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最后说一声对不起 “顺子，醒醒……” “顺子，快醒醒……” 李顺从梦中醒来，心里有些恼火。 最烦别人喊他顺子，在豫省方言中顺子和孙子谐音。 但自从父母大姐过世，小妹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就没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他睁开眼睛，却见眼前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 双目含着泪，脸色憔悴，神色焦急。 李顺皱眉，妇人的长相很像年轻时的老妈？ “赵大头带人强娶你大姐。”妇人神色更急。 赵大头？ 强娶大姐？ 这是李顺年轻时，未发迹时的往事。 可……大姐已经去世很久，赵大头早就被他送进监狱，判了个无期，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陡然间李顺想到了什么，马上扭头看四周。 记忆中的老家卧室，贴满报纸的墙壁，挂着1993年明星挂历。 李顺左手掐右手，痛感既真实又清晰。 重生了吗？！ 自己还有机会，挽回前世的各种遗憾？ 想到这，李顺先是激动，接着咬牙切齿！ 在他前世五十年的人生中，有四大仇和四大憾。 赵大头就是四大仇之一，姐姐李大夏是四大憾之一。 李大夏是李家村村花，赵大头是赵家庄村霸，两人本不该有交集。 但去年，李顺莫名其妙重病，甚至一度生命垂危，李父为了筹医疗费，托同村老马的关系，借赵大头一千块钱。 签了一千三百元的欠条，半年之内还清。 好在李顺小时候身体不错，手术后很快康复，而李父则去大兴家具厂打工，想靠木匠手艺挣钱还债。 没想到干了小半年，月月被拖欠工资，赵大头月月过来催债。 更没想到后来家具厂老板跑路，一千元工资打水漂。 眼见还款期限将至，李父愁出了白头发。 赵大头又来催债，看见了李大夏，瞬间起了色心。 他在李顺家叫嚣，如果李家不还钱，必须把李大夏嫁给她。 李家实在拿不出一千块钱，赵大头就带着狐朋狗友强行抢走李大夏。 李顺和家人拦不住，村民们害怕赵大头的凶名不敢拦。 之后，李大夏被家暴十二年，不堪其辱上吊自杀。 收拾仇人，弥补遗憾是李顺的执念。 如果这不是梦，李顺会给老天爷磕头。 “顺子，快去帮你姐！”妇人泪如雨下。 “知道了！”李顺跳下床跑出门。 院子里站着很多人，他一眼认出了赵大头。 瘦的像麻杆，顶个大脑袋，手里拿麻绳。赵大头叫嚣: “李大夏，滚出来跟我走，别逼老子绑你！” 李顺马上跑进厨房，拎一把菜刀出来。 跑到赵大头面前，菜刀架在赵大头脖子上。 现场瞬间安静，所有人急忙后退。有的人回过神，大声劝: “李顺，别冲动。” “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李木匠，快劝劝李顺。” 这些人都知道，赵大头是个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恶霸。 走家串户卖青菜、馒头、香油的货郎，都不敢去赵家庄。 赵大头深谙白嫖精髓，买东西不给钱，敢要钱就打你。 所以村民害怕赵大头，平时也不敢得罪他，纷纷劝李顺有话好好说。 吃瓜群众们拉偏架给了赵大头勇气: “你拿把破刀吓唬谁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么马上还钱，要么拿人抵债！” 李顺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赵大头的左脸上！ 啪！一声脆响在院内响起。 反手又甩在赵大头的右脸上！ 啪！打脸声再次响起。 吃瓜群众捏了一把汗，李顺的父母吓得脸色苍白，动手打恶霸……后果不堪设想呀。 赵大头两眼冒金星，怒吼: “你敢打老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公安来了也是我有理！” “你敢强抢民女，不怕坐牢？”李顺冷笑。 “坐牢的是你，欠钱不还，还用刀吓我。”赵大头梗着脖子。 李顺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李村长家的牛犊，窦家庄老窦的母牛，马家庄老马的毛驴，都是你偷的。” “薛家庄，老薛他妈的289块钱也是你偷的，你想不想坐牢啊？” 渐渐的，赵大头由愤怒变成恐惧。 因为李顺说得对，这些案子都是他干的。 十天前他趁薛家没人，撬门偷走289块钱。 李顺说的一分钱不差，赵大头害怕了。 不是怕李顺，而是怕坐牢。 有个刚放出来的朋友，跟赵大头分享监狱生活，吓得他毛骨悚然。 他动动嘴想问李顺，你为啥知道？ 如果他敢问，李顺就敢告诉他，十二年后你亲口说的。 前世大姐自缢，已经事业有成的李顺从京城回到豫省为姐报仇。 罪魁祸首赵大头、大兴家具厂吴大兴，被李顺折磨得死去活来。 赵大头记性好，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的犯罪。 李顺一笔笔记录，给公安一份送赵大头坐牢，自己留一份做纪念。 啥时候想大姐，啥时候看罪证，看的次数多了就能倒背如流。 没想到，这份罪证会在重生日派上用场。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顺慢慢抬起菜刀，啪嗒一声扔到地上。 抬手又给赵大头一耳光，说: “赵大头，你是谁老子？” 赵大头一懵，懵逼间脸上又挨一巴掌。 第三记耳光落下来之前，赵大头急忙说: “你是我老子，你是我老子！” 李顺冷笑: “我家欠你多少钱？” 赵大头: “连……连本带利一千三百元。你给我一千！我只要本金，不要利息！” 李顺看看已经扬起来的手，又给他一巴掌，手也不能白扬。 “赵大头，还款日还有几天？”李顺问。 “明天，还款日是明天。”赵大头答。 时间太紧，一下午搞一千块，有点难。 李顺皱起眉头，转身看人群。 看到很多陌生的老街坊，李顺向他们鞠躬: “各位邻居叔伯，请帮我做个见证。是赵大头自己说的，不要利息只要本金。” 邻居们见昔日的恶霸被打成孙子，也就不再胆怯，纷纷出言帮李顺: “我听见啦。” “我也听见啦。” …… 李顺再次道谢，盯着赵大头: “明天中午，拿着欠条来我家拿钱。现在，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听这话，赵大头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逃走。 街坊邻居们渐渐散去，李顺他爹含着泪说: “顺子……” 李顺看看年轻的爹娘，大步去大姐的卧室。 “弟弟！”李大夏扑进李顺怀里，泣不成声。 “姐，我想最后说一声，对不起！”李顺强忍泪水。 “李顺，你是个害人精！”妹妹李小霞突然发飙。 ------------ 第2章 我有他的把柄 李小霞也是四大遗憾之一，不过对于她的指责，李顺不想理会， 四大憾分别是，婚姻不幸的大姐，即将被棒打鸳鸯的青梅竹马。 三个月后被迫流产的亲骨肉，未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妹妹。 遗憾也有轻重缓急，眼下首先要解决债务问题，帮大姐彻底摆脱赵大头。 抱着怀里的大姐，轻轻拍她的后背，发誓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婚姻。 给她找个好人家，背他上花轿。 请剧团唱十天大戏，让她风光大嫁。 等李大夏的情绪稳定，李顺离开卧室，发现父亲李木，母亲杜柔不在家。 肯定去找邻居们借钱了，赵大头说得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顺出门寻找父母，借钱还债是不可能的。 要是借钱能还债，老两口也不会等到现在。 93年的李家村没有水泥路，只有黄泥路。 没有小别墅，只有红砖土坯房。 村庄的面积也不大，李顺很快找到父母: “借了多少钱？” 杜柔马上落泪，他们跑了十几家，就借了二百多块钱。李木长叹一声: “顺子，跟我去要账。” 回到家，李木去马棚里牵骡子，套上马车去吴大兴家。 吴大兴是李顺的第二仇，大兴家具厂的老板，拖欠李木一千元的工钱。 如果吴大兴不拖工钱，李木就能按时还债。 前世李顺发达后，用三年时间找他，送他进黑煤窑，一辈子别想活着出来。 马车走了二十多里来到吴大兴家。吴大兴早就跑路了，只有他老娘在家。 一说要账他妈就流泪，哭着说: “大兄弟，我不当家，你去化肥厂找他爹。” 吴母泪流满面，她儿子欠了很多钱，李木不是第一个来要账的。 猪圈里没有猪，牛棚里没有牛，屋里没值钱东西。 值钱的都被债主摘走抵账了。 父子俩又赶了五里路，来到国营化肥厂。 吴大兴他爹是化肥厂司机，负责送化肥。 父子俩进厂打听，得知吴大兴他爹去黑省送化肥了，已经走了七八天。 找不到正主怎么要账？ 李木放下提篮，蹲在化肥厂里发呆。 提篮里有一瓶百草枯，李顺随手提出来，挤出一丝苦笑。 爷俩想到了一处，前世李顺拷打吴大兴时，知道他爹是化肥厂的老职工。 这次来要债，打算大闹化肥厂，逼厂里的领导向吴父施压。 没想到老爹更狠，想以死相逼，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债。 更没想到是，吴父去东北送化肥，计划胎死腹中。李顺说: “爹，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想不开。” “孩子……跟我说说，这个坎怎么过？”李木潸然泪下。 赵大头是个恶霸，今天只是暂时吓住了他，明天不还钱就会逼虎跳墙…… “别灰心！”李顺搂住父亲的肩膀，说: “吴大兴有没有其他亲人，譬如爷爷奶奶，那种有可能帮他还债的亲人。” 李木仔细想想，说: “他有个亲叔叫吴公道，听周家庄的老周说，大兴家具厂有他叔的投资。” “吴公道？”李顺觉着耳熟。 忽然，想起前世拷打吴大兴时，吴大兴提到了他叔叔吴公道。 “爹，我有主意啦！”李顺心情激动，起身拦住一个中年工人: “师傅您好，厂里有没有一个叫吴公道的？” “吴公道吴厂长？”工人眼中闪出不屑。 李顺点点头，原来吴公道现在就是厂长。 “他不在，你去他家找他。”工人大步离开，脸上的不屑更浓，我们的血汗钱都让吴公道那鳖孙贪污了。 “你有啥好主意？”李木满脸期待。 “去找吴公道要钱。”李顺信心满满。 “这算啥好主意？”李木蔫了，说: “吴大兴有爹有娘，他叔不会帮他还账！” “爹，我会给他一个必须还债的理由。”李顺的手里有吴公道的把柄。 拉着父亲离开化肥厂，厂门口有个公共厕所，有个收费的胖妇女。 能在国企门外经营公厕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应该知道吴公道的家。李顺说: “爹，给我五块钱，我打听吴公道家在哪。” 李木摇头: “别浪费钱了，没有侄债叔还的说法。” 李顺压低声音: “我有吴公道的把柄，放心吧。爹，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 李父犹豫片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掏出五块钱给儿子。 李顺把钱叠成方块儿，握在手心里，走到公厕门口跟妇女搭讪: “大姐你好，知道吴厂长住在哪吗？” “知道个大概。”胖妇女搓搓手指。 有很多想进化肥厂端铁饭碗，想给吴公道送礼的人，多次找她打听吴公道家在哪。 “大姐，帮帮忙。”李顺把钱放在桌子上。 胖妇女用作业本盖住钱，从兜里拿出个纸条: “夜里十点再去，去早了没用。” 纸条上写着地址，李顺说声谢谢。 爷俩回家准备登门要债的礼物。 吃过晚饭，李顺抓只老母鸡，悄悄溜出家门，不想让老爹跟着。 步行走了三十里，夜里十点半来到县城。 按照地址打听，来到化肥厂职工家属院，拍吴公道的门。 手都拍酸了，屋里不见动静。 老母鸡被拎得翅膀酸，不停的尖叫，最终是鸡叫开了门。 吴公道打着哈欠: “你找谁？” 李顺: “找吴公道。” 吴公道: “你谁呀？” 李顺: “你的侄子吴大兴，让我过来找你。” 吴公道为了安置尖叫的老母鸡，为了尽快打发走李顺，让李顺进了家门。 一个女人从卧室里探头，又缩了回去。吴公道: “你找我啥事儿？” 李顺: “吴大兴欠我一千块钱工资，我找你要钱。” 吴公道瞬间火了，三更半夜被鸡吵醒，原以为是送礼的，没想到是要债的。 关键这个债不是他欠的，吴公道黑着脸说: “冤有头债有主，吴大江欠你钱，你去找吴大江，找我干啥？” 李顺: “你是他叔，他没有钱，他让我找你要。” 吴公道强忍着拍桌子的冲动: “我也没钱，我是他叔，不是他爹。有钱我也不可能替他还账。” 李顺呵呵一笑，说: “这笔钱对我太重要，见不到钱，我不走。” 吴公道火气更大，伸手拿起座机电话: “不讲理是吧！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报警。” ------------ 第3章 孩子更重要 吴公道气得火冒三丈，想报警抓李顺。 一气李顺不通人性，不管法律还是道德，叔伯都没有替侄子偿还债务的义务。 李顺要账不合情理，在他家撒泼更是不该。 身为国营化肥厂的厂长，没有谁敢在半夜来他家撒泼。 二气侄子吴大兴不通人性，半年前吴公道投资，帮吴大兴搞了个家具厂。 为了提携侄子，吴公道介绍课桌生意给他。 没想到吴大兴嗜赌成性，一夜之间把课桌订金和工人工资输光，人也跑得没影。 学校和工人天天去吴大兴家，他爹还不起账，一怒之下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也有债主来找吴公道，都被吴公道三言两语打发走，没想到今天遇见个二杆子。 这时卧室门打开，一个妇女探出头: “公道，有话好好说，大半夜别吵吵。” 这话颇有怨气，吴公道乖乖放下电话，重新坐在沙发上。 女人是他的妻子，也是某个领导的千金。 吴公道能当国营化肥厂厂长，全靠妻子娘家人帮衬。吴公道平心静气地说: “小同志，请回吧，这个事我管不了。” 李顺说: “我急用钱，没有这一千块钱会死人。” 吴公道一愣: “啥意思？会死谁？” 李顺: “今天拿不到钱，我就杀了吴大兴。” 吴公道心中一沉。 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怎么张嘴就杀人？ 他摇摇头说: “人不能杀，一刀杀了他，你找谁要钱？” 李顺: “今天必须见钱，见不到钱，我不走。” 吴公道火了，拿起电话报警: “冤有头债有主，吴大兴不还钱，你去杀吴大兴。我是他叔，不是他爹，你要账要不到我头上，耍横也不能来俺家。” 李顺平静地说: “你确定让我杀他？他死了你不后悔？” 吴公道又一愣，手指停在电话机上 “小伙子，你杀了他，你也得吃枪子。” 李顺指着电视柜上的黑白电视： “吴厂长，看过射雕英雄传吧。” 吴公道皱眉，他当然看过射雕英雄传。 李顺又说: “知道欧阳锋和欧阳克的关系吗？” 吴公道心里咯噔一声，用怀疑和惊恐的眼神瞪着李顺。 欧阳锋和欧阳克明着是叔侄，实际是父子。 吴公道和吴大兴明着是叔侄，实际上也是…… 只是吴公道想不明白，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只有他和他大嫂知道。 李顺冷笑: “医院有种技术叫做DNA亲子鉴定，你可以理解为滴血验亲，能百分百确定……” “别说了。”吴公道惊出一身冷汗，扭头看向卧室。 此时的他也想杀人，想杀李顺灭口。 到底是谁泄密，不可能是嫂子，到底是谁？ 如果风声传到妻子耳中，肯定跟他闹离婚，他肯定保不住厂长的办公桌。 “你……稍等。”吴公道黑着脸走进书房。 三分钟后出来，走到李顺身前，背对着卧室，又扭头看向卧室。 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到李顺手里，小声说: “这是大兴欠你的钱！小伙子，兔子急了会咬人，你适可而止。” 第四套人民币如何鉴真伪，李顺想不起来。 点点数装兜里，笃定吴公道不敢给假钱。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拎起那只老母鸡，转身走向门外。 等李顺下楼后，吴公道脸色煞白，衣服被冷汗湿透。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泄密？ 忽然，杀人灭口的想法生根发芽，越长越茁壮。 漆黑的夜，坑洼的黄泥路，李顺步行回家。 左手按住兜里的钱，右手抱住老母鸡。 吴大兴是欧阳克，吴公道是欧阳锋，这就是把柄。 上辈子，李顺帮姐姐报仇，用了三年时间，在某个赌场里找到了吴大兴。 在打手的亲密按摩下，吴大兴哀求: “饶命，俺叔是化肥厂大老板，他有钱。” 李顺: “那是你叔，不是你爹，不会帮钱救你。” 吴大兴: “我叔就是我爹，我妈死的时候告诉我的。” 李顺: “我找你不是为钱，是请你给我大姐赎罪。” 李顺有个朋友在晋省经营煤矿，李顺重生时，吴大兴还在挖煤中。 这辈子，怎么处理第二仇吴大兴，继续送他去挖煤吗？ 李顺摇摇头，暂时不考虑这些。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睡到早上九点，被母亲杜柔叫醒。 看着愁眉苦脸的家人，李顺掏钱给老爹: “工资要过来了。” “你……怎么要的？”李父欣喜若狂。 点了两遍，整整一千。 把钱抱在胸口，仰起头喘气: “吴厂长……真有把柄在你手上？” “好孩子！”杜柔激动得说不出话。 李大夏低头抹眼泪，只要把钱还给赵大头，她就彻底解脱了。 唯独李小霞用怀疑的目光看二哥，这个被父母、大姐宠坏的二哥懂事了？ 中午十一点，赵大头来到李顺家。 昨天挨了好几个耳光，脸肿得像猪头，脑袋又大了两圈。 跟赵大头一起来的，还有李家村的马脸，脸长得像马，是这笔借贷的中间人。 赵大头乖巧地坐在李顺面前，掏出欠条说: “顺哥……欠条带来了。” 李顺把钱放在桌子上，拿走老爹签下的高利贷欠条。 仔细看两遍，让老爹确认，确认无误后撕碎: “赵大头，以后别再招惹我！” “不会，不敢！”赵大头急忙看钱。 把钱装兜里，站起来说: “顺哥……我先走吧。” 李顺摆摆手，苍蝇似的赶他走。 至此，李大夏的命运已经改变，李顺有信心给她更好的命运。 四大憾还剩三个，第二憾女友韩莹，是李家村支书韩正的闺女。 韩莹即将被父母逼分手，李顺想先探探韩家的口风。 “二顺，没事了吧，我先走吧。”马脸如坐针毡，李顺痛打赵大头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马叔，给我说个媒，我跟韩莹。”李顺给马脸一包香烟。 “中，明天就去。”马脸是牲口牙子，兼职媒婆。 马脸走后，李小霞突然哭了，指着李顺的鼻子: “你要是娶缺耳妹，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滚蛋，怎么哪儿都有你？” 李顺懒得搭理她，起身回卧室午睡。 缺耳妹韩莹的肚子里有李顺的孩子，孩子和妹妹比起来，当然是孩子更重要。 ------------ 第4章 青梅竹马 李顺和缺耳妹韩莹的情事，就是一段孽缘，两人是青梅竹马。 从小一起在张良坟里把戏看，岳王庙里看打拳，摘酸枣把邙山上，摸螃蟹到黑龙潭。 小学是同桌，韩莹从学前班开始留了长发。 长发盖耳，同学们都没见过她的耳朵。 五年级时，李顺手贱想看耳朵。 悄悄掀开她左鬓的长发，发现她没有左耳垂。 当时教室里没人，韩莹趴在课桌上哭。 哭完告诉李顺，小时候她铺着凉席在地上睡觉，一只老鼠咬掉了她的左耳垂。 说完又威胁李顺，不要说出去。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就嫁不出去了。 有一次，李顺和韩莹他哥韩华玩斗兽棋，因为韩华作弊，两个小伙伴大打出手。 韩华是个胖子，李顺手上打不过，就在嘴上占便宜，一不小心吐出了耳垂的事。 于是韩莹成了被同学们嘲讽的对象，健康的娃娃总是喜欢嘲笑残疾娃娃。 李顺先是愧疚，渐渐的愧疚变成愤怒。 流言变成了韩莹小时候睡凉席时，被家里的猪咬掉了左耳朵。 李顺上高中时，已经听不到韩莹缺耳垂，只能听到韩莹缺耳朵。 明明是被老鼠咬掉耳垂，怎么就变成了被猪咬掉耳朵？ 李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愤怒。 高三下学期，韩莹突然表白李顺: “都是因为你，别人知道我没有左耳朵。我嫁不出去了，你得娶我！” 李顺挠挠头： “所以，我是打开魔盒的潘多拉，是掀开木婉清面纱的段誉？” 韩莹踹李顺一脚: “少废话，到底娶不娶？” 李顺说： “娶呗，你长得好看，我不吃亏。你没法戴耳坠，结婚后能给我省耳坠钱。” 韩莹又踹李顺，李顺笑嘻嘻地躲开。 两人开始谈恋爱，因为专注爱情而荒废学业，高中毕业后双双把家还。 李顺他爹是木匠，李顺跟着他爹学木工。 韩莹她妈是村医，韩莹跟着她妈学医。 偶然之下，韩莹对计生办派发给村医的保险套产生了兴趣，找李顺探讨怎么用。 李顺有个拜把子兄弟叫小马，正准备结婚，想去录像厅学习婚前教育。 小马脸皮薄，一个人不好意思，非拉着李顺一起去。 哥俩去了两次，李顺不知道小马有没有学会，反正自个儿学会了。 在跟韩莹探讨安全套怎么用时，婚前教育得到了实践。 后来韩莹她妈发现，安全套总是莫名其妙地减少，于是把东西锁在柜子里。 于是，李顺和韩莹的距离又拉进0.07毫米，还搞出了人命。 此时此刻，只有李顺知道自己即将当爹。 上辈子的剧本是，李大夏嫁给赵大头后，韩莹的父母以死相逼，逼韩莹跟李顺绝交。 三个月后韩莹怀孕，他们又是以死相逼，强行带韩莹做人流，谋杀了李顺的宝宝。 又过了三个月，又是以死相逼，把韩莹嫁到了外省。 十二年后李顺事业有成，也像收拾赵大头那样，狠狠地收拾了韩家夫妇。 韩家夫妇就是李顺的第三仇。 这辈子，为了孩子，必须娶韩莹。 夜里十点突然停电，李顺在床上发呆。 盼望太阳早早升起，盼望马脸带来好消息。 第二天早上，李小霞没有吃早饭，也不下地干活，窝在卧室里不出门。 中午也不吃午饭，杜柔十分生气，大声说： “不吃拉倒，正好给我省粮食。” 李顺挠挠头，说： “妈，小霞是不是跟韩莹不对脾气？” 杜柔长叹一声，放下筷子回西屋。 李大夏端着碗坐到李顺旁边，小声说： “韩家要求换亲，韩莹嫁给你，小霞嫁给韩华。小霞不想嫁给韩华。” 韩华是韩莹的哥哥，换亲这种事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很常见。 两个娶不起媳妇的家庭，用自己家的闺女换别人家的闺女，节省彩礼。 李顺撇嘴，说： “姐，喊小霞过来吃饭。你跟她说，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儿，也不会拿妹子换媳妇。” “那你一辈子打光棍吧！”杜柔跑到客厅: “我的孩子乖，咱家没有一分钱，就算韩家不要求换亲，咱能拿出彩礼吗？” 李顺笑呵呵: “没钱就去挣呗，你跟俺爹就别管啦，我自己去挣彩礼。” “能死你妥啦！”杜柔瞪儿子两眼，又把矛头对准大女儿: “等马脸来了，我跟他说，你跟韩家换亲。总不能让你弟弟娶不上媳妇吧？” “行啦行啦！”李顺有点头疼，这个亲娘让他又爱又怨。 李大夏红着脸干饭，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 “韩华稀罕的是小霞，又不稀罕我。” 李顺的头更疼，大姐太溺爱弟弟，不太好。 这时马脸来到李家，一进门就说： “二顺跟我去支书家，韩支书想跟你谈谈。” “中，谢谢马叔。”李顺放下碗筷走出堂屋。 杜柔跑出来拉住李顺，说： “孩子乖，不能空着手去，人家会挑理的。” 李顺点点头，娘俩同时看鸡窝，杜柔说： “我去拿芝麻，你去抓老母鸡。” 昨天夜里那只老母鸡又被捆了双脚。 马脸背着半布袋芝麻，李顺拎着老母鸡，来到村支书韩正家。 韩家是李家村首富，堂屋是五间砖瓦房，宅基地愣是被建成了四合院。 李顺见到了韩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披肩长发永远盖住两个耳朵。 其实缺个耳垂没啥大不了的，李顺不关注耳垂，悄悄地看她的小腹。 韩莹红着脸离开，暗骂某人没眼色，当着大人的面怎么能看那里？又不是没看过。 韩正笑着说： “我同意你和莹莹订婚。办法有两种，第一种换亲，你大华哥真的稀罕小霞。” “叔，说第二种吧。”李顺很开心。 来的时候他还在纠结，万一韩正坚持换亲怎么办，没想到韩正松口了。 韩正突然放低声音: “换亲的事，知道我为什么松口吗？” 李顺马上摇头，小声问: “为啥？” “因为我爽了！”韩正满脸红光，说： “你打赵大头那么多耳光，脸给他打肿。我没有亲眼见，光听着就解气。” 李顺心中一沉，难道韩家跟赵大头有仇，赵大头也偷过韩家的牛？ 紧接着浑身一冷，难道上辈子韩正拼命棒打鸳鸯，就是因为姐姐嫁给了赵大头？ ------------ 第5章 作死的赵大头 “顺子，顺子，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在听，韩叔你说。” 李顺回过神，老韩呵呵笑: “我劝你考虑清楚，如果你家同意换亲，你娶莹莹就不用彩礼。” 李顺说: “叔，您还是说第二个方法吧。” 韩正笑容消失: “那就走婚嫁流程，我闺女不比别人差吧？” 李顺点头: “莹莹比别人强，在我心里她是最好的。” 韩正脸色微红，说: “莹莹的彩礼不能比别人少。今年有888和1888两种，我要1888元。” 888元适用于男方是家中独苗。 譬如说李顺，没有兄弟，将来独自继承家产。 1888元适用于男方兄弟多，将来要分割家产，所以女方借着结婚多向公婆要钱。 韩正的脸色又红三分: “我是支书，莹莹她妈开诊所，说实话我不稀罕你的彩礼。知道我为啥要1888吗？” “知道。”李顺尬笑两声，知道老韩在搞事。 借着高级彩礼，责怪李顺泄露莹莹缺耳垂。 流言从老鼠咬掉耳垂，变成猪咬掉耳朵，韩正把这笔账都算到了李顺身上。 李顺认账，如果李顺变成韩正，绝不让莹莹嫁给李顺，还会收拾李顺。 韩正只是多要一千块钱彩礼，在李顺看来，称得上种国好岳父。 “你小子有种，我没看走眼。”韩正脸色恢复正常，说: “不急，啥时候筹够彩礼，啥时候定媒。” 李顺心说，你不急，我急！ 怀孕超过三个月就会显怀。 现在是1993年，未婚先孕会被认为伤风败俗，会败坏韩莹的名声。 必须三个月内订婚，李顺说: “叔，我需要准备多少家具、家电？” 韩正一愣摆摆手: “等你筹够彩礼钱，跟莹莹订婚后再说吧。” 李顺只能作罢，犹豫两秒，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正叔，如果我姐被赵大头抢走，你……” 韩正的脸色瞬间铁青: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让莹莹嫁给你！” 接下来，韩正讲了个十分吓人的故事。 莹莹她妈名叫蔡莲，娘家爹是赤脚医生，嫁给韩正后在村里开个家诊所。 村里的小孩子都怕她，因为在屁股上打针很疼，蔡莲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但李顺小时候天天盼打针。 打完针，老妈会带他去供销社，会用糖票给他买麻糖。 小伙伴们很羡慕，也缠着爹娘买麻糖。 缠到最后麻糖没吃上，屁股上又挨打，赵大头也因为“打针要麻糖”挨过打。 八三年，赵大头他妈带赵大头打针，打完针赵大头哭着要麻糖吃。 他妈不买，他就在诊所里撒泼打滚。 当时打针的人多，蔡莲担心影响生意，给赵大头一毛钱打发他走。 赵大头拿着钱跑到供销社，在供销社门口遇见正在吃麻糖的李顺。 李顺吃的是最后一支麻糖，供销社没货了。 赵大头买了个寂寞，不仅恨上了李顺，还恨上了蔡莲。 在他看来，如果蔡莲早点给钱，最后一根麻糖就是他的。 赵大头怀恨在心，晚上去赵家庄村长家告状，说蔡莲给他打针时摸他的屁沟。 打针都是打在屁股上，打完针用酒精棉球摁住针眼，摁十几秒消毒止血。 不管针打在哪瓣屁股上，都碰不到屁沟，于是赵村长去县里报案。 第二天蔡莲被抓，涉嫌触犯流氓罪，女流氓的帽子跑不掉。 韩正吓坏了，拿出全部积蓄五百块钱，去赵大头家求情。 八三年的五百元不开玩笑，赵家见钱眼开，带着赵大头去澄清事实。 当时赵大头只有七岁，三言两语就被问出实话，最后蔡莲被释放回家。 讲完故事，韩正五官狰狞，听完故事的李顺也恍然大悟。 如果被赵大头抢走，给赵大头生儿育女，有了事实婚姻。 如果韩莹嫁给李顺，韩莹就要叫仇敌姐夫。 如果李顺是韩正，也会逼女儿流产，宁愿谋杀外孙，也不让女儿嫁给李顺。 想到这，李顺露出狞笑。 今天早上起床时，李顺已经把赵大头从“五大仇”中踢出，这辈子不想赶尽杀绝。 李顺是个记仇的人，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上辈子赵大头造的孽，已经得到惩罚，李顺送他去吃公家饭，据说死在了牢里。 这辈子造的孽，只有抢亲未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顺狂扇耳光。 如果以后赵大头不招惹李家，李顺也不打算收拾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大头差点害李顺的宝宝没有姥姥，必须好好收拾他。李顺说: “正叔，有机会我会收拾赵大头。” 韩正一愣，问: “你想咋做？” 片刻后又摆摆手，说: “算了，穿新鞋不踩臭狗屎。” 李顺笑而不语，不久后的月圆之夜，赵大头会去段家庄，偷老段家的黄牛。 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送赵大头吃公家饭。 两人又聊几句，李顺起身告辞。 蔡莲在院子里等着，手里拎着老母鸡，说: “顺子，芝麻我留下，老母鸡你拿走。” 李顺笑着摆手: “婶子炖了它，给莹莹补身子。” 蔡莲把母鸡塞到李顺怀里，说: “听话！母鸡能下蛋，炖了怪可惜。” 李顺挠头，鸡大婶又没送出去，笑着说: “婶子，弄点牛奶给莹莹补……算啦，我先走了，婶子你忙吧。” 李顺决定自己买牛奶，自己的妻儿自己养。 从今天开始，韩家夫妻不再是李顺的第三仇，上辈子棒打鸳鸯的根源是赵大头。 拎着鸡大婶出门，听见摩托车声，转身看见一辆三轮摩托车。 车厢上搭着雨篷，司机是大舅哥韩华，他在县里开摩的。 “顺子，等等。”韩华摘下头盔。 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汽水，红着脸说: “帮帮忙，把汽水给小霞。” 李顺翻白眼，意味深长的拍拍韩华的肩膀。 左手抱着老母鸡，右手拎着健力宝，回家把鸡大婶放在鸡窝里。 家人们正在抬一个大衣柜，李顺去帮忙。 崭新的衣柜刷着清漆，是李木给李大夏做的嫁妆。李顺说: “抬衣柜干啥？” 李木: “下午去集上卖了，换钱给你准备彩礼。那个……老韩咋说的？要多少钱的彩礼？” 李顺: “爹，咱家能拿出来多少钱？” 李木叹口气，说: “咱家就剩一百多块钱？” 李顺: “真不少……” ------------ 第6章 先干老本行 李父涨红脸，孩子要订婚，他却拿不出订婚钱，心里不是滋味。 家人们很紧张，最紧张的是李小霞，她怕韩家坚持换亲。 李顺瞅瞅李小霞，说: “1888元彩礼，不用换亲。” “你把咱爹咱妈卖了吧。”李小霞张牙舞爪。 “先把你卖了。”李顺瞪她两眼，说: “我自己搞钱，你们别管。” “当爹娘的咋能不管？”杜柔小声说: “等收完秋卖花生，再把骡子卖了……” “行啦，我自己想办法。”李顺从兜里掏出健力宝，拉开拉环递给老爹。 上辈子能攒千万家产，这辈子该能搞更多。 “你能有啥办法？”李父喝一口健力宝，被碳酸呛住，弯下腰咳嗽。 骂了句什么玩意儿，把易拉罐给杜柔。 杜柔觉着很甜，转手递给大夏。 大夏喝几口递给小妹，小妹喝两口递给二哥，发现二哥盯着衣柜发呆。 李顺只看木料纹理，就知道这是枣木。 枣树最成材，可以做大家具，未来的价值不输红木。杨树最不成材，只能做板凳。 料是好料，就是有点暴殄天物，竟然不在柜子上做雕刻。 在未来，有浮雕的家具比没浮雕的贵很多，差价一倍以上。 李顺找到了发家门路，把饮料塞给小妹，说: “柜子先别卖，我在门上雕龙凤呈祥，能多卖几个钱。” 李顺伸手抚摸枣木纹理: “家里没雕刻工具，给我五十块钱，我去买。” 李父皱起眉头: “你不会木雕，别浪费钱。” 李顺挠头: “你咋知道我不会？” 李父冷哼: “你的木工是我教的，我都不会，你会？” 李顺无言以对。 心说，你绝对不知道，你儿子是红星美龙的首席木雕师。 经常在几十万元红木家具上雕刻，用的工具都是从欧美进口的。李顺说: “给钱吧，我保证衣柜多卖一百元。” 老李还是摇头: “你跟爹说实话，到底想买啥？只要你说出个道道，我就给你钱。” “爹，别给他，他要钱肯定是给韩莹买衣服。”李小霞满脸嘚瑟。 “哎哟喂，不叫人家缺耳妹啦？”李顺懒得搭理李小霞，说: “爹，家里有铅笔吧，我给你画张图。” 木匠家常备画图工具，李顺用了十分钟，勾勒出一条龙，看着威风凛凛。 “好看！”杜柔首先夸儿子。 “挺好看的。”李大夏夸弟弟。 “二哥，你以前从不画画！”小霞表示怀疑。 “大夏小霞，下地薅草。”杜柔拎着三个铲子，母女三个骑自行车下地。 李木犹豫很久，回屋里拿来五十块钱: “你看着折腾吧，大不了重新做衣柜门。” 李顺把钱装兜里，骑着自行车去县城。 路过韩家诊所，花两块钱买瓶生理盐水，边骑车边补充盐水。 一路来到了县城，把空瓶子放在提篮里，拎着提篮走进一家五金店。 购买各种橡胶锤，凿子錾子，刻刀。 离开五金店时，只剩下五块钱。 一路打听来到奶牛场，花两块钱买牛奶。 回到李家村诊所，蔡莲正在给病人量血压，韩莹在柜台里看妇产科医书。 李顺把奶瓶放在柜台上: “把牛奶喝了，别干重活。别蹦别跳别跑，当个文静的淑女。” 蔡莲的耳朵支棱起来，眼神悄悄地瞟向柜台。 “人家本来就是淑女。”韩莹趁她妈不注意，掏出一盒保险套递给情郎。 “记得喝牛奶。”李顺瞪她一眼。 这倒霉娘们，肚子里有宝宝还敢偷安全套。 回到家里摆出工具，用螺丝刀拆掉立柜门。 用铅笔和直尺在门板上画线，一个门板画龙，一个门板画凤。 用橡皮不停地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画完图走进堂屋，给木匠祖师爷鲁班上香。 木匠应该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几千年来一直传承。 木匠分房木匠、车木匠、家具木匠，家具木匠手艺门槛最低，老爹就是家具木匠。 车木匠，轮輮辐辏，比做家具难些。 房木匠，斗拱飞檐，雕梁画栋，技术难度最高。 李顺就是房木匠，比老爹高两个档次，能搞定百分之九十九的木工。 给老祖宗磕头，祈祷鲁大师保佑。 戴上防切割手套，右手拿锤子，左手拿凿子，沿着线条雕刻龙凤轮廓。 等有了雏形，盖上印蓝纸，用白纸拓印。 龙和凤各拓印十张，存起来当图纸用。 浮雕是艺术家在一块平板上，将他想塑造的形象雕刻出来，使形象脱离材料平面。 李顺不敢称艺术家，连着五天精雕细琢。 如果不是夜里总是停电，三天就能完工。 当两块浮雕出现在眼前时，家人们惊呆了。 杜柔第一个拍手叫好，她的评判标准很清晰，亲儿子雕的肯定是好的。 李大夏说声好看，小霞指着龙眼说: “二哥，这条龙为什么没有眼睛？” 自从李顺拒绝跟韩家换亲，李小霞终于喊了声二哥，这几天的态度越来越好。 李顺摇摇头，说: “我担心给它开眼，它会变成真龙飞走。” “嘚瑟！”李小霞翻白眼。 李木脸色难看，不是因为雕得不好，而是因为雕得太好。 老子干一辈子木工，到头来只是家具木匠。 儿子就干了两年，竟然有了房木匠的水平。 最无奈的是，儿子的手艺是老子教的。 老子的脸上挂不住，黑着脸说: “没有十年的苦练，雕不出这种效果，你……” 李顺咳嗽一声，说: “苦练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祖师爷追着我喂饭吃，我也没办法。” 李木翻白眼: “你妹说的对，你真嘚瑟！” 不过李木很开心，就凭这份房木匠手艺，儿子这辈子吃喝不愁。 李父懒得寻根究底，就当祖师爷显灵吧。 第二天，杜柔带闺女下地，老李在家调漆。 父子俩忙一天，把浮雕变成金龙彩凤。李木叹气，说: “有了眼的龙，真有一飞冲天的气势。” 李顺: “谢谢夸奖，明天卖个好价钱。” 鸡叫三遍，李顺被父亲叫醒，合力把立柜抬上马车。 赶着马车来到集市上，在路边随便找个位置，吃干粮填饱肚子。 李顺很期待，他的作品在2023年能卖10万，在1993年能卖多少钱？ ------------ 第7章 故人来 集市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商贩，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叫卖声。 路人看见龙凤立柜浮雕，多多少少都会看两眼。有的停下来询价，夸两句漂亮。 “伙计，柜子咋卖的？” 李木: “三百块钱。” 买家扭头就走，不给李木说第二句的机会。 马路对面有个卖凉粉的，卖货不吆喝，一直在那打鼓。 刚开始李顺听着新鲜，一个小时后就烦了。 一会儿咚咚咚，一会儿咔咔咔，脑浆子都被他敲成了凉粉。 正烦躁时，有对中年夫妇问价: “大兄弟，衣柜咋卖？” 李木来了精神: “纯枣木两开门大柜，你看这料多厚，这是我给闺女准备的嫁妆。” 客人: “嫁妆？为啥卖嫁妆？” 李木: “给俺儿子筹彩礼。” 李顺撇嘴，老李同志好像不太会做生意。 中年夫妇一直看浮雕，女人摸着浮雕说: “刻得不孬，说个最低价。” 李木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块钱，我保证三百年用不坏的柜子。” 男人马上摇头，指着浮雕说: “东边也有个卖枣木柜的，门上没花，只卖二百，你雕个花卖三百？”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 “我给你二百一，多给你十块雕花钱。” 李顺有点烦躁，大师手艺在93年只值十块？ 李木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花，是金龙彩凤，龙凤呈祥。” 男人摆手打断李木，不耐烦地说: “别管啥祥，我再加十块，二百二卖不卖？” 李木动心了，衣柜没浮雕卖二百，儿子刻几天就能多卖二十。 这很好，雕刻就是费功夫，费一点油漆，没增加什么成本。 李顺直接拒绝: “大叔，您去买不带花……” 咚咚咚，咔咔咔…… 卖凉粉的又敲鼓，只要没生意他就敲鼓。 李顺的脑袋嗡嗡嗡，想冲过去掀他的摊子。 忽然传来惊叫声，人群四下逃散。 李顺抬头一看，凉粉摊子已经被掀了。 敲鼓的是杨家庄老杨，专门赶集卖凉粉。 用竹篾把凉粉刮成丝儿，摆到碗里，搁上葱丝、荆芥、芝麻酱。 卖一碗，刮一碗，没生意时就敲鼓。 敲鼓因为口吃，不能吆喝，用鼓声揽生意。 老杨的摊子左边，是马家庄卖火烧的老马，右边是蔡家庄卖胡辣汤的老蔡。 老蔡老马跟李顺一样，脑浆也被敲成凉粉。 有个老人给孙子买火烧，耳背加上鼓声，听不清老马的报价。 老人带着孙子走了，老马怒指老杨的鼻子: “咚咚咚，咔咔咔。你就是个卖凉粉的，不是穆桂英挂帅，搞这么大动静干啥？” 卖胡辣汤的老蔡脾气暴，夺走老杨的鼓摔在地上，一脚踩烂了鼓面: “我叫你再敲！” 老杨也怒了，没有鼓没法吆喝。 一怒之下踹倒老蔡的汤桶，胡辣汤流一地。 老蔡掀老杨的摊子，凉粉摔地上变成渣子。 两人大打出手，在胡辣汤和凉粉上打滚，无数吃瓜群众看热闹。 李顺也在看热闹，心里给老蔡点赞，老蔡干了李顺想干又不能干的好事。 刚才问价的中年妇女也去吃瓜，李木小声说: “顺子，卖吧，多卖二十块钱。” “先别急，先看热闹。”李顺肯定不卖，他不相信艺术在1993年这么贱。 李木摇摇头，觉着这孩子越来越有主见。 不经意间，李顺发现赵大头也在，正在摸一个男人的口袋。 被他扒的人，正是那个问价衣柜，认为李顺的手艺只值二十块钱的大老粗。 李顺有些纠结，要不要提醒他？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让赵大头积累Debuff。 现在偷的越多，送他坐牢时判刑就越久。 忽然听见喇叭声，一辆桑塔纳轿车被迫停在人群外。 不管司机怎么按喇叭，吃瓜人就是不让路。 有几个脾气不好的，怒视前挡玻璃，吓得司机不敢按喇叭。 万一惹众怒，群众敢把汽车掀个底朝天。司机扭头小声说: “领导，堵死了。” 后排坐着一对夫妇和一个少女，夫妇四十岁左右，少女二十岁左右。 被称为领导的男人叫宋强，看看车外的人群，说: “等等吧。” 李顺盯着桑塔纳，93年能开桑塔纳的人，估计是单位领导。 支书韩正说过，现在有钱也买不到车，因为买车需要经过层层审批。 老蔡和老杨打出真火，吃瓜群众越来越多，桑塔纳周围都是人。 宋小玲有点胸闷，打开车窗通风，不经意间看见了李顺的衣柜。 越看越觉着漂亮，指着衣柜说: “妈，你看，那个立柜真漂亮。” 宋强的妻子河秀兴致缺缺: “集市上能有啥好家具？你别担心嫁妆，明天我跟你爸去黄河家具城买。” 宋小玲摇头: “你赶紧看看，那个衣柜真的很漂亮。” 何秀拗不过闺女，侧身看闺女手指的方向，瞬间被惊艳: “不孬，下去看看。老宋一起去，一时半会儿走不成。” 一家三口下车，挤出人群来到立柜旁边。 何秀再次被惊艳，龙凤雕刻的栩栩如生，龙鳞凤羽等细节处理的尽善尽美。 她是搞刺绣的，艺术是相通的，她认为作者有雕刻大师的水平。 宋小玲爱不释手，轻轻抚摸着浮雕，丝毫不关注材质。 李顺哑然失笑，没想到会在集市上遇见上辈子的恩人，将在不久后殉职的恩人。 宋强轻敲衣柜确定材质，仔细检查做工。 柜子是李大夏的嫁妆，李木用了12分本事。 李家父子没说话，李木是因为紧张。 这家人坐轿车，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 李顺在冥思苦想，宋强啥时候中枪殉职的？ 宋家三口确定眼神，宋强说: “老兄，立柜怎么卖？” 李顺伸出四个手指: “浮雕二百元，柜子二百元，一共四百元。” 李木瞬间懵逼，三百没人买，还敢要四百？ 何秀指着浮雕问李木: “老先生，这是你的作品吗？” 李木赶紧摆手，李顺说: “见笑了，玩笑之作。” 何秀心中一惊，有这种手艺的人怎么是年轻小伙子？ 宋强说: “给你二百四，卖不卖？” 李顺摇头，宋强转身回车上。 两分钟后，何秀拉走闷闷不乐的女儿。 “二百四十块呀，咋不卖？”李木急了。 李顺小声说: “放心吧，我保证他出四百元买柜子。” ------------ 第8章 新的订单 集市上打架还在继续，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有急躁的路人开始骂街。 最急躁的是李木，咬着后槽牙跳下马车，李顺一把抓住老爹的肩膀: “干啥去？找桑塔纳卖柜子？” “人家给二百四，不少啦，卖吧。”李木再次咬牙。 “他会给四百，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顺迷之微笑。 “放屁！你知道人家心里想啥？”李父急眼了，说: “咱俩谁是爹？谁是儿？这个家谁说的算？” 好家伙，上纲上线，李顺翻个白眼: “你是爹，你说的算，但这笔生意我说得算。” “柜子是我做的，我说的算！”李木双手掐腰，苦着脸劝儿子: “孩子乖，多卖四十块钱，四十块钱呀！” “龙凤是我雕的，我说的算。你要是便宜卖，等你老了我不养你。”李顺一脸贱笑。 “万奶奶！”李木飙气的脏话，一屁股坐车上: “等我死了，你别给我打幡儿，你是我爹。” “哎呀，开玩笑的嘛。”李顺赶紧给老爹捏肩膀。 路上，卖凉粉的老杨，卖胡辣汤的老蔡，武斗变文斗，互相对着骂娘。 吃瓜群众开始走人，很快道路恢复畅通。 桑塔纳车门忽然打开，司机下车走过来，递给李顺一张纸条: “同志，领导让你去他家送货。” “中！马上送。”李顺看看纸条，果然是机关家属院。 桑塔纳缓慢离开，李顺见老爹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 “发啥呆呢？套马车送货去！” 李木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语气弱了三分: “他……他同意四百块钱买咱的柜子？” “不然呢？”李顺反问，而后嘿嘿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出五年，我的作品能卖一万，你信不？” “就你能！”李木的气势又弱三分，觉得儿子在吹牛，又觉得不像，小声问: “你凭啥知道他会四百买柜子？” “他是女儿奴，闺女看中的物件必买，更何况这是给闺女买嫁妆。”李顺知道宋强的脾气。 “哼，慈父多败儿。”李木小声冷哼。 父子俩赶着骡子离开集市，走二十里路来到县城，一路打听来到宋强家。 李顺啪啪敲门，老宋夫妻开门，几人齐心协力把柜抬子进院子。 枣木是真材实料，缺点是密度大，太笨重。 衣柜放东屋，宋强掏出四百块钱给李木。 李木有些哆嗦，又把钱递给儿子。 “李师傅，我再定做三个柜子，不要龙凤呈祥，要四君子。”宋强笑着说。 李木心里咯噔一声，腿一软差点蹲地上。 老订单衍生新订单，一个衣柜衍生三个衣柜，幸福来得太突然。 四君子是梅兰竹菊，三个衣柜六个门，四个君子不够分。李顺说: “建议做大小两个柜子。大柜四开门，长两米。小柜两开门，长一米。高度都是两米。” 宋强征求闺女宋小玲的意见，点点头。 李顺接着说： “大柜四个门，浮雕梅兰竹菊。小柜两个门，浮雕龙凤呈祥，中不中？” 宋小玲点头，李顺指着龙凤柜说: “算上这个共三个，组成两大一小的组合柜，高端大气上档次，中不中？” 宋强夫妇觉得可行，又征求闺女的意见。 宋小玲在脑海里构思，左右是龙凤呈祥，中是间梅兰竹菊。宋强见小玲同意，说: “就按你说的做，我有两小要求。首先必须用枣木，不能掺其他杂木。” 李顺: “放心吧，如果掺假全额退款。” 宋强又说： “一个月内交货，不能耽误装柜，可以不？” 装柜是汴京的婚嫁习俗，女方的被褥、衣服等嫁妆装在衣柜里，出嫁当天送到丈夫家。 柜子里必须装满，亲朋好友也把份子钱放进柜里，俗称压柜钱。 在没有电动工具的情况下，三十天不够用，必须临时聘请同行。李顺说: “没问题。大柜八百元，小柜四百元，请给我二百元定金。” 定金是规矩，卖家违约退定金，买家违约卖家不退定金。宋强说: “明天给我四君子图纸，到时候给你定金。” 李顺摇头: “家里有铅笔稿纸吧，我现在画设计图。” 宋强有些惊讶，宋妻也不废话，去书房里拿画图工具。 她是搞汴绣的，画图工具应有尽有，李顺坐在客厅里画浮雕版图。 先画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再画兰花，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 翠竹，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最后画菊花，菊花残，满地伤。 半个小时收工，何秀枝会心一笑: “玲玲，满意吗？” 宋小玲说: “画得挺好看，不知道实物啥效果。” 李顺笑着说: “实物跟原图会有些出入，不过不会太大。” “就按照这个蓝本。李师傅，立协议吧。” 双方草拟合同条款，各自签名盖手印。 李顺拿到二百元定金，父子赶着马车离开。 已经下午三点，爷俩还没吃饭。李顺饥肠辘辘，揣着五百块钱吃干粮。 李父赶马车去木材厂，虽然很饿却没胃口，胃里被惊喜、惊讶、惊吓填满。 惊喜的是，做两米高三米长、六开门的枣木衣柜需要一吨木料。 一吨枣木料二百元左右，做成衣柜卖一千二，赚大发了。 惊讶的是，儿子的雕刻手艺值二百块钱，到底跟谁学的手艺？ 惊吓的是，难道真是祖师爷显灵？ 李木脑瓜子嗡嗡响，直到儿子让他停车。 李顺拦住个骑车货郎，花两块钱买个拨浪鼓，奶娃娃玩的拨浪鼓。 “你还小吗？糟践钱？”李木拿出爹的威严。 “给你未来孙子买的。”李顺摇摇拨浪鼓。 “龟孙。”李父扬起马鞭继续赶车。 骡子加快脚步，来到一家木材厂。 大堆小堆的原木，杨木、榆木、松木应有尽有，爷俩只看枣木。 李顺眼中闪过惊喜，竟然有八十年的枣木。 枣树成材周期长，长到碗口粗需要二十年，八十年的极品在未来贵的离谱。 怀着捡漏的心看品质，瞬间大失所望。 ------------ 第9章 儿子是对的 李木也看中了极品枣木，喊来老板问价。老板说: “这是八十年极品，二百一吨，要多少？” “要一吨，枣木一吨就是一方吧？” “是的。稍等哈，我安排工人过磅。” 李顺摆摆手，说: “爹，去别家看看。” 老板急忙拦李顺，说: “为啥呀？这是极品料，价格也不贵！” 李顺不想解释，直接赶马车走人。 离开木材厂，李木问儿子: “那个木料挺好，也便宜，为啥不买？” “枣木必须在水里泡两年，做出物件才不会裂开，他的枣木没泡水。”李顺耐心地解释。 “我知道，八年后才会裂开。”李木摇摇头。 “八年后还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不能裂开！”李顺斩钉截铁。 身为木雕大佬，裂开的作品是人生污点。 作品裂开，口碑也会裂开，这绝对不能忍。 李木沉默很久，最后叹口气，儿子是对的。 来到第二家木材厂，李顺没找到八十年枣木，只找到几根六十年的。 一问价，比上一家贵，220元每方。 不过都是泡水的好料，做家具不会裂开。 讨价还价搞到210元，买两根原木一吨多，花了250块钱。 离开木材厂，李木跳下马车 “下来跑，木料太重，别累着牲口。” “呃，那就累咱爷俩吧。”李顺撇嘴。 爷俩的家庭地位没有骡子高，要走二十多里路。路过牛奶厂时，李顺跳车: “等等，我去给莹莹买牛奶。” 老李急了: “你咋不给你爹你妈，你姐你妹买牛奶？” “买，我买六瓶，人人有份。” “买锤子，就买一瓶。兔崽子，有俩钱就翘尾巴，有媳妇就忘家。”李木气喘吁吁。 “哈哈！”李顺挠挠头走进奶牛场。 一瓶牛奶三块钱，瓶子押金一块钱。 黄昏时爷俩回到村里，李顺拿着牛奶和拨浪鼓去诊所。 李木觉得丢人，如果他知道舔狗是啥，一定骂李顺舔狗。 “顺子，别耽误事。吃完饭去周家庄请周木匠，咱俩一个月干不完两组衣柜。” 李木赶着马车走几步，不在诊所门前停。 一个扛锄头的村民路过，看看诊所，又看看李木，笑着说: “在这等顺子？” “没有，就是歇歇脚。”李父赶着骡子走人。 李顺拎着一盒安神补脑液出来，看看远去的马车，心说这爹真坑。 韩莹收了两次送牛奶，她妈蔡莲过意不去，就把那盒卖不出去的补脑液给李顺。 李顺和韩莹在路上漫步，李顺拉拉她的手: “你在诊所忙什么？” “给我妈打下手，扎针、换药、拔针等等。” 那就是个小护士，李顺又说: “要不去县里读卫校，将来接手诊所？” 韩莹噗嗤笑，给李顺一个白眼。 娘家诊所只会给儿子，不会给闺女。韩莹说: “哥，为啥给我买牛奶？还有这个……” 韩莹从兜里掏出拨浪鼓，砰砰摇几下: “为啥买拨浪鼓？小孩子才玩拨浪鼓！” 李顺: “你是十万个为啥？” 韩莹翻白眼: “那我问你，啥时候过来订媒？” 李顺: “等我攒钱。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 “呸！我才不急。”韩莹走几步，突然说: “我不想要彩礼，但我爸我妈不同意。你放心，那1888元我一分不少都带到李家。” “种花家好媳妇！”李顺给她点赞。 彩礼的归宿有两种，一种是被女方父母克扣，可以理解为卖闺女。 一种是女方出嫁时带到男方家，可以理解为嫁妆。李顺说: “我接了个大订单，能挣一千元左右。” 韩莹停住脚步，右手摸着小腹: “哥，上次做那个没用那个，会不会有了？” “诊所里有验孕纸吧，你试试。”你顺也想确定是不是怀孕。 “现在测不出来，要等到四十天以后。”韩莹轻叹一口气。 李顺看着她的眼睛，说: “如果有宝宝，你会生下来吗？” 韩莹翻个白眼: “当然生，我的孩子，为啥不生？不过你得赶紧娶我，总不能让我挺着肚子拜堂吧。” “收到指示！”李顺很开心，有这话就放心啦！ 把韩莹送到韩家，韩莹突然说: “哥，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韩莹从家里跑出来，拉着李顺离开家门口。 把一叠钱递给李顺，说: “这是一千九百块钱，你明天来我家订媒。” 李顺看看钱，挠挠头问: “小富婆，哪来这么多钱？” “我在诊所帮忙，妈妈每月给我一百工资。” “好家伙，学徒有工资？我也学了两年木匠，我爹一分钱不给我。”李顺故作惊诧，说: “不行！我要回家找他要工资。” 扑哧一声，韩莹笑了。李顺拉住她的手，把钱拍在她手里: “我的媳妇儿，我自己娶，不用你帮我。”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 彼此的脸越来越大，直到鼻尖碰在一起。 “咳……咳咳！” 咳嗽声响，韩莹仿佛浑身触电，转过身低下头，加快脚步往家走。 李顺转身看见韩莹她爸，笑着打招呼: “正叔，没事遛弯儿吗？” “嗯……”韩正拖着长长的鼻音，沉着脸从李顺身边走过，好像喝了两瓶老陈醋。 李顺回到家时，家人们正在吃饭。杜柔递给他筷子: “你最爱吃的炒鸡蛋，快吃。” 家里的鸡蛋一般只卖给游街货郎，来客人时才会炒几个。李小霞酸溜溜地说: “吃吧，咱妈给你炒的，我跟咱姐没份儿。” 杜柔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直接瞪眼: “你去雕个花，也卖二百块，我也给你炒。” 李顺端起盘子，用筷子分菜，人人有份。 “大姐，咱家的宝贝疙瘩懂事啦。”李小霞继续调侃。 “少说两句。”李大夏也瞪眼，怪妹妹多嘴。 “李小霞，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李顺有点烦躁。 李小霞张开嘴，啊啊啊学哑巴。 李顺拎着筷子站起来，李小霞赶紧抱住头。 这丫头，人菜瘾大，欠收拾。 李父咳嗽一声，饭桌终于安静。 吃完晚饭，李顺跟着老爹去五里外的周家庄，请周木匠来家帮忙。 ------------ 第10章 收徒？ 周木匠五十多岁，长着个大脑袋，下巴上有个大痦子。 是李木在大兴家具厂的工友，也被吴大兴拖欠了半年工资。 堂屋客厅，周木匠大骂吴大兴，好像吴大兴就坐在他对面。 旁边坐着他的儿子周祥，国字脸大眼睛，小模样挺周正。 李顺盯着周祥，时不时地露出诡笑。 上辈子，周祥是李小霞的老公，李顺的妹夫，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 干了一辈子的木匠，房子都买不起，害得李小霞跟他受了一辈子苦。 李顺有四大遗憾，第一遗憾是姐姐的婚姻。 现在已经解决一半，接下来给她找个归宿。 第二憾是韩莹远嫁他人，第三憾是孩子被流产。 李顺正在挽回，有信心给韩莹和孩子幸福的生活。 第四憾是李小霞跟他形同陌路，不像兄妹，更像仇人。 上辈子李顺发达后，掏心窝子对小妹好，可小妹根本不领情。 委托周祥协调，周祥却是个废物，根本做不好小妹的思想工作。 周祥被李顺盯得头皮发麻，低头不敢对视。 他有种错觉，下一秒，李顺会站起来抽他嘴巴子。 坐在周翔身边的周小妹低着头，小脸蛋红扑扑，以为帅锅李顺在看她。 周木匠的媳妇咳嗽一声，周木匠马上说: “老李，找我啥事？” “我来请你帮个忙，有个老板让我一个月做两组衣柜，我们爷俩忙不过来。” 周木匠点头，现在地里闲，能挣钱是好事。 李父笑着打商量: “做两组衣柜，一百元的辛苦费，中不中？” “中，多少都中。”周木匠呵呵笑。 周媳妇突然插话: “老李，你跟老周是朋友，帮忙不能要钱。” 周木匠接到媳妇的眼色，一拍大腿说: “对对对，不要钱，我过去帮忙。” 说完抬手拍周祥一巴掌，说: “老李，这孩子是呆头鹅，你给调教调教。” 李顺明白了，周木匠想让老爹收周祥为徒。 手艺人收徒弟，一般不收亲儿子，会把儿子送到同行手里学艺。 譬如，李父一直想给李顺找个木匠老师。 不是李父水平不够，而是舍不得打骂李顺，不忍心看着李顺吃苦。 如果真把儿子当徒弟，像师父那样又打又骂，父子会变成仇人。 所以只能让儿子拜别人为师，自己舍不得打骂，别人舍得。 这样既能学到手艺，又不影响父子感情。 李父挠挠头，长叹一声: “搁在以前，我可以收祥子，现在不行了。” 周木匠心中一紧: “为啥？” “没脸收。”李父拍拍李顺的肩膀，说: “我只是个家具木匠，顺子却是房木匠，我哪里还有脸面收徒？” “前两天，顺子在衣柜上雕刻龙凤呈祥，有个大老板直接掏三百元买走。” “大老板可满意，又订了一大一小两个柜子，就是我现在请你做的柜子。” 李木是个老凡尔赛，老阴阳人。 李顺翻白眼，李木同志，务Cue。 周木匠夫妇懵逼了，老天爷，房木匠！ 一百个木匠里，可能出不了一个房木匠，房木匠都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 在古代，给达官贵人们雕梁画栋，给皇帝老子盖房子，厉害得很！ 周媳妇两眼放光，再看李顺时，就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 这年轻人，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关键还是房木匠。 闺女要是跟了他，肯定吃喝不愁，周媳妇呵呵笑： “李兄弟，还没给顺子说媒吧？” 话音未落，周小妹捂着脸跑了出去。 李木有点尴尬，牛逼吹过火了，赶紧补救: “订过了！是村支书韩正家的闺女。” “是那个缺耳……”周媳妇惊呼。 “嘬住！胡说八道！”周木匠拍桌子。 这个缺心眼的娘们，在李顺面前揭短？ 嘬住在河南话里是闭嘴的意思。 李顺认为，周媳妇的嘴不该嘬住，应该缝住。 “哎呀，看我这臭嘴！”周媳妇轻轻打自己一巴掌，耷拉着眼不敢看李顺。 李顺没有太生气，莹莹缺耳垂也不是大事。周木匠突然说: “顺子，你把祥子收了，这孩子可老实。” 李顺和周祥同时懵逼，李顺从来没有过开馆收徒的想法。 周祥涨红了脸，他比李顺大三岁。 都说师徒如父子，周祥叫李顺师父，就像石敬瑭叫耶律德光父皇。 周祥刚想反对，周木匠的巴掌扬起来: “兔崽子，能拜房木匠为师，是咱家祖坟冒青烟。” 教训完儿子，又笑着对李顺说: “咱们按老规矩走，学徒三年，效力两年。” 学徒三年，徒弟吃住在师父家里，像奴隶一样干活，没有一分钱的工钱。 三年学成出师后，再给师父打两年工。 师父包吃包住，偶尔给徒弟几个零用钱。 一句话概括，如果李顺收周祥为徒，接下来的五年，周祥就是李顺的奴隶。 心情不好就骂，看不顺眼就打，白嫖五年劳力。 过了五年，周祥才能出师自立门户，才能给自己接雕刻生意。 李顺有点动心，这辈子，不想再让李小霞嫁给周祥。 上辈子，周祥也确实不遗余力地帮李顺协调兄妹感情。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对小霞也不错。 收他为徒吧，教他雕刻手艺，让他这辈子过得好一点。 李木突然摆手: “老周，现在不是旧社会，不能按老礼。再说了，俺家也没个住的地方。” 周木匠马上接话: “没关系，俺村到李家村只有五里。祥子白天跟师父学手艺，晚上回来睡觉。” 李木又笑: “老周，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怕委屈了孩子。” 周木匠马上接话: “没关系，祥子跟着你们吃饭，每个月从家里背过去一百斤小麦。” 李木连连摆手: “看这话说的，这不是逼着顺子收徒弟嘛！” 两个老木匠哈哈笑，确切的说是两个老阴比谈条件，都是极限拉扯大师。 笑完，周木匠一拍大腿: “明天我带祥子去拜访，先行师徒大礼，再加把劲搞那两个衣柜。” 李父站起来，说: “那中，我跟顺子在家等着。” ------------ 第11章 开工 第二天早上，家人们开始准备收徒香案。 家里没有太师椅，用高板凳代替。 没有青花茶具，去支书韩正家借一套。 没有茶叶，烧两壶白开水。 祖师爷鲁班神像前摆素点心，大西瓜，炒鸡蛋三样祭品，李木和李顺给鲁班上香火。 周木匠父子来到，拉着一辆架子车。车上有锯、刨子等工具，一个猪头和一袋小麦。 把猪头放在祖师爷神像前，周祥双手捧着茶杯跪在李顺跟前，恭恭敬敬举杯敬茶。 李顺大马金刀坐椅子上，如果接手这杯茶，就会成为周祥的师父。 以后要用心教导他，把木工、木雕、石雕等手艺倾囊相授，这也是为人师表的义务。 李顺这辈子不打算靠木匠手艺吃饭，因为没有太大的前途。 手艺只是积累第一桶金的手段，以后准备继续经商，那么把手艺传承下去也挺好。 想到这，颇为严肃的接过茶杯。 让茶水沾沾嘴唇，把茶杯放在香案上。 周祥一个头磕下去，正式成为房木匠李顺的顶门大弟子。 拜师礼成！ “木老弟，开工吧。”周木匠眉开眼笑。 “开工！”李木也很开心。 四个木匠给鲁班上香火，祈求祖师爷保佑两个衣柜圆满完工。 李顺盯着鲁班神像，心说我的祖师爷呀，您的传承和香火很快就会断了！ 木匠分家具木匠，车木匠，房木匠。在不久的将来，车木匠先绝种。 几十年后，不要说城市里，在农村也见不到木轮车，都是机动车和电动车。 现在建房会用房梁、椽子、木门木窗，未来全是钢筋混泥土，铁门和塑钢。 只剩下家具木匠苟延残喘，要么像周祥那样，未来进家具厂打工。 要么像李顺那样，刻苦钻研雕刻，成为木雕大师，站在木工金字塔的顶端。 李顺认为，木匠是个没有前途和钱途的职业，不能把全部精力扔在木工上。 把一身木雕本事教给周祥，争取教出个雕刻高手，也算对得起祖师爷。 上完香，正式开工。 先用斧头、凿子清理枯树皮，四个木匠齐下手。 枣树的枯树皮特别多，特别厚。 下雨似的刷刷掉，李顺感到超级解压。 清理完第一根粗木，李顺周祥清理第二根。 李木和周木匠把粗木放平，用钢板尺测量，用墨斗在圆木上标线。 然后四个木匠齐下手，把圆木斜着放在木架上，用码钉固定。 码钉的造型像个大订书针，比香烟粗一些，用于固定两根木头。 圆木与地面呈45度左手的夹角，上端跟李父的肩膀差不多高。 李顺和李木拉大锯，沿着墨斗线下锯，目的是把圆木锯成很多块木板。 周木匠父子用脚蹬着底部，不让圆木滚动。 半个小时后，李家父子用脚蹬，周家父子拉大锯，就这样不停的轮换。 墨斗线标出的厚度是事先计算好的，譬如计算做衣柜用多厚的木板。 从拉第一锯开始，李顺就想到了跑车木工带锯机。 把自行车的前后飞轮垂直立在地上，放大个几十倍。 把车链子换成大锯片，通电的马达带着飞轮快速旋转，就是带锯机。 木工跑车就像老电影的手压式火车，把木头固定在木工跑车上。 用带锯机把木头锯成一块块木板，跟现在的拉大锯殊途同归，效率比拉大锯快几十倍。 李顺想到带锯机，不是因为看见了效率，而是因为看见了生意。 现在盖房子的房顶结构是，大梁上架横梁，横梁上架椽子或者瓦板，瓦板上铺瓦片。 瓦板就是用带锯机切割树木得到，李顺说： “爹，方圆十里内有没有木工带锯机？” 李木一愣: “啥是带锯机？” 李顺问周木匠: “周叔，你知道带锯机吗？” 周木匠暂停拉锯，仔细想想，摇摇头。 “爹，周叔，你俩总知道瓦板吧？”李顺问。 “木材厂里卖瓦板，盖房用的，你问这干啥？”李木活动一下酸疼的手腕。 “瓦板卖的贵，一般都是用椽子盖房顶。”周木匠点根烟说。 李顺马上接话: “瓦板的效果比椽子好吧？” 两个老木匠同时点头，两块瓦板是平铺的。 两根椽子有空隙，房顶的泥土会掉。 “顺，你打听瓦板干啥呢？”李木感觉儿子话里有话。 “没事儿，突然想了起来，随便问问。”李顺随口敷衍。 周家父子继续拉大锯，李顺考虑做带锯生意的可能性。 想办法买套带锯，方圆十里准备建房的人，拉着一车木头来找李顺。 李顺打开带锯，把木头加工成瓦板，收取加工费。 如果买木头加工瓦板的总费用，比购买成品瓦板便宜，带锯机就会有好生意。 靠木工养家糊口有点难，木工虽然赚钱，很难天天有活干。 木工加上带锯，应该能轻松地养家糊口。 上辈子是独自出去闯荡，这辈子是拖家带口，至少三年不能出远门。 马上会有坐月子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奶娃子，不可能放妻儿在家去外面做生意。 不停地考虑带锯机，直到老妈喊吃饭: “饭做好啦，吃完饭再干吧。” 四个木匠洗手吃饭，饭桌上有四个菜，一瓶白酒。 周木匠是帮忙的，李家不用给工钱，就得让人家吃顿好的。 至少四菜一汤一瓶酒，至少有一个荤菜，粗茶淡饭不太合礼。 母女三个不上桌，厨房里有个小桌子，她们在厨房里凑合。 酒足饭饱，继续拉大锯。 四个木匠用了整整一天，把粗枣木变成木板，累得浑身酸疼。 效率十分感人，如果用带锯机，最多十分钟就能搞定。 晚饭还是四菜一汤，酒足饭饱周家父子告辞，李家父子送到门外。 李顺说：“祥子，等会再走。” “嗯。”周祥乖巧地点点头。有些小开心，以为师父要开小灶教授木雕手艺。 心怀激动来到堂屋，看见师父用手指饭桌。 饭桌上只有残羹剩饭，周祥小声说: “师父，怎么啦？” “怎么啦？眼瞎吗？”李顺直接拍桌子: “吃完饭拍屁股走人，让师祖母收拾？岂有此理！去给我刷盘子刷碗刷锅！” 周祥直接被骂懵，李父李母，大夏小霞也懵了…… ------------ 第12章 教导徒弟 李顺突然发飙，李家人都懵了。 周祥楞住，杜柔赶紧走到儿子身边: “干啥呢顺子，瞧把孩子吓的！” 李顺盯着周祥，淡淡的说: “听不懂人话吗？” 周祥回过神，赶紧去收拾饭桌。 把盘子摞起来，筷子放在盘子上，端着去厨房洗刷。 杜柔使个眼色，李大夏去厨房帮忙，平时都是她刷碗刷锅。 “诶，李顺！他没有得罪你吧，累了一天还挨骂？”李小霞打抱不平。 “滚！”李顺骂李小霞，掏出铅笔在下脚料上写天下太平。 “死妮子，再诶诶，我打你。”杜柔怒封李小霞。 “滚就滚，哼！”李小霞噘着嘴回卧室。 最淡定的是李木，旧社会的师父都是棍棒教育，徒弟在棍棒下才能学到真本事。 厨房里，李大夏一边刷碗，一边为李顺背书: “你师父眼里不揉沙，你别生他的气。” “不敢，他是师父。”周祥闷头刷碗。 “在我家都是我刷碗，因为我是晚辈，要帮妈妈分担家务。”李大夏苦口婆心。 晚辈俩字令周祥郁闷，他比李顺大三岁，没有师徒关系他是哥，现在是孙子。 盘子碗刷干净，周祥提一桶水刷锅，收拾完厨房回堂屋。 李顺瞅瞅他，指着桌子说: “东西拿走，雕刻天下太平，明天交给我。” 桌子上有个木块，用铅笔写着天下太平，木块旁边是大小两个刻刀。 “师父，我回家刻。”周祥拿起工具。 夜幕没有月光，周祥瞪大双眼，身后忽然有光。 “祥子，等等。”李大夏追上来给他个手电筒: “天黑了，你师父让我给你送个手灯。” 周祥拿着手电回家，不相信师父会给他手电筒，应该是师伯李大夏自作主张。 回到家里，用刻刀雕刻木块，几刀下去又皱了眉，枣木太硬太难咳。 熬到凌晨三点，赶紧上床睡觉，第二天又跟父亲去师父家。 周祥交作业，李顺摆摆手说: “有空再看，先干活吧。” 四木匠继续拉锯，用一中午时间锯枣木板。 两个衣柜同时开工，李木和周木匠负责两米的大柜，李顺和徒弟负责一米宽的小柜。 把枣木板抬上工作台，用钢尺测量，用墨斗弹线，在木板上弹出各种方格。 李顺金鸡独立，右腿支撑身体，左脚踩住木板。 右手握着木工锯，沿着墨斗线开锯，手脚并用拉灯箱似的。 四把木工锯同时工作，满院子滋滋啦啦。 木板被锯成十几根木龙骨，李顺放下锯。 拿一根龙骨单目吊线，用一只眼看直不直。 把龙骨卡在木工长凳上，用刨子修理龙骨。 刨子是用来刨平、刨直、刨薄、刨光木材的工具，据说是祖师爷鲁班发明的。 脚踏长凳两侧，手握刨子双耳，弓着身子来回刨龙骨，动作像西游记后传的鬼畜。 刨一会儿，看直不直，平不平，光不光，发现瑕疵继续刨。 李顺又想到了电刨机，等有钱了买一台吧，木工家里怎能没有电刨机？ 天气炎热，李大夏煮半锅绿豆水，李大夏笑着说: “祥子，喝口水再干吧。” “嗯。”周祥用毛巾擦汗，接过碗仰头喝水。 “不会说谢谢？”李顺没抬头，继续刨龙骨。 “谢谢师伯。”周祥差点呛住。 一口气喝完绿豆水，埋头继续干活。 李大夏又给李木和周木匠端水，最后捧着碗来到弟弟身边。 就见弟弟耳朵上卡着铅笔，脖子上搭着毛巾，光着膀子。 腱子肉渗出汗水，每推一次刨子，刨子里就会跳出刨花。 看着看着，李大夏笑了。李顺头也不抬: “你笑啥？” 李大夏又笑，院子里四个木工，李顺干活又快又好，刨工更比两个老木匠娴熟。 “顺子，你是一个二十岁的老木匠。” “呵，木工这一块，我还没有服过谁。” “嘿嘿。”李大夏给他水碗，用毛巾给他擦汗。 周木匠觉得李大夏没夸张，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庆幸祥子能拜李顺为师。 不管是锯工刨工，周木匠都自愧不如，小声对李木说: “木哥，顺子的手艺到底是跟谁学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祖师爷梦里教他手艺。” 李木眉开眼笑，之前只知道李顺雕工牛逼，没想到基本功也那么牛逼。 黄昏时下工，吃完饭周木匠回家，周祥马上收拾饭桌，自觉去厨房洗刷刷。 刷完回到堂屋，从兜里掏出作业，双手捧着: “师父，字刻好了。” 李顺随手接住，一看之下火冒三丈。 天字变夫字，下字变干字，太字变大字，平字变干字。 天下太平，楞是被周祥雕成夫干大干，成心的吧？ “干死你个鳖孙！”李顺扬起巴掌大的木块，照周祥的脸上砸。 周祥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神经紧绷，紧紧的闭上双眼。 木块并没有在砸脸上，两分钟后鼓足勇气睁开眼，发现木块还在师父手里。 李顺紧皱眉头，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面对这种情况要么躲闪，要么伸手捂脸。 只有憨厚老实的傻子，才会不躲不闪，默默的接受师父的惩罚。 上辈子李顺和李小霞形同陌路，李顺以为是妹夫周祥从中作梗，现在看来不是。 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妹妹身上，上辈子她为啥那么恨我？ 想到这，李顺摇摇头。 这一摇头吓坏了周祥，急忙说: “师父，都怪我手笨，我继续刻字。” 李顺看看满头大汗的徒弟，把木块放桌子上: “跟我来。” 师徒来到院子里，李顺找块废木板，拎着木工锯说: “知道怎么锯圆吗？” “切角法，一直切方块的角，最后锯成圆。”周祥小声回答。 “你看仔细。”李顺把木板踩在脚下。 伴随着木工锯的滋啦声，边角料簌簌落下，一个圆轮出现在李顺手里。 李顺把圆和钢板尺递给周祥，说: “别发呆，量量。” 周祥急忙测量圆的直径，从三个方位测量三次，误差不到一毫米。周祥人傻了。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祥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十天后交给我一个圆。” “师父，我记住了。” “嗯，回家吧。” 望着周祥离开的背影，李顺皱起眉头。 决定仔细观察周祥，如果周祥不是个老实人，这批活儿结束就把他逐出师门。 ------------ 第13章 买主看进度 周祥回到周家村，去小卖部买个圆规，买两根铅笔芯。 回家找两块薄方木，用圆规在方木上画圆，拿起木工锯开始锯圆。 第一个圆被锯成自行车飞轮，坑坑洼洼的不像圆，周祥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在飞轮里继续画圆，拎着木工锯继续锯，一直锯到周木匠起夜去茅房。 周木匠打个哈欠走到儿子身边，看着满地的废料说: “发啥神经？两点多还不睡？” “师父让我练习锯圆。”周祥放下木工锯说。 “直接锯？不切角锯圆？”周木匠有点懵。 “是的，师父不用圆规，锯的圆误差不到一个米。”周祥露出崇拜，那是神乎其技。 周木匠瞠目结舌，拍拍周祥的肩膀说: “所以他是师父，跟他好好学，先睡吧。” 接下来的四天，周祥白天在李顺家做榫卯，晚上回自己家锯圆。 榫卯是在木构件上，凹凸结合连接两个及以上的木龙骨，组成衣柜的骨架。 凸出部分叫榫，用木工锯在龙骨上锯出来。 凹进部分叫卯眼，用锤子凿子在龙骨上凿出来，然后榫和卯咬合连接。 木龙骨上的标线都是李顺画的，周祥沿着线路或锯或凿。 周祥觉得师父思想保守，师父很鄙视用铁钉连接龙骨构件。 师父说，用铁钉连接龙骨框架，是对祖师爷的大不敬。 周祥按部就班地干活，连着五天熬夜，终于被掏空精力。 忍不住打个瞌睡，手里的凿子掉在脚上，刀口在大脚趾上切个口子，汩汩冒血。 疼得他一声哎呀，蹲下来按住伤口。 “怎么了？”李顺放下凿子，皱起眉头。 李木和周木匠也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周木匠骂周祥: “天天锯圆锯到夜里两三点，白天会有精神？你是猪脑子？” 看似责骂，实际上是解释和维护。 李大夏跑回卧室，端着针线筐出来。 周祥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不敢看李顺，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李大夏剪一块碎布头，用缝衣线包扎伤口。 “能不能走路？跟我去诊所？”李顺说。 “能。”周祥一瘸一拐跟着师父出门。 “以后别熬那么晚。”李顺绷着脸教训。 “知道了，师父。”周祥弱弱地点头。 来到韩家诊所，韩莹清理包扎伤口，蔡莲说: “夏天容易发炎，打个破伤风针吧。” “中。”李顺点头。 蔡莲给周祥打针时，周祥脸红了。打完针，李顺说: “莲婶，一共多少钱？” “哥，这是你家亲戚吗？”韩莹突然问。 “是我新收的徒弟。周祥，向你师娘问好。” 周祥一愣，赶紧鞠躬问好: “师娘好，我是……师父的徒弟。” 韩莹也是一愣: “别客气！周祥，我是你师父的女朋友。第一次见面，不用给钱了。” 等师徒俩走了，蔡莲皱眉: “李顺竟然收徒弟了，他爸爸还没收徒吧？” 有资格收徒弟的，都是有真本事的。 这个世界上没我那么多傻子，你没我真本事，没人会拜你为师。 “老妈，我哥本事大着呢。他在衣柜上雕刻龙凤呈祥，本来只能卖二百，结果卖了四百。” “雕刻龙凤呈祥……那是房木匠的手艺，难怪！” 蔡莲十分惊讶，没想到李顺竟然是房木匠，我要是干木工的，我也拜他为师。 “真不错！莹莹啊，就凭李顺的雕刻手艺，将来你们吃穿不愁。” “那当然了。老妈，你家闺女的眼光不错吧，给你钓了个金龟婿。” “哎呦我的儿，你注意形象，别啥话都说。” 蔡莲郁闷得翻白眼，看来这闺女没救了，生闺女果然都是赔钱货。 回到家的李顺，只让周祥用凿子做卯，不让他用锯做榫，脚受伤不方便用锯。 几天后周祥按时交“锯圆”作业，李顺震惊。 原来周祥一直带伤用锯熬夜锯圆，这份刻苦和勤奋让他点赞。 这样的徒弟招人喜欢，李顺又重新布置刻意作业，安排周祥住在李家。 白天一起做柜子，晚上教授木雕手艺，夜里师徒两个睡一间房，逐渐建立师徒情。 周祥的脚完全康复时，两组柜子基本完工。 剩下两个柜子门需要雕刻菊花，雕刻完就能喷漆，漆干了就能给宋强送货。 周木匠不再来李家，周祥继续住李家。 李顺一边雕花，一边讲解雕刻手法。 三天后柜门雕刻完毕，师徒俩调漆刷漆，忽然院子外传来摩托车声。 门外来了两辆摩托，是买主宋强一家三口。 “强叔，你咋这么闲啊，哈哈！”李顺迎接。 “你婶子和小玲想看看进度。”宋强微笑。 “欢迎，欢迎。”李顺发现，宋强的笑里藏着心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两组柜子是宋小玲的嫁妆，当初约定一个月内交货。 宋家三口开始验货，宋强主看做工个用料。 柜子还没有喷漆，里里外外看不见钉帽，说明李顺用了榫卯结构。 宋强十分满意，老祖宗传下来的榫卯比铁钉结实多了，对得起比市价贵一倍的钱。 宋小玲被梅兰竹菊浮雕吸引，眼眸里都是惊艳，轻抚浮雕爱不释手。 宋强妻子何美枝看的是浮雕艺术，欣赏完忍不住称赞: “小顺，你的手艺已经到了浮雕大师的境界，这一千二百块钱我们花的值。” “哈哈，婶子过奖。”李顺笑着自谦，说: “赶紧进屋喝口茶。祥子，快去倒茶。” 周祥洗茶杯倒热水，家里没有茶叶，河南话里的茶跟水是一个意思。 其实这是客套话，一般人都会客套的说:不喝啦，家里还有事儿，你忙吧。 宋强竟然进屋喝茶，这说明还有其他事。李顺索性开门见山: “强叔，我看你心事重重，是有事吧。有事你吩咐，能干一定干。” 宋强一愣，摇摇头笑着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其实我在刑警队上班，有几个案子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李顺抿嘴微笑，我知道你是刑警，还知道你是队长，更知道不久后你会殉职。 “你说吧强叔，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第14章 偷牛案 宋强大队长，来李顺家并不只是看柜子，最近他被连环盗窃案搞得焦头烂额。 三个月前，李家村的村长老李报案，刚出生半个月的牛犊被偷。 七天后又有群众报案，窦家庄老窦家的母牛被偷。 直到半个月前，拐弯乡接连发生六起牲畜盗窃案，被偷的都是农民家的牛马驴。 现在的拖拉机很少，牛是耕地的主力，牛就是农民赖以生存的顶梁柱。 一头母牛两千元左右，一头牛犊一千元左右，涉案金额已经超过了一万元。 涉案金额巨大，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公安机关马上成立了专案组。 六起盗窃案并案侦查，宋强是专案组组长，扛起了破案的重担。 专案组侦查走访了半个月，仅有的线索都断了，案子虽小却很难侦破。 因为找不到赃物，牛驴会被杀掉卖肉，牛皮会被做成皮鞋皮带。 不能通过赃物找盗贼，只能在盗贼偷窃时人赃并获。 这太难了，拐弯乡是全县最大的乡，人口三万多人。 警力严重不足，案子没有进展，昨天县里领导找宋强谈话: “小宋，偷牛贼抓到没有？” “报告领导，我们重新制定了侦查方案……” “没抓到？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去忙吧。” 领导低头看报纸，宋强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湿透了他的衬衫。 这就是最后通牒，领导已经没了耐心。 专案组加班到凌晨，宋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做夜宵时吵醒了妻子何美枝，何美枝说: “小玲想去李家村看看衣柜，明天正好是星期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本就窝火的宋强一时没忍住发了火: “都火烧眉毛了，看锤子的衣柜？半个月内再不能破案，我就得卷铺盖滚蛋！” “你要是不干了，我就去庙里烧高香！你照照镜子，看你瘦成了啥样？”何美枝失声痛哭。 哭声吵醒了宋小玲，母女俩抱着头哭。 宋强一声长叹，双手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忽然间，宋强想到了给他做家具的李顺。 李顺是李家村的，第一起偷牛案就发生在李家村。 去李家村走访一次也不多，虽然已经走访过很多次。 于是带着妻女来到李家村，借着走访案子顺便看看家具。 或者说借着看家具顺便走访案子，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李顺家堂屋，宋强强颜欢笑: “三个月前村长丢个小牛犊，有印象吗？” 李顺点点头，印象太深刻了，偷牛人就是被他打脸的赵大头。 “村长容易得罪人，你应该知道村里谁跟村长有矛盾吧？”宋强问。 宋强怀疑偷牛贼第一次偷牛的动机是打击报复，尝到甜头后变成了惯犯。 “强叔，我感觉你是病急乱投医。” 宋强一愣，摇摇头叹口气: “案情重大，领导要求尽快破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都想撂挑子走人。” “强叔，发动群众呗，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实在不行就高价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发动了，也悬赏了。局里出一千元，悬赏征集破案线索，征集了一堆没用的线索。” 宋强唉声叹气，李顺心里美滋滋。 说了一大堆废话，终于套出了悬赏金。 上辈子李顺为姐姐报仇，监禁拷打赵大头。 三木之下，赵大头详细招供他的犯罪记录。 小到偷鸽子，中到偷牛马，大到偷汽车。 李顺委托安保公司调查详细资料。 譬如某年某月某日，赵大头在哪里偷了什么东西，用这份资料送赵大头吃牢饭。 每当思念姐姐时，李顺就会看资料和罪证。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十天后的月圆之夜，赵大头会偷段家庄老段家的黄牛。 如果在赵大头偷段家的牛时，逮住他交给宋强呢？ 这样既能偿还上辈子欠宋强的人情，又能收拾赵大头，还能拿到千元悬赏金。 一箭三雕。 一千元的悬赏金，加上给宋强做家具的工钱，能凑够1888元的订婚钱。 到时候去韩莹家订婚，让韩莹从女朋友升级到未婚妻。 想到这，李顺笑着说: “李村长跟谁有矛盾，你应该去问李村长，外人咋会知道？” “早问过了，他们都不是嫌疑人。我在想，李村长会不会在不知不觉时得罪了某个人，” “嗯，有这种可能。”李顺仔细想想，说: “俺妈快回来了，你等等她，妇女家喜欢打听张家长李家短。” “中。”宋强看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 十几分钟后李大夏提前回来做饭，父母小妹还在地里干活。 周祥去厨房帮忙，李顺让大姐多做点菜。 宋强也不矫情，决定拖家带口蹭饭。二百的衣柜我给你四百，蹭顿饭不过分吧？ 半个小时后家人们回来，李小霞陪宋小玲聊天，杜柔向宋强展示什么叫农村情报局。 农村情报局简称农村FBI，由妈妈奶奶们组成。 它能让你声名鹊起，也能让你身败名裂，其恐怖程度不亚于东厂锦衣卫。 杜柔说，马脸和村长有矛盾，那天村长的狗在马脸家门口撒了一泡尿。 又说李奎跟村长有矛盾，那天两家的小孩子吵架。 最后宋强吓坏了，挑几个靠谱的记录。 吃完午饭杜柔继续八卦，吓得宋强开着摩托车，带着媳妇闺女跑路。 “妈，段家庄离咱村有多远？” “差不多十二里，你问这干啥？” “随便问问。段家庄有个叫段酒的，别人都叫他老段，你认识吗？” “听说过，他闺女长得好，想认识她闺女？” “不想。” 李顺不禁皱眉，看来赵大头的赏金不好拿。 赵大头偷牛会选择后半夜，人赃并获之后，怎么向宋强和公安解释？ 三更不夜不睡觉，跑到十二里外的段家庄，一不小心就抓住了偷牛贼？ 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公安不是傻子，绝对会怀疑李顺。 如果赵大头倒打一耙，污蔑李顺是盗窃同伙，因为分赃不均所以窝里反…… 李顺挠挠头，真是日了狗了。 明明有一千元横财放在眼前，却没办法装进腰包里，有点小难受…… ------------ 第15章 谢谢他八辈祖宗 宋强的衣柜做好了，李顺借拜把兄弟李明家的马车，用两辆马车送两个衣柜。 李顺和李大夏一辆车，李木和周祥一辆车。 除了李顺，其他三人都很开心，因为这两组衣柜赚九百块钱。 李顺很不开心，昨天考虑了一夜，还是找不到抓赵大头的计策。 千元悬赏金拿不到，有便宜不占等于吃亏，关键是有了悬赏金就能马上跟女友订亲。 一路来到宋强家，家里只有何美枝母女，男主宋强不在家。 把两个衣柜抬进东屋，何美枝支付一千元尾款，李顺说: “强婶，强叔的工作有进展了吗？” “没进展，夜里十二点之前没进过家，我都不想让他干了。”何美枝怨气很大。 “可不能辞职，那是公务员！”李顺笑着说。 “我在县城开汴绣店，一个月的收入顶他一年的工资。”何美枝越说怨气越大。 李顺不再说话，不过汴绣确实挣钱，汴京刺绣闻名全国。 他也想帮宋强抓到赵大头，宋强是他上辈子发家的恩人，不过臣妾做不到啊。 一路郁闷回到家，堂屋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看着有点面熟。 “顺子，这是段家庄段酒两口子，来找你做大衣柜。”杜柔马上介绍。 段酒夫妇站起来打招呼，段酒哈哈笑：“小李，还认识我吗？” “好像在哪见过面。”李顺觉得有些面熟。 九天后月圆夜，赵大头会偷段酒家的牛，段酒竟然找上门订做衣柜？ 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李顺觉得很玄幻。 “上个古寨会，你跟你爸去集市卖衣柜。我跟你婶相中你的龙凤呈祥。你要三百块钱，我嫌贵。”段酒一通介绍。 “哦？哦！想起来了！”李顺笑呵呵。 当时段酒只给二百二十元，李顺在心里问候他八辈祖宗，现在想谢谢他八辈祖宗。 双方分宾主落座，周祥换上热水。 段酒是个健谈的人，滔滔不绝讲述他为啥跑十二里路，来李家村找李顺订做家具。 上次在集市上，段酒想买衣柜，他的长子下个月结婚。 段酒嫌李顺的衣柜卖得贵，准备买那个没有浮雕的柜子凑合。 正好集上有人打架，夫妻俩看打架时，身上的钱被赵大头偷走了。 气得段酒骂娘，回家卖了几百斤粮食。 准备再买衣柜时，准儿媳来段家参观新房。 说是参观，其实是挑毛病，这也是兰县婚嫁习俗。 准儿媳挑了一堆毛病: “茶几是老款的，现在没人买老款。” “电视机太小，谁家还买十四寸的电视？” “沙发也不好看，为啥没有准备大衣柜？” 挑了一大堆毛病，挑得段酒头昏脑涨，一家人好言好语劝儿媳消气。 双方没结婚时，女方是奶奶，男方是孙子。 为了不让女方再挑理，段酒想到了李顺的龙凤呈祥。 雕得确实漂亮，如果买到家里，女方肯定挑不出毛病。 于是段酒去集市找李顺，没有找到人。 他着急上火，在集市上打听。 赶集的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彼此并不陌生。 李家村的老张经常去集上卖篮子，说出了李顺的家，于是段酒登门拜访。 理清楚前因后果，李顺哈哈笑: “酒叔，咱爷俩有缘分，你说咋做吧？” “俺家院子里有棵四十年的老桐树，被我砍了。小顺，用它做衣柜中不中？”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李顺秒懂。 四十年的桐树，一个成年人抱不住，用车拉十二里路送到李顺家不现实。 段酒想让李顺上门服务，带着工具去段家庄干活。 李顺心里美滋滋，巴不得去段酒家干活，正好抓赵大头。脸上却露出为难: “酒叔，天天跑十二里路去你家，来回二十四里，这个……” “我管中午饭和晚饭，中不？” “那中吧，啥时候开始干？” “现在。放心吧，家里有好酒，哈哈！” 四开门三米长的大衣柜，李顺要四百元工钱，段酒欣然同意。 李木重新套上马车，把大锯二锯，刨子凿子斧头等工具装车，送李顺周祥去段家庄。 段家庄不大，段酒家在最北边，大门朝南。 院子左右是住家户，南边是路，房后就是农田，田里种着是花生。 高院墙铁大门，有三间堂屋，堂屋西边是矮牛屋，院子里有个牛棚。 大黄牛白天在牛棚吃草，晚上在牛屋睡觉。 要想偷牛，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在农田里凿开牛屋的后墙，从花生地里把牛牵走。 大黄牛穿着牛鼻环，五岁的娃娃就能牵着牛的鼻子走。 师徒俩也不废话，拉大锯在桐树上截取两米高的原木，拉大锯切割桐木板。 干一个多小时，李顺趁着休息去看牛屋。 牛屋应该建于八十年代，用胶泥垒的墙，砖缝里的泥脱落了很多。 李顺觉得，垒墙泥里掺的洋灰很少，甚至没有掺洋灰。 在贫穷的八十年代，舍得用洋灰盖牛屋的人家估计没有。 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拆掉一块墙砖。 然后慢慢地拆洞，不会产生太大的动静。 忙了一上午，中午吃鸡蛋面条。 晚上干到天黑，段酒摆酒席招待李顺师徒。 至少做一个荤菜，两瓶白酒，段酒和他的两个儿子陪李顺喝酒。 大儿子段大即将结婚，新房在段家庄最南边，吃完晚饭段大和段二去新房睡觉。 老院只有三间堂屋，西间睡段酒夫妇，中间是客厅。 段刘的闺女睡在东间，这闺女长得挺漂亮。 酒足饭饱，李顺和徒弟骑自行车回李家村。 李顺精密计算工期，正好在月圆之夜完工。 段酒给李顺结清工钱，摆下庆功晚宴庆功。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今夜赵大头会来段酒家偷大黄牛。 要想人赃并获，必须找借口留下来过夜。 李顺放开了酒量，在席间推杯过盏，先把气氛搞起来。 很快两瓶白酒见底，李顺掏出十块钱给徒弟，豪迈地说: “祥子，再去买两瓶酒。今天师父高兴，陪俺酒叔喝个尽兴。” “哎呀，我是东道主，咋能让你买酒？”段酒也高兴，让媳妇去段庆家小卖部买酒。 段媳妇很不高兴，这都夜里十点了，想喝到啥时候？ 她拿着钱，踩着月光去段庆代销店。 与此同时，赵大头也在段庆家喝酒，他和段庆是好朋友。 ------------ 第16章 牛屋抓贼 段庆家挨着大路，距离段酒家二百多米，段酒媳妇来到段庆代销店买酒。 “老嫂子，酒叔还没喝尽兴？”段庆卖给她拿两瓶老白干。 “哼，喝死他个龟孙，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老嫂子，酒叔今个高兴，让他喝两口呗。” “快喝醉了，喝死他个鳖孙去球。”段酒媳妇抱着两瓶酒回家。 段庆关上门，回到里间酒桌上说: “大头，换一家，今个搞段酒家的牛。” “嗯？为啥不搞段明家的？”赵大头晃晃脑袋。 “段酒喝醉了，俩儿子在新院睡，老院只有媳妇和闺女。他家后面是花生地，好干活。” 段庆一分析，赵大头觉得有道理。 万一失手也能跑掉，两个妇女抓不住两个壮汉。赵大头压低声音: “那咱们啥时候动手？” “老时间，先准备好家伙。”段庆举起酒杯。 段酒家堂屋，两瓶白酒又被干完。 段大喝得酩酊大醉，段二背他去新房休息。 李顺酩酊大醉，喝一斤多，已经不省人事。 段酒有七八分醉，最清醒是周祥，他不会喝酒，只喝了两杯。 周祥背起师父准备回家，段酒拦住他: “已经十二点多了，路上黑灯瞎火，走十二里路能累坏你。” 如果背着身高一米八二，八十公斤的李顺走十二里路，确实能累坏人。 “酒爷，你说咋办？”周祥愁得挠头。 “要我说，你们爷俩在俺家凑合一夜。等明天俺大侄子醒酒，你们再回家。” 话音未落，段媳妇气得骂街: “杀千刀的王八蛋，你让他们睡哪？睡牛棚吗？” 段酒被骂醒，突然感到一阵头疼，家里确实没地方睡。 不能让李顺住段大的新房，刚粉刷好的白墙壁，害怕李顺吐在墙上。 也不能让李顺睡老院的堂屋，堂屋三间房是通着的，用窗帘隔成三间。 李顺喝得酩酊大醉，万一夜里梦游到闺女床上，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能让周祥背李顺回家，深更半夜不安全，会被李家人埋怨。 思来想去，只剩下牛屋，段酒万分尴尬: “祥子，在牛屋凑合一夜吧，中不中？” 周祥也是头疼，如果背师父回家，万一师父来了酒劲，从他身上摔下来…… 再摔出个好歹，大夏妹子会跟他拼命。 无奈之下，周祥只能点头： “那就睡牛屋，麻烦酒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段酒马上准备铺盖。 牛屋里有个喂牛的食槽，黄牛在槽后拴着，槽前放着喂牛的青草。 众人把青草挪到屋外，铺上凉鞋和被褥，今晚就让李顺师徒睡牛屋。 段家闺女走到段酒身边，小声说: “阿爹，让客人睡牛屋不是待客的礼，别人知道了会骂你不讲礼……让李顺睡堂屋吧。” “给我闭嘴，回屋睡觉去。”段媳妇气得七窍生烟。 鳖孙妮子啊，你还要不要脸？ 李顺长得是不孬，但他是个房木匠，看不上你！ 段媳妇一咬牙，把二儿子段二留下来，让段二睡堂屋。 不怕李顺半夜来堂屋，怕闺女半夜去牛屋。 猪马牛羊等家畜，唯独牛粪没臭味。 周祥给师父盖好被子，躺在师父身边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祥憋醒，胸腔里一阵窒息。 月光从小窗里洒进牛屋，周祥吓出一身冷汗。 师父坐在他身边，用大手捂住他的口鼻。 正想拼命挣扎，师父突然放开他的鼻子。 周祥看见师父摆摆手，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闭嘴的手势。 周祥急忙点头，李顺放开他的嘴，拉着他坐起来，手指牛屋的北墙。 一道月光透墙而入，形成一个光洞，光洞越来越大。 周祥瞬间明白，有人凿墙偷牛，周家庄也发生过类似的案子。 师徒俩悄悄退出牛屋，躲在窗户旁边，监视着越来越大的光洞。 有人偷牛，周祥并不惊讶，惊讶师父的酒量。 一斤多白酒下肚，竟然能这么快醒酒。 其实李顺千杯不醉，他对酒精的耐受性超级好，喝五瓶白酒就像喝五瓶凉水。 医学上的解释是肠胃功能差，醉酒状态是他装出来的。 目的是留宿牛屋，守株待兔等赵大头。 段酒的留宿，段媳妇让李顺牛屋……一切都计算之中。 等到墙洞足够大，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潜入。 李顺看到那颗硕大的脑袋时，一时兴奋难耐，果然是赵大头。 悄悄抓起事先藏好的木棍，周祥也抓起木棍，左手掐右手让自己冷静。 人影解开缰绳把牛牵走，等他们转身时，李顺大喊一声: “偷牛！” 拎着木棍冲进牛屋。 赵大头一愣，后背挨了一棍。 “偷牛！” 回过神的周祥也大喊一声，拎着棍子冲进牛屋。 同伙段庆回过神，穿出墙洞撒腿跑路。 周祥担心师父，不去追段庆，跟师父一起摁住赵大头。 腾出手的李顺扬起拳头，一拳又一拳揍那颗大脑袋，打得赵大头哭爹喊娘。 段家的门灯亮了，段二穿着大裤衩冲到牛屋: “咋回事？咋啦？” “有人偷牛，村里有没有公用电话，赶紧打110报警。”李顺继续殴打赵大头。 “没电话，俺村没电话。”段二手足无措。 “叫你妈去拿绳，你骑车去派出所。” “中！” “等等！报警的时候，先让警方去兰旗公路上，抓停在公路上的三轮车，他们是同伙。” “中！”段二急匆匆跑出牛屋，在院子里喊爹叫娘。 偷牛一般是团伙作案，赵大头负责凿墙牵牛，把牛牵到四里外的公路上。 销赃的人把牛打晕，抬到三轮车上拉走，回到窝点杀牛卖肉。 三轮车夜里不敢进村，因为单缸柴油机的噪音太大，会让村里的狗叫，从而引起村民警觉。 偷牛团伙有个规矩，打死不能供出销赃人，坏了规矩以后没人帮你销赃。 李顺担心赵大头守规矩，更担心抓不住销赃人，将来再被销赃团伙报复。 院子里，段媳妇大喊: “别骑洋车，去找支书，用他家的摩托。” “知道啦，你赶紧拿绳。” 很快，段媳妇拿着麻绳进屋，帮忙捆住赵大头的手脚。 李顺彻底腾出了手，劈头盖脸拳打脚踢。 周祥见师父动手，也跟着动手。 大黄牛哞哞叫，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 第17章 这伙贼是惯犯 段二一路狂奔来到支书段勇家。 段勇家的院墙门是木的，拍不响，段二一直大声喊: “勇爷！” “有人偷俺家的牛，勇爷……” “段勇！” 门灯亮起来，堂屋门打开，段勇骂街: “万奶奶，哪个龟孙连名带姓叫我？” “勇爷，我是段二。有人偷俺家的牛，被俺家逮住了。” 偷牛是大事，段勇不敢耽搁，赶紧去东西叫醒两个儿子。 吩咐次子通知村长和各个组长，吩咐长子推出来摩托车，带段二去县里报警。 段家庄离县城二十里，拐弯乡派出所就在县城里。 摩托车上了兰旗公路就火力全开。 坐在后座上的段二，忽然看见有辆农用三轮车停在路边，车上有四个人。 段二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李顺说的同伙。 对方人多，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希望快点报案抓住那个三轮车。 来到拐弯乡派出所，段二报案。 接警人兴奋得一蹦三尺高，马上汇报给专案组。 专案组还在加班，宋强在走廊里抽烟。 仰望着圆圆的月亮，一肚子苦水倒不出。 今天下午他又被大领导叫到办公室，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觉得自己坐在火山口上，火山啥时候喷发，他啥时候完犊子。 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说: “婵娥啊婵娥，你能不能告诉我，偷牛贼到底是谁。你跟牛郎是邻居吧，帮我问问他。” “组长，组长，抓住了！”队员边跑边喊。 “抓住谁了？”宋强皱起眉头。 “拐弯乡有群众报案，偷牛贼去他家偷牛，被他家人抓住了！” “你说啥？” “偷牛贼偷他家的牛，人赃并获。” “万奶奶！”宋强扔了烟往会议室跑: “马上通知拐弯乡派出所，把报案人送过来，通知所有同志准备出警。” 段二见到宋强时，已经坐在了警车上。 面包车在公路上飞驰，段二突然想到李顺的提醒，急忙说: “公路上有个三轮车，车上有四个人。李顺说，是偷牛贼的同伙，让你们抓三轮车。” “李顺？”宋强马上想到那个给他做衣柜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 “他是李家村的，来俺家做家具。”段二解释。 “果然是他。”宋强马上打开对讲机，命令抓捕路边的农用三轮车，有一辆抓一辆。 快到段家庄时，迎面一辆三轮车飞奔而过，车灯刺得宋强睁不开眼。 “抓住过去的三轮车，四队带着报案人去现场，其他队跟我走。” 面包车突然减速，宋强让段二下车，让他坐四队的车回家。 其余五辆面包车火速掉头，灯闪起来，声放出来，油门线轰到底。 “一定要抓住他，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宋强放下对讲机，对司机喊: “快，给我追上他。” “好嘞，您坐稳！”老司机猛踩油门，面包车跑出了兰博基尼的感觉。 宋强压抑着激动，李顺呀李顺，如果这个贼就是那个贼，我欠你个大人情。 农用三轮在前面跑，五辆面包车在后面追。 三轮车跑不过面包车，不到四里就被追上。 宋强的车冲到了最前面，副驾驶队员用电喇叭喊话: “停车，三轮车，马上停车。” “别喊了，冲过去截头。”宋强掏枪上膛。 面包车再次加速，三轮车突然减速，下了公路拐到小路上。 小路是黄泥路，前几天刚下一场雨，到处是坑坑洼洼。 宋强感觉自己坐在筛子里，上下左右前后来回颠簸，头碰车顶撞得生疼。 万奶奶！ 宋强咬牙切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逮住你！ 前面是陇海铁路线，铁路南边是村庄，北边是村里的农田，一个涵洞连接村庄农田。 铁路海拔低，涵洞底部低于地平线，下雨时雨水流进涵洞里。 三轮车冲进涵洞，溅起一路水花，仗着底盘高过去了。 面包车底盘低，在涵洞中间熄火，宋强心态炸了: “打火！快给我打火！” “不能打，车会报废。” “报废去个球，给我打火！” 司机连打两次没打着，宋强暴跳如雷: “老王打方向，其他人推车。” 车门打开，雨水流进车里，积水闷住膝盖。 宋强趟水跑出涵洞，一口气跑进村庄，早就没了三轮车的影子。 “万奶奶！我日恁万奶奶！” 宋强跳起来骂街，心态彻底崩溃。 骂了七八遍，一屁股蹲在地上，心伤！ 不过他能确定，这伙人是偷牛惯犯，从涵洞里逃跑是精心策划的。 忽然间想起，所有偷牛案的案发时间，都是在大雨过后不久。 那么这伙蟊贼……应该就是苦苦寻找的那伙。 “宋队，车坏了，打不着火。”同车队员说。 “留两人看车，让五队绕过铁路接我，其他队去段家庄现场。”宋强长出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李顺抓住了偷牛贼，可以顺藤摸瓜。 十几分钟后，五号面包车绕过陇海铁路，宋强坐车直奔段家庄段酒家。 院子里站满了人，两个同事给李顺做笔录。 宋强一看李顺的造型，瞬间火冒三丈: “急个球？等会再问，打热水让俺大侄子洗把脸。” 李顺抓赵大头是在牛屋，难免滚到牛粪上。 牛粪虽然不臭，搁身上也不舒服，这一千块钱不好挣。 宋强脱掉了上衣，他的裤子趟水趟湿了，于是安排支书段勇回家拿裤子。 拎着制服走到李顺跟前，笑着说： “小李辛苦了，赶紧换上我的衣服。” “别！穿你的衣服违法。”李顺不想穿警服。 “哎呀，这时候别在意细节啦，天冷别冻着。”宋强又恢复好心情。 段支书拿来了大裤衩，李顺脱裤子换上，脱了上衣换上宋强的制服。 段闺女端来一盆热水，帮李顺洗脸洗头。 宋强先去车上看偷牛贼，赵大头被李顺揍得鼻青脸肿，宋强看着解气。一个队员汇报: “跟他一块偷牛的是段村的段庆，家里开着小卖部。人跑了，弟兄们正在找。” “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把这个小贼带走，给我连夜审讯。”宋强说完回到堂屋。 躺屋里鼾声如雷，宋强问段媳妇: “老嫂子，当家的还没睡醒？” “他喝猫尿了。”段媳妇瞬间上火。 站起来走进西屋卧室，掀开被子扬起巴掌。 啪，啪，啪！ 三个响亮的耳光抽在段酒脸上。 “老嫂子别生气，先想办法让他醒酒！” ------------ 第18章 千元悬赏金 家里的牛差点被偷，又是抓贼又是打贼，公安来了一院子。 一家之主喝得不省人事，在床上睡成了死猪，段媳妇气得七窍生烟。 给段酒穿上衣服，搬椅子让他坐在院子里。 段媳妇看见闺女给李顺洗头，贤惠得像个贴心小媳妇，气又是不打一处来。 这个便宜货呀！ 段媳妇紧走两步，端起李顺的洗头水泼了段酒一脸。 洗脸盆扔地上，啪啪啪又是仨耳光，结实地抽在段酒脸上。 “哎呀老嫂子，这是干啥？”宋强故意拱火。 段酒迷迷糊糊睁开眼，段媳妇看见闺女用毛巾给李顺擦头发，火气又涌上心头。 啪啪啪，又是三个响亮的耳光。 段酒被打醒，看见一院子制服，妈呀一声跳起来。 “龟孙，老娘跟你拼了。”段媳妇用手挠段酒的脸。 一群人赶紧拉开她，段酒听到家里丢牛，撒腿往牛屋跑。 宋强拦住他，大概讲讲经过，笑着说: “老哥哥，半夜把你叫醒怪不好意思。也没别的事，我们要给你做笔录。” “中，先等等。”段酒紧紧握住李顺的手: “兄弟……我不知道说啥好，谢谢，谢谢你！” “大哥别激动，举手之劳而已。”李顺微笑。 一直折腾到晚上六点，李顺和徒弟终于坐上面包车去局里协助调查。 师徒俩被安排在一间宿舍，李顺困得睁不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早上七点半，宋强走出审讯室，浑身上下精神抖擞。 赵大头已经招供，六起牲畜盗窃案都是他做的，供出来五个同伙。 全县警力出动，去抓赵大头的同伙，宋强坚信不会有漏网的鱼。 可惜的是，赵大头只交代盗窃同伙，拒不交代销赃同伙。 不过宋强不担心，他对弟兄们有信心，一定会摧毁赵大头的心理防线。 回到办公室洗把脸，提笔写工作报告和悬赏金申请报告，坐车去县里汇报工作。 忽然想起了李顺身上穿着破夹克、大裤衩、拖鞋，根本没法出门。 于是交给司机两个任务，一是去李家村通知李顺的家属。 二是去自己家，让妻子给李顺买一身西服，除了不买内裤其余都买。 安排完工作，来到单位见领导，恭恭敬敬地递出工作报告。 领导看完报告，露出了慈祥的笑脸: “干得不错！再接再厉，把销赃团伙一网打尽，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领导，保证完成任务！”宋强站得笔直。 “现在给悬赏金有点早。不过……破例一次又何妨？”领导提笔在悬赏金申请上签字，说: “尽快落实，别让小英雄等太久。” “是！”宋强敬礼。 宋强回到局里，马上落实悬赏金。 一直到下午四点，终于拿到一千元悬赏金。 期间宋强去宿舍看望李顺两次，两次都在睡觉，宋强没打扰他。 拿着悬赏金回宿舍，宿舍门口站着一群人，李顺的徒弟也在门外。 有两个是李顺的父母，宋强过去握手: “李哥，小顺帮了我大忙，我得好好谢他！” “他能帮啥忙，瞎逞能。”李木眉开眼笑，说: “这是俺村的支书韩正，这位是韩正嫂。” “韩支书好，嫂子好！”宋强伸手求握手。 “哈哈，李顺给宋队添麻烦了。”韩正笑开怀。 今天中午，局里的人开着面包车去李家村，先去村支书家找韩正。 公安系统下乡村办事，一般先找村支书。 当韩正得知赵大头偷牛，被李顺人赃并获时，这笑脸就没断过。 韩正他对赵大头的恨，比天高，比海深。 他带着办案人员去李顺家，通知李顺的父母，一起坐车过来。韩正问宋强: “宋队，赵大头犯的罪能判几年？” “涉案金额巨大，十年以上。”宋强小声说。 “会不会枪毙他？”韩正也小声问。 “那得看法院怎么判。涉案金额超过一万元，就有可能判死刑。”宋强如实回答。 赵大头偷了七次牛驴，涉案金额肯定超过了一万元，韩正笑得更浓。 他媳妇蔡莲眼里有泪，想起了八三年被赵大头诬告，差点戴上女流氓的帽子。 “宋老弟，俺孩子不会被赵大头报复吧？”杜柔小心翼翼插话。 “放心，我保证不会！”宋强满脸严肃，掏出一千块钱说: “小顺还在宿舍吧，这是局里批下来的悬赏金，是给小顺见义勇为的补偿。” 众人十分惊讶，一千块钱呀。 还是公家出手大方，杜柔急忙敲宿舍门: “顺子，好了没有？” “柔大娘，马上好。”回答她的是韩莹，正在帮李顺梳头。 昨天夜里段酒的女儿给李顺洗头，一觉下来头发乱成了鸡窝。 宿舍门从里面打开，众人走进去。 宋强见李顺穿着破衣服，皱着眉说: “小顺，我让你婶给你买的衣服呢，她没买？” “太贵，我不能要。”李顺指指桌子上的西服和皮鞋，保守估计五百元以上。 “贵啥贵？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必须收下。”宋强有些生气。 中午十点，当宋强妻子何美枝得知，李顺帮丈夫抓住偷牛贼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偷牛贼把宋强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她就带着女儿去买衣服，从衣服到鞋子，从袜子到内裤，在人民商场里捡最贵的买。 李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说什么也不要，何美枝把衣服放门口扭头走了。 “这是一千元悬赏金，快把文件签了。”宋强掏出文件和笔。 等李顺签完，宋强又沉着脸说: “收下衣服，你要是不收，以后咱俩不认识！” 这话就严重了，李顺笑着说: “谢谢强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最好别跟我客气，哈哈！” 众人在宿舍里闲聊，当李顺得知，赵大头最高可判死刑时，有点小开心。 1993年的刑法应该比未来刑法严厉，像赵大头这种祸害，最好吃花生米。 半个小时后，宋强派车送李顺回李家村。 回到村里，韩正笑着对李父说: “李哥，明天带着媒人过来，先把孩子们的婚事定下来吧。” ------------ 第19章 订婚 李顺送赵大头坐牢，心情最爽的是韩正夫妇，竟然让李顺和韩莹明天订婚。 订婚是人生大事，宋强送的衣服明天就会派上用场，李顺很想谢谢他。 家人们也很开心，李山拿着两包烟一瓶酒，去隔壁马家请媒人马脸主持大局。 虽然李顺和韩莹自由恋爱，但谈婚论嫁时还是需要媒人的。 杜柔、李大夏陪李顺购买礼品，李小霞留在家里看家。 韩家是李家村的大户，韩正有三个叔伯，两个亲兄弟，九个堂兄弟。 所以李顺需要买十一件礼品，来到韩莹的小卖部，买十一件方便面。 再买两包红塔山，十三块钱一包，算是国内最贵的香烟。 第二天一早，媒人马脸来到李家。 为了促成订婚，他特意穿上了最好的衣服。 家人们把方便面搬到架车上，李顺穿上西装皮鞋，拉着架子车跟着马脸去韩家。 老妈和姐妹们跟着去，李木和李顺都是家中独子，没有堂兄弟和堂嫂们助阵。 李木留在家，兰县有个怪规矩，不管是订婚、迎亲，男方的父亲不能去女方家。 可能老公公与儿媳妇的话题比较敏感，可能是避嫌。 “小顺，你跟韩莹谈了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喽。”马脸舔着脸搭话。 “还得请马叔多帮我说几句好话。”李顺给他一根烟。 “你是真有福气，方圆十里，我敢说没人比韩莹更漂亮。”马脸咯咯笑。 韩家站满人，都是韩莹的叔伯和叔伯兄弟，李顺打开红塔山上烟。 “大爷，抽个烟。” “不要不要，早戒啦。” “二叔，抽个烟吧。” “买这么好的烟干啥，快进屋坐坐。” 叫了一圈大爷，喊了一圈叔，上了一圈烟，终于来到了堂屋。 蔡莲和一群妇女陪杜柔聊天，一群老爷们给李顺上课。 “顺子，你跟莹莹是青梅竹马，要疼爱她。” “你们俩从小玩过家家，长大了就是一家。” “你要是欺负莹莹，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对对对，咱们这群人可不好糊弄。” 这是下马威，也是规矩。 李顺谦卑的应答，心里却觉得搞笑。 韩家人多势众，李家两代独苗，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马脸笑着说: “老哥哥们放心吧，顺子和莹莹二十年的感情，不可能欺负莹莹。” 李小霞突然说话: “小时候都是韩莹欺负李顺，李顺天天被她打。” 众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李大夏急忙拉妹妹的手，死丫头别胡说。 “莹莹，你跟顺子说说话。”蔡莲满脸微笑。 韩莹带李顺进闺房，随手把门关上。 “小霞心直口快，别在意。”李顺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墙上的明星海报。 小虎队，四大天王，小日子高仓健。 “都是帅哥嘛，我屋里只有82年的晚报。”李顺酸溜溜地说。 “都没你帅！”韩莹噗嗤一笑，伸手揭墙上的海报。 海报用图钉固定，三两下揭完，就剩一张葫芦娃七兄弟。 把海报扔垃圾桶里，把窗帘拉上，把屋门反锁。 韩莹脱鞋上床，坐在李顺怀里。 “哥，好久没玩小游戏了。”韩莹抛个媚眼。 “你胆子真大。”李顺被她逗笑。 两人第一次就是韩莹主动，就是在这张床上。 “上次玩游戏是什么时候？”李顺小声问。 “一个多月了吧。”韩莹突然皱眉: “哥，你问这干啥？是不是怀疑？” 韩莹拉着李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超过一个月就能用试纸验孕，李顺说: “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好像例假刚结束，我们就玩了。”韩莹有些脸红。 女性生理期刚结束时，怀孕率最高。 “还没有来吗？”李顺压低声音。 “没有。哎呀，别担心！”韩莹突然笑嘻嘻: “如果真有了，咱们就提前结婚。” 结婚是人生大事，李顺还没攒够老婆本。 “收下吧，订媒钱。”李顺拿1888元给韩莹。 “你拿着呗，都是咱家的钱，谁拿都一样。” “不一样，规矩就是规矩。”李顺把钱放桌子上，说: “等咱们结婚后，我在家盖成两层楼。” “房子无所谓，有住的地方就行……” 敲门声打断韩莹的话，蔡莲在门外喊 “莹莹，先出来一下。” 韩莹从李顺身上洒下来，穿着鞋打开门。 蔡莲看看桌子上的钱，笑着说: “顺子，出去给你叔说说话。” “中。” 李顺出门，蔡莲进屋，跟女儿说悄悄话。 堂屋，李顺陪韩正拉家常。 几分钟后，马脸把李顺叫到院子外，马脸说: “韩家的意思，一年后再结婚。” 李顺点头，如果韩莹没怀孕，一年后结婚没问题。 “韩家的意思，家具你准备。沙发，电视柜，茶几，大衣柜，两张床，其他的不要求。” 李顺再次点头，家具自己做，最多五百块钱的木料就能搞定。 “韩家陪嫁电视机，洗衣机，电风扇，摩托车，电冰箱。” 马脸十分兴奋，被韩家的大手笔吓住。 “没问题。”李顺也有点懵逼。 93年的家应该很贵，摩托车也得两三千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种花家好岳父？ 韩家经营诊所、小卖部，韩正是村支书，家里也确实有钱。 但有钱并不代表舍得花钱给闺女置办嫁妆。 可能是夫妻二人疼爱老闺女，可能是赵大头被李顺送进牢房。 赵大头面临着最高死刑的奖励，韩正两口子爽歪歪了吧。 谈完话，马脸带着李顺进堂屋。 蔡莲把李顺撵到韩莹的闺房，马脸向韩正汇报刚才的条件。 半个小时后，订婚正式结束，韩莹正式从女朋友升级成未婚妻。 韩家的亲属各回各家，杜柔母女拉着架子车走了。 李顺准备闪人时，蔡莲塞过来一盒保险套: “结婚之前别让莹莹怀孕，会影响莹莹的名声。那种事不能太频繁，注意节制。” “嗯，我知道了。”李顺头皮发麻，这个丈母娘有点彪。 好像蔡莲不介意婚前同居，很介意婚前怀孕。 看来要像个万全之策，韩莹怀孕的事最好能瞒就瞒。 ------------ 第20章 确定怀孕 李顺和韩莹正式订婚，从男女朋友进阶成未婚夫妻。 韩莹也很开心，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谈了这么多年恋爱，终于修成了正果。 诊所办公桌上放着妇产科医书，韩莹没心情看书。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忆往昔两小无猜情，时不时嘿嘿傻笑两声。 有个老妇人匆匆走进诊所，焦急的说: “妮儿，赶紧拿俩开塞露，大美屙不出来。” 老妇女是赵大妈，村里贫困户赵有财的媳妇，大美是她的小孙子。 大便干结十分受罪，韩莹马上站起来，从药架上拿两瓶开塞露给她: “赵大妈，你知道怎么用吧？” “知道知道，先记账。”赵大妈拿着药跑了。 韩莹打开抽屉，拿出账本找到赵有财的账单，记录日期、药品和总价。 在农村做生意会被经常赊账，老百姓手头紧，经年累月的赊账。 等收完秋，卖了花生米等经济作物再还账，就是所谓的秋后算账。 小卖部可以不赊账，诊所必须赊，不能因为一块钱憋死大便干结的孩子。 韩莹记完账，无聊之下看看账本，发现赵有财上次赊账是四十天前。 原因是在河里抓鱼时，被碎农药瓶子割破脚，伤口是韩莹帮他包扎的。 韩莹记得很清楚，包扎伤口那天，是生理期结束的第二天，也是跟李顺无套滚床单的那天。 都四十天了还不来例假，难道？ 韩莹收起账本，关上诊所门，从药架上拿尿杯和试条。 跑到卫生间，尿杯接尿放入试条，十分钟后出现两道红线。 韩莹瞬间懵逼，愣了半分钟左右。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擦擦眼泪。 暗骂李顺王八蛋，我就让你舒坦一次，你就给我爱情结晶，这么能干的吗？ 骂完嘿嘿傻笑几声，把尿杯扔进手纸篓，拿着试条出卫生间。 诊所门口有个垃圾桶，把试条扔进去。 这时蔡莲进诊所，说:“莹莹，回去吃饭。” “嗯。”韩莹笑眯眯转身。 “等等。”蔡莲料女儿喜形于色，有些头疼。 订婚后，女儿变了个人，整天嘻嘻哈哈，恨不得明天就出嫁。 蔡莲露出右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说: “我跟你爸订婚时，你姥娘把手镯戴在我手上，现在我把它戴在你手上。” “谢谢妈咪。”韩莹拉扯袖子露出手腕。 手镯是翡翠的，据说价值连城，她早就垂涎三尺。 蔡莲取下手镯，轻轻的套在闺女手上。 “谢谢妈咪。”韩莹抱着老妈亲一口，又惹老妈翻白眼。 离开诊所，韩莹没回家，一路来到李顺家。 李顺正在做木工，砍了院子里的老桐树，做结婚用的家具。 泡桐五年成材，二十年成年人抱不住。 用自家二十年的泡桐做家具，可以说零成本。 “师娘好！”周祥放下刨子问好。 “小祥你好。”韩莹点点头，走到李顺身边。 “闺女还没吃饭吧，来吃饭。”杜柔笑着说。 “谢谢姨，我跟俺哥说几句话。” “顺子快别干啦，陪莹莹说话去。” 李顺放下凿子，带韩莹去卧室。 “你好像很开心，有喜事？”李顺随手关门。 “我有宝宝啦。”韩莹抱住情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really？万岁！”李顺假装欣喜若狂，开始手舞足蹈。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韩莹更加开心。 李顺装腔作势，如果不装，有人会不开心。 当然，李顺也很开心，两辈子都没当过爹。 开心完，韩莹开始担忧。 妇产科医书上说，女人怀孕三到五个月，肚子就会隆起来。 五个月之前可以用“吃胖”解释怀孕，五个月就瞒不住了。 俗话说，孕妇的肚子瞒不了多久。 “哥，再过四个月就会大肚子，婚期放在一年后不行的。”韩莹忧心忡忡。 “你别管，一切有我。”李顺柔声安慰她。 “嗯，等你好消息。”韩莹点点头。 又说几句悄悄话，韩莹美滋滋的回家，在饭桌上狼吞虎咽。 之前只吃一个馒头，现在吃了两个。 之前只吃瘦肉，现在肥肉通吃，好像有人跟她抢食。 “莹莹，你没事吧？”韩正有些担心。 “今天胃口好，想多吃点。” 多吃饭是为长胖找借口，为孩子提供营养。 吃完饭又喝瓶酸奶，吃俩苹果再去诊所。 韩正一脸懵逼，之前天天减肥，现在胡吃海喝，订了婚就能为所欲为？ 不过多吃饭是好事，韩正呵呵一笑。 收拾玩饭桌，韩正准备去小卖部时，李顺拎着两盒点心登门。 翁婿俩坐对面，拉几句家常，韩正说: “不年不节的，你想来就来，别拿东西。” “叔，我有事求你。”李顺正襟危坐。 “就知道你有事，说吧。”韩正也坐直身体。 李顺: “我想提前娶莹莹，婚期提前到四个月内吧。” 韩正皱眉头，这可是大事！ 在农村，从订婚到结婚，都会等一年以上。 给孩子们了解彼此的时间，通过一年接触，确定对方是不是良配。 比如对不对脾气，有没有共同话题。 对方人品如何，对方家长的人品中不中。 如果对方不是良配，就协商退婚另觅良缘。 李顺和韩莹是青梅竹马，韩家和李家也互相了解，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二是给双方准备时间，男方装修婚房置办彩礼，女方置办嫁妆等等。 如果仓促结婚，难免出现纰漏，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孩子，为啥这么急？一年都等不了？” “叔，我天天梦见莹莹，等不到一年就会得相思病。” “好好说话。”韩正一阵肉麻。 在他的印象中，李顺是个严肃的孩子。 平时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也有花花肠子。 “叔，你不知道，俺妈都说我想媳妇想疯了。说我天天说梦话，天天喊莹莹的名字。” “你这孩子，哈哈……”韩正终于笑出声。 莹莹把李顺迷的神魂颠倒，韩正是开心的。 从小到大，李顺一直呵护着莹莹。 莹莹被同学欺负，李顺总会出手，韩正是满意的。 不过四个月嫁女儿他舍不得，摇摇头说: “不行，让莹莹多陪我一年。” ------------ 第21章 五大件 李顺很想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用力甩在老丈人脸上。 刚才卖萌白卖了，莹莹都陪你二十年，就差这一年是吧？ 再过四个月，莹莹的肚子就瞒不住了，李顺不想节外生枝。 先办婚事，让韩莹成为李家媳妇，就落不下未婚先孕的口舌。 在农村，未婚先孕是行为不检点。长舌妇们会说韩莹疯，会说孩子是野种。 更何况，李顺有上辈子堕胎的噩梦，不想等到怀孕瞒不住。 “叔，我是认真的，请成全我和莹莹。” “这个……” 韩正能感受到真诚，却不想提前嫁女儿。 “顺，你跟莹莹订婚时，其实我跟你婶想留莹莹两年。”韩正叹一口气，说: “莹莹死活不愿意，我们才同意一年结婚。现在又变四个月，肯定不行。” “叔，你看这样行不。如果你同意四个月完婚，我买嫁妆。”李顺果断放大招。 订婚时，约定李家置办家具，韩家置办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摩托车、缝纫机。 置办这五大件嫁妆，至少需要一万多大洋，普通家庭买不起。 但韩家财大气粗，经营着诊所，日杂店，兼卖农药种子。 韩正为了提高韩莹在李家的地位，承诺给韩莹置办这五大件。 现在李顺为了提前结婚，主动提出李家置办。韩正不信，摇摇头说: “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我了解你家的情况，四个月时间买得起五大件吗？” 韩正意识到不太中听，马上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实际情况……” “我明白。”李顺仔细想想，说: “咱俩定君子协议。从今天开始，如果四个月内我把五大件送过来，就让我跟莹莹结婚。” 韩正又沉思两三分钟，摇摇头说: “这事太大，去诊所叫你婶，咱们好好说。” “中。” 李顺起身去诊所，蔡莲正在给病人挂吊瓶，韩莹给病人拿感冒药。 等蔡莲忙完，李顺对蔡莲说: “莲婶，俺叔让你回家，有事跟你商量。” “啥事啊？” “好事，回去就知道了。” 蔡莲脱掉白大褂，李顺悄悄给韩莹使眼色，韩莹还给他一个媚眼。 婶侄二人回到韩家。 韩正把李顺提前结婚的申请，主动承担五大件等等，一五一十告诉蔡莲。 蔡莲的第一反应是开心，置办五大件需要很多钱，能省钱是好事。 第二反应跟韩正一样，也觉得李顺吹牛逼，毕竟家庭条件在那摆着。 “顺，先不说五大件。四个月时间，你能准备好装修、家具和酒席吗？”蔡莲提出疑问。 李顺家有五间砖瓦房，是李顺生病之前，李木靠做木工和种地建造的。李顺说: “我会干装修和水电，打算买涂料把墙壁罩白，用石膏板吊顶，买电灯走电线。” “这些你都会干？”夫妻俩很惊讶 “打暑假工时干过，都会。”李顺张嘴就来。 蔡莲将信将疑，暂时不发表意见。 李顺又说: “家里有二十年的桐树，已经砍倒，我爸跟我徒弟正在做结婚用的家具。” “嗯，李哥是个老木匠，家具这块我不担心。”韩正帮李顺说话。 “家里有棉花，我抽空去县里弹棉花，让我妈我姐做几床新棉被。”李顺笑着说。 蔡莲点头，杜柔母女心灵手巧，做被褥和衣裳不在话下。 “李明是我的把兄弟，在县里干厨师，到时候请他赶集买菜。”李顺接着补充。 “林林总总算下来，四千块钱足够。我相信你能在四个月内办婚礼。”韩正帮李顺背书。 韩正相信李家能拿出四千块，再过几个月就会收秋，李家种着十亩花生。 花生亩产花生米二百斤，今年单价两块，收完秋卖四千块钱问题不大。 蔡莲终于点头，说: “看你一片诚心，掏心窝子对莹莹好，我同意那个君子协议。” “谢谢正叔，谢谢莲婶。”李顺赶紧道谢。 “先别谢！如果四个月内你买不齐五大件，婚期还是一年后。”蔡莲笑着说: “只要是一年后结婚，五大件还是俺家买。” 李顺面临两个选择，四个月内结婚，自己出钱买五大件。一年后结婚，韩家买五大件。 如果莹莹没宝宝，李顺肯定选择一年后。 现在不能选，李顺说: “我会履行协议，谢谢叔，谢谢婶。” “看来你是真心疼爱莹莹。”韩正哈哈笑，突然跟媳妇商量: “莹莹出嫁，咱们不能不准备嫁妆。假如顺子完成约定，咱家也不能不出一分钱？” “那就……给莹莹钱吧，具体多少钱以后再商量。”蔡莲一锤定音。 “中，小顺你回去准备吧。”韩正下逐客令。 李顺离开，露出一丝苦笑。 四个月挣一万，说实话有点难，希望木工带锯机能帮我实现。 回到家继续做家具，晚饭时李顺开始安排婚事。 “妈，抽空去县里弹棉花，做几床结婚用的被褥……六床够不够？” “家里的棉花多，先做十床。”杜柔点点头。 “你结婚要十条被子？浪费！”李小霞翻白眼，说: “现在做的新被子，结婚时就变成了旧被子，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会愿意？” “臭妮子，好好说话不会吗？”杜柔瞪眼。 “小霞，少说两句。”李大夏也瞪李小霞。 “我说的是实话嘛。”李小霞满脸委屈。 “妈，再多买点布，做几套婴儿穿的棉衣。”李顺拿二百块钱给杜柔。 此言一出，家人们都抬起头盯着李顺。 还没结婚就给小孩做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顺子，莹莹是不是……”杜柔满腹狐疑。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李顺矢口否认，莹莹怀孕的事必须暂时隐瞒。 “爸，我出趟院门，一个星期左右回来。” “去哪？这么久？” “宋强叔让我帮他办事，跟赵大头有关。需要保密，您就别问了。” 第二天一早，李顺换上西服皮鞋，拎着提包出门。 打算坐火车去苏省徐城，先问问带锯机多少钱，看能不能找宋强借点钱。 刚出门听见大姐喊话，李大夏追上来，喘着气说: “弟弟，莹莹是不是有宝宝了？” ------------ 第22章 锤皮匠 “帮我做两双虎头鞋。”李顺挠挠头，姐姐有点聪明。 “我帮你保密。”李大夏眉开眼笑，小声说: “皮鞋穿着硌脚，给你做了双布鞋。” “最爱穿的鞋是姐姐纳的千层底，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李顺拍马屁。 “死相。”李大夏又是眉开眼笑。 告别了大姐，李顺步行去县城。 路过韩家小卖部，看见韩华的三轮摩托车。 出李家村，身后传来摩托声，竟然是韩华。 “为啥不坐我的车？害我被莹莹骂！”韩华满脸委屈。 “莹莹为啥骂你？”李顺问。 “莹莹看见你背包出远门，以为我不想开车送你。”韩华的心里都是委屈。 “那送我火车站，嘿嘿。”李顺爬上三蹦子。 他并不想让韩华送，因为韩华不会收他的钱，不能白嫖大舅哥。 车厢上搭着防雨棚，是个封闭的黑屋，车尾门帘可以拉上。 车棚上开了个小窗户，可以和司机交流。 韩华开车上公路，快到县城时，路边有个大汉向他招手。 “你去哪？”韩华减速。 “去铁锤村。”大汉声音粗犷。 “不顺路。”韩华摆手拒载。 如果大汉去县城，韩华会做这笔生意，去其他地方会耽误送李顺去火车站。 “我有急事，帮帮忙吧。”大汉打着商量。 “华哥，我走路去车站吧。”李顺掀开了窗帘。 从这到火车站还有四里路，步行最多二十分钟。 本来就是搭顺风车，不能再耽误韩华做生意。 “你先等等。”韩华让李顺稍等，向拦车大汉报价： “是高架桥西边的铁锤村吧，你给八块钱。” “算球……中！”大汉咬牙接受报价。 算球是兰县西南的方言，意思是无奈接受。 “你上车吧。”韩华有些尴尬。 到铁锤村最多五元，他故意多报三元。 想用高价拒载，想不到大汉认吃亏。 韩华只能停下车，满怀尴尬的等李顺下车。 李顺拉开门帘下车，看见个络腮胡大汉。 从络腮胡身边经过时，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臭味很特殊，李顺轻轻皱眉，几秒后猜到了络腮胡的职业。 皮匠，或者说臭皮匠。 就是把皮草加工成皮革、皮带、皮鞋等各种皮具的工匠。 动物皮毛在硝制之前，会发出腐败、酸变的臭味。 皮匠们硝制皮草，日久年深，身上就会沾染臭味，洗都洗不掉。 所以被戏称为臭皮匠，李顺在络腮胡身上闻到了皮匠味。 皮匠坐上三蹦子，韩华调头去铁锤村。 李顺步行去火车站，几分钟后忽然愣住。 络腮胡，臭皮匠，摩托车拉客，韩华…… “我尼玛！”李顺的脑袋嗡的一声。 前世，韩华开摩托拉客时被谋杀，一直找不到凶手成了一桩悬案。 韩莹临死前，委托昔日恋人李顺调查，李顺斥巨资查到了凶手。 凶手名叫皮铁锤，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皮匠，绰号叫锤皮匠。 李顺把锤皮匠送上法庭，法庭却判他免于刑事处罚，因为他有精神分裂症。 不久后，李顺听到了锤皮匠自杀的消息。 他的妻子魏某透露，锤皮匠视财如命，因为接受不了自家的冷饮厂破产而自杀。 而刚才拦车的那个人，就是谋杀韩华的锤皮匠，韩华有生命危险。 李顺心急如焚，抬头看见前方有辆三轮摩托车，急忙招手拦车。 “去哪里？”青年女司机问李顺。 “去铁锤村，路上你不能停车。”李顺跑到车尾爬上车。 “不停车你得给八元。”女司机坐地起价。 “中，快走！”李顺没有心情讨价还价。 三蹦子重新起动，李顺掀开车窗看前方。觉得车速很慢，马上沉着脸催促: “你开快点，再开快点。” 女司机急忙解释: “路太孬了开不快，你别着急，我尽量开快。” 李顺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去。 从锤皮匠坐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十分钟，十分钟能发生很多事。 李顺希望韩华平安无事，更希望锤皮匠别犯精神病。 锤皮匠之所以得了精神病，都是拜他的妻子魏某所赐。 当年锤皮匠有个朋友叫吴大兴，就是欠李顺他爹工资的那个人。 吴大兴开家具厂之前，跟着他爹去口外贩毛驴。 从兰县步行出发，从豫省到晋省，最后到蒙区草原。 步行一千多公里路，用时一个月左右。 蒙区的毛驴便宜，性能完爆豫省本地毛驴。 吴家父子从蒙区低价买，赶回豫省高价卖。 蒙区的牛皮狼皮等皮草也很便宜，锤皮匠就跟吴家父子组团上路。 在蒙区购买皮草，请吴家的毛驴驮回兰县。 毛驴驮着皮草，有狼狈为奸的即视感。 后来吴大兴他叔吴公道升职化肥厂厂长，把吴大兴他爹弄到厂里当司机。 吴大兴就和锤皮匠组团，一个贩毛驴，一个贩皮草。 徒步去蒙区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回程时又是一个多月。 一年占住七八月不在家，难免在外面找相好。 相好就是姘头，玩玩而已，当不得真。 找相好时，也不能透露真实姓名和地址。 锤皮匠在蒙区靠了相好叫乌日娜，乌日娜的丈夫常年外出放牧，她在家里靠相好。 一是解决生理需求，二是指望相好给个仨瓜俩枣，存个私房钱改善生活。 乌日娜和锤皮匠第一次玩耍，乌日娜问锤皮匠的姓名，家住在哪里。 锤皮匠没有婚外情经验，一动情就说了实话，把真实信息都告诉了对方。 乌日娜有两个相好，另外一个是晋省的驴贩子，晋省人留的就是假姓名假地址。 那一年，乌日娜和晋省人事发了。 那一夜，乌日娜没有拒绝晋省人，两人搞出了人命。 乌日娜的丈夫老蒙放牧三个月，回家发现妻子怀孕。 草原人不在乎夜里那点事，妻子找相好他能忍，搞出人命就是欺负人了。 老蒙用皮鞭打乌日娜，乌日娜不仅供出了晋省的相好，还供出了豫省的锤皮匠。 老蒙拎着尖刀南下，在晋省没有找到真人，人家留给的是假信息。 在豫省找到了锤皮匠，锤皮匠留的是真姓名真地址。 老蒙找到了正主，掏出刀子跟锤皮匠拼命…… ------------ 第23章 解救大舅哥 老蒙拿着刀跟锤皮匠拼命，后经邻居们说和，锤皮匠赔给老蒙三千块钱。 又赔偿了他的来回路费，终于把老蒙打发走。 但事情还没完，锤皮匠的媳妇魏某四天上了三回吊，闹了个天翻地覆。 “老皮，你说这事咋办吧？”魏某不依不饶。 “从今往后，都听你的。”锤皮匠无奈妥协。 从此以后，魏某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再让锤皮匠去蒙区贩皮草。 夫妻俩用全部积蓄买了雪糕机，经营一家冷饮厂，做起了冷饮生意。 而锤皮匠家里的事，不管大事小事，锤皮匠都得听魏某的。 锤皮匠必须按照魏某的要求办事，稍有差池，魏某就会破口大骂。 要是敢还嘴，魏某就扯蒙区的相好和野种，锤皮匠就不还嘴了。 关键这事太冤，野种是晋省人的，锤皮匠是帮晋省人背黑锅。 每次魏某骂完，还把锤皮匠挨骂的事，当成笑话说给街坊四邻听。 如果说妻子骂丈夫是家丑，那么家丑外扬就是欺负人了，锤皮匠的精神开始扭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精神就出了问题。 “大姐，速度快一点！”李顺头皮发麻。 “路太孬，真开不快！”女司机比李顺更急。 黄泥路上大坑套小坑，坑里有水，水里有坑。 三轮摩托车被她开成了蹦蹦车，要不是八块钱太诱人，女司机肯定让李顺下车。 很快走出三里路，李顺忽然看见了韩华的摩托车，就停在一片苹果园旁边。 “大姐快停车。”李顺大声提醒。 女司机吓一跳，下意识松油门踩刹车。 车还没停稳，李顺就跳下车，大步流星来到韩华的摩托车前。 看见韩华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哥，你怎么了？”李顺一边摇晃韩华，一边提高嗓门喊他的名字。 现在不能表现得太冷静，他怀疑锤皮匠就藏在旁边的苹果园里。 伸手探鼻息，还有出气进气，脸色看起来也正常。 谢天谢地，大舅哥还活着。 李顺觉着浑身一轻，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女司机突然说： “他怎么了？他是你的大哥吗？” “是的，大姐过来帮帮忙，我哥晕倒了。” “你……你给我两块钱，我还有事。” 女司机怕惹事，想要两块钱车费走人。 李顺不想让她走，锤皮匠可能藏在果园里。 如果把女司机留下来，有两个人在现场，安全系数更高。 “我走了。”女司机启动摩托车。 “大姐别走，我哥有羊癫疯，帮帮忙吧。”李顺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羊癫疯是癫痫病，不发病时跟正常人一样。 发病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还会昏迷。 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病人不会出大事。 这个病很常见，女司机终于放心，羊癫疯不会死人。 刚才她担心韩华会死，担心多管闲事会惹麻烦上身，所以想开车走人。 “大兄弟，你想让我怎么做？” “咱俩把他抬车上，我先带他去医院。” “羊癫疯不用去医院，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大姐，先帮我把他抬到车上吧。” 女司机不再说话，跟李顺一起抬韩华。 两人用力把韩华抬上车，拉上车帘子。 “谢谢大姐！”李顺掏十块钱递给她。 “没事，快回家吧。”女司机收钱走人。 李顺启动摩托车，一路加速来到人民医院。 在停车场停车，一路跑到急诊室。 带着医生去摩托车边，把韩华放在担架上。 护士把韩华推进急诊室，医生仔细检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突然开口: “小伙子别担心，他是被人打晕的。” 医生指着韩华的太阳穴，说: “这里有淤青，有人用拳头打他的太阳穴，一拳把他打晕。” 听这话李顺松了一口气，说: “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 “我先弄醒，看看用不用住院？” “可以，麻烦您了！” 医生用力掐韩华的人中，韩华悠悠转醒，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哥，你被人打晕了，是不是坐车的那个络腮胡子打你？” “嗯……” 韩华皱起眉头回想，忽然脸色煞白，好像想到了可怕的事。 “大哥别急，你仔细想想。”李顺安慰韩华。 转身对医生说: “请大夫帮忙安排住院。” “不住院，带我回家。”韩华突然摆手。 “来都来了，住院观察吧。”李顺不太放心。 “没事。”韩华再次拒绝，径直走出急诊室。 “医生，我去劝劝她。”李顺走出急诊室。 紧走两步追上韩华，说: “摩托车在停车场，你跟我说说咋回事。” “到车上再说吧，我没事，你别担心。” 两人来到停车场，坐在三轮摩托的车棚里。 韩华犹豫很久，终于说出了事发经过。 “我拉着络腮胡去铁锤村，本来好好的。有段路很难走，车颠得厉害，好像碰了他的头。” “他突然变得很激动，在车棚里骂我狗熊，骂我眼瞎不会开车。” “刚开始我没有搭理他，他越骂越难听。还说他有了精神病，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坐牢。” “我气不过，停车让他下车，不挣他的钱。” 说到这，韩华眼里有泪。 紧咬牙关握紧了两个拳头，满脸都是委屈。 李顺轻拍他的肩膀，轻轻叹口气。 可能是因为碰疼了脑袋，导致锤皮匠情绪失控，继而导致了精神失常。 “他不下车，还在车里骂我，越骂越难听。” “我受不了啦，第二次让他下车。” “他从车里下来，一拳打开我脸上，后来的事我不知道。” 李顺陷入了沉思，原来前世韩华的死，是因为一个病突发精神病。 “顺，当时……当时我感到他想打死我。” “报警吧大哥，我们去找宋强队长。” 李顺建议马上报警，前世的韩华就是被锤皮匠打死的。 今生，虽然李顺阻止了悲剧发生，但不能便宜锤皮匠。 韩华很是纠结，他是胆小怕事的性格，打心眼里害怕锤皮匠。 “顺，我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必须报警，现在就去。” 李顺直接下车，启动摩托车离开医院，直奔刑事大队。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韩华都是全力支持李顺和韩莹的婚事。 李顺已经和韩莹订婚，大舅哥也是亲人。 亲人被人欺负，李顺不能也不会袖手旁观。 ------------ 第24章 报案抓人 李顺来到刑事大队，带着韩华找宋强。 却被告知宋强去县里开会，兄弟两人就在队长办公室门外等他。 十点左右宋强出现，开门请李顺进办公室喝茶。 “强叔，我是来报案的。”李顺开门见山说主目的。 “啥事儿，你说。”宋强一愣，马上准备纸笔。 李顺先介绍韩华，再以自己的视角介绍韩华案。 就是早上坐韩华的摩的去火车站，打算做火车去苏省徐市购买木工带锯机。 快到县城时有人打车，李顺不想耽误韩华挣钱，就下车步行去车站。 步行有五六分钟，忽然发现裤子口袋里的身份证不见了。 以为落在韩华车上，就拦住一辆三轮摩托，沿着铁锤村方向追赶韩华。 发现韩华的车停在路边，韩华昏昏迷在路上，就开车送他去人民医院急诊。 “你的钱包在三轮摩托车吗？”宋强抬头问。 “不在，事后发现在我的背包里。”李顺摘掉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钱包。 “嗯，韩华你说吧。”宋强提笔记录。 韩华用他的视角叙述，从锤皮匠情绪失控骂人，到停车请锤皮匠下车。 再到被锤皮匠一拳打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龙去脉。 “宋队，我感觉他当时是想杀我的，他的脸色太吓人了。”韩华心有余悸。 此言以出，宋强瞬间皱起眉头，案件的性质升级。 更何况太阳穴是人体的死穴，遭受重击时有致命的可能性。 “你们都见过行凶者，仔细回想他的长相，小李你先说。”宋强的脸色异常严肃。 “国字脸，三角眼，络腮胡。又高又胖，身上有臭味，可能是个老皮匠。” 李顺描述锤皮匠的相貌特征，宋强提笔记录，再让韩华描述行凶者的特征。 做完笔录，宋强马上带队出警，带着李顺和韩华指认现场。 来到案发现场，办案人员兵分两路。 一路留在现场勘查，一路走访附近群众。 宋强又开车带着李顺韩华回大队，安排队里的模拟肖像师刻画嫌疑人的素描画像。 一个肖像师仔细询问锤皮匠的面部特征，问得非常详细。 从脸型到发型，从五官到毛发，从肤色到雀斑等等。 另外一个肖像师用铅笔素描，根据李顺哥俩的描述，不断修改画像。 “你们看一看，哪里不像跟我说。”肖像师让哥俩辨认。 “差不多，就是这个人。”李顺点头肯定。 “应该是他，很像。”韩华弱弱地点头。 肖像师马上复印画像，而后去大会议室把画像交给宋强。 宋强带队去铁锤村，找到村支书魏汉，魏汉一眼认出画像上的人。 “这是俺村魏二孩的女婿，皮家庄的皮铁锤，县里的皮皮冷饮厂就是他开的。” “皮皮冷饮？皮铁锤干没干过皮匠？” “以前是皮匠，后来出事了，开了冷饮厂。” “出啥事？” 魏书记就把锤皮匠在蒙区找相好，被苦主找上门的往事告诉宋强。 接着魏书记带宋强去锤皮匠的岳父家，没找到锤皮匠。 皮匠岳父说，昨天崴了脚疼得厉害，村医怀疑骨折。 今早委托去县里赶集的人，去冷饮厂通知女儿女婿。 宋强又马不停蹄赶到皮皮冷饮厂，在厂里抓住了锤皮匠。 马上带锤皮匠回刑事队，让李顺韩华辨认。 “宋队，就是他坐华哥的车。” “就是他打我。” “好的，你们去我的宿舍等消息。” 宋强亲自审问锤皮匠，对于殴打韩华案，锤皮匠供认不讳。 问了半个多小时，宋强把锤皮匠交给部下。 回宿舍见李顺，告诉李顺审问结果。 皮匠的岳父昨天崴脚，今早皮匠媳妇得到消息，让皮匠去铁锤村看望岳父。 最近皮皮冷饮厂生意好，皮匠想过两天再去看望，结果被妻子魏某骂了一顿。 皮匠窝着火气出门拦车，凑巧拦住韩华的车去，韩华又多要他三元钱车费。 途中有一段孬路，皮匠没坐稳碰住头。 挨骂，多出车费，碰头，皮匠失去理智。 接着韩华停车拒载，彻底激怒皮匠，冲动之下失手打晕韩华。 韩华昏迷吓住了皮匠，这时李顺乘坐三轮摩托赶到，皮匠就藏在了旁边的苹果园里。 李顺听完锤皮匠的口供，不禁露出冷笑。 如果没有及时赶到，锤皮匠会继续殴打韩华，前世韩华就是这样被打死。 “小李，对方同意赔偿八百元医药费。韩华的伤是轻微伤，我建议和解。”宋强叹口气。 致人轻微伤不构成犯罪，轻伤及以上才能构成犯罪。 警方会调解双方，锤皮匠会破点小财，最多就是行政拘留。 现在好像没有公安网，违法记录不会联网，不会影响锤皮匠的家庭政审。 李顺不甘心，前世要我哥的命，靠精神病证明免于刑事处罚。 今生把我哥打晕，赔八百块钱了事，哪有这么便宜？ “你可以申请法医验伤，估计结果还是轻微伤，没必要浪费钱。”宋强耐心调解。 “叔，皮匠冷饮厂生产什么冷饮？”李顺问。 宋强一愣，这和本案无关吧。 “好像有冰袋、冰棍，你问这个干啥？”宋强跟不上话题节奏。 “随便问问。”李顺笑着敷衍。 前世，锤皮匠的冷饮厂破产，他上吊自杀。 这是个视钱如命的人，既然不能通过法律途径搞死他，就用商业途径搞死他。 你经营冷饮厂，我也经营冷饮厂，我用未来的工艺和配方抢你生意。 干到你关门大吉，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做冷饮生意，既能收拾锤皮匠，又能攒够老婆本，一举两得。 李顺满脸不屑，锤皮匠，你说你惹我干啥？ “顺，你怎么了？”宋强有点担心。 “强叔，八百元太少。皮匠想求和解，至少赔给俺哥两千元。”李顺开出价码。 “行，我去找他协商。不过两千确实不少，估计对方很难同意。”宋强起身离开桌子。 “强叔，人家是财大气粗的厂长，要适当提高他们的违法成本嘛。”李顺露出了奸笑。 宋强笑而不语，转身来到问询室，笑着说: “老皮，你一拳打晕，让人家在地上躺那么久，性质太恶劣。对方要求你赔偿两千元医疗费和误工费。” “两千？他怎么不抢？不可能！”锤皮匠大口喘粗气。 “看来调解不成，按规定我们要拘留你十天。” ------------ 第25章 把锤皮匠干破产 宋强从皮包里拿出拘留证，打开钢笔书写。 “等等。”锤皮匠叫停宋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没有冷饮厂，他会选择拘留罚款。 可是他媳妇魏某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 厂里的冰袋机、冰棍机经常出毛病，只有锤皮匠才能修理。 如果机器出问题，就会耽误生意。 现在是冷饮生意的旺季，停产十天的损失比两千块钱多。 锤皮匠的肚子开始阵痛，两千块钱呀，这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老皮，有啥想法吗？”宋强笑容可掬。 “宋队长，我只给他一千。”锤皮匠咬牙切齿。 “行，我去跟小韩说。”宋强把拘留证放在桌子上，用钢笔压住。 来到走廊里抽烟，让同事小李去问李顺。 两分钟后，小李来到走廊口，说: “宋队，顺子用没的商量的口吻说，两千。” “这小子，犟牛脾气。”宋强呵呵笑，说: “小李，这个事交给你，给我办漂亮。” “放心吧宋队，不就是个伤人纠纷嘛。” 小李接下调解任务，转身走向问询室。 上次李顺抓偷牛贼赵大头，刑事队都念李顺的好，小李也不例外。 小李走进问询室，看见写了一半的拘留证，瞬间明白了老大的意思。 五分钟后，小李来到走廊向宋强汇报: “宋队，我去接老皮的家属过来。” “嗯，快去快回。” 不到一个小时，小李出现在走廊里，带着一个妖艳妇女走进问询室。 叫骂声响起那刻，宋强露出冷笑。 渐渐的冷笑变窃笑，这娘们的嘴皮子太溜了，骂了半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骂声停止，小李来到走廊口，把两个信封交给宋强。 一个信封厚，一个信封薄，小李说： “宋队，调解成功，这是老皮给的赔偿金。” 宋强抽出薄信封里的钱，全部装进厚信封里，拿着厚信封找到李顺。 “对方赔两千，同意和解吗？”宋强问李顺。 “华哥，同意和解吗？”李顺问韩华。 “同……同意吧。”韩华的心怦怦跳。 平时韩华跑摩的一个月，运气好才能挣到二百块钱。 现在挨一拳挣两千，把韩华整不会了。 在和解书上签姓名时，忘记了“韩华”的笔画。 李顺把“韩华”写在手心上，让韩华照着抄，韩华费了老大劲才写上名字。 浑浑噩噩地跟着李顺下楼，跟着李顺爬上三轮摩托车。 “华哥，把钱拿好。”李顺递出信封。 韩华目光呆滞，突然抽出信封里的钱，拿出十张百元大钞放在李顺手里: “如果没有你，我拿不到两千，二一添作五。” 李顺瞅瞅手里的钱，呵呵一笑: “华哥，现在还恼恨锤皮匠吗？” 韩华一愣，脑海里又想起了挨揍时的画面。 拳头落下来那刻，韩华最后的念头是，他会杀了我。 “怕，我害怕。”韩华的鼻尖冒出冷汗。 “那就干死他。你要是信我，就把两千块钱都给我，跟我去郑城买冰袋机。”李顺说。 “咋……咋干他？”韩华愣住，惊恐爬上脸。 “用他赔给我们的钱买冰袋机，先抢他的冰袋生意。赚了钱再买冰棍机，抢他的冰棍生意。” 李顺盯着韩华的瞳孔，用严肃的口吻说： “抢光他的生意，把他干破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华头上冒汗，突然咬着牙说: “顺，你会做冰袋吗？” “会一点点。” “给！” 韩华把钱塞进李顺手里，就当锤皮匠没赔钱，就当那一拳白挨。 “放心吧华哥，我不会让钱打水漂。欺负我的亲人，不是只赔钱就能了结的。” 李顺走出摩托车篷，用钥匙启动摩托车，沿着公路回村。 走了二里地，前方有个冷饮摊，李顺减速停车。 一把遮阳伞，一个大冰柜，一个老大爷问: “小伙子，想买啥？” “皮匠的冰袋、冰棍，一样来一个。” 李顺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元硬币。 “皮匠？是皮皮冷饮吧。”老吴打开冰柜。 冰柜是个大杂烩，高档饮料的有可乐、雪碧、健力宝，低档饮料有袋袋冰。 剩下的是冰棍，都是用冰糕纸包裹的那种，看起来朴实无华。 没有小布丁，没有蒙牛随便等国产大冰棍，更没有和路雪、哈根达斯等洋冰棍。 老吴拿个冰袋，两根冰棍递给李顺: “冰糕一毛，雪糕两毛，冰袋一毛。” 冰袋就是袋袋冰，长方形的聚乙烯塑料包装纸，包裹着各种颜色的饮料。 超市里有袋装的醋和酱油，把醋和酱油换成甜甜的饮料，就是冰袋。 李顺咬开冰袋喝一口，仔细品味两秒，张嘴吐在地上。 精放的多，有淡淡的苦味，失败。 没有放甜蜜素，只靠糖精口感很差，失败。 没有放香精，味道单一，失败。 食用色素放的太多，吃完舌头变色，失败。 没有放柠檬酸，没有酸味刺激味蕾，失败中的失败。 皮皮冰袋就是糖精、色素加凉水吗？ 这也太坑了吧，李顺暗暗吐槽，我闭着眼就能调配出比这好喝的饮品。 李顺弯下腰，挤出冰袋里的饮料给韩华洗凉鞋，挤完把冰袋扔进垃圾桶里。 试吃一毛钱的冰棍，包装纸上印刷皮皮冰棍几个字。 揭开冰糕纸，露出浅红色冰棍，李顺想起了吃冰棍的标准流程。 先把冰糕纸放在嘴里嚼，嚼出纸味吐出来。 再用舌头舔冰棍，等舌头舔麻再大口咬。 吃完冰棍再舔冰糕棒，等舔出木头味，把冰糕棒攒起来。 可以用它们编一把扇子，可以在上面写字给别人算卦。 李顺舔一口皮皮冰棍，瞬间皱起眉头，马上吐一口痰。 跟皮皮冰袋一样，也是色素糖精加凉水，就是多了一道用冰棍机冷冻工序。 把一毛钱的冰棍给韩华，拆开两毛钱的，包装纸上写着皮皮绿豆棒冰。 是一块绿豆冰棍，就是熬一锅绿豆汤，加入糖精和绿豆味香精，再用冰棍机冷冻。 李顺咬一口绿豆棒冰，忍不住呵呵一笑。 果然是标准的绿豆棒冰，只有棒冰没有绿豆，用绿豆香精调配。 就像橙子饮料里没有橙子，花生牛奶里既没花生也没牛奶。 就这？ 就这种货色也敢卖两毛钱？ “大爷，其他牌子的冰袋一样拿一袋。” “没有，咱县只有皮匠生产冰袋。” “哦？” ------------ 第26章 应该能捡漏 “大爷的意思，兰县只有皮匠一家冷饮厂？” “之前一共有五家，都被皮匠淘汰了。” “大爷，给我说说呗。” 李顺没想到皮匠做的是独家生意，怪不得一拳头打飞两千大洋。 韩华急忙掏出兜里的好烟，递给老吴一支，掏出火机给老吴点火。 现在临近黄昏，基本没人买冷饮，老吴有时间陪李顺唠嗑。 一老一少坐在小板凳上，资深冷饮零售商老吴，给李顺科普兰县冷饮的发展史。 最早的冷饮是棒棒冰，用保温桶调配饮料，灌装在长条形、三面封口的塑料袋里。 灌上水，给塑料袋打死结。 后来用塑料封口器封口，外形像一根火腿肠。 兰县第一个生产棒棒冰的就是锤皮匠，老吴笑着回忆: “想当年老汉我在南街小学开店，拎着提篮去皮匠家买棒冰。三分买进，五分卖出，一袋就挣两分钱。不过那时候的钱值钱。” “老伯，学校里的生意好，你怎么不干了？” “校长把我撵跑，让他的儿媳妇干，万奶奶。” 李顺替老吴默哀三分钟，真是人间真实。 老吴骂几句鳖孙校长，继续科普冷饮历史，又提起了锤皮匠。 说锤皮匠去蒙区贩皮草，在晋省发现了用塑料袋包装的陈醋。 马上想到了把醋换成饮料，于是购买一台半自动液体包装机，率先在兰县做冰袋生意。 老吴继续感慨: “我骑三轮车去皮匠家买冰袋，五分钱买进，一毛钱卖出，一袋挣五分钱。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个利润。” 李顺抿嘴笑，不得不承认，锤皮匠是个聪明人，锐利的商业眼光令人佩服。 跟这样的对手对线，不管输赢都有意思，不过输家不会是我。 皮匠靠冰袋发家，又花大钱买冰棍机，冰袋冰棍一起做。 有人眼红了，去年兰县新开三家冷饮厂。 到了去年年底，新开的三家全部倒闭。 两家的冰袋机当废铁卖，第三家的机器被锤皮匠收购。李顺问老吴: “他们为啥倒闭？冰袋的味道不如皮皮？” “不是！味道都差不多，他们是玩不转冰袋机。” 老吴踩灭烟头，韩华赶紧上烟，给吴大佬点火。老吴笑眯眯地说: “今年二月，又新开一家钱丰冷饮厂。刚开始只做冰袋，也是玩不转机器，货卖不出去。” 李顺很是不解，液体包装机就是一个大型的塑料封口器。 核心科技就是掌控温度，温度低了封不住口，温度高了烧烂塑料包装。 冰袋最大的成本是塑料包装膜，学名叫做聚乙烯材料。 难道四家冷饮厂都不能掌控温度，大量生产原料被机器烧毁，受不了赔钱就倒闭？ “大爷，你说的玩不转机器，是烂袋多吧？” “咦？你也知道？” “这么简单的机器都玩不转，活该倒闭。” “年轻人，口气不小嘛。”老吴呵呵笑，站起来拍拍屁股: “来吧，咱爷俩再聊几句。” 老吴带着李顺走到冰柜后，指着一个塑料袋说：“你看看。” 透明的长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百个冰袋。 塑料袋底部有积水，表示里面的冰袋有烂的。 “这是皮匠的货，一百个冰袋最多烂五袋，钱丰的货都是烂十袋以上。”老吴露出奸笑。 李顺点点头，这是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如果老吴买皮匠的冰袋，一包烂五袋，少卖五毛钱。 买钱丰的冰袋，一包烂十袋或者更多，少卖一块多钱。 这谁顶得住啊？ 就算钱丰比皮皮好喝一点点，老吴这种零售商也不会买钱丰的，那么钱丰只能倒闭。 “刚开始钱丰包换，可以拿烂袋换新袋。后来不包换，没人再买他的货。”老吴呵呵冷笑: “钱丰那个鳖孙，还欠我五十多个烂袋呢。” 李顺笑而不语，烂袋换新袋就是个笑话。 零售商会用缝衣针刺破冰袋，把饮料卖成钱，拿着空袋找钱丰换新。 就像老吴这种货色，一下子能搞五十多个空袋。 钱丰肯定顶不住，那就倒闭呗。 “吴大爷的意思是，皮匠能玩转冰袋机，所以他的冰袋生意屹立不倒？” “对，就是这个意思。皮匠干的时间长，能治住冰袋机的病。一大包里装一百袋，烂五袋以下大家都能捏住鼻子认。” 老吴说完皮匠，继续说吐槽钱丰: “钱丰做不成冰袋，又投资冰棍机，味道不如皮匠，没有生意正准备拆机器卖零件。” 说到这，老吴的奸笑更浓，压低声音说: “钱丰赔光家底，媳妇跟他闹离婚。两口子天天吵架，日子肯定过不长。” 看来老吴的怨气颇深，好像盼着钱丰离婚，理由是钱丰欠他五十个冰袋。 “老叔，钱丰的机器还在吗？”李顺来了兴致。 “他卖不掉！不到一年的机器，舍不得卖废铁，皮匠又压他的价。”老吴眼前一亮，说: “你也准备干冷饮？我劝你不要入行。那么多人都玩不转冰袋机，你能玩转？” “应该能。我在京城冷饮厂打过工，能熟练操作大部分冷饮设备。” 老吴不相信，认为李顺可能在吹牛。 韩华肯定李顺在吹牛，心说我的弟弟，你高中毕业后一直跟俺叔学木工，就没离开过兰县。 李顺不管他们信不信，用诚恳的口吻说: “还请老先生告知，钱丰的厂到底在哪，我去看看他的机器。” 说完打开冰柜，拿出两瓶易拉罐可口可乐，打开一瓶递给老吴。 “不喝不喝，我卖着呢。”老吴摆手拒绝。 “您是个节俭的，卖可乐却舍不得喝。”李顺随手把可乐放在冰柜上。 看着可乐，老吴有点心疼，还不如直接给他三块钱呢。 “小伙子，冰袋机一般人真得玩不转。皮匠是个老干家，皮皮冰袋照样有烂袋。” “哈哈，谢谢你的好意，请告诉我钱丰冷饮厂的地址吧。我就过去看看，不一定买。” “那好吧，我用笔给你写出来，他家偏僻的很。” 李顺笑着点头，这下可以捡漏了，没必要花大钱买新机器。 本来还担心锤皮匠赔偿的两千元不够买冰袋机，现在不担心了。 ------------ 第27章 倒闭的冷饮厂 县城有一条臭水河，生活污水排入河中，河水里长满青苔，臭气熏天。 李顺坐在三轮摩托里，捂住口鼻抵挡臭味。 三蹦子从石桥边向南拐弯，拐进小胡同里，停在第一户人家门外。 大门紧闭，这里就是钱丰冷饮厂。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韩华砰砰拍门。 拍了很久没反应，对门邻居被惊扰，打开角门探出脑袋。 “你们找谁？”大姐满脸不悦。 “姐，这是钱丰冷饮厂吧。”李顺笑着说。 “钱丰不在，早就关门不干了。”大姐放缓语气，漂亮小伙总能令人赏心悦目。 “听说他想转让冷饮厂，你知道他家在哪吗？”李顺迫切想看机器。 大姐走出大门，看着李顺的容颜，小声说: “他的机器经常坏，他就是因为这关门的。” “谢谢大姐提醒，我就是先看看再说。” “那你往南走，第二个胡同左转。胡同最里面，门朝南就是他家。” “谢谢大姐，抱歉刚才打扰您。” 李顺闻到奶香味，估计是敲门声吵醒了她的奶娃子。 南边的小胡同更窄，不用伸平胳膊就能摸到两边的墙。 走进胡同深处听见吵架声: “为什么不卖那堆破烂，留着它们下蛋呀？” “收破烂的只给两千，太少了，不能卖。” “你去卖给臭皮匠！” “臭皮匠只给咱四千，当初花两万块多买的，低于六千不能卖。” “家里揭不开锅了，这日子没法过，离婚……” 吵架的是一对夫妻，老婆歇斯底里，老公既委屈又无奈。 婴儿哭声响起，很快女人也哭，哭声交织在一起。 “你别哭，我现在去找臭皮匠，让他加钱。” 钱丰苦着脸出门，打开院门看见李顺，愣了下：“你们俩找谁？” “请问您是钱老板吗？”李顺说。 “我是钱丰，找我啥事？”钱丰又一愣。 “我想买你的冷饮设备。”李顺说明来意。 钱丰让李顺稍等，回屋拿钥匙。 妇女也不再哭，去卧室里哄婴儿入睡。 来到冷饮厂，钱丰迫不及待介绍机器: “李老板你看看，这是年初时买的机器，九层新的名牌冰糕机。” 机器确实新，品相确实不错，李顺点点头。 “钱老板把电送上，我看看机器。” “稍等。” 冰棍机就是个大冰柜，左边是氟利昂制冷器，右边是冻制冰棍的盐水池。 钱丰通上电，李顺开机，制冷器发出轰鸣。 李顺趴在机器上听噪音，确定制冷器正常。 “都是新机器，不会有毛病。”钱丰给李顺香烟。 “抱歉，我不抽烟，听说你有冰袋机。”李顺摆手婉拒。 “有，冰袋机在西屋。”钱丰打开西屋门。 西屋是三间平房，从南到北共三间，冰袋机在中间。 冰袋机就是液体包装机，看着眼前的机器，李顺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 买一卷透明胶带，从胶卷上拆一段胶布。 先折叠两边粘成筒子状，在筒子里加水，再用剪刀剪成许多小袋。 冰袋机就是完成上述过程的机器，把胶布变成加了水的胶布袋子。 李顺拧动启动钥匙，两个温控表出现数字。 一个是把胶带封成筒子的竖封温度，一个是把筒子切割成袋子的横切温度。 走到机器后面，先检查低速电机，再检查传动齿轮。 李顺的手法很专业，钱丰确信李顺肯定是干过冷饮的老手。 钱丰的媳妇马丽抱着宝宝进屋，宝宝应该不到一岁。 头戴虎头帽，脚踏虎头鞋，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可能是因为韩莹怀孕，李顺对人类幼崽的抗性为零，走到马丽面前伸胳膊: “宝宝，让叔叔抱抱。” “别，娃娃还没撒尿。”马丽婉言谢绝。 “太可爱了，几个月了？”李顺继续伸手。 “不到五个月，男孩子。”马丽的心情好了一些。 娃娃突然伸胳膊求抱抱，马丽忍不住笑了，小心翼翼递出娃娃。 李顺抱在怀里，亲娃娃的脸。娃娃咯咯笑，气氛很和谐。 如果你稀罕小孩子，孩子父母就会高兴，人一高兴就会用更好的态度谈买卖。 “丰哥，带我看看材料。”李顺说。 “中，材料在里间。”钱丰也有了笑脸。 里间堆满了生产材料，有冰棍纸，冰糕棍，冰棍模具。 角落有一堆聚乙烯塑料膜，造型像放大版的透明胶带，就是生产冰袋的原料。 “这是糖精钠。”钱丰从柜里拿出个塑料袋。 糖精钠是小颗粒，甜度是蔗糖的五百倍。 李顺读小学时，学校小卖部里卖糖精。 买一块放水杯里，刚开始喝很甜，喝着喝着就苦了。 “这是色素。”钱丰指着红黄两种粉末。 “还没有别的调味剂？”你顺看着空货架问。 “别的啥料？”钱丰一脸懵逼。 李顺呵呵笑，钱丰和锤皮匠一个老师，糖精+色素+凉水就是冰袋饮料。 生产材料齐全，如果冰袋机没有大毛病，去汴京把调味剂买齐，马上就能生产。 怀里的孩子突然啼哭，马丽急忙抱走孩子看尿布，宝宝尿了。 “丰哥，设备加材料我都要，开个价吧。” “你给我六千，不讲价。” “丰哥，这个院子是你的吗？” “是我的。” 钱丰跟不上节奏，你是买机器还是买院子？ “六千可以，你能接受分期付款吗？我暂时拿不出六千。”李顺笑着提建议。 “啥是分期付款？”钱丰皱起眉头。 “我们签协议，六千元半年内付清，每个月给你一千元。” “不行。” 钱丰果断拒绝，你给我一千把机器拉走，我上哪找你要尾款？ 万一你干不成生意，肯定拖着尾款不给我。 “我把这个院子租下来，就在这里生产。”李顺明白钱丰的顾虑。 钱丰和马丽陷入沉思，如果机器留在自己家，不用担心将来找不到李顺。 如果李顺不能按时付钱，就扣机器抵债。 钱丰还是有顾虑，万一李顺悄悄把机器运走，怎么办？ “丰哥给我帮忙吧，一个月二百元工资。” “你……你说啥？”钱丰十分惊讶。 租房子，卖机器，找工作，一举三得吗？ ------------ 第28章 接手冷饮厂 钱家已经揭不开锅，被冷饮厂掏空积蓄，夫妻俩靠做鞋垫维持温饱。 奶粉都买不起，孩子哭，媳妇闹，债主时不时登门。 已经是山穷水尽，如果不是放不下孩子，钱丰早就跳家后那条臭水河了。 李顺的建议堪称雪中送炭，房租加工资，月入三百没问题。 有了这三百元，日子就能过下去。 最重要的是，可以天天守住机器，不用担心李顺悄悄把机器运走。 “李老板，你先检查机器，我跟媳妇商量一下。”钱丰想仔细考虑。 “好的，我在这里等消息。”李顺信心十足。 夫妻俩刚出门，马丽急不可待地说:: “还商量什么，就按他说的办。” “马丽，我担心他玩不转，这行的水太深。” “因为你玩不转机器，所以别人也玩不转？” 钱丰老脸一红，马丽瞪着眼说: “他的生意能不能做成，跟你有关系吗？你就操心房租、工资和卖机器钱吧。” 钱丰陷入了沉思，马丽又说: “你要不愿意，我们今天就离婚，我跟你过不成。” “你别天天把离婚挂嘴上，我去找刘主任。” 主任是街道办主任，相当于农村的村长。 刘主任听完钱丰的话，觉得这事靠谱: “小钱，人家已经拿出了很大的诚意。” “嗯，听主任的，请主任当个见证人吧。” 刘主任来到冷饮作坊，配合钱丰拟定协议。 钱丰要求房租一年一千二，机器每月付款一千元。 如果不能按时付款，钱丰收回机器抵债。 钱丰的工资二百，机器尾款付清之前，不能解雇钱丰。 上述要求也算合理，李顺不想全部接受，考虑片刻开始讨价还价。 最后房租谈到一年一千，一次性付清一年房租。 在机器尾款付清之前，如果钱丰偷奸耍滑，李顺有权解除劳务关系。 双方签下协议，买方李顺，卖方钱丰，公证人刘主任，分别签名盖手印。 李顺给钱丰两千元，一千是房租，一千是月供。 锤皮匠赔偿韩华的两千大洋，转眼就被李顺用来承包冷饮作坊。 “小钱，跟着小李好好干。”刘主任很欣慰。 钱家天天闹离婚，刘主任隔三岔五协调，早就烦不胜烦。 “放心吧主任。顺哥，我啥时候上班？”三十岁的钱丰喊顺哥，李顺才二十岁。 “十天后吧，我先把厂子收拾干净。” “没问题，我先送刘主任回家。” 院子里就剩李顺韩华，哥俩来到堂屋，李顺用温度计测量冷冻池的温度。 零下十度，可以冷冻了。 从仓库里拿十个铁模具，在模具里加水，把模具放在冷冻池里。 “漂起来了？”韩华手指漂在水里的铁模具。 “华哥，你尝尝这水。”李顺指着冷冻池说。 韩华用手指蘸水，感到刺骨的冰凉，用舌头舔手指，马上呸呸…… “盐水？池子里是盐水？”韩华一脸懵逼。 “当然是盐水，你以为呢。”李顺嘿嘿坏笑。 “为啥用盐水冻冰棍？”韩华问。 “盐水浮力大，能让铁模具飘起来，盐水的凝固点比清水低。 冷凝机降低盐水的温度，盐水把温度传递给模具，把冰水冻成冰棍儿。” 李顺耐心解释，韩华一脸懵逼，终于知道冰棍是怎样冻成的。 “顺，你为啥懂这么多？” “经历的越多，懂得就越多，很奇怪吗？” 韩华翻个白眼，俺爹说得不错，你是真的嘚瑟。 冰棍机调试完成，李顺关闭电源，去调试冰袋机。 机器旁边放着两个水缸，李顺用马达抽半缸水，把机器的吸水管放进缸里。 用钥匙启动机器，聚乙烯塑料纸被机器扯开，就像从透明胶卷上揭胶带。 胶带两边被机器向内折叠，被竖封构件热熔成筒状。 李顺打开抽水开关，缸里的水进入机器，罐装进塑料筒里。 横切构件不停地挤压切割，就像用菜刀切芹菜，一个个冰袋落进大盆里。 韩华懵逼，终于知道冰袋是怎么做成的。 等李顺停机器，韩华小声说： “冰袋冰棍你都会，还有你不会的没有？” “有，我不会开飞机。” “会开飞机你就上天了。”韩华笑着调侃。 李顺拿个冰袋用手挤压，竖封口裂开，袋子里的水洒在地上。 这是竖封构件温度低，塑料纸没有粘住，李顺通过数字温控仪调整竖封温度。 经过三次调整，三次测试，终于搞定竖封。 这玩意儿需要慢慢摸索，温度高烧烂塑料纸，温度低封不住。 再用手挤压冰袋，水通过针孔喷射而出，说明横切构件温度过高。 李顺连续调整七次，冰袋仍是漏水，不禁皱起了眉头。 也不是每袋都烂，平均每十袋烂两袋，这个比例肯定赔钱。 韩华的心揪了起来，钱丰倒闭就是因为烂袋的问题。 “顺，到底是哪里的毛病，你能治病？” “应该能，去你车里拿螺丝刀。” 韩华拿来螺丝刀，李顺拆卸横切构件，发现平整的切刀上有个锈点。 锈点比芝麻小，李顺用指甲清除，组装好横切构件，开始继续测试。 效果竟然立竿见影，一百个冰袋最多烂一袋，乐得李顺笑眯眯。 “这……这就治病了？”韩华瞠目结舌，说: “钱丰就是被这个芝麻搞得做不成生意？”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很奇怪吗？”李顺满脸傲娇。 困扰钱丰大半年的烂袋问题，竟被李顺两小时解决，韩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顺，你是真的厉害，莹莹跟着你绝对享福。”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你少嘚瑟几次，思想品德就会十全十美。” “人无完人，哈哈！” 技术问题解决，时间不到上午十一点。 “华哥，跟我去汴京买调味剂。”李顺去外边洗手。 “中，时间来得及。”韩华锁上屋门，开着三轮摩托车去汴京。 八十里的路程，下午三点到达市区。 哥俩向路人打听，哪里卖食品化工原料。 与此同时，锤皮匠来到钱丰家。 “老钱，我来买你的冰糕机和冰袋机。” “哦？你想给我多少钱？” ------------ 第29章 仇人见面 锤皮匠家有四台冰棍机，两台冰袋机。 生意太好忙不过来，想多加一台冰棍机和一台冰袋机。 全买新机器需要小两万，所以钱丰的二手机器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找钱丰谈过两次，钱丰要六千，他只愿意出四千，一直谈不拢。 因为兰县只有皮皮一家冷饮厂，钱丰想多卖钱，只能把机器卖给皮皮。 “钱老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再给你加五百。”锤皮匠伸出一把手。 “四千五吗，呵呵，不卖！”钱丰老神在在。 “钱老弟，四千五不少了。” “不卖，还是不卖。” “你的机器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买。” 听到这话，钱丰的妻子马丽哼一声。抱着孩子进屋，讨厌这个恶意压价的臭皮匠。 这话搁在昨天没毛病，不做冷饮的人不会买机器，钱丰只能当废铁卖。 “皮匠，我不跟你兜圈子。有个小伙子承诺给我六千，机器已经卖给他。”钱丰笑呵呵。 锤皮匠心中一紧，暗道糟糕。没有钱丰的机器，就得花两万元买新机器。 “承诺？啥意思？”捶皮匠眯起三角眼。 “我们签了合同，他半年内给我六千。” “我一把手给你六千，现在就给。” “晚了，你早来四个小时，机器就是你的。” 锤皮匠沉下脸，暗咬后槽牙，暗骂哪个浑蛋坏我好事！ 钱丰浑身一阵酸爽，之前我求你给六千，现在你给六千我也不卖。 有白纸黑字的合同，钱丰不怕李顺违约。 另外还有房租和工资，这是长期买卖，当然比只要六千块钱更加划算。 “皮老板请回吧，签了合同我就不能违约。”钱丰下逐客令。 “老钱带我见见他，让我认识一下后起之秀。”锤皮匠露出一丝狞笑。 钱丰略一思考，带着皮匠去找李顺，发现厂里大门紧锁。 “老板不在，我没有钥匙，咱俩等等他？” “等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要等的李顺，正在汴京化工店采购。 秃头老板段春，滔滔不绝地推销商品。 “老弟，青瓜牌甜蜜素，平常卖得最多。” “我不走平常路，我要绿竹牌的。” “绿竹贵，效果是一样的。” “不贵，一分价钱一分货。” 段春不敢得罪李顺，搬出利润最低的绿竹牌甜蜜素。 他认为李顺是冷饮高手，哪个牌子质量好，哪个牌子性价比高，李顺一清二楚。 甜蜜素搬到车上，李顺留下段春的电话，吩咐韩华开车回兰县。 车上有柠檬酸，草莓香精，甜蜜素等添加剂，花了七百大洋。 黄昏时回到冷饮厂，李顺看来锤皮匠，暗道冤家路窄。 锤皮匠也没想到，竟然是李顺这个鳖孙截胡。前脚刚讹我两千元，后脚又截胡钱丰机器，害得我多花一万买新机器。 “李兄弟，真巧。”锤皮匠拉三蹦子的门帘。 “不巧！”李顺抓住他的手腕。 韩华来到李顺身边，用身体挡住车门，警惕地盯着锤皮匠。 气氛有些微妙，钱丰马上打圆场: “你们认识？” “没事儿，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锤皮匠给自己找台阶。 李顺松开他的手腕，用钥匙打开铁门，让韩华把摩托开进院子里。 众人在院里坐下，每人一个小板凳。 “皮老板是专程找我聊天的？”李顺问。 “老皮来买我的机器。”钱丰笑着解释。 “哈哈，皮老板来晚一步。不好意思，又害你亏钱了。”李顺用歉意的口吻说。 本来六千元搞定，现在要多花两个六千，皮匠的心在滴血。 “小李，新机器比老机器好，这话不假吧？” “这倒是不假，多花钱当然好用。” 气氛再次微妙起来，钱丰觉得他们话里有话，打算做个忠实的听众。 “小李，我用过来人的身份说，冷饮这行不好干。”锤皮匠喟然长叹。 “皮老板，请喊我李顺或者李老板，小李这个称呼是亲戚喊的。”李顺说。 “去年兰县有四家冷饮厂，年底倒闭三年。李老板，你可不能当第五家哈。”锤皮匠用过来人的口吻勉励。 钱丰没了笑脸，该死的臭皮匠。被你淘汰的第四家就是我呗，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吧。 “希望李老板后来居上，我们联手瓜分兰县冷饮市场。”锤皮匠点根烟，老神在在地说。 “兰县小，只够一人吃饱。”李顺轻轻摇头。 “老弟别担心后路，啥时候不想玩了，就把你的机器卖给我，我还是给你六千。” 锤皮匠的意思，冷饮生意你干不长，倒闭时把机器卖给我吧。 “皮老板，等你找到好财路，就把机器给我。不过你的机器破，我只能给你四千。” 钱丰马上补刀: “皮老板有四台冰棒机，两台冰袋机。如果打包的话，没有两万块钱下不来。” 三人哈哈笑，韩华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老板，有空去我厂里喝茶，咱哥俩好好聊几句。”锤皮匠起身告辞。 “好，改天请你吃饭。”李顺起身送客。 送走锤皮匠，钱丰邀请李顺去家里吃饭，李顺婉言谢绝。 哥俩把调味剂卸在仓库，李顺交代韩华明天从家拿几把锁，把门锁都换了。 “顺，臭皮匠到底来干啥的？” “耀武扬威呗，别搭理他，我干他。” 哥俩收拾好院子，开摩托三轮车回家。 李顺到家时，家人们正在吃晚饭。 “大姐小妹，我承包了一家冷饮厂，你们明天去给我帮忙。” 屋子里鸦雀无声，家人们都看李顺，李木第一个急眼: “多少钱包的？你哪来的钱？” “不到六千，钱是借宋强叔的。” “你就是个木匠，干啥冷饮厂？”李木吹胡子瞪眼，说: “先斩后奏，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这个家谁说的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好家伙，又是上纲上线，又是老生常谈。 “你吼啥？孩子有孩子的道理。”杜柔先瞪李木，又转身对宝贝儿子说: “顺子，这么大的事，应该跟家里说一声。” 李顺摊开双手，跟你们说也没用，你们老两口也帮不上我的忙。 生意必须做成功，锤皮匠也必须干破产。 ------------ 第30章 一毛钱的生意 第二天早上，李大夏和李小霞收拾好被褥，跟李顺一起住在冷饮厂里。 冷饮厂是个大院子，有三间东屋可以住宿，还有现成的厨房。 杜柔收拾一大堆生活用品，柴米油盐啥都有，生怕孩子们吃不好饭。 马车上装得满满的，有小麦、大米、面粉，还有两只老母鸡。 如果厂里有猪圈，杜柔肯定买一头猪娃。让孩子们养大吃肉，把李木郁闷得翻白眼。 徒弟周祥留在家，跟李木制造新婚家具，李顺留下很多样板让周祥练习雕刻。 韩华开着三轮摩托来到，韩莹从车上爬下来。 “你别乱跑嘛。”李顺有点头疼，怀孕四十多天最容易流产了。 “我当然要去看看你的冷饮厂！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韩莹嬉皮笑脸。 途中李顺如坐针毡，抱怨韩华开车不稳，把韩华整得不知道怎么开车。 李顺想亲自开车，又担心韩莹坐不稳，不停地交代大舅哥:“开慢点，再慢点。” 韩莹和李大夏嬉嘻笑，韩莹指指李家的马车。摩托车在公路上被马车追尾，够慢了。 “别担心，莹莹没那么娇气。”李大夏说。 李顺恶狠狠瞪韩莹几眼，惹得姑嫂笑哈哈。 他两辈子没当过爹，不担心才怪。 马车和摩托来到厂里，众人忙着卸货，唯独韩莹被李顺要求旁观。 卸完货，姑嫂三人去参观冰棍机。李木把儿子叫到门外，说: “孩子，这生意能挣钱吗？” “当然能挣钱，我有把握，相信我。” “哎，我就担心你赔钱，欠债是要还的。” “放心吧我的爹。”李顺揽住老爹的肩膀。 “你照顾好大夏小霞，不用担心家里，米面吃完就回家拿。”李木交代完，赶着马车回家。 李顺来到冰袋机旁边，先计算水缸的容积，再计算各种调味剂的数量。 “你们用笔记住配方。”李顺把不锈钢盆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拿出塑料量杯。 “糖精钠五十毫升。” 他把糖精倒进不锈钢盆，用饭勺搅拌融化。 融化完倒进水缸，用勺子舀一勺柠檬酸，加水在盆里融化。 舀三勺甜蜜素直接放缸里，甜蜜素易溶于水。 拧开草莓香精，拿出新量杯倒四十毫升，倒进水缸里。 打开抽水机往缸里抽水，直到抽满水缸，用勺子舀饮料仔细品尝。 “还行，都过来尝尝。”李顺伸出勺子。 李大夏喝一口在嘴里细品，很快竖起大拇指: “有点酸，有点甜，好喝。” 李小霞趴在勺子上喝一口，眼前一亮: “不错，真的好喝。” “我也尝尝。”韩莹过来凑热闹。 “不行，一堆化工产品，对身体不好。”李顺看见韩华进来，把勺子递给韩华。 “在俺二哥眼里，只有莹莹姐是用水做的，我们都是用泥做的。”李小霞调侃李顺。 笑声响起来，韩华品尝饮料，马上说：“好喝！比俺家卖的好喝！” “那就成功了。小霞，按照刚才的配方调配第二缸。”李顺启动冰袋机。 一袋袋饮料落在大盆里，李顺坐板凳上，一手抓两个装进塑料布袋里。 装够一百个系住口袋，拎到隔壁贴着墙放。 “大姐，一包装一百冰袋，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试试。”李大夏坐在板凳上。 学着李顺的样子，把大盆里的冰袋打包。 等第一缸饮料灌装完，接着灌装第二缸，再调配第一缸，如此反复。 机器噪音很大，李顺带韩莹去院子里。 韩莹说：“哥，打算怎么卖冰袋？” 李顺问韩华: “你家小卖部的冰袋在哪批发的？多少钱？” “就在前面的批发街。五块钱一袋，里面也装一百个，卖一毛钱一个。” 批发价五分，零售一毛，一包冰袋赚五元。 韩华是零售商，批发街上的是中间商，李顺是生产商。 生产，批发，零售，应该就是冰袋生意的大概流程。 两个小时后，姐妹俩生产一百包冰袋，仓库里堆了一大片。 李顺核算成本，用了多少聚乙烯包装膜，多少度电，多少方水，多少调味剂。 在纸上不停地计算，最后得出个大概。 “总成本不到两元，可以给中间商四元，给他们一包一元的利润。”李顺十分满意。 成本最大的就是外包装，占据总成本的百分之七十。 譬如一瓶矿泉水，如果出厂成本三毛，水瓶占两毛，外包装远比水值钱。 “如果卖掉一百包冰袋，我们就能挣二百块钱？”韩莹不敢相信。 “一天卖一百包，一个月挣六千块钱？”李小霞也惊呆了。 韩华和李大夏也懵逼，万万没想到，一毛钱的冰袋，竟然有月入六千的可能。 “看来你们都小看了一毛钱的生意。月入六千有可能，前提是多卖货。”李顺如实说。 “快去卖呀，华哥快装车，你们去批发街上跑业务。”韩莹的瞳孔秒变正方形。 李顺没想到老婆是个小财迷，月入六千有点难，三千就谢天谢地吧。 韩华马上装车，一手提一包，装摩托车里。 一包差不多十斤重，大夏和小霞只能双手抱，三轮摩托车最多装二十包。 冰袋的受众是中小学生，特别是小学生。 零花钱虽然不多，一毛两毛还是有的，也舍得花这一毛钱解渴。 现在的中小学很少提供热水和大桶矿泉水，都是喝水龙头里的凉水。 冰袋的主要的零售商就是学校里的小卖部，村里的小卖部不太行。 在村里，大人们能制止小孩子吃冰袋。 可是在学校里，家长们鞭长莫及。 而学校里的小卖部，都会来县里的批发街采购小商品，主要是文具和小儿食品。 批发街上有专门做铅笔、作业本的文具店，也有专门做辣条等小儿食品的副食店。 小儿食品批发部，就是冰袋的中间商。 “顺哥，货装好了，你们俩赶紧去，我们在家做饭。”韩莹已经急不可耐。 “哈哈，咱走吧华哥。争取多找几个客户，让咱们韩掌柜高兴高兴。” 家人们哈哈笑，李顺挠挠头，打开大门请韩华开车。 ------------ 第31章 跑业务 批发街有十家小食品批发部，玉凤和张慧生意最好。 店里经营着糖果、辣条等小零食，斗兽棋、气球等小玩具。 两家都是一间门面房，门口摆满各种小商品。 商品零售价不超过两角，百分之八十都是一角，一角商品在小学里最畅销。 譬如普通铅笔刀一角，精美铅笔刀两角。 小明向家长申请两角零花钱，理由是买精美铅笔刀。 拿着钱来到学校小卖部，小明只会买普通铅笔刀。 省下一角买零食，譬如买根辣条解馋，买袋汽水解渴。 在双杨小学经营商店的孙梅，推着脚踏三轮车来到张慧店。 张慧跟孙梅打招呼，拿个纸箱给孙梅，孙梅在货场上挑货。 挑一箱子货，抱着纸箱找张慧结账。 张慧找个更大的纸箱，把货物转放到大纸箱里，一边装货一边写清单。 “梅姐，十八块钱。”张慧把清单给孙梅，用胶带打包纸箱。 “再要四包冰袋。”孙梅从兜里掏钱。 “总共三十八。”张慧在清单上补充，四包冰袋二十元。 工人把纸箱搬到孙梅的三轮车上，又提四包皮皮冰袋装车。 “梅姐，帮我做做窦姐的工作，都来我这进货，你们老姊妹做个伴嘛。”张慧笑着建议。 双杨小学有两家小卖部，一个是孙梅，老公是校长。另一个是窦兰，老公是副校长。 窦兰孙梅是塑料闺蜜，平时以姐妹相称，实际是生意竞争对手。 孙梅来张慧家进货，窦兰在隔壁玉凤家，张慧当然想抢玉凤的客户。 “我那老妹脾气犟，劝不动。”孙梅掏钱付账。 “多帮我说几句好听话，我绝不亏待梅姐。”张慧笑呵呵地找零。 孙梅走后，韩华的三轮摩托停在路边，李顺从车里拎出一包冰袋。 瞅瞅路边的皮皮冰袋，迈步走进张慧店。 “老板您好，请问贵姓。”李顺笑着上烟。 “你有事？”张慧打量李顺手里的冰袋。 “我是做冷饮的，想跟老板合作。”李顺说。 “雪露，钱丰的货？”张慧嘴角闪过不屑。 雪露是冰袋包装上的商标，李顺接手钱丰冷饮厂，也接手了钱丰的商标。 之前张慧卖过雪露，味道不如皮皮。烂袋特别多，竞争不过皮皮冰袋。 “不好喝，烂袋多，你去其他店看看吧。”张慧婉言谢绝。 “钱丰冷饮被我接手了，保证一包不超过五个烂袋。”李顺从提篮里拿冰袋给张慧，说: “味道我不说，你自己尝尝，给个评价吧。” “我不喝这东西，咋卖的？”张慧摆手。 “一包一百袋，四块钱一包。” “跟皮匠的一样？算了吧！” 张慧低头看账本，不想再搭理李顺。 皮皮的货又不是不能卖，没必要更换货源。 李顺想继续推销，忽听隔壁有吵架声，听到了锤皮匠特有的公鸭嗓。 扭头看，锤皮匠和玉凤批发部的老板玉凤吵架，脸红脖子粗很激动。 旁边停着一辆摩托三轮车，车厢上安装木质冷柜，冷藏柜上写着皮皮冷饮。 玉凤的一个老客户反映，皮皮冰袋有点苦，可能是糖精钠放多了。 老客户卖不掉，就把货退给玉凤。 皮匠开车给玉凤送货，不接受玉凤的退货，两人起了冲突。 越吵越上火，大有上演全武行的架势，最后玉凤急了。 “皮匠，你要是不退货，我就不卖你的货。” “不卖就不卖呗，我也不求你。” “中，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锤皮匠转身就走。 整个兰县只有皮皮冰袋，他知道玉凤肯定会妥协，生意人不会跟钱过不去。 锤皮匠启动摩托车来到张慧店: “张慧老弟，卸货吗？” 忽然看见李顺和雪露冰袋，脸上露出不屑。 心说年轻人啊，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钱丰玩不转的垃圾冰袋机，你能玩转？ 等着赔钱吧，冷饮不是那么好干的。 “先给我卸十包吧。”张慧放下账本说。 “好的。”锤皮匠打开冷藏柜卸货，全程不拿正眼看李顺。 李顺在心里对皮匠和张慧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转身走进玉凤店，放下冰袋自我介绍: “老板好，我是做冷饮的李顺。” 玉凤正生闷气，刚才冲动了，冰袋必须卖。 做生意不怕不卖钱，就怕货不全。 如果不卖冰袋，客户会去其他店里买，久而久之客户就跑了。 兰县只有皮匠做冰袋，只能厚着脸去皮匠家进货，可真是憋屈。 得知李顺的来意，玉凤的憋屈并没有减少。 之前她卖过钱丰的货，一是味道不好，二是烂袋太多。 “你去别家问问。”玉凤婉拒李顺的推销。 正在卸货锤皮匠浑身舒坦，知道厉害了吧。人家宁愿不卖货，也不卖你的货。 在玉凤的货场上，放着两包皮皮冰袋。 是客户的退货，由于时间太长，水位到了外包装塑料袋的腰部。 烂冰袋漏水，包里的水位越高，表示烂袋越多。 李顺放下雪露冰袋，从兜里掏出黑色记号笔，在塑料包上画道横线: “我卖给你的冰袋，水位如果超过这条线，我给你换新的，我的厂就在钱丰家。” 冷饮厂在批发街北边的胡同里，走路过去最多五分钟。 水位线距离地面有四公分，如果烂三个冰袋，水位就能过线。 如果烂袋率低于百分之三，客户能高兴坏，因为少烂一个冰袋等于多卖一毛钱。 “李老板，你说话算数吗？”玉凤满脸严肃。 “我说话算数！”李顺拿个冰袋递给她，笑着说： “现在不担心烂袋了吧，尝尝味道。” “算了，我不喝这种东西。”玉凤摇摇头。 “尝尝吧，挺好喝的。”李顺放她手里。 玉凤咬开袋子尝尝，感觉比皮皮冰袋好喝。 再小喝几口，感觉到了美味。 刚才跟皮匠吵架有点渴，干脆一口气喝完。 “味道还不错。” “谢谢。” 李顺很开心，客户的称赞就是最好的褒奖。 “凤姐，要多少货？”李顺想趁热打铁。 “先不急，来屋里说话吧。”玉凤转身走进店里。 李顺不禁撇嘴，生意不好做呀。 希望这位有合作意向的大姐，不要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 第32章 壹角钱棍儿 两人坐在店门口，玉凤笑着说: “我可以卖你的冰袋，但这条街上只能我自己卖。” 意思是，玉凤副食店是雪露冰袋的批发街总代理，李顺不能批发给其他人。 李顺想笑，这只是一角钱的小商品，要啥总代理？ 再说了，我打开门做生意，批发街其他客户来买货，我总不能把客户往外撵吧。 “姐，这不太现实。”李顺委婉地提醒。 “那我退一步，你不能卖给隔壁张慧！”玉凤态度坚决。 李顺又笑，心说这是个拉扯高手，真实目的就是不让卖给张慧。 在玉凤看来，雪露比皮皮好喝。 只要雪露保持质量，就能抢走皮匠的客户。 到时候张慧没有雪露，他的客户就会来玉凤店，慢慢地就能把张慧的客户抢走。 李顺明白她的想法，也有点讨厌拒不合作的张慧。仔细想想，说: “我可以不卖给张慧，但我不保证雪露不会出现在张慧店里。” “你啥意思？”玉凤问。 “张慧要是想买雪露，可以随便派个人去我店里拉货，这种事拦不住。”李顺如实回答。 玉凤皱眉，仔细想想也觉着有道理，想阻止张慧卖雪露好像不可能。 “李老板给个促销奖品。”玉凤提出新要求。 促销奖品很普遍，譬如有个辣条厂，玉凤跟厂里定协议。 我卖够一百箱辣条，你给我一个洗脸盆。卖够二百箱，你给我一个洗澡盆。 李顺打量着店里的摆设，忽然看见一张烂写字台。 整体已经变形，断了一条桌子腿，用几块砖头支撑。 “凤姐，你卖五百包冰袋，我给你做一个新写字台。” “你……你会做木工？”玉凤有些惊讶。 “当然，我可是如假包换的房木匠。”李顺昂起脑袋嘚瑟。 “那说定了。”玉凤翻个白眼，她相信李顺是木匠，不相信李顺是最牛逼的房木匠。 “李老板，车上有多少货？” “二十五袋。” “先给我卸二十袋，卸在路边。” “好的，华哥去卸货。” 今天是星期天，中小学会放假，学校里的商店会来县城进货。 生意会比平时好，玉凤就多要一些，省的到时候没货卖。 韩华卸货时，隔壁的张慧满脸不屑。 暗骂玉凤沙雕，敢要钱丰机器生产的垃圾货，等着赔钱吧。 锤皮匠看着韩华卸完二十包冰袋，心里有些烦躁，玉凤这臭娘们真不要我的货？ 等着吧，你们做的就是一锤子买卖。 李顺不是你的救星，等你重新求我时，就看我怎么拿捏你吧。 二十包冰袋八十块钱，玉凤打开钱箱子，拿出八个“钱棍”给李顺。 一百个壹角的硬币，用废报纸卷成钱棍，八个钱棍就是八十块钱。 李顺欲哭无泪，又有些无可奈何，像玉凤这种店，估计只能收到零钱。 儿童食品的受众是小学生，他们手里很难有大面额的钞票。 家长们给的零花钱，可能是壹角、贰角、伍角，很少给壹元贰元。 孩子们用碎钱去学校商店购物，商店老板用碎钱找玉凤进货。 玉凤再用碎钱找李顺进货，李顺用碎钱找谁进货，估计银行都不要。 想到将来可能会拥有成千上万的壹角硬币，李顺的脑袋想爆炸。 怀着无奈的心情告别玉凤，继续在批发街跑业务，争取把车上的五包卖完。 李顺走后，玉凤有生意上门，是双杨小学的窦兰。 窦兰的竞争对手孙梅在张慧家进货，张慧还委托孙梅策反窦兰。 按照清单备货，购买冰袋时，窦兰指着皮皮冰袋说： “玉凤，皮皮冰袋还有吗，这里只有一包。” “我上了新冰袋，烂袋少又好喝，也是五块钱一包。” “中吧，先要五包试试好卖不。” 窦兰在学校开小卖部时，钱丰的雪露已经倒闭，幸亏窦兰没卖过雪露。 五包雪露，一包皮皮装车上，窦兰指着李顺用油笔画的水位线: “玉凤妹子，这个线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玉凤用卷尺测量水位线。 转身回店里，用笔在挂历上写：李顺，三厘米。 意思是，如果冰袋包里的水位超过三厘米，就去找李顺退货。 如果李顺看到玉凤的挂历，肯定怒撕挂历。 大骂一声，臭娘们胡说八道，我特么十八厘米。 隔壁张慧想大声提醒窦兰，买垃圾雪露肯定赔钱，来我店里买皮皮冰袋吧。 他不敢大声提醒，那会跟玉凤打架。 只能坐等雪露卖不掉，窦兰把肠子悔青。 中午，李顺和韩华回家，三个小仙女高兴得找不到北。 “都卖完了？”李小霞既惊讶又开心。 “卖一百，赚五十？”韩莹激动得脸色潮红。 “小点声……先吃饭。”李大夏捂韩莹的嘴。 一个多小时赚五十元，给她们的震撼太大。 批发街上有个海军瓜子店，老板叫海军，主营批发葵瓜子。 海军要了最后的五包，又给两根壹角钱棍，李顺拿出十根钱棍给韩莹。 “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装车，下午再去跑业务。”韩莹抱着钱棍坐在沙发上。 拆开包裹钱棍的报纸，清点一枚枚壹角硬币，看看里面够不够一百个。 午饭是鸡蛋面条，李大夏笑着说: “莹莹先吃饭，吃完饭再数。” “我不饿，你们先吃。” 韩莹的兴致很浓，清点第四根钱棍时，李顺端着面条坐她身边: “先垫垫肚子。” 夹起鸡蛋用嘴吹凉，轻轻放在韩莹嘴边。 这个小媳妇见钱眼开，饿着她不要紧，别饿着肚子里的宝宝。 韩莹张嘴吃鸡蛋，再张嘴吃面条，一边求投喂一边数钱。 李大夏抿嘴笑，李小霞郁闷地翻白眼，瞬间觉得饱了。 韩华闷着头吃面条，妹妹在哥哥面前秀恩爱有点不合适。 “这一卷少一毛。”韩莹突然大喊。 “是不是数错了？”李顺放下饭碗说。 “华哥，收钱时没点数吗？”韩莹质问韩华。 韩华懵逼了，关我什么事？ 我只负责卸货开车，不负责收钱！ “莹莹，再数一遍。”李顺挠挠头打圆场。 想不到就因为一毛钱，韩莹竟然骂韩华。 不过少给钱是偷奸耍滑，如果是事实，李顺打算找海军瓜子讨个说法。 ------------ 第33章 韩华的受难日 “我……我又没碰钱。” 韩华硬着头皮狡辩，刚说完就后悔了。 “顺哥没做过生意，你也没做过生意？你比顺哥大三岁，顺哥跟客户交流顾不上看钱，你卸个货能有多忙？”韩莹开启喷子模式。 韩华被喷得头皮发麻，果断闭嘴，低头干面条。 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教会他一个道理，不能跟亲妹妹讲道理。 李顺听出了指桑骂槐的意思，翻个白眼，摸摸韩莹的小腹: “别动气，对肚子不好。” 韩莹突然想起肚子里的宝宝，恶狠狠地瞪韩华，拆开第五根钱棍继续清点。 李顺把硬币扒拉过来，十枚摞一起，重新清点。 有九摞是十枚硬币，第十摞只有九枚。 趴桌子上看钱币高度，果然少了一角钱。 这钱是海军瓜子店给的，他一共给了两根。 如果第二根也差钱，就得去找他要个说法。 一根差钱可以说成失误，两根就是故意。 “这个多两毛！”韩莹突然哈哈笑。 “这两根都是海军给的，一根少一角，一根多两角，我们赚了一角。” 李顺翻白眼，看来不是故意少给钱。 不过这是小难题，以后再收钱棍，总不能一根根的清点吧。 不仅耽误功夫，还降低格局。 韩华冷哼，去摩托车上生闷气，刚才那顿骂挨得太冤。 十根钱棍清点完毕，玉凤的八十元不差一角，足见她是个老实人。 海军有点马虎，一百枚硬币都整不明白。 韩莹用报纸把钱包起来，用记号笔写上客户名，收款日期和金额。 “硬币只会越来越多，怎么花？”李顺苦笑。 “零钱也是钱，等攒够一千，我去银行存钱，存了再取就是整钱。”韩莹毫不担心。 李顺笑了，扛着一万枚壹角的硬币去银行存钱，银行敢把钱砸在你脸上。 韩莹拉着李顺进堂屋，指着角落里的怪机器说: “哥，这是做啥的？” “做冰棒的。” 角落里，方形的不锈钢桶放在铁架子上，桶里可以装汽水。 桶上连接三米长的不锈钢管子，可以把长条形的塑料袋套进管子里。 管子斜向下，水压把汽水压进冰棒袋子里。 用热熔封口机切二十公分，放冰棍机里冻成冰棒。 “我们有冰棍机，为啥不做冰棍和冰棒？” “没有冰柜呀，宝贝儿。” 冰棒要存放在冷库或冰柜里，现在都没有。 李顺打算靠冰袋攒钱，先买个二手冰柜，再生产冰棒。 韩莹愁眉苦脸，明明能生产冰棒多挣钱，却被冰柜挡住财路，难受！ “大哥回家，把小卖部里的冰柜拉过来。”韩莹发号施令。 韩华差点坠车，一脸懵逼地望着亲妹子。 “今天咱爸去乡里开会，小卖部没人。你回去偷偷地拉冰柜，别让咱妈看见。” 韩华流出一道冷汗，亲妹妹是不是疯了？ “把我的铺盖、衣服、医书都拉过来，我打算在这住一段时间。” “你说啥？”韩华惊出一身冷汗。 偷偷拉冰柜还能忍，你们还没结婚就睡一张床，是不是很过分？ “以后你跟顺哥跑业务，我在厂里管后勤。你别担心白干，我给你开工资。”韩莹说。 这是工资的事儿吗，韩华的脑袋大了两圈: “你别胡闹，咱爸咱妈不会同意的。” “所以让你先斩后奏，先把事办了，再跟他们说。” “我去给你拿刀，你还是杀了我吧。”韩华火急火燎跑到堂屋，梗着脖子说: “这事太大，必须经过咱爸咱妈的同意。” 李顺也觉得事大，笑着说: “冰柜先不急，住厂倒是可以。东屋有三间房，咱姐咱妹住一间，咱俩一人一间。” 韩华心说我信你个锤子，我还不了解你们吗？ 肯定是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 “莹莹别闹，先跟咱爸咱妈商量。他们要是同意，我马上把东西拉过来。” 韩莹突然露出奸笑，看看院子里没人，压低声音说: “你偷偷去录像厅看孬电影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不听话，我就告诉小霞。” “我……你……”韩华差点气晕。 脸红得像火烧，“你”了半分钟拂袖而去，开着三轮摩托走了。 李顺知道大舅哥已经妥协，突然有点可怜他: “莹莹，其实看那种电影也没啥……” “你也看过？” “这个真没有，我没心情看那玩意儿。” “真的？” “千真万确。” “哼，希望你没骗我。” 韩华骑着三轮摩托回村，觉得今天就是他的受难日。 把摩托车停在小卖部，去二叔家借四轮拖拉机，喊上二叔家的堂弟过来帮忙。 掏钥匙打开门锁，进小卖部清空冰柜。 冰柜里只有几瓶啤酒，仅有的三根冰棍分给堂弟们。 四人把冰柜抬车上，韩华开着拖拉机回家，又出了一身汗。 刚才抬冰柜时，生怕老妈突然出现。 用钥匙打开妹妹的闺房，收拾被褥凉鞋衣服，拿走写字台上的妇产科医书。 把行李放车上，用摇把启动拖拉机，忽然看见老妈出现在胡同里。 脑瓜子嗡的一声。 手一松，摇把飞了，差点砸他脸上。 蔡莲看看冰柜和行李，再看看瑟瑟发抖的儿子，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才你二婶去诊所里买药，说你借拖拉机拉东西……咱娘俩进屋说说话吧。” 韩华硬着头皮进屋，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 蔡莲惊呆了，没想到一毛钱冰袋生意，竟然有月挣六千的可能。 要是再加上冰糕和冰棒，月挣一万应该没问题吧？ 蔡莲秒同意借冰柜，秒同意闺女跟李顺同居，认为闺女住厂是明智的决定。 李顺这孩子有个缺点，过于重视亲情。 如果月入一万，他肯定给大夏、小霞开五百以上的工资。 这肯定不行，俺家老韩是村支书，月工资才一百五。 所以，有必要让莹莹管住李顺的钱袋子。 “为啥不跟我说？你想害莹莹！”蔡莲一巴掌甩在韩华的屁股上？ “莹莹不让我说，又哭又闹求我帮她，我不想让她难受。妈，我再去劝劝她。” “劝个锤子，去诊所里捎走几盒计生用品。” “中……你说啥？捎啥？” “熊孩子，问那么清楚干啥？” 蔡莲气急败坏，一脚踹在韩华屁股上，把韩华踹得晕头转向。 ------------ 第34章 不能丢老客户 双杨小学，五二班体育课下课。 满头大汗的学生作鸟兽散，各自解决口渴问题。 手头紧的去找水龙头喝凉水，兜里有零花钱得去小卖部买饮料。 五二班的小美同学，和她的闺蜜小梅手挽手，去小卖部买冰袋解渴。 孙梅店和窦兰店互为隔壁，孙梅店在外，窦兰店在里。 学生去窦兰店买东西，要从孙梅店门口经过，所以孙梅的生意略好。 闺蜜俩来到孙梅店门口，小梅迈步想进店。 小美搂住闺蜜的腰，从孙梅店门前经过。 来到窦兰店看见很多人，店中间是张小床，摆满各种商品。 床旁边是个冰柜，小美从冰柜里拿两袋李顺生产的雪露，给窦兰两毛钱。 离开小卖部，小美咬开雪露，一边用手挤，一边用嘴喝。 酸酸甜甜透心凉，排解出浑身热量，浑身都透着舒坦。 小美想大喊一声太爽了，咬开第二袋雪露，忽然发现闺蜜拿着皮皮冰袋。 “梅梅，为什么买皮皮，皮皮难喝得要死！” “不难喝吧，我们以前就是喝这个。”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看谁还买皮皮，雪露比皮皮好喝。” 小梅停住脚步，迎面走来两个男生，手里拿的也是雪露。 “你尝尝，比比看。”小美把雪露递给小梅。 小梅喝一口，眼前一亮，酸酸甜甜就是我。 再喝一口皮皮，一股苦味冲击味蕾，小梅张口吐出来。 皮皮以前没这么难喝啊？ 小梅再喝皮皮，咬着牙咽下去，从喉咙到胃里都有苦味。 小梅受不了，赶紧喝雪露冲淡苦味。 “别给我喝完了。”小美抢走雪露，用手一挤，一口气喝干。 小美有些生气，兜里还有一毛钱，我也去买雪露。 手里的皮皮舍不得扔，又喝不下去，于是弯腰用皮皮洗脚。 脚上穿着凉鞋，上体育课出了一脚汗，正好给脚脚洗个汽水浴。 闺蜜俩又从孙梅店经过，从窦兰店里买两袋雪露。 上课铃声响，店里安静了，目睹小美小梅两进两出的孙梅却安静不下来。 以前她的生意比隔壁好，皮皮冰袋两天卖一百个。 自从隔壁卖雪露，已经过去了三天，五十个冰袋没卖完。 每当学生隔着门去隔壁买雪露，她就气得浑身难受，想砸窦兰的店。 生气并不是因为冰袋，一毛钱的东西五分钱的利，裹不住生气。 生气是因为雪露影响其他生意。 譬如喜欢喝雪露的张三，想同时买一支铅笔和一个冰袋。 他不会先找孙梅买铅笔，再找窦兰买雪露，只会在窦兰店里既买铅笔又买雪露。 人容易养成习惯，用不了多久，张三就会成为窦兰的客户。 学校里客户是固定的，孙梅受不了，关门去校长室。 把店里钥匙给校长老公，说: “我去县里进货，下课你卖东西。” 学校离批发街五里路，孙梅骑上三轮车出发。 正好被窦兰看见，老姐妹俩互相了解，窦兰知道老姐妹想干啥。 店里的雪露只剩一包，到星期天还有两天，不够卖。 于是窦兰去找老公副校长，交代他下课看店，也骑着三轮车出发。 孙梅来到批发街张慧批发部，从兜里掏出雪露: “我要这个冰袋，要五包。” 张慧懵逼，竟然是李顺的垃圾雪露。 “梅姐，你没搞错吧。雪露不好卖，卖皮皮吧。” “去球吧，皮皮被雪露干得卖不出去。” “这不可能，都知道雪露垃圾。” “你到底有没有货？”孙梅不耐烦。 “没有啊，我不卖垃圾货。”张慧笑着说。 孙梅扭头就走，去隔壁玉凤家拿货。 一辆三轮车从她身边经过，停在玉凤店门前，竟然是窦兰。 “玉凤妹子，你的雪露只剩三包了？” “仓库里多的是，兰姐要多少？” “要八包，三轮车拉得不多。” “中，兰姐坐下歇歇。” 玉凤给窦兰搬个凳子，回屋打开钱抽屉，拿八个“钱棍”装在黑色方便袋里。 “明明，去北边仓库拉过来二十包雪露。”玉凤把钱给儿子王明。 王明接钱，开车去李顺的冷饮厂。 仓库就是冷饮厂，玉凤不可能让客户知道冷饮厂，不想让客户踢开她这个中间商。 王明来到厂里，李顺正在教小霞做冰棍: “水结冰体积变大，如果袋子里灌的水太满，冻成冰棒后会撑破包装。” “撑破袋子也没事吧，冰块又流不走。”李小霞跟二哥嬉皮笑脸。 “老妹，你要这样考虑。客户买走冰棒放冰柜里，村里突然停电三天。 如果外包装没烂，等来电了，客户能重新冻成冰棒卖钱。 如果袋子烂了，饮料流走了，客户就会损失一毛钱。” “你的心比姑娘家还细。”李小霞哈哈笑。 “顺叔，拉二十包冰袋，俺妈是玉凤。” 李顺回头，揽着王明的肩膀走出堂屋，冰棍机的噪音很大。 “孩子，凤姐要多少冰袋？” “要二十包。” 李顺去西屋装货，两手拎着两包，每包重十斤。 家里没人，大舅哥外出办事。 老婆和大姐去人民商场换钱，把壹角的硬币换成拾圆的整钱。 估计只有人民商场，才能接受碎钱换整钱。 费大劲装完车，王明又给了八十元的壹角硬币，李顺嘿嘿苦笑。 凤姐啊凤姐，我不指望你给我拾圆伍圆的，给我伍角的硬币行不行，我谢谢你！ 王明开车回店里，把八包冰袋装窦兰车上。 窦兰结账走人，孙梅坐不住了，再问张慧: “窦兰拉走的雪露，你到底有没有？” 张慧一犹豫，窦兰推着车开到玉凤店前: “我也要八代雪露。” “好的姐。”玉凤心花怒放。 她知道孙梅是张慧的老客户，抢竞争对手的客户太爽了，张慧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大姐，其他东西也拿点吧，来一趟不容易。”玉凤怂恿孙梅。 孙梅犹豫一下，有几种商品确实该备货了。 如果在玉凤店买冰袋，转身去张慧店买其他东西，会得罪玉凤。 只卖冰袋并不挣钱，玉凤要是一恼，下次不卖给我雪露，那就麻烦啦。 于是孙梅又从玉凤店里买辣条、花生豆等等，买了一大箱子。 张慧的肺差点气炸。 不行，绝对不能丢了老客户孙梅！ ------------ 第35章 张慧服软 黄昏时分，批发街的商户们开始收摊，张慧开着三轮摩托来到李顺冷饮厂。 大门是敞开的，张慧把摩托开进院子里，电动机的噪音冲进耳朵。 下车，走进西屋，看见一排排冰袋。 走进南边的套间，看见个女人背对着他，正在操作冰袋机。 李大夏抬头看见陌生人，愣了半秒说: “大哥你好，你是买冰袋的吗？” “是的，李顺李老板在不在？” 张慧也一愣，小姑娘长得不孬，是个美女。 “他在堂屋做冰棒，你去找他吧。”李大夏埋头继续工作。 张慧点点头，转身出门时又看见个美女。 比刚才那位还美，手里拿着馒头和菜碗。 “大哥，你找谁呀？”韩莹笑着问。 “找李顺，我在批发街上开店。”张慧如实回答。 “他在堂屋呢，你过去找他吧。”韩莹闪身让路。 等张慧离开，韩莹把饭碗给李大夏: “大姐，先停了机器吃饭。” “不耽误的。”李大夏火速将盆里的冰袋打包，接过饭碗和馒头吃饭。 忽然看见韩莹用手提打包好的冰袋，吓得李大夏差点扔碗: “不，你不能干重活。” “不碍事，一包冰袋才十斤。” “那也不行。” 李大夏用力按住袋子，韩莹无奈一笑。 肚子里有个宝宝，什么重活儿都不能干。 韩莹走出西屋，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心说你这个小浑蛋，净搁这耽误妈妈挣钱。 迈步进堂屋，看见李顺站在冰糕机前，握着棍子搅动冰糕机里的冰棒。 “小霞，先去吃饭吧。”韩莹走到冰棒机前，递给李小霞一条毛巾。 “我还不饿，干完这桶再吃。”李小霞没抬头。 “先吃吧，我替你干。”韩莹很喜欢小霞。 虽然这个小姑子脾气不好，却是个勤劳能干的人。 “某些人会心疼的。”李小霞抬起头，用戏谑的眼神看小嫂子。 她这一抬头，张慧又惊讶，这个冷饮厂是美女窝吗？ “小霞，去陪你嫂子吃饭，记得刷碗。”李顺放下棍子，脱掉围裙用毛巾擦手。 “知道啦。”李小霞闷闷不乐。臭二哥眼里只有小嫂子，看不上唯一的妹子。 堂屋就剩李顺和张慧，李顺笑着说: “抱歉了张老板，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没事，晚上又不忙。” “请坐，请你吃冰棒。” 李顺让张慧坐沙发，从冰柜里拿出三根冰棒，坐在了张慧对面。 冰棒有大拇指粗，二十五公分长，通体橙黄色，看着就有食欲。 张慧拿一根放在手心里，感受着阵阵凉意。 炎炎夏日吃一根冰棒，估计能爽翻天。 张慧突然一愣，批发街没有批发冰棒的。 倒是有两家冷库，好像只批发冰糕不批发冰棒。 没人竞争的生意最好做，张慧露出微笑: “老弟，你的冰棒怎么批发？” “一包五十个，两块钱一包，张老板可以卖三块。” “四分钱一个，跟冰袋一个价吗？” 李顺点头，跟冰袋一个价，成本也是两分。 虽然跟冰袋比，冰棒多一道冷冻工序，用料却比冰袋少很多。 张慧仔细想了想，暂时按下经营冰棒的想法，拍拍额头笑着说： “瞧我这记性，把正事忘了，我要二十包冰袋。” 李顺摇摇头: “张老板今天跟客户说，我的冰袋是垃圾，张老板不是不卖垃圾货吗？” “没有的事，我没说过这话。”张慧矢口否认。 他马上想到了玉凤，肯定是玉凤告的状。 “张老板看不上我的货，我也不跟你做生意，请回吧。”李顺直接下逐客令。 “老弟，我是说钱丰的货垃圾。我都没有卖过你的货，不可能说那种话。”张慧急忙解释。 李顺笑而不语，静静地欣赏张影帝的表演。 一时间气氛极度压抑，张慧极力掩饰尴尬，两分钟后苦笑一声: “老弟，我说错话了。如果你的冰袋是垃圾，皮匠的冰袋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这还像句人话，李顺眯着眼说: “不好意思张老板，我答应过玉凤，你买冰袋我不卖给你。” 张慧瞬间皱眉，他相信玉凤说得出这种话，因为这种话他也经常说。 不过说这种话根本没用，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没有把客户往外撵的道理。 “老弟，我能看出来，你跟皮匠尿不到一壶。如果你的货好卖，我肯定不会卖皮匠的。” 这话说到了李顺的心坎里，开冷饮厂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攒老婆本，四个月内帮老婆准备电视机、洗衣机、摩托车、缝纫机、冰箱等五件嫁妆。 第二就是报复捶皮匠，抢走他的生意，让他的冷饮厂破产。 现在小目标是先从冰袋入手，争夺县城的冰袋市场，让锤皮匠当废铁卖掉两台冰袋机。 失去张慧是不明智的，不过张慧没有吃透李顺的意思。 “张老板，做生意要讲诚信。我跟玉凤的约定，你来买货，我不卖。” “老弟，我干生意四年，老客户很多。你不会认为玉凤只靠冰袋就能把我干破产吧？” 张慧笑容可掬，咬开手里的冰棒，凉爽和甘甜刺激着他的味蕾。 口感不错，张慧竖起大拇指: “别的先不说，老弟配饮料的手艺真好。只说手艺，皮匠跟你差两条街。” “谢谢夸奖，不过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来买冰袋，我不卖给你，这是诚信问题。” “老弟呀！前几天你去我店里推销，我没有买，可能让你丢了面子。现在，我好话说尽求你卖货，你总该消气了吧？” 门外的韩莹忍不住，姓张的就是个蠢猪。俺哥说得那么明白，他就是听不懂。 转身去厨房，端两杯热水进屋，一杯放在张慧面前。 “谢谢弟妹，俺弟弟的冰棒搞得我心凉啊！” “张老板，俺哥只说不卖给你，又没说不卖给你的工人，是不是？” 张慧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拍着脑门说: “看我这猪脑子，竟然想不到这一点。我的工人没得罪顺弟，明天我让他过来拉货。” 李顺: “张老板想要冰袋也可以，首先我不要伍角以下的零钱，其次你必须买二十包冰棒。” ------------ 第36章 强卖冰棒 张慧想买李顺的冰袋，必须接受两个条件。 用面额不小于五角的钱币支付货款，购买至少二十包冰棒。 为了留住老客户孙梅，张慧捏着鼻子认栽，骑着摩托车离开冷饮厂。 提一箱方便面去老丈人家，借老丈人家的冰柜，冰棒要放在冰柜里。 他老丈人是个文化人，毛笔字写得好，不仅借冰柜给女婿，还额外赠送广告牌。 拆掉盖鸡窝的木板，写上“批发冰棒”的宋体字，再赠女婿一架遮阳伞。 第二天一早，冰柜放在店铺前公路边，打开遮阳伞罩住冰柜。 张慧买插头插板，接个地拖线给冰柜通电。 搞定一切，露出了苦笑。 如果批发冰棒挣的钱，包不住冰柜的电费，那就太郁闷了。 把摩托钥匙给伙计小田，让他去冷饮厂采购二十包冰袋，二十包冰棒。 张慧想去隔壁店里骂玉凤，你说你折腾我干什么？ 玉凤看见张慧折腾了一早上，心里美滋滋，你越难受我越高兴。 伙计小田来到冷饮厂，先装二十包冰袋，再装二十包冰棒，满满一车都是水。 “顺哥，给你钱。”小田掏出三沓钞票。 都是伍角的纸币，正面是苗族壮族妹子，背面是国徽。 两沓一百张，一沓四十张，共一百二十元。 其实李顺更想要梅花五角的硬币。 韩莹快速点钱，抽出六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哥，这几张钱不能要。” 六张问题钞票，有三张是缺角的烂钱，有两张布满油污。 还有一张烂成两半，用透明胶带粘了起来。 “让张慧再给我送三块钱。”李顺把六张问题钞票递给小田。 “中，我回去跟老板说。”小田接过钱陪着笑。 “不急，不用专门跑过来，下次来的时候捎过来。”韩莹唱红脸。 小田回到店里，向张慧汇报，张慧沉着脸说: “等着吧，这批冰棒估计卖到牛年马月。” 小田不敢搭腔，打开冰柜放入冰棒，再把十根散冰棒放在最上面。 “这几个散的怎么回事？”张慧黑着脸问。 “李老板给的，说是让客户尝尝。”小田急忙解释。 “哼，脱裤子放屁。”张慧很郁闷。 本来只想买冰袋，却被捆绑销售冰棒，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会郁闷。 “李顺不厚道，强买强卖过分了。”小田一边拍马屁，一般安放“批发冰棒”广告牌。 这时惠民小学的老郑来进货，蹬着三轮车跑了十里路，累得满头大汗。 “哎呀，看把郑哥热的，我给郑哥倒水。”张慧回店里拿茶壶。 “老抠门，不让我吃冰糕？”老郑是老客户，平时也不跟张慧客气。 打开冰柜没看见冰糕，随手拿一根冰棒，手心里一阵冰凉。 咬开包装含在嘴里，一股凉爽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舌头上甜丝丝的。 老郑吃过冰袋冻成的冰块，没有一点甜味，跟吃冰差不多。 冰袋放冰柜里，长时间卖不出去就会冻成块。不仅没甜味，还无从下嘴。 就像放了半个月的馒头，用牙咬不动。 而冰棒就像油条，含在嘴里慢慢舔，舔到一定程度就能咬碎。 冰袋一口气就能喝完，冰棒却能吃很久，学生们应该喜欢。 老郑指着冰柜说: “张慧，你的冰棒咋卖的？” “你想要？” “废话，价钱合适就带走几包。” “三块五，一袋五十根。”张慧急忙报价。 老郑摇头，拿货价是七分，卖一毛不赚钱，卖一毛五不好卖。 “三块钱一包，先要五包试试。”老郑直接砍掉五毛，卖一包赚两元还算可以。 张慧心中一喜，卖包冰袋挣一元，卖包冰棒也挣一元，但冰棒的体积小。 老郑的小三轮最多装五包冰袋，却能装十五包冰棒。 卖冰棒虽然耗电，却能多卖货多挣钱。 “哈哈，我给郑哥面子。换个人过来，不给三块五拿不走货。”张慧睁眼说瞎话。 “你不给我面子，我不买你的东西。”老郑瞬间觉得倍有面子。 最后他拉走五包冰棒，张慧赚了五块钱。 到了第二天下午，老郑骑着三轮车又来了: “给我拿十五包冰棒。” “五包冰棒你一天卖光了？”张慧很纳闷儿。 “俺学校五六百人，学生们爱吃。”老郑打开冰柜，发现只有十二包，说: “还有没有，再给我拿三包。” “仓库里多的是，你先歇歇。”张慧回店里打开钱箱，拿出六沓五角的纸币。 忽然间一愣，又把纸币放下，拿出一根五毛的钱棍。 一百枚梅花伍角硬币，用废报纸卷成钱棍，一棍是五十元。 张慧扒拉钱箱，再捏二十枚伍角硬币，凑够六十元给伙计小田: “去仓库拉三十包冰棒。” 小田走到张慧面前，小声说: “老板，昨天还欠李哥三块钱呢。” 张慧拍拍脑袋，想起了被退款的五毛纸币，一咬牙又拿出六个伍角硬币。 “他嫌我的钱烂，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还能说啥。” 小田嘿嘿一笑，开三轮摩托去冷饮厂，十分钟后拉着一车冰棒回来。 收了货款，打发走老郑，张慧问小田: “李顺又说什么没有？” 小田突然笑了，压低声音说: “李哥让我问问你，昨天他强卖冰棒，现在你还生气吗？” 张慧尬住了，狠狠地瞪小田，转身去屋里喝水。 这时，双杨小学的窦兰来批发街进货。 她是玉凤的老客户，径直走到张慧店里: “老板，给我拿五包冰棒。” “中，小田快给咱姐准备货。” 张慧差点跳起来，竞争对手的客户进店买货，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冰棒生意做对了，他现在不恼李顺强卖，谁敢说李顺强卖他跟谁急。 接下来的三天，冰棒生意出奇的好。 三天卖出了八十包，轻轻松松挣八十块钱。 张慧在梦里笑醒，不禁感慨李顺是个能人。掌握了小学生的消费心理。 能做出小学生喜欢吃的冷饮，就能挣钱。 而皮匠远不如李顺，早晚会被李顺干倒。 第五天早上出摊，张慧笑不出来了。 隔壁的玉凤，对面刘建强都上了冰柜，都跟他抢冰棒生意。 张慧最讨厌的人，就是对面建强副食的老板刘建强。 ------------ 第37章 零售商登门 张慧讨厌刘建强，因为刘建强有一辆农用三轮车，天天下乡送货。 同样的商品，同样的价格，刘建强送货上门，客户自然不会再跑到县里。 张慧的很多客户就是这样被抢走，所以他厌恶刘建强。 此刻刘建强就在冷饮厂，坐等李顺的冰棒。 看见李顺从厨房出来，气得他哇哇叫: “你还有心思吃饭？赶紧做冰棒去！” “不吃饭没力气做冰棒。”李顺坐在他身边。 “我替你吃，你赶紧去干活。”刘建强急得瞪眼。 李顺被他逗笑，这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你也帮我多卖一点冰袋。”李顺边吃边说。 “我之前卖皮皮，现在只卖雪露，你还想我怎样？”刘建强不停地发牢骚。 “我是说下乡送冰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乡只送冰棒。”李顺指着他的三轮车说。 “你是聪明人，不明白我为什么只送冰棒？”刘建强也指三轮车。 李顺笑笑，埋头干饭，当然知道为什么。 三轮车能装一百包冰袋，卖完挣一百元。 能装三百包冰棒，卖完挣二百五十元。 如果李顺下乡也会选择冰棒，拉得多挣得多。 所以冷饮很难发大财，李顺也不指望靠冷饮发家。 等干倒皮匠，攒钱买了五大件，就把生意交给大姐和小妹，让她们挣点嫁妆。 这时，一个老太太推着三轮车进院子: “这里卖冰袋吧？” “店里又有，来厂里干啥？来厂里也是五块！” 刘建强突然发火，李顺明白了。老太太是刘建强的客户，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冷饮厂。 为了图便宜，她想甩掉中间商，直接从厂里拿货。 遇见这种零售商，李顺就卖四块五，自己多挣五毛，让他们节省五毛。 “厂里的新鲜，我买五包。”老太太狡辩道。 “都是一样的东西！”刘建强黑着脸去西屋，把五包冰袋装她车上。 老太太付钱离开，刘建强把钱给李顺，说: “你是生产商，我是中间商，你不能抢我的生意，她再来你别卖给她。” 李顺笑而不语，把钱装兜里起身去堂屋。 卖给散户多挣五毛，傻子才不卖。 堂屋，李小霞灌装冰棒，做了很多半成品。 钱丰昨上班，用大笊篱从冰糕机里捞冰棒，捞出来放进清水池。 清水洗涤冰棒上的盐水，韩莹戴着胶皮手套，从清水池里捞冰棒放在工作台上。 李大夏打包，一包五十根。 “把手套给我。”李顺不想让韩莹干活。 “你去装车，华哥回来我就不干。”韩莹不想闲着，客户等着要货，她着急上火。 “哥，过来配料。”李小霞大声喊。 李顺掏出钥匙打开配料柜，把调味剂按比例混合在水里，用水瓢加进冰棒机里。 如果把配料比喻成剁饺子馅，李小霞的工作是包饺子。 钱丰把饺子放在冰糕机里冷冻，下饺子。 李顺把配料柜上锁，防止调味剂的品牌、名称等信息被有心人偷走。 两手提起两包冰棒去院子里装车，刘建强给他帮忙。 农用三轮车里铺着棉被，用棉被包裹冰棒可以暂缓融化。 装够二百五十包，刘建强给五张百元大钞。 李顺高兴坏了，终于见到了大面额钞票。 之前收钱都是一角两角，最大的是伍元。 卧室床底下放了两大麻袋零钱，都是由壹角硬币卷成的钱棍。 “谢谢强哥。”李顺想抱着百元大钞亲几口。 “只要你保证供货，我不给你零钱。”刘建强哈哈笑，启动三轮车离开冷饮厂。 这时韩华的三轮摩托回厂，刚才他去火车站提货。 货是制造冰袋用的聚乙烯包装膜，是从汴京塑料包装厂订购的。 “我卸货，你去替莹莹干活。”李顺说道。 一卷包装膜三十斤，死沉死沉的。 “这里卖冰袋吧？” 有人问话，李顺抬头看见个青年妇女，推着一辆脚踏三轮车。 五短身材，五官有点丑，不过有点面熟。 她推三轮车的姿势很怪，双手向上提着车把，前车轮离地。 “李顺？你是二顺？”妇女喊李顺的名字。 李顺想不起是谁，笑着说: “是我，你也是李家村的？” “哥，这是盼姐，你家的前邻居。”韩莹走过来跟许盼套近乎。 邻居分前后左右，许盼家就在李顺家的前边，不过两家来往不多。 许盼的老公是化肥厂职工，端着铁饭碗，为人比较高傲，眼睛长在了头顶。 而许盼是个老实人，在家里种地种菜，吃不完青菜会给左邻右舍。 也给李顺家送过青菜，李顺他妈杜柔不喜欢占小便宜，会还给许盼芝麻或鸡蛋。 “盼姐，你在哪做大生意？”韩莹请许盼坐在沙发上。 “学校门口卖零嘴儿和作业本，没有你的生意大。”许盼跟韩莹开玩笑。 “俺的生意也不大，就是挣点辛苦钱。”韩莹笑着跟她拉家常。 李顺轻轻摇头，未来这个妇女会名震兰县和汴京，甚至省里的领导都知道她的名气。 也不是什么好名气，她进京告状，状告心狠手辣的老公而出名。 她老公李方确实心狠手辣，李顺也是心狠手辣的人，却自认比不上李方。 李顺又摇头，走到三轮车旁边，车里有作业本、铅笔、辣条等小商品。 看见建强副食的方便袋，李顺知道了她是刘建强的客户。 可能是看见刘建强在这条胡同里拉冷饮，就推着三轮车过来找冷饮厂。 三轮车的前轮爆胎了，李顺指着前轮说: “盼姐，是不是车胎烂了？” “呦，把这茬忘了，可能是碾了钉子。我先把车上的货放你家，我去街上补胎。” 说完，许盼站起来，韩莹又拉她坐下: “花那个钱干啥，我让俺哥给你补胎。” “那多不好意思，我去街上补吧。”许盼摇头。 “我补，你陪莹莹说话。” 李顺回屋拿工具，用小板凳支起三轮车前轮，在外胎上发现一个钉帽。 用老虎钳薅掉小钉，用螺丝刀撬开外胎，揪出内胎用打气筒打气。 去厨房端盆凉水，把内胎泡在水里寻找钉孔。 很快找到钉孔，李顺突然想到，现在的许盼可能已经怀孕，肚子里也怀着个“烂”胎。 “莹莹是个享福的命，李顺会做木工，会做冰袋，还会补车胎！” 许盼的话打断李顺的思路，李顺皱起眉头。 ------------ 第38章 巩固县城 “没有盼姐福大，李方哥在国企端铁碗饭，村里谁不羡慕？” 韩莹和许盼互吹对方老公，聊得很开心。 李顺有点烦躁，不想跟李方相提并论，快速补好车胎: “补好了，盼姐要多少冰袋？” “先要三包，多少钱一包？” “给我四块五吧。” “中。”许盼从兜里掏出个方便袋，里面都是壹角硬币。 冰袋批发给就建强是四元，许盼从刘建强店里买是五元。 柳盼来找李顺，以4.5元的单价成交价，双方都能得到实惠。 李顺去西屋提四包冰袋，柳盼给韩莹一百八十枚壹角硬币。 冰袋存货不多，李顺开机生产，准备生产一百包。 韩莹陪许盼拉家常，半个小时后来到车间，用剪刀处理废品冰袋。 生产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废品，有的是温度过高产生烂袋，有的水位失常袋子不饱满。 李顺打包时会挑出废品，韩莹剪开废品，把饮料倒进水缸。 “哥，许盼说，东街小学摆地摊的小贩现在都不卖皮皮，只卖我们的雪露。” “嗯，这是好事。” “许盼还说，雪露味道好，学生们喜欢。雪露烂袋少，小贩们喜欢卖。”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顺认为锤皮匠该着急了。 一个小时生产三十包，张慧的伙计过来买货，用三轮摩托拉走十五包。 接着又有三家过来买货，都是批发街上的小食品批发商。 海军瓜子要五包，老毛副食要七包，剩下的十二包被建强副食拉走。 这些人会在店外摆三四包样品，如果有客户要得多，他们就对客户说: “我派伙计去仓库拉货。” 伙计们开车来找李顺，拉几包货走人。 所以李顺的冷饮厂就是大家共同的仓库。 开机这么久竟然零库存，真是幸福的烦恼。 这时玉凤又过来拉货，发现仓库没货，马上向李顺抱怨: “大兄弟你赶紧加工，客户等着要呢。” “要多少？你先回去忙，等下我给你送货。” “拉倒吧，我不相信你。”玉凤搬个小板凳坐李顺身边。 今天星期天，她老公在看店，她有时间等。 李顺打包一袋，她就往车上装一袋。 没过多久，建强副食的小马过来拉货。 玉凤认为等货是明智的，要是刚才开车走人，会被刘建强捷足先登。 “凤姐，你要多少包？”小马问玉凤。 “十五包。”玉凤回答。 “让给我五包呗，客户等着回家。”小马笑着打商量。 “那不行，我的客户也急。”玉凤断然拒绝。 小马有点急，掉转枪口向李顺开火: “我的哥，你倒是麻利点，净耽误生意。” 李顺噗嗤一笑，机器的速度是固定的，人再麻利也没用。 小马说: “你去找皮匠，买他的冰袋机。他在批发街的生意被你抢完了，冰袋机都生锈了。” 李顺被小马逗笑，这是个小阴比，不过皮匠痛失批发街市场倒是真的。 批发街共有十家儿童食品批发部，现在十家都卖李顺的雪露。 玉凤、张慧等七家只卖雪露，剩下三家既卖雪露又卖皮皮。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那三家过来拉货的频率越来越高，估计很快就会踢开皮匠。 县城及其方圆二十里内的学校、小卖部，都是来批发街批发儿童食品。 换句话说，李顺已经把皮匠赶出县城，抢了他一大块蛋糕，这就很爽。 “李顺，刚才皮匠去我店里问我，为啥不卖他的货。”玉凤突然说。 “哦？你怎么说的？”李顺来了兴趣。 “实话实说呗。雪露的味道比皮皮好，烂袋比皮皮少。谁的货好卖，我就卖谁的货。” “这话我爱听，谢谢凤姐。”李顺给她点赞。 “哼，你要是真心谢我，就便宜五毛钱。” “我的姐，少来这套。” 凑够十五包冰袋打发走玉凤，小马搬个板凳坐在李顺身边，一边等货一边聊天。 小马有张樱桃嘴，是个话痨，一天不吃饭没事，一天不说话能憋死。 “皮匠也来找过俺老板。俺老板说，只要皮皮降价到三块五，就要他的货。” “他降价没有？”李顺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 “没降，皮匠有很多大客户，你想知道是谁吗？” 小马满脸嘚瑟，希望李顺说想，那样他就能在李顺面前装逼。 李顺知道个大概，小马说的大客户应该是各个乡镇的儿童食品批发部。 兰县的行政划分很有意思，县城位于中心，方圆二十里是拐弯乡。 拐弯乡周边的其他乡镇，由于离县城太远，学校和小卖部都去乡镇进货。 皮匠给乡镇的批发部送冰袋，李顺没有大车，不能下乡村送货。 所以李顺撺掇有车的刘建强下乡送冰袋，但刘建强不上当。 有乡里的大客户支撑，皮匠宁愿失去批发街也不想降价。 只要给批发街降价，乡里的大客户也会要求他降价，损失就会很大。 另外，降价就是变相承认皮皮不如雪露，是比雪露低档的冰袋，损失会更大。 “我先巩固县城。”李顺掏出红塔山，小马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红塔山香烟。 “顺哥厉害，这都能想到。”小马熟练地点着红塔山，说: “配料柜要上锁，皮匠德行差，一定会想办法搞你的配方。” “所以我要先巩固县城，谢谢老弟提醒。”李顺说道。 打发走小马，一直忙到下午，终于攒够一百包。 把用完的甜蜜素、柠檬酸的包装袋扔进机器后面的框子里。 草莓香精也用完了，拿瓶新的锁进柜子里，把空瓶子放进框子里。 从货架上拿剪刀和铁锤，打算销毁包装袋和玻璃瓶。 “哥，快去吃饭。”韩莹拿着毛巾进屋。 “你们先吃，我收拾一下。”李顺想先销毁配料包装。 “我收拾，你先吃饭，经常吃凉菜对身体不好。”韩莹把毛巾给李顺，推着李顺出门。 李顺拗不过，去堂屋吃饭。 吃完饭准备销毁外包装，却发现框子空了。 “莹莹，冰袋机旁边框子里的东西在哪？” “我扔了，那不是垃圾吗？” “那是不能扔的垃圾，小姑奶奶！”李顺的脑袋瞬间大了三圈儿。 ------------ 第39章 垃圾纠纷 “哥，你说的是不是调料的包装袋？” “是啊！” “不是我扔的，我肯定是不会扔。刚才钱丰打扫卫生，应该是他扔的。” “知道了。” 钱丰是冷饮厂工人，也是冷饮厂房东。 这个缺心眼的，竟然把准备销毁的食品添加剂包装，当成普通垃圾扔掉。 李顺转身跑出院子，直奔院子后面的垃圾堆。 堂屋后有块空地，之前种着几棵小树，后来被附近居民改造成垃圾堆。 各种生活垃圾丢在屋后，平时李顺不敢打开后墙窗户，那气味太感人。 韩莹也意识到严重，加快脚步来到屋后。看见老公在垃圾堆旁边翻垃圾，惊起一片绿头苍蝇。 她想回家拿铁锨，转身看见两个人沿着河畔走。 其中一人拎着个塑料袋，正是钱丰丢的垃圾。 “哥，是他们拿走了。”韩莹指着两人的背影。 “你们站住。”李顺沿着河畔追过去。 双方距离二十米，两个年轻人站住，眨眼睛李顺追上他们。 韩莹马上回家摇人，带着韩华、李大夏、李小霞一起支援李顺。 李顺趁其不备抢走垃圾袋，一个黄发青年抓住了李顺的衣角: “凭什么抢我的东西？你这是抢劫！” “我知道你们是谁，这是我的东西！”李顺用不屑的眼神盯着对方。 这两人是锤皮匠的两个儿子，五官和锤皮匠有八分相似。 韩莹不知皮家兄弟是谁，却知道他们没安好心，衣衫整洁的人不大可能是拾荒者。 袋子里有个装香精的玻璃瓶，有七八个甜蜜素、柠檬酸的塑料包装袋，根本不值钱。 所以他们是冷饮同行，或者正准备入行，捡垃圾是为了收集添加剂信息。 玻璃瓶和塑料袋上有添加剂的名称、品牌、型号和厂家，他们可以拿着包装购买原料。 雪露能赶走皮皮抢占批发街市场，靠的是美味和口感。 而美味和口感，就是用这几种原料调配的。 想到这，韩莹脸色煞白，暗恨钱丰随便扔垃圾。 李大夏拉住韩莹的手: “别动气，千万别动气，对肚子不好。” 韩华和李小霞懵逼，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垃圾堆上的东西，我捡到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黄毛厉声质问。 黄毛名叫皮海，是皮匠的长子，旁边的黑毛是他弟弟皮江。 皮皮被雪露赶出批发街，锤皮匠马上研究雪露冰袋，发现确实比皮皮好喝。 锤皮匠能喝出味道，却喝不出李顺用了什么调料。 如果知道用的什么调味剂，就能调制出不输雪露的冰袋。 冷饮厂后面是条臭水河，河对岸是居民宅。锤皮匠租个居民宅，让两个儿子长期住下。 皮江和皮海日夜轮流监视垃圾堆，只要冷饮厂丢垃圾，他们就过来翻。 翻了三天的垃圾，都是残羹、剩饭、厕纸等，可把哥俩恶心坏了。 刚才看见钱丰扔垃圾，哥俩赶紧过来捡。 打开垃圾袋，高兴地蹦起来，马上拎着宝贝走人。 过了臭水河上的桥，回到出租房就能给皮匠爹打电话，让爹开摩托接人。 没想到在桥头被李顺拦住，一个没注意被李顺抢走袋子。 “李顺，你到底给不给我？”皮江也不装了。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李顺冷笑。 “弟弟去报警，有人抢劫！我告诉你李顺，抢一分钱也是抢劫。”皮江疾言厉色。 “法盲，你知道抢劫和抢夺的区别吗？”李顺被逗笑。 如果李顺使用暴力，譬如用刀逼皮海交出垃圾，那就是抢劫。 抢劫罪没有金额限制，哪怕就抢了一分钱也会构成抢劫罪，面临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但李顺是趁皮海不注意从他手里夺走垃圾袋，没有使用暴力。 所以是抢夺，不是抢劫。 抢夺罪有金额限制，抢一袋不值钱的垃圾，构不成抢夺罪。 “皮江，快去报警。”皮海大声喊。 皮江撒腿沿着河畔跑，去西边街上找公用电话。 韩华马上追赶，李顺大声说: “别追，开车去接强叔。先去他家，找不到人再去队里。” 韩华急忙回家，开着三轮摩托出门，一上公路就加大油门。 “你们三个回家。”李顺想打发走三个女人。 “小霞你跟莹莹回去。”李大夏不放心李顺。 “小霞回去，可能有人过来买货。”李顺说。 “为啥让我走？我不走！”李小霞梗着脖子拒绝。 “咱姐是短头发，你是长头发。长头发好抓，打架时会吃亏。”李顺找理由搪塞。 李小霞翻个白眼，转身回冷饮厂。 决定明天就去剪短发，长头发打架确实吃亏，被人抓头发就很被动。 与此同时，韩华在宋强家里找到了宋强。 韩华不知道来龙去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有人污蔑李顺抢劫。 杀人、放火、抢劫，自古以来就是重罪，宋强不敢耽搁。 “强子，把照片带上。”宋强的妻子何美枝递给宋强两张照片。 宋强把照片装兜里，坐韩华的车去现场。 一路来到臭水河桥头，宋强下车看到两辆公安车。 看车牌是拐弯镇派出所的，县城就是拐弯镇的辖区。 桥头站着很多执法员，宋强一眼就认出领队的黄所长，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黄所也认出宋强，两人亲切握手，黄所说: “哎呦，是哪阵风把宋队吹到了这里？” “是想念你的春风，哈哈。”宋强手指李顺，露出了哀愁： “我这个大侄子，净给我惹是生非。” “那真是不巧！