律所的电子留档我已经删除，您绝对放心，你们闹离婚的消息绝对不会流出去的。” 陆向宁先是给了黎早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从容地对钟浩说：“电子留档删除了，纸质留档呢？” “纸质留档需要案件结束才留，陆太太已经撤销，没有纸质留档这一说。” “最好是，记住我的话，谁泄露出去，我就会让谁消失。”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钟浩的慌张，“记……记住了……那陆总答应我的事？……” “没人拿这段视频找你麻烦就行了，你以为我们把你当棵葱？” 话虽难听，但钟浩也只能接受，“那卓律师那里……” “你以为他很闲天天盯着别人犯错误？他可比你忙多了。” 钟浩不敢再说了，“律师费我已经全部退给陆太太。” 陆向宁用眼神询问黎早，看到黎早点头，他又说：“还有事吗？没事就挂了，电话互删，再无交集，懂？” “懂，那就打扰了，再见。” 陆向宁懒得说话，直接伸手一划，挂断了。 “你帮我把他这个号码拉黑。”他指挥黎早。 这件事黎早倒是不介意帮他做，一边操作，一边问道：“那段视频还在吧？” “在。” “给我。” “那不行。” 黎早倏地一松手，不扶他了。 陆向宁晃悠了一下，站稳，直白地说：“这件事并没有给苏葵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算你们要告，法院会不会立案都要两说。就算立了，就算让你们告赢了，这三人也就是道歉赔钱的事。事情一过，他们该工作工作，该潇洒潇洒，反而是苏葵，或许今后还得被人指指点点。” 黎早一愣，他这说法，不错。 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太高，这要，那要，既要，又要。 明明是苏葵被钟浩等人差一点侵犯，而世人往往会说，一个女孩子那么晚了还去酒吧，本身就不检点。 就像社会上某一启强女干案，人们在指责施暴者的同时，还要说一句，谁叫你穿得那么性感，不找你找谁？ 这世上没有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却有千千万万的旁观者，去指手画脚。 好像不说一点言论，就体现不出自己的高瞻远瞩一样。 陆向宁又道：“法律只是相对公正公平，如果苏葵不服气，还不如打他们一顿来得解气，你说呢？” 黎早这次没反驳，算是默认了，手也扶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条路还挺长，路旁边的杂乱的绿化带里，时不时传来虫鸣声。 到了路口，何兵正好开车过来。 他从小区里面绕了一圈，又穿过一条马路折回来的。 陆向宁和黎早先后上车。 何兵看他们身上都是泥点子，脏兮兮的，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挺和谐，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他心想，陆总还是会两下子的。 于是，他借系安全带的时机，回头冲陆总笑了笑，还伸手比了个赞。 可以啊陆总，开窍了，会哄人了。 陆向宁故作镇定，不回，高冷得很。 “陆总，太太，你们半路遇到打劫的了？”何兵幽默地问道。 陆向宁跃跃欲试，但转头看到黎早冷冷的面庞，他就收住了心底的兴奋。 良久，他忽然问道：“我要是摔断腿，又不能走路了，你会不会立刻跟我离婚去找下一家？” 黎早：“……”这是什么脑残问题？ 何兵：“……”陆总啊喂，你怎么能这么问呢？开了个假窍吗？ 黎早面露愠色，立刻怼他，“瘸了岂不是更好，正好考验一下你的赵小姐会不会对你不离不弃。” “提她干嘛？”陆向宁不太高兴。 “我连提都不能提？”黎早更不高兴，“五年前你车祸重伤，她来看过你一眼吗？……好，就算她当年不能违抗父母身不由己，那现在你们双方家长都不反对了，你要是再断手断脚成了残废，她应该没有理由再弃你不顾了吧？你不想考验一下她？” “我有病啊我考验她干嘛？还有，谁告诉你双方家长不反对了？没有的事！” “呵，你就是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那你岂不是骂自己有病？” “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 “那你去问问户口本同不同意，问问结婚证同不同意。” 两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对峙，谁都不让谁。 前面正开车的何兵满脸凌乱，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陆总，太太……” “你闭嘴。” “你闭嘴！” 陆总和太太异口同声，小助理只能闭嘴。 这时，手机又响了，黎早一看，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机丢还给了他，“自己接！” 那气氛啊，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陆向宁已经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他轻咳两下，挂了，“何兵，开快点，我都饿了。” “好。”何兵加快了速度。 互相沉默了一会会，视频电话打进来了。 赵子初的网名叫“爱你如初”，头像是一张披着头纱的自拍照，正是告白那天晚上拍的。 视频电话一进来，仿佛是披着头纱的赵子初正在对陆向宁说爱你如初。 黎早只能说，赵子初是懂如何膈应人的。 ------------ 第55章 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这一幕，别说黎早，陆向宁看了也尴尬。 “我接？” 黎早冷笑一下，不客气地讽刺他们，“接吧，万一是喊你去奔丧呢？” 陆向宁皱眉，“瞧你说的。” “快接吧，不然她命不久矣。” “……” 陆向宁无奈地接了视频，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赵母海棠的面孔。 “阿姨？” 海棠在那头焦急万分，看背景好像是在车里。 救护车里。 海棠带着哭腔说道：“阿宁，子初在家昏迷不醒，我们现在正送她去医院。” 说这话的时候，海棠刻意将摄像头对准了赵子初。 赵子初躺在担架床上，嘴上戴着氧气罩，旁边有医生正在检查。 陆向宁脑子嗡嗡，还真让黎早给说中了？ “子初怎么了？”头疼啊。 “她从昨天开始就发烧，她这孩子，不想我们担心，也不告诉我们，就自己扛着。今天白天精神也不好，我发现她在发烧，她就说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到了下午，一睡不醒，我怎么叫她她都不醒……” 说着说着，海棠泪眼婆娑，“她爸又正好出差去了，要是子初有个三长两短，她爸回来我可怎么向他交待啊……” 陆向宁最听不得这种话，马上就说：“阿姨，您别慌，我马上过去。” “好，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你阿宁。我们刚回来，很多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黎早背对着陆向宁，朝窗外看着，心中暗想：原来赵子初的话术是跟她妈学的，抬举起人来那是一套又一套，偏偏陆向宁最吃这一套。 挂了电话后，陆向宁对何兵说：“去医院。” “哦。” 黎早立刻说：“停车，让我下车。” 但这一次，陆向宁很是坚决，“你跟我一起去。” “我去干嘛？看你们生离死别互诉衷肠？何兵，停车。” 这种情况下，何兵必然不可能停车，“太太，这里不能停车，有监控，会被拍的……” “你家陆总付不起罚单？” “……” 陆向宁没让停车，说：“你老是说我出轨出轨，让你亲眼去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出轨。” 黎早脱口而出，“就算现在没出轨，也快了。” 陆向宁胸口一阵钝痛，她每次都这样，轻易给他下定义，往往脱口而出的话才是最伤人的。 他本来就不屑解释，她这么说他，为了赌一口气，他就更不屑解释了。 反正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 “我说了一起去就一起去，”陆向宁固执地说道，“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感受到他的绝对强势，黎早便不再作声了。 车里又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沉寂。 临近医院，何兵忽然提醒道：“陆总，太太，车上有备用衣服，你们要不要换一下？医院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 陆向宁默许地点了点头。 但黎早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她恍然地看了一眼陆向宁，“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不就是怕你和赵子初的事被曝光么，带上我，万一被拍，又可以帮你立人设了。” “……”陆向宁挺无语的，“我特么的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吗？” 陆向宁舌尖抵着上颚，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不悦地撂下一句话，“你说是就是吧。” 前面的何兵简直欲哭无泪，陆总没情商没嘴巴也就算了，怎么他也每次都好心办坏事呢？他很想当一次神助攻啊！ 陆向宁在车里都会准备一套备用西服，这是黎早之前就知道的。 可是，她没想到居然还有她的。 当陆向宁从车载储物柜里拿出来的时候，看着黎早满眼的疑惑，他淡淡说了一句，“陆瑶生日宴给你准备的，你也没穿。” 黎早想起来，那次她是自己去的生日宴，一到那，陆向宁就对她随意休闲的穿着很不满，让她去换衣服。 当时她不肯去换，这套衣服就还在车里留着。 陆向宁敲了敲驾驶座，“关！” “哦哦哦。”何兵立刻将前后座中间的挡板关上。 他开始换衣服，把脱下来的西服嫌弃地丢在一边，外套其实还好，深色的，洗了之后看不太出来，但衬衫肯定不能再穿了。 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向宁的腹肌即便在坐着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绝妙的线条，块块分明。 这得多紧实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黎早不自觉地挺起了腰板，还吸了吸小肚子。 她故意背对着他。 但是，车窗上的倒影清晰可见。 那胸肌，那背肌，那三角肌和斜方肌，以及一曲臂就凸显的肱二头肌，都是一种绝杀，让她看了还想看。 陆向宁的肌肉不是大块厚实型的，所以穿上衣服后并不会显得很壮。 他的肌肉是长条形的，大小适中，线条特别好看，不穿衣服的时候荷尔蒙爆棚。 再配上他那张脸，那股高冷的气质，性张力十足。 黎早当下就看愣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车窗玻璃，一动不动。 陆向宁看她僵着不动，便问：“你不换？” 黎早这才回过神来，“一会儿到了你下车我再换。” “还怕我看？” “……” “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黎早无语，有外人在，实在不想跟他争论这些带颜色的话题。 很快就到了医院，陆向宁换了干净的衣服，是一套高定的藏青色西服。 他脸和脖子上也擦干净了。 下车的时候神采奕奕。 黎早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套白色的女士正装，衬衫是浅粉色的，荷叶边的衣领又大又飘逸，让整套衣服既正式，又不乏浪漫。 她忽然想起陆瑶生日宴那天陆向宁的西服，也是白色，也是粉色衬衫，穿得跟个新郎官一样，让她一度以为他和赵子初是商量好的穿情侣装。 现在想来，原来他是想跟自己穿情侣装。 可是，又一想，那场生日宴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陆向宁秀恩爱吗，他准备情侣装也不奇怪。 换好下车，陆向宁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曲起胳膊说：“挽着我。” “你肩膀和屁股不疼了？” “啧……” 黎早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她语气凉凉地说道：“现在我配合你，希望以后签协议的时候，你也别为难我。要不然，鱼死网破！” “……”贼婆娘！！！ ------------ 第56章 这只大手非常的不礼貌 这套正装完全就是为黎早量身定做的。 黎早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她那精致大气的五官，就算只是淡妆，也压得住这套衣服。 上面是西装外套和衬衫，下面是半身裙，修身的外套和包臀的半裙将她的身材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再搭配上一双白色高跟鞋。 高挑修长，清丽大方，无可挑剔。 黎早挽着陆向宁走进医院大厅，陆向宁总是忍不住转头看她。 偷偷地透露一点垂涎之色。 遇到台阶，陆向宁忽然换手握住了她的手，贴近的那只手伸到她的后腰，仔细地护着她。 黎早明显感觉到他那只大手在她后腰上的“冒犯”。 某一次，意乱情迷之时，他轻咬她的耳垂，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她的腰臀线条真好看，让他欲罢不能。 陆向宁极少对她说这样的话，偶尔说一次，她就记得特别清楚。 也是从那次起，她会特意留意，她发现他最喜欢的姿势就是在她后面，握着她的腰，奋勇冲刺。 但是此刻，她只觉得他这只大手非常的不礼貌。 “这里又没记者，没人拍，你不用对我这么殷勤，我自己会走。” 说罢，黎早挣开他的手，还用手肘推了他胸口一下。 摆明了不想跟他太亲近。 陆向宁喟叹一口气，收住眼底的那抹欲望，表情不显。 黎早走了两步就觉得热，这大夏天的，衬衫加外套，若不是坐在冷气房里，在外面不得中暑？ 这会儿天色虽然已经暗下，但暑气未退，穿得这么厚重，一下车就出汗了。 其实她挺佩服陆向宁他们这帮男士的，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正式场合就是一套西服。 只不过，夏天的薄一些，冬天的厚一些。 夏天再热，外套也必不可缺，冬天再冷，也绝不会在衬衫外面加一件毛衣，毛衣背心也不行。 陆向宁受得了，她可受不了。 于是，黎早二话不说就把外套给脱了。 陆向宁余光注意到她脱衣服的举动。 外套一脱，里面的衬衫下摆是塞在半裙里的，这凹凸有致的腰臀线条让他喉结都在躁动，连咽了三下口水。 就连路过的旁人都忍不住往她身上瞄几眼。 陆向宁突然醋意翻涌，没好气地提醒一句，“穿上，医院里面冷气很足。” “冷了再穿呗，你管我？” “……” 反正现在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觉得他是在算计她，害她。 “她人都在抢救了，赶紧走吧，你还有闲心思管我？万一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可不赖我。” “……”这个嘴啊，以前也不这样，就这三个月，怼人技能突飞猛进。 急诊大厅 医生们正在对赵子初的情况进行会诊。 烧烫伤久治不愈，红肿，有轻微的化脓现象，外科医生立刻对伤口进行了清创。 赵子初被疼醒，但人依然是迷糊的。 巨大的疼痛让她烦躁不安，不愿意配合治疗。 护士只能用力地按住她。 海棠早已腿软，跪在床边，握住女儿的手，不停地说：“阿宁马上就来，他马上就来……” 一名小护士在医生的指示下来到海棠身旁，搀扶起她，“阿姨，这边医生正在抢救，您去外面等一等。” 海棠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哭着求起了医生，“医生，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她才26岁，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陆向宁和黎早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陆向宁立刻冲上前，将海棠搀了出来，“阿姨，您先出来，不要耽误医生救治。” 海棠看到陆向宁，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阿宁，我只有子初这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啊……呜呜呜……” “不会的，您别瞎想，”陆向宁看了一眼赵子初，有些不敢置信，“阿姨，您先到外面坐一下，子初不会有事的。” 陆向宁扶着海棠走了出去。 在走廊的长排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黎早紧跟其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赵子初那边的情况。 前几天还精心布置场地，披着头纱告白，一心想和陆向宁复合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赵子初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就这么倒下了？ 还是说，自己的乌鸦嘴那么灵验？ “呸！呸！呸！”黎早在急诊室的门口小声地呸了三下，呸完还念念有词，“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虽然她很讨厌赵子初，但倘若赵子初真的英年早逝，她也会觉得很可惜。 海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地哭。 一边哭，一边诉苦，“子初就是太任性了，我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她偏不，为了参加陆瑶生日宴，忙前忙后。阿宁，你别怪她，她就是太爱你了……” 陆向宁：“……”这要怎么劝呢？ 他无助地望向黎早，给了她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海棠之前没看到黎早，现在突然看到，尴尬到面部表情都没法管理，直接垮了下来。 海棠这是第一次见到黎早真人，难怪她女儿会着急，这么一个漂亮老婆在身旁，别说五年了，五秒钟就能把男人的魂勾去。 大概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尴尬，黎早将外套丢给陆向宁，“给老人家披上一点，我去买点水。” 海棠：“……”老人家？我很老吗？ “你去哪买水？认识路？” “我有嘴巴可以问。”黎早大跨步地走了，伸手朝后面挥了挥。 陆向宁拿着外套，还有些不舍得，这套正装订了足足三个月。 三个月前，黎早忽然说要办结婚五周年庆，他虽然不太同意，但也没怎么反对。 五周年了，纪念日啊，作为丈夫，应该有点表示。 于是，他就给他们两人各自订了一套衣服。 还是情侣装。 订的时候，从款式到细节设计，他也是花了心思的。 就黎早那件衬衫，通体的刺绣暗纹全是手工缝制，那条荷叶领上有细细的经络，要很仔细看才能看到，这些经络就像软骨架一样，可以保证领子在任何时候都能呈现自然的蓬松度。 最难订的还是黎早那双鞋，全世界仅此一款。 但是，就因为讲究细节，反复修改打板，最后导致了误时。 ------------ 第57章 照顾她一辈子 因为没赶在纪念日之前送给她，所以后来礼物到了，他也没说。 这衣服黎早就刚刚穿了五分钟都不到，她舍得给别人穿，他可舍不得。 陆向宁拿着衣服，始终没给海棠披上。 海棠望着黎早的窈窕倩影，问道：“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耽误了？” “没……” “那穿得这么正式？” 陆向宁避而不答，“真没事。” 海棠是个懂眼色的，擦了擦眼泪，转移了话题，“阿宁，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反省，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和子初。” “阿姨，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吧。” “不，阿姨觉得我们家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换位思考，如果当年是子初重伤，你远走高飞，子初一定恨你薄情寡义。所以你现在恨子初，恨我们，都是应该的。阿宁，阿姨现在正式跟你道歉，对不起……” 海棠说得特别焦心，哭腔带着哽咽声，显得颇为真诚。 说完对不起，她作势就要下跪。 陆向宁立刻制止，“您不需要这样，我没有恨。” 在生死面前，什么恨啊，爱啊，都是虚假的东西，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人若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阿姨，真的，我不是安慰你才这样说的，”陆向宁极为平静，平静到仿佛在谈论今晚想吃什么一样，“那些事情都过去五年了，我早就释怀。” “释怀？”海棠毕竟年长些，经历过大风大浪，她能感觉得出来，陆向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 他所说的，即是他内心所想。 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阿宁，那你对子初的感情也释怀了吗？你们当初爱得那么深，不顾两家人的反对也要在一起，现在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陆向宁淡淡地一笑，“我有黎早了。” “那子初呢？” “只要她愿意，我永远是她兄长，但只能是她兄长。” “……”海棠怔住，为了避嫌，他甚至连“哥哥”这种带有暧昧色彩的名词都没有用，而是慎重地用了“兄长”。 陆向宁三岁就失去了亲生母亲，父亲很快再婚重组了家庭。 后妈带来了一个弟弟，就是陆向锦，只比他小两岁。 过了两年又生了一个妹妹，陆向蓝。 那时候他小，不懂事，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愿意跟谁亲近。 海棠阿姨就对他非常好。 海棠阿姨是他亲生母亲的发小闺蜜，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母亲去世后，海棠阿姨就经常来看他，或者，接他去她家住。 初中之前，他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海棠阿姨家度过。 初中后开始寄宿，一到周末他就去海棠阿姨家。 每逢寒暑假，他也都去。 后来上了大学，他也总往海棠阿姨家跑，天天给子初辅导功课。 从小到大，他对赵子初的感情，其实就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他觉得海棠阿姨身上有妈妈的影子，他就把海棠阿姨当成了妈妈。 一直到那年，子初考上了他的学校。 在篮球场的旁边，对他告白…… 其实，后来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过往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放映，他以上帝视觉回看自己这半生，更能看清自己真正的内心。 回想起这段告白的场景，他最最真实的感受是，也好，这样就能和海棠阿姨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接受子初的告白之后，他们成为了恋人，但从来没有任何的亲密举动。 就连偶尔牵个小手，都是子初主动。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子初就是他的妹妹，哥哥对妹妹怎么可以有越轨的举动？ 别说举动，他连想法都没有。 每每子初主动勾住他的手指头，暧昧地做些暗示的举动，他都要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像牵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牵着她走。 那就不叫牵手。 叫牵手腕。 爱不爱的，他也搞不清。 后来死了一回，搞不清的事情就不去搞了。 他只知道他对子初的兄妹之情未变，他把海棠阿姨当妈妈，想一辈子孝顺她的念头，也没有变。 此时此刻，比起赵子初的情况，他更加担心海棠阿姨会承受不住。 他由衷地开解道：“阿姨，子初不会有大问题的，一直都有医生换药、随访，倒是您，可别搞垮了身体。” 海棠越听越心慌，他们一家人之所以回来，不就是赌阿宁还对子初有感情吗？ 看着海棠发愣的表情，陆向宁以为她是过于担心女儿，于是，陆向宁又宽慰她，“子初是在华宸大酒店受的伤，我对她的伤情有责任，请的医生们都是顶级的专家。那天方医生还特意跟我说过，子初的伤口红肿不愈，怕是有感染的风险。” “她忽然发烧，大概率是感染了。但是没关系，到了医院，用了药，好好治疗，好好调养，不会有问题的。” “倘若将来真有什么问题，我也会以兄长的身份，照顾她一辈子。” 海棠整个人都愣住，久久不能消化。 黎早回来了，买了三瓶水。 海棠看到她出现在门口，正往这边走来。 这个女人，近看绝色，远看婀娜，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也没有世俗的虚荣，不拜高踩低，也不阿谀奉承，跟如今的阿宁无论在外貌还是在气质上，都相当的匹配。 他们如此的契合，哪里还有子初的机会？ 忽然，海棠紧紧握住陆向宁的手，喜极而泣道：“阿宁，子初是我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就娇娇弱弱的，还特别任性，都是被我给宠坏了。现在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多了。” 陆向宁感慨点头。 正往这边走来的黎早，慢慢地放慢了脚步。 “阿宁，说句僭越的话，阿姨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你当年出事，阿姨比谁都担心，但是碍于两家人的矛盾，我在你叔面前不敢多说。阿姨只是一个女子，左右不了他们男人在生意场上的斗争。” “现在看你身体痊愈，阿姨比谁都高兴，真的。阿姨知道，这世上除了她爸，只有你是真心对阿姨好，真心对子初好的人。阿姨对你真的很愧疚，也很感动，谢谢你。” 走廊里的人不算多，周围也还算安静，他们的话顺着过道风而来，悉数落进了黎早的耳朵里。 一字不差，一清二楚。 ------------ 第58章 她只是一个纯纯的外人 赵子初的妈妈，说有陆向宁这句她就放心多了。 赵子初的妈妈，说把陆向宁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赵子初的妈妈，说这个世上的男人，除了赵子初的爸爸，只有陆向宁是真心对赵子初好的人。 所以，陆向宁这是向人家妈妈承诺了什么呢？ 黎早不敢想。 结婚五年，他从不曾承诺她什么，却可以轻易地向赵子初的妈妈给出承诺。 这就是真爱啊。 她当然知道他们是真爱。 当初可以违背家族私奔，现在可以不顾道德搞婚外情，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们相爱得很深很深。 她也无数次告诉自己，想通了，退出了，放下了。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见证他们爱情的时候，她依然心如刀绞。 那把刀，还是钝的。 就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一次又一次，一刀又一刀地剜着她心头上的肉。 这时，里面忽然有个年轻医生出来找家属，“赵子初，哪位是赵子初的家属？” 陆向宁立刻扶着海棠站起身，“在这里。”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和风险告知书，说道：“病人需要马上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好，我是她妈妈，我可以签。” 海棠接过医生手里的纸和笔，准备签字。 医生又说：“另外，有些手术当中的风险需要告知家属，病人由于烧烫伤的伤口发生了感染，引起了高烧昏迷，手术过程中并不排除截肢的可能。” “什么？”海棠一颤，纸笔从手中掉落。 她慌了神，一下子又瘫坐到椅子里。 “阿姨……”陆向宁扶住她，而后弯腰拾起纸和笔，仔细看着风险告知书上的条条款款。 黎早见状，收拾了一下心情，快步走上前。 毕竟，儿女情长哪有人命关天重要！ 陆向宁拿着告知书，一边看文字，一边仔细地听医生阐述。 黎早就坐在海棠的身旁，搭把手，扶着她。 医生：“病人是全身感染，而且没有在发烧的第一时间救治，一些内脏器官的功能是否有损伤，损伤到什么程度，都未可知。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我们院方有责任将实情告知家属。” 陆向宁点点头，坐下，对海棠说：“阿姨，别着急，这就是一个流程，做任何手术都有这么一个流程。这些都是最坏的打算，手术中不一定会有。” 海棠脸色发白，颤抖得不行，“她爸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能不能……能不能……等她爸爸来了签？” 医生：“您先签字，您签了字，病人才能上手术台。” 海棠哭了起来，“我……我不敢……” “我可以签吗？”陆向宁主动站出来，“我是她的责任人。” 黎早抬头看着陆向宁，只见他眼神坚定，义无反顾。 医生不想耽误时间，建议道：“那请您们两位一起签可以吗？直系家属是肯定要签的，这是规定。” “好，我先签。”陆向宁做主，首先在两份文件上签了字。 然后拿给海棠。 有了陆向宁的签字，海棠似乎有了支撑的力量，拿起笔，颤抖着手，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病人马上送到手术室，会从这里经过，你们可以见一见她。” 医生说完就进去了。 海棠听说可以见到女儿，仿佛又有了力量，站起身来在门口等着。 陆向宁也在门口等。 黎早也是。 不一会儿，赵子初果然被推了出来。 她戴着氧气面罩，脸白如纸，伤口重新做了清创，只用一层薄薄的纱布盖着，血肉模糊。 一群医生护士围着。 很快，很赶，都在争取时间。 海棠跟大家一起推着移动病床，子初子初地叫着她。 赵子初眼皮睁了睁，睫毛闪动，眼角盈亮。 “子初，阿宁刚才亲口跟我说了，他说他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黎早心中一窒。 呵，这就是陆向宁对赵子初的承诺，还是对人家家长作出的承诺。 可真好啊！ 陆向宁也是一愣，他的这个承诺是有前提条件的，不说前提条件，意思就两样了啊。 但眼下，大家都在跟时间赛跑，他哪里有机会解释？ 赵子初听到了，眼角滑落一道亮晶晶的泪水。 电梯到了，是手术专用电梯。 大家急匆匆地推着移动床进去。 当所有人都进入的时候，电梯“滴”的发出了超重的警报声。 黎早相当识趣，马上后退一步退出了电梯。 她只是一个纯纯的外人。 “手术室在四楼，你去四楼。”关门之前，陆向宁对她说道。 黎早呆呆地站立着，看着电梯上升，停在了4楼。 又看着电梯上升，停在了16楼。 又下降到4楼。 又上升…… 医院的冷气很足，此刻，她觉得好冷，手脚都是冰的，整颗心都是拔凉拔凉的。 赵子初被推进了手术室，陆向宁陪着海棠在外面等候。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感觉到海棠一直在发抖，他紧了紧手里黎早的外套，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海棠披上。 “阿姨，我刚问了，手术室里面全是我熟悉的那些专家医生，他们很了解子初的情况，不会有事的。” 海棠胆子很小，一把子初送进去，她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瘫软无力，浑身发抖，“阿宁，万一子初要截肢……她最宝贝她的手了，她爱漂亮，爱做美甲，万一……” “那是最坏的情况，实际上并不会。” “真的？你能保证吗？” 陆向宁却迟疑了，保证？医生都不敢做任何保证，他又哪里有资格做出保证？ 海棠伤心地哭起来，“她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阿宁，你能不能陪着阿姨等子初出来？” 此时的惊吓，是真的。 但此时的伪装，也是真的。 陆向宁点点头，当然不会拒绝，“手术没这么快，您还没吃饭吧？我去买一点过来。” 海棠本想再哭求他留下，好让黎早死心得更加彻底。 但一想，他们本身就要离婚了，万一自己太着急，像子初上回那样留了五百万的假支票在黎早手里成了把柄，弄巧成拙，那就不好了。 于是，她由衷地感谢道：“也好，谢谢你。” “阿姨，我小时候经常麻烦您，现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每一次都说谢谢。您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好。” ------------ 第59章 这不是真正的她 天色早已全暗。 外面车水马龙，这里灯火通明。 夜风已经彻底没了白天的暑气，变得丝丝凉凉起来。 陆向宁一看到黎早那略白的小脸，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他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冰冷得不像话，马上把外套给她披上，“跟你说了医院冷气足，要穿外套。走，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不提还好，一提吃饭，巨大的饥饿感就席卷上来了。 黎早穿好外套，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问道：“手术那边呢？” “手术没那么快，吃完了何兵载你回家，我给阿姨带点饭，陪她一下。” 听他这么说，黎早大概率知道他今晚是不会回家了。 也罢，无所谓了。 “子初的爸爸出差了，不在江城，正往回赶，阿姨一个人怕是支撑不住，所以……” “应该的。”黎早打断道。 陆向宁是个从来都不屑解释的人，但今天，却破天荒地解释了这么多。 因为赵子初。 呵…… “何兵来了吗？” “去买饭了，马上来，我们就在车上吃一点。” 黎早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质疑或者反对的意思，“好，这样节约时间，好……” 陆向宁看到了她眼底的冷漠。 她的反应越是淡定，越是大度，反而越让他感到心慌。 今天怎么不吵了？ 两人并肩往医院大门口走。 黎早走得慢，陆向宁用余光看着她，每走一步都在微微调整自己的迈步距离，迁就着她的步调。 气氛极为怪异。 “黎早，走廊上阿姨对子初说的话，你不要误会，我的原话并不是那样的，我的原话是……” “不重要，”黎早又打断他，还朝着他淡淡地一笑，“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必告诉我。” “……”陆向宁心里咯噔一下，像被捶了一击闷拳。 气氛一下子冷凝，两人都没再说话。 很快，何兵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 黎早很积极，上车看到是一份一份独立打包的食盒，便提了两个交给了陆向宁。 “你去陪阿姨吧，她一个人在肯定很慌。” 陆向宁那句“我陪你吃完”，就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 他提着两份食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眼尖的何兵立刻反应过来，下车，拿过陆总手中的一份食盒，说：“陆总，我给赵夫人送过去，她在哪？” “四楼手术室前。” “收到。” 何兵马上跑走了，把车留给他们夫妻。 车后座非常的宽敞，小桌板一放，就跟一个精致的小包厢一样。 黎早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 何兵还挺有心，专门去了“月上轩”，点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月上轩这家餐厅，以精致昂贵出名，她上次就迷迷糊糊地在那里挥霍了一百万。 一百万，一顿饭，每每想起来都肉痛。 不过幸好，是陆向宁刷的卡。 她点的那些酒，都还存着，改天一定要去喝掉，不能便宜了陆向宁。 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她吃得不说毫无形象吧，那也是肆无忌惮。 陆向宁却没什么胃口。 很饿，但吃不下。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黎早了。 她无理取闹的时候他觉得头疼，她大吵大闹的时候他只想回避，一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他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但眼下，她好像又变成了三个月前的那个黎早。 温顺、乖巧、懂事、体贴。 看她碟子里的酥肉空了，陆向宁把自己的食盒往她那边推了推，“这里还有。” “谢谢，够了。” “……” 乖得太正经，礼貌得太生疏，一切都太平静了。 不，这不是真正的她。 三个月之前，他不会怀疑什么，但三个月后的今天，他不信她会如此的平静。 “黎早，明天有空吗？我们好好谈谈。” 黎早嘴里塞满了，一边摇头，一边囫囵说道：“没空。” “后天？” “没空没空，我十天之内都很忙。” “……” 话聊到这里，基本上就聊死了。 黎早吃得很快，吃完就收了，“你慢慢吃，我下去打个车就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开来开去太麻烦，万一赵子初手术中途有个什么事呢？再说了，你是她的责任人，签了字的，最好还是陪全程吧。” 陆向宁指望着在她的言语和表情中找出一点怒意或醋意来。 但，没有。 她理所当然到他但凡再说一句“我送你”，都是一种不道德。 黎早很快下了车，拢了拢外套，笑着朝车里的男人挥了挥手，“走了，拜拜。” 不等陆向宁有所回应，她就径直转身走了。 直接走了。 陆向宁微张的嘴唇就那么僵在原地，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他放下筷子，对着空气苦笑摇头。 忽然，两辆救护车“呜哇呜哇”地从马路上驶过，一路开进了医院，直奔急症而去。 前面的车一停，车门打开，担架床拉下来，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嗷嗷叫痛的男人。 后面的车一打开，两个满头是血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是自己走下来的，但是，他们还在互相谩骂，差一点又要动手。 “责任全在你。”其中一人说。 “你没责任？”另一人明显不服，“你敢说你没一点责任？” 黎早停步，这声音有点熟悉嘛，听着好像是那群律师当中的某两位。 这时，门口又开进来一辆警车。 警车闪着警灯，一路开到了两辆救护车后面，才停下。 黎早好奇地望过去。 警车车门一开，苏葵的声音尤其清亮，她嫉恶如仇地说道：“当时他们三个男的，我就一个女的，把我吓得，我就随手捡了一根树枝，用力地往他们身上打。” “那个小巷子里黑漆漆的，我哪分得清谁是谁，他们朝我扑过来，我当然要反击了，我还觉得我下手不够重呢。” “幸好我学了些女子防身术，这要是换个柔弱点的，岂不要被他们糟蹋？！” 就是苏葵。 没错。 黎早小跑过去，“苏葵，苏葵，怎么了？” 苏葵看到是黎早，也很意外，指了指前面三位伤患，说：“没怎么啊，也就为民除个害而已，不值一提。” ------------ 第60章 小白花有爱情滋养 为民除害？ 黎早再一次仔细地望过去，呵，那个躺在担架床上的男人不是钟浩么？！ 那两位互相推责的男人，是他们文澜律所的张律和沈律。 这三位，正是昨晚把苏葵搬运上车的“三害”。 黎早定定地看着苏葵，询问她。 苏葵快速地朝她眨眨眼睛，别怀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随后，陆向宁也跟过来了。 钟浩等三人被几名警察带进去处理伤口，两名警察留在外面，给苏葵做笔录。 苏葵说得天花乱坠。 陆向宁和黎早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简单概括来说就是，苏葵今天晚上去了文澜律所找钟浩，还买了一些甜点送给正加班的大家吃。 钟浩始料未及，但也不敢主动问她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家都以为苏葵和钟浩在一起了。 张律和沈律更是调侃钟浩不够意思。 为了不影响律所工作，苏葵故意说去隔壁巷子口的咖啡馆坐一会儿，等钟浩一起下班回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葵这招果然把张律和沈律这两个老色鬼给钓上钩了。 当然，她肯定不会把内心真实的计划说给警方听，只说了对自己有利的。 “这是钟浩发给我的信息，他让我去巷子里等，有话要说。”苏葵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拿给警察看，惊魂未定地说道，“我本来在咖啡馆等他的，他却让我去巷子里，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的。那条巷子又黑又长，伸手不见五指，我进去没一会儿，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朝我靠近，明显不是一个人。当时我害怕极了，退到墙边，脚踢到了一截粗树枝，就拿来防身。” “他们靠过来的时候，我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地用树枝挥打他们。” “我跟钟浩是相亲认识的，他这段日子追我追得挺紧，我对他也有好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我说的都是事实，那个巷子口有监控。” 苏葵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做了一些消毒处理，做完了笔录之后，警方就让她跟朋友走了。 钟浩伤得最严重，浑身都有划伤，要害也被苏葵重踢了一脚。 张律和沈律相对好一些，头破血流而已。 重点是，他们就医过程全程都有警察跟随，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犯了事。 更绝的是，警方通过对巷子口监控的深入调查，抽丝剥茧一般找到了钟浩等三人曾不止一次用下三滥的手段侵害了多名年轻女子。 有的是在车里，迷晕后三人轮流；有的先在咖啡厅约会，药效发作慢就带去酒店，药效发作快了，直接带进巷子深处…… —— 葵花画廊 黎早坐在缂丝机前专心工作，团扇的花纹图案今天赶一赶就可以收工了。 苏葵接到了警方的通知，将正式起诉钟浩等三人。 他们身为律师，知法犯法，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重判。 挂了电话，苏葵抬起头，痛痛快快地喊了一嗓子，而后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这种人渣不五马分尸都是便宜了他们。” 苏葵轻快地走到黎早身边，陪着她坐下来，说：“这一顿打太痛快了，不然我一辈子都要怄气死，想到这件事就要恶心死。” 黎早忽然想到了陆向宁的说法，确实，与其走繁冗的法律程序还不一定有结果，不如打一顿来得解气。 “这几天我还担心这件事，以为多少得让我出点血，赔偿他们一点医药费，结果，他们都是犯罪老手了，揪出了那么多案子。啧啧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马就报。” 苏葵说着，又起了疑，小心翼翼地问道：“枣儿，你说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高人在指点？” “我哪知道。” “他们这么大的事，警察两三天就办下来了，我们小区里面丢个电瓶车，警察抓小偷都没这么高的效率。” 黎早摇摇头，“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也是……” 苏葵看了她一眼，这几天她天天朝九晚五地来画廊，说是为了赶制团扇，可这团扇并不那么着急，她更像是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 今天陆向宁出现在医院的画面被拍了，还上了热搜。 画面当中，陆向宁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分明坐着一个女人。 网上的吃瓜群众都在猜——“那是陆太太吗？” ——“不要吧，陆太太怎么又不好了？” ——“跟之前曝光的陆太太背影不太像啊，应该不是。” ——“那是谁？” ——“天知道。” 别人不知道，但苏葵知道。 黎早好好地在她眼前，医院里那个，能让陆向宁亲自推轮椅的，除了赵子初那个小白花，还能是谁？ “枣儿，你那个狗男人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是小白花要烂了吗？” 黎早苦涩地一笑，“小白花有爱情滋养，哪那么容易烂？” 苏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骂着得出了一个结论，“都是人渣啊。” “呵呵……” “你要不要搬去我那儿？” “没关系，省得像上次那样，还给你添麻烦。” “我不麻烦。” 黎早笑着摇摇头，“搬来搬去的我嫌麻烦，既然他要我配合演戏，那我就好好演完这出戏吧。只要能够顺利离婚，什么都好说。”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了三个月，说不定，今年年底我还能陪你一起回苏城过年。” “真的？”苏葵一脸兴奋。 黎早眼中有了一丝期冀，“但愿吧。” 苏葵虽然平时和她爸爸在电话里争执不断，一生气就恨不得断绝父女关系，冷战起来也会三五个月不说话，但是，每逢过年，她还是会像候鸟一样，老老实实地回家过年。 因为她的家在苏城。 黎早从小就在苏城长大，十五岁那年，家里突发火灾，外婆被活活烧死，妈妈因为亲眼目睹了外婆被烧死的画面而彻底疯了，必须常年住院控制。 而她的外公，授予她和苏葵一身技艺的外公，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把她送到江城，让她和黎见勋相认之后，不告而别，至今都不知所踪。 在苏城，外公把苏葵和黎早一视同仁地教授本领，苏葵的父母也把黎早和苏葵一视同仁地照顾和爱护。 想来，黎早也有快十年没有回苏城了。 她很想回去看看。 或许，在江城找不到的归属感，在苏城可以找到。 ------------ 第61章 娶到她，却不珍惜 团扇终于完工了。 黎早将团扇放置在特定的摆台上，头顶的射灯一打，那扇面上的兰花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样，逼真而又鲜活。 她联系了季礼，能交货了，可以约个时间送过去。 但季礼说：“黎早，不用，我和我爸现在过去取。” 黎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都傍晚了，还来？ “画廊前面在修地铁，路不太好走，要不等明天我送过去？” 季礼坚持说：“没关系，我们已经出发了，你把定位发给我。” “……行。” 季宏海一直都很欣赏黎早，在不知道黎早身份之前，他就慧眼识珠收藏了黎早的《荷塘月色》。 在知道黎早的身份之后，更是震惊加钦佩。 她是天生的艺术家。 陆家那种商贾之家，居然娶到了她。 娶到了她，却还不懂得珍惜。 季宏海对黎早很好奇，特别是在她拒绝了季氏拍卖行抛出的橄榄枝，转而签约了一个毫无知名度的经纪人之后，他就更加好奇了。 一听说团扇已经完工，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也顺便去看看那位经纪人。 和她的小画廊。 画廊这边，苏葵和黎早都很兴奋，既兴奋又着急。 这段时间以来，画廊里的人流量少得可怜，来的都是有预约的老客户，新客基本没有。 季宏海和季礼忽然说要来，她们立刻默契地分头打扫卫生。 大搞肯定来不及，空调立刻开启，水也烧着，苏葵在里面拿鸡毛掸子拍灰，黎早在外面把招牌擦得一干二净。 一个小时后，贵客终于来了。 “季总，小季总，里面请。” 黎早和苏葵一左一右在门口恭迎两位。 地方寒酸，礼仪这一点更得周到。 季宏海走上前，招牌上“葵花画廊”四个字擦得金光发亮，留心观察还能看到未干的水渍。 他会心一笑，看破不说破。 走进里面，黑顶白墙，白墙上挂着一幅幅画作。 那些画作都不是市面上泛滥的高仿，每一幅都可以称作精品。 这里是两家开面，还有二楼，整个格局和装修看起来像一个展览馆，简约、现代、前卫，很高级。 若不是前面修地铁封路，这里的位置也很好。 “这些画，苏老板是从哪里收来的？”季宏海问道。 季宏海是业内的标杆人物，一声“苏老板”让苏葵受宠若惊，声音都打着小颤，“有黎早画的，有我画的，还有我们清美的一些同学，放在我这里寄卖。我这都是小本生意，全靠朋友帮忙。” “苏老板也会画？”季宏海意外极了。 他与苏葵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上次约见黎早，当时陪黎早来的那个女孩。 “呵呵呵呵，小打小闹，拿不出手的，我的画就是充个数。”苏葵性格活泼，一开始紧张还能收敛一点，瞧着季宏海蛮健谈，她就不收着了，“我其实不喜欢画画，更讨厌刺绣，都是家里给逼的，唉……” “刺绣？”季宏海更好奇了。 刺绣和缂丝都是传统工艺，年轻人学的很少，精通的更少。 苏家是刺绣世家，刺绣手艺世代相传，但是到了苏葵这里，她是打死不干。 苏葵小时候比男生还要淘气，她妈让她做女工，她能把针掰弯。 让她绣个最简单的叶子，她捣鼓半天绣了一坨屎。 让她把自己校裤上的破洞补一补，她一剪子下去剪了一条破铜裤。 苏父苏母都看出来了，女儿对刺绣不止没天赋，还没有兴趣。 于是，就把女儿交给了黎早的外公。 黎早外公不但是缂丝手艺人，还是一名书画家。 苏葵对刺绣不感兴趣，对缂丝更是无感，相比较之下，对画画勉勉强强还行。 苏葵能把画学好，完全是被优秀且自律的同伴给带起来的。 那位优秀且自律的同伴，当然就是黎早了。 就连叔父苏母都说，她们女儿能有这一技之长，还能凭这一技之长考上清美，全靠黎早带。 “是啊，苏葵还会刺绣，”黎早雀跃地说，还带他们去了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季总，这几幅刺绣作品就出自苏葵之手，这里也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 这个小房间与外面不同，青灰色的墙底，手绘了简单的暗纹线条，看起来既古朴又清雅。 一进一出，现代与过去，高级与精致，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苏葵虽然讨厌刺绣，但好歹是家传的手艺。 家里各个都是刺绣宗师，她就算学了个半吊子，也能充充门面。 季宏海看得津津有味，玩笑道：“苏老板，你这手艺有点马虎哦，绣的蝴蝶胖了点，飞得不够轻盈啊。” 苏葵脸都红了，“咳咳，我这都是死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的，唉，有辱家门了。” 季礼一进房间就被那台缂丝机给吸引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缂丝机。 这台缂丝机不大，是苏父专门派了工人从苏城运送过来的。 苏父虽然嘴上不支持女儿经商，但嘴硬心软，女儿这边需要什么，他肯定给置办齐全。 机子上还架着半截丝线，一个小梭子放在旁边。 季礼拿起小梭子，在丝线上凌空比划了几下，觉得很神奇。 “团扇在这里，”黎早打开了射灯，“请验货吧，两位。” 苏葵压了压激昂的情绪，这可是黎早婚后的第一单生意，她虽然不能助力，但也不能给人制造麻烦，拖人家后腿。 季宏海和季礼的目光双双落在团扇之上。 扇面是一株兰花，丝线细，缂织工整，两面都看不到线头。 花瓣用木梳戗技法以深浅不同的黄绿色退晕缂织，花叶用蓝、绿两色平织。 局部使用捻金线勾勒轮廓，叶脉双线，花瓣单线勾勒，既轮廓鲜明，又显得逼真。 在团扇成品的旁边，是已经裱好的兰花图。 小小的一幅丹青黑白画，把兰花的姿态勾勒得栩栩如生。 两厢一对比，丹青画上的兰花像是前世，团扇上的兰花像是今生，把它们放在一起，更像是一场前世与今生的对话。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明白。 无声胜有声。 这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季宏海看得都入迷了，就连外行的季礼，也看得叹为观止。 见状，苏葵用手肘小推了一下黎早，朝她眨了眨眼睛，进账成功。 ------------ 第62章 天天秀恩爱膈应前夫 季宏海对团扇非常满意，小心翼翼地打包带走，并且爽快地支付了尾款。 还留了名片给苏葵，表示有机会再合作。 苏葵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接过，“谢谢季总的青睐。” 季宏海看看黎早，再看看苏葵，笑着说：“之前我还纳闷，我季氏拍卖行那么大的招牌居然还比不上一家小小的画廊，但是看到你们的友情，我是真心佩服。” “希望你们永葆初心，这是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你们的忠告。” 在这一行里，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就那么几个人，更多的人，特别是像她们这样的年轻人，都在低层厮杀。 运气好的杀出重围往上一步。 运气不好的，从此一蹶不振，消声遗迹。 “谢谢季总。”黎早和苏葵异口同声地说道。 其实，这些大道理，她们从小就耳濡目染。 目送两位离开，天色也彻底暗了，吹着街边的凉风，苏葵笑兮兮地看着黎早，打趣她，“我怎么觉得那位小季总的眼睛，就跟长在你身上似的？” “瞎说，我身上平白无故长一对眼睛，那是恐怖片吧。”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一下，黎早拿出来一看，是季礼给她发微信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你跟陆哥还好吧？” 苏葵凑过来一看，眉梢带笑，“看吧，人家多关心你？” “别闹，他是陆向宁的朋友，只谈利益，不谈感情，友情也不行。” “啧，那你格局就小了吧，”苏葵饶有其事地说道，“跟前夫离婚后转头跟前夫发小好上了，天天秀恩爱膈应前夫，这种桥段多带劲？” 黎早一个白眼送给她。 这时，季礼又发来一条信息——“子初住院，我们几个都去看她了，不止陆哥。” 黎早礼貌地回复——“无恙，谢谢关心。” 大概是季礼感受到了她这段文字背后的刻意疏远吧，只发来一个字——“好。” 苏葵双手举高，一边伸懒腰一边说：“今天真不错，好消息不断，累也值了。” 黎早低头摆弄手机，直接给苏葵转了一笔钱。 苏葵看到银行卡余额变动的短信提示，吓了一跳，“枣枣，你干嘛？” “五五分啊，当初说好的。” “可这是你签约之前的订单，干嘛要分我？” “地方是你的，缂丝机是你的，材料是你的，水电也是你的，为了我，你还主动跟你爸求和，说好话，我不分你点，我心里过意不去。” 苏葵还想推脱几句，黎早马上又说：“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要跟你分，我差这一单吗？” 苏葵语塞，唯有张开双手抱紧她的大腿，“富婆，带带我~” 轮钱，黎早不是没有。 陆家设有专项基金，家庭成员每个月都有零花钱，每年还有分红，数额都不小。 陆向宁虽然在感情上对她冷淡寡言，但在钱财上从不吝啬，他作为陆家的长子嫡孙，又是已经成家的，拿到的份额是兄弟姐们当中最高的。 而这份钱，他都悉数给了黎早。 黎早的开销不大，多数都用在了家里和陆向宁身上，她个人的开支很少。 五年累积下来，已经有一个小目标了。 所以，她并不需要知道陆向宁赚的大头有多少，她哪怕跟他平分了自己手上的小头，也足够她后半生过得滋滋润润。 当然，她不会躺平，她还有梦想。 “我知道你经营画廊不容易，还死要面子不肯跟你爸服软，所以拿着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谁要你客气？” “我请你吃饭吧，”苏葵忽然说，“忙了一天，这么晚了，不去吃顿好的说不过去啊。” 黎早一想，也对，“月上轩还有之前没喝完的存酒，老贵了，去干掉一瓶？” 苏葵皱起眉头，月上轩太贵了，不算酒水，就那些菜，没一万吃不饱。 倘若换家烤肉店，花个三五百就能撑破肚皮。 以前不懂赚钱有多难，花钱大手大脚不懂节制，现在自己做生意，恨不得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黎早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说：“还是我请你吧，苏老板。” “呵呵呵呵，这……” 黎早以为她会客气客气说这怎么好意思，谁料她话锋一转，双手作揖，说：“那就谢谢了，我去关门。” —— 月上轩 点的菜品一上齐，苏葵往前俯身，低声说：“我总觉得那些个服务员在背后笑话我们。” “可不是，”黎早也尴尬啊，但一想到这些名贵的酒，尴尬算什么，“待会儿我们把剩下的酒提走，你带走，一瓶都不能便宜陆向宁。” “好，宁可倒在路边，也不便宜陆狗。” 黎早点头，“吃！” “吃！”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们也循声望去。 “你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不是男女朋友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年轻姑娘。 远远看去，那个姑娘胸大，腰细，腿长，脸还长得很好看，虽然妆有点浓，但五官压得住妆，是一个浓颜美艳的大美女。 苏葵低声感叹，“这么漂亮的妹子也会被人甩？” 黎早哼笑，“谁叫眼瞎的男人多呢？” 那个男人正好是背对她们的，所以一开始她们并没有认出来。 一直到他开口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为男女朋友了？是你自己臆想的吧？” 苏葵脑中警铃大作，低声问：“二世祖？” 黎早也觉得像，瞪大了双眼仔细地看过去。 苏葵二话不说立刻举起了手机，对着那边拍，心里还暗暗诅咒：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吧！ 大美女又气又伤心，一跺脚，质问道：“那你送我花，送我包，还送我去旅游？” 顾峥否认道：“我也经常送我妹包，送我妈花，送我奶奶去旅游。只要我高兴，我可以送你上太空，你愿意吗？” “我……” “送花送包送旅游就是交往了？那我全部收回，你折现给我吧。” “你……” 邻桌有人在笑。 大美女气得脸都绿了。 苏葵“啧啧”两声，摇头道：“美女战斗力不行啊，没找准二世祖的命门。” ------------ 第63章 忘了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黎早好奇，“二世祖的命门是什么？” “咳咳，我也不知道，反正嘴巴一定要比他能说才行。” 而那位大美女，显然说不过顾峥。 大美女：“不是在交往，那你总约我出来干什么？” “追你啊，但是仅限于追，又没正式在一起。” “什么？” 顾峥扶额，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把实情和盘托出，“唉，我也不想再瞒你了，杜凡那货也在追你是吧？” 大美女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跟他又没没关系……” 顾峥淡笑着挥挥手，“没事没事，有关系也没事，我之所以追你，就是为了不让他得逞！” “……” 确实，前段时间顾峥和杜凡都在追她。 顾峥是个有实权的影业大佬，长得还帅。 而杜凡是个无实权的富二代，无论长相、身材，还是知名度，都不如顾峥。 她当然知道怎么选。 她能感受到杜凡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但是为了顾峥，她拒绝杜凡拒绝得挺狠，说了很多伤人自尊的话。 “你……你……”大美女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这是在耍我？！” 顾峥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说：“不至于，这纯属我和杜凡的私人恩怨。”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喜欢大美女，追她只是为了不让杜凡称心。 现在杜凡已经放弃了，那他也不想再追了。 不想浪费那个时间。 苏葵一边拍视频，一边唾弃，“啧，这个二世祖，渣得可真直接啊。” “之前可是他从钟浩手里救了你，你在背后这么说他？” 说起这件事，苏葵脑海里始终存了一个疑问，但她不太敢去求证。 但这跟顾峥本身渣，完全没有关系。 “那我该说还是得说啊，你看那个美女，哭得多伤心？！” 黎早抬眼看过去，淡淡地说：“都是装的，不想折现而已。” 这边的黎早刚说完，那边的顾峥就良心发现地挥挥手，说：“行了行了，我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准备收回来，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见不得女人哭。” 大美女一听，以为他是一见女人哭就会心软。 于是，她“哇”的一声扑到了他怀里，哭得更可怜了。 一旁的餐厅经理为难极了，这种情况，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顾峥不耐烦地说：“再哭我就要收回了。” 哭声立刻停止。 “滚，本少爷还在长身体，别打扰本少爷吸收营养。” 那个大美女委屈地扁了扁嘴，拿起包，哭着跑走了。 苏葵“啧”的一声，“这就走了？这都不配扇两个耳光？” 大概是这声“啧”太过刺耳了，顾峥忽然转头看过来。 黎早一愣，尴尬地笑了笑。 苏葵还坚持演一下，假装是在自拍，“这里光线真好，把我都拍得美美的。” 顾峥站起身，径直往她们这边走。 黎早：“……” 苏葵干笑了两下，默默放下手机，说：“太浪费我内存了，删，删！” 顾峥走到她们这桌，稍稍弯腰，双手自然地在桌边一撑，笑着问：“两位，吃饭哪？” 黎早和苏葵默契低头，均沉默。 “呦，这酒不错，我想点，老板说没货，”顾峥拉开座位，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原来在你这儿，嫂子，能请我喝一杯吗？” 黎早：“……” 这酒8万多一瓶，她那天一口气点了一整箱，可不要断货了么？！ 她面上客客气气的，但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不合适吧，顾总。” “我觉得很好啊。” “我觉得不好！” 被当众反驳，还反驳得这么直接，顾峥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了一下。 黎早他目前不敢随便惹，他怕老陆真跟他绝交。 但是苏葵，他惹得起。 顾峥调转枪头，转头看向苏葵，“喂，矮冬瓜，喜欢吃澳洲大龙虾是吧？” 苏葵拿起叉子将最后一块龙虾肉一叉，迅速送进嘴里，“吃完了，请不了你，拜拜，不送。” 顾峥：“……” 坐对面的黎早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顾峥越挫越勇，俯身上前，盯着苏葵说道：“苏小姐是忘了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你把我按在床上……” “放屁！”苏葵打断。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脸红了，心也很慌。 顾峥见状，邪魅一笑，“怎么，做了还不敢承认？原来你这么不讲武德？” 苏葵：“……” 黎早好像插不进他们的话题，但有一点她确定，那天晚上顾峥肯定对苏葵做了什么。 依着这家伙那风流的做派，苏葵八成是吃了亏的。 “顾总，”黎早厉声开口，完全不给他面子，“我们在谈事，不希望被外人打扰，你别到这里来骗吃骗喝。” 说着，黎早朝收银台那边一挥手，大声喊道：“经理，我要投诉，你们店的客人影响到了我的用餐心情，请马上来解决一下。” 顾峥：“……” 经理又为难了。 今天真倒霉，棘手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一个是陆太太，一个是顾总，都是月上轩的上上宾，他谁都不敢得罪。 经理畏畏缩缩地走上前，刚要开口，顾峥忽然一抬手，抢先说道：“行了，我得罪不起，我滚！” 经理双腿颤抖，差一点就要下跪，“顾总，对不住啊……” 顾峥利索地站起身，拿了卡出来去收银台结账。 这段插曲，让黎早和苏葵的胃口都没了。 黎早是担心苏葵吃亏，又不敢问。 苏葵同样在想找个问题，食不知味。 但是她的记忆有一大段都是空白的，她只能依稀想起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诚然如二世祖所说，她确实把人家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给按在床上了，她还骑在他身上，不许他动，动动就揪咪咪，她还…… 咳咳，不敢想，不敢想。 “苏葵，那天晚上，顾峥有没有对你……” “绝对没有，”苏葵肯定地说道，“他没有对我不规矩，他要是怎么样了我，我肯定知道。” 是我，对他不规矩啊，枣枣。 黎早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千万别惹上他。” “有多远躲多远。”苏葵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想：只要他不找我算账，我肯定有多远躲多远。 “你这么想就对了。” “嗯。” ------------ 第64章 真是一对黑心肠的夫妻 晚上，马上快十点了。 平时准时十点上床的陆向宁，这会儿依然穿戴整齐地在书房工作。 黎早她……还没有回来。 自从那天在医院分开，四天了，整整四天，她都躲着没见他。 他心里没底。 以前也冷战过一次，本来说好了要带她去珠宝展，结果邀请函被他妈要走了。 她准备好了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连头发和妆容都弄好了，结果被通知去不了，气得她当场就把高跟鞋踢了，两天没跟他说话。 他当时就觉得只是一场小小的展览会而已，以后多的是机会。她生气他放鸽子，他还生气她不明事理呢！ 但是，冷战归冷战，她依然会把温热的牛奶端到他的书房，睡着了依然会紧紧地挨着他。 第三天早上，她就忍不住了。 他洗漱的时候，她站在他身后，先是声音娇滴滴地问他吃不吃放了玉米粒的鲜肉大馄饨。 他说吃。 她直接冲过来抱住他的背，说馄饨是她亲手包的，让他别不理她了。 可是这次，四天了，都四天了，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她就是故意躲着他的。 他心里真的慌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 书房门开了一条缝，凌姨端着一杯牛奶，问得非常小心，“大少爷，喝牛奶吗？热过了的。” “拿进来吧。” “是。” 凌姨殷勤地将牛奶端进来，放在书桌上，“大少爷，喝了热牛奶就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嗯。”熬夜不好我不知道吗？ 他眼睛看着电脑，伸手去拿牛奶，“嘶……” 烫的！！！ 他当下就黑了脸。 凌姨连忙说：“凉一凉再喝，烫。” “……”烫，我不知道吗？ 忽然，手机震动，他不悦地朝凌姨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随即拿过手机一看。 顾峥——“你老婆在月上轩把我赶出来了，这个母老虎好大的威风啊，难怪你受不了她。” 陆向宁的脸更黑了。 但是一想到她可能去月上轩喝酒了，那阴郁的脸又渐渐明媚了起来。 他神采奕奕地起身，一手去拿车钥匙，一手滑动界面，直接把老顾拉黑。 什么母老虎。 她明明是个小奶猫，撒娇挠人的时候痒都痒死了。 顾峥看到自己被拉黑，心中怒火更盛，点开四人群，直接发语音——“靠你个老顾，居然拉黑我？！” ——“你老婆驱赶我，你拉黑我，你俩真是一对黑心肠的夫妻。”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拉黑我，凭什么？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待，我跟你没完。” 下一秒，“阿宁”退出群聊。 又下一秒，“兰公子”退出群聊。 再下一秒，“老卓”退出群聊。 顾峥：“……” —— 夜深了，夜风渐凉。 黎早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从远处驶来，闪着车大灯，往她这边照。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将自己隐藏在昏暗的树荫底下。 但，那车还是停在了她跟前。 她眼眸低垂，不想看到那个人。 车窗落下，陆向宁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探出来，表情淡淡，语气却重重，“上车，几点了？！” 黎早冷笑一下，反问他，“怎么，影响你睡觉了？那赵子初大半夜给你打越洋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她国内几点了？” “……”这熟悉的酸醋味，让他慌乱的心霎时稳了一些。 陆向宁打开车门下车。 车子停得有点开，他的长腿直接从车内跨到了马路牙子上。 黑西裤，白衬衫，衬着这迷人的夜色，他矫健的身姿带着蓬勃的荷尔蒙高调登场。 越晚，越累，他的双眼皮就会变得越深。 偶尔没节制的时候，他到半夜都不放过她，这时她就会发现，他的双眼要比白天更深邃，那双迷人的眼睛里像是融进了日月星辰，令人痴迷。 此刻，黎早刻意避开他的眼睛，只用余光注意着他。 “不好意思，是我语气重了，”她为自己的冲动而道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赵小姐出言不逊。” 陆向宁靠近她，只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酒精味。 时有时无的。 “喝了多少？” “不多，跟苏葵两人才喝了一瓶。” 陆向宁瞬间皱眉，“你这天天跟她混在一起，又是喝酒，又是夜不归宿的，合适吗？” 避无可避了，黎早只能看着他。 帅是真帅。 坏，也是真的坏！ 黎早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们又不作奸犯科，忙完工作喝个小酒放松放松，不行吗？” “工作？你给她打杂？帮她擦店里的灰？” 那轻蔑的眼神，那不屑的语气，黎早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我总要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你还要我补偿五千万呢。” “……” 那五千万，为的就是打消她离婚的念头，现在反而成了被她嘲笑的借口。 黎早又说：“五年婚姻，好歹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所以，我总得在下一段之前赚点钱傍身啊。” “下一段？” “呵，是啊，我才24岁，长得漂亮，身材不赖，手脚还算勤快，心地也很善良，老天总不至于让我孤独终老吧？！你以为我除了你，就不会再找其他男人了？你哪来的自信？” “……” 醉了吗？不像。 没醉吗？可说话怎么这么混？ 陆向宁忽然声音柔和地说：“回家吧。” 黎早只觉得心口被猛地一锤，沉沉的，闷闷的，痛痛的。 陆向宁看出来她有倒退远离的举动，便就没有往前走。 她不说，他也不说。 她低着头，他就看着她。 良久，黎早随手撸了一下额前被吹乱的头发，问道：“赵子初怎么样了？” “急性感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确定没事了？” “嗯。” 黎早淡淡一笑，“你最好24小时盯着她，自己没空，也要派个人在她身边，不然她随时都能出事，出各种事。” “不谈她。”陆向宁往前跨了一步。 果然，黎早像是躲瘟疫一样，迅速后退一步，离得更远。 “那张支票的事，你去证实了吗？” 陆向宁一愣，忙着她的事，倒是没有专门去证实。 “没有？”黎早质问，脸上尽是失望。 ------------ 第65章 人前爱陆太人后包小秘 “她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说去查，也不去查。” 黎早一边说一边摇头，一边说，一边后退，“你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过，你就没把我当成你妻子看待过，从来没有！！！” 早就知道的事，一口气说出来，倒是痛快。 我难受，你也别想好过！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江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大街上依然灯火通明，灯红酒绿。 有不少小年期路过，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几个小姑娘在那里窃窃私语，“快看，是哪个明星吗？好高，好帅，我好喜欢……” “不会在拍偶像剧吧？” “好像吵架了，要分手吗？哥哥，我可以我可以！” 陆向宁和黎早都不是聋子，那些说话声悉数都听到了。 陆向宁忽然一步上前，抓住黎早的胳膊，“先上车，回家再说。” “我不！” “没有你说‘不’的机会。” 陆向宁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稍稍一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而是通知她回家。 他径直将她抱上了车，在她一个劲挣着要下车的时候，他提高声音唬了一句，“坐好！！！” 黎早：“……” 吃瓜的小姑娘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尖叫声，“哇~~~~” “好酷，好帅，我男朋友都抱不动我。” “霸道总裁范立马来了，我好爱，天呐，这居然是现实诶，超偶像剧的~~~” “…………”黎早更无语了。 陆向宁最受不了围观，还是瞎起哄的这种。 三年前他刚进入陆氏的时候，一开始没有亮明身份，在基层谋了一份差事，当策划专员。 当他的策划一次又一次被上级领导采用后，得到的不是同事的认同，而是非议。 他们说他，还不是靠脸。 三个月实习期结束，他获得转正的机会，直升管理层。 这下又有人说，他肯定是冯总养的小白脸。 冯总，是陆氏管理层唯一的女性领导。 一直到他空降华宸大酒店，接任总经理一职，公开了真实的身份，大家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陆氏少东。 他是陆家的长子，生来就是要继承家业的。 这张脸，反而让他在事业上多了质疑。 所以，他特别讨厌那些仅凭外表就下定义的人。 陆向宁面露不悦，朝那些无脑女粉甩了个白眼，迅速上车离开。 谁料想，这短短的一幕，被藏匿在不远处的狗仔给拍了下来。 很快，一条突兀的新闻在大半夜被讨论上了热搜。 并且持续到了第二天。 新闻的内容是——“陆向宁与神秘女子起争执遭女粉围观，霸气公主抱上车。” 服务器差点瘫痪。 ——“陆太不是在医院吗？那这个神秘女子是谁？” ——“果然立人设是要翻车的，人前爱陆太，人后包小秘，呸。” ——“拍得好清楚，这两人大半夜的在马路上吵架，关系肯定不一般，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干啥不好去当小三啊？” ——“不用怀疑，现在骂的这群人，就是以前说羡慕的这群人。” ——“想骂趁现在，陆氏公关半小时后抵达现场。” 陆氏公关眼看网友的火力越来越旺，便用陆氏官网发了一条微博——“求证了陆总本人，昨晚是陆总和陆太在压马路。夫妻拌嘴，还请诸位理性看待，不要占用公共资源。” 谁知，反而遭到了更多网友的攻击。 ——“那住院的是谁？陆总推了谁的轮椅？” ——“别问，问就是陆氏夫妇YYDS。”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陆总到底有几个陆太太？” ——“有亲戚在医院办住院手续的地方工作，我问了一下，前段时间根本没有姓‘陆’的病患住院。” ——“楼上的，陆太太不一定姓‘陆’啊。” ——“陆太太到底姓甚名谁，她就不配有名字吗？” ——“嫁入豪门，冷暖自知，只要陆总喜欢，谁都可以是陆太。” 舆论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就连逐渐平息的华宸大酒店火灾事件，也被拉出来再次议论。 陆向宁在总裁办焦头烂额。 是自己大意了，居然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黎早还在家里睡觉。 昨晚在月上轩那顿酒喝得正正好，刚好让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都快中午了。 忽然，凌姨在外面敲门，“太太，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 凌姨开门，面上十分焦急，“太太，先生和夫人来了，人就在下面。” 黎早还云里雾里，揉一揉眼睛，呆萌地问道：“什么？” “先生和夫人在楼下，你快洗漱。” “……” 婆婆过来，黎早倒不意外，毕竟她三天两头过来找茬。 但公公过来，她真是倒抽一口凉气。 黎早立刻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匆匆下楼。 楼下，陆擎正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看上去就很焦虑的样子。 白絮亭坐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喝茶，时不时就对丈夫说一句，“过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做准备。” 做准备。 做好战斗的准备。 黎早立刻下楼，“爸，妈，您二位这么一大早过来了？有事吗？” 白絮亭放下茶杯，笑容款款，“都快十一点了，还早啊？” 有丈夫撑腰，她今天的作战模式就是一个温和。 陆擎面露不悦。 他的眼睛特别有神，陆向宁的眼睛就很像他，年轻的确实很帅，但人一老，眼皮一塔拉，就显得特别凶。 “黎早，你跟阿宁一天到晚到底在闹什么？” 黎早：我闹？ “我陆家到底哪里亏待你，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喝？你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毁我陆家名声，毁我陆家长子？” 黎早：“……” 白絮亭悠闲自得地从沙发里站起身，柔声相劝，“有话好好说，别吓坏了孩子。” 黎早：“……” 陆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都是你太纵容她了，天天就知道打麻将，也不知道管教管教你儿媳。” 白絮亭笑得一点都不客气，是真笑，“哎呦，我哪能管得了她？” 黎早插不进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 第66章 都是被你给教坏了 “黎早主意大，说要办结婚周年庆的是她，在结婚周年庆上说离婚的也是她，一会说庆祝，一会说离婚，她那么大的主意，能听我的？” “我啊，第一次当人家的婆婆，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我不是管教她，我是要请教她，请教她怎么才能家庭和睦。” 白絮亭每一个字都踩在嚣张的旋律上。 她有丈夫撑腰，气焰不断高涨，“黎早，别的事先不说，就目前这件事，你必须给个交待。” 黎早被他们搞得莫名其妙，避开假惺惺又呱噪的白絮亭，直接问陆擎，“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 黎早摇头。 “你看看新闻吧。” 黎早这才拿出手机浏览了一番。 她冷笑，网友们看着赵子初喊陆太，真正的陆太出现了，反而当小三骂。 “你笑什么？”白絮亭觉得今天的黎早太过冷静，是不是自己这把风煽得不够大，她就想激怒她，“阿宁都被骂得体无完肤了，你还笑得出来？依我看，是你联系的狗仔偷拍吧？” 陆擎的脸色更加难看，本来就对黎早不满，倘若白絮亭说的是真，那他一定要好好收拾黎早。 这个家，目前还是他在做主。 黎早嘴角没收，依然往上扬着，冷笑自然地过度到了浅笑，“就这？那还不简单么，我出面澄清一下就行了。” 白絮亭：“……” 一通怒火被强压在胸口，出不去，也下不去。 陆擎倒是意外了下。 黎早轻松说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还怕证明不了真新闻？” 白絮亭噎了又噎，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法，居然没有发挥的余地。 陆擎立刻说：“我马上让公关部的人联系你，你配合一下。” “没问题。” 对于贸贸然找上门，陆擎是觉得不妥，都是白絮亭在背后怂恿，他这会儿暗戳戳地给了白絮亭好几个白眼。 不过，他嘴上自然不会说，反而还要维护一下白絮亭的长辈尊严，“黎早，你妈说得也没错，你在周年庆上突然说离婚，吓了我们一大跳，那是能开玩笑的吗？你这是不把我们这群长辈放在眼里。” 白絮亭的腰板又硬了 黎早避重就轻地回答道：“爸，让你们操心，是我不对。我和阿宁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其实，她和陆向宁目前什么状况，陆家长辈心里都明白。 只不过因为时机不到，所以都在装糊涂而已。 赵子初早就是他们心仪的儿媳妇，她不过是懒得揭穿他们罢了。 “对了，”黎早忽然说，“爸，关于向锦的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白絮亭心里发毛，怎么说到向锦头上去了？ “向锦什么事？”陆擎着急问道，“你快说！” 黎早学着婆婆以往在人前说自己当婆婆不易时的样子，下巴一低，眉头微皱，一开口就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唉……” 效果拉满。 好奇心都被她提起来了。 “那天阿宁带我去酒吧见朋友，我看到向锦在另一桌和朋友喝酒。他好像认识全场的人，一会儿在这桌，一会儿在那桌……” “你胡说什么呢你？！”白絮亭气愤地打断。 黎早婊里婊气地欲言又止，最后委委屈屈地留下一句，“那你们问阿宁好了。” 白絮亭：“……” 怎么回事今天？！ 陆擎一听，火冒三丈，立刻质问白絮亭，“我就说他怎么一到晚上就不见人影，你说他在加班，他去酒吧加班？” 白絮亭恨死了黎早，但眼下她分身乏术，只能先安抚丈夫，“偶尔，他是偶尔出去放松放松，他这段日子多努力啊，天天做方案到后半夜。” “那他做出点成绩来了吗？慈母多败儿，你就袒护他吧。” “我哪是袒护他，他还小……” “小什么小，他只比阿宁小两岁，阿宁都独当一面了，他还要你给他擦屁股，像什么样？！他人呢，现在在哪？” 白絮亭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心虚极了，“这这……这会儿肯定在……在公司……” “放屁，我刚从公司过来，他在没在我不知道？” 比起陆向宁，显然陆向锦这个儿子更让这位父亲头疼，“同样是我儿子，阿宁什么样，阿锦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阿锦小时候多机灵，比阿宁嘴甜，比阿宁活泼，比阿宁更聪明，后来呢？都是被你给教坏了。” 白絮亭一噎，这把火明明是来烧黎早的，怎么烧自己身上来了？ “我看，你还是在他婚事上多上点心，给他挑个贤惠点的老婆，早点成家，再立业。” “在挑了在挑了。” 黎早适时地提了一嘴，“我看向锦和顾家千金走得很近，陆家和顾家向来交好，他们年龄也合适。” 陆擎一听，更上头。 白絮亭白眼都快翻不过去了。 “顾颖是吧？”陆擎问道，“他总跟顾颖一起玩？” “嗯……”黎早看了看白絮亭垂死挣扎的表情，故意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我也不知道啊……” 陆擎气得咬牙，大骂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让他别跟顾颖来往，你到底听没听？！” 白絮亭都吓死了，喝了太多茶，这会儿尿意都吓出来了。 “真好啊，当妈的，当儿子的，一个两个都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行，能耐了，你儿子要是真跟那个私生女好上了，我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正因为陆家和顾家交好，所以陆家知道顾颖的身世。 她可不是正儿八经的顾家千金，她只是顾老二在外面的私生女。 当年是因为顾二太太不能生，才忍气吞声抱养了这个女儿。 黎早以前在陆家听到过一耳朵，知道陆家是万不可能接受顾颖的，别说儿媳妇了，就连给陆向蓝当玩伴，他们都在背后有怨言，劝着陆向蓝要远离顾颖。 陆擎骂完，回头叮嘱了一句黎早，“配合公关善后。” “好。” 随后，陆擎气冲冲地走了，白絮亭被骂得没了脾气，低着头，跟在陆擎身后走。 黎早慢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一口，味浓不涩，回味清甘。 其实，在陆擎贬斥顾颖私生女身份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说到底，她也只是黎见勋的私生女。 她的母亲还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要是换做以前，她是绝不可能拿顾颖私生女的事做文章的，怕自己露馅。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想跟陆向宁继续过了，何必在意？ ------------ 第67章 你如何才能相信陆总没出轨 陆擎和白絮亭走后，黎早很快就接到了陆氏公关部的电话。 “陆太太好，我是陆氏公关部叶青山，打扰了。” “你好，我能做些什么呢？” 叶青山到底是做危机公关的，说话有条不紊，“目前的舆论对陆总很不利，董事长的意思是，在保护您隐私的前提下，澄清一下昨晚的事。我们公关部讨论了一下，最简便的方式就是需要您提供一张穿着昨晚那件衣服的背影照，最好能有今天的日期，证明不是存照。” 黎早当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明白了陆家的意思。 昨晚被偷拍的照片虽然清晰，但并不是高清怼脸照，说得好听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其实是陆家不想正式公开她。 一旦正脸照公开，将来对赵子初上位都有影响。 到时候，眼尖的网友们又会说，陆太太是变脸了，还是换人了？ “陆太太，陆太太？” 久久没得到黎早的回应，叶青山着急地叫了她一声。 黎早回神，“哦好，对背景有什么要求？” 叶青山那边早有方案，“现在的网友太挑剔，也不理智，我们商量过后觉得时代广场上的大屏是最好的背景板，一来那上面有实时时间显示，不可能造假，二来，众所周知的公共场合不容易被挑刺。只不过，要麻烦陆太太移步到那里，今天气温有些高……” 黎早一口就答应了，“没问题，那我现在就去。” “非常感谢陆太太的配合，您比陆总好说话多了。”叶青山由衷地感叹，有种获救的解脱感。 黎早忽然好奇地问：“他发火了？因为人设崩塌？” 叶青山：“倒也不是，陆总坚决反对找您出面，宁愿被骂也不找您，我们怎么劝都不听，也是奇了怪了。” 黎早听罢，暗自冷笑。 呵，果然，怕她的正脸曝光后影响赵子初将来上位。 为了赵子初，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其实，陆总几次在医院被拍，作为公关部的负责人，叶青山当然知道那个女人不是陆太。 正因为不是陆太，所以公关部才会控评。 至于他们三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 会议室里，众人正在准备新的公关预案，门突然被推开了，陆向宁面色凉凉地出现在门口。 “陆总……？” 陆向宁深呼吸，很明显是在压制怒火。 他进来后，用力地将门一关。 “砰”的一声，里里外外都震动，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叶青山连忙起身让位，“陆总，我们正在商量公关对策，您有事召唤我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 陆向宁迈开长腿径直走过去，剜了他一眼，说：“继续讨论你们的，我旁听。” 公关部开会，当事人总裁旁听，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叶青山挪了一把椅子坐在陆总的旁边，故作轻松地说道：“大家想一下文案吧，字少精炼的，一会儿陆太太发来照片，可以马上发。” 陆向宁剔看向他，问道：“什么照片？” 叶青山一怔，后勃颈凉凉的，在冒冷汗。 他垂着脸，硬着头皮说：“董事长吩咐的，让我直接联系陆太太。” “什么？”陆向宁当下就怒了。 应该说，积压在胸口的陈年积怨，终于压不住了。 这个叶青山，是他爸多年来最信任的属下。 亦是他爸拿来擦屁股最好的手纸，表面擦得非常干净。 这些年来，陆擎在外面多少风流丑闻都是被他公关过去。 可是，往往越是表面干净的事情，内里越肮脏。 火灾那时候，他和赵子初的照片被曝光，就是叶青山引导舆论，让赵子初成为了陆太太，把大众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陆氏夫妇”上面去。 当时效果显著，成功地挽救了陆氏的口碑。 可是后来呢，他和赵子初每一次被偷拍，都变成了夫妻恩爱。 夫妻，那黎早呢？ 你们看到那些新闻开心了，放心了，安心了，那黎早呢？ 黎早对他的误解更深，甚至不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还天天把离婚放在嘴边。 说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为了确保这场危机公关的成功，难道要他把自己的婚姻和家庭都献祭出去？ 他不想利用黎早，特别是在这种夫妻关系紧张的时候。 一点都不想。 “叶经理，我再三强调的坦诚，你不理解是吗？”陆向宁的声音相当克制，阴恻恻地质问，“是不是不说实话，你就解决不了问题？” 叶青山：“……” 脸颊两侧有汗水徐徐淌下，他擦了一把汗，解释说：“董事长吩咐的，太太也同意。” 陆向宁气得呕血，也不知道他爸是怎么对黎早施压的。 一直以来，他妈虽然处处针对黎早，一有矛盾就嘴不饶人，但是，他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排斥黎早，还不是得到了他爸的授意？ 白絮亭的那些伎俩，黎早已经会对付了，但陆擎的手段，才是真正会伤害黎早的。 “她同意？” 叶青山点头如捣蒜，“是啊，太太很好说话，欣然同意，一点都没有为难或勉强的意思。” 于是，他把跟黎早沟通的原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陆总，这次就是坦诚策略，昨晚上被拍的不就是您和太太么，现在由太太现身说法，比什么都强。” 陆向宁斜眼瞪他，不让露正脸，也叫现身说法？ 他问：“非得时代广场？这种馊主意谁想出来的？” 这一问，除了叶青山，在座的其他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想以最大程度削弱自身的存在感。 叶青山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发起了一场投票，你如何才能相信陆总没出轨，得票率最高的就是这条，让陆太太到时代广场大显示屏下打卡自证。” 陆向宁：“……”真不愧是网络时代的造浪者啊，哪里平静往哪里造。 陆向宁没功夫再跟叶青山掰扯，起身，扫了在座的各位一眼，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 叶青山：“陆总……陆……？？？” 以及在场的其他人：“？？？” —— 时代广场，是江城最出名的网红街拍胜地。 投票是公开的，在黎早过去之前，已经聚集了许多模仿者。 她们穿着陆太太同款，站在大显示屏的日期显示区域，排队拍照。 ------------ 第68章 老板的精明仅限于生意场 正午，太阳正烈，阳光非常毒辣。 黎早打了个车过来。 一来，傻眼了。 时代广场人流如织，那块标志性的大屏幕下，成了一条街拍通道。 模特多，拍摄者更多。 广场方也是懂流量密码的，原本播放广告的大屏幕，此时满屏都是滚动条，滚动的内容就是今天的日期和时间。 更让黎早傻眼的是，那些被拍的人身上穿的衣服，跟她身上的这件极其相似。 但品质极差。 她的私服都是休闲简约的风格，昨天为了接待季宏海和季礼，专门换了一件优雅的长裙。 水青色的真丝长裙，小立领，七分袖，领口和衣门襟上有小竹叶的刺绣。 精致，国风，非常具有江南小家碧玉的特色。 这件衣服是工人在运缂丝机来的时候带过来的，出自苏妈之手，她和苏葵一人一件。 但是，晚上光线暗，拍不清衣服的真正颜色，更拍不出衣服的细节。 那些跟风模仿的姑娘们，穿的长裙款式是差不多，但颜色相差极大，有的偏绿色，有的偏灰色，而且质地多为雪纺或棉麻一类，更没有精致的刺绣。 有几位还拉着男士一起来街拍，明明白白地模仿起了霸道总裁和温柔娇妻的组合。 见状，黎早除了尴尬还是尴尬，走都不敢走过去。 边上一位摄影师朝她吹了一声口哨，“美女，来都来了，往前走走呗。” 黎早：“……” “你走，随意走，我帮你拍。”摄影小哥一手举着长镜头，另一只手还指导她动作，各种搔首弄姿。 黎早摇摇头，干笑着后退。 “美女，别走啊，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要错过这种一炮而红的机会。” “……”我谢谢你啊。 “诶，我不骗你，她们好几个都上热搜了，错了这波热度，再想蹭就难了。” 黎早赶紧跑开。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她准备再跟叶青山沟通一下。 拿出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条热门推送——“陆太本人现身时代广场，有图为证！” 她一个激灵，抖着手点开。 呵，标题党可耻，什么本人，不就是那群赝品吗？！！！ 网友们的评论倒是热闹——“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叫我。” ——“这么多陆太，陆总知道吗？” ——“哈哈哈哈，没想到时代广场成了大赢家，大屏幕广告费都要翻一番了。” ——“嘿，那位大叔，起码把你的假发片戴上啊，陆总不是地中海。” ——“这位是三十年后的陆总。” 黎早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这仅仅是对模仿者们的调侃之词，对于陆向宁久久不作回应的举动，依然都是漫骂——“真是陆太的话出面说一句有多难？恐怕这会儿真正的陆太已经哭死在医院病房里了。” ——“还夫妻恩爱，我呸，老婆生病住院，老公半夜骚贱，可真恩爱啊。” ——“陆总，找我吧，你出来不方便我可以送上门，等你的私信。” 黎早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小三被拍，人人都想魂穿陆太太。 而真正的陆太太被拍，却被骂成了小三狐狸精。 陆向宁冤啊，但也是真活该。 正想着，头顶忽然落下一大片阴影，她一抬头，猛地看到了来人。 “你……”她吓了一跳，更多的是意外，“你来这干嘛？” 陆向宁撑着一把油纸伞，没错，就是街边小商贩那里买的古风油纸伞。 他撑着伞罩着她头顶，没戴墨镜，也没戴口罩。 要知道，他一个西装革履的商务男打着一把油纸伞已经够突兀的了，他还露着脸。 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镜头，他是想被全世界都知道吗？ 黎早压低了声音，又问：“你来这里干嘛？” 陆向宁热得很，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地往外冒，“你来这里干嘛，我就来这里干嘛。” 何兵就跟在旁边，一听这话就叹气，唉，一路上都白教了。 他教的明明是“我是来找你的”，陆总脑子学会了，嘴巴没学会，真是个废……咳咳，算了，不能骂老板！ 黎早没好气地反问：“这么热的天，你当我出来玩？” 陆向宁开口就是吐槽，“我背后都湿透了，你当我愿意来？” 何兵无语望天，天哪，老板的精明仅限于生意场吗？为什么感情上这么的…… 真是个大废物！！！ 这时，之前想拍黎早的那位摄影小哥，扛着单反追过来了，没经过同意就是一通拍。 陆向宁没回头，背后“咔嚓咔嚓”的声音，和快速亮起的闪光灯，令他迅速挂下了脸。 何兵上前，伸手挡住了镜头，“你干什么？” “哥们儿，别别别，”小哥连忙护着长镜头，笑兮兮地说，“我就是看这两位帅哥美女在一起的画面特唯美，特有意境，所以才拍的。喏，你们可以看看照片，满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免费。” 说着，小哥举起相机，开始翻照片。 何兵凑过去一看，还别说，这照片拍得确实很赞。 太太仰着头，在生气。 而陆总是个背影，高大伟岸的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正俯身给太太遮阳。 这个画面让何兵想到了两个字——训诫！ 再往前翻，就是太太的个人照，清丽脱俗，高贵优雅，每一张都可以单独拎出来欣赏。 “怎么样？我拍得不错吧？”小哥得意洋洋地问道。 何兵说：“不是你拍得好，是陆太太人美。” “谁？”小哥声音都拔高了。 黎早坐着没动，陆向宁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小哥瞪大了双眼，张口结巴，“陆陆陆……陆氏夫妇？” 黎早立刻意识到陆向宁这货已经暴露了，她深呼吸，抬头，挺胸，吸肚子，双手合十放在腰间，顷刻间化身成为江南水乡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小姐。 陆向宁盯看着小哥，“不拍了吗？” 何兵拍了一下小哥的肩膀，吩咐道：“哥们儿，拍，拍好看点儿。” 小哥兴奋不已，满口说好，举起单反连续按快门。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往这边来，一个个都在按快门。 面对这一大片镁光灯，黎早的表情早都僵了，她看向陆向宁，嘴巴微笑，眼睛在瞪，“这下可怎么办？！要是我的丑照流出去，你花钱给我销毁！” ------------ 第69章 陆氏夫妇不会让人失望的 陆向宁握着油纸伞的手紧了紧，低头一笑，“那你不能笑得好看一点吗？” 黎早用眼神骂他，笑你大爷！ 陆向宁忽然用手肘推了推她，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当着那么多镜头的面，黎早也不好下他的面子，依言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挽，镁光灯此起彼伏，闪瞎了眼。 黎早不矮，但在更高的陆向宁身旁，显得特别小鸟依人。 她转头，嘴角含笑，眼带怒意地瞪他，把伞撑过来一点！！！ 但是，陆向宁完全没接收到信号，一阵凉风吹来，他直接把油纸伞给抬高了。 多挡风啊！ 黎早：“……” 黎早表情绷不住了，冲着他横眉冷对。 周围的摄影小哥们都拍疯了，连那些模仿者都纷纷拿出手机拍。 一个是颜值天花板的男神，白衬衫黑西裤，商务系精英，自带威严感，浑身透着一股禁欲系绅士气质。 偏偏这样的人，撑着一把江南烟雨风格的油纸伞，那画面反差感极大，又酥又欲。 而另一个仿佛是从江南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子，那张脸明明是素颜，却是颜如花，肤如雪，秋水双眸面如月。 可她并没有温婉如水地笑着。 她时不时就秀眉微蹙地瞪一眼身旁的男人，好像在嫌弃他把伞举得太高了。 那抿嘴挑眼的小模样，特别生动，特别真实。 这样两个风格迥异的人，反差感极大，明明是不同赛道的人，却意外的和谐。 这下，都不用黎早拍照片，那些自媒体已经把现场的情况发到网上去了。 舆论瞬间反转。 ——“呦，看来陆总还没把陆太哄好，陆总撑伞那蠢笨的模样跟我家那口子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陆氏夫妇不会让人失望的！”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陆太身上的衣服有多美。” ——“那是苏绣吗？好漂亮啊，好想拥有同款。” ——“好诱人的身材，只有陆太这种天鹅颈才能把小立领穿得这么漂亮。” ——“其实，陆总把生气的陆太抱上车那段，也好好磕啊。” ——“把老婆惹生气，撑伞也没有用。” ——“陆太，原谅陆总吧，毕竟他那么有钱还长得帅。” ——“哦买噶的，陆总又杀了我一次，那就用我的血给陆氏夫妇祭天吧……” 总裁办，陆向宁刷了会儿手机，反复看着他和黎早徐徐走过大屏幕的视频。 再看着那些飘出来的弹幕，嘴角压了又压，还是没压住。 他就想问，那位反复血祭的网友，血还够吗？ 不过，黎早的身世经不起人肉，网络舆论是一把双面刀，它能助你飞天，同样也能拖你下地。 所以他下了严令，绝对不能把黎早的身份，以及正脸照放出去。 现在网上流传的都是一些全景视频，以及他和黎早的背影合照，或侧脸照。 这些就足够网友们舔屏了。 不一会儿，何兵敲门进来，陆向宁的表情立刻恢复到板正，“有消息了？” “有了陆总，您看。” 何兵递过来一份资料，打开，里面是打印出来的聊天资料和转账截图，还有一个U盘。 “昨天偷拍您和太太的记者，名叫刘枫，娱乐周刊的人。” “打死没有？”陆向宁阴恻恻地问。 何兵笑了一下，陆总的用词是有点调皮的，他也调皮地回答道：“剩一口气，要不是交待了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这一口气都不让他剩。” “？” “火灾之后突然曝出唯一的伤者是太太，您还彻夜陪伴就医的新闻，那些照片，也是他拍的，”何兵一顿，话锋一转卖起了关子，“却不是他主动去拍的，而是某人授意。” 陆向宁浓眉紧蹙，他粗粗看着打印出来的图片，都是沟通和交易的信息，“刘枫交待的？确切吗？” “千真万确，他自己主动交待的，图片也是他手机里的截图，我看着他截的。这段录音，他们这些人都会留有后手，也是他主动提供的。” 陆向宁立刻将U盘插到笔记本上，点开听。 随即，赵鸿鹄和刘枫谈话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有两段。 第一段是赵鸿鹄联系刘枫，提前打了招呼。 第二段是赵鸿鹄通知刘枫去医院急诊室偷拍他和赵子初，还授意他用“陆太太”之名散布消息。 陆向宁听完，不说多么的震惊吧，也是相当意外的。 赵鸿鹄本就是一个爱玩阴谋诡计的人，但他没想到他会算计到自己头上来。 真敢啊！ 何兵是看得透的，说：“赵鸿鹄怎么知道会提前知道有火灾发生？发生了火灾，受伤的偏偏是自己的女儿。陆总，他们……” 陆向宁一个凛冽的眼神看过去，“你说话小心点。” 何兵是有主见的，坚持说：“就算他要助攻赵小姐，什么方法不行非要放火？华宸大酒店可是陆总你的心血，一场大火，毁了你的一切努力，还毁了陆氏的声誉。所幸没有出人命，倘若出了人命，你就永远被定在耻辱柱上了。” 陆向宁沉着脸，思忖了片刻，说：“警方那边也没有动静，看来是查不到纵火的人。赵鸿鹄行事格外小心，轻易不会留下线索。你亲自去查，一定悄悄的，不要打草惊蛇。” “是！” 何兵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他看着眼前这些铁铮铮的证据，心寒彻骨。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转眼一看，又是赵子初。 “啧！”他本能地发出了一声。 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居然还是黎早说的那些话——“她怎么次次受伤，回回要命，但就是死不了？” ——“哮喘犯了不找医生找你，你是她的药啊？” ——“她一找你就送上门，快递员都没你好说话。” 陆向宁自嘲地咧了咧嘴，还真是！ 一滑，按了免提，“喂？” “阿宁，”是海棠，“子初又不好了，这可怎么办啊？……” 电话里，海棠阿姨语带哽咽，让他想起了自己幼时，他的母亲也这样无助哭泣过。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阿姨，慢慢说，子初怎么了？” ------------ 第70章 撑油纸伞的男人 医院，VIP病房。 赵子初看到网上的评论一面倒地夸陆氏夫妇，气得把手上输液的滞留针都给拔了。 一时间，血流如注。 “啊，你干什么？！”海棠扑过来按住她手上的流血口，却不慎按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赵子初痛喊一声，直接朝海棠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海棠“咚”的一下重重地坐到了地上，摔得尾椎骨都疼。 但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快挣扎着爬起来，去按护士铃。 护士赶来，帮她止了血，重新扎了滞留针，重新输液。 “这是消炎的药，你现在还不能停，不然，炎症反复就不好了。” 护士叮嘱了一番话，见赵子初闭着眼睛不回应，眼角连续不断地流出眼泪来，她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海棠一瘸一瘸地走上前，“都怪我，走路不小心滑了一跤，还把她的滞留针给生拔了出来，她疼，又不好怪我。” 护士又问：“阿姨，你摔哪了？脚吗？” “屁股后面有些疼。” “小心尾椎骨，如果疼痛持续，最好去拍个片看看。” “谢谢，应该没事。” 护士没再多问，推着工具车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赵子初终于再一次爆发，忍痛哭喊道：“我白受这么多苦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总有办法的。” “没有了，没有了，我都把命拿出来赌了，还是挽回不了阿宁的心。”赵子初情绪大崩溃，“妈，你看到黎早了吧，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干净……” 说到这里，赵子初痛彻心扉，躺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 没有人知道她这五年经历了什么，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那些屈辱，她再也不要受了。 海棠听到女儿这么说，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子初，我们家，只能靠你了啊……” 哭了一阵，赵子初终于有所缓和，问起了赵鸿鹄，“我爸人呢？两天不见他了。” “去南港了，他说有个老同学在南港发展得不错。” 赵子初冷笑道：“呵，他的老同学们怕是互相之间早就传遍了，都在背地里笑话他吧，还老同学，你听他胡诌。” 海棠傻了眼，女儿说的不无道理。 赵子初冷静下来，想着目前的局势，阿宁那边她一个人实在是撬不动，于是，她看着海棠，“你给阿宁打电话，让他过来。” 海棠愣了一下，“我？我跟他说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想，他都不来看我，我怎么让他回心转意？” 海棠为难极了，她其实心里特别清楚，身为母亲，身为长辈，她清楚地知道阿宁对子初只有单纯的兄妹之情，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即便他们曾经以相爱的名义交往过。 可是，赵家现在这个局势，赵鸿鹄想钱都想疯了，他空有一腔抱负，好高骛远，却不能正视赵家已经破产的事实。 他还屡屡把女儿推出去…… 海棠心里很痛，她的女儿柔弱无依，是她的心头肉，赵鸿鹄舍得，她可不舍得。 为了女儿，即便知道阿宁的心意，她也要拼尽全力一搏。 于是，海棠拿起赵子初的手机，拨通了陆向宁的电话。 “喂，阿宁，子初又不好了，这可怎么办啊？” “阿姨，慢慢说，子初怎么了？” “医生今天查房时说子初的伤口留疤，你知道的，子初最爱美，那么大的伤疤，她接受不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在哭，我怎么劝都不行。这会儿又有点发烧了……” 可是，陆向宁也只是宽慰她几句，最后还说：“我让方医生马上过去一趟，他对激光祛疤非常了解，他可以给子初最专业的解释。” “你不来吗？”海棠直接提出，“子初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最想见的人，是你。” 陆向宁那边安静了好久，海棠也不敢出声。 “阿姨，我前段时间拉下了很多工作，所以最近都在加班赶工。子初住院无聊也在所难免，我让向蓝她们多去陪陪她。” 海棠：“……”无话可说。 赵子初心死般闭了闭眼，眼泪横流。 —— 葵花画廊 苏葵开心得起飞，整个画廊都回荡着她的狂笑声。 还有另一位远在苏城的女士，比苏葵更加开心。 那就是苏葵的母亲苏卿。 三人视频，苏卿笑得合不拢嘴，“黎早，你真是我们老苏家的贵人啊。” 黎早可不敢当，“干妈，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是无心插柳。” 黎早今天身上穿的那件烟雨裙，正是出自苏卿之手，一上热搜，销量暴增。 而且，这款烟雨裙是苏家独家定制，只有苏家的店铺里才有。 仿版也有，但看多了时代广场上那群“陆太太”的各种仿版，网友们表示，宁可高价买正版！ 于是，苏家的网店销售额一路暴涨。 苏爸接单接到手抽筋，不止烟雨裙，其他款式的销量也在涨，他一个劲说自己女儿傻人有傻福，抱对了大腿带领全家发家致富。 “哈哈哈，我爸真的说了这话？” 苏卿点点头，“千真万确。” “这是我懂事以来他第一次肯定我。” 苏卿对着她们竖起了大拇指，“你们都是好样的，黎早，苏葵在江城多亏你照顾。” “没有，一直都是苏葵在照顾我。” “唉，你就是这样，说话总是那么暖心人。对了，你妈怎么样了？” 黎早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 苏葵轻咳了两声，说：“你怎么肥事啊老妈？不是说要给我们分红吗？怎么不展开说说？” 黎早按了按苏葵的手，坦坦然然地笑了一下，“没关系啦，呵呵……我妈还是老样子，像个小孩一样，我有空就会去看她。” 苏卿深深叹气，“这样也好，把一切都忘了，像个小孩，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葵小声地提醒，“那分红的事？……” 苏卿笑着瞪了她一眼，“少不了你的，一会儿我让苏老板给你们发红包，大红包。” “好耶，谢谢老板娘。” 黎早也不客气，“哈哈哈哈，那就先谢谢干妈了，也谢谢干爸。” 视频聊天太欢乐了，两人完全没发现天色渐暗的外面站了一个撑伞的男人。 画廊的门口。 站着一个撑油纸伞的男人。 ------------ 第71章 这样的房东确实不是人 今天高温，太阳落山后依然暑气不降。 天上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 但雷阵雨迟迟不落，大地就像个焖烧锅一样，蒸得人难受极了。 陆向宁站在门口，才站了一会会，身上就湿透了。 握着伞柄的手都在冒汗，油滋滋，滑溜溜。 何兵在车里久久地看着他，等得着急了，给他发了一条鼓励信息——“陆总，要么你假装中暑进去求助？” ——“瞎出什么馊主意，我经常健身，那么容易中暑？！” ——“跟健身没关系，专家说，经常呆在空调房的人，在室外更容易中暑。” ——“让专家闭嘴！” 何兵把车停在一间倒闭的商铺的门口，凭着高超的技术把车从马路牙子上开上来的。 还不知道怎么开下去。 这条路灰尘大，洒水车频繁作业，路面一直都是半干不湿的状态，以至于开过的车辆浑身都是泥点子，无一幸免。 何兵有点心疼车，替陆总心疼。 ——“陆总，车标上都是泥了，下次要是过来，您提前说，我换一辆。” ——“换你的车？” ——“……” 何兵发了一个猴子骑小电驴的表情。 ——“电瓶车不能载成人。” ——“陆总，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多的是想当我助理的人。” ——“……” 在两次碰壁之后，何兵终于开窍了——“陆总，太太好像看到你了。” 陆向宁一抬头，果然，黎早正站在门里面，喜怒不显地看着自己。 手机一收，举了举手里的油纸伞，他朝她咧了咧嘴。 笑得既生硬又尴尬。 黎早打开玻璃门，将人堵在门口，“喂，你站在门口干嘛？影响我们生意。” “你这有生意？” “……” 一个白眼送给他。 陆向宁想着何兵的叮嘱，嘴巴是用来说人话的，不是用来怼人的。 他这次及时反思，调整了一下，又说：“今天太热了，我专程过来接你回家。” 黎早奇怪地打量着他，视线定格在那把油纸伞上。 陆向宁立刻解释，“哦，遮阳。” “天都快黑了，你遮什么阳？” “看起来要下雨，挡雨。” 黎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懒得跟他争辩了，他无非就是来感谢她今天去时代广场露面，替他澄清了绯闻，也替陆氏解除了危机。 等危机过去，他关心住院的赵子初都来不及，哪里会专程过来接她？ 良心他有，但不多。 苏葵笑盈盈地说道：“呦，陆总，稀客啊，大老远的跑来蹭空调？” “……”不与女人争是非，尤其是这种海后。 “请进，空调免费蹭，茶水免费喝，请问陆总喝什么呢？” 陆向宁走进里面，拘谨地摇摇头，倒是没了往日里那种不可一世的讨厌。 里面和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他一下子就觉得舒服多了。 这是陆向宁第一次走进这家画廊。 黑顶白墙，中间挑高，一楼和二楼的画作站在进门口就能一目了然。 他随意地看了几幅距离近的作品，都不是普通货。 当初得知苏葵在这里开了一家画廊，他就觉得苏葵不简单。 陆向蓝原本也想开画廊，觉得逼格高。 他为此专门去了解过这一行，开画廊可不是简单的卖字画，你得有足够的人脉、资金、策划能力和鉴赏能力。 简单来说，开画廊也是做生意，你得有商业头脑。 而这，是陆向蓝最缺的东西。 后来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像陆向蓝这样小打小闹的，还是开个个人工作室灵活性大。 至少可以少亏点钱。 但是苏葵，却在这条商业街上一口气租下了拐角最大的商铺。 他特意让何兵查找了苏葵的租赁信息，苏葵长租十年，并且一次性付清了前三年的租金，近三千万。 支付了三千万之后，她还得装修。 别看这里的装修走的是极简路线，看起来没多少东西，但往往越是这种极简的风格，看起来越高级，也就越烧钱。 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黎早出的钱。 查了。 并不是。 这个画廊就是苏葵一个人出钱出力开起来的。 陆向宁觉得不可思议，联想到苏葵那些养鱼言论，他开始怀疑起苏葵的作风问题。 也更加担心黎早。 天色渐暗，外面雷声隆隆，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黎早看着外面叹气，“苏葵，这条路堵成这样，天天堵，时时堵，下雨天更堵，客人都不来，周围都倒闭多少店了，房东也不说减个租？” 苏葵叹气，“没有减租这一说。” “啧，这种房东太不懂事了，知道是谁吗？” 陆向宁忽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尴尬。 苏葵摇摇头，“我哪知道，我跟中介签的约，房东好像不是一个人。” 黎早：“嗯，这样的房东确实不是人。” 陆向宁：“……” 为了转移话题，陆向宁适时问道：“你们几点关门？” 黎早没好气地说：“你管呢？我又没让你来接我，我自己没腿吗？” 陆向宁：“……” 怼人的冲动一个不慎就蹿升上来，他深呼吸了两下。 苏葵今天心情不错，她爸妈店铺的销量暴增，怎么说也有陆总的功劳，于是，她好声好气地说：“马上关门，我去关一下电，你们先走吧，别一会儿赶上暴雨。” 陆向宁心中大喜，却听黎早说：“一起走吧，送你回家。” 刚上扬的嘴角，又挂了下来。 苏葵关了空调，关了灯，拿起包，又拿了一把伞出来，“不用不用，陆总开车来的，我去坐地铁，肯定比你们先到家。” 黎早顺着话头阴阳怪气地说：“那好吧，唉，我走路都比坐车快。” 陆向宁：内涵谁呢？我冒着迈巴赫被剐蹭的风险来接你，你还嫌弃慢？！ 一起走出画廊，苏葵跟他们一道别就走捷径去了，陆向宁带着黎早往前走。没走几步路，他们忽然看到何兵开着车横在马路牙子上。 车子地盘被高出地面的台阶给架住了，前轮和后轮凌空不着地。 往前进不了，往后退不了。 陆向宁：我的车…… 黎早：不是真的要走回去吧？！ ------------ 第72章 你敢不敢跟他对视十秒 陆向宁和黎早走上前，看到车底下那个高高凸起的台阶。 那也不是台阶，就是一排长方体的石块，并排放着，目的是为了拦住车辆开上来。 车子的底座刚好被石块架了起来，轮胎不着地，怎么踩油门都是白搭。 陆向宁看了都心疼。 底座不知道被磨成什么样了。 何兵落下车窗，欲哭无泪，“陆总，动不了了……” “何兵，你真是个人才。” 何兵红着脸解释：“我以为能开上来，总能开下去，没想到……卡着了……” 看着他心爱的座驾像一只王八一样被架了起来，陆向宁心疼到无以复加。 偏偏这时候开始电闪雷鸣，马上就要下雨了。 黎早也是叹为观止，都想象不到何兵是怎么把车开上去的。 她也不吱声，拿出手机，利索地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我身边的人才真是太多了。” 苏葵是第一个留言的——“哈哈哈哈，下雨了，快上车，好歹能躲雨。” 黎早回复她——“已经保持平稳了，我怕我上去变成跷跷板。” 这时，一道闪电突然劈开了夜幕下的乌云，那些电火花就在他们头顶，逗着那些翻腾着的汹涌的乌云玩。 乌云瞬息万变，都在咆哮。 陆向宁二话不说拉起黎早的手，往商铺的檐下跑。 “咣”的一声巨响，一片雷声砸了下来。 随即，瓢泼大雨像是开了闸一样，从天上倾倒下来。 商铺大门紧闭，能躲的地方非常有限，暴雨一来，根本没地方躲。 陆向宁这次倒是做了一回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前面，还拼死撑开了那个油纸伞。 雷电交加，暴雨来得又急又快。 陆向宁苦中作乐地说：“看吧，幸好我带了伞。” 话音刚落，一阵狂暴的妖风突然袭来，直接把油纸伞吹得翻了个面。 陆向宁：“……” 黎早：“……” 油纸伞的骨架是竹片做的，伞面就是一层纸。 再结实它也只是一层纸。 这一折腾，直接告辞。 风更大了，吹得路面上的纸片垃圾到处跑。 雨也更大了，那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又密又麻，还疼。 马路上顷刻间出现了积水，那些被迫堵在单行道上的车辆，车轮胎都没下去了一半。 何兵都不敢下车。 陆向宁早已浑身湿透，干脆转过身来，直接抱着黎早的头。 “诶……”黎早推他。 “别动！”陆向宁将手臂曲成了一座拱桥，双手盖在她的头顶，再用自己的脑袋，一起给她挡雨。 雨势实在是太大了。 黎早看到陆向宁的衬衫都湿透了，布料黏在皮肤上，还能看到块块胸肌。 他的头发也湿透了，水滴连接不断地从他发梢滴下来。 这种时候，他这么卖力地帮她挡雨，她也实在说不出挑刺的话。 风还在加强，暴雨转变成了特大暴雨。 雷电交加，风雨咆哮。 但是，两人之间的这片方寸之地却是异常的安静。 陆向宁低头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 “别看我。” “那我看谁？” 黎早伸手把他的下巴掰开，“看鬼去。” 这一转，陆向宁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挡在自己眼前，浑身一激灵，“吼，真有鬼啊？！” “什么？” “你看。” 黎早当然不信，一下转头。 “啊~~~~~” 她尖叫着往他的怀里钻，心脏飙高，血压飙高，差一点就被送走了。 陆向宁随心地笑笑，顺势将她搂紧，还用手拍拍她的脑袋，安抚着她，“是人体模特。” “？” 陆向宁往前一凑，仔细看了看，“以前应该是一家内衣店，你看嘛。” 黎早吓得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脸慢慢地回头转了转。 刚好是一个同比例大小的人体模特在这扇玻璃门的里面。 那个模特始终睁着眼睛，微微笑着，嘴唇血红血红的。 而且，这家店已经倒闭数日，里面都是垃圾，在一片狼藉中忽然还有个人站着，睁着眼睛对你微笑，换做是你，你瘆不瘆？ 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吓人。 黎早立刻转过来，不敢再回头。 陆向宁对她的反应格外满意，“哈哈哈哈，你说你，脾气那么大，胆子那么小，中和一下不行吗？” 听听听听，这人的情商能低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黎早又气又害怕，血压和心跳都没有降下来。 “怎么，生气啦？说你还不承认，那你敢不敢跟他对视十秒？” “……”我跟一个人体模特对视十秒，我傻啊？ “不敢？呵，我就说你不敢，我敢。” 于是，伴着电闪雷鸣，陆向宁和里面的模特，隔着一扇玻璃门，对视了整整十秒钟。 他还自己数秒。 黎早：我服。 这场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就停了。 但是，这半个小时的降雨量已经把路面变成了小河。 路上的车都泡在了水里，没过了底座。 就连他的迈巴赫，也好像在水面上开似的。 何兵打开车门，依然没下来，没法下脚。 “陆总，我打了拖车电话，拖车说这段路进不来，怎么办啊？” 陆向宁黑着脸，他在车外变成了落汤鸡，何兵倒是干干爽爽的，他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办，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何兵看到陆总和太太两人都很狼狈的样子，欲哭无泪，忽然灵光一闪，大胆提议道：“陆总，这里到华宸不远，先去开个房收拾一下？我摇人来抬车，好了去华宸接你们。” 一边说着，何兵还一边给他使眼色。 陆向宁只是情商低，智商又不低，立刻明白了何兵的暗示。 他故作镇定地甩了甩衣袖上的水，严肃地说道：“嗯，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说罢，他还回头，询问黎早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天色已经暗了，黎早肚子都饿了，可这条单行道依然在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车。 而且，他们身上都湿了，风一吹，还有点冷。 那就只能先去酒店收拾一下了。 “那走吧，我知道小路，穿过后面的小区就到了。” “哦，我跟你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陆向宁回转身来，用唇语对何兵说：你的工作保住了。 ------------ 第73章 我洗澡的时候请你自觉点 陆向宁浑身湿透，皮鞋里都是积水，一踩，跨次跨次，不仅能发声，还能发水。 黎早比他能好一些，但也湿了。 她的裙子是真丝的面料，一碰水，完全贴肤，把她那优越的腰臀曲线完全展露出来。 单行道上堵了一排车，亮着灯泡在水里。 那些司机，都是老司机。 陆向宁走在黎早身后，看到她摇曳婀娜的身姿，立刻说：“你等等。” 黎早：“？？” 他立刻回去拿了西装外套，还小声地叮嘱何兵一句，“晚上别来接我们，开去好好修修。” 何兵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陆向宁拿了外套迅速跑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那一刻，黎早没有拒绝。 大大的外套盖到了她的屁股，帮她挡风，给她温暖，也避免了她湿裙子走光的尴尬。 但陆向宁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刚起的暖意瞬间消失。 他说：“以后别在外面穿这件衣服了，丑！” “？？？” 黎早连生气都懒得跟他生，脱下他的外套，用力地扔给他，“我丑，你别跟我一起走，省得拉低你的颜值。” 陆向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肯定说错话了。 要是以往，他也懒得再解释。 但是今天，他想着何兵那句“女人都是需要哄的”这话，一边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给她批外套，一边卑微地解释道：“我是说，可以在家里穿给我看，再丑的我也能接受。” 黎早抬眸瞪了他一眼，表情并没有多好。 “诶，你穿上，都走光了……” “不穿。” “那边的司机都在看你，快穿上。” “我这么丑，谁爱看谁看。” “那不行……” 两人一路小学生吵架，吵吵闹闹地横穿过小区，走到了后面那条街上。 这条街并没有比前面那条单行道好多少。 积水没过了马路牙子，车子开过，就跟开船一样。 过路的行人都走在水里。 他们要去对面，必须得淌水过去。 看着眼前混沌沌的水，黎早一咬牙，一脚跨了出去。 谁知，她刚一跨出，突然被陆向宁拎腰提起，双脚都凌空了。 腰上还盖了一件外套。 陆向宁从后面抱着她的腰，更确切地说，是把她当小孩一样扛在了腰间，长腿一迈，面不改色地往脏水里淌。 那些自己淌水的行人，特别是女的，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到了马路对面，陆向宁将她放在地上，顺势将外套给她披好。 然后，说：“这几天天天在外面吃，都重了。” 黎早：“……” 好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偏偏长了一张嘴？！ 到了华宸大酒店，酒店外面已经完全看不出火灾的痕迹，进了大堂才看到有一侧被巨大的海报幕布封了起来，里面还在装修。 海报上都是消防安全宣传知识。 大堂经理见到来人，吓了一跳，确认过眼神，才匆匆出来迎接，“陆总，您这是……淋雨了啊？” “嗯，开房。” “哦好，还需要其他服务吗？”大堂经理往陆总身旁的女子瞄了一眼。 白天的时候陆总和陆太刚刚上过热搜，陆太一身国风烟雨裙非常吸睛，但眼下这位披着西装外套，里面的衣裙湿了，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陆太。 毕竟，陆太的正脸并没有公开过。 万一不是，那岂不是尴尬？ 陆向宁转头问黎早，“把晚餐送到房间？” “好。” “我点？” “好。” 大堂经理是个有眼力见的，马上问道：“陆总，需要为您准备双人套餐吗？” 陆向宁摇摇头道：“太太不喜欢套餐，她喜欢单点。” 真是太太？！大堂经理舒了一口气，立刻在房型选择上点了大床房，“也好，那太太到了房间再慢慢挑，这是房卡，祝两位入住愉快。” 这不是陆向宁和黎早第一次上酒店开房。 但绝对是最狼狈的一次。 黎早还不太习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称“太太”，特别还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刻。 拿了房卡，进了电梯，赶紧去房间。 门一开，是个大床房。 黎早愣在门口，“堂堂酒店老总亲自光顾，怎么不给开个总统套？” 陆向宁心中暗喜，这个大堂经理是个机灵的，回头给他升个职。 他好像明白她的心事，说：“旅游旺季，一房难订，今天这种恶劣的天气，有房间就不错了。” 他一边进门，一边松领带，打开衣柜，拿出里面的浴袍塞给她，“你快洗，别着凉了。” 黎早犹豫着不进门。 “赶紧吧，我还湿着。”他催促道。 “你先洗吧，”黎早绕开他往里走，“你洗得快，我还得洗头发，我先点餐。” 这回陆向宁没有跟她争，反正谁先洗都一样。 过程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结果。 进了这个房间，还怕她逃走？ 想着，陆向宁立刻进去冲澡了，那点小心思全挂在脸上。 浴室里水声淅淅，黎早翻看着酒店餐厅的菜谱，时不时就被浴室那片风光给吸引过去。 浴室与大床之间是磨砂玻璃，虽然不至于全透，但还是隐约能看到人形。 狗男人有一八六的身高，肩宽腰窄腿超长，穿衣好看，不穿衣服……咳咳，点菜！ 黎早闭了闭眼，将注意力拉回到菜单上来，挑了几样最贵的单品点上。 她不是不喜欢套餐，她只是觉得，套餐里总有那么一两样是她不喜欢的，对于不喜欢的东西，白送她都不要，更别说还要她花钱了。 她宁可点一些自己喜欢的，哪怕贵一点。 不一会儿，浴室水声停了。 又一会儿，陆向宁穿着浴袍走出来。 他湿湿的头发全都往后捋，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整张脸白净无暇，皮肤比很多女人还要好。 黎早看了他一眼，深深地觉得，那件浴袍有点多余。 “点好了，你将就吃。衣服我叫干洗了，应该马上来取，你交代一声，我那件是真丝，小心点洗。” “还有，我洗澡的时候请你自觉点。” 黎早说完还瞪了他一眼。 陆向宁一噎，居然心虚得没理由反驳。 那我洗澡的时候，你自觉了吗？ ------------ 第74章 我被骂还涨粉十万 黎早进去洗澡了。 早有防备的她，把洗手间的所有灯都关了。 只要里面亮，虽然什么都没露，但什么都看得清。 “防贼啊你？”陆向宁略略不满。 黎早脱口而出，“就防你！” “……” 结婚五年，互相之间是什么德性，彼此心里都清楚。 男欢女爱，他有需求，她也有欲望。 只不过，她懂得克制，而他，就不一定了。 陆向宁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转头看去，黑漆漆的一片，果真什么都看不到。 看到脏衣篓里最上面那件，是她的烟雨裙。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真丝的质地，轻薄而又温润。 他用粗粝的手指头摩挲了两下，丝丝滑滑的。 这触感，他很熟悉，也很怀念。 他的妈妈也偏爱真丝，他小时候夏天穿的汗衫都是用真丝做的。 虽然他对妈妈的记忆早已模糊，印象也不深，但是，那些小衣服一直保存着，他看到过。 门铃响起，是取衣物的服务员来了。 陆向宁开门，特意交待了一句，“我太太的这件裙子是真丝的，请务必小心清洗。” “是，陆总。”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他斜坐在沙发椅上，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水声传出来的地方，用想象去描摹着她身体的轮廓。 忽然，扰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肖想。 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他一滑，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顾峥没立刻回话，而是先对他进行了一番嘲笑。 “……”陆向宁黑了脸，骂道，“老顾，你有病啊？” “你今天是不是去了港北路？” “嗯，怎么？” “哈哈哈哈哈哈，那里路都淹了你知道吧？” “路淹了让你这么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到底是怎么把车开上去的？” “……” 特大暴雨让港北路的排水系统瘫痪，积水全都往正在修建的地铁口里倒灌，给地铁口以及周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件事在雨停了之后很快就上了热搜。 淹水地点的视频和图片都在网络上传播。 一辆迈巴赫“漂浮”在水面上的图片，成了新一版的好运图。 所有车都淹了，唯独迈巴赫漂着。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谁的车，但顾峥一眼就认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老陆，你去港北路干嘛？” “关你什么事？！” “兄弟一场，我就关心一下你么，毕竟你被网友骂得那么惨。” 陆向宁翘着二郎腿，傲娇地说：“我被骂还涨粉十万，黎早一现身，舆论逆转，涨粉三十万，这叫惨？怕不是你对‘惨’有什么误解。” 顾峥一噎，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能挫挫他的锐气？ 又问：“那黎早原谅你了吗？” “我又没做错事，哪来的原谅？” “呵，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也不知道陆总三天两头去医院推轮椅，推的是哪位顾太太。” 陆向宁眼睛迷成一条线，语气阴恻恻地说道：“老顾，嫉妒令人丑陋。” “你……” “不瞒你说，黎早正在洗澡，我马上就要吃肉了。你呢，去找你的好妹妹们吧，别逼我再把你拉黑。” 说完，不等顾峥出招，他先把电话给挂断了。 那边的顾峥气得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过了一会儿，晚餐送来了。 确实有肉。 浴室的水声停了，但灯久久不亮，黎早人也一直没出来。 陆向宁怕被打，老远站着，朝那边喊了一声，“黎早？洗好了？……黎早？” 没人应。 陆向宁立刻跑上前，推门进去。 就知道！！！ 整个卫生间潮气氤氲，黎早整个人软绵绵地坐在马桶盖上。 陆向宁也不管那么多，开了灯，只见她身子无力地靠在冰凉的墙上，脸色极差，嘴唇都是白的。 她是大脑缺氧而导致了晕厥。 陆向宁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迅速抱出了浴室。 他用脚勾了一下木椅，将木椅推到窗边，然后让黎早坐着，尽量多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醒醒，好点没？” 黎早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只能深呼吸着。 “你没开换气扇是吧？上次的教训没记牢还是怎么？”陆向宁又气又急，关心则乱，说话的语气难免就冲，“你防我也不必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你说一句不让我看，我还不至于混账到扒门缝偷看你。” 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何必偷看？ 陆向宁生气归生气，但还是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喂到她的嘴边，“来，喝口水，缓一缓。” 温凉的水，新鲜的空气，让黎早又活了过来。 她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给我……穿……衣……” 陆向宁扶着她，不放心松手，干脆脱了自己身上的浴袍，给她盖上。 他蹲在她身旁，小声问道：“为什么不喊我？” 黎早闭上眼睛不看他。 “上次是我不在房间里，这次我在了，为什么不喊我？” 黎早依然不睁眼。 他要是不提上一次，她也就自己释怀了，他这一提，那些死去的记忆又跑出来折磨她。 上一次，她在事后去浴室冲澡，那天浴室的换气扇坏了，她不知道，洗着洗着，就感觉手脚有些发抖。 等她意识到脑缺氧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打开了淋浴房的移门，刚一脚跨出来，人就重重就摔倒在地。 那时候她是清醒的，只是四肢软绵无力。 她喊陆向宁，喊了一次又一次，他就是不来。 他明明就在房间里，可就是不来。 花洒的温水一直在放，热气越来越多，整个浴室的温度越来越高。 黎早从疼痛到麻木，从四肢酥软到发不出声音，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明明就在房间里的男人，就是没有一点回应。 所幸，她最终被救了。 是凌姨。 夜深人静的时刻，一直听到水管里有咕噜咕噜的水声，一直不停，一直不停，她便好奇地上楼来看了看。 这才发现了在浴室里晕倒的她。 凌姨都知道水声响了那么久不正常，而陆向宁却不知道。 第二天，她恢复过来后问起，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候正巧接到了赵子初的电话，他去书房打电话，聊得忘了时间。 呵，她苦笑了好久，他真是连说谎都不会。 ------------ 第75章 他想吃的是牛的肉吗？ 那件事已经过去挺久了，要不是陆向宁自己提起来，黎早都不会想起。 一想起，当时那种钻心的痛也一并记了起来。 她不是怪他没听见啊，她是气他前脚刚和她温存完，后脚就跟赵子初打电话打到忘记时间，而他还浑然不知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陆向宁还非要狡辩，说朋友难得打来电话，就闲聊了一会儿，只是聊了十多分钟，有通话记录为证。 可要不是凌姨上来发现有异，他这通电话还将持续下去。 你说你在事后，跟其他女人聊电话，合适吗？ 况且，这个女人不是普通朋友，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他还因为和她私奔而差一点车祸致死。 但凡有脑子的男人，都会意识到这是对现任的一种伤害。 除非他根本不在乎她。 这件事，黎早已经自己分析过宽慰过看透过，并且自己慢慢消化了的。 只不过现在旧事重现，她又要把这种情绪嚼碎了往肚子里咽一次。 然，陆向宁还在生气她为什么不向他求助。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安危开玩笑吧？宁愿闷死，也不肯喊我一声？” 黎早渐渐恢复过来。 一个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上次他没有理解她生气的点，那么这一次，她也不想浪费口舌，浪费感情，浪费精力去计较。 “没事，我心里有数。”她动动嘴唇说道，慢慢地扶着椅子站起来。 陆向宁心头蹿火，但看她这么虚弱的样子，巨大的心疼压制住了心火。 他放下水杯，一直在后面紧跟着她，生怕她又跌倒。 “去床上躺一下吧，慢点。”他扶着她，小心地叮嘱。 黎早没有拒绝，没力气拒绝。 她躺进被窝里，一动都不想动。 陆向宁重新穿上浴袍，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看到餐车上的美食。 “你吃完再洗就不会出这种事，我喂你？” 黎早一个激灵睁开眼，质疑地看着在她床头嘘寒问暖的男人。 忽然这么好，不会憋了什么坏招吧？ “不用不用，你先将就吃，我歇会儿就好……” 陆向宁没动，因为何兵说过，女人常常口是心非，她说不要就是要，她说要未必是真要。 那么她说不用，其实就是用。 正犹豫着再开口，黎早忽然一脚踹在了他大腿上，“别杵在我床边，我睡不安稳。” “……”这是真不用了吧？ 陆向宁这个人，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相对的，他就没精力去处理人际关机。 别看他人脉那么广，周围朋友那么多，其实，真正交心的只有顾峥他们几个。 他其实非常不愿意去揣摩别人的心思，所以，他永远都不能理解女人的口是心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去医院看望赵子初，子初说他工作忙，不必每天去，他谢谢她的理解。 可是一回头，海棠阿姨却打电话给他，话里话外都想让他去医院。 他就很反感这样。 而黎早，她开心与不开心都挂在脸上，这段时间她都不开心，他当然知道。 他想表现表现，他想哄哄她。 但她不愿意给机会。 陆向宁无奈叹气，只能坐过去吃饭。 事情的发展，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还以为今晚能破冰吃到肉，没想到只能一个人坐冷板凳吃牛的肉。 牛的肉，牛的肉，牛的肉，他想吃的是牛的肉吗？！！！ 这时，顾峥重新拉了一个四人群，一下发了好多图。 美景、美酒、美食，还有美女。 泳池、水枪、泡泡，全是比基尼。 顾峥端着香槟自拍一张——“单身派对，来吗？@老卓@兰公子” 工作最忙的卓净帆最先出声——“有这种好事你现在才通知我？” 顾峥——“现在来，好戏还在后头。” 一个定位直接甩了出来。 卓净帆——“把泳池最大的位置留给我。” 卓净帆——“你不去？@兰公子” 兰知城直接发了一张方向盘的照片，不言而喻。 卓净帆——“老陆呢，不叫他？” 顾峥——“他一个已婚人士，不合适参加我们这种单身派对。” 他又发了一张现场图，穿着清凉的美女们正在泳池里打水仗。 下一秒，“阿宁”退出群聊。 陆向宁不明白，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退出群聊后不久，方所望忽然打来电话，陆向宁立刻按掉了声音。 他不想打扰到黎早。 可是，黎早忽然没好气地说：“这个点，你就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医院。” 太冤了，陆向宁二话不说把电话接了起来，故意大声说：“喂，方医生，什么事？” 黎早：“……” 方所望：“大少爷，关于赵小姐的情况，我发现一点新情况，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陆向宁：“嗯，说。” 方所望：“我今天去看了她一下，无意间发现，她根本没吃医生给她开的药。我调取了她的病历资料，按理说，像她这种急性感染，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得到控制，三五天就能明显好转。但是她体内的炎症指标忽高忽低，完全不是药物治疗后的表现。我想，这才是她久治不愈，病情反复的根本原因。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我就不得而知了。” 陆向宁愣住。 方医生是陆家的家庭医生，多年来，对陆家的每一位成员都有所了解，对陆向宁和赵子初之前的往事，也知道一些。 大概是旁观者清吧，陆向宁隐隐觉得方医生在给他暗示些什么，“保证吗？” 方所望信誓旦旦，“我用我的职业生涯保证。还有，陆瑶小姐生日宴那次，赵小姐的手掌被花刺划伤，烧伤伤口崩裂流血，我当时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口，依我看来，都有人为的成分。” “……” “还有一件事，我目前只是怀疑。” “说！” “我昨天开车经过永安路，看到赵鸿鹄走搂着一个女人从赌场出来，我好奇跟了一段路，他们进了一家汽车旅馆。但是听赵家人说，赵鸿鹄去了南港。” “……” “总觉得赵家这次回来之后就都奇奇怪怪的，你最好多留一个心眼。” 通话结束后，陆向宁的脸色有点僵，表情不显，但明显没了之前的胃口，有点食不下咽。 赵鸿鹄不是善茬他知道。 那赵子初呢？ 海棠呢？ ------------ 第76章 离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小憩一会儿之后，黎早终于恢复过来，脸上慢慢地有了血色。 不争气的肚子时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之所以洗澡会晕倒，没开换气扇缺氧是原因，空腹引起低血糖也是很大的原因。 她现在急需补充能量。 但是她身上未着寸缕，狗男人又坐在旁边…… 做了一番思想建设之后，黎早弱弱地开口，“喂，帮我1去拿一下浴袍，在洗手台上。” 陆向宁回过神来，看看她，再看看洗手间里的浴袍，说：“你什么样我没见过，有必要穿吗？” 嘴巴比脑子快，黎早脱口而出，“那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你马上脱光。” 陆向宁先是一愣，确实没想到她能说出这话来，然后嘴角一歪，眼角染了欲，一边往大床边走，一边宽衣解带。 黎早：“……” 黎早双手遮面，大骂出声，“流氓才趁人之危，你不是自称正人君子吗？说话是放屁的？” “陆向宁，违背妻子意愿强行发生性关系也能构成强女干罪，不信你去问卓净帆！” 预计的重量没有压下来，黎早张开手指，悄悄地从指缝里看出来。 只见陆向宁站在床边，双手松懈地搭在腰间，正看戏似的看着她。 黎早：“……”被耍了，混蛋！ 陆向宁是动手了，但只是动手解了腰带，看到她的反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黎早白了他一眼，一手拉着被子捂住胸口，一手撑着坐起身，“你真是够无耻的。” “我做什么了吗？” “……” 黎早伸腿往他大腿上踢，隔着被子踢他。 陆向宁只是配合地弯了一下腰，意思意思，双脚动都没动。 腰带解开了，浴袍的衣门襟自然也散开了，于是，衣门襟里面的风光直接暴露在她的眼前。 上面是大块的胸肌，中间是一条条的腹肌，再下面是人鱼线…… 黎早眼神及时刹车，眼珠子往上一转，生生地把视线往他脸上移。 然而，他的脸，并不比他的身体差多少，同样能让人深陷沉沦。 黎早本来脸色不好，这一下，脸颊腾升起两片绯红，脸色别提有多红润，连耳朵都是血红的。 陆向宁故意跟她争辩，“让我脱光是你，骂我流氓也是你，那我脱一半，你总该满意了吧？” “……变态！” “话都被你说去了，”陆向宁忽然笑了一下，“我本来没那方面的意思，你可别刺激我。” “本来没有？” 黎早问完就后悔了，脸更红。 她天生冷白皮，皮薄柔嫩的，但凡有个生气或高兴的，只要情绪波动大，就会脸红，还特别明显。 在房事上，她什么时候情动，什么时候被动，什么时候主动，只要有光，陆向宁都能看出来。 比如，现在。 他故意反问她，“那我是该说有呢，还是说没有呢？” “我要说有，你又要骂我是禽兽，我要说没有，只怕你会骂我禽兽不如。” “……”他的嘴，什么时候开光了？ 黎早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干脆转头看向洗手间，“你到底帮不帮我拿？” “你求我是这态度？” “……”狗男人！ 黎早气得感觉又要脑缺氧了。 陆向宁也不是真的要跟她杠上，喟叹一口气，去洗手间把浴袍拿了出来，“好了，不逗你了，起来吃饭。” 黎早拿了浴袍赶紧套上，心说：你早干嘛去你了？！ 总算吃上了饭，这一天可真够充实的。 陆向宁打开电视，开到新闻直播台。 港北路依然积水，几辆救援车都进不去，更别说大型器械。 地铁口倒灌进水，里面还有工人被困，救援太缓慢，情况不容乐观。 黎早叹气，“唉，我们还是运气好，老天保佑，希望别出什么事。” 陆向宁本来已经不吃了，她吃，他就陪她又吃了点，今天的开背蒜蓉大虾不错，他殷勤地剥了一个，“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奖赏你一个大虾。” 黎早一怔，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明明是专门为她剥的，却非要那样说。 嘴巴不会说话就算了，还不合时宜地乱说话。 但凡他早点对她上点心，她都不会往离婚那方面去想。 可是现在，我缺你这一只虾吃？ 黎早用筷子夹起大虾，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硬塞！ 黎早：“不用剥给我吃，我嫌你手脏。” 陆向宁：“……” 他一直都在找合适的机会想好好地跟她谈一次，现在正好。 气氛合适，地点合适，情绪也很合适。 大家都心如止水的。 “黎早，关于离婚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黎早嘴巴没停，但心跳却漏了半拍，“你弄错了，不是我要离婚，是你一直心里装着别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继续守着这段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吗？” “有名无实不是这样用的。”陆向宁纠正道，商业家的逻辑都很缜密。 黎早一噎，立刻反呛，“是啊，我们应该叫无名有实，你看看，你多渣啊，我跟你睡了这么多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你不是陆太太吗？” 黎早忽然心尖泛酸，结婚五年，她连最起码的婚礼都没有，她不提，人家就当她不想，她若开口提，好像是她去讨一样。 说到底，就是他们三观不合。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们都不会有交集。 黎早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可是临到嘴边，又不屑说。 因为即使她说了，他也未必能理解，还要用他那套逻辑试图来说服她。 没有用的，她又不是没试过，他一句“无理取闹”就可以给她下定义，说了也是白说。 黎早深吸一口气，敞敞亮亮地说：“只要你跟赵子初断交，从此不再联系，我就不提离婚。” “怎么可能？”陆向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黎早冷笑，早知道的事情，她又给他递了一把刀捅自己。 “她受伤，我是责任人。” “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也不必承担她的余生。” “我们还有很多共同的朋友，不可能不联系。” “你跟陆瑶还是亲姑侄，我也没见你们联系。” “那不一样，你不要钻牛角尖。” 黎早唯有冷笑，只剩冷笑，只怕他下一句就是“你别无理取闹了”。 “那行吧，不必说了，多说无益，我看火灾的负面影响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离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 白搭！ 虾白剥了。 房间白开了。 一切都白搭！！！ ------------ 第77章 那你是太不了解她了 后来两人不欢而散，衣服一送回来，黎早就穿衣服走人了。 陆向宁像个怨种，眼睁睁看着黎早穿上衣服走人。 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那起码也得睡一张床上，重点是那个睡的过程。 他都没这个过程，怎么和？ 黎早是铁了心要离婚，而陆向宁，哄人的耐心也实在是有限。 只能说，不开心的开房记录又增加一条。 之后连续好几天两人都各忙各的，连面都没碰到。 那天，黎早正在和苏葵议事，忽然接到了何医生的电话。 何医生是郑可青的主治医生，每次郑可青情况有变，他就会联系黎早。 “喂，何医生，我妈情况不好吗？” 何医生笑了笑，一开口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别着急，你妈很好，跟你联系是想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 黎早松了一口气，“您说。” “还记得国外那款新药吗，现在已经进入三期临床试验了。” “嗯，记得。” 郑可青多年治疗，对很多药物都有了抗药性，非常需要一款新药。 但这款新药的临床试验都在国外，国内的名额非常少，没有渠道根本拿不到。 “刚得到的通知，你妈获得了试药的名额。” “真的？”黎早喜出望外。 “这款药已经到了三期，安全性有保证，相信对你妈妈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你同意让你妈妈试药吗？如果同意，我就马上给她用药了。” “同意同意，谢谢何医生。” 挂了电话，黎早高兴极了，内心感慨万分，郑可青近年来病情反复，发病间隔短，病程长，现有的药物对她的治疗效果非常有限。 如果没有新药，她的情况会越来越差。 这个病不是绝症，但是，它可以让病人毫无尊严。 但是有钱，就可以让病人有尊严地活着。 郑可青很快就用上了新药，治疗效果非常明显，她的情绪很稳定，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那天，黎早特意买了鲜花去看望母亲，顺便想再亲自对何医生道一声谢。 可在何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她突然撞见了方所望。 “方医生？” 方所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略显尴尬，拘谨地点了点头，“太太。” 黎早用力地眨了眨眼，问得非常谨慎，“方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何医生……是？” 这问题问得太精准，而且看她的表情明显是在怀疑，方所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陆向宁让你来的？” “……” 黎早太聪明，三个问题把方所望问得呆若木鸡。 陆氏集团。 陆向宁开完会才看到方所望的留言。 太阳穴都跳了一下。 他一边走，一边给方所望打电话，“方医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面碰到了？” “是，避无可避，而且太太直接猜中跟你有关。”对此，方所望也很无奈啊，“我连找借口的机会都没有。” 陆向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表情甚是苦恼。 “大少爷，郑女士的试药效果很不错，我想，太太应该对你是心存感激的。” “那你是太不了解她了……算算，跟你说了也没用，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特别是对陆家人。” “我明白。” 挂了电话，陆向宁愁得一个劲地捏眉心。 那是黎早的底线，也是她的软肋。 上次他就提了一嘴，她脸色都变了。 何兵上前，低声宽慰道：“陆总，您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太太知道也无妨，总有一天要告诉她的嘛，她早点知道了而已。” 陆向宁虚心请教，“展开说说。” “你今天下班后早点回家，说不定太太已经在家等你了，你说话用词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吵架，该低头时低头。” 陆向宁不太乐意了，“我已经让步了，是她要跟我冷战，我还要低头？” “那你是男人么。” “是男人就该让步了？我有我的原则。” “……”何兵表示，带不动这个不会说话情商还是负数的男人啊。 陆向宁双手插袋，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说：“马上订一束花送到我办公室，下班之前一定送到。” 想了想，又交待了一句，“要99朵玫瑰。” “好。”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向宁下班，车子刚刚开出地库，就被黎早给堵了个正着。 她没有回家等，她直接杀到了公司。 何兵见状，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下车说：“太太，您上车？” 黎早的目光通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直视车内的男人，她下巴一抬，示意他下车。 何兵尽量温和地劝道：“太太，这件事陆总完全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和对郑女士的关心啊，放心，郑女士的情况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黎早斜眼瞪他，怒怼，“何兵，陆向宁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你这么替他说话？” 何兵淡笑，卑微但很自信地说道：“不多不多，平均下来20多万吧，税后。” “……”当我没问。 “陆向宁，”黎早直呼大名，“下车！” 地库的出入口，这一喊，还带着回声。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点，一辆车堵着，后面的车陆陆续续排起了队。 陆向宁落下车窗，平静而又优雅地说道：“还是你上车吧。” 黎早叉着腰走到他窗前，看着他衣冠楚楚的模样，直言一个恶心。 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她突然伸手进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带结，用力地将他拽出车窗。 “黎早你……”陆向宁被拽了个猝不及防，双手撑着车窗内框，与她对峙，“你疯了？！” 黎早双眼染红，愤怒地咆哮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五年，你恩将仇报，你会遭报应的！！！” “……” 当事人已懵。 “我警告你，不要动我妈，有事冲我来。你敢对我妈下手，我跟你鱼死网破。” 黎早手劲不小，陆向宁的后脖颈被领带勒得生疼。 突然这一遭，他的愤怒值一下子蓄满，随时都会爆发。 何兵也懵，手忙脚乱地过去拉人，“太太，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他听吗？”黎早大声嘶吼，“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你心里没数吗？他心里没数吗？” 何兵：“……” 陆向宁：“……” 以及后面等车的小部分吃瓜群众：“……” 事情知道得越多，下场越凄惨，现在调头来得及吗？ ------------ 第78章 离，谁不去谁就是狗 后面的车越堵越长。 前面的车都安静如鸡，生怕被陆总记住。 后面不知情的车，还在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 陆向宁被勒得难受极了，双手撑在车窗内框，不敢太用力。 因为黎早双手死拽着领带，他怕自己用力跟她硬拼，她会受伤。 何兵一个劲地劝道：“太太，你冷静点，如果你跟陆总在这里争论不休，只怕郑女士的事会暴露得更快。” 理智回位，黎早转头看看，后面的车队已经排起了长龙。 她咬牙，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但眼睛依然狠狠地瞪着车里的男人。 陆向宁抿唇不语，对她的冲动行为很不理解，也很不认同。 只有弱者，才会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何兵打开车门将黎早硬塞进车里，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从副驾驶将一大束玫瑰花送到黎早那里，还故意说得很大声，“太太，你和陆总真是心有灵犀，你给陆总玩惊吓，陆总也给你准备了惊喜。这是陆总亲自挑选的，99朵玫瑰，寓意爱情久久。” 说完，何兵又朝后面等待的几位同事挥了挥手，笑着说：“是太太，和陆总开玩笑呢，唉，这顿狗粮我都吃饱了。” 后面的同事们纷纷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 不问，不说，不好奇，方能长久。 何兵赶紧上车开走。 车里气氛压抑，何兵识趣地将中间的挡板关闭。 那束玫瑰又大又重，那些夸张的包装纸还扎皮肤，黎早直接丢还给他，“赵子初不是喜欢粉玫瑰吗，怎么，换口味了？” 陆向宁：“……” 前面的何兵忍不住解释，“太太，这是……” “咚”的一声巨响，陆向宁踢了前座一脚，厉声打断，“要你多嘴？！” 何兵：“……”陆总，这一定要解释啊，请你长长嘴！ “前面垃圾桶停车。” “……” “停车！！” 何兵没办法，只能踩了刹车。 车门打开，陆向宁将那束花丢进了垃圾桶。 “走！” 何兵叹气，唉，一个两个都是倔驴。 车里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陆向宁板着脸，要不是看到黎早双眼通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肯定发火。 黎早开门见山地问道：“是不是你派人调查我妈？” “是。”他没有否认，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不敢承认的。 “那你现在对我妈的情况都掌握了？” “是。” 黎早深吸两口气，“你想怎么样？” 陆向宁转头看着黎早，反问：“你以为我会怎么样？拿捏你？” “不是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鄙无耻，恩将仇报，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人？” 黎早语塞，咬牙瞪着他。 “黎早，你是没脑子吗？你公开你是私生女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泄露你妈的身份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到处托人给你妈找药，我为什么，我图你一顿骂？到底是我卑鄙无耻，还是你狼心狗肺？” 黎早：“……” 正在前面开车的何兵都抖了一下，陆总啊，咱们吵架不用赢，赢了你就输了啊。 “做事冲动，易爆易怒，你除了一头热给我惹事之外，还能干什么？” 陆向宁声音很大，语气很重，就像训属下一样。 还越说越上头。 “知道了你妈的情况我能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拿捏你？我能拿捏得住你？呵，你那么有能耐，说离婚就离婚，说走就走，有手有脚能工作，你的出生就是为了自力更生，你不靠我，不靠男人，我拿捏不住你！！！” 何兵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陆总，你会后悔的。 “我告诉你，黎早，老子耐心有限，你要离婚，好，离就离，你以为老子乐意每天看你的臭脸？离了婚，我管你饿死穷死哭死，我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谁回头谁就是狗。” 陆向宁自己说得很痛快，气焰嚣张得能顶破这个车顶。 黎早一咬牙，忍住心尖翻涌起来的酸意，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离，谁不去谁就是狗！！！” 何兵都想扶额了，这是闹哪样啊？ “停车！”陆向宁忽然发疯似的喊道。 何兵慌慌忙忙一个急刹。 陆向宁下了车，“砰”的一声，把车门关得震天响。 “陆总……你去哪啊？……” 陆向宁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我不想见到她，我滚！” 何兵：“……” 如果硬要给分，这一分勉强可以给，至少你没把太太赶下车。 可是，一百分的试卷勉强拿了一分，也不行啊陆总！！！ —— 晚上，酒吧。 陆向宁破天荒地喝了很多酒，还抽了烟。 自车祸后，他极其惜命，顾峥叫他出去喝酒，他十次有九次都是拒绝的，剩下那一次，也就是小抿几口。 烟更是戒了个彻底，有二手烟的地方他都尽量不去。 可是今天，桌上的烟灰缸都满了。 陆向宁醉意朦胧地一拍顾峥的裤袋，“你的烟呢？” 顾峥：“不是早被你搜刮去了吗？” “就那几根？” “我带烟只是为了偶尔遇到熟人敬一下，以备不时之需，我自己又不抽。” 陆向宁觉得无趣，转向卓净帆和兰知城。 两人均表示身上没烟。 “伙计，”他朝吧台的服务员挥了挥手，“来包烟。”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一包烟，他立刻续上。 还喝酒。 顾峥一开始还跟他一起喝，还说老陆终于不装逼了，可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有问题。 忽然，卓净帆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黎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起身去往相对安静的角落里。 到了走廊尽头，卓净帆赶紧把电话接起来，“喂，黎早？” “卓律师，这么晚还打扰您，不好意思。” “没事，你……有事？” “我想咨询你一件事，我这五年拿到的家族基金，属于我个人，还是夫妻共同财产？” 卓净帆一愣，“当然是夫妻共同，你们婚内任何一方获得的财产，都是属于共同财产。” “好，我愿意平分家族基金，并且同意男方的要求，补他五千万。” “？？？” “明天早上九点，请你带齐协议资料，陪同你的当事人一起准时到民政局，我想顺顺利利地把离婚手续办完。” “……”卓净帆无语望天，那岂不是还得连夜加班？ ------------ 第79章 谁说他更爱自由？ 卓净帆返回的时候，陆向宁刚点的那根烟已经剩个屁股了。 再看看桌上那小半瓶酒，他忽然明白了阿宁行为异常的目的。 “真是活该！” 顾峥和兰知城诧异地看着卓净帆。 卓净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剩下的全给陆向宁倒上了，说：“那份离婚协议，黎早同意了。” 陆向宁：“……” 她居然宁愿出血倒贴，也要跟我离婚？！ 这太可笑了！ 陆向宁嘴角扯了扯，当着兄弟们的面，傻了吧唧地傻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众人：“……” 卓净帆提醒道：“她还让我们明天别迟到，她想顺顺利利地离婚。我听她的意思，是想早点解脱了。” 陆向宁无话可说，端起酒杯就是喝。 顾峥一听，又开了一瓶酒，提前庆祝，“那真是太好了，值得喝，来来来，提前庆祝你步入单身行列，以后泳池派对有你一份。” 兰知城踢了顾峥一脚。 顾峥不太服气，又说：“你踢我干嘛，像那种眼睛只盯着钱的女人，早就该送她离开了。” 卓净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你对黎早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顾峥也喝了不少，一喝多，嘴就没把，表达欲特别旺盛，“阿宁，我本来答应了子初不说的，但是，我看你对离婚这件事犹犹豫豫的，我当兄弟的，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你。” 这种时候还抖机灵，陆向宁转头就阴恻恻地剜了他一眼。 喝醉的男人，眼神迷离，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想杀了一个人。 顾峥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说：“你知不知道，子初只用了两千万就试出了黎早贪财的本性。” 陆向宁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两千万？” 他依稀想起黎早发给他过一张五百万支票的照片。 黎早说，赵子初给了她五百万的支票让她让出陆太太的位置。 那到底是五百万，还是两千万？ “你对黎早是有什么误解？”卓净帆问道，“子初怎么跟你说的？” 顾峥见勾起了大家的好奇，更加得寸进尺地卖关子，“阿宁，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卓净帆：“……”是个不怕死的。 兰知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陆向宁一个猛子站起身，揪住顾峥的衣领，一下将人拎了起来，“说！！！” 两人明明差不多高，体型也很相似，但陆向宁的气焰就是比顾峥的高出一大截。 顾峥完全愣住。 阿宁虽然嘴上从不对他留情，但动手从没有过。 记忆中上一次阿宁对他动手还是在小学，他偷偷扒了他的裤子，他回头对他一顿海扁。 陆向宁喝了很多，情绪一激动，酒精上脑更快。 一个没站稳，又跌坐下来。 但是，他依然虎视眈眈地瞪着顾峥，“你给老子说清楚。” 顾峥不敢再开玩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一下，说：“子初说，黎早找她要钱，还威胁她不准告诉你，否则就把你婚内出轨她小三上位的丑闻捅出去。子初还说，她为了不让你难做，只能答应黎早，还让我一定要帮她保密。” 大概是酒醉的原因，陆向宁反应稍显迟钝。 顾峥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没法理解。 卓净帆细细琢磨着这前后的逻辑关系。 兰知城是完全没听明白，“既然要保密，那子初为什么告诉你？她不知道你就是个大喇叭？” “……谁是大喇叭？”顾峥挠了挠头发，说，“她跟我借的钱啊。” 说着，顾峥拿出手机就翻出了转账记录，分好几次转的，一共转了两千万。 “我可没骗你，每次看到你纠结着放不下黎早，我就想告诉你真相，这个女人贪钱，品质不行啊！” 卓净帆缓缓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老顾，是你上当受骗了。” “？” 卓净帆看了一眼陆向宁，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比吃了一窝蛆还要糟心。 在这件事上，兰知城算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人，他的立场也很中立，“老顾，阿宁和黎早是夫妻，子初的想法本来就不对。” 他表情略严肃地批判，“陆瑶生日宴上的事，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肯定不会参与，太毁三观。” 其实那天的事，就是她们几个女孩在那里瞎搞胡搞。 顾峥是知道一点的，他一听就觉得不妥，可也没有阻止。 其他人是完全不知情的，包括陆向宁。 那天看到黎早受伤的表情，顾峥歉意深深，但一想到她那贪财的真面目，又觉得她那是活该。 卓净帆连连叹气，把离婚协议的事情简单地一说，随后又道：“黎早要是图阿宁的钱，也不会答应这种一看就知道是个坑的协议了。至于子初，我听说了一点消息，赵家在国外好像资金方面出了点问题，回国是为了筹钱。” “不是吧……”顾峥都惊了，三观都要重塑，“子初她不是那种人吧？” 兰知城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钱不重要，骗人不能原谅，对吧？” “那也得看多少钱啊……” “这对你顾老板来说，也就一顿饭的事。” “谁吃饭吃两千万，我疯了？！” 大家轮番损顾峥，他自己也自嘲，唯有陆向宁异常的安静。 酒不断，烟不停，满目惆怅话悲凉。 明天起，单身狗，谁说他更爱自由？ —— 翌日，天才蒙蒙亮，黎早就醒了。 眼睛肿得睁不开，她用湿毛巾冷敷了一下。 她走到阳台，今天的太阳还没有出来，但东边的天空已经霞光满天。 又是崭新的一天。 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顾虑，或为情，或为钱，都没能顺利离婚，那么，此刻，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坚定和清醒。 这段婚姻，犹如生满蛀虫的枝干，徒留表面的美好，其实内里早已经被蛀空。 倘若当断不断，除了枝干会被啃食得更加厉害之外，还会连累到根本。 唯有将整段枝干掰断舍弃，才能重新长处健康茁壮的树枝。 断的时候固然会疼。 但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八点半，黎早梳妆打扮好，准备出门。 到了楼下却不见陆向宁。 “凌姨，他呢？上班去了？” 凌姨摇摇头。 “那他人呢？” 凌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太太，大少爷昨晚没回来。” “？？？” 黎早一边出门，一边打电话给卓净帆。 ------------ 第80章 知三当三还有长辈支持 电话通了。 “喂，卓律师，我现在出发去民政局，你九点能准时到吗？” 黎早催得很紧，卓净帆拧了拧发胀的眉心，不知如何开口。 “卓律师？卓律师？你在听吗？” “嗯，在。” “九点民政局……” “黎早，”卓净帆忽然打断，“我们还在医院里。” “？？？”你们？谁们？ 医院，病房。 当黎早看到陆向宁跟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踢他一脚他都没反应的时候，整个人气到发抖。 卓净帆也是宿醉刚醒，那副又颓又废的样子，跟往日里神采奕奕的大律师形象判若两人。 “我只是陪床而已。” “呵……”黎早冷笑，“卓律师，他不靠谱我心里有数，没想到你也这么不靠谱，还好意思自称‘大律师’，你的那些光辉业绩都是钱砸出来的吧？” “……” “没关系，你是他律师，我跟你谈也一样。” 卓净帆：“离婚还得你们亲自到场，缺一不可。” 黎早：“呵，你们都能在江城只手遮天，这点小事还办不了？” 卓净帆：“我手小，遮不了天，我是律师，只能按章办事。” 黎早都给气笑了，论说辞，她辩不过卓净帆，论套路，她深不过陆向宁。 看着床上跟死人一样的男人，她转头去洗手间里接了一大盆自来水，哗啦一下全倒在了他的狗头上。 一整盆凉水，从天而降，直接把陆向宁给浇醒了。 卓净帆弹跳一步，躲得远远的。 陆向宁睁大着眼睛，翘高了脑袋，嘴巴比脑子先醒来，“咳……” 一口水呛了出来。 卓净帆背部紧贴着墙壁，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 这里太危险了，他想回家。 “砰”的一声，黎早将塑料脸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吓得卓净帆呆若木鸡。 也让陆向宁彻彻底底醒过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之后，掀起湿透的被子，摇摇晃晃地从“水床”上下来。 但是，右脚刚一沾地，他就半软半滑地跌到了地上。 卓净帆眯起眼睛，没眼看。 黎早就在床边上站着，不远离，也不上前。 “怎么回事你？不要命了？”她厉声质问，那汹涌的气势堪比泰山。 陆向宁坐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手脚都是软的。 感觉到地上的水渗进了裤子里，屁股和大腿都是凉凉的，他这才面露嫌弃地“啧”了一声。 嫌脏。 脑子清醒了，身上的痛觉神经也清醒过来，头疼，嗓子干，胃里烧，腿也疼。 黎早站得并不是很近，但依然能闻出一股烟酒重叠的味道，“这婚还没离呢，你就迫不及待庆祝了？又是喝酒又是抽烟，还醉成这样，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陆向宁比卓净帆更加颓废，头发像鸟窝，发丝还一撮一撮地黏结，嘴唇和下巴上都泛着青，身上衣服也没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表的酸臭味。 邋遢，又臭。 这么一看，平日里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也不那么突出了。 黎早越看他，越觉得烦。 “陆向宁，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回句话，明明是个演说家，装什么哑巴？” 陆向宁：“……” 卓净帆：“……” 陆向宁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撑着床沿，艰难地站稳。 他说：“早安。” 卓净帆：“……”完了，我方战斗力为零，本人还是早走为妙。 他趁黎早背对着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一溜烟就消失在病房门口。 “关门啊，老卓！”陆向宁喊了一声。 他要面，老婆发火的时候不关门，影响他下跪认错。 卓净帆跑出门，又折回两步，只伸进来一只手，匆匆地把门带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黎早和陆向宁两人。 黎早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天的话没忘记吧？谁不离谁就是狗，你自己说的。” 陆向宁的嘴巴略略硬起来，“还早……” “那现在，跟我去民政局。” “我现在不方便，让你浇我一身水。” “你车里有备用西服我知道，换上，马上去。” 陆向宁反问一句，“你就那么急吗？赶着去找季礼？” 很好，他成功地在她的火气上浇了一桶油。 黎早刚要开骂，病房门突然被撞开了，穿着病号服的赵子初出现在门口。 还有紧跟而来的海棠。 “阿宁，”赵子初身体虚弱，但并不影响她奔向陆向宁的速度，“你……你怎么了？” 当着黎早的面，赵子初一个劲地往陆向宁身上黏，泪眼汪汪，嘘寒问暖，“怎么会有这么多水？你身上都湿了，阿宁，你到底伤哪了？” 陆向宁重叹一声，将赵子初的手拂去，冷冷道：“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一次两次，他还会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而不设防。 但次数多了，他也会觉得烦。 他已经明里暗里表达过无数次自己的立场，但是她就是不听，那他也不会一味地纵容。 “阿姨，你们怎么来了？子初的身体还没有康复，你快带她回去。” 海棠面露难色，“我拦了，没拦住她。阿宁，黎早，你们是不是在吵架啊？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陆向宁依然嘴硬，“我们没吵架，我喝醉了酒，黎早是关心我，训了我几句。” 赵子初看着满地的积水，就连病床上都是湿的，再看看落在地上的被砸裂的塑料盆，一下就猜到了怎么一回事。 她说：“我那儿有蜂蜜，我去给你拿点？” 陆向宁摇头，“不必，你们快走。” 海棠助攻，“子初你留下来照顾阿宁，我去拿。” 陆向宁：“……” 黎早的怒火一直积压在头顶，看着海棠的举动，不禁冷笑，“我以为赵子初知三当三是她个人的行为，没想到还有长辈支持，可笑，真可笑。” 海棠顿步，面上的怒意显而易见，但她一直憋忍着。 赵子初亦然，母女俩此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她脸上又多了一份楚楚可怜的委屈，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陆向宁撒开赵子初的手，转而将她按坐在床沿，“坐着，别动，我不需要你扶。” 赵子初的理解能力也是超群，她说：“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陆向宁：我是这个意思吗？ ------------ 第81章 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海棠稳了稳心绪，她陪赵鸿鹄征战商场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眼前这种，只能算小场面。 她挺了挺背脊，微笑着转过身来，满目和蔼地看着黎早，“黎早，你这句话我们可不敢当，知三当三，首先要搞清楚，谁是那个三。阿宁和子初从小青梅竹马，他们相爱至今，你说谁是那个三？” 陆向宁当下就眉头一皱。 黎早是第一次和这位赵太太接触，但对于她的措辞，她是一点都不意外。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赵子初那么不要脸不是没有原因的。 既然对方自己不把自己当长辈，那么，她也不用跟她客气。 黎早冷笑反问，“谁是那个三你问我？我只知道我嫁给陆向宁的时候他是单身，而且快死了。你女儿怕不是害怕年纪轻轻就要给他守寡所以才跑了吧？” “我才不是，”赵子初虚弱地坐在床沿，说句话都要喘三下，“我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 黎早翻了翻白眼，转而问陆向宁，“你信吗？” 就问你，你信吗？ 陆向宁对上黎早那嘲讽的眼神，连忙躲开了赵子初向他伸过来的手，并且自觉地后退三步。 踉跄了一下，又多退了两步。 “身不由己？呵呵，你是想说被你爸妈没收手机还限制人生自由是吧？” 赵子初眼圈一红，一脸无助地看着陆向宁，“阿宁，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你……” 这声“阿宁”就让黎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其实，白莲的招数也就这么几招，大家都是女人，都看得懂。 重点是男人。 男人未必就蠢，是他们愿意被白莲骗啊。 她立刻反驳：“你说你回不了国我还能相信一下，你说你连一通电话都没办法打，我还真就不信了。被骗去搞传销的人都有机会向外界求救，坐牢蹲监狱的人都有和家人联系的机会。现在是网络社会，微信、QQ、电子邮件，哪怕是漂流瓶都能传递信息，还有你想联系却联系不到的人？你分明就是看他半死不活的所以想抽身，但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又拿爸妈当挡箭牌。什么身不由己，都是个人选择而已，何必遮遮掩掩？” “……”赵子初脸都僵了，着急地给海棠使眼色。 “他好歹也是因为你才出的车祸，你以为你毫发无伤是运气好？还不是因为他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极力保全了你。你呢，别说照顾了，你连去医院看他一眼都没有。看他情况严重，赶紧上飞机走了，现在看他又好好地站在这里，怎么，又想接过去？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想得可真美！” 陆向宁定定地站在原地，胸口热热的，有被触动到，黎早说出了他最内心的话。 五年了，其实他早就放下。 但在低谷的那两年，特别是车祸之初，他也有怨气。 他愿意舍命守护的爱人，居然在他车祸之后弃他而去，不闻不问。 “你胡说，你懂什么？！”海棠大声驳斥。 她折回身走到陆向宁的面前，皱皱眉，哽哽喉，真是百般无奈在心头，“阿宁，你不要听她的挑拨，你和子初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了解她吗？她从小就喜欢你，宁愿跟我们断绝关系也要跟你在一起。这些事，黎早都没有参与过，没有资格来批判。” “我没资格？”黎早冷笑，“呵，你内涵我是第三者的时候，你谈他们的过往，我跟你从过去开始追根究底的时候，你又说我没参与，话都被你说去了，我还说什么？” 海棠比赵子初要段位高，不利于自身的问题就不回答，最擅长的就是避重就轻，“当年因为我们大人之间的矛盾，影响到他们小两口，子初没少跟我们闹，是她爸太强势了，强制性把她带出国，又逼她不能跟阿宁联系。子初好几次都要自杀，幸好我时时刻刻看着她。” 海棠说完，赵子初低着头，独自啜泣起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黎早觉得可笑至极，“他们之间的悲剧又不是我造成的，今天你们何必来为难我？” 说着，黎早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来。 赵子初虽然在擦眼泪，但眼睛特别尖，一下就看出了那是她给黎早的支票。 她立刻朝海棠挤眉弄眼。 海棠也看到了，一下就扑过去抢。 地上很湿，很滑，海棠抓着黎早的手，双脚不停地打滑。 黎早没想到她会直接抢，看来，她们很在意这张支票。 黎早一来不想让她马上得逞，二来，也担心她会摔跤，所以，一手举着支票，另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胳膊。 陆向宁见状，上前拉架，“阿姨，别动手……” 黎早怒看着陆向宁，说：“就算我们将来各不相干，我也希望你能看清赵子初的真面目。如果你就是爱这样的她，那么，我无话可说。” 离婚并不是一定要兵戎相见，也可以互相祝福，到底他曾经惊艳过她的时光，她还是希望他能遇到良人，获得真正的幸福。 陆向宁刚准备开口，海棠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脚底发滑，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那张支票也“嘶”的一声，瞬间被撕成了两半。 黎早倒是想拉她，可惜，没拉到。 手背上还被海棠的指甲划出了一道红痕，深的地方都破了皮。 海棠在地上痛得嗷嗷叫，还一口咬定是被黎早推倒的。 原本落于下风的赵子初一看，飞一般地扑过来，一边喊着妈，一边将黎早手里剩下的那半张支票给抢了过去，还撕了个粉碎。 场面很乱，地上都是水，一踩，都是脚印不说，更加的滑。 “黎早，我知道你讨厌我，那你打我好了，干嘛打我妈？！”赵子初振振有词，声音还特别洪亮，生怕别人听不到。 “我妈年纪大了，要是被你打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黎早冷冷一笑，看着陆向宁，质问道：“你眼睛没瞎，都看清楚了？” 陆向宁瞳孔一直在地震，说实话，他的内心极为震惊。 端庄优雅的海棠阿姨，像个市井泼妇，一言不合就动手。 病中虚弱的赵子初，反咬起来就像凶悍的藏獒，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可是她们以前，不这样。 ------------ 第82章 他的温柔浪漫都给了她 赵家母女你哭我喊，立刻引来了旁人的围观。 先前悄悄逃走的卓净帆，只是想给陆向宁和黎早一个单独的空间而已，其实并没有离开。 他上了个厕所回来，忽然发现，阿宁的病房门口围了一大堆人。 还都在窃窃私语。 他赶紧过去，继而就听到了赵太太和赵子初哭着嚷嚷的声音。 海棠：“不不不不，你们别动我，我肯定骨折了……黎早，没想到你这么的恶毒。” 赵子初：“阿宁，你现在看到黎早的真面目了吧？我妈好歹也是长辈，她对长辈不但不尊重，还出手伤人。” 黎早并不怕与她们对峙，她不相信陆向宁还能蠢到是非不分。 陆向宁沉着脸，初初的惊讶过去之后，他更加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感受。 他和黎早之间确实有很多问题，可是，天大的问题也不至于让他去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妻子，他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吃这种暗亏。 “阿姨，子初，你们为了一张支票起争执，恰恰说明了这张支票的重要性，我倒是很好奇，黎早怎么会有这张支票？” 海棠一怔，赵子初也语塞。 “阿宁，要麻烦你帮阿姨找一下医生，”海棠痛嚷着，“我好像盆骨骨折了。” 陆向宁默叹一口气，“阿姨，你可能没尝过骨折的滋味，骨折可没您现在这么轻松。” 海棠：“……” 陆向宁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块支票的碎片，“复印件？” 黎早暗笑，“是啊，我怎么可能把原件拿出来？！原件在我的包……” 里字还没有说完，赵子初猛然从地上站起来，扑过去又要去抢。 这一次，黎早早有准备，一个转身躲到了陆向宁身后。 陆向宁也主动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子初，你怎么这么紧张那张支票？” “我……”赵子初支支吾吾根本没法解释，“我不是紧张，我是怕她陷害我，对，她居然用复印件来陷害我。” 黎早：“……” 她的对手，居然蠢到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互相撕扯的画面总归是难堪，陆向宁并不想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去攻击他视为亲友的两人，“今天趁你和黎早都在，我想郑重地重申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这个问题。” 赵子初预感到不妙，悄悄地用脚尖踢着海棠。 海棠又嚷了起来，还爬过去趴着陆向宁的腿，“阿宁，帮阿姨叫医生，我快不行了……” 卓净帆拨开人群冲进来，他一把就将海棠扶了起来，“阿姨，骨折要找骨科医生，我带您去。” 海棠被扶了个措手不及，站起来了。 海棠：“……” 所有人：“……” 海棠面露不悦，将手臂从卓净帆手里抽走，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 卓净帆：“看来不用叫一声，回头贴一张膏药就好了。阿宁，你继续说。” 陆向宁无奈地苦笑一下，重新找回了节奏，“子初，我已经结婚了，并且没有离婚的打算。” 黎早就站在他的后面，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小心脏不自觉地越跳越快。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我一定帮。” 黎早加速的心跳突然一个急刹，一股郁闷之气在胸口凝聚。 妹妹？ 还一直当妹妹？ 还要一直帮她排忧解难？ 呵呵，这个男人还是不能要啊！ “你小打小闹我也就算了，但是你闹到黎早头上，是过分了点。” 只是过分了点吗？ 点？ 最后，陆向宁说：“快扶阿姨去检查一下吧，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赵子初的表情非常精彩，有愤怒，有悔恨，有憋屈，也有无地自容，她看着陆向宁平静又坚定的样子，内心像是被撕扯一般的痛。 “阿宁，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吗？” 赵子初哭得梨花带雨，还试图去拉陆向宁的手。 但是，陆向宁避开了。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还说，一辈子太短，不够爱，会爱我生生世世，你忘了？” 陆向宁：“……” 黎早抿了一下嘴唇，突如其来的一阵酸楚击中了她的心尖。 这些话比之前骂她那些，还要具有杀伤力。 结婚五年，别说爱了，别说喜欢了，陆向宁连一句肯定的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她为他洗衣做饭，她比保姆还要勤快体贴地照顾他，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谢谢”或者“你辛苦了”之类的话。 她买了新衣服，做了新造型，问他好看吗，他总是敷衍地看一眼，然后敷衍地说一句“还行”。 最多最多，就是一句“还行”。 时间久了，她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赞美的人，她以为他的一句“还行”已经是他最好的表达。 原来不是。 原来，陆向宁并不是不懂浪漫，并不是不会说爱，他甜言蜜语，他的温柔浪漫，都给了赵子初。 思绪如潮涌，那些带着伤痛的记忆总能第一个跳进脑海里来。 婚后的第三年，她的第一次，事后，他对她说，对不起。 她永远都记得这三个字，对不起。 回忆杀，真的会把她给杀死。 陆向宁是背对着黎早的，完全不知道她的内心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只是简单地认为，只要他明确地拒绝了赵子初，那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再花心思哄人。 “子初，我已经结婚了，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层面，都不允许我做出背叛婚姻的事。过去的事我早就放下了，你也应该放下才是。” 赵子初心都碎了，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卓净帆见状，再一次出手，“阿姨，我扶您，要赶快去拍个片才行，盆骨应该没问题，但尾椎也是很容易裂的。子初，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扶你？” 再纠缠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赵子初委屈地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陆向宁本来也没病，酒醒了就能走。 他试着去牵黎早的手，谁知，刚刚碰到手指头，就被她给甩开了。 “你干嘛？” “酒醒了？” “嗯。” “那走。” “好，回家再睡会儿，我还头晕着。” 黎早语气凉凉地说：“回什么家，民政局，离婚。” 陆向宁：“……” ------------ 第83章 第一次听说前任还能当妹妹的 回忆杀开始—— 婚后的第三年，也就是陆向宁康复出院后，两人住进陆家大宅的那一年。 那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说疏远吧，也不尽然，每天都同床共枕。 说亲密吧，也没有，相敬如宾的状态。 那天，陆向宁接任华宸大酒店总经理一职，同时陆家少东的身份正式公开，晚上饭局的时候，他免不了就多喝了几杯。 陆向锦把陆向宁搀进他们的房间之后就走了，是黎早，给他脱鞋脱衣，又端茶倒水。 他醉了，但没有完全醉，一直不睡，一直都很兴奋地说这说那。 黎早都给他擦好身了，他非要再去泡个澡。 放好水，扶他进去泡澡，他也不好好泡，非要打水仗。 要不是他喝醉酒红着脸的样子太酥太欲太撩，黎早铁定一拳头把他打晕，好让他安生些。 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就是在浴缸里，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晚，黎早其实很幸福，她终于如愿地和他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可是，第二天醒来，陆向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对不起……” 喝醉了，对不起？ 对不起？？？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 你难道不知道，事后说对不起对女生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吗？ 黎早刚感受到的幸福转瞬即逝。 回忆杀结束—— 当年的感受太强烈，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忘不掉。 那种不被尊重，不被爱的感觉，那种酸楚，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折磨她，蹂躏她。 五年来，赵子初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尖上，而陆向宁的那句“对不起”，又像是一个铁锤，一下就把那根刺敲进了她的心尖肉里。 每想起一次，这把铁锤就敲一次，那根刺就越来越深。 民政局最后没有去，黎早心里清楚，就算去了也离不成。 这段婚姻，只要有一方不配合，想离就没那么容易。 从医院出来之后，黎早就打车去了葵花画廊。 搞渣男不如搞事业。 苏葵听闻这一列骚操作之后，只剩下骂街，“就这？他这也算表态？什么时候不背叛婚姻也成了一种高尚？” 黎早也只剩下苦笑。 “那阿姨的事呢？” “新药对我妈的病情很有效果，她都能认出我来了。” “真的？那我呢？你提没提起我？” “提了，她也记得你。” 苏葵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抱着黎早，说：“你下次去叫上我，我要问问她桂花糯米藕的做法。” 黎早忍俊不禁，“嗯，好。陆向宁帮我妈拿到了试药的名额，我谢谢他，但他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或者胆敢利用我妈来威胁我，我就跟他鱼死网破。” 与此同时，另一边，何兵载着陆向宁和卓净帆从医院离开。 “你都看到了，不是我不跟她沟通，是她拒绝跟我沟通。”陆向宁抱怨道，“动不动就甩脸走人，一言不合就冷战，都是她。我都跟赵子初说清楚了，她还要离婚。” 卓净帆边摇头边叹气，“你是真不会说话，什么叫‘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层面，都不允许我做出背叛婚姻的事’？” “不够严谨吗？” “太严谨了兄弟，你跟女人讲什么道理？！你就说一句‘我只爱我老婆’有那么难吗？” “……” “阿宁，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对黎早表达过爱意？” 陆向宁一个激灵，脸色都变僵了，“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爱？！” “那你爱她吗？” “……” 卓净帆看他迟迟都不回答，又是一阵摇头叹气，“论怎么讨女人欢心，你真该跟老顾学学。” “他？我可没他那么骚，成天莺莺燕燕环绕，不务正业，迟早被女人搞死。” 正在电影开机仪式上的顾峥，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烈日炎炎，他居然感觉到一股冷风从背后吹来。 卓净帆笑而不语。 别人的感情，他无权置喙，但作为兄弟，他只想提醒几句，“子初的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求助，你和她走得太近，超越了朋友之间的界限，真不怪黎早生气。” “我当她是妹妹。” “第一次听说前任还能当妹妹的。” “……”陆向宁一噎，赶紧解释，“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从小。” “你这种话可千万别跟黎早说，只会让她更生气。我要是黎早，刨了你家祖坟。” “……” 于是，那天晚上，陆向宁做了一夜黎早扛着锄头去荒山野岭的梦。 他一路追过去，问她要去哪。 她说要去刨陆家的祖坟。 他说，我家祖坟在八宝山，不在这。 她说，那你带路。 于是，他就真的给她带了一天的路，一直走一直走，他想着，只要黎早能不生气，刨了祖坟也没事，陆家的祖宗们一定会原谅他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腿都是酸的。 陆向宁慢慢撑坐起来，身体慵懒地斜靠在床头垫上。 那顿酒，到现在才算彻底醒。 他拿过手机，翻出黎早之前发给他的那张五百万的支票，上面有赵子初的私章。 他昨天故意试探赵子初，显然，赵氏母女对这张支票极为看重，她们是不想留下这个把柄在黎早手里。 可是顾峥说过，子初借走他两千万，还说是黎早勒索的她。 赵子初分明是在诋毁黎早。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两千万，她有何用处？ 海棠——“她爸正好去了南港出差。” 方所望——“我昨天开车经过永安路，看到赵鸿鹄走搂着一个女人从赌场出来……但是听赵家人说，赵鸿鹄去了南港。” 卓净帆——“赵家在国外好像资金方面出了点问题，回国是为了筹钱。” 何兵——“偷拍您和太太的记者，名叫刘枫，娱乐周刊的人……不是他主动去拍的，而是某人授意。” 何兵——“赵鸿鹄怎么知道会提前知道有火灾发生？发生了火灾，受伤的偏偏是自己的女儿。陆总，他们……” 前后一想，陆向宁心里已经有了算盘。 赵家想干什么他没兴趣，但是，赵家若是把心思打到他头上来，那他们就找错人了。 这时，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叶青山的来电。 陆向宁本能地抗拒，被叶青山找准没好事。 “喂，这么早？” 叶青山在电话那头火烧火燎地说道：“陆总，出事了。” 陆向宁太阳穴直跳。 “太太和赵小姐在医院病房打架的事，被曝了。” “……” ------------ 第84章 陆总住院真假陆太太开杀 一大清早，网上就曝出一则惊天秘闻，陆总住院真假陆太太开杀。 还没到开工的时间，这则新闻就被顶到了热搜。 很明显，爆料人就是为了防止被公关，所以选择在凌晨曝光。 一旦热度上来，想撤，就难了。 最惨的还是陆氏公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做完“陆氏夫妇时代广场秀恩爱”的专题，巩固了一下陆总“好男人”的形象，才轻松了不到三天，又出了这种劲爆的丑闻。 这次爆料，并不是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而是一段完整的视频。 完整。 且清晰。 视频中，黎早和海棠正在推搡，海棠一个不慎滑倒在地，然后赵子初飞扑过来，母女俩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喊。 视频被消了音，所有现场音都听不到，但可以看到里面争执不休的三人和置身事外的陆向宁，以及在门口围观的人头。 舆论肆起——“哪个是陆太太？高个子还是病号服？” ——“陆氏官微认证过火灾受伤的人是陆太太，陆总还彻夜陪伴，迫切等一个真相。” ——“我就说怎么陆太太一会儿住院，一会儿出现在时代广场，问也不回应，原来根本就是两个人。” ——“夫妻恩爱的营销都是假的，真正相爱的夫妻反而很低调。” ——“陆太太的真实姓名至今成谜，陆总果然狡诈，狡兔三窟被他玩得很溜，说不定不止两位陆太太。” ——“那个高个子的是时代广场那位吧？她身材最好，仪态也好，带到人前秀恩爱最合适。” ——“豪门婚姻，哪有爱情，都是利益。” ——“陆总，别再营销夫妻恩爱了，翻车的时候会很难看的。” 热搜撤了一个，又上一个，撤一个，再上一个，根本压不住。 最狠的是，陆瑶点了个赞。 陆瑶的号是坐拥百万粉丝的大V号，影响力不亚于一个营销号。 陆瑶又是陆向宁的姑姑，长辈都出来点赞了，再一次将舆论引上了高潮。 陆氏集团大楼外围满了记者，陆向宁连上班都没法上。 四人群，顾峥这个损友岂会错过这种天赐良机，第一个问话——“你现在上热搜的次数怎么比我还多？@阿宁” 陆向宁看到信息，没回。 没心情回。 顾峥——“早知道那天我去陪床了，错过这场大戏比错过一个亿还要难受。” 顾峥——“你个幸运观众不给兄弟们透露点详情吗？@老卓” 卓净帆——“别闹，事情很严重。” 兰知城——“阿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吭一声。” 顾峥——“你们俩这样说，倒显得我特别不讲义气。” 兰知城——“还好还好，全靠对比。” 顾峥——“卧槽！” 调侃归调侃，兄弟情义都体现在实际行动上。 卓净帆立刻草拟了一份律师函，与叶青山沟通确认后，直接发布。 顾峥和兰知城紧随其后，转发并厉声斥责这种偷拍曝光还随意杜撰的行为。 陆瑶也发表了申明，点赞是手滑。 陆家老宅 陆鸣在茶桌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陆擎和陆向宁父子都在。 朱梓秋在旁边煮茶，倒好，分别端给祖孙三人。 看着老爷子愁眉不展又一声不吭的样子，为了缓和气氛，朱梓秋跟陆擎攀谈起来，“絮亭在家？” “嗯。”陆擎看了看老爷子，不敢说得太大声，也不敢多说话。 朱梓秋淡淡一笑，“别紧张，办法总比问题多，喝口茶，放轻松点，说不定就能想出解决的对策。” 陆擎感激地点点头，拿起茶杯，浅抿一口。 “嗯，味道真好，这是什么茶？” “龙井加了一点菊花，清心除烦，散风清热，正适合你们现在喝。你要是觉得好，我把调配的比例告诉絮亭，回头让她给你煮。” 陆擎见老爷子没有发火，便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那就多谢了。” “举手之劳。” 朱梓秋当年进门，白絮亭可气得不轻，闺蜜变婆婆，直接踩到了她的头上。 但是，正因为她成了长辈，白絮亭也只能忍气吞声。 多年来两人保持着表面的和谐，其实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朱梓秋现在提到白絮亭，无非就是为了缓解气氛。 陆鸣也喝了一口茶，喝完，“啪”的一声，他重重地将茶杯放到了桌上。 陆擎才松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阿宁，我现在就要你一句实话，你是继续跟黎早过，还是跟赵家那丫头过？” 陆向宁叹气，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全是白费口舌，爷爷依然不相信他和赵子初是清白的。 “爷爷，我没跟子初……” “不用再解释了，”陆鸣直接打断，“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陆向宁咬了咬后槽牙，目光坚毅地说道：“当然是黎早。” 陆鸣：“那就召开记者见面会，让黎早出席，你们俩亲自去说明一下。” 陆向宁这边没什么意见，他只是发愁如何说服黎早。 可陆擎那边就有点异议了，他伸手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提醒道：“你可想清楚，黎早这一出席，你以后想偷龙转凤可就难了。” 陆向宁真是气绝，“没有这回事！！！” “唉，你跟我们还不说实话？住院的是赵子初，你天天往医院跑，纸是包不住火的。” “哪有天天？她是火灾唯一的伤患，我多去看了她几次，有问题吗？” “这些都是对外的说辞，我们还不知道你？” “……” 陆向宁真是懒得跟他们争辩，就因为以前的事，他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和赵子初会旧情复燃，无论他怎么解释，他们都认定了自己所认为的。 朱梓秋看他们争论个不休，便劝道：“让黎早出席也好，算起来，她进门也有五年了，可陆家却从来没有给她一个正式的亮相，她心里不会怨吗？”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陆擎，他更加反对了，“怨？她有什么资格怨？黎早的出身太差了，黎见勋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蠢货，什么都不会，尽会吸我陆家的血，搞不好还会坏我陆家的名声。我觉得，与其公开黎早，还不如直接让子初取而代之。当年要不是那场矛盾，他们早就结婚了。” ------------ 第85章 作为丈夫他真的很失职 陆擎一提起黎见勋，那叫一个嫌弃，毫不掩饰。 这种嫌弃也放在了黎早的身上。 “我以前觉得黎早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挺好，但是人啊，还得看根本，她和黎见勋就是一类人。黎见勋是时不时就来恶心人，黎早就是出其不意恶心人，这对父女简直了。跟黎家做亲家，终有一天会被他们拖下水。” 陆向宁的脸色越来越黑。 陆擎没发现，继续说道：“我现在对于这门亲事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公开。” 陆向宁转头质问：“当初求着人家嫁女儿的是你，现在要否认的也是你，这就是陆家的诚信？” 陆擎立刻反驳，“你错了，不是我求人家嫁女儿的，是人家求着我要把女儿嫁进来抵债的。黎见勋，连两百万都还不了，要拿女儿来抵债。”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陆向宁的神经，原来在自己家人眼中，自己的妻子，就是这么的廉价和不堪。 这句话，要是黎早听到，不知道她会难受成什么样。 陆向宁深吸一口气，怒声说道：“你没好的解决办法就别胡扯，上次就是你同意了公关部的荒唐策略，默许在医院的赵子初是陆太太，要给我立人设，秀夫妻恩爱，才会有后面一系列连锁的谎言，现在还要胡扯瞎扯？” “我……” 在发火的儿子面前，陆擎竟然无语反驳，还在气势上差了一大截。 “真诚是回应舆论最好的武器，我和黎早是合法夫妻，这一点毋庸置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陆向宁说得很果断。 在这个家里，如果连他都不维护黎早，那谁会维护她？ 就如同三年前，白絮亭和黎早有了矛盾，都说婆媳关系好坏关键在于男人，可白絮亭就是故意找茬，他出面调解也没有用，黎早是唯一的输方。 那时候在陆家，所有人都在指责黎早不尊重长辈，明里暗里都在嫌弃她的出身，他当机立断，带着黎早搬了出去。 不住在一起，摩擦自然就少了。 可是，黎早却在最近某次吵架的时候，说他从来不会维护她，是因为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不在乎她。 可能作为丈夫，他真的很失职，会让妻子有这种感受。 “爷爷，不管是冲喜还是抵债，都是你们大人之间的说辞，黎早有什么错？我和赵子初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黎早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最艰难的那两年都是她照顾我，陪伴我。你们怎么会荒唐到认为我会抛弃黎早去跟五年前就分手的赵子初在一起？我从小你们不是这么教我的吧？” 陆擎哑口无言，这些话虽然不是针对他的，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婚内出轨又想抛弃结发的男人，是他自己啊。 陆鸣抿唇不语，但他浅浅地点头，似乎已经被说动了。 朱梓秋立刻迎合着劝道：“父母言行不上升到孩子，就冲黎早陪伴阿宁的那两年，我也赞同阿宁的说法。再说了，阿宁那时候被医院判了死刑，黎早进门第三天，他就奇迹般地醒了，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的暗示吗？黎早是来旺阿宁的，旺陆家的。” 陆向宁转头看了朱梓秋一眼，略表感谢。 朱梓秋更加卖力地劝陆鸣，“老爷子，你想想，虽然黎见勋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黎早从没为黎家说过一句好话，更没为黎家争取过一点利益。黎见勋确实见钱眼开，但对咱们陆家来说，给他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打发了，又不会伤及根本。” “你再想想赵鸿鹄，赵鸿鹄那个人，当年陆家和他是怎么结仇的你们都没忘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跟这种人成为亲家才要小心，弄不好真就毁了陆家几代人的苦心经营。” 面对朱梓秋的口若悬河，陆擎早就没音了，心里只想起白絮亭的那句话——“这个女人最会巧言善辩，谁都说不过她。” 果然。 陆鸣心中的天平已经倒向了黎早，看着孙子，问道：“你确定是黎早？” 陆向宁郑重其事地说道：“百分百确定，没有第二个选择。”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拿出你的诚意来。” “好。” 陆擎还想挣扎一下，可刚一开口就被老爷子给制止了，“你闭嘴吧，别再说了，用谎言去转移注意力亏你想得出来！！！” 陆擎：“……” 陆鸣：“都半百的人了，还没你儿子想得通透，你不懂就别瞎提意见！” 陆擎：“……” 很快，陆氏公关发布通知，陆向宁将于明日上午十点准时召开记者见面会，针对近日来的负面新闻，将一一回应。 ——“陆太出面吗？” ——“哪个陆太，高个子还是病号服？还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出面回应的，陆总也是一条汉子。” ——“陆总，不要再辜负广大女粉对你的信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记者见面会在华宸大酒店的品茗厅准时开始。 陆向宁身穿一袭高定西装出席，处于风暴中心依然神态自若。 这次见面会主打的就是一个实话实说，所以，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开场，直接提问。 记者A：“陆总，陆太没来吗？” 看似拉家常似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无论陆向宁怎么回答，都像是在找借口。 陆向宁如实说道：“今天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我太太不会出席。” 记者A追问：“事情闹得这么大，其实只需要真正的陆太太出面说明一下就行了，她为什么不来呢？” 陆向宁：“之前关于我太太的身份，网上有诸多猜测，我在这里统一回应一下，仅此一次，以后都不会再做回应。我的太太出身于普通家庭，她和她的家庭都不擅长也不愿意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中，这一点，还请大家尊重。” 记者A又想追问，陆向宁一道凌冽的目光袭来，“这位朋友，你已经问了两个问题，给别人一点机会吧。旁边这位，请问。” 被点名记者B是位女生，突然被点名，有些受宠若惊，说话声音一听就是比较激动的。 她问：“陆总，近段时间之内多次出现您和陆太太同框的照片，大家都很关注到底哪位是真正的陆太太，那我就以时间先后顺序来问一下，请问火灾后您和一位受伤女子在医院被拍，那位受伤女子是陆太太吗？” ------------ 第86章 陆太太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 陆向宁淡淡点头，“很感谢你提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恰恰就是事情的开端。那位女伤者，并不是我太太。” 全场哗然，第一次出现了窃窃私语。 有记者C忍不住插嘴问道：“可是当时陆氏的官微说是陆太太。” 其他记者：“是啊，这不是打脸么？” “自相矛盾了啊。” 但是等到陆向宁开口说话的时候，全场又秒变安静。 “确实，当时的陆氏公关为了转移火灾的关注度，无所不用其极，满口谎言，”陆向宁气愤地说道，批判起来丝毫不嘴软，“今天这种结果，就是当初陆氏公关撒的第一个谎演变而来的。我在这里郑重澄清，火灾的伤者是一位女士，但并非我太太，我为陆氏公关当初的谎言而向大众道歉。” 除了道歉之外，陆向宁早有准备，将当时的照片投影在了幕布上，“当时就是这张照片，糊成这样，谁能看出来这两人亲密无间？” 紧接着，陆向宁又放出了最近在医院的照片，正是被调侃“三天两头推轮椅”的那些照片。 “华宸大酒店发生火灾，我难辞其咎，她是唯一一位伤员，我安排她治疗、复诊、住院、疗养，有什么问题吗？倘若我只把她送进医院就不闻不问，是不是又该有人跳出来说我只会拿钱打发人？我可以向大家坦白，我不但经常在她住院期间探望她，我还安排了私人医生，她在家休养的时候，私人医生每天上门。” 记者B：“您是说她回家后又住院？” 陆向宁：“我就喜欢你的严谨，对，她的手臂烧烫伤有些严重，后来伤口发炎导致了全身性的急性发炎，好在经过及时的治疗，现在已经没问题了，不日就将出院。” 陆向宁看着那位女记者，说道：“我觉得你很有逻辑，可以再问一个。” 女记者太兴奋了，想了想，慎重地开口：“之后就是您的好友顾峥先生发的朋友聚餐照片，有您和陆太太的背影，但后来在陆瑶小姐的生日宴，也出现了陆太太的背影，有强大的网友经过专业的比对，这两个背影并非同一人，对此，您有何解释？” 这确实让陆向宁挺意外的，“可能是我太忙了，我居然错过了你所说的信息，没关系，我可以回答，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陆向宁的此番言论让现场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他说：“顾峥发的照片，是我太太，陆瑶生日宴的照片，不是我太太。” 全场又一阵哗然，毕竟那条微博是陆瑶亲自发的，而且当时很多陆向宁的至亲好友都转发了那条微博，还有“嫂子”之类的称呼。 陆向宁现在说那不是陆太太，岂不是又打了至亲好友们的脸？ 陆向宁表情淡淡，从容不迫地解释道：“陆瑶生日宴，来了很多亲友，那天的主角是陆瑶，并不是我们夫妇。陆瑶发的图片，只是她认为的比较浪漫唯美的配图，并没有具体含义。备受大家争议的那张照片里，并没有我太太，事情也不是大家幻想的那样，一切都是角度问题。” 这时，正在看直播的顾峥立刻发了一条微博——“我就说瑶大美女的生日宴不能那样搞吧？！不过那天真开心啊，想到了小时候。”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立刻有网友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然后重新解读——“那天跟很多打小一起玩的小伙伴在一起，很开心，玩得忘乎所以，照片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开心最重要。” 顾峥立刻点了赞，还说不是手滑。 现场，陆向宁又补充说道：“这些事原本都是小事，我没必要把所有的细节都向大家交待，但确实，这些事引起的一些误会已经影响到了我太太的心情。” 之前就一直插话的记者C，立刻问道：“所以在马路上那次，陆太太真的是在生您的气？” 陆向宁忽然抿唇一笑，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是啊，换你你生气吗？那次我们确实在马路边吵架了，后来有人路过围观，我好面，就把她抱上了车，有争吵我们关起门来吵，在外面吵影响不好，谁知道又被拍了。” 记者C：“陆太太虽然生气，但是还是出现在了时代广场，为您证明。” 陆向宁：“是啊，生气归生气，但是，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也义不容辞，她见不得我被冤枉。” 记者C：“那陆太太现在还在生气吗？” 陆向宁刚舒展的笑容又凝固起来，表情微微犯愁，颇为幽默地打趣道：“唉，陆太太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不知道强大的网友有没有什么哄人的好办法，可以告诉我。” 全场大笑起来。 后面的气氛一直都很轻松，陆向宁主打一个真诚，对记者抛来的各种犀利问题都知无不言，网上的舆论一面倒地支持他。 这比陆氏公关给他立人设时的支持率还要高。 陆鸣和陆擎，还有陆家的其他人，都在家里看直播。 看着网上的舆论风向，陆鸣终于展露了笑容。 “你看看，他就是这么有办法，我们根本不用替他操心。你啊你，你辈子最大的功劳就是生出了阿宁这个儿子。” 陆擎面色涨红，却又不敢反驳。 “以前我还担心阿宁年轻扛不起大旗，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白絮亭听了老爷子的话，心里一个劲地打鼓，不停地扯着陆擎的衣袖，还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至少现在陆擎手里还有点权力，可以拉陆向锦一把，要是陆擎手里的权力全都交给了陆向宁，那她的儿子可就真的分不到一口汤了。 陆擎抽走了衣袖，面色铁青，冷眼瞪她。 白絮亭气得直接上手捏他。 “啊……” 痛喊声引来了老爷子的目光，老爷子眼神凉凉地看着这对各怀鬼胎的夫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陆擎是不敢说的，但白絮亭，再不说怕是都没机会了，她壮大了胆子说：“老爷子，其实不光阿宁能干，阿锦也不赖的，他长大了，成熟了，也懂事了，应该去公司历练历练。” ------------ 第87章 我就想当富三代别逼我努力 白絮亭一边说，一边把低头玩手机的陆向锦一个劲地往老爷子面前推。 陆向锦正在打比赛，打到最关键的时候。 “推什么推，影响我上分。” 白絮亭劈头就是一掌，直接把他的手机给打落在地，然后还要在老爷子面前摆出一副笑脸来，“爸，向锦现在待业在家，您随便安排他点事做做，他什么事都能做。” 可还没等老爷子开口，陆向锦自己就先反水了，“妈，我就想当富三代，别逼我努力。” 白絮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陆擎重重地闭了闭眼，这儿子要不是亲生的，他得掐死他。 陆鸣哼笑了一下，都不用他找理由拒绝，“阿宁当年是从基层做起的，通过自己的努力才坐上了高位。阿锦要是想，随时去人事部报道，陆氏集团不养闲人，要什么自己去争取。” 陆向锦捡起手机，看到游戏已经结束，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妈，你可以打我人，但别打我手机，我正玩游戏呢！” 白絮亭：“……” 儿子是指望不上了，那就指望指望女儿。 白絮亭又拉着陆向蓝到老爷子跟前，说：“爸，向蓝的工作室马上就要开了，日子选好了，就在这个周六，到时候您也来凑凑热闹？” 陆向蓝紧张到不敢说话。 开业那天她请了很多网红过来捧场，爷爷肯定不喜欢。 陆鸣看到孙女一直看着地下，都不看他，他就心中有数了，“向蓝有事业心，这是好事，爷爷一定支持，但开业图的是一个热闹，我一去，大家就拘谨了，还是让年轻人们去热闹热闹吧。” 白絮亭和陆向蓝站在一起，脸色简直是两极分化，一对比，特别明显。 陆鸣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对卧龙凤雏孙子女，好好活着就行了。 在大家族里，不乏兄弟姐妹内斗搞得家族四分五裂的，陆家的人员结构更复杂，要是培养的儿女各个优秀，那才危险。 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就行了。 所以，对于长孙，他是当接班人栽培的，但对于其他子孙，他就一个要求，别闯祸。 朱梓秋把煮好的茶端上来，喊了陆瑶一起，给大家倒茶。 “阿宁这次危机应该是度过去了，我早说过，黎早旺夫。” 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和煦。 但白絮亭永远要呸她。 私下里。 “谁说不是呢，”白絮亭加入战局，“当年我三跪九叩上山求明净大师，感动了大师，大师这才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这才有了黎早。自从娶了黎早，阿宁那是一路开挂。” 陆瑶斜眼嫖了她一眼，“嫂子，嘴巴歇歇，喝茶吧。” 白絮亭：“……” 陆家这边其乐融融，黎早那边也是忙忙碌碌。 上午因为有客户过来，黎早和苏葵忙了半天，没赶上直播，这会儿中午了，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看回放。 记者：“陆总，一直以来都有关于你和陆太太离婚的传言，不知道您对此有什么回应？” 陆向宁：“谣言止于智者，说我们离婚的请拿出离婚证来说话。” 说罢，陆向宁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结婚证，展开自己的那页，并遮挡了身份证等重要信息，向大家展示。 记者：“正所谓空穴来风，陆总，您把什么都推给了偷拍者，偷拍者是不是替罪羔羊？” 陆向宁一看他的工作牌，说：“你是娱乐周刊的记者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同事刘某已经刑拘了吗？他不但承认了偷拍，还承认了造谣，具体事宜你要不要跟警方去求证一下？” 几个问题直接把故意挑事的娱乐周刊记者给问自闭了。 苏葵吃到了一口特别辣的辣椒，一边斯哈，一边不忘夸赞陆向宁的颜值，“枣枣，你老公真上镜，要是不论三观，就当一个暖床工具也不赖。” 黎早瞟了一眼视频当中的陆向宁，那颜值，那气质，那气势，果然是霸总界的颜值天花板，当之无愧。 她哼笑一下，“也就这点功能了。” “我看他说得挺真诚的，而且甩结婚证那段巨帅，你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接完赵子初电话说有事要走的时候，也挺真诚的。” “唉……他怎么不叫你出面？你愿不愿意出面是一回事，他叫不叫又是另一回事。” 黎早吃饭吃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说：“都要离婚了还让我露面，他又不傻，你看他也没提赵子初一个字，他怎么舍得让赵子初承担小三的骂名？资本家，精着呢。” 苏葵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找老公还是不要太帅的好，会被人惦记。” 整体下来，网上的舆论都是偏信陆向宁的，最有争议的部分当属那张头纱背影照。 黎早也点开看了，那是赵子初一手筹办的回忆杀告白宴。 她亲眼看到了VCR里赵子初初告白的画面，也亲眼看到了现实场景中赵子初告白的画面。 他们这群人，从小到大，从懵懂到成熟，他们之间的情谊是牢不可破的，在他们眼中，只有赵子初才是陆向宁的良配。 她只是一个外人。 看，虽有争议，但顾峥等人的幽默发言都把争议给冲淡了。 他们这群发小兄弟，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暗戳戳地帮他和赵子初。 而她，永远只是一个外人。 永远…… —— 黎家 黎见勋等人也看了直播，原以为黎早会出席，想着黎家终于有得见天日的一天了。 但是，陆向宁不但提都没提黎家，还说“我的太太出身于普通家庭，她和她的家庭都不擅长也不愿意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中。” 黎见勋当时就迷瞪了。 我们黎家怎么能是普通家庭呢？ 我们黎家怎么就不愿意曝光在大众的视野中呢？ 我们黎家，难道就不配风风光光地接受平民的仰视和膜拜吗？ 倪若雅愤愤不平地说道：“陆家真贼，五年了，还不肯对外承认黎早，说到底就是看不起我们黎家。” 黎笑嘲讽：“他们陆家几时看得起过我们黎家？爸，人家都在背地里笑话我们，说我们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够不上上流社会的门槛还要硬够。” ------------ 第88天 迟早有人收拾你 “谁说的？”倪若雅气绝。 “就昨天我们参加的那个酒会，我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听到沈天爱那些人在那里说，我都不敢出去，怕撞见了尴尬。” 倪若雅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她们还说，我们家全靠黎早，要是没有黎早嫁进陆家，我们家就什么都不是。” 黎笑说得很酸，倪若雅听得很痛。 虽然黎家有今天确实离不开陆家的助益，但是，也是他们一家人努力奋斗的结果。 倪若雅还指望着依托着陆家的门楣，让黎笑嫁入豪门。 黎早不是她生的，进了陆家，她没沾到半点光，要是能让黎笑嫁入豪门，那才叫一个扬眉吐气。 以后在阔太太群里，她也能说得上话。 “老黎，你女婿这么说，你不跟他掰扯掰扯？” 黎见勋慌得一逼，光是提起要和陆向宁掰扯，他就哆嗦，“你想吃屁？要去你去，别拉我。” “你……黎早是你女儿，他都跟前任旧情复燃了，你不去为你女儿主持公道？” 黎见勋忙不迭地去捂倪若雅的嘴，“别乱说话，陆向宁都否认了。” “公关手段你也信？” “嘘……” 倪若雅恨铁不成钢地推开了他，更加气恼，“你个没用的东西，滚开！！！” 黎见勋：“……” —— 下班了，何兵开着车，走走停停。 陆向宁看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看上午记者见面会的回放。 记者：“陆总，医院的情况您又作何解释？” 陆向宁：“我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我太太很生气。过来探望我的人正是那位女伤者和她的母亲，当时确实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后来就和平解决了。不过，视频掐头去尾引人非议，不排除是有心人士刻意抹黑，我会保留起诉权。” 记者：“真是陆太太推了人？” 陆向宁：“是对方自己不小心跌倒，我太太想扶却没有扶住，才引起了误会。也恳请广大网友不要将此事扩大，以免给我太太和对方造成更大的困扰。” 陆向宁将这段反复看了三遍，还是觉得自己说了太多，怕打草惊蛇，“何兵，查出来了吗？” 前面的何兵点点头道：“监控都拍下来了，当时站在那个角度拍视频的人，是赵家的司机，叫陈梁，当时是陪赵氏母女一起去的。” 也就是说，掐头去尾发布这段对黎早不利的视频，也有赵氏母女的份。 “重点调查陈梁跟火灾有没有关系。” “是。” “要赶快了。” “明白。” 何兵趁机问道：“陆总，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接太太？我已经知道把车停在哪里最合适了。” “嗯，”陆向宁正有此意，“订个蛋糕，我发你图片，照着做，送到润园。” “是。” 何兵正纳闷陆总这回怎么开窍了，又听陆总说：“花就不要了，上次订的花她不喜欢，买些绣球花，带盆的那种，一盆一盆的把庭院填满，明天早上起床就能看到。” “？？？？”何兵满脸问号。 陆总不是开窍，而是开挂。 可是这种方案的可行性不高啊。 “把我那辆兰博基尼送去保养美容一下，以后给她当代步车。” “不不，直接订一辆全新的，最好有现车，我可以带她去取，给她一个惊喜。” “蛋糕有了，花有了，车马上就有，还差……一栋房子？送她一套房子让她跟我分居？算了，网友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何兵：“……” 陆总在直播见面会上亲自征询哄太太的办法，广大网友各显神通，各出奇招，有的还有具体的实施细节。 难怪了。 何兵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危机感，陆总有了网友，或许就不需要他了。 于是，他积极地说道：“陆总请放心，我肯定把您交办的事办好。” 哪怕连夜把润园那么大的庭院用绣球花填满，还不能吵到主人睡觉，是一个多么天方夜谭的任务。 为了任务，何兵把陆向宁送到港北路就先走了。 因为有网友提出，像他们这种坐惯了豪车的人，偶尔一起坐坐公交地铁，也是一件又土又浪漫的事情。 浪不浪漫陆向宁也不知道，土是必然的。 他在路口下的车，一路走过来走到葵花画廊，皮鞋上都是泥土，西裤的裤管上也被溅上了许多泥点子。 苏葵和黎早刚刚关门，看到画风突兀的男人，苏葵忍不住调侃起来，“呦，这是网友提供的陆总哄太太开心的新招数？” 陆向宁：“……” 又是这个海后！ 苏葵又道：“网友脑洞大，但不见得对陆太太有用，哄人之前最好搞清楚陆太太的喜好和需求。” 陆向宁站着没动，脸也是雷打不动的臭。 苏葵带着黎早又是联谊，又是上酒吧，把她养的鱼一条一条往黎早面前推。 这种深仇大恨，他哪来的好脸色？！ 苏葵搭着黎早的肩膀对他放起了狠话，“别以为在记者会上的官方话术可以挽回我家枣枣，你一天不跟那个白莲划清界限，我家枣枣就一天不会原谅你。” 陆向宁：你家？谁是你家的？你也有脸？ 苏葵趴在黎早耳边，低声说：“枣枣，我看他表情不对，你别跟他走。” 陆向宁立刻收起了不悦的表情，殷勤地说：“我哪里表情不对，你不要乱说。黎早，这段路不好走，我来接你回家。” 那架势，好像在跟苏葵抢人。 黎早无奈叹气，懒得跟他说话，“苏葵，别跟他浪费时间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嗯，你有事叫我，”苏葵白了陆向宁一眼，“我随时去接你。” “好。”黎早忍俊不禁。 苏葵挥手离开，陆向宁目光阴森地看着她的背影，内心骂道：迟早有人收拾你！！！ 远在某摄影基地看拍摄的顾峥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一连串喷嚏。 这是一场很安静的戏，男女主角刚刚酝酿好情绪就响起了喷嚏声，还是一连串，影响现场收音不说，还让两位主角直接笑喷。 刚要挂下来的眼泪都收了回去。 导演的脸瞬间拉下。 全场五六十名工作人员的脸色也不好看。 大家都想早点拍完早点收工。 顾峥当场社死。 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在召我？！ ------------ 第89章 她肤浅地爱着他的皮囊 陆向宁陪着黎早在马路上走。 黎早天天走，已经走出了经验，知道走哪里不踩雷。 陆向宁初来乍到，一段路走下来，常常踩雷。 后来他学乖了，跟在黎早身后走，她踩哪里，他就踩哪里。 “上次大暴雨淹了地铁口，后来没出什么灾祸吧？”陆向宁开始没话找话。 “救援队神兵天降把里面受困的施工人员都救出来了，听说还救了马路上一辆卡在石墩上的车。” 可不就是他的座驾么。 “那就好，救援队真厉害。” 那天，何兵叫了几个人过来抬车，终究还是差了点力气。 后来救援队收工，路过看到，一起过来帮忙。 三十多个人一起出力，才将车子抬下来。 为了表示感谢，陆向宁专门派了人去救援队，送了不少救援和防护的好东西。 也就前几天的事。 所以，这段对话明显就是一个装傻，一个充楞。 今天是真热，哪怕太阳下了山，气温依然不降。 陆向宁来回走了这两趟，早就汗流浃背。 黎早也是服了她，一身十几万的行头出来走泥路，搞得这么脏，回去又得花个大几百送去干洗，不是资不抵债吗？还不节俭一点？！ 往前走了一段路，陆向宁又开口说：“今天开了记者见面会，反响不错。” 见前面的人没回应，他走上去与她并肩，“你看了吗？” “嗯，扫了几眼。” 陆向宁心里凉了半截，他今天主打一个真诚，对大众真诚，也是对她的真诚。 可是，人家却未必领情。 “你看了哪些？”他追问道。 黎早淡笑了一下，“看到了你巧舌如簧地证明自己道德无亏，看到了你绞尽脑汁地为赵子初隐藏小三身份，也看到了你投机取巧地把一切推给了偷拍的记者，很好，我为你的聪明才智点赞。” 陆向宁：“……” 他停下脚步，心里凉透了。 黎早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来，也停下脚步。 回头，眼神淡漠地望着他。 视频被曝光之后，陆向宁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网暴，他先是接受了爷爷和父亲的批判，再是与陆氏公关连夜商讨对策，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一下又马上召开记者见面会。 他看似风轻云淡的说辞，其实都是斟酌再三后的选择。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怎么说，不该说的怎么回避掉，他都需要权衡再权衡。 他确实绞尽脑汁，可他是绞尽脑汁在保护她啊。 难道她不知道她的身份信息一旦曝光，她是私生女的事肯定败露，她的妈妈也将曝光吗？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甚至不用曝光她的身份信息，只需要曝光她这张脸，她的一切都将被挖个底朝天。 她想这样？ 天色渐暗，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向宁苦笑了一下，伸手捏着领带结，一拉一扯地将领带松开。 他松领带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黎早。 黎早也看着他。 他目光深邃，立体的五官在路灯下阴暗分明，轮廓线条更显精致。 光线太暗看不清细节，只道是他颀长的身姿格外醒目，一身西装，肩宽腰窄腿超长，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他松领带时，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尤其抓人眼球。 脸上明明是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臭脸，但莫名生出一丝桀骜不羁的味道来。 又坏，又撩，又欲。 陆向宁可能不知道，黎早爱上他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钱，也不是因为他的权，而是他这张脸。 她肤浅地爱着他的皮囊。 爱了整整五年。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谁都读不懂对方的眼神。 这时，扰人的铃声响起，是陆向宁的手机响了。 黎早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嘴里轻笑着调侃，“说不定又是你的子初需要急救。” 陆向宁敞亮地将手机摊开在她的面前，是顾峥的来电。 “喂，有事？” “想约你吃个晚饭，有空吗？” “没空。” “别拒绝得这么快啊，我在影视城呆了三天快无聊死了，刚回来。哦对了，就是你投了两个亿的那部电影，开机了，你不想了解一下吗？” “这方面我不懂，不用了解，你把关就行。” “这么信任我？” “你要是让我亏了钱，我自然可以从另外的方面把钱要回来，陆家和顾家生意多，来日方长。” “……” 顾峥听他那边特别安静，便问：“你在家了？” “不是。” “那在哪？” “你不需要知道。” 顾峥就是这样，越是不让他知道，他就越想知道，65公斤的体重有60公斤的反骨，“老陆，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 “慢走不送。” “靠！！！” 陆向宁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峥大眼一瞪，气得冒烟，又打过来。 陆向宁一接就不耐烦地说：“你打扰到我了。” “你先听完我的话，再说我有没有打扰你。” “什么？” “我记得赵叔是去了南港对吧？去看子初的时候听海棠阿姨说的。” “嗯，怎么？” “屁啊，他根本就在江城，我亲眼见过他。” 陆向宁眉头一皱，紧追着问：“你在哪见到的他？” “哈，我打扰到你了吗？” “……” “要不要约饭？” 陆向宁为难地说道：“我和黎早在一起。” “那就一起啊，你又不想跟她离婚，两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向宁似是被一语惊醒，转头看着黎早，并用眼神询问她。 黎早其实隐约能听到一些，但不是很仔细，大概知道是顾峥在约他吃饭。 因为她不喜欢他跟顾峥出去鬼混，所以顾峥的邀约，他都会经过她的同意。 于是，她说：“你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回个家还能迷路。” 陆向宁默叹一口气，对电话里的顾峥说：“去润园，等你。” 顾峥：“没问题。” 挂了电话，陆向宁解释道：“不是酒局，是有正经事，如果你有兴趣可以……” “我没兴趣。”黎早打断。 她是笑着说的。 而他，心底越发的苍凉。 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 第90章 外面的永远比家里的好吃 陆向宁的心，一路都揪着难受。 黎早以前多在意他啊，什么都以他为先。 他的吃穿用度，她比凌姨都要了解，一切都会亲力亲为。 他打个喷嚏她都要用耳温枪给他量一下。 他夜里多翻几次身，她都要琢磨着该给他吃些什么补补。 可是现在，她比他都要忙。 自从她在结婚五周年庆上主动宣布离婚开始，一切都变了。 在他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地铁里，两人都戴着口罩，下班高峰期，车厢里人挤人，他和黎早隔得好远。 他的眼神略过一种路人望着她。 她侧身站着，根本不看他。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远。 那么远。 网友说的也不尽然都对，哪来又土又浪漫的地铁情节。 只剩下土，根本没有浪漫。 润园。 凌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听说顾峥要来，又多做了两个菜。 自从他们小夫妻闹离婚，她这份保姆的工作也做得心惊胆战，怕大少爷挑刺，更怕大少爷明明心里不满嘴上却不说，然后直接把她换掉。 陆向宁和黎早前脚刚回到家，顾峥后脚就到了。 还带来了他那条二哈。 陆向宁上楼换了一身干净轻松的衣服，下来就看到顾二哈像个霸王似的在他家客厅里巡视。 “老顾，你什么时候转性了？” “？” “不带妹子，带条狗？” “……” 顾二哈好像听到了有人对主人的冒犯，朝着陆向宁叫了两声。 陆向宁走到客厅，双手叉腰，低头俯视，眼睛朝它一瞪。 它就弱弱地坐了下来，摇着尾巴，眯起眼睛，卖萌。 那裂开的嘴啊，仿佛在说：“拜托拜托，不要揍我，我很乖。” 顾峥见状，朝它的屁股狠踢一脚，“动不动就跪，还有没有一点当狗的尊严？” 顾二哈：“汪，汪！” 我是替你跪。 顾峥：“哪凉快哪呆着去。” 二哈识趣地走了，摇着尾巴，直接坐到了餐桌旁边。 这里最凉快。 三人入座，顾峥的目光在陆向宁和黎早之间来回游走，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他经常有事没事过来吃饭，说实话，黎早厨艺一绝，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羡慕兄弟的。 可是今天，很明显都是凌姨做的。 顾峥首先自罚一杯酒，说道：“嫂子，之前对你有所误解，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趁今天郑重地跟你道歉，对不起。” 黎早正吃饭呢，一下愣住。 这声“嫂子”叫得意外，这声道歉也道得意外。 她不准备喝酒，自然也没准备酒杯，只能干笑着说：“顾总言重了。” 顾峥属于给脸不要脸，还要蹬鼻子上脸的那种人，一看黎早并不介意，又说：“你那个朋友挺有趣的，改天约出来一起玩啊。” 这种提议黎早可不敢答应，苏葵跟躲瘟疫似的闭口不提顾峥，肯定有什么原因。 她和苏葵从小无话不谈，这是第一次，苏葵都不敢跟她说。 她哪里敢替苏葵答应？！ 她喝了一口汤，委婉地拒绝了，“你找陆向宁他们吧，我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挺闲。” 陆向宁：“……” 顾峥：“……” 顾二哈在桌子下面制造各种动静，一会儿绕着桌角转圈圈，一会儿赖在地砖上打滚滚，在三人沉默之际，唯有它有声音。 “汪呜……”我这么卖力，都不值得你们给一块肉吗？ 陆向宁一夜未睡，又精神奕奕地挺了一整天，两天一夜的坚持让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会儿他只想尽快把事情弄清楚，“废话不说，说重点，你在哪看到赵叔了？” 顾峥：“我这几天不是在东郊那个影视城么，旁边就是出了名的有钱来赌场，开机仪式那天，我和几个投资人，还有导演制片，几个演员，一起去玩了几把。一进去我就看见他了，呵，我想不看到他都难，一个穿紧身旗袍的美女坐在他的腿上，那皮肤，白到发光……咳咳咳……” “就是一个显眼包喽，他玩得很大，赢得多，特别疯狂，全场就属他是焦点。” 陆向宁紧皱着眉头，眼下的乌青已经十分明显，“他看到你没？” 顾峥摇摇头，“他那疯魔的样子，那个旗袍美女的旗袍都快被他扯烂了，我怕丢脸，躲着走的，他没看到我。” “后来呢？” “我们玩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就是去体验体验，我们可不赌钱。走的时候我听到他在那大笑，应该赢了不少。可我记得海棠阿姨说他去了南港谈生意啊，他既然就在江城，怎么也不去医院看子初？” 一直默默吃饭，对他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的黎早，忽然提起了精神。 赵叔，赵子初她爸？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陆向宁：“方所望也在江城看到过他。” 顾峥：“他明明在江城，干嘛骗我们？” 陆向宁：“可靠消息，赵家在海外的企业已经申请破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赵叔是一个能力撑不起野心的人，回国，只怕是来避难的。要想最快翻盘，赌博也是一种办法。” 顾峥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破产？真的假的，那他哪来的成本去赌？” 陆向宁：“你忘了你借给赵子初的那两千万？” 顾峥：“……” 黎早也很震惊。 陆向宁既是对顾峥说，也是对黎早说，“赵家在三个月前就申请破产了，目前还在走流程，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他们回国，是想趁破产消息公开之前，在不知情的亲友间捞一笔。” 顾峥气得骂街，连续问候了赵家的祖宗十八代。 最后愤愤不平地问道：“老陆，你知道你不早说？” “我也是才知道，海棠阿姨和子初近来的举动目的性太强，所以我才派人去查了，刚得知的消息。而且，他们最大的目的，是我。” 黎早：“……” 故意说给我听的？ 渣不渣啊，自己出轨怪人家勾引你？ 你要不是心里没有她，她能得逞？ 黎早越想越生气，那些不被爱的每一个瞬间都历历在目，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她丢了一块鸡胸肉给顾二哈，“来，狗子。” 顾二哈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鼻子凑过去，闻了又闻。 “外面的永远比家里的好吃。” 顾二哈张开嘴咬住鸡胸肉，一边吃一边摇尾巴。 顾峥平时是不允许二哈吃外面的东西的，可是听到黎早那意有所指的话，他也没敢阻止。 再看看老陆那吃瘪的表情，他笑着叮嘱一句，“二哈，吃完了记得擦嘴啊。” 陆向宁：“……”什么兄弟情，不存在的！ ------------ 第91章 长了嘴却不会说有什么用 黎早心中有气，顾峥尚且能坦坦荡荡地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但是陆向宁却不。 别说道歉了，他连解释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几句总结性的话一说，他以为那就是最好的解释。 甚至，他都不是当面对她解释，而是召开记者见面会跟大众解释。 那能一样吗？ 在他的眼里，她不需要解释，她也不需要关怀，她就是一个24小时随时都在家等他回来的保姆。 在他的眼里，她没有心，没有泪，不会疼，不会哭…… 想及此，黎早饭都吃不下，带着二哈去外面透气。 顾二哈平时只认顾峥，大概是看在那块鸡胸肉的份上，今天就跟黎早走了。 夜风习习，月色皎洁，一人一狗在庭院里散步。 黎早撸了两下二哈的脖子，这肥嫩的狗子啊，还挺乖。 “怪不得总是把‘男人’和‘狗’联系在一起，谁给你们尝点甜头你们就跟谁走，一点原则都没有。” “汪！汪！”我才不是，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呀。 “唉，还是你好，至少你还能给我点回应，他呢，五年来只会让我伤心。” “汪！汪！往！”踢了他，我陪你。 黎早慢慢往前走着，忽然看到几位工人还在搬什么东西。 “师傅，这么晚了，还没收工？”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太太，我们在浇水，白天大太阳的时候浇水会烧根，所以得晚上浇。” “是么，哦，那你们忙……狗子，我们去后院，带你去看看姐姐种的瓜果蔬菜。” “汪汪汪！！”顾二哈一个劲地摇尾巴，还是360度的那种摇法，开心得很。 吃完饭，顾峥要走了。 顾二哈扭着脑袋不肯走，还咬着黎早的裤管，发出呜呜呜的无助的声音。 “怎么，见到美女挪不开腿是吧？”顾峥过去捉它，拎着它的后脖颈就把它擒住了，一把将它抱起，“你可真沉啊，再不减肥，美女都不要你了。” 顾二哈不停地挣扎，就是不想回家。 顾峥狠狠地敲它的脑袋，训道：“有种你就说话啊，长了嘴却不会说有什么用？！走了走了，没得商量。” “嗷唔嗷唔……”顾二哈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主人抱着走。 陆向宁对着这一人一狗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在内涵谁呢？！ 二楼，卧室。 虽然两人分了房，但是，洗手间是同一个。 黎早先去洗澡。 陆向宁疲惫地坐在床沿，听着那哗哗的水声，有些心猿意马。 他闭上眼睛，身体往后躺下，想象着那些温香软玉的画面，他感觉自己的体温都在飙升。 老卓说，让他更黎早好好沟通一下。 老顾说，人长嘴巴不光为了吃，还得说话，长了嘴不说话，那跟二哈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了，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黎早从洗手间里出来，转而去了衣帽间。 “黎早，”他开口叫她，“黎早。” “有事？”黎早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 “你过来一下。” “有事你就说，大晚上的骗我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没门！！” 陆向宁觉得好气又好笑，但是，他确实整个人都不舒服，头很晕，眼皮很重，脸也很烫，还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撑着膝盖站起来。 下一秒，“咚”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黎早听到声音跑出来，只见陆向宁趴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陆向宁？喂，喂！” 没反应。 黎早心脏突突的，担心还是战胜了怀疑，她赶紧跑了过去。 她把他翻过来，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虚汗，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向宁，你醒醒，你别装了，醒醒……”黎早用力地拍他的脸。 陆向宁是痛醒的，“嘶……你还真打啊？” “你有病啊，好玩吗？”黎早气极了，恨不得把他捏碎了摔在地上。 陆向宁立刻说：“我不是装的，我可能中暑了。” “？？？” “就去画廊那会儿，又闷又热，当时就有点头晕。” “所以你这么矜贵的身子，去画廊干嘛？！好好的车不坐，非要瞎折腾，有意思？” 黎早骂归骂，但垫在他后脑勺的手终究没有抽走，因为，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嘴唇都没有血色了，而且脸也很烫，像发烧。 陆向宁的唇色本就偏浅，一有变化非常明显。 比如吃辣，根据他唇色的深浅就能知道辣的程度。 比如接吻，他一用力，嘴唇的颜色就会变深。 再比如，他的身体一有不舒服，他的唇色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苍白如纸。 黎早以前照顾过他两年，对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了解，像现在这样脸很烫，嘴唇却泛白，还伴随着头晕想吐的症状，确实像中暑。 “能起来吗？去床上躺着。” 陆向宁慢慢地起身，在黎早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到床边。 “坐下，别动。” 黎早很熟悉这一切，就像以前在医院伺候他时一样，帮他脱衣服脱鞋，然后托着他的脑袋慢慢地让他平躺。 疲惫加上中暑，让陆向宁的身体有了应激反应，体温一下就飙高了。 黎早立刻联系了方所望。 在等方所望过来的时间里，她端了一盆温水，仔细地替他擦身，一面检查他身体各个部位的状况，一面帮他物理降温。 他的身体是受过重创的，她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来，张嘴，喝点水。” 陆向宁张开嘴，温凉的开水慢慢流进他的口腔，滋润着他干涸的嗓子，温暖着他翻涌的肠胃，也温暖着他的心。 “好点没？” 陆向宁睁开眼睛，慢慢地握住了黎早的手，低声说：“能不能不离婚？” 黎早一愣，“等你好了再说。” 现在说算几个意思？可怜博同情？休想！ 陆向宁紧紧捏着她的手，不让她抽走，“我始终记得那两年，是你照顾我，陪伴我，就像现在这样。” 黎早心头一哽，眼圈开始发酸。 “黎早，我嘴笨，但我心里是感谢你的……”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不说你也能明白的……” ------------ 第92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如果你只是感谢我，那大可不必。本来我嫁给你就是为了给你冲喜，也为了替黎家抵债。你现在很健康，黎家过得也很滋润，那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所以，你不必感谢我。” 黎早用力抽了抽手，但狗男人拽得紧，她居然抽不出来。 陆向宁感觉自己又晕又烫，想辩驳几句都有心无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握她的手了，“不是的黎早……你听我说，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都涌到嗓子眼了。 黎早一看他情况不对，马上把垃圾桶踢了过来。 发烧、头晕、呕吐、出汗，每一条都符合中暑的症状。 黎早一边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叹气，“瞧你这身体，都虚成什么样了，以后别往画廊跑了。” “我……呕……”我不虚，“呕……” “别说话，好好吐，别吐外面。” “呕……” 楼下有汽车声，方所望到了。 接到黎早的电话后，方所望立刻从医院赶过来，一秒钟都不敢怠慢。 初步检查之后，他问道：“大少爷最近睡眠如何？” 黎早迟疑地说道：“应该……还行吧。” 方所望意外地看向黎早，“那饮食方面呢？” 黎早依旧是支支吾吾，“应该跟平时差不多吧。” 方所望是陆家的私人医生，大少爷又是陆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他每个月都会例行检查，对大少爷的睡眠、饮食、运动等都会记录。 以往，黎早甚至比大少爷本人都要了解他自己的情况。 可今天却一问三不知？ “没大碍，就是轻微中暑，跟他休息不好有关，刚在楼下遇到何兵，说他昨晚在公司加了一夜班。他白天经常进出空调房，再加上今天天气比较闷热，确实很容易中暑。” 黎早刚想问何兵怎么会在楼下，方所望又说：“他应该吃饭之前就不舒服了，忍着没说，还吃了饭，这样就更容易引起呕吐。你记得多给他喂点水，少量多次，防止脱水。” 黎早点点头，“好。” “体温还好，大概是呕吐了所以降了下来，之后还是以物理降温为主。他刚呕吐过，肠胃比较脆弱，解暑药对肠胃有刺激，大概过两小时再给他喝吧。” “好。” “明天早上吃点清淡的，建议还是休息一天吧。” “好。” 方所望的医嘱，黎早都一一记下。 说话间，陆向宁醒了过来，整个人就跟在水里泡过一样，虚汗出得都快虚脱了。 黎早给他喂了点水。 量一下体温，又降了点。 “好点没有？要不要起来？我把床单换一下，都湿了。” “好。” 黎早拿了一套棉质的睡衣给他穿上，然后扶着他站起身，“你过去坐会儿，我换床单。” 陆向宁和方所望坐在靠阳台那边的小厅里。 方所望给他把脉。 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黎早，黎早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 “大少爷，我刚从医院过来。” “嗯。”敷衍一下，你一个医生在医院不是很正常吗？这也值得跟我说？ “我刚从医院赵小姐那里过来。” “嗯？”陆向宁这才转回头来，“她又有事了？” 不远处正在铺床的黎早，也动作一顿。 方所望故意放大了声音说：“是啊，自从你把她的来电转移到我的手机上之后，我一天要接她三四个电话。” “咳……她还不能出院？” “早就达到出院指标了，但是，没好彻底放出去，只怕过不了几天又要进医院。所以，干脆让她住久一点，好得彻底一点。” 陆向宁无奈地摇摇头，“唉，她没再换药吃吧？” “这您放心，按照您的指示，每天我都盯着她把药吃下去，她换不了。” “那她今天大晚上的又有什么事找你过去？” “今天找我是说赵太太的情况，赵太太总说尾椎骨很酸痛，说是被太太推倒，摔坏了。” 陆向宁眉头紧皱，赖上谁不好，赖上黎早？也不看看赖不赖得上！ “拍片了？” “当天就拍了，还做了全身检查，完全没问题。” “那她们还赖黎早？” “这不是闹着想见您么……” 陆向宁终于露出了不耐烦之色，说出了内心所想，“我又不是医生，我能干嘛？我做的是善后，又不是慈善。况且，我有很多事要跟她们算账，迟早过去看她。目前最要紧的是盯着她好好吃药，把她的伤疤都治好。” “感染已经控制，伤口也愈合了，目前已经开始对她的伤疤进行激光干预，整个疗程需要半年到一年。” “这么久？” “要想完全祛疤，只能这么办。” 陆向宁心想，住在医院也好，至少在他的管控范围之内。 “方医生，辛苦你了，跑来跑去。” “职责所在。” 方所望小坐了会就走了，黎早也重新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陆向宁慢慢走过去，在她转身之际，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黎早一颤，全身紧绷。 “我发现你就是嘴上说得狠心，我一病，你还是会这么贴心地照顾我。” 黎早立刻反驳，“你错了，你要是在房间里出事，只怕你家会把我五马分尸，你在公司出事试试，我保证不闻不问，坐等分你的遗产。” “……”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况且，他这也不是示爱，而是炫耀。 黎早用力扯开他的手，转而将他按坐在床沿，“躺下吧，今晚我会守着你。” 他刚一掀动嘴唇，她又警告道：“但我不想跟你讨论你身体状况以外的事情，请你自重。” “……” 楼下，何兵带领了数十人，一起把上千盆绣球花搬运到庭院里，还得是静音模式。 为了不发出噪音，没用推车，全部都需要徒手搬运，一盆一盆，一趟一趟。 何兵搬得满头大汗，坐办公室的人哪里干过这种粗活，他手都磨起了泡，还不能喊一声疼。 其他工人们也是汗流浃背。 网友一句话，他们就要跑断腿。 何兵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网友们少说话，少建议，安静吃瓜，文明浏览。 ------------ 第93章 我废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二天，天蒙蒙亮，陆向宁就醒了。 昨天睡得早，夜里有人照顾，睡得踏实，他是睡足了自然醒的。 他平躺在床上，头一转就看到了躺在身边的朝着他睡的黎早。 黎早还睡着，睡得很熟。 他离她很近很近，近到能听到她均匀舒缓的呼吸声，也能看到她如白脂玉一般的皮肤上，那层细密的透明的绒毛。 她长得很美，是那种精致又大气的骨相美。 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就她这张素净的脸，把老顾带出来的每一任女友都比了下去。 顾峥的那些女友，不乏娱乐圈的当红小花，一个个都以美貌著称。 其实有很多次饭局，他都想带她出去，一来她很给他长脸，二来，带老婆出来的，大家都懂，少喝酒，早回家。 可是，她每次都兴致缺缺，去了也不太说话，她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她也不喜欢他的朋友们。 既然她不喜欢，他也就没有勉强她。 时间一久，他干脆不再问她去不去，而是直接告诉她他有饭局，会晚点回家。 他想起他还住院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好，经常发脾气，经常会因为某一个动作做得不到位就摆臭脸。 谁去看他他就骂谁，骂得亲友们都不敢去看他。 只有黎早，怎么都骂不走。 他有一次印象特别深，他说：“结婚不是我自愿的，我们的婚姻无效。” 黎早笑了半天，怼他，“你以为我是自愿的？我还等着你会走路了，咱两走着去民政局离婚呢。” “我有车。” “那你问问你家司机，愿意载我俩去离婚吗？” 这倒是把他难住了，司机都是爷爷的人，别说离婚了，只怕一上车，爷爷就会知道。 黎早还鼓励他，“来嘛，再走一遍，为了早日离婚。” 后来，他真的会走了。 再后来，他彻底康复了。 他还记得他出院那天，上了车，黎早就问他，“要不要先去一趟民政局。” 他当时还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先缓缓？” “行，听你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一起回了陆家，又一起搬到了润园，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陆向宁越想，那两年的记忆就越清晰，在每一个发烧的夜晚，都是黎早用温凉的水给他擦身，在每一次水肿疼痛之时，都是黎早用双手为他按摩舒缓。 黎早一个不通医术的人，为了他，生生地把人体十二经络图背得滚瓜烂熟。 她从没说过爱他，却把爱他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想及此，陆向宁的眼神越发炽烈，内心一股燥热的火苗越烧越旺。 他大胆地描摹着她的脸部线条。 还忍不住伸手，用粗粝的手指头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嘴唇。 黎早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睡得深沉。 于是，他就大胆地加重了一些手劲，手指从她的嘴唇慢慢往下，略过她的下巴，拂上她的脖颈。 陆向宁舔了一下嘴唇，喉头滚动，情不自禁地往前挪了一下。 她温热的气息像蝴蝶之翼，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鼻尖。 陆向宁深吸一口气，想忍，却没忍住。 稍稍一抬下巴，就对着她的嘴唇贴了上去。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把黎早给弄醒了。 她做梦梦见被一头狮子扑倒了，以为狮子要吃她，结果，狮子张开大嘴，伸出舌头，不停地舔她。 舔得她满脸的口水，又湿又黏。 醒来，狮子变成了陆向宁，他像一头饿狼一样咬她，哪里软就往哪里咬。 “陆向宁，”黎早生气地推他，“你干嘛……嗯……放开我……” 女人的反抗只会引起男人更大的征服欲。 陆向宁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你……你再动我试试？！” 陆向宁的大手一下从衣摆探入，他粗粝的手指让她不停地打颤。 在力量的对抗上，女人天生处于弱势。 黎早不跟他硬碰硬，摸上他的胸肌回应着他。 陆向宁有了片刻的放松。 下一秒—— “唔……” 一阵剧烈大疼痛从下腹传来，痛得他脸色瞬间变白。 他的嘴唇因为亢奋是血红的，脸是白的，一白一红，强烈的对比。 “走开，”黎早顺势将他推下去，翻身下床，站在床边厉声警告他，“第一次给你一个警告，再敢有下次，我卸你一条腿。” 陆向宁：“……” 他蜷缩在被窝里，一下一下深呼吸，命都差点交待在这里。 黎早气得转身走去衣帽间，火速在里面换了身更安全的衣服后，气冲冲地去洗手间洗漱。 陆向宁缓过来了，躺在床上，哀怨地看着黎早。 “你下手都不知轻重。” 黎早嘴里有牙膏沫，来不及吐就怼他，“我下手不知道轻重的情况，你还没体验过。” “我废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世上男人千千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喝水，漱口，把垃圾吐掉。 “我不离婚，打死都不离，让你守活寡。” 黎早放下牙刷和牙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搓搓手，动一动关节，“那我现在就废了你，实现你的愿望。” 陆向宁：“……” 他连忙起身下床，离她远了一些。 黎早白了他一眼，又折回洗手间去洗脸。 陆向宁走到阳台边，往下看了看，楼下的庭院已经焕然一新，那些粉紫色的绣球花一朵比一朵大，一朵比一朵美，凑在一起还挺漂亮。 网友终于干了一件靠谱的事。 “黎早，出来。” 黎早才不听他的话，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你要是废了，我多的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办法，我能稀罕你？做梦呢吧！” 陆向宁默叹一口气，认真道：“出来，有东西给你看。” 黎早刚洗完脸，抬眸看他，正在阳台上朝她招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出来出来，不骗你，真有东西给你看，”陆向宁都发誓了，“要是骗你，捉弄你，我此生不举。” 黎早眉毛一挑，哈？这么狠？ 她擦了擦手，慢慢地警惕地往阳台走去。 走出去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保持着超过一米的距离。 ------------ 第94章 女人，怎么这么难哄？！ 一走到阳台，黎早就惊呆了。 那原本都是草坪的庭院里，忽然开满了绣球花。 温柔又浪漫的粉紫色填满了一整个庭院，一阵风吹来，宽大的花叶摇曳生姿，饱满的花朵热情洋溢，它们一起组成了一片粉紫色的花海。 就连花坛里几株正处于花期的极品月季，都有些黯然失色。 陆向宁看着她惊艳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说这下总可以消气原谅他了。 于是，他很自觉地平移过去，往她身边靠了靠，还语带傲娇地说道：“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这个鱼塘，被你承包了。” 黎早：“……” 一切的浪漫气氛顷刻间消失殆尽，她纳闷，这些油腻又不符合实际的过时梗，到底是谁教给他的？ 何兵？ 不，人家一个务实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怎么会教他这种不务实又没营养的东西？！ 陆向宁看到黎早的脸色骤变，一时间也拿捏不准，脑海里回想着网友们的留言，他说的这句话一字不差，没出错啊。 黎早后退两步，没好气地问他，“头不晕了？” “嗯。” “下面不疼了？” 陆向宁两条大腿本能地夹了夹紧，摇摇头。 体感是不疼了，但心里的创伤还有，他真怕她二话不说再给他一个膝击。 “看来，你身体是没问题了，对吧？” 此情此景，他应该说对，还是说不对？ 黎早看他嘴唇动动却不说话的样子，不知道他心里憋了几百个坏招。 他以前挺正人君子的，现在倒好，都敢趁她睡觉吃她豆腐了，还尽说些油腻恶心的土味情话。 不是跟何兵学的，那就是跟顾峥学的。 狗男人，在一起就没好事。 黎早不等他开口，便气势汹汹地说道：“既然身体没事了，那还不赶紧去上班？” 陆向宁心虚啊，“方医生建议休息一天。” “你可真虚！” “……”我只是心虚，并不是身体虚。 “那你呆着吧，我可得去上班。” 黎早说完就转身离开，徒留下陆向宁满地的忧伤，这情景，怎么跟网友描述的不一样啊？ 后来，心急的何兵打电话过来询问战果。 他兴冲冲地问道：“陆总，怎么样，太太有没有很惊喜？” 陆向宁望着那一片粉紫色的花海犯愁，感慨着说：“看来，网友的建议也不靠谱。” “啊？” 陆向宁把早上的事情简单地跟何兵一说。 当然，霸王硬上弓的夫妻情事他肯定没说。 然后，他问：“她为什么又生气？” 何兵无语望天，“陆总，这要太太自己发现才行啊，你叫她看，效果就打折了嘛。而且你那个‘承包鱼塘’的梗早八百年就过时了，现在不流行。” 陆向宁：“……” 不说话不行，说话也不行。 不做不行，做了也不行。 女人，怎么这么难哄？！ 何兵昨晚忙了一夜，累倒是其次，想着能助陆总和太太和好就行了，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一片苦心被辜负，谁能道我多苍凉？ —— 医院病房。 赵鸿鹄终于现身了。 早已束手无策的海棠，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丈夫身上，“怎么样？你那个老同学肯出钱吗？” 赵鸿鹄反问道：“你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我就是担心嘛，到底怎么样？” 赵鸿鹄有些不耐烦，“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么多天了，也不说关心一下我的身体状况。” 说着，他咳嗽了两声，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海棠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又是拍背，又是按肩。 赵子初半坐在病床上，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没有掉痂，周围新长的皮肉是粉红色的，脉络扭曲，凹凸不平。 疤痕有十多公分，三指宽，虽不影响手臂功能，但却十分影响美观。 这对爱美的赵子初来说，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她看着赵鸿鹄一副别人着急他懒散的样子，就来气，“爸，你这次去南港去了这么久，到底筹到了多少钱？够不够还债？！” 赵鸿鹄挥开了海棠的手，让她一边呆着去。 “筹到多少你给句话！”赵子初发火了。 她手臂上这块丑陋的伤疤就是赵鸿鹄亲手造成的。 当时他说只是烫伤一点表皮，起个水泡，可是，烫伤远不是他能控制的。 她的伤口伤及真皮组织，哪怕是再好的修复技术，都不能恢复如初。 所以，她现在对赵鸿鹄特别来气。 赵鸿鹄敷衍道：“老王口头答应了一个亿，但要下个月资金才能到位。” 海棠既开心又担心，“下个月？会不会有变？” 正所谓落袋为安，这钱一天不落袋，就一天不能安心。 赵鸿鹄瞪了她一眼，尽是厌烦之色，“你再乌鸦嘴试试？！” 海棠连忙闭嘴。 “你们这边呢？阿宁现在是什么态度？”赵鸿鹄也是关注新闻的，目前的舆论对陆向宁很友好，但陆向宁对外宣称他们夫妻关系牢固，也就是说，子初一点上位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点，他很担心。 毕竟，搞定陆向宁这个大财神爷才是重中之重。 赵子初撇开脸不愿意多说，还是海棠倒了一些苦水，“阿宁现在连子初的电话都不接了，打给他，就转到方医生那里。” “什么？这个没良心的，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会照顾子初一辈子吗？” “那是五年前，”海棠理智地说道，“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棒打鸳鸯的。” “那也是他们陆家过分在先。” 海棠一个劲地诉苦，“以前的事就别提了，他现在有了黎早，还会在乎子初吗？” 三个月前，他们刚回到江城，那段时间，陆向宁对他们还挺上心，有事找他他必有回应。 慢慢地，需要海棠或赵子初装个病，才能叫得动他。 赵子初一开始只是装病，后来是受伤，且一次比一次伤得重，到现在连鬼门关都迈进去了，也换不来陆向宁的回头。 在挽回这条路上，赵家已经江郎才尽。 赵鸿鹄不满地质问道：“子初，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抓住他的心吗？” 赵子初又气又恨，“都怪黎早，一定是她在阿宁耳边吹枕边风，不然阿宁不会不理我。爸，你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女人。” ------------ 第95章 我就不信她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赵子初说得很直白，她直接用了“除掉”两个字。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狠厉，面目狰狞，完全没了小白花柔柔弱弱的病娇感。 一提到黎早，海棠也是满腔怒火。 “对，我们都小看了这个黎早，这个女人看起来挺温柔贤惠的，没想到那么心狠手辣。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说离婚，回头又不离，反而抓牢了阿宁，子初每次都栽她手里，她才是城府最深的人。” 最海棠愤慨的是，居然曝光了视频都扳不倒黎早，反而让她们母女成了圈子里的笑柄。 外界不认识她们，不清楚她们和陆向宁的关系，自然不会说到她们头上。 但是，圈子里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大家都在背地里笑话赵家有眼无珠，当初还看不上陆向宁，现在都望尘莫及了。 最恶心的是陆擎和白絮亭两夫妻，明明嘴上答应了会帮忙撮合，结果事情一出，屁都不放一个。 “陆家最看重面子，不真走到离婚那一步，绝对不会公然支持子初，”海棠咬牙切齿地说道，“黎早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子初也上不了位。” 赵鸿鹄咂了一下嘴，思忖片刻，说：“黎早要除，但不能用我们的手去除。有一句话你说对了，陆家最看重面子，如果黎早有什么黑料，陆家那几位长辈第一个坐不住。” 赵子初：“什么意思？说明白点，不要让我去猜。” 赵鸿鹄：“是人总有过往，我就不信她没点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没有，我也能让她有。” 要抹黑一个人，特别是抹黑一个女人，可太容易了。 —— 郊区的一家精神专科医院。 郑可青今天精神很好，新药对她的效果很明显。 最近这段时间，她情绪稳定，吃得下，睡得好，脸色也日渐红润。 “沈阿姨，你说我扎个高丸子头好，还是就散着？”郑可青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一直在摆弄她的头发，“扎起来显得年轻些，但是头发不够长，丸子太小了，扎丸子头的丸子一定要饱满些，才好看。” 沈阿姨其实和郑可青年龄相仿，但生活的经历不同，让她们看起来俨然成了两代人。 郑可青又高又瘦，常年累月地关在病房里，让她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 而沈阿姨为了生计忙于奔波，干活累，吃得也多，再加上年龄上去了，身体就比较丰满圆润。 沈阿姨带郑可青出去散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母女俩。 “郑老师，头发怎么扎不重要，你人美，怎么都好看。” 郑可青一听，白皙的脸上一下子浮起两抹红润，略带娇羞地说道：“你的嘴可真甜，不过，我喜欢。” 沈阿姨笑出了声，“郑老师，我发现你还挺幽默。” “唉，人生已经这么苦了，还不能长点幽默细胞，让自己开心开心？” 沈阿姨一愣，随即又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郑可青把头发扎了起来，是一个高高翘翘的马尾，垂下来的一段打着自然的卷曲，刚好在脖子后面。 郑可青的身材真的属于老天爷喂饭吃，45岁了，身材依然傲人。 除了瘦点之外，比例堪称完美。 她年轻时是享誉国际的超模，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气质又是偏清冷的，所以是那个烦躁的名利圈独一无二的存在。 精神分裂症的患者通过治疗，也是可以正常生活和工作的。 她以前不严重的时候，大约每年三四月份发一次病，发病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医院里闭关治疗。 在医院住上两个月左右，病情稳定了，父亲和小早就会来医院接她回家。 今天，她就是等着父亲和小早来接她出院回家的。 不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了，两个大美女一起走进病房。 郑可青一下就懵了，紧张地躲到了沈阿姨的身后。 苏葵本来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的，但看到她这副受惊了的模样，立刻收起了激动的情绪，小心谨慎地问黎早，“你不是说阿姨认得我么，怎么是这个反应？” 黎早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郑可青一笑，柔声道：“妈，是我，我是小早。” 郑可青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小，早？” “嗯，她是苏葵，隔壁老苏家的小孩，就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两位老苏，苏岁友，苏卿。” “苏岁友？苏卿？”郑可青用力地回想着，不确定地问道，“是不是高中早恋被老师发现，老师叫了家长去学校，结果两边家长一拍即合直接让他们订婚的那俩老苏？” 苏葵立马出来承认，“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就是我爸妈。阿姨，我是苏葵，你以前还带我种过向日葵，还说我笑起来就像向日葵一样好看，记得不？” 郑可青从沈阿姨身后走出来，脸上已经褪去了惊吓，取而代之的是亲切的笑容，“恩，但是我要纠正一点，你小时候是塌鼻梁，笑起来没眼睛，一点都不好看，我只是安慰你而已。” 苏葵：“……”要把话说得那么实在吗？ “不过，你现在的鼻梁很好嘛，是不是垫了东西？”说着，郑可青上手就去捏苏葵的鼻子。 “诶诶诶……”苏葵简直哭笑不得，“阿姨，我的鼻子是真的。” 黎早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的童年虽然没有爸爸，但是，她是在爱里长大的。 她有妈妈，有外公外婆，还有隔壁的干爹干妈。 她从来不觉得没有爸爸是一件遗憾的事。 后来一场大火，外婆死了。 妈妈彻底疯了。 外公把她送到江城爸爸家后，不知所踪。 她倒是有了爸爸。 但是，她失去了一切让她感到幸福的东西。 郑可青神清气爽地说：“小早，苏葵，我们回家吧。” 黎早和苏葵皆一怔。 沈阿姨用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低声说：“郑老师的记忆有些错乱，以为你们是要接她回家。” “什么记忆错乱，我很清楚，她是小早，是我女儿，她是苏葵，是老苏的女儿，她们就是来接我回家的。”郑可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小早，你外公呢？他怎么没来？” 黎早：“……” ------------ 第96章 我猜他肯定想钻进来偷东西 多年的病症，已经让郑可青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火灾发生之前。 九年前。 苏葵和沈阿姨带着郑可青去楼下散步，苏葵以要参观为由，分散了郑可青对回家的注意力。 黎早在何医生的办公室询问病情。 何医生：“临床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病例，患者会把让他觉得悲伤的难以接受的回忆屏蔽掉，由此出现假性失忆，可以理解为这是大脑对本体的一种保护。患者不愿意面对，就记不起来。” 黎早问：“那我妈是记得，只是不愿意面对，假装忘了，还是她就真的记不起来？” 何医生：“这很难说，这种保护可能是短暂的，也可能是永久，也可能，根本不存在。” 黎早：“……” 那眼下这种情况就棘手了，这里是江城，不是苏城，而且，黎早没有自己的房子，就算接妈妈出院，又能住哪？ 与其把妈妈接出去，曝光在更多人的眼皮底下，不如让她呆在医院安全。 黎早来到楼下，在小超市买了许多零食，然后去小花园跟她们汇合。 郑可青一见到黎早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回家的认知又钻回到了脑海里，“小早，出院手续办完了，可以回家了吗？” “还没办……” “那你去那么久干嘛？偷懒吗？” “……” “你快去办，不然到家就天黑了，你外婆做的饭菜都要冷了。” 黎早一时间回不了话，还是沈阿姨替她解了围，“郑老师，昨天何医生还说要给你做一个全身性的检查你忘了？” “是哦，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郑可青懊恼地敲自己的头，转而又抱歉地说，“小早，我还不能跟你回家，我要把病彻底治好了再回家，不然我会给你外公外婆惹事的。” 黎早心酸不已，摸摸她敲打过的地方，柔声说道：“好，那你在医院乖乖的，要按时吃药，要是不忙的话，帮着沈阿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嗯。” 不能回家，让郑可青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 她一直拉着黎早的手，就像女儿小时候学走路一样，她一边走一边说着前面的路况，比如，要转弯了，前面有台阶，左边有一个小水坑不能踩……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强打起精神，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了小早，季宏海要是来了，把他赶走，不要让他进我们家的门。” 黎早诧异，“季宏海？哪个季宏海？” 黎早只认识一个叫季宏海的人，就是季氏拍卖行的季总。 “就是一个拍卖行的骗子，他想跟你外公买缂丝画，你外公已经再三拒绝了，但他还是不死心，隔三差五就到我们家来。” 黎早真真被惊到了，居然是同一个季宏海。 原来，季总曾向外公求过缂丝画，看来，他是真的很钟爱缂丝品。 那这些年，外公和季总会不会有联系？ “妈，人家可能是真心喜欢外公的作品，怎么说人家是骗子啊？” 郑可青一本正经地说：“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咱家外面看了好久，还在狗洞那里用手比划，我猜他肯定想钻进来偷东西。你外公不愿意卖给他，他就偷。” 沈阿姨笑着问：“郑老师，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郑可青非常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我还记得那天是我妈六十岁生日，我爸和小早去取生日蛋糕了。” 黎早：“……” 黎早整个人都惊呆了，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背上冷汗直流，湿透了衣衫。 正是那天，外婆六十岁生日，她和外公一起去取生日蛋糕，顺便买些水果零食。 回来时，一连三辆消防车鸣叫着从他们身边驶过。 然后外公接到了电话，说家里着火了。 他们提着心脏往家里赶，老远就听到妈妈不正常的尖叫式的嘶吼，以及，被大火吞噬的房子。 房子里，外婆还在挣扎着往门口爬…… 黎早和苏葵陪了郑可青整整一上午，还一起吃了午饭，等到郑可青午睡了，她们才走。 车里，苏葵看黎早一直垂着脸，便安慰道：“阿姨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她病了这么多年，也不能指望她马上变好。” “我懂，我只是在想，如果她的情况达到了出院的标准，那我要不要带她回苏城。” “回老家去？” “嗯。” “那陆向宁呢？你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 这才是黎早纠结的问题，“我想想吧。” 其实，跟不跟陆向宁说还是其次，她现在最想把季宏海的事弄清楚。 苏葵信誓旦旦地说道：“枣枣，你只要做了决定，我苏葵无条件支持你。” “谢谢。” “嗨，咱俩谁跟谁，用不着谢。” “那亲亲。” “么哈~~~” 前面的司机一个激灵，一对？ 他狐疑地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唉，两个小姑娘都这么标致，可惜了啊。 —— 转眼就到了周六，陆向蓝的个人工作室开张了。 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发小群里发了邀请信息，让他们务必把时间空出来，谁都不准缺席。 一大早，她又在群里喊——“今天我工作室开业大家别忘了，谁不来谁孤独终老。” 顾峥——“靠，咒哥哥们？” 陆向宁——“本人已婚。” 陆向锦——“我就喜欢单身，我就不去，宁可在家打游戏。” 顾峥——“二弟还是年轻了点啊，听说今天有很多美女会去，有美女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我？” 陆瑶——“@山争你把你们家艺人都叫上，撑撑场子。” 顾峥——“那得出场费吧。” 陆瑶——“请你前女友们帮个忙，还要钱？” 顾峥——“我可不找我们公司的女艺人。” 陆瑶——“谁信？” 陆向锦——“谁信？+1” 陆向蓝——“谁信？+2” 然后，一群人纷纷排队，整整齐齐，格式统一。 季礼——“谁信？+9” 顾峥——“呦，连季礼都出来了啊，难得难得，幸会幸会。” 季礼是回国后被拉进的发小群，几乎不怎么说话。 季礼——“我已经准备出门了，大家一会儿见。” 陆向蓝——“都学学季礼哥哥吧，特别是你陆向锦，注定孤独终老无子送终的单身狗。” 陆向锦——“嘶……” 兰知城——“去吧二弟，去了也可以打游戏。” 陆向锦——“行，我给兰哥面子。” 孤独终老倒是不怕，无子送终确实扎心。 ------------ 第97章 那你儿子肯定不行 于是，除了住院的赵子初以外，他们这群发小都去了。 黎早也去了。 路上，何兵平稳地开着车。 难得太太愿意跟陆总出来，看来，陆总哄人的办法还是有的。 “你对季宏海熟悉吗？”黎早忽然问道。 陆向宁有些意外，但总归是黎早主动问他，他当然很愿意为她答疑解惑，“熟啊，我们的父辈也都是一起长大的，季叔算是他们这代人中最有能力的人了。” 几个大家族都是爷爷辈创下的基业，轮到他们父亲这一辈的时候，都资质平庸，无功无过，就比如陆擎。 但凡陆擎争气一点，陆鸣也不用亲自教导陆向宁。 还有顾峥的父亲，跟陆擎一样是个无作为的。 兰知城的父亲倒是很厉害，但英年早逝，兰家全靠兰夫人撑起了半边天。 相较之下，季宏海就是很有出息的了。 并不是他自身有多出色，而是全靠朋友们衬托。 季宏海在经商方面没什么天赋，但他对收藏几近痴迷，生意可以雇人来做，看东西的眼光是他天生拥有的，几十年下来，他已经做到了业内的顶尖。 “事实证明，老爸太能干了儿子未必行，相反的，老爸不行的儿子就能干。你看我……” 陆向宁刚想自吹一波，黎早就打断了他，“你这么能干，那你儿子肯定不行。” “……” 黎早无暇顾及他的情绪，又问：“那季宏海都会收藏些什么呢？古董？画作？刺绣画？缂丝？” 陆向宁怏怏不快，回答得也很敷衍，“什么都有吧，你看他家拍卖行，什么值钱拍什么。” “那是拍卖行的生意，我是说，他个人，他自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陆向宁想了想，“古董字画吧……你对他这么感兴趣干嘛？” 黎早收了收好奇心，想来从陆向宁这边是问不出什么关键信息的，“没有，随便问问。” 陆家祖孙三代虽然分开住了三个地方，但是每个月至少有一次聚餐，不忙的时候每周都要聚。 上个月在老宅吃饭的时候，她听陆向蓝说起过，要老爷子出面邀请一下季氏拍卖行的季总，还想聘请季总为顾问。 当时她还不认识季宏海，但季氏拍卖行她是知道的。 季氏拍卖行的季总，那就只有季宏海了。 “你是不是对他儿子感兴趣？”陆向宁突然问道。 黎早白了他一眼，“我对谁的儿子都不感兴趣！” 陆向宁：“……” 何兵：唉，陆总哄人的办法到底有没有，还有待考量，不能那么早下定论。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现场已经热闹非凡，虽说只是工作室，但规格搞得跟大集团开业似的，要人气有人气，要地位有地位。 陆向蓝本身就是油画系的，这个工作室自然以油画为主，当天展出的作品中就不乏知名大师的画作，再加上业内顶尖的书画经纪、收藏家季宏海的出席，立刻把档次给拔高了。 不仅如此，陆向蓝还邀请了一些知名的网红。 都是靠自媒体或直播卖货赚得盆满钵满的头部网红，陆向蓝专门搞了一块场地让她们直播，销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可以说，末流的工作室，顶流的配置。 黎早对这些没有兴趣，也并不眼红，她今天之所以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季宏海。 所以，在大家热热闹闹地在前面聊天拍照的时候，她只是远远地站在一个清静的角落里，等着季宏海什么时候有空。 而陆向宁，他一向来就受人追捧，此时正被一群朋友围在中心位，无暇顾及她。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且好听的声音，“黎早，原来你在这儿。” 黎早转头，是季礼。 季礼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比起陆向宁那种低沉浑厚的声音，他的声音要高亢一些，清爽、温润，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怎么不去前面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黎早直白地说道：“你们的发小圈不欢迎我，我又何必去扫大家的兴？” 季礼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然后又笑了起来，“不包括我啊。” “呵呵，嗯，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刚看到季总，他被一个网红拉着直播，又拘谨又慌张。” “唉，可不是，我爸一直发信息给我，让我去顶替他，我才不，尴尬死了。” 黎早无情地说道：“好歹是跟艺术打交道，偏偏请了一批网红搞直播，陆向蓝是打算主攻网络市场吗？卖一些廉价的复制品？” 季礼又一怔，默默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她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 “呵呵，我随便说的，别当真。” “我就喜欢跟明白人聊天。” 黎早笑笑，想趁机打听一下季宏海，陆向宁不知道的，季礼这个亲儿子总知道。 “季总平时都喜欢收藏些什么啊？” “只要有价值的，他都收。” “那他是不是认识很多艺术家？” “嗯，是不少。” 未免季礼起疑，黎早提前解释了几句，“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想投其所好，毕竟我们以后很想跟季氏拍卖行合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季礼笑声爽朗，“不瞒你说，我爸有把拍卖行交给我的打算，所以，你投我所好也行。” 黎早：“……” 不远处，陆向宁那凌冽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直达此处，看到黎早和季礼站在无人的角落里有说有笑地聊着，他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前面这么热闹，非要躲后面去？ 还笑，在家对我怎么不笑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对季礼就是笑脸，对我就是一张臭脸，我才是你老公！！！ 他越想越不爽，丢下一句“借过”，就大步流星地往那边走去。 刚走近，就听到了季礼那句“你投我所好也行”，他当场就炸毛了。 “她要投谁所好？”他故意问道。 黎早的脸色立马挂了下来，关你屁事？！ 季礼的笑容也僵了僵，“陆哥，我看黎早一个人在这，怕她无聊，所以过来跟她随便聊聊，我们在开玩笑呢。” “她无不无聊，关你什么事？！要你陪聊？” 季礼：“……” ------------ 第98章 你离他远一点 跟季礼始终彬彬有礼的样子相比，陆向宁就显得狗急跳墙了，一点霸道总裁的气质都没有。 光有霸蛮，不讲道理。 黎早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蠢笨无知，冲动无礼，她也可以说他一句无理取闹。 陆向宁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了收情绪，防备地瞪了一眼季礼，拉住黎早的手腕，说：“今天人多，你就跟着我，别到处乱跑。” 黎早不觉冷笑，“你看清楚，今天这么多网红在直播，我跟着你，分分钟曝光了，你还能控制她们每个人都帮我打马赛克？直播的，单给我一人打马，不现实吧？” 陆向宁气鼓鼓的，拉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就走。 季礼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陆向宁你真的很无耻！”黎早压低了声音骂他。 毕竟是公共场合，她若大声骂，必定会引来旁人的关注，她可不想成为今天的主角，陆向蓝肯定也不喜欢这种大日子被她抢去了风头。 最让她感到抱歉的就是季礼了。 她不断地回头，用眼神表示抱歉。 季礼朝她挥了挥手，用一种与世无争的笑容以示回应。 陆向宁看到，更加冒火。 一路拉到了休息间，陆向宁反锁了门，深呼吸，忍了又忍，非常克制地蹦出一句话来，“你离他远一点。” 黎早听了只想笑，“你跟赵子初亲亲我我的时候，我一说，你就说我无理取闹，现在我和季礼无非就是说了几句话，你就这样了？” “我哪里跟赵子初亲亲我我？” “她一个电话你就去，谁知道你去了之后有没有亲亲我我。” “……”反正就是不相信我。 陆向宁继续深呼吸，不断告诉自己，旧的矛盾还没解决不要增添新的矛盾。 他举手发誓，“绝对没有，我跟她要是有一点超越朋友的肌肤之亲，我这辈子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觉得对自己的诅咒还不够重，他又赔上了整个陆家，“陆氏集团断送在我手里，我这辈子都要被陆氏家族唾弃漫骂。” 黎早挺无语的，“你觉得发毒誓有用？” “你觉得再不够的话，那就让我妈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黎早：“……” 陆向宁的亲妈虽然去世多年，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无人能比，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拿自己过世的亲妈来发誓的。 “你……你有病啊？”黎早没好气地说。 “我不知道怎么证明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还真希望我妈在天有灵能托梦给你，为我证明一下。” 黎早不说话，陆向宁见她还是不相信的样子，又无奈地说：“他们家刚刚回国，有事向我求助，我不好拒绝，后来我都尽量让何兵去了。可是她在酒店烧伤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她是火灾唯一的伤者，我不善后？” “只是为了善后？” “那不然呢？” 黎早气极了，大声质问道：“陆瑶生日宴那天，我亲眼看到她向你表白，也是我看错了，想错了？” “那是她的个人行为，我拒绝了的。你不信问顾峥，问老卓，问那天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可以去问赵子初本人，我可以当面对质。” “你现在怎么说都行，当时怎么不说？” “……”他能承认自己嘴笨，嘴硬，还蠢如狗吗？ 正说着，门锁忽然被拧动。 好在陆向宁是反锁的，没拧开。 随即就是敲门声，“大哥，你在里面吗？” 是陆向蓝在外面。 “在，有事？” “马上剪彩了，需要你。” “让陆向锦去剪。” “他怎么能行？”陆向蓝真是求爷爷告奶奶，“大哥，没有人能够代替你，拜托拜托。” 陆向宁抿了一下嘴唇，消化了一下情绪，良久才打开了门。 门一开，陆向蓝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黎早，她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在陆向蓝看来，大哥只是为了立人设保形象才不跟黎早离婚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颠覆了她的设想。 现在，两人居然大白天的躲在休息间里。 还反锁了门。 黎早还红着脸。 她大哥又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 “大哥，我……打扰你们了？” 陆向宁生气道：“你知道就好。” 黎早推开狗男人径直走了出去。 陆向宁整了整西装，一本正经地对陆向蓝说：“下次记得叫嫂子，不要没礼貌。” 陆向蓝：“……” 剪彩仪式开始了，陆向蓝稳站C位，季宏海和陆向宁左右护航，再往外是顾峥和兰知城，都是江城响当当的人物。 这画面，相当的养眼。 黎早在里面没出去，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她心中暗想，要是苏葵能有这种人脉，早就在江城立足了，也不至于每天啃包子。 外面是高端局，里面却low得很，数名网红一边穿梭一边直播，用肤浅的言语介绍着展出的作品。 没让这些网红主播出去剪彩大概是陆向蓝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更掉价的是，陆向蓝居然真准备了几幅批量贩卖的油画作品。 黎早仔细地看了一眼，就是网上很流行的简约风客厅背景挂画，或灰或蓝的底色，再描绘上金色的方格子，寓意金钱。 这种画以手绘为卖点，拿捏了大众对金钱的渴望，还有各种尺寸。 她不是鄙视这些画，她相信任何作品存在的意义，也尊重一切劳动成果，她鄙视的是陆向蓝打着高端的幌子做掉价的事，简直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忽然收到苏葵发来的信息——“你小姑子的工作室怎么样？对我们构不构成竞争？” 黎早叹气，立刻回了过去——“放心，两个赛道，她的竞争对手是油画工厂。” 苏葵——“怎么说？” 黎早看了一眼那些直播间的牌子，打字——“你上某音搜‘小狐狸’，看她的直播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苏葵大概是看了，又发来一条——“很好，这很符合她财大气粗的本质，明明白白烧钱。” 黎早一看，还真是。 陆向蓝的存在就是为了花钱，不然陆向宁赚那么多钱干嘛？ 想及此她又气得牙痒痒，狗贼，还说资不抵债，还要她倒赔五千万，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 第99章 自己什么酒品要心里有数 剪彩仪式过后，陆家还为各位贵宾准备了午宴。 午宴属于私人宴，只有两桌人。 陆向宁是主人，入座主位。 黎早自然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们这桌基本上都是季宏海叫来的撑场面的知名书画家，在入座的时候各种恭维和谦让。 一来二去的，季宏海就坐到了黎早的身边。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另一桌就是顾峥他们这群人了，顾峥陪陆向蓝坐在主位。 季礼也在那桌。 有了之前的不愉快，他也不好去跟父亲坐那桌。 开席了，一桌是特立独行的艺术家，说话的论调都与普通人不同。 另一桌都是年轻人，吹牛胡诌就是不说正经话。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推杯换盏了。 黎早以为陆向宁镇不住这一桌，喝几杯就会去顾峥那一桌。 不想，他居然跟几位艺术大家聊得挺投机。 他聊他的，黎早终于有机会和季宏海聊聊了。 “季总，因为诸多原因，没能公开我的真实身份，希望您能谅解。”黎早低声说道，还拿了酒杯亲自赔罪。 季宏海是个聪明人，笑着说：“理解，理解，其实季礼早几天之前就跟我说过你的身份，你确实很让我惊讶啊，陆太太。” 黎早越发的不好意思，仰头喝完了一整杯，就当是赔罪了。 “季总，请务必继续帮我保密，陆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多谢了。”她又豪爽了喝了一杯。 季宏海点头道：“我有数，你就放心好了。” “多谢，多谢……对了季总，我最近好像遇到了瓶颈，您人脉广，认不认识一些缂丝高手？能不能介绍我认识？我想跟他们求教一下。” “你啊，太谦虚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年轻人，是该谦虚一些。” 黎早笑笑，急切地等待下文。 “我认识倒是认识一些，但是他们的手艺还不如你。” “啊？” “怎么，怀疑我的眼光？” “不不不，感谢您的肯定，这是对我莫大的鼓舞。” 季宏海想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又说：“提到这，我还真认识一位民间高手，可惜了，他不愿意出山，我们也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你跟他的风格，倒是挺像。” 黎早激动了一下，追问道：“他是谁？有地址吗？我可以去拜访一下他。” 季宏海摇摇头，表情十分遗憾，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惋惜，“他在苏城，但是好多年前他家发生了火灾，一把火把他的画作全烧了，人也不见了。” 黎早的心，犹如被砍刀劈中，但她也很惊喜。 妈妈没有记错。 季宏海喝了几口酒，又惋惜又怀念地说起了故人，“你还小，应该没听过他的名号，他叫‘责之’，是八九十年代非常出名的画家，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归隐了。十多年前，我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他，但他就是不肯出山，也不愿意把画作卖给我。” “那时我发现，他不但画得好，还有一手独门绝技，他用缂丝作画，精妙绝伦。我纠缠了他好几年呢，每年都去拜访他，但他就是不松口，出多少钱都不愿意。后来我再去找他，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听说发生了火灾，烧死了他的老伴，他就带着女儿和孙女不知所踪了。” 黎早听得泪眼汪汪，极力忍住才没有失态。 郑可青虽然疯癫，但是，她能清楚地说出火灾那天正好是外婆的生日，说明她对那天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郑可青说，那天，一个叫季宏海的人在他们家围墙外面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还在狗洞那里查看了好久。 当年的火灾，消防的调查结果就是厨房着火。 郑可青当时已经疯了，根本没提到有可疑人员在家门外徘徊。 即便她提了，也没人会相信。 所以，当年压根就没有查到季宏海身上。 现在想来，季宏海真的非常可疑。 黎早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事情过去太久，没有任何证据，她只能三缄其口。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给季宏海倒酒，“那他能去哪呢？一切都烧没了，他还可以凭手艺谋生，就没有联系过你？” 季宏海摇摇头，叹息道：“唉，就是没有啊，这么多年，我依然保存着他的号码。如果他还在世的话，也有七十岁上下了。” 黎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眼尾都红了。 陆向宁跟那边的大师聊完话，转头看了看她，忽然发现她情绪不太对。 “喝几杯了？” 黎早拿起湿巾擦了擦嘴，“没多少，我心里有数。” “希望你真的心里有数，自己多少酒量，自己什么酒品，都要心里有数。” “……” 用完餐，艺术家们就散了，可年轻人们还没有尽兴，商量着下午和晚上的活动。 黎早喝得微醺，双眼眼圈是红的，大家都以为她是喝醉了。 陆向宁也这么认为。 “你们去吧，我带黎早回家了。” 顾峥眯着眼睛，笑得特别风流，调侃道：“这点酒，吼几声就酒醒了，还没到晚上呢，这么早带回家干嘛啊？” 这么正经的场合，也只有顾峥敢说这种不正经的话。 陆向宁扶着黎早的胳膊，听到黎早低声说“回家”的唇形，更加坚定了，“你们单身的去玩，玩通宵也没事，我们已婚的就回家休息了。” 看着顾峥倔强的嘴巴，陆向宁抢先一步说道：“不用再说，你们赶紧去，慢一秒都对不起刚才那顿商讨。” 顾峥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嗓子眼。 与大家分开了，陆向宁扶着黎早上车。 黎早一上车，眼泪就夺眶而出，哭得陆向宁一个措手不及。 何兵投来质疑的眼神，陆总，您又怎么惹太太了？ 陆向宁手足无措，只能跟何兵干瞪眼，我跟她解释了几句而已啊。 何兵头一抬，用眼神问道：我要下车吗？ 陆向宁挥了挥手，何兵立刻消失。 车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黎早哭得有点猛，越哭越伤心，豆大的眼泪成串滚落，都不带歇的。 陆向宁拿纸给她擦，“怎么了？我……我做什么了……？” ------------ 第100章 你虚你当然不懂 那年的火灾，彻底改变了黎早的人生轨迹。 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那场变故后，15岁的她和疯疯癫癫的妈妈被外公带到了江城。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妈妈被关进了医院。 而她，成了黎家的女儿。 以前她不懂外公为什么会那样做。 后来，她慢慢理解了外公。 外公骤然痛失挚爱，年纪又大了，自已活下去都很难，他已经顾不上生病的女儿和未成年的外孙女了。 虽然不情愿，但让孩子回到亲生父亲身边，至少能有口饭吃，能继续上学。 而外公，也不愿意给她增添负担，把她们母女俩托付给黎见勋之后，就失踪了。 至今都杳无音讯。 每每想及此，黎早都难受得不行。 陆向宁看着她眼泪横流的样子，又心疼又无措，“黎早……你别哭了……” “你告诉我，哪里不顺心。” “我真的没有出轨，我说的话你现在是一点都不相信了吗？” “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把赵子初叫来当面对质行吗？” 陆向宁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黎早听都听烦了。 哭了一场，发泄出来，她心里这才好受些。 她擦了擦眼泪，道：“信任是相互的，是你不相信我在先。” “我哪有？” “我说赵子初给了我五百万的支票要我离开你，我还拍了支票的照片给你，你信了吗？” “……”陆向宁语塞。 “你让我心寒的每一个瞬间，你刺痛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太多太多了，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 黎早冷笑一下，借着胸口这股悲愤，也借着这阵酒劲，说：“你对我没一句实话，反而要我对你推心置腹，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你陆家大少爷有多了不起，是个人就该对你伏低做小？” “我告诉你，夫妻关系是平等的关系，以前我照顾你，陪你，那是我因为我爱你，我愿意那么做，而不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我不愿意了，你爱谁谁，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会呼吸有心跳的生命体，别无其他。” 陆向宁刚一掀动嘴唇想插句话，黎早又说：“你们全家人都不喜欢我，你们全家人都准备好了迎接赵子初进门，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 “除非，你没有良心！！！” 黎早说完就下了车，从包里拿出墨镜往脸上一戴，径直朝前走。 顶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马路，路面这温度可以煎鸡蛋，但黎早才不管，说走就走。 就是不愿意跟他在一个空间里呆着。 何兵见状，慌忙喊道：“太太，您去……” 话没问完，陆向宁也下了车，疾步跟上去。 “陆……” 算了，还叫什么啊，开车跟上去就完事了。 于是，高温天，黎早在前面走，陆向宁在后边跟，何兵开着车在后边跟。 马路对面的车位上，季礼久久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电话响起，是陆向蓝的来电。 “喂，向蓝，你店里需要帮忙？” “不是，顾颖说你没跟大家去玩，所以我就问问你，你怎么不去啊？身体不舒服吗？” 季礼温和地笑笑，“没有没有，我拍卖行那边还有点事，上午我和我爸都出来了，没人处理，我得赶回去处理。” 陆向蓝深信不疑，“哦，原来是这样，今天太谢谢你和季叔了。” “不会，你跟我们还这么客气？” “呵呵呵……” 季礼看着那边的黎早越走越远，她走路摇摇晃晃的，还顶着那么大的太阳，上面也没个遮阴的东西，就那么暴晒着。 而陆哥，也这样一路紧跟着她。 季礼便忍不住好奇问道：“向蓝，你大哥和子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陆向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矛头直指黎早，“黎早从中作梗呗，她装了五年的小白兔终于露出本性来了，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大哥，陆太太的位置多香啊。” 季礼越听越糊涂，“怎么能这样说她？她维护自己的婚姻没有错啊。” “你去国外去得早，所以我大哥和子初姐的事你不知道。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黎早才是第三者。” “……”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礼以要开车为由，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陆向蓝的话，先不管对错，至少可以知道她的态度。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懂什么，还不是听家里人这样说，也就是说，她的态度，就是陆家人的态度。 原来，陆家对黎早竟然是这般的无情无义。 季礼心中那颗被冻结在心底的种子，又开始升温，开始萌动。 那边，黎早一口气走了两公里路，近半个小时的暴晒终于让她感到了体力不支。 重点是，她没喝一口水。 夏日午后的骄阳，烈得能把人晒死。 走着走着，黎早只感觉到脚底一阵轻浮，脑袋一阵晕眩，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黎早！”陆向宁狂奔几步上前，立刻将她从滚烫的地面上抱起来。 墨镜掉落在地，陆向宁顾不上脚下，跨次一下踩得稀碎。 何兵踩了油门把车开过去，赶快下车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陆向宁把人抱进了车里，车里有空调，还有水，他一边吩咐何兵开车去医院，一边急着上手去解她领口的衣扣。 “黎早？黎早？”陆向宁拍着她的脸叫她，她没反应。 他拧开一瓶水，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想要掰开她的嘴。 但是，掰不开。 他二话不说自己喝了一大口，以嘴对嘴的方式给她强灌到嘴里。 黎早喝了一些，吐了一些，领口都湿了一大片。 陆向宁把她的衣领再解开一点，把手打湿，直接在她的胸口拍水，好给她的身体降温。 这个男人，真的不懂一点温柔。 黎早感觉自己就是被他给打醒的，啪啪啪的声音，拍得她胸骨都疼。 “好了……够了……够了！！”她最后铆足了气喊了一声。 陆向宁松了一口气，继续让她喝水，还说：“我就不懂了，这么毒的太阳你还能走这么久？我真佩服你。” 黎早的脸色很白，毫无血色，头也很晕，但是嘴巴绝对不会饶过他，“你虚你当然不懂。” “我虚？我也陪你走了那么久，还是我把你抱上车的，我俩谁虚？” 眼见陆总的语气又开始要强，前面的何兵连忙咳嗽了一声。 陆向宁像是听明白了一样，低头说：“是，我虚。” ------------ 第101章 太太的隐私被爆了 黎早其实体质不差，小时候被外公外婆养得特别皮实。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地穿梭在润园和画廊之间，也没有什么不适的。 今天是喝了点酒，情绪又不好，赌气在烈日下暴晒了这半个小时，还没喝水，这才导致了突然的中暑。 何兵开车到最近的医院，车子一停，陆向宁就要抱她下车。 黎早白着脸，忍着身体的不适，说道：“哪有人中个暑还去医院的，家里还有你上回喝剩下的中暑药，我回去喝点就行了。” “你看你脸色难看成什么样了？！” “中暑哪有脸色好看的？你上次中暑脸色也跟死人一样。” “这么会怼人，看来确实是没问题。” 陆向宁正准备妥协，无意间看到了一块血红正从她的裤腿之间渗出来。 他倒抽一口凉气僵在原地，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黎早被他这种夸张的表情给吓住了，也往下看。 嗡的一下，她的脸一下就涨红了，让原本惨白的脸色生生变得红润起来。 她立刻夹紧了双腿，尴尬道：“快点回家。” “这时候还回什么家？！”陆向宁立刻把自己的外套系在她的腰间，然后不顾三七二十一抱着她就下车。 黎早真的很难受，被他这一折腾，更难受，她圈着他的脖子，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嘴唇就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是大姨妈漏了……” 但是，正上头的陆向宁根本听不进去，抱着她飞速往急症室冲。 黎早本来都缓过来了，这一颠，头晕加剧，人都虚脱了。 今天参加开业典礼，黎早穿了一身偏正式的米白色西装。 就因为是浅色，所以，一旦染红就特别扎眼。 黎早被陆向宁抱上了病床，她全程都晕晕乎乎的。 也不知道陆向宁跟医生说了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床一直被推来推去的，她做了很多检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躺在病床上，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听到的最大的声音是外面的蝉鸣声。 关着门窗都阻隔不了的蝉鸣声。 她眼珠子转了转，周围没有人，她的左手正在输液。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陆向宁紧张的询问声，“确定只是例假？不是流产？” 黎早：“……” 狗男人的脑子真的有病，丢人丢到医院来了。 “三年前那次流产跟这次一模一样，一开始也以为是大姨妈。”他补充道。 黎早呼吸一窒，什么？流产？她什么时候流过产？ 如果不是她，那是谁？ 然后是方所望的声音，“大少爷，检查我都看了，真的只是例假。” 陆向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方所望：“已经三年了，药物的残余在你体内早就代谢完，你们可以放心备孕。” 想到了两夫妻最近的关系挺紧张，方所望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打算要孩子的话。” 陆向宁：“嗯，计划之中。” 黎早满脸的震惊和错愕，计划？你跟谁计划？ 陆向宁：“她一直都在上学，今年刚毕业。” 方所望：“嗯，我明白。” 黎早：我不明白。 方所望：“太太应该马上就能醒，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陆向宁：“嗯。” 方所望：“那我就先走了，医院里还有事。” 陆向宁：“好，多谢。” 方所望：“客气。” 安静了一小会，又响起了更加清楚的脚步声，黎早知道，是陆向宁进来了。 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陆向宁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子，看着她依旧不好的脸色，又心疼又自责。 才坐下没多久，电话响了，他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喂，又怎么了？” 是叶青山，他最怵接到叶青山的电话。 叶青山在电话那头非常的焦急，说：“陆总，您快看新闻，网上有人爆料太太。” 陆向宁的眉头浅皱成一个“川”字，马上点开微博。 热搜上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词条，他疑惑地问道：“热搜吗？没有啊” “我们给撤了，但是这种爆料明显就是恶意的，恐怕还会出现。” “是什么爆料？” “太太的隐私被爆了，还爆了黎见勋，说她只是黎家的私生女。” “……” 陆向宁感觉脑子嗡了一下，眼前都有些发黑，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才恢复正常。 他千方百计要保护的人，他绞尽脑汁要保护的隐私，就这么被爆了？ “压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我只能说尽量，陆总，你得想好退路，万一压不住，要怎么办。” “压！” 叶青山不敢再说什么。 “把爆料的人查出来！！！” 叶青山简直头大，工作量又增多了，他勉勉强强地答道：“好……” 挂了电话，陆向宁焦躁地叉着腰，来回踱步。 脑海里搜寻了一遍有可能爆料的人，只想到了一个人。 他赶紧又拨了一通电话，“何兵，你在哪？” “在楼下啊陆总。” “有人爆了黎早的身份。” “什么？” “赵子初还在医院吧？” “在。” “去查一下赵鸿鹄和陈梁的动向，别特么的被我猜中了。” “好。” “马上去，把车留下。” “好。” 再次挂断电话，陆向宁走到黎早的床边，着急地看了一眼输液袋，只剩下一点点了。 他按了护士铃。 护士过来拔针，黎早的手背鼓起了一块，护士不好意思地说：“技术不佳，让您爱人受累了，回家用热毛巾敷一下。” 陆向宁即刻接过黎早的手，是他大意了，他居然没有发现。 他一直都是这样大意，她生气他不知道，她伤心他也不知道，就连她对自己死了心，他都不知道。 黎早总是说他不在乎她，确实，好好的婚姻走到这一步，确实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失职。 陆向宁用粗粝的大拇指按着她的手背，轻轻柔柔地打着圈。 私生女的身份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有多受排挤，他深有体会。 顾峥的堂妹，顾颖，她就是一个私生女。 顾颖是从小就被认祖归宗的，也是跟他们这群人一起长大的，更是顾家老二的独女，但一旦涉及到婚嫁，也会被各个大家排除。 自家的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黎早还是一个外姓的媳妇。 ------------ 第102章 陆总最强助攻 陆向宁眉头深皱，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都是家里闹得鸡飞蛋打。 最坏的，他不敢想。 爆料终究是没压住，这几天有关陆氏夫妇的话题一个接一个，各个都是大爆，这次又是涉及隐私的大瓜，想压都压不住。 不过，网友对陆太太有滤镜，反而都在骂那些爆料号。 ——“她是私生女她能选择吗？你们做个人吧。” ——“又不吃你家米，要你多事？” ——“你就能确定你是你爸亲生的？说不定隔壁老王才是你亲爹。” ——“奇了怪了，这种事不骂渣爹骂女儿？你的三观是倒着长的？” 舆论还在发酵，黎早名字一曝光，连带着黎见勋也被挖了个底朝天。 但是，黎见勋却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他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之久，嘚瑟都来不及。 黎家的公司被曝光，黎家的住址也被轻易地挖了出来。 就在网友们还在猜测这个住址的真伪之时，一大波记者已经堵在了黎家的家门口。 要是换做旁人，早报警了。 但黎家不。 烈日炎炎，黎家点了冰镇饮料和鲜切水果送到现场，招待外面的记者。 黎见勋恨不得把记者们都邀请到家里来。 里面，倪若雅和黎笑化了精致的妆，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坐在靠落地窗的沙发上，等着有哪位勇士翻进围墙里来拍。 黎睿是黎家的长子，三十而立的年纪，却无所事事。 一直不能出门，他显得有些着急，“妈，我约了朋友看电影，都快到时间了。” 倪若雅一脸的不悦，质问道：“朋友？哪个朋友？” “就星星嘛，郑繁星。” “你少骗我了，我有郑小姐的微信，她朋友圈晒出了去马尔代夫的照片，怎么跟你去看电影？” “……” 倪若雅一看到他，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睿睿，不要跟那些不入流的女人玩，她们不值得，你要抓牢郑小姐才最重要啊。” 黎睿的脸色也不大好了，吐槽道：“郑繁星眼睛长在头顶上，她压根就看不上我。以我们家这么薄弱的家底，你哪来的自信去跟郑家当亲家？” 倪若雅一听就不高兴了，“我们家怎么薄弱了？就我们家这家底，也能跟陆家攀亲，郑家算个什么？她郑繁星看不上你，是她眼睛有问题。” 母子俩忽然从敌对阵营变成了联盟，一起吐槽郑繁星来。 以前倪若雅把郑繁星夸出了花，非要儿子去接近她，讨她的欢心，就因为郑繁星是倪若雅看中的高门儿媳妇。 这会儿，从家世到相貌，再到品位，哪哪都是臭的。 黎笑嫌他们呱噪，打断道：“行了，别吵了，万一有人翻墙头拍照，拍到你们吵架似的阵仗就不好了。” 倪若雅一秒变优雅，慢慢悠悠地从茶桌上拿起茶杯，轻轻浅抿。 黎睿则是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儿，黎见勋终于出现了。 他特意穿了一整套西服，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脸上很明显敷过面膜，发际线那里还有残留的面膜泥。 “是时候了，出去会会那些记者。” 倪若雅叹笑一下，帮他把泥弄掉，又整整他的领带，说：“我们老黎家终于得见天日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陆家的做派，硬把我们给公开了。” 倪若雅畅想着未来，“以后，我们就是堂堂正正的陆家亲家，谁不高看我们一眼？郑家算什么，把女儿倒贴给我当儿媳妇我都不要，顾家老二那个独生女才配得上我家睿睿。” “还有我们家笑笑，陆家、顾家、兰家，都可以想一下。” 倪若雅优雅挺身，挽着丈夫的胳膊，说：“走，一起去。” 于是，黎见勋和倪若雅夫妇，在自家门口，接受了一众记者的采访。 记者A：“黎先生黎夫人，网上说陆太太是黎家的私生女一事，二位有什么回应吗？” 黎见勋刚要开口，倪若雅揪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以一副慈母的口吻回应道：“黎早是我们最小的女儿，是黎家最受宠的老幺。她从小就有艺术天分，靠自己努力考上了清美，我们做家长的真的很欣慰，我们以她为荣。” 倪若雅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像是回答了，但又像没回答。 黎见勋笑着点点头，“对，没错。” 记者B：“据说陆家求娶的时候并不知道陆太太是私生女，现在被发现，陆家不介意吗？” 黎见勋跃跃欲试，可又被倪若雅抢了先，“当年那件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赘述了，正是有了我们家黎早的冲喜，阿宁才能活过来。他们是典型的先婚后爱，结婚以后互相扶持，越来越相爱。” “至于那些传闻，什么离婚啊，什么出轨啊，都是无稽之谈。我绝对相信陆家的家风，我也绝对相信我的好女婿陆向宁的人品，都是没有的事。” 黎见勋依旧笑着点点头，“对对，没错没错。” 记者C：“陆家一直没有公开陆太太的真实身份，是对陆太太不满吗？如果没有冲喜的事，陆家长辈会让他们离婚吗？” 倪若雅一愣，但依旧口若悬河，“你这个人，是不是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他们属于典型的先婚后爱，婚后越来越相爱，爱到分不开的那种。陆家的家风那么好，怎么会欺负我们的女儿？” 黎见勋稍稍愤慨道：“就是！” 黎家门口水泄不通，把整条路都堵住了，周围邻居的车都过不了。 有人报了警，警察赶到，这才驱散了围拢的记者。 这场类似于记者会的采访被全程直播，事后还被剪成了各种一问一答的小视频，迅速在网上传播开来。 黎见勋和倪若雅这回可是出名了。 直接被贴上了“陆家亲家”、“陆总岳父母”、“陆总最强助攻”等与陆家有关的标签。 这正是黎家所希望的。 润园，卧室。 陆向宁和黎早看了全程，两两对视，完全无语。 他们脑袋还是空的，楼下立刻传来了汽车声。 然后是凌姨的报信声。 凌姨故意喊得很大声，好让楼上的人听到，“夫人，这大热天的您怎么来了？……太太中暑了在休息，大少爷正陪着她……夫人……” 白絮亭没换鞋，直接穿着高跟鞋走上了楼梯，踩得又急又重。 ------------ 第103章 你儿子女儿都是私生子 白絮亭刚踏进卧室的门，就被陆向宁堵住，轰了出去。 “诶……”白絮亭后退几步，“阿宁，你别拦着我，我找黎早。” 陆向宁反手关门，不悦地问道：“你找黎早什么事？” “她是私生女，他们黎家故意隐瞒，他们这是在骗婚！”白絮亭扯着嗓子大喊，推着争着要去拧门把，她要进去跟黎早理论，“阿宁，你让开，妈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里面的黎早听了这些话，本来就不适的身体更加的上火。 “阿宁，妈知道你心地善良，既然你做不了主，妈来替你做主，妈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里面的黎早唯有翻白眼，这是在恶心谁啊？ 一串串怒火在头顶上烧，一股股血流在底下飙。 她心中暗想，陆向宁要是敢跟白絮亭一个鼻孔出气，那就别怪她从此翻脸不认人，反正她在陆向宁面前早已不再装乖装懂，她不介意让他看到更加真实的自己。 “够了，”外面的陆向宁一下将白絮亭拉开，禁止她靠近房门，“黎早身体不舒服，你别大声嚷嚷。” 他的声音不轻，黎早在里面也能听到。 “有话楼下去说！！！” 白絮亭有片刻的错愕，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阿宁，你……我是为你鸣不平啊。” 陆向宁用力地闭了闭眼，就像当初在发小们面前警告的那样，他也郑重地看着白絮亭，“我自己的老婆，要你鸣什么不平？” “她是私生女。”白絮亭强调。 “那又怎么样？！”陆向宁的火也来了。 “黎家当初要是早说她是私生女，我们也不会允许她进门，也不会有现在这些糟心事，你和子初还能再续前缘。” “妈！！！”陆向宁厉声打断。 隔着房门，黎早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黎早怎么进的门你最清楚，当初当她是宝，现在视她为草，她是我妻子是你儿媳，你一天到晚不盼着我们点好，你想干嘛？” 白絮亭万万没想到陆向宁还会反驳她。 在外人看来，她是“最美后妈”，她和陆向宁母慈子孝，她不是亲妈胜似亲妈。 陆向宁对她这个后妈虽然并不怎么亲，但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绝不会对她大呼小叫，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凶狠地呵斥她。 白絮亭眉头一皱，“阿宁，你居然这么对我说话？……好，我没资格说你我知道，那就让你爸来说你吧，再不行就让你爷爷来说。” “谁来都一样。”陆向宁立刻回怼，态度坚决。 白絮亭看都他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直跺脚，为了证明她这个后妈的存在感，她又佯装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娶了个私生女啊，你要被大家笑死，我们陆家丢不起这个……” 脸字没说完，陆向宁脱口而出，“要不是我妈去得早，你儿子女儿都是私生子！” “……”白絮亭双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甚是难看，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说出了积压在内心许多年的话，陆向宁格外的畅快，又补枪道：“上一代的破事，不要下一代来承担，黎早是不是私生女，为什么是私生女，你跟黎见勋说道去，关黎早什么事？！” “我……你……”白絮亭被怼得气绝。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多年的母子情也不多了，她扭头就走。 陆向宁看着她气冲冲地下楼，一种沉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 那年他才三岁，不太记事，还不懂事，但他一直记得陆擎和白絮亭的婚礼。 婚礼上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坐着遥控汽车给他们送婚戒。 爸爸接过弟弟手里的戒指盒，还抱起了弟弟，当着一众亲友的面大声说道：“谢谢儿子。” 虽然姥姥从来不跟他说父母的事情，但这种事，随着年龄增长，他也能猜得到。 姥姥不希望在他的内心种下仇恨的种子。 他想，这肯定也是他妈妈的愿望。 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由下一代来背负和承担。 妈妈希望他不要背负任何的仇恨，在陆家快快乐乐地长大。 可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看开了，但白絮亭这个当后妈的未必就放得下。 特别是他康复回家之后，白絮亭总是挑事。 她不敢挑他的事，就去挑黎早的刺。 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子，他会不清楚白絮亭的真实想法吗？ 他不过是不屑揭穿她而已。 这时，黎早开了门。 “妈走了？”她走到楼梯口向下看了看，“她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回头，看到陆向宁表情不太对。 他双手握拳，双眼通红，表情很是狰狞，但紧握的双拳又好像是在压抑。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身体都有些发抖。 “陆向宁？”黎早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了？” 陆向宁没说话，只是深呼吸了两下，待到情绪稍稍平复，他才转身，“进去休息吧。” 黎早一愣，被他扶着重新回到了床上，她也没回过神来。 不是在发火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温柔？ 这么温柔的陆向宁，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以为，他的温柔只属于赵子初。 “你妈就这么走了，没问题吗？”黎早躺下后问道。 “有什么问题，你还想站在他们那边，然后趁机跟我离婚？” “我……” “休想。”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黎早忽然一下语塞。 语气是冲的，但这意思，怎么有点儿……宠溺？ 黎早用力地眨眨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但是，她只是更加确认了一件事——这张脸好帅！ “看什么看？你怎么老是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我？” “……” “就这，还说要跟我离婚，你觉得我会信？” “……” 黎早翻了个白眼，立马转身，背对着他。 陆向宁就坐在床沿，静静地坐着。 良久，他才沉沉地说了一句，“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做得不好。” 黎早屏住呼吸，心尖又酸又涨，还很好奇。 他怎么忽然说这些？ ------------ 第104章 你愿意，我还不舍得呢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之内，黎早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三个月以来的画面。 赵子初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目的性越来越明显。 而陆向宁，从始至终都在否认出轨。 这到底是她先入为主的认定，还是他隐藏得太好？ 如果真像赵子初所说的他们要在一起了，那么，她主动提出离婚，不是正合他意？ 可事实上，他为了阻止离婚这件事，连离婚协议都要从中作梗。 黎早一直都觉得自己了解他，而现在，又不太了解他了。 楼下又响起了汽车声，白絮亭走了。 陆向宁今天的声音特别低沉，他说：“之后还有我爸，还有爷爷，一个比一个重磅，你怕不怕？” 黎早一愣，还没组织好语言回答，他又放话，“你别怕，我来挡着。” 黎早：“……” 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她就觉得心里那股委屈第一次学会了感动，又酸又涩，又温又暖。 黎早轻声问他，“今天在医院里，为什么非要我做那些检查？” 她虽然虚弱脱力，但是，隐隐约约还是会有感觉，她被推进了一个阴暗的B超房，一名女医生一边用B超探头在她小腹上滑动，一边说着检查到的数据。 护士还给她抽了血。 “你和方医生在走廊上的讲话，我其实听到了，”黎早越想越觉得不对，“你为什么说‘三年前那次流产跟这次一模一样’？” 陆向宁深叹一口气，将手伸进被子里，攀上了她的小腹。 黎早本能地一缩，但也没有阻止。 他大大的手掌按压在她的小腹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揉了起来。 “我每次做措施，你都不太高兴，你还问过我，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嗯，那你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我给你生孩子？” 亦或是，你只想让赵子初给你生孩子？ 陆向宁摇头，皱眉的表情显得尤其无奈，“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还住在陆家的时候，有一次你在家里突然晕倒了吗？” 黎早回想了一下，那是一个非常闷热的下午，就跟最近的天气一样，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然后突然的一下，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后来她有知觉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方医生告诉她，她是经期遇到了中暑。 她没当回事，只是很郁闷经期居然提前了那么多天。 “记得啊，怎么了？” “那是小产。” “？？？”黎早一下子回转身来，诧异地看着他。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亲耳听到他说，还是很震惊。 “是我的原因，”陆向宁脸上满是歉意，“那会我身体康复了，但体内还有药物残留，而且康复期间做过各种检查，那时候根本不适合要孩子。方医生说是生化流产，是受精卵本身发育不好，对你来说就跟来了一次例假。” “所以你一直不要孩子？” “不是一直不要，是延后，”陆向宁稍稍加重了手劲，捏了她一下，“难道让你一边上学一边怀孕？” “为什么不行？我们学校就有啊。” 陆向宁又捏她，“你愿意，我还不舍得呢。” “……”这话说得，她都觉得不真实。 黎早没来由地脸红了，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甜言蜜语？什么玩意儿？ 狗男人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 “生孩子是一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我不希望他是个意外，我更希望他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到来。”陆向宁说得很诚恳，甚至还有些伤感，“有些夫妻，自己还没把日子过明白就急急忙忙生了孩子，最后增加了矛盾，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黎早没想得那么多，只是赌气地觉得，他每次那么积极地做措施，就是不想跟她生孩子。 因为生了孩子，他们就永远有了羁绊，他不想生孩子，是因为不想跟她有羁绊。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陆向宁一阵苦笑。 这抹苦笑，让黎早的心骤然一下缩紧，抽痛了一下。 她在被窝里握住了他的大手，用两只手紧紧地包握着他的大手。 “如果没有我，或许，他们也就是离个婚而已，她还可以重新开启另一段旅程。” 那一刻，黎早是有共鸣的。 没有经历过就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她可以无限接近地体会到他的苦难。 每年春天，妈妈都会病发，在妈妈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每一个夜晚，她都会想，如果妈妈没有生下自己，或许妈妈的人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们的爸爸。 是他们的爸爸造成的。 眼看着陆向宁的眼神越来越伤，黎早挺起身体，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陆向宁也伸出手来，将她的后背护住。 “可以跟我说说你妈的事吗？” 陆向宁不断调整着情绪，只是她的拥抱太及时太温暖，反而将他内心那块缺失的地方给勾了出来。 妈妈的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没有问过任何人。 仿佛，他的妈妈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陆向宁声音压得很低，言语中充满了遗憾，“我不记得了，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三岁那年她走的，陆向锦只比我小两岁。” 黎早点点头，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了，不用再说。” 抱着她，好温暖，但是他还觉得不够，他松开她一点，又立刻贴上了她的嘴唇。 黎早：“……” 她的情绪越是激动，大姨妈也越激动，一股一股不停地飙。 可是，男人力气太大，一下将她压在身下，堵着她的嘴唇，她推不开，也说不了话。 就在她马上就要窒息之前，他终于松开了她。 她马上哭唧唧地说：“好像……又漏了……” 正在她脖子里纠缠的陆向宁动作一顿，随即速度放缓，慢慢地往脖子一下挪动。 “你再压着我，我可能会血染床单。” “……” “万一漏到床垫上就不好了，二十万的床垫，你不心疼我心疼。” “……” ------------ 第105章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再说了，你都资不抵债了，用东西要更加珍惜才是。” 陆向宁嘴唇一抿，“这是过不去了？！” “那这不是你让卓律师这么跟我说的吗？” “还不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 四目相对，黎早的脸更加红了，但是大姨妈也在狂欢，她二话不说赶紧推开他，立刻下床跑去洗手间。 陆向宁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失笑， 网络上的舆论持续发酵。 任凭陆氏公关天大的本事，都无法撼动那些稳稳霸榜的热搜。 黎见勋和倪若雅在自家门口接受采访的视频被剪辑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到处疯传，每一段回答都被各种深入性地解读。 陆向蓝工作室开张，请了那么多大人物，还请了那么多网红，专门花钱买了热搜，结果全被“黎早是私生女”的新闻给盖了过去。 晚上她一回到家，嘴巴撅得老高，一脸的不高兴。 刚下车，她就听见白絮亭在里面的哭诉声，“他真是你的好儿子啊，这些年我待他不薄吧，他就这么对我？” “为了一个私生女，连我都骂，他太目无尊长了。” “我都是为了他好，他呢，怎么对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向蓝立刻拿出手机给陆瑶打了个电话。 陆瑶很快就接了，一开口就问：“怎么，家里炸锅了？” “是是是，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 “你可真厉害。” “废话，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 陆瑶直接说了重点，“我爸派人去请黎见勋了，电话通知了阿宁黎早，他们应该马上来，你们呢？” “去！！！” 这种热闹必定少不了她，今天必须要把黎早这个碍眼的钉子从陆家赶出去。 陆擎和倪若雅这边也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的理念，他们把醉心游戏的陆向锦也带上了，一家四口齐齐赶往老宅。 陆家老宅。 大厅里灯光通明。 何兵开车进去的时候，担心地提醒道：“陆总，我就停在最外边，跑路也方便。” “咚”的一声，陆向宁踢了一脚前座靠椅。 车子停稳，他对黎早说：“你还是别进去了吧，我进去就行了。” “来都来了，不进去干嘛？！大不了就是离婚，我会怕？” “……”我怕！ 两人下了车，陆向宁主动牵起了黎早的手。 这种时候需要一致对外，该给她撑腰就撑，该给她底气就给足。 黎早往回抽了两下，没抽走。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对他说：“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反正在你们陆家，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陆向宁像是心脏被打了一击闷拳，疼倒是还好，就是堵得慌。 进到里面，陆鸣在沙发的主位上正襟危坐，左边沙发上坐着陆擎和白絮亭，右边坐着朱梓秋和陆瑶。 右边的沙发是正反双面的，反面坐着陆向蓝和陆向璟。 陆向璟对这一切都无感，拿着手机，戴着耳机，继续他的打怪升级之路。 陆向蓝觉得他太没出息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毫无上进心，推了推他，低声提醒，“大哥来了。” 陆向璟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就看了这一眼，又立刻低头打游戏。 坐在陆鸣正对面的，就是黎见勋和倪若雅夫妇。 以前他们陆氏岳家的身份只是被圈内人认可，那只是小部分人。 但今天，一举成名天下知，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名门望族陆氏家族的岳家。 而且，倪若雅接受采访时的回答把陆家抬得很高，陆家现在左右都难。 “爸，黎家人最会诡辩，别跟他们废话了，离婚，”白絮亭的情绪最为激动，“五年了，就算是报恩也足够了，更何况黎家当年也是拿女儿抵债，本就是两不相欠的事情。” 倪若雅：“那总是黎早旺夫才救了阿宁的命嘛，亲家母，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你不是说黎早和阿宁的八字也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白絮亭：“……” 当年黎早可是陆家的宝，白絮亭为了邀功，更是一个劲地夸黎早，因为冲喜的主意是她出的，把黎早夸上天，她的功劳也就更大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们两夫妻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啊，就知道趴在我们家阿宁身上吸血，我告诉你们，不能够，以前怎么吸进去的，现在怎么吐出来！” 黎见勋和倪若雅的脸色都一颤，这话黎早也说过。 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不是自幼就在黎家长大的，完全不会为黎家考虑一下。 倪若雅见白絮亭那么嚣张，态度也很坚决，转而对陆鸣说：“老爷子，黎早可没犯什么错啊，要说有错，那也是阿宁。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离婚，可就坐定了某些传言，那对阿宁的形象也不好。” 说到这，陆擎的暴脾气也上来了，拍案而起，“怎么，你们这是在威胁我们？” 倪若雅立刻摇头又摇手，“不不不，当然没有。” 黎见勋将倪若雅往回拉了拉，作为男人，这种时候再不站出来说话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他自信地站了出来，“亲家，别这么生气，他们小夫妻感情那么好，难道你们又想棒打鸳鸯，让当年的事重演？” 白絮亭气到手抖，指着黎见勋大骂，“你还咒我们阿宁？” 黎见勋：“不是咒，我是跟那么说理。” 陆擎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一拳朝着黎见勋的脸颊上砸了过去。 他想打他很久了。 黎见勋应声倒地，“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啊！！！你怎么打人啊？”倪若雅大喊起来，“堂堂陆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一直都在看戏的黎早，这会儿也坐不住了，到底是她爸被打，她连忙过去扶。 陆向宁也过去了。 谁知，黎早刚一蹲下，黎见勋反手就朝着她的脸颊抽了一下，黎早当场就眼冒金星。 黎见勋不敢打陆家人，但他敢打黎早。 只敢打黎早。 陆向宁就在边上，这一耳光，当着他的面，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黎早的脸上。 也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黎早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五道手指印根根分明，火辣辣地疼。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 第106章 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也是黎早 在场的人虽然多，但是，多数人都是没什么资格说话的。 他们都是来看黎早笑话的。 黎见勋被陆擎掀了一耳光，黎早又被黎见勋掀了一耳光，这情景看得在场的吃瓜群众激动万分。 陆向蓝和陆瑶明目张胆地击掌。 就连陆向锦都放下了手机，不想错过这种家长里短的撕扯好戏。 黎见勋被打，觉得丢脸，只能从女儿身上把脸找回来。 “都是你，”他指着黎早，丝毫不掩饰那满脸的恨意，“结婚五年连丈夫的心都抓不住，你有什么用？还胆敢当着亲朋好友们的面提离婚，我看你就是想拉着全家跟你一起死。” 说着，黎见勋又扬起手，还想再打。 这次，陆向宁有了预判，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啊……”黎见勋痛喊出声，“痛痛痛……” 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 陆向蓝等人都很吃惊，阿宁在帮黎早出头？ 只有陆向锦，低声骂了一句“活该”。 “放手阿宁……要断了……阿宁……”黎见勋涨得脸红脖子粗，巴掌印都快盖过去了，“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打她……你放手……” 陆向宁用力一甩，黎见勋连手带人直接扑向地面。 陆擎让他丢脸，陆向宁让他更丢脸。 倪若雅抖动着嘴唇想骂人，但看到陆向宁那要吃人的眼神，她也不敢骂。 毕竟这里是陆家的地盘。 她扶住黎见勋，阴阳怪气地埋怨起了黎早，“我们家待你不薄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的？” “养育之恩？你生的她？你把她养大的？”陆向宁直接反问。 新闻曝出来之后，倪若雅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在记者面前忽悠了过去，来到陆家继续忽悠，现在被陆向宁当面质问，她一下子就结巴了。 “怎……怎么不是？你问她啊。” 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已经让陆家嫌弃至此了，倘若再加上她有一个精神分裂的亲生母亲，陆家绝对不会接受她。 而且，黎早绝不会让她亲生母亲曝光。 倪若雅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问黎早的。 黎早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原本想看他们狗咬狗，却不想挨了黎见勋一耳光。 确实，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母亲，一个被黎见勋和倪若雅毁了一生的女人。 黎见勋是主谋，倪若雅是帮凶。 她在陆家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她在黎家，更是从不曾拥有什么过。 “呵呵，你除了避重就轻还会什么？”黎早冷笑着嘲讽道，“我就是私生女，你怎么不敢说？” 倪若雅气绝。 白絮亭又找回了主场，“看吧，都听见了？她就是私生女！臭不要脸的私生女！！！” 朱梓秋坐到了陆鸣的身边，给他端茶，“别急，小心伤了身子。” 黎早的脸颊越发的红肿，那几道手指印，深的地方破了皮，还有血冒出来。 她冷笑，语气凉凉地说道：“正因为我是私生女，所以被你们抵债给了陆家，不是吗？” 倪若雅：“……” 黎早点到即止，瞧瞧白絮亭等人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就是希望她们撕起来吗？ 偏不！ 她迟早收拾了黎见勋和倪若雅。 但不是现在。 黎早忽然腿一软，作势要晕倒的样子。 陆向宁立刻扶住了她。 她虚弱地张了张嘴，说：“要不要离婚，你说句话。” 陆向宁隐隐约约get到了她的意思，故意说得既响亮又坚定，“不离。” 黎早满意地点点头，不料，他又开始发挥，“只要我们一条心，谁都拆不散我们，天王老子都不行。” 这场面真是瞬息万变，一下子，黎家又腰杆笔直，陆家又焦躁不安了。 陆鸣站起身，听了这一会儿，乏了，没劲。 他慢慢走到小辈们跟前，看着黎早的脸，又看看陆向宁，问道：“这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是！” 必须是！！！ “那……”后面的名字陆鸣没有说，但明白的人都能明白。 陆向宁摇摇头，“爷爷，我可以用我母亲的在天之灵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过我的婚姻，行为上没有，想法上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的妻子是黎早，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也是黎早。没有别人的事。” 谁都没想到陆向宁居然会以亡母起誓。 黎见勋和倪若雅已经在暗笑庆祝了，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还这么丢脸。 吃瓜群众们彻底蔫了，又惊又蔫。 连一直很平静的朱梓秋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陆向锦看着这一幕，低声说：“这不是挺好的么，皆大欢喜啊。” 白絮亭往后看去，一击白眼扫向儿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陆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对外，你自己去公关吧，对内，只要你永远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就没人敢笑你。” 他又看向黎早，意味深远地补充了一句，“你也是。” 黎早点点头，她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权力、富贵、名声，这些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拥有的时候万人拥戴，失去的时候众人唾弃。 最后散场的时候，黎见勋走过去和陆向宁套近乎，“阿宁，我刚才是手重了些……” “砰”的一声，陆向宁直接关了车门，转而对何兵说：“开车。” 黎见勋尴尬地杵在原地，有气，但不敢发。 旁边，陆擎和白絮亭等人正在上车。 他连忙抬起手，朝陆向宁的车尾挥手，假意说着再见。 回家的路上，黎见勋的手机不停地响起，他一手摸着吃痛的脸，一手拿出手机看信息。 ——“黎总，我这边遇到点棘手的事，需要用钱，你那的投资就缓缓吧。” ——“黎总，海华的项目暂停了。” ——“黎总，天池商城暂停，看看风向再说。” 黎见勋大傻眼，他手头的几个重要项目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暂停，这是要他的老命啊。 他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过去，但无一例外，各个都是关机。 完了完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他这是冲了财神殿了！ ------------ 第107章 你觉得我跟你睡就为了那事？ 这一天经历了许多事，黎早回到润园时已经疲惫不堪。 陆向宁从药箱里拿了碘伏棉签和活血化瘀的药膏，想给她脸上消个毒，“过来，擦一下伤口再睡。” 黎早正在刷牙，后仰着脑袋抗拒，“这个擦脸上会很难看。” “晚上谁看你？明天结了痂洗掉就好了。” 黎早满嘴的牙膏沫，每个表情都在拒绝，口齿不清地说：“这点小伤，早愈合了。” “别动。” “涂这么多，晚上睡觉全蹭被子上了。” “别动！” “……” 陆向宁掰正她的身体，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拿着棉签，轻轻地往她伤口上涂。 破了皮的伤口沾到液体，难免会蛰疼，黎早本能往回缩。 她越是缩，他就捏得越紧。 “啧……”她嘴里的口水越蓄越多，话都不好说了，但不满的表情全都挂在脸上。 陆向宁假装没看到，唇角一勾，继续给她涂。 黎见勋手大，她脸小，一巴掌呼过来，半张脸全是肿的。 陆向宁很自责，当时完全没想到黎见勋会当众向黎早还击，所以根本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距离很近，黎早仰着头，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垂着眼睑，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下颌线。 这紧致饱满又流畅顺滑的下颌线，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她目光盈盈，忍不住用视线凌空描摹着他的脸部到肩颈的曲线。 她很迷他的脖子，特别是喉结不耐地滚动的那一刻，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距离太近，姿势太暧昧，衬着暖白色的灯光，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毛孔。 一个奔三的男人，皮肤好到让她都羡慕。 这除了天生的以外，还跟他规律的作息有关，早起早睡绝不熬夜，要他熬个夜简直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看着看着，一道白条子突然从她口中挂了下来。 还直接挂到了他的手上。 黎早：“……” 陆向宁：“……” “对不起，对不起。”黎早脸都红了，连忙拉过他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水。 陆向宁倒不介意，忽然调侃一句，“不至于吧，看着我都流口水？” 黎早把嘴里的牙膏沫都吐掉，终于能清清楚楚地说话了，“得了吧，换你你也流。” 黎早赶紧洗漱完，累得忍不住打哈欠，“好累，早点睡。” 陆向宁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晚就不去睡次卧了吧？” 低沉浑厚的磁性嗓音直击黎早的耳膜，她浑身一个激灵，僵在原地。 她说：“我大姨妈在。” 陆向宁哭笑不得，“想什么呢，你觉得我跟你睡就为了那事？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黎早暗叹一口气，心中默默地想：我是！ “这几天我一个人睡都睡不好，”陆向宁的声音很低很低，语气特别委屈，带着热气的鼻息一个劲地往她脖子里钻，“辗转反侧，睁眼到天明，可痛苦死我了。” “……” 黎早往外边躲，狗男人说情话，比狗男人熬夜还要不可思议。 “走，睡觉，我帮你揉肚子。” “……” 一切都太玄幻了，黎早一直到被陆向宁按到床上，盖好了被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赵子初回来了，陆向宁就会义无反顾地跟她复合，就像五年前，他能义无反顾地带着她私奔一样。 私奔啊，抛弃家族的一切荣耀，只为与你相守。 这样的感情，能是岁月这种小偷偷得走的？ 可是，自从她提出离婚之后，陆向宁却没有她以为的轻松和果断。 就像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他说一句离，陆家举家上下都要鼓掌庆祝。 但他没有，他以亡母起誓，说要陪他走完余生的人，是她。 那一刻，黎早很迷茫。 是真的迷茫。 提离婚，是不是错了？ 把他推开，是不是错了？ 不肯相信他，是不是，也错了？ 不一会儿，陆向宁洗漱完，也上床了。 一上来就圈住她的腰，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 “十一点了，快睡吧，好困。” “……”不谈谈心吗？ “明天的工作好多，一想到就头大，睡饱了明天好战斗。你明天就在家休息，哪都不要去，我担心有记者会堵你。听到没？” “哦……” “睡吧，晚安。” “……” 这种时候硬要拉住他互诉衷肠，是不是过分了点？ 关了灯，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屏幕频繁亮起，黎早忍不住低声提醒他，“你的手机一直在亮，有人找你。” 陆向宁翻过身，大长臂伸出去，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说：“不用管，专门开了静音，大晚上的肯定没好事，不能被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影响了睡觉。” 比如，黎见勋。 黎早听他这样说，就作罢了。 “你还真是睡觉至上。” “嗯，好几天没睡好了，今晚一定要好好睡，晚安，老婆。” “？？？……” 夜深人静的时刻，黎早分明察觉到他的嘴角在勾笑。 —— 医院，激光手术室。 海棠陪着赵子初做激光修复。 今天的手术只是一次干预，效果不会太明显，真正的祛疤要在三个月后进行，整个疗程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赵子初去了里面，海棠在外面等。 她走到窗边，打给赵鸿鹄。 电话响了好久，赵鸿鹄才接，语气还十分的不耐烦，“有事？” 海棠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又宿醉了，“子初今天手术，你昨晚跑去喝酒？你现在在哪？” 随后，海棠听到了一个让她浑身颤抖的声音。 “别闹，好好打你的电话……” 女人柔软无骨的声音让海棠立刻有了画面。 她甚至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看屏幕，确认一下是不是赵鸿鹄的号码。 确认之后，她的心脏像是被一记重锤，痛得喘不上气。 “你在哪？”她问道。 赵鸿鹄不耐烦地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们看没看新闻？！这可是子初的绝佳机会，你联络过白絮亭了吗？她那边怎么说？” “你就知道让子初去当小三，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陆向宁，撬不动！” ------------ 第108章 我的太太叫黎早 赵鸿鹄怒了，吼了一句，“她不去，你去？” “……” “你把白絮亭挤走，你去当陆夫人？” 海棠都快窒息了，她一直都知道赵鸿鹄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可是，他的这些话依然震惊了她，也刺痛了她。 这么多年来，他依然只爱他自己。 “赵鸿鹄，子初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不爱她，我爱她，你以后别再想折磨我的女儿了。” 说完，海棠硬气地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手术室的灯，泪流满面。 五年前，她还是全江城最受贵妇团羡慕的赵夫人，她的丈夫财力雄厚，能力强，有远见，有冲劲，短短几年时间迅速地将事业版图扩大，总资产一度超越了老大哥的陆家。 她的女儿，也是上流圈最受关注的千金小姐，除了陆向宁，还有好多优秀的男人在排队。 可是，他们膨胀了。 财富、权力、掌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到这一刻才认清一个事实，赵鸿鹄生意失败，亿万家产毁于一旦，而她和女儿，也不再是从前受人敬仰的赵夫人和赵小姐。 激光干预的治疗时间不长，二三十分钟足够。 很快，赵子初就出来了。 海棠把刚才的事一说，原以为女儿也会很震惊，但并不。 “我老早说过他不干正经事你还帮他说话，”赵子初讽刺道，“现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吧？他只想利用我去拿陆家的钱。” 海棠无话可说。 “我问顾峥借的两千万都被他全拿走了，我怎么好意思再问顾峥开口？因为他，我里外不是人，脸都丢尽了，手也受伤了，他再算计我，我命都不保。” 海棠绝望而又无助，“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子初也很迷茫。 “子初，妈有个想法，但不太有把握。” “什么？” “你去找阿宁帮忙，实话实说，说不定他……” “不行，”赵子初果断拒绝，“我不要脸？” “脸重要，还是活下去重要？” 赵子初一怔，想了想，还是放不下身段，“那你去，他也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阿姨’，我都觉得他对你，比对我都好。” 海棠沉默了一会儿，阿宁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如果由她出面，那只能打打亲情的感情牌了。 —— 正如陆向宁所预料的，大批记者堵在了陆氏集团大楼的门外面。 事情发酵了一夜，不但没有压下来，反而又到了一个新高度。 豪门里的隐秘之事丝毫不比大明星的绯闻差，特别是像陆向宁这种顶级豪门继承人的隐私，比顶流的绯闻还要受关注。 一会儿出轨，一会儿夫妻闹矛盾，一会儿妻子又是私生女，就跟连续剧一样。 每次以为要落幕了，突然来一个更大的料，把大家的注意力一下都吸引过来了。 陆向宁的车被围堵得一动都动不了。 尽管保安竭尽全力阻拦，但依然阻拦不住疯狂的记者。 这可是大新闻。 陆向宁看了看时间，实在不想在车里浪费宝贵的时间，只能下车步行。 保镖开道，陆向宁戴着墨镜走在中间，完全不想交流。 记者A：“陆总，陆太太是私生女一事您有何回应？” 记者B：“陆总，陆太太是私生女这件事会改变到你们的夫妻关系吗？” 记者C：“陆总，陆太太是因为冲喜才嫁给你的，那陆家一开始是不是没有把好关？” 记者D：“陆总，说几句吧，陆太太现在情绪如何？陆太太能出来回应一下吗？” 记者E：“陆家会把陆太太扫地出门吗？” 终于，陆向宁停下了脚步。 整条队伍也停了下来。 里面的记者立刻站好位置，外面的记者疯狂地将话筒插进来。 越围越拢，越围越紧。 八个保镖和十多名保安，都不够。 何兵站在陆向宁前面当着镜头，他几乎已经贴在陆向宁身上了。 许是刚才那个问题激怒了陆向宁，他拍了一下何兵的肩膀示意他让位。 何兵会意，往旁边站了一下。 记者们全都围拢过来，一把把的话筒往陆向宁胸前怼过来。 陆向宁看着刚才提问的记者，表情很差，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他眼神的锐利。 “你刚说什么？” 记者E被翻拍，一阵兴奋，“你好陆总，我是橙时代的记者，请问，陆太太是私生女的身份曝光，意味着黎家当初很有可能是骗婚，那么，陆家会让你们离婚吗？” 陆向宁重叹一口气，反问道：“你结婚了吗？” 记者E愣了一下，但是，在陆向宁强大的气场逼迫下，他点了点头，“结婚了。” “如果你老婆是私生女，你会跟她离婚吗？” 记者E当然摇头。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婚生女和私生女差别不大，单亲的，无父无母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你都不离，我会离？”陆向宁拿问话的记者做起了比较，“就算你离了，我都不会离。” 记者E当场被噎得无话可说。 之前那位记者C勇敢地冒出头来，提问道：“陆总，那么陆家一开始并不知道黎早是私生女吧？现在知道了，会怎么做？” 陆向宁实在是耐心有限，但看到这帮乌泱泱的人没有放过他的样子，他苦笑了一下，说：“各位，积点德吧，非要我们离婚你们才开心吗？” 说罢，陆向宁话锋一转，又说：“我的太太叫黎早，黎明的黎，早上的早，她是一位独立的女性，不受任何人和任何事的影响，她就是她，我爱的就是她。” 前排的记者都有些动容，他们采访过无数明星，不是否认就是回避，没有像陆向宁这般痛痛快快地告白的。 队伍前行，何兵一边说着“让让”，一边跟随前面的保镖一起护着陆向宁往前走。 而人群的不远处，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里，黎见勋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他得找机会当面和陆向宁谈谈，但是他也知道，绝对不能够再惹怒陆向宁了。 因为，他惹不起。 倪若雅推了推他，“他一进去，你想见他都难，不趁现在？” “你少给我出馊主意，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跟我算账？你跟我算什么账？” 黎见勋厉声训斥道：“够了，别在我耳边逼逼，怎么做你教我？” 倪若雅：“……” ------------ 第109章 对付这种人必须釜底抽薪 昨天先声夺人接受记者采访，还侃侃而谈把陆家捧得那么高，倪若雅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只要陆家不退婚，黎家就是被搬上台面的亲家，那么，她的儿子和女儿，将来的婚嫁对象都可以往高了挑。 但是，她终究是太心急了。 所以这会儿被黎见勋训斥，她也不回嘴。 等陆向宁进去，外面的记者陆陆续续离开之后，夫妻俩这才遮遮掩掩地过去。 “不好意思，如果没有总裁办预约的话，两位是不能上去的。” 黎见勋质问道：“我是你们陆总的岳父，你不认识我？” 接待人员也是面露难色，这几天新闻闹得这么大，她自然认得来人，“要不，您自己给陆总打电话，确认一下？我这边如果没有总裁办的允许，是不能放行的。” 陆向宁要是能接他的电话，他也不至于找到公司来。 倪若雅在旁边不断地用手肘推他。 “别动我，”黎见勋懊恼地说，“你给他打电话，我来接，这总行了吧？” 前台没办法，一脸为难地拨通了总裁办的电话。 “喂？”是何兵接的电话。 “何总助，这里有位黎先生要见陆总，但是他没有预约。” “不见。” “啊？” 黎见勋等得不耐烦，一把抢过话筒，“阿宁，我就在你公司楼下，我……” “您好，黎先生，”何兵及时打断他，“陆总还在开会，恐怕没时间接待你。” 黎见勋碰了一鼻子灰，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撂电话，但是一想到那些断裂的资金链，他就不得不把脸面给丢到地上，“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何兵语态自若，“陆总今天一整天都有行程。” 黎见勋憋得满脸涨红。 互相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何兵又说：“哦，陆总中间有五分钟的休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先去休息间等一等？” 黎见勋没有其他的选择，“好。” 这一等，他们就足足等了大半天，中午都没有人来管。 倪若雅又饿又渴，手机都刷得没电了，“老黎，那个何兵是不是在耍我们？他会不会压根就没告诉陆向宁？” 黎见勋这回倒是明白的，“何兵是给陆向宁办事的，不会擅自做主。” “那陆向宁这是要困死我们？” “你这张嘴啊，”黎见勋示意她赶快闭嘴，“你要是呆不住就先走，不要在这里乱吠，你多说一个字都是在给我惹祸。” 倪若雅：“……” 下午两点半，陆向宁终于来了。 看着脸上堆笑的岳父岳母，他越发觉得恶心。 他特意往黎见勋脸上扫了一眼，大概是男人皮糙，亦或是陆擎没有用全力，黎见勋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挨过耳光的痕迹。 哪像黎早，黎见勋往死里打，早上她的脸更肿了，红痕淤青都泛出来了，起码得养个一星期才能出门见人。 被打了一耳光，若只是还回去，那多没意思。 陆向宁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不必说，我是不会满足你们的。” 黎见勋：“……” 倪若雅当下就收回了笑脸，露出了愤怒之色，“那你把我们关在这里，是耍我们？” 陆向宁嘴唇一勾，说：“关？我没有逼你们来这里，门也没有锁，你们随时可以走，你们怎么不走？” 倪若雅还想再争辩几句，被黎见勋给拦下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倪若雅这才闭嘴。 黎见勋看着陆向宁，知道他做的每一步都不会平白无故，便直接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爸，还是你聪明，跟聪明人讲话不浪费时间。”陆向宁客客气气的，从何兵那里拿来一份文件，递给他，“三点钟安排了一场发布会，要么我出席说明黎家的一切生意都与我无关，要么你出席替黎早的亲生母亲正一下名。” “什么？”黎见勋瞳孔地震。 倪若雅亦然。 “这是草拟的发布会内容，如果你想补充，现在说出来我听听。” 黎见勋愕然，愣愣地接过那份文件，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内容，后背一阵发冷。 倪若雅看了，更是火冒三丈，“荒谬，太荒谬了，是郑可青那个贱人当小三破坏了我的家庭，为什么还要我们替她正名？” 陆向宁神态自若，就喜欢看他们愤怒却又不得不为了钱低头的样子。 对付这种人，一耳光他们才不会记住，必须釜底抽薪。 而且还得是慢慢地抽。 陆向宁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冷不热地说：“还有二十分钟发布会开始，扣除前往的时间，你们只有十五分钟的考虑时间。” 倪若雅恨得牙痒。 黎见勋怒归怒，但更多的是害怕，他的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些事是黎早告诉你的？” “不是，黎早只字未提，这些都是我调查出来的。”陆向宁强调，“黎早并不是当事人，她哪有你清楚？” 黎见勋：“……” 况且，这些话只有黎见勋本人出面说明，才具有说服力。 倪若雅越想越恼火，二十多年前的破事了，有必要把黎家一家之主的脸皮撕破吗？黎见勋没了脸皮，那她和孩子们岂不是更丢脸？ “黎夫人有话要说？”陆向宁突然问道，还改了称呼。 倪若雅：“……” “不着急，想想名声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两夫妻：“……” 这赤果果的威胁，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 润园 黎早在家呆了一天，就算她想出去，她这张又青又肿的脸也不允许。 早上给后院的蔬菜瓜果浇了水，然后在前院的绣球花丛中走了一圈，顺手剪了几支品相绝佳的绣球花。 这段日子跟陆向宁闹离婚，她都没心思布置，花瓶里的鲜花都开败了也没管。 今天全给换上绣球花。 早上她还看了陆向宁的上班盛况，那黑压压的人头，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压力。 苏葵打来电话调侃，她说：“妈呀，千年的铁树开了花，陆向宁这是开窍了啊，他这种人居然能当众说爱你，枣枣，我好像有点要反水了哈哈哈哈哈哈。” 黎早有些尴尬，“他在他家人面前说了，在大众面前说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可能是在立人设。” 苏葵：“那他在他家人面前不需要立人设吧？还有赵子初，他怎么解释的？” 黎早更尴尬了，“我说我们还没交流过，你信吗？” 苏葵：“……” ------------ 第110章 远离渣男保平安 苏葵饶有介事地分析道：“那你还是不能轻易原谅他，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这次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以后就知道了你的底线，还会继续糊弄你。” 黎早：“受教了，多谢苏老师。” 苏葵：“可不，名师讲座免费给你上，你要听进去。” 黎早：“嗯嗯嗯。” 一上午就这么悠闲地过去了，黎早早出晚归地忙了一段时间，忽然停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中午做饭，她还非要进厨房帮凌姨的忙。 凌姨看到她又跟以前一样了，打心里高兴。 “太太，你们和好啦？” 黎早也说不上来，“没有，还在考察期。” 凌姨抿嘴笑了笑，“我们家大少爷人那么好，你又这么爱他，你肯定舍不得离开他。” “谁爱他了，谁舍不得了？！” “好好好，还害羞，唉。” “……” 凌姨看黎早今天的心情不错，于是便多说了几句，“不是我偏帮我们大少爷说话，你要是因为赵子初而要跟他离婚，那真是太冤枉他了。” “为什么？” “他啊，榆木脑袋，开窍晚，别说五年前了，我看他现在都没开窍呢，根本不懂感情。” 这黎早是赞同的。 “那时候他跟赵小姐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我看都是赵小姐主动，他一板一眼的像哥哥，两人在一起的相处模式就跟兄妹一样。我记得有一次赵小姐主动提出要留宿，结果，大少爷硬是把人送回去了。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夜不归宿过。” 黎早也不知道凌姨想跟她表达什么，但是凌姨说，她也愿意听着。 黎早问了一句，“他们不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吗，怎么会在一起时间不长？凌姨你别帮他说好话。” “没有没有，他们从小是当兄妹相处的啊，是后来赵小姐考上了我们家大少爷的学校，那年才换成了情侣关系。” 黎早一想，那就跟VCR里学生时期的赵子初向陆向宁表白，吻合了。 “当时赵家如日中天，跟陆家走得很近，两家父母都看好他们在一起，还商议着让他们先订婚。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两家就闹起了矛盾，水火不容，非要拆散他们。”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负责打扫走廊，亲耳听到大少爷说要恢复兄妹关系，所以，我绝不相信大少爷会跟她私奔。” 凌姨说得蹊跷，黎早被勾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她实在没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两家是什么矛盾？” “左不过是生意上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他们在一起多久？” “没多久，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第二年赵家就把生意移到了国外，后来大少爷出车祸，赵小姐当天就被直接带上了飞机。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私奔，传着传着，好像就坐实了一样。” 黎早回想着五年前，她被黎见勋带到医院的第一天，就被留在了医院里。 那阵子，她每天都会听到白絮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前来探望的亲友们诉苦——“赵子初太没良心了，我家阿宁跟她私奔，出了车祸，她却拍拍屁股走了，不就是嫌弃我家阿宁命不久矣嘛。” 后来，车辆检测报告显示，事发当时，陆向宁尽可能地将方向盘往自己这边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坐在副驾驶的赵子初。 那是……白絮亭传出来的？ 下午三点，黎早午睡刚醒，苏葵又打来了电话，她一接起电话就调侃道：“喂？你就这么想我啊？” “不是，你在哪啊？” “在家里啊，刚睡醒。” “快看手机直播，你爸妈又在开记者会了。” “什么？”黎早瞳孔震惊，睡意一下子全消，声音也洪亮起来，“他们是不是有病，不出风头会死吗？” 苏葵正在看直播，连忙说：“是陆向宁安排的。” “什么？！！” 黎早等不及了，立刻打开热搜，随便一搜就找到了那场直播。 她看了一眼在线观看的人数，200万，并且正在十万十万地迅速往上飙升。 记者会现场，那是陆氏集团的发布厅。 陆向宁和黎见勋坐在中间，他们前面是一大推标有各家媒体标致的话筒。 因为黎早是中途进去的，所以没看到开头，只听到现场有记者在提问，回答问题的人，不是陆向宁，而是黎见勋。 黎见勋低着头，一副没脸抬头的认错样。 他说话声音很低，黎早需要把音量开到最大才能听到。 他说：“黎早是私生女没错，但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当年，我隐瞒了已婚的身份去追求黎早的母亲。有了黎早之后，我以怀孕不便出门为由，请了人假装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上门办登记手续，办了一张假的结婚证。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人，她很相信我，一点都没有怀疑我。一直到黎早出生后，这件事实在是瞒不住了……” 黎早都懵了，黎见勋是被挟持了吗？ 黎见勋还在说：“黎早的母亲还在月子里，知道我有家室之后，气疯了，但她不吵也不闹，更没有要钱，只是带着孩子离开了。我再见到黎早是十五年后，她们家里出了点意外，没有办法抚养黎早，所以他们把黎早送到了我家。黎早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知道我亏欠她太多，亏欠她母亲太多，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弥补她。” 底下的评论飞快地滚动，都在骂黎见勋。 ——“原来是被小三，太可怜了，远离渣男保平安啊。” ——“太贱了，要知道当年陆总可是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黎早是去给陆总冲喜的，试问正常的父母会把女儿送去给要死的人冲喜吗？” ——“好心疼陆太太，陆太太真是美强惨啊。” ——“原来这才是陆总一直隐瞒陆太身份的原因，陆总对陆太是真爱啊，我又磕到了。” ——“陆氏夫妇YYDS，其他我都不信，我只信陆总对陆太的爱。” ——“陆总要好好对陆太，陆太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 第111章 哄女人就一个套路，用真心 互联网上没有秘密，只在存在过，必有痕迹。 现场有几位记者输入“黎见勋”三个字，一搜，跳出来十几页的信息。 凭着职业的敏感，他们立刻锁定了一张可疑的照片。 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传说中的人名——郑可青。 照片是二十多年前被偷拍的，当时的郑可青是国内唯一走出国门的享誉国际的大超模，她在最当红的时候，突然宣布结婚怀孕退圈，震惊了整个圈子。 之后，关于她结婚对象是谁，有诸多猜测，与她合影过的一众男士都成了怀疑对象。 其中就有一张偷拍到的郑可青和一名年轻男士的照片。 记者可是干这一行的，最喜欢刨根挖底，几番搜索就搜到了这名男士的姓名——黎见勋。 照片并不清晰，那上面的男子仅仅是看轮廓也可以看出长相英俊，与现在肥头大耳的黎见勋，不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但是，这是能搜索到的唯一与黎见勋有关，并且时间相吻合的线索了，记者并不打算放过。 于是就有人拿着那张糊照片去问黎见勋，“黎先生，当年与超模郑可青出双入对的这位男士，可是您？” 黎见勋瞳孔一缩，陆向宁拿他黎家全家人的性命相要挟，绝对不能把郑可青曝出来。 陆向宁凑近看了看，这张照片他也见过，在何兵调查的资料中有。 他也是通过这条绯闻，几经周折，最后查到了郑可青。 黎见勋和郑可青的绯闻是既定事实，抹不去。 既然抹不去，那就只能否认了。 黎见勋看了看那位提问的记者，又看了看照片，“你觉得是我？” 忽然，严肃的现场笑声一片，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提问的记者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您继续。” 岁月是把杀猪刀，谁都想不到，现如今相貌普通甚至有点丑陋的黎见勋，当年也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他若是不好看，郑可青这么一个以美貌和身材闻名于世的大超模，怎么会看上他，还会为了他而退圈，而隐姓埋名？ 黎早在家里看完了整一场直播。 其实，私生女的身份被曝光，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或者被伤害到。 她本身就是，从不否认。 事情来得太急，太快，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到妈妈身上去，陆向宁居然帮她妈妈正了名。 小三，和被小三，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么多年，外公家因为妈妈未婚生女，一直都抬不起头，妈妈还抑郁复发直接导致了精神分裂。 难道妈妈不想替自己正名吗？ 难道外公不想替女儿讨回公道吗？ 当然会想，可他们都没有做到。 黎见勋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只要他不承认，作为女方，就永远正不了名。 这就是事实。 此刻，黎早兴奋地站起身来，小跑着下楼，“凌姨，你没开始做饭吧？” “没呢，怎么了？” “今天的晚饭我包了，我先看看都有什么，缺什么列个单子，要麻烦你出去跑一趟。” 凌姨高兴地点头，“好，不麻烦不麻烦。” 那边的记者会一结束，陆向宁就派了专人护送黎见勋夫妇回家。 到了家，一关门，黎笑就冲下楼来大骂，“爸，你搞什么，全网都在骂我们黎家，以后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倪若雅用眼神暗示女儿别提这事了。 但是，没拦住。 黎笑冲到黎见勋面前，声声质问，“爸，你这么说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处境？你为黎早她妈正名，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爸，你是傻了，还是中邪了？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面对黎笑的质问，黎见勋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倪若雅一个劲地拉着黎笑，不停地劝道：“陆向宁拿命要挟，你爸也是没办法。我们一大早去陆氏集团，陆向宁就把我们关在一个休息间里，不给水，不给饭，一直到下午两点半他才出现。你爸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我们全家人的性命都不保。” 黎笑不服气地大喊道：“法治社会，他陆向宁还能拿命要挟人？” 倪若雅：“我也不信啊，可他就是明目张胆地要挟了。” 黎笑问道：“那生意呢？他松口了？” 倪若雅痛心地摇摇头，“咬死不松口，他还说，以后黎家别想再沾陆家一点光。” 黎笑震怒，“那爸前期的投资……全都打水漂了？” 倪若雅点点头。 黎笑简直不敢相信，她虽然没有参与，但总能从黎见勋嘴里听到一些，什么卖了手头的股票凑钱，卖了东郊的一栋闲置别墅凑钱，还卖了不少妈妈的珠宝首饰凑钱。 这些钱都投进了几个项目中。 有了前期的投入，才有后面的丰收，黎见勋还盼望着明后年能勾一勾江城本地富豪榜的尾巴。 黎笑也盼着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豪门千金，省得在酒会上还要看人眼色，受人排挤。 倪若雅哭诉道：“陆向宁平时看起来跟我们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一扯破脸皮，毫不顾念翁婿之情。他对你爸没有一丝尊重，对我更是不放在眼里，唉，咱们黎家的天，要变喽……” 黎笑咬牙道：“那黎早呢？” 倪若雅：“没见到黎早，还不知道她怎么偷着乐呢！我早就说过，她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朝得势，有的是我们的苦日子。笑笑，我们斗不过陆向宁，我们只能忍，忍忍吧……” 黎笑没再说话，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绝不！！！ —— 今天下班，何兵可算是又看到了陆总那归心似箭的样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陆总，太太搬回主卧了？” 陆向宁收了收嘴角那不自觉扬起的笑容，说：“这是你能打听的？” “不不，我这不是替自己开心么，上司的心情，就是下属的天气，我已经阴雨天三四个月了，难得开了太阳。” “咚”的一声，陆向宁抬脚踢了前头一脚。 但不重。 何兵又问：“上次订的钻石项链，您送出去没？” 这倒是提醒了陆向宁，他上次放在了黎早梳妆台的抽屉里，可是黎早都跟他分房睡了，肯定是没拿到。 看到陆向宁不回话，何兵已经猜到了大概，“陆总，趁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该送送，该说说，哄女人就一个套路，用真心。” ------------ 第112章 还不如一个女人来得直接 哄女人就一个套路，用真心。 陆向宁心里反复想着这句话，觉得挺有道理。 刚到家，人还没进去，一股熟悉又馋人的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那是他想念许久的花椒口水鸡的味道。 陆向宁车祸之前口味偏重，无辣不欢，车祸之后变得格外惜命，也非常注重养生，会尽量少吃辛辣的食物。 黎早就根据他的口味，调整了口水鸡的辛辣度。 既保持酸爽滑嫩的口感，又有花椒的香味。 微辣，足以解馋。 自从黎早“罢工”之后，凌姨也做过这道菜，他尝了一口，辣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还有凌姨做的红烧肉，吃一口，能腻到第二天。 陆向宁换了鞋，摩拳擦掌地走进来。 黎早还在厨房里忙，长发用大爪夹夹在脑后，一缕头发随意地落在肩头，尽显婉约。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回来啦，洗手，吃饭。” “咚咚”两下，陆向宁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没动，一直看着她。 她的脸比起早上要消肿不少，只剩下几道红痕。 这幅画面可以说相当的熟悉，但他却在这一刻才发现它的珍贵。 黎早揭开汤锅，一股冬瓜的清香味瞬间飘了出来，她用汤勺舀了一点尝尝味道，然后忍不住自夸，“啧，太好喝了，我怎么这么厉害？！” 陆向宁忍不住笑出声。 黎早回头，“你笑什么笑？不是让你洗手吗？洗了手来帮忙端锅。” “好。” 陆向宁走进厨房，三下两下挽起了衣袖，打开水龙头洗手。 黎早把汤勺凑过来，喂他，“会不会淡了？” 陆向宁用嘴唇抿了一口，学起了她刚才的语气，“啧，太好喝了，我老婆怎么这么厉害？！” 黎早愣了一下，狗男人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 你道歉了吗？ 我原谅你了吗？ 你是不是对我俩现阶段的关系有些认知不足？ 这时，凌姨忽然出现在门口，见状，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黎早立刻收回汤勺，催促道：“端出去吧，开饭了。” “好。” 餐桌上，五菜一汤，都是适合夏天吃的，开胃又解暑。 前段时间两人先后中暑，这几个菜正好可以调养。 饭后，陆向宁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网上讨论的矛头已经指向了黎见勋，对黎早和她生母的讨论基本都是正面的。 但是，某些网络用语他是真的看不懂。 “黎早，你知道‘DDDD’是什么意思吗？” 黎早秀眉微蹙，一脸问号。 “就跟‘陆氏夫妇YYDS’一样，后面跟着的几个字母是什么意思？现在的网友留言很多我都看不懂，是我的问题吗？” 黎早明白他在问什么了，便答疑道：“YYDS是永远的神，DDDD是懂的都懂。” “……那u1s1呢？” “有一说一。” “xswl？” 黎早召集了所有脑细胞，略略一想，不太确定地说：“笑死我了？” “bbcs？” 黎早一脸困难，“爸爸吃……” 两人忽然对视一眼，笑喷出来，爸爸吃屎可还行？！ 陆向宁摇摇头，叹气道：“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懂，跟不上网友的思路。” 黎早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葡萄过来。 阳光玫瑰，青绿色的，一颗颗巨大而又饱满，超级甜，还不用剥皮。 而且她发现，陆向宁只有这种葡萄会多吃几颗。 她倒是觉得那种酸酸甜甜的紫葡萄才有味道，但陆向宁一吃就皱眉，再吃就勉强了，硬塞才吃几颗。 “你出去买的？”陆向宁问。 “不啊，凌姨买的，我又没出去。” 陆向宁吃着葡萄，从舌尖甜到了心窝里，“那也是你列的单子，凌姨只会照单买。” “你又知道？” 陆向宁叹了口气，“好歹跟凌姨相处了十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做事马虎？” “……” 黎早推了他一下，立马左右看看，小声道：“你这样说凌姨，万一被她听到，多不好？” 陆向宁嘴唇抿成一条线，其实他想吐槽凌姨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以前不觉得，黎早一“罢工”，凌姨的工作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他在想，家里还得多请几个手脚利索的阿姨才行，不然都累着黎早了。 餐厅那边，凌姨收拾完餐桌之后，把桌旗铺好，把花瓶摆在了中间。 陆向宁这才看到，花瓶里插着三株绣球，纯紫色的，开得非常饱满。 “其实网友的建议也不是全都一无是处，有一些还有用，”他指了指窗外，“那些绣球花就是网友建议的，网友还提了重点，就是要多，是不是还行？” 黎早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盆栽的，开了这一季，明年就不一定了，你准备找人清理吧。” “……” “地栽的才好，年年生，长盛不衰，我以前老家门前就种了绣球花，冬天什么都没有，一到春天就猛爆枝，夏天开满一院子。一年四季四个景，季季都不同。” 只是陆向宁第一次听她说起老家，他们以前真的交流太少，他对她的事知道得太少太少。 “你老家？在哪？” 黎早眼神微闪，打开了心门敞敞亮亮地说：“苏城。” “今天，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为我妈妈正名，也很感谢你为我妈妈争取到了试药名额。” “那个……我之前误会你了，还那么骂你，对不起啊。” 陆向宁紧张到连续吞了两下口水，最后居然还是她坦诚，既道了谢，又道了歉，他一个堂堂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来得直接。 他刚要开口，黎早话锋一转，说：“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跟赵子初的那些事，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 就在这时，陆向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方打来得真是时候，刚吃完饭，休息的时间。 他一看，是海棠。 赵子初的号码因为被他自动转移给了方医生，所以，这回是海棠阿姨打来了。 太飒风景了。 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 他直接交给了黎早，“你接。” 黎早瞄了一眼，“找你的干嘛让我接？” 但是手指头已经伸过去划了，她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 第113章 你丈夫不爱你你都能忍 对方明显愣住了，大概没想到陆向宁的电话会是黎早接的。 “是……黎早？”海棠的声音。 黎早：“对，您有事吗？可以告诉我。” 海棠支支吾吾的，“不不……不好麻烦你，阿宁他人呢？” 陆向宁有点头皮发麻，摇摇头，一脸的抗拒。 有些人情他确实不懂拒绝，为难了自己，也给了对方希望，还让黎早误会。 黎早见状，多少有点故意，“阿姨，不麻烦的，我又不是他外人，你跟我说好了，我转告他。” 海棠噎了一下，更不好开口了，“黎早，我找阿宁说点私事，你把电话给他。” 黎早看了陆向宁一眼，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陆向宁无语望天，让她自己看着办。 黎早：“他刚吃完饭就接到了何兵的电话，去公司了，急急忙忙的把手机落在了家里，要不，您打何兵电话试试？” 这时，对面的赵子初终于忍不住了，将手机夺了过去，开始与黎早对峙，“你说谎，我刚给何兵打过电话，他说他紧急出差要去赶飞机。” 黎早：“……” 陆向宁：“……”机灵过头，要不要扣他工资？ 黎早勉强地试着去圆谎，“那可能是他们一起？” 赵子初：“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黎早，我真佩服你的容忍程度，为了钱，为了地位，你丈夫不爱你你都能忍。” 这话一下击中了陆向宁的怒点，但黎早却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一个劲地给他摇头使眼色。 黎早故意轻笑一声，问道：“哦？我丈夫爱不爱我你都知道？” “当然，他只爱我。” 陆向宁着急解释，黎早怕他出声，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用体重和眼神双重压制他。 狗男人这下安逸了，不动不吵不挣扎，一副任由摆布的烂样子。 黎早白了他一眼，转而继续跟赵子初掰扯，她又作又嗲地笑了两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有老婆还说爱你，你也信？你是不是太傻了？小心被小三哦。” 果然，赵子初气得不行，完全不顾往日里美娇软惨的形象，粗着嗓音怒吼道：“你个下三滥的贱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当陆太太，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阿宁跟谁在一起？识相的话就让阿宁出来见我，不然我把你的老底全曝出来！！！” 陆向宁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黎早依然朝他摇摇头，“赵小姐，请你自重，你以什么身份跟我叫嚣？” “就凭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感情，就凭我是他最爱的女人。” “我看，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你吧？他现在只对你的伤情负责，并不用对你的人生负责，你们的感情再深厚都是过去式，他现在有家庭，有老婆，你非要害得他名誉扫地？” “别说这些废话，我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只要彼此就够了，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这时，那边的海棠大概也意思到了女儿的失控，一边抢手机，一边急切地劝，“子初，你冷静点，冷静点……黎早，她情绪失控了，乱说话的，你别当真啊。” 黎早和陆向宁不约而同地互看对方，都没出声。 电话那头的对话才叫一个精彩，赵子初推开了海棠，“我很冷静，你别以为我在发疯，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是故意不让我们跟阿宁通话的吗？她是在怕，怕阿宁丢下她来找我。” “黎早，你在怕什么？你是心虚吧，怕阿宁只要我，不要你，是不是？” 黎早：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陆向宁猛摇头：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认识她。 随后，赵子初在电话里又喊又骂，黎早都不屑回，倒是海棠，一个劲地劝。 他们就静静地听了母女俩吵了一会儿架，赵子初的说辞就是相同的话反复说反复说。 忽然，赵子初那边大概是获得了“胜利”，夺过了手机，威胁道：“黎早，你不让阿宁来见我的话，我就把你亲妈是个神经病的消息曝出去。” 黎早和陆向锦都一阵惊愕。 “呵，怕了吧？陆家只知道你是一个私生女，却不知道你亲妈还是神经病，要是陆家知道，你看你还坐不坐得稳陆太太的位置！你看阿宁还愿不愿意替你公关！” 黎早深呼吸，稳了稳情绪，镇定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我是私生女的事，是不是你曝出来的？” “呵，你倒是……” 海棠捂住女儿的嘴，打断道：“子初，你就不怕她录音吗？” 这句话提醒了赵子初，她转而说：“这个世上哪里还有秘密，你一天不从阿宁身边滚蛋，我就一天不让你安生，你……” 黎早不愿意再听，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可想而知，对面的赵子初一定气炸。 