老宋，这起案子有点严……” “老黄，我没有带嘴过来，只带了两只耳朵。” “那我说，我们接到报警，这里发生抢劫。我们前脚到，宋队你后脚来。” “老黄啊，我没有带嘴巴过来。”宋强再次强调。 “好的！”黄所马上开始工作，派出所也有处理刑事案件的权利。 等皮海说出案发经过，公安们全员懵逼。 一个捡垃圾，一个抢垃圾，这是在搞笑吗？ 黄所又问李顺，李顺说出经过，果然是捡垃圾和抢垃圾。 宋强暗暗松口气，谢天谢地这不是抢劫，不是抢劫就好。 但局势对李顺不利，虽然抢一袋垃圾不够立案，但可以行政如拘留、罚款。 宋强心说李顺啊，我的大侄子，这次我保不住你。 你也不傻呀，为什么贸然抢东西？ ------------ 第40章 小事，但性质恶劣 “李顺，把袋子给我。”黄所索要垃圾袋。 “这里是商业机密，我只相信宋队长。”李顺果断拒绝。 “什么样的商业机密？”黄所满脸严肃地问。 “我做冷饮生意，垃圾袋里是调味剂的包装。”李顺抬手指皮海，说: “他家也是做冷饮的，之所以捡我家扔的垃圾，就是想窥探我用的是调味剂。”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这不是普通的纠纷，冷饮的配方能决定商家的存亡。 黄所仔细想了想，说道: “宋队，我们一起检查？” “中，恭敬不如从命。”宋强从李顺手里拿走垃圾袋。 两人回到车里，宋强打开黑色垃圾袋，果然是空瓶子和空塑料包装。 宋强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检查完一件，马上装进袋子里。 检查香精瓶时，宋强紧握瓶子上的标签，不让黄所看。 检查柠檬酸、甜蜜素包装时，宋强只让黄所看背面，不让看正面的文字。 至此，黄所彻底明白，宋强特别在意李顺。 但黄所和宋强是老冤家，宋强越维护，黄所越想处理李顺。 两人再次来到现场，黄所用严肃的口吻说: “李顺，东西是你家故意丢的。从法律上说，你家已经放弃了所有权，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顺点点头，黄所继续说: “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皮海捡到就是皮海的。你从皮海手里抢东西，虽然不构成犯罪，因为这包东西不值两毛钱。但属于违法行为，我们必须依法处理。” “请问怎么依法处理？”李顺迷之微笑。 “首先物归原主，其次我们调解。如果皮海不谅解你，我们就会罚你的钱，还会行政拘留你。” 物归原主，就是把配料包装给皮海。 皮海眉开眼笑，不仅能搞到配方情报，还能讹李顺的钱，没有两千块钱我不谅解。 就像上次我爹打你哥，要么陪我两千块钱，要么去拘留所吃公家饭。 想到这，皮海喜形于色，恨不得派出所马上带走李顺。 韩莹吓哭了，做梦也想不到，这包垃圾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你别哭，不会有事的。”李大夏急忙安慰，孕妇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 “别哭，顺子会处理好的。”韩华赶紧安慰妹妹。 李顺掏出手绢给老婆擦泪，柔声说: “别哭，我不会出事，你永远可以相信李顺。” 也许李顺的态度给了韩莹安全感，韩莹不再流泪，重重地点点头。 黄所看宋强，笑着说: “老宋，抢垃圾其实是鸡毛蒜皮。事儿是小事儿，但性质恶劣，希望你支持我的工作。” “老黄同志，刚才我就说了，我这次来只带了耳朵，没有带嘴巴。” “那行，我就依法办事。” 黄所正要下令抓人，李顺却转过身: “黄警官，如果我能证明，那包垃圾的所有人是我，是不是就不存在所谓的抢夺？” 黄所一愣，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包东西是皮海在垃圾堆上捡到的，楚飞你能证明，那堆垃圾是你家的。” 李顺马上接话： “谢谢黄警官提醒，请诸位领导跟我去看看那堆垃圾。” 众人来到冷饮厂院子后边，垃圾堆就在堂屋后墙外，众人的到来惊起一滩绿头苍蝇。 宋强突然发现，堂屋的位置比左右邻居靠南。 左右邻居的后墙紧挨着路，李顺的堂屋却向前缩两米，而那堆垃圾就在两米之内。 忽然，宋强眼前一亮，想到了某种可能，接着脸上露出诡异。 “皮海同志，这袋垃圾在哪个位置捡的？”黄所提着袋子说。 “在这里。”皮海走到墙根附近，用手指着一处地方。 “李顺先生，你还有话说吗？”黄所问李顺。 “当然有话说。租房时，我的房东告诉我，他的宅基地到这里。”李顺用脚踩路边，说: “垃圾堆在宅基地里，我家只是把东西从院子南边，挪到了院子北边。所以，皮家兄弟是在我的家里偷我的东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黄所终于发现，李顺的堂屋比左右邻居靠南，向南边缩了两米左右。 “小李，马上联系你的房东。让房东联系街道办领导，共同确定宅基地的边界。”宋强露出了舒心的笑脸。 “华哥去找钱丰吧，让他过来证明。”李顺说。 韩华急忙去南边叫钱丰，钱丰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拿出批复宅基地时，村委会开具的证明文件。 两人拿着文件到现场，请黄所长查看。 证明上面写着左邻、右舍、前边分别是谁家，后方紧挨河畔道路。 看到紧挨道路，黄所就给皮家兄弟判了死刑，把宅基地文件交给宋强。 所以，皮家兄弟的行为就是从李顺家偷李顺的东西，被发现后拒不奉还，还贼喊捉贼。 宋强手持证明文件，笑着说： “老黄，事儿是小事儿，但性质恶劣。皮家兄弟的行为涉嫌触犯窃取商业机密罪，请把案子移交给刑事队。” 宋强说完，从黄所手里拿走那袋垃圾。 “可以的！弟兄们，控制皮海、皮江等两名犯罪嫌疑人。”黄所一声令下，队员们马上抓人，给皮家兄弟戴手镯。 事件迎来大反转，皮海脸色煞白，皮江瑟瑟发抖，好像被吓尿了。 韩华李大夏一脸呆傻，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大反转。 韩莹紧握李顺的手，可能因为太激动，手心手背都是汗。 “别激动，对肚子不好。”李顺柔声安慰未婚妻。 这丫头太容易激动，我的宝宝真可怜，有个坑儿子的亲娘。 不过宋强说的窃取商业机密罪，李顺估计很难立案。 皮家兄弟偷的只是配方原料，不是具体的配方数据，譬如柠檬酸几克，甜蜜期几钱。 但他们的行为是偷窃，就像上次锤皮匠打晕韩华，最终结果估计还是调解。 李顺很想笑，这次讹锤皮匠多少钱？ 再来两千大洋？ 宋强从包里掏出对讲机，呼叫刑事队员过来拿人。 “小李跟我来一下，有点私事。” 宋强带着李顺离开人群，从兜里拿出两张照片: “你小玲姐马上出嫁，给她和她的未婚夫做个木质雕像吧。” ------------ 第41章 芝麻变西瓜 宋强给李顺两张照片，一张是女儿宋小玲，一张是准女婿，请李顺给他们做雕像。 兰县的闺女出嫁时，父母会准备金童玉女，一般是石膏像。 经常有货郎下乡村，现场加工石膏像。 把石膏倒进橡胶模具，翻动模具摇匀，等石膏凝固拆掉模具。 制造各种金童玉女，财神菩萨等空心塑像，最后用颜料上色。 有闺女待嫁闺中，父母购买金童玉女当添箱的嫁妆。 希望财神送财，菩萨赐福的家庭，请各路神仙坐中堂。 宋强媳妇是汴绣师，玩的是艺术，看不上模具制造的石膏像。 于是想到了房木匠李顺，想请李大师按照女婿、闺女的照片雕刻金童玉女。 照片上的宋小玲身穿白色连衣裙，打着红色蝴蝶结腰带，很漂亮。 “小顺，抽时间雕一下。”宋强说。 李顺点头，刚才的垃圾冲突，必须感激宋强。 垃圾冲突其实就是皮家兄弟去李顺家偷垃圾，被发现后拒不交还。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芝麻、蚂蚁般的小事。 不过宋强上纲上线，准备把芝麻办成西瓜，把蚂蚁办成大象。 李顺也决定投桃报李，准备把木雕办成石雕: “强叔，我建议用汉白玉雕刻金童玉女。” 宋强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可以有。 汉白玉冰清玉洁，石雕也比木雕上档次。 木雕后期需要上色，汉白玉就是原汁原味。 “我替小玲谢谢你。不过小顺，你这个木雕大师能搞石雕吗？” “我这个木雕大师连冷饮都能搞，你说呢？” 宋强哈哈大笑，这小子就是不吃亏的性格。 事上不吃亏，理上不吃亏，话上也不吃亏。 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小顺，你要有心理准备。窃取商业机密估计很难立案，就是好的结果是皮家赔钱。” “赔钱就够了，谢谢强叔。” 刑事队的车辆来到，队员们把皮海、皮江押进警车，正式接手了此案。 宋强跟车回队，交代李顺明天上午去队里协助调查。 家人们回冷饮厂，聚在一起唠嗑，大骂皮家兄弟罪有应得。 东屋卧室里，韩莹抱紧李顺，不停地道歉: “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怪你，垃圾是钱丰扔的，跟你没关系。” “怪我没提醒他。”韩莹不停地自责。 “跟你没关系，你别激动，孕妇经常生气会影响孩子。”李顺呵呵一笑，说: “其实是好事，能敲竹杠让皮匠大出血。”李顺的心情不错，最好敲一辆摩托车钱。 “哥，他们说要拘留你，我都不想活了。”韩莹仰起头，可怜兮兮仰望未婚夫。 “想拘留我很难！好了，你永远可以相信你老公，睡觉吧。”李顺心情大好。 凌晨左右，韩莹用委屈的口吻说: “哥，我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呗。” “好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 第二天吃过早饭，钱丰来上班时，尴尬的来到李顺面前: “对不起老板，都怪我乱扔东西。” “是呀，这个月工资扣二十。” “啊……哦！”钱丰不禁苦笑，小声说: “老板，我每天多干一小时，能不能扣钱。” 李顺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说: “这次就算了吧，他们并没有得逞，” “谢谢，谢谢老板。”钱丰喜出望外。 钱丰是无心之失，没造成严重后果，认错态度良好，批评几句就行了。 这时一辆农用三轮车开进院子里，刘建强跳下车说: “你们干啥去？穿这么整齐干啥？” “建强来，我们去刑事队办点事。”李顺说。 “有事明天再办，赶紧给我做两百包冰棒，别耽误我下乡送货。” 刘建强是个社牛，拦住李顺不让走。 “家里有人，不耽误你下乡。”李顺说。 李顺启动三轮摩托，带着韩莹去刑事队。 刘建强的生意好，周边各乡镇都有他的客户，甚至还把货送到了隔壁鲁省。 靠着批发一毛钱的小商品，这小子竟然在县城主街上盖了门面房。 李顺考虑要不要也买辆农用三轮车，把冰袋送到各乡镇，抢走锤皮匠的乡镇客户。 一路来到刑事队，在队长办公室见到宋强，被告知不能用窃取商业机密罪立案侦查。 因为皮海、皮江偷走的只是配方原料，不是具体的配方数据。 不过他们的行为是偷窃，就像去邻居家借水桶，在邻居家没人的情况下拿走水桶。 如果用完水桶给邻居送去，不构成盗窃。 如果邻居找你要水桶，你拒不交还，那就是盗窃。 邻居报警，如果你得到邻居谅解，警方就会批评教育一番。 如果得不到谅解，那就是罚金加拘留。 这个案件，李顺就是邻居，不会轻易谅解皮家兄弟，除非钱到位。 在宋强的办公室里，李顺要求赔偿两千大洋，否则不在谅解书上签字。 宋强带着条件去找对方协商，韩莹吓坏了: “他们……会赔给咱们那么多钱吗？” “会的，锤皮匠是聪明人，会选择赔钱。” 调解室里，皮海和皮江垂头丧气，他们的亲娘魏某正在怒骂锤皮匠: “我让你去汴京买配方，你非得想馊主意，非得让孩子去偷垃圾，现在好受了吧？” 魏某接着骂: “这事你给我解决，你死了无所谓，小海和小江的名声不能出问题。” 在农村，如果进拘留所或者牢房，名声会烂大街，良家妇女不会嫁。 李家村就有两个刑满释放人员，没人给他们说媒，最后只能娶女鸡。 魏某的污言秽语滔滔不绝，锤皮匠突然想杀人。 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魏某躺在床上做梦，他一锤下去砸烂她的天灵盖。 又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用铁链子锁住李顺的卧室，用玻璃刀划开玻璃。把汽油倒进卧室里，点火把李顺烧成灰。 在心里把魏某和李顺杀一边，皮匠抬头说: “宋队，我同意赔偿李顺两千元。” “万奶奶，老娘跟你拼了。” 魏某一把抓住皮匠的头发，噼里啪啦打脸，皮匠双手捂脸。 两个警员把魏某拉开，宋强直接拍桌子: “这里不是你家，想闹回家闹！皮铁锤，你确定赔偿两千达成谅解？” “赔吧……”皮匠的心在滴血，这钱不赔不行！ ------------ 第42章 郁闷得想杀人 皮匠只有皮海、皮江两个儿子，如果皮海面临拘留，皮匠不会选择赔钱。 得罪了皮海，还有皮江。 老了瘫痪在病床时，如果皮海想拔氧气管，皮江会阻止，反之也一样。 如果两个儿子都得罪，那么皮海去病房门口把风，皮江拔氧气管。 家里有个霸道妻子，在大多数情况下，两个儿子会帮锤皮匠说话。 如果不赔钱，让两个儿子拘留，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所以皮匠挨完打，忍着杀心同意赔钱。 魏某被宋强呵斥后，也乖乖地闭上嘴巴。 宋强起草民事调解书，让皮海和皮江签字盖手印，让魏某拿两千元赔偿金。 再让人去办公室请李顺和韩莹，三方共同坐在调解席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锤皮匠竖起大拇指，把杀意隐藏在心底。 魏某怒视韩莹，韩莹比她年轻，不用化妆品就能完爆她的容颜。 韩莹讨厌魏某的眼光，伸手拉住李顺的袖子。 李顺则露出微笑，在调解书上签名盖手印。 宋强把赔偿金给李顺，李顺随手给韩莹。 韩莹喜形于色，一张张地查验真伪，心里的晦气一扫而空。 “同志，钱没问题吧？”宋强笑着问韩莹。 “都是真钱，谢谢宋队。”韩莹把钱装兜里。 人生有两大揪心事，一是放自己的血，二是掏钱无偿给别人。 锤皮匠尽量控制情绪，强颜欢笑问宋强: “宋队，孩子们可以走吗？” “带回家好好管教，幸亏偷的东西不值钱。”宋强沉着脸批评教育。 “宋队教训得对，我回去好好管教。” “那就好，走吧。”宋强挥手打发他们走人。 等皮家人离开，宋强笑着说: “小顺，幸亏垃圾堆在宅基地里，不然你赔钱。” “强叔，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冲动。” “嗯，雕像的事你有十成把握吗？” “放心吧强叔，我办事你放心。” 皮家人回到冷饮厂，魏某火力全开，把锤皮匠骂个狗血淋头。 半个小时后，又扯到了蒙区的相好和野种，骂皮匠是下流胚子。 皮匠在脑海里再把魏某杀一遍，想趁夜深人静时，用铁锤砸烂魏某的头。 骂完人，魏某终于出口恶气，打开抽屉拿一千块钱扔在桌子上: “现在去汴京给我买冰袋配方，县里的生意都被李顺抢光了。要不是乡里的客户撑着，两台冰袋机就得当废铁卖。” “姓皮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把批发街的客户抢过来，我让你天天不得安宁。” 锤皮匠把钱装兜里，离开办公室，发现厂里没有闲着的货车。 走进冰袋车间，从冰柜里拿两包李顺的雪露冰袋，装进皮包里走出厂门。 坐三蹦子去汽车站，坐汽车到汴京市，坐黄包车到鑫鑫化工专卖店。 鑫鑫化工店主营各种食品添加剂，锤皮匠是鑫鑫店的老客户。 老板名叫贾鑫，坐在柜台里玩魔方，一抬头看见锤皮匠。 “哎呦，老皮来了，想要什么货？”贾鑫放下魔方。 “三金，尝尝冰袋。”皮匠从包里拿出雪露。 贾鑫狡黠一笑，咬开冰袋喝一口。 吧唧吧唧嘴，竖起了大拇指说: “行啊老皮，进步不小。之前你配的汽水，叫这个一声爷都不多。” 皮匠眼里闪过尴尬，心里骂贾鑫鳖孙，掏出一包烟说: “三金你再品品，这里面都用了什么调料？” 贾鑫喝几口细品，摇摇头说: “除了糖精色素，其他的喝不出来。” 说完继续把玩魔方，露出了迷之微笑。 “三金，我们是老朋友，你给我一句实话。”锤皮匠从包里拿出二十元放在柜台上。 “这就没意思了，我真的不敢确定。老皮，我是卖料的，不是做水的。”贾鑫继续玩魔方。 不敢确定就是喝出来了，钱到位就能确定。 锤皮匠暗骂贾鑫是个鳖孙，又从包里拿出八十元，凑后一百元放在柜台上。 “有甜蜜素和柠檬酸，还有一种香精，我不敢确定是什么香精。”贾鑫眨眨眼，又说: “香精是饮料的灵魂，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说实话真的很重要。” “你再好好想想！”锤皮匠又拿五十块钱，咬着牙说: “三金，差不多了吧？” “哈哈，别生气！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草莓香精。” “你给我拿货，一样先拿两包。”皮匠说。 贾鑫给锤皮匠拿货，收了他三百元货款，拦一辆公共汽车。 两人把货抬车上，皮匠坐车回兰县。 贾鑫回店里玩魔方，白嫖一百五十块钱令人开心。 不过他很纳闷儿，他认为调配雪露冰袋的人是个高手。 柠檬酸是酸性，糖精钠和甜蜜素是碱性，酸碱会中和。 酸多了遮盖甜味，甜多了遮盖酸酸。 只有抓住酸碱的完美融合点，才能调制出酸甜可口的饮料。 贾鑫百思不得其解，能掌握酸碱融合点的高手，为什么不去大型冷饮厂做冰淇淋？ 为什么窝在兰县做小小的冰袋？ 难道他跟皮匠有仇？ 贾鑫开始担心皮匠的生意。 锤皮匠回厂里配料，按照经验先配第一缸。 用勺子尝尝，瞬间戴上痛苦面具，扑哧一口吐出来。 柠檬酸放多了，饮料比醋酸，第一缸报废。 他不信邪，把第一缸倒掉，接着配第二缸。 第二缸只有甜没有酸，甜中还带着苦。 味道很怪，还很难喝，第二缸报废。 一下午报废八缸，要么不酸，要么不甜，就是找不到酸甜可口的感觉。 调配第十缸时，魏某火力全开，当着工人的面骂锤皮匠傻逼。 调味剂很贵，皮匠浪费的不是一缸缸的水，而是一缸缸钱。 “窝囊废，李顺能调出味，你为什么不行？别再浪费老娘的钱，你个没用的玩意儿。” 捶皮匠自动过滤叫骂声，也在想这个问题。 同样的调味剂，我为什么调不出那个味儿？ 黑着脸把调味剂锁柜子里，折腾了一天，浪费千把块钱，没搞出一点鬼名堂。 锤皮匠一阵肚疼，闷着头承受媳妇的辱骂，郁闷得想杀人。 李顺啊李顺，如果你在生意上赶尽杀绝，我就让你有命挣钱，没命花钱。 ------------ 第43章 韩莹的抉择 县城最好的美发店里，韩莹在做发型，李顺坐沙发上看报纸。 “哥，我的发型好看不？”韩莹展示新发型。 长发披在后背上，靠近头皮的是直发，下半部分是波浪卷，看着很时髦。 “好看。”李顺给出朴实无华的评价。 “喜欢这种发型吗？” “嗯！这么多年都是直板长发，该更新了。” 今天吃完午饭，韩莹就强烈要求逛街，李顺觉察到她好像有心事。 “莹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就是突然想换个发型。” “呵，你肯定有心事。” “没有，我们去买衣服吧。” 离开美发店，两人在街道上逛成衣店。 一条街的服装店看完，一件衣服没有买，最后到了人民商场。 “老板，我试试那个裙子。”韩莹指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说。 “妹子好眼光，这是商场里最好的裙子，全县只有一件。”老板娘笑着拿货。 韩莹去试衣间换衣服，老板娘跟李顺搭讪: “大兄弟好福气，你女朋友美得很。” “嗯，只要她相中那个裙子，我就买给她。” “哎呀，大兄弟真疼媳妇儿。” 老板娘心里美滋滋，那件裙子贵得很。 李顺皱眉沉思，印象中小学到现在，韩莹从不穿裙子，为什么突然买裙子？ 不大会儿，韩莹从试衣间里出来，李顺觉着眼前一亮。 雪白色连衣裙，腰里是红色的腰带，腰带打成蝴蝶结。 “妹妹穿上这身裙子就像仙女下凡，比仙女还漂亮。”老板娘奉上马屁。 韩莹走到李顺跟前，张开胳膊转个圈: “哥，好看吗？” “好看。” 此时的韩莹像朵雪莲花，煞是好看。 “那我以后天天穿给你看。”韩莹语出惊人。 客人们纷纷侧目，这话有点惊世骇俗。 “那倒不必，你穿什么都好看。”李顺哈哈一笑，转头问老板娘: “裙子多少钱？ “大兄弟，这是全国限量……” “全国限量不会出现在小县城，开价吧。” “一百八，人民商场是明码标价，不打折。” “买了。” 李顺不废话，打开公文包拿出十八个钱棍。 每根钱棍价值十元，包着一百枚壹角硬币。 老板娘懵逼，摆摆手说： “太多了，我不要，二三十元还能凑合。” “拒收人民币是违法行为！老板娘，要不让公安过来评理？”李顺给她上纲上线。 “我不买了。”韩莹转身去试衣间。 “大妹子，等等。”老板娘拦住韩莹。 她不怕李顺上纲上线，就怕做不成生意。犹豫片刻，说: “我去换钱，你们能不能先等等？” “可以，去吧。”李顺说。 老板娘抱起十八卷硬币去附近柜台换整钱: “大表姐，要零钱吗，一毛的硬币？” “哦？要五块钱，正好找零用。” “换十块钱吧，一卷正好十块钱。” …… 老板娘因为零钱头疼，李顺比她更头疼。 家里的零钱太多，李顺和韩莹现在是菜市场上的名人。 一有时间就扛着麻袋去菜市场，找卖菜的小贩换整钱。 各大型银行都害怕李顺，柜员们只要看见李顺进门，个个吓得不敢抬头。 有家银行曾经拒收李顺的碎钱，李顺报警讨说法，最后闹得行长亲自出面解决。 最搞笑的一次，四个柜员看见李顺进门，全部起身离开柜台。 躲在幕后暗中观察，李顺啥时候走，他们啥时候出来，用魔法打败魔法。 跟碎钱比起来，此刻的韩莹更让李顺头疼，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 “莹莹，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说，别急嘛！” “好吧，希望是好消息。” “肯定是好消息啊，只是我还在犹豫。” “那你慢慢考虑。”李顺也不着急，好事没必要着急。 这时老板娘拿着一把钱回来，壹角的钱棍不见了，变成了拾元伍元的纸币。 “大兄弟运气好，都换成整钱了。”老板娘扬起手里的纸币，说: “不是我不收零钱，是老板不让我收，不好意思哈。” “麻烦你了，帮忙开票吧。”李顺知道她是无中生老板。 “不麻烦，谢谢你们。”老板娘快速开票。 两人离开人民商场，继续在街上闲逛。 路过新华书店时，韩莹停住脚步，看着书店的招牌发呆。 “想买书？”李顺柔声问。买几本书而已，犹豫什么呢？ 两分钟后韩莹咬咬牙，好像做出了重大决定，迈步走进书店。 来到经济类书架前，挑选了三本关于经济管理的图书。 李顺一愣，终于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 她的梦想是成为妇产科医生，一直都在阅读妇产科医书，想去卫生学院学习。 现在突然买经济管理书籍，估计是想放弃医生梦。 昨天夜里两人在床上说情话，韩莹问李顺将来干什么？ 李顺说想来集团公司当大老板，还半开玩笑劝韩莹学经济管理，将来掌舵公司。 有老婆在公司里坐镇，老公才能放心地开拓全国市场。 李顺看着老婆的黑眼圈，想象着她彻夜难眠时的纠结，忍不住心中一软。 将她揽进怀里，叹口气柔声说: “委屈莹妹了，做这个决定应该很艰难吧！” “不艰难，就像把头发烫成波浪卷，把牛仔裤换成裙子，一点都不艰难。” “呵，谢谢你！” 两人都动了情，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忽然听见了咳嗽声。 是新华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是个软妹子，红着脸说: “抱歉，我们该下班了。” “抱歉了。”李顺松开韩莹，韩莹脸色通红。 去柜台边结账，售货员也是不要零钱，李顺只能给整钱。 离开书店，韩莹开始愁眉苦脸: “哥，咱们的零钱太多了，怎么花呀？” 一辆三轮车从身边经过，是皮皮冷饮的送货车，韩莹突然说: “我们也去买一辆三轮汽车，你和咱哥乡下送货，把皮匠的客户都抢走。” “好主意，家里还有多少钱？”李顺说道。 “这个月挣了三千多，算上皮匠赔的两千，购买一辆三轮车。”韩莹满脸兴奋。 李顺摇头撇嘴，还是先买摩托车、电视机、洗衣机、冰箱和缝纫机吧。 先把五大件嫁妆搞齐，重新定下婚期，再说买三轮车下乡送货。 ------------ 第44章 胳膊肘往外拐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李顺正在为冰袋机更换聚乙烯包装膜，忽然听见韩莹的惊叫: “爸，木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老爹和老丈人来了，李顺放下东西走出车间，果然是李木和韩正。 韩正跳下马车，笑着向李顺点头，李木把骡子缰绳摔在槐树上。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有事吗？”李顺问。 “过来看看，生意还好吧？”韩正说。 “还好，去屋里说话吧，冰糕机噪音大。”李顺把二老请进东屋卧室里。 关上门打开灯，韩莹给他们搬板凳，卧室里只有李顺韩莹陪他们。 “孩子啊，更改婚期那么大的事，你为啥不跟家里说一声啊？”李木摇摇头，溃散长叹。 李顺挠挠头，原来是兴师问罪的。 昨天李木、韩正老哥俩喝酒，无意间谈到李顺更改婚期的约定。 约定如下，如果李顺能在四个月内备齐摩托车、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缝纫机五大件，韩正就同意把婚期提前。 李木听罢当场懵逼，这是人生大事，当爹的竟然不知道？ 韩华也懵逼了，原来这是李顺自作主张，压根没跟家里的父母商量？ 于是老哥俩过来兴师问罪，都觉着李顺胆大包天，婚姻大事都藏着掖着。 李顺正要说话，韩正笑着说: “我又跟你婶商量了一下，觉得电冰箱在农村没用，可以先不买。” 冰箱的用处确实不大，在农村吃肉是过年。 吃菜去地里现摘，基本不会出现剩菜问题。 也就是说，韩莹的嫁妆从五大件变成四大件，电冰箱不用准备。 买一个冰箱至少两千左右，老韩家主动给李顺降低游戏难度。 李木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说: “这一千块钱你先拿着，既然你想早点结婚，我和你妈都支持。” “爹，家里啥情况我知道，哪里来的钱？”李顺皱着眉头问。 “找你大海叔借的。”李木说。 李大海是村里的屠户，平时在家务农，闲时去肉店杀猪，家庭条件也不错。 李顺有些感动，说: “爹，其实没必要借钱，我和莹莹在攒钱。” 李木摆摆手，一毛钱的生意能挣多少钱，还得我想办法给你挣钱。 “冷饮生意赚钱吗？现在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韩正问李顺。 韩莹神秘一笑，小声说: “从开业到现在一个半月，一共挣了七千。进货用了两千，现在还剩五千。” “七千？” “七千？” 老哥俩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呢？ 不管冰袋还是冰棒，都是卖壹角钱的小生意，怎么可能一个半月挣七千？ 韩莹马上掀起床单，指着床底的麻袋说: “不信你们看看，这一麻袋都是钱……都是壹角壹角的硬币。” 韩莹又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昨天锤皮匠赔偿的两千元，放在老哥俩面前。 钞票摆在眼前，老哥俩必须相信。互相看看对方，对方都是一脸震惊。 “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大哥。”韩正脸色潮红，急忙放下床单盖住床底。 “对，不能跟任何人说。如果有人问你赚不赚钱，你就说净赔钱！”李木有点语无伦次。 自从李顺承包冷饮厂，李木就天天发愁，生怕儿子赔钱。 毕竟隔行如隔山，儿子是个木匠，木匠和冷饮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段时间更是愁得茶饭不思，没想到儿子给他这么大惊喜。 现在李木浑身充满力量，越看越觉着儿子像自己。 韩正连续深呼吸，如果生意继续这样好，闺女的后半辈子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韩莹抿嘴轻笑，说: “县城已经被我们占领，整个批发街都买我们的雪露。现在因为没有大车，不能下乡送货，乡里的钱赚不到。” 韩莹抓住韩正的胳膊摇晃，嗲声嗲气地撒娇: “爹，我都快愁死了，你说咋办吧？” “用……用你们挣的钱买个三轮车，也就四五千块钱。”韩正头皮发麻。 “我们挣的钱要买嫁妆，你给我买辆三轮车呗，就当你给我准备嫁妆。”韩莹继续撒娇。 韩正翻白眼，这个闺女胳膊肘往外拐。 “这个嘛……我回去跟你妈商量，她应该会同意，前提是先把四件嫁妆送咱家。” “没问题，等着吧。”韩莹不停地向李顺使眼色，求夸奖。 李顺哑然失笑，这丫头真可爱。 那么，今天就去汴京把嫁妆买齐。 这时敲门声响，韩莹去开门，李大夏双手捧着七八个钱棍: “玉凤拉走十包冰袋，十包冰棒，这是八十元货款。” “大夏，带我看看冰袋机。”李木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嘴角咧到了后耳根。 韩莹把八根壹角的钱棍递给韩正，又从麻袋里拿两根。 “换一百块钱的整钱，这些碎钱也快把我愁死了。” 韩正从兜里掏百元大钞，这一麻袋碎钱他也愁，壹角的硬币谁都不想要。 韩莹把整钱装兜里，拉着韩正参观冷饮厂。 院子里，张慧的伙计小田拉冰袋，周祥给他装车。 打发走小田，李顺检查周祥的功课，周祥急忙从马车里抱出来十几张木板。 有梅兰竹菊四君子，有龙凤呈祥，有孔雀望月，雕刻的有板有眼。 “进步不小，我很欣慰。”李顺拍拍徒弟的肩膀，说: “后天过来吧，我教你雕刻汉白玉。” “中，谢谢师父。”周祥嘿嘿憨笑，像个傻小子。 “师父，有件事我想求你答应。”周祥突然满脸通红。 “说吧，只要不过分，我都应你。”李顺心情很好。 “我想娶……” “咳……”李大夏突然大声咳嗽，发现李顺看她，红着脸跑进屋里。 “你刚才说什么？”李顺绷着脸问。 “没什么。”周祥头皮发麻，低头不敢看师父的脸色。 李木和韩正参观机器，李木说: “孩子好好干，我跟你叔先回家。对了，上次从家里拿的面和油吃完没有？” “没吃完，今天我跟莹莹出去办事，让周祥留下来帮忙吧。” “周祥是你的徒弟，你看着安排。” 李顺送走老哥俩，领着周祥去卧室，把床底的一麻袋硬币抬到三轮摩托车上。 让周祥留在厂里，让韩华开着摩托车，带着韩莹去汴京去买四大件。 ------------ 第45章 未来的糖果大王？ 李顺冷饮厂，周祥帮李大夏打包冰袋，额头上冷汗啪啪的滴。 “看你那点出息，见李顺就像老鼠见猫。他是你师父，又不是你爹。”李大夏无情嘲讽。 “夏……师父和爹是一样的。爹给我命，师父教我安身立命。”周祥唯唯诺诺地说。 “我们俩要是成了，你们俩怎么论辈分？你叫李顺妹夫还是师父？他叫你姐夫还是徒弟？” 噗嗤一声，李大夏自己把自己逗笑。 “我……我估计师父不会同意我们的事，他会打死我的。”周祥汗如雨下。 “不至于打死，有可能让你脱一层皮！”李大夏翻个白眼，说: “我弟弟疼我，他应该会同意咱俩处对象。” 李大夏越说越心虚，扭头看汴京方向，祈祷李顺不要阻止她跟周祥恋爱。 韩华驾驶三轮摩托车去汴京，李顺坐在车篷里，韩莹坐李顺大腿上。 从兰县到汴京八十里都是公路，这是李顺同意让韩莹跟随的原因。 车厢里有个麻袋，装着一万枚壹角硬币，总共一千元人民币。 就是那种外圆内九边形，正面是菊花，背面是国徽的菊花壹角。 李顺头皮发麻，一百个硬币用废报纸卷起来能当凶器。 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拦路劫车，李顺绝对用钱砸死他。 中午时分来到市中心，三人喝碗鸭血粉丝汤，去汴京最繁华的商业街。 韩华开车慢慢地走在前边，李顺韩莹步行逛街，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韩莹像乡巴佬进城，像只欢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兄弟，给女友买糖人吧，好看又好吃。” 耳边响起磁性的男声，李顺转过身，看见个吹糖人的男人。 四十岁左右，国字脸大眼珠，樱桃小嘴。 穿着围裙，带着袖头。身前是辆架子车，车上插满了糖人。 有公鸡老鼠，有牛马大象，还有座花果山，看起来惟妙惟肖。 花果山上都是猴子，有张臂上树够桃的，有挥拳打架的，还有伸手向路人讨食的。 “小伙子，糖人好吃又便宜。”樱桃嘴的笑容像春风般温暖。 李顺哑然失笑，估计谁都想不到，这个推架子车卖糖人的李唐，未来会成为豫省首富。 未来的李记食品集团，主营糖果、糕点、沙琪玛、巧克力、果冻等休闲糖点食品。 巅峰时期可以跟徐福记掰手腕，豫省的糖果店每卖出十颗糖，就有八颗来自李记。 李顺看着李唐微笑，把李唐整不会了: “小伙子，为什么盯着老头子看？” “老板，糖人怎么卖？”韩莹急忙化解尴尬。 “小的一毛，大的两毛，现吹五毛。”李唐说。 “大叔，我最好的朋友管你叫爹。”李顺微笑。 又把李唐整不会了，你就直接说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就行，何必这么绕呢？ “哦？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中文名李丰田，英文名Toyata丶Lee。” “我不认识，你可能认错人了。” “老板，能吹个我吗？”韩莹再次帮老公化解尴尬。 “可以的，给五毛钱。”李唐拉开架势，一口气下去，吹了个花容月貌的女子。 十八九岁，瘦身，大胸，八分像韩莹。 这就很牛逼，怪不得未来那么牛逼。 李顺把壹圆硬币放车上，随手拿起花果山。 韩莹很开心，拿着糖人左看右看。 “听口音你是兰县人，我妻子也是兰县人，欢迎来到汴京。”李唐又把硬币还给李顺。 “丰田……订婚没有？” “小哥儿，我只知道丰田汽车。” “好吧。” 李顺转身离开，咬一个花果山的猴子，忍不住称称赞，真好吃。 “我尝尝。”韩莹咬掉另外一个猴子，不禁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 等两人走远，李唐旁边卖花生糕的摊主笑着调侃: “哎呦，铁公鸡糖人李竟然给陌生人免单。丰田明明是你儿子，为什么不承认呢？” “你懂个屁！”李唐眼中闪过狠厉，只要李丰田不跟疯丫头退婚，我就不认那个儿子。 李丰田，五岁开始练武，八岁拜师职业拳击手，学习十年拳击。 今年正好十八岁，明年结婚。 妻子姓水，名叫水杨，李顺叫她水性杨花。 后年，水杨花出轨，李丰田一拳打断水杨花三根肋骨。 一拳打在水杨花的姘头的太阳穴上，一拳打死，做了十年牢！ 不怪李丰田冲动，被老婆戴帽子，孩子还不是亲生的，这谁顶得住？ 丰田出狱时，父亲李唐已经是大企业家，李记食品在豫省如日中天。 不过因为水杨花，父子俩反目成仇，李丰田后来做了李顺的保镖。 哥俩是异性兄弟，最好的朋友，李丰田帮李顺挡过刀。 有一次李顺陪客户吃饭，一个服务员突然从托盘下拿出刀子。 李丰田及时趴在李顺身上，肺上挨了一刀，差点丢了性命。 “你在想什么？”韩莹把糖人放在李顺嘴边。 “想一个老朋友，应该也在汴京。”李顺说。 两人走进电器店，看到二十寸左右的电视机。都是大疙瘩头，两千元左右。 韩莹相中了熊猫21寸彩电，定价两千一。 小天鹅牌洗衣机，定价一千四。 飞人牌缝纫机，定价四百。 三件东西三千九，搞价搞到三千七，老板高兴坏了。 等看见一万枚壹角硬币时，老板郁闷坏了: “要不了这么多，我要三百中不中？” “算了，我去其他家看看。”李顺终止交易。 “别，兄弟别走！”老板纠结得想哭。 一边是三千七的大生意，一边是棘手的万枚菊花壹角，这可如何是好？ “兄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冷饮的。” “难怪，难怪呀！我……我要五百中不中？” “少废话，零钱也是钱，你不收钱我就走。” 两分钟后，老板终于狠下心: “要，我要还不行吗？” 三个店员开始数钱，他们把钱棍拆开，把菊花壹角摆在长方形玻璃桌上。 十枚硬币摆一摞，密密麻麻都是钱，场面蔚为壮观。 老板鬼鬼祟祟上楼，几分钟后笑眯眯下楼。 把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一字摆开，摆在茶几内侧。 茶几正对着店铺的迎宾墙，墙上固定着四个铜字:国华家电。 李顺仔细想想，俯在韩莹耳边说: “宝宝，想不想上电视？” “上……啥电视？”一句宝宝把韩莹搞羞涩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李顺向老板竖大拇指，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 第46章 李丰田 老板见李顺满脸坏笑，就回给李顺一个赞。 十几分钟后，硬币码好，一群人来到店里。 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拿着麦克风。 麦克风上的Logo是汴京新闻，老板邀请李顺韩莹站在家电旁边。 摄像机对着钱桌子，李顺买的东西，李顺、韩莹、老板三人，以及迎宾墙上的“国华家电”拍摄。 明天的汴京新闻，估计会出现: 震惊！某男子携带万枚壹角硬币购买家电！ 家电老板是个人才，用万枚硬币给店铺做个免费的电视广告。 记者走后，李顺随手从货架上拎起个台灯: “老板，这是我的广告费？” “没问题，哈哈……” “谢谢！” 白嫖一个台灯，韩莹美滋滋笑纳。 抱在怀里不撒手，生怕老板反悔。 电视机、缝纫机、洗衣机抬进三轮摩托车，韩华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他妹妹的嫁妆，是妹夫出钱买的嫁妆，代表着妹夫对妹妹的爱。 等下再买摩托车凑齐四大件，明天在韩家一摆，肯定风光无限。 忽然想到再过两个月，妹妹就会成为李顺的新娘。 韩华心生不舍，笑着笑着就想哭。 韩莹倒是没心没肺，陪李顺吃“韩莹牌”糖人，你一口我一口。 过个十字路口，马路两边有四家摩托车店。 店外摆满摩托车，李顺随便走进一家店。 “大兄弟，看摩托车吗？”老板娘笑脸迎客。 店里有七八个品牌，各种型号各种颜色。 “莹莹，想要哪种颜色？”李顺问韩莹。 “看那个。”韩莹相中一辆红色摩托，看起来十分美丽。 “妹子好眼力，这是俺店最好的摩托。”老板娘跑到车前介绍: “五羊本田125c，中日合资大品牌，电打火启动。今年最新款，买家多得很。” “我听说过本田，没听说过五羊本田，跟本田有关系吗？”韩莹问老板娘。 “有关系的，广汽本田生产，本田轿车也是这个厂生产的。”老板娘接着忽悠。 李顺的心思不在摩托车上，店门口坐着个半大小子，长着一张李顺最熟悉的面孔。 梳着三七开偏分头，头发乌黑发亮，没少浪费摩丝和海飞丝，堪称九十年代杀马特。 他就是李丰田，可能已经被水杨花戴了绿帽子的李丰田。 正在店门口看武侠小说的李丰田，突然抬头和李顺四目相对。 “Toyata丶Lee，Come！”李顺向他招手。 李丰田剑眉微蹙，仔细辨认李顺的脸。 确定不认识这个帅锅，低头继续看武侠。 “大兄弟，你认识丰田？”老板娘小声问。 “他在你店里打工？”李顺反问。 “他是俺外甥，在我店里帮忙。”老板娘说。 “哦？水阿姨，丰田订婚没有？”李顺再问。 水巧真一愣，这人竟然知道丰田的母姓，应该是丰田的好朋友。 看着又不像好朋友，丰田好像不认识他，都不过来打招呼。 水巧真犹豫片刻，决定回答李顺的问题，顾客就是上帝嘛。 “三个月前刚订婚，对象是俺娘家村的，也姓水。漂亮、聪明、孝顺，是个好姑娘。” 李顺觉得水巧真好像对“好姑娘”有什么误解，好姑娘不会给老公戴绿帽子。 “哥，你认识他吗？”韩莹觉着李顺今天有点奇怪。 “上辈子认识。”李顺露出迷之微笑，说: “莹莹，有没有相中这辆车？” “这辆摩托挺好看的，哥哥有没有相中？” “你相中就行。”李顺问老板娘: “给我报个最低价，那种能成生意的价格。” “原价三千四，打完折两千八。小兄弟，这款摩托跟你的气质很配。”老板娘说。 “最低多少？” “最低两千七百五，再给你优惠五十。” “等等吧，我去其他店看看。” “我再送你个头盔。”老板娘拦住李顺。 李顺轻松绕开，去隔壁店里问价。 用半个小时逛完四家店，最低价都是两千七百五。 李顺犹豫片刻，又来到水巧真店里。 “来了老弟，我再送你一对情侣头盔。”老板娘转身吩咐李丰田: “丰田，去把情侣头盔拿过来。” 李丰田起身回店，把武侠小说卷起来装兜里，拿着红蓝两个头盔出来。 韩莹和韩华看头盔，李顺看李丰田: “小老弟，看的武侠小说？” “射雕英雄传。” 言简意赅的回答，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有没有读到一灯大师、周伯通和瑛姑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什么意思？”李丰田皱眉。 “倚天屠龙记的殷梨亭，天龙八部的段正淳，鹿鼎记的神龙教主和吴应熊，头上都是绿油油一片，这不好。”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丰田脸上有了杀气。 “哥！”韩莹拉住李顺的手，李丰田的眼神让她害怕。 “老板娘，这辆车我买，开票吧。” 李顺不再理会李丰田，言尽于此，自己体会去吧。 “请跟我来。”老板娘赶紧请李顺进店。 最终，李顺用两千七买走了五羊本田。 老板娘心情很好，给摩托车里加满汽油。 摩托车推到公路上，韩莹坐韩华的三轮摩托，李顺骑新摩托回兰县。 打着新摩托，掀开头盔上的挡风板，冲李丰田勾勾手。 李丰田一直纠结李顺的话，扔掉香烟走到路边: “有事儿？” “我有个好朋友，我对她深信不疑。但超过三个人说我的朋友有问题，我就重新调查这位朋友，果然有问题。” 李顺掏出纸和笔，写上冷饮厂的地址，把纸条塞进李丰田兜里。 指指摩托车店外边，那个通体绿色的遮阳伞，在李丰田回过神之前加油门离开。 一边开车一边思考，不知道丰田能不能领悟他的意思。 李顺走后，李丰田仔细品味李顺的话，盯着绿色遮阳伞发呆。 仔细回忆自己的朋友圈，确定不认识刚才那个买车的怪人。 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三番五次提醒，我可能被未婚妻绿了。 他好像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他到底是谁？ 超过三个人提醒……就得重新审视某人？ 李丰田剑眉倒竖，迈开脚步去找未婚妻的前男友。 ------------ 第47章 一拳一个小朋友 李丰田有个青梅竹马叫水杨，长得很漂亮，李丰田很喜欢她。 初中时两人坐前后桌，李丰田经常偷老爸的钱，给水杨买大白兔奶糖。 为此李丰田没少被老爸揍，老爸李唐也不太喜欢水杨。 李丰田一直追求水杨，把零花钱给她花，对她无微不至，是个纯种舔狗。 两个月前两人订婚，李家给水杨两千元礼金。 李丰田整天都是笑嘻嘻，感觉人生达到了高潮。 没过几天，铁哥们找李丰田吃饭，他是水杨的对门邻居。 在饭桌上委婉提醒，说水杨有个前男友，在汴梁大道上开照相馆。 照相馆店名时尚，水杨跟你订婚后，还跟前男友藕断丝连。 李丰田很生气，当场跟铁哥们发火，两人不欢而散。 老爹李唐在汴梁道吹糖人，无意间发现水杨和前男友一起逛街，手挽手很亲密。 李唐马上找儿子谈话，骂水杨不知廉耻，要求儿子马上退婚。 可李丰田中了水杨的毒，万般维护水杨，和老爹闹得很不愉快。 第三个提醒李丰田的，是在汴梁道卖摩托车的姨妈水巧真。 水巧真见过水杨和前男友一起吃饭，两人互相喂着吃。 李丰田有些动摇，于是来汴梁大街给姨妈帮忙，其实是暗中查证。 今天又被李顺提醒，李丰田坐不住了，戴上帽子和墨镜去时尚照相馆。 时尚照相馆装修很时尚，正面有个玻璃门，旁边是两米见方的玻璃窗。 透过玻璃窗，李丰田看见了水杨，跟前男友聊得火热。 两人面对面坐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两杯茶。 男人谈笑风生，水杨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含情脉脉，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李丰田很不快乐，面无表情站着，看着快乐的未婚妻。 从朝霞满天站到日落西山，从繁星点点站到红日初升。 站到照相馆开门营业，整整站了一整夜，抽光两包香烟。 晚清晨，卷帘门打开，水杨披散着头发，来马路对面买煎包。 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婀娜多姿，李丰田却感到了恶心。 水杨看见李丰田，愣了五秒左右，急忙跑到李丰田跟前。 “丰田，你也是来赶集的？” 啪的一声，水杨趴在地上。双手捂住左脸，整个人被打懵了。 “你听我解释！”水杨爬起来。 啪！ 又是一声脆响，水杨捂着右脸摔倒。 她顾不上疼，爬起来站在李丰田面前。 低着头不说话，把手从脸上拿开，好像在等挨揍。 “两千元订婚礼金，中午十二点之前送给我家。少一分钱，我干死你全家。” “丰田你误会我，我是在照相馆打工，我……” 第三个耳光比前两个更狠，水杨直接昏厥。 李丰田转身离开，吃瓜群众不敢阻拦。 回到摩托车店，李丰田说: “姨，把我的工钱结了吧。” “你怎么了？”水巧真见外甥满脸憔悴，心里有点慌。 “我出去几天，你抽空跟俺爸说说。”李丰田不想多说。 水巧真也不想多问，给外甥四百元，又多给她五十。 李丰田离开摩托车店，坐黄包车到汽车站，坐公共汽车去兰县。 昨天一夜没合眼，途中开始犯困，闭上眼在车上睡觉。 公共汽车离开市区，中途有三个大汉上车。 两个留着偏分头，一个留中分头。 “都别睡，马上到电厂。”司机大声提醒。 三个大汉找位置坐下，几分钟后，中分头走到车尾，指着李丰田身边的女乘客： “去一边坐。” 女乘客站起来坐一边，中分头挨着李丰田，伸手摸他的口袋。 外口袋里没钱，又摸西服内口袋。 汉奸头心中一喜，手感告诉他摸到了钞票。 夹着钞票准备收手，手腕被大手抓住。 李丰田睁开眼，眯着眼盯着中分头。 “松手！”汉奸头手腕生疼，开始用力挣扎。 两个同伙围过来，汉奸头有了底气，伸手抓李丰田的头发: “狗日的，给老子松手！” 话音未落，太阳穴上挨一拳，直接昏迷。 两个同伙还在发呆，李丰田咣咣又是两拳。 还是太阳穴中拳，还是直接昏迷，直挺挺的躺在过道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拳击手打街斗就是一拳一个。 车厢里鸦雀无声，李丰田打个哈欠: “最烦别人摸我的头。” 她抓住小偷的后脖领，拖着小偷走到车前: “师傅，停车，开门。” 司机踩刹车，打开车门，李丰田扔小偷下车。 扔完三个小偷，司机关门开车，李丰田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 整理好发型，回座位上继续睡，实在困得睁不开眼。 车厢里静悄悄的，一路上没人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那头熟睡的雄狮。 汽车来到兰县汽车站，李丰田去小卖部买一箱香油。 按照李顺给的地址，坐三蹦子来到冷饮厂。 院子里停着一辆脚踏三轮车，一个老太太站在车边。 一个小女孩抱着冰袋装车，冰袋好像很沉，女孩子很吃力。 “请问李顺在吗？”李丰田问。 李小霞抬头，冰袋挂在三轮车的车门上。 塑料包瞬间裂开，一百个冰袋下雨般落地。 老太太在旁边惊呼，李小霞保持装车的姿势，盯着一地冰袋发呆。 蠢萌的模样自带着喜感，李丰田抽动嘴角肌肉，这一笑惹怒了李小霞。 “你笑什么？都怪你！” “额？”李丰田尴尬挠头。 李小霞气鼓鼓回屋，端一盆脏水出来: “让开。” 话音未落水泼过来，李丰田赶紧脚躲避。 水珠溅起了几点泥土，全部飞到李丰田裤腿上，李丰田的面部肌肉再次抽动。 李小霞重回屋，端一盆清水出来。 捡起地上的冰袋，放在水里清洗，用毛巾擦干再放进塑料包里。 冰袋上本身带着水珠，掉地上粘满了泥。 很快盆里的清水变成污水，脏兮兮的。 “你是死人呀？还不过来帮忙？”李小霞把怨气发泄在李丰田身上。 这姑娘好凶！李丰田翻个白眼，放下香油过来帮忙。 “那个……李顺在吗？” “找他干啥？先干活！”李小霞瞪圆了眼。 李丰田头皮发麻，这闺女好凶呀。 ------------ 第48章 嫁妆谈判 地上的冰袋被捡起来，在水盆里洗干净。 “妞，多少钱？”老太太问李小霞。 “一包四块五，三包十三块五。”李小霞说。 老太太掏出手卷，一层层地拆开，拿十四元给李小霞。 院子里有条晾衣绳，绳上搭着几条毛巾。 李小霞用粉色毛巾擦手，回西屋去找零钱。 刚才捡冰袋时，李丰田的手湿了，走到晾衣绳旁边，也用粉色毛巾擦手。 李小霞从屋里出来，拿出五角找零，老太太推着三轮离开。 回头发现李丰田正用她的毛巾擦脸，李小霞先是一愣，然后羞红了脸。 粉色是她的专用毛巾，昨天夜里在澡盆里洗澡时，就是用这条毛巾擦身子。 今天太阳好，她搭在晾衣绳上晒干，没想被陌生男子擦脸。 李小霞又羞又气，跑过去夺走毛巾。狠狠踢李丰田一脚，一口气跑回西屋。 这脚踢得不轻，疼得李丰田龇牙，这妞是个神经病吧？ 等疼痛消失，活动一下脚踝，去西屋找害羞女孩，她的五官和李顺有八分相似。 “你是李顺的妹妹？我找他有事，能告诉我他在哪吗？”李丰田说。 李小霞转身背对他，轻咬贝齿不说话。 沉默半分钟，李丰田也红了脸，原来那是姑娘的洗澡毛巾。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洗澡……” “闭嘴！我哥在李家村商量婚期！”李小霞捂住耳朵，心里面小鹿乱撞。 “谢谢你，对不起。”李丰田赶紧闪人。 过了几分钟，李小霞感到浑身酸软，急忙坐在凳子上休息。 暗骂刚才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实际是个下流痞子。 李丰田坐三轮摩托去李家村，心情有些郁闷。 早上在汴京，他先掌掴出轨女，又三拳干倒三个贼。 一到兰县就闹个大红脸，先被小妞骂，又被小妞踢，真是尴尬。 摩托车来到李家村，李丰田付车费，看见一个年轻人往这边来。 “你好兄弟，请问李顺的家在哪？” “往前走第五家，大门朝东就是顺哥家。” “谢谢兄弟。” “他家里没人，顺哥在支书家商量婚事。” “我等他，谢谢兄弟。” 村支书韩正家，院子里站满了人，围观崭新的摩托车、彩电、洗衣机和缝纫机。 “看看韩家闺女的嫁妆，四大件一万多吧？” “没那么贵，蔡医生说不到七千。” “好家伙，我敢说方圆百里，没有第二家舍得给花七千给闺女办嫁妆。” “老马，你孤陋寡闻了。嫁妆名义上是韩家置办，实际上是李顺出钱。” 人群中一阵惊呼，三个月前的李家穷得揭不开锅，为啥突然发家致富？ “老马，李顺干什么买卖，突然就发家了？” “人家李顺是房木匠，发家很难吗？” “顺子有出息，今年的杰出青年该李顺当。” “那是，李方连着当三年，该换人了。” 屋子里，韩家李家正在商议结婚相关。 包括婚期放在哪一天，是不是黄道吉日。 怎么迎娶新娘，用八抬大轿还是自行车队。 女方来多少客人，男方准备多少桌酒席。 “小顺，打算用什么婚车？”韩正问。 “我找一辆桑塔纳。”李顺决定借宋强的车当婚车。 韩家人很开心，蔡莲笑得合不拢嘴。 别人的闺女坐自行车出嫁，俺闺女坐轿车。 “娘家客人的回礼是什么？”韩正又问。 按照兰县的婚礼规矩，女方亲朋来吃席，吃完席要拿走红包，就是连吃带拿。 用红手卷包一个煮鸡蛋，再放一枚壹角硬币，这就是红包。 以家庭为单位，每家给一个包。 “两袋方便面，两角钱，好事成双。”李顺说。 结婚和怀孕是两件好事，李顺想给宝宝讨个好彩头。 “行，哈哈。”韩正眉开眼笑。 红包越丰厚，韩正在韩家亲戚跟前越有面子。 “不行！就包一个煮鸡蛋和一毛钱。”韩莹断然拒绝李顺的提议。 婚车用桑塔纳虽然奢侈，受益者却是韩莹，她可以接受。 红包的受益者是韩家的亲戚，韩莹舍不得，两袋方便面比一个煮鸡蛋贵太多。 众人哈哈笑，李木和杜柔最开心，儿媳妇勤俭持家是好事。 “按莹莹的意思办，一个煮鸡蛋一角钱。”蔡莲马上拍板，她也不想便宜那些亲戚。 结婚相关事宜确定好，李木和杜柔告辞，韩正留下李顺。 吃瓜群众散去，韩莹抱住蔡莲的胳膊撒娇: “妈妈，嫁妆四大件是俺哥买的，你和俺爸也要给我嫁妆。” 老两口同时翻白眼，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太讨厌了。 “给你五千块钱，或者给你买五千块钱的东西。”韩正让闺女二选一。 “不要钱，给我买辆农用三轮车。有了车，俺哥就能下乡送货，就能挣更多的钱。” 韩莹继续撒娇: “老妈，我要那种同时坐两个人，有驾驶室的三轮车，送货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你把我卖了吧，用卖我的钱买三轮车。”蔡莲气得翻白眼。 有驾驶室的三轮车太贵，没有七千块钱买不到，至少比没驾驶室的贵两千。 “我滴好妈妈，莹莹求你啦。”韩莹赶紧给蔡莲锤背捏肩，蔡莲一个劲地躲。 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韩华坐在旁边吃瓜，时不时憨笑两声。 “俺哥买四大件花了七千！老爸，买七千的三轮车很公平嘛！”韩莹开始闹韩正。 韩正头疼欲裂，不搭理闺女，转头问女婿: “孩子，你是什么意思？” “无所谓，你们准备嫁妆轮不到我插嘴。” 李顺当然想要带驾驶室的，不过韩家给闺女买车是意外之喜，不能要求太多。 嫁妆并没有固定的标准，韩家给七十也行，给七千也可以。 “我可以买带驾驶室的三轮车，但我只出五千，剩下的算你借我的。” 韩正提出折中条件，如果买车需要七千，李顺就欠韩正两千。 “算我借的。”韩莹马上接话。 “那不行，只能算在顺子头上。”韩正不上闺女的当。 钱借给亲闺女，闺女可以不还。 钱借给女婿，女婿就要还债，这是规矩。 “可以的，谢谢叔。”李顺现在没钱，先把车买了更好。 早一天买车，早一天开拓乡下市场。 ------------ 第49章 李丰田入伙 “赶早不赶晚，明天去看车。”韩正说。 “可以的，听你安排。”李顺点头答应。 这时蔡莲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韩莹去卧室说悄悄话，把堂屋留给翁婿两人。 “顺子，你知道村里的杰出青年评选吗？”韩正突然变得很严肃。 “不太清楚。”李顺平时不关注村里的事。 韩正露出笑意，开始给女婿科普， 拐弯乡的每个行政村，每年会向乡里提交一个杰出青年候选人名额。 乡里甄选评比，最后选出十大杰出青年，给个荣誉证书，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但是村里给好处，只要能成为候选人，村里就会给两桶食用油和两包大米。 在过去的三年，李顺的前门邻居李方，一直是李家村的杰出青年候选人。 因为李方在国企化肥厂工作，端着国家的铁饭碗，也确实挺杰出的。 虽然现在有下岗潮，百分之九十的国企都在裁员，唯独化肥厂坚挺得很。 农民种地离不开化肥，化肥厂效益非常好。 李顺知道李方，他心狠手辣，那场影响颇深的“许盼案”即将上演。 李方的媳妇许盼在学校门口摆地摊，经常去李顺的冷饮厂批发冰袋。 有次她的脚踏三轮车爆胎，李顺帮他补地。 “村委会打算把你报上去，你有个心理准备。”韩正说。 “额……谢谢叔。”李顺点头应承。 成为候选人就有两桶油和两袋米，苍蝇再小也是肉。 “摩托你先用，婚礼之前送过来。”韩正说。 “好的。”李顺再次道谢。 摩托车、彩电等四件嫁妆，按理说要留在韩家，结婚当天由韩莹带到李家。 不过韩正心疼女婿，女婿是做生意的，有摩托代步出行会方便很多。 翁婿二人约定明天去市里买车，李顺跟蔡莲打个招呼，骑着摩托车回家。 回到家看见李丰田，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来他已经处理了水杨花，不会再被戴绿帽子，不会再帮奸夫养孩子。 更不会失手打死奸夫，不会把青春年华浪费在牢狱中。 他的命运被李顺改变了。 “顺子，丰田等了你两个小时。”李木有点喜欢李丰田。 这孩子彬彬有礼，给李家拿了一件香油。 “Toyata丶Lee，你好。”李顺拍拍他的肩膀。 “我叫李丰田，想请教几个问题。”李丰田不懂“托油塔李”是什么，不喜欢这个绰号。 “去外边谈。”李顺手指门外。 “别出去太久，快点回来吃饭。”李木说。 两人离开家门，离开村子，在田间小路上漫步。 走进一片杨树林，风吹树叶哗哗响。李丰田停住了脚步: “我不认识你，你是水杨的朋友？” 李顺摇头，李丰田又说: “水杨给我戴帽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看相，从你的面相上看出来的。” “你再看看我的面相，看我会不会揍你。” 李丰田面沉如水，左手掰扯右手，指关节咔咔响: “来之前，我掌掴水杨花，三拳打晕三个小偷。你给自己算一卦，你能挨我几拳。” “行了，别跟我装逼。”李顺搂住他的肩膀: “回家吃饭吧。” 李丰田没有动，他不会打李顺，因为李顺对他有恩。 没有李顺的提醒，他会跟水杨结婚。婚前出轨打几个耳光能出气，婚后可能会死人。 “李顺，如果你戴绿帽子，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挺尖锐的。”李顺摇摇头，说: “两万大洋就能买两条人命，我说的！关键是，你手里没有两万。骚年，跟我混吧！” “跟你混能让我挣两万？”李丰田剑眉倒竖。 李顺又笑，说: “跟着蜜蜂走，能找到鲜花。跟着苍蝇走，只能找到屎。” 李丰田沉默很久，终于挪动脚步跟李顺走。 两人勾肩搭背，李顺突然问: “你家有什么糖果？” 李丰田一愣，老爹李唐准备做糖果生意，糖果机还在路上。 “你认识我爹？” “见过一面，你家的糖果生意还没开始吗？” “机器马上到，你买糖果当喜糖？” “对，四十斤水果糖，二十斤奶糖。两个月内送过来，没问题吧？” 李丰田点头，忽然想到冷饮厂里暴躁女孩。 小丫头挺有意思，看见我应该很尴尬吧。 不如让她多尴尬几天，那一脚我不能白挨。 “我想在冷饮厂打工。”李丰田突然说。 李顺有点跟不上节奏，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前世，李丰田是李顺的保镖，哥俩有过命的交情。 李丰田的战斗力至少一万以上，下乡送货时可以带着他。 另外，前世的锤皮匠是杀人犯。如果在生意场上让皮匠破产，他可能会动杀心。 有李丰田在是好事，想到这，李顺点点头。 “跟着我干吧，管吃管住，月工资二百。只是你家要开糖果厂，你不在家帮忙？” “我爹有三个儿子，不差我一个。” “明天我去市里买三轮车，你跟我一起，收拾行李再跟我回来。” “可以。” 哥俩回到家，杜柔已经做好午饭。四菜一汤，招待客人的标配。 吃完午饭李顺教周祥雕刻，杜柔在堂屋做结婚用的棉被。 李木做结婚用的家具，已经做好两张床，正在做沙发。 韩华开着三轮摩托过来，李大夏和李丰田坐三轮，李顺骑两轮摩托带着韩莹。 回到冷饮厂，李小霞看见李丰田，瞬间火冒三丈: “你又来干啥？” “我在这里上班。”李丰田欣赏她的尴尬。 “二哥，你不能要他，他可烦人。”李小霞气得脸红脖子粗。 “哦？他哪里烦人？”李顺笑着问。 “我讨厌他！”李小霞红着脸跑回卧室。 众人面面相觑，韩华有点不开心，他觉得李小霞和李丰田之间有事。 李顺倒是希望妹妹跟李丰田有事，未来的李记糖果太牛逼，李丰田是未来的高富帅。 片刻后李小霞跑出来，狠狠踢李丰田的小腿，踢完转身跑进冰袋车间。 “这丫头，真是够了。”李丰田翻白眼。 韩莹突然捂嘴笑，趴在李顺耳边说： “我感觉小霞和丰田有夫妻相，你觉得呢？” “你觉得有，那就是有，你帮忙撮合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吧。” ------------ 第50章 皮匠很纠结 第二天一大早，韩正来到冷饮厂，坐上韩华的摩托车跟李顺去汴京。 一路八十里来到市区，翁婿俩去机动车市场看车，李丰田坐黄包车回家。 今天李唐没去街上吹糖人，看见儿子丰田回来，马上露出了笑脸: “好孩子，你终于干了件好事，水家的人把订婚钱送过来了。” 李丰田苦笑，没想到儿子退婚了，老子竟然欣喜若狂。 “是哪位高人说服我的儿子，我一定送礼感谢他。”李唐把儿子拉到沙发上，说: “丰田啊，那种女人娶进门就是祸害！你放心，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 说到娶媳妇，一个人影闪进李丰田的脑海，竟然是那个踹了他两脚的李小霞。 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的他，还没被爹妈以外的人揍过。 “爸，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哎呦？这就找到了新女朋友？”李唐更开心，说: “谁家的姑娘，带回来让我给把把关。” 之前因为水杨，父子差点反目成仇，儿子就是个听不进意见的牛脾气。 到底是谁说服了儿子，李唐的兴趣更浓: “是谁说服了你，快带我去当面道谢。” 李丰田说: “两个月后他结婚，订四十斤水果糖，二十斤奶糖。” 糖果机还没就位，就有订单上门，这是个好彩头。 “爹，他还让我劝你，最好别做果冻生意。” “为啥？”李唐有些不解，两个月前他去粤省喜之郎工厂考察，喜之郎果冻卖得很好。 “他说，糖果不会噎死小孩子，果冻会。”李丰田仔细想想，又说: “他是个生意人，会看相算卦。看我的面相，知道我被绿，你最好相信他。” 说完，李丰田回屋收拾行李。 把衣服装进旅行箱，收拾一些生活用品。 “你收拾东西干啥？”李唐问。 “去给他打工，还他人情。” “他做什么生意？在哪做？” “在兰县做冷饮生意。” 兰县离汴京不远，李唐也不反对儿子去冷饮厂打工。 冷饮和糖果差不多，核心都是调配出美味的液体原料。 “你把他的名字和地址给我，等糖果生产出来，我去给送货。” 李丰田写在笔记本上，撕下来给李唐，李唐笑着说: “原来是本家，以后有机会还他个人情。” “不用以后，他在农机城买三轮车。” 李丰田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箱出门。 “兔崽子，你怎么不早说？”李唐马上换衣服，跟着李丰田一起出门。 父子俩做三蹦子来到农机城，在德化时风专卖店找到了李顺。 李唐很快就想了起来，李顺就是昨天他在街上卖糖人时，遇见的那个奇怪少年。 心中一喜，笑着和李顺握手，说: “小兄弟，还记得我吗？” 李顺给他点赞: “记得，我媳妇儿喜欢吃你做的糖人。” “那很好，等我去兰县，多捎一包給她。”李唐哈哈笑，说： “德化老弟，我兄弟相中了哪个车？” 卖车的老板赵德化十分郁闷，他跟李唐是拜把子兄弟，指着一辆三轮车说： “这辆车七千三百元，我把零头给他抹掉，行不行？” 众人都笑了，李顺也很开心，能省三百块钱就很舒服。 付了钱办完相关手续，李唐留李顺吃饭。 李顺婉拒，看李唐的面子，已经省三百块钱，不能再让人家请吃饭了。 双方在农机城大门口分别，李唐坐车回家，李顺开车回兰县。 三轮汽车驾驶室里只能坐两个人，等汽车离开市区，李丰田说： “我的工作是不是跟你下乡送货？” “是的，以后这辆车就是我们的专车。” “让我开吧，我先熟悉一下。” 李丰田开车很稳，渐渐李顺在车上睡着了，再睁眼已经回到冷饮厂。 三轮车噪音有点大，对门邻居大姐打开院子大门，说： “李老弟，新买的车吗？” “是的，不好意思哈大姐，又打扰你了。” 李顺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冷饮厂开业，已经打扰了对门大姐无数次。 说起来有点冤，冰袋机冰棒机的噪音挺大，开机时很难听到院子里的声音。 县城里的贼比较多，李顺在生产时一般都会关上大门。 有人来买货，就会拍门叫门，对门大姐就会被吵醒。 为此她找过李顺，李顺也很抱歉，还给她家宝宝买过防噪音耳罩和耳塞。 “不好意思大姐，又吵醒宝宝。”李顺再次道歉。 “都是邻居，没事的。”大姐笑眯眯摆手，转身回到院子里。 大姐关上大门，回到客厅拿起座机电话，拨号码打给锤皮匠。 皮皮冷饮厂，皮匠正在接电话，阳谷乡的花寡妇让他明天送一百包冰袋。 皮匠吩咐儿子开机，电话再次响铃，皮匠再次接听: “喂，哪里？” “你是皮匠吧，李顺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 “好的，请大姐多帮我留意李顺的情况。” “中！这次的费用……” “等下我让人给你送去。” 电话挂断，皮江见老子脸色难看，小声问： “爹，出什么事了？” “李顺那鳖孙买了大三轮。” “买就买呗，你生这气干啥？” 话音未落，脑袋上挨一巴掌，皮匠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饭桶！他买车是为了抢乡里的客户！” 皮江脸色一变，之前李顺没车下乡送货，周边各乡都卖皮皮冷饮。 现在李顺买三轮车，如果他的雪露也下乡…… 会不会也像县城批发街那样，也把皮皮冰袋赶出乡里。 冷饮厂里有两台冰袋机，如果再失去乡里的生意，两台冰袋机只能卖废铁。 “爹，乡里的生意李顺抢不走吧？都是跟咱们合作了好几年的老客户！” “批发街的浑蛋们也跟我合作了好几年，不是照样被抢走？生意人不讲感情，只讲利益！” 皮匠气得咬牙切齿，皮江小声说: “你不是去厂家买配方了吗，味道能不能超过雪露？” 话音未落，脑袋上又挨一巴掌。 锤皮匠气的肝疼，花重金买的配方没用。 他觉得自己被冰袋机的生产厂家骗了，像条傻狗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 第51章 下乡发展客户 汴京有两家制造液体包装机的厂家，一家是神力机械，一家是飞龙重工。 两家公司为了提高产品竞争力，都搞了买机器送配方的促销活动。 客户买机器做冰袋，他们赠送冰袋配方。 做酱油醋生意，他们就赠送酱油醋的配方。 皮匠的冰袋机是在飞龙买的，为了造出味道媲美雪露的冰袋，他去飞龙要配方。 飞龙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再买台新机器获赠配方，二是出一千大洋买配方。 气的锤皮匠火冒三丈，在厂里大吵大闹： “我两台机器都是在你家买的，当时不知道可以免费拿配方，现在你们得补给我！” 厂家表示： “这是规矩，你可以去找领导反映。” 皮匠无可奈何，只能忍痛用千元购买配方。 回到家按照配方配料，调制出来的味道堪比马尿。 刚开始皮匠以为自己搞错了，按照配方又调配两桶，都得到了马尿味的饮料。 皮匠觉得自己被骗，忍着怒火去找做醋的老梁咨询。 老梁用液体包装机加工袋装醋，机器也是在飞龙买的。 得知皮匠的来意，老梁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配方都是噱头，都是骗人的手段。当时送给我的醋配方，配出来的醋没有半点酸味。” 皮匠确定自己被骗，一千块钱打水漂。 鼻子气歪了，回到家就把配方撕得稀烂。 同样的调味剂，为什么李顺能调制美味冰袋，为什么自己调制不出来。 锤皮匠彻夜难眠，一上午都在打瞌睡。 忽然接到李顺买大三轮的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爹，不能让李顺下乡，咱们举报他。”皮江咬着牙说。 “去哪举报？”皮匠瞪着眼问。 “去……去防疫站。” 话音未落，脑袋上挨打，比前两次更疼。 “废物！要是能举报，老子早举报了。” 皮匠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骂皮江，骂完又觉着不解气，啪啪又是两巴掌。 卫生防疫站有个食品卫生科，负责稽查食品卫生和食品安全问题。 食品卫生科去酒厂、面包厂、馒头厂等厂家查看，唯独不来冷饮厂。 不是他们照顾冷饮厂，而是看不起冷饮厂。 冰袋冰棍是一毛钱的商品，利润只有几分。 在他们看来，就是芝麻大的生意，裹不住劳师动众。 如果皮匠举报李顺，防疫站会去查，李顺会花钱平事。 这个头一开，防疫站也不会放过皮匠，损人害己的事不能做。 “爹，你说怎么办吧。”皮江揉着脑袋说。 “这事你别管，我有办法。”锤皮匠露出冷笑。 皮江的话提醒了他，不能让防疫站查，可以让交通队查。 可以从车上入手，请有关部门截停李顺的车，让他的车在县里寸步难行。 他花几千元买的车，却不能下乡送货，应该很难受吧。 皮匠露出狞笑，从兜里拿出通讯录，提起电话拨号: “马队长好，我是干冷饮的老皮。晚上有空吗，出来喝两杯。” 锤皮匠夜里去喝酒，李顺夜里加班，生产明天跑业务的货。 加班到凌晨，关机器去吃夜宵，韩莹煮了一大锅肉丝面。 “丰哥辛苦了。”李顺给钱丰端饭。 “没事，小意思。”钱丰埋头干饭。心说只要夜宵里有肉，我可以天天加班。 吃完饭各自回去睡觉，李顺睡东屋，东屋是三间平房。 之前李顺和韩莹睡北边，李大夏睡中间，李小霞睡南边。 现在李丰田入伙，李大夏李小霞两人睡中间，李丰田睡南边。 “杀千刀的混蛋，抢我的房间。”李小霞在被窝里骂李丰田。 李大夏不禁莞尔，他知道“混蛋”是谁，笑着调侃道: “小时候莹莹欺负李顺，长大后我才明白，欺负是因为喜欢。现在你总是欺负丰田……” “我没有，别瞎说！”李小霞侧身背对大姐。 李大夏看着妹妹通红的耳朵，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丰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说明他对你有意思，和李顺小时候一样。” 一夜无话，吃完早餐众人开始装车。 车厢前面是一百包冰袋，后面用棉被裹着一百包冰棒，装了满满一大车。 韩莹把钱包给李顺，钱包里装着零钱。 “哥，今天把货卖完，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额？要是卖不完，是不是只能喝西北风？” “哎呀，俺哥那么聪明，肯定能卖完。快走吧，路上开慢点。” 李顺哭笑不得，这媳妇儿就是个财迷，一说挣钱就打鸡血。 不过这也好，娶这样的媳妇不会过得太穷，她会逼着你挣钱。 三轮汽车驶出冷饮厂，沿着河畔上公路行驶，目标是三十里外的二坝镇。 李丰田开车，李顺坐在副驾驶上。 在李丰田抽第三根烟时，李顺从他兜里掏出烟盒: “每抽一根烟，少活十分钟寿命，戒了吧。” “我有烟瘾。”李丰田挠挠头说。 “我爸以前也抽烟，天天被我妹数落，后来就戒了。你要是忍不住，就找我要烟吧。” 一直到了二坝，李丰田也没有找李顺要烟。 一路上他皱紧眉头，不断的吧唧嘴，总想吃点什么。 二坝镇是兰县的第二大镇，有五十个行政村，四所初中和十所小学。 镇中心有条公路，路上有几家批发部，店面都非常大。 乡里的批发部是大杂烩，日杂用品，五金电料，种子农药，文具玩具都做。 兼做小儿食品批发的有两家，分别是国兵和国红批发部，一对老死不相往来的亲兄弟。 方圆十几里的小卖部都来镇上进货，他们距离县城实在太远。 李顺先把车停在国兵批发部，拿着冰袋和冰棒样品进店。 店里的生意非常好，四个穿大褂的工人不停的盘货，柜台上的计算器不停的响。 李顺等十分钟，等老板不忙时，拿出样品: “国兵哥生意兴隆，我是县城开冷饮厂的李顺，咱哥俩聊几句呗。” 郭国兵四十岁左右，体态偏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我卖皮匠的货，县里有第二家冷饮厂吗？” “有的，我之前在外地做冷饮。今年回老家发展，新开一家冷饮厂。” “不好意思，皮匠昨天刚给我送一百袋，现在没办法要你的货。” ------------ 第52章 木工邪术？ 郭国兵已经婉拒李顺，如果搁在以前，李顺会去找第二家。 但是郭国兵的生意太好，店铺里忙得不可开交，李顺有点舍不得。 就像遇见个绝世美女，正常男人都想舔几口，李顺打算再抢救一下。 正准备继续搭讪时，有个老人找郭国兵问价。 这种情况不能继续推销，会被主家厌恶，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李顺在屋里随便溜达，边看店里的货架，边考虑什么手段能做成生意。 可能是等的时间太长了，李丰田有点不放心，下车来到李顺身边: “哥，有难度吗？” “还好。” 李顺瞅了瞅忙着收钱的郭老板，瞅瞅抱着皮皮冰袋的顾客，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忽然后脖颈有点酸，仰起头活动颈椎，视线落在了房梁上。 三角形的房梁，两边支撑着横梁，两根横梁用方形长木头连接。 方形长木叫做枋，用于加固房梁，从上到下第一根枋又叫首枋。 李顺赫然发现，首枋的中部有道裂缝。 裂缝笔直，不像自然裂开，更像人工开凿。 盯着裂纹仔细看，下面还有两竖一横三道细缝。 像个长方形的盒子，李顺认为这绝对是人工开凿的。 在正梁首枋上开凿盒子，让李顺想起了木工厌胜术，祖师爷鲁班发明的邪术。 不禁邪魅一笑，好像已经找到了谈生意的突破口，感谢祖师爷的馈赠。 忙完的郭国兵点根香烟，发现李顺一直盯着房梁看。 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三分钟后被勾起好奇心，走出柜台来到李顺身边。 “看啥呢伙计？房梁有问题吗？”郭国兵抬头看房梁。 “郭老板盖房的时候，有没有得罪给你做房梁的木工？”李顺问。 郭国兵有点懵，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仔细品味李顺的话，皱着眉头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老板，在这房子里常住的人，有没有得过重病？非常重的病！” “到底啥意思？房梁有问题？”郭国兵质问。 屋子里住着妻子，两个孩子，老父老母。 家人们倒是没有大病，偶尔感冒发烧，只是老娘经常得病。 “我们先走了。”李顺拉着李丰田往外走，像在逃避什么。 “别走，把话说清楚！”郭国兵生气了，庞大的身躯拦住李顺: “你把话说完，不能嘴里半截肚里半截！” “郭老板，你听说过木匠厌胜？” “我又不是木匠！”郭国兵的嗓门有点大。 李丰田半眯着桃花眼，目光锁定对方的太阳穴，他有把握一拳打晕对方。 李顺摇摇头，说: “古代的木匠社会地位低，很多无良雇主会对其肆意欺压，会克扣工钱。 木工忍无可忍时，就在施工期间用木工厌胜术进行报复。 在屋内埋藏镇物，当雇主入住后，轻则家宅不宁，重则患上恶疾。 最坏的情况是家破人亡，木工厌胜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李顺看着惊愕的郭国兵，又笑着说: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是房木匠。” 郭国兵知道房木匠，当初盖这所房时，给他做房梁的就是房木匠，镇上最牛逼的木匠。 “先生的意思，我的房被下咒了？” 郭国兵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顺问他有没有得罪木匠，家里有没有得重病的人。 “你搬个高梯子，拿个螺丝刀，我上去看看。”李顺说。 “先生稍等。”郭国兵去屋外喊媳妇看店，去院子里喊两个儿子，搬来个竹梯子。 竹梯子搭在大梁上，李顺把螺丝刀装兜里，正准备爬梯子却被李丰田拦住。 “哥，我上去吧。” “我上吧，你不是木匠。” 李顺爬上梯子，用螺丝刀沿着裂缝撬，很快撬开了首枋。 一个长方形的窟窿出现在首枋上，郭国兵和妻子的脸色大变。 李顺从窟窿里拿出个巴掌大的盒子，小心翼翼从梯子上下来，把盒子递给郭国兵。 盒子一头大一头小，做工非常精美。 如果放大一百倍，就是装死人用的棺材。 “小棺材藏于正梁首枋内，可以克死居住者。不过这是封建迷信，没有科学依据。” 郭国兵的妻子心态崩了，撒腿跑到马路上对着西边骂街: “杀千刀的狗东西，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为什么害俺家……” 给他们做房梁的房木匠家住西边，房木匠去年死了，她不能连名带姓地骂。 死者为大，骂街骂一个死人是不合适的。 但是，跟国兵家反目的亲兄弟郭国红的批发部，正好就在西边路上。 两家只隔了十几米，大嫂一骂街，国红夫妇就出来了。 以为嫂子骂他们，夫妻俩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夫妻俩不敢过来对骂，因为现在的嫂子处于癫狂状态。 一个说不好，亲兄弟打烂头，会让左邻右舍们看笑话。 店里面，国兵的五官渐渐舒展，想起了房木家匠老郭下咒的原因。 当初盖房上房梁那天，国兵在家里摆一桌酒席，宴请各位木工、瓦工老师傅。 郭国兵挨个敬酒，老师傅们酒量大，敬酒敬到老郭时，一瓶白酒空了。 不巧家里没酒，郭国兵赶紧去外面买。 更不巧被邻居告知，老娘突然晕倒。 他赶紧去弟弟家看老娘，后来又送老娘去医院，把敬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酒桌上共有九个师傅，郭国兵敬了八个，唯独没敬房木匠老郭。 这就说不过去了，要么都不敬，要敬就敬完。 是不是看不起老郭？ 故意在众人面前让老郭丢人？ 老郭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就用枋内藏棺材的诅咒郭国兵。 虽然这是封建迷信，郭国兵还是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老郭没死，他不会善罢甘休。 郭国兵长叹一声，把小棺材装兜里，转身问李顺: “你的冰袋多少钱一包？” “四块钱一包，一包一百袋。我还带着一百包冰棒，两块钱一包，一包五十个。” “我全要了，给我卸下来吧。” “谢谢郭老板。”李顺忍不住露出笑脸 “该说谢谢的是我。”郭国兵又叹了一口气。 ------------ 第53章 出奇制胜 李顺万万没想到，房梁首枋里的小棺材，竟然让他拿下一个大客户。 换句话说，这个大客户是靠封建迷信拿下的，就挺突然的。 李丰和李丰田联手，把一百包冰袋卸在冷库旁边，一百包冰棒卸在冷库里。 冷库里装满冰糕，郭国兵偶尔穿着大衣进冷库，取出冰糕卖给客户。 冰糕有锤皮匠的货，还有来自汴京的货。 卸完货来到柜台，郭国兵给李顺六沓人民币，每沓一百张壹元纸币。 通体红色，正面是侗族、瑶族人物头像，背面是万里长城。 李顺差点落泪，已经习惯壹角硬币的他，第一次觉得壹元红币是那么的可爱。 有一股抱着钱亲吻的冲动，国兵老板能处，没有给壹角碎钱。 “首枋藏棺是木工十大邪恶厌胜之一，其实还有十大吉祥厌胜。”李顺抛出重磅炸弹。 “请先生教教我。”郭国兵脸上难掩兴奋。 李顺点点头，说: “将木船藏于首枋，船头朝内，居住者可聚财运。首枋内藏毛笔，居住者能出贤能……” 一口气说完十大吉祥厌胜，李顺补充道: “这些都是祖师爷鲁班传下来秘术，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咱们要相信科学。” “麻烦先生造船，堵住梁上的窟窿。”郭国兵从柜台里拿出两包红塔山香烟。 “这个，不如与时俱进。我回去雕一艘航空母舰，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修补房梁。” “不要下次，明天就来，梁上有窟窿太恶心人。” “明天我再来一趟。”李顺笑着应承。 再来一趟不是为了制造吉祥厌胜，而是去国红店里跑业务，顺便修补房梁。 亲兄弟之间，最核心的价值观应该是公平。 妈妈给哥哥买个奶糖，也得给弟弟一个。 妈妈花两万给哥哥娶媳妇，也得花两万给弟弟娶媳妇。 哥哥家有什么，弟弟家也要有什么。 哥哥店里有雪露冰袋和冰棒，弟弟店里也得有，街上的生意不能都让哥哥抢走。 所以李顺认为，应该能拿下国红批发部。 拿下这两家最大的批发部，等于拿下二坝镇市场，等于把皮匠赶出二坝镇。 “老弟留个电话和呼机号，等这批货卖完，我联系你送货。”郭国兵提起笔说。 他已经决定，只要雪露不比皮皮难卖，以后就卖李顺的雪露。 电话和呼机把李顺干懵了，厂里没有座机电话，身上也没有传呼机。 要维持乡下客户，解决通讯问题是重中之重。 批发街离冷饮厂很近，开车来厂里最多三分钟。 二坝镇离冷饮厂三十里，国兵卖完货如果联系不上李顺，为了不耽误生意，肯定会给皮匠打电话。 李顺挠挠头，留下个电话号码，是批发街上某个商店的公用电话。 “国兵哥，把那个小物件给我吧，我在祖师爷面前镇压它。”李顺再次开始神棍模式。 郭国兵马上从兜里拿出小棺材，他相信李顺是房木匠，可以祛除老郭下的诅咒。 生意圆满成功，李顺和李丰田打道回府。 路过国红批发部时，看见一个妇女向车窗招手，李顺让丰田停车。 一男一女来到三轮车前，正是郭国红和他的妻子曾秀。 “你们送的什么东西？”国红皱着眉头问。 “冷饮。”李顺拿样品请国红夫妇品尝。 国红咬开冰袋，眉头顿时舒展。 酸酸甜甜味道不错，比皮匠的冰袋好喝。 曾秀英舔了两口冰棒，凉爽和美味驱散了她的郁闷，郁闷是因为刚才大嫂骂街。 大嫂没有连名带姓地骂，却是对着国红店铺的方向骂。 所以国红两口子有理由相信，大嫂就是骂他们抢生意。 第一个在镇上干批发部的是国兵，国红见哥哥生意红火，也投资干批发部。 哥哥卖日杂五金，他也卖。 哥哥卖冷饮，他也卖。 总之一句话，哥哥卖啥，他必须卖啥。 如果哥哥卖雪露，他店里没有，就会在镇上流传他的货没有哥哥全，会影响生意。 “都是咋卖的？”郭国红问李顺。 “冰袋四元，内装一百袋。冰棒两元，内装五十根。”李顺回答。 “能优惠吗？”郭国红再问。 李顺笑着摇头，送货有油费和工费，已经少挣钱了。 “有没有销售奖励？”曾秀说。 销售奖励就是卖够多少货，厂家送给小礼品，李顺说: “我是个房木匠，家里有木工可以找我帮忙。要不我请个财神爷，送财给二位老板？” 夫妻俩一愣，觉得房木匠干冷饮太屈才了。 去北上广找个木雕厂，拿高工资不好吗？ “冰袋和冰棒每样送一百包，今天就送。”郭国红强调。 “帮俺请个财神爷。”曾秀马上提要求。 “我搭夜请财神，明天一早送货吧？” 雕刻航空母舰和财神爷需要时间。 “中，明天早点来，别耽误我开门做生意。” “好的，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李顺心情很爽。 一车货卖光了，还接到新订单。 回家不用被媳妇惩罚喝西北风。 “顺哥，你为什么不去雕刻厂挣大钱？我有个朋友是房木匠，在京城雕刻厂一个月四百块钱。平时还接私活，一个月能挣六七百。” “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李顺开始装逼，做个小冷饮都能月入五六千，还打工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天热生意好，到了冬天估计就没生意了。 现在的人好像没有下大雪吃雪糕的习惯，除非能搞出高档的雪糕。 “哥，家里有冰糕机，为啥不做冰糕？” “先攒钱搞个小冷库，厂里就一个冰柜，不能同时放冰棒和冰糕。” 快到县城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交管执法队查车，李顺挠挠头说: “丰田，你有没有驾驶证？” “没有，不过开封交管支队有文件，全市不查农用三四轮拖拉机。” 然后李丰田被打脸，执法队拦住了他们，不过并没有为难他们。 一个交警绕到三轮车后面，看见车厢里只有一条破棉被，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李顺嗅到了不同寻常，他们好像是拦截运输某种货物的车辆。 拦截哪种货物呢？ ------------ 第54章 财神和航母 李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执法队拦车不是偶然。 忽然想到锤皮匠，是不是锤皮匠搞鬼？ 想借用政府的力量搞商业竞争？ 这时路过一个邮电局的报刊亭，李顺让丰田路边停车，下车去报刊亭外找书。 “老板，多拿一些军事杂志，我挑几本。” 报刊亭大爷马上搬出一堆，有军事世界，舰船知识，现代舰船等等。 李顺只看画不看字，一本本地挑选，最后找到小鹰号航空母舰的大封面插图。 掏钱买书，上车继续赶路。 路过邮电局营业厅时，李顺再次下车。 进营业厅咨询座机电话的安装，好家伙预装费两千元，必须先交钱再排队。 等电话到家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李顺果断放弃，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再咨询传呼机，摩托骡拉数字机两千大洋，服务费每个月一百八十大洋。 拉倒吧！ 上车继续回家，一路来到县城批发街。 冷饮厂的胡同口，有一家批发袜子的商店，店里面有公用电话。 李顺买二十双袜子，厂里的同志每人给两双，就当是高温补助。 “老板娘，我住在这条胡同里的最北边，大门朝西的那家，有点小事想麻烦你。” “你说。”年轻大姐很喜欢这个出手阔绰，又长得好看的小伙子。 “我开冷饮厂，如果你接到客户买冰袋的电话，麻烦通知我一声。”李顺笑呵呵，说: “当然了，我也不让你白跑路。通知我一次，我给两块钱辛苦费，你看中不中？” 大姐笑得更甜，从这里到冷饮店也就二百米。遛个弯就挣两块钱，可以的。 “都是这条胡同上的，互相帮忙吧。”大姐提笔记录冷饮厂的地址。 “谢谢大姐，麻烦了。”李顺拿着袜子出门，让李丰田先开车回厂里。 批发街上有两家卖神像的商店，佛教的菩萨，道教的神仙，耶稣圣母啥都有。 基本是空心陶瓷，也有空心石膏，没有更高档的木雕石雕。 李顺买个武财神赵公明，就是在封神演义中，被陆压用钉头七箭书射死那位。 把财神爷装进塑料袋，拎着塑料袋回家，发现家人们正在忙碌。 李大夏用冰袋机生产冰袋，李小霞、李丰田、钱丰生产合力冰棒。 大掌柜韩莹拉住李顺进卧室，关上门奉上红唇。 半天功夫卖一车货，除去油钱净赚三百大洋，她老爸韩支书的工资只有一百五十元。 又有新的客户订货，明天还能挣三百。 最重要的是，这两家都是长期客户。 所以韩莹笑弯了眉眼，如果不是肚子里有宝宝，肯定拉上窗帘跟老公做些羞羞的事。 “哥哥真棒，等下给你做红烧肉。” “红烧肉就算了，不喝西北风就行。” “哎哟，我可舍不得让顶梁柱喝西北风。”韩莹笑麻了！ 如果每天都卖一车货，再加上批发街的客户，月入过万没问题的。 “今天运气好，你清醒一点。”李顺泼冷水。 “运气也是实力，如果你不懂木工厌胜，肯定做不成郭家的生意。”韩莹给老公加油。 李顺干了这杯毒鸡汤，笑着说: “红烧肉先不吃，帮我煮两包方便面，我要回家做雕像。” “嗯嗯。”韩莹马上去厨房做饭，切俩番茄打俩鸡蛋，做一锅番茄鸡蛋面。 吃饭时，韩华开着三轮摩托进厂。 他在县城里跑摩的，生意不好就过来帮忙。 有韩华坐镇在冷饮厂，韩莹就放心了，提出陪老公回家看看。 李顺只能请老婆上车，开着韩华的三轮摩托回李家村。 韩莹回诊所跟老妈说几句话，回小卖部跟老爹拉几句家常，马上步行去李家。 为了迎接婚期，李家正在装修，李木找来村里的水泥匠帮忙粉墙。 把五间堂屋的墙壁罩白，房顶吊石膏板天花板，安装电线、电灯和插座等等。 地板也大动干戈，屋子里的家具清出来，用红砖铺地。 院子里，杜柔做被子，李木做家具，都是为了婚礼。 韩莹很满意，拿着针线陪杜柔做被子。 “莹莹你不知道，顺子小时候可捣蛋了。只要我套被子，他就在被子上打滚。” “妈，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他说，你总是吓唬他，总说用针把他缝进被子里。” 婆媳俩哈哈笑，李顺翻个白眼，放下刻刀去堂屋找包工头李大伟。 “大伟叔，把这五间房都铺成水泥地面。” “这……这要很多钱。”李大伟有点懵。 如果李家村有十所房，九所是黄泥地板，时间长了就会坑坑洼洼。 还只有一家是砖地，并且这家还是村里的有钱人，譬如在化肥厂上班的李方。 最牛逼的还是韩莹家，人家的地板是瓷砖。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住着舒服。爹，你跟大伟叔去买水泥。”李顺给李木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六百块钱，是今天给二坝镇郭国兵送货的货款。 工人们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被李顺的大手笔惊呆。 “如果我有钱，肯定舍不得铺水泥地板。”李大伟拍拍李顺的肩膀，笑着说: “俺大侄子有出息，现在混得比李方强。” “大伟别夸他，这孩子不禁夸。”李木笑逐颜开。 套上骡子架车，带着李大伟去县里买水泥。 后来李家铺水泥地板的事，经过李大伟的嘴传了出去。 村民们纷纷夸李顺能干，今年的杰出青年名额必须是李顺的。 再后来这话传进李方的耳朵里，谁也没想到会因此出大事。 “祥子，我现在做根雕，根雕比浮雕难。你仔细看，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好的师父。” 李顺一边雕刻一边讲解，一直干到夜里十点半，晚饭都没有吃。 周祥也学到十点半，呆呆的看着两件作品。 一件是抱着金元宝的财神爷，虽然是照着陶瓷塑像雕刻的，却比陶瓷更精美。 最让周祥震撼的，是那艘迷你版航空母舰，甲板上停着十辆战斗机。 这让他想起了中学课文核舟记，周祥呆呆的说: “师父，我想学这个。” “你先把浮雕整明白再说。” 李顺调油漆给财神上色，用千瓦电灯烘干。 明天去给郭国红送货，他应该会喜欢我送给的财神爷吧。 ------------ 第55章 财神归位，航母被抢 雕刻完财神和航母，李顺突发奇想，不如雕两把枪防身。 以后经常下乡，万一遇见抢劫可以吓唬人，说不定能把劫匪吓跑。 正好军事杂志上有勃朗宁M1911的照片，李顺就用杨木板雕刻。 在灯光下调制金属漆和黑漆，给木枪上色，最后看起来能以假乱真。 如果在美丽国亮出来，估计会被清空弹夹。 “孩子赶紧睡觉。”杜柔喊李顺睡觉。 “嗯。”李顺收拾好家伙，去大姐的房间睡觉。 第二天带韩莹回县里，回到冷饮厂，叫醒李丰田装车，装一百包冰袋一百包冰棒。 仓库被清空，韩莹安排开机生产，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哥，送完货早点回来给强叔送雕像。” 宋强曾给李顺两张照片，让李顺雕刻宋小玲和她未婚夫的汉白玉雕像。 “让咱哥抽空送过去吧，我可能没有时间。”李顺说。 “好的，我跟咱哥说。”韩莹点点头， 二坝镇有三十里路，要帮郭国兵修补房梁，时间有点紧。 木雕武器给李丰田一把，李丰田启动三轮汽车，哥俩一路向北去二坝镇。 八点半左右来到国红批发部，郭国红夫妻正在出摊，李顺从车里拿出财神雕像: “老板，我来给你送财。” 说到这李顺笑了，想起前世攒第一桶金的经历。 从批发商市场买塑料财神海报，去街上的商铺里卖，进门说给老板送财。 老板通常会很郁闷，如果不买就是把财神爷往外赶，不吉利。 如果买了就会难受，用两块钱买两毛钱的东西，真难受。 买不买都难受，除非店里有财神坐镇，就说: “我店里有雄的，你的是雌的，没我的灵。” 郭国红哈哈笑，然后半开玩笑说： “大清早的，我还以为有人卖财神，我都想骂人了。” 看见李顺的财神像，郭国红笑容消失，用虔诚的心态观看。 “老弟，你比死去的老郭厉害。他是冒牌房木匠，你是真的。”郭国红由衷称赞。 说完双手捧着雕像，转身吩咐媳妇曾秀: “媳妇，请财神爷归位。” 夫妻俩请泥塑破财神下岗，请木雕新财神归位，虔诚地焚上一炉香。 “怪不得你能配出好冰袋，从雕刻手艺就能看出端倪。”曾秀英一开口就是文化人。 “嫂子过奖了，艺术是相通的。”李顺自谦。 院子里有个冷库，旁边放着几十包皮皮冰袋，郭国红让李顺挨着皮皮卸货。 百包冰袋卸完，卸了一大片，李顺又穿上破大衣，把冰棒卸在冷库里。 批发部里来了客人，国红夫妻俩开始忙碌。 这个时候不能要货款，顺哥俩一边帮忙一边等。 “帮忙提四包冰袋，这会儿忙不过来。”曾秀说。 “好的嫂子。”李顺和李丰田每人提两包雪露，放进路边的脚踏三轮车里。 车主是个老大爷，看看冰袋上的字: “不是皮皮？换包装啦？” “大爷，这个比皮皮好卖，你试试就知道了。” 李顺给老头上烟，李丰田给老头点火，老头开始吞云吐雾: “试试呗。这烟不错，有过滤嘴。” 可能是星期天客户多，哥俩帮了两个小时的忙，冰棒加冰袋卖出四十多包。 “老弟辛苦，怪不得意思的。”郭国红终于得空，从抽屉里拿出六个钱棍。 “小意思，提几包货累不死人。”李顺差点热泪盈眶，郭家兄弟都是好人。 大哥郭国兵给六百张壹元纸币，弟弟郭国红给六百枚壹圆牡丹硬币。 这比壹角硬币好使，前几天李顺去鞋城里买鞋，人家都不收壹角硬币。 “李老弟，留个电话吧。”郭国红心情不错，毕竟白嫖两个小时的免费劳力。 李顺还是留批发街上的公用电话，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装电话。 从国红店出来，来到国兵店，李顺拿着航母进店找郭国兵。 国兵的生意更好，李顺觉得哥俩的身价加起来至少五万。 “国兵哥，看看这个船。”李顺走到柜台旁边搭讪。 郭国兵抬头看见李顺，露出了笑脸。看见航母，露出了惊讶。 “好家伙，雕得太好了，我去搬梯子。”郭国兵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评价。 梯子搬出来，两个儿子也出来帮忙。 小儿子郭二郎十岁左右，目不转睛地盯着木雕航母，弱弱的说: “小叔，能让我看看吗？” 李顺递给他，二郎捧在手里仔细看，突然说: “这是米国小鹰号常规动力航空母舰！” 众人一愣，李顺挠挠头，好像杂志上写的就是小鹰。 “爸爸，航母给我吧。”二郎紧紧抱住船模。 “这是补咱家房梁的。”郭国兵伸手去拿。 二郎撒腿就跑，两秒不到跑出批发部，消失在视线里，留下懵逼的众人。 “这……”李顺哑然失笑，这还补个锤子。二郎找个地方躲起来，谁都找不到。 郭国兵尴尬的脸红，说: “这熊孩子，净看那些杂七杂八的课外书。” “孩子喜欢军事是好事。”李顺说。 “不起啥好事。”郭国兵哈哈笑，说: “你看这事整的，要不……再麻烦老弟一次。” “可以的，只要孩子喜欢，我也高兴。” 雕刻船模只有手艺成本，原料就是不值钱的杨树木头，再浪费一点砂纸和漆。 二坝镇北边三十里是孟乡，那里和鲁省交界，绝对有小儿食品批发部。 李顺打算明天去孟乡，中途可以送船模，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郭国兵是客户，还指望国兵卖货呢，不能因为不值钱的船模得罪客户。 “我也不让你白跑，再给我捎一百包冰棒。”郭国兵给出新订单。 昨天李顺卸的一百包冰棒，现在只剩四十多包，郭国兵没想到冰棒这么好卖。 “谢谢国兵哥，我回去做船模，明天早上过来修补房梁。”李顺跟他握手。 “我也没想到孩子那么喜欢你的航母，不如多雕几个放在我这里卖。”郭国兵突然建议说。 李顺笑而不语，好像又找到了新生意，过去忽略了在国内基数很大的军迷。 抽空雕刻一些飞机大炮，坦克舰船等军模，可以放在县城里的玩具店寄卖。 应该能挣钱，最重要的是可以手把手教徒弟雕刻。 既然收了徒弟，就要尽到师父的责任！ ------------ 第56章 你们听我狡辩 回家的途中，李顺又遇见了昨天的执法队。 还是同样的操作，他们截停三轮车，看见车厢里只有一条破棉被。 “朋友，做什么生意的？”执法员问李顺。 “咱县不是不让截停农用车吗？”李顺反问。 “上级的命令，我也不清楚。”执法员摆摆手放李顺离开。 李顺的疑惑更浓，这些人肯定是在截停运输某种货物的车辆。 并且只针对三轮车，刚才过去的四轮拖拉机，他们根本不截停。 路过昨天的邮电报刊亭，李顺再次下车买军事杂志。 不看文字只看插图，海陆空各种武器，只要有插图够大就买，把老板高兴坏了。 准备付钱时，李顺皱起眉头，又从书沓里挑出几本。 这几本是轻兵器杂志，插图只有各国的主战枪支。 原打算用木头一比一雕刻枪模，突然意识到有风险。 不确定木枪模犯不犯法，估计会被有关部门没收。 万一有个中二青年从玩具店购买阿卡47枪模，去街上抢个银行…… 身为枪模的制造者，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冷饮厂，把货款交给韩掌柜，韩掌柜马上吩咐生产明天下乡的货物。 “莹莹，汉白玉石雕送给宋强了吗？” “送过去了，宋队长很满意，小玲和她老公让我谢谢你。” 李顺想了想，说出雕刻武器模型的想法。 韩莹马上表示支持，只要是能挣钱的生意她都会支持。 等把各个乡镇跑完，等客户固定了，就让李丰田一个人送货。 家里也不用李顺干活，李顺的任务就是在机器出问题时修机器，时间很充足。 “哥，可以是可以，你让祥子住哪？”韩莹提出一个实际问题。 现在只有三间东屋可以住人，李顺韩莹一间，大姐小妹一间，李丰田一间。 李丰田脾气怪，未必愿意跟周祥住一间房。 “我去问问丰田。”李顺走进堂屋，看见小霞又在欺负李丰田。 不让李丰田用防水手套，李丰田只能光着手从清水池里捞冰棒。 李顺回仓库，拿双新手套给他，问他愿不愿意跟周祥住一个房间。 “哥，我听你安排。”李丰田倒是好说话。 李顺拍拍他肩膀，恶狠狠地瞪李小霞，却被李小霞用白眼瞪回来。 这丫头没救了，李顺懒得理她。 出门跟韩莹打个招呼，骑摩托回到老家。 先雕刻两个航母船模，一个给郭国兵修补房梁，一个让玩具店寄卖。 交给周祥打磨刷漆，翻开军事杂志挑选素材，用剪刀剪插图保存起来。 忽然看见了阿卡47的插图，不仅仅有插图，还有阿卡的具体参数。 这个不能忍，李顺果断截取木料，制造并雕刻仿真阿卡47枪模。 忙到凌晨两点终于搞定，早上九点被老妈叫醒，边吃饭边许老爹交谈。 “爸，我想让祥子住厂里。他天天在家做家具，我没有太多时间教他雕刻。” “我没意见。不过祥子跟你走了，你结婚的家具我一个人做不完。” “让老周叔过来帮忙吧，给他开工钱。” 周祥急忙摆手: “不用工钱，我爸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李木看看周祥，说: “这事你们不用管，吃完饭你们先走，我收拾工具送厂里。” 吃完早餐，李顺带周祥进厂。 三轮车已经装满货，七十包冰袋，二百包冰棒。 李顺看见韩莹愁眉苦脸，走到她身边小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莹摇摇头，又点点头，指着右眼角说: “右眼皮跳了一夜，现在还跳。哥，今天还是别出车了。” 乡下有左眼跳福右眼跳灾的说法，韩莹担心李顺今天跑业务会出意外。 这没有科学依据，李顺笑着说: “我让丰田开车慢点，昨天答应国兵今天送货，做生意不能食言。” “那……让丰田自己去吧，你在家休息一天。”韩莹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放心吧。”李顺摸摸她的头发，转身让李丰田开车。 昨天也答应帮国兵修补房梁，李丰田会开车送货，却不会做木工修补房梁。 三轮汽车离开冷饮厂，走到县城北关被截停，正是前两天截停李顺的那波人。 有个执法员掀开车厢上的蓬布，看见一车冷饮，露出了一丝笑。 来到驾驶室驾驶窗，隔着车窗行礼: “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车证。” 李丰田剑眉倒竖，用生硬的口吻质问: “汴京交管支队有文件，全市不截停农用三四轮拖拉机，兰县不归汴京管吗？” 年轻的执法员叫齐威，沉着脸说: “这是新命令，请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 一辆满载货物的三轮车从旁边经过，货物也用篷布遮盖，执法队却不搭理他。 李顺恍然大悟，果然是皮匠搞的鬼。 用商业手段搞不赢我，就用其他手段恶心我，你这格局也太小了吧。 “同志，请下车。”齐威继续催促。 “你们这是欺负人！”李丰田怒由心生。 “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要么出示证件，要么下车配合执法。” 齐威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其他几个执法队员也围过来，伸手拉三轮车的两个车门。 车门从里面反锁，执法员大声说: “立刻下车配合，否则将采取破窗手段。” 司机拒不配合执法时，他们有权利破窗。 “丰田，下车吧。”李顺制止在暴走边缘的李丰田，率先打开车门下车。 如果不出意外，三轮车会被开进停车场。 李顺不担心车上的货，没人看得上冰袋和冰棒，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只是担心如果耽搁时间太长，冰棒会融化。 到时候要返工重新冻制，既耽误功夫又浪费电费。 眼前的情况，李顺不恨执法人员，只恨耍小手段的锤皮匠。 正准备找公用电话求助宋强，果然听见一声怪叫，一个执法员跳出驾驶室： “车上有步枪，快通知刑事队！” “卧槽，你们听我狡辩，那是木头枪模……” 话音未落，四个执法员冲到李顺身边。 李顺只能苦笑，静等宋强宋队长过来处理吧。 ------------ 第5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刚开完会的宋强听到重磅消息，交管队的同事们报案，在一辆三轮汽车上发现长家伙。 现在国家还没有禁枪，短家伙倒是常见，长家伙不常见。 于是乎刑事队全员出动，宋强亲自带队来到现场。 第一时间看到李顺，第一时间撇嘴。 在他眼里，李顺是个奉公守法的小奸商，不大可能在车里藏长枪。 程序该走还是要走，长枪入手那刻，宋强又忍不住撇嘴。 知道你小子是个房木匠，世间万物你不雕，非雕个阿卡47干什么，找刺激啊？ 把木质阿卡47交给交管队员，让他们一个个检查。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枪管也是实心木头。 虚惊一场，宋强把枪模交给同事，说: “小李，这个枪模太逼真，会引起社会恐慌，我们要依法没收。” “没收吧。”李顺也很无语，是周祥把枪模放在了驾驶室的座椅后面。 刑事队小李两手拿两个航母模型，说: “航空母舰更能引起恐慌，也没收吧。” 宋强和李顺同时翻白眼，李顺认识小李。前两次和皮匠起纠纷，都是小李调解的。 “李哥，明天我给你做，这两个是送给客户的。” “你说的哈，我知道你的厂在哪，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小李马上把李顺吊起来。 刑事队员们哈哈笑，宋强问清楚情况，把交管小队长马明叫到一边谈话: “为什么截停李顺？县里不是有文件，不让截停农用三四轮拖拉机吗？” “我也不知道，是队长的命令。”马明说。 “把钥匙给我吧，我去找你的队长聊聊。”宋强意识到，可能是有人针对李顺。 五分钟后，宋强把三轮车钥匙给李顺，说: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去送货。” “谢谢强叔，我欠你个人情。” “去忙吧。” 宋强轻拍李顺的肩膀，等三轮车离开，眼中露出了狡黠。 亲爱的小李同志，我的人情可不好还，没有四件精美石雕可不行。 宋强吩咐收队，中途来到了交管队，拜访大队长老马。 两人是老同学，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最后宋强带着满意离开。 老马恨得咬牙切齿，锤皮匠你该死，敢把我当傻子耍着玩？ 县城北，去二坝镇的路口，马明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半个小时后，一辆三轮汽车出现。铁皮搭的车厢，用油漆喷着皮皮冷饮。 执法队马上摆手示意停车，锤皮匠有些懵，按照要求靠边停车。 马明走到驾驶室旁边，举右手行礼: “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车证。” 皮匠瞬间懵逼，急忙从兜里掏出好烟: “小马哥，有紧急任务吗？” “同志，收起你的香烟，出示你的证件。”马明满脸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锤皮匠心中一紧，急忙说: “我跟马队长是朋友，咱县不让截停农用三四轮拖拉机。” 马明冷笑，打开车门揪掉三轮车的钥匙: “你驾驶无牌无证机动车上路，涉嫌无证驾驶，我们要依法扣车，请下车配合。” “你们不能这样，我拉了一车冰糕。” 锤皮匠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是去孟乡郑智恒批发部送冰袋和冰糕的。 扣车他不怕，他怕车上的冰糕融化。 冰糕是用冰糕纸包装的，化成水就报废了。 “请立即下车配合检查。”马明再次重申。 皮匠还想再求情，马明已经没了耐心，招呼队员们齐下手，强行把锤皮匠请下车。 用钥匙启动三轮车，一路开进西关停车场。 停好车，把钥匙装兜里，来到大门口: “老刘，看好那辆三轮车，只有我能提车。” 老刘是看大门的保安，拍拍胸脯说: “放心吧小马，我知道该怎么做。” 二坝镇路口，锤皮匠心急如焚。 一口气找到公用电话，打电话给马队长。 一连三个电话没人接，皮匠不再打电话，去街上拦了一辆摩的。 马不停蹄来交管队，处处碰壁之后，终于意识到严重性。 此时他明白了，有人故意整他。 怀疑是李顺和宋强搞鬼，县里有个刚上任的大领导是宋强的亲爹。 看来今天开不走车，一车冰糕要报废，皮匠的心阵阵绞痛。 急忙坐三蹦子回冷饮厂，用另外一辆三轮汽车送货。 装一百包冰袋，打算绕远路去孟乡。 孟乡智恒批发部的老板是个暴脾气，前天夜里打电话要的货。 昨天冰袋机出问题，直到天黑才修好，皮匠连夜生产二百包冰袋。 如果今天再不把货送到，可能会失去这个大客户。 皮匠开着车先向西，再向北，绕过交管检查点，一路大油门去孟乡。 此时此刻，李顺就在孟乡郑智恒批发部，刚来不久。 他先去二坝镇国兵店，卖给他一百包冰棒。 又给郭国兵修补了房梁，把航空母舰放进首枋的窟窿里。 祖师爷鲁班说，将一只小船藏于房屋正梁的首枋中。 如果船头朝内，船尾朝外，居住者的财运会滚滚而来。 船头朝外会有反效果，就是破财。 李顺没用小船，用了艘航空母舰，不知道能给郭国兵带来多大的财运。 处理完郭国兵的事，马不停蹄来到孟乡，找到店铺面积最大的智恒批发部。 郑智恒虽然憎恨被锤皮匠放两天鸽子，却不想随便更换供货商。 他稳健性格，做生意喜欢稳扎稳打，不喜欢剑走偏锋。 李顺表示理解，生意人跟陌生人谈合作时，都会抱着警惕心理。 “郑哥，给个机会呗。”李顺言笑晏晏。 “李顺老弟，咱俩没合作过。我跟皮匠合作愉快，不想随便换合作伙伴。”郑智恒说。 又聊了小半个小时，郑智恒还是油盐不进。 李顺看看他的腿，很想让他变成郑智化。 一边继续扯淡，一边寻找突破口。 店铺外有几个小孩子，其中三个小孩子一伙，手里都拿着玩具枪。 瞄准第四个孩子，嘴里不停地发出啪啪声。 “枪毙你，嘻嘻哈，枪毙你……” 第四个孩子手里没枪，被欺负得不轻。 他红着脸跑进店里，伸手去拿箱子里的玩具枪。 “郑文，放下。”郑智恒说。 “大，他们欺负我。”郑文带着哭腔，眼里泪汪汪的。 大，在豫省某些地方是对父亲的称呼，郑智恒是郑文的爹。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李顺从口袋里摸出木制仿真M1911，笑眯眯地说: “小文，我给你个玩具枪。” ------------ 第58章 送玩具得客户 郑文两眼放光，跑过来拿玩具枪，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店外三个孩子的玩具枪都是黑塑料，质量也都是粗制滥造。 李顺雕刻的长枪能引来刑事队，短枪更能以假乱真。 几秒后，郑文跑出店外，用玩具枪和三个小伙伴对线。 小孩子们的首领是个小胖墩，第一眼就相中了郑文的玩具： “郑文，咱俩换换。” “不跟你换，你的没我的好看。”郑文一脸嘚瑟地说。 小胖墩十分羡慕，手里的玩具不香了。 “敢不敢跟我玩砸枪？”小胖墩鼓着脸说。 “怎么砸？”郑文把玩具藏在身后。 小胖墩从路边拿两个砖头，放地上一块，再把玩具枪放在砖头上。 把另一块砖头伸到郑文身前，挑衅道: “你砸我的枪，我砸你的枪，谁的枪不烂，谁就是冠军。” 批发部里，李顺和郑智恒同时懵逼。 得不到就毁掉吗？ 宁愿毁掉自己的玩具，也不允许别人的玩具比自己的好，这小胖墩的有点毒。 郑文知道自己的玩具是木头，木头肯定比塑料硬，小胖墩的提议正中下怀。 “玩就玩，我的枪肯定比你的结实！” 郑文也去路边拿砖头，学着胖墩的样子，把木枪放在砖头上。 另外两个孩子是裁判，郑文高高扬起半截砖，一下子就将胖墩的塑料枪砸碎。 胖墩扬起半截砖，使出吃奶的力。 砰的一声，木枪完好无损。 在胖墩发呆时，郑文抢走木枪跑进店里。一边做鬼脸，一边嘲讽胖墩。 胖墩偷鸡未成蚀把米，自己的玩具碎了，别人的玩具完好无损。 小心脏受到了暴击，哇的一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了胖墩的母亲，母子俩不能说长得很像，只能说长得一模一样。 胖墩他妈问缘由，胖墩不停地哭诉，两个小伙伴不停地补充。 “你个熊孩子！”胖墩妈怒了，把胖墩提起来，大巴掌打屁股啪啪啪。 胖墩哭得更凶，被胖墩妈带走了，两个小伙伴也灰溜溜地跑路。 平时都是胖墩欺负郑文，今天郑文扬眉吐气，兴奋地又蹦又跳，心里爽得不得了。 比郑文更爽的，是他的老爹郑智恒。 郑智恒没有笑出声，只是嘴角勾起了弧度。 “三岁看到老，小胖墩不会有大出息。郑哥，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跟胖墩玩。”李顺说道。 “我不太喜欢干涉孩子交朋友，不过你的话有些道理。”郑文话锋一转，说： “李老板，能不能让我尝尝你的货？” “求之不得！丰田快，去拿样品。” 李顺十分开心，真担心郑智恒不给机会。 车上拉着一百包冰袋，一百包冰棒。 如果郑智恒不要，李顺只能拉回家。天快黑了不，能继续跑业务。 冰袋还好，冰棒会融化，重新冻制浪费钱。 郑智恒先尝冰袋，再尝冰棒，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评价： “好吃！谈谈价钱吧。” “冰袋四元一角，冰棒两元一角。” 二百包货，多加二十元油钱。 因为孟乡距离县城六十里，路程实在太远，加二十元的油费很合理。 郑智恒笑了，锤皮匠送货是多加两角，看来李顺比皮匠实在。 “李老板，我提个小要求。如果我今天打电话要货，明天无早无晚，必须给我送到。” 皮皮冰袋昨天已经卖完，皮匠因为机器故障、车辆被扣等原因，已经放他三天鸽子。 客户们没货可卖，个个意见很大，得罪客户等于自掘坟墓。 “你放心，这点我可以保证。”李顺说。 “好！这车货我要了，卸吧。”郑智恒从柜台里出来。 这时郑文跑到李顺面前，指着玩具枪上的伤痕说： “小叔，能修吗？” 不待李顺说话，李丰田也掏出自己的木雕M1911： “真男人，玩双枪。” “谢谢小叔。”郑文高兴坏了，双手拿双枪，对着老爹啪啪啪。 “好孩子，将来去当兵，保家卫国。叔叔下次来，给你做狙击步枪。”李顺笑摸郑文狗头。 “真哒？拉钩！”郑文马上扬起小手指。 李顺跟他勾手指，郑文念念有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我可不想当小狗！”李顺哈哈笑。 郑智恒绷不住了，觉得李顺这人还行。 为了儿子的狙击步枪，也得再要一车货。 郑智恒店很大，院子里堆满各种小商品。 三轮车开不进来，哥俩只能停在路边卸货。 两只手提两包冰袋，每包十斤左右，提十几米放在院子里。 一百包冰袋一千斤左右，再加上三百斤重的冰棒，也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卸完货，用压井打水洗脸，李顺手捧凉水喝几口： “丰田，以后你自己送货，能受这份罪吗？” “这点累不叫罪，我受过的罪比这重。”李丰田也喝几大口凉水。 “什么钱都不好挣啊。”李顺摇摇头，转身走进店里： “郑哥，货卸完了，点点数吧。” 郑智恒摆手，打开抽屉，给李顺六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两张拾元的火凤凰纸币。 “小顺，看玩具枪的面子，我给你整钱。” “以后孩子的玩具我包了！”李顺眉开眼笑，如果客户都给大钱，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所有的银行都在抵制李顺和碎钱，李顺以一己之力搞得银行人心惶惶。 哥俩告别郑智恒，驾驶三轮车离开孟乡，没走多远就遇见了皮匠的送货车。 两辆三轮汽车擦肩而过，李顺和皮匠隔着车窗对视半秒。 皮匠心中一沉，感到大事不妙。 把车停在智恒批发店外，急匆匆走进店里： “老郑，忙着呢？” 郑智恒抬头，干笑两声，放下手里的账本： “老皮哥，来啦？” “来啦！真对不住，昨天机器坏，今天车又被白帽子查车，耽误你做生意了。” “老皮哥来晚了，你认识做雪露的李顺吗？” 皮匠心里咯噔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善于察言观色的郑智恒捕捉到这丝愠怒，心中一冷。 “老郑，咱俩共事两年多了，我对得住你吧？你不打个招呼，就要别人的货？” “哦？什么意思？我卖货需要跟你打招呼？”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 第5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孟乡，智恒批发部。 郑智恒怒怼皮匠，皮匠急忙道歉: “老郑别误会，都怪我耽误事。” 郑智恒唉声叹气，说: “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缺货这两天，我天天都听客户的难听话。” “都怪我！这车冰袋单价四元，那一毛钱就当赔偿你的损失。”锤皮匠果断抛出利益。 郑智恒第一反应是照单全收，片刻后摇了摇头，这个小便宜不能占。 孟乡人口少，一百包冰袋够他卖十天。 如果再要一百包，可能要卖二十天，但冰袋的保鲜期只有十天。 “抱歉，我吃不下这么多货。如果你提前半个小时过来，我肯定会要你的货。” “老郑啊，我开车跑六十里送货，你总不能再让我把货拉走吧？” “老皮对不起，我吃不下二百包。” 郑智恒坚决不要，皮匠又有了怒火: “你打电话让我送货，我大老远过来，你却卖别人的货，这不合适吧？” “老皮，约定是两天送货。我前天打电话，你今天才送到。你违约在先，凭什么指责我？” “哎呀别生气，我开个玩笑。” 皮匠选择妥协。如果继续抬杠，皮皮冰袋就会失去孟乡市场。 “老郑，我先把货拉走。再要货就给我打电话，冰袋四块钱一包。” “可以的，回去等我电话吧。” 郑智恒十分满意，每包便宜一角钱，一百包便宜十块钱。 皮匠十分郁闷，怀着郁闷的心情离开。 郑文忽然窜进来，手持双枪瞄准皮匠： “皮叔看枪，啪啪！” 郑文跟皮匠的关系好，喜欢跟皮匠互动，这次的互动结果却不太好。 皮匠本就心情郁闷，又被窜出来的郑文吓一跳。 他目露凶光，狠狠瞪郑文一眼。 郑文被吓住，皮匠赶紧换上笑脸，捂住胸口怪叫两声： “小文的枪真漂亮！皮叔先走了，再见。”皮匠摸摸郑文的头，笑着走出批发部。 但刚才的凶光太吓人，郑文继续发呆。 郑智恒火冒三丈，虽然看不见皮匠的表情，却能根据儿子的反应猜出来。 臭皮匠，我的孩子没得罪你吧，你凭什么拿他撒气？ 本来你给我优惠，我打算继续跟你合作，现在别想了。 只要李顺的货不难卖，以后我就不卖你的货，地球离开谁都能转。 郑智恒越想越气，离开柜台来到郑文身边，摸着郑文的脑袋说： “文文，没事吧。” 小孩子忘性大，郑文摇头，两把玩具手枪对准老爹啪啪。 开车回县城的皮匠，并不知道彻底得罪了郑智恒，还在心里骂郑智恒。 骂完郑智恒再骂李顺，该死的李顺，到处抢老子的生意。 骂完李顺，又骂二坝镇郭国兵和郭国红。 你们为什么卖李顺的货，李顺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皮匠窝了一肚子火，黄昏时回到县城。 忽然看见执法队员招手，心里咯噔一声。 执法员看见车厢上的皮皮广告，走到驾驶室旁边敬礼： “同志，你的三轮车没悬挂车牌，请出示行车证和驾驶证。” “县里不让截停农用三轮车，你们为啥只截我？”皮匠的心态爆炸了。 “同志，县里不让不截运输粮食、化肥等与农业相关的三轮车，冰袋跟农业无关。” “你们欺人太甚，我厂里就这两辆车，早上刚被你们弄走一辆，这不是欺负人吗？” “同志，你如果对我的执法有意见，可以去交管大队举报我！现在，请立刻下车！” 几个执法员齐下手，把皮匠从车里请出来，开着三轮汽车去西关停车场。 皮匠眼前一黑差点昏倒，两辆大车被扣，万一明天有客户要货，拿什么送货？ 他脸色铁青，在心里痛骂李顺和宋强，渐渐地双眼泛起一片血红。 在心里把李顺和宋强杀一遍，拦一辆三轮摩托回冷饮厂，回到办公室一言不发。 砰一声，办公室门被踹开。 皮匠的老婆某进门，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你为什么坐摩的回来？三轮车呢？” “被……被交管队扣了。”皮匠咬着后槽牙说。 “一天被扣押了两辆车？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得罪大人物了。” 魏某火冒三丈，开启了喷子模式，把皮匠骂个狗血淋头: “我让你搞好冰袋的味道，然后再跟李顺竞争，你非玩阴谋诡计。 就你这脑子，就你这智商，是李顺的对手吗？你在李顺身上吃的亏还少吗？” 魏某骂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扯到了蒙区，扯到了皮匠的相好和野种。 这时屋门打开，大儿子皮海进门，说： “谷乡的桃花批发部刚才打电话，明天让厂里送一百包冰袋。” 屋漏偏逢连夜雨，皮匠露出了苦笑: “孩子，两辆三轮车都被交管扣押，没有车怎么送货？让客户等两天吧。” 皮海马上摇头: “货必须送，万一李顺明天也去谷乡跑业务，就会抢走客户。” 皮匠苦笑连连，如果十天半个月不送货，乡里的客户会被李顺抢光。 “去货运市场找车吧，现在不能断货。”皮海苦口婆心地劝。 运输市场有等待出租的三轮车，司机拥有行驶证驾驶证，只是需要给他们运费。 送一百包冰袋，利润只有二百元，不知道租车费是多少。 想到这，皮匠的肚子开始绞痛。 李顺冷饮厂，韩莹笑眯眯地数钱，今天又挣了好几百。 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好生意，用不了不久就能晋级万元户。 把钱存在金库里，韩莹抱着李顺撒娇： “老公辛苦了，再接再厉，明天去谷乡跑业务！” 李顺忍不住翻白眼，忍不住吐槽: “你的奖励太廉价了吧！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台机器，一台给你挣钱的机器？” “不是啊，你不是给我挣钱的机器，而是给宝宝挣钱的机器！” 韩莹拉着李顺的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小声说: “我能感受到宝宝的心跳。我们要努力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让宝宝过上最好的生活。” “能投胎到你的肚子里，是这小家伙的福气。我觉得吧，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个富二代。” 李顺心情大好，老婆有上进心，好像看见了致富路上的曙光。 ------------ 第60章 你的车超员了 冷饮厂很热闹，冰袋机和冰糕机火力全开，为李顺准备明天下乡的货。 冰袋机已经连续运转一天，李大夏身心俱疲，趁着打包的空隙打瞌睡。 “大夏你去睡，我看机器。”周祥叫醒她。 “我没事，你去跟李顺请财神。”李大夏揉揉眼，张嘴打了个哈欠。 请财神就是雕刻财神像，李顺打算用财神像当敲门砖，下乡跑业务时先送财神。 “我已经做了三个毛坯，师父让我替你干活，快去睡吧。”周祥把手轻轻放在李大夏头上。 李大夏脸颊微红，摇晃脑袋甩开周祥，离开车间回卧室睡觉。 看见弟弟在门灯下雕刻，想过去说几句话。 又看见弟弟向她摆手，只能乖乖地回屋睡觉。 堂屋，李丰田走到李小霞身边，柔声说： “你去睡吧，机器交给我。” “哼！黄鼠狼给你拜年，没安好心！”李小霞抬头瞪周祥，低头继续灌装冰棒。 “听话，都有黑眼圈了。”李丰田声线温和，他对亲爹都没这么温和。 “要你管？”李小霞嘴上不领情，身体却站起来。 让出冰棒机工作台，昂着头走出堂屋，像村里的村霸大白鹅。 李顺雕好第二个财神，涂上油漆，用千瓦灯烘干，活动下筋骨走进西屋。 冰袋已经够一百包，李顺走到机器旁边对周祥说： “去睡吧，剩下的原料明天再生产。” “就剩半缸饮料，做完再睡吧。”周祥憨笑。 加工半缸料需要半个小时，李顺看看手表： “现在凌晨零点，你看着办，困了就去睡。” “好的师父。” 李顺又来到堂屋，打开冰柜看看，一根根冰棒塞满了冰柜。 觉得差不多了，就让钱丰停机。 给他两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当夜宵。 最近韩莹越来越嗜睡，晚上七八点就睁不开眼，不能给伙计们做夜宵。 不过方便面和火腿肠也是好东西，钱丰用泡沫板盖住冰糕机，拿着食物美滋滋地回家。 李顺打开泡沫板，盐水池里漂满冰棒，坚持到明天早上不会融化。 “丰田，回去睡觉。” “我不困，再干半个小时。” 李丰田的想法很简单，他熬夜多干活，小霞明天就能轻松一点。 李顺不再多说什么，回卧室抱媳妇睡觉。 第二天早上，被韩莹叫醒。 家人们正在装车，冰袋和冰棒各一百包。 吃完早餐，韩莹拉着李顺回卧室，笑嘻嘻的说: “我的左眼不停地跳，今天肯定大吉大利。” “你还是改行当神婆吧，神经兮兮的。”李顺吐槽她。 “我说真的！哥哥加油，抢光皮匠的客户。” 韩莹斗劲十足，她已经知道三轮车被查是皮匠搞鬼，十分厌恶锤皮匠。 “放心，我不让你失望。” “奖励你！” 韩莹奉上红唇，很快就迷失自我。 直到听见敲门声，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三轮汽车一路向南去谷乡，谷乡距离县城不到三十里。 刚出县城没走多远，就被交管队截停。 他们也不问证件，直接检查车厢里的货。 冰袋和冰棒的包装都是雪露，执法员张明走到副驾驶车窗前，说: “你们两个谁是老板？” “我是老板，请问小哥有什么指示？” “你叫什么名字？” “李顺，木子李，川页顺。” 张明对着车窗摆手，而后转身离开。 二十分钟后，又一辆农用三轮车被截停。 三轮车没有驾驶室，前面坐着皮匠和司机。 皮匠黑着脸，他是给谷乡桃红批发部送冰袋的，桃红昨天打电话要货。 他的两辆三轮汽车都被交管队扣押，无可奈何只能去租车。 租了一辆车，气得想吐血。 司机们明码标价，运费一公里一元，不到五十公里运费五十元。 从县城到谷乡来回三十公里，必须支付五十元运费。 一百包冰袋本来挣二百，现在要分五十元给别人，肉疼是肯定的。 张明先看见车厢里的皮皮冰袋，转身来到车头前向司机敬礼: “同志，请出示驾驶证和行车证。” 三轮司机从兜里掏出证件，他专职搞出租货运，车上的手续齐全。 皮匠暗中冷笑，现在老子手续齐全，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张明先核对驾驶证，再核对前后车牌，确定无误后把证件还给司机。 忽然，张明又从司机手里拿回行车证，抽出副页查看。 副页上有一项核定载客数，规定这辆车能拉几个人，超过核定载客数就是超员。 “同志，核定载客一人，你的车超员了。”张明把副页放在司机面前。 司机懵逼，三轮车只有一个驾驶位，副驾驶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平时根本没人管，为啥这个人拿超员说事？ “同志，这次给你警告。你们两个必须下来一个，不能超员。”张明说道。 皮匠怒火中烧，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驾驶证，不能开车，从这到谷乡还有二十多里路…… 这时，迎面来一辆三轮摩托。 皮匠赶紧下去拦截，捏着鼻子出十元车费。 三轮摩托车在前面开路，三轮汽车在后面跟着。 为了送货找两辆车，利润削减到一百四十元，皮匠气得七窍生烟。 用各种恶毒的话语骂李顺，忘记了是自己不讲武德再先。 在皮匠被截停期间，李顺已经找到了谷乡桃红批发部。 谷乡只有一条柏油路，桃红批发部就在乡政府旁边。 “老板，我来给你送财。”李顺双手捧着财神雕像，笑着强调: “我是免费送财的，不收取任何费用。” 桃红抬头看，看见一张精致的脸。 这个小伙子长得真得劲，五官端正，个头也高，是她喜欢的类型。 桃红是个小寡妇，两年前她老公酒后驾驶摩托车，跟一辆大货车亲密接吻。 摩托车没了，人也没了，肇事司机赔了很多钱。 桃花用老公的丧葬费开了一家小卖部，苦心经营几年，生意越做越大。 “小兄弟，你的财神是公的还是母的？”桃花眨着眼说。 “是雄的，能保佑你的生意蒸蒸日上。”李顺双手奉上雕像。 这个女人竟然当众犯花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拿下她。 ------------ 第61章 桃花小寡妇 吕桃花三十五岁左右，烫着大波浪卷，描着眉抹着口红，平添几分姿色。 李顺见她媚眼如丝，故意露出惊艳的表情，假装自己被她的容颜震惊。 桃花觉得人生达到了巅峰，不知不觉间，小腹涌起一股热流。 急忙低下头装矜持，放下手中笔，双手捧着财神雕像： “谢谢小兄弟，好慈祥的财神爷。” 捧着雕像来到供台前，拿掉香炉后面的陶瓷财神。 恭请木雕财神上位，恭恭敬敬地烧三炷香。 又来到柜台前，看看店外的三轮汽车，笑着说： “小兄弟做的什么生意，送的什么货？” “冰袋和冰棒，姐你尝尝鲜。”李顺从袋子里拿出样品。 “跟姐说说什么价吧。”桃花不想品尝，随手把冰袋递给店里的工人。 “冰袋一包一百袋，冰棒一包五十根。”李顺先伸出四根手指，再伸出两根手指。 因为柜台旁边有客户，直接报价不合适，所以用手指报价。 桃花明白，冰袋四元，冰棒两元，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就说多少钱嘛，小声跟我说。” 李顺觉得这娘们儿难缠，必须敬而远之。俯首弯弯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大姐，冰袋四元，冰棒两元。” “你的棒棒……好吃吧。”桃花笑着说。 “好吃。”李顺心中直呼卧槽，我觉得你在撩我，但我没有证据。 “小兄弟，你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闻着很舒服！”桃花夸张地抽鼻子。 “我从不用香水。”李顺闻闻胳膊，没闻到什么味道。 “你肯定用了香水，好像是木头的香味。”桃花靠近李顺，继续用鼻子闻。 李顺笑了，应该就是木头的味道。 就像的皮匠身上有皮草的臭味，李顺身上也有木头的香味。 那是一股贴近自然的清香！ 李顺的脸蛋儿长得还可以，身材也算魁梧健壮。 再加上贴近自然的木香，可以让小寡妇沦陷。 不过这种味道李顺自己闻不到。 就像有狐臭的人，通常闻不到身上的狐臭，因为嗅觉已经适应了身上的味道。 “我明白了，你是木工，那是木香，财神像是你雕的！”桃花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原来弟弟是房木匠，真了不起！” 这番话刷新了李顺对她的认知，这是个既聪明又难缠的女人。 仔细想想也对，如果她不聪明，就守不住老公留下的产业。 公爹公婆，叔伯兄弟，姑子妯娌等人，能把她吃干抹净。 “房木匠的手艺错不了，你的冷饮味道应该不差，车上有多少货？” “冰袋和冰棒各有一百包。” “我要……各要五十包吧。” 桃花本想照单全收，又觉得不合适，因为皮匠会来送货。 如果没有通知皮匠送货，她会照单全收。 另外，她也想测试李顺的手艺好不好卖，试试李顺的长短。 如果是银样蜡枪头，就只能做朋友。一起吃饭洗澡可以，一起做生意不行。 寡居两年的经验告诉她，钱比男人重要。 如果李顺的货坚挺，那就做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以后不要皮匠的货。 “谢谢大姐给我机会。”李顺由衷道谢，这是第一个主动要货的客户。 “姐给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桃花一语双关。 “姐，货卸在哪里？”李顺不想继续歪楼。 桃花带李顺去院子里，打开冷库卸冰棒，冷库旁边卸冰袋。 卸完货，李顺去柜台找她： “大姐，卸完了。” “留个电话地址，如果你的货好卖，我就联系你。” 李顺留下电话地址，桃花给他三百元货款。 都是拾元面额的钞票，还把店里的电话给李顺。 又进来几个客户，李顺向她告辞。来到三轮车上，李丰田小声说： “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他想跟你睡觉。” “我知道，开车去街上转转吧。” 车上还有一半货，李顺不想拉回去，打算再找个客户。 车刚启动，一个中年大叔在车窗外摆手。 李丰田熄火，摇下车窗。大叔问： “车上拉的什么？” “冰袋和冰棒，大叔贵姓？”李顺下车掏烟。 刚才卸货时，这位大叔一直在斜对面观察。 “我姓孔，你上车跟我走。”大叔转身离开。 孔这个姓比较牛逼，一般不说免贵姓孔，这个老孔比孔子还牛逼。 三轮车停在孔家批发部，这是家准备进军小儿食品批发的店，货物种类比桃花少。 同时也明白了，老孔并不是皮匠的客户，这次谷乡之行的运气真不错。 李顺捧着财神木雕来到老孔面前，说： “祝孔叔生意兴隆，一点小心意请收下。” “哈哈，让你破费了。”大叔终于露出笑脸。 最近他忙着备货，还没有请财神爷。 “不破费，我是木匠，自己雕的。”李顺说。 “小李子，冰袋和冰棒咋卖的？”老孔问。 神特么小李子？ 李顺笑着报价，老孔笑着还价： “再便宜两毛，冰袋三块八，冰棒一块八，我全都要。” 李顺摆摆手，手指斜对面的桃花批发部： “给她是四块和两块，没办法给你优惠。” 言下之意你爱要不要，一条街不可能给两个价。你是新店开张，心里没点数吗？ 老孔也明白，最多跟花桃花一个价。犹豫片刻，指着墙壁说： “新店开张，你又是木匠，送我个牌匾吧，以后我只卖你的货。” “可以，刻什么字？”李顺掏出纸笔记录。 牌匾是木头，木头不值钱，随便从家里拿几块边角料就能雕刻。 “国旗批发部，原色木头，黑色的字。”孔国旗十分开心，广告牌子钱省下来了。 李顺在本子上记录，说： “等我下次过来送货时，把牌匾带过来。” “中！你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卸货吧。” 哥俩继续卸货，卸到一半时，听见三轮车声，抬头看见锤皮匠。 两人四目相对，皮匠眼中闪过狠戾，同时也发现了新开的孔家店。 暗骂孔家店被李顺捷足先登，一个想法涌进脑海。 你到处抢我的客户，我也抢你的客户。不信我干不死你，等着吧！ ------------ 第62章 皮匠卖机器？ 皮匠在桃花批发部卸冰袋，看见雪露后气不打一处来，暗骂花桃花是骚X。 好端端的，为什么卖雪露？ 臭寡妇想脚踏两只船？ 是不是看上了李顺那个小白脸？ 皮匠卸货时，故意用皮皮把雪露堵在里面，桃花卖货时就能先卖皮皮。 冰袋的保质期很短，放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不地道。 桃花去院子里上厕所，看见皮匠的操作，指着冷库的另一边说： “老皮，不要堆在一起，把你的货放这边。” “中！”皮匠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骚娘们果然中了李顺的毒，小白脸中看不中吃。 其实桃花想给李顺一个机会，如果雪露不比皮皮难卖，那就只卖李顺的货。 商业合作是建立亲密关系的捷径。 皮匠卸了九十包冰袋，去柜台上结账： “花老板，货卸完了，一共九十包。” 车上还有十包，他打算抢李顺的客户老孔。 “我让你送一百，为啥只送九十？”花桃花有些不高兴，她做生意讨厌缺斤短两。 “我的三轮车坏了，租的这辆车拉货少。”皮匠笑着解释。 花桃花不再说什么，打开钱抽屉付货款。 皮匠离开桃花店，让司机开车来到孔国旗店，殷勤地打招呼： “老板，要冰糕和冰袋吗，咱谷乡的冰袋都是我的货。” 孔国旗认识皮匠，小寡妇的冷饮一直都是这个人送的。 “冰糕先不要，给我卸四十包冰袋。” 孔国旗只有五十包雪露。明天正好是集市，来赶集买货的人多，担心不够卖。 乡里的集市不是天天有，农民也没空天天赶集，只有在特定的日子才会形成集市。 每个月的5号，15号，25号是谷乡集市，这三天买家卖家会集聚一堂。 “只剩十包了，你先卖着，卖完给我打电话。”皮匠掀开车厢上的篷布。 “不要了！”孔国旗瞬间变脸。 他以为这十包是小寡妇的退货，或者是小寡妇不要的货，他也不想要。 “这是新鲜货，这不是看你刚开业，想给你补点货嘛。”皮匠急忙解释。 听这话孔国旗更恼火，虽然我的店刚开业，但我的店不比寡妇的店小。 我的生意会差到十包冰袋卖不完吗？ 看不起谁呢？ 新店开张就想讨个彩头，李顺刚才送的财神，即将送的牌匾就是好彩头。 皮匠的行为不讨喜，孔国旗沉着脸说： “把你的货拉走，我不要。” 说完转身进店里，留下皮匠一脸懵逼。 他不想放弃，走到店里笑着说： “留几包试试吧，看看哪个好卖，咱乡的孩子都喝我的冰袋。” “不要，你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孔国旗再次拒绝，头都懒得抬。 话到这个份上，皮匠不敢纠缠，纠缠下去只会更糟。 让司机把车停在桃花店外，走到柜台边说： “花老板，车上还有十包，卸吧？” “不要，拉走吧。”桃花果断拒绝。 她也是个聪明人，刚才看见皮匠去老孔家，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店里已经有一百四十包冰袋，多这十包不多，少这十包不少。 皮匠知道花桃花的脾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窝火离开谷乡。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今天实在太倒霉了。 租车费六十元，途中被交管队截停。 没有抓住新客户，一百包货又拉回家十包。 本来能挣二百，现在只挣一百。 皮匠脸色铁青，在心里骂李顺欺人太甚。 从此以后，皮匠再没接到过谷乡的送货电话。 后来李顺得知，皮匠的一个骚操作得罪两个客户，差点笑尿。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顺又跑了东西两边的乡镇。 跑完了兰县所以的乡镇，基本上在每个乡都找到了至少一个客户。 有的是抢皮匠的，有的是自己开发的。 乡里加上批发街的客户，平均每天卖一百包冰袋，平均每天挣三百元左右。 每月支付八百元工资，二百元的伙食费。 减去每月一千元的机器尾款，月盈利七千左右。 准备攒钱建个小冷库，开始做冰糕生意，然后想办法抢皮匠的冰糕市场。 “师父，打磨成这样行不行？”周祥把打磨好的航母船模交给李顺。 “可以的。”李顺说。 徒弟有雕刻天赋，是天生吃木匠饭的人。 现在已经学会浮雕，根雕也学得有模有样。 有这样的徒弟，让人既欣慰又郁闷。 徒弟学得又快又好，身为师父当然欣慰。 但徒弟天赋太高，会让师父觉得教无可教，这就很郁闷。 “祥子，有什么人生规划吗？”李顺笑着问。 周祥仔细想想，小声说： “我想在县城开个家具店，卖木雕、家具、佛像。” “可以，我支持……”李顺话没说完，抬头看见个老人。 五六十岁左右，五短身材，体态偏胖，笑容倒是很慈祥。 “老先生，你好。”李顺起身迎接。 “你是李顺李老板吗？”老人笑着问。 “是我，老先生请坐。”李顺招呼他坐下。 “李老板，我想请你帮我修机器，我是天香醋厂的老陈。”老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 “天香醋？”韩莹转身回厨房，片刻后拿着一袋醋出来： “老爷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醋？” “是啊，好吃不好吃？” “很好吃，我只买天香，比晋省陈醋好吃。” “哈哈！”老陈红光满面，差点把假牙笑掉。 李顺哑然失笑，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福气，她能用她的方式帮你交个朋友。 袋装醋也是用冰袋机生产，估计老陈的机器坏了，他收拾不住就过来请李顺帮忙。 “老陈叔，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李顺问。 “是啊，臭皮匠欺骗老年人，把有问题的机器卖给我。”老陈脸上有了愠怒。 “哦？皮匠把他的机器卖给你？他不干冰袋了？”李顺也来了兴趣。 老陈哈哈笑，满脸都是幸灾乐祸，说道: “他有两台冰袋机，前天卖给我一台。他的冰袋生意被你抢得差不多了，不卖机器留着生锈吗？” 听到这话，李顺也笑，这就卖机器了？ ------------ 第63章 悲催的皮匠 天香醋业的老板叫陈处，跟皮匠是好朋友。 皮匠卖冰袋机时，曾向他大吐苦水。 卖冰袋机的主要原因，是冰袋生意被李顺抢走百分之七十以上。 皮匠调配不出美味的冰袋，商品竞争力不行，一步步被蚕食。 以前他的两台冰袋机忙不过来，现在两台机器都闲着。 次要原因是，皮匠被交管队整得焦头烂额，两辆送货三轮汽车被扣押。 不仅影响冰袋生意，还严重影响冰糕生意。 折腾半个多月，终于把两辆车提出来。 代价是罚款六百元，每天每辆车十元的停车费，共损失了近千元。 第一辆被扣押的三轮车，里面有一百包冰袋和几百个冰糕。 半个多月时间早就变质，又损失二百多元。 为了避免再次被扣车，皮匠把两辆三轮上车牌，买养路费，让两个儿子考驾照。 林林总总需要四千多元，皮匠的钱不够。 只能卖一台冰袋机，用机器钱办手续。 天香醋厂的生意很好，陈处早就有买机器的打算。 但新机器太贵，所以两人一拍即合，陈处用三千元购买皮匠的二手冰袋机。 机器买到家，陈处玩不转，因为烂袋导致无法生产。 皮匠也玩不转，醋的塑料包装比冰袋厚，他也掌握不住切割温度。 陈处无计可施之下，来批发街找好朋友张慧，张慧就说了李顺的故事。 李顺来到醋厂，帮忙修机器时，陈处把锤皮匠的苦当成笑话说给李顺听。 目的是让李顺听着高兴，人高兴时好说话，会尽力帮他修机器。 把皮匠逼得卖机器，李顺确实很高兴，同时也看清了陈处的格局。 皮匠把你当朋友，向你诉委屈，你却当成笑话取悦他的竞争对手。 两面三刀的人不能交，李顺调试好机器，说: “这个温控表有问题，买新的吧。” “中，我去市里买，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换。” 说完，陈处又给李顺点赞: “皮匠两天没调好温度，你只用了二十分钟，怪不得他做生意干不过你。” “过奖了，我就是有一点点动手能力。” “小李别谦虚，听皮匠说你还是个木匠。” “嗯，略懂一点点木工，是个房木匠。” 陈处哈哈笑，房木匠就是木工懂王！ “小李，知道希望书店吧，俺外甥开的。他想买两组书架，你有空去看看。” 希望书店的老板是个能人，靠着卖盗版武侠小说起家，是未来的兰县首富。 “谢谢陈叔。”李顺打算去希望书店看看。 做书架没有技术难度，徒弟周祥能搞。 如果谈下来，就把小订单给周祥。 身为授业恩师，帮徒弟谋个生意也不多。 陈处让李顺稍等，回仓库里拿两瓶醋: “这是厂里最好的醋，市场上卖五块钱。纯粮食酿造，拿回去尝尝。” “不要不要，修机器是举手之劳。” “拿着吧，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一番推辞后，李顺把两瓶醋放在车篮里，开车摩托车回冷饮厂。 醋跟酒差不多，孬醋是用醋精勾兑，好醋用粮食发酵。 韩莹买的袋装醋，十有八九是醋精勾兑，说白了就是人工合成的乙酸。 这媳妇儿买天香醋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便宜。 回到厂里，韩莹高兴坏了，抱着两瓶醋说: “老陈这个人能处，修机器还送两瓶好醋。” “莹莹，以后就买这种醋，别买袋装的。” “亲哥啊，瓶装醋卖五块，袋装醋才四毛。”韩莹舍不得花钱。 “瓶装醋吃着健康，听话。”李顺用命令的口吻说。 “咱爸让你抽空回村里领大米和花生油，是杰出青年的奖励。”韩莹马上转移话题。 两袋大米，两筒花生油，是拐弯乡杰出青年候选人的奖品。 候选人由各个村委会上报乡里，奖品也由村委会提供。 过去的三年，李家村的候选人都是李方。 李方在国营化肥厂上班，是李顺的前门邻居，也是“许盼案”的策划者。 在李顺心中，李方像条蛰伏的毒蛇，是个锱铢必较、心狠手辣的杰出青年。 这次抢他的名额，会不会被他穿小鞋？ 李顺笑了，给韩莹一个摸头杀: “别跟我转移话题，以后只能买瓶装醋。” “哦，知道了。”韩莹心里苦。 老公好像不会过日子，谁舍得吃五块钱的醋，只有官老爷舍得吃吧？ 韩莹打定主意，以后去天香醋厂买瓶装醋。 我老公给你修机器，瓶装醋给我便宜两块钱，很合理吧。 李顺忍不住又笑，转身对周祥说: “跟我去希望书店，拿着那艘航母。” “好的师父。” 希望书店挨着拐弯镇一中，李顺把摩托车停在书店门口。 带着周祥进书店，店里不仅卖课外书，还卖钢笔等文具。 更多的则是薰衣草，印着卡通男女接吻的贺卡。 店里有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醋老板的外甥不在。 “买书吗？”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板，我想把船模放在贵店寄售。”李顺把航母放在柜台上。 航母长二十五公分，老板娘胡书香拿起来看。 雕工非常精美。货是好货，就是不好卖。胡书香笑着说: “老板，你说的寄售是什么意思？” “就是放在这里卖，如果没卖掉，我把东西拿走。如果卖掉了，你给我十块钱。” “你认为它值十块钱？不就是块木头嘛！”胡书香忍不住吐槽。 “老板娘，话不能这么说。”李顺笑着反驳: “唐伯虎的字画就是一张纸，却能卖几十上百万，一个道理嘛。” 胡书香翻白眼，暗暗在心里吐槽，你以为你是唐伯虎啊？ 不过寄卖倒是可以，百货中百客，说不定就有个傻子把船模买走。 卖不掉就退货，里外没有什么损失。 “先放这吧，不过卖掉的希望不大，傻子才会花十几块钱买个木头疙瘩。”胡书香说。 这时一个青年进店，眉眼和醋老板相似，应该是醋老板的外甥。 李顺走上前，伸出手打招呼: “你是老板吧，我是房木匠。天香醋的陈老板让我来找你，他说你想做两个书架。” ------------ 第64章 你师父疼你 当书店老板陆书得知李顺是房木匠，经舅舅介绍来谈书架生意时，第一感觉是不信。 在他看来，房木匠不会窝在小县城，会去大城市里打工。 就算窝在小县城，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不会为了两组书架跑业务。 当妻子胡书香拿出航母船模时，陆书相信了，脸上也笑开花。 谈妥书架的尺寸和价格，陆书很开心，马上给李顺五十元的定金。 如果五星大厨做的蛋炒饭，跟小吃摊蛋炒饭一个价，傻子都知道买谁的。 “李师傅，我的店会越做越大，以后少不了麻烦你。”陆书和李顺握手。 “那是我的荣幸，祝陆老板生意兴隆。” 李顺摩托车离开，胡书香把船模放在货架上: “这个船卖多少钱合适？能卖十一块钱吗？” 陆书很无语，这娘们儿眼光太浅，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军迷。” “嘿，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然知道军迷。” 书店里军事杂志销量挺高，有几个忠实的客户月月来买。 但杂志和船模不同，杂志可以阅读，船模就是个摆件。 “陆书，你还别和我抬杠，我觉着这个模型肯定卖不掉。” “卖不掉就退给他呗，反正你也没有损失。”陆书慵懒地躺在沙发上。 “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胡书香恼了。 陆书正想反击，有客人进店，是一对母子。 胡书香认识这个同学，初二三班的牛小满，喜欢把零花钱攒起来买军事杂志， 牛母忙着挑选学习辅导书，牛小满目不转睛地盯着航母船模。 陆书见此，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货架里拿下船模，笑着递给小牛。 小牛如获至宝，突然大喊一声: “这是小鹰号常规动力航空母舰，这是F-14战斗机，这是A-6攻击机……” 小牛如数家珍，不停地介绍船上的飞机说型号。 “妈，我想要这个。”小牛抱着船模跑到老妈跟前，满脸希冀地说: “求你了，我想要，以后我不要零花钱。” 牛妈见孩子哀求，有点心软，又有点犹豫。 “这是京城木雕大师的作品，只要二十块钱。”胡书香笑着推销。 牛妈摇头，五块钱以下她还能狠狠心，二十元实在太贵。 “我保证好好学习，给我买了吧。”小牛见老妈摇头，急忙带着哭腔哀求。 牛妈再次摇头，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不忍拒绝，犹豫片刻说: “下次月考你考进班级前十，我就给你买。” “中，不能反悔。” 母子俩签订条约，买了几本辅导书离开书店，小牛全程都在看船模。 冷饮厂里，李顺画好书架的设计图，把图纸放在周祥面前。 “这个单子给你，自己买料自己加工，挣的钱都是你的。” 李顺说完，又拿出陆书给的五十元定金: “我不知道五十元够不够买桐木料，不够你再找我拿。” 周祥鼻子一酸，呆呆地看着李顺，很快热泪盈眶。 按照学徒的规矩，周祥就是一个没有工资的工人，不可能拿到书架的利润。 “哭什么，看你那点出息。”李顺冷哼。 “祥子别哭，你师父疼你，想让你早点成家立业。”韩莹帮老公背书。 李大夏回卧室拿卷纸，放在周祥前面。 “谢……谢师父，”周祥用纸擦泪。 李丰田斜眼看李小霞，小声说: “我哭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给我拿纸呢？” 李小霞翻个白眼，心说我给你拿砂纸，把你的厚脸皮打磨掉几层。 这时，有个女人走进院子，笑着说: “我是公用电话店的，李老板在家吗？” “马姐，快请坐。”李顺起身迎接。 “不用了，刚才二坝镇的郭国兵打电话，让你送过去一百包冰袋，二百包冰棒。” “好的，大姐辛苦了。” 李顺掏出两枚壹圆硬币，马大姐接过钱，笑眯眯地离开。 她和冷饮厂有约定，乡里的客户给她打电话，她来报信，拿两块钱的报酬。 李大夏回西屋做冰袋，其余人回堂屋做冰棒，准备郭国兵的货。 “哥，装电话吧。从这个月到现在，她已经挣了我们四十块钱。”韩莹有点心疼。 换句话说，这半个月已经卖了二十车货，每次出车至少挣三百大洋。 “还是先攒钱搞冷库吧。”李顺摇头。 有冷库才能生产冰糕，有冰糕才能锤皮匠的冰糕生意。 “我听说批发街上有人租冷库，咱们去问问？”韩莹说道。 李顺再次摇头，那家冷库有点远，来回盘货非常不方便。 周祥见师父师母说悄悄话，不想留下当电灯泡，去西屋帮李大夏生产冰袋。 冰袋机噪音大，李大夏趴在他耳边说: “祥哥，五十元够买桐木料吗？” 周祥摇摇头，桐木价格仅次于红松，两个书架需要一百元的木料。 李大夏站起来，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二百元。 这是她上个月的工资，一直舍不得花。 钱塞到周祥手里，李大夏小声说: “你去买木料，尽快把书架做好。” “夏，用不了这么多。”周祥拿一百还给她。 李大夏不接，看看屋门方向，趴周祥耳边说: “咱俩的事……你跟顺子提了没有？” 周祥涨红脸，他曾三次鼓足勇气想说: “师父，我想娶你的姐姐。” 三次临阵退缩，怕挨师父的毒打，李大夏是他的师伯。 这事李木和杜柔也知道，他们也很纠结，就把皮球踢给李顺。 李木让周祥问李顺，李顺要是同意这门婚事，老两口也不干涉。 李大夏见周祥支支吾吾，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周祥肩膀上: “看你那点出息，你给我看机器。” 说完气呼呼走出西屋，忽然觉得两腿发软，她也不敢向亲弟弟坦白，怕挨骂。 看见韩莹在卧室里看书，眼珠一转有主意。 弟弟最疼莹莹，可以让莹莹转达。 蹑手蹑脚走进西屋，坐在韩莹身边小声说: “莹莹，顺子呢。” “刚回老家了。” “回家干啥？” “没事。”韩莹轻叹口气，家里出事了。 刚才韩华过来说，李木被邻居李方打伤了。 ------------ 第65章 李木被打 韩华带来个不太好的消息，李木被打了，胳膊上有道一厘米的伤口。 李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骑摩托往家赶。 殴打李木的是前邻居李方，那个锱铢必较、心狠手辣的化肥厂职工。 一口气回到家，发现李木正给家具刷漆，看起来并无大碍。 “爹，昨天李方打了你？”李顺看着李木左手腕上的纱布，不禁皱起眉头。 “李方仗着自己在化肥厂上班，敢欺负我到我头上，我不惯他的臭毛病。”李木冷哼。 “你好好说话嘛。”杜柔嫌老伴儿语气冲。 “爹，跟我说说咋回事。”李顺强压心头火。 李木叹口气，抽根烟，开始讲来龙去脉。 一个月前，李方盖新房。盖五间平房，却在后房檐上安装两个下水嘴。 这是不道德的行为，除非房子后面是路，才能把下水嘴安装在后面。 李方应该把下水嘴安装在房前，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下水嘴流进他的院子里。 现在的情况是，每当老天爷下雨，李方房顶的雨水会流到李顺家。 天要下雨是老天爷的事，雨水下到谁家，就是谁家的污水。 李方却把污水排到李顺家，这就不是老天爷的事了，是李方的事。 自从平房盖好，每次下大雨，三道水柱就会倾泄到李顺家。 就像有三个人站在房顶，脱掉裤子往李顺家撒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李木不受这个气，数次找李方理论，要求李方堵住那三个下水嘴。 没想到李方不同意，两家发生口角，已经吵了好几架。 李家的三个孩子都在冷饮厂，支书韩正知道李顺脾气不好，打算先不告诉李顺。 他出面找李方谈话，李方依旧不同意堵住后墙上的下水嘴。 前两天又下大雨，李木忍无可忍，搬个竹梯子搭在李方的平房上。 拎着木工斧头爬梯子，砰砰砰三下，砸碎三个塑料下水嘴。 两家的宅基地之间，有二十公分宽的界沟。 没有了下水嘴。雨水顺着后墙流进界沟，再通过界沟流到外面的路上。 李方得知下水嘴被砸，气冲冲找李木理论，质问李木凭啥砸他的房子。 双方各执一词，再加上积怨已深，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李木的左手腕挂在了钉子上，划出一道一厘米长的伤口。 既然已经打架，就必须让李顺知道，韩正让韩华去冷饮厂通知了李顺。 听完老爹的讲述，李顺陷入了沉思。 在农村盖房有个规矩，不能把自家的雨水排进别人家。 李方故意破坏规矩，是为了报复李顺抢走杰出青年候选名额。 “爹，谁先动的手？” “应该是李方，我记不清了。” “动手时，旁边有没有外人？” “没有，当时下着雨，路上没人。” 李顺皱起眉头，没人能证明谁先动手。 “爹，我去报警。”李顺说道。 “别报警！”李木马上拉住儿子的袖子。 “为啥不报警？” “他的伤比我严重，我没有吃亏。” 李顺翻个白眼，这不是不吃亏的问题，而是李方输理。 “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刚才许盼过来道歉，拿了几十个鸡蛋。”杜柔也劝。 “三个下水嘴我也敲了，以后的雨水流不到咱家。”李木也想息事宁人。 许盼是李方的妻子，推个三轮车在学校门口摆摊。 她经常来冷饮厂进货，李顺给她补过车胎。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李顺摇摇头: “那就不报警吧，我去韩叔家解决这个事。” “算了吧，咱家又没有吃亏。”李木说道。 “我不搞事，放心。”李顺安慰爹娘几句，踩着泥泞来到韩正家。 韩正看见李顺，明白怎么回事，让女婿在家等着，他去叫李方过来面谈。 不一会儿李方来到，韩正让两人进东屋协商。 李方三十岁，长相温文尔雅，眉宇之间带着傲气。 看面相像老实人，但老实人不干老实事。 “李方，这个事你想怎么解决？”李顺说。 “别问我，去问你爹。”李方很激动，拉开袖子露出纱布: “三公分长的口子，你爹打的。你赔我二百块钱医疗费，不然这事没完。” 李顺笑了，压低声音说: “盼盼嫂子……现在怀着身孕吧？” 李方先是一愣，而后脸色煞白。 片刻后，用见鬼的眼神盯着李顺，用颤抖的声音狡辩: “你……你胡说八道！” 李方和许盼有个七岁大的儿子，许盼现在怀孕，按照现在的生育政策，二胎是超生。 如果农民家庭超生，最多罚点超生款。 如果有公职的家庭超生，不仅会被罚超生款，还会被开除公职。 李方在化肥厂上班，化肥厂是国企，生二胎会被开除公职。 按理说李方不敢要二胎，但许盼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李方故意让许盼怀孕。 因为李方想离婚，他看上了一个经营发廊的女人。 一个比原配更年轻美丽，比原配更解风情的女人。 正常离婚不可能，工人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许盼不可能同意。 于是李方心生绝户计，故意让许盼怀孕，说服许盼用假离婚生二胎。 两人先离婚，离婚期间生下的孩子不算超生，李方不会被化肥厂开除。 等二胎上了户口，两人再复婚。 两个离异的人，带着两个孩子组建家庭，也不算超生，李方不会被化肥厂开除。 许盼是信佛的，舍不得流产二胎，也就同意了这个计划，或者说中了李方的诡计。 李顺突然说许盼怀孕，差点把李方吓晕。 他不相信许盼会把秘密告诉李顺，这种行为是钻政策的漏洞，许盼不可能告诉外人。 那么，李顺是怎么知道的？ 李方眼中有杀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顺……兄弟，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李方，如果你不欺负俺爹，我也懒得多管闲事。” 李方是个聪明人，不聪明的人不知道怎么钻政策的漏洞。 同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能想出那么毒的离婚计，李顺自愧不如。 既聪明又狠毒的人，没必要主动对线。 但李顺并不怕跟李方对线，冷笑道: “你打伤我爸的事，打算怎么解决？” ------------ 第66章 打发叫花子呢？ 李顺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赔偿，我就把你的阴谋告诉你媳妇。 只要你媳妇不跟你离婚，你就别想另觅新欢。 李方眼中闪过杀气，李顺呵呵一笑，知道两人已经结下梁子。 锱铢必较的人不能吃亏，你让他吃多少亏，他就会产生多少恨。 李方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冷静，城府确实深。 “顺子兄弟，我把后墙上的下水嘴堵住……” “李方，你还是叫我李顺吧。”李顺打断他，不想跟这种人称兄道弟。 “我用水泥封死那三个下水嘴，再给木叔五十块钱的医疗费。”李方说道。 “两千元。”李顺冷笑，五十块钱就想堵我的嘴，打发叫花子呢。 如果你不给我两千块钱，我就把许盼怀孕的事告诉村支书。 你跟钻政策的漏洞，化肥厂肯定开除你。 没有化肥厂的铁饭碗，我看你怎么另觅新欢，整个娶那个发廊妹。 “李顺，不要赶尽杀绝，我没那么多钱。”李方的笑容十分真诚。 “那是你的问题，你打的人是我亲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李顺满脸严肃。 “我的伤比木叔严重，我可以给木叔道歉，再赔给木叔一百元。” “道歉没必要，我是个现实的人，道歉对我来说就是放屁。” “李顺，我的工资只有一百八十，我一年也攒不够两千。” “那是你的问题，我只给你十天时间。” 李顺站起来想离开，李方赶紧拦住。 两人静静地站着，瞳孔里面只有彼此。 僵持了两分钟，李方笑着拍拍李顺的肩膀: “给我一个月时间。” “可以。”李顺躲开他的手。 两人走出东屋，看见韩正坐在院子抽烟。 “叔，我们已经和解，您给做个见证。”李顺说。 “来堂屋立协议吧。”韩正来到堂屋，从包里拿出纸笔。 当李顺说出和解条款时，韩正懵逼了。 第一条，李方用水泥堵住三个下水嘴。 第二条，李方在一个月之内，赔偿李木两千元医疗费。 韩正马上意识到，李方有把柄在李顺手里，不然不可能同意两千元赔款。 不过两千是笔巨款，韩正马上奋笔疾书，从皮包里拿出印泥。 指导双方在相应的位置签名，在签名上盖手印，和解书正式生效。 “韩叔，李顺，有空再聊。”李方起身告辞。 等李方离开韩家，韩正的笑脸消失，说道: “李方是笑面虎，你有没有把握对付他？” 李顺明白岳父的意思，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逼虎跳墙。少要一点赔偿，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放心吧，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枪。”李顺笑着说。 “只要你把握，就狠狠地收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家。”韩正话锋一转，说: “你和莹莹的婚期就剩一个月，准备好没？” “差不多了。房子已经装修好，家具已经做好，亲朋已经通知到。”李顺如数家珍。 “结婚用品买齐了没有，洗脸盆、喜糖、烟酒、衣服等等。”韩正又问。 “等下我回县里，带莹莹去人民商场买。”李顺说。 “嗯，那我就放心了，跟我去大队部领奖。”韩正喜欢女婿的果断。 爷俩拉着架子车去村委会，把两包大米、两桶花生油装在车上。 就是因为这二百斤大米，二十升花生油，搞得李方心态失衡。 拉着架子车回家，李木和杜柔知道这是杰出青年候选人的奖品，高兴得找不到北。 把东西抬进屋，陪父母拉拉家常。 然后把架子车送到岳父家，开摩托回县里。 一进厂就有惊喜，李丰田的父亲李唐坐在沙发上，正在和李丰田、李小霞聊天。 李唐慈祥和蔼，李小霞有些扭捏，李丰田满脸坏笑。 “小李，我来给你送喜糖。”李唐哈哈笑，走过来和李顺握手。 “李叔，你打个电话我去拿，不敢麻烦你跑一趟。”李顺也笑。 这个未来身价过亿的糖果大王，现在的气质就像个保险推销员。 “幸亏我来一趟，不然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这个桀骜不驯的次子也有克星。” 此言一出，李小霞红着脸跑开，李丰田也有一丝尴尬。 善意的笑声响起，韩莹半真半假地说: “李唐叔，将来小霞要是受欺负，我这个当嫂子的可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李唐哈哈大笑。 说完笑完，韩莹端着盘子过来: “顺哥，尝尝李叔做的糖果，可好吃了。” 盘子里放着好几种糖果，绿色的是薄荷糖，白色的是奶糖。 五颜六色花里胡哨，包装上印着李记糖果。 李顺尝一颗奶糖，有大白兔奶糖的口感，竖起大拇指点赞: “好吃！莹莹，给李叔结账了吗？” “结啥账？不结账！你是我李记的第一个客户，必须免费。”李唐说道。 “不行，几十斤呢。”李顺请李唐坐下，说道: “厂里能正常运转吧，需不需要我投资？” “小李，我现在就是个小作坊，不敢称厂。” 李唐绕开了投资话题，李顺也不再多问，开始跟他拉家常。 拉了半个小时，李唐突然说: “来一次兰县不容易，把丰田借给我两天，我们爷俩去跑业务。” “没问题！不过据我所知，兰县的糖果批发商就在批发街，离这里只有几步远。” “哦？那太好了，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唐叔，我要去商场购买结婚用品，让丰田陪你去批发街转转。” 李丰田带着李唐去批发街，李唐突然说: “丰田，你追求李小霞是为了将来结婚吗？” 李丰田一愣，停住脚步说: “当然是为了结婚，不结婚我追她干什么？” “好吧！如果将来你们结婚，如果你让她受委屈，你会死得很惨！” “爹，你是啥意思？”李丰田皱起眉头。 “我的意思是，如果李小霞受委屈，李顺会弄死你，真正意义上的弄死你。” “爹，言重了吧，顺哥的脾气挺好的。” 听到这话，李唐摇摇头，笑而不语。 李顺从身无分文到月入八千，只用了四个月时间。 这样的人不会有好脾气，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 第67章 许盼案 县城人民商场是个综合性市场，零售各种生活用品。 李顺把三轮摩托放在存车处，带着老婆购买婚礼应用之物。 手里面有份清单，是村里的知客马脸拟定的，马脸也是李顺和韩莹的媒人。 知客即知客人，是帮主家招待宾客的人，白事上负责喊丧，红事上负责招待。 李顺先去精品店，按照清单购买拉花、大红喜字、气球、海报等杂物。 又买两张海报，一张是两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一张是喜结良缘二次元卡通。 再去买床上用品，床单被罩、枕头、睡衣等等，全部买大红色的。 韩莹的战斗力至少在一万以上，不管买什么都讨价还价。 买五十条单价三角的红手绢，她强烈要求老板赠送三条，不赠送就不买。 老板们个个愁眉苦脸，李顺觉着没必要，又觉着有必要。 渐渐地有些头疼，勤俭持家是好事，锱铢必较就有点裹不住了。 “东西先放你店里，等下我过来取。”李顺付钱给商店老板。 “没问题！祝你们新婚快乐！”中年老板喜滋收钱。 两人向老板道谢，转身去逛服装店。 商铺的老板们都知道他们是新人，纷纷打招呼请他们进店。 “金童玉女，来店里看看西服吧。”青年大姐笑脸相迎。 “婴幼儿用品和服装，欢迎新郎新娘光临。”中年阿姨眉开眼笑。 “美女，本店有名牌精品女装，价钱优惠。”两个年轻小姑娘过来搭讪。 两个小姑娘太热情，韩莹拉着老公进店，琳琅满目都是女装。 最高档的服装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共五件，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逛了两个小时，差不多了。 “服务员，那五件衣服全部打包。”李顺说。 两个服务员懵逼，那是整个商场最贵的五件衣服，都是从省城高档女装店订购的。 “哥，先问价。”韩莹急着拉住李顺，指着第一件连衣裙问： “那件裙子多少钱？” “二百三十八元，今年省城最流行的款式。”微胖的服务员笑着报价。 “不要！其他四件怎么卖？”韩莹被价格吓住。 心说这是皇帝穿的衣裳吗？这么贵！ “姐姐，其他四件更贵。”胖服务员说。 韩莹拉着李顺向外走，李顺没动，笑着说： “这几个月你不仅忙生意，还给大家做饭。辛苦了，我犒劳你一下！” 说完，李顺指着五件衣服说： “一千块钱，五件衣服全部打包。” 服务员一愣，急忙拿起电话: “价钱差太多，我们做不了主，我打电话问老板。” 韩莹心疼加肚疼，我的哥不把钱当钱看。 照这样下去，万贯家财也禁不住。 但这种情况不能废话，不能让老公丢面子，女人在外面要维护老公的面子。 “哥，以后我负责买衣服，好不好？”韩莹弱弱地请求。 李顺笑着点头，他最烦逛商店买衣服。 韩莹笑了，今天就奢侈一把，以后不买五十元以上的衣服。 “先生，老板同意了，我给你们打包。”服务员说。 李顺拿一沓百元大钞，数十张放在柜台上。 衣服打包完毕，韩莹拎在手里那刻，心里已经没有了心疼，只有满满的幸福感。 等李顺离开女装店，胖服务员捂着脸说： “好有钱，好潇洒的男人。做他的对象太幸福，我也想找这样的白马王子。” “醒醒吧妹妹，那是人家的白马王子，你的王子还在娘胎里。”瘦服务员调侃。 “好羡慕，我想做他的小蜜。” “呸！他连陪对象逛街的心情都没有，哪有心情找小蜜？” 买完东西，李顺离开人民商场。 拉着一车东西回家，在院子里看见了许盼。 “师父，她说有事找你。”周祥小声说。 “顺子兄弟，我来随份子。”许盼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脸色既尴尬又凄苦。 “盼姐，坐下说话吧。”韩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转身去堂屋里倒水。 许盼随的份子钱叫做邻居礼，村里人办红白喜事时，左邻右舍会随礼。 但许盼不是为了随礼，随邻居礼也没必要跑到县城，直接给李顺的父母就行。 “盼姐，我结婚不收邻居礼。”李顺尽量用温和的口吻说话。 “为啥不收呀？”许盼问。 农村的邻居礼很搞笑，邻居们最多给五块钱，吃席的时候却是全家老小齐上阵。 一桌酒席不够他们一家坐，用五元吃五十元的席，李顺不想当冤大头。 昨天跟老爹和岳父商量，不让邻居吃席，邻居礼爱随不随。 “盼嫂，有话直说吧。”李顺挺可怜她。 “我是来道歉的！盖房时我劝李方，别在后墙开下水口，但他不听我的。”许盼满脸惭愧。 李顺等了半分钟，不见许盼说其他话。 心里有了疑惑，难道她不是为了那两千元的赔偿金？难道李方没告诉她赔偿金？ “嫂子，怎么解决问题是男人的事，咱们别掺和。”韩莹也觉得许盼可怜。 家里的老公月月有工资，却让老婆穿一身破烂。 “我跟李方已经协商好，事情已经解决，你把礼金拿走。”李顺指指桌子上的钱。 “顺子兄弟，我已经堵上了那三个下水口，用洋灰堵的。”许盼还是很纠结。 “谢谢。”李顺更纠结，考虑要不要提醒这个可怜的女人。 如果按照剧本发展，李方会用保住铁饭碗当借口，用假离婚骗许盼离婚。 李方拿到离婚证，马上和发廊女老板领证结婚。 后来许盼生下一个女儿，却发现家被偷了。 她伤心欲绝，数次协商无果，就将李方告上法庭，声称当时离婚是假的。 但是法院认为，离婚证在那摆着，从法律上讲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 县法院判许盼败诉，许盼又去市法院起诉，结果还是败诉。 许盼不服，去省里静坐，去京城告状。 从兰县到京城跑了十年，终于心灰意冷，用百草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前世很有名的许盼案，李顺十分纠结，要不要帮许盼一把？ ------------ 第68章 赔偿金 “莹莹，我去送盼姐。”李顺收下许盼的邻居礼金，五元钱。 韩莹知道李顺有话说，可能涉及许盼的隐私，于是笑着点头。 离开冷饮厂，李顺和许盼沿着臭水河行走。 走到桥头附近，李顺突然停住脚步，仔细打量许盼的脸。 许盼被盯得不好意思，伸手摸脸掩饰尴尬: “顺，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的长相一般，被帅哥盯着脸看，心里有些迷茫。 “盼姐，都说房木匠是鲁班的亲传弟子，你相信这句话吗？” “我相信，俺爸去世之前就是个木匠，不过他是车木匠。” “其实祖师爷不仅擅长木工，还擅长相面算卦，我刚才看你的面相……”李顺欲言又止。 “弟，有话你就直说吧，”许盼有些紧张。 “好吧。你的面相告诉我，从今天开始，四十天内如果离婚，你就会孤独终老。”李顺故意危言耸听。 许盼觉着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差点昏倒。 昨天她跟李方商量好，先假离婚生二胎。 等给二胎上了户口，两人再复婚过日子。 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李方的铁饭碗，保住肚子里的二胎。 “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许盼的声线略显颤抖。 “字面上的意思，好自为之。”李顺摇摇头，转身走向冷饮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凡许盼有一点脑子，就不会被李方耍得团团转。 忽然间李顺很好奇，如果许盼拒绝离婚，夫妻俩会怎么抉择？ 是为了工作流产孩子？ 还是为了孩子放弃工作？ 真是一道有趣的选择题。 有了刚才的提醒，如果许盼还是上当，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回到冷饮厂，韩莹问李顺: “哥，盼姐是不是有问题？” “问题很大，不过跟我们无关。” “哦！”韩莹不再关注许盼，压低声音说: 刚才我妈说，李方打算赔给我们两千块钱。” “咱妈来了，在哪？”李顺抬头看堂屋。 “刚走，她来批发医药，病人等着用。” 李顺坐在沙发上，摇摇头，笑了笑。 丈母娘什么都好，就是小心思有点多。 知道我不在乎李方的赔偿金，故意过来提醒她闺女。 不过这不算大毛病，最起码能证明，她是真的疼爱莹莹。 接下来的日子，婚期越来越近，韩莹表现得有些焦虑。 夜里经常失眠，可能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原因。 李顺放下手头工作，一边耐心疏导，一边抽空帮徒弟做书架。 一个多星期后，韩莹恢复好心情，两组书架也做好了。 “师父，我有点紧张。”周祥愁眉苦眼，这是他的第一笔生意。 “紧张个锤子，一切有我。”李顺不屑一顾。 众人合力把书架抬上三轮车，李丰田开车，周祥在车上扶着，李顺坐副驾驶。 刚出冷饮厂大门，李顺看见了李方，就下车跟李方打招呼。 “找个地方谈谈？”李方把皮包夹在腋下。 “可以。”李顺带他来到臭水河畔，看他脸色难看，笑着说道： “找我什么事？送赔偿金的？” “李顺，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跟许盼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求一个月后再离婚？” “李方同志，我跟你媳妇不熟，什么都没说。” “真的吗？”李方的眼中泛起了犹豫。 “你们两口子的家事，盐里没有，醋里没我，我没有必要掺和。”李顺说道。 此时李顺有些欣慰，许盼竟然听劝，希望这辈子不会发生许盼案。 良久之后，李方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协议，是纠纷赔偿金的收款证明。 李顺仔细阅读，把证明拿在手里，说道： “如果赔偿金到位，我可以签字盖手印。” “这是两千，希望把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李方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 李顺听出了冷漠和威胁，笑着说：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提醒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李方把钞票放到李顺跟前。 “你们的家事我不管。”李顺接钱清点，确认无误后装在兜里。 掏出钢笔在文件上签名，大拇指蘸李方手里的印泥，在签名上盖手印。 “许盼怀孕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李方沉着脸说。 李顺摆摆手，不想谈这个话题，没有必要。 李方把文件装进皮包里，转身沿着河畔离开，一张脸黑成了猪肝色。 他在心里发誓，如果离婚成功，就和李顺一笔勾销。 如果不成功，就是李顺搞鬼，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 “哥，那个是李方吧？”韩莹来到李顺身边。 “是他，来送赔偿金的。”李顺继续盯着远去的背影。 “哥，我感觉他很吓人。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感觉他很危险。”韩莹说。 “其实我比他更危险。”李顺拉着老婆的手，慢慢向家走。 把老婆送到家门口，坐车去希望书店送书架。 三轮汽车刚出胡同口，丈母娘蔡莲就推着自行车来到冷饮厂。 “妈，你来了？”韩莹十分开心。 “来啦，最近流感严重，你注意点。”蔡莲停住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各种医药。 院子里机器的噪音大，韩莹拉着妈妈去卧室，关上门打开灯。 “莹莹，李顺对你好吧？没有欺负你吧？”蔡莲略显紧张。 “才没有呢，俺哥对我可好了。”韩莹突然脸红，趴在蔡莲耳边小声说： “感冒那几天我浑身没劲，夜里都是他抱我下床。我感觉我不是他媳妇，而是他女儿。” “呸！别胡说八道！”蔡莲老脸一红。 暗骂闺女缺心眼儿，怎么能在妈妈面前，说自己是李顺的闺女呢？ “莹莹，那两千块钱的赔偿金，李方有没有送过来？”蔡莲转移话题。 “刚刚送过来，李方刚走。”韩莹说道。 “钱在哪？李顺有没有交给你？”蔡莲突然十分紧张。 “没有，怎么了妈妈？”韩莹笑着说。 “我的傻闺女，李顺会把钱给他爹，你缺心眼啊！”蔡莲急得用手指点女儿的额头。 “妈，那本来就是木叔的医药费。就算俺哥把钱给木叔，也很正常吧？” ------------ 第69章 木雕小生意 “那可是两千块钱，我的傻妞。”蔡莲痛心疾首，很不甘心地说： “李木受的就是小伤，用不了那么多钱。他会把钱存起来，给两个闺女准备嫁妆。” 韩莹挠挠头，笑着说： “这也没毛病！木叔给闺女准备嫁妆是应该的。我哥不想啃老，再说木叔也没有钱。” “哎呀！”蔡莲恨铁不成钢。 傻妞啊傻妞，那两千元你们至少留下一千。 “妈，我出嫁以后如果经常回家吃住，会不会像韩景那样被嫌弃？”韩莹满脸戏谑。 韩景是韩莹的堂姐，结婚后经常拿老公的钱补贴弟弟，她老公受不了，跟她离婚。 离婚后，韩景住在娘家，却天天受弟妹的白眼。 弟妹不想让她吃家里的粮食，想把她赶出娘家门。 按照弟妹的理论，公婆的财产都是儿子的，大姑姐吃公婆的粮食，等于吃她的粮食。 蔡莲突然沉默，因为韩景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诉，骂她的弟弟和弟妹忘恩负义。 韩莹的意思，我结婚后不会补贴娘家，你们也别插手我老公的家事。 “莹莹，我是为你好。”蔡莲苦口婆心。 “妈，我们聊点别的。”韩莹果断转移话题。 县城希望书店，老板陆书仔细检查两个书架，做工和用料让他满意。 书架顶部雕刻着文字，一个雕刻书山有路勤为径，一个雕刻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方方正正的宋体字，雕刻得苍劲有力，陆书竖起大拇指称赞: “不愧是房木匠，用料实在，做工精湛，雕刻得龙飞凤舞。” 一开口就是老文化人，李顺笑着谦虚，作品被称赞是好事。 周祥的嘴咧到了后耳根，这两组书架是他的处女作。 从选料到制作，从雕刻到喷漆，都是他独立完成的。 拜师学艺几个月，检验学艺成果的试金石，就是能不能把手艺卖成钱。 “陆哥满意就行，谢谢夸奖。”李顺说道。 “老弟的手艺真好！”陆生再次点赞，拿出二百五十元支付尾款。 两组书架共三百元，木料成本一百元，利润还算可以。 李顺把钱给周祥，转身看看货架，那艘被寄卖的航母船模还在。 兰县毕竟是个小县城，果然没人愿意出十元以上的高价买一个船模。 “让我带走吧。”李顺手指小鹰号航空母舰。 “倒是有几个人问价，我报十五元，客户只想给五元。”胡书香把船模交给李顺。 “先放这吧，这玩意儿又没有保质期，说不定哪天就卖出去了。”陆书说。 “太贵，卖不出去，除非只卖五元。”胡书香不想继续寄卖。 她担心如果时间太久，船模会磨损，退货时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这时一个学生进店，指着船模兴奋地说: “老板，我买这个船。” 小男生胖乎乎的，后面跟着个同样胖胖的妇女，他们正是半个多月前的牛姓母子。 小牛是军迷，想买二十元的航母船模。 牛母嫌贵舍不得买，就跟儿子约定，如果月考成绩进入班级前十名，就买这个船模。 从那以后，小牛同学奋发图强，不说头悬梁锥刺股，夜里十一点之前没睡过觉。 牛母既开心又担心，之前劝儿子多多学习，现在劝儿子别经常熬夜。 今天月考成绩出来了，小牛考了班级第五名，就缠着老妈买航母。 胡书香想起了牛家母子，马上眉开眼笑: “同学，你的考试成绩很好吧？” “全班第五名，进步了二十名。”小牛很傲娇地回答。 “厉害！”胡书香由衷称赞，把船模递给他。 小牛笑得合不拢嘴，牛母也很开心: “老板娘，多少钱？” “二十块钱。” “给你十八吧，再给我便宜两块钱。” “没法便宜，这是京城大师的作品。” 两人讨价还价，胡书香咬定二十元不松口。 如果牛母嫌贵不买，就是对儿子言而无信。 会被小牛埋怨，会严重打击孩子的学习积极性。思来想去，只能掏钱付账。 收了钱的胡书香十分开心，李顺和陆书也相视而笑。 “妈，如果期中考试我考第一名，你给我买个航母编队吧？”小牛突然提出新条件，说: “两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四艘护卫舰，就能组成航母编队。” “你拉倒吧！”牛母果断拒绝。 儿子考第一是她的梦想，但十个船模至少二百块钱，她舍不得。 “大姐，护航船的体积比航母小一半，用不了二十块钱。”李顺说。 “十五块钱一个。”胡书香马上搭腔。 “一百五十块钱，换儿子努力学习考第一，个人觉着挺划算的。”李顺继续添油加醋。 “妈，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好好学习考第一。”小牛可怜兮兮地补刀。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牛妈更加纠结，片刻后摇摇头: “还是太贵，我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二百元。” “同学，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各两艘，也能组成航母编队。”李顺把数量减半，又说： “你可以给船命名，让雕刻师雕刻在船上。那就是专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真的吗？”小牛激动的脸色潮红，说: “航母叫牛国兴号，其他船用我爸和我妈的名字命名，可以吗？” “可以的，你决定。”李顺像个勾引小朋友买糖吃的怪蜀黍。 小牛用祈求的眼神看牛母，牛母只能叹气，捏着鼻子跟儿子立约。 用九十元钱换第一名，其实也能接受。 牛家母子走了，胡书香给李顺十元钱: “李师傅，抽空把其他的船模做了吧。” “好！如果现金购买，六个船模四十元。如果继续寄卖，六个船模六十元。”李顺说。 “寄卖。”胡书香说。 “现金购买。”陆书直接掏钱，说: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就是四十块钱嘛。” 李顺开心的接钱，陆书果然有一些魄力。 生意达成，李顺回冷饮厂，马上雕刻船模。 参照军事杂志上的插图，用了两天时间雕刻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一艘护卫舰。 “祥子，剩下的三艘你做。比葫芦画瓢，如果能把瓢画好，就能出师了。” ------------ 第70章 迎亲 日子一天天地过，终于迎来了大婚之日。 李家村，李顺家里张灯结彩。 各路人马齐聚，在知客的安排下各司其职。 有的贴对联，有的放鞭炮，有的洗刷瓷器。 瓷器就是桌子板凳，盘子碗勺的统称，是从韩正小卖部租的。 后厨里炊烟袅袅，厨师们拎着勺子炒菜烧汤，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里到处是人，有的干活，有的扯淡，有的一边干活一边扯淡。 “顺子的桃花运真好，支书家的闺女可漂亮。十里八村，我就没见过比韩莹漂亮的姑娘。” “韩莹是个小口妮，顺子以后要受罪。” 众人哈哈笑，如果一个姑娘刁蛮泼辣，人们就会称呼她小口妮。 “关键是韩支书有钱，给韩莹买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摩托车、三轮车五大件嫁妆。” “是啊！不要说十里八乡，全县都没有这么丰厚的嫁妆！” “你们不知道了吧，韩家就买了一辆三轮车，电视机啥的都是顺子买的。” “顺子最近挣大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男人要是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门外停着几十辆自行车，小孩子们把红色的纸花系在车把中间。 “花车啥时候到？”知客马脸问李顺。 “快了。”李顺看看手表，已经早上九点。 花车是宋强的普桑，李顺提前一个星期跟他约好，今天用普桑接新娘。 “按照规矩，十二点之前必须拜堂，不然大不吉。顺子，别让花车耽搁。”马脸叮嘱道。 “放心吧马叔，宋叔很靠谱的。”李顺说道。 话音未落，黑色普桑出现，李顺急忙招手。 普桑停在门口，宋强下车和李顺握手: “不好意思哈顺子，早上临时有会。” “你就是太忙了！哈哈，今天麻烦强叔了。” “不麻烦，你今天帅得很嘛。” “我哪一天不帅？” 叔侄俩哈哈笑，李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衬衣领带，胸前戴着新郎胸花。 “强叔，我婶子跟小玲姐怎么没来？” “去外地旅游了，你婶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宋强用歉意的口吻说。 “强叔，看看我的新房。”李顺拉着宋强向院子里走去。 马脸安排人装潢普桑，在后视镜上绑气球，在引擎盖上粘贴玫瑰花。 院子里人山人海，新房里张灯结彩，挂满了彩带和气球。 好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 宋强在客厅里和李木闲聊，哥俩相谈甚欢。 “顺子，这是八百元的开门钱，你拿好。”马脸递给李顺十个红包，每个红包八十元。 韩莹有十个堂姐妹，会守住闺房。 李顺想进门，就得给她们红包。 这是陋习，一般人家只给八角钱的红包，给八十元的只有韩家。 不是韩正坑李顺，而是韩莹的堂姐们出嫁时，韩莹收的也是八十元的红包。 收八十就要还八十，李顺觉得，韩莹的叔伯们都不是好鸟。 叔伯们每家至少两个闺女，唯独韩正只有一个闺女。 所以他们合伙把红包涨到八十，目的是坑韩正。 就像过年时分压岁钱，韩一家四个小孩，韩二家两个小孩。 韩一给韩二的两个孩子，每人十元的压岁钱。 韩二只能给对方的四个孩子，每人十元的压岁钱，含泪赔二十。 “顺子，该走了。”马脸喊李顺迎亲。 鞭炮声响起，李顺把十个红包装在兜里，捧着塑料玫瑰花坐上普桑。 宋强开车，李顺坐副驾驶，李小霞坐后座，后面跟着三十辆自行车。 车队从东面出村，向东走四里来到公路上，沿着公路向北走。 虽然新郎和新娘同村，按照规矩还是要逛一大圈，最后再去新娘家。 一路上鞭炮不停，李顺的拜把子兄弟李马，骑自行车载着李丰田。 李丰田负责放炮，走三分钟放个二脚踢，走五分钟放个小火鞭。 走到马庄时，四个老太太突然跑到汽车前。 吓得宋强紧急刹车，摇开车窗大声呵斥: “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 “大吉大利，万事如意，讨十块钱喜钱……” 老太太们拦车不让走，很快又有三个老人围过来，都站在车头前面。 “这群老不死的！”宋强气得咬牙。 “呵呵，跟我耍流氓吗？”李顺不禁冷笑。 李丰田来到副驾驶车窗前，李顺摇下车窗: “叫弟兄们开路，他们要是敢动手，你们就给我还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哥你别冲动，大喜的日子。”李小霞急了。 李顺摇上了车窗，很快车头前出现了十个年轻人。 一个是李丰田，其他的是李顺的把兄弟。 十个兄弟直接上手，或抱或拉，把七个老家伙拖走。 老家伙们剧烈挣扎，有个老太太脾气暴躁，一爪子挠在李丰田脸上。 李丰田直接把她摔在地上，骑在她的肚子上，啪啪啪五个耳光下去…… “你的作风有点刚烈。”宋强露出苦笑。 “强叔，我惯他们的臭毛病。”李顺笑着说。 围观的马庄村民围过来，迎亲队伍马上顶上去。 李丰田站在最前边，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动手。 李顺想开门下车，宋强一把拉住他，拿出对讲机说: “我给你擦屁股吧，别耽误正事。” 二十分钟后，五辆警车过来维持秩序。 又过了十分钟，车队正常通行，李丰田继续坐在自行车上放炮。 走了四里路，前面出现一辆脚踏三轮车，拉着一车破烂儿。 宋强打喇叭，三轮车急忙躲路，忽然前车轮跑了。 三轮车一头栽地，白发苍苍的老司机一头栽在地上。 宋强和李顺赶紧下车，迎亲车队再次停下。 老人坐在地上，右手捂住额头，鲜血从他的手底流出。 “老先生，你还好吗？”宋强焦急的问。 “没事，我没事。”老人一边捂脸一边摆手。 宋强十分纠结，抬头看李顺。 李顺低头看看手表，也有些纠结，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强叔，救人要紧。”李顺说道。 “好！老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宋强伸手扶老人。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的。”老人摆手拒绝。 “哥，快十二点了，不能耽误迎亲拜堂。”李小霞已经心急如焚。 老人满脸是血，不能再耽搁，宋强大声说: “我给你垫医药费，先去医院看病。” “不去医院，我没事，你们走吧。”老人是个拾破烂的，囊中羞涩。 “先去医院看伤，医药费我出。您是老实人，我不让老实人吃亏！”李顺说道。 ------------ 第71章 见义勇为 老人被扶上婚车，宋强掉头去人民医院。 “大爷你松手，我给你捂着。”李小霞举着白手绢说。 老人犹豫片刻松开手，额头上有道两厘米长的伤口。 李小霞用手绢捂住伤口，李顺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老人。 再拧开一瓶水，浸湿红色手绢，小心翼翼擦拭他脸上的血。 “大爷，家里有孩子吧。跟我说地址，我让人通知他们。”李顺说道。 听到这话，老人突然流泪，牙关咬紧嘴唇。 李顺不再多问，老人可能没有孩子，可能只有不孝顺的孩子。 但凡孩子有孝心，就不会让年逾古稀的老人蹬着三轮车拾荒。 “老先生别激动，今天我结婚，见不得老人流泪。”李顺说道。 老人强忍着眼泪，轻轻地点点头。 这场意外怎么说呢，是车喇叭惊吓了老人。 那辆三轮车破旧不堪，前车轮受不了压迫弃车而去，害得老人栽倒在柏油路上。 宋强身为刑事队长，不会一走了之。 老人满脸都是血，宋强也不能不管。 出事后老人不讹钱，李顺的邪气就上来了。 你开口要钱，我一分不给。 你不要钱，我偏不让你吃亏。 桑塔纳花车开走了，自行车队懵逼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丰田捡起三轮车的前轮，来到三轮车边仔细看，片刻后说道: “马哥，回家拿活口扳子，我给他修车。” 李马点点头，走到自行车车队前: “谁在附近有亲戚，麻烦借两个活口扳子。” “我去吧，俺老丈人是田庄的。” 说话的是李顺的表舅，田庄离现场不到二里路。 没过多久，表舅拿来了两个板子。 李丰田把车轮子装上，把螺丝拧紧，说道: “各位叔伯，我去医院接俺哥，大家等等。” “我跟你一起去。”李马骑上自行车。 医院里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结婚用的花车被吃瓜群众围观。 这是哪家的婚车，怎么来医院里接新娘？ 门诊楼外科，医生给老人缝伤口，李顺被一群护士围观。 新郎竟然送老人来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大声问。 “我是。”宋强说道。 “拍个X光，留院观察两天，头受伤不能掉以轻心。”护士把住院凭条递给宋强。 住院费和X光片子是三百元，宋强从兜里掏出钱包。 片刻后露出尴尬，钱包里只有一百五十元。 “顺子，借给我一点钱。” “不用借，剩下的钱我出了。” 李顺一摸口袋，更尴尬，没有带钱包。 犹豫片刻，拿出一把进门红包，从两个红包里抽出一百六十元。 两人合伙交住院费，李小霞突然说: “别耽误接嫂子，过十二点拜堂不吉利。” 李顺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已经来不及。 吉不吉利李顺不在意，只担心误了时辰，韩莹和韩家会不高兴。 宋强马上拿出对讲机，让刑事队的小李过来照顾老人。 婚车离开医院，医生赵绅来到院长办公室。 “赵院长，快请坐。”院长马文化起身倒茶。 “我汇报一件有趣的事。”赵绅笑着讲述。 拾破烂的老人摔伤，迎亲车队见义勇为。 冒着耽误接亲的风险，用婚车把老人送进医院，并垫付治疗费和住院费。 “不错，见义勇为令人敬佩。”马文化象征性地拍巴掌。 “送老人就医的司机，好像是刑事队的宋强宋队长。”赵绅小声汇报。 “酌情减免老人的住院费，去请电视台过来，看看有没有报道的必要。”马文化说道？ “我去安排。”赵绅笑着离开院长室。 迎亲花车回到事发现场，带着车队继续赶路。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韩家人心急如焚。 院子里议论纷纷，韩华急匆匆跑到堂屋: “李顺是两个小时前出发的，可能在路上遇见了婚闹。” 路上的婚闹，就是那种拦车讨厌喜钱的人。 脾气好的新郎会拿钱奶路，李顺是脾气不好的，韩正有些担心，摆摆手说: “别着急，继续等。” “韩华，安排人去找车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蔡莲心急如焚。 “中！”韩华急忙跑到院子里，安排堂兄弟开三轮摩托去找迎亲车队。 新娘的闺房里，韩莹身穿大红衣服，静静地坐在床上。 “莹莹，李顺是故意的吧，想给你个下马威。”堂姐韩景大胆猜测。 其他堂姐妹也纷纷议论，都在指责李顺。 “够了！谁再说我老公的坏话，就请离开！”韩莹冷着脸怼她们。 闺房里鸦雀无声，气氛也十分尴尬，韩景陪着笑说: “莹莹，我们是为你好。李顺让你丢面子，等他来了，我们要帮你讨回面子。” “我谢谢你，不用。”韩莹沉着脸说: “把鞋子拿出来，谁要是敢为难我老公，我就跟谁不客气。” 这话很不客气，姐妹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韩莹巴不得她们全部走人，可以节省十个开门红包，一个包八十块钱呢。 “景姐，把鞋给我，不给鞋就请离开。” 韩莹在心里骂韩景，你拿老公的钱补贴弟弟，落得个离婚的下场，心里不舒服吧。 见不得别人比你嫁得好，想方设法刁难我老公，我不上你的当。 韩景面红耳赤，尬笑几声从怀里拿出一只绣花鞋。 按照婚礼的规矩，新郎要找到被藏起来的鞋子，穿在新娘的脚上，才能接走新娘。 韩景把鞋藏在身上，故意为难人，想趁机讹喜钱，气得韩莹想用鞋底抽她的脸。 “新郎来了，花车来了……” 韩莹听见喊声，不禁一阵兴奋。 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忍不住翻白眼。 十个堂兄妹离开闺房，守在闺房门口，像十大阎王。 她们达成一致，不给大红包不让接新娘。 屋外，韩莹的堂兄弟们手里拿着木棒，要给李顺一点颜色看看。 李家村的婚闹现象很严重，新娘的亲戚会折腾、殴打新郎。 用拳脚和棍棒殴打，把新郎捆在电线杆上，把鞋油抹在新郎的脸上。 还会抬起新郎往地上摔，摔的同时，在地上垫板凳。 这种现象很恶劣，曾经闹出过人命。 ------------ 第72章 打成一片 韩莹的堂兄弟们，都有点恼恨李顺。 首先，李顺出钱给韩莹买电视机、电冰箱、缝纫机、摩托车等嫁妆。 以后他们结婚时，女方会拿韩莹举例，也要求他们出钱买嫁妆。 其次，李顺误了时辰，他们认为李顺想给他们下马威。 所以心里都憋着火，都想好好收拾李顺，个个手持拇指粗的棍棒。 这可吓坏了韩华，他知道妹夫只是看起来脾气好，骨子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当初锤皮匠打韩华一拳，李顺就开冷饮厂，发誓让皮匠破产。 现在的皮匠破产一半，冰袋生意被抢走。 等结完婚，李顺就会抢他的冰糕生意。 “都把棍子放下，都别闹。”韩华大声说。 “华哥，喜事要热闹，没事的。” “华哥，我们会轻轻地闹，放心吧。” 众人嘴上敷衍着，暗地里都憋着劲。 韩华还想再劝，李顺捧着鲜花走进院子。 堂兄弟们围上来，举起棍棒热情招呼，一时间两岸猿声啼不住。 李丰田和九个拜把子兄弟，把李顺围在中间，抬起胳膊阻挡棍棒。 兄弟的作用就是在结婚时挨打，院子里也响起了笑声，李顺却笑不出来。 这异性兄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前段时间李顺忙生意，他们主动帮忙装修婚房，帮忙赶集买菜，帮忙贴对联…… 特别是燕北和李马，都在建筑队干活挣钱。 为了帮忙，特意请三天假。宁愿少挣三天钱，也要帮李顺把婚事办妥。 韩家人用的力量大，想把弟兄们打跑，再集中火力对付李顺。 “还手吧。”李顺呵呵冷笑。 李丰田第一个还手，夺过木棒扔地上，一个抱摔把打人者摔在地上。 九个异性兄弟马上还手，双方打成一片，很快就打出了火气。 李顺也想动手，你们不是想热闹嘛，那就好好热闹一下。 韩华眼见局势失控，急忙跑进韩莹的闺房: “妹妹快去劝劝顺子，外面打起来了。” 韩莹怒了，光着脚跑到院子里，拎起扫帚跑到老公身边。 用扫帚打她的堂兄弟们，这群混蛋不想让她风光大嫁。 韩莹动手打他们，其实是给他们找台阶。 小堂弟韩唐马上闪人，我是被莹姐打跑的，不是被李顺打跑的，所以我不怂。 场面马上失控，大人们赶紧过来劝架。 “莹莹进屋，哪有新娘子主动跑出来的？”蔡莲哭笑不得。 “就是就是，莹莹快进屋。”韩正哈哈笑。 这时李丰田带头鼓掌，弟兄们也跟着鼓掌。 掌声暂时化解尴尬，韩莹懒得再进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绣花鞋: “老公，我不想回屋。” 一时间哄堂大笑，李丰田带头起哄，出现了人类返祖现象。 李顺笑着从老婆手里接过绣花鞋，蹲下给她穿在脚上。 李丰田和燕北抛洒喜糖，看热闹的孩子们哄抢喜糖。 刚才打成一片，让岳父岳母丢了面子，李顺打算补给他们。 于是单膝跪地，奉上玫瑰花束，深情地说: “老婆，我会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委屈。以后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钱。嫁给我，好吗？” 弟兄们再次起哄，嘴里发出阵阵猿叫声，韩正和蔡莲的笑脸开始变得真实。 这年头儿，基本是男人当家管钱，放心让媳妇管钱的家庭并不多。 “我嫁！”韩莹双手接玫瑰，眼中含着泪。 “谢谢老婆！”李顺站起来，握住老婆的手。 转身出门时，被马知客拦住: “新娘上婚车时脚不能沾地，新郎要背着新娘上车。” 弟兄们继续鬼叫，李顺呵呵一笑，弯腰给老婆公主抱。 鞭炮声响起，堂姐妹们伸手要红包，韩景说: “新郎官，给我们开门红包。” “等拜完堂，我补给你们。”李顺笑着说。 本来有十个红包，给老人交住院费用了两个，现在只剩八个。 十个堂姐妹，给谁不给谁呢，干脆都不给。 “不给红包不让走，这是规矩。”韩景拦住去路。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丰田！”李顺怒了，给脸不要脸，我一分钱都不给你们。 李丰田拉开韩景，众弟兄也全部出手，把韩家堂姐妹全部拉开。 “我补，开门红包我补。”韩正大声喊，他不想再让亲朋好友打成一片。 李顺抱着韩莹出门，鞭炮声响，车队启动。 一路上鞭炮齐鸣，燕北开着两轮摩托车，李丰田开着三轮汽车。 三轮汽车上拉着崭新的电视机，洗衣机，组装好的缝纫机。 路上都是吃瓜群众，对五件嫁妆指指点点。 到了外村，不明真相的吃瓜开始表达羡慕。 “我的娘，这是哪家嫁闺女？出手这么阔绰？” “这些嫁妆得一万多块钱吧？” “二十寸的大电视机，还有洗衣机！” “新郎官赚大发了……” 在一片羡慕嫉妒中，车队来到李家门口。 李木围着婚车燃放烟花爆竹，弟兄们合力把嫁妆抬进院子里。 “老婆，给你下车钱，我抱你下车。” 李顺把八个八十元红包塞给韩莹，打开车门下车。 韩莹翻个白眼，把红包装兜里，再次享受老公的公主抱。 按照习俗，从下车到洞房这段路上，新娘子的脚也不能沾地。 马脸主持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李顺把媳妇抱进洞房。 洞房在堂屋客厅的东边，李顺把老婆放在床上，李大夏和小霞给韩莹换衣服。 帮忙的朋友们开始整理桌子板凳，摆出四十桌流水席。 李丰田和众兄弟负责端托盘，每张桌子先上一盘瓜子和一盘糖果。 糖果上桌那刻，大人还能保持矜持，小孩子直接哄抢，差点打架。 李马负责上酒水和香烟，每桌两瓶杜康，两包四元的香烟。 “我的顺哥啊，你也太奢侈了吧，用这么贵的烟酒干啥？”李马觉得惋惜。 李丰田端着托盘来到后厨，后厨师父把六盘黄瓜变蛋放在托盘上。 他端着托盘离开，负责伺候六桌客人。 李丰田也觉得太奢侈，汴京市的酒席也没有这么丰盛。 顺哥为了让顺嫂风光大嫁，竟然拼了老本！ ------------ 第73章 极限拉扯大师 “看看李家的菜，这才是待客之道。” “有肉有菜，盘子装满，生怕客人吃不饱。” “前天去李楼吃席，吃完饿着肚子回来的，我日他万奶奶。” “最近李顺发了大财，这样的酒席十里八乡独一份。” “李顺这孩子有出息，也看得起咱们这些穷亲戚。” …… 宾客们议论纷纷，李顺和韩莹给宾客们敬酒，一桌一桌地挨着敬: “感谢大家赏脸，我们夫妻敬大家三杯。” 饭桌上的人纷纷起身，端起酒杯连喝三杯。 “顺子，好酒量！” “李二顺是海量，千杯不醉。” “哈哈，大家吃好喝好。”李顺鞠躬道谢。 每张桌子喝三杯，喝到第七桌时，一瓶白酒下肚。 “别喝醉了，四十多桌呢。”韩莹小声提醒。 “酒精对我没反应。”李顺笑着解释。 “别喝了，我给你换成水。”韩莹苦着脸说。 李顺摇摇头，换一瓶白酒继续敬，他喝白酒就是喝白开水。 不过水喝多了也难受，敬到第二十桌时，酒杯里的酒变成了半杯。 饭菜已经上齐，每桌六个人。 八荤四素十二道菜，一碗玉米汤，一碗肉丸汤。 韩莹心疼坏了，下定决心以后不让老公管钱，我这老公不把钱当钱看。 “二顺，这饭菜可以，真给李家村长脸！”醉醺醺的村长向李顺竖拇指。 “村长叔，多吃多喝。”李顺笑着搭话。 “二顺，你的酒席吃着舒服，我的礼钱花得值。”村会计笑着称赞。 “谢谢会计，我陪你多喝两杯。”李顺举起酒杯劝酒。 吃嗨喝嗨的客人们纷纷夸赞李顺，韩莹的心情好了很多。 吃席结束，帮忙的人收拾残局，宾客们来到院子里准备给份子钱。 马脸主持婚礼，看着名单大声说: “婚礼开始，有请新郎的父母上前受礼。” 李木和杜柔坐在椅子上，杜柔把一沓钞票递给马脸。 “好家伙，两千元不少，新媳妇赶紧磕头。” 李顺搀着韩莹跪下，恭恭敬敬给爹娘磕三个头，这两千应该是李方赔偿的医药费。 “孩子，好好过日子。”李木抹了一把眼泪。 “顺子啊，别欺负媳妇。”杜柔也红了眼眶。 李顺点头，老爹的把兄弟们突然袭击，抹了李木杜柔一脸黑。 黑色东西是锅底灰和鞋油，这是新郎家的婚闹。 现场哄堂大笑，杜柔笑着追打行凶者，硬生生地把李顺的眼泪憋了回去。 欢闹过后，李大夏把八百元交给马脸，坐在椅子上受礼。 “当姐的给八百，也不少，新郎新娘鞠躬。”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李顺和韩莹听口号行鞠躬礼，这八百元应该是李大夏在冷饮厂打工四个月的工资。 李小霞也给八百元，不过她是妹妹，受不住哥嫂的鞠躬。 接下来是李家的亲戚，给个十元五元，小两口不停地鞠躬谢礼。 九个把兄弟加上李丰田，十人一共给一千元礼金，这就有点多了。 李顺鞠躬时，脑袋忽然被摁了一下，差点搞成九十度鞠躬。 笑声响起，李顺撇嘴，哪个混蛋搞我。 这也是一种婚闹，亲朋好友随份子，新郎新娘鞠躬谢礼。 鞠躬的弧度就有了讲究，鞠躬越深，越有诚心，但是累得慌。 宾客太多了，深鞠躬身体受不了，新郎新娘就会轻鞠躬。 朋友们嫌弃诚意不够，就摁新郎和新娘的头深鞠躬。 能摁头的人只能是弟弟、堂弟、表弟，以及结义兄弟中的弟弟。 弟弟可以跟嫂子开玩笑，当哥的却不能跟弟妹开玩笑。 李顺没有弟弟和堂弟，九个把兄弟再加上李丰田，李顺的年龄最大。 这就很郁闷，弟弟们都能当婚闹。 摁头的待遇本来是给新娘的，在韩家接亲时，弟兄们跟韩家人起了冲突。 韩莹用扫帚怒打韩家人，弟弟们佩服嫂子。 所以不跟嫂子乱，让顺哥代替嫂子受罚。 李丰田也加入其中，也伸手摁顺哥的头。 弟兄们之间可以开玩笑，李顺只能翻白眼。 摁第三下时，韩莹怒了，拿起旁边的礼花筒，打得臭弟弟们抱头鼠窜。 “敢欺负我老公，打死你们！” 一时间笑声震天，宾客们纷纷起哄，李木和杜柔笑得合不拢嘴。 婚礼终于结束，马脸把礼金给韩莹，韩莹回洞房里数钱。 李顺跟弟兄们一起送宾客，把三十五个红包给韩华，让韩华分给韩莹的娘家亲戚。 每个红包里有一个煮鸡蛋，一枚壹角硬币。 送走娘家宾客，众人收拾残局，把剩菜剩饭倒进铁桶里。 李顺和李丰田用木棍抬着饭桶，韩莹和李小霞跟着，挨家挨户敲门。 “阿庆嫂，给你送点礼。”李顺说。 “哎呀，你们自己留着吃呗。”阿庆嫂进厨房端个铝盆出来。 韩莹和李小霞从饭桶里舀两瓢杂菜，倒进阿庆嫂的盆里。 “莹莹今天真好看。”阿庆嫂笑着恭维。 “谢谢嫂子。”韩莹道谢。 抬着桶去第二家，挨家挨户地送杂菜。 杂菜就是酒席上的剩菜掺杂在一起，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送完三桶杂菜回到家，丰田和小霞去院子里打扫卫生，李顺夫妻去堂屋参加家长会。 客厅里坐满人，男方家长是李木和杜柔。 女方家长除了韩正夫妇，还有韩莹叔叔伯父，堂叔堂伯等等。 蔡莲突然叹口气，说: “亲家母，莹莹让我惯坏了。从小到大没下过地，一次锄头没拿过。” 韩莹翻个白眼，李顺差点笑出声。 丈母娘明着贬低莹莹，实际上是谈条件。 “地里的活有我和李木，不用莹莹下地干活。”杜柔说。 “莹莹太娇气，绣花针捏不住，做饭太难吃。亲家母，怪我没教育好闺女。”蔡莲说。 “亲家母，吃穿不用她沾手，大夏、小霞还有我，俺娘仨洗衣做饭？” “柔姐，莹莹有点抠，一分钱想掰成两半。” “莲妹子，那不叫抠，叫勤俭持家。顺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就让莹莹当家。” 丈母娘和婆婆一唱一和，规划好了韩莹的儿媳妇生活。 不下地干农活，不洗衣不做饭，手握财政大权，负责在家貌美如花。 一群大老爷们瞠目结舌，被两个极限拉扯大师拉扯麻了。 李顺也麻了，以后的日子可能有点凄凉！ ------------ 第74章 坦白怀孕 蔡莲和杜柔谈好条件，韩正和李木也很开心。 两家会谈结束，韩家人告辞。 “爸妈，你们再坐一会吧。”李顺挽留岳父岳母。 韩正看出李顺不是客气，先把叔伯兄弟们送走，又重新回到堂屋。 屋里只剩李顺夫妻的家人，李顺尬笑两声，说道: “老爸老妈，岳父岳母，有件事想告诉你们。其实……莹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画面一瞬间定格，除了早已知情的李大夏，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 李顺坦然面对，韩莹羞涩地低下头，紧紧抓住老公的手。 “我的娘诶！”杜柔惊呼，飞快跑到韩莹跟前: “闺女，这是真的吗？我要抱孙子了吗？” 韩莹点头，轻摸小腹，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 “好呀，真好！”杜柔兴奋地直搓手，扭头训斥李顺: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家里说，你这臭毛病得改。从今往后，你跟莹莹必须分床睡。” “不至于分床吧。”李顺觉得老妈小题大做。 “必须分床！你睡觉不老实，万一压到我孙子怎么办？”杜柔用决绝的口吻说。 李木红光满面，再过五个月就能抱孙子，今天双喜临门。 韩正露出笑，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顺拼命要求提前婚期。 为了保全莹莹的名声，宁愿花重金帮莹莹置办嫁妆，这就是真爱吧。 “你小子该打！如果当初你实话实说，我会不同意你们提前结婚？”韩正质问女婿。 也许，可能，应该，未必…… 李顺假装憨笑，他不可能把妻儿的命运交给别人。 “孕妇需要清净的环境。李顺，你们在冷饮厂附近租房。”蔡莲突然发声。 她的表情很平静，女儿突然变成准妈妈，让她很不适应，她还没做好当外婆的准备。 “妈，房子租好了，明天就搬家。”李顺说道。 出租房就在冷饮厂的南边。工人钱丰家的隔壁，面积八十平左右。 “亲家母，孕妇不能操劳，让莹莹在老家养胎吧，我照顾她。”杜柔说。 “去出租房吧，顺子不能离莹莹太远。”蔡莲委婉地提议。 因为李顺经常下乡送货，如果韩莹不在厂里，蔡莲不放心厂里的生意。 “顺子会不会做饭？等下我写食谱，你按照食谱给莹莹补充营养。”蔡莲严肃地说。 “会的。”李顺知道丈母娘话里有话，目的并不是让女婿做饭。 “顺子笨手笨脚，不会照顾人，我搬过去跟他们住，我照顾莹莹。”杜柔明白亲家母的意思，马上表态。 接下来至少半年，李木独守空房，李顺为老爹默哀。 “妈，顺哥能照顾好我，不用让婆婆去。”韩莹小声说。 “不行，我不放心。”杜柔和蔡莲异口同声。 “不用担心我，我会做饭。”李木急忙表态。 所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蔡莲也有了笑脸，两家人开始商讨细节。 讨论到天黑，韩正夫妻带着满意离开，李木夫妻脸上的笑容不断。 吃完晚饭，累了一天的小两口回屋休息。 今晚是新婚之夜，是什么都不能做的洞房花烛夜。 躺在床上，韩莹换上睡衣，看着老公傻笑: “老公，从小我就想嫁给你，现在终于实现了梦想。” “嗯，恭喜你！” 李顺掀开她的睡衣，看着明显凸起的小腹，轻轻把耳朵贴上去。 屏气凝神仔细听，听不见孩子的胎息，却能感受到小生命的存在。 “老公，有没有听出男孩女孩？” “当然是儿子，先生儿子，再生女儿。” 李顺有信心把自己打造成富一代，家底会越来越厚，需要儿子继承。 “原来我老公也重男轻女！”韩莹嘻嘻笑，说: “好啦，我要数收红包了。” 韩莹推开老公的脑袋，从抽屉里拿出礼金，哼着小曲整理钞票。 从大到小数两遍，拿出账本精打细算。 “赚了，赚钱了。”韩莹突然很兴奋。 “赚啥钱？”李顺问。 “老公，我们办酒席花了三千。磕头钱收了五千五，我们赚两千五。”韩莹开心得像个孩子。 李顺却哭笑不得，这种账有必要算吗？ 如果不是老爹的两千，姐妹的一千六，弟兄们的一千，结婚肯定赔钱。 “看看我的添箱钱有多少。”韩莹打开衣柜，捧出一盒钞票倒在床上。 添箱钱是娘家给的份子钱，包括韩莹的叔伯和堂叔伯，七大姑八大姨等等。 “还不到两千，俺家亲戚真小气。”韩莹不开心。 “咱哥给了多少？”李顺笑着问。 “跟咱姐一样，也给了八百。”韩莹说。 李顺有点开心，大舅哥给八百确实不少。 “老婆，用这笔钱建个小冷库，怎么样？” “我同意，回完门马上建冷库。” 回门是三天后，冷库是大型冷藏室，有了它才能开始冰糕生意。 现在厂里只有一个冰柜，只能生产冰棒，冷藏空间阻碍了生产。 有了雪露冰糕，就能跟皮匠的皮皮冰糕竞争，争取早点把皮匠搞破产。 不过生产冰糕需要更多的人手，李顺说: “我想再招四个人，老婆有人选吗？” 现在李大夏负责冰袋，李丰田负责下乡送货。 钱丰和李小霞负责冰棒，人手已经捉襟见肘，必须招兵买马。 “老公，用得了四个人吗？” “至少四个人。冰糕最繁琐的是包装，人工用冰糕纸把一块块冰糕包起来。” 韩莹仔细想想，说: “那得找麻利的人，笨手笨脚不行，一般女生的手比较麻利。” “有人选吗？”李顺问。 “我大伯家的韩娜，二伯家的韩令和韩喜，还有老表薛凤。都是十六七岁，干活麻利。” “嗯？”李顺用戏谑的眼神看老婆，小屁妮儿如此重要娘家人，想搞外戚专权？ “老公，好不好嘛？”韩莹被戳破小心思，马上改变策略，用红唇和拥抱撒娇。 “五五开吧，昨天我的兄弟小桃和小马说，想跟着我挣钱。” “老公，包装冰糕是细活，男孩的手干粗活可以，干细活没有女生快。” “那可不一定，男人要是卷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哼，我不信！我出两个女生，你出两个兄弟，到时候咱们比一比？” “Who怕Who？比就比！” ------------ 第75章 回门 新婚第二天，李顺回到冷饮厂，马上复工复产。 结婚耽搁了两天，批发街的客户们嗷嗷叫。 吩咐徒弟周祥去出租房搬家，带着钱丰去菜市场买二手冷库。 卖家名叫钱达，之前做海鲜生意，用冷库存放海鲜。 这小子的名字没白起，前段时间花两块钱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一辆桑塔纳。 今年国家发行福利彩票，广告词是2元+运气=桑塔纳，钱达的彩票刮出了桑塔纳。 为防止被人绑架，钱达带着一家老小跑路，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委托中介出售海鲜店，其中就包括李顺迫切需要的冷库。 李顺和中介面谈，用白菜价购买冷库，钱丰找专业人士拆解冷库。 冷库其实就是泡沫夹心铁皮瓦，核心部件是氟利昂制冷机。 “你的名字彩头也不差，为什么不中桑塔纳呢？”李顺调侃钱丰。 “我打算去派出所改个名字，也改成钱达。”钱丰最近迷上彩票，妄想一夜暴富。 “祝你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李顺哈哈笑，信彩票的永生嘛。 两人用三轮汽车把冷库拆走，把李顺的东屋卧室改造成冷库。 用铁皮瓦搭建长方形密闭空间，用化泡剂堵住空隙，最后安装氟利昂制冷机。 化泡剂就是安装空调时，用来堵墙上窟窿的东西。 用了两天时间测试好冷库，到了第三天，李顺带着老婆回娘家。 新姑爷回门，韩家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媒人马脸坐在正位上。 回门日，媒人是主角，筷子、勺子、酒杯都是双份，喝酒也得喝双份。 李顺是客人，陪客的是韩莹的姑夫、姨夫和堂兄堂弟。 按照新姑爷回门的规矩，陪客的任务就是灌酒，争取把姑爷灌到烂醉如泥。 “顺，给姑夫个面子，咱爷俩先喝两杯。” “我是莹莹的三姨夫，给姨夫个面子，再喝两杯。” “姐夫，我们弟兄几个敬你。” 六个陪客玩车轮战，憋着劲要把李顺喝到桌子底下。 李顺来者不拒，我是一个对酒精没反应的人，今天降维打击你们。 “大姑夫，我敬你两杯，给个面子。” “三姨夫给个面子，我再敬你两杯酒。” “堂兄堂弟不用给面子，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八瓶白酒干完，李顺独自干了三瓶，六个陪客干了五瓶。 四个堂兄弟趴窝三个，被韩正和韩华用架子车送家。 “顺，你是海量，我不跟你喝了。”三姨夫把女儿薛凤叫到跟前，说: “这是莹莹的表妹，也是你的表妹，以后去你厂里干活。” 十六岁的薛凤看起来十分清纯，脸上稚气未脱，李顺点点头说: “没问题，只要能吃苦，就能挣到钱。” “好，这话中听！闺女，去敬你表哥两杯。” 薛凤端着酒杯过来，神情略显拘谨: “表哥，妹妹敬你一杯酒。” 她的声音很嗲，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嗲。 李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还给她。 “表哥好酒量！”薛凤脸上有红晕，离开时突然一声惊叫，身体摔在李顺身上。 蔡莲和韩莹急忙扶她，三姨夫大声问怎么回事，薛凤满脸委屈: “踩到鞋带了。” 人踩到鞋带容易摔跤，但李顺能分辨出自然摔跤和刻意摔跤的区别，所以这是个心机婊。 这时院子里来了韩令和她的妈妈，韩令是韩莹大伯家的闺女，不到十七岁。 高二时辍学，身体弱干不了重活，韩令很想挣点零花钱。 “莹莹，怎么给妹妹们开工资？”韩大婶问韩莹。 “老公，你说吧。”韩莹把大事交给老公。 “计件工资，包一块两分钱，多劳多得。”李顺说道。 冰糕是用冰糕纸包装的，包装方式很简单，有手就能干。 韩令心想，如果一天到晚不闲着，包一千个没问题，那就是二十块钱， 一个月六百，六百能把人高兴死，估计全省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 “假设今天没生产，小令是不是要放假？”韩大婶柔声说。 “按理说要放假，但小令和小凤都是妹妹，待遇要比外人好。没有生产可以不放假，一天给五元固定工资。”李顺说。 韩大婶和薛林十分满意，如果一个月没生产，也能拿一百五十元。 “如果上午做冰糕，下午突然停电，工资怎么算？” “计件挣的钱和固定工资，按照最多的算，哪个多就计哪个。” “顺，小令交给你了。”韩大婶十分满意。 “俺家小凤你也带着。来来来，继续喝酒。”薛林举起酒杯。 一直喝到下午三点，酒席终于结束，李顺开摩托带媳妇回出租房。 七八分醉的薛林拦住李顺，说: “俺家离县里太远，小凤女孩子家家的，每天骑车跑十多里路上下班，我有点不放心。” “哦？怎么办呢？”李顺说。 “刚才听小莹说，你们在县里租了房？”薛林想让闺女跟韩莹住一起。 “这个……莹莹你怎么说？”李顺不方便拒绝，把皮球踢给老婆。 “三姨夫，俺租的房子小，只有两间卧室。我和李顺住一间，俺婆子住一间。”韩莹婉拒。 “那算了吧。”薛林拉住李顺的手，说: “俺闺女没见过世面，小李多教教她。” “没问题，放心吧。”李顺说道。 从韩家离开，韩华开三轮摩托送妹夫、妹妹去县里。 车厢里，韩莹小声说: “老公，刚才吃饭时，薛凤摔那一跤……” “你是不是想说有点假？”李顺露出微笑，看来我老婆不傻。 “对，我感觉有点假，不像真摔像假摔，她想干什么？” “老婆，如果她是故意往我身上摔，你怎么做？” 韩莹一愣，明白了老公的意思，表妹想抢表姐夫吗？ 不过三姨家确实很穷，三姨和三姨夫种着十亩地，却养着四个孩子。 小时候薛凤来韩家走亲戚，总是偷偷拿走韩莹兄妹俩的文具、零食等小东西。 “老公，刚才我们已经答应了三姨夫，不能出尔反尔不让她上班。” “你想看她的表现？老婆，当心玩火自焚。” “不会滴，我的老公谁也抢不走！谁敢抢，我就弄死谁！” “好家伙！”李顺给老婆点赞。 ------------ 第76章 冰糕投产 李顺和韩莹从民政局回来，没拿到结婚证，韩莹不开心。 男性年满二十二周岁，女性年满二十岁才能领证结婚，两人都是二十岁。 “老公，你快点长大，我好想领证，有证才是合法夫妻。” “嗯，我争取早点长大！你休息吧，我要开工。” “我陪你开工。” 小夫妻走进冷饮厂，来到冰糕机车间。 冰糕机和冷库同时运转，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李顺给老婆带上耳塞，用钥匙打开配料柜，拿出瓶瓶罐罐开始配料。 地上放着三个不锈钢桶，李顺配置好冰糕原料，喊李丰田过来: “丰田，你看我的操作。” “嗯，你慢点。” 李顺拿起塑料水瓢，从原料桶里舀两瓢冰糕水，倒进冰糕模具里。 模具是白铁皮焊接而成，可以理解为长方形的莲蓬，莲洞里暂时没有莲子的莲蓬。 李顺端起莲蓬来回晃，让冰糕水均匀地填入每个莲洞。 “丰田，孔洞里不要灌满，留出大概一公分的距离。” “为啥啊？” “水凝固以后体积变大，会填满孔洞，你读的初中没有物理课吗？” “有，我没听。”李丰田尬笑。 李顺瞪他一眼，端着模具走到冰糕机旁边，把模具放进盐水冷冻池里。 盐水浮力大，模具漂在水池里，像一艘船。 李丰田比葫芦画瓢，哥俩齐下手，把二十个模具全部放进盐水池里。 低温通过盐水传递给模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冰糕水开始凝固。 李顺左手抓一把冰糕棍，用右手把冰糕棍逐一插进孔洞里。 二十个“莲蓬”，每个莲蓬四十个洞，哥俩需要插入八百个冰糕棍。 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插，既枯燥又乏味。 插完冰糕棍，用泡沫板盖住盐水池，每三分钟查看一次冷冻的情况。 很快冰糕水被冻成冰块，李顺把李桃、李马、韩令、薛凤喊过来围观。 李顺双手端起模具，悬停在盐水池上方，等模具外表的盐水流干。 端着模具来到清水池旁边，把铁模具摁在清水里。 五秒之后拿出来，用手捏住冰糕棍向上拽，拔萝卜似的揪出一个个冰糕。 “顺哥，为啥用凉水泡模具，就能让冰糕和模具分离？”李丰田问。 “凉水的温度在零度以上，冰糕的温度在零度以下，高温融化低温。”李顺翻白眼。 很想问这小子一句，你的物理老师是不是死得早？ 决定重新审视丰田和小霞的恋爱关系，丰田的智商可能影响下一代。 李丰田恍然大悟，马上给顺哥点赞: “这么妙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用脑子想到的呗。”李顺左手拿冰糕，右手拿冰糕纸，三下五除二包好: “都看清了吧！这就是你们四个的工作，开始吧。” 四人马上开工，从冰糕机里端模具，放在清水池里浸泡。 把冰糕从模具里拔出来，用冰糕纸包装，放进旁边的木盒里。 李马和李桃是李顺的拜把子弟弟，今年不到十八岁。 韩令是韩莹的堂妹，薛凤是韩莹的姨家表妹，今年只有十六岁。 他们包一块冰糕拿两分钱，干活越多，拿钱越多。 李丰田、钱丰拿走他们腾出的模具，重新灌装冰糕水，重新冷冻冰糕，如此反复。 “顺哥，盒子满了。”韩令从兜里拿出笔和本记工，每个盒子能装八十块冰糕。 “韩令真麻利！”李顺给她点赞。 穿上厚厚的军大衣，抱着一盒冰糕去冷库，把盒子放在冷库货架上。 冷库像太平间，冰糕盒像骨灰盒，李顺觉着头皮发麻。 “老公，还是女孩子手脚麻利吧。”韩莹满脸嘚瑟，女选手先驰得点。 “我的盒子满了。”李马说道。 “我的也满了。”李涛也说。 “韩令第一，小马小桃第二，薛凤最慢，所以是平局。”李顺哈哈笑。 “好啦，快去干活。”韩莹翻个白眼，受不了老公的较真。 李顺把两盒冰糕放进冷库，把大衣交给正在做冰糕盒的徒弟，让他负责搬货。 “老婆，再找两个人吧。丰田要下乡送货，钱丰一个人忙不过来。” “小霞可以帮忙。咱们不可能一直生产，等生意好了，忙不过来时再招人。” 这时有客户买冰袋，李顺去冰袋车间提货装车。 “嫂子，绿豆粥熬好了。”李小霞从厨房里跑出来。 “知道了，让大姐开冰袋机，库存不多了。”韩莹说。 李小霞跑进厨房，让李大夏去西屋生产冰袋。 厨房里烧了一锅绿豆汤，李顺说: “小霞，按照我给你配方配料。” “好的。”李小霞有点兴奋，亲爱的哥哥让她负责冰糕配料。 掀开锅盖，绿豆粥冒着热气，李小霞按照配方，在锅里加入各种调味剂。 兄妹俩把锅抬进车间，把绿豆汤倒进不锈钢料桶，李小霞用木棒搅拌。 舔狗李丰田赶紧过来帮忙，从小霞手里夺走棍子，用力把配料搅拌均匀。 拿出绿豆冰糕专用模具，用勺子在模具里加原料，放在冰糕机里冷冻。 把滚烫的绿豆汤冻成绿豆冰糕，李顺拿一根咬一口，转身递给韩莹。 韩莹咬一小口，马上笑弯了眉眼: “好吃！赶紧算成本，我想快点卖货赚钱。” 李顺呵呵一笑: “我们有三种产品，最低档的冰糕成本三分，对外批发价五分，零售价一角。” “成本为啥这么高啊？哪个地方高？”韩莹失声惊呼。 “包装费两分钱，冰糕纸、冰糕棍、原料一分钱。”李顺也是苦笑。 “一个冰糕就挣两分钱，利润不高啊，老公。” “利润不高，销量高，一角钱的冷饮最好卖。” 低档冷饮不赚钱，高档的才能赚钱。 李顺夺走老婆的绿豆糕，孕妇不能吃太多凉东西。 “老婆，第二种产品是膨化冰糕，草莓夹心口味，吃起来口感很软。” “成本多少？能挣多少？”韩莹问。 “成本是四分，批发价八分，零售价两角，是中档产品。”李顺晃晃绿豆冰糕，说: “绿豆糕成本两角，批发价四角，零售价五角，受众是成年人和高中生。” “绿豆冰糕的销量不会太好，很少有人舍得花五毛钱买冰糕。”韩莹摇头叹气，说: “老公，你想走高端路线，纸包装不上档次，应该用塑料袋包装。” “额……先试试呗，不行的话，我去汴京设计塑料包装。” 忽然宋强领着两个人走进院子，宋强大声喊: “大侄子，有喜事登门！” ------------ 第77章 意外的订单 宋强突然登门造访，一句“有喜事登门”搞得李顺莫名其妙。 在宋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一个是衣着时尚的妇女。 老人是曹家湾的曹山，额头上有道伤口，用针线缝成一条蜈蚣。 “老先生，您的伤没大碍吧。”李顺快步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 他就是李顺在迎亲途中，因为脚踏三轮车的前车轮罢工，一头栽在地上的老人。 当时宋强和李顺用婚车把他送到人民医院，还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如果是普通人干好事，那么到此为止。 但宋强是刑事队大队长，宋父是新上任的县委大领导。 所以在宋强和李顺离开后，医院里的领导决定榨取此事的剩余价值。 孙院长电话联系县新闻广播电视台，要求他们采访并曝光该见义勇为事件。 记者扛着摄像机来到医院，曹山对着话筒和镜头讲述来龙去脉。 记者采访完曹山，又采访孙院长，孙院长大赞婚车司机和新郎的见义勇为。 最后孙院长对着表示，医院将全额退还三百元医疗费，不能让英雄既出力又出钱。 记者走后，孙院长继续执行拍马屁计划，去病房给老人做思想工作: “老伯，你的医药费院方全免。但是我建议，你要做面锦旗送给帮助你的人。” 曹山庆幸遇见的都是好人，想起自己的不孝子孙，这一对比，不禁潸然泪下。 “做个锦旗十块钱。你要是没有钱，我可以先借钱给你。”孙院长温婉劝慰。 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孙院长只想带着曹山去刑事队送锦旗。 借此拍宋强的马屁，或者说拍宋强他父亲的马屁。 曹山囊中羞涩，如果换成一般人，会借坡下驴，让孙院长出钱做锦旗。 但曹山要脸，不想再让恩人院长再拿锦旗钱，于是说出了一个地址。 孙院长派人按照地址找人，找来了时尚妇女卢秀英。 “大伯，你还好吧？”卢秀英急匆匆来到病床前。 曹山的心态瞬间崩溃，捂着脸放声大哭。 女人名叫卢秀英，是卫生局一把手的亲妹子。 孙院长也是一脸懵逼，老人竟然是卫生局卢局的伯父，这不可能吧。 卢秀英得知了事情经过，马上去广告部做锦旗，绣上“见义勇为，可歌可泣”八个金字。 医院又免费给曹山拍摄X光照片，做了一番检查，并没有发现大毛病。 第二天办理出院手续，孙院长和卢秀英拿着锦旗，带着曹山去刑事队感恩。 宋强得到汇报，亲自接待，同时通知电视台和县委宣传部。 当天晚上，电视台播出该新闻，最帅队长和最帅新郎进入大众的视野。 李顺忙着结婚，没时间和心情看电视，他也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锦旗挂在刑事队的警情大厅里，卢秀英想当面感谢最帅新郎，宋强就带着他们来了。 “李先生，谢谢你帮助我的大伯。如果不是你仗义出手，我大伯会有生命危险。”卢秀英鞠躬。 “您言重了。”李顺侧身闪开。 “这是医药费，谢谢你。”曹山眼含热泪。 李顺不知道详情，拿眼看宋强，宋强示意他收下。 “那我就收下了。”李顺把一百六十元装兜里，笑着说: “这里有点乱，去我家喝杯茶吧。” “不用那么麻烦，不能再打扰你。”