陆向宁发誓道：“我绝对没有透露给她半个字，这件事，我是让何兵去查的，何兵我信得过。” 黎早倒没那么蠢不明就里地怀疑他，听赵子初的意思，陆向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你能查到，赵子初也能，我担心这件事一旦曝光，有记者会去骚扰我妈，刺激我妈。至于你们陆家的态度，我才不在乎。” 陆向宁：“……” 陆向宁思忖片刻，提议道：“转院，我来安排。” 即便是转院，黎早心里也很不安，如果对方是黎见勋，她倒不怕。 因为黎见勋总拿这件事要挟她，她不听，黎见勋也拿她没办法。 黎见勋知道，一旦曝光郑可青的情况，那么，直接受累的就是黎家。 但这个人是赵子初，她就不得不防备了。 赵子初是查她妈干什么？ 赵子初想做什么？ 仅仅用来威胁她离开陆向宁？ 赵子初有这么蠢吗？ 黎早一本正经地问他，“你现在听到了，还觉得赵子初是五年前的她吗？你有没有去了解过现在的她？” 陆向宁百般歉疚，收紧双臂，紧紧圈着她的腰。 千言万语都道不尽他的愚昧和过错。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又是海棠。 这回，黎早示意他自己接。 陆向宁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喂，阿姨？” “阿宁，你可算接电话了，子初发疯了，她发疯了，我只有她一个女儿，我可怎么办啊？” 陆向宁麻木道：“找医生。” ------------ 第114章 你那残躯还支撑得了吗？ 这一次，赵子初不是卖惨博同情，而是真的出事了。 陆向宁在挂断电话不久之后，又接到了方所望的电话。 赵子初怒火动心，一时失控拿了水果刀要割腕，嘴里还一直嚷着她才是陆太太。 幸好在医生等人的阻拦下，夺下了她手里的刀，给她打了镇静剂才控制住。 医生建议家属带她去看精神科。 大晚上的，陆向宁带着黎早一起来到了医院。 黎早倒不是同情她或者怎么样，而是想切身感受一下赵氏母女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样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让陆向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不了她们。 方所望本来还觉得冒昧，难得两夫妻终于有了和好的趋势，别一搅和，又散了。 所以，看到黎早一同跟过来，他还挺高兴。 “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 陆向宁脸色不大好，“你说呢？……她又怎么了？” 方所望如实说了他们专家会诊的结果。 黎早微微叹气，“口口声声骂我妈是个神经病，自己倒成了神经病，生病又不可耻，伤害别人才可耻。” 方所望略略诧异，“她怎么知道……” 眼神扫过陆向宁，陆向宁立刻撇清干系，“我可没说。” 方所望也立刻撇清，“我也没说，保护病人隐私是医生的基本操守。” 黎早挥挥手，“我没怀疑你们，我妈生病是事实，我也没有故意要隐瞒，谁有心去查都查得到。但是赵子初拿这件事威胁我，居心不良，如果她真的得了这种病，那这是我见过的最快的现世报。” 三人来到VIP区的病房。 这里的格局像酒店套房一样。 赵子初已经在里面睡下，海棠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抹眼泪。 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停留在赵鸿鹄的拨打界面，赵鸿鹄一直都不接电话。 “笃笃”两声，外面有人敲门，她放下手机，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用手指在眼睛里戳了一下，把收住的眼泪继续往外放。 开门，看到来人，海棠哽咽道：“阿宁，你心地善良，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们母女不管。” 心地善良…… 站在后面的黎早都替陆向宁尴尬，这种夸奖大可不必。 陆向宁轻咳了一下，直奔重点，“子初怎么样了？” “打了镇静剂，这会儿还在睡。方医生，刚才李医生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我正想去找你问问，你们快进来坐吧。” 陆向宁和方所望两人比较高，站在门口，把后面的黎早挡了个严实。 待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门，海棠这才看到后面的黎早。 她当下表情一僵，厌恶的表情没藏住，心里想着，她来干嘛？！ “我老公心地善良，我也不恶毒，怎么，不欢迎我？” 海棠既尴尬又觉得难堪，违心地一笑，道：“怎么会呢，请进。” 这段时间母女俩一直住在医院，客厅某些地方难免有些杂乱，倒是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方所望挑了重点说道：“赵小姐的情况目前不好说，明天心理科的专家会过来，到时候我会全程陪同。至于她手上的烫伤，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激光干预，下一次安排在三个月之后。现在的仪器设备都很先进，最终的治疗效果会让你们满意的。” 其实方所望的意思是，手上的烫伤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后续治疗也会跟上，陆总的责任已经尽到，但心理疾病，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况且，一个常年体检并且结果正常的人，哪有突然精神分裂的？！闹呢！ 海棠点点头，心里门清，但嘴上犹豫着问：“心理科的专家，会怎么查？” 方所望：“他们自有一套检测方式，是否得病瞒不过他们。” 海棠：“……” 方所望：“赵夫人，您不用太担心，据我平时与赵小姐的沟通交流来看，我想，赵小姐只是一时情绪崩溃。这段日子住院，她情绪低落，出了院应该就会好转了。” 海棠设想了许多卖惨叫苦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以前还有子初跟她一起打配合，现在子初一晕，只有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她实在是应付不来。 这时，病房里传来了赵子初虚弱的呼喊声，“妈，妈？” “诶……”海棠就跟来了救星一样，连忙奔过去。 “阿宁呢，阿宁来了吗？” 陆向宁原地不动，也不准备动。 海棠柔声道：“来了，阿宁担心你，连夜赶来了，他心里是有你的。” 外面的陆向宁，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赵子初：“阿宁，进来，阿宁……” 海棠大概是想告诉她，但没来得及，黎早一个箭步走了进去，嘻嘻一笑，“赵子初，你只剩下这招了吗？你那残躯还支撑得了吗？” 赵子初气得从床上弹坐起来，厉声质问：“黎早，你来干嘛？” 黎早就站在门框边上，原想着她若是真疯了，她也不想刺激她，但是此刻的赵子初，哪有一点病状？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你不太好，我来看看你哪里不好。” “看我笑话是吧？滚出去，滚！” 黎早从小就跟郑可青相处，郑可青正常的时候是什么样，病发之前的症状是什么，病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她都了如指掌。 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在一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会经历以下一个或多个症状：阳性症状，如妄想、幻觉、思维混乱、行为异常；或阴性症状，如社交孤僻、情绪淡漠、睡眠改变等。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是突然发一下疯，突然闹一下自杀，就是精神分裂症。 就赵子初这中气十足，眼睛机灵的样子，绝对不是。 仔细看，她居然还化了一点淡妆，眼皮上的眼影带着细闪，嘴唇也擦了淡粉色的唇膏，在灯光下确实楚楚动人。 那头发看似很随意，但黎早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清雅的茉莉花香味。 真是巧啊，她也在用这款护发精油，香味一模一样。 呵，好一个心机妆啊。 要知道，郑可青犯病的时候，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认识，而赵子初，心心念念地想见陆向宁，还妆发齐全。 搞笑呢吧？！ ------------ 第115章 不是私奔，是送她去机场 赵子初歇斯底里地喊着让黎早滚出去。 黎早不慌也不乱，就站在门口，“你别激动，再吼，医生又要给你注射镇静剂了，这种东西对大脑不好，短时间内注射多了，没病也会有病。” “不信，你问方医生。” 突然被点名，方所望朝里面喊道：“赵小姐，你刚醒，还是要尽量保持情绪稳定为好。” 赵子初：“……” 她收了收情绪，不悦地质问黎早，“阿宁呢？我要见他。” “他就在外面，”黎早用下巴朝她一指，“你先把你领口的扣子扣好，尊重一下病号服的穿法。” 赵子初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她和海棠一样，完全没想到黎早会跟来。 “你找他是要谈赔偿？”黎早故意问道。 “当然不是。” “那找他干嘛？论责任，陆氏对你的伤情全权负责；论人文关怀，他亲自帮你推轮椅，还派了贴身助理和私人医生供你差遣；轮后续的治疗，陆氏照样全包。其他还有精神损失费、美容费、营养费、误工费也远超法律规定的数额给足了你的，你还缺什么呢？要不把卓律师叫来，让他给详细阐述一下赔偿问题？” 赵子初脸色铁青。 海棠也很憋屈，要是换做五年前，谁敢这么对她们赵氏母女说话？ 真是物是人非，世态炎凉啊。 “我觉得你不是缺小钱，”黎早替她回答道，“你是缺大钱。” “陆向宁一个已婚男，你上赶着知三当三，他不要你，你还纠缠不清，他都不见你了，你还用自残比他露面，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大小姐，有教养，有气质，有好口碑，你图什么呢？” “图小三的头衔？图被世人唾弃？图他的脸？图他的人？……呵，我看你就是图他的钱。那点补偿你才看不上，你看上的是他的身价。” 陆向宁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着黎早纤纤瘦瘦的背影，他忽然发现，在他和黎早的这段婚姻里，由始至终，自己才是受照顾的一方，任何方面。 他重病，她伺候。 他复建，她陪伴。 他在外拼事业，她把家里的琐碎一手包揽。 他闹出了绯闻名誉受损，要她一个全职主妇抛头露面，配合他，为他正名。 现在，他无法拒绝的人情，她都可以抽丝剥茧地一一分析，逐个击破，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责任可以划分，赔偿都有数额，伤害也可以有法可依，不必道德捆绑。 在家里，她可以跟他吵得不可开交，他怎么辩解她不相信，甚至天天把离婚挂在嘴边。 但是到了外面，她始终如一地站在他的身旁，不受挑拨，不被激怒，理性而又睿智地为他战斗。 方所望俯身过来，低声说：“我看，你把赵小姐的电话转移到太太那里，比转移到我这里，会更有效。” 陆向宁俊秀的眉毛微微一皱，“嫌烦？” “倒也不是，我觉得我不够力道，还是太太厉害。” “什么事都要她做，那她岂不是累死？” 方所望：“……”我就不累吗？ 躺在床上的赵子初，脾气不敢发，道理也讲不过黎早，一口气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她默默地伸手掐着海棠的胳膊，催她说句话。 海棠摇摇头。 陆向宁就在外面，进不进都是几步路的事情，他不愿意进来，她们说再多也无用。 赵子初显然已经狗急跳墙了，“黎早，你真不怕我把你妈曝出来？” 黎早倚着门框，双手悠闲地抱胸一叉，不屑地冷笑一下，“那不就是你手里的底牌么，底牌一亮，你就彻底输了，你舍得曝？” 明明是赵子初威胁的黎早，却偏偏像是赵子初被黎早威胁了。 “你现在连自残都对陆向宁没用了，所以把歪心思动到我身上，你觉得你动我，陆向宁就会回到你身边？” 赵子初突然很大声地否认道：“我没有，我才没有故意烫伤自己，我……” 在场的人，无论是说话的，还是听话的，都愣了一下。 方所望立刻反应过来，小激动了一下，低声说：“我说什么来着？！” 他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赵子初的伤口是人为造成的，但是，她的伤是他亲自处理的，后续一直都是他亲自随访，怎么可能久治不愈，更不可能突发急性的全身感染。 赵子初在医院里还偷换过药片。 这一系列反常都让他怀疑过，她的伤是不是故意的。 陆向宁此刻的心情，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按理说，被骗了，应该难过失落才是。 但是，他居然有一种解脱的轻松之感。 黎早都笑了，觉得赵子初简直又婊又蠢，又当又立，又爱演又爱自爆。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向宁，眼神鄙视，用嘴型在说：这就是你的前任白月光！ 白月光这一类人，真的只适合怀念。 一旦出现，那就是毁人设。 她以前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赵子初，是如何如何的高贵优雅，如何如何的温柔大方，如何如何的美若天仙，她还一度模仿传闻中的赵子初。 可真正见到赵子初本人，黎早觉得她也不过如此，连“对手”的资格，她都不配拥有。 赵子初知道自己失言，继续否认，但越解释越混乱。 就连海棠，也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一下，“子初，子初……你听我说，我们还是跟阿宁说实话吧……你爸已经联系不上了，我们母女已经走投无路……” 赵子初：“……”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难忘而又漫长的夜晚。 陆向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黎早好几次都快睡着了，被他一个翻身又吵醒。 “你不是最讨厌熬夜的吗？怎么还不睡？” 陆向宁心中有话，不吐不快，“黎早，我车祸那次，不是要跟她私奔，我是要送她去机场。” “？？？” 憋了半天就为了这件事？明天不能说吗？ “真的，当年陆家和赵家发展理念不合，一来二去闹得我爷爷很不开心，就不同意我们继续交往，我和她已经分手了。那天是赵家举家出国的日子，她说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就送她去机场了。” ------------ 第116章 对不起，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陆向宁说完，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两人都沉默着。 黎早的瞌睡去了大半，那天，他不是带她私奔，而是送她远走？ 五年了，这是陆向宁第一次主动向她提起这件事。 “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黎早轻声问道，“你不是很不愿意提过去的感情吗？每次我提起一点，你都要甩脸子。” “……”有吗？ 他不愿意提过往的感情倒是真的，但并非他有多遗憾不能和赵子初走下去，而是，当年，他是被否定的一方。 陆向宁将手穿过她的脖子底下，从她背后抱住她。 “我小时候是跟爷爷长大的，这你知道吧？” “嗯。” “海棠是我妈的闺蜜，她看我在陆家没人管，可怜，就经常把我带去她家玩。我也喜欢去她家，我总觉得，她就像我妈妈一样。” “我真把子初当妹妹，后来她跟我告白，我没好意思拒绝。对于她，我总是习惯地答应她每一个要求，所以，告白那次我也答应了。我当时还想着，这样也好，那我和海棠阿姨就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听到这里，黎早简直火大，用脚后跟狠狠地往他小腿骨上踢了一下。 “这也行？你是真迟钝，还是找借口？” 陆向宁“嘶”的一声，倒也没敢喊疼，“虽然我不想承认我迟钝，但这绝不是借口，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不喜欢她还跟她在一起？” “也不是不喜欢……” 这个回答，黎早更气，“喜欢她？” “……”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陆向宁双手抱紧了她，抬起一条腿搭在她腿上，把她上上下下全夹住，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说：“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当哥哥的，能不喜欢妹妹吗？” 黎早挣了两下，没挣开，力量上无法与他抗衡。 她也不挣了，扭了扭身子，说：“你抱得我不舒服，松开。” 陆向宁叹了口气，听话地松开了些，但没有全松开，手臂依然抱着她，腿也虚搭在她的腿上。 黎早郁闷地说：“男女之间最暧昧的关系，就是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还非要喊哥哥妹妹。” “……”完蛋，踩雷了。 “然后呢？”黎早问道，好奇心已经提起来了。 陆向宁暂时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继续说：“那几年赵叔的事业扩张得很快，一度超越了我们陆家。要知道，我们陆家是几代人的累积，而赵叔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他是真的很厉害。” “赵叔能力强，野心大，可在爷爷看来，他是好高骛远，所以爷爷一开始就堤防着他。后来，赵叔的事业越做越大，他跟爷爷谈合作，一次不成，两次不成，三次四次都不成，他就有了意见。两家有了意见之后，有些资源会争抢，慢慢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我小时候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赵家度过，赵鸿鹄相当于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他要往国外发展，还想说服我跟他一起干，我没答应，他就说我无能，没眼光，说我胆小怕事，缩手缩脚，还说我所有的光环都来自家族，根本不是靠自己。” 听到这里，黎早忽然有些愤愤不平，陆向宁能年纪轻轻在陆氏坐稳总裁一职，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别人不知道，她知道得很清楚。 陆向宁苦笑道：“他是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也许那时候的我，确实是那样的吧。再后来就是大家口中的‘棒打鸳鸯’，这一点我不否认，我和赵子初确实是因为家里的反对才分手的。” “但是‘私奔’，我也很纳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在说我是因为带着赵子初私奔才出的车祸。我隐约有所耳闻，可我总不能听到一句就跟人解释一句吧？！” “久而久之，我也没去管了。” 黎早的心情很是复杂，开心和难过各占一半。 开心的是，他终于能亲口给她解释这一切。 难过的是，尊贵如他，这些年居然也会受到流言蜚语的蚕食。 “那你想过这些事最有可能从谁的口中传出去吗？”黎早问道。 陆向宁沉默了好长时间，良久，才沉沉地说道：“嗯。” 嗯？！ 想过，知道，但是不想说？ 黎早没再刨根究底地问下去，她好像理解他为何不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黎早，对不起，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黎早全身紧绷。 知道他会道歉，但不知道他会现在道歉。 以她对陆向宁的了解，道歉这种事，他就算心里知错了，但嘴上怎么也得拧巴个三五天再开口。 陆向宁把全部的智商和情商都用在了生意场上，生活中，他其实就是一个木头。 一个情商为负的木头疙瘩。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陆向宁问得特别小心，声音轻轻的，就在她的耳边。 黎早耳朵都有些酥麻。 不过，她依然保持着十二分的理智，“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我要看你的实际行动，最最起码的一件事就是，拜托你跟赵子初断干净。” “我们断得干干净净的啊。” “当她是妹妹也不行！！！” “……”陆向宁好无奈，“是真妹妹，不是干妹妹。” “不行，你有妹妹，要那么多妹妹干嘛？一个陆向蓝就已经够我受得了，再来一个赵子初，你以为我是宰相，还是忍者神龟？我告诉你，坚决不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好好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黎早又不高兴了，“错，是你想怎么做，而不是我要你怎么做，唉，你真是……” 蠢如狗这三个字能说吗？说了会不会伤他自尊？ 陆向宁一脸迷茫，他的大脑已经宕机了，“我怎么感觉我说什么都是错？” “是啊，你知道你有多么惹人生气吗？拜托你好好学学说话吧。” “……” 既然说不顶用，那就做。 想及此，陆向宁二话不说，上手掰过她的下巴，直接亲。 黎早：“……”那也不是这种做啊。 ------------ 第117章 大姨妈嚣张不了几天 最后的最后，陆向宁也没有得逞。 黎早有大姨妈傍身，随他怎么撩拨，最后只是把自己搞得欲火焚身，唯有去冲冷水澡才能冷静下来。 大半夜的，还能从浴室里听到哗哗的水声，还源源不断久久不息，黎早也是觉得稀奇。 就连凌姨都被吵醒了。 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凌姨不敢不仔细，还特意上他们房间来瞧瞧，“太太？太太？” 黎早刚起的睡意又被打散了，“凌姨，没事儿，是陆向宁在冲澡。” “他这大晚上的不睡，冲澡？” “是啊，谁知道他怎么有的臭毛病。” “大少爷他……他……人是好的吧？” 这话都把黎早给逗笑了，连忙说：“他很好，你安心睡吧，真没事儿。” “哦，那就好。” 不一会儿，陆向宁冲完澡出来。 他只在腰间围了一块白色的浴巾，肩宽腰窄，极其标准的黄金倒三角身型，蜜色的肌肉上还挂着水珠。 明明是一身兽欲的男人，表情却很呆萌，他顶着一头性感的湿发，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光听到你的声音，但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跟你说话。”黎早敷衍，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瞄，只能打了个哈欠翻身要睡。 陆向宁咬着嘴唇略显不满。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跪着上了床，然后贪玩地把湿头发往她脸上蹭。 黎早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气得想踹他，“你还睡不睡了？再闹，我让你再去冲一遍冷水澡。” 这句话大概是震慑到了陆向宁，他乖乖地坐下，老老实实地擦头发。 黎早闭眼睡觉。 良久，却听到他说：“大姨妈嚣张不了几天！” 黎早：“……” —— 赵鸿鹄失联的事情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赵氏集团在海外破产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赵氏不但破了产，赵鸿鹄本人还欠了一大笔钱。 这笔钱是他从黑市借的高利贷。 赵鸿鹄太自负了，以为只要资金能周转就行，一口气借了三个亿，没想到资金链会彻底断裂，还不上。 现在利滚利已经滚到五个多亿，天天被人上门讨债。 于是，他只能带着妻女狼狈地逃回了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斤钉，赵家几百亿的家业，哪怕破了产，过日子总没问题。 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国外破了产的赵鸿鹄，回到国内企图空手套白狼，他利用信息差，想在破产信息公布之前，用融资来筹集资金，以撑起赵家风光富裕的生活，和赚取东山再起的资本。 赵鸿鹄的野心很大，但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撑起他的野心。 他失联的消息一传开，那些给他投钱的，借给他钱的，都来找海棠和赵子初。 —— 葵花画廊。 苏葵刷着手机上关于赵氏破产的新闻，差点惊掉了下巴。 “黑市高利贷？恕我孤陋寡闻，是要剁手的那种吗？” 黎早笑了笑，“你看看官方通报就行了，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媒体杜撰的小新闻。” “小新闻可比官方通报有意思多了，”苏葵凑过来，问道，“你家那位知道这个消息，什么反应？” 黎早想起早上陆向宁胃口大开，一口气吞了三个荷包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比你们早几天知道，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说，还是我们家老爷子高明，叮嘱了全家人不要和赵鸿鹄有利益往来。” 苏葵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时，画廊的大门被推开了，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现在的客流量很少，老客户过来都会预约。 而今天，并没有预约。 那会是谁？ 苏葵立刻收了手机，走出去看。 “小季总，”她惊讶极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季礼含笑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特意过来找苏老板谈事的。” 苏葵很喜欢这个称呼，也很喜欢他的直接，“快请进，你喝咖啡吗？纯手工现磨现煮的咖啡，大枣出品。” “好，谢谢。” 黎早听到声音，也出来相迎，“小季总。” 很快，三人围着长桌坐下，季礼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道：“黎早，本来我想直接联系你，但一想到你现在也是有经纪约的人了，所以还是跟苏老板见面说比较好。” 苏葵在他一声声“苏老板”的称呼下，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哈哈哈哈，小季总做事真是周到，其实没关系的，黎早有绝对的自主权，你联系我，或单独联系她，都行。” “好，今天过来主要是关于团扇的事。黎早，我们把你的兰花团扇在季氏拍卖行的网站上作了拍卖预告，这几天咨询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我们预估最终的拍卖价，比原价翻了十倍不止。” “啊？”苏葵惊讶地叫起来，“那岂不是卖亏了？” 黎早在桌下踢了苏葵一下，苏葵解释道：“呵呵呵呵，我是说，既然枣枣的第一把团扇这么受欢迎，那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或者一整套，是不是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两位有没有继续与季氏合作的意向？”季礼非常有诚意，“如果是一整个系列，季氏愿意只拿1%的提成。” “1%？”苏葵惊呆了。 艺术品拍卖收取佣金的比例按照国际惯例一般为10%，给个友情价最低也是5%。 季礼说，他只收1%…… 既要安排展览宣传，又要负责保管，还占用场地，这恐怕连成本都不够吧。 “对，你们没听错，就是1%，我爸说了，我们不能仗着人家小姑娘初出茅庐就占人便宜，而且，缂丝这门手艺都快失传了，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年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还说，以你的手艺，将来大有所为，等你成名再想找你合作，那可就晚了，我们现在要抢占先机。” 这几句话说得苏葵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知音，“对，对对对，季总就是有眼光，我们家枣枣就是有那个本事。” 黎早被夸自然是高兴，而且，就算季宏海不来找她，她也会找季宏海，现在这样，正好给了她一个接近季宏海的机会。 “季总的夸奖我不敢当，还请小季总代我转达谢意。” 季礼面露喜色，“这么说，你们是愿意了？” 黎早谦虚道：“是我的荣幸。” “那真是太好了。” 黎早又道：“其实我和苏葵正打算做团扇系列，图纸都已经开始设计了。” 苏葵摇摇头，“我就不邀功了，我可没这方面的能力，都是枣枣自己的想法。我有枣枣，躺平等发财。” 季礼笑得如沐春风，真羡慕她们这种从小到大就培养起来的友情。 本来，他也可以有，但是，可惜了…… ------------ 第118章 他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陆向宁收到了季氏拍卖行第三季度拍卖会的邀请函。 他想到黎早最近常去苏葵的画廊工作，或许会对拍卖会感兴趣，于是，他拍了个照片发给黎早。 ——“想去吗？” ——“去。” 陆向宁嘴唇一勾，仔细地将邀请函收好。 谁知，邀请函都没捂热，陆向蓝就打来电话索要了。 “大哥，季氏拍卖行的邀请函你收到了吧？” “嗯。” “你应该没空去拍卖会吧，把邀请函给我行吗？” “爷爷和爸应该都有，你找他们要。” “爷爷带陆瑶，爸带我妈，没我的份，那你带上我？” “不行，我带黎早。” 陆向宁想起有次珠宝拍卖会，本来是要带黎早去的，但白絮亭问他要邀请函，他就自作主张地给了她，最后把黎早给气得要命。 这次，他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黎早？她懂什么，这场拍卖会都是艺术品，正适合我，你带她去，岂不是对牛弹琴？” 陆向宁浓眉紧锁，一脸的不悦，“你怎么说话的？我说没说过要叫嫂子？你有没有一点礼貌？” 陆向蓝：“……” 陆向宁不满地挂断了电话。 最后，陆向蓝是求了季礼才入的场。 季氏的这场拍卖会，可以说是全年最大的拍卖会，全品类，多精品，邀请的贵宾都是非富即贵。 这看似只一场拍卖会，其实更是一场上流圈的聚会。 陆家的老爷子这阵子经常带着小女儿露面。 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陆瑶是陆鸣的老来女，自小就被老爷子捧在掌心，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自然要多带出来见见。 要是谁能成为陆鸣唯一的女婿，那也是无上光荣的一件事。 所以，陆瑶到哪都不缺追求者。 相较之下，同岁的陆向蓝就差得多了。 陆擎年轻时，父亲陆鸣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根本没人在意他。 后来儿子陆向宁作为后起之秀，越过了他直接成为陆氏集团的总裁，风光无限，更没人看得见他。 所以，在成为陆擎的女婿，还是成为陆鸣的女婿这二者的选择当中，聪明人在权衡利弊后当然会选后者。 这种不平等的待遇，也导致了白絮亭和朱梓秋这对昔日的闺蜜现在的婆媳，关系更加紧张。 “爸，今天那把缂丝的团扇一定要拿下，我记得妈妈有件旗袍，刚好配，她一定喜欢。” “难得女儿一片孝心，好，答应你。” 陆擎和白絮亭夫妇就坐在他们的斜后方，离得不远，白絮亭扯了扯丈夫的手臂，低声抱怨道：“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她又要跟我抢！” 陆擎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那小玩意又不值钱，几万块撑死了，哪里不能买？” “你不懂，那是缂丝件，市面上没有。” “什么玩意儿？” 白絮亭一脸嫌弃，“就说你不懂，那叫缂丝，古时候都是给皇家用的，权力和身份的象征。” 陆擎吐槽：“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 白絮亭：“……”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峥也来了，带了一个新女伴，是一个上升期的小花。 他们投资的电影女主，名叫张蕊。 他一来就找陆向宁，“老陆，电影女主，正不正？” 陆向宁板着脸，眼睛不敢瞄，嘴巴也不敢动，黎早在你问我其他女人正不正？ 顾峥大概是明白了他的难处，隔过他，向黎早打招呼，“嫂子，老陆投资了我那部新电影，我带女主角过来给他看看，没其他意思哈。” 黎早一直在给苏葵发微信，敷衍地回应了一个“哦”。 现场的人有很多，除了这一区的贵宾席，还有后面和两侧的普通席，普通席上分布坐着很多记者，都在对着顾峥这边拍。 一个是身价百亿的影视大鳄，一个是新晋流量小花，光是同框就能脑补一出情感大戏。 苏葵姗姗来迟，好在黎早提前让何兵在验证处等她，给她带路，她才顺利找到了这里。 顾峥本来在跟张蕊说话，一看到苏葵，眼睛一亮，隔着陆向宁和黎早跟苏葵打招呼，“嗨，矮冬瓜，好久不见啊。” 苏葵：“……”卧槽，又是这个二世祖，出门之前应该看一下黄历。 顾峥积极地要求和陆氏夫妇换位置，这一换，他倒是称心如意地坐到了苏葵身旁，但陆向宁就和张蕊挨着了。 张蕊是第一次看到陆向宁本人，眼睛都看直了。 从低层拼杀上来的新晋小花，又能被导演一眼相中当电影女主角，自然是相貌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大美女。 她美艳而又自信，毫不掩饰对陆向宁那种欣赏和渴望的眼神。 “陆总，久仰大名。” 陆向宁闻声转头，看到张蕊向自己伸出来的手，活像一条八爪鱼的触须，他直接露出了鄙夷之色。 张蕊用微笑掩饰着尴尬，顺势指了一下黎早，夸赞道：“陆太太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又美又飒，跟陆总您确实般配。” 陆向宁听得头皮发麻，拉起了黎早，互换座位。 张蕊：“……” 黎早被莫名其妙地连换两次座位，干笑了两声，点头示好，“谢谢夸奖，请问……您哪位？” 张蕊：“……” 那边，苏葵看到顾峥换座位，恨不得立刻遁走。 “矮冬瓜，这里可是贵宾区，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苏葵狠狠地瞪他一眼，拿出邀请函的信封，指着信封上的名字，说：“苏葵女士亲！启！” “哦，伪造的吧？季氏怎么可能给你发贵宾区的邀请函？” 苏葵握紧了拳头，每个关节都泛着白，“你个鼻孔长在头顶的二世祖，少给我狗眼看人低。” 瞧她越是生气，顾峥反而越是开心，手肘撑在中间的扶手上，整个上半身都越过去了，“呦，看不出来啊矮冬瓜，你还有特殊身份？快脱下你的马甲，让本少爷瞧瞧是何方妖孽。” 苏葵：“……”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拍卖会开始了，全场肃静。 拍卖师走上台，开始了今天的流程。 因为之前看过展览预告，所以大家都心里有数，轮到了就拍，没轮到就看个热闹。 黎早和苏葵一直都在看热闹，一直到兰花团扇的上场。 “下面，是这次拍卖会的一个小惊喜，这件作品没来得及参加展览会，只在拍卖会的网站上预告过，但是，对它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 ------------ 第119章 今晚要像这样把我扑倒 黎早和苏葵一下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上。 贵宾席是可以直接看到展示台上的正品的，但是远处和两侧的普通席看不清楚，只能看大屏幕。 在放大数倍的高清画面之下，团扇上的兰花依然傲骨挺立，栩栩如生。 每一片叶子的颜色看似是青色，细看是许多不同的青色和绿色渐变而来。 弯曲的地方，纹理自然，过渡流畅，可以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让人惊艳的正是那朵兰花，明明只是白色，可白色居然还有那么多种颜色。 观众席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拍卖师兴致高昂地介绍了一番，最后，说：“一寸缂丝一寸金，不知道今天，这件由大枣出品的珍贵的兰花团扇能够花落谁家……起拍价，五万。” 毕竟只是小件，而且大枣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名，所以起拍价并不高。 五万对于贵宾席而言就是一顿饭的事，一开始并没有人抢，反而是普通席，抢得相当激烈。 几轮下来，价格已经来到了五十万。 五十万，普通席已是定格。 苏葵激动不已，隔着两个男人也不好跟黎早庆祝，只能默默发微信——“枣枣，你要出名了啊。” ——“苏老板，你要发财了啊。” ——“小季总说翻了十倍，果然十倍。” ——“他说十倍不止。” ——“我一会如果得意得忘了形，请提醒我。” ——“好。” 拍卖师：“五十万两次……” 陆向宁偏过头问黎早，“我觉得这幅画跟你挂在书房墙上那副有点像。” 黎早暗想，可不就是书房墙上那副的一个部位么。 “嗯，是挺像。” “喜欢吗？” “喜欢啊。”自己的作品，当然喜欢。 谁知，黎早话音刚落，陆向宁突然举牌，直接叫价，“八十万。” 普通席一片遗憾之声，终究是要被贵宾席的人拍走。 黎早愣愣地反应了两秒钟，她以五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季氏，她老公要以八十万的价格买回，这……全为季氏忙活一场啊。 “你干嘛啊？”黎早压低了声音质问，“谁让你拍的？！” 陆向宁淡定地说：“花钱买开心，你喜欢就好。” “我……” 顾峥听着这甜腻腻的话，立刻举牌，“一百万。” 众人一片哗然。 陆擎和白絮亭安静如鸡，这就一百万了？ 陆向宁阴恻恻地转过头，“故意抬价是不是？”举牌，“一百二十万。” 又是一片哗然。 黎早都快缺氧了，掐人中都不顶用的那种。 “是啊，好玩，”顾峥再举牌，“一百五十万。” 哗然不止。 黎早急忙拦住陆向宁的手，“别举了，不要了，不值得。” 陆向宁不依，“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黎早大幅度地摇头，“我不喜欢，你不如把钱给我，我更开心。” “真的？” “千真万确。” 见状，陆向宁放弃了。 陆向宁一放弃，顾峥就心急了，“怎么回事老陆，绝佳的表现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拍卖师：“一百五十万一次。” “老陆，振作起来，我保证不跟你抢了。” 拍卖师：“一百五十万两次。” “黎早，你老公也没那么爱你啊，连一百多万都不愿意为你花。” 拍卖师：““一百五十万……” “喂，我才被赵子初骗走了两千万，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就在顾峥急眼之时，坐在第一排的陆瑶举了牌，“一百五十一万。” 顾峥那颗心啊，终于落回了心窝里。 苏葵终于找到了嘲笑他的机会，飞了一个白眼给他，“呵，我以为你多有钱呢，一百五十万都拿不出来。” 顾峥：“……” 顾峥急于辩解，“那玩意我又不想要，我是逗老陆玩。” “呵呵呵呵，结果反而被玩，你可真逗。” 顾峥：“……”完了，面子都没了。 另一边，坐在黎早旁边的张蕊听到了整个过程，她忍不住一直往陆向宁脸上偷瞄。 这样的男人，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有钱，还这么宠老婆，黎早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嫁给陆向宁这样的男人？！ “一百五十一万三次，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1号陆小姐获得了这件无价之宝。” 现场掌声雷动。 起拍价五万，最后以一百五十一万成交，这把团扇一举成名，那位名叫大枣的艺术家，亦是一战成名。 拍卖会还在继续，但是黎早和苏葵已经按奈不住兴奋在微信上庆祝起来了。 ——“枣枣，团扇系列好好做，我能不能衣锦还乡就靠你了。” ——“那必须的，不能砸了苏老板的招牌。” ——“我好想哭。” ——“别，会被你旁边的二世祖笑。” 苏葵白了一眼顾峥，回——“我确定以及肯定，他百分百脑子有病。” 忽然，顾峥一下抢走了她的手机，“跟谁聊呢这么专注？！” “诶……”苏葵紧张得要命，跃过两位男士给黎早使眼色。 顾峥刚一看手机屏幕，黎早眼疾手快地扑过来，伸手一抓，正好把手机给拿走了。 陆向宁抱着扑过来的黎早，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今晚要像现在这样把我扑倒，懂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黎早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从他身上起来，坐直。 陆向宁还不要脸地凑过来，“瞧你，耳朵都红了。” “你快闭嘴吧，保持安静。” 陆向宁伸手越过中间的扶手，一下牵住了她的手，“一会儿送你个东西，别再说不要了。” “什么？” “先保密。”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拍卖会终于来到了压轴，贵宾席的许多人都是为了这件压轴珍品而来。 展台慢慢打开，灯光聚焦，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展现在大家眼前。 大屏幕上，一块美到极致的椭圆形祖母绿宝石占满了一整个屏幕，宝石的周围被一圈小钻石包围，在灯光的照射下，每一颗小钻石都发出耀眼的火彩，与祖母绿的荧光交相辉映，形成了众星拱月的效果。 席间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这是真正的稀世珍宝。 ------------ 第120章 可惜了是个私生女 这颗足足有20克拉的绿祖母受到了富人圈的一路追捧。 怕有顾峥之类的人故意哄抬价格，陆向宁迟迟不出手，一直到拍卖师喊到了“七千三百五十万两次”。 顾峥低声怂恿，“要举快举，再不举，可就是刘子昂的喽。” 陆向宁“啧”的一声让他闭嘴，然后不紧不慢地举了牌。 拍卖师眼神一亮，激动地大喊道：“7号，七千三百五十五万一次。” 现场响起了惊呼声，刚才已经经历了好几轮的争抢，原以为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居然又冒出一个大佬。 7号，那不是陆总么？！ 待大家反应过来，再联想到最近热搜上的那些新闻，更加震惊。 都是同一个圈子的人，一个比一个消息灵光。 “陆向宁不是要和黎早离婚，跟赵子初复合吗？” “赵家都落魄成那样了，陆向宁又不傻还巴巴地跟人家复合，钱多没处花要帮赵家还债吗？” “当年私奔差点丢了性命，那也是真爱了。” “嗨，什么真爱，现在的黎早盘条亮顺，不比赵子初好？可惜了是个私生女。” “快别提什么私生不私生的了，人家有老公送绿祖母。” “唉，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我看这白絮亭是熬不出头了，她婆婆和儿媳都比她混得好。” 一直领跑的刘子昂还想再争一下，举了牌。 拍卖师：“19号，七千三百六十万一次。” 陆向宁果断加价，要的就是一个势在必得。 拍卖师：“7号，七千三百六十五万一次……19号还加吗？” 刘子昂之前竞争了几轮，已经把兴奋劲消耗完了，这价格确实也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 他朝陆向宁双手作揖，表示不争了。 拍卖师：“七千三百六十五万两次。” 黎早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呆愣愣地转头看向陆向宁，确定了他手里的牌号正是7号，“你……有钱？” 陆向宁捏捏她的手，让她安心。 但是她怎么安心得了？ “你不要冲动消费啊，小心真的资不抵债。” 陆向宁嘘了一下嘴，让她别乌鸦嘴。 黎早看他八风不动的样子，开始怂恿顾峥，“喂，顾大少，你举牌啊，新女友都带来了，好意思让她空手而归？” 顾峥：“嫂子，你可别乱说，我单身。” 黎早：“……” 这边还在低声说话，那边的拍卖师兴奋地敲下了最后一锤，“七千三百六十五万三次，成交。” “叮”的一声，黎早感觉这个声音让她的心脏都在痛。 随即，拍卖会结束，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邻近的人纷纷上前道贺，“陆太太，恭喜恭喜。” “陆总大气，陆太太好福气啊。” “陆太太，以后多出来跟我们聚聚。” 黎早微笑地应付着那些人，有几位还算眼熟，更多的见都没见过。 白絮亭那张脸啊，一脸的假笑比哭还要难看。 陆向蓝从普通席逆向而行，艰难地走到了父母身边，“后面都吵死了，座位又小又挤，只提供矿泉水，连咖啡都没有。” 看着被贵太太们包围的黎早，陆向蓝又嫉妒又郁闷。 她的工作室开业那天，她花了很多精力和金钱在宣传造势上，但因为黎早私生女身份被曝光，热度远远盖过了她工作室开业的消息。 并且后续一系列事件，让她工作室的新闻久久都上不了热搜。 陆氏公关也分身乏术帮不了她。 她的宣传费都白花了。 今天，她堂堂陆家的千金，却只能坐在普通席。 黎早一个小门小户的私生女居然出了那么大的风头。 她越想越不服气。 “妈，你不是喜欢那个缂丝的团扇吗？怎么连参与都不参与一下？” 说到这个，白絮亭下意识地白了身旁的陆擎一眼，然后窝着火说道：“你大哥把价格抬成那样，我还怎么参与？你爸在赵鸿鹄身上可是砸了不少钱……” “嘘……”陆擎立刻制止，“这么多人呢，万一传到老爷子耳朵里怎么办？” 白絮亭冷哼一声，越看他越碍眼，不中用的东西。 陆向蓝：“啊？爷爷不是之前就说了，别跟赵鸿鹄有利益纠葛吗？你们怎么不听？” 白絮亭：“你爸能耐大呗。” 陆擎憋屈得狠，投资打了水漂还不能说，怨气都无处发泄，“行了，回家吧。”转头叮嘱女儿，“嘴巴牢靠点，可别说出去。” “哦……” 这时，陆瑶一手挽着老爷子，一手拿着那把兰花团扇，扇着风就过来了，“什么别说出去，那能说给我们听吗？” 三人：“……” 还是陆向蓝反应比较快，“哦，小姑，我妈想看看这把团扇，可以吗？” 白絮亭：“……”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陆瑶故意摇着扇子，还一下一下地慢慢摇到白絮亭的面前，“嫂子，想看还不容易么，说一句，当小妹的我肯定让你先看。” 白絮亭用微笑掩饰着尴尬，“美，真美，远看看造型，近看看工艺，这是我见过的最精美的缂丝小件，恭喜了。” 陆瑶满心欢喜地说：“嗯，我也觉得好看，简直跟我妈的气质太贴合了。嫂子，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问我妈借。” 白絮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失了面子，还要为丈夫兜着里子，她今天就不应该来。 陆瑶看到她的表情，内心简直爽翻了。 朱梓秋虽然本人没来，但已经赢了。 季礼亲自出面邀请陆向宁和黎早去里面交付。 有季氏的一众保镖开道，一路护送。 进到里面，季礼露出了招牌式的温暖的笑容，首先把手伸向了黎早，“祝贺你。” 别人都在说恭喜，只有他，说的是祝贺。 黎早刚一抬手，陆向宁抢先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季礼的手，“谢谢。” 季礼依然笑如春风，“陆哥，恭喜你，请这边付款。” 陆向宁拿出一张黑金卡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 支付成功后，陆向宁拿起戒指，亲手把它戴到了黎早的手上。 那戒面，比黎早的两根手指还要粗，贵气十足，又壕又美。 黎早一直都云里雾里，直到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沉甸甸的分量，才确认这一切的都是真的。 “怎么样陆太太，喜欢吗？”陆向宁问道。 ------------ 第121章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又不傻，怎么会不喜欢？”黎早掂了掂分量，真的是又大又沉。 这硕大一块宝石，绿得发油，假的都不敢做这么大这么绿。 “我忽然有点理解了有些女人说的，老公给钱就行其他不重要。这戒指一戴，我都觉得，老公不看着点我，也得看着点戒指。” 陆向宁搂过她的腰，笑着问：“哪些女人？” “老公外面彩旗飘飘的女人啊，都是过来人，早看透了男人的本质，我应该多向她们学习。” “……”陆向宁声音一沉，“胡说八道。” 季礼殷勤地问道：“陆哥，需要我派保镖护送你们回家吗？” 陆向宁没有直接回话，而是上前一步，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搭，“不需要，你守好自己的底线就行了，别惦记别人的东西。” 季礼眼神略略迷茫，“嗯？我不懂陆哥的意思。” 陆向宁扯了扯他的衣领，好似大人帮小孩整理衣服一样，捏着他肩膀的时候，稍稍用了些力道，“特别是我的东西，别惦记。” “嘶……”季礼一下感觉到肩膀骨要碎裂一般的疼痛。 “哈哈哈哈，”陆向宁随即大笑起来，边笑边拍他的肩膀，“走了，不送。” 语毕，他牵着黎早大步流星地离开。 黎早回头朝季礼点了点头，以表感谢。 季礼点头回应，挥挥手让她快跟上陆向宁。 出来的时候，门口围满了记者。 这些记者本来都是冲着顾峥和张蕊来的，结果一半以上的照片都是陆向宁和黎早。 反正黎早的身份已经曝光，陆向宁也不用藏了，大大方方地搂着黎早的腰从里面走出来，任由记者们拍。 黎早今天的妆造很一般，是她比较擅长的大家闺秀风，主打安全牌。 米白色的无袖连衣裙普普通通，正常的V字领中规中矩，头发自然散开在肩膀上，挑不出毛病，但也看不出亮点。 因为她这阵子知名度大涨，时不时就出现在热搜榜上，风头太盛，而今天的拍卖会白絮亭和陆瑶都会来，她可不想出头冒尖，所以特意选了最普通的妆造。 可是，终究要事与愿违了。 她虽然妆造普通，但手上那枚七千三百六十五万的戒指不普通啊。 而且，越是普通的造型，就越能凸显首饰的魅力，她这条简约的米白色裙子，把她手上那枚祖母绿戒指衬得更加绿，更加耀眼。 记者们对着黎早以及她手上的戒指狂拍。 所幸顾峥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陆向宁护着黎早很快就上了他的车。 “矮冬瓜，你不系好安全带我怎么开车？” 苏葵气鼓鼓地系安全带，要不是因为黎早，她才不想上这个二世祖的车。 在一众保镖的开道下，车子缓缓地驶出了包围圈。 因为是公开的场合，所以，记者们都争抢着报道，几乎是实时发送了现场图。 顷刻间，网上又是一片沸腾。 ——“哇，好大的戒指，陆总真壕，陆太真美。” ——“我是冲我们家蕊蕊来的，没想到被陆太圈了粉，陆太简直美得无可挑剔，我一个女的都为她痴迷。” ——“陆太气质好绝，我就喜欢看人间富贵花。” ——“果然还是真夫妻好磕，不过，我想确定的是，顾总和张蕊是公开了吗？” ——“什么？那个放荡不羁的顾痞也脱单了？” ——“幸福是会传染的，估计不久之后顾总也要秀恩爱了。” ——“啊啊啊啊，陆太的手好漂亮，这么漂亮的手真想给她做一下美甲。” ——“这是蕊宝的私人行程，哇塞，她居然跟顾痞在一起了。” 一面是陆氏公关的撤压，一面是张蕊团队的炒作，大家的关注点很快就从黎早身上转移到张蕊身上去了，顺带宣传了一波电影。 ——“一看就是为新电影炒作，顾总岂是为了一棵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人？” ——“假的吧，他俩明显没有互动。” ——“跟陆氏夫妇一对比，这对假得太明显了。” 顾峥一路往东开，也不问问他们去哪，踩着油门一直开得很快。 苏葵就坐在副驾驶，这路越看越不对劲，便问：“喂，你不是说先送我回去吗？这是往哪开啊？” “不顺路。”顾峥敷衍一句，把油门踩得更快。 车子上了高速，苏葵更急了，“不顺路你早说啊，我现在下车，你放我下去。” 顾峥坏坏地一笑，“高速上不能随便停车。” “你……” “黎早不是在呢么，你还怕我会卖了你？” 苏葵回头看黎早，黎早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看陆向宁，陆向宁只是说：“带你们去玩。” “玩？”黎早苏葵异口同声。 顾峥继续加速，“安啦，坐稳了。” 网上已经在扒顾峥和张蕊在一起的料了，同款鞋子，同款T恤，同款墨镜，还有相似的背景，等等。 顾峥的绯闻女友名单又增添一位。 但是，不管网络上舆论如何发酵，跟现实是一点不沾边。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太阳都到了快下山的时间点，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江城港。 除了他们，卓净帆、兰知城、陆向锦、顾颖四人已经早早就在了，等着他们。 季礼载着陆瑶和陆向蓝，紧随其后，与他们的车前后相差了不到五分钟。 黎早当下就心中有了数，他们这群人全都聚在一起，还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躲清静，肯定是为了一个人——赵子初。 “人到齐了，走吧，各位，船在前面。”顾峥在前面带路。 陆瑶看到黎早还不觉得奇怪，看到苏葵，她就不得不说了，“老顾，你怎么什么人都叫来？我们要商量的事，能让外人听到？” 苏葵当然知道陆瑶说的是自己，她还不想来呢。 不过，不等苏葵开口，黎早就先说了，“苏葵是来陪我的，你们商量你们的，我们绝不参与。你们要是不放心，那我和苏葵现在走。” 陆向宁紧紧拉着黎早的手，立刻维护上了，“就是出海玩玩，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关系？” 陆瑶立刻反驳，“谁跟她是朋友？” “我啊，”顾峥跳出来，长臂朝着苏葵一勾，勾着她的脖子拉到了自己跟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葵：“……” 其他人：“……” ------------ 第122章 这个二世祖也没那么讨厌了 苏葵一六八的身高并不矮，但在顾峥身边，她就像一只被擒住了脖子的小绵羊，只能任由他拖着走。 “喂，放开我。”她气得大叫，双手打他，还用脚踢他，“谁跟你是朋友？冤家还差不多！” 顾峥大笑，“好嘛，我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哈哈哈。” 苏葵：“……” “走啦，好朋友，一会儿带你去夜钓。” “我不去，我不喜欢。” “你会喜欢的。” “……” 打打闹闹的，苏葵终究是被顾峥拽到了码头。 黎早在后面看了一路，好几次都想出手帮忙，但都被陆向宁给拦了下来，“人家好好的一对，你干嘛要去拆散他们？” “一对？……你这话可别乱说，苏葵不愿意。” “你看她像不愿意的样子？老顾都没用力，任打任踢的。” 黎早仔细分辨着，确实，苏葵武力值并不低，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擒住，还任由着被拖走。 苏葵小时候比男孩子还要淘气，苏爸三天两头都要拿拖鞋抽她。 为了躲避老爸的拖鞋，苏葵练就了一身反抗的本事，好几次连苏爸都被她撂倒。 上学后，人家姑娘的父母都担心自己孩子在学校受别人欺负，苏爸苏妈担心的是自家姑娘欺负别人。 苏爸最害怕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一接到班主任电话，苏爸就知道，又要去学校道歉了。 其实这样想来，从某些角度看，苏葵和顾峥还真是一类人，爱惹事，也不怕惹事，还是社牛。 果然，顾峥和苏葵这样打闹了一路，反而让陆瑶等人不敢再说苏葵是外人之类的话了。 黎早揪了揪陆向宁的衣袖，低声问道：“顾峥是不是对苏葵有想法？” “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用问？” “啧，你去警告他一声，非真心请勿靠近我闺蜜。” “怎么，她自己都是海后，我还担心她带坏我发小呢。” 黎早隔着衣服布料用力地捏他，还作势要回头，“苏葵可是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什么海后……”余光瞄到旁边的卓净帆，她立刻说，“小心我找卓律师告你诽谤。” 陆向宁拉住她，哼笑一声，“老卓是我的人。” “我相信卓律师心怀正义，不会为了几块钱而泯灭良知。” “呵……” 卓净帆：我惹你们了？ “你听见没有？你要不说，我去说，反正他要是敢欺负苏葵，我跟你也不过了。” 陆向宁：“……”还能这样算？ 卓净帆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地超过了他们，跟前面的大部队汇合。 只有兰知城，走得很慢，还时不时回头，似乎在等什么人。 码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许多船，放眼望去，一艘豪华游艇最为亮眼。 这艘游艇露在水面上的就有六层高，通体的白色，船身非常长，有两个直升机停机坪，三艘发射船，这是在外面就能一眼看到的，可想而知里面的设施设备有多先进。 苏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又是哪个行业大鳄来了江城？ 正想着，前面通往游艇的通道口，一位侍者忽然朝他们鞠躬，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后，顾峥朝那人招了招手，说了句“辛苦”，便拽着她走上了那条通道。 “你说的船，是这艘？” “嗯，漂亮不？刚到的，你们是第一拨客人。” “这是你的？” “是啊。” “……”苏葵吃了一大惊，他说上船，还说夜钓，她以为是那种豪华点的大渔船就了不起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豪华的游艇。 这是她见过的最大最长最壕的游艇。 她忽然发现，这个二世祖也没那么讨厌了，她很喜欢跟他做朋友。 后面的人陆续登船，各个也都在赞叹。 对任何事都比较挑剔的陆瑶，这回也是连连夸赞，“阿峥，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壕无人性啊。” 陆向蓝：“峥哥，能不能借我们开派对啊？” 顾峥那股商人的精明劲儿上来了，“借？收个场地费不过分吧？等过段时间营业了你再预约。” 陆向蓝：“……” 因为是自家的堂哥，顾颖不禁觉得自己面上都是光，沾沾自喜道：“这上面有24间客房，两个游泳池，好几个热水浴池，还有一个舞厅，光是装修就装了三年。最最厉害的是，这艘游艇配备了入侵者检测系统和导弹防御系统，游艇的主卧室和舰桥配备了装甲板和防弹窗，还有一个反狗仔队防护罩，在检测到可能潜伏的摄影师时，会有一束光直接照射在相机上防止拍照。” 陆瑶听了，笑着起哄，“哦，原来防狗仔才是关键，方便带女明星过来享乐。” 顾峥“啧”的一声，辩解道：“都是那些女明星拿我炒作，别人不信我，连你们也不信我？” 别看游艇这么大，光是船员就有百余人，分散在各个单位，各司其职，所以并不会显得冷清。 黎早也是赞叹不已，眼睛都不够看的。 夕阳的余晖照得整个海面都是金色，白色的游艇身披金光，十分的壮观。 “晚上要住这里？”她问陆向宁。 “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和苏葵什么都没有准备。” “顾峥下午才在群里提议的，不需要准备什么，这里什么都有。” 黎早凑近他耳边，低声问：“你们是要谈赵子初的事？” 陆向宁一愣，没否认，“嗯，陆瑶说她想见见我们，但是又怕暴露行踪给我们惹麻烦，正好老顾这艘游艇刚弄好，所以就定在了这里。” 黎早敷衍地“哦”了一声，他们的发小群，永远是她冲不破的壁垒，“她也会来？” “嗯。” “那一会儿我跟苏葵玩，不参与你们。” “别啊，我就是不想你误会才带上你的，而且，见她是其次，重点是带你出来玩的。你看这里，看看这片海，看看夕阳，是不是很美？” 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面上，马上就要下去了。 海天一色，美轮美奂。 黎早说不出“不美”这种有违良心的话来。 这时，兰知城带着两个女孩最后登上了游艇，其中一个正是赵子初。 另一个是不常露面的兰知恩。 兰知城的亲妹妹。 也是白絮亭为陆向锦物色的女孩人选中，最为满意的一位。 ------------ 第123章 不介意他这条大肥鱼入驻我的鱼塘 所有人都到齐了，伴着夕阳的余晖，游艇缓缓地往大海中央驶去。 客房部都集中在三楼，大家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房间。 这里除了陆向宁和黎早是同住一间之外，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间房。 房间的吧台上放着游艇的介绍手册，这艘豪华游艇是一个集海上旅游、住宿、购物、娱乐为一体的超级综合体，还兼具了拍摄的功能。 几年前，顾峥第一次投资拍电影，那部电影有大量游艇上的戏份，其他人都建议搭棚景拍摄，只有他坚持用实景。 在一众投资人因为不赞同不看好而纷纷退出时，他花重金租了一艘游艇，为电影的拍摄铺平了道路。 那部电影上映之后，大爆，以黑马之姿成为了当年的票房冠军。 后来，他用电影赚来的第一桶金订购了一艘巨大的游艇，并将它打造成了如今这艘超级豪华的大游艇。 陆向宁虽然平时跟顾峥怼天怼地，但在说这一段的时候，也是由衷地佩服顾峥，“所以，老顾的经商头脑真是没话说，基本上是投什么赚什么。” 不然他也不会眼睛眨都不眨就给顾峥的新电影投了两个亿。 他还指望着明年电影上映能赚个翻倍。 “投什么赚什么？”黎早一下子get到了重点，“那他下次再投个什么，能不能带带我和苏葵？” “……”一提钱就两眼放光，我一尊财神爷坐在你面前，怎么不见你巴结着点？ “还有，你也学学人家顾总，人家工作几年都买得起这么壕的游艇了，你工作三年资不抵债，啧啧，同样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 黎早把祖母绿戒指摘下来，放进固定在衣柜下层的保险柜里，“没其他事了吧？没事我就去找苏葵喽？她肯定很无聊。” 陆向宁看她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两步，一下将她堵在了进门处的吧台上。 “你光担心她无不无聊，那你走了，我岂不是很无聊？” 黎早都笑了，“你们一群人，你还无聊？” “我又不是跟他们来玩的，我是跟你来玩的。” “有差别吗？”黎早推了他一下，“你看看你的发小群，说不定正找你呢。你找你的朋友们，我找我的朋友，省得大家见面了尴尬。” “走开。” 陆向宁往前一步，反而更贴近了她。 “走不走开？” 陆向宁倾身上前，双手往吧台上一搭，把她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原地，“我就不。” “你……” 黎早尽可能地往后仰，后脑勺都碰到了后面的酒杯。 陆向宁双手在她身后交叉，一手护上她的腰背，一手推开了后面的杯杯盏盏，不客气地欺压上去。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斜着照了进来，透射到黎早身后的镜子上，照得两人都仿佛被金色的柔光缠绕。 柔光生暖，心生暧昧。 黎早本该推开他。 但是，偏偏他这副又撩又欲的样子正中她下怀，她的手反而不听使唤了。 “你……”她往他腰间掐了一下，“走不走开？” “之前有大姨妈傍身，现在她都走了，怎么，你还觉得我会放过你？” “……” “黎早，我……”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串重重的敲门声，就在离他们不到一米之处，咚咚咚咚的声音直灌耳膜。 “大哥大哥，你没看手机吗？我们都要去甲板上看夕阳，你也出来啊。” 这一刻，陆向宁觉得陆向蓝的声音是这世间最呱噪的声音。 没有之一。 然后又是陆向锦的声音，“嘘……大哥的门别乱敲，你小心坏了他的好事，走走走走……” “陆向锦，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不要揪我衣领不要揪我衣领，你是聋子吗？” “叫二哥，没礼貌。” “陆向锦陆向锦陆向锦，我就叫你名字，你还能打我？” “打你又怎么了？你有种就别跑啊。” 然后，整条走廊全是这对卧龙凤雏的打闹声和脚步声，吵得人脑壳疼。 黎早知道他爱面子，专门下他的面子，“大家都出去了，就我们还在房间里，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你说他们会不会笑话你？” 陆向宁一想到那群人龌龊的思想，以及恶毒的嘴巴，就头皮发麻。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又不是我朋友，我又不会单独见他们，倒是你，三天两头总要跟他们当中的谁见面，你要是不怕见面尴尬，就继续呆在房间里喽。” 陆向宁嘴唇紧抿，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说：“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大海上的落日更是美得令人惊叹，无法用言语去表达。 顶层的露天甲板上，侍者陆陆续续将餐点端上来，把大长桌摆放得满满当当。 赵子初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软皮沙发里，吹着海风，看着天边的晚霞，独自悲凉。 美食、美酒、美景，都不能让她脸上的愁容消散。 五年而已，她与他们就成了天差地别的两类人。 早知道会这样，哪怕当年与父母决裂，她也不会离开阿宁。 太阳一走，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气温也降了好几度，海风一吹，非常的舒服。 大家围着长桌坐下，长桌很长，座位很宽松。 本来陆瑶她们几个还试图想等陆向宁落单之后把他推到赵子初身边坐，哪知道陆向宁紧跟着黎早寸步不离，黎早去哪，他就去哪。 黎早又和苏葵形影不离。 顾峥又围着苏葵转。 于是，他们四个人原地成团，谁都插不进，也谁都离不间。 入座，趁两男人讨论红酒的间隙，黎早俯身在苏葵的耳边说悄悄话，“你和顾峥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一直这么好啊。” “上次他在酒吧外面救了你，你俩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苏葵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宽心，“枣枣，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我不介意他这条大肥鱼入驻我的鱼塘。” 这么一说，黎早心下了然，“那就注意点分寸。” “明白明白。” ------------ 第124章 不就是五个多亿么 在社交这一块，黎早从不担心苏葵会吃亏，但是在感情这一块，她依然很担心。 毕竟，顾峥这种条件确实很吸引异性。 哪怕他绯闻多，风评差，也抹不去他颜值高，会赚钱，家底厚的事实。 “他私生活很乱，只能当肥鱼活跃一下鱼塘，绝不能当盘菜吃。” “不用你提醒，我也是看在他钱多人傻的份上，才假意跟他做朋友的。” 黎早忍笑，“可以。” 这时，顾峥转身给苏葵倒红酒，苏葵豪爽地说：“倒满，谢谢。” 对面飘来一句嫌弃的嘲讽，“真是土包子，哪有红酒倒满的？！” 黎早抬眸一看，是顾颖。 顾颖说话声音很轻，但海风正好往她们这边吹，她们刚好听了个真切。 其实，比起陆瑶和陆向蓝，顾颖不太爱出头，也很少为赵子初说话。 今天可能是看自家哥哥对苏葵殷勤得很，心里不爽了。 黎早把自己的酒杯拿过去，故意说：“我也要倒满，我就喜欢满满当当实实在在，起码是真实拥有的。” 陆向宁人没动，眼神瞄了过去。 喝一点，也行。 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天，就陪她玩到底。 于是，在陆向宁的眼神允许下，顾峥给黎早倒了满满一杯，“嫂子，请。” 黎早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拿到跟前，太满了，中途还小小地嘬了一口。 顾颖：“……” 大家一起碰杯，庆祝顾峥新船启航，然后就开始了正题。 经历了这许多事，赵子初少了以往的自信大方，有些拘谨地说道：“谢谢大家还当我是朋友，你们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铭记于心。特别是峥哥，你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还的。还有陆瑶和向蓝，我最难过失意的时候，是你们不嫌弃我，不抛弃我，听我诉苦，开导我，鼓励我，如果没有你们，我今天一定不会站在这里。” 赵子初的目光一一看向所有人，当目光停留在陆向宁的脸上时，她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此情此景，无声胜有声，即便她不说什么，大家也都明白她心里想说什么。 为了缓解尴尬，社牛达人顾峥忽然端起酒杯，隔空朝她举了举，“钱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子初，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瑶趁机说：“是啊子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们人多力量大，随便给你筹一点就把高利贷还完了，不就是五个多亿么，对吧，峥哥？” 顾峥：“……” 陆瑶开口喊他峥哥，准没好事。 还有，她是怎么把五个亿，说得跟五块钱似的？！ 场面一度沉默，只剩下一阵凌乱的海风。 等海风稍稍平息，赵子初又说：“昨天终于联系上我爸了，原来他那天遇到了黑市的人，所以连夜逃去了南港。” “啊？他们追到这来了？”陆向蓝惊讶地问，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他们找不到赵叔，不会找上你们吧？” 赵子初眼圈一红，声音也变得哽咽，“好在江城治安好，我和我妈尽量都不出门，目前也还算安全。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追到江城来。” 她哭了，手里拿着纸巾，轻轻擦泪。 擦泪的时候，宽大的衣袖不经意地滑到手肘处，露出了一大片新长出来的鲜红色的疤痕肌。 她的疤痕肉眼看去，还有些凹凸不平，确实不好看。 陆瑶又开口道：“那更要早点还了才行，只是资金一时半会儿周转不过来而已，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们帮你解了燃眉之急，后面的你再慢慢还。” “阿宁，阿峥，阿城，你们把大头凑了，我们凑个小头，怎么样？” 陆向宁和顾峥对视一眼，赵叔在赌场砸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先把高利贷还了？ 兰知城一愣，还有我的事？ 兰知城：“陆美女，我家的财政大权在我妈手里，我是一个纯纯打工人。” 顾峥眼神闪躲，“我刚一部新电影开机，这艘游艇也刚搞完，哪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 陆向宁一脸土色，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拿钱有什么两样？ 卓净帆开口否决道：“陆瑶，这件事你不懂，少掺和。而且今天不是来商量如何安置她们的问题吗？怎么变成融资集资了？” 他是律师，研究问题的角度比较刁钻，伸出五根手指往陆瑶面前一摊，说：“你以为是五百块？这么大的数目汇出境外，警察叔叔会请子初去喝茶。” “我……”陆瑶有些不服，“我就是不想把事情复杂化，既然欠了债，那还钱就是了。阿宁，你以前最紧张子初的事了，子初有事你总是一马当先，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因为黎早？” 画风转得太快，陆瑶的矛头指得太快，大家都很错愕。 黎早和苏葵在他们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就识趣地回避了。 她们一直都是身体转向后面，看看漆黑幽远的大海，看看布满繁星的夜空。 哪知道这样也会被点名。 黎早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叉子放在桌上，她倒是想过赵子初会耍花招，但确实没想到是这么直接地要钱。 她以为上流社会的金钱来往会更加隐蔽一些。 起码借钱也得有个借钱的态度。 “姑姑，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黎早慢悠悠地说道，“我和陆向宁是合法夫妻，他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既是共同财产，我当然有权知道这钱的去处。别说五个亿了，他就算花五百块，也有我的一半，我若想追问，他照样得老老实实交待。” 陆瑶冷笑，“呵，看把你能的？！” 陆向蓝也想嘲讽几句，但被陆向锦塞了一块银鳕鱼堵住了嘴，低声警告：“吃你的，大人说话，哪有小孩的事？” 陆向蓝：“……” “卓律师，你说我说的对吗？”黎早故意问道。 卓净帆点点头，“理论上确实如此。” 黎早又说：“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借钱就借钱，谁借钱谁开口，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当事人不说话，旁边人一个劲地喊大家快把钱拿出来借给她的。那你怎么不包了呢，不就是五个多亿么，对吧，姑姑？” ------------ 第125章 他的陆太太在替他解围 陆瑶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虽然在这里很多人都看不起黎早，黎早说句话，无论对错，谁都要怼上一怼，但是，她对陆瑶说的这几句话反而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尖上。 邀约的时候只说子初出院后连安稳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聚到一起却要众筹帮她还债？ 没地方住，他们谁都有些闲置的房产，可以暂时让她们母女躲一躲。 但是要出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特别是像陆向蓝和顾颖，本就是花家里的钱，每个月的零用钱都用来维持体面了，看起来日子过得很滋润，但要她们拿钱出来，也难。 黎早说完之后，竟无人反驳，这让陆瑶更加难堪。 赵子初是个会看形势的，看到唯一主动帮她说话的陆瑶面色如土的样子，连忙说：“你们误会陆瑶的意思了，陆瑶只是想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而已。” “陆瑶，谢谢你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不过，那些债务是我爸应该承担的，怎么还，是他的事。只是他一走，我和我妈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些人找到医院里闹，医院也不让我们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赵子初的眼神时不时就往陆向宁脸上瞄，怯懦的语气，惶恐的神态，对比以前风光时优雅从容的她，谁看了都不忍心。 当了二十多年的千金大小姐，忽然家道中落，多惨？！ 陆向宁撇开脸，故意不接她投来的目光。 说得这么可怜委屈，那你爸谋划放火烧我酒店，你故意烧伤自己要我负责，后又屡屡偷拍那些角度刁钻的照片曝光，不断挑拨我和黎早的关系，为何？ 不就是为了以爱之名抓住我，然后让我帮赵家收拾烂摊子？让我当那个冤大头？ 以爱之名，呵，爱？哪来的爱？ 可笑！ 此刻，陆向宁仿佛拿到了上帝视觉，比谁都清楚整件事的脉络。 还是黎早说得对，赵子初图的就是他的钱。 赵子初，就是图钱。 “找个安全的地方住还不简单？”陆向宁终于开口道，“姑姑，你馨兰苑的那套房子，前面是警局，左边是消防，右边是法院，最安全不过了。” 陆向宁喊陆瑶“姑姑”，就跟陆瑶喊顾峥“峥哥”一个道理。 陆瑶听得浑身发憷。 “我那套房子去年就租出去了，”她说，“租客租了三年，签了合同的，我总不好叫人家搬走吧？！” 陆向宁惋惜地说：“那真是不巧了。” 陆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咬着陆向宁说：“阿宁，我们还都指望你呢，你才是主力。”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陆向宁不表态都不行，“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去申请一笔家族基金给赵家还债？” “这点钱，至于动用家族基金？” “呵……”在场的几位男士都笑了，陆瑶双标起来也是狠。 陆家的家族基金，关系到所有陆家人的利益，直观地体现在每个月分多分少，挪走五个多亿，他们每个月的零花钱都要减少，而且这笔钱还归期未知。 陆瑶当然不同意。 而且，不能她一个人不同意。 “向蓝，你觉得呢？” “阿锦觉得呢？” 陆氏兄妹虽然在这里话语权不重，但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还是明白的，两人你推我，我推你，都很为难。 最后，陆向锦抓着头皮说：“大家一起再想想办法吧。” 这么多人呢，何必专挑陆家薅羊毛？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场面越发的尴尬。 中途侍者过来更换骨碟，大家又聊了一些其他事。 苏葵凑到黎早耳边，低声说道：“看样子，你们家姑姑是想按着你老公宰啊。啧，怂恿别人出钱，自己一毛不拔，铁公鸡都没她会打算盘。” 黎早“嘘”了一下，摇摇头让她别说话，别给自己惹麻烦。 除非，麻烦找上自己。 陆瑶并不打算放过这群男士，但是顾峥和兰知城都已经明确推脱过了，卓净帆财力相对次一些，唯有陆向宁，是她可以逼一逼的。 “阿宁，别的不说，就冲你和子初以前的感情，你也不能坐视不理吧？” 陆向宁：“……”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转头，看黎早的反应。 “就算是夫妻共同财产，那也是你赚的钱，你赚的钱还不能自己做主？”陆瑶摆出了长辈之姿，“要真是这样，那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话连顾峥等人都听不下去，更何况是陆向宁本人。 赵子初拉着陆瑶让她别再说了，但是陆瑶那性子，九十斤的身体八十斤的反骨，越劝越要说。 “黎早，你这样也不对，阿宁一个大男人花点钱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像话吗？” 看，麻烦找来了。 黎早浅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看门见山地说道：“她要抢我老公，我还要给她花钱？” 众人：“……” 确实连苏葵都没想到黎早能说出这么爽利的话来。 不带感情的撕扯果然才是最带劲的。 “你们跟她是发小，我又不是，我为什么要让我老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为他们的过错买单？而且，陆向宁的财务状况你们不清楚吗？他都资不抵债了，今天又发疯花了一笔巨款，他现在的身价未必有我高呢。”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 陆向宁是愣了片刻后又淡笑起来，嗯，他的陆太太在替他解围。 “你们别这么奇怪，我跟他离婚没离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财产问题，离婚还得我倒贴给他五千万，这卓律师最清楚了。” 卓净帆挺上道的，朝陆向宁投去了一击同情的眼神，点头道：“确实如此。” 黎早望向赵子初，柔柔弱弱，哭哭啼啼，可怜兮兮，说她是白莲花，都侮辱了白莲花。 别看场面上是陆瑶在咄咄逼人，实际上赵子初才是始作俑者，黎早不惹麻烦，但她并不怕麻烦。 是你先来惹我的！ “自你回国，他为你忙前忙后，你租房找他，出游找他，头疼了找他，脚痛了找他，哪里买菜也找他，他没少为你花钱出力。不过，你要是找陆瑶，我相信陆瑶也一样愿意花钱出力，毕竟从小的感情在哪呢，对吧，姑姑？” 陆瑶：“……”那还能说不对？ ------------ 第126章 能不能把阿宁还给我？ 顾峥起哄道：“子初，你找我做这些我也愿意，你找谁都愿意，因为我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你刚回国，又向我们开了口，我们肯定把你照顾好。” 顾峥在桌子下面踢大家的脚。 季礼表态，“虽然我也刚回国，但子初要是有困难找我，我也愿意帮的。” 卓净帆积极举手，“愿意啊，举手之劳有什么不愿意的。” 兰知城：“愿意。”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这是第一次，黎早感觉到陆向宁的发小们终于赞同了她的话，她感觉腰板都直了，“对嘛，要是我闺蜜苏葵有困难向我开口，我也义不容辞地帮她。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有感情，这是人之常情，并不是陆向宁对你另眼相看。你硬要说你和陆向宁感情如何如何深厚，他对你如何如何好好，那你把问都不问原因就借你两千万的顾峥放在什么位置？你把今天为你出头的陆瑶，又放在什么位置？” 顾峥点头如捣蒜，这桌上的剧情居然比海景还要精彩。 饶是能说会道的大律师卓净帆，也对黎早刮目相看。 从律师的专业性出发，这种带感情的纠纷处理起来最为头痛，你跟对方讲法律，对方说多少有感情，你劝对方既然有感情就退一步，对方又要以法律为准绳逼到另一方退为止。 但是黎早这一场雄辩，居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转移阵地，站她那边去了。 幸好黎早不学法律，不然又多了一个抢饭碗的。 赵子初内心积蓄了一团火，愤恨难耐，但是面上，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地摇头，“大家都对我很好，在我心里，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 黎早简直想笑，她也真的笑出了声，“那你一次又一次耍心机使手段，为了把他从我身边挖走脸都不要，你就是这么对待好朋友的？你也别否认了，你不就是仗着你们以前交往过，就觉得他对你还没忘情，他好拿捏点吗？” “我没有……”赵子初羞愤到连头都抬不起来。 “不就是青春懵懂的时候谈了个恋爱么，明明可以好聚好散，干嘛非要硬凹成可歌可泣的青春伤痛文？在座的各位谁没谈过恋爱，谁身边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个？” 顾峥隐隐感觉自己被点了名，弱弱地插了一句话，“嫂子嫂子，我没谈过恋爱。” 结果，其他人都奋起而攻之。 兰知城：“你不如说你不是人，倒还有几分真。” 陆向锦：“犹记得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正是峥哥带我去夜店开了眼界。” 顾颖：“哥，你还是吃菜吧。” 就连苏葵，也忍不住吐槽，“我随手一搜都能搜出你的女友名单，难不成都是P友？” 顾峥：“……” 他仰头望着星空，装逼地感叹了一句，“我这一片赤子之心，日月可鉴。” 卓净帆对他发出了灵魂拷问，“请问哪来的日，哪来的月？” 满天繁星就是不见日月。 插曲结束，黎早并不打算让赵子初有喘气的机会，乘胜追击，“赵子初，别拿友情当跳板，也别拿初恋当幌子，你不就是觉得陆向宁有钱，可以帮赵家还债么？” 原本说笑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黎早的声音，伴着海风和海浪，显得格外的铿锵有力，“那我现在告诉你，他资不抵债，他赚得多，但开销更多，他连婚都离不起，拿不出钱来帮你还债，你还是另选目标吧。” 陆向宁资不抵债，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句戏言。 非常拙劣的戏言。 但是，陆向宁就是用这句拙劣的戏言，留住了黎早。 黎早看似在揭陆向宁的短，但身边所有人都尝到了一波隐形的狗粮。 最高级的秀恩爱，正是如此。 赵子初的怒火已经顶到了嗓子眼，但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因为爆发也没用。 她根本说不过黎早，反而会把大家对她的同情心都打骨折。 她的胸口小幅度地一起一伏，她在不断调整着情绪，力争将愤怒值压到最低。 黎早对赵子初这一通全方位无情的拷问，反而问醒了在场的其他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当赵子初是朋友，赵子初却把这份友情视为生财之道，利用大家不好开口拒绝这一点，占尽了便宜。 又利用自己那可怜的遭遇，博取大家的同情，纷纷为她站队，为她说话，为她做事。 这时，陆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居然因为可怜赵子初的遭遇，要拿自家人开刀，真是愚蠢至极。 赵子初见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帮自己说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忽然站起身，越过中间的人，直接走到了黎早面前。 黎早本能地往后靠，靠着陆向宁的胳膊，“你……想干嘛？” 赵子初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所有人：“……” 那一声跪，特别响亮，甲板都抖了三抖。 黎早吓得屁股离凳，往旁边挪，措不及防地坐到了陆向宁的大腿上。 苏葵也吓了一跳，因为赵子初就跪在她所坐的餐椅的后面，她赶忙站起身，跑着站到了顾峥的身后。 顾峥伸手将人护在身后。 那姿势，像极了护仔的老母鸡。 迎着海风，赵子初哭着说：“黎早，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卑鄙，我只是单纯地爱着阿宁而已。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求求你，能不能把阿宁还给我？” 黎早：“……” 陆向宁：“……” 其他人：“……” 陆向宁和黎早站起身，但谁都没有走过去靠近赵子初。 陆向宁皱眉，略带责怪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为难人不是？” 赵子初：“阿宁，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爸跑了，江城的亲戚都不接我妈的电话，只有你们还肯理理我。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只有向你们开口。黎早，你说得不错，我是要钱，但是，你不能亵渎我对阿宁的感情。” 陆向宁见她又向黎早发难，抢先打断了她的话，“够了，我不止一次拒绝过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有意思吗？” 这时，一道红色的激光突然出现，从餐桌的一头射到了另一头。 正当大家纳闷之时，旁边的一名侍者在座位后面的花丛中找到了一部手机，且正在拍摄中。 ------------ 第127章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艘豪华游艇，有一个反狗仔队防护罩，在检测到可能潜伏的摄影师时，会有一束光直接照射在相机上防止偷拍。 原以为这只是顾颖的吹嘘夸大之词，没想到，真的有这个功能。 那部藏匿在花丛中的手机，被捕捉到，经过智能分析，激发了这个防偷拍的功能。 激光从黎早的座位背后直射过来，穿过餐桌，射向赵子初的座位背后的花丛中。 顾峥面色凝重，从侍者手里拿过手机，点开偷拍的视频。 前面都是赵子初的背影，没拍到有用的画面。 当赵子初一离开，画面就来了。 正对着黎早。 把赵子初下跪哭求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 不用声音，只需画面，赵子初落魄千金的人设立刻站住。 相对的，就是黎早恃宠而骄，冷漠无情，还逼人下跪。 顾峥冷着脸把手机交给了陆向宁。 赵子初心知暴露，一下瘫坐在地，她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什么东西？”苏葵这个显眼包凑过去看，正好看到了赵子初下跪的画面，“嘿，动作倒是挺快，灵敏又轻盈。” 顾峥纳闷，“昂？” “我是说我，及时跳开，没挡她的镜头，不然她一片苦心岂不是白费？” 顾峥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黎早冷笑道：“赵子初，这是你的手机吧？你可别说是你手机自己懂事找了个地方偷拍。” 被如此当众揭穿，赵子初无法辩解。 陆瑶等原先站她的人，也都三缄其口。 特别是陆瑶，只觉得恶心。 “赵子初，你怎么这样？”陆瑶越是帮她，遭到打脸的时候，就越气愤，“我是看你可怜才帮你的，你居然连我都算计？” “我……” 顾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揭穿道：“赵叔沉迷赌博有一阵子了吧？哦，我知道了，他是为了筹钱还债，所以才去赌桌上拼搏的吧？” 这种酸了吧唧的反话，被顾峥说出了高风亮节的境界，为的就是说她的话，让她无话可说。 赵子初果然低下了头。 一直默默地坐在兰知城旁边的兰知恩，存在感比较低，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是这一次，她拿着手机刚刚搜出来的新闻，声音低低地说：“子初姐，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司机姓陈？” “什么？”赵子初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他杀了人，被通缉了。” “陈梁？”赵子初一脸的不可置信。 “新闻上说，陈某与海某在酒店房间内发生争斗，陈某捅伤了海某和两名酒店保洁，一死两伤，陈某在逃。我看警方发布的通缉照片，就像你家司机。” 所有人都很震惊，陈梁是赵家多年的老司机，当年追随赵鸿鹄出国，现在又跟着回国，可谓忠心一片。 如今黑市的人追到江城，赵家原来的住处已经不安全了，赵子初出院后和海棠暂住在酒店里。 各种条件都符合，是陈梁无疑。 赵子初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兰知恩面前，查看新闻的具体内容。 大家也都在看。 这起恶性的凶杀案已经上了热搜。 就在不久之前，陈梁捅了海棠一刀，慌慌张张逃出房间的时候，正巧被酒店的两名保洁阿姨撞见。 急疯了的陈梁又捅了两名保洁阿姨。 一死，两伤。 赵子初第一反应就是她妈被陈梁杀死了。 事情败露，孤立无援，她在这里已经无地自容，现在她妈又出了事。 此刻，赵子初心里的防线彻底崩盘，她的情绪一下失控，哭喊一声后，猛地冲向了围栏。 “不好，她要跳海，”顾峥大喊道，“拦住她……” 赵子初已经跑到了甲板边缘。 她双手抓着最外面的那层金属围栏，上半身扑了出去，海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头发乱飞，也吹得她摇摇欲坠。 游艇上的人员立刻警戒起来。 都是训练有素的船员，两艘救生艇立刻出动，还在海上拉起了救生垫。 夜幕笼罩下的大海，幽深而又寂静，一眼望出去，皆是未知的黑暗。 海风大了，海浪一层追着一层，泛起了一道道白色的弧线。 “子初，你回来，别做傻事。” “子初，这可是大海，不是游泳池，快过来，有话好好说。” 大家一声声地喊她回来，但是，她似乎已经心存死志。 “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马上跳下去！”她半个身子都扑在了围栏的外面，情绪十分激动。 众人不敢靠前，不敢逼她。 赵子初面露恨意，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陆向宁和黎早的身上。 看着陆向宁和黎早始终肩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她嫉妒到发狂。 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这个她从小就爱慕的男人，这个曾经把她捧在掌心的男人，居然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她。 从小到大，他只把她当妹妹。 赵子初看着陆向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那是一种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无奈和不甘。 但是黎早，却得到了。 “黎早，你听着，”赵子初发狠大喊，“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黎早刚刚反驳了“自作孽”三个字，突见赵子初果真撑起身子坐到了栏杆上，双脚往栏杆外一跨，直接跳了下去。 “子初，啊……” 女生们都吓得尖叫。 黎早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虽然与赵子初是对立面，但是，她并不希望赵子初走上极端。 随即，“咚”的一声。 好大一声。 与落水的声音不太像。 大家齐齐地飞奔到围栏处，往下看。 这—— 果然，与想象的不太一样。 海上的两艘救生艇并没有用武之地，铺开的救生垫也没有用，在海上的几名救生员都懵了。 赵子初纵身一跃并没能跳入大海，而是砸在了二楼的甲板上。 跳得不够远。 从六楼，砸到了二楼。 从上往下看，她的手脚还在动。 顾峥大声地往下喊：“情况怎么样？” 下面的人回禀，“暂无生命危险，但身体多处骨折，需要上岸急救。” “……” 众人也不知道应该松这口气，还是提这口气。 ------------ 第128章 自导自演的自杀未遂 赵子初被抬上了直升机，连夜送去医院。 她走的时候，平时跟她关系好到不分你我的陆瑶、陆向蓝、顾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陪同。 赵子初做足了场面，气势汹汹地要跳海。 结果，跳了个全身骨折。 这件事成了众人眼中的大笑话。 陆向宁打电话问方所望，方所望回说：“赵夫人被捅了一刀，没有伤及要害，最倒霉的是两位酒店的保洁，一位当场去了，另一位割伤了肠子。” “赵子初马上送过去，你有时间的话关照一下。” “赵子初？” “嗯，高坠伤，全身多处骨折。” 方所望很是诧异，“怎么会这样？” 陆向宁也很想问这个问题，想了想，最终只剩下嘲讽的笑，“自导自演的自杀未遂。” “……” 确认海棠阿姨伤势不重之后，陆向宁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一楼甲板上，男人们拿起钓竿开始海钓。 “唉，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她大概觉得一定淹不死所以才跳海，结果，没跳好，砸在了甲板上。” “老顾，是你的游艇妨碍了她的发挥。”兰知城调侃道。 顾峥哭笑不得，“行，总要有个人认，在我的地盘出的事，我认。” 这时，陆向宁起竿了，钓上来一只比人脸还大的螃蟹，“老顾，大螃蟹送你，以后推轮椅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倒是轻松了。” 陆向宁笑而不语。 之前赵子初在华宸大酒店被烧伤，于情于理他都要负责到底。 现在，该由顾峥负责了。 他乐得轻松。 卓净帆眼睛牢牢地盯着钓竿，想来想去，依然是叹气，“她从小就这样，只要大家一不围着她转，她就要弄点小伤出来，也就阿宁宠着她，每次都当真。这些年，她光长年岁不长脑子，还以为我们都是小时候？” 兰知城问出了重点，“赵家的事，你们打算插手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摇头，统一回答，“不。” 赵鸿鹄是很有能力，但是，他太过好高骛远了，如今年纪也大了，又染上了赌瘾，想要东山再起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赵家以前财力雄厚，就算在国外破了产，国内也还有些资产，足够他们安稳度日。 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 如今，谁都不想染指赵家的烂摊子。 顾峥朝苏葵招招手，“苏老板，不过来体验一下吗？” 听到金钱的召唤，苏葵带着灿烂的笑容就跑了过去，“来了来了，但是我不会。” “这不是有我在么。” 黎早身边的座位空了出来，她刚想过去看看陆向宁的战况，迎面却见兰知恩走了过来。 这群人当中，兰知恩年纪最小，目前还在上学，所以很少跟他们聚在一起“鬼混”。 而且，顾峥组的局，兰知城会选择性地让她参与。 黎早以前只知道兰知恩的名字，却没见过她本人，之前看她和赵子初一起过来，就先入为主地把她划归到了她们当中。 “嫂子，我能坐下吗？” 黎早很是意外，“当然可以，请坐。” 兰知恩手里拿了两份一样的青瓜口味冰激凌，问道：“嫂子吃吗？” 拿都拿来了，还能不吃？黎早一笑，“吃，谢谢。” “不客气，”兰知恩特别小声地说，“我把那些都尝了个遍，这个最好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黎早挖了一口吃进嘴里，是一种绵密沙冰的口感，带着青瓜的果香，非常清甜，就如同眼前这位兰知恩，给人一种清甜初恋的感觉。 黎早当下就有了对青春的缅怀，年轻真好啊，冰激凌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吃。 兰知恩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海钓，说：“嫂子，我从好多人口中听说了你、陆哥，和子初姐的事，每个人嘴里的版本都有不同，我能跟你本人求个证吗？” 说完，她还笑着补充了一个道歉，“对不起啊，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我真的很好奇。” 确实冒昧，但黎早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相反的，她倒是觉得兰知恩直爽可爱。 兰家是书香世家，以兰家的教养，想必不会让子女染上世俗的势利，就像兰知城，话少、事少、中立，态度十分端正，始终给人一种知书达理的好印象。 那么，眼前这位兰知恩，大概率不会和陆瑶等人那样势利而又排外。 黎早大大方方地问她，“你想求证什么？” 兰知恩一双漂亮的杏眼顿时一亮，整张脸都变得灵动起来，“你跟陆哥，到底是在立夫妻恩爱的人设，还是真相爱？” 这姑娘真有意思，专挑劲爆的问。 “你觉得呢？”黎早把问题抛了回去。 兰知恩咬了咬小勺子，看看陆向宁，又看看黎早，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你们是真相爱。” “哦，何以见得？” “陆哥很在乎你，子初姐跪下去的时候，我看陆哥的双手都在保护你。” 黎早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不肯承认，“我没感觉出来，他大概是防着我去踹赵子初。” “啊？不会吧。” 看到兰知恩当真的表情，黎早更觉得好笑，兰家的千金真是单纯啊，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啧，不对，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对。 那边陆向宁又起竿了，钓上来一条浑身泛着金光的大黄鱼，黎早跃跃欲试，“我们过去看看？” “嗯，好。” 两人小跑过去，陆向宁抓起鱼，忍不住在黎早面前炫耀，“这个清蒸最好吃，你有口福了。” 兰知恩笑眼弯弯地看着那条大黄鱼，“哇，这要是做成黄鱼粥，那该多鲜啊！陆哥，你也太厉害了，我哥那儿半条鱼的影子都没有，你都连续钓上来这么多了。” 被人夸了，陆向宁更加得意，“那明天给你煮粥吧。” “真的吗？嫂子不介意吗？” 黎早摇摇头，“给你煮粥。” “谢谢陆哥，谢谢嫂子，”兰知恩往兰知城那边喊，“哥，看看人家陆哥，你也太逊了吧？！我那顿海鲜大餐还能指望你吗？” 兰知城：“指望不上。” ------------ 第129章 他家老婆问问题，要命！ 陆向宁过了过瘾就准备要走。 顾峥问道：“这就要走？我们的海鲜大餐还指望你。” 陆向宁一边收杆一边说：“你们单身，你们不懂。” 靠！！！ 他这句话无疑引起了众怒。 但是，谁敢说不是因为嫉妒呢？！ 以前大家对黎早并不熟悉，几乎都是忽略她的状态，一定要说印象，那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给阿宁冲喜的人。 但经过这几次接触下来，大家才发现，黎早是一个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人。 这一点，单从她能够识破赵子初的伎俩，就可以看出来。 白絮亭是陆向宁的后妈，陆家的人员组成又那么复杂，黎早在陆家五年都能够独善其身，足以证明她是有大智慧的。 一个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人，谁会不喜欢？ 季礼坐在最边上，离他们有些距离。 他身后刚好没有光，他们也不怎么看得到他。 他远远看着黎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那颗种子冒尖了被压下，冒尖了被压下，冒尖了，又被压下，他的心都快被压碎了。 顾峥忽然八卦地问喊：“季礼，你这些年在国外，有没有找对象？” 突然被点名，季礼着急了一下，鱼竿都差一点脱手。 幸好他身处暗处，旁人不易察觉。 季礼：“没有，光顾着好好学习了。” 顾峥：“切，不说实话，你真没意思。” 卓净帆：“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女友不断？你找那么多，也没见你早早结婚生子啊。” “我那叫试错，”顾峥大言不惭，“不试试，我哪知道哪个适合结婚？” 说完，他刻意转头对苏葵说：“我交往过的女友是不少，但没有重叠，清清楚楚地开始，明明白白地结束，比如现在，正好就是我的空窗期。” 这种暗示性明显的话，苏葵当然听得懂，“哦，你还没追到张蕊啊？是因为颜值问题吗？” 顾峥：“……”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顾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张蕊是我们公司要捧的人，也是我投资的那部新电影的女主角，所以是常规炒作而已。” 苏葵点点头，似懂非懂，“哦，这么好的公费恋爱的机会你都不把握，还是人家没看上你啊，是嫌你换女友太频繁，还是嫌你出手太小气？” 顾峥：“……” 卓净帆调侃一句，“哎呀，看来老顾遇到滑铁卢了。” 兰知城看着海面上的浮标，久久没有鱼儿上钩，叹气道：“老卓，你家催吗？” 卓净帆一笑，“没你家催得厉害。” 他的情况与他们都不同。 他们都是长子长孙，要继承家业的，将来娶谁自己做不了主，而他是卓家并不受宠的小儿子，大哥已经成家立业能够挑起大梁，他既没有继承家业的任务，也没有传宗接代的使命。 所以，他们都是家里催着与哪位世家小姐相亲，而他，父母只是时不时催一句，该谈对象了。 “她还回来吗？”兰知城忽然提了一嘴。 卓净帆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失焦，然后是满脸的惆怅，“不知道啊……” 兰知城不再做声，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外面是单身狗们的派对，里面就是已婚人士的娱乐了。 陆向宁迫不及待地拉着黎早回到房间。 一进门，他就把人压在了门背后，没开灯，在漆黑又狭窄的玄关处，天雷勾地火。 黎早能感觉得出来，他压抑了很久。 “等等……” “等什么等？” “我有话问你。” “一会儿再说行吗？” “不行。” “……” 黎早抓着他的皮带锁扣不放手，他怕争抢的过程会弄疼她，就不敢太用力地跟她抢。 陆向宁唯有缴械投降，“那你快点问。” 黎早也不藏着掖着，短暂地回想了一下后，便开口问道：“你说你不止一次拒绝过赵子初，哪几次？她表白过很多次吗？” 陆向宁略略头痛，他发现黎早特别爱记仇。 当面绝对不说，给足你面子，但是必定跟你秋后算账。 不过，她能跟你算账已经是好的了。 最怕的就是她什么都不说，一笔一笔记在心里，然后等什么时候攒够了怨气，当众给你提离婚。 陆向宁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答，“就陆瑶生日宴那次嘛，我直接拒绝了，但是你走了，没听到。” “还有呢？” 陆向宁回想一下，忽然想起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问题，是关于如何回答另一半抛过来的致命题。 有一条评论他印象很深，网友说，不考虑就回答显得太敷衍，考虑太久再回答显得不真诚，正确的做法是想个三五秒再淡定地开口，这样就既真诚又重视了。 于是，陆向宁低沉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反正她每次有意无意地透露那方面的意思，我都会拒绝，一定要具体说到哪一次，那我真的记不太清。” “不老实交待？” “我发誓，我只有大学那次没拒绝她，其他都拒绝了的，每一次。” 黎早抓着他的皮带扣，慢悠悠地左右晃了晃。 陆向宁的重心全在她手里，命也在她的手里，哪敢不老实？ “好，算你通过。” 陆向宁真的呼出了一口绵长的气，低头就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等等等等。” “……” 他不知道别人家老婆问问题，要什么。 他只知道，他家老婆问问题，要命！ “快问！！”他急躁地说。 黎早唇角一勾，慢悠悠地说：“刚才听姑姑说，你以前最紧张赵子初，她一有事你总是一马当先。” 陆向宁战术性挠头。 “我还听卓律师说，赵子初从小就这样，只要大家一不围着她转，她就要弄点小伤出来，也就你宠着她，每次都当真。” 老卓，你身为大律师，居然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这么紧张她，还说只是把她当妹妹？” 陆向宁深呼吸了两下，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还具杀伤力，一回答不好，下半身没有幸福可言。 他稍稍考虑了一下，郑重地回答道：“她一受伤，最紧张最心疼的人一定是海棠阿姨，我只是不想让海棠阿姨多操一份心而已。” 黎早嘴唇一抿，显然是不相信这种鬼话。 但是，陆向宁马上又说：“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把海棠阿姨当成了我妈。” 黎早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就因为这句话。 ------------ 第130章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母亲是陆向宁心中永远的痛，这是黎早也不敢轻易触碰的软处。 他从来没说过，她也从来没问过。 “海棠阿姨是我妈婚前的密友，我妈走了之后，她可怜我，经常来看我，也会去看我姥姥。我小时候发烧，还抱着她喊妈妈。” 陆向宁抱着黎早，把脑袋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 黎早松开皮带锁扣，张开双手将他整个身体都抱住，还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 刚结婚的那两年，在医院，特别是最初的一年，陆向宁病情时有反复，经常会在半夜里突发高烧。 烧得糊涂的时候他也喊过妈妈。 黎早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他，一下一下地抚他的后背。 其实，陆家对于这桩往事是全面封锁的，上网搜也搜不到，时过境迁，更是无人提及，大家默认的陆夫人就是白絮亭。 顶多就是在背后说一句“白絮亭只是一个后妈”。 黎早知道的也仅仅如此。 “后来慢慢长大，我很清楚我妈已经不在了，但是只要看到海棠阿姨，我就感觉我妈还在身边一样。” 黎早忽然明白，海棠阿姨就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就像她，不管现实如何，她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外公。 “那她现在受伤在医院，你不去看看？” “她的伤无碍，没有伤及要害，而且……”陆向宁停顿了一下，稳了稳情绪才说，“她早就不是我幼时心目中的海棠阿姨了。她以前之所以对我那么好，都是为了攀附陆家，巴结我爷爷，以帮助她丈夫的事业。” “这是我亲耳听到她说的。”陆向宁着重说道。 黎早又诧异又觉得恶心，“她这么虚伪？呵，那赵子初会这样就不奇怪了，你也是傻，你知道还不揭穿她？” “以前就我一个人，反正知道了也没什么损失，没必要揭穿她。但她们现在为了自己的目的伤害到了你，我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不是我妈，她也没那么好心会去照顾故人之子。” 那一刻，黎早忽然觉得，虽然海棠为人虚伪，但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她说陆向宁心地善良。 确实，陆向宁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严肃冷漠不易亲近，在商场上的处事风格也是杀伐果断，他还不爱表达，所以总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甚至心狠手辣的感觉。 但是，真正跟他相处过就会知道，他的善意全都表现在行动上。 就比如她曾经在不知不觉中生化流产过，他为了不让她伤心，瞒得死死的，后又为了不让她伤身，每一次都会做好措施。 哪怕她误会他不想让她生孩子，他也没有辩解过。 因为一辩解，势必就要说出流产的真相。 再比如，她一直埋怨他在婆媳矛盾上的处理方式。 她觉得每一次她跟白絮亭闹矛盾，陆向宁只把她拉开，让她不能反驳回击。 可事实上，婆媳问题自古难解，最好的方式就是不住在一起。 不住在一起，见面少了，矛盾自然就会少，就算白絮亭想故意找茬，也无用。 在陆家的生存之道他比她懂得多，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只是，他嘴上不说而已。 想及此，黎早把手伸到了他的皮带锁扣上，主动为他解锁。 拿到准许证的陆向宁像一头刚出笼的野兽，饿了太久，饥肠辘辘，一嗅到食物的气息就恨不得卷裹入腹。 况且，这份食物还是如此的诱人。 一路从玄关到床上，两人交织着情感，不分彼此。 关键时刻，陆向宁习惯性地摸了摸床头柜，后又意识到什么，没拿。 黎早抵着他的胸膛，呼吸急促地问道：“不用了？” “你都毕业了还用什么？” “一直做措施是为了不耽误我上学？” “是啊，你已经为了我休学两年了，我再要你一边上学一边给我生孩子，我没那么自私。而且，比起意外，我更希望有计划地进行。” 陆向宁吻着她含泪的眼睫，还算克制地推进，低声道：“现在就是计划之内。” 黎早心头一动，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拱起，一双大长腿毫不犹豫地环住他的腰。 “等了这么多天，就为了这一刻。” “那你别停。” “你别哭。” 忽然一阵海风吹来，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 游艇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有时像踩在了云端，有时又像沉到了谷底。 那种感觉，热情、激烈、赤忱，令人心驰神往。 黎早终究是哭了。 哭狠了。 一直到东边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白，她才终于能安然地睡下。 陆向宁餍足地轻拍她的脸颊，低声问道：“一会儿看日出吗？” “不……”她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向宁嘴角一扬，在她脸上轻吻，“那上岸了叫你。” “嗯……” 于是，陆瑶和陆向蓝在微博上发的海上日出照当中，独独少了陆氏夫妇。 ——“哇塞，好多帅哥美女，怎么不见陆总和陆太？” ——“这是游艇派对吗？有钱人的快乐果然是我等屁民想象不到的。” ——“真壕，放眼望去各个身价上亿。” ——“请问你们这个小团体招人吗？我可以去端茶递水。” ——“没拍到陆总和陆太啊，差评。” 陆瑶在一众评论中回答了一个询问陆总陆太的问题，她说——“他们贪睡没起来。” 然后陆向蓝又瞎起哄回复了一句——“他们连早饭都没起来。” 简单的回答顷刻间又激起了千层浪。 ——“这是我这个非会员能听的吗？” ——“贪睡？是我想的那样吗？” ——“楼上的，我跟你想得一样。” ——“人家持岗上证，想怎么睡怎么睡，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问题。” ——“在海上操劳一夜是什么感觉？云里雾里？” ——“好有画面感，哈哈哈哈，以后只磕真夫妻。” ——“真夫妻，不塌房。” 于是，“原赵氏老总夫人被捅女儿坠楼”和“陆氏夫妇贪睡错过日出”这两条新闻一起出现在了热搜榜上，真可谓缘分。 陆家别墅，白絮亭看到那些词条，气得早饭都吃不下，“一群没用的废物。” ------------ 第131章 赵小姐被她未婚夫捉奸在床 这一趟出游，两夫妻的关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掺着蜜。 因为看了陆瑶等人的微博，被网友扒出了他们这群人是在“山争号”上，而山争号的停靠地点是江城港码头。 所以，一些有门路的记者早早地就在码头上守候了。 ——“山争号，听名字应该是顾总的，顾总财大气粗真豪门，难怪那么受女明星欢迎。” ——“昨天顾总带张蕊去了拍卖会，是真女友还是炒作？” ——“人家是新电影的女主，自家艺人，大概率是炒作，顾总从来不吃窝边草。” ——“嗷嗷嗷，山争号对外开放吗？我愿意吃土三个月换取一张入场券。” ——“还是想看陆氏夫妇，坐等豪门夫妻下船视频。” 网友们呼声很高，各路记者各凭本事，把几个出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山争号缓缓靠岸，顾峥等人一下船就直接上车，分散着从各个出口离开。 ——“陆太呢？我要看陆太。” ——“这么多人在拍居然还扑了个空？” ——“陆总和陆太这是有隐身术吗？” 有网友直接跑到顾峥的微博里发问——“顾总，陆总和陆太什么时候出来营业？” 出乎意料的是，顾峥居然回复了这条，他说——“帮你问了陆总，陆总说，备孕期要低调，不适合出来营业。” 网友们在屏幕后面集体变尖叫鸡。 ——“太甜了，好像魂穿陆太。” ——“陆总威武，备孕都能公开，看来是真爱无疑了。” ——“陆太可是陆总的福星，没了陆太，陆总早就没命了。” ——“现在豪门娶妻也靠玄学吗？” ——“那你错了，越是豪门，就越相信这些，陆总和陆太的缘分是老天的旨意，CP粉们尽情地磕吧。” 陆氏夫妇在热搜上爆了一整天，连带着陆氏集团的股价也节节攀升。 至于赵家的那点事，关注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陆向宁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叶青山的电话。 “喂，什么事？” “陆总，公关部拦截了一则消息，看内容，很像是有人在故意抹黑您。” “什么消息。” “某霸道总裁是双面人，人前宠妻，人后害前女友家破人亡。” 陆向宁浓眉紧蹙，赵家都这样了，还能兴风作浪？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消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您。依我看，这背后肯定有黑手在操控，陆总，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陆向宁捏了捏眉心，问道：“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查到源头没有？是不是赵鸿鹄在背后搞鬼？” “这……我不确定啊，其实我也很奇怪，按理说这种特指性的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多，排查一下，很容易查到幕后主使，但这次，怎么都查不到。” “把消息压下去。” “明白，热度不高，压得住，就怕对方还有后招。” “盯紧了。” “嗯。” 越是站在高处，越不能掉以轻心，往往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下来。 登高跌重，登得越高，跌得就越重。 晚饭的时候，有消息传来，陈梁被捕了。 又一会儿，何兵从警方那里得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陆总。 电话一接通，陆总那边久久没有声音。 何兵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陆总，没睡吧？” “说事！” 何兵：“……” 这声音，故意拔高，这气息，故意维稳，糟了，打得不是时候啊。 “快说！！”陆向宁已经不耐烦了。 何兵稳了稳震惊的情绪，尽量中立地说道：“赵家的司机陈梁被捕了，交待了一些赵家的隐私，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陆向宁当即开怼，“何兵，你再阴阳怪气试试，我立马让你卷铺盖走人。” “别啊陆总，我说就是了，但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忽然，电话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女人声，“我回避一下。” 何兵当然听出来那是太太的声音，太太刻意地哑着声音说的，想来是不想让他听到。 但他还是听到了。 陆向宁也没藏着掖着，“不用……何兵你继续说。” 何兵愣了一下，幸好多年的一线工作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能够临危不乱，他继续说：“赵小姐在国外订了婚，找到江城来的那些人，并不是什么黑市高利贷的人，而是她的未婚夫。” 陆向宁和黎早静静地听着，黎早注意了下陆向宁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波澜。 何兵继续道：“但是赵小姐被她未婚夫捉奸在床，赵小姐一家这才连夜逃回了江城。赵小姐的未婚夫背景不简单，是当地黑手党的头目，赵鸿鹄借高利贷，正是这位未来女婿做的担保。” “陈梁之所以捅伤了赵夫人，是因为陈梁不想跟着赵家做事了，刀口舔血还没钱，他只想结钱走人，但是赵夫人没有钱，一来二往地就起了争执。陈梁还说，赵鸿鹄在国外杀了人，他手里有证据。” 陆向宁久久没有说话，只剩下冷笑。 “陆总？” “没事，后续的事你关注着点，有比这更劲爆的跟我说，没事不用跟我说。” “是。” 挂了电话，陆向宁的情绪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他倒不是担心，他只是后怕。 倘若陆家被赵家缠上，那将后患无穷。 黎早轻声问道：“如果赵鸿鹄被抓，那她们母女的处境会更艰难。你，会帮她们吗？” 陆向宁摇头，“我帮不了她们。”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赵家人选择的路，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 黎早反复想着“捉奸在床”四个字，她知道赵子初茶，但不知道赵子初玩得这么开。 她好奇地问道：“你以前跟她有没有那个过？” “没有，我当她妹妹，对妹妹还能有什么想法？”陆向宁连忙撇清，“我们的关系仅限牵手。” “真的假的？” “骗你我终身不举。” “……”倒也不必那么狠。 陆向宁重新调整了一下节奏，将她翻过身来，伸手握住她的细腰，再一次冲锋上阵。 ------------ 第132章 这回满意吗？ 不知不觉的，黎早脑海里回想着他们第一次的场景。 跟现在对比，第一次的经历和感受实在是差评。 那次还是在陆家别墅，地点还是在浴缸，她完全没有享受到什么，还差一点被他按进水里淹死。 最让她难过的是，陆向宁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对不起……” 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难受的是心，被他伤得稀碎。 那时候黎早以为，陆向宁把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给了赵子初，才会对她那么粗鲁，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过现在想来，如果那次也是他的初体验，那还能原谅他一点。 “你在笑什么？”陆向宁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有笑吗？” “嗯，想什么这么好笑？” 黎早抿紧了嘴唇，不肯承认。 但是，她越是不肯承认，他就越想撬开她的嘴，“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黎早忍不住大笑起来，“想起你第一次时的横冲直撞，跟个莽夫一样，差评。” 陆向宁一愣，回想一下，是有些抱歉。 于是，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掰起，“第一次不懂，请陆太太见谅。希望陆太太能给我弥补的机会。” “……” 三年了，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些私房之事，陆向宁养生，在这方面相当的克制。 有段时间特别忙，他又不想熬夜，忙到九点十点的，冲个澡就睡，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所以那次他几乎有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碰她。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三个月不碰老婆，这让黎早一度以为他在外面有了人。 而现在，黎早对他简直大为改观。 不但频率高，还会讲究质量，还要跟她探讨。 “老婆，你最喜欢哪种？” “……”黎早脑袋嗡嗡的，怎么还讨论上了？ “说说嘛，浅浅探讨一下，我好改进。” 黎早用膝盖制止他，仔细一想，也是敢说，“不让我累的，不压着我的。最好各睡各的，互不干扰。” “嗯，想法很好，不要再想了。” 事后，陆向宁俯下身，用自己的手肘撑起自己大部分的重量，贴上她的耳朵悄悄地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如果还不满意，就再换一种。” 黎早立刻点头，“满意满意。” “那能弥补第一次的差评吗？” “能能能，”黎早脑袋都空了，转头往后，张嘴就要去咬他，“陆总，过度伤身，要节制啊。” “备孕期例外。” “……” —— 大热天的黎早穿着长袖长裤包裹严实地来到画廊，苏葵就觉得奇怪。 “枣枣，你今天怎么了？” “昂？” 苏葵上下打量着她，“你平时穿得挺清凉的啊，今天怎么裹得这么严实？” 黎早干笑道：“呵呵呵呵，防晒啊。” “我没看错的话，你今天是司机送来的吧？！而且，进屋了还要防晒？” 黎早知道，如果她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苏葵能围着她研究半天，直到研究出来为止。 那总要被知道的，不如她现在说了。 于是，黎早拉开领口的拉链，将脖子和胸口露出来。 苏葵一看，眼睛瞪得像铜铃，“这……”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 苏葵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陆氏夫妇真爱无疑。” “……” 所幸苏葵也不是外人，画廊也是人迹罕至，所以黎早还算自在，要不然，她今天铁定不出门。 下午，黎早正在调墨，团扇系列她已经在电脑上打了初稿，现在想在宣纸上画出来。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早转头一看，是沈阿姨。 她马上放下毛笔，将电话接起，“沈阿姨，我妈有什么情况吗？” “你笑，你笑，找来医院，郑老师……郑老师……” 沈阿姨在电话那头着急得很，一着急，话都说不清楚，黎早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沈阿姨，慢慢说，你说谁去找我妈了？” “你笑。” “谁？” 沈阿姨的口音实在让她很难说得清楚，她又道：“你爸爸的女儿，你笑。” “黎笑？” “对。” 黎早大为震惊，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她去找我妈了？” “她还带了一个人来，姓陆，说是你姑姑和小姑子。” “陆瑶和陆向蓝？” “对，对。” 黎早更加不解，又担心，又着急，又错愕，“她们去找我妈干嘛？我妈现在怎么样？” “郑老师这些天的情况都很稳定，也不像前几天吵着要出院，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出院给你添麻烦，但是今天这三个姑娘一来，跟她说了一大堆话，她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 “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叫她她也不回答，刚还尖叫了，又哭又叫，叫你名字。” 这边黎早已经拿上包出门，苏葵听出有事，马上跟出去，关了画廊的门。 “我马上过去，你一定要看好她。” “好。” 黎早来不及通知司机，直接打了个车去了郊区。 在半路上，她还看到了陆瑶那辆红色的豪车。 终于到了医院，黎早老远就看到坐在住院部楼顶的郑可青，她的两条腿都垂在了外面，还晃晃荡荡的。 “啊，那是……”苏葵腿都软了。 楼下已经站满了人，楼上也是，但都不敢靠近她。 ------------ 第133章 你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吗？ 住院大楼28的层高，站在下面往上看都是仰头的程度，人若是从上面跳下来，必死无疑。 医院方面早就报了警，警察和消防都赶到了，救生垫正在充气。 楼底下的许多人都在仰着头看。 此时的郑可青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坐在高台上看着蓝天白云，听鸟儿唱歌，听风儿伴奏，晃荡着腿，一副无忧无忧的样子。 黎早和苏葵没有多想，立刻上了天台。 在电梯里的时候，苏葵紧握着黎早的手，安慰她，“别着急，好好安抚一下阿姨的情绪，她一定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黎早重复了一句，“嗯，长命百岁。” “你要不要给陆向宁打个电话？是他姑姑和妹妹干的好事。” 黎早心里一沉，“现在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用，但凡我妈出了什么事，黎笑、陆瑶、陆向蓝，一个都别好过，我可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 电梯到了，两人急匆匆地上了天台。 几名消防员已经做好防护，随时可以救援。 何医生和沈阿姨，以及平时郑可青所熟悉的几名护士，都在劝她。 “郑老师，那边风大，不好玩，你先回来。” “郑老师，瑜伽时间到了，你教我们几个新动作吧。” 但是，郑可青完全听不进去，只要人一靠近，她就轻轻柔柔地说一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喽。”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坐在一个直角处，两边都可以看到，谁一靠近都逃不过她的余光。 “你们不要忙活，小早来了让她过来见我就行了。”她说得风轻云淡，那口气，好像在约吃饭喝茶。 黎早终于来了，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黎早缓缓上前。 “妈……” 郑可青听到声音，缓缓回头，看到黎早，她嘴唇笑出了非常漂亮的弧度。 郑可青年轻的时候是国际超模，身材好，颜值高，是圈内公认的大美女，就算是现在，坐在高处的她依然美若天仙，就连她身前的绚丽晚霞都失了颜色。 “小早，”郑可青叫了她一声，然后一下子就泪流满面，“妈妈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黎早上前两步，点头道：“好。” “小早，你结婚了吗？” “……”黎早倒抽一口凉气。 “你是不是为了妈妈的治疗费，向黎见勋妥协，嫁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黎早震怒，这就是黎笑、陆瑶、陆向蓝三人一起向妈妈透露的事情，她们一定加油添醋地编排了许多谎言。 “不是的妈妈，”黎早解释道，“妈妈，我长大了，女孩子长大了不就会嫁人吗？他叫陆向宁，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我爱他，是我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你骗我！！！”郑可青的情绪激动不已，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天台的云很高，天台的风很大，瘦弱的女人宛如一抹云彩，飘摇无依。 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黎早连解释都不敢大声，语气是尽量的平缓，真诚满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苏葵可以为我作证。” 苏葵也上前来，说：“阿姨，她老公人可好了，一下班就回家，赚的钱全给她，我都羡慕死了。” 郑可青笑着落泪，那画面，既唯美，又心碎。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会到现在都不来见我一面，如果真是这样，他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家人那样说你。小早，妈妈终究成了你的累赘……” 黎早心都裂了，“妈妈，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前进的动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活得更好。” “可我不需要。”郑可青身子往下探了探。 “不要，妈妈……不要……”黎早双腿都在颤抖。 郑可青站定，稳了稳身子，安安静静地说：“小早，你不要再花钱治我了，我宁愿糊里糊涂的，多快活啊。” “妈……” 黎早慢慢地挪到了边上，围栏的高度只到腰际，往下看，那高度令人目眩。 下面的救生气垫已经充好气，但是，看下去只有小小的一块。 而且只在一边。 郑可青站在转角的位置，也有可能跳下另一边。 黎早不敢想。 “妈，他来看过你，只是你之前病得糊里糊涂的，所以忘了这件事，你的试药资格，还是他帮你争取的。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现在叫他过来。” 黎早拿出了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 这倒是让郑可青相信了几分，“真的？” “妈，你不要相信别人，我是你女儿，你要相信我。”黎早已经拨通了陆向宁的电话，但他不知道在干嘛，一直都没接。 关键时刻掉链子，说的就是他。 何医生也出来作证，“郑老师，黎早说得没错，你的试药资格确实是她先生帮你争取的。今天来的那三个女的，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不要轻易相信她们的鬼话。” 沈阿姨：“对对，郑老师，你要相信小早，她才是你最亲的人，你要是就这么跳了下去，开心的是那三个女的，伤心的可就是小早了啊。” 黎早伸手往前，“妈，你快下来，你生病了，病还没有好，所以我不是每件事都能告诉你。” “电话接通了吗？”郑可青问道。 黎早低头一看，急都急死了，“他可能在开会，你先下来。” 郑可青微微一笑，摇摇头，“小早，他爱你吗？” “爱啊。”爱的吧？！尽管他从没说过。 “你也爱他？” 黎早用力地点头，确定道：“爱！” “好啊，好，那我就放心了……”郑可青转身向前，张开双手，仰头望天，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衣摆，余晖印染在她的身上，她美得像一只蝴蝶。 “小早，不要伤心，妈妈早已厌倦了这个世界。” 黎早用力地握着手机，急得跺脚。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我的妈妈了……” 黎早心痛不止，外婆的死是妈妈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她永远都过不去的坎，“不行啊妈妈，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这里有很多人欺负我，你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吗？” ------------ 第134章 死小三，活该 浓云遮住了霞光，郑可青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凄苦而又无奈地说道：“小早，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伤害你，而且，你自小就聪明能干，妈妈相信你一个人可以的。” 说完，郑可青转身朝外，抬起了一只脚。 “不行，妈妈，”黎早不管三七二十一飞扑过去，“不可以，你要跳，我就陪你一起……” “啊……”黎早尖叫一声，“妈妈……” 郑可青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投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生来不可选，去时随我心。 她带着微笑看着黎早，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妈……”黎早义无反顾地扑了出去，大半个身子已经落在外面，幸好被反应及时的消防人员抓住了小腿。 “放开我，我要我妈，妈，妈妈……”黎早挣扎着，哭喊着，撕心裂肺。 沈阿姨也上来帮忙，死死地抱住她的腿，和其他人一起把她拉回来，“小早，你妈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不要做傻事。” “我，我不要，我不要……”黎早泣不成声。 苏葵都呆了，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从眼前消失，她壮大了胆子往下看，郑可青躺在气垫的旁边，人们都围了过去，担架来了，好像……可以救一下……？ “黎早，阿姨没死！”苏葵大喊道，“黎早，黎早，阿姨被抬去急救了。” 黎早被拉了进来，听到苏葵的话，又疯了一样往楼下跑。 楼下的救援队预判准确，郑可青第一下落在了气垫上，后又弹了起来，最后滑摔在了草地上。 但28楼太高了，安全气垫的作用微乎其微。 抢救室外，郑可青刚被推进去，医生就把病危通知书送到了黎早手里，黎早没功夫细看，颤抖着手签了一大堆文件。 苏葵一直在旁边祈祷。 祈祷能够出现奇迹。 黎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胸口就像被挖了一块肉，痛彻心扉。 陆向宁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开会漏接了电话，下了班又遇到高峰期，来郊区的路程也不短，他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在路上他就一直在刷微博，郑可青跳楼的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是国际超模郑可青？她都隐退多少年了，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居然是跳楼。” ——“谁啊？现在怎么阿猫阿狗跳个楼都要上热搜？” ——“小朋友不懂事不要乱说话，郑可青当年在国际时尚圈的地位，国内至今无人撼动。” ——“天哪，郑可青是我爸的梦中情人。” ——“隔壁八卦号有内幕，超级详细。” 陆向宁点开所谓的知情人士的爆料，里面确实有点内容。 知情人士说：郑可青当年为爱隐退，其实是当了小三，但人家夫妻感情牢固，她就算生了孩子也没能上位，最后心气极高的她想偏了，变成了神经病。而且，这许多年来，她一直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里，整日疯疯癫癫。 郑可青跳楼的视频也被曝光了，在高清镜头之下，黎早被拍了个正着。 ——“我当时就在现场，陆太哭得好惨，是她妈妈。” ——“郑可青是陆太的妈妈？偶买噶，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圈？” ——“隔壁有黎见勋的照片，难以想象以郑可青的美貌是如何看上这种又丑又渣的男人的。” ——“死小三，活该。” 陆向宁看了一路，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热度太高了，他知道叶青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压热搜，但无奈的是，根本压不住。 而且，这把火隐隐地往黎早和陆向宁身上烧。 ——“黎早的妈妈是小三，有其母必有其女，听说陆总之前有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后来发生了车祸，陆家一对八字，女友八字不行，这才选上了黎早。照这么看，黎早也是小三。” ——“隐隐约约有听说，陆总之前差一点跟前女友复合，没能复合是因为华宸大酒店发生火灾，陆总需要好男人负责任的人设，这时候要是离婚，对他形象很不利，这才有了后面爆火的‘陆氏夫妇’。” ——“陆总公开秀恩爱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郑可青是精神分裂症，这种病有一定遗传性，陆家肯定不敢要这种媳妇，万一生个神经病怎么办？” ——“想来当初陆家也不知道黎早的亲妈会是个神经病，黎早明知道自己亲妈有这种病，还结婚，这不是祸害人么？！” ——“这属于骗婚了吧？！支持陆总离婚。” 看着画风越来越不对劲，陆向宁直接打电话给叶青山，一开口就是质问，“控评了吗？你看没看见那些变态的评论？” 叶青山抹了一把汗，“公关部全部的人都在加班，已经在控评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 “陆总，这很明显是有人蓄谋已久啊。” “你给我压，往死里压。” “在压了。” 前面的何兵都替他着急，把车开得飞快。 他们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陆向宁一路奔跑到抢救室，看到黎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对面的长排椅上，没有声音，眼泪却在不停地流着。 这副画面，让他心碎。 “黎早，”他立刻过去，半跪在她的面前，“我来了。” 黎早整个人都出于呆滞状态，崩溃过后，极易陷入一种不想接受现实的状态。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黎早双眼浮肿，嗓子都是哑的。 陆向宁心疼极了，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没事的，别怕，不会有事的。” 苏葵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返回，刚一走近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和何兵并肩站着，没上前去打扰。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对不起，我在开会，对不起，你骂我吧。” 黎早缓缓开口，哭着说道：“我骂你也没有用啊，我快没有妈妈了，我只有她，可是，我却拉不住她……她跳了下去……那么高……” 陆向宁抱着她的脑袋，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他的心也在颤抖。 ------------ 第135章 你能杀了她们？ 苏葵慢慢走上前，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递过去，“餐厅关门了，我在小卖部买了点吃的，枣枣，你吃点东西吧。” 黎早摇摇头，她哪里有胃口。 这时，抢救室的灯暗了，郑可青的手术在经历了两个半小时候后，终于结束了。 “枣枣，结束了。”苏葵叫了她一声。 黎早猛地抬起头，看到门口暗了的灯，呼吸都不敢大声。 手术结束了，她妈妈结束了……吗？ 黎早腿都软了，陆向宁和苏葵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她才能勉强站起来。 医生从里面出来，绿色的手术服上血渍斑斑。 黎早全身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嘴巴抖了抖，却不敢问。 医生摘下口罩首先说了一句，“各位请放心，郑老师暂时性命无忧。” 黎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双腿一软，原地跪了下去，“谢谢医生。”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感谢。 医生虚扶一把，赶紧说：“快起来……这次真是一个奇迹，郑老师浑身多处骨折，不过幸好没有伤及头骨和脊椎。” 黎早又哭又笑。 “但是，这只能说是暂时，郑老师还没有脱离危险，高坠伤有些脑部伤害未必马上能检查出来，还需要观察几天。” 郑可青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倘若她知道了网上的那些言论，只怕会当场去世。 手术结束后郑可青被直接推进了ICU，陆向宁和黎早穿着灭菌服隔着玻璃窗看了她一眼。 郑可青浑身插着管子，手脚都打上了石膏，只有旁边的监护仪上看得出她还有生命体征。 陆向宁抱紧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这叫没事？”黎早突然转身质问他。 陆向宁当下就愣了。 黎早直视他的双眼，恨意都快冒出来了，“我问你，如果我要对陆瑶和陆向蓝动手，你会阻止我吗？” “？？？” 陆向宁一脸懵。 “我妈用了新药之后病情一直很稳定，今天，黎笑、陆瑶、陆向蓝三人到医院来，不知道对我妈说了什么，逼得她跳楼。” “什么？”陆向宁太震惊。 “黎笑我自会解决，陆家的两位千金，我也不会轻饶，我就问你，你会阻止吗？” 陆向宁刚得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难以回答。 黎早看着他为难思索的样子，果决地说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不会让我妈白白遭罪，如果你想阻止我，那我们就离婚，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陆向宁听到“离婚”两个字就头大，压着声音说：“无论如何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我妈跳楼跟她们脱不了关系，我就问你，你会不会阻止，会，还是不会，有这么难回答吗？” 陆向宁最讨厌被人逼迫，现如今也无人敢逼迫他，但是面对情绪激动的黎早，他只能尽量地安抚，“黎早，给我时间查清楚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她们做的，不用你动手，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把自己搭进去，我来。” “……”黎早一时语塞，不是诧异，而是觉得可笑，“你来？你能杀了她们？” 在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就是不相信他。 陆家虽然成员复杂，但三方各住一处，多年来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陆向宁虽然谈不上和陆向蓝有多厚的兄妹之情，但是，那毕竟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陆瑶更是他的长辈。 他会动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第136章 好歹能给她撑个腰 ICU走廊里的冷气太足，吹得人一阵阵发冷。 望着陆向宁那双看似沉着的眼睛，黎早冷嗤一声，决然地说道：“我当初愿意给你冲喜就是为了我妈。” 这里太过安静，两个人都是压着声音在交谈。 声音压着，但气势十足。 “我妈就是我的命，她要是死了，所有害她的人，我会一个一个亲手送到地狱去。” 陆向宁刚一动嘴唇，黎早又补了一句，“哪怕我也会下地狱！！！” 陆向宁内心的震撼不止一点点，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黎早。 或许，这才是她最最真实的一面。 隐忍、克制，却又嫉恶如仇。 ICU不能久呆，确认过郑可青的情况之后，两人便离开了。 这种情况，黎早不可能走，陆向宁便让何兵将苏葵安全地送到家，并且吩咐道：“两件事，第一，调查医院病房的监控，黎笑、陆瑶、陆向蓝对郑可青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何兵也是大为震惊，点点头道：“是。” “第二，跟叶青山说一下，关于网上那些舆论重点查一下李建勋和倪若雅的女儿黎笑。” “是。”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明天来时把我和太太的衣物带上。” “明白。” 网上那些关于郑可青和黎见勋的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以前想查都查不到，现在各个八卦号都在爆料，还都像住在人家床底下似的。 这些事，别说陆瑶和陆向蓝，连他都不知道。 在陆家从未听闻，那肯定出自黎家。 至于那些对黎早的漫骂，那就不好说了，绝对是陆瑶和陆向蓝做得出来的，因为其间还夹杂着对他和陆家的维护。 陆向宁越想越不安，这件事八成跟陆瑶和陆向蓝脱不了干系。 沈阿姨听说郑可青手术成功，追过来想问问情况。 这些年，郑可青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身边的人相处得都很好，沈阿姨拿她当知心的朋友。 “小早。” 黎早回头一看，“沈阿姨。” 沈阿姨慢慢走出来，看到黎早身旁的男人，英俊非凡，器宇轩昂，气场也很足，但从来没见他来过病房，便好奇地问：“小早，你真的结婚了？” 黎早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先生，陆向宁，这是一直照顾我妈的护工，沈阿姨。” 陆向宁微微颔首，“您好。” 沈阿姨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涵养，局促地鞠了个躬回应，“你好你好。小早，你妈怎么样了？” “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全身多处骨折，情况并不乐观。” “唉，郑老师的命真苦。” 沈阿姨可以说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的亲历者，黎早正打算找她当面问问，这下，巧了。 “沈阿姨，今天下午是怎么一回事，你能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吗？” 提到下午的事，沈阿姨也是心有余悸，“就是那个你笑。” “黎笑？” “对对对，她说她是你姐姐，说你最近很忙，走不开，所以托她过来看看。我当时就很怀疑，因为我从没见过她，也没听你说起过。但是她突然撞门，还三个一起推，我顶不住。” “她们对我妈说了什么？” “她们说……”沈阿姨为难地看了一眼陆向宁，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陆向宁战术性回避。 黎早又推了一把，把他推开，“不用管他，你说。” 沈阿姨这才没了顾虑，“她们说得可难听了，说你被你爸卖给了一个车祸重伤的男人，还说你当小三破坏别人的感情，人家正牌女友回来了你都不肯让位。” 黎早相信，这绝对是沈阿姨美化之后的话，原话肯定更加难听。 “郑老师一直在追问她们你的情况，她们说，你爸为了还债把你抵给了债主，你和你先生之间没有感情，你只是黎家发家致富的棋子。郑老师听了这些话大受刺激，我拿拖把赶她们，她们连我一起骂。” 黎早心痛万分，那个时候，妈妈该有多痛苦啊！ “后来医生护士都来了，赶她们走，再不走就报警，她们才走。可是郑老师的情况就不好了，何医生给她吃了两颗安眠药，我是看着她睡着了才走的。” “小早，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我不走就好了，唉！再后来，楼下在喊有人要跳楼，我一看，是郑老师……小早，是我工作失职，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妈。” 沈阿姨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内疚得不行。 黎早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沈阿姨，是她们……” 仇恨的火苗在眼睛里窜动，她都能想象得到黎笑、陆瑶、陆向蓝在说这些话时的嘴脸。 特别是黎笑。 如果不是黎笑，陆瑶和陆向蓝不会知道她妈的情况。 黎笑！ 黎笑！！ 黎见勋！！！ 黎早恨极了，道别沈阿姨之后，直接叫了车去了黎家。 陆向宁无奈跟着，路上劝她冷静一点。 她凶狠地说：“她该庆幸我妈今天没死，我妈要是死了，我现在就不会空着手去找她。” 陆向宁见阻止不了，就只能跟着。 跟着，好歹能给她撑个腰。 到黎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黎早把门敲得震天响，四方邻里都能听得到。 “黎笑，你给我滚出来，”黎早叉着腰往二楼喊，“黎笑，别装聋作哑在上面躲着，不下来，我今天拆了你家大门。” 里面没动静。 黎早在绿化带里捡了一些装饰用的鹅卵石，一颗颗地往二楼窗户上砸。 陆向宁知道劝不住，便站在旁边看着，看楼上的动静，看周围的动静。 周围的别墅陆续都亮起了灯，还有邻居往这边喊扰民要投诉的，就黎家，始终黑灯瞎火闭门不出。 除非里面没人，不然，就是故意躲着不肯露面。 “黎笑，你装死不出来是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黎早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向黎家的大门。 确实有人投诉了，物业的两名保安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陆向宁上前，也不知道跟保安说了什么，保安居然给黎早找了一把趁手的铁锹过来。 黎早也不问缘由，拿起铁锹就往黎家大门上砸。 “砰！砰！砰！” 周围的邻居全都被吵醒了，纷纷走出来看，有的就在自家楼上看。 ------------ 第137章 今晚只要不出人命 黎早把门砸得震天响，一边砸一边喊：“黎见勋，把你的好女儿交出来！” “躲着没用，自己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与其躲在家里连累父母，不如自己站出来赎罪。” 那扇入户门并不好砸，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结果二点五，黎早使尽了全力也只是刮花了表面。 如果有台推土机就好了。 正想着，忽然有轰轰轰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辆推土机突兀地驶了进来。 要知道，这个小区实行人车分流，车辆一律走地下，突然来了这么一辆庞然大物，邻居们都震惊了。 推土机驶到黎家门前停下。 卓净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晚了，他依然西装革履，还带着他那个方方正正的公文包，俨然一副要打官司的状态。 黎早不明所以，“卓律师，你来干嘛？” 卓净帆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晚了，我也不想来啊……” 黎早转头望向陆向宁。 这男人，刚不是还劝她冷静点吗？怎么一会儿给她递铁锹，一会儿给她送推土机？ 卓净帆淡定地说：“嫂子，今晚只要不出人命，其他的，你想做就做，我保你无虞。” 卓净帆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半点不开玩笑。 陆向宁也朝她点了点头。 黎早回身抬头看看楼上，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还是不出来人，连灯都不敢开。 看来黎笑是打算死藏到底了。 “推倒！”她说。 然后，推土机上场，只用了三下，黎家的大门连带着门厅的墙“轰”的一声全倒进了里面。 一时间，尘土飞扬，杂乱不堪。 黎早等人进屋的时候，就听到二楼一连串跑动的声音。 黎早疾步追上二楼。 穿着真丝一件睡裙的倪若雅突然出现在楼梯口，拦住了她。 “原来家里有人啊？！我以为都死绝了，拆房子都没人出来，”黎早站在下面三级台阶上，仰着头与她对峙，“把黎笑交出来，再不交出来，把你家房子全拆了。” “你敢！”倪若雅居高临下高声呵斥。 黎早丝毫不怯，抬手一指楼下，“推土机就在外面，你看我敢不敢？！” 倪若雅往下一看，杀千刀的，楼下一片狼藉，自家的墙都被推倒了，难怪刚才震得那么厉害。 她气急败坏地说道：“黎早，大晚上的你想干嘛？” 黎睿赤着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脚上穿着一双夹脚拖鞋，站在倪若雅的身后，指责道：“黎早，你大半夜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抓你。” 黎早轻笑一声，“你报啊，没人拦你，如果私闯民宅警察不管的话，你直接说我蓄谋杀人。” “……”黎睿破口大骂，“黎早，你想干嘛？你有病吧？跟你妈一样的病！” 刚才在来的路上，黎早已经知道了网上的爆料。 她最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妈妈被曝光了。 不止如此，那些人还各种造谣。 明明都是一群毫不相干的晚辈，明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可以那么想当然地把一个个屎盆子扣在她妈妈的头上。 她的妈妈，曾经无限风光，后又常年累月地被病痛折磨，但是，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处境，她都不曾伤害过任何人。 可是，人人都要踩她一脚。 凭什么？ 公道呢？ 如果说黎笑的行为触犯了她的底线，那么，黎睿的话则是刺痛了她的神经。 黎早怒目圆瞪，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把挡路的倪若雅冲撞倒地，然后扬起手，毫不收力地一巴掌打在黎睿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黎睿一个大男人，被打得连退三步，眼冒金星。 “老黎，老黎，她要杀人，老黎……”倪若雅一边扯开嗓门大喊，一边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黎早，你疯了？！” 黎早恨红了眼，“呵，让你失望了，我清醒得很，我数到三，如果黎笑再不出来，我会让楼下的推土机推倒你家承重墙。” 终于，主卧的门开了，黎见勋走了出来，见状，怒吼一句，“黎早，你想干嘛？” 黎早不耐烦地质问：“你们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每个人出来都要问我这句话，难道我喊得不够久？不够响？那要不要我登报启事？” 黎见勋向来是个暴脾气，早已忍无可忍，见状，他扬手就要打。 “爸！”陆向宁突然出现在楼梯的转角，他在笑，但笑容淬着毒。 “……”黎见勋高高扬起的手突然卸了力，忽然向后扭转起来，然后两条胳膊前摆摆后扭扭，像在做操。 “阿宁，你也来了啊？”他的声音都变柔和了，责骂都好像变成了宠溺，“你们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唉，你看看黎早，这是要拆家啊。” 陆向宁双手背在后面，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踩上楼梯，走到黎早身后才停下。 他目光一扫，笑问：“黎笑呢？不在？” 黎见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倪若雅躲在丈夫背后，小声地说：“嗯，不巧了，笑笑不在。” 黎早翻了个白眼，“她的车在，人不在？要不要我一间一间搜？” 陆向宁按住黎早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那么急躁，费嗓子。 他轻咳一声，柔声说：“哦，真是不巧，居然不在，那不如，我让她永远都不在？” 就这一下，黎见勋和倪若雅当场腿软，黎睿也捂着吃痛的脸不敢吱声。 没辙了，黎笑只能出来。 黎笑躲在了三楼，那是黎早出嫁之前的房间。 那个房间原本就是一个杂物间，她来了之后改造成了小卧室，她从十五岁一直住到了出嫁。 黎笑站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中间，不敢下来。 黎早叉着腰，冷笑一声，“作恶的时候不是挺能的么，怎么现在连露个面都不敢？” 黎笑看着陆向宁一脸冷漠地靠在墙角边，她一咬牙，说：“你妈跳楼的时候我又不在，她跳楼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你倒是不傻，知道我来的目的。” “我……” 黎早向她招招手，“识相的自己走下来，不识相的，我让你直接跳下去。” ------------ 第138章 你最好联系一辆更大的推土机 黎早嚣张得跟个女土匪似的，油盐不进，好赖不听。 黎家的人都暗暗咬牙。 但是，陆向宁斜靠在墙角，微微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黎家人就不敢说话了。 自从陆向宁切断了黎见勋的人脉之后，黎家一夜之间回到了五年前。 甚至比五年前还不如。 他们这才醒悟，这五年黎见勋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并不是他经商有道，而是陆向宁的默许啊，陆向宁一不默许，黎见勋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 这段日子以来，他的生意受挫，他的名声也烂得一塌糊涂。 有一次陪倪若雅去商场逛街，他被认了出来，还被人追着骂渣男。 那次之后他就有了“偶像包袱”，反正生意都黄了，应酬也没有，所以极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会戴口罩。 这段日子黎见勋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他给一些交情好的朋友打电话，可对方不是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就是血本无归改行了，要么就是不接。 以前那些在他周围舔脸的人，现在全不见了。 他深刻地意识到，黎家的发家真的全靠陆向宁，而黎早是唯一的纽带。 黎见勋伸手往后拉了拉黎笑的衣袖，说道：“让你干嘛就干嘛。” 黎笑：“……” 倪若雅在丈夫肩头狠捏了一把，咬牙低骂了一句，“你个没用的男人。” 众人移步到了客厅。 门厅已经毁了，入户门的位置被砸出了一个大洞，修补都不好修补。 黎见勋和倪若雅坐在沙发的主位，黎早和黎睿分坐在两边的客位，黎笑则是面对着父母跪在了地上。 陆向宁没坐，和卓净帆一起，静静地站在黎早身后的墙边。 卓净帆凑到陆向宁耳边，低声问道：“嫂子要砸你陆家大门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联系不到推土机？” 陆向宁眉头微蹙，思忖片刻后，说：“陆家大门比黎家大门还要结实，你最好联系一辆更大的推土机。” 卓净帆：“……” 想想前段时间嘴硬的老陆，再看看他如今舔狗的样子，真是令人唏嘘啊，恋爱脑太可怕了。 客厅那边，倪若雅心疼女儿跪在地上，视线跃过黎早，直接问陆向宁，“陆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能不能明说？” 陆向宁抿唇不语。 主要是目前没他说话的份。 黎早搞不定才轮得到他。 倪若雅见陆总不说话，有种自讨没趣的觉悟，又转而对着黎早说，“又是喊人，又是砸门，又是打人，大半夜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你到底想干嘛？” 她说得特别无辜，还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黎早，“黎早，你在黎家的时候，你哥哥姐姐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你嫁入高门后他们也没有要求你的回报，你今天无缘无故地上门搞事，算什么呢？” 黎早冷笑一声，自她十五岁来到黎家，倪若雅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黎睿和黎笑更是视她为污点和拖累，逮着机会就要辱骂她。 “呵，那我真的，”黎早看着对面的黎睿，“要谢谢哥哥姐姐对我的照顾有加。” 黎睿正用手揉着他那被打肿的半边脸，忽然被黎早这么意有所指地一瞪，整个人莫名地心虚，身体很明显地往后挪了挪。 陆向宁在黎早的背后，正对着黎睿，黎睿往后缩的举动一点没逃过他的眼睛。 怎么？ 有情况？ 他在心里做了个显眼的标记。 “别告诉我你们都不上网，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的大事。”既然他们装傻，那黎早就直接挑明，省得他们继续装傻，“黎笑带着陆家两位千金去骚扰我妈，逼得我妈跳楼。” 黎笑转过头来，开口就要否认，“我可没……” 黎早往前跨一步，站在黎笑的身后，居高临下地怒瞪着她，“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有脸否认？” “……”黎笑吓得腿都软了，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是黎早吗？以前怎么骂都不会回嘴，现在怎么越来越凶了？ 黎笑辩解道：“我只是去探望一下她，探望一下也不行？你妈跳楼是你妈自己要跳，不能赖我啊。” 卓净帆用一种严肃而又公正的声音说道：“根据法律规定，刺激精神病患者自杀一般需要负法律责任。如果是完全不能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实施刺激行为的人构成故意杀人罪的间接正犯。如果是能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在正常时被刺激的，实施刺激行为的人构成教唆犯。” 还别说，卓净帆这种专业性的解说确实挺震慑人的。 黎早厉声质问：“听到了吗？至少也是教唆罪，要是坐牢的。” 黎笑：“……” “还有你在网上的爆料，教唆罪、诽谤罪、侮辱罪，数罪并罚，那得坐几年牢啊？”黎早往后一看，使了个眼神给卓净帆。 卓净帆工具人上岗，一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网络暴力可能涉嫌侮辱罪、诽谤罪。《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侮辱罪、诽谤罪是指，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黎笑心里慌得很，但嘴上还想挣扎一下，“网上的爆料与我无关，你妈跳楼的视频之所以传得快，是因为你这位‘陆太’太火了，其他事都是网友扒出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她一味地否认，黎早二话不说扬起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啊！” 反手又是一个。 “啊！……你……” 倪若雅急忙站起身，“黎早，你……”但看到陆向宁那死瞪着自己的眼神，她只能把咒骂的话收回去。 黎见勋也着急，但他不敢反抗，只是原地跺脚，苦苦相劝，“黎早，你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嘛，阿宁在，印象不好。” 黎早听了都笑了，“你的好女儿黎笑在网上爆料的那些，不正是想让陆家把我赶出家门吗？” 黎见勋一怔，仔细一琢磨，忽然恍然大悟地哀叹了一声，然后抖着手指指着坐地上的黎笑，“你你你你……你干的好事！！！” 黎笑：“……” 倪若雅：“……” ------------ 第139章 便宜都被她占尽了 半小时之前，黎早在楼下喊第一声的时候，黎笑就听到了。 黎笑黑灯瞎火地跑到主卧把黎见勋和倪若雅叫醒，说黎早找她算账来了。 一问，这丫头居然去找了郑可青。 原想着没人回应，黎早喊几句也就罢了。 没想到她居然叫来了推土机把黎家大门给撞开了，还砸出了那么大一个洞来。 黎见勋有火难发，光积压着对黎早的怨了，没想到这一层。 黎早这一说，他才反应过来。 他千方百计让黎早维系的纽带，不能就这么断了啊。 黎早毕竟是他女儿，只要陆向宁和黎早一天不离婚，他就能当一天陆向宁的岳父。 现在黎早的身份都曝光了，等同于他是陆向宁岳父的身份也得到了公开，久而久之，他就不信陆向宁能一直打压黎家的生意。 在黎明之前，总要经历过一段黑暗。 但是，现在郑可青的身份一曝光，陆家肯定不接受黎早。 黎见勋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黎笑身上踢，“你干的好事！！” “啊……”黎笑本能地伸手挡。 黎见勋那一脚踢在了她的小臂上，她吃痛的同时还被踢出了一截。 比黎早那两巴掌还要让她崩溃。 “黎见勋，你干什么你？！”倪若雅扑过去护住黎笑，“别人欺负她，你这个当爸也要欺负她？” 在倪若雅的怀抱里，黎笑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幕，让黎早既羡慕又心酸。 黎见勋指着黎笑大声地呵斥一句，“你闯大祸了还不知道？！不给我惹事怎么那么难？！” 训完黎笑，他又苦兮兮地向陆向宁道歉，“阿宁，这件事我真不知道，给你添麻烦了，不过，郑可青生黎早的时候是正常的，她是后来生的病，对黎早肯定没有影响。” 陆向宁战术性挠头，眼神回避了一下。 他是不会介意的，但是他知道，陆家介意。 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我的家事不劳你操心，你操心操心你的家事吧。” “诶，好嘞。”黎见勋那嘴脸，恨不得去舔陆财神的鞋。 他转而对黎笑训道：“还不赶紧说实话？！” 黎笑任性归任性，但父亲若是动了真格，她也是怕的，“我是带着陆瑶和陆向蓝去见郑可青了，但是网上那些爆料真的不是我。” “我回来后看到郑可青跳楼的视频，已经很内疚了，”她抬头看着黎早，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我只是……” 黎见勋急促地吼了一声，“只是什么？快说！” 黎笑吓得身体发抖，一咬牙，说：“爸的几个项目都黄了，以前经常来往的几位太太都不理我妈了，我的那些朋友也不太找我了，这都是因为黎早。” “我……我是嫉妒……” 黎见勋恨铁不成钢地哀叹了一声，气得跺脚，“唉，你啊你，真拎不清啊。黎早离婚才是我们黎家的灭顶之灾。” 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他又立马捂嘴，然后假模假式地解释了起来，“我都当你妹夫是儿子了，他们离婚，我岂不是要没儿子了？” 陆向宁：“……”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黎睿：“……”那我是什么？ 黎见勋又上前踹了黎笑几脚，不过，这几脚明显就是装装样子，“黎早，这件事确实是黎笑的错，你妈什么时候出殡，我们带她去磕头。” 黎早：“……” 陆向宁：“……”作死就是你这种人。 不想，黎早还没说话，黎笑先摇头了，哭着恳求道：“我不……” “不什么不，是你间接害死了黎早妈妈，要么去磕头，要么去坐牢，你自己选。” 黎笑泪如雨下，缩着躲在倪若雅的怀里。 倪若雅心疼极了，抱着女儿一起哭。 黎早当场翻了翻白眼，说道：“让你们失望了，我妈命大，还没看到你遭报应，死不了。” 黎见勋被当场打脸，眼中攒着怒火，但嘴角却是笑着，“那太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妈的福气还在后头。” 黎早俯视看着黎笑，警告道：“这件事，该你负的责任你逃不掉，等法院的传票吧。” 话落，她朝后面两位男士使了个眼色，霸气地说：“走。” 这排面是撑得足足的了。 夜深了，夜风吹来有一丝丝的凉意。 从黎家出来之后，黎早站在马路边上发起了呆。 一动不动。 卓净帆抬起手腕，敲了敲手腕上的表，没发出声音，只掀动嘴唇，道：“很晚了，我能走了吗？” 陆向宁摇摇头，意思是再等等。 如果黎早还要去找陆瑶和陆向蓝，他劝只会适得其反，老卓可以帮着他劝劝。 找陆瑶和陆向蓝可没有找黎笑这么容易，陆家的任何一处宅子，也不像黎家这么好闯。 黎早就这么凭着一腔孤胆去了，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良久，黎早终于回神了，转过身来向卓净帆道谢，“卓律师，谢谢你，这份人情先欠着，我改天请你吃饭。” 卓净帆微笑点头，“客气了，那我……”视线给到陆向宁，“能走了？” 黎早：“再见。” 陆向宁挥挥手，“走好。” 卓净帆：“……” 懒得跟他怼，能走，求之不得，卓净帆立刻消失在夜幕之中。 此时的马路上没有车，也没有其他人，安静得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黎早转头看了一眼陆向宁，陆向宁动了动嘴唇，但终究是没说话。 等她先说。 “陆瑶和陆向蓝我不会算了的。” “嗯，我陪你。” “我会搜集证据，告她们。” “好，我帮你。” 黎早不太敢相信他，只当是他在哄她，“她们是你的家人，我告她们，会得罪你全家，你还帮？” 陆向宁往她走近一步，眼神炽烈地看着她，语气肯定道：“帮。” 黎早后退，追问：“你怎么帮？” “搜集证据，上诉，等法院开庭，让法官判，还妈一个公道。” 大概是他说得太确定了，黎早狠了半天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柔软，“你叫她……妈？” 陆向宁又走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一笑，“你妈不就是我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害我叫了倪若雅那么多年的妈，便宜都被她占尽了。” ------------ 第140章 我是图你长得漂亮 天阶夜色凉如水。 听着男人带着一丝轻松逗趣的话语，黎早那颗坚硬的心一点一点地融化，变软，直至卸下心防。 路灯光从高处照下来，他低着头，在她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黎早抬头看他，他的眸色略深，目光却是难得的柔和。 “不是在哄我？” “我像是在哄你？” 黎早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不要问句，我要肯定句。” 陆向宁手臂收拢，又朝她迈近了一步，“我不是才知道你亲生母亲的情况，我找了很多门路才帮她拿到了试药的名额。你之前不告诉我，肯定有你的理由，为了保护好你的理由，我还要千方百计地隐瞒你。后来被你识破，还要被你威胁，一不顺着你你就要跟我离婚。” 黎早：“……” “我是这样的人吗？”她问道。 陆向宁嘴角一笑，“那是谁动不动就提离婚？” “你不能光记得我提离婚，你要记得我为什么提离婚，我为什么要离婚你心里没点逼数？” 陆向宁砸了咂嘴，“唉，你说你脾气这么差，我还要花那么多心思帮你妈拿试药的名额，我还帮你私闯民宅，砸人家大门，你说我图什么？图你脾气差吗？” 一开始黎早听得还挺顺耳的，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我脾气差？那你去找脾气好的人吧。” 她挥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诶……”陆向宁跨开一大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所以我不是在哄你，我是图你长得漂亮，图你身材好，图你厨艺好，图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图你……” 陆向宁故意停住，一用力，从背后将她拥住，嘴唇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悄悄话。 “闭嘴！”黎早制止，抬起手肘就往后捶他。 “咳……”陆向宁吃痛地弓起了身子，顺势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下手这么狠，不过，我怪喜欢的。” “陆向宁，你是油吃多了吗？哪里去学来的油腔滑调？！” “油吗？” “油死了。” 因为最近上热搜频繁，所以陆向宁比以前更关注舆论，在那个热搜榜上，偶尔会冒出来“新一代油王诞生”之类的词条，这往往就是某个男明星因为演技过于浮夸油腻而翻车。 所以他知道，被说油，并不是夸他。 “啧，那我去喝点洗洁精去去油？” “闭嘴！！” 陆向宁抿住了嘴唇，小表情还挺委屈。 黎早余光就能看到他，她耸一耸肩，他的脑袋就跟着上上下下地动一动。 “你够了，正常点，我妈现在这种状况，我没心情陪你玩。” 陆向宁站直了身子，但依然抱着她不松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妈，我只会比你做得更狠。所以，在不违法的情况下，你想怎么做，就去做。” 夜，更深了。 在这个凉薄的夜晚，因为有了陆向宁的拥抱，黎早忽然觉得，眼前的黑暗并不那么黑了，眼前的阴凉也卷裹着一丝温暖。 —— 第二天，黎早天没亮就醒了，只睡了一会会儿。 凌姨来不及做早餐，用吐司和午餐肉做了两份三明治。 黎早带上三明治就开车走了。 医院在郊区，没那么好打车，还是自己开车比较方便。 黎早走后，陆向宁也没有贪睡，吃完早餐后就去了陆家老宅。 就算他不去，要不了多久，爷爷也会“请”他去。 这场仗，不好打。 ------------ 第141章 可恶的资本家 去老宅的路上，陆向宁打了个哈欠，前面的何兵关心地问道：“陆总，没睡好？” “能睡好就怪了。” “也是。”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何兵开车的手一抖，连带着方向盘也一晃。 陆向宁一脸不悦，“这点小事都没办好？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要不是心理素质强大，何兵说不定真的不干了，昨天半夜交办的工作，今天一大早就要结果，试问谁家老板这么变态？！ 何兵苦着脸，说：“陆总，你昨天吩咐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那又怎么样？你还没那些键盘侠能熬。” “……” 陆向宁用手机点开微博，果然，热搜还是“爆”。 并且一夜之间又多了无数个跟风蹭热度的账号，编造了无数个不同的版本。 陆向宁扶额，简直头大。 何兵其实也没往心里去，宽慰他说：“陆总，医院监控我已经拿到了，就是差个字幕。但爆料人确实很难查，需要时间。” 陆向宁眼睛亮了一下，“发给我，没字幕的也行。” 好歹跟爷爷对峙的时候，他有个证据。 这时，卓净帆发来了一份律师函，留言说——“妥？” 陆向宁扫了一眼，立刻回复——“妥。” 他朝前面的何兵说：“看看人家卓律师，证据都搜集全了，律师函都草拟好了。” 何兵愤愤不平道：“卓律昨晚和整个公关部一起搜集网络证据，他们的工作是明面上看得到的，我调查的那些都是明面上看不到的。” “我不听理由，我只看结果。” 何兵哪里肯服输，“停车后给我二十分钟，发给你带字幕的视频。” “辛苦。” “……”可恶的资本家。 很快，老宅到了，陆向宁下车去迎战，何兵留在车里搞字幕。 她们说话又快又狠，跟连珠炮似的，听起来费耳朵又费脑子，还费手。 陆向宁刚一走进正厅，正在插花的朱梓秋转身看出来，“阿宁来啦，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正好陪你爷爷吃早饭。” 朱梓秋是一边笑一边说的，好像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一样。 陆向宁表情不显，只有最基本的礼貌，淡淡道：“我在家吃过了，但还可以陪爷爷吃一点。” 话落，他径直转身向餐厅走。 陆鸣正在用早餐，见到孙子来，吩咐阿姨盛了半碗粥出来，“坐过来，喝一点银耳粥，润肺，下火。” 陆向宁嘴角微微一扯，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冷笑了一下，不显山不露水。 坐下，喝粥。 欠了点火候，比黎早做的银耳粥查得多。 连枸杞都没有，差评。 陆向宁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特意问道：“爷爷今天上火？” 不然怎么需要吃下火的东西？ 陆鸣冷哼一声，“昨天就开始上火了。” “哦？是么，”爷孙俩走的同一个路子，先探对方虚实，“昨天姑姑又惹您生气了？” 陆鸣意味深远地看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地继续喝粥，“瑶瑶向来有分寸，不比你妹妹向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工作室开成了那样，我脸都丢光了。” 说起陆向蓝的工作室，开业当天就请了一批网红主播站台，风头完全盖过了老爷子出面邀请的那些名家。 大家都是给老爷子面子才来的，嘴上自然不会明说，但心里肯定觉得掉价。 就这件事，老爷子把陆向蓝骂了一顿，谁知，陆向蓝非但不知错，还干脆摆烂不去了。 工作室刚刚开，老板娘就先罢工了。 “你当初是怎么把关的？”陆鸣质问道。 陆向宁眉头微蹙，有些琢磨不透爷爷的意思，小心回答道：“本来也没指望她能赚钱，她说开画廊，开画廊才烧钱，还要帮她找各种人脉，不如工作室来得灵活，少亏点钱。” “敢情你是拿几千万让她玩的？” “不是我，是您那个鼠目寸光的儿子。” “……” 这话算是怼到老爷子心尖上了，酸得他眉头都皱起了三条褶皱。 陆擎不顶事，这是圈子里公认的，只不过陆擎有个能顶事的儿子，还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子，所以他才能坐稳陆氏集团董事长之位。 陆向宁没成长起来的时候，陆擎确实是有些权力的。 只不过投什么亏什么，几代人经营起来的陆氏，一度被白手起家的赵氏赶超。 后来陆向宁成长起来了，短短三年的功夫，他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带领着陆氏披荆斩棘，屡攀高峰。 因此，陆擎的权力渐渐地就流到了陆向宁手里。 再加上陆鸣的放权，如今的陆氏，陆向宁才是说话分量最重的那位。 “您儿媳对创业独有一份坚持，鞭笞儿子不成，就鞭笞女儿，其实她搞错了，她最应该鞭笞的是她的丈夫。” 陆向宁这话说得很直接，陆鸣都觉得白絮亭这是瞎操心。 陆鸣挥了挥手让这个话题过去，是他自己没开好头，越扯越远。 于是，他咳了咳痰，继续试探，“黎早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向宁假装不明白，“黎早？什么事？” 陆鸣一噎，那口老痰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下不去。 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他最了解，是个悍将，也是个军师，短距离猛攻能把你捅成窟窿，长距离对抗能把你拖成骷髅。 算了，不如直说。 陆鸣用力地咳了一声，还是没把老痰咳出来。 朱梓秋听到声音，抱着插好的花瓶走来，把花瓶放在餐桌中间，然后用空心掌在他背后由下至上地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她一边拍，一边唠叨，“让你少操心儿孙的事你偏不听，他们多大了？你多大了？” 陆向宁的视线被餐桌中间的那瓶鲜花所吸引，这大红大绿的配色也太丑了，完全不能跟黎早插的花瓶相比。 “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你手伸那么长干嘛？” 陆向宁一挑眉，那么好心帮我说话？ 陆鸣终于把那口老痰吐了出来，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年纪大了，很多事确实心力不从心。 “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跟阿宁说会儿话。”他刻意要把人支走。 朱梓秋略略失落，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说：“知道啦，但是不要说太久，特别是不准发火。” “好~” ------------ 第142章 她妈想死阎王爷都不敢收 朱梓秋拍拍老爷子的肩膀，走开了。 陆向宁着实有些看不太懂她。 近段时间以来，几次有矛盾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朱梓秋在爷爷面前帮他说话。 尽管他并不需要。 不过，长辈的事轮不到他这个小辈去揣测，他短暂地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陆鸣这次不迂回了，开门见山地说道：“真没想到，黎早居然是郑可青的女儿，想当年，郑可青也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如今的结局真是令人唏嘘啊。” 陆向宁眸色略深，叹息道：“是啊。” “她……死了吧？”陆鸣问得挺小心，“看你黑眼圈都有了，昨夜和黎早一起守夜了？” 陆向宁深吸一口气，说：“人家没死。” “没死？”陆鸣大为震惊，“20楼跳下来，没死？” “是28楼。” “……” 陆向宁趁机大肆宣扬了一波玄学，“黎早是旺夫旺父母旺家族的命格，她妈想死，黎早没点头阎王爷都不敢收。” 陆鸣冷哼，“护得倒是挺积极。” “那可不，我将来还要靠黎早让陆氏称霸全宇宙，不得积极护着？” 陆鸣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就跟咽那口老痰一样艰难。 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是卓净帆发来的信息——“我以为他们至少能扛半天，没想到，只扛了十分钟。” 并且还附带了一些截图。 陆向宁看到，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这种下作的手段，果然是陆家的两位宝贝千金干的。 卓净帆和陆氏公关部搜集整理了一整夜。 早上七点，陆氏官微就发了律师函，直接起诉了208个散播谣言的账号，还附上了明文规定的法律条文。 ——“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就属于《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的情节严重之一，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陆向宁在进老宅之前，在底下亲自留言，举证者不告。 这才过去了短短十分钟，某大V就顶不住了，删除微博，公开道歉。 还给陆氏官微发了私信，把陆向蓝联系他的截图一一奉上。 某八卦号同样的操作，把陆瑶联系他的截图一一奉上。 这些有一定影响力的爆料人，很多私底下也有来往，要发一起发，要举证一起举证。 在坐牢和举证之间，他们当然选择举证。 随后，陆氏官微私信疯涨，一连收到了百来封私信，全是举证的。 并且还在增加中。 卓净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醒得早，还是还没睡。” 陆向宁——“辛苦了，多少人加班？早餐我请。” 卓净帆——“只请早餐？” 陆向宁——“涨工资。” 卓净帆——“这还差不多，后续还会有更多的证据，以上你暂且先用。” 陆向宁——“足够，多谢。” 陆鸣看他分心看手机，面露不悦，问：“跟黎早聊呢？” 陆向宁嘴角一勾，眼神都清亮了许多，说话声音更是底气十足，“不是，找到了一些证据想给爷爷看看。” “？” 说着，陆向宁把截图一股脑都发给了他老人家手机上。 怕老爷子眼花看不明白，还悉心地解说了一番，“动真格了，那些八卦号都怕了，纷纷举证。爷爷，看看你的好女儿和好孙女，仗着自己在网上有几个粉丝，都敢收买八卦号造谣了。就昨天那场大规模的网暴，她俩进去蹲个一年算少了。” 陆鸣老脸都黑了。 “所幸黎早是旺夫旺父母旺家族的命格，她妈没死，她但凡命格差一点，没保住她妈，别说一年了，三年起。” “至于强调这么多遍黎早的命格吗？” “我这不是怕您忽略了这层重点么，毕竟您年纪摆在那儿了，孙儿担心您一糊涂就不记事。” “……”陆鸣气得龇牙，但又回不了嘴，更气。 正说着，陆向宁的手机又传来了提示音，他一看，很好，何兵的视频也发来了。 他照样给老爷子发了过去。 “点开看看吧，爷爷。” 当下，陆鸣是拒绝的。 陆向宁没给他逃避的机会，点开，并且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何兵剪辑得相当好，直接从黎笑推门，陆瑶和陆向蓝双双撞门开始放，然后，彼此间没说几句话，三个人模人样的大姑娘就对着郑可青一顿疯狂的输出，跟恶狗一样狂吠，直接把郑可青刺激得坐在墙角抱头痛哭。 骂得激烈的时候，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刺耳。 他们这些正常人都听得不舒服，更何况是一个病人。 “爷爷，这就是郑可青跳楼的原因，诽谤侮辱罪是逃不掉的，您要不考虑一下，让您女儿和孙女道个歉，争取宽大处理？” 陆鸣越听越觉得不对，反问道：“怎么，黎早还想闹上法庭？” “啧，黎早那么好的脾气怎么会跟姑姑和小姑子计较？”陆向宁把事情全扛到了自己肩上，“只有我这种眼里融不进沙子的人，才不想陆家出这种败类。” “咣当”一声，客厅那边传来了瓷瓶打碎的声音。 陆向宁才不管那些外人，继续说：“爷爷，她们现在只是欺负欺负自家人，是小事，您要是再纵容她们，她们将来指不定能惹出什么塌天大祸来。” “黎早她妈不是没死吗？” “是啊，但人家的的确确跳楼了啊，是黎早命格好，她才没死成。要不，让陆瑶陆向蓝跳个楼试试，看看被她们欺负的黎早，还能不能保佑她们？” 陆鸣当场气绝，不咯痰了，直接呼吸不上来。 “阿宁，你……你这是要把你亲姑姑送到监狱才罢休？” 陆向宁正襟危坐，纠正道：“还有亲妹妹。” “你……你敢！”陆鸣重重地拍了桌子。 陆向宁抿唇不语，吵架是不吵的，但理，他也寸步不让。 朱梓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来就是劝架，“老爷子，阿宁，你们吵什么啊？爷孙俩有事好好说，没什么可吵的。” ------------ 第143章 做人不能这样吧？ “我没有跟爷爷吵架，我只是在提醒爷爷，一个家族的落败往往就是从内讧开始的，除此之外，就是纵容子女懒、傲、奢。” 陆向宁的话，让陆鸣和朱梓秋都内心一怔。 陆鸣犹如醍醐灌顶，而朱梓秋则是害怕忌惮。 陆向宁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姑姑在家吗？”他忽然问道。 朱梓秋脸色略僵硬，回头催问了朱姐方医生什么时候到，才敷衍地回答他，“瑶瑶还在楼上睡觉，没起床。” 陆向宁淡淡一笑，“姑姑差点害死人还有心思睡懒觉，可不就是仗着自己头顶有伞么，但是，这把伞再大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啊，爷爷，您说呢？” 话题突然抛给了血压飙升的陆鸣，他头晕，胸闷，更呼吸不上来了。 朱梓秋不是不想反驳，一来她在客厅就把爷孙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二来，陆鸣的情况确实很不好，她就只能先照看陆鸣了。 “老爷子，别气，自个儿身体要紧。朱姐，把老爷子的速效救心丸拿来，再催催方医生，让他快点来。” 陆鸣扬起手示意朱梓秋别动他。 他静静地坐在餐椅上，抿着嘴唇，闭着双眼，深呼吸，歇了好一会儿。 朱梓秋是不敢一个人跟陆向宁对峙的，倘若老爷子有个万一，她们母女还得仰仗着陆向宁。 “阿宁，有什么话等你爷爷身体好点再说吧，他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这句话让陆向宁吃了一个闷亏，说得好像是他把爷爷逼成这样的似的。 好在，陆鸣也不糊涂，淡定地挥了挥手，说：“你别一惊一乍的，我没事，你去把瑶瑶叫起来。” 朱梓秋一噎，“怎么没事，你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还是先等何医生来了，检查一下，再说其他的。” 要是换做平时，陆鸣也就任凭安排了。 但是今天，他板着脸，特别严肃，“还要我说第二遍？” 朱梓秋一听，背脊发凉，声音都发虚了，“好……我去叫……” 朱姐挂了电话，怯生生地回禀道：“方医生在郊外医院，赶回来需要一个多小时，他说如果严重就送医院。” 对于爷爷的身体，陆向宁也是比较担心的，“爷爷，要不要去医院？” 陆鸣冷哼一声，怼道：“哼，有你老婆庇护，我想我怎么也能活到一百岁吧。” 陆向宁立刻接话，“那可不，一百岁起。” 陆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淡茶，继续深呼吸，慢慢地缓过来。 “通知你爸，把向蓝带过来。” “好。” 陆鸣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不对，正色道：“郑可青是精神分裂症，黎早是她女儿，这种病搞不好会遗传，你敢保证你们将来的孩子是正常的？” “不是先天性的精神分裂症不具遗传性，郑可青的病不是先天性的，是生了黎早之后，被黎见勋抛弃，受了打击才得的病。” “那也不靠谱。” 陆向宁早就预料到了爷爷的质疑，准备了一堆话回击，“陆家的孩子都正常，也不见得各个都靠谱。” 陆鸣的脸色又挂了下来。 但气色比刚才好了。 活到这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就一开始气急了些，缓了缓，也就缓过来了。 “看样子，要你跟黎早离婚是不可能的了，对吧？” “需要她的时候不顾她的意愿要她嫁，不需要她的时候无情地把她扫地出门，爷爷，做人不能这样吧？”陆向宁目光坚毅，态度诚恳。 陆鸣眉头紧拧，抬头纹都深了几分，“但是，她妈这件事始终是个雷，我点头，董事会那些老狐狸能点头？阿宁，我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是要接班的，你的孩子，容不得出半分差错。” 陆向宁也是面色凝重，他就知道，爷爷最终还是要拿继承权来压他。 他知道自己的责任。 但是，他也想求个两全。 从老宅出来后，陆向宁又急匆匆地赶去了郊区的医院。 何兵好奇地问道：“陆总，老爷子怎么个态度？” “他说会给我一个交待，那就等等吧，总要给老爷子一个看清现实的过程。” 说着，陆向宁又拿出手机看舆论。 此时的风向已经在逐渐逆转了。 ——“黎见勋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渣男，郑可青是被小三，小三和被小三是两种概念，希望某些键盘侠不要混淆概念。” ——“陆总亲自下场开撕，这是我见过最硬气的律师函。” ——“陆总在给娱乐圈打样，以后要告八卦号，就请参照陆总的做法。” ——“真的很担心陆太现在的处境，嫉妒她的人太多，防不胜防。” ——“郑可青命大啊，28楼跳下来都没死。” ——“观望一下，说不定事情还有逆转。” 陆向宁心想，逆转多了去了。 医院，重症监护室。 黎早一大早赶来，就是为了在探视的时间进去看一眼郑可青。 遗憾的是，郑可青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家医院是一家精神专科医院，并不擅长医治其他疾病，昨天的急救手术，几位医生都是硬着头皮上的，郑可青没死在手术台上已是万幸。 “方医生，所以您还是建议我妈转院？” “对，陆氏医院的医疗条件会更好，而且也方便你照顾。” 又是陆氏，她内心里其实并不想与陆氏牵绊太多，万一要分割，她怕把自己切了都不够分。 方医生见她犹豫，又说：“其实陆总早就安排好了，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发生了这件事，转院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一定会以郑老师的身体状况为前提，能转了再转。” 黎早摇摇头，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陆氏医院是全江城乃至全国最好的私人医院，无论是医疗技术还是设备，都是顶级，她当然知道在陆氏医院能让妈妈得到更好的治疗。 而后，她又点点头，“好，那就劳烦方医生多费心了。” 正谈着，方所望忽然接到了陆家老宅的电话，他赶紧接了起来，“喂……我在郊外医院，赶回来需要一个多小时，如果严重就送医院，我也会尽快赶过去。” 挂了电话，方所望急匆匆地说道：“老爷子忽然有点情况，我得过去一趟。” “爷爷？他怎么了？” “好像是被大少爷气到了。” “……” ------------ 第144章 女神保佑我全家长生不老 黎早没问大少爷是怎么把老爷子气到需要叫医生的。 她只知道，陆向宁是帮着她的。 至少目前是。 他一直都是爷爷的骄傲，还能让爷爷气到叫医生，八成也是为了她的事。 苏葵打来问候的电话，三句不离陆向宁，“枣枣，你家陆总可是动真格了，爆了208个八卦号，现在那208个八卦号排着队向你和阿姨道歉呢，太帅了。” “现在舆论都是偏向你的多，留言也文明了许多，这肯定都是陆总在控评。” “他都成了公认的护妻模范生了，又帅，又会赚钱，又能保护你，我都要成为他的粉丝了。” “对了，阿姨醒了吗？” 黎早哭笑不得，“苏葵，你终于想起我妈了。” “……啊？呵呵，不好意思啊失态了，阿姨怎么样了？” “毫无起色，医生建议转院，他们已经在安排了。” “嗯，那也好，准备转到哪家医院？” “陆氏医院。” “我又猜到了，嗯，挺合理，陆氏有最好的医疗条件，对阿姨好。枣枣，你看，阿姨的曝光了，陆总也不是不能接受。” 黎早苦笑一下，叹息道：“他能接受，不代表他家能接受，最后哪边妥协还不知道呢。” 苏葵一噎，“也是……” 后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苏葵让她不用担心画廊，专心照顾好郑可青。 挂了电话后，黎早站在窗边发了好久的呆。 她当了五年的豪门媳妇，太明白里面的婚嫁规律了，豪门之间的联姻都是强强联合，从来都不提感情。 像陆家这种顶级豪门，是不可能接纳她的。 她甚至都想到了老爷子的招数，会让律师以登记手续非陆向宁本人签字而向法院申请他们的婚姻无效。 所以，与其负隅顽抗，不如早点投降。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己想开了就好了。 手机忽然响起，是陆向宁的来电。 黎早一滑便接了起来，“你见过爷爷了？” “嗯，谈得还算顺利，他说会给我一个交待。” “交待？” “是，放心吧，爷爷没那么纵容子女，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怎么胡闹都没关系，但胡闹出了格，他也不会轻饶，陆家家风摆在那里。” 黎早反问一句，“是么？你们陆家还有家风？” “……” 二十多年前，陆擎婚内出轨，还与小三在外有了私生子。 陆鸣老来放纵，与儿媳闺蜜展开了一段父女恋，还老来得女。 二十多年后，陆瑶陆向蓝枉顾法理道德，协助小三破坏他人婚姻，还要把人逼上死路。 也不知道陆家是什么家风，专干这种只顾自己快活不顾他人死活的事情。 得亏了陆家势大，无人敢在背后议论，但凡陆家的地位次一点，都要被人批判到阴沟里。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后，陆向宁问道：“妈醒了吗？” “没有，刚才方医生建议我转院。” “嗯，我会安排好的。” 黎早顿了顿，忽然叫了他的全名，“陆向宁。” “嗯？” 黎早深吸一口气，语气没有丝毫的怨怼，说：“你没必要为了我而跟你爷爷反抗，我不想欠你什么，这场仗我自己会打。” 陆向宁心里一沉，她的声音很冷静，甚至还有些冷漠。 从她公开宣布要离婚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强的人。 不会轻易下定决心，一旦下定决心，很难更改。 “我马上就到，见面再说吧。” 怕她再说出什么拒绝之类的话来，陆向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资本的力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大，在陆氏公关不遗余力地控评和压制下，再加上山争推了张蕊的一桩绯闻出来挡枪，郑可青跳楼事件不到一天，热度就降了下去。 ——“人不能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善良，请那些喷子积点口德吧，就当是给子孙积善。” ——“陆氏夫妇感情好着呢，别一天到晚造谣人家离婚。” ——“就冲陆总这种护妻的速度，那些造谣他婚内出轨的八卦号良心不会痛吗？” ——“你才出轨，你全家都出轨！” ——“陆太好福气啊，以前给陆总冲喜，现在给她妈冲喜。” ——“郑可青是我爸的女神，陆太是我女神，希望女神保佑我考公上岸。” ——“女神保佑我今年脱单。” ——“女神保佑我全家长生不老。” 画风渐渐走偏，清一色的许愿风让键盘侠都不忍心喷粪。 顾峥在四人群里发话了——“晚上聚聚？@所有人” 卓净帆——“什么局？” 顾峥——“挽救老陆婚姻局。” 兰知城——“都这样了，还能挽救？” 顾峥——“小兰，你是不是盼着老陆离婚盼好久了？” 兰知城——“？？” 顾峥——“你妈总拿老陆举例子催婚，他要是离了，你妈应该能歇歇吧？” 兰知城——“你脑子进水了吧！阿宁有空聚？@阿宁” 卓净帆——“他丈母娘昏迷不醒，用不着他，倒是他家老爷子那里，比较棘手。” 陆向宁终于说话了——“订好包厢发我地址。” 陆向宁之所以刻意说了订好包厢，是因为隔墙有耳，他不想说的话被闲杂人等偷听了去，哪知道，顾峥这个老色逼在包厢了安排了一群公主。 他和卓净帆一起到的时候，兰知城就像是误闯女人国的唐僧。 坐在沙发上，周围全是女的，他头不敢转，眼不敢瞄，就差双手合十念一段清心咒了。 顾峥倒是玩得开，正和一位身材火辣穿着清凉的美女合唱情歌，情浓之时，还要喝交杯酒。 玩这么花？ 陆向宁立刻举起手机录制视频，把他与人共舞还交杯的画面给拍下来。 “干嘛呢老陆？”顾峥一手举着话筒，一手举着酒杯。 “别停啊，交杯酒，继续。” 顾峥觉得有诈，把话筒交给美女，不唱了，手里的酒杯也放在了茶几上，不喝了。 “怎么？怕我发给苏老板？” “怕什么怕，我会怕她？开什么国际玩笑？”顾峥往沙发里一坐，悠闲地往后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怕她做甚？” ------------ 第145章 她不爱我了 陆向宁故意翻找通讯录，“那行，我发给她看看你的真面目，好让她远离渣男。” 眼见着陆向宁真要发，顾峥急着扑过来制止，“老陆，你做个人行吗？为了帮你老婆转移火力我连自家艺人的黑料都抖出来了，那可是公司力捧的当红小花啊，砸了不少钱的。” 陆向宁把手机界面展示给他看，“我没有苏老板的微信，发不了。” “靠，你耍我。” “但我可以发给黎早，让黎早发给苏老板。” “……” 顾峥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双手朝着陆向宁的脖子掐了过来。 陆向宁敏捷地躲避。 两人跟小学生似的打闹了一阵，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满头大汗，浑身湿透。 那群衣着清凉的公主终究是被“请”了出去，包厢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顾峥被陆向宁按着头在地上摩擦，顾峥动弹不得，只能投降，“坑爹呢你，老子想开解开解你，倒成了你的练靶子。” “喊谁爹？” “你啊。” “诶，我的大乖儿子。” “……” 陆向宁终是松了手，脱了外套丢在一旁，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顾峥一边摸脸一边慢悠悠地站起身，在墙上的镜面装饰上看了又看，生怕自己英俊的脸惨遭毁容。 “我今天是让着你，绝不是打不过你。”他嘴犟道。 其实，顾峥打架大家并不意外，意外的是陆向宁居然会动手。 平时顾峥跟人打架，陆向宁还要奚落几句，骂他这是野蛮人的行径。 今天他自己也成了野蛮人。 兰知城朝卓净帆投去好奇的眼神，老陆怎么了？ 卓净帆用唇语说：“婚姻关系又不牢靠了。” 兰知城：“……” 所以说嘛，结婚有什么好？！他妈还一直催催催。 顾峥确认自己帅气未损之后，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酒，“听说昨天夜里黎早把黎家大门给砸了？” 陆向宁不悦地问道：“你听谁说的？展开说说。” “我妈打麻将听说的，麻将圈一传，圈子里都知道，”顾峥提醒道，“你家老爷子肯定也听说了，还有……” 顾峥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老陆的情绪发泄完没有，不太敢说下去。 “还有什么？说！” 顾峥抓抓头，想着刚才的一顿打，有些怂了，踢踢兰知城的小腿，道：“我是听小兰说的。” 兰知城：“……”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很好。 陆向宁的目光投射过来，兰知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各家都跃跃欲试，有女儿的推女儿，没女儿的找旁支的女儿。” 陆向宁一愣，“干嘛？” “跟你联姻啊。” “……” 陆向宁恼火地扯了扯领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还一脚踢向沙发前面的茶几。 幸亏那大理石的茶几比较重，不然，上面的酒水都要遭殃。 卓净帆重重叹气，现实中的流言蜚语可比网络造谣来得棘手多了。 网暴虽然可恶，但好歹能取证，有法律途径可以走。 但现实中的诽谤，首先取证就是一大难点，无法取证，也就无法获得法律的支持。 他声音沉沉道：“黎早如果执意要起诉，她和陆家的关系怕是更难修复了，而且我这边也很为难。” 卓净帆的律所与陆氏是合作关系，背后也有陆向宁的帮扶，黎早要告陆家人，他是当原告律师，还是被告律师？ 顾峥诧异道：“什么，黎早还要起诉？她有没有考虑过……” 顾峥话说一半，视线瞥到一脸颓丧的陆向宁，生生地把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想想真挺恼火的。 自己的亲姑姑和亲妹子逼得自己丈母娘跳楼，自己的媳妇要起诉为亲妈讨个公道，自己的爷爷还要逼自己离婚，自己媳妇还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坚决要闹，这种事搁在谁身上谁崩溃。 酒过三巡，陆向宁有些醉了。 人在心情烦躁的时候喝酒，更容易醉。 顾峥忽然调侃一句，“老陆，我发现你有受虐体质，以前黎早是小白兔对你百依百顺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在乎她，现在黎早化身母老虎对你爱答不理，你倒是离不开她了。” 陆向宁一个白眼送给他，倒了一满杯，仰头，一饮而下。 顾峥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下午他去医院陪黎早，黎早就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他说留下陪她，她各种不愿意。 他忽然接到了工作电话，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催着他快走。 以前对他百依百顺，现在对他爱答不理，说明了什么？ 她不爱我了…… 想及此，陆向宁只想把自己灌醉。 陆擎打来电话，不用说，肯定是替陆向蓝求情的。 陆向宁迷迷糊糊的，本想挂断，不料，手一滑，接了起来。 “阿宁，你总算接电话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拿你亲妹妹祭天？” “是，这件事向蓝确实是做错了，她愿意向黎早和她妈妈道歉，我们再给点补偿，不用非闹上法院不可吧？” “要是闹上了法院，自家人打自家人，那陆家就成了全江城的笑话了。” “喂，阿宁？你在听吗？你说话！” 陆向宁打了个酒嗝，说话都大舌头了，但思路依然很清晰，“现在怕成笑话了？怎么不一开始好好管教你自己的女儿？” 那边陆擎还想说什么，手机被白絮亭抢了过去，白絮亭态度极好，“阿宁，向蓝年纪还小，不懂事，闯了大祸，我们当父母的难辞其咎，可你是她亲哥哥啊，你就忍心她去坐牢？” “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被逼死的不是你。” 白絮亭一怔，那股被积压了二十五年的恐惧感不经意间冒了出来。 曾经，程媛媛跳海自杀，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程母悲痛欲绝，陆擎在旁边劝她别伤心，程母就指着白絮亭质问陆擎，说——“被逼死的不是她你当然不伤心。” 二十五年了，她至今都记得那个老太婆恶狠狠的眼神。 如今，那个老太婆的外孙，陆向宁，对她说了几乎相同的话。 ------------ 第146章 敢情被逼死的不是你 “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被逼死的不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黎早逼得你跳楼，陆向蓝不得分分钟弄死她？我和黎早没有过分诉求，只求一个公道，法院怎么判，我们都接受。” 白絮亭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剩恳求，“阿宁，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一直把你视如已出啊，阿锦和向蓝都叫你大哥，你就不能原谅妹妹这一次吗？” “黎早的妈妈至今未醒，现在就谈原谅，你怎么说得出口？你别道德绑架我，我没有不把她当妹妹，正因为我是她大哥，才更要及早敲打她，总好比她以后闯更大的祸。” 陆向宁条理清晰，说话又狠又正，他是真的很心疼黎早。 而且，他忽然发现，还是昨天砸黎家大门这波操作来得解恨，黎早没去砸陆家大门，已经是顾及他的脸面了。 电话里除了陆擎和白絮亭轮番说话以外，还有陆向蓝的哭声，“爷爷一直都偏帮陆瑶，要是大哥再不护着我，我肯定要坐牢，那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了算了，呜呜呜……” 陆擎见说软话没用，就开始来硬的，突然拔高了声音，“陆向宁，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起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警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敢起诉，就别叫我爸。” 陆擎的发怒声从电话里传出来，即便陆向宁没有点免提，旁边的人都能听到这阵如雷般的吼声。 陆向宁闭了闭眼，伸手扶了扶晕晕乎乎的额头，说：“陆董，除了这件事，您老还有事吗？” 电话里的陆擎：“……” 旁边的兄弟三：“……”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别影响我跟卓律师讨论案情。” 陆擎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组织起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个没用的东西，滚开，”白絮亭又将电话抢了过去，“阿宁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 陆向宁直接挂了电话。 陆家别墅。 白絮亭话说一半就被挂断了电话，气得把手机都砸了。 “诶，你砸我手机干嘛？！”陆擎连忙拾起手机，屏幕已经碎花了，“我手机里还有重要资料，你脑抽是不是？” 白絮亭正在气头上，扯着嗓子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一个吃闲饭的能有什么重要资料？！重要的是那些小秘的艳照吧？！” 陆擎皱起了眉头，“你别发神经。” 艳照确实没有，但那几个妹妹的联系方式都在手机里。 “我发神经？现在是你儿子不听你的话非要把你女儿送进监狱去，”白絮亭一边戳他的胸口，一边质问，“你这个当父亲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坐牢？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陆擎被她戳得连连后退，最后抬手一扬，一把将她的手臂打开。 “啊……”白絮亭没想到他会这么用力推自己，应声倒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茶几的角上。 “妈，”陆向蓝马上奔过去，“爸，你干嘛推人啊？！” “我……哎呀，不小心嘛。” 陆擎说着就弯下腰去扶白絮亭。 但是，白絮亭用力地打开了他的手，抬起头就骂：“不小心？我看你巴不得我早点死，我死了，就没人管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白絮亭的额头磕得不轻，伤口在发丛里，一道鲜血直接挂了下来。 陆向蓝一边哭一边帮她按住伤口，“爸，妈，你们别吵了。” 陆擎本想争辩几句，但看到她伤口血流如注的样子，也不忍心，“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我送你去医院。” “你滚开，别碰我，”白絮亭是气上头了，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真心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早知道你是这种烂渣又没用的男人，我当初何苦从程媛媛手里抢走你？！这些年，我帮你处理过多少混账事？还是她命好，死了一了百了，我活着，却要天天受折磨。” 陆擎确实能力有限，但是，好歹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豪门子弟，骄傲的性格早已养成，哪里受得了这种伤自尊的漫骂。 白絮亭的话狠狠地戳痛了他的神经，他也不客气起来，“我娶你进门，让你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养育子女，你呢？儿子教好了吗？女儿教好了吗？你没教好子女，还有脸指责我？” “陆擎，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是他们父亲你没责任？” “同样是我孩子，怎么阿宁样样出挑，怎么阿锦天天就知道打游戏，向蓝天天就知道惹祸？问题出在哪里你自己不反省一下还来怪我？” “你……”白絮亭气得浑身发抖。 伤口鲜血直流，嘴唇气得发白，怒气上脸，咬牙切齿，白絮亭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怕。 陆擎早就看烦了这张脸，外面的温柔乡多好，年轻貌美不说，还事事都以他为先，两厢一对比，白絮亭就跟老妖婆似的，他看都不想看。 男人的本性就是多情，他爸50岁还能娶个20出头的老婆，他为什么要看这个年老色衰的老妖婆的脸色？ 就在两夫妻剑拔弩张的时候，陆向锦拿着手机跑过来，说：“陆瑶出国了。” 三人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陆向锦举着手机，给他们看，“她刚发的朋友圈。” 陆瑶发了一张机舱照，国际航班头等座，身前的餐桌上还摆着精致的美食，内容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陆瑶这是在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挑衅了黎早，挑衅了陆向宁，也挑衅了陆擎和白絮亭。 白絮亭简直要疯了，“向蓝，你也走，连夜走。” 陆向蓝哭到双唇发抖，说：“我……我护照丢了……” “上次没补办吗？” “没有。” “你……赶紧补办，赶紧出去，陆瑶一走就剩下你，你想死在牢里吗？” 陆向蓝瑟瑟发抖，“我……我……明天就去补……” 陆瑶走得很突然，纵使陆向宁想拦截，都来不及了。 老爷子，还是纵容这个小女儿。 ------------ 第147章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整整十天，郑可青因为身上的骨折先后进了三次手术室。 手术是在陆氏医院做的。 陆氏医院，是全江城乃至全国最好的私人医院，最高端的医疗设备和最顶级的医疗技术都在这里。 给一个高坠脑损伤不明的昏迷病人做手术，只有陆氏医院的医生敢做。 只有陆氏医院的医生，能做。 可是，石膏打了半个身，但人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黎早把沈阿姨请过来照顾母亲，别人，她不放心。 病房是个很大的套房，干净、温馨，布置典雅，环境清幽，沈阿姨说干了大半辈子护工，辗转过多家医院，这是她呆过的最高级的病房了。 黎早苦涩一笑，叮嘱道：“沈阿姨，我妈有任何情况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阿姨连连点头，“嗯，我明白，有可疑人来探望我一定把好关。” “谢谢。” “小早，不用谢，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我是干这个工作的，今天就算不照顾郑老师，也会照顾别人，我都习惯了，但是你可别熬坏了身子。郑老师后续的治疗都是烧钱的，虽说陆总有钱吧，但我觉得女人不能什么钱都指望着男人，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黎早知道，沈阿姨是真心为她们母女好，点点头道：“嗯，那我妈妈这里就麻烦您了。” “放心。” 从陆氏医院出来，黎早站在繁华的大街上，头上顶着炎炎的烈日，脑袋有些发胀。 这几天她都在医院里陪护着母亲，大门都没有走出来过。 陆向宁倒是每天都来，而且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但他也帮不上任何的忙，就默默地在边上坐一会儿。 黎早以前是怎么照顾他的，现在就怎么照顾郑可青，他忽然意识到，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照顾人，这些事，黎早肯定是从小就在做。 那一刻，他理解了黎早对黎见勋的恨意。 黎早给陆向宁发了一条微信——“今天我回润园，你别过来了。” ——“我去接你？” ——“不用，你好好上班。” ——“好，那回家见。” 黎早收起手机，正准备过马路，忽然感觉迈出的脚一阵虚浮。 她站定不动，脚底开始发麻，然后头也有些晕。 这是大脑缺氧的征兆。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并没有多慌张，扶着墙，慢慢地往医院大门口退。 突然，一辆刚从医院出来的轿车忽然靠边停下。 车门打开，季礼跨步而下。 “黎早？”季礼小跑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胳膊，“你脸色好差，你怎么了？” 黎早脸色蜡黄，嘴唇泛白，额头都是冷汗，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有点晕，歇一会儿就好。” 季礼看她脸色越来越差，不放心道：“进医院看看？” “不用，我刚从医院出来。” “那上我的车坐一会儿？” “好，谢谢。” 季礼把人扶上副驾驶，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黎早喝了水，闭着眼歇了会儿，慢慢地缓了过来，脸色也泛出了原本的红润。 季礼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短短半个月未见，她居然瘦了这么多。 锁骨突出得太过明显，下颌处青色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下巴都变尖了。 事发以来，圈子里都在说陆家的事。 说黎早把陆瑶和陆向蓝都告了。 陆瑶连夜跑路，只逮住了陆向蓝。 陆向蓝和黎笑被限制出境，只能乖乖留在江城，等待开庭。 白絮亭还为此大闹了陆家的老宅，说老爷子偏心，明明姑侄犯了同样的错，却只包庇自己的女儿，不在乎孙女的死活。 现在陆家三代，代代有恨，人人有仇。 以前只在私下斗，尚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现在，明着撕。 但季礼没问过黎早，一来被陆哥警告过，二来，他和黎早的关系目前还停留在合作伙伴的阶段，他不好过多地询问她的私事。 “这几天陪阿姨累的吧？”季礼问道。 黎早轻轻地“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休息。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黎早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他，淡淡一笑，“团扇系列，你们季氏拍卖行不反悔就行。” 季礼信誓旦旦，“怎么可能反悔？！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价吧？” “？” “大枣的一把兰花团扇卖到了一百五十一万，多少人都在期待你的下一个作品。还有，你那副《荷塘月色》，前几天还有人出两千万要买。” “两千万？”黎早诧异道。 “是啊，两千万，就连我爸都惊到了，但他依然舍不得出手，要当镇馆之宝。” 季礼的夸赞多少让黎早舒心了些。 “现在各大拍卖行都在打听大枣是哪位名家的小号，争抢着要跟你合作，你到时候你别抛下季氏才好。” 黎早终于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怎么会，季氏只抽1%，这种友情价我不要，我脑子被门挤了吗？” 季礼也笑了，笑得如沐春风。 这是郑可青出事以来，黎早第一次会心地笑。 车行至半路，黎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当下就愣了。 居然是老爷子的来电。 季礼开着车，快速转头瞄了一眼。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用，”黎早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爷爷？” 陆鸣没有她设想中的发怒，而是语气平和地问道：“黎早，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谈谈，你现在走得开吗？” 黎早听出来了，爷爷重点强调了“单独”二字。 “走得开，那我去老宅吗？” “不方便的话我派车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黎早不卑不亢，心里早有准备，无论是作为原告，还是作为陆家的长孙媳妇，爷爷都是要找她谈话的。 不等黎早开口说，季礼已经换道开到了调头的车道上。 “陆爷爷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你，不会是什么好事，要不要通知陆哥？” “不用，他知道了反而会添乱。” 季礼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他也不会多问，及时地把人送到了陆家的老宅。 见黎早进去，他也不走，默默地看着时间。 ------------ 第148章 你们的婚姻本就无效 黎早走进陆家老宅，远远地，就看到朱梓秋在里面煮茶。 她一进去，朱梓秋就邀请她去茶桌那边坐。 “黎早来啦，这大热天的要你过来，真是难为你了，来，喝杯温热的花茶，润肺祛湿的。” 黎早跟朱梓秋几乎没什么交集，也就是过年拜年的时候，说句吉祥话拿个红包。 现在黎早又把陆瑶给告了。 鬼都不信朱梓秋还能热情地煮茶招呼她。 “谢谢奶奶，爷爷找我聊天，我就不喝茶了，怕他久等。” 朱梓秋一噎，愣是看着她径直走向了书房。 待黎早走进去之后，她立刻将茶壶一放，脸上布满了怒色。 以前看她一声不吭的，倒是没瞧出来她这么的倔，油盐不进好赖不听，连协商都拒绝。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黎早走进书房，老爷子在书桌前正襟危坐，正等着她。 进门五年，黎早来这里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出来。 一个人过来，更是第一次。 “坐，”陆鸣抬手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喝茶吗？” 又是茶，黎早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你妈醒了吗？” “没有。” 陆鸣绵长地叹了口气，“你辛苦了。” “爷爷，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让我撤诉以外。” 陆鸣面上是一贯的冷漠，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透不出来，他哼笑一下，“撤诉？这么好的教育孩子的机会，为什么要撤诉？她们从小就娇纵跋扈，没人治得了她们，就该给她们一个教训，省得她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来给陆家惹来更大的麻烦。我们当家长的出于疼爱，舍不得责骂她们，那就让法律来管教管教她们好了。该赔钱赔钱，该劳改劳改，出来还是我陆家的好孩子。只要陆家不倒，她们依旧前途风光。” 理是这个理，但黎早听得背脊发凉。 老爷子这是在告诉她，只要是陆家的人，哪怕作奸犯科，将来一样可以风光度日。 黎早的表情管理不及老爷子，内心的不安和慌张全都挂在脸上。 “黎早，你是聪明人，在你决定起诉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黎早抿唇不语，确实。 “但是我那孙子护你护得紧，宁愿跟我对着干，都不肯离婚。” 黎早一下子心尖泛酸，心脏好像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眼圈都泛红了。 她曾对陆向宁失望透顶，一心想离婚成全他和赵子初。 痛归痛，但好歹是奔着解脱去的。 现在，陆向宁对她关爱有加，舍得为她花钱，也舍得在她身上花心思，她慢慢地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闹到这一步，是她想闹吗？是她想跟整个陆家作对吗？ 甘愿放手，和被迫放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陆鸣语速平稳，情绪上也没有多大的波动，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说：“阿宁是陆氏集团的接班人，但毕竟还年轻，羽翼未丰。陆氏家族不单单我们一家，还有许多叔伯旁支，他们若是联合起来，权力也很大。今天我能让他坐上陆氏总裁之位，来日他们就能把他拉下来。”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还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些年，要不是我亲力亲为地带着阿宁，他能不能平安长大都不一定。阿宁能长成现在这样，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啊。” “你那个婆婆，野心是很大的，白家在江城有一席之地，他们要想把阿锦扶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嘴上说把阿宁当成亲儿子，实际上呢，你信吗？但凡阿宁出点纰漏，第一个要拉他下来的人，就是白絮亭。” “黎早，你现在就是阿宁身边的纰漏啊……” 陆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黎早紧紧咬着牙，放在大腿上的手捏成了拳头，因为太用力而微微发着颤。 陆向宁有多努力，别人不知道，她知道得最清楚。 那时候在医院，他刚能坐起来就拿着笔记本开始工作，不是写东西，就是听课，有时候有人过来探望，他并不是脾气差不愿见人，而是要听课。 后来身体渐渐好转，他就带着五六人的小团队在病房里开会商讨，上午复健，下午开会，是他的日常。 这也是他一出院就能投入工作且完全没有不适应的原因。 他工作努力踏实，有人质疑他靠裙带关系，他也不解释，只会用实力去打那些人的脸。 这些，黎早都看在眼里。 “你妈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有教育好我的女儿和孙女，但是阿宁，我辛苦栽培他二十多年，我也不允许他被一个女人毁掉。” “你放心，陆家不会亏待你。你妈在陆氏医院所有的医疗费，由陆家出。以往给你的家族基金不会收回，另外再补偿你两个亿。” 黎早嘴角一扯，笑了，“爷爷果然大方，比陆向宁大方得多多了。” “同意？” “您这么大方，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他要是不同意呢？” 老爷子淡然一笑，“轮不到他不同意，你们的婚姻本就无效，字不是他签的。” 黎早仿佛一下子丢了救命的稻草，心里唯一的那点光亮都熄灭了，她苦笑点头，但声音已然哽咽，“还是爷爷想得周到。” 有心理准备又怎么样，提前预知又能怎么样，真正等到巨浪来临的这一刻，她还是被掀翻了。 老宅外面。 季礼坐在车里，眼睛一直看着大门口。 过去半小时了黎早还没出来，他有些坐不住。 他拿出手机，翻出了陆哥的号码，没有多少犹豫就拨了过去。 “季礼，”陆向宁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略带疑惑，“有事？” “陆哥，陆爷爷找黎早，黎早已经进去好一会了，我有些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你。” 陆向宁诧异极了，“我爷爷找黎早？” “是。”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回头再说，陆哥，你还是先过来吧，万一陆爷爷要对付黎早怎么办？” 陆向宁没再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季礼开门下车，整了整衣服后，迈步走向陆家的大门。 ------------ 第149章 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家族的吗？ “小奶奶好，”季礼一见到朱梓秋，就点头问好，“几年不见，您风采依旧。” 朱梓秋定定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位大小伙子，模样是有些熟悉，但又不太熟悉。 “我是季礼，我爸是季宏海。” 朱梓秋恍然一笑，“瞧我这记性，原来是季礼啊。你小时候像个小女孩，安安静静的，你们这群人当中就属你最乖了。” 朱梓秋上下打量了一下季礼，忍不住夸赞，“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这句话放在男孩身上也可以，你都长这么高了，脸也变帅了，你要不说你是季礼，我真当认不出你来。” 季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你今天忽然过来，有事？” 季礼早就想好了理由，不紧不慢地说道：“陆瑶在拍卖会上买走了一把兰花团扇，我今天正好有空就来做个回访，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朱梓秋摇摇头，“不打扰不打扰，快来这边，请坐，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喝茶聊天。” 两人到茶桌前坐下，朱梓秋又开始卖弄她的茶艺，“唉，瑶瑶不在家，我实在是清闲得很。” 季礼略略皱眉，谨慎地说道：“嗯，我大概听说了一些。” “你不用紧张，这件事在圈子里已经传遍了，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到过，”朱梓秋不屑地说道，“不怕，打官司而已，郑可青是自己跳的楼，根本赖不到瑶瑶身上，最后顶多出于人道主义给点钱。你别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季礼眉头舒展，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我本来早就想来做一个回访了，正是出了这件事，我才犹豫要不要来。” 朱梓秋觉得这小帅哥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人也非常有礼貌，说的话听着让人舒心。 “好像以前也没有回访啊，现在才有的吗？” “也不是，我爸让我学着拍卖行的事，我初来乍到的也不懂，就觉得售后服务也很重要，所以挑选了几位重要贵宾进行回访。” 朱梓秋倒了一杯花茶给他，感叹道：“现在像你这么有心的年轻人，不多了……来，喝茶，润肺祛湿的。” “谢谢。” 朱梓秋拿出那把兰花团扇，一顿夸。 现在在上流圈的贵太太群里，非常流行这种稀缺的手工艺品。 有个大牌包并不稀奇，谁都可以有，但是像这种缂丝的团扇，有钱也买不到，得靠机缘。 再加上又是丈夫和女儿送的礼物，所以她非常喜欢。 “小奶奶，我今天来，一来是回访，二来也是专门向您道歉的。” “怎么了？” “是我办事不周，应该多送一份邀请函才是，下次办会，我一定亲自把邀请函送到您手里，您可一定要捧场。” 朱梓秋本来确实因为没有名额去不成而略有怨言，不过好在事后人人都羡慕她得到了这把稀有的团扇，她也就不介意了。 不过，季礼说话让她感到特别的舒服，她是完完全全不计较了，“好啊，那下次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季礼也不瞒着，说：“可能有一个系列的团扇，12把，非常有收藏价值。” 朱梓秋眼睛都亮了，“那么多？” “对，还是大枣老师的作品。” “太好了，我一定去。” 这边正聊得兴致高昂，外面忽然开进来一辆迈巴赫，朱梓秋一眼就认出来是陆向宁的车。 陆向宁开门下车，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看到茶桌处的两人，他没理，直上二楼，“黎早，黎早……” 季礼假装得很奇怪，小声地问道：“黎早嫂子也在？” 朱梓秋哼笑一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管我们的事，我们聊我们的。” 二楼，书房。 黎早刚要开门，门就从外面撞开了进来。 “咚”的一声闷响，木门的直角狠狠地砸在了黎早的手和脑门上。 黎早当场就眼冒金星。 一时间，不知道是手指头比较痛，还是脑门比较痛。 “黎早……”陆向宁自责得要死，立马扶住她，“我的错我的错，还好吗？” 黎早站了站稳，深呼吸缓了缓，看清来人之后，忍不住骂出声，“你个老六，干嘛这么急急忙忙的？” “我……”陆向宁无从解释，转而看向里面的老爷子，“爷爷，你找黎早有什么事？” 陆鸣坐在书桌前未动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找黎早有什么事？莽莽撞撞的，把人撞坏了怎么办？” 黎早脑门上被撞出了一道凹槽，红了，深的地方还有血。 她的手指头上也破了皮，可能还伤到了骨头。 陆向宁太自责了，呼吸都不顺畅。 “爷爷只是问问我妈的情况。”黎早道。 “只是这样？” “嗯。” 那边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陆向宁略带讽刺地回呛一句，“爷爷，她可是我们陆家的福星，陆家要是没了她，这宏图伟业也就到头了。” 陆鸣气得拿起手边的茶杯，一下就砸了过来。 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家族的吗？！ “咣当”一声，茶杯砸在了他们脚边的地板上，湿了一地。 不过，陆向宁才不是吓大的，“您也别给她施压非要她撤诉，是我坚持要告的，就算她妥协了我也不会妥协，陆家的女儿，陆家管不好，那就让法律来管。” 陆鸣的脸，一阵黑一阵青，压着内心的怒火，朝黎早说道：“你都看到了，他就是这么的维护你。” 黎早一咬牙，手指上的痛已经缓解了，脑门上的痛也可以忍受，但是，心里的痛却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鼻尖发酸，眼泪怎么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扑簌落下。 陆向宁刚嘴唇一动，黎早便打断道：“别说了，我都快痛死了，你还在这里吵架？” 陆向宁：“……” “爷爷，您最好还是劝陆瑶回来吧，逃避不是办法。” 陆鸣板着脸没说话。 “我们先走了，您保重身体。” 语毕，陆向宁扶着黎早走了出去。 离开陆家的时候，黎早朝季礼点了点头，这个举动全然落在了陆向宁的眼里。 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但心里那股子酸意顷刻间就翻涌成浪了。 ------------ 第150章 陆向宁，你爱我吗？ 黎早“疼”得直掉眼泪，陆向宁无暇顾他，着急地扶着黎早往外走。 季礼见状，忙跟着上去帮他们开车门。 “黎早怎么了？” 陆向宁把人扶进去之后，把季礼挡在了外面，冷冷道：“黎早也是你叫的？” “……”季礼对于陆向宁这种吃醋的举动只觉得幼稚，也不想跟他争执，改口问道，“陆哥，嫂子怎么了？” “不管你的事。” 季礼很是无语，但出于关心，他还是说：“陆哥，刚才嫂子在医院门口差一点晕倒，你还是要多注意她的身体。” “这用不着你说，你留下喝茶吧，我们走了。” 陆向宁拒绝得很刻意，还没给他好脸色，上车关门，立刻命令何兵开车。 车子开了，他还在生闷气。 生自己莽撞撞伤黎早的气，也生季礼多管闲事的气。 他一直握着黎早的手，生怕她有个骨折什么的，“慢慢动动看，能动吗？” 黎早动了动手指，“骨头没事。” 陆向宁松了一口气，“何兵，去医院。” “不用，一点皮外伤去医院，大惊小怪，回家吧，我很累了。” “真的没事？” “没事。” 为此，黎早还用力地捏了他一下，“你干嘛这么针对季礼？刚才是他把我送过来的。” “我就是看他不爽。” 他所认识的季礼，眼神干净清透，是个单纯无害的小男孩，但是，他发现季礼看黎早的眼神不单纯。 但是，这个理由说出来，怕是更会被黎早嫌弃。 黎早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向宁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更加不满，“是季礼给我打的电话。” “你看看，他这是在帮我，你不谢谢人家，还要怪人家，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人？” 陆向宁看她睫毛都湿的，刚哭完，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红的，鼻音也重，他哪里舍得跟她说重话，“好好好，那我回头谢谢他，给我看看你的头。” 陆向宁捧着她的脑袋，挪到眼前看，又自责又心疼，对着渗血的地方吹了又吹。 黎早一个劲地往后缩脖子，无奈被他捧着，躲不开。 她嫌弃地说：“你别把口水吹我头上了，本来没事，被口水搞得感染。” “口水消毒的。”陆向宁说着就伸出舌头，作势要舔上去。 黎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开，“滚开。” 陆向宁笑了一下，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把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你累你就靠着我，刚才真的对不起，我无心的。” “我知道。” “你老实跟我说，爷爷是不是对你提了过分的要求？”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你别担心我，尽管跟我说实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使坏。” 黎早笑出了声，“你又知道？” “当然，反正我跟他表过态了，我和你夫妻一体共同进退，陆家要是不接纳你，那就准备好失去我吧。” “……” 黎早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以前她爱他入骨的时候，他视她为空气，现在她收回了爱，都准备放手了，他却还要继续上演夫妻恩爱。 是立人设立上瘾了？ 她的母亲，用自己一生的悲剧告诉她，男人不可信。 这世上哪有什么亘古不变的爱情，男欢女爱不过就是一场唯利是图的游戏。 她图他的钱。 他图她的颜。 车子稳稳地往润园的方向开着，黎早稍稍撇过头，用余光看着他的脸。 她声音淡淡地问道：“陆向宁，你爱我吗？” 虽然声音不响，但同在一辆车里，何兵难免会听到，他立刻将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陆向宁眼神带着笑，嘴角带着勾，表情有些害羞，“怎么忽然问这个？咱老夫老妻的，说这个怪别扭的。” ------------ 第151章 先跪一个看看 黎早正眼看他，严肃道：“不回答就是不爱。” “爱！”陆向宁不假思索。 甚至，因为过于紧张而挺直了背脊，表情因为太过正式而略显僵硬。 陆向宁对黎早，从来都没有说过爱，当面没有，背面更没有。 哪怕顾峥等人问起，他也总是羞于说出口。 男人的恋爱观往往与他的母亲有关，对爱情的表达也深受影响，但是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和继母只是摆设。 没人教他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在感情上，他真的是一个极其慢热又木讷的男人。 不仅仅慢热，情商还很低，让他说个“好”比登天还难，毫无浪漫细胞可言，也不会说任何暖心的话，甜言蜜语更是绝缘。 五年来，黎早从他嘴里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就是——还行。 比如，她花半天的功夫小火慢炖一锅无水全鸡煲，他呼哧呼哧吃得汤都不剩下，问他好不好吃，他只会轻描淡写地说，还行。 再比如，有一次他运动过猛拉伤了腿部的肌肉，她每天给他按摩两小时持续了一周，他从走不了路到健步如飞，问他她的手艺如何，他也只是说，还行。 还行，这已经是黎早能想到的他对人的最高夸赞了。 这个男人，不懂爱，更不懂如何表达爱。 而黎早，是个感性又敏感的女人，她希望他凡事有交代，事事有回应。 以前，她以为陆向宁心里爱着赵子初，所以从不敢在言语上跟他正面交流关于感情的事，现在，她需要一个回应。 明确的回应。 黎早转头，正眼定定地看着陆向宁，大胆而又直接地说道：“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果你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我很想相信你，但前提是，你要给我确定的回应，不要让我猜。” 陆向宁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敢说浑话。 何兵在前面开车，虽然行动上没法支持，但精神上铆足了劲支持。 加油啊陆总，大胆地说出你的爱。 “黎早，”陆向宁无比的郑重，比他怼顾峥的时候还要当回事，“以前是我忽略了你，我就是那种直到失去才懂珍惜的蠢驴。黎早，我不想失去你，我爱你，我接下来的人生只想和你一起度过。” 两人四目相对，陆向宁说着，眼尾染了红。 但是，他越紧张，越正式，就越难表达内心的情感，说起话来就越磕磕绊绊。 “黎早，我没法想象失去你的日子，我……我……我不会让陆家的任何人欺负你，我……我不嫌弃你的出身，我会把你妈当成我妈，我妈被人这么欺负，我也绝不原谅。” “还有，我爷爷要是给你钱让你离开我，你千万别答应，我才是陆家最有钱的，并且源源不断赚钱给你，让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黎早眼眶挤满了泪水，但听到这句话，又好哭又好笑，“那要是你爷爷给我一座像喜马拉雅山脉那样的金山呢？” 陆向宁话锋一转，冷笑一声，“嗤，他没有，我努努力，给你赚。” 黎早心尖发酸，眼尖也酸胀得不行，泪水顺着脸颊滑滚而下，颤颤地说：“好。” 陆向宁用粗粝的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水，碰到她微颤的红唇，还用力地揉了几下。 黎早后仰一下躲开，微嗔，瞪他。 陆向宁可不准备放过她，俯身，吻了上去。 —— 顾峥为了追苏葵，找黎早打探苏葵的喜好，一个劲地想约饭。 正好黎早要感谢一下卓净帆和季礼。 陆向宁便在华宸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请客吃饭。 毕竟，他可不想黎早单独请他们吃饭。 特别是那个季礼。 陆向宁在四人群发了包厢号，然后说——“@老卓，我老婆请你吃饭，赏个脸，@老顾@小兰，你俩愿意的话来蹭个饭。” 顾峥——“愿意愿意。” 兰知城——“收到。” 卓净帆——“受宠若惊，多谢嫂子，敢问为什么要请我，不知道原因我不敢去。” 陆向宁——“她说谢谢你给她介绍的张律师，很尽责。” 卓净帆——“客气客气，应该的。”应该请我吃饭。 顾峥忍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问——“苏老板来吗？” 陆向宁——“没由头。” 顾峥——“就说朋友聚餐，快，把她叫出来。” 兰知城——“原来你改当舔狗了@老顾” 卓净帆——“还是个不受待见的舔狗。” 顾峥——“等我告别单身，看你们还笑不笑我。” 并且附上一个叉腰傲娇的表情。 陆向宁——“我请老卓，老卓都没提要求，你一个蹭饭的还这么多要求？” 顾峥——“那我去跪求嫂子？” 陆向宁——“先跪一个看看。” 顾峥——“……” 到了约定的时间，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几人往那儿一坐，嘴巴都不带停歇的。 只有季礼，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个包厢比较多功能，餐桌的旁边有一张麻将桌。 吃了饭，他们兄弟几个还打起了麻将。 黎早特意端了杯酒敬季礼，看他们在那边专心地打麻将，便小声地说道：“这几天我已经开始在做团扇了，应该赶得上下季度的拍卖会。” “那太好了，向拍卖行打听你的人已经快打爆客服电话了，团扇系列未拍先火，看来，我是押对宝了。” “谢谢，”黎早趁机问道，“多谢当年大季总的赏识，对了，季总最近在忙什么？有段日子没有他的消息了。” 季礼一笑，略显腼腆，“我爸是一个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的人，他想让我历练一下，下季度的拍卖会由我操办，他就享受生活去了。” 黎早点头赞同，“嗯，季总的想法很好，他是去外面旅游了吗？去了哪？” 季礼没多想，随口便说：“听他说想去苏城走走，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苏城？这么巧，我和苏葵就是苏城人。” 她以前不敢提苏城，但现在身世都曝光了，也不怕什么，她就是土生土长的苏城人。 “他不早说，苏城的刺绣和缂丝都很有名，有很多民间艺术家都深藏不露，早知道我也去，顺便给他当当向导。” 那边，陆向宁时不时就瞄过来，麻将都打得不专心，连连放水。 ------------ 第152章 老顾喜欢不喜欢他的女人 “碰！”顾峥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谢谢陆哥又给我喂牌。” 陆向宁：“……” 他很想下去，但季礼一开始就表明了不会打牌，这桌上还没到四圈，他一走就成了三缺一。 三缺一，有损阴德。 于是，他只能一边注视着黎早和季礼，一边输钱。 输钱的局面是如何逆转的，那还多亏了苏葵。 黎早正和季礼闲聊，苏葵忽然打了电话过来，“枣枣，你好几天没来画廊，我都想你了。” 黎早把电话按了免提，说：“月上轩，请你吃宵夜，来吗？” 那边顾峥大手一抖，把边上的四条给碰倒了。 兰知城立刻喊“碰”，直接把他的保命四条给拿走了。 顾峥用力地“嘘”了一声，这时候别说四条了，把他的命拿走都可以。 苏葵没有立刻回应。 以往黎早都是跟陆向宁吵架，心情不好，才会把她叫出去疯狂刷卡消费，今天已经过了饭点，忽然请她去月上轩吃夜宵，难不成又吵架了？ 苏葵问道：“你家陆总又犯病了？这回是因为赵子初，还是姑姑妹妹？” 陆向宁：“……” 什么叫“又犯病”？ 又？ 犯病？ 黎早尴尬上脸，但取消免提已经来不及了，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也想你了，想着今天也不晚，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坐坐呗。” 苏葵警觉地问道：“你跟陆总在约会？” “算是。” “那你俩烛光晚餐我去当电灯泡干嘛？我要脸，怕被陆总驱赶。” “不是只有我俩，还有其他人，小季总也在。” “小季总？”苏葵显然很是兴奋，连声音都拔高了，“那我去，马上去，等着我哈。” “好~” 顾峥表情像吃了瘪，完全没有赢钱的样子。 桌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顾峥，眼神颇为同情。 陆向宁煽风点火道：“原来是冲着小季总来的。” 顾峥不服，想着初遇苏葵时，也是受邀参加季礼操办的丝织品展览会，黎早和苏葵两个不相干的人居然也能参加，当时他们还料定了季礼是苏葵鱼塘里的鱼。 顾峥直接开问，“季礼，你跟苏老板到底啥交情？” 季礼浅抿一口酒，故意说：“目前还是合作关系，以后就不知道了。” 顾峥龇牙，“你敢。” 正当顾峥心不在焉地打牌的时候，陆向宁突然一声炸雷，“胡了，大四喜，给钱！” “……”集体蒙圈。 怎么就让他一把全都赢回去了呢？！ 半个小时后，苏葵终于来了，红衣红唇，长发性感。 进门看到顾峥，她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径直坐到了黎早的身旁，眼神都不给顾峥一个。 陆向宁幸灾乐祸道：“苏老板的光临简直令我们整个寒舍蓬荜生辉啊。” 苏葵：“？？？” 黎早摇摇头，“别理他们，你想吃点什么不？” “无所谓吃的，我还以为你跟小季总商谈团扇系列的事，你怎么没说那个二世祖也在？” “怎么，你跟顾总有过节？” 苏葵眼神闪躲，适时转移了话题，“没有没有，诶小季总，我收到了你们拍卖行展览会的通知，但是根据枣枣的进度，恐怕来不及参加展览会。” “没关系，”季礼儒雅地一笑，“我刚才也在跟黎早讨论这件事，大枣能这么快出名，神秘感也帮了许多的忙，展览会我们可以用设计稿，也不用说上不上真品，继续保持神秘。如果来得及，就上，来不及，就放到明年。好饭不怕晚，现在那些上流圈的贵太太们都认准大枣出品。” 季礼压低了声音，说：“黎早，你奶奶跟你婆婆，可喜欢你的作品了。” 黎早倒是无所谓她们喜不喜欢，但苏葵可高兴了，偷着乐，“一想到她婆家知道大枣就是我们家枣枣，我做梦都会笑醒。哈哈哈，不知道陆总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我真期待。” 说着，三人往麻将桌这边看了一眼。 顾峥那个气啊，一边摸牌一边低声问道：“老陆，你说季礼在挖谁的墙脚？” 陆向宁之前确实挺慌，但苏葵一来，顾峥慌了阵脚之后，相对的，他反而就比较镇定了。 他不屑地一笑，“我地基打得稳，还有证，我的墙脚谁挖得走？不像你，连地基都没有吧，何来的墙角？” 顾峥：“……”感觉有被冒犯到。 兰知城直言不讳，“这话我站老陆。” 卓净帆伸手拍了一下顾峥的肩膀，说：“老顾，我觉得你比较危险，他们年龄相仿，职业相似，男未婚女未嫁，而且，我看他们聊得挺投机的，苏老板一直在笑。” 顾峥那个脸啊，垮到地库去了。 兰知城忽然问他，“老顾，你喜欢苏老板什么？” 说到这个，那可难倒顾峥了，“多了去了，我喜欢她开朗、活泼，会吃苦，敢闯敢拼，不贪钱，不虚荣……数都数不完。” 兰知城迷茫脸，“有吗？” 卓净帆总结道：“老顾喜欢不喜欢他的女人。” 兰知城：“精辟。” 顾峥笑骂一句，“欠揍是吧？！” 聊聊笑笑的，终于，四圈打完了。 陆向宁持平略赢，卓净帆和兰知城大赢家，顾峥唯一的输家。 输得很惨。 陆向宁着急地坐回到黎早身边，暗戳戳地跟她说悄悄话，“我去把单买了，然后我们回家？” “大家没有散场的意思，我们做东，我们先走会不会不太好？” “管他的，我们要休息了。” 说着，陆向宁召来了服务员买单。 买完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但是顾峥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贱兮兮地跟苏葵提议道：“下一趴跟我走？” 苏葵都不想跟他说话，视线绕过他故意去跟黎早说话，“枣枣，你明天来画廊吗？” “晚一点，我要先去医院一趟。” “好，那我等你。” 顾峥挠挠头，不死心，又凑过去，“苏老板，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苏葵嫌弃的眼神挡都挡不住，“你都喝酒了怎么送我？还让我当司机？我告诉你，我上过你一次当，绝不上第二次。” 众人纷纷望过来，各个都是吃瓜脸。 上过一次当？ 哪一次？ 发生过什么？ 陆向宁回头问黎早，黎早连忙摇头，用唇语说：“我不知道啊。” 她最近都在医院照顾母亲，连医院的门都没出过，哪里会知道苏葵和顾峥的情况。 ------------ 第153章 他认真了 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好市民，小聚了下就早早散场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顾峥在追苏葵，季礼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凑上去，与众人道别后，现场叫了个代驾小哥就先走一步了。 苏葵见躲不过，只能勉强答应让顾峥送。 黎早其实也不太放心，郑重地警告道：“顾总，半个小时后我会打电话给苏葵确认她有没有到家，你可别把人送丢了。” “半个小时？”顾峥欲言又止，看看苏葵那张苦瓜脸，肯定是约不出去了，他无奈点头道，“知道了，一定准时送到家。” 回家的路上，黎早越想越不放心。 就顾峥那种纨绔子弟，苏葵肯定看不上。 但是，顾峥要是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地一直纠缠，那就不好说了。 “像顾峥那种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最懂哄女人那一套，苏葵还没谈过恋爱，经不起他撩拨。你找个机会跟他说，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就别惹苏葵。” 陆向宁倒是挺淡定的，如实相告，“老顾虽然女朋友交得多，但都是有始有终有交待的，不重叠，不背叛，不欺骗。” “那还不是贪图新鲜？” “也不尽然，都是那些女人贴上去的，老顾可能……不懂拒绝？” 黎早讨厌极了他这种直男发言，“屁，那就是自私，别为他的滥情找借口。” “那都是表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追一个女孩子的。” “真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黎早语塞，以前她对陆向宁的那几个发小都没什么好感，不过现在相处下来，都不错。 兰知城儒雅高贵，最不屑那些尔虞我诈的小动作。 卓净帆学识渊博，不畏强权会替正义发声。 至于顾峥嘛，活脱脱的显眼包，爱玩，爱闹，但也贵在直爽真实。 她一直相信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向宁真正玩得好的朋友就这几个，能和陆向宁做这么多年朋友的人，肯定也不会太差。 半个小时后，不等黎早电话打过去，顾峥先打了过来。 黎早刚刚下车，被陆向宁牵着手走，电话一来，两人默契地放缓了脚步。 “喂，顾总，扫到家了？” “答应你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一秒不差。” “嗯，顾总是个守信的人。” “嫂子，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她的喜好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黎早忍俊不禁。 同一时间，苏葵给她发了报平安的微信。 黎早彻底放心了，一边想一边说：“她这个人最不挑，喜欢的东西可太多了，你要问哪一类呢？” “吃的方面。” “那太难了，就没有她不喜欢吃的。” “兴趣呢？” “只要别让她刺绣，她做什么都很乐意。” 顾峥在车里咬了一下手指甲，问道：“那男人呢？” 黎早笑出了声，“这就有点抽象了吧，她喜欢的男人可太多了，追一部偶像剧换一个老公。” “……”顾峥都问自闭了，最后叹气道，“行了嫂子，你跟老陆好好休息，没事挂了。” “哦。” 电话挂断，陆向宁摇摇头，调侃道：“他认真了。” 另一头，认真的顾大少正在芳华小区门口，倚着车门，发呆。 代驾小哥早都走了，拿了三倍的酬劳连连道谢。 顾峥就站在车旁，仰头看着最外面这栋楼的阳台。 他问苏葵住在几楼，苏葵也没告诉他，他只知道苏葵是从这栋楼进去的。 路上有交警在查酒驾。 看到他停车在这里，一辆铁骑专门开了过来。 “干嘛的？” 顾峥指了指楼上，苦闷地说：“喜欢的女孩住上面，我看看。” 警察闻到他一身的酒味，信不信已经是其次了，立刻拿出酒精测试棒让他吹气。 顾峥解释道：“我找代驾开过来的，一会儿我还找代驾走。” “让你测就测，别那么多废话。” “……” 顾峥配合地朝着测试棒吹了一口气，不意外，闪了。 警察半叮嘱半警告道：“别酒驾。” “不会，我良好市民，我在车里躺会儿没关系吧？” 警察看他古古怪怪的，有点可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朋友住在这个小区？” “嗯。” “叫什么名字，住在几栋几楼几号？” “？” “别问，问就是例行检查。” 这个芳华小区是个安置房，租房的外来人员比较多，人员复杂，环境混乱。之前连续三天有人报警，这一带有个猥琐男，遇到年轻女孩就把人堵住，当着女孩的面脱裤子，所以他们今天专门在这一片检查。 能抓到人最好，不能抓到人也可以起到警示作用。 顾峥就被警察盯上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就是这栋楼，我看她走进去的。” “有她电话吗？” “这倒是有。” “既然她就住在这上面，那现在打她电话让她下来给你证明一下。” 顾峥一愣，“啊？证明什么？” “证明你是良好市民啊。” “……” “快点，要么你打，要么我打。” 顾峥振了振精神，正愁没理由把苏葵叫出来。 这不，天助我也。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拨通了苏葵的电话。 “你又干嘛？”一接通，苏葵就开骂，“我不是让你滚吗，你是聋子？” 警察一脸严肃地盯着顾峥。 顾峥尴尬地笑笑，“不，苏老板，我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 “没空。” “……” 警察着急办案，示意顾峥把手机给他。 “你等等哈，有位警察叔叔找你。” 苏葵：“？？？” 警察：“喂，女士，这位机主是你朋友？” 苏葵也不知道对方这是在玩哪一出，走到阳台上，开了窗户往下看。 果然看到顾峥的车后停着一辆摩托警车，顾峥正和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一起。 苏葵：“不是朋友，只是认识。” 顾峥：“……” 警察：“女士，麻烦你下来做个笔录。” 苏葵：“啊？电话里证明不行吗？我确实认识他。” 警察：“不止证明，还要调查一件事，关于你们小区的治安大事。” 苏葵不好再拒绝，勉强开口，“那行吧。” ------------ 第154章 本小姐不吃你这套 不过多久，苏葵下来了。 她刚洗完澡，穿了一套明黄色的短袖睡衣裤，脸上全素颜，半干的头发用大爪夹固定在脑后。 卸了妆的苏葵，没有化妆之后的明艳，不过小脸十分素净清秀，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钥匙串，站在路灯下等绿灯。 顾峥直直地盯着她看，既新鲜又心动。 警察看他一直盯着对面看，便问：“那只小黄鸭就是你喜欢的女孩？” 小黄鸭？顾峥惊叹于警察同志的用词精准，难为情地笑笑。 “但是小黄鸭好像不喜欢你哦。” “……” 顾峥呲牙不爽，眯起了眼睛，“警察同志，请您保持严肃。” 警察板起脸，“把你身份证和驾驶证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我又没酒驾。” “那我也要检查。” “……” 绿灯了，苏葵谨慎地左右一看，小跑着穿过了马路，来到他们这边。 警察刚登记完顾峥的信息，把证件交还给他，转头便问苏葵，“你的身份证呢？” “昂？我没带，你没说要带啊。” “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码，报一下也行。” 苏葵看到顾峥手里的身份证和驾驶证，再看看警察手里的本子，就报了一下自己的信息。 警察登记完，又问：“最近在小区里有没有遇到可疑的古怪的男人？” 苏葵恍然大悟，“哦，你是在查那个变态暴露狂对吧？我一般晚上不出门，没遇到过。” 这几天在小区群里，天天在说这件事，所以她也有所耳闻。 警察又问道：“你一个人住？” “对。” “房号多少？” “1幢2单元102。” 警察小哥特意看了一眼顾峥，然后继续问：“暂住证有的吧？” “有的有的。” 警察指了指旁边的顾峥，“你认识他？” “嗯。” “朋友？” “不是。” 顾峥反驳道：“怎么不是？她闺蜜跟我发小是两口子，我们这还不算朋友吗？” 警察训道：“人家姑娘说不是，就不是，看你素质挺高一人，怎么想问题这么狭隘？” 顾峥：“……” 警察又说：“他在楼下傻站着看你楼，大晚上的也不回家，你知道吗？” 这苏葵是才知道，摇摇头道：“我早就让他走了。” “他送你回来的？”警察指了指他的车，还亮了一下酒精测试仪。 苏葵反应极快，说：“他找代驾司机送我回来的。” 顾峥在一旁连连点头。 警察收起了询问的记录本，警告顾峥，“没事早点回家，追女孩要在清醒的时候追，这点觉悟都没有，让女孩怎么感受到你的真心？” 顾峥听着在理，后知后觉地感觉，这位警察好像是在帮他。 “嗯嗯，知道知道。” 警察又叮嘱苏葵，“走路不要低头看手机，一定要留意周围的人，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特别要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谢谢。” 随后，警察就去别处巡查了，徒留下顾峥和苏葵尴尬互视。 苏葵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嗯，你有药。” “我有痔疮膏，你要？你要我现在就去拿。” 好不容易把人喊下来，顾峥才不想惹她生气，笑着挠挠头发，站到马路牙子下面，慵懒地斜靠在车门边，勉强能跟站在马路牙子上面的人齐平。 他看着她，带着笑意和醉意，“苏老板，你这小区不安全，我枫林苑那套别墅是闲置的，要不，给你住？绝对安全。” 苏葵冷嗤一声，“我谢谢你哦，我俩可不是那种房子共用的关系，刚才警察叔叔都说了，没事早点回家。不然，把你当变态暴露狂抓起来。” 顾峥脸皮一向来很厚，也不恼，抬起一只脚虚搭在马路牙子上，身子更慵懒地斜靠着车门，说：“我喝了酒，不能酒驾。” “你不是有司机？” “人家也要休息的不是？” “那叫代驾。” “这个点很难叫了。” 苏葵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就是想她开车把他送回家，然后就跟上次一样，以一个女孩子那么晚回家不安全为借口，花言巧语地骗她留宿。 那次，他也像今天这样，喝醉了酒，说司机请假回老家了，代驾又叫不到，让她开车送他回去。 她当时也是脑残，居然信了他的鬼话，上了他的车，开车把他送到了他的住处。 等她把人扶进家门，顾峥就原形毕露了。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他说他投资的电影遇到了什么什么困难，把他愁得天天失眠。 他说他只是表面风光，其实他在酒局上喝到胃抽筋，为了拉投资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最惨的是，电影拍好了都不一定能上映，上映了也不一定能赚钱，他压力大到年纪轻轻就脱发。 苏葵单纯啊，看他呆坐在地上眼圈红红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怕他这个状态会出事。 结果，顾峥以自己声情并茂的精湛演技，把苏葵骗到了房间，压到了床上。 还大言不惭地说：“上次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轻薄我，轻薄了我，还不想负责，你这个渣女。” 苏葵推他，看在他喝醉酒的份上不跟他置气。 但是他还得寸进尺，“我不做其他的，我就做一遍你对我做的事，那我们才能扯平。” 苏葵当时就懵了，她对他做过什么？ 也就是扑到，狂啃，撕烂了他的衬衣，还在他敏感的腹肌上种了一块草莓地。 顾峥依样画葫芦，照做！ 苏葵到现在都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就被他绕进去了，居然荒唐地没有阻止他。 生气他的鲁莽，更气自己的迷茫。 而且自那次之后，她就经常做一些脸红心跳的梦，醒来，浑身湿透。 现在，她一见他就想起那晚的荒唐事，忍不住就要骂他。 “事不过三，这一次，我才不会上当。顾总，我奉劝你一句，别想打本小姐的主意，姐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说着，苏葵狠狠地踢了一下他虚搭在马路牙子上的脚。 “嘶……这么恨我吗？” “对，少在我眼前晃悠，本小姐不吃你这套。” ------------ 第155章 我希望我是那根钢管 苏葵丢下一句“滚”，就小跑着过了马路。 顾峥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虽然失落，但抵挡不住他一个劲地傻笑。 进了小区的大门，里面有一段路没有路灯，苏葵骤然从亮处走到暗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能放慢自己的脚步。 突然，一个黑影从转角处跳了出来，苏葵避之不及，正面被撞，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啊……谁？” 苏葵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依稀能看到是一个男人。 他还赤着膊。 “是谁啊？”苏葵用力地看过去。 随即，她看到了这辈子迄今为止最恐怖的东西，整个脑子轰的一下，闷炸。 顾峥那边，一直看着苏葵那个显眼黄的背影在黑暗中隐身，可突然的一下，那抹黄又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他当时什么都没想，拔腿就冲。 那个光膀子的男人不止光着膀子，连下面都没穿，整一个裸的。 而且，他用强光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腰部以下，还挺起浑圆的大肚子，逼着苏葵看。 苏葵看了个真切，扯开嗓子狂喊道：“啊~~~~变态！！！来人啊，那个变态在这里，保安，保安~~~~” 顾峥比保安更快一步冲过来，一个扫堂腿踹中了变态男的肩膀，然后转身抱住苏葵，蒙着她的眼睛转了个身。 两名保安立刻去抓变态男。 周围正在散步的听到呼喊声的居民也都纷纷过来抓人。 很快，有人报了警。 正在不远处巡查的警察立刻赶来。 变态男被大家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身上一丝不挂，被控制住，还试图挣脱。 又是刚才那位警察叔叔，看到吓得脸色惨白的苏葵，拿出办案的本子，调侃一句，“你运气真差，晚上一般不出门，一出门就遇到变态，这种体验怎么样？” 苏葵笑笑，“不怎么样，可我一想到身后有警察，一点不慌。” 警察刻意看了她一眼，心想小姑娘还挺会说话，“来，说说吧，我记录一下。” 苏葵就把刚才的情景说了一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并不繁冗。 “行，人我们带走了，这人多半脑子有点问题，”警察看了一眼顾峥，说道，“好好把人送回家，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走路，不安全啊。” 顾峥立刻精神抖擞道：“那必须的，您们辛苦，大晚上还要抓变态，今天可以早点收工了。” 警察朝他笑笑，再一次叮嘱，“不要酒驾。” “不可能，我是良好市民。” 胡侃了一阵后，警察们将变态押上了警车。 当然，有给他找了一身蔽体的衣服，头上也戴着报纸制作的头罩。 小区里面沸腾了一阵之后，又恢复了宁静。 大家各自散去。 苏葵表面看着没事，但情绪显然受到了惊吓，顾峥一说送她上去，她直接说了谢谢。 安置房，环境有些差，门厅里四周的白墙上贴满了小广告，一层盖一层，像极了狗皮膏药。 门厅停里面满了电瓶车，只留出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通往电梯。 过道的地面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门口还随意丢弃着几个垃圾袋，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正在往外冒。 顾峥一走进门厅就闻到了那股异味，差一点吐出来。 苏葵看出了他那嫌弃的表情，便说：“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顾峥憋着呼吸，“送到家我才放心。” “那个变态都被抓了，安全的。” “不一定哦，警方又没证实就是这个变态骚扰女孩，万一不是呢？说不定真正的暴露狂还没抓住，就藏在这栋楼里。” 苏葵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刚才那个恶心的画面深深烙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想到就浑身难受。 “走吧，说了送你到家，哪能只送到一半？” 顾峥很坚持，还先她一步走上过道，指了指前面的电梯问：“这部电梯上去？” “废话，只有这一部。”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也是布满小广告，运行的时候还会抖。 顾峥忍不住吐槽，“苏老板，你都能开那么高级的画廊，就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安全舒心一点的住处？” 苏葵：“钱都砸画廊了啊，创业起步阶段，能省则省。” 顾峥：“这么大一栋楼，却只有一部电梯，可想而知早上上班的时候有多么令人抓狂。” 苏葵一笑，“这倒不影响我，我出门比上班族晚一点，毕竟画廊也没什么人去。” 顾峥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就那条街，商店都快倒闭完了，我劝你还是及时止损吧，省得亏更多。” 苏葵不悦地瞪他，“你不懂瞎说什么？晦气！” 换做别人，顾峥肯定要跟对方争一争，说他不懂，他一定争得对方喊爷爷为止。 但是面对苏葵，他只是笑笑。 书画行业他不懂，他只知道，陆向蓝要开画廊的时候，老陆权衡再三也只同意她开一个个人工作室，说是能少亏点钱。 像老陆那种驰骋商场的老狐狸都没有把握做的事情，苏葵一个小妮子却做了。 她不止做了，还一做做两年，哪怕因为修地铁而封路，她都坚持每天开门。 真要是亏得揭不开锅，她会继续？ 想及此，顾峥对她更感兴趣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苏葵先一步走出电梯，却把顾峥拦在了里面，“好了，我到了，你下去吧。” 她直接给他按了一楼。 顾峥手挡门框上，眼神比之前要清醒了些，他笑盈盈地问：“到都到了，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谁给你的勇气？” “呵呵呵……” “快滚吧。” “苏葵，”顾峥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脸上少了几分痞色，多了几分认真，“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考虑考虑我呗。” 苏葵叉着腰，就是挡着门不让他出来，问他，“你喜欢我哪？我改还不行吗？” 顾峥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之色，但很快就被一阵痞笑给取代了，“哈哈哈哈，我喜欢你跳钢管舞的样子，我希望我是那根钢管。” “滚！”苏葵用力一推，把他推了进去，还帮他按了关门键，“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 第156章 我给你带来了一位大客户 郑可青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接手郑可青的胡医生说，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她可以少吃点全身多处骨折的苦，对骨折愈合也有好处。 至于官司，还在推进中。 虽然过程漫长，但黎早决不妥协。 葵花画廊 黎早在缂丝机前专心致志地缂丝。 团扇虽然面积小，但所用到的工序可一步都不少。 而且，要想画面逼真出彩，所选用的丝线颜色也得多，一点一点地缂进去。 黎早还在部分丝线中捻入了金丝，工艺更加复杂，效果也更加出彩。 苏葵正在和母亲苏卿通话。 苏卿问了郑可青的情况，也很担心黎早的处境。 “阿姨还昏迷着，官司交由律师处理，枣枣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把重心放在了团扇上，为了赶上季氏拍卖行的秋冬拍卖会。” 苏卿担心不已，“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留意郑叔会不会回苏城。你爸只要出去见客户，哪怕只花了半天功夫，他也得天黑了才回来，另外半天就在城里和乡下到处溜达，四处看看，问问人。唉，九年多了，郑叔也不知道……” “嘘，妈，你不是说不吉利的话不能说么。” “对对对，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现在比较担心小早，你多关心关心她。” “嗯。” 听着苏葵母女俩闲聊唠嗑，黎早心里别提有多羡慕。 苏葵挂了电话后，黎早还听不够，“怎么就挂了？不跟你妈多聊会儿？” “你喜欢听她啰嗦你可以自己给她打电话，我是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黎早笑着摇摇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欢迎光临”的自动铃的声音。 这声音可真是太难得了。 “今天没有预约啊，有新客？”苏葵喜出望外，立刻出去招呼人。 不想，她刚走到转弯口，就听到了顾峥那个臭流氓的声音，“可不是，就剩下这家店了，得亏了老板娘血厚。” 顾峥不是自己来，而是带了一个人来。 四十岁上下，大背头，头发并不怎么浓密，西装革履，脚上一双复古的皮鞋颇有年代感，如果他再戴一顶帽子，就跟上海滩的发哥有七分相似了。 不想不觉得，一想，越看越像。 “苏老板，”顾峥笑着朝她“扑”过来，“我给你带来了一位大客户。” 苏葵本来都想瞪他了，一听，瞪眼立刻转变成了笑眼，“那真谢谢顾总了。” 顾峥介绍道：“这位是发哥。” “……”苏葵差一点笑出来，“发哥？我这样叫，不礼貌吧？” “没关系，都叫他发哥。发哥，这位就是苏葵，苏老板。” 发哥比他们要年长些，气质和谈吐方面更为成熟沉重，他礼貌地伸出手，问候道：“原来苏老板这么年轻，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 苏葵受宠若惊，连忙弯腰鞠躬，卑微地伸手与之交握，“小苏，小苏，您就叫我小苏吧，发哥。” “好，小苏，”发哥也是个爽快人，直接表明了来意，“我家装修收尾了，正缺几幅画，顾老弟一个劲地向我推荐你这里。” 苏葵看了一眼顾峥，这个臭流氓不停地朝她抛媚眼。 “我这里近来生意确实不好，谢谢顾总的推荐，也谢谢发哥的光临，您需要什么样的画呢？要我介绍推荐一下，还是你们自己先看看？” 顾峥抢话道：“你给发哥推荐一下呗，发哥要的多。” “好，那发哥这边请。” 画廊不小，苏葵把灯一打，就跟个展览会似的。 别看落地大窗的外面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里面却是一尘不染的。 顾峥忍不住调侃道：“苏老板，你每天光在这里擦灰了吧？” 苏葵想怼但又不好怼，只能尴尬地笑笑，“可不是，以前还是单行线，现在直接封路了，一个客人都不来，我没事可干只能擦擦灰打扫打扫卫生。” 发哥很快就看中了一副丙烯画，苏葵耐心地为他介绍，“这是我一位学长的画。丙烯画色彩鲜艳、色泽鲜明、画质稳定，画作又比较大，所以很适合用于装饰。而且丙烯画的质感是相当高级的，有它独特的纹理，耐久性也很好，保存好的话放上十年都不成问题。” 发哥连连点头，“我就是喜欢它的明艳，看起来特精神。” 顾峥：“不错，这画正好放在你家门厅的地方，大气，但是价格肯定很贵，我记得季氏上半年拍出了一副相类似的话，比这还小，颜色也不及这副明艳，也卖了三百万呢。” 发哥吓了一跳，“这么贵？” 苏葵狠瞪他一眼，连忙说：“没有没有，能上拍卖行的都是名家，我学长名不见经传，不……” 顾峥立刻打断，“那就更有潜力了，万一你学长成名了呢？” 苏葵笑都不自然了，生怕把发哥给吓走，“话虽如此，但目前我学长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画家，价格……” “价格你说，发哥，”顾峥又打断她的话，“千金难买心头好，特别还是一个年轻画家的作品。” 苏葵：“……” 不是来帮忙的吗，怎么净捣乱啊？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顾峥又说：“你想想，那些上了拍卖行的都是名家名作，三百万已经到头了，但是这种籍籍无名的新人新作，你买的是新鲜，买的是潜力，是一种投资啊。” 顾峥几句话完全说到了发哥的心坎里，他点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位……”他凑近看了看旁边标牌上的作者名，“余生，他叫余生，名字也好啊，将来肯定红。” 苏葵要解释的话搁在了嘴边。 顾峥顺水推舟地问道：“苏老板，画廊里还有他的作品吗？” “嗯，有，”苏葵转身一指，“这三幅丙烯画都是他的，仓库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挂。” 主要是余生学长的画又好又便宜，三五百一副，她就多收了些，主打一个性价比。 “一百万。” 发哥突然开价，惊得苏葵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都一窒。 ------------ 第157章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发哥见苏葵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报低了，伸出两根手指道：“那再加二十万？” 苏葵都懵了。 顾峥轻轻推她，讨价还价，“一百二十万可以了，你肯定不亏，就是少赚点，就当卖我面子。” 苏葵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话。 发哥：“小苏，要么你开个价。” “我我……”我不敢啊，“要不就……” 顾峥这个大嘴巴又来插话了，而且插得是稳狠准，“对了，我没记错的话，这幅画是一百五起步的吧？” “……”谁告诉你的？ “再加上养护费，而且你这里又没人来，生意惨淡，一百二十万确实让你赔惨了。”顾峥故作思考，顿了五六秒，说，“发哥第一次来，苏老板给个新客价，一百五十五万，下回生意，怎么样？” 发哥满口叫好，“可以，小苏，我们叫个朋友，下回我带朋友来。” 苏葵都快给顾峥跪了，摇着手道：“不用这么多，我哪好意思收这么多……” 发哥忽然恳切地说道：“小苏，我不看重什么名人名作，我就喜欢这幅画，我觉得它值，少一分都侮辱了我的眼光。” “啊这……”苏葵一口老痰卡在了嗓子眼。 发哥又道：“那些名人名作，不怕你笑话，我都看不懂，有些画的都是个什么鬼？！花几百万买那些自己看不懂的话，那才叫蠢。而且，我知道像余生这些籍籍无名的画家很不容易，从小学画，苦练多年，明明有一生的技艺，却不被人看见。我不管他以后能不能成名，他的画能不能升值，今天，我就要定了，就当是鼓励他，也支持你。” 这话说得，把苏葵都说脸红了。 不过发哥有一点说得很对，余生就是欠一个被人看见的机会。 她之所以能低价收了余生学长这么多画，就是因为他没钱交房租了。 苏葵惭愧万分，也感激涕零，“发哥，谢谢你，真的，谢谢。” 之后，发哥走了一圈，看遍了整个画廊，看看这副喜欢，看看那副也喜欢，一口气买了十二幅画。 问发哥怎么要那么多画。 发哥答，房子多，房子大。 有钱任性！ 顾峥又“软磨硬泡”了一番，最后终于谈妥了一个打包价——一千万。 苏葵在电脑上开单子，敲键盘的手都在发抖。 最后，发哥担心苏葵会亏本，还派了人过来，打包、运货、安装，全给苏葵省了。 苏葵简直想喊他爸爸。 目送走发哥后，苏葵看顾峥的眼神都变了。 “顾总，发哥太有钱了。” “可不是，暴发户，除了钱没别的了。”顾峥纯好奇，“你那几幅画多少钱收来的？” 苏葵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怎么都凑不到两千去，“呵呵，那是行业隐私，不能告诉你。” 顾峥用手指头比着数钱的姿势，凑近她身边，贱兮兮地说：“那有我的分红吗？” 说实话，苏葵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她低头看手机，反复看着银行卡余额变动的短信，一遍一遍数着金额的位数，数了八遍都是八位数，她才疯癫似的大喊起来，“我的天呐，我居然日入千万，我的天呐，不可思议！” 字画行业就是这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是苏葵创业以来，赚到的第一桶金。 而且还是一大桶。 黎早看客人走了，便也从里面出来，“苏老板，开单了？” “枣枣，”苏葵朝她飞奔过去，“一千万，一千万，我第一次一口气赚了这么多钱，哈哈哈哈哈，你打我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黎早一直在小房间里，隐约能听到顾峥的大嗓门，还有他们的笑声，后来又看到几个男人进出搬运，她想着应该是谈成买卖了。 但是一千万，她也很震惊。 她用力地捏了一下苏葵的脸，苏葵“嘶”的一声喊痛，“哈哈哈哈哈，不是梦。” 顾峥又死皮赖脸地凑过来，追问道：“苏老板，我那么卖力帮你推销，没点分红吗？” 苏葵用力地点点头，“有有有，谢谢顾总。” 说着，低头在手机上一通操作。 “账号就是你手机号吗？” “对。”这是要给我转账？ 随即，“叮”的一声，进钱的声音，顾峥满心期待地点开一开，眼珠子都快震掉了，“0.01……1分钱你也好意思？” “嫌多？嫌多还给我。” “你真是抠门到家了。” 苏葵不服，“你看看外面，再看看我这里，每天都在烧钱，我不精打细算着，能熬到通地铁吗？人家已经吃了一星期的菜包了，肉包都吃不起。” 顾峥也不是真的要分红，想想也对，她这么苦熬着也不容易。 于是，便说：“那晚上吃顿好的，我请客。” 时间也到了关门的时候，苏葵和黎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和顾峥走了。 顾峥又顺势叫上了陆向宁，四人在他新开的一家温泉会所集合。 这家温泉会所，正在试营业阶段。 等到入冬了才会正式开业，所以现阶段人并不多。 而且，能来的那些宾客都不是普通人，一般是周末，大家族会过来聚会，或大企业的高官过来开会团建。 既然是温泉会所，那必定有温泉。 陆向宁想都没想就要了情侣池，那还是刚开的池，第一泡。 本来苏葵想和黎早一起泡的，但人家夫妻也是难得出来玩，她总不能当一个惹人嫌的电灯泡吧。 所以她选了一个大池，就是公共池，面积很大，这个点人又少，基本就是包全场。 顾峥询问服务员，确认了一下，说：“情侣池有一处是三个相连的，老陆你们一个，苏葵一个，我一个，中间有阻挡，互相看不到，但可以聊天，行不？” 陆向宁略略皱眉，但听到黎早说“没问题”，他自然也没问题。 苏葵点点头，“行。” 选定了，服务员就下去准备了。 “四位先进去吧，男宾左边，女宾右边，到里面集合，可以先看一看，情侣池好了再通知你们。” “好。” ------------ 第158章 我还想长命百岁 黎早和苏葵进了女宾室。 里面是自带的泳衣，外面是会所提供的统一居家服。 换衣服的时候，黎早偷看了苏葵一眼，笑着说：“呦，不错嘛，该瘦的地方瘦，该肉的地方肉，难怪苏老板桃花这么旺。” 这种时候，少妇和少女的不同就显现出来了。 苏葵平时大大咧咧什么话都敢说，有时候还会把黎早说得脸红回避，但是真的脱光衣服上场，她可就不行了。 她把布帘子一拉，难为情地说：“看什么看，自己没有啊？” 一道布帘子挡不住黎早偷看春色的欲望，她掀开布帘子一侧，把头探进来，光明正大地看，“害羞什么，我们从小一起洗澡，早都看过了。” 苏葵更害羞了，“那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哦，是不一样，以前你可是圆滚滚的胖胖。” “……” 黎早的身材属于高瘦纤细型，这段日子又瘦了一大截，一米七的高个头体重都不过百，这种身材在视觉效果上是好看，但注定了不够丰满。 苏葵就不同了，一六八的身高体重有一百一。 她初高中发育期还是一个小胖妞，体重一度飙到了一百四。 后来到江城上大学，水土不服，饮食不服，半年时间体重一下子掉了20斤。 那时候她也开始爱美了，为了不再发胖，她就去跳舞，一跳就跳了五年。 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那么大一个画廊她都没请人，平时打扫卫生都靠自己，装货、送货、卸货、安装，她都自己上场。 若是单看体重，苏葵并不算轻。 但是，她体脂率低，身上各处的肌肉线条十分优美。 瘦，但不影响丰满。 黎早就在隔壁换衣服，一边换一边说：“我跟陆向宁打听了一下顾峥的人品，陆向宁说，顾峥的浪荡只是表面，其实他还是个处男。” “……”苏葵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你也信？” “哈哈哈，我也这么问陆向宁，但是他说，顾峥爱炫，每次有女的追他他都要忍不住在他们发小群里炫耀，交往了也一个劲地秀恩爱。他确实交过挺多女朋友，但没有重叠，没有背叛，有始有终。” 苏葵疑惑地问道：“枣枣，你是不是被顾峥收买了？今天怎么尽帮他说话？”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也该谈恋爱了。” “不，我要搞事业。” 黎早抿唇一笑，“又不是让你直接跟他结婚，24了不谈恋爱我怕你以后有遗憾。再说了，只要你想，结了婚也能搞事业。” 苏葵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哈，你想通了？不再为了男人放弃一切了？” “是啊，事业必须搞起来，我呢顺便经营一下婚姻，你呢抽空谈个恋爱，咱两的感情要是成了，就是锦上添花，要是不成，我们还有事业。” 苏葵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直接拉开黎早的布帘子，闯了进去。 “啊！你个女流氓你干嘛？” 这下，换黎早尖叫了。 外面的大厅里，男人们早就在等了。 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在女宾门口一左一右地站着。 像门神。 更像流氓。 特别是顾峥。 “老陆，你和黎早的夫妻感情，越来越好了嘛。” “我们夫妻感情什么时候不好过？” “嘁，借酒消愁的时候别找兄弟。” “我早就戒酒了。” 顾峥一脸的鄙视，我信你个鬼！ 这时，女宾门里忽然走出来一位陌生女士。 两人不约而同地身子朝外转。 陌生女士仰着头左看看右看看，眼神从狐疑变成了欣赏，再看看，又从欣赏变成了痴迷。 走得很远了，她还在回头看他们。 跟家人们汇合，入了座，她还在不停地看。 明明身边有老公。 顾峥等得有点不耐烦，一直往女宾里面看，还不耐烦地吐槽，“不就是换件衣服么，她们还要换层皮？” 陆向宁笑了一下，“等就是了，你累你去坐。” “我不，还没追到手呢，怎么也得表现一下诚意。” 陆向宁到底是把黎早的担忧听进去了，直白地问他，“跟兄弟说实话，这次是认真的吧？” “我哪次不认真？” 那臭屁的表情，陆向宁都想踢他，“你每次都认真才说明你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你认真认真不到一礼拜？你真爱真爱一两天？” 顾峥双手抱胸，一下一下地原地踢地板，“就……以前那些都是她们追我，你看我除了苏葵，什么时候追过人？” “我老婆拿命威胁我，你要是敢玩弄苏葵，就跟我拼命。” “那没事，反正不是我的命。” 陆向宁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顾峥灵活转身，避开了，“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认不认真我也不敢说，以前有个女的说我天生不能爱一个人长久，好像挺对的。我只知道我现在是真的很喜欢苏老板，久了就不知道了。” “哪个女的？” 顾峥挠头，“记不清了。” 陆向宁吐槽一句，“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想踢死你！黎早说，苏葵还没谈过恋爱。” “这你也信？”顾峥脱口而出，“她不是承包了一个大鱼塘吗？她是个女海王。” 陆向宁轻咳两声，纠正道：“人家正正经经的女孩子，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为好吧……呦，怪好看的，走吧，吃饭去。” 顾峥猛地回转身来，只见苏葵和黎早手拉着手一起从女宾门口出来。 苏葵一来就瞪他，凶巴巴地质问道：“谁是女海王？” 顾峥：“……”我是谁？我在哪？ “呵呵呵呵，我，我是。” “你是变态！” “对，苏老板说什么都对。” 陆向宁自然而然地牵过黎早的手，先往餐厅走了。 苏葵紧随其后，不准顾峥并行。 顾峥只能走在最后面。 “苏老板，我喜欢鱼塘，我喜欢雄竞，让我进去你的鱼塘。” “滚开，死流氓！” “对不起，我错了，但不影响我对你的真心。” “油腻！！” 顾峥想了想，立刻说：“油腻腻，甜蜜蜜，让我们牵手往海里腻。” 前面的陆向宁和黎早都忍不住笑了。 苏葵也被逗笑了，笑着骂他，“你一个人去海里腻吧，我还想长命百岁。” ------------ 第159章 要多远滚多远 本来餐厅是自助式的，但因为试营业期间接客量小，所以改为点餐式。 这批精准投送的宾客们吃完，厨师长还会亲自出来询问意见。 为不久之后的正式开业做好万全的准备。 顾峥去厨房亲自安排了几道菜，还跟厨师长玩笑道：“我能不能脱单就靠你了。” 很快，上菜了。 其他人的都比较正常，只有苏葵的，牛排切成了爱心的形状。 不是整块的大爱心，而是一颗一颗的小爱心，就跟QQ糖一般的大小。 小爱心堆在中间摆成了一个大爱心，边角料围着大爱心排成了一个更大的爱心，还有小番茄切成了的爱心在最外面围了一个大圆圈。 这份牛肉实在是显眼得惊世骇俗。 陆向宁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他立刻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不用说，肯定先发到发小群里跟兄弟们分享。 ——“老顾给苏老板精心准备的爱心牛排。” 兰知城——“谁动的手？” 陆向宁——“他说他亲自做的。” 兰知城——“这样会比较好吃？” 卓净帆——“他洗手了吗？” 顾峥看到陆向宁快速打字，就猜到他在群聊，马上看一眼手机——“你们这些酸狐狸，老子看不起你们。” 苏葵看着这一盘爱心，有些无从下嘴，“顾总，我真的谢谢你，这怎么吃啊，五颗都塞不满我的嘴。” “所以专门为你准备了勺子啊，”顾峥殷勤地介绍，“你可以一勺一勺吃，每一勺，都是我对你满满的爱。” “呕……” 别说苏葵要吐，黎早听了都起鸡皮疙瘩，“顾总，你是不是对女生的喜好有什么误会？” “嗯？” 黎早指了指那盘爱心牛排，“这是谁教你的？” “大厨啊，”顾峥还特别的诚恳，“大厨说他年轻时就靠这一招追到了他老婆。” 陆向宁憋笑。 一直以为顾峥是天真，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是真傻。 苏葵摇摇头，“可惜了，我跟大厨的老婆不一样，我喜欢大快朵颐，你给我整一只烤全羊我才喜欢。” 顾峥：“你口味这么重？” 苏葵：“是啊，所以你千万别纠缠我，趁早死了心，我们还能做做朋友。” 说着，苏葵端起盘子跟顾峥面前的换了一盘，“自己的劳动果实，自己享受吧。” 顾峥略显失落，但也不恼，“好，那下回给你整只烤全羊。” 苏葵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专心吃饭。 考虑到要泡温泉，所以这一餐的量并不大，大家只吃了半饱。 吃完又聊了会儿天，苏葵说了今天发哥的事，把陆氏夫妇笑得不行。 黎早比较担心，“发哥要是哪天反悔了，觉得被骗，会不会找苏葵麻烦啊？” 顾峥挥挥手，“发哥没那脑子。” “他没有，他朋友呢？”苏葵也比较担心，这钱赚得实在不踏实，“他还说要带朋友过来，那我是正常价格卖，还是高价卖？怎么卖都不妥啊。” 顾峥又挥手，“他那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我都认识，跟他差不多的人，富得流油。要是真来了，你尽管往高了喊，喊低了他们不高兴。” 苏葵内心窃喜，“顾总，这样的客户给我多介绍几个。” 顾峥的优越感又上来了，“那你巴结巴结我不就行了？你要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把店给你盘了。” 陆向宁默默叹气，“苏老板的意思是让你帮她开拓一下生意，你倒好，还想直接把人家的店一锅端？” “没有没有……”顾峥连忙解释，说错话了，以茶代酒喝了三杯。 聊了一会儿，有服务员过来通知情侣池已经准备好，因为是第一次泡，还让他们多多提意见。 陆向宁迫不及待地拉着黎早过去。 顾峥调侃，“着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三个情侣池以三角的形式挨在一起，两两之间有一丛茂密的龟背竹挡着，说高也不高，要是人站在岸上，还是能看到隔壁的。 这种设计是专门为一些大家庭而设计的，也可以是朋友之间各带伴侣。 这样既可以畅聊，也有私密性，避免了某些尴尬。 陆向宁和黎早是一个池，入池之前要冲澡，在淋浴室冲澡的时候，某人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黎早脱了居家服，露出了两截式的泳衣。 这套泳衣是纯黑色，把她的冷白皮衬得又白又细又嫩。 真不怪陆向宁会疯狂。 “别闹，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 “他们又不是小孩，我们没出去，他们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我们在干嘛。” 黎早不停地躲他，“那更不能……” 淋浴房就这么大点地方，再躲也没用，没抗争几下就被他给得逞了。 黎早咬着嘴唇，封闭着嗓间滑出的声音。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既新鲜，又刺激。 “你……你就不怕……这里有……有摄像头？……” 这个时候的陆向宁嘴上都没把了，平时的沉稳内敛都丢九里地外去了，直接骂了一句，“艹，不可能有。” 黎早觉得自己肯定也疯了，此情此景，她居然觉得他爆粗口的样子特别应景，也特别的性感。 她往后伸出了纤细修长的手臂，手指触摸着他腹前的块块肌肉。 这么硬，她反抗能有什么用？ 外面，天色已暗，夜空中依稀可以看到几颗明亮的星星。 顾峥和苏葵一人一池，都在仰着头看星空。 “舒服吗？”顾峥问。 “嗯，要是星星再多点，就更舒服了。” “贵客，您这个要求我不一定能满足，毕竟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苏葵浅浅一笑，这家伙，嘴巴不贫会死吗？ 顾峥又道：“有机会带你去边疆，既能吃烤全羊，又能看星空，那才叫爽。” “跟你？” “嗯。” “我考虑考虑。” 顾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你去哪找？诶，你那个鱼塘里的大锦鲤，有我优质吗？” 要不是跟黎早关系铁，她都要怀疑黎早出卖自己了，“你知道个屁，滚吧，谁允许你进入我的鱼塘了，要多远滚多远。” ------------ 第160章 导致他对女孩失去了兴趣 淋浴房里热气氤氲，暧昧横生。 黎早终究没让他尽兴。 泳衣虽然把她的身材衬得凹凸有致，但很紧，陆向宁撩开裤边很有阻碍感。 他想脱掉她的泳裤裙，可刚一松开，就被她给溜出了淋浴房。 黎早双腿有些打颤，扶在洗手台上说：“行了，出去吧，会所专门准备的池，顾峥苏葵都在等，让人久等不礼貌。” 陆向宁眼尾染红，眼神充满了欲望，此时又夹带着一丝失落和无奈。 他低头看了看，微微喘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包里，有条中裤，帮我拿过来。” 黎早红着脸点头，转身去取。 幸好多拿了一条中裤，不然就尴尬了。 等他们两人出去，顾峥和苏葵都泡一会了。 听到那边下水的动静，顾峥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二世祖，定然要调侃几句，“老陆，是你们？” “废话。”陆向宁回话。 黎早红着脸不语。 “哦，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我和苏葵饮料都续第二杯了。” 陆向宁也不藏着掖着，说：“我倒是想不来了。” 黎早撩水泼他，警告他闭嘴。 谁料，陆向宁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前扑，躲都躲不掉。 被勾起了欲望，却又没有尽兴的男人，是没有自控力可言的，他的手就跟长在黎早身上似的，在水下肆意乱撩。 也不知是这温泉水太热，还是他的手太欠，黎早很快就双颊绯红，眼睛里一直都蒙着一层雾气。 在水下，陆向宁完全不带客气的。 顾峥喊话道：“老陆，嫂子，体验感如何啊，有没有意见可以提供？” 黎早抿唇不敢出声。 陆向宁问道：“情侣包能不能直通房间？” 顾峥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这里直通不了，但我正在思考造几栋温泉房。会所后面还有一片空地，可以造几排三层高的小别墅，温泉池直接引入户。到时候，隐私性更好，老陆，你觉得呢？” “嗯。”陆向宁敷衍一句，看着黎早在水里慢慢熟透的样子，他已经欲罢不能了。 “那你投点钱？” “嗯……嗯？”陆向宁立刻反应过来，“又想坑我钱？” “这不叫坑，这叫同坐一条船，有钱一起赚。” “我得看到策划案和风险评估报告才做考虑，你口头说说的不算。” 顾峥挠挠头，见陆向宁不松口，便转移了目标，“苏老板呢？有兴趣吗？” 苏葵正在享受温泉和夜空，突然被点名，有些莫名其妙，“顾总，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可没钱。” “你不是刚赚了一千万吗？” “这钱还没捂热呢，你就想骗了去？” “这不叫骗，这叫有钱一起赚，你们相信我的眼光好不好？” 没人回应。 黎早又气又羞又难耐，水面一起一伏，忽然浮起来一条黑色的小裙裤，她着急得连忙去捡。 她捡到裤裙，气得丢陆向宁脸上。 陆向宁却笑得醉人，动作更加放肆。 好在不远处的公共区域有很多人在玩水，有嬉戏声不断传来，不然黎早可就尴尬了。 最近这段时间黎早消耗非常大，在医院，白天睡不着，晚上不放心睡，回来后又马不停蹄地缂丝，一坐就是一整天。 本来以为今天泡温泉，是来舒坦一下的，结果…… 他倒是舒坦了。 最后的最后，陆向宁和黎早只泡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顾峥义不容辞地当向导，带苏葵去玩了外面公共区域的各种娱乐项目。 本来那些娱乐项目要正式营业以后才开，顾总一声令下，开。 好好一个温泉会所，被他们玩出了水乐园的感觉。 陆向宁和黎早所在的房间，站在阳台上就是最佳视野，可以看到下面所有的露天区域。 月色皎洁，夜风微凉，黎早坐在摇椅上一边吃着事后小餐，一边看着下面的人玩水。 陆向宁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薄盖毯，贴心地给她披在肩上。 “吃的够吗？不够再叫。” “够了，你看他们，顾总太不懂事了，一个劲地往苏葵头上浇水，他这样别说苏葵了，换个人，他也追不上啊。” 陆向宁往下看，人头虽然不多，但地方太大，又零星分散着，一时间他也难以辨认。 “在那片造浪池里。”黎早伸手指了一下。 陆向宁终于看到了，站着看了一小会儿，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桩趣事，“我们高二那年，去巴厘岛度假。顾峥你知道的，就爱撩妹，遇到两个漂亮女孩，就缠着她们一起玩。” “带她们上天入地下海，还租了一艘游艇带她们出海，吃吃喝喝玩了三四天。” “最后，两个女孩玩够了，跟我们告别，顾峥却没有出现。我们找到他，问他，怎么不送送你的好妹妹。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黎早摇摇头，很好奇，“猜不到，你直接说。” 陆向宁忍不住笑，说：“她们是一对。” “？？？”黎早一时半会儿没听懂，“哪俩？” “那俩女孩啊。” “……” “那是顾峥第一次受打击，那时候他脸皮还薄，怕兄弟们笑话，回家之后在家躲了十天半个月，叫他也不出来。” 黎早好奇心大起，“有阴影了？” “可不是，青春期大阴影，直接导致他就对女孩失去了兴趣，甚至还有了抵触。” “啊？”这真是让黎早大吃一惊，“后来呢？他怎么好的？” “一直都没好。” “可他明明交过那么多女朋友。” 陆向宁在出卖兄弟这件事情上，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把顾峥隐瞒得最深的老底都揭穿了，“他那个行业，他那个年纪，他那个地位，要是不跟女的传绯闻，那就是跟男的。” 黎早听得匪夷所思，又觉得理所当然。 那些娱乐八卦里，某男跟某男疑似同居，某男跟某男疑似去国外结婚，某男又交了新的男朋友，等等，也不知道真假。 一个男偶像，跟女生传绯闻吧，就被说成花心浪子，但若是许久不跟女生传绯闻吧，又会被说成喜欢同性。 “那顾峥是……同？” “不是，”陆向宁连忙解释，“他喜欢女生，但是很难很难。所以，你能体会得到他喜欢苏葵这件事本身的珍贵性了吗？” ------------ 第161章 这次，你别哭 “但是，他喜欢苏葵，苏葵不一定喜欢他，到时候又受打击，岂不是更伤？” “以老顾的条件，苏老板不会眼光那么高吧？” 陆向宁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一股满满的自信感，他这几个发小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事业上能独当一面不说，生活上也没有什么恶习，实力过硬，人品过硬。 毕竟，这个圈子里的衣冠禽兽太多了。 像他们这种热爱工作，热爱生活，又洁身自好的居家好男人，不多。 黎早定定地看着陆向宁，他一挑眉，一撇嘴，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苏葵跟我不一样，她原生家庭很幸福，爸妈恩爱，家里所有人都爱她，所以，她跟谁在一起，都只会因为爱。” 黎早这句话重点在苏葵的择偶观，但陆向宁却听出了几分心疼。 他将座椅挪了挪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你当年被迫嫁给我的时候，是不是心如死灰？” 话题转得太快，黎早愣了一下。 随即又笑着摇头，“没有，我反而很期待。” “期待嫁给我？” “呵，谁给你的脸？你当初都啥样了我还期待嫁给你，而且我又不认识你，我还在上学，我脑子进水了我期待嫁给你？” “那你期待什么？” 谈及此，黎早仰起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眼神都变得透亮而又坚毅。 那些年她所走过的沟壑荆棘如今终于变成了一马平川。 她所经历的苦难煎熬如今终于变成了让自己更强大的动力。 当年那个弱小无依的小女孩，如今，也终于可以凭己之力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那时候我妈在医院的治疗费用完了，我没钱。” “黎见勋不拿钱出来给你妈治疗？” “他跟我妈又没关系，他为什么要拿钱给我妈治病呢？” “……” 黎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越是通透淡然，路向宁就越心塞。 关于她的过去，他其实知道得并不多，只是从黎见勋嘴里得知，她15岁因为家里出了点意外，所以才到了黎家。 但她15岁之前是在哪生活的，是怎么生活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并不知道。 这些事都是她的伤痛，她愿意说，他就听。 她不愿意说，他就不问。 黎早看他英俊的脸上眉头都蹙了起来，便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抚平他的眉心，“不要纠结我被迫嫁给你这件事了，正因为嫁给你，我才能继续让我妈得到治疗，我才能慢慢地脱离黎家。” “也因为被迫结婚这件事，我和黎见勋本就不多的父女情也彻底断了。以前我还会矛盾一下，他毕竟是我父亲，但现在，我对他，对他们一家，只有单纯的厌恶。” 陆向宁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以后，不会再有人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希望你能和苏葵一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黎早灿笑，“不是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除了我你还想跟谁在一起？” “没有谁，”黎早攀住他的肩膀，慢慢地捧起他英俊的脸，“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永远。” 说完，她往前一倾，吻在了他的唇角。 陆向宁脖子稍稍一转，吻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不似刚才的狂风暴雨，黎早吻得很轻，陆向宁也吻得很温柔，一切以她为主。 但是，他的下颌线明显紧绷起来。 他扶着她的细软腰肢，大掌轻轻揉着她的腰窝，不过两分钟，他就哑声问道：“体能还跟得上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还行不行？” “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黎早笑了，“是啊，你只是男人，又不是一头不知道累的牛。” 陆向宁的吻变得急促而又霸道，抱着她起身就往屋里走，“你别又求饶，刚才心软放了你，这次，你别哭！” 到底结婚已经五年了，又经历了这些事，各自确认心意之后，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陆向宁知道黎早每一个敏感的部位。 黎早亦知道自己哪一处会让他失控发狂。 楼下的造浪池开始造浪了，一浪更比一浪强。 惹得一些女孩和小孩大声地尖叫。 楼上，黎早仿佛也在浪里翻涌，浮浮沉沉，起起伏伏起起飞飞。 一直到——海棠的电话打进来。 手机忽然在半夜响起，震动的蜂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黎早刚刚睡下，正准备和周公下棋。 不想，周公却踩着风火轮跑了，她怎么挽留，人家也不回头。 “谁啊这么晚了……” 她一边吐槽，一边踢了身旁男人一脚。 陆向宁也很恼火，过了12点还不让他睡觉，等于要他的命。 他没睁眼，拿过手机就接了，“喂？” 对方安静。 “喂？”陆向宁又问了一声，越发的不耐烦。 终于，对方出声了，“阿宁，是我，海棠阿姨。” “……” 陆向宁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看黎早的反应。 黎早也醒了，转身背对过去。 陆向宁按了免提，几乎丢一样将手机丢在枕边，连忙去搂她的腰。 “阿姨，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 海棠知道是自己唐突，便也不拐弯抹角了，“阿宁，能不能看在我和你妈过去的交情的份上，看在我也曾照顾过你的份上，再帮我们母女一把。” “阿姨，你们在国外惹了祸混不下去了，逃回国不夹紧尾巴做人，还要道德绑架我，您现在可以说是赵叔想出来的毒计，但您能否认您没有参与？” 海棠无言以为。 “你们偷拍、造谣、诽谤，搅弄舆论，差点拆散我和黎早，赵子初还妄图设计陷害黎早，这些账我还没找你们算，您哪来的脸求我帮你们？” 电话里依然没有海棠说话的声音，只有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还不止一位。 海棠被陈梁捅了一刀，赵子初跳海不成重摔骨折，如今，母女俩都还在住院休养。 因为赵子初是在顾峥的游轮上出的事，所以顾峥全权负责了她的治疗费，还贴心地把她们母女俩安排在了一起。 其实，这已经是在保护她们了。 但她们好像并不满足。 ------------ 第162章 你哪来那么多钱？ 海滩苦涩开口道：“阿宁，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子初爸爸彻底失联了，生死未卜……” “陈梁已经交待了，赵叔在国外杀了人，倘若继续留下，被抓之后照样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国的死刑还没废除呢，他肯定不敢留下。” 被揭了老底，海棠羞愧难当，但是为了女儿，她只有厚着脸皮继续恳求，“是啊，他走了倒是轻松，可苦了我们娘俩，天天担心被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找到。” “阿宁，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子初这身伤也是因果报应，阿姨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陆向宁刚要拒绝，黎早忽然转过头来，用唇语说——“问她，怎么帮？” “你要我怎么帮你们？”陆向宁问道。 海棠一听，哭中带着笑，“还是你对我们最好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谢谢你，阿宁。” 陆向宁蹙眉，有些头皮发麻，“别给我扣高帽，我还没答应，只是让你先说说看。” “给我们一笔钱，我们自己离开。” “去哪？” “哪都好，只要不被追债的人找到。” 陆向宁和黎早都挺无语的，那些人都能万里迢迢追到江城，就凭她们母女，没有任何依仗，只靠自己，能躲得了？ 显然，这又是一次变相的卖惨博同情。 赌的就是陆向宁的人品。 可惜，她们这次赌错了。 陆向宁毫不客气地揭穿道：“阿姨，你还在把我当傻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骗吗？” 海棠支支吾吾道：“什……什么？阿姨怎么会把你当……当傻子呢？……” “那些人不是子初未婚夫的人吗？” 海棠在电话那头愣得哑口无言。 “阿姨，顾峥把你安排进子初的病房是让你劝诫开导她的，不是让你继续纵容她做春秋大梦的。她跟她的未婚夫你的未来女婿有矛盾，你非要把我拉扯进去，岂不是让她未婚夫你未来女婿误会我？你这是在害她，也是在害我啊。” “不……不不不，”海棠还在说谎，“什么未婚夫女婿的，阿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黎早摇摇头，喟叹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睛。 什么叫垂死挣扎，她可算是领教了，赵子初的恶不是没有原因的。 陆向宁都不想跟她扯了，“不要以为你们在国外做的事，国内就不会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姨，挂了吧，别再打来了。” “等等！”海棠突然问道，“那你不想知道你妈为什么要跳海吗？” “……”陆向宁瞬间窒息。 黎早也倏地睁开了眼睛。 陆向宁因为紧张而握紧了拳头。 就在黎早的腰间。 黎早能感受得到他在微微发抖。 她立刻转头，朝他点点头。 陆向宁调整了一下呼吸，沉重地问道：“为什么？” “想知道就准备好钱，明天来见我。” “要多少？” 海棠狮子大开口，“十个亿。” 然后，不等陆向宁答应，她抢先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陆向宁的心都在颤抖。 海棠是懂得恶心人的，用他最不敢面对的事情来拿捏他。 黎早转过身来，拿开了他的手机，细长的胳膊穿过他的脖颈，用他抱自己的方式拥抱着她。 陆向宁把头埋进她的胸口，咬着牙，紧紧拥着她。 黎早能感受得到他的颤抖和愤怒，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深呼吸，别紧张，她的目的是钱，见你不上当，自然要说点你在意的事情。你要是现在就慌了阵脚，岂不是让她得逞？” 道理陆向宁都懂，只是刚那一下，真的很难捱过去。 他跟着黎早抚背的节奏，慢慢地深呼吸，克制着，调节着，压抑着，和解着。 “明天能凑齐钱吗？” “我手里可以拿出三亿，另外的你想想办法。” 陆向宁一听，问道：“三亿，你哪来的？” 黎早避重就轻，“这钱不可能真给她，但是我们得准备着。她们在外面欠了五亿，五亿应该就是她们的底线。她们想还债，然后给自己后半生一个安稳，认准你一个人使劲薅，往死里薅，可真狠。” 可是，她越是含糊其辞，陆向宁就越好奇，他半坐起来，郑重地问道：“黎早，你哪来那么多钱？” 黎早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即使房间里光线很暗，黎早也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正紧盯着自己。 “其实我也还没拿到……我身上就一个小目标，都是这五年攒下来的。如果你缺钱的话，我明天可以凑到另外两个小目标。” ------------ 第163章 我绝对不会成为他帮你的绊脚石 在陆向宁的理财观念里，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但是黎早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靠勤俭节约一样也能发家致富。 黎早居然用五年时间攒了一个小目标。 看看陆瑶和陆向蓝，她们从小就能从家族基金里领取生活费，每个月都是六位数。 虽然黎早每个月能拿到的要比她们多，但是，她们从出生就开始领了，再加上每年的基金分红和长辈给的压岁钱，但凡她们省着点花，也不至于还要再向父母伸手要钱。 陆向蓝开工作室的启动资金还是他给的，她自己拿不出一分钱。 陆瑶脑子里没有金钱的概念，嘴上说要为赵子初筹钱还债，可还是向他们几个凑钱，自己一分不出，还大言不惭地说“不就是五个多亿么，你们凑凑就行了。” 两厢一对比，高低立见。 而且，他敢说，这些钱就是黎早的全部积蓄。 陆向宁的心情十分复杂，之前那份过分的离婚协议，黎早最后是答应了的，平分家族基金，并且同意补他五千万。 也就是说，结婚五年，从陆家得到的钱，黎早一分都不稀罕。 可她还有常年住院的妈妈要烧钱，还要对付黎家人的吸血和纠缠，还要养活自己。 钱对她来说很重要。 所以，她得对他多么的失望，才会答应那条不公平的离婚协议？ 想及此，陆向宁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一样剧痛，一半要承受母亲死因有疑，一半还要承受自责内疚。 他一咬牙，质问道：“黎早，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跟爷爷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另外的那两个亿是爷爷答应要给你的吧？！” 他本来就疑心，可黎早若无其事，他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下可算说漏嘴了。 还得感谢海棠。 黎早抽走了他脖颈下的手臂，一转身，又背对过去。 陆向宁欺压上去，一边吻，一边问：“告诉我，爷爷是怎么逼你离开我的？” 事已至此，黎早想瞒也瞒不住了。 陆向宁只是情商低，智商并不低，前因后果一整理，自己也能想得到。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领证时的场景吗？” “领证？”陆向宁一顿。 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领证的画面，他连结婚证都没有见过。 “你不记得很正常，那时候你刚醒不久，身上还没有拔管，人都是昏昏沉沉的。领证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反正你闭着眼睛，跟死人没两样。我们的结婚照是P的，字是你爸握着你的手签的，手印也是他们拿着你的手指头按。你说，那样的结婚证能作数吗？” 陆向宁反问：“怎么不作数？就算不作数，我们也是事实婚姻。” “作不作数就是爷爷的一句话。” “……”陆向宁无语反驳。 可他心里着急啊，“那你答应了？” “我说考虑考虑。” “怎么还要考虑考虑？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啊？”陆向宁急得声音都带着哽咽，眼睛更是酸胀得不行。 如果有灯光就能发现，他的双眼已然赤红。 黎早双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背，看到他因为着急而动作变得粗鲁的样子，她一下一下温柔地顺着他的背，“你先听我说完。” 陆向宁双手手肘撑在她的两侧，安静聆听。 “爷爷有爷爷的考量，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我走，我怎么反抗得了？而且，爷爷给我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不像是要欺负我的。既然他老人家用心良苦为我铺好了余生的道路，那我还要忤逆他干嘛？” 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顺势而为。 “那我呢？”陆向宁委屈极了，用下巴不停地在她脖子里蹭。 黎早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痒又觉得他好狗。 “你是商人，请你用商人的头脑来好好算这笔账。我答应爷爷，把钱拿到手，爷爷会对外宣称我们的结婚证无效，你是自由身。到时候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皆有可能。” 黎早话锋一转，“但是这笔巨款我是拿到手了啊，我有了钱，男人也没丢，多好的如意算盘？” 陆向宁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分辨不了她是难过还是开心。 这个世上，情很重要，钱也很重要，重情和爱财并没有冲突。 黎早在黎家呆了四年，在陆家呆了五年，没一点心机和城府只怕早就被糟蹋得不成人样了。 当初答应给陆向宁冲喜，其实也不全是被逼，她也想赌一把，赌陆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可以帮她摆脱黎家，并收拾黎家。 最后，她赌赢了。 陆向宁细细一想，疑惑问道：“所以你想假意答应爷爷？” “不，我会真的答应他，只要他觉得对陆家好，对你好，随便他怎么做。”看陆向宁的情绪又急躁起来，她连忙补充说，“无论如何你都要知道，爷爷身处高位，能想到我们所不能想到的事，他是在拼尽全力帮你，而不是害你。” “而我，绝对不会成为他帮你的绊脚石。” ------------ 第164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黎早的发言清醒而又理智，让陆向宁刮目相看。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我全都要。”话落，黎早抱着他背的手臂忽然收力，将他整个人都拽了下来。 柔软的唇瓣将他整个嘴唇包裹住，吻得异常霸道。 也就一秒的时间。 但这个吻，让陆向宁瞬间安心下来。 是的，他从没怀疑过爷爷对自己的用心良苦，要是没有爷爷，他恐怕都活不到长大。 他也由衷地感谢黎早能这么信任他所信任的人。 “这几天我考虑得很明白，爷爷永远是你的后盾，我要感谢他，配合他，协助他，而不是质疑他，对抗他，忤逆他。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答应。而这笔钱，只有用在你身上，将来他才有可能再次接受我。” 听完，陆向宁鼻尖酸，心尖也酸。 真正爱他的人，绝不会让他有一丝的为难。 “黎早，谢谢你。” “那天从老宅回来，我问你爱不爱我，你说爱。” 陆向宁点点头，眼中的热泪一滴滴落到她的脸上，湿了一大片。 “五年前，我赌赢了，换来我妈五年的优质治疗和我五年的豪门少奶奶生活，现在，我愿意再赌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陆向宁一点一点地亲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说：“我……绝对不负所望，绝对。” 情到浓处，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说着“我爱你”，仿佛要把过去五年都没说的全都补上。 —— 医院，骨伤科病房。 海棠被捅的那一刀在腹部，但并没有伤及要害，养了几天后就能行动自如了。 但是，赵子初就没那么轻松了。 她从高处坠落，全身多处骨折不说，内脏和脊椎也有所损伤，躺了这么多天依然很痛苦。 她终于明白，健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妈，待会儿阿宁来了之后，你不要太强势，差不多就行了，”赵子初叮嘱道，“万一他恼羞成怒一分钱都不给我们，那我们就真的完了。” “我心里有数。” 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陆向宁来了，黎早也一起来了。 海棠一如既往的热情，但话里总归有话，“你们终于来了，切好的苹果都放黄了，不能吃了，我再去切一盘。” 陆向宁没吭声。 黎早也没制止。 切去呗。 海棠顿了三五秒钟，见两人都不开口，便也只能去重新准备水果。 黎早挽着陆向宁的胳膊，夫妻俩一起走到病床前。 赵子初浑身都不能动，手脚都打着石膏，胸口戴着夹板，脖子戴着护具，脑袋上也戴着一个像安全帽一样的护具。 不走到床跟前，她都看不到他们人。 陆向宁略表关心，“你怎么样？” 赵子初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了，“很不好……” 这句话，黎早是信的，看着都痛苦。 陆向宁脸上的表情没有很大的波动，只是略略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我那时候车祸重伤，比你还严重，没事，熬一熬也就过来了。” 赵子初：“……” 黎早：“……”其实她老公的嘴巴是有点毒的。 ------------ 第165章 回击，她可以自己来 赵子初动一动都难，可是难得陆向宁过来，她总想说点什么勾起他的同情心。 可她刚要开口，就被陆向宁给制止了，“你别说话，好好养病吧，我今天来主要是找你妈的，跟你没关系。” “……”赵子初推到舌尖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黎早见她酝酿了许久的苦情大戏还没开场就被叫停，真是想笑。 回想这小半年来，赵子初找陆向宁最常用的理由就是哪哪受伤了，如今，她也算得尝所愿。 海棠重新切了一盘水果出来。 她的伤口还没拆线，走路难免会慢一点，也不好拿重物，于是，她便朝黎早挥了挥手，说：“黎早，帮忙来拿一下果盘。” 黎早还没开口，陆向宁先谢绝了，“谢谢，我们不吃。” 他手肘用力地一夹，夹住黎早的手腕，明显就是不让她过去。 海棠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尴尬得立刻挂了脸。 她挂脸，陆向宁也挂脸，看谁挂得过谁！ 僵持久了，还是赵子初忍不住劝道：“妈，让他们坐……” 黎早也拉了拉陆向宁的胳膊，低声说：“你这有点幼稚哦。” 陆向宁笑笑，丝毫不介意被旁人听到他们夫妻间的耳语，“海棠阿姨是看着我长大的，在她眼里我始终都是个孩子，幼稚点没事。” 海棠无语凝噎，那口怨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同时，她也留意到了，陆向宁和黎早是空着手来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心下越发的愤恨。 陆向宁并不想在这里多呆，他只想速战速决。 于是，不等海棠落座，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今天来得晚，可不就是为了筹钱么？！海棠阿姨不愧是曾经坐拥亿万家产的贵太太，一开口就要十亿，还第二天就要。我等刚创业的小辈，隔天就要凑齐十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里像海棠阿姨，要十亿就跟要十万似的。” 海棠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苦笑着说：“阿宁，你不用字字酸我。我知道，赵家在国外破产的事情一经走漏，我们一定会成为全江城的笑柄。世态炎凉，这世上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但我没想到连你也这样。” “阿姨，我就是一个俗人，您不必给我扣高帽子，再说了，还是您自个儿给我的这个机会。” “……” “说说吧，你所知道的关于我妈的事。”今天来就是为的这件事，别给我扯别的了。 海棠跟着赵鸿鹄沉沉浮浮几十年，是见过大场面的，哪怕现在落魄了，那几十年修炼出来的城府，依然在线。 她肯定不会愚蠢到先把底牌亮出来。 “你妈和我结婚之前就是闺中密友，我们各自结婚后，依然无话不谈。陆擎是她的初恋，她接受不了陆擎在外有了女人，还有了私生子，就跳海自杀了。” 陆向宁咬紧了后槽牙，“我尊重您喊您一声阿姨，您觉得我会因为这两句话掏十亿给您？” 海棠冷笑，“自然不是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 黎早默默地抓了抓陆向宁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一点。 来之前，陆向宁就特意提醒过她，一看他情绪激动起来就捏捏他的手。 “那是什么？阿姨要确认一下我卡上有钱才肯说？” 陆向宁句句都在推剧情，海棠反而有些被动了，她的脸色沉了又沉，原先设想好的剧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黎早淡淡地说：“十亿这么大的数额，我们下午专门跑了一趟银行咨询了一下，不可能马上到账，银行方面需要层层审核，没任何问题的话也得十个工作日才能到账。” 说完，她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不需要交税，但有手续费，而且账户会被监管。” “你插什么话？”海棠突然发飙，表情不善，言语尖锐，“马上要变成陆家的下堂妻了，你以为你还能占着陆太太的位置多久？” 陆向宁的脾气蹭的一下冲上了天灵盖，警告中带着威胁，“你再说一遍！” 黎早马上按住他的手。 回击。 她可以自己来。 “陆太太的位置一直都不是我看重的，所以下堂不下堂的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海棠哼笑出声，还不屑地摇摇头。 “不过，就算外面说破了天我要被陆家赶走，我老公依然爱我护我，总比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要好一些。” 海棠的脸色再一次耷拉下来。 “陆家不接纳我，不代表我老公不接纳我，他不会像某些人，一出状况就一走了之，把烂摊子丢给女人。” 海棠吃的憋，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就连固定在床上的赵子初，也气得呼哧呼哧的。 她脖子上戴着护具，四肢都打着石膏，只能发出点声音表达情绪。 陆向宁原本憋闷的胸口一下子舒畅了很多。 他也再一次对他的太太刮目相看。 海棠本就伤口没恢复，这一气，伤口又隐隐痛起来。 “阿姨您哪里不舒服呢？”黎早贴心地问道，“我帮您去叫医生来？” 假意的关心谁不会？绿茶的招数，她早在赵子初身上抓到精髓了。 海棠刚一抬手，黎早又赶紧说道：“哦，这里就是医院，要是您有什么状况完全来得及抢救，要不您再忍忍，我们先把正事聊完？还是您要说的故事很长，需要三五天才说得完？” 海棠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当场去了。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黎早的笑容极其温暖柔和，还推了推桌上的果盘，道：“阿姨，您多吃点苹果，补充能量，美容养颜，还能通便，您这口气上面出不去，可以从下面出去。” 海棠：“……” 赵子初发着狠骂道：“黎早，你嘶……” 她的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断的肋骨处被牵扯到了，痛得她没法呼吸。 黎早冷哼着一笑，随即语气突然变得严肃，道：“老公，给她看账户余额。赵夫人，赶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是时间充裕，但您越是耽误时间，只怕你们母女俩要受的气越多。” ------------ 第166章 亏你这个傻子还叫白絮亭妈 陆向宁用手机点开账户，把巨款展示给海棠看。 老子有钱，拿不拿得到就看你说不说！ 黎早语态恳切地劝道：“钱在我们手里，吵架您也吵不过我们，不如说了，您自己少受点罪，也让阿宁早点知道真相。” 陆向宁忽然凑过去，低声地打了个岔，“还是刚才喊老公那句好听。” “咳……回家说回家说……” 海棠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小举动，心中已经了然，怕是她们做再多，也勾不起阿宁对她们的任何感情了。 赵子初忍痛说道：“妈，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再继续下去，真的只是自取其辱。 海棠深吸一口气，稍稍振作了一下，说：“亏你还喊了白絮亭那么多年的妈，她才是害你妈自杀的真正凶手。” “白絮亭为了让她儿子认祖归宗，主动找到你妈，你妈根本不理她那种小三，可她纠缠不清，还和她的好闺蜜一起，对你妈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辱骂。你妈抑郁成疾，最终才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陆向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双拳握紧，因为太过用力，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二十多年来，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版本。 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陆家整个家族对他妈妈的死都三缄其口，当年的信息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陆家把整件事都严密封锁。 陆向宁依稀还有点印象的是，小时候照顾他的一个保姆，因为说了句妈妈的什么话，爷爷当场就摔了茶杯，立刻开除了她。 从小到大他所知道的版本是，他爸出轨，他妈自杀，白絮亭小三上位成了他的后妈。 仅此而已。 海棠愤怒地骂道：“亏你这个傻子还叫白絮亭妈，叫朱梓秋奶奶，呵，你这么孝顺她俩，你亲妈在天有灵都不得安息！” 陆向宁的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 还是黎早镇定一些，马上质问道：“证据呢？要我们相信，你怎么也得拿出证据来。” “这些事都是他妈妈在电话里跟我倾诉的，你要什么证据呢？我是他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她什么话都跟我说，要不你去问问你那个早死的亲婆婆？” 黎早的动作比大脑还要快，起身的同时伸手，对着海棠的脸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把海棠都打懵了。 “你……你敢打我？” “还说什么最好的朋友，既然是最好的朋友，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事实真相？让他蒙在鼓里孝顺后妈后奶奶的人，不正是你吗？” 海棠的脸火辣辣地痛起来，她掀动嘴唇，道：“陆老爷子不让任何人对孙子说实话。” 黎早一面按着陆向宁的胳膊，稳住他，一面又质问海棠，“凭你一张嘴，就想让他跟整个陆家为敌？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当年羡慕嫉妒好友嫁得好，也曾勾引过好友丈夫想取而代之？” 海棠顷刻间神色慌张，“你……你在胡说什么？！” 黎早没有错过她来不及掩饰的慌张，当下就在心里留意了一下，“为什么你说的就是真相，而我说的就是在胡说？我们无法证实我亲婆婆有没有对你倾诉过那些话，但是，我们可以证实你有没有勾引过我公公。” “你……”被黎早如此乱搅一通，海棠恼羞成怒，“牙尖嘴利，毫无教养，有个神经病妈妈，你说话也神经兮兮的，有你这么侮辱别人的吗？” 黎早二话不说，扬起手给了她一耳光。 反手，又是一个。 连续“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把海棠打得耳膜都痛。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鸣支着手杖出现在门口，洪亮的声音中带着威严的警告，“赵夫人，你说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海棠：“……”不敢动。 赵子初：“……”不能动。 陆鸣带着问话走进来，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力，那手杖敲击地砖的声音，仿佛是地狱发来的警告。 “阿宁的母亲是自杀，这是定论，你今天一句话就想勾起他的仇恨，与整个陆家为敌？” 海棠瑟瑟发抖，脸颊又麻又痛，心里更是又慌又怕。 被黎早揭穿，她尚且还能周旋，但被陆家老爷子揭穿，那她可就完了。 因为她当年勾引陆擎的时候，被陆擎当面拒绝过，还被陆老爷子严重警告过。 陆鸣拄着手杖一步一步慢慢前行。 海棠坐不住，缓缓站起身，因为害怕而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慢慢地后退。 陆鸣看了一眼陆向宁，又看向黎早。 黎早恭敬地朝他点头问好。 家里的矛盾在家里解决，对外，他们是同一阵线。 陆鸣一个回去再收拾你们俩的眼神扫过去，转而望向了海棠，“赵夫人，说话得讲证据，你光凭一张嘴就把我陆家搅得家宅不宁，你有何居心？” 海棠又恼又无助，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老爷子，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娘俩吧，赵鸿鹄失联了，他在国外的那堆烂摊子我收拾不了，我只想跟子初活命啊。” 陆鸣冷哼一声，“可怜？这无亲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们这些外人？” 海棠：“……” “当初，我们两家是有缘结亲的，是你们嫌我们陆家经商理念老旧，看不上我孙子。我也一度觉得家族够强不至于牺牲子孙姻缘，但是是您夫妇看不上我孙子，对吧？” 海棠无话可说。 “阿宁车祸，我放下恩怨，放下身段，放下尊严，打电话给你，求你，让子初到医院看一眼阿宁。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吧，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说的？” 陆向宁面色如土，盯看海棠的眼神带着一丝丝从未有过的恨意。 海棠已是噤若寒蝉。 “你说，您的孙子不死也残了，配不上我女儿，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所以，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们这些在我孙子遭难的时候冷眼旁观的外人？” 海棠：“……” 陆向宁拉着黎早站起身，眼神一对，下巴一抬，黎早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 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住了老爷子。 “爷爷，我们走。” 陆鸣看着孙子，目光慈爱而又怜惜。 他这个孙子，三岁就失去了亲妈，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就走了？不问真相了？” 陆向宁自嘲地一笑，“要问也得问靠谱的人。” 而不是问这种虚伪的茶王。 ------------ 第167章 说她城府深是在夸她 陆向宁和黎早一左一右搀扶着陆鸣离开。 身后，海棠跪着乞求，不敢追上去拉扯他们，却也不想放弃这渺茫的希望，“阿宁，阿宁，阿姨对你不好吗？你小时候，没妈疼没爹爱，我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待啊，阿宁……” “我和子初走投无路了，阿宁，你帮帮我们，阿宁……” 海棠忌惮着陆鸣，只敢在自己的病房里哭喊，连走廊都不敢迈出去，“阿宁，你小时候发烧，没人管你，是我照顾了你两天两夜，阿宁……” 黎早扶着老爷子，眼神越过老爷子望向陆向宁。 陆向宁脸上神情淡漠，再没了之前的纠结和为难。 正如同黎早之前说的，以前她还会矛盾一下，毕竟黎见勋是她的父亲，但因为被迫结婚那件事，她和黎见勋本就不多的父女情彻底断了，她对他，对黎家，只有单纯的厌恶。 此刻，他对海棠阿姨，对整个赵家，亦是只有单纯的厌恶。 单纯的厌恶，也不需要他恨。 从医院出来后，陆鸣让两人跟他一起上车，但也没让司机开车。 司机是家里的老司机了，听罢，立刻识趣地下了车。 陆鸣看着两人，意味不明地哼笑出声，“黎早，装了五年，让你憋屈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陆向宁首先回应道：“爷爷，钱我明天还给您。” 陆鸣不忿地质问自己的大孙子，“我差你这点钱？” “爷爷，”陆向宁一把握住黎早的手，“您不要这个孙媳妇，就是不要我这个孙子。” 陆鸣气极了，举起手杖就要敲他。 陆向宁也不躲，直杵着腰，伸着脖子，一副爱打哪打哪的样子。 见状，黎早张开手臂，本能地倾身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黎早你走开。” “我不！” 陆鸣：“……”原来我才是多余的。 陆鸣的手杖终究没有打下去，他板着脸，看都没眼看，“行了，我就跟她说几句话而已，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黎早又窘迫又尴尬，坐直了身子，还轻推陆向宁一把，低声警告道：“爷爷跟我说话，你闭嘴。” “哦。” 陆鸣：“……”好啊，只听媳妇的话。 黎早微微一笑，“爷爷，您说。” 陆鸣翻了个白眼，“我哪里说得了你？” “能的，能的。”黎早尴尬得扣脚指头。 嫁进陆家五年，她跟陆向宁都极少交流，更别说陆家其他人。 说起来，还是她和白絮亭的交流多些。 哦不，是交手。 跟老爷子的交流就更少了，基本都是过年，她跟着陆向宁去老宅吃年夜饭拜年，说句吉祥话，领个红包。 “五年了，我倒是一直都没看透你，没想到你城府这么深。” 陆向宁又欲开口，但被黎早用力地捏了一把，制止了。 陆鸣喟叹一口气，无奈地解释了一句，“说她城府深，我是在夸她。” 陆向宁：“……” 黎早：“……”我谢谢您了。 陆鸣又道：“比起赵子初的虚伪和做作，那倒不如你，敢说敢做，有勇有谋，连我都要被你算计，以前怎么隐藏得那么好？” 黎早也不知怎么，这会儿的心情特别坦然，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地说道：“以前陆向宁不爱我，我总觉得我们夫妻做不久，就没必要去计较一些以后与我不相干的人和事。我宁愿睡大觉，也不愿意花半点心思在那些人和事的身上。” 陆鸣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要多，也看过形形色色无数的人，但是这个黎早，确实让他很意外。 尤其是今年。 “现在呢？阿宁爱你了？”陆鸣问道，带着几分挑衅。 黎早不卑不亢，“他说他爱我。” “他说你也信？男人的爱最不靠谱了。” 黎早转头看着陆向宁，陆向宁低声对她说：“爷爷不懂，别听他的，我对你的爱，保真。” 陆鸣气得一跺脚，吹胡子瞪眼的，“我不懂？呵，你当爷爷没年轻过？咱陆家的男人就没有专一的基因，就你爸那种人，还能生个痴情的情圣出来？我倒是不信了。” 陆向宁：“……” 黎早忍俊不禁，看来，爷爷对陆家男人的定位很清楚，她笑了笑，道：“我当然也不是纯靠听，我也看他做的事。我把他姑姑和妹妹给告了，他还站在我这边，我拿了您的钱要把他踹了，他还死拽着我不放，除了爱我，他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了。” 黎早看到陆向宁向自己猛点头，又说：“毕竟，等着他恢复单身的大家闺秀都已经在排队了，她们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她们有涵养，有气质，还有身家背景，他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强。” 陆向宁表情都扭曲了，哑着声解释，“我怎么不知道？没有的事！” 陆鸣越看自己大孙子那不值钱的样子，就越生气。 他紧了紧手杖，冷哼，“爱情就是个屁，只有你们年轻人才相信，”他一挥手，厉声道，“多说无益，既然拿了我的钱，就代表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黎早心中一沉。 陆向宁也没了耐心，“爷爷，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您就不怕……” 那些恶毒的诅咒他终于没有说出口，哪怕他不信有什么诅咒一说，但他也不能那样说自己的爷爷。 “我都这把岁数了，不怕折寿。”陆鸣直接说道。 “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你的身世人尽皆知，陆家是绝对容不了你的。至于原因，我跟你说。” 黎早默然，那些话，每一个字都烙在她的心上。 “你们年轻人，相信爱情，爱情可不是单方面的付出，爱情是双方面的考量，有时候也伴随着牺牲。他爱你，愿意为你与家族为敌，那你呢？你不为他考虑考虑。” 黎早依然沉默，她不让陆向宁因为海棠的挑唆而与整个陆家为敌，她也同样不愿意陆向宁因为自己而与整个陆家为敌。 姜还是老的辣，爷爷的话再一次敲击着她的心脏。 见黎早闭口不言，陆向宁又急了，正色道：“爷爷，您别逼我。” 陆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白絮亭几次三番要把阿锦送进公司，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目的？你真就一点都不担心？” ------------ 第168章 我不跟你离婚 陆向宁只觉得无语，稳了稳情绪以免让爷爷误会他是年轻冲动，他身子往前探了探，双手实实地扒在中间的桌面上，郑重地说道：“那是我的事，就算没有黎早，我一样要面对那些。” 爷爷：“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 孙子：“这些年不都是我一个人对付的？” 爷爷：“那是没人拖你后腿，现在她的出生会让你腹背受敌。” 爷孙俩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你来我往，说着说着就对着吼起来了。 孙子：“我愿意，我喜欢挑战，谁不服谁来，我接受一切挑战。” 爷爷：“你个傻小子，你后妈正在给你弟弟物色门当户对的媳妇，到时候，你弟弟背后就有两家的势力支撑。” 孙子：“那又怎么样？他娶谁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爷爷：“你呢，你有什么？你指望黎家给你撑腰？还是指望郑可青的老年粉丝给你摇旗呐喊？” 孙子：“弱者才需要别人辅助，我靠我自己。” 爷爷：“愚蠢！！！” 孙子：“爷爷，您就享享清福，等着抱曾孙不好吗？！” 两人对着吼，黎早瞳孔地震，原来陆向宁的脾气这么火爆。 老爷子脾气爆她并不意外，第一次在医院见面，他老人家就在骂人。 过年难得一聚，老人家也会当着小辈们的面大骂他儿子陆擎。 平日里陆向宁被喊去老宅不回家吃饭，他向她报备的时候就会说，我爷爷又在骂我爸了，我过去劝劝。 黎早对老爷子的印象就是，不怒自威，怒了暴跳如雷。 但是陆向宁，极少会像现在这样大吼大叫的。 还是对着老爷子。 黎早心想，他大概是在海棠阿姨面前压抑得狠了，他母亲自杀的原因肯定影响到了他。 车外的司机战战兢兢，幸好下了车。 车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黎早拉着陆向宁的胳膊，用力捏捏他的手，希望他冷静下来。 陆鸣不断地深呼吸，体力跟不上，但态度依然很坚决。 坚决不接受黎早。 “你个傻小子，她现在连你亲姑姑和亲妹妹都不肯放过，将来，但凡你犯点错，她一样不会放过你。” 陆向宁直接笑出了声。 可笑。 而又可悲。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当年，如果我妈在陆家能够得到公平一点的对待，她能走上绝路吗？” “……”陆鸣一时语塞。 “子不教父之过，但凡您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但凡您能不那么纵容您的儿子，也不会让别人的女儿绝望到连命都不要。” 陆鸣对此无话可说，脸色极其难看。 母亲的死，永远都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痛，这一点，陆鸣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 “因为您的包庇，我爸看似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马上就再婚了，有儿有女，尽享天伦。这些年来，陆家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和和美美，那我妈呢？爷爷，你就不怕我细究？” “你敢！！！”陆鸣暴跳如雷，额前青筋暴起，根根分明。 老爷子的声音都劈叉了，黎早赶紧俯身过去按住陆向宁的肩膀，低声劝他，“别吵了，不能再刺激爷爷了，我的事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冷静点，别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劝完陆向宁，黎早又转头劝老爷子，“爷爷，我既然拿了您的钱，就一定会做到和您约定的事。润园，我今晚就搬，您的孙子，我马上放手归还。” 陆向宁脑子“嗡”的一下，前一秒还火力全开地跟爷爷硬刚，后一秒，满眼的慌乱惆怅和不甘不肯。 “黎……” “你闭嘴！” 陆向宁刚一开口就被黎早给制止了，“回去再说。” “爷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鸣抿嘴不语。 陆向宁也是苦涩难言。 两人的情绪都还未平复，说什么都会激化矛盾。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也要回去收拾行李。” 陆鸣看着她，问道：“你真搬走？” 黎早笃定地点头，“是，您任何时候宣布，以何种方式宣布，都可以。” 陆鸣看了一眼孙子，皱一皱眉头，痛心地摇了摇头，他重叹一口气，说：“他妈是自杀，你妈也是自杀，不管外在的原因是什么，她们都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这是定论，翻不了。” “滚！！！” 黎早没有跟老人家硬刚，拉着双眼赤红的陆向宁下了车。 她还叮嘱司机，赶快找方医生回去给老爷子瞧瞧。 其实，他们两人从某种程度上看，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人，母亲都因爱成疾，最终走上了不归路，父亲都可有可无，有，还不如没有。 所幸，他们都有爱护他们的祖辈。 目送爷爷的车子远离，黎早转过头看着陆向宁，半训半劝，“你跟爷爷争什么争？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你磕破头都没有用。” “他那么逼你……” “哪是逼？哪有逼？我拿了他的钱就该滚。” 刚在车里黎早是懵了，现在回过神来，真是越想越气，她一叉腰，质问道：“我们的事我之前跟你说的都白说了？” 陆向宁抖了抖嘴唇，要说不说，委屈到了极致。 “你那什么臭表情，娘里娘气的，跟爷爷吼的时候倒是凶，光会欺负年纪大的人对吧？！” “……” “哎呀，好了好了，先回家。” 黎早刚一转身，陆向宁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自己怀里。 黎早翻了翻白眼，推他，“你干嘛？大马路上……” “我跟你一起走。”他忽然沉闷地说，声音带着哽咽。 黎早恍然，原来他双眼红红的就是因为这。 她抬起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别闹了，你跟我一起走的话，爷爷就该说我拐骗他大孙子了，那我怎么敢当？！” “我不跟你离婚。” “爷爷说你傻，你还真是傻，那张结婚证可以作废，没有结婚，哪来的离婚？” “不行！我不答应！！” 黎早也不知道该乐还是该愁，“你别小孩子气了，我先搬去跟苏葵住，不是有手机么，我们随时都可以联系。” “这算什么……” 就算只是谈恋爱都能同居，他们明明是夫妻，却要独守空房？ ------------ 第169章 我也不理解 黎早最终还是从润园搬走了。 陆向宁帮她把行李搬上车的时候，凌姨哭着从屋子追出来。 “太太，你真的要走？怎么这么突然？” 陆向宁关上后备箱门，嘴唇用力地抿成一条线，他也想哭，他也想问为什么。 但黎早说了，他敢娘们唧唧地掉眼泪，她就把他拉进黑名单，连电话联系都切断。 黎早淡淡一笑，“凌姨，以后叫我名字吧，别再叫我‘太太’了。” “啊？……”凌姨哭得更伤心了，拉着黎早的手不放，“你们真的要离婚？” 她看看这两人，也不像要离婚的样子啊。 太太回家来的这几天，她天天洗床单，她都等着太太的肚子有动静。 “怎么会这样？太突然了，我不理解……” 陆向宁憋屈地说：“我也不理解。” 黎早瞪了他一眼，转而安慰凌姨，“凌姨，你别哭了，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和陪伴，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凌姨听了，反而哭得更伤心。 她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在陆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多少知道一些豪门里的做派，黎早这前脚一走，只怕白絮亭后脚就要给大少爷安排相亲对象。 那么，这座润园也将入住一位新女主人。 到时候，黎早还哪有机会回来看她？ 想着，凌姨越发的不舍。 黎早抱了抱凌姨，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朝陆向宁一撇头，示意他抓紧时间。 去苏葵家之前，他们还要去一趟碧茶园。 碧茶园是陆向宁姥姥的住所，他们已经跟姥姥通过电话了，要过去吃晚饭。 陆向宁开得很快，想要知道妈妈的情况，只有姥姥知道得最清楚，也只有姥姥不会骗他。 黎早坐在副驾，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上方的拉手。 车速飙起来，她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慢点慢点，来得及……慢点……” 他们到达碧茶园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得知他们要过来，姥姥立刻在附近的私厨餐厅点了一桌好菜送到家里。 “姥姥。” “姥姥。” “诶，快过来，让我看看，”姥姥向黎早伸出了手，“小早，你妈妈怎么样了？” 黎早的手很快就被姥姥握住，顿时一股暖意涌遍全身。 五年前在医院第一次看到姥姥的时候，她就觉得亲切，如果自己的外婆还在世，也就是姥姥这样。 可以说，姥姥是她这五年来唯一让她感受到家庭温暖的人。 现在，姥姥一开口就询问她妈妈的情况，让黎早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她摇摇头，如实说：“一直昏迷着。” 姥姥心痛地叹气，摸了摸黎早的手，又捏了捏她的脸蛋，“看你，瘦得多了，快，吃饭了，多吃点。下次来提前说，我吩咐厨房做几道补身的药膳，这次阿宁打来电话就晚了，来不及做，所以点的外卖。”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姥姥的身旁。 碧茶园，听名字就知道，这里是一个茶园。 曾经，程氏也是江城叫得上名号的豪门大家，程媛媛和陆擎是商业联姻，程家与陆家是不相上下的。 程媛媛是程家的独生女，程媛媛跳海自杀之后，程父因为始终走不出丧女之痛而病倒，没两年就过世了。 程氏因为始终没人能挑起大梁，在经历了十多年的衰退经营后，最终破了产。 自那后，姥姥就独居在这里，也有十多年了。 姥姥满头的银丝，额头和颧骨处的皮肉依然饱满紧致，一丝皱纹都没有，说起话来有一股特有的精气神。 “看到你们一起来，我可算是踏实了，”姥姥笑着说，“阿宁，小早是你的贵人，你不要惹她生气，把她气跑了，你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婆了。” 陆向宁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早跟你说了离婚消息是假的，怎么，您还一直不信？” “你啊，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真离婚也不会告诉我。” 陆向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拿起筷子夹菜吃，连同抱怨的话一起吃进肚子里。 黎早：“姥姥，网上那些都是炒作，您别信，以后再出现点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您也别信。” 姥姥不停地给黎早夹菜，就想把她喂胖一点，“好，不信，我就信你们，你们俩要好好的姥姥才放心。” 面对老人家殷切期盼的眼神，黎早都有点儿心生愧疚。 吃了半饱，陆向宁终于步入了正题，“姥姥，今天我们来，主要想问您一些事，一些关于我妈的事。” 姥姥表情如一，只是眼神中闪过几许淡淡的哀伤。 “嗯？什么？” 陆向宁放下了筷子，声音沉沉地问道：“我妈她……为什么会跳海？” 姥姥表面上没有他们想象的悲痛，但是，一个母亲，失去了唯一的女儿，那份痛，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抹平。 姥姥不是不痛，只是可以装得很平静而已。 “为什么？……自己傻呗，又傻又自私，抛下了你，也抛下了我。” 陆向宁又问：“那时候白絮亭和朱梓秋有没有骚扰过她？” 姥姥不答反问，“阿宁，你今天突然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 “如果你是想问你妈的死因，那肯定是自杀啊，这是定论。” “……” 陆向宁一愣，黎早也是一愣，姥姥的说法，居然和爷爷的一样。 “你妈妈留了遗言，让我们千万不要在你面前说你爸和白絮亭的坏话。呵，她到死都在维护陆擎，你们说她傻不傻？” 陆向宁的心脏一下揪紧。 黎早低声说道：“不，她是不想让年幼的儿子活在仇恨当中，死，是她的选择，但同时，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回想郑可青跳楼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黎早同样可以揣测程媛媛的心境。 活着对她们来说太痛苦，死是一种解脱，但是，她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最小最平凡的期许。 姥姥的嘴唇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轻微地抖动两下，吸了吸鼻子，道：“唉，要不怎么说你是我们家阿宁的贵人呢，还是你了解她啊。” ------------ 第170章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陆向宁不死心，继续问姥姥，“我不会冲动地跟陆家那些人吵架争执，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姥姥，我妈就这么走了，您就甘心？” 姥姥听罢，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那些过往她以为习惯了的悲痛又重新席卷而来。 不一会会儿，姥姥双眼通红，眼角的细纹因为沾了泪水而显得更加深刻，但她依然极力地克制着。 “甘心不甘心的，她人都没了，说什么都没用。” 姥姥仰起头，不想让眼泪往下掉，“我不甘心有什么用？你妈刚走的时候，我天天哭，白天哭，夜里哭，结果呢，你姥爷一个大男人，你妈死的时候都没见他掉几滴眼泪，我哭的时候他还安慰我，可结果反而是他走不出丧女之痛，早早就跟着女儿去了。” “人死如灯灭，人死了，就一切都没了，还谈什么甘心不甘心？我当时在想，要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也好，可是，还有你啊孩子。” 姥姥说着，老泪纵横，深深地看着陆向宁，“那时候你才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姥姥要是再一走，你可能连你亲妈是谁都不知道了。” 陆向宁深有感触，在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姥姥是白絮亭的干妈，白絮亭的亲妈才是自己的亲姥姥，他从小就喊白絮亭妈妈，一度忘记了亲妈是谁。 后来什么时候弄明白这些关系的，他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随着年岁的增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白絮亭是他的后妈，而他的亲妈，他已经记不清她的脸。 “你妈活不下去，但希望你能有一个健康圆满的家庭环境。她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怕你会忘了她？所以，留下一封遗书，叮嘱我们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你看你现在，成家了，也有了事业，我觉得她的做法没错。你忘了她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幸福，她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安慰。” “姥姥也就这一个愿望，你跟小早好好的，早点生个孩子，还能让姥姥抱一抱小曾孙。” 陆向宁几次想追问都收住了口，妈妈不希望他带着仇恨生活，而姥姥也没有跟陆家讨公道的想法，他又怎么忍心把姥姥平静的生活打乱？！ 姥姥，和他的爷爷，他们是同龄人，他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不想让他知道他妈妈跳海自杀背后的真相。 二十五年了，当所有知情人都在掩盖事情的真相，他还能查出来吗？ 那天晚上，黎早终究没舍得让他一个人回润园。 他今晚的情绪不太对。 于是，两人就去华宸开了个房间。 “苏葵，我临时有事，今晚不过去了，明天再去。” 苏葵八卦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傍晚接到黎早电话说要搬过去，晚上了，又说临时有事不搬了，什么事这么临时？ “陆总不让你搬吧？我就说他会粘着你的。” 黎早也不反驳，陆总岂止是粘她，一进房就把她剥光了，彼此坦诚想见，要不是她坚持要打这个电话，这会儿她估计已经要死了。 苏葵没听到她回话，反而听到一些很轻微的不正常的喘息声，她笑笑不去揭穿，“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来都行，反正你知道我家钥匙放在哪里。” “嗯，这次可能要打扰你一阵。” “非常欢迎。” 黎早忽然被陆向宁抬高了腿，她瞳孔地震，双脚被他扶着挂到了他的肩膀上。 “苏……苏葵，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好。” 黎早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嗓尖那声再也压不住，翘起脑袋喊道：“你别……” 但是，陆向宁没听，继续缓缓地埋。 房间里没开灯，但墙边的小夜灯依稀照出了男人的轮廓。 黎早眼睛都快炸了，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一场，持续到了后半夜。 山争娱乐附近的金茂府，闹失眠的顾峥刚刚有了睡意，突然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他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不愿睁开。 电话持续在响，安静黑暗的环境下，那扰人的铃声格外的刺耳。 他无奈地拿过手机，一看。 不可能。 他第一反应就是看错了。 揉一揉眼睛，再看。 苍了个天，居然真是老陆。 “喂？老陆本人？还是黎早？” 陆向宁不悦地说道：“是我。” 确认过声音后，顾峥更加诧异了，还特意去看了看时间，“你不是十点准时睡觉的吗？要你晚睡一分钟就跟要你命似的，这都一点了哥哥。” 陆向宁没空跟他胡侃，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港北路上是不是有套闲置的房产？” “啊？” “港北路，在修的地铁口，靠近葵花画廊。” 一说葵花画廊，顾峥更清醒了，“是有，不过我最近打算搬过去，怎么了？” “你别住，给黎早和苏葵住。” “？？？” “黎早要搬去跟苏葵住，苏葵现在住的那个安置小区太差了，环境不行，治安也不行，我准备给她们找一个好点的住处。” 这几句话简直说到了顾峥的心坎里，“对对，那个小区卫生太差，治安更乱，就前几天，警察抓了一个暴露狂徒，那人就是一个变态，专门在晚上堵晚归的女孩。还有，那个小区整栋楼只有一部电梯，还不稳，每次坐我都会想到我的意外险。” 陆向宁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你刚才说你最近打算搬过去？” “呵呵呵呵，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这不是想跟苏老板住得近点么？！让她搬她还不乐意，那只有我搬了。” “你那个小区叫什么？” 顾峥傲娇地如数家珍，“臻北苑，大平层，300平方大豪宅，一户两梯地铁房。” “不错，就说是我租给黎早的，诚邀苏老板一起住，那她肯定愿意搬。” “嗯，这个办法好。” “天亮了你去帮她搬家。” “好。”顾峥嘴巴比脑子快，一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反复思考才发觉中了计。 靠，租金呢？！ 奸商啊！！！ ------------ 第171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苏葵毕业两年，创业两年，短短两年时间搬家搬了七次。 且次次都有三天三夜可以说。 现在住的芳华小区，是她住得比较长的住所。 虽然楼是旧了点，但好在上下楼的邻居都比较正常，不会没事找事。 不过，托了黎早的福，现在有免费的大平层豪宅可以住，她当然愿意了。 傻子才不住吧？！ 于是，她迅速地把行李一收，果断地退了房。 顾峥是临近中午来的，想着帮她把东西搬到臻北苑后，顺便可以一起吃个饭，饭后还能逛逛商场，看个电影什么的。 谁知，他刚准备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白净小伙子忽然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浅粉色的大行李箱。 顾峥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小伙子看到门口的男人，还以为是搬家公司的人到了，“你好，是搬家公司吗？” 顾峥脸一沉，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吹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反问道：“我像是搬家公司的人？” 这回换小伙子愣着了。 眼前这人不说光鲜亮丽吧，起码也是端正整齐，头发梳得也比较讲究，而且气质很独特，高贵中带着一点不羁。 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那就是——雅痞。 确实不像搬家的工人。 “不好意思，那您是？” 看在小伙子还算有礼貌的份上，顾峥也拿出了自己的修养，“我是苏老板的朋友，她人呢？” “哦，她在里面，”说着，小伙子转身往后喊，“苏葵，苏葵，你有朋友来了。” 苏葵人没出来，声音传了出来，“除了黎早，没人知道我搬家，这里骗子多，别让他进来。” 顾峥：“……” 小伙子看着顾峥，露出了为难的笑容，作势就要关门。 “啪”的一声，顾峥一掌拍在门上。 里面的苏葵听到声音，一边说段子一边跑出来，“我不买保险不买房，我……嗨，顾总~” 顾峥嘴角抽了抽。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苏葵笑盈盈地上前去迎接，“请进请进……哎呀，我正在搬家，家里太乱了，没地方让你坐。” 所以，她嘴上说着请进，实际上连门槛都没让他进。 “学长，你先帮我把这两个行李箱搬下去吧，搬家公司就在楼下了。” “好。” “谢谢。” 学长已经把两个大行李箱推出门了，听到她说谢谢，又折回头，笑着说了句，“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我先运下去，再上来拿一趟，然后我们一起下去就行了，你别多跑。” “好的好的，谢谢。” “你又来……” 苏葵吐了吐舌头，乐呵呵地傻笑。 顾峥看得头皮发麻，什么情况？他人还没追到手，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小伙子推着两个大行李箱进了电梯。 顾峥对上苏葵那双圆圆的杏眼，又心动，又心慌，“他谁啊？” 苏葵一边收拾着沙发上的小东西，一边说：“我学长啊，发哥买的画就是他画的。” 顾峥回想了一下，“他就是余生？” “余生是他笔名。” “真名呢？” “关你什么事？不告诉你。” “……他怎么会来？” “哦，他去画廊找我，我这不是不在么，就让他来这里了，正好帮我搬家不是？” 顾峥气绝，昨天夜里，前半夜犯了相思病想她想得失眠，后半夜想着被兄弟坑又失眠，快天亮时才睡着，结果就起晚了。 早知道就不睡了！ “他干嘛找你？” “我当初收他画的时候便宜了点，既然卖出了高价，那我也不好全自己拿，就又转了他一笔钱。他这不是来谢谢我么，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你答应了？” “嗯，为什么不？” “……” 顾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天天请你吃饭你都不答应，他一请就答应，你区别对待吗？” 苏葵停下收拾的动作，直起腰来看着他，觉得好笑，“我乐意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关你什么事？” 顾峥一噎，心塞。 苏葵看到他抿着嘴气鼓鼓的样子，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气度和心眼却这么小，她才不爱搭理他呢。 “你不是说我是女海王，鱼塘大爱养鱼吗？” “我……” “话都被你说去了，那我不如坐实了！” “你……” “什么我啊你的，我还没问你呢，你忽然跑来干嘛？不是嫌地方脏气味难闻，就是嫌电梯抖要你的命，那你来遭罪干嘛呢？” 顾峥那个嘴啊，话都卷在舌头尖上，可就是出不去。 心里被一块大石头堵着，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正说着，电梯又上来了，学长又来了。 顾峥回头瞪电梯，平时等它半天不来，今天怎么上下这么快？！ 也瞪程咬金，给你点钱就灿烂，冲着钱来的吧？！ 苏葵把里面的行李箱推出来，“学长，麻烦你了，另外还有一个塑料筐，我自己拿就行。” 小伙子刚伸出手要接，顾峥突然一把拉住了拉杆。 力气之大，行李箱都撞到了门上。 “我来。”他咬牙切齿道。 小伙子没跟他争，点点头道：“行，那我来拿塑料箱。” 说着，他饶过顾峥走进里面，从苏葵身边拿起了塑料箱，“就这些吗？” 塑料箱还挺大的，都是小东西，还挺沉。 一个人拿到底有些吃力，两个人抬正好。 于是，顾峥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他们两个人合力抬着塑料箱。 合力…… 失策…… 顾峥悔恨不已，他也想和苏葵合力抬塑料箱。 苏葵的东西其实不多，三个大行李箱，一个塑料箱，这就是她在江城六年的全部家当。 搬家公司的车就停在楼下。 是一辆小面包车。 因为行李箱是大尺寸的，三个箱子把座位都占满了。 学长坐在副驾。 苏葵就只能上顾峥的车。 顾峥闷声不响地开着车跟在面包车的后面，几次转头看一眼苏葵，欲言又止，要说不说。 苏葵指了指前车，说：“跟上，不然走丢了。” “……” 他的房子，他还没收租金，怎么还要跟着别人的车去？ ------------ 第172章 永远都不离开你 臻北苑的门禁是出了名的严，进去要刷活人的脸。 访客也要刷临时访问码。 据说这里住着许多明星大腕和商界大佬，看重的就是这里严密的安保系统。 搬家公司的面包车只能开到门口。 卸了货，付了钱，面包车就开走了。 苏葵收到过黎早发来的临时访问码，但学长没有。 保安看着这俩陌生的面孔，皱着眉头发愁。 按照规定，只有业主亲自带来的陌生人，在登记之后才能进入，而访客带来的陌生人一律谢绝入内。 并且明文规定都贴在出入口最显眼的地方。 保安正要拒绝，顾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放行。 还马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里的保安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顾峥的意思。 三个人分拿着行李，终于进了小区。 看得出来，苏葵对这里颇为满意，一路上都在夸，“哇，这里可真漂亮啊，陆总为了表忠心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顾峥冷哼，“还不是我……” “什么？”苏葵回头。 顾峥怕把真话说出来后她立刻调头就走，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只能改口，“我不比他靠谱？” “你？”苏葵冷笑，用力地踩了几下小碎步，“我这九块九的拖鞋都不相信你。” “……” 余学长被苏葵的话给逗得止不住笑。 艺术家，总有那么几分书香气质在身上，还别说，这位余学长高高瘦瘦，笑容干净，看起来确实挺顺眼的。 而且，他看苏葵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崇拜。 这对顾峥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黎早和陆向宁从华宸大酒店退了房后就直接到了臻北苑，所以来得比他们要早。 这个大平层不但面积大，装修还十分豪华，客餐厅一整个超大的横厅，光是那张餐桌都能同时坐下二十多人。 还有那一整面墙的超大酒柜，豪华而又气派。 黎早一开始以为酒柜只是装饰，走进一看，满满当当都是珍藏级别的好酒。 “顾总的房子果然跟顾总的性格相匹配，要的就是一个高调，爱炫。” 陆向宁抓了抓鼻尖，笑着说：“他就是装B。” 说着，陆向宁拉着黎早的手走出客厅，这里的露台也是超级大。 最重要的是，站在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对街的地铁口。 因为够高，还能看到葵花画廊。 “那是画廊吗？” 那里有挡板墙围着，都是灰，挡板后面的街道更脏，沿边的商铺都分不清哪家是哪家，商铺外墙的落地大玻璃统一都是土色。 “是，再熬几个月，这个地铁口到年底完工。” “真的？不是要修好几年？” “那是整条地铁，这个口子只到年底，那些空置的商铺马上就要开始招租了，租金翻倍。等将来地铁开通，租金会再翻。” 黎早拍手叫好，“太好了，本来说起码要修个三五年呢，你看周围，多少家店搬走了，苏葵也差点关门，还好挺过来了。” 陆向宁看她一点没有因为搬离润园而忧愁，反而很期待新生活的样子，就胸口发闷。 他一努嘴，倏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尖抵在她的锁骨处，说话的时候，嘴唇还要故意触碰她脖子里的皮肤，“我才不管，爷爷再强势也不能真打断我的腿，他拗不过我的。” 黎早太痒了，一边撇开脑袋躲他，一边用手去捂他的嘴，“爷爷并没有把话说死，我们什么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一没有把我赶出江城，二没有阻止你来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他也还在观望。” 这一点，陆向宁也赞同，“我知道，爷爷不会害我。” “嗯，对了，你晚上去老宅陪他吃饭吧，我和苏葵还要收拾整理，看看缺什么，我们去买。” 陆向宁在她脖子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啊！！你……” 一口吸完，看到她脖子里红红的一块，他这才放心，“好，都听你的，反正我已经给你盖上章了，你答不答应都是我的人。” “……幼稚鬼！” 正说着，手机忽然“叮”的一响，黎早以为定是苏葵来了，兴奋地拿出手机，一看。 岂止是兴奋啊，简直就是亢奋。 收到银行短信提醒，她的账户进账……她得数数后面的零。 越数越不对，眼睛都看糊了。 陆向宁一点也不意外，耐心地看着她数，直到她数清楚为止。 “你你……你怎么把这笔钱给我了？你是转错账号了吗？” “没有啊，本来就是你的。” “我只给你转了三亿，你还了我十……”黎早捧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哆嗦。这么多钱，哪怕每天吃利息，都能让她躺平了。 陆向宁假意皱眉，故作懊恼，“是吗？是我多转了吗？那你赶紧还给我。” 黎早忍不住笑出声，把手机一收，立刻化身守财奴，“钱进了我的口袋就别想要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发财喽。” 陆向宁将人掰过来，抱着她亲。 “我的心和我的钱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你弄来，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黎早一愣，她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丝卑微的恳求，是她的错觉吗？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会想办法说服爷爷的，答应我……” 陆向宁用力地咬了她一下，“答不答应我？” 黎早吃痛，一缩，“哦，答应你。” “答应什么？” “永远都不离开你。” 陆向宁这才满意，吻她的力道又放柔了些，他动情地低喃道：“老婆，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你，已经深入了骨髓。” 原来不长嘴还没有心的男人突然开始说甜言蜜语，黎早好不习惯。 不过，她爱听。 “相信我，不会让你在这里住很久的，要不了多久，我接你回家。” “嗯。” 这时，屋内响起了门铃声，黎早推开陆向宁，马上跑到玄关处按下了可视电话。 一接通，屏幕上三颗脑袋一字排开，中间是兴奋的苏葵，左边是装好奇的顾峥，右边那位黎早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年清美的校草——余盛豪。 “枣枣，开门，我来啦。” 黎早二话不说立刻按了开门键，“快来，就等你。” 屏幕里，她看到顾峥越过苏葵朝余盛豪翻白眼。 这……是什么修罗场？ ------------ 第173章 男性在竞争者面前容易激发胜负欲 黎早对余盛豪的印象非常深刻。 她们当年刚进入清美的时候，余盛豪就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不但画得好，人也长得帅。 后来苏葵毕业开了画廊，她也常常从苏葵口中听到余盛豪，说他的画作如何如何好，又获得了什么什么大奖，但就是太专注于创作一点不懂经营，又神出鬼没经常断联，以至于到现在还囊中羞涩。 艺术这口饭很不好吃，很多艺术生毕业后都会进入相关行业，转行的也有。 但是他，多年来坚定不移地创作，始终保持着初心。 黎早对余盛豪印象深，但余盛豪对黎早却没什么印象。 黎早大二就休学了，歇了两年再复学，余盛豪已经毕业离校了。 余盛豪醉心创作，对网上那些八卦舆论也不关注，所以完全不知道黎早最近的事。 这倒也让黎早自得其乐。 余盛豪跟大学时期相比一点没变，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高高瘦瘦，白白净净，艺术气息浓郁。 他身上还有一股超凡脱俗，遗世独立的气质。 也正因为如此，他完全不把顾峥放在眼里，甚至都没将顾峥视为情敌。 顾峥平时没少跟人攀比，不压对方三个头不罢休。 但是遇到余盛豪，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黎早和苏葵挑了各自的卧室，稍作整理。 余盛豪无事可干，拿了一张纸，一支笔，往露台上一坐，就开始动笔了。 餐桌前，顾峥开了一瓶藏酒，和陆向宁小酌起来。 “那个余学长，跟苏老板气场挺吻合啊，都不爱搭理你。” 顾峥冷哼，“装！” “我看不像装的，艺术家，气质就在那里。” “屁，一股穷酸味。” 陆向宁提醒道：“莫欺少年穷，他一幅画卖不少钱，前途不可限量。再说了，你那么有钱，苏老板搭理你了吗？” 顾峥板起脸，如果眼神能杀人，余盛豪已经被他杀了一万遍，“我就不信我还能输给一根豆芽。” 陆向宁笑出了声。 其实余盛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但身型上却与他们差一大截。 余盛豪是个薄片男，除了身高尚可之外，毫无身材可言，长相跟一般人比起来确实不错，但跟他们一比，也就是个普通。 “余盛豪，人如其名，长得就跟生蚝似的。”顾峥边喝酒边吐槽，“豆芽菜的身材，配上一张生蚝似的脸，你觉得我会输他？” “我觉得没有用，要苏老板觉得。” 顾峥舌尖顶了顶腮，想想都觉得烦躁，“啧，苏葵软硬不吃，我都愁死了，你……” “欸，”陆向宁赶忙打断，“我已经让黎早帮忙了，再多的我也做不了。” 顾峥心说，我信你个鬼！ 他话锋一转，道：“老陆，这房租怎么算算？咱兄弟，我就给你个友情价怎么样？” 陆向宁抬头往后，“苏……” “喂！！”顾峥立刻手动捂住他的嘴。 “你敢收我房租，那我就问苏老板要钱。” “你敢！” “我老婆只是蹭住的，苏老板才是租客，你看我敢不敢？！” 顾峥十根指头连带十根脚指头都想掐死他。 “咳……咳……兄弟一场，我不帮你帮谁？”陆向宁理了理被他弄乱的领口，低声说：“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路数没错，先让人住进来，这是第一步，然后你去就近租个房子，也住过来，以后蹭饭蹭网蹭水蹭电，多的是机会。” 陆向宁朝卧室方向看了看，确定没人出来，又说：“别说兄弟不帮你，你也得自己给力点。黎早住不了多久，到时候只剩下苏老板一个人住这里，你要是再搞不定，她八成是要搬走的。” 陆向宁摆出了老谋深算的笑意，指了指露台上的余盛豪，说：“有情敌说明你眼光好，你这就乱了阵脚？” 顾峥点点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老陆，你不得了啊，不开则已，一开惊人。” “开什么？” “开窍。” “……” 到了吃饭时间，陆向宁因为旷工半日，急着赶去公司处理工作，所以没跟他们一起吃。 陆向宁一走，苏葵就对顾峥下了逐客令，“顾总，你不一起走吗？” 顾峥摇头，“我可没他那么忙。” 苏葵扁扁嘴，却也不好说他什么。 “学长，今天谢谢你帮我搬家，我请客。” 余盛豪立刻说：“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今天我本来就是来感谢你的，你别跟我客气，这顿必须我请。” 黎早凑上前说：“今天我们搬家，应该我们请。” 苏葵：“就是就是，学长，你已经对我说了无数次谢谢了，足足够了，以后我们继续愉快地合作就行。这顿还是我请。” 余盛豪本就不善言辞，这下更是盛情难却，“好吧，今天你请，改天我再请你。” 顾峥心里“咯噔”一下，好你个生蚝，看着斯斯文文蠢蠢呆呆，没想到这么有手段，一顿变两顿，感情越吃越深？ 哼，你想得美！ 于是，顾峥在苏葵百般嫌弃的情况下，还是厚着脸皮蹭了这顿饭。 能蹭一顿是一顿。 快速吃完，黎早和苏葵打算去附近的商场逛逛。 余盛豪刚想说一起，顾峥忽然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抢先说：“正好我要去一趟影视城，跟你住的地方很近，顺便送你？” 余盛豪迟疑，“顺路？” “你刚才不是说你住在御湖城那边的城中村么，御湖边上有个影视城你知道的吧？” “嗯。” “正好我投资的电影正在拍摄，我下午要去监工，顺路载你一程，走不走？” 顾峥说得很理所当然，余盛豪很难拒绝，“那就谢谢了。” 顾峥去取车，很快就来了。 苏葵怎么看都觉得他这辆车与上午那辆不一样。 上午是一辆大车，现在是一辆跑车。 “顾总，你什么时候换的车？” 顾峥哼笑，故作神秘，“我车多，哪都有我的车，想开哪辆开哪辆。余学长，上车。” 苏葵：“……” 目送他们走远，苏葵立刻掀动嘴唇骂他，“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动不动就炫富，有什么好炫的？” 作为旁观者，黎早看得比较清楚，笑笑说：“大概男性在竞争者面前更容易激发胜负欲吧。” “？？？” ------------ 第174章 十个亿总是让她有些底气的 黎早和苏葵一路说笑着走进了商场。 臻北苑的物件应有尽有，但是，她们刚刚入住，总要添置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哇靠，十个亿？” “嘘……” 苏葵忍着内心的狂喜，放低了声音问道：“他真的给你打了十个亿？” 黎早点点头。 苏葵兴奋地揪着她的胳膊来回甩，“大富婆，求包养。” “嗯哼，乖一点，你是我最宠的爱妃。” “十亿是什么概念啊枣枣？你的账户不会撑爆吗？” 黎早下巴微抬，特别装，“那就是一个数字。” 苏葵又激动又替她高兴，这是她北漂至今，最开心的一刻，“原以为你和陆总走到头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看来陆总还是挺靠谱的。” 黎早感慨地说：“目前看来还行，以后不好说。” “怎么？” 黎早笑着摇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就不杞人忧天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白絮亭的生日就在月底，以往这份礼物都是她准备的。 不管关系好不好，但陆家人爱体面，表面功夫总得做好，所以每年她都会精挑细选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今年，闹出了官司，估计白絮亭的生日家宴不会再邀请她。 但陆向宁肯定会被邀请。 陆向宁忙于工作，对送礼这种琐碎的小事向来不放在心上，最后还得是她准备。 正好，商场的一楼多的是珠宝店。 “白絮亭生日快到了，要给我前婆婆买个礼物。” “都前婆婆了，还送？” “到底人家是陆向宁后妈，我不用送，他照样得送。陪我进去看看？” “哦，好。” 陆家的两位女长辈，白絮亭喜欢珠宝，朱梓秋喜欢美玉，如果没有别出心裁的好物件，那么，选珠宝美玉总不会出错。 黎早一进珠宝店就往展示台走，粗粗扫了一圈，指着柜台里标价最贵的那套钻饰问道：“可以试戴吗？” 侍者愣住，看眼前就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打扮都很随意。 但是，现在很多有钱人往往就是这么低调。 所以，侍者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黎早有经验，立刻拿出了一张黑金卡。 虽然她并不稀罕陆家的权势，但是，要说不说，这张黑金卡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当初办这张卡，还是为了领家族基金。 侍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那种每个月都要来一两次，一来就带走四五件珠宝的大客户，拿的都是这种黑金卡。 “可以可以，两位里边请。” 黎早牵着苏葵往贵宾室走，黎早让苏葵坐下，说道：“给她戴上，我看看。” “好。” 正试戴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向蓝，我看这个玉镯不错，要不买个玉镯？” “我小奶奶喜欢玉镯，我妈不喜欢，她嫌土。” 黎早诧异了一下，居然是陆向蓝和黎笑，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要知道，陆向蓝一直都特别看不起黎家的人。 黎笑想尽一切办法往陆向蓝身边凑都没能成功。 难道因为那场官司？ 黎早把陆瑶、陆向蓝、黎笑三人都告了，虽然陆家一个劲地压消息，但上流圈早已人尽皆知。 毕竟是一桩丑闻，以往总在陆向蓝身边溜须拍马的那群塑料姐妹，一下子全不见了。 而黎笑更是不受人待见，以前好不容易结交的关系，现在都断了。 一个喜欢奉承，一个喜欢被奉承，两人在这种“艰难”的时候，倒是同病相怜地聚到了一起。 “那这条钻石项链呢？水滴型的钻石，不多见。” “嗯，这条不错，试戴看看。” 于是，她们两人也进了贵宾室。 贵宾室比外面的店面还要大，贵宾室里面也有一些上乘的珠宝。 陆向蓝和黎笑并没有看到黎早，专心挑珠宝。 黎笑：“黎早最近在你们陆家有没有作妖？” 陆向蓝冷笑一声，“她都被赶走了还能作什么妖？你未免太高看她了。” “什么？她被赶走了？不会吧，陆总那么维护她，还帮着她把我家大门都砸了。” 陆向蓝信誓旦旦，“爷爷亲口下的命令，我大哥也左右不了，除非她一辈子当我大哥的情女彐，一辈子见不得光。我大哥肯定要再结婚的，我妈已经在物色人选了。” 这边的苏葵拉了拉黎早的衣袖，用嘴型问道：“真的？” 黎早镇定自若，不作声。 之后，陆向蓝和黎笑口吐莲花，一句比一句骂得脏。 苏葵听得都快气炸了，但黎早依然面不改色。 果然啊，十个亿总是让她有些底气的。 ------------ 第175章 正常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黎笑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老头当年走投无路把黎早和她妈送到黎家来，我们当时都反对，是我爸心软收留了她们。” “她妈是个神经病，每天住在医院里烧钱，她是艺术生，艺术生也烧钱，是我们黎家供她们母女治病、上学，结果，她居然这么对我们，我们家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 “她妈那个神经病，活着就是祸害人，不死真是可惜，早就应该死了。” 要知道，这里虽然是贵宾室，但也算是公共场所，首先服务员就有不少。 且这里的服务员接待的都是上流圈的贵妇，这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其次，这里还有其他的客人。 黎笑完全不顾这些，枉顾事实，张口就来。 这边的苏葵听得都要气炸了，其他的事她不清楚，但阿姨的医药费和枣枣的学费，都是枣枣自己的手艺赚来的。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门清。 那时，她和枣枣一起考上了清美，枣枣不爱跟她说黎家的事，但是，枣枣为了筹集阿姨的医药费，天天熬夜缂丝，费神费眼费力，做一些小织品卖出去赚钱，还把自己耗费了四年的《荷塘月色》给贱卖了。 如果黎家愿意出钱，枣枣至于这么做吗？ 缂丝织品，工艺极其复杂，以一幅门幅45厘米宽的缂丝工艺品为例，一名熟练工人每天只能加工2到3厘米，完成这幅对开报纸大小的作品，要花10个月的时间。 枣枣为了快些变现，只能织一些团扇、手绢之类的小件。 而且那时候枣枣没名气，一些当面交易的买家见了她，都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会缂丝，有些不识货的买家直接认定她这是假货。 所以，做成一单生意很不容易。 后来阿姨的医药费欠了两个月，她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织了四年的《荷塘月色》给卖了。 《荷塘月色》是一副缂丝画，按照当时的市场价，至少也能卖个二十万，但枣枣是急出，所以以十万的价格贱卖了。 这些事，黎笑恐怕知都不知道，她却在这里胡言乱语。 黎早把镜子推上前，拍拍苏葵的手背，轻声道：“看看自己，是不是立马有了贵妇的气质？” 苏葵本来是挺雀跃的，现在哪里还有心情，“你就任由她这么诋毁你？” “嘘……小声点，我还没听够。” 苏葵：“……” 那边，陆向蓝一样一样地试戴，听着黎笑的吐槽，不但不同情她，反而更加唾弃黎家，“你们这种穷酸家庭，养得出什么好儿女？！” 黎笑：“……” 她要笑不笑，只能把肚子里那口怨气往下咽。 “你也别一个劲指责黎早，这几年你们黎家趴在我大哥身上吸血，那贪得无厌的嘴脸我都替你们害臊。” 黎笑心里苦，但面上还在那里赔笑，“是是是，但妹夫只是为我们提供了人脉，其他都是我爸自己的努力。结果现在，黎早把这些人脉都给砍了，自己亲爹的事业，她不说帮一把，还给毁了。” 陆向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喊谁妹夫？！” 黎笑一颤，立刻改口，“是陆总……” 陆向蓝郑重地警告，“长点脑子，黎早以后跟我大哥没关系，再敢乱认亲戚的话，被砸的就不止你家大门了，是你家房子。” 黎笑噎了一下，再被辱骂，再难受，她也只能忍。 陆向蓝越说越来气，指名道姓地骂道：“黎早那个贱人，隐瞒身世不说，还隐瞒她妈是个神经病，太无耻了，这简直就是骗婚。” 黎笑敢怒而不敢言，陆向蓝每骂一句黎早，其实也是在骂黎家，但她只能赔笑脸。 “这种病会遗传，她自己八成就携带着神经病的基因，将来遗传给孩子，一生生一窝神经病，她不得拖整个陆家下水？” 黎笑附和道：“什么八成，她就是个神经病，跟她妈一样。” 陆向蓝终于听顺耳了一句，“你说得对，她妈是自己要跳楼，她还赖我们身上，不是神经病是什么？神经病才会厚着脸皮讹钱，正常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苏葵火冒三丈，气得眼睛都快冒火了。 黎早也是脸色略白，但她仍然按着苏葵，“再把耳钉戴上，一整套都试试。你好，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朋友的头发盘起来？” 服务员点点头道：“好的。” 黎早把苏葵的脸硬掰过来，叮嘱道：“别看那边，别影响她们发挥。” “这你也能忍？” 黎早表情淡淡，哼笑一下，“当然不能。” “那……” “嘘！” “？？？” 服务员拿了一个发簪过来，走到苏葵的身后，三下两下就扎了一个丸子头。 还别说，这个发型挺温婉的，立刻让苏葵那张臭脸温柔了几分。 黎早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 服务员连忙拍马屁，“两位小姐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刚到的高品，也是和你们有缘。” “好看是好看，就是主钻小了点，我们戴合适，但送长辈就略显小气了。” 除了主钻偏小之外，配钻的造型也有点花哨，不够稳重，不是那些正房贵妇们会喜欢的，倒是很配那些虚荣又爱炫富的小三。 不过，白絮亭不就是小三么？！ 就算上了位，也改变不了她破坏他人婚姻的事实。 服务员忙问：“是送长辈？敢问是多大年纪的长辈呢？” “快五十岁了，不过保养得很好，看起来顶多四十。” “顶多四十，也就是三十多，那不是正好么？戴一套，既显气质又显年轻。” 黎早特意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三十岁上下，再看胸口的标牌，何以岚，还是个销售经理。 要在这种珠宝店里当上销售经理可不容易，而且她还很年轻。 肯定有两把刷子。 “我能问一下这套钻饰的由来吗？”黎早忽然问道，“它的上一位主人是谁？” 何以岚并不诧异，上流圈的贵妇接触得多了，自然知道她们的某些忌讳。 像这种千万级别的钻饰，又是这种独特的设计，但凡有人在公开的场合戴过，总会被别人注意到。 ------------ 第176章 我觉得它特别适合我家那位长辈 何以岚不敢随意揣测黎早的身份，不过，既然她会这么问，正能说明她就是上流圈里的人。 何以岚委婉地说道：“抱歉，客户的隐私我们不便透露，可以透露的是，这套钻饰是一位痴情的年轻女士为了填补枕边人投资失败的亏空而卖给我们店的。” 黎早眼神略略诧异。 何以岚笑着朝她点点头，同时还多眨了几下眼睛。 黎早心下明了，最近方恒地产的方总对赌失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他的几套豪宅正在抛售，举家老小也都在变卖家产为他筹钱。 方总六十有余，他的夫人与他是结发夫妻。 那这位痴情的年轻女士定然不是方夫人。 “稍等一下。”黎早立刻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方总的“家事”。 果然搜到了。 这件事黎早还有印象，也就是四年前，方总的女儿在微博公开@了一位女明星，警告她离自己的父亲远一点。 这位女明星是一线，立刻被顶上了热搜。 质问声太多太多，女明星的工作室不得不发了四个字——子虚乌有。 但却不敢与方小姐对峙，别说律师函了，连@方小姐都不敢。 后来热搜就莫名其妙没有了，方小姐清空了微博，那位女明星也取消了之后的所有活动。 如今四年过去，女明星始终没有出来，有传言说她生孩子去了，也有说她被暗杀了。 黎早顺势搜了那位女明星的名字，她的微博还在，最近的一条微博还是四年前出席一场发布会的照片，而照片上的她，佩戴的正是这套钻饰。 “前不久卖的？”黎早问。 何以岚点头，“确切地说是上个星期五，我们经过清洗、修复、保养，昨天才摆出来。” 这么说来，女明星并没有被暗杀。 现在方总出事，无名无分又失去大好事业的她，还愿意卖首饰筹钱，确实够痴情的。 “我知道了，”黎早收起了手机，立刻表明态度，“那我们就作罢吧，不太合适。” 何以岚表示理解，“我们还有其他的钻饰，两位小姐可以再看看。” 黎早示意她帮苏葵取下来，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说：“不过，我觉得它特别适合我家那位长辈。” “啊？” 黎早站起身，靠近何以岚耳语了几句。 那边的陆向蓝似乎不太满意，试戴了六七件也没有看中的。 “你家就没有特别一点的钻石项链？”她不耐烦起来，“这些都是基础款，戴出去容易撞款，我想要与众不同的。” 服务员面露难色，“陆小姐，这些都不是基础款啊，都是高品。” 陆向蓝刚动了动嘴唇，黎笑抢先说道：“陆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们家的高品，在她眼里就是基础款。” 陆向蓝尾巴都翘起来了，正是这个意思。 这时，黎早忽然惊喜地大喊起来，“这套漂亮，我就说你们把好东西藏起来了，还不承认？！快，我要试戴。” 陆向蓝和黎笑一听声音，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 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在珠宝店的贵宾室遇到这个神经病。 ------------ 第177章 这条钻石项链就刻着你的名字 但是，遇到这个神经病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里那套钻饰确实漂亮。 设计大胆，造型独特，主钻居中，一群配钻众星拱月，令整个钻面显得又大又闪。 要是酒会的时候戴出去，必定成为全场的焦点。 陆向蓝心里当下就有了盘算，她买下送给妈妈，既能表孝心，还能自己戴，一举两得。 黎早原本穿得很普通，就是一件浅卡其的基础款V领T恤，但是一戴上那条项链，立马就不一样了。 再把头发一盘，耳钉一戴，御姐形象马上立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珠光宝气的，气质拔高一大截。 黎早对着镜子，满意地问道：“苏葵，怎么样？” 苏葵自然少不了一通夸赞，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你有钱买吗？” 要的就是这句话，黎早莞尔一笑，敞敞亮亮地说道：“陆向宁有钱啊。” 果然，那边的陆向蓝暴跳了，连质问的话都跟黎早想的一模一样。 陆向蓝踩着高跟鞋迅速走过来，边走边骂，“黎早，你都滚出陆家了，还有脸花陆家的钱？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这个骗婚的小偷。” 黎早拿起自己的黑金卡，故意往陆向蓝眼前晃了晃，“你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的卡。” “我呸！你吃我哥的，住我哥的，用我哥的，你浑身上下哪点不是我哥的？” “那你让你哥收回去啊，只要他一天不收，我就能刷。” “你……”陆向蓝说不过她，转而去警告店员，“她没钱，她偷别人的卡买你们家店的东西，你们敢卖给她，就等着吃官司吧。” 何以岚：“……” 以及在场的其他服务员：“……” 何以岚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黎早的身份。 原来，她就是堂堂陆氏集团总裁陆向宁的冲喜新娘，也是超模郑可青的女儿，黎早。 她马上用眼神示意其他店员不要掺和进去。 “吃官司？”黎早冷笑一下，立刻反讽道，“吃官司的不是你们俩吗？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就快开庭了，别到时候要你们赔钱的时候还要回家找妈妈拿。” “你……”陆向蓝气绝，回头瞪看一眼黎笑，“你是死人吗？