卢秀英笑着婉拒。 宋强知道卢秀英的家庭，决定帮李顺一把: “小李，听说你上马了冰糕生意？” “莹莹，去拿几块绿豆冰糕。曹大伯，强叔，卢姐，这边坐。” 院子里有两棵樱桃树，树下放着纳凉用的沙发和桌子，李顺请客人们坐下说话。 “这是绿豆汤加工的冰糕，我厂的新产品，请大家品尝，并提出宝贵意见。”韩莹分发冰糕。 绿豆汤里有面粉，吃起来并不硬。 宋强咬一口，竖起拇指说: “味道不错！最近天气热，同志们十分辛苦。顺子，你送四十个去大队，我请同志们吃冰糕。” 县级刑事大队也就是四十人左右，不过李顺觉着宋强话里有话，笑着说: “多谢强叔照顾我的生意，等忙完这点事，我就派人送货。” 卢秀英有些犹豫，宋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秀英姐，刑事队是砖，化肥厂是玉，我在抛砖引玉。” 宋强哈哈笑，笑声十分爽朗。 卢秀英翻个白眼，笑骂: “好你个老宋，将我军是吧？” 李顺陪着他们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原来卢秀英是化肥厂的领导。 国营化肥厂的厂长名叫吴公道，李顺重生那天，从吴公道手里敲走一千元。 吴公道的侄儿吴大兴，拖欠李木一千元工钱，负债累累的吴大兴早就跑路了。 但李顺知道，吴大兴是吴公道的私生子，就像欧阳锋和欧阳克。 李顺用这个秘密威胁吴公道，从吴公道手里拿走一千元。 “好吧，你老宋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卢秀英擦擦嘴，说: “李先生，你明天上午去化肥厂，送四百个绿豆冰糕，交给食堂的周师傅。” “秀英姐果然大气！”宋强竖起大拇指，奉上新鲜的马屁。 接下来众人相谈甚欢，李顺并没有因为意外订单惊喜，而是怀疑卢秀英的身份。 难道吴公道是个傀儡厂长，真正当家的是卢秀英？ 她竟然直接拍板给工人加餐，都不跟吴公道商量？ 带着种种疑惑，双方结束交谈，李顺送卢秀英和曹山离开。 门外停着一辆两厢的夏利，卢秀英和曹山上车，打个招呼开车走人。 现在的夏利需要五万大洋吧，这年头能开私家车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 李顺和宋强重新坐在樱桃树下，李顺说: “强叔，卢女士到底是什么人？她是化肥厂的大领导吗？” 宋强摆摆手，颇为严肃地说: “她父亲是离退休老干部，她大哥在卫生局，二哥在教委，她爱人是化肥厂的厂长。” 好家伙，李顺忍不住露出苦笑。 吴公道恨不得杀李顺灭口，李顺竟然阴差阳错的，帮助了吴公道他媳妇的……大伯。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如果再跟吴公道接触，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强叔，我们帮助的那个老人，是卢秀英的亲伯父？” “倒也不是，他们俩的关系有点复杂。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说说。” ------------ 第78章 时尚冷饮？ 卢秀英和曹山的关系确实挺复杂的，宋强的讲述，搞得李顺头疼。 曹山的家在拐弯乡曹家庄，曹山是卢秀英的母亲的前夫。 几十年前，卢母先嫁给曹山，生下儿子曹大宝。 卢母干活笨手笨脚，别的妇女割一垅小麦用十分钟，卢母需要半个小时。 这就被曹山嫌弃，后来被曹山赶出家门。 十天后，卢母经人介绍，嫁给了卢家庄卢象。 卢家太穷，没钱举办婚礼，摆一桌酒席就入了洞房。 一个多月后，卢母怀孕。 离婚、二婚、怀孕只有四十天，所以卢母也说不清，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可能是前任老公曹山的，可能是现任老公卢象的。 这个孩子就是卢秀英，长大以后既不像曹山，又不像卢象，跟卢母有九分相似。 后来卢家庄被规划为县城，卢象又得贵人相助，从生产队长一路做到了第一领导。 卢母年老时，想念儿子曹大宝，毕竟是亲生骨肉。 所以逢年过节时，卢秀英就会去曹山家走亲戚，和同母异父的大哥保持联系。 等卢母去世后，就没有了维系亲情的纽带，两家就没了来往。 曹大宝不能再靠同父异母占便宜，就把怨气撒到老父亲曹山身上。 而卢秀英有可能是曹山的闺女，也可怜曹山的处境，倒是经常看望曹山。 曹山收破烂用的三轮车，就是卢秀英买的。 买锦旗谢恩时，曹山托刘院长去找卢秀英，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强叔，我觉着卢女士的人品还行。想确定关系很简单，去市里做个亲子鉴定就能搞定。”李顺说道。 “你还知道DNA亲子鉴定？”宋强颇为惊讶，这可是高科技。 “强叔，啥是DNA亲子鉴定？”韩莹把一杯热茶递给宋强。 “嗯……你可以理解为滴血验亲，确定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宋强笑着解释。 “这还用确认吗？孩子从娘胎里出来，还能狸猫换太子？”韩莹不明觉厉。 宋强和李顺相视而笑，李顺看看老婆隆起的小腹，说： “女人生孩子，肯定是亲妈。但女人的丈夫未必是亲爹，在未来这种现象很普遍。”李顺说。 韩莹坐在老公身边，悄悄地，狠狠地掐老公的腰。 你先看我的肚子，又胡说八道，老娘只有你一个男人，你敢怀疑我？ 小动作瞒不过老刑警，宋强笑弯了眉眼: “顺子，知道我为什么挤兑卢秀英，逼她购买四百个绿豆冰糕吗？” 李顺仔细想想，说道： “高档冰糕的受众是城市白领，化肥厂职工是收入最高的白领，强叔是帮我打广告？” “对喽！你还知道白领，看来是我小看你，你也是《收获》的忠实读者？” 国内的白领一词是1987年出现在《收获》杂志上。 李顺不看杂志，摇摇头说： “化肥厂免费发放绿豆冰糕以后，你想让我去化肥厂摆地摊？” “对，就是这个意思！”宋强啪啪鼓掌，说： “必须由青年白领引领食用高档冰糕的时尚，也只能由他们引领。” 这话倒是没毛病，化肥厂职工的工资高，基本是青年男女，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另外绿豆这种粮食……有点大众化。”宋强委婉提醒，绿豆很难成为时尚和潮流。 “那就做秘制红豆雪糕。”李顺打算换汤不换药，未来的红豆雪糕卖得很火。 “红豆可以，有诗为证！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宋强一拍大腿，说： “红豆代表爱情和相思，这就挠到了年轻男女的痒处，具备了流行的可能性。” 李顺有点懵逼，现在的刑警都这么卷吗？ 既有破案的头脑，又有时尚和经商眼光？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李顺哼着鬼畜鼻祖《西游记后传》主题曲，有些自鸣得意。 “强叔如果下海经商，不出十年就能挣得万贯家财。”韩莹竖起大拇指拍马屁。 “哈哈，大侄女高看我。”宋强指着冰糕纸说： “想引起潮流，不能用冰糕纸，要用更高档的塑料包装。顺子，你怎么看？” “金玉良言！”李顺打心底佩服，说： “等下我就去汴京，设计塑料包装。” “先送四十个绿豆冰糕去大队。”宋强掏出二十元递给李顺。 绿豆冰糕的成本价两角，批发价三角，零售价五角。 李顺退给宋强十元，不能按零售价。 宋强也不客气，把钱装兜里。 这两天宋强的心情很爽，迎亲途中救助摔伤老人的事迹，正在被县政府大力宣传。 “顺子，我有事先回队里，咱爷俩改天再聊。” “好的叔，我送你。” 夫妻俩送宋强出门，宋强开着桑塔纳离开， 李顺也不闲着，骑摩托车带着老婆去农贸市场，打听一下红豆的行情。 古诗里的红豆是有毒的，并不是人们吃的红豆，但这并不重要。 沿着批发街一直向西，过两个十字路口来到农贸市场。 市场里有卖新鲜蔬菜的，有卖调料干菜的，有卖鸡鸭鱼肉的。 又脏又乱又臭，不过生意很好。 李顺结婚时，置办酒席用的食材，都是由村里的掌勺师傅来这买的。 全县人民办红白事，基本上都来这里买食材，所以生意非常好。 别看市场里的店铺很破，老板都是隐形的大款。 李顺走进一家很破的杂粮店，老板是年轻人，三十四岁。 穿着大裤衩，摇着芭蕉扇，在看黑白电视。 “想买啥？”老板看李顺一眼，继续看电视。 “诶？”老板突然抬头，一双大三角形盯着李顺，用怀疑的口吻说： “你是最帅新郎，李顺？” “诶？”李顺有点懵逼，笑着说： “我确实叫李顺，刚结婚，跟帅字不沾边。” “沾边啊。”杜老板笑了，说： “新闻里报道了你的事迹，电视里有你的照片，是你跟大队长宋强一起救人。” 听这话李顺更懵，不过它也懒得关注县城新闻。 从布袋里抓一把红豆，仔细看看，放在杜老板面前: “老板，这豆子包熟吗？” “当然包熟啦，不熟咋卖？”杜老板哈哈笑，说： “李老弟想要红豆，我给你拿最好的，按最低价卖给你。” ------------ 第79章 红豆和果冻 杂粮店老板杜旗的服务态度很好，最起码比李顺刚进店时好很多。 不是因为李顺见义勇为，而是因为李顺跟宋强一起见义勇为。 或者说，李顺结婚竟然能请到宋强，这个关系值得他提供优质服务。 杜旗打开一袋子红豆，颗粒饱满，个头很大。 “杜老板，我不要太大的，中等颗粒就可以。”李顺摇摇头。 不大会儿，杜旗又从仓库里扛出半布袋红豆。 颗粒饱满，颜色鲜艳，个头不大，用来做冰糕正合适。 “多少钱一斤？”李顺问杜旗。 “八毛，别人来买都是九毛。”杜旗说道。 红豆是杂粮，种植面积小，比小麦贵两倍。 “我们是冷饮厂的，买红豆不是为了吃，你直接说批发价。”韩莹说。 杜旗在汴京吃过红豆冰糕，于是重新评估买卖，把李顺当成大客户。 “批发价六毛，不能再少了。”杜旗笑着说。 “老公，去别家看看。”韩莹拉着李顺走人。 “等等！最低五毛，你们一次最少买二百斤。”杜旗说。 “四毛卖不卖？”韩莹问。 “不可能，你去市场上问，我给的最低价。”杜旗果断拒绝。 韩莹拉着老公离开，去对面的孙家杂粮店问价。 在农贸市场上转一圈，最低价果然是五角。 杜旗的红豆卖不孬，夫妻俩重回杜旗店，韩莹说: “给你四毛八分，要二百斤，卖不卖？” “不卖，低于五毛不可能。”杜旗拒绝还价。 “我要三百斤。”韩莹用数量加码。 杜旗面露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赚得太少！ “杜老板，我的生意会越来越好。我是你的长期客户，交给朋友吧。”李顺说道。 朋友这个词让杜旗再次犹豫，如果跟李顺搞好关系，将来有可能通过李顺接触宋强。 犹豫了半分钟，他打定主意: “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就四毛八分吧。” “谢谢老板，我不会亏待朋友。”李顺跟他握手。 杜旗从仓库里搬出三袋红豆，过磅凑够三百斤。 “杜哥，我的厂就在批发街北边，帮忙送过去吧。”韩莹要求送货上门。 杜旗再次苦了脸，价格比别人低，还要送货上门，心里憋屈得慌。 “我们骑摩托车来的，实在带不走三百斤红豆。帮帮忙呗，到厂里请你吃雪糕。”韩莹笑着说。 “好吧，俺媳妇要是像你这样勤俭持家，我去菩萨庙里烧八炷高香！” 杜旗喟然长叹，他媳妇是个典型的败家娘们儿，花钱如尿炕一般，天天就知道打麻将。 这话把李顺逗笑了，勤俭的媳妇能帮老公发家，和善的媳妇不会给老公招祸。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男人也怕娶错媳妇儿。”杜旗继续抱怨。 李顺笑而不语，拿出纸和笔留下地址，带着老婆回家。 “老公，你有没有娶对媳妇儿？” “应该是娶对了，娶你为妻，是我福气。” “嘻嘻……哈哈！” 韩莹嘻嘻哈哈，从后面抱住老公的腰，把脸贴在老公的后背上。 回到冷饮厂，杜柔已经做好午饭，工人们围着饭桌吃饭。 “莹莹，这是你的。”杜柔从厨房里端出砂锅，锅里是鸡肉和鸡汤。 “谢谢妈，天天吃肉，我要变成胖墩了。”韩莹夹个鸡腿给李顺，夹另一个鸡腿给杜柔。 “越胖越好，为了孩子你要多吃。”杜柔笑眯眯的，又把鸡腿还给儿媳。 李顺不喜欢吃鸡肉，把鸡腿夹给李小霞。 吃完中午饭，李顺带着李丰田去汴京，打算定制塑料包装袋。 用泡沫冰糕箱装四十三块绿豆冰糕，用绳子捆在摩托车上。 “顺哥，俺爸的朋友干印刷，不知道干不干塑料印刷。”李丰田说。 “先去你家。”李顺点点头。 “丰田，扶好冰糕箱子，老公你开车慢点。”韩莹给哥俩拿头盔。 李顺先去刑事队，抬着冰糕箱子进办公楼，迎面遇上了小李。 “李哥好，强叔在队里吗？” “去开会了，大家等你都等急啦。”小李在楼道里大声喊: “弟兄们，宋队请大家吃雪糕。” 楼道两边的门纷纷打开，队员们围过来，李顺和丰田分发冰糕。 “大热天吃冰糕太舒服了。” “味道不错，一嘴下去都是绿豆。” “小李，雪糕你加工吧，卖几毛？”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李顺说: “零卖价五角。” “去你厂里吃给批发价吧？” “批发价三毛，去我厂里吃免费。” 众人笑得开心，李顺把冰糕箱子托付给小李，请他下班后帮忙拿回家。 小李名叫李海平，家住在冷饮厂附近，步行五分钟能到冷饮厂。 绿豆冰糕得到了好评，李顺挺开心的，骑上摩托车继续去汴京。 下午三点来到李丰田家，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两箱方便面。 “大侄子啊，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未来的糖果大王亲切地拉住李顺的手。 “我总不能空手来吧？”李顺跟他拥抱。 “咱们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李唐拉着李顺参观糖果作坊。 有糖果机，巧克力机，当看见果冻机时，李顺露出苦笑。 前世，李记糖果刚生产时，发生一起人命案，差点把未来的糖果大王搞破产。 左邻右舍有几个熊孩子，经常来糖果厂里打秋风。 李唐也喜欢小孩子，会给他们几块糖，解他们的馋虫。 冷饮厂也经常遇见这种情况，附近的孩子们过来玩耍，李顺也给他们冰棒吃。 有些家长过来送钱，李顺都会婉拒，所以没人举报冷饮厂扰民。 但是吃冰棒不会出人命，吃果冻会，李唐就是因为果冻差点倾家荡产。 他把果冻送给了邻家的五岁娃娃，娃娃拿着回家显摆。 娃娃的哥哥要抢果冻，娃娃怕被哥哥抢走，一口吞了下去。 果冻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李顺之前通过李丰田提醒过李唐，暂时不要生产果冻。 “唐叔，如果有小孩子过来打秋风，不要给他们果冻。”李顺再次提醒。 李唐一愣，笑着打个哈哈。 就在十分钟之前，隔壁冯家的娃娃来玩耍，李唐给了果冻把他打发走。 忽然，一个老妇女冲进院子里，大声喊: “快打120，二妮卡住喉咙了……” ------------ 第80章 急救 一个老年妇女急匆匆跑到李唐家，大喊着让李唐打急救电话，她孙女的喉咙被果冻卡住。 “我是医生，带我过去。”李顺大声说。 由于嗓门太大，所有人吓了一跳。 妇女一愣，拉着李顺往门外跑。 很快，李顺见到了病人，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青紫色的脸向上仰起，张着嘴巴，嘴唇铁青，白眼向上翻。 李顺跑到她身后，前腿弓，后腿蹬，把女孩抱坐到大腿上。 双臂从腋下环抱女孩，左拳放在女孩腹部，向着内上方猛烈施压。 压到第七下时，有东西从女孩的嘴里喷出来，是个果冻。 她可能认为果冻是软的，她的喉咙可以囫囵吞下。 李顺松口气，把女孩放下来，却发现女孩站不稳。 女孩大口喘气，脸上泪如泉涌，却没有悲伤和哭声。 忽然，老太太蹲在地上放声大笑，哭声撕心裂肺。 她可能是女孩的奶奶或者外婆，女孩的父母不在家，老太太帮忙带孩子。 如果李顺没有及时抢救，如果女孩被果冻噎死，老太太十有八九会自杀。 在家带孙女，却让孙女意外身亡，这种自责和愧疚，一般人扛不住。 李唐吓得脸色铁青，站在老太太身边像个木头桩子。 他出于好心给孩子果冻，孩子却被果冻噎死，会有什么后果？ 冯家人不会饶恕他，法院也不会饶他，巨额的赔偿金是必然的。 赔多少钱合适？ 会不会因此倾家荡产？ 悔恨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李唐脸色煞白。 李顺偷眼看，李唐的心态竟然没崩，不愧是未来的糖果大王。 哭声引来了街坊四邻，人越来越多，李丰田走到李顺身边: “顺哥，把孩子给我吧。” 李顺是陌生人，会被街坊邻居们误会，于是把女孩交给丰田。 回过神的女孩放声大哭，邻居们纷纷过来安慰，果然有几人不怀好意地盯住李顺。 忽然，老太太爬起来，跑到李顺身前，扑通跪在地上: “谢谢，谢谢你……” “您别折我的阳寿！”李顺向外侧身，不受她的跪拜。 “大哥三弟，快拉冯奶起来。”李丰田说。 李丰收和李丰盛赶紧拉起冯老太，邻居们也过来帮忙。 老太太泣不成声，拉住李顺不撒手: “是你，是你救了我的命啊！” “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李顺担心她有心脏病，可千万别节外生枝。 邻居们七嘴八舌问经过，李唐终于恢复正常，走到冯老太身边，面向众人解释: “我给二妮果冻吃，二妮却被果冻噎住，幸亏他及时抢救。” 说到这，李唐话语哽咽: “冯大婶，都是我的错，不该给孩子果冻。” “怪二妞不懂事，不怪你……”冯老太竟然帮李唐开脱。 这让李顺略感惊讶，感觉套路不对，不应该没理闹三分吗？ 就像偷牛贼去别人家偷牛犊，被牛妈妈用牛角干死，小偷家属把牛主人告上法庭索赔。 这种海量个例可太多了，李顺呵呵一笑，看来不用担心被冯老太讹钱了。 有个老大爷走到李顺跟前，和颜悦色地问: “小伙子有点面生，是远路的客人吧？” “仁伯，他叫李顺，是丰田的拜把子兄弟。”李唐急忙解释。 仁伯拍拍李顺的肩膀，严肃地说: “小伙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宅心仁厚，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您过奖了。”李顺摆手自谦。 这时救护车来到，几个白大褂下车，为首的青年大声喊: “病人在哪？谁打的120电话？” 口气中带着不耐烦，瞬间惹了众怒，李唐冲过去咆哮: “半个小时前我打120，你们现在才到？如果俺侄子不是医生，孩子早就没命了！” “你们草菅人命！”仁伯大声怒怼。 邻居们围过去，冯老太点着白大褂的鼻子，骂得很难听。 她和李唐的想法一样，都想把怨气撒在救护车身上。 李顺哑然失笑，这就是没眼色了，活该你小子挨骂，挨打都不多。 忽然李顺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猛回头，跟小女孩四目相对。 小女孩眼里有光，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 李顺抿嘴微笑，扭头继续欣赏救护车被怼。 白大褂们都躲车里，救护车灰溜溜的开走了。 邻居们渐渐的散去，李顺也回到李丰田家。 客厅里只有李唐和李丰田，李唐说: “顺子，大恩不言谢，以后我拿你当亲儿子看。” 这话从未来的豫省首富、糖果大王嘴里说出，好像十分动听。 “唐叔，只要以后分家时，你公平的对待丰田，就是还了这个人情。”李顺半真半假的说。 李唐一愣，随即笑骂道: “你现小子咒我呢，算命先生说我能活到九十，现在分家有点早！” 说完又哈哈笑，李顺却不觉得可笑。前世，这老家伙确实苛待丰田。 丰田身为豫省首富的二公子，却沦落到给李顺当保镖，由此可见一斑。 李唐笑完，又说: “顺子，难道这果冻生意真的不能做？” “唐叔心里有答案，没必要问我吧？” “你小子……说说你的想法，互相探讨一下。”李唐说道。 “好吧，只要你不零售果冻，只要不像今天这样，随便把果冻送给小孩子，我觉得问题不大。”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能因噎废食。”李唐点点头，又说: “孩子，这次来汴京办什么事？” “我打算开拓高端冰糕市场，需要设计订购一批塑料包装纸。丰田说，你有个朋友经营印刷厂。” “巧了！”李唐一拍手，说: “我那个朋友破产了，把设备转手给冯不让。刚才你救的那个女孩，就是冯不让的亲闺女。” 听这话，李顺有了笑脸。 这人没有白救，多多少少能拿到优惠吧？ 这时，四个人出现在门外。有冯老太和小女孩，还有两个青年男女，看起来像一对儿夫妻。 “不让，就是这个小伙子。”冯老太指着李顺说。 青年夫妻走到李顺面前，冯不让紧紧握住李顺的手，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 ------------ 第81章 设计包装纸 前不久，冯不让夫妇在彩印厂工作，邻居突然过来报讯，孩子二妮被果冻噎住了喉咙。 夫妻俩直接懵逼，得知女儿化险为夷时，蒋美倩放声大哭。 骑着摩托车回家时，冯不让的腿软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 从母亲冯老太嘴里得知前因后果，马上打开钱柜，拿出八百块钱，带着一家老小来到隔壁李唐家。 冯不让不停地道谢，蒋美倩拿出八百元酬谢金： “李兄弟，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你们的心意我收下，钱我就不要了。”李顺婉言谢绝，一顿饱和顿顿饱是有区别的。 双方你来我往，一个非得给，一个非不要。 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分钟，李唐把双方分开，说道： “我大侄子是红脸汉子，老冯你也别再坚持了。你要是诚心道谢，就在生意上给小顺一些实惠。” 听到生意上给优惠，冯不让不明所以，说： “老李，啥意思啊？” “小顺是做冷饮生意的，过来订制塑料冰糕纸。”李唐笑着解释。 “李老弟想要什么样的包装？有时间跟我去厂里看看吗？”冯不让明白了，同时决定在生意上照顾恩人。 事情告一段落，李唐又向冯不让道歉： “老冯，我给你道个歉，我不该随便给孩子果冻吃。” “这不怪你，怪大雷和二妮不懂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冯不让反过来安慰李唐。 孩子没有出事，双方都能好好说话。如果孩子真被噎死，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前世冯二妮被噎死，李唐支付巨额补偿款，差点拆机器卖零件。 众人拉几句家常，李顺骑摩托车带着李丰田，跟随冯不让来到彩印厂。 说是彩印厂，其实就是个民房，一台塑料印刷机和几个工人。 机器是单色印刷机，只能印刷一种颜色，四色机或者六色机一般人买不起。 冯不让介绍包装袋的尺寸，订制流程是先设计制作版面，再根据版面印刷包装纸。 “尺寸就用这种吧。”李顺拿起一个细长的包装袋，打算把秘制红豆做成“竹筒粽子”造型。 “弟弟，文字怎么设计？”冯不让问李顺。 李顺从兜里拿出钢笔，从记事本上撕一张纸，在正面中间书写“秘制红豆”主广告。 在主广告的左边，书写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右边书写，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写完又觉得太高雅，为了雅俗共赏，在主广告底部写一句话：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翻开纸张背面，写两句公益广告：讲究饮食卫生，注意街道卫生。 “弟弟，挑一个图案。”冯不让把几个样品给李顺。 李顺随便看看，挑个比较经典的图案。 一个戴草帽的大叔扶着自行车，后座上放着冰糕箱，几个小孩子举钱购买。 “想用什么颜色？”冯不让说。 “红色吧，红豆当然用红色。”李顺说。 确定好版面，冯不让笑着说： “制版费二百元，我要找别人制版。老弟，这个钱我无能为力。” 意思是制版费没办法优惠，李顺点头表示理解。 “外人过来订货，袋子是三分钱，数量不能低于两万。你给我两分半，数量不低于一万，中不中？”冯不让打着商量。 一万个冰糕袋子，二百五十元，加上制版费总共四百五，确实良心价。 “冯哥，我急着用，能不能给我加个急？”李顺问。 “别人加急要收费，你加急不收费。我现在去制版，晚上加夜班，明天中午让你看货。”冯不让把面子给足。 “谢谢冯哥，晚上我请你喝酒。”李顺说道。 “等干完工作，我请你喝酒。”冯不让婉言谢绝。 办完正事，李顺离开印刷厂，去街上买两个塑料封口机，用于密封冰糕袋。 下午三点左右，冯不让拿着包装袋来到李记糖果厂。 “李老弟，看看这个颜色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可以换其他颜色。” 包装上的图案和文字是正红色，酷似红豆的真实颜色，又比真实颜色好看。 “丰田看看。”李顺把包装袋递给李丰田。 “还行吧，不难看。”李丰田说。 李顺又请李唐掌眼，李唐建议红色再浅一些。 一个小时后，冯不让拿着新样品过来，这次的颜色比上一次浅，达到了李顺的满意。 当天夜里，李顺借宿在李丰田家，跟李丰田睡一间房。 哥俩聊到深夜，李丰田突然说： “顺哥，我想跟小霞订婚。” “哦？就挺突然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李顺用戏谑的口吻说。 “就……就牵了两次手，有一次她还掐了我。”李丰田有些结巴，也不敢看李顺的脸。 “你是认真的吗？看着我的眼，回答我。” 李丰田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李顺，说： “顺哥，我是认真的。” 李顺不怀疑他的态度，前世的丰田因为感情问题坐牢，有着严重的感情洁癖。 妹妹嫁给未来豫省首富的二公子，好像也不吃亏。 “如果你们两个结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动手打我妹妹？”李顺淡淡地说。 李丰田愣住了，犹豫了很久，说： “如果她婚内出轨，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这个回答还算诚实，李顺点点头： “我的底线是家暴和出轨，触及我的底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知道。”李丰田点点头。 “那么你跟你爸说了吗？他什么意思？” “我爸同意的。” “好，等冰糕生意走上正轨，我就跟我爸我妈提一下。” 夜里李顺辗转反侧，没想到丰田和小霞交往这么快，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同意。 第二天中午，李顺来到包装厂，一万个冰糕袋已经生产完成，在一个麻袋里装着。 “冯哥辛苦了！”李顺拿钱付账。 “走吧，咱哥俩喝几杯。”冯不让拉着李顺往外走。 来到一家羊汤馆，冯不让要了两荤两素，两瓶十元以上的白酒。 “冯哥别这么麻烦，吃两碗面就行，我要尽快回家。”李顺说。 “那不行，要不是因为加班，昨天咱哥俩就得好好喝几杯。”冯不让打开酒瓶给李顺倒酒。 这顿饭吃得很嗨，冯不让不停地高谈阔论，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下午三点。 回程时，李丰田开车，李顺坐在后座，双手扶住身后的包装袋。 这批包装袋，就是打造高档冰糕的关键。 ------------ 第82章 味道不错 红豆冰糕的造型像竹筒粽子，冰糕棍是一根木筷子。 李顺拿一个装进塑料袋里，用封口机封口。 仔细检查封口的熔接情况，不断地调整封口机的温度。 “师父，小推车做好了。”周祥说。 “嗯，我看看。”李顺来到院子里，看见个木结构小推车。 仔细检查，挑不出毛病，于是跟徒弟一起把冰柜抬出去。 冰柜是岳父家的，当初因为没有冷库，李顺用它存放冰棒。 把冰柜抬到推车上，大小正合适。推着冰柜在院子里走，没有感觉到费劲。 “做得不错。”李顺给出好评。 “师父你这么忙，就让我去化肥厂摆摊吧？” “不急，你先跟我学几天，那几艘船模做好没有？” “做好了，我去拿。” 周祥去卧室拿出五个船模，都是希望书店订的货。 “这两个不合格，线条略显生硬。”李顺坐在板凳上，用刻刀修整船模。 修理完，周祥装进包里，骑车去书店送货。 “祥子能不能出师？”韩莹坐在老公身边。 “你想让他出师？”李顺摇摇头，说： “现在的他做家具可以，做木雕差点意思。” “老公，昨天祥子跟我说，想早点挣钱娶媳妇儿，他还比你大两岁呢。” “好吧老婆，等他回来，我跟他谈一谈。我去街上找辆车，该去化肥厂送货了。” 李顺起身出门，沿着河畔去街上。还没走到街上，迎面遇见韩华。 “干啥去？”韩华把三轮摩托车停在路边。 “打算找车去化肥厂送货，现在不用找了，你今天的生意怎么样？”李顺说道。 韩华摇摇头，跑了一中午就挣了四块钱。 “顺，你说实话，我和小霞是不是没机会了？” 韩华喜欢李小霞，之前韩家甚至要求和李家换亲。 就是韩莹嫁给李顺，李小霞嫁给韩华，哥俩互为姐夫，不过李小霞不愿意。 “小霞是不是嫌我年龄大？我就比她大四岁，你能帮我吗？”韩华愁眉苦脸。 李顺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华哥，感情的事需要自己争取，小霞不会听我的，你就是太不主动了。” “我到底比李丰田差在哪？他不就是比我高一点，比我帅一点吗？” “好了哥，我们不谈这个，陪我去送货吧。” 李顺拍拍他的肩膀，走到车尾上车，不禁摇头苦笑。 韩华就像个榆木疙瘩，估计女生都不喜欢榆木疙瘩。 摩托车开到厂里，韩华穿上大衣进冷库，把红豆冰糕装进冰糕箱里。 四百个冰糕，装在四个冰糕箱子里，哥俩把箱子抬到摩托车上。 门外传来熟悉的柴油机声响，三轮汽车开进院子，李丰田和李小霞下车。 韩华眼中闪过痛苦和无奈，摇摇头背过脸去。 “个，咱的冰糕国红哥全要了。他说卖卖看，跟皮匠的比较一下。”李小霞很开心。 这次去二坝镇送货，车上装了五百个低级冰糕，三百个中级冰糕，她一直担心卖不掉。 “毕竟是老客户，他们会给我面子的。”李顺把钱袋子交给老婆。 现在各个乡镇都有李顺的客户，这些客户基本都有冷库，也都做着冰糕生意。 如果雪露冰糕好卖，他们就会舍弃皮皮冰糕，只卖李顺的。 到那个时候，就是皮匠破产的时候，不过这是个漫长的竞争过程。 皮匠冰糕已经垄断市场几年，不大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淘汰。 “顺哥，是不是去化肥厂送货？我跟你一起去吧。”李丰田说道。 李顺点点头，哥俩坐上三轮摩托车，韩华开车去化肥厂。 来到化肥厂大门外，被看门的保安拦住: “干什么的？车里拉的什么？” “我给食堂送冰糕，是卢秀英女士让我来的。”李顺给保安一支香烟。 “赶紧赶紧，大家伙都等着吃呢。”保安突然笑呵呵，打开大门放行。 看来厂里已经发布了消息，工人们都听到了风声。 摩托车开到食堂外，在食堂门口抽烟的中年汉子走过来: “是不是过来送冰糕的？” “是的，您是洪师傅吧。”李顺再次上烟。 “你叫我老洪。”老洪掀开车帘，看见几个冰糕箱，说道: “我还没见过卖五毛的冰糕，长啥样？” 李顺打开冰糕箱，拿个秘制红豆递给他: “请洪师傅品尝。秀英姐说你是大厨，味觉比一般人强。” “秀英妹子过奖了，我可称不上大厨，也就是多做了几年饭。”老洪伸手接冰糕。 撕开包装袋，拿出红豆冰糕咬一口，装模装样地品尝。 两分钟不到冰糕吃完，老洪意犹未尽: “味道还不错，我觉得值五毛钱。” “谢谢，这我就放心啦。” “搬进来吧，马上就到开饭时间。” 兄弟三个按照老洪的要求，把四箱雪糕分别放在四个打饭窗口上。 “小老弟留下来帮忙，我这里没有冰糕箱。”老洪拍着李顺的肩膀说。 李顺笑着答应，因为没有冰糕箱子冰糕会融化。 化肥厂的伙食不差，两素一荤三个菜，荤菜里的肉也不少，铁饭碗不是白叫的。 中午十二点下工铃声响，工人们走出厂房，汇集成人流走向食堂。 “方子，走快点，今天厂里免费供应冰糕。”张龙搂住李方的肩膀说。 “免费没有好东西，当心吃了拉肚子。”李方故意放慢脚步。 “不吃白不吃，我先走了。”张龙松开李方，加快脚步走进食堂。 打饭窗口前排着长队，张龙从兜里拿出五毛钱，一边排队一边踮起脚尖看。 看见冰糕箱子和拿到冰糕的同事，张龙终于放心，厂里竟然没有放鸽子。 终于排队到窗口，张龙交钱打饭，笑着对李顺点点头。 李顺从箱子里拿出冰糕，双手递给张龙，笑着说: “感谢品尝。” “不客气。” 张龙咧嘴一笑，觉得李顺长得不孬，比化肥厂第一美男子李方更帅。 手心里一阵冰凉，张龙感觉很爽，端着饭碗找个位置坐下。 白底红字的冰糕袋，看着上档次，张龙嘴里也有了口水。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张龙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广告语有意思。 撕开包装袋拿出冰糕，晃晃手腕仔细看，冰糕呈正红色。 一嘴下去都是红豆，吃进肚里既有红豆的香味，又带着特殊的甜味。 再加上冰凉丝滑的感觉，张龙忍不住称赞一声: “味道不错，好吃！” 忽然听见有人冷哼，抬头看见李方摆着一张臭脸。 ------------ 第83章 拆你的独木桥 化肥厂职工张龙吃完秘制红豆，又盯着李方的秘制红豆，笑着说: “李方老弟，你为什么不吃？很好吃的！” 李方的脸色难看，他没想到会在厂里遇见李顺。 “不吃别浪费，给我吃吧。”张龙伸手去抢。 李方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冰糕，放在隔壁的饭桌上。 狠狠瞪张龙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隔壁桌上有四个妹子，妹子小刘面露羞涩，撕开袋子吃冰糕。 其他妹子纷纷起哄: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好难过，没有人送给我秘制红豆。” “我也想吃红豆，丽丽姐，让我吃两口吧。” 嬉笑声响起，刘丽丽不敢抬头，加快速度吃李方送的冰糕。 李方恨得咬牙切齿。一直以来，他极力隐瞒已婚的事实，塑造单身帅哥的人设。 不让许盼来厂里找他，因为许盼人丑身材丑，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会让他丢人。 三年前，李方托关系进化肥厂时，就萌生了离婚的想法。 不过许盼对他有恩，不能直接提离婚，于是想到了二胎假离婚的计策。 按照现在的生育政策，工人生二胎会被工厂开除公职。 李方用既生二胎，又保铁饭碗，骗妻子假离婚。 准备假戏真做，跟开发廊的姘头结婚。 之前许盼同意假离婚，现在突然反悔，宁愿流产也不离婚。 李方认为是李顺告的密，想把李顺碎尸万段，却想不到碎尸万段的办法。 分发完冰糕的李顺在食堂里溜达，发现青年职工的数量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不得不佩服宋强的眼光，恐怕只有这些青年白领，才能引领吃五角冰糕的时尚。 “美女你好，我是秘制红豆的生产商，你觉得红豆好吃吗？”李顺微笑搭讪。 “好吃，又软又甜。”卷发美女给出五星好评。 “谢谢你的称赞！逛街时，你会买秘制红豆吃吗？”李顺说道。 “看情况吧，如果跟朋友一起，我想我会买的。”卷发妹突然迷之微笑。 李顺点点头，确定这是爱慕虚荣的。 一个人逛街不买，跟朋友逛街就买，故意显摆呗。 朋友应该很羡慕她的铁饭碗，所以她要吃高档冰糕，营造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李顺继续在食堂里做调查问卷，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原大兴家具厂的厂长吴大兴，因为拖欠工人工资卷款跑路。 李木就是家具厂的工人，也被他拖欠一千元工资。 不过李顺更习惯称其为欧阳克，化肥厂的厂长吴公道就是欧阳锋。 二人名义上是叔侄，实际上是父子。 李顺就是用这个秘闻，威胁吴公道帮吴大兴偿还千元工资。 “哥们，秘制红豆好吃吗？”李顺问吴大兴。 “嗯，还可以。”吴大兴不认识李顺。 李顺给他点赞，转身去后厨找洪师傅，从他手里拿走收条。 收条上写，兹收到雪露冷饮厂400个秘制红豆冰糕，收条上有洪师傅的签名。 “谢谢洪师傅！”李顺跟他握手。 “记得去找吴厂长签字。”老洪提醒他。 “厂长不来食堂里吃饭吗？”李顺问。 老洪笑而不语，人家是厂长，当然要吃小灶。 食堂外，韩华和李丰田等候多时。 李顺带着李丰田去厂长办公室，轻轻敲门，听到“请进”后推开门。 吴公道正在吃饭，卢秀英坐在他旁边，看见李顺时笑着站起来: “发完雪糕了吧，这是我爱人，老吴。” “吴厂长好。”李顺伸出右手。 吴公道一愣，马上认出了李顺， 当初就是被这个混蛋威胁，被这混蛋敲诈了一千块钱。 “李老板好！”吴公道起身握手，笑眯眯地说: “我看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此刻，吴公道的心里涌起杀意，之前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在乎那一千块钱。 现在你竟敢跟我老婆扯关系，你是打着灯笼去茅房，找死！ “没有吧，你是大领导，我是小商贩，我们的交际圈应该没有交集。”李顺说道。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还是很面熟。”吴公道用将信将疑的口吻说。 “能让吴厂长面熟，我感到荣幸。”李顺不失礼貌地说。 在刚才的交谈中，李顺的意思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但吴公道不想翻篇，想和李顺算个总账，想拆李顺的独木桥。 虽然他的选择很不明智，李顺也只能陪他玩玩，认怂是不可能的。 “老吴，是李顺兄弟帮了曹山大伯。”卢秀英介绍李顺，刚才的话她没听懂。 “我替曹大伯谢谢你，老洪给你开收据没有？”吴公道松开李顺的手。 “开了！”李顺把收据递给他，说道: “四百个秘制红豆冰糕，五角钱一个，共计二百元人民币。” 吴公道仔细看收据，打开钢笔签字，把收据递给李顺。 “去财务找牛会计拿钱。” “谢谢吴厂长，谢谢卢姐，我先告辞了。”李顺把收据装进口袋里。 “我送你。”卢秀英带李顺去财务室，拿到二百元货款，又送李顺去食堂。 回到厂长办公室，卢秀英说: “老吴，你以前见过他？” “嗯，他是南边李家村的。去年我去李家村考察尿素的使用效果，被他讹了钱。” “咋回事？”卢秀英皱起眉头。 “我考察麦田路过他家的地边，他诬赖我踩他家的庄稼，不依不饶的让我赔五块钱。” 卢秀英有点不相信，她认为李顺不是那种人。 “是宋强队长救曹大伯，李顺是沽名钓誉，他的话你不要相信。”吴公道提前给老婆打预防针。 卢秀英点点头，跟老公聊了几句，收拾饭盒离开化肥厂。 吴公道准备对李顺动手，下午刚上班，就让人把吴大兴叫到办公室: “你去商市办事处，今天下午就走。” 化肥厂在隔壁商市有个办事处，负责化肥的销售业务。 “二叔，我不想去。”吴大兴很不乐意。 在厂里没人敢让他干活，混日子就能拿工资，去外地肯定没有在厂里快活。 “大兴，听我的安排。先去商市办事处镀金，过两年我给你提干。” “真的吗？谢谢二叔！”吴大兴欣喜若狂。 得到二叔的再三保证，他哼着小曲离开。 一路来到仓库部，找到仓管员李方，说: “你是家村的吧，二叔让你去他一趟的办公室。” ------------ 第84章 联手对付李顺 李方来到厂长办公室，见到厂长吴公道。 “吴厂长，吴组长说您找我？” “是的，小李别紧张，我有些事咨询你。” 吴公道给李方香烟，用火柴给他点火: “你和李顺是一个村的，你了解他吗？” 李方一愣，不明白厂长为什么问李顺。 犹豫片刻点点头，用中立的口吻叙述李顺的家庭情况。 包括家里有几口人，都是什么职业，在村里的名声等等。 重点介绍李顺的生平，从掌掴恶霸赵大头开始，一直说到前不久的婚礼。 吴公道人老成精，不等李方说完，就确定李方和李顺有矛盾。 一个人如果非常了解另一个人，十有八九是仇人。 吴公道不想直接对付李顺，就像大人和小孩掰手腕，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 本来他找李方过来，只是想了解李顺的资料，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 吴公道走到办公室门口，把屋门反锁，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 “李顺有没有什么劣迹？譬如偷别人的东西，聚众赌博，打架斗殴等等。” 听到这话，李方恍然大悟，原来李顺得罪了吴厂长，吴厂长想给他穿小鞋。 至于李顺因为啥得罪吴厂长，李方认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顺死定了。 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说: “那鳖孙不偷不赌，不打架不斗殴。不过我听说，他结婚之前就跟他媳妇上床搞那个。” 吴公道摇摇头，现在不是八十年代，婚前上床不能置人于死地。 没有明显的违法犯罪行为，只能从他的生意上入手，先把他的冷饮厂搞垮。 最简单的办法是跟大舅哥打个招呼，卫生局想搞垮一个冷饮厂很简单。 不过不能这样做，不能让外人知道是他在对付李顺。 国企厂长出手对付小商人，对线双方身份悬殊，外人会认为商人手里有厂长的把柄。 觊觎厂长职位的人可太多了，譬如说那几个副厂长。 他们会帮助李顺，从李顺嘴里套出把柄，用把柄扳倒吴公道。 李顺掌握的把柄太致命，如果让妻子知道吴大兴是他的私生子…… 那么不用外人出手，妻子的娘家人就能弄死吴公道。 既要对付李顺，又不能让李顺知道谁在对付他，这就需要扶植代理人。 “李方，你去打听一下，县里有几家冷饮厂。”吴公道说。 “只有两家，一家是李顺的雪露，一家是皮匠的皮皮。”李方见厂长皱眉，急忙解释说: “我爱人在学校门口卖零食，之前卖皮皮冰袋，现在卖雪露冰袋，她说雪露比皮皮好卖。” 吴公道笑了，这个世界上最恨李顺的人，估计就是皮皮冷饮的皮匠。 “明天晚上我请供电局的领导喝酒，你去问问皮匠有没有兴趣参加。”吴公道笑着说。 “好的厂长，您给我批个假，我现在就去。”李方起身告辞。 供电局是国家电力工业部直管的供电企业，是国企。 兰县供电局是汴京火电厂兰县分厂，对外称供电局。 李方心知肚明，皮匠就是吴公道物色的代理人，代理人有两个作用。 一是冤大头，吴公道请供电局领导吃饭，需要皮匠买单。 二是马前卒，吴公道想用电力卡李顺的脖子，需要皮匠冲锋陷阵。 李方回到仓库，把外出请假条交给组长，条上有厂长的签名。 “李方，我二叔找你什么事？”吴大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李方。 身为厂长的侄子，吴大兴在仓库部是大王，组长不敢给他安排工作。 “吴少，就是一次普通的对话职工。”李方点头哈腰。 吴大兴嫉妒李方的颜值，平时经常找他麻烦，这次也不想例外。 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说几句难听话，忽然肚子有点疼。 冷哼一声，揉揉肚子向厂门口走去。 门口有个公共厕所，厂里的厕所没地方下脚。 公共厕所大便收费两毛，但经营公厕的马大妮不敢收吴少的钱。 此刻的马大妮很纠结，要不要同意李顺的用电请求。 为了帮助化肥厂白领们引领“吃高档红豆雪糕”的时尚，李顺打算把冰棍拉到厂门口，在厂门口销售秘制红豆。 但冰柜需要电，没有电，冷饮会融化，厂门口能接电的地方只有公厕。 “大姐，吃冷饮容易憋尿。我在门口卖冷饮，能变相给你拉生意。”李顺说道。 马大妮扑哧笑了，这个漂亮小伙的鬼主意真多。 吃冷饮容易拉肚子，大便收费五毛，确实能多拉点生意。 “你一天给我五块钱的电费，我就让你接电。”马大妮开价。 “冰柜二十四小时耗电量不超过三度，我每天最多用十个小时。”李顺讨价还价。 “你给三块，别再讨价还价了。”马大妮说。 “好的，谢谢大姐。”李顺点点头，省两块钱够吃两顿饭。 这时吴大兴来到公厕旁边，马大妮急忙打招呼: “来啦吴少，上厕所吗？” 吴大兴点点头，看见李顺的颜值比李方更高，心里又有些嫉妒: “老马，这人是谁？” “我的远门亲戚。”马大妮从抽屉里拿卷纸，扯一大截给吴大兴。 “老马，我觉着你好像不太欢迎我。”吴大兴想在李顺面前装逼。 “哪能呢？吴少用我的厕所，是照顾我的生意。”马大妮的老脸笑出了菊花。 “再过两天就照顾不到了，我叔派我去商市办事处当组长。”吴大兴逼格十足地说。 “恭喜大少，去办事处干出成绩就能提干，以后您就是厂里的干部。”马大妮笑着拍马屁。 吴大兴瞟李顺一眼，拿着纸走进公厕，他以为李顺会嫉妒他。 李顺却笑他沙雕，吴大兴透露一个重要情报，吴公道已经出手了。 要做DNA亲子鉴定，必须有吴公道和吴大兴两人的毛发。 把吴大兴送到隔壁商市，李顺没机会搞到吴大兴的毛发。 这时，一辆自行车从厂里出来。虽然骑车的人低着头，李顺却认出他是李方。 不禁哑然失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吴公道和李方准备联手对付我？ 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呢？ “小兄弟，咱俩先说好，用我的电只能接冰柜，不能再接其他的电器。” “好的，我只接冰柜。”李顺点头。 “那行吧，你回去准备吧。” ------------ 第85章 复仇者联盟 李顺回到厂里，宣布可以摆地摊的好消息。 “老公太棒了，世上还有我老公办不成的事情吗？”韩莹奉上新鲜马屁，乐得眉开眼笑。 李顺马上发号施令，吩咐李丰田和李小霞上街买电料。 吩咐李大夏带着李桃去买遮阳伞，吩咐周祥雕刻广告牌。 “广告牌不要太厚，广告内容按照秘制红豆的外包装还原，能做到吧？”韩莹问周祥。 “放心吧师娘，保证完成任务。”周祥拍着胸脯保证。 “广告先做十个，以后送给零售商，要保证质量。”韩莹柔声交代。 “知道了，师娘。”周祥马上拎起刨子开工。 安排完周祥，韩莹又安排李马、钱丰等工人往冰柜里装冰糕。 高中低档三种冰糕，按照一三六的比例装柜，秘制红豆装六成。 一时间众人都在忙碌，工作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老公，去电台和电视台做秘制红豆的广告吗？” 县里的电视保有率不算少，最起码在李家村，很多家庭有电视机。 收音机更多，不敢说一家一个，三家一个问题不大。 李顺考虑片刻，摇摇头: “广告的事，还是看化肥厂的销售情况吧。” 如果秘制红豆能在化肥厂拿到高销量，可以考虑做广告。 四百多高级白领如果拉不动销量，说明五角冰棍高于人们消费水平。 那就没必要做广告，必须重新制定销售策略，可能得降价。 “老公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把秘制红豆做成中原名牌。”韩莹信心满满的说。 “先定个小目标，先把销路打开再说吧。”李顺笑出声，这是娶了个宝藏女孩。 购物的人陆续回来，李丰田用插头、电线、插板做个地拖线，明天给冰柜供电用。 彩虹色的遮阳伞，用钳子和铁丝固定在冰柜车上，开伞可以遮盖整个冰柜。 到了下班时，周祥做好了广告牌，一个长方形的牌匾。 牌匾文字按照秘制红豆的包装，特别是那句“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李顺觉得很骚。 把牌匾固定在冰柜车上，又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老婆，我想搞连锁加盟。以后想卖秘制红豆的客户，必须统一用这个冰柜车。”李顺说道。 韩莹柳眉轻蹙，不明白什么是连锁加盟，却明白老公的想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把冰柜车的制作交给徒弟，最起码是个养家糊口的门路。 “这是捆绑销售，客户不愿意吧？”韩莹笑着说。 “放心吧，先试试，不行再改变策略。”李顺只是随便一提，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工人们已经回家，李丰田留下看厂，家人们回出租房吃到。 杜柔做了一桌子菜，烧了一大锅红豆汤。 “丰田呢，怎么不来吃饭？”杜柔问。 “师父说厂里不能离人，吃完饭我去替他。”周祥说。 吃完饭，婆媳两个去卧室说悄悄话，李顺去书房休息，整理营造品牌计划书。 皮皮冷饮厂，皮匠的长子皮海带着李方去经理办公室。 今天下午，李方带着任务来到冷饮厂，不巧皮匠下乡送货。 他只能等待，一直等到六点多，终于等来了送货车。 来到经理办公室外，李方停在脚步，屋里有女人的骂声。 “二坝镇和谷乡现在都卖李顺的冰糕，谷乡的桃花批发部已经不卖咱的货。” “皮皮冰袋味道不如雪露，冰糕也不如雪露，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李顺做的冷饮味道好？为什么你做不出好味道？” “再这样下去，生意会被李顺抢光，你想让我喝西北风？你说怎么办吧？” 女人越说越激动，骂声越来越难听，门外的皮海越来越尴尬。 李方皱起眉头，暗骂这女人是泼妇，我媳妇要是敢这样撒泼，我绝对打死她。 “我去弄死他，就没人跟你抢生意了。”皮匠突然冷笑。 短暂的沉默后，女人再次爆发: “就你这样的怂蛋，我再借给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掂刀杀人。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也就能找个相好，生个野种，除了耍流氓你啥不会……” 魏菊又扯到了蒙区的相好，皮海受不了，直接推门进屋。 接着又是一阵争吵声，魏菊黑着脸出门，一时没看路，撞在李方身上。 魏菊看见一张清秀的脸庞，火气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小伙子来买货吗？”魏菊的语气秒变温和。 “姐，我在化肥厂上班，厂长让我找皮经理。”李顺露出帅气的笑。 “跟我来。”魏菊下意识撩开额头上的头发，露出不算太丑的五官。 经理办公室，李方坐在皮匠对面，皮匠黑着脸说: “你家厂长是不是姓吴，找我什么事？” “皮经理好，明天吴厂长请供电局的领导吃冰镇花螺，想请你冻几个冰块送过去。” 皮匠马上摆手，送冰块只是借口，邀请自己吃席才是真实目的。 一个领导宴请另一个领导，一般会带上一个有钱的冤大头，由冤大头买单。 这种事他经历的太多，如果吴厂长请卫生局的领导吃饭，皮匠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因为卫生局是冷饮行业的监管部门之一，但供电局管不到冷饮厂的头上。 “皮经理，供电局管理着全县的电力供应，跟他们搞好关系并不吃亏。”李方说道。 “哼！如果我不去，供电局还敢停我的电……” 说到这，皮匠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愣住了。 李顺的厂在批发街，他的电归县供电局管理，县供电局有权停他的电。 至此，皮匠彻底明白了李方的来意，也猜到了吴厂长准备给李顺穿小鞋。 皮匠露出冷笑，李顺啊李顺，化肥厂是全县最最牛逼的国企，你敢得罪厂长？ 寿星公上吊，你是嫌自己命长。 随便来一个供电局的副厂长，就能让你停业。 “小兄弟，帮忙给吴厂长带个话，明天我准时送冰块过去。”皮匠笑着说。 “好的，我回去复命。”李方起身告辞，推着自行车离开皮皮冷饮厂。 如果不出意外，李顺马上就会急得焦头烂额。 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李方回头看，是皮匠的老婆魏菊。 ------------ 第86章 草率了 魏菊是中年妇女，不过打扮得精致，衣着光鲜亮丽，皮肤保养得很好。 “大姐，有事吗？”李方说。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皮铁锤不认识吴厂长，吴厂长为什么请他吃饭？”魏菊说。 李方是个小鲜肉，长得十分帅气，给魏菊留下来好印象。 “我不太清楚，我回去问问领导。”李方随口敷衍。 “小兄弟别误会，这件事太大了，你帮我多打听一下内幕。”魏菊靠近李方，小声说: “我也不让你白忙活，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去香榭里吃烤鸭。” 明天下午，皮匠陪供电厂的领导吃饭。 魏菊偏偏约在这个时候，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李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前这头老牛恐怕想吃嫩草。 一个看自己老公不顺眼，长时间骂老公是窝囊废的女人，最容易出轨。 香榭里是县城最好的饭店之一，那里的烤鸭是一绝。 “好吧，明天下午七点，香榭里门口不见不散。”李方喜欢和大方的富婆交朋友。 第二天中午，李顺推着冰柜车来到化肥厂大门外。 跟马大妮打个招呼，从她的小店里接电源，用地拖线给冰柜供电。 李马陪着李顺摆地摊，哥俩打开遮阳伞，阴凉隔断烈日笼罩冰柜。 “马大姐，吃个冰糕消消暑。”李顺从冰柜里拿出一个秘制红豆。 “哈哈，别跟大姐客气。”马大妮用双手接。 她不是厂里的职工，昨天厂里分发冰糕没有发给她。 撕开包装袋，冰糕冒着凉气，马大妮咬一口，不禁眼前一亮。 “这么多红豆子，这得下不少本钱吧？”马大妮有点心疼。 李顺则是笑而不语，高档冰棍要对得起“高档”二字。 这个世界上没有傻子，用的红豆越多，买家越觉得实惠。 只要不让买家产生上当受骗的感觉，生意就能继续做下去。 “大兄弟，这个冰糕怎么卖？”马大妮作势掏钱。 “五毛钱一个，这一个算我请你吃的。”李顺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今天让你们免费用厕所。”马大妮眉开眼笑，说: “五毛钱是不是太贵了？估计不好卖吧。” 免费使用公厕还算可以，李顺笑着道谢。 至于好不好卖，李顺也不知道，卖过再说。 说话间，下工铃声响起，工人先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出厂溜达，道路两边栽满了柳树，他们可以在柳荫下乘凉聊天。 公厕的生意还不错，客户大多是女职工。她们爱干净，受不了厂里臭气熏天的厕所。 “吆喝两声试试？”李顺拍拍小马的肩膀。 “二哥，我……我不好意思。”李马脸红，略显扭捏地说。 李顺哈哈笑，能放开喉咙吆喝的人，基本都是社牛。 换句话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吆喝，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生意。 “小马，凭本事吃饭不丢人。我吆喝几声，你学着点。” 吆喝又分粗吆喝和细吆喝。粗吆喝就是就冰糕吆喝冰糕: “卖冰糕喽——” “雪露冷饮厂的雪糕来啦——” 细吆喝就是连说带唱，把冰糕说得天花乱坠: “你说这冰糕，它是不是冰糕？它是冰糕，可不能当冰糕……” 那当啥呢？直接把冰糕说成爱情和相思。 李顺仔细想想，一时间也想不起卖雪糕的细吆喝，干脆唱首歌吧。 未来有部鬼畜鼻祖电视机，叫做西游记后传，片尾曲跟红豆有关。 “小马，亮家伙开搞！” “中！” 小马从包里亮出二胡，坐在椅子上摆好架势。 哥俩的爷爷都是老戏迷，闲来无事时，老人们喜欢聚在一起唱戏。 小马他爷拉二胡，李顺他爷唱豫剧。 哥俩都是爷爷带大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悠扬的二胡声响起，吸引了青年男女的注意。在本能的驱使下，纷纷过来看热闹。 李顺仔细回忆着歌词，张嘴开腔: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 唱着唱着忘词了，尴尬的只能从头再来，把李马尴尬的小手无处安放。 唱第二遍时来了感觉，也想起了歌词: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唱完又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是歌颂相思的歌，是埋汰相思的歌。 草率了！ “好，再来个。” “再来个！” 吃瓜群众们竟然起哄，有几个竟然鼓掌。 把李顺搞懵了，那就接着唱吧。 人群中有个马尾辫美女，指了指冰柜上的广告牌，给身边的帅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广告牌上雕刻着，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帅哥等李顺唱完歌，问道: “是不是昨天厂里发的秘制红豆？多少钱一个？” “是的，五角钱一个。”李顺打开冰柜拿两个。 帅哥为了证明爱马尾妹，从钱包里拿出壹元硬币。 “也给我来一个，昨天没吃够。” “好的美女！小马，来个二泉映月助助兴。” 二泉映月不喜庆，李马果断演奏喜送公粮，是描绘丰收后农民运送公粮的场景。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买家也越来越多。一边听曲一边吃冰糕，挺惬意的。 “老板，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化肥搬运组长小张搭腔。 “有一角的，还有两角的草莓夹心。” “来个草莓夹心。” 李顺打开冰柜拿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生产夹心冰糕有点麻烦，模具里的冰糕水在盐水池里冷冻，结冰顺序是从四周到中心。 冷冻到一半时，倒掉模具里的冰糕水，加入草莓味的冰糕水。 最后冻制成夹心冰糕，外面是白色，中间是红色，层次感分明。 “老板，给我拿个秘制红豆。”化肥搬运组副组长小王拿出一张五角纸币。 小王和小张都在搬运组，一个组长，一个副组长，一直明争暗斗。 小张前脚买两角的草莓夹心，小王后脚买五角的秘制红豆，小张认为这是挑衅。 “老板，唱一遍红豆生南国。要是唱得好听，我请搬运组所有弟兄吃红豆。”小张豪迈地说。 “好呀，张组长请客了。” “老板快唱！” 十几个青年男女大声起哄…… ------------ 第87章 奢侈冷饮？ 李顺再唱一遍相思，唱得嗓子冒烟，发誓以后再也不开腔。 小张信守承诺，买了十根秘制红豆冰糕，分给他的化肥搬运小组。 唯独不给王副组长，故意落王组长的面子，两人已经水火不容。 李顺暗中叫好，王组长肯定不想被对手比下去，会找机会扳回一城。 小马拉二胡越拉越带劲，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观众爱听。 化肥厂两点上班，到了中午一点半，人群渐渐散去。 远处树荫下，走过来五个人，为首的青年说: “老板，给我拿个秘制红豆。” “我也要一个。” …… 其他四人纷纷掏钱，李顺给他们拿货。忽然面露尴尬，拿个草莓夹心给第五人: “不好意思帅锅，秘制红豆没货了，草莓夹心凑合一下吧。” “多少钱？”第五人杨房沉声问。 “两角钱。” “不要！” 杨房有些生气，四个朋友吃五角的，你让我吃两角的，你在看不起谁？ “真的抱歉，明天我还来。”李顺把冰糕放下，退给杨房五角钱。 “那我明天再买。”杨房把钱装兜里，转身大步离开，不跟工友们一起走。 这小子挺傲娇的，李顺哑然失笑，拿出账本看流水账。 总共带了一百个秘制红豆，已经全部卖完。 白领们的消费能力真强，可能是因为现在没有房贷的压力。 账本上数字1代表男性，数字0代表女性，1和0交替组成流水账。 李顺数了数，女性消费者六十七个，男性消费者三十三个。 果然，女人的消费能力更强，女人的钱更好挣。 其中有四十对疑似情侣的消费者，都是男人掏钱付账。 他们给女朋友买五角的秘制红豆。自己吃两角的草莓夹心，甚至吃一角的冰棍儿。 这就是初代舔狗吧？ 不过初代舔狗可以把媳妇舔到家，现在的毒鸡汤并不多。 虚幻的相思物语，再加上强烈的攀比心，就能营造吃五角冰糕的泡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李顺决定再摆十天半个月的地摊。 “小马，收拾东西走人。”李顺从冰柜车上拿个麻袋，弯腰捡地上的冰糕纸。 哥俩从大路边捡到厂门口，把冰糕纸收拾干净，顺便收拾一下其他垃圾。 收拾完，李顺有点尿急，去公共厕所方便。 “李老弟的生意不错，卖了多少货？”马大妮说。 正常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营业额和销量，这是经商的大忌。 李顺知道她的如意算盘，也想帮她实现如意算盘，于是实话实说: “一百个秘制红豆，三十多个草莓夹心。” “这个多？没少赚钱吧？”马大妮十分惊讶。 “也没挣多少钱，一个秘制红豆挣两毛钱，一个草莓夹心挣一毛钱。” 马大姐瞠目结舌，从上午十一点到中午两点，三个小时挣了二十三块钱？ 就这还不多？ 我的公共厕所，小便两毛，大便五毛，一天也挣不到十块钱。 马大姐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她要提高电费，直接涨到五元。 对方要是不同意，就不让对方用电。没有电，我看你怎么卖货？ “马大姐，你在想什么呢？”李顺一脸戏谑。 “没……没想啥，哈哈。”马姐尴尬一笑。 李顺转身离开，把冰柜交给李马，骑自行车回冷饮厂。 化肥厂六点下班，夏天的六点很热，劳累一下午的工人，可能还会买冷饮。 马大妮坐在椅子上沉思，想到了比涨电费更好的主意。 暗中观察几天，如果秘制红豆打开销路，如果生意天天火爆，就断李顺的电。 到时候不是涨电费的问题，而是不让连接的问题。 冰柜如果经常打开，冰糕就会很快融化。用供电掐李顺的脖子，把他撵走。 然后自己买个二手冰柜，去冷饮厂买进秘制红豆，自己挣这笔钱。 她的如意算盘打到了李顺的脸上，却不知这也是李顺想要的结果。 零售只是小打小闹，冷饮厂的利润来源是许许多多的加盟商。 用利益吸引加盟，比做广告的效果好，这也正是李顺吐露经营状况的原因。 这波马大妮在第五层，李顺在大气层。 李顺回到厂里，韩莹拉着老公说悄悄话: “老公，生意好不好？” “还不错，秘制红豆售罄。” “啊？这么好？”韩莹瞠目结舌，小脸因为激动变得潮红。 “以后不要看鸡汤书。”李顺从老婆手里拿走《时尚芭莎》杂志，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老公，为什么说这种话呢？”韩莹看了看垃圾桶，抱住老公的胳膊撒娇。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这个广告语其实就是毒鸡汤，秘制红豆就是奢侈品。” 李顺把购买秘制红豆的性别比例告诉韩莹，韩莹再次瞠目结舌。 一对恋人逛街，女人想用奢侈冷饮考验男朋友爱不爱她。 男朋友应该会买，毕竟只是五角钱的东西。 “老婆，我在借鉴奢侈品的套路，可不希望你被奢侈品杂志套路，用咱们的血汗钱买名牌包包。” “我又不是傻子！”韩莹翻个白眼，说: “那是薛凤的杂志，我只是用它打发时间。” “你表妹薛凤可不像个好人啊！” “我知道。不过舅妈对我妈妈很好，我不能直接赶她走。我在等她犯错。”韩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嗯，你看着办吧。”李顺揉揉她的头发，穿上大衣去冷库。 用冰糕箱装五十个秘制红豆，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去化肥厂。 下午六点，化肥厂下班。 工人们推着自行车出来，很多人来到冰柜前买冰糕解暑。 六点半以后，渐渐没了人，李顺也没了生意。 五十个秘制红豆售罄，哥俩捡起地上的冰糕纸，推着冰柜回家。 马大妮惊呆了，眼睛变成血红色，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马姐，我上厕所。”李方把两毛钱放桌子上。 “你吓我一跳！”马姐瞪了李方一眼，没好气地说: “西装革履皮鞋程亮，你去相亲啊？” “说对了，去相亲。”李方看着李顺的背影，嘴角露出冷笑。 “人家的生意好，你有想法？”马姐瞪眼警告，她认为李方也想买冰柜卖冰糕。 “哈哈！走着瞧吧，过不了几天，李顺就干不成生意了。”李方呵呵一笑。 ------------ 第88章 都是老实人 县里有两家最好的酒店。 一家是香榭里，主打烤鸭和啤酒。一家是云亭，主打鱼类和海鲜。 吴公道，锤皮匠，供电厂的副厂长秦明，在云亭大包厢吃海鲜，准备联合对付李顺。 李方和魏菊在香榭里小包间吃烤鸭，烤鸭外酥里嫩，用薄饼和大葱卷着吃。 味道美极了，李方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不由得大快朵颐。 被葱丝呛住鼻子，眼泪簌簌而下。魏菊拿纸巾给他擦泪: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她为了今天的约会，特意精心打扮，身上喷了玫瑰香水。 亲密接触之下，李方突然躁动不安，他是个欲望很强的男人。 最近老婆拒绝离婚，开发廊的情人因为生气不让他近身，已经很久不知肉味。 魏菊发现小奶狗呼吸急促，心里甜丝丝的，心说还是老娘有魅力。 她和皮匠的夫妻生活早就名存实亡，她的幻想对象一直是李顺。 李方这张小白脸跟李顺比起来，少了一分阳刚，多了两分柔美。 “小方，你跟姐说说，吴厂长想怎么对付李顺？”魏菊又靠近两分，跟李方肩并肩。 说起李顺，李方的恨从心底生，咬着牙说: “停李顺的电！” 魏菊一愣，好狠的一招釜底抽薪。 冰袋机，冰糕机，冷库都需要电力驱动，没有电就不能生产。 也不用停太久，十天半个月足够。 如果李顺半个月不生产，冷饮客户都会购买皮皮冷饮。 “你们太坏了！”魏菊轻轻拍打李方的肩膀，捂着嘴吃吃地笑。 一时间花枝招展，波涛汹涌。 李方忘记了吃烤鸭，痴痴地盯着她的脖子以下。 “死相，看什么？”魏菊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姐，为了庆祝李顺破产，我提议喝两杯酒。” “姐正有此意，你去拿酒，我不喝白的。” 李方出包厢去吧台，拎着一瓶二锅头回来，两人边喝边聊。 云亭大包厢里，皮匠三人推杯换盏。 皮匠和吴公道不停地拍秦明的马屁，拍得秦明找不到北。 “皮皮冷饮生意挺大，老弟的身价有几十万吧。”秦明举起酒杯说。 “秦厂长别提了，我快愁死了。自从新开一家雪露冷饮，我的生意被他抢光。” “哦？你干这么多年，为啥搞不过雪露？” “万奶奶的，雪露的老板是个小白脸，用裤裆抢我的客户。”皮匠一口气干一杯酒，气得咬牙切齿。 男人也喜欢聊八卦，特别喜欢聊两性话题，秦明马上表现出很浓的兴趣。 “老皮，你跟秦厂长诉诉苦。”吴公道助攻。 皮匠开始往李顺身上泼脏水，李顺在他嘴里变成了地道的软饭男。 谷乡批发部的桃花，许乡批发部的吕蓉，都是三十多岁的小寡妇。 之前都是皮皮的忠实客户，李顺为了抢生意，跟小寡妇搞破鞋。 二坝镇的国兵批发部，国红批发部，两个老板娘都跟李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皮匠口若悬河，竭尽全力帮李顺塑造色魔人设。 “呵呵，听着有点玄乎。小寡妇脱裤子可以理解，有夫之妇也脱裤子？李顺长得到底有多好看？”秦明将信将疑。 “秦厂长没有见过他，那小子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知道跟多少妇女睡过觉。”吴公道添油加醋。 “哼！淫人妻女，这种人活该浸猪笼！”秦明一脸厌恶，端起酒杯喝一个。 秦明四十多岁，身高像武大郎，满脸麻子像星光。 脸上的厌恶不是装的，骂李顺也不是因为他品德高尚，而是因为嫉妒。 人丑找不到情人，那些想进供电公司的妙龄少女，都去找其他的副厂长潜规则。 吃不到葡萄，不仅说葡萄酸，还会记恨有本事吃葡萄的人。 皮匠按照吴公道的提醒，用“色”字诬陷李顺，既对症下药，又恰到好处。 “秦厂长，我和我妻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才被他抢走了很多客户。”皮匠露出苦笑，又说: “他用下三烂的手段抢生意，我早就想收拾他，却没有办法收拾他，难受啊！” “老秦，李顺实在太可恶。老皮和弟妹都是老实人，你帮他们出口恶气。”吴公道说。 “我能帮啥忙？”秦明已经心知肚明。 不过他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嫉妒就对付陌生人，除非那个东西给到位…… “不提这个，我们喝酒。”吴公道打圆场。 香榭里酒店，魏菊已经意乱情迷，战场已经转移到酒店的包房里。 “姐，你……结扎没有？”李方柔声问。 “五年前结的。”魏菊紧紧抱住李方的脖子。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久违的激情让魏菊云里雾里。 云亭大包厢，皮匠三人也喝得云里雾里，三人干了四瓶白酒。 一直喝到夜里十一点，三个人互相搀着离开酒店。 吴公道找辆摩的，让摩的送皮匠回冷饮厂。 秦明家离这里不远，吴公道送他回家，来到秦家门口，从兜里掏出个信封: “老秦，皮匠人不错，帮帮他吧。” 信封挺厚，秦明犹豫片刻，摆摆手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那行，三天以后我来找你。”吴公道把信封扔进秦明家，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秦明并没有追出来，吴公道露出了狞笑。李顺啊李顺，为什么得罪我？ 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进来！ 皮匠回到厂里，看着熟悉的卧室，酒劲醒了七八分。 在门外站了两分钟，硬着头皮进门，发现魏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十一点多了，去睡吧。”魏菊淡淡的说。 皮匠懵逼，之前喝酒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今天怎么了？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上床睡觉。 深夜，梦见李顺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高抬贵手。 三天后的下午，化肥厂大门口。 李顺卖完秘制红豆，把三块钱电费交给公厕马大妮。 “小李，实在不好意思，我爱人不想让你再用我家的电。” 李顺哑然失笑，马公厕终于忍不住了？ “马姐，为什么呢？好端端的为啥不让我用电？” “我爱人说，冰柜的功率大，会烧毁电路。” “这是不可能的，冰柜的功率并不大。” “行了，在我家，我爱人当家。”马大妮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 第89章 加盟商 第二天早上，冰袋机和冰糕机都在运转，这两天的生意特别好。 乡下的各个批发部轮流要货，冰袋、冰棒和各种冰糕都是整车出货。 李丰田和钱丰装车，李顺拍拍车上的冰袋: “丰田，这是哪里的货？” “二坝镇郭国兵的。” “嗯，路上注意安全。” 李顺来到西屋冰袋车间，屋里堆满了货，李大夏正忙着打包。 “姐，还差多少包？” “差不多够了，做完这桶就停机。”李大夏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李顺又来到堂屋，冰糕车间里更忙，工人们忙得脚不沾地。 回到院子里，来到樱桃树下，坐在老婆身边: “老婆，还在生气呢？” “哼，那个死老太婆！看我们的生意好，就不让我们用电，她想弄冰柜自己卖冰糕！”韩莹火气很大。 老太婆是在化肥厂大门外，经营公厕的马大妮。 “老婆，这是好事。我们马上会有第一个加盟商，不好吗？” 李顺伸手捏老婆的脸，腮帮子鼓鼓得像个受气包。 “讨厌啦，弟兄们都看着呢。”韩莹挪开老公的手，有些羞涩。 “老婆，我们是生产商，核心客户群是加盟商，我们不能跟加盟商抢生意。” “我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把生意让给咱哥嘛。在化肥厂门口摆摊，每天挣二十多块钱呢。” 李顺又笑，老婆是钱串子，爱钱如命那种。 不知道在她心中，钱和老公谁的地位更高。 “好吧。但是人家铁了心不让用电，没有电就做不成生意，怎么办呢？”李顺问。 “可不可以……请卢姐帮忙，从化肥厂接根电线？” 卢姐就是卢秀英，吴公道的妻子，李顺对她有点小恩。 不过人家已经还清恩情，再请人家帮忙，有点说不过去。 “老婆，如果你想让我欠卢姐人情，我可以找她帮忙。” 韩莹一愣，马上摇头晃脑: “那算了吧，老公是我的天，我不会因为帮娘家人让老公为难。” 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搞得李顺笑出声，这个可以有。 “如果死老太婆今天不来加盟，我就是去街上买个大电瓶。”韩莹恨恨地说。 大电瓶就是铅蓄电池，接上一个电流转换器，可以把直流电变成交流电，可以给冰柜供电。 韩莹打算和马大妮硬刚，除非马大妮加盟。 这时两个陌生人走进冷饮厂，男的五十岁左右，女的三十五上下。 “大哥大姐，你们好。”李顺站起来，笑脸相迎。 “你是老板吧。”地中海大叔跟李顺握手。 “我叫李顺，是雪露冷饮厂的老板。” “我叫苟富贵，这是我妻妹马二妮，我们想批发秘制红豆。” 加盟商来了，李顺请他们坐在樱桃树下，韩莹马上给他们倒茶。 “请问二位打算在哪里开店？”李顺说道。 “我在化肥厂门口。”苟富贵说。 “我在人民商场卖鞋，打算在鞋摊旁边摆个冰柜。”马二妮说。 至此，李顺确定他们的身份。 老苟的媳妇就是马大妮，在化肥厂门口经营公厕。 马二妮应该是马大妮的妹妹，从姐姐嘴里得知卖秘制红豆能挣大钱，也想搞个冰柜试试。 韩莹奉上热茶，李顺笑着说: “欢迎二位加盟秘制红豆，咱们精诚合作共同发财，不过两位需要交加盟费。” 两人同时皱眉，什么是加盟费？ 韩莹去冰糕车间推出来一个冰柜车，木结构的四轮小推车，正面是秘制红豆的牌匾。 “秘制红豆是连锁经营，所有的加盟商都要使用这种冰柜车。”李顺解释道。 “加盟费一百元，免费送小推车。卖两千个秘制红豆，我把加盟费退给你们。”韩莹补充。 苟富贵和马二妮面面相觑，没听说过这种经营模式，努力消化韩莹的话。 “所有我想卖秘制红豆，必须先花一百买这个车？” “如果卖够两千个，你们会不会退钱？” 李顺点点头，耐心解释: “想加盟必须买冰柜车，这是硬性条件。我们签协议，如果我不退钱，你们可以拿着协议去法院举报。” “放心吧大哥大姐，我们的冷饮厂这么大，不会在乎这一百块钱。”韩莹帮腔。 “哦，这个车有说法吗？”苟富贵指冰柜车。 “没说法。从加盟那刻起，车就是你的。退完加盟费，车还是你的。”李顺说道。 苟富贵觉着还行，只要卖够两千个红豆，这个小车就是白嫖的。 “如果你现在要两千红豆，就不用交加盟费，我直接送你冰柜车。”李顺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的冰柜小，放不下两千个。”苟富贵摆摆手，笑着说: “你们有几种冰糕，都是什么价位，带我看看货。” “可以，两位请跟我来。” 李顺带他们去冰糕车间，打开冰柜，拿出三种冰糕。 低档冰糕批发价五分，就是把冰袋里的饮料冻成冰糕，建议零售价一角。 中档的是草莓夹心冰糕，批发价一角，建议零售价两角。 高档的就是秘制红豆，批发价三角，建议零售价五角。 “大哥大姐，尝尝。”李顺撕开两个秘制红豆。 苟富贵和马二妮品尝，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豆，觉着很实惠。 “请李老板把协议写出来，让我们看看。” “稍等，有现成的协议书。” 韩莹去冰袋车间拿两份协议，众人重新回到樱桃树下，苟和马两人仔细看协议书。 各自看三遍，苟富贵说: “我这边没问题，二妮你呢？” “我也没看出什么问题，要不就这吧？” “请二位放心，我是开厂的，不会因为区区加盟费搞猫腻。”李顺拿出钢笔，指导他们签字。 苟富贵要二百个秘制红豆，一百个草莓夹心，五十个低档冰糕。 货款是72.5元，加一百元的加盟费，共一百七十二块五。 马二妮也要了相同的货。 卖这么多货，只挣五十二元，冷饮就是薄利多销的行业。 安排钱丰去化肥厂送货，李顺骑着自行车，带着冰糕箱，跟马二妮去人民商场。 把冰柜车推进商场，把冰柜装在车上，把冰糕放进冰柜里。 送完货，骑车回到冷饮厂，发现厂里静悄悄的，家人们都站在院子里。 “老公，停电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 第90章 断电卡脖子 厂里突然停电，所有机器停止运转，原本热闹的院子变得鸦雀无声。 这种感觉很不好，李顺从冷饮厂出来，敲西边大姐的门。 两分钟后，大姐抱着娃娃出来。人类的幼崽很可爱，用宝石般的眼珠看着李顺。 “这孩子真可爱，多大了？”李顺轻捏婴儿肥。 孩子咯咯笑几声，徐大姐心情不错，说道: “不到一岁，小李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问问是不是停电了。” “没停啊，刚才我还看电视呢。”徐大姐转身去拉灯线。 啪嗒一声，门楼里的灯泡亮起，李顺觉得灯光十分刺眼。 “不好意思徐姐，可能是我家的电路出了问题，不打扰您了。” 李顺告辞，迈步向河畔走，打算问问东边的邻居老蔡。 刚走到河畔，看见电工老林下电线杆，把两个脚扣放在自行车上。 脚扣是套在脚上，攀爬电线杆的工具，电工用它检修电路。 电工老林骑车向西走，抬头看见李顺时，马上调转车头向东走。 李顺盯着他离开，直到他离开河畔，李顺迈步来到老蔡家大门外。 伸手拍铁门，门楼里传出粗犷的声响: “谁呀？” “宝剑哥，我是隔壁冷饮厂的李顺，你家有电吗？” 铁门从里面打开，蔡宝剑也拉开门楼里的电灯，说道: “有电啊，你家停电了？” “嗯，可能是电路问题，打扰了哥。” “没事，快去找电工看看吧，别耽误生意。” “好的哥，改天咱俩喝几杯。” 李顺回到冷饮厂，喊李丰田搬梯子。李丰田扶梯子，李顺爬梯子看电路。 三相漏电保护器没有跳闸，照明电表和动力电表的指示灯都不亮。 这说明家里电路没问题，问题出在电线杆上。 “老公，前面有电。”韩莹仰起头说。 前面指的是出租房，李顺从梯子上下来，韩莹又说: “到底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来电？” “应该是电路出了问题，我去找电工。” “老公，快让电工修，冷库不能长时间断电。” “我知道。” 李顺骑摩托去电工林工家，嘴角勾起冷笑，希望这是起事故，希望不是人为搞鬼。 没电就没法生产，势必耽误生意。 幸亏大客户最近都备了货，坚持五天没问题。 不过冷库最多坚持三天，随着冷库温度逐渐升高，库里的冰糕会融化。 如果一整库冰糕融化，直接经济损失一千元，李顺顶不住。 在电工家的胡同里，李顺堵住了准备出门林工，和颜悦色地说: “我厂的下杆电线出了问题，现在厂里没电，麻烦林师傅过去检修。” “哎呀，真是不巧，刚接到领导通知，所有电工去局里开会。” “林师傅，为什么断我的电？” 突如其来的拷问，林工直接愣住，动动嘴唇说不出话。 “前几天你乱收电费，我没有给你，所以停我的电？”李顺质问电工。 电工乱收电费令人厌恶，他们根本不看你的电表，张口就要三百，其实电费不到五十。 说是抄电表太麻烦，先交电费再用电，交多少钱让你用够多少电。 其实他们会用多出的钱办自己的事，譬如吃喝嫖赌，譬如投资自己的生意。 窟窿越来越大，堵不住时，他们就会辞职跑路，多交的电费就会打水漂。 李顺知道其中的猫腻，坚持按电表交费，所以跟林工的关系很不好。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林工急忙辩解。 “那是为什么？是谁指使你停我的电？厂长还是副厂长？” 李顺声色俱厉，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林工有点害怕。 “你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领导让停我就停，你……你去找领导。” 说到这林工抽身想走，李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 “顺哥，你别为难我，我只是个小虾米。”林工胆战心惊，脸上也没了血色。 “告诉你背后的大鱼，他踢铁板了。”李顺松开林工，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刻李顺明白了，有人勾结供电厂，想用电力卡他的脖子。 这个人是谁？ 是皮皮冷饮的皮匠？ 是化肥厂的厂长吴公道？ 还是奸诈小人李方？ 或者……三个人联手？ 李顺呵呵冷笑，既然你们跟我搞恶意竞争，那就好好玩一把。 骑上摩托车去供电公司，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住。 “你找谁？干啥的？”看门老人问。 “我有事找你们厂长。”李顺说道。 “那不巧，马厂长的父亲得了大病，他在老家照顾。”老人说。 看来真不巧，不会有人拿这个话题当借口。 李顺向老人道谢，调转车头去西关刑事队。 解决断电问题只需要供电厂长一句话，找其他人纯属浪费时间。 另外，在不欠电费的情况下停电，除了副厂长以上的人物，没人敢这么做。 与其在电业局里找人扯皮，不如请靠山宋强帮忙解决问题。 一路来到刑事队，把摩托车放在停车场，来到三楼队长办公室。 这次运气不错，宋强没有外出开会。 “顺子，是不是遇见了麻烦事？” “看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过来看你？” “呵，我还不了解你吗，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顺不再隐瞒，把恶意停电的来龙去脉告诉宋强。 还给出猜测，这是一起恶意的商业竞争，主谋很可能是皮匠勾结供电商。 宋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翻开通讯录，拿起座机电话拨号。 “你好，我是刑事队的宋强，请问您是供电局的秦明秦厂长吗？” …… “我有个开冷饮厂的朋友，没有拖欠电费，却被电工恶意断电，现在不能正常生产。” 三分钟后电话挂断，宋强露出了冷笑: “秦明刻意推诿，我觉得他有问题。顺子，带我去见见那个电工。” “好的！真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 “别这么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叔，我也不拿你当外人。” 宋强脱警服换上西服，跟李顺来到林电工家。 从林工的媳妇嘴里得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林工去汴京出差了，一个小时前拿着行李箱走的。 ------------ 第91章 来得不巧 林电工跑路，李顺更加确定，是供电公司的高层策划停电事件。 “强叔，现在怎么办？” “先去供电公司看看情况。” “我去过供电公司，门卫说厂长的父亲得重病，厂长在家照顾他。” “我跟厂长不熟，只认识副厂长秦明。咱们先去找秦明，如果不行再去找厂长。” “好的，强叔你坐稳。” 摩托车来到供电局，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叔侄两人见到了秦明。 宋强向秦明介绍李顺，笑着说: “老秦，有结果了吗？林电工为什么断电？” “老宋你别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小李和老林有私人矛盾？” 秦明笑容和蔼，用探究的眼神打量李顺，好一个小白脸。 李顺也打量秦明，脑中闪过一句台词。霹雳火秦明打头阵，快去救秦明。 “秦厂长，林电工想多收我的电费，被我拒绝了，这算不算矛盾？”李顺说。 “这个应该不算矛盾。不过林电工去汴京进修，我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他。”秦明回答。 “没电会影响生意。老秦，咱们先不管林电工，能不能先把电路修好？”宋强追问。 秦明犹豫片刻，继续打官腔： “我先安排人核实情况，如果是林电工的错，我马上安排人维修。”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宋强再问。 “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老宋你也别担心，这是小事，我一定会解决。” 话到这个份上，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宋强起身告辞。 叔侄二人都明白，秦明用的是拖字诀，他不会安排人调查，更不会派人维修电路。 他可以拖，李顺拖不起，冷库里的冰糕拖不起。 两人离开供电局，宋强让李顺找个公用电话，拿出通讯录开始打电话。 “张主任好，我是刑事队的宋强。” “咨询个问题，你跟供电公司的厂长熟吗？” “不太熟？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第六个电话时，终于找到了中间人，是在法院工作的董宪。 董宪是厂长的拜把子兄弟，厂长名叫刘玉河，老家在县城的北边刘家湾。 李顺开摩托带着宋强去法院，找到法院专委董宪。 说明情况后，董宪开法院的车，带着宋强和李顺去刘家湾。 路过一家小卖部，李顺买两箱方便面和一箱火腿肠，不能空手登门。 董宪开车，宋强坐副驾驶，两人谈笑风生。 “宋老弟，到底多大的事，非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老刘帮忙？” “我大侄子的冷饮被恶意停电，一冷库冰糕一千多元，实在是等不起。” “那些电工欠收拾！放心吧宋老弟，老刘那人好说话，一个电话打到厂里就能解决问题。” “董哥，我大侄子是房木匠。以后家里做家具时跟我说一声，我让他给你帮忙。” “房木匠？那是真了不起！”董宪通过后视镜看李顺，李顺微笑着对着后视镜点头。 面包车来到刘家湾，停在一道院墙外，三人下车。 院子没有大门，院子里有三间破瓦房，屋里屋外站着很多人。 三人拿着礼品走进院子，众人纷纷投来目光，一个中年汉子过来迎接。 “金河哥，老爷子还好吧？” 刘金河愁眉苦眼，摇摇头说: “董老弟，我家老爷子刚走！” 堂屋门口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脚向外头向内，用一块白布盖着。 刚走就是刚去世，董宪和宋强瞬间懵逼，李顺有些无奈。 真是不巧，刘玉河的父亲刚刚去世，正是大苦大悲的时间，估计没心情管杂事。 就算他有心情管，董宪也不能开这个口，看来要白跑一趟。 办丧事至少需要三五天，黄花菜都凉了，一冷库冰糕要完。 刘玉河从堂屋出来，走到董宪面前，跟董宪、宋强、李顺握手: “麻烦老董通知弟兄们，老爷子五天后出殡。” “我知道了，节哀顺变。”董宪满脸尴尬，张张嘴唇欲言又止。 刘玉河知道董宪有事，摆摆手说: “老董，等我送走父亲再说其他的。” “那你先忙吧，我回去发讣告。”董宪苦笑道。 这时从东屋走出来三个人，来到刘家兄弟面前，为首的络腮胡说: “做寿材需要三天，工钱最低两千。” “胡师傅，太贵了吧。”刘玉河皱起眉头。 “你的材料好，工钱当然高。”络腮胡说道。 “那也不能要两千吧，去县里买个普通寿材也就几百块钱。” “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好跟我说一声。”络腮胡大步流星离开刘家。 董宪见刘家兄弟愁眉苦脸，小声问: “玉河，那个络腮胡子是干啥的？” “他是俺村的木匠，我请他给老爷子做寿材，没想到他狮子大开口。”刘玉河满脸不忿。 “再找个木匠呗，三里五庄没有别的木匠？”董宪说道。 “他是房木匠，其他木匠没有他的手艺好。”刘玉河说。 “老董你不知道，老爷子留下的木材太好了，交给其他木匠我们不放心。”刘金河补充。 李顺看向东屋，看见一根圆木，忍不住眯起双眼。 好家伙，用楠木做棺材，不怕盗墓贼吗？ 楠木是最名贵的木材，自古以来就是帝王贵族的寿材木料。 特别是品相好的金丝楠，都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一立方。 难怪刘家兄弟不敢找普通木匠，难怪络腮胡敢狮子大开口。 “刘叔，那是金丝楠吧？”李顺指向东屋。 刘家兄弟一愣，宋强马上说: “老刘，我大侄子也是房木匠。” “对对对，小李确实是房木匠。”董宪知道宋强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也帮李顺说话。 刘家兄弟信了一半，这里距离东屋有四五米，圆木没有去皮。 李顺只看树皮就能确定楠木，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 “老董，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刘玉河说。 董宪趴到孙玉河耳边，压低声音说: “他是咱县刑事队的宋队长，咱县的大领导是宋队长的父亲。” 孙玉河又是一愣，彻底信了宋强的话，急忙跟宋强打招呼。 “老董，你怎么不早说？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 第92章 挠痒痒 刘家湾，刘玉河家，刘家兄弟向李顺咨询定制寿材。 “李兄弟，几天时间能完工？” “最多三天。”李顺回答。 “能不能上门加工？” “可以。”李顺果断点头。 虽然刘家的楠木不是极品，一方也能卖两千元。他们担心李顺贪污边角料，想全程监督。 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换位思考，李顺也会全程监督，防止工匠偷边角料卖钱。 “李兄弟，想要多少工钱？”刘玉河问。 “不要工钱，一天管两顿饭就行。”李顺淡淡一笑。 他想要供电厂厂长的人情，这比两千元工钱更有价值。 刘家兄弟心满意足，却装出必须给工钱的样子，不停地劝李顺收工钱。 这种操作是想找个台阶，在场的都是人精，董宪马上给他们搭台阶: “金河大哥，玉河老弟，小李是诚心帮忙，不要再计较了。” 刘家兄弟借坡下驴，保证无微不至地照顾李顺，一时间你好我好大家好。 帮忙制造寿材是李顺投桃，刘玉河需要报李，他说道: “老宋老董，你们过来找我……有事吧？” “顺子，你跟刘厂长反映情况。”宋强接话。 李顺就把被电工恶意断电，秦明副厂长包庇推诿，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孙玉河听罢，陷入了沉思。李顺明着说被林电工刁难，实际却把矛头指向了秦明。 兹事体大，孙玉河打算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回到厂里再调查秦明和林电工。 “小李，我马上安排人检修线路，明天之前正常供电。”孙玉河信誓旦旦地保证。 李顺明白他的意思，用询问的眼神看宋强。 宋强点点头，说道: “谢谢孙哥，先保障正常用电，再说后续。” “谢谢宋老弟，这件事我知道了。”孙玉河决定给李顺一个交代。 谈话结束，双方都拿到了想要的。 董宪开着面包车回县城，回到县法院，宋强约董宪抽空喝酒。 李顺和宋强回刑事队，途中李顺问： “请问强叔，这次停电最多闹到哪一步？” 李顺的意思，能不能干倒林电工，能不能收拾秦明，能不能惩罚皮匠这个始作俑者。 宋强沉思良久，摇摇头说: “林电工卷铺盖滚蛋，秦明喝谢罪酒，至于皮匠……你在谢罪宴上随机应变。” 李顺明白了，秦明可以找一万个理由解释停电，宋强建议把报复点放在皮匠身上。 “谢谢强叔，又给你添麻烦了。” “别跟强叔客气，回去忙吧。” 李顺离开刑事队，骑摩托回冷饮厂，欠宋强的人情越来越多。 不过话说回来，宋强的人情也不是谁都能欠，将来要加倍奉还。 回到冷饮厂门口，听见机器的轰鸣声，看来电路已经修复。 正在门楼里休息的韩莹，听见摩托车的喇叭声，急忙过来开门。 不等老公进门，就抓住了老公的手，激动地说: “来电了，半个多小时前来的电。” “嗯，这下不担心冷库了吧。”李顺哈哈笑，看来孙玉河信守了承诺。 摩托车开进院子里，工人们在冷库里忙碌。 他们身上穿棉衣，把一个个冰糕装进冰糕箱，再把冰糕箱装在三轮汽车上。 “老婆，这是谁要的货？”李顺问。 “孟乡郑智恒老板，他要八百个低档冰糕，五百个草莓夹心。” 韩莹眉开眼笑，只要生意火爆，她脸上的笑就不会断。 三轮汽车上，泡沫冰糕箱摞了两层。外面用棉被包裹，李丰田用绳子刹车。 李顺喊周祥过来，指着三轮车厢说: “测量尺寸，做个一米五高的冷藏货箱。” “师父，什么是冷藏货箱？” “就是两层木板，中间夹一层泡沫板。” “明白了。”周祥马上用卷尺测量车厢尺寸。 韩莹更开心，三轮车有了冷藏箱，就像老虎有了翅膀。 凡是有冰柜的乡村小卖部，都可以进店跑业务。 “老公，让咱哥下乡送货呗，他跑摩的不太挣钱。” “哦？你想把他的三轮摩托车改造成冷藏车？” “是的，等他来了我问问他愿意干不。” “好，让咱哥抛砖引玉。”李顺希望有更多的冷藏车帮他挣钱。 安排李大夏去街上找个三轮摩托，李顺师徒收拾木工锯、刨子等工具。 把工具装车，去刘家湾制造楠木棺材，接下来的三天，李顺无暇顾及其他事。 走之前安排韩莹两个任务，一是去电台咨询做广告的费用。 二是抽空去人民商场，看看秘制红豆的销量。 李顺前脚刚走，皮海就出现在冷饮厂附近。 皮海一直在冷饮附近转悠，停电时可把他高兴坏了。 没有电不能生产，只要李顺停产十天，皮皮就能抢走很多客户。 现在电力恢复正常，听着隆隆的机器声，皮海的心沉入谷底。 马上骑自行车去找林电工，得知林电工去汴京进修，于是回家汇报情况。 “爹，李顺有电了，林电工也不在家。” “怎么会这样？”皮匠的脸黑成了锅底。 请客吃饭加送礼，只停李顺半天电，根本影响不到李顺。 “刚才李顺找了一辆三轮摩托，拉着木匠工具走了，他是不是找到了更硬的关系？”皮海说。 在供电公司比秦明更硬的关系，只能是厂长孙玉河。 如果李顺搭上孙玉河的关系，两千块钱就会打水漂。 “你妈去哪了？” “不知道，好像……去做美容了。” “美容？”皮匠咬牙切齿，老娘们儿臭美啥？ “你在厂里守着。”皮匠说完，骑摩托来到化肥厂。 看见公厕收费处有个冰箱，很多工人买秘制红豆。 秘制红豆是李顺的东西，皮匠冷眼旁观，忽然也想搞秘制红豆。 进厂来到办公楼，在厂长办公室里质问吴公道: “到底怎么回事，为啥李顺有电？” 吴公道喟然长叹，刚才接到秦明的电话，停电卡脖子计划已经破产。 “李顺搭上了孙玉河的关系，孙玉河命令秦明处理。”吴公道摇摇头，又说: “此路不通，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放心吧老皮，咱俩联手还对付不了区区李顺？” “此路不通是什么意思？秦明收礼不办事？”皮匠的心态崩了。 花了两千块钱收拾李顺，本打算搞得李顺伤筋动骨，没想到就是给人家挠痒痒？ 皮匠气得脸红脖子粗，双手紧紧握拳，想打爆吴公道的眼镜。 ------------ 第93章 第100号配货车 李顺师徒连着三天加班，终于完成了刘老爷子的寿材。 在刘家人的监督下完成工作，金丝楠木确实很贵。 刘家信守诺言，每天管中午下午两顿饭，两荤两素有酒有肉。 闲聊中李顺得知，这根楠木原是旧社会范姓地主家的东西。 村里人都以为是根破木头，唯独刘老爷子知道它的价值。 把楠木拉到自己家，强烈要求刘家兄弟，百年之后用这根楠木做寿材。 师徒两人收拾完工具，刘家兄弟由衷感谢，刘玉河紧紧握住李顺的手: “李兄弟辛苦了，等处理完老爷子的后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谢谢孙叔，希望贵厂早点清除害群之马。” “放心吧，林电工就是臭肉，再不清理就会沾得满锅腥。” 孙玉河从兜里拿出八百元，塞到李顺手里，说道： “不能让你白帮忙，拿着吧，不要跟我客套。” 对于木工来说，免费做寿材不吉利，李顺收钱道谢。 三轮车离开刘家湾，李丰田小声说: “顺哥，我不认为区区电工敢随便停电，林电工身后肯定有大鱼。” “先收虾米再收拾大鱼，一步一步来。”李顺一脸狞笑。 回到冷饮厂，三轮车进门时被韩莹拦住。 “老公停车，避一避煞气。” 韩华打开一挂鞭炮，韩莹用打火机点火，拎着鞭炮围着三轮车转圈。 这是迷信行为，人们认为做棺材会沾染煞气，鞭炮可以驱赶煞气。 一挂鞭炮放完，不知道有没有赶走煞气，啪啪声却引来左邻右舍的围观。 三轮车开进院子里，李顺看见韩华的三轮摩托，挠挠头笑了。 “咱哥已经答应做送货商，开不开心？”韩莹抱住老公的胳膊求夸奖。 “好开森。”李顺哈哈笑，大舅哥的车从出租客运改造成营运货运。 之前的车篷是用钢筋和电焊，覆盖一层防水蓬布，为乘客遮风挡雨。 现在换成了木制冷藏厢货，长方形木头货箱，后面开两扇门。 “老公，赶紧做广告。”韩莹把李顺拉到雕刻台旁边。 李顺又笑，用铅笔在木板上写微软雅黑字体。 先写秘制红豆四个大字，再写广告语：“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周祥用锤子和凿子在木板上掏窟窿，譬如秘制红豆的豆，中间的“口”要镂空雕刻。 “老公，货箱左右两边的广告字一模一样？” “可以不一样，说说你的想法。” 韩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拉着老公来到三轮摩托货箱的左边: “这边粘贴秘制红豆。” 拉着老公来到货箱的右边，指着货箱说: “这边做厂里的广告，雪露冷饮，第0号配货车。有0号就会有1号，然后有千百号。” 李顺举起大拇指点赞: “好主意，不如虚张声势，从第一百号起步。” “老公也是好主意，反正吹牛不用交税。” 韩莹用狡黠的眼神看老公，一对腹黑男女相视而笑。 李顺从木料堆挑选模板，在木板上写：“雪露冷饮，第100号物流配货车。” 写完亲自雕刻，一个小时后完成雕刻，给木头字刷漆。 等油漆凝固，再用白乳胶把木头字粘贴在货箱上。 货箱左边，秘制红豆四个大字以半圆形弧度排列，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以直线排列。 红豆两字是红色，其余木头字是白色，配合浅蓝色的货箱，给人以凉爽的感觉。 货箱右边的造型和左边一样，只是“第100号物流配货车”很有喜感。 “好老公，陪咱哥跑客户呗，教教他怎么做生意。”韩莹说道。 “额……好吧。”李顺翻个白眼，卖萌是可耻的。 “多装点货，送冷饮比拉客赚钱，赶紧赚钱给我娶嫂子。”韩莹怂恿韩华。 韩华脸上露出尴尬，觉得妹妹像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一百个秘制红豆，批发价三角。 三百个草莓夹心，批发价八分。 五百个冰棍儿，批发价四分。 韩华拿七十四元给韩莹，韩莹笑眯眯地接钱: “大哥，不要有心理压力。卖不完就拉过来，放在冷库里存着，明天继续卖。” 言下之意，退货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货。 韩华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摊上这样的妹子只能怪自己投错了胎。 李顺被老婆的市侩嘴脸逗笑，这样的媳妇儿再给我来一沓吧。 忽然一男一女走进院子里，竟然是电工林工和他的妻子韩月娥。 夫妻俩手里拎着点心和鸡蛋，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顺哥儿要出远门？”林工神色扭捏。 “韩妹妹，我来找你拉拉家常。”韩月娥倒是落落大方。 “老嫂子，干啥呢这是？”韩莹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恨不得让他们马上滚蛋。 她已经得知停电的始末，以为是皮匠和林工狼狈为奸，用停电掐脖子。 “韩妹妹，老林冤枉呀，他就是个小兵，屁家都不当。” 韩月娥把鸡蛋提到李顺跟前，舔着脸说: “大兄弟消消气，俺两口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踢林电工一脚，林工的脸皮更红，硬着头皮鞠躬: “我不该停你的电，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次中不中？” 林工有小三十岁，喊李顺一口一个哥。李顺起鸡皮疙瘩，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老嫂子，坐下说吧。”韩莹不接对方的礼物，拉着老公来到樱桃树下。 林家夫妇把礼物放在树下，韩月娥从兜里掏出一团纸，拆开后递给李顺，陪着笑说: “大兄弟，老林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吧。” 这是一份谅解书，李顺一目十行看完，觉得有点搞笑。 大概意思是，由于林电工工作失误，导致雪露冷饮厂停电，希望李顺谅解。 如果李顺在上面签字，等于同意大事化小。 这是痴心妄想了，李顺不是人人可欺的软蛋。 把谅解书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 “林工，冒昧问一句。当时你毅然决然停电，连个招呼都不打，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了，昨天他后悔得一夜没睡。”韩月娥焦急地说。 李顺摆摆手，和颜悦色道: “林工，如果我不签这个文件，你会不会被供电厂炒鱿鱼？” ------------ 第94章 赔一半 李顺猜对了，如果李顺不在谅解书上签字，林电工就会被供电厂开除。 “想让我签字也不是不可以，你先说说停我电的经过。”李顺笑着说。 林电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打开话匣子。 他是附近的电工，负责电路检修和电费征收工作。 几天前，有两户人家起冲突，原因是牛家偷用邓家的电。 偷电行为是无节制的，电热毯二十四小时开着，电灯泡二十四小时亮着。 导致邓家上个月的电费一路狂飙，老邓请外面的电工查线路，发现是牛家偷电。 两家人大打出手，都被抓进派出所，多出的电费两家都不愿意出。 林电工停了两家的电，却要面对电费窟窿。 如果不能按照用电量交总账，供电厂会扣包区电工的工资。 想堵住这个窟窿，要么自掏腰包，要么吃大户多收电费。 雪露冷饮厂就是大户，各种冷饮机再加上冷库，每月电费哇哇的。 所以林电工找到了李顺，开口多要二百元的电费，想用李顺的钱堵窟窿。 李顺不是傻子，果断拒绝，搞得他焦头烂额。 有一天，副厂长秦明找林电工谈话: “批发街的电费没有交够，怎么回事？这个月的奖金你不想要啦？” “领导，我心里苦啊！” 林电工热泪盈眶，竹筒倒豆子似的诉苦，把产生窟窿的原因说一遍。 “你这孩子傻，其他区的电工也会遇见这个问题，他们为啥能堵住窟窿？” “领导啊，我好话说尽，嘴唇都磨平了，那个冷饮厂的老板就是油盐不进。” 秦明露出迷之微笑，给林电工讲了小故事。 批发街北边有个医院路，包区电工名叫任全，也是因为偷用电有了电费窟窿。 医院路有个天香醋厂，任全要求醋厂老板多交电费。 起初醋老板不同意，任全就停他的电，不出三天醋老板就妥协了。 听完故事，林电工秒懂，回批发街就停李顺的电。 停完电，收到秦明的通知，让他去汴京实习。 昨天实习归来，刚回电厂报道，就被纪律部请去喝茶。 林电工万万没想到，停电事件会被李顺捅到厂长的办公桌上。 纪律部同事给他一份谅解书，让他去找事主求原谅。 如果事主签字，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果事主不签字，卷铺盖滚蛋没商量。 林电工踢到了铁板上，马上求助秦明，秦明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脸: “小林啊，你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能做出滥用职权的事？” 一句话把林电工干懵，弱弱地说: “秦厂长，是你建议我停李顺的电，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血口喷人！”秦明拍案而起，怒斥林电工: “我举任全的例子，是提醒你不要向他学习，你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我帮不了你，滚蛋！” 林电工直接懵逼，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就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逼。 灰溜溜离开秦明的办公室，为了保住铁饭碗，他提着礼物来冷饮厂登门道歉。 李顺听完故事，露出了苦笑，果然秦明是个厉害人。 一顿操作猛如虎，既借刀杀人，又置身事外。 他能做到供电的副厂长，怎么可能是愣头青？ 林电工就是个工具人，想通过他搞秦明，不可能。 难怪宋强说，喝秦明的谢罪酒就是极限。 如果想扳倒秦明，只能从皮匠下手，林电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但李顺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脑残的电工，脑残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砸了他的饭碗，还是敲几块钱误工费，李顺很纠结。 “顺哥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一家老小六口人，就靠我的工资活着。”林电工苦苦哀求。 “李老板行行好，给我家一条活路吧。韩妹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韩月娥直接哭了。 “老公，快带着咱哥下乡，一车冰糕不能耽误，韩姐的事我帮你处理。”韩莹想打发走李顺。 她了解老公的脾气，对待仇人是赶尽杀绝。 假如林电工继续端着供电厂的铁饭碗，以后的日子会过得不错，会让老公很不爽。 不在谅解书上签名，砸了林电工的饭碗，让林家过得水深火热，老公会很爽。 但是呢，自家得不到任何好处，有点损人不利己的意味。 韩莹的人生格言是利益至上，决定敲林家一笔小钱。 她不关注林家以后过得好不好，只要自家能拿到好处，她就觉得赚了。 当然了，李顺也明白老婆在想什么，给老婆一个白眼。 对于林电工这种任人摆布的棋子，没必要赶尽杀绝，小惩大诫就行。 “林电工，老嫂子，我出去跑业务，你们跟我媳妇谈。” “好的，不耽误你做生意。”韩月娥暗松一口气，她认为韩莹比李顺更好沟通。 李顺骑着两轮摩托，韩华骑着三轮摩托，哥俩沿着省道一路向东。 省道横穿庙乡、葡萄乡、赵君镇、吴河乡，再往东就是鲁省地界。 哥俩准备跑六十里路，一直跑到豫省东部边界，看看能不能卖完一车货。 冷饮厂里，韩莹仔细读完谅解书，笑着说: “我的冰袋机、冰糕机都是电力设备，没有电就得停工停产，耽误我不少生意。” “韩妹妹，老林知道错了，原谅他一次吧。”韩月娥苦着脸哀求。 韩莹摆摆手，说道: “耽误生意就算了，我就阴天下雨没生意。但我的一冷库冰糕，因为停电融化了。” 韩莹伸出手指向冷库: “一冷库冰糕化成水，两千块钱打水漂。韩姐姐，小本生意禁不住两千块的损失！” 说到这，韩莹眼里有了泪花: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要不是肚子里有宝宝，我早就上吊了。” 林电工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娘们儿难缠，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吃人的心。 “妹妹，都怪姐姐不好。”韩月娥继续流泪，咬着牙说: “我……我愿意赔给妹妹三百块钱。以后家里的电路电器出毛病，我让老林免费修。” “钱不钱的无所谓！我和我老公从不拖欠电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太残暴了……” “都是老林的错。我们两口子诚心道歉。也愿意赔偿冷库的损失，只是家里太穷……” “姐姐，都是邻居，我不想把事做绝。你们赔偿一半，就赔一千块钱吧。” ------------ 第95章 有趣的情侣组合 韩莹提出一千元的赔偿金，并表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时此刻，林家夫妇终于明白，这个外表温柔的小媳妇，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要么赔钱求谅解，要么丢铁饭碗。 铁饭碗不能丢，供电厂也是效益不错的企业，一百五十元的月工资很香。 电工可以挣外快，给辖区群众维修电路，不仅有维修费，还能顺便推销电器。 “伙计，你家的漏电保护器坏了，用电时十分危险，我给你换个吧。” “中，换个吧，多少钱？” 生意就这样愉快地谈成了，韩月娥不可能让老公放弃电工，又不想赔一千块钱。 “韩妹妹，我是个家庭主妇，一家老小就靠老林死工资生活，实在拿不出一千块钱！” 这时一辆三轮摩托开进院子里，是批发街玉凤批发部的伙计小田。 “嫂子，我要十三包冰袋，二十包冰棒。” “小田先歇歇，吃个冰糕解解暑。”韩莹去堂屋冰柜里拿草莓夹心。 “每次过来都白吃冰糕，怪不好意思的。”小田嘿嘿傻笑。 “你别跟嫂子客气，冰袋你自己装，我安排钱丰装冰棒。”韩莹笑嘻嘻，冰糕不是白吃的。 “好的嫂子。”小田三下五除二吃掉冰糕，去西屋提冰袋装车。 钱丰穿上大衣进冷库，把冰棒拎到冷库门口，小田装完冰袋又装冰棒。 今天买货的人很多，韩莹全程指挥装车，不搭理林家夫妇。 林家夫妇看到了韩莹的态度，只能尴尬地告辞。 “韩妹妹，我跟老林回家商量商量。” “大姐，去送韩姐。”韩莹转身走进冰糕车间。 李大夏笑脸送客，坚持让他们把礼物拿走，礼物没有赔偿金划算。 林家夫妇回家，韩月娥打开衣柜，从被子的夹缝里拿钱。 拿出八张百元大钞，又从抽屉里拿零钱，终于凑够一千元。 她全程黑着脸，这笔钱已经攒了两年，原打算购买一台洗衣机。 林电工全程低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选择恶意停电。 夫妻二人再去冷饮厂，这次没有带礼物，直接把赔偿金交给韩莹。 韩莹的笑容真诚了三分，确认无误后，把钱装兜里，提笔在谅解书上签名。 “妹妹，写上身份证号，再盖个手印吧。”韩月娥陪着笑请求。 “可以，以后咱们好好处。我老公恩怨分明，别人真心相待，他会投桃报李的。”韩莹说。 韩月娥拿到谅解书，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老公的铁饭碗终于保住。 夫妻俩离开，林电工第一时间回供电厂，去纪律部交谅解书。 纪律部主任名叫魏中伟，是厂长刘玉河的小舅子。 他看看谅解书，和颜悦色地问: “冷饮厂恶意断电，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有没有人给你出主意？” 林电工瞬间意识到，孙玉河要给秦明穿小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紧张，厂里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劝你把握机会。”魏中伟苦口婆心地说。 良久之后，林电工的脑海里只剩下事发时，秦明一推四五六，拍桌子训斥他的嘴脸。 “魏主任，我说实话。”林电工咬咬后槽牙，竹筒倒豆子说出停电的前因后果。 魏中伟笑了，别的先不说，教唆员工违反纪律就够秦明喝一壶。 他整理好谈话记录，让林电工签名盖手印，并鼓励林电工好好工作。 把相关材料锁进保险柜，等厂长回来主持大局时，把材料交给厂长定夺。 只是心中充满疑惑，李顺就是个小商小贩，为什么厂长这么看重他？ 两天打三个电话，千叮万嘱把林电工交给李顺，要想办法揪秦明的小辫子。 在庙乡大街上的李顺，心中也是充满疑惑，他看见了一对很奇怪的组合。 李方从一家羊汤馆里出来，一个女人抱住他的胳膊。 两人有说有笑，像是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这个成熟风韵的女人，不是李方的妻子许盼，不是开发廊的老板娘。 而是皮匠的妻子魏菊，虽然她戴着口罩和遮阳帽，李顺还是认出了她。 这就很有意思，不过李顺并不觉着意外，看不起老公的女人，十有八九会出轨。 “长得帅就管不住裤裆？”李顺不禁感慨。 “顺子，你说什么？”韩华小声问。 “没说啥，去前边看看。” 这条街是柏油路，庙乡政府就在这条路上，这里是庙乡的商业中心。 街上有一家红兵批发部，是李顺的客户，经营李顺的冰袋。 他没有冷库，不能做冰糕生意。李顺跟他聊几句，带着韩华在街上转悠。 路过一家小卖部，店门口放着冰柜，李顺过去搭讪: “大哥好，我是县里送冰糕的，缺货吗？” “暂时不缺。”中年男人摆摆手。 “好的，打扰了。”李顺去隔壁小卖部搭讪。 隔壁老板是个青年妇女，见李顺长得帅，就跟李顺多聊了几句。 “你们是哪个厂的？是不是皮皮冰糕？” “我们是雪露冷饮厂，大姐卖过雪露吗？” “雪露冰袋？”大姐打开冰柜拿出雪露冰袋。 红兵批发部不零卖冰袋，街上有冰柜的商户都去红兵店里批发冰袋。 “这是我的货。雪露也生产冰糕，红兵哥没有冷库，所以我下乡跑跑业务。”李顺说。 “让我看看你的冰糕。”老板娘的态度大好。 之前她卖皮皮冰袋，后来发现雪露更好卖，于是果断抛弃了皮皮。 现在整个庙乡，已经看不见皮皮冰袋的影子，都是卖雪露的。 雪露冰袋珠玉在前，所以老板娘认为，冰糕的质量应该也比皮皮好。 现在这条街卖的都是皮皮冰糕，如果雪露味道更好，能抢一段时间的好生意。 韩华打开冷藏箱，密密麻麻都是冰糕，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普通冰糕，批发价六分。这是草莓夹心，批发价一角二分。这是秘制红豆，批发价四角，卖五角。” 李顺详细介绍三种冰糕，拿一个草莓夹心递给她，笑着说: “大姐你尝尝，看看有没有皮皮雪糕好吃？” ------------ 第96章 爱情冷饮？ 小卖部老板娘打开草莓夹心，首先被冰糕的外形吸引。 四周洁白如玉，中间透着嫣红，像白里透红的娃娃脸。 张嘴咬一口，白色部分清凉甜爽，红色部分是粘稠状，有草莓般的酸甜。 “好吃。”老板谢琳琳给出朴实无华的评价，吃完冰糕又说: “普通冰糕我要五十个，草莓夹心三十个。” “好的大姐，秘制红豆要多少？”李顺问。 “先不要，太贵。”谢琳琳摇摇头。 冰糕是零食，小孩子喜欢吃，但小孩子的口袋里很难超过两角钱。 零售两角的草莓夹心是极限，更贵的秘制红豆不好卖。 但秘制红豆利润大，卖一个赚一角。普通冰糕利润二分，草莓夹心利润四分。 “大姐，五角钱的雪糕不是卖给少年的，而是卖给青年的，青年人也吃冷饮。”李顺说。 “成年人吃得少，现在家家户户都紧张，不舍的吃五角钱的雪糕。”老板娘反驳道。 “大姐，俗话说百货中百客。弄几个试试呗，万一好卖呢？”李顺接着忽悠。 谢琳琳犹豫片刻，决定要十个试试。 三块钱而已，卖不掉就给家里的孩子吃。 “那就试试，给我拿十个秘制红豆。” “好的！华哥给咱姐拿货。” 韩华心花怒放，只跑两家店就做成了生意。 普通冰糕五十个，草莓夹心三十个，秘制红豆十个，总利润三元两角。 关键这是长期客户，只要冰糕好卖，下次送货她还会要。 谢琳琳的冰柜是大杂烩，里面有啤酒、汽水、冰袋等各种冷饮，甚至还有西瓜。 韩华把货放进冰柜里，谢琳琳支付货款，兄弟二人继续在街上溜达。 就像要饭的乞丐，两边的店铺挨门进，进门就搭讪: “老板你好，店里有冰柜吗？” “没有。” “打扰啦，祝你生意兴隆。” …… “老板你好，店里有冰柜吗？” “有，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是雪露冷饮厂，过来送雪糕的。” 靠着雪露冰袋积累的口碑，只要是卖冰袋的冰柜，十有八九会要雪露冰糕。 这时悦耳的铃声响起，庙乡初中课间休息，学生们纷纷跑出校门外消费。 几个学生来到谢琳琳的冰柜旁边，习惯性买冰糕解暑。 “同学，有五毛钱的好雪糕，要不要尝尝？” 谢琳第推销秘制红豆，毕竟卖一个挣一毛。 被她推销的小胖墩，是家境比较好的孩子，是她的常客。 小胖墩本不想买，看见包装上的广告，内心有了一丝悸动。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阔以阔以。 “我要两个。”胖墩把壹元硬币交给谢琳琳。 谢琳琳有些懵，急忙拿两个秘制红豆给他。 “给你吃！”胖墩递出一个秘制红豆，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学生妹。 学生妹有些脸红，并没有接红豆，而是自掏腰包买一个草莓夹心。 “她不吃，我吃。”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妹子，从胖墩手里抢走秘制红豆。 短发妹看见广告语，噗嗤笑了，把广告语放在马尾妹面前。 马尾妹小脸更红，狠狠瞪胖墩一眼，拿着草莓夹心回学校。 “墩墩同学，我帮你给月月。”短发妹从胖墩手里夺走第二个秘制红豆，跑步追马尾妹。 小胖墩独自懵逼，我的红豆雪糕呢？短发妹会不会独吞？ “琳姐，再拿个红豆。”胖墩再拿五角钱。 一辆自行车停在冰柜前，司机是个帅小伙，后座是个大美女。 “老板，给我拿两块雪糕。”帅小伙双脚蹬地，从中山装里掏出钱包。 “雪糕有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大兄弟你要哪个？”谢琳琳笑眯眯地说。 帅小伙被吊了起来，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嘴里却毫不犹豫地说: “五角的，拿两个。” 谢琳琳给他拿两个秘制红豆，给帅小伙一个，给美女一个，笑着说: “看看包装上的广告，小姐妹真有福气。” 美女看见广告语，小脸红扑扑的。 二话不说跳下自行车，绕一圈坐自行车上。 刚才是面对谢琳琳，现在背对谢琳琳，用羞涩表达甜蜜。 帅小伙傻笑两声，这一块钱花得值，心中有一万句谢谢想对谢琳琳说。 上课铃响起时，谢琳琳懵了。 十个秘制红豆售罄，她以为卖不出去。 隔壁冰柜的老板苟二明，就是刚才拒绝李顺的那个，此刻也有点懵逼。 他们都低估了老百姓的消费能力，买一个五角钱的冷饮根本不算什么。 谢琳琳搬一个椅子坐在冰柜旁边，眼神瞄着大街南边。 李顺刚才去南边送货，肯定会原路返回，因为回县城的公路在大街北边。 当冷饮车出现时，谢琳琳去路边招手: “小兄弟，来这边。” “大姐好，请问有什么指示？”李顺骑着摩托过来，笑着说。 “秘制红豆和草莓夹心，各来三十个。” “好的，马上！” 韩华赶紧打开冷饮车，按要求备货，把冰糕放进冰柜里。 “大姐，你记住俺哥，他负责来庙乡送冰糕。”李顺把韩华推到身前。 “你最好两三天来一趟，现在天热，冰糕好卖，皮匠就是三天来一趟。”谢琳琳说。 “我两天来一趟。”韩华略显腼腆地说。 “大姐，记住的这辆车，俺厂里的第一百辆配货车。” 李顺手指车体广告，雪露冷饮第100号物流配货车。 “老板，来这边一下。”苟二明向李顺招手。 李顺走过去搭讪，韩华拐个弯儿，把冷饮车停在日杂店的门前。 苟二明不废话，要二十个秘制红豆，五十个草莓夹心冰糕，八十个普通冰糕。 至此，车里就剩不到一百个普通冰棍儿。 韩华默默地算账，一百个秘制红豆挣十元，三百草莓夹心挣十二，四百冰棍儿挣八元。 合计三十元，除去五元的油钱，净利润二十五元。 他之前跑摩的时，日盈利最高是十元，有时一分钱都挣不到手。 “大哥，你的车有点小了，剩下的三个乡镇还有必要去吗？” “先……先把货处理掉，再回厂里拉货。”韩华十分激动。 ------------ 第97章 攒钱找娘们儿 冷饮车里就剩一百个冰棍儿，总价值四元，卖完能挣两元。 庙乡的业务已经跑完，下个目标是东边的葡萄乡，距离庙乡二十里。 只是货有点少，裹不住去葡萄乡，只能回县城。 今天是韩华的开业日，需要开业大吉的彩头，把车里的货卖完才算大吉。 “有点尴尬了，没能开业大吉。”李顺惋惜道。 “已经是大吉大利，我挣了三十块钱。”韩华心花怒放，挣大钱的感觉简直太好。 这时三辆自行车冲上公路，后座上捆着冰糕箱子，三个小司机边说边笑。 李顺一个加速跑到他们前面，减速向他们摆手，笑着说: “弟弟们，下来聊几句吧。” 弟弟们瞬间变脸，以为大哥要抢钱。 自行车跑不过摩托车，他们只能乖乖下车。 “你们是哪个村的？别害怕，我是冰糕厂的。”李顺见他们心惊胆战，尽量柔声细语。 韩华的冷饮车停在旁边，弟弟们看见车上的广告，终于把心放进肚子里。 一个穿着背心，皮肤黝黑的弟弟指着北方说: “我们都是毛家屯的，去县里进冰糕。” 毛家屯离县城十里路，十三岁左右的小孩子，骑着自行车去县城进货。 再骑车走家串户卖冰糕，顶着烈日和汗水挣几块钱，确实挺辛苦的。 “去树荫底下歇歇，我请你们吃冰糕，哥几个聊几句。” 李顺把摩托车停在树荫下，韩华打开冷藏箱，拿三块冰糕给他们： “吃吧弟弟，我们是开冷饮厂的，想请教冰糕在农村好不好卖，没有恶意。” 韩华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笑容也有亲和力，孩子们就放下了戒心。 五个人蹲在树荫下面，一边吃冰糕一边扯淡，渐渐地都放开了。 “弟弟们，一天能卖多少冰糕？能赚多少钱？”李顺笑着说。 “这个不一定，天热卖的多，天不热卖的少，我最多的一天赚了五块钱。” “不少！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赚的钱将来想干什么呢？” “把钱攒起来，将来找娘们儿。” “干啥？” “找娘们！”背心弟小声回答。 李顺忍不住笑出声，拍拍背心弟的肩膀，伸出大拇指给他点赞。 “你们呢，你们赚钱干什么？”李顺问。 “攒钱给俺弟弟交学费。”拖鞋弟回答。 “我攒钱也找娘们。”光头弟倒是落落大方。 鉴定完毕，两个舔狗，一个扶弟魔。 估计拖鞋弟的学习成绩不好，早早辍学。他弟弟学习好，但家里穷。 “你们卖的是皮皮冷饮吧，他给你们啥价？” “冰糕六分，雪糕一毛。” “哦，挺贵的，以后去我那里拿货吧。冰糕五分，雪糕八分。”李顺露出了狐狸尾巴。 “真的？你的厂在哪？”背心弟马上问地址，其他两人也竖起耳朵。 “批发街最东边，第一个向北的胡同。一直向北走到臭水河旁边，大门朝西那家就是。” 李顺活动酸麻的腿，走到三辆自行车旁边。 泡沫冰糕箱装在纸箱子里，用绳子固定在后座上。 后座上横着两块烂木板，用于支撑冰糕箱。 “这个木板太薄，如果箱子里的冰糕多，骑车时左右摇晃，可能会压断木板。”李顺说道。 “俺家没有好木板。”背心弟挠挠头说。 “去我那进货，我送你们好木板。多帮我介绍几个客户，我给你们奖励。” “啥奖励啊？”弟弟们十分兴奋。 李顺仔细想想，说: “每介绍一个新客户，多给你十个冰糕。” “你说的哈，不能反悔。” “不反悔！我车里有一百个冰糕，五分钱一个，弟兄们分了吧？” “中，正好不用跑路，木板啥时候给我们？” “下次进货就给你们。放心，我说话算数。” 三个弟弟很开心，韩华也开心地打开冷藏车，把百十个冰糕分给他们。 钱货两清，弟弟们骑车走人，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而后在田间地头，大街小巷里穿行，一边骑车一边吆喝，卖冰糕的来啦。 “那三个孩子挺可爱的。”韩华望着背影说。 “挺可怜的，这么小就出来创业。”李顺摇头，祝他们早点找娘们，给弟弟筹够学费。 也希望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多给雪露介绍零售散户。 分销商大概分零售和批发两种，零售就是这些走街串巷的，以及店里有冰柜的。 分销商就是韩华这种冷饮车，以及各个乡镇的食品批发部。 如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分销商和雪露合作，那就是皮匠破产的时候。 想到竞争对手皮匠，自然而然想到了停电。 李顺笃定，皮匠肯定参与其中。李方应该也参与了，李方和皮匠媳妇魏某搞破鞋就是证明。 就魏某那样的悍妇，李方竟然下得去嘴，估计是奔着钱去的。 不过怎么收拾他们呢，李顺是个不吃亏的，必须一个个的清算。 回到冷饮厂，发现老婆坐在樱桃树下，和一个青年男子交谈。 “瞿老板，我老公回来了。”韩莹几步来到老公身边，拉着老公的手介绍: “这是人民商场的瞿老板，主做男女皮鞋和童鞋生意，是个大老板。” “倒也不是多大的老板！”瞿平跟李顺握手，呵呵笑道: “我叫瞿平，李老板年少有为，比我想象中更年轻。” “瞿老板您好，您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李顺招呼瞿平坐在樱桃树下。 瞿平从兜里掏香烟，李顺摆摆手婉拒，韩莹嘻嘻笑: “老公，瞿老板准备加盟雪露冷饮，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欢迎瞿老板，看来秘制红豆在人民商场里有销路。”李顺再次和瞿平握手。 迄今为止，秘制红豆在县城只有两个加盟商。 一个是化肥厂的马大妮，一个是人民商场的马二妮。 自从马二妮的冰柜出现在人民商场，化肥厂职工逛商场时，会花五毛钱购买秘制红豆。 特别是男女朋友一起逛商场，购买几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人都有跟风的心理，其他青年男女也开始买。 毕竟是五角钱，一包方便面的价格，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 马二妮的生意越来越好，其他老板们有点眼红，最眼红的就是瞿老板。 他和马二妮的摊位面对面，天天看着别人挣外快，他心里难受，于是来冷饮厂找李顺。 “李老板，我可以出二百元加盟费，能不能让我在商场里独家经营秘制红豆？” ------------ 第98章 第三个加盟商 人民商场的鞋商瞿平，要求交二百元加盟费，换取秘制红豆的商场专营权。 李顺摇摇头，微笑着解释: “现价段没有必要专营，有钱大家赚嘛。” “瞿老板，马女士也是加盟商，我们和她签有协议，现在搞专营不合适。”韩莹说道。 “哦，有点遗憾。”瞿平暗暗叹息，看来只能跟马二妮竞争，看谁的生意好。 周祥推过来一个冰柜车，李顺让他做几个木板，留给游街卖冰糕的弟弟们。 “瞿老板你看看加盟协议，有问题就提出来。”韩莹把加盟文件递给瞿平。 文件上说，加盟费用一百元，用于购买统一的冰柜车。 累计购买两千个秘制红豆，冷饮厂会退还一百元加盟费。 瞿平觉得问题不大，提笔在文件上签名盖手印，拿一百元给韩莹。 “冰柜准备好了吗？啥时候要货？”李顺说。 “准备好了，现在可以送货。”瞿平把加盟文件装皮包里，说: “先要二百个秘制红豆，五十个草莓夹心。” 李顺安排李丰田从备货，把冰糕箱子捆在摩托车上，载着瞿平去商场。 等客人走后，韩莹拿五十元给周祥： “祥子，拿着钱。” 冰柜车是周祥做的，木料也是周祥的，一辆车给他五十元。 五十元有点多，周祥有些犹豫: “师娘，木料成本不到二十，你给多了。” “拿着吧，木工就是靠手艺吃饭。”韩莹说。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扭捏。”李顺有些不耐烦。 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老实得像个傻子。 周祥见师父想发火，赶紧把钱装兜里，去工作台旁边准备木板。 “华哥，今天的货卖完了？”韩莹看着空空如也的三轮冷藏车，瞬间笑开颜。 “卖完了，都是顺子卖的。”韩华很开心，一下午不到挣了三十元。 如果每天都挣三十，一个月就能挣八九百，一年就能搞成万元户。 “明天把车装满，我去葡萄乡跑业务，争取多跑几个乡。”韩华笑着说。 “你自己跑吧，我老公已经免费帮了你一天，以后你靠自己。”韩莹一脸戏谑。 这话有点绝情，韩华在心里呐喊，我是你亲哥，有了老公就不要娘家了？ “华哥，其实跑业务很简单。笑不离脸，嘴要甜，剩下的听天由命。”李顺拍拍韩华的肩膀，说: “你的车就是个引蛋，一定要下乡跑，帮我吸引更多的配货车。” 韩华忍不住翻白眼，他知道什么是引蛋。 把一个鸡蛋放在鸡窝里，母鸡的脑子里觉得蛋少，就会不停地下蛋，直到蛋的数量达到母鸡的满意。 别人看见韩华天天下乡送冰糕，会认为韩华的生意很好，下乡送冰糕能赚钱。 在利益的驱使下，就会有人过来求加盟，李顺就能拥有第101辆配货车。 “你们两口子的心……是黑的，竟然拿大哥当引蛋。”韩华哭笑不得。 笑声响起，韩华又怼妹妹: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老公忘了娘家。” “当然啦，老公才能陪我过一辈子。”韩莹怡然自得，拉着老公去大姐的卧室。 关上屋门，打开电灯，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老公，发财了！这是林电工赔偿的一千元。” “额，你拿着吧。” “他还答应以后免费给我们修理电路。” “嗯，算他识相。” 老婆的眼里都是钱，李顺笑了笑，拉着老婆坐在床上。 林电工只是个棋子，又是批发街的土著，没必要赶尽杀绝。 一千元的赔偿金，给他个切肤之痛，以后他会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剩下皮匠、李方、秦明、吴公道四个，该怎么收拾他们？ 可以暂时不动李方，他勾搭了皮匠的媳妇魏菊，给皮匠戴绿帽子。 换句话说，正在帮李顺恶心皮匠，暂时是个友军。 吴公道的背景太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鱼，收拾他比较麻烦。 “老婆，还记得卢秀英吗？” “记得啊，上次让我们给化肥厂送雪糕的大姐，她老公是化肥厂的厂长。” “你有没有时间跟她做朋友，譬如请她到家里聊天，一起出去逛街等等。” “老公，我挺着大肚子，不太方便逛街，可以请她到家里玩。” “你跟她保持好关系，她大哥是防疫站的领导，是咱们的主管单位。” 用夫人外交和卢秀英建立关系，将来戳穿吴公道有私生子时，卢秀英会选择相信。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供电厂的副厂长秦明，以及竞争对手皮匠。 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我有几个好主意，要不要听听。”韩莹依偎在老公怀里，仰起脸求吻。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韩莹媚眼如丝，伸出三根手指说: “第一，我打算在秘制红豆里设奖。第二，给红豆做广告。第三，注册红豆商标。” 好家伙，这都一二三了，经济管理的专业书籍没有白读。 “设什么奖呢？在红豆雪糕里放一毛钱，还是放着纸片写一二三等奖？” 奖品是促销手段，譬如绿茶里的再来一瓶，槟榔里的加三元再来一包。 如果非要买一瓶绿茶，李顺会选择有奖品的品牌。 “老公，不能放钱，钱经万人手太脏了。放奖卡增加成本，直接在冰糕棍上刻字。” “额，雕刻再来一个？够功夫钱吗？” 李顺撇嘴表示不屑，冰糕棍有点细，虽然能雕刻，却很费劲。 “对，雕刻再来一个。交给周祥去做嘛，就当锻炼他的雕刻水平。” 李顺无言以对，当然是选择答应她，挠挠头说: “广告费你去电台问了没有？大概多少钱？” “先不做电台广告，先安装固定电话。不然就算做广告，人家也找不到咱家。”韩莹说。 这话倒是不假，广告上至少要有联系电话。 “老公，先做不花钱的广告。咱爸说，村委会里有很多油漆，你带着祥子去写墙体广告。” “墙体广告？你想让我拎着油漆下乡村，在别人的墙上写大字报？” “嗯嗯！油漆不用花钱，你沿着各个公路，去各个乡镇写广告。老公，我相信你行的！” 好家伙，李顺顿时凌乱了，这媳妇儿太能精打细算！ ------------ 第99章设置奖品 下乡写墙体广告，确实是最省钱的广告方式，毕竟有免费可用的油漆。 李顺是房木匠和雕刻大佬，在墙上写字是小菜一碟，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老公，第三点很重要，必须给我们的秘制红豆注册商标。”韩莹十分严肃，说: “我已经咨询过了，工商行政管理局内设的商标局，可以办理商标注册业务。” 李顺点头，商标注册是重中之重，汴京发生过真实的案例。 九零年的汴京，有家花生奶的生产厂家，是易拉罐装的奶味饮料，名叫花生大叔。 所谓的奶味饮料，就是既没有花生，也没有牛奶，用花生香精和鲜奶精勾兑。 味道很好喝，在汴京很火，不过老板是傻缺，没有去商标局注册商标。 有个懂法律的富二代，马上建造一个易拉罐生产线。 投资生产花生牛奶，商品名也叫花生大叔，并且注册了商标。 接着状告原厂家侵权，法院判原厂家败诉，赔偿给富二代一笔巨款。 原厂家因此倒闭，苦心经营被偷家，老板从汴京铁塔上体验一把自由落体。 这是前车之鉴，李顺早就有了注册“秘制红豆”的想法，没想到被老婆先提出来。 “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李顺摇摆老婆的脑袋，想看看她为什么这么聪明。 “哎呀，讨厌！”韩莹推开老公的手，从小金库里拿出两千块钱: “厂里的事你不用管，下乡做广告去吧，先去电信营业厅安装电话。” “好吧，老板娘。” 李顺被暂时踢出决策层，第二天早上开摩托车去邮电局。 韩莹掌柜独揽大权，慢悠悠走到木工棚，看见周祥正在制造冰柜车。 “祥子先停手，给我刻几个字。”韩莹把一把冰糕棍放在工作台上。 “师娘，刻啥字？”周祥马上打开雕刻工具箱，拿出最小的刻刀。 “再来一个，试试。”韩莹搬个板凳坐下。 周祥拿一个冰糕棍，小心翼翼地雕刻。两分钟后，交给师娘检查。 “祥子，是再，不是在。”韩莹一阵头疼，从口袋里掏出铅笔，在木板上写字。 小学毕业的周祥十分尴尬，马上重新雕刻，交给师娘检查。 文字在冰糕棍的尾部，字体虽然很小，却也清晰可见。 “你自己能辨认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别人造假，你能看出来吧。” “可以的师娘，我刻的字我认识。” “那好，先给我刻两百个。” 韩莹把任务安排下去，去冰袋车间里转转，再去冰糕车间里逛逛。 大家都在忙碌，李大夏加工冰袋，小霞和丰田调制冰糕原料。 钱丰照顾冰糕机，李马、薛凤四人忙着打包。 “嫂子，咱俩去烧红豆汤吧。”李小霞说道。 秘制红豆的原料是红豆汤，要把红豆放在大锅里煮熟。 姑嫂两个来到厨房，韩莹向地锅里加水，李小霞去仓库里拿红豆。 盖上锅盖，生火烧锅，这时杜柔端着碗进来: “莹莹啊，快把牛奶喝了。” “妈，你过来说一声就行，我自己回家喝。”韩莹赶紧站起来，捧着碗喝牛奶。 “小霞去烧火，别让你嫂子干重活。”杜柔马上安排。 李小霞有点郁闷，烧火也算重活吗？ 牛奶没我的份，干活有我的份，我也想嫁人了。 等韩莹喝完牛奶，杜柔又拉住儿媳妇的手: “莹莹啊，跟我去外边歇歇，厨房里太热。” 李小霞又翻白眼，嫂子在李家的地位太高。估计在老妈的心中，比俺哥的地位还高。 这时，韩华开着冷饮车进厂。他是来拉货的，准备继续去县东跑业务。 韩莹安排李丰田去冷库拿货，用三种冰糕把冷藏货箱填满。 三百个秘制红豆，六百个草莓夹心，两千多个普通冰棍儿。 全部卖完能挣一百元，韩华信心满满地支付货款。 “大哥，记住我老公的话。一定要保持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韩莹交代。 “我知道的，放心吧。”韩华启动摩托车，出了县城一路向东。 婆媳俩坐在樱桃树下聊天，杜柔看着儿媳的小腹，越看越喜欢。 “莹莹，最近有没有恶心干呕，有没有特别想吃酸的？” 杜柔认为酸男辣女，使劲在饭菜里加醋，好像家里的醋是免费的。 “还好吧，没有干呕过，不是太想吃酸。”韩莹有些尴尬，她想吃辣的。 杜柔苦了脸，决定给菩萨多烧两炷香，求菩萨保佑一举得男。 “顺子干啥去了？” “去邮电局装电话，我们要下乡做广告。” “装电话？太贵了吧。不行，我去找顺子。”杜柔站起来想去邮电局。 韩莹赶紧拉住她，笑着说: “妈，你别管了，厂里现在离不开电话。” 一个男孩在门楼里探头，略显腼腆地说: “这里批发冰糕吗？是雪露吧？” “是的，小兄弟过来喝口水。”韩莹过去迎接。 四个男孩出现在院子里，每人都骑着自行车，车上带着冰糕箱。 有三个是李顺昨天在路上遇见，打算攒钱找娘们儿的三个小朋友。 “李顺老板说，只要我们进货，就送给我们两个木板。”拖鞋弟指着冰糕箱，弱弱地说: “木板是支撑冰糕箱的，李哥说送给我们。” 韩莹不知道这回事，不过他们能说出李顺的名字，韩莹自然相信他们。 几个小木板也不值钱，韩莹说: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过来呢。祥子，快把木板拿过来。” 周祥抱着一堆木板进来，四十公分长，十公分宽，一公分厚的桐木板。 四个弟弟十分兴奋，马上把各自的冰糕箱拿下来，替换原来的木板。 他们的木板很烂，与其说木板，不如说是烂树皮，只能当柴烧的那种。 “弟弟们，多大了？”韩莹感觉他们不超过十五岁。 “我十四了。” “我十三。” …… 四个孩子各自报年龄，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十二岁，真是一群可怜的孩子。 带着他们去车间，打开冰柜给他们备货。 他们要的都是普通冰棍儿和草莓夹心，高档冰糕不适合他们。 三个孩子拿钱付账，拖鞋弟指着个戴帽子的同伴，弱弱地说: “李哥说，我介绍新客户，就给我十个冰棍儿。老板娘，能不能……” ------------ 第100章 安装电话 拖鞋弟面对韩莹时，有些自惭形秽，不敢看韩莹的脸。 索要介绍新客户奖励时，说话的底气不足，尴尬的脸红， “弟弟，你李哥真的说过？如果你们发展新客户，就奖励十个冰棍儿？”韩莹柔声问。 “李哥说过，昨天下午我们在路上聊天时说的。”拖鞋弟涨红了脸，小伙伴们纷纷帮腔。 韩莹呵呵笑，打开冰柜拿十个冰棍儿递到拖鞋弟手里。 “以后多帮姐介绍客户，奖励十个冰棍儿。” “谢谢大姐。” 拖鞋弟二一添作五，分五个冰棍儿给帽子弟。 帽子弟是他介绍的新客户，他不好意思独吞奖励。 韩莹又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笑着问: “你们卖冰糕时，有没有遇到过不好的事，你们最怕遇见哪种状况？” 拖鞋弟仔细想想，挠挠头: “我最怕遇见不讲理的，五六个半大孩子，截住我要冰糕吃，不给冰糕就打我。” “打回去，不要怂！”韩莹冷哼，眯着眼说: “你如果认怂，他们会得寸进尺。你李哥遇见这种情况都是打回去，不要怕，干他们。” 四个孩子瞠目结舌，拖鞋弟尴尬地挠头，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不敢动手。 “多帮我介绍客户，姐姐不亏待你们。” “嗯！大姐，我们先走了。” 四个孩子把冰糕箱放在自行车上，熟练地用绳子捆绑，骑着自行车离开。 “莹莹，这几个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杜柔觉着不可思议。 “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等我的宝宝到这个年龄，我也要磨炼他。”韩莹说。 “不行，不能让我的孙子吃苦！你们两个多挣钱，给我孙子留下金山银山。”杜柔突然很激动。 韩莹嘻嘻笑，拉着婆婆去樱桃树下乘凉，现在谈孩子的教育有点早。 “师娘，冰糕棍刻好了。”周祥把二百个冰糕棍递给韩莹。 冰糕棍的根部，刻着“再来一个”蝇头小字，这就是奖品。 “祥子，抽空再刻几百个。”韩莹从马尾辫上取一个扎头皮筋，把冰糕棍扎在一起。 走进冰糕车间，递给李丰田: “这是有奖雪糕，一个模具里放一个。” “好的。”李丰田拿出一根，插进冰糕模具里，有字的部分露在外面。 一个模具产出三十个秘制红豆，中奖比例是一比三十。 厂后边河畔上，邮电局的施工人员正在扯电话线。 冷饮厂后边是个垃圾堆，垃圾袋旁边有电线杆。 一根电话线引到厂里，李顺带着工作人员回家，向韩掌柜请示: “老婆，电话机装在哪？” “装在走廊里。”韩莹说道，拉着老公去外边，说: “老公，邮电局怎么收费的，号码是多少？” “初装费一千五，每个月三十元的座机费，我们的号码是0378、696688。” 现在的电话号码是六位，0378是汴京的区号，696是兰县的区号，688是编号。 当然，县里并没有这么多电话，李顺觉着这个号码寓意不错。 韩莹也满意这个号码，小声问: “座机费是啥费，打电话怎么收费的？” “座机费就是租金，每个月交三十块钱。”李顺觉得坑，笑着说: “市话每分钟五毛钱，长途是双向收费，每分钟一块钱，有点坑爹。” 韩莹苦着脸，她也认为太坑人。 不过没办法，想把生意做大，就离不开电话。 “老公，咱妈要是问电话的事儿，你千万别说实话。” 话音未落，杜柔从厨房出来，热得满头汗。 “妈，擦擦汗。”韩莹急忙递毛巾。 “装电话多少钱？”杜柔沉着脸问李顺。 “没花多少钱，不贵。”李顺用毛巾给她擦汗。 “妈，不到二百块钱，真不贵。”韩莹帮老公撒谎。 “二百还不贵？够我孙子穿一年的衣裳了。”杜柔心疼地直撇嘴，恶狠狠地瞪儿子。 李顺挠着头憨笑，正想开口解释，马二妮来到院子里。 她是雪露的加盟商，她的冰柜在人民商场。 “二姐来了，快请坐。”李顺笑脸相迎。 “兄弟，你怎么让瞿平加盟？”马二妮一开腔就是抱怨。 她和瞿平的摊位正对门，瞿平的冰柜肯定抢她的生意。 “之前我四天进货一次，现在是六天。”马二妮继续抱怨。 韩莹给她一杯水，笑着说: “看来二姐没有大姐的生意好，马大姐两天来一趟，一趟买二百个红豆。” “那肯定啊，她守着四百人的化肥厂，卖货当然又快又多。”马二妮有些羡慕。 如果马大妮不是她亲姐，她也去化肥厂摆摊。 “二姐，你来巧了。这批秘制红豆有奖，中奖能免费再吃一个红豆。”韩莹小声说。 马二妮眼前一亮，明白了韩莹的意思，瞿平的货没有奖。 你无我有，这就是优势，马二妮也小声说: “奖券在哪里？怎么兑奖？” “二姐稍等哈。”韩莹回冰糕车间拿个冰糕棍，递给马二妮，说: “客户中奖，让他把这几个字折掉，你免费给他一个红豆，然后用冰糕棍找我兑奖。” 马二妮理顺了流程，露出了得意的笑。 同样的东西，客户当然选择有奖的，这一回瞿平要被她踩在脚下。 “韩妹妹，给我送一百个有奖红豆，现在就送。” “好的二姐。”韩莹马上安排钱丰送货。 “二姐，记住我的电话，以后再要货直接打电话。”李顺掏出笔和本，把电话号码写上。 “中，正好商场里有公用电话。”马二妮支付货款，骑自行车回人民商场。 十分钟不到，钱丰抱着冰糕箱来到马二妮冰柜前，把冰糕放进冰柜里。 一对青年情侣逛商场，男青年提着两包衣服，女青年来到冰柜前: “老板娘，给我拿两块秘制红豆。” “好的妹妹，这批货里有奖，就在冰糕棍上，试试运气吧。” 女青年买两个秘制红豆，她的运气非常好，大声惊呼: “老板娘，这个是奖吧，再来一个！” “是的，妹妹运气真好，把冰糕棍折断给我吧。”马二妮再给她一个冰糕。 “谢谢大姐。”女青年高兴坏了。 旁边五个结伴逛街的女青年，纷纷过来测试手气。 对面的瞿平不开心，李顺是不是耍我，我的秘制红豆为什么没有奖？ ------------ 第101章 下乡做广告 瞿平气冲冲来到雪露冷饮厂，质问李顺为什么搞区别对待。 为什么马二妮的秘制红豆里有奖品，为什么我的没有，这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经营。 李顺掏出红塔山敬烟，陪着笑脸解释: “瞿老板不要激动，有奖促销是刚刚开始的活动，之前的货都没有奖。” “老板，这个好解决，你再要一些有奖的雪糕。”韩莹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解决办法。 “你们两口子太精明了。”瞿平气到无语，只能再让李顺再送一百个有奖冰糕。 不精明的人做不成大生意，李顺就当这是夸奖。 “瞿老板，请教个问题，购买秘制红豆的客户的年龄是多少？”李顺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都是些青年男女，也有很多小孩子。”瞿平仔细想想，实话实说。 “有没有超过四十岁的客户？”李顺再问。 “很少，不到二十个。”瞿平摇摇头，补充道： “百分之九十是年轻人，大多是工薪阶层，农村的客户也不少。” 农村人来人民商场购物时，也会给孩子买红豆尝尝鲜。 “回头客多不多？就是买第二次的客户。” “这个……好像不少，有七八个年轻女孩，每次过来逛商场都买红豆吃。” 这个结果让李顺满意，有回头客表示商品被认可。 可能是冰糕里的红豆太多，让他们感觉到物超所值。 “老公，我帮你整理数据。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拿油漆。”韩莹催促老公去做广告。 李顺在一声声老公中迷失自我，这媳妇儿太聪明，知道怎么驾驭男人。 “好吧，整理数据和注册商标就交给你做了。”李顺撕掉瞿平的问卷。 “保证完成任务！祥子，跟你师父下乡写广告。”韩莹说道。 “好的师娘。”周祥收拾雕刻工具，把一捆有奖的冰糕棍交给师娘。 李顺开着摩托车离开冷饮厂，带着周祥回老家，发现老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戏剧，茶几上放着茶水。 李木看见儿子，慵懒地说: “回来了，缺什么东西自己去拿。” 李顺哑然失笑，这段时间老妈不在家，老爸好像彻底放飞了自我。 “爹，地里的庄稼还在吗？” “废话，我天天下地干活。昨天刚把杂草除完，累得半死，今天好好歇歇。” “那你好好休息。”李顺被他逗笑，去工具室里拿几个新毛刷。 来到村委会，找到老岳父韩正，从村委会库房里拉走两桶油漆。 一桶蓝色，一桶白色，都是崭新的大桶漆。 把油漆固定在摩托车上，师徒二人出发。 重新回到县城，沿着庙乡公路向东走，韩华的冷藏车就是在这条路上送货。 公路两边的墙上，有各种颜色，各种内容的墙体广告。 譬如孙庄张老二配种猪，南马庄的马芸打油，王庄的王能卖胶鞋等等。 更多的是国家政策的宣传标语，生儿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各种各样的特色标语，看得李顺眼花缭乱。 选个视线好的房子，师徒二人打开漆桶，用稀释剂调和油漆。 李顺左手拿着木质米尺，右手拿着毛刷，用蓝漆在墙上勾勒字体轮廓。 “秘制红豆雪糕诚招加盟商。”写成宋体字。 “联系人，王先生；地址，批发街东段雪露冷饮长；联系电话，0378，696688。”写成宋体小字，写在主广告下边。 李顺是房木匠，在墙上写字是轻而易举。 师父在前面勾勒空心字，徒弟在后面用白油漆填充。 写完收工，红色的墙砖是背景，白色字体勾蓝边，高端大气上档次。 骑摩托车去下个村庄，专门找老房子写广告，新房的房主不让涂鸦。 就这样一路写下去，总会被群众们吃瓜。 有小孩子夸奖字写得好，有妹子过来搭讪。 字写得好不好无所谓，关键是写字的小伙子长得得劲。 也有大汉过来咨询加盟，房屋的主人会过来要香烟，这个必须给。 李顺忍不住感慨，我媳妇儿真精明。 油漆是白嫖的，广告是自己写的。广告成本就是摩托车的油费，可以忽略不计。 广告效果应该不差，凡是走这条公路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看见广告。 师徒俩写到庙乡大街时，听见单缸柴油机的轰鸣声。 “哥，祥子。”李小霞和李丰田下车，把一件娃哈哈纯净水放在摩托车旁边。 “你们去哪送货？”李顺随口问一句，拿瓶纯净水给徒弟。 “葡萄乡的任常豪要一百包冰袋，九十包冰棒。”李小霞嘻嘻笑，指着矿泉水调侃: “俺嫂子怕你渴，特意安排给她老公送水。” “你羡慕？”李顺喝半瓶水，说一声真甜。 “嘚瑟！丰田，我们走！”李小霞转身上车。 李丰田急忙走到前面，打开车门扶她上车，一只崭新的舔狗已经诞生。 周祥心十分羡慕，小霞和丰田可以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他和大夏只能偷偷摸摸。 因为两人的身份有点尴尬，周祥是李顺的徒弟，却想娶师父的姐姐。 “祥子别发呆，快干活。”李顺把纯净水装兜里，继续用油漆写字。 周祥打定了主意，等师父心情好了，就坦白自己和大夏的恋爱。 广告写到一半，一辆三轮摩托车停下: “你们是雪露冷饮厂的？” 说话的是个青年大汉，发际线有点高，蛤蟆镜扣在脑门上。 “是的，大哥好。”李顺放下毛刷，从兜里掏出红塔山香烟。 两人把烟点上，大汉吞云吐雾，李顺夹着烟蒂，让香烟自然燃烧。 “经常来送货的麻子，开个温岭三轮摩托车，是不是你们厂的？”大汉跟李顺喷风。 温岭是未来的钱江摩托，韩华长了一脸青春痘，他的冷藏车是温岭牌。 “你说的是韩老板，他从厂里批发冰糕，开车下乡送货。我姓李，请问大哥贵姓？” “我叫曲洋，流行歌曲的曲。李老板，韩老板的生意好不好？” 所以，日月神教的曲洋长老想整冷饮车？ “生意老好了，两天卖一车冰糕，从庙乡一直送货到六十里外的刘河乡。”李顺大吹大擂。 曲洋指着墙体广告，问道: “你是不是老板？冷藏车怎么加盟的？” ------------ 第102章 我想做你姐夫 曲洋是庙乡本地人，在庙乡中学对面经营一家精品店，卖一些与爱情有关的二次元。 精品店是他老婆开的，店里还放着个冰柜，顺便经营饮料和雪糕。 他是韩华的客户，冰柜里卖着雪露冰糕，他发现秘制红豆的销量非常好。 客户基本是中学生，也有许多青年男女，都是男生买给女生。 直到看见包装上的广告语，曲洋才意识到生产商是个人才，秘制红豆有销路。 再加上韩华经常来庙乡大街送货，曲洋就萌生了抢生意的念头。 身为庙乡的土著，如果搞个冷藏车，最起码在庙乡这一亩三分地上，能抢走韩华的生意。 正好家里有辆三轮摩托，曲洋就和老婆商量，准备加盟雪露。 庙乡有雪露冰袋的分销商，曲洋向他打听了冷饮厂的地址。 开摩托车打算去冷饮厂谈合作，发现李顺写墙体广告，就停下车跟李顺喷风。 李顺不傻，听出曲洋是庙乡口音，也想起了曲洋在庙乡街上经营精品店。 当然，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想下乡送冰糕抢韩华的蛋糕。 李顺觉得有些可笑。 最起码在庙乡街上，商户们会买韩华的货，哪怕他和韩华的价格一模一样。 人是奇怪的动物，商户们宁愿让外乡人韩华赚，不愿意被土著曲洋赚钱。 将来就算韩华被他们养成百万富翁，也不会影响他们。 但曲洋不同，曲洋成了百万富翁，会在街上盖楼房，买汽车。 都是混这条街的，你曲洋住着高楼开着豪车，我住平房骑自行车。 你发家致富，时刻衬托我的无能，这谁顶得住？ 所以宁与外乡人，不与本地人。 除非街上只有曲洋送货，商户们没得选时，才会买曲洋的货。 李顺认为，曲洋的加盟不会影响韩华，最起码在庙乡不会。 “曲哥，加盟雪露需要交加盟费。”李顺说。 “加盟费？交多少钱？”曲洋心生警惕。 “你见过韩老板的配货车吧，想加盟雪露，必须从厂里购买一模一样的冷藏箱。” 冷藏箱是必不可少的，外层骨架是木头，内部是泡沫板，外边是用木头雕刻的广告字。 曲洋咨询过村里的木匠，做一个韩华那样的冷藏箱，不要外面的雕刻字，需要三百元。 “从你们厂里买冷藏箱要多少钱？”曲洋问。 “三百元。”李顺伸出三根手指。 “包不包括箱子上的字？”曲洋再问。 “当然包括，为什么这样问？”李顺笑着说。 曲洋暗松一口气，厂里的冷藏箱不比外边的贵。 “曲哥，加盟费会逐步退还。每当你卖够一千块钱的货，厂里就会退给你一百块钱。”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卖够三千块钱的冰糕，厂里就会退给我三百块钱？” “是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曲洋终于露出了笑脸，可以白嫖冷藏箱，确实挺意外的。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家跟媳妇商量。” “好的曲哥，你去吧。” 曲洋调转车头，美滋滋的走人，李顺也美滋滋地问徒弟: “上次给韩华做的冷藏柜，成本是多少？” 周祥马上掏出纸笔计算，桐木板用了多少，泡沫用了多少，发泡剂用了多少。 加减乘除十分钟，凑到师父耳边小声说: “所有物料都算上，成本不到一百块钱。” “可以！如果姓曲的同意加盟，箱子交给你做，给你一百五十大洋。” “谢谢师父！”周祥心中一暖，鼻子一酸。 冷藏箱很好做，一下午就能做完，一个箱子挣五十元手工费。 如果冷饮厂的生意越来越好，只做冰柜车和冷藏箱就能养家糊口。 师父授业时毫不保留，还处心积虑给徒弟谋生路，亲爹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吧。 周祥越想越感激，鼻子越来越酸。 李顺没在意他，正在默默地算账。 批发销售三千元的冰糕，利润八百元以上。 退还三百元加盟费，一半是曲洋缴纳的。 所以总利润在六百五十元以上，可以搞的。 “师父，你是不是很开心？” “嗯，你想说什么？” 李顺见徒弟谨小慎微，皱起眉头说: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师父，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不生气？” “我没那么小心眼，说吧。” “我，我想娶大夏……” “我去你大爷！”李顺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 周祥后退了三步，一屁股蹲地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李顺被气笑，我拿你当徒弟，你想当我姐夫，这么玄幻的吗？ “师父，我和大夏是真心相爱……” “我爱你大爷，你跟五十岁的老头谈爱情？” 李顺又一脚踹倒周祥，谈什么爱情，婚姻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 他同意李小霞和李丰田交往，一是因为李丰田是老实人。 二是因为李丰田他爹是未来的糖果大王，缔造了资产几十亿的李记糖果。 虽然周祥也是老实人，李顺却看不到他的前途，最多就是个知名雕刻家。 有李丰田珠玉在前，李顺不愿意大姐嫁给周祥。 周祥又从地上爬起来，不管别人的眼光，捂着腿来到师父面前: “师祖和师祖母都知道我和大夏的事，他们不反对。师娘也知道，师娘让我问你的意见。” “你们就我瞒我一个人，是吧？” 李顺扬手就打，手却停在了半空。 再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回家找大姐谈谈吧。 旁边有几个吃瓜群众，李顺懒得搭理他们，看着徒弟说: “先把广告写完。” 周祥如蒙大赦，提桶跑路去墙边写字，心情十分轻松。 他了解师父的脾气，如果师父动手打人，说明这件事情有的商量。 厂里的三轮汽车再次出现在路上，李丰田看见李顺，马上减速，李顺摆手让他走。 又过了半个小时，墙体广告写完，曲洋的三轮摩托来到。 “走吧，去厂里看看货。”曲洋说道。 他已经取得老婆的同意，准备加盟雪露冷饮，成为第二辆冷饮配货车。 “好的，曲哥稍等。”李顺收拾油漆，带着曲洋回冷饮厂。 接待冷饮配货车比写广告重要。 ------------ 第103章 第二辆冷藏车 回县城的途中，李顺看见前方的摩托车上，有个熟悉的背影。 本田125两轮摩托车，司机是男的，后面坐个女的。 女人的腰像水桶，留着夸张的大波浪卷，抱着司机的腰。 “前面那辆摩托车上的人，你看看是谁。”李顺拧油门加速，跑到前面再减速。 周祥扭头看，发现两人都戴着口罩。男的剑眉星目，女的描着很浓的柳叶眉。 李顺再次加速，把目标车远远地甩在身后。 十几分钟后，本田125下公路，沿着北边的黄泥路离开。 “师父，男的是李方，女的应该是……” “应该是皮匠的媳妇魏仙姑。” “嗯，好像就是皮匠的媳妇儿。” 周祥曾经当过间谍，假装成冷饮批发商，去探过皮皮冷饮厂虚实。 他见过皮匠，也见过皮匠的妻子。 不过皮匠的妻子叫魏菊，不叫魏仙姑。 李顺呵呵笑，原来李方已经和魏某勾搭，皮匠头上有一片草原。 上次的停电事件，李顺坚信是林电工、皮匠、李方、秦明和吴公道联合搞鬼。 林电工已经付出代价，一千元的赔偿金，让林电工痛彻心扉。 剩下的四个李人，顺都不会放过，可以先对付李方和皮匠。 回到厂里，工人们在忙碌着，李小霞在煮红豆汤，老婆不在家。 “你嫂子呢？”李顺问妹妹。 “嫂子去找卢姐了，说是注册商标。”李小霞热得满头大汗。 卢姐是卢秀英，她大哥是卫生局的领导，有关系好办事。 “丰田呢，让他过来烧火。”李顺冷哼，厨房像个蒸笼，应该让李丰田吃这个苦。 “丰田去了厕所。”李小霞心里甜丝丝，哥哥终于知道心疼妹妹了。 李顺点点头，带曲洋参观冰糕车间，安排周祥订做冷藏箱。 三轮摩托车停在樱桃树下，周祥用卷尺测量车厢，用铅笔和作业本记录尺寸。 他走进木工凉棚，挑选合适的板材，刨子、木工锯齐上阵，制造冷藏箱。 这时冰袋车间停机，李大夏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木工棚，帮周祥干活。 “夏夏，你回屋歇着，我自己干。”周祥从她手里夺走斧头。 李大夏一愣，周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平时两人偷偷约会时，周祥才敢喊夏夏，在冷饮厂他不敢喊。 “祥哥，咱俩的事……你跟顺子说了？” “嗯，说了。” “顺子有没有打你？他是怎么说的？” 李大夏瞬间激动，上下打量着周祥，没发现明显的伤痕。 “师父脾气好，不会动手打人。”周祥急忙说。 阵阵痛感从大腿上袭来，大腿被师父踹了两脚，现在还疼着呢。 李大夏翻白眼，如果弟弟脾气好，那么天下就没有坏脾气的人了。 “师父没打我，没骂我，还把冷藏柜交给我做。”周祥凑到李大夏耳边，小声说: “做冷藏柜能挣五十块钱，你去批发街帮我买泡沫板，争取今天完工。” 泡沫板又称EPS板，可发性聚苯乙烯板，冰糕箱子就是用它们做的。 周祥把一张纸递给李大夏，纸上记录着泡沫板的尺寸和数量。 “你师父怎么说的？同意我们的事吗？”李大夏迫切想知道李顺的想法。 “师父没说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比较忙，等等看吧。”周祥有点脸红。 他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话安抚李大夏。 李大夏走后，李丰田捂着肚子从厕所里出来，跟周祥打个招呼，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没有人，李顺看见李丰田，把摩托车钥匙交给他: “回一趟老家，把燕北叫过来。” “中！” 燕北是李顺的拜把子兄弟，之前在部队当了两年兵，今年刚从部队里回来。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一直有客户进厂。有批发冰袋冰棒的，有批发冰糕的。 批发街刘建强的三轮汽车进厂，采购了一千三百个冰糕。 厂里人手不足，李顺穿上棉大衣进冷库，亲自帮刘建强备货。 三轮汽车冒着黑烟离厂，曲洋小声问: “刚才那个哥们主跑哪一路？” “从这里到明权县城北边。”李顺手指东南方。 沿着公路向东南方，出了拐弯乡就会进入商市明权县地界。 到明权县城北郊，一路上有五个乡镇，乡镇上的批发部供养着刘建强的生意。 “李老板，签协议吧。”曲洋决定加盟。 今天就把货拉走，回家放进冰柜里，明天开车下乡送冰糕。 “可以，谢谢曲哥。”李顺回仓库拿协议，指导曲洋签字盖手印。 两人在樱桃树下喷风，等到黄昏时，没见老婆回来，也没见李丰田回来。 倒是周祥做好了冷藏箱，众人齐下手，把箱子抬到三轮摩托上。 大小正合适，曲洋十分满意，雪露冷饮第102号物流配货车。 李顺也十分满意，按照曲洋的要求，从冷库里搬冰糕。 五百多个秘制红豆，五百个草莓夹心，一千个普通冰棍儿，密密麻麻地塞满冷藏箱。 “曲哥，吃个晚饭再走吧。”李顺热情挽留。 “不吃了，改天咱哥俩好好喝几杯。”曲洋婉拒，打开腰包拿钱付账。 货款二百四十元，加盟费三百元，曲洋给李顺五百四十元。 “那行吧，改天我请你。”李顺和曲洋握手告别。 送走曲洋，李顺拿一百五十元给周祥。 瞅了眼满脸尴尬的李大夏，摇摇头说: “去你的房间聊聊？” “嗯！” 李大夏像个乖巧的小女孩，跟着弟弟回卧室，把门反锁，拉开电灯。 “你想嫁给周祥？”李顺开门见山。 李大夏更尴尬，低着头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周祥可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你会不会后悔？”李顺轻叹一口气，说: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赞成的。但你没必要听我的，只要你将来不后悔。” “弟弟，我……我不后悔！”李大夏抬起头，态度和口吻都十分决绝。 “好吧，我就不问了，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李顺离开大姐的卧室，看见李丰田带着燕北进来。 不禁呵呵一笑，可以收拾皮匠和李方了。 ------------ 第104章 贱人燕北 燕北今年二十岁，比李顺小两个月，拜把子时只能当弟弟。 他身高一米八，长着一张自带喜感的脸，成熟稳重这些词汇跟他不沾边。 从小就是一只皮猴子，又因为脸皮比较厚实，被村民称为二皮脸。 “李老板，找哥们儿啥事儿？”燕北半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脚丫子有节奏地抖动。 “你当两年兵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你的教官挺失败的。”李顺呵呵冷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关教官的事。”燕北掏出半包散花牌香烟，扔给李顺一根。 “你当的什么兵？是不是侦察兵？”李顺掏出一包红塔山扔在茶几上。 燕北怪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红塔山抓在手里。 “顺哥，你不懂！新兵连训练期间，上级领导会考察兵员素质。好兵去当侦察兵，中等兵划入正常战斗序列，孬兵扔进炊事班……” “别废话，你就说你是什么兵种。”李顺被他搞得很不耐烦。 “呵呵，我的兵员素质挺高，领导特意让我负责给部队养猪。” “我尼玛，把烟还给我。”李顺抢夺红塔山。 燕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一根弹簧，把香烟装进裤兜，双手死死捂住裤兜。 “顺哥别急，开玩笑的。我是战斗兵，差一丢丢就能当侦察兵。”燕北小心翼翼坐下，继续嬉皮笑脸: “是不是让我给你当保镖？没问题！” 李顺突然有个想法，如果让燕北和李丰田真人快打，谁能赢？ “我让你跟踪一个已婚妇女，想办法拿到她的出轨证据。”李顺说道。 燕北收敛了笑意，把脑袋凑到李顺脸前，颇为严肃地说: “顺哥，嫂子出轨啦？” “我尼玛！” 李顺甩手就是一耳光，这小子就是没事找抽型。 燕北早有准备，跳起来闪到一边，巴掌抽在了他的肩膀上。 “顺哥别急，我开玩笑的，哈哈。” “你小子能三番五次搞崩我的心态，也是个人才！”李顺指指沙发，冷笑道: “这种玩笑别在你嫂子面前开，她保证不会打死你。” 想起韩莹，燕北头皮发麻，乖乖地坐上沙发。 在李顺婚礼现场，燕北当了一把婚闹，被韩莹拎着礼花筒打得抱头鼠窜。 “顺哥，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燕北正襟危坐，有了几分退伍兵的样子。 李顺知道燕北的为人，前世李顺经常不在家，家里的很多重活都是燕北帮李木做的。 包括李马、李桃等兄弟，前世没少帮李顺家干农活。 所以李顺也不隐瞒，把停电事件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北领悟了李顺的计划，先收集魏菊的出轨照片，再把照片寄给皮匠。 如果皮匠选择原谅她，就会出手教训李方。 此举既让皮匠蒙受屈辱，又能借皮匠的手收拾李方，一石二鸟。 如果皮匠不原谅，最好和魏菊离婚。 离婚要分家产，可以大幅度削减皮皮冷饮厂的实力。 燕北神色凝重起来，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釜底抽薪。 “顺哥，如果将来我得罪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燕北弱弱地说。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就说干不干吧。”李顺再度暴躁，真想弄死这个王八羔子。 “干不了，没有照相机。” “我买！” “干不了，没有交通工具。” “骑我的摩托车。” “还是干不了，我还没吃晚饭。” “我尼玛！”李顺兜头再打，这小子不当人。 “开玩笑嘛。”燕北抓住李顺的手腕，继续嬉皮笑脸: “行，这件事我帮你办。” 这还像句人话，李顺拿二百块钱给他，算是活动经费。 然后骑着摩托车出门，带着燕北去人民商场。 花四百元买个国产照相机，买一百块钱的拍照胶卷。 买两顶鸭舌帽，一包医用口罩，一个男士提包，把燕北打扮成专业狗仔。 天已经黑了，随便找个饭馆吃碗烩面，骑着摩托回到冷饮厂。 厂门口停着一辆两厢的奥拓，是卢秀英的车，韩莹回来了。 “顺哥，我去工作了。”燕北说。 “把这件事办利索。”李顺又给他二百元。 “钱够了。”燕北没有接钱，骑着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 李顺站在门口，露出一丝苦笑。 我的好兄弟，前世的你见义勇为，奋不顾身救五个溺水的白眼狼。 可是你的葬礼上不见他们的身影，被你救的人没有一个现身。 希望这辈子你能有个好归宿，我会让你明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时院门打开，韩莹惊呼: “老公，你怎么不进家？燕北那小子呢？” 卢秀英笑着打招呼: “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只是想起了孩提时的往事，让卢姐见笑了。”李顺笑着说。 “小兄弟，谢谢你让莹莹陪我逛街，我很开心。”卢秀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过。 她的独生子在汴京读初中，她老公吴公道是化肥厂的厂长，几乎每天都有应酬。 家里就她一个人，大院里的妇女都是带着目的接触她，她不喜欢跟她们谈话。 今天韩莹找她帮忙注册商标，她开车带韩莹去工商局。 韩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两人相谈甚欢，后来去人民商场购物，去饭店吃烤鸭，关系朝着闺蜜方向发展。 “卢姐别客气，以后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打个电话，我让莹莹过去找你。” “还是我过来吧，莹莹挺个大肚子不方便。” 卢秀英确实很开心，三人又聊了片刻，夫妻俩送她上车。 等卢秀英走了，韩莹突然冷哼: “燕北那个混蛋呢？小霞说他污我清白？” 李顺哑然失笑，怪不得燕北直接跑路，厂门都不敢进。 “老婆，我替你教训他，不过他就是那种德行。” 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同班同学，韩莹当然知道燕北嘴贱口嗨。 “歪嘴的骡子卖了驴价，他就是吃嘴上的亏。老公你说说他，这样下去他早晚出事。” “好的，我知道了。” 李顺扶老婆回家，老妈已经做好晚饭。 吃完饭回卧室休息，韩莹笑眯眯地伸手: “小霞说今天有人加盟，卖了一车冰糕，钱呢？” 李顺撇撇嘴，摊开双手说: “我买了一台照相机，让燕北帮我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 第105章 牺牲第一次？ 燕北头戴鸭舌帽，身穿休闲西装，坐在树荫下摩托车上乘凉。 手里叼着烟卷，保持慵懒的姿势，时不时瞥一眼皮皮冷饮厂。 他已经盯梢了七天，总结出一个规律。每当皮匠出去送货，魏菊就会出门。 通常会坐一辆摩托三轮车，去火车站附近一家比较偏僻的旅馆。 半个小时左右，李方会骑着自行车出现，进旅馆和魏菊约会。 燕北也是李家村的，自然认识李方。 心里很纳闷儿，李方只是化肥厂的普通职工，为什么有那么多自由时间。 燕北认为李顺猜对了，李方的后台是吴公道，没有厂长批准，他不可能这么自由。 那么问题来了，吴公道为什么支持李方勾搭魏菊，憋着什么坏呢？ 思来想去，燕北想不明白，走进旁边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打给冷饮厂。 “你好，我找李顺李老板。”燕北笑着说。 “死燕北，你敢不敢滚过来见我？”韩莹在电话里冷笑。 “不敢，嫂子我错了。”燕北瞬间头皮发麻。 他的肠子已经悔青，暗骂自己嘴贱，当初为什么要开母老虎的玩笑？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燕北，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嘿嘿，嫂子给我指条明路，我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很简单，把我老公安排的事情办妥，再给厂里帮忙三个月。” 帮忙就是免费打工，李顺负责一日三餐，不给工钱。 燕北心里苦，小嫂子的心肠大大的坏，抓住把柄就往死里整你。 “好吧，我答应了。莹莹嫂，让顺哥接个电话，有个挺重要的情况向他汇报。” “哼，算你小子识相！不要以为你顺哥能护着你，他也要听老婆的话。” “嗯嗯，莹莹嫂说得对。” 燕北点头哈腰，最近农田里不太忙，给顺哥帮忙也不是不行。 更重要的是，燕北觉得李顺会飞黄腾达，良禽要择木而栖。 停电事件发生以后，能第一时间锁定敌人，这就很了不起。 况且李顺混的也不差，四百多的相机说买就买，一出手就是二百块钱。 “小北，我是李顺。” “哥，家里的老鼠太闹腾，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出洞吃老白菜。” 批发街冷饮厂，李顺皱起眉头。 难道吴公道支持李方搞破鞋？ 他有什么企图？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吴公道想用魏菊的出轨，强化皮匠对李顺的恨。 当初为了对付李顺，李方找皮匠面谈，这才让狗男女有了互相认识的机会。 如果没有李顺这个人，魏菊就没有机会认识李方，所以李顺必须背锅。 假如皮匠对狗男女的恨意是五分，对李顺的恨意会超级加倍。 想到这，李顺露出冷笑，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吴公道。 “小北，吴公道城府深，你先不要跟他对垒。” “我知道了。” 燕北挂电话，计时器上显示一块钱，他掏钱付账。 “小伙子，你天天来我这里溜达，是不是打我孙女的主意？”老太太突然开口。 “嗯？大妈你说啥？”燕北吓一跳。 他见过老太太的孙女，十八九岁的样子。 身高身材还不错，就是长相有些捉急，那张脸又黑又圆。 走夜路时看不见脑袋，能把人活活吓死。 “小伙子，我孙女是师范毕业，是个小学老师，脾气好得很。” “我可能配不上她，我爹我妈都是农民，我高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 “当兵好啊，俺孙女喜欢当兵的。再等两小时她就放学了，到时候你们谈谈。”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农村户口确实配不上孙女，但这个小伙子实在太帅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北。奶奶，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认识你姑娘。” 燕北看见魏菊走出冷饮厂，正在路边等车。 戴上墨镜，骑着摩托车走过去: “女士你好，坐不坐摩的？” 县里的摩的基本是三蹦子，两轮摩托不多。 魏菊心情不错，燕北又是个帅哥，说话还好听，她想试试。 “去东地下道十字路口多少钱？” “到十字路口都是三块，你给我两块吧。” “走吧。” 魏菊从后面上车，燕北把头盔递给她，拧油门开路。 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魏菊给了燕北两元钱，转身走进一家小卖部。 先打一个电话，然后走进旁边的美发店。 美发店生意不错，玻璃门上贴着粉红色的贴纸，看起来有种朦胧感。 这种店可能藏污纳垢，一楼是正规的美发，二楼是不太整体的美容。 燕北摘下头盔戴上口罩，再戴上鸭舌帽，坐等老鼠出场。 半个小时后，李方果然骑着自行车来到，燕北马上低头。 李方把自行车停在美发店旁边，走进店里，直接上二楼，看起来轻车熟路。 燕北拔掉车钥匙装兜里，拎着提包走进理发店。 “剪头吗？”发廊老板娘过来搭讪，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阳刚的男孩子。 发廊东边坐着一排美女，打扮得时尚靓丽，目光都落在燕北身上。 “老板娘，我是童子，有没有姐姐陪我？”燕北趴在老板娘耳边小声说。 “你看我怎么样？”老板娘心花怒放。 在民间有条传言，男人的第一次比童子尿更滋补，可以治疗“美女们”的暗疾。 按照卖肉界的规矩，处男不仅可以白嫖，美女们还会反过来给处男钱。 “那就打扰老板娘吧。”燕北笑眯眯地说。 老板娘拉着燕北上楼，来到二楼包间，直接扑进燕北的怀里。 这个房间是老板娘的卧室，墙上挂着一排钥匙，是二楼各个包间的钥匙。 “老板娘，刚才那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姐姐，在哪个房间休息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她是我的顾客，不是我的姑娘。小弟弟，你是不是想……听墙根儿。” 听墙根儿就是听房，新郎新娘洞房花烛时，弟弟们会趴在窗户上听里面的动静。 更有甚者，提前藏在婚床下，近距离偷听新郎新娘的肉搏战。 老板娘媚眼如丝，娇滴滴地说: “波浪卷在208房间，只要弟弟满足姐姐，姐姐就带你听墙根儿，好不好？” “那就辛苦姐姐啦！” 燕北露出迷之微笑，为了完成顺哥交代的光荣任务，牺牲第一次也不是不行。 男人的第一次好像也不是太值钱…… ------------ 第106章 给皮匠惊喜 发廊二楼，老板娘的卧室，老板娘安静地躺在床上，婴儿般的睡眠。 燕北思来想去，认为第一次给老鸨子有点亏，还是一拳打晕来得实在。 所以趁她脱衣服时，燕北一记左勾拳落在她的太阳穴上。 拾掇好老板娘，燕北走到墙边，摘下208室的钥匙，走出卧室轻轻关门。 掏出照相机拍照，一直拍到208室门口。 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一手拿着照相机，一手顺时针转动钥匙。 推开一条门缝，大床正对着门口，床上的战斗十分激烈。 他们好像一时忘情，没有听到开锁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屋子里光线不暗，拍照时没有亮闪光灯，燕北快速按快门，记录美好时刻。 拍了足够多的照片，还差几张正脸的，燕北重重地咳嗽一声。 床上的男女如遭雷击，出于本能回头看门口，看见照相机时都愣住了。 直到燕北离开，李方终于回神，火速穿上裤子，下床追照相机。 他慌里慌张跑出发廊，看见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 摩托车有些眼熟，李方的脸色煞白，一屁股蹲在地上。 皮皮冷饮厂北边有个照相馆，燕北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扛着皮包走进照相馆。 “老板，给洗几张照片。”燕北把胶卷放在柜台上。 “急不急？”老板问。 “现在就洗，钱不钱的无所谓。”燕北说。 老板马上拿着胶卷走进冲洗室，四十分钟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大……大兄弟，这个……”老板吓得语无伦次，递过来一个白色纸包。 纸包里是一张张劲爆的照片，燕北一张张地检查，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老板，请帮我保密。”燕北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在中年老板的眼前晃一晃。 “我保密，我保证！”老板大汗淋漓，用最快的速度找零。 燕北离开照相馆，骑摩托车回冷饮厂。 “顺哥，嫂子在不在？”燕北从门楼里探头，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她在出租房睡觉。”李顺坐在樱桃树下，指指身边的沙发。 燕北嘿嘿干笑，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掏出照片。 李顺一张张地看完照片，把照片装兜里: “干得不错，辛苦了。” “小意思，接下来怎么做？” “走吧，给皮匠一个惊喜。” 哥俩骑摩托来到皮皮冷饮厂附近，考虑怎么把照片送到皮匠手里。 “小伙子，你来啦。”老太太从小卖部里走出来，一把抓住燕北的手: “俺孙女刚放学，快下车跟她聊两句。” 这是那个想把孙女介绍给燕北的老太太，燕北有些头疼。 “小芙，出来一下。”老太太冲着小卖部喊话，嗓门十分嘹亮。 “阿婆，我还有事呢，改天再聊。”燕北一个头两个大，加油门准备跑路。 老太太直接拦在摩托车前边，紧紧抓住燕北的手: “下车聊几句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出小卖部，十八九岁的年纪。 穿着碎花裙子，身材确实不错，五官也不算丑。就是皮肤太黑，像戏文里的包拯。 “小北，聊几句吧。”李顺拍拍燕北的肩膀，翻身下摩托车。 燕北无奈，只能熄火下车，被老太太拉进小卖部。 小卖部空间不小，柜台前放着一张方桌，纪老太拉着燕北坐下。 “芙丫头，快给客人倒水。” 她孙女名叫纪芙，由于皮肤太黑，平时有些自卑，看见帅哥更自卑。 纪芙低着头走进院子里，倒了两杯热水，依次放在客人面前。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口人？老家是哪的？”纪老太开始查户口。 燕北不太想回答，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 “我弟弟叫燕北，家里有三口人。住在南边的李家村，燕叔是村里的知青。”李顺说。 “今年多大了？属什么的？”纪老太继续查户口。 “他属牛的，今年二十岁。”李顺说。 纪老太越问越来劲，李顺耐着性子回答。 半个小时过去，纪芙时不时地进出小卖部，借着出门和进门偷看燕北。 李顺把照片袋子给燕北，又给他一百块钱: “你带小芙去油田转转，我和阿婆聊几句。” “对对对，油田风景好，小芙去看看。” 纪老太笑得合不拢，暗夸李顺会办事儿。 燕北明白李顺的意思，拿着照片和钱出门。 “小芙，快去啊！”纪老太恨铁不成钢，走过去直接上手，把腼腆孙女推出店门。 油田大院里有个公园，是婚纱摄影店的取景拍摄地。 摩托车来到油田，燕北带着纪芙逛公园。 他性格开朗能说会道，没用多长时间，就打开了纪芙的心扉，两人开始有说有笑。 “小伙子，买雪糕吗？” 卖冷饮的阿姨打开冰柜，拿出一个秘制红豆，亮出包装上的广告语。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燕北读广告语，忍不住笑出声，我顺哥就是个奸商。 “多少钱，再给我拿一个。”燕北把红豆递给纪芙。 “五毛一个。” “好家伙，有点意思。” 掏钱付账，继续陪纪芙逛公园，一直玩到黄昏时分。 开车带纪芙回县城，纪芙的胆子大了很多，双手抓住燕北的两个腰子。 来到纪家小卖部附近，燕北掏出照片袋子，笑着说: “小芙，知道皮皮冷饮厂吧，帮我转交给皮匠老板。” “嗯。”纪芙的脸色黑里透红，低着头小声答应。 “帮我保密，好吗？”燕北用严肃的口吻说。 纪芙一愣，片刻后点点头，走进小卖部。 通过纪芙转交照片，是李顺对她的小测试。 皮匠看见照片会暴走，肯定会追问照片的来源。 如果纪芙维护燕北，不把燕北供出来，就可以考虑继续交往。 反之，如果纪芙供出燕北，趁早一拍两散。 当然了，就算纪芙供出燕北，李顺也不怕。 雪露和皮皮早就撕破脸皮，李顺和皮匠本来就是敌人。 纪芙没回小卖部，步行去路对面的冷饮厂，在冰糕车间里见到了皮匠。 “皮老板，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 “谢谢小芙。” 皮匠从袋子拿出照片，很快脸色铁青，瞪着眼质问: “是谁？是谁让你给我的？” ------------ 第107章 借刀杀人 面对皮匠的质问，纪芙装出一脸无辜。 “小芙，是谁给你的照片？” 皮匠尽量放缓语气，但血红的双眼出卖了他的心态，他现在想杀人。 男人们面对这种照片，应该都不会有好心情。 “皮老板，你没事吧？”纪芙有一丝慌乱， “没事，你还记得送照片那个人的长相吗？”皮匠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是个矮胖子，戴着大墨镜。他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把东西交给你。”纪芙小声说。 皮匠一愣，李顺不是矮胖子。送照片的人是谁？有什么企图？ “没事了，小芙你回去忙吧。”皮匠笑着说。 打发走纪芙，回到办公室，一张张地看照片。 照片画面不堪入目，他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终于他爆发了，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砸烂。 又化身拆家小能手，拎起板凳乱砸一气，钟表、水壶、茶台无一幸免。 大动静招来了皮海和皮江，兄弟俩吓一跳，急忙阻止发疯的父亲。 “爸，你怎么了？”皮海抱住皮匠的腰。 “发生了什么事？”皮江夺走板凳。 皮匠的脸涨成猪肝色，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一双眼珠血红无比。 他万万没想到，魏菊竟然和李方搞破鞋，还被人拍成了照片。 贱人魏菊不知廉耻，拿我的血汗钱养小白脸，她的良心被狗吃了？ 李方更该死，怪我眼瞎，怪我引狼入室。 皮匠差点把肺气炸，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郁闷。 “爹，你到底怎么了？”皮海吓坏了，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没……没事，曲镇郭家批发部的冰糕生意被李顺抢走，我心里难受。”皮匠说道。 一切的源头都是李顺，李顺……该死啊！ 如果没有李顺，冰袋生意不会丢，冰糕生意也不会越来越差。 皮皮冷饮已经举步维艰，现在又后院起火，一切都是因为李顺。 “爹，你别生气。明天我去一趟曲镇，再跟郭明谈谈。”皮江说道。 “不用，你去西关叫你海平叔过来。”皮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皮江一愣，海平是县里有名的恶霸，难道老爹想让海平殴打李顺？ “好的，我去叫海平叔。”皮江心中窃喜，早就想收拾李顺，海平叔最好把李顺打残废。 “你妈干啥去了？”皮匠转头问皮海 “铁锤村有个大爷去世，俺妈回去奔丧。”皮海见皮匠咬牙切齿，小声说: “爸，我去俺姥家叫俺妈回来吧？” “不用，你收拾一下这里。”皮匠摇摇头，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室。 回到卧室，打开电视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李方好处理，交给牛海平就行，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关键是怎么处理魏菊，打她一顿出口恶气？ 去民政局离婚，把她赶出家门？ 思来想去，皮匠摇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 …… 批发街李顺家，李顺和燕北喝小酒。 桌子上摆着四道菜，杜柔把一盘酱牛肉放在餐桌上。 “婶子车忙了，菜够吃。”燕北笑着说。 “小北，别跟我客气，我再去烧个汤。”杜柔很喜欢燕北，李家和燕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韩莹把牛肉放在燕北面前，阴阳怪气地说: “你今天吃饱喝好，明天过来帮忙。” “放心吧嫂子，不敢忘。” 燕北头皮发麻，他还真怕这个小嫂子。 想当年读小学时，韩莹是学校里的小霸王，李顺和燕北经常被她欺负地哭鼻子。 “小北，喝一杯。”李顺给燕北倒酒。 “不喝了，再喝就醉了。”燕北用手盖住酒杯，说道: “前两天我去过皮皮厂，跟皮匠聊了几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离婚。” 夫妻离婚要分割财产，如果放在以前，皮匠会离婚，因为没有雪露竞争。 现在他不敢离婚，兰县的冷饮市场已经被雪露蚕食，皮皮冷饮份额越来越少。 如果皮匠离婚，皮皮就会实力大减，无力应对雪露的攻击，所以皮匠只能当绿毛龟。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李顺呵呵一笑。 “不过皮匠不会放过李方，你的借刀杀人会实现，釜底抽薪估计实现不了。”燕北说道。 李顺点点头，皮匠为了生意，可以捏着鼻子原谅出轨，却不会放过李方。 “莹莹，你最好不要吃牛肉，对孩子不好。” 杜柔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搞得大家不明所以。 “妈，你怎么了？”韩莹一脸疑惑。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想让你吃，是不能吃。”杜柔惊慌失措。 “你别急，有话好好说。”李顺站起来安慰老妈，怕她越描越黑。 燕北突然搭腔: “我妈说，孕妇要是吃牛肉，生的宝宝皮肤黑。孕妇吃兔肉，宝宝可能长兔唇。” “是的是的，老话是这么说的。”杜柔说道。 这是封建迷信，没有科学依据，李顺忍不住撇嘴。 “那就不吃。”韩莹笑了，抱住杜柔的胳膊。 第二天早上，李方骑自行车回化肥厂，脸上顶着个黑眼圈。 昨天他一夜没睡，担惊受怕整整一夜，害怕皮匠会报复他。 忽然，前方出现几个大汉，李方的脑袋嗡的一声。 调转车头想跑，就觉着眼前一白，脑袋上被套了布袋。 身体被摁在了地上，无数拳头和脚丫子落在他身上。 李方剧烈挣扎，大声呼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苏醒时，发现躺在病床上，左腿剧痛无比。 “李方……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许盼坐在病床旁边抹眼泪。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李方惊起一身冷汗。 “你的左小腿骨折了，医生说慢慢就能恢复。”许盼泪如雨下，说: “你到底得罪了谁？是谁下的毒手？” 李方知道为什么挨打，知道是皮匠派的打手，但他不能说。 “厂里知道我受伤吗？厂里怎么说？” “吴厂长知道，他让你安心养伤，我们报警吧。” “不报警，吴厂长会给我做主。”李方突然提高嗓门，大声说: “我告诉你，是李顺打我，是他找人打我。” 许盼听到这话，不禁瞠目结舌…… ------------ 第108章 歌曲换广告费 李方污蔑李顺，许盼信了他的话，于是来冷饮厂讨说法，见到韩莹后泣不成声。 “老嫂子你别哭，有话好好说。”韩莹请她坐下，安排燕北去倒水。 “李顺去哪了？让他出来论理。”许盼擦干眼泪，满脸都是委屈。 “他下乡写广告去了，有啥话你跟我说。”韩莹轻蹙眉头，把一杯热水递给她。 许盼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 “李方被人打了，左腿小腿骨折，现在躺在医院里，他说是李顺找人打他。” “老嫂子，这话我不爱听。如果你认为是李顺打的，可以直接报警。” “李方不让我报警，他想私了，他说吴厂长会给他主持公道。” “老嫂子，我就说一句，李方挨打跟我老公无关。如果我老公是凶手，李方肯定会报警。” 韩莹明白了，李方恶意诬陷，故意往李顺身上泼脏水。 “老嫂子，你去报警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韩莹再给她一个软钉子。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许盼露出了迷茫，其实她也不相信李顺会做这种事。 燕北站在韩莹身后看热闹，李方断腿这件事，其实就是顺哥在借刀杀人。 “莹妹你别生气，咱们是一个村的，我也不相信是李顺。等他回来我问问他，中不中？” “中！等等吧。” 两人等李顺回厂，到了十一点左右，卢秀英来了。 “莹莹，我约了电视台的童主任。”卢秀英拿来两桶贝因美孕妇奶粉。 “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韩莹有点不好意思，奶粉很贵的。 “我总不能空手来吧。走吧，别让童主任等急了。”卢秀英拉着闺蜜往外走。 童主任是广播电台的领导，李顺打算在电台做广告。 如果电台广告的效果好，再考虑电视台广告。 韩莹让燕北招待许盼，坐车跟卢秀英去电视台。 “莹莹，你想怎么奶孩子，母乳还是奶粉？”卢秀英说。 “当然用母乳啊。”韩莹有些懵，母乳的营养比奶粉好，买奶粉要花钱的。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给孩子吃奶粉，别用母乳喂。”卢秀英呵呵笑，继续说: “宝宝吃母乳会破坏女人的身材，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身材有多重要了。” “秀英姐，我们都结婚了，还在意身材干什么，我老公又不会嫌弃我。”韩莹说。 “你还年轻，你不懂。到了我的年龄，人老珠黄时你就懂了。”卢秀英突然叹气。 韩莹觉得她可能遇见了感情问题，小声说: “英姐，老吴是不是嫌弃你？” “他敢！他能当上化肥厂的厂长，都是因为俺娘家的关系。” “听姐的意思，老吴要是敢做坏事，你就能掀他的办公桌？” “那当然，我再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我。” “秀英姐是这个！”韩莹竖起大拇指。老公的策略是对的，必须借卢秀英收拾吴公道。 两人来到电台，见到了童主任。 童主任与卢秀英年龄相仿，留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型。 她们不聊工作，先聊化妆品和美容，不用化妆品的韩莹有点插不上话。 聊了半个小时的化妆品，半个小时的美容美体，终于说到正事上。 “莹妹，带广播稿没有？”童主任看韩莹青春靓丽，心里十分羡慕。 “带着呢。”韩莹拿出广告词，又拿出一张歌词: “我老公还给秘制红豆编了一首歌，童姐姐你看。” “哦？”童主任先看歌词，现在流行歌曲是高大上的东西。 看完歌词，眼中露出一丝惊艳: “歌词写得好，你老公是大学生吧！” “不是，他高中毕业，这首歌是信笔涂鸦。” “甭管这些，先唱一遍让我听听。” “童姐，我五音不全，你凑合着听。” 韩莹开始清唱，童主任认真铃声？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不错，如果曲调还行，就可以在电台里播出。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韩莹的声线很好，童主任和卢秀英听完，竟然有了意犹未尽的感觉。 “莹妹妹，把这首歌给我吧，我闺女在中原师范学院音乐学院读书。” 童主任十分兴奋，她是懂音乐的，知道这首歌还可以，想推荐给女儿。 她女儿准备参加省里的歌咏比赛，原创的好歌能加分。 “香玲姐，一套大宝SOD蜜，再来个小包包，没问题吧？”卢秀英亮出自己的包包。 童香玲翻白眼，卢秀英的马蹄包是在京城路易威登专卖店买的，贵得要死。 “你的LV我买不起，大宝化妆品没问题。莹莹妹，你怎么说？”童香玲问韩莹。 “我打电话问问老公。”韩莹不敢做主。 “别打了，一套化妆品，一个月的免费广告，李顺肯定同意。”卢秀英说。 “可以，莹妹你问问。”童香玲把电话机递给韩莹。 韩莹拨通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燕北。 “小北，你顺哥回来没有？” “回来了，正跟李方的媳妇谈话呢。” “你让他接个电话。” “好的。” 李顺接电话，得知可以用《相思》换一个月的广告，觉得不可思议。 “老婆，争取要两个月的免费广告。” “好的老公，我知道怎么做。” 李顺挂电话，重新坐许盼对面，严肃地说: “盼嫂，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找人殴打李方。你要是不信，就去报警解决吧。” “我……我信你！只是我想不明白，李方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他到底得罪了谁？” “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李顺呵呵一笑，他就是惹是生非的祖宗。 给皮匠戴绿帽子，被皮匠打断狗腿，这很合理。 不过李顺十分开心，李方参与了停电事件中，断腿是他罪有应得。 不过这件事还有剩余价值，譬如怂恿许盼悄悄地报警。 断腿是重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够皮匠喝一壶。 “盼嫂，你听我一句劝，还是报警解决吧。” “我……我也想报警，但李方不让，他说吴厂长会给他讨回公道。” ------------ 第109章 神仙打架 “吴公道帮李方讨回公道？”李顺不相信。 “是的，吴厂长给李方报了工伤，养伤期间工资照发。”许盼小声说。 昨天，化肥厂领导去医院看望李方，拿了两箱牛奶。 许盼很满意，也就听从了吴公道的建议，暂时不报警。 李顺冷笑，看来李方夫妻都不想报警，没有必要多费唇舌，于是摇摇头说: “你回去照顾李方吧。帮我捎句话给他，不要参与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中……我一定带到。”许盼起身告辞。 骑车回到医院里，准备进病房时，看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妇女走出病房。 妖艳妇女用鼻孔看许盼，昂首阔步从她身边经过，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病房里只有李方，许盼心中一酸，加快脚步走进病房门口。 李方看见许盼，急忙将一把钱塞进枕头下。 病床柜上放着水果，有苹果香蕉，还有两桶三鹿奶粉。 “回来啦，李顺怎么说？”李方先发制人。 “他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方，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招惹李顺了。” “哼，你懂个屁。”李方闭上眼不搭理她。 刚才魏菊说，她利用离婚威胁皮匠，以后皮匠不敢再找麻烦。 魏菊让李方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她就想办法和皮匠离婚。 “李方，李顺不好惹。不要说李顺，村支书韩正如果想收拾我们，也是轻而易举的。” “你要是想留下，就给我闭嘴，不闭嘴就滚蛋，不用你伺候我。” 许盼强忍着眼泪，拿起夜壶去厕所，在厕所里流下了眼泪。 她的二胎已经流产，在娘家坐月子，都是老娘伺候她，李方没去看过她一眼。 哭到伤心处，离婚两个字涌上心头，许盼吓了一跳。 批发街雪露冷饮厂，电话铃声响起，燕北接电话。 先嗯啊说一阵，又向对方介绍加盟政策。 挂断电话，坐在李顺身边抽烟，说道: “西边五义乡的罗长礼，咨询冷饮配货车，可能会过来面谈。” 李顺点点头，看来墙体广告有效果，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几天李顺天天下乡，沿着公路跑四面八方，写了无数面墙体广告。 “顺哥，吴公道为什么怂恿李方不报警？” “不是怂恿，是威逼。” 李顺一脸不屑，吴公道承诺报工伤，既是安抚也是利诱。 如果李方不听话，吴公道就会罗织罪名开除他，化肥厂职工是铁饭碗。 “吴公道用魏菊出轨，强化皮匠对你的恨，同时又不想削弱皮匠的实力？”燕北皱起眉头。 “是的，这就是吴公道的如意算盘。”李顺呵呵冷笑。 如果李方报警，皮匠会坐牢，会赔偿李方很多钱。 不管坐牢还是赔偿，都会大幅度削减皮皮冷饮的实力。 吴公道不想让皮皮的实力受损，就充当李方和皮匠的和事佬。 “顺哥，吴公道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你想知道？” “当然想！” 这时门外响起摩托车声，司机把车开进厂里，司机笑着开口: “你好兄弟，这里是雪露冷饮厂吗？” “是的，我是老板李顺，请问大哥贵姓。” “我叫罗长礼，是罗家庄的。” “哦？罗哥快请坐。” 罗长礼是喊丧的，嗓门特别洪亮，喊话也有气势。 哪家死了人，会请他主持葬礼。 罗长礼就站在灵棚里，手拿宾客名单喊丧: “有请赵家营的赵先生上棚行礼，马家河的马先生做准备！” 喊一次丧，拿三十元辛苦费，跟着主家吃几顿饭。 三里五庄都认识罗长礼，人们都叫他喊丧的老罗。 但喊丧不养人，罗家庄周边村落并不是天天死人。 罗家兄弟多，耕地却不多，罗长礼一直想找个正经的营生。 五天前，李顺去罗家庄写墙体广告，正好写在了罗长礼家的堂屋上。 罗长礼有了送冷饮的想法，正好遇见了去五义乡送货的韩华，两人就聊了起来。 “韩老弟，送冰糕一天能挣七八十吧？” “不能，天热挣五六十，天不热挣三四十。” “夏天马上过去，天一冷就没生意了吧？” “天冷可以跑运输，把冷藏箱卸掉，安装车篷拉客送客。” 后来，罗长礼又咨询了街上的小卖部。 觉得冷饮有搞头，就找姐姐借钱，买了一辆三轮摩托。 “李老板，知道皮皮冷饮吧？”罗长礼说。 “知道，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李顺给他烟。 “他也下乡写广告，昨天在俺家隔壁写了。”罗长礼说。 李顺哑然失笑，没想到皮匠会跟风，不过他写广告要花钱吧。 油漆需要钱，大字报不是谁都能写，请人写也是要付钱的。 “谢谢罗老板选择跟我合作，谢谢！” “街上的人都说雪露冰糕好吃，雪露卖得快。做生意嘛，谁的货好卖，我就卖谁的货。” “哈哈，是这个道理。罗老板，我跟你说说加盟的细节。” 等李顺说完，两人又聊了很久，罗长礼决定加盟。 双方签订加盟协议，老罗交三百元押金，周祥和燕北给三轮摩托车安装冷藏箱。 罗长礼要了三百元的货，冰糕装了满满一车，倒是有一颗大心脏。 “老罗，你家有冰柜吗？” “没有啊，怎么了？” “我建议你不要备货太多，冰糕不同于其他商品，放的时间太长就会融化。” “不会的。两千多个雪糕不愁卖。俺乡里的冰柜多，三里五乡都认识我老罗。” “好吧，我祝你旗开得胜。” 李顺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来的，送走罗长礼，坐在樱桃树下纳凉。 电话铃又响，谷乡桃花批发部要一车冰袋，两千冰棍，秘制红豆和草莓夹心各五百。 燕北带着弟兄们装车，李丰田和李小霞开车送货。 桃花批发部有冷库，敢大批量要冰糕。 罗长礼没有冷库，竟敢大批量要冰糕，看来他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燕北忙完，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大口喝水。 “顺哥，你和吴公道到底有什么恩怨，快给我讲讲。” ------------ 第110章 监视吴大兴 雪露冷饮厂，工人们在车间里忙碌，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 如果外面有人说话，车间里根本听不见。 李顺和燕北坐在樱桃树下，李顺讲述自己和吴公道的恩怨。 燕北听完，久久不能平静，向来玩世不恭的燕北，竟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觉得吴公道是大象，顺哥是老鼠，老鼠吃大象只存在于斗兽棋里。 吴公道背后的势力太大，有卫生局的局长，教委的局长，自身还是化肥厂的厂长。 万幸，这些都是他妻子卢秀英娘家的势力，顺哥有一丝胜算。 “哥，能不能先下手为强？”燕北神色凝重。 “不能，侄子像叔很正常。”李顺摇头否决。 先下手为强，就是直接告诉卢秀英，吴公道的侄子吴大兴，其实是你老公的私生子。 你要是不信，咱们去商市找吴大兴，从他头上拔一根头发。 再拔你老公一根头发，去市里做亲子鉴定。 如果李顺这样说，会被卢秀英当成神经病。人一旦先入为主，就听不得其他声音。 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卢秀英很难一下子接受，需要循序渐进的诱导。 李顺让老婆和卢秀英做闺蜜，就是为了循序渐进。 “我给你讲个故事，挺搞笑的。”燕北嘿嘿贱笑。 在燕北某个战友的家乡，有个老人负责照顾年幼的孙子。邻居们和老人开玩笑: “老林头儿，你的孙子长得不像你。” 老林总会反唇相讥: “呸，你要眼出气的吧，我孙子当然像我。” 后来说的人多了，老林心里犯嘀咕，悄悄地带孙子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孙子和老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老林怒了，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儿媳妇不守妇道，在外面找野男人，怀了野男人的野种。 儿媳妇十分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毒誓，孩子就是林家的，她没有出轨。 老林自然不信，逼着儿子和孙子做亲子鉴定，结果表明儿子是孙子的亲爹。 讲到这，燕北捂着肚子笑，笑声十分放肆。 “所以，小丑竟然是自己。”李顺也笑了。 孙子是儿子的种，儿子却不是老林的种，是老林的媳妇怀的野种。 “嫂子跟卢秀英交朋友，让嫂子多引导她。” “我知道，你嫂子知道该怎么做。” “哥，我去商市监视吴大兴，防止他跑路。” “这个……容我想想。” “不用想，吴公道是个厉害人。如果他给吴大兴一笔钱，让吴大兴躲起来，你必输无疑。” 燕北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吴公道干得出这种事。 种花家还是太大了，如果吴大兴跑路，想找他就是大海捞针。 李顺不想让燕北离开，主要是燕北和纪芙正在谈恋爱。 商市之行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半载，会影响燕北和纪芙的交往。 李顺想换个人去，思来想去只有燕北和李丰田，派其他人去李顺不放心。 “哥，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会和小芙解释。” “如果她不听你的解释呢？” “那就只能怪我和她有缘无分。” 李顺呵呵苦笑，在女友和兄弟之间，你选择了兄弟是吧？ 这个选择挺难的，如果让李顺选，李顺会选择女友。 “好吧小北，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李顺正色道。 “等我结婚时，帮我扛杀威棒。”燕北说。 “没问题，多穿两件棉袄的事儿。”李顺笑着答应他。 李顺结婚时，韩莹的堂哥堂弟想用棍子打李顺，弟兄们帮李顺扛，这就是杀威棒。 哥俩相视而笑，李顺回家拿旅行袋，随便装一些零食。 骑着摩托车出发，来到皮皮冷饮厂对面，纪家小卖部外边。 纪芙从柜台里跑出来，笑着说: “顺哥，你好啊。” “你好弟妹，不用跟我客气。阿婆在家吗，我陪她拉拉家常。” “她在院子里做饭呢，我去叫她。” “不用，我自己去。”李顺下车，把空间留给燕北和纪芙。 纪芙看着旅行袋，眼中有了一丝雾气: “北哥，你准备出远门吗？” 燕北点点头，纪芙又说: “我爸我妈想见你，他们后天从郑城回来，后天你能回来吗？” 燕北摇摇头，苦笑一声: “等我出差回来，带我去郑城拜访你的父母，好不好？” 纪芙眼里的雾气更多，说道: “出差要多久？顺哥不能换个人出差吗？” 燕北只能再次摇头，兹事体大，换别人他不放心。 “对不起小芙，我必须去。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回来我们就订婚。” “北哥给我个时间，我都二十一岁了。” “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小芙，对不起！” “好，我等你！”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燕北一愣，露出微笑，从脖子里拿出项链。 一根普通的红绳，挂着一颗没弹药的7.62毫米子弹。 燕北把项链戴在女朋友的脖子上，小声说: “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还是处男，真正意义上的处男。” 纪芙的脸红了，轻轻啐他一口，转身跑进小卖部。 几分钟后，纪老太出来送李顺出门。 “纪奶奶，我们先走了。” “小北小顺，有时间常来坐坐。” “好的。” 李顺开车带燕北去火车站，陇海线经过商市，可以直接坐火车。 纪家小卖部里，纪芙泪如雨下，向奶奶哭诉燕北的出差。 纪老太听完，沉着脸教训孙女: “哭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你想让燕北呆在家里守着你过日子吗？” 纪芙继续哭，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很难，纪芙不想失去他。 纪老太喟然长叹，说道: “我虽然眼花，看人却很准，李顺和燕北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不会被女人束缚。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接受不了，就早点断吧。” …… 火车站售票厅，李顺买一张去商市的火车票，化肥厂驻商市办事处就在市区。 “小北，缺什么东西就给我打电话。” “嗯，你回吧，我保证吴大兴插翅难逃。” 李顺笑了笑，和好兄弟拥抱道别。 吴大兴是只耗子，想看住他，需要真本事。 ------------ 第111章 免费的广告 燕北来到商市，在化肥厂办事处对面租个单间。 买个望远镜，时刻监视吴大兴。 吴大兴出门他出门，吴大兴睡觉他睡觉。 监视了八九天，把燕北逗笑了，吴大兴就是个花花公子。 白天在办事处里磨洋工，晚上去各个发廊做硬件软化工程，过着潇洒自在的神仙生活。 燕北的任务是监视，只要吴大兴不跑路，燕北就不会现身。 县化肥厂家属院，厂长吴公道家。 卢秀英邀请闺蜜韩莹和童香玲，鉴赏她去京城出差时买的LV。 “包包真漂亮，多少钱买的？”韩莹问。 “不贵，也就一万多。”卢秀英一脸嘚瑟。 “哎呦喂。”韩莹和童香玲异口同声。 “让李顺给你买一个。”卢秀英笑着怂恿。 “他要敢买，我就跟他急眼！”韩莹翻白眼。 买这种包包有啥用，用这玩意儿买菜，还不如二大爷编的提篮好使。 姐妹们哈哈笑，卢秀英又展示了从京城买的化妆品。 霜、蜜、水、膏一大堆，搞得韩莹眼花缭乱，有这钱不如攒起来给宝宝盖房。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从早上唱到中午。 韩莹走到相框旁边，木制的大相框，里面有很多张照片。 有黑白和彩色的，有大头贴和全家福。 “秀英姐，这个弟弟是吴勇吧。”韩莹指着一张黑白照片说。 照片是吴家的全家福，上面是吴公道的父母、哥嫂和侄子。 吴勇是卢秀英的独生子，在郑城读高中，韩莹没有见过他。 “不是小勇，是老吴的侄子吴大兴。”卢秀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十分讨厌这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隔三岔五就找叔叔要零花钱的侄子。 更让卢秀英恼火的是，吴公道对这个侄子非常好，竟然瞒着她给吴大兴投资家具厂。 后来家具厂破产，投资的事败露，吴公道跪在卢秀英面前求原谅。 “秀英姐，他们叔侄俩长得真像。你看他们的眼，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韩莹说。 “诶！听莹莹这么一说，我也觉着像。”童香玲指着照片，说: “都是标准的柳叶眼，眉毛也很像。” 卢秀英和吴大兴两看生厌，吴大兴很少来卢秀英家，都是去化肥厂要零花钱。 所以她和吴大兴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也不喜欢看婆家人照片。 听闺蜜们这么说，卢秀英大概瞄两眼，说道: “侄子的眼型长得像叔叔，我觉着很正常，还有外甥长得像舅呢。” 外甥像舅，侄子像叔，都是很常见的情况，卢秀英并没有放在心上。 “实在太像了。”韩莹看看手表，笑着说: “快中午了，我回家吃饭，秀英姐再见。” “咱们出去下馆子，香玲也留下，咱们去吃的锅鸡。”卢秀英挽留闺蜜。 “不行啊，我不回去吃饭，俺婆子肯定吃不下饭。”韩莹笑着婉拒。 “我也要回家给老杜做饭，秀英姐你歇歇，我送莹莹回家。”童香玲说道。 两人离开卢秀英家，童香玲开着踏板摩托车送韩莹去冷饮厂。 卢家瞬间冷清了，卢秀英坐在沙发上，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一杯水喝完，站起来走到相框前，看刚才那张全家福。 发现婆婆是柳叶眼，大伯哥和大嫂都不是柳叶眼，吴公道和吴大兴是。 “难道是隔代遗传？”卢秀英自言自语，眉头皱得更深。 这时屋门打开，吴公道提着公文包进屋，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秀英，有没有做饭？” “没有做，你今天怎么不在厂里吃？” “哦，刚才在县里开会，我去下面条吧。” 吴公道去厨房里忙碌，半个小时后端着两碗面条出来: “秀英去洗手，你最爱吃的鸡蛋肉丝面。” 卢秀英去卫生间洗手，坐在吴公道对面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说: “大兴还在化肥厂吗？” “不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好些天不见人。”吴公道不想透露吴大兴的行踪。 雪露冷饮厂。 工人们围着饭桌吃面条，薛凤突然把碗里的鸡蛋夹给李顺。 “表哥你吃，我最近闹肚子不能吃鸡蛋。” 李顺露出迷之微笑，这个心机女老实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给我吃，我哥也在拉肚子。”李小霞从李顺碗里夹走鸡蛋，瞥了薛凤一眼，说道: “哥，咱妈刚才说，让你回家吃饭。” 李顺点点头，放下筷子去前院，看见婆媳俩一边吃饭一边听收音机。 “老公你坐下，马上就是我们的广告。” 韩莹递给老公筷子，杜柔递给儿子馒头，李顺看了看手表。 马上十二点半，收音机里传来甜美的女声。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兰县广播电台评书专场。” “本栏目由雪露冷饮厂，秘制红豆雪糕赞助播出。”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雪露诚招加盟商，加盟电话，696688，696688。” “下面请欣赏红豆相思歌曲，由歌手杜鹃儿倾情献唱。” 音乐声响起，竟然是李顺剽窃未来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词还是那个词，调还是那个调，杜鹃儿唱的却没有阿敏姐好听。 曲子也不对，是新编的曲子，比原版曲子差点意思。 一曲唱完，李顺皱起眉头，有点难听。 “现在，欢迎大家收听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单田芳先生播出的长篇评书，白眉大侠。” “北宋仁宗坐汴梁，君正臣贤民安康。可恨西夏来入侵，致使中原遭祸殃……” 评书倒是那个味儿，听着得劲儿，李顺边吃边听。 评书播送完，韩莹关掉收音机，笑着说: “怎么样老公，咱们的广告不错吧？” “还行，那首歌怎么回事？”李顺说。 “在收音机里做广告贵不贵啊？”杜柔有些紧张，生怕冷饮厂赚不够广告费。 “不贵，一个月一千块钱。”韩莹说。 “俺的娘，这还不贵？”杜柔两眼一黑差点趴桌子上。 “妈，你别急！”李顺急忙安慰老娘，给老婆一个白眼。 韩莹急忙解释: “妈，免费的，两个月不用交广告费。刚才唱歌的杜鹃儿，唱的那首歌是我老公写的。 杜娟儿是电台童主任的闺女，童主任帮我们出两个月的广告费。” ------------ 第112章 开除薛凤 电台的童主任出钱买歌词，这是李顺没有想到的。 “过完这两个月，你们继续交钱吗？”杜柔满脸纠结。 她是小农思想，打心底不赞成每月一千元的广告费。 “这要看广告效果，如果广告带来了很多客户，当然要继续做下去。”李顺说道。 “放心吧老妈，赔钱生意我不会做。”韩莹笑着安抚婆婆。 “哎，生意上的事我不懂，赶紧吃饭吧。”杜柔最终选择了妥协。 吃完饭，夫妻俩步行去厂里，李顺提起了薛凤。 薛凤是韩莹的姨家表妹，是个心思很重的女孩子。 当初李顺带韩莹回门，她向李顺身上假摔，让李顺有了宫斗的感觉。 来到冷饮厂打工，包装冰糕的速度是最慢的，心思好像也不在干活上。 有事没事就找表姐夫搭讪，吃饭时总是坐在表姐夫身边。 有一次，李顺在出租房里洗澡，她差点闯进卫生间里。 “老婆啊，当初就不应该让薛凤过来上班，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是故意让她来的，我想给她个教训。敢打我老公的主意，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啊？”李顺有些懵逼。 韩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果当初拒绝薛凤进厂，就没有机会给她颜色看？ “老婆，你有把握吗，薛凤不是省油的灯。” “放心吧老公，我有分寸。” 夫妻俩回到冷饮厂，李顺坐在樱桃树下，翘起二郎腿休息。 “老板，这里批发冰糕吗？” 耳边响起腼腆的声音，李顺睁开眼，看见个小女孩。 大概十岁左右，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冰糕箱，是游街卖冷饮的散户。 “是的，来吧。”李顺站起来说。 “大哥，冰糕怎么批发？”小女孩来到樱桃树旁边，穿着掉色的衣服，布鞋上打着补丁。 李顺指了指冰糕车间，示意她去屋里问。 女孩停车进屋，片刻后李大夏端着盒子出门，打开盖子往冰糕箱里放雪糕。 “小妹妹，草莓夹心马上就好，等几分钟吧。”李大夏说道。 “坐下来歇歇。”李顺指指茶几旁边的沙发。 女孩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拘谨。 “小姑娘，一个人出来做生意？不上学吗？” “放暑假了。” “哦，赚的钱打算做什么呢？” “买钢笔和作业本。” “买冰糕箱的钱挣够没有？” “差不多了。” 李顺不再多问，又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为了买文具，出来挨社会的毒打。 冰糕箱上拴着个作业本，李顺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翻开作业本。 有些哭笑不得，一张纸写着两遍字。 正面写一遍，反面写一遍，密密麻麻都是钢笔字。 李顺放下作业本，走到冰袋车间，从冰袋机上拿出一本信纸。 就是那种红色的信纸本，岳父给了很多，让李顺记账用。 来到樱桃树下，把信纸本递给小姑娘，说: “这个给你，以后还请多照顾我的生意。” 小姑娘一愣，急忙从兜里翻出两角钱: “我只剩两毛钱，够不够？” “够的。”李顺点点头。 姑娘马上把钱放在茶几上，双手捧着信纸本，露出如获至宝的笑容。 她的笑很治愈，李顺呵呵一笑，半躺在沙发上继续闭目养神。 “表姐夫，表姐要撵我走。”薛凤的声线十分委屈，眼眸里含着泪光。 李顺睁开眼，淡淡地说: “她是老板，我是给她打工的，她说的算。” “你骗人，你才是老板。”薛凤哇的哭了。 “我老公的一切都是我的！薛凤，你想挖我的墙角，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妹。” 韩莹走到老公身边，把薛凤的工资放在茶几上，瞪着眼说: “拿着你的工钱给我走，我这里不养闲人。” 李马和李桃从车间里出来，李马陪着笑说: “嫂子消消气，薛表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开除她？” 李顺翻个白眼，我这兄弟竟然是沸羊羊，可惜你不该惹母老虎。 “什么意思？你在教训我？”韩莹正在气头上，直接把枪口对准李马。 “没有没有，嫂子别生气！”李马头皮发麻，赔着笑还想帮薛凤说话。 “走啦，干活去。”李桃拉着他向车间走，暗骂李马缺脑子，女暴君你都敢得罪？ 咱燕北哥比你牛逼吧，咱顺哥比你牛逼吧，还不是被嫂子治得服服帖帖？ “薛凤，我再说一遍，这个厂我做主。你干活太慢，我不用你。”韩莹声色俱厉。 这时，李大夏备早货，进货的小姑娘把信纸本放车篮里，推着自行车走人。 “走就走。”薛凤撂下一句狠话，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 一出大门就发誓，韩莹竟然羞辱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骑着车来到臭水河畔，看见小姑娘正在扎紧冰糕箱。 看见车篮里的信纸本，薛凤在心里骂韩莹: “你对陌生人这么大方，对我却这么心狠。” 她越想越气，跑到小姑娘的车篮旁边，拿起信纸本开撕。 “你干啥？你干啥？”小姑娘急忙阻拦。 薛凤把信纸本扔进臭水河里，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小姑娘急忙捡起个木棍，跑到臭哄哄的河水旁边，用木棍捞信纸本。 信纸本越捅越远，慢慢漂到河中间。小姑娘丢掉木棍，双手捂着嘴开始掉眼泪。 忽然听见岸上有人喊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了冷饮厂的老板和老板娘。 “小妹妹，上来吧，我这还有。”韩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本。 小姑娘擦干泪水，沿着河堤爬上岸。 “老板娘，我没有钱买信纸本了？” “不要你的钱，拿去用吧。”韩莹把两个信纸本放进她的车篮里。 “下次我把钱拿过来，老板娘，祝你生意兴隆。”女孩轻轻鞠躬。 李顺看着远去的薛凤，露出一丝冷笑。 如果她有卖冰糕的小女孩一半的务实，韩莹也不会解雇你。 李丰田跑到李顺跟前，小声说: “顺哥，刚才宋叔打电话，让你明天晚上八点准时去香榭里饭店吃烤鸭。宋强叔还说，供电厂的厂长孙玉河，副厂长秦明也来。” ------------ 第113章 韩华的担忧 宋强邀请李顺明天赴宴，跟供电厂的孙玉河厂长，秦明副厂长一起吃饭。 可能这就是秦明的赔罪酒，是秦明指使诱导林电工停李顺的电。 但秦明是个老狐狸，李顺暂时抓不住他的把柄。 之前宋强也说过，让秦明摆宴赔罪就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最好的结果来了，李顺不太满意，考虑能不能拿到更大的好处。 送走卖冰糕的小女孩，李顺回到冷饮厂给宋强打电话。 电话打通，叔侄俩寒暄几句，宋强告诉李顺酒席的由来。 孙玉河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回到供电厂主持工作。 第一时间调查雪露冷饮厂的恶意停电事件，把矛头对准秦明。 虽然林电工拿到了李顺的谅解书，还是被孙玉河立为典型。 薪资待遇降低百分之三，勒令林电工在职工大会上做检讨。 秦明是干部编制，孙玉河无权开除副厂长，却能微调副厂长的工作范围。 原来秦明负责电路检修，油水非常大，现在孙玉河直接让他负责后勤。 后勤的油水也大，但跟电路检修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秦明坐不住了，马上找孙玉河谈话，这才有了赔罪酒。 “强叔，谢谢你。”李顺打心眼里感激宋强。 孙玉河之所以给力，不是因为李顺给他爹做楠木棺材，而是看宋强的面子。 也不完全看宋强的面子，更多的则是看宋强他爹的面子，县委老一是相当牛逼的。 “顺子，咱爷俩不说客气话。我建议哈，赴宴时你拿两瓶好酒。”宋强说道。 “好的强叔，你先忙。”李顺挂断电话。 “老公，怎么了？”韩莹问。 “我没事，可能你会有事。薛凤被你开除，你老姨肯定会去你家诉苦。”李顺笑着说道。 “哼，我才不怕呢。除了我老公，谁都不能左右我的决定。”韩莹一脸傲娇。 突如其来的骚话，搞得李顺起鸡皮疙瘩，媳妇儿是个厉害人儿。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十点，岳父韩正来到冷饮厂了解情况。 听完女婿和闺女的解释，韩正暗骂薛凤不知廉耻，勾引我女婿干什么？ “顺子啊，让莹莹跟我回一趟家，她三姨跟她三姨夫都来了，得碰个面。”韩正说道。 “好的，您慢点开车，莹莹身子重。”