她是你妹，你不过来教训一下她？” 黎笑：“……” 她哪里敢教训黎早，黎早别给她难堪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了，陆向宁偏袒黎早偏袒得紧，谁敢跟陆向宁作对？ 可是，为了讨陆向蓝的欢心，她也不能一声不吭，“黎早，陆家已经明确不要你了，你再刷陆家的卡，过分了吧？！” 黎早哼笑一声，连眼神都不给黎笑一个，压根就不理她。 黎笑吃了瘪，无奈而又怯懦地看向陆向蓝，也算是有了交代，“她真是狗眼看人低。” 陆向蓝自小就骄纵。 白絮亭本着女儿要富养的原本，对她的要求无有不依。 老爷子倒是说过她几次，但总归不住在一起，又是隔代，老爷子也有自己的女儿要教养，手伸不了那么长。 所以，陆向蓝被白絮亭养得目中无人。 黎笑一说黎早狗眼看人低，陆向蓝就炸了，“破落户家养的狗也配看人？” 黎笑：“……”又被内涵了。 “黎早，你想趁我大哥对你还有感情的时候，捞一笔大的是吧？”陆向蓝自以为揭穿了黎早的想法，“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配？” 黎早浅浅一笑，示意何以岚将项链摘下来。 她自己也一个一个地将耳钉摘下，“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陆向宁愿意给我买，不关你的事。” 陆向蓝想到她大哥以七千多万拍下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送给黎早的事，她早就对这件事愤愤不平了。 现在黎早越是这样说，她就越不服气。 “以前你是我嫂子，我大哥给你买什么都应当，我自然不好说什么，但现在你已经不是了，你没有资格再话陆家的钱。” 黎早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故作轻松，“那也不关你的事。” 陆向蓝可没错过她这为难的表情，之前巧舌如簧，现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不关你的事”。 说明什么？心虚了呗！ 陆向蓝暗笑，乘胜追击。 今天不剥你一层皮，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已经被爷爷扫地出门了，没了陆家大少奶奶的身份，你就是个小门小户的私生女。我大哥很快就会结婚，你别想缠着他，有点自知之明吧。” 黎早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转而对何以岚说：“真是扫兴，忽然觉得这套没那么好看了，还有没有更贵的？” 何以岚为难道：“这是橱窗款，已经是我们店里最贵的一套钻饰了，更贵重的在总店，要不您在电子图册上看看，看中了我再帮您调过来？” 黎早点头道：“也行。” 说着，何以岚拿出iPad，点开图册，供黎早和苏葵挑选。 陆向蓝则是把目光投向了黎早刚试戴过的那套，众星拱月，熠熠生辉，搭配她刚订的那套香槟色礼裙肯定好看。 眼见何以岚要收，她立刻说：“等一下，我看看。” 黎早瞥了一个眼神过去，“你买不起。” 陆向蓝当场就反驳道：“你一个陆家的下堂妇都要打肿脸充胖子买更贵的，我堂堂陆家的大小姐，会买不起？” 苏葵眼神清亮，这也能上钩？ 黎早哼笑，提醒一句，“你先看看价格，上千万，你的零用钱怕是不够。”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婆家不要你，娘家也不要你，众叛亲离？呵呵，我有爹宠有妈爱，还有两个哥哥都是妹控，我要买什么，各个都争着抢着要送给我。” 黎早瞬间不说话了，紧抿嘴唇，面带不悦。 陆向蓝迫不及待地试戴上身。 何以岚要帮她挽头发，她给拒绝了，“不用，我不跟那些装腔作势的人一样，我就喜欢把头发披散着，把项链盖住一点，我喜欢低调。” 何以岚点点头，往边上退了一步。 黎笑立刻上前输出了一顿彩虹屁，“向蓝，这条钻石项链就刻着你的名字。” 苏葵憋着笑，实在憋不住就转开头松松嘴唇。 黎早好心地劝道：“向蓝，你别因为跟我置气就乱买东西，我其实是在为你妈挑选生日礼物。这条项链真的不适合你。” ------------ 第178章 你太爱上班了 “为我妈挑生日礼物？”陆向蓝听了，大笑起来，“这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啊哈哈哈哈，你觉得我会信？” 黎笑还在一旁帮腔，“就是，你还不如承认想最后在陆家捞上一笔，来得可信。” “你闭嘴吧，这里有你什么事？！”黎早厉声训道。 黎笑一噎，心里虽有不服，但身体还是往边上靠了靠。 陆向蓝照着镜子，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尽管拿她出气好了，否则，憋在心里会得内伤，哈哈哈哈。” 黎笑：“……” 黎早同情地看了一眼黎笑，明明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偏偏要给陆向蓝当狗。 看着黎早急得连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样子，陆向蓝开心不已，把一对耳钉也戴上，还用手打理了几下头发。 真好看，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黎早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跟我闹一闹就行了，别冲动消费，要是爷爷知道，又该骂你奢靡浪费了。” “关你什么事？！”陆向蓝当场反问。 黎早语塞，强行闭嘴。 陆向蓝心里爽翻了天，立刻拿出一张信用卡，说：“买单。” 何以岚意外至极，立刻示意之前服务陆向蓝的那位服务员去刷卡。 她款款而笑，夸赞道：“陆小姐果然大气。” “那是，我陆家缺这点钱？也就是她，被陆家扫地出门了，所以才会挑三拣四，嘴上说要买更贵的，其实都买不起，诓你的。” 何以岚尴尬地笑着。 “帮我包起来，我也是送人的，包好看一点。” “没问题。” 之后，陆向蓝一手拎着战利品，一手拿着无限额的信用卡朝黎早挥了挥，“你慢慢看，反正你买什么陆家最后都会收回来的。” 黎早回笑了一下，表情略苦。 待她们一走，苏葵立刻呼出了一口长气，那雀跃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 “她刷一千多万的东西都不带犹豫的，果然是首富家的千金啊，难怪黎笑宁愿当狗也要跟她做朋友，说不定哪天陆大小姐心情好了，能赏她一块肉吃。” 黎早则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要说陆家的家教也是很严的，可陆向蓝的行为做派却跟家教甚严沾不上边，偏偏她还不自知。 她要是把这套钻饰送给白絮亭，白絮亭肯定会在生日宴上佩戴。 陆向蓝身上背着官司，最近的风评也不好，正好有个机会可以展现展现她的孝顺，白絮亭一定不会错过。 到时候，不知道白絮亭是受到当面的夸赞多，还是背后的嘲讽多。 要知道，那些原配贵太们，是最痛恨那些勾着自己丈夫的年轻漂亮的小三的。 何以岚很爽快，立刻返了钱给黎早。 黎早：“谢谢何经理，陆向蓝很喜欢这套钻饰，如果没有我，她或许也会买。” 何以岚：“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理由，这是你应得的。” 黎早笑了笑，心想：她这么年轻就能当上销售经理，不是没有原因的。 “陆太太，给长辈送礼物的话，有没有考虑过珍珠呢？”何以岚真心推荐，“首先，近两年特别流行珍珠，其次……” 见她欲言又止，黎早道：“但说无妨。” “其次，我听陆小姐的意思，陆夫人应该不怎么会领你的情，你又何必花大价钱给自己买气受？” 黎早笑而不语，只是纠正了一句，“我已经不是陆太太了，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黎早。” “好，黎小姐，如果一定要送，不如看看珍珠吧，好的珍珠比钻石更加凸显气质，价格也是不菲。” 黎早问：“十万够吗？” 何以岚一笑，“有。” —— 晚上，已经九点了，陆向宁开着车到了臻北苑，在车里给黎早打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在干嘛？” “刚吹头发。” “洗完澡了？” “嗯。” 陆向宁语气一沉，道：“我在楼下。” “……”黎早看了看时间，“回去吧，不然赶不上十点睡觉了。” “你跟我一起回？” “别闹。” “那我上去？” 黎早笑着叹气，“你真的别闹，我们阳奉阴违也不要太明显了，不然就是打爷爷的脸，这样不好。” 陆向宁犹豫了三五秒钟，还是选择了诚实，“吃饭的时候，爷爷说要我见见沈家的小姐。” 黎早早已心中有数，淡定道：“见呗，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见什么见，爷爷的意思，你不懂？” “没关系，见见就见见，你以为人家就一定看得上你？说得好听我们的婚姻无效，你还是头婚，但谁不知道你是个二婚男？人家千金大小姐，黄花大闺女，也不一定愿意嫁给一个二婚男啊。” 陆向宁“啧”的一声，捧着手机笑问，“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值钱？” “自信点，把‘这么’去掉，你那么多怪癖，也就我能忍受你，换个人，不一定。” “我什么怪癖？” “睡得太早，过度节制，情商为负，最重要的是，你太爱上班了。” “……” ------------ 第179章 你今晚还回来吗？ 其他指控陆向宁都认，但是，过度节制是给他的暗示吗？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的还不够？”陆向宁抬头往高处看，那浪荡的笑声掩都掩饰不住。 黎早一听他这混不吝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她故意戳穿他，“年纪轻轻三五个月一次，你这节制得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掰掰手指头都算得过来，要我跟你数数吗？” 陆向宁又好气又好笑，“翻旧账是吗？那你怎么不提最近这几天，都是谁哭着求我停的？” 黎早一边对着镜子梳头发，一边想着那些旧账，“我记得我俩第一次的时候，你还对我说对不起呢。” “……”陆向宁语气沉沉道，“你等着，我上去。” “诶，别……” “那你下来！！！” “我不。” 陆向宁下了车，故意把车门关得很大声，“我上去！” “等等等等等等，你别闹，别上来，”黎早看到手边的珍珠项链礼盒，叹了口气道，“好嘛好嘛，我下去总行了吧，正好有件东西要给你。” 毕竟苏葵还在呢，让陆向宁上来，要是撞见了，大家都尴尬，也不方便。 至于这条珍珠项链，早早给他，也避免了他另外置备。 想及此，黎早赶紧套了件长袖的连帽衫，跟苏葵打了个招呼，就下去了。 苏葵还调侃她，“枣枣，你今晚还回来吗？” “回来啊。” “呵呵，不回来也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关门之前，黎早信誓旦旦地说：“给你带夜宵回来。” 苏葵隔着门大喊，“那我等你的烤串。” 一入秋，早晚的温差很大，这秋夜的凉风一吹，能让人的骨头颤三颤。 陆向宁站在车子旁边，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黎早从小区门里出来了。 她里面穿的是他熟悉的那套睡衣裤，外面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脚上踩着一双米白色的云朵鞋，像踩着两朵云，飞奔而来。 她的长头发就这么披散在左右肩上，小脸蛋又白又素净，看起来像刚成年的但发育良好的高中生。 陆向宁站在原地，张开双手。 跑到马路中央黎早就笑得露出了大白牙，大晚上的这样见面，也是矫情。 她一脸害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胸口“噗通噗通”的，小鹿乱撞。 “你也不看看有没有车，就这么横穿马路好吗？” “我看了，没车。” 陆向宁把她紧紧地抱着，这小夜风还挺凉，正好可以抱着取暖，“这么着急出来见我啊？我都感觉到你的心跳了。” “瞎说，我这是跑过来累的。” “哦，为了快点见我，走都嫌慢。” “……”黎早害羞地捶了他两下，“再嘴贫我可上去了。” “外面凉，上车。” 说着，老司机就把高中女生拐骗进了自己的车。 “要给我什么东西？”抱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揣在衣服里面，硬硬的一盒。 黎早从“肚子”里拿出盒子，打开，“你妈不是要生日了么，这玩意送你妈，拿得出手吗？” 陆向宁一脸鄙夷。 “你什么表情？”黎早不悦道，“好歹花了十万块钱呢，天然澳白，颗颗无暇。” 在车子顶灯的照射之下，那串白珍珠颗颗又大又亮，表面的珠光相当的漂亮，能当镜子使。 陆向宁倒不是鄙夷这条珍珠项链，而是鄙夷白絮亭，“你还送她礼物？送给她，一分钱我都心疼，这还要十万。” 黎早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会准备，你要是空手去会落人把柄的，即使是表面功夫，也要做做好，而且……我还真是没花一分钱。” “？？？” 于是，黎早一边将项链收好放好，一边简单地把今天下午在珠宝店的事说了一遍，“我劝了她的，她自己不听。” “她有没有说你？她要是敢口不择言，我撕烂她的嘴。” 黎早漫不经心地一笑，“无所谓，说我的人又不是只她一个，这些谩骂羞辱伤害不到我，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 黎早俯身过去圈住他的脖子，摇摇头道：“没有可是，不用可是，我不是以前的我，我要想回击，陆向蓝哪是我的对手？让她高兴一阵，自有她苦头吃，到时候你别心疼就好。” “心疼？呵……” “怎么？” “她现在叫我大哥，无非就是想从我口袋里拿钱。你忘了？我住院的时候，她可是连我的尿袋都嫌脏的。” 黎早笑了笑，“她自小娇身惯养，尿袋那种东西，她嫌脏很正常。” “我敢说，那袋子绝对比她的嘴干净。再说了，你给我端屎盆的时候你都不嫌。” “……”黎早一愣，脸部的表情有点尴尬，“大哥，没必要拿这个来比较吧！我不想想起来，你别打我，我当时其实嫌弃得要命。” “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别说你了，但是你还是愿意做这些，并且没让我感觉出来你有丝毫的嫌弃，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力量。” “啊？” “连自己的家人都嫌弃我，只有你，愿意做这些。” 这也是他后来默认了他们这段关系最大的原因，那时的他根本离不开黎早。 许多事，让陌生的护工阿姨做，他还害臊不乐意，只能依赖黎早。 一开始，他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24小时都离不开人。 但只要他一睁眼，黎早就在身边。 思及此，陆向宁捧起她的脸，轻轻地亲吻她的嘴唇，“我现在想起这段过往，除了感动之外，还很心疼你。” “废话，你以前又不爱我。” “咳……我现在爱你，以后也爱你，只爱你一个。” 黎早捂住他的嘴，“够了，情话说得多了，就油了。” 陆向宁顺势吻她的手掌心。 她痒，立刻缩回了手，“东西送到，我上去了。” 陆向宁迅速点火，发动了车子。 “诶……干嘛？……去哪啊……喂……放我下去！” 上了老司机的车，还能让你轻易下去？陆向宁好心提醒，“系好安全带。” “……” ------------ 第180章 你的睡裤穿反了 晚上，车少，陆向宁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把车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 那是一个体育场，他闲暇时会约顾峥他们打球。 所以他知道，过了九点基本没人。 黎早一看外面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努着嘴抱怨他，“哪来的烧烤摊？莫不是我眼瞎了，看不到？” 陆向宁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摸索着按下了调整副驾座椅的开关，然后试图从中控那里爬过去。 但是—— “你干嘛？！” “呵呵，腿太长了。”过不去。 黎早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骂他，“你个不安好心的色胚，把我拐带到这里来，想干嘛？” 陆向宁腿过不去，但上本身可以，他按着她的肩膀，和座椅靠背一起慢慢的躺平，“你说我想干嘛？” “……” 最近开发了许多新技能，但车里还是头一次。 新奇，紧张，刺激，还有害怕，黎早很难形容当下的心情。 但是，男人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倾身吻了上来。 黎早推他，“万一有人怎么办？” “没有，”陆向宁躺着，一弯腿，可算跃了过去，“有也没事，外面看不到里面。” “……” “去后面，座椅再调起来，万无一失。” 毕竟，他也担心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黎早依言爬到了后座，空间更加宽敞了，但气氛愈发的暧昧。 她心里在骂，骂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混蛋了。 臻北苑。 苏葵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黎早还没回来。 本来她早睡了，都怪那个二世祖，一通电话讲了一个多小时，她几次委婉地暗示可以挂了，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 “顾总，你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我要睡了。” 顾峥一听，立刻解释，“我没有夜生活，有也都是推不掉的饭局。” “哦，那能挂了吗？我困了。” “那好吧，晚安，明天见。” 苏葵的瞌睡又清醒了几分，“明天还见啊？你去忙你的呗。” 顾峥那越挫越勇的心是一步一步练就的，脸皮也是一步一步变厚的，“我就忙着追你啊。” “我真的会谢，挂了，别打来了！明天也不用见，以后都不用见！” “……” 苏葵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要是他再敢打来，她就把他拉进黑名单。 刚一挂，她正准备睡觉呢，外边忽然有了动静。 于是，她放下手机，开门出去。 黎早吓了一跳，“你还没睡？” “这不是等你的夜宵么？！” 黎早一脸庆幸地笑笑，“喏，烤串，不怕胖死你就吃，还是热的。” 苏葵走上前，一路看着她，还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干嘛啊你？” 苏葵拿了一根红柳羊肉串，边吃边问：“这附近还真有烧烤摊？” “没有，在广园路上。” “哦，去那么远啊？”苏葵上下打量她，脖子里的痕迹不要太明显哦，“陆总也不嫌麻烦，以后就让他上来好了啊，我不介意的。” “……”黎早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不用说。 “要是他介意，我可以出去。” 黎早红着脸，虽然是多年的闺蜜，但还是很不好意思，“那个……你吃完早点睡……” 黎早急忙往房间走，苏葵嚼着嫩肉，好心提醒一句，“枣枣，你的睡裤穿反了。” “……” 地洞，地洞在哪里？！ 身后是苏葵一串大笑声…… ------------ 第181章 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白絮亭生日，陆家大摆宴席。 她明明是48周岁，为了这场生日宴，她硬说自己50岁。 50虚岁，愣是给自己虚长了两岁。 本来不想大办，但陆家一家和睦的形象近来遭到了重创，陆瑶和陆向蓝居然被陆向宁的老婆给告了。 陆家想借此机会向亲友传达两件事。 第一，黎家骗婚，婚姻无效； 第二，陆家和睦，子女孝顺。 所以，这场生日宴也是陆家老爷子默许的。 有了老爷子的默许，白絮亭干脆就大办特办，酒会加晚宴，还邀请了一个管弦乐团现场演奏。 她没有老爷子那么贪心，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洗白陆向蓝。 果然，白絮亭带着女儿送给她的那套千万级钻饰满场炫耀，逢人就夸女儿又乖又孝顺。 有好事的亲戚问了一句官司的问题。 白絮亭的话匣子立刻打开，滔滔不绝。 “那是黎家骗婚在先，黎早是黎见勋的私生女，她亲妈根本就不是倪若雅，而是常年住在精神病医院里的郑可青。精神分裂症，那可是会遗传的。” “向蓝一向敬重她大哥，一知道这个消息就立马去医院求证。” “幸亏有向蓝的求证，这才让我们揭穿了黎家的谎言，看清了黎早的心机。至于说郑可青受刺激跳楼，那是她自己想不通，黎早非要把责任往向蓝身上推，你说她一个神经病跳楼，还能赖别人？” “再说了，医院都有监控，向蓝无非就是说了一些事实，没听过说事实还能构成诽谤侮辱罪的。这场官司，黎早赢不了，但我们陆家以德报怨，最多给她一点人道主义赔偿。” 又有友人说道：“黎家最近日子不好过，黎见勋好几个项目都停了，一蹶不振。他那儿子也30了，除了玩女人毫无用处。” 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友人道：“还有他们的女儿黎笑，倪若雅一天到晚都想借着陆家的权势让黎笑嫁入豪门。” 白絮亭冷哼，“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就是黎笑给向蓝透的风，黎早的德性，连自家姐姐都看不惯。” 亲友们大感震惊，纷纷表示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背后的真相往往与表面的相反。 白絮亭越说越上头，“五年了，黎家骗了我们整整五年，黎见勋趴在阿宁身上吸了五年的血，你们看，现在阿宁一跟他解绑，黎家就不行了。” “黎早现在是狗急跳墙，见人就咬，但无所谓，对于我们陆家而言，及时止损才最重要。” 有人悄悄打探道：“那阿宁和黎早现在已经离婚了？” “他们俩当初结婚申请上的字，本来就不是阿宁自己签的，正好，省得再办离婚手续了，直接无效。” 众人一听，三分叹七分喜。 她们喜的是，自己的女儿终于有机会了。 本来陆向宁结婚，陆家只剩陆向锦一个未婚男儿，可陆向锦沉迷玩乐，不务正业，跟陆向宁差得太远。 大家倒是想跟陆家结亲，但陆向锦实在是不像值得托付的。 现在好了，陆向宁一恢复单身，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那几个关系近的早些时候就得知消息的，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可以让女儿正大光明地跟陆向宁相亲了，但竞争者也多了。 而那几个没带女儿来的，肠子都悔青了。 此时的陆向宁正和兰知城坐在一起，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飘香大肥肉。 “哥哥，陆哥，”兰知恩忽然找过来，“哥哥，妈让我跟着你。” “跟着我干嘛？” 兰知恩看了陆向宁一眼，委婉地说道：“她们在说八卦，妈让我少听。” 两人朝那边看去，只见以白絮亭为首的贵太太们正聊得起劲。 陆向宁抿了一口酒，不屑地冷笑一句，“你妈说得对。” 说罢，他便指指兰知城旁边的位置，说：“坐吧，那是你山争哥哥的位置，他不一定来。” “嗯，谢谢陆哥，峥哥最近很忙吗？怎么聚会都不来？” 陆向宁一笑，“他忙着追女孩。” 兰知城连忙补枪，“可惜追不到。” 兰知恩越发的好奇，“还有峥哥追不到的女孩？是谁啊？女明星吗？” 陆向宁：“是个女老板。” 兰知城：“人家越不搭理他他越追得起劲，没见过这么贱的。” 兰知恩拽了一下她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峥哥？！至少峥哥已经有了目标，你呢？妈天天催你都不见你有动静，难道……哥，你不会暗恋陆哥吧？” 陆向宁正喝酒，一下就被逗笑了。 兰知城也笑了，宠溺地抓了抓妹妹的发顶，“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我要是暗恋你陆哥，这二十多年近水楼台的，还有你黎早嫂子什么事？” 兰知恩一愣，心想，陆哥和黎早没有分开吗？ 不过，她脸上的疑惑马上就被笑容所代替，“好久没见到黎早了，她今天怎么没来？” 兰知城假装咳嗽，还挤眉弄眼地暗示她。 陆向宁：“嗓子不好就喝点酒润润。” 兰知城：“……” 陆向宁没什么可避讳的，大大方方地说：“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我要是能推，我也不来。” 兰知恩略略失落，“哦……”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窃窃私语声。 “陆夫人脖子上那条项链真漂亮啊，不过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哼，是那个贱人的东西。” “啊？不会吧……” 陆向宁稍稍转头，说话的其中一人正是方恒地产董事长的千金，方清韵。 方恒地产这半年并不好过，资产大缩水。 方清韵因为父亲和女明星的事，一直跟父亲关系紧张，但现在方恒地产面临困境，全家人都在想办法，她也不得不出来，结交结交人脉，疏通疏通关系。 “她居然舍得把首饰拿出来卖，看来她对你爸确有几分真心。” “我爸比她爸都要大，她能对我爸有真心？她怀孕了，以前打胎太多次，这次若再打，怕这辈子都当不了妈妈，所以只能生。” 围过来听八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方董事长在外养小三的事情在圈子里早就是公开的事，方清韵也不怕丢脸，“我爸现在没钱养她了，她要维持原来的生活水平，只能卖点值钱的东西。” ------------ 第182章 是黎早，是她设计害我 经方清韵的亲口认证，大家都知道了白絮亭挂在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是方家那个女明星小三变卖换钱的东西。 小三的东西，就跟小三一样遭人嫌弃。 而白絮亭，却把小三的东西当做宝贝四处炫耀。 这还是她的掌上明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对母女，是在搞笑吗？ 这既是小三的东西，且还是小三穷途末路用来维持生计的东西，这可是现世报最好的体现啊。 陆向蓝不知道，买了这条项链，难道白絮亭也不知道？ 她戴了这条项链，莫不是要走女明星的后路？ 众人都在背后窃窃私语，嘲笑讽刺。 项链的来历在小范围内迅速传播开来，很快就传到了朱梓秋的耳朵里。 朱梓秋嘴角上扬，笑意都快掩饰不住了。 她和白絮亭一直都是表面和谐，说得好听是从闺蜜变婆媳，其实，互相之间都是厌恶，多看一眼都要诅咒对方死的那种。 “老爷子，忙一天了，累不累？”朱梓秋笑着给陆鸣添茶。 “还好。” “刚才沈夫人过来跟我说，希望尽快让两个孩子见个面。” 陆鸣喝了一口茶，眉头一挑，显而易见的高兴，“那好啊，之前沈家还有顾虑，看来今天这场宴会是办对了。” “那可不，我们家阿宁那么的优秀，人人都要抢，沈夫人可不得抓紧点？” 看着白絮亭还在那里炫耀项链，替向蓝洗白，却不提陆瑶一句，朱梓秋就忍不住想打压一下，“之前想撮合沈小姐和阿锦，沈家犹豫了半年都没个回应，我几次邀请沈家，也只来了沈氏夫妇，沈小姐连面都不露。阿锦他妈不给力，自己也不争气，白白错过了沈家。” 朱梓秋之所以处处压白絮亭一头，除了辈分之外，还有名分。 白絮亭是带着私生子进门的，即便陆家压消息，也压不住她是小三上位的事实。 而朱梓秋是续弦，是光明正大的。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小三上位的白絮亭需要靠“最美后妈”的美名在贵太太圈里立足，而续弦的朱梓秋早已成了受人尊敬的陆夫人。 陆鸣说道：“让瑶瑶回来吧，官司不是什么大事。” “好，正好她说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遭罪。” “在哪都不如在家里舒服。” “嗯。” “还有她的婚事你也上点心，趁我还在。” 朱梓秋佯装生气，“说什么呢，我们说好的要白头偕老，你看我头发，有一根白的吗？你必须给我好好的，将来瑶瑶结婚生子，还要叫你外公。” “外公？” “怎么，当惯了爷爷，瞧不上外公？那我再给你生个儿子，让我们儿子再给你生个孙子喊你爷爷？” 陆鸣苍老的面容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逗趣道：“你还能生？” “那你尽管试试。” 陆鸣笑瞪了她一眼，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为老不尊。” 朱梓秋亦是忍不住笑，“你在说你自己啊？为老不尊！” 就在这时，那边的席间却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白絮亭不知为何恼羞成怒，当着众人的面质问陆向蓝。 “你从哪买来的？” 陆向蓝满脸的讶异，“珠宝店啊，有证书，有发票，我是从正规渠道购买的。” 白絮亭的脸色都气绿了，要不是被真正戳中怒点，她何至于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发这么大的火。 陆擎见状，赶紧跑上前拉了一下白絮亭，低声劝道：“什么事啊这么凶她？！不能回家再说？” 白絮亭忍了又忍，这是她的寿宴，她是今晚的主角。 但是，因为一条项链，她小三的身份再一次被众人提起、讨论、耻笑。 这二十多年来，她为陆擎生儿育女，打理家务，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忍受陆擎的出轨，帮陆擎擦屁股。 世人皆骂她是小三，为什么不骂男人见异思迁呢？ 想及此，白絮亭更为火大，一咬牙，使劲挣断了脖子里的项链，用力地甩打在陆擎的胸口。 陆擎本能地伸手去接，接是接住了，但手指头被链子抽得生疼生疼的。 “你发什么疯？”陆擎压着声音怒吼道。 白絮亭扫了一眼周围，那一张张对着她笑，恭维她，奉承她，拍她马屁的脸，真特么的恶心。 可是，她再看看一脸茫然无措的女儿，和到现在还坐在角落里捧着手机打游戏的儿子，她就只能忍。 只能忍！ 她浑身都卸了力，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可笑，她用仅剩的不多的理智向众人说道：“抱歉各位，我有点头晕，要去休息一下……” 几个麻将搭子围上去，要去关心她一下。 她抬手拒绝，“大家继续，吃完，玩好，不要因为我而扫了大家的兴。陆擎，你帮我好好招待大家，向蓝，扶我一下。” 陆擎拿着那条钻石项链手足无措，真是莫名其妙，更年期躁郁症？？ 休息的客房里，门一关，白絮亭就厉声质问陆向蓝那条项链的由来。 “真的是我在珠宝店买的啊，不是代购，是我亲自试戴过的。” “你不问问那条项链的由来你就买？那是王楚意的项链，她公开戴过的。” 陆向蓝还是不明白，“那多好啊，王楚意可是大明星，虽然这几年过气了，但好歹人家曾经是一线呢，跟她撞款有什么丢脸的？” 白絮亭一语道破，“她是方董事长养在外面的那个小三！” “……” 陆向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刻将责任推给了黎早，“是黎早，是她设计害我。” “？” “我在珠宝店遇到黎早了，本来是她看中的，她却故意让我买。” “你……”白絮亭用手指头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唉，你怎么那么笨，总是中她的计？！” 陆向蓝又气又恨，特别是想到信用卡的账单，她杀了黎早的心都有了。 她嘴巴一咧就开始哭，“妈……我我的信用卡透支了，我上个月的账单还没还呢……” “……”白絮亭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胸口又闷又疼。 “妈，妈……”陆向蓝赶忙扶白絮亭坐在床沿上，“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你歇一歇，顺顺气，我给你倒杯水。” 陆向蓝很快倒了一杯水给白絮亭，支支吾吾地乞求道：“妈，给我点钱嘛，我工作室开销大……” ------------ 第183章 还是我陆哥哥对我好 白絮亭刚一口水喝进嘴里，听到这话，差一点喷出来。 今年向蓝研究生毕业，开了个人工作室，她以为总算有个孩子有出息了，可没想到，那个工作室就是一个烧钱的坑，只进不出。 而这个工作室反而成了向蓝问他们开口要钱的借口。 她根本不善经营，也无心事业，只会花钱，只会花钱，只会花钱！ 白絮亭气绝，生个儿子只会玩游戏，生个女儿只会花钱，不说超越陆向宁了，哪怕跟在陆向宁身后学一点皮毛也好啊。 但是没有，他们就是两个废物。 废物！！！ 想及此，白絮亭悲从中来，往床上一躺，哭喊道：“这是我的报应啊，报应啊~~” 陆向蓝：“……” 席上，今天的主角虽然缺席，但并不影响配角们的交际。 像这种宴席，谁都不是冲着那桌饭菜来的，冲的都是人脉。 兰知城一直都是相亲市场上人气很旺的人选。 现在再添一个陆向宁。 他们这桌一下来了好多人，不是畅谈生意经，就是夸耀自家的女儿。 这两个黄金单身汉，随便捞到一个都行啊。 兰知城在发小群里求助——“@山争你到底来不来了？” 顾峥——“想哥哥了？” 兰知城——“一堆恨嫁妹子，错过就可惜了。” 顾峥——“没兴趣。” 卓净帆——“山争大哥对妹子没兴趣？要是被绑架了，你就发个省略号@山争。” 顾峥——“艹！” 卓净帆——“我就说不是他，嘿，小子，偷人手机是吧？！” 顾峥正在臻北苑楼下当“门卫”，看到内容，给气笑了，直接一条语音发过去：“以后拈花惹草的事别叫我，我要彻底改变我在苏老板心目中的印象。” 兰知城——“还没追到？” 卓净帆——“还没追到？？” 陆向宁——“还没追到？？？” 顾峥：“靠，你们不帮忙就算了，别喝倒彩啊。” 卓净帆：“这种事，我们不好帮啊，我怕我一帮忙，苏老板看上我怎么办？” 顾峥：“滚！” 兰知城把他们的语音转化成文字，光看文字都想笑，他打字——“老顾要是不来，我就撤了，你呢？@阿宁” 陆向宁转头看了他一眼，用唇语说：“一起。” 顾峥——“臻北苑这里新开了一家酒吧，一起来坐坐？” 卓净帆——“苏老板追不到，开始自暴自弃了？” 顾峥——“正经酒吧！！！” 陆向宁——“订好座位，我们马上到。” 卓净帆——“那算我一份，老子看文件看得都快眼瞎了。” 顾峥——“等你们来。” 随后，顾峥立刻发了酒吧的定位过来。 陆向宁和兰知城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 兰知恩一早就洞察了他们的举动，他们前脚刚离席，她后脚就跟了上去。 “哥哥，”她追着跑向了他们，“哥哥，陆哥，你们真不讲义气，走也不叫我。” 外面已经是夜色阑珊，陆向宁停步留在原地，兰知城后退了两步，问道：“你不跟妈一起走吗？” 兰知恩目光时不时地望向前面。 陆哥双手插兜站在那里，西装笔挺，身板挺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就已经令她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 “知恩，知恩？”兰知城叫了她两边，“你跟妈说了跟我一起走？” “嗯？嗯！我发消息给她，她们不知道要坐多久，我可呆不住，我跟你们一起走，可以吗？……陆哥，可以吗？” 陆向宁意外地回转身来，用手肘一指兰知城，“我没意见，你看你哥同不同意。” 兰知城内心里是不太同意的，他们几个男人去酒吧喝酒，带她一个女孩子去，不合适。 “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们还有事。” 兰知恩不依，还努起嘴“威胁”他，“哼，不带我，心里有鬼吗？我要告诉妈妈去。” “……” 陆向宁在前面笑了一下，将手从裤袋里伸出来，也顺便拿出了手机。 他往边上挪了挪，一侧肩膀斜靠在墙边，低头看手机。 ——“我从晚宴出来了，如你所料，精彩至极，要不要讲给你听？” 黎早很快就回了，但文字颇为绝情——“忙。” 忙？陆向宁看了看时间，这才七点半，忙什么？ 于是，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兰知城还在应付妹妹，“我心里哪有鬼？就我，阿宁，老顾，老卓，我们四个人聚聚。” “那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喝酒，不知道喝到几点，你会更无聊的。” “不会啊，我都认识。” “……”兰知城挠挠头发，有些头疼。 那边陆向宁挂了电话，嘴角上扬，面带微笑，舒展的身姿当中还带着一丝迫不及待，他站直了身子，一心向外，“没关系，让小恩去吧，我们不会很晚的。” 兰知恩开心极了，蹦跳着跑上前，“谢谢陆哥，”她雀跃地一把挽住陆向宁的胳膊，又跳又笑，“还是我陆哥哥对我好。” 陆向宁跟着笑，但身体反应很诚实，赶快把手臂抽了出来。 兰知城无奈地摇头，浅笑着跟上去，“那坐我车，走吧。” 酒吧。 这是一家难得安静的酒吧，有歌手在现场唱歌，唱的都是一些抒情伤感的歌。 顾峥占了一个中心位的卡座，那是一张圆桌，离表演区最近。 黎早拉着苏葵一进来，顾峥就看到了她们。 “两位女士，这边请。” 顾峥冲着黎早双手作揖，“麻烦嫂子了，谢谢嫂子。” 黎早刚要回话，苏葵一个转身，斜瞪着他，凶巴巴地说道：“你，别耍花样，我出来是给陆总面子。” 顾峥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不过没事，他复原能力强。 深呼吸两下，凉了半截的心又恢复了火热，“我没有花样，只有真诚。” 苏葵白了他一眼，拉着黎早走到最边上坐下。 她一边是黎早，一边是过道，而黎早旁边必然是陆向宁，所以，这个位置能保证顾峥离自己至少一米远。 黎早看着苏葵的举动，默默地朝顾峥摇头，别急，慢慢来。 ------------ 第184章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 本来黎早对顾峥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二世祖。 但这段时间接触得多了，再加上陆向宁的“说好话”，她逐渐对顾峥有了改观。 可她改观没有用啊，要苏葵改观才行。 来之前，黎早认认真真地问过苏葵，到底对顾峥是什么感觉。 苏葵就说：“他表白也不认真，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喜欢我，那我哪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再说了，他追我我就要答应？我是那么好追的吗？” 黎早笑而不语。 苏葵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 特别是感情上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黎早只能默默地替顾峥加油。 很快，卓净帆到了。 又一会儿，陆向宁和兰知城也到了。 一起来的还有兰知恩。 大家刚好围坐成半个圆，一边闲聊，一边喝酒，一边听歌。 这家酒吧主打一个慢休闲，现场歌手演唱的都是抒情带点忧伤的歌，氛围感十足。 “真的假的？她气得连自己的生日宴都提前走？”黎早惊讶地问。 要知道，白絮亭虽然内心想高调，但迫于种种压力，她不敢高调。 反而是朱梓秋和陆瑶，一直以来日子过得十分招摇。 就像上次陆瑶生日，也是大办特办，反而只差了一个月的陆向蓝生日，连请客都没请。 这次难得老爷子默许她大办，正是她出风头的时候，她居然中途退场。 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狼狈。 陆向宁是个男人，不爱加油添醋地多说。 但黎早完全能想象得到白絮亭和陆向蓝她们母女当下的丢脸和难堪。 兰知恩算半个当事人，说得反而比陆向宁还多，也懂给故事润色，“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发消息问向蓝姐姐伯母怎么样了，难怪她没回我消息。我听大家都在说这件事，说什么王楚意典当的东西也敢接手，她的东西再好看也不能要，晦气。我也听不懂，就问我妈，结果我妈把我赶走了……” 说完，兰知恩还委屈地吐了吐舌头。 陆向宁：“你们兰家最看中风骨，兰夫人肯定不让你听这些。你还小，以后有聚会，人多的地方别凑上去。” 兰知恩乖巧地一笑，“哦，听陆哥的。” 兰知恩的话引起了苏葵的注意，“王楚意？那个退了圈的三金影后王楚意？” “嗯，是她，”兰知恩一脸惋惜，“我和我妈都挺喜欢看她的戏的，她以前那么红，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可惜了。” 顾峥见苏葵感兴趣，立刻展开说道：“王楚意是很可惜，她是老郑带的人，当年老郑也是砸了很多钱捧出来的，跟方董认识的那场饭局，也是老郑带她去的。结果，也是中了邪，王楚意居然跟方董看对了眼。” 顾峥说的，可比八卦爆料的要可信多了。 毕竟当年狗仔只拍到了方董的车接送王楚意，连两人同框都没有拍到，其他干柴烈火的内容大多都是杜撰。 而顾峥，是个正儿八经的知情者。 “跟了方董后，王楚意有了后台，翅膀硬了，也不听老郑安排了。后来他们的事被方清韵曝光，老郑还想公关一下，结果人家王楚意直接要解约，不干了。” “那阵子，老郑气得天天拉我喝酒，天天跟我吐槽，说他好容易捧出了个一线，居然要给富豪当小三儿连事业都不要了。” 顾峥望向苏葵，献宝似的说：“所以你们与其看那些娱乐八卦，还不如问我，我知道得多，还保真。” 但是，苏葵的关注点并不在此，“王楚意……她是不是你前女友啊？” “咳……”言多必失，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顾峥慌得酒杯都差一点打翻，“才不是，顶多就是绯闻女友，都是为了炒作。” 苏葵白了他一眼。 “真的，网上那份绯闻女友清单，全都是炒作。”顾峥作死，话锋一转，问道，“苏老板这么关注我啊？四五年前的绯闻都关注？” 苏葵：“是啊，面对你这么疯狂的追求者，我当然要好好地了解一下，知道越多你的黑历史，我就越肯定你不是好人。” “咳……”我为什么要多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风流韵事都已经被扒得底朝天了，你还想到我跟前扮演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 “哪凉快哪呆着去。” 顾峥语塞是真的，被伤也是真的，他身子往后挪了挪，坐得更深了些，舌尖用力地顶了一下上颚，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黎早用手肘推了一下苏葵，低声道：“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苏葵其实一看他脸色挂下去，就自知嘴快了，但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啊。 她只能嘴硬道：“我是让他趁早打消念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平时怼天怼地的兄弟们，忽然也不落井下石了。 陆向宁主动给顾峥倒了酒，安慰他，“心急了不是？慢慢来。” 卓净帆跟顾峥挨着坐，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什么都没说，全在眼神里。 之后顾峥就跟蔫了一样，只喝酒，不说话。 现场有歌手演唱，可点歌。 兰知城开的头，点了一首《他不爱我》专门送给顾峥。 然后是卓净帆点了一首《成全》，顾峥都瞪他了，他还跟着唱。 陆向宁才是最狠的，一首《痴心绝对》直接让顾峥听红了双眼。 这还不算，兰知恩说：“这些老歌真好听，能再循环一遍吗？” 顾峥：“……” 还不如在楼下空等，至少，空等只是无聊一点，不用像现在这样，被一次又一次地戳肺管子。 忽然，顾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卓净帆眼尖，一下就瞄到了。 是张蕊发来的微信——“顾总，在忙吗？” 卓净帆调侃他，“你们公司捧人，就要先跟老总炒作绯闻？” “？” 卓净帆用下巴指了指桌上他的手机。 这一指，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顾峥的手机屏幕上，正好跳出来张蕊发来的第二条微信，内容是——“你什么时候来我家？” ------------ 第185章 我只想跟我很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顾峥眼皮一跳。 苏葵本来还因为自己嘴快伤人而有些内疚。 可是现在，当场飞了一个白眼给他。 就连陆向宁都面露难色，抬眼质问他，你说你真的喜欢苏葵非她不可我和黎早才帮你把人约出来的，你就给她看这个？ 顾峥倒是想解释，但一拿到手机，张蕊的电话就进来了，他一碰，刚好接通。 看着苏葵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的语气也好不起来，“你不是在拍夜戏吗？怎么有空打电话？” 张蕊：“我刚收工，一看到你的留言就回了，怎么？” 顾峥咬牙切齿，话到嘴边却又不能开口。 臻北苑的安保系统特别严密，深受诸多明星的喜欢，很多明星艺人都住在这个小区，张蕊就是其中之一。 张蕊的房子和他的房子还是楼上楼下。 他就想问张蕊能不能把房子卖给他，租也行。 可这件事他又不想提前让苏葵知道。 “顾总？你在听吗顾总？” “在，唉，没事，收工了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好好拍，我们在你身上可是砸了不少钱，别让我亏本了。” “知道，谢谢顾总的栽培，那房子的事……” “再说。” “行！” 挂了电话，顾峥都没敢抬头看苏葵。 他大概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作死，应该还能再蹦跶一会儿。 小聚结束，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明明有车可以坐，陆向宁非要牵着黎早的手走回去。 卓净帆：“老陆，你真特么的狗。” 陆向宁搂着黎早的腰，傲娇地说：“我有老婆我乐意。” 卓净帆：“你俩婚姻无效。” 陆向宁嘴硬：“不就是一个破证么，影响不了我们夫妻恩爱。” 卓净帆从专业角度跟他分析了一番结婚证的重要性，结果，他挥挥手道：“你们律师就是条条框框多，条框多了找不到真爱。” 卓净帆：“……” 他一个大律师，居然反驳不了。 确实，他的爱情就因为条条框框太多而无疾而终。 兰知城赶快把妹妹塞进车里，“大人的事，小孩别听。” 兰知恩：“我22岁了，别把我当小孩。” 兰知城朝大家挥手道别，随即自己也坐进车里，“你在我们眼里永远都是小孩。” 兰知恩撅起嘴巴，不悦地转身往窗外看。 车子开了，她看到陆哥和黎早十指交扣的甜蜜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酸意。 “哥，陆家不是明里暗里在说，陆哥和黎早分开了么？两位陆夫人还都在张罗陆哥相亲的事，可是怎么……” “那是陆家的态度。” “他们不怕陆爷爷生气啊？还有舆论，黎早的风评那么差了，陆哥就不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兰知城转头看她，既认真又诧异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小恩，你很奇怪啊。” “？” “你对他们的事，这么关心干嘛？” 兰知恩声音都提高了，“不应该吗？陆哥也是我哥哥，我关心一下不行吗？要是换成你，我更关心啊。” 兰知城一噎，好像也对。 这边，陆向宁和黎早慢慢地走回去。 苏葵和他们是一个方向，但又不好跟他们一起走，正好顾峥说要跟她谈谈，她就留步了。 “什么事？” 顾峥的心都被伤透了，靠着最后一口气强撑，“我们换个地方？” “不，就在这里说。” 酒吧门口的花坛边，灯光微弱，蚊虫很多，气氛实在是不好。 顾峥支支吾吾地解释绯闻女友清单的事，但并不能让苏葵释怀。 最后，他问：“我是不是永远没机会了？” “是！”苏葵很果断，不带一丝犹豫。 顾峥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果然是自己太作，把蹦跶的时间都作没了。 苏葵看他这样，尴尬得脚指头都快抠出两室一厅了，“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俩的性格真的不合适当情侣，当朋友挺合适的。” 顾峥低着头，不吱声。 这种说辞，他拒绝那些狂蜂浪蝶的时候，就用过。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甩的人太多了，终究要被别人甩。 哦，不，说甩都没有资格，只能说是被拒绝。 “你别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你为难，我为难，还让陆总和枣枣也跟着为难，何苦呢？” 顾峥点点头。 苏葵当他听进去了，又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赖话都听得懂，你选择多，可以试错，但我选择少，试错机会也少，我只想跟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目前我还没遇到。” 苏葵说得特别直白，对于感情，她宁缺毋滥。 而顾峥，喜欢试错。 顾峥始终没抬头正视她，抓抓头发，苦笑着问：“只能当朋友是吧？” “嗯。” “没第二种可能对吧？” “嗯。” “行，我明白了，那……”他回头朝老陆他们看了看，他们已经走得没影了，“那我送你回去？” 苏葵一笑，“这点路，不用送，你早点回家吧。” “再见！”苏葵朝他挥了挥手，一转身，笑着跑走了。 顾峥站在原地目送她，她跑一段，忽然原地跳起来，伸长了手臂去打垂柳叶，看起来格外的轻松愉悦。 顾峥心头那叫一个闷啊。 至于陆向宁和黎早，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他们走成了漫漫长征路。 “见到沈小姐了？” 陆向宁唇角往上一弯，说：“唉，真遗憾，她居然没来，我还想认识认识她。” 黎早嘴唇一抿，开始甩手。 幸好陆向宁有预见性，用力抓着她的手才没被她甩开。 他握着她的手反扣在她的后背，直接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黎早抬起另一只手要推他。 他眼疾手快，也一把握住，反扣在后背。 黎早双手被禁锢在自己的后背，挣扎了两下无果，只能张开嘴作势要咬他。 陆向宁笑得不行，手臂一收，将她抱在怀里，敞着脖子任她咬。 “当街调戏少女，你个臭流氓。” 陆向宁一听，笑得更欢，“嗯，我就是个臭流氓，专挑美艳伶俐的少女下手，服不服？” 黎早张嘴，还真往他脖子里咬了一口。 “嘶……” ------------ 第186章 她俩小时候干架就没输过 虽然吃痛，但陆向宁依然不撒手，就是抱着她，就是让她咬。 “怎么不躲？”黎早问道。 “呵呵，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黎早声音拔高，“谁吃醋了？！你爱见谁见谁，我才不在乎。” 陆向宁用嘴唇去蹭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声问：“真不在乎？” “嗯，我年轻貌美，我自由自在，不用伺候人，不用看谁脸色，我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我还有钱，我在乎你干嘛？” 陆向宁收紧了手臂，抱她抱得更紧，“走，跟我回家。” “……” “明天，带上身份证，我们各自去开个户籍证明，然后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你疯了？！” “让你跑了我才是疯了！” 黎早挣扎了两下，睁开了他的手。 他本来也没有用蛮力禁锢她。 路灯下，树影旁，两人相偎相依。 黎早隔着衣服面料掐他，“我不跑，我妈还病着，我能跑哪去？” 陆向宁叹气，“方医生说，妈现在昏迷不醒反而对骨头愈合有好处，试验的药也没断，不影响治疗。凡事多想想好的一面，她会挺过来的。” “嗯，我明天去看看她。” “不去领证？” “……”黎早又掐他一把，“别闹，理智一点。” “那我明天请个假，陪你去。” “我妈又没醒，你去有什么用？你忙你的，我也就去坐坐，马上要去画廊的，我最近也很忙。” 陆向宁疑惑，“你忙什么？” 黎早下巴一抬，努起嘴，故意不告诉他，“忙事业喽，万一哪天你把钱要回去，我不得喝西北风？” “进了你的口袋，还能要回来？” “哼，不！” 两人又在楼下玩闹了一阵，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 葵花画廊 黎早刚在缂丝机前坐下，就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 果然，白絮亭和陆向蓝找茬来了。 苏葵才不管她们什么身份，直接把人堵在了门口，“诶，本店只接待预约，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陆向蓝：“就你这破画廊还预约？笑死个人了，外面的路都封了，狗都不会来吧。” 苏葵才不让着她，“狗都不来的地方你们却来了，可想而知你们比狗都不如。” “你……”陆向蓝气炸。 黎早的朋友，就跟黎早一样毫无教养。 白絮亭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站着端庄的八字步，露出了祥和的笑容，“想必这位是苏小姐吧？” “苏老板！”苏葵纠正道。 陆向蓝瞟了她一眼，朝地上“呸”了一声。 白絮亭倒没生气，依然笑得很和蔼，“苏老板，我们来找黎早，麻烦你叫她出来。” 苏葵双手叉腰，往门口一站，整个人结结实实把门口堵住，质问道：“凭什么呢？” “你别给脸不要脸，”陆向蓝又沉不住气大骂，“还自称老板，你这家店难道不是黎早幕后出的资？黎早用陆家的钱，假借朋友名义开画廊，把陆家的钱占为已有，你还好意思自称老板？！我可以去告你你信不信？” 苏葵左右一撸袖子，明着赶人，“你去告啊，去啊，现在就去，不去告你就是王八蛋！” “你……” 陆向蓝没想到苏葵的嘴比黎早还要臭，黎早是得理不饶人，至少跟理沾点边，但苏葵，毫不讲理，骂起人来什么脏话都用。 苏葵不屑地冷嘲她，“到别人店里撒泼，是谁给你的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不长脑子？” 白絮亭听着这些话实在刺耳，又护女心切，便朝里面大喊着黎早的名字。 “诶，这位大妈，你喊什么喊，懂不懂尊重别人？” “大妈？”白絮亭忍无可忍，“你喊谁大妈？” 苏葵冷笑一下，“难道你还想当大姐？呵，也不拿镜子照照，眼角的鱼尾纹那么明显，十级美颜都盖不住，还想冒充大姐？” 这可是戳中白絮亭的痛处。 她每个月都花重金保养，皮肤紧致白皙，跟同龄人比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是，女人最难保养的就是眼睛，一双眼睛可以轻而易举地出卖她的真实年龄。 她还经常因为陆擎外面那些风流韵事而伤神苦恼，心痛失眠，眼角的皱纹如同那些愁丝，越来越多，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被苏葵攻破了底线，白絮亭恼羞成怒，跟陆向蓝一样对着苏葵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这破地方我亲自来是给你长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葵只觉得好笑，真是亲母女啊，骂人的话都一样。 黎早听到外面越吵越凶，放下梭子，赶紧出去。 只见苏葵以一人之力将两人堵在了外面，互相都扯着嗓门对骂，眼看就要动手了。 黎早飞奔过去，果断加入。 劝架？ 呵，不存在的。 她忍了白絮亭五年，白絮亭不是得寸进尺，就是在得寸进尺的路上，所以根本不用跟她客气。 “早料到你们会来找麻烦，我以为你们至少可以忍个三五天，没想到，你们的气度只够忍一晚上，”黎早精准地戳她们的痛点，“听说陆夫人在昨天的生日宴上大出风头，恭喜啊，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富太太们的中心人物。” 白絮亭气得脸色都变了，一阵青一阵白。 如果说，苏葵的讽刺只是表面斗狠，那么，黎早的尖酸就是直戳内心。 “苏葵，把门关上，要是放这两条疯狗进去，她们能把画廊砸了。” 黎早太明白白絮亭失控大闹的样子了。 那时候他们还没搬到润园，有一次，陆擎酒醉回家，领子上都是口红印，还把西装里面的马甲搞丢了。 白絮亭当场发飙。 她不跟陆擎正面对抗，而是砸东西。 她把餐客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后来他们搬到润园之后，也时常听说陆擎鬼混又被白絮亭发现，白絮亭的发泄方式就是砸东西。 苏葵听了，猛地将人往外一推，果断把玻璃门给关了。 “咔啦”一声，玻璃门自动上锁。 二对二，苏葵扎好头发跃跃欲试，黎早也活动活动关节，准备大干一场。 她俩小时候干架就没输过。 合则天下无敌，分则各自为王。 就在这时，季礼的声音忽然从边上传来，“伯母，向蓝，你们在干嘛？” 陆向蓝当场石化。 ------------ 第187章 最美后妈，我呸！ 季礼是走过来的，车子停在了路口。 他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了陆家的车和司机。 一路小跑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了白絮亭和陆向蓝在画廊门口和苏葵的纠缠。 陆向蓝怎么都没想到季礼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季礼哥哥，她……她们……”陆向蓝抖着手指着苏葵和黎早，“她们一起打我和我妈。” 苏葵：“？？？” 黎早毫不意外，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这不就是陆向蓝的一贯作风么？！ 白絮亭立刻顺水推舟地说道：“季礼，你来得正好，我是带向蓝来取经的，没想到这里的苏老板架子大得很，一会说要预约，一会说关门，硬是把我们赶了出来。身为同行，那么大的季氏拍卖行都敞开大门欢迎同行参观交流，这么个小画廊还不让人进？你说有没有道理？” 苏葵：“？？？？？” 陆向蓝见说辞被她妈圆了过来，更来劲了，“季礼哥哥，快帮帮我们，她们太欺负人了。黎早被爷爷赶走，我妈觉得到底是婆媳一场，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而我，也是真心想向苏老板请教取经的。她们却不由分说地打我们。” 说着说着，陆向蓝还委屈起来，“季礼哥哥，黎早以前在我们家伪装得太好了，一个外人不认识我们也就罢了，她居然对我们动手。” 苏葵那暴脾气简直没法再忍，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过，黎早快她一步冲到陆向蓝的面前，扬起手，“啪啪”就是两耳光。 陆向蓝都被打懵了。 白絮亭直接盛怒，“黎早，你……” “啪”的一击，黎早的拳头直接砸在了白絮亭的右眼上。 白絮亭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眶“咣呲”一下，那阵痛感从眼眶涌到了脑浆里面，站都站不稳，踉跄了好几下。 “妈……”陆向蓝两边脸颊都火辣辣地痛起来，还要分心去扶她妈。 苏葵都愣了。 她本来觉得黎早不好出手，那就由她出手，不想，早早的动作比她还迅猛。 黎早往前一站，丝毫不跟她们客气，“这才叫打人！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了，我不坐实一下都对不起你的抬举。” 此时的季礼早已风中凌乱。 女人都很少接触的他，更不会处理女人之间的纠纷。 陆向蓝将母亲扶稳，气不过，转身过来就朝黎早打过去。 “苏葵你别动手，快报警。”黎早迅速叮嘱了句，然后撸起袖子就开战。 白絮亭缓过来，也加入了战场。 黎早是新仇旧恨一朝得报，她可一点都不会手软。 五年的婆媳矛盾让她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媳妇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有时候她甚至都能明显感觉得到白絮亭就是没事找事。 现在，得知白絮亭很有可能曾恶意攻击过陆向宁的生母，她就越发觉得白絮亭是把对陆向宁的怒气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最美后妈，我呸！ 在武力值方面，养尊处优的陆家母女完全不是黎早的对手，就算二对一她们占尽优势，也没从黎早手里讨到一点便宜。 ------------ 第188章 你们家的律师看起来不想她好 季礼手忙脚乱，但完全忙不到点上。 “伯母别打了……黎早别……诶，你们别打了……” 画廊前面的这条路，铺满了小方格的地砖，沟沟壑壑里都是湿的泥土。 陆向蓝被打趴在地上，整个正面都在地上摩擦。 黎早骑坐在陆向蓝身上，一脚踩地一脚踩着她的后脖颈，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白絮亭见女儿被打，当然不肯，一把揪住黎早的头发往死里扯。 黎早抬起脚就往白絮亭肚子上踹，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 那场面，一度失控。 在季礼的字典里就没有“互殴”这两个字，今天，他可真是大开眼界。 “还打不打了？”黎早坐在陆向蓝背上，质问道，“服不服？！” 陆向蓝反手打她，嘴巴也是没停过骂，“贱人，泼妇，没家教的贱种，早就该把你打出陆家，你这辈子都别想进陆家的门！！！” 黎早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一弯，用她的手去抽她自己的嘴。 “你的嘴巴实在是太臭了，能不能闭嘴？！” 陆向蓝：“……” 终于，骂声没了，她们耗尽了力气。 警察也来了。 看着狼狈不堪的三人，警察也不好判断。 互殴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先动手谁负责一说，主要得看伤势。 马路上，何兵开着车狂飙。 但陆向宁还嫌慢，“开快点。” 何兵只能再加一脚油门。 十分钟之前，陆向宁正在开会，陆擎一通电话打来，说黎早把白絮亭和陆向蓝给打了，现在三个人在警局调解。 并质问他，是不是他纵容黎早打她们的。 陆向宁完全不知情，心寒之余，更担心黎早，当即就放下了会议，立刻赶往警局。 黎早的电话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只能转而打给苏葵。 苏葵的电话，他还是搜了葵花画廊才找到的。 “喂，是苏葵吗？” “是，哪位？” “陆向宁。” “陆总，”苏葵喜出望外，陆家来了三个律师，她正担心着，“陆总，我们在警局，枣枣被抓了。” “我知道，我马上到，现在什么情况？” 苏葵如实说道：“我刚录完笔录，枣枣还在里面，我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但我知道陆家来了三个律师，说什么打架致人重伤的，要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陆向宁扶额，“谁重伤？” “没有啊，来的时候都能自己走。” “黎早呢？哪里受伤了？” “枣枣伤势还好，但你们家的律师看起来不想她好。” 你们陆家权大势大，律师一来来三个，还有司机和保镖无数人，法医亲自前来验伤，连局长都亲自出来迎接。 苏葵话里的意思陆向宁全明白，他安抚道：“别着急，我马上到。” 卓净帆几乎是同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因为白絮亭叫去的律师可以说都是他卓家的律师。 卓家的律所有很多，卓净帆自己创立的风顺律所只是其中一家。 卓家在江城根基很深，甚至比陆家还要深，几代人都从事律师行业，跟许多大家族都有交情。 但律师容易造口业，所以卓家的家训除了“忠于法律，忠于事实”之外，还有“低调做人”。 卓家的人都很低调，看起来跟谁都不亲近，为人处世讲究一个中立。 所以，在外面人看来，卓净帆只是陆氏集团聘请的风顺律师的负责人，并不知道他本人和陆向宁还有着过硬的交情。 卓净帆从侧面得知，白絮亭试图伪造重伤让黎早坐牢。 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陆向宁。 “我正准备打给你，你也知道了？” “嗯，你先听我说阿宁，你妈现在要伪造重伤让黎早坐牢。” “她敢！”陆向宁气得胸闷，仔细看了看外面的路，道：“我五分钟到。” “不，警局我派律师去，你现在过去也见不到黎早，还是马上去现场拿监控，警方正在调监控，我担心有人会在监控上动手脚。” 陆向宁声音隐忍，一丝丝恨意从心尖迸发，“好。” “何兵，调头去画廊。” “啊？这马上就到警局了。” “去画廊。” “哦……” 何兵没再多问，立刻在前面路口调头，然后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到了画廊。 果然如卓净帆所预料的，警方正在调取画廊的监控录像。 还有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也在——洪晓天。 洪晓天虽然只是陆家聘请的保镖，但他从十八岁到现在的三十八岁，在陆家干了二十年，陆擎和白絮亭都很信任他。 这二十年里，陆家的保镖换过好几轮，但洪晓天一直都在。 反正每次有大家一起出席的活动，陆向宁都能看到他。 “大……大少爷。”洪晓天一见到陆向宁，慌张的眼神藏都没藏住，意外至极。 陆向宁径直走来，正面打量着他。 洪晓天僵硬地站着，脸上的肌肉因为硬笑而不停地抖动。 “警方调监控有你什么事？” “……”洪晓天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陆向宁眼尖，忽然看到他脖子后面的衣领上有一块干了的污泥。 一拽胳膊将他掰过去，他后背上有一大块污泥，有的地方还没有干透，牢牢地黏在衣服上。 陆向宁有种不好的预感，凌冽的眼神射向洪晓天，质问道：“你对太太动手了？” 洪晓天心虚到声音都发抖，“太太？哪位太太？” “你再给我装傻试试看？！” 洪晓天吓到腿软，“我只是拉架，拉架……” 陆向宁视线往下定格在了他那只手上，威胁道：“让我查出来哪只手打的，就断哪条胳膊。” 洪晓天一颤，本能地捏起了拳头。 他不是要打人，而是害怕，是不舍，是担心自己的后半辈子。 陆向宁松开了他，下巴一指，“想在监控上动手脚？还是已经动了手脚？” 洪晓天摇头，立刻否认，“没有没有。” “那你在这里干嘛？” “……” 陆向宁指了好几个地方，包括外面围栏上的监控，“这么多监控，你动得过来？” 苏葵开画廊，没钱聘请保安，但在监控这一块做得很到位。 特别是前一阵，某某名画被盗的新闻一出来，她立马又多装了十多个摄像头。 用她的话说：“我是没钱请保安，但摄像头还是装得起的。” 不过，她装的摄像头都是自己动手装的，没联成系统，也没有归类命名。 警方在找门口监控的时候眼睛都快看花了，还因为电脑太卡而死机了好几次，警察小哥都快崩溃了。 这才拖延了一些时间。 “找到了。”警察小哥呼出了一大口气。 再找不到的话，只能把整台电脑搬回警局去。 洪晓天一听，脸色越发不好。 ------------ 第189章 他第一次起了杀心 洪晓天一直都是陆家最好的走狗。 陆擎在外面玩女人，是洪晓天陪着白絮亭去捉奸。 陆擎在外面惹了情债回家找白絮亭帮忙，白絮亭也是让洪晓天去处理。 用钱，或用武力，都是洪晓天出的面。 洪晓天已经38岁了，不娶妻，不转行，一心为陆家效力。 他对陆擎和白絮亭而言，可不就是一条忠心的走狗么？！ 然，陆擎看重他，陆向宁并不。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九岁那年的暑假，因为洪晓天的过失，他差一点就淹死在了酒店顶楼的泳池里。 那年，也是洪晓天来陆家工作的第二年。 陆向宁去上游泳私教课，爷爷派了洪晓天负责他的安全。 中途私教去上厕所，陆向宁大概是游得太累了，突然小腿抽筋。 深水区，年幼的他还不能踩到水底。 他不断地喊叫，不停地挥手扑腾，可洪晓天坐在凳子上玩手机，连头都没抬。 泳池的水灌入了他的口鼻，小腿抽筋让他不能自救。 他一度沉到水里，用那只不抽筋的脚用力地蹬泳池底，才能勉强升上来一下。 然后再无力地沉下去。 当时的楼顶很清静，游泳划水的声音都能听到，更别说是扑腾呼救的声音了。 这个过程，漫长、煎熬、可怕。 他几乎已经摸到了死神的手。 幸好，私教很快就返回了。 私教刚一返回，洪晓天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泳池，将他捞起来，立刻送医。 是的，没错，最后也是洪晓天救了他。 私教因为擅离职守被爷爷痛骂，丢了工作不说，连江城都不让他呆下去。 洪晓天因为救了他的命被爷爷夸奖，升职加薪受到了重用，之后更是成了陆家的私人保镖。 他当时年幼，并不会往那么恶毒的方向想。 而爷爷的处理十分迅速果断，也没给他回忆和说话的机会。 自那以后，他就警惕着洪晓天，出门再不要洪晓天跟。 旁人也只当他是小孩心性。 “全都拷贝了，带回去。” 警察小哥的话打断了陆向宁的思绪，他瞪看着洪晓天，警告道：“你上我的车，一起去警局。” 洪晓天哪里敢，此时不走，怕是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他一个醋溜绕开陆向宁，直奔门口。 “何兵，拦住他！” 外边的何兵反应极快，立刻关上了敞开的玻璃门。 但洪晓天丝毫没有刹车的意思，抬起手臂一挡，“哗啦”一下，玻璃门顷刻间碎裂成渣。 在外面的何兵被崩了一脸的玻璃渣子。 虽然不锋利，但因为冲击力太大，他的脸上还是被划出了好几个血点子。 “想跑？！”何兵没理会吃痛的伤口，一个擒拿就将他抓住。 紧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 “额……”地上正好都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洪晓天痛嚎出声。 取证的几位警察也正好看到监控视频的中后段，一个男人突然冲过来加入战局。 他们立刻上前扣住了洪晓天。 陆向宁走到电脑旁看视频，他亲眼看到，洪晓天不是劝架。 而是加入。 是加入。 加入，殴打黎早。 陆向宁当时就怒气上头了，当他面露凶相地朝外面走去的时候，洪晓天双手并拢，恳求警察快给他戴手铐，快抓他。 “我也打架了，我还想破坏监控，快抓我，快抓我。” 警察：“……” 刚不是还自我介绍说是陆家的保镖，想陪同一起取监控吗？ 陆向宁的铁拳并没有因为警察在场而停止，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一拳砸向洪晓天对黎早动手的右手臂。 部位精准，右肩胛骨，碎裂。 “啊……”洪晓天一声惨叫。 警察立刻制止，何兵也抱住了陆向宁，不让他继续。 洪晓天的右手臂完全抬不起来，骨折的疼痛让他一介武夫霎时间挥泪雨下，满脸涨红。 不是他自己想哭，而是痛到眼泪都不由自主地落下。 但他依然咬着牙说：“没关系，我们家少爷在跟我开玩笑……你们快抓我吧……求求了……” 警察：“……” 到了警局，给洪晓天录口供。 也不知道洪晓天中了什么邪，先承认殴打黎早，后表明他的肩胛骨是在自己撞玻璃门的时候撞断的，拒绝验伤，拒绝律师，接受调解并非常愿意和解。 不止如此，他还表明他对黎早下了重手，还想故意破坏证据，被发现后企图逃跑，还故意撞毁了画廊的门，希望警方能多拘留他几日。 这种操作，警方惊呆了，白絮亭也惊呆了。 陆向宁一直在审讯室外面的通道处等，让他坐，他也不坐。 黎早一现身，他就冲了过去。 看着黎早嘴角的淤青，凌乱的头发，以及脏兮兮的衣服，他第一次起了杀心。 他什么话都没说。 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把人娶回家，没让人享一天福不说，还让人受尽委屈。 这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失职。 现在陆家因为自身问题，把人赶出了家门，他不能阻止不说，自己的家人居然还去骚扰她，打她。 这是他身为男人的无能。 陆向宁深深地看着黎早，千言万语汇聚成了热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黎早忍着脸颊和嘴角的疼痛，朝他微微一笑，“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对不起……” “嘘，”黎早伸出食指挡住他的嘴唇，“应该我向你说对不起，因为我一时冲动，给你惹麻烦了。” 陆向宁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吻，“没有。” “有。” 刚刚话落，另一侧的审讯室也开了门，白絮亭和陆向蓝相互搀扶着出来。 才走到门口，白絮亭就喊不行了，需要轮椅。 陆向蓝浑身都是泥，干了，泥碎碎走到哪掉到哪，额头和刘海上都是泥，脸上一块红一块肿，下巴也磕破了皮。 白絮亭更惨，右眼整个眼眶都是肿的，高贵的发型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妆也花了，她还捂着肚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痛。 四人在走廊相遇，四双眼睛八目相对。 陆向蓝当下就哭出了声，“大哥，黎早都把我们打成这样了，你还护着她？” 陆向宁冷冷地瞟了她们母女一眼，说：“终于有人治你了，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如果不记住，下次再犯，我绝不和解。” “你……” 陆向蓝还想再说，却被白絮亭一把拉住，陆向宁此刻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程媛媛瞪她的那个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 第190章 你打得真痛快 白絮亭和陆向蓝出来的那间审讯室里，后面还一同出来了好多人。 有三名西装革履的律师，还有作伤情鉴定的法医和助理。 陆向宁当场就冷嘲道：“我要是不来，她们是不是严重得可以准备棺材了？” 走廊里气氛冷凝，众人窒息。 陆向宁视线扫过三名律师，都略眼熟。 其中一位还是卓净帆的什么亲戚，好像叫卓有志。 他半提醒，半警告道：“忠于法律，忠于事实，低调做人，遵守着这些家规家训，才能走得更远，要是不遵守，迟早歇菜。” 卓有志点头示意，“明白。”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休息区不动声色的卓净帆，朝他略略点头。 还没完，陆向宁将视线定格在了戴着面罩的法医和他助理身上，“什么部门的？证件呢？” 大概是戴着面罩包裹严实吧，那名法医还算镇定，流利地报上了部门名称，也出示了证件。 他以为出示一下就够了。 哪知道，陆向宁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他当场石化。 陆向宁看了看证件，转而问法医身旁的那名助理，“张主任近来可好？” 助理支支吾吾，“好……他很好……” 陆向宁面露微笑，身旁几位警官却变了脸。 上级部门的鉴定科只有一位冯主任，哪来的张主任？！ 陆向宁把法医的证件交给了身旁的警官，“好好查查吧，到底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胆敢把手伸进司法部门，伪装，造假。” 走廊不宽，人多更挤，那两人几乎没有挣扎就被警官们请去喝茶了。 白絮亭脸色惨白，手抖得如同筛糠。 “妈？”陆向蓝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真的疼痛难忍，“我们去医院？” 白絮亭摇摇头，转而望向陆向宁。 “阿宁，我们多年母子，我待你视如已出，阿锦和向蓝都叫你大哥，你一定要为了这个女人而跟我们上岗上线？” “这是两件事，别扯到一起去。今天是你们挑事在先。” “是她先动的手。” “你们先挑事还不许她动手？” “……”白絮亭哑口无言。 陆向蓝从没见过陆向宁这么对她妈说话。 虽然也不见得他对她妈有多亲近，但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可如今，大哥好像恨极了她妈。 是的，是恨。 且是恨极了。 为什么呢？ 就因为黎早吗？ 陆向宁怒目冷对瞪着陆向蓝，“以后还惹不惹她？” 陆向蓝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 “那就安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别给陆家添乱。” 陆向蓝吸一吸鼻子，点头如捣蒜。 最后，母女二人狼狈逃离。 而陆擎，除了打了一个电话质问陆向宁之外，至始自终都没有出现。 陆向宁带着黎早和苏葵先走了，留下卓净帆处理后续的事。 臻北苑 苏葵听说画廊的玻璃门被砸，就直接去了画廊。 何兵把人送进小区，也去画廊帮忙了。 陆向宁拿出在半路上的药房里买的药，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药。 “痛不痛？” 她的嘴角，他亲都亲不够，居然被洪晓天给打成了这样。 他打断洪晓天的肩胛骨都是轻的了。 黎早其实还好，比起上药，她更想洗个澡。 但陆向宁却说：“上完药我给你擦身，我要看看你身上的伤。” 黎早叹气，知道拗不过他，就随他弄了。 浴室里，温度适宜，水汽氤氲。 黎早脱了衣服坐在浴缸边上，陆向宁先用眼睛查看一遍，再用温热的毛巾擦一遍。 “嘶……” “哪里？是这样吗？”陆向宁轻轻按压刚才擦过的地方，“还是这里？” “嗯。” 那是后背蝴蝶骨处，她坐陆向蓝身上的时候，被白絮亭踢了一脚。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估计明天就会泛出淤青。 陆向宁的手劲再减轻一些，柔声问道：“还有哪里疼？” 黎早回头，对他一笑，“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这点伤，还没我被扯掉的头发严重。” 陆向宁看她那粘着泥土的头发，倏地抱着她的脑袋，轻吻她的头发。 黎早心尖一热，眼泪差一点掉下来。 被爷爷赶走，她不哭。 被她们羞辱，她不哭。 被洪晓天打，她不哭。 但是，被陆向宁这么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里，她就一阵鼻酸。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这么冲动吗？” “为什么？” 黎早一笑，“我说原因，你可不要笑我。” “怎么会？快说。” 她一直都是一个隐忍的人，别说打人了，有时候还嘴都不还。 黎早思忖片刻，郑重地说道：“我现在没有办法把白絮亭单纯地看成你后妈，只要一提到她，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你妈。” 姥姥说，程媛媛的遗言是让大家千万不要在陆向宁面前说陆擎和白絮亭的坏话。 这句话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程媛媛自杀是个人行为，但是，把她逼上绝路的人，难道就一点罪都没有吗？ 相似的情况就发生在郑可青身上。 郑可青的事是近期发生的，黎早的恨意还在劲上。 而程媛媛的事发生在25年前，那时的陆向宁才3岁，什么恨不恨的，他都叫了白絮亭25年妈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陆向宁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爷爷肯定知道，到时候，他骂的还是你，所以我才说给你惹麻烦了。但当时，我真的忍不住。” 陆向宁没说话，而是按着她的后脖颈，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从轻缓到凶猛，又从凶猛慢慢地变回了轻缓。 低头，额头碰着她的额头，他忽然咬牙说道：“你打得真特么的痛快。” “……” “谢谢你，心疼我妈。” 黎早听他说“我妈”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她走了那么多年，除了姥姥之外，你是第一个心疼她的人。” 黎早揽住他，轻拍他的后背，“你不也帮我妈妈出头了吗？我们的妈妈都受尽了世道的不公，如果身为子女的我们都不为她们讨公道，还有谁会替她们讨公道？” “你妈难道不想要个公道吗？但是，比起公道，她更爱你，更希望你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一道热泪从陆向宁的眼角滑落，黎早的话，勾起了他对生母的愧疚，勾起了他很想，但却一直不敢想的某个念头。 ------------ 第191章 好歹我现在是有十亿存款的富婆 母亲遭遇不公绝望轻生，诚然这是她们的个人行为，但身为子女，难道连为母亲讨一个公道都不应该吗？ 身为子女，他们不是要复仇，更不是要以命抵命，他们只是想还母亲一个公道。 仅此而已。 “我妈的公道已经迟了25年，也不急于一时，但你妈的公道，我一定会帮你向她们讨回来。” 黎早点点头。 但他的话又让她不太放心，“你妈……你很难做对不对？” 毕竟，一个是他的后妈，一个是他的后奶奶。 跟她们对抗，就是跟他亲爸和他亲爷爷对抗，那就等于跟陆氏家族最权威的人对抗。 所以他才会说不急于一时。 陆向宁朝黎早笑了笑，一边用湿毛巾擦她头发上的泥，一边安抚她，“我心里有数，也有分寸。总之你记着，以后无论她们谁再欺负你，你尽管欺负回来，天塌了有我顶着。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明白吗？” “嗯。” 清理完，陆向宁将她抱到了床上，他眼中的情欲就没有下去过。 可这种时候如果硬要，那就真是禽兽不如了。 他扯开被子将她的身子盖好，问道：“你的睡衣在哪？衣柜里吗？” 黎早伸手勾住他的衣领，眼角也带着钩，“现在还需要睡衣？” 陆向宁噎了一下，靠近她，但又怕弄疼她，“你身上有伤……” “啧，我说了，这点伤不碍事，你听不懂吗？唠唠叨叨，唠唠叨叨。” 陆向宁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 “嘶……”黎早眯着眼喊疼。 见状，陆向宁立刻松手，身体也离开了些。 他揉揉她的头顶，道：“安安耽耽躺一会儿，你们中午没吃饭吧？我点几道月上轩的菜送过来，把苏葵也叫回来，一起吃点。” 黎早努着嘴，没太敢用力。 其实一直绷着一口气倒不觉得什么，现在躺在床上忽然松懈下来，身体真的跟散了架似的，哪哪都是酸痛。 她施施然道：“好吧，月上轩太贵了，你少点点。” 一想，又说：“海马花胶走地鸡汤，伊比利亚火腿温泉蛋，私房鲍汁烩澳洲大鲍鱼，香煎银鳕鱼，温泉蛋来两份，苏葵也爱吃，一份怕不够。” 陆向宁都无语了，这叫少？ “哦对了，你和何兵吃吗？你们要是吃的话，那你再点几个，自己看着点吧。” 陆向宁眼睛微微眯起，“够奢侈的啊陆太太。” 黎早傲娇地反驳，“好歹我现在是有十亿存款的富婆，吃的东西，得配得上我的身价。” 陆向宁呲牙，“那要不要再点一支两百万的红酒？” “咳，那算了，我有伤，不宜饮酒。” —— 陆鸣是傍晚得知的消息。 还是朱梓秋从一起打麻将的郑夫人那里听来的。 她急急忙忙赶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爷子。 “黎早也就罢了，如今跟我们家也没关系，但白絮亭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她自己丢人不够，还带着向蓝，向蓝以后不嫁人了吗？” 陆鸣气得连手杖都快敲断了，“把他们喊过来。” 下人立刻去打电话。 朱梓秋一个劲地火上浇油，“向蓝也是，她妈糊涂，她也这么糊涂？随便忽悠几句就去了，就跟去找郑可青一样，随随便便被黎笑忽悠几句就去了，还要拉上我们瑶瑶。” 陆瑶昨天刚回家，这会儿倒时差还在楼上睡觉。 这次陆瑶出去的时间有些久，一来因为担心，二来也是水土不服，整个人瘦了两圈。 昨天回到家，爹妈一看，都心疼得不行。 朱梓秋越说越生气，“本来舆论压了，律师也准备好了，大不了就是赔钱了事，这场风波都快平息了。现在倒好，她们母女又去惹黎早，激怒黎早除了深化矛盾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现在圈子里都在传我们陆家后院的事，这些是光彩的事吗？我今天好好地打麻将，一听郑夫人说起这件事，我连打麻将都没脸了。” “最可怜还是我们瑶瑶，向蓝不想要个好名声，我们瑶瑶是要的啊。” 陆鸣听得头痛，一个脑袋三个大，“你先别着急，等他们来了，我教训她们。” 朱梓秋抹着眼泪，小鸟依人地靠在老爷子的肩头，柔声说道：“嗯，黎早你无权管，难道她们你也无权管了？” “我管~” 朱梓秋听这声音略敷衍，又道：“黎早是识趣的，知道阿宁现在的处境不容易，愿意离开陆家，但是，依着阿宁对她的态度，她将来未必不会回来。到时候，黎早和阿宁是一体，陆擎白絮亭他们一家是一体，父子反目，陆家还有安宁日子？” “老爷子，不是我多事，您如果再不管，真就晚了。” 这一激，陆鸣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管，再不管，陆家的名声都要被他们给毁了。” 陆鸣的儿子不争气，儿媳不体面，孙子孙女都没出息，他其实早就不太管他们一家四口了。 可如今看来，不管不行。 等他们过来的这段时间，陆鸣又打了几个电话，问清楚了整件事的原由。 等了足足三个小时，太阳都下山了，白絮亭带着一双儿女，才来。 陆瑶已经醒了，和朱梓秋一起安安静静地坐着吃饭。 陆鸣也在吃饭，等得太久，饭菜都凉了。 白絮亭上前就想入座。 “没准备你们的饭。”陆鸣厉声说道。 白絮亭一只手刚刚放在桌面上，一听，僵在原地，坐也不是，退也不是。 朱梓秋按了按老爷子的手，劝道：“先吃完饭再说，”她朝三人使了个眼色，“你们也坐下吃吧，张姨，盛三碗饭出来。” 陆鸣没制止，但语气不悦地质问道：“陆擎呢？” 白絮亭刚坐下，嘴唇一扁，表情格外的委屈，“当着孩子的面我说不出口，总之他没来。” 陆鸣眼珠子一瞪，“啪”的一声，重重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陆瑶一边吃饭一边说着风凉话，“我哥又出去鬼混了？……啧啧，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能鬼混，也是厉害！” 白絮亭：“……” 朱梓秋连忙夹了块牛肉给她，小声训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 第192章 这么多年都压错人了 朱梓秋向来圆滑，即便心里看不上白絮亭，嘴上却还是满满的关心，“陆擎工作忙也能理解，你别瞎想。老爷子，你也别动不动就摔筷子，小心血压。” “大家先吃饭，向蓝，给你妈夹菜，阿锦，吃饭，再不吃，菜就全凉了。” 她的话，至少让陆擎在子女面前没有太难堪，也让这尴尬的场面得到了缓解。 一顿饭很快吃完。 白絮亭吃了没几口，食不下咽。 朱梓秋又说：“瑶瑶，你不是还有一箱行李没整理吗？快去。” 陆瑶想说什么，硬是被朱梓秋的眼神给按住了，快走，免得殃及池鱼。 陆瑶听话地点点头，“爸，我上去了，您保重身体。” “嗯，还是你乖。” 陆瑶离席了，朱梓秋又看着陆向锦，“阿锦，影音室那个投影仪，昨天我也不知道怎么搞了一下，搞坏了，你帮忙看看？” 陆向锦求之不得，“好呀。” 陆向锦便跟着朱梓秋走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该留的留，该走的走，朱梓秋也不过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陆鸣拿出手机，打陆擎的电话，但陆擎一直都没接。 “他人呢？” 白絮亭两眼一抹泪，嘴唇抖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家里他的护照不在。” “他又跟谁搞在一起了？” 白絮亭一皱眉，顾忌着旁边的女儿。 陆向蓝冷哼一声，“妈，你就说了吧，我爸什么德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用替他在我们面前隐瞒。” 白絮亭拧眉，用力地闭了闭眼，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今年年初他勾搭上了一个女人，才20岁，要不是玩出了人命被那个小姑娘纠缠，他还不肯告诉我。” “我帮他擦干净屁股，以为这件事就了了，哪知道上个月，两人又搞在了一起，他还给她买房买车，带她到处游玩。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陆鸣气得又拍桌，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 “爸……” “爷爷……” 陆鸣抬起手，深叹一口气，“没事。” 歇了片刻，他终于开始了今天的主题，“你们今天跟黎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向蓝不懂事，你这把年纪了，也不懂事？” “我……” “你们夫妇，一个比一个糊涂，他，已经管不好了，你的儿女，你能不能好好管管？” “……” “别去惹黎早了，要是有人逼你妈跳楼，你只会比黎早更急！想想阿宁他妈为什么要跳海，再想想，要是阿宁追查往事，你会如何？” 白絮亭听得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阿宁如果追查往事，梓秋……” “所以我没有干涉官司啊！”陆鸣厉声打断道。 白絮亭吸气。 “黎早就是要一个公道，那就让法律还她一个公道，到时候，判了道歉就道歉，判了赔偿就赔偿，我陆家的女儿还能因为一桩官司活不下去？黎早一个赤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你们老去惹她不痛快，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絮亭一声不吭。 陆向蓝亦然。 “没那个粉饰太平的脑子，就不要惹事，安安耽耽的，你要的荣耀陆家都有，还要去别人身上找存在感？” 白絮亭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你呢，向蓝？” 陆向蓝点头如捣蒜，“我也知道了爷爷。” 陆鸣又叹气，“你不要只看眼前，要多想想以后，你把向蓝好好地嫁出去，难道不是最重要的？” “是。” “做错事没关系，知错能改一样是好的，我对陆瑶也这样说。不止你女儿任性，我女儿也任性，难道就任由她们惹是生非，把好好的名声搞臭？” “是，是。”这几句话，说到了白絮亭的心坎里。 她还以为老爷子喊他们过来，少不了给他们一顿骂，没想到，老爷子会说这些肺腑之言。 陆鸣长叹一口气，“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阿宁追查他妈的事，他要是追查起来，我们陆家还有安宁日子？你要知道，阿宁是陆氏的继承人，是我们陆家未来的主宰，你敢得罪他？” 白絮亭和陆向蓝都摇头。 “他现在还很紧张黎早，你们想因为一个外人，得罪他？” 母女俩更用力地摇头。 “安耽点吧向蓝，你亲哥不争气，未来，你还得靠你大哥。” “嗯，爷爷，我懂了，我不会再去惹黎早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爸妈犯糊涂的时候，你得脑子清醒，在外面，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陆家，要谨言慎行啊。” “嗯嗯，我会的。” 影音室。 陆向锦很快就把投影仪给修好了，投影仪并没坏，只是朱梓秋不会弄而已。 他把手机投屏到大屏幕上，坐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看起了游戏视频。 更爽。 朱梓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给他，“辛苦了，我们家阿锦真能干。” “谢谢小奶奶。” 朱梓秋在旁边坐下，问道：“就看上了？” “嗯，我知道您是故意要我们走的，爷爷要训话。” “你个小机灵鬼。”朱梓秋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妈求了爷爷好久，爷爷才答应你去陆氏上班，怎么样？” 陆向锦摇摇头，“我去了一个星期就不去了。” “啊？” “上班只是更加确定了我不喜欢上班，以后我妈要是再求爷爷，您在旁边劝劝爷爷，千万别答应。” 朱梓秋哭笑不得，“那你妈不得恨死我？” “唉，我已经跟她说了很多遍了，我就想当富三代，在家玩玩游戏，有空了跟朋友吃喝玩乐，我不想努力。” “那都是玩笑吧。” “不是，”陆向锦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我真的不喜欢上班，更不喜欢做生意，我就喜欢玩游戏。” “你还能打一辈子游戏？” “不能打了再看呗，反正家里有矿吃喝不愁。” 朱梓秋默默叹气，又问：“阿锦，你是不是觉得你大哥太优秀了，你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 陆向锦笑笑，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追上他啊，正因为家里有他，我才能安心玩游戏，我希望他越来越优秀。” “你……”朱梓秋都有些无语，“你就不眼红将来整个陆氏交到你大哥手上？” “我为什么要眼红？陆氏不交给大哥，难道要交给我爸？” “呵呵……也是……”这么多年，都压错人了。 ------------ 第193章 只有不够好的新欢 白絮亭要走的时候，陆向锦还依依不舍，嚷着要把自己房间改造成影音室，以后看游戏更爽。 白絮亭揪他耳朵，骂他不长进。 “你多大了还游戏游戏，你要不务正业到什么时候？” 陆向锦弯着腰，眯着眼，推着母亲的手，“啊，痛痛痛痛痛……” “你能不能给妈争口气？” “我好好活着啊，又没断气。” “……”白絮亭简直要气死，但凡儿子能有点长进，她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忌惮陆向宁？！ 最后还是朱梓秋出来周旋，“行了行了，我觉得阿锦有自己的活法，就像瑶瑶，大了，也不爱听我们的话。你放宽心，能干的儿子志在四方，像阿锦这样的，反倒能留在身边享受天伦。” 别人眼中的朱梓秋温润圆滑，可白絮亭知道，她是城府最深的人，一步一步工于心计只为自己目的达成。 以前，她答应帮她辅助阿锦的时候，还会和她一起劝阿锦上进。 现在这话，她怎么听怎么刺耳。 什么意思？ “你意思是阿锦不能干？”白絮亭直白地反问。 朱梓秋笑着转移了话题，“没有没有，阿锦有阿锦的长处，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难道还要听老爷子絮叨？” 随后，母子三人就离开了。 朱梓秋回到屋内，看到老爷子正坐在茶桌前喝着下午泡的凉茶，她便走过去，一把夺过了茶杯，“让你别喝凉的你怎么不听？晚上少喝茶，会影响睡眠。” 陆鸣憨憨地笑笑。 “给你泡一杯蜂蜜水？” “好。” 朱梓秋动作很娴熟，很快就泡了一杯温热的桂花蜂蜜水，送到老爷子的嘴边。 陆鸣接过茶杯，同时也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白皙饱满，不像他的，跟老树皮似的，皱皱巴巴。 老夫少妻，他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机？！ 不过就是她图他的权，他图她的色。 各取所需。 25年了，她从一个妙龄少女到如今的半百之年，打理家务，教养女儿，还悉心地陪伴和照顾年迈的自己，她再重的心机，他也不舍得让她受一点苦。 “我最近常常想，如果我哪天去了，你和女儿会怎么样？” 朱梓秋被他突然的发言给吓到了，伸手捂着他的嘴，“呸呸呸，怎么说话的？” 陆鸣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住，“人总有一死，不必忌讳。陆氏有阿宁，我很放心，我唯一的牵挂就是你和瑶瑶。” “我和瑶瑶都好，你还是操心操心你那个儿子吧。” 陆鸣摇摇头，“那些脏东西我才不操心，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花在值得的事情上。” 朱梓秋深有所悟，“嗯，对。” “阿宁的婚事要你多操心了，交给白絮亭我不放心，如果你能促成阿宁和沈小姐的婚事，将来就算我不在了，你和瑶瑶也能依靠阿宁。” “我明白，但是阿宁和黎早……” 陆鸣淡淡一笑，“没有放不下的旧爱，只有不够好的新欢。就他爸那个德性，他能是痴情种？” “行，听你的，我想想办法，尽快安排他们见面。” ------------ 第194章 偶遇 何兵在逮捕洪晓天的时候光荣负伤，脸破相了。 而且，有一粒玻璃渣蹦到了眼睛，整个眼白都是红血丝，看着挺吓人。 陆向宁良心发现，给他批了三天假期。 “帮你预约了一个眼科专家，我打过招呼了，你去看看，万一眼瞎了，我还得替你爸妈管你。” “好，谢谢陆总。” “客气。” 挂了电话，何兵的手机就收到了陆向宁发过来的预约信息，他诧异陆总的就诊人信息里居然还有自己的身份信息，心里一下子暖暖的。 跟了陆总这些年，陆总这人吧，情商低，不会说好听的话，但行动力很强，对人的担忧和关心都体现在行动上。 那天一早，何兵就去了陆氏医院的眼科中心。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 “啊，抢劫！！！” 一道惊天的女声突然响起。 正在手扶电梯上的何兵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歹徒正在抢夺一位女士的包。 幸好他所处的地方不高。 他单手一撑，直接从运行着的电梯上跨了下来。 歹徒拿着包硬抢，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把刀。 那姑娘也是不要命，死死拽着包带子不放手，即便被拖了一段路，也不放手，“抢劫，救命……抢劫……” 歹徒停顿片刻，挥刀想要割断包带子。 这一停顿，给了已经冲到跟前的何兵一个机会，他精准地擒住歹徒拿着刀的手腕子，用力一拧。 歹徒的刀脱手飞了出去。 何兵正准备制服他，被抢的那姑娘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下扑到了他的背上。 何兵：“……” 歹徒也是一愣，但他反应很快，双手拿包用力地夺了过去，拔腿就跑。 “诶，放手！”何兵扯着那姑娘的手臂。 但是，她就跟无尾熊一样，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锁死。 双腿夹着他的腰，锁死。 何兵背着她根本动不了。 眼看着那名歹徒冲破了保安的封锁，径直往大门口逃跑，何兵都给气笑了，“小姐，你抓我干嘛？” 姑娘死死缠着他，嘴里仍然在大喊着，“抢劫，救命，快来啊，抢劫……” 何兵差点吐血。 “姑奶奶，抢你包的人已经跑了，我是来帮你的人。” 姑娘以为这是歹徒的辩解之言，不听，依然死死缠着他。 何兵站直了身体，怕她体力不支掉下来，双手还往后护着她。 “啊~~~~~你别碰我！！！” 何兵的耳膜都快被刺破了。 感受到背上女孩的激动，他的双手只能悬空护着她。 “我不碰你，你冷静点，我不是抢你包的人，”何兵耐心地说道，“你看看清楚。” 女孩这才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抢包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而眼前这位男士只戴着墨镜。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搞错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立刻松手从他背上跳下来，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我的眼镜被打掉了，我800度大近视，没了眼镜睁眼瞎，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何兵笑了笑，“我没事，不过你的包被抢走了。” 姑娘一脸干笑变苦笑，忍着那夺眶的眼泪，懊恼地说：“包不重要，但我的病历本都在里面，还有我的手机……” 那姑娘一头长发，头上绑着的发带有些散开。 她眼睛很大，但没有神，看东西都要半眯着眼。 她的连衣裙腰头和裙摆的接口处被撕破了，隐约可见里面的肌肤。 何兵虽然戴着墨镜，但还是本能地回避着视线。 ------------ 第195章 我不是骗子 小姑娘其实长得很标致，可以说是肤白貌美，唇红齿白。 但脑子似乎不太好使。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包被抢走之后，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挂，还越哭越伤心。 这姑娘裂开嘴一哭，还露出了一口牙套。 再加上她那双无神空洞的大眼睛，真的有点不聪明的样子。 何兵的情绪始终很稳定，说话的声音也很平缓，他脱下西装外套给姑娘披上，提醒道：“你先别哭，赶快报警吧。” “哦，对，报警……呜呜呜呜呜，我没手机……” 何兵拿出自己的手机借给她。 “谢谢谢谢。” 姑娘感激涕零，马上接过手机，可一想，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何兵问道。 “我不知道我妈妈的电话号码，我没记。” “……打110。” “哦，只能这样了。” 何兵默叹一口气，这姑娘确实不太聪明。 报了警，可警方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立刻现身，或者立刻抓住歹徒拿回她的包，她只能在原地等待。 她收了收眼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真诚地感谢何兵，“谢谢你，衣服我……” “衣服你穿着吧。” “我们加个微信，我明天还给你。” 何兵刚想说好，那姑娘又伤心地哭起来，“哎呀我手机没了，不能加……” 看着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扑漱扑漱地掉个不停，何兵既感到无奈，又觉得滑稽，甚至觉得这个傻姑娘还挺可爱。 他忍着笑说：“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不还也没事的。” “那怎么行？你赶时间吗？” “不赶。” “那能不能陪我等一会儿？一会儿警察来了我问他们借个纸笔。” 何兵实在忍不住笑，“好。” 姑娘又抽搭了一会儿，情绪似乎好了些，“那你能不能帮我在地上找一下眼镜？” “嗯。” 何兵在地上找了找，很快就看到了一副眼镜，可惜被踩了一脚，镜架都断了，镜片倒是没碎，但已经与镜架脱开。 显然已经没法再戴了。 姑娘的眼泪又开始满盈，何兵及时安慰道：“人没事就好，其他都是身外物。” “对，能不能再麻烦你带我去配镜区？我想买副隐形眼镜戴一下。” “好。” “哎呀，我没有手机，你能不能先借我……”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我不是骗子，我真不是，我一拿到手机就还你。” 摊上这种事，何兵也是无奈，“可以，我先带你过去吧，要扶你吗？” 姑娘犹豫了下，不好意思地说：“要，我什么都看不清。” 何兵又耐心地扶她到配镜区。 买了合适的隐形眼镜后，又因为她刚哭过，眼睛太过敏感，试戴了好几次都戴不进去。 何兵看她眼睛里的眼白越来越红，便好心劝道：“戴不进就别带了。” “我试最后一次。” 姑娘也挺坚强，扒着上下眼皮硬把隐形眼睛往眼球上戳。 戴上了，她眨了眨，特别的不舒服，但是，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何兵的正脸。 他戴着墨镜，但依然可以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粉色的嘴唇。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的唇色居然这么浅。 可是，刚打量一眼，眼球表面一股刺痛感让她实在受不住，只能把隐形眼镜扣下来。 何兵安慰道：“你就别折腾了，人的眼睛很脆弱，还是再配一副框架眼镜吧。” 无奈地，何兵又出钱帮她下单了一副框架眼镜，但依然要等。 两人坐在配镜区等着。 何兵心想，起码得等到警察过来，把人交给警察才放心走。 姑娘的情绪非常沮丧，眼睛一直红红的，也不知道是默默在哭，还是眼睛难受。 “你来眼科中心也是看眼睛？” “是，受了点小伤。” “哦，我是来预约手术的，刚来就遇到了这种事，而且之前做的所有检查都在包里。” “医院有记录，应该问题不大。” “我叫沈言冰，语言的言，冰雪的冰，你呢？我之后怎么才能找到你？” 何兵刚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忽然一名保安领着两名警察跑了过来。 “就是这位小姐。”保安道。 保安还特意向沈言冰致歉，“对不起，没能在第一时间保护你，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沈言冰：“事发突然，你们也没有想到，放心，我不会投诉的。” 保安松了一口气，“谢谢。” 之后事情就转交给了警察。 何兵见警察问她话，他就默默地离开了。 ------------ 第196章 你们要的实锤来了 陆向宁翻了翻行程表，何兵不在，看行程这些事都得自己来。 顾峥忽然打来电话，“听说前天白絮亭去画廊闹事，把画廊的玻璃门都搞碎了？” “嗯。” “有人受伤没？” “有啊，警察都来了，闹挺大。” 顾峥想了五六秒，又问：“那破地方后面是个小区，路封了，但人员复杂，没门岂不是容易遭贼？” “嗯。” 顾峥用力咬牙，感觉老陆多少有点故意在，他不死心，继续问：“警察最后怎么解决？” “调解了，和解了。” “有人受伤还能和解？你不帮她们出头吗？你说在乎黎早是不是光嘴上说说？都有人受伤了怎么还能和解？到底谁受伤了？” 陆向宁都被问笑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顾峥：“……” 十句不提苏老板，句句都在提苏老板。 陆向宁没空跟他闲聊，主动出击，“你上次说的房子搞定了吗？” “张蕊倒是同意租，但她还在拍摄，没时间搬家。” “租？你不买了？”陆向宁开始给他画饼，“以后你要是跟苏老板修成正果，楼上楼下一打通，就是一妥妥的复式。苏老板是外地人，将来爸妈亲戚过来小住，也要有个地方。” 顾峥一听，成功入坑，“但是，买也得张蕊同意啊。” “她愿意租说明她不愁住的地方，你多出点钱，她不会不愿意。” “那搬家不还得她搬？” “搬家还不容易？！你给她放半天假，再叫几个人一起帮她搬，速战速决，很难？” 顾峥点点头，“嗯，不难，那你是一点不用付出坐享其成？” 陆向宁“呵呵”两下，理所当然地说道：“没有我，你用什么理由跟她们做邻居？” “……”顾峥哑口无言。 “而且，能约她出来，还不是要靠我和黎早打配合？我们两夫妻这么帮你，还叫一点没付出？坐享其成？” “不不不不，您是我哥，陆哥，我马上去办。” 顾峥是个行动派，马上又去游说张蕊。 张蕊出道七年，从默默无闻到待爆小花，在娱乐圈里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潜规则。 有些不算过分的潜规则，她会接受。 但有些过分的，她也会直接拒绝。 今年签约到山争娱乐，还被顾峥挑中成为电影女主角，她以为顾峥这个花心大少爷要对她做点什么，结果，他只是看中了她在臻北苑的房子？ 之前顾峥说要租她的房子，她还以为顾峥是想找个理由跟她套近乎，现在直接说要买，还要求她立刻搬家。 她这张脸，这身材，这吸金能力，这商业价值，还不如一套六千万的房子？ 张蕊莫名有一种挫败感。 “我跟导演说，下午放你半天假，你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我找人帮你搬家。” “？？” “没听懂？” “顾总，要这么急吗？冒昧问一下，您要我房子干嘛？” “住啊，”顾峥有些不满，“怎么，怕我赖账？我这就去银行实时转账，一次性结清房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么着急住？” “对，我今晚就要住。” “……” 于是，那天下午，张蕊前脚刚进入小区，顾峥也进了。 到了黄昏，张蕊离开小区，顾峥也离开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从臻北苑驶出，又一前一后驶入了另一个小区。 在地库，大家一起帮张蕊推运行李，顾峥也在帮忙之列。 两人各推了一个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聊关于电影的事情。 到了晚上，热搜直接爆了，狗仔发了两人同框的视频，再配以加油添醋的解说，直接把两人同居的关系给“坐实”了。 狗仔更是叫嚣——“你们要的实锤来了！” 彼时顾峥刚喜气洋洋地拎包入住臻北苑。 在张蕊搬家的同时，他请的一支二十人的保洁队伍同时进场，等他帮张蕊搬完家再折回，房子已经彻底清扫过，床品、厨房、卫浴用具等已经全部换新，一点张蕊的痕迹都没有。 顾峥正坐在沙发上思考问题，比如，要不要去楼下蹭个饭，该找什么借口去楼下蹭饭。 再比如，要不要等老陆过来再想计策。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一看，心尖一颤，“妈？” “你还知道叫我妈？那为什么我的话你就是不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顾峥我警告你，你找那些娱乐圈的小明星进门我绝不同意！！！” 顾母一口气说了许多话，顾峥都没插话的机会，“等等，妈，几个意思啊？” “还给我装傻？我是你妈，你连我都想骗？”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你跟那个女明星的事，我绝不同意！” 顾峥一想，大概是前段时间跟张蕊炒的绯闻被母上大人看到了，她信以为真。 但他母上大人上的是2G网吗？怎么才看到？！ “妈，那是炒作，她是我公司签的人，有一部电影她是女主角，正在拍摄，给电影造势呢。我从来不跟自己公司的女艺人交往，你是知道的。” 顾母气炸了，“你还在骗我！你今天搬家对吧？” “对啊。” “从臻北苑搬到了美心花园跟那个女明星同居，对吧？” “？？？” “哎呦我的傻儿子，被拍了还不知道哪？你还想瞒天过海吗？” 顾峥愣神片刻，没挂电话，点开某浪去看热搜榜。 靠，这帮狗仔真会来事。 “妈，误会，误会，我们一帮人帮她搬家，不是只有我。” “你为什么要帮她搬家？” 顾峥重叹一口气，哀怨道：“妈，您不知道，我是看上了一个姑娘，但她不待见我。” “什么？！”顾母更气。 “嗯，一切说来话长，总之我都是为了追我心爱的姑娘。” “不是张蕊？” “绝对不是，她是我公司今年刚签的艺人。”为了让母上大人相信，顾峥甚至发起了毒誓，“如果我骗你，我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呸呸呸，快吐口水，这种毒誓怎么能乱发？！那些狗仔真是，没新闻发了乱发。” “就是，我会告他们的，您放心。” 顾母还想打听一下儿子那位心爱的姑娘，但顾峥坚决不肯透露，“妈，怀孕还得过了三个月才能说，我这还没追到手呢，一说，缘分线就断了。妈，不跟你说了，我要处理绯闻去，不能让她也误会我。” “对对对，你赶快去处理，有好消息记得告诉妈妈。” “好。” ------------ 第197章 不但要蹭饭，还要蹭住 顾峥刚挂断母上大人的电话，就进来了一条微信。 陆向宁——“我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陆向宁——“千万别打电话别发语音，打字。” 顾峥嘴角一撇，露出了傲慢不羁的表情——“还有我不能完成的任务？” 随后，他走去卧室拍了个全景照发过去——“满意吗陆哥？” 陆向宁——“满意满意，顾总办事就是效率。” 顾峥——“那必须的。” 陆向宁——“关于你的绯闻，你看到了吧？” 顾峥——“刚知道。” 陆向宁——“你不下来解释一下？顺便蹭个饭？” 顾峥——“可以吗？” 陆向宁——“腿长在你自己身上，爱来不来。” 既然这么说，顾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下去蹭饭。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苏葵特别诧异，“有人能躲过大门门禁和电梯门禁，直接上楼按我们家门铃？” 陆向宁轻声咳了一下。 黎早立刻就明白了，指挥他说：“那就有请我们这里唯一的男士去开门看看？” 陆向宁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心想道：这老顾，有点脑子，但不多。 门打开，他上下一扫，不满道：“蹭饭还空着手来，是不是过分了？” 顾峥一愣，随即解释：“刚搬完家，忙忘了。” 陆向宁摇摇头，“你可真不上道，那一会儿垃圾你带走。” “行。” 四人围着餐桌坐下吃饭，顶着苏葵打量的眼神，顾峥也不敢说话。 前几天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死缠烂打自讨苦吃。 但不说话吧，气氛又怪异得很。 顾峥默默地拿出手机，给黎早转了十万过去，“嫂子，我也没带东西过来，这点钱你买点好吃的补补。” 黎早一看，吓到了，“顾总，你不用这么客气，我……” “给你你就收下，”陆向宁打断道，“应该的。” 黎早：“……” 随后，顾峥把转账记录发到了发小群里，并且@了卓净帆和兰知城——“我来探望嫂子给这个数，你们人都没来，自己看着办。” 随后，黎早的手机连续两次响起进钱的声音，卓净帆转了十二万，兰知城转了十三万。 她都觉得自己的手机烫手。 但陆向宁却说：“你拿着，也不是什么厚礼，都是人情，将来他们有个缺胳膊断腿的，还得我还回去。” 嗯？ 顾峥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多少有点诅咒的意思。 陆向宁给了他一个“不会白拿你钱”的眼神，一边吃了一块鸡肉，一边夸，“嗯苏老板，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这鸡做得又鲜又嫩。” 黎早受伤了，按照她们苏城的习俗，要吃鸡补身，所以，苏葵特意起了个早去菜市场，选了一只农家土鸡，还买了一些板栗，做了一道板栗炖鸡汤。 这还不止，她还做了几道家乡特色美食，响油鳝丝、清炒茭白、酒酿小丸子、桂花糯米藕。 “什么，这一桌菜都是苏老板做的？”顾峥惊讶极了，“我以为是你哪里点的私房菜，还想问你要名片。” 顾峥是真的喜欢吃，特别是那道桂花糯米藕，彻底征服了他的胃。 剩了几片还要打包带走。 苏葵白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厨艺好，你也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吧？我需要你的彩虹屁吗？” 顾峥被骂了也开心，“呵呵呵呵，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苏葵：“……” 饭后，陆向宁陪着黎早坐在露台上吹风。 顾峥则在厨房帮忙，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苏葵撵他出去他都不肯。 “顾总，你那高贵的手是用来赚钱的，可不是用来洗碗的。” “我没洗碗，把碗放进洗碗机而已。” “……” 见苏葵不理他了，顾峥又道：“我跟张蕊的绯闻，那是误会，狗仔故意剪辑博眼球呢。” “我不关心，你不用跟我说。” 顾峥一噎，开局就是一个死，然后怎么走？ 他把碗碟都稍微冲洗一下，然后整齐地放进洗碗机里，又熟门熟路地拿了洗碗粉倒进去。 洗碗机开始工作，他径直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打开就喝。 熟得就跟自己家一样。 看着苏葵擦洗台面的背影，他抬眸扫了一眼厨房，说不出具体的不同，感觉上比之前没人用的时候多了几分烟火气。 以前这些厨房用具只是摆设。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烧饭做菜的工具。 苏葵趁洗碗机工作的时间，整理着厨房的台面，余光感觉到他一直守在旁边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她就有点生气。 “外面那么大地方还站不下你一个人，非要挤在厨房里？” 顾峥喝了一口冰水，笑笑不说话。 “饭后喝冰水伤肠胃，拉肚子了可别说是因为吃了我做的菜。” “你这么关心我？” 苏葵翻了一下白眼，“你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顾峥斜倚在冰箱旁，笑得很陶醉。 苏葵瞪了他一眼后又转回身去忙自己的。 他拿着冰水，忽然没那么想喝了，走到水盆旁边，把冰水倒了，顺便小声地试探着解释道：“我今天的绯闻是狗仔恶意剪辑，我已经让公司发律师函了。” 苏葵又是那句，“关我什么事？你不要什么都跟我说，我不想知道。” 大概是前几次的“伤害”对他产生了免疫，现在再听苏葵这样说，他只是会小小地郁闷一下，谈不上心痛，更没有挫败感。 脸皮越骂越厚，求爱的决心越挫越勇。 “这里楼上本来是张蕊的房子，我租了，所以她才搬走。” “你租了楼上？” “哦，是老陆让我租的。” “？？？” 顾峥一脸抱怨地解释：“他这不是要跟黎早住得近些么，又不能违背他爷爷的意思明着住在一起，所以又把楼上租了。楼上正好又是张蕊的房子，他就要我出面。他光出一张嘴，事情都是我干，你说说，他是不是很不要脸？” 而且钱也都是他出的，大出血啊。 苏葵反问道：“所以你不但要蹭饭，还要蹭住？” “嗯，怎么？” “你比陆总更不要脸。” “……”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说。 ------------ 第198章 厉害的老头子 露台上，陆向宁正在跟黎早说如何哄骗顾峥一口气买下楼上房子的趣事，不想，朱梓秋忽然打来电话。 朱梓秋几乎不会给他打电话，爷爷那边有事，一般都是爷爷自己，或者管家联系他。 事出有异必有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真是煞风景！” 黎早用手肘轻轻一推他，“少抱怨，快接，万一是急事呢？” 陆向宁接了，还按了免提放在小茶桌上。 “阿宁，在家？” 陆向宁一挑眉，第一个问题就让他很不爽。 “吃饭了吗？” “吃了，您有事？” 朱梓秋语调轻快，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急事，“是啊，想麻烦你一件事，但不太好意思说。” “那就别说了。” 朱梓秋一噎，但立马换上更加热情的语气，“这件事只有交给你办，我和你爷爷才放心。” 陆向宁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拿爷爷压他。 “你说说看。” “你爷爷有个老朋友，他孙女后天要在陆氏医院做近视手术，这么不巧，家里人都不在江城，只有她一个人。” 陆向宁冷哼，“还真是不巧，那要我做什么你和爷爷才放心？” “手术很快，但术后她没有人照顾，我们想麻烦你把她送回家。” “非得我？” “麻烦你了。” 陆向宁心里早就有了底，“你别告诉爷爷这位老朋友姓沈，他孙女叫沈言冰！” 朱梓秋顿了三五秒，一时间无话可接。 “什么话不能直接说，搞这些？” 面对质问，圆滑的朱梓秋不慌也不忙，坦然道：“沈小姐真的要做手术，还是在咱们陆氏医院，而且你爷爷创业的时候，沈爷爷帮助过他。于情于理，我们都要照顾她一下，但是瑶瑶和向蓝身负舆论不好出门，阿锦只想在家打游戏不肯出门，那你……你觉得呢？” 陆向宁对着夜空笑了一下，笑容略显苍白。 这说辞，这语气，这段位，难怪白絮亭大半辈子都被她拿捏。 朱梓秋永远这么圆滑，说话轻声细语，就算心里恨你，面上也能对你很热情。 陆向宁笑，是佩服他爷爷。 爷爷跟这样的女人生活了二十多年，只享受她的细心和温柔，不接受她的蛇蝎和阴谋，嗯，确实是个厉害的老头子。 这时，黎早拉了拉他的衣袖，点头示意他同意。 陆向宁忍不住怼道：“您也不用刻意暗示咱家的小辈只有我一个人拿得出手，我不用他们来衬托。” 黎早：看把你能的！ 朱梓秋终于绷不住尴尬起来，幸好只是打电话才没被察觉。 “为了让爷爷放心，我会把沈小姐安安全全送回家，后天什么时候？” “上午十点的手术。” “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不打扰你。” 陆向宁没道别，直接挂断。 那边的朱梓秋挂了电话后对着电话一顿口吐芬芳，气得胸口都疼。 “后天上午，你陪我一起去？” 黎早摇头，“为了让爷爷放心，你还是自己去吧。” 陆向宁小心地揪住她的衣服，稍稍用力地扯一扯，声音特委屈，“我不是自愿的。” “……” 见识过了狮子的凶狠，绝对不会误以为它是会挨饿的小猫咪。 这时，里面传来苏葵赶人的声音，“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顾总是不是可以自觉一点？” 顾峥一边干笑一边指指外面的露台，“我跟我室友一起走。” 陆向宁：特么的，让你滚，你拉我干嘛？ 黎早忍俊不禁，推他，“那你也走吧。” 陆向宁重叹一口气，只觉得每次让顾峥摸一手好牌，都会被他打得稀巴烂，还不如把好牌留给自己，不但能控场，还能拉一把从头烂到尾的顾峥。 黎早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就楼上楼下，你跺一跺脚我都能听到。走吧，我和苏葵还有闺蜜时间。” 正所谓吃人嘴软，她今天拿了顾峥十万，紧接着，在他的助攻下又进账二十五万，她不在苏葵面前说点顾峥的好话，她都过意不去。 三催四催之下，陆向宁终于同意走了。 他拎着顾峥的耳朵，顾峥拎着两袋垃圾，叫叫嚷嚷地离开了。 门一关，黎早掀动嘴唇刚想开口，却被苏葵给制止了，“枣枣，你如果想替这个二世祖说好话，我劝你打住。” “怎么？”黎早哭笑不得。 “他那些哄骗小女生的手段我早就看穿了，说跟张蕊的绯闻是无中生有，全是狗仔胡乱剪辑，说真的，我都懒得怼他。” “……呵呵，他有这么不可信？” “我要是个无知少女也就信了，哇，有个超级高富帅追我耶！但是，老娘我关注的八卦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娱乐圈的肮脏了如指掌，像他那种资本大鳄，每天都有女明星送上门，他能守得住初一，守不住十五。” 黎早一噎，答不上来。 “即便他现在对我认真，也是短暂的，那些女明星一个赛一个的美艳，我自问比不上她们，他凭什么对我永远认真？将来他不待见我了，他拍拍屁股走人，我赔上的可是我的青春，我何苦？所以枣枣，你真的别再帮他说话了。” 黎早惊叹于苏葵的清醒，不得不赞同，“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男人爱你的时候，你可以相信他对你的爱是真的，但是，男人一旦不爱你，绝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绝。枣枣，现在陆总看似对你死心塌地，但是，你别忘了他之前不爱你的时候是怎么对你的。你俩现在婚姻无效，一点保障都没有，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可别傻傻地怀孕了。” 黎早本来想当说客的，结果，反而被苏葵给说动了，“嗯，你说得很有道理+1……苏葵，你现在怎么这么清醒？” 苏葵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最近看了一本网络小说，女主超级清醒，把男主虐得不要不要的，男主越被虐越爱她，看得我都不想睡觉。” “……”怪说不得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原来是被网络小说荼毒了。 黎早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年轻人，少熬夜，少上网，网上诈骗信息多。” ------------ 第199章 你除了有钱也没有其他优点了 两人到了楼上。 陆向宁参观了一番，还算满意。 顾峥着急忙慌地要走，“老陆，你自己录指纹，我去我妈那一趟。” “大晚上的还要回去请安？” 顾峥晃了晃手里的打包盒，“替未来儿媳讨好婆婆，我妈最喜欢吃桂花糯米藕。” 陆向宁都替他臊得慌，“苏老板都不待见你，还未来儿媳？不是我说你，你可真不值钱哪。” 顾峥难得不反抗，“嗨，我一个单身狗能值几个钱，干嘛把自己当回事？！” “……” 看着顾峥离去的背影，陆向宁忽然一阵心疼，干嘛忽然认真？还怪不习惯的。 晚上九点半，顾家。 顾氏夫妇各自在忙，顾父顾易正靠在床头刷短视频。 顾母罗子慧正在敷睡前的面膜。 “老顾，今天的绯闻儿子说是假的，你怎么看？” “他说假的就假的呗。” “你就那么相信他？” “自己儿子都不相信，那我相信谁？” 罗子慧揭下面膜，开始给脸部按摩，不管几岁，都要做个精致的猪猪女孩，“他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但人家不待见他。” 顾易点了暂停，认真脸，“谁？” “不肯说，他说不是时候。” 顾易白激动了一场，继续看短视频，“你信他那张嘴？” 罗子慧原封不动回给他，“自己儿子都不相信，那我相信谁？” 顾易：“……” “不过不着急，他是个大嘴巴，憋不了多久，不用问，自己就会坦白。”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汽车声，罗子慧一边做脸部操，一边走到窗边往下看，“哦呦，儿子回来了。” 顾易正襟坐起：“别闯祸了吧？！” 不一会儿，顾峥小跑着上楼，一路哼着歌跑到了父母的房间里。 “妈，快快快，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罗子慧看到儿子拎着一个廉价的透明塑料袋，里面的便当盒，边缘都有黏黏糊糊的汤汁流出来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什么啊？拿走拿走。” 顾峥迅速打开。 “哎呀，都沾到桌子上了，”罗子慧嫌弃得不行，“拿走拿走。” 顾峥径直打开了便当盒，拿起一片糯米藕就往母亲嘴里塞，“张嘴。” “你啊……” 在舌尖碰到的刹那，罗子慧一个激灵，舌尖上的味蕾都惊醒了。 看着母亲诧异地瞪大眼睛的表情，顾峥诚恳地对她点点头。 罗子慧一闻，淡淡的桂花香。 再大胆地一咬，绵密拉丝，粘稠清甜，糯米和莲藕的清香味充满了整个口腔。 顾峥一边点头一边问：“怎么样？” 罗子慧一个劲地点头，张大嘴巴示意还要。 顾峥把剩下的那块全都塞进母亲嘴里，并问：“像不像姥姥做的糯米藕？” “像！” 母亲的味道，谁都难以忘怀。 可惜老母亲过世之后，她就再没尝过这个味道的糯米藕了。 去外面的餐厅，但凡有这道甜品的，她都会点，但都不是母亲的味道。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抱希望了。 “你哪家餐厅吃到的？” “不是餐厅里的，是我看上的那位姑娘亲手做的，”顾峥就跟献宝似的夸起苏葵来，“她清美毕业的，一毕业就开了一家画廊，自己创业。她画廊的那条街修地铁封路，周围商铺倒闭的倒闭，搬家的搬家，就她的画廊坚挺着，你说牛不牛？” 呵，保密是吧？有没有瞒过三个小时？ 罗子慧吃了一块不够，自己伸手拿了吃。 顾易放下手机，积极地走过来，也吃了一块，更对儿子口中的那位姑娘赞口不绝，“嗯，比你牛。” “她不但有经商头脑，今天我发现她居然还做得一手好菜，这个桂花糯米藕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今天做了个板栗炖鸡汤，太好吃了。” 罗子慧吃着糯米藕，一个劲地竖起大拇指。 “妈，你不是说，要找个会炖汤的媳妇么，我找到了！！！” 糯米藕本来就是吃剩下的，没几块，一气就被罗子慧吃完了，她意犹未尽地说：“很好，赶紧带回来。” 顾峥苦着一张脸，“我也想啊，可是还没追到……” 看儿子那为难的表情，顾易提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砸钱。” 罗子慧觉得丈夫的主意特别好，立刻附议，“儿子，人家都不待见你，说明你本人……”她看着儿子的脸，跟自己老公一对比，摇摇头道，“啧啧，确实不怎么样，你除了有钱也没有其他优点了。” “咳……”顾峥战术性咳嗽，“她不差钱，看不上我那几个臭钱，阿宁还坑我。” “这关阿宁什么事？” 于是，顾峥就把苏葵和黎早的关系，以及房子的缘由跟父母说了一遍，“钱都是我出，功劳都是阿宁的，唉，苏葵要是喜欢钱，我直接告诉她现在两套房子都是我的就好了，何苦像现在这么憋屈？” 罗子慧用湿巾擦干净手和嘴，随即一拍儿子的肩膀，感慨地说道：“阿宁这是在帮你啊，哪是坑你？！” “……”是吗？ “你要是有你爸一半帅，妈也就不用担心了。” 顾峥瞅了一眼旁边的老爹，眼尾纹都快夹死苍蝇了，哪里帅？！ “老顾，明天给儿子转点钱。” “好。” “儿子，现在一切以追她为主，其他一切事情都要为此让道，拿出你的优点来，征服她。” “……好。” 罗子慧不满道：“这么勉强？” 顾峥信誓旦旦地说：“好！！！” —— 何兵三天假期结束就回公司上班了。 一回来，就看到陆向宁正对着手机犯愁。 “怎么了陆总？” 陆向宁看到他，“何兵，你眼睛没问题吧？” 何兵戴着一副框架眼镜，茶色的镜片，能稍微遮一遮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一听领导这么问，他马上摘下眼镜，凑过去给陆总看，“没事，红血丝会慢慢退掉。” 陆向宁顺便再看了一下他脸上的其他刮伤，还好，伤口都已经掉痂了。 “这几个小白点会恢复吧？” 这么被陆总关心着，何兵心里暖暖的，“会。” “那就好，不然我没法向你爸妈交待。” 何兵看了看陆总桌上的行程表，今天上午的行程用笔划了，但是他并没有收到消息，“陆总，上午有另外的安排？” “对，陪我去一趟陆氏医院。” ------------ 第200章 脑子不太行，观念倒是正 何兵以为陆总去陆氏医院是去探望丈母娘的，还细心地订了一束康乃馨。 医院门口，外卖小哥准时将康乃馨送到。 花束上还插着一张写有“早日康复”的爱心小卡片。 陆向宁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嗯，这可以，够细心的嘛。” “应该的。” “这样，你一会儿拿着花去眼科，在激光手术室门口等一等，接一位叫沈言冰的小姐。” “沈言冰？”何兵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陆向宁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嗯，就叫沈言冰，她做近视手术，你送她回家。” “啊？” “啊什么啊，没听懂？” “陆总您……您不是来探望郑女士的？” “我是啊，我去看我丈母娘，你又没事，你就去把沈言冰接了，送回家，然后再来接我。”陆向宁指了指那束花，“我丈母娘目前还不能欣赏，你就送给沈言冰吧，正合适。” “……” —— 何兵捧着花来到了眼科。 到了眼科，他就想起来沈言冰是谁了，那天他在这里救下的小姑娘也叫沈言冰。 近视，手术，这么巧？ 陆总又为什么要来接沈言冰？ 正想着，手术室门开了，护士扶着一位戴着眼罩，再叠戴一副墨镜的姑娘出来了。 “沈言冰家属在吗？” 何兵立刻上前，“这里。” 护士见有家属上前接，还是一位又高又帅的商务男，就以为是沈言冰的男朋友，立刻将沈言冰的手交到了对方的手里，“注意事项都跟你交代过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谁知，沈言冰就跟碰到了火一样，瞬间弹开。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护士心中狐疑，但也不好意思多问，转身便进去忙了。 沈言冰蒙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陆总请自重。” “我……” “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如此，怪说不得陆总怎么会让我来。 沈言冰声音不高，但语气很重，而且很明显是带着怒气在说话，“陆总，你和陆太太的事我都知道，但凡你有点良心，也不会那样对待曾对自己有恩的妻子。像你这种没良心还见风使舵的二婚男，我沈言冰才看不上。你最好自己跟家里人说清楚，省得我给你难堪。” 何兵心想，这位沈小姐虽然脑子不太行，观念倒是正。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沈小姐，你好，我不是陆总。” “啊？你不是陆向宁？” 沈言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惊愕到嘴巴大张，尴尬到无地自容。 何兵看她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我是陆总的助理，陆总确实也不想向家里妥协，但又不好辜负长辈的重托，所以就派我过来接你出院，送你回家。” 何兵的声音听起来礼貌、真诚、谦逊，又温和，像极了前天救了她的那位男士的声音。 沈言冰倏地摘下墨镜，还把眼罩拉下来。 她想看看他的脸。 但是，刚刚做完手术，视力完全是模糊的，她只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轮廓。 “你能看了？”何兵问道。 沈言冰摇摇头。 “那赶紧闭上啊，瞎了怎么办？” 说着，何兵将她的眼罩往上一扯，又盖住了眼睛。 沈言冰不敢妄动，眼睛刚做完手术，确实不能任性。 但是，这声音，这语速，还有这轮廓，真的很像。 “我冒昧问一下，”她藏不住话，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前天，就在这家医院，你是不是帮过我？你帮我买了隐形眼镜，还买了框架眼镜，我都没来及把钱还给你。” 何兵愉悦地一笑，“沈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那不算什么钱。” “真的是你啊？！”沈言冰开心极了，笑声又大又亮，跟刚才的低声怒骂完全是两个样子。 做激光手术的人很多，她这一喊，惊扰了所有人。 何兵赶紧带她离开。 沈言冰非常信任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往前走。 之前家里父母跟她提过很多次，让她见一下陆向宁，她一直不愿意。 这次，身在外地的母亲打电话通知她，陆向宁会去接她，让她多少给点面子，别拒人以千里之外。 她知道，这就是变相的相亲。 圈子里都在说，黎早是个私生女，亲生母亲还有精神分裂症，所以黎早本就配不上陆向宁，没有哪个家族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圈子里又在说，陆家已经给暗示了，陆向宁和黎早当初结婚的时候，不是陆向宁本人签的字，所以两人的婚姻无效，陆向宁还是头婚。 圈子里那些话，她是一句都不要听，陆向宁如果真像传闻中所言，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今天陆家能这样对黎早，他日也能这样对她，她宁愿一辈子不嫁都不会进陆家那个火坑。 好在，不是。 “你叫什么名字？”沈言冰问道。 何兵笑而不语，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去，再把康乃馨塞到她的手里，“不重要。” “那钱总要还的，我们加个微信吧！” “你好好走路，等你好了再说。” “……” 沈言冰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这么明显的拒绝之意，她自然不好再追问。 脸皮太薄，不好意思。 ------------ 第201章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何兵开车送沈言冰回家。 沈言冰坐在后座，如果眼睛能看，她分分钟就能用手机搜出来他叫什么。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脑子里反复想着：既然知道你是陆向宁的助理，还怕查不到你的名字？ 何兵则是一路上都没说话，只管专心开车。 把人安全送到家之后，他又迅速折回医院接陆向宁。 陆向宁：“出都出来了，去画廊。” “下午要见方氏的人，”何兵提醒道，“去画廊的话也就一个吃饭时间，约了一点半见面。” “够了，就是为了这顿饭。” 何兵沉默不语，陆总撒狗粮也不是头一回了。 外界都以为他们陆总和太太分开了，其实，两人是转为了地下，糖分含量比以前高太多了。 画廊。 玻璃门碎了，新订的门需要一周时间，所以画廊目前是敞开的状态。 安全倒是其次，灰尘多才真是要命。 苏葵找了一块厚布挡在门口，好歹能挡掉一部分灰。 黎早的伤势本就不重，在家休息了两天，她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赶工了。 “枣枣，你现在的技术都快赶上郑爷爷了，又快又好。” 黎早手上动作没停，轻轻一笑，“跟我外公相比那还是有差距的。” “郑爷爷多大，你多大？未来可期啊。”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自动欢迎铃的声音，“欢迎光临~”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紧张起来。 苏葵赶忙走到门口，往大门口一看，松了一口气，“来新客了，我出去招待。” 黎早也松了一口气，专心缂丝。 苏葵笑盈盈地走出去，开口便道：“欢迎光临，有什么能帮姐姐的吗？” 罗子慧一听这声“姐姐”，立刻笑开了花。 这姑娘，上道！ 罗子慧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葵，“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是，叫我小苏就可以了，姐姐里面请。” 罗子慧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苏葵看，瞧瞧这俏丽水灵的模样，还这么的有眼力见，难怪把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苏葵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姐姐，来买画吗？” 还是来看相的？ 上个月，她这里来了一位女客人，她陪着说了半天话，结果人家问她需不需要转运。 说这里生意凋零，运势不佳，只要一转运，生意立刻就会火红起来。 苏葵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个神棍，好说歹说给谢绝了。 现在这位女士，也是奇奇怪怪的，来画廊不看画，专盯着人看。 “姐姐，买画吗？”苏葵又问了一声。 罗子慧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是啊，朋友介绍过来的。” 苏葵警戒未消，“哪位朋友？” “顾……”罗子慧一顿，八字还没一撇，坏儿子好事事小，没儿媳妇事大，于是，她立刻收住了嘴里的话。 “顾？顾总介绍来的？” “嗯嗯对，那小子极力跟我推荐你这里。” 苏葵放下了戒心，“那里面请吧，外面灰太大。” 能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亲临的客人，都是她的贵客，她又欠了顾峥一份人情。 走进里面，罗子慧又惊又喜，果然是别有洞天。 她虽然是个外行，但书画墨宝之类的，她也见过很多，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宝库，难怪连她那个眼光挑剔的儿子都把这里夸上了天。 “姐姐买画是送人，还是装饰用？” 罗子慧不答反问，“哪幅画是你画的？” 苏葵惭愧极了，如实相告，“我画得不好，这些画都是我向一些校友收来的，也有学长学姐过来寄卖的，我就是把把关。” “哦，中间商，那你眼光真好啊。” “姐姐您能这么说，说明您的眼光也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格外的投缘。 最后，罗子慧选了三幅画，是一个组合。 “小苏，这些画有点大，我不好拿，先放着，我下次找到人再来拿。” “我可以送货，还包安装。” “你这边服务这么好啊，那能赚钱不？” 苏葵笑笑说：“做一笔生意交一个朋友，赚钱是其次，朋友更重要。” 罗子慧竖起了大拇指，“小苏，我跟你一见如故，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好，慧姐，只要您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以后我没事过来找你聊天，会不会影响你？” “当然不会，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这边你都看到了，平时没什么生意，您来了跟我说说话也行。那您留个地址给我，我给您送回家去？” 罗子慧心想，家里有不少顾峥的照片，苏葵去了容易发现。 于是，她立刻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还来，叫上家里的司机就行了，搬运、安装，那都是男人的活。” 苏葵笑笑，“行，那就谢谢慧姐了，明天我煮好茶等您来。” 回家的路上，罗子慧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儿子。 顾峥这会儿正在片场盯场。 昨天曝出他和张蕊同居的消息，今天多了很多人过来偷拍。 尽管公司作了澄清，也发了律师函。 但现场这波偷拍还是没能够阻止。 电影，最怕剧透。 顾峥既生气又自责，跟导演商谈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他不走，那些苍蝇就不会走。 刚一上车，母上大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顾峥戴上蓝牙耳机接电话，慢悠悠地开动了车子。 “妈？” “诶，你猜我刚去了哪？” 顾峥看了一眼后视镜，仔细留意着后面的跟车，“游艇？” “我一个人去那地方瞎晃干嘛？再猜。” “月上轩？” “吃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张家的马场？” 罗子慧一阵叹气，“你可真笨，好歹当了我二十多年的儿子，怎么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 “……” “你求我我告诉你。” 顾峥十分配合，声情并茂地说道：“亲爱的妈妈，求求你告诉我，你刚才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他巧妙地换道躲避着后面的跟车。 “葵花画廊。” 突然一个急刹，轮胎和地面发出“嘶”的摩擦声，顾峥将车停在路边，神情严肃地问道：“妈，你再说一遍，你去了哪儿？” ------------ 第202章 我就喜欢这种聪明的丫头 “葵花画廊。”罗子慧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 顾峥只感觉一股热血涌上脑，诧异又略带慌乱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透露了那么多信息，我要是再查不到，那岂不是有辱家门？” “嘶……”头痛扶额，“妈，你去画廊干嘛？你可不要吓到她，我拍了她好久的马屁才能跟着阿宁去蹭顿饭。” 罗子慧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傻啊？” “那……” “我去买画，跟她成为了朋友。” “？？？” “我明天还去呢。” 顾峥感到无比的震惊，“就这样？” “就这样！” “你没提我？” “我只说是你介绍过去的，没提你是我儿子，你不配。” “……” 罗子慧很开心，完全不顾儿子的着急和困惑，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和小苏一见如故，这姑娘情商高，会来事，是块做生意的料，三幅不知名画家的挂画，让我心甘情愿掏了一百万。” “一……一百万？”顾峥狗胆抖了三抖。 他妈不是发哥，发哥那种暴发户就喜欢被宰，坑他个几百万一千万的他反而觉得你看得起他。 可他妈是个精明的人，小时候帮罗家打理生意，嫁人了帮顾家打理生意，可以说，他们顾家能有今天，他妈有一半的功劳。 但她从来不邀功，只是在背后默默地出主意，所以外人并不知道她还懂这些。 苏葵那些伎俩他妈肯定知道。 顾峥着急道：“妈，她一定是因为我才坑你的，你可千万别生气，我把一百万还给您。” “我没生气啊，”罗子慧以前觉得儿子只是有点蠢，现在只觉得他是真的蠢，“她能从我手里赚到这一百万，说明她够本事，我就喜欢这种聪明的丫头。” “？？？？” “我可不是因为她是你喜欢的姑娘才愿意被宰的，我是真心喜欢她说话的方式，直爽，直接，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退，该拍马屁的时候使劲拍，能把人哄开心。唉，你跟她可差远了，我要是她，我也瞧不上你。” “……”我是您亲儿子吗？ 忽然，顾峥看到后面的车下来两个人，前面那个男的举着手机在拍，后面那个男的举着单反在拍，两人大概以为他出意外了，所以上来瞧瞧。 “妈，反正你别给我搅黄了就行，我这边还有事。” “臭小子，妈是在帮你，忙去吧，我也回家了。” “好。” 匆匆挂了电话，顾峥看到那人正好走到车窗边，于是一按车窗锁，车窗自动落下。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 “嗨，”顾峥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有事吗？” “顾总好，没事，没事。” 顾峥看得出来他想跑，马上问道：“忙不？” “不忙，不忙，呵呵呵。” “不忙就跟我去喝几杯呗，我请客。” “啊？” 顾峥是真诚的，并没有开玩笑，更不是戏耍，“陪我喝酒，我给你透露个独家秘闻。” “真的？”记者立刻动心了，哪怕没有独家，那跟顾峥一起喝酒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上车，叫你朋友开车跟上，跟我走。”顾峥催促道。 记者二话不说，立刻同意了。 结果，那晚又出了一条劲爆的热搜，直接将“顾峥和张蕊同居”的热度给盖了下去。 那就是——顾峥和两名男子搭肩搂抱疑似三人行。 顾峥醉醺醺地回到臻北苑，被陆向宁提醒有这条热搜，他都气炸了。 衣服都没脱，立刻开直播澄清。 “能不能靠谱一点？我跟女人走一起就说是我女朋友，我跟男人走一起就说是我男朋友，我就不能跟别人一起走是吧？！我身上就没点正能量的事情吗？” “你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一天到晚盯着我，给我编排这编排那，你们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写小说啊？一书成神，月入百万，不香吗？” “我警告那些偷拍者，拍就拍，别给我捏造故事，老子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三分钟，三句话，说完就下播。 紧接着，山争的律师函立刻抵达，并且顾峥亲自留言——“这次会直接起诉！” ——“顾总霸气，就是不能给那些蝇营狗苟的人蹭热度。” ——“上一次这么霸气的总裁还是陆总。” ——“看来是向陆总取经了。” 本来聊顾总聊得好好的，风向都是支持顾峥的多，但有人一提到陆向宁，风向就偏了。 ——“陆总陆太好久没出来营业了，怪想他们的。” ——“听说，陆总陆太离婚了。” ——“又离婚，听说他们已经离婚八百次了，能不能听说点新鲜的？” ——“我也略有耳闻，但不是离婚，是婚姻无效。” ——“展开说说。”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陆太当年嫁给陆总是冲喜，陆总是半死状态，签不了字。” ——“天哪，我不信，我要听陆总亲口说。” ——“陆氏夫妇YYDS，磕真夫妻的宝子们要挺住，再蹲一会儿了，必有反转。” ——“接受现实吧，像陆氏那样的顶级豪门怎么可能接受后代有精神病的基因？！给你，你也不愿意吧？” ——“姑姑和妹妹逼患有精神分裂的丈母娘跳楼，老婆要告姑姑和妹妹，家里彻底不接受老婆，这哪一段都很煎熬啊，陆总的日子不好过。” ——“陆氏又在压热度了，常规操作。” 陆氏公关怎么都没想到，风平浪静了一段日子，因为顾总的事，又把他们陆总给烘热了。 紧急加班，紧急公关，紧急准备律师函。 还要紧急接受陆老爷子的责骂。 “明天早上如果还让我看到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你们全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老爷子都发话了，叶青山哪里敢怠慢，就是压。 黎早在苏葵房间一起看的评论，亲眼见证了这场魔幻的舆论。 苏葵：“枣枣，陆总会出面澄清吗？” 黎早：“他澄清什么，澄清跟我婚姻无效？呵，最好是。” 苏葵：“嗯，不错，硬气。” 黎早：“那是，有钱就硬气，你不也是吗？” 苏葵想着今天坑慧姐的一百万，有点过意不去，“唉，顾总的朋友都跟他一样，人傻钱多。明天慧姐过来，我得精心准备点什么，好好回报她一下。” 黎早起了疑，“慧姐？” ------------ 第203章 真的没对他动心吗？ “嗯，她说叫她慧姐，顾峥介绍来的。富婆到底不一样，买画特别干脆，一百万就一百万，价格都不还。” 黎早隐隐觉得可疑，但她对陆向宁的朋友圈不熟悉，对顾峥的朋友圈就更不熟了。 “顾峥也是，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上回卖给发哥那个价，这回卖给慧姐总不能突然降价吧？！万一发哥和慧姐认识呢？” “她明天还来？” “嗯，画还在画廊，她说明天叫司机来搬。” 黎早点点头，那就不着急查监控了，反正明天就能见到，或许她以前见过。 现在比较烦的事情还是网络上的舆论。 也不知道陆氏公关能不能压下去。 正想着，陆向宁给她发了视频过来，她朝苏葵示意一下，就回房去了。 苏葵独自在床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心里忐忑不安。 没钱赚的时候心烦，现在赚到钱了，也烦。 这时，顾峥忽然打电话过来。 她刚要挂断，一想，好歹问问他慧姐是什么来头。 “喂？你不是在直播吗？” 顾峥酒醒了很多，脑子是清楚的，只是说话的语速比平常要慢一些，他问：“呵呵呵，你看我直播了？” “顾总，您那么火，我想看不到您都难啊。” “我这不是被逼急了么，公司的人太墨迹，写个稿子都要一遍一遍问，不如我直接说了。”顾峥慢悠悠地讲，想解释得更清楚一些，“苏老板，我可不是乱来的人，都是那些记者乱写的，以前我觉得无所谓就没搭理，现在我怕你误会我。” “我的想法那么重要？” 顾峥脱口而出，“当然了，我都很后悔为什么以前交过那么多女朋友。” 前一句让苏葵心里还算欣慰，可这后一句，直接让她翻起了白眼，她故意追问：“几个？” 顾峥一边回忆一边掰手指数，“1、2、3、4、5……能想起来的有7个，还有一些想不起来的。” “呵，顾总果然是阅女无数啊。” “别这样，那些都是过客，我在试错，她们都不适合我。” “那谁适合你？” “你啊。” 苏葵抬头望着天花板，重重叹气，“顾峥，你的酒还没醒吧？” “我醒了酒才给你打电话的，你要是觉得我不够真诚，我可以下去当面跟你说。” “打住！” 顾峥一噎，满腔热血被浇了冷水。 “我问你件事，今天慧姐来我画廊买画了，是你介绍的？” “嗯。” “你不提前跟我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上回卖给发哥那么贵，这回卖给慧姐总不能突然降价吧？我怕他们互相之间交流，到时候，发哥岂不是要骂你？” 顾峥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他妈说苏葵说话厉害，她两个问句，倒是把他说得既想道歉，又想道谢。 “呵呵，原来你这么为我着想啊，我才知道。”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怕你那些有钱朋友忌惮你的权势不敢弄你，最后都来弄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介绍过去的都是交情匪浅的朋友。” “那个慧姐是你什么朋友？” “……很好的朋友。” “跟发哥认识不？” “应该不认识。” “行，只要她跟发哥不认识，那我明天找个理由把钱退给她。” “不用，”顾峥当场否定，“她跟发哥一样，最不差钱，她喜欢吃，你做点好吃的给她就行了。你只要把她哄开心了，她可以帮你打开富婆圈的销路。” “这么厉害！” “嗯，而且她多的是时间，没事就搓麻将，输个三五百万都是常事。” “……”那是我狭隘了，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这是她们这群贵妇的日常，每天不花个几十上百万的不合群，所以，钱你就安心赚，她帮你拉来的客户一律按照这个价卖，少一分都是不给面子。” 苏葵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淡淡地说：“好，那你早点睡吧，我听你说话我都快睡着了，挂了！” 不等顾峥回话，她就直接挂了。 自从认识了顾峥，她原本如履薄冰的生意就开始风生水起，虽然只有两单生意，但这两单生意就能让画廊撑过这段地铁阵痛期。 而且听顾峥的意思，不止他，慧姐也会给她带来不少生意。 她跟顾峥看似无亏无欠的，可是，她明知道顾峥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帮她，既然她不能接受他的喜欢，那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我只是觉得你也该谈恋爱了。” ——“又不是让你直接跟他结婚，24了不谈恋爱我怕你以后有遗憾。” ——“陆向宁说顾总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个浪荡形象，其实他人很靠谱。” ——“你这么打击他他都不放弃，看来是真心喜欢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苏葵想起她和顾峥初识的不愉快。 想起他从钟浩手里救下她的那个晚上，她意乱情迷地对他所做的那些事。 想起最近他在自己眼前冒尖博表现所干的那些蠢事。 她自问，真的没动心吗？ 豪门大少，颜值不低，性格爽快，重要的是他还有自己的事业，且干得不错，她自问，真的没对他动心吗？ “啊啊啊啊！烦死了！！”苏葵扯着被子往上一拉，把整个脑袋盖住。 睡觉！！！ 苏葵这边是发愁得只能睡觉，而黎早那边则是腻歪得她想吐。 “反锁链扣上了，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黎早把手机往枕头旁边一放，咬死不松口。 手机里立刻传来陆向宁求饶的声音：“好好好，我不下去，那你把摄像头对着自己啊，我不要看天花板。” “你就适合天花板，禁欲。” “啧……” 陆向宁闭眼靠在床头，刚才老陆醒酒的时候，问他，过惯了两个人睡觉的日子，突然一个人睡，是不是很孤独？！ 当时他嘴硬，不肯承认。 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不止是很孤独，是非常的孤独。 孤独，寂寞，冷…… 黎早眼看着时间慢慢地走到了十一点，催促道：“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都不给看。” “……” “小气鬼。” “……挂了！”真是受不了！ 临睡之前，陆向宁忽然收到了一个加好友的验证消息，验证内容是——“我是沈言冰，我同意了。” ------------ 第204章 疑似陆总新欢现身 临睡之前，陆向宁忽然收到了一个加好友的验证消息，验证内容是——“我是沈言冰，我同意了。” 这条消息，把陆向宁的瞌睡都惊醒了。 他惊坐起身，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手抖着点了通过。 一通过，沈言冰就发来了消息——“明天有空吗？” ——“没有，我最近三个月行程排满。” ——“那我明天中午去陆氏找你，一起吃饭。” ——“沈小姐不懂我的意思？” ——“只是吃个饭而已，不然我不好向父母交待，难道你想让我找陆爷爷？” 陆向宁一咬牙，用力地打出了三个字——“算你狠！”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见。” 陆向宁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立刻扶额。 头痛！ 网络上的舆论，他尚且可以交给公关部去处理，但是沈言冰，不能假手他人。 第二天，沈言冰果然来了。 还高调地询问起了守门的保安，“你好，我和你们陆总约了午餐，但还没确定地点，我能进去等他吗？” 陆总的事，保安哪能做主，他把人领到了前台。 前台小妹是陆氏夫妇的死忠粉，昨晚被陆氏夫妇婚姻无效的消息搞得心情郁闷。 她是陆氏集团的人，多少知道一些陆氏的手段，只要是有损声誉的假消息，陆氏公关会用最严厉的措辞去澄清，相反的，陆氏公关就会死命打压。 昨晚那么火爆的消息，今天就看不见踪影了，那就代表消息偏向于真。 现在看到一名高贵优雅的小姐来找陆总，前台小妹的八卦心远远超过了事业心。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陆总的午餐预约记录，方便告诉我您贵姓吗？” “沈。” “沈小姐，您要不要再跟陆总确认一下？” 沈言冰也不着急，整了整肩膀上的领子，始终保持着最好的仪态，“我昨晚跟他约的，你电脑里查不到也正常，这是私人约会。” 前台小妹惊呆了，她磕的CP梦，碎了。 然后，沈言冰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点开陆向宁的头像，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我到你公司了，但被前台拦下了，我怎么见到你啊？” 不一会儿，陆向宁发来两个字——“稍等。” 沈言冰料想得不错，陆向宁果然派了自己的助理下来。 看着从电梯出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轻声问前台，“他是何兵？” 前台点点头。 沈言冰清亮的眼神望过去，那个人影，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正在朝自己走来。 何兵也见到了她，但他表情严肃，看不出任何变化。 “沈小姐，陆总还在忙，让你去餐厅等。” “好啊，请带路。” 他们一走，前台小妹立刻披上马甲去爆料——“疑似陆总新欢现身，可惜只拍到一个背影，不要问，保真。” 何兵把人领到了餐厅。 确切地说，应该是用餐区。 这里不但有经济实惠的员工餐厅，还有一些高级餐饮的入驻。 何兵停步，回转身来，毕恭毕敬地说道：“陆总请沈小姐自己挑选。” 沈言冰往前跨一步，何兵就顺势倒退一步。 她再进一步。 他就再退一步。 沈言冰心中了然，点点头，欣然接受现状，“那就员工餐厅吧，大家一起吃才香。” 何兵微笑点头，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此时还没到用餐时间，偌大的餐厅空空荡荡。 不过，这宽敞明亮的环境和飘出来的阵阵香味，可以预见马上要来的热闹。 沈言冰找了一个正中心的位置坐下，抬头问：“何助理，你要去接陆总，还是陪我在这里等？” 何兵依旧刻板，“陆总让我招待好您。” “嗯，那请坐。” ------------ 第205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斗 何兵面露为难，站定不动。 给陆总当了多年的助理，他深知，陆总想在公开场合见面的目的，是为了避嫌，而不是遭人非议。 显然在这个地方，只会带来更多的非议。 “陆总真是个大忙人，可是再忙，他总不会不吃饭吧？” 何兵依然不动，也不说话。 前两次见面，沈言冰根本看不清他，现在虽然能看清一些，但也没有很清晰。 手术之后，视力恢复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她再次开口道：“你这样站着更加引人注目，一会儿人来了全都看你，你不如坐下来。” 何兵看了看时间，确实马上就要来人了。 于是，他走到她的对面，错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总算到跟前了，总算看清楚了，沈言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戴着一副茶色的框架眼镜，清秀干净的长相，故作严肃的样子还有些可爱。 何兵尴尬得连连扶镜框。 沈言冰是个手控，之前两次就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扶自己的手很好看，动作也很绅士。 现在近距离看清楚，他的手指修长，根骨分明，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看。 “咳咳……沈小姐眼睛恢复得如何？” 见过尬聊的，没见过这么尬聊的。 沈言冰眨眨眼睛，笑着说：“还在恢复中。” “……” 明知故问的结果就是话题终结。 “对了，你们陆总跟黎早断干净了吗？” 何兵紧张地一推镜框，“陆总的私事我不知道。” “哦，那就是没断干净，还是压根就没断？” “不好意思，我真的无可奉告。” 这时，何兵手机响了，是陆向宁的来电，他赶紧接了起来，“陆总。”救命，您可快来吧。 “在哪？” “员工餐厅。” 陆向宁愣了三秒钟，“她选的？” “嗯。” “她故意的吧，把她带到西餐厅去，我下来了。” “哦。” 挂了电话，何兵如实告知，“沈小姐，陆总让您移步隔壁的西餐厅，那边的环境会好一些。” “怎么，你家陆总脸皮这么薄，相亲都不敢公开？” 何兵面露难色，站起来，小鞠躬，“请了……” 沈言冰也不是来为难他的，见他鞠躬，她立刻起身伸手去扶他。 但是，他好像有预见性一样，后退一步，始终与她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那你带路吧。”沈言冰无奈道。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西餐厅，陆向宁刚好到门口。 何兵就顺势站到陆向宁身后去了。 陆向宁朝沈言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边吃边聊。” 他是真的连“沈小姐”都懒得说。 其实西餐厅也是公共场所，只是消费要比员工餐厅高，所以来的人少。 一般都是招待客户，或者管理层的几位过来。 陆向宁做东，也不问沈言冰的意见，直接点了三份套餐。 “不好意思沈小姐，我们下午还有事，吃饭只能速战速决。” 沈言冰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手术那天说的话，不知道何助理有没有代为转达？” 陆向宁转头看了一眼何兵，何兵微微皱眉，那么难听的话他怎么敢直接跟陆总说？！ 见状，沈言冰心中明了，又道：“确实，这些话我应该当面表达才对，不知道陆总现在有没有彻底恢复单身呢？我可不想跟关系不清不楚的异性有什么关联。” 陆向宁笑里藏刀，不客气道：“是么，我也意外沈小姐为什么会答应跟我相亲，没其他对象吗？是你眼光太高看不上别人，还是压根就没有别人？” 沈言冰感觉得到自己被内涵了，回怼：“刚做了激光手术，视力还没恢复好，只能先看看父母三催四催的。我也纳闷了，怎么你家那么着急呢？二婚男不好找？” 陆向宁的脸色当下就垮了下来，“那你答应干什么？” “我乐意。” “……” 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上了餐，陆向宁开始吃饭，没有进一步深聊的意思。 他一边吃一边说：“回去跟你爸妈说，我作风不佳，你没看上我，谢谢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我说我不嫁二婚男，他们说离过一次婚的男人是块宝。” 陆向宁淡淡一笑，“还有句话，离过两次婚的男人是棵草，我可不想变成草。” 沈言冰很意外，他好像并不介意她把他定义为“二婚男”，而且言行举止也都是拒绝她，不像是要再找人的意思。 于是，沈言冰首先表明了立场，“陆总，你不是我的菜，但是，我现在没资本反抗，斗不过家里。你想想办法？” 陆向宁叹气，“唉，那咱们也是同病相怜啊，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斗。” 这一说开，两人都知道了彼此的意思，那些敌意也就没有了。 之后，画风就开始偏离相亲的主题，沈言冰打探了一些网络上的谣言，陆向宁都爽快地解答了。 “所以说，你跟黎早没分开对吧？” “当然。” “那你还算是个人。” 陆向宁一笑，“谢谢你的评价。” “之前你妈生日宴，我装病才没去成，但后来还是被我爸妈揭穿了，我要是再不答应，他们就要让我跟陆向锦相亲。” 陆向宁纠正道：“后妈，最好说清楚。” “呵呵，不都一样吗？” “差别大了。” “行，不纠结这个，诶你弟比你风评还差，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向宁思忖片刻，认真道：“他不嫖不赌不碰毒不炒股，怎么就差了？” “不务正业啊。” “那是你们不了解他。”陆向宁一本正经地推销起了自己的弟弟，“偏听则暗，你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弟，你就不能轻易评判他，要不，我喊他出来，你见见？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更有话题。” 他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沈言冰跟陆向锦看对眼了，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沈言冰摇头，果断拒绝，“不不不，我觉得还是你比较有能力，跟家族对抗起来，也是你比较有胜算。” “所以你目前的意思是？” “呵呵，我假装答应父母跟你交往，等你能力够强了，能说服你爷爷了，再把我踢了。”语毕，沈言冰双手抱拳，言辞恳切道，“那我真的谢谢你。” “……” 正无语中，手机忽然响起，何兵一看，急忙说：“方医生的电话。” 陆向宁立刻接起，“喂？” “陆总，郑可青醒了。” ------------ 第206章 不说，爆料就是真的 郑可青醒了，但又没醒。 早上沈阿姨给她翻身擦身，放正的时候，她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在转。 隔着眼皮，转得很明显。 但等沈阿姨把医生叫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珠子又不转了。 黎早和苏葵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和陆向宁是在医院门口遇到的。 “我非常的确定，她的眼珠子转了，还不止一会儿，起码有四五秒钟，”沈阿姨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没有眼花，我非常确定，这是苏醒的征兆。” 医生们都在，没有人怀疑沈阿姨的话，但也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郑可青现在又没了动静。 一圈检查下来，毫无起色。 医生们离开了。 陆向宁和方所望去外面走廊上交流。 黎早和苏葵在病房里陪了郑可青一会儿。 沈阿姨都糊涂了，“郑老师，你诓我啊？” “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光叫人操心。” “你不为自己想象，也要为小早想想。” “唉……” 沈阿姨一声长叹，她每天都会跟郑可青说上几句，多年的相处，日夜的陪伴，她对郑可青的关心可以说不比黎早少。 苏葵猜测，“会不会是阿姨听到了什么声音，受到了刺激？” 沈阿姨仔细回想，“当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啊，我正给她翻身，她有骨折，我翻得很小心，难道她疼？” 苏葵看着黎早抓着郑可青的手失落的样子，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总之是个好现象。” 黎早苦笑，“嗯，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 郑可青安静地睡着，原本她就瘦，现在更是瘦骨嶙峋，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几乎只剩下一层皮。 ——“小早，不要伤心，妈妈早已厌倦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我的妈妈了……” 这段时间，黎早每天睡前都会回想母亲跳楼前的画面，这几句话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 有时候夜里做梦，也是那个画面，郑可青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说，不要留她。 黎早握住母亲的手，她不敢用力，生怕稍稍一用力，就会把手折断。 “妈，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千万别放弃，医生们都在救你。” “妈，你再加把油，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你想回苏城我就带你回苏城。” “妈，你一定要醒过来，女儿想幸福给你看。” “妈……” 可是，郑可青就像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沈阿姨乐观地说道：“今天已经给她翻过身了，太折腾就不动她了，明天，我给她翻身的时候叫上护士一起，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知觉。” “好，谢谢沈阿姨。” 黎早和苏葵小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胡医生也不建议太多人同时在病房里，毕竟郑可青的外伤和内伤都没有好全，人一多，细菌就多，容易感染。 陆向宁本想送她们回画廊，但黎早觉得他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就谢绝了。 “画廊离医院很近，我们走走就到了，你忙去吧。” 陆向宁很担心她，“我下了班马上回去陪你，苏葵，你多陪陪她，谢谢了。” 苏葵：“姐妹是我的，你不必谢我。” 陆向宁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他想，沈言冰的事也不着急，找机会再跟黎早说。 哪知道，网络上又开始了一阵妖风。 某论坛上，一位ID为“陆氏夫妇死忠粉”的用户发了一则帖子，帖子的名称为“疑似陆总新欢现身”，还附带几张背影照片。 这则帖子立刻爆了，转发无数。 强大的网友通过分析照片，发现拍摄地正是陆氏集团的一楼大堂。 而且那名女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手里的包就要40万，她手腕上的表也要50万，她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都被搜出了同款，均是上万的大牌。 所以，在这个敏感时期突然出现的这则爆料，立刻引来了吃瓜群众的关注。 ——“昨天的热搜莫名其妙没了，这恐怕只有陆氏公关才能做到吧？！为什么撤热搜，因为是真的呗。” ——“豪门真黑啊，需要你时你是福星，不需要你时连婚姻都可以无效。” ——“如果情况属实，那陆太会不会连面包都没有分到？” ——“陆氏夫妇组合解散了，他们只是短暂地营销了一下。” ——“陆总不是说在备孕吗？陆总，只男人就出来说话。” ——“黎早实惨，都是父母的罪孽，孩子有什么错？” ——“钮祜禄·黎早，归来吧，事业搞起来，要什么男人？！” ——“楼上的笑死我了，你以为拍电视呢，被欺负死的大女主回归复仇灭了全门？清醒点吧，这是现实，现实就是弱肉强食。你看陆总出来说话了吗？不说，爆料就是真的。” ——“月入几千的人就不要操心月入几千万的人的生活了，人家换老婆分分钟的事，你连老婆都没有。” ——“盲猜一下，这些消息马上就会被公关掉。” 这阵舆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陆氏公关本身还在运作期，压住舆论并不难。 不过，爆料者的身份引起了陆氏的怀疑。 根据照片的拍摄角度，拍摄地就在一楼的前台，再根据IP地址一查，立刻就锁定了前台小妹。 很快，前台小妹的人事资料交到陆向宁手里，“朱欣颖，行政管理本科……什么学校？毕业证复印件呢？……20岁本科毕业了？” 面对质疑，人事部经理赵鸿低头不语。 “赵经理，我们陆氏什么时候招人这么随意了？你有仔细核对过朱欣颖的学历资料吗？” 赵鸿瑟瑟发抖，小小声道：“她是郭总塞进来的，我看就是一个前台，也不好得罪他。” 郭明，董事会成员之一。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白絮亭的表弟。 陆向宁将朱欣颖的档案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怒气上扬，但清醒的头脑让他把这股怒气压了下去，他沉声问道：“类似托关系进来的，有哪些？” 赵鸿一惊，连忙撇清，“所有公开招聘的职位都是公平竞争，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业塞了几个。” “无关紧要？哪些职位无关紧要？” “……”赵鸿满头大汗。 ------------ 第207章 你管六点半叫晚？ 关于公司的人事，除了自己团队的人陆向宁会亲自把关之外，其他的，他从不插手。 公司大，员工多，难免来几个关系户。 可是，就算是靠关系进入公司，最起码的门槛得过。 这个朱欣颖，连履历都造假，还假得那么明显，能入职，他也是料想不到。 她要是个认真工作的人也就算了，但是，她在上班时间偷拍照片发布上网，还肆意扭曲事实，编造谎言，无端端地制造网络舆论，这种三观不正的人，陆氏容不下。 “立刻开除，一秒钟都别让她多呆。” “是，但郭总那边不好交待……” “还用得着跟他交待？让他跟我交待还差不多。” “是。” 朱欣颖被开除了，她还一度不服想闹事。 一直到律师团的律师把一切证据摆在她面前，并且告诉她一旦走法律途径她可能要坐牢，她这才一脸委屈地收拾东西离开。 郭明心里自然也有想法，正要问陆向宁要个说法，忽然得知被朱欣颖偷拍到的人居然是沈家的千金沈言冰。 他又去打听了一圈，得知沈言冰确实来见陆向宁了，但两人光明正大地在西餐厅里就餐，还有助理陪同，根本就不是私人约会。 于是，没到总裁办，他就灰溜溜地撤了。 回去之后还没白絮亭在电话里痛骂了一番。 “陆向宁和沈言冰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老爷子那边也没有放话，你别给我添乱。” “姐，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是老朱的女儿不懂事，现在已经开除了。” “什么人都往陆氏塞，你当陆氏是垃圾回收站？阿锦的事你上点心吧。” 郭明苦着脸道：“不是我对阿锦不上心，是他不听话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位置，他就来了一个星期……姐，你还是多劝劝他吧。” 郭明心里有话不吐不快，“陆总如今的地位已经稳了，阿锦想要撬动，几乎没……” “那我要你干嘛？”白絮亭打断道。 “……” “你要知道自己的位置，陆向宁一直看你不顺眼，将来老爷子一走，他继位，第一个治的就是你，到时候，你还有如今的地位？” “姐，我知道了。” “别光嘴上说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脉及早清理干净，无用的人少往陆氏塞。” “好，好。” —— 黎早从医院回来后，人就没离开过缂丝机。 季氏拍卖行冬季展会已经提上日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妈妈的病她帮不上任何忙，与其在这里担心焦虑，不如把时间花在缂丝上。 她现在不缺钱，缺的是名气。 如果能一举成名，那么，找到外公的机会就会更大。 她坚信，外公一定在某个角落健康平安地活着。 苏葵几次想开口劝她歇会儿，都忍住了。 也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没空理会网上那些关于陆向宁新欢的绯闻了。 傍晚的时候，陆向宁一直没来，苏葵一边看着时间，一边站在画廊外面朝路口张望。 这个陆总，不是说了下班过来陪枣枣吗？ 怎么还不来？ 唉，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忽然，路的尽头扫射过来一束汽车灯光，苏葵暗想，还得是陆总啊，今年的母猪全都到树上去了。 夜幕降临，这条封了的港北路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 男人越走越近，苏葵越看越觉得来人不像陆向宁。 陆向宁走路很正，肩膀不会晃，这个人双手插袋，走起路来带着几分轻浮。 走近了，还扬起手朝她挥手。 苏葵使劲眨了眨眼睛，看清楚来人。 男人以为苏葵是在等他，双手大幅度地朝她挥手，还小跑起来。 我的天，这不羁又浪荡的样子，除了顾总还有谁？！ 顾峥很快就跑到了画廊门口，看着苏葵，笑着问道：“等我？” “你想得倒美，我是看这么晚了哪个流氓痞子还在街上浪荡。” “晚？”顾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管六点半叫晚？” 苏葵白了他一眼，转身进门。 顾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那扇玻璃门碎得可真彻底啊，一点都没留下。 “苏老板，你这门怎么还不换？” 苏葵在前台桌上收拾杂物，叹气道：“订了，还没到货。” “那晚上安全吗？” “有监控，目前是安全的。” 顾峥故意调侃，“你这随便一件都是几十上百万的画，万一被盗，可不得了。” 苏葵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拿起手边半包餐巾纸砸向他。 “哎呦！”顾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笑得非常浪。 顾峥环顾了一圈，问道：“黎早呢？” “还在忙。” “她在画画？”说着，顾峥迈步往里走，“我还没见过黎早的画，我要看看。” 苏葵连忙拦住他，“诶诶诶，你这种凡夫俗子不要进去影响仙女创作，玷污了仙气。” 顾峥只是象征性地往前走了两大步，余光见苏葵追了上来，他突然一个回马枪。 “啊！”苏葵反应不及，直接撞到了他的胸骨上。 还被撞得往后倒。 顾峥本能地伸手扶住她的腰。 这原本是很浪漫的桥段，偶像剧里的男女主都这么玩，这个时候必定是神来之笔的一个吻，加速剧情的发展。 但是…… 顾峥低估了苏葵的体重，他不但没抱住人家，还脱了手。 脱了……手…… “咚”的一声，苏葵四脚朝天地重摔在地。 前额痛，后脑勺也痛，屁股也痛。 顾峥原地石化，错过了这种天选的机会，他心口痛。 “你……”苏葵又疼又狼狈，脸涨得通红，“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踹死你信不信？” 顾峥也觉得愧疚，没躲，就让她踹。 苏葵最终也没有真踹他，双手撑地站了起来，顾峥要扶她，都被她挥掉了手，“不用，我柔弱的身子经不起你的摧残。” “……”顾峥又愧疚又心疼又无语，“我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没力气。” “是你……”说是你太重应该会被打吧，于是，他赶紧改口，“我还没吃饭呢，是没力气，你们吃了吗？我请你们吃饭？” 说到吃饭，苏葵又想到了陆总。 这都六点半多了，陆总还不来？难道要枣枣去请他？ ------------ 第208章 她不爱你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让母猪上树的，居然是顾峥。 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 席间，黎早不怎么说话，只低头吃饭。 顾峥倒是想说，但每每看到苏葵警告的眼神，他就把话憋回去。 苏葵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枣枣，网上那些传言，呵呵，应该不是真的，但陆总放你鸽子确实不对。” 黎早淡定地“嗯”了一声，还说：“他没放我鸽子啊，他下午发我信息了，分公司出了点紧急状况，他赶过去处理，今晚回不来。” 苏葵松了一口气，“哦呵呵，原来是这样，嗨，我还担心他真的去相……呵呵呵呵呵，不可能，陆总不是那样的人，对吧？” 这突然抛来一道送命题，顾峥吃饭都不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主打一个实话实说。 黎早还没说话，苏葵先不乐意了，“你跟他关系这么好，怎么会不知道？” “我跟他关系再好，能有黎早跟他关系好？他们两夫妻自己会沟通，我就是一个外人。” 这话不错，把苏葵都说得无言以对。 黎早淡淡一笑，“那位沈小姐我知道，苏葵，你不用替我担心。” “那好吧。”唉，多管闲事了。 顾峥看她吃瘪的样子，特别可爱，还学着她叹气，唉，多管闲事了。 苏葵瞪他，哼！ 黎早：“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你们不用管我。” 话落，场面陷入了十来秒钟的安静，只有吃饭的声音。 顾峥在发小群里默默地打字发问——“@阿宁你和沈言冰相亲？” 陆向宁没有及时回复，倒是把兰知城炸了出来——“这么快就相上了？年底要办酒吗？我们要准备多少红包？” 顾峥——“那不如把明年小孩的满月红包也安排上？” 兰知城——“周岁礼也快了。” 卓净帆——“学区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向宁终于发话了——“都在说什么屁话？！” 顾峥看到人来，继续打字——“黎早说她没事。” 陆向宁——“我当然知道她没事。” 顾峥——“女人说没事，你还真信没事？” 顾峥开始了科普——“听说郑阿姨醒了又没醒，黎早的情绪肯定很低落，她今天在小房间忙了半天，看似忙，其实是用工作麻痹自己。这种时候，她是最需要你的时候，嘴上说没事，心里肯定希望你在身边。” 兰知城——“我不懂女人，但这次我站老顾。” 顾峥——“谢谢小兰的肯定。” 卓净帆——“我也站老顾。” 顾峥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连发了三个五体投地的表情包。 不容易啊，四人当中，他往往都是被埋汰的一个。 现在，他在教他们女人的心思。 没有走错的路，只有走过的路，他的试错理论终于让他扬眉吐气了一把。 陆向宁——“你不了解黎早。” 顾峥——“那你有多了解黎早？” 这个问题，让陆向宁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回应。 顾峥——“我不了解黎早，但我了解女人，她如果在这个时候不需要你，那只有一个原因。” 发完这句话，黎早吃完饭忽然说要回去，让他们继续吃。 苏葵不放心，但她说：“顾总对画廊帮忙不小，今天又是他请客，于情于理你也得谢谢他。我走走就回去了，很近，放心。” 黎早虽然理由满满，但显然，她的意思就是让她一个人静静。 顾峥都看出来了，苏葵多年的闺蜜，当然更知道。 “那你到家给我发消息，我跟顾总再坐会儿就回去了。” “好。” 黎早默默起身离开，苏葵看得泪眼婆娑。 顾峥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看不出来，你还挺感性哈。” 苏葵飞了他一个白眼，接过他递来的纸揉成一团，又丢到他脸上。 顾峥一点不恼，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像个痞子，但好歹他要比她们年长，经历的事也比她们要多，他完全可以充当大哥的角色，在小妹或难过或失落的时候，给予帮助，给予安慰。 当然，他更想充当男朋友的角色，在任何时候都给她无条件的包容。 “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我们吃嘛，这家店的甜品做得很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份？” 苏葵狐疑地看着他，“甜品？你吃过？” “我不爱吃甜的。” “那怎么知道这家店的甜品做得好？”苏葵故意揭穿他，“哦~~~~~带女友来的。” “……”顾峥好像也否认不了。 苏葵一边夹菜吃，一边问：“你那些前女友都长得差不多，你分得清谁是谁吗？” 顾峥被这个问题问得只想笑，“我前女友们你又没见过。” “哦，这么说来，你还有没被曝光的前女友。” 顾峥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网上流传的那份名单是绯闻女友，那些都是炒作。” “啊，都假的？” “也有那么三四五六个是真的，但交往时间都很短。” 苏葵八卦之心被勾起，问道：“那你交往时间最长是多久？” 顾峥想了想，如实说：“二十来天吧。” “咳……”苏葵没忍住，刚喝进去的一口汤都咳了出来，“咳咳，咳咳咳……你说认真的？” “嗯，大学时期，一位学姐，还是我的初恋，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一起了二十九天，差一天一个月。” “分手原因呢？” “三天两头让我给她带早饭，烦。” “……” 这时，顾峥手机里，久久没有回应的陆向宁忽然在群里@了他，接着上面的话问他——“哪个原因？” 顾峥轻松打字——“她不爱你喽。” 陆向宁沉重地盯看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良久才回了一个字——“滚！” 顾峥放下手机，这么难得和苏葵独处的机会，他才不想被打扰。 “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都会回答你。” “切，都是你的伎俩。” “我对你没有伎俩，都是真诚。” 苏葵嘴唇抿成一条线，要笑不笑，“为什么你说话总是带着一层油？” ------------ 第209章 被老天爷眷顾的宠儿 “油？”顾峥见招拆招，拆得还特别自然，“嗯，这照烧猪排确实有点油，吃了都不消化，但润肠通便啊，哈哈哈哈。” 苏葵无语凝噎。 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他，她自认为已经用了十成的功力打击他了，可他还是笑兮兮的，这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 “再问再问，还想知道什么？” 苏葵不客气地报了几个女明星的名字，“前女友，还是绯闻女友？” 顾峥抓了抓鼻尖，“你到底是对我的情感经历感兴趣，还是对娱乐圈的八卦感兴趣？” “哼，不说拉倒。”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苏葵每次“哼”，顾峥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哼的时候下巴上扬，嘴唇紧抿，眼睛往下斜视，就这，他都觉得她特别勾人。 顾峥连着默叹了两口气，一口为自己默哀，一口为自己打气。 自己选的人，舔着他都想得到。 “说，我说……唉，你说的这几位都是我朋友公司的艺人，有的是新人出道，有的是过气了，都需要热度。我就帮着带一带，给记者朋友一点料，帮着写点东西，热度自然就有了。” “那你不帮自己公司的艺人提高热度？” 顾峥忽然一本正经道：“我司艺人，不需要搞这一套。” “切，那张蕊呢？” “张蕊真是个意外，之前带她去拍卖会是为电影宣传，那天跟她的绯闻真是记者偷拍瞎写，我不都直播澄清了吗？张蕊是同期女艺人中难道颜值与演技并存的，未来不可限量，签她我也花了不少钱，我不可能让绯闻毁了这棵摇钱树。” “哦。” “哦？这么平淡吗？不好奇了？你不是喜欢听娱乐圈的事么？” 苏葵皱眉，略带嫌弃，“我觉得，听你说还不如看八卦号来得精彩，你说得不行。” “……” 这年头，说实话都会被嫌弃，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八卦号为什么能火起来了。 他也是没想到，苏葵能跟他聊这么久的天，居然是因为他的八卦输出。 臻北苑。 卧室。 黎早一回来就洗澡，洗完澡就往床上一躺，彻底让自己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视频的铃声。 一看，是陆向宁。 她没拿起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接起了视频。 “怎么黑的？”那边陆向宁着急地问。 “黎早，黎早？你人呢？” 黎早有点不耐烦，“我都睡着了。” “九点不到就睡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声音不对。” 黎早使了使力气，大声说：“大哥，你被吵醒声音也不会对吧？！” “你这么早睡？” “早点睡不好吗？” “好……”陆向宁看不到她，总是不安心，“早早，让我看看你。” 黎早默叹一声，把脑袋往枕头边上挪了挪，然后翻起了手机。 手机里，陆向宁应该在车里，光线忽明忽暗的，还略有颠簸。 但是，脸是真的帅。 模糊的光线反而增添了几丝氛围感，他现在的形象，就是妥妥的沧桑风商务精英男。 他长得很周正，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直观的帅。 或静，或动，都很抓人眼球。 要不然，黎早当初也不会为色所迷。 陆向宁看到她侧躺的脸，笑了一下，“不开个灯吗？” “可以了，别提那么多要求。你刚到？” “嗯，在去酒店的路上。” “那你专心工作，我睡了，说多话我就清醒了，挂了。” “黎早……”陆向宁叫了她一声，语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没生气吧？” “什么？” “我和沈小姐的绯闻。” “不啊。” 陆向宁笑笑，“我跟别的女人相亲，你真不生气？” “嗯。” “一点不生气？” “你好烦，我挂了，再见。” 话落，黎早还真就抢先挂断了视频。 有这么问人的吗？ 你去相亲，问老婆生不生气？ 是，她现在不是他老婆了，顶多就是没公开的女朋友，那女朋友就更不应该这么问啊！ 要不是她足够了解陆向宁直男的一面，她还真就把他拉黑从此再不联系了。 “叮”的一声，陆向宁又发来一条语音。 粗沉的声音仿佛带着气泡，听语气还有几分俏皮。 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你是知道我的。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好了，再回去跟你说具体的吧，晚安。” 黎早没回，随手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翻个身，继续睡觉。 她倒想问问广大的女同胞们，你另一半去相亲，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去相亲，你生不生气？！ 你生不生气？！ 生不生气？！ 生气！！！ 第二天一早，陆向宁和新欢约会的消息已经看不到了，陆氏公关又打赢了一场仗。 但是，沈言冰以“第一名媛”的身份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中，并且她留学时期的一些照片流传出来。 昨天刚刚经历过地震的陆氏夫妇CP粉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沈言冰身上，因为那位新欢的衣着装饰在沈言冰过往的照片里都出现过。 抽丝剥茧，一一对比。 ——“看履历确实是很优秀的姑娘，门当户对。” ——“新欢太强了，要我我也选新欢。” ——“完了，以后再也不磕CP了。” ——“似乎没有赢的可能，新欢段位高太多。” 网友们学聪明了，不提名字，不提事情。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 这样一搞，陆氏公关都无从下手。 想抓几个典型都没有证据，毕竟人家也没有提到陆总。 表态吧，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公关部，一名已经熬了一整夜的员工小心谨慎地询问叶青山，“叶经理，现在大家的焦点都在沈小姐身上，我们要做点什么吗？” 叶青山盯着一双熊猫眼皱眉沉思，摇摇头道：“董事长没发话，我们就不动。” “对对，多动多措，不动少错。” “嗯。” 臻北苑。 黎早正吃早餐，手机弹窗自动发来了热点新闻，全是介绍沈言冰的。 “哥伦比亚大学金融经济硕士在读，全球最美面孔第19位，金融大鳄沈商的独生女，是真正兼备美貌、智慧、财富于一身的江城第一名媛……”苏葵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关注着黎早的反应。 黎早只是淡淡地说：“厉害，被老天爷眷顾的宠儿。” “枣枣，你……” “我没事，”黎早强颜欢笑，“我为他高兴。” “……”女人说没事，可不是真的没事。 ------------ 第210章 那个让你心动的女孩追到了吗 分公司出的意外远没有表面看着简单。 陆向宁到了，一查，才知道哪哪都是问题。 别说一两天了，一两年都不一定处理好。 黎早每天一大早就去医院陪郑可青说会儿话，然后去画廊缂丝，一坐就坐到后半夜。 苏葵努力做好一切后勤工作。 就连季礼过来看进度，也是她招待和对接的。 苏葵将已经做好的七幅画拿出来给季礼看，“季总，这些就差装裱了，您看可以吗？” 当一幅画，无论画得如何出神入化，看上十几二十遍也会觉得一般。 黎早的这些缂丝画，苏葵是看着出来的，所以她把握不准。 季礼自从回来接手拍卖行之后，可以说阅画无数，眼光也是越发的毒辣。 一幅作品能不能行，值多少价，他看一眼就能估出个大概。 他看到黎早所织的缂丝画，一针一线，一景一物，一花一叶，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活灵活现。 季礼激动万分，他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绝伦的缂丝画。 五年前的《荷塘月色》已经是超群，没想到，五年后的黎早，缂丝技术更上一层楼。 “岂止可以，太可以了，简直不可思议。” 季礼从没见过如此精致的缂丝画，免不了多问几句，“金丝线用的是真金？” 听到如此肯定，苏葵也松了一口气，“季总好眼光，缂丝在古代都是皇家用品，所用的金丝银丝都是真金，到了现代，金丝线大多都用仿金。真金丝软，仿金丝韧，但仿金的光泽到底不如真金，所以枣枣在需要显色的地方选了真金，需要韧劲的地方用了仿金。” 季礼叹为观止，过去的五年，如果黎早不被婚姻耽误而埋没自己的这身手艺，她应该早就声名鹊起了。 “冬季展会定在11月初，展会过后就是拍卖会，不会隔太久，来得及吗？” “她现在每天加班，就是为了能赶上。” “好，我那给她留好位置。” 聊完工作上的事，季礼还打探了一下私事。 “苏老板，最近陆哥的新闻挺多，他们没吵架吧？” 苏葵摇摇头，“没有，他们挺好的。” “那就好。” 季礼始终彬彬有礼，儒雅谦和，但在苏葵转身看不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片刻的失落。 他刚才的问题，其实只是一次试探。 上流圈里的消息是，陆哥和黎早婚姻无效，陆家正在给陆哥安排相亲，于是，家里有女儿的拼命想在陆家面前冒头，家里没有女儿的，拉着旁支的女儿，也在想尽办法要跟陆家牵线。 网上也曝出来了，沈言冰， 金融大鳄沈商的独生女。 与陆哥门当户对。 所以，他心里也有疑惑，陆哥和黎早是不是真的分开了。 今天一问，看来是没有。 他不想挂脸，但那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失落感，剐蹭着他的心，让他笑不出来。 季礼没呆太久，不想打扰黎早，也不想做什么越轨的事情让陆哥误会，了解了缂丝的进度后，就走了。 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语气轻松地问道，“我要是不看新闻，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做激光手术，唉，现在闹得人尽皆知。” “那你上课呢？” “我申请了上网课，这不是每天到点就得坐电脑前上课么，所以也没空出去。” 季礼慢慢地切入了正题，问道：“你跟陆哥的事，是不是真的？” 沈言冰又是一阵冗长的叹息，“唉……我爸妈看中了陆家，要么陆向宁，要么陆向锦，一个二婚男，一个只知道玩游戏，如果是你你选谁？” 季礼一笑，“这确实是个难题。” “还不如选你呢。” “呵呵，那你就是说笑了，陆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你要相信姑父的眼光。” 沈言冰干笑了几声，“他优秀我知道啊，但是……唉，先处处看吧。” 季礼没来由地一阵激动，“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 “交往谈不上吧，一步步来。” 沈言冰三缄其口，不是很愿意多谈。 比起商业联姻，她更希望自己能嫁给爱情。 有生之年总要为爱情努力一次，才不辜负来这世界走一遭。 “别光说我，你呢？那个让你心动的女孩追到了吗？” “我还在努力。” 轮到沈言冰调侃他了，“我表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长得帅，性格又好，还有追不到的女孩子？是不是你太墨迹，人家女孩都不知道你的心意？” 季礼只是笑，并不否认，“一步步来，急什么。” “行，但愿我们最后都能如愿以偿。” “但愿……” —— 陆向宁是五天后的早上回来的。 昨天半夜出发，奔波了一晚上，终于赶在七点之前到了臻北苑。 “呦，陆总，你回来啦？！” 陆向宁往里看了看，看到黎早正坐在餐厅里吃饭，没回头，以背示人，他就用眼神询问苏葵。 苏葵轻咳了两下，说：“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昨天装门的师傅说早上过来装门。枣枣，那我先过去，你慢慢吃。” 苏葵给了陆总一个“赶紧进来”的眼神，一边快速拿上自己的早餐，一边拉起还在肯牛肉饼的顾峥，“走了走了，哎呀你怎么整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顾峥嘴巴塞得鼓鼓的，说不了话，伸手朝陆向宁挥了挥，就被苏葵给拽走了。 “砰”的一声，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陆向宁和黎早。 陆向宁快步走上前，拉开黎早旁边的餐椅，坐了下去。 黎早不紧不慢地吃着盘子里的煎鸡蛋，转头看他一眼，吓了一跳，“吼，你换风格了？” 头发略长，刘海盖住了眉毛，下巴也有了青灰色的胡渣，再加上眼白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事情都处理好了？” 陆向宁抓了抓头发，懊恼地往椅背上一靠，说：“没有，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但我不可能把时间耗在那边。” “早饭吃了吗？” “没……连夜赶回来的……”只为了能早点见到你。 黎早点点头，起身问道：“还有两片稍微烤得焦了点的吐司，我再给你煎个鸡蛋，吃吗？” “嗯。” 说着，黎早就转身进了厨房。 开放式的厨房，陆向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看她有条不紊地忙碌，他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悬着。 ------------ 第211章 不想跟你过了 黎早越是表现得正常，陆向宁心里就越没底。 网上沈言冰都坐实新欢之位了，陆氏公关也没有压，放任的态度就是默认，他还忙着工作一走就是四五天，任他再迟钝也能料想到黎早肯定生气。 但是，她并没有。 怎么会呢？ 陆向宁站起身，缓缓地走进厨房，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搂住她。 黎早只用手肘推了一下他，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别吵，要煎老了。” 