李顺把摩托车钥匙给韩正。 “放心吧，我慢慢开。”韩正也很无奈。 他也不想折腾闺女，但三姨妹全家登门要说法，闺女要是不出面，有点说不过去。 闺女的肚子越来越大，过了暑假就会生宝宝，一路上韩正胆战心惊。 韩正刚走没多久，韩华来冷饮厂拉货，最近他的生意很好。 县城东边四个乡都是他送货，平均每天送一车货。 “顺，听说莹莹把凤表妹开除了？”韩华弱弱地说。 “是的，莹莹已经回家解释。”李顺抿嘴冷笑，其实没必要解释。 “薛凤那个丫头……”韩华摇摇头，欲言又止。 打开摩托车上的冷藏箱，拿一个冰糕给李顺，说道: “我送货时在客户冰柜里发现的，你看看。” 竟然是皮皮牌红豆雪糕，李顺瞬间来了兴趣。 外包装是绿色的塑料，符合他头顶上的颜色。 品牌是皮皮红豆，包装上也有王维那首相思。 李顺撕开包装，拿出里面的雪糕。 先看颜色，再闻味道，最后咬一口仔细品尝。 片刻后摇摇头，不管颜色、香味、口感，秘制红豆完爆皮皮红豆。 “华哥，你有没有问客户，销量如何？”李顺说。 “冰柜老板说销量不好，如果销量好，他也不会重新要我的货。”韩华皱起眉头，小声说: “薛凤在冷饮厂干啥工作？没有接触秘制红豆的配料吧。” “肯定没有，我没那么弱智。”李顺笑了。 韩华担心皮匠找薛凤打听配方，雪露三种冰糕的配方，都掌握在妹妹李小霞手里。 平时小霞负责配制冰糕，只要她不叛变，皮匠搞不到配方。 如果妹妹吃里扒外，那只能证明当哥哥的有眼无珠。 “那就好！不过你不能掉以轻心，你好好想想，薛凤有没有掌握其他机密。”韩华慎重提醒。 “其他机密吗？”李顺轻蹙眉头，仔细思索良久，好像没有其他机密。 “薛凤有没有厂里的钥匙，比如说大门、车间、冷库里的钥匙。”韩华说道。 李顺再次摇头，说: “应该没有。钥匙都在莹莹那里，她应该不会给别人。” “等莹莹回来你问问她，这种事不能掉以轻心。”韩华说到这，给李顺举个例子。 韩家小卖部里兼卖农药，上家是县城黎虎农药批发部。 有一次黎虎丢了门店的钥匙，没有及时换锁，钥匙被隔壁黎阳农药店捡到。 黎阳嫉妒黎虎生意好，半夜打开黎虎的店铺，砸碎了价值九千元的农药。 “顺弟弟，如果薛凤手里有钥匙，你直接换门锁。有哪个门的钥匙，就换哪个门锁。” “好的，等莹莹回来我问问她。” 这事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薛凤有钥匙，万一皮匠从她手里搞到钥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电话铃响起，李顺去走廊里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我是黎家河批发部，给我送一车冰糕。” 说话的是个女人，口气有些大。 “请问，黎家河在哪？你要多少货？” “二坝镇公路一直向西，不拐弯走三十里。” “那是汴京县地界吧，大姐之前卖谁的货？” “汴京县给我送货，太远了，耽误事。” “好！你是从收音机里知道了雪露吗？” “是的，你厂里都有什么冰糕？” 李顺在电话里向她介绍三种冰糕，最后敲定单价和数量。 看来电台广告有效果，雪露冷饮竟然冲出县级，走向汴京市。 厂里的三轮汽车下乡了，两千个冰棍也裹不住用三轮汽车送。 “华哥去过黎家河村吗？去送一车货吧。” “去过。钥匙的事你问问莹莹，当个事儿办。” “我知道。” 哥俩穿上大衣进冷库盘货，两千个冰糕装了满满一车。 到了下午三点，岳父韩正送韩莹回来，翁婿二人聊几句，韩正骑着自行车离开。 “老公快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韩莹满脸神秘的打开摩托车的后备箱。 ------------ 第114章 娘家的贼 韩莹神秘兮兮地打开摩托车后备箱，拿出来两瓶茅台。 “这是买给老公的礼物，喜欢吗？”韩莹笑眯眯，露出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我不信你会给我买这么贵的酒，说实话吧。” 李顺嗤笑一声，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抠门媳妇才会给老公买茅台。 再者说，李顺对酒精没有感觉。 茅台也好，二锅头也罢，喝起来都是白开水的味道。 “是我爸给的。”韩莹把两瓶茅台递给老公。 “给的？我不信！”李顺看着瓶盖上的喷码，生产日期是1986年。 这明显是韩正的珍藏品，给女婿一瓶有可能，给两瓶不大可能。 “还有呢。”韩莹继续从后备箱里掏东西。 两瓶生抽，一瓶老抽。八个番茄，六个土豆。四袋红糖，两包白糖，三包奶粉。 “还有。”韩莹又从裤兜里掏出两包花椒。 “你这是……进货去了？”李顺有些懵逼。 韩莹露出一丝猥琐，趴在老公耳边小声说: “老公，这些东西都是趁你岳父岳母不注意，顺手牵羊。” “额……偷的？” 李顺瞬间凌乱，嫁出去的闺女不是泼出去的水，而是娘家的贼。 “别发呆，快点收拾东西。”韩莹拎着两瓶生抽走向厨房，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李顺哭笑不得，偷娘家的东西补贴家用，这样的媳妇再给我来一沓。 夫妻两人愉快的安置战利品，两瓶86年的茅台晚上赴宴用。 晚上八点香榭里饭店，供电厂副厂长秦明摆谢罪宴，宋强建议李顺拿两瓶好酒。 “老婆，薛凤的事搞定没有？” “搞定了。死丫头敢勾引我老公，不要说表妹，亲妹也不行。” “那个……姨母姨父没有为难你吧？” “他们敢？我把薛凤的腌臜事告诉了你丈母娘，她老人家气得差点翻脸。” 这就很奈斯，岳父岳母都是正常人，李顺也就放心了。 “对了，薛凤有没有厂里的钥匙？”李顺问。 “有一把冰糕车间的钥匙，她没带在身上，我让她今天送过来。”韩莹说道。 冰糕车间在堂屋，冰糕机和配料都在堂屋。 “老婆，为什么给她钥匙呢？” “是小马给的，小马好像对薛凤有意思。” 正常情况下，厂里六点下班，李顺和家人们回家吃饭，吃完饭看电视聊天。 厂里就剩四个包装工，冰糕机天天生产，他们经常加班。 李小霞就把冰糕车间和冷库钥匙给了李马，他们加完班锁门下班。 李马再去李顺家，把钥匙交给韩莹，后来送钥匙的变成了薛凤。 她借着送钥匙赖着不走，久而久之杜柔就做她了的饭，留她过夜。 昨天韩莹解雇薛凤，薛凤走得急，没有留下钥匙。 “老婆，直接换门锁吧。” 昨天薛凤被解雇时，把冰糕小妹的信纸本扔进臭水河，足以说明她的蛇蝎心肠。 就算她把钥匙送过来，李顺也不放心，万一她偷偷配个备用钥匙呢。 “老公，有这个必要吗？”韩莹有点舍不得，换两个暗锁既麻烦又费钱。 “小心驶得万年船，换吧。”李顺说道。 “中，听老公的。”韩莹点点头。 夫妻俩收拾好厨房，卢秀英来到冷饮厂，笑着说： “老弟，借你媳妇儿用用。” “秀英姐很开心，是不是有喜事？”韩莹问。 “大喜事，小杜鹃用《相思》参加省里的歌咏比赛，拿了第一名。你童姐姐高兴，让我过来请你吃饭。”卢秀英一脸兴奋。 童姐姐就是电台的童主任，韩莹的又一个闺蜜。 李顺觉着现在的人对歌曲的审美挺正常，相思虽然算不上金曲，也算名家名曲吧。 “那就麻烦卢姐，多多照顾我老婆。” “放心，莹莹要是少一根汗毛，唯我是问。” 卢秀英用两厢奥拓接走韩莹，厂里暂时没了亲人。 丰田和小霞去二坝镇送货，李大夏和周祥去汴京买调味料。 厂里没有亲人，李顺不想出门，决定等韩华送货回来再去街上找锁匠。 下午四点多，韩华送货回来，兴奋地说: “黎家河批发部真大，店里竟然有三个大冰柜，其中一个专门存放冷饮。” “哦？生意不小，恭喜大哥多了个大客户。” “嘿嘿……” 韩华挠头干笑，这个大客户是妹夫给的。 “华哥，今天不送货了吧？” “不送了，明天再送。” “你去街上找个锁匠，我想换两把暗锁。” “中，摩托车的钥匙给我。” 一个小时后，韩华一个人骑着摩托回来。 “你找的锁匠呢？”李顺问。 “锁匠说，暗锁的型号太多，等收摊了再过来。要不……我再去找找？”韩华十分尴尬。 暗锁不同于明锁，门上的锁洞是按照实物锁开凿的，随便买个锁可能不行。 锁匠就是那种推个小推车，在街上配钥匙换锁的人。 一般都是一个人出摊，舍不得放弃白天的生意，不想在白天推着车搞上门服务。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只能等锁匠收摊。 下午六点，电话响铃，李顺过去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我是宋强，现在来香榭里饭店。” “强叔，不是说八点吗？怎么提前了？” “刚才领导打电话，八点半让我陪他喝酒。” “好吧，需要我去队里接你吗？” “不用接，你直接去饭店。” 李顺挂断电话，把两瓶茅台放在摩托车后备箱里。 走之前嘱咐韩华留下，等李大夏或者李小霞回来。 再次嘱托韩华，今天无早无晚，一定要把冰糕车间和冷库的暗锁换好。 香榭里饭店离皮皮冷饮厂不远，李顺来到时，看见宋强的普桑停在广场上。 锁好摩托车，打开后备箱，抱着两瓶茅台走到桑塔纳旁边。 “顺子，上车。”宋强打开车门，看见两瓶茅台，马上摇头: “不用拿这么好的酒，我后备箱里有杜康，把茅台收起来。” “我也觉着浪费，就用杜康吧，这两瓶86年的茅台孝敬强叔。” “86年的？我看看！” 宋强查看瓶盖上的喷码，突然嘿嘿坏笑： “这可是好东西，肯定很贵吧？” 李顺尴尬一笑，小声说: “免费的，是我媳妇儿偷我老丈人的。” 宋强直接懵逼，我媳妇是拿家里东西补贴娘家，你媳妇是偷娘家的东西？ 还有王法吗？ ------------ 第115章 互曝糗事 约定六点开饭，李顺和宋强故意在车里迟到半个小时。 因为这是道歉宴，如果被道歉的人准时或者提前赴宴，那就太没面子了。 穿正装的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包间，孙玉河和秦明起身迎接。 “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老宋今天有约。”孙玉河跟宋强握手。 “都怪我，其实早该摆一桌，跟老宋和李老弟好好拉一拉家常。”秦明有些卑躬屈膝。 “是我不好意思，领导突然邀约，我推不掉。”宋强不失礼貌地笑。 李顺把两瓶极品杜康放在桌子上，孙玉河拉着李顺的手，笑着说: “小李的木工是一绝，这个我有发言权。” 孙玉河亡父的金丝楠木棺材是李顺一手打造，孙家人都很满意。 “孙叔，我只是略懂木工。知道锯是截断木头的，刨子是抛光木头的。”李顺话里有话。 “这就很了不起，有些人就是分不清什么是锯，什么是刨子。”孙玉河话里有话。 “分不清就不要插手嘛，非要用刨子锯木头，那是不自量力。”宋强也是话里有话。 三个人都在暗讽秦明，老小子拎不清局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手里没有锯，用刨子锯木头，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秦明假装听不懂，笑着说: “用刨子锯木材的傻木匠，在刨子被损坏之前幡然醒悟，给木材镀一层金。”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笑，这才是赔礼道歉的态度。 但只有态度是不行的，还要有诚意，李顺很快就见到了秦明的诚意。 酒席十分丰盛，八荤四素十二道菜，白萝卜被雕刻成牡丹花。 荤菜有驴肉、牛肉和羊肉，有一盘烤乳猪，竟然还有大雁。 酒是飞天茅台，李顺拿来的杜康只是同意和解的噱头，秦明要准备好酒。 “我年龄小，辈分低，负责倒酒。”李顺拎起酒瓶子。 “不行，今天你是主角，不能让你倒酒。”孙玉河斜眼看秦明。 “我早就安排好了，有倒酒的。”秦明笑着出门，很快领过来一个妙龄女郎。 看面相不到二十岁，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 在秦明的授意下，女郎坐在李顺身边，把四瓶飞天茅台放在自己面前。 她身上有一股玫瑰香水味，是李顺最讨厌的味道。 “小李可能不知道，喝酒有美人陪伴，喝酒没有美人陪伴，是两种喝法。”孙玉河笑着说。 “哦？确实不知道，请孙叔教我。”李顺说。 “有美人陪伴的喝法，是烟酒不分家。”孙玉河掏出一包硬盒香烟，介绍烟酒不分家。 等他介绍完，众人都笑了，秦明问宋强: “老宋的意思呢？” “我无所谓，今天主要看我大侄子的意思。”宋强把气球踢给李顺。 “烟酒不分家可以。”李顺给孙玉河点赞。 “中，请美女倒酒。”孙玉河觉着倍有面子。 女郎先给宋强倒酒，把烟盒卧在玻璃杯旁边，酒的高度和烟盒等高，差不多一两酒。 第二次倒酒，把烟盒横起来，酒水线与烟盒等高，差不多有二两酒。 第三次把烟盒立起来，酒水线与烟盒等高，差不多有三两酒。 前三杯都是一口闷，六两酒下肚，按照孙玉河的说法，这叫开门红。 门红不红李顺不知道，却知道三个酒友的脸都红了。 “小李好酒量。”秦明啪啪鼓掌。 “厉害，你喝酒就像喝水吗？半斤多白酒下去，没一点反应？”孙玉河有些惊讶。 “同志们，等下我要给领导陪酒。”宋强说。 “小莹给老宋倒满，接下来老宋随意，咱们继续烟酒不分家，中不中？”孙玉河提议。 秦明马上举手支持，李顺也笑着点头，他对酒精没反应，能把对手活活喝死。 接下来一边喝酒一边扯淡，酒桌上都是嘴皮子利索的货色，能把母牛吹上天。 从老大哥解体，聊到全球金融危机，从小时候上树掏鸟蛋，聊到年轻时偷看寡妇洗澡。 最后秦明忆苦思甜，分享他小时候的故事: “上小学时俺家穷，学校门口有一家牛肉汤馆儿，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喝一口牛肉汤。 放学不想回家，趴在饭馆的门上，一边看别人喝牛肉汤，一边偷偷地咽口水。 有一次，一个大汉喝完汤，指着碗底说，小孩儿你学三声狗叫，碗底让你吃。 我没有任何犹豫，汪汪汪叫三声，一口气把碗底喝干，还不够我一口喝。” 众人哄堂大笑，倒酒的女郎也抿嘴笑，这段自黑真的6。 “小李，孩提时有什么趣事，也给大家分享一下嘛。”孙玉河说。 李顺仔细想想，说: “倒是有件趣事儿。小时候我家也很穷，买不起电视机，我邻居皮家买了一台。 不过皮家小孩子跟我关系不好，小皮让其他小朋友去他家看电视，唯独不让我去。 第二天上学时，小皮会当着我的面，吹嘘昨天看的电视连续剧，搞得我很烦躁。 当时我就想，赶快停电吧，一停电大家都不看，小皮就不能在我面前装逼。 后来真的停电了，小皮在家急得哇哇哭，我在家里哈哈笑。 三天后来电，电视连续剧已经剧终，小皮又在家里哇哇哭，我又在家里哈哈笑。” 噗呲一声，倒酒女郎笑了。 笑了两声急忙捂嘴，因为其他人都没有笑，酒桌上静悄悄的。 女郎笑，是因为她不知道李顺的故事想表达什么，三只老狐狸却心知肚明。 李顺的意思是：秦明，你让皮皮冷饮厂停电三天电，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十几秒后，宋强哈哈笑，他不介意帮大侄子收拾皮皮冷饮。 又过了两秒，孙玉河笑出声，然后是秦明笑，最后是李顺笑。 笑完继续喝酒，还是烟酒不分家，四瓶茅台两瓶杜康全部干完。 孙玉河、秦明每人一瓶，已经说不成囫囵话。 李顺自己干了三斤四两，好像真的在喝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只老狐狸吓得瞠目结舌，宋强当即决定，等下带李顺去吃领导的席。 领导摆酒席招待其他部门的领导，说是让宋强去陪客，其实是让他挡酒。 还有比李顺更能挡酒的人吗？ 我大侄子就是个酒缸！ ------------ 第116章 特异功能 夜里八点，李顺开着宋强的桑塔纳来到红杏宾馆大门外。 这个宾馆的名字虽然不太好，前身是县政府的招待所。 “顺子，你的酒量为什么那么好？三瓶白酒下肚，没有一点醉意。”宋强揉揉酸痛的头。 “我对酒精免疫，喝酒感觉不到辣，就像喝白开水。”李顺实话实说。 宋强瞠目结舌，良久后竖起大拇指称赞: “你有这种……特异功能，不混官场太可惜。” 李顺哑然失笑，种花家有着浓厚的酒桌文化，酒量大能加分。 “走吧，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帮我挡酒。”宋强说道。 两人走进红杏饭店，来到四楼包间，屋子里坐满了人。 宋强挨个打招呼，李顺乖巧地站在后面，房间里形成环形朋友圈。 最内圈是圆形的饭桌，第二圈是领导交际圈，最外面就是辅助圈。 辅助圈是领导们的司机或者秘书，核心任务是帮领导喝酒。 十分钟后大领导来到，接着酒菜上桌，酒瓶子打开时，辅助们各就各位。 “小宋，这个年轻人看着面生。”一个中年国字脸男人微笑着指指李顺。 李顺长着一张还算帅气的脸，总会吸引某些异性或者同性的目光。 “老大哥，这是我的临时司机李顺，他妻子和秀英姐是闺蜜。”宋强介绍完，转头说: “顺子，这是卫生局的卢大哥。” 原来是卫生局的领导，卢秀英的大哥，李顺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卢叔好，我叫李顺，经营一家冷饮厂。” “哦，秀英倒是提起过你，说你聪明能干，年少有为。”卢建设和李顺握手。 “卢女士过奖了，我就是个小商小贩。”李顺自谦道。 “秀英说你白手起家，我有些好奇，你是靠什么白手起家的？”卢建设说。 “应该是靠买一送一，别人找我喝一杯酒，我会连着喝两杯，买一送一。”李顺说道。 卢建设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片刻后众人都笑了。 “好呀，小李今天展示一下，什么叫买一送一，别丢咱们公安系统的脸。” 说话的是宋强的领导，李顺有点懵，莫名其妙成公务员了。 接下来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降维打击。 不管谁找宋强喝酒，李顺都会连喝两杯，来者不拒。 为了搓破买一送一的牛皮，所有大佬都找宋强喝酒。 渐渐地，大佬们害怕了。 跟一个喝三斤白酒没反应的“酒缸”坐一桌，谁都会害怕。 宋强和他的领导红光满面，李顺是王者辅助，其他辅助都是青铜段位。 夜里十一点，酒席终于结束，李顺扶着宋强下楼。 八分醉的卢建设，拉着同样八分醉宋强的手: “老宋，好司机要共享，以后我找你借人时，你可不能打马虎眼！” “放心吧卢哥，我可以驳天王老子的面子，却不会驳你的面子。” “哈哈，这话我爱听！” 两位大佬一唱一和，李顺暗翻白眼，听卢建设的意思，以后我还得帮他挡酒？ 开桑塔纳把宋强带回家，步行去香榭里饭店开摩托车。 十分钟后来到香榭里门外，把钥匙插在摩托上，按开关启动摩托车。 “先生请稍等。”一个中年汉子跑到摩托车旁边，递过来一个礼盒: “我是香榭里的经理，这是秦厂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秦厂长就是电厂的秦明，礼盒里是两瓶茅台，李顺笑着道谢。 对于秦明的道歉，李顺非常满意，两瓶茅台也不便宜。 戴上头盔用脚挂挡，一路回到出租房，发现堂屋亮着灯。 杜柔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儿子回来，马上坐起来: “你快去厂里，厂里只有莹莹一个。” “怎么回事？其他人呢？”李顺皱起眉头。 “家里的骡子丢了，大夏他们回家找骡子。” “丢了？是不是被偷了？” “不是，莹莹她爸打电话说，已经找到。” 李顺松口气，如果找不到，估计老爹会难受很久。 厂里没人看守是不行的，李顺急忙出门。 “我想陪莹莹一起看厂，她不答应，非让我在家等你。”杜柔说。 李顺点点头，加快脚步去冷饮厂，用钥匙打开大门。 厂里亮着门灯，能住人的地方只有两间东屋。 中间是大夏和小霞的卧室，南边是丰田和周祥地。 “莹莹，是我。”李顺轻敲中间的卧室。 电灯亮起，屋门打开，韩莹扔掉手里的匕首，紧紧抱住老公的胳膊。 “老公，刚才我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强叔让我陪他参加宴会。” 李顺抱住老婆的脖子，身体轻贴她的小腹，柔声说: “你不应该来看厂，应该陪着咱妈留在家。” “那不行，万一厂里遭贼呢？” “贼不贼无所谓，你和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李顺很想笑，如果真有贼人光顾，一个孕妇和一个老太婆，估计只能让贼刷人头。 “我送你回家吧，咱妈一个人我不放心。”李顺说。 韩莹乖巧地点点头，夫妻俩手牵手往家走。 “老婆，车间和冷库的门锁换了没有？” “还没有，锁匠说明天过来换，今天没有合适的锁。” “锁匠啥时候来的？” “咱哥说，快天黑时来的，带的锁都不合适。” “嗯，知道了。” 李顺把老婆送到家里，脱鞋洗脚伺候老婆睡下，她挺个大肚子洗脚不方便。 重新回到冷饮厂，睡在李丰田的卧室，忽然觉得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是从床上坐起来，从日记本上撕掉一张纸，叠一个四方块儿。 拿着钥匙来到堂屋门口，打开堂屋门，把四方块儿锁在门缝里。 如果有不速之客开门进冰糕车间，纸张就会掉地上。 冷库不用搞，里面都是冰糕冰棒，温度零下好几度，贼人也不会光顾。 库内库外温差大，贸然进库能把惹人冻僵，李顺不介意多一个人形大冰棍儿。 重新回屋睡觉，一觉睡到了天亮。 可能是喝酒太多的缘故，也可能是睡觉太晚，一夜都没醒。 穿上衣服鞋子，打个哈欠去厨房里洗脸。 路过冰糕车间时，不禁停住脚步。昨天卡在门缝里的纸，竟然掉在了地上。 李顺急忙跑到门楼里，大门上的锁是锁着的，没有工人过来上班。 昨天夜里，有人光顾了冰糕车间！ 有贼？ ------------ 第117章 冷饮厂遭贼 有人在夜里进入冰糕车间，不是强行破门，而是用钥匙开门。 李顺仔细观察几分钟，进厨房拿个暖壶，坐在樱桃树下喝茶。 半个小时后，大门从外面打开，韩莹穿着孕妇装走进院子。 “老公回家吃饭，咱妈做了胡辣汤。” “嗯，薛凤昨天过来送钥匙没有？” “送了，昨天晚上送的。” 韩莹坐在老公旁边，从兜里掏出两把钥匙，分别是冰糕车间和冷库的钥匙。 “冰糕车间有几把钥匙？都在谁手里？”李顺说道。 “还有三把，一把在家备用，一把在我手里。”韩莹有些紧张，小声说: “老公，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好像有不速之客，你回家看看，家里那把备用钥匙在不在。” “好的。” 韩莹马上回家，打开卧室里的保险柜，在钞票堆里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 锁上保险柜，走进厨房，用保温饭盒打包胡辣汤和四根油条。 拎着饭盒回到厂里，把备用钥匙和饭盒递给老公。 “老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这事有点大。” 这事确实有点大，三把钥匙都在，贼人是怎么进门的？ 是不是有第四把钥匙，这把钥匙是什么时候复刻的，又是谁复刻的。 贼人深夜进入冰糕车间，有没有偷东西，有没有搞破坏。 李顺摇摇头，先干饭再说，妈妈做的油条和胡辣汤很香。 喝完一盒胡辣汤，吃完四根油条，去厨房里洗刷饭盒。 看看手表，已经早上七点，工人马上到，李顺来到走廊下打电话。 没有打110报警电话，直接拨打宋强的私人电话。 电话接通后，李顺说明情况，还说了薛凤被解雇的前前后后。 “你保护好现场，不要靠近车间门口，更不要开门，我马上到。”宋强的语气十分严肃。 “好的强叔，我等你。”李顺挂断电话。 “老公，是不是薛凤昨天配了钥匙，夜里进车间报复我们？”韩莹直接怀疑姨家表妹。 “先不要怀疑任何人，等强叔过来再说吧。”李顺倒是认可老婆的话。 不过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薛凤可能是帮凶，真正的贼人可能是皮匠。 外面传来柴油机的声音，李丰田开着三轮汽车进厂。 驾驶室里挤着李大夏和李小霞，徒弟周祥坐在车厢里。 昨天晚上他们回李家村寻找丢失的骡子，一直找到深夜，就住在了老家。 “骡子怎么回事？怎么丢的？”李顺问。 “昨天咱爸带着骡子撒欢，那畜生突然挣开缰绳跑了，最后在许家庄找到。”李大夏说。 “许家庄的人没有为难你们吧？”李顺问。 “没有，没人为难我们。”李小霞马上澄清。 在农村有件趣事，村霸和街溜子经常组建一个名叫逮牛队的组织。 他们去抓那些偷偷从家跑出来，偷吃庄稼苗的牛、驴、羊等牲畜。 如果本村的牲畜还好，外村的牲畜直接扣起来，坐等牲畜主人拿钱领物。 一只羊五十元，一匹骡子一百元，一头牛一百五，不给钱别想牵走。 李顺瞅瞅家人们的表情，好像在说谎。 工人们陆续来到，李顺让他们去出租房等消息，把李丰田留下来。 “丰田，跟我说实话。”李顺淡淡地说。 李丰田露出苦笑，我顺哥就是火眼金睛。 许家庄的村霸许三孬，向李木索要一百元的牵牛钱，态度很嚣张。 村支书韩正数次协调无果，许三孬的嚣张终于惹毛了李丰田。 一拳打晕许三孬，四拳打晕四个街溜子，轻轻松松把骡子牵走。 “打得好，打死都不多。”李顺冷笑，这种人就该给他们长长记性。 “老公，许三孬嚣张惯了，他不会善罢甘休吧？”韩莹有些担心。 “他最好继续嚣张，县里的监狱不是摆设。”李顺不会把小小的村霸放在眼里。 这时外面传来喇叭声，李顺马上出门，门外停着四辆警车。 宋强亲自给李顺做笔录，其他队员马上调查取证。 先从院墙开始，院墙上长满了青苔，在一段青苔上发现了人的手印。 从手印到堂屋隔着男女厕所，在厕所附近发现了脚印。 宋强用钥匙打开堂屋，让李顺、韩莹、李丰田进车间，配合刑事队寻找蛛丝马迹。 车间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众人都很纳闷儿，贼人深夜潜入车间，不是为了参观旅游，不可能啥都不干吧？ 李顺看向角落里的配料柜，柜子是锁着的，柜子上放着一瓶红豆香精。 红豆香精是生产秘制红豆的主要调味剂，属于配方用料。 李顺多次强调，使用之前要先把瓶子上的标签撕掉，使用后要锁在配料柜子里。 这瓶香精的标签倒是被撕掉了，为什么堂而皇之地放在柜子上。 “丰田，怎么回事？”李顺手指香精瓶子。 “那瓶香精昨天用完了，小霞倒进去半瓶子水，打算把残留的香精也用上。”李丰田说。 宋强走过去仔细检查瓶子，安排人把瓶子装进证物袋，说道: “这瓶香精可能有问题，我先带回去化验。你再仔细检查车间，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强叔，辛苦了。现在能开机生产吗？” “开吧，看看机器有没有被破坏。” 宋强带着人离开，李顺和李丰田又检查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为了保险起见，把配料柜里的添加剂全部封存，换上全新的未开封的。 打开冰糕机，通知大伙开工，李顺穿上大衣检查冷库。 冷库里没发现异常，李顺坐在樱桃树下等消息。 “老公别担心，强叔是专业的。”韩莹握住老公的手安慰。 “商场就是战场，总有刁民想害朕。”李顺突然呵呵笑。 机器没有被破坏，可以正常生产，夫妻俩终于松了口气。 电话铃响，李顺过去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把地址给我说一下，我想搞个配货车，下午去看看。” “好的，您大概啥时候过来？” “下午两点吧。” 听筒里是个低沉的男声，李顺详细说出厂址，聊几句挂断电话。 到了下午两点，想搞配货车的司机没来，宋强和他的队员们来了。 “顺子，那瓶香精被人下药了！” ------------ 第118章 有人投毒？ 宋强说香精瓶子里被人下药，李顺觉着有些震撼，这是想把他往死里坑。 “什么药？是毒药吗？”李顺问。 “我们化验了瓶子里的液体，发现大量的硫化镁。”宋强把化验报告交给李顺。 李顺仔细看完，唇角勾出一丝讥讽，硫化镁是泻药。 这小贼真是太搞笑了，一顿操作猛如虎，竟然在瓶子里下泻药。 你要是在瓶子里下毒药，我可能还会佩服你三分。 如果李顺没发现遭贼，如果今天正常生产，李下霞会用半瓶子泻药水配料。 到时候做出来的秘制红豆冰糕，会变成一个个秘制泻药，客户吃了会拉肚子。 秘制红豆的受众是成年人，吃一次拉肚子，他们就不会再吃第二次。 李顺写墙体广告，做电台广告，全力营造的秘制红豆品牌，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强叔，这算不算投毒？”韩莹火冒三丈。 “虽然泻药不是毒药，但这种行为涉嫌触犯投毒罪，我们已经立案。”宋强说道。 投毒罪是指故意投放毒物，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 只要行为人实施了投放毒物的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的，就构成投毒罪。 小贼在冷饮添加剂里投放泻药，等于在学校食堂的饭菜里投泻药。 不管饭菜有没有卖出去，这种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所以刑事队立案侦查。 “实在太可恶了，我老公创业容易吗？竟然用这种下三烂的伎俩……”韩莹很激动。 李顺握住老婆的手，劝她心平气和，商场如战场不是白说的。 “放心吧大侄女，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宋强从皮包里拿出纸笔，一边问话一边做笔录。 做完笔录，宋强按照韩莹提供的地址，驱车前往县城北十里外的薛家庄。 找到村支书老薛，在老薛的带领下，来到薛凤的家。 一群公安登门拜访，吓坏了韩莹的三姨蔡珠，三姨夫薛林，表妹薛凤。 薛凤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很快就被突破心理防线，竹筒倒豆子全部招供。 被表姐韩莹开除那天，她骑着自行车回家，途中被一辆摩托车追上。 机车男问她知不知道雪露冰糕的配方，雪露冰糕都用了什么食品添加剂。 并当场掏出了五百块钱，只要薛凤说出添加剂的名字，就能拿走五百块钱。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别害怕，没事的。”宋强说。 薛凤努力回忆，战战兢兢地说: “他的头很大，眼睛很小，鼻子又扁又平。” “有多高？” “跟我差不多高，年龄也跟我差不多。” “你先站起来，我给你量量身高。” 两个队员用卷尺测量薛凤的身高，宋强忽然想到一个人，皮匠的长子皮海。 在李顺结婚前，皮海和李顺起过冲突，是宋强调解的。 皮海的身体特征太突出，宋强印象很深。 测量完身高，宋强继续问，薛凤继续回答。 她在雪露冷饮厂做包装工，没有接触过冰糕配料，自然说不出冰糕的配料。 当时她希望父母找二姨蔡莲求情，希望重新回雪露上班，所以没搭理皮海。 第二天，薛家三口来到李家村韩正，求蔡莲向表姐韩莹求情。 于是韩正去冷饮厂接韩莹回家，但韩莹拒绝薛凤进厂，并讨要冰糕车间里的钥匙。 两家人不欢而散，薛凤生了一肚子气。去县城送钥匙时，又被皮海拦住搭讪。 薛凤一气之下，从兜里掏出钥匙说: “李顺用的添加剂都在车间里，你给我五百块钱，我就把钥匙给你。” 言下之意是，你找个没人时间，打开车间的门自己去看用料。 皮海欣喜若狂，一番讨价还价，把五百降到二百。 两人结伴来到县城，找个配钥匙的摊位，复制一把钥匙。 配钥匙是为了麻痹李顺，因为李顺精明得很，脸上要是粘上毛，比猴子都精。 如果见不到薛凤的钥匙，肯定会更换门锁，那么竹篮打水一场空。 实际上，李顺比皮海想象中的更精，根本就不考虑薛凤交不交钥匙，直接换门锁。 不巧的是锁匠和韩华太拉胯，昨天又急着吃席，门锁来不及更换，给了皮海可乘之机。 宋强听完薛凤的讲述，露出惋惜的表情。 傻丫头啊傻丫头，不管皮海入室盗窃，或者入室投毒，你都脱不了干系。 先让薛凤在笔录上签字盖手印，再给她戴上一副银手镯。 薛凤吓得脸色煞白，薛林愣在原地，蔡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情。 院子里乱成一团，如果薛凤因此坐牢，名声就毁了。 “你们去找苦主求情吧，如果苦主谅解，后果不会太坏。”宋强给他们指条明路，请薛凤坐上警车。 苦主自然是李顺和韩莹，薛家两口子马上骑车去李家村。 为今之计，只能通过蔡珠和蔡莲亲兄妹的关系，求蔡莲斡旋调解。 警车开往县城，等对讲机有信号时，宋强命令刑事队强制传唤皮海。 “你别害怕，你表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会原谅你的。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哪配的钥匙？” 宋强拿出冰糕车间的钥匙，用温和的口吻说: “只要你配合警方，戴罪立功。加上你表姐的谅解，可能会免于刑事处罚，不用坐牢。” “我全力配合，我和他是在中医院对面配的钥匙，是老周开锁的地摊。” 警车来到中医院门口，宋强找到老周开锁，是个配钥匙换锁的小推车。 薛凤认出了老周，老周也认出了薛凤，只能坐上警车协助调查。 皮皮冷饮厂，经理办公室，皮匠一个人喝闷酒。 自从头顶出现绿色，想离婚又不能离婚，一直备受煎熬。 屋门打开，皮海坐在皮匠对面，陪皮匠喝两杯酒，笑着说: “老爹，不要天天愁眉苦脸。我告诉你一件好事，过不了几天李顺就会倒霉。” “倒什么霉？”皮匠马上放下酒杯，他最想听的就是李顺倒霉。 “以后谁吃秘制红豆，谁就会拉肚子。用不了多久，雪露就会完蛋。”皮海一脸贱笑。 “皮海，你到底做了什么？可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顺精的很。”皮匠有些心惊胆战。 “放心吧俺爹，神不知，鬼不觉。”皮海更加嘚瑟。 忽然一群人闯进办公室，为首的警官大声说: “皮海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入室投毒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 第119章 被气晕的皮匠 一堆公安闯进皮皮冷饮厂的办公室，给皮海一个银手镯。 直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皮匠才回过神。 当啷一声，酒杯掉在桌子上，酒水洒一地。 皮匠急忙跑出门，看见皮海上了警车，看见四辆警车呼啸而去。 “停电了。”王勤匆匆过来汇报，他负责冰糕机的生产。 “停电？不可能吧！”皮匠瞬间忘记皮海，转身回到办公室，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电灯没有亮，用遥控器开电视机，也是没有反应，真的停电了。 皮皮冷饮厂在火车站附近，开业这几年基本没有停过电，除非遇见特大自然灾害。 停电不影响电话，皮匠马上给电工打电话。 “楚电工，我是皮匠。厂里突然停电，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你们那的供电主电路改造，要换变压器，三天以后正常供电。” “三天？我冷库里放着一冷库货，停三天电是开玩笑！” “老皮啊，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是厂里的安排。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皮匠愣了半分钟，马上打给供电厂的副厂长秦明。 “秦厂长，我是皮匠，厂里为什么会停电？” “你们那一路电的变压器太小，要换大的。” “为啥不提前通知？我生产了一库冰糕！” “谁说没有提示通知？昨天晚上我厂在电视台通知过了。我这边忙，先挂了。” 电话再次被挂断，皮匠面如死灰，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一路的变压器确实不大，但没有出现过跳闸的情况，为什么突然更换大变压器？ 皮匠急匆匆出下楼，骑自行车出厂门，向附近邻居打听情况。 他们这路电，只有皮皮冷饮一家工厂，剩下的都是住家户。 来到纪家批发部，皮匠停车问纪芙: “小芙，你家停电没有？” “停了啊，咱们这路电要换大变压器。” “你怎么知道？”皮匠心中一沉。 “昨天晚上电视台字幕通知的，有好几个地方要换变压器。”纪芙说。 皮匠的心沉入谷底，昨天他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有看电视。 满腔郁闷地回到冷饮厂，三条路摆在眼前。 一是先不管冰糕，先处理皮海的事，坐等一库冰糕化成水，损失两千块钱。 二是两天之内卖掉一库冰糕，正常情况下，一库冰糕需要卖个十天半个月。 三是暂时租用别人的冷库，把冰糕暂存在别人的冷库里，三天之后再拉过来。 这就很麻烦，租用冷库需要花钱，来回折腾需要花钱。 这些钱会提高冰糕的成本，导致这一库冰糕不赚钱。 皮匠马上跑到办公室，拿出通讯录给冰糕客户打电话，一个一个地打。 “薛经理，我是皮匠，要冰糕吗？” “先不要吧，冷库里的货还有很多。” “好的，那就不打扰你了。” …… 一连打了五个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先不要，人心就是这么的奇怪。 打电话向别人推销货物，哪怕符合他们的需要，他们也会因为心情不爽选择不要。 十几个电话打完，只有三家要货，三家凑不齐一车货。 皮匠忍了又忍，忍住了重新打电话低价处理一库冰糕的念头。 冰糕利润太低了，只有可怜的几分钱。 一旦降价出售，再想涨上去可就难了。 皮匠决定，明天上午去租冷库，下午转货。 这时想起长子皮海被公安抓走，他甚至不知道因为什么。 急匆匆下楼，准备去刑事队问问情况，却发现摩托车不在家。 “摩托车谁骑走了？”皮匠大声问冰糕机师傅王勤。 “嫂子骑着出门了，上午十点左右走的。”王勤回答。 不用说，又是去医院私会他的断腿姘头。 该死的臭娘们儿，你的亲生儿子被公安抓走，我想去了解情况却找不到交通工具…… 皮匠越想越气，一时间气急攻心，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 第二天早上，皮匠接到了汴京县曲镇陈爽的要货电话。 “老皮，给我送二百包冰袋。今天一定要送到，明天是集市。” 皮匠瞬间傻眼，昨天就剩八十包冰袋，被葡萄乡张全灵批发部要走。 今天一包都没有，停电还在继续，没办法开机生产。 “陈老弟，你那里库存的货还多吗？” “库存不到二十包，不够卖，赶紧送货。” “老弟，我这里电路改造，明天夜里八点准时来电。等来电了我加夜班，后天一大早我给你送货，行不行？” “那不行。咱俩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集市上的生意最好，你不能耽误我做生意。” 曲镇是个大镇，距离兰县城四十多里，挨着从兰县到汴京的国道。 集市上十分繁华，平均每次集市，陈爽都能卖一百包冰袋。 同时，陈爽批发部也是皮皮最大的客户，皮匠不敢怠慢。 “放心吧老陈，不会耽误你的生意。我现在去借发电机，明天早上一定把货送到。” “嗯，你最好这样，挂电话吧。” 挂断电话，皮匠立刻骑摩托车去找好朋友陈文化。 陈文化是个小工头，去乡下盖房时经常遇见停电问题，就买了一台柴油发电机。 皮匠火急火燎来到陈文化家，却被陈文化的妻子泼了一盆冷水。 “老皮，你来的不是时候。老陈带着队伍去曹家庄盖新房，发电机被他带走了。” “主家叫啥？嫂子知道吗？”皮匠如遭雷击。 “好像叫曹大宝。”陈妻子说道。 “谢谢嫂子。”皮匠启动摩托车，跑了二十里来到曹家湾。 一路打听来到曹大宝家，再次如遭雷击。 曹家湾的变压器被贼人偷走，村里没有电，陈文化用发电机驱动水泥搅拌机。 “文化哥，让我用用发电机，我有个大客户等着要货。”皮匠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皮哥别开玩笑，工人们干着活呢。”陈文化笑了。 你把发电机开走，工人就要下班，耽误大家伙挣钱。就算我愿意，工人们也不愿意。 “文化哥，我真的急用。要不这样，我给你二十块钱的补偿。” “真的不行！你为了挣钱，我们这些人也为了挣钱，不能因为你挣钱耽误我们挣钱。” 陈文化暗暗冷笑，你小子送一车冰袋挣二百，二十块钱就想用我的发电机？ 做梦！ “老陈，我给你三十行不行？” “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说这个话题！” ------------ 第120章 十点之前送货 皮匠和陈文化谈崩，原因是钱没到位。 送到曲镇二百包冰袋，利润是四百元，皮匠只想给陈文化三十元的发电机租用费。 发电机用四轮拖拉机发电，柴油需要花钱。 生产二百包冰袋，需要十个小时，需要至少四十元油费。 油费加租赁费至少七十元，皮匠觉得很多，舍不得再加钱。 对此，陈文化嗤之以鼻，没有我的发电机，你就挣不到这笔钱。 拜托你看清楚，现在能谈条件的是我。没有一百块钱，发电机你开不走。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皮匠不想当冤大头，于是骑摩托车离开。 途中，皮匠在心里大骂供电厂，好端端的换什么变压器，耽误老子的生意。 回到冷饮厂，打开保险柜拿两千块钱，骑摩托去找好朋友高岚。 高岚经营一家电动工具铺，店里卖发电机。 皮匠心里憋着坏，先假装买发电机解决燃眉之急，来电后再找个借口退货。 来到高岚店，两人愉快的打招呼。 高岚得知好友买发电机，更加殷勤地招待。 很快就谈好了价钱，皮匠指着发电机说: “你在电视台上做广告，店里的全部商品包退包换，真的假的？” “老皮，广告上不能当真，我是包换不包退。货有问题我可以换，退货是不可能的。” 听这话，皮匠心里咯噔一声，郁闷和难受同时涌上心头。 一台柴油发电机六百元，二百包冰袋只挣四百，他觉着裹不住。 如果李顺遇见类似的情况，肯定买发电机。 钱不是问题，生意和客户才是最重要的。 “老高，真的包换不包退？不管亲戚朋友，一概不退货？”皮匠用玩笑的口吻说。 “亲戚朋友一概不退，包换也只能换一次。”高岚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结合皮匠的停电窘境，猜到了皮匠的真实想法。 不禁怒从心来，你小子想白用我的发电机，拿我当冤大头呢。 皮匠见高岚脸色难看，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咬咬牙说: “我回去和老婆商量商量，等下再过来。” “好的，商量好再买。不要因为几百块钱的东西跟嫂子闹矛盾，划不来！” 高岚话里有话，更深层的意思是，不要因为想白嫖让友谊翻船。 皮匠回到冷饮厂，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要不要买发电机。 这时，电话铃响起，皮匠接通电话，听到了曲镇陈爽的声音: “店里就剩十包冰袋，啥时候送货？” “马上开机，马上送货。”皮匠笑着说。 “我也不让你马上，我夜里十点关门睡觉。睡觉前我要见货，过了十点就不要来了。” 陈爽说完直接挂电话，皮匠懵逼三分钟，急忙出门去买发电机。 这是最后通牒，陈爽是言出必践的脾气，皮匠不敢失去最大的分销商。 驾驶三轮汽车来到高岚电器铺，花六百元买一台发电机。 “老皮，我还是那句话，包换不包退。你要是存着退货的心情，就去别的店里买吧。” “高老弟呀，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有退货的心思，就不来你这买。” 皮匠的心在滴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崭新的发电机抬上三轮车。 又去柴油机租赁店，交一千元押金租一台单缸柴油机，买四根三角带。 回到冷饮厂，固定好发电机和柴油机，用三角带连接。 用摇把启动柴油机，柴油机飞轮高速旋转，通过三角带带动发动机。 “冰袋机通电了。”王勤大声喊。 “生产，今天必须生产二百包。”皮匠说。 与此同时，李顺接到了陈爽的电话。 “同志你好，是不是雪露冷饮厂？”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曲镇批发部陈爽。” “陈老板……你好你好。” 李顺有些激动，曲镇是个大镇，雪露在曲镇只有两个小批发部。 这两批发部捆在一起，生意不如陈爽的一半，但陈爽就是不跟雪露合作。 李顺找他谈过三次合作，都被婉言谢绝。 现在接到陈爽的电话，让李顺欣喜若狂。 “李老板，晚上十点之前送二百包冰袋，能不能送到？” “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送货吧，过了十点就不要来了。” “好的，陈老板放心。” 李顺挂电话，马上安排李大夏和周祥开机。 现在是下午两点，仓库里只有五十包冰袋，七个小时足够生产一百五十包。 “老公，是曲镇陈老板吗？”韩莹十分兴奋。 “嗯。”李顺笑呵呵，如果能把陈爽拉到雪露阵营，估计皮匠会卖冰袋机。 苟延残喘的皮皮冰袋，现在就靠陈爽批发部支撑。 丢失了陈爽，只剩一些散户，皮皮冰袋机就是鸡肋。 “陈老板一直不跟咱们合作，怎么突然转性了？”韩莹激动坏了。 “皮匠那里电路改造，明天晚上八点来电，估计陈老板等不及。”李顺露出迷之微笑。 “感谢亲爱的供电工厂，让停电来得更猛烈一些吧。”韩莹也笑了，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皮皮冷饮厂，经理办公室，座机电话响铃。 皮匠接通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是刑事大队的电话。 对方说，皮海涉嫌触犯投毒罪，被刑事大队刑事拘留。 监狱里的公家饭是免费的，拘留所里的不是，皮匠要给皮海缴纳生活费。 皮匠心如死灰，杀人放火投毒，自古以来就是重罪。 皮海我的儿，你给李顺投毒，我双手支持。 为什么你被刑拘，李顺却安然无恙，为什么你不毒死他？ 皮匠恨得咬碎了钢牙，打开保险柜拿钱，气冲冲来到冰袋车间。 “王勤，我出去一趟。尽快做够二百包冰袋，机器不能停。” “好的皮哥。” 王勤笑着回答，等老板转身出门时，脸上却露出了怨恨。 二百包冰袋，要加工到夜里九点。 不给加班费就算了，还不让我们停机器，饭都不让吃？ 到了晚上六点，王勤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不能停机不能吃饭，只能用冰袋垫肚子。 跟王勤搭伙的工人名叫沈奎，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说道: “勤哥先看住机器，我去外边买两包方便面，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嗯，去吧。” 王勤恨得咬牙，暗骂老板不是东西，你出门办事可以，给我们留点东西填饱肚子啊！ ------------ 第121章 痛失大客户 皮皮冷饮厂，王勤和沈奎继续饿着肚子干活，每人一袋五角钱的方便面确实吃不饱。 搁在平时，加夜班虽然没工资，皮匠会请工人吃饭，吃一碗羊汤或烩面。 羊汤烩面是奢侈食物，为了吃口荤腥解馋，他们可以接受免费夜班。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皮匠去拘留所给皮海交伙食费，又托关系找法院领导咨询案情。 在饭馆里咨询，各种烦心事纷至沓来，早就把工人的晚餐抛诸脑后。 王勤饿了就喝冰袋，只能用水饱代替饭饱。 喝了一肚子水，憋了一肚子气，一肚子水渐渐变成一肚子尿。 “沈奎，你看住机器，我去撒泡尿。” “你快一点，我也想去撒尿。” “中。” 厕所在冷饮厂西南角，车间外黑漆漆一片。 本身心里有股怨气，再加上沈奎尿急，王勤决定就地解决。 解开裤腰带，站在发电机旁边撒尿，表达对饿肚子工作的不满。 男孩子在撒尿时，总会有一些令人迷惑的行为。譬如对着墙撒尿，喜欢在墙上画地图。 王勤在发电机上画地图，一张地图没画完，发电机突然冒烟了。 冰袋车间突然黑了，王勤听见沈奎大声喊： “咋回事儿？怎么停电了？” 王勤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发电机连电了吧，因为尿液短路连电。 在沈奎出来之前，王勤果断加快脚步去厕所，反正柴油机哄哄响，听不到动静。 在厕所里呆两分钟，等柴油机的轰鸣声消失，王勤若无其事地返回现场。 “勤哥，发电机为啥不发电了？” “不知道，刚才我在厕所，我还想问你呢。” “咋整？发电机坏了！” 老板和老板娘不在家，老板没有大哥大，哥俩也不会修发电机。 束手无策之下，只能大眼瞪小眼，等皮匠老板回来主持大局。 八点左右，皮匠咨询完案情，骑着自行车回到家。 十点之前要去几十里外的曲镇送货，他不敢咨询太久。 回到厂里，看见一片漆黑。问清情况后，两眼一片漆黑。 仓库里只有七十包冰袋，还不够装一车货，皮匠的心哇凉哇凉的。 大骂高岚卖假冒伪劣产品，抓住亲朋好友往死里坑。 命令沈奎把七十包冰袋装车上，打算先送到曲镇缓解陈爽的怒火。 把发电机抬到另一辆三轮汽车上，去找高岚讨回公道。 高岚的店铺已经打烊，皮匠又是带着火气去的，两路口没说好，两人就吵了起来。 已经是晚上九点，皮匠不敢恋战，拉着坏发电机回厂里。 王勤开三轮车，皮匠坐副驾驶，一路向西去曲镇。 曲镇陈爽批发部，李丰田和周祥卸冰袋。 车上有一百包冰袋，这是今晚来的第二趟。 三轮汽车只能装一百包冰袋，如果强行装二百包，最底层的冰袋就会受不了压迫。 陈爽五十岁左右，国字脸大眼睛，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辛苦李老板了，这么晚跑过来送货。” “不辛苦！赚钱嘛，辛苦是应该的。” “那就再辛苦一次，明天早上给我送一车冰糕。一千秘制红豆，其他随便。” “没问题，以后请陈老板随时给我打电话。” 两人相谈甚欢，李顺心情很爽。 还是那句话，如果雪露比皮皮更好卖，陈爽没理由坚守皮皮冷饮。 卸完货陈爽付账，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钱棍。 一百壹角硬币，用废报纸卷成棍，再用胶水封口。 一棍钱是十元钱，总共八百元货款，李顺喜得八十根钱棍。 他早就麻木了，冰袋、冰棒和低档冰棍儿，都是一角钱的生意，家里已经有了钱山。 李顺想给人民银行写信，求央妈别再发行壹角面额的人民币，实在是受不了！ 现在李顺兼做换零钱业务，你给我一张百元大钞，我给你1001个壹角硬币，或者1002个壹角纸币，有种你就来。 “陈哥，我先走吧，明天九点之前送冰糕。”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都这么晚了。” “不了，太晚了。” 陈爽送李顺到大门外，李丰田启动三轮汽车，哥仨原路返回冷饮厂。 路上很黑，三轮车的大灯亮度不够，车速非常慢。 向东走十里，进入兰县地界，迎面开来一辆三轮汽车。 灯光是疝气大灯，像黑夜中的太阳，刺得李丰田睁不开眼。 “万奶奶，给老子停车。”李丰田停车，摇开车窗破口大骂。 三轮车呼啸而过，车厢上是高高的冷藏箱，可能是皮匠的送货车。 “走吧，别犯路怒症，那辆车会倒霉的。”李顺笑着说。 李丰田的脸黑成锅底，重新启动三轮车。 如果对方敢停车，绝对收获婴儿般的睡眠，李顺哭笑不得。 前世，李丰田没少因为路怒惹事。 只要有人跟他开斗气车，不论男女都会收获婴儿般的睡眠。 他爹李唐没少给他擦屁股，李唐是中原糖果大王，家里有的是卫生纸。 “丰田，路怒的脾气先忍忍。过个十年八年，等咱们有钱了，再尽情的路怒。”李顺说道。 “哥，对不起！”李丰田有些尴尬，以为顺哥在嘲讽他。 “师父，为什么说刚才那辆车会倒霉？”周祥说了句低情商的废话，目的是转移话题。 “那是皮匠的送货车，如果他是给陈爽送货的，肯定碰一鼻子灰。”李顺信心满满地说。 皮匠确实碰了一鼻子灰，陈爽让他十点前送二百包冰袋，他却在十点十分送来七十包。 陈爽不要货，搁在平时皮匠能忍，不敢得罪最大的分销商。 今天他忍不了，儿子被刑拘，媳妇搞破鞋，冷饮厂停电，新发电机短路…… 四面八方都来气儿，说话难免不中听。 偏偏陈爽是听不得难听话的脾气，这种脾气待人接物时，不管谁对谁错，你敢说难听话，我就跟你刚到底。 两人的火气越来越大，在大街上吵了起来，气得陈爽万分不爽: “这里是汴京县，不是兰县，再敢撒野我找人收拾你。以后，咱俩不合作。” 皮匠灰溜溜回到冷饮厂，一路上终于消了气，马上给陈爽打电话道歉。 陈爽不吃这一套，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从此以后，皮匠再也没接到过陈爽的要货电话，皮皮冷饮痛失曲镇市场。 ------------ 第122章 看媳妇儿的意思 凌晨十一点半，三轮汽车回到冷饮厂。 大夏和小霞都没睡，男朋友深夜去送货，不平安归来她们睡不着。 “霞，祥子的脚太臭，天天熏得我睡不着。”李丰田从背后伸出手，轻拍周祥的屁股。 周祥愣了两秒，而后点头如捣蒜: “丰田睡觉打呼噜，我也睡不着，白天做冰柜车时老是打瞌睡。” 李大夏给周祥一个白眼，红着脸回卧室。 李小霞走到丰田跟前，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结婚之前别想碰我。” 说完，两个女人回卧室睡觉，两个男人相视苦笑。 李顺回到家，发现堂屋亮着灯，老妈躺在沙发上看戏曲频道。 电视里没有声音，演员在表演哑剧，杜柔不停地打瞌睡。 “妈，你怎么还不睡？”李顺轻轻关上屋门。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杜柔打个哈欠。 “莹莹睡了吧，有啥话明天再说。”李顺在门口换拖鞋，去卫生间洗手。 洗完手发现杜柔还在，李顺犹豫两秒，过去坐在她身边。 “孩子，薛凤的爹娘天天过来求情。那孩子还小，能不能给她个机会？”杜柔说。 “十七岁不小了。”李顺摇摇头。 “不能原谅她这一次吗？她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可怜。”杜柔轻声叹气。 “妈，你去睡吧。他们要是再来，不让他们进门就行。”李顺起身去卧室。 到底该不该原谅薛凤，李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当然是选择不原谅她。 薛凤被解雇，怀恨在心，复制钥匙卖给皮皮冷饮。 皮皮是雪露的竞争对手，这是典型的吃里扒外的行为。 她还是韩莹的姨表妹，为了二百块钱出卖表姐，心肠有够歹毒。 李顺从来就不接受道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德报怨是不可能的。 回到卧室，李顺没有开灯，不想打扰熟睡的媳妇儿。 等眼睛适应黑暗，慢慢地脱衣服上床，轻轻地躺在媳妇儿身边。 “老公，抱抱我。”韩莹突然说话。 “你怎么还不睡？”李顺掀开太空杯，侧身贴着她的小腹。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韩莹嘻嘻一笑，慢慢地仰起头。 “睡吧，孕妇不能熬夜。”李顺有点无奈，伸出胳膊给媳妇儿当枕头。 第二天早上七点，活动一下酸麻的胳膊，从小腹下拿开韩莹的手。 她睡觉时毛病忒多，不枕老公的胳膊就睡不着。 起床穿衣，刷牙洗脸，早餐是胡辣汤油条，吃完早餐去冷饮厂。 打开院落大门，门外站着两个人，手里拎着礼物。 一个是薛凤的父亲薛林，一个是薛凤的母亲蔡珠，同时也是韩莹的三姨。 “顺子，起这么早啊。”蔡珠一脸讨好。 “莹莹还没有起床，跟我去厂里吧。”李顺关上门。 来到冷饮厂，坐在樱桃树下，薛家夫妇马上开始说拜年的话。 “小凤确实做得不对，三姨夫给你道歉。顺子啊，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薛林说。 “姨夫，你想让我给她什么机会？”李顺笑着说。 “这……你去公安局说说，把这个案子撤了。” “撤不了！这是投毒案，报案后就是公诉案件。撤不撤案要看检察院的意思，不仅我无权撤案，警方也无权撤案。” “当初你就不应该报案，咱是亲戚啊，有啥事不能自已解决。”蔡珠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你闭嘴，娘们儿家懂个屁！”薛林怒斥。 李顺呵呵笑，最烦的就是亲戚，有的亲戚还不如朋友。 那些把你伤得最深的人，往往都是亲戚。 “顺子，先不说撤案。我听孙律师说，如果你谅解小凤，法院就不会判小凤的刑。” “三姨夫啊，这个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得顾虑莹莹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如果莹莹谅解小凤，你就会谅解小凤？”蔡珠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顺仔细想想，良久之后点点头，把决定权交给韩莹。 韩莹是薛凤的表姐，如果她真的选择原谅她，李顺也无话可说。 “你们去征求莹莹的意见吧。但我提醒一句，莹莹身子重，你们要注意言行。” “放心吧小李，咱们都是亲戚，都好说话。” 李顺送他们出厂门，看着他们背影，自言自语说: “你们这种亲戚，我真不想要，挺搞笑的。” 家人们陆续起床，大夏和小霞去出租房吃早餐。 哥仨合力把冷藏箱抬到车上，周祥和李丰田穿上大衣，去冷库里搬运冰糕。 李顺钻进冷藏箱，把冰糕码在箱子里，九点之前给曲镇陈爽送货。 到了七点半，李马、李桃、韩令三个包装工来上班。 “顺哥，你下去吧。”李马爬进箱子里码货。 “笑得这么开心，有喜事？”李顺下车。 “明天小马去相亲，当然开心啦。”李套笑着调侃，穿上大衣去冷库搬运冰糕。 相亲是好事，乡村爱情就是相亲，自由恋爱在农村占比不大。 “哪里的姑娘，好看吧？”李顺来了兴趣。 李马今年二十岁，在农村算大龄青年，有的人二十岁就是俩孩子的爹。 就像李顺这样，今年就要当爹，三十八九岁就有可能抱孙子了。 “挺好看的，柳家庄的柳娜娜，马脸叔说的媒。”李马笑得合不拢嘴，说道: “马脸叔跟她家说，我一个月工资三百，她爹娘想看看我。顺哥，你应该认识柳娜娜，初中时她跟你是同班同学。” 李顺摇摇头，哪个还记得初中同学，见面都不一定认识。 马脸也是李顺的媒人，老小子挺靠谱的。 三百元确实是高工资，估计整个兰县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 但这笔钱不好挣，包一个雪糕两分钱，包一万五千个才能挣三百。 李丰田和周祥开车送货，工人们开机生产。 李马干劲十足，看来他对柳娜娜很满意。 到了上午十点半，韩莹还没有来厂里，李顺有些担心。 是不是薛家夫妇在死缠烂打，逼莹莹谅解薛凤？ 想到这，李顺打算回家看看。 ------------ 第123章 高薪工作 李顺担心薛家夫妇为难韩莹，准备回出租房看看情况。 刚出冷饮厂大门，看见妻子正往这边走，笑着说: “老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他们为难你？” 韩莹叹口气，拉住老公的手，两人在路上散步。 “老公，我们该不该原谅薛凤？我很头疼！” “咱爸咱妈怎么说？” “他们不想管，他们也很反感薛凤。” 韩莹气得咬牙，李顺暗松一口气，还好韩家二老明事理。 “老婆，薛凤是你表妹，决定权交给你。”李顺把皮球踢给韩莹，笑着说: “如果你原谅她，将来就在谅解书上签名，我尊重你的意见。” “不原谅，我不会原谅薛凤，她干的不是人事儿。”韩莹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顺一愣，伸手给她点赞，这媳妇儿能处。 如果她为了娘家损害李家的利益，李顺很难再完全相信她。 感情如果有了隔阂，就会产生裂缝，裂缝会越来越大。 “好媳妇儿，那么薛凤就交给法院处理吧。” “嗯，我三姨太烦人。前两天软磨硬泡，刚才竟然给我下跪，作践我！” “以后不让他们进门，再敢无理取闹，咱们就报警处理。” “大不了不要这个亲戚。老公，回厂里吧。” 回到厂里，李顺扶她坐在沙发上，搬个合页梯采摘树上的樱桃。 下面的樱桃已经被伙计们吃完，上面的被各种鸟偷吃，已经所剩无几。 装满两个口袋，用不锈钢盆洗干净，放在茶几上请老婆品尝。 “老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韩莹做个鬼脸，小女儿态十足。 “额……薛凤走了，三个包装工忙不过来，让小川过来帮忙吧。”李顺说。 小川全名李小川，李顺的拜把子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七天前厂里发工资，李马和李桃拿到三百元，韩莹的堂妹韩令拿到了三百三十元。 放眼全县，一百五就是高工资，二百是凤毛麟角，能拿到三百的只有他们三人。 所以李家村轰动了，马脸把李马介绍给柳家庄的村花，村花马上同意相亲。 小川的父亲李长江，跟李木是拜把子兄弟。 在李顺的婚礼上，他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 昨天他拿着两箱方便面给李木送礼，希望李顺收了小川。 “老公，用人方面我也很难做。”韩莹愁眉苦脸，跟老公吐苦水: “我那些叔叔伯伯，都把我家门槛踢断了，都想让闺女、儿子过来包冰糕。” 李顺有点懵，月挣三百是因为天天加班加到七八点，更没有什么节假日。 996算个啥，伙计们现在是887。 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八点，一星期干七天，这种累死人的工作竟然成了香饽饽。 不过计件工资是多劳多得，如果李顺不允许加班，工人们第一个不答应。 “好老公，把名额给我呗。小马小桃是你兄弟，我也要有两个姐妹，这才公平嘛。” 韩莹抱住老公的手撒娇，搞得李顺很无奈。 这媳妇儿城府不浅，有成为武则天的潜力。 “好吧，名额你拿去。不过你得把眼睛擦亮，不能再有薛凤这样的心机女。” “谢谢老公，保证完成任务！咱二大爷家的韩洁怎么样，比我小两岁，也是个利索人。” “你自己决定吧，我不管了。” 李顺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 这时五六个小孩子进来，骑着自行车，带着冰糕箱子。 “顺哥，莹莹姐，我们来进货。” “欢迎欢迎，你们小霞姐在堂屋，去吧。” 韩莹眉开眼笑，她很喜欢这群有上进心，知道攒钱娶娘们儿的孩子。 “弟弟们，想找什么样的娘们儿？”李顺问拖鞋弟。 “漂亮的，像……像莹莹姐这样。”拖鞋弟红着脸说。 小伙伴们哈哈笑，拖鞋弟的脸秒变猴屁股。 “那你多攒钱，娶漂亮媳妇很贵。”李顺说。 韩莹给老公一个白眼，笑着对拖鞋弟说: “别听他瞎说，找一个愿意跟你同甘共苦的媳妇，漂不漂亮并不重要。” 李顺笑了，这种媳妇现在有可能找到，未来不大可能。 拖鞋弟红着脸点点头，他并不理解同甘共苦是什么意思。 今天生意特别好，有很多生面孔过来买冰袋和雪糕。 估计是皮匠的客户，皮皮冷饮厂停电，冰糕在别人的冷库里存着，无货可卖。 “老公去告诉小霞，多给生面孔一两个冰糕。”韩莹说道。 李顺点头，去车间里交代一下，这种小恩小惠能多抢几个客户。 “老公，如果皮皮再停十天电，该有多好。” “想啥呢？” 李顺哑然失笑，秦明为了履行酒桌上的承诺，已经是煞费苦心，别再为难他了。 中午，李顺送老婆回家吃饭，跟老婆分享李马明天相亲的事。 韩莹倒是认识柳家庄的柳娜娜，今年十八岁，确实是个美人。 吃完饭回到厂里，李马走到李顺面前，神色有些扭捏: “顺哥，明天有时间吗？” “应该有吧，啥事？”李顺说道。 “早上跟我去一趟柳家庄呗，开摩托车去。” “卧槽，你不怕误中副车？”李顺被他逗笑，指指他的破衣服说: “去买套像样子的西服，别让人家看不起。” “小马先别买，西装贵得很。你和顺哥的身材差不多，明天先穿顺哥的西装。”韩莹说道。 听这话，李马心里暖烘烘的。买一套西服至少二百元，他舍不得买。 “谢谢嫂子！”李马道谢。 “别跟嫂子客气。你是我老公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韩莹说。 李顺撇嘴，好一个收买人心。一般二般的人，还真不是我媳妇的对手。 “老公，陪小马去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行！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从家里出发。” 从李家村到柳家庄只有四里路，相亲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 第二天早上，李顺早早起床，穿上运动服和运动鞋。 等下要给李马当绿叶，不能穿得太正式。 “老公，回到村里先去二大爷家通知韩洁，让她今天过来上班。” 韩莹把西服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摩托车后备箱里。 “知道了，等强叔上班了，你抽空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投毒案的进展。” “好的。” ------------ 第124章 糟糕的相亲 李顺回到李家村，路过家门口，看见父亲李木在院子里。 “顺子回来了，快过来。”李木向儿子招手。 李顺本打算先去李马家，先陪李马去柳家庄相亲，再回来看看老父亲。 没想到李马的父母，媒人马脸都在自己家，倒也省事了。 “小马，去把衣服换上。”李顺打开摩托车后备箱，把崭新的西服递给李马。 “去堂屋换，这孩子……”李马的老娘孙二莉笑得合不拢嘴。 “多亏顺子提携小马，改天老叔请你喝酒。”李孝眉开眼笑。 他儿子李马一个月拿三百元工资，李孝打心眼里感激李顺。 “孝叔别这么说，小马干活麻利，我应该反过来请你喝酒。”李顺说道。 “你这孩子，别跟孝叔开玩笑。”孙二莉轻轻打一下李顺的肩膀。 众人很开心，李木最开心，最近他享受到了儿子带给他红利。 昨天清理家里的马粪坑，李孝、李桃的父亲李敢、韩令的父亲韩闯不请自来。 自备铁锹帮李木挖粪，自备架子车把马粪拉到田地里，最后还婉拒李木的留饭。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们在冷饮厂拿高工资，他们根本不会主动帮忙，人都是现实的。 李马换上李顺的西服，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媒人马脸坐李顺的摩托车，李马骑着自行车，去韩正小卖部买瓜子和水果糖。 “爸，莹莹让韩洁去厂里上班。”李顺说道。 韩洁是韩莹的堂妹，二大爷家的闺女，去厂里当冰糕包装工。 “你别管了，我去通知韩洁。”韩正十分欣慰，嫁出去的闺女知道提携娘家人，很好。 “对了，薛凤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韩正说道。 “莹莹说交给司法机关依法处理，那毕竟是犯罪，要给她一个教训。”李顺笑着回答。 “行吧，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担心你妈，她也是个明事理的。”韩正轻叹一口气。 买完瓜子糖果，三人前往四里外的柳家庄，马脸带路来到柳娜娜家。 柳娜娜确实不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一朵白莲花。 柳家人热情接待，李马给柳家亲戚们香烟。 十三元一包的红塔山，李马为了相亲下了血本。 媒人马脸介绍男女双方认识，把瓜子糖果放在桌子上。 小孩子们十分开心，大把大的把往兜兜里装瓜子。 大人们在院子里谈话，一人一个小板凳，话题竟然是李马的高工资。 “你们厂还缺人吗？”柳娜娜的父亲柳中州问李马。 “应该不缺人，具体我也不清楚。”李马有点懵逼。 “孩子乖，问问你老板，想办法把娜娜弄进去。”柳母赵燕笑着提要求。 李马更懵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们是让我来相亲？还是让我给你们的闺女找工作？ “大娘跟你说实话，只要娜娜的工资拿到三百元，你们的事就能成。”赵燕直接谈条件。 李顺也有点懵，这也太现实了吧，苦逼的包装工作能换个女朋友？ “大娘，厂里是计件工资。包一个冰糕二分钱，累死累活才能挣三百。”李马实话实说。 现场鸦雀无声，柳父柳母神色凝重，柳娜娜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愉快。 “小马，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彩礼我们要三千八。”柳中州提出订婚条件。 “你得给娜娜买嫁妆，买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摩托车四大件。”赵燕狮子 李马当场懵逼，片刻后扯出一丝苦笑: “柳叔柳婶，是不是太多了，我家不富裕。” “你们村李顺就是这样做的。”柳中州说。 “就是，娜娜不比韩莹丑。我也不要求嫁妆比李顺多，跟他一样就行。”赵燕说道。 李顺哑然失笑，怪我喽，不过你家的娜娜比我家莹莹丑多了。 “我回去问爹娘的意思。”李马从板凳上站起来，准备结束相亲去上班。 “我的要求并不高。”柳娜娜突然开口，说道： “三百元的工资并不高，像你老板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 “要不是你老板结过婚了，娜娜也不会跟你相亲，回去好好跟你家商量。”赵燕说道。 “大婶您别开玩笑，我也配不上你家闺女。”李顺呵呵笑，说道： “小马，我在外面等你，该回去上班了。” “马叔你自己回去吧，我去上班。”李马拎起桌子上的瓜子，跟着老板离开柳家。 柳家人面面相觑，这人怎么回事，瓜子都拿走了？ 摩托车离开，柳娜娜最新反应过来，走到马脸跟前问: “那个人是不是李顺？” “是啊，咋啦？” 马脸笑着点点头，人家是有夫之妇，你兴奋个锤子。 “他的冷饮厂在哪，我去想去应聘。”柳娜娜满脸兴奋。 长得帅，年轻有钱，这才是理想中的另一半。 “我不知道。中州老弟，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马脸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人。 公路上，李马满脸郁闷，像吃了一只苍蝇。 “没想到会是这样，对不起顺哥。”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三千八的彩礼，他是怎么说出口的？你给嫂子的彩礼也没有这么多吧？” “好像是一千八百。不过嫁妆是我主动提的，当时你嫂子怀孕，我想快点结婚。” 前面有个背影很熟悉，骑着一辆三轮车，好像是李方的媳妇儿许盼。 李顺减速，从三轮车旁边缓慢经过，果然是许盼。 相比于以前，许盼明显老了很多，白头发也多了很多。 不像个小媳妇，更像中年妇女。 三轮车上带着饭盒，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估计是去医院里照顾断腿的李方。 “嫂子，李方好些了吗？”李顺停车搭讪。 “好……好多了。”许盼低着头，眼神不敢直视李顺。 “你天天在医院里照顾他？他的精神状态好不好？心情好不好？” “还行吧，顺子你快去忙吧，我没事。” “那行，让他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李顺加速离开，许盼看着李顺的背影，良久后流下眼泪。 “顺子，我对不起你。” ------------ 第125章 希望她别干傻事 许盼骑着三轮车来到人民医院，左手抱着一沓衣服，右手拎着饭盒。 爬楼梯开来到骨外科，走到李方的病房外，静静地站在门外。 半个小时后，魏菊从病房里出来，瞥一眼许盼，骂了句土包子。 哒哒哒，高跟鞋摩擦地板，魏菊的身影离开走廊，像只高傲的孔雀。 许盼看看脚上的千层底布鞋，跟名牌皮鞋相比，确实土得掉渣。 走进病房打开饭盒，用番茄鸡蛋汤汁、黄瓜丝和荆芥搅拌凉面条。 “天天吃面条，你想让我瘦成面条？”李方质问许盼，满脸都是嫌弃。 “下午给你做烙饼，先垫垫肚子。”许盼把饭盒端到李方面前。 当啷一声，饭盒掉在地上，面条洒了一地，李方大声吼: “我朋友每次来看我，拿的是烧鸡牛肉。你天天让我吃面条烙饼，想虐待我？” 朋友就是魏菊，她和李方越来越放肆，护士曾一度认为魏菊是李方的爱人。 许盼愣很久，转身去拿扫帚和拖把，一声不响地清理地板。 清理完地板，坐在病床旁小声说: “戏文里说，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 说到这，她流下了泪水： “咱儿子学习那么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李方呵呵冷笑两声: “好啊！你去卫生局举报李顺，帮我报断腿的仇，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 “你的腿不是李顺打的。”许盼焦急地说: “李顺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你不是他的对手。李方你听我的，不要再找他的麻烦……” “现在是他找我的麻烦！”李方怒捶病床，质问道: “你这么维护他，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我没有，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只要你举报他，我就相信你的话。” …… 雪露冷饮厂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李丰田给它安装冷藏箱。 周祥在箱子上粘贴文字：雪露冷饮厂，第110号冷饮配货车。 樱桃树下，李顺和车主胡斌聊天，胡强是第十个冷藏车加盟商。 “斌哥之前卖皮匠的货？”李顺笑着说。 “是的。皮匠可能得罪人了，现在还停着电，冷库里没有货。”胡斌有些幸灾乐祸。 “有没有一种可能，皮匠得罪了电厂，电厂送他停电套餐？” “哈哈，有这种可能，皮匠那人太死板。”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李丰田安装好冷藏箱，胡斌拉走一车冰糕，支付四百元货款。 李顺送他离开，回冷饮厂去车间里溜达，韩莹指着冰糕包装台说: “老公你看，韩洁的包装速度快得很，我的眼光不错吧。” “不错！小马小桃你们加油，别让女同志比下去。”李顺说道。 众人哈哈笑，韩洁是韩莹的堂妹，确实非常麻利，只要好好干也能月入三百元。 韩洁今年十七岁，不喜欢说话，被韩莹夸得不好意思，抬起头腼腆一笑。 走廊里的电话响铃，李顺去接电话，是谷乡的桃花批发部要冰袋。 李顺安排李丰田送货，带着老婆去樱桃树下喝茶。 “老公，今天中午我大概算了算账，你知道上个月我们挣了多少钱吗？” 韩莹神秘兮兮，脸上的笑怎么都压抑不住，看这样子没少挣。 “账本是你管理的，我哪知道挣多少钱？”李顺的心情也不错。 “你猜猜？” “七千元净利润？” “少了，再往上猜。”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韩莹趴到老公耳边悄悄地说，李顺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愕。 净利润竟然突破一万元，一个月挣一万是相当恐怖的。 “老公，我们太厉害了，一个月就能挣一个万元户，嘻嘻……” “阿斗说，想当年在长坂坡，我和赵叔叔七进七出，杀得曹兵闻风丧胆。” “嗯？什么意思？” 片刻后韩莹回过味儿，狠狠瞪老公一眼，扭过头不搭理某人。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嘛。我老婆劳苦功高，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哼！算你识相！”韩莹翻个白眼，凑过来轻声耳语： “千万要保密，不管挣多少钱，不能跟任何人说。” 李顺哑然失笑，家有财不露白，这种浅显的道理他当然明白。 “突然有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要不我们买下这个院子？”李顺指了指冷饮厂。 这个院子是工人钱丰的，租金是一千元一年，现在买院子绝对不亏。 “可以啊，找个时间我跟钱丰谈谈，看看他愿不愿意卖。” “对了老婆，你有没有给强叔打电话？是不是皮海在香精瓶里下泻药。” “打过了，强叔让我们等消息，他说一有进展就打电话通知我们。” 说到这里，韩莹皱起眉头: “老公，你说到底是不是皮海下药？” “十有八九是他。”李顺冷笑。 皮海这小子是真的飘，商业竞争搞不过雪露，就搞阴谋诡计，属实可笑。 “老公，皮匠有没有参与？” “他应该没有参与。” 李顺不敢断言，倒是希望皮匠也参与其中。 如果皮家父子都被刑拘，魏菊只会包养小奶狗，皮皮冷饮很快就会完犊子。 李顺现在不担心皮匠，反而有些担心李方。 今早上陪李马相亲，回县里时遇见了李方的妻子许盼。 自从李方和李家起冲突，许盼一直致力于调和两家的矛盾。 第一时间找李顺道歉，李顺结婚时，她给李顺随份子钱。 李方断腿，污蔑是李顺找人打他，许盼来冷饮厂里讨说法。 当时李顺耐心解释，打消了许盼的疑虑。 之后许盼来厂里购买冰袋，见面时也是有说有笑的。 可就在今天早上，李顺发现许盼态度大变，好像不太想跟李顺说话。 “老公，老公，你在想什么呢？” “额……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我在想……许盼会不会害我。” “许盼？” 韩莹柳眉轻蹙，良久后摇摇头，说道: “应该不至于吧，打断李方狗腿的人是皮匠，跟咱们没关系。” “嗯，希望她不要干傻事。”李顺不禁叹气，许盼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可怜人。 ------------ 第126章 我亲自对付李顺 李顺正在考虑李方和许盼，忽然听见老婆的呼唤。 抬起头，发现老婆站在走廊里，双手握住电话的话筒。 “老公快来，强叔让你接电话。” 李顺走过去接电话，说道： “强叔好，我是李顺。” “皮海刚刚承认了，是他潜入了冰糕车间，在香精瓶子里投放大量泻药。”宋强说道。 “谢谢强叔，能说说具体情况吗？要不我去队里找你一趟？”李顺说道。 “我跟你说说。”宋强简短概括案发经过。 皮匠的大儿子皮海，在臭水河北边租了间房，专门监视李顺和冷饮厂。 薛凤被解雇那天，把怒火发泄在一个卖冰糕的小女孩身上，把她的信纸本扔进臭水河。 皮海目睹了全过程，断定薛凤和李顺闹矛盾，于是骑摩托车追薛凤。 最后用二百块钱买薛凤的钥匙，夜里潜入雪露冷饮厂。 用钥匙打开冰糕车间，把一瓶泻药放进红豆香精瓶子里。 本打算把泻药倒进冰棒机里，冰棒机就是个普通的不锈钢桶，连接一根不锈钢水管。 皮海潜入车间以后，发现了配料柜上的红豆香精瓶子，于是临时改主意。 雪露有冰袋、冰棒、冰糕三类冷饮，冰棒生意最差，冰糕生意最好。 冰袋和冰糕对皮皮的冲击最大，所以他临时起意，决定搞臭雪露的冰糕。 如果皮海真把泻药放进冰棒机的不锈钢桶里，李顺真的会中招。 案发那天夜里，李顺先跟宋强，电厂的孙玉河、秦明两位厂长喝酒。 喝了三瓶白酒，接着又陪宋强参加酒宴，又喝了三瓶白酒。 虽然他对酒精免疫，但六瓶白酒让他一觉到天亮，没有发现院子里的动静。 宋强讲完案发的经过，笑着说: “这起案件已经侦查完毕，相关资料已经移交到检察机关，你在家等消息吧。” 刑事案件的办理流程是，公安机关或检察院立案，公安机关侦查并收集相关资料。 把相关资料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审查资料，向法院提起公诉。 法院确定开庭时间，通知原告和被告参加庭审，最后作出判决。 也就是说，皮海投毒案接下来怎么发展，就不是宋强能左右的了。 “谢谢强叔，接下来我怎么做？用不用请律师？”李顺说道。 “刑事案件有司法机关介入，不用你请律师，但开庭时你要站在原告席上。”宋强说道。 “我明白了，谢谢强叔。”李顺再次道谢。 这个案子有变数，毕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李顺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 “顺子，刚才卢建设给我打电话，让你去卫生局找他。”宋强突然笑了，说道： “他让你跟他去汴京，和汴京卫生系统的同志吃饭，主要是帮他挡酒。” 卢建设是卢秀英的大哥，见识过李顺的酒量，还给李顺取了个“酒桶”的绰号。 酒桶比饭桶好听，李顺想起了酒桶古加拉斯，半开玩笑地说: “我又不是体制里的人，老卢为什么让我帮他挡酒？” “因为你能喝呗，酒量大也是一种能力，别人还羡慕你呢。”宋强哈哈笑。 “好吧，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下午四点，你准时去卫生局找他。” “好的！强叔，我需要注意什么？” “吃席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别人让你喝，你就喝，让你喝多少你就喝多少。”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顺有些郁闷，酒桶这个绰号很搞笑，估计已经在体制内传开了。 今天帮卫生系统的老卢挡酒，明天可能会帮某某系统的某某领导挡酒。 久而久之，李顺就会沦为御用酒桶，三天两头泡在酒缸里。 不过这样也好，既能白吃白喝，又能结识体制内的人物，拓宽自己的人脉网。 李顺挂电话，先跟老婆说投毒案，再说明天去汴京喝酒的事。 韩莹捧腹大笑，想不到老公借着“酒量大”的超能力，成功打入卫生系统内部。 “你笑什么？恐怕我在卢建设的眼里，只有能喝酒这一点价值。”李顺有些哭笑不得。 “高兴啊！那可是卫生系统，咱们冷饮厂的主管单位之一。”韩莹美得找不到北了。 冷饮是食品，食品卫生归卫生防疫站管理。 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认识卫生系统的领导也不是坏事。 “老公，这是好消息。我们要收拾吴公道，有必要跟卢建设搞好关系。” “嗯，你说得对。”李顺表示赞同。 卢建设是吴公道的大舅哥，跟吴公道撕破脸皮时，说不定可以得到卢建设的支持。 韩莹乐得眉开眼笑，又说: “能喝酒的价值也是价值，如果一个人没有一点利用价值，那才是悲剧呢。” 李顺哈哈笑，媳妇儿的脑回路有点新奇。 到了晚上八点，皮皮冷饮厂终于来了电。 皮匠高兴不起来，停电这三天，他每天都喝酒。 一冷库冰糕虽然保住，代价是三百元的冷库租赁费，四十多元的运输费。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曲镇的大客户陈爽飞了，被李顺抢走。 花几百块钱买的发电机，现在扔在仓库里像块废铁。 这时魏菊来到经理办公室，坐在皮匠对面，翘起二郎腿说: “你找我什么事？” “我觉得我是个木头，李顺是个木工。”皮匠说。 “你啥意思？”魏菊语气冷漠。 “李顺想把我折断，就用刨子刮我的身体。他刮一次，我掉一层皮。 冰袋生意被抢，曲镇的客户被抢，再加上皮海的事，我已经掉了三层皮。 如果继续掉皮，我会越来越薄，薄到一定程度，李顺就能折断我。” 魏菊似懂非懂，耐着性子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皮匠露出苦笑，摇摇头说: “魏菊，你就是第四层皮。” “你啰嗦个锤子，不会说人话就闭嘴。”魏菊恼羞成怒。 她和李方搞破鞋，花钱大手大脚，可不就是第四层皮嘛。 “魏菊，家是我们的根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让李顺继续刮皮，他就折不断我。” 魏菊懂了，皮匠想让她跟李方断绝来往，这不可能的。 “皮铁锤，做生意你争不过李顺。玩小手段，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对你早就失望透顶，我亲自对付李顺，你瞧好吧！” ------------ 第127章 又有刁民想搞我？ 卫生局下设卫生防疫站，防疫站下设食品卫生监察科，负责处理食品卫生问题。 科长名叫姜伯约，他今天的心情很高兴。 刚才卢建设打电话，让他下午四点去局里，跟卢建设一起去市卫生局开会。 按照惯例，开完会要在酒桌上联络感情，跟汴京的同事一起喝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姜伯约嘴里哼着戏文。路过传达室，买了十个秘制红豆， 监察科的同事们都在，他笑着分发冰糕: “伙计们，请你们吃秘制红豆。” “万岁，谢谢老大！” “老大今天肯定有喜事，分享一下呗。” 同事们纷纷起哄，人手一个秘制红豆，撕开包装大快朵颐。 这时，敲门声响起，同事裴小虎带着一个妇女进来: “姜老大，这位女同志举报雪露冷饮厂，说秘制红豆冰糕是用脏水做的。” “脏水？多脏的水？”姜伯约问道。 “雪露冷饮厂后面有条臭水河，厂家为了节省水费，用臭水做冰袋和冰糕。” 批发街臭水河全县闻名，人们把生活污水排入河中，那条河顶着风能臭八里地。 用臭水河里的河水做冷饮，那得多恶心？ 姜伯约阵阵反胃，手里的秘制红豆瞬间不香了，同事们也都放下了手里的冰糕。 水费三毛钱一吨，雪露冷饮天天在电台做广告，不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吧？ 举报人正是许盼，在姜伯约的注视下，神色有些慌张。 “同志，你怎么知道雪露用臭河水做冰糕？” “我……我在学校门口摆摊卖雪露冰袋。” “你亲眼见过雪露用水泵抽取河水？” “我……没有亲眼见过。前两天有个小学生找我，他在雪露冰袋里喝出了两个蛤蟆蝌蚪。” “有蝌蚪的冰袋在哪？你拿着没有？” “没有，我给他换了一袋，有蝌蚪的扔了。” 许盼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一时间羞愧难当。 她的丈夫李方用离婚逼她诬陷李顺，她不想离婚。 “小虎，带她去做个笔录。”姜伯约摆摆手，眉头拧成了疙瘩。 副科长马林有些兴奋，凑过来小声说: “我感觉这个妇女在撒谎，不过既然有群众举报，我们就启动调查程序吧。” 用脏水做食品性质严重，按惯例先责令雪露停业，再化验雪露产品核实真伪。 如此一来二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结果。 如果化验部门阳奉阴违，拖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食品厂停业一个月不是开玩笑的，老板必然申请在不停业的情况下调查。 所以这里面的水很深，油水也很大，所以马林兴奋难耐。 如果换成其他食品厂，姜伯约毫不犹豫同意马林的意见，但雪露不行。 卢建设刚才在电话里指示，让姜伯约先去雪露冷饮厂接李顺，带着李顺一起去汴京。 姜伯约不知道为什么带李顺，却知道这次举报不能轻举妄动。 “老马，稍安勿躁，我去请示卢局。” 姜伯约回到办公室，拨通卢建设的电话，汇报眼下的情况。 卢建设沉默片刻，说了八个字，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姜伯约收到领导指示，把马林叫到办公室: “不要打草惊蛇，从市场上购买雪露的所有产品，化验并出具书面报告。” “老姜，这是领导的意思？”马林不甘心。 “是领导的意思！派弟兄们暗访，确定雪露的生产水源，必要时可以联系自来水厂。”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记录这个妇女的详细资料。这可能涉嫌造谣和诬陷，将来公安部门可能会介入。” 听到这话，马林大吃一惊。 雪露冷饮厂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让姜伯约慎之又慎，竟然给出老父亲般的关怀。 下午三点，姜伯约换上便装，收拾好开会的资料，开面包车去雪露接李顺。 沿着臭水河畔开车，把车停在冷饮厂后面，来到臭水河旁边仔细观察。 要从河里抽水，必须用水泵和水管，闹出的动静不会小，邻居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没有调查难度，走访左邻右舍就能出结果，除非邻居们全部被收买。 姜伯约摇摇头，沿着胡同向南走，慢悠悠走进雪露冷饮厂。 院子里停着一辆三轮汽车，几人工人往车上装冰袋。 旁边有两棵樱桃树，树下放着两个沙发，一男一女正在听收音机。 收音机播放着戏曲节目，竟然是越调收姜维: “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听山人把情由细说端详。想当年长坂坡，你有名上将，一杆枪战曹兵无人阻挡……” 巧了，三国时期的姜维字伯约，姜科长跟历史名人撞名字了。 “大哥你好。”李顺关闭收音机，起身打招呼。 “哈哈，李老板年纪轻轻，竟然喜欢听戏？”姜伯约笑着上前。 “您肯定是姜科长，我猜你最喜欢听收姜维。”李顺笑着跟他握手。 “那当然，我是沾了姜维的光，朋友们都叫我姜维。”姜伯约半开玩笑说。 中原人喜欢听豫剧，李家人都是老戏迷，小时候李顺的爷爷经常带李顺赶庙会。 庙会上唱大戏，爷俩一听就是一天，李顺就这样被耳濡目染。 姜伯约也是戏迷，两人有了共同话题，坐在樱桃树下谈戏。 从豫剧到曲剧，从豫东调到越调，越谈越嗨，韩莹也时不时地插话。 谈了小半个小时，姜伯约话锋一转: “顺子兄弟，带我参观一下车间吧？” “好的，姜哥跟我来。” 李顺有种感觉，刚才谈戏曲只是拉近关系，对方的核心目的是参观车间。 先去西屋看冰袋车间，姜伯约看见一个自来水管的水龙头。 水龙头接着胶皮管，胶皮管连接不锈钢过滤器，水流经过过滤器流进水缸。 过滤器是过滤水中的杂质，水里的杂质很多。 切开一根使用三年的水管，你会发现管壁上布满令人作呕的淤泥。 李顺竟然使用过滤器，怎么可能用河里的臭水做饮料。 所以姜伯约很难相信许盼的举报，到底是谁在说谎？ “顺子兄弟，带我看看冰糕车间？” “好的，姜哥跟我来。” 参观完冰糕车间，李顺发现姜伯约的注意力集中在水源上。 不禁皱起眉头，又有刁民想搞我？ ------------ 第128章 姜伯约失言 姜伯约参观冰糕车间时，重点观察冰糕的食用水源。 看来看去没有发现有污水，清洗冰糕铁模具用的都是清水。 冰袋机有一个过滤器，冰糕机有两个过滤器，一个粗滤，一个细滤。 “这两个过滤器不便宜吧。”姜伯约指着过滤器说。 “粗滤不到九百元，细滤一千二百元，每隔一段时间要更换滤芯。”李顺说道。 滤芯是过滤纸，也是消耗品，就像汽车上的空气滤芯。 “滤芯儿多少钱？多长时间更换？”姜伯约问。 “如果天天开机生产，一个月换一次，一个滤芯二十元。”李顺回答。 这时李丰田和钱丰抬着塑料盆进来，把盆放在地上，盆里的红豆粥热气腾腾。 李丰田用水瓢舀起红豆汤，均匀地倒进冰糕模具，工人把模具放进冰糕机里。 “你这里一个月大概用多少吨水？”姜伯约笑着说。 “我也不太清楚，姜哥稍等。”李顺走到门口，大声说: “莹莹，把上个月的水费单拿过来。” 两分钟后，韩莹拿来三四张票据，交到姜伯约手里。 从开业到现在的水费单据，姜伯约吓一跳，月月都用八九十吨自来水。 看完后露出了笑脸，许盼的举报应该是诬告，水费就是证据。 雪露冷饮可能存在其他卫生问题，但食用水这方面问题不大。 “姜哥，是不是有人搞我？”李顺半开玩笑。 “哦？为什么问这个？”姜伯约故作惊诧，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小伙子。 “姜哥，我就是随口一问。”李顺陪着笑说。 至此，李顺确定以及肯定，有人举报雪露冷饮，并且这个举报跟水源有关。 举报人应该不是皮匠，皮匠也不是二傻子，不会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冰袋、冰棒、冰棍儿都是几分钱利润的小生意，处于商业鄙视链的最低端。 被鄙视到什么程度呢？ 上级主管部门懒得过来查，防疫站从不查冷饮的食品卫生。没有油水儿，裹不住检查。 这种情况是皮匠和李顺都想要的，所以不是皮匠举报。 李顺想到吴公道和李方，百分之八十是这两个货搞的鬼。 百分之十可能是附近邻居，机器的轰鸣声有点噪音污染。 最后的百分之十可能是批发街上那些，跟雪露没有合作的商铺。 譬如卖袜子的，卖作业本的，举报的原因是羡慕嫉妒，冷饮厂生意好，他们恨得慌。 “顺子，该走啦。”姜伯约拍拍李顺的肩膀。 李顺点点头，该去接卢建设了，晚上还得喝酒呢。 两人走出车间，韩莹拿五张百元大钞给老公，惹得姜伯约哈哈大笑： “兄弟，我出去喝酒，我媳妇搜我全身，最多让我带十块钱出门。弟妹竟然给五百，真中！” “姜大哥见笑了，穷家富路，出远门要多带点钱。”韩莹说道。 姜伯约又笑，李顺把钱装进钱包里: “今个可能回来得晚，不要给我留门儿。” 李顺坐上姜伯约的面包车，来到县城北关卫生局，接上卢建设驱车去汴京市。 卢建设也是个戏迷，三人在车里谈戏，谈了一路都没有谈腻。 李顺觉着这两位很搞笑，明明都知道雪露被人举报，却绝口不提这壶。 两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汴梁饭庄，姜伯约让李顺下车，去三楼桂花厅等着。 “顺子，如果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的秘书。”卢建设露出和蔼的笑脸。 “好的卢叔，我先去了。”李顺推门下车，目送面包车离开。 转身进酒店，一口气上三楼，被前台保安拦住。 “同志您好，请问你订了哪个包间？”保安穿着高仿警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桂花厅，兰县卢局的人。”李顺说道。 保安从兜里掏出小本本，双眼仔细看: “请问您的姓名，您是卢局的什么人？” “我叫李顺，木子李，川页顺，是卢局的秘书。” “好的李先生，请跟我来。” 保安把李顺带到桂花厅，房间很大，桌子也很大，桌子中间放着两箱杜康。 “李先生稍等，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前台。”保安打开空调，转身离开包间。 角落里有个书架，架子上放满了书，李顺准备用阅读打发时间。 随便拿一本基督山伯爵，嘴里直呼好家伙，竟然是塑料书本模型。 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感觉手里缺个智能手机，很想刷个短视频看看。 等到夜幕降临，包间门打开，几个服务员开始上菜。 有梅菜扣肉，东坡肉，道口烧鸡等等，看起来很丰盛。 忽然，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进包间。手里拿着塑料袋，端起肉盘子往塑料袋里倒。 梅菜扣肉没了，东坡肉没了，道口烧鸡也没了，真光盘行动。 李顺并没有阻拦，他们应该是领导们的司机或者秘书，不然保安不会放他们进来。 “这么不要脸吗，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呆！” 李顺呵呵一笑，起身走出包间，去前台要两个打包袋。 把孜然羊肉倒进一个袋子，红烧肘子倒进另一个袋子里。 走到书架旁边，抽出几本塑料书，把两袋肉塞进书架里，再用塑料书挡住。 本来是八荤八素十六道菜，现在是八素加上八个空盘子。 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西装男进门。 他看了看空盘子，露出一丝苦笑: “这位同志，盘子里的菜呢？” 李顺摊开双手，露出了无辜的嘴脸: “刚才闯进来三个人，把那八道菜打包走了，我拦不住。” 眼睛男再次苦笑，点点头转身离开包间，片刻后带着服务员进来。 空盘子被撤走，半个小时之内，道口烧鸡、东坡肉等等都回来了。 眼镜男名叫李晶，市卫生局老一的秘书。 哥俩五百年前是一家，也都是健谈的人，话题越聊越开。 没多大功夫，领导们陆续来到，李顺坐在卢建设和姜伯约旁边。 酒席正式开始，领导们推杯换盏，气氛越来越热烈。 这种场合要谨言慎行，万一那句话说错了，就会得罪谁谁谁。 李顺多吃多喝不说，领导喝酒我喝酒，领导吃菜我吃菜。 书架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空气中的酒香迷人心眼，人在这种情况下容易丢失言。 姜伯约多说一句话，酒桌上瞬间鸦雀无声，老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 第129章 一口气喝三瓶 中原人喝酒时喜欢谈历史和文化，还喜欢谈政治和国际局势。 天南海北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聊到了两年前的海湾战争。 大家畅所欲言，姜伯约喝了半斤酒，脑子就有点打滑。 一不小心，骂三大母猴赛音是哑巴，被老美骑在脖子上拉屎，装聋作哑屁都不敢放。 哑巴两个字给众人下了禁言咒，包间里鸦雀无声，万春光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万春光是酒席的东道主，也是市卫生局的大领导，最反感别人在他面前说哑巴。 因为他爹是哑巴，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嘲笑，对“哑巴”二字的厌恶刻在了DNA里。 酒桌上静悄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秘书李晶下意识挪挪屁股，让椅子离姜伯约远一点。 空调呼呼地吹，包间里温度很低。姜伯约却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衬衫。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卢建设，卢建设想把酒瓶子摔他头上。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竟敢戳老万的肺管子，自求多福吧。 “同志们，怎么不说话了？”万春光眉开眼笑，大手一挥说: “酒桌不是办公室，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嘛。”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了解万春光的人都知道，老万脸上的笑越多，心里就越生气。 “我自罚三杯。”姜伯约硬着头皮站起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瓶。 “哈哈，这半瓶子酒不够三杯。”万春光把半瓶酒拿到自己面前，从酒盒里拿出一瓶新酒。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万春光的意思很明显，把这瓶酒喝完我就原谅你。 姜伯约脸色煞白，已经喝了半斤，他的酒量只有八两，拿头喝也喝不完一斤半。 “万哥，这瓶酒算俺俩的，你看中不中？”卢建设陪笑，他觉得领导有点过分。 “哎呦喂，有帮手啊！”万春光笑呵呵，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瓶酒。 转动玻璃圆盘，把两瓶杜康转到卢建设面前: “这样吧，你们县有三个同志，这两瓶就交给你们解决，谁喝都可以。” “好。”李晶第一个拍手叫好。 “都说老卢酒量大，让弟兄们见识见识。” “就是就是，老卢给大家露两手。” …… 一时间众说纷纭，他们都是市里的，卢建设、李顺、姜伯约是县里的，欺负外地人。 “中，我听大家的。万哥，是不是我们三个谁喝都行？”卢建设不紧张了。 “谁喝都行，只要把酒喝完。”万春光笑着说。 “小李，你来吧。”卢建设果断寄出李酒桶。 姜伯约暗松一口气，紧张兮兮地看着李顺。 李顺把两瓶杜康放在面前，拧开瓶盖，又站起来拿第三瓶。 三瓶白酒一字排开，酒瓶子全部打开。 所有人都懵逼了，这位大爷想干啥？ 李顺拿起第一瓶杜康，仰起头吨吨吨，一口气干完一瓶。 “好酒量……” 这画面有点震撼，酒桌上除了万春光，其他人纷纷拍手叫好。 李顺歇一分钟，拿起第二瓶，吨吨吨…… 空瓶子放在桌子上，又是满堂喝彩，万春光也轻轻鼓掌。 再歇一分钟，拿起第三瓶吨吨吨，把三瓶白酒干光。 虽然他对酒精免疫，喝白酒就像喝凉水，但是喝三斤凉水也让人受不了。 酒桌上静悄悄，所有人都被吓住，卢建设和姜伯约头皮发麻。 “姜哥说自罚三杯，我自作主张喝三杯，希望领导别跟我一般见识。”李顺笑看万春光。 “小伙子，海量！”万春光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掌声落地了，尴尬就关闭了，和谐的气氛又占领高地了。 “小伙子，快吃点菜。”万春光转动玻璃圆盘，把梅菜扣肉转到李顺面前。 “谢谢领导。”李顺用筷子夹起一片肥肉，整个放在嘴里咀嚼。 笑声再次响起，万春光带着大家推杯换盏。 哑巴的尴尬就此翻篇，卢建设和姜伯约暗叫好险。 都知道万春光是老阴比，今天这口气要是不让他顺，不仅姜伯约完蛋，也会殃及卢新建。 夜里十一点酒席结束，众人搀着万春光下楼。 秘书李晶红光满面，拍了拍李顺的肩膀，指了指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大领导今天高兴，都是老弟的功劳。这些菜别浪费，能打包就打包吧。” “好的，多谢李哥关照。” 等众人走出包间，李顺走到书架边，拿走打包好的孜然羊肉和红烧肘子。 离开汴梁饭庄，找到姜伯约的面包车，打开后门上车。 “顺子兄弟，谢谢！”姜伯约擦一把冷汗，有些心有余悸。 “你这酒量真好，以后给我当司机吧。”卢建设十分开心。 他知道万春光今天喝爽了，平时的老万不会喝醉，今天喝飘了。 “卢哥别笑话我，我没有驾照，没法当司机。”李顺婉言谢绝。 “你别管驾照，只要你过来，我给你搞驾照。”卢建设再次抛出橄榄枝。 “卢哥，我回去跟俺媳妇商量商量。”李顺再次婉言谢绝。 虽然给卢建设当司机有可能进体制，但李顺不想进体制，就想当个小商人。 “姜哥让我开车吧，你来后面歇歇。” “哦？你不是没有驾照吗？会开车？” “会的，我给宋强叔当过临时司机。” 老卢和老姜都喝了半斤以上，李顺不敢让他们开车。 “老姜，让顺子试试。”卢建设发话。 李顺坐上驾驶座，前世他开了十年的面包车，能轻松玩转手动挡。 离开市区走在省道上，卢建设让李顺播放音乐，李顺随便拿个磁带插进车载录音机。 “清早起来去拾粪，回来不见俺的女人。东院找罢我西院找，南院找罢我北边寻……” 李顺差点笑出声，中原曲剧李豁子离婚，越听越上头的民间小调。 卢建设和姜伯约已经上头，跟着旋律唱: “你女人是不是跟人家跑？” “不，不，不会的，不可能。俺女人可不是那一号嘞人。” 就这样断断续续唱了一路的戏，把李顺也搞上头了，回到兰县分别送卢建设、姜伯约回家。 把面包车开到自己家，明天再给姜伯约送到防疫站。 家里漆黑一片，李顺用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回卧室，蹑手蹑脚上床。 “老公……”韩莹突然哭了。 “怎么了，别哭。”李顺吓一跳。 ------------ 第130章 庭外调解 凌晨两点李顺回到家，老婆哭得伤心欲绝，把他整不会了。 赶紧反锁卧室门，打开床头台灯，担心哭声和灯光吵醒母亲。 “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李顺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小心翼翼给老婆擦泪。 “为啥这么晚才回来？我害怕，我担心你！”韩莹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嘛，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担心你出事，担心得睡不着，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不好的事。” “额……我好好的，别哭了。” 担心一个人确实很煎熬，越担心越煎熬，越煎熬越担心，牵肠挂肚的滋味儿不好受。 “老公，我不反对你喝酒应酬，以后十点之前回家吧。咱妈为了等你，熬到十二点才睡。” “这个有点困难，就像今天这种情况，我没法提前走人。” 想把生意做大做强，离不开白道的支持。 韩莹愁眉苦脸，眼眸中尽是纠结，纠结中带着一丝委屈。 “老婆，如果你坚持让我夜里十点之前回家，我可以答应你。”李顺让老婆自己选择： “我把夜里的时间全部给你，咱们只能做小富翁，豪门就别想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老公……以后千万注意安全。”韩莹选择成为豪门。 李顺哑然失笑，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夫妻俩相拥而眠，李顺又一觉到天亮，只要喝酒，睡眠质量就很高。 早上被肉香味勾引，起床刷牙洗脸，客厅餐桌上放着孜然羊肉和红烧肘子。 回到餐桌上，杜柔给儿子一碗胡辣汤，三根油条，羊肉和肘子是给儿媳吃的。 “以后别买这么贵的肉。”杜柔很心疼。 “免费的，昨天从汴京打包的。”李顺说道。 “真哒？太好啦！”韩莹瞬间眉开眼笑，免费的肉最香啦。 “妈，你也吃。”韩莹夹一大块羊肉给婆婆，夹更大的一块给老公。 免费的东西杜柔就不心疼了，把羊肉放嘴里仔细品尝，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要是天天能吃肉，给个神仙都不换。”杜柔笑着说。 “妈呀，你可以天天吃肉。莹莹，以后每月给咱妈三百元生活费。”李顺说道。 “好的老公。”韩莹从口袋里掏钱包，吃饭她是不心疼的。 “别闹，我就是说说。”杜柔翻白眼: “天天吃肉也不好，你们多省点钱，将来给我孙子花。” 李顺嘿嘿笑，儿子的人生起跑线，可能已经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五十的人。 吃完早餐，李顺回冷饮厂溜达一圈，开车去防疫站送面包车。 姜伯约没来上班，估计酒还没醒，李顺把钥匙交给副科长马林。 做摩的回到冷饮厂，坐在樱桃树下陪老婆喝茶。 李丰田从车间里出来，走到李顺身边: “顺哥，嫂子，我刚才看见几个人在河畔上，鬼鬼祟祟地好像在调查什么。” “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们像什么人？”李顺皱起眉头。 “具体说不清楚，他们好像有恃无恐，好像是官府的。”李丰田说道。 “老公，是不是卫生系统的人过来暗访？”韩莹有些紧张，她已经知道被举报。 李顺点点头，十有八九是这样，吴公道和李方还真是锲而不舍。 “不用搭理他们，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个够。老婆，抽时间去探探对门大姐的口风。” “好的老公，我知道该怎么做。” 韩莹露出一丝调皮，对方肯定会走访附近邻居，所以能从邻居嘴里打听消息。 这时电话铃声响，李顺去走廊下接听，电话是宋强打来的。 “老婆，强叔让我去刑事队找他。” “什么事啊？” “可能是皮海投毒案。” 李顺骑摩托车来到刑事队，在队长办公室里见到了宋强，还有法院的董宪。 当初雪露被恶意停电，就是董宪带着李顺和宋强，去找电厂的孙玉河厂长解决问题。 “强叔好，董叔好。”李顺笑着打招呼。 “顺子来啦，快坐下说话。”宋强起身倒茶。 “好久不见，顺子越来有大老板的派头。”董宪哈哈笑，坐在李顺对面。 “董叔取笑我，再大的老板也不如一个法官，我从小就崇拜司法工作者。” 董宪又笑，虽然明知道是假话，听起来却很舒服。 宋强倒完水，也坐在李顺对面，和董宪坐在一起。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董宪直接步入正题: “皮某某投毒案，检察院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十天后开庭审理。” “顺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董叔可能担任此案的主审法官。”宋强说道。 李顺明白了，董宪是和事佬，目的是庭外调解。 所谓的庭外调解，是被告向原告道歉，赔偿一定数额的人民币，拿到原告的谅解书。 这份谅解书可以帮助被告减刑，譬如皮海量刑五年，拿到谅解书可能少判两年。 “董叔，咱爷们儿不外气，有话您就直说吧。” “好，我直说了，皮匠想出三千元求谅解。” “他想用三千元换几年刑期？” “一到两年。如果罪名成立，皮海将面临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李顺抿嘴一笑，那就是两年了，皮匠想用三千元换皮海少做两年牢。 倒不是皮匠多么的心疼儿子，说白了这是一场生意。 在监狱中服刑，名义上不用花钱，实际上花钱很多。 皮匠请一个工人，两年时间也要支付三千元左右的工资。 所以皮海少坐两年牢，给皮匠多干两年活，比花三千买李顺谅解来得划算。 “顺子，我觉得可以。皮海多坐两年牢，你就是多出两口气，得不到实质性的好处。” 这起案件没有实质性的危害，不能申请民事赔偿。 “董叔，从轻发落的最低限度是什么？” “三年有期徒刑，皮海至少吃三年牢饭。” “哦，我考虑两分钟。” 三年足以让李顺出口恶气，对于李顺来讲，三年和五年的区别并不大。 钞能力这个东西还是很牛逼的，从理性上讲可以接受调解。 “顺子啊，我和你董叔都倾向于收钱，你怎么看？”宋强说。 “那就听两位叔叔的。” “好，签字吧。” 董宪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又拿出一沓百元大钞。 ------------ 第131章 恶意举报 三千元赔偿金到手，李顺在谅解书上签字。 十天后法院开庭，李顺站在原告席上，主审法官是董宪。 董宪依法审理，掌控庭审节奏，走完全部流程，两天后判决。 皮海喜提缝纫机体验券一张，有效期三年。 薛凤是判一缓二，一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如果两年之内薛凤没有犯罪，没有严重的违法行为，就不需要再执行一年有期徒刑。 不过这种事水很深，需要钞能力解决问题。 李顺希望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在法庭外，李顺见到了皮匠夫妇，双方对视几秒。 皮匠面无表情，魏菊昂着头，用鼻孔看李顺。 她走到李顺跟前，昂首阔步像大白鹅，咬着后槽牙说: “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韩莹挡在李顺身前，双眼直视魏菊: “你不是我老公的对手，不要自不量力，不要再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韩莹化身轴头鹅，同样用鼻孔看魏菊，满脸的不屑。 看着韩莹姣好的体型，青春靓丽的脸庞，魏菊的心中升起嫉妒。 “走吧老婆，你永远劝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李顺拉着老婆走人。 迎面碰上薛家人，薛林向李顺夫妻招手。 “三姨夫对不起你们。”薛林苦笑，笑得尴尬。 “不关三姨夫的事。”韩莹看向薛凤母女。 蔡珠面沉似水，薛凤低着头，紧握双拳表达怨恨。 “请三姨夫好好管教薛表妹，不要再违法犯罪，至少两年之内别再出事了。”李顺善意提醒薛林。 说完扶着老婆上摩托车，再跟薛林打个招呼，开车回冷饮厂。 韩莹的肚子很大，坐在摩托车上身体向后仰，双手扶着后备箱。 “菩萨保佑后备箱掉了吧，摔死我的小表姐，我不会放过她的。”薛凤在心里诅咒。 同样希望后备箱断裂的还有魏菊，她看着摩托车远去，脸上露出了怨毒。 “你不是说亲自对付李顺吗，人家好像活得很潇洒。”皮匠嘲讽拉满。 “哼，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最多两天，你就能看好戏。”魏菊骑着摩托车走人。 她对皮匠厌恶至极，厌恶程度更胜于李顺，她在谋划让皮匠净身出户的策略。 魏菊没有回皮皮冷饮厂，而是来到了人民医院，去小卖部买一兜苹果。 拎着苹果去病房，看见李方躺在病床上，床边放着一个旅行包。 “你想出院？”魏菊把苹果放在柜子上。 “医生说可以回家静养，没必要住院。”李方说。 “我在县城租个房子。”魏菊不想让李方回老家，回了老家见面不方便。 “方子，举报的事，吴厂长有没有给说法？” “不出两天李顺就会停业，这是吴厂长的原话，刚才他过来看我。” “有老吴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许盼离婚？” “等我的腿伤好了，你那边也抓点紧。” 两人打算各自离婚，并组建新家庭，李方图魏菊有钱，魏菊图李方年轻。 晚上，吴公道夫妇去卢建设家做客，卢建设热情招待妹妹和妹夫。 酒足饭饱后，卢秀英和大嫂在客厅里说话，吴公道跟着卢建设去书房。 “老吴，我看你心事重重，家里有事吗？” “家里没事，都是些厂里的琐事。” 卢建设点点头，只要生活上没事就行。 他不想吴公道的工作，不打算继续话题。 吴公道却不乐意，我假装心事重重，就是想跟你说工作上的事。 “大哥，厂里有个叫李方的同志出工伤，左腿小腿骨折，在医院里休养。” “李方？”卢建设皱起眉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是的，前几天他想吃冰糕，他媳妇给他买一个，吃完以后拉肚子。上吐下泻苦不堪言，三天功夫瘦了两圈。” 断腿的人拉肚子，等于在伤口上撒盐，卢建设觉得李方有点惨。 “他的妻子一气之下，去防疫站举报冰糕生产商。今天上午我去医院看望他们，李妻向我哭诉，半个多月了防疫站没给她反馈。” 卫生防疫站是卫生局的下设机构，防疫站也是卢建设工作的一部分。 卢建设嗅到阴谋的气息，李妻举报冷饮厂，可能为了一百元的举报费。 可能是借防疫站的手，小题大做向冷饮厂勒索赔偿。 吴公道见大舅哥不为所动，继续添油加醋: “李妻子向我哭诉，打算求助莉莉帮忙，被我劝住了。哎，头疼啊。” 莉莉帮忙是省里的一档新闻节目，老百姓遇见解决不了的难题，会电话求助节目组。 节目组派记者解决问题，譬如帮农民工讨薪，解决宅基地纠纷等等。 有媒体曝光的Buff加持，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莉莉帮忙也很火。 也有很多无理取闹的求助，典型的有理找警察，没理找媒体。 “老吴，那个妇女举报哪家冷饮厂？” “雪露冷饮厂，李方吃了雪露的秘制红豆，拉了三天的肚子。” 吴建设皱起眉头，雪露冷饮厂的老板是李顺，他当然认识李顺。 半个月前，汴梁饭店的酒桌上，李顺连喝三瓶白酒，帮他和姜伯约化解了政治危机。 去汴京饭店赴宴之前，吴建设接到姜伯约的汇报。 一个名叫许盼的农村妇女，举报雪露用臭水河里的污水加工冷饮。 “李方的妻子是不是许盼？”卢建设问。 “是的，看来防疫站已经接到举报。”吴公道说。 卢建设面沉似水，如果许盼真的求助莉莉帮忙，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影响李顺的生意。 人们普遍同情弱者，不管李方拉肚子的根源是不是冰糕，李顺都要出钱息事宁人。 “老吴，明天我去防疫站问问情况。你也劝劝许盼，先不要惊动媒体，我给他解决。” “好的大哥，我尽量劝她。不过那娘们儿难缠，最好尽快给她答复。” 卢建设突然睁大双眼，妹夫对这件事好像很上心，他跟李顺有过节吗？ 一个农村妇女，因为老公拉肚子就举报冷饮厂，还打算求助媒体…… 卢建设再次嗅到阴谋气息，这应该是针对李顺的恶意举报。 ------------ 第132章 卫生大检查 批发街李顺家，家人们正在吃庆功宴，庆祝李顺买下冷饮厂的院子。 冷饮厂的房东钱丰，是冷饮厂的职工，一直在给李顺工作。 大概两个月前，李顺想买下这所三百平米的院子。 钱丰在批发街有两个院子，冷饮厂是继承他爹老钱的。 刚开始钱丰不想卖，耐不住李顺给的价高，夫妻俩考虑两个月终于决定出售。 堂屋、东屋、西屋各三间，算上庭院总面积三百平米，成交价是两万元。 在街道办领导的见证下，双方完成交易，房屋的所有权归李顺和韩莹所有。 这是两人结婚后的第一份不动产，把韩莹高兴坏了，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钱丰也是兴奋难耐，一夜之间变成两个万元户，万元户现在还是非常稀缺的。 李顺有点惆怅，手里就剩七千多元，奋斗了几个月就换了一个院子。 到了下午，听到消息的家人们都来了，包括李顺的父母和岳父岳母。 他们都很高兴，批发街在县城中部，农村人有在县城买房的愿望。 李顺在出租房里摆酒席，家人们齐聚一堂，一边吃饭一边谈话。 “这院子不小，价钱也差不多，就是家后面的那条臭河不太好。”蔡莲说。 “那个不用担心，政府会想办法解决的。”韩正信誓旦旦地说。 “孩子，以后冷饮厂就是你的新家，你们俩打算怎么拾掇？”李木说道。 “我们打算攒两年钱，盖五间楼房。再把三间东屋翻出来，盖成车间。”韩莹说。 “到时候如果钱不够，我跟你妈借给你们。”韩正红光满面，一口气喝完杯子里酒。 农村孩子在县城买房，是很有面子的事。 “顺子从小就有出息，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蔡莲很满意这个女婿。 “亲家母放心吧，莹莹跟着顺子肯定会享福的。”杜柔也给儿子说好话。 其乐融融时，李马过来报信，一个叫卢建设的人让李顺给他回个电话。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李顺跟李马回厂里，给卢建设打电话。 “顺子，卫生防疫站决定整顿全县的冷饮市场，明天会去雪露检查。” “哦？欢迎领导视察工作，我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准备好营业执照，身份证，加工冷饮用的各种原料。” “好的卢哥，我多问一句，这次行动目的是什么？取缔卫生不达标的冷饮厂？” “目的不是取缔，是整顿和处罚，你做好准备迎接检查。” “好的。” 电话挂断后，李顺呵呵冷笑。吴公道和李方有点飘了，真以为我提不动刀吗？ 为了迎接检查，伙计们暂时停产，在院子里和车间里大扫除。 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各种生产工具清洗一遍。 “老公，发生了什么？”韩莹来到厂里，看见众人在打扫卫生，急忙询问情况。 “卫生防疫站过来检查卫生。”李顺说道。 “我们的卫生应该合格吧？”韩莹有些担心。 “放心吧，没事的。”李顺笑着安慰她。 合不合格李顺说的不算，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不用考虑太多。 打扫完继续开工，李顺坐在樱桃树下，思考着应对之策。 卢建设说整顿全县冷饮市场，估计重点还是整顿雪露和皮皮。 “老公，我们被举报了，你能猜到是谁吗？” “大概能猜到，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是李方和吴公道，对不对？” 李顺很欣慰，给老婆点赞: “八九不离十，可能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是不是皮匠？”韩莹问。 “应该不是皮匠，不过皮匠的妻子魏菊有嫌疑，许盼好像也有嫌疑。”李顺说道。 皮海案开庭的前一天，防疫站的姜伯约找李顺聊天，有意无意透露一个消息。 雪露冷饮厂被举报，举报人是个妇女，有嫌疑的妇女只有魏菊和许盼。 “许盼也有嫌疑？”韩莹不太相信，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会举报雪露。 李顺重重点头，目前来看，许盼的嫌疑最大。 韩莹沉默片刻，小声说: “如果许盼真的恶意举报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收拾她。”李顺冷笑，恶意举报最令人讨厌。 李方断了一条腿还不老实，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至于吴公道，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打草惊蛇，要等一击必杀的时机。 这时有人敲门，李顺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姜伯约。 “李老板，我们过来打扰一下，还请见谅。”姜伯约笑脸亲切。 “欢迎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快请进。”李顺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厂。 “老婆，让弟兄们停机。” “好的老公。” 韩莹去冰糕车间，让工人们停止生产，离开车间去外面等。 按照执法流程，姜伯约让李顺检查工作证，卫生防疫站食品卫生科科长。 来到车间，姜伯约带人看了一圈，说道: “市场上零卖五角的秘制红豆，是不是你们厂生产的？” “是的。”李顺打开冰柜，拿出几个秘制红豆放在桌子上。 工作组仔细检查包装，包装上印着生产厂名，厂址，卫生许可证编号，生产配料。 “李老板，这是你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吗？”姜伯约指着墙上的两个证件。 “是的领导，请检查。”李顺笑着说。 工作人员记录两证编号，记录秘制红豆的配料，包括红豆、红豆香精、甜蜜素等等。 “李老板，让我看看你的健康证。”姜伯约说道。 李顺从兜里掏出健康证，姜伯约仔细检查，片刻后又说: “你们加工冰糕用的水，都是自来水吧？” “是过滤后的自来水，我用了两个过滤器，最大限度过滤自来水里的杂质。” “秘制红豆用的是冷水还是热水？” “热水！”李顺掀开原料盆，盆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豆粥: “我们用过滤水煮红豆粥，再把红豆粥冻制成冰糕出售。” 姜伯约露出欣慰的笑，转身问工作人员: “记录好了没有？” “好了。”工作人员让李顺在文件上签字。 李顺仔细阅读，是刚才的谈话内容，提笔在文件上签名。 “李老板，我们还得去皮皮冷饮厂，就不打扰了，在家等消息吧。” ------------ 第133章 过来交罚款 卫生防疫站食品卫生科来到皮皮冷饮厂，皮匠瞬间懵逼。 1989年他开始干冷饮，到现在是1993年，这是卫生部门第一次登门检查。 因为在人们的观念中，一角钱商品的小生意不叫生意，是小孩子过家家。 老百姓看不起冷饮生意，执法部门也看不起，从来不打冷饮厂的主意。 皮匠断定自己被人举报了，举报人是谁呢，他首先排除李顺。 李顺也是吃冷饮饭的，不可能举报自己的老本行，因为执法人打出的是群体伤害。 “我们是防疫站食品卫生监察科，我叫姜伯约，这是我的工作证。”姜伯约把工作证递给皮匠: “我们依法检查贵厂的卫生问题，请暂停生产，配合我们的工作。” 皮匠回过神，转身吩咐工人停工，突然发现魏菊的脸色很难看。 魏菊也在懵逼，是我和李方逼许盼举报雪露，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检查皮皮？ 姜伯约走进车间，冰袋机旁边放着两个水缸，水缸上有水龙头，正往缸里灌水。 姜伯约用水瓢舀缸里的水，发现是淡红色的饮料。 “自来水里有很多细菌，你不过滤，直接灌装成冰袋？”姜伯约神色严肃。 “过……过滤？”皮匠万分惊愕，他干冷饮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滤水的概念。 姜伯约走到冰糕机旁边，围着冰糕机转一圈。 同意没有发现过滤器，于是呵呵冷笑: “雪露冰袋机有过滤器，冰糕机有一粗一细两个过滤器，你这里一个都没有？” “这……自来水是食用水，不用过滤吧。”皮匠弱弱地反驳。 这是强词夺理，有生活经验的人都不会直接喝自来水，一口下去都是漂白粉。 “老许记一下，生产冷饮的水源没有加装过滤器。”姜伯约说。 许定邦马上提笔记录，心里面沾沾自喜，这条记录至少罚五百。 “皮老板，贵厂生产的冰糕给我拿一个。”姜伯约说道。 皮匠急忙打开冰柜，拿出一角、两角两种冰糕，放在盆里端给姜伯约。 外包装是冰糕纸，姜伯约来回查看，冰糕纸上只有皮皮冰糕四个字。 “包装上没有生产厂家、厂址、卫生许可证编号，典型的三无产品。” 姜伯约说完，许定邦火速记录，皮匠的心脏砰砰响。 “你见过雪露的秘制红豆冰糕吧？”姜伯约问。 “见过两次。”皮匠陪着笑说。 “皮老板，秘制红豆包装上有厂家、厂址、许可证编号和配料，是三有产品，你的是三无产品。” “这个……姜科长放心，明天我就按要求更换包装。”皮匠继续陪笑。 姜伯约在车间里转悠，在墙上看见了营业执照，没找到卫生许可证。 “皮老板，把你的健康证和卫生许可证拿出来，让我看一下。” 皮匠瞬间笑不出来，他没有办卫生许可证，更没有办健康证。 姜伯约见他尴尬，明白怎么回事，笑着说: “皮老板，你到底有没有办理那两个证件？” “明天就去……我下午就去局里办理卫生证和健康证。”皮匠脑门上流出冷汗。 许定邦再次提笔书写，没有办理卫生许可证和健康证，系违规生产。 “皮老板，带我去看看冷库。” “姜科，冷库里太冷，没必要……” “我不怕冷，请皮老板配合。” 皮匠骑虎难下，片刻后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冷库旁边。 打开冷库，一排排货架上，放着密密麻麻的冰糕。 许定邦大概估计数量，提笔在工作簿上记录，三无产品数量四万个。 众人离开冷库回到冰糕车间，姜伯约笑着和皮匠握手: “皮老板，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们。” “去我办公室里喝杯茶吧，前段时间从京城买的极品碧螺春。” “不打扰啦！不过皮老板，你抽空去雪露看看，人家三证齐全，包装做得也标准。” “好的姜科长，过两天我去找李顺老弟喝酒，学习他的先进经验。” “那好吧，我们先告辞。” 皮匠把执法队送到大门口，看着执法车离开，脸色黑成了锅底。 强压着怒火回到办公室，气冲冲质问魏菊: “是你去防疫站举报李顺？这就是说得亲自出手？这就是你对付李顺的妙招？” 魏菊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咆哮: “你放狗屁！不是我举报的！” 确实不是她举报的，是她和吴公道、李方定的计策，实际的举报人是许盼。 “瞎X娘们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受了吧？”皮匠破口大骂，他已经理清了头绪。 撒比魏菊去举报李顺，防疫站就顺水推舟，搞一个全县冷饮市场大整顿。 雪露跑不掉，皮皮也跑不掉。 皮匠不知道防疫站罚不罚雪露，却知道他们肯定罚皮皮的钱。 “什么都懂的傻娘们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着被罚钱吧。” “你特么骂谁呢？你再骂一遍试试？” “瞎X娘们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娘跟你拼了……” 魏菊张牙舞爪，大耳刮子甩在皮匠的脸上。 在她抽第三巴掌时，皮匠终于爆发，一脚踹在魏菊肚子上。 魏菊羞愤难耐，爬起来继续厮打，夫妻俩打成一片。 最终，魏菊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次子皮江过来劝架，扛走了暴走的魏菊。 办公室里一地鸡毛，皮的脸上都是血，伤口是魏菊挠的。 脸上的伤是轻的，心里的伤是重的。 皮匠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桌上电话响铃。 夫妻俩刚才比赛摔东西，没有摔比较贵的电话机。 “是皮皮冷饮的皮老板吧，我是防疫站食品卫生监察科的姜伯约。” “姜……姜科长您好，您说。” “是这样的，皮皮冷饮没有卫生许可证，您本人也没有健康证。 产品包装上三无，食用水没有加装过滤器，且生产数量巨大。 按照食品卫生法，我们将对你处以两千元人民币罚款，来防疫站签字交罚款吧。” 皮匠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上。 ------------ 第134章 离婚 皮匠的脸像只花猫，青一块紫一块，有浅紫有深紫。 浅紫是淤青，深紫是给伤口消毒的紫水，伤口都是魏菊挠的。 夫妻干仗时皮匠没下狠手，如果他用七层以上的力量，魏菊就得进急诊科。 皮匠接到罚款电话时，并没有马上去防疫站交罚款，而是找关系希望少交罚款。 他找到了法官董宪，就是董宪说服了李顺，用三千元买走李顺的谅解。 董宪也确实给力，把防疫站的罚款协调到一千五，按规矩皮匠要请董宪喝酒。 结果悲剧了，董宪带了四个朋友蹭饭，一顿饭花了七百元。 直接罚款是两千，找关系还多花二百，差点把皮匠气吐血。 皮匠去防疫站交罚款，拿着食品监察科的行政处罚令，陪着笑说: “姜科，我多句嘴，雪露被罚了多少钱？” 姜伯约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摇摇头说: “雪露三证齐全，包装合法合规，生产中大量使用过滤器，我们没有理由罚钱。” 说到这，姜伯约沉着脸说: “皮老板什么意思？觉着我们乱罚款？”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先告辞了。” 皮匠离开防疫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如果李顺也被罚一千多块钱，那就是双输，双输比单输来得舒服。 现在雪露没有任何损失，皮皮却被罚款一千五，他觉着不公平。 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皮匠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抽空烟盒。 “还是离婚吧。”皮匠苦笑，启动摩托车回冷饮厂。 魏菊给他带绿帽子，用夫妻共同财产包养李方，他可以忍。 这是家庭矛盾，可以在谈判桌上博弈。 和李顺是敌我矛盾，李顺会掀了谈判桌。 敌我矛盾大于家庭矛盾，皮匠不离婚是为了保存实力，用实力对付李顺。 所以他可以容忍魏菊出轨，却不能容忍魏菊拖后腿，这次举报事件魏菊就是猪队友。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有坑到李顺，坑到了自家头上。 回到厂里，发现魏菊在办公室里抽烟。 “皮铁锤，我们离婚吧。”魏菊掐灭烟头，用冷漠的眼神盯着皮匠。 “说说你的想法。”皮匠坐在她对面，从她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你给我两万，其他的我都不要。冷饮厂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魏菊说。 皮匠呵呵冷笑，保险柜里只剩下两万五。 之前还有五万块，跟李顺竞争这么久，只剩下两万五。 但只要冷饮厂在手，只要没人拖后腿，皮匠有信心继续跟李顺掰手腕。 他打开保险柜，拿出两万元装在皮包里，带着魏菊去民政局。 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书写自主离婚协议书，顺利拿到了离婚证。 离开民政局，皮匠给魏菊两万元，彼此都解脱了。 魏菊兴奋地想大吼两声，马上坐摩的去找情郎李方报喜。 李方出院后没有回李家村，而是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出租房里。 魏菊来到出租房门口，听见李方在屋里骂街，许盼在屋里哭泣。 “我已经去防疫站举报李顺，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徐盼，你清醒一点。我是工人，你是乡巴佬，咱们不是一路人。我给你两千，不要不识好歹。” “我不离婚，给多少钱我都不离婚，死也不离婚！” 这话不仅激怒了李方，也激怒了魏菊。 魏菊推门冲进去。抓住许盼的头发火力全开，一边打一边骂: “贱表子，不要脸……” 魏菊身强体壮，留着短头发是个健妇，能跟皮匠大战几十回合。 反观许盼身体羸弱，刚流产一个多月，还留着长头发。 长头发打架吃亏，头发被抓就得任人宰割，一时间被打得哭爹喊娘。 同时还要遭受精神攻击，原配被小三殴打，老公却用最恶毒的话语骂原配。 如果李方没有断腿，肯定帮着小三打原配，这谁顶得住啊？ 忽然，魏菊一脚踹在许盼的小腹上，许盼脚下踉跄摔在床边。 后背硌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疼。 接着头上传来剧痛，李方双手捧着拐杖，狠狠地砸许盼的头。 许盼头破血流，幸亏拐杖是空心的铝合金。 鲜血顺着额头迷失她的双眼，许盼双目无神，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拿着钱马上离婚，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魏菊数三千块塞进许盼兜里： “方，我找车，马上去民政局。” “菊姐，我听你的。”李方贪婪地盯着魏菊的提包，刚才至少一万元被装进包里。 十分钟后魏菊找到车，扶着李方出门，骂道: “贱人赶紧走，离完婚你再死。” 许盼默默地站起来，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血，一步一步走出门，像一具行尸走肉。 三轮摩托车来到民政局，工作人员看见许盼脸上有血，吓得心惊胆战。 不敢有丝毫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查看李方和许盼的结婚证，身份证。 等他们写好离婚协议书，马上给他们办理相关手续。 把离婚证交给许盼，用最温和的口吻说: “闺女，快去医院看看。地球少了谁都能转，你可不要想不开！” 许盼面无表情，把离婚证装兜里，转身离开民政局。 沿着公路一直向东走，路过人民医院时停住脚步，半分钟后继续向东走。 走到臭水河畔，头上的伤口不再流血。 走到雪露冷饮厂门口，许盼又愣了半分钟，慢慢走进冷饮厂。 李顺夫妻正在樱桃树下卿卿我我，看见许盼时大吃一惊。 “嫂子你怎么了？”韩莹马上走到许盼身边: “老公快去打盆温水，让咱嫂子洗洗脸。” 李顺皱起眉头，犹豫几秒转身去厨房，用热水凉水兑半盆温水，拿一条新毛巾出门。 把水盆放在许盼脚下，用温水浸泡毛巾，拧干递给韩莹。 “盼嫂子，是不是李方那个混蛋打你？” 韩莹脸色狰狞，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帮许盼擦干脸上的血迹。 “顺子，莹莹，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去防疫站举报你们。” 许盼说完，从兜里掏出三千元的离婚费，全部递给韩莹。 韩莹没有接，许盼就把钱放在地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 第135章 跳河自杀 许盼的精神状态不正常，韩莹赶紧拦住她： “盼嫂别说这些，你坐下歇歇，老公去倒两杯热水。” 李顺去厨房拿茶杯，用热水凉水兑半杯温水，捧着茶杯来到许盼面前。 “盼嫂，先喝口水。”韩莹接过茶杯递给许盼。 “顺子，我一辈子没占过别人的便宜。只做过一件亏心事，就是去防疫站举报你，你能原谅我吗？”许盼脸色凄惨。 李顺一愣，犹豫片刻说: “你用什么理由举报我？” “我说你用臭水河里的水加工雪糕和冰袋。”许盼脸色更加凄苦。 李顺惊呆了，一吨自来水三毛钱，用水泵抽取河水能省多少钱？ 水泵里的汽油不用花钱吗？ 架设水管和水带不用花钱吗？ 没有十年的脑血栓，想不出如此搞笑的借口！ “我跟李方离婚了，他给我三千元安家费，我把钱全部赔给你。顺子，求你原谅我！” “离婚？”韩莹惊呼出声。 现在离婚是稀罕事，不管为什么离婚，女方都要受白眼，社会风气就是这样。 许盼从兜里掏出离婚证，弯腰放在那三千块钱上面。 “顺子，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许盼说着就要下跪。 李顺两口子急忙拉住她，韩莹眼里也有了泪光: “盼嫂子，别这样！” 李顺捡起钱和离婚证，拉起许盼的手，把东西放在她手上。 “我原谅你！你把钱拿走，离婚后的生活可能很艰难，祝你早日开始新的生活。” 诬告的成本太低，躺在地上就能碰瓷，一篇小作文就能告人性骚扰。 法律法规都搞不定的事，李顺也不想计较。 刚才姜伯约打电话，皮匠被防疫站罚款一千五百元。这是个好消息，许盼的举报歪打正着。 闹来闹去，李顺毫发无损，皮匠伤筋动骨，所以李顺不想再计较。 “谢谢你的原谅……我没有遗憾了。”许盼忽然甩开韩莹的手，丢下手里的钱，转身跑出冷饮厂。 “盼嫂子，盼嫂子……”韩莹追出去。 李顺也跑出门，看见许盼跑到臭水河岸边，纵身跳进臭水河里。 “老公快救人！”韩莹失声尖叫。 “嗯，你通知丰田！”李顺一个箭步冲出去，一口气跑到河畔。 看见许盼在臭水河里挣扎，李顺无暇多想，翻身跨过围栏，纵身跳入河中。 这条河水深两米多，之前淹死过人，听邻居说淹死过好几个人。 许盼没有求生欲，在河里剧烈挣扎，大喊大叫推开李顺： “别管我，让我死……” 这种情况下救人非常危险，如果被许盼箍住手脚，可能会同归于尽？ 李顺甩出三记耳光，结实地抽在许盼脸上： “闭嘴！死娘们儿！” “你别管我，让我死……”许盼挣扎得更剧烈。 扑通扑通两声，李丰田和周祥跳进河里。 李丰田快速游到河中央，一拳打在许盼的太阳穴上，整个世界清净了。 三兄弟齐心协力，拖着昏迷的许盼游向岸边，河岸上有很多吃瓜群众。 韩莹松口气，转身吩咐李马和李桃： “你们快去拿绳子，快！” 李马和李桃一溜烟跑到厂里，片刻后拿来一根大绳，用力扔进河里。 周祥和李丰田抱住许盼，李顺把绳子绑到她的腰上。 “老少爷们儿，帮帮忙啊！”韩莹求助吃瓜群众。 “中，大家都来帮忙。” “大家伙都下手啊！” 吃瓜群众们随声附和，七八个大汉来到现场，跟李马、李桃一起拉绳子。 河堤很陡，表面还铺着一层水泥，人根本爬不上去，李顺三个只能在河中等待。 许盼被拉上岸，绳子第二次丢到河里，李顺说: “我水性好，我先照顾祥子，丰田你先上去。” 李丰田二话不说，把绳子捆在李顺腰上，跟周祥一起扶着李顺。 李顺四肢挨地，两驱变四驱，被人一点点地拉到岸上。 解开绳子扔进河里，周祥第二个上岸，最讲义气的李丰田最后上岸。 众人抬着许盼回厂里，李顺直接关闭大门，不让吃瓜群众们继续看热闹。 把许盼抬进李大夏的卧室，韩莹喊女士进门，请男士出去，关上门脱许盼的衣服。 “老公，你带着丰田和祥子去家里洗澡换衣服。小马小桃，用大锅烧热水。” “嗯！” 臭水河里都是生活污水，经常有群众往河里扔死狗死猫，那味道简直了。 三只落汤鸡回到家，杜柔急了： “咋回事，咋回事？” “没事，你别担心。”李顺走进卫生间，把全身脱个灵光，打开水龙头冲澡。 “咋回事？丰田你说，到底咋回事？” “老娘你别担心，刚才我们跳河救人了。” “谁跳河了？你们这么能跳河？” “您先别问这么多，快去给俺哥拿衣服吧，里里外外都拿。” “对对，先拿衣服，你们俩也把衣服脱了。”杜柔去李顺的卧室拿衣服。 李丰田和周祥脱衣服，脱得就剩个内裤，衣服上的臭味令人作呕。 杜柔抱着一堆衣服进来，一人给一条大裤衩。 李顺从柜子里拿出两条新毛巾，开门扔给李丰田和周祥: “你们先擦擦身子，我很快洗完。” 关门继续洗澡，浑身上下打肥皂，打一遍洗一遍。 前前后后洗了四遍，又洗了三遍头，直到闻不见身上有异味。 擦干身子，裹着浴巾出来，抱着衣服回卧室。 换上新衣服新鞋，从内裤到袜子换一遍。刷三遍牙，漱四遍口，出门回冷饮厂。 想起许盼，不禁摇头叹息，看来她的离婚过程并不愉快。 李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玩意儿，许盼跟他离婚也不是坏事。 只是李顺没有想到，许盼竟然会因为离婚自杀，这就有点裹不住了。 回到冷饮厂，看见老婆在樱桃树下休息。 “情况怎么样？”李顺坐在她身边。 “人还没醒，大夏和小霞正在给她洗澡擦身子。” “不就是离个婚嘛，有必要跳河自杀吗？” “老公，如果将来你跟我离婚，我也会跳河自杀！” “额……不至于，不至于。” ------------ 第136章 犟脾气的女人 许盼醒了，在卧室里洗完澡，换上了李大夏的衣服。 李大夏和周祥陪她去医院，李小霞帮她洗换下来的衣服。 一个小时后，许盼从医院里回来，头上和下巴都缠着纱布。 虽然看起来狼狈，精神头却好了很多，眼眸中也有了生机。 “盼嫂，不要再做傻事，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韩莹又劝。 许盼挤出一丝苦笑，摇摇头看向李顺: “谢谢你救我，都怪我一时冲动。” “没事，你别在意。”李顺掏出三千块钱，全部放在许盼面前。 许盼看着钱，嘴边露出冷笑，毫不掩饰心里的厌恶。 这是小三给她的老公转让费，上面粘满肮脏和丑恶，她不想要这笔钱。 “顺子，这笔钱你收下。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们撕烂扔河里。”许盼态度坚决。 “我劝你考虑清楚，离婚后的生活不好过，不要跟钱过不去。”李顺劝她。 三千不是小钱，是普通人两年的工资，省吃俭用可以在兰县生活三年。 “虽然你恶意举报我，但从你跳河那刻起，我就原谅了你，你不用赔偿。”李顺摇摇头。 “那就撕了它。”许盼抓起几张钞票，双手直接撕成了两半。 把烂钱扔地上，又拿几张继续撕，韩莹赶紧抱住她的手: “盼姐别这样，别这样。” 这是个性情刚烈的妇女，她真的会把三千块钱全部腰斩，韩莹说： “老公，咱们先帮盼姐保存，等盼姐用钱时再给她，好不好？” 李顺捡起地上的钱，转身去出租房： “这里人多嘴杂，去前院说话吧。” 回到出租房，韩莹带许盼去卧室，跟杜柔一起开导她。 李顺骑自行车去银行，兑换五张被腰斩的百元大钞，银行柜员眯着眼提醒: “同志，故意破坏人民币是违法行为。” “不是故意，因为感情纠纷。” 女柜员翻个白眼，认真比对每一张烂钱，最后给李顺五张崭新的大钞。 李顺骑自行车回出租房，把三千元锁进保险柜，坐在书房里沉思。 许盼的婚姻是个悲剧，李方是下头男，离婚是必然的。 举报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许盼、魏菊、李方和吴公道，许盼已经受到惩罚。 她被李方抛弃，用道歉、跳河、三千人民币得到李顺的原谅。 剩下的三个人该怎么处理，李方和魏菊是跳梁小丑，可以优先处理。 “老公，想什么呢？”韩莹走进书房，挪个椅子坐在老公身边。 “咱妈还在开导许盼？有效果吗？”李顺问。 “有效果，我跟你说说。”韩莹开始八卦。 几分钟后李顺懵逼了，魏菊已经跟皮匠离婚，拿走皮匠很多钱，打算跟李方共筑爱巢。 所以这是小三上位，城里人真会玩。 这次举报事件，魏菊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惹怒了皮匠。 蠢女人还会继续作妖，于是皮匠及时止损，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 “皮皮冷饮实力大减，这倒是个好消息。”李顺给魏菊点赞。 “老公，李方和魏菊过不长，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韩莹的语气很不屑。 “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两个祸害互相伤害，挺有意思的。”李顺说道。 “老公，盼姐无家可归。她不敢回娘家，她弟妹是个厉害人。” “那是她的事，也跟我们没关系。” 离婚的妇女在娘家不受待见，村民的闲言碎语能杀人。 还会被嫂子和弟妹嫌弃，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相加。 “老公，她现在走投无路，咱们帮帮她吧。” “你想怎么帮？” “让她在厂里上班，咱们把书房腾出来，让大夏和小霞住，让许盼住厂里。” “你不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 李顺摇摇头，收留一个举报过自己的人，不是明智之举。 “老公，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韩莹问。 李顺想了又想，打开保险柜拿出那三千元： “她的钱我们不要，让她拿着钱自谋生路。” “好的，我去跟她说。”韩莹凑到老公耳边，压低声音说: “其实吧，让她留下来上班是咱妈的意思，我也不想跟她有瓜葛。” 李顺给老婆点赞，老妈就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有以德报怨的想法也不奇怪。 杜柔和李木都是老好人，李顺接受不了他们的行事作风。 半个小时后，韩莹再次来到书房，把屋门反锁，小声说道: “许盼一口咬定那三千元是赔偿金，偿还她的举报给咱们带来的损失。” 李顺忍不住笑，这次冷饮市场大整顿，雪露没有损失，甚至雪露的客户都没损失。 卫生防疫站联合工商、公安等多部门联合行动，突击检查县城冷饮市场。 被检查单位不仅有雪露、皮皮两家冷饮厂，还有街上的冷饮批发商和冰柜。 拿批发街举例，执法队挨家挨户地检查，只要是三无冷饮全部没收。 经营皮皮冰袋和冰糕的批发商，要么被罚钱，要么被没收货物。 而经营雪露冷饮的批发商，一个个都是安然无恙，因为雪露不是三无商品。 不管是冰袋、冰棒或者冰糕，外包装上都有生产厂家，生产地址，卫生许可证编号。 这次行动结束后，批发街上没人再卖皮皮冷饮，全部跟雪露合作。 所以，这次冷饮市场大整治行动，皮匠是大冤种，李顺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也正是李顺原谅许盼的原因，这次举报都是反效果。 许盼却坚持用三千元赔罪，这让李顺哭笑不得，摇摇头说道: “再劝劝她。要女人的离婚钱有点缺德。” “老公，她就是个牛脾气。我跟咱妈劝那么久，她就是听不进去。” “那她想干什么呢？身无分文总得活下去吧？” “她想借我们一千块钱，租房买三轮车做生意。她要把生意做大，将来要变成富婆，将来让李方后悔！” “啊？这个？” 李顺有点懵逼，被老公抛弃的农村妇女，白手起家腰缠万贯，渣老公跪求复婚……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老婆去告诉她，我同意借给她一千元。让大夏和小霞来这里住，我免费让许盼住一年冷饮厂，希望她梦想成真！” ------------ 第137章 美丽的陷阱 基本上净身出户的许盼，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从借钱创业开始。 虽然借钱创业很难取得成功，但李顺还是想帮许盼一把。 前世的许盼是个悲剧，被李方欺骗离婚。今生又是个悲剧，被李方和小三殴打离婚。 李顺可怜她，也想看看她能不能完成逆袭，这种事情很有意思。 于是把书房收拾出来，把保险柜搬到卧室，跟周祥一起赶制一张大床。 韩莹把一千元给许盼，陪她去商场买生活用品，买一辆做生意用的脚踏三轮车。 到了晚上，李大夏和李小霞回家睡觉，许盼住在了冷饮厂东屋。 左边是冰糕冷库，右边是李丰田和周祥的卧室，李顺免了她一年的房租。 第二天一大早，许盼推着三轮车去北街小学门口摆摊。 车上有冰袋冰糕，有铅笔、铅笔刀、作业本、辣条等各种小商品。 想吃饱饭就得挣钱，不挣钱就得饿肚子，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现在没有城管，学校门口也没有保安，只要生意不是太差，填饱肚子问题不大。 李顺安顿好许盼，着手对付李方和魏菊，有仇必报才是纯爷们儿。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眉头拧成了疙瘩，终于想到了不太完美的报复策略。 啪嗒一声，韩莹打开床头台灯。灯光刺眼，李顺闭上双眼。 “老公，你睡不着吗？”韩莹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我好像听你说过，卢秀英开了家美容店。”李顺说道。 “是美容美发店，就在火车站附近。现在是试营业，过几天正式开业。” 韩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 “咱们送什么礼物给她？花篮还是牌匾？” “牌匾吧，她的店叫什么名字？” “都市丽人美容美发中心。” “太俗了，还不如叫都市佳人养生会馆。也不要做牌匾了，我给她做个高档广告牌。” “好的老公，你算算多少钱。明天我请秀英姐来家里玩，探探她的口风。” 如果只是送个牌匾，韩莹不心疼，毕竟用不了多少木头。 但高档的木质广告牌不便宜，需要大量的木材，需要很多功夫，她不想白送。 “不要钱，免费送给她。但有个条件，让卢秀英发展魏菊成为客户。” 韩莹一愣，大脑快速旋转，揣摩老公的心思。 魏菊四十多岁，李方三十出头，老妻要抓少夫的心，美貌和金钱必不可少。 现在魏菊有钱，却没有美貌，需要用钱来换美貌。 说白了，就是用美容养生，用化妆品营造貌美的假象。 花钱做美容她不会心疼，李顺想让卢秀英用“美丽的陷阱”掏空魏菊的钱包。 等魏菊的钱包空了，再美也会被李方嫌弃，李方跟她搞破鞋就是为了钱。 到时候人财两空，沦为又穷又没人要的大龄妇女，应该会撕心裂肺吧。 “这就是你复仇魏菊的策略吗，太可爱啦。”韩莹万分激动，搂住老公的脖子奉上红唇。 一番唇枪舌战后，韩莹呼吸紊乱，娇滴滴说: “好想宝宝快点出生，现在就想生。” 李顺怀疑老婆在开车，却找不到证据。 “老公，你想怎么收拾李方？” “李方这小子，手捧化肥厂铁饭碗，气焰有些嚣张。那就砸他的铁碗饭，让他痛不欲生。” “怎么砸啊老公？吴公道会保他的。” “关键还在卢秀英身上，明天你把许盼的故事告诉卢秀英，先让她同情许盼。” “哦？把许盼比作秦香莲，把李方比作陈世美，把魏菊比作皇姑，把卢姐比作包青天？” 韩莹比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说: “你想让卢姐吹吴公道的枕边风，用枕边风干掉李方，这估计很难。” “不用枕边风，现在不要考虑太多。你就记住一点，卢秀英是取胜的关键。” 夫妻俩凑在一起，共同商量收拾仇人的策略，一个比一个腹黑。 第二天吃完中午饭，杜柔摆出三个果盘。 韩莹用分机打给卢秀英，请她来家里做客。 分机就是从冷饮厂扯一根电话线，在家里接个分机电话，来电话时两个电话机一起响。 下午两点，卢秀英开着奥拓来到，拎着一兜子香蕉。 “莹莹，我去厂里看看，你照顾好客人。”杜柔给她们私密空间。 “大婶你别走，咱们一起说说话呗。”卢秀英笑着挽留。 “我去厂里帮忙，你们先聊。”杜柔出门。 等杜柔离开，韩莹从里面插上院门，院子里就剩她们两个。 卢秀英也放开了，跟韩莹聊各种私密话题，一夜几次郎，一次几秒钟等等。 聊到酣处，韩莹脸都红了，直呼扛不住，急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 “秀英姐你看，这是我送你的开业礼物。” 一张手绘的彩色广告招牌，通体是浅红色，写着黄色的大字，都市佳人养生会馆。 卢秀英知道黄字是铜字，就是把铜板裁剪成文字，安装在招牌上。 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煞是好看，县政府用的就是这种铜字。 “莹莹，招牌上的红色是什么，木板上刷红漆吗？” “不是的，木头招牌风吹雨淋会腐朽，我老公说这是铝……铝塑板。” “什么是铝塑板？”卢秀英追问。 “秀英姐，你自己看看。”韩莹给她一张纸，纸上写着铝塑板的简介。 一种新型装饰材料，八十年代从德国引进到中国。 具有经济实惠，可选色彩的多样性，便捷施工，绝佳的防火性及高贵的品质。 广告图和铝塑板的简介，是李顺用一中午时间搞的。 “顺子会制作铝塑板招牌？”卢秀英已经沦陷，被高端大气的招牌折服。 放眼整个兰县，遍地是旌旗式的招牌，就是用各种颜色的布绣上文字。 高档一点的是铜字和牌匾，卢秀英本打算请李顺做牌匾，现在牌匾已经不香了。 “我老公说，广告、装修、木工他都会。” “还会干冷饮，你老公是个全才，哈哈！” 卢秀英哈哈笑，沉吟片刻说道: “这份礼物有点贵重，我不能白要，让你老公报价吧。” “秀英姐，我老公说不要钱，只能你能帮他个小忙。” “你说，帮什么忙？” ------------ 第138章 设计广告牌 韩莹告诉卢秀英，等美容店开业后，想办法把魏菊发展成客户。 培养成那种舍得花钱，为了美容可以倾家荡产的骨灰级玩家。 李顺为了给卢秀英加油打气，举了一个未来的例子。 某某家的老房子拆迁，国家给了一百六十万拆迁款。 仙女老婆把全部的拆迁款，充值到美容院的会员卡里。 卢秀英不相信李顺举的例子，却明白李顺的意思。 同时她知道魏菊是皮匠的老婆，李顺此举想坑竞争对手。 “秀英姐你可能想差了，魏菊现在不是皮匠的老婆，她跟皮匠离婚了。”韩莹笑着说。 “离婚？快给我讲讲。”卢秀英唤醒熊熊八卦之魂。 现在的离婚率很低，离婚是稀罕事。 韩莹开始讲故事，李方贪图魏菊的钱财，抛弃糟糠之妻许盼。 伙同魏菊殴打许盼，打烂了许盼的头，逼许盼净身出户。 离婚后，许盼跳河自杀，被好人李顺救下。 故事讲到这，卢秀英直接拍桌子，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们欺人太甚，李方就是陈世美，是活该杀千刀的畜生。” 豫剧和京剧里都有《铡美案》的曲目。北宋时有个书生叫陈世美，中状元后抛弃结发妻，成了皇帝的妹夫。 为了隐瞒自己的重婚罪，派家将去老家谋杀结发妻秦香莲。 秦香莲侥幸逃脱，带着一双儿女进京告御状，最后包拯怒铡陈世美。 历史上老陈的人品不得而知，在戏文里是板上钉钉的渣男，超级渣的那种。 韩莹见卢秀英把李方比作陈世美，就知道了她此刻的心情。 继续添油加醋一番，说许盼走投无路，有娘家不敢回，她弟妹作践她。 大好人李顺看她可怜，就借给她一千块钱，买辆脚蹬三轮让她做个小生意。 让她住在冷饮厂里，一年之内免房租，给她个落脚的地方。 “莹莹妹，你问一下盼盼，问她愿不愿意去美容院上班。”卢秀英义愤填膺地说。 “中，晚上我问问她。秀英姐，你可能还不知道，李方就在化肥厂上班。” “你说啥？” “李方是化肥厂的职工，吴老哥的手下。” “万奶奶！这种败类竟然在化肥厂！老吴……” 卢秀英火冒三丈，气得她拍沙发。 韩莹表面怒不可遏，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切都在我老公的算计之中。 其实卢秀英的脑门上，已经被李顺贴上了女权的标签。 如果现在有互联网，卢秀英绝对是有着千万粉丝的大V。 她开着奥拓轿车，用着LV包包，实际年龄四十多，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秀英姐，盼姐想做生意挣钱，将来让李方把肠子悔青。” “好，有志气！”卢秀英拿出二百元，说道: “这是我借给她的本钱，将来让李方跪在她脚下，像哈巴狗那样摇尾乞怜。”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韩莹美滋滋，卢秀英的资助也在她老公的计算之中。 “李方是化肥厂的人，收拾魏菊我责无旁贷。莹莹，让李顺算算铝塑板招牌多少钱。” “秀英姐，我老公说，如果你坚持给钱，到时候他就留个成本。” “好，就用粉红色的铝塑板。” 卢秀英仔细看招牌图纸，提笔在图纸上写主营业务，再把尺寸改成长六米，宽两米。 姐妹俩又聊半个小时，吃光果盘里的水果，卢秀英起身告辞。 韩莹兴冲冲来到冷饮厂，把图纸交给李顺，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笑着说: “老公猜得真准，卢姐的行为都被你掌握了。” “根据人的特征猜测行为，并不太难。”李顺有些嘚瑟。 韩莹嘻笑，又从兜里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卢秀英美容店的地址和招牌内容。 “老公，卢姐让你过去测量广告牌的尺寸，商量一下具体细节，快去吧。” 李顺点点头，喊上周祥，骑着摩托车出发。 沿着河畔向西走，来到县城主街道建设路上，卢秀英租的店铺在建设银行旁边。 两间门面房，上下两层，店里面正在装修，卢秀英带李顺参观。 二楼有几个包间，是给女客户做美容按摩的地方，货架上放着各种化妆品。 “秀英姐，你的美容店不接待男士吧。” “那当然啦，开业时我在门上写男士免进。” “哈哈，那我祝福你生意兴隆。” “开业时让莹莹过来捧场，我给她做全身护理。” “等她做完月子，再过俩月就生了。” “好的顺子，到时候姐姐给你包个大红包。”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楼上来到楼下，李顺开始测量招牌尺寸。 借装修工人的竹梯子，爬上去测量，最后确定六米长，两米宽，二十公分厚。 铝塑板招牌的骨架是铁架子，材料是三角铁，用电焊工具焊接。 把铁架子焊接好，用膨胀螺丝固定在门头上。 在架子上固定木龙骨，在木龙骨上安装木板，做成一个木头盒子。 然后在木盒子上粘贴铝塑板，最后再把钛金字固定在招牌上。 李顺在信纸本上画铁骨架的设计图，计算用多少米三角铁。 再计算长方体招牌的表面积，确定用多少木龙骨和木板。 “秀英姐，我大概算了一下，物料钱在两千元左右。” “我再给你五百元的工钱，一共两千五，多长时间能做好？” “不用给我工钱，这是我给你开业礼。” 卢秀英打开“哎呦喂”包包，数二十五张百元大钞，塞进李顺手里说: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当姐的不让你白忙活。” 李顺哑然失笑，这就是财大气粗啊，看来开业礼要送其他东西。 “我送你一个雕像吧。阿佛洛狄忒，在希腊神话中代表爱情和美丽，怎么样？”李顺说道。 “华人不拜洋神仙，你整个半人高的女娲娘娘，就放这个位置。”卢秀英指着大厅中间。 “好吧，七天之内我把招牌和雕像做好。”李顺点点头。 女娲娘娘是传说中的远古大神，也没有传下来真人照片，可以尽情发挥。 李顺离开美容院，去街上找装修材料经销店，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卖铝塑板的。 “你知道哪里卖铝塑板吗？”李顺问周祥。 “师父，啥是铝塑板？”周祥一脸懵逼。 李顺也懵逼了，难道县里没有铝塑板？ 难道要去汴京买？ ------------ 第139章 开个广告公司？ 李顺坐火车来到汴梁，用一天时间逛遍装修商场，愣是没找到铝塑板。 这就很尴尬，铝塑板是八十年代末从德国引进到华夏，难道汴京还没引进？ 汴京的广告版本该更新啦，李顺骂骂咧咧，当天夜里又登上了去郑城的火车。 郑城是省城，如果郑城没有，只能去北上广找，那就完犊子吧。 铝塑板长两米多，宽一米多，又大又沉又笨，不太可能扛上火车。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郑城，在板材大市场找到了铝塑板，差点热泪盈眶。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运回兰县，铝塑板不能折叠。 中原的物流版本也低，李顺找不到快递和物流公司，这很尴尬。 思来想去，用公用电话打进冷饮厂，接电话的是老婆韩莹。 “老婆，安排丰田开车来郑城板材市场，把铝塑板和钛金板拉走。” “我们的车没有手续，丰田没有驾照，在咱县还行，跑郑城会不会被查？” “没办法，货车运费太贵。你让丰田多注意一下，实在不行就走夜路。” “好吧老公，你说地址，我安排丰田过去。” 夫妻俩挂断电话，韩莹等李丰田送货回来，安排他马上去郑城。 李丰田带着周祥开车出发，一离开兰县就开始紧张。 人是无证驾驶，车是无牌上路，这要是被交警逮住，卸一个车轮子也不够罚钱。 出了汴京更紧张，在汴京出事能求助老爹李唐，李唐朋友得能帮忙搞定。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从县城到郑城一百多公里一路顺风。 安全来到板材大市场，把铝塑板和钛金板装车，连夜返回兰县。 一路上舟车劳顿，三人疲惫不堪，李丰田露出苦笑: “顺哥，这个活儿能赚多少钱？” “差不多能赚一千大洋，广告利润大，到时候咱们吃顿好的。” “哈哈，你要这么说我就不累了。” 铝塑板招牌挣的是手艺钱，能独立完成整个的工程的人，李顺自认为在兰县他是独一份。 第二天吃完早饭，李顺带着徒弟开工。 用透明胶带把大尺寸白纸粘起来，粘成一张六米乘两米的超大幅面。 李顺手持直尺和铅笔，在纸上写都市佳人美容养生会所。 下面再写一行小字，美容、养生、美体、美甲…… 字写得龙飞凤舞，韩莹目瞪口呆: “我老公实在是太棒了，就这份本事，全县找不出第二个。” “呵呵，你可能对本事两字有误解，睁大眼睛看着吧，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本事。” 李顺满脸嘚瑟，递给徒弟一把美工刀。 师徒俩沿着字体轮廓，把全部文字裁剪下来。 被裁剪的文字有的是个整体，譬如美容的“美”字。 有的不是整体，譬如美容的“容”字，变成了部首和散件。 师徒俩用一段段透明胶带，把字体和散件粘贴在钛金板上，用铁皮剪裁剪钛金板。 钛金板就是不锈钢板，上面镀一层钛金属，金光闪闪能亮瞎钛合金狗眼。 李顺没有使用铜板，因为铜会生锈，生锈后的铜字很丑，钛金不会生锈。 “哎呀！”周祥突然叫一声，手指被钛金板割破，鲜血汩汩地流。 韩莹赶紧去拿创可贴，李顺摇摇头说: “小心一点，不要急，慢慢来。” “嗯。”周祥很惭愧，继续用铁皮剪刀裁钛金字。 裁下来的钛金字是平面的，不好看，把平面字敲出弧度才好看。 “祥子，敲字是个技术活，好好看，好好学。如果你能学会，去大城市随便找个广告公司，就能拿到五百元以上的月薪。” 这个饼非常大，周祥急忙蹲在师父旁边，聚精会神观察师父敲字。 李顺把一个圆柱铁锤放地上，把钛金字放在锤上，用木锤敲出弧度。 一锤一锤地敲，酷似打铁。 敲打了三百多锤，把“市”字从平板敲出凸起的弧度。 “是不是觉得很简单？”李顺笑着说。 “不……不简单。”周祥摇头。 “首先，在敲字的时候，不能在字面上留下敲打的痕迹。更不能留下麻子，那很难看。” 李顺把钛金字放在地板上，指着地面说: “其次，字的背面要平，每个点都要贴紧地面。”李顺扔给周祥一撇一捺，是“容”字的撇和捺: “你先敲这两个练练手，有问题就问。” “好的师父。”周祥十分兴奋，学着师父的样子敲打，一锤又一锤敲得不亦乐乎。 敲了二百多锤，放在水泥地上看效果。 这一撇像个跷跷板，摁这头儿，那头翘。摁那头儿，这头翘。 周祥哭丧着脸，李顺被他逗的哈哈笑: “这很正常，真功夫不好学，敲字的钱也不好挣。加油吧骚年，继续修正。” “嗯，谢谢师父。”周祥继续修正，修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合格，再看师父已经敲好“养”字。 我师父永远是我师父，周祥苦笑连连。 师父进广告公司轻轻松松月薪五百，我根本进不去，水平臭，人家不要。 师徒二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把全部钛金字敲出弧度。 李顺用直尺在钛金板上画线，用铁皮剪子裁掉一根根钛金条，宽度两公分。 左手用尖嘴钳子夹住，右手拿着电烙铁，把钛金条焊接在钛金字的背面。 沿着字体的外轮廓，一点一点的焊接，把平面字做成立体字。 “老公，你是怎么想到的？”韩莹又震惊。 “金属字就是这样做的。”李顺笑着说。 “老公，以后冷饮厂我管，你去街上开个广告部，专门做铜字、铁字和钛金字。” 韩莹万分兴奋，又找到个发家致富的门路。 金属字高端大气上档次，很多机关单位用的都是金属字，譬如卫生局、民政局等等。 李顺一愣，干这个活儿是为了跟卢秀英交易，为了让卢秀英勾引魏菊败家。 “怎么扯到广告部了？我暂时没这个打算。”李顺摇头。 “你天天坐在樱桃树下喝茶，平白浪费了一身本事。”韩莹抱住老公的胳膊，嗲声嗲气说: “老公，我给你钱，你去街上开广告部。宝宝快出生了，当爹的要多给宝宝挣钱钱。” “哎呦呦，别发嗲，干完这个活儿再说。” “好的，干完秀英姐的招牌，你就去开店。” “额……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啦，你要是不干……我就不理你！” ------------ 第140章 一单生意赚成万元户？ 县城建设路，卢秀英的美容店。 切割机发出刺耳的噪音，周祥按照尺寸切割三角铁。 李顺左手拿电焊帽，右手拿着焊枪，把三角铁焊接成铁架子。 店里，卢秀英跟韩莹闲聊。卢秀英看着忙碌的李顺，笑着说: “莹莹妹，你老公为啥什么都会？” “我也不知道，他没干过这些。”韩莹自鸣得意。 “你老公聪明绝顶，了不起。”卢秀英竖起了大拇指。 “秀英姐，我想让他开个广告公司，你觉得能不能挣钱？” “这个先看看再说，看看这个招牌的效果。如果效果好，就会有生意。” 韩莹点点头，从桌子上拿几瓶矿泉水，出去分给干活的家人。 众人喝水休息，李顺指着铁架上的水平尺: “祥子，铁架的正面一定要水平。如果不平，招牌上的铝塑板会脱落。” “师父，这也是手艺活吧。” “那当然，焊工是分等级的。电焊好学，想精通却很难，哪一行都是这样。” “师父，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长篇大论。” “哦？哈哈！”李顺也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啰嗦。 周祥和李丰田上二楼，从窗户里扔出来两根绳子。 绳子捆在铁架子上，三人配合着把铁架子吊在门头上方。 李顺爬上脚手架，用水平尺测量，调整好铁架子的方位。 用电锤在墙上打洞，用膨胀螺丝固定铁架子。 在铁架子上固定木龙骨，在木龙骨上安装木板。 在木板上涂抹万能胶，把铝塑板粘上去，等一夜等胶水凝固。 第二天早上，揭掉铝塑板上的塑料膜，露出粉红色的板材。 “秀英姐，这个颜色你满意吗？”李顺说。 “满意，挺好看的。”卢秀英笑着点头。 “那我就安装钛金字了。”李顺爬上脚手架，手拿螺丝刀说道: “祥子，把都市这俩字送上来。” 周祥从一堆钛金字中找到“都市”，拿到脚手架上，跟李顺一起安装。 安装也是个技术活，需要测量每个字的位置，每个字的高低，字体之间的空隙。 不能让文字高低不平，不能歪七扭八，必须整体美观。 李顺先固定一个螺丝钉，转身问脚手架下面的李丰田: “丰田，看看位置歪不歪。” “下面向左挪一点，再挪一点……” “再看看，这样行不行。” “行了，固定吧。” 李顺拧上全部的螺丝，再用玻璃胶固定钛金字，就这样一个一个地安装。 安装完，揭掉钛金字上的塑料膜，露出金光闪闪的字体。 大功告成，众人撤掉脚手架，把工具装在三轮车上。 “秀英姐看看效果，怎么样？”李顺说。 “好看，真好看！”卢秀英眉开眼笑。 粉红色的底板，金灿灿的钛金字，主打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种招牌放在未来很普遍，现在却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其他商铺的招牌是旌旗和条幅，有的还是在破纸板写毛笔字。 在同行的衬托下，卢秀英的美容店就是上档次的东西。 附近商铺纷纷过来吃瓜，一边称赞一边指指点点。 “这个广告牌多少钱？”隔壁女装店老板张海英问卢秀英。 “也不贵，五千块钱。”卢秀英开始装逼，实际价是两千五，她给翻一番。 “哎呦我的妈。”张海英瞬间凌乱。 附近有很多女装店，都挂着条幅广告，千篇一律。 钛金字广告牌鹤立鸡群，确实能吸引不少客户，获得额外的利润。 但这些额外利润多长时间能累加到五千？ 三个月？半年或者一年？ 张海英不敢确定，也就打消了改头换面的心思，反正卖服装的都是条幅，大家都一样。 李顺也凌乱了，心说卢秀英这娘们真狠，如果张海英接受五千，可以接她的生意。 “伙计，做这种广告牌需要多少钱？” 问话的是个中年大叔，地中海啤酒肚，浑身上下胖嘟嘟的。 “大叔想做多大尺寸，尺寸不一样，收费也不一样。”李顺说道。 “三间门面房，差不多有十二米，高度也做成两米高。” “哦，大叔做什么生意？” “做医药批发，我是医药公司的。” “两万块钱。” 周祥的脑袋嗡的一声，李丰田也是瞠目结舌，我顺哥比卢秀英更狠。 一时间鸦雀无声，李顺开口两万，狮子都张不开这么大的口。 卢秀英怕李顺的失心疯，急忙帮他化解尴尬: “你是医院公司的卜经理吧，你好你好。” “我是卜国华，请问大妹子是……” “我是卢秀英，卢建设是我大哥。” “哎呀，原来是秀英姐。” 卜国华哈哈笑，医院公司归卫生局管理，卢建设是卫生局的老一。 两个人寒暄几句，卜国华转身面对李顺： “留个名片吧，我回去跟领导商量一下。” “好的。”李顺从兜里掏出钢笔和记事本，写上姓名和电话号码，撕下来给卜国华。 哥几个开着三轮车走人，去脚手架出租店里退脚手架，拿回五十块钱的押金。 回到冷饮厂，李顺给李大夏二百元，让她去街上买好酒好菜。 做卢秀英的广告牌挣了一千元，晚上请伙计们吃酒席。 韩莹把老公拉进卧室，抱住老公撒娇: “好老公，你去开广告店，好不好嘛？” “不好，很累的！电焊，木工，敲字，都能累死个人。特别是敲钛金字，大锤八十小锤四十，手都给我敲麻了！” “年纪轻轻怎么能怕累呢？我不管，广告店必须开。” 韩莹松开手，转身背对李顺，用全国统一的方式表达生气。 李顺呵呵笑： “老婆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想开，而是没必要开。你仔细想想，现在有几个人舍得花几千元做广告牌？” “哥，医药公司得找你。”李小霞在门外喊。 李顺出门接电话，对方是卜国华，医药公司的经理。 “李老板，领导让我问问你，一万八你干不干？” “干……” “那你现在过来，知道医药公司在哪吧。现在过来吧，跟领导谈谈。” “额……” 李顺持续懵逼，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吗？ 如果这笔生意谈成，至少赚一万元人民币，一单生意赚成万元户？ ------------ 第141章 有钱，任性 李顺来到医药公司，总经理卫精忠，副总经理卜国华热情地接待他。 三人先去看工地，三间两层楼的门面房，长度有十二米。 医药公司打算做十二米长，两米高的广告牌子，白色的底板加上钛金大字。 二楼顶作四个铁皮字，一米见方的字——医药公司。 招牌加铁皮字，李顺报价两万元，谈判过程非常顺利，对方接受了报价。 李顺觉得不真实，这可是两万元的大工程，医药公司这么财大气粗吗？ 开着摩托车离开医药公司，直接回李家村，去诊所找丈母娘谈话。 “顺子来了，莹莹没事吧？”蔡莲很紧张。 “她没事，我有事想请教老妈。”李顺笑着说。 蔡莲松口气，闺女即将生产，女婿突然来诊所，她就想多了。 岳母和女婿谈医药公司，岳母谈，女婿听。 全县共有八百多个自然村，平均每两个村有一家诊所，那就是四百个诊所。 县里有八家医药批发商，生意最大的是医药公司和华中药局。 医药公司曾经是国企，去年被私人承包，拥有的客户群体最大。 李顺倒吸一口凉气，医药是暴利行业。 难怪医药公司那么财大气粗，两万元的天价广告费，人家都懒得讨价还价。 “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李顺苦笑。 “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蔡莲小声说。 “医院公司找我做广告牌，总价两万元，我有点担心。”李顺有些尴尬。 蔡莲明白了，把头凑到女婿身边，压低声音说: “我的诊所一年能挣两万，拐弯乡一百多个诊所，都从医药公司进货，他们有钱呀。” “是啊，卫总经理从大腿上拔一根汗毛，估计比我的大腿粗。” “胡说八道。”蔡莲被逗笑，瞪女婿一眼: “他们确实有钱，但不能掉以轻心。有钱是一回事，结账快慢又是一回事。” “我知道了，谢谢妈。” 李顺拿出纸笔核算成本，四个铁皮字，用铁架子固定在二楼顶，需要浇筑水泥。 十二米的铝塑板招牌，需要多少钢铁和木板，多少铝塑板和钛金板。 这是大工程，至少请两个工人。物料加上人工，成本大概八千元左右。 两万元的工程，至少挣一万一千大洋，利润挺高的。 “孩子，你的钱够不够？”蔡莲怕女婿没钱干这个工程。 “差不多吧。”李顺仔细想想，点了点头。 “差多少你说，我能帮你五千。”蔡莲还是担心女婿本钱不够，女婿刚买下冷饮厂院子，花了几万块钱呢。 “那你先借我三千，我有点捉襟见肘。”李顺嘿嘿干笑。 蔡莲翻个白眼，用指头搓女婿的脑门儿。 打开抽屉整理钞票，又从兜里掏两千，凑够三千递给女婿: “韩屋会电焊，韩明在家闲着没事，让他俩给你帮几天忙。” 这两人是韩莹的堂哥，李顺哑然失笑，老婆和丈母娘加起来至少八百个心眼。 “李小川是焊工，就用他和韩屋，明天就开工。老妈，你怎么看？”李顺笑着说。 小川是李顺的拜把子兄弟，他爷爷是个铁匠，家里有电焊机。 “我能怎么看？你是老板，你说的算。”蔡莲瞪女婿一眼，说道： “你去通知小川，晚上我让你爸通知韩屋。” “好的老妈，我先走啦。”李顺离开诊所。 骑摩托去村西头找李小川，小川他爹和李顺他爹也是拜把子兄弟。 小川家里没人，估计下地干活了，李顺骑摩托车去南地。 三里五村的拖拉机比较多，农民买四轮拖拉机时，一般都会买个拖车斗。 不过拖车斗比较贵，聪明的李小川就买了电焊机，做起了造拖车的生意。 村民们买钢材，李小川帮他们焊拖车斗，收取劳务费。 不过生意不是太好，四轮拖拉机太贵，一般人买不起。 前段时间薛凤被开除，小川找到李顺，想进冷饮厂包装冰糕。 没想到名额被韩莹抢走，最终给了她的堂妹，这让李顺有点惭愧。 路过自家农田，看见老爹面朝黄土背朝天。李顺把车停在路边，开后备箱拿几瓶矿泉水： “老爹，歇歇河口水。” “压井水不能喝？买矿泉水干啥？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致命三连击，劈头盖脸把李顺整不会了。 “爹呀，我接个小生意，能挣一万多块钱，喝几瓶矿泉水很合理吧？” “多少？一万……” 李木白眼仁上翻，两腿一软就要跌倒，那模样像发羊癫疯。 李顺吓坏了，赶紧抱住老爹，转头对着东边大声喊: “小川，小川，快来……” 李小川家的农田在路东边，爷俩正在地里干活，听见李顺叫喊，撒腿就往这边跑。 “怎么了顺哥，我大爷怎么了？” “不知道，快扶住他。” 李小川和李长江过来扶李木，李顺拧开矿泉水，慢慢地喂他喝下去。 李木突然睁开眼，一弯腰直接站起来，瞪着眼说: “干啥呢？你们干啥？” 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好像刚才晕倒的人不是他。 李顺皱起眉头，老爹刚才的样子很像癫痫病。 “爸，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检查个锤子，我的身体比你壮。” 李木翻个白眼，转身向李长江道谢，李长江笑着摆摆手。 “小川，明天拉着你的电焊机去厂里找我，帮我干几天活。”李顺说。 “中，顺哥。” “一天二十元工钱，电焊机租金一天两元。” “不要，工钱和租金都不要，我帮忙。” 李小川连连摇头，二十元确实不少，跟着建筑队搬砖一天才挣七块钱。 “不行，又不是三天两天，我估计这个工程至少干十天。”李顺说道。 “那也不要，跟顺哥帮忙咋能要工钱？”李小川继续摇头。 这是个钢铁直男，李顺正想说话，李木摆摆手说: “工钱你看着给，那个电焊机的租金就算了吧，长江你说呢？” “中，无所谓的。”李长江满脸憨笑。 李木打发走小川父子，拉着儿子坐下: “那个挣一万多的大生意，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知道的！”李顺拿二百元给李木，说道：“我妈不在家，你多吃点肉。” 李木不接儿子的钱，反手又掏出二百元: “前几天，马家庄的老马没了，我给他做了个棺材，这是工钱。” “我有钱，你拿着花吧。” “拿着，我又不花什么钱，你拿着做生意。” 钞票被塞进李顺兜里，李顺只能摇头苦笑。 “爹，跟我去医院看看吧。” “不看，我又没有病，看个啥？” ------------ 第142章 都是李顺教的 李顺怀疑老爹的身体有问题，想带他去医院检查。 老爹死活不答应，有些讳疾忌医，搞得李顺没办法。 回到冷饮厂，马上被老婆拉进卧室，先来一段热吻。 李顺又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她已经知道医院公司的生意，是丈母娘透露的。 “我老公是全世界最棒的，能嫁给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韩老师，别这样韩老师。别给我灌迷魂汤，不就是开广告部嘛，我开还不行吗？” “嘻嘻……这才乖！”韩莹眉开眼笑，如果肚子里没有孩子，她肯定一飞冲天。 “老公，努力挣钱。咱也不说让宝宝一辈子不缺钱花，最起码要让宝宝少奋斗三十年。” “额，咱们活着就是为了给孩子当奴隶？” “那当然，咱们多吃苦，让宝宝少吃苦。” 韩莹轻轻抚摸小腹，脸上都是母性的光辉。 李顺撇撇嘴，摸她的小腹，感受着小生命。 前世，这个可怜的孩子流产了。 今生他应该得到幸福，毕竟有奴隶爹和奴隶妈。 忽然手心里有动静，宝宝隔着妈妈的肚皮踢爹的手。 “哈哈，儿子讨厌你。”韩莹笑开了花。 “小白眼狼！”李顺瞪眼。 这小兔崽子，摸都不让摸，难道责怪我上辈子没能保护他？ “老婆，你不会给我生个仇人出来吧？” “有可能！老话说，父与子是前世的仇人，你没读过埃丶奥丶卜劳恩的父与子吗？” “我读过屠格涅夫的父与子，我不要儿子了，希望这胎是闺女。” “老公，你没机会喽。几天前秀英姐带我去人民医院做b超，是个儿子！” “哎呦喂，造孽！” 李顺又把手贴在老婆的肚皮上，跟上次的位置不同。 十几秒后又被踢，韩莹笑弯了眉眼，气得李顺翻白眼。 第二天早上，李丰田和周祥回到厂里，昨天他们去郑城拉板材。 “你们俩快去睡觉，我找人卸货。”李顺说。 “我不困，先卸货吧，等下要去二坝镇送冰糕。”李丰田打了个哈欠。 “我也不困。”周祥揉揉红肿的双眼说道。 “都给我睡觉去，回前院睡。”李顺直接把他们轰走。 前院清净，厂里噪音大，睡不好觉。 这时韩屋和李小川来到，骑了两辆脚踏三轮车，车上拉着电焊机和工具。 “莹莹妹，妹夫。”韩屋今年二十八岁，长着一张老鼠眼。 “顺哥，嫂子好！”李小川浓眉大眼，颜值完爆韩屋。 打招呼的顺序有点意思，韩屋把韩莹放前面，李小川把李顺放前面。 “小川有没有吃早饭，你大妈做了胡辣汤，跟我去前院吃点。”韩莹十分热情。 “嫂子，我吃过了。”李小川腼腆一笑。 “干活吧。”李顺爬上三轮汽车卸货，娶了个心眼多的老婆，也挺无奈的。 车上有白色的铝塑板，有钛金板和白铁皮，还有一沓白纸。 三人把板材抬进仓库存放，李顺指挥他们粘贴四张白纸，用铅笔写医药公司四个大字。 然后用美工刀裁剪纸样，用胶带粘贴在白铁皮上排版。 这也是技术活，把偏旁部首密密麻麻地排列，尽量节省原材料。 就像杜柔做布鞋，鞋样也是密密麻麻，省出来的才是钱。 把裁剪钛金字、铁皮字的工作交给韩屋和李小川，李顺去做广告牌上用的龙骨和木板。 韩莹的心眼贼多，不想让李小川和韩屋偷师，只让李顺在夜里敲字。 广告的核心是金属字，金属字的核心是敲打弧度。 韩莹允许周祥学习，她把周祥当徒弟，坚决不允许外人偷师。 于是李顺只能在夜里敲字，大锤八十，小锤四十。 抡了成百上千锤，右胳膊受不了，又酸又麻好像不是自己的。 连着敲三夜，邻居们受不了，白天冷饮厂扰民，夜里继续扰民，这谁顶得住？ 李顺只能陪着笑脸说好话，许诺等这个活干完，大家伙喝个小酒聊聊天。 到了第四天，卢秀英的内容店传来好消息，魏菊已经上钩，还是愿者上钩。 都市佳人美容院在电台和电视台做广告，第二天魏菊登门，差点笑死卢秀英。 魏菊的姘头是李方，李方是化肥厂职工，卢秀英是厂长夫人，魏菊自然巴结她。 美容店二楼包间，魏菊一丝不挂躺在床上，按摩师给她做全身按摩。 “舒服吗？”卢秀英笑着说。 “挺舒服的。秀英姐，你今年不到三十五吧？” “哈哈，我今年四十二。” “怎么可能，我看你最多三十。” 黄菊目瞪口呆，卢秀英的皮肤很好，看着很年轻，根本不像四十多的人。 “秀英，你用什么化妆品？”魏菊满心羡慕，她也想年轻，最起码看起来年轻。 “雅士芦荟胶，稍等哈。”卢秀英从柜台里拿出个精装盒子，看起来高端大气。 “这是从欧洲进口的，能补水保湿美容，一用就见效。” 卢秀英拿出个紫色的瓶子，瓶子上全部是英文，有一句.hongkong。 “秀英，这一瓶多少钱？” “二百八一瓶，从英吉利进口的。” “这……” 魏菊哑口无言，她之前用四十元的化妆品，是国内最好的牌子，没想到比进口的差这么多。 “小菊，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钱花在脸上最不亏。对于咱们女人来说，美貌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这话引起魏菊的共鸣，卢秀英笑着说： “小菊啊，男人从十六岁到六十岁，都喜欢漂亮的女人，这一点古今中外都没变过。 如果咱们不让自己更美丽，让自己变成黄脸婆，男人就会去外面偷腥的。” 这话更是引起了魏菊的共鸣，她需要用美貌留住李方。 “许盼就是因为长得太丑，所以李方抛弃她，选择年龄不占优势的我。”魏菊想到这，瞬间有了决断： “我先买一瓶试试，如果有效果就继续用。” “放心吧小菊，绝对有效果，我先给你做个面膜护理。” 全县的平均工资只有一百五十元，这瓶化妆品二百八十元，魏菊有钱任性。 殊不知，这就是李顺给她准备的套路。卢秀英说的那些毒鸡汤，都是李顺教的。 ------------ 第143章 捧杀 批发街出租房，韩莹手拿小本本，逐条阅读她老公写的圣经。 女人负责貌美如花，男人负责赚钱养家。 判断一个男人爱不爱你，看他舍不舍得让你花钱，舍不舍得给你钱做美容。 不经常做美容的女人，家里一定有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如果女人不懂得呵护自己的容颜，岁月会加倍地惩罚她。 …… 韩莹看懵，这是我老公写的东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条条地读完所有圣经，在韩莹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捧杀！ 在她的印象里，老公心狠手辣又狡猾，最喜欢玩的伎俩就是捧杀。 上小学时，李顺的同桌写了一篇烂作文，他自己都觉得烂。 李顺看过后，却夸同桌写得好，一连夸了三天，把同桌夸飘了。 第四天期末考试，同桌把烂作文写在考卷上，抢走了本该属于李顺的倒数第一。 “莹妹，你老公就是个模范老公，全世界的男人都应该像你老公学习。” “秀英姐……有点夸张了。”韩莹很尴尬，很想说你不了解他，他有一肚子坏水。 “一点都不夸张，我的客户都赞同你老公的话，没有一个反对的。”卢秀英十分兴奋。 “额？是吗？”韩莹在心里说，你的客户都不太聪明，看不出条文里的消费陷阱。 “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天魏菊舍不得买三百五的洁面霜，我讲了你老公的话，她就买了。” “好吧秀英姐，不管我老公的话对不对，最起码给你带来了好生意。” “所以我来谢谢你。”魏菊打开包包，拿出一瓶天蓝色的化妆品: “这就是魏菊昨天买的，价值三百五十元的洁面霜，我送你一瓶。” “什么化妆品这么贵？还英文说明书，从英国进口的？” “从港岛过来的走私货，据说是大姓贵族用的。你试试，效果好得很。” “呀！谢谢秀英姐！”韩莹假装欣喜若狂，爱不释手的模样，把玩着蓝色洁面霜。 片刻后，又把洁面霜放在卢秀英手里: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秀英姐，如果你想感谢我，就帮我尽快掏空魏菊的钱包吧。” “让你拿着你就拿，这是给你老公的酬劳。”卢秀英把洁面霜递过来，笑着说: “放心吧妹子，现在我有把握掏空魏菊。” 姐妹俩相视而笑，继续说悄悄话，半个小时后韩莹送闺蜜离开。 回到客厅，瞥一眼茶几上的洁面霜，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世上最好的化妆品，就是我妈妈做的香皂，经济实惠效果好。” 这时李顺掀帘子进屋，看看空荡荡的客厅，说道: “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没什么。老公你把这个给韩令，悄悄地给。”韩莹指指桌子上的蓝瓶洁面霜。 “刚才卢秀英来了？”李顺把洁面霜装兜里，笑着说: “所有的化妆品都含铅，尽量少用，特别是孕妇。” “我不用的，我用咱妈做的香皂。”韩莹拍了拍沙发，让老公坐在老婆身边: “魏菊已经上钩，她会败光她的离婚钱。老公，你打算怎么对付李方？” 李顺仔细想想，说道: “卢秀英的枕边风，能砸李方的铁饭碗吗？” 韩莹马上摇头： “估计不行，李方是马前卒，吴公道会千方百计地维护他。” “那就以毒攻毒，用魔法打败魔法。”李顺说道。 “老公，跟我说说你的魔法。”韩莹很兴奋。 她也是个坏心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方上班途中被打断腿，吴公道却按工伤处理，已经埋下祸根。”李顺给老婆一个提醒。 韩莹仔细琢磨两分钟，小脸变得更加兴奋，嗲声嗲气地说: “李方断腿之前，化肥厂肯定工人上班途中受伤的情况，吴公道却没有走工伤。” 李顺打个响指: “老婆真聪明！我们想办法推波助澜，让那些人联合起来找吴公道要说法。” “好主意，闹得越凶越好。只要工人们施加足够大的压力，可能逼吴公道弃车保帅。” “车马？李方就是个小卒！”李顺表示真的看不起李方。 化肥厂的领导班子不是铁板一块，李顺不相信副厂长们坚决拥护吴公道。 只要造反的苗头起来，就会有副厂长推波助澜，不想当厂长的副厂长，不是好副厂长。 “老公，好像不太行，往事很难再起波澜。”韩莹轻蹙眉头，说道: “最好过几天有工人受伤，吴公道不走工伤，这样才能闹起来。” 李顺沉默了，良久之后给老婆点赞: “这件事不能急，先让卢秀英吹枕边风，一点一点地搞臭李方。” “好吧，等时机成熟再说。你去忙吧，我睡一会儿，好困啊。”韩莹打哈欠。 李顺扶她进卧室，扶她上床，给她盖被子。 走出院子反锁大门，回冷饮厂途中遇见杜柔，李顺又想起了李木。 拍拍脑袋骂自己粗心，这几天一直忙医药公司的广告牌，把老爹忘了。 “妈，我爸没有羊癫疯的病史吧？” “呸，你这孩子，诅咒你爸干啥？” “没诅咒，你好好回忆一下。” 杜柔翻个白眼，先冥思苦想，最后摇摇头。 “好像没有！自从我嫁到李家，从没见过他犯羊癫疯，也没听说过他有这种病。” “那你们结婚之前呢？”李顺追问。 杜柔有些尴尬，翻个白眼呸了一声: “结婚前谁认识他？好啦，我去照顾莹莹，你要是想知道，抽空去问村里的老人。” 杜柔哼着小曲走人，脚步很轻盈，好像在回忆年轻时的往事。 李顺看着老妈的背影，良久之后轻轻摇头，抽空问问村里的老人吧。 羊癫疯是慢性脑部疾病，发起病来还是挺危险的。 回到冷饮厂，韩屋给铁皮字刷白漆，李小川给铁皮字焊架子，周祥加工细木板。 “祥子，木料够不够？”李顺问。 “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可以去医药公司安装。”周祥指着一堆板材说。 走廊里电话响铃，李顺走过去接听: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李老弟，招牌做好没有？明天能安装吗？” “能，明天一早过去。” “快点来吧，两万元工程款已经到位！” ------------ 第144章 你对广告有误解 医药公司店铺外边，吃瓜群众们欣赏着西洋景。 韩屋和李小川站在店铺二楼，从楼顶放下来两根麻绳。 李顺、李丰田、周祥三个，用绳子捆绑一米高的铁皮字。 铁皮字固定在角铁架上，正面喷着白色油漆，字体高度在一米左右。 李顺仰起脑袋，对楼顶的伙计大声喊: “把字拉上去，慢点拉，注意安全！” 李小川和韩屋同时拉绳，巨大的“医”字冉冉升起。 片刻后铁皮字拉到二楼顶，众人放在天台上解开绳子，再把绳头扔到楼下。 李顺爬上三轮汽车，挪动铁皮“药”字，周祥和李丰田抬着字去墙根。 没过多久，医药公司四个大字全部上楼，李丰田和周祥从楼梯上天台。 “顺哥，这个位置行不行？”李丰田大声问。 他们把“医”字扶起来，让楼下的李顺确定安装位置。 “再往北挪五公分。” “好的。” 四人在楼上，一人在楼下，通讯基本靠吼。 周祥和李丰田扶着铁皮字，韩屋用冲击钻在墙上打洞，用膨胀螺丝固定。 楼上，切割机嗡嗡响，李小川切割角铁 用角铁加固铁皮字，再用水泥加固角铁。 天台上四面透风，再加上字大招风，如果不用水泥浇筑，一阵大风就能把字吹落。 要是砸死个人，李顺难辞其咎，后果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所以李顺不太想做广告生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次万一就得倾家荡产。 “顺哥，去打桶水。”李小川从楼顶放下麻绳，绳子上拴着水桶。 配制混凝土需要水，李顺拎着桶走进大药房。 药香扑鼻而来，中药西药琳琅满目，瓶装的、盒装的、散装的应有尽有。 柜台里坐着几个营业员，身上穿着白大褂。 “请问小姐姐，水龙头在哪？”李顺扬扬水桶。 “在这边，过来吧。”女营业员打开柜台，发现李顺长得带劲，于是笑着调侃: “哎呀，大老板怎么亲自干体力活？” “我不是大老板，是高级打工仔。”李顺说。 “呵呵，你给谁打工呀？” “给我媳妇儿打工，给我儿子打工。” 四个小姐姐被逗笑，卖中药的大爷也竖起大拇指。 现在不流行去责任化，老一辈人愿意用自己的血汗，帮孩子们搏个前程。 水龙头在卫生间里，李顺接了一桶水，提起来走出大药房。 把水桶捆在绳子上，让天台上的伙计拉上去。 “顺哥，送一袋水泥。”李小川在楼上喊。 “好。”李顺从三轮汽车上搬水泥，用绳子捆牢固，让他拉上去。 有个年轻人从楼下经过，李顺急忙阻拦: “大哥你停一下，请从这边走。” 水泥在空中晃晃悠悠，万一掉了砸头上，李顺马上就会回到解放前。 砸死人是短痛，赔偿一定的金额。砸伤人是长痛，医疗费就是个无底洞。 年轻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向外走几步，绕过施工现场。 李顺就在楼下守着，楼上需要什么东西，他就准备什么东西。 同时还要扮演人肉三脚架，劝阻从楼下经过的路人。 有的路人听劝，有的路人不听劝，硬着头皮向前走，气得李顺想用板砖给他们开瓢。 这时，一个中年大叔慢悠悠走过来，抬头看天台上的施工。 伙计们已经安装好“医药”二字，正在安装“公司”二字。 李顺闻到一股药味，确定他可能是药房职工，于是掏出红塔山香烟。 “谢谢小兄弟，你是广告店的老板吗？” “是的，我叫李顺，大哥你好。” “李兄弟好，我叫刘华中。” 两人互相握手，李顺呵呵一笑，原来这位是华中药局的大老板。 县里有两家最大的医药批发商，一个是医药公司，一个是华中药局。 两家公司在同一条街上，从这里向北走二百米就是华中大药房。 可能安装铁皮字的动静太大，刘华中老板也过来凑个热闹。 “李兄弟，听你的口音像南乡人吧。” “是的，老家在拐弯乡李家村。” “哦，那你肯定认识开诊所的老蔡。” “认识，她是我的丈母娘。” 刘华中忍不住笑出声，他当然认识蔡莲。 医药批发商的主要客户不是医院，因为医院直接从省城进货。 主要客户是乡村诊所，但蔡莲是医药公司的客户。 蔡莲医术高，干的时间长，药品也不贵，生意非常好。 李家村周边也有诊所，周边村民喜欢来李家村就医。 刘华中专门拜访过蔡莲，想请她跟华中药局合作，一直没能得逞。 “老弟跟你岳母说，让她买华中的药，价格绝对不比医药公司贵。” 刘华中从兜里掏出名片，笑着说: “请老弟美言几句，我绝不会亏待你。” “医药公司找我做广告，总费用两万元。”李顺露出迷之微笑。 言外之意，医药公司让我赚广告费，你能让我赚什么钱，凭什么帮你美言。 刘华中一愣，也露出迷之微笑： “老弟，未来我们有合作的可能性。” 李顺马上回应: “我知道这个可能性，它大概率会发生。” 广告牌做好以后，如果华中的营业额明显降低，华中就会加大广告投入。 “大概率会发生？”刘华中笑着摇头。 “是的，广告牌是店铺的脸，就像人的脸。我们坐汽车时，总喜欢坐在美女旁边。” “那可不一定，我就不喜欢坐在女人身边。美女会说谎，数据不会说谎。” “刘老板，你可能对广告有什么误解，我们就让数据说话吧。” 两人相视而笑，刘华中不相信广告牌能决定生意的好坏。 李顺也不再废话，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尝试去说服别人。 如果医药公司的广告影响华中的生意，华中会主动找上门求做广告牌。 如果不能影响，你说得天花乱坠，华中也不会斥巨资做广告牌。 这时楼顶又要水，刘华中趁机告辞，转身慢悠悠离开。 李顺去药房里打水，听见了古怪的说话声。 说话声音漏风，就像掉了两颗门牙。 一个妇女在柜台外面，她跟营业员很熟，正在抱怨着什么。 起初李顺并没有在意，拎着水桶出药房时，突然听见了化肥厂。 ------------ 第145章 死马当活马医 李顺是个冷血的人，待人接物很冷淡，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会去关注别人的事，更懒得听别人八卦，除非被八卦的对象跟他有关。 化肥厂职工贾三金，来到药房里买消炎药，她的闺蜜杨晴晴是营业员。 药房今天不忙，贾三金买完药，就坐在柜台外边和闺蜜聊天。 “昨天我听铭铭说，你去化肥厂的路上摔伤了，到底咋回事？”杨晴晴面露关切。 贾三金咬牙切齿，正想跟闺蜜诉苦，李顺推门进屋，搬个椅子坐在隔壁柜台旁边。 “老板有事吗？”杨晴晴问。 “外面热，我进屋凉快。”李顺说道。 杨晴晴不再问，伸脑袋靠近闺蜜，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贾三金扭头看看李顺，也把脑袋靠近杨晴晴，压低声音向闺蜜诉苦。 四天前的早上，她骑自行车去化肥厂上班，不小心碾上一块砖头。 由于车速比较快，自行车前轮直接跳起来，把她摔在地上。 脸先着地，嘴角右边磕出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 幸亏有同事经过，带着她去医院缝了三针，所以说话时有点漏风。 第二天，贾三金去了化肥厂找厂长吴公道，申请报工伤。 如果报了工伤，可以带薪休假五天，不上班照样拿工资。 没想到被厂长吴公道拒绝，理由是没在厂里受伤，不符合报工伤的硬性规定。 贾三金当时就懵了，李方也是在上班途中受伤，为什么他就能报工伤？ 他带薪休假三个月，在家养伤工资照发，领导们还去慰问，怎么到我这里就变了？ “吴厂长，李方也是在厂外受的伤吧？” “你跟他不一样，他的腿断了，是重伤。” “厂长的意思，只有重伤才能报工伤？” “是的，你去工作吧。” 贾三金一肚子气，也不敢跟厂长理论，只能带着伤工作。 化肥厂每星期上班六天，今天上午她休息，于是来药房买消炎药吃。 “这是区别对待！你说的那个李方……是不是厂长的亲戚？”杨晴晴认为这不公平。 同样是员工，同样是上班途中受伤，性质是一样的，区别是受伤的程度不同。 贾三金唉声叹气，摇摇头说: “李方没有后台，都是厂里的职工，厂长为什么区别对待？” “这是欺负人，你再去问问厂长，让他给个说法。”杨晴晴义愤填膺。 “我……我不敢，我爱人和工友都劝我自认倒霉。”贾三金低下头，她不敢跟厂长闹翻。 “那不行，总不能吃哑巴亏吧。三金你听我的，去找厂长要个说法，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三金也不想吃哑巴亏，但她没有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 李顺故意故意咂嘴发出声音，贾三金和杨晴晴同时看过去。 贾三金面无表情，杨晴晴眨了眨眼: “李老板都听到了吧，有什么高见吗？” “也没什么高见，既然厂长的路走不通，可以试试向副厂长反映问题嘛。”李顺笑着说。 “没用，副厂长又不傻，不会帮三金出头的。”杨晴晴说。 “如果不止三金姐一个人呢？厂里之前也发生过类似情况吧，三金姐可以团结他们。”李顺站起来靠近她们，小声解释: “多找几个同事写联名信，交给跟厂长关系不好的副厂长，应该会有结果。” 李顺坚信，化肥厂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肯定有某个副厂长想取而代之。 联名信就是一把刀，一把师出有名，能给吴公道上眼药的刀。 “李老板，这样行不行啊？” 两个女人盯着李顺，杨晴晴忧心忡忡，贾三金蠢蠢欲试。 “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万一副厂长们联合发难，吴厂长就得妥协。退一步说，就算办不成事，也不会没有什么损失。” 这话说到了贾三金的心坎上，她只是向厂里提出正常的诉求。 有李方先例在前面顶着，厂里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李老板谢谢你。”贾三金决定试试，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这时周祥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水桶，满脸都是汗。 “师父，铁皮字安装好了，你过去看看吧。” “好，你们先休息一下。” 李顺走出大药房，医药公司的老板卫精忠，经理卜国华向李顺招手。 “李老弟，字是不是小了。”卜国华说道。 李顺抬头看，二楼天台从左到右，医药公司四个铁皮大字，笑着说: “不小吧，都是一米高的大字，应该是高度的原因，近大远小嘛。” 掏出红塔山香烟，用打火机给大佬点火: “四个大字洁白如玉，高端大气上档次，请领导点评一下呗。” 两位大佬相视而笑，卫精忠指着铁皮字说: “小李，这四个字是你写的吗？” “是，写得怎么样？” “还行！看来广告这一行也不是谁都能干。” 卜国华心花怒放，他知道卫老板的说话习惯。老板嘴里的还行，就是非常好的意思。 “卫老总说得太对了，大字也不是谁都能写的，李老弟吃的手艺饭。”卜国华说道。 “卜经理过奖。”李顺笑着谦虚。 现在干广告有门槛，条幅、锦旗、金属字等，都需要书法功底，否则卖不成钱。 过几年有电脑时，就没有门槛了。用电脑驱动雕刻机，就能制作各种材质的广告字。 “小李，广告牌啥时候竣工？”卫精忠问。 “后天下午完工。” “好，到时候我和国华给你庆功，喝几杯。” “喝酒二比一有点不公平，我找卢局助拳。” “可以啊，好久没跟卢局喝酒了，哈哈！” 卫精忠露出了笑容，这小子真聪明，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李，咱可不能吹牛逼。只要你把卢局请过来陪客，喝完酒我就给你结清工程款。” “你说的哈，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李顺说道。 卫精忠哈哈笑，背着走进大药房。 卜国华给李顺竖大拇指，拍拍李顺的肩膀，转身也走进大药房。 李顺马上安排伙计们开工，从三轮汽车上卸角铁，切割机和电焊同时开火。 这笔生意净利润一万元，一笔生意挣一个万元户，应该是件振奋人心的喜事。 ------------ 第146章 马上结算工程款 医药公司的广告牌竣工，老板卫精忠现场查看，员工们纷纷过来吃瓜。 白色的铝塑板，金色的钛金字，红色的红十字标志。 “兰县医药公司，批发零售医药。”卫精念完招牌上的文字，转身对李顺说: “还不错，跟我去办公室吧。” “好的卫总，你先请。” 卫精忠的办公室很大，装修很豪华，物架上放着花瓶和酒瓶。 墙上挂着书法字画，有唐伯虎的山水，有杜甫能动。 “李老弟，今天晚上卢局能不能抽出时间？” “应该能吧，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嗯，问问吧。” 卫精忠拿起座机电话放在李顺面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李顺打开免提，在免提音中滴滴拨号，拨通卢建设办公室电话。 “你好，这里是卫生局。” “建设哥你好，我是李顺。” “哎呦，小李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想你了嘛，给你问个好。” 哥俩称兄道弟，隔着电话线谈笑风生，卫精忠有点凌乱。 卫生局是医药商的主管部门，卢建设是卫精忠的顶头领导。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医药公司每年的公关费用，八成都扔给了卫生系统。 但老卢跟华中药局走得近，华中药局的老板刘华中，和卢建设是拜把子兄弟。 每当有医药行业的政策红利，都是华中先吃，这让卫精忠很不爽。 “建设哥，是这样的。我给医药公司做广告牌，总费用两万元，今晚摆竣工宴。” “好家伙，啥广告牌要两万块钱？是不是秀英做的那种广告？” “是的。精忠哥说，如果我能请你出席竣工宴，马上结清工程款，请不到就不结。建设哥，你可得帮帮我！” “李老弟，你在污蔑我。”卫精忠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是狂喜，对着电话说: “卢局长啊，李老弟不厚道，您可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 “好你个老卫，给我上眼药呢？”卢建设在电话里哈哈笑，笑完又说: “晚上七点有个会，差不多八点结束，让污蔑你的人提前来接我。” “放心吧卢局，咱们去香榭里饭店吃烤鸭。” 电话被卢建设挂断，卫精忠马上给李顺点赞，心说小李子真有本事。 笑眯眯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站起来放在李顺面前。 袋子里装着百元大钞，看厚度有两万。 李顺懒得清点，懒得看真假钱，直接把信封装兜里。 只要卫精忠不傻，这笔钱就不会出问题，没必要看。 “老弟，货款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 “不让你负责，我相信你。” “那行，今天晚上八点，香榭里不见不散。” 李顺起身告辞，来到大药房外边，看看广告牌和铁皮字，满意地点点头。 弟兄们已经收拾完装备，电焊工具和木工工具已经装车。 “回吧，先把装备送厂里，再去前院集合。” 李丰田启动三轮汽车，周祥坐副驾驶，韩屋李小川坐车厢里。 李顺骑摩托车去菜市场，买九斤猪肉，平均分成三份，提着三袋猪肉回家。 摩托车停在胡同里，打开门进家，马上被老婆拉进卧室。 “老公，他们给钱了吗？”韩莹有些紧张。 李顺掏出档案袋，从信封里掏钱上交。 韩莹马上清点，整整二百张百元大钞，整整两万元。 “老公万岁，万岁！”韩莹兴奋得脸色潮红，踮起脚尖求吻。 不过她的肚子太大，李顺笑呵呵走到老婆身侧，夫妻俩解锁新姿势。 一单生意赚一个万元户，韩莹万分激动，一直到精疲力尽。 “我老公八天挣一万，肯定是建国后头一例。” “不是的。如果我没记错，两个月前在浙省，有个老人给法院雕刻一对石狮子，也赚了一万元。” “石狮子挣一万？多大的狮子？”韩莹瞠目结舌。 “挺大的。”李顺轻声叹气。 老人名叫于惠，全国最牛逼的雕刻大师之一，是李顺上辈子的授业恩师。 他给法院雕刻镇宅石狮，也挣了一个万元户。 靠着这笔资金发展，渐渐地成为全国最牛逼的石雕集团。 这辈子和于惠没有师徒缘分，一时间有些感慨。 “老公你怎么了？好端端地叹气干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位故人。” 这时听到有人敲门，夫妻俩来到客厅，李顺去院子里开门。 门外站着周祥、韩屋和李小川，李顺请他们进客厅: “这八天大家都很辛苦。莹莹给他们结工钱。” “好的。”韩莹回卧室拿钱。 李小川和韩屋主做电焊，周祥主做木工，有他们帮忙李顺轻松了很多。 每天每人二十元，是绝对意义上的高工资，在建筑队一天只能拿十块钱。 “祥子，这是你的。”韩莹把一百六十元现金和一袋猪肉给周祥。 “天太热，开我的摩托车把肉送回家。”李顺递给他车钥匙。 “谢谢师父，师娘。”周祥的声音有些颤抖，拿着东西走出客厅。 韩屋和李小川每人三斤猪肉，一百六十元现金，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也回家吧，回家包饺子吃。”李顺说。 “顺哥，再有话跟我说一声，我随叫随到。”李小川神色诚恳，满脸都是感激，日薪二十是他拒绝不了的高薪。 “还有我。莹妹，顺子弟，我也随叫随到。”韩屋笑得很开心，脸上也带着讨好。 “好，有的是机会，赶紧回家吧。”韩莹说。 李小川回到家，家人们看见肉高兴坏了，在农村吃肉就是过年。 “妈，剁饺子馅吃饺子吧。”李小川笑着说。 “吃饺子，吃饺子喽……”弟弟李小水又蹦又跳，围着三斤猪肉转圈。 李母笑着点点头，马上去厨房剁饺子馅，从过年到现在还没吃过饺子呢。 堂屋，李小川把工钱交给李长江。 “爸，这钱你拿着，都是顺哥给的工钱。” 李长江沉默很久，露出一丝欣慰: “孩子，跟着顺子好好干，他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李小川重重点下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晚上八点，香榭里莲花包间，卫精忠、卜国华宴请李顺和卢建设。 卢建设呵呵一笑，半开玩笑说 “老卫啊，我人来了，你看着办吧。” ------------ 第147章 白嫖一年房租 香榭里莲花包间，李顺、卢建设、卫精忠和卜国华聚餐。 卢建设的身份地位年龄最高，众人动筷子之前，他要在酒桌上立规矩。 “同志们，今天的规矩是没有规矩，大家随意喝随意吃。” “中，我和国华听卢哥的，小李呢？” “我也听。” 在汴京的酒桌上很多规矩，譬如打通关，头三尾四等等。 头三尾四就是鱼上桌时，鱼头对着谁，谁喝三杯酒。鱼尾对着谁，谁喝四杯酒。 打通关是一个人站出来，挨个向一桌人敬酒，各种规矩能把人喝死。 菜肴上齐，菜是荤素搭配，酒是中原名酒老杜康，当年曹操曹老板用它解忧。 “老卫老周，你们可以试试顺子的酒量。不是我吹牛逼，把医药公司的人全部叫过来，有一个算一个捆在一起，也喝不过咱弟弟。” “卢哥，这话我不信。老弟，咱哥俩先喝三杯。”卫精忠马上找李顺喝酒。 李顺也不含糊，先陪他喝三杯，一杯一两酒。 三杯喝完开始说话，酒桌上都是口齿伶俐的人，一时间相谈甚欢。 “顺子，我听你秀英姐说，你想开个广告部？”卢建设说道。 “有这个打算。”李顺点点头，估计是韩莹告诉卢秀英，卢秀英又告诉卢建设。 “打算在哪里开店？找好门面房没有？”卢建设问。 “还没有呢。”李顺这几天有点忙，还没考虑在哪租门面，大概率会在建设路上。 “我在建设路北边，民政局对面，有间闲置的门面房，给你用吧。”卫精忠说道。 “可以啊，房租一年多少钱？”李顺问。 “第一年不要钱，但有个条件，你得做个铝塑板招牌。”卫精忠目露狡黠。 “好你个老卫，一肚子坏水嘛。”卢建设笑着打趣，众人哈哈大笑。 铝塑板广告牌贵得离谱，成千上万元，退房时不能拆卸，一拆就会变成一堆破烂。 虽然建设路是县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两间门面房的房租，顶破天一年两千。 用一年的房租换上万元的广告牌，卫精忠的算盘打得好。 可惜该他倒霉，卢建设跟他的想法一样，卢建设笑着说: “一间房干广告有点小，我有个两间房的门面，就在工商银行斜对面。顺弟有想法吗？你做铝塑板招牌，我免一年房租。” 卫精忠有点肚疼，不能跟顶头上司抢生意，笑着看李顺，希望李顺拒绝。 李顺有点懵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要是搁在未来，你就是做十万元的招牌，房东也不会免一分钱的房租。 广告公司当然要把自己招牌做漂亮，李顺不仅做铝塑板门头，还会做霓虹灯装饰。 “建设哥，以后的房租怎么说？”李顺说道。 “嗯……两千一年，从第二年开始交。” “可以，抽个空咱们把合同签了。” “好，先喝酒！” 哥俩都很满意，李顺白嫖一年房租，卢建设得到个高档招牌。 李顺赚了，就算对方不免第一年的房租，他也打算给自己的店做高档招牌。 卫精忠有点不开心，只能暗怪自己的房子小。 第二天下午，卢建设来厂里找李顺，去建设路上看门面房。 这两间房位置挺好，在商业街的中间，对面是工商银行，旁边是县政府。 面积也很大，长七米，深八米，将近六十平方米。上下两层，楼上可以住人。 李顺十分满意，家里的住房挺紧张，可以让姐姐妹妹住在楼上。 “顺老弟，满不满意？” “满意，先签三年合同是不行？” “没问题！马上月底了，从下个月算租金。” “哎呦，那我得谢谢你！” 到月底还有五天，李顺能白嫖五天房租。 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租了卫生局大领导的房，从此哥俩就有了利息关系。 哥俩在楼上起草租房协议，李顺一次性支付四千元房租。 协议正式生效，李顺有了第二家公司，生意路越走越宽。 “顺老弟，弟妹快生了吧？” “快了，估计到下个月的月底。” “办满月酒时记得通知我，可不能忘了。” “放心吧，忘谁也不会忘你。” 农村有添子添福的说法，家里添个孩子，夫妻会通知亲朋好友，共享喜庆气氛。 亲朋好友随份子钱，夫妻摆流水席招待，跟结婚差不多，都是吃高价饭。 卢建设把一串钥匙给李顺，开着面包车走了，李顺骑着摩托车回冷饮厂。 “老公，给你个惊喜。”韩莹拉着李顺进厨房，笑嘻嘻地说: “刚才小川来了，这些菜都是他给的。” 案板上放着一兜番茄，一兜黄瓜和荆芥。 “感谢我请他做广告牌吗？”李顺哑然失笑。 小川的爸爸会种菜，种番茄是一把好手。 “老公，咱们的广告店叫什么名字？” “嗯……无所谓吧，叫什么都可以。” “那就叫李韩广告公司，你的姓加我的姓。” 李顺翻个白眼，这名字够敷衍: “好吧，你喜欢就行，我去郑城买板材。” “老公多进点货，我给你钱，想要多少？” “先来五千块钱。” 李顺认为，既然开了广告公司，就多备点钛金板和铝塑板。 现在物流不发达，汴京的板材版本太落后，进个货要开车跑到省城。 三轮汽车不在厂里，李丰田开走去曲镇送货了，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老公，家里没酱油了，你去街上买两瓶。” “嗯。”李顺骑摩托车上街，路过卢秀英美容店时，看见魏菊从店里出来。 两人对视两秒，魏菊用鼻孔看李顺，昂着头骑着自行车离开。 “顺子进来喝口茶。”卢秀英向这边招手。 李顺停车下车，把头盔放在车上，迈步走向美容店。 店门上写着男士止步，李顺就站在门口。 “秀英姐，魏菊好像比以前更年轻，最近没少在你这消费吧。” “那当然啦，人家现在都是用牛奶洗脸。刚才纹眉花了八百。” “好家伙，还是你挣钱狠。”李顺给她点赞。 “顺子，你要是舍得花钱做美容，我能让你年轻二十岁。”卢秀英信心十足。 “拉倒吧，我今年才二十岁，想让我回娘胎？秀英姐，帮我查查魏菊一共消费了多少？” ------------ 第148章 捧杀 卢秀英翻开账本，找到魏菊的消费记录，把账本递给李顺。 李顺从头到尾仔细看，一个字都不落下，最后被震惊了。 鲜花浴三次，每次九十五元。 欧洲进口香水一瓶，三百八十八元。 牛奶洁面芳香面膜四次，三十八元每次。 …… 林林总总加起来，短短半个月消费两千多，难道她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 “如果莹莹也这样美容，你支持吗？”卢秀英满脸戏谑。 “当然支持，她是我老婆，男人挣钱就是给老婆花的。”李顺把话说完，又在心里补充，我会选择离婚不要老婆。 “说得太好了，莹莹有你这样开明的老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卢秀英举双手点赞。 “秀英姐，请再接再厉，把魏菊的脑子洗白，把她的钱包掏空。” “哈哈，放心吧。她是我的大财神，我要把她供起来。” 姐弟俩拉几句家常，李顺怀着愉快的心情告辞。 卢秀英没有让他失望，魏菊已经入局，静等她作茧自缚。 但魏菊不认为自己是作茧自缚，反而认为自己聪明绝顶。 火车站东边有片居民区，魏菊在这租了个小院，和姘头李方同居。 卧室的大床上，两人玩成人小游戏。 李方的腿还打着石膏，只能女主上男主下。 “菊，你最近越来越年轻了，怎么回事啊？” “我吃了美容丹，嘻嘻……”魏菊心花怒放，美容钱花得真不亏。 “现在你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肯定很高，咱们结婚后你的变化脱胎换骨。”李方大拍马屁。 “嘴这么甜，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魏菊趴在老公脸上，抛两个眉眼。 “最近嘴里寡淡得慌，改善一下伙食吧。医生也说了，多吃荤腥恢复得快。” “哎呀，原来我老公馋了。那你把我伺候舒服，等下就给你买烤鸭。” 十几分钟后，魏菊重整穿上衣服，拿着包包哼着小曲步行出门。 火车站附近有个烤鸭店，五分钟的路程，魏菊走出胡同口，迎面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身材高挑，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蛋有些帅气。 眼睛很大很好看，一直盯着魏菊看，看得她满心窃喜，忍不住勾起嘴角。 相距四五步时，少年的左脚突然一个趔趄，哎呦一声栽倒在花坛里。 花坛里种着东青球，被修剪成平头，少年卡进东青球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魏菊捂着嘴笑，心里甜丝丝的，老娘真是太美了，他看我看得都摔倒了。 加快脚步离开现场，浑身轻飘飘的。买烤鸭付账时，老板找零三角钱。 “不用找了，零钱光丢。”魏菊心情超好，摆摆手转身离开。 拎着烤鸭回家时，又被四个少年盯着看。 被小伙子注目的感觉真好，魏菊昂起头很享受，像只骄傲的孔雀。 觉着前半辈子白活了，卢秀英说得不错，女人就应该花钱打扮自己。 回家的途中，魏菊时刻留意那个摔跤少年，却没发现他的身影。 少年名叫李明宇，是李顺的拜把子弟弟。李顺有九个兄弟，李明宇年龄最小。 此刻他在火车站广场上，被四个少年围住，就是这四个少年对魏菊行注目礼。 李明宇掏出一把壹元硬币，每人分五个。少年们美滋滋，为首的汉奸头说: “谢谢老板，明天继续吗？” “不继续，结束了。”李明宇摆摆手。 “哎呀，可惜可惜！”汉奸头唉声叹气，带着手下小弟离开。 盯着一个老女人看几眼，就能挣到五块钱，这生意他想做一辈子。 李明宇看着他们离开，转身去对面的报刊亭，拿起公用电话拨号。 这生意他不想做，摔跤很疼的，不明白顺哥为啥让他干这个工作。 “顺哥，我这边收工了，还有其他指示吗？” “呦，看来小宇同志有意见。” “没有，真没有！” 李顺在冷饮厂里哈哈笑，说道: “不让你看老娘们了，去化肥厂附近打听消息，重点关注一个叫贾三金的女人。” 贾三金上班途中不幸受伤，吴公道不给她算工伤，却给同样情况的李方算工伤。 在李顺的怂恿下，贾三金准备联合有相同遭遇的工友，准备写联名信求助某位副厂长。 “小宇，你和小北都是退伍兵，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件事，别让我失望哈。” “好吧好吧，你是大哥，我听你的。” “另外，想办法收集所有副厂长的资料，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是！长官！” 李明宇翻个白眼，放下电话付了钱，转身步行去化肥厂。 走了几步又回到电话亭，再次拿起电话拨号。 电话接通后，双方都没有说话。过了三秒，李明宇小声说: “是小北哥吗？我是明宇。” “你小子啊，打电话干啥，我没钱借给你。” “不借钱，有个问题请教你。” 李明宇用含蓄的语言讲故事，五天前李顺找到他，让他办一件很搞笑的事。 让他用看绝世美女的眼神，去看一起不太美丽大老娘们，还花钱请人一起看。 这一看就是四天，四天内李明宇摔了三跤，找了二十多个同伙。 “北哥，你知道我这四天是怎么过的吗？整天对着一坨狗屎流口水，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小子，哈哈……”燕北在电话里狂笑，差点把尿笑出来。 “小宇，这是顺哥最擅长的小手段，捧杀！他在捧杀这个女人，但我不知道原因。” “哎呦喂，这个女人完犊子了，已经在陷阱里泥足深陷。” “行啦，你省点电话费，有事随时打给我。” 魏菊的出租屋里，两人正在吃烤鸭，李方吃得满嘴流油。 “菊，你现在已经很美了，做美容很贵吧？” “你啥意思？不让我做？这是我的钱！” 魏菊像个充满气的气球，被李方轻轻一拍，整个人一蹦三尺高。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方急忙解释。 “少废话，吃烤鸭都堵不住你的嘴？还想不想吃？” 魏菊扔给他一个鸭屁股，端着烤鸭去厨房。 “我错了，别生气嘛。”李方马上服软，一条腿不能动，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再敢不让我做美容，我要你好看！” ------------ 第149章 你小子欠揍 李明宇在化肥厂附近徘徊三天，接触了很多化肥厂职工，也接触了贾三金。 贾三金联合四个同事写一封联名信，向副厂长牛二礼反映他们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仓库部的李方，上班途中摔断腿，厂里给李方报工伤，享受三个月的带薪养病。 他们也是在上班途中受伤，却没有享受到相同的待遇，这不公平。 联名信递给牛二礼，却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贾三金终于按捺不住，硬着头皮找牛二礼咨询，得到一句耐心等待的回复。 李明宇在化肥厂附近找个公用电话，向李顺汇报打听到的消息。 李顺在电话里沉默许久，轻叹一声说: “建设路工商银行对面，有三间门面房正在装修，你坐车过来吧。” “好的，我现在就去。” 顺哥心情不好，李明宇不敢多问，挂断电话又给燕北打电话。 燕北得知前因后果，也沉默了许久: “贾三金受伤太轻，牛二礼没有胜算，他在等最佳时机，顺哥也在等最佳时机。” “北哥，什么是最佳时机？是不是化肥厂再次出现缺胳膊断腿的工人？” “应该是，你不要管了，去找顺哥吧。” 李明宇挂电话，步行去工商银行，这个最佳时机估计很难来到，平时多烧香拜佛吧。 来到工商银行对面，看到了两个熟人，村里的韩屋和李小川，正在焊接铁架子。 “小川，咱哥呢？”李明宇问。 “咱哥在二楼等着你呢，明宇弟快去吧。”李小川放下电焊帽，手指门面房二楼。 李明宇走进店里，发现店里空荡荡的，到处是木材和工具。 来到二楼，看到李顺和周祥正在拾掇一个大木柜。 说木柜不像木柜，比木柜长，也没有开门，像双人大床。 说双人床也不像床，比双人床高两倍，上面还铺着大块玻璃。 “顺哥，这是弄啥的？”李明宇笑着说。 “霓虹灯工作台。”李顺说。 “啥是霓虹灯？”李明宇没听说过霓虹灯，表现出很强的求知欲。 “走吧，跟我去郑城，边走边说。”李顺摘掉手套，拿着皮包下楼。 坐三蹦子去火车站，进售票厅买火车票，在候车厅等车。 很快登上了去郑城的绿皮火车，绿皮车慢悠悠，李顺也慢悠悠地讲述什么是霓虹灯。 霓虹灯是城市美容师，每当夜幕降临时，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把城市装扮得格外美丽。 其实是冷阴极气体放电灯，在一段玻璃管中封装氢气、氖气、氦气、二氧化碳等气体。 在玻璃管两端加装电极，几千伏的电压施加在电极上，电离管中的气体使其发出光。 氢气发红光，氦气发出粉红色的光，氖气发出橙红色的光，二氧化碳发白光。 “顺哥，霓虹灯是弄啥用的？” “做广告用，夜里营业的场所需要霓虹灯。” “夜里营业的场所？酒店吗？” “嗯，酒店，饭店，歌舞厅等等。” 李顺露出迷之微笑，轻摸李明宇的狗头: “火车站旅馆很多，如果有一家做霓虹灯，在黑夜里格外耀眼。旅客一出站就能看见，你说这家旅馆的生意会不会火爆？” 李明宇一愣，考虑半分钟说道: “如果我住旅馆，应该会去这一家。”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顺哈哈笑。 霓虹灯在港岛很普遍，国内应该刚起步，北上广深肯定多，郑城不一定有。 兄弟俩来到郑城时，天已经黑了，一出火车站李顺笑了，指着一幢高楼说: “小宇你看，那就是霓虹灯。” 李明宇抬头看，楼顶有“云亭宾馆”四个大字，发出红色的光芒。 “真好看！”李明宇说道。 “走吧，住这家店。”李顺大步流星向前走。 来到宾馆前台，前台妹子热情接待，介绍标间、双人间和豪华套间。 标间最便宜，李顺要一间标间: “小姐姐你好，我向你打听个事，楼顶的霓虹灯是哪个广告公司做的？” 前台妹愣了一下，片刻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是俺老板做的，老板知道。” “能不能帮我问问？”李顺露出自以为最帅的笑脸。 前台妹勾起嘴角，这个弟弟长得真带劲，跟黎明有点像。 帅哥总会得到优待，前台妹拿起电话机拨号，接通后柔声说话: “郭老板你好，有客人想打听咱们的霓虹灯在哪做的，我让他接电话吧？” “先等等，他要的什么房间，不是豪华套间你就挂电话吧。” “好，我跟他说说。”前台妹单手捂住话筒，笑着说: “老板说，你订个豪华套房，他就跟你说。” 一句话把李顺逗笑，这老板真会做生意: “定个双人间。我在汴京开广告部，来郑城找霓虹灯供货商，请老板行个方便，谢谢！” 双人间比标间贵不少，前台妹转述李顺的话，片刻后挂断电话。 “老板说，在文化路和东风路的交叉口，有一个文东广告公司，是他做的霓虹灯。” “谢谢小姐姐，帮我换成双人间吧。” 李顺交出钥匙补差价，拿到双人间的钥匙，跟着服务员上楼。 双人间里有两张床，有热水可以洗澡，哥俩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退房。 去火车站附近的公交车站，看站牌找公交车，坐公交去文东广告公司。 公交车走走停停，人越来越多，过道上挤满了人。 李顺和李明宇有座位，哥俩一前一后，李顺旁边站着个小姑娘。 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连衣裙，肩上挂着包包，打扮得很时尚。 渐渐地，李顺发现妹子越来越靠近，脸色也越来越红，那表情好像是敢怒不敢言。 她身后站着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面相有点猥琐。 眼镜的手更猥琐，悄悄地摸妹子的臀部，越来越放肆。 李顺呵呵笑，被猥亵都不敢声张吗，你活该被揩油。 妹子越靠越近，挤得李顺有点烦躁。眼镜男再次伸出魔手时，李顺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色胚，大年纪要点脸行不？摸人家的屁股你不嫌丢人吗？” “你说什么？少特么血口喷人？”眼镜男竟然破口大骂。 “你小子欠揍！”李明宇霍然起身，大耳刮子奔着眼镜男飞去。 ------------ 第150章 牛逼的裘老板 公交车上发生猥亵事件，李顺本不想地多管闲事，受害者却不停地向他身边靠。 公交车上座位小，李顺被挤得不爽，出手阻止了猥亵男。 本打算教训猥亵男几句，给受害者让个座，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能是李顺的外地口音太浓，猥亵者认为李顺是外地人好脾气，竟然开口骂娘。 这下惹毛了李明宇，他是退伍兵，性格疾恶如仇。 又是李顺的兄弟，于是一巴掌甩过去，打爆了猥亵男的金丝眼镜。 车内响起惊呼，乘客们纷纷躲避，猥亵男慌里慌张戴上眼镜。 李明宇伸手再打，李顺抓住他的手腕，盯着猥亵男，呵呵笑道: “你这是耍流氓，不知道流氓罪的可怕吗？伙计，你骂错人了。” “师傅请停车，或者直接把车开进派出所。”李明宇向司机喊话。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嗯”了一声继续开车，看样子是想去派出所。 车上静悄悄的，猥亵男面红耳赤，把脑袋偏向一边。 “小伙子你道个歉，别把事情闹大。”一个老大爷劝眼镜男。 “就是嘛，你给小伙子道个歉，再给姑娘道个歉，这事就完了。”一个妇女当和事佬。 “我不接受道歉。”李顺露出冷笑，我妈又没得罪你，你骂我妈干什么？ “他打我，该道歉的是他。”眼镜男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硬的话。 公交车直接开进派出所，司机下车报案，很快带来了几个警察。 车门打开，当事人和证人被请进派出所，两个警察给李顺做笔录。 做完笔录李顺耐心等待，两个小时后，房间门打开，一个女警走到李顺身边。 “同志，你可以走了。” “哦，谢谢！请问那个咸猪手怎么处理？” “已经被我们拘留。” “行拘还是刑拘？” “我不清楚。你走吧，你朋友在外边等你。” “谢谢！” 李顺起身离开，不管是刑拘还是行拘，眼镜男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就够了。 来到院子里，看见李明宇，哥俩一起走出派出所。 在路上找到公交车站牌，等公交车来了，继续坐车去文东广告店。 到站下车，看了看文东的广场牌，李顺迈步进店。 店面不是太大，两个工人在印刷条幅，两个工人在做铁皮字，李顺过去搭讪: “伙计你好，我是汴京做霓虹灯的，你们这批发霓虹灯设备吗？” “批发，老板在楼上，我去叫。” 印条幅的工人急匆匆上二楼，片刻后带着一个中年大汉下楼。 大汉身高魁梧，留着络腮胡子，加快脚步走到李顺跟前，笑着伸出右手: “老板好，我是裘文东，裘千仞的裘，请问老板贵姓啊？” “裘老板好！我叫李顺，汴京人，你们这批发霓虹灯耗材和设备吗？” “批发，耗材设备都有，都在楼上呢，咱们上楼看看吧。” 李顺跟着他上二楼，二楼摆满各种物件，裘文东殷勤地介绍。 有一米长，直径十毫米的钠玻璃管，管子内壁涂满荧光粉，用来制作大字的霓虹灯。 还有一种一米长，直径六毫米的细玻璃管，用来制造小字上的霓虹灯。 “李老板你看，这是电极头。”裘文东打开一个纸盒，里面装满电极。 霓虹灯管制造完毕后，咱在管子两端熔接电极，用来通电供电。 “李老板，看看我这的惰性气体。”裘文东来到货架前，指着玻璃瓶逐个介绍。 透红瓶子上都贴着标签，瓶口附近有玻璃阀门，标签上写着氖气、氦气等等。 “这是真空泵，李老板你看，豪德牌空压机，国内最好的品牌。”裘文东说道。 真空泵用来抽出霓虹灯管里的空气，先抽成真空，再往灯管里充填发光气体。 裘文东一样样的介绍，李顺却兴致缺缺，这些装备他都熟悉，前世干过霓虹灯。 不过，李顺对裘文东的脸感兴趣。 他的五官……特别是眼睛，很像在公交车上，被眼镜男猥亵的那个大姑娘。 裘文东带着李顺来到车间，向李顺介绍霓虹灯工作台，简称灯台。 灯台上有个喷枪，也就是喷火枪，下面接着煤气罐。 制造霓虹灯最考验技术的地方，就是用喷枪加热灯管。 把灯管烤软，按照字体或图案的轮廓，制作成文字或图案。 这个灯台李顺搞不定，需要技术更高超的专业师傅。 “裘老板会接灯台吗？”李顺问。 “当然会！我敢说，整个中原只有我会接灯台。”裘文东有点嘚瑟。 “老裘，我可以从你这里拿货，但你要去兰县给我接个灯台。” “没问题！给别人接灯台我收费一千三，给你接我只收一千块钱。” 兰县离郑城一百多公里，李顺不会抢裘文东的生意，所以接灯台优惠三百。 “老裘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免费接灯台。”李顺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裘文东连连摆手，呵呵一笑: “我在京城当了两年多学徒，历尽艰辛才学会接灯台，不可能免费。” “老裘，我以后只用你的耗材和设备。” “李老板别开玩笑，一千块钱不能少！” 这时楼上电话响铃，裘文东转身上三楼接电话，留时间给李顺考虑。 “顺哥，你接不成灯台吗？”李明宇小声说。 “接不成！”李顺摇头苦笑。 前世在广告公司打工时，偷师学会霓虹灯制作，却没机会学习熔接灯台。老板去给别人熔接灯台时，从不让任何人跟着。 “那怎么办？”李明宇有些纠结，那可是一千块钱，娶媳妇的彩礼都不到一千。 这时裘文东下楼，脸上藏着一股怒意。 “李老板，我点急事要出去，能不能等我一会？” “可以，等你回来给我免灯台安装费。” “不可能，你要是不愿意，就去别家看看。” “好吧，等你回来再说。” 两人来到楼下，薛文东安排工人接待李顺，骑着摩托车急匆匆的走了。 附近还有几家广告公司，李顺挨家挨户的进，每次离开都失望一次。 原来薛文东没有吹牛，整个郑城只有他会熔接霓虹灯灯台。 “真是日了狗了，这一千块钱必须花吗？”李顺十分惆怅。 ------------ 第151章 裘文东的感激 李顺回到文东广告公司，静等裘文东回来，被卡脖子的感觉真的不好。 现在李顺只想便宜些，裘文东索要一千元安装费，能不能还价到七百，或者五百。 两个小时后，裘文东终于回来，摩托车带着两个女人，看起来是对母女。 看到年轻的女孩子，李顺不禁一愣，看来郑城也不大。 “是你们？”裘慧香跑到李顺跟前，露出一脸惊讶。 “事情处理完了吗？”李顺笑着搭话，原来裘慧香就是在公车上被咸猪手的女孩。 “慧香，你们认识？”裘文东十分惊讶。 “爸，妈，就是他们在公交车上帮我，把那个混蛋送到了派出所。” 裘慧香指着李顺兄弟俩，一时间既兴奋又惊讶。 在派出所时，她先给母亲齐桂梅打电话，让母亲赶紧来派出所。 齐桂梅来到派出所，了解完详细情况，又通知老公裘文东。 裘文东正在接待李顺，接到电话后放心不下妻女，骑着摩托车去派出所。 “谢谢你们帮我。”裘慧香深鞠躬。 “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李顺一脸谦虚。 气氛瞬间和谐起来，裘文东夫妇也是真诚道谢，把李顺兄弟二人请到三楼说话。 齐桂梅从冰箱里拿水果和饮料，裘文东拿出珍藏的茶叶和好烟。 张嘴李老弟，闭口李兄弟，真心实意感激李顺哥俩。 “裘老哥，那个混蛋要坐牢吗？”李顺说道。 “他必须坐牢！”裘文东满脸狠厉。 “那就好。”李顺心情很爽。 裘文东手里有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眼镜男踢到了铁板上。 如果搁在兰县，李顺会痛扁眼镜男，再送他去坐牢。 “李老弟对慧香有恩，我还你这个人情。我跟你回兰县，免费帮你熔接灯台。”裘文东说。 “谢谢裘哥，我负责路费和生活费。”李顺眉开眼笑，节省一千块钱是好事。 裘文东看看手表，说道: “现在就装货吧，这几天要处理慧香的事，时间有点紧。” “好的。” 裘文东有一辆小货车，打算开车送货去兰县，这让李顺感动。 两地相隔一百六十多公里，李顺尽量多要货，最起码让对方觉得送货不亏。 灯管要一千根，惰性气体就要氢气和汞蒸气，通电后会发出红光和蓝光。 二氧化碳通电后发出白光，这个不用买，用嘴吹气就是二氧化碳。 整整一车货，包括熔接灯台的工具，李顺掏钱付账。 总共一千零三十元的货款，裘文东抹掉零头只要一千。 齐桂梅准备一桌子好菜，一家三口感谢李顺，裘慧香给李顺端了三杯酒。 吃完晚饭起程回家，裘文东开车，李顺坐副驾驶。 这是个单排座小货车，驾驶室里只能坐两个人，李明宇只能坐在货箱里。 李顺和裘文东轮流开车，一路上紧赶慢赶，夜里十一点半回到了县城。 家人们都在店里，韩莹挺着大肚子翘首以盼，李顺急忙下车。 “老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等你呀，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快回去睡吧，卸完货我就回去。” 韩莹轻轻摇头，笑眯眯地看着李顺，李顺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她。 众人齐下手，把车上的货卸到二楼，已经是凌晨一点。 李顺给李明宇二百元，安排他陪着裘文东去宾馆，家里实在没地方睡。 广告部离冷饮厂并不远，众人步行回家。家人们走在前面，李顺搀着老婆在后面散步。 “老公，营业执照过几天出来。不过工商局不让用李韩，我就用了顺莹，怎么样？” “营业执照上无所谓，招牌上可以用李韩。对了，皮匠最近老实吗？” “老实得很！放心吧老公，不用你出手，我自己就能对付他。” 李顺哑然失笑，现在的皮匠实力大减，跟魏菊离婚让他伤筋动骨。 现在的李顺已经不是吴下阿蒙，攻守已经反转，皮匠已经不是头号大敌。 头号大敌是化肥厂的厂长吴公道，这老匹夫太难对付。 “老公，今天卢姐来找我，她说魏菊越来越大胆，五百元一瓶的法国香水都敢买。” “好家伙，一千斤小麦也卖不了五百元吧？” “卖不了，一斤小麦不到四毛钱。” “丧心病狂啊！” 李顺哈哈笑，老娘们魏菊为了臭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李方月工资二百元，两个半月的工资买一瓶香水，李顺有点绷不住。 照这个败家速度下去，不出两个月，魏菊手里的钱就会花干。 “老公，等她的钱花完，李方肯定不要她。”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过李方有点难搞。” 李顺想砸李方的铁饭碗，这非常难，吴公道会千方百计的找他。 “老公，要不你跟牛二礼搞好关系？我听卢姐说，副厂长牛二礼跟吴公道不对脾气。” “好，有时间我跟他联系一下。” 李顺想让包括牛二礼在内的副厂长们，联合起来向吴公道施压，开除李方。 回到家，李顺给老婆洗澡，洗肚子时尽可能的轻柔。 “老婆，如果我把霓虹灯技术教给一个弟弟，你觉得谁最合适？” “为什么不教给周祥呢，他是你唯一的徒弟啊。” “周祥在学敲字，等未来生意好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教给丰田，他跟小霞能成，你的本事传给妹夫我也不心疼。” “丰田……也不合适。” 李丰田的父亲是未来的糖果大王，李顺想让他参与家族企业，到时候多分股份。 前世丰田是保镖，这辈子李顺想让他成为生意盟友。 用毛巾给老婆擦干身子，用浴巾包裹她，送她回卧室睡觉。 李顺去卫生间洗澡，思来想去只有两个人选，燕北和李明宇。 洗完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睡觉，韩莹突然说: “老公，做霓虹灯的本事前途大吗？” “如果学会这个本事可以吃喝不愁。我现在可以去整个汴京的广告部跑业务，承包他们的霓虹灯业务。他们有活儿时给我打电话，我过去给他们做霓虹灯，按米收费。” “啥是按米收费？” “就是做了多少米灯管，收取多少手工费。我担心教会徒弟，他去外边接私活，不给咱们干活。” 韩莹仔细想想，说道: “如果老公非要授业，我建议教给燕北或者小宇，不过要跟他们签几年的效力合同。” ------------ 第152章 制作霓虹灯 第二天早上八点，李顺吃完早餐来到广告店，站在门外看招牌。 铁架子已经安装完毕，周祥、韩屋、李小川正在封装木板。 “你们吃过饭没有？”李顺问。 “吃过了，油条豆腐脑。”周祥回答。 另外两人纷纷打招呼，李顺点点头，迈步走进店里。 他们现在是广告店的正式员工，月工资二百元，比兰县平均平均工资多五十元。 工资不算低，一是因为广告这行太危险，基本上都是高空作业。 二是太苦太累，顶着烈日搞电焊，站在脚手架上做木工，实在太辛苦。 危险再加上辛苦，还没有周日和节假日，请假要扣钱，不给高工资说不过去。 李顺来到二楼，裘文东已经安装好真空泵，熔接好氢气和汞蒸气。 “裘老哥，小宇带你吃饭了吗？”李顺问。 “吃了。”裘文东头也不抬继续干活，用喷枪熔接充气玻璃管道。 “顺哥，我们喝的羊汤。”李明宇在旁边给裘文东打杂。 到了中午十点，灯台熔接完毕，裘文东测试好，向李顺提出告辞。 李顺送他来到楼下，两人亲切握手，裘文东说道: “李老弟，下次要货给我打电话。货多我开车送，货少我给你放公共汽车上。” “好的，谢谢裘哥。”李顺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裘文东: “给车加满油，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 “李老板别跟我客气！”裘文东把钱还给李顺，摆摆手说: “慧香的事我欠你人情，我说免费给你熔灯台，就得做到一分钱不要。” 裘文东说一不二，李顺也不再坚持，打开摩托车后备箱，拿两瓶杜康老酒放在货车里。 送走裘文东，李顺拿着字样上二楼，准备制作广告牌上的霓虹灯。 店名是兰县李韩广告传媒，八个钛金大字。 下面是钛金小字，主营金属字，霓虹灯，条幅锦旗，印章雕刻等业务。 李顺把一张大纸放在灯台上，纸上用圆珠笔写着“兰”字。 制作霓虹灯的第一步，就是按照字体轮廓，把玻璃管烧制、弯曲。 “第一步，灯管成型，小宇你看好。” “额？好的，好！”李明宇万分激动，兴奋地直搓手，顺哥要教他本事。 李顺拿一根玻璃管，用胶皮套堵住一头。 另一头套一个胶皮管，胶皮管含在嘴里，折弯儿时需要向灯管里吹气。 双手拿灯管，在字样上比画，用粉笔标记折弯儿的位置。 记住折弯儿的弧度，用打火机点燃喷枪，右脚踩开关供给液化气。 喷枪里冒出熊熊火苗，李顺用火苗来回烧烤灯管。 玻璃加热会软化，等软化到一定程度，用双手折弯儿。 这时候向灯管里吹气，拐弯儿处的玻璃会扁，要把它吹起来。 李明宇目瞪口呆，一根根笔直的玻璃灯管，被李顺折成一段段有弧度的文字。 兰字的霓虹灯做完，李顺擦擦头上的汗: “把衣服脱了吧，太特么热了。” 现在是夏天，喷枪里又不停地喷火，室内温度高得离谱，电风扇吹的是热风。 哥俩把衣服脱光，浑身上下就剩个内裤，光着膀子继续流大汗。 兰县李韩广告传媒，做完“告”字的霓虹灯，李顺汗如雨下。 “顺哥，我给你擦汗。”李明宇拿着毛巾擦李顺后背的汗。 “这个钱也不好挣。”李顺摇头苦笑。 “天下就没有好挣的钱。”李明宇汗流浃背。 擦完汗喝杯凉水，李顺拿一个霓虹灯: “灯管成型是霓虹灯的灵魂，也是最考验霓虹灯师傅水平的地方，水平的高低肉眼可见。” 李顺手指灯管的拐弯处，说道: “水平低的师傅，转弯处凹凸不平、太厚或太薄、内侧皱褶、偏歪不成平面等等。这样的灯管寿命短，三天两头出问题，肯定不行！” “我记住了，师父！” “师父？呵呵，我不打算再收徒，收徒也不会收我的兄弟。” “顺哥，我想学……” “你先看，看完再做决定。” 做好所有的霓虹灯，第二步是封装电极头。 就是将弯成型的灯管在喷枪上烘烤，将电极熔接在灯管上，每个灯管熔接两个电极。 “小宇你看，电极接口不能太薄或太厚，接口处须完全烧融，否则易出现慢漏气。” 李顺手持灯管讲解，李明宇不明觉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将所有的电极熔接完毕，进入第三步，攻击去气，这是制作霓虹灯的关键。 李顺用高压电棒轰击电极，用喷枪加热电极和灯管。 焚烧灯管和电极内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水蒸气、尘土、油质等物质。 排除掉这些有害物质，将玻管接在真空泵上，抽成真空状态。 “小宇，如果轰击去气的温度不达标，有害物质除不彻底，直接影响灯管的质量。 如果攻击温度过高，会引起电极过度氧化，使其表面产生氧化层，引起灯管质量下降。” 李明宇彻底懵逼，大脑乱成了一锅粥，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顺轰击去气，拧开气瓶开关，在灯管里充入氢气，再用手持喷枪封闭接口。 拿出一个变压器，用电线连接两个电极，把变压器接在二百二十伏的电源上。 变压器把低压变高压，通过电极轰击灯管里的氢气，灯管发出耀眼的红光。 “这……太神奇了，我想学这个！”李明宇既震惊又激动，说道: “顺哥，好学吗？没有一年半载学不会吧？你跟人学的气候用了多久？” “没人教我！”李顺摇摇头，笑着说: “我是偷师学的，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的练习，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 “啊？真的假的？”李明宇瞠目结舌。 “明宇，你想学我可以破例教你。但你嫂子有个条件，学成之后给我效力三年，三年之内不能去外面接私活。”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李明宇万分激动，他是真得想学。 霓虹灯的制作手艺高大上，高大上的东西肯定能挣钱，他要靠这个本事安身立命，娶妻生子。 “效力期间工资很低，每个月只有一百块钱，你考虑清楚。” ------------ 第153章 第一位意向客户 李明宇同意了效力三年的协议，并在协议书上签字。 接下来的三年，他会成为不太正式的正式徒弟，跟李顺学习霓虹灯制作。 每月工资一百元，平均每天三块钱，勉强能吃三顿饭。 但李顺管饭，午饭和晚饭免费吃，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嫂子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李顺顺。 “不苛刻，不给工资我也愿意学本事。”李明宇十分开心。 如果他是李顺，他不会把霓虹灯手艺交给任何人。 其实李顺也不想教，只是做霓虹灯太苦太累太热，像在烤箱里烤乳猪。 兄弟二人加班到深夜，终于做完全部霓虹灯，期间李顺让李明宇做些简单的操作。 两天后，广告招牌制作完毕，长十二米高一米五，版面是蓝色的铝塑板。 众人站在脚手架上，在木板上安装钛金字，在钛金字上安装霓虹灯。 安装方法挺麻烦，用手电钻沿着钛金字的轮廓打孔，固定霓虹灯支架。 支架食指大小，通体是塑料，底部是个金属片，用铆钉固定在钛金字上。顶部是个金属卡扣，扣住霓虹灯管儿。 把全部灯管固定好，用高压电线连接电极头，接上变压器和电源。 李顺给霓虹灯加了一个定时器，每天晚上八点自动通电，晚上十二点自动断电。 家人们都在广告店里等待，到了晚上八点，霓虹灯准时亮。 招牌中间是文字，发出红色的光，兰县李韩广告传媒八个大字格外耀眼。 广告牌的四周是跑马灯，李顺加装了电子控制器，红光和白光交替闪烁。 “老公，霓虹灯真好看。”韩莹有些兴奋，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告牌。 “哥，这是咱县首个霓虹灯招牌吧？”李小霞说道。 “是的。”李顺点头，霓虹灯虽然漂亮，缺点是耗电。 街上的路人纷纷停下来吃瓜，对着霓虹灯指指点点。 新奇的东西总能吸引人们的兴趣，吃瓜群众越多，表示广告效果越好。 吃瓜群众也是藏龙卧虎，说不定里面藏着个大老板，说不定明天就过来买霓虹灯。 广告店正式开业，李顺没有搞开业典礼，也没有通知亲朋好友，主打一个低调。 刚开业不会有生意，广告店的员工先去冷饮厂干活，店里就剩李顺和李明宇。 这天中午，哥俩正在喝茶，一辆摩托车停在店外。 司机是个青年大哥，泊车走进店里，身上穿着西装，手里拎着皮包。 “你好哥，欢迎光临。”李顺站起来接待。 “你好，我想问问霓虹灯。”青年笑着说。 “快请坐，喝茶。”李顺让李明宇拿茶杯，泡一杯极品铁观音。 双方坐在沙发上聊天，有说有笑地扯淡，互相介绍自己。 青年名叫谢洪波，是火车站对面联盛宾馆的老板，这让李顺颇为震惊。 联盛宾馆有五层楼，住宿条件在县里数一数二，没想到老板是个年轻人。 随着聊天的深入，李顺得知对方只有三十岁，不禁竖起大拇指。 三十岁就能开宾馆，放在未来也很牛逼，谢洪波是个厉害人。 “李老板，医药公司的铁皮字是你做的吧？” “是的，铁皮字、门头和招牌都是我做的。” “我想做联盛宾馆四个铁皮字，再加上霓虹灯，你给我报个价。” “好的，请稍等。” 李顺从抽屉里拿出信纸本，提笔在本子上写清单，计算料钱和工钱。 “洪波哥，宾馆是五层楼，铁皮字必须最少做两米大的，不然看不清楚。”李顺说道。 人眼看东西是近大远小，站在地面上看五楼，如果字太小，确实看不清。 谢洪波点点头，李顺礼物介绍广告方案: “铁皮字按平方收费，两米的字是四平方，每平方一百元。”李顺说道。 谢洪波轻皱眉头，一个字四百元，四个字一千六，有点贵。 “铁皮字安装在楼顶，需要钢结构和水泥固定，安装费需要两千四。” 四个铁皮字需要四千元，谢洪波觉着有点贵，笑着说: “霓虹灯怎么收费的？” “霓虹灯按米收费，做这四个字之前需要四十米灯管，一米是一百元。” 谢洪波再次皱眉，铁皮字四千元，霓虹灯四千元，加起来八千元。 旁边的李明宇吓呆了，八千块钱是什么概念，他八年的工资。 “做个广告花八千，高了吧？”谢洪波说。 “其实不高，医药公司的铁皮字和门头花了两万。”李顺举例子解释。 “他们财大气粗，我比不了！”谢洪波摆摆手: “李老弟报个最低价，如果合适我就考虑。” “洪波哥，你是我的第一客户，这已经是优惠到底的报价。这样吧，我给你保修两年，两年之内免费维修。” “保修两年是最基本的吧？花八千块钱做个招牌，你们还能不保修？” “保修，但只保一年。你是我开业后的第一个客户，我给你保修两年。” 谢洪波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头，站起来伸出右手: “我考虑一下吧，谢谢李老板招待。”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可以随时联系我。” 李顺站起来跟他握手，拿出一张名片给他，送他送到店门口。 谢洪波骑着摩托车离开，哥俩回到店里，李明宇小声问: “顺哥，如果他同意八千元的报价，咱们能挣多少钱？” “也不多，一千块钱左右。” 李顺并没有说实话，不管是铁皮字，还是霓虹灯，实际成本就是白铁皮和玻璃管。 如果谢洪波接受报价，至少能挣四千元。 现在的广告和木工差不多，挣的是手艺钱。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李顺说。 李明宇重重点头，八千元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可以让他娶个媳妇。 “不要被贫穷限制了想象，有钱人很多。一辆桑塔纳十七八万，照样有人买。” “顺哥说得对。不过谢老板好像嫌贵，这个生意咱们能不能拿下来？” “不知道，要看谢洪波有没有斥巨资做广告的魄力。” 李顺端起茶杯，翘起二郎腿喝茶，决定静观其变。 先等三天，如果三天后谢洪波不给反馈，就得主动接触他。 好不容易有个意向客户，不能轻易放弃。 ------------ 第154章 为什么不打110？ 三天过去了，李顺连着三天去联盛宾馆，找谢洪波洽谈业务。 少两次没有见到人，第三次倒是见到了人，结果却不很理想。 谢洪波说了一大堆废话，用两个字归纳就是嫌贵。 要求李顺降价，降到一个让谢洪波满意的价格，才有成生意的可能性。 降价是不可能的，霓虹灯走的是高端路线，李顺不想降价。 就算李顺降到白菜价，舍得花千元做霓虹灯的客户也不会太多。 从开业到现在，小半个月过去了，广告店只做了两单小生意。 一是给某个学校做了两个条幅，欢迎教委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做条幅也是先在纸上写字，再用美工刀把字体镂空，把字样放在条幅红布上。 用窗纱和木头做个网，把网盖在字样上，用条幅印泥手工印刷文字。 还做了一个锦旗，拐弯乡某村民的孩子走丢，警方帮他找到了孩子。 村民做锦旗，李顺直接把锦旗扔给大姐，让她在红色锦旗幅面上绣文字。 两单生意都不赚钱，李顺有些惆怅，韩莹更是惆怅。 本以为干广告能挣大钱，现在天天赔钱，赔工人工资和房租。 虽然第一年免房租，但招牌用了钛金字和霓虹灯，投资了五千多元。 这天晚上，广告店二楼卧室里，韩莹抱着老公的胳膊撒娇: “老公怎么办嘛，你快想想办法！” 李顺被逗笑，点点她的小鼻子，笑着调侃: “当初我就不建议开广告店，小县城不比大城市，舍得做高档广告的商铺并不多。” 话虽这样说，李顺并不埋怨老婆。 不管做什么生意，先入行的基本都会赚钱。 李顺开了全县第一家广告部，随着经济的发展，广告业马上就会迎来井喷时代。 未来的政府宣传广告，房地产企业的商业宣传，会让第一批广告部赚得盆满钵满。 “哎呀老公，你别挤兑我。”韩莹委屈地嘟起嘴，很不甘心地说: “你快想办法，我老公是天下最棒的老公，一定有办法让广告店起死回生。” “你呀，少给我戴高帽子。当初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又求我想办法？” “老公快想办法，快想办法跑业务，快想办法把广告店盘活。老公，好老公……” 李顺在一声声老公中迷失自我，决定请宋强、卢建设、孙玉河帮忙。 宋强是刑事队的队长，卢建设是卫生局的领导，孙玉河是供电厂的厂长。 这三位大佬，应该能给广告店介绍点业务。 李顺先打给孙玉河，再打给卢建设，两人表示现在单位里没有广告业务，下次一定。 最后打给宋强，宋强沉默了很久，最后叹口气: “顺子，我也很想帮你，但我想不到公安局能做什么广告。” 未来的公安系统天天做广告，譬如各种普法活动，路上的交通警示牌等等。 现在的公安该宣传什么，李顺也想不到，只能在电话里嘿嘿苦笑。 “顺子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找不到帮你的办法。等着吧，以后肯定有机会。” “强叔，要不要宣传一下报警电话110。据我所知，老百姓并不熟悉这个电话。” “你小子胡搅蛮缠了，110是报警电话，老百姓怎么可能不知……” 声音戛然而止，刑事大队长的办公室里，宋强的眉头拧成疙瘩。 他想起了半个多月前，发生在县城的一起命案。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宋强又叹口气: “明天我去局里开会，给你争取一个做广告的机会，等我电话吧。” 宋强挂断电话，马上安排秘书小李去档案室，调取那场命案的详细资料。 同时安排小李带人去做街头采访，就是随便找个路人，问他知不知道110是啥。 逐字逐句阅读资料，闭上双眼构思，良久之后奋笔疾书。 第二天早上九点，宋强开车去局里开会，公安系统的大领导亲自主持会议。 刑事、交管、治安等各个大队，全县各派出所所长悉数参会。 会议开到一半，轮到参会人员发言，他们可以汇报工作，可以提一些建议。 轮到宋强发言，宋强向众人讲述那起命案。 半个多月前，家住县城黄河路的钱文，和他的邻居马皮因为口角起冲突。 冲突的原因很搞笑，钱文家的狗在马皮家的大门口拉屎撒尿。 马家人多势众，马皮四兄弟手持棍棒和皮带打进钱文家里。 钱文的妻子赵月娥吓坏了，从家里谈出来，跑步去派出所报警。 邻居家开小卖部，赵月娥借邻居的自行车，一路开疾跑来到刑事队。 刑事队马上奔赴事发现场，钱文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救护车没到医院，钱文就没了。 宋强讲完案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诸位领导、同事，你们可能不知道，被赵月娥借自行车的小卖部有公用电话。 事后我问过她，为什么不打110报警？ 你在路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如果打110，我们及时出警，你的爱人可能就不会死。 结果赵月娥告诉我，她不知道报警电话，小卖部老板竟然也不知道110是干啥的！” 这话像重磅炸弹，会场瞬间鸦雀无声，大领导们都陷入了沉思。 宋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说道: “昨天我们在大街上，随便采访一百个路人，问他们知不知道110是干什么的。 调查结果显示，只有38人知道110是免费报警电话，剩下的都不知道。 他们都是县城居民，如果我们去农村采访，估计数据更加触目惊心。 领导们，同志们，警情如火，片刻耽误不得！ 因此我建议，在全县范围内加大宣传、广告110免费报警电话。” 会场依旧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分钟后，大领导啪啪鼓掌，很快会场里掌声雷动。 五天后，李顺接到了宋强的电话。 “顺子，现在有时间吗，马上来大队找我。” “有！强叔，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问那么多，马上过来。” 李顺急忙骑摩托车去刑事队，火急火燎见到宋强，宋强用两句话干懵了李顺。 “一个月之内，在整个拐弯乡写几百幅墙体广告，能做到吗？” ------------ 第155章 警方的大工程 刑事队宋强办公室，宋强递给李顺两张照片，照片上是两面墙体广告。 一个是长方形，一个是正方形，蓝色的底板上写着白字。 有警有难请拨打110免费报警电话，兰县公安局宣。 照片上还标注着尺寸，长方形长度是八米，宽度是一米，正方形边长是三米。 “局里决定在全县推广110报警电话，拐弯乡是试点。”宋强说道。 “额，谢谢强叔。”李顺有些激动，这可是个大工程。 如果做得好，够广告店忙两三个月，老婆再也不用担心店里没有生意。 “你看一看资料，有问题随时提出来。”宋强把档案袋放在李顺面前。 李顺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资料，拐弯乡简介映入眼帘。 拐弯乡共一百个自然村，住家户超过二百户的是大村，低于二百户的是小村。 六十个大村，每村写三个墙体广告。四十个小村，每村写两个墙体广告。 广告必须是蓝底白字，尺寸必须比照片上的参考尺寸大，不能比参考尺寸小。 也就是说，李顺必须在整个拐弯乡写2160平方米墙体广告。 “强叔，多少钱一平米？”李顺小声问。 “五块钱。县里领导定的价，你我都无权改变。”宋强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李顺马上掏出纸笔演算，一平方米的油漆成本在五角钱左右。 对方要求三十天之内交工，只靠李顺师徒是完不成的，必须临时聘请工人。 工价可以开到一平米一块钱，整体成本可以控制在每平方两元。 每平方三元钱的利润……李顺摇摇头，先按两元的利润计算，这个工程能挣四千多。 “大侄子，有把握按期交工吗？” “有的，必须按期交工。”李顺信誓旦旦地说，不管遇见什么挫折，都要想办法挣到这笔钱。 “好，我相信你！拐弯乡只是试点，如果干得漂亮，我把全县的工程都交给你。” “谢谢强叔，保证不让你失望，只是到时候我该怎么交工？” “继续看文件吧，文件上都写着呢。” 李顺继续看，想交工必须买照相机，要拍照留下凭证。 一面墙体广告拍两张照片，左右方向各一张，要求必须拍摄整体照片。 还有个一份文件样本，需要每个自然村的村支书或者村长在文件上签字，证明本村确实有110的墙体广告。 李顺轻皱眉头，这个条件好像不太好，有的村官可能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强叔啊，村官的签名是硬性规定吗？” “是的。”宋强轻叹一口气，笑着说: “你也不要担心，如果有人故意刁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协调解决。” “好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有个问题，能不能给我一部分预付款？” “爱莫能助。”宋强摊开双手，露出苦笑: “领导不同意预付款，做这个工程你得自己垫钱。你要是有困难，我可以借给你一部分。” “好的，谢谢强叔。”李顺也露出苦笑，家里的钱应该够用。 看完全部文件，李顺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在劳务公司合同上签字。 宋强给李顺三天准备时间，三天后正式计算工期，三十三天必须准时交工。 虽然合同上没写延误工期的后果，但后果应该很严重，最起码丢宋强的面子。 拿着合同回到冷饮厂，坐在樱桃树下，把合同交给老婆。 “老公好棒，咱们的广告部能赚钱啦！”韩莹眉开眼笑。 看看院子里没人，迅速在老公脸上啄一下: “奖励你的，我安排祥子采购油漆，你赶快带人去学校里找美术老师。” “呵，跟我想到一块了，也奖励你一个。”李顺站起来吻老婆的脸。 这时李霞从车间出来，看见辣眼睛的画面，低着头捂着嘴快步走开。 韩莹白老公一眼，摸摸凸起的小腹: “宝宝，爸爸要给你挣大钱，开不开心？” 说完抬头看老公，笑着说: “宝宝说谢谢爸爸给我挣奶粉钱，还让爸爸马上去找美术老师。” “哎呦！爸爸去也。”李顺翻个白眼，拍拍屁股走人，骑摩托车回李家村。 李家村小学只有一个美术老师，好像叫熊美玲，去年来学校任教。 美术老师和体育老师差不多，都是体弱多病的，经常因为生病被其他老师代课。 李家村小学并不小，周边七八个村的学生都来这里上学。 校长名叫李如龙，按辈分李顺要叫他叔，是个慈的老人。 “哎呦喂，小顺子来了。过来让我瞅瞅，兜里有没有装壁虎。”李如龙哈哈笑。 “龙叔别开玩笑。”李顺有些尴尬。 上小学时李顺太调皮，曾把一只壁虎装进校长的水杯里，被校长在大会上批斗。 “夜猫子进宅，你是无事不来，说吧！”李如龙故意把茶杯放在桌子里边。 李顺更尴尬，挠挠头说: “老校长，听说咱校来了个美术老师，我想见见她。” 李如龙两眼一眯，把脑袋靠近李顺，小声说: “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你是有妇之夫，可不能犯错误啊。” 李顺直接瞪眼，想再抓只壁虎放他水杯里，或者直接在他水杯里加狗屎。 “哈哈，跟我来吧。”李如龙满脸贱笑，皮一下真的很开心。 学校已经放暑假，今天李如龙和熊美玲值班。 校长介绍双方认识，给李顺一个别犯错误的眼神，夹着尾巴离开了。 熊老师确实挺漂亮的，就是个头有点矮，应该不到一米六。 李顺看见她，就想到的一干单身狗的兄弟，譬如李明宇和李桃。 “熊老师，在墙上写宋体字难不住你吧？” “嗯，我会写。”熊美玲有些腼腆，不敢看李顺的脸。 “这是公安局的宣传公告，我出油漆和毛刷，请你帮我写字，每平方给你一块钱。” 李顺拿出照片递给她，笑着说: “附近九个村你来写，十天之内必须写完。至少二百二十平米，我保证你挣二百二十元。” 熊美玲一愣，二百二十元很多，她心动了，只是时间太紧。 “李同学，我自己没法干，俺妈身体不好，俺爸的腿不方便。” “我给你安排个助理，后天早上八点，去我店里开会。另外，你还认识其他学校的美术老师吧，给我介绍几个。” ------------ 第156章 先给钱再干活？ 李顺用了一天时间，找到十一个美术老师，都来自拐弯乡的中小学。 幸亏现在是暑假，老师们基本没上班，有时间出来挣外快。 一大早，老师们来到广告店门口，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马寨初中的王明臣是个社牛，不停地跟陌生人搭讪，很快就拉拢了几个人。 “伙计们，开会时咱们提要求，让老板先给咱们一半工钱。”王明臣说道。 “王老师说得对，等咱们把活干完，老板要是不给钱，咱们找谁说理去。” “是这个理，我包了十个村的，起码先给我一百块钱，我才敢干这个活。” 老师们随声附和，看样子要结成临时工会。 李家村小学的熊美玲老师，站在工会的最外边，静静地站在路边。 她心里有不同的看法，哪有先给钱再干活的道理，看那李老板也不是好说话的人。 这时店门打开，李明宇开始打扫卫生，老师们过去搭讪。 “老弟，老板来了没有？”王明臣笑着问。 “还没有，你们先进屋歇歇。”李明宇不想搭理他，拎着垃圾桶往外走。 众人纷纷进店，发现角落里放着一堆油漆桶，清一色的立邦漆。 旁边是一堆滚筒刷，还有一堆毛刷，以及调油漆用的香蕉水。 见到这些东西，众人放心了，李顺不是哄他们玩的。 同时又有些开心，刷半个月油漆挣二百块钱，这种工作可不好找。 李明宇把垃圾倒在路边，转身看见熊美玲，觉着有些面熟： “你是熊老师？” “是我，你好。”熊美玲不认识李明宇，出于礼貌露出个笑脸。 这一笑，搞得李明宇心花怒放，顺哥果然没骗我，熊老师笑起来真好看。 “熊老师好，我是李家村的李明宇。顺哥说给你找个帮手，就是我啦。” “啊？麻烦你了。” 两人正在搭讪，李顺扶着韩莹来到，李明宇急忙过去打招呼。 韩莹看了看李明宇和熊美玲，故意说道: “小宇，这个美女是你的女朋友吗？” 熊美玲闹个大红脸，李明宇挠头憨笑: “嫂子你误会了，这是小学里的熊老师，顺哥让她过来开会。” “哎呀，真是对不起。”韩莹走两步，握住熊美玲的手: “美女你别在意，都怪我不会说话。” “没……没事的。”熊美玲更加脸红，觉着韩莹才是美女，李顺夫妻是金童玉女。 “熊老师，进去开会吧。”李顺向熊美玲点点头，扶着老婆走进店里。 老师们都坐在小板凳上，李顺跟他们打个招呼，扶着老婆坐在沙发上，说道: “我叫李顺，是你们的雇主。这个工程是公安局的，希望大家严格按照要求做。” “规格我们都知道，李老板说具体要求。”王明臣举手发言。 “好的。”李顺记住他们的脸，笑着说: “工期是半个月，如果逾期未完成，不好意思，我会扣工钱。” “老板，怎么个扣法？”王明臣再次搭话。 “听我把话说完。”李顺觉着他有点飘，指着油漆堆说: “我提供油漆和工具，希望你们解决油漆爱护工具，损坏工具要照价赔偿，有意见吗？” 李顺担心有人故意毁坏工具，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知道爱惜。 会场十分安静，老师们纷纷点头，都觉着这很合理。 “上级领导已经跟各村沟通好，写广告之前先找村官，去村官指定的墙上写，明白吗？” “明白。” “好的……” 众人纷纷回应，李顺又说: “拐弯乡有一百个自然村，我已经分配给你们。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达不到基本进度，不好意思，我会另请高明。” 基本进度就是三天完成两个村，半个月完成十个村。 每个村两到三个幅面，李顺之前写过墙体广告，只要手不笨就能完成。 “我话讲完，大家可以提意见。”李顺说道。 现场静悄悄的，王名臣看看左右，举手说: “李老板，能不能先给我们一百元工钱？” “给我个理由？”李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李老板，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不敢相信上面，我们经常被教委拖欠工资。” “你们的雇主是我，我不会拖欠你们的工钱。” “李老板，口说无凭啊。万一上面拖欠你的，你就会拖欠我们的。” 这小子有点飘啊，李顺正想怼他几句，韩莹突然开口: “这位老师，没有先给钱再干活的道理，你说是不是？我可以保证，不管上面给不给工程款，我都不会拖欠你们的血汗钱。等你们干完，我老公马上会验收，验收通过马上给钱。” “老板娘，老师都吃过拖欠工资的亏，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你先给一半工钱，大家干活也有劲，大家说对不对呀？”王明臣说道。 “对，王老师说得对。” “老板，先给一半工钱吧。” “先给钱大家心里有底，要不然心里没底。” 附和声此起彼伏，先拿工钱是他们共同的诉求。一旦有人声援，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王明臣心里美滋滋，他坚信李顺会妥协，因为全乡就这么多美术老师。 拐弯乡有三十所小学，四所初中，有美术老师的学校并不多。 王明臣心说话，我们联合起来集体造反，你要是不答应，看看谁还给你写广告？ 李顺笑了，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同志们，我开的工钱并不低，得寸进尺有点说不过去吧？” “老板，你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我们都是穷人。我们也不让你一下子给完，先给一百就行。”王明臣笑着说。 “如果我不答应呢？”李顺反问。 “那……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不干，大家说是不是？”王明臣再次蛊惑人心。 可惜这次没人回应，同伴们舍不得放弃半个月挣二百的机会。 王明臣有点急，刚想开口说话，韩莹冲他摆摆手: “请你闭嘴，我不会用蹬鼻子上脸的工人。小宇小川，请这位老师出去。” 李明宇和李小川走回来，王明臣脸色大变: “那不行，大清早我大老远骑车过来，早饭都没吃……” “请吧！”李明宇扣住他的脖子，李小川和韩屋过来帮忙，直接把王明臣拽到店外。 李顺扫视众人，指着门外说: “挣我的钱，就要守我的规矩。先干活再给钱，不同意的请走！” ------------ 第157章 清理害群之马 美术老师王明臣，竟然蛊惑众教师，提出先给钱后干活的无理要求，这很不合理。 如果是合理的要求，譬如提高劳务费，提供免费午餐等等，李顺可以接受协商。 先给工资在干活是拿李顺当冤大头，于是李顺直接将王明臣轰出去。 王明臣站在店铺外，被三个壮汉拦住不能进门，心里有些急。 “李老板，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动脚吧。”王明臣认怂，不想失去好工作。 李顺抿嘴冷笑，决定玩一把杀人诛心： “王老师不想放弃挣钱的机会？” “当然不想，我只是提出一个合理的诉求。” “那好，我给你个机会。” 会场里还剩十个美术老师，李顺正视他们: “诸位老师，我不是压榨工人的资本家。现在我把决定权给你们，同意他入团的请举手。” 店里面静悄悄的，很快半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老师举手。 众老师或低头不语，或抬头看着天花板，把王明臣气得火冒三丈: “同志们，我是给大家谋福利啊，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还是没有人搭理他，李顺笑出声，韩莹也觉得解气。 蛋糕就这么大，少一个吃蛋糕的人，其他人就能多吃一点。 原来是十一个教师分一百个自然村，现在是十个人分，利益是显而易见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好意思王老师，请不要继续纠缠。”韩莹笑眯眯地调侃。 王明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店外站了五分钟，骑上自行车灰溜溜地离开。 “同志们，害群之马已经清除，希望咱们精诚合作共同发财。”韩莹站起来说道。 “请大家做好分内工作，现在发装备。”李顺给李明宇一个名单。 李明宇点名，每人给两桶蓝油漆，一桶白油漆，滚筒刷和毛刷各一个，香蕉水四瓶。 有几个骑三轮车的老师，直接把材料工具放车上。 骑自行车的就作难了，普通自行车很难装载那么多工具。 幸亏李顺早有准备，韩屋和李小川两位电工，连夜焊接一批铁篓子。 长方体的铁篓子，挂在自行车两边，像邮电员用的帆布袋。 油漆和工具放在篓子里，老师们火急火燎走人，回各个行政部写广告。 “李老板，我先去忙了。” “好的刘老师，早点完工。” “李老板，咱离得不远，抽空去俺家喝茶。” “好的，一定一定，陈老师你先忙。” 老师们纷纷离开，剩下同村小学的熊美玲，李明宇帮她装上油漆和工具。 “顺哥，我去给熊老师帮忙？”李明宇说道。 熊美玲的父母身体不方便，没有人帮她打杂，李顺就安排一只舔狗给她。 “小川你们等等。老公你回家看看咱爸，给咱爸买点肉。”韩莹掏出一百块钱。 李顺拿着钱买五斤大肉，又买个烧鸡放进后备箱，骑摩托车带着李明宇回村。 油漆是大桶的，铁篓子也很重，熊美玲身材娇小，骑自行车有点吃力。 “顺哥先停车，让熊老师坐摩托，我下去骑自行车。”李明宇露出一丝尬笑。 李顺翻个白眼，为什么我的兄弟都是舔狗，能舔个媳妇儿回家吗？ “谢谢顺哥，谢谢李先生。”熊美玲脸颊微红，慢慢地爬上摩托车。 李顺淡淡一笑，李先生这个称呼，宣布了李明宇的舔狗结局，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路回到李家村，李顺先把大肉和烧鸡送回家，再去村委会找村支书韩正。 路上遇见韩正，李顺停车打招呼: “爸，位置选好了吗？” “早就选好了，昨天接到乡里通知，昨天就选好了。” 韩正十分开心，女婿接到公安局的大工程能挣大钱，当岳父的自然开心。 特意帮女婿物色三个位置最好，面积最大的房屋，广告面积越大越挣钱。 熊美玲从口袋里拿出卷尺，李明宇帮她测量房屋长度，确定每个字的大概位置。 用米尺和铅笔在墙上画方块，熊美玲身材娇小，伸手够不到上边。 李顺去家里搬椅子，李明宇扶着椅子，熊美玲站椅子上画线。 所以这不是一个人能干的工作，老师们需要请至少一个亲朋帮忙。 画好底版轮廓，熊美玲在墙上画文字轮廓。 李明宇打开油漆桶，用香蕉水调配油漆，用滚筒刷在墙上刷蓝漆。 李顺闲得没事干，帮忙在墙上写大字，边写边和岳父聊天。 “爸，咱们村啥时候通电话？” “快了，年底邮电局会过来扯电话线。” “哦，到时候家里装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那必须的，线路一通我就装个电话。” 这时房屋主人过来吃瓜，李顺掏出好烟礼让，房东笑着婉拒。 不一会李木也来了，二话不说下手帮忙，搞得熊美玲很尴尬。 “顺哥，你的字写的真好，写的比我好。” “熊老师过奖，我也就这点本事能拿出手。” 熊美玲不禁莞尔，在心里给李顺贴上有才华、年少多金的标签。 人多力量大，两个小时后广告写完。 天蓝色的版面，白色的宋体大字，“有警有难请请拨打110免费报警电话。” 右下角有一行小子，“兰县公安局宣。” “爸，跟我测量尺寸吧。”李顺掏出卷尺说。 总长五十米的皮卷尺，李顺拿着卷尺开头，韩正拿着尺向后走。 “长度正好十米。”韩正在对面喊。 李顺点点头，爷俩测量高度，高度一米五。 测量过程必须由村官监督，他们要在验收报告上签名，并加盖村委会公章。 这是为了防止李顺坑国家的钱，实际只有十平米的广告，怕李顺上报十五平米。 “孩子，这一墙能赚多少钱？”李木小声问。 这一墙广告是十五平米，合同报价五元每平，理论上利润是三元每平。 “差不多挣四十五块钱。”李顺也小声说。 韩正露出迷之微笑，李木则是一脸懵逼，片刻后说出一句话: “还是公家的活计油水儿大。” “亲家你不知道，公家活不是谁都能干的。”韩正说道。 “我知道。”李木眉开眼笑，小声提醒儿子: “你宋强叔帮你不少，你得好好感谢他！” “我也知道。”李顺哈哈笑，说道: “去下一家吧，争取今天把咱村的干完。” ------------ 第158章 指甲油引起的纠纷 当天晚上，李家村的三墙广告写完，总面积四十五平米。 村委会办公室，韩正按照范本写验收证明，拐弯乡李家村墙体广告证明书。 写明三墙广告的具体位置，每个广告的面积，验收人签字，最后加盖公章。 韩正把文件交给李顺，突然摇摇头叹口气: “附近几个村的证明我陪你去搞，远路的村庄我帮不上忙。” 李顺知道岳父想说什么，他担心别的村官为难女婿。 譬如不在验收书上签名盖章，借验收敲诈勒索他的女婿。 韩正当过村长，也当过支书，知道同类人都是什么德行。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不管是宅基纠纷，计划生育，扶贫救灾，村官都有利可图。 前几天李顺面见宋强时，就有这方面的担忧，不过没办法，让村官验收是警方的决定。 “放心吧爸爸，我能处理好。”李顺笑着说。 “孩子，你不懂这里面水有多深。”韩正摆摆手，又摇摇头: “万一遇见麻烦，你回来跟我说一声，咱们想办法解决。” “好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顺很开心，老岳父是真的疼女婿。 拿着证明回家，李木炒了四个菜，有李顺最爱吃的芹菜炒肉。 爷俩小酌几杯酒，李顺趁着老爹去厨房时，把二百元压在馍筐里。 “我回县里，你照顾好自己，吃好喝好。” “你不用操我的心，我有胳膊有腿饿不着。” “嗯嗯，我先走啦，你早点睡。” 李顺离开家，开车去李明宇家，李明宇弱弱地说: “顺哥，我在家里住吧，明天一早我去帮熊老师刷漆写广告。” 李顺有些懵逼，这就是九十年代的舔狗吧，不计报酬免费给美女当奴隶。 不过现在的毒鸡汤不多，如果男人掏心窝子舔女人，娶回家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小宇，等熊美玲拿到工钱，如果她给你买礼物，或者请你吃饭，可以继续追求她。” “啊？我……我没有追求，她是学校里的老师，我初中毕业就去当兵了。” “如果她没有任何表示，心安理得享受你的帮助，那么趁早和她说拜拜。” 李明宇一愣，李顺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 “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李明宇呆呆地看着顺哥，片刻后轻轻点头。 “早点休息吧。”李顺戴上头盔回县里。 第二天一大早，去人民商场买照相机和录音笔，照相机有很多，录音笔没有。 李顺直接开摩托去汴京，逛几家电器行，花九百多元买到手。 索尼牌录音笔，跟未来的货色差不多，小巧轻盈可以装进衬衣口袋里。 原路回兰县，先去冷饮厂陪媳妇聊一会儿。 “老公，买它干什么？”韩莹对录音笔感兴趣，对着笔说几句话，然后回放录音。 “出行必备之物。冷饮厂的生意都正常吧。”李顺说。 “不仅正常，还有了大进展。”韩莹手指正在装货的三轮汽车，小声说： “这车货营谷乡蔡富邦的货，老公开心吗？” “额……开心，你了不起！”李顺给老婆点赞。 蔡富邦是皮皮冷饮厂最大的客户，从皮皮冷饮厂成立伊始，蔡富邦就跟皮匠合作。 两人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据说皮匠救过蔡富邦的命，之前李顺找过蔡富邦很多次，始终抢不走这个客户。 “老蔡为什么踢开皮匠跟我们合作？”李顺说道。 “这你得感谢秀英姐。”韩莹嘻嘻笑，趴在老公耳边讲故事。 蔡富邦的媳妇李雪莲，也是个爱美的女人，是卢秀英的大客户。 一个星期前，因为一瓶报价九十八元，从港岛进口的指甲油，李雪莲和魏菊吵架。 店里只有一瓶，两人都想买，谁也不让谁。 话越说越多，越说越上火，最后大打出手。 魏菊人高马大，李雪莲抢不过她，最后吃了大亏。 当时店里人很多，李雪莲脸上挂不住，回家就跟蔡富邦闹。 好家伙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蔡富邦跟皮匠断绝生意来往。 李雪莲怀着二胎，蔡富邦只能妥协，给雪露打电话求购冰袋和冰糕。 听完故事，李顺绷不住了，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呀？ “老婆，蔡富邦不知道魏菊已经跟皮匠离婚？” “知道啊，但李雪莲不管这些，这娘们儿也不是个好人。” 李顺哑然失笑，这一手是借刀杀人，李雪莲也是心里婊。 皮匠莫名其妙的背锅，肯定恨魏菊入骨，很可能去找魏菊撕逼。 “老公你不知道，那款指甲油其实有两瓶，秀英故意不拿出来，故意给她们拱火。” “好家伙，卢秀英也是个老阴比，改天请她吃烤鸭。” 当初李顺怂恿秦明停皮匠的电，借机抢走皮匠最大的客户陈爽。 现在卢秀英仗义出手，用一瓶指甲油拱火，帮李顺抢走又一个大客户。 韩莹得意的笑，给老公抛个媚眼: “接连丢失陈爽和蔡富邦，皮匠痛失左膀右臂，已经离死不远。老公你放心，不出一年，我绝对让皮匠关门大吉。” 这时一个少年走进院子，脸上有腼腆的笑: “老板你好，我找活干，这里招人吗？” “不好意思兄弟，暂时每岗位。”韩莹说。 “我是熟练工，之前给皮皮干活，冰糕机上的活都会干。”少年两步走到樱桃树下。 李顺夫妻同时一愣，这小子是皮匠的工人，有点意思。 “老弟，为什么不给皮匠干了？”李顺指了指旁边的板凳，让他坐下说话。 “他不让我干，他说生意不好，厂里用不了那么多人。”少年有些战战兢兢。 “你在皮匠那干了多久？”李顺又问。 “两年，刚开始做冰袋，现在做冰糕。他的生意不好，昨天把我开了。”少年说。 李顺有点开心，皮匠解雇两年的老员工，看来他的生意确实挺艰难，很好！ “老婆，你怎么看？” “先让他试试手？” “中，冷饮厂交给你了，我去广告店。” 李顺拍拍屁股走人，开摩托车去冷饮厂，心里美滋滋的。 只要不出意外，皮匠坚持不了多久，在雪露的致命打击之下肯定会倒闭。 只是李顺想不到，倒闭后的皮匠竟然得失心疯，差点跟李顺同归于尽。 ------------ 第159章 这点规矩都不懂？ 接下来的十天，每天都有美术老师过来汇报，某某村的广告写好了。 大家都十分给力，李顺决定提前验收，于是带着李小川下乡村。 按照清单上的记录，由近及远先去韩庄台，该村在县城旁边。 一进村，看见树荫下有几个老大爷在聊天，李顺停车下车。 从兜里掏出香烟挨个让，让完笑着打听: “请问大爷，村长韩二帅的家怎么走。” “顺着这条胡同往里走，最北边大门朝东那家就是。” “村里有个老师叫做韩明星，他家在哪啊？” “跟村长家对门，明星是村长的亲侄儿。” “谢谢大爷。” 李顺开车上路，美术老师跟村长有亲戚，事情就好办了。 来到村长家门口，李顺打开录音笔，开启录音模式。 敲村长的门，见到村长韩二帅，李顺用香烟开路，然后说明来意。 韩二帅表现得十分热情，马上带着李顺去看墙体广告。 在村长的监督下，先用卷尺测量广告尺寸，李小川负责记录台账。 该村住家户不到二百，是个小村庄，只能做两个墙体广告。 李顺从摩托车后备箱里拿出粉笔，在墙体广告旁边写上韩庄台。 又从皮包里拿照相机，从左右两侧拍摄墙体照片。 拍完照片回村长家，拿出验收证明范本。 “请韩村长验收。”李顺拿出钢笔请他签字。 文件上有几处空白，需要韩二帅填写村名，墙体广告位置和尺寸，需要签名盖章。 昨天韩二帅去乡里参加村官大会，会议主题还是配合公安系统，宣传110报警电话。 乡领导再次强调，各村长必须全程监督，拿出最好的态度配合广告商。 不能推诿刁难，更不能趁机吃拿卡要，一经发现严肃处理等等。 韩二帅不想刁难李顺，毕竟写广告挣钱的人是他侄子。 于是提笔填空，在村名空白处写李家村，在相应的位置写位置和尺寸: “第一块，韩丽家堂屋后墙。长十米宽两米，广告面积二十平方米。” “第二块，韩东来家堂屋后墙，长十二米高二米，广告面积二十四平方米。” 该签名盖章时，韩二帅停下钢笔，抬头笑看李顺: “李老板，韩明星是俺侄儿，他的字写得还不错吧？” “不错，写得非常好！”李顺竖起大拇指称赞。 “我听说拐弯乡结束后，县里还要在其他乡宣传110？”韩二帅话里有话。 言下之意是，俺侄子技术好，做其他乡镇的广告时，继续让明星跟着你挣钱吧。 你要是答应下来，我马上签名盖章。你要是不答应，咱们再说道说道。 李顺抿嘴微笑，这个条件很搞笑，有种无厘头的感觉: “明星哥踏实能干，字也写得好看。如果我能接到其他乡镇的业务，肯定请明星哥帮忙。” “哈哈，我替明星谢谢你。”韩二帅不再犹豫，先在文件上签名，再加盖村委公章。 “谢谢韩村长，改天咱们喝酒。”李顺收起证明文件，站起来跟他握手。 骑摩托车离开韩庄台，沿着大路向西走，去三里外的黄军营。 该村的广告也是韩明星负责，支书名叫黄老实，人如其名，全力配合李顺的工作。 继续向西走，在下一村遇见了韩明星，肚子里正在刷漆写字。 “李老板好。”韩明星隔着老远打招呼。 李顺停车搭讪，韩明星他爸眉开眼笑，跟李顺亲切握手: “李老板，俺村和黄军营的广告看了吧？” “看了，完全合格。”李顺说道。 合格意味着有钱，父子俩十分开心，韩父赶紧给李顺香烟。 李顺跟他们寒暄几句，沿着大路向南走，来到大王庄拍照验收。 大王庄的负责人是王平贵老师，李顺一路打听来到他家，见到他的妻子赵宝丽。 赵宝丽得知李顺的来意，表现得很热情，带着李顺去找村长王华。 “村长在家吗？”赵宝丽在大门外边喊话。 “谁呀？”院子里传来很含糊的声音，像酒蒙子的语气。 “我，王平贵家的。” “来啦。” 门楼大铁门打开，王华身上有股酒气，五官有些猥琐。 上下打量李顺和李小川，嘿嘿笑道: “宝钏妹子，这两位有点面生。” “他们是让平贵写字的老板，这是李老板，这是小李老板。”赵宝钏笑着介绍。 “王村长好！”李顺伸出右手求握手。 “明白了，进屋说话吧。”王华没有和李顺握手，迈着四方步走进院子里。 李顺双手掏裤兜，悄悄打开录音笔的录音键，跟着王华走进院子。 王华走进堂屋，拎着一把卷尺出门: “走吧弟妹，咱们去量尺寸。” “中，麻烦村长了。”赵宝钏说道。 来到广告现场，李顺按照流程，先和王华测量尺寸，再拍照留念。 三墙广告测量完，一共四十平方米，李小川提笔记录。 “四十平米不小，平贵老弟拿四十块钱辛苦费，还是弟妹有福。”王华呵呵笑。 “村长别开玩笑了，我有啥福啊，净跟着他受罪。”赵宝钏自嘲，却笑得合不拢嘴。 “弟妹去忙吧，我给李老板写文件。” “中，麻烦村长了。” 王华打发走赵宝钏，带着李顺回家，提笔在验收证明上填写，写完递给李顺: “李老板你看看，我写得对不对。” 文件上没有签名，村庄名称和广告位置都对，就是尺寸不对。 本来是十米长的幅面，被他写成十二米长。 本来是一米二的高，被写成一米五。 本来总面积是四十平方，愣是被他改成五十平方，整整多了十个平方。 十个平方五十块钱，李顺也是个老狐狸，知道王华村长为什么多写？ “王村乡，尺寸你好像写多了。长度多写了两米，高度多写了三十公分，面积多了十平。” “哦？我看看！”王华勾起一丝冷笑，装模装样核对尺寸，摇摇头笑着说: “你看错了，我没有写错，就是这个尺寸。” 李顺心说好家伙，跟我玩指鹿为马是吧。 想让我多报十平方，掏出五十块钱给你，不给钱就不给我签字是吧？ 王华见李顺一脸懵逼，忍不住呵呵冷笑，用不屑的口吻嘲讽: “小伙子，你是第一天出来做生意吗？这点规矩都不懂？” 卧槽，你在教我做生意？ ------------ 第160章 村长很嚣张 “王村长你别生气。”李顺赶紧掏香烟，陪着笑小声说: “我刚做生意没多久，不知道这里的门道，请王哥教我。” 王华瞥一眼红塔山香烟，冷哼一声接过来，大模大样塞进嘴里。 滋啦一声，李顺划亮一根火柴，把火面子送到大佬面前。 大佬满脸不屑，眯着眼点火，吧嗒抽两口吐出一片乌烟瘴气。 “你这态度还算不错，我教教你吧，多出来的十平方是我的！” “啊？王哥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呵呵，公章是白盖的？字是白签的？小伙子，没有好处谁给你办事儿？” “哦……一平方五块钱，王哥的意思是，我给你五十块，你帮我验收盖章。” “是这个意思！我落个烟钱，你也不吃亏，公家会按照这个尺寸付给你钱。” 李顺有点懵逼，这是喝了多少假酒，敢把这话放在桌面上说。 “王村长，说句打脸的话，这是坑国家呀！” “你懂个屁，国家就是用来坑的！” 李顺无言以对，但凡有一颗花生米，你也不会醉成这个样子。 “王村长，这不行吧，刑事队宋队长专门给我打电话，警告我不要弄虚作假。 宋队长明确告诉我，公安局会派专人核查所有的墙体广告。 如果我多报尺寸，万一被他们查到，会扣我的工程款，会追究我的法律责任。” “追究个屁，他在吓唬你的，这种事我见过太多。”王华黑着脸，指着李顺的鼻子: “不要跟我说废话，没有五十块钱，我不给你签字，不给你盖章。” 李顺盯着王华的食指，无奈地摇摇头。 上一个指着鼻子骂我的同志，好像是皮匠的儿子皮海，已经被我送进监狱蹬缝纫机。 “王村长，乡里开会你去了吧，乡领导让你配合我的工作，不能吃拿卡要。” “呸！你还少拿乡里压我。在俺这个自然村，县官不如现管，我说不盖章，你看谁敢盖！” “你把嘴放干净！”李小川按捺不住，握起双拳瞪着眼呵斥。 砰的一声，王华拍案而起: “你算哪根葱？” “王村长别激动，小孩子不会说话，别跟他一般见识。”李顺急忙起身。 “少跟我来这一套！”王华推开李顺的手，咬着后槽牙说: “就你们的态度，没有一百块钱我不盖章，跟我斗？” 王华说完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李顺呵呵一笑： “今天村长喝多了，我们改天再过来谈吧。” “我没喝多，你们走吧，这章我不盖。”王华摆摆手，那模样像驱赶苍蝇。 李顺站起来，收起嬉皮笑脸，换上一脸严肃: “王村长，给你个机会。给我鞠躬道歉，给我在验收书上签字，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哎呦，你好凶呀！你算哪根葱？”王华再次拍案而起: “这里是大王庄，你给我老实点！” “去你大爷！”李小川一个箭步冲过来，举起拳头就打。 李顺急忙拦住，把李小川拉到身后，眯着眼看着王华: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希望你不要后悔。” 李顺说完转身离开，大步流星走出大门，开着摩托车离开大王庄。 途中，李小川咬着牙骂: “真特么不是东西，你要是不拦着，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用打，我有更好的办法。”李顺掏出录音笔，关闭录音按钮。 “顺哥，这是啥玩意？” “能让王华倒霉的玩意儿。” 李顺仔细检查录音文件，调转车头去县里，直奔西关刑事队。 运气不错，宋强没有出去开会，在队长办公室里见到宋强。 “你不去村里写广告，跑我这干什么？”宋强放下手中的文件，揉揉酸疼的脑袋。 李顺也不说话，从兜里掏出录音笔，播放刚才和王华的谈话内容，把声音开到最大。 录音慢慢地播放，宋强的脸色越来越冷，听到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孩子，这种事你应该去检察院经济检查科。”宋强开始头疼。 “我不认识检察院的人，怕拖得太久耽误验收，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李顺说道。 “你去找检察院找雷院长。还有，千万不能耽误工期。”宋强把录音笔还给李顺。 “放心吧强叔，我办事你放心。”李顺笑着道谢，王华同志已经完犊子。 “你喝酒我倒是很放心，明天有个酒局，帮我顶一下子。” “好的，保证把他们全部喝到桌子底下。” “哦对了，你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男孩还是女孩？” “儿子，预产期在一个月后。” “嗯。去忙吧。” 李顺拿起录音笔走人，一副傲娇的模样，我生儿子我骄傲。 宋强翻个白眼，喝口水拿起电话机，先给检察院打电话，又给拐弯乡政府打电话。 李顺来到检察院大门口，被一男一女两个司法警拦住，女警问: “你是李顺李先生吗？” “额，是我。” “请跟我来。” 李顺被带到院长办公室，见到院长雷震鸣，听名字就这么霸气。 双方互相打个招呼，李顺直奔主题，拿出录音笔播放录音。 录音播放完，雷震鸣笑了，把玩着两个火柴盒大小的录音笔。 “好家伙，还是索尼的。顺子，不便宜吧？”雷震鸣笑着说。 雷震鸣长着一张憨厚朴实的脸，笑容让人觉得温暖，李顺想起笑面虎三个字。 “不是太贵，也就五百块钱。”李顺说实话。 “好家伙，还是李老板财大气粗。”雷震鸣哈哈笑，说道: “听老宋说，你快当爸爸了？” “额？是的。” “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儿子。” 李顺有些懵逼，对面坐的是雷院长吗？感觉像隔壁的雷大爷。问这些废话干什么，你倒是问案子呀！ 更让李顺纳闷儿的是，为什么宋强和雷震鸣都会孩子，两只老狐狸在搞什么飞机？ “儿子好，儿子好啊！”雷大爷拍拍手，放下手里的录音笔: “录音笔留下，你去忙吧，这事我知道了。” “好的，谢谢雷叔。” 李顺离开检察院，继续乡验收墙体广告。 拐弯乡大王庄。 当检察院和乡政府的公车停在王华家大门外，当王华看见司法警和乡领导时，脑袋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他的衬衫。 ------------ 第161章 收礼收到手软 拐弯乡大王庄，村长王华的院子里都是人。 有检察院经济科的，有拐弯乡纪委的，还有乡政府的。 村委会不是国家机关，村长也不是国家干部。村长滥用职权，一般归纪委管，检察院不管。 如果村长涉嫌触犯滥用职权罪，那就归检查院管了。 滥用职权罪有几个立案标准，其中有一条严重损害国家声誉，或者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王华叫嚣李顺时的言行，可能够到了这个标准，所以宋强直接让李顺去检察院报案。 王华的妻子躲在堂屋不敢出来，王华吓得脸色苍白，冷汗湿透他的背心。 “王村长，广告部李顺请你在检测墙体广告，你帮他检测没有？”雷震鸣笑呵呵地问。 “帮了，已经验收完毕。上午公章不在家，我正打算去找他给他盖章呢。”王华说道。 雷震鸣懒得再废话，拿出录音笔播放录音，一句不差还原上午的谈话。 王华瞠目结舌，脸上的冷汗像大雨，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大王庄村民委员会主任王华同志，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雷震鸣手指录音笔。 “不……不是我说的，这不是我的声音，我说话不是这个声音。”王华的脑袋像拨浪鼓。 “你说话时，别人听到的声音，和你自己听到的声音不一样。录音笔里的声音，就是你的真声，你自己听到的是假声。” 雷震鸣解释完，又笑着说: “王华同志，你涉嫌触犯滥用职权罪，我请你去检察院喝杯茶。” 两个司法警架起王华，王华呆若木鸡，裤裆里出现一大堆水迹。 如果罪名成立，王华将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不管罪名成不成立，他这个村长是铁定当不成了。 三天后，李顺接到了雷震鸣的电话，为王华同志默哀三分钟。 默哀完就把他抛诸脑后，这小子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李顺会随身携带录音笔。 挂断电话，李顺埋头整理照片、台账和验收证明。 每个自然村包括一份验收证明，四张或六张墙体广告照片，一份墙体广告清单。 总共一百个自然村，工作量庞大，伙计们都来帮忙。 这批美术老师很给力，竟然在十二天内交工，平均每天搞定一个村。 “李老板好，忙着呢？” “嗯，你好。” 李顺抬起头，是大王庄的王平贵老师，还有他的媳妇赵宝钏。 他负责学校周边十个自然村，是过来结算工钱的。 “王老师这边坐。”李顺带着他去茶台旁边，转头吩咐李明宇: “小宇，把王平贵老师的台账拿过来。” 李明宇快速找台账，用计算器核对他的工钱，核对好拿过来给李顺。 “十个村，共二百六十五平方米，对不对？” “不错，二百六十五平。” “行，一平米一块钱，签字吧。” 李顺把台账本放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支钢笔，打开钱包拿出二百六十五元。 等他签完名，李顺递给他工钱，王平贵伸手接。 赵宝钏抢先一步把钱拿走，看完真假钱马上装兜里，兴奋地说: “谢谢李老板，谢谢李老板。” 重要的话说两遍，李顺噗嗤笑了: “看来王家是嫂子当家，我王哥真可怜。” “李老板别开玩笑，本来就该女人当家！平贵，你说呢？”赵宝钏笑眯眯地盯着老公。 王平贵哼哼两声，果断转移话题: “李老板，其他乡镇的广告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我去公安局算账，有了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李顺说道。 “好的，谢谢李老板。” 王平贵松了一口气，写墙体广告的工作太挣钱了，他害怕李顺不让他继续干。 “王哥，这些天很辛苦吧？”李顺问。 “不辛苦，还行。”王平贵挠头憨笑。 其实挺辛苦的，为了赶工期，早四点起床。 现在是夏天，天比较长，四点多天就亮了。 叫上父亲，爷俩拉着架子车去写广告，有时候还要爬梯子。 王老爷子刷漆，王平贵写字，在烈日下一干就是一整天，好几次都差点中暑。 不过回报很丰厚，十二天赚了两个月的工资，再苦再累也值得。 “听说弟妹怀孕了，这个给弟妹吃。”赵宝钏把一袋甜瓜放在桌子上。 塑料袋装着七八个甜瓜，白色的外皮十分光滑，个头也不小，是精心挑选的。 “嫂子别客气，拿走给孩子吧，这东西不便宜。”李顺摆摆手推辞。 “没有跟你客气，这是给弟妹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赵宝钏一副伶牙俐齿。 李顺哈哈笑，王平贵又把甜瓜放在李顺面前，颇为真诚地说: “这是俺爸种的瓜，他让我拿过来的，收下吧李老板。”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李顺把瓜放一边，不要白不要。 送走王平贵夫妇，又有美术老师过来领工钱，带来了五花八门的谢礼。 有的给芝麻，有的给炒花生，有的给鸡蛋。 有个混蛋给一袋青蛙后腿，剥完皮的那种。 这个不能忍，李顺直接判他死刑，下次写广告不用他。 还有一个混蛋，给了整个兔子肉，也是剥完皮的那种。 造孽啊，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熊美玲最后一个来的，带来两件特殊的礼物，宝宝用的围兜。 也叫围嘴，就是那种穿在婴儿身上，用来接口水的衣服。 这个礼物是她自己做的，在众礼物中最不值钱，李顺却最喜欢。 “顺哥，我做得不好，请不要介意。”熊美玲有些尴尬。 “我儿子说，谢谢你。”李顺笑着收下，从兜里拿出二百八十元给她。 在李明宇的帮助下，她完成十个自然村的墙体广告，共计二百八十平米。 “谢谢顺哥！”熊美玲双手接钱，轻轻地向李顺鞠躬。 “不用谢谢我，你应该谢谢小宇，他帮了你很多，打算怎么谢他呢？”李顺半开玩笑说。 “不用，嘿嘿。”李明宇摆摆手，嘿嘿傻笑。 熊美玲转身面对李明宇，还是轻轻的鞠躬: “谢谢明宇帮我，真的谢谢，你是个好人。” 叮，好人卡！ 等熊美玲离开，李顺把李明宇见到身前: “老弟，她心里没有你，及时止损吧，不要再当舔狗。” 李明宇目瞪口呆，良久之后露出一丝苦笑。 结清所有工钱，李顺回家休息，一进家门也是目瞪口呆…… ------------ 第162章 制造青梅竹马？ 李顺借邻居一辆的三轮车，把野兔肉、甜瓜、芝麻等礼物拉到家。 客厅里有客人，杜柔和韩莹婆媳两人，招待卢秀英和一个抱孩子的少妇。 韩莹看着车上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老公，买青蛙腿干什么？” “不是买的，是那些美术老师送的。” “哦，那感情好，去把甜瓜洗了。” 李顺进厨房洗甜瓜，用托盘端进客厅。 “秀英姐，欢欢，吃甜瓜吧。”韩莹说道。 “谢谢莹妹。”卢秀英也不客气，拿一个甜瓜给柳欢欢。 韩莹介绍柳欢欢，她是卢秀英的侄媳妇，也是卢建设的儿媳妇。 “你好。”李顺笑着打招呼，看着孩子说: “孩子有大名吗？今年多大了？” “卢媛媛，不到八个月。”柳欢欢对女儿笑: “媛媛乖乖，让顺叔叔抱抱，好不好？” 卢媛媛突然咯咯笑，伸出藕段一般的小胳膊，把一屋子人逗笑。 “来，叔叔抱抱。”李顺笑嘻嘻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做个鬼脸又把小女孩逗笑。 “这孩子不认生。”韩莹也露出笑脸，老公喜欢小孩子，韩莹很欣慰。 “莹莹说错了，媛媛认生得很。除了我和她奶奶，谁都不让抱。包括她爹和她爷爷，一抱她就哭鼻子。”柳欢欢说道。 “哎呦，媛媛跟顺子有缘！”卢秀英满脸惊讶，半真半假地说: “莹莹妹，这孩子跟你家有缘。等俺大侄子出生，让顺子认个干闺女吧，双喜临门。” 亲孙子和干孙女，多么吉利的彩头，杜柔笑得合不拢嘴。 韩莹也笑，不接卢秀英的话茬，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老公。 “我还不知道怎么当爹，更不知道怎么当干爹，以后再说吧，哈哈。” 此时此刻，李顺已经明白卢家人的来意，她们肯定得到了卢建设的授意。 也明白了刑事队长宋强，检察院长雷震鸣，为什么关心李家即将出生的儿子。 认干爹是个幌子，目的当然是把友好关系发展到孩子辈。 李顺个人认为，优质男等于高富帅，几乎不在婚介市场上流通，绝大部分被提前抢走。 譬如张三认为李四很富裕，就会经常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串门，培养通家之好。 更重要的是，为自己闺女和李四的儿子，制造一种叫做青梅竹马的关系。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接触到的人估计就几百个。 借青梅竹马的优势，搞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来把闺女嫁进李四家。 李顺哭笑不得，儿子还没来到起跑线上，就有一个青梅在等他。 估计宋强和雷震鸣都有这样的心思，今天的戏码以后还有。 不过话说回来，李顺不能决定儿子的高和帅，却能尽力让儿子占一个“富”字。 “我回卧室办点事，你们先聊着。”李顺把小姑娘交给柳欢欢，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 “去忙吧弟弟，我们几个女人说悄悄话。”卢秀英心里有些失望。 李顺回到卧室关上门，书写工程款申请书，打算明天去找宋强结账。 写完申请书，一股倦意袭来，李顺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睡醒睁开双眼，发现老婆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公，起来吃晚饭。” “晚饭吗？”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七点，新闻联播已经开始。 起床扶老婆去客厅，打开电视机看新闻联播。 先看国内的幸福生活，再看国外的水深火热。 “老公，认卢媛媛做干闺女吗，我觉得这对咱们有好处。” “宝宝出生之后再说，实在不行就认。我帮你儿子养一坑鱼，将来让他挑个最好的。” 韩莹愣了半分钟，领悟了老公的意思，忍不住翻个白眼，骂一句老不正经。 “老公，不要把她们想得那么龌龊，联姻这种事古往今来可太多了。”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白了就是用各种关系拓展人脉网。” 第二天早上，李顺来到刑事队找宋强，拿出墙体广告的台账、照片和验收证明。 拐弯乡一百个自然村，广告面积总共两千五百平米，广告费一万两千二百五十元。 “赚得盆满钵满吧？”宋强用玩笑的口吻说。 “还行吧。”李顺说得模棱两可。 每平方米的利润三元，这个工程差不多挣七千五百元左右。 “做广告利润真大，是个有前途的生意。”宋强由衷地赞叹。 他知道油漆和人工成本，能计算出李顺挣了多少钱。 “现在是广告业的黄金年代，强叔要不要加盟？”李顺小声说。 “算了吧。”宋强笑着摆手，跟经商比起来，他更喜欢混体制。 忽然宋强正襟危坐，用严肃的口吻说: “你说实话，有没有跟村官勾结，谎报广告面积，谋取不正当的利益。” “没有，我用人格担保，我的台账没有任何水分！”李顺信誓旦旦。 谎报广告面积，就是把一平米报成两平米，坑国家的钱。 “千万不能有，县里肯定会派专人下乡，实地测量你做的墙体广告。”宋强语重心长地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欢迎他们调查。”李顺信心满满地回答。 宋强不再严肃，还露出了笑脸，打开抽屉拿出两个印章: “我一个一个地检查，你一个一个地盖章。” “好的。”李顺把一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宋强拿起一份资料，先看广告照片，再看村委会出具的验收证明，片刻后说: “这一份没问题，在验收证明上盖章吧。” “好的。”李顺按要求盖两个印章，一个是刑事大队的公章，一个是宋强的私章。 总共一百份文件，宋强用了一个多小时核对完毕，全部文件加盖印章。 宋强又仔细核对台账，用计算器算账，最后在付款申请书上签名盖章。 “这些文件先放我这，下午我去财务室申请拨款，等钱下来我给你打电话。” “谢谢强叔，不过工程款多久能批下来？” “这个……半个月左右。”宋强呵呵笑，说道: “别担心钱，这是专款专用，不会出问题。” 李顺点头微笑，说道: “我不担心钱，担心影响接下来的进度。对了强叔，其他乡镇的工程什么时候开始。” 宋强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估计要等十天半个月。放心吧顺子，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嗯，好的。” 李顺有些惆怅，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估计广告店又没生意，又得天天赔钱。 ------------ 第163章 故意侮辱人 距离李顺去刑事队报账已经过了七天，老婆的情绪明显不高，整天愁眉苦脸的。 广告店里没有生意，宝宝不开心。 店里有四个正式员工，月工资总计八百元。 房租每年两千元，平均每天五元五角。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生意，广告店每天要赔三十三元左右。 这谁顶得住，所以韩莹不开心，三十多块钱能买好多东西。 李顺却觉得无所谓，做生意就是这样，赚钱和赔钱都是生意的一部分。 不过因此影响老婆的心情就有点严重，孕妇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孩子。 “老婆，还记得拔苗助长那篇课文吗？” 韩莹翻个白眼，说道: “做事不能违反事物的发展规律，不能急于求成。可是我心里不舒服嘛，天天赔钱。” 李顺摇摇头，跟老婆讲道理: “做生意要有耐心，如果不能坚持，肯定做不成生意。” “老公，你说的坚持就是烧钱吗？” “嗯，是烧钱。” 李顺大方承认，如果没有烧钱的实力，就别想着做生意。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李顺接电话应答，嗯嗯啊啊说了一通，微笑着挂断电话。 “强叔工程款已经到位，让我去找他拿钱，开不开心？” “开心呀，赶紧去。”韩莹瞬间笑嘻嘻，把摩托车钥匙给老公: “老公回家一趟，把野兔肉给强叔拿过去，问问其他乡的110宣传什么时候开始。” “嗯嗯，你开心就好。”李顺拿着钥匙走出店门，骑着摩托车回家。 从冰柜里拿三只野兔肉，这是老爹和岳父用猎枪打的。 老婆开心李顺也开心，一路来到刑事队，在队长办公室见宋强。 宋强从抽屉里拿出工程款，一万两千二百五十元。 有一张五十的，其余全是百元大钞，净赚七千五百元。 李顺很开心，把钞票装兜里，把兔肉放在办公桌上。 “大侄子，这可是收礼受贿的不良风气。” “别开玩笑，这是我爸打的野味，不值钱。” “哈哈，那我尝尝鲜，地里的野兔多不多？” “多得很，改天咱爷俩去村里打猎。” 叔侄俩开始聊打猎，用什么样的猎枪，打什么样的猎物，野兔野鸡野猪等等。 聊了半个小时，两人都很兴奋，李顺话锋一转: “强叔，其他乡镇的广告什么时候开始？” 宋强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摇摇头说: “一个月后局里开会，领导要看宣传效果。” 李顺一愣，片刻后明白意思，做广告是要看效果的。 拐弯乡是110宣传工程的试点，如果110接警数量明显提高，说明墙体广告有效果。 如果明显的变化，领导可能不会再考虑墙体宣传，李顺会失去后续生意。 “顺子啊，这种事急不来，一个月后再看。” “嗯，我明白。” 李顺有点郁闷，没了后续业务，如果再不能开拓新业务，老婆还会继续不开心。 老婆不开心李顺还能接受，关键这种不开心会影响宝宝。 科学研究表明，孕妇如果经常情绪不好，会对胎儿产生负面影响。 可能影响胎儿性格和智力，使胎儿出生以后的学习能力、人际交往能力下降。 还有可能导致婴儿发育不良，更有甚者出现早产等情况。 “呵呵，当爹太难了。”李顺喟然长叹。 “为什么说这种话？”宋强一脸戏谑。 “没什么，偶尔感叹一下。”李顺微笑敷衍。 下决心去跑业务，接一个金属字加霓虹灯的大工程，让老婆开开心心生宝宝。 “强叔，还有话交代吗？”李顺说道。 “没有了，你先回去忙吧。”宋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等李顺离开办公室，宋强露出一丝苦笑。 昨天大领导找他谈话，表达了想亲自督办剩余乡镇110的宣传工程。 也就是说，就算宣传工程重新启动，李顺也不一定中标。 “李顺啊李顺，不要让我失望。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仍能拿下宣传工程，我就……” 想到这里宋强呵呵笑，一月后再看情况吧。 李顺没有回店里，去了火车站联盛宾馆，站在宾馆门口看五楼天台。 宾馆老板谢洪波同志，曾去店里跟李顺洽谈，想在楼顶做四个铁皮字外加霓虹灯。 李顺报价八千元，谢洪波嫌贵，生意一直没有谈拢。 “希望这次有进展。”李顺给自己加油，推开玻璃门走进宾馆，微笑着向前台妹点头: “小姐姐你好呀，请问谢老板在吗，我是李韩广告公司的李顺。” “我知道你，稍等哈，我给老板打电话。”前台妹拿起电话，她乐于助帅哥。 “老板，李韩广告的李总想见你。”前台妹嗯嗯几声，挂了电话对李顺说: “老板让你去天台，快去吧同志。” “谢谢小姐姐。”李顺点头道谢，迈步上楼梯，一口气上五楼。 天台小门敞开着，李顺弯腰钻进去，走到谢洪波身边。 跟他肩并肩，陪他举目远眺，一起欣赏小城风光。 也没什么好欣赏的，只有破旧和怀旧，联盛宾馆是县城最高的建筑。 “乡里110的墙体广告是你写的吧？” “是的，献丑了。” “能接手公安局的工程，李老板挺有实力。” “谢老板过奖，我只是运气好。” “哎呦，看来你运气用光了。”谢洪波给李顺一根烟，呵呵笑道: “我的广告已经交给汴京宏图，你来晚了。” 李顺不禁皱眉，汴京有几家广告铺，生意最好的是九月和皮小妹，没听说过宏图。 “宏图的楚老板刚走，你要是早来半个小时，说不定就能接我的生意。”谢洪波笑着说。 这就是鬼话了，李顺不相信，笑着说: “宏图报价多少？是不是比我便宜？” “不，比你的报价贵一千块钱。” “谢老板，这波我不懂。同样的东西，你为什么舍近求远，为什么多花一千块钱呢？” 李顺裂开了，谢洪波的操作很迷惑，汴京那群老六也很讨厌。 谢洪波点上一根烟，不紧不慢地说: “八千元的工程是大工程，我必须慎之又慎。我宁愿多花九千元交给汴京的宏图，也不想交给兰县的广播部。” 李顺明白了，谢同志不相信李顺的手艺，宁愿舍近求远多花钱。 “谢老板，你认为我的手艺比不上汴京？” “哈哈，就是这个意思。不好意思哈，我说话比较直，你别放在心上。” 李顺笑了，这是故意侮辱人。 ------------ 第164章 皮包广告公司 李顺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也觉着谢洪波有点过分了。 “谢老板，既然你已经把生意交给宏图，还打电话让我上楼干什么？” 谢洪波一愣，没想到会吃软钉子，脸色也有些难看: “李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不应该用这种态度跟客户说话吧？” “呵呵，是你不尊重我在先，直接让前台打发我走就行了，何必唱这出戏呢？” “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哦？这话我听不懂，你凭什么认为，我的霓虹灯水平比不上汴京？” “李老板别生气，我问过汴京的广告部，包括九月和皮小妹，他们报价都是九千。” 李顺有点懵，我报价八千，别人报价九千，所以我的手艺不行，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兰县和汴京有差距，报价低一千也正常，怎么就成了手艺差的证据了？ “你先用公安局的广告说我实力强，再用手艺不行狠狠地踩我，为什么呢？”李顺问。 谢洪波有点尴尬，踩蚂蚁没成就感，踩大象才有，你知道把大象踩在脚下有多爽吗？ “李老板别误会，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只是想鞭策你，手艺赢才能接大工程。” “我谢谢你！偏见不是鞭策，土鳖也变不成海龟。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自以为是。” 李顺觉着他的脑子不正常，跟他在一起会变脑残，于是大步流星走下天台。 踩人不成反被打脸，谢洪波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小声骂道: “就你这态度，我看你什么时候关门！” 李顺扔掉对方给的香烟，一口气走到楼下，骑着摩托车回店里。 倒也不是很生气，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种情况十分普遍，李顺想起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农民伯伯去城里摆地摊卖红枣，五角钱一斤没人买，理由是太便宜，不放心不敢买。 后来有个超市老板路过，将这批红枣打包，放在超市里卖，两元一斤竟然被哄抢。 谢洪波就是这种心态，把兰县的李顺当成地摊，把汴京的宏图当成超市。 只不过他更过分，不买就不买呗，还要挖苦农民伯伯卖的枣不好，这就有点过分了。 李顺把车停在店外，刚摘下头盔就听老婆喊: “老公快来，有客户做广告。” 韩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一张俏脸眉开眼笑。 “来了。”李顺把头盔放车上，大步流星走过去，扶着老婆进店。 店里有个西装男，油头粉面有个性，就是脸型不太好看。 “李老板真是宠爱老婆，老板娘嫁了个好男人。”西装男杨万里笑着过来求握手。 “杨老板净说笑话！”韩莹心里美滋滋的，这话她爱听。 “杨老板好。”李顺跟杨社牛握手，这种嘴甜的人很难被讨厌。 “李老板还是叫我万里吧，老板老板的把人叫老了。”杨万里哈哈笑。 “行，你叫我李顺吧。”李顺也笑，好家伙杨万里，这名字有个性。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是吧，我看你挺上头的。 请杨万里坐在沙发上，李顺跟他坐对面，李明宇上茶。 “顺哥，我是汴京宏图广告公司，想找你做四个大铁皮字。” “什么公司？” “汴京宏图。” 李顺一愣，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做“联盛宾馆”是个铁皮字。 谢洪波把广告工程交给汴京宏图，宏图又来找李顺干活，不会这么巧吧？ “大兄弟，多大的铁皮字，用什么颜色？” “联盛宾馆。两米高的黑体字，喷红漆。” 真的这么巧，李顺强忍笑意: “没问题，要平板还是要弧度？” 平板就是平面字，字的表面是平的，弧度就是用木锤把铁皮敲出弧度。 “当然要弧度，平面字我不找你。”杨万里笑着说。 敲字是个技术活，杨万里看见李顺的广告牌，牌子上的钛金字有漂亮的弧度。 所以他知道李顺是做字高手，这才决定进店谈谈。 宏图广告是皮包广告公司，杨万里不会做金属字，也不会做霓虹灯。 但他的人脉广，认识的朋友多，就在汴京开了广告公司。 接到广告订单以后，就外包给能干活的广告部，挣个皮包费。 两米高的铁皮字太大，一辆三轮汽车拉不下。 汴京到兰县八十里，运输成本太高，所以杨万里找到了土着李顺。 “李哥，制作和安装全部包给你，我什么都不管。你说多少钱吧，说个最低价。” “最低三千，少了不说。”李顺伸三个手指。 “中，李哥是个爽快人，三千就三千。”杨万里一口答应。 在汴京做这四个字也是三千，外包给李顺，能节省三百元的运费。 “你也挺爽快！但我有个条件，先给钱，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这……有点不合适，我可以先交五百元押金。” “不行，先交钱吧。你不是本地人，我不敢完全相信你。” 李顺不是不相信杨万里，而是不相信谢洪波，担心节外生枝。 还拿农民卖枣举例，如果谢洪波发现，自己用两元的高价买的超市枣，竟然是卖五角的地摊枣，心态肯定会爆炸。 谢洪波嫌弃李顺手艺，宁愿多花一千元把工程交给宏图，最后发现干活的还是李顺，估计会当场暴走。 如果他铁了心不要李顺的字，就会形成经济纠纷，先给钱就能扼杀任何纠纷。 “好吧李哥，可以先给你钱，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杨万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放心，我知道你的厉害。”李顺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四目相对。 经营皮包型广告公司的前提是人脉广，人脉广是个褒义词。 如果换成贬义词，那就是拉帮结派，结交三教九流，一群狐朋狗友。 说得更直白点，就是黑的，自认为有办法收拾敢耍花招的李顺。 李顺也明白这点，所以才会说那句，我知道你的厉害。 片刻后，两人相视而笑。杨万里给李顺竖大拇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字样。 做金属字的第一步，是在纸上写文字的轮廓，也就是字样。 “李哥，我把字样给你，现在就搞吧。” “杨老弟，我这里也做霓虹灯，你把霓虹灯也包给我做吧。” ------------ 第165章 给咱哥出口气 李顺还想承包杨万里的霓虹灯，确切地说是联盛宾馆的霓虹灯。 如果金属字和霓虹灯都是李顺做的，宾馆老板谢洪波的脸色会更加精彩。 “哦？李哥会做霓虹灯？”杨万里不信。 “为什么不会呢？”李顺手指店门，笑着说: “广告牌上的霓虹灯都是我自己做的，可以接通电源让你看看效果。” 说完又指向二楼: “楼上有我的霓虹灯工作台，有各种加工霓虹灯的耗材，老弟可以跟我去看看。” “不用了，我已经把霓虹灯交给了皮小妹。”杨万里摊开双手。 李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敷衍，不禁轻声叹气: “杨老弟不相信我吗？” “我信，下次有机会再合作。”杨万里打开皮包，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 “真是遗憾。”李顺也不再纠结，摘掉口袋里的钢笔，在信纸本上写收据。 杨万里把钱放在桌子上，韩莹拿起来清点。 三十张百元大钞，四个铁皮大字加上安装费用。 “老公，钱没问题。”韩莹拿出店公章放在办公桌上，把钞票装进兜里，全程美滋滋。 “看来家里的钱是嫂子掌管，嫂子真幸福。”杨万里笑着调侃。 “杨兄弟，我只是俺家的保管员，花钱买啥你哥掌权。”韩莹认真地回答。 李顺撇撇嘴，把公章盖在欠条上，把欠条递给杨万里。 杨万里仔细查看，把欠条装兜里，站起来和李顺握手: “李哥，不用太急，五天后去安装就行。” “好的，不会耽误工期。”李顺做出保证。 “那行吧，我先走了，五天后再来找你。”杨万里离开，骑摩托车戴头盔挥手告别。 李顺呵呵干笑，这小子不相信我啊，霓虹灯有那么难吗？ 夫妻两人回到店里，韩莹发号施令，安排李小川等四人裁剪字样。 杨万里给了字样，需要用美工刀按照笔画裁剪文字。 “老公，买多大尺寸的白铁皮？” “一毫米厚，一米二宽，两米长。先买三张吧，不够了再买。” “好的。”韩莹给张勇钢材店打电话，让他马上送货上门。 打完电话，韩莹把嘴巴凑在李顺耳边: “老公，这次挣多少？” 李顺伸出剪刀手，差不多能挣两千，成本也就是白铁皮和三角铁。 白铁皮又称镀锌钢板，现在的钢材并不贵，成本不会太多。 韩莹坏了，干广告还真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一单生意挣一个平均年薪。 “开心吗老婆？” “开心呀，要是天天这样就好了。” “哎呦……现在不太可能，以后有可能。” 李顺仔细想想，笑着说: “以后不管有没有生意，你都要有个好心情，至少在宝宝出生之前，要保持良好心态。” “只要天天挣钱，我肯定天天笑口常开。” “你真是……令人无语！” 老公轻弹老婆的脑门，老婆送老公一个白眼，一起喂弟兄们吃狗粮。 李顺戴上手套拿起美工刀，换上崭新的刀片，跟弟兄们一起裁剪字样。 杨万里跑了八十里路，回到汴京大梁路，皮小妹广告店。 “你们老板呢？”杨万里点根烟，问正在干活的工人。 “万里哥，老板和老板娘去兰县了。”偏分头小少年陪笑说。 “万奶奶，他们干啥去了？”杨万里很郁闷，他刚从兰县回来。 “老板娘的大哥离婚了，老板娘过去看看。” “你有她大哥的电话吗？” “有的，我给你找。” 小少年见杨大哥脸色难看，急忙拿出老板娘留下来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串号码，杨万里用店里的座机打电话。 “哦，我是杨万里，老县的霓虹灯现在就做，五天之后必须做好。” “放心吧杨哥，我马上联系郑城，保证不耽误你的生意。” “嗯，就这样吧。” 杨万里挂断电话，骑摩托车回到宏图广告店，坐在老板椅上喝茶。 他不相信李顺会做霓虹灯，就算真的会，也不会有太高的水平。 皮小妹广告店开了三年，皮小妹的老公许平良偷学了三年，到现在都没学会。 他们店里有灯台，有做霓虹灯的耗材，接到霓虹灯生意，就从郑城请专业师傅。 师傅坐车过来，帮他们做霓虹灯，许平良跟着学三年，愣是学不会。 只学会了简单的维修，灯管出问题时，他用灯台修修灯管。 所以杨万里不相信李顺，如果李顺水平高，干嘛窝在兰县，去郑城挣大钱不好吗？ 兰县，皮皮冷饮厂，皮小妹痛心疾首: “我的亲哥呀，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马上娶媳妇，为什么离婚？” 皮匠闷着头不说话，眼里含着泪光，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来。 他和魏菊是秘密离婚，一直以来家里人并不知道。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皮匠的老母亲听到了风声，马上过来劝皮匠复婚。 皮老母劝不动，就给远嫁汴京的闺女打电话，皮小妹就带着老公过来问情况。 许平良给大舅哥一根烟，转头安慰媳妇： “都到这一步了，说啥也没用，还是想办法再给咱哥找个伴儿吧。” 皮小妹喟然长叹，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也只能这样。忽然想到皮海，又说: “大哥，小海为什么会坐牢，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皮匠突然咬牙切齿，额头也蹦出青筋: “是李顺害我，我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因为李顺那个土鳖孙。” “大哥，李顺是谁？”皮小妹见大哥流泪，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皮匠就把他和李顺的恩怨，从头到尾，添油加醋说一遍，把所有的锅都甩给李顺。 皮小妹气炸了肺，跳起脚来骂李顺: “李顺你个土鳖孙，你把俺哥害成这样，我跟你没完！” 骂完不解恨，转身盯着老公看: “平良，咱哥被这么欺负，你说句话呀！” 许平良暗叫不好，他从大舅哥的话里听出了门道，李顺不是好惹的，他不想招惹李顺。 “有主意了！”皮小妹一拍大腿，咬着牙说: “李顺会做霓虹灯，平良你马上去找李顺，把杨万里的霓虹灯给他做。” 许平良一愣，弱弱地说: “小妹，你这是奖励他！” “哼，我会好好奖励他的。你按我说的做，我要给咱哥出口气。” 皮小妹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 第166章 感觉有猫腻 一辆三轮摩的停在李韩广告店外边，许平良下车付款，走到广告店门外。 仰起头看广告牌，片刻后露出惊讶，这个招牌做得太精致，技术含量不低。 招牌本身十分平整，制造团队中肯定有个很牛逼的焊工，有个很牛逼的木工。 钛金字也很好，字面整洁平滑，看不到任何敲打的痕迹。 最漂亮的是霓虹灯，灯管的弧度很优雅，水平比给他做灯的郑城师傅更专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许平良越看越心惊，这个李顺要是我的工人该有多好。 李顺和韩莹坐在办公桌后，饶有兴趣地盯着许平良，并没有出去搭讪。 经常有这种看招牌的人，夫妻俩早就见怪不怪。 片刻后，许平良走进店内，看见几个手拿铁皮剪的工人，正在白铁皮上裁剪。 “老兄你好。”李顺站起来打招呼，走出办公桌给许平良香烟。 “谢谢，你们做霓虹灯吗？”许平良接烟。 “做，请坐下说话。”李顺带他来到茶台前，安排李明宇端茶倒水。 两人闲聊几句，许平良直奔主题: “我是汴京皮小妹广告，想请你做一批霓虹灯，给个报价吧。” 听到这话李顺一愣，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宏图广告杨万里老板，把联盛宾馆的霓虹灯外包给皮小妹广告，皮小妹也找上了门。 霓虹灯就是易碎玻璃管，长途运输容易破碎，这可能就是他在当地找外包的原因。 “同行价是四十元一米，变压器和高压线另算，不包括安装费。”李顺说道。 “李老板误会了，我是让你去我的店里，用我的材料做霓虹灯。”许平良笑着解释。 李顺明白了，对方店里有霓虹灯设备，本人却不会做霓虹灯。 接到霓虹灯生意，就请灯师傅上门干活，支付给灯师傅劳务费。 “上门做灯十块钱一米。”李顺再次报价。 联盛宾馆是两米高的铁皮字，需要配套同样大小的霓虹灯。 李顺计算过，联盛宾馆四个字的周长，大概需要一百米霓虹灯玻璃管。 十元一米，手工费就是一千元，一下子就吓坏了旁边的李明宇。 他正跟顺哥学霓虹灯，学成后效力三年，然后做个自由霓虹灯师傅。 就像现在各样，去给其他广告店加工霓虹灯，一个单子挣一千元吗？ 李明宇难掩心里的激动，对顺哥的感激像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可以的，现在就走？”许平良满脸微笑。 他觉着十元每米很便宜，比郑城的师傅便宜一块钱。 “按照上门服务的规矩，许老板要包吃包住。”李顺说道。 “没问题，店里有地方住。吃饭咱们就吃家常饭，不说大鱼大肉，起码有酒有菜。”许平良的态度十分诚恳。 李顺很满意，想让对方交点订金，仔细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霓虹灯的规矩是先干活后拿钱，就像之前请美术老师写墙体广告。 既然对方按规矩来，李顺也不想坏了规矩，毕竟以后会有很多上门服务。 “什么时候开工？”李顺说道。 “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到我店里。”许平良掏出纸和笔，留下店铺地址和电话。 李顺看看联系纸条，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八点不见不散。” “恭候李老板大驾光临。”许平良站起来和李顺握手，出门骑着摩托车离开。 联盛宾馆的铁皮字和霓虹灯，一天之内全部落在李顺手里。 李顺却不太开心，感觉太过巧合。 铁皮字太大，技术难度不高，杨万里找本地广告店代工可以理解。 霓虹灯的技术难度很高，许平良为什么敢把这么大工程，交给一个陌生人。 “老公，做这批灯需要多久？能赚多少钱？”韩莹的眼里都是钱。 “最多两天，工钱在一千元左右，除了来回路费都是利润。”李顺实话实说。 “哎呀妈，发财了发财了！两天能挣一千块，我老公为什么不开心呢，跟老婆说说。” 韩莹抱着李顺的胳膊撒娇，工人们集体翻白眼，几个单身狗越来越想结婚。 “我觉得不对劲儿，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这好像是个陷阱。”李顺皱起了眉头。 韩莹陷入沉思，首先铁皮字不用担心，因为杨万里已经付了全款。 “老公，你是不是担心干完活之后，姓许的克扣工钱。”韩莹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汴京不是兰县，欺负外地人太正常了，一般来说，当地警方也会偏袒当地人。 如果许平良克扣工钱，就算李顺报警，结果也可能不会太好。 “嗯，有这方面的担忧。”李顺点点头，其实他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忧。 “让丰田陪你一起去，丰田是汴京人，他父亲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韩莹说道。 李顺觉得有理，李丰田他爹是未来的糖果大王，这种人肯定吃得开。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笔钱必须挣。” “就是嘛，那可是一千块钱。” 韩莹把老公拉到二楼，小声说: “老公，让燕北回来跟你学霓虹灯，让小宇去商市监视吴大兴。” 韩莹没想到霓虹灯手艺这么吃香，担心李明宇学成之后会单飞。 在众多把兄弟之中，韩莹最信任燕北，燕北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弟弟。 李顺笑了，小声说: “放心吧老婆，小宇也是信守承诺的，他和小北半斤八两。” 前世，李顺长年累月不在家，把父母托付给燕北和李明宇照顾。 两个弟弟尽心竭力，李木和杜柔请他们帮忙，他们从来不会搪塞。 “好吧，我听老公的，小北那里有消息吗？” “很正常，吴大兴这个混球，呵呵……” “老公跟我回家，回家收拾行李。” “好的。” 夫妻俩下楼，步行离开广告店，先去冷饮厂看看，再回到家里。 李顺打开旅行箱，在老婆的指挥下，把牙膏牙刷、裤头袜子放进箱子里。 “顺子，你出远门吗？”杜柔看李顺收拾行李，急忙过来询问。 “也不远，去汴京干两天活儿。”李顺说。 于是杜柔也说了一堆东西，旅行箱塞得满满的，差点装不下。 “妈，我就去两天，没必要拿洗衣服吧？” “肯定有必要，你听我的。” “好吧，你们娘俩看着收拾吧。” 李顺回客厅休息，两分钟后给宋强打电话: “强叔帮个忙呗，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汴京皮小妹广告公司，这个皮小妹到底是谁？” ------------ 第167章 你在害怕什么？ 李顺调查过皮匠，知道皮匠有个妹妹名叫皮翠花，早年嫁到了汴京市。 皮小妹广告部这个名字太敏感，李顺自然而然想到皮匠的妹妹。 他跟皮匠是仇人，担心皮匠妹报复，譬如找人劫路殴打等等。 汴京毕竟不是兰县，为了避免阴沟里翻船，李顺请宋强帮忙查询。 晚上七点宋强打来电话，并没有在户籍室里找到皮翠花的资料。 这很正常，一般女方出嫁后，会把户籍资料迁到丈夫家的户口本上。 皮翠花的资料应该在汴京，兰县查不到在清理之中。 “顺子，你在害怕什么？”宋强在电话里问。 “明天我去汴京做霓虹灯。”李顺说道。 宋强沉默半分钟，说道: “这笔钱要挣，但你注意安全。如果有突发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的强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汴京不是龙潭虎穴，汴京市刑警支队的老黄是我的老领导。” 话到这个份上，李顺把心放进肚子里，再次向宋强道谢。 第二天早上五点，李顺早早起床，换上一身牛仔服。 韩莹拿五百块钱给老公，抱着老公的手: “出门三分冤，在外地要控制好脾气，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亲爱的老婆，你老公是冲动的人吗？” “不是。”韩莹温柔一笑，把老公的手放在小腹上: “老公，我和宝宝等你回来。” “嗯，去汴京而已，你再睡会儿。”李顺给老婆盖上毛毯，拎着行李箱去冷饮厂。 李丰田和李明宇已经起床，厂里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是昨天晚上回李家村借的。 车主名叫李利强，是李明宇的二叔，在县里跑出租客运。 李顺把行李箱放在车上，兄弟三人开车出门，李丰田当司机。 两个多小时来到汴京，按照地址找到皮小妹广告店，见到老板许平良。 店面并不大，只有两间门面房，生意倒是不差，五六个工人印刷条幅，整个屋子里都是条幅。 内容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汴京计生委宣。 “许老板厉害，能接到计生委的工程。”李顺重新评估许平良的实力。 许平良接计生委的广告，跟李顺接公安局的广告一样，都需要很硬的人脉和实力。 “哈哈，不是我多厉害，而是计生委的领导信得过我。”许平良嘚瑟装逼，笑着说: “灯台在二楼，李老板请跟我来。对了，你们吃饭没有？” “还没有，早上来得有些急。” “马店，去买三块钱的肉包子和胡辣汤。” 许平良安排工人买早餐，带着李顺兄弟三人上二楼。 客厅里放着霓虹灯工作台，灯台布局和李顺的很像，也是郑城裘老板熔接的。 灯台上放着一个纸卷，许平良打开，白纸上写着字体笔画。 第一个字是耳，第二个字是关，合起来是联，果然是联盛宾馆的工程。 “李师傅，这上面的字就是这一次的工作。”许平良拍拍纸卷。 “好的，时间紧任务重，我马上开始。”李顺脱掉外套开干。 这时买早餐的工人来到，许平良笑着说: “先不着急干活，吃完饭再说。” 六个肉包子，三碗胡辣汤，虽然味道不咋的，李顺吃得很过瘾。 吃完饭开始干活，李顺戴上口罩，打开火焰喷枪，拿一根灯管放在火上烤。 李明宇在旁边仔细看，李顺每拿一根灯管，他就在账本上记录一次。 一根灯管一米长，用一根灯管就是十块钱，一会功夫就用了八根，比抢劫来钱快。 由于许平良在旁边监工，李顺只做不说，不给他偷师的机会。 “李老弟，这个弯曲的温度大概是多少？”许平良指着灯管问。 “我也不清楚，我是按照经验做的。”李顺含糊其辞。 许平良干笑两声，死死地盯着李顺的操作，很快就眼花缭乱了。 半个小时后许平良下楼，工人马店上楼，记录李顺消耗的灯管数量。 屋里温度越来越高，像个大烤箱，热得众人大汗淋漓。 李丰田第一个受不了，暗骂一句万奶奶，就算灯师月入一万，他也不受这份洋罪。 于是拍拍屁股下楼，信步去街上溜达，在一个冷饮冰柜前停下脚步: “大爷，来个冰糕。” “自己挑吧。”老大爷打开冰柜，露出花花绿绿的冰糕。 李丰田竟然看见了秘制红豆，马上拿一个，还真是自己生产的冰糕。 “这个五毛钱，很好吃，你尝尝。” “哈哈，我是穷人，舍不得买。” 李丰田十分开心，自己生产的雪糕竟然卖到了汴京市区。 从兜里摸出一块钱硬币，拿出一瓶可口可乐，一边喝一边和老大爷扯淡。 “大爷您说实话，秘制红豆好卖吗？” “我没必要说瞎话，要是它不好卖，我根本就不会卖。” “卖家多不多？” “那我就不知道了，应该也不少吧。” 一瓶可口可乐喝完，把瓶子给大爷，李丰田又买了冰镇啤酒。 拎着啤酒回皮小妹广告店，来到二楼霓虹灯工作台，看见顺哥已经丢盔弃甲。 浑身上下就剩一条四角内裤，布鞋也换成了拖鞋。 李明宇用毛巾给顺哥擦汗，而后在清水桶里清洗，拧干水分搭在顺哥肩膀上。 “顺哥歇歇，喝口水。”李冬天咬开两瓶啤酒，递给李明宇和李顺。 李顺关闭火焰喷枪，仰起头吨吨吨，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 舒服地打个饱嗝，又出一身汗，摇摇头自嘲: “万奶奶，这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冬天干很爽，夏天干有点受罪。”李明宇陪着笑说道。 “有亿点点受罪，你们注意不要中暑。”李顺仰起头再喝一瓶啤酒。 “顺哥，有个好消息，刚才买啤酒时，我看见了秘制红豆。”李丰田小声说。 “可以可以，我现在干劲十足。”李顺打开喷枪继续烧烤灯管。 一直干到了中午，许平良上楼喊吃饭，带着众人来到对面的饭馆。 很快饭菜上桌，一盘莲藕，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 还有一盘李顺没吃出来，应该是鹅肉。 “许老板，这是什么肉？” “甭管什么肉，好吃就是好肉！来，来吃。” 许平良嘴角勾起一丝邪恶，心说李顺同志，这一盘是坑人肉。 ------------ 第168章 想赖账？ 联盛宾馆的霓虹灯全部做完，李顺夜里加班，时间用了不到两天。 灯管里加装氦气，测试时发出粉红色的光，许平良监督着，一根根地测试。 测试完没有发现残次品，许平良伸出大拇指点赞: “李老弟的手艺真高，比郑城的师傅高。” “许老板过奖，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中，路上慢着点，注意安全。” 李顺感觉对方装糊涂，于是把账本递给他: “这批霓虹灯用了一百根灯管，总共一百米，手工费一千块钱，请许老板结账。” 许平良笑脸消失，接过账本看几眼: “老弟啊，我最近手头紧张。等安装完这批灯，等主家给我结账，我马上给你结账。” 李顺脸色一沉，这是想赖账啊，你手头紧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许老板别跟我说这些，干活结算工钱是规矩，请按规矩办事。” “老弟多担待，计生委的工程占了我很多钱，我手里实在没钱，过段时间再结账。” “许老板，你的难处跟我无关，请结账。” 李顺心知肚明，这个许平良想赖账，现在说的都是鬼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这种烂账基本上要不过来，此刻李顺更加怀疑，皮小妹广播和皮匠肯定有关系。 “李老板有点不近人情，郑城师傅允许欠账，兰县师傅不让欠账？” “不近人情的是你，请不要再说废话，请结清我的工钱。” 话到这个份上，许平良马上摊牌： “我再说一遍，现在没钱，想要工钱就等几天，不想要工钱就滚蛋。” “你吃屎了！”李明宇当场暴走，一个箭步窜到许平良跟前，一个巴掌朝他脸上扇。 李丰田速度更快，身影如闪电，抓住李明宇的手腕，巴掌距离许平良的脸只有一寸。 能在汴京开广告店，能接到计生委工程的老板，都是关系硬的人物。 如果这一巴掌揍下去，有理也会变无理，不仅拿不到工钱，还会摊上大事。 李丰田藐视许平良，手指灯台上的霓虹灯: “我是本地人，许老板要是铁了心赖账，我就砸了这批霓虹灯。”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砸灯虽然解气，却拿不到工钱，两败俱伤是下策。 许平良吓懵了，一分钟后才回过神，一时间恼羞成怒，瞪着牛眼怒斥李顺: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汴京，不是兰县！” 李顺呵呵冷笑，跟他针锋相对: “到了京城也得讲道理！许老板，有理走遍天下，今天你必须把钱给我。” 这话再次激怒许平良，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一边甩动一边叫嚣: “钱我有，有种你就拿，看你有多大本事！” “许老板，报警解决吧。” “你报，我看你有多能！” 李顺懒得废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排李明宇报警。 许平良坐在对面，翘起二郎腿抽烟，满脸都是不屑。 李顺坐的位置靠窗，看见李明宇走进对面小卖部，用公共电话报警。 报完警，李明宇就站在广告店门前，马路旁边坐等警车到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李明宇还是站在马路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啪嗒一声响，许平良点上一根烟，脸上的不屑更浓。 “丰田，看住他。”李顺站起来下楼梯，让李明宇上楼，走进对面小卖部。 打电话给宋强，电话接通过，李顺讲述遇到的麻烦事。 宋强听完前因后果，发出一声冷笑: “你不要动手打人，最起码不能先动手，呆在店里等消息。” 宋强说完挂断电话，打给市刑事支队，请支队帮忙解决问题。 刑事支队打电话通知大梁社区派出所，又过了一个小时，一辆警用面包车来到。 从车里下来两位警员，体态偏胖的叫许明，另一个瘦子是他的助手。 李顺带着他们上楼。接下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了解完前因后果，许明有些惊愕。干两天霓虹灯，工钱竟然要一千，汴京的平均工资还不到二百元。 “现在我给你们调解。许老板，你愿不愿意给李老板五百元的工钱？” 许平良假装肉疼，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也多，不过我给许警官面子。” 许明微笑着点头，扭头看向李顺: “许老板已经表达诚意，李老板接受吗？” 李顺果断摇头，工价是提前说好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不接受，约定工价是十元每米，我做了一百米，他就该给我一千元。”李顺说道。 “许老板，是不是提前定的工价？”许明问。 “是！但他们的饭钱是我出的，他们竟然吃天鹅肉，两顿饭花我五百多。” 听到天鹅肉三个字，所有人都懵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吧？ 李顺皱起眉头，很快又露出冷笑: “我们在对面饭馆吃饭，吃的是猪头肉和鹅肉，没有吃天鹅肉。 我和许平良约定，吃住他全包，就算我们真吃天鹅肉，也不影响工钱。” “你胡扯！”许平良豁然起身，指引李顺大喊: “那么高的工价，我不能再包吃包住，许警官你评评理。” 许明皱眉，这事越来越麻烦，天鹅肉都跑出来了，再搞下去会不会蹦出来虎骨酒？ 处理这种纠纷太麻烦，许明决定速战速决: “李老板，饭是你们吃的，饭钱你们出。我再问一遍，愿不愿意接受五百元工钱？” “我不接受，按照约定是许平良出伙食费。”李顺果断拒绝。 “那好，既然调解不成，你们走司法途径。”许明收拾文件站起来，说道: “这是经济纠纷，应该由法院调解，你们去找法院解决，解决不成就请律师打官司。” 许明拍拍屁股走人，该做的他都做了，经济纠纷也确实归法院处理。 许平良满脸得意，晃晃手里的五百块钱: “我劝你识相，闹到法院你也不可能拿走一千，不信你就去试试。” “呵呵！”李顺掏出电话本，找到县法院法官董宪的电话号码，起身下楼准备打电话。 李丰田突然拦住李顺，趴在李顺耳边小声说: “顺哥别找法院，交给我解决吧。” ------------ 第169章 害人终害己 许平良很嚣张，要凭本事砍一半工钱，想用五百元打发走李顺。 李顺不想吃这种亏，也不惯他的臭毛病，决定跟他刚到底。 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本，找到县法官董宪的电话，打算求助他。 打算请他联系市法院，请市法院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 有宋强珠玉在前，李顺对拿到全额工钱已经不抱希望，太难了。 李丰田突然毛遂自荐，让李顺先别走司法程序，他有办法解决问题。 李顺选择相信他，对着他轻轻点头，重新坐在沙发上。 “放心吧顺哥，该是咱的钱，一分都不能少。”李丰田大步流星又下楼。 出门碰见个青年妇女，涂脂抹粉像个失足女，就是五官有些面熟。 妇女看见李丰田，马上转身背对他，跟一个扫地大妈搭讪。 “原来如此。”李丰田l冷笑，过马路去对面小卖部，用公共电话联系老爹。 片刻后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李记糖果厂。” “爹，我是丰田。” “丰田？有啥事儿？” 对方是老爹李唐，李丰田就把赖账的始末和盘托出。 “我二叔在家吗，让他过来帮帮顺哥。” “你在那等着，我给你二叔打电话。” “好的。” 李丰田挂电话付钱，走到皮小妹广告店门口，又看看那个面熟的妇女。 妇女我发现了李丰田，犹豫片刻沿着公路离开，走路的姿势也让他感到熟悉。 李丰田进门上楼，坐在李顺身边小声说: “刚刚我在楼下看见一个女人，不管是五官面相，还是走路的姿势，都像兰县皮匠。” 李顺一愣，渐渐地露出一丝冷笑，果然这是个圈套。 皮小妹广告店的老板娘，应该就是皮匠的妹妹皮翠花。 她想收拾李顺，帮哥哥皮匠出气，就指使许平良把霓虹灯外包给李顺。 仗着他们是本地人，克扣霓虹灯加工费，想让李顺至少损失五百元。 李顺觉得搞笑，这种伎俩也很低级，他们在堵自己的路。 克扣工钱如果在业界传开，再想让灯师们上门做霓虹灯，估计得先给工钱。 “我先去楼下，如果有事你就大声喊我。”李丰田说道。 “去吧，有小宇在，他不敢放肆。”李顺冷笑观瞧许平良。 李丰田大步下楼，静静地站在门口，半个小时后听见有人炸街。 一辆本田摩托车停下，骑手是个中年人，看面积四十岁左右， 肥头大耳啤酒肚，梳个大背头，穿着背心、花裤衩和拖鞋。 李丰田赶紧走过去，弱弱地叫一声二叔。 啪的一声，李宋一巴掌抽在大侄子的后脑勺上，瓮声瓮气地说: “小兔崽子皮痒了吧，你奶奶天天想你，你也不回家看看她？” 李丰田后退两步，捂着后脑勺说: “二叔，我在追女朋友。前几天刚给奶奶打电话，她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 “小兔崽子，为了媳妇不要家。” 李宋骂骂咧咧下车，摘掉皮包夹在腋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店。 李丰田跟在后面，大气儿不敢出，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二叔。 叔侄来到楼上，许平良马上站起来，笑着来到李宋面前，麻溜地掏出红塔山: “哈哈，那阵香风把宋老大吹到我这了？” 李宋没有接香烟，眯着双眼盯着许平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平良一脸的尬笑，不敢说话也不敢动，那模样像耗子见猫。 “谁是李顺？”李宋转头问。 “我是，二叔你好。”李顺站起来握手。 “好孩子，坐下说话。”李宋笑眯眯，摁着李顺的肩膀，摁着李顺坐沙发: “你是俺哥的干儿子，是丰田的拜把子兄弟，你叫我一声二叔并不多。” “是的，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叔。”李顺想起身，又被李宋摁下。 “既然你喊我二叔，二叔就不能让你吃亏。”李宋转头盯着许平良，呵呵冷笑: “许平良是吧，当初你差点被一群街溜子打死，是谁救你的命？” “是宋哥，是你救的我。”许平良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直视。 “忘恩负义的混蛋，克扣我大侄子的血汗钱，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李宋继续质问。 “误会，都是误会！”许平良赶紧从兜里掏钱，手忙脚乱之下，钞票洒了一地。 蹲在地上捡钱，哆里哆嗦数钱，用双手递给李顺十张百元大钞: “李老板原谅则个，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你看这事闹的。” 李顺没有接钱，尽情欣赏对方的狼狈: “许老板刚才说过，钱你有的是，就看我有没有勇气拿，说实话吓到我了。” “开玩笑的嘛，刚才怪我不会说话，老弟要是早说认识宋哥，就不会有误会。” “哦？你在指责我？” “没有没有，老弟别生气，怪我有眼无珠。” “呵呵，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模样。” 李顺把脑袋偏向一边，既不拿他的钱，也不拿正眼看他，满脸都是傲娇。 许平良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李宋。 李宋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踩灭: “大侄子算了吧，我让老许给你道个歉，再让他去汴梁饭店摆一桌。” “中！”许平良点头哈腰，用最诚恳的口吻说: “李兄弟对不起，我有眼无珠，请原谅我！” 台阶有了，李宋的面子要给，李顺也不想咄咄逼人。 从许平良手里接过钞票，一张一张地查验真伪，确定无误后把钱装兜里。 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向李宋点头: “明天一早我要陪媳妇儿做产检，改天再请二叔喝酒，行不行？” “没问题，改天咱爷俩好好喝几杯。”李宋拍拍李顺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 “你们先去外面等着，我跟老许说几句话。” “好的，谢谢二叔。” 李顺转身下楼，去对面小卖部买两包红塔山，打算作为谢礼送给李宋。 “顺哥千万别这样，二叔会生气的。”李丰田阻止李顺付钱。 这时李宋出现，哥几个赶紧围过去，李宋打开皮包拿出一沓钞票: “顺子，这五百是许平良的赔罪钱。你不吃他的赔罪酒，他就把酒席折成钱赔给你。” 李顺瞬间眉开眼笑，害人终害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第170章 郁闷得想吐血 李宋的迷之操作让李顺很迷惑，把赔罪酒折算成赔罪金，这个操作很骚。 不过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事情总算完美解决，兄弟三人准备回家。 三轮摩托车刚离开，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皮翠花匆匆走进店里。 在一楼没有看见老公，又急匆匆上二楼，发现老公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是不是李宋来了？他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颓废无比的许平良突然暴怒。 两步来到皮翠花身边，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摔倒。 皮翠花瞬间懵逼，好多拳头落在身上，耳边还有许平良的怒骂：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老子赔了五百块钱。好好做生意不行吗？想什么歪门邪道？” 许平良越想越气，下手越来越重，打得皮翠花哭爹喊娘，一边输出一边骂街: “臭娘们儿，皮匠被欺负是他自己没本事，我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噼里啪啦一顿揍，许平良面目狰狞，盯着蜷成团的妻子: “从今往后，再敢因为皮匠跟李顺过不去，咱们就离婚，你给我滚回老家去。” 李顺从汴京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这次上门服务总体上有惊无险。 家人们在客厅里看电视，杜柔去厨房热饭，韩莹给李顺拿啤酒喝。 吃完饭倦意上来，李顺洗个澡回卧室，躺在大床上休息。 几分钟后韩莹进门，拖鞋上床坐在老公身边，揉捏老公的太阳穴: “老公，一切顺利吧？” “嗯，还行！”李顺拿出工钱交给老婆。 韩莹快速数钱，而后小声说: “怎么是一千五？还有其他人让你做灯？” 李顺摇摇头，把许平良怎么赖账，怎么要账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一遍。 韩莹皱起眉头，良久之后露出冷笑: “臭皮匠贼心不死，咱们跟他算个总账。” “你想怎么算？有主意吗？”李顺来了兴趣，翻身坐在老婆身边。 “我想办法，争取过年之前吞并皮皮冷饮。”韩莹咬牙切齿。 李顺觉得有点难，皮匠干冷饮那么久，手里还有些老客户，只能一步步地蚕食。 “老婆，魏菊和李方那里有进展吗？” 韩莹突然冷笑，用不屑的口吻说: “魏菊越来越疯狂，几百元的香水说买就买，几百元的牛奶浴说洗就洗，真败家娘们儿！” 李顺有些懵逼，魏菊靠离婚变成万元户，照个败家速度下去，很快就会被李方扫地出门。 “老婆，不要像魏菊学习，在汴京做霓虹灯差点热死人，我挣的是血汗钱……” 韩莹捂住老公的嘴，抛个媚眼朱唇轻启: “放心吧老公，我没她那么傻，不会拿血汗钱买化妆品做美容，这样做会失去我的老公。” 李顺心情大好，有一个勤俭持家的女人，这辈子不会过得太穷。 现在是创业阶段，等挣个几百亿身家以后，再尽情的享受生活吧。 “李方那里有进展吗？”李顺说道。 “没有。”韩莹有些惆怅，老公想策划化肥厂的副厂长逼宫，逼厂长吴公道开除李方。 但副厂长手里没刀，没有足够的利益，副厂长不会逼宫。 “别发愁了，总会找到收拾李方的办法。”李顺安慰老婆，忽然想到了柳欢欢。 她是卢秀英的侄媳妇，前几天抱着孩子来串门，想让女儿卢媛媛叫李顺干爹。 “老婆，最近柳欢欢经常来串门吗？” “她经常过来找我玩，老公想要女儿吗？” “不是，她去卢秀英那里做美容吗？” 韩莹瞬间进入冥想状态，眼神越来越狡诈，忽然嘿嘿坏笑: “老公想借刀杀人？” “嗯，有这个想法。”李顺说道。 “那行，我劝她去秀英姐店里帮忙。” 魏菊是个惹事精，如果她得罪柳欢欢，卢建设肯定向吴公道施压，开除李方很简单。 夫妻俩商量好作战计划，关灯睡觉抱抱。 第二天李顺早早起床，吃完早餐去广告店。 明天就要去联盛宾馆安装广告，李顺很想打联盛老板的脸。 四个铁皮字已经做好，空气压缩机不停地响，李小川在字上喷漆。 两米高的大字，看起来非常震撼。 李顺很满意，戴上手套跟弟兄们一起干活。 一直忙到夜里十点，终于搞定四个大字，又带兄弟们去隔壁饭店吃夜宵。 “顺哥，明天正式安装？”李明宇问。 “嗯，七点半之前来到，争取一天干完。” “没问题，干了！”众人纷纷举起酒杯。 第二天早上七点，李顺来到广告店，发现弟兄们都在。 弟兄们齐下手，把四个铁皮字装在三轮汽车上，李丰田开车去联盛宾馆。 李顺给宏图广告的杨万里老板打电话: “铁皮字已经拉到现场，你什么时候过来？” “吃完这口饭就过去，你们先干着。”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李顺给钢材店打电话，让他们送三角铁，然后骑着摩托车去现场。 摩托车停在路边，看见个熟悉的面孔，联盛宾馆的老板谢洪波。 谢洪波有点懵，上次李顺找他谈业务，两人在天台上闹得不愉快。 这个广告李顺报价八千，谢洪波不相信他的手艺，宁愿花九千让汴京宏图广告做。 “不好意思李老板，我的广告已经交给宏图。你看，这就是宏图的工人。”谢洪波说道。 “谢老板，他们是我的工人。”李顺呵呵一笑，对弟兄们招招手: “小宇、丰田你们都过来。” 五个工人向这边走，李丰田说: “顺哥，什么事？” “送钢材的车快到了，把钢材抬到楼顶，注意不要碰到楼梯。”李顺说道。 “好的顺哥，我们先把铁皮字抬上去。”李丰田带着众人去干活。 谢洪波的脸色很难看，眉头也拧成疙瘩: “李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顺呵呵一笑: “你把工程交给宏图杨老板，杨老板又交给了我。铁皮字是我做的，霓虹灯也是我做的。” “你说啥？”谢洪波的脸色瞬间漆黑一片。 “杨老板接业务不干业务，真正干活的其实还是我。”李顺笑着解释。 谢洪波一阵头晕目眩，呼吸开始急促，瞪着牛眼说不出一句话。 折腾了一大圈，白白浪费一千块钱，他郁闷得想吐血！ ------------ 第171章 吃瓜有风险 一辆半截斗货车来到联盛宾馆，司机是汴京皮小妹广告老板许平良，副驾驶是汴京宏图广告老板杨万里。 车厢里铺着海绵，海绵上铺着纸条，纸条上放着霓虹灯管。 灯管材质是钠玻璃，厚度只有一毫米，从汴京运到兰县八十里路，灯管很容易破碎。 两人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生怕弄烂灯管。 宾馆老板谢洪波气冲冲出门，过去质问杨万里，为什么把工程外包给李顺。 “杨万里，你……” 谢洪波的嗓门太大，吓住了心无旁骛的杨万里，他的手一哆嗦，灯管自由落体。 啪嗒一声，两个灯管掉在地上，一地玻璃渣，三大老板全员懵逼。 许平良的第一反应是甩锅，霓虹灯是杨万里摔的，跟我没关系。 这种情况最难受，让郑城灯师来汴京重做？ 开国际玩笑，数量少不挣钱，灯师不来。 只能坐车去郑城，请灯师做好灯管，再拿着灯管坐车回来。 不管汽车火车，都要时时刻刻绷紧神经，避免灯管被乘客碰烂，那滋味真难受。 “你吼啥？这算谁的？”杨万里暴跳如雷！ “当然算你的！你为什么把工程外包给李顺？”谢洪波脸红脖子粗。 “我想给谁就给谁，跟你有关系吗？” “广告是我做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这几个烂灯管算你的，是你故意吓我。” “放屁！你自己摔的，自己想办法解决。” 双方都在气头上，破碎的灯管点燃火药桶，双方互相指责对方。 话越说越多，嗓门也越来越大，就这样在大街上吵了起来。 五楼天台，李顺居高临下，欣赏两位大佬撕逼，劲爆的场面像斗鸡。 两人都是暴脾气，很快就发展为互相推搡，许平良赶紧上前劝架。 行人驻足观看，李顺勾起了嘴角，劝架和吃瓜都是有风险的。 不过国人爱看热闹，一个大姐骑车慢悠悠过来，头上戴着红白相间的安全帽。 天台上李顺轻皱眉头，红白相间安全帽是化肥厂专有，这大姐是化肥厂职工。 大姐靠近并减速，从事发现场经过时，近距离吃瓜。 许平良一直拉扯谢洪波，有拉偏架的嫌疑，暴怒的谢洪波怒推许平良。 老许猝不及防，身体向后退，撞到大姐的自行车上。 大姐也是猝不及防，自行车向右侧翻，她出于本能用手支撑地面。 把身体和自行车的重量突然加在胳膊上，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咔嚓一声，右胳膊骨折，自行车砸在身上，大姐躺在地上。 骨折是很疼的，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住所有人，李顺也猜错了主角。 “疼，疼死我啦……” 大姐哭天抢地，她叫曲英，是化肥厂原料管理部的员工。 有一车化肥原料从京城运到兰县，开车的是个新司机，不知道化肥厂在哪。 原料部领导派曲英接车，曲英却因为吃瓜遭受无妄之灾。 “有人受伤，都别打架。” “快打120急救电话。” “哪里有公用电话？” 吃瓜群众乱成一锅粥，三大老板冷静下来，各自盘算怎么分锅。 天台上李顺翻白眼，这一幕戏剧性十足，要不是亲眼相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 李顺帮他们分锅，化肥厂大姐自甘风险，零距离观看打架，责任百分之三十。 许平良撞人，导致受害者骨折，喜提百分之四十，剩下的责任杨万里和谢洪波平分。 三大老板持续懵逼，站在旁边看着曲英哀嚎，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顺发现工人们也在吃瓜，翻个白眼质问: “有什么好看的，干好你们工作！” 工人们赶紧干活，李顺趴在围栏下继续吃瓜，其实挺好看的。 十几分钟后，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来到现场，护士们把曲英拉走急救。 又过了七八分钟，两辆警车来到，带走了三位大老板。 李顺看了看警车牌照，是拐弯镇派出所的车，该派出所管辖整个县城。 到了中午十一点，李顺看见大姐李大夏，小妹李小霞骑着自行车来到楼下。 “你们来干啥？”李顺在天台上喊。 李大夏仰起头看见弟弟，指着冰糕箱说: “莹莹让我给冰糕，等我拿上去。” 姐妹俩抬着冰糕箱走进宾馆，没过多久就上了天台。 箱子里有秘制红豆，有冰镇啤酒和矿泉水，李大夏笑着说: “天热大家都歇歇，喝口水再干。” 烈日当头照，众人早就汗流浃背，于是放下工具去解暑。 “矿泉水可以喝，啤酒不能喝，高空作业不能喝酒！”李顺有些哭笑不得。 李小霞把李顺拉到天台外边，小声说: “刚才嫂子接到宋强叔的电话，化肥厂工人摔断胳膊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吧？” “没有的，扯不到咱们头上。” 李顺明白了，宋强知道联盛宾馆的施工方是李顺，就打电话问情况。 韩莹接到电话，马上派大小姑子过来问，顺便送冰糕。 “快回去告诉你嫂子，让她不要担心。” “嫂子说这是个好机会。二哥，啥好机会？” “小孩子别打听，快跟大姐回家吧。” “哼！我是大姑娘，不是小孩子！”李小霞不忿，走到门口喊大姐回家。 “你就是到了八十岁，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李顺心情好，和小妹开起了玩笑。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化肥厂职工在厂外摔断胳膊，厂长吴公道怎么处理呢？ 之前李方在厂外断腿，吴公道给他工伤，养伤期间工资照发。 大姐在厂外断臂，医药费肯定由三大老板支付，养伤期间厂里会不会工资照发？ 如果吴公道搞区别对待，向来跟他不合的副厂长牛二礼……应该会借机发难。 不想当厂长的副厂长，不是合格的副厂长。 李顺不指望牛二礼把吴公道搞下台，只指望他给吴公道施压，逼吴公道开除李方。 是李方、魏菊和吴公道向防疫站举报李顺，李顺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大姐和小妹下楼，李顺又陷入沉思，牛二礼敢不敢挑衅吴公道的权威？ 思来想去，有点拿不准，决定等这件事发酵几天。 等手里的工程干完，去接触一下牛二礼，探探他的口风。 牛二礼如果怂，就想办法给他信心！ ------------ 第172章 自食其果 下午三点左右，三位大老板从医院回来，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日了狗了。 受伤妇女曲英右臂骨折，住在人民医院，医疗费三大老板一起出。 医疗费，住院费，营养费……各种费加起来好几千，平摊在他们身上。 化肥厂领导第一时间到医院看望，厂长吴公道带队，牛二礼等三个副厂长跟随。 处理完住院问题，三大老板回到宾馆，还有个麻烦等待他们处理。 从货车上卸霓虹灯时，杨万里失手打碎两个灯管，联盛宾馆的宾字，宝盖头碎了。 三人来到天台，工人们正在干活，两个碎灯管放在地上。 韩屋用电焊焊接文字支架，李小川搅拌水泥固定支架，李明宇安装霓虹灯。 谢洪波围着铁皮字转了两圈，没有找到大毛病，长叹一声找李顺握手。 他的心情很郁闷，如果当初不怀疑李顺的水平，如果把工程交给李顺该有多好。 首先能节省一千块钱，其次不会有吵架的事，更不会担心因为吵架摔断他人的胳膊。 “李老板，李老弟，过去的事怪我，以后多帮帮忙吧。”谢洪波满脸都是无奈。 他跟许平良、杨万里闹翻，这俩人不会再给他保修，以后只能指望李顺维修。 “没问题！”李顺呵呵笑，只要钱到位，我还是很好沟通的。 “李哥，这两个灯重新做吧。”杨万里指着烂灯管，心情比谢洪波更郁闷。 当初他不相信李顺的霓虹灯手艺，把霓虹灯工程外包给许平良。 后来得知，这批灯竟然是李顺加工的，气得他差点吐血。 如果当初让李顺做灯，就能节省从汴京到兰县的运费，那可是一百块钱。 许平良也很郁闷，他不知道施工方是李顺，仇人见面分外尴尬。 李顺懒得理他，把两个烂灯管装进冰糕箱，带着杨万里回广告店。 “杨老板好。”韩莹打招呼。 “嫂子好！”杨万里笑着回应，笑容很真实，很好地隐藏了真实情绪。 跟着李顺上二楼，看着灯台和满屋的耗材，不禁露出苦笑: “李哥，当初要是把霓虹灯交给你，就不会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以后可以交给我，保证服务周到。” “好吧，修这两个灯管需要多少钱？” “灯管已经报废，只能重做，一米三十元。” “好，你做吧。” 这个报价并不贵，在许平良那也是这个价。 李顺戴上手套，打开喷火枪，按照碎灯管的样子做灯。 半个小时后做好，用了不到四米灯管，收了杨万里一百二十元。 来到楼下，把钱交给老婆，身上的口袋浅，装钱容易丢。 骑摩托车去宾馆，杨万里坐在车座上，平身两条胳膊，手里提着两个灯管。 看造型像一个扁担，一路上战战兢兢，生怕灯管再掉地上。 不过杨万里嘴巴贱，依然忍不住调侃李顺: “男人可以宠老婆，却不能让老婆掌握经济大权，更不能上交自己挣的钱。” 李顺松油门儿减速，笑着说: “为什么这样说？怕她们乱花钱？怕她们拿着家里的钱接济娘家？” “哈哈，这是其一，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杨万里一脸嘚瑟，说道: “上交这个词有阶级色彩，上交者低三下四是低阶层，接收者高高在上是高阶层。 高阶层看不起低阶层，当你的老婆觉着比你等级高时，就会看不起你。 看不起你就不会尊重你，不尊重你就不会爱你，不爱你就会卷走你的钱跑路。” 李顺噗嗤笑了，人间清醒啊这是。这道理李顺懂的，不过对他来说，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杨老弟听过这句话吧，有命挣钱没命花钱。” “额？你牛逼，哈哈。” 哥俩一路上有说有笑，来到联盛宾馆外，把霓虹灯管拿上天台。 安装霓虹灯很繁琐，在铁皮字上打孔固定灯座，还要接电路，接好电路还要注意防水。 李顺在现场监督，指出工作中的瑕疵，譬如线头没接好，绝缘胶布没粘牢等等。 有时候还会亲自示范，手把手教工人们安装技巧。 杨万里坐在阴凉处，一边喝啤酒解暑，一边看李顺工作。 越看越欣赏，李顺干活一丝不苟，责任心很强，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顺哥歇歇，过来喝口水。”杨万里摇摇矿泉水瓶子。 李顺擦擦汗，脱掉上衣坐在他身边，拧开瓶子喝水。 “顺哥，以后我的霓虹灯工程都交给你。” “哦？你想搞个灯台吗？” “暂时不想。” 杨万里摇头，手里的霓虹灯工程并不多，没必要花几千块钱买灯台和耗材。 “你在兰县加工，完事儿送到汴京安装。” “挺麻烦的，谢谢老弟。” 麻烦点在于运输和售后，两地相隔八十里，运输售后都不方便。 不过能克服，李顺用水代酒，跟他碰碰水瓶，喜提宏图广告这一下家客户。 天黑时霓虹灯安装好，众人站在楼下看效果。 电源接通那刻，霓虹灯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红光，在夜色中十分耀眼。 李顺去对面火车站，站在出站口抬起头，一眼就能看见，微笑着伸出手: “谢老板你看，一出站就能看见。有住店需求的旅客，会被它指引着去你的店里住宿。” “谢老板，这四个霓虹灯就是指路明灯，以后联盛宾馆财源滚滚。”杨万里笑着拍马屁。 谢洪波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广告效果确实不错，实际效果要看后续。 “李老弟，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你。”谢洪波和李顺握手。 “只要钱到位，你可以天天麻烦我。”李顺半真半假地说。 杨万里买火车票回汴京，李顺和谢洪波在出站口闲聊。 发现凡是出站的旅客，都会抬头看霓虹灯，有的还会指指点点。 谢洪波的心情渐渐好起来，说话也多了，李顺找准机会转移话题: “谢老板，今天上午的事解决没有？那个女人伤得不严重吧。” 谢洪波一愣，摇摇头叹口气: “别提了，真倒霉。那个女人做了一堆检查，花了我一千多块钱。” “一千多块钱？挺严重啊！你找找关系，尽量让她少做没有必要的检查。” “我有关系，化肥厂的副厂长牛二礼是我表舅。” 听到这话李顺一愣，正愁没理由接触牛二礼呢。 ------------ 第173章 怂货牛二礼 离退休老干部曲海波，曾做过拐弯镇的镇长，做过吴公道的领导。 自从女儿曲英受伤住院，已经过去了五天，各种琐事搞得他焦头烂额。 伤筋动骨一百天，女儿的胳膊断了，至少需要三个月的休养时间。 化肥厂虽然批准假期，但批的是病假，请假期间没有工资。 女儿月薪二百元，三个月就是六百，这不是小钱。 曲海波想要工伤假，因为工伤假工资照常发，这是实打实的利益。 这天夜里，曲海波提着两件火腿肠来到化肥厂家属院，敲响吴公道的家门。 开门的是卢秀英，她认识老公的老领导，就让曲海波进来: “老吴，曲老来了。” 吴公道走出书房，心里很是惆怅，表面却笑嘻嘻: “老领导这是干什么？有事派人通知我就行了，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公道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过来是为了小英的事。” “老领导跟我去书房，咱爷俩好好聊几句。” 书房里，吴公道请他坐下，倒了两杯热茶。 曲海波轻叹一口气，摇摇头直奔主题: “小英被厂里派出去公干，路上摔断了胳膊，厂里为啥不给她批工伤假？” “老领导你听我说，曲英同志外出时，请假条上只有部门主管签字，没有主管副厂长的签字。按照规章制度，不符合工伤条例。” 曲海波脸色一沉，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我听小英说，有个叫李方的，上班途中摔断腿。他没有请假条，你却给他批工伤假。同样的情况，为什么到小英这里就不行了？” 吴公道在心里骂娘，脸上却是温和笑容: “李方的事我处理得不对，上级领导已经批评了我，我也给领导写了检查，保证类似事件不会再次发生。” 吴公道在说谎，李方的事被他大舅哥卢建设压住，国资局并不知道。 国资局就是财政局下设的国有资产管理局，是国有企业的监管单位。 “公道，我求求你，看我的面子给小英批个工伤假，中不中？” “老领导我也求求你，我已经向国资局写过检查，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两人开始打太极，吴公道不敢再违规批工伤，上次给李方批假，卢建设已经警告过他。 将来如果东窗事发，被国资局查到，一个李方还好应付，再加一个曲英肯定去球。 吴公道百般推诿，曲海波越听越上火，恨不得扒了吴公道的皮，心说话: “兔崽子，你知道什么叫退休老干部吗？虽然我没有能力帮你的忙，却有能力坏你的事，真以为我这片老云彩不能下雨？” 曲海波在心里骂完人，黑着脸起身告辞，拍拍屁股往外走。 吴公道送他到门口，把两件火腿肠还给他: “老领导别生气，小英受伤我也很难过。肇事者赔了很多钱，你说是不是？” 曲海波拎着火腿肠离开，转头就去副厂长牛二礼家。 开门的牛二礼，看见拎着礼物的老曲，不由得露出苦笑。 不过他不敢怠慢老干部，放低姿态请老领导进书房，泡上两杯铁观音。 听完曲海波的诉求，牛二礼的苦笑更浓，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他也明白曲海波的意思，想让他联合其他副厂长，共同向吴公道施压。 “老领导，我帮不了小英，我无能为力。” 牛二礼也想搞吴公道，如果国资局撤掉吴公道，换他牛二礼当厂长，他可以请豫剧团连唱十天大戏。 但一个曲海波的能量太小，他担心打虎不成反被老虎咬伤。 “二礼，小英的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曲海波的五官皱成一团。 “难，几乎不可能！”牛二礼无奈摇头。 曲海波愁得挠头，本就稀稀拉拉的白头发又被他挠掉一把。 喝完一杯茶，牛二礼送曲海波离开，也没要那两箱火腿肠。 锁上门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沉思，忽然门被打开，妻子董丹丹进家。 “干啥去了？这么晚才进家，晚饭也不做。”牛二礼气得瞪眼。 董丹丹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皮包扔在沙发上: “去秀英姐店里做美容，我累了不想做饭，你去街上买小菜吃吧。” “你真是……都一把年纪了，做美容给谁看？”牛二礼气得七窍生烟，拿着皮包准备出门。 还没走到门口，电话铃响了，牛二礼犹豫片刻，转身回去接电话。 是好朋友谢洪波来电，邀请他去联盛宾馆喝酒，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牛二礼骑车来到联盛宾馆，看看楼顶的霓虹灯，迈步走进店里，上楼找304包间，抬手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谢洪波，门口还站着个年轻人，看着有些面生，小伙子长得挺帅。 谢洪波哈哈笑，殷勤地请客人进门: “二礼哥，我给你介绍。这是雪露冷饮厂的老板，李韩广告部的老板李顺。” 李顺伸出右手放低姿态: “二礼哥你好，在化肥厂牛厂长面前，我可不敢称什么老板。” 这话说得很中听，牛二礼觉着倍有面子: “李老板别谦虚，你年少有为，了不起呀！” 两人握手，坐在酒席上开始喝酒吃肉，很快两瓶白酒下肚。 陌生男人之间想建立友谊很容易，不喝酒最多三天，喝酒最多两瓶。 按照中原人酒桌上的惯例，先谈历史文化，再谈政治和国际新闻，很快就无话不谈。 “二礼哥，帮帮我给曲英报个工伤，求你了。”谢洪波唉声叹气。 牛二礼一愣，你谢洪波虽然是肇事者之一，但这和给曲英报工伤没关系吧。 李顺一眼看穿牛二礼的想法，笑着说: “如果谢哥帮曲家搞定工伤假期，曲家就不会再为难谢哥。” 谢洪波连连点头，跟牛二礼吐苦水: “你不知道曲家人多过分，竟然跟我要护工费。曲英她妈在医院照顾曲英，我得给她妈开工资，去她妈的！” 李顺马上补充: “汴京那俩肇事者拍拍屁股回汴京，曲家就逮着谢哥这一只羊薅，都快薅成葛大爷了！” 牛二礼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笑出声，喝杯酒掩饰尴尬: “洪波别怪我不帮忙，这事我怎么没办法，我是副厂长，不是正厂长。” 李顺心想，果然这小子没有魄力跟吴公道撕逼，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 第174章 好广的人脉 牛二礼不敢跟吴公道唱对台戏，这让李顺十分纳闷儿。 国企领导是干部编制，厂长根本无权开除副厂长，为什么不敢刚正面？ 李顺想抢救一下，笑着说: “二礼哥，风险和收获是成正比的，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不行啊兄弟，这里面的道道你不懂，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吧。”牛二礼连连摆手。 李顺笑了，这是把自己比成王八: “冒昧问一句，你在厂里负责什么工作？” “行政人事和后勤。”牛二礼说道。 “哦，明白了。”李顺明白了牛二礼的忌讳，这是油水最大的两个部门。 化肥厂的铁饭碗非常吃香，无数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 后勤的油水更大，主管各种日用品的采购，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就能让人吃饱。 吴公道无权开除牛二礼，却有权利建议上级给牛二礼换部门。 譬如让牛二礼抓生产，又苦又累还没有油水，所以老牛不敢冒险。 李顺只能放大招，于是坐等大招和大佬过来镇场子: “不谈这些糟心事，咱们继续喝酒吃菜。” 酒宴继续进行，哥们三个又干了半瓶白酒，牛二礼和谢洪波都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敲门声响起，李顺主动去开门，看见宋强站在门外。 大招终于来了，李顺马上邀请宋强进门: “二礼哥，洪波哥，这是咱刑事队的宋队长。强叔，这位是化肥厂的牛二礼厂长，这位是宾馆老板谢洪波先生。” 一团人影从眼前闪过，牛二礼出现在宋强面前，真是个灵活的胖子。 “宋队长快请坐，洪波再去拿套餐具。”牛二礼满脸谄媚，点头哈腰的样子很搞笑。 他不仅知道宋强是刑事队的老大，还知道宋强的父亲是县里一把手。 平时做梦都想结交的大人物，突然出现在包间里，牛二礼激动得脸色潮红。 宋强皱起眉头，指着牛二礼说: “你爱人是不是叫董……董什么来着？” “我爱人叫董丹丹，领导认识我爱人？” 牛二礼既兴奋又纳闷儿，他媳妇在税务部门工作，跟公安系统没有交集。 “老牛别误会！我爱人也去秀英美容店，跟你爱人关系好，在家提起过她。”宋强说道。 “领导净跟我开玩笑，哈哈。”牛二礼的老脸笑出了菊花。 以前他恨老婆去美容院，认为那是臭美浪费钱，恨不得给她几个大逼兜。 从现在开始不恨了，以后老婆要是敢不去美容院，就用大耳刮子抽她。 这时谢洪波拿来了餐具，宋强笑着说: “按照咱们本地的规矩，入席三杯酒，我陪大家喝三杯吧。” “领导爽快！”牛二礼屁颠屁颠地去倒酒。 三杯老杜康下肚，宋强放下酒杯，牛二礼和谢洪波马上拍马屁: “宋队好酒量，快坐下吃口热菜。” “菜我就不吃了，我找顺子有点事，跟他说两句话就走。”宋强揽着李顺的肩膀笑。 牛谢两人万分震惊，李顺竟然能跟宋队勾肩搭背，这是多铁的关系啊？ “强叔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莹莹告诉你的？”李顺想狐假虎威，想给牛二礼硬刚吴公道的信心。 宋强就是过来演戏的，就顺水推舟演全套: “我给你家打电话，莹莹说你跟朋友在联盛宾馆304喝酒。我的有点急，就过来找了。” “宋队在这说吧，我跟洪波去个厕所。”牛二使个眼色，拉着谢洪波离开包间。 包间门关闭，宋强叹了一口气: “其他乡镇110报警电话宣传工程已经启动，局里交给楚副局长负责。” 听这话李顺不禁苦笑，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其他人不一定把工程交给李顺做。 宋强拍了拍李顺的肩膀，说道: “我抽空向楚局推荐你，等我的消息吧。” 李顺只能点头，宋强这样说表示他没有把握: “谢谢强叔，我会竭尽全力争取。” “好，先等我的消息，我先走了。” 李顺送宋强出门，两人来到宾馆外边，宋强骑自行车离开。 李顺重新回到三楼包间，牛二礼态度热情很多，谢洪波也真诚了很多。 三人继续喝酒，牛二礼让李顺讲讲他和宋强的友谊，李顺就添油加醋说一番。 一起扛过枪，一起抓过贼，一起见义勇为…… 李顺一个劲地吹牛，吹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最后牛二礼喝醉，谢洪波找一辆三轮车，跟李顺一起送他回家。 敲开门那一刻，董丹丹恼得想关门不要，脸色也非常的难看。 “董嫂子你好，我是韩莹的爱人李顺。”李顺自我介绍。 “韩莹……哎呀是顺子，快请进。”董丹丹一秒变脸。 卢秀英的美容院有个贵宾聊天室，最尊贵的客人才能进门。 董丹丹不是贵宾，她在美容店的消费不高，十分羡慕那些贵宾。 而韩莹却是贵宾中的贵宾，人家一分钱都不花就能去贵宾房睡大觉。 还有一个贵宾中的贵宾，是卢秀英的侄媳妇，也经常去贵宾室里玩耍。 李顺把牛二礼背进卧室里，向董丹丹告辞，董丹丹送他到大门口。 第二天早上，牛二礼醒酒，刷牙吃饭准备上班，董丹丹突然说: “你跟李顺是朋友啊，你让他媳妇韩莹跟卢秀英说说，我去做美容时给我打个折。” 牛二礼皱眉，昨天宋强提到韩莹，老婆又提韩莹，这个女人很厉害吗？ “老董你说说韩莹。”牛二礼坐在沙发上，放下手中的皮包。 董丹丹来了精神，讲述韩莹的人脉，最后吓住了牛二礼。 更确切的说，是韩莹的闺蜜团吓住了他。 有化肥厂厂长的爱人，有刑事队大队长的爱人和女儿，有广播电视台的主任。 还有卫生局大领导的儿媳妇，检察院大领导的儿媳妇，法院副院长的外甥女…… 牛二礼瞠目结舌，李顺和韩莹两口子的交际圈太牛逼了。 “以后你要和韩莹搞好关系，我先去上班。”牛二礼夹着公文包出门。 既然李顺想帮曲英申请工伤，牛二礼马上联系另外两位副厂长。 大家一起逼宫，如果逼宫不成，李顺的关系会保他万无一失。 可惜他想差了，李顺的目标是李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曲英。 ------------ 第175章 联合逼宫 吴公道坐在办公室里，按照惯例泡杯碧螺春，端起茶杯轻嗅茶叶香气。 这时敲门声响，吴公道说声请进，接着屋门推开，走进来三个副厂长。 厂里总共三个副厂长，一下子全来了，还是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来的。 吴公道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于是放下茶杯请三人坐下说话: “三位厂长，发生了什么事？” “厂长，昨天曲英的父亲去我家闹，让我给曲英批三个月的工伤假。”牛二礼苦笑。 “他也去我家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闹得我孩子没法写作业。”朱伯言说。 “也去了我家。”马化生比较内向，说完就闭了嘴。 吴公道听罢就放了心，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干笑两声摆摆手: “是曲海波那个老匹夫吧，他也去我家闹，大家不要搭理他。” 说着端起茶杯，轻品一口碧螺春: “曲英的情况不符合工伤判定，咱们是按规矩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办公室里静悄悄，三位副厂长纹丝不动，牛二礼开始愁眉苦脸: “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但他听不进去，还举李方的例子反驳我，说得我哑口无言。” 牛二给朱伯言使个眼色，朱伯言马上搭腔: “昨晚曲海波威胁我，如果我们区别对待曲英和李方，他就去国资局告状。” “厂长，给曲英批个工伤吧，昨天他差点吓住我的孩子。”马化云完成补刀。 吴公道的脑袋嗡的一声，手里茶杯差点摔桌子上。 抬头看看三个副厂长，心跳开始加速，你们这是给我唱逼宫戏。 妥协是不可能的，逼宫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如果这次妥协，以后就会被他们压一头，渐渐地会在厂里失去话语权。 也不能妥协，李方的工伤是大舅哥卢建设压下去的，不能再出现第二例。 体制内一加一远大于二，如果国资局追究下来，他就会吃大处分，甚至丢掉办公桌。 “牛厂长，这个口子不能再开了，要是国资局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吴公道直视牛二礼，颇有些语重心长。 牛二礼跟他对视，摊开双手说: “可是已经有了李方，万一曲海波告到国资局，告到县政府，我们更被动。” 逼宫战已经打响，牛二礼已经亮剑，朱伯言也不再客气: “厂长，我认为牛厂长说得有道理。最好的办法是给曲英工伤，先堵住曲家的嘴。” 吴公道暗暗咬牙，视线扫过牛二礼和朱伯言，最后落在马化云脸上。 马化云跟他对视两秒，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用沉默表态。 三个副厂长结成统一战线，吴公道暗叫大事不妙，恨得牙龈疼。 给厂长上眼药，符合三个副厂长的共同利益。 先把厂长赶下台，他们三个才有觊觎厂长宝座的机会。 “吴厂长你也别为难，要不咱们四个举手表决，同意给曲英同志三个月工伤假的请举手。”牛二礼图穷匕见。 朱伯言第二个举手，马化云延迟两秒，也慢慢地举起右手。 “哈哈，这是干嘛呢？”吴公道很想把碧螺春泼在牛二礼脸上，看了看手表说道: “这件事太大，我提议开个小会好好商量。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半个小时后你们来我的办公室。” “好的厂长，我们先回去准备。”牛二礼起身离开。 副厂长们心里美滋滋的，把厂长逼到尿遁的地步，那感觉是真的酸爽。 吴公道并没有去厕所，而是借着尿遁开溜，开会是不可能的。 开车离开化肥厂，在一千树荫下停车，吴公道点燃一根烟。 如果曲家去国资局告状，如果三个副厂长煽风点火，后果不堪设想！ 绝对不能批准曲英的工伤假，那是抱薪救火，只能……弃车保帅。 曲家人之所以闹，是因为有李方珠玉在前，只要找个借口把李方开除…… 吴公道突然露出狞笑，掏出纸笔快速书写: “李方在厂外摔断腿，却忍着痛来到厂里，骗到了化肥厂的工伤假。 现在真相大白，四位厂长一致决定，给予李方同志开除处理。” 写完后，吴公道的狞笑消失，又有些舍不得开除李方。 他还要对付李顺，跟李顺结仇的李方，就是最好的前锋。 上次举报雪露冷饮厂，就是李方出的主意，放弃了有点可惜。 吴公道把纸条装进口袋，用钥匙启动汽车，打算去卫生局求助大舅哥卢建设。 汽车开到建设路上，路过卢秀英美容店，吴公道停车看看。 片刻后加油门儿离开，据说美容店很赚钱，可妻子卢秀英却不让他插手。 美容店三楼贵宾室，卢秀英刚给魏菊做完美甲，几个女人喝茶聊天。 这时有人敲门，服务员在门外喊: “秀英姐，梅花屋的赵女士做精油开背。” “好的。”卢秀英站起来，笑着对六欢欢说: “你陪菊姐聊天天，我去忙一会。” “好的姑姑。”柳欢欢笑着点头。 几天前她听韩莹的建议，抱着孩子来美容店帮忙。 卢秀英把她安排进贵宾室，工作是陪贵宾聊天。魏菊和柳欢欢拉家常: “欢欢，你家闺女真乖，不哭也不闹。” “菊姐你不知道，这丫头白天不闹夜里闹。” “哈哈，小孩子都这样。”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忽然柳欢欢有些肚疼，略显尴尬的说: “菊姐先帮我抱抱孩子，我去厕所解大便。” “中，去吧。”魏菊从柳欢欢手里接过孩子。 半分钟后，正在逗孩子的魏菊忽然觉着手上一热，低头一看差点恶心死。 孩子拉屎了，污染了她花三十块钱做的美甲。 “贱皮子！”魏菊低声咒骂，把指甲上的屎抹在孩子哦裤子上。 还觉着不解气，掀开孩子的短裤，狠掐孩子的大腿内侧。 哇的一声，女婴放声哭，魏菊赶紧哄孩子: “不哭，宝宝不哭，姨姨给你换尿布。” 好像孩子的哭更她没关系，可惜这一切都被柳欢欢看见。 刚才柳欢欢去厕所，发现厕所里没有纸，回来拿纸时目睹了魏菊虐婴的全过程。 她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 第176章 魏菊作死 柳欢欢目睹女儿被虐待，大脑一片空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丝理智逼退了她的眼泪和怒火，走过去抱起啼哭的女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她不能对魏菊发火，因为魏菊是姑妈的大客户，在美容院大把撒钱。 如果辱骂魏菊，会损害姑妈的利益，她选择打掉门牙和血吞。 离开卢秀英美容店，瞬间泪如泉涌，沿着公路一直向北。 女儿媛媛感受到妈妈的伤心，哭声更加响亮，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李韩广告店外边，柳欢欢走进店里。 “欢欢，你怎么哭了？”韩莹急忙询问。 “莹莹妹，呜哇……”柳欢欢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老公你抱媛媛。”韩莹手足无措。 李顺从她怀里接过卢媛媛，抱在怀里就闻见了臭气。看看孩子的尿布，马上吩咐李明宇: “去楼上打半盆温水，拿一条新毛巾过来。” 李明宇和周祥上楼，很快周祥端着脸盆，李明宇拿着新毛巾出来。 “媛媛乖不哭，先不哭。”李顺坐在沙发上，慢慢拿掉尿布。 尿布上，短裤上，屁屁上都是粑粑，索性把她的裤子脱了。 李明宇和周祥再次上楼，拿来洗衣盆和洗衣粉，去店外洗尿布和裤子。 李顺试试水温，用毛巾蘸温水，擦她身上的粑粑。 女婴不哭了，趴在李顺怀里很安静，柳欢欢的心情好了一些，向好闺蜜韩莹哭诉。 韩莹听完，气得破口大骂： “魏菊那个贱人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虐待女婴？” 李顺单手抱媛媛，果然在她的左边大腿内侧，发现个硬币大小的红斑。 红斑透着紫色，可见当时的力道，李顺露出冷笑，果然最毒妇人心。 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媛媛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肯定会失去理智。 同时又觉着柳欢欢十分理性，这种情况下还能考虑姑姑的利益。 如此理性贤惠的女人，生出的女儿应该也不差，李顺突然有了收干女儿的想法。 “老婆，你先带欢欢去二楼，小宇去药铺买正红花油。”李顺拿五块钱给李明宇。 韩莹带柳欢欢去楼上，李明宇骑车去医药公司大药房买药。 李顺把西服放腿上，包住卢媛媛的下半身: “小丫头，光屁屁不好看。” 一岁女婴好像听懂了，咧开嘴呵呵笑，把李顺也逗笑了。 李明宇买完药回到店里，把药水给李顺，用吹风机吹干女婴的短裤和尿布。 当时柳欢欢无心拿换洗的尿布，必须尽快吹干给孩子换上。 李顺拧开药瓶，把药水涂抹在创伤上，抱着女婴在店里徘徊。 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虽然魏菊的行为可恨，却给了李顺干死李方的筹码。 化肥厂职工断臂，李方的媳妇魏菊虐婴，两把刀架在李方的脖子上，他死定了。 李顺皱眉思索后续，媛媛盯着怪蜀黍看，忽然伸出小手抓怪蜀黍的头。 平头的头发短，媛媛抓几次没抓住，急得哭起来，李顺翻个白眼: “小宇你来，把头发伸过来。” 李明宇留着偏分头，一脸懵逼走过来伸出脑袋，然后被媛媛抓头发。 小丫头手劲大，李明宇疼得翻白眼，用鄙视眼神瞪顺哥。 柳欢欢被哭声惊扰，下楼看见闺女抓着李明宇的头发，马上过来拉开闺女的手: “媛媛不乖，快松开明宇叔叔，听话。” 挪开闺女的手，把闺女抱在怀里，尬笑着给李明宇道歉。 李明宇笑着摆摆手，李顺突然说： “欢欢姐，我打算找个好日子收义女，媛媛爸有意见吗？” 柳欢欢一愣，片刻后连连点头，把开心写在脸上。 李顺只用大半年，成功经营冷饮厂和广告店，还在县里买了独院，绝对是潜力股。 当初她听从公爹和丈夫的建议，想跟潜力股李顺结亲戚。 可以让爱女拜李顺夫妻为干爹干娘，可以把爱女和李家儿子培养成青梅竹马，哪怕李家儿子还没出生。 “媛媛乖，快让干娘抱抱。”韩莹眉开眼笑，伸手抱卢媛媛。 半分钟后，李顺又从老婆怀里抱走干女儿: “我的女儿不能被人欺负！欢欢姐，给卢哥打电话吧，我们要给媛媛讨回公道。” 柳欢欢红了眼眶，转身去办公桌旁边打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闺女拜义父的好消息，又哭诉闺女被欺负的全过程。 半个小时不到，她的老公卢新民来到广告店。 卢新民二十五岁，跟卢建设有八分相似，此刻双眼通红。 尿布和短裤已经晒干，柳欢欢给闺女穿裤子时，卢新民看见了闺女腿上的淤青。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双手紧紧握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新民哥去楼上吧，不要吓到孩子。”李顺轻拍他的肩膀。 卢新民点点头，跟着李顺上楼，两人在客厅里坐下。 李顺给他泡一杯茶，等他情绪稳定，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血债血偿！”卢新民紧咬后槽牙。 “不难，但并不好！”李顺叹口气，说道: “魏菊是个败家娘们，已经在你姑姑的美容院里消费很多钱，是你姑姑的金主。” 卢新民一愣，片刻后低下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 这种败家娘们儿是极品，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不能影响姑姑的生意。 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不能让闺女白受欺负，一时间卢新民犹豫不决。 李顺露出奸笑，可以继续拱火: “你也别难受，这就是现实。魏菊的男人是化肥厂的工人，是你姑父的手下。听说前段时间他的腿摔断了，正在家里养伤。” 卢新民突然抬起头，用错愕的眼神看李顺，很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觉着李顺是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人，不过这对女儿有好处。 “顺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不能动魏菊，就让魏菊的老公还债。” 李顺觉着对方很聪明，一点就透，跟聪明人谈话就很舒服。 哥俩回到楼下，卢新民马上给父亲打电话。 县卫生局大领导办公室，卢建设接到儿子的电话时，正在和妹夫吴公道谈话。 吴公道打算请卢建设出面，给牛二礼等三个副厂长施压。 两分钟后，卢建设放下电话，表情万分严肃: “你们厂的李方，他妻子在你家的美容院里欺负欢欢和媛媛，拧伤了媛媛的腿。” 吴公道两眼一抹黑，豆大的汗珠滑下来！ ------------ 第177章 弃車保帅 李方的妻子魏菊，在吴公道家的美容店里，虐待卢建设的孙女。 吴公道瞬间觉得大难临头，瞬间做出了抛弃李方的决定。 “这件事你怎么看？”卢建设平静地说。 “哥，我知道该怎么做。”吴公道捏一把冷汗，他知道大舅哥正在暴怒中。 大舅哥只有一个儿子，只有一个孙女，将来可能只会有卢媛媛一个孙辈。 因为他的儿子卢新民在农业局上班，是国家机关干部。 按在现在的生育政策，机关干部超生会被开除公职。 所以卢建设很疼爱媛媛孙女，装在兜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魏菊虐待卢媛媛，卢家要清算，打击力度最大的办法就是砸了李方的铁饭碗。 “我马上处理这件事。”吴公道又流汗。 “去吧，切记不要矫枉过正。”卢建设说完低头看文件。 吴公道马上开车回化肥厂，第一时间召集三个副厂长开会，淡淡地说出开场白: “李方在厂外受伤，却伪造外出凭条和我的签名，骗取三个月的工伤，性质极其恶劣！” 三个副厂长同时懵逼，不敢相信吴公道会说出这种话。 他们联合起来逼宫，是想在棋盘上跟吴公道博弈，用李方逼吴公道给曲英批工伤假。 没想到吴公道弃车保帅，直接把棋盘掀了，直接开除李方。 “这是真的吗？李方真的伪造你的签名？”牛二礼不相信。 “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吴公道冷笑。 “这事疑点太大，我建议咱们再去找李方求证。”牛二礼决定硬刚到底。 吴公道不接话茬，转头看向马化云: “请问马厂长怎么看？” 马化云性子最弱，昨晚曲家人去他家闹，闹得他焦头烂额。 所以他同意联合逼宫，帮曲英争取工伤假，这样曲家就不会再来烦他。 开除李方打碎先例，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也能堵住曲家的嘴。 当然也能避免再被曲家骚扰，两个方案殊途同归，马化云也就没了硬刚的念头。 硬刚是为了赶走吴公道，就算吴公道下台，厂长的宝座也轮不到他马化云。 马化云再过两年就该退休了，上级不会让他当厂长，他也没必要给别人做嫁衣。 “李方骗工伤……性质恶劣，我建议就地开除。”马化云说出立场，闷头不再说话。 吴公道露出得意的笑，现在是二比二，牛二礼的如意算盘落空。 牛二礼面无表情，想掐死马化云这个怂货。 朱伯言知道牛二礼败了，马上表明立场: “马厂长说得有道理，不能让一块臭肉搞得满锅腥，我同意开除李方。” 三比一大势已定，吴公道没必要再征求牛二礼的意见，于是说: “请牛厂长准备解雇申请书，咱们一起签名盖章。” “好吧，等我一下。”牛二礼离开厂长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个人都颓废了。 这件事没能帮李顺办好，失去了结交李顺的最佳时间。 虽然很不甘心，也只能选择妥协，长叹一声提笔写文件。 写好开除申请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行政人事部印章。 拿着文件去厂长办公室，吴公道仔细看完，笑呵呵地签名盖章。 朱伯言、马化云分别在文件上签名，吴公道拿着文件出门，开车去县财政局。 走进国资局办公室，见到办公室伍主任，拿出申请书请伍主任过目。 开除职工是大事，按照惯例国资局要去厂里调查。 这次却没有调查的必要，四个厂长联袂签名等于盖棺定论。 伍主任安排科员出具解雇书，笑着说: “一个萝卜一个坑，小吴要尽快选拔精英人才，填补李方的坑。” “好的领导，我会尽快拿出人员让您审查。”吴公道明白了，伍主任惦记这个进厂名额。 化肥厂是效益最好的铁饭碗，兰县五十多万人口，至少百分之九十想进化肥厂。 但这个名额不能随便给，别说区区国资局的主任，财政局的局长都不行。 吴公道拿到解聘书，又跟伍主任聊几句，开车去卫生局找大舅哥。 把解聘书交给大舅哥过目，表达自己是个忠诚的亲戚。 卢建设仔细看完，轻轻勾起嘴角: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害群之马不能要啊！” “大哥教训得对。”吴公道连连点头。 “老吴，进厂名额有人要吗？”卢建设问。 吴公道马上打开皮包，拿出空白的化肥厂入职核准表，在表上签名盖章。 把核准表放在办公桌上，表示这个名额由卢建设决定。 卢建设很满意，露出欣慰的笑： “你去忙吧，我还有点事。” “好的，大哥再见。” 等吴公道离开，卢建设看着化肥厂入职核准表，一边看一边思考。 十分钟后，拨号给李顺打电话，响铃五声电话接通: “是顺子吗，我是你建设叔。” “老叔好，我是李顺。”李顺哑然失笑，之前是兄弟相称，现在是他孙女的干爹，当然要降一辈儿。 “现在有空吗，过来找我，叔给你个惊喜。” “好的老叔，我马上过去。” 半个小时后，李顺骑摩托车来到卫生局，坐在卢建设对面。 “上次是李方举报雪露冷饮厂吧，我刚才看到了国资局开除李方的解聘书。” “哦？这倒是个惊喜！”李顺啪啪鼓掌，笑得很开心，李方终于打烂了一手好牌。 “还有个惊喜送给你！”卢建设把化肥厂入职核准书递给李顺。 只要李顺在上面写上某人姓名、身份证等信息，某人就会变成化肥厂正式职工。 李顺愣了几秒，露出一丝尬笑，这是惊喜，也是鸡肋！ 把入职名额给谁呢？老爸老妈？大姐小妹？ 不可能的，他和吴公道有大仇，不可能让亲人去仇人的工厂里上班。 给外人又有点舍不得，拿出去卖钱又不合适，会辜负卢建设的一片好意。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不就是鸡肋嘛！ “你好像不想要，那就还给我吧。”卢建设伸手拿名额。 李顺赶紧装兜里，舔着脸陪着笑: “我当然想要啦，谢谢卢叔！” “你小子不知足啊，不信你把它扔出去，看看会不会有几十万人打烂头？”卢建设说道。 “差不多吧，还是卢叔对我好。”李顺脸上笑嘻嘻，心里还是很愁。 这个进厂名额到底给谁？ ------------ 第178章 我最爱的人是你 吴公道把进厂名额交给大舅哥，马不停蹄回到化肥厂，把李方的解聘书交给牛二礼: “牛厂长，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好的，我马上过去。”牛二有些郁闷，觉着吴公道不是来送解聘书的，是来耀武扬威的。 离开办公室，骑着摩托车出发，路过一家小卖部时停车熄火。 从兜里拿出电话本，找到重要联系人页面，拨打李顺的电话。 “你好同志，请问是李韩广告吗？” “是的，您想做广告吗？” “我是化肥厂牛二礼，麻烦让李顺接电话。” “请稍等。” 半分钟后，电话里传来李顺的声音。 双方互相问好，牛二礼用歉意的口吻，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事。 主要突出一个委屈，没有帮曲英争取到工伤，不是我牛某人无能，是吴公道太狡猾。 当李顺得知牛二礼正在给李方送解聘书，忍不住笑出了声。 帮曲英争取工伤不是目的，砸李方的铁饭碗才是。 “牛哥别这么说，你已经帮我很多，真的很感谢，改天请你喝酒。”李顺说道。 牛二礼暗松一口气，只要能继续做朋友，目的就达到了： “抱歉了兄弟，这次没能帮上忙。” “牛哥别这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两人又客套一番，牛二礼心满意足挂电话，骑着机车直奔李方家。 之前他和吴公道看望过李方，停车摘下头盔准备敲门时，听见院子里有争吵声。 争吵双方是李方和魏菊，争吵的原因是美容和化妆品。 李方抱怨魏菊花钱大手大脚，几百元一瓶的香水都敢买。 魏菊表示我的钱我做主，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来竟然动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牛二礼趴在门上偷窥，看得津津有味。 李方的腿还没有康复，走路要接住拐杖，是被打的一方。 他也没有反抗，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任由魏菊用巴掌招呼他的脑袋。 “打死你个窝囊废，你凭啥管老娘的钱？” “老娘这么美，离开你照样找小年轻。” “再敢因为美容跟我叭叭，你就自己过吧。” “听说你的前妻在县里开了个小卖部，你去跟她过啊，看那贱货要不要你这贱货……” 魏菊一边打一边骂，场面十分劲爆。 劈头盖脸的巴掌，加上言语上的侮辱，李方竟然嚎啕大哭。 自从魏菊迷上美容，他就一天比一天苦，之前三天两头吃肉，现在不知肉味。 魏菊打得手疼，又骂了几句，转身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你……你去哪？” “窝囊废闭嘴，老娘去厂里领你的工资。” 今天是化肥厂发工资的日子，牛二礼赶紧咳嗽两声，拍拍木门大声说: “李方在家吗，我是化肥厂牛二礼。” 吱呀一声门打开，魏菊笑面如花: “牛厂长来了，快进屋喝杯茶。” 李方马上偏过头去，用袖子擦干泪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魏菊跑到堂屋去倒水，捧着茶杯献殷勤: “不好意思啊牛厂长，我正说去领李方的工资，没想到你给送过来了。” 牛二礼翻个白眼，心说我给你送个锤子，从皮包里掏出解聘书: “李方同志，你在厂里严重违纪，瞒报工伤骗取带薪工伤假期，严重损害我厂的利益。领导班子已经上报国资局，决定解除你的用工合同，这是解聘书。” 牛二礼把解聘书放在李方腿上，李方已经傻子，呆呆地看着牛二礼。 “牛厂长别开玩笑……”魏菊拉着牛二礼的袖子。 “谁跟你开玩笑？”牛二礼甩开她，大步流星离开。 直到摩托车离开，李方终于回过神，一遍又一遍看解聘书。 “不！这不是真的，我的娘呀！”李方嚎啕大哭，哭声很快惊扰街坊四邻。 魏菊也愣了很久，忽然一蹦三尺高，跑进屋里收拾行李。 当初她跟李方搞破鞋，是看中李方年轻力壮，能在床上给她快乐。 后来跟皮匠离婚，分到了不菲的钞票，但她花钱大手大脚，钞票越花越少。 渐渐的她更加看重钱，只要手里有钱，凭她的美貌能找十八岁的帅小伙。 现在李方被开除，丢了化肥厂的铁饭碗，没了收入来源，她肯定不会跟他受苦。 “幸亏没有领结婚证。”魏菊暗叫万幸，拎着行李箱准备走人。 “魏菊你去哪？”李方扯着嗓门喊。 “你丢了工作，让我跟你回家种地吗？想得美，咱俩结束了！”魏菊头也不回离开家。 “你别走，别丢下我……”李方拄拐站起来，一个趔趄摔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有的邻居过来劝，更多的邻居看热闹，在外围窃窃私语。 “这两口子到底咋回事啊？” “刚才那个女的是小三，他们联手打跑了原配，现在他们也不过了。” “哎呦，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走吧走吧，别搭理这个陈世美。” “对，别搭理他。这要是搁在戏文里，包青天用狗头铡砍他的脑袋。” 邻居们纷纷离开，很快院子里李方一个人哭。 李方忽然想起前妻许盼，好像在建设路上开了一家小卖部，据说生意不错。 他现在走投无路，没有工作还瘸着腿，一个人肯定会饿死。 想到这儿他爬起来，拄着拐杖出门，一瘸一拐上大路。 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四五里路，终于来到盼盼代销店。 店里有各种日常用品，门前放着冰柜，许盼正站在柜台边接待客户。 现在的许盼大变样，自从跟李方离婚，就全身心投入到了生意中。 借李顺的钱买一辆脚踏三轮车，先在学校门口卖冷饮、文具等小商品。 后来赚到了钱，又盘了一家小卖部，由于经营有道，生意越来越好。 不仅还清了外债，还租了个小院子，从冷饮厂里搬出来。 经常跟韩莹去卢秀英美容店，开始注重穿衣打扮。越来越像个城里人，再也不是农村妇女的造型。 “盼盼，许盼。”李方小心翼翼开口。 许盼转身看见前夫，脸色瞬间黑成锅底: “李方？你来干什么？” “盼……我和魏菊分手了，我发现我最爱的人是你，咱们复婚吧！” 许盼一愣，片刻后突然跳起来，指着李方破口大骂: “滚！不要脸的东西，马上给我滚！” ------------ 第179章 耍赖到极致 李顺接到许盼的电话，马上带着李明宇出门，开摩托车直奔盼盼日杂店。 许盼举目无亲，被前夫李方堵门骚扰，只能求助李顺。 当李顺来到现场，店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人群里传出李方的哭声。 李顺皱起眉头，欺身往人群里挤: “麻烦让让，麻烦让个路……”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里，看见李方趴在地上，旁边放着两个不锈钢拐杖。 “许盼，我们复婚吧，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李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竟然用额头碰地面: “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人们喜欢同情弱者，吃瓜群众看他可怜，纷纷出言劝许盼: “给他个机会吧，他知道错了。”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姑娘别较真。” “他的腿有枪，有事等他的腿好了再说吧。” …… 这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很讨厌，许盼百口莫辩，好像她才是受害人。 这时她看见李顺，急忙跑到李顺身边，张张嘴流下眼泪。 “你先休息，我来处理。”李顺给李明宇使眼色，李明宇马上守在许盼身边。 趴地上的李方看见李顺，马上不哭了，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李顺呵呵冷笑，蹲在李方面前，提高嗓门说: “以前你是化肥厂的工人，看不起农村出身的妻子，经常殴打她，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你胡说！”李方大声狡辩！ “你放屁，咱们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你家的事？”李明宇也是大声喊。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竖起耳朵听故事。 “李方，你跟四十多岁的富婆搞破鞋，伙同富婆殴打你的妻子，逼妻子离婚。她被你们打得头破血流，被迫流着血跟你离婚。” 说到这，李顺手指北边臭水河方向: “离婚当天，她就跳臭水河自杀，万幸被我救上岸。李方，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李方脸色煞白，哆里哆嗦说不出话，不停地摇着脑袋。 人群里也响起嘘声，吃瓜群众交头接耳，眼神里也有了不屑。 “你在化肥厂严重违纪，被化肥厂开除。没了工作，富婆不要你，你活不下去，就来打扰你的前妻，真的一点脸都不要吗？” 李顺的话毫不客气，李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人群中有人开始骂他: “这小子的就是当代陈世美，狼心狗肺呀！” “我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为了富婆逼妻子离婚，被富婆打断赶出家，又厚着脸过来复婚，真不要脸。” “腌臜菜货，老李家的脸让你丢完了，你改别的姓吧。” …… 舆情彻底反转，李方不再装可怜，牙一咬心一横，直接对许盼摊牌: “我的腿不能走路，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地方住。许盼，你要是不管我，我死路一条。” 李顺站起来，对着人群说: “大家伙评评理，他们已经离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活不下去，凭什么让外人负责？” 吃瓜群众反响不大，牵涉到生活存亡时，他们不想发表意见。 李方有了底气，仰起头大声喊: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她不是外人。李顺，你才是外人，凭什么插手我的家事。” 许盼绷不住了，气冲冲跑到李方身前: “我们早就离婚了！十八岁时我嫁到你家，伺候你吃，伺候好穿，家里地里都是我一个人干，你还骂我，打我！” 说到这里许盼落泪，一口痰吐在李方脸上: “你仗着手里有铁饭碗，千方百计跟我离婚。先跟开发廊的女人好，又跟老女人上床，你们俩一起打我骂我，你还是人吗？” “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晚了！从我跳河那一刻起，你我恩断义绝。我做生意日子好过了，你就过来跟我复婚，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许盼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店里。” 李方突然奋力向店里爬，骨折的左腿翘起来，用剩下的胳膊腿爬行，像个蝎子。 “娘那个腿儿！”李明宇气坏了，弯腰伸手去抓李方的头发。 李顺急忙拦住李明宇，残疾人自带政治正确，不能以暴制暴。 他要是不断腿，李顺根本不会说这么多废话，打他一顿就能解决，不行就打两顿。 李方一直爬进店里，翻身靠在柜台上，一脸狞笑: “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好过。我把话撂在这儿，死我也死在这里，我看看你怎么做生意！” 这是光明正大的耍无赖，李明宇气得抓耳挠腮，他还真不敢动这个瘸子。 只要你敢动他，他百分之百讹你，让你花钱给他治病。 “顺哥，怎么办？”李明宇咬牙切齿。 李顺走到店里，拿起柜台电话拨打110，希望报警有效。 二十分钟后拐弯镇派出所来到，两名警员询问当事人，两名警员询问吃瓜群众。 四个人一讨论，明白了来龙去脉，也都在心里鄙视李方。 许盼拿出离婚证，中年警员胡平核对离婚证上呢照片，相信了许盼的话。 拿着证件走到李方跟前，露出职业笑容: “你和许同志已经离婚，不管法律还是道德，她都没有供养你的义务。李方同志，走吧。” “我不走，我没钱吃饭，没地方睡觉。她要是不管我，我活不下去。” “同志，做人要讲道理。跟我说你家在哪，我把你送到家，让你爹娘照顾你。” “我不回家，我爹我娘早死了，就有个孩子在汴京上学。” “哦，那你有亲戚吧，我让亲戚过来接你。” “不让他们接，我就赖在这里了。” 两人一替一句说，李顺目睹胡警官从满面笑容到咬牙切齿。 “我从警二十年，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人，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她许盼不养我，我就不走。” “人家凭啥养你？再不走我拘留你！” “拘留我啊，死我也不走。” 李方破罐子破摔，四位警官气得没脾气，他们也不敢对骨折的人使用武力。 又僵持了半个钟头，胡平一脸歉意对李顺说: “你们再劝俩小时，劝不住再给派出所打电话，到时候我们再过来。” “中，辛苦你们了。”李顺说道。 胡平叹了口气，摇摇头带队离开。 李明宇更急: “这孙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怎么办啊顺哥，不能让他赖在这里。” ------------ 第180章 李方完蛋了 李顺见识了什么叫赖到极致，警察都治不了死皮赖脸的李方。 许盼急的六神无主，李方就像个瘟神，彻底把她恶心到了。拉着李顺去店外，苦着脸小声说: “要不然就让他住几天，这样下去也不行。” 李顺摇摇头，对付这种人不能妥协，你越是妥协，他越是得寸进尺。 “放心吧，老赖我见得多了，我有办法爆杀他。” 李顺从兜里掏出纸笔书写，撕下来折叠成四角牌。把李明宇喊到外边，把四角牌给他，说道: “回村里通知李方的奶奶和二叔，让他们过来把人接走。” 李方的父母已经去世，奶奶住在二叔李重领家里。 “顺哥，我该怎么跟他二叔说？他和他二叔家的关系一般，他二叔会来吗？”李明宇说道。 李顺指了指四角牌，从兜里拿出摩托车钥匙: “先实话实说，如果他二叔不来，你就打开我给你的四角牌。” 李明宇点点头，把四角牌装兜里，骑着摩托车回李家村。 李顺走到李方跟前，居高临下藐视: “李方，今天要是送不走你，我就跟你姓。瞅瞅，认识这个东西吗？” 李顺拿出化肥厂入职核准文件，放在李方眼前。 空白的入职名额，只要把相关信息填上去，就能去化肥厂端铁饭碗。 一丝贪婪出现在李方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抢，李顺却先一步拿走: “你被化肥厂开除，空出一个名额。吴公道把名额给卢建设，卢建设又给了我。” 李顺把文件交给许盼，嘴角扯出狞笑: “现在我给许盼，许盼将会成为化肥厂的正式职工。兜兜转转一大圈，小丑就是你自己。” 李方的呼吸开始急促，很快脸上蹦出青筋: “你……你混蛋，你是小偷！” “谢谢，没有你混蛋。”李顺慢慢蹲下来，拍拍对方的肩膀: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不量力，你说你惹我干什么？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被开除？” 李顺邪魅一笑，从曲英意外受伤说起，如何教唆副厂长牛二礼翻李方的旧账。 牛二礼如何联合朱、马两位副厂长逼宫，吴公道如何妥协等等，一五一十讲给李方听。 李方越听越心惊，鼻头上直冒冷汗，脸上仿佛见鬼一般。 “不……不可能，牛二礼凭什么听你的话？”李方一阵心惊胆战。 “想不明白吗？这就是你斗不过我的原因！我还是那句话，你说你惹我干什么？” 李顺指指自己的太阳穴，站起来双手抱胸: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好好想想吧你！” 许盼把入职表还给李顺，用真诚的口吻说: “顺子，我现在一个月挣二百多，看不起学工资二百的化肥厂铁饭碗。” 这话再次爆杀李方，当初李方仗着手里的铁饭碗，各种看不起许盼，整出各种幺蛾子。 他眼中的宝贝，现在是许盼眼里的垃圾，他彻底绷不住。 李方越想越生气，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拐弯乡李家村，李明宇来到李重领家，说李方的情况，让他们马上去县里接人。 他们早就知道李方和许盼离婚，当时他们是支持的，都认为许盼配不上李方。 “重领快套马车，快把李方接回来。”钱老太心急如焚，担心孙子的腿伤。 李重领蹲在地上抽旱烟，他不想让李方回家，不想让李方吃他家喝他家。 “快去啊重领，李方腿脚不方便，许盼要是不管他，他肯定会饿死。” 钱老太拄着拐杖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拉儿子的衣领。 “妈，你别拉我！许盼是个心软的，不会眼睁睁看着李方饿死。” “她心软个屁，她要是心软就不会叫公安。你快起来，快去把李方接回来！” “我不去！之前他在县里吃香喝辣，想不起我这个二叔。现在困难了，想起我了？” “你……你想气死我呀！”钱老太气坏了，用拐棍砰砰捣地。 李明宇觉得这样不行，马上掏出四角牌，拆开看锦囊妙计。 一看之下露出奸笑，还得是我顺哥，这主意太妙了。 “重领叔，大宝快结婚了吧，二宝也该订婚了吧？” 大宝二宝是李重领的儿子，大宝今年准备结婚，二宝正在张罗相亲。 “重领叔啊，李方在县里撒泼，万一被抓进派出所可就坏事了。”李明宇点根烟，说道: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要是在三里五庄传开，不坏你家的名声？” 李重领的脸色开始变黑，倒霉侄子要真进了看守所，他这个二叔也问跟着倒霉。 一幅诡异的画面出在李重领的脑海里: “媒婆，听说李重领家的二宝踏实能干，抽空让二宝来俺家相个亲。” “去秋吧你，李重领家出了劳改犯，他侄子撒泼被公安拘留过。” “万奶奶，再给我换一家，我才不让闺女嫁给那种人家。” …… 李重领越想越烦躁，很快气得牙龈疼，忍不住骂了一句王八蛋。 “重领叔，我顺哥正在劝李方。人家派出所说了，两个小时劝不走，就出车抓人。” 李重领豁然起身，磕掉烟斗里的烟丝，大步流星走向牛棚。 三下五除二套好牛车，喊上大宝二宝两个儿子，带上钱老太跟着李明宇走。 一路慢悠悠来到许盼杂货铺，看见李方瘫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的乖孙啊，你这是咋啦？醒来，醒来……”钱老太老泪纵横。 “大宝二宝，动手！”李重领一声令下，父子三人去抬李方。 李方忽然回过神，左腿疼得冒冷汗: “腿疼！我不走，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李重领不搭理他，心说你的腿再疼，也不能坏家里的名声。你的腿再疼，也不能影响大宝二宝的终身大事。 在李方的惨叫哀嚎声中，父子三人把他抬上牛车，一家人赶着牛车离开。 李顺呵呵笑，跟李方的恩怨应该结束了，他的后半辈子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吧。 “顺弟弟，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许盼说道。 李顺摇摇头，安慰她几句，带着李明宇离开。 时至今日，李方已经完蛋，接下来继续全力对付吴公道和皮匠。 ------------ 第181章 我帮不上忙 皮皮冷饮厂，经理办公室。皮匠拈着烟卷，冷眼看对面的魏菊。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差点没认出来这个前妻。 烫着大波浪卷，脸白得像馒头，描着眉画着眼线，抹着口红。 穿着红色的连衣裙，主打一个青春时尚，像一根刚刷上绿油漆的老黄瓜。 “我看你活得潇洒自在，回来干吗？”皮匠呵呵冷笑。 “皮铁锤，少给我阴阳怪气，我回来是为了孩子。”魏菊双手抱胸，一脸的不屑。 皮匠冷笑不减，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你当我傻？你的小白脸被化肥厂开除，没人养你了，你就回来找我？” 魏菊瞬间黑了脸，抬手也想拍桌子，皮江赶紧拉住她的手: “爸，我妈已经知道错了，给她个机会吧。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妈呀！” 皮匠暴跳如雷，啪的一声又拍桌子: “你大哥在监狱里吃牢饭，她去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爸你别生气，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皮江抱住魏菊的胳膊，哭丧着脸哀求: “妈，你给我俺爸道个歉，做个保证吧！” 片刻后魏菊摆低姿态，开始低眉顺眼: “以前怪我太冲动，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跟那个窝囊废见面。” 皮匠表面强硬，心里却已经妥协，离婚给他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 离婚在农村很丢人，老夫老妻离婚更丢人，沦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双方父母也跟着丢人，皮匠的父母和岳父岳母都来劝皮匠，哭着求皮匠好好过日子。 他妹妹甚至从汴京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他复婚。 昨天魏菊放下狠话，要给郑城莉莉帮忙打电话，让媒体和记者过来曝光。 为了给家人们一个清净，为了保住这张老脸，皮匠最终选择妥协。 但他不想轻易妥协，瞪着眼提条件: “先不领证，你不能插手冷饮厂的经营。你要是同意就留下，不同意就滚蛋。” 不领证防止她分家产，不让她插手生意，是怕她中饱私囊。 魏菊也不想领证，皮匠只是临时饭钱，等找到更好的男人，她还会甩了皮匠。 “条件我答应，但你不能缺我的钱，每月至少给我四百元零花钱。”魏菊说道。 “你神经病！每月给你一百块钱，不同意就滚蛋。”皮匠被气笑，这娘们脑子不正常。 魏菊也气得咬牙，一百元不够买瓶香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手里还有几千块钱，先住下来保住温饱，钱的事徐徐图之，于是魏菊点头答应。 魏菊留下来生活，最开心的是皮江，有妈总比没妈好。 他把空间留给父母，去车间里生产冰糕，心情总是美美哒。 “大江哥，啥事这么开心？”工人武康凑过来打听。 皮江很喜欢武康，这小子勤快能干，脑瓜子灵活，最重要的是便宜。 别的工人工资一百五，他的工资一百二，干活还比别人多。 “俺哥走亲戚回来了，今天我心情好，中午咱们吃烩面去。”皮江笑呵呵地说。 “中，大江哥是这个。”武康给他点赞。 到了中午十二点，哥俩暂停冰糕机，去对面饭馆里吃羊肉烩面。 吃完饭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皮江回屋里睡觉，武康在街上溜达。 走进老纪家副食店，买包雪露冰袋过过瘾，拿起话筒打电话: “李哥，走丢的乌鸦回家暖窝了。” “那是一只会拆家的乌鸦，挂电话吧。”李顺放下话筒，舒服地躺在老板椅上。 武康今年十九岁，家住拐弯乡武家村，也是李顺的拜把子兄弟。 听顺哥的建议，以冰糕红的身份打入皮皮内部，帮顺哥收集各种情报。 “老公，魏菊厚着脸皮找皮匠复合，皮匠竟然收留她？”韩莹惊呆了。 李顺笑着点头，魏菊是个败家娘们儿，会千方百计搞皮匠的钱，去买化妆品做美容。 这是李顺想要的，外有雪露抢生意，内有女人败家，里应外合看皮皮能坚持多久。 “我老公的心眼真多，我要是皮匠，说什么也不会得罪你。”韩莹给老公捏肩，又说: “我想要110墙体广告工程，你必须想给办法给我。” “这个，等强叔的电话吧。”李顺一声叹息。 本县下辖十个乡镇，公安局为推广110报警电话，在全县各个自然村做墙体广告。 先在拐弯乡做，李顺从宋强手里接到该工程，做完挣了七千多元。 剩余九乡镇的宣传工程已经启动，工程负责人却不是宋强，换成了副局楚天明。 宋强答应帮李顺争取，这么多天没个回信，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老公，那是九乡大工程，至少也能挣五六万元吧。”韩莹继续撒娇，嘟着嘴说: “如果吃不到嘴里，我肯定天天难受，肯定会影响肚子里的宝宝。事不大，你看着办吧！” “好家伙，蛮不讲理是吧？”李顺被老婆闹得没脾气，无奈的摇头: “我肯定全力争取，但我不管保证一定得手，毕竟我跟楚天明没有任何交情。” “我相信老公不会让我失望，一定会吃下这个工程，那可是五六万的利润，老公加油！”韩莹信心十足。 李顺不知道她的信心从哪来的，只知道自己压力山大。 这时电话响铃，李顺接通电话，是宋强打来的。 两分钟后电话挂断，李顺露出苦笑: “老婆，形势不乐观，强叔让我自己争取。” “自己争取？”韩莹瞬间愁眉苦眼，这表示李韩广告接到110工程的希望极其渺茫。 “怎么会这样？老公，怎么办呀？”韩莹很不开心，摇着头说: “快联系卢叔、雷叔和董叔，请他们给我们说说情。” “可能没用。”李顺有点无奈。 这三位是卫生、检察、法院大佬，跟公安不是一个系统，影响不到楚天明。 “试试嘛，万一行呢？”韩莹马上按响免提。 李顺撇撇嘴，先给法院董宪打电话，接通后聊几句就直奔主题: “董叔，您和警方的楚天明熟吗？” “不太熟，平时也没什么来往，有事吗？” “额，也没什么事，想干个小工程。” …… 很快三个电话打完，三个大佬给出统一回复: “大侄子靠自己吧，我帮不上忙。” ------------ 第182章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李顺来到公安局，既然靠人脉搞不定广告工程，那就只能靠自己。 一路打听来到楚天明办公室，伸手轻轻敲门，听到请进后推门进屋。 办公桌后面坐着个中年人，面目慈祥和蔼，他对李顺点点头，继续埋头看文件。 这种情况只能等，李顺眼观鼻，鼻观心，身体站得笔直。 足足立正二十多分钟，楚天明终于放下文件: “小伙子，你怎么不坐呀，快坐下说话。” “谢谢楚局。”李顺坐在办公桌对面，双手递出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兰县李韩广告部，总经理李顺，还有广告店里的电话号码。 等楚天明放下名片，李顺打开皮包拿资料: “领导，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李顺，今年二十岁，是李韩广告店的经营者。” 楚天明点点头，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局的宋强同志，卫生局的老卢，共同向我推荐你。李顺同志，告诉我他们推荐你的原因。” 这话有亿点点敏感，李顺小心翼翼地回答: “拐弯乡的110广告是我做的，当时跟宋强叔合作得十分愉快。” “哦，拐弯乡的工程做得不错。”楚天明点头表示认可。 李顺拿出两张照片，是医院公司的广告牌子: “医药公司的招牌是我做的，卫生局卢领导认可我的工作能力。” 李顺又拿出两张照片，是联盛宾馆的广告: “联盛的铁皮字和霓虹灯是我做的，联盛老板谢洪波是检察院雷领导的徒弟。” 等楚天明看完照片，李顺又说: “领导们可能认可李韩广告的实力，认可我的工作能力，所以向楚局推荐我。” 楚天明竖起大拇指，回答得滴水不漏嘛，跟我秀肌肉呢，于是笑着说: “110宣传是个大工程，县里领导非常重视。我想找个实力雄厚的合作单位。” 言下之意，李顺的实力不是很强强，哪凉快去哪歇着吧。 不等李顺开口，楚天明动手翻找文件: “贵单位的合作意向，我们会慎重考虑，会开会研究，请李老板静候佳音。” 这是逐客令，李顺起身告辞，离开后露出一丝无奈。 十来万的大工程真不好拿，到底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让楚天明满意？ 骑摩托车去刑事队，来到宋强的办公室，宋强嘿嘿笑: “怎么？在老楚那碰壁了？” “嗯，碰了一鼻子灰。”李顺喝口水，说道: “我过来取经，请强叔指一条明路。” 宋强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 “老楚这人刚正不阿，你千万不要搞歪门邪道，不能送礼行贿。” “强叔，咱们反向思考，他为什么不想把工程交给我？”李顺说道。 宋强突然露出诡笑，反问李顺: “其实你有个硬伤，知道是什么吗？” 听这话李顺有点懵逼，低头思考两分钟，用试探的口吻说: “是不是我的年龄？” “是的！你什么都好，就是年龄太小。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老楚不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哎呦我的妈，这可真是硬伤！” 嘴上没毛是指女人和年轻小伙，被人们认为办事不牢靠。 女人能在短时间分泌出大量荷尔蒙，更容易冲动，办事不靠谱。 年轻小伙没有经验，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办事也不靠谱。 虽然李顺完成了拐弯乡的广告，但一个乡和九个乡不是一个量级。 “顺子啊，年轻律师的生意通常不会太好，四十岁以上的律师生意最好。” “强叔，局里不让你主管全县广告，换成年纪和资历更大的楚天明，也是这个原因？” “是，这可是全县所有的自然村，他们必须慎重考虑。” “好吧，你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吗？” 听这话宋强一愣，片刻后笑着说: “老楚喜欢钓鱼，经常去大牙塘、北明河垂钓。顺子，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 “谢谢强叔，我知道该怎么做。”李顺诚恳道谢。 “你去准备吧，争取用行动打动老楚。”宋强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 李顺跟他一起出门，在刑事队大门口分别，开着摩托车去逛商业街。 从南逛到北，愣是没找到一家渔具店，这年头钓鱼佬也不好当。 去各个日杂店里询问，逛了好几家店，勉强凑齐一套渔具。 逛完所以的日杂店，竟然找不到鱼饵，只能回村里找万能饵。 回到广告店，把一堆渔具搬进店里: “祥子，给我做个钓鱼箱。小宇，跟我回村里挖蚯蚓。” 韩莹有点懵逼，翻个白眼轻声抱怨: “这都火烧屁股了，你还有心情挖蚯蚓钓鱼？工程是不是谈成了？” 李顺把嘴凑到老婆耳边，小声说: “楚老同志喜欢钓鱼，我就陪他钓鱼喽。” 看来生意没谈成，韩莹有些惆怅: “去吧，我去美容院找卢姐，请她想办法。” 李顺笑着点头，恐怕卢秀英帮不上什么忙，她哥卢建设都不行。 启动摩托车戴上头盔，风驰电掣回到李家村。 李顺先去诊所，找丈母娘要俩葡萄糖玻璃瓶子，拎着铲子去挖蚯蚓。 村东头有个池塘，之前是人家的鱼塘，现在是小孩子们的游泳池。 池塘周围长满青草，蚯蚓藏在草地里，哥俩撸起袖子开挖。 李明宇几铲下去，挖出一只癞蛤蟆，被喷了一脸蟾酥。 这玩意儿有毒，李明宇气得骂娘，赶紧蹲在坑边，用坑里的水洗脸。 在他旁边三米处，有个光屁股的熊孩子正往坑里撒尿，李顺不厚道地笑了。 “熊孩子找打。”李明宇张牙舞爪，吓得熊孩子一头扎进坑里，奋力游向远方。 李顺又笑，向戏水的顽童们招招手: “熊孩子们，都过来给我抓蚯蚓，抓一条给五分钱。” “顺叔，你说话算数吗？”刚才撒尿的熊孩子在水里大声喊。 “十条一算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顺大声说。 熊孩子们欢呼着游向岸边，光着屁股挖蚯蚓。 孩子们干劲十足，挖够十条就来交货，挣五毛钱美滋滋。 瓶子里蚯蚓越来越多，李顺呵呵一笑，希望明天能遇见楚天明。 ------------ 第183章 救人要紧 北明河引的是黄河水，水质比较浑浊，河里鱼也很多。 河岸上种着杨树，树荫下有个钓鱼佬楚天明，脚下放着鱼竿，头上戴着草帽。 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楚天明回头看，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李顺上身穿着衬衣，下身穿着西裤，头上也戴着草帽。 背着个木头背篓，右手拎着鱼竿，左手拿着塑料盆。 两人相视一笑，李顺的出现在预料之中，楚天明不觉得奇怪： “小朋友，钓鱼需要耐心。” “嗯，耐心我有。”李顺放下木背篓，拿出零食和水壶，在盆里倒半盆水。 打开鱼饵木盒，密密麻麻都是蚯蚓，拈一条套在鱼钩上。 楚天明有点懵逼，你家附近的蚯蚓灭绝了吧？ 背篓和鱼饵盒这么精致，你家里是不是有人会木工？ 李顺放长线钓大鱼，把鱼竿固定好，静静地坐在河边，盯着水面上的浮标。 楚天明抿嘴浅笑，小伙子看着挺专业，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李顺纹丝未动，大马金刀坐在板凳上，像个木头人。 草丛里钻出一只狸花猫，静静看着两个钓鱼佬，然后鬼鬼祟祟地靠近。 狸花看看楚天明，围着他转两圈，又走到李顺身边，卧在了李顺脚下。 楚天明翻白眼，被一只猫鄙视了，这只臭猫有眼无珠。 这时李顺看见浮标下沉，等了两秒马上摇动滑轮，一条手掌长的鲫鱼浮出水面。 “喵呜……”狸花猫蹦到李顺腿上，站起来伸出猫爪抓鱼。 李顺把鱼扔进水盆里，装上蚯蚓再次抛线，静静地盯着浮标。 猫咪跳到水盆边，围着水盆转两圈，一会低头看鱼，一会抬头看两脚兽。 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忍住，伸出猫爪从盆里捞走鲫鱼，用嘴叼着钻进草丛里。 过了没多久，狸花猫又来了，还带来了三个同伙，全部卧在李顺身边。 大橘猫蹦到李顺腿上，又趴在李顺腿上，呼噜呼噜念着经，像个监工。 楚天明绷不住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等我钓上大鱼，绝对不给你们吃。 鱼儿再次咬钩，又是一条鲫鱼，大小和上一条差不多。 李顺把鱼扔进水盆，地上两只猫开始抢，最终黑猫抢走了鱼。 不过白猫没有等太久，第三条鱼很快上钩，也是一条鲫鱼，这种鱼最爱吃蚯蚓。 跟着李顺有鱼吃在猫界传开了，一个小时后又来两只，一共五只猫围在李顺身边。 李顺有点懵，钓鱼本来是为了解压，现在压力更大了，五张嘴等着吃呢。 不过李顺也没让它们失望，鱼儿一条条地上钩，猫咪们大快朵颐。 楚天明收到一万点暴击，一中午没钓上来一条鱼，猫咪中的选择是对的。 李顺勾起嘴角，钓鱼要平心静气，当你有了一较高下的心态时，你就已经输了。 猫咪们填饱肚子就走了，李看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吃方便面和矿泉水充饥。 下午两点多猫咪们又来了，还给李顺带了几个小礼物。 大橘带了一只田鼠，小黑和小白带了两只四脚蛇。 就是那种像个很像壁虎，田间地头很常见的小蜥蜴。 这些猎物在田里十分常见，猫咪早就吃腻了，用它们跟李顺交换小鱼。 盆里有七八条小鲫鱼，猫咪们也不客气，用猫爪捞出来，当着李顺的面开吃。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楚天明有些羡慕，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啊。 忽然浮标下沉，楚天明赶紧收线，竟然是一条鲤鱼，看个头至少两斤重。 这下把他高兴坏了，我这一条顶你二十条，哈哈！ 大鲤鱼在手，楚天明开始嘚瑟，把鱼扔岸上: “咪咪，咪咪……” 鲤鱼在地上翻滚，四只猫咪过去争抢，只有大橘静静地卧在李顺腿上。 李顺噗嗤一笑，男人至死是少年，是不是全国的猫都叫咪咪啊？ 一直钓到下午六点，只说了一句话。 楚天明呵呵一笑，你小子跟我装稳重是吧，我倒要看你能装几天。 成熟稳重也不是装出来的，是岁月和阅历给的，你才多大呀？ 日落西山红霞飞，到了收摊的时候，两人挥手告别。 李顺收拾工具，把两条大鲤鱼挂在摩托车上，戴上头盔回家。 “好大的鱼啊，今天吃鲤鱼汤。”杜柔拎着鱼走进厨房。 “老公，跟楚局聊得开吗？”韩莹满脸希冀，鱼不鱼的她在乎，她只想吃广告大订单。 “别急嘛，钓鱼要有耐心。”李顺在心里补充，建立友谊也需要耐心。 接下来的五天，李顺天天去钓鱼，每次都能碰见楚天明。 早上六点到七点半，钓完鱼楚天明去上班，李顺继续钓。 下午五点楚天明下班，来到河边继续钓鱼，一直钓到晚上七点。 两人的话越来越多，从互不说话，到见面问好，再到小声拉家常。 楚天明对李顺的感官越来越好，同时也很纳闷儿，明明是二十岁的少年，怎么做到不动如山的？ “顺子，有时候挺佩服你的，很少有年轻人能耐住性子一坐一天。” “额……我爸是个木匠，从小就教育我，世上的事最怕认真二字，认真能做好一切。” “哈哈，这是我们的伟大领袖说的。” 浮标下子没入水中，有大鱼上钩，楚天明赶紧收线。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通一声响，直接把他拽进河里。 李顺赶紧跳河，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却控制不住脚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他们往河里走。 不是水鬼就是大鱼，超过二十斤的鱼就能把成年人拖下水。 “是大鱼，快撒手。”李顺仰头大喊，水已经闷到了脖子。 鱼在水里会习惯性地向深水里钻，人在水里脚下没根，根本不是鱼的对手。 “手抽筋，抽……”楚天明的话被河水淹没，河水闷住了他的鼻子。 李顺感到身体还在向前，接着河水淹没了脑袋，心里大骂卧槽！ 手抽筋十有各种不同的症状，可能会出现肌肉僵硬，可能会紧紧地握住拳头松不开。 情况十分危急，李顺只能松开楚天明。 这要是被鱼拉到深水淹死，可就太窝囊了。 李顺深吸一口气潜水，睁开双眼看见一片蓝，看见一个黑影向前走。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鱼不鱼的无所谓，救人要紧！ ------------ 第184章 差点给人类丢脸 楚天明被大鱼拽进河里，又因为惊吓手抽筋，紧紧握住足够没法撒手。 李顺也被拖下水，深吸一口气潜入水里，睁开眼看见一团黑影。 河水太浑，视线不好，李顺凭感觉伸手摸。 摸到鱼竿时松口气，身体瞬间不受控制。 一条咬钩的大鱼，出于本能才两个人拖进深水区，这要是被淹死，就太给人类丢脸了。 李顺左手紧紧抓住鱼竿，右手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绕着鱼竿乱切乱锯。 鱼线绷得很直，匕首足够锋利，李顺感觉身体陡然减速，鱼线被割断了。 李顺马上扔掉匕首，脑袋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却发现水面上不见楚天明。 马上深吸一口气，一手拉着鱼竿，一手奋力向河岸游去。 游了四五米，顿觉鱼竿一轻，李顺的脑袋嗡的一声。 该死的楚天明，被拖下水时手抽筋，救他上岸时又不抽筋了。 李顺只能松开鱼竿，深吸一口气潜水，睁开眼反向游泳。 片刻后脑袋碰到硬物，赶紧一把抓住，奋力游向河岸。 一边游泳一边试河水深浅，很快来到浅水区，竭尽全力把人扛上岸。 此时的楚天明不省人事，肚子大得像孕妇，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李顺马上急救，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人工呼吸。 几分钟后楚天明吐出一口污水，李顺咧开嘴大笑，跟死神赛跑的感觉真好。 继续全力抢救，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让楚楚天明吐出喉咙里的泥污。 半个小时过去了，楚天明悠悠转醒，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李顺。 “楚老叔，刚才咱们差点给人类丢脸。”李顺说句冷笑话。 “呵……我看见了俺妈，她早就去世了。”楚天明声如蚊蝇。 “你先别说话。”李顺从鱼篓里拿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喂他喝水。 又用手薅旁边的野草，塞他脑袋下面给他当枕头。 就这样又折腾很久，楚天明脸上有了血色，精神头好了很多，露出一丝苦笑: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钓了一辈子鱼，被鱼拖下水差点淹死。” 这条河连接着黄河，有野生大鱼很正常。特别是黄河大鲤鱼，动辄二三十斤。 李顺深表遗憾，摇摇头调侃道: “可惜让它给跑了，那么大的鱼，卖几百块钱没问题。” 楚天明再一次苦笑，摆摆手艰难地说: “让他跑吧，咱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所以发不了这笔横财。” 李顺觉着这老家伙话里有话，暗喻我实力不够，还是不打算把110广告交给我？ “顺子，谢谢你救我！但公私不能混为一谈，把工程交给你我还是不放心。” “老爷子，你说什么呢？我救你是出于良心，你怎么能物化我的良心？” 楚天明一愣，马上用尬笑表达歉意: “是我小看了你，是我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李顺笑着，征得楚天明的同意，小心翼翼扶他起来。 爷俩坐在河岸边，忘着水波粼粼的河面，各自陷入沉思。 这时大橘猫带着小伙伴们来了，把两只田鼠一条死蛇放在李顺身边。 抬头对李顺喵呜几声，转身去抓水盆里的鱼，叼着小鱼钻进草丛里。 蛇有半米长，蛇头被猫咪咬碎，看起来有点吓人。 李顺翻个白眼，把蛇和鼠丢进草丛里，走到河边洗洗手。 洗完手坐回楚天明身边，用求教的口吻说: “楚老，为什么不想把工程交给我做？能说说真实原因吗？” 楚天明扭头看着李顺，用真诚的口吻回答: “钓鱼和救人让我看清了你的为人，沉着冷静有耐心，临危不乱可堪大用。但是……” 楚天明话锋一转，摇摇头说: “我没有见到你的实力，这可是十万元的大工程，你能做好吗？” 李顺撇了撇嘴，这个工程需要垫资五万，手里还真没有这么多钱。 “楚老不用担心钱，我在县里有院子，还有个冷饮厂，可以随时找银行贷款。” “我说的实力不仅仅是钱，更重要的是公关能力。八百多自然村，你会遇见各种人。” 李顺正要接话，眼角余光看见个中年妇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这边走。 “龟孙，我让你钓！”妇人上来就动手，大耳刮子拍在楚天明头上: “咱闺女天天哭着要工作，你还有心情钓鱼，老娘跟你拼了……” 楚天明刚从水里捡回一条命，现在浑身无力，只能抱着脑袋还嘴: “你发什么疯？小雅的工作我没办法，有办法我早就办了。” 妇人应该是楚天明的媳妇，大耳刮子不要钱似的。 “老婶子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李顺拉住她的手腕，用身体把他们隔开。 妇人开始疯狂拉扯，嘴里面大声嚷嚷: “你起开！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跟你没关系。” 李顺就不让，像一堵墙隔开他们，搞得妇人没脾气，妇人又骂楚天明: “姓楚的你跟我听好，小雅的工作，你要是跑不来，你就不用进家门，给这钓鱼吧你！” 妇人撂下几句狠话，掐着腰走了，留下爷俩一脸尴尬。 “顺子，让你看笑话了。”楚天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个媳妇没少让他丢脸。 “我多一句嘴，俺婶说的工作是怎么回事？”李顺小声问。 楚天摇摇头，开始跟李顺吐苦水，李顺听完有点懵逼。 原化肥厂职工李方被开除，多了一个无主的铁饭碗，在工人圈子里炸开了锅。 想进厂的人太多了，各方人马开始大显神通。 楚小雅也想进化肥厂，就让她爸楚天明出面，找厂长吴公道协商。 可惜吴公道把名额给了卢建设，没有名额再给别人。 楚小雅不依，在家又哭又闹，她闹母亲刘英，刘英就跟楚天明开战。 楚天明烦不胜烦，一大早就过来钓鱼，下班了继续钓鱼，不熬到夜里十点不敢回家。 李顺暗叫天助我也，化肥厂那份的入职核准书，卢建设已经送给李顺，李顺正发愁怎么处理呢？ “楚老别担心，不就是让小雅妹进化肥厂上班嘛。这事儿交给我，你就别管了。” 楚天明马上皱起眉头: “顺子，这件事难办的很，我都办不成。成千上万人想要那个名额，你别说大话。” ------------ 第185章 进厂名额 下午六点半，河边只剩下楚天明一个人，收拾好渔具，骑着摩托车离开。 来到吕记羊汤馆，把八条小鲫鱼给饭店: “老吕，一切照旧吧。” “好的老楚。”吕华生把鱼拿到后厨，拎着小刀开肠破肚。 烧上一锅热油，把小鱼裹上一层面糊，放进油锅炸至金黄色。 用笊篱捞出来装盘子，给楚天明端过去，再拿一瓶红星二锅头。 “老吕坐下，陪我喝两杯。”楚天明打开酒瓶。 “稍等哈。”吕华生回到柜台里，装一盘油炸花生米，坐在楚天明对面。 两人是老战友，一边喝一边聊，一直熬到晚上八点。 “老战友啊，我多句嘴哈，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吕华生笑着说。 “不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化肥厂不是说进就进的。”楚天摇头苦笑，说道: “不提这个，再陪我喝几杯。” 一瓶二锅头喝完，楚天明掏钱结账，骑着摩托车回家。 掏出钥匙开门，闷着头向卧室走，不想搭理老伴儿刘英。 “老楚过来喝小米粥，喝酒吃鱼对胃不好，小米粥养胃。” 刘英捏开锅盖，用勺子盛粥，全程笑眯眯。 楚天明有点懵逼，看着黄澄澄的粥，觉得粥里肯定有毒。 女儿小雅想去化肥厂上班，楚天明要不到名额，刘英就骂他废物。 这段时间都不做他的饭，只做自己的饭，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所以现在十分反常。 “愣着干啥？趁热喝！”刘英走过来，拉着老伴儿走向饭桌。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天明纹丝不动: “你这是唱的哪出戏？我再说一遍，我搞不到进厂名额。吴公道已经把名额给了别人，厂里的工人名额是固定的，他不能擅自扩招。” 刘英翻个白眼，随后噗嗤一笑: “你还在生我的气？哼，真是个小气鬼！” 刘英把老伴儿拉到饭桌前，给他那双筷子: “名额已经有了，小雅明天就去报道。” “有了？从哪弄的？”楚天明瞠目结舌。 “装？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装呢？”刘英嘻嘻笑，伸手给老伴儿捏肩膀: “你的钓友小顺子，今下午送过来一份化肥厂入职核准表。我让隔壁徐家看了，徐姑娘说，就是化肥厂入职名额。” 隔壁徐姑娘是化肥厂职工，隔壁老徐觉着自己高人一等，经常在刘英面前装逼。 “老楚，你不知道老徐有多拽！以后咱家小雅也是化肥厂工人，我看他还怎么拽！” 刘英越说越开心，楚天明越听越震惊，这到底怎么回事，李顺怎么搞到的名额？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起身走到茶几旁边，拿起电话机拨号: “小宋，我是楚天明，李顺的电话是多少？” “他有两个电话，一个是，一个是，楚叔你都试试。”宋强说道。 “好的，先挂了。”楚天明挂断电话，提笔记录两个号码，然后再给李顺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确定对面是李顺，楚天明开门见山: “顺子，化肥厂职工名额，你怎么搞到的？” “名额本来就在我手里，吴公道先把名额给了卢建设，卢建设又给了我。” “那么贵重的东西，卢建设舍得给你？”楚天明追问。 “因为我收她孙女做义女，他孙女多了个爹，他就送我一个名额，肯定是投桃报李吧。” 楚天明一愣，片刻后轻轻点头，对卢建设的不要脸行为表示理解。 他听宋强说过李顺的发家史，年仅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在县城里买院子，拥有两家效益不错的店铺，将来的发展潜力很大。 如果他有孙女，也想让孙女认李顺当干爹。 如果李顺没有结婚，他甚至想把独生女介绍给李顺。 “顺子说实话，那么珍贵的进厂名额，你舍得转手送人？” “哈哈，楚大爷你不知道，那个名额对我来说就是个鸡肋。” 李顺在电话里娓娓道来，主要讲他和吴公道的恩恩怨怨。 譬如吴公道勾结供电厂的秦明，恶意断雪露冷饮厂的电，指使李方恶意举报等等。 一五一十地说，反正接听市话不收电话费。 老楚是个老公安，说假话总会露出破绽，谎言被戳穿就很尴尬。 “老叔啊，我不能让我的亲人去化肥厂上班，吴公道会给他们穿小鞋的。” 楚天明轻轻点头，入职化肥厂需要核对户口本，把亲人送到仇人手下是傻逼行为。 “你可以把名额给你媳妇家。”楚天明说道。 “老叔，我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李顺在电话里小声笑。 让韩莹的堂兄妹来冷饮厂、广告店打工是小恩，他们会感激李顺。 化肥厂名额是大恩惠，如果帮助韩家人太多，会让他们产生依赖心理。 一旦停止了帮助，韩家人会忌恨李顺，甚至仇恨李顺。 因为人心永远无法满足，有了馒头想要面包，当了皇帝还想长生不老。 半分钟左右，李顺主动打破沉默: “所以名额对我来说就是鸡肋，亲戚不能给，只能给朋友。” 楚天明突然露出笑意，摇摇头笑着说： “谢谢你拿我当朋友，救命之恩加雪中送炭，我必须有所表示。明天上午十点来单位找我，咱爷俩谈谈合作，能抽出时间吗？” “当然能啊，我也谢谢老叔，明天不见不散。”李顺有些兴奋，十万元大工程有谱了。 “那就不要再浪费我的电话费。”