陆向宁对于鸡蛋很挑剔，他绝对不吃流心的鸡蛋，但是过老的鸡蛋他也一口不碰，他只吃蛋黄刚凝结又不老的鸡蛋。 凌姨就经常掌握不好火候，他会先用筷子挑破蛋黄，蛋黄过生或过老，他都不会再碰。 黎早总说他事多，但每次给他准备饭菜的时候，都会按照他的口味和喜好来。 与其说他挑，不如说她太宠他。 想及此，黎早忽然失声一笑，立刻将火一关，冷冷地指挥他，“自己拿盘子盛。” 说完，她大力地推了他一下，从他失措的怀抱中撤出，转身回到了餐桌上。 陆向宁看那蛋黄还是膨起的状态，显然是流质的。 他拿起铲子，将鸡蛋压了压，用锅里的余热将鸡蛋闷熟。 然后才装盘。 陆向宁端着盘子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黎早将吐司烤焦部分削掉一点，还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赶紧吃吧，吃完了去收拾收拾，你看你都邋遢成什么样了，一会儿还去上班吗？” “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嗯，看出来了。” “分公司那几个老狐狸，都来欺负我。” “嗯，知道了。” 陆向宁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更加委屈地说：“你都不联系我……” 黎早哭笑不得，“你那么忙，我找你你有空陪我唠嗑？” 陆向宁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忙你的，不用跟我汇报，忙完了早点回来，也好。” 这不咸不淡的话让陆向宁听得心头发紧。 “你一会儿还去上班吗？”黎早又问。 陆向宁恢复了正经，“去啊，先回一趟公司，然后要去爷爷那里一趟，分公司那几位都是他以前一手栽培起来的，现在倚老卖老，还得爷爷出面教训。” 黎早点点头，公事她不多问，“那就快点吃，吃完楼上去洗澡收拾。” “这儿不能洗澡收拾？” 陆向宁在桌下用膝盖碰碰她的，嘴角上扬，眼神带钩，意思再明显不过。 黎早直接白了他一眼，“累就好好休息，你就不怕操劳过度猝死？” “……” 陆向宁吃了闭门羹，吃完早餐后上楼洗澡，越想越不对劲。 他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一边给顾峥打电话。 “在画廊？” “没，玻璃门装装很快，一装完，苏老板就把我赶走了。我这会儿去公司，有事？” “我不在的这几天，我家里人有没有找黎早的麻烦？” “没有啊。” “你确定？” 顾峥想了想，说：“我天天去画廊，要是你家里人过去找麻烦，苏老板肯定跟我吐槽啊。上次你断了洪晓天一条胳膊，你妈她们怎么敢再去找麻烦？” 陆向宁放下剃须刀，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愁眉苦脸。 顾峥八卦地问道：“黎早跟你发火了？” “没有。” “呵，还想骗我？……多大点事儿啊，女人吃醋是爱你的表现，她跟你吵，说明在乎你，她不跟你吵你才要紧张她是不是变心了。” 陆向宁一副苦瓜脸，愁得一个劲地抓头皮。 顾峥浑然不知，还在继续劝，“就你曝出来的新闻，我要是黎早，我不气炸了才怪，扇你两耳光都是轻的。阿宁，你和黎早现在关系尴尬，她没安全感是正常的，你得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行。” 顾峥是奔着情感导师授业解惑去的，特别希望陆向宁问他如何哄女人，那他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沉默许久的陆向宁忽然问了一句，“那如果她不吵不闹不闻不问呢？” 顾峥并未察觉他的异常，“怎么可能？！她要真那样，你就完蛋了。” “怎么说？” “不想跟你过了呗。” “……” “换位思考，如果黎早跟其他男人相亲，你会怎么样？” 陆向宁一怔，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黎早，去相亲？ 跟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男人？ 呵，怎么可能，她那么爱我！ “怎么样，气不气？”顾峥追问。 “嗯。” “那不就对了，所以你要好好哄她才行啊，你回来给她带礼物了吗？” “没。” 顾峥扶额，“你要带啊，不管你去哪出差，多少带点伴手礼给她，让她知道你心里有她。” “嗯，挂了。” “啊？就这？你不问问我具体操作？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保证帮你把黎早哄开心的。” 陆向宁显然已经没了听他炫耀经验的兴致，最后说了句“挂了”，就真的挂了。 之后，他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西装，去了公司。 这几天耽搁了许多事，办公桌上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都快堆成山了。 何兵进来，也收拾得挺精神，眼镜帮他挡着黑眼圈。 “陆总，这是重新安排的行程表，请您过目。” 陆向宁一看那张密密麻麻的表就头痛，他工作行程已经安排到了下下个月，“这么满？” 何兵苦笑，“能取消的都取消了。” 陆向宁用手指一一划过每个待办事项，他想抽出两三天的时间来带黎早出去玩一下，可是，桩桩件件都是要紧的事。 作为一名工作狂，任何事都要为他的工作让道。 “好，我有数了。” “那还有其他吩咐吗？” “这些文件已经签字，拿出去。” “是。” “等等……”何兵刚抱着文件走到门口就被陆向宁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帮我订束花送给太太，大一点，99朵红玫瑰，送到画廊。” “明白。” “去吧，没事了。” 何兵点头离开。 陆向宁将行程表随手贴到了台历本上。 其实他以前也这么忙，但他并不觉得忙。 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以前一直都忘了陪黎早。 ——“那如果她不吵不闹不闻不问呢？” ——“不想跟你过了呗。” 那一瞬，陆向宁心里揪着疼，哪怕只是想想，他都难以接受黎早不爱他这件事。 ------------ 第212章 重要的是孩子喜欢 下午，陆向宁回老宅向爷爷汇报分公司的事。 “张总和周总内斗多年，这次的事不是偶然，是必然，迟早有这么一战，所以，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对两位伯伯的处置，还得您发话。” 陆鸣正襟危坐，看孙子的眼神，有欣慰，也有钦佩。 这件事不小，远没有他现在说得这么简单，如果让陆擎去处理，只怕真的一两年都处理不好，但是陆向宁只用了短短四天，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如果他亲自去处理，他都没把握只用四天就处理完。 多年的情谊，剪不断理还乱。 但陆向宁跟他们没什么情感牵绊，处理起来反而公正果断。 “不用我发话，就按你的意思来，”陆鸣抿了口茶，继续说，“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该退就退，死赖在位置上不走，新人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你选你的人，我相信你的眼光。” “好。” “以后处理类似的事，你可以全权处置。” “好，谢谢爷爷的信任。” “另外……”陆鸣欲言又止，茶杯端起又放下，放下再端起。 陆向宁心中了然，浅笑道：“爷爷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 “沈小姐的消息不是陆氏放的。” “我知道。” “沈家对促成你们这桩婚事的态度，比我想象中还要积极，你是什么想法？” 陆向宁反问一句，“我的想法重要？” 陆鸣一噎，随后将茶杯重重地放下，语气染上了严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住在哪里，黎早拿了我的钱却不履行承诺……” “爷爷，”陆向宁打断道，“黎早拿您的钱是为了帮我凑钱，您心如明镜，不知道原委吗？您别逼我跟海棠阿姨去做交易，她虽然喜欢胡说，但总能说点事实出来。” 陆鸣的表情明显紧张了起来。 陆向宁深呼吸，稳了稳情绪，语速也放缓了，“黎早说，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害我，只有您不会害我，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跟您作对。” 陆鸣有些意外，“她真这样说？” “是。” “那你还是她拎得清，她尚且知道自己的出生会影响你的前途，懂形势，知避让，你却不知道，还在这里惹我生气。” 陆向宁无语至极，“所以你问我的想法干嘛？！我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我……”陆鸣也是语塞，手指头用力地捏着茶杯，茶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书房里，爷孙俩一直在商谈，书房外，朱梓秋知道陆向宁来了，立马打电话邀请沈家晚上过来吃饭。 沈氏夫妇也是刚回江城，接到邀请，二话不说，马上带着沈言冰赶过来。 陆向宁一走出书房，就听到了楼下客厅里传出来的笑声。 沈商一家三口正在楼下。 朱梓秋正在招待他们，有说有笑，气氛相当融洽。 他慢慢走下楼，看到沈言冰和大家说说笑笑的样子，哪里像反抗这桩婚事？ 呵，跟我玩欲擒故纵？ “呦，说曹操曹操就到，阿宁下来了。” 众人仰头看去。 朱梓秋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满口都是骄傲，“不是我夸，我们家阿宁无论相貌还是能力，放眼整个江城，还有谁能比？” 陆家和沈家以前有很深的利益往来，沈商和陆家三代人都打过交道。 之前陆向宁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沈商看到陆擎就摇头，一度割舍了与陆家的往来。 后来陆向宁车祸，他也去医院探望过，倍感惋惜。 再后来，陆向宁的励志故事震惊了所有人。 他也重新与陆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 在与陆向宁接触的过程中，他就十分钦佩这个年轻人。 到底是陆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无论性格还是做事风格，都与陆老爷子相似。 甚至比陆老爷子更沉稳，更果断，更有远见和魄力。 唯一遗憾的是，他那时候已婚。 “陆总。”沈商主动叫他。 陆向宁快步下楼，半鞠躬向对方示意，“沈总，沈夫人。” 魏如芝是第一次见到陆向宁本人，之前都是听丈夫提起这个年轻人如何如何了得，也在电视上看到过他，但那些都远不及自己亲眼所见。 她一看，就分外的满意，“我就说嘛，我女儿怎么见了陆总一面就改变主意了，原来她就是看脸。” 沈言冰没起身，一直坐在沙发里。 魏如芝回头朝她挥了挥手，调侃道：“看，她害羞了。” 沈言冰心里苦啊，她视线跃过大家看向陆向宁，偷偷地朝他摇摇头。 绝对不是害羞，而是大无语啊。 她怎么都没想到，刚才双方长辈居然在聊什么时候让他们订婚。 订婚？ 什么玩意儿？！ 时间正是饭点，朱梓秋招呼大家边吃边聊。 看到沈商兴致颇高的样子，陆向宁也不好扫兴，只能留下用餐。 于是，他们两人被强硬地安排坐到了一起。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魏如芝和朱梓秋谈笑间居然翻起了黄历，要查一下最近有什么好日子适合订婚。 订婚？ 陆向宁一惊，在手机上给坐在旁边的沈言冰发微信——“你回去后怎么跟你爸妈说的？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言冰——“我发誓我只是说可以处处看，我没想到他们会让我们订婚。” 陆向宁——“我不会跟你订婚的，交往也不会。” 沈言冰——“我也是。” 席间，沈商向陆鸣承认了一些事，“老爷子，网络舆论这一块您不必费心，论炒作舆情，我也略懂皮毛。您看这几天，网上的言论都是偏向期待和祝福，我们两家联姻，强强联合，是大势所趋啊。” 陆向宁心中了然，难怪网上的舆论都在夸赞沈言冰。 之前还挺多人支持黎早的，现在多是拉踩，用两人的出身做比较，把黎早贬得一无是处。 陆鸣笑着说：“沈总，你太谦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做金融之前做过记者，还略懂皮毛？” 沈商信誓旦旦道：“总之，外界的声音影响不到我们两家的关系，重要的是孩子喜欢。” “没错。” 陆向宁一句话都没说，这么临时的一顿饭怎么搞得跟见家长似的？！ 陆瑶拍了不少照片，挑选了几张菜品照发了一条微博，并附文——家宴。 ------------ 第213章 他怎么可能还会选黎早 陆瑶经常发微博营业，倒也不稀奇。 但是今天这条，立刻引起了网友的关注。 拍的是菜品，重点全是菜盘子边上那些要露不露的手，以及手腕上戴着的那些代表着主人身份的物件。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那是沈千金的手表吧？！” ——“家宴？陆总和沈千金的进度这么快？” ——“霸道总裁和豪门千金，势均力敌的强强CP。” ——“管他什么CP，都是陆氏夫妇。” ——“绝对是，沈商和夫人前几天在港城出席活动，沈夫人手腕上戴的就是这条翡翠手镯，网上有图。” ——“门当户对的婚姻没那么容易散，尽情磕。” 一时间，网上舆论肆起，所有人都在讨论陆向宁和沈言冰好事将近。 而且，陆氏公关也没有压新闻。 葵花画廊 苏葵无聊刷新闻，讨论最热烈的就是陆沈两大家的联姻。 她越看越吐血，抬头看到放在前台桌上那束超大的红玫瑰，只觉得辣眼睛。 99朵红玫瑰，再加上包装，又重又大。 跑腿小哥刚送来的时候，她还激动地叫黎早出来签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陆总的好话。 可现在…… 呸，除了辣眼睛，还占地方。 黎早连续熬了几个晚上，眼睛有点扛不住了。 她揉着眼睛出来，“又干又涩，今天早点收工，我要去买瓶眼药水。” “我看看，”苏葵走上前，捧起她的脸，仔细检查她的眼睛，“呦，都是红血丝，不会得干眼症了吧你？” “那不至于，缂丝就是费眼睛，我缓一缓就好了。” 说完，她就习惯性地拿手机。 “诶……”苏葵一下就给她手机抢走了，“还看呐，看手机才是最费眼睛的。走走走，我们买眼药水去，再买点眼部热敷贴，回家敷一下，明天一早起床，眼睛又恢复成闪闪亮亮的啦。” 苏葵拿上两人的包，推着黎早出门。 “我的花……” “要那花干嘛？！越看越俗气。” 苏葵随手关了灯，火急火燎地推着黎早出门，黎早看她那样，忍不住笑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这么大一束红玫瑰真好看，才过了多久，就变俗气了？” 苏葵关了门，挽着黎早往前走，“唉，也就第一眼能看，看多了就不行了，等过两天要谢了我们用来泡玫瑰花瓣澡？” 黎早忍俊不禁，“好~~” 外面已经全黑了，不过，皎洁的月光洒下一片温柔。 夜风习习，黎早挽紧了苏葵，说：“明天你的慧姐还来吗？” “不来了吧，没说。” “那明天我们去一趟材料市场，看看装裱的扇面？” “好啊。” 提到慧姐，苏葵就来劲，“这个慧姐挺逗，米其林餐厅的红梅芝士蛋糕不喜欢，月上轩的黑松露奶黄饼不喜欢，偏偏喜欢吃桂花糯米藕。嘿，想吃糯米藕还不简单，我蒸上一锅，给她管饱。” 黎早浅浅地笑着，替苏葵高兴。 其实，她从小就羡慕苏葵，有爸爸疼，有妈妈爱，周围所有人都喜欢她。 苏葵性格也好，不像她，看着柔弱，其实浑身都是刺。 苏葵有明确的喜欢和不喜欢，目标明确，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不像她，把心事藏得很深，做事的第一考虑永远都是可不可能，而不是喜不喜欢。 想着，黎早抱着苏葵的手臂，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有台阶告诉我。” “嗯，你歇会儿，”苏葵伸手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我绝对不让你摔倒，现在迈开步子大胆地往前走。” “呵呵，好……苏葵，你以后嫁人了，可别忘了我。” “嫁人？远了点吧。” “我看你跟顾总好事将近啊。” “哪有？！”苏葵连忙否认，“我看他，也就比以前顺眼了点，仅此而已。” “好好好，你着急什么？” “我没着急，我哪有着急？” …… —— 一大早，黎早和苏葵就去了材料市场。 这个材料市场特别大，还分好几个区域，人也特别多。 就这，居然还能碰到陆向蓝和黎笑。 真是冤家路窄。 陆向蓝正在挑裱画的木框，她的那个工作室，开业即巅峰，现在已经沦落为靠电商卖流水线装饰挂画为主了。 但是，她的画价格虚高，竞争力远不及挂画工厂。 她微博上的粉丝数量也是虚高，韭菜并不茂盛，想割也割不动。 平均下来一星期卖出10幅左右。 别说盈利了，水电费都不够她支付的。 当初开业搞得那么声势浩大，众多知名人士都在公开平台上帮她摇旗呐喊，现在，恨不得别来沾边。 “向蓝，网上的消息是真的吗？你大哥真的要跟沈言冰订婚了？” 问话的人是黎笑。 如今的黎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她就不该去惹黎早，更不该诅咒黎早被陆家扫地出门。 只要黎早是陆太太一天，哪怕黎早和黎家关系不好，黎家总归是陆家的亲家，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能给黎家一点面子。 一旦黎早失去了陆太太的身份，黎家也就失去了陆家的所有依仗。 而她，黎笑，更是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也就是陆向蓝暂时“遭难”了，大家都避着躲着，所以才有她当跟班的资格。 只要官司一过，陆向蓝就还是风风光光的陆家大小姐，而她，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不会有了。 陆向蓝哼笑一声，口气相当的笃定，“是啊，我大哥那种条件，多的是要嫁给他的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比黎早强？” 黎笑不敢置信，“可是陆总那么护着她，我以为陆总很爱她。” 陆向蓝不屑地冷笑一下，“爱她？呵……没有忘不掉的旧爱，只有不够好的新欢，你也不看看我大哥的新欢是谁，那可是第一名媛沈言冰，连我姑姑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黎笑脸上掩饰不住的慌张。 出门之前爸妈都反复叮嘱，让她打听清楚这件事。 看来，结果要让他们心碎了。 陆向蓝看她那样，不但没有安慰，还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你们黎家还是尽快找别的出路吧，还指望黎早做什么？我大哥又不傻，沈言冰的身家背景摆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还会选黎早？！” ------------ 第214章 黎早，你真这么狠心？ 黎笑表情很僵硬，强挤出来的笑容假得很，还染满了苦涩。 陆向蓝越说越兴奋，“别说黎早有那种神经病的亲妈了，就算她是你妈生的，我大哥也会选沈言冰，因为你们黎家，根本入不了我们陆家的眼。” 黎笑已经没回音了。 与其说她和陆向蓝是朋友，不如说她是捧陆向蓝臭脚的跳梁小丑。 而且还得等陆向蓝身边缺人捧了，她才能上。 要不是黎家现在走投无路，她才不愿意上赶着被陆向蓝羞辱。 “你呢也是可惜，我知道你的处境，但是我现在也不好过。唉，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等官司结束，我有活动了叫你。” 陆向蓝这一说，黎笑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嗯，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出来。” “挑得差不多了，再看也挑不出花头，我们……”刚一转身，陆向蓝就看到了正站在店门口挑东西的黎早。 她现在一看到黎早就发憷。 就如同她妈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惹谁都不要去惹光脚的黎早。 可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黎早肯定都听到了…… “你怎么回事黎笑？！”陆向蓝突然生气大喊。 黎笑一脸茫然。 “你怎么老是打听我家的事？！我警告你，不管是我大哥，还是黎早，我都不知道。” “我？？？？” 陆向蓝生气走了，黎笑转头，这才看到了门口的黎早。 原来如此。 苏葵是个直性子，看着陆向蓝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在她背后追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人背后嚼舌根，你们陆家还有没有家教？！” 黎早拉了拉苏葵，劝道：“跑远了，听不到了，省省嗓子吧。” “哼，跑起来倒是快。” 黎笑倒是没走，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苏葵回过头来看着她，正好炮火没地方轰，“黎笑，我也是挺佩服你，她那么羞辱黎家你还上赶着捧她哄她围着她转，你那什么变态受虐体质？” “自己妹妹不好好对待，偏偏要跟那种看不起你的人为伍，你脑子有病吧？！” 骂人没回应，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苏葵觉得没劲。 黎早倒是觉得奇怪，黎笑平时挺张扬跋扈的，跟陆向蓝是一路人，但是，苏葵这么骂她，她居然没回嘴。 黎笑一声不吭，犹豫再三，慢慢地朝黎早走来。 苏葵往前跨了一步挡在黎早面前，“怎么？是我骂的你，你有事冲我来。” 黎笑一改往日的傲慢，眼神卑微，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怯懦，她说：“黎早，你妈的事，对不起……还有，我为之前所有对你做过的不好的事情，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 说完，她倏地弯下腰去。 那鞠躬的角度绝对超过了90度。 “我诚心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 苏葵吓得护着黎早连连后退，这是哪一招？ 她不怕硬拼，就怕这种软蛾子。 黎早也在护着苏葵，走上前，问：“黎笑，你搞什么？” 黎笑眼神哀恸，没有任何的虚假，她演技没那么好，想演也演不像。 “不，黎早，我是真心向你道歉，对不起。” “……” 苏葵在黎早耳边低声叮嘱，“事出有异必有妖。” 黎早点点头，转而望着黎笑，挑明了问道：“说吧，想干嘛？” 黎笑知道她们对自己放不下戒心，也不会有好脸色，急忙回说：“爸住院了。” “？？？” “爸一直都有脂肪肝，前天半夜在卫生间晕倒了，直到早上才被发现，医生说……医生说……” “嗝屁了？”苏葵太好奇了。 又激动又好奇。 黎笑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医生说，如果再晚送过去五分钟，我爸就危险了。” 说不上失落，就是期待值大减，苏葵尴尬地笑笑，“那就是脱离危险了？” “但是他血糖、血脂、血压都高，还查出来糖尿病……黎早，你去看看他吧。” 黎早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既淡漠又疏离，轻声说道：“我又不是医生，我去看他他就能好？” 苏葵立刻补刀，“对啊，不会是连医药费都交不起，让枣枣去交钱吧？” 不想，居然被苏葵给说中了。 黎笑支支吾吾，“我们家现在……爸之前投的项目都停了，上亿的钱打了水漂……” 黎早立刻想到了陆向宁给黎见勋的两个亿。 她就说是个坑，陆向宁还偏要给。 “后来我哥又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着打到了公司，我妈没办法，用积蓄帮他填了坑，哪知道他炒股又亏了许多，最后一点钱都套在股票里了……” 那是他活该。 “公司也快倒闭了，工资发不出来，员工造反，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抢走了，报了警，警察说要调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解决。” 自己发不出来工资还怪员工？ “黎早，我们家真的不行了，爸这次的住院费，还是我拿的钱……” 不应该吗？ “但是也只交了五万，陆氏医院各项费用都贵，还都要自费，后续如果不够，我们家就再没办法了。” 所以呢？ “黎早，你能不能……” 苏葵抢先打断她的话，“哦，我听明白了，要钱。” 黎笑摇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就是希望你能去看……” “不是要钱？行，那你继续。” “……” 眼见着黎笑被苏葵怼得吃了瘪，黎早又好气又好笑，黎家的困境她相信，但是，穷到住院费都交不起，她可不信。 她相信黎笑的道歉是自愿的，但这也是建立在黎家遭难的情况之下，绝不是痛彻痛悟的真心忏悔。 黎笑向她道歉，只能说明黎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好啊，真好，报应来了。 黎早淡淡说道：“家丑不外扬，你们家的事，就用不着跟我们说了吧。如果钱不多，不妨去公立医院，能报销，更亲民。” 黎笑一皱眉，“黎早，你真这么狠心？” 黎早嘴角微扬，清冷地哼笑一声，“跟你们学的。” 黎笑一秒收起了谦卑忏悔之色，想骂，但有过前车之鉴，不敢骂。 脏话在嘴里滚了几圈，又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现在连陆向蓝都不敢惹黎早，她又哪来的胆子？！ “黎早，我问你，是不是以后黎家所有人的死活你都不管？” ------------ 第215章 我不想重蹈覆辙 “是！！！”黎早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外公当年把你丢在我家，是我家收留了你，”黎笑控诉道，“你妈的医药费也是我家出的。” 黎早纠正她，“你搞错了，我妈的医药费是我外公留下的钱，后来是我自己想办法赚的。” “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钱，还不是靠我家？” “那是你，不是我。”以往的那些磨难是如何度过的，黎早懒得跟她说。 “你一无所有来到我家，是我家供你吃住，供你上学，养育之恩大于天啊，你都忘了？” 黎早不卑不亢，“黎家养我五年，黎家利用我吸了陆家五年的血，怎么算都还够了。别再拿养育之恩来道德绑架我，我和你，和黎见勋，和你们黎家的所有人，永远都不是一路人，更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你和陆向宁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人，他都快结婚了，不要你了！！！” “那也与你无关。” 黎笑咬了咬牙，无言以对。 黎早越挫越勇，“还有，官司我分毫不让，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保证让你们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黎笑：“……” “不要再来自取其辱了，我对你，无话可说。” 当着黎笑吃了黄连似的脸，黎早首先转了身，挽着苏葵先走一步。 苏葵边走边回头，黎笑在原地暴跳却又不敢追上来骂的样子，简直爽翻天了。 可是，黎早也就硬气地走了十来步。 一走出市场，她就眼圈泛红，鼻尖泛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随时都会挂下来。 不过，她一直在忍。 咬着牙，深呼吸，用力地忍。 那是一种心脏碎裂又反复撕扯的疼痛。 苏葵没察觉，还在笑，“黎家就会道德绑架这一招，黎见勋没皮没脸，生出来的黎笑也没皮没脸，居然还有脸找你拿钱？！笑死，没钱还住私立医院，打肿脸充胖子，枣枣你说……” 苏葵一侧脸，就看到了黎早脸颊上挂着两行眼泪，顿时又茫然又心急，“枣枣，你怎么了？枣枣？” 黎早的眼泪扑漱扑漱地往下掉，一边深呼吸，一边摇头，“别问。” “？？？” “我马上就好。” “……” 苏葵着急地跟着黎早走，时不时就转头看看她。 因为黎笑的话？ 黎见勋住院？ 不至于吧。 还是因为…… ——“你和陆向宁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人，他都快结婚了，不要你了！！！” 意识到黎早飙泪的原因，苏葵张着嘴，恍然大悟。 她就觉得她这几天不太一样，做事特别拼，一坐坐一天，熬到后半夜。 让她歇一歇，她就说是为了赶上冬季展览。 季礼说了，赶不上也没关系，可以安排明年的春季展，一切都以她的进度为先。 可她还是这么熬，眼睛都熬坏了。 “枣枣，你……” “别问！！”黎早还是这句话。 她已经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缂丝上，但是，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就像恶鬼一样，依然会钻到她眼前来。 有时候是推送，有时候则是她自己忍不住去看。 她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是她主动让陆向宁去见那位沈小姐的，但是，她的内心远没有嘴上说得那般坦然。 还是不够强大啊。 ——“阿宁是陆氏集团的接班人，但毕竟还年轻，羽翼未丰。”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阿宁能长成现在这样，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啊。” ——“她嘴上说把阿宁当成亲儿子，实际上呢，你信吗？但凡阿宁出点纰漏，第一个要拉他下来的人，就是白絮亭。” ——“黎早，你现在就是阿宁身边的纰漏啊……” 她始终记得陆爷爷的忠告。 忠言，逆耳。 但却是事实。 陆向宁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的努力，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知道得最清楚，她不忍心他的努力因为自己而毁于一旦。 如果选择一个背景实力雄厚的伴侣，可以让他未来的道路变得轻松顺利，那么，她愿意成全。 黎早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叮嘱苏葵道：“苏葵，是我朋友就什么都不要跟陆向宁说。” “可是……可……” “我不想重蹈覆辙，以前为了他放弃缂丝，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我不想我们任何一方再为对方放弃什么。他有他的责任，我有我的梦想，我们本来就是两个赛道的人，不应该互相牵制。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现在只是各归其位罢了。” 看着黎早一下子变得冷静，苏葵更加心疼。 “可至少你应该听听陆总的想法，他爱你。” 黎早苦涩一笑，“豪门不讲爱情，只讲利益，他知道游戏规则，只是，不敢认清现实而已。” “枣枣……” “总之，你什么都不许说，跟顾总也不能说，知道吗？” “哦……” 两人打车回到画廊。 出租车在最近的路口停下，再往里面就封路了，她们只能自己搬着一大箱材料走去画廊。 没走几步路，何兵忽然从路边的车里下来，“太太，苏小姐，我来。” 男人到底力气大，她们两人抬都很吃力的箱子，何兵一个人搬，轻轻松松。 黎早纠正道：“何助理，‘太太’这个称呼以后不要叫了，叫我黎早。” 何兵一怔，但接受，“我知道，就是叫习惯了，偶尔纠正不过来。” 苏葵：“何助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何兵：“我们也是刚到，陆总就在前面。” 这话刚说完，黎早的手机就响了。 正是陆向宁的来电。 “喂？” “你们出去了？画廊关门。” “我们马上到，去材料市场买了些东西。” “需要帮忙拿吗？” “不用，何助理帮我们搬了。” 不一会儿，三人到了画廊，只见陆向宁正站在门口，手里也捧着东西。 是月上轩的千层蛋糕。 何兵把箱子放下就走了。 苏葵以整理材料为由去了里面的仓库，以她这种直爽的性格，只怕会说漏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黎早随手指了指前台柜上那束玫瑰，说道：“你别送花了，不实用，还占地方。还有你这蛋糕，要放冰箱保存，这里没有冰箱，会化的。” 陆向宁目光紧紧跟着她的脸，表情看不出什么，语气也正常。 但他总觉得她有情绪。 不好的情绪。 ------------ 第216章 她不可能不爱我 “昨天去跟爷爷汇报了一下分公司的事，留下吃晚饭了。”陆向宁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她的表情，“吃完饭又回公司加班，出去了好几天，公司事情积了一堆。” 黎早点点头道：“嗯，是要尽快处理好，不然越积越多。” 陆向宁走近，往她跟前靠近，深情的眼神带着些许自责和探寻，“昨天在老宅，我不知道沈家三口突然到访，还一起吃了晚饭。” “这件事你不必跟我说，我都理解。” 陆向宁眉头微皱，“你的男人跟其他女人相亲，见家长，谈婚论嫁，你理解？我不理解！” 黎早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好回应的言词。 “我不懂，黎早，你看到网上那些风言风语就不好奇是怎么回事？陆瑶那条微博，不值得你问我一下？我等了你一晚上的消息，你都不闻不问？这是正常反应吗？” 他怕她生气，但看到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生气的人反而是他。 “你看到那些新闻，看到那些评论，怎么还能这么理智？黎早，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面对这么直球的质问，黎早还挺佩服他。 陆向宁这个人，毒舌，心狠，情商低，但他话少，情绪稳定，极难被激怒。 黎早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他自己就精准入坑。 “为什么要我问？你就不能主动说？你说我一晚上不给你消息，你不也一晚上没给我消息？” “我一直在等你消息。” “你不是一直在忙工作吗？” “我……” “本来就没多大事，没有沈言冰也有其他人，我生气得过来？陆瑶发微博是她的自由，她发的微博一向来都没有营养，我是傻子我当真？” 黎早一开始就说得理直气壮，越说，越是气势汹汹，“你不理解是你心胸狭窄，我理解是我大肚，我大肚还有错了？” 陆向宁本就不占理，但恋爱上脑的时候，比酒精上脑还要可怕，就是往死里计较，“没见过像你这样把自己男人往外推的，我完全感受不到你在乎我，你到底是真大肚，还是假借大肚的名义想推开我？” 黎早很难形容当下的心情，她知道早晚有这一场争执，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心酸、心痛、心累，反复交叠着捅着她的心脏。 这种情绪反应在脸上，只剩下空洞无物的苦笑。 她苦笑着反问，“那你现在跟我解释一下你和沈小姐马上要订婚的事？” “……” 细究起来，真的很没意思。 陆向宁在来之前反复演练怎么解释，可这么被黎早点名要解释，他的临场发挥反而受到了影响，解释的话语就是反复那些，“这是爷爷安排的相亲，但决定权在我，决定权在我。” 这种解释，等于没解释，因为黎早知道。 黎早红着眼，笑得格外勉强，“决定权在你？你确定？” “当然，”陆向宁向她保证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 黎早只剩下苦笑了，“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没逼你啊。” “……” 辩到后来，陆向宁自己都觉得是他自己在无理取闹。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黎早，会因为他半夜接了赵子初一通电话而跟他吵架。 以前的黎早，会因为他临时爽约而拉着苏葵出去报复性消费，把卡刷爆了才解气。 以前的黎早，会因为他的忽略而出去买醉，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要他去把她接回家。 以前的黎早虽然无理取闹，但是，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在乎他，她爱他，她把他视作心头挚爱。 而现在…… 没有了！ 陆向宁不是个情圣，说不出来当下的感受，他只想黎早像以前一样爱他，视他为唯一。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是顾峥的来电。 陆向宁一滑，接了。 “喂？！” 电话那头的顾峥吓了一跳，“吼，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有事说事！” “群里喊你你也不回，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我们在酒吧，你现在有空出来不？” 陆向宁立刻答应，“有，马上到。” 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因为顾峥的一通电话戛然而止。 陆向宁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黎早的眼泪夺眶而出，可心里也越发的通透明朗。 与其去仰望那遥不可及的发光体，不如，自己成为发光体。 —— 酒吧。 这家酒吧是顾峥选的，现场演奏，有DJ，吵得震耳欲聋。 说话的时候得扯着嗓门大喊，不然谁都听不到。 顾峥：“什么？你跟黎早吵架了？” 陆向宁摇摇头，“多亏出来了，没吵起来。” 顾峥听岔了，“你们不过了？那我和苏老板怎么办？我还没上岸呢！” 陆向宁翻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懒得说了。 演出的乐队中场休息，音乐换成了舒缓的纯音乐，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 有些事，发小之间心照不宣。 特别是卓净帆，能站在相对公正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说：“黎早以前爱你，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她被迫嫁给了你，你是她丈夫，她只能选择爱你。现在你们分开了，她当然可以选择不再爱你。你们家怎么对她的，你以前怎么对她的，你心里没点数？” 陆向宁有点醉，也有点懵，“不可能，她不可能不爱我。” 顾峥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都能爱上苏老板，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兰知城觉得，顾峥明明没听懂什么意思，却偏偏要发表各种意见，还三句不离苏老板，纯属添乱，于是，他给他的酒杯倒满，敬他，“哇哦，那可真值得干了这杯酒。” “干！” 顾峥一饮而尽，然后瘫靠在沙发上，更醉了。 卓净帆：“阿宁，你和黎早现在在法律上没有关系，你可以自由选择，她也一样。这人啊，一旦有了选择，就有了对比，有了对比，就有了匹配度，单论匹配度，我也觉得还是沈言冰跟你更匹配。” 陆向宁越听，越郁闷，心也越慌。 五年来，陆家并没有善待黎早，他这个做丈夫的也没有尽到责任，谁都不是天生来受苦的，黎早一旦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还会再选他吗？ ------------ 第217章 你嫂子你也敢动？ 陆家老宅，晚饭。 在陆瑶发完“家宴”那条微博后。 “沈总，沈夫人，”陆向宁特意站起身，还向两位长辈微微鞠躬，“很抱歉，我可能满足不了两位的期待。” 沈商和魏如芝两夫妻见状，也站起身来。 “两位请坐，不必起身，请听我把话说完。” 陆向宁态度诚恳，沈商和魏如芝也很坦然。 “我有一段五年的婚姻，即便这段婚姻因为一些乌龙而被判无效，但在我心里，它是成立的。” “阿宁，”陆鸣呵斥，“你别说了，尊重一下客人。” 沈商并不觉得不被尊重，相反的，比起藏着掖着，他更欣赏有话直言。 “老爷子不必动怒，陆总，你继续说。” 得到首肯的陆向宁淡淡一笑，只要一想到黎早，他就有无限的力量，“我的太太，黎早，相信两位也听说过，她是在我车祸重伤被医院判了死刑的情况下嫁给我的，整整两年时间，她休学，贴身照顾我，直到我康复。” 席间鸦雀无声。 就连充当吃瓜群众的陆瑶，也停下了筷子。 “黎早当初都没嫌弃我将来有可能会半身不遂，我现在却要因为那点不确定的遗传因素把她扫地出门，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今天我能这样对待黎早，他日，我也能这样对待你们的女儿。” 沈商由衷地点点头，有敬佩，也有惋惜。 朱梓秋默默叹气，这桩联姻，怕是要黄。 “爷爷，您对孙儿的担心孙儿都知道，但也请您相信我。我不是只有联姻这条路可以走，我靠自己，走难点，走慢点，一样可以。至于您担心的遗传问题，我也特别咨询过专家，没有研究证明精神分裂症一定会遗传，而且，黎早妈妈的病不是先天性的，是在生下黎早之后才得的，是后天造成，遗传概率微乎其微。” 陆鸣枯老的脸庞挂着许多无奈。 还有些许失落。 孙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再需要他了。 “沈总，如果您信任我，我们大可以在其他方面有更多的合作，不必非要联姻。而且我相信，以沈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并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增强羽翼，难道不是沈小姐的终身幸福来得更重要？” 大概是有了陆向宁的打头阵，沈言冰也鼓起了勇气，“爸，妈，你们不是非要我当小三吧？陆总和陆太太伉俪情深，我很羡慕他们，我可不想涉足。” 魏如芝：“呸呸呸，说什么呢，谁要你当小三？！我们只是怕你受伤害，想帮你找一个品行好的丈夫。” 沈言冰信誓旦旦，“我自己会找，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这桩婚事，最终在陆向宁真诚而又坦率的发言下作罢了。 所幸也没有进展得很深，沈商和魏如芝并没有埋怨陆家的意思，沈商还表示以后要和陆向宁加深合作。 沈家三人离开后，陆鸣看着孙子深深叹气。 陆向宁倒是轻松了，“爷爷，您别叹气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能应付。” 陆鸣还是叹气，“年轻人，被现实毒打得少了。” —— 夜深了，大家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顾峥已经没法走路了，陆向宁也需要人搀着。 顾家的司机把顾峥载走了。 喝得这么醉，要载回顾家才安全。 至于陆向宁，本来何兵也说要载他回润园，有凌姨在，有所照应。 但陆向宁人还算清醒，非要去画廊绕一圈，不去就要跳车。 何兵没办法，只能开过去。 “陆总，太太这会儿肯定回去睡了。” “我在外面喝酒她不可能先睡，”陆向宁说话大舌头，但脑子门清，“我怕她还在画廊，跟我赌气。” 何兵叹气，“好，那就去看看。” 深秋的晚上，夜凉如水。 明明没有下雨，地面上却总是潮湿一片。 陆向宁下车，在何兵的搀扶和带路下，勉强走到了画廊。 远远地，他们看到画廊里居然还亮着灯。 “你看看，我说什么了，我料事如神，我了解她。” “是是，陆总您当然了解太太。” “黎早她就是爱我，她不可能离开我，”陆向宁信誓旦旦，“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和沈言冰结婚了，就黎早不会这么以为，黎早她理解我，懂我，爱我。” 何兵没回应，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越走越近，越看越清晰。 画廊里有两个人影，面对面在说话。 一个是黎早，另一个……并不像苏葵。 再走近，一看。 何兵都震惊得不敢呼吸了。 陆向宁愣愣地站在原地，故作玩笑，“哦，是季礼啊，不是小贼就好。” 下一秒，他挣脱了何兵的搀扶，一个箭步冲进画廊。 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他一击铁拳砸人脸上。 不，不是一击，而是一阵。 他打起人来，打个不停…… “啊~~~~！！！”黎早大喊制止，“陆向宁，你疯了，别打了！！！” 后知后觉的何兵立刻冲进来，一把抱住陆向宁，“陆总，冷静点，冷静点。” 季礼被打倒在地，满脸都是血。 原本光洁如新的地砖上落下了一大片血迹。 边上装饰用的置物箱也倒了。 上面的小摆件碎了一地。 “小季总，”黎早赶紧去扶人，“小季总，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被打得鼻血狂流不说，眼睛都充血了。 黎早都怕死了，“小季总，我我我是黎早，你认得我吧？” 季礼痛得很，眼冒金星，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小季总？” 季礼缓了缓，终于听到了黎早的问话，他艰难地露出一抹笑容，“认得的。” “……” 一张嘴，一口血牙，黎早吓得腿都软了。 陆向宁还在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季礼，你特么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她是你嫂子，你也敢动？我……” “啪”的一声，脸颊传来一阵剧痛。 黎早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何兵，你带他回家，我带小季总去医院。” 何兵看看血流不止伤情未明的季礼，只能说：“好。” ------------ 第218章 季礼就是欠教训 季礼受伤不轻，鼻子里在流血，嘴巴里也在流血。 满脸都是血。 黎早很害怕，怕季礼破相，更怕陆向宁担责。 这个傻子，以前喝多了安安静静睡觉，今天这是喝了多少？！ 黎早赶紧把季礼送到了最近的陆氏医院。 陆向宁下手很重，好几拳都是往季礼头上砸，季礼在来的路上就精神不太好，在急诊室连续吐了两次，人都有些迷糊。 流血都是小事，呕吐更严重。 医生赶紧安排他拍片。 黎早一路跟随医护人员将季礼推送到CT室，她在门口等，急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直跳。 这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那可是会坐牢的。 何兵忽然打来电话。 “太太，你那边需要帮忙吗？” 这种紧急的情况，黎早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陆向宁呢？” “睡下了。” “臻北苑？” “对。” “顾峥呢？” “顾总比陆总更醉，听司机说要送回顾家去，有人看着。” 黎早都无语了，“那今晚麻烦你看着点陆向宁，医院这边目前不需要帮忙。” “好。” “卓律师是不是跟他们一起喝的？” “是，但卓律师没这么醉。” “我知道了。” 挂了何兵的电话，黎早马上打给了卓净帆。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黎早？” 听卓净帆的声音，很明显，他已经睡下了，是被吵醒的。 “抱歉卓律师，这么晚还打扰您。” “怎么？” “陆向宁把季礼给打了，季礼现在在陆氏医院，情况不太好。” 卓净帆很震惊，一下弹坐起身，“怎么个不好法？” “昏昏沉沉，还呕吐，现在在拍片，我担心他被打得伤到了脑子。卓律师，如果季礼发生了最坏的情况，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减轻陆向宁的罪责？” 卓净帆还在消化这件事，黎早已经有了主意，她走到墙角，放低了声音，问道：“我要不要去把监控给删了？！如果季礼昏迷不醒，他也不能指认陆向宁。” 卓净帆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黎早还有这种打算，“千万别，等拍片结果出来再说。” “可是等季家知道，事情闹大，我再想删除监控就难了。” 卓净帆彻底清醒过来，在脑子里盘算一番，而后耐心地劝解道：“黎早，你别慌，阿宁向来有分寸，不会下死手的。” “他喝醉了，没有分寸，打人没轻重。” 这时，CT室的门打开了，季礼被推了出来，医生拿着报告从另外一扇门出来。 “片子还好，没看出什么问题。” “那他头晕呕吐是怎么回事？” “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住院观察几天。” “好，好，谢谢医生。” 黎早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立刻对卓净帆说：“卓律师，还是你有先见之明，那我先挂了，您再睡。” 黎早的电话说挂就挂，卓净帆对着漆黑的卧室两眼发愣。 良久，他笑出了声。 —— 翌日，生物钟让陆向宁早早醒来。 一夜宿醉，此刻头痛还是其次，胃里翻江倒海地烧着，让他难受得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刚走出卧室，他就看到了睡在沙发里的何兵。 他走上前，拍了两下何兵。 “陆总你醒啦，”何兵揉着眼睛坐起身，“我出去给你买早餐？” 早餐问题并不是陆向宁关心的重点，“你怎么在这？” “你喝醉了，太太让我留下照顾你。” 一声太太，让陆向宁心尖泛起了暖意。 但是下一句，瞬间让他坠入了冰窖。 何兵说：“太太留在医院陪小季总了。” 一些被暂时搁置的记忆碎片慢慢地回笼，昨天夜里，那么晚了，黎早和季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面对面站着，有说有笑。 现在想起来，他都忍不住暗暗咬牙。 “黎早一直在医院？” “这……应该是……” 陆向宁惜命，哪怕是喝酒，也从来不会喝到断片，他记得自己做过的所有的事。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他已经警告过季礼，偏偏季礼还要越界。 陆向宁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火速赶到了陆氏医院。 陆氏医院的人，不认识黎早很正常，但没人会不认识陆向宁。 他一进门，向保安道明来意之后，里面立刻有人出来接应，直接将他带到了季礼的病房。 “陆总请放心，这位季先生并无大碍，”接应的正是接收季礼的那位医生，“他的伤应该是被人打的，但是陪同来的女士拒绝报警。” 陆向宁走得很快，那位医生需要小跑起来才能带路。 医生以为陆向宁是紧张伤者，边跑边解释，“季先生这伤势够得上轻伤二级了，属于刑事案件，打人者会判刑的，我们正在犯愁应该如何处理。” 前面电梯，陆向宁停步，转头正视这位热心解说的年轻医生。 他阴恻恻地说道：“我打的。” 医生：“……” 病房里，季礼刚醒，他看到黎早趴在床沿，闭着眼睛，还在睡。 他就没出声。 清晨的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正好照在黎早的脸上。 季礼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那道照在黎早眼睛上的光。 这一幕，恰巧被门外的陆向宁看到。 “陆总……” 医生刚出声，就被陆向宁挥手打断。 机灵的何兵一把将医生拉走，说道：“谢谢了，陆总需要季先生详细的伤情报告，麻烦医生现在就给我。” 医生也是有眼力见的，见状，立刻点头，“好，跟我来吧。” 陆向宁通过房门上的玻璃小窗看里面，只见季礼一直保持着这个手势。 而这个手势对于手而言并不是省力的状态。 但他却一直一直坚持着。 只为给黎早挡住刺眼的光线。 陆向宁不是傻子，季礼就是欠教训。 想着，他突然拧开门把手进去，抓了个正着，“季礼，手不酸吗？” 季礼：“……” 那一瞬，季礼本就红肿破相的脸，涨得更加的红，连耳根和脖子都是通红。 黎早是被吵醒了。 “小季总，你醒啦？！”顾不上自己手麻脚麻，黎早看到季礼醒过来，下意识地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 第219章 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季礼尴尬地僵在那里，不敢回应，不敢动。 “你头晕吗？想吐吗？”黎早赶紧问，分外的紧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礼的脸比昨晚还要难看，擦去了血迹之后，脸上的伤都浮现出来了。 上嘴唇里面被牙齿磕伤，缝了七针，现在嘴唇肿得比鼻子还高。 左边的眼眶和脸颊一整片都是又红又紫的伤。 但最惨的还是鼻子。 鼻梁骨骨裂。 所以黎早格外的紧张，季礼要是追究起来，陆向宁是会坐牢的。 不过，看着如此紧张的黎早，季礼似乎更紧张，他的视线越过了黎早看着后面的陆向宁，扯了扯艰难的唇角，低声道：“陆哥。” 黎早一怔，猛然转身。 动作过快了，她发麻的腿脚不受控，身体忽然失去了重心，一下往前栽去。 见状，季礼用力一挺身。 “你当心点。”陆向宁一把将人扶住。 一扶住，就不打算再放手了。 “为了个外人把自己累成这样，值得吗？” 黎早刚想回怼，陆向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才“问候”季礼，“我律师一会儿就到，要赔偿还是要起诉，你跟他谈。” 脸臭，脾气差，态度更差。 黎早没见过打了人还这么傲慢的人。 她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搞什么？放我下来！” 但是，陆向宁二话不说，抱着她就离开。 “陆向宁，你还没酒醒啊？”黎早气极了，压低了声音质问，“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你看看季礼那张脸，你喝醉了没有轻重，难道现在也不知好歹吗？” 陆向宁沉着脸不回，直到把她抱进了隔壁一间没人的病房。 “坐下，”他把她抱坐在沙发上，厉声警告，“别动！！！” “……” 陆向宁半跪在地，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用适当的力道揉捏她的小腿肚。 他的手指骨节有伤，打人打得自己的手都受了伤。 黎早想收回，但他力气很大，不让收。 黎早重重叹气，俯下身，认认真真地说道：“你看到季礼那张脸了吧？你喝醉了犯浑，一个劲冲人家脸上打，你把他打成那样，你看到了吗？” 陆向宁不回，依然在帮她捏小腿，不紧不慢的，捏完一条，再换一条腿。 “你把他鼻梁骨打得骨裂，嘴唇里面缝了好几针，你赶紧跟他道歉，能私了就私了。”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陆向宁，”黎早提高了嗓门，“你别按了，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你跟季礼自小有交情，你好好去跟他道个歉，他性格好，平时待人谦和有礼，不会跟你计较的。” 一直闷声不响低着头的陆向宁忽然仰头反问：“他谦和有礼？你这么了解他？” 黎早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在他突然冲进画廊二话不说就打人开始，黎早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你是不是有病？！”她怒声问道。 陆向宁咧嘴冷笑，“呵……可能吧。” 他越是笑，黎早就越是气，双腿一抖，挥开他的触碰，一脸怒意，“请你严肃一点。” 陆向宁站起身，如她所说，非常严肃，“在你眼里，季礼性格好，脾气好，为人好，儒雅绅士，谦和有礼，而我就是自私冷血，脾气暴躁，没有良心，没有分寸，还脑子有病。呵……那这么一比对，在你心里我简直跟他没法比。” 黎早皱眉，“你什么意思你？”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深更半夜，季礼去找你干嘛？谈公事不是晚上谈的吧？苏葵也不在，就你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是谁没分寸？黎早，如果让你重新选择，在我和季礼之间你是不是就选季礼了？” 黎早诧异地抬头望他，胸口怒气乱窜，窜得刮痛了她的心脏，还窜得她眼睛又酸又涨又涩。 她慢慢站起身，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向宁的话，让她感到，恶心。 如此对峙了一会儿，黎早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离婚！” 沟通不来，就没必要继续说了。 陆向宁气糊涂了，脑子也混，脱口而出，“离婚？呵，我们本来就没结婚，离屁个婚！” “那就分手。” “……”陆向宁当场愣住。 “如果我们连谈恋爱都算不上，那就分开、断交、割席，反正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谁也别干涉谁。” 陆向宁一下子心痛决堤，呼吸又粗又重，“你确定？” “我确定，百分百确定，以后你的事不用向我交待，我的事你也不用管，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以后谁都不要联系谁。” “……”陆向宁岂止愣住，简直都傻了，“黎……” 黎早迈开脚步往门口走，陆向宁一把拉住她的手，心慌到声音都颤抖了，“黎早？” 黎早挣了两下，没挣脱开。 她回转身来，双手用力地在他胸口推了一下。 陆向宁没什么防备，居然真被她推得跌坐进沙发里。 黎早径直走去开门。 “黎早！”陆向宁吼叫出声。 但是，黎早还是把门打开了，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向宁只觉得心里一空，像是胸口被突然挖走了一块，抓不住，摸不着，怎么都抢不回来。 早上还是明媚的晴天，这会儿忽然阴天了，还刮起了一阵阵风。 入了秋之后，一阵秋雨一阵凉。 黎早从医院出来，一股冷意猛然钻进鼻腔。 随后，寒意席卷而来，伴随着剜心之痛，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秋风一吹，细密的秋雨说下就下。 黎早走上马路，头上、脸上、身上，都被阴冷刺骨的细雨打湿。 她冷得直发抖，却依然在雨里走。 周围的路人纷纷跑起来，跑到能躲雨的地方躲雨，她就像一个异类，任由自己被秋雨打湿。 这时，一辆车忽然靠边停下。 车窗落下，卓净帆朝路边喊：“黎早，上车。” 黎早只是侧了一下脸，并没有停步的意思。 卓净帆小心地慢慢地倒车，边倒边朝她大喊：“黎早，黎早，上车啊。” 黎早没理，想来卓律师是被陆向宁请来处理这件事的。 不管，他的事，以后再也不用管了。 雨越下越大，黎早越走越快，小跑起来。 见状，卓净帆也不追了，脸上写满了问号。 ------------ 第220章 黎早怎么可能不要他？ 卓净帆见到陆向宁的时候，顾峥这货居然也在。 顾峥还是昨晚的衣服，头发没了发型，乱似鸡窝，身上还有一股馊臭味。 “老顾，你怎么在这？” 不止卓净帆奇怪，就连顾峥自己都很奇怪。 他一醒来就在医院，迷迷糊糊走出病房就看到了阿宁，话没说上几句，又看到了老卓。 现在他们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也想知道啊。 打电话问了司机，司机不好意思地说：“大少爷，昨天我们把你送到顾家，可夫人看到你醉成那样，拦着不让进门，让我们送你去医院醒酒。” 顾峥：“……” 司机还问：“大少爷，现在要去接你吗？” 顾峥：“滚！” 卓净帆忍俊不禁，伸手搭上顾峥的肩膀，一闻，又很快松手了。 友情有，但不多。 “诶，你们俩怎么来医院了？” 卓净帆回头看了一眼陆向宁，“我刚才看到黎早跑出去，下雨也不躲躲，叫她她也不理，你们……” “你们又吵架了？”顾峥一副苍凉悲壮的模样，吐槽道，“昨天你们吵架，苏老板把我痛骂一顿，今天你们不但没和好还继续吵？” 昨天傍晚，陆向宁和黎早在画廊吵架的时候，顾峥正好给苏葵打电话。 说了没两句，苏葵就把他骂了，还让他想办法让陆向宁消失。 所以，他就近找了个酒吧，发了定位在发小群，号召兄弟们都过去喝酒。 阿宁不回，他还特意打电话过去叫人。 阿宁是被他成功带出去喝酒了，但是，他和黎早的战争却没有结束。 “你怎么回事？不会哄女人你问我啊，我手把手教你，”顾峥拍拍胸脯，“保证你说一她不敢说二，你说往南她不敢向北。” 陆向宁瞪了他一眼，看他胡说八道的样子，抬起腿送了他一脚。 “哎呦……” 卓净帆打趣他，“老顾，你哄女人这么厉害，怎么没把苏老板拿下？” “……” 陆向宁始终一言不发。 对于黎早主动提分手的事情，他实在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更难以启齿。 黎早怎么可能不要他？ 肯定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 “诶对了，你们怎么在医院？”顾峥问道。 卓净帆回头看陆向宁。 陆向宁不得不出声，“他在最里面的病房，伤得不轻。” “？？？”顾峥眨着纯真的双眼，满脸疑惑，“谁啊？谁受伤了？” 昨晚，季礼去画廊，还真是为了公事。 这段时间他都在忙冬季拍卖会，拍卖会之前还有一场重要的展会。 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全权负责的事情，所以他格外的慎重，对于参加的每一件作品都要一一确认。 昨天的事情是，参展的一幅作品临时出了点事，空出来一个展位，季礼就想到了苏葵之前给他推荐的余盛豪的作品。 上拍卖行的作品需要严格审核，但上展会的作品就灵活性很大了，一旦有展位空出来，后面多的是挤破脑袋要上的。 季礼马上联系了苏葵。 当时苏葵也去了，共同选定了余盛豪的一副《春日》，但因为这幅画恰巧是寄卖，版权在余盛豪手里，所以苏葵连夜赶去找余盛豪拿授权。 苏葵急急忙忙走了，留下黎早招待季礼。 “我很抱歉，让陆哥误会了，”季礼说话吃力，但依然谦逊温和，“希望陆哥能耐心听我解释，消除误会。” 季礼不但不追究，还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那谦卑的姿态，让卓净帆和顾峥都觉得是阿宁过分了。 但是，陆向宁不会忘记昨夜在画廊独处时季礼看黎早的那个眼神。 更不会忘记今天早上他伸手替黎早挡光的默默坚持。 更有黎早跌倒时，他不顾身上有伤迅速而又着急地伸手要扶她，以及错过扶黎早后那种顿然失意的表情。 这些画面都像烙印似的，被陆向宁深深地记在脑海。 “陆哥，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晚了还去画廊，更不该和嫂子独处，以后我一定注意，还请您原谅。” 季礼的道歉诚恳而又谦卑，他真的把姿态放到了尘埃里。 陆向宁走上前，面无表情，“既然不报警不起诉，那就私了，后续的赔偿卓律师会跟你谈。” 说完，他转身离开，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卓净帆和顾峥对视一眼。 顾峥着急地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就追了出去。 “老陆，老陆，”顾峥小跑着追进电梯，看着陆向宁那张严肃的脸，便好心安慰，“就是一个小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季礼也不追究，还向你道歉，你这……” 陆向宁凌冽的眼神让顾峥瞬间闭嘴。 兄弟多年，顾峥多少是了解他的，他不会无故打人，也并非依权仗势的人。 更何况，季礼还是他们的发小兄弟。 他如此反常，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老陆，你跟黎早……吵得很凶？”顾峥试探性地问道。 电梯狭小的空间让人感到逼仄，一提黎早，陆向宁就眼圈泛红。 电梯门一开，他快步走出电梯，“别跟来，听到你声音就烦。” 顾峥：“……” 我惹你了？ 这场雨下得很大，也很久，把地面都浇透了，也让温度悬崖式下跌。 早上出门还能穿薄卫衣，到了下午，羽绒服都可以上身了。 苏葵给黎早打电话，“枣枣，你还在医院吗？我想过去探望一下小季总，顺便给你带衣服？” “不用。” “没关系，反正画廊也没人来，我关会儿门没事的。” “我在臻北苑。” “啊？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刚到。” 苏葵听黎早的声音不太对，多问了一句，“又吵架了？” 黎早没回，算是默认。 “他是还没酒醒，犯浑，还是吃醋你在医院守了小季总一夜？” 黎早苦笑，“谁知道，他脑子有病。” “他难道不知道你在医院守了小季总一夜是在帮他赎罪吗？” 黎笑笑得越发苦涩，苏葵都能想到的事情，陆向宁却想不到。 相处五年，以前，他对她，无爱无心。 现在，他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 他跟沈小姐相亲她都能相信他是无奈之举，对网上的诸多言论她也可以做到自己消化。 她选择相信他。 可是，他却不能。 “唉，陆总这次确实不该，小季总还是我们的金主呢。枣枣，你说，小季总不会迁怒我们吧？” “我不知道。”她对季礼并没有那么了解。 ------------ 第221章 远离男人保平安 “不过小季总人那么好，应该不会迁怒我们吧。”苏葵想了想，又说，“不行不行，我去买点东西，好歹去探望一下。” “嗯，也好。”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补个眠，今天就别过来了。” “嗯，外面下雨，很冷，你要回来拿个外套。” “不用，画廊这儿有，我去完医院就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给你煲汤喝，白萝卜老鸭汤。” 黎早一阵哽咽，“苏葵。” “嗯？” “你真好。” “那必须的，挂了啊。” 挂了电话，黎早放下手机，她和陆向宁终究是走到了分岔路，但她和苏葵，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男人，算什么？ 远离男人保平安！ 网上有关陆向宁和沈言冰联姻的传言越来越离谱，第一天“家宴”，第二天订婚，第三天直接传结婚了。 网传他们今年年底就要完成终身大事了。 之所以这么神速，是因为沈言冰疑似未婚先孕。 ——“怀孕？那是不是可以证明陆总出轨？” ——“无缝衔接啊这是。” ——“怪不得那么干脆就踢开了黎早，原来是沈言冰有孕。当初爱得轰轰烈烈，后来分得干干脆脆。” ——“只要钱给到位，前任可以跟死了一样。” ——“这是陆氏夫妇2.0，高质量强强CP，建议多生几个。” 网传的消息越来越离谱，涉及到名誉问题，沈氏终于坐不住了，先发了申明，除了撇清这些谣言之外，还起诉了几个造谣的大V号。 陆氏公关见状，紧急下场，同样撇清加起诉。 有网友跑去顾峥的微博下面留言——“顾总知道内情吗？” 顾峥良心发现，斟酌再三，回了一句——“我没收到要出红包的通知，不过网友杜撰能力属实不错，我司正在招编剧可以考虑一下。” 又有网友留言——“既然是假的，陆总怎么没出面撇清？” 顾峥——“懒得理。” 顾峥在网上的人设就是“疯逼霸总”，谈恋爱就大大方方公开，是绯闻会直接说炒作，他要么不说，说就是真话。 所以，他的回应算是直接帮陆向宁撇清了绯闻。 其实这些绯闻对陆向宁影响不大，所以陆氏公关发了澄清申明后就没了动作。 但这对沈言冰的影响就大了。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还在念书，就被传破坏他人婚姻的小三，还要借孕上位。 沈商在发家之前当过记者，深谙舆论之道，后来伴随着财富的累积，早早就把沈言冰营销成为“江城第一名媛”。 这几天的热搜都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两家联姻。 谁料，流量是把双刃刀，他自己安排的一条条霸榜热搜，现在要一条条撤下来，一上一下花两次钱不说，还把自己亲闺女的清誉给毁了。 “这次真是亏大了，”魏如芝絮絮叨叨地埋怨，“都怪你，说什么陆向宁年轻有为，是接班人一代的翘楚，放眼望去就看得上陆向宁，你看看，这下好了，我们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商倒是一点不慌，还安慰妻子，“过两天就没人讨论了，舆论就这样。” 魏如芝：“这个陆向宁真不识抬举。” 沈商：“确实，不过，他也很实诚，这件事总归是我们当家长的逼得紧了，他能这么坦诚，总比瞒着我们硬娶了我们女儿好吧。” 魏如芝：“那倒是，想想他也蛮可怜，结婚五年，突然老婆没了。我看陆家老爷子的意思，是要他尽快成家巩固势力，毕竟老人家也上了岁数，要交班了。” 魏如芝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陆向锦你怎么看？” 陆家实力雄厚，在江城根基很深，与陆家联姻本来就是他们夫妇心中所想，甚至，白絮亭比朱梓秋先向她抛来橄榄枝。 既然陆向宁不行，那么，陆向锦是不是也可以？ 以他们沈家的财力，与白家联手把陆向锦扶上位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话，将来陆向锦也会更加看重他们沈家，更加看重他们的闺女。 沈商想了想，道：“接触看看？” 这时，沈言冰敲门进来，噘着嘴，极不情愿地质问道：“爸，妈，为什么非要陆家？” 魏如芝：“不是非要陆家，而是你爸看得上的也就这么几家，正好陆家两兄弟在年龄上和你比较匹配，长得也好。” 沈言冰：“我的另一半，我就不能自己选吗？” 魏如芝：“你涉世未深，容易被骗，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儿，我们不帮你把关，谁帮你把关？万一你自己找个渣男回来，只知道花言巧语哄骗你，其他一无是处，那我们家以后指望谁？” 这些说辞沈言冰都听腻了，“反正我不喜欢陆向锦。” 魏如芝：“你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沈言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只会嫁给我喜欢的人，我就不能跟黎早一样，找一个彼此相爱的男人结婚吗？” 魏如芝：“呵，黎早嫁给陆向宁可不是因为相爱，只有你会天真地相信爱情，等你再长大点就会明白，人的情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沈言冰反问：“那你跟爸呢？” 魏如芝一下语塞，转而怒目瞪向沈商。 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沈商玩不动了才安耽点。 她为了女儿，为了家族，二十多年来一直忍气吞声。 不止她家，周围那些豪门阔太，哪个不是常年累月地跟狐狸精们斗法？ 听说过把自己气死的，没听说过狐狸精消失的，赶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一个比一个年轻。 如果自己不看开点，哪里还有如今这安稳的富贵日子？！ 沈商为人圆滑，眼见这把火往自己身上烧过来，连忙浇水灭火，“冰冰，你别气你妈了，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就是担心你被骗。” 沈言冰：“凡事没有绝对，如果我真的找到一个爱我，又对我好，还很优秀的人呢？” 沈商：“那你带回来，给爸爸妈妈过过眼。” 沈言冰的怒气一下就消散了，眼神清亮，特别积极地说道：“好，一言为定，谢谢爸爸，你们早点睡，晚安。” 沈言冰鞠了一躬，立刻转身走了。 沈商这才反应过来着了她的道。 魏如芝白了丈夫一眼，语带讽刺，“你怎么答应她了？她是没被现实鞭笞过。” “我……”沈商理亏，叹气道，“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 那是一个清冷的早晨，陆向宁自己开着车上班。 他刚到公司大楼的地库入口，就看见沈言冰正站在路边，笑盈盈的，优雅地朝他挥手。 见了鬼了！ 他一踩油门，飞速冲进了地库。 谁知，沈言冰也不怕摔倒，穿着高跟鞋追着他车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等一下……等一下……” ------------ 第222章 还想再挨一顿打？ 地库也是公共场所。 上班高峰期，进地库的车不少，人也不会少。 在地库里喊上一嗓子，整个地库都是回音。 陆向宁立刻踩了一脚刹车。 沈言冰跑得气喘吁吁，却不妨碍她追车的兴致。 可一见从驾驶室下来的男人是陆向宁，她一下就变了脸，嫌弃之意丝毫没有隐藏，“怎么是你啊？” “怎么不是我？”陆向宁倒是觉得可笑，“这我的车。” “你的车平时不是何助理在开吗？” “？？？” 陆向宁不是很懂，“你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嘴角上扬，忍着笑，“原来你找何兵啊，他得罪你了？” 一说起何兵，沈言冰脸上浮现一股娇羞之意，不知道是跑累的原因还是什么，她居然还脸红了。 她一挽耳边的碎发，摇摇头道：“他没有得罪我啊，何助理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说话做事都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只有你得罪人的时候他帮你善后，他哪里会得罪人？” 陆向宁震惊得只剩下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又惊又喜又让他无语。 家里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没看上他，看上了他的助理。 他只想说：我真的谢谢你！ “何助理去复查眼睛了。”陆向宁直接告诉了她。 “眼睛？他也做了近视手术？” “不是，他之前眼睛受了伤，今天去复查。” “眼睛受伤？什么伤？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陆向宁忍笑，心想：正愁没机会去医院，这不，老天送来的好机会。 “上车。” “啊？” “我带你去找他。” 沈言冰一秒灿笑，“好啊，谢谢陆总。” 她一边道谢一边往副驾驶走。 “诶，”陆向宁制止了她，用下巴一指，“坐后面。” “哦哦哦哦哦，明白，明白。” 男人自己开车的时候，副驾驶就是另一半的专属。 懂的都懂。 沈言冰坐在后座，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一照，补个妆，心里格外的忐忑，“陆总，去医院看望朋友是不是带点东西比较好？” “嗯，医院楼下有商店，可以买点。”对对对，他也不能空手去。 “那行，有花店吗？” “有。” “行，行~” 陆向宁偶尔从后视镜里扫到她一眼，沈言冰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满眼都是期待，一会儿看看车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笑，一会儿照照镜子，也是笑，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模样。 他心里想着黎早，不自觉地想到以前黎早陪他住院的那段时光。 黎早也总是不明所以地傻笑，有时候削着苹果都能笑出声。 他让她拿刀的时候别分心。 她嘴上答应说好，但就是不改。 有时候他出虚汗湿了衣服，让她给他换个衣服，她都会无缘无故地脸红。 还有午睡的时候，他好几次睡醒，一睁眼就看到她趴在他的床边，半张着嘴巴，口水都流到床单上了。 他让她午睡就到床上去睡。 她嘴上答应说好，但下一次，依然在他床沿趴着睡着。 那时候，他完全不懂黎早。 等他懂了的时候，黎早已经不会再那样了。 ——“我确定，百分百确定，以后你的事不用向我交待，我的事你也不用管，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以后谁都不要联系谁。” 想到这句话，陆向宁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痛难忍，现在的黎早，已经要跟他一刀两断了。 “陆总，你跟你太太还好吧？” 沈言冰忙完了自己的事，嫌无聊，就随口问了起来，“她没受网上那些假消息的影响吧？” 陆向宁心头仿佛被插了一刀，表情为难，“生气啊，能不生气么？！” “嗯，女人都小气，越是在乎你就越生气，要不，我跟她解释一下？” 陆向宁眼神一亮，“不麻烦？” “不麻烦啊，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那就谢谢了。” “我们互相帮忙，不客气。” 很快就到了陆氏医院，沈言冰在花店里挑了一束现包的花。 她自己选的鲜花，玫瑰和康乃馨搭配一起的花束，粉粉的小清新，颜值高，寓意也很明显。 陆向宁则是挑了一个水果篮。 黎早每天这个时间都在医院陪郑可青，他带上东西过去，她总不会赶人。 买完东西，陆向宁和沈言冰一起走进院楼大门。 他们各怀心事，只是敷衍着边走边聊。 刚进门，陆向宁一眼就看到黎早和季礼一起从电梯里面出来。 天气降温得厉害，黎早穿了一件橘红色的羊绒开衫，这抹温暖的亮色在秋凉的季节非常吸睛。 当然，吸睛的不止是这抹颜色，更是她的颜值。 黎早今天扎了一个高马尾，略施粉黛的脸上清清透透，比往常更多了一份活泼。 但是，她又跟季礼在一起了。 陆向宁的心猛地一沉，原本轻松谈笑的脸上立刻冷若寒霜。 里面的人同样看到了他们。 黎早的视线扫过陆向宁身旁的女子，她长得很甜，手里捧着一束浪漫的花，笑起来含羞带怯的。 他们并肩走来，一人捧花，一人提篮，一个甜美可人，一个高大冷峻。 俊男靓女，相当的登对。 黎早立刻转开了视线，望向别处。 屏住呼吸，紧抿嘴唇，不让情绪显露出来。 面对面走近，无法避免，季礼主动朝陆向宁打了声招呼，“陆哥。” 陆向宁板着脸，表情很冷，但说话的声音比表情更冷，“还想再挨一顿打？” 季礼：“……” 黎早没有停步的打算，对季礼身后的司机说：“我带你去办出院手续吧。” 于是，黎早就带着司机走了，看他一眼都嫌多。 陆向宁用力地忍着心头的不快，单手插袋，紧握成拳。 “不多住几天？反正医药费我全权负责。” “无碍了，回家慢慢养。” 陆向宁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红肿褪了不少，但淤青还没褪完，“之前不是还说需要手术？” “只是轻微的骨裂，什么都不影响。” 季礼越是说得轻描淡写，越是宽容大度，陆向宁就越觉得不舒服。 没有人可以面面俱到，没有人可以无可指摘，但是季礼做到了。 不虚伪吗？ ------------ 第223章 黎早把他拉黑了 这时，一直看黎早背影的沈言冰偷笑着问道：“表哥，那位美女是你女朋友？” 季礼：“……” 陆向宁濒临盛怒。 季礼连忙否认，“不是，你别瞎说，她是……” 撞到陆哥极其不悦的眼神，季礼吓了一跳，缓了缓才郑重地解释道：“她是黎早，是陆哥的太太。” “她就是黎早？”沈言冰一脸好奇，“陆总，你太太没看到你诶。” 陆向宁：“……” “她肯定还在生气，这么巧碰到了，我当面向她解释一下。” 陆向宁的怒火一压再压，沉沉开口，“好。” “表哥，你脸上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住院都不告诉我们？” “不小心摔了一跤，怪丢人的，也怕大家担心，谁都没说，你回去可别跟家人说漏嘴了。” 沈言冰刚才光顾着看黎早，没注意到他们说的话，所以季礼说摔了一跤，她也没怀疑，“哦……那我来医院你也帮我保密。” 季礼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花束，问道：“你来医院干嘛？” “别问，保密就是了。” 沈言冰着急去眼科，“哎呀不跟你说了，陆总，一会儿让你太太等我一下，我先上去了。” “好。” 季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司机小跑回来接他，“大少爷，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走吧。” “陆太太人呢？” 司机愣了一下，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黎小姐？她刚走。” 陆向宁不客气地狠瞪了一下季礼。 在我面前，称呼黎早为陆太太，在我背后，称呼黎早为黎小姐。 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住我？ 季礼被瞪得心里挺虚，脸色也不太好。 不过，陆向宁现在没时间跟他计较，转身就朝大门口追去。 司机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少爷，原来黎小姐就是陆太太啊？你刚才也没说清楚，我还以为她是你……” “别说了，”季礼打断，“回家吧。” “哦。” 陆向宁追出大门，不见黎早，绕着医院外围跑到了后门，也不见黎早。 一阵秋风吹来，马路两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紧接着，一片片枯黄的落叶脱离了树枝，终于自由地追着风跑了。 但是，落叶追逐风，风却从不为落叶停留。 落叶最终只剩下一地徒劳。 陆向宁颓丧地拎着果篮，拿出手机，抱着一丝希望拨通了黎早的号码，结果听到一个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黎早把他拉黑了。 不止电话拉黑，微信也拉黑。 ——“我确定，百分百确定，以后你的事不用向我交待，我的事你也不用管，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以后谁都不要联系谁。” 呵，真是说到做到啊！ 那一瞬，陆向宁眼圈泛红，心痛到扭曲。 与此同时，黎早被黎家四口人堵在了医院的停车场。 她是想从后门走的，但不巧，遇到了黎家的人。 黎见勋被倪若雅和黎笑一左一右搀扶着。 他的情况并没有达到出院的标准，他是准备转去公立医院的。 黎家现在没了经济来源，积蓄大都用来填了黎睿股票的坑，公司还要打官司，所以考虑再三，决定自己转院。 没了陆家的依仗，黎家失去了所有的光环。 甚至，比五年前还要糟糕。 “黎早，这么巧啊？！”黎睿像一堵墙一样拦住了她的去路，“爸生病了你不知道？” 黎早后退两步，力量太过悬殊，她不敢硬碰硬。 一段时间不见，黎见勋瘦了一大圈，面色也是蜡黄的，听说是得了糖尿病。 糖尿病本身不可怕，但由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却是会致命的。 而且糖尿病人忌口严重，看来，黎见勋以后连口腹之欲都得不到满足了。 “爸，”黎早面无表情，“出院了就回去好好休息，以后吃东西注意点。” 黎笑一肚子的怨气，现在一家人都在，她也不怕黎早，“可笑，居然还叫爸？！别了吧，我爸怕折寿。” 黎见勋嘴唇掀动，可最终也没有说话。 病来如山倒，如今的他，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只剩下灯芯里面一点点油，让他苟延残喘着。 倪若雅低声提醒道：“你身上还背着官司呢，别大呼小叫，先把你爸扶上车。” 黎笑不服。 “听话，我来跟她说几句。” 黎笑回头瞪了黎早一眼，随即扶着黎见勋坐进了车子后座。 黎早注意到，他们的车还是原来的车，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还是原来的风格，黎家只是不再风光而已，但并不落魄。 倪若雅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黎早跟前。 黎早一前一后被人堵着，说不慌是骗人的，可她也只能强装镇定。 “黎夫人有事？” 倪若雅一顿，然后一扯嘴角笑了出来。 她从不稀罕黎早喊她一声大妈，甚至，在黎早每次喊她大妈的时候，她都会想到丈夫的背叛。 “是，有两件事。”事到如今，倪若雅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第一，笑笑的官司，希望你能看在她真心悔过的份上原谅她，开庭时出具一份原谅书，我们不比陆家，陆家不在乎官司，我们在乎。” 黎早冷笑着反问，“我妈也在住院，不如，你去问问我妈？” 另一边的黎睿握着拳头上前一步。 倪若雅示意黎睿别冲动，又说：“好，那第二件事，就是你爸的病。你爸这些年为了黎家鞠躬尽瘁，如今病了，家里又是这种情况，后续的治疗是个无底洞。当然，你若自己都三餐不饱我们也不会逼你尽孝，但你现在手头宽裕，是不是应该尽一下孝？” “黎夫人说话真周全，别人一听，肯定都觉得您是一个特别讲理的人。” “你不必说反话，你到底是姓黎的，你身上流的是黎家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 黎早心想：上次黎笑回去肯定都跟倪若雅说了，倪若雅有了防备，说的话更加圆滑，也更加漂亮，而黎睿又凶神恶煞地挡着去路，看来，今天不出点钱是不行了。 但是，给钱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就是后面的无数次。 ------------ 第224章 上头的黎家人 倪若雅说话的时候始终是笑着的，一如黎早在黎家的那几年倪若雅在人前的时候，她总是笑着说：“我们家黎早就是懂事，我多了一个乖女儿，是我的福气。” 可一旦到了人后，倪若雅的阴线嘴脸就露出来了。 “钱钱钱，你除了要钱还能干什么？我们家都快被你掏空了。” “黎早，你把笑笑的衣服洗坏了，赚钱不行，败家倒是挺会！” “你妈跟黎家没关系，黎家没义务花钱给她治病，别跟我提什么什么，不可能。” “黎早，黎家养了你五年，现在轮到你报答黎家了。” “你愿意最好，不愿意，也得嫁！” 现在回想起来，在黎家的日子仍然让她窒息。 那时候，她是抱着逃离黎家的念头答应嫁给陆向宁的。 一想到能够脱离黎家，好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秋日的暖阳照亮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晒干了雨露，驱散了寒霜，温暖了大地。 却照不进黎早此刻的心里。 她觉得好无助。 和九年多前自己被外公突然丢在黎家的时候，一样无助。 九年前，她失去了所有可以依靠的人。 九年后，她失去了陆向宁，这个她以为可以让自己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哑巴了不吭声？” 黎睿的怒吼把她拉回到现实。 “我妈跟你好好说话你不理，是不是吃了我的拳头你才能哼哼？！” 说着，黎睿就朝她挥起了拳头。 黎早后退着闪躲，“这里是公共场合，只要我一喊就会有人来，到时候，你们家又会多一桩官司。” “你以为我怕？”黎睿直接上手揪住了她的衣领。 几乎同时，黎早伸出上臂抱紧自己的胸口。 在黎家，她只怕黎睿。 今天要是黎睿不在，她完全不会怕其他三位。 黎早搂住胸口的同时，还用手紧紧地揪住衣门襟，但凡黎睿敢像以前某次那样乱来，她就喊人。 靠得近了，黎睿一下就闻到了黎早身上的香味，怒意的脸上又添了几分色意。 他视线压低，在黎早白皙娇嫩的颈子里流连，那修长的天鹅颈，那性感的锁骨，都勾得他眉飞色舞。 “啧啧啧，陆向宁真是不识好歹，我这么漂亮的妹妹说不要就不要，不过，再勾人的尤物玩久了也会腻，男人么，都这样。” 黎睿说话时喷出来的口臭让黎早感到恶心，他说的话，更让人恶心。 黎早用力甩了甩身子，想甩掉他。 但黎睿力气太大，她甩不掉。 “不是要好好谈吗？你们这是好好谈的诚意？放开我！” 黎睿嚣张地将她揪起，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脸，“你啊，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黎早撇开头，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黎夫人，你儿子这种举动你也不管管吗？” 倪若雅哼笑着背对过去，半威胁半警告，“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们都失去了陆家这个靠山，都是赤脚大仙，那还要什么脸？要什么名声？都不如实打实的钱财来得踏实。” 黎早冷笑，“说白了就是勒索，何必说那么多理由？” “勒索？”黎睿突然加大了手劲，揪着她的衣领用力往上提，脸也凑了过来。 黎早嫌弃地撇开脸。 她刚到黎家的时候，只有黎睿对她好。 她以为黎睿是真的对她好。 直到她发现洗手间里被装了隐形摄像头，她慌慌张张地去求助哥哥，却看到黎睿正在电脑上欣赏她洗澡时候的画面。 从那时候起，黎早就处处防着黎睿。 “我今儿个就勒索你了，怎么了？”黎睿越凑越近，“我的好妹妹，陆向宁不要你，哥哥疼你。” 黎早恶心到反胃，她蓄力抬膝，毫不客气地给了黎睿的要害一个膝击。 “嗷……”黎睿顿时脸色大变。 黎早趁机挣脱掉黎睿，顺利从他的魔爪中逃脱。 倪若雅见状，一把拉住黎早的胳膊，不让她跑，还抢先大喊起来，“他可是你亲爸啊，你连你亲爸的死活都不管，你就是个白眼狼。” 还有黎笑，冲出来和倪若雅一起拉着黎早。 黎早的举动无疑是激怒了黎睿，他缓了三五秒后，忍着痛飞踹过去，一脚将黎早踹倒，还用手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脸。 黎早的脸，一边贴着地面，一边被黎睿踩着。 黎睿的力气很大，仿佛要把她的颧骨踩碎碾烂。 “你敢动我，我一定告得你坐牢。”黎早倔强地说。 黎睿更用力了，几乎用整个身体的力量踩在她的脸上，反复践踏，“随便告，老子有的是时间，奉陪到底。” 黎家的人早就恨极了黎早，如今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会错过。 黎睿踩住了黎早的头，倪若雅和黎笑就上去扒她的衣服。 黎早都惊了，她以为黎家的人只是自私，没想到还如此的下贱。 他们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们的看法。 黎笑是知道什么叫狼狈的，她扒了领早的开衫，还用力撕扯打底衫的领口。 打底的领口被拉大到了极限，“嘶”的一下，领口被撕开，黎早的整个肩头都露了出来。 黎睿一下子两眼放光，还给黎笑助兴，“脱光她，脱光她！！” 黎早奋力反抗，但脑袋被黎睿踩在脚底，她的反抗十分有限，顶多就是掐她们几下，凌空踢几脚，却阻止不了她们对自己的暴行。 黎早咬着牙，不停喊着“住手”，可无论她再威胁警告，都阻止不了已经上头的黎家人。 她那倔强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杀人的恨意。 就在这时，一个苹果精准无误地砸中了黎睿的脑袋。 苹果瞬间开花，黎睿也踉跄着往后冲了两步。 就是这个机会，黎早终于得以喘息。 她一把抓住正在解她腰带的倪若雅的手，借势直起腰，对着倪若雅的脸就是一拳。 黎家的人，除了黎睿之外，黎早谁都不怕。 “啊！”倪若雅痛喊一声，满嘴都是血。 她伸手捂着吃痛的嘴巴，鲜血从她指缝间流下来。 养尊处优多年，这一拳，能让她记到死。 ------------ 第225章 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黎睿被一个苹果砸得眼冒金星，他甚至都没看清是一个苹果。 正当他寻找罪魁祸首之时，陆向宁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紧接着，一个铁拳在他毫无准备之时落在他的脸上。 “额……”他应声倒地。 陆向宁撂倒黎睿后，立刻转身，一边脱外套一边朝黎早跑。 黎早就像一个原地复活的女战士，带着杀意像她的敌人拼命地报复。 黎笑看到陆向宁来了，还想跑，被黎早一把抓住头发，迅猛地往后拉。 “啊……”黎笑痛到飙泪。 那种痛，从每一个毛囊直抵大脑，每一个毛囊都在尖叫。 她只觉得整张头皮都快被掀下来了。 黎早紧抓她的头发，用力地往后一扯，黎笑痛到双手抱头，黎早趁机对着她的脸抽。 狠抽。 连续地狠狠地抽。 “妈，妈！”黎笑尖叫着大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黎早……啊！！……” 黎早抽到自己的手掌发麻。 陆向宁拿着自己的外套站在旁边，想给她披一下，但，插不上手。 倪若雅看到自己女儿完全处于下风，顾不上嘴巴里的血，站起来去拉黎早。 黎早二话不说，回头又给了她一拳。 这一拳，打落了倪若雅两颗门牙。 黎见勋听到妻女的呼救声，自己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从车里下来。 可一看到旁边站着的陆向宁，他又识趣地退了回去。 黎早当然没错过黎见勋的身影，她被羞辱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制止，倪若雅和黎笑被打了，他倒是拖着病体出来了。 这时，保安们终于闻讯而来。 到了现场，一看到陆向宁，还看到他明令禁止的手势，都愣在原地不动。 “啊，啊，啊……别打了黎早，求求你，别打了……”黎笑无力地跪下来，声声乞求，“别……别打我了……” 那边的黎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他做什么，就被黎早踹了一脚。 可是，黎早这一脚下去，黎睿那壮硕的身体都不带晃的。 她对付倪若雅和黎笑绰绰有余，对付黎睿就不行了。 那细胳膊细腿，在力量上较之黎睿，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可哪怕是以卵击石，黎早也要还击。 为今天的自己。 更为曾经的自己。 黎睿的左眼正在流血，刚才陆向宁那一拳属实让他招架不住，而黎早这些拳打脚踢就跟挠痒一样。 他坐起身，单手捂着流血的眼睛，脑子还迷迷糊糊的。 陆向宁看到黎早此刻的模样，既自责又心疼，他马上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裹着抱住她。 “黎早，可以了，黎早……”陆向宁紧紧抱着她，不停地拍拍她的背和后脑勺，“可以了，黎早，冷静下来！” 他允许她自己报仇，但是，不允许她手上沾血。 这个熟悉的怀抱让黎早感觉到了安全，但她也清醒地知道，这份安全只是暂时的。 陆向宁感受到黎早在发抖，马上将她抱到了一边，转头命令保安，“把这些人带走，控制住。” “是！” 黎家的人当然不肯就范，还恶人先告状，指责黎早。 倪若雅门牙都没了，说话漏风也要骂，“陆总，是她打我们，你抓我们干嘛？” “她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亲爹生病不管，还打人。” “她以前的乖巧懂事都是装的，她就是最大的骗子。” 一阵飒爽的秋风吹来，传来了树叶沙沙声，也传来了周围的一些窃窃私语声。 黎早的那件橘红色的开衫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路旁，风一吹，粘着尘土和碎落叶，滚成了一团。 它穿在黎早身上那么的好看，却被他们撕坏、丢弃、践踏、羞辱。 陆向宁胸口窝着怒火，眼中攒着恨意，瞪着倪若雅厉声警告一句，“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动你，再让我听到一句，我让你消失。” “……”倪若雅一下噤声。 就连哭泣的黎笑，也刹车止住了哭声，咬着嘴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陆向宁强大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周遭的冰冷又让人噤若寒蝉。 保安们把黎家四口“请”走了。 “黎早，没事了，”他柔声安慰，“不解气的话，歇一歇继续打，我善后。” 黎早一下一下喘着粗气，愤怒的情绪渐渐地舒缓下来。 陆向宁看到西装外套里面那件被撕坏的打底背心，便帮她拢了拢外套。 还用手擦她脸上的泥灰，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握着她发红的手，心疼到眼眶湿润。 “疼不疼？” “身上都没事吧？” “你说话。” “黎早？” 黎早稳了稳情绪，心尖又酸又涩，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办法对刚刚出手帮忙的男人说狠话。 “我没事。”她声音淡淡。 “走，我们先回家。” 这时，沈言冰小跑着往他们这边来。 她去眼科找何兵，没找到，只能原路返回，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大家在围观，她也远远地看了一会儿。 但她不知道那是黎早，直到看到陆向宁才知道。 黎早看到沈言冰捧着花向这边跑来，才软下来的心一下子变得坚硬，猛地一下推开了陆向宁，语气也充满了疏离和冰冷，“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陆向宁苦笑，“没必要这样吧？” “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哪来的误会？”陆向宁无奈极了。 黎早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十分坚决，转身就走，“衣服改天还你。” “你……” “别跟来。” 陆向宁都要窒息了，为什么跟季礼就能有说有笑，跟他却只剩横眉冷对？ 沈言冰跑到跟前，“陆太太怎么走了？” 陆向宁心里难受得紧，气黎早，也气自己。 “她刚才被那些人踩在地上，差点衣服都被扒掉，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走了？” 陆向宁红着眼道：“她自己要走。” “那你带我去找她，我好跟她解释解释啊。” “让她去。” “陆总，这就你不对了，吵架可以，但吵架不能过夜啊，你们这样很伤感情的。” 陆向宁心想，到底谁伤谁？ ------------ 第226章 你是不是睡过哪一任家门口 “当然是你的错，”顾峥一听今天的事，气得拍桌，“老顾，你跟黎早一天不和好，苏老板就一天不理我，你在哄女人这方面怎么这么菜？！” 月上轩包厢里，大家都喝了点酒。 陆向宁又喝多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阿宁和黎早，绝对不是阿宁所说的吵架冷战那么简单，可他自己嘴硬不肯说实话，他们也没办法。 以前黎早因为赵子初跟阿宁吵架过几次，阿宁照旧早出晚归地上班下班。 哪像现在，跟要了他命似的。 顾峥失恋找大家喝酒庆祝，高兴地欢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阿宁失恋，别说庆祝了，怕是不能活着回家。 顾峥毫无保留地讲课，“第一，老婆永远没有错，第二，如果老婆错了，请参照第一条。你明白吗？” 陆向宁眼神呆滞，隔了十多秒钟，才讷讷地点点头。 “你都感觉到季礼对黎早意图不轨了，你还跟黎早吵架，你是不是傻？你这叫把人越推越远，你这叫拱手相让，明白吗？” 这回陆向宁反应快了些，张口就问：“那我该怎么办？” “死缠烂打啊怎么办！” 陆向宁不屑冷笑。 “你还别不信了，这可是我的经验之道，这是一个大招。”顾峥立刻怂恿他，“我跟你说阿宁，今天，你就去黎早家门口守着，她不开门你不走，你就睡在那里。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你就赖在那里，她肯定心软。” 陆向宁有气无力地踢了他膝盖一脚，打趣他，“你是不是睡过哪一任家门口？” “那倒没有，我站十分钟就走，人还来给我开门，但你觉得黎早会十分钟就给你开门？” 摇头。 “做好躺过夜的准备，但未必会。” 陆向宁一挑眉，有点被说动了，“那万一开门的是苏老板呢？” 顾峥露齿一笑，“那就我进去。” 这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说八道，那边的卓净帆和兰知城聊起正事，只剩惆怅。 “听阿宁刚才的意思是，要把人弄走？黎家肯？” “当然不肯，但江城他们也待不下去了。”卓净帆站在专业角度分析，“黎家的任何一场官司都赢不了，赔起来能把家底掏空，阿宁不赶，他们也就能够呆过年。” “那干嘛还要脏了自己的手？” 卓净帆叹气，“阿宁找人调查黎睿，黎睿这个畜生，偷拍过黎早洗澡，黎早报了警，留下了记录。” “咳……”兰知城震惊。 “但最后和解了，没有人帮黎早。那时候黎早刚进黎家，才15岁。” “啧啧，儿子是畜生，爹妈也不是好人。” 新仇旧恨，要不是卓净帆拦着，陆向宁估计会把黎睿打死。 兰知城很同情黎早，也忽然理解了阿宁，“早走晚走都是走，黎家最好识趣点，不然就是家破人亡。” 卓净帆叹气，“黎家好办，最棘手的还是他自己家里的事。” 陆家家庭构成极其复杂，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极其微妙。 陆老爷子强势霸权。 陆擎只知道享乐。 而陆家的两位女主人亦敌亦友，外人谁都不知道她们真正的关系怎么样。 陆向宁是最小的一辈，虽然是公认的继承人，但进陆氏不过三年，他再有能力也不是神，短短三年时间只能打个基础。 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后妈白絮亭所生的弟弟，但凡陆向锦有点好胜心，陆氏继承人的位置他就要拱手相让。 正聊着，包厢门忽然开了，服务员领着一位小姐过来，“兰小姐，他们就在这里。” “谢谢。” 大家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 顾峥两眼放光，“呦，小妹来了。” 兰知城拿起手边的擦手巾朝顾峥的脸丢过去，“不要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我妹妹。” 顾峥否认，“我哪有，我自带桃花眼看谁都这样不行吗？我心里只有苏老板。” 兰知恩微笑着走过陆哥和峥哥身后，到了兰知城这边。 “你怎么来了？不是跟朋友逛街吗？” “嗯，可是朋友被男朋友接走了，把我抛下了，正好离这儿近，我就过来了。” 兰知城给妹妹发了月上轩一款甜品的照片，问她要不要打包给她，所以，她知道他们在这里。 “那坐吧，正好给你留着。” “谢谢哥哥。” 看到对面的陆哥跟往常很不同的样子，兰知恩问道：“陆哥怎么了？” “喝多了。” “他不是不喝酒吗？” “嗯，今天例外，”兰知城叹气道，“失恋。” 兰知恩惊讶地看过去，“跟谁？网上不是说陆哥要结婚了吗？那他是跟黎早分了，还是跟沈言冰分了？” 卓净帆都笑了，“网络谣言害人不浅啊，不过，沈言冰看不上你陆哥。” 兰知恩心中了然，跟沈言冰结婚的传言就是假的，跟黎早分手才是真的，她笑眼弯弯地看着喝得懵圈的陆向宁。 峥哥喝醉了就是一个超级大话痨，张嘴就胡说。 相较之下，陆哥一声不吭，憨憨地笑着，一改往日的严肃冷峻，还挺可爱的。 聚餐结束后，两人走路都走不稳了。 陆向宁在顾峥的一顿怂恿之下，真的要去睡黎早家门口。 两人还是组团去。 卓净帆扶着顾峥，兰家两兄妹一左一右地搀着陆向宁。 陆向宁的大部分重量都落在兰知城的肩上，兰知恩说是搀着他的手臂，其实更像是挽着。 “陆哥，天气预报说晚上降温，你们真要是在门口睡着了，睡一夜，会出事的。” 陆向宁说话都大舌头了，但依然满怀期待，“那更好，黎早一心疼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以她的出身，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你。” “昂？”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你喝多了最好回家休息，别乱跑。” 陆向宁点点头，十分赞同，“有黎早在的地方才是家，我要马上回家。” “……” 往前走着，他又回头喊顾峥，“老顾，你行不行啊？快点！” 顾峥浑不吝地笑着，“男人不能说不行，走！” ------------ 第227章 还不是转头要娶别人 黎早从医院出来后，回到臻北苑清理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画廊。 她不想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怕一停下来就被坏情绪吞噬，然后一蹶不振。 苏葵看到黎早脸上的擦伤，问怎么回事。 黎早就如实跟她说了。 说得特别坦然，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反而是苏葵，气得撸起袖子来回踱步，把黎家人骂了八百回。 “枣枣，你怎么这么平静？” 黎早淡淡地一笑，“打爽了，气出了，看到她们满嘴是血，满地求饶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苏葵用手肘推了一下她，好奇地打探道：“幸亏陆总及时出手相救，不过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是不是专门去找你的呀？” 黎早刚挂上脸的笑容一下收住，“他是和沈言冰一起去的医院。” “……” 想起沈言冰手里的花，和他自己提着的水果篮，她猜想他们去医院是探病。 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能一起探病了。 果然有了权势的加持，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也可以突飞猛进。 看到黎早的表情沉了下来，苏葵也不敢再多问。 接下来的一整天，黎早都坐在缂丝机前。 不想停下来。 也不敢停下来。 晚上，起风了，一阵阵西北风呼啸而过，气温骤降到了十度以下。 这是江城入秋以来，降温幅度最大的一次。 一次入冬。 江城是北方城市，要比苏城冷得早，感觉入秋没多久就到了冬天，但暖气却还没有来。 每年的这段时间就是江城最难熬的时候。 为了省电，苏葵没舍得开中央空调，她在画廊越呆越冷，翻箱倒柜找出两个热水袋，还都是去年的，试了试充电，居然还能用。 一个自己捂着，一个塞给了黎早。 “一个热水袋够不够？不够就给你俩。” “够了够了，你给我再多也只能放腿上。好暖和，谢谢苏老板。” “呵呵，对不起啊枣枣，我觉得现在开中央空调不划算，虽然最近赚了点钱，但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咱不能挥霍是不是？” “是，勤俭持家，我懂。” 苏葵上前看了看那副精美绝伦的扇面，“又一副快完工了。” “嗯，再给我十分钟。” “那行，请你吃夜宵，我现在就点，送到臻北苑，我们回家就能吃。” “我要一份肥牛番茄米线，谢谢苏老板。” “没问题。” 苏葵马上用手机点外卖。 黎早的手指头太冷了，放下梭子，摸着热水袋暖了暖手，然后再继续。 回臻北苑的路上，冷风嗖嗖，苏葵穿着羽绒衣，黎早披着陆向宁的那件西装外套，两人捧着热水袋，一起走路回去。 外套已经干洗过，她本来想等哪天顾峥来了让顾峥转交。 但是太冷了，她再借穿一次。 “苏葵。” “嗯？” “你跟顾总……你们到底……” “我跟他没可能。”苏葵说得很果断，几乎都没有犹豫。 “这么确定？如果是因为我和陆向宁分开了你才不理顾总，那大可不必，你要以自己的感受为首要。” 苏葵一脸认真，“当然不是，我有慎重考虑过，他什么家庭，我什么家庭，你跟陆向宁结婚五年最后都……咳咳，我是说，你跟陆总都不行，那我跟顾峥还是不要想了，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尝试，那岂不是自作自受？” 黎早忽然无话可说，苏葵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她得把真相告诉苏葵，“顾家跟陆家不一样，顾家没有那么重的门第观念，而且你也不差啊，比我可强多了。最最最最重要的是，我看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何以见得？” “之前陆向宁告诉我，顾峥不喜欢女人。” “啊？他喜欢男人？” “不是不是，准确地说，他青春期有过阴影，导致他很难喜欢一个人。他的那些绯闻女友大多数都是炒作，有一些是真交往，但只是为了防止外界怀疑他的性取向。他至今都是清白之身，初吻都还在。所以，他喜欢你这件事，他自己都很稀奇，不会有假。” “陆总这么说？” “嗯，他这个人吧，不会说话，也不会说假话。” 苏葵极其理智，“男人的喜欢都是很短暂的，陆总还说爱你呢，还不是转头要娶别人？” “……” 好像在劝人恋爱这方面，她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感情失败者。 苏葵意识到自己说话狠了，用手肘去轻撞她，“不怕，我陪你单身，咱们搞事业。” 黎早一下就被哄好了，“好的，苏老板。” 与此同时，陆向宁和顾峥已经在她们住的房子门口安营扎寨了。 幸亏电梯厅够大，不然两个腿这么长的成年男人横躺着，也没地儿躺。 电梯厅有窗，还是开着的，冰冷的瓷砖越坐越冷，饶是陆向宁再有定力，也扛不住这股冷意。 他踢了踢顾峥，“老顾，别睡，开门进去看看她们是不是不在家。” “你又不是没指纹，你进去看啊。” “万一她们在家，被撞见，那我岂不是破功了？” “你怕破功，我就不怕？” 陆向宁一咬牙，忍着头晕目眩以及反胃的难受，费劲地撑坐起来。 顾峥嘲笑他，“你冷你就上楼啊。” 陆向宁气得翻白眼，“你穿那么多当然不冷。” “你行你就穿个衬衫，自己准备工作没做好，怪我？” “……” 顾峥也撑坐起来，冷得打了个哆嗦，抬起手拍了怕门，喊话的声音确实有了那么几分可怜，“苏老板，请你转告黎早，阿宁没穿外套快冻死了。” “明天早上就硬了。” “那给杯热水行不行？” 顾峥抓了抓衣门襟，裹得更加严实了点，“唉，看来真的要在这里过夜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一个外卖小哥突然出现在电梯口。 三个人，六只眼睛，只只震惊。 这里都是一户一梯，门禁很严，外人要有临时密码才能到相应的楼层，所以外卖小哥绝对不会走错。 而且他刚才在楼下就跟苏葵通过电话，苏葵让他放在电梯口就行。 于是，小哥也没多问，放下袋子，拍了个照片就走了。 顾峥自信地一笑，“看到没？给咱两点的外卖，还是心疼了。” ------------ 第228章 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黎早和苏葵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向宁和顾峥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粉丝，站在大门口，呲溜呲溜地吃着。 四个人，八只眼睛，只只震惊。 “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们怎么在这儿？” 顾峥和苏葵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葵看着他们手里的粉丝，再看看被丢弃在一旁的外卖袋子，大声质问，“你们偷吃我们的宵夜干嘛？” 陆向宁：“……” 顾峥都快石化了，心里很虚，声音也很虚，“这不是给我们点的？” “点你大爷！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顾峥：“……” 他推了推陆向宁，一个劲地把人往前推。 兄弟诚可贵，脸面价更高。 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陆向宁吃得嘴唇红红，就像刚刚亲过嘴，还粘上了口红。 忽然被顾峥往前推了一下，毫无防备，碗里的热汤都差一点晃出来。 他直直地看着黎早，也不知道是该先问好，还是该先道歉，一犹豫，黎早抢先开了口，“来拿衣服？” 说完，黎早便脱下了外套，“干洗过了，我只是披了一下，不介意就拿走，介意的话我重新送干洗。” 陆向宁的心思根本不在外套上，“黎早，我想跟你谈谈。” 黎早脱口而出，“谈你大爷！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在场所有人：“……” 黎早绕开他们，随手将外套放在鞋柜上，换鞋，然后刷指纹开门，走进屋里。 “苏葵，你不进来？” 苏葵立刻换鞋，“进，进。” “关门。” “哦。” 苏葵幽幽地扫了一眼门口的两尊憨憨门神，一个同情加抱歉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了。 “苏老板……” “砰！！” 顾峥的声音被埋没在关门声中，饶是他睁着无辜的狗狗眼想求个情，都没用。 顾峥哀怨地叹气，“阿宁，我们躺了半天，居然败在一碗牛肉粉丝上。” 陆向宁安静地站着，酒劲还没过去，反应有点迟钝。 顾峥上前去揽他肩膀，“上楼吧，今晚她们是不会开门了，先回去养精蓄锐，改日再战。” 陆向宁却依然不动。 他只知道，以往每次吵架，黎早越表现得凶悍，其实内心越脆弱。 但是他以前真的很坏很没良心，每次都假装看不到她在夜里偷偷抹泪。 “怎么，你不走？” “我再待会儿。” “没用了，你看黎早那口气，她不会见你。” 陆向宁没有说话，他始终不信黎早会真的离开他，黎早只是生气了而已。 只要他有耐心一点，黎早一定会见他。 “这是一场持久战，不能操之过急。”现在顾峥也清醒了很多，没之前酒醉时那么大放厥词了。 但是，陆向宁依然无动于衷。 “行，那我先上去，你扛不住了就上来。” 电梯厅里越发冷，顾峥独自上楼了。 陆向宁收拾了一下垃圾，将黎早放下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然后背靠着墙，呆呆地站着。 像个因为犯了错而罚站的学生。 里面，苏葵通过可视门禁看到电梯厅的情况，那个嘴上说着要对她进行猛烈追求的顾峥已经走了，但那个网传马上要迎娶白富美的陆向宁，却还在。 手机响了，是顾峥。 苏葵多少对他深情只限于嘴上的行为有所怨言，态度也不怎么好，“这么晚了，有事？” 顾峥酒醒大半，上去洗了把脸，更加清醒了些，“今天主要是阿宁，我只是陪客。” “嗯，那你怎么不陪了？” “太冷了。” “呵……” 顾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别笑，我们贵在长久，我一辈子都追着你，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但是阿宁和黎早这次闹得挺绝，作为兄弟，我得帮一把。” “你滚蛋吧，爱情是开创事业路上的绊脚石，我和枣枣都不需要。” “啧，伤我心了不是？！” 苏葵二话不说就给挂了。 但是，顾峥不依不饶地又打来，打了一遍又一遍。 苏葵烦不过，只得又接起来，“烦不烦啊你？” “我还没说正事，只说了个铺垫。” “你的铺垫可真多。” 被苏葵怼，顾峥也不恼，“呵呵，帮兄弟等于帮自己，我的最终目的还是能追到你。” “再不说正事，我可挂了！” “咳咳咳，说，我说，”顾峥收敛了一下嬉皮笑脸的态度，正色道，“今天早上黎早在医院遇到黎家的事，我也知道了，阿宁把他们一家四口都软禁了，对黎睿下了狠手。” 苏葵一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可是犯法的啊。 “要不是老卓拦着，黎睿就被打死了，反正最后黎家人都妥协了，不会再去骚扰黎早，并且在三天之内搬离江城。” 这个消息属实让苏葵没想到。 “你转告黎早，阿宁这么做不是为了要跟她分开，她一句‘分手’就闭门不见，真的很伤人。” 苏葵吐槽，“他早干嘛去了？” “我兄弟从小没亲妈，在感情上开窍晚，你请你闺蜜多担待。” 顾峥说得很真诚，苏葵转告得也很真诚，这份真诚让本就心堵的黎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夜里两点，她忽然弹坐起身。 走到门厅边点开门禁监控，门口那人居然还在。 那份心碎的情绪她这几天一直在忍，一直在压，即便被黎家人踩在地上羞辱，她也没有彻底爆发出来。 因为，她早已把黎家视为外人，无爱无恨，这些外人欺负了她，她欺负回来就行了，根本不值得她再花一点精力去伤心难受。 而陆向宁是她的爱人，五年亲密关系一朝结束，这才是她最难以忍受的痛点。 门禁画面里，陆向宁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背靠在门上，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一动不动，不知死活，这才是最让人揪心的。 ——“顾峥说，要不是卓律师拦着，陆向宁就把黎睿打死了。” 想及此，黎早终究是理性抵不过感性，打开了门。 这门刚一开，外面的男人跟着门一起摔了进来。 还压住了她的脚。 夜里太冷，外面更冷，陆向宁忽然压到她的脚上，隔着拖鞋，她的双脚都能感受到一阵凉意。 ------------ 第229章 老婆，我错了 “嗯？……黎早？” 陆向宁声音沙哑，听得出来很疲惫，但他嘴硬，抬起头看着黎早，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要坐到天亮。” 黎早板着脸，“那还差三个小时，你再坐会儿。” 见黎早作势要关门，陆向宁马上抱住她的小腿，“那我真的要硬了，嘶……好冷……” 黎早默叹一口气，弯腰扶起他。 但凡能触及到他的地方，都是一片阴冷。 后半夜比前半夜更冷，只有5度左右。 冷空气来了，暖气却还没来。 陆向宁是真的冻坏了，走路双腿都在打颤，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黎早肩上。 黎早搀扶着他，他手背上清晰可见的破皮伤口，血皱皱的，是新伤。 “陆向宁，你真的脑子有病！！！” 陆向宁没有反驳，头往她肩上一靠，手也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她身上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是他熟悉的味道。 黎早却擒住他的手腕，就势将他推坐进了沙发里。 陆向宁身体很冷，头很晕，浑身都不舒服。 黎早先倒了一杯热水给他，然后转身走进卧室，抱了一条厚实的绒毯出来，还有一个热水袋。 陆向宁如获至宝，但还是张着手想抱黎早。 黎早给了他一个“你想得美”的眼神，“缓一缓就上去。” 陆向宁“啧”的一下皱眉，从头开始不好，伸手扶额，一边说头痛，一边“展示”手背上掌指关节的破口，然后晃了晃膝盖动了动脚，说冻得骨头缝疼。 “屁股痛不痛？坐那么久。”黎早问道。 “嗯，痛啊。” 黎早白了他一眼，“一让你走，你从头到脚都痛。” 陆向宁尴尬地笑这，“头是真的痛。” 黎早默叹一口气，嫌归嫌，但还是起身去拿了碘伏棉签出来。 他手背上的伤口不小，整个关节骨上的皮全蹭开了，但皮还连着。 看得出来，是伤了之后继续伤，才能造成这样。 “你这个是不是得去医院处理？要打破伤风。”黎早有些无从下手。 陆向宁心想，去医院处理了怎么让你看到？！ “这点小伤不用去医院，不用管，它自己就好了。” “别动！”黎早眼神警告，按着他的手，仔细地擦碘伏。 陆向宁的视线定格在她的侧脸上，她脸上也有伤，是被黎睿的皮鞋底刮出的红痕。 他探了探脑袋，看看她的另一边脸，那就是与地面摩擦的擦伤了。 “黎早，你吓到了吧？” 黎早以为他说的是他的伤口，“你这点小伤有什么可吓人的？！” 隔了三五秒，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被黎家人当众羞辱的事。 气氛有那么一点紧张。 “以后他们不会再骚扰你了。” 黎早淡淡一笑，“我自己受的屈辱，我自己会讨回来，不值得你去干一些触及法律的事。以后，我和黎家的恩怨你不要管了，跟你没关系。” “倘若你想从黎家追讨以前那些钱，你就光明正大地走法律途径。你和黎见勋的利益纠葛，跟我没关系。” “好了，结痂之前别碰水。”黎早说完想说的话，又要请他走了，“现在已经夜里两点多了，你还是快回去吧，我这里不方便留你。” 陆向宁难受极了她这副疏离的样子，她把他们所有相连的关系都撇得一干二净。 “老婆，我错了。” 黎早一怔，“别叫我老婆，我不是你老婆。” “我已经当着爷爷的面和沈家说清楚了，我不可能娶沈言冰，而且，沈言冰她自己也不想嫁给我，她还说要当面向你解释。” 黎早冷笑，“不是沈言冰也会是别人，总之不会是我。” “没有别人，不会有别人，”身披绒毯的陆向宁忽然张了张手，把绒毯当成了翅膀，一下把黎早裹进了怀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相信我这一次，你别跟我分开。” 黎早被他抱住，摇着身体挣扎着，“你别耍流氓，放开。” “不放，打死我也不放。” “陆向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 “我就是无赖，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只要你不生气。” “……” 陆向宁深刻领会了顾峥所说的“死缠烂打”的含义，并且打算把它贯彻到底，“我错在不该怀疑你跟季礼有什么，我错在不该冲动打季礼，我错在不相信你，我就是脑子有病才会不相信你。我可以怀疑季礼图谋不轨，但我不能怀疑你爱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谁谁……谁爱你了？！”说不激动那是假的，黎早说话都结巴了。 “我还错在不该对网上的舆论无动于衷，我当时就应该立刻跳出来澄清，慢一秒都是我的错。没有借口，错了就是错了，让你伤心难过受委屈，都是我的错。” “你……” 陆向宁立刻识趣地接过话茬，“我脑子有病，我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跟你吵架，这么好的老婆不珍惜，就知道气你，对不起，你别不要我。” “……” 这真的是陆向宁吗？ 黎早很怀疑，这种怀疑不止在心里，她还伸手去掐了一把他的嘴角。 她想确认一下，情商为负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把刚才那些道歉加表白的话说得那么自然顺畅的。 陆向宁稍稍一撇头，嘴唇一掀，含住了她的指尖。 黎早瞬间弹开，又好气又好笑。 陆向宁用毛毯把两人都裹住，越抱越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主打一个死皮赖脸。 如此僵持了一番，黎早重叹一口气，“酒醒了没？” 陆向宁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直摇头。 “我听你思维活跃，吐字清晰，也不像醉的样子。” “头痛，宿醉。” “那就去睡觉。” 陆向宁抱着她就顺势躺下，“好啊，我睡沙发就行了。” “……你个无赖你楼上自己房间睡去。” “你在哪家在哪，家在哪我在哪，我不要跟你分房。” “……” 这种无赖真的很难对付啊，你跟他说东，他跟你扯西，你让他滚，他就这么赖皮，黎早是第一次看到陆向宁的这副面孔，完全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迷迷糊糊的苏葵忽然开门出来，“枣枣，是你在外面？” ------------ 第230章 进展会 黎早一听，猛地踢了陆向宁一脚。 陆向宁也吓了一跳。 表情一收，一秒变严肃。 黎早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对，是我，我……”她连忙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我出来倒杯水。” 苏葵：“？？？” 苏葵抓着头发走出来，指了指门外，“人走了吗？还是还在外面？” 黎早战术性喝水。 不过，苏葵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就瞄到了沙发上的绒毯。 那下面分明有个人。 “咳……”苏葵立马调头，边走边自圆其说，“是你就好，我还以为外面闹贼呢，睡觉睡觉。” 黎早：“……” 陆向宁躺着发笑。 苏葵一走，他就忍不住出声了，“苏老板还挺懂事。” 黎早用膝盖踢他，“赶紧走。” 陆向宁又是一副嗷嗷叫的嘴脸，“嘶……头疼。” “！！！” —— 季氏拍卖行的冬季展会时间已经订下，邀请函也陆续发出。 黎早赶了几个通宵，终于完工。 季礼专门预留了一个展位，苏葵见过，但黎早只在手机上看过效果图。 一到现场，比效果图更加惊艳。 展位走的是江南烟雨风格，背景图是一副青竹林的画，青色的薄纱悬挂于顶，12个长方体的展台规律排布，透明玻璃罩内部自带射灯，氛围感十足。 同时，人可以穿行其中，近距离地欣赏到每一把团扇。 她当时就很感谢季礼这么用心。 要知道，合同上写明了如果交易成功季氏只拿1%的抽成，这笔生意，季礼怕是要亏本。 将12把团扇放进展台，再将相对应的画卷悬挂在背景墙上，最终呈现的效果让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季宏海听说今天黎早的缂丝团扇要进场，专门从外地赶回来，一下飞机就直奔展会。 站在展台前面，季宏海激动得说不出来话，就一个劲地说：“太像了，太像了。” 黎早一愣，像？这可都是她的原创。 苏葵也听得不舒服，开门见山地问道：“季总，这是枣枣的原创，百分百原创，您说像，像什么啊？” 季宏海笑笑，立刻解释，“哦呵呵，别误会，我是说，黎早的缂丝风格和我以前崇拜的那位大师太像了。” “黎早，这位大师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责之，你有印象吗？” 黎早点头如捣蒜，心里也是无比的激动。 那不就是她外公么，她的缂丝都是外公手把手教的，从小耳濡目染，风格当然像。 其实，她外公就是责之这件事，她还是上次从季宏海嘴里得知的。 外公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他就是责之。 小时候在家里看到一些水墨画，上面有落款，作者正是责之。 她就问，责之是谁。 外公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他的朋友。 她都不知道，苏葵更是不知。 苏葵还问季宏海，“季总，那位责之大师的作品这里有吗？我也想看看。” 季宏海一脸的兴奋，甚至比刚才见到团扇时，还要兴奋，“你们真幸运，我刚刚收了一副责之大师的缂丝画，还没捂热呢，正巧可以拿给你们看看。” 他这次出差，就是为了这副缂丝画作。 卷轴缓缓展开，在青山绿水之间，演绎了一幅千里江山、无限辽阔的场景，丰富、大气、饱满、逼真，好一副《千里江山图》。 可惜的是，右上角有一处缺损，好像是被火烧过。 “这就是责之大师的代表作，在八十年代初，有收藏家出价二十万求购，他都拒绝了。” “要知道，那时候的二十万可是天价啊。后来我有幸与他结识，求了他几年，任他开价，他也没答应。” “这幅画快四十年了，色彩依旧，可惜损坏了一角，我花了两百万购得，如果修复好，价值无法估量。” 黎早隐藏着内心的激动，尽量保持着平静，“您找到责之大师了吗？” 季宏海摇摇头，一想，好像意识到什么，猛然转头看着黎早，正色问：“你不知道你爸爸一直收藏着这幅缂丝画？” “？？？” 看到黎早一脸无措的样子，季宏海就知道答案了。 “是黎见勋打电话给我，说想出售一副名画救急，希望我能给他估个价。我一看照片，居然是我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的画作，所以我就立刻赶过去了。我仔细检查过，这绝对是真品，所以当场就买下了。” “我还觉得奇怪，凭你的技术，你爸怎么不让你来修复，你是真不知道？” 黎早摇头，她还沉浸在这幅画作的震撼之中。 她小时候看到过这幅画，如今再见，那山峦雄厚，那云烟轻袅，更有历久弥新之感。 苏葵帮忙解释，“季总，枣枣的家事有点复杂，总之他们都不知道她就是大枣，只有我知道。” 有关于黎早的身世，季宏海在网上看到过，他略略点头，也不多问，“那我明白了，唉，黎见勋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黎早俯下身来，手指颤颤地凌空描摹着画面。 缂丝画与水墨画不同，水墨画一般都有落款，但缂丝画是照着水墨画缂制而成，如果作者是同一位，落款当然就是作者本人，如果不是同一位，比如这副《千里江山图》，原画出自北宋晚期著名画家王希孟，那在缂制的时候，落下缂制者的名号就不合适了。 当然，每位大师都有自己的办法将自己的名字保留。 黎早的手影落在右下角，在光下，用侧眼看，仔细看，在细细密密的丝线里她真的看到了“责之”两个字。 那一瞬，她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外公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季总，冒昧问一下，您知道黎见勋是如何获得这幅画的吗？” “他没有说，只说是九年前意外获得，本想修复后卖个好价钱，但一直找不到人修复。” 黎早心中起疑，九年前，难道是外公相赠？ 苏葵越看越眼熟，“枣枣，跟你的风格真的如出一辙，而且这幅画我好像见过。” ------------ 第231章 我是自己吃醋 黎早自己都还没有理清这些事，不想把苏葵早早地拉入场，于是，她立刻提醒，“原画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你当然见过。” “哦，难怪。”苏葵没有起疑。 黎早藏好内心的真实情绪，向季宏海毛遂自荐，“季总，我想试试修复它，可以吗？” 季宏海激动之余也万分的感谢，“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瞒你说，我本来也想到了你，市面上能修复这幅画的，我只能想到你。” “多谢您的信任，我一定尽力去修复。” 黎早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这是九年来，她获得的唯一一件外公的东西，也是唯一一条与外公有关的线索。 将团扇布置完后，季礼送她们出去。 苏葵一身轻松，脑神经紧绷了两个多月，现在总算可以短暂地轻松一下。 “枣枣，这段日子你最辛苦，今天带你去泡个温泉做个SPA，我请客。” 黎早一笑，“你也辛苦了，一起去放松放松。” 季礼露出了羡慕之色，“唉，可惜现在是我最忙的时候，不然肯定跟你们一起去放松放松。” 苏葵朝季礼作揖，“小季总，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季礼点头，“相信我和我爸的眼光，黎早的团扇肯定能卖上高价，至于余盛豪的画就要看展览的反馈了，如果能上拍卖会，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谢谢。”苏葵一个劲地道谢。 以前她就安安耽耽经营自己的小画廊，盈亏自负，但是现在她成了书画经纪，签了人，那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她得对人家负责。 比如，余盛豪。 自从那次她把余盛豪的画卖出了高价，而后又上了季氏拍卖行的展览会，余盛豪就特别感激和相信她。 她一提签约的想法，余盛豪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以后，她除了是黎早的经纪人，还是余盛豪的经纪人，责任重大。 天空阴沉沉的，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路边的银杏树叶已经变得黄绿相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身金黄。 北风一阵比一阵大，冷风卷裹着细细的雨丝扑打在人的脸上，越发寒冷。 这一场雨下完，气温应该就会降到零度左右了。 “小季总，我们的车就在前面，你快回去忙吧。”黎早说道。 季礼面露不舍，自从陆哥和表妹的相亲告吹之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什么情绪都不敢表露，“好的，那我就不送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两人刚走到苏葵的车旁，一辆尊贵的迈巴赫忽然靠边停下，就停在了她们的车前。 苏葵忍不住调侃，“切，开豪车了不起啊？姐们有钱，瞧不上！” 但是陆向宁一下车，苏葵又分分钟切换成了另一幅嘴脸，“陆总好，陆总是路过还是专程过来接枣枣的？呵呵呵呵，陆总真体贴。” 黎早哭笑不得，揪了揪她的衣袖，低声提醒，“过于做作了啊。” “有吗？” “嗯。” 陆向宁拿着一条毛绒绒的围巾下车，走到两人跟前，自然而然地将围巾挂到了黎早的脖子上，“昨天凌姨整理了衣帽间的冬装，说你的冬装一件都没带走，她还嘱咐我给你带条围巾，今天风大。” 黎早还没说什么，苏葵已经受不了了，抱着空空的脖子直哆嗦，“嘶……今天的风真大啊，脖子好冷，没有围巾真可怜，呜呜呜。” “那给你围？” “诶别别，你要是给了我，陆总会刀了我。” 陆向宁尴尬地望了望天，即刻转移了话题，“今天老顾的温泉会所正式开张，给我们留了个VIP大包厢，你们为展会忙了这么多天，要不要去泡个温泉放松放松？” 黎早和苏葵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 这倒是跟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还能省一笔钱。 于是，何兵上了苏葵的车，陆向宁和黎早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往温泉会所开去。 陆向宁一边开车一边问：“余盛豪几幅画进展会？” “一幅。” “一幅？！就一副至于你们俩忙那么多天？天天熬夜，还不准我见？” 黎早拢了拢围巾，“嗯，添了几笔颜色，还要固色，还要装裱，还要调整。这种机会来之不易，第一次上展会当然要细致点。反响好，才有以后的机会。” 她说得头头是道，在这里，她真心感谢余盛豪。 “你来了耽误我工作。” 陆向宁扁扁嘴，这方面他不懂，无权说话。 但是，他对季礼很有意见，“季礼不是你们的朋友吗？他不给你们安排好所有的事？你们提供画作，你们才是他的上帝，他应该服务好上帝。” 黎早侧过脸，一个白眼扫过去。 “咳……”陆向宁瞬间怂了，“我没有怀疑你们，我相信你，我是……自己吃醋……” 黎早抿唇忍笑，对他的坦白相当满意，“嗯，那你自己消化。” “……” 外面开始下雨了，不大，但很密。 气温一降再降。 越是这种天气，像温泉会所这种地方就越是火爆。 开业第一天就爆满，而后面就是漫长的冬季，预约已经排到了半个月之后。 顾峥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西服，礼炮的亮闪片沾了一身，跟个花孔雀似的，频繁穿梭于各种组局中。 陆向宁下了车，特意去叫了何兵，“一起？” 何兵：“陆总，你们喝酒，我在外面蹲守。” 陆向宁：“天冷了，进去吧，走。” 何兵挠挠头，看陆总坚持，他也不好退却。 远远地，顾峥就看到他们，小跑着往这边跑。 跑一路，身上的闪片掉一路。 “你们怎么才来？”顾峥一见苏葵，就忍不住嘚瑟，“怎么样，我这人气高吧？当初你要是听我的投点钱，年底拿分红你就大发了。” 苏葵回避这个话题，她那时候不投钱，是因为不想吗？是因为没钱啊！ “今天开业，人多了点，你们先自己玩，最大的包厢给你们留好了，我晚点过去。”顾峥还要去招呼其他朋友，就不多呆了，“老陆，照顾好。” 陆向宁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心里却在吐槽，这个呱噪的家伙终于走了。 ------------ 第232章 这是我的秘密 跟他们上次来时不同。 应该说，比他们上次来时，更好。 除了公共区域配备更加齐全之外，还增设了拥有独立温泉池的大包厢。 听说后面的空地上已经挖好了地基，要造一排小别墅，在别墅的庭院里就有温泉池。 届时，将会比现在更加火热。 不得不说，顾峥的眼光和执行能力都是相当的强，干一样成一样。 包厢是敞开式的，温泉池的外围没有墙，直接融入山林。 这一片地理位置又好，前面没有遮挡，林间的自然风光一览无遗。 温泉池很大，中间设有屏风，男女可以隔开。 他们到包厢时，里面已经有人了，兰知城兄妹，还有一个居然是沈言冰。 何兵一看到她就想调头，却被陆向宁搭住了肩膀，“干嘛去？” “陆总，你这多少有点明知故问了啊。” 陆向宁笑笑，勾着他的肩膀将他硬带进去，“兄弟，帮个忙，为了消除黎早心里的芥蒂，委屈一下你。” 何兵都无语了，“陆总追妻，不惜牺牲员工的贞操，合理吗？” 陆向宁捏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随即无奈苦笑，“你的贞操你自己守，但这个忙，必须你。” 何兵：“……” 当上司对你称兄道弟，就知道事情不妙。 其实陆向宁也是没办法，黎早一直对他冷冷的，她现在能相安无事地与他相处，全凭他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但要是他追得紧了，她会来一句“我俩毫不相干”来拒绝他。 他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入了池，女生一边，男生一边。 沈言冰主动坐到了黎早身边，提起那桩被家长硬促成的相亲宴，沈言冰首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陆太太，我……” “我叫黎早，”黎早打断，“不是陆太太。” 沈言冰尴尬一瞬，立刻改口，“你好，黎早，我叫沈言冰。” 黎早点点头，“你好，久仰大名。” 这句“久仰大名”可谓深有含义，但沈言冰丝毫没有介意，大大方方地挑明，“呵呵，我一直都想见见你，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黎早，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这话不是只有黎早一个人听到，旁边的苏葵和兰知恩都听到了，或许，屏风后面的男人们也都听得到。 “长辈总爱乱点鸳鸯谱，我无力反抗只能接受，我很佩服陆总，当着双方长辈的面对你表忠心，把陆爷爷尴尬得脸都白了，后来只能一个劲地向我爸妈道歉。” 黎早从陆向宁嘴里听到过这件事，但沈言冰的说辞显然更让她信服。 “唉，陆总是反抗成功了，但我可能要跟陆总的弟弟相亲了。” “向锦？” “嗯，听说他不是泡吧就是打游戏，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这么残忍，居然要把我嫁给这样一个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的人。” 黎早替陆向锦辩解道：“他不是这样的，他只是……” 要她真的说出个一二三来，也是不行，毕竟，她和陆向锦的接触并不多。 偶尔在酒吧看到他，确实到处都是朋友。 偶尔在家族聚餐的时候碰到他，他也总是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玩手机游戏，白絮亭叫他，他也不理。 不过，在她短暂地住在陆家别墅的那段时间，陆向宁不在家的时候，白絮亭挑她刺，陆向锦还会帮她说话，比那时候的陆向宁还要靠谱。 所以，黎早对陆向锦的印象并不差。 他只是上进心少了些，也贪玩些，但不挥霍，不作恶，不犯法。 黎早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偏不倚地说道：“有些风评都是以讹传讹，你没接触过他，不了解他，就别给他下定论。爸妈看人往往比我们年轻人要准，沈总和夫人都是阅人无数，如果向锦真那么不堪，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跟他相亲？” 沈言冰一愣，随即笑了一下，“你这话，怎么跟陆总说得一模一样？” 黎早干笑，“是么，呵呵……” 屏风那边的陆向宁也很意外，黎早居然会帮他弟弟是说话。 外界很多人都觉得他和向锦不合，兄弟俩存在竞争关系，甚至为了家产而争得你死我活。 但其实，他和向锦从来都没有不合，更没有大家以为的勾心斗角。 旁边一直听她们说话的兰知恩好奇地问道：“冰冰姐，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我们认识不？” 沈言冰脸蛋红扑扑的，本就因为泡温泉而脸颊泛红，现在还染上了几分娇羞，“这是我的秘密，现在还不能公开。” 对面池里，何兵坐立不安。 陆向宁坏极了，伸手撩了一下水，泼了他一脸。 何兵往下坐了两级台阶，水都没过嘴巴。 兰知城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人。 陆向宁嘴角忍笑，用下巴指了指何兵。 他？ 没错。 兰知城也没安好心，了然后，双手作揖恭喜何兵，还低声道：“让你少奋斗20年的机会来了。” 多好的机会啊，沈家就这么一个独女，多少人梦想着获得沈家小姐的青睐，当上门女婿也行。 何兵都麻了，拘谨地摇摇头，严肃道：“你们不要开这种玩笑。” 陆向宁立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何兵：“……”我就不该来。 那边，沈言冰又问起了黎早第一次在网上出圈的那件烟雨裙。 “我在网上买了好几件同款，贵的，便宜的，都买了，但是都货不对板。” “不止我，我妈和她那群牌友都喜欢得不行，黎早，你那件烟雨裙是哪个大师傅做的？能不能介绍给我？” 黎早带着一丝自豪，迫不及待地拉了一下苏葵，“是苏葵的母亲，苏卿女士。” 苏葵也很得意，她自己把刺绣视为噩梦，但父母在苏绣上的成就还是很让她骄傲的。 至于烟雨裙，出圈后就有了很多仿版，穿的人一多，就成了烂大街的款式。 那些仿版基本采用机织，布料也不一样，流水线作业，速度快，成本低，利润高，许多家都在做，苏家根本防不胜防。 苏葵：“我妈有自己的微博，也有自己的网店，她经常开发新品，量不多，但件件精品，他们想仿都难，你可以关注一下。” 沈言冰：“好啊好啊，一会儿我们加个微信，你推给我。” 苏葵：“没问题。” ------------ 第233章 不跟你聊了我要撩她 开业真的人多，等顾峥忙完进来的时候，他们早都泡完了。 就连忙如狗的卓净帆也比他来得早。 四个男人围成一桌打麻将。 沈言冰和黎早苏葵一见如故，聊起了苏绣。 只有兰知恩，坐着看男人们打麻将。 她一开始坐在哥哥身边，看了几把，说她哥摸牌手气太差，就换到了陆向宁的旁边。 顾峥进来的时候，没穿统一的衣服，而是他自己的那身。 包厢里热，他脱了外套拿在手里，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还有一件骚包的白马甲。 “怎么玩上了？来泡温泉啊。” “再泡就胀了。”苏葵忍不住怼他。 招呼我们来，我们都快走了你才来，你忙就改天约啊，非要我们赶今天这场热闹？ 见只有苏葵搭理他，他顺势往苏葵身边一倒，然后一声哀嚎，“唉，今天累死我了，腿都快废了，我到现在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苏葵嫌弃地推他，“莫挨老子！” 苏葵力气很大，顾峥又很放松，被她一下推着扑到在沙发的另一头。 他又哀嚎，“哎呦，脑震荡了。” 无人理会。 “哎呦，头晕，胸闷，谁帮我叫一下救护车。” 苏葵又好气又好笑，抡起拳头作势要揍过去，“这么欠？我能让你真的脑震荡你信不信？” 顾峥笑着坐起身，“不开玩笑，不开玩笑……”他往后靠，伸了一个懒腰，“但我是真的累，今天走了三万多步，脚底板要废了。” “顾总赚钱辛苦。” 苏葵这一说，顾峥又来劲了，马上凑了过去，“现在有没有入股的想法？明年后面那片排屋一开放，更火爆。” “不要。” “赚钱诶，不心动？” “赚钱的方式有很多，我现在也在赚钱啊，不想跟你捆绑。” “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了。” “呵，那你伤心的事可真不少，脆弱得不可思议呢。” “……” 顾峥一秒坐直，抬头挺胸，“我脆弱？怎么可能？” 苏葵看看他，那件马甲特别显身型，肩宽、腰窄，即便是坐着都很显腰身。 他这一曲臂挺胸吧，确实能看出来衣服里面的真材实料。 苏葵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忽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这温泉包厢里的温度有点高了。 她倒了杯水递给他，“口渴就喝水，别说话了。” 顾峥伸手接过，因为视线一直定格在她的脸上，所以在接水杯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头。 碰到得不多，但苏葵敏感的指尖立刻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 苏葵转头凶了他一眼。 顾峥疲惫到涣散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一边喝水，一边摸出手机来看。 母亲大人给他发来了信息——“苏葵理你了吗？” 顾峥哼笑了一下，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可能苏葵才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自从慧姐和苏葵混熟之后，就彻底被苏葵给收服了。 三天两头就去苏葵的画廊里唠嗑，一呆就是大半天。 回家后就会催他在苏葵身上多花点心思。 前段时间得知苏葵不理他，她还专门通知他回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想及此，顾峥趁苏葵倒水偷偷地拍了个背影发给母亲。 慧姐——“呦，能拿下吗？” 顾峥搓了搓手指头——“刚才还牵了手。” 慧姐——“很好，安排好房间，争取一步到位。” 顾峥一口水刚入嗓，看到这条信息，呛了一下，“咳，咳咳……” 苏葵也在喝水，还以为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转头白着他。 顾峥笑着掩饰着此时的尴尬，一边咳嗽一边摇头，“没事，咳咳咳，不用叫救护车，咳咳咳……” 苏葵狠狠白了他一眼，往黎早那边挪了挪。 顾峥——“那不好吧？！” 慧姐——“现在多的是大着肚子结婚的，你要懂得变通，别像你爸那样老古板。” 顾峥看着内容，完全可以想象母亲大人在手机那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果他爸在旁边，母亲大人还会顺手把他爸训一顿，儿子不开窍都怪你。 顾峥忍着笑——“那总得她愿意吧！” 慧姐——“我看她对你不太满意，你还是用点手段吧。” 顾峥摇摇头——“不跟你聊了，我要撩她。” ------------ 第234章 越是人畜无害越要小心 收了手机后，顾峥往苏葵身边挪了挪。 苏葵挪，他也挪。 苏葵都烦死他了，“哎呀，别挨过来了，热！” 顾峥刚想逗她，却听麻将桌那边的陆向宁叫他，“老顾，你来打。” “哦，来了。” 顾峥有点不舍，就想跟苏葵多说说话，“今天住下？我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也给老陆和黎早一个机会。” 苏葵拒绝，“快滚吧你。” 顾峥也不恼，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拉丝。 “快点，别墨迹。”陆向宁又喊。 顾峥赶紧过去了，把陆向宁换了过来。 紧接着，兰知恩也跟了过来，抢先提议，“姐姐们，要出去走走吗？我看楼下的林子里都是灯，特别漂亮。” 陆向宁眉头一皱，他只想和黎早两个人下去走走。 可惜开口晚了一步。 沈言冰坐的位置刚好看到了全部过程，也看到了陆向宁脸上从紧张期待到一下子失落的表情变化，她也不是那种愿意迎合别人的人，便说：“我和苏葵聊得正起劲，我们就不下去了吧。” 苏葵立刻会意，“嗯嗯。” 沈言冰又推波助澜，“你们要是无聊就下去看看呗，反正林子里都是灯，也不差一盏电灯泡。” 兰知恩深深地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但她依然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拉起了黎早，笑盈盈地问道：“那我们下去？” 黎早盛情难却，再看看陆向宁既期待又失落的脸，便点头答应了。 她心里有事，正好也想找机会单独跟陆向宁说几句。 兰知恩如愿地挽着黎早走了。 陆向宁默默跟上。 沈言冰转头看了麻将桌那边一眼，看到兰知城正在专心打牌，便轻声对苏葵说：“你跟黎早关系好，你提醒一下黎早，小心兰知恩。” “？？？” “那些看起来越是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就越要小心，”沈言冰直言不讳，“我爸身边多的是这种女人，要不是我妈盯得紧，早就小三小四小五一大堆了。” “……” “她看陆总的眼神，跟我爸身边那些小姑娘看我爸的眼神一模一样，就是想上位。” 苏葵都震惊得无语了。 “男人天性风流，诱惑大了，难免会行差踏错。我妈那时候就天天跟着我爸，不给别人一点可趁之机。我爸也识趣，知道外面那些女人贪恋的只是他的金钱和地位，只有我妈才是跟他共患难的结发夫妻。重要的是，我爸要是敢有二心，我妈必定跟他离婚，一离婚，所有财产对半分，那会要了我爸半条命。出轨成本大，男人也会老实点。” “但是黎早现在本来就无名无分，陆总要是被人抢了去，黎早可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苏葵眨眨眼，心想：枣枣该拿的都拿了，是她自己不想跟姓陆的过了。 沈言冰拉了拉苏葵的手腕，一脸认真地叮嘱，“总之，让黎早看紧点陆总，特别要防备这个兰知恩。” “哦哦哦，好。” 室外，陆向宁到底把兰知恩给“赶”走了，用的还是特别笨拙且让人尴尬的方式。 他就直白地跟兰知恩说：“小恩，我跟你嫂子想单独呆一会儿，你能去那边玩玩吗？” 兰知恩都傻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容都变僵了。 她多少带了些委屈，扭头就跑走了。 黎早看着兰知恩跑走的背影直叹气，“你又得罪人了，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 “实话实说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得罪人。” 这里外的温差是相当的大，即使他们穿了外套，也依然很冷。 陆向宁主动牵住了黎早的手，黎早甩了几下，没甩掉。 “这段时间我都听话没去打扰你们了，还不让牵个手？”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牵什么手，松开！” “我不，就不，”陆向宁越抓越紧，“打死都不松。” “陆向宁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陆向宁深叹一口气，一本正经道：“老顾教的。” “……”黎早懒得跟他争论。 尽管已经入冬，但山林间依然可以听到一些动物的叫声，有的很近，有的很远。 最大的是风声和被风声带起来的树叶摩擦声，沙沙地响着。 这片静谧而又幽深的山林，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 安静地走了一段小路后，黎早把心里组织好的问题抛了出来，“我问你，黎见勋搬去哪了？” “怎么问起他？” 黎早支支吾吾的，“怎么说都是我爸……还病着……” “我只说让他们家离开江城，至于去哪，我可没指定。你要是想知道，我去查一下。” “那就谢谢了。” ------------ 第235章 她摔山里了 “就谢谢？”陆向宁牵着她的手不放，还用小拇指刮了一下她的掌心。 黎早猛地抽手。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一下子涌遍了全身，直逼大脑。 “你正常点，再听顾峥那些鬼话，我就不理你了。”她警告道。 同时，她深刻地理解了苏葵的感受，明明感觉苏葵对顾峥也是有感觉的，但偏偏每次她都会被他搞得抓狂，然后一次次否认对他的感觉。 陆向宁有些懵，顾峥所说的那些追女必杀技，在黎早身上一样都不管用，反而被嫌弃。 他开始没话找话，“我收到了一张季氏拍卖行的展会邀请函，你想去吗？” 那是公开场合，而且展会邀请的都是上流圈的贵宾，说白了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这样的场合，携带的都是伴侣。 陆向宁若是带上黎早，无疑就是向众人公开承认她的身份。 但同时，也是公然地向陆家宣战了。 这种情况之下，黎早赌不起。 “谢谢，但我不需要，我和苏葵会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去，看看余盛豪那副《春日》的反响。” 陆向宁听罢，语气酸酸的，“第一次听说参赛选手还能阅卷的，季礼对你……”意识到不对，他立刻改口，“季礼对你们真是特别啊。” 黎早当然听得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即便他及时改口，也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浓浓醋味。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告诉你，你少阴阳怪气，人家季礼对我和苏葵颇多照顾是因为他看得到我们的闪光点，他惜才。你少用你那些龌龊心思去想别人。” “……” 季礼这小子，小看他了，荼毒人的思想这么厉害！ 看来，这个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再说，她不高兴，他也得憋出内伤。 “我早上去医院看妈了，”陆向宁转移了话题，“医生说妈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CT显示她脑部的淤血正在减少，而且，因为昏迷不能动，反而有利骨折恢复。沈阿姨说，以前给妈翻身她多少能感觉到疼，心跳血压都会提高，这几天帮她翻身，她的心跳血压都很平稳，说明骨折处不怎么疼了。” 黎早听了，嘴角溢出喜悦之色，她这段时间忙着赶工，都没时间去看她妈。 倒是陆向宁去得比较勤，张口闭口都喊妈，越叫越溜。 黎早纠正过他几次，但他不听，照叫不误。 “谢谢你对我妈这么上心，我明天就去看她。” “嗯，她其实都知道，每次我去，我都觉得她的嘴角在笑。” 这话说中了黎早的心坎里。 她盼的就是母亲的一个笑脸，明知道陆向宁是安慰她才这么说的，但她也很高兴。 慢慢走着，小路越来越偏，气温越来越低，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铃声，在这幽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向宁一看，是顾峥，他接了起来，语气不怎么好，“怎么了？输光了？” 手机那头的顾峥语气急切，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那急促的呼吸声，好像是边跑边说的。 “小恩没跟你们在一起？” “没有啊，她去另一边玩了。” “她摔山里了。” 陆向宁惊愕，顿时停步，“什么？” 黎早距离很近，也听到了。 刚才明明她是向热闹的地方去的，怎么会摔山里？ 顾峥：“她刚打电话给小兰，但信号不太好，只说句‘摔山里了’就断了，我现在派人去找。” 陆向宁望了一眼前面这漆黑的山林，预感到不妙，沉沉道：“见面再说。” 这一片是山区，温泉会所是依山而建，有温泉的地方固然温暖，但远离了温泉，气温逼近零度。 等再晚一些，山里的某些地方都是零度以下，人在野外根本承受不住。 这个点，露天的温泉池人已经很少，大多都玩尽兴离开了，或者回酒店房间。 陆向宁和黎早回到了与兰知恩分开的地点，照着兰知恩离去的方向找过去。 兰知城急得快疯了，一直跑在他们的前面，还一遍遍大喊着“小恩”。 黎早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翩翩贵公子慌乱无措的样子。 顾峥一把拉住兰知城，“你再这么喊嗓子都费了，歇会儿，小恩回话都听不到。” 保安们几乎全体出动，在沿路的每个可疑的口子仔细寻找。 说实话，这条路很平坦，这一片都很平坦，一个陡坡都没有，不至于摔落在哪还找不到人。 兰知城不再喊了，改成一直打电话。 但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顾峥也着急，这里是他的地盘，人还是他邀请来的，大姑娘家家的，又是被兰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兄弟没法做不说，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们这些人都出来了，外套也顾不上穿，这会儿已经冻得不行。 “你们就别跟来了，”陆向宁阻拦，“山里温度低，你们扛不住，我们人多，不差你们几个。” 顾峥也劝，“是啊，你们去前台拿房卡，回房间等消息。” ------------ 第236章 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权衡之下，黎早、苏葵和沈言冰回到了会所，几位男士和保安继续搜索寻找。 说起来，黎早心里还挺内疚。 但沈言冰却不以为然，“这就一个山坡，又不是深山老林，能有什么危险？！信号差，就她手机信号差，我手机到哪都是信号满格。出去了那么多人找她，别到最后只是扭了个脚。如果让陆总抱回来，那我可真是呵呵了。” 黎早一开始还不明白沈言冰这些话的意思。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陆向宁真的抱着兰知恩回来，她才隐隐有所觉醒。 苏葵朝沈言冰竖起了大拇指，“我也真是呵呵了。” “看吧，都被我说中了，这小姑娘的手段不得了哦。” 苏葵疑惑，“她为什么呢？” 沈言冰看着黎早，“想挖墙脚啊，你都不知道陆总现在多抢手，两位陆夫人都在争抢当媒人，花名册都厚厚的一本。这还不止，毕竟陆总可以拒绝相亲，但那些女的一个个想方设法地接近陆总，你得看紧一点。” 黎早冷笑，“既然他这么抢手，那就让她们抢去吧。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沈言冰一怔，随即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 她这辈子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不过她依然很贪心地希望能够拥有一份纯粹的爱情。 不是因为她身后的财富，就只是因为她这个人。 陆向宁抱着兰知恩小跑进来。 两人身上都被霜露打湿了，特别是兰知恩，头发湿，衣服也湿，还赤着脚，脸蛋被冻得通红，看上去尤其可怜。 娇小的她整个人都缩在陆向宁的怀里，细细的手臂圈住陆向宁的脖子，一点都没有避嫌。 陆向宁将她放到沙发上，她还紧紧抱着。 陆向宁觉得她是受惊过度，便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小恩，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你哥马上就来。” 兰知恩力气倒是挺大，抱着脖子不松手，整个人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大家都围了过去，有服务员递来干净的毛巾和浴袍，还递来了驱寒的热姜汤。 “受伤了吗？” “我们这里有医护人员。” “要不要叫救护车？” “需要房间吗？” 会所的工作人员们七嘴八舌地关心着，他们自认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兰知恩万全没有放手的意思，紧紧搂着陆向宁的脖子，哭得梨花带雨。 陆向宁很无奈，只能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安抚她，“已经安全了，别哭了……你哥马上就来……” 陆向宁抬眸，向黎早等三人求助。 黎早轻叹一口气，上前问道：“哪里受伤了？” 陆向宁摇摇头。 沈言冰侧了侧脸，靠近苏葵，嘴唇未动，发出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还是高估她了，她连脚都舍不得扭一下。” 苏葵露出了难以置信并且极其鄙视的表情。 黎早把浴袍披在兰知恩的身上，问陆向宁，“其他人呢？” “我们是分散找的，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沈言冰听了，只剩冷笑，故意很吃惊地问道：“你们胆子也真大，还敢分散找，万一掉进哪个山坳里，或者被野外的猛兽攻击，那岂不是更危险？” 陆向宁语气淡淡，“这地方我们很熟，没什么危险，分开找快。” “哦，不是说山里没信号吗？你怎么通知的他们？” 陆向宁特意看了沈言冰一眼，沈言冰满脸都是质疑和鄙视的表情。 她就是故意的。 陆向宁无奈叹气，拍拍兰知恩的手臂，示意她松开，“让医生检查一下。” 在陆向宁的再三要求下，兰知恩终于松开了手。 这时，兰知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苍白的嘴唇，看得出来是吓坏了。 其他人也都在后面。 保安队解散了，顾峥他们几个挺放松，慢悠悠地走进来。 兰知恩没有受伤，只是吓得不轻。 她说自己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然后被树根绊了一下脚，摔倒了，又冷又黑，她害怕极了。 大家复盘的时候发现，兰知城和顾峥都经过那个地方，但只有陆向宁经过的时候发现了她。 有些事，真的不能细究。 随后，兰知城带着妹妹回家了，其他人也都散了。 顾峥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快走穿了，能坚持把朋友们送到停车场，全靠对苏葵的爱。 “苏老板，给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家呗。”顾峥疲惫地靠在苏葵的小车上。 还有一旁的陆向宁，也是痴痴地望着坐进去的黎早。 这大概是苏葵这俩小破车最高光的时刻，同时被两位身价上亿的老总围观。 苏葵“无情”地发动了车子，朝窗外的男人一笑，“我怕你脚软得踩不下油门，行了，快去歇会儿吧，今天谢谢喽，恭喜。” 一句小小的夸张，让顾峥兴奋不已，感觉还能再走一万步。 “我们要走了，请两位让一下。” 顾峥和陆向宁识趣地后退，目送她们离开。 等车子开远了，陆向宁忽然冷嘲一句，“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以后，你那些追女招数可千万别教我了，不管用。” 顾峥一咬牙，“说得好像你有进度一样，老陆，请你一定记住，我俩现在都在起跑线上。” “那我今天还牵了她手呢，你最多也就是一句恭喜的话。” “还有谢谢。”顾峥刻意强调。 陆向宁默叹一口气，懒得跟他说，“我走了，回见，明天又是新的开始，再接再厉啊兄弟。” 顾峥沉默。 另一边，兰知城他们到家了。 车子停下，但车门未开。 兰知恩拉了拉车门，拉不开，“哥？” 兰知城转过脸来，一脸严肃道：“你今天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摔倒的地方，我走过，老顾走过，你都没看到？就看到阿宁了？” 兰知恩低着头，紧抿着嘴唇，下巴还在小幅度地抖动。 “你别装，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是你亲哥。” “那我真的没看到嘛，你们经过的时候又没喊我名字，我就听到陆哥喊我名字了。” ------------ 第237章 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 “既然你没看到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没喊你名字？非要到你那个点喊你你才能听到？小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兰知城气得青筋暴起，濒临盛怒。 从小到大，他最疼爱这个妹妹，连对她说话都不会太大声，更别说发火了。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兰知城大声地质问，“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大家都不稀罕当面揭穿你而已。” 兰知恩下巴抖得更厉害，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黎早还在呢，你让她怎么看你？” “陆哥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我怎么就不能……” 兰知恩话说一半就被兰知城给打断了，“阿宁和黎早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阿宁为了让陆家接纳黎早，拉我们出去出主意都好几回了，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他们俩分不开，你最好及早收起你那些有的没的，不然我就告诉妈。” 兰知恩脱口而出，“妈知道，就是妈鼓励我的。” “？？？” “你不信就去问妈。” 兰家是书香世家，家族里有很多大学教授，还出过三位高官，尽管硬实力一般，但胜在软实力很强。 兰羽柔是兰家的独女，丈夫是上门女婿。 她的丈夫是一位珠宝设计师，创立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珠宝品牌。 可惜命短，在公司创立之初就去世了。 兰羽柔不得不为一对儿女撑起一片天，化身女强人，投身珠宝事业，延续丈夫的梦想。 所以，兰家是女人当家，一双儿女都很尊重她，做任何重大的决定，都会听一听母亲的意见。 兰知城一回家就去质问母亲。 兰羽柔早有准备，知道儿子迟早会来问，她也回答得很坦然，“不是我们上赶着要跟陆家攀关系，是陆家求娶你妹妹。” “什么？” “朱梓秋找了我好几次，陆家是看上我们家的好名声了。而且你妹妹，唉，她从小就喜欢阿宁，你当哥哥的，没看出来？” 兰知城都懵了，“喜欢？她的喜欢确定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不是，她跟我认认真真地谈过。再则，阿宁目前就是单身，谈婚论嫁并无不妥。” “妈，阿宁心里只有黎早，你让小恩去凑什么热闹？” 兰羽柔深叹一口气，“女儿家的心思，你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小恩喜欢阿宁，越是阻止，她越喜欢，还不如让她自己去试试，撞到南墙就回头了。” “……” “陆家之前谈的是沈家，被阿宁拒绝了，陆家现在找到我们家，阿宁也会自己拒绝，用不着我们主动拒绝，你明白吗？我们和陆家一直交好，犯不着在这件事上驳了陆家的面子，闹不愉快。” 兰知城无话可说。 “况且，以陆家的态度，是很难再接受黎早的，以阿宁今时今日的地位，他需要一个对他有助益的贤内助。与其遏制，不如让你妹妹自己去试试，不成，她自己也能死心，万一成了，也是美事一桩，我们家不亏。” ------------ 第238章 愚而不自知 “最最重要的是，阿宁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跟你一起玩到大的，他的人品、脾性、作风、能力，我都很满意。你妹妹将来总要嫁人，你设想一下，无论她嫁给谁都没有嫁给阿宁来得让我们放心啊。” “至于黎早，她在陆家五年，早就认清了门户相当对婚姻的重要性。不受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也不会长久。这个道理，黎早明白了，只是阿宁还没有明白而已。” 兰羽柔的几句话让兰知城无话可说。 作为哥哥，作为兰家唯一的男丁，让妹妹嫁给阿宁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作为阿宁和黎早共同的朋友，他完全不想让妹妹牵扯进去。 除非阿宁和黎早明确分开。 兰知恩一直在母亲的房门外偷听，看到哥哥低着个头出来，她一脸的无辜和恳求，“哥哥，你帮帮我吧。” 兰知城声音淡淡，“你要试，就试试，但别太过分，及早回头。” “你怎么就笃定了陆哥不会喜欢我？只要你肯帮我……” 兰知城及时打断，“这个忙，我帮不了。睡吧，不早了。” “诶……” 兰知城没回头，只是伸手挥了挥，话也不想多说。 —— 展览会顺利举行。 果然不出所料，那一组十二花鸟图和团扇成了众人的焦点。 紧接着就是正式的拍卖会，这场冬季拍卖会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关注，都是因为那组在展会上就火出圈的团扇。 上次一把兰花团扇拍了一百五十一万。 虽然这中间离不开陆向宁和顾峥的“哄抬”，但确确实实是真金白银卖出去的。 这次一上就是十二把，起拍价就是一千万，许多富豪名人都在争抢。 陆向宁远远地看着台上背景墙上的挂画，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些画是十二花鸟图，他对别的倒是无感，但对其中一副牡丹图特别眼熟。 这幅四四方方的画，跟挂在润园书房里的那副牡丹图，在造型上相似度极高。 润园的那副，他是看着黎早亲手画的。 那时还在医院，他做康复训练很用功很心急，不慎把脚给扭了，只能躺在病床上休息，什么都干不了。 黎早说拿轮椅推他出去，他也不愿意。 所以，她就心血来潮地说要画一幅画送给他。 当时他也不上心，你想干嘛就干嘛呗，跟我没关系。 后来，黎早就在病房里把笔墨纸砚一放，拿起毛笔一蘸墨，在宣纸上画了一朵牡丹。 还别说，画得真好。 当时黎早只用了墨，所以那副牡丹图是黑白色的。 再后来，他们从陆家搬到润园，他特意从病历档案袋里翻出了这幅画，精心装裱，挂在了书房里。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挂，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就已经对黎早有了感觉。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有些感情，日久情深，只是身处其中的人愚而不自知。 展台上的牡丹图，颜色艳丽，但陆向宁越看越像，除了颜色，在造型上几乎一模一样。 ------------ 第239章 老婆不让乱花钱 陆向宁转头往后看，寻找着黎早。 黎早不愿意跟他坐在一起，她和苏葵有邀请函，但座位是最差的位置。 今天场内人太多，几乎是座无虚席，陆向宁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黎早和苏葵。 竞拍尤其激烈，价格已经喊到了一千五百万。 但依然不断有人举牌。 “一千六百万！”陆向宁嫌五万五万加价太慢，直接报价。 全场惊呼。 果然，黎早给他发消息了——“你瞎喊什么？！别跟上回那样扰乱市场！” 陆向宁眉毛一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大枣是谁？” 正在后排角落里的黎早右手一抖。 苏葵就在边上，不小心瞄到了信息内容，“呵，这个傻子总算怀疑了。” 正在黎早犹豫着应该怎么回复时，陆向宁的信息又进来了——“是苏老板签约的画家？” 黎早删了已经编辑好的文字，改写了一个字——“嗯。” 这中间又有了两轮的加价，陆向宁收到回复，立刻激动起来，举牌追赶，“一千七百万。” 黎早抓狂——“你再乱来晚上别找我！！！” 陆向宁那激动起伏的心情立刻变得一马平川，甚至还有点失落。 幸好，立刻就有人加价了。 陆向宁又问——“那副牡丹图，是不是你画的？” ——“还是大枣抄袭你的？” 黎早看到连续两个问题，不禁失笑——“没有，别瞎猜，人家都是原创。” 陆向宁——“那我怎么看那副牡丹图跟你画的一模一样？” 黎早——“乱说，你一个外行人看不懂。” 内心OS：这三年我的画技就没点进步？好那么多怎么能是一模一样？ 陆向宁——“我虽然是外行，但我天天看你的牡丹图，烂熟于心。” 黎早喟叹一口气，懒得跟他争论——“总之你别再举牌了，也别怀疑，把嘴巴闭上，不然……” 一个“我特么一刀捅死你”的表情包献给他。 陆向宁眉毛连带着眼皮一起跳了一下，一点，将表情包保存。 以后怼老顾的时候，不用说话，不用打字，就送这个表情包，特别合适。 拍卖会现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前面倒下一大批人后，真正的大佬才开始最后的角逐。 陆向宁则属于前面参与过又倒下的那批人。 被迫倒下。 顾峥看他雷打不动，问道：“陆总，放弃了？” 陆向宁一笑，“老婆不让乱花钱。” “……”我就不该问。 台上，拍卖师高高举起了锤子，“两千六百八十万第三次，成交！” “咚”的一声，一锤定音，团扇系列卖出了惊人的高价。 全场掌声雷动。 坐在最后面的黎早和苏葵相较于周围的喧闹，她们显得异常冷静，互相之间紧握着手，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枣枣，你成功了吗？” “不是我成功了，是我们成功了。” “我们能拿到多少钱？” “两千六百八十万，扣除佣金、税金，起码还有两千四百多万。苏葵，你注意你的银行卡余额变动。” “啊？我的卡？” “对啊，你忘了你是我的经纪人？” 苏葵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对对对，是我跟小季总签的约，确实是我的卡，我的卡……啊枣枣，这笔钱咱两对半分是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对半分，永远对半分。” 苏葵面朝下，对着地板用力地低吼了句，“我成千万富翁了，我一夜暴富！！！” “你傻啊，你不是早就暴富了吗？” 苏葵清醒地摇摇头，“不，那些都是顾峥介绍来的，多少都是给顾峥面子，我总觉得发哥和慧姐有一天会回头找我退货。但是现在这笔钱，我赚得很踏实。枣枣，我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苏葵语带哽咽，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黎早一下红了眼圈，鼻尖也酸酸的，“不，是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毕业后坚持留在江城，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支撑下去。” 两人紧紧握着手，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惹哭了彼此，又同时破涕为笑。 季礼发来消息——“恭喜你。” 黎早回了两个词——“谢谢，感谢。” 此时的季礼正在后台，他通过监控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她和苏葵正在默默地庆祝，又哭又笑的。 他也跟着鼻酸，为黎早高兴，也为自己的那点私心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他的私心，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宣之于口。 拍卖会结束，进入支付流程，其他的宾客开始散场。 在散场的队伍里，大家都在恭喜朱梓秋。 “陆夫人，你那把兰花团扇升值不少。” ------------ 第240章 泼天的富贵砸下来 “我可羡慕死你了，改天去你家，让我欣赏欣赏？” “是啊是啊，刚才朱总说要把十二团扇带出国去展览，那国内就剩下你手里那把兰花团扇了，我们想看只能找你。” “陆老爷子眼光真好，足以可见对你的情谊，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朱梓秋在贵太太们一句一句夸奖声中逐渐膨胀，“没问题，你们想看随时来。” “这个大枣真是神秘，至今都不露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上他的东西。” “一定是哪位大师的马甲，那手艺，那精细程度，没有二十年做不来。” “物以稀为贵，越多越不值钱，他这样保持一点神秘，反而能卖个好价钱。” 一群人簇拥着朱梓秋，你一句我一句，把朱梓秋说得心花怒放。 “各位太太，我家老爷子在前面等我了，再聊。”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朱梓秋挥手离开。 后面目睹了一切的白絮亭脸色极差，一把甩开陆擎的手。 “你又怎么了？”陆擎感觉莫名其妙，“我又没惹你。” 白絮亭瞪着丈夫，看看周围人少，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爆粗口，“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滚你的销魂窟去。” “诶诶，说什么呢，小声点，你不怕丢脸我还怕呢。” “你还知道丢脸？我呸！！！”白絮亭甩脸子推开他，趁无人注意，径直往停车场走。 陆擎加快脚步追上去，那样子，还挺窝囊。 “喂，你走那么急干嘛？你不是说要和我商量阿锦的婚事吗？” “就是有你这种父亲，才拖了我儿子的后腿。” 陆擎边追边说：“你这是什么话？！俩孩子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上心了？……是不是要跟沈家联姻？” “是，你大儿子不要，才便宜你小儿子。” “瞧你这话说得……” 陆家的车被安排在了一处，陆鸣、朱梓秋、陆瑶都坐在这里，他们准备走了。 白絮亭朝陆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情不愿地挽住他的胳膊，慢慢地往停车处走。 陆擎冷笑，“呵，你倒是挺会演戏。” 白絮亭狠狠掐了他一把，“闭嘴吧你。” 走近了，陆鸣也没跟他们夫妇说话，直接让司机开车走了。 车子经过的时候，白絮亭分明看到了车里朱梓秋那得意的眼神，她快气炸了。 与此同时，拍卖会场外僻静的小巷子里，黎早和苏葵背靠着墙，等待着泼天的富贵砸下来的那一刻。 巷子里，沿街种着一排银杏树，这会儿的银杏叶已经全部变成了金黄色。 到处都是金黄色的叶子，这份鲜艳的金黄色把原本平平无奇的巷子妆点得格外漂亮。 一阵冷风吹来，两人抖成了筛糠。 “嘶……江城冬天的室外可真冷啊，”苏葵感叹着，“昨天跟我妈视频，我妈就穿了件旗袍，连披肩都没披。” “苏城还有十七八度呢，江城今天只有零度。” “我有点想回家了，枣枣，你想过带阿姨回苏城吗？” 黎早一顿，这个问题她确实想过，只要她妈妈的身体条件允许，她就带她回家。 ------------ 第241章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医生说我妈脑部的淤血正在被慢慢吸收，所以她的情况会一天比一天好，”黎早抬起头，仰望着那澄净而又湛蓝的天空，“我相信她马上就会醒。” 苏葵突然建议，“今年过年，跟我一起回苏城？” 黎早一愣，意外、感动，也很惶恐。 她15岁离开苏城，今年24岁，将近十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回去过。 一开始是现实不允许，后来嫁进陆家，她并不愉快的婚姻生活让她根本不敢回去，也很难去面对干爸干妈。 犹记得她休学嫁给陆向宁的那年，苏葵在和父母视频的时候说了一嘴，苏爸苏妈连夜赶到江城。 干妈一听她这些遭遇，当时就哭了，说与其这样，不如当初不认黎见勋这个爹，苏家也能把她们母女照顾好。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干妈自责哭泣时眼角的皱纹，以及那鬓角花白的头发。 这原本就不是他们的过错，却要他们承受这份自责，这是黎早最痛心，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后来，她真的不敢联系他们。 干爹干妈也知道她的骄傲，一直都通过苏葵来了解她的事情。 “枣枣，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我没有选错，我终于能在老苏面前硬气一回了。” 黎早颇有感触，干爹干妈一直不看好苏葵从商，明明家里都是刺绣的，偏偏生出了个刺头，让她绣花她把布剪了，让她学画她把墙毁了，行，那就让她留在家里管理刺绣厂，可她偏不，就不喜欢被安排，就不喜欢被困在家里，父母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 所以，苏葵和她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 “我觉得干爹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心里是肯定你的。” “唉，想得到老苏一句夸奖，简直比登天还难。” 两人靠着墙闲聊了几句，不一会儿，苏葵的手机就“叮”的一响，是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她手抖着拿出手机，紧张地点开短信查看那条余额变动通知。 “啊~~~~~~”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出尖叫声，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另一边，拍下十二团扇的朱总，是一名传统文化的爱好者。 尤其钟爱缂丝。 他早在展会上就锁定了这套团扇，所以今天是势在必得。 “朱总，”在去交付的半路上，陆向宁追了过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您一起进去，近距离欣赏一下？” 朱立志伸手示意，“陆总，请。” “请。” 走到内场，十二把团扇和十二幅花鸟图的展台就在这里，需要朱立志一一确认。 陆向宁径直走到那副牡丹图前，近距离地欣赏。 他每天要在书房工作，每天要看到黎早的牡丹图，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如果说之前看到只是内心怀疑，那么，现在无阻隔地看到，他已经无比的确定。 包括之前被他爷爷拍走的兰花团扇，那副兰花图也跟书房的那副极为相似。 黎早闲来无事就会在家练练笔，绝大多数都不会装裱，会等宣纸干了之后叠放在一起。 他有一次无意间在书柜里看到过这些画。 她画了各种花卉和动物，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他欣赏了很久，每一张都看得很仔细，最后拿了放在上面的兰花图，装裱起来，挂在了与牡丹图并列的地方。 很显眼。 但是，他嘴上从没当面夸过黎早。 而黎早，看到画被挂起来，心里挺高兴，嘴上也没有提过。 你不提我不说，久而久之就真的没人提起了。 陆向宁站在牡丹图前看了很久，他很确定，这幅画，或者这些画，都是黎早画的。 但画上的落款，是“大枣”。 早，枣，发音一样。 以前他以为苏葵叫她“早早”，后来有次偶然的机会，他听到苏葵叫她“小甜枣”，他才意识到是“枣枣”，而非“早早”。 小甜枣，大枣…… 想着想着，陆向宁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原来这个秘密就藏在他们家的书房里，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从拍卖行出来，他目送护送朱总回家的车队离开，随后赶紧拿出手机。 黎早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接。 “枣枣，你在哪？” 听到这么亲切的昵称，黎早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别扭，“我在医院。” “嗯，这个好消息确实要第一时间跟妈分享。” 黎早听着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陆向宁紧接着解释，“我是说，你们画廊签的作品卖出了这么高的价格，恭喜你们。” “谢谢。”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幸好幸好。 “晚上一起庆祝？” 黎早谢绝了，“我们自己庆祝，谢谢了。” 陆向宁难掩失落，站在马路边上，一阵风吹过，地上的银杏叶子成群结队地打着滚过来，他眼光放远，看到旁边的巷子里一整排金黄色的银杏树。 那金灿灿的黄，特别的明媚。 那年在医院的康复室，窗外也是这样一排银杏树，一到秋冬，满目金黄。 黎早陪他在康复室每天都能看到，从葱葱郁郁的绿，到金光灿灿的黄，黎早日夜不离地陪伴和照顾了他整整两年。 此刻，看到这一树金黄，陆向宁又勾起了那些当初不在意现在却觉得无比珍贵的回忆。 “枣枣，”他忽然又这么叫她，“让我见见你，好吗？” 黎早正在妈妈的病房里，除了昏迷的妈妈，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很。 陆向宁这话说得压抑而又深情，还带着卑微和乞求，她的心都颤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开心到起飞。 可是现在，她眼里只有清醒和冷静。 “陆向宁，我们在一起五年，五年的时间你心里都没有我，现在分开了，就有我了？有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没听过？” 陆向宁沉默，他听到了心口滴血的声音。 这是黎早明确的拒绝。 “我以为冷静一段时间你会自己想明白。” “我不明白，”陆向宁认真道，“之前你要离婚是因为赵子初，我承认我几次因为她而忽略了你，我知道错了，你也原谅我了，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现在你要分手，我知道你是受了爷爷的逼迫，可我也在努力争取，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我等你爱我等了五年，我已经决定不爱你了，我想爱自己。” 陆向宁再次沉默，心痛到无以复加。 原来，至今，她都不信他爱她。 ------------ 第242章 黎早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这一次通话，两人都格外的冷静。 特别是陆向宁，克制到一直在深呼吸。 黎早还说：“你现在放不下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习惯了有我的生活。没关系的，会有另外的一个人来照顾你，她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最后，陆向宁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压抑着说了一句，“当面说，电话里说的我不接受。” 不等黎早回话，他抢先把电话给挂了。 他怕速度慢一点，就听到她冷冰冰地说一句，“没那个必要”。 西北风肆虐着街道，那些银杏叶被吹得满地都是，纷乱繁杂。 几片叶子被吹到了陆向宁的脚边，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了上去。 树叶太枯，太脆，一脚下去全碎了。 风一吹，顷刻间消散不见。 就如同他和黎早的这段婚姻。 这时，何兵开车停下，看到陆总铁森森的脸，立刻下车，一边帮他打开后车的车门，一边解释，“对不起陆总，刚停车场的停车杆失灵，一直没抬杆，我去找了人才解决，所以晚了点。” 陆向宁没有吭声，低头坐进了车里。 但是，何兵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 超强的低气压。 开了车，何兵估摸着陆总今天应该去臻北苑了。 “去碧茶园。”陆向宁突然开口。 何兵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哦，好。” 到碧茶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姥姥既意外又高兴，但还是一个劲地埋怨他没有提早说。 “黎早呢？没一起来？” 陆向宁安静一瞬，淡淡点头，“嗯。” 姥姥看他反应不对，便问：“网上是不是又在乱传你的事情？我不会要换一个外孙媳妇了吧？” 陆向宁摇摇头，但发颤的牙关令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姥姥的头发已经全白，眼白虽然有些泛黄浑浊，但眼神特别清明，一看一个准。 “吵架了？” 陆向宁喉头一紧，如鲠在喉。 姥姥拍了一下他的肩，“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两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倒好，不去哄老婆，反而跑到我这个老太婆这里来，怎么，求安慰？我看你是欠打！” 陆向宁忽然抱住了姥姥，像极了小时候。 姥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柔声问道：“怎么了？跟姥姥说说。” 陆向宁不断地深呼吸，不断地压抑着心口的那阵疼痛，他非常无力地说道：“我对自己很失望，我可能……真的要失去黎早了……” 寥寥几字，陆向宁说得很慢。 “黎早她……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现在的黎早，心又狠又硬，又冰又冷，对他的态度疏离得可怕，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姥姥，我知道自己没用，不能硬着跟我爷爷反抗，但是我想保护黎早的心是真的。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黎早相信我是真的爱她，我是真的在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 “我知道我以前很坏，她被白絮亭欺负我也不为她做主，她误以为我和赵子初有来往我也懒得解释，她被爷爷威胁驱赶我也没能力改变现状。我知道她所有的委屈，但我还是自私地想她为我牺牲，让她遵从我的计划。从来没有人像她那样为我牺牲，而我却把她的牺牲和隐忍当成了理所当然。” ------------ 第243章 我死也死在陆向宁的床上 看到外孙如此，姥姥心里特别的难受，责怪的话也不忍再说了。 其实陆向宁很少这样，在姥姥的记忆中，只有那一次。 犹记得他十岁那年，那天是程媛媛的忌日，小小少年忽然跑来找她。 他说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想到姥姥这里来看看妈妈的照片。 她忍着悲痛，只给小少年看了程媛媛小时候的照片，然后笑着告诉他，你妈妈不希望你记住她。 他用稚嫩的声音问姥姥，“为什么呢？” “因为她希望你健康快乐地生活，忘了她吧，好孩子。” 陆向宁当时只有十岁，听了姥姥的话后，突然，嚎啕大哭。 妈妈走的时候他还太小，并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所以不懂，也没有感觉到悲伤。 慢慢长大，他就知道了，弟弟妹妹都有妈妈，小伙伴们都有妈妈，就他没有。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失去至亲的痛楚，他明白了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妈妈。 而今天这次，是陆向宁第二次突然跑来找姥姥。 “是我没有好好珍惜她，她对我死了心，她说她不想再爱我了……姥姥，我该怎么办？……” 姥姥叹气，“你这些话，有没有亲口对黎早说过？” 陆向宁沉默。 “你要说啊，你不说，她哪能知道？” 陆向宁低着头，一脸的颓丧，“她今天都不愿意见我。” “今天不愿意见你，那就明天，明天不愿意见你，那就后天，只要你想见，总有一天能见到。” 姥姥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有点冲，不似往常那样慈祥平和。 “阿宁，你那个爷爷和后妈都不是好人，什么‘最美后妈’，我听了就觉得恶心，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撕烂她的嘴脸……” 陆向宁诧异地看着姥姥，在他的印象中，姥姥从未提起过白絮亭，更别说如此动怒且直白地骂她了。 “姥姥？” 老人家苍老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中年丧女又丧夫，她人生当中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没有了，要不是为了这个年幼的外孙，她肯定选择跟丈夫和女儿一起走。 可是，她不能，她要是走了，那么，阿宁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她一直都在等阿宁长大，等他变强。 这二十多年来，老人家第一次允许自己情绪崩溃，第一次放任思念故人的眼泪横流，也是第一次不掩饰仇恨的眼神。 “阿宁，你去我房间，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两封信，你去拿来。” “？？？” “快去。” 陆向宁没有耽搁，很快就去了姥姥的房间。 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两封牛皮纸信封。 一封已经拆开，上面写着姥姥的名字，另一封还用蜡印封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他隐隐感觉到什么，立刻拿到了姥姥面前。 姥姥手抖着拆开给她的那封信，那是女儿给她的遗书，信上的内容就是叮嘱她绝对不能告诉儿子真相，让儿子在陆家好好长大。 “你是陆家的儿子，注定了你要在陆家长大，你妈妈不希望在你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她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不过，她还留了一句话，如果你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陆家，那就告诉你真相。” 陆向宁捏着那封未拆开的信，他知道，这是妈妈留给他的。 姥姥一把握住他的手，哽咽道：“阿宁，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能理解你妈妈和姥姥的良苦用心。你妈说，如果你碌碌无为，这封信永远别让你知道，但姥姥觉得，你已经是雄鹰了，该不该战，能不能战，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姥姥……”此时的陆向宁眼中蓄满了泪水，也很迷茫。 “你爷爷是好的，真心对你好，当年要不是他承诺我会亲自带你，我也不放心把你留在陆家。但是，你爷爷肯定不希望你知道真相，他有他的立场，他不会为了给别人的女儿一个公道而毁掉自己家的名声。” “如今你也是陆氏的继承人了，是还你妈一个公道，还是顾全陆氏的名声，姥姥无权帮你做主，你得自己选择。今天，姥姥把这封信交给你，你自己决定看不看，什么时候看。” 从碧茶园出来的时候，陆向宁依然有点懵。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才让他清醒一些。 母亲留给他的遗书就放在西装口袋里，他一路都用手掌捂着口袋，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 医院，郑可青的病房里。 黎早在结束通话之后，转头望向坐在外面会客厅沙发里的陆鸣，反问道：“这样，您满意了吗？” 陆鸣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拄在手杖头上，脸上没有表情，不怒自威。 他不是不知道他孙子追着黎早搬到了臻北苑，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孙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不能太过强势地逼迫他。 既然不能在孙子身上下手，那么，他就在黎早身上下手。 “这是你应该做的，你拿了我的钱，就应该离开。” 黎早是服气的，彻底服气。 她妈的命在他手里，她不但服气，还不能有脾气。 她走到外面，轻轻捎带上中间的门，“你管好你孙子，让他别来找我就行。” 陆鸣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 “我只是就事论事，您孙子的性子您比谁都清楚，只要他认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黎早尽量保持着平静，不去惹怒他。 陆鸣冷笑一下，“我了解他，我更了解男人，昨天可以说爱你，今天可以搂着别的女人睡，明天又可以娶别人。黎早，趁他对你还有几分感情几分歉疚的时候，见好就收，拿钱走人。” 黎早淡淡点头，“好的，谢谢您的忠告，我只要我妈平安，但凡她再出点意外，我就不会接受您的意见了。” 陆鸣的气场很强，说话也很笃定，“你不敢。” “我怎么不敢？您给我再多的钱，有陆向宁这个人值钱？我妈要是没了，我就是一光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死也死在陆向宁的床上，让他狠狠地记住我一辈子。” ------------ 第244章 我也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黎早这句话，陆鸣倒是信的，郑可青是他牵制她唯一的筹码。 倘若失去了郑可青这个唯一的筹码，黎早就会不受控制。 黎早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平时隐忍、藏拙、清醒，做到真正的大智若愚，一旦狠起来，照样能把权贵告上法庭，无畏无惧，不卑不亢。 如果不是她亲生母亲有这种病，如果不是白絮亭在背后扶植自己亲儿子的动作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她的出身会拖累阿宁，他还真的挺喜欢这个孙媳妇。 陆鸣双手撑着手杖站起身来，再一次强调，“陆家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白絮亭在陆家深耕二十多年，她背后还有白家的势力在撑腰。而阿宁只有我，但我年纪大了，很多时候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能帮他多少，帮他多久。” 黎早反问一句，“你问过他，他需要您的帮忙？” 陆鸣一噎，愣是被她将了一军。 他的面部表情阴沉到底，已然盛怒。 黎早以为他会发怒，不想，老爷子忽然哑着声音笑了一下，“我是怕他反抗起来杀太凶，伤到我想保护的人，所以趁现在他还用得上我的时候，出点力，将来我也好讨个人情。” 黎早：“……” 陆鸣语重心长地说道：“黎早，这些年在陆家，我没有为难过你，内心也很感谢你当年对我孙子的悉心照顾。我不想跟你结仇，跟你结仇，我怕我孙子以后会掘了我的坟。现在，我只希望你们能好聚好散。” 黎早明白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他想保护孙子，也想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可两者之间是存在冲突的，他身为大家长，只能从中斡旋。 黎早不置气了，也没有什么怨恨，点点头，依然尊敬地称呼他，“陆爷爷，说实话，我跟陆向宁在一起曝光率太高，讨论声太多，这对我妈也不好。您放心，只要我妈身体允许，我会带她去苏城治疗。至于陆向宁，我也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这一刻，她只觉得这位老人家也挺不容易。 陆鸣离开的时候，最后说了一句话，“官司快了，我不会干涉，该怎么判怎么判。” “谢谢您。” 陆鸣走后，黎早回到病床前，呆坐了好一会儿。 她握起郑可青的手，妈妈的手冰凉而又干瘪，常年的伤病折磨本就让她瘦骨嶙峋，又经历了这一遭，更是让她形如枯槁，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沈阿姨进来了，轻声问道：“小早，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吃饭吧，这里有我。” 黎早这才察觉到窗外已经天黑了，她用力地捏了捏妈妈的手，像是跟她打招呼一样，“好，那我们就明天见啦，大美女。” 黎早刚一松手，忽然，她的手指被反握住。 那一刻，黎早瞳孔地震，一动都不敢动。 “沈阿姨，你看……快看……” 沈阿姨就在对面，当然也看到了，“我看到了，我去叫医生。” 黎早轻轻一抽，抽不掉。 她立刻俯身在郑可青的耳边，轻声唤她，“妈，妈？你能听到对吗？我是小早。” 一下，两下，郑可青非常明显地抓了她的手指头两下。 然后，她的睫毛也在微微地闪动。 