楚天明翻个白眼，两人已经扯淡七分钟。 “收到，现在就挂。” 嘟嘟嘟，电话断线。 楚天明心情很好，他相信李顺能筹够110广告启动资金。 卢家是兰县大户，卢建设舍得给李顺化肥厂名额，肯定也舍得借钱给李顺。 宋强家也是个大户，李顺从这两家借几万块钱，应该不是难事儿。 “救命之恩是啥意思？”刘英有些紧张。 “没事，随口说说。”楚天明有些尴尬。 被大鱼拖进河里差点淹死，不是多光彩的事，说出来就会告别钓鱼生涯。 喝完养胃爱心小米粥，楚天明洗澡睡觉，躺在床上思考霸王条款。 工程可以交给李顺，但这小子是孙猴子，必须给他戴几个紧箍咒，不然拿捏不住。 “小顺子，我可不是宋强，我会让你知道，公安局的钱不好挣！” ------------ 第186章 三座大山 县公安局，副局楚天明办公室，楚天明把共同范本递给李顺。 李顺仔细看合同，楚天明满脸的戏谑，暗暗琢磨如何拿捏李顺。 他这个副局分管警务督察大队，相对来说比较清闲，他有大把时间钓鱼和琢磨人。 李顺逐字逐句读完合同，用鄙视的眼神瞄着楚天明，这个合同有些苛刻。 工期只有一个月，九个乡镇八百个自然村，每村二到三面墙体广告，属实有些紧张。 违约金离大谱，总共十万元的工程，违约金八万，这就欺负人了。 付款日期也离谱，工程款在半年内，分三次支付给李顺，前两次加起来只有四万。 还有更过分的，扣押为期一年，数额一万元的质保金。 就是从交工那天开始算，一年之内如果墙体广告遇见掉漆等问题，李顺要免费修补。 如果李顺不修，公安局会找人修，一切费用从质保金里扣除。 李顺很想拍案而起，把手里的热茶泼在老楚脸上，给他做个免费的美容整形手术: “孙猴子身上只有个五指山，你却在我身上压三座大山，不带你这样玩的。” 楚天明哈哈笑，眼里尽是狡黠: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你是新时代新青年中的佼佼者，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李顺绷不住，头上给你三座大山，再画个大饼给你吃，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叔，工期再加半个月，一个月时间太紧。”李顺开始讨价还价。 “这个理由不充分。”楚天明摆手拒绝。 “我媳妇儿下个月生宝宝，要办满月酒，给我半个月的产假。”李顺咬着牙说。 楚天明哈哈笑，一边笑一边拍手，笑罢提笔把工期改成1.5个月。 第一座大山消失，李顺浑身一轻就乘胜追击: “民法通则规定，违约金不能超过百分之三十。十万元工程，违约金最多三万。” 言下之意，八万元违约金不仅不合理，还涉嫌违法。 楚天的脸瞬间严肃，沉默片刻拿起电话机，打给局里的治安大队。 咨询完专业人员，楚天明挂断电话，提笔修改违约金数额: “好吧小伙子，我再给你个面子，违约金降到三万元。” “我谢谢你！”李顺翻个白眼，第二座大山算是消失了一半: “结款日期太长，我要求缩减到三个月。三个月内结清全部工程款。” 楚天明摇摇头，笑着说: “先不说时间，质保金很合理吧，我为什么不能扣？” 李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墙体广告分布在各个自然村，难免会被手贱的人故意破坏。 譬如熊孩子乱涂乱画，其他机关或个人广告恶意覆盖。 更有甚者，今天刚写好广告，明天主家盖新房，直接把房子拆了。 这些都是人为破坏，不是质量问题，李顺据理力争: “墙体广告的质量问题，只有油漆脱落，我使用高质量油漆，保证一年内不掉漆，其他任何情况都不是质量问题。” “顺子，话不能这样说。上级部门可能会参观咱们的广告，总不能任由贱人破坏吧。” 李顺仔细想，提出个折中的办法，在广告上加个温馨提示: “严禁涂抹破坏，否则追究法律责任。老叔，多加这一行字，会增加我的成本。” 楚天明陷入沉思，良久后提笔写字，写完递给李顺。 纸上写着墙体广告的落款，县公安局宣，督察大队温馨提醒，恶意破坏追究法律责任。 李顺很想笑，老家伙想给他的督察大队加戏。 合同上只规定了宣传内容，没有规定落款的格式，李顺点头答应: “好吧，每个幅面多加二十个小字。” 楚天明心满意足，再次提笔修改合同，三个月内付清全部工程款，划掉了质保金条款。 现在只剩一座大山，三万元的违约金，三个月结清工程款。 李顺很开心，这已经是大获全胜，违约金和结款时间都算正常。 “顺子，我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楚天明语重心长。 “放心吧老叔，为了不让您老失望，我可以扛着油漆桶全县刷漆。”李顺说。 楚天明撇嘴，打电话喊来工作人员，重新起草广告工程合同。 合同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盖章，李顺终于拿下这块梦寐以求的肥肉。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吃，会不会因为消化不良撑破肚皮。 李顺离开公安局，骑摩托回到店里，韩莹马上凑过来: “老公，怎么样？” “搞定了。” 韩莹瞬间眉开眼笑，眼里都是钱和崇拜。如果不是孩子坠着她，她能飞到天上去。 “发财了，这下发大财了，我老公真棒！”韩莹亲老公一下，递给老公一张纸。 纸上都是娟秀的小字，标题是兰县110墙体广告工程施工计划。 李顺有点懵逼，看了看满脸嘚瑟的某人，低下头继续看计划。 计划书上把九个乡镇分成九个施工队，每个施工队设置一正一副两个包工头。 副包工头由拐弯乡的美术老师兼任，负责业务和技术指导。 做拐弯乡墙体广告时，曾临时聘请十个美术老师，韩莹从中挑选了九个。 当时他们跟着李顺没少挣钱，打心眼里感激李顺，结账时送来了不少礼物。 礼物有甜瓜、野兔肉、芝麻等等，还有个老师送了半盆青蛙后腿。 送青蛙腿的老师，名字不在名单上，看来韩莹也讨厌他乱杀青蛙。 九个正工头倒是出乎预料，韩莹的六个堂哥，加上李顺的三个把兄弟。 “老公别多想，你只有三个兄弟闲着，我是没办法才多用娘家人的。”韩莹嗲声嗲气。 李顺有十个拜把子兄弟，三个在冷饮厂工作，两个在广告店帮忙。 一个燕北在商市监督吴大兴，一个武康在皮皮冷饮厂当卧底。 李顺哭笑不得，这媳妇心眼儿太多，总想借娘家人稳定自己在李家的地位。 如果李顺英年早逝，如果儿子能力不足，老婆就是妥妥的武则天。 “老婆，我想起一首歌。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别胡说，人家永远是老公的贤内助。” “哎呦！”李顺头皮发麻，挠挠头说: “你的名单我同意，但我要搞个工程组，统筹管理九个施工队。我任组长，丰田副组长。” “再加个副组长，我大堂哥韩相臣，他高中毕业有文化。” “不好吧！” “老公，求求你……” ------------ 第187章 奇葩天天有 在韩莹的施工计划书里，还有个重磅且合理的消息，邀请教育局出面牵头。 能用油漆在墙上写大字的人，李顺只能想到美术老师。 从一个乡集合美术教师并不难，一个乡就那么几所小学中学。 但从九个乡镇集合就难了，本县幅员面积还是挺辽阔的，能把摩托车跑得爆胎。 教育局有教师的资料，如果他们出面帮忙，能节省很多时间。 “老公，要不要给秀英姐打电话？”韩莹指了指电话里，小表情很嘚瑟。 “打吧，贤内助！”李顺同意老婆的计划。 卢秀英的二哥卢建军，在县教育局当大领导，李顺没跟他打过交道。 韩莹笑眯眯打电话，先跟卢秀英报喜: “公安局的工程到手了，我老公搞定的。” “哎呦，你老公真能干。”卢秀英也很开心，闺蜜的生意当然是越大越好。 卢秀英听完韩莹的诉求，想都不想直接答应，马上给二哥卢建军打电话。 电话接通，卢秀英说明前因后果: “二哥有空吗，我让李顺过去找你，我也只知道大概。” 卢建军沉默几秒，说道: “让他来吧，我跟他谈谈。” 卢建设马上反馈给韩莹，韩莹反馈给李顺，李顺马上开着摩托车去教育局。 教育局离卫生局不远，都在建设大街上，办公环境倒是比卫生局差很多。 李顺走进办公楼，拦住一个女科员打听: “同志你好，请问卢局的办公室在哪？” 女科员见李顺西装革履，骑着摩托车像个成功人士，就笑着说: “你来得不巧，卢局刚才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李顺轻轻皱眉，这可真是不巧，他刚走我就来了。 女科员犹豫两秒，指着北边的办公房说: “你去办公室问问朱主任吧，他走的时候正跟朱主任谈话。” “好的，谢谢你。”李顺点头道谢，转身走向北边，从科室牌上找到教育办公室。 抬手轻轻敲门，一连敲了三遍，屋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谁呀？进来说话！” 李顺推门进去，看见个中年胖子，留着浓密的八字胡，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朱主任您好，我是李韩广告的李顺，有点小事过来找卢局帮忙。”李顺说道。 “你啥事？”朱兆龙言简意赅。 李顺有点纠结，不回答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对方毕竟是领导。 “是这样的，我接到了110宣传广告，需要请全县美术老师帮忙。”李顺说实话。 朱兆龙一愣，110宣传工程在体制内传得沸沸扬扬，县领导还表扬过公安机关。 “你去学校里找美术老师，来教育局干什么？”朱兆龙皱起眉头。 “是这样的，学校里放暑假，我没有老师们的联系方式，就来局里求助了。”李顺微笑。 “局里也帮不了你。教师信息是内部资料，不能随便向社会透露。”朱兆龙低头看报纸。 李顺不想跟他多说废话，陪着笑说: “您知道卢局去哪了吗？大概啥时候回来？” 朱兆龙抬起头，脸色有些不高兴: “找谁都没用，卢局更不会把资料给你，除非你拿着县政府的批文过来。” 李顺心说好家伙，这都扯到县政府了，有拉大旗作虎皮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李顺不再客气，转身离开办公室。 朱兆龙面露不屑，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什么叫内部资料吗？ 教育局院子里，李顺找个阴凉的地方，静等卢建军回来。 等七八分钟，女科员看见李顺，犹豫几秒过来搭讪： “这位同志，没打听到卢局的消息吗？” “没有。”李顺站起来回话。 “我帮你打听一下，稍等。”女科员加快脚步离开，不给李顺说谢谢的机会。 又过七八分钟，女科员向这边走，李顺快速迎上去。 “卢局妻子的女装店出事了，娜美女装店，在邮电局对面，知道邮电局吧？”女科员说。 “知道，谢谢同志。”李顺戴上头盔马上出发，邮电局就在建设街上。 娜美精品女装店，徐娜美气得掉泪，卢建军也气得不轻。 大概在五天前，有个妇女来店里买条内裤，今天竟然来退货，理由是穿着不舒服。 内裤没有洗，依稀可见排泄斑点，把徐娜美恶心坏了，也气坏了。 这种情况不能退货，妇女却在店里耍无赖，要求必须退货。 双方争吵起来，争吵声吓走了店里的客户，也气哭了徐娜美。 吵架吵不过对方，徐娜美就打电话求助老公卢建军。 卢建军就是个妻奴，见不到老婆受委屈，于是过来平事。 来到店里也搞了一肚子气，对方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就是个泼妇。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如果店里天天吵架，肯定会吓跑进店的客户。 生意人遇见纠纷，为了不影响今天的生意，基本会选择人吃亏。 有的人抓住了这点，就会无理取闹，譬如现在的妇女。 卢建军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准备吃哑巴亏: “钱退给你，你走吧。” “不！”许娜美夺走钱，流着泪说: “她不讲理，凭什么退给她钱？” “你才不讲理，我买的东西穿着不舒服，凭什么不能退？”年轻妇女嗓门很大。 卢建军很头疼，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李顺推门进店。 店里只有三个人，李顺认出了卢建军，他和卢建设长得有点像。 不过徐美娜泪眼朦胧，李顺有些纠结，硬着头皮过去打招呼: “建军哥，我是李顺，刚才去局里找你了。” 卢建军一愣，露出一丝尬笑: “不好意思顺子，我来处理一些私事。” “哦，怎么回事啊嫂子？”李顺转身看见退货的妇女，不由得愣了下: “秀芹嫂子，你也来买衣服吗？” 梁秀芹是冷饮厂的隔壁邻居，李顺经常找他老公喝酒，彼此间很熟悉。 “顺子……我没事来逛街。”梁秀芹尴尬的脸红，忽然拿起柜台上的破内裤: “不好意思老板娘，这个不是在你家买的，我先走了。” 徐美娜有点懵，那个泼妇为什么害怕这么叫李顺的？ 卢建军勾起嘴角，看来那个娘们儿还有点廉耻心，还知道耻字怎么写？ ------------ 第188章 我的安排你满意吗？ 李顺从徐娜美嘴里得知退内裤事件，抿嘴一笑就抛诸脑后。 卢建军夫妇有点惊讶，这么奇葩的事和奇葩的人，李顺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顺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徐娜美说。 “见怪不怪呗，这种事我已经见过太多。”李顺满不在乎。 李顺见过买两个西瓜忘记吃，十天后西瓜坏了，抱着坏西瓜退货的。 还见过某人装了一颗假牙，因为假牙坏掉而受伤，去找牙医索赔并刀砍牙医的奇葩，因为这颗假牙是十八年前装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总有一些奇葩能治疗咱们的低血压。”李顺笑着说。 徐娜美也被逗笑，说道: “她好像很怕你，见到你就吓跑了。” “她不是怕我，而是怕邻居。”李顺解释。 徐娜美似懂非懂，卢建军微笑补充： “她敢跟陌生人耍赖，却不想在熟人面前耍赖，怕顺子嚼舌根。” “陌生人不能影响她的生活，在邻里之间名声臭了，就会影响她的生活。”李顺说道。 徐娜美恍然大悟，心情好了一点: “你们去楼上谈谈，我整理一下店铺。” 卢建军带李顺上楼，给李顺泡杯茶，坐在李顺对面: “媛媛认干爹是件大事，改天我跟大哥说说，让他在家摆个家宴。” “我跟建设叔说好了，我儿子快出生了，在满月酒那天收义女。”李顺说道。 “嗯，双喜临门好兆头，孩子的满月酒别忘了邀请我。”卢建军说完私事，话锋一转说: “秀英说你想跟教育局合作，她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你跟我讲讲。” 终于谈到正事，李顺组织一下语言: “我接到了110宣传工程，我想请教育局牵头，举办一个教师企业互助会。” “目的？”卢建军插话。 “暑假期间教育局洽谈企业，帮本县教师创收，改善教师的生活质量。”李顺说得冠冕堂皇。 卢建军露出了满意的笑，知道这是可以大肆宣传的政绩: “孩子，你想怎么做？” “请贵局举办三方会谈，邀请除了拐弯乡，所有的美术老师参会。我组建九个工程队，老师们加入工程队，按要求书写墙体广告。” “工钱怎么说？”卢建军问。 “我出油漆和相关工具，教师们负责书写，每平方米的工钱一元。”李顺回答。 “怎么结账？会不会拖欠工钱？”卢建军一脸严肃。 他很关心这个问题，如果李顺拖欠工钱，教育局会跟着挨骂。 李顺举起右手，用最诚恳的口吻说: “工程做完马上验收，验收完马上结算工钱。请老叔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拖欠老师们的工钱。” 这话说得震耳发聩，卢建军啪啪鼓掌。 只要工钱能及时结清，教师会感激教育局，卢建军的履历上就能添上浓重的一笔。 卢建军点上一根烟，开始思考可行性和细节，一时间屋里面烟雾缭绕。 这时徐娜美上楼，拎着一兜香蕉。把香蕉放茶几上，急忙开窗户窗帘。她受不了烟味，却能忍受老公抽烟。 为了不打扰老公思考，她微笑示意李顺吃香蕉，李顺也笑着点点头。 徐娜美下楼，卢建军回过神，请李顺吃香蕉: “我原则上同意，具体还要开会讨论，还有什么要求你都提出来吧。” “请贵局制定出最佳分组方案，尽量让教师只负责附近的村落，不让他们疲于奔波。” “好的，这个没问题，还有吗？” “还有个小事，咱局办公室主任叫啥名字？” “朱兆龙，怎么了？” 李顺勾起嘴角，罗织罪名向卢建军告状，添油加醋重复朱兆龙的话。 诸如你来教育局找哪门子的美术老师，教师资料不给闲杂人等，卢局不会同意你的无理要求…… 卢建军听得翻白眼，摆摆手打断李顺，心说你小子简直睚眦必报。 “建军叔，也不能全怪朱主任，可能是我当时说话的语气不好。”李顺首先自我检讨。 “行啦，跟我去一趟局里。”卢建军悄悄撇嘴，这招以退为进让你小子玩绝了。 两人离开服装店，徐娜美匆匆跑过来，把半兜香蕉放在李顺的车篮里: “拿回家里让莹莹吃，孕妇要多吃香蕉。” 刚才她给卢秀英打电话，知道李顺和韩莹夫妻，就是她侄孙女卢媛媛的干爹干娘。 “婶子别跟我客气，我家里有香蕉。”李顺伸手拿塑料袋。 “给莹莹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徐娜美呵呵笑两声，转身走进店里。 两辆摩托车来到教育局，卢建军带李顺进办公室，电话通知朱兆龙来一趟。 朱兆龙敲门进门，第一眼看见李顺时，就觉得大事不好。 卢建军嘴角含着笑，给朱兆龙最和蔼的表情，却吓得朱兆龙腿肚子打哆嗦。 “朱主任的办公室出新规了？群众想找老师的资料，需要拿县里的批条？”卢建军笑着问。 “不是。”朱兆龙的脑袋嗡的一声，赶紧陪笑: “都是误会！这个李……老弟，我马上安排人给你拿美术老师的资料。” “不用了朱主任，谢谢你。”李顺脸上和蔼可亲。 朱兆龙笑得更真诚，正想和李顺客套，卢建军走摆摆手: “朱主任，李老板想帮咱们给广大人民教师创收，怎么就成了无理要求？我感觉挺好啊？” “非常好啊，哪个鳖孙说这是无理要求？卢局，我举双手赞成！”朱兆龙心里苦啊，汗水湿透了他的衬衫。 卢建军呵呵一笑，觉得差不多了，说道: “朱主任，李老板是贵人。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李韩广告的老板，年少有为啊！” “李老板您好！”朱兆龙赶紧握住李顺的手，甚至说了敬语: “李老板是贵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只要不违背原则，我肯定竭尽全力。” 李顺的心情不错，哈哈笑: “没有什么贵人，我只是个生意人。建军叔给我戴高帽子呢，朱主任别在意。” 朱兆龙正要说话，卢建军又摆手打断他: “麻烦朱主任找出本县所有美术教师的联系方式，通知他们后天过来开会。” “好的，我马上安排！” “嗯，你去忙吧。” 朱兆龙走后，卢建军笑着说： “顺子，我的安排你满意吗？” ------------ 第189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顺接到卢建军的电话，教师和企业互助会，明天下午两点正式开始。 这是个好消息，李顺向他表达谢意，挂断电话去二楼继续开会。 二楼坐着一群人，其中三人是李顺的拜把子兄弟，六个是韩莹的堂哥。 还有九个来自拐弯乡的美术老师，拐弯乡的110广告就是他们写的。 李顺把他们分成九个队，每队两个人，把兄弟和堂兄弟是队长，美术老师是副队长。 “同志们，我是110工程组的组长。这位李丰田同志，是咱们的副组长。”李顺说道。 掌声响起来，李丰田向众人鞠躬: “我是大家的帮手，大家在工作中遇见任何问题，请第一时间反馈给我。” 掌声再次响起，众人兴高采烈，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他们每人至少能挣三百元。 最开心的队长是李罗平，是李顺的拜把子六弟，同时也是李家村的贫困户。 李罗平左手有残疾母亲已经病逝，父亲是个聋哑人，上面有两个姐姐。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大姐的婚事一拖再拖，因为凑不齐一套家具当嫁妆。 昨天晚上李顺去他家，让他当第一队的队长时，他泪洒当场。 在心里发誓，拼了命也要管理好第一大队，不辜负顺哥的信任。 最开心的副队长是熊美玲，她是李家村小学的美术老师，第一施工队的副队长。 做拐弯乡的工程时，她在李明宇的帮助下，辛苦十几天挣了二百多元。 现在不用干活，只需要检查其他人写的广告合不合格，就能拿到高工资。 掌声停止，李顺开始分工: “第一队负责拐弯镇，第二队负责三星乡，第三队负责二坝乡……” 九个大队，每队负责一乡。会场上静悄悄，李顺抬头看着他们: “大家有意见吗？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嘛。” 第九队韩富良举手，他是韩莹三叔家的大堂哥，对分工有点意见。 他负责的孟乡，在兰县的最北边，跟鲁省交界，离县城六十多里。 “顺子，分工是你跟莹莹一起定的吗？” “富良哥，有话你就直说。” “孟乡太远，我的左腿前几天摔住了，让我们九队负责拐弯镇吧。” 李罗平瞬间绷紧神经，紧张兮兮地看着顺哥。 拐弯镇就是县城，离李家村不远，每天下班他能回家住。 家里是篱笆院，父亲身体不好，如果夜里有贼，家人会很危险。 李顺摇摇头，眯着眼看着韩富良: “辖区是固定的，不允许私自更换。你的腿伤严重吗，严重的话就回家休息。” “不严重，没事。”韩富良捏一把冷汗，李顺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干就滚蛋。 李顺扫视整个会场，摆摆手笑着说: “都回家准备吧，收拾好你们的行李。明天下午一点，准时去教育局开会。” 众人犹豫片刻，纷纷打招呼离开，最后只剩下李罗平和熊美玲。 “顺哥，刚才谢谢你。”李罗平刚才吓坏了，生怕顺哥让他去六十里外的孟乡。 “把你的工作的干好，就是最好的谢谢，加油吧。”李顺看看他的左手，不禁叹口气。 左手的小手指和无名指长在了一起，是天生的残疾。 “好的顺哥，我先回去准备。”李罗平露出微笑，转身走下楼梯。 “顺哥，明宇不在店里吗？”熊美玲说。 “他今天去外面跑业务。” “哦，那我先走了。” 等熊美玲走下楼梯，李丰田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 “顺哥，这个熊老师有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 “她看你的眼神不对，眼神里有一股妖媚，跟我的前女友一模一样。” 李顺噗嗤一笑，丰田的前女友水性杨花，刚跟丰田订婚，就去找别的男人同居。 这种人李顺见过太多，知道怎么对付她们，也有办法收拾她们。 雪露冷饮厂，韩莹在樱桃树下纳凉，看见六个堂哥联袂而来。 互相打个招呼，韩莹见他们心事重重，就带他们去前院。韩富良率先开口: “莹莹，顺子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韩家人？” 韩莹一愣，明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笑着说: “富良哥，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六个负责的乡离家远，李罗平他们三个离家近，我觉得这不公平。”韩富良吐槽。 韩莹的怒意更浓，什么叫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就叫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别人打灯笼都找不到，韩富良竟然斤斤计较？ “富良哥，你想让我怎么做呢？”韩莹问。 “你跟顺子说说，让我管拐弯镇，让李罗平去孟乡。”韩富良张嘴就来。 韩莹没接话茬，看着其他五个堂哥: “你们呢？是不是也认为我老公偏心他的兄弟？” 五人听出话音不对，二堂哥韩闯良马上摇头: “我没这个意思，能挣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莹莹，我也没这个意思。只要能挣钱，远一点也无所谓。”三堂哥选择置身事外。 其他三个纷纷表态，表示自己不挑肥拣瘦，能挣钱就行了。 韩富良心里不爽，小声劝韩莹: “莹莹妹，咱们才是一家人，李罗平他们是外人，顺子应该把好处给韩家。” “富良堂哥，你在教我老公做事吗？”韩莹静静地盯着韩富良，说道: “如果我老公让你顶替李罗平，你是不是还想顶替李丰田，当个副组长？” “没有。”韩富良矢口否认，片刻后又说: “我就是觉着顺子太偏心，广告店是你们夫妻俩的，怎么能让外人当副组长，最起码要让咱华哥当这个副组长。” 说来说去还是相当副组长，韩莹被他气笑，摆摆手说: “好吧，你们先回去，等顺子回来我跟他说说。” “中，那我们先走啦。”韩富良心里暗爽。 县城不仅离家近，面积比孟乡小太多，不用天天骑车巡查，轻轻松松就把钱挣了。 韩富良从县里回到家里，就被他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到底跟莹莹说了啥？莹莹刚才给你正叔打电话，不让你去给她干活，让老五家的韩明顶替你当队长。” 韩富良两眼一抹黑，骑上车子就往县城跑，发誓就算给李顺下跪，也得夺回这个队长！ ------------ 第190章 甩锅第一名 韩富良来到县里，没有见到李顺夫妇，李顺带媳妇去医院做产检。 六点多李顺夫妇回来，看见战战兢兢的韩富良，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韩富良不想放弃好工作，舔着脸过来道歉: “莹莹妹，我错了，我不该挑肥拣瘦。” 韩莹转身进屋，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挑肥拣瘦无所谓，你不该在我面前说我老公的坏话。” 韩富良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堂妹这么维护妹夫，陪着笑看向李顺: “都怪我被猪油蒙心，我保证管理好孟乡的工程，顺子给我个机会吧。” 李顺露出温和的笑脸，说话也很好听: “不好意思富良哥，搁在平时我可以帮你美言几句，现在莹莹快生了，我不敢惹她生气。” 李顺把锅甩给媳妇儿，孕妇的buff的很强大，搞得韩富良无言以对。 两人正在扯皮，韩明突然出现在门口，停下自行车走到李顺身边。 他是韩莹的堂弟，今年十八岁出头，即将顶替韩富良成为九队长。 听说韩富良过来求情，韩明马不停蹄来县里，不想让堂哥再抢走他的工作: “谢谢顺哥的照顾，我保证管好第九大队，保证九大队第一个完成广告任务。” 李顺哈哈笑，拍着韩明的肩膀: “我记住你的话，你要是不能兑现，我就扣你的工资。” “中，我说话算数。”韩明十分激动，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你姐在堂屋，去找她说说话吧。”李顺打发韩明进屋，给韩富良一根烟: “回去吧富良哥，等干完110工程，我的广告店会扩大业务，到时候你过来上班。” 李顺在画饼，以后他不会再关照韩富良。 工程还没开始就搞事的货，必须被清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富良只能告辞，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路上自怨自艾。 第二天早上，李顺来到教育局，在院子里看见个条幅。 条幅是李顺做的，上面写着第一届教师企业互助大会。 大院子里有很多人，至少八十人靠上。李顺心里纳闷儿，全县有这么美术老师吗？ 怀揣疑惑走进人群里，被一个眼镜男搭讪: “朋友，你也是美术老师吗？” “不是啊，怎么了？”李顺摇摇头。 “没事，随便问问。”眼镜男孙辉神色一轻。 他好像很在意李顺是不是美术老师，李顺来了兴趣，微笑着跟她搭讪: “你呢？你是美术老师吗？” “我是语文老师。”孙辉摇摇头。 李顺有些懵，我要的是美术老师，语文老师过来凑什么热闹？ “我听说局里只要美术老师，是不是真的？”李顺出言试探。 孙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开始咬牙切齿: “局里做得不对！我们都是老师，凭什么只让美术老师挣钱？” 李顺撇撇嘴，美术老师能在墙上写字，你只能在墙上乱涂乱画: “冒味问您一句，您有美术功底吗？能不能写墙体广告。” “我是不能写广告，但我能在墙上刷漆，所以这个钱也得让咱们挣。”孙辉据理力争。 李顺明白了他的想法，暗叫一声草率了。 一个人写墙体广告效率太低，需要一两个打下手的。 做拐弯乡的广告时，美术老师们会让家人打下手，譬如让他们的爱人当帮手。 帮手在墙上刷漆，老师在墙上写字，用这种方式工作，挣的钱都是自己家的。 现在非美术老师要抢刷漆的工作，美术老师肯定不愿意。 李顺呵呵笑两声，矛盾和利益问题十分尖锐，这次大会不会太顺利。 “卢局长来，大家都去讨个说法。” 孙辉大喊一声，人群瞬间移动，李顺被他们挟裹着，不得不随波逐流。 李丰田和李明宇立刻挤到李顺身后，一左一右护在顺哥身边。 “卢局长不公平，凭什么只照顾美术老师？” “就是啊，你不能区别对待！” “我们也能干活，我们也要挣钱。” …… 众人围住卢建军，七嘴八舌乱嚷嚷，搞得卢建军一个头两个大，领导们也懵逼了。 “大家安静，有话好好说！”朱兆龙扯着嗓门大声喊。 其他领导纷纷出声维持秩序，闹了好一阵子，卢建军终于可以说话: “同志们，这次是在墙上写大字，只有美术老师能干。不是我照顾，是你们写不成啊。” “我能写成！我是美术专业，因为学校里有美术老师，校长让我教音乐。”人群里有人喊。 “我们不会写字会刷漆，一墙广告至少需要两个人。” “一个美术老师，配上一个其他老师，这才公平嘛！” “说得对，我们要公平。” 非美术群体开始叫嚷，他们为了利益，竭尽全力给教育局领导施压。 美术群体绷不住了，如果工钱按天结算，我们当然同意你们加入，帮手越多越轻松嘛。 但工钱是按平方算的，一平方就给一块钱，我们也能刷漆，凭什么把钱分给你们？ “美术老师不答应，我们也能刷漆，不用你们帮忙。” “说得对，一平方广告就一块钱，两个人平分裹不住！” “就算我们忙不过，我可以让我爸帮我刷漆，谁还不会刷个油漆吗？” …… 双方瞬间开战，和谐友好的交流，场面异常壮观，教育局也变成了菜市场。 李顺的耳朵和脑袋嗡嗡作响，果然不出所料，晋西北已经打成一团。 现场彻底失控，领导们控制不住局面，卢建军气得跺脚: “同志们，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他的声音被淹没，就像一个石子投进黄河中，溅不起一点水花。 一个机灵的科员递给他一个电喇叭，卢建设瞬间抓住救命稻草: “喂，喂喂……” 就是收破烂用的喇叭，声音非常大，渐渐压住叫骂声。 等人群安静下来，卢建军忽然看见藏在人群里的李顺，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把难题扔我这，自己却躲起来看我出丑，我不答应: “同志们听我说，只要美术老师是企业的要求，不是教育局的要求。你们想加入，可以找企业协商。” 说到这，卢建军猛指人群里的李顺: “这位就是李韩广告的老板李顺，大家有诉求可以向他反映！” “卧槽，卢建军你不讲武德，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李顺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声“李老板”淹没…… ------------ 第191章 互相踢皮球 李顺被一群教师包围，好像站在蛤蟆坑里，无数张嘴发出噪音。 卢建军就是个老六，把扩音喇叭递给李顺，挥手示意李顺讲两句。 喇叭开关打开，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现场逐渐安静，李顺把喇叭放在嘴边: “刚才有个音乐老师说，他是美术专业，后来教音乐。所以我打算放开限制，允许所有老师参加应聘考试……” 话还没说完，那些会在墙上写大字，本身却不聊美术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李顺请他们先安静，大声说: “考试很简单，现场在纸上写大字，我现场录取，大家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有人大声回应。 “李老板，不会写大字的怎么办，我们可以在墙上刷漆。”孙辉大声喊。 李顺看他一眼，提高嗓门说: “我把工程分包给会写大字的老师，他们就是小包工头，可以自行决定找谁当帮手，你们想干活可以跟他们协商。” “这不行，他们肯定找自己人帮忙，肯定不会让我们挣这个钱，大家说对不对？” 孙辉再次发动群众，竟然有很多人响应，这让他有了底气: “李老板不能区别对待，既然是企业教师互助会，就不能让不是教师的人参与，是不是？” “你在教我做事？”李顺直接瞪眼，这小子有点飘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李老板别误会。”孙辉果断认怂，陪着笑说: “企业教师互助，当然要由全体教师完成，李老板你说对不对？” 李顺呵呵冷笑，摇摇头说: “还是那句话，通过考试的人会成为我的工人，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嘛……” 李顺转身看卢建军，心说你个老六刚才摆我一道，我现在还给你: “这次大会的主办方是教育局，施工队里能不能出现非教师职业，我听卢局长安排。” 李顺直接把扩音喇叭塞给卢建军，老卢瞬间被搞得骑虎难下。 如果卢建军同意全部是教师，就会得罪美术老师，因为他们更倾向找家人帮忙。 如果卢建军不同意全部是教师，就会得罪非美术老师。 虽然卢建军不怕得罪他们，却不想随便得罪人，只能在心里骂李顺一声小狐狸。 但他浸染官场多年，这种局面难不倒他，把皮球踢出去就行。 “同志们听我说，李老板将会组建九个施工队，通过招聘的人会编入几个队中。这是他的用工策略，教育局不能染指。” 卢建军又把皮球踢给李顺，正洋洋得意，发现李顺一脸坏笑: “卢局长，不要把皮球踢给我！” 这话威胁意味很浓，你要是再给我一推四五六，企业教师互助会就别开了。我马上走人，你看看这些美术老师会不会跟我走？ 卢建军又在心里骂李顺无耻，我想跟你在棋盘上博弈，你倒好，上来就给我掀棋盘。 这次互助会他已经上报给县里，主管教育的县领导会过来参会，电视台会采访。 如果李顺拍拍屁走人，卢建军的政治生涯就完了，一个能力有限的标签就能干死他。 所以不能因为任何原因终止会议，卢建军咬咬牙，把喇叭放在嘴边: “等招聘会结束后，没有应聘成功的人，跟应聘成功的人自由协商。” 卢建军使个眼色，朱兆龙马上大声喊： “这次互助大会，县里领导非常重视，谁敢胡搅蛮缠恶意阻挠，我就不跟谁客气！” 现场鸦雀无声，李丰田和李明宇护着李顺走出人群，朱兆龙再次提高嗓门: “办公室的同志听好了，谁在胡闹就记下他的名字，统一交给我处理。” 科员们掏出小本本，现场更加安静，美术老师和非美术老师都震惊了。 李顺蔑视卢建军，早这样不就好了，老虎不发威，人家当你们是病猫。 卢建军回瞪，你小子把我架在火炉上烤，等这事过去了，非把你小子灌醉不可: “兆龙，安排现场考试，一定要让李大老板满意。”卢建军开始阴阳怪气。 “放心吧领导，保证不让他挑出毛病。”朱兆龙哈哈笑，亲自指挥考场安排。 他让人报出几个办公桌，准备铅笔橡皮，米尺和大张白纸。 白纸不够，朱兆龙派人骑摩托车去买，服务得十分周到。 期间不断有教师来到，人数也越来越多，放眼过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 考试正式开始，五个老师同时考试，用铅笔在纸上写李字和韩字。 字体要求是宋体字，李字高八十公分，韩字高二十公分，五分钟内写完算合格。 流程是先在纸上写小字，然后再等比放大。 譬如李字，上下拆开是木盒子，用尺子分别测量“木”字四个笔画的长度。 得出横竖撇捺的比例是0.8比1比0.8比0.8，等比放大到四十公分，就是竖长40公分，横、撇、捺各长32公分。 笔画宽度要求十公分，这样就能写出八十公分的大字，二十公分的小字也是这样写。 考生们各显神通，有个白发老头引起了李顺的注意。 老人根本不计算比例，直接用米尺在纸上写大字。 写出来的字比例不失衡，整体上十分美观，可以用胸有成竹来形容他。 李顺笑了，原以为整个兰县只有李顺有这个本事，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大李小韩两个字写好，老人用了两分钟，李顺起了爱才之心: “老先生，请说出你的名字、年龄和、学校，教了多少年书？” 老人一愣，笑着说: “俺叫段春光，今年六十岁，是二坝镇二坝小学的美术老师，当了四十年美术老师。” 李顺直呼好家伙，竖起大拇指点赞: “您老快退休了吧？” “已经退休，学校里没有美术老师，我就继续代课了。”段春光叹口气。 “来我这上班吧，工资给你开三百。重活不让你干，就负责给我写字。” 现在的广告就是写字，不管是霓虹灯、金属字、条幅等等，都是李顺写字样。 把段春光收入麾下，把写字样的工作扔给他，李顺能轻松很多。 段春光瞠目结舌，他代课工资才一百块钱，这就涨了两倍？ “顺子你不厚道，挖墙脚挖到我头上了？”卢建军不乐意。 ------------ 第192章 昔日的班主任 “老叔你别污蔑我，段老师已经退休，国家允许退休教师再就业吧？”李顺笑着调侃。 “你小子给我上纲上线，我怎么感觉我是引狼入室。”卢建军针锋相对。 叔侄二人互怼，虽然言辞激烈，众人却认为他们俩是在开玩笑。 段春光激动的脸红，没想到六十岁的自己还能拿三百人高薪。 更重要的是轻松，听李老板的意思，只需要写字就能挣钱。 他当即决定，等写完这批墙体广告，就去找李老板申请入职。 考试还在继续，合格者被记录姓名，去旁边阴凉处聊天。 不合格者垂头丧气，竟然站到非美术教师的队伍里，这让教育局的领导们忧心忡忡。 第五轮考试时，李顺竟然遇见个熟人，高三学期的班主任毛学琳。 当初李顺和韩莹早恋，没少被这老娘们埋汰，没少被学校里批斗。 毛学琳认出了李顺，低着头专心考试，生怕李顺认出她。 李顺向李兆龙勾手，李兆龙赶紧走过来: “顺子老弟，有事嘛？” “这位毛老师还在一高吗？我记得她是教英语的？”李顺压低声音。 李兆龙马上查看资料，片刻后小声说: “是的，还在县一中教学，会写大字可能是她的业务爱好。” 五分钟考试时间结束，五位教师停笔，李顺过去检查，来到毛学琳旁边: “毛老师，还记得李家村的李顺和韩莹吗？” 老学琳急忙点头，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 “当然记得，你们是校花校草，印象很深！” “哦？韩莹是我媳妇儿，下个月生宝宝。” “恭喜恭喜，当时我就觉得你们能成。”毛学琳露出一脸谄媚。 李顺呵呵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当时你好像对早恋深恶痛绝，说早恋的人没出息，一辈子种地的命？” 空气瞬间安静，朱兆龙笑着说: “毛老师可能不知道，顺子有个冷饮厂，还有个广告厂，咱县比顺子富裕的人屈指可数。顺子是青年企业家，当初你看走眼了。” 毛学琳既惊讶又尴尬，曾经最看不起的坏学生，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 更要命的是，如果坏学生不录用她，她就不能挣这笔，至少二百元的薪资。 “李主任说得对，人不可貌相，怪我有眼无珠。”毛学琳嘿嘿尬笑。 她不知道李顺多有钱，只知道李顺在教育系统吃得开，领导们跟他称兄道弟。 现在她只希望李顺不计前嫌，不要给她穿小鞋，她迫切想挣这笔钱: “祝李老板和韩莹妹白头偕老，你们的宝宝将来一定考上清华北大。” “清华北大吗？哈哈，这话听着舒服！”李顺很享受这份恭维。 两年前的我你看不起，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一个字，爽！ 李顺查看她的字样，片刻后指手画脚: “李字的木和子不协调，有头重脚轻的感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笔画粗细不一致。” 毛学琳继续尬笑，不停地点头哈腰，李顺又让段春光过来点评: “段老师你看看，如果满分是十分，你给毛老师几分？” 段春光想在未来老板面前体现价值，马上给出中肯评分: “我只给两分，毛老师的专业不是美术。” 听这话毛学琳绷不住，尬笑消失脸色难看。 “毛老师，业余爱好不能卖钱。我也很想帮你，但我不养闲人，回家吧。”李顺摊开双手。 众目睽睽之下，毛学琳颜面扫地，她绷不住了，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李顺的心情大爽，哈哈一笑继续检查试卷，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中午考试结束，共录取五十四人，他们会被分给九个施工队，每队六个人。 李兆龙左手拿录取名单，右手打开电喇叭: “现在我点名，点到名字的留下来，参加下午两点的互助会。没有点到名字的，请回！” 人群出现骚动，李兆龙大声喊: “二坝镇二坝小学，段春光老师。拐弯镇一中，侯毅新老师……” 被点名的人兴高采烈，没被点名的凝神聆听，没参加考试的开始打退堂鼓。 “马老师咱走吧，该回家吃晌午了。” “去球，走人吧，里外没咱们啥事儿。” 几个老师各找各车，结伴离开教育局大院。 点名结束，榜上有名的幸运儿互相分享喜悦。 榜上无名的还剩三十多个，找幸运儿协商入伙，打不过就加入。 孙辉和段春光都在二坝小学，两步来到段春光面前，露出最真诚的笑: “老段你的年纪大，干不了重活。咱俩一起干，我负责在墙上刷漆，你负责写字。” 段春光心里妈妈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算了吧，你也知道俺家的情况，如果我让你分一杯羹，我那三个不孝子能打死我。” 段家三个儿子不孝，是啃老界的典范，段春光的工资被他们瓜分。 不仅如此，他们还经常殴打老父亲。 前段时间段春光得罪了段老三，被段老三骑在肚子上打耳光，邻居们拦都拦不住。 如果段春光敢把刷漆的工作分给外人，挨打是肯定的。 孙辉知道段家的情况，只能放弃段春光。看看其余幸运儿，一个都不认识。 两条路摆在他面前，要么求陌生人施舍，他认为这不可能。 要么直接走人，就当白跑一趟，却舍不得挣外快的机会。 正束手无策，忽然想起下午的互助会，县里分管教育的马县长会参会。 看着跟他一样处境的二十多个老师，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 应聘成功的老师们去外面吃饭，剩下的都是不甘心的人，站在一起分享着不满: “大家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从六十外跑过来，早饭都顾不上吃，来回还要赔八块钱车费。” “俺家正浇地呢，我火急火燎赶过来，啥好处都没捞到？” “这不公平，既然是教企互助会，为什么只要美术老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上火，孙辉开始出馊主意: “诸位老师，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大家敢不敢做？” 现场瞬间安静，孙辉被众人围观，呵呵笑道: “下午张县过来开会，咱们拦住张县的车，请他帮咱们主持公道！” “娘的，这有啥不敢的？我干了！” “算我一个，我也干！” …… ------------ 第193章 拦车说委屈 教育局食堂，卢建军陪着李顺吃饭，爷俩坐对面边吃边聊。 “卤面做得真好吃！”李顺端着碗去餐台，再从饭盆里盛一大碗卤面。 “师傅在大饭店掌过勺，好吃你就多吃两碗。”卢建军哈哈笑，突然小声说: “等下张县过来参加互助会，咱爷俩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出纰漏。” 李顺仔细想想，片刻后皱起眉头: “我这边不会出纰漏，我担心你那边，还记得那个孙辉孙老师吗？” “孙辉？”卢建军凝眉沉思，忽然想起上午被围攻时，那个跳得最欢的年轻教师: “是不是长着三角眼，穿中山装的男老师。” “是他，他不仅有三角眼，还有三白眼。有这种面相的男人，一般来说阴险自私，物质欲望极重，不达目的不罢休。”李顺说道。 三白眼即眼睛的瞳仁较小，眼白较多，瞳仁的上下有眼白露出比较明显。 卢建军心里七上八下，良久后露出冷笑，低头继续吃面。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卢建军带李顺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两张小床，李顺很快进入梦乡，卢建军翻来覆去睡不着。 下午一点半，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爷俩马上去会议室准备。 会议室十分宽敞，里面坐着五十四位美术老师，九个施工队的工头和副工头。 工头们纷纷跟李顺打招呼，有的叫顺哥，有的叫妹夫。 只有一个叫姐夫的，韩莹的堂弟韩明，第九施工队的队长。 “姐夫，这是俺妈让我给你的。”韩明把一袋李子递给李顺。 李子就是投桃报李中的李，李顺笑着说: “一家人不用客气，你把工作干好就行。” 李顺把李子交给朱兆龙，让他装盘子摆在会议桌上。 “顺哥，俺姐让我给你这个。”李罗平递过来一条围脖，用白毛线织的围脖。 李罗平是李顺的六弟，第一施工队的队长，负责县城区域。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报答李顺，他姐就连夜织了一条围脖。 “这么热的天，你想让我焐痱子？还不如给我织一条毛线内裤。”李顺翻白眼。 “冬……冬天再用，我回家让俺姐织。”李罗平尴尬的脸色通红。 “毛线内裤就算了吧，刺挠人。不用给我送礼，把工作干好就是最好的礼。” 李顺把围脖递给李丰田，大姑娘给男人织围脖，老婆肯定误会。 主席台上放着一排人名桌签，桌签里卡着参会人员的名字。 中间桌签上写着张柱国，左边是卢建军，右边是李顺。 李顺猜测，这位张柱国就是县里分管教育、卫生、医疗的张副县。 此刻张柱国心情不错，很满意卢建军策划的教企互助，专门抽时间过来开会。 桑塔纳突然急刹车，张柱国猝不及防，额头碰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 司机小林吓得一身冷汗，三个男人突然跑到路上拦车，幸亏他刹车及时没出车祸。 小林回过神，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不要命啦，不想活去跳河，拦车干啥？” “小林，注意说话态度。”张柱国揉揉额头，侧身看车头方向。 前面笑着十几个人，穿得都很整洁，张柱国看看手表: “小王，下去看看。” “中。”秘书王一凡下车，去跟对方交涉，被对方围在当中。 三分钟后，王一凡挤出人群回到车上: “领导是这样的，这些人都是老师，没有被李韩广告录用，想请您帮他们说说情。” 张柱国轻声叹气，觉得这些人有些过分，没有写大字的真本事，还想分一杯羹。 “你去跟他们说，他们的诉求我知道了，我会跟李老板提。” “领导，我就是这样跟他们说的。他们不愿意，想让你亲口保证。” “我能做什么保证？我又不是李韩广告的老板！” 张柱国有些生气，看看手表，马上两点。 再看看站在路中间的人，今个要是不下车说两句，恐怕他们不会让路。 张柱国没了好心情，为了不耽误开会，只能下车跟他们交涉。 老师们以孙辉为代表，述说他们的委屈: “领导，我们不会写字会刷漆，既然是教企互助大会，我觉着应该只让教师参与。” 张柱国笑笑，示意孙辉继续说。 孙辉坚信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继续向领导诉委屈: “被录用的美术老师，会让家属刷漆。他们的家属不是教师，大家都认为这违背了教企互助的初衷，请领导帮帮我们。” 张柱国笑容和蔼，温声温语说: “大家的诉求我知道了，我会跟李老板沟通，你们回家等消息吧。” “谢谢领导，领导是包青天！”孙辉赶紧拍马屁，他不相信李顺敢拒绝张柱国。 在一片感谢声中，桑塔纳离开，开进教育局院子里。 汽车停在会场外边，诸位领导迎接，卢建军急忙上前开门。 张柱国跟他打个招呼，看罢一群人脸，径直走到李顺面前: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李顺吧，好一位翩翩美少年。” “您看人真准！”李顺笑着跟他握手。 “哈哈，果然妙人妙语。”张柱国拉住李顺不松手，联袂走进会场里。 按照位置坐下，李兆龙宣布会议开始: “同志们，张县很关心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看望大家，请掌声欢迎！” 七八十人一起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张柱国站起来向观众席鞠躬。 会议正式开始，张柱国率先讲话: “我觉得，教企合作是一件大好事。我建议，大家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李顺李老板。” 又是掌声雷动，李顺站起来，笑着向观众席鞠躬。 这次的掌声更持久，张柱国面带微笑继续讲话。 会议进行到一半，电视台的记者来到，抱着摄像机录制。 众人打起精神，一个个正襟危坐，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大家都会上电视。 会议结束后，记者又采访了李顺、张柱国和卢建军。 送走电视台和记者，三人来到卢建军的办公室，张柱国笑着说: “我来这的途中，被十几个教师同志拦车告状，他们告你们两个搞区别对待。建军啊，到底怎么回事？” 卢建军脑袋嗡的一声，李顺也露出一丝苦笑。 ------------ 第194章 你就是个老六 教育局，卢建设办公室。 李顺只想到了孙辉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他敢拦车告状。 身为普通教师，为了蝇头小利，敢给顶头上司上眼药，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明明没有写大字的本事，妄想靠钻牛角尖获利，这不是找不自在，而是实力作死。 卢建军浑身冒冷汗，马上站直身体汇报: “老领导，我也想让他们分一杯羹，我也想让教企互助惠及更多的教师。但李老板只要美术教师，咱们无权干涉。” 李顺瞬间裂开，卢建军就是个老六，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张柱国笑看李顺，静等李顺狡辩。 李顺整理一下思路，用真诚的口吻解释: “领导，我是个商人，考虑问题会从利益出发，如果我说错话还请见谅。” “有话就说嘛，有难处咱们一起讨论。”张柱国表现得和蔼可亲。 “好的！按照工程计划，每个老师负责十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平均二十平方广告。每平方一元，平均每人二百元工钱。”李顺说。 张柱国摆手打断，默默在心里算账，本次互助会惠及五十四名教师，总工钱1.08万元。 这是笔巨款，张柱国甚是满意，示意李顺继续说下去，卢建军突然插话: “老领导，我认为核心问题是僧多粥少。就一碗粥，一个人能吃饱，两个人吃就会挨饿。” “建军叔说得对！”李顺给他点赞，继续说道: “一个饱汉的工作效率，我认为大于两个饥汉子的，领导以为呢？”李顺反问张柱国。 张柱国陷入沉思，这个问题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 一个老师做，可以请爱人帮忙打杂，对外宣称教企互助让他挣二百元。 两个老师一起，每人只能分一百元，会降低工作积极性，从而影响李顺交工。 张柱国轻轻点头，卢建军暗松一口气，李顺继续补充: “五十四个教师获利二百元，一百零八个教师获利一百元，我认为前者更具有宣传意义。” 张柱国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指着李顺说: “建军，这个小子太滑头，以后跟他打交道要多长个心眼儿。” 卢建军知道老领导已经满意，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老领导，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我是老实人，平时都不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不信你问我媳妇儿。”李顺插科打诨。 张柱国又一愣，随即开怀大笑，指着李顺一个劲的你啊你啊。 门外的司机和秘书面面相觑，领导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这个李顺……真有本事！ 这时屋门打开，李顺和卢建军送张柱国出门，张柱国笑着说: “你们留步。李老板要信守承诺，一个半月之内必须结清全部工钱，不然我不答应。” 李顺重重地点头，神情瞬间严肃: “请领导放心，砸锅卖铁我也不拖欠工资。” 张柱国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叮嘱卢建军: “派专人保护教师的合法权益，不能让企业缺斤短两。” 卢建军肃然起敬，站直身体说道: “我会组建互助工程委员会，配合企业丈量每面墙体广告，有多大面积算多大面积。” “你亲自担任委员会组长。”张柱国交代。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卢建军回应。 李顺又翻白眼，两只老狐狸当面给我上眼药呢，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张柱国带着司机、秘书离开，卢建军回到办公室，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虽然他和李顺公关成功，却不代表他会放过始作俑者。 李顺嘿嘿奸笑，关上门小声调侃: “建军哥，你打算怎么处理孙辉同志？” “你别管了，那个人简直就是猪油蒙心。”卢建军气得咬牙切齿。 李顺得意地笑，教育局想处理一个捣蛋的教师，不费吹灰之力。 “顺子，这次我得谢谢你。”卢建军打开抽屉，扔给李顺一包茶叶: “你嫂子家的特产，正宗武夷山大红袍。” “哎呦，好东西，不过我还是喜欢铁观音。” “不要拉倒！”卢建军伸手就夺。 李顺赶紧装兜里，笑眯眯地说正事: “我说老叔，教企互助委员会你想怎么搞？” 卢建军仔细想想，说道: “就按照领导的意思，测量每一墙广告的实际面积，统计每位老师的工钱。” 李顺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是把工钱给你们，还是直接发到工人手里。” “瞎说什么废话，当然是先给局里，局里再统一分给老师。”卢建军说道。 “好吧，我听你的！”李顺摊开双手，他更想把工钱直接付给工人。 爷俩又聊了半个多小时，卢建军送走李顺，马上召开会议，组建教企互助委员会。 李顺带着九大施工队回广告店，也召开了一个小会，交代他们住宿纪律。 有的工作队离县城太远，需要借宿在村官家，公安局已经安排好了地方。 譬如韩明负责的孟乡，离县城六十里，借宿在孟乡二马庄村支书孟刚家。 李顺每天给孟刚五元钱住宿费，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住宿纪律很简单，一是客随主便，二是不能骚扰宿主家的女眷。 交代完就散会，副队长们各回各家，正队长留下来干活。 李丰田去冷饮厂开三轮汽车，众人把油漆、滚筒刷等工具装车上，开车送韩明去孟乡。 刚装完货，一个大姑娘推着自行车来到车边: “韩队长，我是孟乡二马庄小学的王晴晴，你……你能不能住在俺家？” 众人有点懵逼，韩明不知道怎么回应，挠挠头看向顺哥。 计划工期是一个月，王晴晴想要这一百五十元的住宿费。 这丫头长得还行，中等身材中等相貌，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脸红。 “王老师，家里都有什么人？你结婚没有？”李顺抛出两个问题。 “我没有结婚。家里有老父母，还有个读初中的弟弟。”王晴晴如实回答。 “不好意思，小明不能住在你家。你还没结婚，会影响你的名声。”李顺说道。 “不会的！”王晴晴有点急，脸色更红: “李老板行行好吧，我爸身上有病，吃药需要很多钱。” “不行，我不想节外生枝。”李顺直接拒绝。 韩莹突然拉住老公的手，眨眨眼小声说: “老公，就让小明住她家吧，万一擦出爱情的火花呢？” ------------ 第195章 开工 三轮汽车在公路上跑，车厢里拉着油漆和工具，韩明也坐在车厢里，扶着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的主人是王晴晴，此刻坐在驾驶室里，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 她想拿一百五十元的住宿费，专门跑到广告店哀求队长韩明。 韩明不敢做主，大老板李顺严词拒绝，王晴晴绝望时，老板娘帮她说话。 李老板竟然妥协了，王晴晴又惊又喜。 没想到在外面那么强势的老板，在老婆面前秒变小绵羊。 王晴晴十分羡慕韩莹，表示也想要一个同款老公。 司机是李明宇，走到半路犯烟瘾，松油门减速，点一根烟犒劳自己。 驾驶室里烟雾弥漫，王晴晴干咳两声，右手快速在脸前扇开烟雾，弱弱地说: “师傅把烟掐了，空间小薰得慌。” 李明宇瞥她一眼，专心致志地开车，李顺淡淡地说: “小宇停车。” 三轮车慢慢停在路边，李顺指着车门: “你去后面坐，让韩明过来。” “啊？” 王晴晴的脸瞬间通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僵持了十几秒，李顺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王晴晴满脸委屈，红着眼开门下车，想哭又不敢哭。 李明宇觉得自己受到尊重，心里还有些感动，露出一丝尬笑。 韩明踏上驾驶室，小心翼翼坐在李顺身边: “顺哥，发生了什么？” “闭上嘴。”李顺闭上眼休息。 “哦。”韩明果断闭嘴，心里扑通扑通的。 三轮车来到孟乡大街，李顺先去智恒批发部拜访郑智恒。 他是李顺的大客户，批发雪露的冰袋、冰糕等各种冷饮。 “郑老板好。”李顺拎着一箱红牛进店。 “哎呀，李老板！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郑智恒赶紧离开柜台迎接: “呦，这可是进口洋饮料，贵滴很！” “教育局送我的，我喝不惯。”李顺嘚瑟一下，笑着说: “最近生意好不好？应该不差吧？” “还行，现在学生放假，冷饮销量差点事。” 李顺点点头，学生在家基本没有零花钱，销量变小也正常: “你对面新开一家批发部，他卖谁的货？” “之前卖皮匠的货，现在卖你的，皮匠不好卖。李老板，现在整个孟乡都卖雪露。” 李顺露出笑脸，这倒是个好消息: “郑哥，我来乡里给公安局写墙体广告。家里有没有闲着的自行车，借给我用一个月吧？” “李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郑智恒啧啧称赞: “没自行车，摩托车倒是有一辆，用不用？” “那更好，郑哥舍得借我用一个月？” “看你这话说的，舍不得借给别人，还舍不得借给你吗？”郑智恒一拍大腿，豪迈道: “走吧，跟我去开车。我不经常用，天天在那里放着，时间长了怕放坏。” 郑智恒拉着李顺进院子里，走廊下放着一辆踏板摩托车。 就是那种不需要挂档，加油门就走的轻便摩托车。 李顺把车推到路上，跟郑智恒道别，跟着三轮车去二马庄。 一箱红牛外加李顺的面子，白嫖摩托车一个月，他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来到二马庄王家，王晴晴下车走进一处院落，院子里传出狗叫声。 李顺站在门口往里看，不禁皱起眉头，王家的房子太寒酸。 三间青砖瓦房，东边两间红砖房，院子里有牛棚猪圈，气味实在难闻。 王晴晴带着三个人过来，一个拄拐老汉，一个壮实妇女，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鲜肉。 是她的父母和弟弟，满脸都是热情，老汉王大山笑着说: “李老板你好，快进屋喝口水。” “大爷您好。”李顺跟他握手，不满意这里的住宿条件。 “李老板，我让韩队长睡东屋，刚换了一床新被子。”王晴晴的母亲生怕李顺不留宿。 “李哥，东屋刚收拾好，你看看呗。”王晴晴有些紧张。 李顺跟着他们走进院子，东屋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铺盖都是新的。 “小明，满意吗？”李顺把选择权交给韩明。 韩明不是太满意，房间实在太小，一张床占据了一半空间。 正想摇头拒绝，发现王晴晴在看他，脸上带着紧张，眼里带着哀求。 小模样可怜巴巴的，韩明心中一软: “顺哥，俺姐让我住这，那就住这吧。” “好，搬东西吧。”李顺转身走向院外，希望这小子别后悔。 众人把油漆和工具搬到韩明卧室，李顺把摩托车留给韩明，坐着三轮车回县城。 韩明马上骑着摩托车，带着王晴晴出门，通知其他队员过来拿油漆。 第九施工队共六个工人，韩明挨个通知，一直忙到深夜，工人们拉走各自的油漆。 第二天正式开工，先在二马庄写广告，王晴晴的母亲和弟弟帮忙刷漆。 忙了两个小时，终于写完第一墙广告。 蓝色的底板白色的字体，写着有警有难请拨打110报警电话。 落款是兰县公安局宣，治安大队温馨提醒，恶意毁坏者追究法律责任。 第九队的副队长许泽文，是拐弯乡马店小学的美术老师。 仔细查看墙体广告，指着法律责任的“责”说: “这个字上下部分不协调，抹掉重新写。” “好的。”王晴晴马上安排弟弟用蓝漆遮盖白漆，在上面重新写字。 “王老师尽量不要出错，出了错浪费油漆，到时候会扣钱的。”韩明柔声提醒她。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王晴晴连连点头，她不想因为失误被扣工钱。 韩明轻轻叹气，掏出笔和本子做记录，王晴晴“责”字返工一次。 副队长的工作是确保文字工作，队长是记录返工的文字和面积。 县城里，李韩广告店二楼，韩莹拿着账本愁眉苦脸: “老公，咱们的本钱还差一万多，怎么办？” “想办法借，实在不行就赊油漆。”李顺说。 韩莹仔细想想，摇摇头说: “我先给咱爸咱妈打电话，看他们能借给咱们多少。如果借不来太多钱，你再去赊油漆。” “好吧，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顺有些无奈，本钱不够有些头疼。 ------------ 第196章 赊账 从动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李顺每天都会收到九个施工队的工作报告。 内容包括工作进度，譬如第九孟乡施工队，已经完成二马庄等四十二个村的广告。 平均每人每天搞定一个村，进度不算慢，李顺非常满意。 “老公，二坝镇牛老师的滚筒刷丢了，二坝队长申请新刷子。”韩莹把申请表递给老公。 表上有牛老师、副队长和队长的签名，还有副组长李丰田的签名。 “老婆记一下，滚筒刷三块钱一把，从牛老师的工钱中扣除。”李顺在申请表上签名。 韩莹接过申请表，打开账本找到牛老师的账册，记录罚款缘由和金额。 记录完继续看工作报告，片刻后皱起眉头: “老公，昨天牛老师又写坏一个大字，造成返工重写，牛满仓到底怎么回事？” “那谁知道？”李顺从老婆手里接过罚款单。 罚款单上有牛满仓的签名，有自愿接受返工处罚的文字。 在墙上手写大字，一不留神就会出问题，譬如把文字写歪，偏旁部首比例不协调等等。 遇见这种问题，只能重新刷蓝漆遮盖问题字，然后重新顺书写。 浪费油漆和时间，浪费时间李顺能忍，浪费油漆不能忍，因为油漆是用钱买的。 这种情况只能罚款，把他们浪费的油漆折合成人民币，从他们的工资中扣除。 “这些人是专业的美术老师，怎么经常犯这种低级错误？”李顺有亿点点烦躁。 “就是嘛，还没有我老公专业，真是岂有此理！”韩莹咬着牙继续扣牛老师的工钱。 “老婆，在写字画画这方面，我估计全县我数头一个。”李顺开始嘚瑟。 韩莹突然俏皮一笑，含情脉脉地说: “老公自信一点，把我估计那三个字去掉。” “额……别这样，我会骄傲的。”李顺呵呵笑，老婆的说话风格越来越像老公。 这时一辆三轮车出现在店外，李罗平匆匆进店，递给李顺一张物料申请表: “顺哥，我领三桶蓝漆和一桶白漆。” 李罗平是第一施工队的队长，负责整个县城，施工进度最快，油漆用得最快。 李顺在申请表上签字，帮他把油漆装车，目送他骑车离开。 “老公去买油漆吧，库存不多了。” 店里就剩下八桶油漆，必须及时补充，不能耽误工人使用。 韩莹有些发愁，钱不多了，昨天找父母和大哥借钱，只借到三千元: “老公，要不先拿钱买油漆。先解燃眉之急，以后再想办法筹集工钱。” “预留的工钱绝对不能动，工程结束后如果咱们拖欠工资，会被堵门逼债。”李顺摇摇头。 “那怎么办嘛，没有油漆工人不能施工。”韩莹长叹一口气，说道: “工程不能停，我给秀英姐打电话，先借她的钱应急。你去油漆店问问，能不能先赊账。” “嗯，只能这样了。”李顺离开广告店，骑摩托车去杨光五金店。 县城杨光五金店，老板杨光看见李顺，急忙走出柜台掏出红塔山: “李老板来了，快坐下吸根烟。” “别让了，我不吸烟。”李顺摆摆手，说道: “杨老板商量个事，再给我送四十桶天蓝漆，二十桶乳白漆。” “这都不是事儿。”杨光转身招手，安排两个工人: “去给李老板送立邦漆，蓝漆四十桶白漆二十桶。记住只要立邦漆，再送十个滚筒刷。” 杨光这人能处，从李顺做拐弯乡工程开始，只要买够五桶油漆，必送滚筒刷子一个。 “先等等。”李顺拦住工人，尬笑两声说道: “这次能不能先记账？” “没问题，五天之内结账就行。” “五天没办法结账，可能要等两个月。”李顺索性实话实说: “这个月我向公安局交工，下个月会有两万元工程款到账，到时候再给你结账。” 杨光的脸上没了消息，有了一丝沉重，慢慢地坐在李顺身边。 六十桶漆两三千元，数额有点大，欠债时间有点长，杨光不禁苦笑: “李哥手里有大冷饮厂和广告店，不会拿不出来三千块钱吧？” “地主家没有余粮。”李顺摊开双手。 其实他手里还有一万五，不过不能动，那是工人工资。 工程一干完就得马上接工资，一是因为有教育局监督，二是李顺不想拖欠工资。 宁愿自己砸锅卖铁，也不想拖欠工人工资。 “李老板，你在难为我。”杨光不想赊账，也不想失去大客户。 李顺广告店的电焊机等各种工具，铁钉等各种耗材，都是买杨光的。 “我可以打欠条，杨老板爽快一点，能不能赊给个准话。”李顺笑着调侃。 “现在赊账的是大爷？”杨光翻个白眼，指着店门说: “你给我做两个木匾广告，我就赊给你油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木匾广告就是个长条形的木板，上面写着广告文字。 机关单位常用这种，挂在大门的门框上，上面写着某县某局等等。 “木匾广告一般只挂一个，挂两个就成对联了，我给你搞一个？”李顺讨价还价。 “真抠门，我怕你了！”杨光不想失去大客户，马上安排工人送油漆。 “老杨别难受，等这个工程结束，我请你喝酒。”李顺哈哈笑。 “不喝，喝不住你，都知道你是酒桶。”杨光突然一愣，说道: “听说弟妹快生了，啥时候？” “预产期还有二十五天。” “中，别忘了通知我去喝满月酒。” “放心，忘谁也不能忘你。” 喝满月酒要随礼钱，一个人主动提吃满月酒，说明他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 杨光写好欠条，李顺签名盖手印，写上自己的身份证号。 骑摩托车回到店里时，发现卢秀英也在，于是走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卢秀英却冷哼一声，不拿正眼看李顺，搞得他莫名其妙。 等油漆卸完工人离开，韩莹笑眯眯走到老公身边: “老公，秀英姐借给我们五千块钱，赶快谢谢秀英姐。” “不用了，人家拿我当外人，不屑于找我帮忙。”卢秀英阴阳怪气地说。 原来症结在这里，李顺哈哈笑: “秀英姐，都是我的错。以后再遇见周转不开的情况，我保证第一个找你借钱。” “哼！这才对嘛，别拿姐当外人！”卢秀英一脸傲娇，说道: “还差多少钱，我让我哥借给你。” ------------ 第197章 雨一直下 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一声炸雷震耳欲聋，李顺睁开眼，静等意识恢复。 没多久听见了哗哗声，是雨打房瓦的声音。 李顺从床上坐起，给老婆盖上太空被，拿起手表看了看，不到早上五点。 戴上手表下床穿上拖鞋，来到堂屋门口打开门，看见雾蒙蒙一片。 雨下得很大，院子里有了积水。 李顺皱起了眉头，昨天写好的墙体广告，油漆有没有完全凝固，会不会被雨水冲刷掉。 如果真被冲刷，损失可就大了: “老天爷你哭什么？你媳妇给你戴绿帽了吗？” 轰隆一声炸雷，一阵凉风袭来，李顺感觉到了冷，双手交叉抱住肩膀。 忽然肩膀有了热度，身上多了一件睡衣，身边多了一个人: “老公，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起来，你再去睡会儿，注意别着凉。”李顺把睡衣披在身上。 “睡不着了。”韩莹抬头看雨幕，不禁叹口气: “希望立邦漆给力，对得起它的价格，对得起进口油漆的口碑。”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李顺哼起了歌词。 韩莹噗嗤笑了，仔细品味一下: “应该是首很好听的歌，老公你把它唱完。” “就会唱几句。”李顺摇摇头，说道: “天要下雨，人力不可为，只能祈祷立邦漆能抗住雨水的冲刷。” “我相信老公的眼光，立邦漆肯定没问题。”韩莹抱住老公的胳膊，陪老公欣赏大雨。 孟乡，二马庄，王晴晴家。 韩明火急火燎起床，三下五除二穿衣服，开门遇见一阵冷风。 感觉到浑身冷，韩明急忙加个外套，顶着雨去拍隔壁房间的门: “王老师睡醒没有？屋里有没有伞？王老师……” 几分钟后屋门打开，王晴晴睡眼朦胧: “怎么了？要伞干什么？” “外面下雨了，我得去看看广告，给我找把伞。”韩明心急如焚。 王晴晴回过神，急忙回屋拿把雨伞，递给韩明时忽然一愣: “这么大的雨就别去看了，不管广告有没有损坏，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 “不去看看我不放心。”韩明打开雨伞向外走，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掉漆呀。 走出院子忽然回头，发现王晴晴跟在身后: “你跟着干啥？回家去！” 王晴晴又是一愣，这话听着耳熟，父亲的腿没有残疾时，经常对母亲说这句话。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附近的路我熟。” 韩明不再说话，踩着泥泞的黄泥路，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 在王晴晴的带领下，分别查看了二马庄的三面墙体广告，发现完好无损。 韩明伸手摸墙上的字，摩擦几下看看手指，没有看见油漆。 “谢天谢地，雨水冲不掉完全评估的墙漆。”韩明暗松一口气，转身去五里外的牛场村。 昨天王晴晴在牛场村写广告，一直写到晚上八点。 如果牛场村的广告也是完好无损，就能回来睡个回笼觉。 原路回到王家，韩明推屋里的摩托车，王晴晴小声说: “乡下黄泥路烂得很，一下午到处是泥坑，摩托车根本走不动的。” 韩明拍拍脑袋，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这茬，放下摩托车迈步出门: “带我去牛场，看看昨天的字。” “还是别去了吧，路上慢走得很。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下雨有没有影响，我们都无能为力，不如等雨停了再去看。”王晴晴说道。 “不！我得早点把消息告诉顺哥，现在他肯定心急如焚。你留下吧，我自己去。” 韩明说完大步流星，撑起雨伞走出院子，背影散发着倔强。 王晴晴愣两秒，咬咬牙追出去，紧跑几步追上韩明。 大雨淅沥沥，两把雨伞缓慢前行，路上到处是水，凉鞋上到处是泥。 “韩明，你好像……对李老板的生意很忠诚，好像你很崇拜他。” “他是我堂姐夫。如果你半年内在县城买院子，搞个冷饮厂和广告店，我也会崇拜你。” “啊？”王晴晴十分惊讶，在县里买院子，至少两万靠上吧，更不要提冷饮和广告店了。 女性都有慕强心理，崇拜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俗话说自古美女爱英雄。 王晴晴也不例外，不由得放缓脚步。李顺年少多金，长得帅个子高，这不就是梦中的白马王子吗？ 韩明瞥她一眼，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他这辈子只属于我堂姐。他心狠手辣，只会迁就我堂姐。” “你胡说，你才做白日梦，他是大男子主义。”王晴晴又羞又急，抬腿踢韩明一脚。 韩明侧身躲过，冷哼两声不再说话，转过身赶路。 一路艰辛来到牛场，找到昨天晚上的广告，广告完好无损，韩明长出一口气。 走过去伸手摩擦字体，没有擦掉油漆，手指上也没有油漆: “万岁，万万岁！” 韩明笑逐颜开，昨晚的广告不掉漆，雨水不会带来任何损失。 正好牛场小卖部里有公用电话，韩明马上去小卖部，给李顺打电话汇报情况: “顺哥好消息，昨晚的广告没有掉漆，用手搓都搓不掉！” “哦？你确定？” “确定，我刚才试了。” “好，确实是个好消息！”李顺露出笑脸，柔声说: “小明辛苦了，去睡个回笼觉吧。” 李顺挂断电话，把好消息分享给老婆。 韩莹也十分开心，抱着老公的胳膊: “这下放心了吧？咱们也睡个回笼觉！” 李顺看看手表，刚过早上六点，点点头扶着老婆回卧室。 付完电话费的韩明，觉得浑身轻松，回去的路上哼起了小曲。 “韩明，有人说李顺会拖欠我们的工资。” “你说啥？为什么？”韩明停住脚步，转身直视王晴晴。 王晴晴不敢看韩明，低着头小声说: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俺学校里的秦文俊老师说的。他说我们用的油漆，是李顺赊账赊来的，等干完活他根本没钱给我们工钱！” 韩文俊这个名字有点陌生，韩明仔细想想，确定不是第九队的人: “韩文俊是教什么的？没有给顺哥干活吧？” “没有，他是教语文的。” “哼，别搭理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放心吧，我用我的人格担保，顺哥不是随便拖欠工人工资的人。” ------------ 第198章 讨厌的连阴雨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李顺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场雨已经下了五天，淅淅沥沥从来不间断，雨不大却有了涝灾。 “地里已经存水，老天爷要是继续下雨，花生肯定减产，老百姓难啊！”李木唉声叹气。 这几天他没法干农活，就来县里跟家人一起生活几天。 “往年都不是这样，今年怎么了？再这样下几天，黄河又要决堤。”杜柔也是忧心忡忡。 中原大地是平原气候，夏天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少出现连阴雨天气。 李顺不关心花生是否减产，黄河是否决堤，只关心手里的110工程是否能够按时交工。 雨天没办法做墙体广告，外墙是湿的，油漆刷不上去。 工程已经停工五天，工程进度严重滞后，这样下去会违约。 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如果工程未能按时交付，赔偿公安局三万元违约金。 李顺摇摇头，回到卧室打开保险箱，拿出合同仔细读。 合同上倒是写着，如果遇到重大自然灾害，比如黄河决堤，可以向甲方申请工程延期。 那么问题来了，五天连阴雨算不算重大自然灾害？ 如果向甲方公安局申请延期，对方会不会同意？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韩莹坐在老公身边，柔声说: “老公去找楚天明，协商110工程延期，三万块钱我们赔不起的。” 夫妻二人曾精确计算过，110宣传工程的利润不到四万元。 如果因为下雨少了三万元利润，等于赔本赚吆喝，李顺顶不住。 “好吧，我现在过去。”李顺开始换衣服。 韩莹离开卧室，从冰箱里拿出两只野鸡肉，用塑料袋分开打包: “老公先去找强叔，让强叔跟着你。” “嗯，知道了。”李顺穿上雨衣，把鸡肉放摩托车后备箱，骑摩托去刑事大队。 来到宋强办公室，把野鸡肉放桌子上: “这是我爸抓的野味，强叔你尝尝鲜。” “哎呦，野味是个好东西！”宋强果断笑纳，把野味放在桌子下面: “说吧孩子，找我什么事？” 李顺拿出工程合同，找到重大自然灾害条款，连同延期申请一起交给宋强: “我被老天爷坑了，白白耽误五天时间。” 宋强戴上眼镜，仔细阅读合同和延期申请书，脸上露出凝重，良久后叹口气: “难，实在太难了。” 李顺尴尬一笑，也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难，我也不会厚着脸皮麻烦你。” “跟我走吧孩子，咱们去会会楚局。”宋强把车钥匙扔给李顺，把相关文件装进工提包。 爷俩走出办公楼，李顺启动桑塔纳，带着宋强去公安局。 运气有点差，楚天明去县里开会，两人从九点等到十一点，终于等来正主。 楚天明是个人精，见到李顺和宋强联袂而来，就猜到了目的。 请爷俩进办公室喝茶，楚天明率先开口: “强子顺子，这次找我想干什么呀？” 明知故问的开场白，往往意味着地狱级难度，宋强选择直奔主题: “楚老您也知道，这场雨已经连着下了五天，逼着顺子停工五天，工期已经吃紧。” 宋强使眼色，李顺急忙拿出延期申请: “雨天不能刷漆，天要下雨，谁也拦不住，恳请楚老酌情批准。” 楚天明看看申请书，老脸上露出了纠结: “孩子啊，这事难办呀！” 难办？我瞧就别办啦！李顺很想学乌鸦哥掀桌子。 可惜办公桌太沉，掀不动，只能据理力争： “楚老，自然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种事咱们都没办法的。” “你说得对，不过我不能做主！”楚天明摘掉眼镜，说道: “工程合同经过领导的审批，已经在档案室存档。想延期也可以，必须经过上级同意。” 楚天明是副局，他的上级就是正局，挂职副县的公检法大佬蔡明俊。 蔡明俊会批准工程延期吗？ 李顺觉得很难很难，如果李顺是蔡明俊，肯定不会同意延期。 乙方违约要赔偿三万元，那可是1993年的三万元，这可太香了。 宋强脸色凝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请老领导先批准，剩下的让顺子去公关。” 楚天明沉默片刻，转头看着李顺: “我说句实话，就算我批了，蔡县批准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楚老，我想试试，三万元的损失我承受不起。”李顺说道。 楚天明不再说话，从兜里掏出钢笔，在延期申请书上刷刷落笔: “原则上同意110宣传工程延期，楚天明。” 写完把申请书递给李顺，转头看向宋强: “领导可能还在办公室，去碰碰运气吧。” 宋强带着李顺告辞，马上去敲蔡明俊的门。 “请进！”门内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宋强推门进去，李顺看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梳着大背头，穿西装打领带。 “小宋来啦，快坐下。”蔡明俊慈祥和蔼，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 “领导好，我先给你介绍。”宋强带着李顺来到椅子旁边，笑着说: “这是李顺同志，李韩广告公司的负责人，110宣传工程的施工者。” “哦？李老板好！”蔡明俊站起来伸出右手。 李顺马上握手，用谦卑的口吻说: “领导您好，我遇到了施工难题，需要您帮忙协调。” “哦，坐下说话吧。”蔡明俊转身从柜子上拿俩茶杯，用暖壶倒两杯热水。 宋强和李顺双手捧茶杯，蔡明俊示意坐下说话，李顺把延期申请书递过去。 蔡明俊一目十行看完，一脸平静地说: “老天爷连下五天雨，不是什么重大自然灾害吧，李老板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这一句话，李顺心里凉半截，急忙解释: “俺爸说村里的花生泡在水里，还说这是涝灾，今年的花生会减产。” “不是一回事。”蔡明俊摆摆手，用温和的口吻回应: “花生长在地里是死的，写广告的人是活的，现在还没有到达人不能出门的地步吧。我觉得这不是重大自然灾害，申请延期不合适。” 李顺竟然无言以对，正想继续解释，宋强拉住他的手腕: “领导的话有道理，李老板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 第199章 浑水摸鱼 宋强拉着李顺出门，李顺也没有犹豫，直接跟着他下楼。 因为蔡明俊已经把话说绝，继续辩论没有意义。 李顺没把握说服一个普通人，更没把握说服一局之长。 爷俩回到桑塔纳上，宋强坐上副驾驶，点根烟叹口气: “此路不通，想其他办法吧。” “强叔指条明路。”李顺打开小半个车窗，放出车厢里的烟味。 其他办法有很多，比如行贿送礼等违法犯罪行为。 宋强深入沉思，片刻后喟然长叹: “实在不行你就捐款吧，走企业捐赠路线，捐一笔钱给派出所。” 李顺明白宋强的意思，比如向警方捐赠一万元巨款，延期申请说不定会被批准。 自然灾害是指给人类生存带来危害，或者损害人类生活环境的自然现象。 连续五天阴雨，可以说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也可以说成轻微自然灾害。 这玩意儿没有固定标准，合同上写的是甲方乙方协商，结果通常以一方妥协而结束。 “强叔，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李顺心有不甘，苦笑道: “如果我家大业大，向你们捐几万块钱不是问题。现在我的事业刚起步，有点承受不住。” 李顺不想妥协，因为造成工期滞后的原因是天灾，不是李顺个人造成的。 如果是个人造成的，李顺肯定认罚，成年人做错事就得认罚。 “顺子，既然你不想妥协，就得想办法让老蔡妥协，依我看难度很大！”宋强说道。 难度确实很大，刑事队大队长，楚天明副局长，都在帮李顺斡旋，结果是然并卵。 李顺也陷入了沉思，宋强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努力帮李顺想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顺突然跟宋强说教企互助会: “强叔，我能不能请教育机关的卢建军，请他出面帮忙协调。” 宋强一愣，片刻后兴奋地直搓手: “把老卢拉下水，把这坑水搅浑。我想到办法了，快跟我回大队。” 李顺启动桑塔纳，系上安全带打开雨刷，一路大油门回到刑事队。 来到办公室，宋强反锁屋门，教李顺如何激怒卢建军。 李顺听得目瞪口呆，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宋强更无耻。 马上掏出电话本，打给卢建军同志，电话接通后甜甜地叫声老叔。 “说吧，什么事。”卢建军直截了当。 “是这样的，这场雨已经下了五天，工期会延误，我有赔偿三万元的麻烦。”李顺说道。 “这跟我有关系吗？”卢建军生怕惹一身骚。 “建军叔，如果公安蔡局长同意延期五天，我就不会违约不会赔钱。”李顺答非所问。 “我再说一遍，这和我有关系吗？”卢建军呵呵冷笑。 李顺翻个白眼，不能让卢建军不粘锅，必须把锅分给他: “如果我赔三万，就没钱支付工钱。五十四个美术老师找你要说法，你说有没有关系？” “你混蛋啊！”卢建军在电话里暴走，扯着嗓门喊： “李顺，我告诉你，恶意拖欠工资是非法的，也是不道德的行为！” 激将法效果不差，宋强竖起大拇指，李顺继续拱火: “建军叔，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真的很为难。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被拘留。” “宋强，你小子不是个东西。李顺宅心仁厚，肯定是你给他出的馊主意。”卢建军突然向宋强开炮，在电话里叫嚣: “我昨天刚换的新电话机，有来电显示功能，这个电话是从你的办公室打过来的！” 阴谋已经败露，宋强也不装了: “老卢别血口喷人，顺子聪明，不用我教。” 说到这里，宋强放缓语气: “老卢帮帮孩子吧，孩子一路走来不容易。他是你侄孙女的干爹，你可不能置身事外。” 宋强直接挂断电话，脸上都是贱笑: “妥了，老卢肯定帮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老蔡也是个难缠的人。” 李顺点点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教育大院，卢建军的办公室，卢建军脸上没有一点怒意，只有浓浓的苦笑。 现在的教师确实挺苦逼，被拖欠工资是家常便饭，因为教育局经常被拖欠经费。 教学工资被拖欠，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说到底是大河没水小河干。 但广告工资不一样，如果也被拖欠，他们肯定会来教育局讨个说法。 到时候李顺拍拍屁股跑路，他卢建军不能跑路，只能帮李顺背锅。 万一有闲言碎语，譬如李顺已经把工钱给卢建军，卢建军中饱私囊啥的，后果更严重。 “李顺啊李顺，你小子不厚道，天天给你二叔上眼药。” 卢建军笑骂几句，拎着公文包出门，开车去县里找张柱国。 他的职位比蔡明俊低，张柱国倒是跟老蔡相当，彼此间好交流。 卢建军来到县里，前后之事说一遍，张柱国气得拍桌子: “宋强不是个好鸟，你跟李顺都是混蛋，敲竹杠敲到我头上？” “领导消消气！”卢建军赶紧陪笑，说道: “李顺那小子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这样死皮赖脸。” “哼，就他的花花肠子多。这事你去搞定，不要把什么都推给我。”张柱国瞪着眼说。 “领导，我可能搞不定，您就帮帮孩子吧。”卢建军豁出去老脸求情。 张柱国倒是笑了，笑骂两声摆摆手，打发卢建军滚蛋。 卢建军带着满意离开，回到车上露出笑脸，自言自语道: “看来领导对顺子的印象很好，竟然为他破例一次，这孩子前途无量。” 当天晚上，张柱国去蔡明俊家蹭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柱国把话题聊到李顺身上: “老蔡，李顺有个绰号，你知道叫啥吗？” “不知道，叫啥？” “酒桶？” “啥？”蔡明俊愣了两秒，突然哈哈大笑: “听人说卫生局的卢建设，带着酒桶去汴京喝酒，酒桶一口气喝三瓶杜康，把桌上的人都吓傻了？” “有这回事，建设亲口跟我说的。”张柱国主抓教育和卫生，卢建设也是他的人。 张柱国摇摇头，说道: “老同学啊，最近上级的文件和命令太多。咱们的应酬也很多，你的胃该歇歇了，让李顺给你客串几天秘书。” ------------ 第200章 临时秘书 晚上九点左右，李顺接到蔡明俊的电话，让李顺明天上午十点去找他。 第二天早晨，天空终于放晴，五天的阴雨终于停下。 李顺心情很爽，站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张开双臂拥抱阳光。 “老公，无论蔡明俊提出什么要求，你都要慎重考虑。”韩莹怕老公不肯妥协。 昨天她总结九大施工队的工作报告，分析未做广告的自然村的位置，评估工人们的工作效率，得出一个结论，工期十分紧张。 “老公不要意气用事，至少争取三天延期时间，才能保证我们正常交工。” “哦，我是喜欢意气用事的人吗？”李顺笑着问。 “不是，我只是让你深思熟虑嘛。”韩莹连连摆手。三万块钱实在太大了，是这个家不能放弃的利益。 “放心吧，我有分寸。”李顺让老婆宽心，回到客厅吃早餐。 早餐还是油条胡辣汤，一家人围着饭桌，气氛倒是温馨。 吃完饭电话响铃，李小霞过去接电话，片刻后说道: “哥，韩明的电话。” 李顺走过去，把话筒放在耳边: “孟乡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按时开工。” “已经开工了，天也晴了，就是路有点孬，可能会耽误一点事。”韩明在电话里汇报。 农村是黄泥路，只要下雨就是泥泞一片，出行肯定没有平时方便，李顺也理解: “我知道了，督促工人尽快开工。早上早起半个小时，晚上晚半个小时下班。” “顺哥，工人比咱们积极，因为学校马上开学。”韩明嘿嘿笑，说道: “放心吧哥，我尽量赶进度。” 李顺点点头，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休息。 再有十天暑假结束，美术老师们回学校报到。所以韩明说他们更急，开学就没时间挣外快了。 接着李顺陆续接到其他八队的电话，全县已经放晴，施工队正式复工。 “老公，该去公安局了。”韩莹递过来摩托车钥匙。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二十，于是骑摩托出发。 来到局里，敲门进蔡明俊的办公室，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你不要紧张，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蔡明俊呵呵笑，伸出手说: “延期申请表带了没有？拿过来让我看看。” “带着呢。”李顺打开公文包，双手把申请表递过去。 蔡明俊从头到尾看一遍，把文件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掏出钢笔放在文件上。 只要他拧开笔帽，在延期申请书上面书写，同意110宣传工程延期三天，那么所以问题迎刃而解。 三天时间可以按时交工，可以避免因违约而赔偿的三万元违约金。 李顺偷眼看钢笔，这哪里是钢笔，分明是马良同志的神笔，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那种。 蔡明俊发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哈哈笑: “顺子，想不想要一支这样的钢笔？” 言下之意是，你想不想也当个副县，手里也握着权利？ 李顺一愣，一边笑一边摇头: “咱县想要这支笔的人，至少有五六十万。祖坟的坟头上，未必长着这根蒿子。” 兰县总人口也才六十万，蔡明俊发出爽朗的笑声: “孩子，我经常私下里抱怨，这支笔干的活，就不是人干的活。” 这话有些严重，李顺没干过这一桌，也不好发表意见，只能洗耳恭听。 蔡明俊打开话匣子: “全县几十万人，政法事情千头万绪。各个上级每天下发几十份文件，我要一一落实。 工人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我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天天夜里开会。 从省里到市里，天天有部门来县里检查，我每天至少接待三拨检查组。 午饭和晚饭，我平均每天陪六拨次客人喝酒吃饭，我的胃也让喝酒喝坏了。” 李顺露出微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太可怕了，这个办公桌我不敢坐。工作是好工作，就是太费胃和肝。” “哈哈，你还挺幽默。”蔡明俊叹口气，说道: “省厅市局要来检查工作，我的秘书前天跟我请病假，说是去医院做阑尾炎手术。他的阑尾，我估计也是喝酒喝坏的。” 喝酒确实能引发阑尾炎，话到这个份儿上，李顺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着说: “领导，我的酒量还可以，一次喝三四瓶白的没问题。我毛遂自荐一下，能不能客串几天你的秘书。” “哦？”蔡明俊假装惊诧，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半分钟后点点头: “你要是不忙，就跟着我见见世面。想把生意做大，免不了跟政府机关打交道。” “谢谢领导赏识。”李顺假装很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他化身酒桶，帮老蔡应酬帮他挡酒，说到底还是一场交易。 蔡明俊拧开钢笔帽，在延期申请书上签字: “我咨询了专业的油漆工，下雨天确实不能在墙上刷油漆，是天气原因不是人为原因。我给你延期五天，希望你按时交工。” “请领导放心，只要后续天气不下雨，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李顺诚心道谢。 看着申请书上的签名，李顺觉得这下稳了，努力终于有了收获。 “你去找老楚，把文件交给他。”蔡明俊说。 “收到，谢谢领导。”李顺再次道谢，离开蔡明俊的办公室。 下楼去楚天明的办公室，进门后先打招呼，把延期申请书交给他。 楚天明看看申请书，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小子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说服老蔡。好吧，这下皆大欢喜了。” “楚老，如果没有你的批准签名，蔡领导肯定不会同意延期的。” “你还是别拍马屁了。”楚天明满脸欣慰，拍拍李顺的肩膀: “再一不可再二，以后就算老天爷下冰雹，工程也不会再次延期，尽快完工吧。” “谢谢楚老的教诲，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顺告别楚天明，去刑事队找宋强，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然后回到店里，韩莹得知延期五天，一时间又惊又喜: “我老公的办事能力真强，我能有你这样的老公，宝宝能有你这样的爸爸，将来肯定飞黄腾达，肯定……” “行啦行啦，别给我戴高帽子。”李顺突然叹口气，摇摇头说: “接下来这几天，我可能会天天泡在酒缸里。” “啊？为什么呢？是不是有很多应酬？” ------------ 第201章 陪吃陪喝 县警局办公室，李顺站在办公桌旁边。 身穿蓝灰色西服，白衬衫打着蓝领带，衬衫塞进裤子里，梳着大背头发型。 李顺二十岁，就是脸长得有些着急，看着像三十岁。 再加上略显成熟的服装和发型，有了超级加辈的效果。 办公桌里坐着蔡明俊，对面站着个胖嘟嘟的中年汉子，是本县信访办的主任胡有信。 胡有信一进门，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蔡县，你可得支持我的工作啊！” “啥意思？”蔡明俊问。 “市信访办张主任一会儿就到，安排在县宾馆288房间，你抽空儿过去打个招呼。”胡有信嘿嘿笑。 “没听说老张要来啊。”蔡明俊皱起眉头。 “临时打的电话。平常我不麻烦你，现在是关键时候，市里第三季度信访评比马上开始。”胡有信突然挤眉弄眼，拍一句马屁: “喝三杯就走，你要是过去喝三杯，咱县能拿前三名。” 蔡明俊有些头疼，伸着手指说: “你这是第九摊。” “领导啊，这牵涉到维稳。一个县维稳要是出问题，摘的就不是我信访办主任的帽子了。”胡有信半真半假地说。 蔡明俊翻白眼，指着胡有信笑骂: “好你个老胡，我待会儿去一下就是了，还拿摘帽子吓唬人？” “哈哈，等的就是这句话。领导，我先走了哈。”胡有信达到目的，拍拍屁股告辞。 蔡明俊摘下眼镜，把风油精倒在手指上，抹在太阳穴上： “顺子啊，一共九摊，你能搞定吗？” “再来九摊也没问题。”李顺实话实说。 前八摊每摊喝两杯酒，按一杯一两算，一斤半白酒多一点。 第九摊是正席，要陪着蔡明俊吃到底，估计要喝一斤半。 李顺对酒精没反应，喝白酒等于喝白开水，再来九摊也没有问题。 不过县级领导的秘书真不是人干的活，太费胃和肝，原秘书喝酒喝出了阑尾炎。 “顺子你量力而行，千万不能在酒桌上出丑。”蔡明俊看看手表，起身拎起公文包: “走吧，跟我去县宾馆。” 李顺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跟着蔡明俊去停车场，开桑塔纳带他去县宾馆。 宾馆不算太豪华，两人直接上二楼，李顺敲288包间木门。 屋门打开，胡有信哈哈笑: “同志们，蔡县过来看望咱们了。” 饭桌上有很多人，纷纷站起来跟蔡明俊打招呼，蔡明俊笑着回应。 胡有信摆出三个一两的酒杯，倒满酒说: “蔡领导工作繁忙，还要接待其他客人。张局，咱们敬领导三杯酒，中不中？” “中！”张局哈哈笑，带着众人共同举杯。 蔡明俊拿起酒杯，李顺也拿起酒杯，全员一饮而尽。 第三杯还是李顺拿，现场除了蔡明俊，其他人又是一饮而尽。 二两白酒下肚，李顺心中暗想，我要是对酒精有反应，二两猛酒会不会把我干懵？ 离开288房间，两人去隔壁286房间。老规矩再喝三杯酒，蔡明俊一杯，李顺两杯。 就这样楼上楼下来回跑，把个酒摊拜访完，一斤六两白酒下肚。 蔡明俊也喝了八两，有了两分醉意，胃里隐隐作痛，他的胃被酒喝坏了。 酒席是为了其乐融融，他的身份当然可以不喝酒，那就得想其他办法跟别人其乐融融。 三杯酒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大费周章用其他办法？ 李顺抿嘴一笑，这就是酒文化呀，前世的他就是靠喝酒发家的。 陪老板喝酒，喝得越多老板越有面子，有了面子就会给你订单。 喝出阑尾炎是小儿科，喝出胃穿孔才叫牛逼。 蔡明俊发现李顺没有一点酒后反应，忍不住称赞: “你的酒量真中。这样吧，把你的生意交给你媳妇儿，你过来给我当秘书。” 副县的秘书，李顺嘿嘿尬笑，婉言谢绝: “谢谢领导的抬爱，再过十来天我媳妇儿要生宝宝。” “哦，等生完孩子再说。”蔡明俊推开366包间，带着李顺进去。 包间里坐满人，都是市里政法部门的领导，一番寒暄后正式开席。 酒桌上一片其乐融融，李顺跟着领导混。 领导喝酒他喝酒，领导吃菜他吃菜，必须比领导喝得多。 他们不能直接灌蔡明俊，对李顺火力全开。 “李秘，咱俩走一个，你多喝点。” “中，我干了，你随意。” “李秘好酒量，咱俩也有一个，你多喝点。” “谢谢领导，我干了，你随意。” 两瓶老杜康下肚，李顺面不改色心不跳，吓住了所有人。 这小子是在酒缸里泡大的吧，别人小时候吃母乳，他小时候吃酒头？ “李秘，咱俩再喝个，我干了，你随意。” “我也干了。” 李顺来者不拒，一杯酒不用第二口，心里却觉得搞笑。 很少有正常人能一顿饭喝三瓶白酒，有些人甚至专门花钱学习如果提高酒量。 李顺突然想皮一下，放下酒杯诚恳地说: “我想开一家，喝酒人才培训基地，领导你看违不违法？” 酒桌上鸦雀无声，片刻后众人哄堂大笑，很快就有人笑弯了腰。 气氛非常好，蔡明俊倍有面子，我这是捡到鬼了: “你小子可别乱来，违不违法不好说，工商行政管理部门肯定摘你的牌子。” 众人又是哈哈笑，李顺陪着他们笑，总体来说今天很开心。 只要蔡明俊开心，免疫酒精的天赋就能帮他省三万块钱。 如果没有这个天赋，不能帮蔡明俊挡酒，蔡明俊就不会同意110宣传工程延期。 不延期就得违约，违约赔三万块钱，所以李顺感叹，能喝酒也是个致富密码。 孟乡三林村，韩明正在帮王莹莹刷漆，忽然三辆摩托车停在路上， 摩托车上的人韩明都认识，是第九施工队的五个美术老师。 “你们怎么不去干活？”韩明大声问，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干个锤子，李顺没有钱发工资，想骗我们白干活。”刘村教师刘大山咬着牙说: “王晴晴你上车，咱们一起去教育局谈个说法，不能让李顺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你胡说八道，顺哥不可能拖欠你们的工资！”韩明心急如焚，腿肚子有些颤抖。 ------------ 第202章 罢工 第九施工队有六个工人，更确切地说是六个美术老师。 其中五人骑着摩托车过来找第六人，要求第六人王晴晴跟他们走，去教育局讨说法。 理由是他们认为，李顺想白嫖他们的劳动力，让他们干活却不给工钱。 早在几天前，下连阴雨的时候，队长韩明就听到了风言风语。 当时他并没有在意，经过五天连阴雨的酝酿，谣言已经甚嚣尘上。 这次教企互助是教育局牵头，所以他们要去教育局讨说法。 队长韩明吓坏了，队长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协调安抚工人的情绪。 李顺曾经跟韩明说过，如果一个人一直忙碌，就没心思考虑狗屁倒灶的事。 一旦从忙中闲下来，思想就会开小差，就会滋生负面情绪。 一句话概括，都是因为闲的。所以连阴雨休息时，李顺召集队长们开会。 要求他们走访工人家庭，帮工人解除思想包裹。 韩明也是这样做的，天天去找工人聊天，甚至陪他们打牌。没想到换来了他们的罢工，韩明吓坏了。 如果他们去教育局闹，不管结果如何，韩明都会挨骂。 他不想挨骂，急得大汗淋漓: “你们听我说啊，顺哥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听信谣言。” “少来这套，我们用的油漆都是李顺赊的账，他要是有钱就不会赊账！”刘村刘大山说: “韩明，空口说白话谁都会，我们不会相信。王老师，你到底去不去？” 王晴晴犹豫不决，她也担心被李顺白嫖，担心辛苦干活却拿不到工钱。 “晴晴，别听他们胡说，顺哥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一起长大，我相信他的为人。” 韩明心急如焚，罢工已经不可避免，少一个工人参与，他就能少挨几句骂。 “很多老师都说李顺不想给工钱，难道他们都说谎？”刘大山义愤填膺，叫嚣道: “王老师你就说一句话，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一起去教育局讨个说法？”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王晴晴直接拒绝。 不是她不担心被白嫖，而是在昨天下午，韩明已经给她家一百五十元借宿费。 本来借宿费是完工后给，但王晴晴的父亲急需钱买药。 王晴晴要求韩明先支付借宿费，韩明打电话汇报给李顺，李顺同意了。 所以王晴晴不相信，李顺会恶意拖欠他们的工钱。 “好，将来你可不要后悔！”刘大山气急败坏，启动摩托车说: “她不想去，咱们去。” 五个人骑三辆摩托车，狂奔六十多里来到县城，来到教育大院。 院子里站在一群人，刘大山走进人群一打听，原来都是过来要说法的老师。 这些老师是其他乡镇的，也听到了李顺想白嫖的谣言。 看人数至少三十多个，刘大山心中一喜，人多势众有搞头。 办公楼的铁门是锁着的，众人在楼下大喊大叫，要求卢建军下来给个说法。 卢建军办公室在四楼，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气得脸红脖子粗。 办公室主任朱兆龙跑进来，抹一把冷汗说: “卢局，人越聚越多，怎么办呀？” “你问我，我问谁？”卢建军气得翻白眼。 “这些人不明事理，是李顺不想给他们工钱，他们应该去找李顺！” “你怎么知道李顺不想给工钱？”卢建军呵呵冷笑。 “这……”朱兆龙一时语塞，赶紧陪着笑说: “听说李顺没钱，做广告的油漆是赊账。老师们怕他没钱发工资，这才过来要说法。” 卢建军马上意识到，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闹事。 想到这，卢建军马上给广告店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韩莹，卢建军笑着说: “莹莹，顺子在家吗，让他接个电话。” “顺子这几天给蔡局长当秘书呢。建军叔，有事你跟我说吧，我帮你转达。”韩莹说道。 “没事没事，你先忙吧。”卢建军挂了电话，马上打给公安蔡局长。 连着打了三个，都是没人接听，急得他直接挠头: “老朱，去把李顺接过来。” “额？好的！”朱兆龙头皮发麻，下面那么多人，贸然下去肯定被老师们包围。 他不想被包围，于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犹豫两秒给李顺家里打电话。 广告店本来营业，韩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就关门回二楼休息。 她接到了很多电话，是九个工程队长打来的。 听他们的语气都很急，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都不说，搞得韩莹疑心重重。 电话铃再响，韩莹马上接听，是朱兆龙主任的电话: “朱主任好，顺子不在店里。” “我知道，你想办法赶紧让顺子来教育局。老师们闹罢工，来局里讨说法呢。” “罢工？怎么回事？”韩莹的脑袋嗡的一声。 “我也不知道，赶紧让李顺过来处理！”朱兆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韩莹惊得魂不守舍，工人罢工肯定影响工程进度。如果工程逾期，赔偿三万元违约金。 前几天连阴雨，老公历尽艰辛，终于做通蔡局长的思想工作，把工程延期五天。 蔡局长可以为天灾推迟工期，却不会因为人祸推迟。 想到可怕的后果，韩莹心急如焚，穿着孕妇装就下了楼。 用手拖着肚子，加快脚步去冷饮厂，看见三轮车在厂里，赶紧大声喊人: “丰田，李丰田。” 李大夏和李小霞走出车间，两步跑到韩莹身边，李大夏满脸焦急: “丰田下乡了，莹莹你怎么了？” “你们谁会开车，快带我去教育局。”韩莹说道。 “我会开！不过嫂子，你到底怎么了？”李小霞也急了。 “先别说，快带我去教育局。”韩莹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小霞不再纠结，跑到车间拿钥匙，跟大姐一起扶着嫂子上车。 她不敢开快，慢悠悠来到了县教育局，一下车就被人认出来: “李顺的媳妇来了……” “大家都找她要说法！” 三十多个老师瞬间围上来，把韩莹和李小霞围在当中，一时间吐沫星子乱飞: “你是不是想赖账？” “我们热死累死给你们干活，凭啥不给钱？” “就是，今个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韩莹懵逼了，哪个说不给你们钱？ 李小霞吓坏了，用身体挡在嫂子面前。 ------------ 第203章 赊账买油漆 “老师们，我老公有钱，我不骗你们。快回去工作，早完工早拿钱。”韩莹不停地解释。 “你说有钱就有钱？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是嘛，有钱你拿出来啊！” “把之前的工钱结了，我们就回去继续干。” “说得对，不结账就不干！” 七嘴八舌轮番轰炸，韩莹浑身是嘴也说不过她们，只能沉默应对。 李小霞也没心思多费口舌，紧紧地护在嫂子身边，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办公楼四楼，卢建军暴跳如雷，吐沫星子不停地喷在朱兆龙脸上: “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让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干这种事，你的脑子被狗吃了？” 朱兆龙垂头丧气，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也没想到韩莹有胆子单刀赴会。 “还愣着干啥？带着你的人去楼下保护。”卢建军想扇他嘴巴子。 老卢虽然和李顺没有多少交往，却摸清了李顺的脾气。 如果韩莹在教育局出事，李顺不会放过所有参与者，包括他卢建军在内。 朱兆龙转身就走，带着办公室全体同事，硬着头皮去现场。 瞬间成为焦点，罢工者调转枪口，各种质问扔给朱兆龙。 朱兆龙啥都不说，只想把韩莹带到楼上，马上就被罢工者堵住去路。 双方僵持着，卢建军又给蔡明俊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刻，差点喜极而泣，赶紧汇报这边的情况。 蔡明俊挂断电话，沉着脸对李顺说: “三十个美术老师罢工，堵在教育局找你要工钱，你去解决一下。” 李顺不禁皱眉，工程还没结束呢，要什么工钱啊？ “卢建军的意思是，有人散播你手里没钱的消息，这才引起了教师罢工。”蔡明俊说。 “呵呵，我的钱虽然不多，两万还是有的。”李顺挤出冷笑，为什么总有人给我上眼药？ “那几天，你去解决吧。”蔡明俊松了一口气。 110宣传工程已经上报市局，市局和县里的领导都看着呢。 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县局和他蔡明俊会沦为笑柄。 到时候一个能力不足的标签，就会贴在他蔡明俊的脑门上。 李顺走到门口，蔡明俊突然开口: “顺子，如果确定有人恶意造谣，就给宋强打电话吧。” “好的领导！请放心，我会安抚好工人们的情绪。” 李顺心中窃喜，老蔡让宋强和刑事队参与，说明此事有涉嫌诽谤的可能。 诽谤罪名一旦成立，诽谤罪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李顺有刚到底的欲望。 走出办公楼，来到停车场，开着摩托车离开警局。 并没有直接去教育局，而是先回家，打开保险柜拿出两万元。 火速清点一遍，装进皮包里，马不停蹄去教育局。 工人罢工的核心诉求是钱，钱一到就能解决问题，钱不到说什么都没用。 来到教育大院，看见几十人聚在一起。 有人认出了李顺，扯着嗓门大喊: “李顺来了，正主来了。” 人群一阵骚乱，很快就让出一条路，李顺看见老婆，瞬间就火冒三丈。 韩莹走到老公身边，弱弱地说: “老公对不起，我不该来的。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 “嗯，没事就好。”李顺看见朱兆龙，淡淡地说: “朱主任，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媳妇休息。” “好的，马上。”朱兆龙松口气，急忙带韩莹离开，用钥匙打开一楼的接待室。 李小霞扶着嫂子坐在沙发上，朱兆龙打开落地扇，寒暄两句又回到现场。 现场静悄悄的，李顺的脸色非常难看，可能是气场太强，三十个老师竟然不敢说话。 朱兆龙鄙视他们，刚才跳得那么欢，现在怎么怂了。 李顺把这三十人看一遍，记住他们的脸: “老师们，不管什么原因，为难一个孕妇是不是有点过了？你们都没有孩子吗？” 现场还是鸦雀无声，刘大山张张嘴，犹豫一秒又把嘴闭上。 人家说得不错，对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吵闹，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你们都是人民教师，都没有半点常识吗？如果我媳妇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当得起吗？” 李顺的话很重，老师们觉得理亏，很想反驳却找不到突破口。 这种情况不能蛮不讲理，他们来是为了要个说法，不讲理怎么要说法呢？ “李老板，你可来了。”卢建军出现在楼梯口，笑呵呵往这边走。 先跟李顺握手，又转身面对众人: “这里太热，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跟我去会议室。” “大家这边来，会议室里有空调。”朱兆龙带着人维持现场秩序。 “顺子，去会议室说话吧。”卢建军拉着李顺向会议室走，一群老师跟在后面。 朱兆龙打开门，把吊扇全部打开，请所有人坐下。卢建军笑着说: “诸位老师，李老板已经来了，咱们有什么问题就跟李老板反映。” 片刻安静后，刘大山率先开口: “大热的天，大家在太阳底下干活，早出晚归累个半死，李老板凭什么不给我们工钱？” 说话的汉子大概四十岁，五官透着精明，李顺静静地看着他: “这位老师说，我不想给你们工钱。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卢建军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急忙低头捂嘴掩饰尴尬。 刘大山一时语塞，梗着脖子说: “我们用的油漆是你从五金店里赊的，买油漆的钱都没有，你拿什么发工资？” 刘大山越说越来劲，哗啦一下竟然站起来: “李老板，我们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今个把工钱发了，我们二话不说继续回去干活。你要是不发工钱，你的工程我们不干！”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瞬间就引起了共鸣: “说得不假，我们老师本来就穷，李老板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们？” “李老板，我们兢兢业业干活，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会场乱成一锅粥，刘大山心中窃喜。 他有内幕消息，如果李顺不能在十天后交工，就得赔给公安局三万元违约金，所以他坚信李顺会妥协。 “大家安静，听李老板把话说完。”卢建军急忙维持秩序。 李顺呵呵一笑，看着刘大山: “你知道我什么赊账买油漆吗？” ------------ 第204章 不服就去告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赊账买油漆吗？”李顺问刘大山。 “因为你手里没钱，这不明摆着吗？”刘大山脱口而出。 李顺把提包放在桌子上，拉开拉链，拿出两沓百元大钞。 两万元不算太后，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卢建军也为之侧目，露出大局已定的笑容。 “你说我没有钱，请告诉我这是什么？”李顺质问刘大山。 刘大山一愣，脸上一阵火辣辣，动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低头，不看李顺的脸，看自己的两只手。 会场里突然响起咽口水的声音，这可是两万块钱。 刘大山在心里盘算，自己一个月工资一百五，需要十一年才能攒够两万。 李顺扫视会场，视线所到之处，众人都不敢对视: “同志们，我手里只有这两万，从110宣传工程开始，一直锁在我的保险柜里。 不管多艰难，我都不动这笔钱，因为它们是我预留的工钱。 我宁愿死皮赖脸去五金店里赊油漆，都不愿动用这笔工钱。 怕的就是工程结束后，不能支付工钱，害得卢局长背负压力，害得我李顺丢面子。” 扑通一声，李顺大手拍桌子: “我尊重你们的劳动成果，宁愿赊账受白眼，也要回报你们的辛苦劳动。 你们却联合起来罢工，宁愿信谣言，也不愿相信我李顺，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李顺又锤桌子，声音比上次更响: “我媳妇马上生孩子，你们却对他恶语相向，这是碳基生物能干的事儿吗？” 骂声如洪钟大吕，在会议室里回响，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卢建军悄悄露出一丝笑意，每个汗毛孔都透着舒爽。 他也恨这群搞事的混蛋，教企互助是他的政绩，好处大大的有。 这群混蛋去煽风点火，联合起来给他上完药，卢建军想把他们全部开除。 会议室外边，听墙根的李小霞转身去报信，一路小跑来到接待室: “嫂子，刚才俺哥发飙了，连拍了两下桌子，把那些人骂得狗血淋头。” 韩莹一愣，片刻后露出笑意: “他有点冲动，卢建军毕竟是教育局***，在他面前拍桌子并不好。” 李小霞翻个白眼，凑到嫂子耳边小声说: “还不是因为你？他就是一只老狐狸，要不是因为你，肯定不会在局长面前拍桌子。” “听你这意思，只有我能让他心态失衡？”韩莹也翻个白眼，随即呵呵笑: “小霞，怎么能说你哥是老狐狸呢？他比狐狸更狡猾！” 姑嫂俩小声笑，韩莹笑罢又有些感动，轻轻拉住小姑子的手。 会议室里还是鸦雀无声，众人尴尬地能抠出三室一厅。 卢建军咳嗽两声，这骂也骂了，气也出了，该解决问题了，于是开口说: “李老板你先消消气，大家听信谣言误会你了，我代表他们向你道歉。” “成年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不接受任何道歉。”李顺摆摆手。 后排一个青年女教师站起来: “李老板，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听信谣言误解你。另外，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刚才并没有跟你妻子说过任何话，更没有围攻她。” 意思是她就是个吃瓜群众，不是罢工主谋。 第二个人站起来，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我今年五十二岁，竟然被年轻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搁平时我绝对不忍。但我讲道理，是我误信谣言，对不起！” 接下来其他人纷纷发言，句句不离道歉，会场里乱哄哄的。 气氛开始和谐，卢建军开始和稀泥: “顺子啊，我说句公道话。同志们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并当场检讨道歉，这事翻篇吧。” “不行，我还是那句话，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李顺从提包里拿出账本，账本上记录着五十四个工人的工钱: “你们联合罢工，我必须对你们做出处罚。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每人罚款三十元，偿还因罢工造成的工期延误。” “顺子，是不是太多了？”卢建军继续扮演白莲花角色。 每人扣三十元，现场有三十人，那就是九百块钱，确实不少。 “无规矩不成方圆，希望卢局理解。”李顺正视会场，手指第一排的刘大山: “这位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我同意罚款。”刘大山第一时间认怂，现在不用担心工钱，他想继续挣钱。 刚才他跳得最欢，李顺不想给他机会: “劳资双方是双方奔赴，我有权解雇你，请报出你的名字，我给你结算工钱。” “刚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请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刘大山站起来鞠躬道歉。 他还有三个村的广告没写，写完至少挣六十块钱，能买二十斤大肉。 “你宁愿相信我不发工资，都不相信我是秦始皇，我不敢用你这样的人。”李顺转头看着兆龙，说道: “朱主任，帮我找到他的资料。” “啊？哦！”朱兆龙有点懵逼，一边吩咐人去拿资料，一边纳闷秦始皇蹦出来干啥。 刘大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继续开口求情: “我也是误信谣言，李老板给个机会，我保证加班把今天的进度赶回来。” 李顺摇摇头，呵呵一笑: “如果我是你，我会主动报出名字，省得大家都尴尬。” 刘大山咬着后槽牙，在尴尬到来之前，急忙求助卢建军: “卢局，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任何错误！”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同志，爱莫能助啊我。”卢建军假惺惺地叹气。 “诸位老师，请帮我说句好话吧。大联二春，你们帮帮我。”刘大山向同行求助。 大联和二村也是孟乡的老师，他们都低着头，李顺要拿他开刀，没有人会帮他说话。 工作人员拿来一沓文件，是全体参加教体互助的教师资料。 资料上贴着照片，朱兆龙一张张比对照片，很快找到了刘大山的资料。 朱兆龙把资料给李顺，李顺根据名字查账本: “孟乡刘大山，截止昨天你完成了马家河等七个村的墙体广告，面积共一百四十平方。” 李顺抽出一百元，又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 “工钱一百四，扣三十元罚金，我给你一百一。你要是不服，就去劳动局告我，过来签字吧。” ------------ 第205章 道歉认罚 刘大山最终还是拿着工钱走人，至于他会不会申请劳动仲裁，没有人会在乎。 李顺丝毫不慌，看看手里的名册: “第九施工队孟乡的工人，这里还没有呀？” 会场一片沉静，众人把目光聚焦在前排，刘大山留下来的空位。 空位左边站起来两个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都是男性教师。 “我是九大队赵大联，赵贡庄小学的老师。李老板，是刘大山撺掇我过来闹事的。” “我叫毛二春，也是九大队的人。对不起李老板，我也被刘大山蛊惑了。” “不要跟我说原因，我只看结果。”李顺从提包里拿出钢笔，在记事本上写罚款单。 第九队工人赵大联同志，参与罢工恶意拖延工期，给工厂造成重大损失。 经工厂研究，决定给予赵大联同志罚金三十元处罚，如有再犯直接开除。 李顺写上日期和时间，招招手让赵大联说来: “罚金会从工程款中扣除，如果你没有异议，就在这个部位签名。” 言下之意，如果你有异议，刘大山就是前车之鉴。 赵大联想继续挣钱，果断在罚款单上签名: “李老板我做错了，我认罚！” “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李顺打开台账，把原属于刘大山的樊楼村，写在赵大联名下: “刘大山的樊楼村交给你，有没有把握按时完成任务？” “有！谢谢李老板！”赵大联回答得铿锵有力，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虽然被罚三十块钱，却得到了新的村庄，勉强可以用劳动弥补罚金。 “罚款不是目的，警醒和劝诫才是目的，回去工作吧。”李顺说完，继续给毛二春写罚单。 罚款单还没写好，毛二春就来到李顺面前，迫不及待想签罚单。 认错态度很好，李顺把原属于刘大山的杨山寨村划给他。 毛二村美滋滋地走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好像被处罚的人并不是他。 卢建军翻个白眼，心说李顺这小子解决问题的手段太老练，杀鸡儆猴玩得炉火纯青: “顺子，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岁？” “要不要检查我的身份证？”李顺反问。 “不用不用。”卢建军嘿嘿笑，转头面向会场: “现在我向大家保证，不会拖欠你们的工钱。啥时候完成工作，啥时候来教育局拿钱。” 李顺把一沓百元大钞交给卢建军，给他增加底气: “部分工钱已经到位，都主动过来报名，签完罚单早点回去干工作。” 话音未落，一个女教师走到李顺跟前: “我是第三工程队的裴美菊，李老板对不起，我认罚。” 李顺点点头，开罚单让她签名，在台账上记录罚款日期和缘由。 就这样逐个过来报名，签罚单时再次向李顺道歉，到最后李顺都听腻了。 三十个罢工者，直接开除一个，直接罚款三十人，罚款金额整整九百元。 会场只剩李顺和卢建军，李顺把三十人的名字列出来。 第一工程队六人，第九和第八工程队各五人，只有第二和第三队没有参与罢工。 第一、二、三的队长是李顺的拜把子弟弟，同样是弟弟，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负责县城的第一队全军覆没，第二和第三无一人参与，这就是能力问题吗？ 李顺有点头疼，放下手中钢笔，双手托着额头冷静一下。 卢建军探头看看名单，眼中闪烁着戏谑: “这些小领导你打算怎么处理？” “罚呗，还能怎么样？”李顺挠挠头。 “没有队员参与的领导呢？”卢建军又问。 “赏，把罚金奖给他们。”李顺再次挠头。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老公，辛苦了。” 韩莹挺着大肚子走进会议室，来到老公身边，笑着跟卢建军打招呼。 门外站着七个人，除了二队和三队的队长，其他队长来齐。 第九队长韩明藏在最后面，心里不停地祈祷，等下不要被骂太狠。 九队五个工人罢工，韩明第一时间给广告店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堂姐韩莹。 他不敢跟堂姐说实话，得知顺哥不在店里，马上骑摩托回县城。 途中经过二坝镇，该镇由第二工程队负责，队长是顺哥的弟弟童海川。 韩明正好在街上遇见他，弱弱的搭讪: “海川哥，你的工人都在干活吧？” 童海川有点懵逼: “是啊，我刚从镇上巡视回来，都在岗位上写广告呢。” 韩明的脑袋嗡的一声，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的五个工人罢工，他们去县里找麻烦。” 韩明和盘托出，童海川瞠目结舌: “这件事太大，你赶快回去通知顺哥。” “我……你跟我一块回去呗。”韩明不敢独自面对顺哥，想拉童海川分担压力。 童海川也不是傻子，翻个白眼说: “你都十八岁了，自己的事自己扛。” 韩明无奈，硬着头皮回县城，打算先请堂姐出马。 顺哥最疼堂姐了，如果堂姐美言几句，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路来到广告店外，发现大门紧锁，六个队长站在门外，各个愁眉苦脸。 第一队长李罗平瞄着韩明，阴阳怪气地说: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就等你了。” 韩明加入队伍，七个人站成一排，各自诉说着委屈。 原来大家的队伍里都出来了罢工者，李罗平竟然全军覆没，全员六个人全员参与。 韩明瞬间好受很多，马上向大家建议，先去堂姐那里认罪，让堂姐帮忙说情。 大家一致认同，组团去冷饮厂找韩莹，得知韩莹和李小霞去了教育局。 众人赶紧去教育局，正好看见在院子里散步的韩莹，赶紧围过去求原谅。 韩莹听完他们的描述，觉得错不在他们，错的是那个恶意散播谣言的人。 也明白他们的如意算盘，她在老公面前自带法抗和减伤buff。 于是韩莹数落几句，带着他们去会议室，打算用buff给弟兄们求情: “老公，弟兄们都知道错了，我已经狠狠地骂了他们。” 李顺没接话茬，冷飕飕地盯着七个队长: “都进来，找个位置坐下。” 七个队长觉得浑身冷飕飕，低着头走进会议室，全部坐在最后一排。 李顺冷饮: “没脸见我是吧，都给我坐第一排！” “老公别生气，都是一群孩子。”韩莹笑嘻嘻搭话，为孩子们化解尴尬。 ------------ 第206章 接着罚款 “顺子，我在办公室等你，忙完找我聊几句。”卢建军不适合参加内部会议。 “好的建军叔，我这边很快的。”李顺说道。 卢建军点点头，拍拍屁股走人，关上会议室大门。 会场里十分严肃，比看新闻联播还严肃，队长们耷拉着眼睫毛不敢说话。 李顺不打算大事化小，把账本扔在桌子上: “三十个工人闹罢工，我媳妇那么重的身子，卢局长那么忙，都过来给你们善后。” 李顺呵呵冷笑，摇摇头说: “咱们李家村有句话，一个人在撒粮食，一群人跟在后面捡，还捡不干净。同志们，我该说些什么，你们想让我说什么？” 现场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是哑口无言。这没法反驳，工人联合罢工是事实，不管什么原因，事实就是事实。 “顺哥对不起，是我失职，我认罚。”李罗平站起来，低着头道歉。 他心里不是滋味，李顺为了照顾他，把县城区域交给他，没想到县城六人全部罢工。 李顺翻开账本，看第一大队的进度，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县城就那么大，广告密度最高，你的进度竟然不是最快。李罗平，让我说你什么好？” 李罗平红了眼眶，觉得辜负了顺哥的信任: “顺哥，那六个工人太滑头。我差点跪下给他们磕头，他们就是不听，非要过来闹事。” “你是队长，不是受气包！”李顺直接拍桌子，砰的一声响: “谁不听话就罚钱，一次不听罚十块，两次不听罚五十，三次不听就滚蛋。你能把那六个人都罚走，我也能高看你一眼。” 李顺气得不轻，知道李罗平性子软，没想到是个软蛋: “李罗平，这次我罚你六十元。如果你的第一队不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我罚你一百。” 此言一出，所有人吓一跳，队长一个月的工资就是二百元，罚六十和一百太吓人。 “老公，是人都会犯错，给罗平个机会。”韩莹当和事佬，握住老公的手: “念在罗平是初犯，罢工的事就罚他四十吧，他家条件不是太好。” 不待李顺开口，韩莹接着盖棺定论: “罗平，这次罚你四十。如果第一队不是第一个交工，到时候我保不住你，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嫂子。”李罗平心里苦，慢慢地坐在座位上。 旁边的韩明于心不忍，李罗平家是村里的贫困户，一下子罚款四十确实有点重: “顺哥网开一面吧，罗平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看能不能少罚一些？” “可以啊，他的罚款你帮他出，我罚你八十元。”李顺沉着脸说。 “韩明，你给我闭嘴。”韩莹怒斥堂弟，说道: “你九大队本来是韩富良的，是你顺哥临时提拔你当队长。总共六个工人，五个人闹罢工，你就是这样报答顺哥的信任？” 韩明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红彤彤得像火烧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训斥，他觉得丢人现眼，想扒开地缝钻进去。 “韩明你别说了，我没做好工作，我认罚。”李罗平拉韩明的衣袖，把他拉到座位上。 李顺查看罢工人员名单，提笔在名单上记录: “李罗平、韩明，还有八队的韩策，每队超过五人罢工，三个队长罚款四十元。剩下的四五六七队没超过五人，罚款三十元。” 李顺记录完，抬头看着会场: “对于这样的处罚，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现场又是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李顺的脾气，越提意见罚款越多。 “不说话是吧，我当你们默认。”李顺把名单给韩莹，继续说： “你们别不服气，二队的童海川，三队的陈文俊，为什么他们的队员没有参与罢工？ 是那些工人觉悟高吗？不是，是童海川和陈文俊的安抚工作做得好。” “老公，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副队长也要担责。”韩莹说道。 副队长就是拐弯乡的美术教师，主要责任是技术监察。 墙体广告哪些字写得不标准，他们责令书写者整改。 工作相对比较轻松，也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工资只有一百五十元。 李顺仔细想想，说道: “七个副队长，每人罚十块钱，奖励给二队和三队长。” “诸位队长，从哪来就回哪去，争取把今天耽误的进步补回来。”韩莹说道。 众人纷纷起身，垂头丧气往外走，李罗平留在最后，来到李顺跟前: “顺哥，对不起，我没有把工作干好！” 李顺不再严肃，用温和的口吻说: “一时成败不能论英雄，也不用跟我道歉。以后干好就是，我相信你能成长起来。” 李罗平瞬间激动，重重地点下头: “顺哥我先走了，你看我以后的表现。” 会场里就剩李顺和韩莹，韩莹神秘兮兮: “老公，你在给罗平画饼充饥？” “那也没有你阴险，让我唱白脸，你唱红脸，时时刻刻都想着收买人心。”李顺合上提包，半真半假地说: “你是不是想造反？冷饮厂已经被你掌管了，现在又觊觎广告店？” “才没有呢！”韩莹矢口否认，满脸笑嘻嘻: “我只是想帮你分担嘛，我要给你当贤内助，不想当花瓶。” “呵，我看你想当武则天。走吧，我去见见卢建军。”李顺说完扶着老婆站起来。 夫妻二人在院子里散步，李顺叹口气: “以后你安心养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坐三轮车跑这么远。” “知道了。”韩莹看四周无人，小声说: “老公，罢工的罪魁祸首是造谣者。工人铁了心闹事，罗平他们拦不住。我在想，能不能用另一种途径，把罚款补给队长们。” 这话正中下怀，李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等工程结束，买些农药、大肉等当奖品，发给他们。” “中！该罚就罚，该奖就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韩莹深表赞同，突然又说: “咱们不能放过造谣者，你想怎么处理？” “先查出来是谁恶意造谣吧。卢建军找我谈话，估计也是为了造谣者。”李顺露出冷笑。 ------------ 第207章 谁是谣言制造者 卢建军的办公室在四楼，韩莹不方便上楼，李顺让妹妹李小霞送她回家。 来到四楼见卢建军，卢建军给李顺倒热杯水: “罢工的事处理好没有？” “好了，工钱你打算怎么发放？”李顺反问。 卢建军打开抽屉，拿一份文件给李顺。 文件上写着，教育局将派专人下乡，配合广告店、工人共同测量墙体广告的尺寸。 做好台账，再跟广告店对账，最后统一发放工钱。 李顺觉得没问题，卢建军又递过来一本刑法: “我用笔标注的那条，你仔细看看。”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诽谤罪是指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捏造事实诽谤他人。 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卢建军想让李顺报警，让警方立案调查这起诽谤案。 应该是杨光五金店的老板杨光，泄露李顺赊账买油漆的消息。 犯罪嫌疑人恶意散播谣言，导致三十个工人罢工，跑到教育局讨要说法。 从重重的圆珠笔痕可以看出，卢建军憋着一肚子火。 三十个美术老师过来搞事，是打他的脸。 工期被延误一天，是恶意破坏教企互助。 李顺放下刑法，摇摇头说道: “恐怕很难，警方很难立案。” 诬告和诽谤的犯罪成本有点低，譬如那个女生不会用清白污蔑别人。 “你试一试，难道你想让诽谤你的人逍遥法外？”卢建军说道。 李顺当然不想放过他，不过不太想走法律途径，收拾一个人有很多办法。 卢建军好像明白李顺的心思，拍拍李顺的肩膀: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法律途径最稳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搞小动作。” “好吧，电话让我用用。”李顺摁响免提，给宋强打电话。 电话接通，李顺一五一十说完罢工的经过: “强叔，我在杨光五金店赊账买油漆，不知为何消息泄露。有人借此造谣我没钱支付工人工资，三十名工人来找建军叔讨说法。”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宋强在思考，李顺耐心等待。 宋强也从楚天明那里得到了罢工的消息，局里两位大领导都发了火。 110宣传工程是大事，竟然因为罢工耽误工期，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大概两分钟，宋强叹口气: “你来局里，咱们先去找杨光了解情况。” “好的，我马上过去。”李顺挂断电话，起身向卢建军告辞: “我去刑事队找强叔，你先忙吧叔。” “这件事有可能被立案，我等你的好消息。”卢建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顺走出办公楼，发现三轮车不在院子里，小霞已经送韩莹回家。 大步流星来到车棚，启动摩托带上头盔，开车赶往刑事队。 侮辱诽谤罪属于自诉案件，只有当事人提出相关诉讼，法院才会受理。 这意味着李顺要自费请律师，自己向法院提交起诉状和相关证据材料。 如果法院认为证据不足，裁定驳回之后，李顺就不能重新起诉。 李顺咂咂嘴，这可太麻烦了，还不如用其他手段解决，譬如武力胖揍造谣者。 摩托车来到刑事队，院子里停着两辆面包车，宋强已经等候多时: “顺子上车，先去杨光五金店。” 宋强亲自开车，李顺坐在副驾驶指路线，杨光五金店和他的广告店在同一条街上。 在柜台里算账的杨光，突然看见门口停下两辆警车。 车门打开，七八个警员下车。杨光看见李顺，一脸懵逼的出门迎接: “顺子，怎么了？” “光哥别紧张，有点小事向你咨询。”李顺笑着说道。 宋强把证件递给杨光，郑重地介绍自己: “我是刑事大队宋强，有几个问题请教杨老板，方便回答吗？” “方便，请跟我来。”杨光带着众人进店，在玻璃门上挂暂停营业。 众人来到店里，杨光马上搬凳子倒茶，忙得不亦乐乎。 “杨老板不用这么客气。”宋强摆手阻止他，笑着指向李顺: “李顺曾在你这里赊购油漆，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杨光一愣，随即皱起眉头，仔细想了很久又摇摇头: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赊账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没必要跟别人说。” 宋强仔细观察杨光说话的样子，觉得不像撒谎，又笑着问: “杨老板再好好想想，这可能涉及一起刑事案件。你别着急哈，慢慢想。” 听到刑事案件，杨光明显紧张了很多，闭上眼一番冥思苦想，最后摇摇头: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我的家人。” 李顺也在仔细观察杨光的面部表情，也觉得没有说谎，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原本李顺认为的剧情是这样的，有某个大客户想买很多油漆。杨光跟客户吹嘘，咱县110宣传工程就是用我的油漆。 为了向客户证明，他就拿出了李顺的欠条，因此走漏消息。 “欠条？”李顺想到欠条，马上提醒杨光: “有没有人看过我的欠条？欠条还在吗？” “在抽屉里锁着，我去拿。”杨光回到柜台里，边开抽屉边解释: “欠条都在这个抽屉里放着，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有，我媳妇都没有，平时都是锁着的。” 杨光打开抽屉，拿出一沓欠条，一张一张地找，很快就找到了李顺的。 李顺接欠条仔细看，欠条是真的，上面有他的签名，于是把欠条递给宋强。 宋强仔细看，让人用证物袋装起来: “杨老板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过这张欠条。” 杨光再次冥思苦想，良久之后还是摇头: “没有，我没有让任何人看过。” 听这话李顺有点泄气，邪了门了，如果不是杨光口嗨，赊账的消息到底怎么泄露的？ 宋强也有些泄气，既然不能从源头查，只能从支流查源头。 派出警力走访工人，问他们从谁嘴里听得谣言，然后再去问这个谁。 一级一级的追本溯源，理论上可以找到谣言制造者，实际上很容易断了线索。 一句话要是经过三个人的嘴，肯定会变味儿。 李顺和宋强正在纠结，杨光突然啊呀一声: “有个人可能看过这张欠条！” ------------ 第208章 原来是吴厂长 杨光突然想到了重要线索，宋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杨老板别急，慢慢说。” 李顺看得出来，宋强比杨光更急，迫切想知道谁是谣言的源头。 这个态度让李顺放心，看来宋强真想把造谣事件办成刑事案件。 “我想起来了，顺子打完欠条，我正想收起来，老吴过来买粘鼠板。我就随手把欠条压在计算器下边，转身拿货架上的粘鼠板。” 杨光走到柜台旁边，把柜台上的计算器挪到柜台中间: “当时计算器可能就在这个位置，老吴正好站在计算器旁边。” “老吴是谁？”宋强问。 “他叫吴公道，是化肥厂厂长。”杨光说道。 李顺一愣，竟然是老对头吴公道？ 按照杨光的说法，吴公道看到欠条，散播李顺手里没钱的谣言。 目的是煽动教师们罢工，借此消耗李顺的时间，从而延误工期害李顺违约。 如果李顺真的没钱，今天的罢工绝对不会善终，发现下去就是烂尾和违约，赔给公安局三万元违约金。 这还只是经济方面的损失，如果110宣传工程烂尾，教育和公安会被李顺得罪一遍，以后的生意路可就坎坷了。 想到种种后果，李顺气极反笑。心说吴公道啊吴公道，恭喜你终于把我惹毛了，咱们这对老冤家算个总账吧。 李顺回过神，发现宋强在沉思。两道剑眉拧成了一团疙瘩，满脸的震惊和纠结。 区区化肥厂厂长，宋强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吴公道背后的势力太大。 吴公道的大舅哥卢建设，是卫生局的一把手。二舅哥卢建军，是教育局的老一，也是教企互助的发起者。 不要说宋强，就算警局一把手蔡明俊，想动吴公道也要三思而后行。 宋强轻轻摇头，喊来助手李小毛，安排他给杨光录口供，拉着李顺离开五金店。 爷俩回到面包车里，宋强打开空调摇上窗户，犹豫片刻说道: “顺子，你跟吴公道是不是有仇？” 李顺点点头，一脸的严肃: “强叔你跟我交个底，吴公道诽谤案，你有几成把握立案侦查？” “八成！蔡局和楚局非常重视这个事，如果他不重视，就不会交给刑事队调查。”宋强犹豫片刻，小声说: “关键是立案后，卢家人啥态度。换句话说，卢家人是跟你亲，还是跟吴公道亲。” 李顺明白他的意思，侮辱诽谤罪很难界定，就算搁在2023年，这桩案子也很难立案。 就算警方立案，收集证据也是个大难题，稍有瑕疵就会被法院驳回。 宋强见李顺沉默，伸胳膊搂住他的肩膀: “顺子，我跟你说实话，卢家势力太大。如果卢家保持中立，你只有两层的胜算。” “那就不让他们中立，让他们反过来帮我！”李顺露出一抹阴冷。 “你傻了吧？没发烧吧？”宋强下意识摸李顺的额头。 在他看来，虽然韩莹和卢秀英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但吴公道是卢秀英的老公。 虽然李顺是卢建设孙女的干爹，但吴公道是卢建设的妹夫。 虽然李顺和卢建军交好，但吴公道是卢建军的妹夫。 若论亲疏远近，老公和妹夫完爆闺蜜、干爹和朋友。 李顺甩头脱离宋强的魔掌，不紧不慢地说: “我手里有吴公道的把柄，这个把柄就是他三番五次害我的原因。” “啥把柄？”宋强十分严肃，用郑重的口吻说: “这个把柄就是他的作案动机，跟我说说。” 李顺正准备开口，李小毛敲窗户: “宋队，笔录做好了，要不要把杨光带走。” “不用带，你跟他说一声，最近不要离开兰县。还有，让弟兄们等等，我跟顺子说几句话。”宋强说道。 “好的。”李小毛转身去五金店，宋强随手摇上窗户: “顺子说吧，说详细点。” 李顺点头开腔，说出他跟吴公道的恩恩怨怨。 着重介绍吴大兴和吴公道的关系，他们名义上是叔侄，实际上是父子。 宋强被雷的外焦里嫩，十几秒后悠悠开口: “欧阳克和欧阳锋，这是魔幻现实主义？” “是的。所以吴公道恨不得弄死我。强叔，吴大兴在我的监视下。”李顺说道。 “太好了！”宋强兴奋地搓手，忽然一拍大腿: “等下你跟我回刑事队，咱先报警立案，我马上带人调查谣言的源头。如果确定吴公道就是犯罪嫌疑人，刑事队马上刑拘他。” 说到这，宋强再次压低声音: “在立案侦查期间，你要想方设法争取卢秀英的中立……最好让她支持你。” “好的强叔，我有信心干死吴公道。”李顺再次露出一丝冷笑。 卢秀英才是破局的关键，只要她抛弃吴公道，卢建设和卢建军更不会在乎区区妹夫。 “弟兄们，收队！”宋强一声令下，启动面包车回刑事队。 回到队长办公室，亲自给李顺做笔录，手把手教李顺写各种报案文件。 立案需要提供起诉状，宋强打电话叫个律师，是他媳妇的贴心闺蜜郭明珠。 郭明珠今年四十岁，穿着打扮突出一个时髦，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 她认真听取案情，大笔一挥写了份诉状，留空让李顺补充原告和被告的资料。 原告李顺，男，个体户，兰县拐弯乡李家村。 被告吴公道，男，兰县化肥厂，化肥厂家属院一号院。 写完诉状两人亲切握手，李顺诚恳道谢: “谢谢郭大状，您开个价吧。” “开什么价？我是给强哥面子，免费给你写状纸。”郭明珠嘻嘻笑，说道: “不过打官司不免费，看强哥的面子，到时候我给你打个折。” “谢谢，还请您全力以赴。”李顺再次道谢。 等郭明珠离开后，宋强突然满脸戏谑: “这个女人厉害得很，她前夫是个万元户，去年离婚打官司，她愣是搞得前夫净身出户。” “好家伙！”李顺竖起大拇指点赞，嘿嘿笑道: “所以江湖上有个说法，八辈子不娶老婆，不娶律师、空姐、导游、护士和公交司机。” “哦？有什么说法吗？”宋强满脸八卦。 爷俩暂时忘记案子，讨论爷们间的话题。 李顺一边科普，一边思考如何争取卢秀英？ ------------ 第209章 私生子 都市佳人美容养生会所，卢秀英匆匆走进贵宾室，一把拉住韩莹的手: “哎呦我的亲妹妹，你这么重的身子，跑过来干嘛呀？” 卢秀英正在给郭明珠做面膜，听说好闺蜜来了，做完面膜穿着工作服跑进贵宾室。 最近她的生意更忙，而韩莹即将生产，一直在家里休养，两人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韩莹露出微笑，带着一丝牵强: “顺哥因为110广告忙得不可开交，我在家很无聊，就想过来看看秀英姐。” “傻妹妹，想我就打个电话嘛，我去店里找你。你这么重的身子，万一磕着碰着，顺子肯定跟我拼命。” 卢秀英发现闺蜜的笑里带着牵强，好像有什么心事，柔声说道: “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姐姐帮你出主意。” “没有没有，刚才在报纸上看到了不太好的新闻，可能影响了我的心态。”韩莹笑着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卢秀英肯定闺蜜有心事，顺着她的话茬说道: “什么新闻啊？” 报纸是汴梁晚报，一份娱乐性的报纸，卖点是娱乐八卦，明星的花边绯闻等等。 韩莹把报纸递给卢秀英，手指一块文字。 大标题是丈夫发现四岁的儿子非亲生，内容是个花边新闻。 一男子发现儿子越长越不像自己，于是悄悄带着儿子去河大一附院做亲子鉴定。 通过dNA比对，发现儿子果然不是亲生，于是和妻子对簿公堂。 最终夫妻二人离婚，法院认为女方婚内出轨是过错方，只能分三成家产。 卢秀英看完新闻，满眼都是厌恶: “汴京中院真是乱弹琴，抛开事实不谈，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四岁的孩子，以后的生活该有多难？我要是法官，至少判给她七成。” 这话把韩莹干懵了，婚内出轨应该净身出户，抛开事实不谈又是什么鬼？ 她理解不了卢秀英的看法，也不想理解，今天过来也不是想跟卢秀英探讨人生。 “秀英姐，亲子鉴定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古代的滴血验亲？” “是也不是，滴血验亲不太准，亲子鉴定百分百准，好像是dNA高科技什么的。” “哦，原来是高科技。秀英姐你去忙吧，我坐一会儿就走。”韩莹兴致缺缺。 卢秀英坐在闺蜜身边，握住闺蜜的手，看着闺蜜的双眼: “你肯定有烦心事，是不是李顺欺负你？” “没有，我老公没欺负我……呜哇！”韩莹突然放声大哭。 卢秀英吓坏了，赶紧拿桌子上的抽纸: “别哭，千万别哭，对孩子不好。你告诉我，是不是李顺欺负你？” 韩莹边哭边摇头，好像有一肚子委屈，卢秀英抓耳挠腮: “你先别哭，不管是谁欺负你，我都会给你做主的，你先别哭。” 韩莹强行忍住泪水: “有人恶意造谣，说我老公没钱发工资，几十个美术老师集体闹到了教育局。我老公被卢局长和蔡局长骂惨了，蔡局长还打了我老公。” 韩莹的谎话说得声情并茂，卢秀英信以为真，觉着头有些疼。 她知道李顺接了110宣传工程，在全县写墙体广告。 知道李顺和教育局搞了教企互助，教育局协调美术老师给李顺打工。 知道卢局长是他哥哥卢建军，蔡局是警方***蔡明俊。 但她没办法帮李顺出气，总不能因为李顺挨几骂，就跟亲二哥闹别扭吧。 她更不敢招惹蔡明俊，人家挂职副县官，谁敢找她的麻烦？ “莹莹，你们缺多少钱？我手里有几万，你先拿走把工人工资垫上。” “不是钱的事。”韩莹梨花带雨，摇着头解释: “我家有两万块钱，已经解决了教师罢工。都怪那个造谣的人，害我老公挨骂挨打。” “哪个混蛋造谣？”卢秀英一愣，蹙起了眉头。 她知道李顺的本事，也知道李顺睚眦必报的脾气，肯定会往死里整那个造谣者。 这是件小事，李顺能搞定，为什么莹莹过来哭委屈？ 难道造谣者是个大人物，李顺动不了他，所以莹莹过来找我帮忙？ 卢秀英想到这一层，信誓旦旦地说: “是谁造谣？莹莹你说实话，有李顺的关系，再加上俺们卢家，不信治不住他。” “秀英姐，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你说，我生哪门子的气？” “你的答应我一定不生气。” “好，我答应你。”卢秀英摸着韩莹的头发，满脸都是宠溺。 “是……你老公吴厂长就是造谣者。” “你说什么？”卢秀英霍然起身，两个眼珠瞪得溜圆: “莹莹，你没开玩笑吧？” 韩莹摇摇头，又流下一行清泪: “刑事队已经立案调查，不信你打电话问宋强叔。秀英姐你别生气，我不该说的。” 卢秀英的头嗡的一声，马上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啪啪啪给宋强打电话。 电话接通，卢秀英急不可耐: “老宋你说实话，是不是老吴污蔑李顺？” 短暂的沉默后，宋强在电话里说: “现在还不敢确定，我们还在调查。不过老卢，你爱人吴厂长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警方嘴里的很大嫌疑，基本上等于百分百，卢秀英的心里咯噔一声。 她和韩莹亲如姐妹，李顺在生意上帮过她很多。 比如那些吹捧女人的言论，给她带来了很多生意。 李顺和老吴平常并没有什么交集，老吴为什么诬陷李顺？ 卢秀英百思不得其解，又坐在韩莹身边: “莹莹，李顺和吴公道井水不犯河水，吴公道为什么找你老公的麻烦？” 韩莹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说: “如果我说实话，你可不能太激动，更不能打我骂我。” “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卢秀英强颜欢笑，轻轻握住韩莹的手: “有话直说，咱姐妹谁跟谁呀！”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老公知道吴厂长的秘密，所以吴厂长针对我老公。” “什么秘密？”卢秀英被勾起了求知欲。 “吴大兴是吴厂长的私生子。” “你说什么？” 惊天霹雳裤衩一声，卢秀英直接蹦起来，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你再说一遍？” “秀英姐，我老公说，吴大兴就是吴公道的私生子！” ------------ 第210章 拔你一根白头发 卢秀英坐在沙发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呆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神采。 做梦也想不到，报纸那些被她当成笑料的出轨新闻，有朝一日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和吴公道有个儿子，在汴京上高中，懂事又听话，学习成绩很好。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卢秀英努力挣钱，希望孩子将来少奋斗二十年。 现在吴公道多了个私生子，将来可能跟亲生儿子抢家产，这是不可原谅的。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公道总是背着她，偷偷出钱给吴大兴投资家具厂。 明白了为什么吴大兴每次找吴公道要钱，吴公道都不会拒绝。 卢秀英甚至抱怨过，吴大兴每次要钱你都给，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 被老公戴绿帽子，还搞出了私生子，这绝对是耻辱。 卢秀英气得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握拳，五官开始狰狞。 韩莹有些心疼，把卢秀英的手抱在怀里: “当初吴大兴欠我公爹一千元工钱，然后跑路见不到人。当时恶霸赵大头过来抢大夏姐，我老公必须用一千元退婚。 万般无奈之下，我老公去你家要债，请求吴厂长代还这笔钱。秀英姐，后面的事你都知道，我就不啰嗦了。” 卢秀英眼中有了一丝神采，吴大兴跑路那段时间，确实有很多人来她家要账。 只有李顺成功拿走了钱，当时因为这事，她跟吴公道吵过几句嘴。 现在明白了，那天不是吴公道良心发现，而是被李顺用把柄要挟。 “秀英姐你别难受，错的是他，不是你。”韩莹默默地拱火。 “这种事我很难相信，我去找他问个清楚！”卢秀英说着就站了起来。 “别冲动。”韩莹抱住她的胳膊，急忙开口劝: “不能打草惊蛇，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卢秀英闻言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莹莹，我该怎么办？” “按报纸上的办。”韩莹手指汴梁晚报，那篇四岁儿子非亲生的报道: “咱们先不要声张，想办法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先拿到鉴定书再说。” “对，口说无凭，先拿鉴定书。”卢秀英情绪激动，片刻后又皱起眉头: “怎么鉴定？吴公道那个混蛋，吴大兴那个孽种，肯定不会去鉴定，吴大兴都不在咱县。” 韩莹露出迷之微笑，心说我老公早就把吴大兴看死了。 李顺有十个拜把子兄弟，李顺排行老大，排行老二的是燕北。 当初吴公道把吴大兴派到商市，就是为了避免亲子鉴定。 可惜吴大兴得意忘形，跟化肥厂公厕的老板吹牛逼，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李顺就派燕北去商市监视，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燕北等收网等得花都谢了。 “我老公知道吴大兴的下落，你想办法搞一根吴公道的头发。再跟我老公去薅吴大兴的头发，最后去汴京做亲子鉴定。”韩莹说道。 卢秀英沉默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我先送你回家，等我的电话吧。” “不用，秀英姐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回去。” 两家店在同一条街上，距离不是太远，韩莹步行回广告店。 慢悠悠回店里，去楼上卫生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不由得噗嗤一笑。 装假哭也挺累的，佩服那些演员，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回客厅打电话，响铃三声电话接通: “蔡局您好，我是韩莹。” “小莹啊，稍等哈，我把电话给顺子。”蔡明俊把电话递给李顺。 李顺接过话筒，小声说: “有事吗？” “老公，我已经跟卢秀英沟通好。” “知道了，以后没要紧的事不要往这里打。” “好的老公。” 李顺挂断电话，他现在客串蔡明俊的秘书，电话打到这里不合适。 不过心里挺开心，卢秀英喜欢打拳，不会容忍吴公道的私生子，剧情正在按照李顺写的剧本发展。 都市佳人养生会所，贵宾休息室。 卢秀英把自己锁在屋里，心里七上八下，什么事都没心思干。 就那样静坐着，不吃不觉得饿，不喝不觉得渴。 一直坐到晚上七点，中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仔细思考她和吴公道的婚姻。 “算了，毁灭吧。”卢秀英咬咬牙，打开柜子拿出两包泡面，用热水泡着吃。 吃饱喝足下楼，把店里的钥匙交给侄女，开着奥拓轿车回家。 客厅里开着电视，餐桌上放着晚餐，吴公道走到门口迎接。 “回来这么晚，店里很忙吧？”吴公道把拖鞋放地上，从卢秀英手里接过皮包。 “不算太忙，韩莹去店里玩，我陪她聊天。”卢秀英淡淡地说。 吴公道把包包挂在衣服架上，笑着说: “我啰嗦过很多次，再啰嗦一次。韩莹和李顺人品不行，最好少跟他们来往。” “嗯，来往已经不多了。”卢秀英真诚地敷衍，忽然盯着吴公道的脑壳看。 吴公道伸手摸摸头，又笑着摇摇头: “怎么了秀英，我头上有脏东西吗？” 卢秀英噗嗤一笑，把身体靠近吴公道: “你才四十多岁，竟然有了白头发。别动，我帮你拔掉。” “不用拔，白头发拔一根长两根。” “瞎说，把头低下来。”卢秀英伸出手按在他的脑袋上。 吴公道突然动情，伸手抱住老婆的腰，额头抵在胸口上，柔声说: “快点拔，拔完给你热菜。” 卢秀英身体一僵，下意识想逃离，却被抱得更紧。 “老婆用的什么香水，好香啊！”吴公道深深地嗅了几下。 卢秀英起了鸡皮疙瘩，肚子里有点反胃，赶紧用双手拨弄他的头发。 找到那一根白头发，用力拔下来，带下来两根黑的。 吴公道哎呦一声，看看老婆手里的白发，哈哈一笑: “最近厂里的事儿多，可能是太操劳。你去洗洗手，我给你热饭。” 吴公道去厨房，卢秀英马上拿着头发去厕所，把厕所门反锁。 从兜里掏出化妆盒子，把三根头发放进去，轻轻地合上盖子。 看着化妆盒发呆，片刻后露出一丝冷笑: “吴公道，我希望是韩莹在说谎，我希望你跟吴大江只有叔侄关系。否则，呵呵……” ------------ 第211章 确定造谣者 兰县警局，蔡明俊办公室。 省里和市里的督察组离开了兰县，督察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蔡明俊终于放心。 茶几上铺着宣纸，蔡明俊手持毛笔，深吸一口气奋笔疾书。 天道酬勤四个大字，有董其昌的笔风，没有董其昌写得好看。 “好字！”李顺由衷称赞，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蔡明俊露出微笑，李顺是来告辞的，蔡明俊有点舍不得。 过去五天，李顺帮他挡了百分之九十的白酒。 酒量大得惊人，好像他的字典里没有“醉”字，很多领导都夸李顺海量。 之前蔡明俊天天吃胃药，这几天有李顺挡酒，胃不痛了，药也不用吃了。 蔡明俊起了爱才的心，认真地说: “跟着我干吧，给我当个工作秘书。” 李顺一愣，没想到蔡明俊会有这种心思。 都说给领导当秘书，是官场上的终南捷径，但李顺不想从政: “谢谢领导，我这辈子就想当个小商人。” 李顺拒绝得干脆，蔡明俊也不再劝，指着天道酬勤说: “喜欢那幅字吗？” “喜欢，请领导割爱，我回去装裱起来。”李顺说道。 蔡明俊哈哈笑，写上落款盖上私人用章: “那我就不挽留了，去忙你的事吧。” “好的，谢谢领导。”李顺把书法卷起来，跟蔡明俊说声再见。 骑摩托来到刑事队，去队长办公室找宋强。 宋强拉着李顺进办公室，把屋门反锁: “你来得正好，案子有了重大突破。” “多大的突破啊？”李顺笑着问。 “你自己看。”宋强递过来七份笔录，顺便给李顺泡上一杯茶。 李顺边喝边看，发现七份笔录的主人互为狐朋狗友。 有一天吴公道在香榭里饭店摆酒席，请他们七个喝酒聚会。 七人中有四个是教师，都参加了110广告招聘会，因为不会写大字被李顺淘汰。 在酒精的加持下，纷纷骂李顺不是东西，教育局区别对待等等。 等他们骂够了，吴公道突然爆料： “伙计们都别难受，教企互助就是个骗局，干活的那些老师是不会拿到工资的。” 听这话众人来了精神，有个名叫金林恩的美术老师说: “为什么这样说？你是故意安慰我们吧？” 金林恩是吴公道的朋友，也参加了教企互助招聘会。 他也会写大字，并且写得很漂亮。但李顺没有聘用他，因为他的书写速度实在太慢。 写墙体广告不是搞墙体艺术，不需要慢工出细活，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吴公道满脸神秘，压低声音说: “三天前我去杨光五金店买粘鼠板，无意间发现李顺赊购油漆的欠条。他都没有钱买油漆，怎么可能有钱发工资？” 饭桌上一片安静，金林恩摇摇头说: “干完工程有工程款呀，他可以用工程款发工资，” “金老弟，政府机关的工程款不好要，不拖个一两年是不会给你的。”吴公道笑着解释。 酒席结束的第二天，金林恩就在村子里溜达，找到正在写墙体广告的葛云飞。 葛云飞毕业于美术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拐弯镇东街小学，当了一名体育老师。 因为金林恩就是东街小学的美术老师，学校里不缺美术老师，缺体育老师。 美术老师被淘汰，体育老师应聘成功，这让金林恩沦为了笑柄。 金林恩决定恶心葛云飞，就说李顺压根就不想发工资，想让老师们白干活。 金林恩的笔录到此结束了，笔录末尾是他的签名和指印。 笔录的其他部分，凡是出现吴公道、葛云飞等人名的地方，都留有金林恩的指印。 李顺皱起眉头，接着看葛云飞的笔录。 笔录上显示，葛云飞刚开始并不相信金林恩的话。 第二天北街小学美术老师吕鑫给他打电话，吕鑫也听说了这个谣言。 接着就是那五天连阴雨，九个工程队全部放假，老师们在家休息。 葛云飞隶属于第一施工队，队员们都在县城住，住的地方并不远。 在连阴雨的第四天，其余五人来葛云飞家做客，讨论的话题还是李顺没钱发工资。 “孟乡刘大山他们五个，决定天一晴就去局里要说法，咱们也一起去吧。”吕鑫提议。 包括葛云飞在内，其余人纷纷附议，这才有了后来的教师罢工案。 李顺一口气看完全部笔录，露出一丝阴冷: “果然，罪魁祸首就是吴公道，他故意制造谣言诽谤我，现在可以强制传唤他吗？” 宋强正襟危坐，用严肃的口吻说: “吴公道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我的强叔，我又不是警察，犯罪动机应该你们去调查吧？”李顺反问。 宋强笑而不语，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李顺翻个白眼，只能回答问题: “我知道他有私生子的秘闻，他如鲠在喉想收拾我，故意谣言煽动工人罢工……” “你怎么证明他有私生子？”宋强满脸奸笑。 “好吧，我去搞他的亲子鉴定。”李顺说道。 “这就对了。”宋强呵呵一笑，把脑袋凑过来: “拿到亲子鉴定证明，佐证吴公道的犯罪动机，警方就能强制传唤他。你有多大把握？” “卢秀英已经搞到吴公道的头发。只是她有些犹豫，还没下定决心去商市。”李顺说道。 收拾吴公道的关键是卢秀英，只要以卢秀英为代表的卢家放弃吴公道，就赢了一半。 但她和吴公道毕竟是夫妻，还有个都高中的儿子，犹豫不定也正常。 宋强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卢秀英是关键，必须做她的思想工作。如果她不配合，你就拿不到亲子鉴定证明。” “是啊，如果没有证明，卢秀英不会帮我。我斗不过吴公道和卢家，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我让你做她的思想工作。”宋强看看手表，说道: “你去准备吧，拿到证明马上联系我，我马上请吴公道过来喝茶。” “好的。” 李顺起身告辞，骑着摩托车回广告店。发现卢秀英也在，马上过去打招呼: “秀英姐，你来了？” “顺子，我可以跟你去商市找吴大兴，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卢秀英说道。 “我们去楼上吧，这里说话不方便。”李顺邀请她去楼上谈条件。 ------------ 第212章 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顺想带卢秀英去商市，当着她的面拔吴大兴的头发，然后去汴京做亲子鉴定。 证明吴大兴和吴公道是父子关系，说服卢秀英放弃吴公道。只要卢家放弃他，警方就能强制传唤他。 只有他成为犯罪嫌疑人，才有扳倒他的可能。 李顺必须扳倒他，一个强敌潜伏在身边伺机而动，是一件很揪心的事情。 卢秀英经过思想斗争，决定证实私生子绯闻，不过她有条件。 李顺带卢秀英上楼，打开冰箱给她一瓶红牛: “秀英姐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如果吴大兴是吴公道的私生子，我会跟吴公道离婚，你得帮我收拾吴大兴。” 卢秀英满脸狠厉，她最讨厌宛如吸血鬼的吴大兴，这些年没少吸她的钱。 “中，你想要什么结果？断手断脚，还是让他永远消失。”李顺平静地说。 “不用，给他个教训就行。”卢秀英有点胆怯，她怕李顺搞出人命。 “我保证不打死他。”李顺抿嘴笑。 当初吴大兴欠钱不还，差点导致李大夏被强抢，李顺早就想教训他: “秀英姐，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没了，我们走吧。”卢秀英去楼下等李顺。 李顺给燕北打电话，问清楚具体地址，提笔记录在笔记本上。 化肥厂在商市有个办事处，负责化肥在商市的销售业务。 吴大兴靠吴公道的关系，成为办事处副主任，小日子过得潇洒。 “顺哥，这次收网可能会有意外收获。”燕北在电话里贱笑。 笑声十分猥琐，李顺来了兴趣: “多大的收获？小北，你想给我放大招？” “哈哈，很大的那种，等你来了再说。” “好，等我。”李顺看见老婆上楼，随手挂断了电话： “老婆，秀英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在楼下等着你呢。”韩莹把手提包递给老公。 包里有李顺的身份证，还有几张百元大钞，韩莹柔声说: “老公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李顺点点头，把老婆搂进怀里: “别担心，如果一切顺利，今天就能回来。” 夫妻二人彼此拥抱，几分钟后李顺扶老婆下楼。 众人在楼下等他，李明宇和李丰田一起去商市。 李顺驾驶卢秀英的两厢奥拓，一路向东南。 奥拓车里空间很小，李丰田坐副驾驶，李明宇和卢秀英坐在后排，都觉着拥挤。 “秀英姐买辆桑塔纳吧，把这个小奥拓卖给我。”李顺半真半假地说。 “拉倒吧，我穷得叮当响，买不起十几万的轿车。”卢秀英自嘲。 “秀英姐别谦虚，谁都知道你是大富婆，用的包包都是路易威登。”李顺哈哈笑。 “我的钱都投资美容院了，买车的事过两年再说吧。”卢秀英的脸上有了笑意，很受用来自李顺的赞美，李顺在他眼里是个厉害人。 李顺通过后视镜看到这抹笑，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这种态度对接下来的行动有利。 商市是中原省的地级市，也是老子、墨子和庄子的故里。 市区距离兰县不到一百二十公里，李顺开车用两个半小时。 商市比兰县繁华很多，李顺在兰县没见过歌舞厅，在商市见到一家非常豪华的。 隔老远就能听见劲爆的音乐，李顺在歌舞厅门口跟燕北碰面。 哥俩几个月没见，紧紧地抱在一起，燕北有些激动: “你终于来了，吴大兴就在歌舞厅里，赶紧去收拾他吧。” 李顺哑然失笑，抬头看广告牌子上的钛金字和霓虹灯: “很豪华的广告牌，广告费至少八千以上，这里消费不低吧？” “高得离谱，能来这里的人都有闲钱。”燕北翻个白眼，忍不住吐槽: “矿泉水外面卖一元，这里卖三元。从街上买个西瓜七毛，在这里两块钱一瓣。” 李顺呵呵笑，有钱人吃的不是西瓜，而是身份，搁这装逼呢。 燕北把李顺拉到一边，远离卢秀英三人，压低声音说: “顺哥，吴大兴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带着女朋友过来玩耍，每次消费都在五十元以上。” “哦？”李顺皱起眉头，小声问燕北: “他只是个办事处副主任，哪来那么多钱？这是不是你给我的意外收获？” “恭喜你答对了，加十分。”燕北打个响指，嘿嘿奸笑: “办事处钱主任是个老糊涂蛋，吴大兴挪用大量公款，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潇洒得很！” 李顺竖起大拇指，既给燕北点赞，又给吴大兴点赞。 办事处的核心业务是销售化肥，化肥这种商品可能不赚钱，但流动资金是巨大的。 化肥厂是国企，吴大兴的行为是挪用公款，涉嫌触犯挪用公款罪。 这条罪名的量刑主要看金额多少，最高可以判无期徒刑。 卢秀英委托李顺收拾吴大兴，李顺本想揍他一顿交差，现在有了更好的办法: “这确实是意外收获，小北干得漂亮。” 商市办事处对不住帐，吴公道肯定知道，为了包庇私生子，他肯定不遗余力压着亏空。 只要吴公道被警方强制传唤，吴大兴挪用公款就会被人捅出去。 “呵呵，到时候就热闹了，估计会超级加倍。”李顺搂住燕北的肩膀，走到售票窗口: “给我拿五张票。” “二十五元。”售票员撕掉五张票递给李顺。 票价五元三个小时，倒也不算贵，歌舞厅也不靠卖票挣钱。 五人走进门，屋里光线很暗，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一群人在舞池里扭动。 燕北趴在李顺耳边，大声喊: “曲子刚开始，咱们去卡座上喝酒，还是去舞池里跳舞。” “喝酒。”李顺不想跳舞，来这里的人也不是为了跳舞，而是为了找刺激。 譬如老公不在家的少妇，过来物色小鲜肉，在漆黑的舞池里抱着小鲜肉跳舞。 跳不跳舞无所谓，亲亲摸摸他不刺激吗？ “顺子，喝酒开车不安全。”卢秀英拉住李顺的袖子。 她一副蠢蠢欲试的模样，李顺伸出右手: “尊敬的女士，能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卢秀英心情大好，答应了李顺的邀请，两人携手走进舞池。 舞池里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暧昧和喘息，卢秀英忽然心神荡漾，忽然对某人有了非分之想。 燕北三兄弟赶紧走进舞池，歌舞厅里经常因为踩脚大打出手，他们要保护顺哥的安全。 ------------ 第213章 嘴强王者 “x你妈，踩我脚。” 一句国骂响起，在动感的音乐中转瞬即逝，李顺就觉得脚被某个硬物硌了一下。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一张狰狞的脸，看年龄不到二十岁，倒是染了一头黄毛。 这让李顺感到惊讶，现在就流行染发了吗，在兰县好像没见过杀马特少年。 “你吼什么？”卢秀英只用半秒时间就化身母老虎。 李顺又是一愣，挪动脚步拥着她走向旁边，不想跟黄毛一般见识。 卢秀英瞬间忘掉黄毛，身体被荷尔蒙包围，大脑也渐渐地宕机。 突然很嫉妒韩莹，论样貌和身材，她自认为不比韩莹差，就是年龄比韩莹大一些。 “如果我能年轻二十岁，肯定把你抢走。” 卢秀英的声音很小，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她以为李顺不会听见。 其实李顺听见了，他的听力很灵敏，甚至能听见隔壁男女的接吻声。 不过他不在意卢秀英的话，她怎么想是她的自由。 舞曲还在继续，舞池里的男女还在狂欢。 气氛到了，卢秀英也放心自我，把矜持抛诸脑后。 在心里比较李顺和吴公道，从颜值到年龄，从学识到才智，从气质到人品。 方方面面比较一番，发现吴公道不配给李顺提鞋，两人不能相提并论。 人都有慕强心理，卢秀英越发觉得，她的美貌不能浪费在吴公道那个老年人身上。 “如果吴大兴是他的私生子，我就跟他离婚，再找个像你这样的男人。”卢秀英小声说。 这话还是被李顺听到，卢秀英的头发在李顺的下巴之下，离耳朵有点近。 李顺有些懵逼，陪她跳支舞，就能坚定她离婚的信念，就很离谱。 那就多跳一会儿，再主动一下，只要能干掉吴公道，偶尔用美男计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李顺把左手放在卢秀英的后腰上，给她一个放肆的信号。 收到信号的卢秀英毫不犹豫，身体贴在李顺怀里，一直到音乐停息。 灯光亮起时，卢秀英触电般后退，和李顺保持十公分距离。 忽然一阵骚动，人群快速向四周散开，歌厅里响起阵阵惊呼。 一个黄毛躺在地上，人已经不省人事，雪白的衬衫上到处是脚印，扣子掉了好几颗。 头发乱成鸡窝，脸红得像个苹果，还留着鼻血，正是刚才骂李顺的光猫。 李丰田和李明宇活动着手腕，燕北嘿嘿贱笑，对黄毛挤眉弄眼。 “额……绷不住。”李顺抿嘴笑，十个拜把子兄弟，最能打的都在这里，活该黄毛倒霉。 七八个西装保安过来，嘴里面大声嚷嚷: “怎么回事？是谁在这里闹事。” “哎呦，这不是牛大少吗？” “万奶奶，谁敢打牛大少？给我站出来！” 忽然间，李顺觉得有人偷窥，就用眼角余光观察。 很快看见吴大兴，这小子搂着个妙龄女郎，站在人群里偷看这边。 他偷看的并不是李顺，而是侧身对着他的卢秀英。 “吴大兴，是不是觉得这个少妇很像你的二婶？”李顺在心里调侃他，接着心生妙计。 不如用卢秀英做诱饵，勾引吴大兴自投罗网，再找机会拔他的头发。 在歌舞厅这种场所，主动闹事会被保安摩擦，主动找吴大兴的麻烦是下策。 想到这，李顺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墨镜，温柔地给卢秀英戴上，拉着她的手走出舞池。 卢秀英亦步亦趋，戴墨镜来舞厅就像掩耳盗铃，自以为别人都不认识她。 来到角落里的卡座，卢秀英坐在李顺身边，心脏扑通扑通的。 她有一种错觉，这次来商市，不是为了采集吴大兴的头发做亲子鉴定，而是约会偷情。 女服务员拿着酒单过来，向李顺轻鞠躬: “先生太太，本店有意呆利进口的红酒，请问要不要品尝？” “来两杯，谢谢。”李顺想尝尝红酒有多好。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摇曳着身姿离开。 “我去个厕所，你别乱跑，也别摘墨镜。”李顺说道。 “嗯。”卢秀英点点头，主打一个乖巧听话。 李丰田和李明宇坐在隔壁桌，暗中保护她，燕北带李顺去厕所。 哥俩来到厕所，燕北检查三个隔间，确定里面没人。 李顺把厕所门反锁，哥俩对着便池撒尿，燕北小声说: “那个女人太妖，不适合当情人。可以免费玩，不能花钱养。” “卧槽，你挺龌龊的。”李顺翻个白眼，说道: “那是你嫂子的闺蜜，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对她的亲昵带有目的性。” 燕北嘿嘿笑，目的不就是研究一下她的深浅嘛，我懂。 “小北，黄毛同志就骂我一句，你们哥仨噼里啪啦一顿锤，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我不觉得小题大做，我们要让他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然他以后会吃大亏。” 哥俩相视而笑，方便完洗洗手，重新回到舞厅，发现黄毛正在舞池里叫嚣: “刚才哪个混蛋打我？给老子站出来。” “牛大少您消消气。”保安队长在一边陪笑。 “消你奶奶的气，今天谁也不能走……”牛大少凶神恶煞，不停地叫嚣着。 李顺哑然失笑，小声说: “小北，看来他没有吸取教训，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那就再揍他一次，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燕北冷哼。 哥俩从黄毛旁边经过，黄毛认出李顺，大喊一声：“站住！” “你叫我？”李顺停住脚步，转身面对黄毛。 李丰田和李明宇马上过来，跟燕北一起站在李顺身后，哥四个静静地看着黄毛。 舞厅里一片安静，牛大少越来越怂，他就是个小混混，大少只是个绰号。 “啥事？”李顺言简意赅。 “没啥，认错人了。”黄毛生意很大，颇有些色厉内荏。 李顺笑了，有些人就是嘴强王者，真到动手的时候就是条怂狗。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保安也看出黄毛是个软蛋，招呼客人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顺走到角落里，坐在卢秀英旁边: “秀英姐，喝一杯。” “别叫我姐，都叫老了。”卢秀英嫣然一笑，举起了红酒杯。 吴大兴径直走到李顺跟前，笑看卢秀英: “二婶怎么来商市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 第214章 激怒吴大兴 卢秀英有些紧张，她是带着情绪来找吴大兴要头发。 现在却很心虚，因为刚才和李顺跳舞，让她有了偷情被熟人撞见的尴尬。 “这种搭讪方式过时了。你应该这样搭讪，嗨美女，你长得跟我朋友很像。”李顺呵呵一笑，转身问卢秀英: “你还不到三十岁，怎么有这么大的侄子？” 卢秀英马上摇摇头，为了配合李顺演戏，她不敢说话，怕被吴大兴认出声音。 吴大兴很纳闷儿，这个女人跟二婶很像，却又不完全像。 二婶今年四十多岁，这个女人看起来最多三十岁。 吴大兴不死心，拉着女朋友坐在卡座对面: “美女，歌舞厅本来就暗，戴上眼镜啥都看不见，摘下来吧。” 吴大兴伸手去摘墨镜，李顺一把抓住他的手: “戴墨镜是她的自由，我们应该学会尊重女性，不要违背她们的意愿。美女，对吗？” 李顺露出最帅的笑脸，反问吴大兴的女友，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 “嗯嗯，你说得对。”丁焕焕给出肯定，露出自以为最美的笑容。 “美女握个手吧，我叫李川页。”李顺伸出右手，用手指比心。 “你好，我叫丁焕焕。”丁焕焕觉得李顺的手很漂亮，可以去当手模。 譬如在央视综合频道里，给金龙鱼一比一调和油做广告的那只手。 手漂亮，小伙子长得也不孬，丁焕焕就多握了几秒。 “参参削剑戟，焕焕衔莹琇，好名字。”李顺念句韩愈的唐诗装逼。 “额……谢谢夸奖。”丁焕焕嫣然一笑，拨开一束刘海掩盖尴尬。 李顺鉴定完毕，这是个可能不知道韩愈是谁，只会撩首弄姿的花瓶。 人在尴尬时会有些脸红，害羞时也会脸红，所以吴大兴误会了。 脸色非常难看，在心里暗骂小贱人。老子给你买衣服买首饰，在你身上砸那么多钱，你不羞涩，小白脸念句破诗你就羞涩了？ 吴大兴越想越生气，马上向李顺开火: “李……川页是吧，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女朋友，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位先生，请问你贵姓？”李顺问。 “本人吴大兴，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吴大兴说。 “我是哪的人并不重要。不过我要提醒你，饭不要乱吃，话不要乱说，为什么污蔑我调戏？”李顺满脸严肃，说道: “是不是那句唐诗让你误会了？” “顺哥，吴先生可能不懂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你给他解释一下。”燕北补刀爆杀。 吴大兴脸红脖子粗，他不知道什么狗屁唐诗，只知道他现在很想杀人。 吴大兴看看李顺的高脚杯，露出一丝讥笑: “李先生的酒是这里最便宜的，本市产的三九葡萄酒，五块钱一杯。让女朋友喝孬酒，李先生出门没带钱吗？” 吴大兴哈哈一笑，打个响指喊来服务员: “四杯蓝色妖姬，要那种西班牙进口的，二十元一杯的。”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服务员美滋滋地离开，片刻后端着托盘回来，把四杯红酒放在四人面前。 吴大兴拿起酒杯，优雅地晃两晃: “我最爱的蓝色妖姬，请李先生品尝，味道比国产货强太多。” “谢谢吴老板，不过我更喜欢喝国产酒。”李顺喊来服务员，说道: “女士你好，请问你们这最贵的国产酒是什么酒？” “先生，是张裕解百纳一九四七，一百八十元一杯。”服务员笑着说。 “哦？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来三杯！”李顺打个响指，说道: “既然吴老板钟爱蓝色妖姬，就不请你了。” 吴公道点点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却紧紧握拳。 一百八的酒他知道，丁焕焕每次来这里都想喝，吴大兴就是舍得不买。 所以但服务员上酒时，丁欢欢捧着酒杯爱不释手。 轻轻地喝一小口，露出陶醉的表情，那模样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粥。 李顺浅尝辄止，觉得味道还行，对得起这个价格: “小英，味道怎么样？” 卢秀英剧烈咳嗽，这声小英差点没绷住，我比你大二十岁好不好？ “嗯！”卢秀英点头表示认可，毕竟一百八一杯，必须好喝。 “焕焕妹，味道怎么样？”李顺继续拱火。 “好喝，谢谢李哥。”丁焕焕眉开眼笑。 吴大兴被三番五次打脸，女朋友又跟李顺哥呀妹呀，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燕北不放过补刀的机会，用老阴比的口吻说: “焕焕小姐，分享一下酒的味道，我还没喝过一百八一杯的葡萄酒呢。” 丁焕焕单手持杯，竖起大拇指说: “味道非常好，我还没喝过这么贵的酒呢。” “好喝你妈！”吴大兴彻底绷不住，一巴掌甩在丁焕焕耳朵上。 燕北第一个跳起来，一把抓住吴大兴的头发，阻止他继续施暴。 李丰田和李明宇也跳出了，也拽吴大兴的头发，目的就是要头发。 女孩子大家才扯头发，如果搁在平时，燕北一拳就能打晕他。 之前在李顺在舞池里跳舞时，辱骂李顺的黄毛就是被燕北一拳干晕的。 吴大兴留着偏分头，被三个人抓头发，疼得他嗷嗷叫。 叫声惊动了保安，七八个大汉冲过来: “住手，都住手。” 晚辈松开手，指缝里夹着七八根头发，马上大声喊: “都停手，别打架。” 保安把双方分开，李明宇把丁焕焕扶起来，静静地站在李顺身后。 丁焕焕回过神，突然放声大哭，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别哭！”保安队长火气很大，看看当事双方，大声说: “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想打架出去打，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吴大兴揉着头皮，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僵持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直接离开歌舞厅。 丁焕焕也不哭了，爬起来去追吴大兴，Atm机不能丢。 保安队长走到李顺跟前，微微一笑: “哥们儿，能开歌舞厅的老板，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咱还是喝酒跳舞吧，别继续惹事。” “伙计别乱讲，我从始至终就没有惹事，您看见我惹事了吗？”李顺摊开双手。 保安队长笑而不语，转身带着队伍离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燕北三兄弟动手。 燕北把头发递给李顺，李顺转交给卢秀英。 卢秀英从包包里拿出梳妆盒，把吴大兴的头发放进盒子里: “李顺，头发都有了，去鉴定吧。” ------------ 第215章 什么态度？ 李顺成功拿到吴大兴和吴公道的头发，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确定他们的关系。 结完账准备走人，被几个保安拦住去路，为首的是个青年。 青年西装革履，给人干净利落的感觉，微笑着伸出右手: “你好朋友，我是这里的经理邱彦斌，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接连发生两起斗殴事件，邱彦斌听完保安队长的讲述，确定李顺就是当事人。 有寻衅滋事的嫌疑，邱彦斌身为歌舞厅主管，有必要确定李顺的来路。 “谢谢邱总，今天我有事，改天我请你喝酒。”李顺跟他握手，婉言谢绝他的邀请。 李顺一开口，邱彦斌就听出了他的兰县口音，豫东普通话说得很标准。 虽然汴京和商市都在豫东，说的都是中原官话，但差别还是很大的。 “请问先生贵姓？”邱彦斌笑容不减。 “免贵姓李。”李顺回答。 “李先生，我在商市有几个朋友。”邱彦斌表明我是地头蛇，我能帮你平事。 其实就是客气话，目的是留下李顺，确定这群人的身份。 “恭敬不如从命，打扰邱总了。”李顺说道。 “不麻烦，请跟我来。”邱彦斌侧身请李顺先行。 一行人来到后院办公室，李丰田和李明宇守门，跟歌舞厅的保安对峙。 燕北陪李顺进屋，守在李顺和卢秀英身边，默默监视着邱彦斌。 邱彦斌当过兵，从燕北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 “冒昧问一句，李老板做什么生意？” “广告和冷饮。”李顺如实回答。 “哦？朝阳产业！”邱彦斌竖起大拇指，又说: “李老板想来商市发展业务？” “暂时没有这种打算，如果扩大生意，我会选择汴京郑城方向。”李顺说道。 “有道理，省城的发展空间比商市好太多。”邱彦斌再次点赞。 他一直观察李顺的微表情，基本确定李顺不是故意搞事，而是被动平事: “李老板，再冒昧问一句，你来商市办什么事？” 李顺一皱眉头，邱彦斌马上说: “我就是随口一说，李老板可以不回答。” “也没什么大事，不知道商市有没有做dNA鉴定的机构？”李顺不答反问。 邱彦斌一愣，有点跟不上节奏，好端端的说什么dNA鉴定。 他知道什么是dNA，警方偶尔用它确定罪犯，男人用它确定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看着满脸淡定的李顺，以及戴着墨镜的卢秀英，觉得这对组合有点奇怪: “李老板，我市第一人民医院倒是开了个亲子鉴定中心，中心主管崔主任是我的朋友。” “那感情好，请邱总帮我插个队。家里的生意很忙，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李顺说道。 “没问题。”邱彦斌马上打电话安排，打给鉴定中心的崔主任。 倒不是邱彦斌乐于助人，而是他想确定这个开着奥拓轿车，有至少两个退伍兵的团队，到底是猛龙过江，还是单纯来商市办事。 如果猛龙过江，有必要汇报给大老板，有个来自汴京的猛龙想开歌舞厅。 如果是单纯办事，就当跟猛龙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邱彦斌安排好，放下电话说: “老崔说今天有七个预约的，你去防疫站报我的名字，咱们插个队。” “谢谢邱老板，这是我的名片，什么时候去兰县玩耍，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李顺说道。 “好说好说，忙完过来喝酒。”邱彦斌哈哈笑，也掏出名片给李顺。 两人又聊了几句，邱彦斌写出防疫站地址，送李顺等人离开歌舞厅。 奥拓车按照地址去防疫站，燕北打开窗户点根烟: “顺哥，邱彦斌当过兵，可能是歌舞厅里的专职打手。” “你打得过他吗？”李顺开玩笑。 燕北皱起眉头，片刻后摇摇头: “没打过，不知道，那群保安里也有老兵。” 李顺抿嘴一笑，看来歌舞厅的老板很牛逼，至少在商市吃得开。 奥拓开进防疫站，来到鉴定中心门口，卢秀英准备好头发。 众人走进鉴定中心，里面没有几个人，一个年轻女人趴在吧台上描眉，李顺走过去: “医生你好，我做亲子鉴定。” “去对面交钱，三天后再过来，今天人多。”女人头也不抬，继续对着镜子描眉。 “多少钱？”李顺拿起镜子随手一晃，巴掌大的镜子转得像个陀螺。 “你这人……”护士猛地抬头，看见四个大汉，四张杀气腾腾的脸，她有些心虚: “三百五十块钱，去对面收费处交钱吧。” “崔真真主任在不在，帮我喊她过来。”李顺放缓语气，崔真真就是邱彦斌找的关系。 虽然是客气话，却用命令的口吻说，女护士心里不爽: “崔主任不在站里，一大早就出去了。” “给他打电话，请他回来。”李顺伸手摁下电话免提，电话里发出绵长的声音。 呜呜的声音很难听，女护士伸手想关闭，李顺抓起镜子杵在电话旁边。 镜子差点杵住她的手，镜片四分五裂，吓得她失声惊叫。 叫声很响，好几间办公室打开门，几个人探头吃瓜。 “小李，怎么了？”一个妇女匆匆来到，四十岁左右，烫着波浪卷抹着口红。 “崔主任，他们……他们欺负我。”李护士哭着站起来，躲在崔真真身边求安慰。 崔真真看看破碎的镜子，看看李顺等人： “同志，怎么回事？” “您是崔真真主任？”李顺眯着眼问。 “是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真真见这群人穿得不孬，决定先摸清楚情况。 “邱彦斌介绍我来找你。”李顺说道。 “哎呀，您就是李顺先生吧，幸会幸会！”崔真真顿时笑面如花。 李顺笑着点头，看来邱彦斌在商市的人脉很广，是个地头蛇。 看一眼满脸惊讶的李护士，李顺淡淡地说: “工作期间化妆，对百姓爱理不理，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你真给老李家丢脸。” 崔真真一直陪着笑，把姿态放到最低: “小女孩子不懂事，李老板别跟她一般见识。走吧，咱们先去办正事。” “李小姐学着点，看看人家的态度，你什么态度，你只配守前台。”李顺呵呵冷笑。 李护士的脸更白，低着头不敢说话，握着拳头表达不满…… ------------ 第216章 等鉴定结果 “李老板，小孩子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崔真真努力当和事佬，笑着说: “我看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办正事吧。” 卢秀英有点同情她，小声劝李顺 “顺，正事要紧，咱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顺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跟她置气纯属浪费时间。 “大家都散了吧。”崔真真驱赶吃瓜群众，带着李顺回办公室。 卢秀英打开小梳妆盒，露出一长一短，一黑一白两根头发。 崔真真也不多问，拿起电话拨号，很快两个白大褂进来，小心翼翼地收拾头发。 “多长时间可以出结果？”崔真真问。 “加急的话三个小时。”中年医生说道。 “加急，其他的先放放，先做这个。”崔真真安排好，起身给李顺泡茶。 三个小时很长，李顺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半。 等结果出来，再从商市回兰县，估计要到晚上七八点，天都黑了。 “崔主任，费用是多少？”李顺掏出钱包。 “我给。”卢秀英快速打开包包，这是她家的事，费用不能让李顺出。 “这个不急，等出结果再说。李老板，三个小时很长，去我宿舍休息一下？”崔真真说道。 “谢谢崔主任，我们我外面等。”李顺婉拒。 “顺子，葡萄酒的后劲太大，我有点累。”卢秀英想去宿舍休息。 外面天气太热，车里面也没有空调，她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 “跟我来吧，宿舍离这不远，几步就到。”崔真真盛情邀约，从抽屉里拿出钥匙。 李顺不再推辞，安排李明宇和李丰田看车，跟着崔真真去宿舍。 宿舍外二百米外，是一排矮房子，崔真真打开门锁请客人休息。 宿舍里有张单人床，卢秀英坐在床上，摘掉墨镜，从钱包里拿出六张百元大钞: “这个你拿着，上午的酒水钱。” 上午在歌舞厅要了三杯葡萄酒，一百八一杯，挺奢侈的。 算上门票和其他消费，总共不到六百元，卢秀英给李顺报销: “为了我家的事，麻烦你跑这么远，不能再让你破费。” “别跟我客气。”李顺摆手不接，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扳倒吴公道，以解心头之恨: “秀英姐，如果鉴定结果证明，吴大兴就是私生子，你想怎么办？” “离婚！”卢秀英说得言简意赅，嘴角也露出冷笑: “我这么漂亮，还是经济独立的新时代女性，离开吴公道我能找个更好的。” 李顺有些懵逼，经济独立在未来好像不是什么褒义词: “秀英姐，其实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 这种情况必须劝分，只要她和吴公道离婚，失去卢家庇护的吴公道，等于待宰的羔羊。 卢秀英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慢慢地走到李顺面前: “其实我很纠结，孩子都要上大学了，离婚也会遭人白眼。” 李顺不禁皱眉，九十年代的大环境，女人离婚需要勇气。 卢秀英苦笑一声，说道: “我跟他为了孩子凑合过日子。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跟他离婚？” “我建议离，不过你是当事人，你自己要权衡利弊。” “顺子，我心里乱得很？”卢秀英仰起头看李顺，脸上满是纠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建议你和他离婚。当然，我也只是建议。”李顺仔细想想，又说: “你的孩子已经是成年人，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接下来的日子，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 卢秀英静静地看着李顺，最后长叹一口气，把那六百元塞进李顺兜里: “你是来帮忙的，当姐姐不能让弟弟吃亏，我不能让你花钱。” 李顺不想再跟他客气，把六百元装进口袋里，再推辞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秀英姐太客气了。你好好休息，我跟小北说几句话。”李顺微微一笑，离开宿舍关上门。 燕北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看见李顺出来，笑着走到两个双杠旁边。 李顺跟着过去，双手握着双杠跳起来，翻身坐在双杠上。 燕北也跳上双杠，坐在李顺身边: “顺哥不要担心，我觉得不管吴大兴是不是吴公道的私生子，她都会跟吴公道离婚。我有种感觉，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吴公道，她不会跟吴公道过一辈子。” “我知道，所谓的为了孩子，其实都是她的借口。”李顺打燕北一拳，呵呵冷笑: “你小子光棍一条，单身狗一个，竟然能看穿她的心思，厉害！” 燕北点上一根烟，用戏谑的口吻说: “可能是在部队里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多少有点感悟。顺哥，假如她不跟吴公道离婚，你有多大把握干死吴公道。” 李顺陷入沉思，几分钟后摇摇头。 如果卢秀英包庇吴公道，有卢家人背书，这起诬陷案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顺哥，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办法勾引她。卢家在兰县有权有势，大丈夫只患无权无钱，何患无妻？” “你快拉到吧，我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拿到钱和权，没必要卖肉，更没必要背叛家庭。”李顺被他逗笑。 “所以我说，顺哥的思想还是太保守。”燕北不客气地吐槽。 “我看你小子有当渣男的潜力。不过这种话可以口嗨，尽量不要来真的。”李顺嗤笑。 燕北突然凑到李顺耳边，小声说: “我担心她钻牛角尖，不跟吴公道离婚，竭尽全力维护吴公道。” “那是最坏的结果，不过我不在乎，此路不通就走别的路。”李顺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静等鉴定结果出来。 宿舍里，卢秀英站在窗户旁边，通过窗户看着双杠上的男人。 她心五味杂陈，有尴尬有生气，更多的也是失落感。 她觉得李顺就是理想中的男人，可惜年龄相差太大，对方有家有室，很难擦出火花。 不禁有些期待，跟吴公道离婚以后，会不会遇见好男人，会不会单身一辈子？ “哎，还是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卢秀英自嘲一笑，躺在床上闭上眼。 ------------ 第217章 这婚必须离 商市防疫站，dNA鉴定中心宿舍，门前的操场上有片树荫。 李顺和燕北在树下聊天，看见一个女人匆匆而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女人去的方向本来是宿舍，看见李顺后就调转方向，加快脚步来到树荫下。 李顺认识这个女人，正是三个多小时之前，因为服务态度不好被怼哭的李护士。 “李老板，鉴定结果出来了。”李护士递过来文件。 “谢谢。”李顺直接翻开最后一页，看见一句略带喜感的文字: “支持吴公道是吴大兴的生物父亲。” 也就是说，吴大兴就是吴公道的亲生儿子，叔侄俩的关系就是欧阳克和欧阳锋。 这倒是个好消息，李顺安排燕北去给卢秀英送文件，再次感谢李护士: “谢谢你帮我送结果，辛苦了。” “没……没事的，您不用客气。”李护士受宠若惊，刚才被他骂哭，现在他好有礼貌。 “李女士不必惊讶，我做事向来只对事不对人。对了，崔主任在办公室吗？”李顺想去检测费给她，大几百块钱呢。 “崔姐去卫生局开会了，特意嘱咐我给您送鉴定书。”李护士也露出了笑脸。 李顺打开钱包，拿出三百五十元，李护士急忙说: “不用，崔主任说不用给。” 李顺一愣，崔真真挺够意思的，能白嫖的感觉真好。 不过李顺不想白嫖，那样太没有格局，寻思着给崔真真买个小礼物。 这时卢秀英走出宿舍，脸色有些难看，脚步也有些沉重。 “李女士，带我向崔主任说声谢谢。”李顺说道。 “好的李老板，我一定带到，您先忙。”李护士转身离开。 李顺走到卢秀英身边，卢秀英露出一丝痛苦: “顺，陪我说说话，好吗？” 这份鉴定书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和吴公道结婚二十一年，吴大兴今年刚二十岁。 也就是说在两人结婚后，吴公道出轨亲嫂子，生下了吴大兴。 婚内出轨，还有个这么大私生子，这让卢秀英抓狂。 欺骗、背叛和羞辱在心里肆虐，等燕北离开后，她双腿发软，身体摇摇欲坠。 李顺急忙扶住她，看看空旷的操场，扶着她重新走进宿舍。 卢秀英突然扑在李顺身上，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越来越响。 就挺突然的，李顺只能苦笑一声，用脚关上门，借个肩膀给她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的小了，李顺开始劝她: “之前吴公道给吴大兴小钱，以后会越给越大。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他却悄悄给别人。跟扶弟魔一样，知道什么是扶弟魔吗？” 卢秀英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李顺说道: “扶弟魔就是妻子出钱接济小舅子，男人遇见这种情况要及时止损，离婚是明智的。咱们换一种思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李顺的话总结起来就两个字，离婚，目的当然是报仇。 吴公道给李顺造穷谣，导致几十个工人罢工，集体去教育局搞事。 如果不是李顺提前存钱，工期肯定会延误，肯定要赔给公安局三万元违约金。 那可是1993年的三万，能在郑城买个房子。 所以李顺要收拾他，只要卢秀英跟吴公道离婚，没了卢家的保护，警方就能刑拘他。 “我该怎么办？孩子都那么大了！”卢秀英仰起脸，脸上都是泪水。 李顺仔细想想，决定无中生友: “很多朋友找我咨询感情问题，我会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有两种情况我会劝分，一是扶弟，二是出轨。” 吴公道不仅婚内出轨，还跟他嫂子生了个孩子，之前更是秘密出资给私生子搞家具厂。 “离，这婚离定了！”卢秀英咬牙切齿，终于打定主意。 李顺终于松口气，这两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拿出手绢给她擦泪: “秀英姐你放平心态，想想怎样面对未来的生活，以后我和莹莹都会帮你的。” “嗯，我知道。”卢秀英的情绪稳定很多，掏出自己的手绢擦脸。 宿舍里有洗脸盆，操场上有压井，李顺端着盆去打水。 外面太阳很毒，卢秀英看着李顺努力压水，突然一股羞愧感油然而生。 从歌舞厅跳舞开始，一直到刚才抱着李顺发泄苦闷，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她竟然对闺蜜的老公有了非分之想，竟然想给闺蜜戴绿帽子。 从家乡到他乡，竟然放飞自我了，竟然会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卢秀英越想越羞愧，幸亏李顺坚守底线，幸亏没有酿成苦果。 等李顺端着水盆回来，卢秀英低着头道歉: “弟弟，都怪我鬼迷心窍，不该说那种不知羞耻的话。我对不起你跟莹莹，你能原谅我吗？” 李顺有点懵逼，闺蜜不都是用来坑的吗？ 既怕闺蜜过得苦，又怕闺蜜开路虎，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李顺呵呵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说什么鬼迷心窍，说什么不知羞耻，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拉倒，好话不说二遍。”卢秀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笑着说: “你小子要是在脸上粘上毛，肯定比孙猴子还精，假装听不懂，给我留脸面是吧？” 李顺笑而不语，卢秀英的伎俩瞒不过他，他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卢秀英洗脸，对着镜子打扮一番，恢复了以前的淡定: “走吧，尽快回家，夜里开车不安全。” 李顺点点头，把盆里的脏水倒掉，锁上宿舍离开。 奥拓轿车旁边，燕北三人正在扯淡，看见李顺赶紧过来打招呼。 燕北从兜里掏出三百五十元，小声说: “崔主任刚才回来了，说啥也不要钱，刚才又骑着摩托车走了。” “嗯，不要就不要吧，咱们回家。”李顺打开车门，众人纷纷上车。 汽车从商市回到兰县，李顺先送卢秀英回家，然后找辆三蹦子回家。 卢秀英打开家门，发现家里漆黑一片。 打开电灯，发现吴公道坐在沙发上，满眼都是血丝。 “秀英，今天你去哪了？”吴公道瞪圆双眼。 ------------ 第218章 险些丧命 卢秀英面对吴公道的质问，选择沉默应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后，吴公道的表情变得柔和: “今天早上八点，我去美容店找你，店里的人不知道你去哪了，欢欢也不知道。上午十点多，大兴给我打电话，说你去了商市……” 吴公道突然长叹一声，点上一根烟，把打火机装兜里: “大兴在歌舞厅里遇见你，你跟小白脸跳舞喝酒，看起来像两口子。咱们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孩子马上考大学，你想干什么？” 卢秀英一言不发，拿出亲子鉴定文件，放在桌子上，用手指轻轻地敲两下。 “什么？”吴公道皱起眉头，戴上眼镜拿起文件，看到第一行字就让他破防。 商市卫生防疫员dNA比对中心，亲子生物关系鉴定声明书。 吴公道如遭雷击，死死盯着文字，腿肚子开始发抖。 逐字逐句看完全部内容，就觉得眼前发黑，用颤抖的手摘下眼镜。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卢秀英会给他拔白头发。 脑海中浮现出李顺的脸，那张令他厌恶至极的面孔。 肯定是李顺把秘密告诉了卢秀英，哄骗卢秀英做亲子鉴定。 李顺为什么知道吴大兴在商市，吴公道百思不解: “秀英，李顺是骗你的，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可不能相信他。” 卢秀英摇摇头，满心满腹都是失望: “我就问你是不是男人，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 吴大兴瞬间激动，用最真诚的口吻配合最真诚的表情: “我跟大嫂是清白的，你也知道大嫂的为人，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李顺胡说八道，他在报复污蔑我，我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卢秀英不禁冷笑，在她的印象里，大嫂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没想到也是个不要脸的贱皮子: “吴公道，你和他平时没有来往，他为什么报复污蔑你？” 吴公道一时语塞，因为他给李顺造穷谣，导致110宣传工程的美术老师集体罢工。 害的李顺差点贻误工期，差点被公安机关追责，所以被李顺打击报复。 但他不想说实话，于是用万能理由搪塞: “李顺的脑子不正常，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总之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我不相信他，我也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相信科学。”卢秀英打开鉴定书，翻到最后一页: “我和他找到吴大兴，他当着我的面，拔了吴大兴一根头发。接着我们去防疫站，用你们叔侄的头发比对dNA，呵呵……” 卢秀英露出苦涩和自嘲，眼里有了泪水: “我们结婚不久，你就跟你亲嫂子搞破鞋，还搞大了她的肚子，让她生下孽种。你骗我二十年，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秀英，你听我说。李顺就是个大骗子，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好，我不信他，但你必须给我证明。”卢秀英擦干泪水，咬着后槽牙说: “我这里还有吴大兴的头发，你去拿吴公理的头发，咱们再去做亲子鉴定。汴京、郑城、京城都可以，你敢跟我一起去吗？” “亲子鉴定根本不准，鉴定结果也不可信。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心结婚二十多年的我？” 吴公道拍案而起，恼羞成怒之下，五官扭曲狰狞，一时间吓住了卢秀英。 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卢秀英回过神，抓起鉴定书逃跑。 即将打开房门那刻，吴公道也回过神，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抱住卢秀英的腰。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留下卢秀英，想尽各种办法哄骗。 不能让她去找卢建设和卢建军告状，那样的话就全完了。 卢家兄弟本就看不上他，肯定会借机让妹妹离婚。 没有卢家女婿的身份，他会失去一切，身份地位和金钱，包括引以为傲的化肥厂厂长。 “秀英你听我解释，都是我的错！” “你放手，放开我！”卢秀英拼命挣扎。 “你想想孩子，原谅我！”吴公道死死抱住她。 两人剧烈拉扯，卢秀英的衣服被扯烂，皮肤被布条划破。 当啷一声响，衣架倒在地上，鞋架也被撞倒，衣服和鞋子洒了一地。 突然卢秀英咬吴公道的右手，用尽全力撕咬。 吴公道疼的嗷嗷叫，忍着疼拽出右手，狠狠捂住她的嘴，左手死死箍住她的腰。 窒息让她疯狂，更加用力地挣扎。 她的挣扎让吴公道失去理智，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女人的力量天生比男人弱，七十岁的大爷都能打倒二十岁的姑娘。 卢秀英的挣扎越来越弱，意识开始模糊，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 砰砰砰，耳边响起敲门声，可能是争吵声引来了邻居。 卢秀英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体内小宇宙瞬间燃烧。 吴公道一时没能控制住，两人一起装在门口的酒架上。 一瓶红酒坠落，径直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红色液体洒一地。 吴公道又惊又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死死控制卢秀英。 卢秀英还是不能呼吸，身体也不能动弹，刚才的敲门声就像一滴水花。 她死死地盯着房门，在心里大喊救命，希望房门打开。 吴公道也是盯着房门，希望门外的邻居赶紧滚蛋。 “老吴，家里有人吗？” 吴公道脸色狰狞，果然是隔壁邻居老马，他不敢吱声，把卢秀英控制得更紧。 老马继续敲门: “老吴在家吗，刚才的动静是你家的……哎哎，你们是干啥的？” 砰砰两声巨响，好像有人踹门，还夹杂着老马的惊叫声: “你们是谁，想干啥……” 接着老马的声音消失，踹门声越来越急，吓得吴公道心惊胆战。 扑通一声巨响，屋门被踹开。 门外站着五个人，老马被两个年轻人抱住，正在剧烈挣扎。 卢秀英看见了李顺，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吴公道就觉得眼前一黑，太阳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也失去意识。 燕北抱住卢秀英，不让她摔在酒瓶碎玻璃上: “顺哥，怎么办？” “先救人！” 地上一片狼藉，李顺火冒三丈。如果再晚来两分钟，卢秀英可能就没命了！ ------------ 第219章 让他血债血偿 卢秀英昏迷不醒，燕北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水给她擦脸。 李顺心里有些后怕，刚才的情况十分凶险，如果晚来两分钟，卢秀英可能丧命。 从商市回到兰县以后，李顺开车送卢秀英回到化肥厂家属院，哥四个找个三蹦子回家。 燕北三个住广告店，李顺回出租房，杜柔赶紧给儿子做晚饭。 韩莹拉着老公进卧室，迫不及待问结果: “结果出来没有，吴大兴是不是私生子？” “是的，实锤了。”李顺露出微笑，此次商市之行，整体来说有惊无险。 “秀英姐还好吧？”韩莹担心卢秀英受不了打击。 “还行，刚开始有些胡思乱想，后来就恢复了正常心态。”李顺说道。 “秀英姐什么态度？离婚吗？”韩莹问出核心问题，看见老公点头，瞬间眉开眼笑。 只要卢秀英跟吴公道离婚，吴公道就是无根之树，不用费太大劲就能推到。 “老公，干得漂亮，吴公道死定了。”韩莹嘿嘿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虎牙又叫犬齿，一种很常见的畸形齿，看着像僵尸片里的僵尸牙。 李顺想起吸血僵尸，突然心神一颤，垂死病中惊坐起，以最快的速度穿鞋袜。 韩莹从没见过老公如此慌张，瞬间绷紧心弦: “怎么了，发生什么……哎呀，快去找卢姐。” 韩莹也急了，夫妻俩都了解吴公道的发家史，都忽略了一个重点。 他本是农家子弟，家住城南二十里外卢家庄，跟着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过吴公道长得帅，被卢秀英看中颜值，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命运就此改变，在卢家势力的帮助下，从生产队副队长做起，一步步做到化肥厂厂长。 如果以前没有卢秀英，他会当一辈子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现在没有卢秀英，连个农民都当不了，因为没有农业户口。 只能当个小商小贩，去大街上卖烤红薯，或者去学校门口卖雪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肯定不甘心失去一切。 如果卢秀英提出离婚，吴公道极有可能走极端，那么卢秀英就很危险。 李顺前世没结过婚，认为离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而然忽略了危险。 “老公快点，让燕北他们都去。”韩莹急了。 “嗯，别急！”李顺跑到院子里，启动摩托车急匆匆离开家。 “干啥去，饭马上做好……”杜柔的话没说完，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妈，他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韩莹满脸笑盈盈，杜柔看不出任何异常。 广告店里，燕北、李丰田、李明宇正在打牌，听见顺哥呼唤，纷纷从店里跑出来。 四个人做一辆摩托车，差点把车轮压扁，幸亏哥四个都很苗条。 一路来到化肥厂家属院，看见邻居老马在敲吴家的门。 李顺意识到要坏事，于是一声令下，李丰田和李明宇控制邻居老马，燕北踹吴家的门。 屋门被踹开，燕北一拳干翻吴公道，从鬼门关里把卢秀英拉回来。 卢秀英悠悠转醒，睁开迷茫的双眼，看见李顺站在床边，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很伤心，也很冷静，躺在床上不停地哭: “弟弟，把我哥叫过来吧。” 李顺点点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吴公道，迈步从他脑袋上跨过去。 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机，先给卢建设打电话: “建设叔，我是李顺，秀英姐差点被吴公道掐死，过来一趟吧。” “你说什么？”卢建设在电话里大吼。 “电话里说不清，尽快过来吧。”李顺挂断电话，再打给老二卢建军，也是同样的说辞。 十几分钟后，卢家兄弟带着儿子们来到，看见满地的碎玻璃、衣服和鞋子。 “万奶奶，我打死你！”卢建军彻底暴走，拎起凳子要给吴公道开瓢。 后辈们纷纷一窝蜂拦住他，有的拽胳膊有的抱腰，李顺抢走了他的板凳: “二叔别激动，打他会脏了你的手。” “老二，听顺子的，先把秀英带走。”卢建设看着不省人事的吴公道，眼神里尽是厌恶。 卢建军气得咬牙切齿，走到卢秀英身边: “先跟我去俺家，有没有贵重东西要带？” “二哥……我难受。”卢秀英又哭。 “先别哭，去大哥家把话说清楚。这事儿没完，你们几个照顾你大姑。”卢建设说道。 卢秀英泣不成声，在众后辈的搀扶下，做上卢建设的普桑。 “顺子，你也跟我回家。”卢建设的脸色十分难看。 李顺点点头，让燕北三兄弟骑着摩托车回广告店，开着卢秀英的奥拓去卢建设家。 老大家的院子很大，李顺见到了柳欢欢，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卢媛媛。 卢媛媛竟然记得干爹，嘴里面咿呀咿呀，伸出两个小手求抱抱。 不过现在事态严肃，柳欢欢不敢让闺女闹李顺，却遭到闺女的不满，哇的一声哭了。 “让顺子抱着。”卢建设心情烦躁，说话语气有点冲。 柳欢欢赶紧走到李顺身边，李顺抱起媛媛，一边安慰她，一边跟着众人去书房。 书房里，卢秀英不再哭泣，向兄长和侄子们讲述来龙去脉。 从得知吴大兴是吴公道私生子开始，怎么去商市找吴大兴，用计拔吴大兴的头发。 去市卫生局防疫站，用叔侄俩的头发做亲子鉴定，坐实吴公道婚内出轨生子。 回到家跟吴公道争吵，矛盾升级差点被闷死等等，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大哥二哥，要不是顺子及时出现，我就见不到你们了。”卢秀英失声痛哭。 大嫂二嫂赶紧安慰她，卢家众人都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卢建设仔细阅读亲子鉴定书，检查防疫站的印章。 从兜里掏出通讯录，打电话给商市防疫站钱站长，核实鉴定书的真伪。 十分钟后，电话铃声响，卢建设开免提，电话里传来女声: “卢局长您好，我是商市防疫站亲子鉴定中心的崔真真。” “崔主任好，请问你对吴大兴、吴公道的dNA鉴定还有印象吗？”卢建设问。 “有的，今天下午一点多，李顺带着……”崔真真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卢建设向她道谢，挂断电话露出冷笑: “没说的，必须离婚。” “不仅仅离婚，我让吴公道那畜生血债血偿！”卢建军气得拍桌子。 ------------ 第220章 好戏即将开场 卢建设的书房里，只有卢建设、卢建军和李顺三人，其他人没资格进书房议事。 还有一个人，就是李顺的义女，刚满一岁半的卢媛媛。 小丫头很乖，在干爹怀里不哭也不闹，对干爹的西装纽扣很感兴趣，一个劲地扭动。 这种乖巧治愈了卢建设，脸上不再狰狞: “顺子，说说你跟吴公道恩怨，说详细。” 李顺点点头，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从刚重生那天开始说起。 父亲欠债，大姐面临抢亲。李顺为了筹集千元退婚款，用吴公道的秘密逼他代侄还债。 “这个私密你是怎么知道的？”卢建军说道。 “猜的，他们叔侄两个太像了，面相、声音和走路的姿势都很像。”李顺回答。 卢家兄弟陷入沉思，虽然不太相信李顺的话，不过那两人确实很像。 “我当时束手无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诈吴公道，没想到歪打正着。”李顺露出一丝自嘲，摇摇头说: “后来我和他没有了交集，直到我经营冷饮厂时，跟秀英姐认识以后，他就开始针对我。” 秀英姐的称呼，搞得卢建设很无奈。 李顺是卢媛媛的干爹，应该称呼卢家兄弟大叔二叔，称呼卢秀英大姑。 但韩莹和卢秀英一直以姐妹相称，所以这辈分也就乱了。卢建设摇头苦笑: “你说吴公道经常针对你，能举个例子吗？” “可以。”李顺正打算开口，媛媛哇的哭了。 李顺赶紧哄，卢建设说: “看看她的尿布，是不是尿了。” 卢建军站起来扶住卢媛媛，让她站在李顺腿上，李顺解开尿布，果然尿湿一大片。 拿着尿布走出书房，拿新尿布给她换上，抱着她继续刚才的话题: “吴公道曾联合皮皮冷饮、供电局某位领导，企图恶意听我五天电，被我及时化解。” 卢家兄弟愣住，卢建设直接皱起眉头，好歹毒的计谋。 冷饮厂如果停五天电，先不说耽误多少生意，冷库里的冰糕冰棒全都化为乌有，损失的钱是实实在在的。 “第二件事情，吴公道和李方密谋，去卫生局恶意举报，这是老叔应该清楚。”李顺说道。 卢建设微微点头，就是因为这次举报，让他和李顺建立了友谊。 “第三件事，吴公道发现我在五金店打欠条，就召集教师朋友，散播我没钱发工资的谣言。导致教师们集体罢工，去教育局搞事。” “造谣？教师罢工？”卢建设马上正襟危坐，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卢建军: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已经解决了，我跟你说说！”卢建军咬牙咬牙切齿，没想到造谣者竟然是自己的妹夫。 卢建设听到前因后果，也被气得咬牙切齿，从牙缝挤出国骂: “兔龟孙吴公道，自家人你也害？” 县里很重视教企互助工程，不仅牵涉到教育和公安，市里的领导也很感兴趣。 如果这次工程圆满完成，就是卢建军的成绩。 如果出了差错，卢建军的政治生涯基本结束，一辈子别想进步。 吴公道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故意拖卢家的后腿，故意让卢家蒙羞。 如果仅仅因为吴公道有私生子，卢家兄弟最多让卢秀英离婚，不会乐意收拾他。 但吴公道却故意坑害卢家，这就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往死里整。 “吴公道吃里扒外，有点过分。”卢建军说。 “他已经忘记了他是谁。”卢建设冷笑。 两位大佬一唱一和，已经决定吴的命运，李顺决定火上浇油: “我的兄弟燕北在商市监视吴大兴期间，发现的消费能力超级强。抽烟是红塔山，喝酒去当地的歌舞厅，和二三十一杯的洋酒。” 卢家兄弟同时抬头，四道目光聚焦李顺，卢建设指了指李顺怀里: “媛媛睡了，小点声。” 卢媛媛在李顺怀里睡着，李顺轻轻摇晃双手，压低声音说: “他的工资只有二百元，没那么强的消费能力，我怀疑他贪污化肥厂的销售款。” 书房里很安静，卢家兄弟陷入沉思，几分钟后卢建设说: “这种事很难牵涉吴公道，最多能把吴大兴送进号子里。” 李顺等得就是这句话，心中不禁窃喜: “想牵涉吴公道其实很简单，眼下有个现成的机会。教企互助工人罢工，警方已经立案侦查，并锁定谣言的源头就是吴公道。” 卢家兄弟秒懂，只要卢家选择大义灭亲，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 兄弟俩再次陷入沉思，他们再考虑抛弃吴公道以后的事，譬如新的化肥厂厂长是谁。 院子里突然传来争吵声，李顺听见李新民的骂声，依稀还听见了哭声。 用腿肚子都能猜出来，是吴公道过来负荆请罪，妄想挽回什么。 骂声越来越大，李顺加大扭动腰身的幅度，防止噪音吵醒干闺女。 卢家兄弟则是无动于衷，书房里显得格外沉静。 院子里，吴公道双膝跪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错了秀英，求你原谅我，求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赶紧给我滚蛋，滚回去准备离婚，再不滚我揍你。”卢新民五官狰狞，如果不是被媳妇死死抱着，他肯定打得吴公道满地找牙。 “秀英原谅我吧，我给你磕头了。”吴公道竟然真的磕头。 街坊邻居纷纷吃瓜，卢家门庭被围观。 卢新民彻底绷不住了，用力挣脱束缚，一脚踩在吴公道胸口上，噼里啪啦拳打脚踢。 书房里，听见惨叫声的李顺，脸上露出嘲笑，大丈夫果然能屈能伸。 忽然一声尖叫，听起来特别刺耳，卢媛媛被吵醒，哇的一声哭出来。 “媛媛乖，不哭不哭，爸爸在这里。”李顺赶紧站起来，抱着孩子把身体当摇篮。 媛媛哭得凄惨，彻底激怒卢建设，他拿起电话拨号，片刻后对着话筒说: “宋强老弟，我是卢建设。化肥厂厂长吴公道，闯进我家撒泼，麻烦你把他带走。” 刑事队队长办公室，宋强满脸笑意: “建设哥请稍等，我们马上出警。” 李顺也是满脸笑意，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笑看吴公道完犊子 ------------ 第221章 刑拘不解释 卢家所在的胡同里突然来了几辆警车，人群里有喊话: “公安来啦，大家让让。” 人群分开一条路，宋强带着队员进入现场，在卢家院子里见到吴公道。 吴公道正跪在地上，西裤和衬衫脏兮兮的，额头上都是泥土。 他有些懵逼，这是家庭纠纷啊，卢家为什么报警，为什么来的是刑警。 两个警员把吴公道拉起来，宋强走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携带身份证？” “我叫吴公道，化肥厂的厂长，怎么了？”吴公道心中胆怯，急忙从兜里掏出身份证。 宋强核对身份证和本人，把身份证还给他: “吴先生，我是县刑侦大队宋强。经过我们初步调查，你与一起诽谤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这是拘留证。” 拘留证上写着，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多少条规定，决定对犯罪嫌疑人吴公道执行拘留，送兰县看守所羁押。 上面有吴公道的性别、出生日期和住址，下面有拘留日期，以及县公安局的公章。 银手镯戴在手上，吴公道脸色煞白，腿肚子一软，身体摇摇欲坠。 两名干警马上扶住他，押着他走出卢家，突然他剧烈挣扎: “我没罪，是李顺害我，是李顺诬告我……” “不要反抗！”宋强大喝一声，又有两名警员冲过来，强行扭送吴公道。 “我没有诽谤，是李顺害我，是李顺害我……”吴公道声嘶力竭，很快被塞进警车里。 卢家书房，李顺和卢家兄弟满脸不屑，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警方没说是谁报案。 “就这种脑残弱智，凭什么做一厂之长？”李顺在心里吐槽。 院子里的卢家人也是全员懵逼，原来出轨家暴的渣姑夫，竟然是个犯罪嫌疑人。 卢秀英听见院里子的动静，来到院子看看，跟宋强四目相对。 “原来秀英姐也在，那就省事了。”宋强打开皮包，拿出拘留通知书。 兰县公安局拘留通知书，吴公道的家属，根据刑法第xx条规定，我局于x年x月x日将涉嫌侮辱诽谤罪的吴公道刑事拘留。 卢秀英看完通知书，一时间五味杂陈，一切都结束了: “谢谢宋警官，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这时堂屋门打开，卢家兄弟快步走过去，笑着跟宋强握手。 李顺把孩子给柳欢欢，走过去打招呼: “强叔，谢谢你。” 宋强轻拍李顺的肩膀，微笑着提醒: “你不要多想，找个好律师等法院开庭。” “好的，我知道了。”李顺再次道谢。 宋强带着队伍离开，李顺也向卢家告辞，卢新民开车送李顺回家。 回到家里，杜柔马上给儿子热菜，嘴里不停地絮叨: “孩子啊，不管再忙都要按时吃饭，这样下去你的胃受不住。” “妈你放心吧，我会监督他的。”韩莹拉着老公回卧室，急不可耐地说: “怎么样？秀英姐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吴公道被刑事拘留，强叔让我找律师打官司。”李顺说道。 “太好啦！”韩莹眉开眼笑，她恨透了恶意造谣的吴公道，恨不得他坐一辈子牢。 李顺哑然失笑，不管这件案子的判决结果如何，吴公道不可能再担任厂长一职。 从大厂长到小囚犯，不知道他能不能抗住，会不会心态炸裂。 “老公，一直跟咱们作对的敌人，好像只剩下皮匠了吧。”韩莹露出迷之微笑。 “嗯，是的。”李顺点点头。 李方妻离子散，吴公道面临牢狱之灾，只剩下皮匠苟延残喘。 经过长时间的斗法，现在的皮皮冷饮被雪露吊着打，随时有破产的可能。 “老公，我想加快进步，在宝宝出生之前，把皮皮冷饮厂干死。”韩莹从抽屉里拿出账本，小声说: “这是皮匠最近的经营情况，根据武康提供的情报整理的，你看看。” 武康是李顺的拜把子弟弟，在皮皮冷饮厂当卧底。 主要工作是记录皮皮冷饮的经营数据，比如某月某日，卖给某个客户多少冰袋和雪糕。 台账上记录得非常清楚，从暑假开始到现在，销量处于直线下降状态。 武康的第二个工作，摸清皮匠的中间商，譬如三义乡陶声批发部，拐弯乡三元批发部…… 韩莹根据情报，派小姑子拜访他们，抢走皮匠的客户。 台账上显示，皮匠确实很惨，暑假前他有二十八个中间商，现在只剩十个。 “老婆，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李顺暗暗庆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韩莹不是老婆，而是某个竞争对手，李顺肯定会被她极限拉扯。 “那当然，你老婆不是花瓶，不是花瓶！”韩莹强调两遍，忽然压低声音: “我有个内幕消息，魏菊又有了新欢。” 魏菊是皮匠的前妻，先出轨李方，跟皮匠离婚，卷走一两万块钱， 李方被化肥厂开除后，她厚着脸皮求皮匠复婚。皮匠拒绝复婚，为了孩子两人同居。 “这才多久？又找到个小白脸？”李顺忍不住想赞美她。 “老公，年纪悬殊的爱情是靠金钱维系。听秀英姐说，小白脸的嘴特别甜，肾功能特别强，把魏菊迷得五迷三道。” “你在开车吗？”李顺翻个白眼，神特么肾功能特别强: “你这样，请秀英姐忽悠小白脸和魏菊，忽悠小白脸带着魏菊私奔，忽悠魏菊卷款私奔。” “还用你说？我和秀英姐就是这样做的。老公，求夸奖！”韩莹用鼻孔看老公。 李顺十分惊讶，家人们谁懂啊，家里的老婆“蛇蝎心肠”，我该怎么办？ “小看你了，你在咱家能顶半边天。”李顺马上给老婆点赞，有这样的媳妇儿就很爽。 第三天早上九点，国资局的调查小组突然来到化肥厂，召开全体干部职工会议。 会场上，调查组领导钱文达主任，宣布三个重磅消息: “第一，化肥厂商市办事处副主任吴大兴，涉嫌挪用公款罪，被公安经侦大队立案调查。国资局决定，免职并开除吴大兴。” “第二，原厂长吴公道涉嫌侮辱诽谤罪，被刑侦大队立案调查。国资局决定，免职并开除吴公道。” “第三，国资局决定，由副厂长牛二礼同志暂代厂长职务。” 会议结束后，钱文达跟牛二礼握手: “老牛，你跟雪露冷饮厂李老板有交情吧？” ------------ 第222章 两个名额 三年前牛二礼有个梦想，那就是取代吴公道成为厂长。 为此他努力了三年，明争暗斗整三天，兢兢业业地工作，每次都是沉沙折戟。 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吴公道一夜之间塌方，牛二礼混上个代理厂长。 代理约等于正式，只要代理期间不犯重大错误，都能成功去掉代理二字。 牛二礼脑子里嗡嗡响，当国资局领导钱文达，问他跟李顺的交情时，牛二礼不假思索: “我跟李顺有交情，我们哥俩经常喝酒，我爱人跟他爱人是闺中密友。” 钱文达暗道果然如此，最近这几个月，李顺的名号在体制内越来越响。 从最开始的酒桶李，到现在的诽谤李，都知道李顺的靠山越来越牛逼。 吴公道诽谤案已经出圈，诽谤案可大可小，随便换个原告，公检法真不一定立案。 “谢谢钱主任提拔。”牛二礼诚惶诚恐，刚才太激动，竟然忘记道谢。 “不用谢我，你应该谢谢李顺。”钱文达露出慈祥的笑容，带着调查组离开。 牛二礼一脸懵逼，小心翼翼送走调查组，急忙回到办公室给李顺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牛二礼听见李顺说话，一时间兴奋难耐: “谢谢李老弟，晚上能不能抽出时间，咱哥俩去联盛宾馆喝酒。” 李顺不明所以，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吴公道被我告倒了，给你竞争厂长的机会，所以你请我喝酒？” 牛二礼裂开大嘴，眼睛笑成一条线: “老弟，国资局直接任命我当代厂长。” 李顺露出迷之微笑，牛二礼可能误会了，于是说: “扳倒吴公道是我的功劳，提拔你当代厂长跟我没关系，我没那么大的能量。” “老弟呀，过度谦虚等于骄傲。”牛二礼对此坚信不疑，因为李顺的人脉太恐怖。 政法、卫生、教育机关的大佬，甚至供电厂等大企业领导，都跟李顺私交甚笃。 “二礼哥，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喝酒。我老婆要生孩子，过几天我得去法院打官司，还得去公安局结算工程款。” 110宣传工程顺利交工，公安局会在三个月内，向李顺支付十万元工程款。 吴公道诽谤案马上就开庭，李顺要站在原告席上，各种琐事缠身，没有时间管其他事。 牛二礼深以为然，不再强求聚会喝酒: “李老弟，商市办事处副主任吴大兴被开除。你把生意交给弟妹，过来给我当副主任。” “拉倒吧我的哥，蔡明俊的秘书我都不想当，咋可能去当什么副主任？”李顺被逗笑。 蔡明俊是县公安老一，挂职副县长，曾邀请李顺给他当秘书兼司机。 “哈哈，还是我顺弟牛逼。”牛二礼用笑声掩饰尴尬，用正义凛然的口吻说: “你帮化肥厂揪出蛀虫，为报答你的义举，我给你两个职工名额。” 听这话李顺一愣，虽然现在是国企下岗潮，记忆中化肥厂一直很坚挺。 中原大地是农业大省，种地离不开化肥，化肥厂的效益很好。 未来好像被承包，成为豫东地区最大的化肥生产基地，前途一片光明。 之前李方被开除时，卢建设把进厂名额给李顺，李顺却把名额给了别人。 因为当时的厂长是吴公道，李顺不能让亲人给仇人工作。 现在牛二礼当家，可以考虑把大姐李大夏弄到厂里。 化肥厂的铁饭碗是香饽饽，媒人能把李家的门槛踢烂。 “牛二哥，感谢你的馈赠。”李顺诚心道谢。 “老弟喜欢就好，我马上安排，你在广告店里等我。” 牛二礼笑得合不拢嘴，他不在乎两个工人名额，只想跟李顺结成统一战线。 四十分钟后，一个身穿厂服的青年来到店里: “大哥你好，请问李顺李老板在吗？” “顺哥在楼上休息，有事吗兄弟？”燕北扔给他一根烟。 少年婉拒香烟，扬起手里的档案袋: “牛厂长让我把东西交给李先生。” “顺哥，有人找！”燕北对着楼道大喊。 李顺下楼跟他寒暄几句，用香烟打发他走，又拿着档案袋上楼。 韩莹被燕北吵醒，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拎着扫帚要找燕北算账。 “老婆饶他一条狗命，给你看个好东西。”李顺扬起档案袋。 韩莹走到楼梯旁边，趴在栏杆上骂人: “燕北，再敢制造噪音耽误别人睡觉，你就死定啦！” “好的嫂子，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燕北在楼下哈哈贱笑。 韩莹翻个白眼，噘着嘴告状: “老公，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讨厌死了。” “我帮你收拾他，这小子越来越皮。”李顺打开档案袋，拿出两份空白的化肥厂入职书。 韩莹看罢失声惊叫，紧紧握住两份文件: “老公，你想怎么分配？” “给大姐一个，她的性格不适合做生意。”李顺说道。 李大夏遗传了李木的老实憨厚，遗传了杜柔的温柔善良。 这种性格很好，适合居家过日子，不适合混生意场。 在职场上也不能身居高位，铁饭碗和稳定的工作正合适。 韩莹点点头，大姐的脾气太软，只会埋头苦干，不适合当领导: “化肥厂倒是好去处，第二个名额给谁？” “给燕北吧，这小子做事认真，为了监视吴大兴，他也没少吃苦。”李顺说。 韩莹轻皱眉头，乖巧地坐在李顺身边: “也行！不过我更想让他给你当保镖，把名额给周祥吧。” 周祥是李顺的徒弟，正跟李大夏谈婚论嫁，李顺一直不太同意这门婚事: “我的木匠手艺，祥子得了真传，我不想让他丢了手艺去当工人。” “老公，我有个好主意，不如用这个名额勾引赵梦玉犯罪。”韩莹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趴在李顺耳朵上恶魔低语。 赵梦玉就是魏菊的姘头，在鑫鑫浴池当搓澡工，据说只有十八岁。 李顺听完她的诡计，露出一脸懵逼，这娘们儿太毒辣: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讨厌，我只对别人毒，又不毒你。”韩莹笑嘻嘻，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觉得可以试试。” “好吧，吃完饭咱们去会一会那个小白脸。” ------------ 第223章 魏菊的新姘头 这天李顺吃完晚饭，打算带韩莹去鑫鑫浴池洗澡，顺便跟赵梦玉聊几句。 收拾好毛巾香皂，给卢建设打个电话，鑫鑫浴池的老板是卢建设的外甥。 聊几句挂电话，又接到了武康的电话，这弟弟在皮皮冷饮卧底。 “康弟，这么晚打电话，有好消息吗？”李顺说道。 “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皮匠借了好多钱准备买一台冰糕机？”武康在电话里笑。 “买冰糕机？他的生意半死不活，怎么会买冰糕机？”李顺皱起眉头。 曾经皮匠有三台冰糕机，因为李顺的竞争，生意越来越差，已经卖了两台。 “顺哥，这台冰糕机经常坏，今天氟利昂制冷器短路了。”武康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李顺哑然失笑，氟利昂制冷器是冰糕机的核心，也是最贵的部件，皮匠真倒霉。 两条路摆在皮匠面前，要么关门大吉，要么买新机器苟延残喘。 “顺哥，皮匠手里没钱，为了买机器四处借债。”武康咯咯笑，说道: “那老小子还不死心，如果我是他，肯定选择关门，我可不敢跟顺哥商战。” “你小子少拍马屁，”李顺被弟弟逗笑，说道: “我有种预感，你的卧底生涯就快结束了。” 李顺挂断电话，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新冰糕机至少一万三千元，如果皮匠借的钱被老鼠咬烂，是不是致命打击？ 既没钱买机器，又没钱还债，应该很难受吧？ “老公，什么事这么开心？”韩莹挺着大肚子走过来。 “没什么，走吧，洗澡去。”李顺一手扶着老婆，一手拎着洗澡用具，慢悠悠出门。 鑫鑫浴池位于县城东北，离李韩广告店不算远，走路十分钟。 一楼是男女大池，二楼是包间，最豪华的包间费用三十元。 现在是夏末，人们可以在家里凑合着洗，浴池的生意并不好。 大堂经理乌杰明走进男大池，四个搓澡工马上从床上坐起来，乌杰明大声说: “赵梦玉，拿着你的家伙跟我走。” 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马上收拾工具，提着塑料桶，跟着乌经理出门。 两人慢慢上楼，乌杰明小声说: “豪华包间里有两位贵客，一个老板和一个孕妇，你给老板搓澡。” 赵梦玉一愣，洗单间的老板一般不用搓澡工，特别是男女混洗的单间。 “别发呆，大老板点名要你服务，一定要拿出真本事把服务做好。”乌杰明沉着脸说道。 “好的乌叔，你放心吧。”赵梦玉满脸谄媚，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乌杰明轻轻冷哼，打心眼里看不起赵梦玉，不就是啃老玉米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两人来到二楼，发现走廊里坐着个孕妇，乌杰明急忙抱着两把椅子过去: “坐椅子吧，您这身子坐凳子不舒服。” “谢谢吴经理，麻烦你了。”韩莹笑着说。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乌杰明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赵梦玉觉着孕妇很美，是那种不施粉黛的美，魏菊不配给她提鞋。 忽然孕妇的视线看过来，赵梦玉急忙低眉顺眼，不敢跟她对视。 “愣着干啥？快去给李老板搓澡。”吴杰明语气不善，怒指对面的包间。 赵梦玉赶紧转身进屋，轻轻地关上门，看见李顺浑身赤裸趴在床上。 “老板好，我来给您搓澡。”赵梦玉小声说。 “嗯。”李顺纹丝不动，甚至没睁开眼睛，静等他搓掉一身尘土。 包间外边，乌杰明小心翼翼陪韩莹聊天，陪着一百二十个小心。 鑫鑫浴池的老板是宋强的外甥，老板专门给乌杰明打电话，一定要招待好李顺。 两人聊了三分钟，韩莹突然话锋一转: “听说刚才进去那个小伙子，最近傍了个年轻的富婆？” 乌杰明一愣，暗叹女人果然都喜欢八卦，于是压低声音说: “那个女人好像姓魏，她老公好像开冷饮厂。韩老板，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胡说的。” 其实并没有胡说，韩莹微笑着点头: “乌经理能不能告诉我具体细节，我对这事挺感兴趣的。” 乌杰明马上打开话匣子，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刚开始魏菊经常过来洗澡，洗的都是大池，偶然之下认识赵梦玉，就开始洗单间。 有一天，魏菊提出个荒谬的要求，要求赵梦玉给她按摩。 澡堂里提供按摩服务，不过只面向男客户，魏菊是第一个提按摩要求的女客户。 乌杰明不敢做主，马上请示老板，得到老板的首肯，就安排赵梦玉服务。 魏菊出手大方，赵梦玉青春活力，两人就这么勾搭上了。 “韩老板你不知道，她经常给小赵买衣服皮鞋，经常带小赵下馆子，蜜里调油似的。” 乌杰明很羡慕，韩莹哑然失笑，没想到姓魏的这么花心。 包间里，赵梦玉给李顺搓澡，李顺双手枕着头: “小伙子手艺不错，叫什么名字？” “李老板，我叫赵梦玉。”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李顺笑着问。 “是乌经理说的。”赵梦玉有些尴尬，凡是来这里的客户统称为老板。 “我是做冷饮生意的，你吃过雪露雪糕吗？”李顺说完，感到搓澡毛巾停顿一下。 “我吃过秘制红豆，很好吃，你的生意应该很好吧？”赵梦玉说道。 李顺摆摆手，笑着说: “还可以。咱县就两家冷饮厂，一家是我，另一家是皮匠的皮皮冷饮。” 赵梦玉听到皮匠，心神又是一颤，他的姘头魏菊就是皮匠的老婆。 李顺悄悄观察他的微表情，决定再给他来一剂猛药: “皮匠那人小心眼，几个月前化肥厂有个工人叫李方，勾搭了皮匠的老婆。 皮匠一怒之下，找人打断他一条腿。这个李方就是俺李家村的，还在老家养伤呢。” 赵梦玉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浑身一哆嗦，搓澡毛巾掉在李顺身上。 “小伙子，你怎么？”李顺装出一脸关怀。 “没事，对不起。”赵梦玉赶紧拿起毛巾，继续给李顺搓澡。 “搓搓背吧。”李顺趴在床上，继续吓唬他: “皮匠不仅打断了李方的腿，还让李方丢了铁饭碗，那货心狠手辣。” 赵梦玉差点吓尿，马上决定跟魏菊绝交，他不想断腿。 片刻后又觉得不对劲，皮皮和雪露是竞争对手，李顺巴不得皮匠家宅不宁，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 ------------ 第224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鑫鑫浴池搓澡工赵梦玉，被李顺吓得晚饭都没吃。 他和魏菊交往主要是为了钱，那个老娘们很大方，白吃白喝真的很香。 现在有断腿的风险，赵梦玉必须选择结束这段恋爱，腿比衣服更重要。 “小赵，去雪花包间服务。”经理乌杰明给他安排任务，嘴角却带着一丝戏谑。 搓澡工没有工资，搓背可以拿两元提成，赵梦玉马上拎着工具去二楼。 敲开雪花包间，看见一个身穿浴袍的女人，他的脑袋嗡的一声。 “快进来，发什么呆啊？”魏菊一把拉他进来，快速反锁屋门，而后投怀送抱。 动作一气呵成，赵梦玉终于回过神儿，用力推开性急的女人: “魏姐别这样，魏姐！” 赵梦玉脸色煞白，两步后退到角落里，像只待宰的羔羊。 魏菊不禁皱眉，走过去坐在床边，松开浴袍一声嗤笑: “装什么装啊？咱们在一起这么久，跟我玩什么矜持啊？” “魏姐我们分开吧，我害怕！”赵梦玉脸色苍白，双手抱胸做出防御姿态。 “害怕什么？怕我吃了你？”魏菊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搞笑。 赵梦玉笑不出来，就把跟李顺谈话的经过，李顺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随着他的讲述，魏菊的脸越来越难看，没想到李顺干涉她的私生活，是不是吃饱撑的？ “魏姐放过我，我们结束吧！”赵梦玉胆战心惊。 “哼，别听李顺胡说八道！我跟皮匠早就离了婚，现在只是同居。”魏菊咬牙切齿，说道: “我离婚不离家，想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闹到法院我也不犯法。” 赵梦玉瞬间懵逼，离婚不离家是什么鬼，魏菊跟皮匠没有复婚？ 魏菊站起来，把赵梦玉堵在角落里: “小奶狗别害怕，咱们是自由恋爱，皮匠根本就不是我的合法男人。” 赵梦玉也不是合法的，急忙拿来她的手: “放过我吧，俺家无权无势，我怕皮匠打我，我朋友就是因为争风吃醋被砍死了。我朋友抢别人的女朋友，被别人活活砍死，就是上个月的事。” 赵梦玉流下冷汗，魏菊忍不住骂了句怂蛋，重新坐在床上思考。 三分钟不到，魏菊打定主意: “咱俩跑路，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 跑路就是私奔，已婚妇女受不了家暴，受不了穷苦生活，跟着有钱的金主私奔。 这种事十分常见，赵梦玉并不陌生，赵家村就有三家媳妇跟别人跑了。 阉猪的老王，媳妇跟卖肉屠夫跑路。农民老李，媳妇跟同村的老马跑路。 还有一个吹唢呐的老秦，收了年轻徒弟，媳妇却能徒弟跑路。 赵梦玉有些意动，反正家里有大哥尽孝，在澡堂子里也不挣钱，跟富婆跑路享福也行。 “玉玉别害怕，我有钱养你，姐姐会让你享福的。”魏菊把小奶狗搂进怀里，说道: “我给你搞一万多块钱，咱们去外地生活，你好好考虑一下。” 声音柔得出水，赵梦玉心神荡漾，那可是一万块钱啊，不管到哪都会逍遥自在。 不过想起家里的情况，他又有些犹豫。 老爹是个瘸子，老娘身体不好，十亩地的劳作都在大哥身上。 家里穷得叮当响，大哥都二十二岁了，愣是没有媒人说亲。 如果他跟富婆跑路，家里少了一份收入，日子会更苦: “魏姐，我放心不下爹娘……” “你给老娘闭嘴！”魏菊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咬着牙骂: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你想跟我去外地享福，晚上十点去皮皮冷饮厂大门外等我。老娘警告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愤怒的魏菊没了性趣，转身穿上衣服，拎着包包扬长而去。 赵梦玉愣了很久，忽然想起刚才给李顺搓澡时，李顺说过的话: “我和皮匠生意场上的仇人，如果你能帮我削弱皮匠的实力，我会给你奖励的。” 村子里的三起私奔案例告诉赵梦玉，女人私奔时会抱着不走回头路的心态，会卷走家里的全部钱财。 如果魏菊私奔，肯定卷走皮匠很多钱，这不就是削弱皮皮冷饮的实力吗？ 想到这，赵梦玉匆匆下楼，跟值班经理请个假，骑着自行车去李韩广告店。 现在是晚上八点，广告店已经打烊，赵梦玉用力拍打铁门: “有人吗？店里有人吗？” 连着叫了十几声，店里亮起电灯: “谁呀？” “我，我有事找李顺老板。”赵梦玉大声喊。 “我是谁？”燕北打开卷帘门，看见个挺帅的小白脸，挠挠头笑着说: “老板回家抱媳妇了，你有啥事？” 赵梦玉觉着燕北像个痞子，小心翼翼地说: “我叫赵梦玉，能不能帮我叫他过来，我用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 “可以呀，你等着哈！”燕北转身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上大声喊: “小宇，下来招呼客人，我去找顺哥。” 李明宇出现在楼梯口，燕北指了指门口的赵梦玉，哼着小曲离开广告店。 步行十分钟来到李顺家，大摇大摆进门，顺哥一家人正围着餐桌吃饭: “顺哥，有个叫赵梦玉的小白脸过来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李顺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你看人真准，那小子还真是个小白脸。” 李顺放下手里的馒头，跟燕北去广告店，一路上哥俩有说有笑。 来到广告店，看见赵梦玉，李顺呵呵笑: “原来是赵老弟，找我什么事啊？” 赵梦玉马上站起来，露出一脸谄媚: “李老板，我有很重要的事，能不能单独谈谈。” “没必要单独谈，这两人是我的亲弟弟。”李顺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八点半，离十点只有一个半小时。 赵梦玉觉着时不我待，马上说出魏菊邀请他一起私奔的经过。 李顺马上哈哈大笑，高兴地当场开腔: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赵老弟，我支持你私奔。 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都要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 燕北差点没绷住，赶紧抬起头看天花板，尽全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这特么是爱情吗？ 赵梦玉苦笑，小心翼翼谈条件: “李老板，我家里太穷，爸妈身体不好。如果我一走了之，他们活不下去！” ------------ 第225章 名额换私奔 赵梦玉不停地诉苦，说家里是多么的穷，生活条件多么不好。 李顺也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我懂，你稍等一下。” 李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写字台抽屉，拿出那份化肥厂入职名额。 把文件递给赵梦玉，用真诚忽悠他：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送给你，你可以转交给你大哥。” 赵梦玉上过初中，认识上面的字，在一瞬间瞠目结舌。 竟然是化肥厂入职证明，只要填上名字贴上照片，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工人阶级。 现在这个社会，最吃香的是干部，然后是工人，处于鄙视链最低端的是农民。 为了吃到商品粮，农民削减脑袋向上爬，当工人端铁饭碗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赵梦玉很激动，如果李顺把名额给他，他可以跪下认李顺当义父。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他明白李顺的想法，这个名额只能给他的大哥。 只要他答应跟魏菊私奔，大哥就能靠着名额入职化肥厂，靠着每月至少二百元的工资养家糊口。 “李老板，从现在开始，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赵梦玉激动得咬牙切齿。 李顺也露出笑意，想让别人按照你的想法办事，就得给别人足够的利益。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六分，距离十点钟只剩一个多小时。 “我先带你回家，把名额给你大哥，你收拾东西准备跟魏菊浪迹天涯。”李顺说道。 “中，我听你的。”赵梦玉马上站起来。 燕北起身拦住李顺，伸手要摩托车钥匙: “交给我吧，你回去陪嫂子。” “你跟我一起去。”李顺从店里推出摩托车，用钥匙启动。 三人共坐一辆车，李顺是司机，赵梦玉夹在中间，燕北坐在后面。 赵家村在县北五里外，赵梦玉不停地指路，很快来到家门口。 “你回去收拾东西，抓紧时间。”李顺说道。 “中，我马上过来。”赵梦玉拿着名额进家，很快院子里传来叫声和笑声。 李顺有些懵逼，没想到月工资二百元的工人名额，竟然让赵家人疯魔。 又过几分钟，赵梦玉拿着行李出门，就是一个尼龙袋装几件换洗的衣服。 “李老板，走吧。”赵梦玉麻溜上车，他的心情很好。 大哥有了铁饭碗，没了后顾之忧，他就能跟富婆浪迹天涯，去外地吃香的喝辣的。 李顺开车回到县城，来到皮皮冷饮厂外边，看看手表夜里九点四十分。 这对爱人约定十点见面，共同商议私奔大计，燕北不想留下当电灯泡: “顺哥，去小芙家坐坐。” 小芙家就是对面的纪家小卖部，小店还在营业，女主人纪芙是燕北的女朋友。 李顺把摩托车交给燕北，让燕北先过去，他随后就到。 等燕北离开，李顺站在赵梦玉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有几个小条件，首先你们私奔之后，半年之内你不能回来，也不能让魏菊回来。” 赵梦玉赶紧答应，如果能在外面逍遥快活，用八抬大轿接他都不会回来。 “第二点，走得越远越好，你们最好离开豫省，不能让皮匠找到你们。”李顺说道。 “我知道的。”赵梦玉再次点头。 赵家村的三个私奔案例告诉他，男方会发动亲朋好友去寻找。 万一被找到，皮肉之苦肯定逃不掉，碰见脾气不好的人家，狗腿都能给你打断。 女人卷走家里的钱财，跟野男人去外地快活，留下老公在家养孩子受罪。 那绝对是深深太平洋底深深恼火，赵梦玉不想被皮匠打断胳膊腿。 “赵梦玉，我能让你哥进化肥厂，也能让化肥厂开除他，你信不信我的话？”李顺威胁他。 “信，我信！”赵梦玉深信不疑，李顺想弄死他家其实很简单。 他以为经理乌杰明在兰县很牛逼，结果发现乌杰明在李顺面前就是个鳖孙。 这时冷饮厂大铁门有掌声，李顺笑着说: “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转身走进黑夜里，去对面纪家小卖部。 大铁门打开，魏菊鬼鬼祟祟探头，看见路灯下的情郎，一时间欣喜若狂。 拉着情郎走进黑暗里，紧紧抱住情郎的腰: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魏姐，我发现我是爱你的，我愿意抛下一切跟你浪迹天涯。”赵梦玉浑身肉麻。 “好弟弟，姐不亏待你。”魏菊马上奉上红尘，两人在黑暗里热吻。 画面有些辣眼睛，燕北忍不住地吐槽: “顺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屁的爱情，说到底还是一场交易。”李顺嗤笑一声，说道: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爱情就是一坨臭狗屎，谁沾染谁倒霉。” 纪芙是爱情的拥趸，红着脸小声说: “顺哥，你和北哥不是同岁吗？” “当然不是，我今年五十，他才二十。”李顺说道。 燕北和纪芙都翻起白眼，纪芙悄悄握住燕北的手，发誓要嫁给自己的爱情。 “顺哥你看。”燕北突然指向冷饮厂。 魏菊鬼鬼祟祟进厂门，燕北看不见赵梦玉的身影，小声说: “是不是出意外了？” “等等，静观其变。”李顺不认为会出现意外，赵梦玉也没有胆子制造意外。 私奔的核心要素是钱，没有钱火车票都买不起，私奔个锤子。 李顺能猜到魏菊的想法，她想趁夜深人静时，趁皮匠进入梦乡时，卷走家里的钱。 凌晨一点，魏菊悄悄睁开眼，伸手推了推鼾声如雷的皮匠。 皮匠没有一点反应，魏菊深吸一口气，从枕头下摸出一把不锈钢剪刀。 右手拿着剪刀，左手伸进皮匠的被窝，在他胸膛上悄悄地摸索。 摸到保险柜钥匙时，魏菊露出一丝狞笑，悄悄地伸出剪刀。 皮匠所有的财产，包括买冰糕机的借款，都在保险柜子里锁着。 只要一把钥匙，就挂在皮匠脖子上，他一直当贼防着枕边人魏菊。 魏菊一边用剪刀剪钥匙，一边瞪大眼观察皮匠的脸，生怕他突然醒过来。 钥匙剪掉那刻，魏菊心脏差点爆炸，小心翼翼下床。 打开手电筒，慢慢靠近保险柜，柜里有一万多块钱正向她招手。 ------------ 第226章 希望他倾家荡产 魏菊用钥匙打开保险箱，拿出一个档案袋，打开以后发现里面都是钱。 这是皮匠全部的财产，总共一万三千元人民币，包括购买冰糕机的借款。 魏菊把钱装进包包，蹑手蹑脚出门，而后轻轻关门。 一路来到冷饮厂外边，向黑暗里招招手，赵梦玉急忙跑出来: “拿到钱了吗？” “拿到了，赶紧去火车站。”魏菊看看四周，拉着赵梦玉去火车站。 李顺和燕北悄悄跟在后面，燕北小声说: “看他们慌张的样子，咱们为啥不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别傻了小北，他们的行为是盗窃，你想惹一身骚啊。” 魏菊和皮匠不是夫妻，只是男女朋友关系，魏菊的行为已经涉嫌盗窃。 皮匠应该会报警，警方肯定会立案，李顺可不想莫名其妙当帮凶。 哥俩就这样静静地跟着，十分钟不到跟踪到火车站，看见两人走进售票厅。 “小北你去看看，魏菊不认识你。”李顺说。 “好的。”燕北迈步走进售票厅。 售票厅二十四小时营业，里面灯火通明，只有燕北他们三个。 只有一个售票窗口，燕北戴着帽子和口罩，排在他们后边。 魏菊扭头看看他，赵梦玉也扭头看，都没有认出来。 “去哪？这都凌晨一点多了，买什么火车票？”售票员的语气中带着烦躁。 “去鲁省泰山市，要两张票，越快越好。”魏菊按照计划行事，先去鲁省爬泰山，再去京城看故宫，尽情的旅游花钱。 两张车票到手，两人马上去候车厅，燕北走到售票窗口: “我也去爬泰山，一张票，越快越好。” 售票员有点懵逼，三更半夜爬什么泰山，翻个白眼给燕北拿票。 燕北看看票上的时间，四十分钟后发车，这倒是个好消息，狗男女有很大概率逃出去。 离开售票厅，把车票给李顺，笑着说: “咱们回去睡觉吧，这事应该稳了。” “等等吧，确保万无一失。”李顺看看手表，也戴上口罩和帽子。 哥俩走进候车厅，远远地监视魏菊二人，直到他们进站，哥俩才出站回家。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皮匠从睡梦中醒来，打个哈欠准备起床。 忽然看见保险柜大门敞开，皮匠愣了两秒，下意识摸胸口。 没有找到钥匙，瞬间脸色大变，掀开被子在床上找。 还是没有找到钥匙，找到了拴钥匙的胶皮管，打点滴用的那种胶皮管。 管子上空空如也，有被利器切割的断口，看起来十分齐整。 皮匠静静地看着断口，突然嗷一嗓子跳下床，两步跑到保险柜旁边。 柜里也是空空如也，装钱的档案袋不翼而飞: “魏菊，贱表子，我日你八辈祖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皮匠跳起脚骂了两分钟，突然意识到报警。 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跑进办公室，拨打110报警电话。 调度中心把案情分配给拐弯镇派出所，派出所马上联系刑侦大队。 涉案金额一万三千元，绝对是特大盗窃案，可能会判死刑。 刑侦队第一时间成立专案组，宋强任专案组组长。 第一时间来到案发现场，却发现皮匠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蹬着腿，嘴里吐着白沫。 队员们马上检查，队员小李小声汇报: “宋老大，应该是气急攻心，气晕了。” “嗯，把他弄醒吧。”宋强摇摇头，忽然感觉这小子挺可怜的。 之前的生活是那么的潇洒，手里有个冷饮厂，一年少说挣两三万。 自从跟李顺闹矛盾，生意越来越差，儿子进监狱蹬缝纫机，妻子跟他离婚。 宋强露出苦笑，心里暗暗惋惜: “皮匠啊皮匠，你小子真可怜，你说你惹李顺干什么？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想惹李顺那个混小子。” 经过一番侦查，宋强把魏菊列为重大嫌疑人，马上派出人手封锁火车站和汽车站。 宋强越查越怀疑，一个身影总是往他脑海里跑，搞得他有点烦躁: “小李，你们再好好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好的老大。”小李马上安排人手重新排查。 宋强离开冷饮厂，站在门口看一圈，过马路去对面纪家小卖部: “大娘，我打个电话。” “中，打吧。”纪老太赶紧过来招待。 “大娘，昨天晚上你们几点关的门啊？”宋强笑着套话。 “不到九点就关门了，我老婆子不能熬夜。”纪老太满脸慈祥。 宋强不能确定她有没有撒谎，笑着点点头，拨号给李顺打电话。 电话接通，两人打完招呼，宋强直奔主题: “顺子，皮皮冷饮厂发生特大盗窃案，涉案金额至少一万三。” 李顺一愣，马上呵呵笑: “强叔，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工作上的事情没必要跟我说吧。” 宋强沉默两秒，轻轻叹口气: “你跟老叔说实话，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虽然希望皮匠倒霉，却不会用非法的手段去搞他。” “好，我相信你的话。”宋强挂断电话，付完钱再去冷饮厂。 广告店一楼，李顺坐在沙发上喝茶，燕北坐在他身边: “刚才什么意思？老宋怀疑你是幕后黑手？” 李顺点点头，露出一丝无奈: “老宋太了解我，打那个电话也是为了我好。不过魏菊够狠的，竟然卷走皮匠一万三。” “多少？”燕北直接跳起来。 “整整一万三千元人民币。”李顺呵呵笑。 “我的老天爷呀，这娘们儿好狠的心啊，皮匠还能活吗？”燕北吓得怀疑人生。 李顺摇摇头，皮匠能不能活他不知道，只知道皮皮冷饮厂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他厂里只有一台坏冰糕机，负债累累准备买新的，钱却被魏菊卷走。 两条路摆在他面前，要么再借买机器的钱，要么出售冰袋机、房子、交通工具还债。 关键是他的声音不好，就算能借到钱，就算能买一台新冰糕机，想翻身也非常艰难。 “小北，如果你是皮匠，你会怎么办？”李顺说道。 “破产呗，然后卖家产还债，再不行就跑路呗。”燕北说道。 李顺呵呵一笑，说道: “我倒是希望他倾家荡产，他不应该跟我作对。” ------------ 第227章 同归于尽？ 魏菊卷款私逃，由于涉案金额巨大，警方几乎抽调出全部警力排查。 很快就调查到火车站售票窗口，从售票员口中得知，嫌疑人买了去泰山的火车票。 听到这个消息，宋强的脑袋大了三圈，魏菊可能已经到了泰山市。 跨省的案子很难办，特别是鲁豫两个邻居省，跨省办案更难办。 宋强马上报告给县局，县局又报告给省厅，豫省厅再跟鲁省厅沟通。 鲁省厅核准后，会向泰山警方发布协查通告，由泰山警方抓捕。 这个过程非常繁琐，等协查通告下来时，谁知道魏菊还在不在泰山呢。 宋强等不及，命令专案组穿上便衣，马上开车去泰山市暗访。 不过他的运气很差，魏菊根本没有去泰山，而是中途换车去沪市。 因为他们在买火车票时，赵梦玉认出了燕北，所以临时改道。 这就导致专案组在泰山景区蹲守七天，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 七天内发生了很多事，譬如吴公道诽谤案开庭，李顺站在原告席上。 律师是本县最好的刑事律师，她在法庭上巧舌如簧，帮李顺争取到很多好处。 最后法院当庭宣判，吴公道侮辱诽谤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六个月。 李顺并不在意判决结果，吴公道已经不是化肥厂厂长，已经同意跟卢秀英协议离婚。 从前途无量的大厂长，到净身出户的负心汉，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法院外边，原告被告面对面，两人彼此看着对方。 吴公道已经没有往日的气势，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李顺，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李顺说道。 “不要太得意，我会让你还债的。”吴公道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双眼变得血红。 李顺摇摇头表示不屑，直视他的双眼: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却主动搞事，我只能被动应战。不用威胁我，我不是被吓大的。” 李顺表面上蔑视他的威胁，一回到家马上安排安保。 连夜联系卢秀英，用她的奥拓送老婆去商市医院待产，母子平安是头等大事。 俗话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李顺担心吴公道报复，直接让老婆去商市待产。 卢秀英把美容院交给侄女柳欢欢，跟李小霞一起陪产，负责照顾韩莹。 李丰田和李明宇哥俩客串保镖，日夜守在病房门口。 家里的保镖就是燕北，有燕北跟在身边，李顺不怕吴公道报复。 又过了两天，李顺接到宋强的电话，宋强在电话里吐苦水: “顺子帮帮我吧，我愁得头发都白了。魏菊和赵梦玉石沉大海，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你在赶鸭子上架，我能帮什么忙？”李顺一推四五六，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 在没有互联网和监控摄像头的年代，抓捕逃犯犹如大海捞针。 这起盗窃案涉案金额太大，已经惊动了省厅，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宋强身上。 想把纸质通缉令贴遍全国各地，有点不现实，宋强被搞得焦头烂额，叹口气说: “孩子，真正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你和皮匠、魏菊是对手，给我提点建议。” “我真没什么建议，老叔别为难我！”李顺也跟宋强吐苦水。 李顺能猜到魏菊会去哪了，魏菊是卢秀英美容店的铁杆客户，平时跟卢秀英无话不谈。 从她平时的只言片语中，卢秀英总结出她最迷恋泰山、故宫和大沪都。 前两个只是旅游景点，沪都才是让她神往的安家落户地。 如果李顺是专案组领导，会直接去沪都守株待兔，蹲守在火车、汽车站出站口，就有可能抓到他们。 但李顺不想这么做，现在抓住魏菊，追回的赃款肯定会还给皮匠。 这笔钱是皮匠的续命灵验，李顺不想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万三千元很坚挺，等魏菊挥霍一段时间，把这笔巨款挥霍七七八八，再说抓人的事。 宋强从李顺嘴里套不出信息，不禁有些失望，决定换个思路说服: “皮匠被偷的事已经传开，债主们纷纷登门要债，皮匠被逼上绝路，天天喝得烂醉如泥。” 言下之意是，如果皮匠豁出去他的一百多斤，拎着刀子跟你同归于尽，那就坏菜了。 “我建议你尽快提供线索，早一天抓到魏菊，早一天避免逼虎跳墙。”宋强颇有些语重心长。 李顺噗嗤一笑，吴公道想同归于尽，皮匠也想同归于尽，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强叔，你搞得我很尴尬，咱们国家九百多万平方公里，我怎么可能知道魏菊在哪？” 电话里陷入沉默，良久后宋强叹口气: “好吧，你注意安全。不管是吴公道或者皮匠，都有可能把怒火撒到你身上。” “我知道的，谢谢你提醒。”李顺诚心道谢。 电话挂断以后，李顺陷入沉思，觉得必须加强安保力量: “小北，吴公道和皮匠可能会联手报复我。” 燕北马上皱起眉头，两个人主动进攻，一个人被动防御，这是不合理的: “顺哥，让小川和周祥跟我一起。他们人高马大的，小川还练过两年武。” 李小川天天出去跑业务，接的都是条幅等小业务，不痛不痒的。 “让小川跟着你。”李顺把周祥排除在外，他已经出师，到处做木工挣钱，没必要耽误他挣钱。 “好吧，我知道了。”燕北点点头。 “先跟我去商市看看。”李顺看看手表，带着燕北去商市。 到商市时天已经黑了，燕北把两把匕首交给李丰田和李明宇。交代他们如果到了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病房里只有女人，老妈杜柔手里拿着一团卫生纸: “顺子你快看，出字了。” 杜柔十分开心，李顺有些懵逼，卫生纸上只有一丝血，出字就是出血吗？ “孕妇下面出血丝，最多三天宝宝就会出生，你要当爸爸啦！”杜柔欣喜若狂。 李顺尴尬一笑，走过去握着老婆的手: “谢谢老婆，我留下来陪你！” ------------ 第228章 你能卷得过别人吗 商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产房里传出惨叫声，听着有些吓人。 整个产科只有韩莹一个孕妇，现在人生孩子基本不来医院，都是在家找接生婆。 两世为人的李顺，很少被某件事物揪心，老婆生孩子除外。 产房大门打开，护士急匆匆出来: “宝宝有点大，孕妇难产，把字签了吧。” 她递过来一份文件，是难产手术亲属签名，李顺平静地说: “用简单的话语介绍这个手术。” 护士一愣，面前三个大汉六只鹰眼，她心里有点怂: “就是把炒饭切开一部分，生完孩子再缝合伤口，等伤口恢复再过来开拆线。” 李顺点点头，提笔在文件上签字，文件其实就是个免责书。 如果手术出现意外，院方不负任何责任，不过在李顺眼中，想不担责是不可能的。 “李先生你放心，就是个小手术，不会出什么意外。”护士抱着文件进产房。 “最好没有！”李顺蹦出一句话，护士愣了一秒，加快脚步进产房。 产房里又传出韩莹的喊声，李顺紧紧皱起眉头，双头握成拳头。 “孩子别急，女人都要过这道坎，过了这道坎就好了。”杜柔更急，额头鬓角都是汗。 其他人纷纷劝李顺放宽心，忽然产房里传来婴儿哭声，哭了不到十秒又不哭了。 “生了，生了！”杜柔笑得合不拢嘴，兴奋地直搓手。产房一开门，她急忙围上去: “母子平安吧，是个小孙子吧？” “是的，七斤八两。恭喜大娘，母子平安。”护士笑着说。 杜柔的脸笑得没法看，五官有些扭曲，小心翼翼抱着襁褓: “哎哟我的孙子，奶奶的乖孙子。顺子快看，这孩子长得像你。” “是吗？我看看。”李顺走到襁褓旁边，看见个皱巴巴的胖娃娃。 真看不出来哪里像，整体来说不算丑，李顺也不经常照镜子。 “眉眼和鼻子很像李顺，嘴巴和脸型像莹莹，将来肯定是个大帅哥。”卢秀英满心欢喜，为莹莹妹感到欣慰。 现在的风俗，只要第一胎是男孩，第二胎就无所谓了。 舍得缴超生款就要二胎，不舍得交就不要，反正有后了，李顺来句黑色幽默: “听你们这么说，我倒不担心医院报错孩子了。据说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在同一家医院生孩子，穷人故意报错孩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孩子过上富裕的生活。” 话刚说完，众人全员懵逼，护士赶紧解释: “李先生你误会了，整个产房只有您妻子一个人，不信我带你看看。” “哈哈，他是开玩笑的。”杜柔倒是不担心，笑着说: “顺子刚出生时就是这个样子，父子俩简直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众人马上呵呵笑，为女护士化解尴尬，李顺认同母亲的话，一个模子没必要亲子鉴定。 笑声吵醒了小宝宝，睁开宝石般的眼睛，看着陌生的世界，以及陌生的老爹。 忽然他咧嘴一笑，差点把李顺搞哭: “孩子，上辈子咱们爷俩有缘无分，这辈子老子加倍疼你。” 前世岳父岳母棒打鸳鸯，这个孩子被迫流产，想到这，李顺瞬间红了眼眶。 “你这孩子……别胡说八道。”杜柔马上抱着襁褓去病房，新生儿不能看见大人掉泪。 这时产房开门，两个护士推着轮椅出来，韩莹坐在轮椅上，满脸都是疲惫: “老公，我儿子呢？” “在病房里，我带你去。”李顺马上接手轮椅，慢慢推着老婆去病房。 扶着老婆上床，给她盖上毛巾被，小心翼翼地照顾着。 刚生产完女人要坐月子，期间必须精心照顾，月子病很难根治。 杜柔轻轻打开襁褓，卢秀英给孩子穿上短裤和短袖。 完事儿把孩子放在韩莹旁边，韩莹看着吃手手的儿子，眼神比温泉更柔和: “老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额……就叫李韩吧，咱们俩的姓氏组合。”李顺有点敷衍。 韩莹很不乐意，取名字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这么敷衍。 “老公，小名可以叫李韩，大名不能叫，一点特殊意义都没有。” “名字本来就没有意义，好吧好吧，你想个大名吧。”李顺呵呵笑，看着吃手指的宝宝: “小韩，我是第一次当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儿子多多担待。” 韩莹翻个白眼，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这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公，宝宝的小名叫嘟嘟。大名叫李绅，绅士的绅，我希望他将来当个绅士。” 李顺有点懵逼，这是什么神仙脑回路: “嘟嘟？李绅？李绅不就是写锄禾日当午那个吗？” “对，莹莹说的就是写诗的那个。”卢秀英拍手叫好: “绅，在欧美是绅士，在古代是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我们绅绅长大后肯定是个绅士，肯定有权有势有钱。” “绅……绅？”李顺彻底无语，感觉这名字有点女性化，还不如叫李大炮呢。 “秀英说得好，我孙子将来肯定是个大人物。顺子，我看就叫李绅吧。”杜柔也投赞成票。 李顺索性答应她们: “那就叫李绅，不过培养一个绅士需要花很多钱，我的压力有点大。” “老公，我陪你一起抗压。”韩莹满脸傲娇。 其实从孩子出生那刻起，夫妻俩就已经压力山大。 还把孩子奶大，母乳或者奶粉都无所谓，李顺拿得起奶粉钱。 孩子长到三十岁时，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幼儿园，然后就要面临教育问题。 李顺突然皱眉，未来的二三十年，中原豫省是高考最卷的省。 如果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豫省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走钢丝。 能当豫省的高考状元，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卷王之王。 关键未来的豫省没有985大学，只有一个低端的郑大是211大学，很多老板还不认可。 李顺看着襁褓里的儿子，露出一丝苦笑，我说话: “孩子啊，咱们省的高考考生一二百万，你能卷得过别人吗？” “老公，你怎么了？”韩莹拉着李顺的袖子，小声说: “刚才秀英姐说，想当小绅的干娘，你有意见吗？” ------------ 第229章 咱们一起收拾他 卢秀英想当李绅的干娘，李顺还是挺满意的，没人会拒绝富婆干娘: “可以啊，等给孩子办满月酒时，就把这个事定下来。” 卢秀英不禁眉开眼笑，她刚跟吴公道离婚，前几天读高中的孩子回家，跟她吵了一架。 他不同意父母离婚，对母亲恶语相向，把母亲气得泪如雨下。 卢秀英跟儿子离心离德，就想收李绅为义子，用义子弥补亲情和遗憾。 “谢谢顺子，孩子的奶粉钱我出。”卢秀英激动得差点落泪。 正常情况下，婴儿半岁后可以吃馍饭，半岁前吃母乳或者奶粉。 一罐差不多二十元，宝宝的食量越来越大，半年的奶粉钱也不少。 “不吃奶粉，我喂孩子吃母乳。”韩莹摇头婉拒。 “莹莹，给孩子吃奶粉吧，吃母乳会不饱满。”卢秀英用过来人的口吻说。 她的话很含蓄，给孩子吃母乳会影响女人的美丽，韩莹笑着说: “母乳才是最有营养的，美不美的我不在乎，只要宝宝茁壮成长就行了。” “但是……我看电视里的孕婴专家说，奶粉比母乳更有营养。”卢秀英反驳。 “他们收了奶粉厂的钱，故意哄骗老百姓买奶粉。”韩莹嘻嘻一笑。 卢秀英有些懵逼，李顺也笑了，看来媳妇不是被资本收割的韭菜: “秀英姐，我也不相信现在的奶粉。” 卢秀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去市场上买了很多婴儿衣服和玩具，给宝宝当见面礼。 李顺在医院呆了三天，给孩子做了各种检查，确定孩子身体正常，一行人回兰县。 回到家，韩莹开始坐月子，杜柔和李大夏什么都不干，全天照顾韩莹坐月子。 李顺回李家村报喜，父亲李木和岳父岳母第一时间过来看望。 家人们十分开心，特别是李木，一直抱着大孙子，一分钟都不想撒手。 等孩子睡觉，四位长辈开始翻老黄历，确定哪天是黄道吉日。 家里添丁是大事，跟结婚差不多，要摆酒席邀请亲朋好友。 最后发现孩子满月那天就是好日子，李顺就选择在那天办满月酒。 接下来的几天，生孩子的喜悦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无奈。 小家伙精力旺盛，每天夜里都要闹到两点多，一不开心就哇哇哭，眼泪不要钱似的。 韩莹变得特别嗜睡，哄孩子的任务落在李顺身上，被孩子搞得焦头烂额。 过了小半个月，孩子终于老实，最起码夜里不闹人了。 这天早上，李顺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广告店，燕北过来搭话: “顺哥，你最近越来越憔悴了。” “没办法，熊孩子太能折腾。对了，吴公道那里有没有动静。”李顺说道。 “动静倒是不小，吴公道找过皮匠两次，两人谈了很久，武康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燕北露出一丝狞笑，说道: “我倒是能猜到一些，吴公道想说服皮匠，一起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你。” 李顺深表赞同，卑劣手段可能是谋财害命，譬如用刀子报仇雪恨。 吴公道可能已经走了极端，皮匠可能还在等警方抓捕魏菊。 如果魏菊落网，追回那一万多元，他就能复工复产。 燕北坐在李顺身边，小声说: “顺哥，有两种情况可以压垮皮匠。一是警方迟迟抓不住魏菊，二是魏菊把钱挥霍完。” 李顺点点头，露出一丝诡笑: “那笔钱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被压垮。” 这时电话铃响，李顺看看来电显示，拿起电话机: “同志你好，我是李顺。” “顺哥，我是武康，吴公道又来找皮匠。”武康在电话里汇报。 “按照计划行事，注意安全。”李顺说完就挂断电话。 武康支付电话费，转身回到皮皮冷饮厂，回到车间里继续干活。 其实也没什么工作，冰糕机坏了，冰糕已经停产。 冰袋的生意很差，两天不卖一车货，整个冷饮厂只有武康一个工人。 武康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偷眼看皮匠办公室。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皮匠和吴公道出门，皮匠送客人出厂。 武康马上放下扫帚，加快脚步去经理室，用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掏出藏在沙发下面的录音笔。 把录音笔装兜里，出门准备离开时，突然看见皮匠正往这边走。 武康暗暗骂娘，这种情况如果离开，绝对被皮匠怀疑，只能站在门口等着。 “小康，找我有事吗？”皮匠见武康从办公室出来，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把工钱给我吧，老板。”武康低着头，装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皮匠一愣，无奈叹口气，现在手里没钱，一百五的工资都拿不出来: “小康，最近厂里出了点事，工资过几天再发。”皮匠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放心吧，等我过去这个坎，我第一时间把工资发给你。” 武康满脸尬笑，抬起头弱弱地说: “老板，我有两个月没拿到工资了，这不是个事儿啊。” “等我过去这个坎，我就给你发工资，去干活吧。”皮匠皱起眉头，脸色十分不好。 武康低头离开，钱不钱的无所谓，能帮助顺哥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李顺每月给他二百元的工资。 回到车间继续扫地，一直熬到下午六点，武康去经理办公室申请下班。 皮匠正在喝闷酒，酒是烈酒二锅头，菜是油炸花生米。 最近他总是借酒消愁，因为警方没有任何进展，魏菊好像从人间蒸发了。 时间拖得越久，等于魏菊花钱越多，他心里越难受。 “老板，我下班吧？”武康小声说。 “嗯，明天不用来了，等五天再过来上班。”皮匠放下酒杯，露出一丝苦笑。 “好的，我知道了。”武康骑车离开冷饮厂，马上去广告店找李顺。 跟着李顺上二楼，从兜里掏出录音笔: “顺哥，如果不出意外，皮匠和吴公道的谈话内容应该全部录音。” 李顺打开录音笔，一波操作后，定位到皮匠、吴公道两人聊天时。 “老皮，你被李顺欺负这么惨，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吗？” “咽不下又能怎么样？只怪我斗不住他，你不是也被他害惨了？” “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肯定收拾他。老皮，咱们一起收拾他！” ------------ 第230章 到了那一步 李顺广告店二楼，李顺仔细听录音笔里的录音。 录音里，吴公道不停地煽风点火，忽悠皮匠联手报复李顺。 皮匠婉拒，他现在没心情理会李顺。只希望警方尽快抓住魏菊，挽回他的损失。 只要追回一万三千元，就能买冰糕机复工。只要能复工，冷饮厂就不会倒闭。 现在已经进入秋季，天气开始转凉，冷饮生意也进入淡季，现在停产不算太糟糕。 录音的最后，吴公道长叹一口气，道: “老皮，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李顺把我害这么惨，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好吧老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去找你的。” 录音播放完，李顺陷入沉思，燕北则是露出一丝讥讽: “皮匠说的那一步，应该是警方找不到魏菊，不能帮他追回赃款，我觉得他说得对！” “不要小看宋强，他是个很牛逼的刑警。”李顺摇摇头。 宋强确实很牛逼，确实很有魄力，他的专案组已经前往魔都调查。 专案组通过走访魏菊的朋友，甚至去李家村走访魏菊曾经的姘头李方，打听到魏菊对魔都十分向往的消息。 李方告诉专案组，他和魏菊同居时，魏菊经常表达对魔都的向往。 三番五次地说，等李方的腿康复，就一起去魔都旅游，领略大魔都的时尚。 宋强做出了赌上职业生涯的决定，带领专案组奔赴魔都。 拿着通缉令联系魔都警方，请当地警力协助调查，后来又接到中原省厅的协查函。 两地警方亲密合作，很快就锁定了魏菊和赵梦玉的藏身之处。 魔都，某座六层高的居民楼，身穿便衣的宋强跟着八个魔都警员上楼。 来到六楼东户，警员们在门口戒备，一个女警砰砰敲门。 “谁呀？”屋里传出男人的声音。 一听就是中原话，女警马上用魔都普通话说: “自来水厂的，查水表收水费。” 房门打开那刻，一个男人探出头，宋强一眼就认出了赵梦玉。 警员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了他，紧接着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 女人就是魏菊，宋强顿时觉得一身轻，皮皮冷饮厂特大盗窃案的犯罪嫌疑人终于落网。 两个嫌疑人蹲在地上，手腕上戴着银手镯，四名警员看守。 其余人翻箱倒柜，最后在魏菊的皮包里发现赃款，数了数只有不到两千元。 宋强从兜里掏出证件，向犯罪嫌疑人显示: “魏菊、赵梦玉，我是兰县刑事队宋强，其他的赃款呢？” 魏菊面如死灰，低着头不说话。 赵梦玉脸色煞白，上下牙关直打颤。 “你们偷走一万三千元，涉案金额巨大，可以判死刑的。我劝你们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宋强气地咬牙。 听到判死刑枪毙，赵梦玉心态崩了，顿时哇哇大哭: “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跟她私奔，我没有偷钱。” “我再问一遍，其他钱在哪藏着？”宋强迫切想知道赃款还剩多少。 如果赃款追回比例有百分之八十，这起案件就很完美。 如果罪犯落网，赃款却被挥霍一空，那就不太完美。 类似于手术很成功，患者却死了。 “只有这么多，钱被她花光了。”赵梦玉嚎啕大哭。 宋强瞠目结舌，从案发到现在只有一个月，一个月挥霍一万一千元，烧钱呢？ “宋队长，你看看这个。”一个警员拿来一个塑料编织袋，袋子里装满废纸。 宋强拿一张仔细看，竟然是社会福利奖券，票面五角钱，印着一只意大利来航鸡。 这是国家发行的福利彩票，因为今年是鸡年，所以票面上印着鸡。 宋强也经常买，五毛钱一张，一等奖是一辆桑塔纳轿车。 这半布袋彩票至少几千张，难道赃款都被他们买了彩票？ 宋强头皮发麻，半个小时后他心如死灰，警员们在出租房里没有找到一分钱。 两个嫌疑人被带回警局，专案组马上审问，结果不出所料，一万三的赃款只剩一千八。 这一个月内，魏菊和赵梦玉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 每到一个地方，先去旅游景点。吃最贵的饭，买最贵的化妆品，住最好的宾馆。 后来魏菊妄想一夜暴富，迷恋上买彩票，每次出手至少买一百元的票子。 一路挥霍来到魔都，租个房子住下，打算干个小生意。 做生意门路还没找到，就被两地警方联合抓获，坐牢的门路倒是找到了。 宋强万分无奈，跟魔都警方办理完交接手续，押解两名嫌疑人回兰县受审。 回到兰县，马上邀请电视台采访，还要在拐弯镇商业街游街示众。 这天上午九点，李顺带着弟兄们上街，瞻仰两位大侠的英姿。 大街两旁站着很多人，不多时游街队伍出现，警方押解犯罪嫌疑人入场。 李顺终于见到了魏菊和赵梦玉，魏菊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低着头像个提线木偶。 “他们俩至少判无期吧？”燕北小声问。 “魏菊至少无期，赵梦玉……不确定。”李顺摇摇头。 赵梦玉没有策划盗窃，也没有参与盗窃，只是享受了盗窃福利，应该会轻判。 “顺哥，皮匠已经到了那一步。”燕北说道。 “先回去再说。”李顺带着弟兄们回广告店。 他已经得到消息，一万三千元的赃款，几乎被魏菊挥霍完，只剩一千多元。 这点钱买不到冰糕机，皮匠只能继续停产，如果债主们追债，皮匠只能卖房还债。 皮匠的房产只有他的冷饮厂，面积并不是太大。 不管他卖什么，破产是肯定的。 两家斗法这么久，李顺终于大获全胜。 皮匠已经走投无路，这就是燕北说的那一步。 回到广告店二楼，燕北点上一根烟: “皮匠必须倾家荡产还外债，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选择隐忍，要么狗急跳墙。” 李顺凝眉沉思，知道燕北担心什么。 他不怕皮匠隐忍，只担心皮匠狗急跳墙。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遇见不要命的人，用自己的命跟你同归于尽。 燕北突然满脸严肃，说道: “顺哥，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要考虑把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 第23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顺接受燕北的建议，做好应对狗急跳墙的准备。 狗急跳墙比喻人在走投无路时，会不顾一切地捣乱，会做出骇人听闻的罪恶。 按照燕北的理解，吴公道和皮匠已经走投无路，极有可能同时跳墙。 李顺趁着夜色，用卢秀英的奥拓汽车把家人们送到李家村老家。 包括老婆和孩子，母亲和姐妹，在家里准备办满月酒。 燕北和李明宇等四个弟弟，把家里的田园犬牵到李顺家。 三只猎犬看家护院，放养在院子里，随时进攻闯入者。 村支书韩正是李顺的岳父，李顺跟他说实话，希望他提供帮助。 韩正马上召集全体村干部开会，打着维护治安的名义，组建夜间巡逻队。 村干部带头，再加上十个志愿者，每天夜里轮流巡逻。 在四个路口设卡点，凡是夜间进入李家村者，都要盘查他们的身份。 最近村子附近的盗窃事件比较多，东边赵家村丢了牛犊，西边窦家村丢了两只羊…… 类似事件闹得人心惶惶，赵家村和窦家村都组织了巡逻队，李家村只是借东风而已。 巡逻队成立的第三天，韩正来县里找李顺，翁婿俩小酌两杯。 李顺见老岳父欲言又止，不禁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 “我知道巡逻队执夜班辛苦，这是我的捐款，给乡亲们夜里加餐。” 韩正一愣，露出一丝尴尬，他就是来谈捐款的。 没有好处的事谁都不想干，如果逼着人家干，就会消极怠工。 比如巡逻到夜里十二点，队员们回家睡觉，或者窝在某个地方打牌等等。 “大队里没钱，我没有办法，只能号召村民捐款。但他们不捐，还拿你说事儿！” “拿我说事？是拿我做挡箭牌吧？”李顺哈哈笑，言语中带着一丝鄙夷。 韩正苦笑，颇为无奈地点点头: “村民说，全村你最有钱，你都不捐钱，凭什么让他们捐钱？” 说到这里，韩正咬牙切齿: “你捐四百块，我也捐四百块，我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爸，这种人我见多了。铁公鸡就是铁公鸡，拿我当挡箭牌只是借口，不管我捐多少钱，他们都不会捐一分钱。”李顺说道。 韩正喟然长叹，竖起大拇指说: “还是你看得透彻，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譬如你们队的李方，你还记得水井的事吗？” 李顺点点头，慢慢地扬起拳头: “别跟他们置气，也别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就是拳头。” 李方跟李顺都是李家村第十二生产队，田地集中在一片区域。 去年为了方便灌溉，全队人集资在地里打水井，只有李方一毛不拔。 水井打好之后，李方竟然用井水灌溉，这就惹毛了其他队员。 打井的时候你不出钱，打好井你想白嫖，哪有这么好的事？ 队员们不让李方用水井，李方恼羞成怒，竟然动手打人，结果被村民们群殴。 李顺突然皱起眉头，李方曾和吴公道狼狈为奸，如果李方当内应…… “爸，让巡逻队重点关注李方。如果李方领着陌生人进村，一定要严格排查。”李顺说道。 韩正知道女婿和李方有仇，把女婿的话放在心里，马上回村开会。 要求村委会和志愿者重点关注李方，开完会继续在广播里募捐: “广大村民们，刚才我去县里找李顺捐款，李顺捐了四百元，我也打算捐四百元。 巡逻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财产安全，希望大家踊跃参与募捐，我在村委会等着大家。” 李顺的旗帜还真有效果，真有村民过来捐款，最大面额是五元。 第二天上午，韩正带人去县里后续，把一千元的捐款换成酒菜和香烟。 当天夜里，值夜班的志愿者坐在一起吃大餐，有酒有肉有烟。 酒足饭饱开始巡逻，重点关注李顺家附近，李顺的几个义弟也是志愿者。 凌晨三点左右，李明宇路过顺哥家，院子里马上传来狗叫声。 “明宇哥，就咱们这巡查力度，宵小之辈肯定有去无回。”武康给自己点一根香烟。 “别粗心大意，继续巡逻。”李明宇停住脚步，用手电筒照射李方家的平房，李方家就在李顺家前面。 “明宇哥，你担心贼人从李方家潜入到顺哥家？”武康小声说。 “有这种可能，继续巡逻吧。”李明宇点点头，这种可能性还真不小。 第二天下午三点，随着法官一声锤响，兰县特大盗窃案作出判决。 一万三千元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主犯魏菊收获二十年缝纫机体验券。 从犯赵梦玉也被判了三年，软饭是不是那么好吃的。 皮匠从法院出来，没有半点兴奋，只有万念俱灰。 四处筹借一万三千元准备买冰糕机，折腾到现在只剩一千八。 魏菊没有什么财产，赵梦玉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没有钱赔给他。 骑着摩托车回家，在厂门口被人截停，七个债主过来逼债。 “皮老板赶紧还钱，我媳妇住院了，等着钱救命。” “我媳妇也住院了，先还给我。” “皮铁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赶紧还钱！” 债主们七嘴八舌，皮匠的脑袋嗡嗡响，不知道怎么处理。 人群外突然有人大声喊: “大家伙先别吵，听我说两句公道话。” 众人顺着声源看过去，皮匠也看过去，发现想说公道话的人是吴公道。 “同志们，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冷饮厂在这放着，老皮跑不掉。”吴公道走到皮匠身边，笑着说: “老皮刚打完官司，大家得给他两天冷静期吧，两天以后大家再过来要账。” “那肯定不行，俺媳妇等着钱救命呢，没有钱医院不给用药。”中年债主大声反驳。 “说得对，我们不相信他，谁知道他会不会跑路。”中年妇女大声起哄。 债主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叫喊中还夹杂着叫骂声，皮匠的血压越来越高。 两秒后他终于爆发，梗着脖子大声说: “够啦！三天后你们过来找我，我给你们一个说法。如果你们不满意，就去法院告我！” ------------ 第232章 绑架孩子 皮皮匠费劲唇舌，终于打发走要债团。 他们走的时候撂下各种狠话，三天后要是不还债，就是法院起诉等等。 这还是理性的威胁，不理智的债主要带老婆孩子过来，住在冷饮厂里。 还有说让家里的老太太过来，盯着皮匠的冷饮生意，你卖一分钱我要一分钱。 皮匠头疼欲裂，在办公室里喝闷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手里没钱，亲朋好友那里也借不到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老皮，是李顺把你害成这样，跟我一起收拾他吧。”吴公道呵呵冷笑。 “我想静静，老吴你先回去休息。”皮匠心里难受，语气也有些冲。 吴公道起身关门，压低声音说: “我不是让你弄死李顺，而是咱们俩抬走他的崽，找他借点钱，这样你就有钱还债啦！” 抬走他的崽就是绑架李顺的儿子，向李顺勒索赎金。 皮匠一愣，片刻后摇摇头: “你先回去，我心里乱得很，想清净清净。” “老皮，李顺的儿子刚出生，只要我们抬走小崽子，他是不敢报警的。” 吴公道仔细观察皮匠的表情，接着忽悠: “当初李顺为了帮他姐退婚，敢勒索我一千块钱，我可是化肥厂的厂长！李顺重亲情！” 皮匠皱起眉头，李顺这人是真的重感情。 当初我打了他大舅哥一拳，他就开冷饮厂抢我的生意。 如果把他的孩子绑走，用孩子的命威胁他，他肯定不敢报警，肯定会乖乖交钱。 他现在很有钱，咱也不多要，就跟他要两万块钱。 一万三用来还债，剩下的当作跑路钱，去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皮匠有了铤而走险的想法，同时又有些犹豫，绑架可是重罪，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李顺交完赎金换走小崽子，才敢向警方报案，那时候咱俩早就逃之夭夭。我国幅员辽阔，警察绝对抓不到咱。”吴公道接着蛊惑。 “你这话不对，能抓到！”皮匠马上摇头，小声说: “魏菊那个贱人跑到了魔都，一个月就被宋强抓住了。” “那是她蠢，敢往魔都跑，我国京城个魔都的治安最好。”吴公道嗤之以鼻，说道: “咱们往边疆跑，东三省、北边的大草原，西北的维族等等，越是偏远地方越安全。” 皮匠的眉毛拧成一团，心里还是摇摆不定，几分钟后摆了摆手: “这件事太大，我再考虑考虑，中不中？” “中，晚上我再来找你。” 吴公道一口答应下来，他知道皮匠已经上钩。 等吴公道走了，皮匠从柜子里拿一瓶二锅头，抓一把花生米自斟自饮。 喝到一半，一个大汉闯进来: “皮铁锤，我来要账，两千块钱给我吧。” 声音瓮声瓮气，是皮家村的皮千斤，皮匠的堂哥。 “千斤哥，借钱的时候咱俩说好的，三个月后再给你？” “放屁，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皮千斤坐在皮匠对面，板着脸说: “魏菊出事儿我知道了，现在你买不起冰糕机，我不相信你能按时还钱。” “千斤哥，我被魏菊那贱人害惨了，现在真没钱给你。过一段时间等我周转开，再还钱。” “放屁，少跟我来这一套。”皮千斤一拳打在桌子上，花生米乱飞: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耍赖，我把你的三轮车开走。” 之前皮匠有两辆三轮汽车，负责下乡送冷饮。 随着生意越来越差，就卖了一辆，还剩下一辆。 皮千斤觉得，这辆三轮汽车的成色还不错，卖两千块钱没问题，正好抵债。 皮匠看着咄咄逼人的嘴脸，露出浓浓的苦笑: “堂哥，咱俩的爷爷和奶奶是同一个。现在兄弟落难，你怎么能火上浇油呢？” “少废话！你向外人许诺，三天后先还钱给他们，你以为我不知道？” 砰的一声，皮千斤又拍桌子： “三天后不见钱，我就开你的车。” 皮匠低着头，看着堂哥离开，盯着半瓶子二锅头，嘴里发出冷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突然抓起酒瓶子，仰起头吨吨吨。 “万奶奶，都是你逼我的。李顺，都是你个鳖孙逼的。” 皮匠破口大骂，越骂劲越大，最后酒劲上来，往床上一躺开始呼呼大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香气勾引，睁开眼看见吴公道。 “老皮，过来填饱肚子。”吴公道指着一桌子菜说。 饭菜热气腾腾，皮匠也确实饿了，惊愕片刻过去吃饭。 敞开肚皮吃，吃饱喝足一摔筷子: “我干了，你说怎么干吧？” 吴公道嘿嘿笑，给他倒一杯酒: “我已经侦查了好几天，一切准备就绪。” “老吴，跟我说说你的计划，让我心里有个谱。”皮匠说道。 吴公道去门口关门，小声讲述作案计划。皮匠仔细听完，觉得有可能成功。 于是按照吴公道的要求，拿出最普通的稿纸本，提笔用左手写勒索信: “你的孩子在我手里，想让孩子活命，就不要报警。两天之内，准备四万元现金，送到天桥下边。” 吴公道啪啪鼓掌，笑着说: “估计警方也想不到，你用左手写字也能写这么工整，只比对笔迹肯定查不到咱们头上。” “老吴，接下来怎么办？”皮匠咬着牙说。 “好好睡一觉，三点准时行动。”吴公道说。 吴公道说完就走了，皮匠却睡不着，躺在床上回想跟李顺斗法的点点滴滴。 回想在李顺身上吃的亏，自己给自己叠加怒气，加深自己对李顺的仇恨。 到了两点半，吴公道提着两个背包，拿着两个鱼竿过来赴约。 两人骑着摩托车去李家村，在村东头池塘边停车，戴上草帽假装钓鱼佬。 池塘边还有四个钓鱼佬，其中一个拎着鱼竿慢慢靠近，坐在吴公道身边下竿: “皮厂长，我们又见面了。” 皮匠陡然抬头，发现竟然是勾搭他媳妇的李方，瞬间怒火上心头。 忽然间他又意识到，魏菊那个贱人死不足惜，没必要因为她声音。 吴公道很满意皮匠的表现，小声说: “老皮，李方是咱们的战友。咱们三个联手，一定马到成功。” ------------ 第233章 狗狗很受伤 夜里三点，李方家堂屋，酒桌上是残羹剩饭，酒桌下有几个空酒瓶。 李方、吴公道和皮匠坐在一起，李方用笔在纸上画图: “李顺家堂屋有五间房，中间正门是客厅。客厅东面就是李顺的婚房，韩莹娘俩和杜柔就睡在这里。” 李方在婚房上画圈，又在西间耳房上标注: “李大夏李小夏住在耳房里，耳房旁边是个大窗户，用铁丝固定门把手和窗户上的钢筋，就能阻止她们俩开门。” 李方抬头看皮匠，皮匠亮出钳子和铁丝: “我会把西间耳房锁死，保证她们出不来。” 吴公道摆摆手打断李方，淡淡地说: “按计划进行吧，咱们已经校准了很多遍。” 李方点点头，三人马上行动，出门顺着楼梯爬上平房，在房顶可以看见李顺家。 三只看家狗开始汪汪叫，李方扔出打狗丸。 打狗丸是农村偷狗的工具，一块牛肉配合氯化氢等毒药，狗吃了半分钟必死。 三个打狗丸扔下去，三条猛犬很快毙命，躺在地上婴儿般的睡眠。 睡在西屋的李木睁开眼，迷糊两秒后，继续闭上眼睡觉。 最近他经常被狗叫声吵醒，因为巡逻队每次从家门口经过，狗狗们都会叫一阵子，李木已经习惯了。 李方和皮匠抬起事先准备好的竹梯子，顺着平房搭在李顺家院子里。 三个贼人顺着梯子下去，皮匠用铁丝锁死西边耳房。 又来到堂屋门口，用铁丝缠绕两扇门上的门把手。 堂屋门东边是个大窗户，外面是不锈钢防盗窗，里面是塑钢大窗。 现在天气比较热，韩莹睡觉时会打开窗户，拉上窗纱和窗帘通风。 不锈钢防盗窗用膨胀螺丝固定，李方从腰里拿出套筒扳手，拆卸膨胀螺丝的螺丝帽。 只要卸掉几个螺丝帽，就能从外面拿掉防盗窗，就能跳窗进屋抢孩子。 一般来说，膨胀螺丝要用电焊焊死，防止贼人卸掉。 实际上安装工人会懒省事，不做焊接处理，既省钱又省时。 装修婚房时李顺太忙，让老爹李木监工，可惜李木的安全防范意识太差。 螺丝一个接一个被卸掉，卸最后一个时，院子铁门外传来异响。 三个贼人被吓住，停止手里的动作，用忐忑的情绪看向大铁门。 铁门突然打开，四道光线射进来，其中一道正好照射在李方脸上。 李方脑袋嗡的一声，大脑下达逃跑指令，出于本能他撒腿跑向梯子。 “是谁？”燕北大吼一声，扬起橡胶棍去追李方。 “小康守门！”李明宇也是一声怒喝，跟李小川一起向着皮匠和吴公道冲锋。 武康马上关门，用吼声给哥哥们助攻: “有贼！木叔开灯，木叔开灯！” 今夜小哥四个巡逻守夜，路过李顺家时，家里的狗竟然没叫，李明宇意识到不对劲。 院子里的三条猛犬，有一只是李明宇养的德牧犬。 以往每次巡逻，德牧总会跑到大门旁边，用叫声隔着铁门跟主人打招呼。 今天竟然没跟主人问好，李明宇觉得不对劲，于是开门想看看狗狗。 如果狗狗们睡觉偷懒，那就教训一下它们，继续去街上巡逻。 没想到开门有惊喜，看见三条两脚狗，哥几个既紧张又兴奋。 逃跑的李方拼命爬梯子，爬到一半时燕北追到梯子下，蹲下来就掀梯子: “下来吧你！” 燕北搬起梯子尾部往后退，连人带梯子一起拉扯，扑通一声李方摔了七荤八素。 “李方，你万奶奶。”燕北死死压住李方，腾出手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噼里啪啦一顿锤。 皮匠和吴公道吓得不敢动，李明宇和李小川也不敢动，只能用手电筒射对方的脸。 这黑灯瞎火的，哥俩害怕对方身上有刀，不敢轻举妄动。 “木叔开灯，木叔开灯……”武康一遍又一遍地复读，急得直跳脚。 东间卧室的灯先亮，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武康头皮发麻: “嫂子别出来，千万别出来。” 这时西屋耳房的灯亮起，武康又是头皮发麻: “霞姐别出来，锁住门，反锁！” 只要女眷不出来，不给贼子劫持人质的机会，事态就能控制。 门灯终于打开，在强光的刺激下，所有人同时捂眼。 “我打不开门！”李木在屋里拼命摇摆木门，门外的门把手被铁丝锁住，怎么都摇不开。 皮匠终于回过神，转身撒腿就跑，几步跑到院墙旁边。 吴公道也跑，李明宇和李小川立刻追出去，哥俩看清对方手里没刀。 皮匠和吴公道都是四十多岁，对男人来说正值壮年。 但吴公道之前是化肥厂的厂长，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早被酒精掏空身体。 李小川的身体素质碾压他，一个干净利落的抱摔，骑在他身上就锤，拳头不要钱似的。 “别打了，哎呀妈呀……”吴公道双手捂脸，被打得哭爹喊娘。 皮匠经常干体力活，身体也很强壮，跟李明宇在地上扭打。 绑架计划失败，坐牢是肯定的，后半辈子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他恼羞成怒，万念俱灰之下竟然起了杀心，死死扼住李明宇的喉咙。 李明宇不能呼吸，千钧一发之际武康冲过来，抱住皮匠的胳膊用力拽。 竟然拽不动，皮匠一双手仿佛有千斤重，非把李明宇掐死不可。 “撒手，撒手……”武康心态爆炸。 东间卧室，韩莹心急如焚，情急之下用力推防盗窗，直接把防盗窗推掉。 此刻她瞬间明白一切，贼人的目标是她和宝宝，于是大声喊: “爸，快来，这里能出去！” 李木跑进来看看防盗窗，脸色瞬间狰狞，抓起梳妆台上的水果刀，跳窗跑向院墙。 “别冲动，别冲动！”韩莹用最大的嗓门叫喊，真的害怕李木动刀子杀人。 把啼哭的宝宝交给杜柔，踩着凳子跳窗户。 “你干啥？别出去！”杜柔吓坏了，一手抱住孙子，一手死死地拉住儿媳。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韩莹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愣在原地。 “我摁住他，小康快去叫支书，叫莹莹她妈一起过来。”李木近乎咆哮。 ------------ 第234章 至少吃五年牢饭 “武康，跟我绑人。”韩莹跳窗到院子里，手里拿着尼龙绳和一把剪刀。 “嫂子你进去，我来。”武康不敢让韩莹乱来，坐月子的女人容易落下月子病。 拎着尼龙绳跑到墙根下，跟李木和李明宇一起动手，先捆住皮匠的手脚。 皮匠体内的荷尔蒙激素没了，也没了刚在的桀骜不驯，趴在地上像条死狗。 “明宇没事吧？” 武康很担心他，他刚才差点被皮匠掐死。 “我没事，你去报信，马上让顺哥回来。” 李明宇从地上爬起来，夺走剪刀和尼龙绳，去捆吴公道和李方。 吴公道是个软饭，被李木和李小川摁死，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欲望。 而李方被燕北抽梯子，摔得迷迷糊糊，没有半点反抗的迹象。 大局已定，武康骑自行车去韩正家，砰砰拍门叫醒韩正，简明扼要说出经过。 韩正夫妇吓坏了，马上去李顺家，同时让武康骑摩托车去县里报信。 李家村没有通电话，武康尽可能加快速度，很快来到广告店，站在店外喊人: “顺哥快醒醒，家里出事了。” 二楼亮起了灯，李顺打开窗户: “是小康吗？出了什么事？” “事态已经控制，你开门我慢慢说。” “你稍等。” 几分钟后店门打开，李顺让武康进屋，李丰田也匆匆下楼。 “李方、臭皮匠和吴公道，刚才偷偷闯进你家，已经被我们捆了。”武康长话短说。 “家里人有事吗？”李顺皱起眉头，这几个混蛋果然走了极端。 “没事，幸亏发现得及时。”武康说道。 “你们俩先回去，我随后就到。”李顺拿起电话机，拨打110报警: “同志你好，拐弯乡李家村发生恶性刑事案件，三名歹徒闯进我家行凶，请帮我通知刑事队出警。” “是不是南边的李家村，你家在村子哪个方向？”女性调度员问。 “歹徒已经被村里巡逻队制服，我怀疑是入室仇杀，三个歹徒都是我的仇人。”李顺说道。 调度员一愣，马上交代注意事项： “你要注意安全，我马上联系刑事队，你最好安排人在村外接警。” 说到这，调度员停顿片刻: “不要殴打歹徒，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收敛一点，千万别打死人，到时候说不清。 “我知道，请尽快安排出警。”李顺挂断电话，马上开摩托车回李家村。 一路上倒是不太紧张，反而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猜到贼人要报复，却不知道贼人什么时候报复，头顶悬着一把利剑，那感觉是真难受。 只有千日做贼，不能千日防贼，天长日久，总有松懈的时候。 现在这种情况最舒服，家人没有受伤，贼人悉数落网。 怀着畅快的心情回到李家村，看见院子站满了人，韩正手指东屋: “这里处理好了，你先去看看孩子。” 李顺安排弟弟去两个村口等刑警，转身进屋去卧室。 卧室里，韩莹和杜柔坐在床上，蔡莲抱着李绅哄他睡觉。 本来睡眼朦胧的李绅，看见老爹后马上有了精神，咧开嘴笑了两下。 “乖乖，想爹爹啦。”蔡莲满脸慈爱，轻轻把李绅交给李顺: “亲家母咱们去外边看看，让他们说说话。” 杜柔站起来跟她出去，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李顺坐在床边，逗弄怀里的宝宝，柔声说: “刚才有没有吓住你和李绅？” “我才没那么胆小。”韩莹嘻嘻笑，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 “老公，这是从吴公道身上搜出来的，你看看。” 李顺把儿子给老婆，打开稿纸仔细看，原来是勒索信: “你的孩子在我手里，想让孩子活命，就不要报警。两天之内准备四万元现金，送到天桥下边。” 天桥是陇海铁路立交桥，经常会有人把猫狗的尸体抛在桥下，甚至还有人的尸体。 李顺冷笑，原来他们想绑架李绅，用孩子勒索赎金。 如果被他们得逞，李顺还真不敢报警，他不敢用亲生骨肉赌博，只能乖乖就范。 “一群丧心病狂的混蛋，我李顺的儿子只值四万块钱吗？” 韩莹翻个白眼，轻叹一口气: “老公，如果宝宝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活不下去的。” “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你先休息一下。”李顺把勒索信装兜里，去院子里看情况。 三个贼人被五花大绑，并排躺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顺哥，三个看见狗都被他们毒死了。”李明宇气得咬牙切齿。 那条德牧是他从小养大的，能自己放羊，能抓黄鼠狼和野兔，李明宇跟它有感情。 另外两条狗是李小川和燕北的，都是又乖又猛的好后。 “这三货，打死都不多。”李顺拦住李明宇的肩膀，叹口气说: “改天我给你们买藏獒，金毛也行。” 这三条忠犬没救了，偷狗贼用的都是毒药，十几秒致命的那种。 他们把狗毒死，再把有毒的狗肉卖给饭店，忒不是东西。 燕北走过来，向众人讲述抓贼的经过，这小子不停地添油加醋，越说越离谱。 “行啦行啦。”李顺打断他，转身走到韩正跟前: “爸爸，警察快来了，大家伙尽量不要破坏现场。” 韩正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五点: “伙计们都回家吧，明天还要下地干活。感谢大家仗义出手，明天都去我那里拿包烟。” “我明天给大家发烟，谢谢大家。”李顺向众人鞠躬道谢。 “顺子别客气，都是老邻居，帮忙是应该的。”左邻老马笑着说。 邻居老段一脚踢在李方的大腿上，踢得他嗷嗷叫: “顺子啊，跟这种人当前后邻居，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段叔说得对！”李顺从燕北手里接过手电筒，依次照射三人的嘴脸。 三人都是一副面若死灰的样子，李顺呵呵一笑，掏出那份勒索信: “李方、吴公道、皮铁锤，你们的胆子是真的肥，竟敢密谋绑架我的孩子。你们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绑架罪未遂，我告诉你们，至少五年有期徒刑，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三人闻言，同时露出惊愕和恐慌！ ------------ 第235章 三贼落网 宋强带着人来到，警员们解开吴公道三人身上的绳索，换上明晃晃的银手镯。 李顺拿出那封勒索信，交到宋强手里: “这是从吴公道身上找到的，我怀疑这是左手写的字。” 宋强明白李顺的意思，从皮包里拿出稿纸和笔，让他们仨现场用左手写字。 李方先写，吴公道后写，轮到皮匠时，皮匠摇摇头: “不用了，这个勒索信就是我写的。” 这是破罐子破摔，宋强一愣，露出一丝笑，这封勒索信就是绑架罪的物证。 三位嫌疑人被押上警车，燕北四兄弟也要去刑事队协助调查。 宋强看看手表，已经早上六点，天马上就亮: “顺子，你也去做个笔录吧，这又是一起大案，最近的恶性案件有点多。” 警察吐槽逗笑李顺，他跟着宋强坐上警车: “成功侦破几起大案子，最大程度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是你的丰功伟绩！” “行啦，别给我戴高帽子。”宋强揉揉太阳穴，笑着说: “楚局让我通知你，今天去找他结工程款。”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谢谢强叔！”李顺给他点赞。 110宣传工程已经通过验收，十万元工程款已经结清五万。 今天拿到剩余的五万，手里就有了十万块钱，有钱可以干很多事。 譬如扩大广告店的业务，开始喷绘布灯箱广告业务，面向中低档商户。 木结构广告牌的成本太高，动辄成千上万元，普通商户真用不起。 “顺子，小绅的满月酒是不是还有五天？”宋强问。 “是的，到时候过来喝酒，我就不给你送请帖了。”李顺笑着说。 “如果有时间，我肯定过来，没时间就让你婶子过来。”宋强靠近李顺，小声说: “别忘了邀请蔡局和楚局，不管他们能不能抽出时间，请帖一定要送到。” “请帖我都准备好了，我还要邀请卢家兄弟，法院的老董等诸位领导赏脸。”李顺说道。 办满月酒一是为了给儿子祝福，而是为了拓宽人脉圈。 种花家是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你办事邀请别人做客，别人办事也会邀请你，一来二去就会变成好盆友。 宋强突然发现，李顺在兰县的朋友圈越来越庞大。 政法、卫生、教育等机关单位，化肥厂、供电厂等发型国企，结交的都是大领导。 只有枭雄才能结交天下，宋强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摇摇头笑着说: “你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走歪门邪道。” “我知道，违法的事我不干。”李顺不想聊这个话题，话题有点沉重。 警车来到刑事队，所有人被分开问话，宋强亲自给李顺做笔录。 李顺要说的话很简单，从武康半夜过来报信说起，一直说到刑事队来到案发现场。 等宋强记录完，李顺在笔录上签名盖手印: “强叔，正常情况下，皮匠他们怎么判刑？” 宋强收拾笔录，转动手里的钢笔: “绑架罪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情节较轻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吴公道三人的犯罪过程被外力终止，属于绑架未遂，又是团伙作案，我估计六到八年。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一切以法院量刑为准。” 未遂，即嫌疑人不是主动终止犯罪过程，而是被外力强行终止犯罪活动。 李顺觉得有点轻，想让这三个货多蹬几年缝纫机。 他们的报复心很强，刑满释放后可能还会报仇，如果有可能，最好给他们来个无期。 “强叔，咱们的法律是数罪并罚。他们投毒药死我三条狗，加个投毒罪或者损坏公私财物罪，很合理吧？”李顺问宋强。 宋强摇摇头，用不屑的眼神看李顺: “投毒是不成立的，他们的动机是毒死大狗，方便他们绑架。至于损坏公私财物，除非能证明那三条狗的价值超过三百元。” 李顺撇撇嘴，那三条狗能卖六十块钱就谢天谢地吧，不值钱的中华田园犬。 “不过你可以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让他们赔你狗钱。”宋强笑着调侃。 “劝算了吧，不够律师费。”李顺翻个白眼，附带民事诉讼是要请律师的，得不偿失。 “所以，回家去吧，过不了多久你又得站在原告席上。”宋强哈哈笑，夹着皮包离开。 李顺走出办公楼，弟弟们也都做完笔录，李顺带着他们去吃早餐。 打个车回店里，李丰田已经把摩托车从家开过来，李顺开车去税务局。 按照千分之三的比例，缴纳一千五的税款，拿到五万元的发票。 拿着发票去公安局，找楚天明同志签字，先递给他发票。 等他签完字，再递给他请帖，笑眯眯地说: “楚老，五天后我儿子满月，能抽出时间吗？” “哦？恭喜恭喜！”楚天明打开请帖，看完后笑着说: “明天我休班，你能抽出时间陪我去钓鱼吗？你要是能抽，我就能抽。” “那就抽吧，不是谁都能陪领导钓鱼的，哈哈。”李顺欣然接受。 “行啦，别拍马屁，去拿钱吧。”楚天明摆摆手打发某人。 李顺拿着发票去找一把手蔡明俊，请他在发票上签字，然后再送上请帖。 蔡明俊看看请帖，打开笔记本看看行程表，不禁皱起眉头: “不行啊孩子，五天后有个重要会议，恐怕不能吃小绅的满月酒。” “没关系的，礼到人不到也行。”李顺笑着打马虎眼。 蔡明俊一愣，而后噗嗤一笑: “你小子，敲竹杠敲到我头上了。” 说完就要掏钱包随份子钱，李顺赶紧阻止: “领导，我就开个玩笑，您别当真。” “谁跟你开玩笑？”蔡明俊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连同发票一起递给李顺: “祝小绅长命百岁。” “谢谢领导。”李顺诚心道谢。 人家蔡明俊挂职副县，能给李绅说吉利话，是李绅的福气。 李顺离开局长室，去财务室交发票，填写各种文字，终于拿到五万元工程款。 把钱装进皮包，骑摩托在县城里转悠。 给各位大佬送请帖，请他们参加五天后的满月宴会。 ------------ 第236章 人脉太广 李顺用了两天时间，满月宴请帖悉数送完。 朋友们纷纷表示准时赴宴，除了蔡明俊和张柱国，这两位是副县大佬，很难抽空时间。 李顺也不强求，安排李丰田监管冷饮厂，安排李小川监管广告店，带着其他兄弟回家准备宴会。 参会的客人很多，按八个人一桌计算，需要五十桌流水席。 弟兄们开车去菜市场买菜，去名烟名酒店买烟酒，去韩正家租用桌子板凳和瓷器。 天气比较热，李顺专门购买隔热网，将整个院子遮阳，给客人营造凉爽的用餐环境。 食材买好以后，众人开始搭建灶火，村里们大厨们开始烧火做饭。 燕北也是村里的大厨，一把大勺玩出各种花样，切墩的动作行云流水。 李顺怀疑他在部队里只是个炊事兵，不是他自吹自擂的战斗序列兵。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印着检察院公车停在大门外边，下来几位制服办事员。 李顺看见雷震鸣，赶紧走过去迎接: “真不好意思，竟然麻烦雷院长亲自登门。” “你小子得了便宜又卖乖。”雷震鸣慈祥和蔼，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那起绑架案，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已经受理，很快就会通知你开庭时间。” “谢谢雷叔。”李顺十分开心，事情发展没有偏离他的计划。 李方、吴公道、皮铁锤被刑事拘留，刑事队立案侦查完毕，把相关证据移交给检察院。 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受理并准备开庭，整个流程在按部就班。 如果不出差错，李吴皮三人肯定会坐牢，李顺完成复仇。 雷震鸣从兜里掏出二百元，用遗憾的口吻说: “后天临时有会，礼到人不到吧。” “没事的，我去抱孩子，雷叔稍等。”李顺转身进屋，把李绅抱出来。 按照规矩，满月礼金是给孩子的，孩子要出面接受。 李绅穿着短衣短裤，胖嘟嘟的脸很可爱，一点也不怕生，睁大眼盯着雷震鸣等人。 “哈哈，这孩子虎头虎脑。”雷震鸣捏捏李绅的脸蛋，把两百元塞进李绅兜里。 “李绅说，谢谢雷爷爷。”李顺笑着说。 “这孩子投了个好胎，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雷震鸣感触颇深，说道: “等办完满月，你好好打这场官司，我这边会尽力帮你。” 李顺只能再次道谢，把宝宝交给李明宇，送雷震鸣等人离开。 到了开宴这天，院里院外一片忙碌。 燕北在后厨掌勺，李明宇带着弟兄们把桌子板凳猜出来。 李顺穿着正装等在门口，等各路宾客登门，主要等韩莹的娘家人。 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独生子，爷俩都没有兄弟姐妹。 老妈杜柔也是杜家村的小户人家，所以李顺的亲戚并不多，主要靠爷俩的朋友充场面。 这时三辆摩托车开过来，化肥厂牛二礼厂长、朱伯言厂长来到，李顺急忙迎接: “牛厂长、朱厂长、马厂长，你们辛苦啦。” 三位厂长纷纷跟李顺握手，牛二礼笑着说: “顺子，我们没有来晚吧。” “早着呢！小宇，带三位厂长歇歇。”李顺说道。 双方寒暄几句，李明宇带他们进院子。牛二礼看见堂屋门口的礼桌，径直走过去。 礼桌上有三个书记员，负责接收礼金并记录流水账。 “同志你好，我是李顺的朋友牛二礼，在化肥厂上班。”牛二礼掏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村长李道贺仔细检查钞票真伪，检查完把钞票装进皮包里。 所有的礼金要交给李顺，他必须确定真假钱。 如果收到假钱，李道贺自己垫钱，这是验钞员的规矩。 书记员是村委会的会计，翻找账本找到李顺的朋友页面，一边写一边说: “化肥厂牛二礼同志，礼金二百元。” 二百元确实不少，比兰县平均工资多五十元，牛二礼却出得非常痛快。 他已经听说吴公道因为绑架未遂，被警方关押在县第一看守所。 是李顺扳倒了吴公道，帮他登上厂长的宝座，所以他想重金酬谢。 朱伯言和马化云副厂长，给的是一百元礼金，会计分别记录。 三人交完礼金，在院子里找个桌子歇着。 李明宇给他们三瓶矿泉水，又给一把扑克牌: “三位贵宾，顺哥今天太忙了，照顾不周还请贵宾多多见谅。” “小宇别客气，你去忙吧，别管我们。”牛二礼笑着递出香烟。 “那行，三位厂长先喝口水，我去招呼其他宾客。”李明宇笑着离开。 三位厂长聊了几句，朱伯言提议打牌打发时间，于是三人开始斗地主。 院子里客人越来越多，有的坐在一起聊天，有的也打扑克消磨时间。 牛二礼一直暗中观察着，看见供电厂孙玉河厂长时，马上站起来招招手。 双方笑着打招呼，孙玉河带着几个副厂长过来，现场观摩三个人打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牛二礼越来越没有心情打牌，看见了很多大佬。 “牛厂长，那是卫生局卢建设，教育局卢建军吧，他们也是李顺的朋友？”孙玉河小声说。 牛二礼点点头，把手里的牌递给别人，专门跟他聊天。 “李顺的人缘太好了吧，那两位都是一局之长啊。”孙玉河直呼好家伙。 “孙厂长，李顺的关系硬得很，等下你就知道啦。”牛二礼露出迷之微笑。 这时楚天明和宋强来到，李明宇带着他们，坐在卢家兄弟桌子上。 孙玉河认识宋强，不认识楚天明，小声向牛二礼打听: “宋队旁边的老者是谁？公安里的领导吗？” “那是治安大队楚天明队长，挂职副局长。老孙，以后咱们要称呼宋强为宋局。”牛二礼靠近孙玉河，压低声音说: “宋强最近屡破大案，已经挂职副局，现在跟楚天明平起平坐。” “好家伙，两个公安副局赴宴，李顺的朋友圈太牛逼了吧！”孙玉河瞠目结舌。 牛二礼给他点根烟，看见一群女人走进堂屋，马上给孙玉河科普: “刚才那批半边天，有开美容院的卢秀英，有电视台的童主任，以及大领导们的妻女。” 孙玉河有些头皮发麻，都市佳人养生会所是卢秀英的产业，是本县消费最高的地方。 只对女人开放，里面的会员都是名媛，是兰县贵妇人的活动中心。 “老孙，养生会所最高级的会员是S级，迄今为止只有一个，就是李顺的爱人韩女士。”牛二礼小声说。 “额……厉害！”孙玉河绷不住了。 ------------ 第237章 我是你奶奶 在卢秀英美容馆，孙玉河的老婆做梦都想成为会员，没想到李顺的老婆是顶级贵宾。 “老孙，我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千万不要得罪李顺，他的能量太大。”牛二礼善意提醒。 “我得罪他干啥？跟他做朋友不好吗？”孙玉河翻个白眼，傻子才会得罪有实力的人。 就这样说说聊聊，到了中午，李明宇给他们一个红桌布，端上两盘子水果糖和瓜子。 红桌布就是一块塑料布，在农村办白事就用白桌布，办红事就用红桌布。 李明宇端着托盘过来，给客人分发一次性筷子、勺子、水杯等餐具，再给两包香烟，两瓶老杜康白酒。 孙玉河把烟放在桌子中间，把餐具分给大家，拿起酒盒仔细看: “二十元的酒，五元的烟，李老板真舍得。” “那当然了，大老板家添丁，咱们跟着沾光。”牛二礼点根烟，半开玩笑说: “同志们，这是高价饭。等好菜上来，大家敞开肚皮吃，争取把咱们的礼金吃过来。” 众人哈哈笑，李明宇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六碟黄瓜鸡蛋。 孙玉河挨着过道，负责伺候大家，于是他站起来端盘子，端一碟黄瓜变蛋放在桌子上。 众人边吃边喝边聊天，菜肴越来越大，他们越来越兴奋。 梅菜扣肉、酱牛肉、四喜丸子、道口烧鸡、孜然羊肉…… 十荤六素十六道菜，一碗肉丸汤，一碗鸡蛋汤，这种菜过年都吃不上。 众人敞开肚皮吃，吃到就是赚到，很快就吃红了眼，直到李顺过来敬酒。 “孙厂长，感谢您参加犬子的满月宴。”李顺给他端杯酒，是六钱的小酒杯。 “老弟别客气，也感谢你的邀请。”孙玉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李明宇再倒一杯，李顺再次端给孙玉河: “今天我收义女，双喜临门，再来一杯吧。” “好，好事成双。”孙玉河又是一饮而尽。 李顺继续敬酒其他人，包括牛二礼、朱伯言等等，每个人都哥两杯酒。 酒席一共四十桌，男人们坐一起喝酒，妇女儿童坐一起喝饮料，李顺只敬男宾喝酒。 敬完全部男宾，去兄弟们的酒席上填饱肚子，马上去卧室照顾孩子。 堂屋还有一桌酒席，坐着卢秀英等韩莹的闺蜜。 卧室里，韩莹和柳欢欢抱着孩子聊天，孩子不睡他们没法吃饭。 “你们去吃饭吧，我看孩子。”李顺轻轻拍手，笑道: “媛媛让干爹抱抱，让妈妈和干妈吃饭。” 一岁多的卢媛媛伸出小手，李顺把她抱怀里: “欢欢姐，你们去吃饭吧。” “莹莹，走吧。” 卢欢欢扶韩莹下床，两人去堂屋和卢秀英拼桌。 李绅见老爹抱着别人，那身蹬腿表达不满，小嘴一扁就要哭。 李顺赶紧抱儿子，两只手抱两个娃娃，忍不住翻个白眼，隔着窗户听院子里的喧嚣。 客人们的兴致很高，空气中到处是酒精味，气氛也很和谐。 这时一辆桑塔纳停在大门外，车门打开，一对中年男女扶着一个老太太下车。 后边还跟个少女，穿衣打扮都很洋气，一看就是城里人。 李明宇以为是迟到的客人，赶紧过去迎接: “老太太跟我来吧，那边有空位。” 老太太没有说话，红着眼睛看院子里，中年男人笑着说: “同志你好，这里是李木的家吧，这是办喜事吗？” 李明宇轻皱眉头，当兵时有个京城来的战友，说话口音跟这人一模一样。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木叔干啥？”李明宇不答反问，他对京城人没有好感。 酒席上的燕北放下筷子过来，看看桑塔纳上的京A车牌: “你们是从京城来的？老木叔亲口说过，他没有京城的亲戚。” 老太太突然流泪，双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中年妇女赶紧劝: “妈，你别激动，没事的。” 中年男人露出一丝苦笑，用商量的口吻说: “小兄弟，我们从京城来一趟不容易，让李木出来跟老太太说几句话吧。” 燕北马上摆手，冷冷地说: “改天再来吧，今天老木叔的孙子满月，你们不要过来添堵。” 此言一出，老太太突然放声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哭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韩正和李木赶紧过来，大喜的日子嚎啕大哭太晦气。 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李木，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李木的手: “小木，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周美荣。” 听到周美荣三个字，李木一愣，而后突然暴走，一把甩开老太太的拉扯: “哪来的疯婆子？俺娘早就死了！” “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话？”郭台放大声说。 “谁是你大哥？少给我攀亲戚！”李木的嗓门更大，五官扭成一团。 李明宇第一次见木叔发这么大的火，觉得事情不简单，马上跑到堂屋找李顺: “顺哥，外面有几个人闹事，有个老太太自称木叔的娘。” 李顺有点懵逼，我爹的娘不就是我奶奶呢吗，我奶奶早就去世了吧？ 把孩子给韩莹，跟着李明宇出门，在院子外看见一群人。 老爹老妈、岳父岳母都在，李顺赶紧走过去。看见老爹暴跳如雷，正在呵斥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哭成泪人。 “爸，你别激动。妈，你照顾俺爸。”李顺说完，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想找茬？” “孩子，我是你奶奶……”老太太拉李顺的手。 李顺闪身躲避，眯着眼说: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奶奶？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愣住了，一时间眼泪流的更凶。 后面的女孩上前一步，双手掐腰质问李顺: “你怎么说话的？她是你奶奶！” “我是你奶奶，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李顺被她惹毛了，直接用脏话回怼。 “英子闭嘴。”郭台放怒斥爱女，而后向李顺陪笑: “孩子咱们都放平心态，好好说话行不行？” 韩正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忙拉住李顺的胳膊劝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那里说吧，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 燕北也小声劝: “顺哥，大喜事不要动怒。她可能真的是你奶奶，你先了解清楚，再说其他的吧。” ------------ 第238章 老一辈的恩怨 韩正家堂屋，老太太周美荣不停地用手绢擦眼泪。 李顺仔细看她的脸，确实能看出一些跟李木相视的地方，鼻子和嘴型很像。 不过在李顺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奶奶这个词汇。 他被爷爷照顾大，爷爷只说奶奶早就死了，家里也没有奶奶的任何影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家攀亲戚？”李顺质问对面的一家四口。 “顺子，你先听我说。”韩正脸色有些沉重，慢慢地打开话匣子。 十几分钟后，韩正把故事讲完，李顺露出一丝冷笑，原来周美宋真是他的奶奶。 周美容是京城人，年轻时当知青来到李家村。 当时村里的条件很艰苦，为了让自己少吃些苦，她就嫁给了李顺的爷爷。 后来国家让知青返乡，周美荣想回京城过更好的生活，哭着闹着要求李老爷子离婚。 当时闹得很凶，最后周美荣以死相逼，老爷子最终选择了放手。 离婚之后，周美荣收到返乡公文，抛下了老公和不满一岁的李木，毅然决然回到京城。 燕北见顺哥脸色难看，决定再加把火，他也反感周美荣的所作所为。 “顺哥，她一走就是杳无音信，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一次，所以老木叔不认她。”燕北说道。 “其实不能怪我妈，是我爸不让她回来。”郭台放急忙解释。 李顺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大概能猜到后续。 周美荣回京以后，组建新的家庭，可能是把全部精力奉献给新家，所以没来看过李木。 “周老太太，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回来跟我爹见面？”李顺说道。 周美荣再擦一把眼泪，脸上露出苦涩: “当年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对不起你的爷爷，让你父亲吃了很多苦。” “不要跟我说这些，请回答我的问题。”李顺淡淡一笑，说道: “我爷爷曾经教导我，他说女人都是自私的，只会考虑自己，不会考虑别人。当初你做出的选择，我不会觉得奇怪。” 这话嘲讽拉满，还上升到了性别，郭台放的妻子徐碧霞，女儿郭英都感到严重不适。 郭英想反驳，郭台放狠狠瞪她一眼，说道: “顺子，老太太岁数大，别说这种话好吗？” “那我直说吧。”李顺懒得再兜圈子，直视周美荣: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需要巨额医药费，所以千里迢迢跑过来认亲，想让我爹出钱给你看病？” “没有，我没有！”周美荣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眼泪簌簌而下，呼吸也开始困难。 “妈，你别激动。”徐碧霞赶紧给她按摩，用无奈的眼神看一眼李顺。 郭英气不过，咬了咬后槽牙: “咱们有共同的祖母，我应该叫你一声堂哥。堂哥，能不能不要用恶毒的想法揣摩别人？” “恶毒吗？我的话远没有抛夫弃子恶毒吧？”李顺反唇相讥。 “你……你这人。”郭英气得脸红脖子粗，愣是无言以对。 “小英，你少说两句。”郭台达看着李顺，平静地说: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老太太身体很健康，我们来也不是为了占便宜。老太太年纪大了，想见见千里之外的儿子，不过分吧？” 李顺沉默片刻，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况且这件事的第一受害人是老爹，他也不能替老爹做什么决定。 “只要你们不带利益诉求，我不反对母亲见儿子。但我也不会帮你们什么，见与不见由我父亲决定。”李顺说道。 “孩子，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周美荣突然激动起来。 李顺摆摆手，说道: “我对你没有恨，我甚至都不认识你，所以谈不上原谅。” 周美荣脸色十分凄苦，眼角又有了泪水: “孩子，你说得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奶奶你别哭嘛，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去。”郭英抬起头瞪李顺，冷哼一声: “堂哥，你把木伯伯叫过来嘛。说到底这是大伯和奶奶的亲情，理应由他们解决嘛。大伯要是不认奶奶，我们直接离开就行了。” “你在教我做事？别叫我堂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李顺再怼郭英，这小丫头有点飘。 “堂哥，堂哥。我就叫你堂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郭英说不过李顺，开始耍无赖。 这时韩正站起来，把李顺叫到门外: “叫你爸来一趟吧，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 李顺点点头，转身叫燕北一起走。 郭英跟着跑出来，看样子要跟李顺一起回家。 李顺懒得搭理他，回到家时流水席已经接近尾声，宾客们吃饱喝饱，开始拍屁股走人。 李木和杜柔正在送客，李顺和燕北也加入其中。 郭英觉得无聊，悄悄地跑进堂屋，看看堂屋的酒席，不禁舔舔嘴巴。 梅菜扣肉，孜然羊肉，都是她最爱吃的美食，长途跋涉还没吃中午饭呢。 这时东屋门打开，卢秀英跟她四目相对，以为她想打包残羹剩饭，马上委婉地提醒: “姑娘，我们还没吃完，等我们吃完你再打包。” “大姐你误会了，我是李顺的堂妹，想见见顺哥的孩子。”郭英笑着说。 “秀英姐，让她进来吧。”韩莹在屋里插话，她已经听说京城亲戚的事情。 郭英跟着卢秀英进屋，看着雍容华贵的韩莹，突然噗嗤一笑: “我堂哥真有福气，嫂子是个大美女，孩子一定也很漂亮吧。” 一句话逗笑了韩莹，这丫头说话真好听: “小妹过来坐，过来看看孩子。” “好的。”郭英笑眯眯坐在韩莹身边，看着瓷娃娃般的李绅，忍不住又是赞美: “好漂亮的小侄子，将来肯定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 李绅哇的一声哭了，韩莹赶紧喂奶。 郭英很是尴尬，想找话题缓解尴尬，突然灵机一动: “嫂子，你们家的酒席这么丰盛，一定是奔小康了吧。” “倒也没有奔小康。”韩莹眉开眼笑，突然很喜欢这个便宜堂妹。 “嫂子，如果你们手里有钱，赶紧给孩子办个京城户口。别的先不说，京城户口考清华北大，优势比中原户口大太多，你们中原的高考太难啦！” 韩莹直接愣住，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关乎孩子教育的大问题…… ------------ 第239章 逃离大中原？ 郭英的话让韩莹沉默，孩子的教育是头等大事，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 中原的教育实在是卷了，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一个鸟样，跟京城比有天壤之别。 韩莹瞬间打定主意，为了孩子，必须想办法搞到京城户口。 她是个急性子，抱着孩子找老公商量，卢秀英急忙拦住她: “顺子在送客人呢，等他忙完再说。” 院子里的宾客越来越少，李顺让燕北送客，带着老爹去门外溜达: “爸，你打算怎么处理周美荣？刚才我确认过，他们这次过来不是为了要钱，就是单纯地想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李木一脸沉重，心情十分纠结。不管怎么说，周美荣是他亲娘。 认不认亲是一回事，但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如果不让他们进家门，就有点说不过去。 “爹，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支持你。但不管怎么说，有必要让他们吃顿饭再走。” 李木紧皱眉头，良久后，长叹一口气: “我去把他们接过来吃饭，吃完饭赶走他们，我不想跟他们有任何交集。” “让我妈跟你一起去。” 李顺转身回家，让老妈陪着老爹去。 李木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如果钻牛角尖是很恐怖的，杜柔陪着会好很多。 郭英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给李顺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我找到了让大伯认娘的办法，走着瞧。” 李顺懒得搭理她，如果论血缘，确实有血缘关系，这声堂哥也没叫错。 从经济上说，认亲后就是赡养老人嘛，给老人养老送终，无病无灾也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李顺觉得无所谓，如果老爹想感受母子亲情，那就帮他尽一份赡养义务。 院子里，帮忙的客人收拾残羹剩饭，把没吃完的剩菜倒进菜盆里。 李顺跟兄弟们一起洗盘子刷碗，把桌子板凳装车，送还给韩正家批发部。 门口出现一群人，李木和郭台放一左一右，搀着周老太进家门，后面跟着一群人。 周老太没有哭，表情有些激动，大老远就喊: “我的曾孙子在哪？快带我看看！” 杜柔小跑来到李顺跟前，小声说: “菜还有吧，给你奶奶他们准备一桌。” 李顺点头，老爹老妈是不是已经原谅了周老太，打算认下这门亲戚？ 饭菜倒是有，李顺安排弟弟们拉桌子，在堂屋重新摆下一桌酒席。 李木和韩正陪着郭台放说话，李顺正想坐下，李木让他去卧室。 卧室里，周美荣看着李绅，老脸笑出了菊花，嘴里一个劲地叫着乖孙子。 她从兜里拿出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钞票卷。 打开钞票卷，只有两张百元大钞，剩下的是零钱碎钱。 周美荣把二百块钱给韩莹，笑着说: “孙媳妇，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别嫌少。” 二百可不少，韩莹不敢做主，扭头看李顺。 李顺不太想要，老人家没有收入来源，没必要让她破费: “老太太，您留着吧。” “不行，见面礼是规矩。” 周美荣很是倔强，把钱放在孩子的衣服上。 她的儿媳妇徐碧霞，也拿出二百元给见面礼。她是李绅的叔婆，应该给见面礼。 郭英好像很喜欢李绅，不停地逗着李绅，逗得孩子咯咯笑。 这时有人敲门，饭菜已经准备好，杜柔喊老太太去堂屋吃饭。 卧室里就剩下郭英，她走到李顺面前，眼神里带着调皮: “堂哥，我用两句话说服大伯和奶奶和解，你想知道是什么话吗？” “什么话？还有，你今年多大？”李顺说道。 “不要问女孩子的年龄，总之没有你大。”郭英古灵精怪，转身关上门: “我是这样说的！中原考生想考北大清华难于登天，我爸可以帮孩子办京户。大伯和伯母为了小绅的教育大计，就选择了和解。” 中原的考生有多苦逼，说多了都是泪。 京城的大学很多，对本地考生很友好，考个本科基本上有手就行。 李木和杜柔虽然是农村人，却把孙子的教育放在第一位，这让李顺万分感慨。 “老公，李绅将来参加高考，能考多少分要看他自己的能力，咱们帮不上忙。假如李绅考了五百分，在中原只能读专科，在京城这个分数就能读本科。”韩莹很严肃地说。 她的意思很明显，我们不能决定孩子的分数，却能决定相同分数的价值差异。 如果我们拿到京城户口，就能让孩子享受最好的教育条件，读更好的大学。 “老公，为了孩子，你得慎重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逃离大中原，给孩子搞京城户口呗。” 京户的好处可太多了，不仅是教育加分，工作和婚姻都能加分，李顺问郭英: “落户京城的政策是什么？需要多少钱？” “我还没吃饭呢，咱们边吃边说。”郭英拉着李顺去堂屋，不给李顺说话的机会。 在饭桌上，郭英和郭台放一起说落户政策，李顺仔细聆听，听得他头皮发麻。 等父女俩讲完，李顺差点蚌埠住，想落户京城也是难于上青天。 京城新开发一批商品房，叫做西亚城中花园，征用了郭庄的地。 郭台放就是郭家村的村长，所以他有内部消息，明年京城将实行买房落户政策。 西亚花园均价两千元每平米，买一套总价十四万元以上的两居室，首付交四万元，就能办理落户流程。 当然，每个户口要交两万元的城建费。李顺、韩莹、李绅一家三口，需要交六万元，加上买房首付就是十万。 李顺刚竣工110宣传工程，手里倒是有十万，但落户还有更离谱的条件。 要在京城银行里存款五十万人民币，五年之内不能取款，也不产生一分钱的利息。 说白了，就是银行向有钱人集资，借你五十万免费用五年，五年后还给你。 所以，只要准备好六十万，等明天政策实行，就能从中原人变成京城人。 “小顺啊，关系和门路我帮你搞，但钞票必须你自己搞。”郭台放笑着说。 “嗯，谢谢二叔。”李顺露出一丝苦笑，感到亚历山大。 “顺哥，为了孩子的未来，加油哈，我相信你行的！”郭英添油加醋，满脸都是戏谑。 ------------ 第240章 决定扩大经营 郭家四口在李家住了三天，两家人相处得还算和谐。 对于李家来说，郭家不是穷亲戚，还能给李家带来方便，自然不会抵触。 周美荣抛夫弃子时，李木还不到记事的年纪。 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没妈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是母爱。 亲妈突然冒出来，刚开始爆发了一波发泄一下，后来也就不在意了。 周美荣这次过来是为了圆梦，想见见被他抛弃的儿子，看看儿子过得好不好。 如果过得不好，就给几个钱帮助一下。 如果过得好，她也就不再牵挂了。 郭英倒是挺活跃的，特别喜欢李绅，跟韩莹成了闺蜜，天天黏在一起。 第四天上午，郭家人准备回京，李木准备两包花生米和红薯让他们带走。 周美荣紧紧拉住李木的手，转头恳请郭台放: “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就住一个月，等孙媳妇出了月子我再走。” “台放，让老太太住下吧。”李木出言挽留，儿子赡养老人也是天经地义的。 “木大哥，老太太上了年纪，难免有点小病小灾，京城的医疗条件全国最好。” 郭台放说得很委婉，有些病在中原不能治疗，在京城就能治疗。 这几天李顺大概掌握了郭家夫妇的人设，两口子都是孝顺的。 家境很殷实，跟他们攀亲戚不会吃大亏。 两人扶老太太上车，郭台放跟李顺握手: “拼命挣钱吧孩子，京户的福利超乎你的想象。” “顺哥，为了小绅，你一定要加油挣钱。”郭英嘻嘻哈哈，说道: “将来去京城安家落户，我带你们去爬长城游故宫。” “额，好的。”李顺挥手告别，长城故宫什么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汽车离开李家村，李顺回到卧室，抱起李绅逗乐子。 儿子伸手挠老子的脸，发出咯咯的笑声，听着很治愈。 “老公，现在咱们只有十万。只靠广告和冷饮，能在明年攒够六十万吗？”韩莹说道。 “很难吧，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李顺坐在床边，把孩子给老婆抱: “冷饮没什么潜力，关键还是广告，做广告的潜力很大。” 韩莹轻蹙眉头，片刻后摇摇头: “木结构和霓虹灯太高档，客户不会太多，有种曲高和寡的感觉。” “我问过郭英，她说京城最流行的广告是灯箱布，咱们可以做这个。”李顺说道。 灯箱布就是喷绘布，原料是pVc材料，主要用于户外广告喷绘制作。 用电脑pS软件设计幅面，用大型喷绘机打印出来。 再用电焊制作铁架子，把喷绘布覆盖在架子上，这就是喷绘布广告。 这种广告在未来随处可见，国内好像没有喷绘机，现在的电脑也不给力。 “老公，那种广告怎么做的？”韩莹问。 “有种材料叫做即时贴，常用颜色是红绿蓝，材质是pVc塑料。”李顺仔细想想，解释说: “需要用到电脑和刻字机，用电脑向刻字机发送指令，驱动刻字机的刻刀，在即时贴上雕刻文字，再把文字揭下来粘贴在喷绘布上。” 韩莹听得云里雾里，听说过电脑，没听说过刻字机: “老公，你就说需要投资多少钱吧。” “电脑贵得很，刻字机也不便宜。再加上各种喷绘布和即时贴，投资至少三万。” “三万？我的妈呀！”韩莹吓坏了，多大的生意啊，投资三万？ 她愁眉苦脸，把心疼写在脸上: “老公，能不能想其他办法？” 李顺哑然失笑，摇摇头说: “这是最靠谱的办法，也是最有把握的办法。” “那你有把握保证赚钱吗？三万块钱多久能赚回来？”韩莹追问。 “赚钱肯定赚，至于能赚多少，能不能赚五六十万，我可不敢保证。”李顺实话实说，半开玩笑地说: “老婆，你想给孩子搞京城户口，这是唯一靠谱的办法，你好好考虑，嘿嘿。” 宝宝李绅突然哭闹，李顺马上抱起来，在卧室里来回溜达。 韩莹万分纠结，纠结十几分钟，直到老公把睡着的孩子重新放在床上。 看着孩子的睡相，韩莹翻个白眼小声嘀咕: “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混蛋，害得老娘七上八下，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数落完李绅，韩莹抬头问老公: “电脑是高科技的东西，你会用吗？” 李顺犹豫几秒轻轻点头，现在的电脑应该是486或者586，应该是doS系统。 还真没用过doS，前世干广告时，直接用的微软系统，李顺说道: “这个我不确定，买机器的时候我先学，学不会就不买，咱们再想其他的生意门路。” “老公，兰县就是个小县城，就算生意很好，有挣五六十万的可能性吗？”韩莹再问。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李顺马上说: “如果县里生意好，我就去汴京开个分店。汴京加上兰县，只要生意足够好，就有可能。” 韩莹不再废话，起身穿鞋下床，打开床边的保险柜，拿出三沓百元大钞: “我决定拼一把！老公，这是你的本钱，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应该不会让你失望。”李顺着重强调应该二字，把钞票装提包里: “明天我去郑城买机器，如果郑城没有，我就直接南下去魔都或者深城。” 魔都距离深城太远了，韩莹马上叮嘱: “多带几个人，让燕北他们都跟着去，大城市里乱得很。” “好吧老婆。忙了一天累死个人，我睡一会。”李顺打个哈欠，拖鞋躺在床上。 刚躺下不到三分钟，杜柔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走到床边: “莹莹，顺子睡了？” “刚躺下，怎么了？”李顺睁开眼翻个身。 “法院来人给你送文件，说是让你去法院打官司，人在院子里呢。”杜柔说道。 官司是李方、吴公道、皮匠绑架案，李顺赶紧下床穿鞋: “老婆，看来明天不能去郑城喽。” “这个不急，先把官司打赢。”韩莹瞬间变脸，暗暗咬紧后槽牙。 那三个活动不是东西，竟然偷她的孩子，她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 李顺来到院子里，看见送传票的竟然是法官董宪，急忙走过去打招呼: “董哥，你怎么亲自跑过来啦？” ------------ 第241章 等我复仇？ 法庭原告席上，李顺看着被告席，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往日的印象里，这三个人都是意气风发，化肥厂的工人和厂长，做生意的大老板。 现在看起来颓废无比，脸上都是胡子茬，眼里也没有神采。 庭审很顺利，李方、吴公道、皮铁锤对他们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一直到法庭宣判时，他们表现得都很平静，平静地盯着李顺。 李顺也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了仇恨，觉得有些搞笑，又有一些心累。 他们是绑架罪未遂，又是团伙作案，再加上今年开始严打，法院从重处罚。 主谋吴公道判了八年，从人人羡慕的国企厂长，沦为众叛亲离的阶下囚。 李方和皮铁锤分别判了六年，庭审结束时，吴公道突然大声喊: “李顺，等我出来弄死你，八年很快的。” “你等着，我非弄死你不可！”李方也叫嚣。 法警急忙增援，一群人将他们两个控制，押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皮匠倒是很老实，看了李顺一眼，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顺目送他们离开，收拾东西走出法庭，站在门外台阶上抬头看天。 “走吧顺哥，他们会去汴京第一监狱服刑，我让俺爹照顾他们。”李丰田小声说。 这个照顾应该加引号，李顺笑着摇摇头: “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六年后的我，不是他们能碰瓷的。” “一群手下败将而已，我打他们就像打蚂蚁，放心吧顺哥。”燕北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李顺抿嘴微笑，出狱后如果他们还是冥顽不灵，那就用社会手段收拾他们。 兄弟三个走下楼梯，忽听背后有人大喊: “李顺！” 李顺回头，看见一团人影冲过来，是个小鲜肉。 李丰田和燕北马上拦截，卢秀英跟在后面喊: “吴旗，你干什么？” 李顺不认识吴旗，却听过吴旗的名字，他是吴公道的儿子。 今年刚参加完高考，之前听卢秀英说过，他考上去魔都交通大学。 卢秀英紧紧拽住吴旗的手，脸色十分焦急: “你别胡来，他没有错，都是你爸的错。” 吴旗一把甩开卢秀英，用最恶毒的眼神瞪着李顺: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会报仇的，我一定会报仇的。” “报仇不是口嗨。”李顺拨开两个兄弟，跟他面对面： “现在的你羽翼未丰，拿什么报仇？拿一张嘴吗？” “你不要太得意！”吴旗目眦尽裂，指着李顺的鼻子: “别以为我妈护着你，你就天下无敌了，吃软饭算什么本事？” 啪…… 卢秀英一巴掌甩在吴旗脸上，而后失声痛哭，哭着向公路上跑。 燕北赶紧追上去，紧紧跟在卢秀英身后，避免她出意外。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李顺看着桀骜不驯的吴旗，轻轻地摇摇头: “我跟你妈是清白的朋友，你不应该侮辱她，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你少给我猫哭耗子！李顺，我会让你血债血偿。”吴旗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孩子，我还是那句话，报仇不是靠嘴。”李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我是你，我会努力读完大学，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等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去找仇人报仇。回家去吧，好好学习！” 李顺转身离开，留下吴旗一个人发呆。 忽然吴旗看见一个手掌出现在眼前，出于本能缩脖子闭上眼。 等他睁开眼时，看见一张略带嘲讽的脸。 “就你这老鼠胆还想报仇？孩子，回家去吧，你还差很多。” 李丰田哈哈笑，转身追李顺。 哥俩来到摩托车旁边，李丰田小声说: “其实那个小子挺有种的，最起码敢当着仇人的面下战书。” 李顺摇摇头，如果有的选，看卢秀英的面子，他不想成为吴旗的仇人。 这时燕北回来，点上一根烟: “秀英姐想一个人静静，坚持让我离开。” “那就让她静静吧。”李顺轻叹一口气，带着两个兄弟回广告店。 店里面放着行李箱，李顺买了今天夜里去郑城的火车票，准备去郑城寻找喷绘布、即时贴等广告耗材，电脑、刻字机等广告设备。 “好好休息，晚上准时出发。”李顺说道。 李丰田点点头，燕北搓搓手指: “顺哥给一点钞票，我去街上买两把匕首，报纸上说国家正在严打车匪路霸。” 车匪路霸就是在火车、公共汽车上抢劫，甚者侮辱妇女的犯罪行为。 国家正在严打，说明这种现象很普遍，买几把武器防身是很有必要的。 李顺给燕北五百块钱，小声交代他: “买三把刀子，再买三把电棍。如果有渠道，再买三件防刺服。” “oK，保证完成任务。”燕北哼着小曲，屁颠屁颠出门。 “顺哥，我去跟小霞说说，你也回家一趟吧。”李丰田说道。 “你跟小霞的事，你家里怎么说？”李顺严肃起来，皱着眉看着他。 李丰田和李小霞在谈恋爱，李木和杜柔也中意李丰田，李顺想问问进展。 “顺哥，我爸完成完成，他说随时可以订婚，彩礼都准备好了，小霞说过年前订婚。” “哦？小霞给你要多少彩礼？” “她……她说不要彩礼，她好像很讨厌彩礼。”李丰田有点头皮发麻，按在汴京的风俗，女方不要彩礼会被戴上不值钱的帽子。 李顺觉得搞笑，没想到老妹还是个新时代新思想女性。 李丰田担心李顺生气，马上补充: “俺爸说彩礼要给，按照汴京最高的标准，俺家给小霞两千八百元。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拿出俺家的态度。” 李顺直呼好家伙，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未来女拳的典型言论。 “好吧，有空跟你爸说说，你们家出多少彩礼，俺家准备多少嫁妆。”李顺拍拍他的肩膀，骑着摩托车回李家村。 这次出远门至少十天，必须跟老婆和父母打个招呼。回到家里，先把判决书给老婆。 韩莹仔细看完，露出一丝狞笑，她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三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六年八年太便宜他们，最好让他们做一辈子牢。” “嗯，以后有机会我帮你实现。”李顺坐在床边，笑着说: “今晚我要出远门，你在家好好坐月子，我给你带个惊喜回来。” ------------ 第242章 采购广告耗材 李顺坐火车来到郑城，拜访霓虹灯供货商裘文东，李顺用的霓虹灯的耗材是他提供。 裘文东很热情，既给安排住处，又请李顺兄弟三个喝酒。 说来也凑巧，裘文东刚买了电脑刻字机，已经进军喷绘广告领域。李顺笑着说: “霓虹灯你都忙不完，还有精力搞喷绘布？” 裘文东哈哈笑，说道: “霓虹灯太高端，大业务必须靠喷绘支撑。老弟，你来这里是不是想买喷绘设备？” “不仅是设备，还有喷绘布、即时贴等耗材。文东哥，郑城有没有卖刻字机的？” “没有，我的电脑和刻字机是在深城买的。” 裘文东面露狡黠，给李顺倒杯酒。 深城是粤省的经济特区，欧美新技术新设备通过深城进入内地。 现在的户外广告处于起步阶段，外人不知道其中的利润，郑城没刻字机也算正常。 “文东哥，你的设备多少钱？在深城哪个地方买的？” 李顺举起酒杯敬酒，裘文东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一杯酒: “电脑加刻字机一共两万，卖家的地址和电话在保险箱里锁着，钥匙在你嫂子手里。说来不巧，你嫂子回娘家了。” 这段话真假参半，除了第一句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嫂子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两个星期，你嫂子的娘家在陕省。”裘文东说完，直接转移话题: “喷绘布有很多种型号，备货需要很多钱。我的货都是从深城厂家买的，每次备货都得好几万，要的越多，价钱越合适。” 李顺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白酒，揣摩裘文东的话。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想知道刻字机在哪买的，必须从我这里批发喷绘布。 李顺并不排斥从他这里批发，前提是质量和价格必须合适。 “文东哥，明天带我去看看你的耗材，如果合适就从你这拿货。” “中，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裘文东哈哈笑，又要了一瓶白酒。 第二天早上，李顺来到文东广告店，在仓库里见到堆积如山的喷绘布。 喷绘布是成卷的，中间是个纸筒，外面是一卷一卷的布，造型类似于透明胶带。 颜色都是白的，这种pVc材质不怕水，就是长时间暴晒会腐烂。 最小的宽度是一米，然后是一米一，一米二等等，最宽的是三米。 裘文东指着一仓库的货，感慨道: “这堆东西花了我七八万，这是一堆钱啊！” 这是个老凡尔赛，李顺给他点赞: “最常用的宽度应该一米五到两米，其他的尺寸没必要备。” “你错了老弟，每个型号都准备。有客户要一米高的广告牌，你没有一米的布，只能用一米五的，这是亏料浪费钱。” “嗯，有些道理。不过这种情况要看财力，我可没有你的财大气粗。”李顺蹲下来，用手搓布检查质量: “这是一米五的布吧，多少钱一卷？” 裘文东从兜里掏出计算器，啪啪快速点击： “一卷是一百米，宽度是一米五，总共一百五十平方米。批发价是每平方米七块钱，总共一千零五十元。” 裘文东来到宽幅面喷绘布旁边，笑着说: “宽度两米以下的幅面，七块钱一平米，两米以上的八块钱。因为超过两米的幅面，厂家生产时亏料，所以贵一块钱。” 李顺摇头，价格有点贵，于是转移话题: “郑城的喷绘布招牌什么价位？从你这定做一个十平方米的招牌，需要多少钱？” “我们这是五十元一平方米，包括铁架子和安装。”裘文东说道。 铁架子一般是三角铁，用电焊机焊制长方形的架子，再把喷绘布粘贴在架子上。 李顺也从兜里掏出计算器，如果按照郑城的报价，做十平方的广告牌需要五百元。 喷绘布七十元，铁架子一百元左右，总成本二百元，利润是三百元。 李顺把计算结果归零，摇摇头说: “兰县不比郑城，一平方五十元不太现实，最多三十元一平方。文东哥，你给我便宜两块钱。两米以下的幅面五元，以上的六元。” “这不可能，最多给你便宜一块钱。”裘文东连连摇头。 “别说不可能！你的布质量还行，否则我不会给这个价。”李顺收起计算器，说道: “兰县就我一家广告公司，如果我把生意做开，你能从我这里赚很多钱。” 裘文东笑而不语，给自己点一根烟，仔细考虑李顺的话。 广告荒地确实有很大的商机，他也不想放弃任何客户和生意。 思来想去，想到个折中的办法: “老弟，如果你一次性要我八千块钱的货，价钱倒是可以商量。” 李顺摆摆手，现在并不是谈耗材的时候。 “文东哥，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你要先教会我如果操作电脑和刻字机，然后告诉我厂家的联系方式，这两点缺一不可。” 不学会如何操作机器，李顺不会买机器，也就不会买裘文东的喷绘布。 “去前面店里吧，我教你怎么搞，其实很简单。”裘文东带着李顺离开耗材仓库。 门市部里，李顺见到了电脑和刻字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记忆中的显示器很大很薄，液晶曲面屏。 面前的显示器很小，屏幕竟然是球形的。 电脑主机是卧式机箱，开机以后不是微软的桌面操作系统，而是doS系统。 “文东哥，你从电脑开机开始教。小北小宇，你们两个好好学。”李顺说道。 燕北和李明宇急忙掏出记事本，他们从没有见过电脑，更没有用过电脑。 “顺子老弟，学东西是要交学费的。我不收你的学费，你再多要我一千块钱的货。”裘文东一副奸商嘴脸。 “我看你是掉在钱眼里了，快点教吧我的哥。你要是教不会，我不会买你半分钱的货。”李顺说道。 裘文东翻个白眼，把电脑重新关机，指着机箱说: “看好了哥们儿，这个是电脑的开关。开机的时候摁一下，这个指示灯就会亮。” 李顺也拿出纸和笔记录，觉得老裘这人还不错，肯教授如何操作，能帮李顺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 第243章 老狐狸裘文东 郑城裘文东广告店，燕北战战兢兢地操作电脑。 在雕刻软件里排版“李韩广告”四个字，点击鼠标发送信号。 刻字机开始工作，刻刀在即时贴上来回移动，三分钟后停止工作。 李顺用美工刀裁掉即时贴，揭掉多余的部分，露出李韩广告四个字。 可以理解为一个人手持美工刀，在即时贴上雕刻字体。 只不过电脑要比人手更精准，速度和效率更高。 燕北和李明宇一脸惊诧，没见过这么高科技的东西。裘文东笑着说: “把字体接下来，贴在喷绘布上，就是喷绘布广告牌。李顺老弟，把广告牌装在商铺上，你就能挣钱了。” “嗯，理想很丰满。”李顺点头表示满意，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电脑就是个生产工具，不要把他们想象成神仙法器。” 这话是对燕北和李小川说的，两人有些尴尬，刚才燕北激动得找不到北。 “李顺老弟，电脑和刻字机你们也学会了，该谈生意了吧。咱们刚才说好的，必须买我八千块钱的喷绘布和即时贴。” “猴急什么啊我的哥？这才哪到哪？”李顺伸出手，搓搓手指: “给我刻字机生产厂家的地址和电话，我去深城买设备，买完设备就上货。” “老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裘文东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说: “你先把货订了，我不仅给你电话和地址，还告诉你设备的价格。” 李顺哈哈笑，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老裘别急，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现在还不是买耗材的时候，机器都没调试好呢。” 裘文东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不好的预感: “李顺，你想说什么？” “裘老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李顺眨眨眼，用戏谑的口吻说: “我先去深城买机器，买完机器给你打电话，你拉着八千元的货，去兰县给我调试机器。” 裘文东气得直接翻白眼，咬着后槽牙说: “李顺，别以为你当初救过我女儿，就一副吃定我的嘴脸，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你错了我的哥，做生意就是个这样。”李顺拍拍他的手，说道: “不见兔子不撒鹰，换做你是我，也会跟我做同样的事。” “你真是……”裘文东一阵无语。 当初李顺来郑城采购霓虹灯耗材时，在公交车上遇见色狼猥亵美女，被猥亵的美女就是裘文东的女儿。 当时李顺仗义出手，教训下头男并报警，裘文东欠李顺的人情，现在是还人情的时候，这是其一。 其二，在商言商。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李顺不可能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买耗材，这是傻子才干的事。 “裘老哥，我虽然年轻，但不是傻子，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李顺摇摇头，继续说: “咱们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要求，我拍拍屁股走人。 说句不好听的，没有你裘老哥，我照样能在深城买到电脑和刻字机。” “你想过河拆桥啊，早知道就不教你们学习电脑和刻字机。”裘文东忍不住嘴吐槽，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哈哈，别生气嘛，做生意要顾全大局。”李顺满脸嘚瑟，心说我吃定你了。 只要裘文东不脑残，就不会轻易放弃，那可是八千块钱的大生意。 关键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李顺把生意做开，后续耗材供应是源源不断的。 裘文东点根烟压压惊，默默地把烟抽完，留下满屋子乌烟瘴气。 抽第二根时，一个工人把一瓶502胶水掉在地上，胶水洒在喷绘布上，裘文东瞬间咆哮: “你没长眼吗？这是钱，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工人吓得不轻，赶紧捡起胶水匆匆出门，在门外面粘合广告牌。 喷绘布是用502胶水粘在铁架子上，粘完以后再用绳子固定，工序还挺复杂。 李顺哈哈笑，抱起桌子上的电话机，放在裘文东腿上: “裘老哥，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哼！我朋友的孩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裘文东骂骂咧咧，从兜里掏出电话本。 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摁响电话机上的免提，啪啪啪开始拨号。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机里传出一阵粤语，叽里呱啦听得李顺头昏脑涨: “让他说普通话，国家不是正在推广普通话吗？” 裘文东也用一口流利的粤语跟对方交流，搞得李顺翻白眼。 五分钟后通话结束，裘文东提笔写字，边写边说: “刚才是刻字机生产厂家的金经理，他的普通话说得人不好，咱们听不懂。” 裘文东写好纸条，撕下来递给李顺: “你到深城以后打这个电话，他会派车接你去厂里看货。金经理好相处，你可以放心。” 李顺看看纸条，把电话号码记心里，把纸条装兜里: “你的电脑和刻字机多少钱买的？” “电脑一万四，刻字机六千，正好两万元。”裘文东说道。 燕北突然嘴角一勾，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上午十点半，于是起身告辞： “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去火车站买票，今天就起程去深城。” 裘文东跟李顺握手，送上诚挚的祝福: “老弟，祝你一路顺风。买完机器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兰县帮你调机器。” “没问题，到时候给我送喷绘布和即时贴，合作愉快！”李顺笑着说。 裘文东把兄弟三人送到大路上，帮忙叫一辆出租车，双方挥手告别。 出租车来到火车站，兄弟三人下车，走到售票厅门口，燕北突然小声说: “顺哥，我当兵的时候有个战友是粤省人，我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粤语。” “哦？刚才裘文东说了什么？”李顺顿时来了兴趣，说道: “我感觉裘文东有事瞒着我，那个糟老头子是一只老狐狸。” 燕北露出冷笑，小声说: “他串通设备厂家坑你的钱，要求厂家多要你一千块钱，然后把这一千块钱给他。” “好家伙，我就觉得那老小子不正常，欺负我听不懂粤语。”李顺哈哈一笑，说道: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无义，我不会再让他赚我一分钱。” ------------ 第244章 蛮不讲理 老狐狸裘文东以为李顺三人听不懂粤语，竟然当着兄弟三个的面，在电话里要求刻字机生产厂家多收钱，要求一千元的回扣。 可惜燕北当兵服役时，跟南方战友学过粤语，洞察了裘文东的阴谋。 这让李顺感慨万分，看来不管多亲密的合作伙伴，都没有蝇头小利重要。 李顺也不惯着他，决定买完机器调试好，重新回郑城寻找新的供货商。 没有他裘屠户，李顺也不用吃带毛的猪。 兄弟三人从售票厅出来，进候车厅等车。 燕北看着硬卧车票，觉得有点心疼: “顺哥，硬座无座都可以啊，一张硬卧多花一百多块钱，这谁受得了？” “我受得了就行，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旅途舒服。”李顺说道。 从郑城到深城一千五百多公里，现在的火车比乌龟还慢，不躺平能把人累死。 半个小时后，候车厅里响起广播： “旅客们大家好，京城开往深城的K38列车临时晚点，预计晚点四十五分钟……” 附近响起抱怨声，李顺忍不住翻白眼，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等到第二次晚点播报时，李顺人麻了，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燕北和李明宇倒是毫不惊慌，他们的目光被一个靓女吸引。 靓女就坐在对面，穿衣风格主打一个时髦，五官可说是美女，腿上还放着一本书。 哥俩故意提高声音说话，时不时偷看人家，希望引起美女的注意。 李顺鄙视这哥俩，这要是搁在未来，你们俩就是围脖小作文的主人公。 家人们，谁懂啊，在候车厅遇见两个下头男，一直盯着我看。 “你们消停一会，烦着呢。”李顺觉得他们丢人。 李明宇很尴尬，燕北倒是满不在乎，俯首帖耳小声说: “我无所谓，小宇对那个小姑娘感兴趣。” “感兴趣有毛用？”李顺翻个白眼，白了李明宇一眼。 李明宇凑过来脑袋，用略显尴尬的语气说: “顺哥，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双方就隔着一个过道，美女听到三人的对话，抬头瞟一眼，眼神里有一些不屑。 候车厅第三次报点，众人拎着行李准备进站上车。 美女竟然跟他们坐同一列火车，李明宇很是兴奋，坚信会有一个愉快的旅途。 绿皮火车缓缓进站，兄弟三人凭票上车，三张卧铺是挨着的。 李明宇在下铺，燕北在上铺。 李顺在他们的对面，也是下铺。把行李放在床底下，躺在床上休息。 吱呀一声，李顺睁开眼，发现一个女人拉着行李箱站在外边，手里拿着火车票。 巧了，正是候车厅里那个女孩。 她看看手里的车票，看看床铺上的编号，以及躺平的三兄弟。 一时间柳眉轻蹙，近乎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四张床铺，三个大老爷们儿让她很不舒服。 美女杨桃芳纠结了几秒，决定用上铺换下铺。她穿着裙子，爬床铺时有可能走光。 “同志，咱俩换换位置。”杨桃芳递出车票。 这话是用命令的口吻说的，瞬间就引起了李顺的不满: “不换！” 杨桃芳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被拒绝了。 她是学校里的校花，无数男人巴结着她，大学读了四年，还没有被男生拒绝过。 “你……为什么不换？我上床铺不方便？”杨桃芳轻咬贝齿。 “我为什么要换？你不方便跟我有关系吗？”李顺针锋相对。 杨桃芳哪受过这种委屈，眼眶刷的红了: “你这人怎么没有素质，是不是想趁我上床的时候偷看？” “呵呵，我还嫌辣眼睛呢。没带镜子还没带尿吗，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你……” 杨桃芳瞬间抓狂，颜值被侮辱让她受不了，气得脸都红了。 “顺哥，我跟她换一换……”李明宇看见顺哥的眼神，吓得马上闭嘴。 李顺给他贴上沸羊羊标签，暗骂李明宇是死舔狗: “再敢说一句废话，我就没有你这个兄弟。” 李顺真生气，燕北赶紧搭腔: “小宇，别胡说八道，是她污蔑顺哥在先。” 燕北说完盯着杨桃芳，淡淡地说: “姑娘，别人没有跟你换床铺的义务，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让着你。你不想休息可以出去，也可以要求乘务员换票，出口伤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凭什么让我出去？你们等着！”杨桃芳不禁落泪，转身跑出车厢。 十几分钟后，带着列车长和乘警来到，指着李顺，不停地说委屈。 “把你的手放下来，你妈没有教过你，随便用手指人是不礼貌吗？”李顺说道。 他的声音很大，众人都是一愣，也都严肃起来，男列车长笑着说: “同志，行个方便吧。她是女同志，还穿着裙子，上下铺确实不方便。” “女同志就高人一等吗？刚开始她如果好好跟我说话，我不介意换床铺。”李顺冷笑盯着杨桃芳，冷言嘲讽: “你谁啊？一上来就用命令的口吻命令我让位。我让了是情分，不让是本分，谁来都不好使。” “我没有命令你，我说话就是那样，你刚才还侮辱我。”张桃芳继续告状。 “是你先侮辱我的，只许你侮辱别人，不许别人反击，你是高种性别吗？”李顺反唇相讥。 “都少说两句。”乘警制止两人争吵，走到李顺身边: “同志，请出示你的身份。” “请你先出示警官证。”李顺把身份证拿在手里，淡淡地说: “县公安局和刑事队的朋友告诉我，警员执法之前应当出示证件，他们说这是法律规定。” 乘警犹豫两秒，掏出证件放在李顺面前。 李顺仔细看看他证件，把身份证交给他。 乘警查完身份证，随手还给李顺: “同志，助人为乐是美德，我建议你跟这位女同志换换床铺，她还是个大学生。” “知错能改也是美德，如果她为她刚才的行为道歉，我可以考虑换位置。”李顺说道。 乘警想息事宁人，转身征求杨桃芳的意见。 杨桃芳不想认怂和道歉: “我不道歉，也不稀罕他的位置。” 说完赌气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昂着头看窗外的风景。 “呵呵，我的位置不用你稀罕！”李顺一点都不吃亏，直接怼过去。 ------------ 第245章 几个小贼 火车上，李顺一觉醒来，没看见杨桃芳，之前她一直坐在窗户边。 李顺也没在意，觉得有些口渴，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找些热水喝。 忽然感觉有人凝视，下意识抬头，发现正被上铺的杨桃芳凝视着。 可能是趁李顺睡着时，杨桃芳爬到上铺睡觉，不给李顺偷窥的机会。 四目相对之下，杨桃芳急忙翻身平躺，及时化解尴尬。 李顺也懒得搭理她，去两节车厢中间打热水，回来发现她又坐在窗口旁边。 “你是不是厌恶女人？”杨桃芳壮着胆子说。 “嗯？你说我厌女？”李顺感到莫名其妙，拿着茶杯坐在她对面: “我老婆在坐月子，我孩子刚满月，你说我是不是厌女？” “那你为什么对女人有敌意？” 杨桃芳用温和的口吻说话，不想再起冲突。 李顺坐在她对面，欣赏窗外的农田: “别给我扣帽子，谁找我的麻烦，我就对谁有敌意，这无关男女。” 杨桃芳正准备反驳，车厢里进来五个人，穿着皮衣和牛仔裤，气势汹汹不像善茬。 他们包围在窗户旁边，为首的是个光头，从腰里掏出一把小刀: “最近哥们手头紧，找你们借点钱花花。” 车匪路霸四个字浮现在脑海，李顺有点懵逼，这群贼胆子真大，敢在火车上打劫。 杨桃芳的脸色苍白，听说过车匪路霸，人品好的贼只劫财，人品差的劫财又劫色。 她赶紧掏钱包，光头一把夺走，打开钱包检查，掏出所有的钱，把钱包扔桌子上。 只有一百多块钱，光头男冷笑: “打发叫花子呢？再借给我一点。” “你们老实点，没你们的事。”有同伙冲着床铺叫嚣。 燕北和李明宇下床穿鞋，撩开上衣露出匕首，燕北直接抽出匕首把玩： “哥们儿，想搞事？” 李明宇也抽出匕首，抬起胳膊指着车厢门上当。 门上方贴着一个广告牌，用红色的即时贴写着: “正在火车上抢劫的车匪路霸，直接开枪击毙，群众打死有奖！” 李顺也看到了广告，不禁哑然失笑。 火车上竟然贴这种标语，可见车匪路霸嚣张到了什么程度。 气氛瞬间紧张，车匪们感受到压力。 光头马上意识到对方是硬茬，犹豫两秒梗着脖子说: “这小妞欠我的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跟你们没有关系。” 他在提醒李顺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挡他们的财路。 燕北见李顺没表示，咧嘴笑一笑，跟李明宇一起站在外围。 光头不想多待，转身继续勒索桃芳: “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不要打扰别人。” “我不欠你钱。” 杨桃芳吓得不轻，双手死死抓住椅子，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李顺。 李顺面沉似水，光头认为李顺不想多管闲事，于是更加嚣张: “哥几个，带她出去透气，欠钱是要还的。” 光头男把水果刀放在她肩膀上，一个喽啰伸手抓她的头发。 杨桃芳吓破胆，不敢大声呼救，用泪眼看着李顺，眼神里满是哀求。 李顺呵呵一笑，燕北一把抓住光头的手腕，用猛力把他甩出去。 这力道突如其来，光头没有防备，整个人撞在床铺上。 他的脸和铁床铺紧密接触，躺在地上哇哇叫，鼻子和脸上都是写。 李明宇同时出手，扯杨桃芳头发的小贼，左脸上重重挨了一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哥俩表现出极强的战斗力，其他三贼吓得不敢动手。 李顺站起来，来到光头男身边，抬脚踩在他的肚子上: “兄弟，这么嚣张的吗，敢在火车上抢劫？去抢汽车不好吗？最起码很安全！” 光头男捂着流血的鼻子，满脸都是惊恐，摇着头不敢说话。 李顺从他口袋里掏出钱，是刚才抢杨桃芳的一百多块钱: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在这辆车上不要让我再遇见你，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李顺松开脚，光头男爬起来跑出车厢，其他四贼也夹着尾巴逃跑。 “顺哥，这几个货是软蛋。这要是搁在兰县，我揍得他亲妈都不认识他。”燕北满脸狞笑。 李顺哑然失笑，这要是搁在兰县，根本不需要用暴力，可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你们休息吧，旅途有点遥远。”李顺坐在杨桃芳对面，把钞票给她: “当初你要求跟我换床铺的嚣张劲儿哪去了？面对歹人怎么就不敢声张呢？没有生命危险时，你盛气凌人牛气得很，关键时刻怂啦？” 杨桃芳本以为李顺会安慰她，没想到李顺会挖苦她。 委屈再加上害怕，哇的一声哭了，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胳膊里，肩膀不停地耸动。 燕北满脸戏谑，嘿嘿笑两声回去睡觉。 李顺也转身躺在床铺上，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只有李明宇站在旁边，心疼这个受了惊吓的美女，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你别哭了，顺哥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你没有恶意。”李明宇给顺哥背书，小声说: “他吃软不吃硬，当初如果你有商有量，他肯定会跟你换床铺的。” 杨桃芳还是哭，李明宇没有办法，静静地坐在她对面。 几分钟后哭声渐小，又过几分钟她停止哭泣，把钞票装在钱包里: “能帮我打水吗？我想洗洗脸。” “哦，可以。”李明宇急忙拿着水盆去打水，端过来让杨桃芳洗脸。 十足的沸羊羊行为，李顺没眼看，翻个身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说话声: “谢谢你刚才救我，谢谢你。” 说话的人是杨桃芳，站在床铺过道里，诚心诚意道谢。 “不用客气，我不是救你，只是看不惯他们在我面前嚣张。”李顺从床上坐起来。 杨桃芳抿嘴一笑，竟然也坐在床上: “听你的口音像淮河流域，豫鲁皖苏四省交界地带的人。” “你是学地理的啊？”李顺淡淡一笑，汴京确实属于这个区域。 “豫鲁皖苏四省交界处，自古以来民风彪悍，出了很多历史名人，怪不得你们敢跟匪徒搏斗。”杨桃芳伸出手，笑着说: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杨桃芳，是北大师的学生，回粤省老家拿着材料。” 李顺跟她握手，说道： “我是淮河流域李顺，去深城买刻字机。” “刻字机？电脑刻字机吗？我家的工厂就是生产刻字机的。” “啊？我勒个去！”李顺忍不住翻个白眼。 ------------ 第246章 广告设备耗材厂 杨桃芳家里竟然是开厂的，还是生产刻字机的，这让李顺直呼真巧。 “你家生产的刻字机是什么牌子？”李顺问。 “你猜，猜对了有奖。”杨桃芳调皮一笑，竟然开起来玩笑，好像刚才的苦不是她吃的。 “皮一下很开心吗？你还真是没心没肺。”李顺懒得搭理她，躺在床上休息。 其实知不知道无所谓，一个厂的产品销售策略，也不是一个女孩子能左右的。 “你这人真小气，不想理你。”杨桃芳起身爬到上铺，一点也不在乎裙底是否走光。 她对面的上铺是燕北，燕北煞有介事地说: “姑娘，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毕竟他刚才帮了你大忙，帮他省点钱算报恩。” “要你管？别以为你们帮了我，就能对我予取予求。”杨桃芳满脸不忿。 燕北哈哈笑，觉得这孩子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公主，没危险的时候很嚣张，有危险时秒变怂瓜一个。 “你呀，应该找个像顺哥那样的老公。有这样的老公给你当靠山，你才能嚣张一辈子。”燕北笑嘻嘻调侃她。 “我才不指望男人，都是不靠谱的。”杨桃芳恼羞成怒，拎起枕头摔燕北。 燕北接过枕头哈哈一笑，把枕头垫在脑袋下: “给你一句忠告，女人可以不靠男人，但妻子肯定会很苦，特别是三十五岁以后。” “要你管？”杨桃芳侧身躺着，给燕北一个后脑勺。 接下来的旅途一切顺利，没有车匪路霸捣蛋，李顺睡得很舒服。 列车安全到达深城终点站，下车时杨桃芳又从女暴君变成小绵羊，紧紧跟在李顺身边。 燕北在左前面开路，李明宇右后方防守，把李顺和杨桃芳防卫起来。 火车站真的乱，李顺亲眼看见一个外地妇女，被小混混扯走了耳环，耳朵上都是血。 亲眼看见两个外地人，被一群熊孩子抱着腿要钱，不给钱就不让走。 所以燕北直接敞开衬衫，露出别在腰里的匕首和电棍，用武器告诉那些小混混，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还没离开火车站广场，几个西装壮汉拦住去路，燕北马上握住刀柄。 “先生别误会，我们奉命过来接杨女士。”金丝眼镜满脸微笑，从包里拿出大哥大。 现在能用大哥大的人都很牛逼，杨桃芳突然很傲娇: “是我妈让你们来的吗？我要给她打电话。” “是的杨女士。”眼镜男双手捧着大哥大。 杨桃芳接过手机，很快把电话打通，用粤语愉快的聊天，李顺一句听不懂。 等她打点电话，李顺给她一张纸条: “帮我打个电话吧，谢谢。” “你求我。”杨桃芳很兴奋，发誓要靠电话找回面子。 “别闹，办正事呢。”李顺觉得很无聊，这女人真的很脑残。 杨桃芳看见电话号码，觉得有些熟悉，拨通后马上露出笑容。 通话结束，杨桃芳把大哥大递给金丝眼镜，满脸嘚瑟对李顺说: “跟我走吧李先生，厂家的车在对面停着。” 来之前裘文东跟厂家约好，在火车站附近迎接李顺三人。 李顺跟着杨桃芳的保镖，来到火车站对面，发现一辆长安面包车。 车里下来两个人，笑着跟李顺打招呼: “您是中原李老板吧，我是皮卡刻字机厂家的销售经理付声。” “付经理您好，辛苦了。”李顺笑着跟他握手，厂家车接车送还是很舒服的。 杨桃芳坐上旁边的桑塔纳，摇下车窗向李顺招手: “李老板，深城是我的主场，你就等着被我欺负吧。” 李顺被她逗笑，倒竖拇指回应他的挑衅: “不管在哪里，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劝你别搞事。” 杨桃芳冷哼一声摇下车窗，捧起大哥大给老妈打电话: “老妈，有个叫李顺的混蛋，在火车上欺负我。等下他去厂里买电脑和刻字机，让他吃点苦头。” “他死定了！”电话里传来清冷的男声。 杨桃芳听出爸爸的声音，脑袋嗡的一声: “爸爸，我开玩笑的。他没有欺负我，他在火车上帮了我的忙。” 李顺坐车来到皮卡广告设备耗材厂，被经理付声安顿在会客室里。 几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进门: “李老板您好，我是皮卡的老板杨君，热烈欢迎李老板莅临参观。” 杨君表现得很热情，热情得有些过分，李顺微笑着跟他握手: “杨老板太客气了，我就买一台刻字机，没想到您会亲自接待。” “顾客就是上帝，必须亲自接待。再说了，我这里不仅有刻字机，还有各种耗材，我带你去看看。”杨君拉着李顺的手往外走。 先戴上安全帽和口罩，参观喷绘布生产车间，车间里到处是刺鼻的塑料味道。 又参观喷绘布仓库，各种尺寸的喷绘布堆积如山，李顺有些眼花缭乱: “杨老板，你现在是千万富翁吧。郑城裘文东的货，是从你这里拿的吧？” 杨君哈哈大笑，摆摆手说: “什么千万富翁啊，我也就挣着辛苦钱。裘文东是我的下车，从我这里批发喷绘布。” 李顺点点头，宽度两米以下的布，裘文东报价五块钱一平米，两米以上的报价六块: “杨老板，如果我从你这里拿货，你能给我什么价位？” 杨君仔细想想，笑着说: “不管大不小布，我都给你四块钱一平米，前提是你必须一次性要我一万元的货。” 李顺一愣，很快露出一丝笑意，这个价格让他感到满意。 一万元的货并不多，譬如两米宽的喷绘布，一卷一百米就是八百元，一万元也就是十几卷喷绘布。 “杨老板，我用不用负担运费？”李顺问。 “从深城到郑城不用你管，我走铁路运输，从货运站到你家，你自己搞定。”杨君说道。 李顺点点头，这很合理，不过还有更合理的: “杨老板不用发货到郑城，我们兰县也有火车站，比郑城少一百多公里。” “那感情好，我给你发到兰县。”杨君很满意，说道： “李老板请这边走，我带你参观电脑刻字机，让隶技术员现场教你们刻字机的操作流程。” 李顺笑着点头，却觉得杨君热情得有些过分，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 第247章 原来是父女 杨君带着李顺来到设备仓库，仓库里的设备并不多，杨君安排手下组装一套新的。 电脑加上刻字机，各种电源线和数据线连接在一起，把红色即时贴安装在刻字机上。 “李老板，这是我公司首席技术员李肯，曾留学麻省理工的高才生。”杨君介绍一个长发男生，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时尚。 “李工你好，五百年前是一家。”李顺笑着跟他握手。 “李老板太客气了，哪位同志需要学习刻字机的操作流程。”李肯表现得很谦恭，没有海龟的傲气。 李顺安排燕北和李明宇跟着学习，将来他们是广告店的主力。 李肯马上开始教学，从电脑开机开始，事无巨细一点点地教。 “李老板，让他们先要留着，我带你参观设备车间。”杨君说道。 “好的，有劳杨老板。”李顺跟着他离开仓库，在厂区里信步闲庭。 路过一片花园，两人坐在树荫下，李顺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电脑加上刻字机，这套设备怎么卖的？” “你给我一万七，这是友情价和最低价，所以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杨君说道。 李顺一愣，裘文东买的设备是一万九，我比他还便宜两千？ 是不是最低价他不清楚，但可以确定这就是友情价。 友情价的底层逻辑是友情，两人素不相识，友情从何而来？ “李老板，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杨君说了个冷笑话。 “抱歉，刚才有点惊讶，现在不惊讶了。”李顺哑然失笑。 杨君也笑，继续邀请李顺参观车间: “命运总会把不相干的人纠缠在一起，遇见这种情况，应该秉承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处事方针，这样最起码不会吃亏。” 这话有说教的意味，此时李顺更加确定，杨君跟杨桃芳有某种关系。 “爷爷曾教导我，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李顺说道。 “见死不救啊？”杨君哈哈笑，笑完又摇摇头: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冷漠是装的，骨子里是善良的。” 李顺不接话茬，果断转移话题: “深城是全国经济最好的城市之一，这里的喷绘招牌什么价位？” “每平米八十元，这简直是暴利。我有个客户存身广告，人家只用了一年时间，就从身无分文变成了百万富翁。”杨君十分感慨地说。 “八十？好家伙！”李顺十分惊愕，纯利润至少六十元，随便做个广告牌就能挣五六百: “杨老板，我都想留在这里干广告了。”李顺说道。 “千万不要！在深城这个地方，没有过硬的关系，你搞不起来。”杨菊颇为感慨。 李顺明白他的意思，深城遍地都是钱，一般人还真没有本事抓到。 这时李顺又想到了喷绘机，就是用电脑pS设计图文，用喷绘机直接喷绘在pVc喷绘布上，这在未来很普遍。 “杨老板，深城有没有喷绘机？”李顺说道。 “你知道喷绘机？”杨君颇为惊讶，摇摇头说: “那种东西咱们玩不起！据说所知，全国只有一台在魔都。好像是从以色列进口的，两千万人民币。” “好家伙！”李顺直接懵逼，两千万一台的喷绘机，这个真的玩不起。 喷绘机好像一直都不便宜，未来国产喷绘机也不便宜，至少十万一台吧，核心技术还是外国的。 杨君带着李顺参观刻字机生产车间，其实是在秀肌肉，没有千万级以上的身价玩不转。 参观完车间，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李老板，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先休息一下，我有点杂事去处理一下。” “好的，您忙。”李顺点点头坐在沙发上。 杨君关门离开，五分钟不到屋门打开，杨桃芳一脸嘚瑟走进来。 她坐在李顺对面，歪着头看李顺的脸: “诶，这是我家的工厂，刚才那个人是我爸爸，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猜到了，谢谢你。”李顺诚心道谢。如果在火车上没有帮助杨公主，肯定拿不到喷绘布和刻字机的优惠。 “哼！我家在深城有势力，我爸爸想弄死几个人很简单。如果我告诉他，你曾经欺负过我，你说他会怎么对付你？”杨桃芳满脸傲娇，威胁意味十足。 “好怕，千万富翁想让三个外地人消失，确实不是难事。”李顺哈哈一笑，说道: “但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至少硌掉他两颗门牙。” “哼，吹牛！你喝什么茶？”杨桃芳站起来去办公室里边，拿出几罐茶叶。 “随便，谢谢。”李顺说道。 “没有随便牌的茶叶，给你泡铁观音，我的最爱。”杨桃芳随后按下录音机，传出熟悉的音乐声。 池塘边的榕树下，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这首歌很熟悉，李顺想不起名字。一曲听完，李顺问: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童年，好听吧？”杨桃芳嘻嘻笑。 李顺点点头，好像是湾湾一个姓罗的音乐人写的。 杨桃芳倒带再放一遍，关掉录音机，把茶杯端到李顺面前: “我爸对你的印象不差，他的眼光很高，你是怎么得到他的认可？” “那谁知道，我正常说话而已。”李顺摊开双手，得到成功人士的认可也是一件好事。 “李老板，你今年多大？” “二十。” “二十就结婚身子？早了吧？” “并不早，在俺们村儿，有人十七岁就当爹了。”李顺笑着说。 杨桃芳瞠目结舌，半分钟后摇头感慨: “女性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生孩子是对女性的压迫！” 这下轮到李顺瞠目结舌，鉴定完毕，这是中华田园女拳。 瞬间没了交谈的欲望，喝口茶随口敷衍: “你说得对，如果我是女人，我会一辈子不婚不育。” “真的？你真的这样想？”杨桃芳突然很激动，目不转睛盯着李顺。 李顺懒得搭理她，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屋门打开，杨君看看杨桃芳，走到李顺身边: “李老板，你要的货已经备好，跟我去看看货。如果没有问题，就把账结了，我早点安排发货。” “好的，先带我看看燕北的学习状况。”李顺放下茶杯，跟着杨君出门。 ------------ 第248章 购买广告设备 皮卡广告耗材厂家，设备体验室。 地上放着各种颜色的即时贴，很多已经打印好的文字，还有几张漂亮的窗花。 燕北和李明宇正在练手，李顺很欣慰，就这种服务态度，活该杨君身价千万。 “你们学得怎么样？都学会了吗？”李顺问。 “差不多了，李工教得很好。”燕北说道。 “燕兄弟和李兄弟很聪明，一点就透，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工程师李肯竖起大拇指点赞。 “谢谢。”李顺笑着跟他握手，转身对杨君说: “可以付钱了，给我开票吧。” 杨君带着李顺去办公室，通知财务人员过来开收据。 李顺打开提包，拿出两万七千元，购买一台电脑和一台刻字机，一批喷绘布和即时贴。 财务人员清点货款，确认无误后给李顺开票，杨君加盖公章。 “这是收款收据，今天下午我给你发货。如果不出意外，七天后就能到达兰县。” “谢谢杨老板，合作愉快。” 李顺诚心道谢，只要不出意外，以后就跟杨君建立合作关系，踢开郑城的裘文东。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铃，杨君露出一丝不屑。 “郑城裘文东打来的，李老板想不想听？” 不待李顺开口，杨君就按免提接通电话: “裘老板你好，我是杨君。” 他说普通话，裘文东也用普通话接茬。 李顺来深城之前，裘文东就撺掇杨君，多收李顺一千元给裘文东当回扣。 “杨老板，李顺到厂没有？有没有买你的设备？”裘文东在电话里问。 “他嫌两万太贵，去别的地方买了。”杨君随口敷衍。 “不应该啊，我跟他说的就是两万。他在深城人生地不熟，能去哪买？”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降价到一万九，他还是不买。不好意思哈老裘，你吃不到他的回扣了。” 杨君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说道: “可能是我报价太高，把他给吓跑了。” 电话里裘文东沉默几秒，说道: “我知道了，我有办法拿捏他。” 电话被挂断，杨君看着李顺，呵呵笑: “李老板，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 “没有！我的霓虹灯耗材是从他那批发的，估计这就是他拿捏我的办法。”李顺说道。 杨君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 “做生意不能被人卡脖子，特别是生产的原料，不能只用一家的货。” “老爸，赵叔叔就是做霓虹灯耗材的，我等下带李顺过去联系一下。”杨桃芳马上接话。 李顺和杨君同时一愣，李顺笑着说谢谢，觉得这丫头有一点不正常。 杨君翻个白眼，觉得女人对李顺太热情，不会是被英雄救美俘虏了吧？ “这可不行，李顺有妻有子。”杨君暗道，如果李顺单身，他不介意女儿跟他交往。 “小芳，等下我带李顺过去，你就不用操心了。”杨君淡淡的说道。 “杨老板也不用操心，郑城还有两家批发霓虹灯耗材的，裘文东拿不住我。”李顺婉拒，霓虹灯耗材并不贵，没必要从深城发货。 中午，杨君一家邀请李顺吃饭，李顺见到了杨君的妻子，一个优雅美丽的女士。 饭桌上很和谐，不知怎的，杨君的妻子韦辉宁把话题扯到了京城户口上: “李老板，京城正在推出买商品房落户的政策。我建议你赶紧落户，谁也不知道这个政策什么时候结束。” 李顺有点懵，说道: “嫂子，我听说过这个政策，你包过了吗？” “办过了，现在俺一家三口都是京城人士。”韦辉宁很兴奋，从兜里掏出身份证： “老弟，你看看。” 李顺看她的身份证，身份证号110开头，李顺的身份证是410开头，110比410值钱。 “老弟，有了京城户口，孩子能享受全国最高级的教育，考大学时还减分。另外京城有最好的治安和医院，有最好的……” 韦辉宁滔滔不绝，细说京城户口的红利。 李顺听得津津有味，投胎真是一门技术活: “嫂子，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扩大经营，就是为了京城户口。对了，你们搞这个户口花了多少钱？” 韦辉宁仔细想想，说道: “大概花了六十万，四万块钱的买房首付，六万元城建费，还有五十万的定期无息存款。” 这倒和郭英说的差不多，李顺又问: “攒够钱以后，入户流程好办吗？” “好办，只要你买房和存款，会有专人帮你办理。”杨君插话。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李顺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坚定了办理京户的信心。 吃完饭杨君亲自开车，送李顺三人去火车站，一路上杨桃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老板，你是裘文东的大客户，他为什么要坑你？” “我不知道，不要低估一个人的贪恋，我还帮过他女儿处理过麻烦呢。” “那可真是狼心狗肺。你放心，我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帮了他女儿，他不会让你吃亏。”杨桃芳嘻嘻笑。 “嗯，我放心。”李顺很无奈，这丫头是社牛。 “芳芳，你少说两句。”杨君也很无奈，觉得这丫头丢人现眼。 “李老板，一定要报复他，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杨桃芳用力握拳。 李顺翻个白眼，想报复裘文东也没什么好办法，全方面终止合作应该可以。 来到火车站，买三张去兰县的卧铺，双方在候车室道别，李顺说道： “杨老板，感谢你的照顾，祝你生意兴隆。” “李老板一路顺风，谢谢你帮芳芳。”杨君终于说了声谢谢。 “祝你早日攒够钱，给孩子办理京城户口。”杨桃芳奉上真诚的祝福，送上一本磁带。 磁带的第一首歌就是童年，李顺很喜欢: “我会的，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就这样李顺坐上火车，两天后到达兰县，货物在第二天到达。 李顺去火车站提货，马上安装并调试设备。 随后燕北使用机器打印出第一批文字，所有人都笑开怀。 李顺十分开心，有了喷绘布广告业务，就能全力开拓兰县乃至汴京的广告市场。 这时候电话响了，李顺接电话，竟然是裘文东打来的: “李老弟，设备买了吗？什么时候给你送喷绘布？” ------------ 第249章 断绝合作关系 李顺接到裘文东的电话，并没有多少惊讶，他不打电话才会令人惊讶。 电话里，裘文东问有没有买设备，李顺如实回答: “设备已经买了，已经调试好。” 裘文东沉默几秒，笑着问: “在哪买的？多少钱？” “在皮卡公司买的，电脑加刻字机总共一万七。”李顺说道。 “一万七？这么便宜的吗？怎么可能？”裘文东惊讶三连问，他买的是一万九。 “杨老板的女儿是我的朋友，有她女儿的面子，杨老板给我优惠很多。”李顺笑着说。 裘文东再次沉默，只能暗骂李顺走狗屎运，因为朋友关系节省三千块钱。 骂完突然开始紧张，迫不及待地说: “耗材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送过去？” “不用了，我从杨老板那里买了一万元的耗材，他用火车直接给我发到县里。”李顺说。 “老弟咱们说好的，我给你杨老板的联系方式，你从我这里买耗材，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裘文东真急了，这意味着他已经失去李顺这个大客户。 李顺呵呵冷笑，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裘老板，在你指责我之前，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实话告诉你，我的弟弟晚辈懂粤语。” 电话里瞬间沉默，裘文东瞠目结舌，老脸也越来越红。 他知道李顺听不懂粤语，就当着李顺的面，向杨君索要购买设备的回扣。 没想到燕北懂粤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回扣没有吃到，还亏了个大客户。 “老弟你误会了，我是让杨老板少收你一千块钱的设备钱。咱们的霓虹灯合作愉快，我怎么可能坑你的钱？” 裘文东用最真诚的口吻解释，想挽回和李顺的合作关系。 睁眼说瞎话，这就很离谱。这时有客户进店，李顺马上说: “裘老板，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说完挂断电话，站起来接待客人: “老哥你好，想做广告吗？” 客人有四十多岁，衣服和布鞋上有油污，身上也有机油的味道，像个修车的。 握手的时候，中年人有点尴尬，他的手也是黑乎乎的: “我想做个广告牌，秀英妹子让我来看看。” 中年人并没有和李顺握手，李顺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强行跟他握手: “既然是秀英姐介绍的朋友，老哥就不要跟我客气，找坐下喝口茶。” 中年人董修心中一暖，他在火车站附近经营一家摩托车维修店。 由于常年修摩托车，手是黑乎乎的，一般不跟别人握手，别人也不想跟他握。 李顺西装革履，手指洁白修长，竟然不嫌弃他，这让他心里舒服。 燕北端来两杯热茶，把一般红塔山放在茶几上，李顺给他拿烟点火: “我叫李顺，老哥是做汽车维修生意吧？” “我叫董修，不管啥样的摩托车我都能修，进口的也能修。”董修笑着说。 “好名字。”李顺给他点赞，你要是不修车就对不起你的名号。 董修对面也有一家修摩托车的，两人师兄弟，同时在汴京汽修厂学习修车。 同时回老家经营修车店，生意也是平分秋色。 直到半个月前，一个叫周祥的木工，给对面做个“亚飞汽修”的牌匾，对面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 经常有客户推着摩托车，看看董修光秃秃的门头，又看看亚飞的牌匾，推着摩托去亚飞店里维修。 三番五次是这样，董修坐不住了，他联系不上周祥，就用毛笔和破纸箱写个广告牌，用钉子固定在门头上。 效果还是不好，没有木头牌匾上档次，前两天下了一场暴雨，把他的广告牌淋坏了。 董修气得牙根疼，马上寻找木工做牌匾，不能让广告牌继续影响生意。 说来也巧，他媳妇经常去卢秀英店里做美容，偶然之下吐槽自家的生意不好。 卢秀英被她逗笑，语重心长地说: “找不到周祥不要紧，可以去找周祥的师父李顺。这条街向北有家李韩广告，老板李顺就是周祥的师父，让你老公找他做牌匾。” 董修的妻子把信息告诉董修，于是董修抽空过来看看情况。 李顺马上向他推荐喷绘布广告，指着电脑说: “木头牌匾也不防雨，我建议你用电脑灯箱，既防雨又上档次。” 董修被干懵，他不知道什么是电脑，也不知道什么是喷绘布招牌。 李顺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就算解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仔细想想，笑着说: “董哥，现在有时间吗？” “有时间，你说吧。”董修点点头，今天店里不是太忙，几个学徒都在。 “那你先喝杯茶，我给你展示什么叫电脑灯箱招牌。小北小宇，开工吧。” 燕北马上打开电脑，把红色即时贴安装在刻字机上。 李明宇拿着卷尺走到门口，测量玻璃门的宽度和高度。 玻璃门是两扇，旁边是两个长方形的玻璃门柱，李顺打算在上面贴字。 李明宇把尺寸报给燕北，燕北在电脑上编辑文字，不大会儿刻字机开始工作。 即时贴也是呈卷状，造型像透明胶带，电脑操作刻刀在上面雕刻文字。 李明宇用美工刀和手揭掉多余的部分，露出招牌灯箱四个字。 然后走到玻璃门旁边，先揭开一个角，小心翼翼把字贴在玻璃门上，整个过程像在墙上贴明星海报。 即时贴比海报薄，一不小心就会出现褶皱，李明宇打起十二分精神。 招牌灯箱四个红字，从上到下贴在左边的玻璃门上，显得格外耀眼。 董修目睹全过程，忍不住走到玻璃门旁边，伸手触摸红字: “李老弟，这是电脑打出来的塑料字？” 李顺笑意点点头，用杯子接一杯自来水，抬手全部泼在塑料文字上。 再用干毛巾用力擦，擦完向董修展示毛巾: “董哥你看，用水洗不掉色，字体边缘也不开胶，这就是我给你推荐的广告字。” 董修皱着眉头仔细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这种字要比木头牌匾上档次: “李老弟，我店里没有玻璃门，这种字能直接贴在墙上吗？” “不行，必须贴平面上才不会开胶。董哥，你想做多大尺寸的招牌，我做好让你看效果。”李顺笑着说。 “做……做个八米长，一米多高的，需要多少钱？”董修更关注价格。 ------------ 第250章 您也是个天才 “八米长，一米高，就是八个平方。每平方四十元，一共三百二十元。”李顺直接报价。 董修不禁愣住，三百二十元不少。他给人家修摩托车，生意好差不多能挣三百多。 做个广告牌要花掉一个月的利润，他有点舍不得。 但转念一想，如果靠广告能挽回生意劣势，能抢走对面亚飞的部分生意，三百多元的广告牌也不是不可以。 “能不能优惠一点？”董修讨价还价。 “不能了，灯箱的定价是五十元每平方。你是第一个客户，所以给你四十元。”李顺说道。 董修陷入沉思，半分钟后笑着说: “咱们先不说价钱，我不知道你说的灯箱到底什么样子。买东西都是看货给钱，我都没有见到货，不能确定是不是我需要的东西。” 李顺哑然失笑，这倒是大实话，不让对方看货确实做不成生意。 “小宇小川，按尺寸做个招牌，让董哥好好看看。”李顺果断安排。 哥俩闻言皱起眉头，李小川走上前: “顺哥，做招牌需要电焊，咱们做好他要是不要，不就亏钱了吗？” “不会亏，董哥如果不要，就装在咱们的门头上自己用。开始搞吧！”李顺说道。 现在店里的招牌是铝塑板、钛金字和霓虹灯，很有必要再做个喷绘布灯箱。 最起码让客户看见灯箱长什么样，有了实物当样品，才能把生意做下去。 弟弟们见顺哥下定决心，燕北马上打电话联系钢材店，让他们送三角铁过来。 李小川把电焊机、切割机等工具拉到店外，等钢材过来就开工。 “李老弟，我有点不好意思。”董修略显尴尬。 “是我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准备好样品。董哥，咱们喝茶。” 李顺笑呵呵，继续用茶水招待董修。 董修一边喝茶聊天，一边观看众人忙碌，目睹灯箱的生产全过程。 燕北和李明宇放倒一卷1.2米宽的喷绘布，用皮卷尺测量8.2米的长度，用剪刀裁掉。 长方形的喷绘布，燕北手持橡胶锤和专用工具，把喷绘布的边缘对折几公分，用锤子在上面开孔。 董修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给他做棉鞋时，在鞋上打的鞋带孔。 先用铁錾开孔，再固定金属铁圈，然后就可以穿鞋带。 门外传来切割机的声音，李小川用切割机切割三角铁。 董修表现出了很浓的兴趣，李顺当即提议去门外看看。 李小川按照八米乘一米的尺寸下料，切割机不停地冒出火星子。 下完料，李小川开始焊接，焊一个长八米、宽一米、厚十五公分的铁架子。 董修弯腰拿起一根二十公分的角铁，仔细研究一番: “这是国产30公分乘30公分的角铁吧？” “是的，铁架子是广告牌的骨架，我只用国标角铁。”李顺笑着说。 董川很满意，国标角铁比非国标质量好，使用寿命自然比非国标长很多。 铁架子焊接完毕，燕北和李明宇抬着喷绘布出来，把喷绘布放在架子上。 先用502胶水固定四个角，再继续固定中间部位。 要用钳子截取很多段扎丝，每段扎丝长度在二十公分左右。 喷绘布上打着一圈鞋带孔，弟兄们用扎丝当鞋带，把喷绘布固定在架子上。 广告牌像个长方形的鼓，鼓面洁白如雪，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把广告字贴在鼓面上，在把招牌安装在我的门头上，这就是灯箱广告？”董修说道。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李顺呵呵一笑，指着广告牌说: “之所以称其为灯箱，可以在招牌里安装白炽灯管。夜里可以通电，夜里也能看见招牌上的字，从而知道你的店是干什么的。” 董修瞠目结舌，忍不住称赞: “真是天才般的想法，这种广告方式是你发明的吗？” “这倒不是，好像是欧洲人发明的，咱们只是拾人牙慧。”李顺摆摆手，又说: “你夜里不修车，没必要加白炽灯管。饭店小吃摊等夜里营业的生意，有必要做灯箱。” 董修点点头，犹豫片刻突然说: “能不能再给我做个小的？两米高，七八十长，二十公分厚，放在马路边招揽生意。小灯箱里给我装上电灯。” 这下轮到李顺瞠目结舌，忍不住给他点赞: “真是个天才！门头上的大招牌，只有走进才能看见。路边的小灯箱，离很远就能看见。” 李顺心想，如果我的摩托车坏在路上，我会看看附近有没有修理厂。 如果看见路边有维修店的灯箱，我会直接推着车过去。 而不会再关注其他那种，不能一眼看见的修理店。 世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意识，这就是广告带来的商机和好处。 “李老弟，做这么大的灯箱需要多少钱？”董修问。 “进屋说吧，我给你算算。”李顺带着他进屋，用计算器计算小灯箱的面积。 高两米，宽0.8米，厚0.2米的正方体，需要计算六个面的总面积，计算公式是什么？ 李顺提笔演算，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表面积是4.3平方米，小灯箱是三十元每平方，总共一百二十九元。” 董修觉得有点贵，八米的招牌三百二十元，两米的小灯箱竟然要一百三: “李老弟，这个价格包括灯管和电线吗？” “包括两套白炽灯设备，但不包括进屋的电线。电线是一块钱一米，你也可以自己买电线，我们帮你安装。”李顺说道。 董修点一根烟开始思考，两套白炽灯管差不多三十元，整体价格还算可以。 一根烟抽完，董修打定主意: “一个招牌一个灯箱，总共449元，电线用多少算多少，是这样吧？” “是的，我给你用纯铜花线，不让你吃亏。”李顺给出保证。 “好，老弟爽快，现在就给我做吧。”董修也是个爽快人。 生意成功谈成，李顺很开心，马上安排李小川焊制灯箱。 安排燕北和李明宇，找到两米宽的喷绘布，按照尺寸裁剪。 “董哥，咱们设计广告内容。门头招牌一般是一行大字。下面再加一行小字，小字是主营业务，可以加上电话号码，” “嗯，大字做成董修摩托车精修，主营业务让我想想。” “不急，慢慢想。”李顺又给他倒杯茶，第一笔生意总是令人期待。 ------------ 第251章 真立竿见影 黄昏时分，董修的两个广告牌制作完成，燕北调试小灯箱里的白炽灯。 一根电线从灯箱底部伸到外边，燕北用插头接通电源，白炽灯亮起。 “李老弟，等安装好了再给你结账，行不行？”董修打着商量。 “可以，现在就去安装。”李顺安排燕北去冷饮厂开三轮车。 八米长的广告牌不好运输，李小川提前在车厢上焊了个货架。 弟兄们合计把两个招牌，相关安装工具装车，开车去董修的维修店。 “董哥，我送你回去。”李 顺掏出摩托车钥匙，带着董修去火车站。 这是李顺的第一笔灯箱生意，他想在现场查看广告效果。 很快来到目的地，弟兄们开始卸货，李顺打量董修的门店。 脏，乱，差。 到处是摩托车配件和机油，倒也符合修车厂的风格。 店门口放着三辆摩托车，四个学徒工正在拆卸，手上都是机油。 门面房有两间，总长度在九米左右，是两间平房，安装难度不大。 “小北，一定要注意安全。”李顺一脸严肃。 “放心吧顺哥。”燕北打个响指，安排李明宇和李小川上楼。 哥俩爬到平房上，放下两根绳子，捆在招牌的左右两边。 用力把招牌拉上去，悬空放在门头上，李顺问董修: “看看这个位置可以不？” 董修歪着头看，大声说: “整体向南挪动一点点，南边向上抬一点。” 李明宇和李小川按照指挥，一点点调整招牌的位置。 “差不多了，就这吧。”董修说道。 燕北把梯子搭在墙上，拎着电锤上梯子。 李顺帮他接电源，再次交代他: “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逞能，实在不行我就去租一组脚手架。” “不用，你还是省点钱吧。” 燕北拎着电锤，手脚并用攀爬竹梯子。 爬到梯子上，用电锤在墙上打孔，身体在梯子上的姿势很怪异。 电锤噔噔响，李顺头皮发麻，决定去买几组脚手架，这样的工作方式实在太危险。 万一有人从梯子上摔下来，把腿给摔了，花多少钱先不说，一辈子对不起兄弟。 “李老弟别紧张，燕北老弟身手敏捷，不会出事的。”董修笑着说。 李顺摇摇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安全问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燕北打好两个孔，下梯子放下电锤，又爬上去打膨胀螺丝。 用锤子把螺丝打进洞里，用板子拧紧螺丝帽，把招牌固定在墙上。 固定完南边，又搬梯子固定北边，整个过程看得李顺揪心。 招牌安装完毕，李顺仰起头看，洁白的幅面配合红色的字体。 店名是董修摩托车精修，下面小字是主营业务，修车、补胎、零售各种摩托车配件。 “董哥，效果怎么样？” “还可以，白底红字很显眼，抬头就能看见。” 董修满意地点点头，比他的破纸箱广告牌强多了。 附近商户纷纷过来围观，隔壁肉店老板梁称心说道: “老董，这个招牌多少钱？” “不到四百块钱。大小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你问问李老板。” 董修把李顺推出来，梁称心看看李顺，转身指了指他的肉店: “李老板，你看我的店适合多大的招牌，做下来大概多少钱？” 肉店只有一间门面房，长度在四米左右，李顺略微思考说道: “长四米，高度至少一米五以上，太矮了不好看，最好不要遮挡二楼的窗户。” “大概多少钱？”梁称心问。 李顺掏出纸和笔，又掏出了计算器，用计算器计算价格，提笔写在纸上: “四米乘以一米五是六平方米，五十块钱一平，需要三百块钱。董哥的招牌虽然很长，但高度只有一米，总共八个平方。” 李顺在纸上写下店里的电话，撕下来递给梁称心: “梁哥你考虑下，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有点贵了。”梁称心把纸条折叠起来，装兜里继续看热闹。 “其实并不贵，这个招牌我保证用两年，平均每个月也就12.5元。”李顺指着董修的招牌，笑着说: “这是上档次的东西，如果我买肉，肯定会进有广告牌的店。店面上档次，里面的肉也会给人高档的感觉。我的招牌每个月给你拉两个客户，比12.5元划算。” 李顺用三寸不烂之舌忽悠，梁称心咧嘴笑笑，没有作出回应。 这时李明宇和李小川拿起铁锨，燕北把灯箱抱下来: “董老板，灯箱放在哪？” “就放在你脚下吧。”董修转身去店里，拿一盘地拖线出来。 两把铁锨开始挖掘，在地上挖个坑，把灯箱的底座放在坑里，用土埋起来。 燕北接五米电线，再接个插头，把插头插在地拖的插板上。 灯箱里的白炽灯管亮起来，现在是黄昏时分，灯箱发出白光。 灯箱两个宽面上贴着“摩托维修”四个大字，大老远就能看见。 “董哥，效果怎么样？”李顺笑着说。 “可以的。”董修围着灯箱转两圈，露出满意的笑。 这时一辆摩托车经过，青年司机减速，看看灯箱和招牌: “这里修摩托车吧？” “修的，车子啥毛病啊？”董修眉开眼笑，这是个新客户。没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真立竿见影。 “这车老是挂不上档，有时候还会自动脱档，能修吧？”青年问。 “能修，离合器上的小毛病，我给你看看吧。”董修转身招呼学徒，大声说: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给这小哥检查一下发动机齿轮。” 两个学徒马上过来帮忙推车，青年司机跟着他们进店。 “李老弟，跟我算账去。”董修一百二十个满意，只要能吸引新客户，广告钱就没浪费。 李顺跟着他进屋，从兜里拿出清单给他，广告牌三百二十元，灯箱一百三十四，总共四百五十四元。 董修看完清单，从兜里掏钱: “李老弟，把零头抹掉吧，四百五怎么样？” 抹掉零头就是优惠四块钱，四块钱能买两斤猪肉，李顺笑着摇头: “董哥，别跟我讲价了，小本生意不挣钱，改天我请你喝酒。” 其实挺挣钱的，李顺已经核算好成本，两个广告牌成本只有二百元，赚二百五十四元。 ------------ 第252章 讨价还价 李顺从董修店里出来，轻轻地拍拍口袋，口袋里有四百五十四元人民币。 哥几个从中午忙到黄昏，赚到二百五十四元的利润，心情确实很舒服。 从提包里拿出照相机，拍摄门头上的招牌，以及路边的灯箱。 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店里，可以当成案例介绍给客户。 拍完照，李顺收起照相机，露出舒心的笑容。 衷心希望广告店和冷饮厂加油，两年之内给他挣够六十万，帮儿子搞京城户口。 “顺哥，心情不错吧？”燕北凑过来，他们已经收拾好电锤、梯子等工具: “咱们旗开得胜，买点肉犒劳一下弟兄们？” “没问题，咱们包饺子吃！”李顺转身去隔壁梁称心肉店，笑着跟他打招呼: “老梁，我要十斤五花肉。” “中！”梁称心拎起肉案上的剔骨刀，三下五除二分割大肉。 上秤测量整好十斤，梁称心又多切一小块，用塑料袋打包: “两块钱一斤，二十块钱。” 李顺掏钱付账，拎着肉转身离开，忽听梁称心说: “老弟，先等等。” 李顺回头，梁称心犹豫几秒，说道: “做个老董那样的灯箱需要多少钱？” “灯箱是四十元一平方，你想做多大的？”李顺把肉放在案子上，掏出计算器和笔记本。 “也做两米高的，宽度一米吧，厚度二十公分足够，你给我报个最低价。”梁称心说道。 “可以，里面加不加白炽灯？”李顺再问。 “加。” 梁称心觉得必须加灯，现在是夏末秋初，以后天黑的时间会越来越早。到了秋冬时节，五点半天就黑了。 五点半吃晚饭有点嫌早，人们会在夜里买肉，有个灯箱能带来一些生意。 李顺提笔计算，灯箱的总面积是5.2平方米，于是给出报价: “5.2平方米乘以40元，再加上两套白炽灯设备，总共二百三十元。” 梁称心马上皱眉，觉得有些贵了，卖两头猪肉才能挣二百三十元。 现在的生意不是太好，十天才能卖两头猪，等于用十天的收入做个灯箱: “李老弟，是不是太贵了，做个广告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吧？” 李顺呵呵一笑，煞有介事地说: “中央电视台的广告更贵，一秒就是几万，为什么那么多人做？因为有回报，花十万块钱做广告，就能赚回来一百万。” “那是高档的东西，咱们平头老百姓玩不起。”梁称心笑着摆手。 “你说得对，但道理是想通的。你投资做灯箱，灯箱给你带来好生意，这是一场交易。”李顺给他一根烟，接着忽悠: “还是那句话，有招牌表示店铺正规。特别是肉食，人们更倾向于去正规的店里购物。” 梁称心把玩手里的剔骨刀，最终还是摇摇头: “二百三太贵，二百块钱可以考虑。” 这是讨价还价了，李顺在脑子里快速计算利润和成本。 喷绘布加上即时贴，成本差不多二十六元，铁架子的成本是四十元。 广告店里有燕北、李明宇、李小川三个工人，一天的工资是二十元。 再加上房租和水电费，成本差不多一百元，利润只有一百三十元。 “梁老板，价钱不能优惠，我再送你六米电线和一个插头，中不中？”李顺打商量。 梁称心摇摇头，笑着说: “咱哥俩都爽快点，你就说二百块钱中不中吧，中的话马上就给我做。” 李顺不想爽快，看了看肉案上的猪下水: “再给我切二十块钱的猪下水，灯箱还是二百三，中不中一句话！” “中，哈哈！”梁称心眉开眼笑，用剔骨刀给李顺切猪肝猪肺和猪大肠。 二十元能买十五斤猪下水，再加上之前的十斤五花肉，李顺已经消费四十元，梁称心已经赚到二十元。 把猪下水打包，李顺并没有付钱，而是说: “梁老板交个押金吧，交八十顶一百，明天一早我就把灯箱给你做好。” “什么押金？”梁称心问。 “灯箱我做好了，万一你变卦，我就会遭受损失，所以要收押金。”李顺解释。 梁称心打开钱箱子，拿出三张拾元大钞: “押金给你五十！放心吧老弟，你去街上打听打听，我梁称心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三十元人民币，外加二十元的猪下水，等于五十万押金。 李顺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如果梁称心真的变卦，五十元足够弥补实际损失: “好吧梁老板，我相信你的为人，明天上午给你送灯箱。” “别，明天下午给我送过来，生意人上午不出钱。”梁称心笑着说。 李顺点点头，生意人确实有这个讲究，认为上午往外花钱会影响生意。 让梁称心把五花肉和猪下水重新装袋，把五斤肉和五斤下水给燕北: “拿到冷饮厂给咱姐，你们去冷饮厂吃饭。” “顺哥，你回家吗？”燕北把肉袋拎在手里。 李顺点点头，离开家这么多天，老婆在坐月子，有必要回家看看。 骑着摩托车回到李家村，把肉交给杜柔搭理，回卧室看望老婆孩子。 “宝宝想我了吗？”李顺抱起李绅，泼波亲了两口。 李绅突然放声大哭，逗得韩莹嘻嘻笑，赶紧把孩子抱过来: “快去刮胡子，宝宝都被你扎哭了。” 李顺翻个白眼，这熊孩子真矫情，坐在梳妆台前刮胡子: “设备和耗材已经到店，设备花了一万七，耗材花了一万一。做成了两个生意，卖了一个门头两个灯箱，挣了三百多元。” “真的吗？开门就有生意，真好！”韩莹十分开心，逗弄怀里的李绅: “宝宝，你爹爹真能干，用不了多久你就是京城人啦，快亲亲老爹。” 李绅还是哇哇哭，显然不知道什么是挣钱和京户。 “老公，两年内咱们能挣五十万吗？” “有点难，除非接到政府或者企业的大型广告工程，譬如110那样的工程。”李顺说道。 韩莹仔细想想，小声说: “明天你摆个酒席，请领导们喝酒，请他们多照顾咱们的生意。” “这个先不急，先把门面撑起来再说。对了，你身体没问题吧，奶水够吃吗？” “够的，宝宝吃不完，你想不想吃？” ------------ 第253章 酒里有金佛？ 晚上家里包饺子，李顺陪父亲喝两杯，端着饭碗回卧室，抱着孩子让老婆吃饭。 “老公，我想快点回店里帮忙，天天窝在家，都快把我憋死了。”韩莹边吃饺子边吐槽。 李绅已经睡着，李顺把孩子放在床上，端着碗喂媳妇吃饺子: “你先把月子做完再说，冷饮厂有小霞和丰田看着，广告店里不是太忙。” “秀英姐还好吧？”韩莹担心卢秀英，担心她离婚后的生活。 “她已经彻底放飞自我，找了个小鲜肉当男朋友，整天乐不思蜀。”李顺露出微笑。 “小鲜肉？”韩莹瞠目结舌，老公说的小鲜肉，是那种二十二岁以下的年轻男孩。 卢秀英已经年过四十，竟然找二十左右的男朋友，韩莹觉得不可思议。 “没必要惊讶，这种事我见多了。”李顺满不在乎，伺候老婆吃饺子。 夜里抱着老婆睡觉，第二天骑摩托回广告店，弟弟们已经做好梁称心的灯箱。 灯箱正面写着称心鲜肉店，侧面写着放心肉店，都是红色的字体。 到了下午，李顺把牌子送到肉店，安装在公路边。 梁称心仔细查看，非常满意灯箱的做工，支付剩余的工钱: “李老板，以后多帮我介绍一些生意，我肯定不亏待你。” “嗯，这也是我想说的。梁老板，合作愉快。”李顺笑着跟他握手，留下自己的名片。 路过一家商店，李顺打算买一箱杜康孝敬老爹。老爹没事喜欢喝两口，家里没酒了。 “老板，给我拿一箱五星杜康。”李顺掏出钱包准备付账。 “杜康没货了，喝老洋韶吧，厂家在咱县做活动，酒里面有金佛。”售货员说道。 “金佛？什么意思？”李顺问。 “就是喝酒有奖。如果你运气好，买一箱洋韶就能买中金佛。”售货员指着一堆酒，说道: “这款老洋韶跟五星杜康一个价，味道比杜康好喝，还有可能中金佛。” “算了吧，我去别家看看。”李顺转身离开，喝到金佛估计比彩票中奖更难。 “哥们等等。”两个中年男子喊停李顺，戴着金丝眼镜的胖大叔微笑: “小兄弟，你是不是没听说过洋韶酒，厂家在中原电视台黄金档做着广告呢。” “中原电视台？那算去球！”李顺哈哈一笑，说道: “兰县的卫星信号很差，基本上只能收到汴京以内的电视频道，收不住省台。” 两个中年大叔脸色一沉，眼镜大叔转头问售货员: “曲老板，是不是这个情况？” “是这样的龚经理，俺家的电视勉强能接收省台的信号，却经常丢失信号，所以俺家基本不看中原省台。”售货员闲着说。 龚经理龚威武的脸色更沉重，花巨资在省台做广告，结果因为信号问题看不到省台，这广告费花得真冤枉。 地中海中年刘慧超是个红脸胖子，每次开口说话之前都会微笑: “老弟，你听说过洋韶酒吗？” “我听说过仰韶文化，喝过48度红盒洋韶，味道还算可以，跟五星杜康差不多。” 李顺睁眼说瞎话，他的体质免疫酒精，喝什么酒都跟喝白开水一样。 “你也知道洋韶味道不差，为什么不买一箱子呢？说不定就能中个金佛！”刘慧超笑容满面，像勾引萝莉看金鱼的怪蜀黍。 “两位老哥，我是给俺父亲买酒，他老人家不知道洋韶。 金佛不金佛倒是无所谓，我担心买洋韶不对他的口味。” 李顺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口舌，转身去对面商店买酒。 这两人的口音不像兰县人，说话方式像豫西人，神都洛阳和三门峡地带。 刘慧超和龚威武看着李顺的背影，目睹他去对面商店，把一箱杜康捆在摩托上，然后开着摩托车走人。 “曲老板，我们先走啦。”龚威武走出商店，坐上门外的桑塔纳。 刘慧超后脚上车，掏出一根烟给龚威武: “龚经理，看来有必要加大宣传力度。兰县人民爱喝酒，有豫东酒国之称。销量最好的是杜康，咱们洋韶的知名度太低。” “先回办事处吧，我再跟厂里确认一下。”龚威武点着香烟，无奈的叹口气。 李顺回到广告店，把酒箱子搬下来，燕北站在门口大声说: “顺哥，刚才秀英姐打电话找你，让你给她做几个蓝色的玻璃字。” 李顺把酒箱子搬到店里，燕北递过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美容、美体、化妆品、欢迎光临、男士免进等文字。 “顺哥，秀英姐说，都做成四十公分的红字，抽空贴到美容店的玻璃门上。”燕北说道。 “给她做吧，做好给她贴上，我去上面睡觉。” “顺哥，怎么收费？” “她要是坚持给钱，就收她五十块钱。” 李顺转身上楼，躺在床上休息，很快就进入梦乡。 燕北开电脑打字，拿着广告字去卢秀英美容店。跟卢秀英打个招呼，在玻璃门上贴。 “小北，李顺在忙什么？”卢秀英过来跟燕北搭讪。 “没忙什么，在店里睡觉呢。秀英姐，店里生意不好，你不帮帮顺哥？”燕北跟她开玩笑。 “谁说我不帮？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有个大生意等着他，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住。”卢秀英突然叹气，轻轻摇头: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搞定，听卢新民说，对方是外地的大老板，很难缠。” 卢新民是卢秀英的侄儿，也是李顺义女的亲爹，在县工商局上班。 燕北哈哈笑，半开玩笑说: “在兰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我顺哥搞不定的人。不管是哪个外地的大老板，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你对他倒是挺有信心。”卢秀英翻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 “这是广告费，这几个字你慢慢贴，我上楼补个觉。” 燕北果断收钱，把广告字全部贴在玻璃上，骑着摩托车回广告店。 刚到店里就接到电话，竟然是卢新民打过来的，燕北说道: “顺哥在楼上睡觉，我叫他过来接电话。” “不用，晚上八点让他去福全居大酒店喝酒。我给他介绍个生意，洋韶酒厂的广告。”卢新民犹豫片刻，又说: “让他在店里等我，下班后我去找他。” ------------ 第254章 娃娃亲 卢新民来到广告店时，工人们正在忙碌，燕北过来迎接。 “新民哥来啦，顺哥还在睡觉，我去叫他。” 卢新民点点头，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七点，不明白这个时间睡觉干什么？ 几分钟后李顺下楼，揉揉睡眼打个哈欠: “吃饭没有，咱们出去吃个饭。” “这个时间你睡什么觉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非常困。” 李顺请他上楼，泡两杯浓茶放在茶台上。 “弟弟，我有个朋友叫许卫国，是洋韶酒的兰县总代理。”卢新民拿起茶杯，笑眯眯地品茶。 李顺一愣，想起了今天在商店里买酒水时，遇见的那两个豫西人。 中原知名白酒有很多，最出名的是杜康，曹操曹老板给杜康做过广告。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还有洋韶、宝丰、宋河粮液、鹿邑大曲等等，能跟杜康一较高低的只有洋韶。 “弟弟，咱县人称豫东小酒国，名牌白酒的总代理是相当牛逼的。” 李顺再次点头，兰县人普遍嗜酒，他深有体会。 今年摆了结婚喜宴和满月酒宴，开销最大的就是酒水。 一个酒桌上坐八个人，平均三瓶白酒不够喝，人人都是酒桶，李顺自己就是酒缸一枚。 “新民哥，有话你就直说吧。” 李顺给他点烟，卢新民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他能来表示肯定有事。 “好吧，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卢新民翘起二郎腿，用嘚瑟的口吻说： “许卫国从去年开始，就向洋韶酒厂申请，加大在兰县的广告力度。那小子野心很大，想用洋韶打破杜康在咱县的垄断。” “有志气，不过有点难。杜康总代好像是批发价的老董，我的喜宴用酒都是买他的。”李顺说道。 “是的，老董靠代理杜康发家，咱们还是继续说洋韶吧。”卢新民喝口茶，小声说: “洋韶派大豫东区销售经理龚威武，副经理刘慧超来咱县调研。这两人调研五天，竟然不同意在咱县做广告，理由是洋韶在咱县的知名度很高，没必要加大广告投入。” 李顺皱起眉头，片刻后又摇摇头: “他们从哪得出的结论？洋韶的知名度绝对没有杜康高，最起码俺岳父的小卖部里就不卖洋韶酒。” “是呀，我跟你的感觉一样，老许差点被他们气吐血，昨天在酒桌上还跟我诉苦呢。”卢新民突然一拍大腿，接着话锋一转: “就在两个小时前，龚威武突然找到老许，同意在咱县大力宣传。老许知道咱俩的关系，在福全居大酒店摆酒席，请你去谈生意呢。” “卧槽，啥时候去？”李顺直接爆粗口。 卢新民看看手表，笑着说: “约的是今天晚上八点，现在七点二十。” “我的哥，你下次直接说重点好不好？”李顺赶紧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卢新民哈哈笑，在他的印象里，李顺一直都是天塌不惊的性格。 现在却惊慌失措，他的恶趣味得到满足，一时间高兴得找不到北。 李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回卧室换上一套崭新的西装: “走吧我的哥，这种酒席不能迟到。” “不用急我的弟弟，就算咱们晚去半个小时，那两个酒厂的经理也不敢放个屁，你可别忘了咱的身份。”卢新民满脸都是嘚瑟。 “哎呦，您真牛逼。”李顺给他点赞，刚才真的忽略了他的工作岗位。 卢新民在工商行政管理局上班，未来鼎鼎大名的12315消费者投诉电话就是工商局维护的。 未来会有很多大品牌被315曝光，比如土坑酸菜等等。 特别是食品酒水行业，屁股都不干净，洋韶酒厂真不敢得罪工商局，所以卢新民说话底气十足。 卢新民骑着摩托车，带着李顺去福全居大酒店，李顺考虑洋韶的广告牌该怎么做。 一般情况下，酒厂会用促销的方式做广告，在全县举行备货送广告牌的促销活动。 譬如岳父韩正的李家村小卖部，在总代理许卫国的店里买三百元的酒，就送给韩正一块广告牌。 广告牌上的内容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酒厂的广告，比如中原驰名商标洋韶老酒。 另一部分是商家的广告，比如李家村韩正批发部。 用这样的方式，把洋韶酒的广告打进乡村，抓住消费者，抢夺乡下酒水市场。 兰县有十个乡镇，每个乡镇做十块招牌，那就是一百块。 每块招牌赚二百块钱，那就是两万块钱，绝对是个大工程。 所以李顺很兴奋，在1993年的秋天，没人能拒绝盈利至少两万元的大工程。 “弟弟，我能感觉到你的激动。”卢新民阴阳怪气调侃。 李顺翻个白眼，好好开你的车呗，不要一心二用嘛。 “哈哈，我尽全力帮你争取这个工程，你拿什么报答我？”卢新民突然减速。 “以身相许行不行？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的哥。”李顺有些哭笑不得。 “以身相许也行，事成以后，咱们两家人见个面，给小绅和媛媛订个娃娃亲。” “你说订个啥？”李顺直接懵逼。 “娃娃亲。你嫂子请算命先生给两孩子合过生辰八字，天造地设的一对。” 卢新民越说越来劲，李顺越听越懵逼，被卢新民整不会了。 “新民哥，媛媛才一岁，小绅刚满月，订娃娃亲是不是太儿戏了？” “并不儿戏，这其实是俺爸和俺叔的意思。老哥俩都看好你，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你没我快跟我开玩笑吧？娃娃亲是封建荼毒，孩子将来的婚事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吧？” 卢新民哈哈一笑，说道: “你错了，咱们必须左右孩子的婚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李顺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件事太大，我自己不能做主，等莹莹出了月子，我跟他商量一下。” “好的，你也好好考虑一下。” 卢新民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 哥俩来到酒店，已经晚上八点十分，许卫国三人在门外等着。 李顺、龚威武、刘慧超看见对方，都愣住了，李顺笑着打招呼: “两位领导，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真巧！”龚威武和李顺握手，露出迷之微笑。 ------------ 第255章 大工程洽谈 福全居大酒店在兰县也算高消费的地方，因为服务员都是年轻美女，酒菜并不便宜。 洋韶酒总代理许卫国，跟卢新民一起介绍双方认识。 李顺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他在商店里买杜康，竟然遇见了洋韶酒业大豫东区的销售经理。 更让他想不到的，因为那次邂逅，坚定了龚威武在兰县大力宣传洋韶酒的决心。 一个喝过并且对洋韶酒评价很高的年轻人，想给父亲买一箱白酒尽孝心。 父亲却不知道洋韶，年轻人无奈去别的商店，给父亲买一箱杜康。 如果他的父亲知道洋韶，他肯定会买一箱洋韶，而不是忍着麻烦去别的店买杜康。 洋韶酒因此少卖了一箱酒货，以小见大，该县肯定还有很多类似情况。 龚威武认为，必须在该县加大宣传力度，广告广告，广而告之。 让更多的老百姓知道洋韶，继而品尝洋韶，最后购买洋韶。 于是他向总部提交广告申请，总部批准了他的申请。 龚威武马上去找兰县总代许卫国，双方协商广告细节，同时让许卫国寻找广告商。 许卫国和卢新民是拜把子兄弟，卢新民的女儿卢媛媛是李顺的干女儿。 按照规矩，卢新民和李顺共同宴请卢新民的朋友，把这件喜事分享给朋友们。 朋友们随份子钱吃酒席，跟媛媛的干爹认识一下，以后见面就是朋友。 摆酒席那天，许卫国在洋韶酒厂谈生意，无法出席，只能礼到人不到。 从酒厂回来以后，李顺又去深城买广告设备，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 许卫国从卢新民嘴里得知，李顺是兰县唯一的广告店老板。 所以，龚威武让他协调本地广告商时，他就给卢新民打电话，才有了这顿酒席。 李顺十分感激许卫国的提携，用最真诚的口吻说： “卫国哥，找个时间咱俩喝几杯。” “中，不过咱哥俩来日方长，今天先谈正事。”许卫国哈哈笑，开始谈正事: “龚经理，刘经理，开始吧？” 龚威武摆摆手，说了声先不急，谈生意的前提是把酒喝尽兴。 众人开始推杯换盏，气氛逐渐和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龚威武突然开口: “李老板，您知道洋韶酒业吧？” “知道！贵公司厂址在豫西渑池，那里是仰韶文化的发源地，历史非常悠久。” 李顺见龚威武笑而不语，知道自己说得太浅不能打动他，只能接着忽悠: “都说良酒出佳泉，洋韶酒好喝，是因为用醴泉水所酿造。醴泉水质优良，所以洋韶酒清澈透明，口感绵甜、芳香浓郁，略带苹果香味。无头晕脑涨之感，有回味悠长之美。” 李顺穷极赞美之词，两位经理眉开眼笑，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家的酒竟然如此高雅。 “李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龚威武想比李顺更高雅，笑着说: “历史研究表明，酒文化开始于三皇五帝时期，洋韶酒就是在三皇时期出现的，距今已经有七千多年的历史，是全国白酒的鼻祖。” 李顺心说拉倒吧大兄弟，这话骗骗别人还可以，千万不要把自己骗了。 “龚经理说得对，是我孤陋寡闻。” “李老弟的口才很好，不知道贵公司的实力是不是也像你的口才这样好？”龚威武问。 许卫国马上接过话茬，微笑着向李顺解释: “龚经理的意思是，这次的宣传是个大工程，不知道顺子有没有实力完成。” “不仅要完成，还要保质保量，多快好省地完成该工程。”副经理刘慧超秀存在感。 李顺在心里嘲笑他，少给老子打官腔，多快好省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工程量大就快不起来，想要质量就不能省。 李顺笑着对刘慧超点头，而后直视龚威武: “请问龚经理，多大的工程啊？” “请李老板先回答我的问题，广告店有很多，我为什么要选择你？”龚威武有些嚣张。 卢新民开口帮李顺撑腰: “龚经理，广告店其实并不多。据我所知，兰县只有俺弟弟一家广告公司。” 龚威武不敢硬刚卢新民，用委婉的语气说: “卢哥误会了，我只是让李老板证明实力，厂里可以直接派渑池的广告商过来。我是为李老弟好，只要他拿出实力，我会尽力说服厂里的领导，把工程交给李老弟。”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卢新民没法反驳，眼神示意李顺接招。 李顺淡淡一笑: “前段时间，县公安局宣传110免费报警电话，在全县各个自然村写墙体广告。这个工程是我做的，这算不算实力？” “我可以作证，龚经理要是不相信，我带你去公安局和教育局咨询详细情况。”卢新民马上帮腔。 龚威武一愣，跟刘慧超确定眼神，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能做公安局的工程，需要过硬的关系和人脉。 能把工程完成，需要雄厚的经济基础。 关系人脉加上经济基础，就等于实力，龚威武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李顺。 “好吧，这件事我会去求证。许老板，你跟李老板说说工程的详细情况。” “咱们不要光顾着说话，边吃边谈嘛。” 卢新民举起酒杯活跃气氛，众人纷纷举杯，一口气喝了三杯。 许卫国又打开一瓶金装洋韶，挨个给众人倒酒，开始向李顺介绍工程详情: “弟弟，厂家推出备货送招牌活动，目标是全县的批发部。只要他们买我四百块钱的酒，厂家就免费送给他一个招牌。” 李顺笑笑，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备货促销的老套路。许卫国又说: “我会收集客户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把这些消息汇总给你，你下乡去设计招牌尺寸。” 意思就是说，李顺去客户家测量门头尺寸，跟客户确定做多大的招牌。 “我们厂有规定，招牌长度不能超过十米，高度不能超过一米五。” 龚威武的话限制了招牌的尺寸，最大不能超过十五平方米，李顺摇头: “这不合理，难道客户不能做三米乘以四米，总面积只有十二平方的招牌吗？” 龚威武一愣，刘慧超马上搭腔: “长宽尺寸无所谓，总面积不超过十五平米就行。” “这还说得过去，卫国哥你继续说。”李顺呵呵一笑。 ------------ 第256章 厂家要给我面子 许卫国继续给李顺讲解游戏规则: “你们跟客户确定尺寸，做记录表交给我，我再交给龚经理，再交给公司审核。” 这一级一级的审核，搞得李顺烦不胜烦: “等酒厂审核好，你再把尺寸给我，我按照尺寸做招牌。然后下乡安装，安装完拍照，最后找你结账，是不是这样？” 许卫国看向龚威武，龚威武点点头: “是这样的，如果我们确定合作，就是这种合作模式。李老板，你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李顺仔细想想，这种合作模式是标准的老套路，没有提意见的地方。 先下乡测量，然后一边等酒厂审核，一边下乡安装广告牌，一边找总代许卫国结账。 前期需要占用很多钱，现在喷绘布和即时贴有很多，主要投资在购买三角铁上面。 “既然李老板没意见，咱们先谈价格，请李老板报价吧，我建议你拿出有诚意的报价。”龚威武说道。 做广告生意就是靠大工程挣钱，报价不能太便宜。 另外牵涉的下乡安装，譬如距离县城最远的孟乡，有六十多里的路程。 开着三轮车拉着广告牌跑到孟乡，会增加安装成本。 李顺掏出纸笔仔细计算，用认真的态度说: “龚经理，这批工程大部分要在乡下完成，所以从制作到安装，我要五十元一平方。” 龚威武不动声色，五十元的价格并不贵。 酒厂也在其他县市做过广告宣传，灯箱广告的费用就是五十块钱左右。 “李老板，你的报价我会报告给总部，能不能成要看总部的意思，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有的，施工地点基本在乡下，到了中午饭点，我希望主家管顿饭。” 李顺的意思是，让批发部老板请工人吃一顿中午饭。 龚威武觉得这个问题跟酒厂无关，关键在于许卫国跟客户协商。许卫国笑着说: “我跟客户协商，如果客户同意，当然可以让工人们填饱肚子。” “好的，我说第二个要求，五千块钱一结账。我干够五千块钱的工程，你们就得跟我结账。”李顺说道。 “这不行！”龚威武马上拒绝，说道: “总部有规定，至少一万块钱才能结账。