就在方医生赶到床头的那一刻，郑可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 第245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郑可青终于醒了，而且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长时间的昏迷也是大脑对身体的一种保护机制，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把身体的伤痕修复，同时也让她的精神状态得到了恢复。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虽然是新药，但已经是第三期临床，安全性有一定的保障，有效性也在郑可青的身上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她昏迷了那么久，睁开眼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早，让你担心了吧，妈妈没事。” 她不但认得黎早，认得沈阿姨和方医生，还能听声音分辨出哪个是胡医生，哪些是平时负责她的护士们。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她还问起了陆向宁。 她居然连陆向宁是她女婿都知道。 黎早只能尴尬地说，他在忙工作。 苏醒过来的郑可青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她的身体毕竟还很虚弱，说的一会儿话全靠精神好，等那阵精神头过去，她很快又觉得疲惫了。 医生办公室。 “胡医生，我想带着我妈回苏城，不知道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合不合适？” 方所望心里“咯噔”一下，黎早要去苏城？陆总知道吗？ 胡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你妈刚刚苏醒，还不好判断，等观察几天我再答复你。” “好的，多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茫茫的夜空中忽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这是江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黎早伸出双手，那轻盈的雪花徐徐落在她的掌心，只一瞬，就化了。 她仰起头，迎着风，任由那些雪花落在身上和脸上。 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黎早回到臻北苑，苏葵已经将车子后备箱里的《千里江山图》拿了上来，正在灯下仔细察看。 “枣枣，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是你的风格？” 苏葵小时候也学过缂丝，但是，她比讨厌刺绣还要讨厌缂丝，一坐上缂丝机不是肚子疼就是要小便，最后在黎早的督促下，好歹把画画给学精了。 苏葵虽然不会缂丝，但不妨碍她会看。 “但是这件缂丝画一看就是有年代的了，跟你年龄也不相符，而且，这技术比你的更为精湛。” 黎早点点头，“确实。” 苏葵大胆猜测，“这位叫责之的人，会不会是你外公的朋友啊？但是以前也没听他提起过，你听说过没？” 黎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我在家里看到过落款“责之”的水墨画，外公说是他朋友，但多的也没有说。” “嗯，你外公独来独往的，即使有朋友也不是深交的那种，可能都不来往了。那这位责之大师真厉害，能画画，能缂丝，跟你外公也算志同道合。” 黎早用食指指腹摸着画作被烧毁的边缘，太可惜了。 这幅缂丝画难道是外公给黎见勋的？可这么多年了，依着黎见勋唯利是图的性格，怎么会藏了这么多年？ ——“季总，冒昧问一下，您知道黎见勋是如何获得这幅画的吗？” ——“他没有说，只说是九年前意外获得，本想修复后卖个好价钱，但一直找不到人修复。” 修复？她在黎家从没听说过黎见勋找修复师这回事。 如果想要知道答案，恐怕只能去询问黎见勋了。 ------------ 第246章 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江城在飘初雪后不久，没隔几天，又迎来了一场大雪。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两天两夜，整个城市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到处没了喧闹声，仿佛静止了一般。 拍卖会大获成功之后，余盛豪一直想找机会上门道谢，但因为大雪出门不便，也是没能过来。 余盛豪的那副《春日》最后也上了拍卖会，还拍出了两百万的高价。 季氏拍卖会拿走5%的我抽成，苏葵作为经纪人抽取10%的佣金，剩下还有150多万全都是他的。 之前余盛豪只是小有名气，有市无价，这次是他卖画获得的第一笔巨款，知名度也彻底打开，多年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他很感谢苏葵。 “不用不用，这大雪天的你过来也不方便，你就专心致志地画画，别被其他的事影响到。” “还有，我现在平均每天都会接到三个咨询你的电话，我觉得要趁热打铁，把你的个人画展筹备起来。我来联络安排，你只要专心画就行了。” “嗯，你好好画，不用特意过来感谢我，是我要感谢你啊学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们合作愉快。” 苏葵好一顿劝说，才把余盛豪劝住。 自从在拍卖会上打响名气之后，确实每天都有电话进来询问的，不过，有上百通都是问大枣的。 她的官方回复就是，“感谢感谢，缂丝是慢工出细活，所以大枣老师不接受预订，以后有作品我们会发布的，再次感谢。” 苏葵真想把这段话录下来，自动播放。 本想着忙完了拍卖会就能歇歇，哪知道，更忙。 一大早，黎早就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苏葵看到她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好奇地问：“枣枣，你要陪阿姨住院？” “我要去一趟山城，可能要住几天。” “山城？”苏葵满脸疑惑，还特别担心，“新闻里说山城正闹雪灾，你去那里干嘛？” “我去的地方没有雪灾。” 苏葵还是很奇怪，阿姨苏醒了，状况一天比一天好，枣枣这时候还去外地干嘛？而且，一直都没听说她在山城认识什么人啊。 黎早知道苏葵心里担心，便说：“黎见勋在山城。” “啊？你还管他死活？” 黎早摇摇头，“他的死活我不管，但我得在他死之前问出我外公在哪。” 苏葵震惊，“他知道？”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我。”关于那副缂丝画，关于外公，亦或是关于那场大火。 “可你一个人这样找过去，你不怕他们一家子对付你？特别是那个黎睿。” 黎早心里暖暖的，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又不是去吵架的，再说了，黎睿那剩下的半条命要是不想要了，那他尽管试试。” 这一说，苏葵才放心些。 黎家对黎早从无真心，黎家对黎早的态度，取决于陆向宁对黎早的态度，黎家屡次以为黎早被陆家放弃而对黎早恶言相向，结果都被陆向宁给狠狠收拾了。 “总之你自己小心，到了给我报平安。” “好。” 黎早抱了抱苏葵，就拉着行李箱走了。 与此同时，何兵默默走进了会议室，走到陆向宁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陆向宁当下就皱了眉。 正在做汇报的女同事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之前那种侃侃而谈的自信完全没了，甚至还结巴起来。 她越是紧张，就越说不好，大家也都越关注她。 陆向宁叫停了会议。 大家都以为是他对工作的不满，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张总，我有点急事要走，后面的会议你盯一下……你们继续！”语毕，陆向宁合上工作簿，起身离开。 ------------ 第247章 直接在阿宁车上动手脚 “陆总，山城大雪，所有到山城机场的航班全部停飞了，只能坐高铁。江城到山城的高铁有好几班，现在不知道太太买的哪一班的票。” 陆向宁面色沉着，没有多余的话语，“开快点。” 不管她买哪一班，找到人就行。 此时的黎早已经到了高铁站，她赶的当然是最近开的一班。 只剩下商务座。 陆向宁也是这个思路，先买了最近开的高铁票，然后在每一个去山城的检票口找人。 缩小范围，目标明确，他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黎早。 可就在他暗暗窃喜想和黎早来一场浪漫偶遇之时，手机忽然响了。 是陆向锦的来电。 “喂，有事？” “大哥，爷爷在家里摔了一跤，我妈把人困在了家里，不让去医院。” “……” “我妈肯定是疯了，哥，我不想当接班人，我不想上班，你救救爷爷，救救我。” 陆向宁看到检票口亮起了“开始检票”的灯，人群开始往检票口涌，黎早也推着行李在排队检票，他咬了咬牙，无奈地问：“爷爷严重吗？方医生在吗？” “在，爷爷倒是不严重，脑袋磕破了，但我妈走了这一步肯定不会轻易停下来。哥，你得马上回来，不光是为了爷爷，更为了自己。” 陆向宁目光一直跟随着黎早，听了向锦的话，不禁笑出声，“你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倒好，背后拆她台。” “她的台根本没搭起来，我拆什么，我是在帮她，哥，以后给我妈留口饭吃。” “行，可以加个鸡腿。” “谢谢。” 目送黎早检票进站之后，陆向宁无奈地转了身，一边小跑，一边给何兵打电话。 “你没走远吧？” “好，我出来了。” “没上，老宅出事了。” 此时的陆家老宅，朱梓秋恨不得冲上去撕烂白絮亭的脸。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但被周围劝架的人拦了下来。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家老爷子只是摔了一跤，你就封我家门，要是我家老爷子一命呜呼，你是不是直接把我们母女赶出家门？白絮亭，我告诉你，别做春秋大梦了，我家老爷子命大，倒是你，藏了这么多年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呵，我死，你也别想活。”当着众人的面，白絮亭扯开嗓门大声朝楼上喊，“老爷子，您可听好了，这二十多年来朱梓秋一直都是我背后的军师，帮我出谋划策的事她没少干，我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因为她临阵倒戈。说我露出狐狸尾巴，呵，我再不露出来，怕是会被她直接砍断！” 朱梓秋也不甘示弱，“老爷子，你别听她瞎说，她现在是疯狗乱咬人。” “我乱咬？你这二十多年来干的事还少？需要我一件一件帮你回忆吗？”白絮亭越说越兴奋，“你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程媛媛给逼死了。” 众人均倒抽一口凉气。 陆向宁呆立在门口。 几十人的屋子，瞬间鸦雀无声。 朱梓秋循着陆瑶那惊愕的眼神往门口看，也看到了陆向宁。 她又气又恼，只能直接上杀手锏，抖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程媛媛是自杀，至少不是我动的手，你呢，直接在阿宁车上动手脚，害他车祸重伤。你都遗憾他的命怎么这么大吧？！不但没死，还活得越来越好。” ------------ 第248章 我爱吃甜枣 此言一出，众人不止倒抽冷气，还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被朱梓秋和白絮亭这波互相爆料给惊到了。 陆向宁就站在门口，她们一个逼死了他的亲生母亲，一个在他车上动手脚要他死，无论哪件事，在陆向宁那里都是深仇大恨。 陆瑶立刻捂住了失控的朱梓秋。 陆向蓝也拉开了白絮亭，“嘘……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梓秋和白絮亭双双怔住。 陆向宁虽然没有表露出当下的情绪，但他越是表情不显，才越可怕。 他冷冷地看着厅里的所有人，这里有白家的几兄弟，还有陆家二三四房的叔伯兄弟们。 陆氏是他爷爷一手创立，发家之后才将他的兄弟们带进陆氏。 陆氏越做越大，人心也越来越复杂。 陆鸣第一次感觉到兄弟有异心，是在陆擎出轨的时候。 陆擎从小就资质平庸，大了之后依然碌碌无为，后来更是沉迷女色，不务正业。 相反的，陆鸣的几个侄子都很能干，且非常有野心。 那时候他们就联合起来想将陆擎赶出董事会，甚至还打着为程媛媛讨公道的名义，想将陆擎赶出陆家。 一群姓陆的，要为一个接触不多的外姓媳妇讨公道，陆鸣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想到他们的真正目的。 所幸那时候他还不算老，手握大权且身体硬朗，才没有让大权旁落。 陆鸣终究还是心不够狠，做不到对自己兄弟下手，只是想办法瓦解他们手里的权力，不让他们成气候。 陆向宁是陆鸣一手栽培的，有了儿子的前车之鉴，陆鸣对孙子格外的严苛，事事要求他做到最好。 陆向宁也争气，终于长成了陆鸣心目中的样子。 一个家族能变多强，取决于决策者，而一个家族能走多远，取决于继承人。 可以说，陆向宁被寄予了厚望，也是陆氏未来的希望。 而那些叔伯堂兄弟们，多年来涣散不成气候，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被白絮亭给凝聚了起来。 白絮亭必定允诺了他们一些利益或权势，这在陆鸣看来，简直愚不可及。 这一刻，大厅里针落可闻。 陆向宁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目光在白絮亭和朱梓秋脸上分别扫过，而后又象征性地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其他人。 “真热闹啊，都来探望爷爷？” 这阴森的语气，让人不自觉地发憷，无人敢应答。 “我爷爷就是磕破了一点皮，至于你们这一副送终的架势？” 众人：“……” 朱梓秋最会见风使舵，立刻接过话茬告起状来，“阿宁，你来得正好，她带了这一大群臭玩意儿过来，不让你爷爷去医院。” 一句“臭玩意儿”让所有人都心里愤愤。 可是，这一群人的气场还没有陆向宁一个人的强，就刚刚被揭出来的那两件事，件件暴雷，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但是，陆向宁显然也不想站在朱梓秋那边，“一点小伤确实不用去医院，我上去看看爷爷，你们继续。” 朱梓秋：“……” 其余人：“……” 明明厅里站了这么多人，陆向宁来去犹如入无人之境，上去快，下来也快。 他似乎真的只是看了一眼老爷子，没五分钟就下来了。 白絮亭一方仗着人多把朱梓秋母女狠狠打压，陆向宁也不管。 一直到下午，关于陆氏的小道消息开始疯传。 ——“听说陆老爷子不行了，陆氏要变天。” ——“后妈要扶自己亲儿子上位，正闹呢。” ——“人还没死就开始争家产，老爷子死不瞑目啊。” ——“陆擎是死人吗？都是自己儿子，大儿子为陆氏贡献那么多，小儿子什么贡献都没有，这么偏心？” ——“最美后妈那是人设，事实上，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没妈的孩子像棵草，陆总一个人对抗整个家族，单打独斗，可怜啊。” 但凡今天花钱买热搜的娱乐圈明星，这钱全部打了水漂，全被陆氏内斗争产给盖住了风头。 黎早还在高铁上，八个多小时的车程，实在有些无聊。 大约三点多，手机上的各种软件就开始不停地推消息，她想不知道都难。 这消息有点突然，她跟一众网友一样错愕。 ——“你那个婆婆，野心是很大的，白家在江城有一席之地，他们要想把阿锦扶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嘴上说把阿宁当成亲儿子，实际上呢，你信吗？但凡阿宁出点纰漏，第一个要拉他下来的人，就是白絮亭。” ——“黎早，你现在就是阿宁身边的纰漏啊……” 陆老爷子的句句忠告还犹然在耳，黎早越想越焦灼，越想越心慌。 她赶紧把陆向宁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中拉出来，正想拨出去，又犹豫了。 她想，陆向宁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现在一定在想办法，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 黎早紧握手机，低头一顿操作，把账户上的十亿全部转给了陆向宁。 这十亿，本来就有一大部分是他的，剩下那一小部分也是陆家的。 她现在赚钱不愁，这笔钱，陆向宁比她更需要它。 不久，陆向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黎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 “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黎早没说话。 “这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你给我干嘛？” 黎早深吸一口气，“给你就是让你去用，哪里有用用哪里，比如说，公关费大方一点，把舆论风向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还要我教？” 陆向宁忍笑，“好。” “你爷爷什么情况？” “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 “那怎么就传成那样了？” “哪样？” 这语气，这态度，黎早瞬间明白自己就是多此一问，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可又一想，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山雨欲来面色不改，悲喜不乱，荣辱不惊。 黎早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说：“听你爷爷的话吧，让你娶谁就娶谁，别犟，不然没好果子吃。” 陆向宁淡淡一笑，“我不爱吃果子，我爱吃甜枣。” 黎早：“……” ------------ 第249章 玫瑰代表我的心 晚上八点半，黎早终于走出了山城高铁站。 山城的气温很低，夜空中飘着雨夹雪，路边的积雪因为温度低而久久不化。 这一下雨，积雪成冰，更加难化。 山城属于南方城市，没有暖气，气温低，湿气重，比北方城市更冷，黎早一走出高铁站就发现自己穿的不够多，羽绒服不够厚。 排队打车的时候，差点没把黎早给冻死。 那湿冷的风好像能穿透衣服，直接攻击她的皮肉和骨头，把她身上的每一丝热气都勾走，冷得她一个劲地发抖。 其实，苏城也是一个江南的城市，没有暖气，冬天比较湿冷，但黎早离开苏城多年，身体早就不习惯这种强烈刺骨的湿冷空气了。 她想，自己尚且如此，那黎见勋这过惯了舒坦日子的一家，岂不是更加受不了？！越是受不了这天气，他们的心里就越是恨她，指不定怎么在背地里骂她。 “师傅，去来福士。” “来福士洲际酒店？” “对。” 司机师傅一边开动车子，一边说道：“那可是山城最好的酒店，你是过来开会的？” 黎早敷衍点头，“嗯。” “我一看就知道，那酒店贵，一般都是有钱人，或者开会，才去住，普通人住不起。” 黎早淡淡一笑，没有回应，看得出来司机大哥很热情，但她实在没兴趣跟他多聊。 酒店贵不贵不是她主要考虑的，她订这家酒店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是距离黎见勋住的地方最近的酒店，只隔了一条街。 山城今年的大雪几十年不遇，好几个地方都因为雪灾而封道了。 开着开着，司机大哥忽然说道：“雪又下大了，这么下一夜，明天估计要停工。” 黎早顺势往车窗外一看，果然，雨夹雪已经转换成了大雪，看那一团一团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前面有点堵车，姑娘，你不赶时间吧？” “不赶，大哥您开慢点，安全重要。” “嗯，安全最重要。” 汽车电台里正在播着暴雪蓝色预警，并提醒广大市民群众尽量减少出门。 一小时后，黎早终于安全抵达了酒店。 她给苏葵发了报平安的信息，鬼使神差地，也给陆向宁发了一条。 苏葵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你住黎家，还是住酒店？” “当然住酒店，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过去，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区。” “嗯，你最好包里放个防狼喷雾，以备不时之需。” “你夸张了哈。” “对了，山城暴雪，你那儿真的没影响吗？” 黎早走到落地窗前面，看着窗外那茫茫大雪，心里也有几分担忧，“我已经住下了能有什么影响？大不了多住几天就当避难了。” “也是，陆家这新闻闹得满城风雨，但凡跟陆向宁沾点边的都被盯上了，有很多记者在找你，我看我们画廊门口都有人蹲点。” “……” “你出去躲几天也好，阿姨那里你放心，我会天天过去看她一下的。” “好，我尽快回来。” “嗯。” 挂了电话，黎早刻意看了一眼微信，陆向宁没有回复。 糟糕，居然又有期待了！ 黎早咬牙，将手机丢到了床上。 这家酒店有一处很出名的空中连廊，位于56层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山城。 黎早去得有些晚了，自助餐厅已经结束营业，隔壁的西餐厅也没什么人，不过好在可以点单。 现在这种天气，外卖都没有。 即便有，她也不好意思叫。 “一份意大利面吧。” “其他还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一份意大利面，却久等了半个小时都没上来，黎早没带手机，看窗外的雪景都看腻了。 她终于忍不住朝服务员挥了挥手。 “请问，还要多久才上？” 服务员一脸为难，“不好意思，我去催一下。” 黎早不理解，现在整个餐厅只有她一个客人，厨房能有多忙？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上菜了。 上了一桌，唯独没有黎早点的意大利面。 黎早都纳闷了，笑得又苦又无奈，“这……你们弄错了吧，我只点了一份意大利面。” 服务员不但没解释，还要开红酒。 黎早立刻制止，“诶……我没点红酒，我只点了一份意大利面。” “我点的！” 随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黎早看到了手捧鲜花向她缓缓走来的男人。 陆向宁穿了一件及膝的黑色呢风衣，这种长款风衣对身材特别挑剔，陆向宁这个衣服架子完美地撑起了这件衣服。 黎早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他给衣服加分，还是衣服给他增色，黎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件衣服她印象很深刻，是她去年秋天受了店员的“蛊惑”专门给他买的。 店员猛夸陆向宁的身材好，还说只有陆向宁能撑起这件衣服。 她听得高兴就买了。 结果，陆向宁并不喜欢。 他嫌衣服太长太拖沓，还说一男人穿那么长的衣服，看着像裙子，娘里娘气的。 之后这件衣服就被丢在了衣柜里。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出来的。 陆向宁捧着花走上前，“请帮我们打开，谢谢。” 服务员接到指示，立刻打开了红酒。 陆向宁将花束双手奉上，“玫瑰代表我的心。” 黎早不接，还往后退。 “喂，多少给点面子吧？” “你……”黎早真挺无语的，“你搞什么？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向宁从容地一笑，“收了我就告诉你。” 黎早接过花，略略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一朵。 十一朵，代表了一心一意。 服务员很快打开了红酒，还点亮了蜡烛。 同时，周围的灯光缓慢地暗了下来。 伴随着窗外的漫天大雪，这一顿在空中连廊上的烛光晚餐尤显安静。 也特别的浪漫。 陆向宁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空座上，坐下，提醒她，“这你买的衣服，没想到你眼光还挺好。” 黎早重叹一口气，没好气地怼他，“别，是店员推荐的，说你肩宽腿长穿着一定好看，但我看，也就一般般吧。” ------------ 第250章 房费贵，特殊时期省点钱 陆向宁笑着追问，“一般般？是我肩不够宽，还是腿不够长？” 黎早送了他一个白眼，“是脸不够帅。” 陆向宁笑意更深，“那你刚才盯着我看了那么久是为什么？” 黎早一噎，随即马上想到了应对之词，“那我盯着窗外看雪景看得更久，并不觉得它美，反而担心它会成灾。” 陆向宁“啧”的一声，“唉，这才几年，你就嫌弃我了。” “……” “以前夸我脸好看，现在嫌我不够帅，你们女人都这么容易变心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小服务员都不淡定了，纷纷看向黎早，还在背后互相推着手，一肚子话都在指尖交流。 黎早气得拿花就要扔他。 “诶诶诶，别丢，里面有水。” “你再乱说话？” “不说了不说了，”认怂倒是很快，“吃饭，你肚子不饿吗？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黎早气冲冲地放下花束，说到吃饭，她还真是饿得不行了。 白天没感觉到饿，在高铁上也不想吃，等到感觉到饿时已经快下车了。 她到酒店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又等了这半个多小时，早都饿惨了。 而且，陆向宁之后点的菜都是她爱吃的，还说什么废话，先填饱肚子再说呗。 “我看这里的做法跟江城的有些出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有点辣，不过很开胃，好吃。” “你喜欢就好。” 吃了半饱，黎早明显开始放慢了往嘴里送东西的速度，然后就听见陆向宁说，“黎早，我没订房间，晚上收留我一下？” “……”黎早动作一顿，拿筷子的手僵住。 “你这什么见了鬼的表情？我是认真的。” 黎早收回了筷子，肩膀一抖，“你这话比见了鬼还可怕。” 陆向宁脸上闪过一抹失落的表情，但在意料之内，所以可以接受。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转头朝窗外看了看。 外面的雪下得真大，隔得这么远都能看到是一坨一坨地往下掉，整个山城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夜空不全是黑灰，好像带点橘色，有一种诡异的美。 他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幸亏在暴雪之前赶到了这里。 黎早也转头看窗外，虽然这里是56层高的空中连廊，但因为下暴雪的缘故吧，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茫茫一片白雪，所以让人感觉并没有那么高。 “你怎么来的？” 问到关键点了，陆向宁开始加油添醋，“当然是坐飞机了。” “飞机？机场都停了，你坐的哪班飞机？” “老顾游轮上的直升机啊，风大雪大视线差，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 “……”黎早惊恐地瞪着他，“真的？” “那不然我怎么来的？” 黎早瞬间一股怒气上头，在桌下猛地踹了他一脚，厉声训道：“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要命，人家飞行员也不要命？” “我看你真是脑子有病，这种情况你不该坚守岗位坚守家门吗？你还跑来找我？你……你真是……” 看着对方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黎早都无语了，“我真的，第一次觉得你做事怎么这么没分寸，你不知道危险吗？” 陆向宁笑了笑，“看到你这么紧张我，我又有信心了。” “……” 黎早不想跟他多待，这里毕竟也是公共场合，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陆家的事正在舆论的风渐浪口，难保不会被认出来。 她匆匆扒了最后两口，吃完就要走了。 陆向宁早就结过账，拿了外套，紧跟上去。 从餐厅到电梯还有一段路，这段路正是空中连廊最美的一段。 黎早急匆匆地往前走，无心看风景，陆向宁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走那么快干嘛？又不赶时间。” 黎早挣了两下，回头质问，“你追我的方式就是强拉硬拽？” 陆向宁立刻松手，还举起了双手好似投降，“绝对没有，我就是觉得，第一次来，这里环境也不错，不欣赏一下太可惜。” 黎早默默地转身面向玻璃窗，这里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场暴雪的来势汹汹。 那些雪花并不是优雅下落，而是被呼啸的北风吹得四处乱窜，它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只能任凭北风将它驱赶。 黎早淡淡地说：“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我也无权阻止，但是，我有我要做的事，我不会再为任何人和任何事而改变。” 陆向宁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甚至还有几分鼓励，“黎早，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曾为了我放弃过什么。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要‘圈养’你的想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绝对不会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以前她上学的时候，他就从没干涉过她。 她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发光发热也好，她呆在家里安心当少奶奶也罢，他都随她，只要她喜欢。 可是，他们彼此之间交流太少，他的放任自由反而成了她眼中的不在乎。 他想告诉她，比起她因为家族的压力而委曲求全地当家庭主妇，他更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活得精彩，活得尽兴，活得自我。 “黎早，你越是离得我远，我就越清楚，没有你我就没有幸福可言。不管爷爷对你提了什么要求，不管你因为什么要离开我，在我这里都不接受。我活了28年，读了那么多书，用了那么多努力，费了那么大劲，不是为了让我所爱的人伤心流泪的。” “你问为什么这种情况我还能离开江城来找你，我是想证明给你看，白絮亭威胁不了我，我爷爷左右不了我，我不需要什么都听爷爷的安排，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做主，明白吗？” 黎早心中一酸，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她更担心他目前的状况。 就如同这场暴雪，看起来美得动人心魄，但事后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正当黎早因为他的话而内心动摇之时，陆向宁忽然又说：“我真没订房间，晚上一起住？” “咳，你想得可真美，”黎早扭头就走，“下次别想了。” “诶诶……房费贵，特殊时期省点钱。” …… ------------ 第251章 媳妇嫌我碍事我就滚 山城的雪灾受到了举国关注。 在灾难面前，陆氏家族争产的消息可算是被压了一头。 但陆氏公关丝毫不敢怠慢，叶青山带着整个公关部每天三班倒，24小时都在监控着舆论的动向。 陆向锦已经顶替了陆向宁坐在总裁办里面，陆老爷子那边也被以白絮亭为首的团体控制着，陆氏争产一事随时都会暴雷，叶青山和整个公关部都战战兢兢。 身处雪灾中心的山城，一夜暴雪后交通瘫痪，第二天一大早，居民们自发地背上铲子或扫把在大街上清理积雪。 在这种情形之下，黎见勋一家断然没想到黎早会找上门来。 后面还跟着陆向宁。 “这……你们……”开门的人是黎笑，愣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太意外了。 官司开庭在即，黎笑已经收到开庭的通知，也打算等航班开通了就去江城，所以她以为黎早是为了官司而来。 “黎早，听说你妈醒了，你要庭外和解？” 黎早一脸“你想得倒美”的表情，“我妈醒了是医生的功劳，不是减轻你们罪责的理由，该你们负的责任你们照样要负，该向我妈道的歉你们照样要道。” 陆向宁双手插袋，远远地站在电梯口，他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他的小甜枣武力值可以，用不着他出手。 黎笑心里疑惑，但嘴上不太敢说，只能怯怯地问道：“那你找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找黎见勋。” “那进来吧，”黎笑从里面的鞋柜拿了两双拖鞋出来，一双给了黎早，一双朝电梯口的陆向宁举了举，“陆总，您请进来吧。” “他不进，”黎早换了鞋走进门，反手就把门一关，“没他什么事。” 黎笑：“……” 陆向宁：“……” 山城的气温比昨天更冷，陆向宁一个北方汉子，急急忙忙出门也没戴厚实的衣裤，在这里差点要冻哭。 插兜不是为了耍酷，而是真的很冷。 他面上没什么，心里在叫苦，把我关在门外真的好吗？ 里面的倪若雅得知陆向宁也来了，又打开了门，“陆总，外面楼道里很冷，里面有空调，有热茶，您还是进来坐吧。” 陆向宁没有婉拒，立刻进屋。 虽然黎家在江城破了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只是消费降级，但生活比普通人还是要过得优越。 更何况黎见勋还有一些收藏，卖了换点钱，足以让子女过上好生活，自己也能安享晚年。 黎见勋从卧室出来，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下面还是一条厚厚的棉睡裤，脸上胡子邋遢，头发应该是刚抹了点发胶，但抹多了，头发都黏到头皮上了，显得那张脸更大，更邋遢。 才一段日子不见，黎见勋远没有从前的精致和讲究了。 见到黎早，他脸色也不好，但碍于陆向宁也在，他不得不挤出一抹笑容来，“你们怎么找来了？” 黎早没工夫跟他们寒暄，开门见山道：“是我找你，没他什么事，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黎见勋面露不悦，“什么叫没他什么事，来者是客，既然陆总来了，我不得好好招待他？” 陆向宁立刻掀动嘴唇，“我不重要，要么我还是出去等吧。” 说着，他放下茶杯，作势要起身。 媳妇需要我时我上阵，媳妇嫌我碍事我就滚。 倪若雅连忙阻拦，“那你们去书房聊吧，今天外面零下五度，陆总穿得单薄，肯定不行。” 大家都是在暖气房呆惯了的人，太了解山城冬天的难熬了。 黎见勋没辙，只能去书房。 客厅里针落可闻，气氛尴尬到一度陷入了冰点。 黎睿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倪若雅和黎笑四目相对，黎笑果断选择逃到阳台上给花草浇水，倪若雅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借给陆向宁添茶的时机，攀谈几句，“陆总，笑笑的官司马上开庭了，她一个人去江城我们也不放心，我们想陪她一起回去，顺便也带她爸复查一下。” 陆向宁捧着一杯热茶，这种时候，空调和热茶真是续命的东西。 看在续命的份上，陆向宁并没有甩脸子，浅抿了一口热茶后，好心地提醒她，“听说沈总、马总和张总都派了人在黎家附近蹲点，你们要是不怕被找到，那就回去啊。” 倪若雅心一揪，是啊，现如今并不是陆向宁不让他们呆在江城，而是他们本身就待不下去了。 一想到江城那个大窟窿，倪若雅就头痛。 “那我家笑笑回去岂不是很危险？” 陆向宁眼神略略在她脸上扫了一眼，一副“与我何干”的清闲模样，“别回家，别瞎逛，别逗留，人家总不至于在法院下手。” 意思就是，让黎笑回到江城后别找姐妹群叙旧，也别联络人脉托关系，一句话，别暴露行踪。 黎家本来还指望黎笑这次回江城，多少能打听一下如今的形势，再找一下以前的朋友，想办法让他们回到江城去过冬。 可经陆向宁这一“好心提醒”，这点念头也只能打消了。 看到倪若雅惶恐不安的样子，陆向宁嘴角一扬，我老婆不开口，能让你们那么舒坦地回去？想得倒美，下次别想了。 黎睿开了一条门缝，偷偷趴在门里看外面的情况。 别看陆向宁衣冠楚楚斯斯文文的，发狠揍起人来可是要疯，黎睿是尝过那种苦楚的，命都去了半条，现在一听到“陆向宁”三个字都有点应激，骨头缝都会微微发酸。 书房里，黎早直截了当地询问了《千里江山图》缂丝件的来源，那一瞬，黎见勋的慌张是下意识的，掩都掩饰不住。 “还能从哪来，当然是你外公给我的，我又不懂这些。” “你不懂你知道联系季宏海来辨真伪和估价？” “我……”黎见勋为人狡猾，马上想到了应对之词，“是你外公说那东西值点钱，他给我我就留着了，一直都压箱底也没管。我现在走投无路，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它，就找季宏海过来看一看，他说他要买，那我就赚点生活费，有问题吗？” “压箱底？压箱底的东西你能带到山城来？” “压箱底了，没发现，到了山城后才发现带过来了，要是发现得早，我才不带。” “那你怎么还想找修复师修复它呢？” 黎见勋矢口否认，“没有，从来没有过。” 黎早疑惑，她记得很清楚，季总明明说黎见勋找过修复师想修复它，还想卖个好价钱，怎么到了黎见勋嘴里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呢？ 季宏海没必要骗她，倒是黎见勋，太心虚。 黎早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还略带着一丝恳求，“我只想知道我外公的消息，你知道他当年有可能去了哪吗？” ------------ 第252章 我就指望你收留我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早让他把你妈接走了。” 黎见勋说的特别嫌弃，黎早即使有心理准备，可依然被刺痛了心脏。 黎早从黎见勋的眼底看到了他对郑可青的真嫌弃，那是打从心底里的瞧不起和厌烦，可是他却不反省一下到底是谁把郑可青害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的一次出轨，却害了郑可青的一生。 黎早气不过，开口就怒怼，“你也好意思说，你要是能管住自己那点欲望不去招惹我妈，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黎见勋丝毫不知道廉耻，更不觉得自己有错，笑着反问，“我不去招惹她，能有你？” 黎早的怒气蹭蹭蹭上升挡都挡不住，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种无赖根本没有心，他从内心里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哪怕被众人批判，他都觉得自己委屈。 想及此，黎早硬生生地把怒火压下来，又问：“我外公的消息你是一点都不知道？” 黎见勋摇头，“不知道。” 黎早紧抿嘴唇，不说话，瞪看着他。 黎见勋肉眼可见的心虚，但依然嘴硬，“我真不知道。” “你记住今天的话，如果你骗我，你会遭报应的。” “黎早，我好歹也是你爸，你把我公司毁了，把我在江城这么多年的努力毁了，你还不知足？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黎早听得匪夷所思，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那一刹，她忽然醒悟过来，她就不该跟黎见勋说一句话，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于是，她闷声不响地走出了书房，招呼也不打，直接换鞋离开。 陆向宁当然也跟着走了。 倒是倪若雅，笑着脸把两人送出了门，“黎早，你爸身体不好，你多担待……陆总，我们如今都不在江城了，黎早一个人在那里，只有你能保护她，麻烦你了。” 这情形，不知情的都要指责黎早不懂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倪若雅把话说得这么漂亮，陆向宁不回应就不礼貌了，他趁着等电梯的空隙，回应一句，“那是当然，我重点就是防你们黎家人，只要你们远离她，其他的都好说。” 倪若雅：“……” 倪若雅的脸色难看得仿佛要去奔丧。 从黎家出来后，黎早在一阵比一阵大的西北风中，终于没有甩开陆向宁的手。 陆向宁也冻得不行，抓起黎早的手就往自己风衣口袋里塞。 他不知道她跟黎见勋说了什么，但从表情可以看出来，这场谈话并不愉快。 他在口袋里握紧了她的手，边走边用手肘碰碰她，“不考虑跟我说一下吗？我可比黎见勋靠谱。” 黎早感觉脸颊都快被风吹裂了，“赶紧回酒店。” 在寒冷的雪地里，两个对山城的冬天心悦诚服的怂包，不得不相拥取暖。 回到酒店，陆向宁顺理成章地“溜”进了黎早的房间，温暖的空调让两个冻僵的人都活了过来。 黎早开了空调，站在暖风口下一边跺脚一边搓手。 陆向宁则是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放热水。 他拉着黎早一起，把冻僵的双手放进热水里泡。 房间里的气温不断攀升，热水包裹着两人的双手，某些暧昧的情愫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流转。 陆向宁对黎早的欲望呼之欲出，满心满眼都是柔情。 黎早脸颊被冻得通红，鼻尖也是红红的，睫毛上的冰霜逐渐融化，湿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又长又翘，又浓又密。 “把你视线挪开！”黎早不用看都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被突然揭穿，陆向宁还有点儿小害羞，本就冻红的耳廓越发红了，像要滴出血来。 黎早抽走了双手，擦干净，走了出去。 房间里已经很暖和了，黎早打开了电视，开到了当地的雪灾直播频道。 陆向宁擦了手出来，“从你问我黎见勋住址开始我就在怀疑了，你不是来探病的吧？” 沉默。 “你想从黎见勋口中知道什么？” 依然沉默。 “黎早，你就信我，我可以帮你，”陆向宁走到她跟前追问，“你到底在查什么？” 黎早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先管好自己的事？”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不是！” 陆向宁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学聪明了，不跟她硬碰硬了，得换个法子来，他忽然露出了一脸的委屈，表情有些难过，“我都被陆家赶出来了，如今无家可归，可不得指望着你么？” “？？？” “公司就让向锦接管好了，他还年轻，历练几年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有爹妈和叔伯罩着，坏不了。” “……” “但是他们肯定会防着我，怕我争产夺权，我的苦日子还在后头。我就指望你收留我了。” 黎早眨眨眼睛，正色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是在好好说话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自古一山不容二虎，白絮亭可是谋划了二十多年，我才三年的根基，哪里斗得过她？” “那你爷爷呢？不管了？” “爷爷年纪大了，能不能颐养天年还两说。” “……” 黎早不信，如果真像陆向宁说得这样，他绝不可能还有时间在这里和她谈情说爱，可是，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又挑不出什么错漏。 她更不想盘根究底地问他，好像显得她有多关心他家的事似的。 他的死活，她才不管。 这时，黎早手机忽然响起，她低头一看，火速朝陆向宁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到落地窗边去接电话了。 陆向宁心想：防着我？ 他刚才瞄到了黎早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方家俊。 这一看就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谁啊？怎么还要躲着我接电话？ 陆向宁竖起了耳朵，只听黎早在那里好声好气地说着，“太好了，就是要麻烦你。” “过年回去请你吃饭。” “嗯，今年过年回去，到时候提前约你。”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怪想你的。” “好，我等你消息。” 陆向宁逐字逐句地分析，黎早过年要回去，还要约见方家俊，还说好多年不见了，想他，想他？！青梅竹马？ ------------ 第253章 突然冒出来的青梅竹马 黎早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陆向宁拉长了脸，一副受冷落的委屈样。 她甩了甩手里的电话，哭笑不得，“我小时候的邻居，我找他办了点事。” “办成了？” 黎早想了想，“有进展了。” “切，事情没办成，饭倒是约好了，我看他就是打着熟人的旗号，蹭你饭的，这种人最不靠谱了。” 黎早刚要说话，陆向宁又道：“特别是这种所谓的‘邻居’，好多年不见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人还是鬼？” “人家现在是人民警察！” “……”看来，敌军来头不小。 一个季礼就让他酸得牙痒，但季礼好歹是他熟悉的人，有几斤几两他知道。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梅竹马方家俊，久别重逢，还是个警察，那他可真得留心了。 黎见勋这边撬不开口，方家俊那边又有了新进展，黎早就不想在山城多呆了，她一边关注着电视新闻，一边立刻用手机查看山城的交通情况。 机场仍旧封锁，高铁也停运了，几条交通主干道都因为大雪而封锁了，开通时间不定。 她把希望放在了陆向宁身上，“你昨天说你是怎么来的？” 陆向宁：“……” 因为恶劣的天气，机场航班都停了，直升机更不可能飞过来，昨天也是自己吹牛吹过头了。 要论天气的话，今天是大晴天，比昨天可好多了。 昨天都能飞，今天更可以了。 他尴尬地抓了抓鼻尖，老实交代，“没有直升机，我昨天是飞机坐到隔壁市，然后租车开过来的。” 黎早翻起了白眼，“你嘴里没一句真话，叫我怎么再相信你？” 陆向宁举起手发誓，“这次是真的，车还停在酒店停车场。” 下午，几条主干道都恢复了畅通，但是机场和火车站依然没有什么消息，黎早不想等，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陆向宁的建议。 先开车到隔壁的南城，然后从南城机场飞抵江城。 如果顺利的话，回江城吃宵夜刚好。 但—— 车行半路，黎早感觉车子一阵不同寻常地抖，“车子在抖，你有感觉吗？还是我的错觉？” “是在抖。”陆向宁紧握方向盘，雪天路滑，本就开得不快，感觉到车子异常抖动后，他便将车慢慢地靠边停下。 这车是他租的，挑了一辆适合跑长途的高档车，当时赶时间也没怎么仔细检查，出发之前加满了油，没想到，在半路上出了问题。 “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陆向宁下车去检查。 不一会儿，他盖上了车前盖，放心了，“没有问题。” “真没问题？你还懂修车？” “不懂。” “那你怎么看出来有没有问题？” 陆向宁一噎，他只懂得欣赏车的外观，维修就是个外行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这天都暗下来了，马上天黑，实在不宜久留。 黎早：“没问题的话那我们继续往前，快上车。” 陆向宁点点头，心想大不了再开慢点。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黎早特别敏感，坐在车里感觉车子晃动得厉害，人也有点轻微的头晕目眩。 她抬头看天，并没有打雷，可这隆隆声越来越响，车子也确实在抖。 “陆向宁，你快上车，是不是地震了？” 陆向宁也感受到了异常，他小跑到驾驶室旁，护着车门，前后查看了一下，“不怕，小震。” 抖得并不强烈，但那隆隆的声音非常响，好像打雷，又好像滚滚洪水在奔涌。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段盘山公路，不过他们并不需要上山，只需要通过即刻，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就是路段的中央。 往山上看，山顶被余晖照到的地方一片金光，金光范围随着太阳的下山而逐渐缩小，其他并无异样。 往山下看，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有点混。 往前看山，一片雪白。 往后看山，也是一片雪白。 不知道这巨大的声响从哪里来。 黎早有点害怕，催陆向宁上车，“不会是山里的雪狼群在吼吧？！” 陆向宁上车，摸了摸她的头顶，极力安抚，“说什么呢，这里哪来的雪狼？而且这声音也不像是动物的叫声啊。我打电话试试。” 但是，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约莫过了几分钟，在一阵大幅度的震动和巨响之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两人互相看着，手早已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山顶的金光依然在，只是金光的面积只剩下山顶的一个尖。 许是大雪天的原因吧，尽管太阳下了山，也不觉得暗，视线依然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但是往山下看就是一片混沌，不是光线暗的那种看不清楚，而是像蒙着一层沙雾一样。 只见进入盘山路段之前的那条公路上，一辆辆往前行驶的车慢慢停了下来，亮着车灯，排起了长龙。 “又封路了吗？”黎早疑惑地问道。 陆向宁浓眉紧蹙，忽然想到了什么，“可能是雪崩。” “雪崩？” 这时，空灵幽谷里忽然传来一声声呼救声，那声音伴着雪雾的清冷感，听起来格外的撕心裂肺。 陆向宁下意识地打转方向盘，要调头。 但一想到黎早，他还是征求了她的意见，“我们开回去看看？” 黎早毫不犹豫地点头，立刻系好了安全带，“走。” 雪崩的路段离他们并不远，车子只往回开了几百米就到了。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光线迅速暗下来，车大灯就显得尤为明亮。 陆向宁和黎早远远地就看到一辆侧翻的大巴车被埋在了积雪里，只露出了一点点车头，顽强的车灯照透了积雪，向外发射着求助的光亮。 雪堆前面还停着一辆小轿车，是一辆婚车。 看样子，婚车刚好逃过一劫。 新郎新娘等人都在徒手挖雪，大巴车里载着他们所有的亲人。 陆向宁将车停下，一边叮嘱黎早把后备箱的水和食物拿出来，一边取下车里的安全锤，“还有，时不时打一下电话，看能不能打出去。” “好，”黎早看他敏捷地下了车，连忙大喊，“陆向宁，你小心点。” 陆向宁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朝她笑，“有你关心我，我不会有事。” 此时，天色昏暗，大巴车的车灯正好打在陆向宁的身后，他那高大的身型，英俊的侧脸，还有那勾魂的坏笑，都让黎早的心不由自主地狠狠地跳动起来。 ------------ 第254章 他们什么都不是 大巴车侧翻被埋，司机昏迷，满头是血，里面一车的“娘家人”，死伤未知。 慌乱的新郎和小轿车司机，正在用路边捡的大石砸挡风玻璃。 但是，大巴车的挡风玻璃厚而结实，侧翻都没破，用石头砸，还没砸对地方，仿佛以卵击石。 所幸租来的车里有一把安全锤，陆向宁身高够，力气大，一锤子对准玻璃上方直角处砸下去，直接把挡风玻璃砸成了花。 再连续用力敲击几下，忽然“哗啦”一下，细碎的玻璃渣子全都滚落一地。 这口子一开，里面的哭声、喊声，还有叫好声，全都传了出来。 在这个静谧到可怕的雪夜里，这些声音就是天籁。 陆向宁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里面一照，大喊一声，“人都好吗？能出来的先出来。” 着急的新娘哭着要往里钻，但她那件大大的婚纱不允许，只能趴在口子前喊大家，“爸，爸？” “诶！”里面传来非常洪亮的回声。 新娘子挥泪雨下，“你们有没有人受伤？” 里面的父亲声音还算稳重，“人都在，都好，大喜的日子你别哭。” 天色彻底暗了，站在外面往里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里面最先送出来一个小婴孩。 一直在哭。 因为是侧翻，里面的人都要爬着出来，非常不好走。 陆向宁跨进去大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宝宝。 那小宝宝只有一点点，两三个月的大小，穿着厚厚的连体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把他的眼睛全给盖住了。 哭起来声音倒是不响，哼哧哼哧的，张着嘴，也没牙。 陆向宁把帽子往上一扯，嘿，小家伙瞬间就不哭了，睁着一双惺忪的鱼泡眼，那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球，又圆又亮。 小家伙好奇地打量着陆向宁，仿佛在认是不是自己的爸爸。 陆向宁抱他在手里，只觉得软软乎乎的，让他手足无措。 黎早正好跑来，他顺手就把孩子给了黎早，“你怎么下车了？快抱孩子去车里呆着。” 黎早也是第一次抱小婴儿，他太小了，身体像毛毛虫似的，在蠕动。 她生疏地抱着襁褓，尽量用身体为他挡住冷风，“等等，再看看其他人。” 陆陆续续地，里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爬出来。 突然，堆积在路边的积雪往下塌陷了一截，大巴车的尾部失去了承托力，跟着往下滑了一截。 惊呼声连连，大家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没几个人了，原本只需要往前爬就行，现在得往上爬，更加困难。 陆向宁一脚跨了进去，大半个身子都在里面。 他胳膊长，手有力，只要拉住他的手，他就能把人拽出来。 “快把手给我……” 下一秒，上面的一大块积雪“轰”的一下砸下来，砸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大巴车上。 大巴车没能支撑住，连带着积雪一起往下滑。 “啊！！”众人惊呼。 黎早正把小宝宝交还给他的妈妈，突然的一下，光源不见了，那束光照着夜空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积雪卷裹着大巴车，连带着车里的人，滑下去了。 滑了下去…… 那一刻，黎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撕成了碎片，连发声都忘记了。 几个伤势轻的人跑到路边来，一边呼喊着，一边试图往下追。 他们的亲人还在里面。 那个坡度很陡，大巴车一醋溜就不见了踪影。 那束光也灭了。 灭了…… 黎早一下瘫软地跌坐在雪地上，听到身旁人们的呼喊声和哭泣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然后，悲痛像洪水一样涌到了她的心田，涌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陆向宁！！！”她朝山下大喊。 完全听不到回答。 没有他的回音。 冷风灌进了嘴里，黎早感觉到身上本就不多的热量都被抽走了。 眼泪夺眶而出，冷风刮着脸，吹走了她的眼泪，刮疼了她的脸颊，也刺痛了她的心。 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队人，有的肩上还扛着铲子。 原来是新郎家的人。 他们就是这大山里的村民，对地形很熟，抄着小道上来的。 因为事发时新郎刚好和家里通话，说已经到了转弯口，二十分钟后到家。 结果就迎来了雪崩。 虽然断了联系，但他们大约知道位置，一盘算，几乎所有来吃席的壮丁都跟着上山来救人。 得知大巴车滑下了山，车里还有人，几个熟悉地势的邻居自告奋勇地摸爬下山。 黎早也要下。 “诶，小姑娘，你想干嘛？” “我要下去。” 拦住她的人正是新娘的父亲，他坚决不让黎早下去，“我都不敢下去，你怎么能下去？太危险了，我们在上面等消息。” “不行，我……” “我儿子还在下面，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咱不能添乱。” 事发突然，这一车都是他的亲人，少了哪个都不行，已经上来的女人们已经哭得不成样了，越是这种时候，身为大家长的他就越要冷静。 “听话，孩子，跟我们在一起。”大叔把黎早拉了回来。 风越来越大，空气中飞扬的雪粒子被风卷裹着而来，有尘土的味道，也有一丝丝汽车尾气的味道。 两辆轿车并排停在一起，老人和孩子挤在车里，其余人站在辆车中间，躲避风雪。 新娘一个一个地询问伤势，确认大家伤势都不重，这才稍稍放心。 黎早被大家劝说着塞进了车里，和那位抱着婴孩的妈妈坐在一起。 这位妈妈是新娘的嫂子，孩子才两个月大。 清点人数，大巴车上还有五个人，包括新娘的亲哥。 嫂子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咬着嘴唇抽泣，她也恨不得下去找丈夫。 黎早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发抖，不断地拨着求救的电话。 但，没有信号。 嫂子轻声问道：“你们是夫妻，还是男女朋友？” 黎早语塞，他们什么都不是。 嫂子理解她的担心和着急，因为她也感同身受着，转而说道：“他真厉害，我们都是他拉出来的，好人有好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 第255章 大丈夫不能让自己老婆担惊受怕 上山的长龙已经排得很长，队伍中有闪着警示灯的救援车和救护车不断地往事故地点赶来。 雪崩面积很大，不光掩埋了眼前这段路，整条盘山道上很多段路都被埋了。 放眼望去，有一些停在原地闪着双闪的车，在雪山上显得有些孤独，那些想必也是被堵着了。 山谷里的气温不断在下降，手机信号依然中断，与外界联系不上。 黎早整个人都在发抖，越是回想就越害怕，整个人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包围住。 山城是她要来的，无功而返不说，还把陆向宁搭上，万一他真的有个好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黎早扭头看着车窗外，那个黑洞似的山崖，再没有光束照出来。 这一刻，她仿佛掏心剖肺般把深埋在心底的对陆向宁的那份爱挖出来，重新挂在心尖之上。 挂在心尖最显眼的地方。 她爱了他五年，深爱他五年。 五年前，她被迫嫁进陆家给他冲喜，他醒了，所有人都说她旺夫，其实，是他自己求生欲望强，命不该绝。 前两年，她休学在医院服侍他，所有人都说她是为了钱才任劳任怨，只有她知道，她对他是真的动了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后三年，她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家庭，把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事都以他为先，所有人都说她娘家趴在他身上吸血，可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有帮黎家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 五年来，她只有嫁给他这件事是她身不由己，其他一切都是她真心的付出，她爱他，单纯地爱他这个人。 越想，越害怕，黎早不敢想象陆向宁出事的后果，她无法接受。 车里的小宝宝吃了奶就安静地睡了，他妈妈抱着他，咬着牙在哭。 新娘也在哭，脸上的妆容早都哭花了。 车外面的男人们在抽烟，满脸的愁容。 新郎那边有人建议大家走小路下山，路已经有了，往下走一段就能到家。 但想到雪天路滑，下山路难走，这里伤的伤，小的小，也不安全，所以没人敢拍板定主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有人上来了。 是新郎，他是跟着他爸下去救人的，这会儿又爬上来传消息。 “都救出来了，他们已经往下走，我们走小路往下，到我家汇合。” 这个好消息让大家都振奋不已。 黎早背上包，冲到新郎面前询问，“我老公也没事吗？” “嗯，我们一找到大巴车，他就让我上来通知了，他说大丈夫不能让自己老婆担惊受怕。” “那他受伤没有？” “这我没瞧见，太暗了，总之人都没事。” 黎早稍稍放心了些，跟着大部队慢慢地从小路往下爬。 山下，有不少人出来接应，都是来吃席的人。 “他们已经在里面了，”接应的人说，“有个男的伤挺重，老刘开三轮车送去县医院了，其他人都在家里观察。” 黎早默默地跟着大家走。 山下有信号，她试了试拨打陆向宁的手机。 但是陆向宁的手机没有信号。 她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新郎家就在山下，村子口，大平房，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喜”字，还挤满了人。 尽管婚礼中断，但好在人都没事，两家人互相安慰了几句，都表示理解。 黎早跟着人走进了家里，宽敞的平房大厅里都是陌生人。 有三位男士脸上擦伤，旁人正在给他们处理。 看周围人的反应，这几位应该就是跟随大巴车一起滑落的娘家人。 那陆向宁呢？ 黎早又慌了起来，四处看，四处找，就是不见陆向宁。 “我老公呢？”她问得挺大声，声音还打着颤。 新郎抓抓头发，也在四处找，“爸，救我们那人呢？” 人群中不知道谁忽然提了一句，“大出血那人老刘送县医院去了，我看就他最严重。” 黎早脑子“嗡”的一下，质问新郎，“你不是说他没事吗？” 新郎一脸茫然，“我听到他声音，没看到他人。” “你没看到他人？你没看到他安全落地？” “没，他让我马上上去给你们报平安。” “……”黎早又开始慌了。 新郎问父亲，“爸，是哪个大出血？” 新郎的父亲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那么暗，又都不熟，这里的娘家人好些他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一个陌生人了。 就在黎早心急如焚之时，陆向宁从后门走进来，一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陆向宁人高，在一群人当中特别出挑，长得也好看，到哪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 黎早绕过旁人，跑着过去抱住他，咬了咬牙，直接哭了出来，“你吓死我了……” 陆向宁拍拍她的背，又揉揉她的后脑勺，“我上了个厕所。” “我看不到你，吓死了……” “嗯，我听到你在找老公。” “……”黎早哭声收住，抬头质问，“你都听到了还故意躲着？！” 陆向宁哭笑不得，回头指了指那扇后门，“门锁是插销，有点卡了，我开了半天，我不是故意躲着吓你的。” 黎早扁扁嘴巴，终究是被巨大的喜悦给包围了。 这世间最幸福的词，莫过于虚惊一场。 娘家二十几口人，各个完好无损，只有一些小擦伤。 唯独大巴车司机撞破了脑袋，流了不少血。 更难得的是，大家没有一声抱怨，脸上都洋溢着大难不死后的喜悦。 同行的还有摄影师，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只要人都好好的就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的福气都还在后头。” 婚宴重新开始，虽然晚到了三个多小时，但大家的喜悦之情丝毫不减，甚至更加的热情高涨。 陆向宁和黎早被安排在了主桌，奉为上宾。 黎早一直在感叹，居然只过去了三个小时，果然煎熬能让时间变慢。 同桌的长辈问他们，“小陆，你们是男女朋友，还是夫妻？” 黎早一脸尴尬，刚掀动嘴唇，陆向宁抢先说：“我们结婚都五年了。” “呦，那你们小孩都上学了吧？” 黎早明明没喝酒，但脸红得不像样。 陆向宁看了一眼黎早，“我们还没生，不过准备生了。” “趁年轻早点生，而且你们俩长得这么好看，不要浪费基因，多生几个。” 陆向宁笑得露出了一整排牙齿，“好，也祝您早日抱孙。” ------------ 第256章 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山村的婚礼本就比较简单，又经历了这场意外，娘家人当中不少人还受了伤，所以婚礼的许多环节都取消了，真的只剩下吃席。 任何时候，能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饭，就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 雪崩造成整条盘山道都堵了，各路的救援力量都在往灾区集中。 因为雪崩造成了受灾区域的信号中断，许多路段的被困人员连求助信号都发不出去。 一些邻居吃完席后，又自发地主动去了山上。 新郎家给大家安排了大通铺，人多，也只能是大通铺。 他们给陆向宁和黎早专门收拾出来一个单间。 是新郎妹妹的房间。 “小陆，你们两口子就睡我女儿房间吧，”新郎妈妈很热情，也有点愧疚，“条件有限，只能让你们将就一下，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黎早低着头有些尴尬，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她要是提出再要一间单间，那也太为难人家了。 更何况，还是她自己脱口而出“我老公”，人家当然默认了他们是两口子。 陆向宁感激道：“谢谢阿姨，这里已经很好了。” “那你们快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好，麻烦您了。” 房门一关，黎早就贴门站着，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加上靠墙的一组衣柜，过道非常窄，特别拥挤。 陆向宁往床上一坐，伸手就能抓住她。 刚才她的一句“我老公呢”，让他心花怒放。 其实，他从不认为她是真的要离开他，只是对于现状，对于她拒绝交流的决绝，而感到受伤。 陆向宁笑盈盈地盯着她看，嘴角往上扬，眼角带钩，眼神拉丝。 黎早被他看得脸红不已。 “过来呗，老婆。” “……”她用力地瞪他。 陆向宁忍俊不禁，朝她张开了双手，语气带了点委屈，“我受伤了。” “我看你四肢健全生龙活虎的，别想博取我的同情心。” 陆向宁一下脱掉外套，作势要把里面的衣服也脱了。 黎早退到房门角落，已经不能再退了，“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你可别有坏心，不然我把你赶出去，让你去睡大通铺。” 陆向宁停下动作，倒不是他真被威胁道，而是这里太冷了，他也不敢脱。 而且胳膊一动就扯到背上的伤处，疼。 “我真的受伤了，你来看看。” 黎早这才仔细打量起了他。 刚才人多，她也不好问，看他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也不像受了伤。 黎早走近他，“哪伤了？” “你猜。” “……”她立刻转身要走。 陆向宁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抱住，“都承认我了，怎么还这么别扭？” “松开。” “不。” 黎早用力地掰着他的手，掰不动，就抡起拳头砸他的胳膊。 “嘶……痛！” 黎早本来还想怼他，可回头一看他额头上布满了亮晶晶的汗珠，她就担心了，“真受伤了？” “真的。” “哪？” “被你打的地方。” “……” 这里没有暖气，黎早小心翼翼地帮陆向宁脱下衣服时，陆向宁冷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赶紧扯开棉被钻被窝，陆向宁又深呼吸，被窝是冰的。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妥当，只不过——太冷了。 陆向宁第一次知道，南方的冬天是要靠意志力来硬挺的，连钻被窝都需要握紧拳头用力深呼吸。 黎早俯身上前，仔细检查他的身体，还动手按了他每一块肌肉。 “这里疼吗？” 摇头。 “这里呢？” 摇头。 “那是哪里疼？” 陆向宁抬起胳膊，“大概是胳膊到侧面的这一条肌肉，拉人的时候有点拉伤。” “背过去，躺好。” “哦。” 黎早搓了搓手，把掌心搓热，然后沿着肌肉的纹路慢慢按压，“疼吗？” “不疼，酸。” 黎早稍稍加了些力气，就要让他疼，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那时候他在医院做康复治疗时，黎早就跟着康复师学，把各个关节各块肌肉的按摩手法学了个精通，然后每天一有空就会帮他按摩。 连医生都说，陆向宁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离不开黎早的精心照料。 出院后，一开始黎早照旧每天都会给他按摩，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按摩的次数就减少了。 “这块肌肉很紧，我要用力把它按开，没有精油会有点疼，忍一忍。” 陆向宁一咬牙，“来吧。” 虽然很久没有做了，但黎早依然很熟练，用心去研习过的技能，没那么容易忘。 温润的触感，恰当的力道，每一下都很精准。 陆向宁感受着那种恰如其分的疼痛感，这熟悉的感觉，都是黎早花心思一步一步琢磨出来的，都是为了他。 “感觉好点没？” 陆向宁挥了挥手臂，“嗯，好多了，能抬高。” 说完，他顺势将黎早抱住，“上来一起吧，我一个人，被窝都暖不热。” 床上有两条被子，原本黎早觉得可以一人一条两个被窝，但床很窄，棉被很厚，只能叠起来盖。 黎早叹了口气，她倒是想高冷，但现实不允许。 “你别动手动脚。” “哦……” 只要睡一个被窝，他乖得跟奶羊羔一样。 熄了灯，房间里瞬间暗了，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依然亮着灯。 陆向宁不太敢动，怕她生气，轻声问道：“我们现在算不算复婚？” “做梦。” “那和好，和好算吗？” 黎早背过身去，没吱声。 陆向宁用手肘轻轻杵了一下她，“黎早，要是那个山坡再陡一点，要是大巴车没被大树挡住，要是我真的……” 话没说完，黎早用脚后跟踢了他一脚，“别咒自己。” “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比谁都惜命，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所以，你不要害怕。” “凡事都有例外，今天是你运气好。” “我运气向来很好，不然怎么会遇到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是我的福。” “闭嘴吧，甜言蜜语对我没用。” 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渐入佳境之时，黎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何兵的来电。 黎早纳闷，“何助理怎么会打给我？” “找我的吧，我手机落在车上了。” 黎早有点为难，“那……你接？” 陆向宁拿过手机，滑了一下，“何兵。” 黎早听到电话那头的何兵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陆总，山城雪崩，一直都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 “是啊，我遇到雪崩了。” “啊？” “命大，死不了。”还峰回路转地哄好了老婆，离复婚不远了。 “你没事就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 “小陆总不干了，但白总把他锁在了办公室里，不让出来。” 陆向宁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没事，里面有休息套房，让他住着好了，只要给他一部手机，他能住到老死。” “陆老爷子完全不管了，现在是白总在公司坐镇，大家心里都很慌。” “慌啥？这才哪到哪？” “陆总，您还是尽快回来吧。” “关注一下山城新闻，什么时候通路，我就什么时候回。还有，别老是打电话，我不想知道那么多事，烦。” “可……” “鞭长莫及。” “……” ------------ 第257章 我还以为你们是新婚 外面依然亮着灯，光线从底下门缝中隐隐透进来，看着让人温暖，让人安心。 陆向宁的手臂贴着黎早的背，不一会儿，他就侧过身，贴着抱了上去。 “不许乱来。”暗夜中，黎早的警告声传来。 陆向宁一笑，“还没睡着？” “你就等着我睡着是吧？” 陆向宁笑意更深，但伸出去的手绝不轻易放，好不容易才抱到的，“我是怕你冷，抱着你暖和。” 黎早没说话，真的很冷，她到现在双脚都是冰的。 脚不热，很难入睡。 “我热了，帮你暖暖脚。” 说着，他完全贴了上来，把她的双脚夹在自己大腿中间。 在这个湿冷的冬夜，黎早无法拒绝这种火炉般的温暖。 睡意朦胧之时，又听身后男人不折不挠的追问，“我们算和好了吧？！” 她敷衍一句，“看你表现。” 男人把她抱得更紧。 …… 第二天早上，黎早是被冻醒的。 她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试图贴上那个火炉。 但是，空的。 陆向宁已经起床了。 黎早往被窝里缩了缩，睁开眼睛，白光从窗帘后面透进来，外面已经天亮了。 太冷了，冷到她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她躲在被窝里，听到有脚步声进来。 然后，被窝里被塞进来一个暖水袋，正好就在她的脚边。 “醒了？”陆向宁掀开一点被子问她，“冷不冷？” 黎早抱着暖水袋简直像抱到了救星，“冷，这里比苏城还要冷。” 苏城的冬天也是湿冷，但四五度已经到顶，而山城是零下四五度。 “今天比昨天更冷，房梁上的冰棱子都有七八十公分长。” “路通了吗？” “哪那么快。” “我看你怎么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着急什么？” “你真的不怕白絮亭把你赶出公司？” 陆向宁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那我谢谢她。” “……”黎早哑然。 被窝是暖不热了，反正也醒了，不如起床动一动。 小妹贴心地拿出了自己的棉服睡衣给黎早，一开始黎早还觉得太臃肿，不好看，但一穿上，爱得不行。 手不僵了，腿不抖了，宽宽松松，又软又暖和。 大大的衣兜里还能把暖水袋装进去，简直了。 尽管衣袖和裤腿都短了一截，但完全不影响保暖。 好看在冻死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外面升起了烤火炉子，一屋子娘家人，倒也和谐。 昨晚送医的大巴车司机也在，在县医院止血包扎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就又送回来了。 大家跟他开玩笑，“大哥，还是你最亏，脑袋磕破了，车还搞没了。” 司机大哥刚刚死里逃生，笑着挥挥手，“车是公司的，保险齐全，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大家都笑了，感叹着连连点头。 之后，受伤的人在家里养伤，没受伤的男人们纷纷拿起工具去外面清理积雪，陆向宁也跟着去了。 黎早帮着在厨房打下手，这厨房里还是老式的土灶，冷了她就去烧火。 “黎早，你们那儿冬天有暖气吧？” “嗯。” “我们这边没暖气，是不是特别冷？” “江城室外更冷，但室内确实这边比较冷。” “那你就负责烧火，洗洗切切的我们来。” “好啊。” 因为人多，首先这一日三餐得保证，厨房肯定是最火热的地方。 这里的人都特别朴实，他们生长在大山里，圈子简单，人际关系也简单，他们的眼睛里总是透着一丝明亮的神采，热情又真诚。 “给家里报平安了吗？家里人是不是都急坏了？” 黎早苦涩一笑，“报过平安了。” 她只给苏葵发了消息，没告诉妈妈和沈阿姨，省得她们担心。 但是陆向宁，没人知道他来了山城，一整夜过去了，也只有何兵因为联系不上他而打到她的手机里。 而且他的那些所谓的家人，只怕都巴不得他死。 这么一想，黎早忽然又心疼起他来。 世界大抵是公平的，给了他雄厚的家世，出众的外形，卓越的能力，却剥夺了他的母爱。 一个人如果没有母爱，他一辈子都会感觉缺爱。 一个缺爱的人，又怎么会懂得如何谈恋爱，如何爱别人？ “我听他爹说你们结婚五年了？” 阿姨的声音打断了黎早的思绪，黎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小陆起了个老早在厨房生火，生半天没生起来，厨房里都是烟，我还以为起火了。” 黎早更不好意思了，“他不会生火。” “我赶紧进来，看到原来是他在生火，问他，生火干嘛啊，他说，生火烧水给你灌热水袋。” 一股暖流顷刻间淌进了黎早心里。 “我还以为你们是新婚呢他对你这么好。” “呵呵。” 阿姨一边剁鸡块，一边跟她闲聊，“小伙子长得真俊，人又高，脸又帅，心也好，你可得抓紧点给他生个孩子。” 黎早只是笑笑，尽管观点略有不同，但她明白阿姨的意思。 试想一下，如果她和陆向宁有个孩子，她也不可能那么洒脱地想要离婚，说走就走。 她坐在小凳子上，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小腹，要不是陆向宁说漏嘴，她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怀过，唉，还是缘分没到。 “你们俩要是生个孩子，肯定漂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大概是被火光熏的吧，黎早的脸颊微微泛着粉红，“我都喜欢，无所谓男女，健康就好。” “那小陆呢？” 黎早一想，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没谈过这个话题。” “那你们就多生几个，儿女双全最好。” 儿女双全，黎早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想来也是一件很圆满的事情。 这时，“咚咚”两下，有人在外面敲窗户。 黎早好奇，伸长脖子，翘起脑袋看出去。 只见陆向宁手里捧着一个小雪人，正一脸得意地给她看。 手指头冻得跟红萝卜一样，还玩雪。 这个傻憨憨。 “出来玩？” 黎早一个劲摇头，“冷。” “动一动就不冷了，后边有个湖，他们在冰钓，要不要去看看？” 黎早犹豫了。 阿姨笑了，帮着劝，“去看看吧，后面那个湖叫‘仙子湖’，有瀑布下来，冬天结冰可漂亮了，去看看。” 黎早：“那行，我给阿姨面子。” ------------ 第258章 你跟我老婆有什么好聊的 院子里和院门口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了。 他们所说的仙子湖，其实就是屋后的一个大水潭。 上面有山泉下来，在这里积蓄成了湖。 此时此刻，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一道冰瀑布从上到下连成了一片。 冬日的暖阳照在那道冰瀑布上，仔细一看，冰瀑布内部的中间还有一条细细的水流在流动。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几位男士在冰面上砸了个大洞出来，往水里撒了一些鱼饵，放上钓竿，也不用刻意看着它。 陆向宁拉着黎早过来。 陆向宁还是自己的衣服，一身长风衣加持，风度翩翩。 黎早穿的是粉红色的棉服睡衣，衣袖和裤管还短了一截，特别像小孩拔高时穿旧衣服的样子，格外接地气。 “等着，我给你堆个大雪人。” 陆向宁又拿起一旁的铁锹，卖力地开始铲雪。 “你背上的肌肉不疼吗？” “不疼，我没怎么用力。” 屋子里有几个小孩，看到这边在堆雪人，也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小男孩，叫小智，也是昨晚被陆向宁拉出大巴车的。 小智一来就向陆向宁下战书，“叔叔，我们来比赛堆雪人，谁先堆好。” “你跟我比赛？”陆向宁觉得好笑，“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你才别哭鼻子。”小智立刻徒手滚雪。 陆向宁悠哉悠哉地铲雪，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一铲子就能把雪人半个身子搭起来，不过，也不能让人家小孩儿输得太惨。 小孩们动作十分迅速，小智负责“滚”头，其他小孩负责堆身体，很快就赶上了陆向宁的进度。 到底是轻敌了啊，在做雪人的头时，脑袋不够扎实，一放上去就散开。 小孩们笑他，“哈哈哈哈，脑袋开花了，脑袋开花了。” 小智滚了一个圆球，又大又结实，往“身体”上一放，雪人就成型了。 陆向宁这才重视起来，又开始滚雪球，一边滚一边压。 黎早在一旁看得都快笑死了，有句话叫“男人至死是少年”，说得还真对。 谁能想到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活阎王，居然在山区的雪地里跟一个小孩比赛堆雪人。 还堆不过人家。 她拿出手机，对着拍起了视频。 小朋友们是有备而来，雪人一成型，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官”。 两颗核桃就是一对眼睛，一根胡萝卜就是长长的鼻子。 还有小水桶当帽子。 小智直接取下了自己身上的围巾和手套，往雪人身上一挂，一个活灵活现的大雪人就做好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陆向宁不服，“你们人多，我就一个人，不算，再来。” 小智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身上扔。 其他小朋友有样学样，跟大哥哥一起往叔叔身上扔雪球。 陆向宁撸起了袖子，跟他们“干仗”，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这是蚂蚁的力气吗？我让你们尝尝大象的力气……别躲啊……” 黎早在一旁忍俊不禁。 正拍着，屏幕上忽然跳出了顾峥的来电。 她马上朝陆向宁挥了挥手，“别玩了，顾总电话，你来接。” 陆向宁对那群小屁孩们放狠话，“停，中场休息一下。” 小智最调皮，“叔叔，你这把老骨头跑不动了吗？” 陆向宁：“……” 这帮死小孩！ 陆向宁没在理会他们，径自跑到黎早跟前来，拿过电话接了起来，“喂？” 顾峥：“我就知道你跟黎早在一起，你手机呢？怎么一直无人接听？” 陆向宁：“是无人接听？不是没信号？” 顾峥：“能打通，就是没人接。” 陆向宁：“哦，那就是信号恢复了，但我手机没在身边。你找我有事啊？” 顾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陆向宁：“没事滚蛋，我忙着呢！” 黎早捂嘴而笑，是啊，忙着跟一群小孩“干架”。 陆向宁：“到底什么事，快说。” 顾峥：“你家发生那么大的事，作为兄弟，好歹我也关心一下你，还有老卓和小兰，在群里喊你你也没回音。” 陆向宁：“嗯，收到。” 顾峥：“你到底躲哪去了？怎么手机都不带？” 陆向宁：“我不走，难道留在江城让白絮亭驱赶吗？” 顾峥：“那你走了她不是要上天？” 陆向宁：“让她上啊，我还想帮她扶梯呢。” 顾峥不明白了，“老陆，你这说得我心里没底……以你现在的力量，怎么还能真让她把你弟弟扶上去？” 陆向宁：“向锦不错啊。” 顾峥：“可你好歹也斗一斗，你现在叫主动让。” 陆向宁望着满目的雪山，心里格外的开阔和豁达，“都是一家人，向锦也姓陆，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了。” 顾峥不信自己听到的，“老陆，你怎么了？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 陆向宁：“滚！” 顾峥：“那我不明白啊，你要是自己不行，还有我们兄弟几个挺你，你干嘛主动让？” 陆向宁：“你才不行，好了别说了，影响心情。” 顾峥郁闷不已，“那你把手机给黎早，我跟黎早说几句。” 陆向宁：“你跟我老婆有什么好聊的？好了挂了，你别骚扰她，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顾峥：“诶……” 不等顾峥说完，陆向宁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还叮嘱黎早，“他的电话别接了啊。” 黎早也捉摸不透他，他为了陆氏付出了那么多，真的能说放就放？ 就算他能，陆爷爷能允许？ 就算不为了自己，他也会为了整个陆氏家族挑起大梁，绝不会任由白絮亭胡来。 但他现在就是不慌不忙地跟一群小孩打雪仗。 那边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跟一群小孩争输赢。 “休息结束，继续开战，来啊，你们一起来，看我不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小智带头，抓了一大把雪往他脸上砸。 其他小孩们也纷纷朝他丢“雪弹”。 陆向宁“落荒而逃”，嘴里还嚷叫着，“哎呦，你们火力太集中了，我不服。” 小智：“冲啊，他快不行了，打，快打他……” 陆向宁“中弹无数”，忽然身体一僵，一下往雪堆里倒去。 小孩们开心得尖叫起来，连带着围观的大人们也都笑个不停。 黎早哭笑不得。 还是你会玩。 ------------ 第259章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昨天因为山城雪崩的消息，所以其他消息纷纷为救灾让道，都没有冒出来。 今天雪崩救援稳步进行，通信基本恢复，该联系的也都联系上了，局势稍有缓解，所以，一些热门消息就跃跃欲试要上天了。 比如说，陆氏争产案。 最新的进展是——陆向宁疑似失联。 网友们都炸了。 ——“失联是什么鬼？造谣全靠一张嘴吗？” ——“豪门内斗不见血，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陆总，下辈子投普通人家吧。” ——“天哪，太可惜了，那么帅一张脸。” ——“楼上有病吧，不确定的消息乱说说。” ——“陆总好可怜啊，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全家没一个帮他的。” 网友们都很同情陆向宁，还有些跑到沈言冰的微博下面留言，有问她陆总近况的，也有骂她见风使舵的。 这对沈言冰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这边的陆家没发声，沈家先坐不住了。 沈商发了一条私人的朋友圈，大致意思是沈家与陆家的往来仅限于商业合作，之前没有与陆向宁结亲的意思，之后也不可能和陆向锦结亲，希望大家不要以讹传讹，败坏自家女儿名声。 当然，他的这条朋友圈没有意外地被人发到了微博上。 算是对那些传言的否认。 失联的消息曝出来之后，确实很多人都尝试联系陆向宁，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还有某个疑似陆氏集团工作群的聊天截图给爆了出来。 ——“他真的一直不接电话。” ——“我也打了，没人接。” ——“同上。” ——“我们是不是要失业了？” 聊天内容很简短，去头去尾就这么四句，头像也被抹去了，但留下了时间，就是今天刚聊的。 陆氏公关一直在压。 也有网友在说——“依着陆氏公关以往的作风，要压的新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于是，到了傍晚，陆向宁已经“英年早逝”了。 黎早的手机就忙了，不断地接到了亲友们的电话，好多都是没存的陌生号码。 她就接了苏葵和何兵的电话，其他的烦不过，就把手机丢给了陆向宁，让他自己处理。 “喂，姥姥……你别听那些八卦瞎说，我跟黎早在外面旅游呢，不接电话是因为我手机掉了……我好得很，陆家那些事我有分寸，您放心……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让黎早怀孕才是我的重事，您就安心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喂，爷爷……在外面……手机掉了……嗯……嗯……嗯……我有数……好……好……再见！” “老顾，我不是让你别打来吗？又有什么事？！……我哪那么容易英年早逝？！……挂了没电了！” 黎早就听到他接了三通电话，根据说话的内容和口气，也能猜到是谁的来电。 至于其他的，他也烦不过，一律没接。 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世界安静了。 晚上照旧是那群人，盘山道还没开通，就算出了这村，也出不了这座山，与其在冰天雪地里等待救援，不如安安心心在这里团圆。 但三十多人的吃住可不是小工程。 一天两天还能将就，日子久了，谁抗得住？！ 商量之下，新郎还是拨了救援电话。 山下的一些路段已经开通，救援车就在开通路段上等着，娘家人们从小路上山，救援车把他们拉下去，再送回家。 于是，今晚就剩下陆向宁和黎早两个外人了。 原本拥挤的大厅一下子显得格外空旷，说话都有回声。 他们在小房间里睡，比昨晚可安静太多了。 这一安静吧，越发觉得冷了。 陆向宁把黎早的双脚夹在自己大腿中间捂着，把她的双手也紧紧地夹在胳膊下。 “这样不冷了吧？” “好一点，可你也不热。” 陆向宁无奈地笑了一声，“是啊，我也冷，还让你的冰手冰脚贴着，你还凶我。” “我哪有凶你？” “你让我别乱碰。” “这叫凶你？那你是没见过我凶的时候。” 陆向宁一想就想到了她大半夜去黎家闹的情景，比起对黎家人，那她对他确实已经很温柔了。 不过，他怀念她更加温柔的时候。 黎早忽然有感而发，“我原来是苏城人你知道吧？” “嗯。” 网上都把他们两人扒得底裤不剩了，即便他们本人互相之间没怎么交流过，其实心里也知道。 “苏城冬天也没有暖气，到了冬天，我妈妈也会像你现在这样给我捂脚。” 陆向宁没说话，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及往事，他不想打断她。 黎早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做心理建设，而后才慢慢开口，“其实我妈以前不疯，按时吃药，就跟正常人一样，要犯病了她自己有感觉，会自己说要去医院住几天，住上一段时间，回来又跟正常人一样。在爱我这方面，我从来都不觉得她比别人的妈妈差，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她把她能给的爱全都给了我。要不是她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火，亲眼目睹了我外婆被活生生地烧死，她不会疯。” 说到这里，黎早又停了。 这件事，无论过去多久都会深深地刺痛她。 陆向宁也是第一次听说，网上并没有这件事，他大感意外，也无比心疼她。 “大火？是意外？” 黎早一脸惆怅，“以前警方查不到什么，就只能定性为意外。那时候我外公骤然失去了挚爱，女儿又疯了，他的精神支柱都塌了，整个人都不对了。万念俱灰之下，他觉得再也无法照顾我和我妈，这才把我们托付给了黎见勋。” 陆向宁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你外公人呢？” 黎早有些绷不住，一边摇头一边流眼泪，“我没再见过外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九年多了，我没有一点他的消息。” 陆向宁：“……”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胳膊，将她抱紧。 而更让他心疼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 她说：“当年以为是意外，但最近我发现了一点线索，或许是人为。” 陆向宁立刻想到了，“你怀疑黎见勋？” “我不知道。” “黎早啊，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如果他没有跟着过来，她就要独自去试探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你要查，我不敢说百分百，但在人脉这一块我总比你强，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 第260章 跟那个小明星玩腻了？ 陆向宁下面的手臂穿过了她的脖颈，他用双手将她紧紧圈住。 黎早没有推开，脸自然而然地贴上了他的胸口。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手机的灯光会时不时地亮起来。 没错，直到现在都有人在不停地打黎早的电话。 微博上甚至还出现了“黎早也失联”的词条，两个人失联的消息一度上榜。 可气，又可笑。 ——“看来，陆氏夫妇私底下还是好的，能共进退。” ——“患难见真情，到底是结发夫妻。” ——“真是从刀子里找糖啊，我又想磕他俩的CP了。” ——“陆家不接受陆太，所以陆总放弃身份跟陆太跑了？” ——“嗷嗷，怎么办，这就是我憧憬的爱情啊。” 江城，兰家。 兰知恩打了无数次陆向宁的电话，直到对方关机也没个音讯。 她不死心，又打她哥的电话。 兰知城拿着手机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进来，“想问阿宁在哪？” 兰知恩立刻飞奔过去，“哥哥，你知道对不对？” “阿宁跟黎早出去旅游了。” “什么？” “网友都知道了，你不知道？” “小道消息能信？” “现在网上传的都是小道消息，我看你就挺相信的。” 兰知恩被哥哥怼得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哥哥是在讽刺她。 兰知城的讽刺还没完，他继续说道：“阿宁和黎早好好地在一起，同进同退，同甘共苦，你还想当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只怕你想当，你也没缝叮。” 兰知恩羞愧难当，哥哥是在隐晦地骂她就跟苍蝇一样，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里打转。 从小到大，哥哥都是最疼爱她的人，她想要什么哥哥都会想办法帮她找来，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哥哥会这么反对，还用这么尖酸刻薄的话说她。 她既没从陆哥那里得到任何回应，又被哥哥这么说，一下子没缓过来。 看到妹妹这种表情，兰知城也于心不忍，语气终于软了下来，“你现在知道自己一腔热情错付，能回头了吗？” 兰知恩红着眼，低着头，咬着已经破了皮的嘴唇，不吱声。 她从小就喜欢陆哥，一直都把这个秘密藏于心底，她喜欢陆哥好多年了，一直未变。 她不想自己连试试的机会都没有。 “妈说是朱梓秋主动找上门来求亲的，那你看，现在陆家后妈当道，她这个后奶奶有没有为阿宁做点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朱梓秋和阿宁那个后妈原来是闺蜜，她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东西，你真的觉得朱梓秋是真心对阿宁好？她无非就是想以说亲之名让阿宁欠她一个人情，将来等老爷子百年，她不至于毫无依仗。” “这种人，为利而聚，因利而散，一场小风波就能把本性暴露，你还信她？” 兰知恩紧抿着嘴唇，但下巴不停地抖动着，“我……我又不是冲着朱梓秋……” 她是冲着陆哥这个人啊。 “你冲着阿宁，也得是阿宁单身的情况，他跟黎早一直都没分开，你冲什么？上赶着去当小三？还没人理？” “……” “你能不能理智点？不要把事情闹得那么难堪。” 兰知恩还想最后挣扎一下，“那眼下的情况黎早又帮不了陆哥，我能帮啊。” “那也得阿宁需要啊我的妹妹，”兰知城太了解他发小的能力了，老顾还有缺钱拉投资的时候，老陆是真没有，他不做亏本买卖，更不做无把握之事，“阿宁还用得着你去帮？你醒醒吧，他是我们当中最能看清大局的人。” 兰知恩无言以对，或许哥哥说的都没错，哥哥也都是为了她好，但是，喜欢一个人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她的秘密已经暴露了，她只是想试一试。 哪怕陆哥当面拒绝了她，她也无所谓。 “哥哥，你只要告诉我陆哥在哪，他是否安全，就行了。” “我哪知道他和黎早在哪，反正好得很。” “……” 兰羽柔听到儿女的说话声，哥哥还语气那么重，便走出来看看。 兰知恩一下扑到母亲的怀里，泣不成声。 兰羽柔瞪了一眼儿子，“瞧你把你妹欺负成这样？！” 兰知城皱眉，弱声辩解，“实话难听，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实话而已。现在只是在自家门里，要是她真在阿宁和黎早面前闹出笑话来，那就是旁人在后背议论她了。” 兰羽柔一下一下抚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慰，“小恩，你哥说得没错，你要听进去啊。妈妈同意你喜欢阿宁，是尊重你，无论你喜欢谁，妈都尊重。但是，喜欢不能越过道德，既然阿宁和黎早好好地在一起，你真的没必要去横插一脚。” “陆氏这场风波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小水花，其实暗涌多年，阿宁早有预知。至于我们兰家的立场，”兰羽柔的目光望向了儿子，“以你哥和阿宁的交情，我们也不会站在阿宁的对立面。你去插一脚，尴尬的岂不是你哥？” 兰知城为自己辩解，“尴尬只是小问题，我们兄弟，说开了就好，我主要还是担心她的名声。你才多大啊，好好上学不好吗？” 这一说，情绪稍有缓和的兰知恩再一次崩溃大哭。 兰知城：“……” 兰羽柔拍拍女儿，瞪了一眼儿子，“她知道了，别说了。” 兰知城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叹一口气，转身走向楼梯，边走，边说：“阿宁手机掉了，回来了会给我们通知。”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 江城，陆家。 白絮亭终于在晚上，在家里，看到了陆擎。 “你还知道回来？”白絮亭冷笑一下，开口就是讽刺，“跟那个小明星玩腻了？” 陆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手机，始终在看，还会不时地笑笑。 就算听到白絮亭这种直接的讽刺，他也不恼，还能当成玩笑来看，愉快地回应她，“没有啊，这不是考虑到你现在需要我么，我就回来了。” 白絮亭被气得翻白眼。 陆向锦还锁在陆氏集团总裁办里。 陆向蓝出去看电影还没回来，她最近在家里憋得慌，马上要开庭了，白天去见了律师，一出去，闻到了新鲜空气，她就心痒了，说要去看一场电影再回来。 现在这个家里，只有陆擎和白絮亭两人。 “我需要你？呵……”白絮亭满脸的不屑，“陆擎，我警告你，你玩归玩，千万别多个私生子出来，我可不像程媛媛那么无能只会自杀。” ------------ 第261章 陆家是不是封锁了消息 “我会让你那些私生子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白絮亭的声音振聋发聩，让陆擎的背脊一阵发寒。 任何的警告都不如现实来得震撼，提到故人，陆擎不自觉地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手机也默默地放下了。 “没有，哪来的私生子？！我都多大了还私生子？！” 白絮亭：“你家老头56岁还能生陆瑶，你才50岁，你要想，还能生一窝。” 陆擎居然露出了谦虚的笑容，“那你放心，我很小心的，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孩来争家产。” 夫妻做到这份上，其实他们也有了某些方面的默契。 对于陆擎来说，无论是陆向宁还是陆向锦，都是他儿子，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儿子们争一争，斗一斗，说不定两败俱伤后还是他这个老子受益。 但对白絮亭来说就不一样了。 陆擎现在就是不干涉白絮亭的做法，相应的，白絮亭也别管他。 以前白絮亭看到他还能骂几句“你个没用的东西”，现在真是骂都懒得骂，见一眼都嫌烦。 陆擎就是一个奉承“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人，当年要不是程媛媛跳海，让了位，白絮亭也没有补位的机会。 但白絮亭上位后过了没几年夫妻恩爱的日子，陆擎身边又有了小四小五小六。 开始的几次，白絮亭也是肝肠寸断，哭哭囔囔地跟他闹，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麻木了。 一直到了现在，陆擎外面永远都有二十出头的女人，她哪里管得住？！ 而陆擎的审美出奇的统一，清一水的小白花。 当年的程媛媛和白絮亭都是这个形象，现在的那些莺莺燕燕也是这个形象，有些是十八线的女明星，有些是女网红，有些还是艺校的学生。 白絮亭根本管不过来。 本想扭头不理，但她一想到陆向宁在这个时候突然失联不战而退，总是透着几丝诡异，就走到沙发边来，试探着问陆擎，“阿宁去哪了？” “我哪知道，多少年了，他的事从来不跟我说。” “你好歹是他爸，网上都把他传成‘英年早逝’了，你就不担心？” 陆擎斜睨了一眼她，“就你，还能把他逼上绝路？” 他这语气白絮亭就不喜欢，“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太相信我儿子的实力了，他能这么轻易地被你吓跑他就不是陆向宁，一准是躲哪儿逼大招呢，你现在不想好退路，还有时间在我身上找不痛快？” 白絮亭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这话，打包票似的肯定了陆向宁的能力，也就是否定了他们的儿子陆向锦，更是否定了她这些年的筹划。 “陆擎，有你这么偏心的吗？陆向宁有老爷子的亲自教导他偏心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偏心？” “我哪里偏心？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我谁都不偏。” 这才是最扎心的，白絮亭气到头晕，这个男人真的一点都指望不上。 “阿宁从小就脑子好，又有老爷子的重点栽培，阿锦呢，爷爷的器重得不到，那你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应该多给他一点关爱？你看看他现在，要能力没能力，要定力没定力，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 白絮亭的声音越来越响，陆擎也不甘示弱，“还不都是你惯的？” “还怪我是吧？” “不怪你怪谁？儿子女儿都是你自己带的，自己没带好怪别人？” “你……陆擎你这个王八蛋，”白絮亭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还扬起手用力地打他，“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我要是知道你是这种烂渣，多看你一眼我都嫌脏。” “现在说得好听，你当初怎么处心积虑地勾引我你忘了？” “你……” 陆擎一把推开她，“我挨你两下打也就算了，你还不停打，有完没完？！” 白絮亭跌坐在沙发里，头发都乱了，她脸上的医美痕迹过于明显，做任何表情几乎都一样。 陆擎看她这张要皱不皱要怒不怒的脸已经有生理不适了，相较之下，外面那些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多香啊。 “你自己要搞事，别带我，把我搞烦了我跟你离婚信不信？！” “离婚？”白絮亭面露惊恐，“你说要我跟我离婚？” 然，她惊恐的表情看得陆擎也很惊恐，真怕她那高耸的山根一不小心就戳破脑门。 “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我的青春，付出了我的一切，到头来，你说你要跟我离婚？”白絮亭手抖着指着陆擎，“你敢跟我离婚，那我就让你身败名裂抬不起头做人！！！” 陆擎真的不想看到她那张脸，她没表情的时候看着还挺美，但一做表情，简直没法看。 他重叹一口气，“唉，打个比方而已，你别当真。” 事实上，白絮亭这些年帮他处理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有一回玩了个在酒店打工的学生妹，玩大了，人光着身子从酒店房间跳了下去。 最后是白絮亭摆平的。 还有一回，玩了个少妇，她说自己怀孕了是他的种，开口就要一个亿，他哪能当这个冤大头，孩子是谁的都不清楚，有种你就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啊。 这件事闹了三个多月，少妇的肚子藏不住了，只能自己去医院做了。 但是少妇咽不下这口气，要挟陆擎，倘若不给钱，就把他们俩的奸情告诉她那个道上的丈夫，大不了鱼死网破。 陆擎怂了，赶紧找白絮亭。 最后也是白絮亭帮他摆平的。 二十多年来，这只是陆擎所作的荒唐事之二，白絮亭帮他擦过很多次屁股，手里自然有大量的击垮陆擎的证据。 要是这些证据曝光，他陆擎的脸面事小，陆家的名声事大，是要被老爷子逐出家门的地步。 所以，白絮亭手握这些证据，多少能拿捏住陆擎。 “明天你去老宅跟你爸说，开董事会，免除陆向宁总裁一职，还有，给阿锦公司股份，让阿锦当总裁。” 陆擎不满，“你想得太轻巧了吧？就算让阿锦上，阿锦能行？” 白絮亭：“有我们这么多人帮着他，怎么会不行？” 陆擎：“阿宁也是从基层做起，做得好了才接管陆氏的。” 白絮亭：“你不给阿锦锻炼的机会，他当然不行，你好歹还是陆氏集团董事长，你再不肯出力，我就把你这些年的荒唐事全说给老爷子听，你看他会不会把你这个董事长也罢免。” 陆擎脑子都嗡嗡嗡的，实在是烦不过，“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于是，隔天中午，网上又有陆氏集团工作群截图流传出来，内容劲爆。 ——“最近消息，董事会一致通过，陆总被撤了，换小陆总上位。” ——“不是吧，这也太突然了。” ——“陆总是出什么事了吗？陆家是不是封锁了消息？” ——“你是说英年早逝的事？” ——“不敢相信！” 网友们原地炸裂，也都表示不敢置信。 ------------ 第262章 不如随了我 雪崩掩埋了盘山道，虽然看起来只有那么一列，但只要一条没开通，整条道都开通不了。 偏偏去往隔壁市一定要走这条盘山道翻过这座山。 黎早看着网上那些胡说八道的舆论，心急如焚。 可看到一旁风轻云淡整天只知道跟邻居家小孩在雪堆里滚的男人，催了他好几次去把手机拿过来，他都说不需要，她就更加焦灼不解了。 难道他真的不担心？ 黎早坐在土灶后面烧火，这里最暖和了，她一边看着火，一边给苏葵打去电话。 “苏葵，我妈情况怎么样？” “阿姨很好，恢复得很快，而且精神也很好，我感觉她比以前要正常很多，就像是你们家发生火灾之前的那种状态。” “看来这次的新药确实有效。” 这个消息让黎早对妈妈的病情有了更大的信心，其实精神分裂症是可以用药物控制的，甚至可以达到临床上的治愈。 不过，她其实并不是担心她妈妈的身体，而是担心陆家那边有所异动，“苏葵，最近病房里有没有陌生面孔来？” “没有，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转告沈阿姨，不要让陌生人靠近我妈，特别要注意一下陌生的医生和护士。” 苏葵大概能明白黎早的担忧，“好，这几天我会每天都来的。” “你画廊那边呢？” “没关系，当然是阿姨比较重要，况且离得也不远，有预约我走过去也很快。” 黎早感动极了，“谢谢。”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之后就是闲聊，黎早坐在矮凳上，守着灶上的微火，忍不住吐槽陆向宁。 “你说气不气人？” 最后，苏葵笑了笑，打趣她，“早早，听你说了半天，我怎么听出了一丝丝甜蜜的滋味来？” 黎早：“……” 在雪崩后第三天的傍晚，盘山道终于全部打通。 新郎一家很热情，挽留他们再住一晚。 陆向宁倒是很乐意，但黎早不行，道谢之后就急着要走了。 回到那辆租来的车上，陆向宁发动车子，第一时间给手机充上电。 一开机，手机差点炸了，未接来电99+，来电提醒短信99+，微信未读90+。 他一条没看，直接消了。 黎早瞄到他的动作，旁敲侧击地问道：“陆氏股价三连跌，你是真不担心？” 陆向宁笑而不语，点开某app一顿操作。 黎早凑过去看了一眼，嚯，给新郎转了一百万，真大方啊。 转完钱，陆向宁把手机随手一放，趁机伸手就要抱凑过来的黎早。 黎早立刻弹开。 他一笑，跟着俯身过去副驾驶，实实地把她压住。 “喂，又想乱来？” 陆向宁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话放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舌尖顶了顶上颚，有些无奈，也有些难耐，“我跟你说实话，在我的心里，我无时无刻不在视奸你。” 果不其然，黎早一个白眼直接送给他。 “我觉得我都快精分了，心里一遍一遍地想着跟你交合的过程，身体却不能……” 黎早听得耳朵发烫，谁能想，这种害臊的荤话居然是从高冷的陆向宁的嘴里蹦出来的。 他们以前同房都很规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让她最心痒的也就是他总爱抚摸她的腰臀，动情时掐着她的腰说一句“你的腰好细”。 在那种情境之下，他说得最荤的话，也就是这句——你的腰好细。 而此刻的他，看似一本正经，实则闷骚得不行。 陆向宁把整个上半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脸凑得已经不能再近，“黎早，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游上她的腰，黎早一阵激灵，被他所触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微微战栗。 “啊，你的手好冷！”黎早闷声惊呼。 就昨晚，她这样一说，他还识趣地撤了手。 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撤，还用力地黏在她的皮肤上，汲取着她身上的热度。 “现在就我俩，你喊也没用，”他再贴近，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的，“不如随了我。” ------------ 第263章 只要我不点头你就不会强来 要说黎早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不可能。 陌生的环境，暧昧的气氛，既紧张又刺激，肾上腺素不断在飙升。 但这些还是其次，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单论陆向宁这张脸，黎早在他重伤住院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的颜值所吸引，每天看着半昏半醒的丈夫，她居然也会爱上。 然后陆向宁这几年格外惜命，深谙生命在于运动之道，繁忙的工作之余也不忘规律的健身，他看起来瘦，其实一身的腱子肉。 有了这种硬性条件，再加上他的嘴荤话不断，黎早的感官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陆向宁等不及她回应，嘴唇已然贴了上去。 黎早身子发软，理智已经出走。 没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有了空调，车里的气温不断攀升。 气温回暖之时，许多生物都开始复苏，朝气蓬勃，蠢蠢欲动。 就在黎早抵着他胸膛的双手逐渐变成抓握之时，陆向宁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手机刚才被他随手放在了中控的置物格里，声音就在他们的腰旁边传出来。 黎早推出了他的长舌，脸上红晕明显，“接电话。” 陆向宁双眼赤红，嘴唇从她的下巴吻到了耳垂，空出一只手去滑手机。 电话一接通，原来是新郎，“陆哥，你是手滑转错了吗？” “没。”没空额！！！ “你转了一百万给我。” “嗯。” “你这……我……”新郎长这么大还没见这么多钱，“我不能要，太多了。” 陆向宁在吻黎早耳朵的时候，两人脸的位置交错，黎早的嘴唇也在轻刮他的脸，他哪里还有闲心思聊电话啊。 “这几天打扰了，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挂了，我开车。” 马上上高速。 陆向宁没给新郎继续婉拒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捧过黎早的脖子，直接转手扯领口。 车速太快，黎早有点吃力，完全就是被带着走。 可是，手机铃声又响了。 陆向宁：“……” 黎早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理智一秒归为，“爷爷，是你爷爷的电话。” 陆向宁的手已经钻进了领口，舍不得里面的暖呼。 “陆向宁，停下，”黎早提高了声音，“你说过只要我不点头你就不会强来。” “……”真想咬断舌头，为什么要彰显绅士风度说这句蠢话！ “快接电话！”黎早再三催促。 陆向宁一咬牙，不得不从她领口撤出，转手去接电话，“爷爷？”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你还知道开机？你还知道我这个爷爷？陆氏都乱了，你还知道你姓甚名谁吗？你还知道自己姓陆，还知道自己的责任吗？” 陆向宁只是没空安抚他，没想到他一连骂了这么多句话，骂得黎早的热情都没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 黎早用力地推开他的脸，还揪紧了自己的领口，还用眼神警告他回自己座位去。 陆向宁心都凉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又是老爷子的一顿炮轰，“耳朵聋了？！说话！！！” ------------ 第264章 她连手都不让碰一下 “在听，在听……” 陆向宁不舍地松开了黎早，回到驾驶座上坐好。 然后一边回话，一边把手机放在架子上，“爷爷，我们现在就准备回去了。” 老爷子勃然大怒，那怒气仿佛能从手机屏幕里冲出来，“你还知道回来？！” 陆向宁吊儿郎当，“我们也可以不回去。” “你……”饶是当年称霸整个江城商圈的陆鸣，如今也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劝着自个儿的大孙子，他终究是老了，以后还得靠着这个大孙子，“白絮亭联合了几个董事把阿锦扶上位，你还不当回事？！” 之后，陆鸣在电话里跟他讲着眼前的局势，分析着几位重点董事的想法，以及他们的软肋。 陆向宁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但目光一直停留在坐在副驾驶正整理衣服的黎早身上。 黎早里面穿了一件羊绒毛衣，不巧，领子被他扯坏了，耷拉着，敞开着，露出了颈子下面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她窘迫，他得意。 黎早弄不好衣领，干脆把外套的衣领立起来，把整个脖子都藏在里面。 陆向宁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嘴里还在应对老爷子，“爷爷，您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和黎早九点的飞机，十一点半到江城。” 陆鸣又被气到了，太阳穴的血管都突突突的，要是孙子隐晦一点说“我们”也就算了，偏偏还指名道姓说“我和黎早”，他有种把雏鹰养大之后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倒不是不喜这种感觉，他是希望阿宁羽翼丰满的，但是，这一天真正来临，阿宁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受他的牵制，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你就这样气我吧，现在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让你跟黎早离婚，你非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黎早揪了揪衣领，身子往车门挪了挪。 是啊爷爷，好好骂骂他，不是我不走，而是他非粘着我。 陆向宁看到了黎早的小动作，也没错过她脸上的小表情，伸手过去一把把她的手握住。 黎早甩手，他握得更紧，黎早瞪他，他飞了个吻过去。 真够不要脸的。 陆向宁一本正经地跟老爷子掰扯，“爷爷，你没发现吗？就是因为陆家容不下黎早，所以才出了这些事的。” “胡说八道！” “你们当年给她算命，说她是旺夫旺家族的命格，还说我俩的八字是绝配，婚姻越稳，家族越稳。你看，她在家的时候陆家好好的，她一走，陆家就出事了。” “你少来。” “爷爷，我是相信科学的，但有时候吧，也真是奇了怪了，”陆向宁故意停顿，拖了五秒钟，又说，“这是玄学。” 这一说，着实把老爷子给唬住了。 其实，越是顶级的豪门，越是年岁渐长，就越信这些。 陆向宁精准地拿捏了老爷子的这一点，“爷爷，你想啊，黎早的出身就摆在那里，谁都无法改变，陆家并没有因为她出身不好而影响到发展，反而是她一走，陆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陆鸣一开始还反驳几句，这会儿，没一点声音。 陆向宁知道，爷爷这是听进去了。 其实他和黎早之间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爷爷的认可。 黎早甩着他的手，表情和动作一起用，让他闭嘴。 可别把我捧这么高了，摔下来没人接疼的是我。 电话开着免提，她也不能出声，就想让陆向宁闭嘴。 拉扯间，陆向宁手臂一收，大胆地将她捞了过来，擒住她的下巴，头一低就吻了上去。 黎早惊愕，抿紧了嘴唇不让他的舌尖撬开。 “黎早在你身边？” 黎早：“……” “让黎早听电话，我跟她说几句。” 陆向宁这才不舍地放开她。 黎早顾不上其他，仓促地回应，“陆爷爷？” “黎早，你爽约了。” 陆爷爷的话把黎早带回到现实中，她抽了一张纸巾，当着陆向宁的面擦去嘴唇上他的口水，还用力地抽走了被他紧握的手。 “爷爷，她没爽约，是我追着她的，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她连手都不让碰一下。” 黎早呵斥一句，“你闭嘴！” 陆向宁果真没声了。 陆鸣不由得叹气，此情此景，生气也没用啊，时代属于年轻人，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黎早调解了一下情绪，尽量用平稳的声音，恳切地说道：“陆爷爷，我妈已经醒了，等官司结束我会带着她离开江城。” 这话一出，陆向宁是真的没了声音。 ------------ 第265章 身体往往是诚实的 黎早并不想隐瞒陆向宁。 事实上，即便她不说，他也会从方医生那里知道。 她是苏城人，以前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江城，如今江城再无牵绊，她更想带着妈妈回到苏城去。 更何况，她觉得外公在苏城的概率会更大一点。 老爷子却不怎么相信。 主要是不相信自己的大孙子。 “阿宁能让你走？” 黎早立刻反驳，“他是他，我是我，他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我也不受他的干涉。” 陆向宁就在旁边，她这话不止是对陆鸣说的，更是对陆向宁说的。 陆向宁胸闷，原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黎早已经默认了他们和好，殊不知，她只是在玩弄他！ 是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玩弄了。 陆鸣反问她，“你没听他刚才说的么？没了你，我陆家要倒。” 黎早有点惶恐，“陆爷爷，不要这么抬举我，我没有神力，是陆向宁能力强，他还很努力，所以，目前陆氏的情况，您帮帮他。” 这倒是让爷孙俩都没想到。 老爷子叹气，“我帮他，但他不听我的。” 黎早放缓了声音，“他大方向会听的，因为他知道您不会害他。陆爷爷，这个世上，只有您，不会害他，他知道。” 一句话抚平了陆鸣的急躁，也平息了陆向宁的怨气。 陆向宁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事到如今，这是黎早唯一的武器。 陆向宁的心情很复杂。 他特别希望下车回到新郎家去，每天开开心心的，还能见到黎早，还能一起睡觉。 在那个湿冷的被窝里，黎早贴着他，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电话那头的陆鸣也有感触，一切的脾气都没了，最后说了一句，“让他明天早上来见我。” 挂断电话，狭小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人说话。 黎早转头望向窗外，忽然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一大截。 “走吧，晚了就赶不上飞机了。”她催促道。 陆向宁咬着牙，启动了车子。 山路难行，他开得很稳。 顺利地登上了飞机，陆向宁订的是两张头等舱。 大晚上的，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位乘客。 黎早放低了座椅，拿起旁边的杂志翻看起来。 陆向宁出于男性的自尊，还奢望她能先开个头跟他说话。 看来，是他想多了。 飞行半程，机身忽然剧烈地抖了起来。 陆向宁本能地转身抱住她。 机长播报，飞机遇到了气流，会有短暂的抖动，让乘客系好安全带，不要担心。 果然，播报还没结束，机身就平稳了。 但陆向宁的手已经抱到了黎早。 黎早尴尬一笑，说话了，“这种小场面，你还紧张？” 是啊，这种小场面，他习以为常。 他紧张的，是她啊。 “我是担心你会害怕。”他长嘴了。 黎早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就这？ 黎早转过头面向他，眼神很柔和，微微叹气，“我妈醒来后恢复得很好，她之前就一直想回家，我想满足她的愿望。我和几位医生都沟通过，他们也觉得回家更有利于我妈的病情。” 陆向宁理解了些。 “我妈吃了太多的苦，以前我年纪小，没主意，也没能力。现在，我自由了，她比你更需要我。” 陆向宁又理解多了些。 “陆家的事，是你的公事，也是你的私事，总之就是你们家的事，我不想去添乱，你别拉我进去。” 陆向宁一下释然了，理解万岁，“我懂，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但是我们俩……” 陆向宁拉起了中间的扶手，上半身直接跃了过去，他有点摸透她了，嘴上讨要名分她绝不会给，但身体往往是诚实的。 那个吻，由浅至深，由被动到主动，陆向宁完全能感受到黎早的态度。 送餐的空姐过来了，又调头了。 过来了，又调头了。 来回几次，江城到了。 ——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窗帘没拉实，一道眼光调皮地挠她的眼睛。 黎早慢慢睁开眼。 天亮了。 本想在床上再赖一赖，忽然沈阿姨打来了电话。 要不是妈妈有事，沈阿姨绝不会这么早给她打电话。 “喂，沈阿姨？” “小早，你妈妈不见了。” “？？？” ------------ 第266章 被绑架的不是你妈你当然不急 你妈妈不见了…… 黎早惊坐起来，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迅速起床，穿衣，洗漱，整理，五分钟后她就夺门而出。 沈阿姨还是说保守了。 郑可青全身有多处骨折，且双腿还未拆石膏，她又不会乱跑，一大早消失不见，就是被绑架了啊。 黎早跑到病房的时候，沈阿姨在哭，医生护士都在，医院的保安也有好几个在。 警察也在。 医院方面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稍晚一些，大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苏葵也是急急忙忙跑到医院，早上去叫黎早吃早饭，进房间发现人不在，打了电话才知道阿姨出事了。 陆向宁原本要去老宅，半路接到方所望的电话，连忙调头赶来。 人是在医院不见的，这个人又是陆总的丈母娘，医院方面非常重视。 警方也非常重视。 经过初步调查，嫌疑人是趁沈阿姨早起出去领早餐的时候，连人带床一起推走了。 因为穿的是护工制服，且护士台正在交接班，走廊上人也不多，所以走得格外顺利。 郑可青甚至都没有醒过来。 亦或许，她是被下了药。 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的作案。 果然，黎早接到了绑匪的电话，来电显示是一串很长的网络号。 这种网络号根本追查不到来源。 “喂？！” “陆太太，你妈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电话里的人用了变声器，不辨男女，说话也是开门见山，“十亿，把钱汇到我发给你的账户上，钱什么时候到账了，我就告诉你你妈在哪。” 又是十亿！ 黎早高声质问，“我哪来那么多钱？” “你没有，你老公有。” 话落，对方挂断了电话，黎早想再拖延一下时间都不行。 挂断后隔了半分钟，又一个网络号发来了银行账号。 只有一个银行账号。 对方的胆子不是一般大，在监控下堂而皇之地把病床挪走，也不管黎早有没有报警，直接打来电话，还提供了银行账号。 难道对方不怕暴露吗？ 陆向宁拿过手机，看了看那条短信，一下就明白了，“这是瑞士银行不记名账户，只要把钱打过去，对方仅凭账户和密码就能领取。” 苏葵挽着黎早的胳膊，一直陪在身边，她疑惑地问道：“网络号码不能追踪吗？” 陆向宁脸色深沉，“可以，但很费时间，对方之所以不怕暴露是因为妈的病最耗不起时间，我们必须马上转钱。” 郑可青每天都要服用几种不同的药物，特别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 这种新药还在临床试药阶段，对服用时间有严格的要求。 所以，绑匪的大胆不是没有理由。 警方推测绑匪不太可能会把人带到远的地方，但是，他们已经把陆氏医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监控也查了，就是没发现。 黎早已经慌得脸色煞白，她妈妈的病最忌受刺激，好不容易挺到现在，好不容易把病情控制住，这一吓，不知道会怎么样。 黎早感觉脑袋涨涨的，止不住的心慌，她能想象得到妈妈吓到歇斯底里地尖叫痛哭的样子。 “早早，你别担心，越慌越乱，这很明显是冲着……”苏葵看了一眼陆向宁，没有指名道姓，“所以这一定是熟人作案，你想想看，谁有这个可能。” 苏葵的话点醒了黎早，黎早一想到对方开口就要“十亿”，不禁怀疑起了海棠和赵子初母女。 一样的狮子大开口。 黎早和陆向宁互看了一眼，瞧着陆向宁脸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知道，他肯定也想到了。 熟人作案是肯定的，对方熟知陆向宁和黎早的关系，所以才会说“你没有，你老公有。”这句话。 蓄谋已久也是肯定的，对方摸透了沈阿姨的作息，也摸透了医院的监控漏洞。 黎早最近得罪了不少人。 黎笑，别说黎家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就算黎家还有往日的风光，以黎笑的胆量和能耐，她也不敢做这件事。 陆瑶，她不差钱，没必要为了钱而犯罪，更没必要得罪陆向宁。 陆向蓝，她就更不可能了，她就是一个草包。 陆家老爷子，他倒是有能力做这件事，但是，他没有动机啊。 他亲口保证过，不会干涉司法审判。 还有白絮亭，如果是白絮亭，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给陆向宁，威胁他放弃家产争夺，而不是拐个弯地打给她要钱。 况且，陆氏争产正在风尖浪口，陆家的人没必要抽出精力来做这件事，没有道理。 排除了这些人，那就只剩下海棠和赵子初母女了。 十亿，也是当初海棠对陆向宁提的数额。 不可能这么巧不多不少正好就是十亿。 黎早突然站起身，冲到方医生面前问道：“海棠和赵子初还在医院吗？” 方医生：“还在，她们其实都符合出院条件，但一直没有出院。” 各种缘由，想来也是一个字——钱。 赵氏在国外的公司破了产，赵鸿鹄欠下五亿多高利贷，无力偿还而失联。 再则，听说赵子初在国外被未婚夫捉奸在床，她的未婚夫是黑手党头目，还在追杀她。 没钱，没人保护，她们母女在外面根本无法生存。 与其在外面担惊受怕，不如就呆在陆氏医院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顾峥这个冤大头了。 被赵子初借走了两千万不说，还因为赵子初是在他的游轮上受的伤，他还得全权负责她的医药费。 所以，有这么一个环境堪比酒店的安全又免费的地方，她们怎么舍得走？！ 黎早一听她们母女还在医院，便不假思索地要去找。 陆向宁拉住她，“你不要冲动。” “松手，她们母女一肚子坏水，肯定是她们没跑了。” “你冷静点，要真是她们做的，她们还会留在医院里让你去拷问吗？” “她们可以找别人做。” “那也得考虑周全了再去，不是像你这么急匆匆地过去。” 黎早用力挣开他，脱口而出，“被绑架的不是你妈你当然不急。” 陆向宁：“……” 陆向宁语塞，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受伤感。 这种感觉，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察觉。 方所望察觉到了。 黎早也察觉到了。 ------------ 第267章 让在场的人都很佩服 黎早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抱歉，反手握住他的手。 陆向宁深呼吸稳住情绪，郑重地说道：“黎早，你妈就是我妈，你着急，我也着急。但着急解决不了问题，要真是她们做的，她们做了这件事还能堂而皇之地留在医院里，说明她们没有把柄在身上。” “你贸贸然去质问她们，只会打草惊蛇。” “坐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黎早落着眼泪点点头，一下投进了陆向宁的怀里。 陆向宁心尖一热，紧紧地抱着她，还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账号给我，我先把钱转过去。” 黎早一愣，很意外，连她自己都不好开这口。 旁人也都很意外。 对方给出这种不记名的账号，显然就是为了防追踪，这钱一旦打过去，多半是要不回来的。 是十个亿啊，不是十块钱。 就算被绑架的是自己儿子，赎金十个亿，也得犹豫一下。 可陆向宁的丈母娘被绑架了，绑匪要十个亿，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警长也在，劝他三思，“陆总，时间太短了，目前我们还没追踪到号码的IP，这钱……” “追踪要时间，但我们妈等不起。” 陆向宁没有犹豫，看着黎早，“手机给我，我看一下账号。” 黎早心里没底，他现在在陆家的处境很糟糕，总裁一职被免除，公司里或许再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如果他再没了钱，那他拿什么跟白絮亭去斗，拿什么东山再起？ “我去探探海棠母女的口风，”黎早提议，“我会小心说话的。” “我有办法，但前提是先把妈找回来。” “可是……可是……”黎早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此刻，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挂。 陆向宁的性格向来都很冷，话也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接近，黎早也一直嫌他太冷漠。 但他此刻的一言一行，让在场的人都很佩服。 陆向宁拿着黎早的手机走到窗边，先打了一通电话，让帮忙追踪两个网络号码和一个银行账号，然后在某APP上一通操作，仔细地输入账号，输入金额，直接转了过去。 对方马上有了回信，又是一个不一样的网络号码发来的短信——“青藤旅馆。” 陆向宁眼睛一亮，赌对了，“青藤旅馆。” 青藤旅馆离陆氏医院并不远，就在对面马路的斜巷里。 大家分析得不错，绑匪不太可能把郑可青带很远。 被找到时，郑可青以俯卧的姿势摔倒在房间地板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旁边有一辆轮椅。 要知道，像她这种高坠的重伤病人，不适当的轻轻挪动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更别说是这种跌落摔倒。 郑可青的双腿还打着石膏，根本无法行动，可以推测她是从轮椅上跌落下来的。 她的胸骨和肋骨也没有完全长好，这一摔…… 郑可青立刻被推进了抢救室。 耽误一秒都会出人命。 黎早在抢救室外面等着。 苏葵陪着她。 陆向宁也在忙，忙着打电话，忙着跟警方沟通交流。 陆氏医院马上加强了安保，抢救室外也多了一些黑衣保镖。 陆向宁交待完所有的事，走到黎早身边的空座坐下。 苏葵看他有话要说，识趣地起身，说去买水。 “黎早，”陆向宁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小声安抚，“别怕，相信医生。” 黎早的脸色依然不好，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海棠和赵子初已经被控制起来，你不要去找她们，你好好守着咱妈。” 黎早抬眸看着他，再也不抗拒与他的对视，“谢谢……谢谢你……” 陆向宁揉着她的头发，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他舍不得她承受这种恐惧，“黎早，你别怕，妈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黎早心尖一酸，眼泪簌簌落下。 原来，他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他自己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他更明白她。 陆向宁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拉近自己，与她接吻。 细密的吻夹带着咸涩的眼泪将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融化。 “我现在要去爷爷那儿一趟，你乖乖等我回来，电话保持通畅，遇事不要冲动，嗯？” 黎早听话地点点头。 陆向宁最后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临走又交待了保镖打起十二分精神。 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果不其然，阴沉的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小雪花。 陆向宁走出医院，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刮着他的脸，他伸出手臂，摊开手掌，看着那细小的雪花落在掌心，然后化成了细小的水珠。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好过，但是，他希望能在来年春暖花开的时节，看到黎早随心的笑容。 很快，一辆迈巴赫行驶过来，停在他面前。 “哥，有进展。” 说话的人正是陆向锦，何兵去载的他。 陆向宁快速上车，对何兵说了句“去老宅”，然后仔细看着阿锦正在操作的电脑屏幕。 “我攻破了银行的防火墙，迫使银行账户全部冻结，暂时没有人能取走这笔钱。” 陆向宁目光如炬，他担心的倒不是钱，“网络号码呢？查到IP了吗？” “是境外的IP，还有，你料事如神，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赵子初。” 陆向宁咬了咬牙，双眼迸出了复仇的火苗。 他念及昔日旧情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倒给了她再一次伤害黎早的机会，是他的疏漏。 “我查了她近半个月的电话记录，她打了无数通越洋电话，想必就是在谋划这件事。”陆向锦将IP调取出来，“她所联系的人，跟联系黎早的人，IP是一样的。” “是谁？” “大哥，子初在国外被她未婚夫捉奸在床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嗯。” “那个奸夫。” “……”陆向宁眯起眼睛，有时候，他真的不理解赵子初的脑回路。 不过现在，他也不需要去理解了。 “查一查赵子初未婚夫还在不在江城。” 陆向锦迅速敲击着键盘，不消两分钟就查到了，“嚯，还在，他们就住在赵家原来那套别墅附近的酒店里。” 陆向宁勾唇冷笑，舌尖发出阴森而又狠戾的声音，“呵，自己找死。” ------------ 第268章 你还能住一辈子酒店？ 车子到了老宅门口，只陆向宁一人下车。 脸上的狠戾未退，他也不想掩饰什么。 他知道爷爷其实也是担心，担心陆氏眼下的糟糕局面，同时也担心着他的安危，不见他一下不放心。 老宅比以往人多，多的是白絮亭手底下的那群保镖。 以看护之名，行软禁之实。 陆向宁一到门口，就看到朱梓秋和陆瑶一起和看门的保镖争论不休。 母女俩都是牙尖嘴利的，又有身份摆在那里，保镖根本不敢言，就低着头任由她们骂，但也不放行。 “她一个姓白的，也敢做我们陆家的主，真是笑话！你们这帮没眼力见的，也敢帮她办事，真不知道以后是怎么死的！” “我现在要出去，听到没有？！” 保镖无动于衷。 陆瑶嚣张地上手抽对方的耳光，连抽三下，她手掌都麻了，可人家照旧纹丝不动。 陆瑶再想打，却被保镖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甩，她人都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陆向宁脸上的狠戾又明显了几分。 “阿宁，”朱梓秋先看到了陆向宁，仿若见到了救世主，“你可算出现了，担心死我们了，你这几天都去哪了啊？” 陆瑶也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一下子带着哭腔，大声地诉苦，“阿宁，这群恶狗欺负人，不让我们出门，连去院子里逛逛都不行……” 陆向宁不急不缓地走上前，转脸瞪着那位保镖。 保镖脸上红痕明显，他也不擅于辩解什么，只是说：“大少爷，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 这位他认识，名叫孙威，是洪晓天的副手，同为白絮亭办事。 洪晓天进局子之后，就是这个孙威在带队。 即便陆向宁跟朱梓秋不是一路人，他也见不得白絮亭的走狗在陆家老宅这里耀武扬威，他冷冷开口，“孙威，拿钱办事，谁给你的钱？” “陆……陆夫人。” “是啊，陆夫人，那也是陆家的钱，”陆向宁往日里并不屑与他们争长短，只是这群走狗也太没逼数了，“谁才是陆家的老祖宗你不清楚？” 朱梓秋哭着说：“这群狗就是欺负陆家没男人。” 一句话，骂了陆家所有男人，老爷子年迈体弱，陆擎懦弱无能，陆向宁不知所踪，陆向锦只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可见这几天的软禁确实让她心生怨怼。 陆瑶推了推母亲，眨眨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朱梓秋这才解释道：“阿宁，我不是说你，你回来就好了，你爷爷一直担心你，这群走狗也不会欺负我们母女俩。” 陆向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是看不惯白絮亭的人在这里鸠占鹊巢，但他也没耐心在这里做朱梓秋母女的守护神。 他往里走，挥挥手，让她们自便，“我进去看看爷爷。” 朱梓秋吸一吸鼻子，擦着眼角的眼泪，“那我给你们煮点茶，你们爷孙俩好好说说话。” 陆瑶则是一边瞪着孙威，一边往门外走。 其他看不明白的保镖还想追，但被孙威一把拦下了，“算了。” “但是陆夫人那边……” “大少爷回来了，”孙威打断道，“老大就是被大少爷弄进去的。” 保镖眼神一缩，不敢再多言。 屋里，陆向宁径直走向老爷子的卧室。 轻轻敲门。 “爷爷？” 里面立刻传开陆鸣的声音，“阿宁？进来！” 陆向宁听出了爷爷语气中的迫不及待，他开门进去，“爷爷，我回来了。” 陆鸣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红肿未完全消退，看到孙子进来，他用力地坐了坐直。 “爷爷，您躺着吧，”陆向宁走到床前，看到爷爷那张越发沧桑憔悴的脸，宽慰道，“让您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您怎么不听话啊？” 老爷子叹气，“你去看看陆氏的股价，我能好好休息？” “没事儿，陆家家底厚，跌一点，伤不了根基。” “你还笑得出来？！” “那我要哭吗？” 老爷子气到捶他，“就知道气我是吧？！” 陆向宁笑了笑，顺势握住了爷爷的手，捏捏那枯老粗糙的手背，安抚道：“好了爷爷，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除了这句话还有第二句吗？” 陆向宁战略性停顿，思考片刻后，道：“我能搞定。”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陆向宁把上午在医院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陆鸣也很震惊，同时也觉悟了一件事，阿宁和黎早是谁都拆散不了的。 “郑可青还没脱离危险？” 陆向宁摇摇头。 “唉……”老爷子也沉默。 良久，老爷子带着一些释然和愧疚，淡淡开口，“我说给她两亿让她离开你，她不肯，后来提到陆家内部的局势，提到你的难处，提到她的出身非但帮不了你还会拖累你，所以，她这才松了口。” 陆向宁心尖一颤，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抹了然的浅笑。 我就知道！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唯有无奈叹气，“别光顾着追黎早，陆氏集团也很重要。” “呵呵，好。” “还有网上的那些流言，一会说你英年早逝，一会说你一败涂地，不吉利，赶紧处理好。” “我会的。” “不要光嘴上说得好，你得行动，行动起来！” 陆向宁点点头，爷爷老了，但在爷爷的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小孩，他永远有操不完的心，但是，爷爷有时候也像个小孩，需要人哄，需要人陪。 陆向宁从老宅出来后就直奔医院。 郑可青的手术还没有结束，情况似乎有点棘手，他得过去陪黎早一起等。 “你回家还是回公司？”他问陆向锦。 陆向锦一个劲地摇摇头，“我去住酒店，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才不回去。” “你还能住一辈子酒店？” “行啊，电竞酒店，我的梦想。” “……” 他想，白絮亭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吧。 车行半路，忽然接到了顾峥的电话。 “回来了吧，出来喝酒？” “喝屁。” “啧，兄弟们都想你了嘛，听说你‘英年早逝’，我们就想看看真人验证一下。” ------------ 第269章 祝你们一家团圆 顾峥多损啊，拿网上的传闻来损他。 换作以往，陆向宁肯定损回去，但今天实在没心情，简单地就把郑可青被绑架的事说了一下。 顾峥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赵子初的伤早就达到了出院标准，断了她的医疗费，让她马上出院。” “好。”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别看平时互相伤害的时候毫不嘴软，但其实感情特别深，一人出事集体帮的那种。 顾峥也是念及旧情，看着赵子初可怜，才会全权承担了她的治疗费。 没想到，反而给赵子初提供了作案的便利，助纣为虐。 何兵把陆向宁送到医院，下车之前，陆向宁叮嘱陆向锦，“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通宵，一样会熬坏身体。” 陆向锦说了他的口头禅，“哥，我心里也有数。” 随即，两兄弟对视一笑。 陆向宁没有停歇，疾步走进医院。 郑可青的情况十分危急，下了病危通知书。 陆向宁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黎早手里拿着一张纸。 黎早坐在铁皮椅子上，小臂撑在膝盖上，手往下垂着，两根手指夹着纸的一角，正在微微地不停地颤抖，仿佛那张纸是烫的。 她一动不动，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没哭，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葵则是在不远处的窗边接电话，是关于余盛豪画展的场地，她还在求爷爷告奶奶的阶段。 陆向宁走到黎早旁边，看到空座上放着一些吃食，但一口未动。 黎早慢慢地抬起头，扯着嘴角，无力地对他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白纸说：“病危通知书。” 陆向宁接过去，瞄了一下内容，然后半蹲下来，张开双手将她的脑袋搂住，“不怕，这里有最好的医生。” 黎早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狂涌而出，哭湿了一大片。 苏葵打完电话，见状，眼圈跟着红了。 “陆总，她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光喝了两口水。” 陆向宁捧起黎早的脸，柔声道：“饭不能不吃啊，我去买点过来，想吃什么？” 黎早摇摇头，拼命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 “你妈要是知道你不吃饭，看她打不打你。” 黎早艰难开口，“我不饿……” “那就少吃点，馄饨好不好？” 黎早无奈地点点头。 陆向宁出来就打了方所望的电话。 方所望不做手术，但他在里面。 电话一通，陆向宁就直接问道：“怎么还不好？有什么问题吗？” 方所望尽量以平和的口气来表述，“他们给郑女士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需要洗胃。” “洗胃洗这么久？” “郑女士的身体不比普通人，每一步都要很小心。” 陆向宁着急问结果，“方医生，你就给句痛快话，能不能活。” 方所望犹豫了，给不了。 “能不能活着出手术室？” “也只能尽量。” “……” 方所望补充道：“对一个重症的病人下手，本身就是一场故意谋杀。” 陆向宁想着黎早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想着她还在计划带母亲回苏城老家过年，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圆了这个梦。 “一定要让她活着，不计代价。” 方所望叹气，“我们都在努力，郑女士的求生欲也很强，陆总，你们等消息吧。” 作为医生，方所望给不了百分百的肯定，只能这样说。 下午，天色阴沉得仿佛要掉下来一般，小雪也慢慢变成了大雪，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天气预报说这是一场大雪。 陆向宁依稀记得，妈妈出殡的那天，也是下雪。 从小雪下到了大雪。 那么冷的天，那么冷的冰水，妈妈到底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情跳了下去？！ 那时候他还小，无力保护妈妈。 而今，他要是还让自己所爱的人屡屡遭受这种伤害，那他就白活了。 就在这时，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阿宁！” 陆向宁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赵子初只剩下大腿骨折的伤，她坐在电动轮椅上，按着遥控来到陆向宁的面前，“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向宁连看她都不屑，不答反问，“你呢，你怎么还在医院？” 赵子初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但是，她必须捧着，哄着，恭维，“呵呵，我马上就要出院了，我妈正在办出院手续。” 她楚楚可怜地说道：“顾峥不愿意再支付我的治疗费了，所以我不得不出院。我和我妈打算离开江城了，我想，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陆向宁暗暗咬牙，得手了就想跑，想得倒是挺美。 “阿宁，”赵子初深情款款，还伸手要去拉他的手，“我想跟你好好道个别。” 几乎就在她的手触碰上来的那一瞬，陆向宁立刻抽手弹开，那速度，像是在躲避什么恶鬼的纠缠。 赵子初委屈极了，咬牙隐忍，脸上皆是苦情的淡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厌弃了我，真的没关系阿宁……” 对此，陆向宁只感到恶心。 他毅然决然地说道：“不止是厌弃，我真希望我从没认识过你，你这种人，不配在我记忆力活着。” 赵子初：“……” 尽管知道他的态度，但亲耳听到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深受打击。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会说这种狠话的人。 除非真的是痛恨。 他痛恨她。 海棠办完出院手续过来，正好听到陆向宁的话。 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但她也不敢回怼什么，只想赶快推女儿走。 “子初，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宁也在啊，阿宁，我们今天出院，以前种种就不提了，以后我们也不会打扰你，那就祝你前程似锦吧，再见。” 陆向宁始终没有正眼瞧她们母女。 因为只要一看到她们母女的嘴脸他就反胃，他就会想起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他居然会把海棠阿姨当成妈妈看待，把赵子初当成妹妹看待，太可笑了。 陆向宁终于扯了扯唇角，刻意地说：“祝你们一家团圆。” 之后，在他走向医院食堂的路上，听到围墙之外的马路上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他转头朝外看去，只见海棠被人从驾驶室推了下来，一个男人钻进车里开车走了。 海棠一边追一边喊：“来人啊，救命啊，我女儿被绑架了……救命啊……” …… ------------ 第270章 分担一点火力 陆向宁眼尖，看到劫车的几个男人都是外国人。 想去国外和奸夫逍遥快活是么？ 那就问问你未婚夫同不同意！ 其实陆向锦那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但绑架勒索和故意谋杀未遂两项罪名加起来也不过判个十多年，而且当中的进展特别缓慢，变数太多。 让她死，很简单，但死太便宜她了，就要让她生不如死。 雪又变大了，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地上的积雪一下增厚，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就在这个安静的下雪天，载着赵子初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海棠一路追一路喊一路哭，直到警车驶进，警察将她戴上手铐押上车，她还在哭喊。 傍晚，天提前黑了，但因为厚厚的积雪，地面看起来反而比天空还要亮。 郑可青经过整整六个小时的抢救终于捡回一命。 术后直接转到了重症监护室，不能探视。 黎早也明白，只是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了一会儿。 郑可青的身体已经不能用干瘦来形容，而是干瘪，是枯槁。 她明明躺在这张病床上，可这张病床看上去就跟没有人一样。 “今天晚上肯定是不会醒了，”方所望说道，“明天郑女士一有苏醒的迹象我就通知你们。” “她会醒的吧？”黎早想要一个确信。 方所望一笑，点点头，“这次没有伤到脑部，所以她会醒的。” 有了他这句话，黎早这才松一口气。 陆向宁载着她们去吃晚餐，大雪天，也不好走远，就在附近选了一家热闹的火锅店。 陆向宁把定位发给了顾峥——“来吗？苏老板也在，吃完可以送她回去。” ——“这么好给我创造机会？” ——“也是给我自己创造机会。” ——“马上到。” 郑可青捡回了一条命。 海棠被警方逮捕。 陆向宁的那笔钱暂时冻结着，虽然需要经过繁琐的手续才能取回，但总算没有落入歹徒之手。 还听说赵子初已经被她未婚夫通过特殊手段带离了江城，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由此，黎早心头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些。 火锅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陆向宁贴心地给她烫菜夹菜，“一整天没好好吃了，多吃点，要不然妈看到你又瘦了，还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黎早：“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她现在看他，眼睛里多了一份柔情，要不是他钱给得及时，绑匪也不会那么爽快地交待藏身地点，她妈就不会得到及时的救治。 从这一点来说，她应该谢谢他。 对面的苏葵看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酸得不行。 顾峥也给她夹菜，被她谢绝了，“诶，顾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想对你好点还不行了？” “我谢谢你哦，你还是对你的女主角好点吧。” “……” 忘了提，最近的舆论除了陆氏争产之外，还有顾峥的绯闻。 顾峥被拍到和张蕊在酒店同进同出，疑似同居。 新闻出来之后，山争经纪的公关毫无作为，顾峥也没辩解，任由绯闻发酵。 就这种情况之下，苏葵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渣男莫挨老子。 今天要不是给陆总面子，苏葵铁定不乐意看着他这张脸吃火锅，影响食欲。 顾峥愁得很，连忙解释，“那是策略，先把热度炒起来，顺便帮阿宁分担一点火力嘛，自家兄弟被那么造谣，我能分担就分担点。” 苏葵又“嗤”了一声，话都懒得跟他说。 邻桌好像有人认出了陆向宁，正举着手机对这里拍。 顾峥转头一挡，对着人家的手机镜头大方挥手，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嗨美女，私人聚餐，拍一下可以，千万别发货上网哦。” 那位美女一下红了脸，当场就把视频给删了，“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陆总陆太在现实生活中真般配，祝两位幸福。” 黎早一愣，不知道如何回应。 倒是陆向宁，抱拳说了句谢谢。 这里人多，人杂，他们迅速吃完，迅速撤了。 臻北苑 陆向宁和顾峥最终还是被关在了门外。 顾峥叹气，搭着兄弟的肩膀，道：“一想到你也被拒之门外，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陆向宁斜了他一眼，“你可真能干，追个人还能越追越远，我好歹还有出力的机会，你呢？” 顾峥搓了一把脸，他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虽然时间不长，但数量多啊，而且身边也围绕着许多女人，他自认为很了解女人，可如今也捉摸不透苏葵。 “啧，她也不给我出力的机会啊。” “现在有一桩。” “什么？” 陆向宁就把苏葵在抢救室外打电话死乞白赖求场地的事一说。 顾峥：“要场地？那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吗？这简单。” 室内，黎早和苏葵坐在一起说着姐妹间的体己话。 说了黎见勋的事，说了在山城遇到雪崩的事，也说了这些天住在山民家的经历。 苏葵心里那团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这么说，你们是和好了？” “我还没答应。” “那你就过分了，睡都睡一起了，什么都没干？” 黎早摇摇头，“那里太冷了，一动就冷风灌进来，什么都不能干。我把他当暖炉，盖着被子纯睡觉。” “不是吧，陆总是不是不行？” 黎早双眸盈盈，很快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娇羞，还故作矜持，“谁知道呢。” 苏葵多少是了解她的，看到她脸上那两抹红晕也能猜到事情不简单，用手肘一推她，逗趣道：“陆总应该是不敢吧？你可以啊，把那么一头桀骜的狼驯成了听话的狗，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黎早脸红得不像样，无论是在山城所经历的事，还是今天的事，她真该好谢谢他。 “对了，余盛豪的画展找到场地了吗？” 想及此，苏葵的快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头痛，“没呢，有的嫌他名气不够大，有的开出的场地费太贵，有一家更可笑，说再请你画《十二花鸟图》，一并展出，呵，这不是闹吗？我能拿你名声胡来？” 《十二花鸟图》连同十二把缂丝团扇已经拍卖出售，拍卖行通常会强调每件拍品的独特性和稀有性，如果黎早再画一次，还用作商业用途，那可能会被视为欺诈行为，还可能导致拍卖行的信誉受损。 这种自断后路的做法，别说黎早了，苏葵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 第271章 你可是金牌经纪人 黎早一想，郑重说道：“倒不是我不肯帮忙，我可以另外画，构图不一样就不会造成欺诈。只不过，余学长值得一场完全属于自己的画展。” 苏葵连连点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当场就拒绝了。唉，以前我只是买了他的画，我要操心的就是怎么把他的画卖出去，现在我签了他这个人，我不想只是帮他卖卖画这么简单。” “余学长真的很有天赋，也足够努力，我觉得他可以像你一样声名鹊起，他值得。” 黎早看着苏葵，苏葵的眼神在发光，就如同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早早，以你的手艺，一定会爆红，相信我！” 后来，她的缂丝作品真的爆红了，她获得的不止是金钱上的满足，更是一种肯定，一种荣誉，可以让你提升自信，更能改变你的人生。 她一直都很相信苏葵的眼光。 “你就按自己的意思去做，你可是金牌经纪人。” 苏葵笑得眼睛都没了，“哎呀，有点难为情呢，你再说一遍？” “金牌！经纪人！！” “哈哈哈哈哈哈……好听……” 这场雪静静地下了一整夜，陆向宁在润园的书房里忙了一整夜。 陆氏股价在大盘稳定的情况下连续暴跌三日，激起了广大股民的愤怒，未来的走向要么触底反弹，要么一泄不振，成败就在朝夕之间。 明天是周六，有两天的休市，这是扭转陆氏口碑的关键两天。 陆氏集团的几个董事，亦是陆氏的大股东，已经快坐不住了，他们听了白絮亭的话集体罢免陆向宁，扶陆向锦坐上陆氏总裁之位。 谁知，陆氏的股价在消息公布当天就跌停了。 陆向宁是很好，年轻，有抱负，有远见，能力也足够强，比同龄期的陆擎强太多了，但是，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掌权后，更喜欢用像他一样的年轻人。 有人受到了重用，自然就有人受到了冷落。 而这些冷落，是切切实实的利益受损。 白絮亭就利用了这一点，允诺各位董事，只要他们肯支持自己的儿子，一切都能恢复到从前。 于是，他们就抱团，利用陆向宁的各种负面新闻，把陆向宁罢免了。 现在回头看，那些“陆太是私生女亲妈是神经病”，“陆氏夫妇分道扬镳”，“陆总另寻新欢”之类的负面消息，只是引起了股价的小小波动，而像“陆总退位”，“陆总失联”，“陆总英年早逝”之类的消息，才是对陆氏股价的重创。 三日连续暴跌，是暴跌，如果周一开盘依然跌，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个后果，也没有人能够承担。 叶青山打来电话，陆向宁一滑，点了免提，一边按着眉心一边听。 “陆总，白总购买水军散播谣言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报警。” “你转给卓律师吧，他知道怎么处理。” “明白。” 叶青山欲言又止，“还有，那个……就是……” “但说无妨。” “小陆总跑了，白总把您的办公室给砸了。” 陆向宁但笑不语。 “这几天公司里乱套了，白总让我压舆论，但实在是压不下去。冯总和马总已经跟白总撕破脸了，估计会跟您求和，您做好心理准备。” 陆向宁默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接到了他们的电话，但没接。 这帮老家伙，占着位置不做事，明明到了享清福的年纪，还想翻云覆雨，那就跟白絮亭一起尝尝撞南墙的滋味吧。 他们年轻时得到爷爷的栽培和重用，在陆擎上位却无作为的那几年，也是他们帮助爷爷支撑起了陆氏，所以，陆向宁在公司也很尊重他们。 时至今日，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边才挂了叶青山的电话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门铃声。 不久，凌姨怒气冲冲地上来问：“大少爷，老冯和老马那两老头来了，我开不开门？” “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雪，都一把年纪了，那么晚不睡过来找事，不怕中风？” 最近太太不在家，大少爷也很少在家，她一个人守着一栋大房子，不用洗衣服不用做饭，实在是闲得慌，无聊的时候就会刷刷手机看看新闻，对那些时政新闻，社会新闻，还有八卦新闻，都了解得很。 她知道她家大少爷在公司被这群老不死的东西欺负了，说话自然是不客气。 陆向宁一笑，说话的语气像是安抚凌姨一样，“让他们进来吧，茶就不用泡了，您先睡。” “我本来也不想泡茶给他们喝，哼，没门！” 凌姨嘟嘟囔囔地下去开门了。 不过一会儿，冯总和马总来了。 一进来，他们就对陆向宁嘘寒问暖，问他之前怎么会失联，问他身体是否有恙。 陆向宁开门见山地说道：“冯叔，马叔，我要你们手里的股权。” “……” “冯叔，按理说您前年就该退休了，马叔今年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辛苦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何必还要跟年轻人争权夺势？” 他们手里的股份有不少，加起来有20%，这也是白絮亭拉拢他俩最主要的原因。 陆向宁自然猜到他们不会轻易答应，又道：“陆氏股价这么跌，你们蒸发好几亿了吧？不心疼吗？与其守着一个数字，不如真金白银拿在手里。” “你们钱也赚够了，哪怕为子孙，也能荣华富贵好几代，你们不会真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吧？” “再说，冯哥和小马哥都在陆氏任职，也是我很看好的人，你们现在助我一把，来日我自然也会拉他们一把。你们还能干几年？他们才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啊。” 比起白絮亭的画饼，陆向宁这些话才是现实。 两人一琢磨，只能是同意。 陆向宁手里本身就有陆氏5%的股份，现在加上这20%，这就超过了陆擎手里的20%。 白絮亭应该会用同样的办法吸收一些散股，陆向锦手里也有5%的股权，两相对比之下，陆向宁勉强能与他们一家打个平手。 不过，阿锦不站白絮亭，陆擎也不一定全站白絮亭，他已经是胜券在握。 ------------ 第272章 震碎三观 一夜的大雪让整个江城都仿佛沉睡了一般，既安静又梦幻。 卓净帆一大早就过来润园，看到陆向宁衣衫整齐地下楼，问道：“早起，还是没睡？” 陆向宁看到卓净帆眼白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淡淡一笑，“正打算去黎早那里补个眠。” “……”补眠就补眠，提黎早干嘛？非得拐个弯告诉我你们复合了？ 难得大少爷在家，凌姨起了个早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陆向宁和卓净帆就坐下，一边吃早饭一边聊昨夜的胜果。 卓净帆拿出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陪着俩老头谈了三个小时，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了精力还那么好，我也是服。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陆向宁粗略地扫了一眼，确认了股权数额和金额后，马上签了字，“啧，我的老底被掏空了。” 卓净帆打趣他，“老婆本都拿出来了？” “那没有，就算把棺材本拿出来，也不能动老婆本。” 卓净帆又拿了一份文件出来，“这是阿锦的。” 这倒是让陆向宁愣了一下，“阿锦的？” 同为陆家的儿子，他和阿锦各有5%的股权，就算不在陆氏做事，每年也能拿到可观的分红。 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让他们两兄弟天生就存在竞争。 但是，他们俩却出奇的融洽。 小时候陆向宁经常去老宅住，就算难得回到家，白絮亭也不让他们两兄弟一起玩。 陆向锦上高三的时候，迷上了网游，成绩一落千丈。 白絮亭把他所有的游戏机都没收了。 叛逆期，就是跟你反着干，不让玩游戏，他干脆连学都不上了。 后来陆向宁知道了，当时他在大学里主导一个游戏项目，既然阿锦在家无所事事，那不如就跟着他一起做。 那时候，阿锦是团队里年龄最小的，也是第一次接触游戏制作，但他却是天赋最高的。 游戏这一块，非常吃天赋。 在没有系统性学过的情况之下，他能把整个游戏环节摸得比学过的人还要透。 旁人是从开发者的角度去设计制作，而他，则是从玩家的角度去琢磨。 在大学的项目组里混迹了一个月之后，陆向锦终于主动提出要去上学，因为，他的天赋弥补不了知识的空缺，他还是要学习。 陆向锦回到学校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废寝忘食地学习，成绩节节攀升。 在大学填报志愿时，白絮亭又强制干涉他学管理，母子俩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也是陆向宁出手，告诉他，先入学，后面可以转专业。 其实，陆向宁并没有刻意经营兄弟情，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弟弟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一个人能把兴趣做成事业，并一直从事自己所热爱的这份事业，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后来，在陆向宁毕业的那一年，他们的游戏成功上线，并且大受欢迎。 时至今日，陆向锦依然热情饱满地带着那个团队，不断地开发游戏，还创立了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 白絮亭整天骂他只知道玩游戏，陆擎压根就不管他，旁人也都认为他沉迷游戏玩物丧志，只有大哥，一如既往地支持他、鼓励他、相信他。 陆向宁看了一下协议的末尾，上面已经有了阿锦的签名，他思忖片刻，终究是没签字，“算了，给他留点挥霍的资本。” “明白。”卓净帆点头收回协议，转而又递上来一叠厚厚的资料，“这些都是老叶收集的白絮亭收买网络水军的证据，挺厚，如果你嫌烦大可不看。但是最后一条，你得看看，保证震碎你的三观。” 陆向宁一开始不信，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还能有把他三观震碎的事？ 直到他翻到最后，看了那些照片。 三观被震得稀碎啊。 “这是……洪晓天？” 卓净帆点点头。 之前在画廊门口的那场纷争，挑事人白絮亭和陆向蓝没什么事，倒是洪晓天主动承担了一切，还被拘留了十五天。 后来因为肩胛骨骨折，他从警局出来后就一直郊区的家里休养。 说是在家休养，其实那套房子是白絮亭的。 白絮亭经常过去，两人一起散步遛狗，一起出街买菜，一起牵手接吻，俨然成了一对普通的恩爱夫妻。 白絮亭虽然比洪晓天大10岁，不过，她每年花在脸上保养的钱有上百万，这钱可不是白花的，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同龄人一样。 陆向宁恍然大悟，难怪洪晓天能一直在陆家当保镖，难怪白絮亭能对陆擎外面那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渣男配渣女，锁死！ 卓净帆翻了一页，最后那张纸上是白絮亭的医疗记录，记录了她早些年流产的病例。 呵，最早的一次居然是二十年前。 卓净帆问道：“阿宁，这毕竟是你们陆家的家丑，要曝光吗？” 是啊，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陆向宁忽然感到嘴里的燕窝粥没了滋味，岂止三观震碎，简直是生理不适。 他面色深沉，“不，还不到时候。” 顿了三秒，他又笑出了声，带着嘲讽，也带着道不尽的悲凉，他也不知道该同情他爹，还是该同情他后妈，“呵，这对夫妻……真有意思。” 吃完早饭，卓净帆去律所继续搜证，陆向宁则是去了医院。 郑可青醒了。 黎早和陆向宁在医院碰头，两个人都哈欠连连。 “你晚上没睡？”黎早问道。 “你还不是一样？脸色都憔悴了，眼皮都在打架。” 黎早用指尖抬了抬眼皮，一夜无眠，走路的时候脚底有些虚浮，头重脚轻的，“你那么惜命，恨不得晚上八点就上床的人。” 陆向宁凑近她，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八点上床是为了能赶在十点睡觉。” “……”黎早推了他一把，“好好走路。”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重症监护室。 郑可青醒了，还抬起手跟他们招手，声音虽弱，但确确实实发出来了，“小早，阿宁……” 黎早一愣，感觉妈妈看到陆向宁比看到她还要高兴。 陆向宁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郑可青的手，“诶，妈，您感觉怎么样？” 黎早：“……”到底谁是亲生的？ ------------ 第273章 金主包场为某待爆小花庆生 自从郑可青苏醒，陆向宁可是没少来。 一来，张口闭口都喊“妈”，把郑可青喊得眉开眼笑。 熟了之后，郑可青问他为什么不和小早一起来。 陆向宁就说，一起来只能陪您一次，分开来能陪您两次。 这句话让郑可青高兴了好几天，总之她对这个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我除了觉得饿，其他一点都不疼，也不难受。”郑可青尽量打起精神，不想孩子们担心。 黎早站到了另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郑可青手臂上的滞留针，去握住那只几近干枯的手。 她的手，只剩下骨头。 就连埋进去的滞留针都是凸起的，显得特别粗。 “妈，你哪里不舒服就说，没关系的。”黎早一开口便已哽咽。 郑可青很虚弱，但她思维非常的清楚，“小早，妈妈真的没事了，你别害怕。” 黎早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我是高兴……妈，你好好养病，今年过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 “对，想家吗？” 郑可青眼睛里是一种奢望的神情，她口齿清楚地说道：“想啊，我做梦都想回家，可我还能回去吗？” “能啊，当然能，到时候还有苏葵，还有我干爸干妈，你都还记得他们吗？” 郑可青嘴角带着微笑，却不回话了。 黎早担心刺激到她，也不敢紧紧追问。 良久，郑可青像是蓄足了力量，又可以开始说话了，“他们是我的发小，”一道眼泪从眼角挂落下来，“唉，好久没见他们了，真想快点见到他们。” 黎早鼓励她，“那就听医生的，好好配合，医生一批准你出院，我们就回家。” “阿宁一起吗？” 陆向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黎早在哪，我就在哪。” 两人又陪郑可青说了些话，基本都是他们在说，郑可青在听，时不时就笑笑。 快到中午的时候，郑可青身上的仪器都撤了，转移到了原来的病房。 黎早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 与此同时，白絮亭满城寻找自己的儿子。 新上任没几天的陆氏总裁突然跑了，这要是传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她撤走了老宅的保镖 ，让所有人都出去找陆向锦。 陆家别墅，客厅。 陆向蓝正在家里做指甲，这次的美甲师手艺不错，她很满意。 “妈，你要不要也做一下？” 白絮亭哪还有心思做指甲，“我的大小姐，你上点心吧，再想想你哥有可能去的地方。” 美甲师是个年轻小姑娘，见主人家大发雷霆，她也很紧张，手一抖就把花瓣画坏了。 不过，她利索地改了两笔，就把图案弥补了回来。 陆向蓝一看，更满意了。 “他肯定躲在哪里打游戏，城西有几家出名的电竞酒店，你派人去找找。” 白絮亭一听，马上命令保镖去电竞酒店找。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儿子不成器，恨女儿也看不清形势，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情逸致做美甲。 陆向蓝做美甲的同时也在刷视频，突然，一条劲爆的新闻落入了眼帘——金主包场为某待爆小花庆生。 新闻就是普通的八卦新闻，但这位金主的身型和样貌一下就被陆向蓝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她那个风流的老爹么？！ ------------ 第274章 陆擎的女朋友永远十八岁 视频里的陆擎倒不是正脸出镜，但是，熟识他的人完全能够一眼认出是他。 白絮亭一看，气得恨不能掐死他。 这种时候出现这种绯闻，无疑就是给本就风雨飘渺的陆氏雪上加霜，如果陆氏股价继续暴跌，她就将失去董事们的信任，就连她白家的人都会骂她。 陆向蓝以为她是吃醋而暴怒，便安慰道：“妈，您消消气，爸的德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都是小场面了。” 话音刚落，白絮亭手机就响了，果然是娘家大哥打来的。 白絮亭硬着头皮接，被骂得狗血喷头。 “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无能的人，也不指望他能为阿锦争取什么，但是，他好歹别添乱啊。” “你是他老婆，你怎么不管管他？！” “三天时间，我就损失了六千万，要是再这么跌下去，谁来承担我们的损失，你来承担？” “丈夫丈夫管不好，儿子儿子管不好，你这是帮着婆家坑娘家的钱啊！！” 白絮亭完全回应不了，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二十多年前，白家在江城根本没有地位，是她嫁给陆擎之后，一步一步将白家托举到今天的一席之地。 而她哥总认为白家能有今天是他自己会做生意。 挂了电话后，陆向蓝让美甲师离开，然后愤愤不平地说道：“舅舅怎么这样？！妈，舅舅从陆家讨得好的时候，对你好话不断，如今亏了钱，就骂你的不是了，他要不要脸？” 白絮亭咬牙隐忍着，毕竟是自己的娘家，白家好，她的底气也足，她今日能为阿锦搏得总裁之位，也有白家的出力。 “算了算了，你舅舅也是着急了，最可恨的是你那个不长脑子的爸，在这种时候还闹出丑闻来。”说罢，白絮亭又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给叶青山让他紧急压热度，一通打给陆擎，让他立马滚回家。 但是，哪怕陆擎就地死去也止不住舆论的发酵。 包场庆生的视频一曝光，陆擎就被骂上了热搜，不止如此，还有另一位女星实名公开陆擎的禽兽行为。 周雨是一名实力派女演员，被誉为“黄金配角”，她所饰演的配角往往比主角更出圈。 周雨在微博上公开了一条劲爆的消息——“今天是你小情人的生日，你为她包场庆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也是她的忌日。陆擎，你真的禽兽不如。” 周雨也是知名度很高的人，如此点名道姓地公开曝光，实属罕见。 一开始，评论里还有人问是怎么回事。 不过两分钟，解释团就来了——“十五年了，感谢雨姐肯为娜娜发声。” ——“天哪，十五年了，娜娜太傻了居然为这种渣男烧炭。” ——“反复听着娜娜的歌，泪目啊。” 很快，在老网虫的科普下，一大群吃瓜群众都求瓜得瓜。 这是一桩近二十年前的绯闻。 当年，十八岁的吴可娜因为一场选秀一炮而红，从草根一跃成为巨星。 她不但长得漂亮甜美，还会唱会跳会演，是一个全能的优质偶像。 可是后来，她跟了陆擎。 曝出绯闻的时候，经纪公司当然第一时间辟谣，但诸多证据证实她就是和陆擎在一起了。 这段绯闻断断续续传了三年，突然在一个下雪天，吴可娜在自己的房间里烧炭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硬了。 短短五年，成了她生命中最灿烂的五年。 人死如灯灭，关于她的传闻都只能是传闻。 没有人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雨和吴可娜一样，也是那场选秀出道，同为草根出身，两人在娱乐圈里互相扶持，惺惺相惜，建立了深刻的友谊。 如今，周雨早已转型成了实力派，而吴可娜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这一爆料，陆擎妥妥地成了热搜榜第一人。 周雨爆料之后，又有网友爆料，前几年赤身果体从酒店房间跳下来当场断气的女孩，就是出自陆擎之手，只不过陆家用钱摆平了女孩的父母，父母才默认了女孩是失足坠落，没有追究。 还有网友爆料，陆擎的其中一任女朋友，因堕胎次数过多而终身无法生育，后来年纪上来了，陆擎就抛弃了她。 更有几个十八线的女明星趁着这波热度使劲蹭，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跟过陆擎，并说陆擎的床上功夫不行，玩得多，虚得很。 更神的是，有网友把这些爆料用时间线串联起来，发现陆擎这些年来从没断过在外偷吃，而且审美始终如一，就是要年轻漂亮的妹妹。 总结就是一句话，陆擎的女朋友永远十八岁。 ------------ 第275章 晚上一定把她留下来 爆料也有跟风性，周雨是点了陆擎黑历史的老巢，一爆爆一堆。 重点是，这些爆料的内容并非空穴来风，都在互联网上有据可考，陆擎想狡辩都难。 只怕他一否认，对方就会甩出更多更充分的证据来锤他。 所以，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陆擎的名声彻底臭了。 连累到陆氏的官微都关闭了评论功能，只能静默装死。 陆氏公关束手无策。 周一股市开市，陆氏的股价持续下跌。 老爷子气得血压飙高，连夜送去了医院。 已经签了股权转让合同的老冯和老马纷纷打电话给律师，确认合同是否生效，一确认，他俩都在开香槟庆祝，庆祝自己把那么大一个雷抛给了陆向宁。 陆氏内部也是一团乱，新晋总裁陆向锦不知去向，陆擎和白絮亭夫妇也不知所踪。 白絮亭原本就是靠着陆擎手里的股权才能搅弄权势，如今陆擎声名狼藉，白絮亭自然也搅弄不起来。 原先被白絮亭哄骗的那些董事们，只能去求陆向宁回去主持大局。 老冯和老马虽然股权已经转让，但他们还是公司的董事，到底陆氏是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自己的儿子也都在陆氏就职，实在不忍心看着它突然倒塌，他们也不停地求陆向宁回去。 还有陆氏家族里的叔伯兄弟们，一个个都悔恨得不行，原以为阿宁和阿锦都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谁继位都一样，谁允诺他们更多的利益，他们就支持谁。 现在才发现，白絮亭只会给大家画饼，而且画饼都画不好。 于是，只能拉下脸去润园求陆向宁。 黎早过去润园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庭院里停满了车。 她认得出来，那几辆车都是陆向宁几个叔伯和堂兄弟们的。 这些亲戚按理说都是陆向宁的远亲，是陆老爷子的兄弟的子孙，但陆氏这么强盛，陆老爷子又是传统观念比较强的人，就喜欢家族兴盛，于是，远亲也处成了近亲。 近到能干预陆氏家族的继承权。 黎早以前就没感受到这些亲戚们的尊重，跟他们并不亲近，她只是觉得好奇，什么风把这帮人给吹来了？ 他们在，她也不好进去，只能提着两大袋食材在外面转。 转了两圈，他们都没出来的意思。 黎早之前离开润园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身上这件呢大衣已经是最厚的衣服了，平时进出都在暖气房，偶尔呆在室外也不会觉得冷，现在呆得久了，显然不够。 三九四九冻死狗，狗都不在外面呆。 “嘶……”她冻得直跺脚。 真冷啊，雪后天晴，但气温更低，那西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划脸。 终于，润园大门开了，一个个上车离开。 陆向宁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围墙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一阵激动，等不及回屋拿外套，甚至都没换鞋，就那么赤脚穿着他的夹脚拖鞋就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黎早跟前，先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然后一脸傻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黎早甩甩勒痛的手指头，故意酸他，“怎么，我不能来？你家里换新女主人了？” “当然没有，这个家的女主人永远是你，”陆向宁说道，“你要来，告诉我我去接你就行了，不用自己跑来，还拎这么多东西。” “这都是啥？”他好奇地往袋子里看了看。 黎早冷得浑身发抖，“快进去吧，我快冻成狗了。” 陆向宁换手把两个袋子全给左手拎着，右手一把将她搂住，“哎呀，没穿外套，不然就能把如此娇小的又可怜的你包起来。” 黎早被他逗笑了，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别闹了，进去吧。” 陆向宁也冷啊，牵住黎早的手，快步往家跑。 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就在家门口的门槛石上，陆向宁脚底打滑，醋溜一下，倔强的脚丫突然冲出了“束缚”，脚底板踩在了冰冷的门槛石上，而那只夹脚拖鞋像个脖套一样套在了他的脚踝处。 “哈哈哈哈……”黎早爆笑出声，实在是没忍住。 凌姨听到动静就出来看，见是黎早，喜出望外，“太太，你可回来了。” 黎早一边扶着陆向宁往里走，一边吩咐凌姨赶快给他另外拿双拖鞋。 陆向宁就跟提线木偶似的被黎早搀扶进门。 谁知，那只夹脚拖鞋还拧得很，脱都脱不下来。 黎早哭笑不得，凌姨也忍俊不禁。 “那么多棉拖鞋你不穿，非要穿这双？” “你忘了？这是你给我买的。” 黎早收住笑容，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确实是她买的，收到当天让他试穿，他嫌鞋底滑就没穿，她当时还想退来着，后来不知道忙什么事就给忘了退。 鞋子一直塞在鞋柜的角落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找出来的。 “唉，九块九包邮的拖鞋果然质量不好。” 陆向宁伸着脚看着她，“我就配穿九块九的鞋？” “拖鞋而已，十块钱都嫌多。” “……” 后来，凌姨用剪刀把拖鞋的带子给剪了，陆向宁才得以“脱身”。 郑可青病情稳定，黎早今天过来是特意来感谢他的，那两袋子都是刚从菜市场买的新鲜食材。 感谢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她得拿点实际行动出来。 “凌姨，今天还没去买菜吧？” “没有呢，家里一直有客人，现在他们走了，我正打算去买。” “那就不用去了，我买了很多。” 黎早拎着袋子往厨房走，凌姨惊喜地看着陆向宁，一边跟去厨房，一边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张张嘴用唇语道：“晚上一定把她留下来。” 陆向宁会意，伸手比了一个“OK”。 黎早厨艺不错，一开始是向凌姨学的，但凌姨在陆家十多年只做打扫的活，厨艺一般般，后来跟着大少爷到了润园，也就是做些家常菜。 黎早厨艺入门后，专门去报了一个进阶班，还真让她学出师了。 后来只要陆向宁晚上回家吃饭，她都会亲手做。 她也喜欢做。 为心爱的丈夫做一顿美味的晚餐，她觉得很幸福。 但是，那时候的陆向宁从未夸过她一句好，他还挑食，嘴巴刁得很。 ------------ 第276章 你一会儿多吃点 家里暖气充足，温暖如春，黎早脱了外套，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陆向宁像个乖乖仔，坐在餐桌上，明目张胆地看着厨房里的美娇娘。 黎早里面穿了一件燕麦色的修身毛衣，为了搭配呢大衣，下面穿的是深色紧身的牛仔裤，大衣一脱，这一身，把完美的身材曲线完全展露了出来。 黎早的身材很好，比例完美继承了郑可青。 郑可青是当年享誉全球的国际超模，身材好，比例更好。 不过，模特的身材放到现实生活中，并不一定是大众认为的好，因为她们太瘦，甚至瘦到有点干。 黎早并没有继承郑可青的身高，她比郑可青矮半个头，正好一米七。 女生一米七，放到现实生活中就是身高的佼佼者。 她并不干，她是有肉的，而且肉全长在该长的地方。 陆向宁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凌空描摹着她的曲线，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亲身感受过。 凌姨经过餐桌，递了一杯冰美式上前，低声说：“大少爷，这大白天的，你冷静一点，饭还没吃到嘴。” 陆向宁：“……” 这个阿姨，管得有点宽了。 凌姨手里拿了几包干货，给他瞧了一眼，“鹿茸、红参、枸杞，炖鸡，大补，你一会儿多吃点，晚上好好干。” 陆向宁：“……” 这个阿姨，还是有点可爱的。 黎早不紧不慢地在厨房里忙活，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从窗户外斜照进来，刚好打在她的侧身上。 那件毛衣在阳光的晕染之下，变得毛绒绒的，仿佛有一层柔光将她包围。 还有紧身牛仔裤包裹下的那双长腿，修长而又比直，肌肉线条匀称好看，特别是上面的腰臀比，勾得他心痒难耐。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那些同床共枕的日子里，他扶住她的腰驰骋拼刺的画面。 陆向宁拿起杯子，猛喝一大口冰美式，却浇不熄那股热情。 厨房里，打下手的凌姨时不时就跟黎早聊天，听说她妈妈身体无恙，心里也很安慰。 “对了太太，我今天女儿放寒假回家，所以我想这边做完饭后回去一趟，明天早上再来，碗筷这些你们放着就行，我明早过来再洗。” 凌姨有个女儿，高三了，明年六月份就要参加高考。 她女儿平时都住校，凌姨也不放假，只在女儿寒暑假回家时，凌姨才会适当地隔三差五地休个假。 不过她也不会经常休假，怕休假长了陆向宁会另外找人，这么好的工作她可不想丢了。 活轻松，自由度高，男主人几乎不管家里的事，女主人人又好，重要的是工资高。 “可以啊，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这边我可以。”黎早嘴巴比脑子快，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她已经没资格给凌姨批假了，“呵呵，凌姨，你还是问他吧，我做不了主。” 凌姨自信地望向大少爷。 陆向宁嘴角上扬，满脸写着“好”。 岂止是好，是求之不得啊！ 凌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走了，临走还回头提醒陆向宁，“大少爷，那我就先走了，你帮太太搭把手。” 陆向宁点点头，“好，凌姨你把小客厅里的东西能拿的都拿走，给婷婷补补身体。” 刚才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们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堆积在小客厅里，有名表，有领带，还有各种名贵的滋补品。 凌姨眼睛都亮了，“谢谢大少爷，那我就拿一盒燕窝，抗疲劳。” 陆向宁大手一挥，“燕窝家里多的是，你全拿走。” “谢谢。” 凌姨开心地走了。 陆向宁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厨房，从她身后一把环住了她的腰。 那腰啊，又细又软，盈盈一握。 “今天怎么那么好过来给我做饭？”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说话时热气正好扑打在她的耳边，黎早怕痒，耸了一下肩膀让他走开，“一直很想正式谢谢你，但我看陆总你那么忙，分身乏术，我又不想一直欠着你人情，就做顿饭以示感谢吧，都是家常菜，比不上高级餐厅大厨的手艺，希望陆总多包含。” 陆向宁收拢了双手，有点不老实，她越是说得这么生疏，他就越要跟她亲近。 “都是一家人，谢啥？妈今天情况怎么样？” 黎早打开他的手，回头小瞪他一眼，随即转到别处，“那是我妈，不是你妈，别叫得那么亲热。” “你妈就是我妈啊。” 黎早斜他，他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他们还是原来的关系一样。 “要么闪开，要么帮忙，不要站在这里当巨婴。” 陆向宁撸起袖子，“帮忙啊，哇，这个鸡汤真是不错，我来试试味道。” 于是，他就拿了一个勺子舀了一勺鸡汤，还没入口，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就钻入了鼻腔。 “小心烫嘴。” “嗯。”陆向宁吹了吹，慢慢地送入口中。 他可能喝的不是鸡汤，而是一口药。 “怎么样？”黎早问。 他表情为难，也不能说不好啊。 见状，黎早挪了两步走过去，一瞧，差点哭出来，她炖鸡汤，凌姨说家里有鹿茸片可以放一点，她也觉得好，结果，这是一点吗？ “凌姨下手真狠，放这么多，那你就当药膳呗，很补的。” 陆向宁回味了一下，又觉得还行，“第一口味道有点重，喝着喝着就还好，咸淡也合适，我端出去。” 之后，几道菜陆续上桌，都是陆向宁爱吃的。 黎早看他不但把一只鸡吃得七七八八，还连喝两碗汤，忍不住提醒道：“这么多菜，吃不下可以剩下，你别吃太撑了。” 陆向宁手上比着“OK”的手势，嘴巴却没停，特别的捧场。 吃完后，两人一起收拾，这点家务活不至于留到明天给凌姨，三下两下就收拾干净了。 黎早看陆向宁脸红得不太正常，便问他，“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怎么？” “没怎么，怕你吃太多撑破肚皮。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是黎早提出来的，陆向宁当然愿意，哪怕他真的感觉有点头晕。 那鸡汤，上头。 ------------ 第277章 先做我女朋友 寒冬腊月，出门走走这个提议真的没必要。 黎早刚一开门，就被那凌冽的寒风给劝退了，连忙关上，“这也太冷了吧，我们还是在家里散散步消消食算了。” 至少家里有暖气，暖和。 陆向宁整个人像是喝醉酒了一样，不但上脸，还上头。 黎早一回头，就看到他直挺挺地朝自己倒下来，“诶……”她本能地伸出双手，撑住他的胸口。 陆向宁双手撑着门背后，刚好把她圈在中间。 他无辜地眨眨眼睛，朝她笑。 “喂，你干嘛？我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还吃壁咚这一套，俗不俗？” 陆向宁脑子是清楚的，只是觉得头有点晕，呼吸有点重，呼出来的气息也有点热，他凑近她的脸，直盯盯地看着她的眼睛，强硬了一把，“你考虑好了没？能给我一个确切的回复了吗？” “什么？” “别装傻，和好的事，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黎早撇开头，回避他那灼热的目光，“不是说了看你表现吗？” 陆向宁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床上的表现？” 鼻尖轻触，嘴唇轻啄，陆向宁滚烫的气息扑在黎早的面上，她都快被“灼伤”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黎早问道，顺便用力地推了推他。 可是，哪里推得开？ 男人钢铁一般的胸膛，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她哪里推得开？ 陆向宁摇摇头，坚决地说：“没有不舒服，就是……”他的双脚再往前挪了挪，把她整个人实实地压在门背后，说话的声音也是相当的低沉，“就是太想你了……” 黎早已经退无可退，后面是坚硬冰冷的金属，前面是坚硬滚烫的男人。 “黎早，黎早，我们和好行吗？以前的我就是一个混蛋，但是以后，我一定对你好，不止嘴巴说说而已。” 陆向宁的声音不止低沉，还冒着气泡，悦耳又性感，非常磨人耳朵。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总是一下一下地触碰到她的嘴唇，黎早被他磨得心跳都快了起来。 她对陆向宁的喜欢是一种生理性的喜欢，哪怕离婚的时候多伤心多讨厌，但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欢。 他这张脸就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凡她看到一个男人，都会不自觉地拿来和陆向宁的脸比较，一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喜好，她还是喜欢陆向宁这样的长相。 此时，喜欢的脸近在咫尺，还不停地撩拨她，她真的需要很强大的克制力才能不沦陷。 “哦？怎么个好法？你先用嘴巴说说看，然后我再看你有没有做到。” 陆向宁虽然脑热，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十亿一到账我就转给你，再把润园转到你名下，以后我的工资、奖金、分红，都给你。” “你觉得我就图你的钱？” 陆向宁捧起她的脸，用大拇指捂住她的嘴唇，摇摇头道：“每次我有难，你都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能逢凶化吉。” “所以你是想要一个护身符？……唔？？？” 大拇指都捂不住她的嘴，那就只能用嘴堵了，陆向宁张开嘴把她堵了个严实，亲身示范他到底想干嘛。 黎早挣扎了两下，发现都是无用功。 他吻得太深太急太重，她都呼吸不上来了。 良久，陆向宁才松开她，“黎早，我爱你，以后不会有什么白月光，不会有前任，更不会有小三小四小五，我只爱你，也只有你。还有陆家，陆家你呆着不开心，我就跟你回苏城去，反正只要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黎早的身体已经被吻热了，现在再听到这番话，内心被冰封的某处逐渐变热。 五年了，陆向宁从来不对她承诺过什么。 虽然她对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并不会百分百当真，但是，他肯承诺，她也很感动。 一道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陆向宁亲吻着它，沿着泪痕从眼角一直亲到嘴角，“以前缺了你的，现在我会一样一样弥补回来，你就当我在表白，先做我女朋友，未来哪天你开心了，再当我老婆，好吗？” 黎早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太得意，“你是表白和求婚一起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你？” 陆向宁一笑，马上纠正，“那就先做我女朋友，以后的以后再说。” “这还差不多。” “那你同意吗？”陆向宁捧着她的后脑勺，寸步不让，“给我个名分吧大美女。” 黎早双眼湿湿的，温润的眼神饱含着浓烈的情愫，有苦尽甘来的喜悦，有失而复得的幸福，也会有再被冷落和抛弃的担忧，她用警告的口吻说道：“机会只此一次，再不好好珍惜，永不录用。” 听罢，陆向宁像个开心的孩子，眼睛亮亮的，也不知道是蹭来的黎早的眼泪，还是他自己的。 “定不负所望。”他咬着她的嘴唇说道。 玄关处有个总开关，他长臂一伸，一触，所有顶上的光源全部熄灭。 他们疯狂地接吻，情到浓处，他忽然将她转了个身，握着她的腰将她按到了玄关柜上。 黎早还想说刚表白就发生关系太便宜他了，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是谁便宜谁。 黑暗中，两人交缠了数十分钟，情绪已经达到顶峰。 “咔”的一声，黎早听到他解皮带扣的声音。 她翻转过来面对他，一边动情地接吻，一边上手去脱他的上衣。 就在这时，陆向宁突然一顿。 动作停止了。 黎早还在追着他吻，“怎么了？” 陆向宁缓了三五秒钟，不行，腹部就像刀割一样疼，根本忍不了。 “我去上个厕所。” “？？？？” 黎早僵愣在原地，嘴唇麻麻的，身上烫烫的，心尖那团火烧得正旺，就这？ 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随后是陆向宁的痛嚎声，“我……我拉肚子了……” 黎早：“……” 黎早立刻想到了那锅变了色的鸡汤，“你这是……补过头了？” 鸡汤她也喝了，她还吃了鸡肉，但她并无不适，陆向宁是吃太多了，让他别吃他还吃，好了吧，都白吃了。 “你要去医院吗？” “不至于。” “那叫方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丢人。” “……你还知道丢人？！”黎早嘴上怼了他几句，行动上立马开灯找药箱。 止泻的，护胃的，护肠的，全都拿了出来。 这件事情，哪怕多年后两人再回想起来，都会捧腹大笑。 用陆向宁的话说，他这一生有一件事能让黎早笑一辈子，也值了。 ------------ 第278章 他肯定是憋坏了 那一晚，黎早是留宿了。 但陆向宁不给力，闹了一夜肚子，还发烧，黎早照顾了他一整夜。 凌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看到黎早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打哈欠，她还打趣她，“太太，晚上累到了吧？累了就去床上躺着，早餐我来做。” 黎早看凌姨朝她挑眉毛，显然是话里有话。 此累非彼累。 黎早揉揉眼睛说：“凌姨，陆向宁吃坏肚子，拉了一夜，还发烧，就这会儿才睡下，所以我煮了点小米粥。” “啊？”凌姨瞪大了双眼，“吃啥了吃坏肚子？” “那锅鸡汤。” “怎么会呢？以前我也这么炖过啊，没出现过问题。” “他全吃了。” “……”凌姨傻了眼，又自责又心疼又抱歉的，“我想着晚上你们……唉，我真是好心办坏事啊，我的错。” 事情已经发生，怪凌姨也没用，黎早笑着安慰她，“是他自己贪嘴，怪不得别人，我也吃了，我就没事。” “那他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叫方医生来？” “他爱面子，嫌丢脸，没事，睡一下再说。” 凌姨还是一脸心疼，“太太，你走了之后，他肯定是憋坏了，突然补过头，身体就受不了了。” 黎早隔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凌姨这话的意思，只能尴尬地笑笑。 回到二楼的卧室，她轻轻走到床边，慢慢地坐下。 陆向宁正睡着，这会儿总算能安生些了。 黎早俯下身，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脸长得真是好看，饱满的额头，高鼻梁，深眼眶，还有流畅的下颌线，立体感很强。 这是一种天生优越的骨相，就算是仰面的状态，轮廓线条依然很明显，骨相好，可以扛住任何角度的观摩，也不受任何姿态的影响。 而且，他的嘴唇也好看，厚薄适中，有性感的唇峰，吻她的时候唇峰会特别有力。 看着看着，她忽然看到陆向宁睫毛一闪，眼皮都没有完全睁开，手却已经伸了过来。 “抱抱……”他很自然地说。 黎早按着他的手想拒绝，“凌姨回来了，在做早餐。” 可陆向宁完全不管，一手掀开被子，一手拉着她上床。 “诶……” “就抱抱……” “……” 黎早抿唇叹了口气，随他了，反正他现在虚得什么都不能干。 “怎么醒了？现在又不用去上班，生物钟？” “被电话吵醒了，烦人。” “谁的电话？” 正说着，电话又来了。 黎早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号码，没有保存。 陆向宁紧紧皱眉，直接按成了静音。 打吧，反正我听不到。 “谁的电话？万一有急事……” “那些董事呗，拉黑了就换号码打来，没完没了的。” 黎早以前不会过问公司的事，现在也不会，只不过陆氏的风波这次闹得太大，影响也太大了，她实在是担心，“你不会真的不管陆氏吧？” “管啊，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 “我在等爷爷电话。” “……” 不管是陆擎还是白絮亭，从来都不是陆向宁所担心的对手，他要的是老爷子手里的股权。 老爷子一天不放权，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会发生。 这件事表面看是白絮亭一手挑起的争产纠纷，其实不然，白絮亭算什么，陆擎都没有实权，她怎么可能跳得起来？ 其实最阴线的还是昨天上门来的那些叔伯和堂兄弟们。 他们是有点实权在手里的，只因人多权散成不了气候，可一旦他们抱团，就会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就比如这场危机。 他们可以利用舆论打击甚至摧毁他，让他“英年早逝”，成了，他们就能掌握更多的实权，败了，罪责也在白絮亭的头上，他们就能完美抽身。 所以，陆向宁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力，才能压制陆氏叔伯们的这股歪风邪气。 “我失业了，以后你养我啊？” 黎早像撸狗一样撸他的头，“这么惨啊？” “可不是，陆氏股价大跌，我可亏惨了，我还被全家族踢出局，工作都丢了，这要是陆氏破产了，以后分红都没有。” 黎早一笑，“苏葵正打算招工，那我向她推荐推荐你？” “行啊，我什么都能干，不要工资，给口饭就行。” “搬运工干嘛？” “干，我有的是力气。” 陆氏的纷争，黎早不会参与，也不想参与，她只是担心他这个人而已。 黎早看他精神恢复了些，拍拍他的手背，道：“不开玩笑了，你先休息，我要去医院了，昨天答应了我妈要推她出去晒太阳的，不能食言。” “我也去。” “算了，你看你那蜡黄的脸，我妈看了，又要说我。” “我还发着烧……” 黎早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退了，要是再拉，叫方医生。” “拉空了，哪还有。” 黎早一笑，撸撸他的头，“乖了，好好休息。” “你搬回来吧。”陆向宁柔声道。 “再说，把苏葵一个人留在那里，我过意不去。她和顾总好像又吵架了，这回吵得凶，顾总好几天没来了。” “他个怂包，有色心没色胆。” 黎早看了看时间，病房里起床早，她不能再耽搁了，又安抚了陆狗子几句后就走了。 其实，她不愿意搬回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要修复那副被烧了一角的《千里江山图》。 修复缂丝画，工序繁杂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技巧，她需要一个专注的空间来完成这项工作。 黎早去过医院后，下午就回到了画廊，一头扎进了修复工作中。 一直到天黑，才被苏葵的一阵叫喊声惊扰到。 苏葵在外面生气地大喊，“滚啊，别出现在我面前！！” 黎早匆匆收拾了一下，赶紧出去。 嚯，果然是顾峥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 此刻，他手里捧着一束花，脸上是十分无奈的表情，看到黎早，赶紧向黎早投来求助的目光。 苏葵把前台桌上的一袋什么东西砸在了他身上，“以后别送东西过来，送一件我扔一件。” ------------ 第279章 不动心就不会吵架 袋子里是烘焙坊的一些点心，苏葵最爱吃的那家。 这一砸，点心被摔得七零八落不说，有些奶油“炸”了出来，溅了顾峥一身，衣服和裤子上都是白点子，搞得他很是狼狈。 黎早过去劝，“怎么了这是？” 顾峥一脸的委屈，但是又没法说，依着苏葵的性子，他要是说自己委屈，她会让他更委屈。 苏葵叉着腰，正义凛然地说道：“他双面人，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又跟那些女明星打得火热，呵，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明星围着你转，你跟她们寻开心不好吗？非要来我这儿讨不痛快？” 顾峥解释，“那是炒作，电影需要热度。” “别以为我不懂，炒作都是男女主角炒CP，你是男主角吗？” “我不……” “别解释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也不会接受你，现在我再跟你说一遍，请你离我远点，有多远离多远！” 顾峥：“……” 黎早看到顾峥那难过的表情，想想以往的顾总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今天反而被苏葵骂得没了声，她立刻想到了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黎早劝不动苏葵，又去劝顾峥，“顾总，要不你先走吧，她正在气头上，你越说，她越生气。” 顾峥看看自己身上无数的奶油点子，小小声地抱怨，“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人。” 再小声，苏葵也听到了，她扯开嗓门大喊：“对，我就是这么不讲理，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立刻！！！消失！！！” 顾峥：“……” 顾峥是红着眼走的，走之前把花放下，主动拾走了地上的垃圾。 黎早以前对顾峥的印象很差，他的绯闻倒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总是隔三差五地拉陆向宁出去喝酒，尽管陆向宁大多数都会拒绝，但邀的次数多了，总是会约成功几次。 后来接触多了，她发现顾峥这个人只是油嘴滑舌了一点，其实作风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她这才同意撮合他和苏葵。 而且在她开来，苏葵已经动心了。 不动心，就不会吵架。 不动心，就不会在意他跟其他异性走得近。 黎早作为旁观者，早就看破了一切，她捧起那束花走到柜台前，给苏葵看了看，“是向日葵诶，这么冷的天，很多花店都不卖向日葵的。” “多好看，像一个个的小太阳，是你诶。” 苏葵转头不理，噘着嘴，还在生气，“他身边小太阳多的是，全都围着他转。” “他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啊，再说了，以他的条件，没人围着转也不可能，但是，他只喜欢你。” “喜欢个屁。” “你要是不喜欢他，干嘛介意他身边女人多？” “我……我喜欢他个屁！！！” 黎早默叹一口气，女人嘛，最厉害的就是口是心非，算算，先吃一顿好的再说，“苏老板，正好也到饭点了，我请你吃火锅？” 苏葵撅起的小嘴稍稍放平了些，“你请？” “昂，好歹我也是身价千万的富婆。” “谁不是呢？” 有钱真的能让人有底气，生气的时候想想卡里的余额，气都消了一半。 开心，就是要远离渣男，努力搞钱。 第二天，在一堆陆氏争产的消息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娱乐圈的消息——“张蕊官宣恋情。” 前提是狗仔在半夜突然曝出了一段神秘男子探班张蕊的视频，视频里有一群人，一名神秘男子到场给张蕊惊喜，他看起来跟剧组的很多人都很熟，谈笑一阵之后，一行人一起回了酒店。 之前顾峥被拍到和张蕊在酒店同进同出，就是这段视频的其中一段。 完整的视频是半夜曝光的，张蕊立刻发了一张和男人手牵手的照片，官宣了恋情。 ——“张姐威武，这样大大方方公布恋情多棒啊！” ——“原来顾总是幌子啊，那我还有希望。” ——“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认爱的女明星，粉了粉了。” ——“姐夫是何方神圣？” ——“好像是顾总的朋友，总之就是资本圈的。” ——“难怪能获顾总钦点出演女主角，原来是有金主。” 对此，顾峥这个活跃分子居然回复了该网友——“演技和匹配度是我选女主的唯二考量。” 这就直接帮张蕊否认了带资进组的嫌疑。 顾峥还到张蕊官宣的微博下留言——“你俩倒是好了，抽空帮我去解释一下好吧？” 又一波吃瓜群众涌来——“什么情况？顾总要跟我表白吗？” ——“是不是因为绯闻而让女朋友误会了？” ——“昂，不用解释了，我无条件相信我老公，老公，今晚来哦。” ——“我又失恋了……” 上午，苏葵去画廊开门，今天会有几个应聘的人来，所以她穿得比平时要正式一些，穿了一套西装。 刚开门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来了。 苏葵正眼望出去，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奇怪。 那个戴着斗篷帽和墨镜的美女好像是……张蕊？ 苏葵在拍卖会上远远地见过张蕊，这身高，这身型，还有这脸型，绝对是。 张蕊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陪她一起来。 两人抬头看了看招牌和门牌号码，好像在确认地点。 “是这儿吧？” “是这儿，进去。” 男人推开门，护着张蕊进了门，他自己才进来。 苏葵好奇地看着两人，迎上前打招呼，“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事吗？” 张蕊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明艳活泼的脸，也露出了优雅迷人的笑容，“你好，是苏老板吧？我是张蕊。” 大明星到底是大明星，果然要比路人好看太多。 不止长得美，气质也好，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的，笑起来也特别的明媚。 苏葵心里的美女排名，黎早是第一，张蕊可以算第二了。 “是，我是苏葵，你们好。” 张蕊挽着身旁的男子，“这是我男朋友程峰，我们没预约，可以随便参观一下吗？” “可以可以……喝点什么吗？有咖啡，有绿茶。” 张蕊和程峰眼神确认了一下，随后说：“我们刚吃过早餐，不用麻烦了，谢谢。” “好，好，请随意。” ------------ 第280章 陆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葵心里疑惑，前面的路因为造地铁而被封，车都开不进来，现在她的画廊因为拍卖会而小火了一把，也只不过是咨询电话变多而已。 张蕊一个大明星，怎么会来呢？ 她是怎么找到画廊的地址的？ 苏葵心想，她和张蕊唯一的交点就是顾峥了，估计就是顾峥介绍来的。 “苏老板。”程峰在那边朝苏葵招了招手。 苏葵立刻小跑过去。 “这些都是余生老师的作品？” “对，这一排都是。” 程峰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苏老板，我们美术馆正好有个活动，是公益类的画展，免费为大众开放，至今为止已经连续办过三位画家的专场，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余生老师去办一次公益画展？” 苏葵一看名片的抬头就知道厉害，青禾美术馆，国家级的美术馆，是所有画家向往的艺术殿堂。 而且，青禾美术馆和季氏拍卖行有很深的合作关联，进过青禾办过画展的作品，更容易进季氏拍卖行。 青禾能提升画家的知名度，提高画家的社会地位，而季氏能帮画家折现，实现利益最大化。 苏葵看着名片上的职务，程峰居然还是馆长。 她其实联系过青禾美术馆，表示余生的作品刚才季氏拍卖行卖出了高价，但对方的接待员并没有多热情，只是告诉她先填表报名发邮箱，如果选中会在邮箱里回复。 大概是每天接到类似的电话太多了，接待员说话的态度就比较官方，而且人家见过无数大咖，并不会对余生这种刚冒尖的新人特别关注。 申请表她早就提交，但邮件一直都没有回复，她也就没记着这件事了。 没想到，今天，青禾美术馆的馆长亲临现场。 “有，”苏葵大声地回答，“不不，是我们的荣幸。” 程峰又道：“苏老板的申请表我看了，余生老师那些画作的照片就很不错，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实物。” 苏葵激动不已，“余生的色彩非常饱满，但照片拍不出质感，也展现不了他的优势。” “不错，这些画不比他的《春日》差。” “您还知道他的《春日》？” “嗯，那天我就在拍卖会现场，还参与过竞拍，只不过看胡总那么喜欢，就让给他了。” 苏葵太开心了，程峰说得滴水不漏，她一度以为这件事跟顾峥没有关系。 一直到—— “苏老板，”张蕊笑盈盈地说道，“我跟顾总就是纯粹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我们这一行，为了热度偶尔炒作一下，在所难免，希望你体谅。” 苏葵一顿，表情僵硬，眼神迷茫，肉眼可见的尴尬。 而且张蕊和程峰离开之后，她还沉静在那阵尴尬之中，陷入安静，不能自拔。 很快，余生的个人画展在青禾美术馆顺利举办，为期半月。 开展的第二天起，苏葵就陆续接到全国各地各大美术馆或展览馆的邀约。 如果说，拍卖会让余生崭露头角，那么，这次青禾画展一办，彻底让余生打开了知名度。 名利双收。 那天，黎早正在画廊里专心致志地修复《千里江山图》，马上就要收尾了。 新来的同事顾小涟忽然敲门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黎姐，外面来了两个刁钻的客人，没预约，突然来的，我们应付不来。” 说话间，黎早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音，“这幅画要卖120万？你们抢钱啊？” “为什么那副大的只要7万，这副小的反而要120万？” 这声音听来是个年轻女孩，非常的刺耳。 黎早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出去。 画廊扩招了不少员工，除了几位负责内勤的人员之外，还招了几位刚毕业的艺术生，带了作品的，苏葵比较看好。 但是，不管是谁，都是新上岗，许多情况还没有很熟悉，更加不懂如何说服这种个性十足的顾客。 苏葵在外面，新人又都不懂，这时候，黎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出去，她就见到了熟人。 “小恩？”黎早走上前，好声好气地问道，“带朋友来买画？” 一般像这类没有预约的散客，都是来买画的。 兰知恩略显局促，面上朝黎早笑着，手偷偷地揪了揪朋友的衣袖，“嫂子好，嗯，这是我同学，沈言清。她自己的别墅刚装修完，想买几幅装饰画。” 只是一名学生，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别墅，想来是他们同个圈子里的人。 姓沈，难道是沈言冰的亲戚？ 沈言冰是家中的独生女，沈言清，应该是她堂妹。 沈言冰因为先后和陆家两兄弟传联姻的消息而遭受了不小的网暴，尽管沈家极力否认联姻，但网友们似乎并不买账，还给沈家添了一项“趋炎附势”的罪名。 大哥在位要大哥，小弟在位要小弟，你当进超市买菜，哪棵白菜新鲜挑哪棵？ 陆家鼎盛就要联姻，陆家败落就撇清关系，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不骂你骂谁？ 黎早听说，沈言冰不堪困扰，继续出国上学去了。 她想，换位思考一下，沈家此时肯定埋怨陆家，说不定还会结仇。 “那你真不够意思，怎么不带同学去向蓝那里？她那里专业卖装饰画，而且你们都认识，她看你面子也会给打个折的。” 兰知恩摇摇头，“我推荐过，但是她不去。” “为什么啊？”黎早故意问。 沈言清露出了十分鄙夷的表情，“陆向蓝那里都是流水线的便宜货，就算有硬货我也不去，陆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由此，黎早心里便断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从容地笑笑，问道：“沈小姐是看中了这幅？” 沈言清年纪小小，架子倒是挺大，“嗯，但你们一开价就要120万，是不是太坑了？我有钱，但我也不傻啊。” 要是换作以前，黎早也没那个底气，但现在余生的身价不断上升，他的作品就值这个价，她也就有了底气，“沈小姐大概不了解书画这一行，一幅作品值不值钱，得看作者的身价，我们也不是随意定价的。余生老师的作品在季氏拍卖行拍了两百万的高价，他的个人画展也在青禾美术馆展出，他的作品有很高的收藏价值，120万真的不贵。” ------------ 第281章 好好当清纯小白花不好吗？ 沈言清忽然非常不礼貌地冷笑了一声，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和鄙视，“老板，你就是被陆家赶出门的那位大少奶奶吧？” 黎早一愣，没想到对方的敌意这么大。 不像是冲着陆家来的，倒像是冲着她来的。 “不是我说你，你都已经被陆家赶出门了，就应该认清现实。现实中，谁买个东西一掏就能掏出120万？” “一幅装饰画而已，要价120万，那我要买上七八九幅的，岂不是要上千万？呵，再多几幅能买我那套小别墅了，你们怎么不去抢银行？” 黎早诧异过后反而清醒了，这个人不是来买画的，就是来找茬的。 是来找她的茬的。 而且，兰知恩也并不无辜。 她对陆向宁的那点心思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黎早并没有理会沈言清的针对性质问，而是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兰知恩，“小恩，带她去找陆向蓝吧，一万块钱能搞定全部。” 兰知恩却对她的建议无动于衷，反而像是受了欺负向朋友求助一样揪了揪沈言清的衣袖。 沈言清果然火力更猛了，“你这话就太侮辱人了吧？我跟你就事论事，你内涵我付不起钱？” 黎早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瞧着眼前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心想还是嫩了点。 她左手背后朝顾小涟比了一个打电话报警的手势，右手解锁了自己的手机，一按，拨给了第一重要的紧急联系人。 “沈小姐，有话好好说，我并没有内涵你付不起钱，你就不要给自己贴标签了，还有，”黎早的视线直接转到兰知恩脸上，直接点名，“你哥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提到兰知城，兰知恩脸上的表情并不似以前的崇拜，而是有些不屑。 黎早很意外她是这种表情，兄妹俩闹矛盾了？ “小恩，可以了，带着你的同学赶紧走，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 沈言清见自己被冷落，心里更加不痛快，强行往前一站，直怼怼地冲着黎早喊道：“喂，你怎么当老板的？我在跟你说话，你避而不答是怎么回事？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我可是顾客，是你们的上帝！” 黎早淡笑回应，“我不是老板，不过，如果我们老板在，已经把你打出去了。” 沈言清不服，“你嚣张什么？” “这里前前后后有很多监控，我一直都在客客气气跟你说话，嚣张的是你，有监控为证。”黎早不卑不亢道。 她很意外，俗话说相由心生，明明是生在福窝里的千金，脸上却是那么刻薄的表情，这姑娘是经历了什么吗？沈家的千金，不应该没脑子到被别人当枪使啊！ 她更意外的是，印象里软糯懂事的兰知恩，居然这么坏，好好当清纯小白花不好吗？非要黑化？ 黎早心里明镜似的，实在是不屑跟这两个小姑娘闹。 “两位小妹妹，你们心里打什么算盘我门清，姐比你们年长几岁，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三思而后行，不要用自己愚蠢的行为给家里人添乱。” 沈言清突然用手掌拍了一下画面，“咚”的一声，整幅画都在震。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这一拍很容易把画损毁。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捣乱啊。 画廊里的同事们都围了过来，有几个负责搬运的男同事看起来还是有些彪悍的，一围过来，沈言清又叫嚣起来，“怎么，你们人多，还想欺负我们两个小姑娘不成？” 黎早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提醒道：“沈小姐，你这样做会损毁画作，损毁了是需要按照市场价赔偿的。” 谁知，沈言清非但不听劝，还“啪啪啪”地连续拍打了三下。 她的美甲做得很长，刮到了画面，直接导致一块指甲般大小的颜料脱落下来。 “沈小姐，”黎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制止道，“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知道吗？” 沈言清用力挣扎，试图挣脱黎早的钳制。 黎早也不再惯着她，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动粗，那就别怪姐姐欺负你了。 “你们不用过来帮忙，把其他画保护好就行。”她劝退了几位想要过来帮忙的搬运工，男人对女人动粗，还以多对少，有理也少三分，她一个人对付她们，争议会少很多。 工作人员们纷纷站到画作的面前，张开手，用身体护着。 别人或许不明白这些画的价值，但是他们这些员工是知道的。 这几天也陆续有人预约过来看画买画，卖得最好的就是余生的画，一幅画价值百万，都是真实的。 苏葵把他们招进来，不仅仅只是搬运而已，也有看护的职责。 场面一度混乱。 沈言清用力挣扎，黎早扣着她手腕不放，她就用指甲狠狠地掐她，嘴巴还臭，一直在骂人。 见状，兰知恩有些手足无措。 手机忽然响了，她一看，是哥哥，“喂，哥，我和沈言清在葵花画廊，黎早打人，你快来救救我们。” 黎早真的不理解，以兰家的教养，兰知恩怎么会如此颠倒黑白？ 不过，兰知城显然在电话里说了让兰知恩大失所望的话，兰知恩又气又恼，甚至还一下子哭了出来，“到底谁是你妹妹？……我跟你们说，你们有谁认同我？……我不管，我就是不甘心！” 兰知恩情绪激动，连带着沈言清的情绪也一下激动，她不但更加用力地掐黎早的手臂，还用脚踹余生那幅画。 一脚上去，直接破了一个洞。 如果只是颜料脱落，还能修复，直接破了一个洞，连修复都没法修复。 黎早用力扣住沈言清的手腕，突然发力，把人往前一拖拽。 “额……”沈言清闷叫，被撂倒在地。 这时，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是陆向宁来了。 作为黎早手机里第一位紧急联络人，他比警察来得还要快。 陆向宁看到黎早手臂和手背上被抓出的道道血痕，急红了眼，二话不说就把沈言清的指甲给掰了下来。 沈言清都还没看清来人，食指和中指的手指甲就没了。 美甲片粘着真指甲，一掰，连着真指甲都撕落下来，顷刻间血流如注。 三五秒后，等沈言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剧痛从指间直击泪腺，让她痛哭不止。 ------------ 第282章 今晚，我想留宿 场面有点血腥。 十指连心，指甲被生生拔下，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但，没有人同情她。 就连自称好朋友的兰知恩，也在往后退，生怕她把血甩到自己的身上。 陆向宁护着黎早，检查她手上的抓痕，“破皮了，要消毒。” 黎早：“……” 黎早收回了手，一个劲地给男人使眼色，你未免也太冲动了吧？！ 陆向宁这才转头看地上，“你谁啊？” 沈言清哭得满脸是泪，妆花了，眼泪都变黑，也是真的疼，脑袋空空，只剩下疼。 “她谁啊？”陆向宁抬头问兰知恩。 兰知恩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紧接着，警察来了，兰知城来了，就连卓净帆也来了。 陆向宁见不得这些脏东西，全权让卓净帆去交涉处理，他的要求是，既要赔偿，也要沈言清坐牢，没有妥协的余地，也拒绝和谈。 这件事很清楚，都发生在监控之下，沈言清说什么都没有用。 年轻人终将为自己的无知和嚣张而付出代价。 兰知恩被兰知城硬拉着向黎早道歉，兰知恩倒是说了对不起，但一双赤红的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陆向宁。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嘴上不说破而已。 下午的时候，警方那边也有了结论，沈言清本就因为堂姐沈言冰被网暴的事迁怒于陆家，又被兰知恩怂恿挑唆了几句，就犯浑了。 而兰知恩，暗恋陆向宁，却把矛头指向黎早，事情败露后已经无地自容。 傍晚，臻北苑。 兰羽柔辗转联系上黎早，和兰知城一起，带了许多高档礼品，亲自登门道歉。 这是黎早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女强人。 眼前这位兰夫人高贵美丽，并没有传闻中的强势，气质是偏温柔的，笑起来也很慈祥，举手投足都彰显了超高的素养。 而且，儿子像妈，兰知城那精致的长相就遗传了他母亲，他甚至比兰知恩还要像他们的母亲。 “黎早，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真的很惭愧，是我教女无方，”兰夫人说得诚恳，“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也原谅我，真的很对不起。” 兰夫人是长辈，一来就主动道歉，态度也诚恳，黎早没有不原谅的理由。 她忽然明白了陆向宁那么爽快地让她回臻北苑的原因，沈言清的家人八成会到润园去赔罪求情。 沈家的面子可以不给，但兰家，怎么都要给几分薄面。 “夫人，您言重了，小恩已经道过歉，我想，她会想明白的。” 兰羽柔叹气，如实道：“她道歉也不是真心道歉，回去我会好好教育她，绝不让她再打扰你和阿宁。等她真心悔过了，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荒唐了，再让她亲自向你道歉。” 兰夫人说话滴水不漏，黎早反而紧张。 好在他们并没有坐多久，很快就走了。 “咱们回头再约。”陆向宁拍了拍兰知城的肩膀。 兰知城会意，淡淡点头，“留步，你陪黎早吧。” “嗯，慢走。” 关了门，黎早看着门口那些贵重的东西有点犯难，其他的滋补品另说，这其中还有一套极品的珍珠首饰，兰夫人说是她多年的珍藏，那价值可不好说了。 她秀眉紧蹙，又为难又疑惑，“你为什么要我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至于啊。” “你收了，兰姨心里才会踏实，不然，她会一直觉得欠了你什么。” 黎早拿起那个精美的盒子，一打开，那珍珠正圆无暇，颗颗饱满，珠光绚烂，亮到能照出她的脸，“可这也太贵重了。” 陆向宁却不以为然，“兰姨是卖珠宝的，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小恩是这件事的根源，自己女儿犯了错，她自然要拿点诚意出来。” 说着，陆向宁取出里面的珍珠项链，在黎早脖子上比了比，“嗯，放在盒子里不咋滴，戴在你脖子上真好看，我给你戴上试试。” 黎早嘴角不自觉上扬，暗想，这个男人怎么突然会说话了？情商这东西也能后天发芽？ 陆向宁给黎早戴上项链，还把耳钉和戒指也给她戴上，然后按着她的肩膀把她移到客厅中央，水晶大灯的正下方，他看了又看，还连连点头，“真好看，也就比我订的那条钻石项链差一点吧。” 他举起她的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戴上那颗硕大的珍珠戒指，在灯光下就像一盏小灯泡，特别亮，特别好看。 “戒指也好看，但比我送你那枚祖母绿差得远了，这枚你就随便戴戴，丢了也不可惜。” 黎早忍笑，一时间竟然听不出来他到底是情商高，还是情商低。 他在夸她，她听出来了。 但是，他也在自夸，真不要脸。 “钻石项链我没看到，祖母绿戒指我也没拿，你要是缺钱了可以去换钱，还能给你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陆向宁抱着她坐进了沙发里，她的手上，惹眼的除了这枚珍珠戒指以外，还有那些抓痕。 数一数，有数十道。 陆向宁既愧疚又心疼，“都赖我……” “可不是，二婚男也这么抢手。” “你倒是承认嫁给我过了？” “不承认也就是气话，无效的是那张证，又不是那段婚姻。” 陆向宁扣住她的后脑勺按向自己，薄唇覆于她的鼻尖上，“那我们找个时间去补个证？” 黎早推开他，下巴一扬，一脸的傲娇，“我才不上你的当，男朋友，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做好男朋友的本分，不要好高骛远。” 陆向宁抿唇叹气，“那给男朋友亲亲？” “准了。” 闻言，陆向宁猛地贴上了她的唇，情绪一下子拔高，手也不安于只搂着她的腰，开始四处游走。 激吻暂歇，他柔软的唇瓣转而挪到了她的耳边。 他知道她每一处敏感的地方，更知道如何拨弄她会更加激昂。 黎早的气息越来越不稳，脸颊越来越烫，身体也越来越软。 当他粗粝的手指一点一点摩擦她的时候，她握着他的小臂，不知道是在制止，还是在推进。 “今晚，我想留宿……”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膜，让她痒到浑身战栗。 她明明想拒绝的，但又不舍得。 她对陆向宁的喜欢是一种生理性的喜欢，会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也会本能地对他有那方面的冲动。 ------------ 第283章 陆狗又开荤了 “苏葵马上回来了。”黎早小声地提醒。 陆向宁抱着她起身，让她踩着自己的脚，一边吻，一边移步进了卧室。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墙底的小夜灯亮起，这昏暗的一点光源如同星星之火，把整个房间的暧昧气氛都燎了起来。 陆向宁三下两下脱了黎早的衣服，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地吻。 就在两人交缠之时，外面忽然响起了开门声，然后是苏葵的声音，“早早，门口的这堆东西是你买的？” “早早？” “早早，是你在家吧？” 卧室里的黎早倒是想抽身，但男人抵死相缠，她想回话都难。 她用力地推陆向宁，“等等……放开……苏葵回来了，我不出去她会找进来的。” “苏老板没那么不识趣。” “她在叫我。” “你尽管回她啊。” “……” 黎早咬着唇，她哪里敢发声，光是低声说的这几句都不正常，要是大声喊，苏葵铁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黎早又气又臊，不停地推他。 但这反而激起了男人更大的征服欲。 他把她拖进了浴室，反手一关门，在大镜子前面一把将她的身体翻转背对自己，他最爱她的腰臀就在手里，不可能就此罢休。 黎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脸，那身体，那画面，感官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羞耻感爆棚。 哪里还顾得上回应外面的苏葵。 苏葵喊了几声没得到回音，纳闷地看了看四周。 客厅茶几上有四个茶杯，还有一盘水果。 沙发上有一个随意放置的首饰盒，两个抱枕都掉在地毯上。 苏葵一下就想到了什么，马上开门出去看了看玄关处的挂衣区和鞋柜。 好你个早早，果然藏了个男人。 苏葵一边摇头一边穿衣拿包，还不忘朝里面大喊一声，“听说今天画廊差点被砸了，我这个老板要去看看，要是我能回来了记得发我微信，要是我不能回来，也请及早告诉我，我好找个地方歇脚去，谢谢哦。” 黎早双手紧紧抓着洗脸台的台板，苏葵的喊声让她无地自容，也大大地增加了刺激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反抗，还是在迎承。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向宁身上也已经未着寸缕，她撇开头不想看镜子里的画面，陆向宁却硬把她的脑袋转正，一边咬她的耳朵，一边语带魅惑地说道：“你看看你自己，明明很想，却总是拒绝我，何苦呢？” “……” 像是被揭穿了内心的秘密，黎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烫炸了，她甩甩头甩开他的手，头转到后面去与他接吻。 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毁灭吧。 …… 苏葵没去画廊。 今天画廊发生的事情黎早都跟她说过了，反正有陆向宁和卓净帆在，画廊也吃不了亏。 如今画廊的运营已经步入了正轨，她也不必事事操心。 她的目标除了赚钱之外，还有保持自己强健的体魄，多操心容易命短，她并不想。 这个点，也只能去餐馆吃饭了。 但是这么冷的天，她也不想去很远，于是就近选了一家川菜馆。 她馋毛血旺已经馋了好多天了。 进到里面，服务员看到她一个人进来，还以为有订位，“女士有订位吗？是几个人用餐呢？” 苏葵有点不好意思，“没有订位，我一个人。” 她明显看到了服务员眼中的诧异，不过，好在人家服务意识高，很快就为她安排了座位，“中间的小桌可以吗？” “好。” 哪怕是小桌，也是四人桌，她一个人难免显得孤单。 点了两菜一汤，服务员上菜的时候还特意把多余的餐盘给收走了。 苏葵拍了菜的照片发给黎早，并留言——“需要给你们带点上去吗？” 但是一想，人家不知道忙到几点，她今晚未必能回家啊。 于是，她又立刻撤销了。 其实她从不觉得自己孤单，她有朋友，有爱好，有事业，还很忙，怎么会孤单呢？ 但是，在这种时候，她确实更希望有人陪自己吃饭。 正想着，眼前的视线忽然暗了一下，落下一大片阴影，她抬头，居然看到了顾峥。 筷子夹着的鸭血不慎掉进了汤里，溅起了几个红油点子在脸上。 顾峥赶忙抽了纸巾，轻轻地按压她脸上的油点。 “喏，真脏了，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苏葵从他手里抢过纸巾，自己擦嘴。 “这么惨一个人吃饭？” “有饭吃怎么能叫惨？” 顾峥歪嘴一笑，“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你从哪看出来？” 顾峥径直坐在了对面，“苏老板，我也一个人吃饭，拼个桌？” 苏葵想着青禾美术馆的事还欠他一个人情，便大大方方道：“我请，我请，你再点几个菜，随便点。” 顾峥喜不自胜，眼角都在笑。 他雀跃地朝服务员打了个一个响指，“加菜。” 从两菜一汤，变成了四菜两小食一汤一甜点，一下子就丰盛了许多。 苏葵先打开了话匣子，“最近很忙？” “嗯，电影杀青了，在忙后期，争取明年的五一档能上，竞争激烈，不得不重视。” “我扫到过新闻，你拍的是科幻电影？” “是啊，上映了送你票，请你看。” “不用送，到时候我包场请员工看电影，一来作为员工福利，二来为你贡献几张电影票。” 顾峥满意地点点头，“苏老板就是大气。”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吃饭？黎早呢？” 苏葵一噎，怪不好意思的，“陆总在楼上。” 顾峥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骂了一句，“艹，陆狗又开荤了！” 苏葵笑出了声，“陆狗”这个称呼不要太贴切。 “听说你和黎早过年要回苏城？带着黎早妈妈？”顾峥又问。 “是啊，阿姨情况稳定，医生都说没问题，让她感受一下亲友团聚的喜悦，对她的病也好。” 顾峥想起家中老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他赶紧把苏葵追到手，他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缺劳动力吗？” “啊？” “我是说，我既能当司机，又能当搬运工，所有力气活我都可以承包。” “……”他的话意思很明显，但苏葵却答不上来。 ------------ 第284章 我老婆可是亲自为我下厨 “你过年不呆在家里？”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顾峥立刻摇头，“我朋友太多了，我只要在江城，就每天有人约我出去，有时候一天赶三场。” 说到一半，他忽然醒悟，马上为自己辩解，“呵呵呵呵，以前年轻爱玩，出门就是朋友，朋友比天大，都是正常的朋友，不是乱来的。” 苏葵就笑笑，不说话。 顾峥越解释越着急，越着急，话就越多，“我不乱玩，单纯就是交际圈广，认识的人多，我能拍那么多电影全靠朋友捧场，有些都是人情，推脱不开。但是我要是不在江城那就没办法聚了，这也是一个正当理由。” 苏葵悠哉悠哉地吃着辣子鸡，听了半天，大约听出来了，“所以你就想找个理由离开江城是吧？” “这……”其实还是为了追你，搞不定你，先搞定你父母也行，但是，他没敢那么说，怕她当场翻脸，“呵呵，算是吧。” “那你随便找个地方去度假不就完了？苏城冬天没有暖气，你一个北方人，会很难受的。” 顾峥心说就算刀山火海他都上，怎么可能因为没暖气而放弃？“这有什么，我猜老陆也会去，万一他又嘴欠惹黎早生气了，我还能帮着劝劝。” 苏葵：“你去不去是你的自由，不用经过我同意的。” “呵呵……”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伤人呢？！ 他们边聊边吃，聊了各种话题，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 “不好意思两位，我们要打烊了。” 苏葵这才惊觉周围早就空了，她和顾峥居然从七点吃到了十点，“是我们不好意思，马上买单。” 顾峥看她急匆匆地去买单，生怕被他抢了先还不了这份人情似的，内心是五味杂陈。 再想到老陆居然这个点了还在享受，他直接一个微信视频发了过去。 对方居然接了。 “呦，怎么都穿好衣服了？这个点还没睡呐？”顾峥故意道。 视频里陆向宁周围很亮，背后是一整面的酒柜，他正坐在餐桌旁，等待黎早的爱心挂面。 他没被顾峥的话酸到，摄像头一反转，对着厨房里的黎早，“这个点，我说我饿了，我老婆二话不说给我煮面吃。” 顾峥那个气啊，摄像头一反转，拍苏葵，“我未来女朋友请我吃饭加宵夜，丰盛得很。” “唉，苏老板连让你请客的机会都不给你啊，我老婆可是亲自为我下厨呢。” “……”本想炫耀一下，倒被他给秀了一把，左一句我老婆，右一句我老婆，全世界就你有老婆。 顾峥将摄像头对着自己，朝他翻了个白眼，“废话不说，到底能不能让苏老板回去？这大冷天的你们在屋里热热乎乎，让她一个人在外流浪？” 陆向宁也将摄像头对着自己，当着他的面重重叹气，“老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木了？苏老板不能回来，你就不能收留她一晚？” “我靠，你老实交代，这种手段是不是黎早想出来的？”顾峥那股兴奋劲啊，差点把天灵盖都冲破。 “你少冤枉我老婆，我老婆可不会吭朋友，是我极力帮你争取的，说破了嘴皮子才说服她不联系苏老板，快谢谢我。” 这句谢，应该。 顾峥利索地喊道：“哥，谢谢你，小弟的幸福就靠哥和嫂子了。” 那边苏葵已经结好了帐，返回来了，顾峥说了句“挂了”，就真挂了。 苏葵边走边看手机，嘴里嘟囔着，“早早还没给我发消息，那我能不能回去呢？” 经过大师点拨后的顾峥立刻戏精上身，“没发消息说明她没空发，老陆素了那么久，突然开荤肯定……”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 这种说话说半句的招数，才令人浮想联翩。 ------------ 第285章 只记得那只狗 苏葵果然信了，没接到黎早的通知，也不敢随意给黎早发消息。 万一打扰了人家的雅兴，那多尴尬啊。 人家尴尬，她自己也尴尬。 从餐馆出来，苏葵有点迷茫，晚上十点，不能回家，去哪浪一下呢？这大江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顾峥常年在人精堆里混，一下就看出了端倪，“没地方去？要不去我那儿？” “楼上？” “昂，放心，有客房让你睡觉，你把门一反锁，我又进不去。而且，老陆睡你们楼下，你就睡楼上，两个房子格局都一样，换个室友而已，不好吗？” 苏葵正犹豫，顾峥又说：“而且吧，我们楼上原来是张蕊的，装修装饰都是她的风格，娘们唧唧的，我都住不惯。” 有件事苏葵一直都不知道，就是关于臻北苑的这两套房子。 她一直都以为上下两套都是陆向宁为了追黎早而租的，殊不知，楼下这套本来就是顾峥自己的，没收租金，而楼上那套是顾峥花了全款从张蕊手里买的。 顾峥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但这一切，苏葵并不知道。 顾峥看她久久不答应，又提，“你要是不想去，也行，那我带你去温泉会所？” 苏葵一笑，“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你还管我？” “不是管你，你说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的，怎么都不安全是吧？”顾峥上下一瞄，“就因为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该有的都有，这才叫人不放心嘛。” 苏葵瞪着他，把他那色眯眯的眼神给怼了回去，“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才最危险。” 顾峥：“……” 谁说不是呢？！ “苏老板，我对你是有想法没错，但是，只要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乱来，所以你是安全的。” “呵呵。” “呵呵啥意思？你不信我啊？” 苏葵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挥挥手走了。 顾峥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浪。” 苏葵边走边笑，“我可不浪，你那儿有泡脚桶吗？我想泡个脚。” 顾峥一听，开心得直冒泡，喜滋滋地追上去，“有有有，张蕊留下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让她拿走她说没空，我说丢了她说随便。一会儿你去看看，有啥可以用就用。” 说完，一想，他又补充说道：“哪个用得好，我给你买全新的。” “不需要你买，”苏葵直接说，“大明星用的都是好东西，我不介意用二手货，都有啥啊哈哈哈？” 顾峥看她一脸开心的样子，他也跟着开心，“很多呢，我也没仔细看。” 他也是缺心眼，一开心，嘴巴就没把了，“我以前的女朋友买东西都要全新的，不止全新，还要超季，就怕出去撞衫。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件给小狗穿的衣服，她带出门遛狗的时候发现跟人家的狗穿的一样，结果怎么着你猜。” “这我能猜得到？” “哈哈哈哈哈，她狗都不要了。” “……” 顾峥发现她这笑得特别僵硬，抓了抓鼻子，干笑，“呵呵呵呵呵呵，就某一任，挺久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那只狗。” 苏葵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 黎早那桩官司终于开庭了。 与她预料得一样，陆瑶和陆向蓝都没出庭，只来了各自的律师。 只有黎笑出庭了。 不止黎笑，倪若雅也来了，就坐在观众席上旁观。 那时候，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止牵扯到陆家，还牵扯到黎早的身世，还有隐退多年的郑可青，关注度可不比明星绯闻小。 现在陆氏争产案又在热度上，所以这桩官司的开庭引来了不少媒体的蹲守。 法院外面被堵得水泄不通，有记者，也有自媒体，甚至还有一群自称是郑可青粉丝的老年人，手捧鲜花在寒风中等待着。 媒体无法进入，采访不到原被告，就采访起了郑可青的这帮老粉丝们。 “奶奶，您对这个案件怎么看？” “什么奶奶，我看你也没比我小几岁，礼貌吗？” 提问的是一名女记者，奔波的工作确实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一些，顿时满脸涨红，但当着镜头的面只能大大方方地改口，“那大姐，您怎么看待郑可青跳楼的事？” 老阿姨摇摇头，眼神不满，语气质疑，“你们这些当记者的就喜欢自说自话，不清楚整件事就随便下定论，然后给被采访者挖坑，就希望听到你们要的回答。” 女记者：“……” 老阿姨一把抢过话筒，对着镜头道：“这不是单纯的跳楼事件，这是诽谤，是欺负人，是逼一个病人去死。郑可青当年多争气啊，国际超模，为国争光，是多少年轻人的榜样啊。现在她过得不好了，人人都想造谣诽谤看她笑话，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这样？我希望法官一定要严惩凶手。” 老阿姨说完，直接把话筒转交给身旁的老大爷，并且指挥摄影师对着旁边拍。 老大爷说话中气十足，愤愤不平，“郑可青是一个病人，她年轻时就有抑郁症，也因为这个病才隐退的，后来遇人不淑成了单亲母亲，她愿意这样吗？她女儿有什么错？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那些是非不分的小辈还要诽谤欺辱她，逼她跳楼，太过分了。” 老大爷说完，又把话筒转交给下一位。 女记者：“……”还需要我吗？ 外面的采访精彩纷呈，里面的官司亦是打得热火朝天。 虽然郑可青占据了人心，但法律不讲人心，讲证据。 说到底郑可青始终是自己跳的楼，还是在陆瑶等三人离开之后跳的，而且陆家在郑可青的救治上并没有推卸责任，给予了郑可青最好的治疗。 最重要的是，陆瑶和陆向蓝是受了黎笑的挑拨和怂恿才去的医院，不然她们哪里知道黎早是私生女的事？ 说到底，都是黎笑的嫉恨之心在作祟。 故意杀人未遂并不成立，但侮辱和诽谤罪是成立的。 最终，陆瑶和陆向蓝被判了半年缓刑两年，黎笑被判了一年缓刑两年。 对于判处有期徒刑的缓刑来说，在规定的缓刑期期间没有对社会造成新的危害的，缓刑期间过后不再执行原判的有期徒刑。 也就是说，她们三人并不需要坐牢。 黎早在开庭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于最后的结果也并意外。 其实，她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公道而已。 ------------ 第286章 官司，我们赢了 官司结束，消息传到庭外，大爷大妈们义愤填膺。 媒体采访不到当事人，只能拍这帮老年粉丝。 “呵，原来那些名门望族养出来的子女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养的女儿来得明事理。祝愿郑老师以后一切顺利。” “对陆家很失望，股票股票大跌，子女子女也没教育好，有权有钱的人掌握了话语权，不过，郑老师的女儿很勇敢，不畏强权，这场官司能打就说明已经赢了。” “姑娘很棒，脱离陆家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以后郑老师也有福了。” 外面的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黎早等人都是从侧门离开的。 离开时，倪若雅急走几步，叫住了黎早，“黎早，恭喜你们，官司赢了。” 黎早态度淡漠极了，戴着墨镜，一个眼神都不给，也没有给正脸，只是侧身站着，“也恭喜你们，不用坐牢。” 倪若雅尴尬上脸，但依然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当着众人包括律师们的面，她笑着提到了黎见勋的病况，“黎早，官司已经结束了，这件事也就结束了，但是，你到底是黎家的女儿，你爸的身体你不能不管啊。” 黎早冷笑，她当然知道倪若雅的目的，在众人面前道德绑架她，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没想到才半年的功夫，黎家就已经落败到连脸都不要了。 不过，倪若雅这回是算错了，黎早故意放大了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我15岁进的黎家，20岁进的陆家，满打满算我在黎家住了四年零九个月，那就约五年吧。黎家负担了我高中三年的一切费用，大学后我就半工半读没再要黎家一分钱。黎家对我的养育就是高中三年，我以为这三年的投资黎家已经拿到了巨大的收益，不想，您居然觉得不够？” 倪若雅涨红了脸，“我……这……他是你爸……” “糖尿病不是绝症，注意控制饮食，多运动，定期复查，也不是什么大事。”黎早摘下墨镜，特意说道，“大哥都三十岁了，青年才俊，事业有成，总不至于给老父亲看病的钱还要向女儿要吧？” “哦吼，你是说要我去伺候是吗？”黎早根本不给倪若雅插话的机会，“我还有我妈要照顾，恐怕抽不开身去山城，而且他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黎笑缓刑期间正好尽尽孝。” “他有儿有女，目前还没有孙辈让他操心，这已经比多少同龄人强了。你要让他多运动，多忌口，别像以前那么胡吃海塞，将来黎睿或黎笑给你们生了孙辈，还要你们带，没有强健的体格怎么行？所以啊，你们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体上，就别操心我了。” 倪若雅：“……” 黎早戴上墨镜，朝身旁的律师一点头，潇潇洒洒地走了。 徒留下茫然失措的倪若雅，成了众人的笑柄。 黎早脱离了陆家反而事事有成，但黎家脱离了陆家，已是一败涂地。 倪若雅趁这次机会回江城来，原想着能联系以前的闺蜜太太们，她们做什么带着她一起，赚点小钱，可是，根本没有人接她的电话。 黎笑更是，一惹上官司就身边没人了。 江城已经彻底没了黎家的容身之所。 —— 黎早一离开法院就带着判决书去了医院。 郑可青今天的状态特别好，上午沈阿姨推着轮椅下楼，让她晒了太阳，她还跟其他病友唠嗑，有说有笑的。 沈阿姨老远就看到了黎早过来，拍拍郑可青，“郑老师你瞧，你的小早来了。” 郑可青转头望去，阳光下，金黄的银杏叶飘然而下，她的小早从那片金黄中跑来，发丝舞动，娇俏可爱。 “妈，沈阿姨。” 小早在向她招手，多像小时候她放学回家，手里捧着一束野花，边跑边喊：“妈妈，我回来啦，你想我了吗？我可想你啦。” 一眨眼，小早长大了，出落得这么标致俊俏，她觉得就像一场梦一样。 一场美梦。 不一会儿，黎早跑到了跟前，与周围的叔叔阿姨打了招呼，便推着轮椅去了凉亭。 “你看你汗都有了，干嘛这么兴冲冲的？”郑可青一边捋着黎早的刘海一边笑，“买彩票中奖了？” 黎早歇了歇，郑重道：“官司，我们赢了。” 郑可青一下愣住。 黎早：“妈，我终于帮你讨了一个公道。虽然她们只是缓刑，但是，罪名成立。” 黎早拿出手机，翻出陆瑶等人的微博，一一给郑可青看，“妈，这是她们的公开道歉信，我念给您听听……” 郑可青听得仔细，一边听，嘴角和眼角一边细微地慢慢地抽动，忽然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她欣然地笑了。 笑了。 “妈，您还有好多粉丝，很多人都还惦记着您，看，这些都是我摘取的部分留言，都是美好的祝福，我也念给您听……” 郑可青点点头，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妈，别哭，都是好事，这里有个网友说，走过了荆棘路从此都是花路，我觉得特别对，过几天，等苏葵忙完了画展，我们一起回家，我带你回家，好吗？” 郑可青的眼泪大把大把地落，第一次哭得这么痛快。 哭着哭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家里的房子都烧完了，还有我们歇脚的地方？” 黎早一阵心痛，但也很惊喜，这是妈妈第一次提到，也代表她已经接受了那个事实。 “我们先在干爹干妈家住，顺便想一想我们以后的房子怎么造。” “造房子？” “对啊，过完年就开工，我们把新房子造起来，就在原来的地方。” 如果外公想回来，他也知道回家的路，但是这句话她没说，怕给了妈妈希望，又让她失望。 “到时候，你可以每天监工，看着房子一点一点起来，然后再费心想想怎么装修，再弄个小院子，种花，种菜，再种一棵枇杷树。要忙的事情可多了，您要帮我呀。” 听着这些畅想，郑可青的眼睛里都是神采。 那神采，就像她年轻时第一次带着行李箱出国，眼中也是这种神采，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自信。 ------------ 第287章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晚上，臻北苑。 黎早说要回老家盖房子，可不是哄她妈妈开心。 她在网上找了许多农村自建房的图片，不找不知道，一找简直大开眼界。 现在那些农村自建房造得特别漂亮，比城里的大别墅丝毫不差，甚至还更好看。 她一边看一边喊着“哇塞”，把一旁的陆向宁也吸引了过来。 “你要买房子？” 黎早神秘地一笑，“差不多。” 买房子怎么能没有我？陆向宁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自己坐下，让她坐在腿上。 “哎呀，旁边不是有凳子吗？” 陆向宁伸脚一踢，“没了。” “……” “那就一起看看吧，你想住在哪个区？”陆向宁看到她正浏览的画面，“自建房，你想自己建？那得买块地，你喜欢靠山，还是靠湖？现在买的话，审批设计建造，起码得三四年后才能住，主要还是买地和审批的环节比较麻烦。” 黎早圈着他的脖子，看看他，伸手捏捏他的脸，说话的声音懒懒的，“你想住？” 陆向宁听她问得蹊跷，更好奇了，“怎么，你还想撇下我另外找男人？”他掐她的腰，“我是不是给你的还不够让你还有余地想别的男人？” 黎早怕痒，边躲边抓住他的手腕，“别闹，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我想回老家盖一栋新房子，就在原来的老基地上，不用买地，给村里打个报告就行，我们家的情况，村里不会不同意的。” 陆向宁本想打断，但看她眼睛亮亮的样子，不忍心打断。 “先设计，过完年开工，多找几个工人，两个月完工，然后慢慢装修，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下半年就能住进去了。到时候，我和我妈就又有自己的家了。” “诶对了，那天我跟我妈提起回老家造房子的事，她也很期待，她还说，原来被烧掉的房子也很旧了，要是没发生火灾，也该新建了。而且，要是我外公还在，他也能回来。” 黎早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期待，说完才问他的意见，“陆总，你觉得怎么样？给点意见？” 陆向宁看她一脸认真，也不像是想着玩玩的，那他肯定支持，只不过，她的计划里好像没有他。 “那你是打算回苏城定居？” “嗯。” “你们江城住了这么多年，去苏城能习惯？冬天没有暖气。” 黎早忍不住笑，“是是，可是我们本来就是苏城人啊，就算一开始不习惯也会很快适应的。再说了，现在取暖设备很多，到时候家里铺上地暖，一样会很暖和的。” “那苏老板呢？你们不是要一起做大事么？” “没冲突啊，苏葵还想开分店呢，她下一步计划是帮余学长开巡回画展，到时候也得经常往外跑，那她呆在江城或苏城有什么差别呢？我们的事业不拘泥于在哪。” 黎早忽然想到，“哦，你是担心她和顾总吧？！哎呀，这种事得看缘分，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抓不住，随缘就好了。要是顾总真有心，苏葵跑到天涯海角他能追去，现在就江城到苏城这点距离，怕什么？” “怎么了？不说话？没让你投钱，我自己有钱。” 陆向宁又捏了她一把。 黎早秀眉一拧，“干嘛啊你？” “我没担心老顾和苏老板，我是担心我们。” 黎早一愣。 “你决定回苏城定居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 ------------ 第288章 命都折你手里了 陆向宁以为黎早就是带着母亲回苏城过个年，没想到她居然还想在苏城定居。 定居就定居吧，却没有他的份。 没有他。 么有！！！ 黎早看他面色有变，不是那种怒意外漏的变，而是嘴角开始往下走，眼神里也填满了失落，就像被主人抛弃的狗子，可怜兮兮的。 黎早叹气一笑，“我妈不能永远住在医院里，她想回家，我也不能永远租房子住，我也想回家。” “我知道，那你的计划里有我吗？” 黎早感觉有一把细小的石子在心里摩擦，刮过心脏的内壁，有时只是略略感觉，有时很痛，“那你说的，我在哪家就在哪，家在哪你就在哪，是哄我的？” “……”陆向宁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重新组织好语言后，他坚定地说：“当然不是哄你的，之前不知道你的计划，我就按我的计划走，现在知道了你的计划，那我就得重新规划一下。定居在哪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和妈喜欢就好，正好这次回去过年，踩踩点，看怎么设计。” 黎早听得心里暖呼，他要是脱口而出她反而觉得不真诚，这种深思熟虑后的回答倒让她挑不出毛病来。 陆向宁紧紧搂着黎早，把脸埋在了她的肩头，“要是陆家真的不要我了，你和妈……不会不要我吧？” 黎早撸他的头，“凌姨天天打电话哭诉，陆家那几个叔叔伯伯，还有那些董事股东，轮着班去润园找你，就差住进去了，这哪是陆家不要你，明明是你不要陆家。还说得那么可怜，想博取我的同情？” “你现在怎么这么聪明伶俐呢？我以前那个傻傻的一声不吭的老婆去哪了？” “去你的，谁傻了？” 陆向宁仰起头，同时扣住黎早的后脑勺往下，他就这么深吻她。 黎早笑着推他肩膀，“不怕把脖子折了？” 陆向宁：“命根子都折你手里了。” 黎早满脸涨红，“闭嘴！” 陆向宁就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房子看房子，你把你喜欢的保存下来，你也给妈看看，你们一起挑个喜欢的风格，然后我来联系设计师，到时候还要根据实地来设计。” “我自己来就行了，不麻烦你。” “那怎么能是麻烦？我们自己的家没我参与可不行。” “我是怕耽误你时间。” “耽误啥，我现在又没正事，哦不对，我的正事就是哄你开心。” 说着，两人又是一阵玩闹。 玩得上头，直接关了灯。 意乱情迷之时，黎早提醒他，“你就不怕苏葵忽然跑下来拿东西？” “这儿还有她的东西？” “多多少少。” “楼上张蕊的东西一大堆，够她用的了。来吧宝贝，别走神，要走心。” 黎早直接给气笑了，“你在走肾！” 这时，微信语音的声音忽然响起，陆向宁以为又是那些催着自己去陆氏收拾烂摊子的叔伯，直接给挂了，也没仔细看是谁的手机。 隔了不多久，电话铃声响了，他刚要挂，黎早急急忙忙打掉他的手，“是我的手机，我的。” 黎早拿过手机一看，兴奋得大叫，“方家俊！” 她立刻推开了身上的男人，从书桌上下来，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走到了窗边接电话，“喂，家俊，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新进展了吗？” 陆向宁一听那名字就警铃大作，方家俊，不是黎早那个老家的发小么，还是个当警察的。 他拿了她的鞋给她送过去，蹲着在地上，给她一只一只地穿上。 黎早嫌他碍事，用膝盖拱了他一下，让他走开。 黎早：“没睡呢，谁这么早睡觉啊，方便方便，你说。” 方家俊：“我查到当年火灾当天季宏海的行程，他在11点15分乘坐从苏城站到江城站的火车，从家里到火车站开车也得一小时，而火灾发生在下午三点左右，也就是说，季宏海没有纵火的时间。” 黎早：“确定？” 方家俊：“确定，还查到他于当天抵达江城站后，在火车站里刷卡消费了一笔钱，所以，确定就是他本人。” 黎早：“我知道了，既然排除了他的嫌疑，或许，我可以直接问他当天发生了什么事。” 方家俊：“你问？不需要我去调查吗？” 黎早：“我怕耽误你工作。” 方家俊：“黎早，你家当年那场火灾实在太蹊跷，村里人都说是有人纵火，我也这样认为。现在的侦查手段比过去先进很多，我已经向上级申请重新调查了。” 黎早很激动，不仅仅是因为方家俊的话，还因为陆向宁这个狗男人的行为，他居然在她腰腿上撩火。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抓着他的下颌骨用力地推开。 但是，陆向宁就像无尾熊似的，缠着她的身体，把她压到了飘窗台上。 她皱着眉头瞪他，用手推他，用膝盖顶他，他都给你嬉皮笑脸的。 最后，黎早心一狠，用脚抵着他的肩膀，一下将他踢远。 陆向宁一时间没站稳，“咚”的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板上，那姿势，真像个孝顺儿子在给老母亲磕头。 黎早：“谢谢你，家俊。” 方家俊：“阿姨现在身体好吗？” 黎早：“好，她精神状态特别好，跟正常人无异，身体也好，就是骨折还要养一养。” 方家俊：“慢慢来，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黎早：“可不是……” 陆向宁跪着没起身，顺势压住黎早。 方家俊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黎早，你在哭吗？别哭，你们官司赢了，还是有许许多多的网友眼睛是雪亮的，你和阿姨都很勇敢。” 黎早尽量平静地说道：“家俊，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等我回去再聚。” 方家俊：“好，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黎早忙不迭地用双手去阻拦他，哑着声音道：“陆向宁，不可以，不……” 陆向宁扣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拉着坐起。 他希望她能看得更加清楚，他是如何爱她。 ------------ 第289章 你们去找阿宁 “你疯了？！……你……” 黎早感觉自己的每个细胞都被注入了灵魂，一个比一个活跃，一群比一群兴奋。 黎早一只手支着酥麻缥缈的身体，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想制止，也想抓紧。 半个多小时后，黎早全身都瘫软了，一身薄汗。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照得她的身体泛着点点反光。 陆向宁爱极了她的这种反应，慢慢地让她躺下，又慢慢地覆身上去。 “满意吗？” “……”黎早臊得不行，但全身无力，实在是推不开他。 “我还没开始。” “……” 陆向宁亲吻着她身上的薄汗，由下至上，每一寸肌肤。 黎早像一只红透的虾子，一个劲地想蜷缩起来。 陆向宁吻着她鼻尖的细汗，笑着问：“感觉如何？” 黎早默叹一口气，像是询问，也像在质问，“什么味道？” 陆向宁在她耳边哈气，最后吻到了她的嘴唇，“甜的。” “……” 那一夜，黎早都在沉沉浮浮间死去活来，她真想问问陆向宁，如此怕死的你，这么纵欲，不伤身吗？ —— 陆氏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陆氏集团入市以来，第一次遭遇了停牌。 陆氏公关已经完全顾不上陆擎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事。 白絮亭的小姐妹们一窝一窝地被曝出来，有网友统计了一下，陆擎的那些十八岁的小女友们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 有些事，做过，必将留下痕迹。 白絮亭帮陆擎擦的那些屁股，也一件一件地曝光。 陆擎太渣，白絮亭又太狠，许多当年的无知少女如今也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有人勇敢地站出来，连带着一群人都勇敢地站了出来，纷纷用法律的武器为自己讨公道。 年底了，有人忙着置办年货，有人忙着加班，有人准备回家过年，而他们夫妇，忙着见律师，忙着调解，忙着当原告。 陆氏集团因为家族核心成员的名誉问题，遭受了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陆家老宅 陆鸣昨晚刚出院回家，今天一大早，家里就来人了。 来的人不止一两个，而是一二十个。 他们以探病为由，都在明里暗里地恳求老爷子想想办法救陆氏。 “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出了事就找我这把老骨头，你们自己就不会想想办法？” “二叔，问题出在您儿子儿媳身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接话的人名叫陆森，是陆鸣的侄子陆擎的堂哥，算是陆擎这辈人中最年长的一位。 其他人都不敢说，那只能当大哥的带个头。 “二叔，我早就提醒过您，陆擎私生活那么混乱，您应该好好管管，可您不听啊！”陆森瞟了一眼坐在茶桌前泡茶的朱梓秋，都火烧眉毛了，还在演风轻云淡，有意思吗？ 谁都知道，自从陆老爷子迎来了第二春，很多想法都变了，自己都是美人在怀，又怎么有心去管儿子在外面野花丛丛？ 特别是有了陆瑶这个小女儿之后，他是爱妻，更爱女，自然对儿子一家关注得少了。 陆擎没少干荒唐事，陆老爷子心里知道但有心无力，都是白絮亭在遮。 “您不管，白絮亭只会遮掩，还遮不好，您们自家人都管不好，我们这些亲戚怎么管？更何况，我劝陆擎踏实点，他会听我的吗？” 扎心的话一句比一句狠，老爷子被大侄子怼得哑口无言。 “二叔，陆擎和白絮亭所做的一切，别说让阿宁寒心，我们都寒心啊。我们除了劝阿宁回来，还能怎么办？可是阿宁不愿意回来啊。” 提到陆向宁的时候，一旁泡茶的朱梓秋忽然手一抖，没拿稳茶壶，“咣当”一声摔了一小下，溅出了不少热茶。 她连忙拿抹布擦桌子，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笑。 亲戚们一个个冷嗤的冷嗤，白眼的白眼，没一个好脸色。 大家心寒，陆鸣也同样心寒。 大家心慌，陆鸣也同样心慌，只不过他老皮老脸的，又不怒自威，看不出来而已。 病了一阵子，脸色也差，原本还能算是个红光满面的老头，眼下肉眼可见的衰老和虚弱。 英雄迟暮，原本雷厉风行的陆家顶梁柱，如今，说话都费力。 良久，他只是懒懒地说了一句，“你们去找阿宁……” 众人七嘴八舌，“他压根就不见我们。” “我去润园守了几天都不见他人。” “他故意躲我们。” “亲爸联合后妈把他踢出局，爷爷又不护着，换了是我……” 陆鸣拍桌子打断，“董事会罢免阿宁推阿锦上位，不就是你们干的吗？” “二叔，那是您儿子和儿媳妇的意思。” “别推卸责任，罢免阿宁，你们谁敢说没自己的份？” 这下，众人没了声音。 “陆氏好，你们谁都想分一杯羹，还妄想独揽大权，陆氏不好，倒成了烫手山芋，瞧把你们一个个急得，凶相毕露。” “二叔，您这话就过分了，陆氏说到底是您的，大权都在您手里，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您进了棺材，陆氏的大权也不会旁落到我们手里，还是您陆家子孙的。现在是您的两孙子在争抢，您不能袖手旁观吧？” 他们人多，各说各话，各有各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陆鸣听得头疼。 “没办法就滚，别到我面前来指挥我做事！”他怒喝一声。 小辈们敢怒而不敢言。 最后，一群人又怒气冲冲地走了。 有几个过分的，把带来探病的礼品都带走了。 朱梓秋轻抚着陆鸣的胸口，帮他顺顺气，“注意身体，命重要……你在他们都敢对我无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女一准被他们赶出陆家，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不能有事。” 陆鸣半躺着，安慰道：“放心，死不了。” 只是也没有能力再力挽狂澜了。 “今天腊月十几了？” 朱梓秋一想，“腊月二十三了。” “嗯……”陆鸣长长地叹气，却不给指示。 “老爷子，要不然您给瑶瑶一笔钱，让她去国外？” “嗯？” “官司输了，她也没脸呆在江城，过年出去，总要受人指指点点，我想想都心疼。” 陆鸣闭上眼睛，无力道：“再说。” “……”又是再说，又是再说，再说您还能说？ ------------ 第290章 始终给不了阿宁一个公道 当天晚上，朱梓秋趁老爷子熟睡，偷偷拿出印泥和一张纸让老爷子按手印。 手印刚按好，老爷子就睁开了眼睛。 “啊！”朱梓秋惊呼一声，跌坐在地毯上。 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半坐起身，一拧开关将床头灯打开。 “呵，”他冷哼一声，伸出手，“拿来。” 朱梓秋瑟瑟发抖，脑海里翻想了八百个理由，万幸她拿的是一张白纸。 “拿来！”陆鸣怒声大吼。 朱梓秋立刻将白纸递过去，解释的话也滚珠似的出来了，“我就是留个后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将来有事，我和瑶瑶也不至于被陆家赶出家门。” “你现在什么都不管，任由陆擎和白絮亭胡来，这对黑心的夫妻对付阿宁都不手软，更何况是对我们母女了。你看你这身体，进出医院都是家常便饭，我能不慌吗？” “白絮亭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其实心里恨透了我，你现在还在呢，她就敢派人到老宅来软禁我们，你要是……那我和瑶瑶岂不是像只蚂蚁任由她捏死踩死？” 陆鸣罢罢手，“你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拿着白纸质问，“跟我说说，想写点什么？” 朱梓秋见绕不过去，便两眼一抹泪，开始哭，“我在郊区不是有两栋别墅么，我就想卖掉一栋，筹点钱，让瑶瑶先去国外安家。那两栋别墅是你送给我的，虽然是我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中介说房子是婚后购买，无论写谁的名字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要卖就得夫妻双方共同签字。笔迹可以模仿，但是指纹就不能了……” 陆鸣重重叹气，“还不说实话？” “……”朱梓秋又慌又镇定，咬死了，“这就是实话啊。” 陆鸣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两下，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才缓缓开口，“官司刚结束，她自己做的事，承受点非议怎么了？我的女儿，这点风浪都承受不了？缓刑期间限制出镜，就在家好好呆着，出不去！” “能出去，出去了不回来就是了。” “呵，那你是想她一辈子不回来？你就打算你们娘俩出国定居了是吧？那一栋别墅的钱怎么够，你不如把两栋都卖了，还有中心街两个商场也卖了，把你所有财产折现，都带上走，好不好？” 老爷子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反而让朱梓秋心里没底，她摸不清老爷子的想法，心里害怕，“老爷子，我……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你别说了……” 她拿过那张纸，“擦擦”两下撕了，当着老爷子的面丢进了垃圾桶，“我不卖了，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那你好好活着，我好好伺候你，行吗？” “不卖了？” 朱梓秋用力摇头，“不卖了。” “那睡觉了。” “好，好，睡觉。” 朱梓秋扶着老爷子躺下，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这一次，老爷子也不想再糊弄过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只是自欺欺人。 隔天早上，阿姨进来打扫卫生，老爷子特意让阿姨把垃圾桶里的碎纸捡起来。 “是这几张碎白纸吗？” 老爷子一看，“还有一张，找找。” 阿姨仔细翻找，“没有了，就这三张，很重要吗？” 老爷子把碎纸仍旧丢进垃圾桶，摇摇头，“不重要，丢了吧。” “哦……”阿姨很不理解。 老爷子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窗前。 从这里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紫藤花架下的秋千，陆擎小时候坐过，陆瑶和阿宁小时候，也坐过。 他的脑海里始终记得一个清晰的画面，瑶瑶三岁那年，和当时已经七岁的阿宁一起在庭院里玩，瑶瑶推开坐在秋千上的阿宁，非要自己坐，结果手没抓稳，从秋千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这一摔，不得了，门牙把嘴唇磕穿了，血流不止。 朱梓秋听到哭声跑出来，不问缘由就指责阿宁。 甚至，她还把阿宁抱到秋千上，趁阿宁没来得及抓稳就用力地荡，阿宁几乎是飞扑出去的。 幸好落地的地方是软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的好几年，朱梓秋都会拿瑶瑶嘴唇上的伤疤说事，一直到瑶瑶大了，那道伤疤几乎没有了之后，她才消停。 这是很日常的一件小事，但时间过去越久，老爷子对这段的记忆反而越清晰。 他悔啊。 后悔没能还阿宁一个及时的公道。 越回忆越清晰，他还想到一件性命攸关的事，越想越后怕。 阿宁小时候在酒店学游泳，溺水，被送到了医院。 他不问缘由就辞退私教，还奖励了当时救了阿宁的洪晓天。 可是就在前几天，阿宁告诉他，当时就是洪晓天站在岸边见死不救，反而是私教的及时返回，洪晓天才下水救了他。 他悔啊，太后悔了。 后悔没能还阿宁一个正确的公道。 公道？！ 呵呵！ 老爷子忽然老泪纵横，他活了这一把岁数，居然还不及一个黎早。 黎早尚且能勇敢地为她母亲讨一个公道。 而他，却始终给不了阿宁一个公道。 很多事，站在他的立场，他只能和稀泥。 比如，阿宁最为在意的他母亲的死。 站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表情已经看不出波澜，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聊完正事之后又闲扯起来。 “真的不回来？” “是不是要我这把老骨头亲自给你下跪？” “黎早重要还是陆氏重要？” “又是心里有数，除了心里有数，你还会说什么？” “我才不去，我迟早被你们一个一个的气死。” “早点回来！！！” 与此同时，臻北苑。 陆向宁挂了爷爷的电话后立刻给卓净帆打了个电话，“朱梓秋可能会伪造文件，你注意一点。” “伪造文件？” “对，这个大聪明半夜偷按爷爷手印，被发现后撕了，结果，还是偷拿走了按了手印的那张碎纸片。” “真的假的？” “爷爷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信还有这种愚蠢的操作。” “行，我知道了，大约能猜到她想干嘛。” “垂死挣扎，先让她顺心。” “明白。对了，你们哪天走？” 陆向宁回头看了看，“今天，黎早正在收拾，收拾完去医院接丈母娘。” “需要帮忙吗？” “不用，有老顾这个苦力在，我都不需要伸手。” “行，那你们好好玩，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早生贵子。” “谢谢，你也抓紧。” …… ------------ 第291章 这分明是一座园林啊 黎早和苏葵带着郑可青回苏城过年，陆向宁跟着还说得过去，顾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局外人。 但是，他以一己之力成为了这趟行程的中心人物。 全程从机票到包车，一手包揽。 中途还化身热场小勇士，绝不会有一秒钟的冷场。 郑可青偷偷地问黎早，“小早，那个小顾是苏葵的男朋友？” 黎早笑了，“还不是，快了。” “嗯，我看也快了，他可真能说，比我们阿宁活泼多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我们阿宁好，内敛些。” 坐在前面位置上的陆向宁耳朵竖得老高，一听在夸他，他马上转过头来，“妈，您要是觉得闷，我也可以陪您说说话。” 郑可青连忙摇头，“大可不必。” 黎早忍俊不禁。 下了飞机，顾峥联系的车也到了。 本来苏葵爸爸要来接，但顾峥坚决让苏葵转告，他一定要自己租车开回去。 因为年货礼物塞了一整个后备箱，他哪里好意思让苏爸爸来接？！ 坐在车里，郑可青和黎早都格外激动，也不知道是谁先拉的谁，母女俩一直紧紧地握着手。 有一种心情叫近乡情怯，说的就是这样。 陆向宁就是另外一种心情了，跟过年去黎家拜年的心情完全不同。 去黎家拜年，更像是例行公事，自小的教养告诉他必须去。 但是这一次，对黎早的感情不同了，去的还是黎早真正的娘家，他必须把一家之主的牌面撑起来。 前面，顾峥开车，苏葵坐在副驾驶。 顾峥一边开车一边跟苏葵胡侃，“一会儿见了你爸妈，你准备怎么介绍我？” 苏葵给了他一个“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的眼神，“介绍你？你是跟着陆总来的，关我什么事？” 顾峥也不恼，肚量极大，笑着对后面说：“老陆，那你就说我是去找对象的，让叔叔阿姨给我介绍一下村里的小姑娘。” 不等陆向宁开口，苏葵伸手就拧他的耳朵，“别想祸害我们村里的小姑娘。” “哎呦，行行行行，我就祸害你。” “滚！” 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 苏岁友和苏卿站在苏西村牌坊下最显眼的位置等他们。 见到了之后，又挥着手引路，让他们把车开进了自家庭院。 苏葵的家就是牌坊后面的第一家，很好认。 苏葵老激动了，“停车停车，就停这。” 车子一停，车门打开，苏葵跳着扑进了苏卿的怀里，“两位老苏，我想死你们了。” 苏岁友眼睛一瞪，“没大没小，”随即马上换成了喜悦的笑容，“可算是回来了，你妈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一天。” “回来就好，家里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苏卿抱了抱女儿，又迫不及待地去车后座看黎早和郑可青，“你青姨呢？” 后门移开，陆向宁和黎早先后下车。 黎早抱了抱苏卿，“干妈，干爹，我回来了。” 苏卿早已热泪盈眶，“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陆向宁的脸上，在电视里见过，真人比电视里更高，更帅，更精神。 黎早为他们互相介绍，陆向宁一点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叫人，“干妈，干爹，新年好。” 这一叫，苏岁友一拍口袋，“哎呀，我红包还没装。” 苏卿用手肘推他，“急什么，回头再给。陆总，见笑了，我们乡下人随意惯了。” 陆向宁连忙弯腰纠正，“干妈，我，小陆，或者叫我阿宁，都行。” 苏卿一笑，“行，那叫你阿宁，叫着亲切。” 陆向宁和顾峥合力将郑可青的轮椅抬下车。 黎早推着轮椅，苏葵挽着苏卿，有说有笑地往前面走。 陆向宁和顾峥忙着搬东西。 “我的天，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苏岁友惊叹，“这搬不了，我得去哪个推车来。” 说着，苏岁友往旁边的工具房小跑去。 陆向宁和顾峥呆立在车门旁，看着眼前那一排排古色古香的青瓦白墙的房子，目瞪口呆。 顾峥：“这是一家？还是几家？” 陆向宁：“我不知道，黎早说苏葵家是自己建的房子。” 这哪是苏葵口中的乡下破房子，这分明是一座园林啊。 ------------ 第292章 连废墟都看不到 从走进正门开始，陆向宁和顾峥的震惊就没下去过。 主楼是一栋大别墅，三间开，四层高，底层是车库，正前门有独立的楼梯，外墙就是统一的青瓦白墙，里面都是现代化的新中式装修。 不过，重点不是主楼，而是围着主楼蜿蜒而建的一排副楼。 清一色的两层楼高，一栋挨着一栋，有些是房子，有些只是走廊，数不清到底有几栋，也不知道里面住不住人。 陆向宁和顾峥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叹为观止。 在苏岁友的带领下，两人走进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窗山石，这里面应有尽有。 这就是他们以前旅游的时候需要买票进去参观的园林啊。 陆向宁隐隐担心，黎早要造的小房子，不会是这种房子吧？！ 顾峥已经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低声絮叨了，“老陆，苏葵家什么情况，你真的一点不知道？” 陆向宁：“我只知道苏老板家庭条件不差。她那画廊长租十年，并且一次性付清前三年的租金，近三千万，还得装修。她还能在修地铁的阵痛期守住店，开一天就烧一天钱。我只能说，苏老板藏得好。” 顾峥咬咬牙，有点愤愤不平，“就她之前住的那个芳华小区，还有她平时花点钱抠抠搜搜的做派，我以为她很穷。” 陆向宁：“你当年出来创业的时候，也抠搜，也整天哭穷，但并不妨碍你顾家家底深厚。” 顾峥一下就释然了，点头，“没错。” 苏岁友看他们在嘀咕什么，便凑过去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苏城？” 陆向宁：“来倒不是第一次来，来过年是第一次。” 顾峥：“对。” 苏岁友特意打量了一下顾峥，陆向宁来他并不意外，倒是顾峥，过年不呆在自己家里，上别人家里过年，总是有些不理解。 他暗想，这小伙子长得野，说不定是躲桃花。 “小顾到外地过年，家里人不反对啊？” 一向社牛的顾峥忽然紧张了起来，如实回答怕未来岳丈生气，开局不顺，后面更难，但是不如实回答吧，那就是欺骗未来岳丈了。 他做人向来坦诚，从不欺骗自己人，“我妈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多认识些朋友。” 陆向宁转头看了他一眼，趁苏岁友不注意，朝他竖起了大拇哥。 苏父苏母平时并不关注名利圈，新闻也只看新闻联播，就连陆向宁也是因为黎早，他们才去搜了一下，看了看，至于顾峥是何方神圣，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苏岁友笑着调侃他，“你妈是让你来找对象的吧？” “对，呵呵，叔叔帮我介绍一下？” 热心的苏岁友满口答应，“没问题，看上了谁跟我说，我帮你说媒。” “哈哈哈哈，那我先看看。” 另一边，苏卿领着黎早进房间，知道他们要来，她早早就打扫出了三间客房，还专门留了朝东的房间给郑可青。 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到她家。 如今，郑家的房子早就没了火灾的痕迹，长满了杂草，连废墟都看不到。 ------------ 第293章 万一你妈要看结婚证怎么办 苏卿怕她伤感，蹲下身来，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家老基地上的草长得格外茂盛，一年新草胜一年，把原来那些痕迹都盖住了。可青，做人要往前看，你看看小早，看看阿宁，以后都是好日子。” 郑可青的面色十分平静，她淡淡一笑，反过来安慰苏卿，“我知道，命运虽有不公，但总算老天待我不薄，这么多年来，小早始终都没有抛弃我，她还为我讨回了公道，我心里这口气啊，顺了，畅快了。” “那就好，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以后就回家来，跟我们做个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 郑可青想了想，眼神闪烁，但又不太敢确定，毕竟是儿时的记忆了，她怕自己记错。 “我们小时候约定过，我要秀出全世界最漂亮的衣服，你要当我的模特。” 郑可青鼻尖一酸，嘴唇微抖，眼睛里蓄满了泪花，“那我怕是要食言了，我这……” 苏卿立刻按住她的手，摇头打断，“你很好，你都不知道，我们厂里至今都挂着你在梯台上的海报，就穿旗袍那张，记得不？” “嗯，记得。”那是她第一次代表华人登上国际超模大赛的舞台，并且一举夺魁。 在个人魅力展示的时候，她穿上了苏卿为她量身打造的旗袍，撑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在现场特制的雨帘里，那种独特的东方魅力征服了在场所有的评委。 当年的郑可青是整个苏西村的骄傲，也是国人之光。 “那张照片，光打印都打印了好几版，”苏卿骄傲地说道，“你当时那身材，那气质，那韵味，后面都无人能及。可青，这几年，我们村好多人都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大家都很关心你，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以后日子还长着，你要是愿意，还当我的模特。” 郑可青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那片杂草比墙头还要高的宅基地，回想自己这糊里糊涂的一生，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活着真好。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黎早和陆向宁的房间在西边，与郑可青的房间中间隔了一个大客厅，这间卧室是主卧，朝南，面积是最大的。 黎早一边挂衣服一边说：“本来男朋友是没有同居资格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暂时先住一起。至于这种种原因嘛，不做赘述，懂的都懂。” 陆向宁静静看她找台阶，反正能一起睡就行，他不挑。 “在人家家里，不能好吃懒做，不能挑三拣四，眼里要有活，手脚要勤快，有什么吃什么，给什么拿什么，争取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明白吗？” 陆向宁乖乖点头，“明白，老婆，我来收拾。” 黎早瞪他。 “怎么了老婆？” 明知故问啊这是。 “怎么了嘛老婆？” “结婚的时候也没听你喊我老婆，现在降级了，倒是喊得勤快。” 陆向宁感叹，“降级了吗？我不觉得，我觉得现在的感觉好极了，从身体到灵魂都得到了融合。” “……” “晚上帮你暖被窝，我体热。” 黎早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给点颜色就灿烂，给点甜头就傲慢，你信不信我跟我妈去睡？” “那怎么行，我俩如果分房睡，你妈和干妈都要怀疑我们的真实关系了，万一你妈要看结婚证怎么办？”陆向宁毫不掩饰自己就是故意的，“当场去领吗？” “……” ------------ 第294章 她是真的看不上我的钱 至于顾峥，他被安排在了一个朝北的房间，与陆向宁和黎早的房间正对着，这个房间对应的二楼就是苏葵的房间。 所以，顾峥在上面跺几下脚，苏葵都能听到。 ——“苏老板，你家可真大。” ——“都是老房子，只有我们住的这栋是新造的。” ——“你家老房子可真大。” ——“这都不算什么，收拾完了就下楼，穿上你最厚的衣服，带你们逛逛。” 每年临近过年，就是苏城最冷的时候。 看气温其实不低，但体感巨冷。 特别是那阴森森的寒风吹来的时候，像是能钻进衣服布料的孔缝一样，防不胜防。 郑可青没出去，留在家里帮忙包春卷。 四个小辈集体出洞，外出溜达去了。 “需不需要我当向导？”苏父热情地问道。 苏葵摇摇手，“不用不用，我就带他们家里转转，不出去。” “行，吃饭了叫你们。” 苏葵比着“OK”就带小伙伴们出去了。 苏家还真是一座园林。 苏家祖上是经商的，做的就是丝绸布料生意，而且做得很大，不过在战乱年代都败了，独留下这一座园子。 以前，苏城的农村很穷，许多年轻人不愿意留在农村，都去了外面打工。 “我小时候就是一个留守儿童，”苏葵边走边说，“我是黎早外公外婆带大的，六岁以前我都以为我和黎早是双胞胎姐妹。” 苏西村在织绣这一块有很多能人，但许多传统技术都因为现实问题而濒临失传。 苏岁友和苏卿，一个是宋锦传承人，一个是苏绣传承人，还有黎早的外公郑责之，是缂丝传承人。 这三项都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受国家保护的。 那年，在外面打工攒了点钱的苏父苏母决定回乡创业，他们算是乡村振兴的领头人。 那时候创业，真的很辛苦。 苏父开了一家手工织造厂，赚到第一桶金后，又帮着苏母开了一个苏绣坊，大大解决了村里的就业问题，也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但是，随着现代工艺的快速发展，手工类的传统技术越来越艰难。 糊口没问题，但是要多么的富足就很难了。 跟苏父一同创业的那批人，要么赚了钱之后改行做更赚钱的，要么倒闭破产，苏父就接手了不少经营不下去的项目。 那几年，是真的难。 黎早当年离开苏城的时候，正是苏父最艰难的时候。 “以前这一片老楼都快塌了，那一片是荒地，”黎早整个人都很兴奋，话也比平常多了，“现在这景观一造，真漂亮啊。” 苏葵不咸不淡地介绍道：“都改民宿了，你们能看到的小楼房其实都是民宿，民宿的大门在那头，我家这只能算是后门。大概有二十多个房间吧，这会儿是淡季，所以看不见人，要是旺季，一房难订。” 三人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才叫低调的炫富。 陆向宁用手肘碰了一下顾峥，低声提醒，“砸钱没用，你得换个方式追了。” “砸钱没用我早就知道了，给她画廊介绍几百上千万的生意，她也就是请我吃一顿饭，完全没有要抱我大腿的意思。” 而且，她还整天卖惨，一会儿说付不起房租，一会儿说连肉包都吃不起了只能吃菜包，还各种蹭，吃喝玩乐只要不让她出钱，她玩得比谁都尽兴，一说要出钱，她溜得比谁都快。 “以前觉得她清高，看不上我的钱，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不是清高，她是真的看不上我的钱，”顾峥反思道，“那我只能用我的人格魅力去征服她了。” 陆向宁又提醒，“江浙沪独生女很少远嫁，更何况还是苏家这种家里有祖传园林的，大概率得招上门女婿。” 顾峥环顾了一圈，“那可太行了，我能少奋斗二十年。” 陆向宁鄙视他，“你可拉倒吧，小心你的腿被你爸打断。” 顾峥：“黎早家都烧完了你都愿意来，我这么大一座园林呢，我妈看了都眼馋。” 顾峥边走边拿出手机录了一段，立刻给母上大人发了过去，并留言——“你儿媳妇家有一座园林你敢想？” 不一会儿，罗子慧立刻回复了三个同样的嘴馋流口水的表情——“哇，那也太适合养老了，赶紧拿下，给我留块空地，我要种菜。” ——“万一她家要招上门女婿咋办？将来你孙子不姓顾你能接受？” ------------ 第295章 到我怀里来暖暖 ——“格局放大点，一个姓而已，只要是你俩的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别说姓了，就算你们不生孩子都行，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干涉。” ——“我爸也跟您一样深明大义？” ——“他要是敢有异议，我就跟他离婚，你直接改姓苏，让你老丈人更加放心。” 顾峥拿着聊天记录往陆向宁面前凑，“看看看看，我慧姐就是这么开明。” 不得不说，陆向宁是打从心底里羡慕。 其实他从小就羡慕顾峥，羡慕他能拥有父母完完整整的爱，和那种不管他做了什么父母都护的偏爱。 这种偏爱，给了顾峥最大的底气。 而他，所有的底气只能通过不断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得来。 “那你努力追。”他鼓励道。 顾峥嘴角上扬，尽管站在风中瑟瑟发抖，但是面上依然是自信满满，“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陆向宁暗想：是你被她下了蛊吧？！ 黎早和苏葵边走边看边聊，不知不觉就跟两个窃窃私语的男人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们坐在一座小石桥上，一边等他们，一边掰着手里的面包屑，喂鱼。 “苏葵，你跟顾总……”黎早八卦之心已经压都压不住了，“室友当得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提，苏葵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陆向宁强行搬到楼下和黎早同居，她要是再继续住就不礼貌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搬到了楼上。 谁叫房租都是陆向宁出的呢？！ 好在顾峥还算绅士，除了烦人点之外，确实没对她做什么不礼貌的举动。 “你还好意思提？你跟陆总是恩恩爱爱了，你就没考虑过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没见过像你这么重色轻友的人！哼！” 黎早没为自己辩解，一脸惭愧地去挽苏葵的胳膊，“别生气嘛，你也可以继续住着啊。” “我……你们……”苏葵哪好意思说，算了！ 黎早抬抬下巴指了指后面的男人，“这么久了，顾总对你意图明显，这么持之以恒地死缠烂打，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苏葵顺着黎早的目光看过去，那两个尊贵的大少爷此时就像村口晒太阳的老大爷，双手往对面衣袖里一插，蜷着胳膊，慢慢悠悠地边走边聊，偶尔还要分享一下手机里刷到的趣事。 苏葵忽然问道：“你瞧，他们说说笑笑又慵懒又自在的样子，像不像张大爷他们？” 黎早点点头，十分认同，“再给他们泡壶茶，估计能唠半天，要是再来两个人，摆个桌，凑一桌麻将，天黑了搬进屋继续搓。” 有一些幼时共同的记忆开始翻涌，苏葵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阿庆嫂拿着扫帚来打人，死鬼，一天到晚就知道搓麻将，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就知道麻将，你以后跟麻将过。” 黎早也笑得不行，“还有还有，将来你坐轮椅了，你让麻将推你出门，反正我不推。” “对对对，哈哈哈哈哈……”苏葵笑得很大声，风一吹，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不知道，现在换了，阿庆嫂孙子上初中住校之后，她就迷上了跳舞，张大爷特别怕她跟人跑了，天天盯梢，麻将也不打了。” “哈哈哈哈，他们的晚年生活这么精彩吗？” “人老了，玩不动了，只能守着眼前人了呗。” 陆向宁和顾峥听到她们这边的笑声，快步走来。 陆向宁自然而然地过去拉黎早，“冷不冷？”说话间，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展开，一把将黎早包裹住。 “咦……”苏葵伸手捂眼睛，实在是没眼看。 顾峥笑兮兮地走上前，也作势要拉拉链，“要不要到我怀里来暖暖？” “呕……起开你！” “多少女人想钻我怀抱我都不肯，给你钻你还不乐意。” 苏葵二话不说抬起脚就踢他。 顾峥一边嚷着一边往前跑，苏葵就追他，整个园子都是他们的声音。 “你说他俩，不成就怪了，”陆向宁拉了拉衣门襟，把黎早裹得紧紧的，“你找个机会把房子的事跟苏老板说说呗。” “让顾总自己说啊。” “老顾的逻辑是，这种事自己说了没效果，要让女生自己意外发现，才能对他心生崇拜。” 黎早感叹道：“真不愧是情场老手，情商远远凌驾于你之上。” 陆向宁不屑冷嗤，“嘁，哪来那么多意外，他不说，你不说，苏老板能自己发现才怪。” “那我想个办法让苏葵意外发现？” “嗯，做自然点。” 正说着，黎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陆向宁帮她拿。 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方家俊”三个字时，他的表情都变了，语气那个酸哦，“骚扰电话。” 黎早看到了，忍不住笑，“明明是方家俊，哪里是骚扰电话，快接。” 陆向宁不情不愿地滑了一下，还点了免提，他也要听。 “黎早，你们回来了吗？” “嗯，今天刚到。” “那晚上出来聚聚？” 陆向宁嘴角抽抽，黎早捏了一下他腰间紧实的肉，正常语调说：“今天就不了，苏葵爸妈准备了一桌菜，应该会吃很久。明天你有空吗？” “不巧了，我明天开始要值班，年后基本没空，越是年关，我们越忙。你跟苏爸苏妈说一声，我今晚先去拜个早年，蹭个饭。” “行。” “你妈也回来了吗？” “嗯。” “太好了，总算都回来了，那晚上见。” 黎早看到陆向宁那铁青的脸，只能淡淡回应，“晚上见。” 陆向宁果断地掐断了电话，“我们开开心心吃团圆饭，他来干什么？！” 黎早笑他幼稚，“他着急见苏葵不行吗？” “我看他是着急见你。” “我15岁就走了，他和苏葵才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比对我的深？” “哼，最好是。” 晚上，在大家尴尬寒暄的时候，方家俊轻车熟路地来了，先是一串拜年吉祥话把苏爸苏妈和郑可青说得开怀大笑，然后又跟苏葵和黎早默契击掌，那情形，熟络得很。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俩要是单独从我面前走过，我怕是认不出来的。” 苏葵打趣他，“我也认不出你，你以前还没黎早高呢，现在有一米八吧？” “嗯，眼神真好。” ------------ 第296章 今晚还下去找你 黎早也很惊喜，印象中的方家俊瘦小得跟豆芽菜似的，那时候他的外号就叫“方豆芽”，他说长大之后要当警察，除暴安良，大家伙儿还笑他。 现在，果然当了警察。 这体格也很让人有安全感。 方家俊跟苏葵商业互吹了一会儿，还爆了一些小时候的糗事，把桌上的长辈们逗得开怀大笑。 陆向宁给顾峥一个眼色，你好像有情敌呢。 顾峥咬着后槽牙，用力地捏着筷子，恨不得把筷子飞甩过去插死这个胖竹马。 “黎早呢，最近在忙什么？”方家俊忽然问起了黎早。 黎早先是愣了一下，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爆马甲，但不爆马甲，她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豪门弃妇。 她略尴尬地笑笑，声音不大，“我跟着苏老板混口饭吃。” 郑可青自责道：“怪我，这几年小早忙着照顾我，把什么都耽误了。” 黎早：“妈，没有……” 苏葵：“不不不，早早可是我的领头人和大金主，阿姨，她可厉害了，她……” 黎早立刻夹了一根春卷塞苏葵嘴里，“你不是一直惦记家里的春卷么，趁热，快吃。” 苏葵会意，咬了一口，“嗯，好吃。” 方家俊是看过网上那些新闻的，但见到真实的陆向宁本人在这里，他对那些传闻也是有所保留，网上的东西到底不能全信。 “原来还替你担心，现在看到陆先生也在这里，看来，是我的担心多余了。” 黎早莞尔一笑，在长辈们面前，她不好解释。 苏爸，苏妈，还有她妈，都不是整天捧着手机关注八卦的人，他们接触到的八卦新闻十分有限，他们更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他们看到陆向宁陪着她回家过年就不会想其他，可如果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只会担心。 出于职业敏感，方家俊很会察言观色，感觉黎早并不想多说的样子，点点头表示理解，便转移了话题，“嗯，今天这个春卷味道真好，里面还是烫的。” 黎早夹了一根给陆向宁，“你也吃。” 别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但陆向宁可不会错过黎早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怎么还脸红上了？ 咬一口春卷，嘶，嘴唇被烫了一下。 吃完饭，方家俊拉着黎早去一边单独说话，陆向宁的视线是一刻不离。 顾峥一边山核桃一边给了他一个眼神，好像是你有情敌哦！ 晚上，黎早安顿好郑可青后回到房间，陆向宁居然已经上床了。 “很冷吗这么早就上床了？”黎早走到空调出风口下面感受了一下那暖风，又看了看面板上的温度，“20°，够暖和啊。” 陆向宁阴阳怪气道：“你刚才在下面跟那个小警察聊太久了，我冻得脚指头疼。” 黎早笑而不语，转身进去洗手间洗漱，“脚冷就泡脚，手冷就泡手，全身冷就泡澡，不是有热水吗？” “妈睡了？” “嗯，今天她太累了，脸一沾枕头就睡着。” “你呢？累不累？” “我还好，兴奋大于累吧。” 黎早洗漱完，上了床，刚想去捂捂大少爷那双被冻得脚指头都疼的脚。 结果，人家大少爷的双脚正捂着一个热水袋，热得出汗了都。 陆向宁脱了身上的毛衣，猴急地拉着黎早躺下。 “你……干嘛呀？” “办完事早点睡觉。” “……” 陆向宁关了灯，倾身压了上去，“速战速决。” “……” —— 村里过年，可比城里过年有意思多了。 除夕夜这天，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放烟花，堪称360°全环绕烟花盛宴，远远近近，此起彼伏。 这在繁闹的大都市可看不到。 年夜饭上，吃着吃着苏爸就开始发红包。 发给陆向宁还说得过去，一个女婿半个儿，第一次来，直接改口喊了爹，红包自是少不了。 但是顾峥也有，苏葵就有意见了，“爸，你给他干嘛？无亲无故，蹭吃蹭住，他赚得比你还多，应该他给你才对。” 苏岁友：“在我们这里，只要是没结婚的，都能拿压岁钱。而且我跟小顾一见如故，你听到他刚才都喊我干爹了吗？” 苏葵：“他那是占你便宜。” 苏岁友：“没礼貌，你收一收你的嘴。来，小顾，拿好拿好。” 顾峥乐呵呵地接过红包，张口就道：“谢谢干爹干妈，我明年还要来，哈哈哈哈。” 顾峥拿着红包，故意在苏葵面前甩了甩，“请你吃糖啊。” 苏葵跟看傻子一样看他，“我戒糖。” 在苏西村有一个风俗，就是每年的除夕夜每家要有人去庙里拜拜，祈求来年的平安顺遂。 黎早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今年很想去拜一拜。 黎早一说去，陆向宁自然也要去，干脆大家都一起去了。 白鹤寺在苏西村的中间位置，这会儿虽然天气寒冷，但依然挡不住香火鼎盛。 黎早虔诚跪拜，唯一的愿望就是全家健康平安。 陆向宁并不迷信，但对于神佛，始终抱着一份敬畏，祈求一份祝福，也祈求一份心安。 苏葵和顾峥就没那么安耽了，几乎一直在斗嘴。 “顾总，您那矜贵的膝盖跪我们村的佛祖，不好吧？” 顾峥跪下来，一连三叩头，“佛祖保佑我快点和心上人修成正果，如果今年能得偿所愿，我愿为佛祖修金身。” 苏葵：“佛祖可真累，我们村的人都保佑不过来，还得保佑你这个外地人。” 顾峥：“佛祖讲究众生平等。” 苏葵：“那你的愿望也太难为佛祖了，佛祖又不是月老。” 顾峥懒得跟她争辩，强按着她的头磕了下去，“佛祖，她就是我的心上人，你看看清楚哦。” 苏葵：“……” 苏葵推开他，从蒲团上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幸好爸妈去烛台那边插蜡烛了。 她立刻双手合十拜拜，嘴里絮絮叨叨的，“佛祖勿怪，不用听他的废话，您还是全力保佑我们健康平安吧，谢谢了。” 顾峥忽然凑到她耳边，迅速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你……” “今晚还下去找你。” “滚！” 黎早和陆向宁互看一眼，细细琢磨着顾峥的话，还？ ------------ 第297章 迟早搞出人命 黎早思前想后，断定苏葵和顾峥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看陆向宁，陆向宁一个劲地摇头，发誓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进度。 于是，跨年夜大半夜，顾峥被黎早堵在了房门口。 “顾总，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啊？” 顾峥尴尬得抠脚趾头，呵呵呵地笑了一阵，然后低声地喊里面的陆向宁，“老陆，你不行啊，几点了还放你老婆出来？” 陆向宁走到黎早身后，抓头给他暗示，“老实说吧，你要去哪。” 顾峥迟疑着，还想找借口。 谁知，苏葵的信息先发了过来。 手机就在顾峥手里，正朝上，被黎早看了个正着。 苏葵——“磨磨唧唧，怎么还不下来？！” 顾峥：“呵呵呵，巧了不是？” 黎早抬眼质问：“你跟苏葵到底要干嘛？” 顾峥不好意思地笑笑，“男女之间，还能干嘛？就是你想得那样喽。” “这可是苏葵家里，苏葵房间跟她爸妈房间门对门，你们也敢？” “这才刺激嘛。” “……” 陆向宁忽然捂住黎早的耳朵，捧着她的脑袋将她拉到了里面，然后一本正经地“训诫”顾峥，“既然成了，就要对人家负责，这还是人家家里，人家父母的眼皮子底下。” 顾峥一脸苦相，“是，我当然这么想，可是苏葵不肯公开。” 苏葵久等不来，信息也不回，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大半夜的，安安静静，突如其来的铃声让顾峥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接了。 苏葵的声音传来，“你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这声音，有手机里传来的，也有楼道口传来的。 苏葵就在二楼的楼道口，一说话，有回声。 胆子也是大。 黎早还想一探究竟，被陆向宁拉回了房间，他往后挥挥手示意顾峥快走，顺便反手关了门。 “诶，你关门干嘛？” “嘘……你再叽叽呱呱小心吵醒父母。” 黎早唯有叹气，有一种多年养的白菜主动让猪拱了还要为猪掩盖的不成器的愤慨。 她都这么愤慨了，换位思考，干爹肯定更愤慨。 “她连我都不说，瞒得够深的，”黎早想不明白，“在一起就在一起啊，藏着掖着干嘛？我都反复跟她沟通过，觉得顾总人挺好，她却一直说不行，一直很反感的样子。你说她是不是口是心非？” 陆向宁笑着给她按肩，“你还不是一样口是心非？嘴上喊着不要不要，实际……” 黎早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陆向宁笑着吻她的掌心，站在中立的角度开解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不想告诉任何人的想法，或者是觉得不好开口的。” 这黎早也理解，她也有不告诉苏葵的秘密。 “是好事不是吗？” 黎早瞪了他一眼，“都是你，硬要搬下来，那苏葵为了避嫌只能搬上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迟早搞出人命来。” 陆向宁正要跪舔认错，忽听楼下一道粗狠的声音劈头砸来，“你俩在干什么？！” 两人眼睛瞪得老大，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完了！ 大年三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大年初一的午夜，苏葵拉着顾峥回房间被她爸撞了个正着。 当父亲的，最怕看到这一幕。 哪怕是陆向宁和顾峥这俩还没当父亲的人，也无法接受这种画面。 受不了啊！ 黎早趴在楼道口听，也不敢贸贸然下去。 陆向宁拿了件羽绒服出来给黎早披上，也站在楼道口听。 “我们要不要下去？” “我们下去只会让干爹更难堪，没事儿，就顾峥那能屈能伸的性子，肯定搞得定。” 陆向宁这话倒是不假，不等苏父质问，顾峥就抢先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干爹，没有事先告诉二老确实是我的错，我先表个态，我绝对负责到底，只要苏葵点头，只要二老点头，我可以马上结婚。” “你别叫我干爹。” 顾峥那狗胆也是大，“那……爸？” “闭嘴！”苏岁友气得手叉腰来回踱步，指着苏葵大骂，“你这叫不知检点，我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顾峥把苏葵护在身后，“没有没有，都是我主动的，是我坏，是我。” 苏岁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苏卿倒是挺淡定的，揉揉眼，打打哈欠，脑子还在放空阶段。 看到丈夫火急火燎了，她轻描淡写地劝道：“消消气，没那么严重，瞧你把孩子吓得。” 顾峥一听，觉得有戏，“干妈，我追苏葵追了好久，她一直不答应我。” 苏岁友质问：“不答应你直接拖你进自己房间？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老实交代，这些天，是不是天天晚上睡一块儿？” 这时，苏葵也不知道怎么，胃里一阵翻涌，忽然没忍住，呕了一下。 所有人：“……” 这一下呕，苏岁友的大脑直接宕机，苏卿的瞌睡也清醒了，双双震惊地盯看着苏葵。 苏葵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晚上吃多了，有点反胃……” 顾峥这个人精，一看二老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电影里也是这么演的。 他立刻慌里慌张地把苏葵扶到了床边，让她坐下，小声叮嘱道：“你不舒服就躺一下，不要着凉了，不要累到，要不要喝点热水？” 苏岁友更慌了，一个劲推苏卿过去。 苏卿到底是过来人，一开口就是问重点，“苏葵，你跟妈说实话，你这个月的姨妈来了没有？” 苏葵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没有。” 还没到姨妈来的时候。 苏卿像是明白了什么，回头看看苏岁友，一脸破碎的表情，木讷地点点头。 “呵……”苏岁友一口老痰卡在了嗓子眼。 “小顾，你刚才的说会负责到底的话，当真的吧？”别说咯痰，咯血也得说啊。 顾峥点头如捣蒜，“当真当真，都是我的心里话，我对苏葵一见钟情，追她的过程中就规划了未来，只等她点头。” “规划未来？” “对，我在江城准备了婚房，我爸妈都知道苏葵，特别喜欢她。当然，一切都可以商量，不是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以您们的要求为前提。我工作自由，婚后定居苏城也可以。” 苏岁友和苏卿都听愣了。 苏葵也愣愣地看着他，婚房？你爸妈？你说的结婚对象是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 第298章 你兄弟我能不能婚姻美满就靠你了 苏葵扯扯顾峥的衣角，“你不要乱说话，我爸最讨厌说大话的人。” 顾峥汗都滚下来了，是热的，也是紧张的，生怕错过这种天赐良机，他立刻拿出手机，“如果你们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我妈。” 苏卿赶紧拦住他，“小顾别打，这个点太晚了，不合适。” 顾峥点点头，“电话明天再打也不晚，但现在我要把话说清楚。我没说大话，只不过这些事连苏葵也不知道，她我势在必得，所以在她点头之前我就准备好了一切。” 顾峥说得信誓旦旦，他深知一点，越是这种大场面，就越需要真诚。 “我们不是故意欺骗两位，我们正式在一起还不到24小时，苏葵是觉得这么仓促实在不好向两位开口，我也觉得见父母需要更慎重的时机。但是，既然您二位知道了，那我必须表明我的立场，我的目的就是和苏葵结婚。” 苏葵突然从被窝里伸出脚踢了他一脚，“谁要跟你结婚？！” 这一脚顾峥毫无防备，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苏卿扬手打了一下苏葵的脚，“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苏岁友脑袋瓜一直嗡嗡，诚意没好好感受，有句话真的戳痛了他，“你们正式在一起不到24小时就……就……是不是太快了？” 苏岁友指着苏葵，气愤至极，“你还有没有底线？你还知不知道廉耻？！” 苏葵只能往床里边缩，妈妈打，爸爸骂，这个刚上任的男朋友还在大放厥词，这岂不是更惹爸妈生气？！ 更要命的是，她真的是肠胃不舒服，真的很想吐啊。 “呕……”又没忍住。 苏岁友又气恼又多了一丝心疼。 尤记得苏卿怀孕的时候，从孕初吐到了生，孕吐严重到无法正常生活，连医生都建议她拿掉孩子，但是苏卿硬是咬牙坚持到了生，没有一句怨言。 苏葵出生的时候只有4斤多，苏卿又因为营养严重不良而没有母乳，苏岁友心疼妻子，也心疼女儿。 他们很艰难才把苏葵养大，苏葵小时候调皮捣蛋，他也没有真舍得下重手打她一下。 那鞋底，抽到的都是自己。 苏葵大学毕业说要留在江城创业，父女俩大吵，好久都不说话，可是，他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舍不得她吃苦。 后来她能咬牙坚持下来并且小有成就，他比谁都开心和骄傲。 可是，这才开心了几天啊，一回来就告诉他，半夜拉男人进房，还未婚先孕？！ “唉……”苏岁友重重叹气，声音也在发抖。 顾峥看苏葵的脸色是真的不好，也很担心，主动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去医院吗？” 苏葵摇摇头，轻描淡写，“去医院有什么用，还折腾人，不就那回事么。” 苏岁友扶额，眼前忽然一黑，人都快站不住了。 未婚先孕后面的问号可以去掉了。 顾峥赶紧扶住他，却被他一撒手，挥打掉。 苏卿也叹气，上前扶住丈夫，回头对顾峥说：“小顾，你照顾好苏葵，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先休息。” “诶……不行……” 苏岁友不乐意，但苏卿扶住他，硬是把他扶回到对面他们的房间里，“行啦，米已成炊，我们还是想想后面的事吧，小顾，关门。” “哦哦……” 顾峥利索地上前相送，在关门之前，他听到苏母对苏父说：“我看小顾挺好的，他第一天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眼睛长在苏葵身上。” “这小子图谋不轨，还借口说跟阿宁一起来玩，哼，分明就是打我闺女的主意，不老实。” “呵，最不老实的就是你闺女。” “……” “小顾，关门，照顾好苏葵。” 顾峥赶紧道：“哦，叔叔阿姨晚安。” 门关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顾峥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抬手一擦，他这一头的汗啊。 苏葵胃里难受得很，掀开被子走下床，一下钻进了洗手间。 上吐下泻。 顾峥守在洗手间门口，敲敲门，着急地问：“苏葵，怎么样？我看你这是急性肠胃炎，不行就去医院。” “我床头柜里有药，你给我拿过来。” “哦。” 顾峥拿了药，倒了一杯温水，送进去，喂给她吃下，“让你贪嘴吃那么多。” “过年不就是吃？”苏葵诉起苦来，“太久没吃好的了，一回家，放开了吃，肠胃就受不了了。” 顾峥看着她刷白的小脸，再听着她这心酸的话语，安抚道：“小可怜，以后跟着我，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谢谢你哦。” 苏葵虚弱地走了两步，顾峥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喂！我自己会走。” “你妈让我照顾你。” “……” 顾峥迅速地把人抱上床，还体贴地帮她盖好被子，“我能进来不？” 苏葵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可以，这点眼力见顾峥还是有的。 两人靠坐在一起，顾峥伸手揽着苏葵的肩，苏葵把他的肩膀当枕头，新年的第一天就闹了这么大的乌龙，实在是难以消化。 “我爸妈是不是误会我怀孕了？”苏葵后知后觉地说道。 “怀不怀孕我都负责，”顾峥轻吻她的额头，“我刚才没有一句大话，全是实话。” 苏葵抬起头，盯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不结婚那我跟你回家干嘛？” “你是跟陆总来玩的！” 顾峥闭了闭眼睛，重新申明，“那就是一个粘着你的借口，我的终极目标就是跟你结婚。” “你确定？” “你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说着，顾峥抓着苏葵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带，让她亲触感受。 苏葵抓了抓那结实的肌肉，嗯，手感不错，但是结婚太着急了，她才答应可以试着交往一下下，可没想过那么早结婚。 况且，豪门婚姻不容易，早早那么周全的人尚且得不到陆家的肯定，更何况是毛手毛脚的她。 她和顾峥都是自由惯了的人，在感情里她容不得一点沙子，可偏偏顾大公子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他今天可以对她死心塌地，不代表永远对她死心塌地，万一他在外面有了猫腻，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而她在婚姻里过得不好，父母也要跟着难过。 手机响了，是陆向宁发来询问情况的。 顾峥思前想后，回复——“帮我个忙，你兄弟我能不能婚姻美满就靠你了。” 陆向宁：靠，突然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 第299章 一回生二回熟 陆向宁真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发信息了，这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此时正在江城家里的卓净帆和兰知城也纷纷骂街。 卓净帆——“放假过年呢，至于这么着急吗？这些资料有不少，还得盖章，我公章都在律所。” 兰知城——“钻戒倒是有现成的，但要求刻字定制就过分了，这个点，你让我找谁去？” 顾峥连发三个跪求的表情。 他和苏葵在一起，也不好跟兄弟们发语音恳求，只能打一些简略的字——“我爸妈明天早上八点十五的飞机到苏城，七点之前能到他们手里就行了。” ——“这次的事确实很突然，但事关我的终身幸福，我只能麻烦各位了。/抱拳” 卓净帆——“老顾，原来你也是舔狗。” 顾峥——“老丈人都生气了，不得不舔。” 陆向宁——“也？” 兰知城——“我很好奇，你俩到底谁比较舔？” 陆向宁——“等你们将来遇到了对的人，看你们舔不舔！” 顾峥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卓净帆——“行行，干活。” 兰知城——“那我现在去趟工作室，亲自给你刻呗。” 顾峥——“谢谢兄弟们。” 这边，苏葵难受地捂着肚子，总觉得还得去趟厕所，顾峥老是发信息，让她有点郁闷。 “大晚上的跟谁聊天？又是哪个小明星？” 顾峥将手机放在一旁，道：“拿来的小明星，我不随便加好友。” “你以为我会信？” 不信？顾峥又把手机拿过来，解了锁交给她，“你随便翻。” “能随便翻的手机肯定是干净的，该删的都删了。” 顾峥干脆点开设置，一通捣鼓后，拿起她的手指，仔仔细细地录入了她的指纹，“那你随时检查。” 苏葵又道：“谁知道你有几部手机。” “……” “哎呀，跟你开玩笑，我才懒得查你。感情的事最不能勉强，不是我的留不住，是我的赶不走。以后你如果喜欢上了别人，告诉我，我绝不纠缠。” 相较于顾峥的恋爱脑，苏葵是属于特别清醒的人。 大概这就是她不早恋的主要原因吧。 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身边谈恋爱的同学有不少，分分合合不断，总结原因都是大同小异。 对于爱情，她理智且清醒。 这份理智和清醒，让她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但也因为这份理智和清醒，让她错过了人生道路上的一些风景。 顾峥，应该算是她撇除后却又死而复生的意外。 年二九的晚上，她看了会儿书准备洗澡，却发现洗手间的灯不会亮了。 原本是可以等天亮了再说，但顾峥刚发来一首歌的分享，她就鬼使神差地打下了一段文字——“我洗手间的灯坏了，你会修吗？” 顾峥会不会修灯已是两说，顾峥在进房间后不久就被苏葵圈着脖子压在了洗手间的门上。 得到这样的暗示，顾峥那压抑许久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立刻由被动转为主动。 到了年三十晚上，初尝人事的两人又相约一起跨年。 这才有了被撞见的一幕。 顾峥疼惜地看着虚弱的苏葵，苏葵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身体往下滑，脑袋睡到了枕头上，还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顾峥单手肘支着身体，用另一只手扯开一点被子，俯下身，低头道：“言归正传，都到这份上了，不结婚很难收场。” 苏葵也知道，她爸妈都是传统观念很深的人，特别是她爸，思想保守而又固执。 “所以，现在是你嫁我，还是我嫁你？” 这么近的距离，顾峥那张痞帅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他不像陆向宁那样帅得很正统很突出，但他身上那股妖冶的邪气让他并不会被陆向宁所掩盖，同样抓人眼球。 这种男人，就是又坏又帅。 苏葵推开他的脸，“顾总，我承认我是被你的美色所迷，不过真的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跟结婚沾不上边。” 她翻了身背对着他，“昨天才交往，今天说结婚，你闹呢？” 顾峥不依不饶，“那你爸妈那里怎么交待？” “我会跟他们好好解释的，我成年了，谈恋爱很正常啊，睡一起也是你情我愿，又不犯法。” 顾峥一听，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苏葵太理智了，理智到让他觉得自己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掰过苏葵的脸，四目相对，说：“结婚就是给他们最好的交待，苏葵，我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了，我爱你，我要跟你结婚。” 苏葵眨了眨眼，叹气，“顾峥，我发现你的恋爱脑就跟我爸的老古板一样，无可救药了。” “是啊，只能结婚，没有其他选择。” “……” 顾峥俯身下去，想再尝尝昨晚那种美妙的滋味。 一开始，苏葵是拒绝的，“喂，我肚子不舒服……” 顾峥停住不动，不继续，也不离开。 苏葵看着他那笨笨蠢蠢的样子，默叹一口气，“服了你了。” 话落，她揪住他的衣领往下，一咬唇，眼神给了暗示。 顾峥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把头埋进了她的颈子里。 动情之时，他一边轻揉她的肚子，一边哑声问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舒服点？” 苏葵盈盈一笑，攀上他的肩膀，忽然仰起头，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说：“你进来。” “……” 苏葵是懂调教他的，一句暗示性极强的话，就让他丢盔弃甲，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这一次，显然要比上一次顺利。 意乱情迷之时，他咬着苏葵的耳朵哈气，“结不结婚？” 不止，他还停着不动，还语带威胁，“你说，结不结婚？” 苏葵欲哭无泪，清醒着沉沦，“结，结，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还是黑的，远处忽然传来了炮仗声。 那是新年的开门炮仗。 一声响，声声响，大年初一的福气，就从这声开门炮仗的响声开始。 紧接着，每家每户远远近近的炮仗声都陆续响起。 顾峥一开始还帮苏葵捂耳朵，后来，捂了也没用，门前的一声巨响就在耳边响起。 苏葵从枕头底下摸了两颗糖出来，自己吃一颗，塞他嘴里一颗。 “这也是风俗？” “嗯，大年初一吃点甜，这一年都甜。” 顾峥一笑，“那一颗不够，还有吗？” 苏葵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还有压岁包，“甜死你。” ------------ 第300章 还得看有一个怎么样的老婆 大年初一的中午，顾家父母就到了苏城。 陆向宁去接机，在路上就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顾易气得脸都绿了，他这个儿子，做事没一样靠谱的。 “你气什么气？不应该高兴吗？你儿子终于出息了一回。” 顾易扶额，有时候他也很抓狂，儿子那些不靠谱的行为，多半是因为有个不靠谱的老妈，可他又拿他们娘俩没办法。 “你一会儿可别这副臭脸给亲家看，咱们是男方，又是过错方，姿态一定要放低，要让亲家感受到我们的重视和诚意。进门先道歉，听到没有？” 顾易感叹，“大年初一，我啥事儿没干呢，先道歉。” “怎么，你有意见？” “我不敢。”他怕他再多说一句，自己的家底都要被老婆儿子拿去当彩礼了。 罗子慧知道丈夫的顾虑，便说：“我接触过苏葵，人家小姑娘清美毕业的，一毕业就留在江城创业，有野心，有抱负，还有能力，跟儿子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很不一样。” “你别板着脸，听我说啊，我们这个儿媳妇头脑清醒性格泼辣，刚好能治顾峥。自从儿子遇到她，夜店也不去了，女明星也不玩了，狐朋狗友也不见了，多好啊。” 顾易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些。 “而且这小姑娘手巧得很，会画画，会刺绣，还会做饭，上回给你吃的那道桂花糯米藕就是苏葵做的，你不也说好吃吗？人家父母都是非遗传承人，一辈子靠手艺凭本事吃饭，是真正的工匠。有那么优秀的父母，才能培养出那么优秀的女儿，人家就这一个女儿，被我们儿子给糟蹋……咳咳，被我们儿子给追到手了，这简直是你老顾家八辈祖宗在保佑啊。” 显然，顾易的怒气已经下去不少，还浮现出几丝万幸。 “你儿子就是个纨绔子弟，有时候脑子还不好使，就需要苏葵这样的姑娘来治他。一个男人好不好，跟他的另一半非常重要，你看看陆擎，成什么样了？！” 这话一出，顾易赶紧给她使眼色，压低了声音道：“说什么呢你，嘴上没把还是怎么？” 陆向宁在前面开车，闻言，淡淡一笑，“慧姐说得没错，不碍事，继续说。” “阿宁是自己人，说实话没关系。” “是，我很羡慕顾峥有像您二位这样的父母。” 一句话，让顾易和罗子慧都听得心头泛酸。 罗子慧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宁，陆家要是不要你，我们顾家要你，你跟顾峥就跟亲兄弟一样，我白得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我高兴得很。” 陆向宁心生感动，“好啊，我也很高兴。”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陆家。 “前几天我们去看了你爷爷，听你爷爷的意思，还是不想交权，说你不听他的话。” 陆向宁冷笑。 “我就很直接地跟问他，你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霸着大权，养废了儿子，还想养废孙子？他也没说话，但看得出来，郁闷了很久，大概是被我的话给戳痛了。” “唉，你爸也不是一直这么混，刚跟你妈结婚的那几年，多意气风发啊，项目一个接着一个，比你顾叔那时候还要勤奋，做得也好。后来鬼迷心窍爱上了白絮亭，自从他娶了白絮亭之后，一天比一天混。所以这男人事业能不能成功，不止看个人能力，还得看有一个怎么样的老婆。” 顾易终于主动张口了，“这倒是不错。” “你爸在婚姻里犯了那么严重的错，你爷爷不信任他，白絮亭又一直拖累他，他没了权力，拳脚施展不开，时间一久，就跟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地就废了。阿宁，你可别当青蛙，陆氏不行，你就自己干。” 陆向宁笑笑，“嗯，我也这么想过。” “阿姨说话直，说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阿姨说得很对。” “你家那些事，就是白絮亭做得太狠了，什么最美后妈，我呸，听了就叫人反胃。阿宁，你不用把她当回事，恶人自有天收，她的报应还在后头。” 陆向宁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他就是在等。 “其实你也不用羡慕顾峥，你在家里吃了亏，出来社会就能游刃有余，而顾峥没在家里吃的亏，都在社会上吃了。要不是有你们这几个交心的朋友，他还得遭受社会的毒打。所以，阿姨是真心感谢你，今天跟你说的话也是肺腑之言。” “阿姨，我记住了，男人事业能不能成功，不止看个人能力，还得看有一个怎么样的老婆。” “哈哈哈哈，对。” 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苏西村，顾峥和苏葵就站在村口的牌坊下面等着。 罗子慧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苏葵还不知道我是顾峥的妈妈，哈哈哈，一会儿她肯定吓着，你先下车。” 车子开到村口，一转弯就开进了苏家。 顾峥快走几步走到车子后座，主动开门，还弯腰伸手，“请下车。” 罗子慧打了一下他的手，“你爸先下。” 顾峥立刻会意，母子俩疯狂眼神交流，三五秒时间就明白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你俩差不多点，”顾易下车的同时提醒了一嘴，“稳重些，争取一举拿下。” “好，”罗子慧扶了一下丈夫，“大事我保证不拖后腿。” 苏葵就站在顾峥的身后，她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一看到真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苏老板？”顾易一改车里的严肃，笑得特别慈祥。 苏葵一下就脸红了，“不不不，叫我苏葵就可以了，叔叔好，叔叔新年快乐，叔叔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社死场景，我在说什么？！ 顾易开怀大笑，“嗯，大年初一收到这种祝福，真是太好了。” 正尴尬着，苏葵突然一顿，像是被点穴了一样看着正从车里下来的女士。 “苏葵，我们又见面了，”罗子慧笑盈盈的，一下车就拉住了苏葵的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哈，欢迎我吗？” “慧姐你……”苏葵极其疑惑地看看顾峥，看到顾峥用嘴唇说“我妈”，她立刻改口，“阿姨好，阿姨新年快乐。” “我就没有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阿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长生不老。” “哈哈哈哈哈，走，带我们去见你爸妈。” ------------ 第301章 老子要结婚了！ 双方父母终于见了面。 一见面，远没有想象中的硝烟，完全是一派和气的场景。 苏葵和黎早在厨房准备吃火锅的食材，其实苏卿都准备好了，她们只需要洗洗切切装盘就行。 黎早偷偷看了眼外面的“战况”，说：“看样子他们挺投缘嘛，边聊边笑。” 苏葵还有点郁闷，“早早，你到底站哪边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慧姐就是顾峥的妈？你这不是骗我吗？” 黎早赶紧解释，“别生气别生气，我最开始只是觉得慧姐眼熟，并不确定，毕竟我跟陆向宁那个圈子交集很少，人都不熟悉。后来跟陆向宁确认了一下，才知道她就是顾峥的妈妈。” “我并不是故意骗你，当时看到慧姐来找你，我看出来慧姐是真心喜欢你，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也能用平常心对待她，这是良性互动。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顾峥，只是嘴硬不承认而已。” 苏葵动了动嘴唇，无言以对。 “当时我还挺羡慕你的，真的，我和陆向宁都很羡慕你们。他说，之所以想撮合你们，是想看看两个原生家庭好的人在一起能有多幸福。你看，多好的开始？” 苏葵挽住黎早的胳膊，娇羞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每次我看你对顾总有点苗头就问你，但你每次都说不在乎他，结果，偷偷摸摸把人带到自己房间，那这算不算骗我？” 苏葵不好意思极了，“扯平扯平，不提了行吗？” 黎早看到外面相谈甚欢的双方父母，笑着说：“行，太行了，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苏葵就跟做梦似的，结婚？天哪，从没想过。 外面，双方家长真不是一般的相谈甚欢，简直就是相见恨晚。 顾峥原本还担心，他爸妈一直很护犊，万一苏父黑脸责怪他惹恼了他的父母，双方干架就完蛋了。 可事实上，他爸无比的慈祥，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慈祥，苏父也相当的宽和，跟昨天发火的时候判若两人。 双方父母的目的都一样，就是他们能幸福，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顾父主动提了诚意十足的巨额彩礼，苏父也表示无论彩礼多少都会给他们小家，还会给足嫁妆。 顾峥准备齐了过户需要的材料，包括臻北苑两套大平层，金茂府一套公寓，以及枫林苑一套大别墅。 “叔叔，阿姨，我结婚肯定不会想着离婚，但是，万一有个万一，我就净身出户。这些房产是我个人全款买下的，婚前就过户到苏葵名下。至于我的公司和其他一些产业还涉及到合伙人，而且也不是每一项都赚钱，太繁琐的东西我就不弄了，还是房子最便捷，还实惠。” 虽说谈钱伤感情，但是，一旦在钱方面有了争议，那再深厚的感情也得大打折扣。 苏岁友和苏卿并不看重这些，但是，顾家要是愿意给，他们也替女儿高兴。 万一有个万一，离婚成本高了，对男人也是一种监督和警醒。 在苏葵不在场的情况下，顾家和苏家把婚期都定下来了，等年假结束，先过户房产，然后领证，婚礼定在江城，由顾家全权筹办，苏家只需要出席就行。 陆向宁今天只是陪客，他是既感慨又心酸，明明是他先有女朋友的，居然要被顾峥赶超了。 顾峥整个人兴奋得不行，没想到他爸妈这么的给力。 在长辈聊婚礼细节的时候，陆向宁举起手机对着顾峥拍，“采访一下你，此刻心情如何？” 顾峥先是捂着嘴大笑了五秒钟，然后比了一个奥特曼起飞的手势，说：“从来没有这么兴奋激动高兴过，我要结婚了哈哈哈哈哈哈……喂，怎么不拍了？我还有一段感言。” “十秒钟到了。” “我要结婚了不配拍个十五秒？” “嘘，长辈说话小辈安静。” “……” 陆向宁把短视频发到了发小群里。 兰知城是第一个回复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卓净帆紧随其后——“速度最快的男人。” 顾峥认认真真地打字——“这种定义要写完整，我是从脱单到结婚速度最快的男人。” 卓净帆——“一样。” 顾峥——“不一样，要说完整！” 卓净帆发了一连串抠鼻子的表情包表示不屑。 顾峥——“婚礼在元宵节，你们空出时间给我当伴郎。” 没人回应。 约莫两分钟后，兰知城天真地发问——“阿宁还能当伴郎？” 陆向宁——“我不配。” 顾峥端起茶杯与陆向宁碰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打字——“阿宁黎早的结婚证假的，法律层面还是未婚，再说了，就算他离过婚我也不介意。” 陆向宁——“我介意。” 顾峥瞪看了一眼陆向宁，然后又低头打字——“苏葵伴娘肯定找黎早，你要是不愿意当伴郎，那就让其他伴郎牵黎早手好了，要么我叫季礼？” 陆向宁当场拿了果盘中的一根牙签扎在顾峥的手背上。 “嘶……” 卓净帆——“你俩不在一块儿？” 陆向宁——“长辈在谈婚礼细节，我们插不上话。” 顾峥——“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当我伴郎，再喊上阿锦，凑一个最帅伴郎团。” 兰知城——“那岂不是衬得新郎黯淡无光？” 陆向宁——“你要是不怕我抢你风头，我当伴郎也无所谓的。” 顾峥龇了龇牙——“我知道你们是在酸我，羡慕嫉妒恨了吧？哈哈哈哈，我要昭告全天下，我顾峥，要结婚啦！” 随即，他翻了翻手机相册，找了一张苏葵的侧脸照，是前几天他们在小院里围炉煮茶时，他偷拍的。 这张照片虽然只拍到了侧脸，但苏葵笑得特别灵动自然，就算是静态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快乐。 顾峥就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附文——“除夕夜在佛祖前许的愿望大年初一就成真了，苏西村的佛祖可真灵验啊。” 很快，底下的评论就来了。 ——“又谈恋爱了？” ——“呦，这是哪来的仙女居然能让顾总在朋友圈公开？” ——“顾总，前女友删干净了吗这么发？” 顾峥都没理，直接在底下发了一条所有人可见的评论——“老子要结婚了！” 炸了！ ——“玩出人命吗？” ——“今天是大年初一，不是愚人节。” ——“恭喜顾总。” ——“真的假的，才中午就喝大了？” 其中，陆向宁发了一条——“记得兑现承诺，给佛祖修金身。” ——“恭喜峥哥，嫂子好美。” ——“峥哥不是才分手吗怎么要结婚了？嫂子是上次那个吗？” 评论太多，顾峥不能一一回复，他只回复了陆向宁的那条——“必须安排上。” ------------ 第302章 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最莫名其妙的人是苏葵，她就进厨房备了点菜，就被通知要领证结婚了。 明明是她自己的人生大事，她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顿午餐极为丰盛，火锅是苏卿怕顾氏夫妇吃不惯江南菜而准备的，算是备份，正菜都是苏城这边的家常菜。 早上一听说顾氏夫妇中午就到，苏岁友和苏卿立刻就开始忙了。 幸好过年家里储备多，做几个菜出来还是轻而易举。 鸡和鸭都是后院现抓的，鱼和虾也是池塘里现抓的，蔬菜瓜果都是地上现摘的，这在农村人看来不费什么功夫的事，在城里人看来却稀奇得很。 特别是罗子慧，好的就是这一口。 一开心，把手腕上那条极品羊脂白玉的手镯撸了下来，直接给苏葵戴上，“婚礼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们已经商量得七七八八，你呢，选好婚纱，拍一下婚纱照，然后婚礼那天美美地出席就行。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舒服，你舒服了，肚子里的宝宝才能舒服。” “啊？我……” “顾峥要是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动怒，告诉我，我来揍他。” 苏葵摸摸肚子，着急解释，“我是吃多了吃坏肚子，没有怀孕。” 她一个劲地给身边的顾峥使眼色，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可是，顾峥忙着吃鸡，看似敷衍实则心机地回应了一句，“说不定婚礼那天就查不出来了，双喜临门。” 苏葵：“……”什么鬼？！ 苏葵缩着脑袋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父母，真怕他们当场发飙。 可是，苏父苏母却用一种祥和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还带着些许期待。 “我……”苏葵无语至极，彻底放弃了抵抗。 陆向宁就在桌下握住了黎早的手，黎早回望他，他的眼神深情而又充满了依赖。 比起那些迷人眼的财富、名利、权势，他更希望有一个家。 这个家里没有自私只有包容，没有背叛只有信任，没有抛弃只有永远在一起，无论风风雨雨，无论时光流逝，无论生老病死，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干嘛？吃饭啊！”黎早低声叮嘱他，还给他夹了一块很大的红烧甲鱼，“整条腿都给你了，赶紧吃。” “好~” 吃完饭，顾氏夫妇就要走了。 毕竟过年，许多关系要走，许多人也要来，他们必须有人在家里，更何况还有婚礼要去张罗。 不过两家人约好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过来小住。 走的时候，顾峥和苏葵去送机，罗子慧又拉着苏葵说了一路。 黎早就带着陆向宁去了老家。 陆向宁推着轮椅，原本家门口的石子路如今已经是平坦的柏油马路，很好走。 “跟以前都不一样了，”郑可青感叹道，“原来我家的小院打理得可好了，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着。唉，现在都荒废了。” “再种嘛，妈，你喜欢什么花？” “我妈喜欢绣球。”黎早伸手一指，“看，那片草下面都是绣球的枯枝。” 还真是，绣球的枝干在冬天就是一段一段的枯枝，在杂草丛中毫不起眼，但等到春风一吹，枯枝上就会冒芽点，然后不断地抽枝发芽，不断地开枝散叶。 之前只是小院里的一丛，如今，仔细看，已经遍布了一整片。 就连马路对面也有。 “很多绣球的老枝啊，”黎早兴奋地拨开一片杂草，“这里也有，要是不铺这条马路，估计这一整片都是。” 郑可青的脸上有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陆向宁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黎早这么喜欢绣球花。 以前每到绣球花开的时节，她都会剪下几支插瓶，然后放在家里。 她闹离婚的时候，他为了哄她，还挖了上千盆的绣球花，全栽种到庭院里，后来天气越来越冷，枯的枯，谢的谢，死的死，一眼望去就像一片荒原。 听黎早这一说，他开始期待天气暖和起来后那些绣球花的状态。 陆向宁看到郑可青眼里的光，立刻许诺道：“妈，那我们以后就在小院里种上绣球花，各种颜色的绣球花。” “好。” 郑可青开心，黎早也就开心了，“妈，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怎么造怎么装你们商量好就行，这人的意见一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没法推进。” 陆向宁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明智。” 苏西村，看名字就知道，这里是苏姓人的汇聚地。 事实也是如此，这里有9成村民都姓苏。 黎早的外婆就姓苏，外公是个孤儿，从小被苏家收养，后来就入赘进了苏家。 那时候的爱情很简单，外公和外婆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外公感恩苏家的养育之恩，对外婆格外的好。 后来外婆在大火中惨死，外公整个人都崩溃了。 外公和外婆没做过什么坏事，但却尝遍了人生凄苦。 “听外婆说，我本来有个舅舅，就是我妈的亲哥哥，叫苏建青，可是十四岁的时候溺水淹死了。我外公，儿子死了没崩溃，女儿疯了没崩溃，因为他还要安抚外婆，但是，我外婆一死，外公就不行了。” ------------ 第303章 她的童年是很美好的 黎早自小跟外公外婆长大，思想三观和行为习惯都受外公外婆影响比较多。 她特别渴望能拥有像外公外婆那样相濡以沫和相互扶持的感情。 “我外公从不把爱挂在嘴边，但做事都以我外婆为先，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情绪稳定，有商有量，他对外婆的爱全都在日常的生活里。” 黎早一边指着眼前的废墟，一边津津乐道：“外婆喜欢吃桔子，这里原来有两棵桔子树，桔子在树上养熟为止，想吃就摘，可甜了；那边的铁架子还在，原来是一个葡萄架，我小时候还在下面荡秋千；后面有一口水井，夏天把西瓜放进去，绝对比放冰箱的要好吃，冬天洗碗也不会冷，冬暖夏凉；前面是晒谷场，外婆做藕粉、红薯干、笋干、萝卜干、梅干菜等等，都在这里晒；后面是个池塘，夏天都是荷叶荷花，还有小鱼小虾，水不深，我和苏葵经常下去玩。” 这一段，黎早说得开心，陆向宁听得也很稀奇，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事。 以前就觉得她的生活能力很强，家务活做得比凌姨还要细致，还会种草养花，学习能力也很强，一样的红烧肉她一学就会，做得还比凌姨更好吃。 很多连凌姨都没经验或没耐心的事情，她都能做好，还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乐此不彼，孜孜不倦。 现在一看，家里那点事算个啥，完全不够她发挥的。 陆向宁越发觉得她就是一座宝藏，而他，只开发了一点皮毛。 “我外公是孤儿，外婆是独生女，亲戚很少，后来长辈们陆续过世，亲戚就更少了。听我外婆说，就我妈成名那几年，家里亲戚一下子变多了，好多远房亲戚见都没见过，可等我妈退圈乃至后来变疯，亲戚们就都不见踪影了。” 关于亲戚，陆向宁是深有体会，“一些趋炎附势的亲戚，有还不如没有。” “嗯，所以外公外婆都没往心里去，不来往就不来往，也省得去经营。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话还真是，我们家有事，都是邻居们帮的忙。哪个邻居家有事，我外公也都是主动去帮忙。当年家里房子着火，一楼已经全烧了，我妈在二楼，被浓烟逼到了阳台，是苏爸和其他邻居救下来的。” 黎早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怕再说下去，会刺激到妈妈。 郑可青忽然去拉黎早的手，“小早，来，过来。” 黎早赶快跑过去，弯腰蹲下来拉住妈妈的手。 郑可青朝她微微笑着，“我们去看看你外婆？” “？” “我问了苏卿，你外婆的骨灰盒就放在庙后面的安乐堂里，一直受到佛祖的庇佑。苏卿每年去上坟的时候，也都会准备她的那一份，这些是我们该做的，我们要好好谢谢你干妈。” 黎早点点头，“嗯，那我们现在去？”她抬头询问陆向宁，“你介意吗？” “当然不。” 大年初一，庙里依然香火鼎盛。 近年来苏西村的生态旅游业发展迅速，许多城里人都到农村来度假过年，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来感受年味。 比起前面的热闹，后面的安乐堂就显得冷清了。 走进里面，只见一排排的格子间，就像书架一样，每一个小格子里都放着一个骨灰盒。 有的是单间，有的是双人间。 这样的场景，陆向宁是第一次见，这跟他母亲沉睡的花园式的陵园，完全不一样。 不能说恐惧吧，但总是有点儿阴森。 黎早只进来安放过骨灰盒，时隔太久，忘了在哪。 他们寻找了两排，终于找到了。 黎早呼出一口长气，“外婆，原来你在这儿啊，对不起，我太久没来了，一时间忘了您住哪。” 她这一说，郑可青也不紧张了，陆向宁也轻松了许多。 一点都没觉得恐惧，反而觉得内心很平静。 外婆的骨灰盒放在一个双人间里，旁边的空位是留给她外公的。 人生在世，不管活得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最终都将在这种盒子里长眠。 骨灰盒有些高，郑可青坐在轮椅上看不到，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将她搀扶起来，让她看到。 骨灰盒上贴着外婆的照片，照片看上去不像遗照，倒像是艺术照，化了妆，穿着旗袍，打扮得像明星。 “妈，我和小早回来了，”郑可青平和地说道，拉拉两人的手，又说，“还带着您的外孙女婿，可帅了。” 黎早一笑。 陆向宁肃穆庄严，丝毫不敢怠慢，“外婆好，我叫陆向宁，您在天有灵一切放心，我会保护好妈和小早的。” 有点拘束，有点紧张，还有那么一点搞笑。 黎早抿着嘴唇偷笑。 郑可青又道：“妈，以后要麻烦您多保佑一个人了。还有啊，您要是方便就给我托个梦，告诉我，爸他现在在哪，或者托个梦告诉爸，让他早点回家，我们都在家里等他。” 黎早带点俏皮地说道：“是啊外婆，我们给您多烧点纸，您在那边疏通一下，来看看我们。” 陆向宁越过郑可青在黎早的腰上戳了一下，“严肃一点。” “嘻嘻，没事儿，我外婆可幽默了，你看她，漂不漂亮？” “……” “那年外婆六十岁，我们在影楼拍的全家福写真，外婆可喜欢这套照片了。”正说着，黎早的眼睛开始泛酸，笑中带泪，“这张照片是外公去影楼要来的，幸好影楼的底片还没删。外公说，外婆走的时候那么痛苦，照片一定要选一张最漂亮的……” 陆向宁听她声音都不对了，连忙摸摸她的后脑勺安抚，“外婆很漂亮，像大明星。” 郑可青没说话，只是擦眼泪。 “那是，我外婆年轻的时候更漂亮，追她的男孩子从家门口排队排到村口。我外公就担心她被别人抢走，拿扁担把所有人都赶跑。” 陆向宁没再阻止她说这些，这是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方式，可以想见，黎早的童年其实并没有因为缺失了父爱而变得不幸。 相反的，她的童年是很美好的。 而那场火灾，对她来说才是彻底摧毁所有幸福的根源。 ------------ 第304章 外公留下来的东西 那场火灾，击垮了外公，击垮了母亲，同时也击垮了黎早。 越是去了解，陆向宁就越能感受到她当年内心的悲痛和绝望。 他的丧亲之痛犹如绵绵细雨，在悠长的岁月中让他逐渐感到遗憾和痛心，而黎早的丧亲之痛犹如同狂风暴雨，骤然降落，击碎了她所有的幸福和美好。 陆向宁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在给外婆烧纸的时候格外的虔诚，他在心底里默默地渴求，希望外婆在天有灵能让黎早和外公早日团聚。 从安乐堂出来后，三人慢慢地往回走。 郑可青主动说道：“小早，放完年假，你就和阿宁回去吧。” “怎么，你不要我陪啊？” “妈妈耽误你太久了，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不用太顾着我。再说了，现在交通这么便捷，你们有空可以随时回来。”郑可青的思路非常清晰，这也是她慎重考虑之后想对他们说的，“药我会按时吃，情况有变我会马上告诉你，就像以前一样。” 黎早还是不放心，“我不走，你还需要人照顾。” “你和苏葵一起在江城，你干爹干妈也放心。我能自理，我的腿脚一天比一天好，马上能走了。” 见母女俩有了分歧，陆向宁一想，立刻说道：“妈说的办法也不是不行，就是要打扰干爹干妈几个月了。” 黎早瞪眼凶他，你最好我跟你走是吧？！ 陆向宁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拉过她的手让她挽着自己，“房子过完年马上动工，这段日子我们肯定会经常回来，等房子造好装修好，妈住在自己家里就更加自在。我们把沈阿姨挖过来，你还不放心？” 黎早眼睛都亮了，“沈阿姨愿意？” “沈阿姨就是打工，在哪里做不是做？她打工赚钱都是为了她儿子，我们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她肯定愿意。” 其实无论黎早留不留下，郑可青身边都是需要人的。 沈阿姨照顾了郑可青多年，细致周到，知根知底，是最好的人选。 在郑可青出院之前，陆向宁就私下跟沈阿姨谈妥了这件事，只要沈阿姨把郑可青照顾好，将来她儿子的工作他会安排，她的工资也比之前高出许多。 他把沈阿姨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沈阿姨自然能安心照顾郑可青。 不过这件事他让沈阿姨暂时保密了，黎早一心要定居苏城，他怕黎早知道后，以为他使手段不让她离开江城。 现在是郑可青自己提出来的，他只是顺水推舟。 他的私心里，当然希望黎早能留在江城。 正往回走，黎早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一看，是苏岁友的来电。 “喂，干爹？” 苏岁友在电话里问得小心翼翼，“黎早，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 “这几天你们一群人，我也不方便单独跟你说，今天趁苏葵和顾峥出去，我才打这通电话。你外公有一个箱子在我这里。” “箱子？” “对，就在你家出事之前，你外公交给我保管的，是十幅缂丝画。” 黎早有点懵。 苏岁友又问道：“你知道你外公是谁吗？” “责之。” “对，你已经知道他就是责之了，那也该知道他的缂丝件有多么珍贵，放到现在，得用千万来算。财不露白，所以我私下跟你说，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黎早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们马上回来，到家说。” 回到苏家，苏葵和顾峥还没有回来，黎早本来也没打算继续隐瞒陆向宁，她还想借助陆向宁之力调查当年火灾的真相。 苏岁友将箱子从储藏室里搬了出来，那是一个老式的木箱，表面灰黑一片，已经看不清是什么颜色，漆皮脱落的地方依稀可见木头的本色，斑驳而又陈旧，还十分的沉重。 苏岁友将箱子打开，里面正好是十根长圆柱的黑色画筒。 一一展开，居然是十大传世名画的缂丝版。 如果用金钱来衡量，岂止千万，应该是每一幅都以千万起。 黎早惊呆了，颤着手去抚摸那画面，那些纹路，那些织线，每一行都凝聚着外公的心血。 陆向宁的感触也极大，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缂丝画，能看得到经纬还能如此精密，堪称一绝。 苏岁友：“有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当年之所以隐退，就是因为你妈出了事。只有隐姓埋名，彻底退出，才能过上不被关注的生活，你和你妈才能被保护起来。” 郑可青早已泪流满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年少无知。 医生说过，并不需要过度照顾她的情绪，回到老家难免触景伤情，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让她的情绪有喜怒哀乐的变化，这样反而对她的病情有利。 苏岁友：“说得难听点，也不知道你外公还在不在世，趁你们回来，我得把他的东西归还给你们，我也算完成了一桩使命。” 黎早道了谢，感激之余却生了好奇，“干爹，我外公为什么把画让你保管？他有没有说原因？” “他说有人在打这些画的主意，怕被偷。” “谁？” 苏岁友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说。” “干爹，你认识季宏海吗？他是一个收藏家，对缂丝画尤其感兴趣。” 苏岁友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 苏卿忽然想到了什么，插进话来，“黎早，我记得那阵子有个陌生男人来了三四回，回回都被你外公打出去。” “火灾之前？” “对。”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还有印象吗？” “长相我没印象，本来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看不真切，不过，那人一看就是城里人，西装、衬衫、皮鞋，手里还拿个长方形的黑皮包，时髦得很，高高瘦瘦的，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 黎早思前想后，她外公是个好脾气的人，情绪也很稳定，能让他回回打出去的人，一定是他深恶痛绝的人，高高瘦瘦的城里人，难道是…… 黎早立刻用手机搜了一张黎见勋的照片出来，“干妈，你看看，是他吗？” 苏卿一看，“不像，那个人好看多了。” 黎早愣了一下，回忆起九年前第一次见到黎见勋时，她也觉得他挺好看，但近几年黎见勋发福得厉害，早已没了原先的英俊模样。 ------------ 第305章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网上的黎见勋的照片，基本都是上次发布会上的形象。 臃肿、颓丧、疲倦、无神，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丑”，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会直接说：“郑可青到底是怎么看上这种又丑又渣的男人的？匪夷所思！” 所以，现在苏卿觉得不是也不奇怪。 但在黎早心里已经留下了怀疑，这个被外公打出去的陌生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黎见勋。 箱子还是暂时由苏岁友保存，她没地方放，也不能随身携带，还是放在干爹这里最安全。 晚上回房之后，黎早就对陆向宁说了之前没说过的所有故事。 “所以你接近季宏海是为了找你外公？”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那季礼呢？” 黎早一笑，“季礼正好要接手拍卖行，季宏海当然要给他铺好路让他做一点成绩出来，与其用那些已经成名的人脉，还不如让他培养一个新人。这在外界看来，就是季礼一个人的功劳，会夸他年纪轻轻眼光独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陆向宁摸了摸鼻尖，“懂啊，我怎么会不懂？” “那你吃什么醋？” “……” “我很感谢季总和小季总的知遇之恩，方家俊查到的线索排除了季总的嫌疑，我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询问一下季总，当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在找我外公。” “我陪你一起？” “好。” 陆向宁将她搂入怀中，挑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 好的原生家庭能治愈一生，而不好的原生家庭，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他和黎早，从小就没有完整的家庭，都在祖辈的养育之下长大。 他们的母亲受尽伤害和屈辱，却得不到一个公道，而他们的父亲，始作俑者，却依然逍遥快活。 都说上一代的恩怨不要延续给下一代，可是，谁来补偿他们的童年？用什么来补偿？ 没过几天，新房的效果图就出来了，黎早和郑可青都很喜欢。 又过了几天，一支二十人的建造队抵达，开始动工，等年假一过，还会再来一队人。 初六那天下午，陆向宁正和大家搓麻将，忽然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陆老爷子又坐不住了。 陆向宁暗叹一口气，“黎早，你来，我接个电话。” 说着，他起身走到窗边。 “喂，爷爷，有事儿啊？” 那不紧不慢的语气，简直能把老爷子给气死，“你在苏城还没玩够吗？还叫了建筑队过去造房子，你难道想永久住在那里？” 陆向宁淡定得很，望着窗外宅基地上那拔地而起的地基，心里倍感踏实，“爷爷，这大过年的，别上火。” “哼，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一直都是被动的一方，怎么能说我想怎么样？”陆向宁理直气壮地说，“您应该问问白絮亭，她想怎么样！” “要不是你说你心里有数，我能放任她胡来？” 陆向宁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内心的怒火压下去，咬牙隐忍着。 陆老爷子也在忍，如今孙子的翅膀硬了，他不能跟他硬碰硬了，他这把老骨头哪里碰得过年轻人？！ 朱梓秋偷走了有他手印的那片碎纸，不知道去干嘛了。 如果她不做什么，他会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既往不咎；如果她做了什么损害陆氏或伤害阿宁的事，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他只是年纪大了，但脑子并不糊涂。 家族大业和子孙后代是重中之重，女人，只是锦上添花。 他大可以不要这朵花。 彼此沉默了十几秒钟，陆老爷子的情绪稍稍平和，又道：“年假马上结束，我是担心朱梓秋那边有动作。你别又说你心里有数，这句话我听腻了。” 对方平和，陆向宁更加坦然，他笑了笑，“爷爷料事如神，都能猜到她要改遗嘱，还怕什么？” “哼，少抬举我。” “那爷爷能不能透露一下在您的遗嘱里我占了几份？” “滚蛋，找打是吧？” 老爷子骂归骂，但语气明显放松了许多，陆向宁也能开开小玩笑，“只要您保重身体，就算让她改了遗嘱，也不管用啊。这就是检测一下她对您的忠心，真要被她拿走什么，拿不走。” “那我也不放心。” “爷爷，黎早的老家是一个特别好的地方，等天气暖和了，您来住几天，一定会喜欢这里。” “房子有我的房间？” 陆向宁打趣道：“要不您出点资，给您留一间？” “滚，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连你亲爷爷的钱也坑！” “坑别人的犯法。” 一句话，把对面的陆老爷子给逗笑了，但是老人家又不会肆意地笑，哼笑了两下就恢复了正经，“爷爷的钱不用坑，爷爷的股份全给你，快回来吧。” 陆向宁一愣，发愣的几秒钟时间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不是哄你的，回来后约上卓律师，带上律师团，咱们来好好处理一下。” “阿锦要叫上吗？” “哼，露馅了吧，我就知道你知道阿锦在哪。” “……” “一起叫来吧。” “好。” 大年初七，四人回到了江城。 顾峥和苏葵一落地，就被顾家的司机接送到了拍摄婚纱的影楼。 对他们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婚纱照拍出来。 黎早跟他们一起走了。 何兵接上了陆向宁直接开车到了陆家老宅。 卓净帆带着律师团在老宅门口等，等他到了再一同进去。 影楼那边，黎早帮着苏葵一起选造型，当参谋。 都是顶级的团队，顾峥和苏葵的状态都很好，所以出片率极高。 黎早举着手机私拍了几张发给苏卿。 苏卿——“嗯，小顾真帅。” 黎早——“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苏卿——“苏葵脑子蠢，你帮我看着点。” 黎早本想说你女婿脑子更蠢，但一想，这话干妈未必喜欢，于是打了一句委婉的话——“苏葵有她的智慧，重要的是你女婿对她是真的好，放心。” 苏卿——“你也注意点，阿宁家庭复杂，你要是受了委屈，随时回家。” 黎早一下泪目——“好。” ------------ 第306章 她离了陆向宁还能攀上顾峥 苏葵说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让干嘛就干嘛。 反而是顾峥，事无巨细，还挑。 他们拍完婚纱照后马上选了片，苏葵又订了婚礼需要的婚纱和礼服。 所有事情忙完，已经是傍晚了。 月上轩 顾峥点了菜，还要了一支红酒。 黎早和苏葵在手机里翻看照片，苏葵选了几张发给父母，还有慧姐。 罗子慧马上打来了电话，“都选完了？这么快？” “我都好，是顾峥挑来挑去的，要不然更快。” “你个傻丫头，你是新娘啊，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不挑最好看的吗？” 苏葵一向来心大，从不拘泥于这种小细节，爽朗地说：“慧姐，我这么好看，顾峥这么帅，我俩穿什么都好看，拍出来的照片也是张张都美，随便选都好看，何必纠结于哪张？还有顾峥把关着，那我就更不用费这心思了。” 罗子慧听了，在电话那头都要给她竖大拇指，“你真是个小机灵。” “那是，对了，今天在影楼我看到了一套全家福，蛮不错，以后我们一起拍？” 这简直说到罗子慧心坎里了，“好啊好啊。” 婚礼很仓促，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又赶上过年，仓促到连婚庆团队都不敢接。 不过，顾家财大气粗，顾家主母又爽快，更难得的是新娘子都不挑剔不作妖，所有的事都顺顺利利，这场婚礼办下来，完全可以成为团队的范本和招牌。 造型师和化妆师都是平时罗子慧御用的，都在她耳边夸苏葵，“顾夫人，您儿媳那直爽的劲儿跟您一模一样。” “顾夫人，要不是知道您生的是顾大少，我都要以为那是您女儿。” 罗子慧听了这些话，心花怒放，又发了大额红包，拜托大家一定要在婚礼那天搞好新娘的妆造。 美好的事情往往都是双向奔赴。 大家劲往一处使，就没有办不好的事。 点的菜都上了，苏葵大快朵颐，今天累成了狗，早上起得早，在飞机上解决的早餐，中午只是随口扒了几口快餐垫了垫肚子，晚上这顿必须吃好。 “你吃慢点，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顾峥说着，拿纸巾给她擦嘴角的汤汁，那宠溺的眼神，比那盘拔丝苹果还要拔丝。 “真是太好吃了，这个温泉蛋深得我心。” “你喜欢的话，我把大厨挖回去，天天给你做。” “咳，那倒不必，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得腻。” 顾峥深深地凝视着她，头往前一凑，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我不会腻。” “？？？”苏葵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顾峥又道：“一辈子都不会腻。” 苏葵终于反应过来了，“顾总，你这样过于油腻了，正常一点。” 顾峥也不辩驳，笑着说了个“好”字。 坐在对面的黎早伸手挡眼睛，没法看。 她食欲平平，时不时就要去看一眼手机，陆向宁走了一天都没消息，她有些担心。 忽然，隔壁桌传来不大不小的议论声，“快看，是顾峥……他带了两个女的，也不知道哪个是他未婚妻。” “浪子哪那么容易回头，结婚就是给家里一个交待罢了，该玩还是玩。” “嗯，我听说婚礼定在元宵节，那么着急肯定有情况。” “怀孕了？” “或许。” 沉浸在蜜罐里的两人没注意，但闷闷不乐的黎早听得一清二楚，她直接回头，朝传出声音的右后方那桌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呵，还有那么一点眼熟。 “黎早？”沈太太一眼便认出了黎早。 她的老公是陆向宁投资的一家小公司的老总，他们结婚的时候邀请了陆向宁，陆向宁携伴出席，给足了他们面子。 而她，也深深地记住了黎早。 黎早相貌出众，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同样是青年才俊的妻子，她已经荣升为上市集团老总的太太，而黎早，已经成为了下堂妇。 所以，沈太太此刻的表情，多少带点炫耀。 她拿起酒杯朝黎早敬了一下，然后朝同伴们说：“好了好了，你们别瞎猜了。” 黎早转回头，坐好。 谁知，那沈太太压低了一点声音，语气还特别的吃惊，“坐对面的那人是陆太太，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前陆太太。” “哪个陆太太？” “江城的陆太太还能有谁？” 大家都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太太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传播什么惊天大秘密，“就是婆家嫌弃娘家不要的那位啊。” 这话一出，议论声更加大了。 “原来是黎早啊，久仰大名，但我真的没见过她本人，听说她长得很美，我倒要见见。” “光长得美有什么用？她又当冲喜新娘，又当老妈子的，陆家有正眼瞧她一眼吗？还不是说弃就弃？！” “沈太太，你跟陆家走得近，知道得多，陆向宁和黎早到底是被陆家长辈棒打的，还是陆向宁自己放弃的？” “是啊是啊，之前还营销恩爱夫妻，然后说婚姻无效就婚姻无效，到底是长辈的意思，还是陆向宁本人的意思？” 沈太太笑而不语，“嘘……小声点……你们啊，真是八卦，我又没有躲在人家床底，我哪知道那么多？” 黎早本就不快，她们这些闲言碎语就像是裹着石头渣子的残渣，本就是垃圾，还要膈应人，搅得她更是怒意上升。 那边七嘴八舌的，音量逐渐扩大，当其中一人说“她离了陆向宁还能攀上顾峥”的时候，顾峥和苏葵终于注意到了。 闲言碎语可以不注意，但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峥的敏感神经总能被戳中。 “谁叫她姿色不俗呢，顾家那位大少爷是出了名的贪恋美色，说不定是朋友妻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顾峥真是一秒钟都忍不了了啊，“啪”的一声将叉子摔在了桌上，猛地站起身来。 可当他正要开口之时，陆向宁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老婆，对不起我来晚了。” 闲言碎语的众人：“……” 他叫谁老婆？ 我们刚才说的话，他应该没听到吧？ 这跟传闻中的陆总不一样啊，居然会说对不起。 刚才到底谁特么的提起黎早的？！ ------------ 第307章 总裁和总裁夫人要去亮个相 此时的沈太太羞愧到无地自容，面上的无恙不过就是故作镇定。 正当她们疑惑陆向宁是否听到了她们的谈论时，陆向宁都走到黎早跟前了，还折返转身，跟沈太太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沈太太，约了朋友聚餐？” 沈太太一愣，一时不知道是该受宠若惊还是该噤若寒蝉。 “嗯是啊，好巧，陆总。” 陆向宁从不屑与长舌妇计较，但今天，他偏就计较了。 “沈太太，你有时间在这里聊别人的是非，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老公身上，毕竟，别人的好坏那都是别人的事，自己老公回不回家才是你自己的事。” 闻言，沈太太的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其余人有的惊讶，有的暗笑，有的则是一脸兴奋。 沈总在外面有人，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沈太太只是空有头衔，其实根本管不住丈夫，她的丈夫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而黎早，虽然被陆家长辈赶出了家门，但眼下看来陆向宁是依然宝贝她，还会为她出头。 相较之下，黎早赢得很彻底。 沈太太挺识趣，马上回应道：“多谢陆总的提醒，我知道了。” 陆向宁的眼神淬了毒，冷冷地剜了沈太太一眼。 沈太太哪怕因为害怕而不敢接他的眼神，也能从其他人的反应中感受到压迫。 陆向宁又凉凉地扫了那桌人一眼，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低头，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快过来吃吧，一会儿都凉了。”黎早叫他。 “好，”陆向宁这才转身往前走，眼神和语气都切换成了温柔，“今天是不是很累？”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黎早旁边的空位上，还牵起黎早的手放在嘴边亲吻，那状态，堪比马上结婚的那对。 顾峥故意放大声音说：“嫂子，今天多谢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去买结婚对戒，你也给参谋参谋？” 黎早刚要开口，陆向宁抢先一步说：“她明天没空，明天第一天上班，陆氏集团总裁和总裁夫人要去亮个相。” 黎早眼神诧异，什么情况？ 这方面还是顾峥反应快，“吼，拿到大权了？你家老爷子终于肯退休了？” 陆向宁但笑不语。 翌日，上午十点整，陆氏官微发了新春贺喜，并且附上了陆氏核心团队的大合照。 一开始的评论还比较正常，无非就是“陆总又回来了”，“陆氏复牌有望”，“陆氏大权正式移交新一代”等夸夸团话题。 直到火眼金睛的网友发现了黎早的身影，评论区就失控了。 ——“站在陆总旁边的那位女士，是黎早吗？我看大致的轮廓的好像。” 陆氏官微立刻有了回复——“不是我们陆太还有谁？” 随即，官微又发了一张陆向宁和黎早的合照，是近距离能看清黎早五官的照片。 照片里，黎早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笑，陆向宁则是一脸痴汉状望着黎早。 ——“陆氏官微头一次这么大方而又懂事。” ——“第一次见到陆太正脸，哇，好美，秒杀多少娱乐圈普女啊。” ——“我就知道陆氏夫妇不会让粉丝失望，陆总，陆太，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哇塞，太般配了，我看到了陆总眼里的爱意，陆总是真爱陆太啊。” ——“必须爱，给他冲喜，陪他住院，又陪他走过低谷，他肯定知道珍惜了。” ——“你陪我走过低谷，我给你一路繁花，该死的我又相信爱情了。” ——“祝幸福。” ——“终见花开，祝幸福。” 一条祝福出现，紧跟着，一万条祝福出现，都在祝陆向宁和黎早幸福。 这边的热搜又多美好，对面的热搜就有多恶心。 与陆氏夫妇一同登上热搜的还有白絮亭和洪晓天的奸情。 他们在郊区某小区的家里亲热的时候，没拉窗帘，被拍了个全程。 ------------ 第308章 他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 陆氏整个公关部都要疯了，叶青山连辞职报告都打好了，不管谁下令让他压这桩丑闻他就辞职走人。 好在，谁都没给他下这种指令。 看着团队同事们疑惑的眼神，叶青山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盯着陆氏股价，只要不跌，我们就正常工作。” 疯的不仅仅是陆氏公关，还有陆氏家族的每一个人。 就连陆向宁都有些始料未及。 白絮亭和洪晓天的龌龊事他知道，但他想坐稳了当家人的位置再跟他们算账，不想他们的奸情被提前一步曝光。 本来今天他和黎早首次合体公开亮相，开开心心的，撞上这种脏眼睛的事情真是晦气。 黎早也在看新闻，虽然视频打了码，但是，评论区全是不打码的九宫格动图。 还有那些评论，网友们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 何兵进来给两人送咖啡，看到黎早那对着手机屏幕既诧异又尴尬又皱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看什么。 “太太，咖啡。” 黎早这才抬头，双手接过咖啡，点头道谢，“谢谢。” 何兵又给陆总端过去，顺便禀告一个最新消息，“陆总，您的咖啡，还有，董事长让您马上去他办公室，一个人。” 陆向宁眉头一挑，“他还知道来上班？” 何兵笑笑，“毕竟开工第一天，样子总得装一装。” 陆向宁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急，他会自己来。” 果不其然，五分钟都不到，陆擎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何兵和秘书们都在阻拦，“董事长，陆总正在忙，不见客。” “滚开，”陆擎怒吼一声，训退所有人，“不长眼的东西，不认识我？” 黎早听到声音，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回避一下吗？” “不需要，你坐下，刷你的手机。” “……” 门被陆擎重重地推开，看到黎早在，他并不意外，现在全世界都在看他的笑话，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他也顾不得黎早在不在。 “阿宁，这俩贱货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 “我也是看到新闻才知道的，”这种时候，陆向宁只能装傻，“要不要让公关部把热搜压下去？” 陆擎一挥手，“都传成那样了，还浪费这个钱干什么，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我不弄死这俩贱人，我就不姓陆。” 陆向宁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他又好心相劝，“爸，你冷静点，杀人犯法。” “别劝我，”陆擎怒意十足，“你怎么还劝我？就是她唆使我罢免你扶阿锦上位，是她挑拨的我们。” 陆向宁笑了笑，他们之间的父子感情一向来都不亲近，何须挑拨？ 不过，他还是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下一步？呵，离婚是必然的，但我不会这么便宜她。” “你多少顾及一下阿锦和向蓝的心情。” “她做出这样的事，怕是没脸面对儿女了吧。” 陆向宁心想：那你做的那些事，就有脸面对儿女，面对家族？ 陆向宁喟叹一下，道：“那你找我有什么用，还是去找卓律吧，不要触及法律红线，陆氏好不容易才复牌。” 陆擎也是病急乱投医，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陆擎转身要走，看到黎早毕恭毕敬地站在沙发旁等着和他打招呼，他边走边一挥手，随口道：“跟阿宁好好过，别学白絮亭那个贱人。” 不等黎早开口，人已经跑出门外了。 与此同时，被曝光的白絮亭和洪晓天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住处收拾行李。 洪晓天肩胛骨还没有完全好，手上使不出力气，也搬不了重物。 白絮亭简单收拾了两人的衣物，说：“你先去机场，我回一趟陆家，如果两个小时我还没到，你就自己走。” “那怎么行？不要去陆家了，万一被陆擎逮住……” 白絮亭冷笑着打断，“呵，他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 ------------ 第309章 我们到地狱去继续做夫妻 白絮亭最终还是回到了陆家。 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妙龄少女到如今双手沾满鲜血，都是因为陆擎。 她大半辈子的经营都在陆家，她一定要带走。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白絮亭养保镖的丑闻曝光后，她当年以小三身份涉足陆擎和程媛媛婚姻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爆料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连白絮亭和陆擎的短信内容都曝光了，那露骨的文字，堪称一绝。 白絮亭和洪晓天的奸情曝光，有人会怀疑是不是陆向宁的手笔，但白絮亭和陆擎的短信内容一曝光，陆向宁自然而然就洗清了嫌疑，因为他那时候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那时候还没有微信，这份短信聊天记录自然就引起了怀疑。 ——“假的吧，虽然白三三是挺恶心的，但恶意扯谎也不对哦。” ——“二十多年前的短信聊天内容保存至今？有点让人难以信服。” ——“编的吧，语言很有画面感，建议去写小说。” 可是，随后周雨的一条微博，让所有吃瓜群众求锤得锤。 “聊天内容是从娜娜手机里获得，至今还在，至于娜娜如何而来，大家自行脑补。我没有全站娜娜，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永远不配站着，但是，白絮亭自己也是小三上位，她有什么资格羞辱乃至逼死娜娜？她的丈夫当年是如何勾搭的她，后来就是如何勾搭的别人。天道好轮回，一切都是报应，我就不信陆擎和白絮亭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会没有报应。” 周雨是知名度很高的艺人，二十年的演艺生涯早已让她实现财务自由，就算因此遭到资本封杀，她也无所谓。 所以，她爆料的手段就是甩实锤。 大量的实锤。 有些事，发生过就有痕迹，卓净帆能找到的病例资料，其他的有心人士一样能找到。 白絮亭二十年前的流产病例被曝光。 也就是说，在陆擎养情人的时候，白絮亭自己也在养。 ——“小说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终于信了。” ——“这对夫妻真是绝配啊，不过白三三隐藏得真好，居然今天才被发现。” ——“保镖也是恋爱脑，白三大他这么多呢。” ——“女主人与保镖日久生情，既舍不下男主人的身份地位，又舍不下保镖，于是背着男主人金屋藏娇夫，最后奸情曝光反目成仇。哇靠，编剧都不敢写得这么狗血吧？！” ——“豪门里的恩爱情仇真好看，电视里不是失忆就是失明，豪门里直接弄死。” …… 当网上的舆论炸开锅的时候，白絮亭正在家里急匆匆地收拾东西。 她的行李箱不装别的，只装值钱的珠宝首饰和收藏字画。 赋闲在家的陆向蓝还没起床，赖在被窝里上网冲浪，从早上开始，她哥的热搜，她妈的热搜，她爸的热搜，一个比一个辣眼睛。 她用小号去跟网友对骂，气得够呛。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个点，家里只有她，谁回来了？ 她马上起床出去看。 “妈？” 白絮亭一怔，她正走到楼梯转弯处，手里提着一个大行李袋，一楼横躺着一个行李箱，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行李箱一脱手，摔了下去。 母女对视，久久没人开口。 白絮亭稳了稳情绪，先开了口，“都快中午了，还睡？” “……” “一毕业就吵着要开工作室，开了，也不好好经营，有三个月吗？” 陆向蓝眼神逃避，“还没过完年，人少，快递也没开……我这不是起来了么……” 白絮亭眼圈红润欲言又止。 “妈，那个你……”陆向蓝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往深处想，只是觉得问起来有点尴尬，“你要出去啊？去哪？” 白絮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女儿，像是托孤一样交待她，“向蓝，你太单纯了，容易被人利用，记住了，以后远离朱梓秋和陆瑶，遇到难事还是找你大哥靠谱一点。” 尽管她对陆向宁都是表面功夫，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陆向宁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善良、睿智、自律、刻苦、隐忍、包容，等等，所有的这些好品质铸就了如今强大的他。 无论是阿锦，还是向蓝，都差阿宁太多太多。 “还有，你没有陆氏的股份，所以妈在你的户头里存了两千万，密码是你生日。你不能赚钱就不要乱花钱，明白吗？” “妈……” “你爸要是问起，你就说没见过我，你最好赶紧出去，不然圆不了谎。”说完，白絮亭将行李袋往肩膀上一挂，匆匆下楼。 陆向蓝有点懵，追了两步，“妈，你要去哪？还回来吗？” 白絮亭扶起行李箱，拉起就走，头都没回，“不要联系我，等我联系你。” “……”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汽车声，陆擎回来了。 白絮亭刚想从后门离开，却发现陆擎的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警车。 呵，走不了了…… 陆擎气冲冲地开门进来，一看到白絮亭，猛地一脚朝她的肚子上踹去。 “额……”白絮亭应声倒地。 “你还偷人？给我戴绿帽？”陆擎大男子主义严重，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他自己可以纵情享乐，但是，他的妻子不行，“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给我戴了二十年的绿帽，怎么，事情曝光了还想跑？” 陆擎一把抢过行李袋，“哗”的一下拉开拉链，里面不是别的，正是一包沉甸甸的珠宝。 去了盒子，用塑料袋简单包裹，一包，价值上亿。 陆擎更气了，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抬起脚狠狠地踹地上的女人。 “啊……啊……”白絮亭痛得很，“你在外面女人不断，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出了事，哪次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们到地狱去继续做夫妻好了……啊……” 陆向蓝吓哭了，想下，又不敢下，只是瘫坐在楼梯上哭。 “陆擎，我死也要拉你陪葬，她们在那边一定都在等着我们，是你欠下的情债，是你玩弄了她们又抛弃她们，你就等着被她们折磨吧。” 陆擎毫不收力，用皮鞋的头狠狠地往白絮亭要害处踢，往死里踢。 ------------ 第310章 阿宁有一样你们谁都比不了的品质 白絮亭被踢到口吐鲜血依然不求饶，“陆擎，我死，你也活不了，我们一起下地狱……” 二十五年的婚姻，犹如一场笑话。 可惜白絮亭明白得太晚了，她为了维持这段婚姻做了太多错事，已经无法再回头。 随后，警察夺门而入，拉开陆擎，将白絮亭救下。 警方出示了逮捕令，将两人一并带走。 原来，警局在上午就接到了三起报案，都是被陆擎用非法手段侵害，以及事后被白絮亭威胁封口，或者杀人灭口。 事态正在不断地发酵，警方猜测后续还会有人报案。 那些报案人，有的是受害者本人，有的是家属。 陆向蓝整个人都慌了，手抖着拨通了陆向宁的电话，“大哥……我爸妈……他们……他们被警察带走了……” 陆向宁捏着眉心，淡淡开口，“我派律师过去。” “大哥，”陆向蓝害怕极了，一直坐在楼梯上发抖，“大哥，我爸妈是不是犯了法？” “你一个人在家？” “嗯。” “家里外面有记者吗？” 陆向蓝茫然地看了看窗外，围墙外面确实有一些不明人士，举着镜头，对着别墅，不知道在拍什么，“有，好多……” “你就在家呆着，别出来，你应付不了那些人。” “好，好。” “你不要用小号在网上怼人，一查IP都清楚，你什么都不要做，只会越抹越黑。” “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删……” “你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派何兵去接你，你去酒店住几天，等风波过了再回家。” 陆向蓝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好好……大哥，我妈落下了东西，我要收起来吗？” “什么东西？” “她想跑，带走了一大包珠宝首饰，被爸拦下来了。警察带走了他们，没带走这些东西。” 此时陆向宁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服了。 陆擎、白絮亭，以及他们的女儿陆向蓝，三个人凑不出一个脑子。 “合法财产警察怎么会带走？你把东西都收好，将来能自己傍身。” “哦……” 同一时间，洪晓天也在机场的候机室被警方逮捕。 陆家老宅，书房。 “事到如今，你最好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参与他们那些勾当？！” 朱梓秋站在老爷子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我没有，我跟了你之后就跟白絮亭闹掰了，什么姐妹情深，她心里都恨死我了。” “啪”的一下，陆鸣将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那阿宁他妈呢？” “……” 朱梓秋双腿一软，“噗通”一下瘫坐在地。 “说实话是你唯一的出路。” 陆瑶看她妈还在犹豫，跑上前劝她，“妈，你就说实话吧，爸是在帮你。哥嫂这些事查起来没个底，卓律师去保释都保不出来，可见问题的严重性。与其被他们供出来，不如你自己认。” 朱梓秋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推的，是白絮亭……我丢了救生圈给她的，她自己没抓住……” 二十五年前，郑媛媛被陆擎出轨这件事伤透了，她一直都没有去找白絮亭，因为她始终认为那是陆擎的问题。 可是，白絮亭主动找她示威，还对她进行了长时间的语言暴力。 这其中也有朱梓秋的助力。 最终导致郑媛媛崩溃，有了轻生的念头，遗书也早早写下。 可是在最后关头，她并没有跳下去，想到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她还是从崖边退了回来。 是白絮亭。 白絮亭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将郑媛媛推了下去。 朱梓秋想拦，没拦住，她看到郑媛媛在海里扑腾呼救，她解下旁边的救生圈丢下去。 可是，没有用。 当时风浪很大，郑媛媛根本够不到救生圈，时间一久，她就彻底沉了下去。 后来，是海上的渔民发现了郑媛媛。 人捞上来的时候，早已没了生命体征。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想不开而跳了海，再加上她留下的遗书，没有人怀疑到白絮亭头上。 “就这一件事，”朱梓秋哭诉道，“我只帮她骂过郑媛媛，其他绝对没有。” 这一点陆鸣倒是信的，在他们婚后，她与白絮亭的交流仅限于表面的客气，陆擎后来出轨摊上事，白絮亭也不可能再让她知道。 “我年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到时候，阿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会有什么顾忌。” “……” “我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照着做，还有可能保你和瑶瑶将来安然无恙。” “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朱梓秋点头如捣蒜，“真的，我不敢骗你，但是我没有证据，白絮亭肯定不会承认。” 陆鸣思忖片刻，郑重道：“她承不承认不影响你说实话，你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去向警方说明，再去向阿宁和他姥姥下跪道歉，求他们的原谅。” “啊？这……阿宁会恨我的……” “你以为你不说出真相，他就不会恨你了？”陆鸣看她还是不太愿意，便语重心长地劝道，“陆擎已经没用了，以后陆家还是得靠阿宁，你做的事他都知道，只不过碍于身边没有挑明而已。我不能护你和瑶瑶一辈子，将来如果阿宁要报复你，你想想后果。你现在坦白，让他知道他妈死的真相，那他反而会对你多一分感激。” “真的吗？” “阿宁有一样你们谁都比不了的品质，心善。这一点，像他妈。” 当年，陆鸣为陆擎选妻子的时候也是多番考察，郑媛媛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还非常富有爱心，郑家的家世虽然不是最优选择，但郑媛媛是。 所以他就主动攀交了郑家，为儿子和儿媳牵了线。 刚结婚的时候，陆擎在郑媛媛的支持和鼓励下也非常的上进，不怎么出去玩了，应酬也只去推不掉的，做事踏实努力，成绩也很出色。 可是后来，陆擎认识了白絮亭…… 陆鸣内心既自责又后悔，自责没有自小管教好儿子，后悔没能在儿子和白絮亭暧昧之处就打断他们。 终究是他们陆家害死了郑媛媛。 朱梓秋终于点头，不得不承认，“阿宁岂止比我们强一点，是我们根本没资格站到他面前。” 随后，在丈夫和女儿的陪同下，朱梓秋去警局自首。 陆鸣又联系了陆向宁。 当着陆向宁的面，朱梓秋向警方讲明了当年的事情，也认下了对郑媛媛的侮辱罪。 但是，追诉期已过，且毫无实质证据，警方并没有立案。 ------------ 该章节已被锁定 从警局出来之后，一群人又去了碧茶园。 姥姥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与陆向宁几乎一模一样，非常的平静。 二十五年，这份恨意冗长到让人平静。 老人家听罢，淡淡的喜悦浮上脸庞，“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不会那么不负责任丢下我们。” 随后，姥姥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那档案袋的牛皮纸已经卷边，也有多处破处。 档案袋里有两封信，是郑媛媛的遗书。 “这封是给我的，交待我一定不能让你知道你爸干的那些缺德事，也不要提她，更不能给你灌输仇恨思想。如果你碌碌无为，需要在陆家的荫庇下生活，那就没有第二封信了，如果你能独当一面，成为陆家的主宰，那就把第二封交给你。” 陆向宁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接过信，展开看。 黎早一直都站在陆向宁的旁边，凑过去看了一眼，信上只有聊聊几字——“不要困在过往的仇恨里，妈妈只希望你幸福平安。” 陆向宁认真地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这就是妈妈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母爱就是这么的简单。 姥姥又从档案袋里拿了一本相册出来，“你不是说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么，现在，看看她吧。” 姥姥说起自己的女儿，泛泪的眼里带着无限的骄傲，“她可是个大美女，钢琴、小提琴、画画、跳舞，样样都拿得出手。她小时候就招人喜欢，大了更漂亮，追她的人可多了。” 陆向宁将信收好，翻开相册一一看过去，姥姥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妈妈长得很美。 黎早也在看，还时不时转头看陆向宁，“你长得很像妈妈，特别是嘴巴，笑起来的时候最像。” 陆向宁看着姥姥笑了一下，“像吗？” 姥姥点头，“像，所以姥姥喜欢看你笑，以后要多笑笑，好吗？” “好。” 见状，朱梓秋惭愧得无地自容，陆鸣更是自叹不如。 警方接到的报案越来越多，证据也越来越多。 白絮亭咬死不认将郑媛媛推下海的事，但结合朱梓秋和海棠的供词，以及姥姥和陆擎的回忆，可以断定白絮亭就是杀人凶手。 但是，已经过了追诉期。 陆向宁也不纠结，事到如今，白絮亭认不认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有更多的受害者和更完整的证据在等着她。 卓净帆请辞了做陆擎和白絮亭的代理律师，谁爱打谁打，他不差这点钱。 陆向宁不做为难兄弟的事，而陆鸣也以身体不适为由表示力不从心。 最后，陆擎、白絮亭、洪晓天，连律师都没有。 没人愿意帮他们辩护。 网上舆论发酵，各种版本，各种传说，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警方那边发了逮捕公告，表示还在侦查。 过了几天，在陆氏公关的努力之下，陆擎和白絮亭的事已经下了热搜，顾氏接班人即将大婚的消息霸占了头条。 陆氏顺利复牌，一开市就股价飘红。 晚上，润园。 陆向宁和黎早正在吃晚饭。 发小群里都是未读语音，陆向宁点了一下，自动播放。 顾峥——“你们的伴郎服都准备好了吧？就黑西装白衬衫，不要穿其他颜色，不能比我帅。” 顾峥——“婚礼前一天到臻北苑布置婚房，我这的装修风格得太冷了，给我搞得喜庆点。” 顾峥——“兄弟们，结婚真特么的紧张，比我在开机仪式上讲话都要紧张。” 顾峥——“老陆，你抓紧啊，别等我当爹了你还是单身。” 听到这句，黎早当下就笑出了声。 陆向宁特别忧愁地说：“以前我总仗着自己已婚的身份嘲讽他们，现在反过来了。” “那是你活该。” “妈今天给我发了照片，房子已经两层了，明天开始第三层，等他们过来参加完婚礼回去，就可以结顶了。”陆向宁想以此邀个功，“怎么样？你老公我做事是不是很靠谱？” 黎早眉毛一挑，“或许吧。” “或许？” 正当两人说得愉快之时，电话忽然响了。 陆向宁一看，又是方家俊，他立刻转为了黑脸。 黎早笑着摇摇头，也不管他，一滑接通，“喂，家俊，这时候打来是有什么进展吗？” 陆向宁将电话从她手里抽走，放在餐桌上，还按了免提。 方家俊：“是有很大的进展，大到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黎早：“哦？” 方家俊：“案子重启后，我跟师傅去了山城，原以为黎见勋不好见，不想，我们按着地址找过去，一道明来由，黎见勋老婆就直接承认就是黎见勋纵的火，还偷走了一副缂丝画。” 黎早和陆向宁四目相对，震惊不已。 黎早：“倪若雅？” 方家俊：“对，不止她，还有黎见勋的儿子和女儿都说知道这回事。我师傅干了二十多年的侦查工作，也说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黎早：“那黎见勋承认了？” 方家俊：“倪若雅还保留了当年黎见勋烧伤治疗的医疗记录。” 原来，当年黎家的公司缺少资金，黎见勋想到了郑可青父亲的缂丝画很值钱，想去便宜收几幅，再高价卖出去。 那时候郑责之就隐退多年，他的作品因为稀少而变得更贵，如果黎见勋能得到，定能解公司的燃眉之急。 于是，黎见勋就去苏城找到了郑可青。 郑责之当然不肯卖。 一来二去的，黎见勋就起了歹念。 他一开始也不是真想放火，而是想放火之后再救火，让郑责之欠他一份人情，可没想到火势蔓延得如此之快，他根本来不及救火。 方家俊：“黎早，黎早？还在听吗？” 黎早：“在。” 方家俊：“现在的黎见勋对他们一家来说就是个拖油瓶，没钱没能力还有病，与其在家里耗着，不如坐牢去。我们今晚就会把黎见勋押解回苏城。” 黎早挺无语的，但这也符合倪若雅的作风。 只是黎睿和黎笑也这样做，着实让她意外，到底黎见勋是他们的亲爸啊。 陆向宁看她不说话，关心地问道：“怎么？难过？” “不是，只是觉得意外。” “一切都有因果，没什么好意外的。”陆向宁将一小碗燕窝推到她跟前，叮嘱道，“喝掉，医生说你身体太弱，要适当补补。” 黎早没好气地笑了，“我刚吃完饭你再让我喝这个？” “你就扒了几口，一人吃两人补，少吃多餐嘛。” “……” “来，我喂你，张嘴。” 黎早皱着眉头，忽然胃里一阵翻涌，“拿开，不然我吐给你看。” 陆向宁立刻移开小碗，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反应这么大，伴娘还是别当了。”直接当新娘算了，蹭一下人家的婚礼。 但后面那句他没敢说出口，怕挨揍。 “都怪你。” “是是是，我不该那么准一击即中。” “……闭嘴。” “哦！” 老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