抱歉了李老板，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左右的。” 一万块钱的工程款，也就是二百平方米的招牌价钱。 如果每个招牌十五平米，十四个招牌就是一万元，很快就能攒够。 “好吧，既然是公司规定，我也不为难你。”李顺呵呵一笑，提出第三个问题: “咱们必须签合同，我要确定我是给谁工作的，工作完去找谁要工程款。” 这个问题很重要，卢新民放下酒杯帮腔: “两位经理，这个问题必须明确。俺兄弟要工程款时，万一你们和老许互相推诿，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众人哈哈笑，许卫国笑着解释: “肯定是酒厂出钱，广告的核心是在咱县打响洋韶酒的名气，厂家当然要出钱。” 龚威武不否认许卫国的话，点点头说: “厂家审核完广告牌照片，会派专人送钱过来，到时候你直接找许老板拿钱。” “好的，我没什么问题了，你说吧。”李顺正襟危坐，静等龚威武提要求。 龚威武打开椅子上的皮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顺: “这是我厂制定的广告牌技术指标，李老板抽空看看。我也没有其他要求，这次能不能跟李老板合作，决定权还是在厂家。” 言下之意是，我龚威武只是个传声筒，你李顺能不能拿到这个工程，由厂里领导决定。 李顺把文件装进提包里，拿出名片给龚威武和刘慧超，举起桌子上的酒杯: “麻烦两位经理帮我美言几句，一有消息尽快告知我，我敬你们一杯。” “没问题，请李老板静候佳音。”龚威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工作谈完了，哥几个尽情喝酒吧。”卢新民开始活跃气氛。 接下来又是推杯换盏，众人在酒桌上畅所欲言，一直喝到夜里十点半。 喝了酒瓶金装洋韶，龚威武和刘慧超烂醉如泥，喝了个尽兴。 福全居提供住宿业务，许卫国安排服务员送他们去房间休息。 卢新民酒量不行，喝得不省人事，李顺和许卫国一起送他回家。 李顺驾驶着摩托车，许卫国坐在后面，把卢新民夹在中间。 来到卢家，李顺啪啪敲门，开门的是柳欢欢，怀里还抱着卢媛媛。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柳欢欢赶紧把卢媛媛交给李顺，跟许卫国一起扶着老公进屋。 李顺无言以对，最难劝的就是男人喝酒，根本就劝不住。 “媛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李顺逗女儿化解尴尬。 卢媛媛咯咯笑，伸出小手手抓干爹的头发，她最爱抓头发，抓不到就哭。 李顺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爹、你爷爷、你叔爷都不是好人，竟然想把你嫁给你的绅弟弟，你才一岁半啊。” 噗嗤一声笑，李顺转身看见柳欢欢，不由得更尴尬: “嫂子对不起，为了帮我谈生意，新民哥喝得有点多。” “没事，他的酒量不好，以后别让他喝那么多。”柳欢欢抱起女儿，小声说: “小绅和小媛的事，你到底有什么看法？” “这个……你去问莹莹，她要是同意订娃娃亲，我也同意。”李顺把皮球踢给老婆。 “中，明天我就去找她聊聊。”柳欢欢很开心，好像生怕自家闺女嫁不出去。 这时许卫国出门，两人向柳欢欢告辞，李顺骑摩托送他回家。 途中，李顺问他: “卫国哥，你觉得这个工程靠谱吗？” “放心吧弟弟，你不用担心钱。我刚从厂里拉了一车酒，还没有给钱。他们要是不给你工程款，我就不给他们货款。”许卫国说道。 这话听着很舒服，李顺笑两声： “谢谢哥，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厂家到底会不会把工程交给我，我有点不放心。” “这个也不用担心，我感觉十有八九。我是总代理，厂家要给我面子。新民哥是工商局的，他们更得给面子。老弟，你就等着接工程赚大钱吧，哈哈！” ------------ 第257章 拿下大工程 第二天中午，李顺接到了龚威武的电话，下楼准备接待工作。 二十多分钟后，龚威武、刘慧超和许卫国来到。 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李顺正式成为洋韶酒业在兰县的广告合作商，许卫国眉开眼笑: “据我初步估计，至少有一百个客户参与此次促销活动。” 购买四百元的金装洋韶白酒，获赠免费的广告牌，参与者肯定不少。 参与者越多，许卫国的销售量越大，所以他很开心。 李顺也很开心，参与者越多，广告牌做的就越多，赚的钱越多。 “李老板看看合同，有问题就提出来，咱们协商解决。”龚威武把合同递给李顺。 “好的，请稍等。”李顺吩咐燕北上茶，拿起合同逐字逐句阅读。 合同上规定，广告牌材料必须用国标三公分的角铁，这是杜绝偷工减料。 李顺也不想偷工减料，大广告牌容易招风，如果用料太次，一阵风把广告牌吹烂，砸的是自己的招牌。 合同上又规定招牌的实际尺寸，不能小于酒厂审核通过的尺寸。 这也是杜绝偷工减料，比如审核的尺寸是十米，实际上只做九米，属于坑酒厂的钱。 龚威武满脸严肃: “厂家会派专人来兰县验收，如果存在弄虚作假的情况，厂家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李顺浑不在意，摆摆手说: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却不能质疑我的态度，诚信经营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哈哈，希望李老板言出必行。” 龚威武挥挥手，示意李顺继续看合同。 合同上还规定了广告内容，列出了广告内容范本，范本分为一主一次两个部分。 主体是酒厂的广告，第一排是一行小字：中原名牌白酒，中原驰名商标。 第二排是“金装洋韶”四个大字，后面是客户的店名。 譬如，李家村韩正代销店等等。 每个字都有严格的尺寸限制，范本上特别标注，金装仰韶四个大字不小于八十公分高。 “李老板，广告文字范本是厂里制定的标准，我们不能擅自更改。对于不符合标准的广告牌，厂家不会付钱。”刘慧超笑着提醒。 “放心！还是那句话，我做生意诚信为本。”李顺继续看合同。 下面的内容都是一些细节，比如拍的照片要清晰可见，要拍摄整个广告牌的全貌。 龚威武再次笑着提醒: “全貌指的是广告牌安装完毕，商店正面全景图片。如果没有商店图片，只有广告图片，厂家也不会出钱。” 李顺点头表示理解，不能随便找个房子，随便拍个照片就让厂家报销广告费。 仔细看完整个合同，李顺正想提意见，一个中年人进店，燕北起身迎接： “大哥你好，做广告吗？” “董修的招牌是不是你们做的？”盖亚飞问。 “你说的是火车站旁边，那个修摩托车的董修吧，他的招牌是我做的。”燕北回答。 盖亚飞喘一口粗气，在心里骂燕北，你这鳖孙真不是个东西。 他是亚飞摩托车维修店的老板，董修的对门邻居。 自从董修做了招牌，他的生意备受影响。 董修的门头上有招牌，门前还有个灯箱，看起来很上档次。 人都喜欢上档次的东西，修车也不例外。 董修的店在路东，他的店在路西。 这几天，盖亚飞目睹，修车的人来到他的门口，看见董修的招牌，竟然推着摩托车过马路，去对面光顾董修的生意。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有三个老客户也凑热闹，也去董修的店里修车。 这谁顶得住啊？ 这样下去只能关门大吉！ 盖亚飞找卖肉的梁称心打听，打听到李顺的地址，马上找上门。 “董修的招牌是多大的，给我做两个一模一样的。” 盖亚飞手指燕北，说话语气很冲，以发泄心中的郁闷。 “哈哈，你先歇着，我给你查。” 燕北一点都不生气，当然不能生财神爷的气。快速翻找台账，笑着说: “董修的门头长八米高一米，灯箱高两米宽八十厘米。” “给我做个长八米、高一米五的门头，再做个高两米宽一米的灯箱。” 盖亚飞发了狠，要在招牌尺寸上压董修一头。 “好的，您稍等。” 燕北马上拿来计算器，啪啪开始演算: “门头十二平方，每平方米五十元，一共六百元。灯箱是五平方，每平四十元，加上两套白炽灯，一共230元。这两个招牌加起来一共八百元。” “多少？八百？” 盖亚飞当场懵逼，他知道灯箱贵，却没想到会这么贵。 “我没有给你多报价，不信你去问董修，还有卖肉的梁称心。”燕北说道。 盖亚飞满脸纠结，纠结了两分钟，咬咬牙决定干了。 为了抢生意，为了压董修一头，投资广告牌也不是不可以。 “有点贵，七百行不行？” “肯定不行啊我的哥，哪有一刀砍掉一百元的？我已经给你优惠了三十元的电灯钱。” 晚辈笑容满面，给盖亚飞掏烟点火。 “行吧，现在就做，今天就得给我装上。” “没问题，先交钱。我马上安排开工，咱哥俩马上设计广告内容。” 盖亚飞是个爽快人，懒得再废话，从钱包里掏钱付账。 “老弟，你这生意来钱太快，我都有点羡慕了。”许卫国挤眉弄眼。 “也就挣个辛苦钱。”李顺放下手里的合同，淡淡地说: “合同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每一笔工程款，必须十天之内结算清楚。” 龚威武凝眉沉思，半分钟后点点头: “我尽量争取，应该没问题。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的话就签约吧。” “尽量争取是什么意思呢？”李顺笑着说。 龚威武叹口气，说道: “李老板放心，洋韶是个大厂，不会故意拖欠工程款。如果不出意外，我有把握在十天之内给你结款。” “好，我信你。”李顺提笔签合同，加盖广告店的公章。 “李老板爽快，合作愉快。”龚威武起身跟李顺握手。 许卫国从包里拿出个清单，笑着说: “这是第一批客户，老弟早点开工吧。” ------------ 第258章 尽量把招牌做大 早晨，李顺悠悠醒来，发现右耳有股暖流。 侧头看见熟睡的李绅，小家伙睡得很香，嘴角还留着口水。 李顺让儿子躺平，婴儿侧身睡觉并不好，容易压扁脑袋， “老公，你醒了。” “嗯。” “昨天欢欢过来串门，想跟小绅定娃娃亲，被我拒绝了。” 韩莹轻轻坐起来，秀发自然垂在老公脸上: “咱家小绅很快就会变成京城人，将来肯定要找京城大户人家的姑娘。至于媛媛嘛，咱们把她当闺女看待。” 李顺哑然失笑，看来老婆也不相信青梅竹马，看不上卢家的闺女。 退一步说，娃娃亲本就是封建糟粕，可以当个玩笑逗个乐子，没必要当真。 “老公，谢谢你搞定洋韶大工程，谢谢你给我挣大钱，奖励一个。” 韩莹俯身奉上红唇，一番唇枪舌战，有些意犹未尽: “我太开心了，昨天半夜没睡着。如果能做一百个洋韶招牌，咱们能挣多少钱？” “一百个广告牌，每个十五平方，差不多能挣四万五，这是理想情况。” “老公，你一定要跟乡下的小卖部搞好关系，让他们尽量把招牌做大。” “呵，他们也想做大，可惜厂家不同意。” “能不能跟厂家沟通一下，放开尺寸限制？农村的房子都很大，十五平米的招牌有点小。” 李顺明白老婆的想法，单个广告牌做得越大，广告店就越能赚钱。 不过招牌尺寸是厂家的硬性规定，沟通难度应该非常大。 “有时间我找许卫国谈谈。” “老公抽空请那两个经理喝酒，实在不行就给他们送礼。”韩莹趴老公耳边，小声说: “只要他们俩跟厂家沟通，应该没问题的。” 李顺哑然失笑，我媳妇儿懂得真多。 “过几天再请客送礼，我先跟龚威武、刘慧超搞好关系，起床吃饭吧。” 砰砰砰…… 敲门声响，杜柔在门外喊儿子儿媳吃饭。 李顺穿衣起床，刷牙洗脸，去堂屋吃早餐。 早餐又是油条和胡辣汤，杜柔最爱炸油条。 李顺端着早餐去卧室，伺候老婆吃月子饭。 “老公，坐月子好难受啊！天天不能出门，再这样下去我会憋出病的。” “再等等吧，再过十天就出月子了。” “老公！”韩莹突然撒娇，笑嘻嘻地说: “我不想坐月子，我想去店里照顾生意。” “别闹，快吃饭。我要赶紧去店里，带着燕北去孟乡测量门头。” 韩莹撇撇嘴，气鼓鼓咬一口油条: “那你注意安全，路上开车慢一点。” 伺候老婆吃完早餐，李顺去书房拿几本武侠给她打发时间。 骑着摩托车回广告店，燕北已经等候多时。 “顺哥，东西都准备好了，啥时候出发？” “你们吃早餐没有？” “吃过了，包子豆浆。” “那就出发吧，路上开车慢点。” 燕北递给李顺头盔，用钥匙启动摩托车，带着李顺一路向北。 走了六十里路，来到孟乡大街，去拜访郑智恒批发部。 郑智恒是李顺的客户，批发李顺生产的冰糕和冰袋，同时也卖烟酒副食。 现在是秋天，天气开始转冷，冷饮生意进入淡季。 前几天李小霞盘账，上个月冷饮厂只盈利三千块钱，跟夏天比差了一大半。 到了冬天利润会更低，能挣一千块钱就谢天谢地吧。 “郑哥，忙着呢？” “哎呦李老弟，哪阵香风把你吹过来了？” 郑智恒马上离开柜台，笑着跟李顺握手: “你这大老板来我这肯定有大事，说吧。” “事儿不大，我是洋韶酒的广告商，过来给你测量门头。” “哎呦喂，老弟的生意越做越大。你赶紧测量，我可是洋韶酒的大客户。” 郑智恒哈哈笑，昨天乡里有户人家结婚，从他这里买了十箱金装洋韶。 每箱六瓶，每瓶批发价八元，二十箱四百八十元。 洋韶厂家搞促销，一次性采购十箱金装洋韶，厂家免费送广告牌，郑智恒获得了广告牌资格。 他领着李顺去门外，指着店面说: “我的房子有多长，你就给我做多长的招牌。” “好的，我先测量。” 李顺让燕北从摩托车后备箱里拿出皮卷尺，哥俩先测量房屋的长度。 三间门面房，长度竟然是十二米，老婆说得不错，乡下的房子都大。 门面房上下两层，李顺问郑智恒: “长度是十二米，高度打算做多大？” “越大越好，反正是厂家出钱。” 郑智恒仰头看二楼，伸出两根手指: “给我做两米高，一步到位做个大招牌。” 长十二米，高两米，面积就是二十四平方。 “郑哥，厂家只报销十五平方，剩下的九平方你得自掏腰包。” “自掏腰包？多少钱？” “五十元一平方，四百五十元。” “多少？” 郑智恒马上跳脚，四百五不是小钱，他舍不得掏腰包: “谁规定只报销十五平方，这不欺负人吗？” “厂家规定的，我也没办法。郑哥，要不你跟许老板沟通一下？” 郑智恒二话不说扭头进屋，拿起电话打给洋韶酒总代理许卫国，接通电话就劈头盖脸: “老许，你啥意思？我一年卖你两三万的酒，招牌你就给我报销十五平方，剩下的让我自己掏腰包？” “你最好马上联系厂家，马上给我个说法，我等你的电话。” “我把话跟你挑明，我要做十二米乘两米的大招牌，厂家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卖他们的酒，我马上找老杜买一车杜康。” 郑智恒气呼呼挂电话，抬头看见李顺，瞪着眼说: “大招牌我做定了。我一年卖老许三万块钱的货，我不信他不妥协！” “郑哥，你一年真能卖三万多的酒？” “骗你干啥？十里八乡谁家没个红白喜事，办酒席都是来我这里买洋韶。” “额……这倒是好事。” 李顺呵呵一笑，他也想让厂家妥协。 一个招牌多做九平方，就能多挣二百七十块钱，何乐而不为呢？ 关键就看厂家同不同意。 李顺给郑智恒点根烟，静等厂家的电话。 ------------ 第259章 逼酒厂妥协 “叮铃铃……” 电话铃响，郑智恒接电话。 半分钟后挂断电话，来到店外点根烟。 “郑哥，对方怎么说？” “让我等着，酒厂的领导过来现场调研。” 郑智恒吐出一口浓痰，骂骂咧咧: “屁的调研，敢不让我做大招牌，我就不卖他们的酒。” 李顺哑然失笑，这是吃定厂家了，笑着说: “如果我是酒厂经理，肯定给你做大招牌。” “我是经理我也做，一年卖他们三万块钱的酒，那是开玩笑的吗？” 郑智恒又是满脸傲娇，生意好卖货多就是他的底气。 李顺给他点赞，如果能开做大招牌的先例，对他的生意是有好处的。 “小北，你去二王庄马老实家，我陪郑哥等酒厂经理。” 燕北从李顺手里接过摩托车钥匙，去二马庄设计广告牌的尺寸。 整个孟乡共有十二家乡村小卖部参与活动，意味着李顺要做十二个广告牌。 从乡里到二马庄不到十里路，燕北很快见到了马老实，也是做副食日杂的乡村小卖部。 马老实得知燕北的来意，高兴得合不拢嘴，免费的招牌谁都想要。 他从家里搬来梯子，燕北爬梯子测量尺寸: “马老板，你的店面总长七米，我建议咱们把招牌做到2.1米高，总面积做到14.7平方。” 总面积不能超过十五平方，燕北尽量靠近这个数，尽量给顺哥多挣公告费。 “中，把招牌做得大大的，看起来显眼。” 马老实接受燕北的建议，招牌当然是越大越好。 “马老板，招牌上的广告怎么写？二马庄副食店？”燕北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嗯……马改选批发部。” 马老实只是绰号，马改选是大名，他想用大名做店名。 “好的，我先走了，等几天过来安装。” “中，你路上慢点。” 马老实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塞到燕北手里。 燕北也不客气，把香烟装兜里，骑车去下个村设计招牌。 他开车的速度很快，用一下午时间跑遍整个孟乡，跑了十一家小卖部。 回到孟乡大街，郑智恒批发部，掏出笔记本递给李顺: “顺哥，都跑完了，你看看。” 笔记本上写着十一家商店的信息。 二马庄，马改选批发部，7米乘以2.1米，14.7平方。 刘庄，刘运起副食店，10米乘以1.5米，15平方米。 …… 十一家店的招牌，面积都无限接近十五平米，李顺给他点赞: “做得好，你再规规矩矩写一遍，我交给酒厂审核。” 郑智恒店里，郑智恒、许卫国、龚威武争得面红耳赤。 郑智恒想要二十四平方的大招牌，龚威武只想给二十平方，双方正在讨价还价。 “你觉得老郑能获胜吗？”燕北满脸戏谑。 “应该能，老郑牛逼得很。表示必须做十二米乘二米的，厂家不做就不跟他们合作。” “顺哥，如果商家都这么牛逼，咱们就能发笔小财。” 李顺笑而不语，这是不可能的，不是每个店都有那么好的销量。 燕北趴在摩托上抄写清单，抄写完递给李顺。 这时大佬们从店里出来，脸上都是笑嘻嘻的，看来谈判结果不错。 “李老板，按照郑老板的要求做。”龚威武说。 李顺点点头，提笔在清单上补充。 孟乡街郑智恒，郑智恒批发部，12米乘以2米，24平方米。 这是个大型招牌，运输是个难题，三轮汽车装不下，估计只能在现场制作。 “龚经理，这是孟乡十二家店的清单。请你尽快审核，尽快给我个准信。” 李顺把清单递给龚威武，龚威武仔细看一遍，把清单装兜里: “回去我跟总部报告，明天中午给你答复。” “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众人互相握手，龚威武开着奥拓走人，现场只剩下了郑智恒。 郑智恒看着远处的汽车，又是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洋韶厂就是个老鳖一，好家伙比黄世仁还抠门，刚才我差点骂人。” “结果是好的，郑哥牛逼。” 李顺哈哈笑，给郑智恒点赞: “郑哥，你的招牌太大，我的三轮车装不下。只能拉着材料过来，在你这里现场焊招牌。” “没问题，店里有动力电，你把焊接拉过来就行了。” “谢谢郑哥。” 李顺再次给他点赞，只要有三相动力电，电焊机和切割机就能运转，还能节省自己的电费。 “那就不打扰了，过几天我给你装招牌。” “老弟别走，吃完饭再走。你难得过来，咱哥俩今晚喝个痛快。” 郑智恒抓住李顺的手，说啥都不让走，非得留李顺吃饭。 “郑哥别跟我客气，哈哈。最近有点忙，到了装招牌那一天，咱哥俩不醉不归。” “中，你的话我记住了。”郑智恒哈哈笑，握住李顺的手道别。 摩托车在公路上行驶，李顺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半。 天已经黑了，李顺有点饿，说道: “小北，找个饭店吃点饭。” “花那钱干啥，回家吃，半个多小时到家。” 李顺翻个白眼，同时也有些感动。 燕北不仅干活时任劳任怨，还不想浪费李顺的钱，是个好兄弟。 李顺不会亏待好兄弟，说道: “小北，你跟小芙进展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年底去她家提亲。” 小芙是燕北的女朋友，小学里的教师，两人已经谈婚论嫁。 “我说的是你们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还是更亲密的肢体接触？” “也就牵个小手。那丫头太保守，根本就不让我碰，说是把第一次留在洞房花烛夜。” “哎呦，真不错，你的女朋友真不错。”李顺话锋一转，又说: “她要多少彩礼？你手里的钱够不够，不够就跟我说。” “谢谢啦顺哥，小芙不要彩礼。” “好家伙，你捡到宝了。” 李顺替他高兴，这种女人在未来会绝种。 “顺哥，这是个大工程，不如咱们去钢厂拉一卡车三角铁，能节省很多成本。” 李顺皱起眉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从兰县买钢材太贵，钢厂应该便宜吧。 能节省成本就是赚更多的钱，李顺决定联系一下钢厂，问问三角铁的价格。 ------------ 第260章 钢材谈判 孟乡十二个广告牌已经送审，李顺在店里等待结果。 燕北建议直接去钢厂批发三角铁，价格肯定比零售价便宜。 李顺打电话咨询钢厂，批发价确实很便宜，比县里售价便宜四百元每吨。 但钢厂有要求，二十吨起批，每吨三千六百元，买一车钢材需要七万多。 “我觉得还是别想馊主意了，没必要一次性囤积七万多的钢材。” “卧槽了，七万多？”燕北连连摆手，说道: “是我想当然了，钢材价格极不稳定，万一降价就得赔钱。” 李顺呵呵笑，这种事情是不靠谱的。 钢材一般人玩不起，赔个倾家荡产只需要一夜之间。 “顺哥，咱们去找张勇，让他给咱们降价。” “嗯，这主意倒是可行的，走吧。” 留下李明宇看店，李顺带着燕北去张勇钢材专卖店，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张勇主做线型钢材，批发各种三角铁、方管、白铁皮等等。 “哎呦，李老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张勇眉开眼笑，迎出来给李顺点烟，一副哈巴狗模样。 “李老弟想要多少货，我马上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张勇的媳妇邱二娟也是满脸笑。 自从李顺的广告店开业，一直用张家的钢材，称得上大客户。 大客户自然有大面子，李顺跟着夫妻俩进屋，邱二娟马上准备最好的茶水。 “张老板，洋韶酒厂在咱县做广告，至少做一百个广告牌，总面积至少一千五百平方。”李顺笑着说。 “好事！恭喜老弟发大财！”张勇眉开眼笑，心里默默打起小算盘。 一千五百平方米，至少需要六吨三角铁，两万一千多元。 燕北点根烟，笑着说: “张老板，我跟顺哥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再给点优惠，现在的价格有点贵，” “燕北老弟别开玩笑，我给你们的价格真不贵，真的。”张勇马上反驳。 “李老弟，你勇哥说得不假。三公分的角铁给你十一块钱一根，给别人都是十二。”邱二娟急忙帮腔。 李顺摆摆手，露出迷之微笑: “这样吧张勇哥，你给我优惠一块钱，十块钱一根。” “老弟，真不中，钢材真的不赚钱。我给你的价格是最低价，一根就赚你一块钱。”张勇有些急眼。 “张老板，咱们爽快点，你就说行不行吧？”李顺直截了当。 “老弟，这个真不行，真不赚钱。”张勇的脸色很难看，看着像便秘脸。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老哥你别着急回答，好好考虑一下嘛。”燕北点根烟，笑着说: “我说句不好听的，咱县不止你一家卖钢材的。对面的华盛老哥，已经找过顺哥三次了，想让顺哥用他的钢材。” “他的钢不好，不信的话你去打听打听。”邱二娟怕李顺改换门庭，马上泼脏水: “那个人做生意不讲诚信，欠汴京钢材店五千块钱的货款，人家都跟他打官司啦。” 燕北看看李顺，哥俩站起来往外走。 张勇愣一下，邱二娟马上站起来，拉住李顺的胳膊: “弟弟，我没有骗你，他家的钢材质量又差价钱又贵。” 李顺轻轻用力挣脱拉扯，用玩笑的口吻说: “我去他家看看，如果他家的钢材真不行，我再过来要你们家的。” 这招以退为进打出去，邱二娟有点招架不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张勇喟然长叹，咬了咬后槽牙: “既然老弟想去看看，我也不拦你。我就说一句话，同样的钢材，我的价格不会比他高。” “好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顺带着燕北出门，过马路去对面华盛钢材店。 老板名叫刘华盛，挺着个啤酒肚，笑容可掬迎接李顺: “哈哈，贵客临门。媳妇儿去楼上拿我的铁观音，我记得李老板最爱喝铁观音。” “中，顺弟稍等。”刘华盛的媳妇向吉利转身上楼，不给李顺客气的机会。 李顺也不客气，简介洋韶酒大工程，说完休息片刻，给刘华盛考虑时间。 刘华盛明白，对方说这么多，目的是想低价买钢材。 这时向吉利端来茶杯，李顺笑着道谢，端起茶杯轻品香茗，竖起大拇指称赞: “好茶！刘嫂子，这是刘哥珍藏的茶叶吧？” “也不是什么珍藏，既然对弟弟的口味，拿回家慢慢喝。” 向吉利从兜里掏出个绿色铁盒，包装上印着猴王铁观音，铁观音中的战斗茶。 “算了吧嫂子，君子不夺人所爱。” “拿着吧，一包茶叶而已。” 向吉利很大方，直接把茶叶盒放在茶台上，转身去柜台里看店。 刘华盛端起茶杯，犹豫片刻又放下茶杯: “三公分的国标三角铁，十块零五毛，这是最低价，弟弟你就说行不行吧？” 对面张勇卖十一，这边华盛卖十元五角，优惠了五角钱。 但李顺的心里价位是十元，于是轻轻摇头: “张勇那也是十元五角，我一直跟他合作。” 言下之意是，你跟他一个价位，我没必要换供货商，你继续给优惠价吧。 刘华盛露出苦笑，再降价就不赚钱了，摇摇头说: “如果三角铁是树上结的，我一分钱不要你的。我跟你说实话，十米长的国标三分角铁，进货价就是十块钱，我就挣你五角钱。” 李顺知道生意人不会说实话，不过这个价位确实让他动心。 做个十米长、一米五高的招牌，需要用八十米三角铁，差不多八根左右。 一根优惠五角钱，八根就能节省四块钱，能买两斤猪肉。 “如果一根十块钱，我保证用你七夺货。”李顺抛出数量勾引对方。 刘华盛犹豫半秒，果断摇摇头: “这个价位做不了，根本就不赚钱。” “不是不赚钱，而是赚得少。”燕北给刘华盛香烟，继续忽悠: “刘老板好好考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没得考虑，真不行。”刘华盛再次苦笑。 “那好吧，刘老板等我电话。”李顺起身告辞，这次谈判拿到了还算满意的结果。 摩托车刚启动，刘华盛拿着铁观音跑出来: “买卖不成仁义在，这茶叶拿回去喝吧。” “那我谢谢你，哈哈。”李顺白嫖一包茶叶，心里美滋滋: “我不白要你的茶叶，给我送二十根角铁。” ------------ 第261章 厂家搞事？ 刘华盛马上安排工人工作，把二十根角铁抬上三轮摩托。 对面张勇钢材店，张勇目睹全过程，脸色非常难看。 心里有些后悔，当时应该适当降价，不应该放老客户去对面。 “老公快想办法啊。”邱二娟的脸色更难看。 张勇沉默不语，半分钟后邱二娟暴走: “李顺是我的大客户，还是长期稳定的客户。如果被对面抢走，我跟你没完。” 砰…… 关门的声音。 一楼没有老婆的身影，张勇仰起头看二楼，露出浓浓的苦笑。 “降低利润，或者失去大客户，我必须做出选择了，做生意真特么……难受。” 张勇坐在柜台里，给自己点根烟，用计算器仔细计算降价后的利润。 李顺回到店里，洋韶酒总代理许卫国，洋韶酒豫东区销售经理龚威武，已经等候多时。 “李老板，厂里已经批准了孟乡的工程，你可以马上开工。”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两位大佬请坐。” 李顺请他们坐在茶台旁边，把白嫖的极品铁观音递给燕北，安排他泡茶。 “哎呦，极品猴王铁观音！” 许卫国一把夺走茶叶盒，爱不释手: “老弟你太奢侈了，极品猴王二百五十元一两，这一盒还不到一两。” “喜欢你就拿去。”李顺慷他人之慨。 送好茶给许卫国并不浪费，毕竟人家介绍了四万块钱的广告工程。 “那不行，君子不夺人所爱，能过过嘴瘾我就心满意足啦。” 许卫国还是要脸的，他不敢白嫖李顺的东西，因为工商局领导的闺女是李顺的义女。 龚威武见许卫国心有不甘，打开提包也拿出一盒茶叶: “老许先凑合着喝，过几天我回总部一趟，给你带两盒极品猴王。” “哎呦，谢谢龚经理。”许卫国笑纳。 兰县是豫东小酒国，龚威武是豫东区经理，就靠小酒国冲销量，当然要巴结许卫国。 燕北给大佬们端茶倒水，大佬们先品茶，龚威武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极品猴王，这味道真正点，哈哈！” 夸完茶叶，龚威武打开提包，掏出文件递给李顺: “李老板，这是孟乡十二个广告牌的施工计划，你看看吧，有问题咱们一起商量。” 文件上给出了验收流程，每个招牌必须拍摄左右两张全景照片。 照片背后标明商店信息和招牌尺寸，李顺、许卫国和龚威武必须同时签名。 工期是五天，李顺仔细想想，觉得能按时交工，实在不行就加加班。 还有一条出乎意料，厂家竟然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工程预付款。 孟乡共有十二块广告牌，总面积一百八十平方米。 工程款九千元，百分之二十就是一千八百元。 这样李顺惊掉下巴，舍得给预付款的商家，是真正意义上的良心商家。 “李老板，预付款是许总帮你争取的，你的极品猴王可以给他。”龚威武哈哈笑。 “不用，我跟顺子是亲兄弟。我不要俺弟弟的极品猴王，就要你的。”许卫国装腔作势。 “这对我不公平，哈哈！”龚威武哈哈笑，转头问李顺: “李老板，工期可能有点紧。厂里想早点看到广告效果，希望你理解。” “这个可以理解，工期不是问题，我赞同这份计划书。” “好，爽快！” 龚威武掏出钢笔，李顺摆摆手，掏出自己的钢笔在计划书上签字。 这时送货工人来到，燕北和李明宇出去帮忙，把二十根角铁放在店外。 工人卸完货来到茶台旁边，从兜里掏出清单: “老板你好，把账结了吧。” “龚经理，预付款给我吧。”李顺搓搓手指。 龚威武打开提包，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数一千八给李顺。 二十根角铁共二百一十元，李顺给工人结账: “再送二十根，还要国标三公分的角铁。” “好的，马上就送。”工人拿着钱离开。 李顺招手喊来李明宇，把招牌清单给他: “你跟小川、小北商量下，按照尺寸干活。” “好的。” 李明宇拿着清单去商量，兄弟三人决定先做马家村马大连的招牌。 马家村在孟乡和县城的交界处，距离县城最近，他们决定由近及远。 燕北在电脑上设计排版广告内容，李明宇和李小川去外面干活。 三位大佬都比较关注施工情况，不约而同放下茶杯，去外边看他们工作。 马大连的招牌尺寸是十米乘以一米五，一根三角铁正好十米。 兄弟俩挑选四根最直的钢材，用卷尺测量长度，十米零一公分。 龚威武蹲在角铁旁边，用手掂量着角铁: “李老板，这是国标三公分的角铁吧？” 所谓的三公分三角铁，就是把一个六公分宽的线性铁板，从中间对折出九十度的角。 “国标3x3的角铁，每个面的宽度是三厘米，厚度是三毫米，你自己测量。” 李小川打开工具箱，拿出游标卡尺递给龚威武。 同时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屑，他讨厌别人质疑顺哥。 龚威武哈哈一笑，接住游标卡尺开始测量，然后竖起拇指: “尺寸一点不差，李老板果然诚信。” “我做生意，诚信赢天下。”李顺扶他起来，收起游标卡尺: “咱们上门口观摩，别打扰他们干活。” 三人站在门口，李明宇接上电源，李小川开始切割钢材。 用卷尺在角铁上标注一米五的位置，而后切割机发出刺耳的噪音，喷出一道道火星子。 每切割一根一米五的钢材，李明宇都会测量是否合格。 一共切割十二根，李小川开始切割十五厘米长的短材料。 龚威武知道，招牌架子的形状很像小学生用的方格本。 一个十米长的长方形，中间添加竖杆，形成一个个方格。 李小川先用电焊机焊两个长方形，长方形中间有五个竖杆，竖杆之间的距离是两米。 “李老板，两米的空隙太大，这样的招牌不牢固，把空隙缩减到一米吧。”龚威武笑着说。 “很牢固，我们是专业的，你放心吧。”李顺断然拒绝。 缩减空隙等于多用钢材，等于增加额外的成本，李顺不干。 “李老板，我们厂家在其他市县做的招牌，空隙都是一米，你这个空隙有点大，不合格。” ------------ 第262章 再次交锋 龚威武认为广告牌内部空隙太大，会导致广告牌不结实，要求李顺多加承重竖秤。 增加承重竖秤就是增加钢材，本质上是增加成本，李顺当然不满意: “你是外行指挥内行，我用的是国家标准钢材，两米的间隔足够保证招牌稳定牢固。” “我不是外行，我厂在豫东很多县做过广告宣传。其他县的广告牌，间隔最多一米五。” “哦？其他县用的是国标三公分的钢材吗？” “是的，人家是老广告店，比你经验丰富。” “再老能有几年？” 李顺冷眼质问，龚威武一时语塞。 喷绘布灯箱两年前传进国内，去年才从沿海传到中原，是国内新兴产业。 李顺见他沉默，果断乘胜追击: “我敢撂出狠话，我是全国最懂户外广告的人，你可以让其他广告老板过来，我跟他切磋切磋。” “李老板，这话有点大。不用他们过来，我以为两米的空隙不牢固。” “你以为的没用，我是专业广告商，我可以保证广告牌的质量。” “你怎么保证？空口说白话吗？” 两人的语气越来越不好，眼瞅着要吵起来，许卫国赶紧劝和。 “老弟别上火，老龚你也好好说话，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许卫国一手一个，把冲突双方拉到茶台边入座，亲自给两位大佬泡茶。 核心问题还是利益，龚威武想让广告牌多坚持几年，李顺想节约成本。 “两位，我说句公道话。老龚不要干涉施工，李老弟是专业的广告商，肯定比咱们俩懂。” “你这不是公道话。”龚威武十分不满，这明显是拉偏架。 “老龚，听我把话说完。”许卫国不再笑，满脸都是严肃: “你不就是担心招牌不结实吗？那就让俺弟弟给你质保一年。一年之内，招牌坏了让他免费维修。” 龚威武点根烟开始思考，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李顺会不会同意。 一根烟抽完，龚威武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眼看着同样沉思的李顺: “我原则上同意，李老板，你怎么看？” “呵呵，还能怎么看，跟进呗。但是，我们必须界定质保范围，不是任何情况都保修。” “什么范围，你说。” “人为损坏的不保修，譬如熊孩子故意划破喷绘布，招牌被车辆撞坏等等。” “这话不假，不管做什么生意，人为损坏都不质保。”许卫国帮腔。 龚威武皱起眉头，片刻后点点头，人为损坏的不质保倒也合情合理: “好吧，谁破坏谁维修。但是李老板，自然损坏的你的保修。譬如刮了一阵大风，把招牌刮掉了。又或者常年下雨，雨水腐蚀了角铁，招牌自然脱落等等。” “你好好想想，把你认为保修的情况写出来，咱们好好商量。”李顺把稿纸和钢笔递给他。 龚威武也不客气，一边想一边写，憋了十几分钟，写出了五条质保情况。 除了大风和大雨等自然原因，还有质量和做工方面的。 喷绘布上的广告字脱落，喷绘布自然破损等等。 李顺逐条阅读，觉得都能接受，质保一年是正常情况。 当初给其他客户也做出了质保承诺，一年内的质量问题必须保修，这是售后服务。 “我同意你的质保条款，同时我也建议龚经理，在施工方面尽量多听我的意见。” “好，没问题。” 两人达成协议，李顺没有增加成本，龚威武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哈哈，皆大欢喜嘛。咱们都是朋友，就没有协商不了的问题。”许卫国说道。 “顺哥，张老板找你。”燕北带着钢材老板张勇进店。 李顺购买使用别人的钢材，张勇坐不住了，特意跑过来挽回大客户。 许卫国和龚威武告辞，站起来跟李顺握手。 “弟弟，工期有点紧张，你加加班。”许卫国先握手。 “四天后我过来找你，咱们一起下乡验收十二块招牌。”龚威武说道。 “没问题，欢迎龚经理随时过来指导工作。”李顺跟他寒暄几句，送两位大佬出门。 送走他们的奥拓车，李顺返回店里，微笑着请张勇入座: “勇哥，找我什么事？” 张勇把塑料袋放在茶台上，从袋子里拿出两条红塔山香烟： “李老弟我多句嘴，三公分的国标角铁，刘华盛给你什么价？” “勇哥，我不抽烟，你把烟拿走吧。”李顺把香烟装进塑料袋，说道: “采购价格属于商业机密，恕难奉告。” 李顺一句话堵死张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勇心生纠结，脸上继续赔笑: “老弟，咱们是老合作伙伴，合作过程很愉快，为什么突然换人呢？” “勇哥请喝茶。”李顺给他端茶，绝口不接他的话茬。 张勇叹气，放下手里的茶杯: “咱俩也不绕圈子了，三公分的角铁我给你报个最低价，十块零三毛。” “哎呀，你这样我很难做。我总不能朝三暮四吧，商业合作最重要的是稳定。” 李顺暗自窃喜，刘华盛给的单价是十块零五毛，张勇又便宜了两角钱。 不要小看区区两角钱，这玩意积少成多。李顺每次要钢材，至少二十根起步。 每根便宜两角钱，就能节省四块钱，四块钱能买两升柴油。 李顺的三轮汽车十八马力，两升柴油能跑五六十公里，去孟乡的油钱就省出来了。 但李顺不太满足，想多榨一些油水: “勇哥，明人不说暗话，一根角铁十块零两角。只要你能给我这个价，我保证酒厂的工程都用你的钢材。” 张勇瞬间愁眉苦脸，这个价他接受不了: “我的亲弟弟，给哥哥一条活路吧，十块零两角我会赔钱的。” 李顺哈哈一笑，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做生意的说赔钱是不能相信的。 “咱们都是做生意的，都知道做生意的套路，别吐苦水啦。爽快点我的哥，十块零两角一根，马上给我送四十根。” “这个……” 张勇纠结了半分钟，最终点头妥协: “中，我现在就给你送货。老弟咱先说好，洋韶酒的工程你必须用我的角铁。” “老哥啊，把烟拿走吧，我不抽烟。” “你留着抽吧，男人怎能不抽烟？”张勇匆匆离开。 这两条烟至少二百块钱，李顺很难相信张勇会赔钱。 “弟兄们加加班，明天下乡安装招牌。” ------------ 第263章 忽悠饭店老板 夜里十一点半，李顺放下手里的钳子，揉揉酸麻的手腕。 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配合燕北在广告牌上粘贴广告字。 跟弟兄们一起制作广告牌，工作虽然不算太累，却十分繁琐。 地上放着三个广告牌，最长的十米，最短的八米，面积都是十五平方。 “顺哥，现在装车吗？” 燕北晃晃脑袋缓解疲劳，给自己点根烟。 “装车吧，装完车去吃饭，明天一早出发。” “顺哥，广告牌放在外面会不会丢？我听小霞说，附近的居民人品不太好。” 李丰田趴在李顺耳边，小声讲个故事。 三天前，隔壁理发店发生入室盗窃，盗贼们秋风扫落叶，吹风机都没有留下一个。 这三个广告牌太大，广告店里放不下，李丰田小声建议: “拉到冷饮厂吧，冷饮厂里放得下。” “丰田说得对，夜里放在外面不安全。”燕北说道。 “可以，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装车挪走。”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凌晨零点。 弟兄们锁上车门和店门，去马路对面的老牛烩面馆，牛三笑着迎接： “老牛来几个小菜，来五碗烩面，多加肉。” “顺老弟，小菜有，烩面没有了。” “额……馒头有没有，热几个馒头或者米饭。” “有米饭。顺老弟，看看要啥菜喝啥酒？” “两瓶金装洋韶，燕北去点菜。” 哥几个坐下，燕北去柜台上点菜。 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黄瓜变蛋，一碟凉拌豆角，还有一碟糖拌西红柿。 弟弟只点素菜帮顺哥省钱，顺哥无奈翻白眼，安排老牛来一碟酱牛肉和一碟猪杂碎。 “顺哥，有点奢侈了。” 酱牛肉十块，猪杂碎六块，弟兄们都有点舍不得。 李顺懒得搭理他们，打开酒盒掏出酒瓶，燕北赶紧夺走酒瓶两个李明宇: “你倒酒，别偷懒。” “哦……知道了。” 李明宇翻白眼，酒桌上的规矩，年龄最小的负责给哥哥们倒酒，李明宇年龄最小。 “弟弟们，先走一个。”李顺举起酒杯。 众人纷纷起身，一两的酒杯一口闷，酒国人喝酒就是这么豪放。 牛三拎着酒盒过来，把酒盒递给李顺: “顺老弟记得看看盒子里，厂家最近做活动呢，运气好能再酒盒里喝到大金佛。” “我不信我的运气，牛哥忙活过来喝两杯。” “中，我先去蒸米，你们先喝着。” 牛三去后厨淘米蒸米，从菜柜里盛一盘油炸小鱼，端着坐在李顺旁边。 这盘小鱼是入席菜，李顺是他的老主顾，他不跟李顺客气。 当然，李顺也不跟他客气，马上拿个酒杯给他倒酒。 一杯酒没倒满，酒瓶子空了，李顺打开第二盒酒: “哎呦，这是什么玩意儿？” 酒盒里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黄色金属疙瘩，放手里掂量还挺沉，应该是重金属。 “金佛！老天爷，竟然是金佛。”牛三惊叫出声。 “哎呀，顺哥的运气真好。” “真是金佛吗？我看看。” “我先看……” 李丰田放在手里掂量，瞪着牛眼仔细看: “应该是金的！顺哥，你应该对你的运气有信心。” 弟兄们非常兴奋，七嘴八舌地讨论，都快李顺运气好。 “牛哥，你管这叫大金佛？还没我的手指甲大呢。”李顺哈哈吐槽。 “你就知足吧大兄弟，这几天我卖了十几瓶金装洋韶，一只金佛都没有。”牛三很羡慕。 李顺观察手里的“大金佛”，觉得像个项链吊坠，在金佛头顶发现可供穿绳子的孔。 果然是个吊坠，抽时间买两根红绳，给乖儿子小绅当项链吧。 “顺老弟，老年人说男戴观音女戴佛，金佛适合女娃戴。卖给我吧，我给我闺女戴着。” “不卖，我又不缺这几百块钱。” 李顺哈哈一笑，把金佛装进口袋里。 决定回家问问老妈和媳妇儿，如果男孩子真的不适合佩戴金佛，就送给干女儿媛媛。 这次能接手洋韶酒大工程，在工商局市场监督科任要职的卢新民，确实帮了不少忙。 他提出定娃娃亲的条件，李顺不想答应，就用这个金佛补偿吧。 “顺哥，我估摸着金佛有十克，现在的金价是95一克，能卖九百多块钱呢。”燕北说道。 李顺咧嘴笑笑，钱不钱的无所谓，中大奖确实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小北，你怎么知道金价？” “额……我去金店问过，我想给小芙买个金戒指。” “哇哦，原来小北是个情种，主动给女朋友买金首饰。” 李顺马上调侃，弟兄们哈哈笑，搞得燕北很尴尬。 “丰田你要像小北学习，也得给我妹妹买金戒指。”李顺转头调侃李丰田。 李丰田是李小霞的男朋友，两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李小霞是李顺的亲妹妹，李顺当然不想让妹妹吃亏。 “顺哥，其实我家愿意给小霞买三金，小霞却拒绝了，她想让我家照顾你的广告店。” “哦？怎么关照？”李顺有些感动，这个妹子没有白疼。 李丰田犹豫片刻，小声说: “明天我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李顺点点头，举杯邀请牛三喝酒，两人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牛哥，洋韶酒正在咱县促销，你知道这回事吧？” “万奶奶，说这个我就生气，这次促销活动只针对小商店。我就是买四百块钱的酒，厂家也不给我免费做广告牌。” “这应该吧，饭店是酒水的最大经销商，销量应该比商店好，为什么呢？” “那谁知道啊，酒厂领导的脑子绝对有坑。” 牛三气得咬牙切齿，他的饭店招牌是在木板上写毛笔字，一点都不上档次。 他找李顺咨询过喷绘布灯箱，做下来需要五百块钱，他有点舍不得。 “牛哥，你多联系几个开饭店的同行，一起去找总代理许卫国。酒厂的销售经理就在咱县，你们就去闹他，逼他给你们做招牌。” “妙啊老弟，好主意！”牛三兴奋地一拍大腿，咬着牙说: “我找几个同行去闹，他们要是不给我们做广告牌，我们就不卖他们的酒。” “好，我强烈支持！” 李顺啪啪鼓掌，必须强烈支持。 如果饭店也能参与酒厂促销活动，他就能多做几块广告牌。 ------------ 第264章 合影留念 第二天早上七点，弟兄们起床洗漱，李顺下楼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顺叔，俺妈让你过来给你送饭。” 小姑娘放下身上的背篓，里面是煎包油条和小米粥。 “嗯，放桌子上吧。” 李顺来到三轮汽车旁边，车厢货架上装着三个大广告牌。 “早餐放好了。” “多少钱？” “总共七块八，俺妈让我收你七块五。” “搞得，替我跟你妈说声谢谢。” 李顺掏钱付账，小女孩咧嘴一笑，嘴里缺着两颗门牙，看起来很搞笑。 她是南边早餐店里的闺女，李顺等人经常去她家吃早餐，彼此都很熟悉。 女孩家还经营着一家刀削面馆，李顺吃过她家的刀削面，味道很正宗。 这时弟兄们下楼，围着饭桌吃早餐，小女孩笑着告辞: “顺叔叔，我回去帮忙卖早餐。” “去吧……先等等。” 李顺指着斜对面的牛家烩面馆: “如果牛三去找你爸爸商量，让你爸一起去洋韶总代理搞事，你就让你爸答应他。” “搞事？搞啥事？” “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按我说的做就行。” “好的顺叔，我先走了。” 小女孩背着背篓离开，李顺看着她的背篓，露出一丝微笑。 她老爸名叫朱可旗，是个好脾气的老实人，也是个目光短浅的人。 有一次李顺去他家吃刀削面，碰见几个小混混收保护费。 态度十分嚣张，张嘴就骂人，吓得朱可旗赶紧掏钱。 小混混的骂声扰了李顺的雅兴，李顺一声招呼，弟兄们噼里啪啦一顿锤，把小混混揍得哭爹喊娘。 打完人李顺不解气，安排燕北报警通知宋强，那几个小混混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从那以后，朱可旗就热心结交李顺，早餐不仅送货上门，价钱还比别人便宜。 朱可旗遇见拿不定主意的问题，就会过来咨询李顺，李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李顺想让他配合牛满仓老板，去洋韶总代那里施压，帮忙多争取几块广告牌。 “顺哥吃饭了。” “好的。” 李顺吃了四根油条，喝了两碗小米粥，跟弟兄们一起收拾卫生。 打扫完卫生开始工作，众人把电焊机、切割机等工具装车，把切割好的角铁抬到车上。 孟乡郑智恒的广告牌长十二米，宽两米，三轮车装不下，需要拉着材料现场施工。 李小川把材料固定在三轮车的货架上，用铁丝捆结实。 “小川，多捆几道铁丝，可不能半路掉了。” “中，放心吧顺哥。” 燕北过去检查，确定三个广告牌已经捆牢，转身来到李顺身边: “顺哥，咱们都去下乡，让谁过来看店啊？” “去把大夏姐叫过来。” “好的。” 燕北骑摩托去冷饮厂叫人，现在是冷饮淡季，生意不是太好。 等李大夏来到，众人出发去孟乡，李东田、李明宇、李小川驾驶三轮车。 燕北骑摩托车带着李顺，跟在三轮车后面护航。 货架上那三块招牌有点大，最长的一块长是米，搞得三轮车像火车。 还有一个长五米、宽三米的，搞得车子既超长又超宽。 “大姐请靠边走。”燕北大声喊。 骑自行车的大姐扭头向后看，看见超宽的三轮车，着实吓得不轻，赶紧靠边行驶。 “谢谢大姐。”李顺笑着道谢。 三轮车在县城速度很慢，李顺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剐蹭到路边的行人。 燕北一个劲地让路人靠边，李顺不停地向路人道谢，哥俩压力很大。 出了县城上大路，三轮车开始加速，李顺也松了一口气。 十里路来到县城和孟乡交界处，走土路去马家庄，来到马大连批发部。 吃瓜群众过来围观，马大连赶紧过来给烟： “来啦老弟，辛苦啦。” “不辛苦。大连哥，开始干活吧？”李顺说。 “中，我给你帮忙。” 弟兄们齐下手，解开铁丝和绳子，把最上面的广告牌抬下来，倚靠在对面院墙上。 乳白色的喷绘布，贴着两排工整的红色黑体塑料字。 “中原名牌，中原驰名商品，金洋韶里有金佛。” “金装洋韶老酒，马家庄大连批发部。” “这招牌真不错，既大气又漂亮，谢谢哈。”马大连非常满意，转头呵斥几个熊孩子: “你们别乱摸，别把我的招牌摸腌臜了。” 熊孩子们急忙收手，站在招牌旁边围观。 “哈哈，大连哥喜欢就好。”李顺掏出几张名片递给他，笑着说: “这是我的名片，亲戚朋友谁想做广告，麻烦大连哥介绍给我，绝对给他们优惠。” “中，这个没问题。” 马大连把名片装兜里，帮忙一起安装。 安装挺麻烦的，燕北和李明宇爬到房顶，用麻绳把招牌拉上去。 李小川拎着电锤爬梯子，李丰田在下面扶梯子，给他递电锤和其他工具。 “小川，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粗心大意。” “我知道的，放心吧顺哥。” 电锤嗡嗡响，在墙上打两个洞。 李小川下梯子，把电锤交给李丰田，从李丰田手里接膨胀螺丝、铁锤和开口扳手。 用铁锤把膨胀螺丝砸到洞里，用扳手拧紧膨胀螺丝。 这是个十米的大牌子，为了避免一阵风吹掉，李小川设计了八个膨胀螺丝。 八个螺丝固定招牌，李小川头上和脸上都是砖末，电锤在砖头上钻孔时砖末乱飞。 “大连哥麻烦打盆清水，给俺的人洗洗脸。” “中，稍等。” 马大连回屋打水，燕北拿着照相机拍照，一左一右两个全景照片。 李顺从摩托车后备箱拿出一条新毛巾: “小川，打打身上的砖末。” 李小川接毛巾清理灰尘，再用双手挠头，头皮屑和砖末簌簌而下。 马大连端来一盆清水，李小川马上洗脸，直接把清水洗成污水。 “这招牌真好看，真气派！”马大连眉开眼笑，感觉自己的小店已经脱胎换骨: “老弟，总代理许老板让我留饭，中午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李顺看看手表，时间还不到十点，于是婉言谢绝: “改天咱哥俩再喝，我们要去郑智恒店里装招牌。” “哎呦，郑老板是个大款，让他给你摆一桌好菜。”马大连更开心，又省下一顿饭钱。 “大连哥，咱俩在招牌下面合个影吧。” “中，留个纪念。” 李顺也想留个纪念，合影照片会成为将来接生意的资本。 ------------ 第265章 不能拒绝的利润 大连超市门口，李顺和大连合影。 “大连哥，我就不打扰你了。” “中，改天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弟兄们收拾工具，李顺和马大连握手告别。 三轮汽车在前边走，摩托车在后面跟着。 离开马家村，又四里土路上公路，直奔孟乡大街。 “顺哥，干完活在郑智恒家里吃饭吗？” “是，你有想法？” “有点不好意思，不太想在陌生人家吃饭。” “别不好意思，该吃吃，该喝喝。” 洋韶酒总代理许卫国，跟商户们立下君子约定。 广告施工队在哪个商店赶上饭点，就在哪个商店吃饭。 不过只是约定，如果郑智恒不想安排这顿饭，李顺也不会强求。 随便去街上找个小饭店，弟兄们坐一起喝个小酒，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儿。 广告车开到孟乡大街，在郑智恒批发部门口停下，李顺停车走进店里。 “郑哥，忙着呢。” “呦，顺子来啦，好久不见啊兄弟！” “好久不见。” 郑智恒马上走出柜台，哥俩亲切握手: “安装招牌是吧？” “是的，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赶紧开始。” 哥俩走到店外，众人正在卸车，地上都是工具和材料。 郑智恒转身进屋，拿一条香烟出来，拆开给大家发烟，一人一包。 “兄弟拿着抽。” “不要了，兜里有。” “拿着，别跟我客气。” 郑智恒十分热情，弟兄们不敢随便接烟，直到李顺发话: “这是郑哥的一片好心，都拿着吧。” 众人这才接烟，纷纷向郑智恒道谢，也都很开心。 小恩小惠有的时候会有意外收获，弟兄们干活的时候非常用心。 李小川平时焊招牌都是点焊，现在直接把焊口全部焊接。 燕北把喷绘布包装的平如鼓面，广告字粘贴的规规矩矩。 大家的工作一丝不苟，郑智恒露出笑容，这几包烟发的值。 这时有客户上门，李顺笑着说: “郑哥你去忙生意吧，我把工作给你做好。” “中，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智恒去店里忙碌，李顺给兄弟们打杂。 今天是阴天，不冷不热的，干起活来很爽。 干到十一点多，郑智恒突然在店里大喊: “李老弟，许卫国老板让你接电话。” “来了。” 李顺走进店里，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机: “许哥你好，我是李顺。” 许卫国没有说话，电话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人在吵架。 “你们厂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哪个商店比我们饭店卖酒卖得多？” “就是嘛，饭店是卖酒最多的地方，我一个月能卖一百多瓶白酒。” “小卖部买你四百块钱的酒，你免费给他们做招牌，凭什么不给我们饭店做？” “许老板，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你不给我做招牌，这车酒我退货，以后再不卖洋韶酒。” “大家伙都别急，有话好好说。我马上向厂里反应问题，争取满足大家的要求。” …… 李顺哑然失笑，牛三果然言出必行，果然联合几个饭店老板，去找许卫国闹事儿。 其实李顺也想不明白，如果他是洋韶酒豫东区销售经理，肯定会把大小饭店作为最重要的分销商客户群，而不是乡下的小卖部。 电话突然挂断，李顺有些莫名其妙，把话筒放在电话机上。 许卫国肯定先给店里打了电话，知道李顺在孟乡施工，就给郑智恒打了电话。 估计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没心思再跟李顺扯淡。 “李老弟，老许那怎么了？听着像吵架？” “那谁知道，不清楚。” 李顺走出批发部，看见一团火球落下，是电焊条融化的电焊渣。 “顺哥，别让人从下面过，焊渣掉头上太危险。” “掉头上能烧个葛优出来是吧？我知道啦。” 李顺就站在旁边，制止脚手架下面的路人，有的人眼瞎，会硬着头皮从下面走。 “顺哥，给我拿几根焊条，在车上。” “中。” 李顺去三轮车上拿焊条，爬脚手架递给燕北。 隐约间听到有人喊，李顺退两步来到门口，扭头看郑智恒。 “电话，老许找你。”郑智恒说道。 李顺进屋接电话，还是同样的开场白: “许哥你好，我是李顺。” “别叫哥，你是我哥，我可被你害惨了。” “哦？为什么这样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你做的都对，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许卫国的声音又粗又喘，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 “五个人过来闹事，有两人当场表态，不给他们做招牌，他们就退货。昨天他俩刚从我这拉走一千块钱的酒，你说这货我怎么退？” 李顺翻个白眼，道: “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这事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朱记羊汤的朱可旗，跟你对面的牛三一起过来闹事，说是受你的指点。” “污蔑，绝对污蔑，我李某人不背这口锅。” 李顺矢口否认，朱可旗确实受他的指点，但他不能承认。 “明天，如果你不能给他们五家装上招牌，他们就会退货。”许卫国气得嗷嗷叫。 “明天吗？有点急了吧？”李顺轻轻摇头，说道: “这会打乱我的工作计划，孟乡的工程我只有三天时间，平均每天要安装五块招牌。” “我不管！”许卫国气得跳脚，在电话里吼叫。 “别急也别气，气伤肝，有话好好说嘛。”李顺哑然失笑。 “没法好好说！老弟，五块招牌，七十五平方米，先给钱再安装。你就说行不行吧，不行我就去找别人。” “行，先给钱当然行。” “马上回来找我拿钱，李老弟你欺人太甚。” 电话被挂断，李顺有点无奈，谁欺负谁啊？ 跟郑智恒打个招呼，走出广告部，把燕北从脚手架上喊下来。 “小北，县里有五个饭店的广告牌，明天必须安装，同时孟乡的工程必须按时完成。” “不可能，人手真不够，除非再找几个人。” “再找几个人？工程必须做，钱必须挣，你给我想个办法。” 李顺的语气不容置疑，五个广告牌能赚两千二百元，这是不能拒绝的利润。 ------------ 第266章 占便宜 燕北觉得李顺在耍小孩子脾气，这种事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被逼着表态，燕北只能硬着头皮给建议: “李明宇、李丰田再加上我，应该可以下乡安装广告牌。” 李小川是焊工，必须留在店里焊广告牌。 李顺是老板，根本就不是干活的衙役，燕北只能扛起重担。 “就你们三个能行吗？能按时完成孟乡工程吗？” 孟乡总共十二个广告牌，今天是第一个工作日，已经安装一个，郑智恒是第二个。 下午再装另外两个，就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平均每天安装四个。 “有没有困难，有就提出来。”李顺说道。 “没有，保证完成任务。”燕北咬牙保证。 其实困难很多，主要是缺人手，三个人干活太辛苦。 但燕北不敢要人，那会增加成本，顺哥会不开心的。 李顺很开心，拍拍他的肩膀: “让弟兄们多辛苦，等工程款下来，我给你们发奖金。” “好的，我跟他们说。”燕北转身爬到脚手架上，把消息告诉三个弟弟。 弟弟们相视苦笑，李小川小声说: “这个招牌已经焊接好，包装喷绘布时你们要小心，我先走了。” “去吧老弟，我不要求别的，你不能耽误我们的工作，我们小队早上七点准时出发。” 言下之意是，你要提前准备好明天的四个广告牌，不能让广告牌耽误我们的行程。 “放心吧北哥，我就是不吃不睡，也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 李小川给出保证，从脚手架上爬下来，来到李顺身边: “顺哥，现在收拾东西吗？” “嗯，我去找车。” 三轮汽车要留给燕北，摩托车拉不走电焊机、切割机等工具，只能去找三轮摩托。 李顺走进店里，来到柜台边: “郑哥，中午让弟兄们吃口饭。也不用摆酒席，家常便饭就可以。” “必须摆酒席啊，你看不起谁呢？”郑智恒豪迈地笑，笑声戛然而止: “老弟，你要走？” “嗯！家里有其他工程，客户催得急。” “好吧，你放心，绝对不让弟兄们饿肚子。” “有你这句话，我真能放下心，谢谢郑哥。” 李顺诚心道谢，走到哪吃到哪只是君子协议，只对君子有效。 “郑哥，街上有没有三轮摩托车，我的工具要拉走。” “西边十字路口有很多，用的我的三轮吧。” “不了，我去找车。” 用郑智恒的车虽然能省钱，送车的时候却很麻烦，最近也没时间给他送车。 “别跟我客气。”郑智恒打开抽屉，拿出钥匙强行塞给李顺: “过两天我去县里进货，到时候带着你嫂子一起去，到时候让你嫂子把车开回来。” 话到这个份上，李顺不能再拒绝，道: “那中，到时候咱哥俩喝酒。” “到时候再说，车在院子里，你去开吧。”郑智恒手指后门。 “谢谢哥。”李顺走后门进院子，三轮摩托在车棚里。 插钥匙启动，把摩托车开出来，跟李小川一起往车上装工具。 郑智恒过来帮忙，笑着说: “你的生意真好，这是好事。” “也就整个辛苦钱。郑哥啊，等你的广告牌装好，跟弟兄们合个影，厂家要照片。” “没问题，你放心地走吧，我全力配合。” 放心的走是什么鬼，李顺笑而不语，跟郑智恒挥手道别。 李顺开三轮摩托，李小川开两轮摩托，哥俩一路回到县里。 “顺子，小川，还没吃饭吧？”李大夏急忙起身过来。 “还没吃，先不急。大姐，有没有人过来找我？” “有的，对面烩面馆的牛三老板，还有朱记羊汤馆的朱可旗。” “你吃过没有，咱们吃烩面去。” “我不饿，刚才吃了点花生，你们快去吃。” 李顺带着李小川去对面烩面馆，吃饭的人不少，喝酒的也很多。 “顺子来啦，赶快坐，我叫你哥过来。” 牛三的老婆牛大嫂马上去后厨，李顺拦都拦不住。 片刻后牛三出来，手里还拎着勺子: “顺子，过来量招牌吗？” “等会量，先来两碗烩面，再打包一份。” “好嘞，马上。” 牛三钻进后厨，哥俩先给位置坐下，牛大嫂马上端一盘油炸花生米，又拿两瓶啤酒。 “嫂子，我们没要酒菜啊。” “请你吃的，别跟我客气。” 她又去柜台拿开瓶器，因为能做免费的招牌，所以多给李顺酒菜。 有便宜必须占，哥俩边吃边喝，五分钟左右牛大嫂端来两大碗烩面。 今天的面相比往日的面，羊肉明显增加，牛老板诚意满满。 哥俩吃饱喝足，饭店里开始清闲，牛大嫂又端来一大碗烩面: “就不给你打包了，你直接把碗端走，吃完再把碗送回来。” “好的，多少钱？”李顺掏出钱包。 “三碗面十二块钱，啤酒和小菜免费。” “不要钱，这顿饭我请。”牛三又从后厨出来，手里依然拎着勺子: “李老弟赶紧给我量招牌，今天就把牌子给我装上。” “哈哈，装招牌可以，饭钱必须给，不能白吃白喝嘛。” “拉倒吧兄弟，这顿饭我请，等我忙完去你店里找你，今天必须把招牌给我装上。” 牛三说完转身进厨房，李顺又占了便宜，美滋滋离开烩面馆。 回到广告店，把烩面给大姐，李顺安排李小川测量牛三的店面: “小川，一定要把招牌做到十五平方米，设计好尺寸就给张勇打电话，让他送钢材。” 李小川点头答应，扛着梯子去烩面馆。 “顺子，莹莹快出月子了吧？”李大夏问。 “嗯，等她出月子，我让她过来看店。” “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冷饮厂不忙，我也可以看店。” “好啦，我知道了，你吃完面把碗送给牛老板。” 李顺骑摩托车去找许卫国，来到他的店外，抬头看看他的招牌。 竟然是一块木头牌匾，李顺哈哈笑，走进店里说: “卫国哥，你的招牌太不上档次了，让厂家给你做个我那种的，钛金字加霓虹灯。” 许卫国的脸黑成了锅底，瞪着牛眼说： “老弟，不带你这样坑人的，刚才又有饭店老板过来闹事，我都快烦死啦。” “别烦了我的哥，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还是谈谈霓虹灯吧。” ------------ 第267章 还他个人情 面对洋韶酒总代理的吐槽，李顺付诸一笑。 “许哥你拎不清，做广告又不是你出钱，你着急什么呢？厂家在咱县做的广告越多，洋韶酒的名声就越响亮，你的生意就越好。” “老弟啊，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我现在扛不住退货。金洋韶里有金佛，这句广告给我带来了大销量。 但厂家不给饭店搞促销，饭店老板视我如仇敌，纷纷用退货逼我，我……我太难了。” 许卫国的吐槽把李顺逗笑，厂家也是真的坑，竟然只重视乡下批发部，轻视县城里的小酒馆。 “我想不明白厂家为什么轻视小酒馆？”李顺摇摇头。 “洋韶酒在县城的销量还不错，在乡下销量差，我估计是这样的。” “好吧，我服了，厂家的想法可能跟咱们不一样。酒馆老板来闹事，龚威武怎么看？” “他还能怎么看？向厂里反映呗，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额……咱还是说正事吧，先把五家酒馆的广告经费给我。”李顺搓搓手指，笑着说: “先按照5乘以15平米计算，你给我3450元，多退少补。” 许卫国气得翻白眼，愤愤不平地掏腰包: “你钻钱眼里了，动不动就要钱。我可告诉你，这笔钱是我垫的，你可不能坑我。” “我坑你干啥？咱俩才是一条战线里的伙计。”李顺美滋滋地数钱。 许卫国之所以敢帮厂家垫付广告费，因为他欠着厂家好几万酒钱，不怕厂家赖账。 李顺把钞票装兜里，继续忽悠老许做高档招牌: “我觉得你的照片必须换木结构铝塑板，钛金字外加霓虹灯，就像我的招牌那样。” 许卫国一愣，片刻后摇摇头: “我也想换，厂家不同意，你那个招牌得好几万吧？” “不多，我给你优惠，也就两万块钱。” “你可拉倒吧，两万块钱还不多？” 许卫国翻个白眼，他也想要高档招牌。 招牌档次越高，人们会认为他的生意做得大，会认为洋韶酒上档次。 无奈厂家不给他报销，走舍不得掏腰包自己做。 “我估计啊，厂家顶多给我做个喷绘布灯箱，做霓虹灯的可能性不大。” “不，有可能。总代理就是地区形象店，任何有野心和实力的厂家，都应该做好总代理的广告宣传工作。” “我跟龚威武说说，你也不要抱多大希望。” 这时有顾客进门买酒，许卫国起身接待，李顺提出告辞。 骑摩托回广告店，中途路过卢新民家，略一犹豫，停在一个地摊旁边。 地摊上放着一堆虎头鞋，做工非常精致，看起来十分漂亮。 老板是老太太，李顺下车打招呼: “老太太，您今年高寿啊？” “八十九了。”老太太满脸慈祥，眼不花耳不聋的。 “哎呦，那我得粘粘寿星的光。这些虎头鞋都是您做的吗，怎么卖的？” “都是我做的，都是五块钱一双，你看中哪个就拿哪个。” 纯手工的工艺品，五块钱真不贵。 儿子李绅的虎头鞋是老妈做的，大姐和老婆也会做这种鞋。 李顺挑一双红色的，指着一团红头绳说: “老太太，红头绳怎么卖？” “两毛钱一扎，小伙子要多少？” “给我来五毛钱的。” 一扎就是拇指和食指张开，两个指甲盖之间的距离就是一扎，很奇怪的计量单位。 老太太扯开红绳，用剪刀截取两扎半，长度估计有两分米，老太太手小扎也小。 李顺付了钱，掏出买酒中奖得到的小金佛，把红头绳穿进金佛孔里。 金佛孔有点小，李顺穿三次没能穿进去，老太太看不下去了: “拿来，我帮你穿。” 老太太把红绳的一段放在嘴里，然后拿出来穿针引线，一下子穿了进去。 李顺有点尴尬，术业有专攻，人家老太太做了一辈子针线活，输了也不丢人。 “男戴观音女戴佛，你家添了个千金小姐？” “是千金，不是小姐，您的眼力劲真好。” 李顺哈哈笑，看来真有男戴观音女戴佛的说法，那就把金佛送给干女儿卢媛媛吧。 没有她爹卢新民，李顺未必能接到洋韶酒的工程，投桃报李是必须的。 骑摩托来到卢家门外，李顺拎着虎头鞋砰砰敲门: “嫂子在家吗？我是李顺。” 吱呀…… 铁门从里面打开，柳欢欢抱着卢媛媛: “媛媛乖，你干爹来啦，快让干爹抱抱。” 卢媛媛咧嘴笑，伸出两个胖乎乎的小手。 李顺赶紧抱怀里，腾出手把塑料袋递给柳欢欢: “我给孩子买了双鞋，袋子里还有个吊坠。” “哎呀，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 柳欢欢先拿出虎头鞋，夸了句真漂亮，又从袋子里摸出金佛吊坠。 吊坠入手那刻，柳欢欢突然皱眉，接着连连摆手: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娘家是开首饰店的，从小接触黄金白银，瞬间就断定了金佛的价值。 至少十克，市价九十五元每克，所以这个金佛值九百五十元，确实贵重。 “嫂子，这是我买酒中的奖品，不是花钱买的，快给孩子戴上吧。” “喝酒中的？我不信！” “我骗你干啥，真是喝酒中的。金洋韶酒里有金佛，省电视台有这个广告。你要是还不信，等新民哥回来你问他。” 柳欢欢将信将疑，片刻后又摇摇头: “还是太贵重，拿回家给莹莹戴吧。” “嫂子，你这话不对。媛媛也是我的女儿，爹给女儿买东西是天经地义。” “这……” 柳欢欢还是很纠结，这种事她不敢做主: “顺子弟弟，我先留着，等你哥下班回来我问问他，交给他处理。” “中，先给孩子戴上吧……戴脖子里不安全，戴在脚踝上。” 柳欢欢露出笑容，把金佛系在媛媛的左脚踝上。 “真好看！”柳欢欢由衷赞叹，没有人不喜欢黄金。 “弟弟，快进屋坐坐，咱俩光顾着说话了。” “改天再坐吧，最近工作很忙。” 李顺婉拒她的挽留，把孩子递过去，骑着摩托车回广告店。 卢新民的人情已经还清，接下来要加夜班做五个广告牌。 虽然很苦很累，生活却很充实。 ------------ 第268章 偏方 下午七点，孟乡施工车没有规矩，燕北三兄弟估计也在家夜班安装广告牌。 下乡会遇见各种问题，譬如人生地不熟，需要多打听目的地在哪里，会耽误很多时间。 李顺摇摇头，不再担心燕北他们，从冰柜里拿出两瓶红牛。 来到店外，打开红牛: “小川休息一下，喝口水。” 李小川放下手里的电焊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接过红牛猛喝两口。 看着旁边的一堆钢材，轻叹一口气说: “顺哥，估计今天要干到夜里两点。” “别着急，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李顺也喝口红牛，蹲在李小川身边。 燕北明天要去孟乡安装四个招牌，今晚必须给他们准备好，不能耽误他们的时间。 明天县城五家酒店也要安装广告牌，必须明天一天干完。 李小川从中午忙到现在，已经焊接三个招牌，第四个马上焊完。 “小川，等忙完这个工程，我给你安排三天带薪休假。” “算了吧，我不占你便宜。” 李小川摇头憨笑，两口喝完红牛，随手拿起焊柄: “顺哥你帮我下料吧，切割二十根一米五长的角铁。” “好的。” 李顺戴上手套，走到切割机旁边，用卷尺在钢材上测量长度，把钢材固定在切割机上。 嗡嗡…… 切割机发出刺耳的噪音，钢材切口处持续喷射出一道火舌。 他觉得小川说得不错，想完工至少加班到凌晨两点。 “哎呀……” 李小川突然惊叫，放下焊柄用左手揉眼睛。 “怎么了？闪到眼啦？” 李顺赶紧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电焊光是强光，工作时一不小心就会被强光刺眼。 那滋味很难受，眼睛里好像飞进一只虫子，会不停地流眼泪。 所以焊工都用电焊帽阻挡强光，李小川为了追求速度，没有用焊帽。 “小川，是不是闪到眼了？” 李顺有些着急，本来工期就紧，唯一的焊工竟然受伤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嗯，闪到了。” “我扶你进屋。” “不用，还能接着干。” “拉倒吧。” 李顺马上扶他起来，心说你要是再逞强，真的会亮瞎你的狗眼。 扶着李小川坐在茶台旁边，再从冰箱里给他拿瓶红牛。 “我去买药，买什么药？” “我……我也不知道买什么药，我知道个偏方，用奶水滴眼的效果很好。” “什么奶？我去买。” “人……人奶。” “额……” 这个真不好买，不过也能找到。 老婆正在用母乳奶亲儿子，柳欢欢正在用奶水奶他的干闺女。 “你歇歇，我去拿。” 李顺马上骑摩托车去找卢秀英，打算请她去找柳欢欢……求奶。 李家村离这太远，李绅那小子太能吃，老婆的母乳还不够他吃呢。 摩托车来到美容店，李顺下车进店，迎宾小姐起身打招呼: “顺哥，来找秀英姐吗？” “嗯，她在吗？” “在楼上呢，我去叫她。” 迎宾妹匆匆上楼，很快卢秀英下楼: “顺弟弟，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这个……那啥……”李顺很尴尬。 “你快说，别婆婆妈妈的。”卢秀英翻白眼。 “是这样的姐，小川被电焊光闪到了眼，我想请你帮忙要点奶水……找欢欢姐要。” “呸，多大点事儿，看把你扭捏的。” 卢秀英笑着调侃，转身去楼上贵宾室，用剪刀剪开针筒的塑料包装袋，把袋子装兜里。 她倒是听说过，母乳可以治疗电焊光伤眼，据说效果非常好。 卢秀英下楼，坐上李顺的摩托车，姐弟俩直奔卢新民家里。 卢新民已经下班，看见李顺来了，马上把他拉到书房。 “顺子，那个金佛不便宜吧，不能送给孩子那么贵的礼物！” “也就一千块钱左右，不算贵。” “一千还不贵？我工资才二百！” 卢新民翻个白眼，从兜里拿出金佛吊坠: “我是公职人员，家里不能有这种奢侈品，到时候解释不清。” 卢新民把金佛放在李顺手里，笑着说: “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把金佛拿回家，给李绅戴。说实话，我正打算给你送过去呢。” 这话说得十分诚恳，李顺没有感觉到任何虚情假意，忍不住露出笑脸。 把金佛重新放在卢新民手里，笑着说: “我不白送，用它跟你换个偏方，能治疗小川眼睛的偏方。” “偏方？什么偏方？小川的眼睛怎么了？” 卢新民有些急，李顺真想回答，卢秀英冲进书房。 手里拿着针筒包装袋，袋子里装着两公分高的乳白色液体。 “顺子快拿走用。”卢秀英把母乳递给李顺。 “这是什么？”卢新民一头雾水。 “我跟你解释，顺子你先走。”卢秀英打发李顺离开，解释起来太尴尬。 李顺赶紧离开，在院子里遇见柳欢欢。 柳欢欢闹个大红脸，急忙转身进屋。 确实很尴尬，李顺急忙走人。 书房里，卢新民听完解释，又翻个白眼。 “这混小子，你媳妇也有，凭什么借我媳妇的？” “噗，哈哈……” 卢秀英哈哈笑，给大侄子一拳: “别胡说八道，金佛你留着，我看顺子是真心疼爱媛媛。” 卢新民笑而不语，把金佛拿在手中: “将心比心，既然他拿真心对我，我也还给他一颗真心。” “对喽，这就对喽。我听莹莹说，顺子需要几十万去买京城户口，你尽量帮帮他。” “老姑啊，我可不如你财大气粗，实在没有闲钱借给他。” “不让你借钱。” 卢秀英神秘一笑，坐在大侄子身边，小声说: “你们工商局有监管店铺的权利，你向县政府提建议，改善建设商业街的市容。建议商业街上的所以店铺，统一更换喷绘布广告牌。” “老天爷……” 卢新民差点跳起来，瞪着一双牛眼盯着老姑，这女人的想法……真毒。 建设路是县城的主街，卢两边至少有四百家商铺，这要是统一换广告牌，李顺能赚一个老天爷出来。 “老姑，这事儿太大，工商局决定不了。” 卢新民连连摆手，强压着心里的激动: “公安、城建等有监管市容的职能，除非我们三个部门联名向县里提议，才有可能……得到县里的批准。” “公安这块你别管，李顺熟得很，你去游说城建局。” “老……老姑，你来真的呀？”卢新民有点顶不住。 ------------ 第269章 不要好高骛远 李韩广告店，孟乡施工队已经回来，李明宇正用电焊机焊接招牌。 他的焊工技术没有李小川牛逼，李小川受伤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店里面，李顺用母乳给李小川洗眼睛。 “小川，眼里还辣吗？有没有舒服一点？” “舒服多了。” 李小川躺在沙发上，眼角不停地流泪，电焊伤眼是真难受。 “偏方还有很多，小川你张嘴，我喂你喝下去，别浪费。”燕北一脸贱笑的说。 “噗嗤……”李丰田笑出声，突然看见李顺脸色不好，赶紧用双手捂嘴。 “你们两个，不要开这种玩笑，要着重柳欢欢大姐，她毕竟是我干女儿的亲娘。” “知道了顺哥。”李丰田认怂。 “对不起，都怪我嘴贱。”燕北急忙道歉，刚才的玩笑确实有点过分。 这时店外传来摩托车声，片刻后卢秀英进店。 “秀英姐。” “秀英姐好。” “小北小田，你们好。” 三人互相打招呼，卢秀英走到沙发旁边，揉了揉李小川的眉头: “没事的小川，睡一觉就好了。” “嗯，谢谢秀英姐。”李小川露出一丝苦笑，说道: “我这伤来得不是时候，一大堆招牌等着我做呢，净搁这耽误事。” “别这么说，把伤养好再干活。”卢秀英拍拍他的肩膀，抬头看向李顺: “顺子，新民有几句话让我转达。” “嗯，去楼上吧。” 李顺打开楼梯电灯，迈步上楼梯去二楼，姐弟俩对面而坐。 “弟弟，新民打算游说城建和公安，联名向县里提出申请，统一更换建设路上的广告牌。” “啊？” 李顺当场懵逼，广告牌统一规划是市容市貌工程，应该是城管局的业务范围，关公安、工商、城建什么事？ “秀英姐，这是城管局的工作吧？” “城管局是啥？没听说过。” “额……没事了。” 看来兰县城管局还没成立，倒是个好消息。 建设路两旁至少四百家店铺，如果能接住这个大工程，那就是四百个广告牌。 假如每个广告牌十平方米，利润是三百元，四百个就是十二万元的利润。 “这个……希望是老天爷的馈赠。秀英姐，我该怎么做？” “现在什么都别做，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酒厂的工程做好。” “需要我联系公安系统吗？” “不用，城建局才是主力，让新民先去游说城建局的领导。” 李顺点点头，卢秀英说得不错，八字确实还没有一撇。 三个部门联名申请，县里未必会批准，因为牵涉到工程款的问题。 四百家商户同时更换广告牌，是县里拨款？是商户自掏腰包？还是同时按比例出资？ 这里面的水很深。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项目成功立项，县里也未必会把工程交给李顺。 “顺子，这个事儿太远啦，你先把酒厂的工程做好。” “嗯，不能好高骛远。我明白你的意思，把酒店工程做好，增加接手政府工程的资本。” “对喽，我就是这个意思。”卢秀英嘻嘻笑，突然小声说: “放心吧，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促成这件事。” “谢谢秀英姐。”李顺诚心道谢，卢秀英对他真的很好。 “你呀，别跟姐客气。小绅是我的干儿子，帮他买京城户口，也是有责任的。你努力挣钱，等落户政策下来，我再借给你一部分钱，咱们直接把事情敲定。” 卢秀英说得诚恳，李顺无言以对，只能笑着点点头，把恩情记在心里。 “其他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等我消息，” “好的秀英姐，我送你。” 李顺送卢秀英下楼，目送她骑摩托离开。 门外电焊光闪耀，李顺走过去说道: “小宇你歇歇，我干一会儿。” “哈哈，去歇着吧顺哥，你的电焊技术没我好。” “就是嘛顺哥，我和小田给小宇打杂，很快就能把活干完，你去照顾小川吧。”燕北说道。 李顺不跟他们客气，转身回到店里，扶着李小川上二楼。 李小川艰难地睁开眼，跟着李顺上楼，往床上一躺又是叹气: “对不起顺哥，怪我耽误事。” “别这么说，我就在楼下，有事你喊我。” “睡一夜就好了，应该不耽误明天干活。” “好好休息，其他的不要想。” 李顺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倒杯热水，泡个热毛巾给他擦擦脸，转身去楼下帮忙。 到了十一点，李顺去对面牛家烩面馆。 牛老板正在看电视，看见李顺就问: “李老弟，明天能给我安装招牌吧？” “能，明天一早就给你安装。” “这就对啦，老弟想吃啥，我给你搞。” “来五碗烩面，弟兄们加班，多加点牛肉。” 牛老板二话不说去后厨，半个小时左右做了五大碗烩面，两人端着回广告部。 “伙计们先吃饭，吃完饭加把劲儿。”牛老板笑着说。 “好嘞牛哥，弟兄们先吃饭。”晚辈摘掉手套放地上。 李顺端着一碗面上楼，打开卧室灯: “小川吃口饭，吃完饭再睡。” 李小川满脸都是泪，嘴里骂骂咧咧: “太难受了，以前也被电焊伤过眼，都没有这次难受，万奶奶的。” “好了，赶紧吃，吃完早点睡。” 李顺把筷子递给他，他的模样确实很狼狈。 等他吃完，扶他躺下，把烩面碗刷干净。 下楼交给牛老板，掏钱付账: “牛哥，有没有可靠的电焊工，要那种技术好的。” 看李小川的情况，估计明天没法工作，必须找个临时工。 “巧了，我侄子就是电焊工，之前在化肥厂焊接通气管道。” “让他过来给我帮两天忙，三十块钱一天。” “好的，明天一早我就给他家打电话。” 日薪三十不少了，牛老板心里美滋滋。 李顺心里也美滋滋，能焊接通气管道的焊工，都是技术超级牛逼的焊工。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哥几个一直忙到夜里三点，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收拾完摊子，已经夜里三点半，李顺躺在床上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建设路统一更换广告牌的大工程。 “不知道秀英姐的能量有多大，能不能促成这件美事？” ------------ 第270章 有才无德的人 第二天早上李顺起床，敲隔壁卧室门。 “小川，睡醒没有？” 吱呀，屋门打开，李顺看见一张憔悴的脸。 李小川双眼红肿，眼珠上布满血丝，脸上都是泪痕。 “兄弟，你还好吧，我去给你买药。” “不用了顺哥，眼已经不疼了。”李小川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你刷牙洗脸，再休息半天。” “我没事，吃完饭就能干活。” “马上拉倒吧，再休息一中午，带薪休假。” 不干活照样拿工钱，李小川心里一阵温暖，憨笑着点点头。 楼下，早餐店已经送来早餐，燕北三兄弟围着桌子吃饭。 送早餐的小姑娘看见李顺下楼，马上拎着背篓走过去: “顺叔，俺爸让我问问你，今天去店里装广告牌吗？” “装，让你爸在店里准备好酒菜。” “好的，我回去跟俺爸说。” 小姑娘笑眯眯有人，她爸是朱记面馆的老板朱可旗，是逼宫酒厂的五大老板之一。 七点半吃完早餐，帮燕北三兄弟装车。 今天他们要去孟乡施工，去四个村庄安装四个广告牌。 四个铁架子捆在三轮车上，工具装进车厢里。 “小北，工具拿齐了吗？” “放心吧顺哥，都拿齐了。” “路上开车慢点，干活时注意安全……” “行啦，你比俺爸还啰嗦，我办事你放心。” 李顺瞪他一眼，这货啥都好，就是嘴太损。 掏出钱包给他三十块钱，这是兄弟三人的伙食费。 “出门在外吃好饭，吃饭不用给我省钱。” “哈哈，这多不好意思。” 燕北心里美滋滋，三十块钱能喝酒吃肉。 咚咚咚…… 单缸柴油机呼唤，燕北走到三轮车，跟李顺招招手，转身上车。 “老弟……” 李顺转过身，是对面烩面馆的牛老板，身边跟着个青年大叔。 “李老弟，这是我大侄子牛满仓，在化肥厂干了三年焊工，电焊技术牛逼得很。” “李老板好。” “你好。” 李顺跟他握手，手指屋里的钢材: “在我这就是焊接几个长方体，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应该难不住你吧？” “难不住，我知道广告牌怎么焊接。” “好，等小川吃完饭，他给你安排工作。” 李顺让牛满仓去店里休息，牛老板拉着李顺的袖子走到一边: “老弟看看他的手艺，如果觉得手艺不错，就让他跟着你干吧？” “他不是在化肥厂上班吗？那是铁饭碗啊。” “老弟，我跟你说实话，他是上一任厂长的人，新厂长把他开除了。” “好家伙，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吧？行吧，等我看看他的手艺再说。” “好的，赶紧给我安装广告牌。” 李顺笑着点点头，目送牛老板离开，转身上二楼，给化肥厂牛二礼厂长打电话。 电话接通，牛二礼的衣服应答，李顺笑着说： “嫂子好，我是李顺，牛二哥在家吗？” “在呢，我让他接电话。” 短暂的沉默后，听筒里传出牛二礼的声音: “李老弟，你好啊。” “二哥你好，跟你打听个事，之前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个焊工叫牛满仓。” “牛满仓……好像有，那小子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厂里的电焊条，被组织上开除了。” 李顺有点懵，一脸正气的牛满仓竟然长着第三只手，果然人不可貌相。 “老弟，他去你店里找工作了？” “嗯，熟人介绍的。” “让他滚蛋吧，这种人不能用。” “好吧，谢谢二哥，我就不打扰你了。” 李顺挂电话，下楼梯喊李小川上楼，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告诉李小川。 “他有小偷小摸的毛病，你盯紧一点。” “顺哥，干脆让他滚蛋吧，我的眼没事。” 李顺摆摆手，毕竟是朋友介绍，多少得给几分面子。 等开始干活时，牛满仓表现得十分积极，苦活累活抢着做。 牛满仓不愧是大厂出来的焊工，干活速度很快，动作看起来十分娴熟。 李小川焊接一个十米乘以一米五的招牌需要一个半小时，牛满仓只需要一个小时。 他为了得到李顺的认可，为了留在这里工作，铆足劲表现自己。 李顺走到招牌旁边，用小锤轻轻敲击焊口。 焊渣整体脱落，露出鱼尾纹般的焊接纹路。 “好技术。”李顺暗暗赞叹，牛满仓的电焊水平比李小川高。 到了中午十一点，孟乡的四个广告牌焊接完毕，李顺给他们喝红牛。 “这饮料很贵吧？”牛满仓擦干脸上的汗水，露出一脸憨笑。 他的背心被汗水染透，给人以踏实能干，勤劳刻苦的感觉。 如果李顺不知道他的底细，肯定会选择留下他，现在只能暗叫惋惜。 有才无德的人，李顺不想用，笑着说: “不算贵，牛哥觉得好喝，等下再喝两瓶。” “不了，喝一瓶就够了。”牛满仓连连摆手。 喝完饮料继续干活，牛满仓依旧卖力气，忙前忙后给李小川打杂。 第一块广告牌子做好，乳白色的喷绘布，上面粘贴着鲜红色的字体。 “老弟，我这边酒菜备好啦，就等你啦！”牛老板站在路对面大声喊。 “我这边也好了，牛哥过来看看。”李顺向他招手。 牛老板马上过马路，加快脚步来到广告牌旁边。 “金洋韶酒，牛老三烩面城……还行吧。”牛老三指着前面的字，摇摇头说: “金洋韶酒这四个字有点碍眼，能不能把它挪走，别跟我的广告放在一起。” “不行啊牛哥，酒厂出钱给你做招牌，肯定要打他们的广告。”李顺哈哈笑，免费的东西都是这样，除非你自己出钱做招牌。 “酒厂真不是东西！老弟，赶紧给我装上吧，现在店里不忙，我能给你搭把手。” “好的，现在就装。” 众人合力把招牌抬过去，用了小半个小时安装好。 牛老三抬头看，露出满意的笑，看看附近的门头，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牛哥，有了这个招牌，你的饭店比之前提高两个档次。” “哈哈，这话倒是不假。走，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李顺不跟他客气，忙了一上午，白嫖一顿酒菜也很合理。 总共五家饭馆的招牌，已经完成五分之一。 太阳越来越毒，这个钱也不好挣啊…… ------------ 第271章 跟我装逼呢 从中午十一点店到晚上八点，李顺、李小川、牛满仓在县城转了一圈，五个广告牌终于安装完毕。 结果很美好，过程很尴尬，被交警截停了三次。 李顺驾驶摩托车，牛满仓坐李顺伸手，双手拉着一辆架子车。 架子车上有广告牌和安装工具，还坐着个李小川，所以这是摩托动力牵引车。 交警都懵逼了，这是什么造型啊，必须罚款二百元。 李顺也没有办法，三轮汽车去孟乡工作，家里实在没有交通工具。 只能向交警同志诉苦，请宋强同志帮忙诉苦，收获三次警告，免于罚款处罚。 朱记刀削面馆，老板朱可旗看着门面上的广告牌，有种鸟枪换大炮的感觉。 “李老弟，这牌子真不错，看着上档次。”朱可旗是晋省人，做的刀削面很正宗，人有点不正宗。 “先跟我拍照片，我有一件小事儿，拍完照片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李顺拉着他走到门前招牌下。 李小川举起照相机，朱可旗则是满脸尬笑，他知道李顺说的“小事儿”是什么。 当初，洋韶酒总代理许卫国搞促销，一次性购买四百元金装洋韶，酒厂免费赠送十五平方的广告牌。 促销对象只有小商店，没有卖洋韶酒的饭店，饭店老板们当然不乐意。 于是李顺推波助澜，怂恿牛老三、朱可旗等饭店老板，去找许卫国的麻烦。 五个饭店老板逼许卫国妥协，同意给他们做广告牌。 在逼宫过程中，朱可旗竟然把李顺卖了，搞得李顺很被动。 咔嚓…… 傻瓜照相机亮灯。 “顺哥，可以了。”李小川收起照相机。 \"朱老哥，昨天我跟许卫国干仗，咱哥俩聊几句吧。\" “老弟别开玩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走走走，今个我请你喝酒。” “那不行，你先说喝啥酒？好酒还是孬酒？” “肯定喝好酒啊，俺们老西儿都是实诚人，哈哈。” 朱可旗自知理亏，拉着李顺进饭馆，马上让媳妇准备四个好菜，再准备两瓶金装洋韶。 好酒好菜伺候，李顺感受到对方诚意，不打算再计较那件事。 很快一瓶白酒下肚，牛满仓有了几分醉意，今天干活虽然很累，却过了嘴瘾和酒瘾。 中午在他叔牛老三烩面馆吃饭，牛老三也是好酒好菜招待，四个菜至少两荤，酒是十块钱以上的酒。 牛满仓知道李小川拿二百元工资，这在兰县是绝对的高工资。 自己的电焊水平比李小川高，工资肯定也得比他高，关键跟着李顺能经常喝酒吃肉。 “老板，我敬一杯，跟着你干活真痛快。”牛满仓站起来举起酒杯。 “坐下喝，没必须站起来。”李顺摆摆手让他坐下。 二两的分酒器，两人都是一口闷，李顺面不改色，牛满仓脸色潮红： “老板，我干活儿还可以吧？” “可以的，焊工技术好，能吃苦耐劳。” “那让我跟着你吧，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想出来挣点钱补贴家用。” “我考虑一下。来，我也敬你一杯。” 李顺不想用他，他原是化肥厂的高级焊工，因为偷厂里的东西被开除，典型的有才无得。 这是厂长牛二礼给他的评价，李顺相信牛二礼的话。 又是二两白酒下肚，牛满仓有点飘，开始跟李顺吹牛逼。 “老弟，不是我跟你吹。搞电焊，我谁都不服。全县人民你随便找，我保证你找不到比我更懂电焊的焊工。” “嗯，你的技术确实不错。” “老牛，你是不是喝多了？”李小川有点不高兴，跟谁俩呢？ “没喝多，我喝一斤白酒没问题。”牛满仓向李小川摆手，欺身靠近李顺: “老弟你用我，绝对不会后悔。刚开始我也不要太高的工资，一月二百块钱，中不中？” “满仓，我再陪你喝一杯。”李小川一手拿酒杯，一手拉扯牛满仓。 “咱兄弟俩等会再说，先说正事。顺老弟到底用不用我，给个准话。” “我先去个厕所，等会给你准话，小川你先陪他喝酒。” 李顺起身离开包间，酒蒙子确实挺讨厌的。 从一个人醉酒后的状态，就能看出人品。 “老弟，牛老三的侄子……喝多了？” “应该是吧，开口敢跟我要二百元工资。” “二百？他到底喝了多少？” “呵……跟我装逼呢，让我用用你的电话。” 李小川能拿二百元的工资，因为他是李顺的拜把子兄弟，本人也踏实能干。 电话打给牛二礼，接通后李顺说道: “二礼哥，文明路朱记面馆，过来喝两杯。” “我刚吃过饭啊老弟，肚子里饱着呢。” “那就过来说说话，好吧？” “中，你叫我，我肯定去。” 电话挂断，李顺出门等牛二礼。 “喝口水醒醒酒。”朱可旗递给李顺一瓶饮料，是玻璃瓶装的汽水，售价一元的可乐。 “谢谢旗哥。”李顺不跟他客气，边喝可乐边等牛二礼。 今天安装的五个广告牌，共七十五平方米，每平米利润三十元，总利润至少两千二。 “如果天天都有这么好的生意，到了明年绝对能搞六十万，现在就是广告业的黄金年代。” “李老弟，你嘀咕啥呢？”朱可旗递过来一根香烟。 “没什么，我在考虑怎么年入六十万。” “六十……”朱可旗哑口无言。 这时一道强光袭来，接着是摩托车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停在饭店门口，牛二礼熄火下车: “顺子，站门口干啥，等我吗？” “等你这尊大佛，帮我镇压跳梁小丑。” “哦？谁是跳梁小丑？” 李顺笑而不语，带着牛二礼走进包间。 正在手舞足蹈的牛满仓，看见牛二礼进门，瞬间愣在原地。 愣了两秒，赶紧站起来: “牛……牛厂长，您怎么来了？” 牛二礼笑了，原来牛满仓就是个跳梁小丑。 “李顺是我最好的朋友，让我过来喝酒呢。” “哦……嗯。” 牛满仓瞬间醒酒，接着流下一道冷汗，满脸都是尴尬。 他因为小偷小摸被牛厂长开除，现在面对正主，想不尴尬都难。 “满仓老哥，听你叔牛老三说，你在化肥厂上过班？”李顺笑着说。 “小牛同志在我厂干过，后来因为……” “李老板，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牛满仓夹着尾巴开溜。 ------------ 第272章 我想吃回扣 牛满仓夹着尾巴走人，第二天下午李顺去找牛老三。 “牛老板，这三十块钱帮我转交给满仓。” 牛老三接钱装兜里，请李顺坐下说话。 “满仓子干活不行吗？为啥老弟不用他？” “我这不缺焊工，满仓是临时救急。” “哦，那太可惜了。” 李顺回到广告店，到了晚上六点，燕北三兄弟回来了。 今天的四个村庄离得比较近，路上节省了很多时间，所以回来得早。 这三天早出晚归，劳动强度很大，不是年轻人根本扛不住。 吃完饭洗完澡，各自回房睡觉，燕北拿着交卷来到书房。 “顺哥，招牌的照片我都拍，明天去洗吗？” “嗯，你去洗，过来帮我对账。” “好的。” 燕北搬个凳子坐在李顺身边，整理孟乡十二家商店的广告牌信息。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总算把台账整理好。 十二个广告牌，总面积二百平米，总工程款正好一万元。 “顺哥，孟乡的工程能挣六千块钱吧？” “差不多，这几天大家都辛苦。对了，弟兄们有没有怨言？” “好像没有，明宇和丰田干得很起劲，我们三个齐心协力，没有偷奸耍滑的情况。” “这很好。” 李顺露出欣慰的笑，只要人心不散，队伍就好带。 “小北，只要兄弟齐心，我保证大家都有好前程。” “废话，如果觉得没有奔头，弟兄们也不会跟着你干。” “你小子，什么话到你嘴里都会变味，好话也会被你说成坏话。” 李顺翻个白眼，有几个诚心诚意辅佐你创业的兄弟，确实很幸运。 当然，也不能亏待他们，李顺打开钱包拿出四张五十元钞票: “这是弟兄们的奖金，明天我去找许卫国报账，你们四个一人一张。” 燕北看着茶黄色的钞票，良久后摇摇头: “顺哥，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越是出手大方的人，越难成为千万富翁。” “千万富翁算啥，我想成为亿万富翁。” “那得更吝啬，心善成不了富翁，善心是发家以后讲的。”燕北把钞票推到李顺手边，道: “升米恩，斗米仇，不要对兄弟们太好。” “你小子真扫兴，不要拉倒。这钱我先拿着，月底给你们发奖金。” “这就对了，不能对手下太好，过犹不及。” 其实他说的有道理，他们本来就拿着高工资，一个月二百。 李顺管吃管住，如果把吃住都折成钱，那就是三百元的工资。 现在只是九三年，李顺依稀记得，在未来的2005年时，月入三百还是正常现象。 “小北，说点轻松的话题，你跟小芙老师交往得怎么样？” “说这个干啥，真扫兴。” “哦？发生了什么？”李顺一脸八卦。 燕北一脸纠结，片刻后长叹一口气。 “她最近迷上了美白，经常去秀英姐店里消费。长得跟包青天似的，净花冤枉钱。” “噗……” 李顺忍不住笑出声，纪芙的五官和身材都不差，就是皮肤黑。 “这个好办，抽空我跟秀英说说，让她尽量给小芙优惠价。” “顺哥，不是优惠的事儿。要是嫂子天天花钱做美容，你心里会舒服吗？” “额……” 李顺仔细想想，片刻后摇摇头: “我可能也不会舒服，家里如果有个乱花钱的女人，肯定不能发家致富。” “顺哥，等嫂子出月子，你让嫂子劝劝她。如果纪芙不听劝，那就分手。我可不想结婚以后，他拿着家里的钱去美容。” 李顺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燕北: “这就扯到分手了？至于吗兄弟？” 燕北重重点头，李顺马上给他点赞: “你的想法很前卫，女人不能惯着。再有五天你嫂子出月子，我让她去找小芙谈谈。” 哥俩凑着脑袋聊天，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聊到凌晨十二点。 第二天一大早，燕北拿着胶卷去洗照片，十点左右带回来一堆照片。 李顺一张张地看，摄影效果还不错，提笔在每张照片的背部写字: “孟乡街，郑智恒批发部。” “孟乡马家村，马大连小卖部。” …… 在每张照片上签名，把十二张签过名的照片，连同台账一起装进档案袋子里。 “小北，跟我去拜访许卫国。” “中，骑摩托车去吧。” 燕北开车带着李顺，来到洋韶酒专卖店，见到老板许卫国。 双方分宾主落座，许卫国给哥俩倒茶，李顺拿出全部照片: “卫国哥你看看照片，如果没问题就帮我签个字。” 按照合同上的工程款结算流程，每张照片需要三个签名。 分别是施工方李顺，代理商许卫国，洋韶酒豫东区业务经理龚威武。 许卫国仔细看完照片，把照片放在柜台上，并没有马上签名的意思。 “顺子老弟，告诉你两个好消息。酒厂已经批准二坝镇的工程，你要在二坝安装十五个广告牌。” 许卫国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文件递过来。 文件上是个数量表格，罗列着二坝镇十五家批发部。 每个批发部在哪个村庄，老板叫什么名字，有几个老板后面还写着电话号码。 十五个15平方米的广告牌，不出意外又能挣六千多块钱。 “这倒是个好消息，谢谢卫国哥照顾小弟的生意。”李顺拿起文件递给燕北，说道: “二坝的工程开始前，先把孟乡的工程款结了吧，我可没有钱继续垫资。” “老弟别谦虚，你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才垫了几千块钱而已。” “老哥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也没跟你谦虚，赶紧在照片上签你的大名吧，等着结账呢。” “这个不急，我先跟你说第二个好消息。酒厂已经批准，给我做个铝塑板、钛金字加霓虹灯的大广告牌。” “哦？洋韶酒厂这么大方的吗？” “屁！我得再买一车酒，至少两万块钱呢。” “哈哈，卫国哥果然财大气粗。” “拉倒吧，两万块钱能把我掏空。老弟，你得帮我省点钱。” 至此，李顺明白了许卫国的意思，这小子想吃回扣。 比如厂家出两万元的广告费，李顺留一万五，他许卫国留五千。 看眼下情形，如果一口回绝这个回扣，许卫国不会在照片上签名。 李顺呵呵一笑，事情有点棘手啊！ ------------ 第273章 想卡我脖子？ 李顺把照片推到许卫国手边，把圆珠笔递到他手里。 “许哥，你的高级广告牌和孟乡的低级广告牌，我觉得应该各论各的。” “李兄弟别误会，我没有卡你脖子的意思。” “我没有误会，我们是同一条战线里的朋友，你先把字签了再说。” 两个人表面笑嘻嘻，暗地里却各怀心思，矛盾点就在签字上面。 许卫国不在照片后面签字，酒厂就不支付工程款，他想用签字卡李顺的脖子，逼李顺给他回扣。 回扣可以给，也应该给，李顺能接酒厂的广告工程，许卫国确实出了大力。 但被逼和自愿是有区别的，李顺吃软不吃硬，不愿意被人逼迫。 “李老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霓虹灯广告牌，你能给我多少回扣？” “这要看厂家给我多少工程款，我能赚到钱，自然不会亏待你。” “嗯，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我觉得还是得把话说明白，给我个明确的数字吧。” “现在真给不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谈钱有点早。” “我要这个数。”许卫国伸出一把手，表示五千块钱。 言下之意，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在照片上签名，说到底还是卡脖子。 “许老板，你我都是媛媛她爸的好朋友，如果咱们俩闹矛盾，他夹在中间肯定左右为难。” “哈哈，老弟你想多了，这就是件小事，没必须惊动卢新民。” “许老哥，我还是那就话，我不会亏待你，前提条件是你不能为难我。” “老弟，我没有为难你，真的。” “我觉得有必要请老卢过来评评理。” 李顺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机，拨打卢新民的办公室电话。 电话刚接通，许卫国就摁住了挂断按钮，笑着说： “这就没意思了，难道你不想做其他乡的广告？” “当然想！许老板，咱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没必要窝里反。” 李顺放下话筒，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给对方权衡利弊的时间。 如果真的撕破脸皮，许卫国是卢新民的异姓兄弟，李顺是卢新民爱女的干爹，卢新民未必会帮许卫国。 退一步讲，李顺和酒厂签了合同，许卫国并没有权利更换广告商。 沉默间，电话响铃，两人同时看向电话机，许卫国第一时间接电话。 “喂，我是许卫国。” “没事没事，刚才打错打电话了。” “嗯嗯，你忙吧，晚上我请你喝酒。” 电话是卢新民回拨的，刚才李顺打通电话，卢新民正准备接听，这边就挂断了。 “顺子，晚上有时间吧，咱们去找新民喝酒。” “有时间的，晚上我做东。” “不不，我做东。” 许卫国满脸微笑，打开圆珠笔在每张照片的背面签名，他认怂了。 十二个广告牌，十二张照片，一口气签完所有。 放下圆珠笔，拿起话题打电话。 “喂，是龚经理吧，你在酒店吗？” “那你来我店里一趟，孟乡的十二个招牌做完了。李老板过来找我签字，我签过了，你过来看看效果。” “嗯嗯，我们在店里等着你。” 许卫国挂了电话，脸上笑容不减: “老弟等等，龚威武马上过来验收。等他在照片上签名，就能向厂里申请拨款了。” “嗯，谢谢许哥。等他来了，我们一起谈谈你的高档招牌。” “好的，到时候你得给我做得漂亮点。” 两人有说有笑，李顺很满意这个结果，这才是本地人帮本地人。 许卫国已经认怂，他不敢赌卢新民的态度。 卢新民是工商部门的小领导，如果他倒向李顺，许卫国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半个小时后，奥拓轿车停在马路边，龚威武拎着公文包下车，一进店就跟李顺握手。 互相打个招呼，三方围着桌子坐下，龚威武逐一查看广告牌照片。 照片上的效果很好，每个招牌都是标准的长方形，没有扭曲走形的地方。 上面的字也十分工整，布局很合理，一眼看不出来毛病。 龚威武满意地点头，笑着说: “工作做得不错，基本上挑不出毛病。” “谢谢龚经理称赞，把工作做好是继续合作的前提。” “哈哈，说得对。” 龚威武给李顺点赞，从兜里掏出签字笔，在每张照片上签名。 签完名查看台账，掏出计算器一笔一笔地累加。 十二个广告牌，总面积二百平米，总工程款一万元。 龚威武把照片和台账装进公文包，笑着说: “李老板给我哥存折号，今晚我就开车回总部报账，我保证工程款三天之内送达。” “好的。请龚经理尽快安排工程款，只要工程款到位，我马上开始工程。” 第二期工程就是二坝镇的业务，有十五家批发部，需要做十五个广告牌。 二坝镇距离县城只有三十里，比孟乡近很多，工程速度应该快很多。 “李老板，不用担心工程款，你可以先安排人测量招牌尺寸。” “嗯，马上安排。” 李顺把客户清单和摩托车钥匙给燕北，燕北也不废话，骑车直接去二坝镇工作。 “老弟的部下真是……雷厉风行。” “他之前当过兵，部队里就这样。” “龚经理，李老弟，说说我的招牌呗。”许卫国插话，二郎腿说: “我都测量好了，长是八米，高是两米。给我做个有气派的招牌，我就是你们洋韶酒在兰县的……” “品牌形象店，也就是洋韶酒专卖店。”李顺接过话茬，说道: “专卖店是企业品牌、形象、文化的窗口，有利于品牌的进一步提升；能有效贯彻和执行文化活动方针，有效提高集团的执行力。” “等等。”龚威武懵逼几秒，再次拿起圆珠笔: “老弟你再说一遍。” 李顺呵呵一笑，详细介绍专卖店的经营理念，现在的商店基本都是杂货铺，还没有专卖店的实体和概念。 龚威武越听越认真，甚至忘记记录，李顺的话给他打开一片新天地。 半个小时过去了，龚威武笑逐颜开: “李老板真是经商奇才，我现在就回总部汇报。老许的广告经费本来是一万，如果集团批准设立形象店，经费可能会更高。” ------------ 第274章 搞笑的联姻 龚威武开着车走了，回酒厂总部汇报专卖店的概念。 临走之前给许卫国作出保证，尽力帮许卫国争取广告经费。 经费越多，利润越大，如果操作得好，这个高档招牌的利润可以过万元。 不过这种大事急不来，厂里肯定会深思熟虑。 “老弟，还是你懂得多。”许卫国兴奋地直搓手，经费越多，回扣就越丰厚。 “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去订酒席，老卢快下班了。”李顺看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 “他五点下班，老弟你去接他，直接去福全居天字号包间。” 许卫国拿出钥匙给李顺，指了指门外的摩托车。 李顺点点头，拿着钥匙离开，开车去工商管理局。 等摩托车离开，许卫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叹口气。 “这个人油盐不进，刚才是不是得罪他了？他会不会向卢新民告状？” “呵呵，我跟新民十几年的交情，新民应该不会帮他。” 片刻后，许卫国摇摇头，给酒店打电话订餐。 李顺来到工商局，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就在门外等卢新民。 “新民哥，这里。” “顺子，你咋来啦？” “接你聚餐呢，老许已经定好了包间。” “行啊，咱哥俩去吃大户。” 卢新民也骑着摩托车，哥俩一路来到福全居酒店，跟着服务员进包厢。 包厢里很干净，服务员把电扇和窗户打开……很凉爽。 哥俩拉几句家常，卢新民反锁包间门，故作神秘地说: “今天我去找城建局领导，商量建设路商铺亮化工程，他好像很感兴趣。”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李顺来了兴趣。 所谓的建设路商铺亮化，就是统一规划建设路两侧，所有店铺的广告牌。 这是个大工程，建设路是本县最繁华的商业街，道路两侧至少有四百家店铺。 “新民哥，城建领导有什么说法？” “崔局长的意思，由城建牵头，联合工商、公安一起向县里提交工程报告。” “需要我做什么呢，民哥你尽管吩咐。” “暂时不需要，既然老齐想牵头，就让他去联系公安部门。” “好的，我认识公安系统里的领导，必要时我可以去沟通。” 李顺和刑事队长宋强关系铁，宋强已经挂职副局，官升一级。 承包110宣传工程时，给蔡局当过几天秘书，跟楚天明副局有过命的交情。 所以，他有信心说服三位大佬，毕竟是面子工程嘛。 “新民哥，这件事要是跑成了，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订娃娃亲吧，十八年后让媛媛嫁给李绅，给你当儿媳。” “额……你是认真的吗？”李顺翻白眼。 卢媛媛的爷爷是卫生局***，二爷是教育局***，亲爹是工商局领导，姑奶卢秀英又是个富婆。 这种出身的女娃，将来不好说，现在订娃娃亲是下嫁。 “新民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当然！我爹、我二叔、我大姑都认为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也这么认为。” “行了我的哥，你这样我会骄傲的。” 上述对话，两人都是用开玩笑的口吻。 但两人都明白，对方并没有开玩笑。 订娃娃亲，就是卢新民开出来的条件。 如果李顺答应，卢新民就会不遗余力促成建设路工程。 如果李顺答应，就不用再担心被许卫国卡脖子，酒厂的后续工程可以高枕无忧。 许卫国就是个趴在脚面下的癞蛤蟆，不咬人却膈应人。 如果他铁了心用签名卡脖子，李顺还真没有好办法应对。 “新民哥，李绅和媛媛订亲，是李绅高攀。” 卢新民一愣，瞬间喜上眉梢。 “不高攀，咱们两家门当户对，哈哈……” “好吧，既然你不嫌弃，我同意这门亲事。” “这种事不能开玩笑，你可不能骗我？” “骗你干啥？你找个好日子，咱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中，等我的消息吧。” 卢新民十分兴奋，终于完成了老爹交代的任务，把李顺绑在了卢家的战车上。 对于官宦家族来说，经商能力强的亲戚是标配，能为家族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顺有点无奈，官商联姻很正常，儿子李绅已经失去了自由恋爱的可能。 “新民哥，有件小事搞得我很恼火，你帮我出出主意。” “哎呦，还有让你恼火的事，赶紧跟我说说。” 李顺便把许卫国用签名卡脖子，强行索要回扣的事说出来。 “呵呵……这很搞笑。”卢新民冷笑连连。 这时有人敲门，李顺过去开门，来人正是许卫国。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 “你们俩说我坏话呢？”许卫国笑着进屋，把一箱金装仰韶放在饭桌上: “老卢，现在让他们上菜吗？” “上呗，我倒要看看你能准备什么好菜。” “包你满意，放心吧。” 许卫国去前台打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确实不差，烧鸡牛肉等硬菜一应俱全。 兄弟三个开始推杯换盏，一边喝酒一边扯犊子，一直喝到夜里十点半。 卢新民宣布结束，许卫国去前台结账，三人来到酒店外边。 “顺子，把我的摩托车骑走，明天给我送过来。” “中，你们路上慢点。” “放心吧老弟，我送老卢回家。” 李顺骑车走人，许卫国送卢新民回家。 摩托车很快来到卢家门口，卢新民没有着急下车，漫不经心地说: “今天真高兴，我家丫头媛媛，和李顺儿子订了娃娃亲。” “哦？恭喜恭喜！不过新民啊，现在是新社会，订娃娃亲是老封建吧。” “我也没办法啊，俺爹俺叔还有俺姑，都在极力促成这一桩美事。” 夜色下，许卫国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知道自己的回扣泡汤了。 再敢提回扣，就会得罪卢新民，他不敢得罪卢新民。 “卫国哥，李顺比咱俩小几岁，是弟弟。你是哥，要照顾咱弟弟的生意。” “这个没问题！你放心，只要我手里有工程，不管大小工程，我都交给咱弟弟做。” “中，有你这就话，我就放心了。卫国哥，我代李顺谢谢你。” ------------ 第275章 品牌形象店 广告店里，弟兄们坐在一起喝茶。 相较于前几天的忙碌，现在突然清闲，李顺有点不习惯。 “顺哥，二坝镇的工程什么时候开始？” “等孟乡的工程款到位，应该快了。” 酒厂销售经理龚威武保证，三天之内工程款到位，今天是第三天。 “你们迫不及待想干活？”李顺笑着打趣。 “嗯，突然闲下来挺不习惯的。”燕北说道。 “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 李顺抿嘴微笑，弟兄们都是勤劳能干的，这让他很欣慰。 叮铃铃…… 李顺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李韩广告。” “我是龚威武，你在店里吗，我过去找你。” “我在，你来兰县了？” “我马上到县城，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的，我等你。” 李顺挂电话，对燕北使个眼色。正主要来，你们马上就会忙碌。 燕北呵呵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二坝镇清单，用圆珠笔在稿纸上画地图。 半个小时后，一辆奥拓轿车停在路边，是龚威武的车，李顺出门迎接。 车门打开，两人亲切握手，李顺亲切问候: “辛苦了，一来一回七百公里吧。” “没有，总部到兰县也就三百公里。” “那也辛苦，快进屋喝杯茶。” 李顺拉着龚威武进店，两人坐在茶台旁边，李小川赶紧泡茶。 “这是总部土特产洋韶大杏，希望李老板不要嫌弃。” “哎呀，龚经理太客气了。来就来呗，拿礼物干什么？” “就是些农产品，不值几个钱。” 这兜黄杏有七八斤，个头确实不小，李小川直接放进冰箱里。 龚威武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百元大钞递过来。 “这是孟乡的工程款，请李老板清点，完事儿给我签个收据。” “好好，辛苦了。” 钞票入手，李顺心里一阵踏实，这些天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一百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李顺连着清点两遍，并确定没有价钱。 一万元的工程款，纯利润至少六千元，做广告有搞头。 提笔在收据上签字，孟乡工程正式落下帷幕，李顺马上安排二坝镇工程。 “小北，打电话让张勇送钢材，准备开工。” “好的顺哥，开搞。” 燕北联系钢材店，李明宇和李小川把电焊机抬出去，准备工作的工具。 茶台边，龚威武递给李顺一份文件，洋韶酒业关于兰县二坝镇品牌宣传工程的建议。 标题还挺长，李顺仔细阅读，看完后觉得酒厂最好不要建议，一建议就得增加成本。 酒厂要求增加一张施工照片，销售经理龚威武、总代理许卫国，施工方李顺、商家老板四个人在广告牌下面合影。 合影时必须手拿洋韶酒，照片上必须有文字说明。 譬如1993年10月1日，洋韶酒业豫东区兰县二坝镇，某某合作伙伴。 “呵呵，你们的文化宣传团队是不是吃饱撑的，一张照片竟然玩出这么多花样。” “你说得对，他们就是吃饱撑的。” 龚威武对集团宣传部没有好感，认为他们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废物。 “不过老弟啊，既然他们这样要求，咱们也只能照办。” “好吧，按要求做，不就是一张照片嘛。” “这就对喽，工程款能不能及时到位，要看那群孙子的脸色。其实也不麻烦，到时候我开车，带着你和卫国下乡拍照，就当旅游了。” 李顺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许卫国那个孙子会不会配合，会不会又搞幺蛾子。 “龚经理，建议书上没有要求工期？” “五天时间。”龚威武伸出五个手指，说道: “总部很满意孟乡工程的质量，特意给你宽限两天。” “呵……感激不尽啊！” 李顺撇嘴吐槽，孟乡十二个招牌给三天，二坝十五个招牌给五天。 平均每天安装三个，弟兄们施工不必太紧张，这也算一件好事。 龚威武又拿出一份文件，微笑着递给李顺。 “总部对专卖店十分感兴趣，决定在兰县做试点，你看看具体要求。” 文件第一页是个设计图，设计得非常简单。 米黄色的底板，大红色的铁皮字，加上红色的霓虹灯。 整个牌子上只有“老洋韶酒”四个大字，简约而不简单。 文件后面给出了报价，每平方米只有九百元。 许卫国想做八米长、两米高的招牌，共十六平方米，工程款1.44万元。 “厂家的报价太低！木结构铝塑板招牌，加上铁皮字和霓虹灯，成本价接近八百元。一个平方就挣不到一百元，不赚钱。” “不是吧老弟，许卫国的招牌十六个平方，你能挣一千六百元，你管这叫不赚钱？” “账不是这样算的，许卫国的招牌需要专业的木工，需要至少三个人忙十天。除去人工和时间成本，净利润最多六百。” “六百也不低。” 龚威武哈哈笑，突然把脑袋凑到李顺面前，煞有介事地画大饼。 “兰县是试点，洋韶的客户遍布整个中原。你竭尽全力把工作做漂亮，宣传部那帮孙子会过来调研。如果你能征服他们，嘿嘿……” 龚威武点上一根烟，继续画大饼。 “如果总部批准形象店工程，如果你成为我们洋韶的独家合作广告商，全省的形象店广告牌子都由你做，那得赚多少钱啊？” 李顺翻个白眼，这个饼确实很大，大企业的独家广告商确实能赚个盆满钵满 譬如中石油中石化的签约广告商，手握全国加油站的广告业务，哪个不是亿万富翁？ “好吧，这个大饼我先吃下。等你们公司的宣传部过来调研时，你得多帮我美言几句。” “放心吧，我肯定铆足劲帮你说好话。”龚威武兴奋地直拍大腿。 如果总部批准形象店推广计划，那么提出形象店概念的龚威武，在总部的地位就会直线上升，升官发财是必须的。 李顺表面上纠结无比，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其实一平方三百元是霓虹灯招牌的真实成本，保守估计，纯利润至少六百元。 许卫国的十六平方，李顺能挣九千六百元，这就是商业黄金年代的广告业暴利。 九千六的利润，李顺舍不得拿出五千元让许卫国吃回扣。 “呵呵，不知道老卢跟老许谈得怎么样了？” ------------ 第276章 他们不敢赖账 为了给洋韶酒兰县总代许卫国做专卖店招牌，李顺决定把下乡业务交给燕北。 让龚威武在一楼稍等，把燕北叫到二楼，哥俩对面而坐。 “孟乡的工程你做得很好，我打算把二坝镇的也交给你，有信心完成吗？” “工期几天？” “五天，不用拍照片，做完工程我去拍照。” “那就没问题了，我有信心完成。”燕北翘起二郎腿，露出自信满满的笑。 “你的信心从哪里来？”李顺也翘起二郎腿。 燕北直接坐在李顺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张……藏宝图。 “顺哥你看，这是十五个招牌的分布图，我把他分成五条路线，每条路线有三个。” 李顺仔细看地图，不禁皱起眉头。 去二坝的路程比去孟乡近一倍，但面积比孟乡大一倍。 招牌安装点比较分散，彼此间的距离很远。 这样看来，路上浪费的时间不会比孟乡少，李顺有些头疼: “原以为五天工期足够，没想到跟孟乡差不多，工期也紧张啊。” “是这样的，不过好处是小川会轻松很多。之前一天需要焊四个招牌，现在焊三个。” “这倒是个好消息，小川能腾出时间跟我做你霓虹灯工程。” 李顺揉揉脑袋，拍拍燕北的肩膀: “二坝镇工程就交给你了，尽量赶工期，给我腾出拍照的时间。” “放心吧领导，我燕北从来不会让你失望。” “哈哈。” 李顺很开心，这小子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称得上得力干将。 哥俩来到楼下，燕北确定第一条线路，把三个招牌的尺寸列出清单，交给李小川制造。 钢材店已经送来钢材，一堆三公分的国标三角铁。 老板张勇亲自送货，孝敬两包红塔山香烟，感谢李顺关照他的生意。 李顺扔给龚威武一包，两个开车去找许卫国，商量他的专卖店招牌。 店里有个圆桌，三人依次坐下。先拉几句家常，龚威武笑着说: “老许啊，厂里的政策变了，验收照片需要你和我，李老第和商家共同合影。” “我去他妈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许卫国直接爆粗口，这意味着他要跟着去每个工地，拍摄一张验收照片。 没有一分钱的油水儿，还要耽误自己的时间，里外都是亏。 “没办法啊，这是总部的决定。” “验收签名变了没有？” “这倒没有，还是咱们三个在照片上签名。” “算了，无所谓。” 许卫国不禁叹息，卢新民警告过他，要配合李顺的工作，不能用签名卡脖子吃回扣。 现在只能希望李顺会办事，这么大的工程李顺吃肉，总得给他一口汤吧。 “老许运气不孬，总部同意给你做霓虹灯。” “这个消息真不孬，厂家打算出多少钱？” “一万四左右，这也是总部制定的价格。” 许卫国心如死灰，一万四太少了，榨不出多少油水。 “卫国哥，厂家真是精打细算，这个价做霓虹灯根本不挣钱，只能挣一千六。”李顺说道。 许卫国的心哇凉哇凉的，如果利润真这么少，回扣就别想了。 李顺观察他的微表情，看到了无可奈何，他果然在卢新民面前妥协了。 这很合理，做酒水生意的老板，最怕工商部门打假。 假酒在兰县很泛滥，工商部门每次调查市场，都会有一批老板关门。 谁也不敢保证，打假一定不会打到自己头上。 “不好意思啊卫国哥，耽误你的时间陪我下乡拍照片。” 李顺掏出钢材店给的红塔山，借花献佛转赠给许卫国。 红塔山十三块钱一包，是全国最贵的香烟，许卫国心情略好。 “老弟太客气了，倒也说不上麻烦，咱们开车过去，一天就能把照片拍完。” 许卫国把好烟装兜里，掏出三块钱的孬烟让给龚威武。 龚威武也不在意，掏出打火机点烟: “老许要是没有意见，明天就给你整招牌。” “没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我。”许卫国拍着胸脯说，反正又不是他出钱。 “那行，我和李老板回去讨论一些细节。” 龚威武提出告辞，开车送李顺回广告店。 “老龚，你住酒店吗，酒厂给你多少补助？” “补助不多，一天二十块钱。” “这样啊，你要是不嫌弃，就住我店里吧。” 龚威武一愣，而后露出笑脸: “那就麻烦李老板啦，真是不好意思。” 有住的地方，就能把出差补助装腰包里，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龚威武觉得李顺会办事，把友情培养起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回到店里，弟兄们忙着干活，李顺亲自安顿龚威武，把书房腾出来当卧室。 “老龚，许卫国的霓虹灯招牌造价一万四千四，先给我个定金吧。” 龚威武有些尴尬，小声解释: “厂里没有给我定金，宣传部来验收时会带着钱，验收完一次性付款。” “如果他们刻意找麻烦，验收不成功就不给我钱？” “那不可能，洋韶酒是个老牌企业，不会做这种缺德事。再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也不敢这样做。” “这个地头蛇……指的是卢新民科长吧？” 龚威武默默一笑，默许了李顺的话。 “那行吧，舟车劳顿，你先休息一下，有事就去楼下找我的人。” 李顺打开电视机，又陪他说几句废话，转身下楼给卢新民打电话。 向卢新民吐露心里的担忧，这边要给许卫国做霓虹灯广告牌，厂家不给定金。 担心招牌做好以后，厂家恶意克扣货款，或者耍赖不给货款。 卢新民在电话里冷笑，用坚决的口吻说: “你别胡思乱想，把工作做好。再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赖你的账，除非他们放弃咱们这个豫东小酒国。” 李顺无声笑，要的就是这句话，卢新民想搞一个外地酒厂还是很容易的。 比如查扣他们的运输车，扣他们一车酒水，能把酒厂老板逼得求爷爷告奶奶。 “行，我听你的，有问题再给你打电话。” “你就好好干活，其他事不用你管，到时候我帮你要工程款。” “好的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顺心中不禁感慨，儿子的娃娃亲算是订对了。 挂断电话，去冷饮厂找徒弟周祥，木工上的工作需要徒弟搞定。 ------------ 第277章 鸟枪换炮 李顺得到卢新民的保证，心里再无压力。 从包里拿出形象店广告牌设计标准，走到电脑旁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小北，一米二的黑体字能刻出来吗？” “应该能吧，我看看。” 燕北晃动鼠标，打开刻绘软件，在软件里输入“老仰韶酒”四个字，把字体改成黑体。 以前做钛金字或者铁皮字，都是在白纸上手写字体轮廓，然后用美工刀裁剪字样。 现在有个电脑和刻字机，李顺想用刻字机输出字样，电脑输出的文字比手写的更标准。 燕北把文字尺寸设置成1.2米，电脑瞬间卡死，鼠标一动不动。 哥俩都有些尴尬，李顺翻个白眼: “别急嘛，一个一个的来。” “嗯……” “现在的电脑真的垃圾，这配音估计就能玩扫雷和蜘蛛纸牌，啥时候能玩撸啊撸？” “顺哥，啥是撸啊撸？” “别撸啦，看着点电脑。” 电脑终究没有回过神，燕北只能断电。 重新开机，打开刻绘软件，输入个“老”字。 鼠标再次失灵，两分钟后恢复正常，燕北长出一口气。 “顺哥，可以了。” “开整吧。” 哥俩用透明胶带，把两张宽一米、长一米三的白纸拼接。 把刻字机的刻刀换成圆珠笔芯，把拼接后的白纸装在刻字机上。 晚辈操作电脑，点击刻绘按钮，刻字机开始工作，在白纸上写字。 笔画顺序跟手写不一样，李顺不知道它在写什么，写完才能认出是什么字。 “顺哥，效果不错呀。” “还行吧，比手写的标准很多。” 李顺笑出声，效果看起来真的不错。 字样类似于鞋样，字样越标准，做出来的字就越好看。 燕北把“洋韶酒”三个字刻出来，李顺说道: “你先裁剪，打电话让张勇送白铁皮，我去一趟冷饮厂。” “好的，你去忙吧。” 燕北坐在玻璃桌旁边，用美工刀裁剪字样。 李顺骑摩托车去冷饮厂，厂里机器轰鸣。樱桃树下，大姐李大夏和周祥正在聊天。 “师父，您来啦。”周祥赶紧站起来问好。 他是李顺的徒弟，跟李顺学习木工和雕刻。 两个月前出师，在社会上做一些零工。 譬如给老张家的闺女做嫁妆，给老王他爹做棺材，给书店和玩具店雕刻玩具等等。 “师父你坐。” “你也坐，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算可以，前几天俺村老刘家娶儿媳妇，找我做一套家具，挣了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不少了，兰县的平均工资不到二百。 徒弟靠学到手的本事吃饭，当师父的很欣慰。 “顺，让祥子去广告店帮忙吧。接到木工生意就做木工，没生意就给你帮忙。” “这样不好，不能三心二意，还是专心做木工吧。我给你介绍个生意，做个八米长两米高的铝塑板招牌，你出木料，给我和报价。” 周祥一愣，马上摇头摆手: “不要钱，去哪干活，我现在就准备。” 李顺心中一暖，徒弟还是这么实诚，对师父足够尊重。 “大姐，祥子想免费给我干活，你愿意吗？”李顺一脸坏笑。 李大夏已经跟周祥订婚，婚期定在明年十一，到时候李顺要改口叫姐夫。 “姐夫要帮助小舅子，我当然愿意。” 李大夏说得理所当然，周祥也憨笑点头。 李顺有点懵逼，原来大姐是个扶弟魔，这要是有个吸血鬼弟弟，那周祥就是个大冤种。 感动归感动，李顺不想当吃姐夫的吸血鬼，掏出纸和笔递给周祥。 “别跟我开玩笑，你们先把日子过好再说。祥子，算算连工带料多少钱。” “师父，木料不值钱，我闲着也是闲着……” “少废话，赶紧算好给我报价。” 周祥见师父瞪眼，急忙低头演算，很快就给出了报价……五百元。 五百元估计只够木料钱，李顺直接开价: “我给你一千，你收拾好工具去店里找我。” “弟弟你给的太多了，给二百块钱就行。” “行了，按我说的做，下午过来帮我干活。” 李顺岔开话题，问冷饮厂的经营情况，问得李大夏直接苦笑。 夏天走了，秋天来了，冷饮生意自然就不好了，等到明年夏天才会有好生意。 这是正常的，李顺也不在意，骑着摩托车离开。 “祥子你现在回家，收拾工具去给顺子帮忙。”李大夏发号施令。 “嗯。” “他最近忙得很，你帮他干几天活，他不会亏你的。” “嗯。” “去吧。” “好。” 周祥骑着三轮摩托回家，收拾木工锯、刨子等工具。 来到县城木料厂，按照尺寸购买成品胶合板，拉着一车木板来到广告店。 店里确实很忙，李小川和李明宇焊接广告牌，燕北用铁皮剪刀裁剪铁皮字。 周祥立刻下车帮忙，蹲在燕北旁边拿起剪刀，按照字样裁剪文字。 “哎呦祥子，好久不见啊，去哪发财了？”燕北笑着打趣。 “没发财，就干一些零工。”周祥一脸憨笑。 燕北扭头看店门口，压低声音说: “听说你和大夏姐明年结婚，结婚后怎么论辈分啊？你叫顺哥师父，顺哥叫你姐夫？” 李明宇和李小川都笑，周祥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他也纠结这个问题，不知道婚后怎么称呼李顺。 “咳咳……” 店里传来咳嗽声，众人赶紧闭嘴，李顺站在门口瞪眼，他也不知道这辈分该怎么论。 走到三轮摩托旁边，看到一车木板，寻思着怎么帮助大姐。 忙到夜里下班，众人去烩面馆吃饭，李顺要两瓶白酒给弟弟们解乏。 “祥子，有没有考虑过开个家具厂？” “没……没有，没那么多钱。” “那就开个家具店，你在家里做家具，让俺姐看店卖家具。” “师父，我想先挣钱盖五间房。家里的房子太旧了，我不想委屈大夏。” “呵，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我并没有跟你开玩笑。” 盖新房还是开店，是个令人纠结的选择。 开店有可能会赔钱，赔了钱盖不起新房。 有可能会赚钱，到时候盖他个两层楼。 而盖房就是守城之策，不会赔钱或赚钱，是平庸的求稳。 “祥子，我建议你开个家具店，到时候我送你个广告牌。你仔细想想，想好给我答复。” ------------ 第278章 空穴来风 建设路，洋韶酒专卖店。 电焊机发出刺眼的光芒，李小川焊接广告牌支架。 电锯发出刺耳的噪音，周祥切割胶合板，给许卫国做高档霓虹灯广告。 店里面，许卫国和李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老弟，这个招牌几天能做好？” “今天就做好，明天安装铁皮字和霓虹灯。” “那还行。” 施工肯定影响生意，电焊和电锯吓得客人不想进店买酒，许卫国突然小声说: “我听说建设路要改造市容，统一更换广告牌，我的牌子不会被强拆吧。” 李顺一愣，这个消息估计是卢新民透露的，他们俩是好朋友。 “你放心，肯定不会拆。霓虹灯比喷绘灯箱高档，是亮化市容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许卫国露出微笑，如果招牌刚装好，就被统一规划拆掉，那就有点搞笑了。 这时，门外电锯声暂停，耳朵暂时放松。 周祥出现在门口，扬起手里的水平尺: “师父，咱的水平尺坏了，去买个新的吧。” “中。”李顺走到门口，发现水平尺弯了，应该是被重物砸坏的。 骑摩托在建设大街上找五金店，发现一家老胡五金电料商行，李顺停车进门。 “老板有水平尺吗？” “有的。” 老板是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很酷，从货架上拿货递过来。 李顺拆开**，拿出尺子放在地板砖上，测量地面是否平整。 “老弟是干装修的吧？”胡老板笑着说，装修师傅铺瓷砖时，会用水平尺测量是否平整。 “不是，我是干广告的。” “干广告的？这条街上有人说，政府要统一规划建设路上的广告牌，真的假的？” “有可能是真的。” 李顺露出谜之微笑，故意放出风声是机关单位的老套路。 建设路广告统一规划工程，八字还没一撇，消息就放出来了。 主要试探商户们反应，收集并分析舆情，确定商户们是否抵触广告规划工程。 如果群情激奋，那就想办法引导，从而确定合适的政策方针。 李顺把水平尺放桌子上，给胡老板一根烟。 “老板，你觉得这是好事儿吗？” “政府出钱就是好事。” 胡老板回答得干脆，拿个椅子给李顺坐。 “政府出钱给老百姓换广告牌，绝对没有人反对。如果让老百姓出钱，我估计搞不成。” “哦？为什么呢？” “广告牌太贵了！火车站附近董家摩托车精修店，是俺老表开的，他的广告牌四百块钱，合到五十块钱一平方。” “不算贵吧，招牌是商店的脸面，就像人的脸一样，长得越好看越容易找媳妇。” 胡老板翻个白眼，在心里吐槽，看你举这个例子，你是做广告牌，当然说便宜。 “我的门面房长十米，据说统一规划高度是一米五，这就是十五平方，七百五十块钱啊！说实话吧老弟，两个月我也挣不到七百五。”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政府和商家共同出资，双方各出一半广告费。” “这个……” 老胡皱起眉头，如果政府报销一半，自己只需要出三百七十五元。 三百多也不是小钱，但他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是给自己的店面投资。 建设大街的市容越好，来这逛街的客户就越多，生意肯定比现在好。 “老弟啊，如果政府真的出一半钱，我咬咬牙也就认了。就怕他们不出钱，或者出得少。” “老板也别纠结，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个提议从提出到落实至少需要两个月。” “两个月？你别让半年听到，这么大的工程至少需要小半年。” “你说得对，哈哈！这个水平尺多少钱？” 李顺付账走人，看来卢新民的提议勾起了有关部门的兴趣，统一规划工程有门了。 如果提案被县里批准，这个工程很有可能落到李顺头上。 所以李顺答应主意，抽空请领导吃个饭，推动一下审批进程。 回到洋韶专卖店，把水平尺给周祥，进店跟许卫国告辞。 “我回店里做霓虹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中，赶紧回去做，做好赶紧安装。” “没问题，我先走啦。” 现在缺人手，会做霓虹灯的李明宇，去二坝镇安装广告牌了，只能亲自动手。 骑着小摩托回到广告店，发现店里开着门，急忙进店查看。 走的时候店里没人，洋韶经理龚威武嫌弃二楼蚊子多，昨天搬到宾馆住了。 为什么现在店门大开？ “额……你们怎么来了？” “小绅乖乖，快看看这是谁？是不是爹爹？” 媳妇儿韩莹抱着儿子李绅，李绅瞪着宝石眼，看亲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小绅，几天没见不认识你爹啦？”韩莹满脸宠溺，抱着儿子走过来，把儿子递给老公。 李顺伸手抱进怀里，李绅哇的一声哭了，两条小腿用力蹬，想挣脱老子的怀抱。 “哈哈，儿子不认识你，让你天天不回家。”韩莹幸灾乐祸，抱走儿子哄儿子。 李顺有点尴尬，仔细算算日子，媳妇儿两天前已经出了月子。 “这孩子，估计不满意我给他订的娃娃亲，跟我闹脾气呢。” 韩莹又笑，亲亲李绅的脸，柔声说: “小绅别担心，娃娃亲不用当真，将来你想娶谁就娶谁。” 渐渐的李绅安静下来，李顺再次把儿子抱进怀里，这次没有哭。 “老婆，你应该多休息几天，把身子养好。” “没事的，我在家闲不住，都快闷出病了。对了老公，店里的生意还好吧？” “还行，你先抱孩子，我去做霓虹灯。酒厂出钱给许卫国做霓虹灯广告。” “太好了，能赚多少钱？” “九千。” “老公万岁！” 韩莹开心坏了，踮起脚尖亲吻老公，接着又亲吻儿子。 霓虹灯招牌是最赚钱的业务，利润都是以千为单位，一单业务能赚个万元户。 “还有更好的消息，如果许卫国的霓虹灯能让酒厂满意，我有可能成为酒厂的广告合作商，去整个中原做霓虹灯。” “额……” 韩莹直接懵逼，很快媚眼如丝: “老公你先去做灯，等我喂饱宝宝，再把你喂饱。” ------------ 第279章 媳妇驾到 李顺怀疑媳妇在开车，有真凭实据那种。 自重生以来，韩莹就处于怀孕状态，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夫妻生活……条件不允许。 现在倒是可以，李顺多少有些期待，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做霓虹灯。 霓虹灯工作室很热，火焰喷枪不停地喷火。 李顺浑身上下只穿着内裤，用火焰把玻璃灯管烤软，按照字样折叠霓虹灯。 字样是刻字机打印的，以前是手写，为了得到酒厂的青睐，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工作室屋门打开，韩莹手拿矿泉水和毛巾。 “老公喝点水。” “这里热，你出去吧。”李顺关闭喷枪，仰起头咕咚咕咚。 “我给你擦汗。”韩莹小心擦汗，小声说道: “真跟卢家订娃娃亲吗？两个孩子太小了！” “现在联姻对我们有好处，有卢家的帮忙，咱们生意会越做越大。” “我知道，这也太搞笑了吧？” “并不搞笑，很正常。” 李顺轻轻摇头，生意做得越大，儿子越没有婚姻自由，家族联姻就是他的使命。 不过现在说这些有点早，李顺抚平妻子的眉头，笑着说: “卢新民正在联合城建和公安，推动建设路广告统一规划。就是由政府牵头，给建设路上的所有店铺统一更换广告牌。” “统一更换？我……我的娘啊！” 韩莹瞠目结舌，那是县城主街道，两旁至少四百家店铺。 如果接到这个工程，没说的，肯定赚个盆满钵满。 韩莹马上抱住老公的眼，脸上都是崇拜。 “老公给的惊喜太多，我有点不敢信心。” 洋韶酒兰县宣传工程，洋韶酒长广告代理商，市容工程合作伙伴。 “老公，如果我们拿下这三个工程，一年挣六十万没问题，明天这个时候就能给儿子办理京城户口。” 韩莹的眼里除了老公都是钱，小脸因为激动变得潮红，像个红苹果。 “这个很难，需要你帮我搞夫人外交。” “怎么帮，你说嘛。” “秀英姐说，城建和工商的大领导的夫人，都是美容店的客户，你跟她们搞好关系。” “好的老公，这个我在行。” 卢秀英的都市佳人会所，俨然成为兰县贵妇的活动中心，里面都是富婆和名媛。 除了领导们的夫人，还有商界女强人，李顺估计她们能搞出girl，help，girl活动。 韩莹是会所的超级VIp贵宾，被众多妇女们羡慕，有发展顶级人脉圈的优势。 “哇……哇……” 卧室里传来啼哭声，韩莹赶紧跑出去，儿子李绅睡醒了。 “这小子的精力很旺盛，睡不多久就会醒。” 李顺呵呵一笑，打开喷枪继续干霓虹灯，今天必须做完，明天去许卫国店里安装。 韩莹在隔壁哄孩子，一直哄不住，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 不到十分钟，韩莹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抱着孩子来找他爹。 “快哄哄你家儿子，太折腾人了。” “儿子不哭，老爹来啦。” 李顺只能放下手里的灯管，抱着孩子在屋里溜达。 “这个没良心的，亲爹抱抱就不哭，骨子里还是跟爹近呀！” “那当然了，我儿子嘛。小家伙，你可是爹的宝贝疙瘩，将来要孝顺老爹。” 李顺做各种鬼脸逗李绅，逗得儿子咯咯笑。 父子俩一直互动，韩莹忽然有种幸福感，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啊。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慢慢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婴儿车上，小声说: “照顾好孩子，我去工作了。” 韩莹轻轻点头，轻轻地摇晃婴儿车。 李顺回到工作室继续工作，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多，终于做完全部霓虹灯。 出门去楼下，发现媳妇在厨房做饭。 “别做了，等小北他们回来，咱们下馆子。” “这些天你们天天下馆子吧，浪费钱。”韩莹翻个白眼，扬起手里的勺子: “你去看着宝宝，我给你们做饭，快去。” “我觉得你还是歇歇吧，刚生完孩子……” “好啦，快去吧，要保持勤俭节约的习惯。” 李顺撇撇嘴，蹑手蹑脚回卧室，轻轻关门。 小家伙睡得很香，小嘴上还吐出个泡泡，小模样很可爱。 “你小子还不到两个月，就有官宦人家的千金给你做未婚妻，赢麻了吧。” 李顺成功把自己逗开心，随便从书架上拿本书，拉个板凳坐在婴儿车旁边。 书是余老师的《活着》，看得有些揪心，纯属给自己找不愉快。 果断换一本神雕侠侣，希望儿子将来成为杨过，深得各大美女的青睐，不娶师父就行。 看到精彩处，儿子开始哼哼，李顺马上摇晃婴儿车……熊孩子别打扰老子。 “哇……” 又哭了，李顺赶紧抱起来哄。 “老公，看看宝宝的尿布。” “尿了好大一片，干尿布在哪？” “在婴儿车里。” “做完饭过来抱孩子，我去买纸尿裤……算了。” 重生大半年了，没有在市场上见过纸尿裤，估计还没有传进国内。 给儿子换上尿布，抱起来在屋子里溜达。 又是哄又是逗，累得胳膊酸疼，照顾孩子挺累人的。 “饭做好了，把宝宝给我，你去忙吧。” “你先吃。” “我吃过了，给我吧。” 李顺把孩子给媳妇，活动一下酸疼的肩膀，去楼下继续工作。 老洋韶酒四个铁皮字已经做好，李顺调漆喷漆，按厂家的要求喷上红漆。 一直忙到天黑，周祥和李小川回来。 “祥子，小川，招牌做好了吗？” “做好了，铝塑板已经粘上，明天下午就能安装铁皮字和霓虹灯。” “好，你们先歇歇。祥子，开家具店的事考虑好没有？” 这大半年，周祥跟着李顺挣了几千块钱，打算盖新房迎娶李大夏。 李顺建议他先立业再成家，在县城开个家具店。 “大夏让我听你的，先开家具店。” “额……好吧，到时候我送给你一块招牌，等我一下。” 李顺上楼，打开保险柜拿一千块钱，下楼递给周祥，这是他的工钱和木料钱。 “师父你先拿着，活儿还没干完呢，明天把霓虹灯装上再给钱吧。” “拿着，早晚都一样。明天一定要把工作干漂亮，我能不能成为洋韶酒厂的合作伙伴，就看这个霓虹灯招牌了。” ------------ 第280章 胡八婆？ 黄昏时分，建设路，洋韶酒专卖店。 周祥接好电源插头，把插头插在插座上，门外亮起红光。 “顺哥，霓虹灯没问题，你过来看看。”李小川在门外喊话。 李顺和许卫国放下茶杯，联袂来到店外，仰头欣赏霓虹灯招牌。 米黄色的铝塑板，被黑色的玻璃胶切割成标准的方块。 老洋韶酒四个鲜红色的铁皮字，字上的霓虹灯发出柔和的红光。 招牌四周还有一圈跑马灯，红黄蓝三种颜色交替变换，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路人们纷纷下车围观，有个骑自行车带孩子的大姐停车吃瓜。 她的两个小孩子下车，来到招牌下面哇哇叫，估计没见过这种西洋景。 许卫国不停地点头，主打一个心满意足。 “高端大气上档次，就算县里统一规划建设路的广告牌，也会留下我的高档霓虹灯。” “许哥说得对，其实他们更想让整个建设路，都安装这样的霓虹灯。城市亮化、不夜城，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政绩。” “那是不可能的，动辄一两万元的招牌，不是谁都能做的。” 李顺微笑，这话倒是不假，霓虹灯多了就是光污染。 未来会被更高档、更省电的LEd发光字代替，广告业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 “弟弟，这玩意儿应该很耗电吧？” “还好吧，一小时也就一度电左右。” “卧槽，你管这叫……还好？” 许卫国当场翻白眼，招牌是酒厂出钱，电费是自己出钱。 晚上六点半天黑，早上六点半天亮，十二个小时十二度电，这谁顶得住？ “祥子，亮灯时间是几点？”李顺问。 “晚上六点自动通电亮灯，凌晨两点自动断电。” 周祥笑着回答，许卫国直接破防: “夜里两点还亮个锤子，街上都没人了，亮灯给谁看？去，给我调整到夜里十二点。” 后半夜确实没必要亮灯，现在的小县城没有歌舞厅、KtV等夜店。 李顺使个眼色，周祥赶紧进店调整定时器，帮许老板节省部分电费。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费电。”许卫国吐槽。 “哈哈，费电能带来好生意，我觉着划算。” “希望如此！走吧老弟，让你的人收拾工具，去对面喝碗羊汤。” 两人回到店里，李顺马上给龚威武打电话。 “许哥的霓虹灯招牌做好了，你过来看看效果，看完效果咱们喝酒。” “好的，我马上到。” 半个小时不到，洋韶酒豫东区经理龚威武，开着他的两厢奥拓来到现场。 扬起脑袋欣赏霓虹灯效果，忍不住感慨: “看着这个招牌，让我想起半年前港岛出差。一到夜里，一条街都是霓虹灯，热闹得很。” “废话，破县城拿什么跟港岛比？老龚，给总部打电话，快点派人过来验收。” 耗电量大让许卫国肉疼，说话的语气很冲。 “许老板别急，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今晚喝酒我请客。” 龚威武不跟他置气，心里美滋滋的。 如果这个招牌验收通过，总部就会建立形象店推广工程。 作为首个提出专卖店概念的他，在公司的身价就会水涨船高，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对面吕家清真饭馆，龚威武要了个包间，要了一桌子菜。 众人推杯换盏，庆祝广告牌竣工，龚威武不停地劝酒。 很快三瓶白酒下肚，桌子上五个人，只有李顺是清醒的。 周祥满脸通红，许卫国缠着李小川谈政治，龚威武和李顺谈正事。 “喝酒我谁都不服，现在就服你。你喝一瓶四十七度的金洋韶，真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龚哥，我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喝酒就像喝凉水。” “好家伙，我服。不过老弟，我估计这次过来的验收人，肯定有宣传部的大鳖孙胡八婆？” “大鳖孙胡八婆？这名字挺有个性。” “老弟别小看胡八婆，她是老板的……姘头，难缠得狠，厂里就没有不怕她的人。” 龚威武突然咬牙切齿，仰起头灌一杯酒，他平时没少穿胡八婆的小鞋。 “老弟你不知道，她是那种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的坏种。只要她过来验收，你会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坏到什么程度。” “好家伙，她是你们厂宣传部的……领导。” “嗯，宣传部的经理。我希望她不来，她要是来了，验收就麻烦了，她很难相处。” 一个趾气高扬，蛮不讲理的女人形象浮现在李顺的脑海里，李顺噗嗤一笑。 “尼采说，与女人相处时，最好带着鞭子。我不管她多牛逼，在兰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是龙，她给我盘着；是虎，她给我卧着。” “你要抽她啊……尼采是谁？” “在这条街上捡破烂的老头，绰号尼采。” 龚威武有些头懵，摇摇头说: “老弟，你打算怎么做？” “先跟她谈逻辑，如果她听不懂逻辑，我就跟她讲女人的通用语言。” “女人的通用语言……什么鬼？” 龚威武一脸的懵逼，李顺把嘴巴凑到他耳边: “暴力。” “卧槽你别乱来。” 龚威武吓了一跳，鼻尖上冒出一层冷汗。 他知道李顺是地头蛇，不能说在兰县手眼通天，想收拾一个外地人还是很轻松的。 龚威武越想越害怕，拉着李顺离场，离开饭馆来到门外。 “老弟我求你，千万别乱来。胡丽雅要是在兰县出事，我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哎呦，我就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李顺呵呵笑。 龚威武觉得这不搞笑，他和李顺接触了十多天，不相信李顺是善茬。 能在半年内大家的生意人，都不可能是善茬。 “老弟，咱不开玩笑。等验收小组来了，咱们先安排酒席招待，先礼后兵行不行？” “行，你说行就行喽。走走走，继续喝酒去，别说这些扫兴的话题。” 李顺拉着他进屋，招呼大家继续喝酒。 龚威武却喝不下去，脑瓜子嗡嗡的。 散场后，李顺先送龚威武去宾馆，再送周祥和李小川回广告店。 回到冷饮厂前面的出租屋，老婆孩子已经睡着，李顺浑身酒气，就去书房凑合一夜。 “胡丽雅……拳皇97中的克拉克，放大招时会喊胡丽雅，不知道这娘们会放什么大招？” ------------ 第281章 迎接验收小组 “哇……” 迷迷糊糊间，李顺被儿子吵醒。 看见儿子在婴儿车里痛哭，哭得脸都红了。 赶紧下床抱儿子，尿布上湿淋淋的，马上给他换尿布。 换完尿布抱着溜达，李绅哭得更狠，幼崽的语言就是哭。 拉屎撒尿会哭，饿肚肚会哭，身体不舒服也会哭，一不开心就会哭。 “宝宝别哭，爸爸在呢。” “哇…… “别哭了，咱们去找妈妈。” “哇……” “龟儿子，你再哭，老子打你屁股。” 哭声不停，李顺头昏脑涨，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太难了。 韩莹赶紧救驾，把儿子抱怀里，生怕儿子被打屁股。 “饭做好了，你快去吃饭。” 李顺有些头疼，去客厅里吃早餐，肉包子加豆腐脑。 卧室里的哭声停止，李顺打开门，看见儿子在吃奶。 “老公快去吃饭，刚才龚威武打电话，说酒厂验收小组十点到，让你跟他去火车站接车。” “接个屁，我又不是酒厂的职工。” 李顺回到客厅吃早餐，豆腐脑是甜的，肉包子是咸的，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早餐给家里打电话，李家村终于通了电话，李顺第一时间报名安装。 “妈，最近家里很忙吧。” “闲不着，这几天我跟你爸准备收花生。” “哦，要是忙不过来，你就给我打电话吧。” 家里要收秋，收完秋要种麦，是农村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李顺本打算请老妈过来照顾李绅，现在看来只能请免费的保姆了。 给卢秀英打电话，接电话的不是卢秀英。 “你好，这里是都市佳人养生会所。” “我是李顺，秀英姐在吗？” “在地，李哥稍等。” 半分钟后，听筒里传来卢秀英的声音。 “弟弟，我是你秀英姐，有事吗？” “有点小事想麻烦你，老家忙着秋收，莹莹一个人带孩子太累，最近我也有点忙……” “莹莹和小绅来县里了？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快想死她们娘俩了。” 卢秀英很兴奋，在电话里嘿嘿笑: “等下我开车去你家接她，午饭和晚饭就在我这里吃。” “秀英姐，我的意思是，到饭点你过来照顾一下李绅，给她做饭时间。你是知道的，抱着孩子没法做饭，饿肚子对身体不好。” “这事儿你别管了，李绅是我的干儿子，我当然要管他。” 嘟嘟…… 卢秀英挂了电话。 韩莹抱着李绅出来，把李绅交给老公，坐在老公身边吃饭。 “老婆，等下秀英姐过来接你，这段时间你跟着她吃饭，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中，正好我去搞夫人外交，帮我的老公建立更广阔的关系网。” “这真是……极好的。” 韩莹笑得调皮，李顺有点无奈，夫妻俩的谈话总能不经意间扯到工作上。 “老公，你还是跟龚威武去接车吧。许卫国的广告牌能不能验收通过，咱们能不能成为洋韶的合作伙伴，全靠胡……胡什么来着？” “胡丽雅，洋韶酒业文化宣传部的主任。” “对，咱们能不能成为洋韶专卖店的广告合作商，能不能去全省做霓虹灯招牌，这个胡丽雅是关键中的关键……” “行啦行啦，你是不是想让我去巴结她，做她的舔狗？” 韩莹翻个白眼，放下手里的勺子，把孩子抱在怀里。 “商业合作嘛，说话别那么难听。去换上你的西装，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老公！” “额……知道了。” 李顺给龚威武打电话，让他去广告店里等着，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然后收拾一下餐桌，去厨房里刷锅洗碗。 再去卧室换上西装皮鞋，把领带打上，站在镜子前刮胡子。 如果胡丽雅好好谈合作，李顺也能跟她好好谈，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如果真像龚威武说的那样，胡丽雅是个吹毛求疵的难缠货，李顺也不会跟她客气。 “宝宝，爸爸要去工作，跟爸爸再见吧。”韩莹拿着李绅的手，挥手跟老公告别。 “呵……儿子你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李顺亲亲儿子，亲亲老婆，骑着摩托车去广告店。 龚威武已经等候多时，晃晃手表说: “到点了老弟，赶紧走吧。” “你急个锤子！就咱们个吗，许卫国不去接她？” “他去干嘛啊，人家是总代理大客户，胡八婆要反过来巴结老许。行啦行啦，快上车。” 奥拓车直奔火车站，李顺坐在副驾驶上，闭上双眼哼着小曲。 到了火车站，李顺突然睁开眼: “验收小组几个人？” “六个，怎么了？” “你的小奥拓装不下，兰县也没有出租车，只有三轮摩托车，你让他们做三蹦子去旅馆？” 啪…… 龚威武急得直拍大腿，他把这茬给忘了，总不能真让验收组做三蹦子吧？ “老弟你想想办法，搞一辆小轿车车过来。” “卧槽，那是小轿车，全县都没有几辆。” “想想办法嘛老弟，咱们的接待规格越高，你越可能成为洋韶的广告合作商。” “这样吧，我去找几个大腿妞组成啦啦队，拿个小红旗站成一排，一起喊热烈欢迎。” “额……老弟别开玩笑，找辆好车就行。” 龚威武头皮发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那好吧，我姐的两厢奥拓，刑警队长的桑塔纳，卫生局长的捷达，你想要哪个？” “我……卧槽！”龚威武直接爆粗，这是跟我……装逼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桑塔纳呀，捷达才卖十二万。” “去刑警队。” “诺，李老大爷！” 轿车是实力的象征，如果不是给孩子办京城户口，李顺肯定会买辆捷达出去浪。 一路来到刑警队，李顺去办公楼里找卢建设，龚威武死死盯着楼梯口。 十分钟不到李顺出现，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走到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旁边。 可恶，竟然被他装到了。 龚威武松口气，不得不重新评估李顺的实力。 刑事队长的车说借就借，那可是十几万元的东西，不是开玩笑的。 赶紧启动引擎，跟在桑塔纳后面，去火车站迎接验收小组。 两辆车并排停在火车站广场上，龚威武摇下车窗。 “老弟，我们老板开的也是桑塔纳，验收小组肯定会被你的实力折服。” “呵呵，希望如此！” ------------ 第282章 低情商的女人 “郑城开往深城方向的2508次列车已经到站，请上车的旅客拿好车票……” 正宗的中原味普通话，李顺听得有点尴尬。 龚威武更尴尬，右手撑着雨伞，左手搂着一堆雨伞，两只眼紧紧盯着出站口。 “诶，你可是大豫东区销售经理，对方又不是你的领导，怕她干什么？” “你不懂啊老弟，胡丽雅是老板的姘头，弄死我就像弄死一只蚂蚁。” “那也不能当舔狗吧！老龚，不是我说你，不卑不亢才是男人待人接物……” “别说了，人出来了。” 旅客们陆续出站，龚威武突然跑出去，跑到一群人面前，跑得比兔子还快。 对方有六个人，为首的是个青年妇女，看年龄不到三十岁。 应该就是洋韶酒业文化宣传部的主任，被龚威武尊称为胡八婆的胡丽雅女士。 穿衣打扮很妖艳，烫着波浪卷头发，脸上也是涂脂抹粉。 龚威武像一只老舔狗，把雨伞分给他们，亲自给胡丽雅撑伞……真对不起他的名字。 他们来到李顺面前，龚威武介绍李顺: “胡主任，这位是李韩广告的李顺先生，咱们的广告合作伙伴。” 胡丽雅上下打量李顺，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看起来有点拽。 “李老弟，这是我们总部文化宣传部的胡丽雅主任，专卖店广告验收组的组长。” “胡主任您好，很高兴认识你。”李顺伸出右手。 “李老板好，刚才下雨淋湿了我的手，就不握手了吧。”胡丽雅露出疏离的笑。 “不要紧，我也不是拘泥礼节的人。” 李顺呵呵笑，一个小三凭什么这么吊啊？ 不想握手也就算了，老子下着雨来接你，一声谢谢都不说？ “雨越下越大，胡主任，先回宾馆吧？” “好，我人生地不熟，听龚经理的安排。” “车在那里停着，我带您过去。” 龚威武给她撑伞，半个身子淋在雨中，马屁拍得不错。 “呵呵……” 李顺走下台阶，掏出钥匙打开车门，直接上车坐在驾驶位上。 众人一愣，龚威武赶紧打开后车门请胡丽雅上车。 四女二男的六人组，四女都坐大众桑塔纳，后排座三个，副驾驶一个。 车厢里瞬间香水味弥漫，熏得李顺急忙屏住呼吸，伸手打开车窗。 雨下得很大，雨点落进车里。 李顺又关上车窗，只留一个小缝，对副驾驶上的女人说: “女士你好，请系上安全带。” “额……” 青年女人手足无措，她从没坐过小轿车，不知道安全带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怎么系。 胡丽雅觉得手下给她丢人，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 “徐蕾，安全带就在你右手边，赶快系上。” “哦……” 徐蕾还是很慌，扭头在右手边寻找，急得脸都红了。 这时龚威武的奥拓启动，在前方不远处停下等待。 李顺不想浪费时间，不想因为安全带留下安全隐患，侧身拉扯安全带，帮徐蕾扣上。 过程有点暧昧，徐蕾的脸更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胡丽雅突然冷哼: “不会说谢谢吗？咱厂的脸被你丢光啦！” “谢……谢谢李老板。” “不客气。” 李顺启动汽车，跟着小奥拓去宾馆。 对胡丽雅有了初步印象，一个更年期提前，为人尖酸刻薄的女人。 这种女人很难搞定，用中原话形容她，这娘们事儿真多。 “李老板，这个车是你的？” “不是，一个朋友的。” “哦，我还以为广告是能挣钱的大买卖呢。” “胡主任误会了，干广告挣个辛苦钱，根本买不起车的。” 胡丽雅意识到说错了话，心里有些恼火，气氛也有些尴尬。 “俺老板的车也是大众桑塔纳，新车二十二万，你朋友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不做生意，是刑事队大队长，挂职副局长，我管他叫叔。” “哎呦，我明白李老板为什么敢干广告了。” “呵……”李顺可以确定，这位就是酒厂老板的姘头。 就这种低情商的玩意，不靠嘴根本就当不上部门领导。 两辆汽车开进宾馆，龚威武帮胡丽雅撑伞，另外两个男同事帮四个女人拎行李箱。 李顺不好意思直接走人，留下来帮龚威武安顿她们。 宾馆不是太豪华，他们都住在二楼，胡丽雅是豪华单间，其他人是普通单间。 “顺子？” “嗯？谢老板？” 是火车站对面联盛宾馆的老板谢洪波，他的铁皮字和霓虹灯是李顺做的。 “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谢洪波哈哈笑，握住李顺的手。 “哦？联盛的霓虹灯出问题了吗？” 霓虹灯怕水，下雨天容易烧灯管。 “不是，你的霓虹灯质量太牛逼，从做好到现在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谢洪波点赞，说道: “这个宾馆我刚接手，抽空再给我做一套铁皮字和霓虹灯。” “哎呦，洪波哥的生意越做越大，恭喜。” “哈哈，没你的生意大。老弟跟我去办公室，咱哥俩聊聊细节。” 李顺跟龚威武告别，跟着谢洪波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李顺的生意做得很大？”胡丽雅问龚威武。 “还行吧，在兰县能排上名，他还有一个冷饮厂。当然了，肯定没有咱们老板的生意大。” “废话，他凭啥跟老板比？” 胡丽雅一声冷哼，扭着腰回房间。 走廊里就剩下龚威武和徐蕾，龚威武转身回房间，徐蕾突然叫住他，压低声音说: “龚哥，李顺结婚没有？” “嗯？” “没啥，我就随便问问。” “没有结婚呢，人人都叫他钻石王老五。” “谢谢龚哥。” 徐蕾快步回房间，啪嗒一声关上门。 龚威武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他知道李顺已经结婚生子。 故意撒谎是有原因的，他想利用徐蕾给胡丽雅挖坑。 龚威武点根烟，考虑了很久，构思出一个邪恶的计划，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如果验收一切正常，如果胡丽雅不吹毛求疵，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 “胡丽雅啊胡丽雅，如果你不识抬举，破坏我升官发财的机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 第283章 保证一丝不挂 老洋韶酒专卖店，李顺和龚威武陪同胡丽雅的验收小组，验收许卫国的霓虹灯招牌。 许卫国打开霓虹灯，中间是长亮的“老洋韶酒”四个大字，发出红色的光。 招牌四周是跑马灯带，红绿蓝三种颜色交替循环。 高端大气上档次，效果确实不错，验收小组开始小声讨论。 胡丽雅让许卫国关闭霓虹灯电源，指着招牌说: “李老板，招牌的颜色不对，我们要求用米黄色。” “这就是米黄色啊，我是按照合同走的。” 李顺拿出合同，找到招牌的规格要求。 “颜色不对，这不是标准的米黄色。” 胡丽雅从徐蕾手里拿过提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颜色对比卡。把提包递给徐蕾，向李顺展示颜色卡。 “这才是米黄色，你用的颜色比这个深。” 两相对比，颜色卡和招牌确实有些色差。 李顺轻轻摇头，微笑着说: “胡主任，施工之前你们并没有给我颜色卡。合同里只说米黄色，没有给出颜色样本。” 胡丽雅皱起眉头，转身看龚威武: “龚经理，签合同时你没有提供颜色卡？” “这个……”龚威武瞬间头大，硬着头皮说: “胡主任，合同是你们审核的呀，你们当时并没有给我米黄色样本。” “你在说谎，颜色卡就在合同里夹着，肯定是你弄丢了。” “没有！我敢肯定，合同里没有卡。” “我敢肯定有颜色卡，是你把卡弄丢了。” 胡丽雅言辞凿凿，龚威武据理力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 李顺觉得胡丽雅说谎，如果颜色卡在合同里夹着，合同里肯定会写明，实际上合同根本没提到这张卡。 无论谁在说谎，都跟李顺没关系，因为颜色卡是马后炮。 龚威武耷拉着眼皮，说什么也不背锅，胡丽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李老板，这个招牌的铁皮字、霓虹灯做得很漂亮，是合格的，但招牌颜色不合格。” “你这样说就有点不讲理了，颜色不对不是我的错，是你们工作失误，责任在你们。” “李老板别急，抛开事实不谈，招牌的颜色确实不合格。” “抛开事实还谈什么？” 李顺满脸的严肃，这傻x娘们儿跟我玩抛开事实不谈？ 胡丽雅把颜色卡装兜里，昂起高傲的头: “不管责任在谁，颜色是不合格的，必须更换成合格的颜色，总部才会出招牌钱。” “这不可能！首先，铝塑板的颜色不是个人决定的，铝塑板未必有你想要的颜色。” 李顺越发觉得这娘们脑残，她的言论可以治疗低血压。 “其次，铝塑板是用万能胶粘贴在招牌上的，不可能整块儿取下来，除非完全破坏。” 胡丽雅抿嘴笑，煞有介事地说: “听李老板的意思，想让我们负担更换铝塑板的工钱和料钱。” “当然，是你们的失误导致出现色差，你们不出钱谁出钱？” “这不可能！我们的分歧很大，我看一时半会儿谈不妥，明天上午再谈吧。” “胡主任，如果你抱着推卸责任的态度，我们永远谈不妥。” 胡丽雅呵呵一笑，转身坐上奥拓轿车，龚威武赶紧去开车。 一辆奥拓车坐四个女人，另外两个苦逼男人去三蹦子回宾馆。 许卫国请李顺进店喝茶，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老弟，这娘们儿是故意找茬？” “嗯，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用不用请新民出面调解。” “暂时……没必要，等她出招吧。” 李顺摇摇头，许卫国建议请卢新民解决问题，用行政力量向胡丽雅施压。 这就有点low，李顺觉得是下策。 最好先用商业手段解决，如果胡丽雅冥顽不灵，那就用一些非常手段。 验收没有成功，李顺骑着小摩托回广告店。 店里只有李小川在焊制广告牌，其他人全部去二坝镇安装招牌。 “小川，还剩几个招牌？” “没有了，做完这个就结束了。” 李小川放下焊帽，脸上露出了憨笑。 这几天他非常辛苦，提前一天完成二坝镇的15块招牌的焊接工作。 “辛苦了老弟，你嫂子在家吗？” “嫂子刚刚抱着孩子出去了，说是去秀英姐的美容店串门。” “嗯，你先忙。”李顺转身进屋，突然又转身吩咐李小川: “等下如果有人找我，直接让她去二楼。” “好的哥，我知道了。” 等李顺上楼，李小川继续工作。 焊完最后一个招牌时，一辆三轮摩托停在路边，司机扭头喊: “李韩广告到了。” 徐蕾下车，抬头看看广告牌上的字，付清车费打发走司机，迈步走进店门口。 “你找顺哥？”李小川大声问。 他的嗓门很大，徐蕾吓一跳，转身点点头。 “顺哥让你去二楼找他。” “好的。” 徐蕾迈着小碎步上楼，看见李顺躺在沙发上休息，就捂着嘴咳嗽一声。 “徐女士请坐。”李顺起身迎接，给她泡上一杯茶。 徐蕾慢悠悠坐在茶几对面: “我突然造访，李老板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徐女士，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请问胡丽雅主任有什么要求？” 徐蕾一愣，暗道果然是个聪明的人，能当大老板是有原因的。 “我第一次来兰县，李哥带我出去转转呗。” “可以啊，咱们去压马路。”李顺欣然接受。 其实压不住马路无所谓，接下来的话题有点敏感，徐蕾怕这里暗藏录音机。 两人步行下楼，李顺建议开摩托车，徐蕾摇头婉拒。 真就压马路，李顺陪着她，给她科普兰县的历史。 两人有说有笑，路过一家小旅馆，徐蕾直接进门。 “老板娘，给我开间房。” “临时休息还是住宿？” “临时休息，多少钱？” “五块钱一个小时，要气球吗，一个两元。” 气球就是保险套，现在不对外出售，国家分配给计生委做计划生意工作。 “不要了，我们就是临时休息。”徐蕾面不改色，脸上也没有半点羞涩。 李顺明白了她在胡丽雅团队中扮演的角色。 次要工作是为大客户提供特殊服务。 主要工作是保证一丝不挂，保证在讨论敏感话题时，大客户身上没有录音设备。 譬如……录音机，微型录音机。 ------------ 第284章 魔高一尺 李顺决定陪胡丽雅玩一把大的，如果操作得好，以后就能拿捏胡丽雅团队。 这个女人的身材很好，脸蛋儿长得也漂亮，称得上尤物一枚。 在确保不出轨的情况下，可以欣赏一把人体艺术。 “两位跟我来吧。” 老板娘拎着一串钥匙，领着一对男女上楼。 阴暗的楼道里，来到走廊尽头，老板娘打开东面的房门，抬起胳膊看手表: “现在十点零五分，十一点十分我来敲门。” “好的老板。”徐蕾给李顺抛个媚眼，笑着说: “如果时间不够用，我会下楼加点儿的。” “好的，祝你们玩得愉快。”老板娘瞅瞅李顺，露出一脸猥琐。 房门打开，两人进屋，徐蕾直接反锁房门。 “徐女士，昨天到今天，我们只见过两次面，现在就开房……是不是发展太快了？” “李哥别误会，我只是养成胡主任交代的任务，有几句话帮她转达。” “在你我……坦诚相见的环境下转达？” “噗……” “你说对了，在坦诚相见的环境下。”徐蕾娇媚一笑，走到李顺身边，伸手摸李顺的脸。 李顺并不躲避，下巴微微抬起，双手插进裤兜里。 “李哥的脸蛋儿真俊，我们开始吧，省的时间不够用。” 徐蕾后退一步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每件衣服都放在床上折叠整齐。 最后一丝不挂，大大方方面对李顺: “李哥，需要小妹代劳吗？” “不需要。” 李顺也脱衣服，每脱一件，徐蕾就拿走一件，也放在床上折叠整齐。 顺便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香烟、钱包、打火机等等，全部放在床头柜上。 “噗……” 徐蕾又笑了，李顺西裤的左口袋烂了一个两指宽的洞。 “李哥也是个大老板，西装外表光鲜亮丽，没想到口袋有窟窿。” “呵呵，这不好笑。贾老师曾经说过，养眼的女人，裙子下面早已泛黄，手提包中装满卫生纸，精致的鞋内袜子不知破了多少洞。” “我的袜子没破洞呢。” 徐蕾坐在床上，抬起两条腿显示脚上的袜子，一个破洞都没有。 李顺突然觉得很无聊，指指身上的四角内裤: “这个没必要脱吧。” “当然要脱啊，说好的坦诚相见呢。” “好，随你。” 李顺脱掉最后一件装备，一屁股坐在床上，把内裤也扔在床上。 “哇哦，李哥的钟摆真雄伟，嫂子有福了。” 徐蕾嘻嘻笑，把两人的衣服放在一起。 从包包里拿出个大塑料袋，把全部衣服装起来，穿上拖鞋放在门口位置。 转身来到床边，坐在李顺身边，又是嘻嘻一笑: “李哥别误会小妹，小妹这样做是不想咱们的谈话被录音，这是胡姐特别交代的。” “了解，谈吧。” “胡姐想要这个。” “一把手？五千？” “是的，不讲价。” 李顺被她逗笑了，胡丽雅真是个贪心的娘们儿，开口就要五千块钱的回扣。 嘴张得比狮子还大！ 许卫国的招牌，利润只有九千元，她一开口就要走一半。 如果选择拒绝，后果是验收不通过，厂家拒绝支付工程款。 李顺并不介意给胡丽雅回扣，毕竟她是酒厂文宣部的主管，掌管着审核大权。 但一千块钱以内可以考虑，超过一千有点心疼。 “李哥，胡姐明确表示，如果你接受条件，她保证你成为洋韶的独家广告合作商。” “哦……我成为广告商之后，每做一个霓虹灯招牌，她都要五千的回扣吗？” “是这样的。胡姐很重友情，只要你能成为她的朋友，她保证你发大财，咱们中原有上百个县城呢。” 这话倒是不假，整个中原好像有一百个县。 如果每个县都搞个专卖店，那就是一百个霓虹灯招牌。 每个招牌利润九千，李顺挣四千，那就是四十万。 胡丽雅挣五千，那就是五十万，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李哥，你在犹豫什么，胡姐说到做到。” “徐蕾妹妹，你的意思是，洋韶兰县专卖店许卫国的招牌，我要给胡丽雅五千块钱的回扣，她才有可能在验收书上签字。” “是啊，不然胡主任不可能签字的，她不签字你拿不到工程款，厂家根本不会批款。” “徐蕾妹妹，胡丽雅硬要说招牌颜色不合格，是不是故意为难我啊？” “哎呦我的亲哥，你咋这么笨呢？” 徐蕾伸手点李顺的头，娇滴滴地说: “当然了，她就是故意挑毛病。李哥，不管是霓虹灯招牌，还是下乡的喷绘布招牌，其实都需要胡姐批准，你才能拿到钱。” “这……这样不好吧。如果我答应给回扣，为了不赔钱我只能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也没问题，只要胡主任签字，那就是合格的。” “但是……这损害的是你们洋韶酒业的利益，胡丽雅身为核心管理层，怎么能……” “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 徐蕾打断李顺，杏眼圆睁: “咱们不用说废话浪费时间，你给我一路准话，答不答应胡主任的条件。” 李顺呵呵一笑，用正义凛然的口吻说: “算了，帮我谢谢胡丽雅女士的厚爱。我做生意诚信为本，不想搞歪门邪道。” 徐蕾一愣，忽然一把搂住李顺的脖子: “李哥答应吧，小妹任你处置，好不好？” “不好，我爱我妻子，不想玩肉体出轨。” 李顺说完用力一推，直接推开徐蕾，下床去门口穿衣服。 “哎呦！” 徐蕾从床上爬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臭男人竟然敢推开她。 “李顺，不要不知好歹。我把话跟你说明白，只要这五千块钱的回扣你不给，胡丽雅主任绝不会在验收报告上签字。” “徐女士，你和胡主任联合起来故意刁难你们的合作伙伴，强行索要贿赂，不怕我跟龚威武经理告状吗？” “龚威武算个屁，实话告诉你，胡姐跟我们的雷厂长是好朋友。再说了，空口无凭，龚威武不会相信你的话。” “呵呵，你可真可爱。我不会相信你们的空头支票，也不想当冤大头，请回吧。” “好好好，我保证你会后悔的。”徐蕾气急败坏，穿鞋下床穿衣服。 李顺翻个白眼，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 ------------ 第285章 道高一丈 房间里已经没有徐蕾的身影，被李顺骂跑了，估计正在回宾馆告状的路上。 李顺穿好衣服，把包间门反锁，趴在地上看床底，站起来用力向外拉床。 “吱呀……” 木板离开墙壁。 李顺脱掉皮鞋上床，从缝隙里掏出一个录音笔。 这支录音笔战功卓着，当初做110宣传工程时，它把一个拒绝在验收书上签字，意图勒索李顺五十元的村长送进了监狱。 现在洋韶酒厂的胡丽雅、徐蕾，想勒索他五千元，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的。 用纸巾擦去录音笔上的灰尘，推动回放按钮，放大声音听录音。 刚才跟徐蕾进房间，徐蕾脱衣服时，李顺用藏在兜里的刮胡子刀片割破裤兜口袋。 把录音笔装进烂口袋里，顺着裤腿慢慢地滑到地板上，再用脚踢到床底下。 所以，录音笔记录了他和徐蕾的全部对话，或者说记录了胡丽雅贪污索贿的证据。 “呵，如果不是为了拿到你们的把柄，我用得着牺牲色相陪你们演戏吗？” 李顺满脸不屑，仔细聆听录音，从头听到尾，音质相当奈斯。 “相信龚威武同志会对这支笔感兴趣。” 李顺把录音笔装进西装内口袋，打开门下楼。 走到旅馆门口，被丰满的老板娘喊住。 “小兄弟，我这里有个延时的偏方，三十块钱卖给你吧？” 李顺看看手表，一个小时的钟点房，还剩下半个小时，徐蕾是十分钟前走的。 “谢谢您嘞，您留着自己吃吧，我不虚。” 李顺呵呵一笑，大步离开宾馆，步行回到广告店。 一楼，韩莹抱着李绅，看见老公赶紧迎上。 “老公，刚才小川说，你跟着一个大美女出去逛街了？” “什么美女，比你差远了。” “哼！”韩莹翻个白眼，把李绅塞到老公怀里: “让你爹抱吧，让老娘歇会儿。” 李绅咧嘴笑笑，伸手抓老爹的头发，跟他的姐妹卢媛媛一个毛病。 “那个女人叫徐蕾，是洋韶酒验收组的成员。许卫国的招牌她想要回扣，被我拒绝了。” “可以给她回扣啊老公，只要跟他们搞好关系，咱们更有可能成为洋韶的广告商。” “她要五千。” “五……五千？我呸！” 韩莹翻起白眼仁，嘴里骂骂咧咧: “去她的五千，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撑死？” 骂完又皱起眉头，靠近老公小声说: “他会不会为难我们，不在验收书上签字？” “放心，我有办法收拾他们。” 李顺自信一笑，把儿子举高高，边举边唱: “是不是我们都不长大，你们就不会变老。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 “噗……” 韩莹噗嗤笑，儿子也咯咯笑，喜欢被爸爸举高高。 “老公，你唱歌挺好听的……哎呀别举啦，别摔到小绅。” 韩莹把宝宝抱怀里，宝宝哇的哭了，还想让爸爸举高高。 “宝宝乖，爸爸有事要办，等下再举高高。” “宝宝睡觉吧，老猫来喽我打它……” 韩莹念起了摇篮经，李顺快步上二楼，忍不住微笑起来。 记得小时候被老妈抱着哄睡时，老妈也念老猫的摇篮经。 一遍又一遍地念，一直到现在，李顺也不明白老猫是个什么鬼，是小猫它妈吗？ 给自己泡杯茶，静坐三分钟，拿起电话打给谢洪波。 洋韶酒厂在地人住在夏日酒店，酒店老板谢洪波是李顺的客户和朋友。 “喂，是洪波哥吧，我是李顺。” “哈哈李老弟，我正说给你打电话呢，我的联盛宾馆是两米高的铁皮字吧？” “好像是的，两米高红色的铁皮字，红色的霓虹灯。” “夏日宾馆也按照那个规格做，你算算一共多少钱，给我回个电话。” “额……好的，洪波哥帮我个小忙，通知302房的龚威武经理过来找我一趟。” “好的老弟，我马上派人通知他。” 电话挂断，李顺有些懵逼，生意总在不经意间到来。 掏出纸笔演算，两米高的铁皮字，加上配套的霓虹灯。 铁皮、钢材和霓虹灯材料费，加上人工费，本钱差不多两千块钱。 李顺再给谢洪波打电话: “洪波哥，通知龚经理没有。” “通知过了，他刚走没五分钟。” “谢谢哈。上次给你的联盛宾馆做广告，也是四个大字加上霓虹灯，总价是九千元。这次也一样，也给我九千吧。” 电话里沉默两秒，谢洪波噗嗤一笑。 “第二次合作必须优惠，给哥一个优惠。” “不行啊哥，我给你的就是最低价。” “这样吧，优惠五百块钱，咱哥俩喝酒。” “这……” “就这样说定了，七天后夏日宾馆正式开业，你可不能耽误我开业。” 谢洪波说完就挂电话，不给李顺讨价还价的机会，李顺只能含泪挣六千五。 不过必须演一场戏，表达自己的难受和肉疼，让对方觉得占了大便宜。 于是李顺继续给谢洪波打电话，一连打三个都没人接，肯定是故意不接。 “老公，龚经理找你。” “让他上来说话。” “好的。” 龚威武拎着公文包来到楼上，李顺站起来跟他握手，关上两杯好茶。 两个小品茶，一杯茶下肚子，龚威武长叹一口气: “老弟啊，我算是没办法了。刚才劝胡丽雅别为难你，劝了半个小时，那娘们油盐不进！” “不用再劝她，给你听个东西。” 李顺拿出录音笔，播放他和徐蕾的录音。 龚威武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憋得满脸通红，盯着录音笔目不转睛。 他被胡丽雅和徐蕾的骚操作吓傻了，竟然卖肉吃回扣，竟然敢说那么嚣张的话。 原来胡丽雅是雷副厂长的姘头，龚威武一直以为是正厂长老马的姘头。 老马和老雷不对付，如果老马听到这份录音…… “李顺兄弟，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这个录音笔暂时交给我。” “哦？这个录音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龚威武万分激动，拍着胸脯说: “你帮酒厂揪出大蛀虫，我敢保证许卫国的形象店，兰县的招牌下乡工程，厂家不会缺你一分钱。如果运作得好，你真有可能成为我们厂的广告合作伙伴。” ------------ 第286章 收获满满的 广告店里的电脑不能插优盘，李顺无法备份音频，就把录音笔交给龚威武。 “李老弟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龚威武如获至宝，马上开车回总部。 几百公里的路程无所谓，舟车劳顿也无所谓，因为录音能干到胡丽雅。 之前他是文化宣传部的主任，被副厂长雷天傲穿小鞋，被胡丽雅取而代之。 一路上马不停蹄，开车两天连夜回到总部，龚威武顾不上休息，直接来到厂长办公室。 厂长马春晖放下报纸，看着风尘仆仆的龚威武，露出欣慰的笑。 “兰县的工作进展如何？” “报告马厂长，一切顺利。” 龚威武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恭敬地说: “这是兰县二坝镇的验收资料，总共十五个招牌，总共225平方，工程款是一万一千二百五十元。” 马春晖仔细看完报告，一张一张地看验收照片。 照片正面，李顺、龚威武、许卫国和各个广告牌受众合影，背面是他们的签名。 “不错，招牌做得很好，照片拍得也很好。”马春晖提笔在验收书上签字。 有了厂长的签字，龚威武就能去财务支取工程款，然后去兰县付款给李顺。 “领导，另一份文件是兰县拐弯乡的广告牌安装申请，您看一下。” 拐弯乡是兰县最大的乡，共有三十家商户参与促销活动，酒厂需要做三十个广告牌。 马春晖仔细看完，提笔在上面签字: “每个广告牌最多十五平方米，不能超标。” “领导放心，我会严格审核的。”龚威武拍着胸脯保证，从兜里掏出照片递过去: “领导，您看看许卫国专卖店的照片。” 马春晖轻皱眉头，因为龚威武越权了，专卖店广告牌的审核工作由胡丽雅小组负责。 照片正面是霓虹灯招牌，米黄色的版面，红色的铁皮字，光鲜亮丽的霓虹灯。 马春晖眼前一亮，又露出欣慰的笑: “这个李顺是个人才，能把广告牌做出高档的感觉。” “嘿嘿……领导说得对，做广告这块儿他是专业的。” “嗯，还不错。”马春晖翻开照片看背面，没看见审核人员签名。 “小龚啊，这照片是胡主任让你带回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带的，领导您听听这个。” 龚威武赶紧拿出录音笔，按照李顺教给他的办法播放录音，把音量调到最大。 “哎呦，这是什么玩意儿，小录音机？” 马春晖很惊奇，没见过这么袖珍的录音机。 “领导，李顺说这是录音笔，小日子的玩意儿。” “狗日的小日子，净搞这些没用的，呵呵……” 马春晖满脸鄙视，渐渐的脸色开始沉重，最后黑成锅底。 胡丽雅竟然派人找广告商索要回扣，开口就要五千元。 砰！ 马春晖直接拍桌子，脸上一片铁青: “呵呵，好大的胃口啊，没想到在我眼皮底下会有这么大的老鼠，真好啊！” 马春晖冷笑连连，提笔在照片背后签名写字: “你去财务拿钱，马上去兰县，让胡丽雅带着她的验收小组滚回来见我。” “收到，我马上回去。” 龚威武心花怒放，他知道胡丽雅完犊子了，厂里领导层要发生大地震。 这个时候远离总部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不会被殃及。 龚威武加快脚步去财务室，支取元的工程款。 其中元是二坝镇工程款，元是霓虹灯招牌的工程款。 拿到钱藏进车座里，开着他的小奥拓回兰县，又是两天的日夜兼程。 到了兰县直接去李韩广告店，给李顺一个深情拥抱。 “老弟，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龚哥快去楼上歇歇，先喝杯茶再说。” 李顺带他上楼，用最好的茶叶招待，大概能猜到他带来的好消息。 “马厂长听了你的录音笔，气得当场拍桌子，胡丽雅要完蛋啦。” “额……是个好消息，你做得不错。” 李顺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悠闲地喝茶。 “老弟，我还有个消息，你看这是什么。” 龚威武从提包里拿出一沓钱，献宝似的放在茶台上，笑眯眯地说: “二坝的工程款，许卫国的工程款，都在这里，清点一下吧。” “哈哈，好！” 验收组徐蕾的色诱，胡丽雅的威逼利诱，都在此刻成了笑话。 “小丑就是小丑，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龚经理，你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哈哈。” 龚威武的脸笑出菊花，最近他提出专卖店概念，还帮公司揪出大蛀虫，肯定升官发财。 “龚哥，提前恭喜你升官，厂里应该让你当大中原区销售总监。” “借你吉言喽，哈哈……”龚威武心里美滋滋，摇摇头说道: “大中原区销售总监有点难，兼任文化宣传部主任应该有可能。” “那更好。” 李顺开始数钱，都是百元大钞，一张张地清点。 如果龚威武主管广告审核，对李顺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总共元，工程款是元，需要找零五十元。 李顺抽出一百递给龚威武，笑着说: “这一百块钱你拿去喝茶，这几天辛苦了。” “不不，老弟你帮了我大忙，我可不能要你的钱！” “别跟我客气，拿着吧。” “不行，坚决不要。” 两人互相推迟，韩莹抱着孩子从卧室出来: “你们哥俩都别客气了。龚经理，晚上让我老公请你喝酒。” “没问题，谢谢嫂子。”龚威武欣然同意。 李顺把工程款给老婆，安排他给张勇钢材店打电话，让张勇过来算账。 做二坝镇和专卖店都是赊的钢材，有钱了就要跟人家清账。 “老弟，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马厂长已经批准了拐弯乡的工程，可以动工了。” “呵……这样的好消息再给我来一沓。” 李顺十分开心，拐弯乡有三十个招牌，总工程款2.25万元。 迄今为止，靠着做洋韶酒的工程，李顺已经挣了一万四千元。 半京城户口需要六十万，照这样下去明年应该能攒够“移民”费。 “李老弟，我相信用不了几天，总部会传来好消息，你肯定能成为洋韶的广告合作伙伴。” “额，希望如此吧。” ------------ 第287章 告诉你个好消息 兰县火车站，一辆桑塔纳一辆奥拓停在广场上，李顺和龚威武下车开门。 验收小组全员下车，他们接到总部的命令，必须马上回总部报到。 “李老板，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尽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胡丽雅露出微笑，徐蕾拿张名片递给李顺。 “名片上有我的电话，顺哥随时联系我。” “嗯嗯，辛苦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李顺收起名片，强忍着笑意说跟他们告别。 看来胡丽雅和徐蕾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索贿糗事已经暴露，还想拿五千块钱的回扣呢。 “龚经理好像很开心，早就盼着我离开？” “没有的事，胡主任误会了，您的离开让我感到遗憾。” “呵呵……不用遗憾，过两天我就回来，到时候咱们和李老板好好谈谈。” 胡丽雅像一只高傲的大鹅，昂首挺胸走进火车站售票厅。 “噗……哈哈……” 龚威武绷不住，捂着肚子哈哈笑，惹得路人纷纷看过来。 李顺开车门上车，直接回广告店。 兄弟们都在忙，李小川焊广告牌，燕北三人组往车上装广告牌。 “小北，拐弯乡的工程几天能完工？” “计划是十天，你觉得可以吗？” “能不能提前两天？夏日酒店决定八天后开业，必须在开业之前做好他的霓虹灯。” 夏日酒店的老板谢洪波，在宾馆四楼顶安装两米高的铁皮字和霓虹灯广告。 这是个大工程，至少需要五个人一起干，燕北愁眉苦脸: “我尽量吧，拐弯乡实在太大了，路上会耽误很多时间。” 李顺点点头，转身走进店里。 徒弟周祥拎着木锤敲打铁皮字，累得浑身是汗。 把平面字敲出弧度，既美观又结实，需要敲打无数锤，很累。 “怎么不开风扇？” 李顺把落地扇和吊扇全部打开，让落地扇对着他吹。 “师父……开个吊扇就行，俩风扇浪费电。” “不用给我省电，使劲造。” 李顺迈步上楼，发现老婆孩子不在家，估计去了卢秀英美容店。 给卢秀英打电话确认，卢秀英让韩莹接电话。 “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秀英姐、钱嫂子拜干姐妹了。” “额……恭喜你们。” 干姐妹就是结义姐妹，类似于李顺和燕北的结义兄弟。 “我们八姐妹，秀英姐是大姐大，剩下的姐姐都是非富即贵。有的是领导的太太，有的是做生意的女强人，就我拿不出手。” “你……想做生意？想做什么生意？” “不想做，我开玩笑呢，咱们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 “回家再跟你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电话挂断，李顺觉得莫名其妙。 这媳妇儿又在作妖，竟然觉得李顺的太太拿不出手，回来竹笋炒肉伺候。 脱掉衣服去霓虹灯工作室，做夏日酒店的霓虹灯。 一丝不苟地工作，毕竟是九千元的大生意，利润更是高达五千元。 忙了两个小时，基本完成工作，出了一身臭汗，赶紧去卫生间洗澡。 “顺老弟，顺老弟，在家吗？” “在地，龚哥你先休息一下。” “好，你先洗澡，我等你。” 李顺洗完澡换上衣服，出门不见龚威武，看见茶台上多了一兜东西。 红色的塑料兜，装着两条红塔山，两瓶精装仰韶，还有六百元现金。 总价值超过千元，李顺哑然失笑，看来龚威武同志很感激那支录音笔。 下午六点，韩莹抱着孩子回来，她把熟睡的孩子放进卧室，跑到客厅抱住老公。 “嘻嘻……” “嗯？傻笑什么呢？” “开心啊！我的干姐姐们都是城建、工伤系统里的官太太，她们答应帮我吹枕边风。” “枕边风？这倒是个好消息。” 所谓的枕边风，就是协调领导们加速建设大街广告牌规划工程。 那可是至少四百个招牌的大生意，李顺做梦都想吃嘴里。 “表现不错，这次不惩罚你。好家伙，你竟然认为李顺的太太拿不出手，没有那些官太太尊贵？” “老公我错了，妇凭夫贵，李顺的太太就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哎呦，这马屁拍得不错。” 李顺哑然失笑，韩莹突然眼神迷离，腻歪在老公怀里。 “老公，根据我的经验，这个时间点宝宝至少睡两个小时，咱们做点开心的事吧。” “你……你怎么这么大的欲望。” 最近韩莹欲求不满，李顺的腰很疼，一个小时后腰酸背痛。 筋疲力尽躺床上，韩莹趴他身上，柔声说: “老公，再要个宝宝吧，再要个闺女。” “等等吧，现在要二胎是超生，等国家开放二胎时再要。” 现在地超生款有点很，对穷人是固定伤害，对富人是百分比伤害。类似于未来的彩礼。 “老婆，你说点开心的事，咱们的京城户口还差多少钱。” 韩莹瞬间来劲，从枕头下掏出个小本本，记录着每天的收入和支出。 “我们现在有十二万存款，还差四十八万。老公继续加油，继续努力。” “好家伙，最近冷饮厂的生意怎么样？” “不是太好，天越来越冷了。” 韩莹有点不开心，之前他讨厌夏天，现在讨厌春秋冬。 “老公，姐妹们都劝我，她们没必要为了京城户口付出这么多。咱们给孩子多攒钱，到时候让他京城上学就行了。” “别听她们的，现在是办惊户的黄金时期，以后会更难。” 京户不仅能提高宝宝的教育质量，还有着就业优势，婚恋优势等等。 未来好像有很多妙龄女人为了拿到京户，嫁给京城老光棍和残疾人。 “老婆，为了让宝宝赢在起跑线上，咱们必须多吃苦。其实吧，咱们吃苦就是为了让孩子将来少吃苦。” 韩莹静静地看着老公，慢慢地把头枕在老公的胸膛上。 “你说得对，我们的孩子不是来人间吃苦的。我一定把夫人外交搞好，一定想办法推进建设路广告工程。” “哈哈，那你得加油，我这边已经有了重大进展。如果不出意外，我会成为洋韶酒业的广告合作商。” 成为广告合作商，承包酒厂在全省的形象店广告业务，利润不会比建设路工程少。 ------------ 第288章 这是个考验 “顺哥，我们出发吧？” “嗯，注意安全。” 燕北、李明宇、李丰田准备下乡安装广告牌，今天安装四家。 其中有一家是李顺的岳父，韩正也参与了酒厂促销活动，买四百元的白酒送广告牌。 既然是岳父，肯定要特殊照顾，李顺给他做个大号的。十米长两米高，二十平方米。 “老公，等龚威武来了你跟他说说，把咱爸的广告费全部报销。” 厂家只给报销十五平方，剩下五平方李顺出钱，这引起了韩莹的不满。 五平方的本钱也就一百块钱，前两天龚威武送了一千元的礼物，李顺不想再为难他。 “我跟他说，不一定能成，厂家管得严。” “哼，他要是敢不答应，你就收拾他。” “哈哈，不至于，咱们要有格局。” 李顺哑然失笑，老婆就是个铁公鸡，一点亏都不想吃的那种。 安装工具已经装车，李顺拿五十块钱给燕北，今天下乡的生活费。 燕北聊连连摆手，今个要去自己村工作，回家吃饭更香。 “我给我爸说一声，你们中午去我家吃饭。”李顺打算让老爹准备几个菜。 “不用了老公，我跟我爸说过了，中午饭他安排。”韩莹说道。 燕北再次摆手，笑着说道: “我和小川回家吃，好久没回家了，回去看看爸妈，丰田跟我回家。” “不用，小霞今天休息，我去顺哥家吃。”李丰田说道。 这时龚威武的奥拓来到，李顺走过去迎接。 “老弟，好消息，我有天大的好消息。”龚威武红光满面，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龚老哥别激动，咱们上楼喝茶。” 李顺赶紧扶着他，四十多岁的老爷们了，摔跤会闹笑话。 “龚哥，我爸爸的招牌二十平方米，全部给报销了呗。” 龚威武一愣，李顺笑着跟他解释，老岳父的招牌超标了五个平方。 “哈哈，多大点事儿？不就是多五平方嘛，我给老爷子报销了。” 龚威武哈哈笑，从提包里掏出个拨浪鼓，砰砰摇几下，递到李绅面前。 “小绅乖，大伯给你买的拨浪鼓，喜欢吗？” “咯咯……” 李绅最喜欢玩具，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两次没抓住，嘴一扁就想哭。 韩莹赶紧把拨浪鼓放他手里，阻止了一场哭泣，众人被李绅逗笑。 李顺请龚威武上楼，泡上一壶浓茶，面对面坐在茶台旁边。 “李老弟，你先看看这个，刘慧超经理今天早上刚送过来的。” “哦？刘经理也来了？” 刘慧超是洋韶酒业豫东区的副经理，龚威武的手下，前段时间回总部忙工作。 文件就一张纸，内容倒是密密麻麻，李顺看完以后，忍不住笑出鹅叫。 这是酒厂的内部通告。 文化宣传部主任胡丽雅同志，向合作伙伴索要贿赂，严重损害企业利益和声誉。 文化宣传部职工徐蕾，用色相诱惑合作伙伴，严重损害企业利益和声誉。 经过副厂长雷天波经理审核，厂长马春晖批准，将胡丽雅、徐蕾除名处理。 “老弟你不知道，胡丽雅在厂里撒泼打滚，最后被保安扔了出去，裤子都被拉扯掉了……” 龚威武一脸幸灾乐祸，竖起大拇指称赞: “还是老弟有本事，竟然能想出用录音笔保留证据，那俩臭娘们栽得不冤。” “呵呵，多行不义必自毙，怪不了别人。” 李顺轻轻摇头，从徐蕾过来谈判那一刻开始，他们俩的命运已经注定。 把文件还给龚威武，酒厂内部文件，李顺没必要留存。 “老哥，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说实话，我并不在乎那两个女人。” “当然不是啦，马厂长说十点给你打电话……卧槽，九点五十九分。” 李顺抬手腕看手表，正好十点。 电话突然响铃，两人同时一愣，大厂长不会这么准时吧？ 李顺把电话机放在茶台上，按下免提接听。 “您好，这里是李韩广告。” “同志你好，请问李顺李老板在吗？”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我叫马春晖，龚威武同志把你的电话给我，咱哥俩聊几句吧。” 李顺抬头看龚威武，龚威武连连点头，确定这就是他的老板。 马春晖十分健谈，说话也好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整个通过过程是一问一答，马春晖问李顺的经营史，李顺如实回答。 从做木匠挣第一桶金，到做冷饮在兰县立脚，再到做广告努力发展。 重点介绍人脉关系，经营过程中遇到的贵人等等，表达在兰县拥有根深蒂固的关系。 谈了有十多分钟，马春晖终于说正题。 “首先感谢李老板帮我揪出厂里的硕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马厂长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其次我想请你帮个忙，给我的酒厂做几个钛金字。” “没问题，请稍等一下，我做个记录。” 李顺马上掏出纸和笔，翻开空白页: “马厂长请说具体的要求吧。” “嗯……也没什么要求，必须能让人看得清，钛金字安装在六楼楼顶。” “六楼有点高，想显眼必须把字做大，至少是两米的大字。” “可以，钛金字加霓虹灯。这个小工程我交给龚威武同志，具体细节你们谈。” “好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马春晖挂断电话。 龚威武松口气，颇为严肃地说: “老弟，这个工程是马厂长给你的考验，你一定要交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 李顺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把这个小工程做漂亮，就能成为洋韶的广告合作伙伴。 以后洋韶就业的所有广告业务，包括全省的形象店工程，普通的广告牌下乡工程，都由李顺完成。 这是绝对意思上的金主。 “老弟，洋韶酒业四个两米大钛金字，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吧，不会落了你的面子。” 钛金字好加工，霓虹灯也好做，慢点在运输上，从这里到酒厂四百多公里路。 霓虹灯又是易碎产品，怎么运输是个大难题。 “老弟给我个报价，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最起码不能比我们当地的贵。” “哦，你们那里也有做霓虹灯的？” ------------ 第289章 把生意做到外市 洋韶酒业所在的池县也有广告店，并且有霓虹灯设备。 这是件好事，如果能租用霓虹灯工作台，就能解决霓虹灯的运输问题。 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早，现在要做的是确定成本和报价。 “龚哥，洋韶酒业四个钛金字，长度是两米高，这个能确定吗？” “当然可以确定，马厂长已经同意了两米的尺寸。” 龚威武打开记事本，记录广告内容和字体尺寸。 “打算用什么字体，比较流行的是黑体字和宋体字，这俩价位差不多。” “嗯……用宋体字吧，我们办公楼里的科室牌、宣传页都是用宋体字。” “好的，就用宋体字吧，宋体是国家标准的印刷体。” 宋体笔画比黑体窄，用料也比黑体少，可以降低加工成本。 李顺用计算器计算成本，一项一项地列出清单。 譬如钛金字多少钱一平方，霓虹灯多少钱一米。 钛金字做好后，要用三角铁焊接钢结构支架，把钛金字固定在五楼天台。 林林总总加起来，总成本不到五千元，李顺给出一万二的总报价。 撕掉报价单递给龚威武过目，从兰县到池县大约三百公里，七千元利润很合理的。 龚威武看完报价，不禁轻轻摇头。 “老弟啊，我们池县的鸿坤广告，给这个工程的报价也是一万二。 我建议你报一万一，让马厂长感受到你的诚意，对你有好处。” 李顺轻皱眉头，如果有足够的人手，这个工程三天就能做完。 来回路上需要两天，用五天时间挣六千元，好像也不亏。 “这样吧龚哥，你先报价一万二探探马厂长的态度，他要是嫌贵我再降价。” 龚威武按电话机上的免提，啪啪啪一通拨号，电话机传出马春晖的声音。 “你好，我是马春晖。” “马厂长，我是小龚。咱们的钛金字工程，李老板报价一万两千元，您看……” 电话里陷入沉默，半分钟后马春晖说: “你告诉李顺，我只出一万一千块钱。” “好的领导，我一定转告。” 通话暂时结束，龚威武露出苦笑: “领导向来说一不二，老弟你看呢？” “那还看个锤子，就一万一千元吧，不过我要求完工即付款。” 完工即付款，就是工程通过验收以后，甲方必须一次性支付工程款，不能拖拖拉拉。 “老弟还有其他条件吗？” “没了，暂时这么多。” “好。” 龚威武再次给马春晖打电话，汇报工程款和李顺的条件， 很快电话挂断，龚威武闲着眉开眼笑: “领导同意你的报价，也同意完工即付款。不过他也有条件，工期只给你四天。” “哦？为啥这么急？” “这个不太清楚，据说下个星期市里领导来厂里调研，估计是这个原因。” “难怪……” 李顺仔细想想，如果按时交工，现在就必须出发去池县。 明天开始动工，如果不出意外，四天时间应该能搞定。 “老弟，时间紧，咱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走不了，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那赶紧准备啊。” 龚威武着急上火，如果这个工程搞砸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个工程既是对李顺的考验，也是对他的考验，李顺笑着说: “别急嘛，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工作要一点一点地做。” “哎呀老弟，你就说让我怎么做吧。” “你帮我联系池县鸿坤广告，我用五百元租他们的霓虹灯工作台，租一天时间。” “中，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龚威武从兜里掏出通讯录，翻找鸿坤广告的电话号码。 李顺下楼开电脑，在软件里编辑“洋韶酒业”，用刻字机打出字样。 让周祥和李小川停下手里的工作，先做酒厂的钛金字。 李顺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发呆，眼下的问题还有很多。 首先要考虑人手问题，周祥必须跟着去池县，还缺个焊工。 李小川不能去，他得留下配合燕北他们，焊接酒厂的下乡广告牌。 打开通讯录拿起电话，联系化肥厂牛二礼。 “牛厂长你好，帮我个小忙呗。” “老弟别跟我客气，有事你说话。” 厂长牛二礼最近心情不错，因为他媳妇和韩莹结拜为异姓姐妹。 两家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李顺的人脉会给他带来帮助。 “是这样的，我要去三门市池县做个工程，需要一个高级焊工帮忙。” “哎呦，了不起啊老弟，都把生意做到三门市啦！” 牛二哈哈笑，说道: “我安排厂里最好的焊工过去帮忙，你不用给他工钱，一天管他两顿饭就行。” “谢谢二礼哥，实在是太感谢了。” 化肥厂的焊工很牛逼，能白嫖是极好的。 到时候留他在店里干活，带着小川去池县。 人手问题解决，接下来考虑交通工具。 由于要拉着电焊机、切割机等一堆工具，不能借轿车，只能借货车。 仔细想想自己的朋友圈，倒是有几辆小轿车，没有人拥有货车。 翻开电话本，分别给朋友们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借个小货车，李顺坐等回电。 很快有人回电，来电显示是宋强。 “强叔好，找到车了吗？” “交管队有辆驾考用的解放牌货车，用吗？” “有点大了，我先找找吧，找不到再用。” “中，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又过了十分钟，李顺接到卢新民的电话。 “新民哥，我是李顺。” “车给你找到了，等着哈，我给你送过去。” “你别送了，我过去开。” “没事，马上就到。” 没过多久，一辆皮卡汽车停在店门口，卢新民在车上招手。 李顺赶紧出门迎接，这是一辆丰田皮卡，新车好几十万。 “这……这车有点霸道，我有点懵逼。” “哈哈，油箱已经加满，放心的开吧。” “新民哥，我开这种车合适吗？这是你们单位里的车吧？” “老弟别担心，领导同意你用车，条件是在车上贴几个广告字。” “没问题，贴什么字你说话。” 交通工具解决了，李顺非常开心，领着卢新民进店。 同时安排周祥和李小川装车，把相关工具和材料装在车上，准备好随时出发。 ------------ 第290章 跟我做亲家不吃亏 广告店二楼，卢新民抱着李绅，爱不释手的模样逗笑了众人。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这可是我的女婿，半个儿呢。” 卢新民精神亢奋，继续抱着李绅举高高，李绅笑个不停。 这种行为有些危险，万一摔着怎么办，李顺笑着提醒: “新民哥别这样，对孩子不好。” “放心，你去忙你的。”卢新民不为所动。 韩莹拉拉李顺的袖子，夫妻俩去楼下，查看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电焊机等工具已经装车，由于皮卡货箱太小，装不下两米的字，李顺只能改变策略。 把字样和钛金板装车，到了酒厂现场加工。 打开皮卡后门，后排座位上放满霓虹灯管。 龚威武已经和池县广告店约好，五百元一天租用霓虹灯工作台。 “老公，五百元租灯台是不是太贵了？材料都是咱们的，咱们只用他们一点液化气。” “不仅是液化气，还有霓虹灯惰性气体。” 把惰性气体充填霓虹灯管，霓虹灯才会发出红色的光，气体不能随身携带。 “那也吃亏，这批灯能用多少惰性气体？” “能用三百元左右。” “额……那还行，不算太吃亏。” 韩莹嘻嘻笑，拉着老公坐上皮卡车。 “我想陪你一起去，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汴京呢。” “算了吧，孩子太小不方便，等孩子大了咱们去旅游。”李顺马上摇头，说道: “你留下主持大局，拐弯乡的三十个广告牌，夏日宾馆的霓虹灯不能耽误。” “老公，人手不够啊。周祥跟你去酒厂，剩下的人都不会安装霓虹灯。” “燕北能安装。要不你再找个临时工，让他跟着丰田他们下乡干活，让燕北留在店里。” 韩莹点了点头，所有的工作都堆在一起，不招人也不行。 这时李小川轻敲车窗，李顺摇下车窗，看见化肥厂厂长牛二礼，赶紧下车过去打招呼。 牛二礼身后跟着个中年壮汉，李顺笑着说: “二礼哥，这位哥就是你给我找的帮手吧？” “是的，我们厂的顶级焊工邱书文同志。” “邱大哥好，见到你很高兴。” 李顺伸出右手，邱书文在衣服上擦手，赶紧跟李顺握手。 “李老板你好，我叫邱书文。” 他说话有些腼腆，看起来憨厚老实，李顺很满意。 于是让李小川接待他，给他讲怎么焊接广告牌。 李顺带着牛二礼上二楼，看见还在逗孩子的卢新民，忍不住露出笑容。 “新民哥我给你介绍，这是化肥厂牛厂长。” “哎呦，牛厂长好。” 卢新民把孩子递给韩莹，过去跟牛二礼握手，李顺泡上三杯茶。 牛二礼知道卢新民是工商局领导，知道他父亲是卫生局一把手，他叔是教育局一把手。 一个小厂长平时见不到卢新民，所以脸上都是巴结，小心翼翼陪着领导说话。 “老牛啊，化肥厂是咱县的龙头企业，你们做得很好，但我觉得你们能做得更好。” “哈哈，卢先生说得对。” 牛二礼揣摩不透卢新民的话，不敢多说话，静等卢新民继续。 “你们生产的化肥在咱县家喻户晓，根据我们局里统计的消息，全县百分之九十八的老百姓都用咱们自己生产的化肥。”卢新民话锋一转，说道: “但化肥厂是大企业，只靠咱们县肯定不行，要大力宣传咱们的明星产品，开拓外面的市场才能赚大钱嘛。” 话到这个份上，李顺只能暗暗点赞，好兄弟讲义气。 牛二礼也明白了卢新民的意思，他想让化肥厂加大广告投入，顺便让李顺挣点小钱。 “这也是个好主意，我回去就召集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在中原省和汴京市做电视广告。” 化肥厂是电视台的大客户，经常在省市县电视台做广告。 广告画面很质朴，就是一篇朴实无华的文字，由电视播音员念出来。 “二礼哥，据我所知，电视在咱们省的保有量并不算高，电视广告的效果估计不如报纸。”李顺说道。 “报纸也不行，哪个老农民天天看报纸？要我说啊，应该扎根群众脚踏实地。”卢新民侃侃而谈，说道: “最近洋韶酒的广告做的不错，我说说，牛哥你听听。” 洋韶酒的广告模式，就是用促销的方式，给各个批发部和饭馆免费做广告牌。 卢新民也想让牛二礼模仿，给兰县化肥厂在其他市县的经销商，也免费做广告牌。 “这个……容我想想。”牛二礼马上开始思考。 此计划倒是可行，既能在短期内提高销量，又能在长期内宣传自己的产品。 同时还能提携李顺的生意，用利益关系拉拢结交李顺。 俗话说得好，利益才是最稳固的关系，他想要李顺手里的人脉。 不过这件事太大，牛二礼不敢拍板，笑着说: “顺老弟，卢老弟，这件事太大，厂里需要开会讨论。” “这个不急，等下我去三门市做工程，之前需要四天时间。”李顺说道。 “我个人觉得，这种广告模式值得借鉴。当然这不是小事，必须慎重。”卢新民再次声明。 “好的，等老弟回来，我给他个明确的答复。”牛二礼作出保证。 这下皆大欢喜，卢新民给李顺使眼色，这次我又帮了你，跟我做亲家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顺呵呵笑，果然关系越硬，生意越好。 现在只是广告业的起步阶段，再等个十来年，广告业就会迎来井喷。 零散商户先不说，一个县的机关单位的广播业务，轻轻松松造个千万富翁出来，前提是你有能力接手这种业务。 接下来三人相谈甚欢，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这时对面烩面馆的伙计上楼，在饭桌上摆了小菜，韩莹抱着孩子走过来: “牛哥，新民，到饭点了，你们边吃边聊。” “哎呀，不知不觉到六点了，先吃饭。” 李顺招呼客人入席，打开柜子拿两瓶茅台出来，韩莹赶紧劝: “你少喝点，吃完药还得连夜去池县，喝酒开车不好。牛哥，新民，你们多喝点。” ------------ 第291章 连夜赶路 吃完晚饭，李顺夫妻走有牛二礼和卢新民。 “小川你过来。”韩莹喊来李小川，笑着问: “今天来的那个焊工技术怎么样，就是牛二礼介绍的那个。” 李小川马上竖起大拇指，满脸都是葱白: “技术好得很，不愧是焊接煤气管道的大师傅，如果我能有他的技术就好了。” 韩莹哑然失笑，看来这次赚到了，得好好感谢牛二礼，笑着说: “小川别羡慕，你还年轻，慢慢练技术嘛。” 李顺翻个白眼，只焊广告牌练不出高技术，于是拍拍李小川的肩膀。 “电焊焊得好，打工打到老，准备出发。” 李小川噗嗤一笑，去楼上喊周祥下来，准备搭夜去三门市。 “老婆，等下咱爸过来接你，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先回老家住。” 李顺这次离开四五天，出租房里就剩孤儿寡母，很危险。 “不用啦老公，我跟秀英姐说好了，这几天她过来陪我。” “她来我也不放心，万一遇见入室抢劫的，你们两个女人搞不定。” “那就让燕北和丰田过去保护我们，这下放心了吧。”韩莹调皮一笑，小声说: “让燕北和丰田住东屋，我和秀英姐住堂屋，保证万无一失。” 李顺点点头，接着又皱起眉头，很想问问卢秀英现在的生活情况。 自从她跟前夫离婚，唯一的孩子也对她爱答不理，挺可怜的。 “秀英姐她……算了。”李顺打住话题，没必要问，解决不了问题，徒增烦恼罢了。 韩莹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说: “秀英姐现在过得很开心，暂时不用担心她。老公，我打算给她找个老伴儿。” “你别瞎掺乎，他自己的路让她自己走。” 这时一辆奥拓停在路边，龚威武摇下车窗向这边招手。 “李老弟，现在走不走？” “走，让小川坐你的车。” “好的，让他过来吧。” 李小川背着行李出门，李顺给他一把匕首防身，夜里开车是很危险的。 “路上开车慢点，一定要注意安全。”韩莹抓住老公的手，有些依依不舍。 “放心吧，我可是老司机。你和宝宝也要注意安全，夜里不要随便出门。” “嗯，我听你的，祝老公一路顺风。” 李顺笑了，轻轻拥抱媳妇儿，带着周祥上车。 把安全带系上，摇下车窗挥手告别，打个喇叭让龚威武带路。 天已经黑了，李顺打开车灯，跟在龚威武后面。 离开兰县以后，汽车隐身于黑夜中，李顺专心致志开车。 “祥子，你害怕吗？” “怕……怕啥？” “妖魔鬼怪啊，譬如聊斋里的狐狸精。” “不……不怕！” 周祥明显言不由衷，李顺忍不住呵呵笑，这个徒弟的胆子太小了。 “以后我多带你走走夜路，你这胆子可不行，将来会吃亏的。” “嗯……” 周祥有些尴尬，马上专业话题: “师父，昨天我爸同意我开家具店，我妈有点不乐意，她怕我赔钱。” “做生意肯定有赔有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赔钱的。” “这就好，嘿嘿……” 路上一片黑暗，师徒两个聊天解闷。 不知道开了多久，龚威武突然停车，下车过来找李顺。 李顺摇下车窗看看手表，已经夜里十二点。 “老弟，前面是个县城，咱们是找个旅馆睡一觉再走？还是继续赶夜路？” “继续赶路吧，车上的东西太多，中途住店不安全。” “好的，跟着我走吧。” 继续赶路，李顺专心致志开车，一直到早上九点半，终于到达目的地。 来到洋韶酒厂，把车停在一间仓库里，龚威武先带着众人吃早餐，再去职工宿舍睡觉。 崭新的被褥，上下铺双人床，李顺困得睁不开眼，身体一挨床就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李绅成家立业，继承了资产千亿的李氏集团。 梦见老年版的自己，乘坐着私人游艇，牵着媳妇儿的手周游世界。 多么美好的生活…… 忽然从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了龚威武的嘴脸。 “老弟快起来，大领导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好。” 李顺赶紧起床洗漱，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这一觉睡得真爽。 跟着龚威武去办公楼，来到厂长办公室，龚威武啪啪敲门。 隔壁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龚威武笑着说: “雷厂长，厂长不在办公室吗？” “刚去市里开会。” “哦，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不知道。” 砰的一声响，门关了，这位厂长的态度很恶劣。 龚威武带李顺上楼顶看现场，小声介绍着雷副厂长。 李顺听完介绍，忍不住嗤笑一声，原来这位雷建民同志，就是胡丽雅的姘头。 前几天胡丽雅派人索要五千元回扣，李顺用录音笔录音，把证据交给龚威武。 龚威武把证据交给马厂长，导致胡丽雅被开除，雷建民也得到了记大过处分。 “呵呵，怪不得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老弟别搭理他，厂里老马说得算。自从他保举的胡丽雅出事儿，老马就不信他了。” 两人来到天台，发现天台门是锁着的。 “怎么锁了？老弟你先等等，我去找钥匙。” “好的，你去吧。” 龚威武转身下楼，李顺和李小川隔着铁栅栏看天台，商量怎么样施工。 “小川你仔细看看天台，好干活吧。” “在地上用水泥浇筑槽钢，把钛金字焊接在槽钢上，整体上说……施工难度不大，跟联盛宾馆差不多。” 李顺点点头，转身问周祥: “霓虹灯线路怎么设计？” 周祥仔细想想，指着里面说: “这里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建议用线管穿电线，再用水泥把线管埋起来。” 这样做既安全，使用寿命又长，李顺认可了他们的建议。 三人静静地等待，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 李顺看看手表，距离龚威武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找个钥匙有这么难吗？ 李小川皱起眉头，走过来小声说: “顺哥，会不会出意外了？” “哦？你想说什么？” “龚威武还不回来，是不是有人拿着钥匙不给他？” ------------ 第292章 就不给你面子 “砰……砰……” 楼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李顺转身看楼梯，看见龚威武拖着沉重的步伐出现。 满脸都是无奈，跟明宇没要到钥匙。 “老龚，怎么回事？”李顺轻皱眉头。 “雷建民故意使坏，不给我天台的钥匙。” 龚威武突然咬牙切齿，快速进入红温状态: “仓库经理告诉我，他亲手把钥匙交给雷建民，雷建民就是睁眼说瞎话。” “马厂长去市里开会，知道开几天吗？” “五天。” 龚威武伸出一把手，李顺露出一丝冷笑。 姓雷的不给钥匙，目的是故意拖延工期，因为李顺必须在四天内完成洋韶钛金字工程。 这很重要！ 如果工期延误，马厂长开完会回来看不见钛金字，就会给李顺打上办事不力的标签。 没有能力的广告商，不配成为三门市龙头企业的合作伙伴。 雷建军的动机，估计是帮他的姘头出气，故意恶心李顺。 “顺哥，一把破锁拦不住咱们，我去拿撬杠撬了它。”李小川义愤填膺。 龚威武脸色大变，赶紧拉住李小川: “小川老弟别冲动，撬锁需要厂长的批准，私自撬锁是恶意破坏工厂财物。” “得了吧老龚，姓雷的摆明为难我们？” “我知道，但我们没有办法啊！厂长外出开会，雷建民就是一把手。” “那你说怎么办，耽误的时间算谁的？” 两人争论无果，同时看向李顺，等着李顺拿主意。 “先回仓库开工吧，等下我去找他协商。” 李顺转身下楼，一行人来到楼下仓库。 这是个废弃的仓库，面积大，好干活。 众人一起从车上搬工具，李小川把钛金板平铺在地上，跟周祥一起裁剪字样。 李顺在仓库里溜达，查看堆积的杂物，大多是些废纸箱、废酒盒等等。 “这些都是易燃品，小川他们做钛金字会用电烙铁。电烙铁功率大，火灾隐患大，你们厂有没有灭火器？” “灭火器？好像有，咱们去仓储部找找。” 龚威武带着李顺离开废弃仓库，去仓储部寻找马修远经理。 酒厂的地面做了水泥硬化，主厂区铺满水泥，这说明洋韶酒业确实财大气粗。 龚威武一路打听，最后在五金仓库里找到马修远经理。 看年龄不到四十岁，面相透着圆滑，双眼透着精明。 龚威武介绍双方认识，掏香烟递给马修远: “李老弟干活会用电烙铁，功率大容易走火，咱们这有灭火器吧？” “别人来问肯定没有，你来问那必须有。” “哈哈，谢谢马老弟给我这么大的面子！” 三个人呵呵笑，龚威武马上掏出两包红塔山，打开抽屉放在抽屉里。 两包红塔山二十六块钱，马修远眉开眼笑: “灭火器挺沉的，老龚你们先回去忙，等下我安排人给你们送灭火器。” “感谢感谢，实在太感谢了。” 龚威武竖起拇指给他点赞，李顺掏出火机给他点烟，笑着说: “马经理，你有天台门的备用钥匙吗？钛金字要安装在办公楼天台，没钥匙没法干活。” “应该没有，好像就那一把钥匙。” 马修明冥思苦想，最后摇头确定: “就一把钥匙，今天中午刚交给董厂长。老龚……董厂长不想给你钥匙？” “是啊，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龚威武愁眉苦眼。 其实大家都知道前因后果，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李顺回到仓库，李小川和周祥正用铁皮剪刀裁剪钛金板。 钛金板上贴着文字轮廓，龚威武没见过钛金字加工流程，顿时来了兴趣。 “纸上面的字是手写的吗？” “不是，用电脑刻字机发出来的。” “哦，减下来后怎么加工啊？” “用木锤敲出弧度，在背面用电烙铁焊接钛金条，做成立体文字。” 龚威武兴趣很浓，搬个小板凳看西洋景。 这时进来个小推车，车上拉着七八个灭火器，工人把灭火器放在插座旁边。 李顺让李小川和周祥停工，教他们如何使用灭火器，尽量把安全隐患降到最低。 “龚哥，出去聊聊吧。”李顺手指仓库深处。 龚威武点点头，两人漫步走过去，搬个板凳坐下聊天。 “雷建军这人，除了好色还有没有其他的嗜好，譬如金钱、酒肉等等。” 李顺准备给他送礼，不能因为一把锁耽误整个工期。 龚威武皱眉思考，片刻后摇摇头: “我只知道他十分好色，不知道其他的，其实我跟他接触的并不多。” “呵，这就不好办了，难道让我请他吃鸡？” “吃鸡？哈哈……” 龚威武笑了，伸出大拇指: “恐怕不行，最近县里严打得厉害，母鸡都藏起来了。这样吧，咱们小区探探他的口风。” 李顺点点头，跟着龚威武离开仓库，去办公楼二楼拜访雷建民。 雷建民大马金刀坐着，梳着一个大背头，看起来官威十足。 龚威武点头哈腰，掏出红塔山敬上: “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顺李经理，豫东小酒国的广告商。” “你好厂长，我叫李顺，请多多关照。” 李顺把姿态放到最低，走过去跟他握手。 对方没有伸手，而是掏出打火机点烟，眼神里还露出一丝不屑。 “你是来要天台钥匙的吧，不在我这里。”雷建军沉着脸，抬头看向龚威武: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钥匙在马修远手里，我让你去找他要，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有人在说谎，龚威武不能戳穿，陪着笑脸解释: “厂长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过来拿钥匙的。李老板初来乍到，想请您出去吃个饭。” “不去了，厂里不在，厂里忙得很。” “咱们去美味阁吃烤全羊，您看行不行？” 美味阁是池县最高档的酒店，最低消费五百元，有身份的人才能去那里吃饭。 雷建民有些心动，片刻后突然冷笑: “不了，我可不想因为吃一顿饭被举报。划不来。” “厂长别开玩笑啊，就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 “不吃了，你们去忙吧。” 雷建民低头看报纸，摆明不给李顺面子。 ------------ 第293章 没想到过墙梯 雷建民不想和解，不给天台钥匙，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顺和龚威武只能离开，一走出办公楼，龚威武就破口大骂: “狗日的雷贱人，用下半身思考的玩意儿，非得跟我过不去是吧？” 李顺抿嘴笑，这无能狂怒的样子真可爱，看来雷贱人想硬刚到底。 “老龚，胡丽雅和雷建民还在苟合？” “应该是，马修远说这俩狗男女还在同居。” “雷震民的媳妇不知道吗？” “他媳妇儿是个怂货，不敢问这事，被雷建民打怕了。” “好家伙，原来是个家暴男，这种人都能当副厂长？” “没办法啊我的大兄弟，据说他救过厂长的命，胡雅丽贪污，厂长都没开除他。” 李顺摇摇头，看来家庭路线走不通，雷建民的媳妇指望不上。 “老龚，要不我们去找开锁公司，让他们给我们配一把钥匙。” “不行不行，撬锁和配钥匙太敏感，马厂长对这种事深恶痛绝。” 龚威武连连摇头，小声说: “去年仓库丢了钥匙，豫西区销售经理着急出货，就把仓库锁撬了。马厂长大发雷霆，直接把他开除了，理由是没有向厂里申请。” “他为什么不向厂里申请？马厂长当时不在厂里吗？” “是的，那一次他是去县里开会。” 李顺翻个白眼，有种日了狗的感觉，竟然被一把破锁搞得没脾气。 “你有办法联系老马吗？他有没有大哥大？” “有的，但他从来不用，都是他老婆用。” “万奶奶，跟我闹呢？”李顺直接爆粗，咬了咬后槽牙: “不去这样吧，咱们开车去市里找老马。” “这个……” 龚威武有点懵逼，这个办法听起来很搞笑。 他皱着眉头思考很久，最后露出一丝苦笑。 “老弟这是下策，走投无路时再用。要不咱们去外面买点礼物，晚上再去雷狗子家？” “雷狗子……这绰号可以，以后就叫他雷狗子。” 哥俩说干就干，龚威武去开车，李顺去仓库安排工作。 “砰砰砰……” 李小川和周祥每人拎把锤子，地上放着两个铁质圆柱，手脚并用敲打钛金字。 看见李顺过来，两人停下手里的工作。 “你们忙，我去做霓虹灯。”李顺掏出钱包，拿二十块钱给李小川。 “晚上找个地方吃饭，我跟龚威武去办事。” “好的顺哥。” 两人继续抡锤敲字，李顺去皮卡车检查拿纸卷，纸卷上是做霓虹灯的字样。 用钥匙启动汽车，等龚威武过来，两人开着两辆车出厂。 去街上找个商店，买两条红塔山，一箱进口奶粉，花了四百多块钱。 四百多买一把钥匙，还是挺吃亏的。 买完礼物直接去鸿坤广告店，租用鸿坤的灯台做霓虹灯。 这家店距离酒厂不远，十分钟的车程，老板朱鸿坤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 “朱老板你好啊，好久不见。” 龚威武笑着跟着握手，跟他寒暄几句，马上介绍李顺。 “这是汴京的李老板，跟你是同行。” “朱老板你好，请多多指教。”李顺放低姿态，双手奉上一箱金锣火腿肠。 “来就来呗，拿东西干什么呀？” 朱鸿坤眉开眼笑，先笑纳火腿肠，这一箱二十多块钱呢，再跟李顺亲切握手: “灯台早就准备好了，李老板请随便用，我跟老龚有十几年的交情。” “谢谢朱老板，我先把租金给你吧。” 李顺掏出钱包，租金加上惰性气体使用费，一共是五百块钱。 “老弟不着急给钱，先把工作干完再说嘛。”朱鸿坤哈哈笑，说道: “材料带来了吧，如果不够，我这里有。” “够的，都在车上呢。” 朱鸿坤也不再废话，捋起袖子帮忙，跟李顺一起把许多灯管搬进他的霓虹灯工作室。 工作室在一楼房间里，整体结构跟李顺的一样，一看就是郑城霓虹灯师傅的作品。 李顺脱掉西服换上工作服，把白纸铺在工作台上，调试喷灯开始制作霓虹灯。 两米大的文字，需要消耗很多灯管和很多时间。 广告店里，龚威武和朱鸿坤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两人确实是十几年的好朋友，关系十分亲密，无话不谈那种。 龚威武介绍李顺的发迹史，从身无分文的小木匠开始，慢慢成为身价几十万的广告商。 朱鸿坤啧啧称奇，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夸赞几句。 谈完李顺的光辉历史，李顺还没忙完，哥俩继续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李顺用录音笔收拾胡丽雅，聊到被胡丽雅的姘头雷厂长刁难。 拿不到天台钥匙，联系不上马厂长，不能上天台干活等等。 “我太难了，如果耽误了工期，不仅李顺倒霉，我也得跟着倒霉。万奶奶，愁死个人！” “就这？你愁个锤子？我给你推荐个人，分分钟就能解决问题。” “嗯？怎么说？” 龚威武赶紧正襟危坐，掏出红塔山敬上。 他知道朱鸿坤不是满嘴跑火车的人。 “简单，你还记得咱们的老同学钱老二吗？” “钱老二？他爹是不是电业局的一把手？” “说的就是他，他在电业局驾驶升降平台车，知道啥是平台车吗？” 升降平台车就是把人举高高的特种车辆，主要用于高空电路维修，路灯维修等等。 龚威武眼前一亮，压低声音说: “你的意思是，把李顺他们三个，钛金字霓虹灯等等，用升降车送到楼顶？” “对喽！”朱鸿坤一脸嘚瑟，翘起了二郎腿: “他开的平台车能升高十八米，你们的办公楼没有十八米高吧？” “没有，最多十五米。” 龚威武一拍大腿，满脸都是兴奋: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打电话问问老二，平台出动一天需要多少钱，等下我跟李顺说。” “要啥钱啊，都是老同学，买条好烟就行。” “中，我去找李顺。” 最好的香烟是红塔山，池县卖一百三十元，用这点钱解决燃眉之急是不亏的。 龚威武冲进霓虹灯工作室，把好消息分享给李顺。 李顺笑了，略显尴尬地摸摸脑袋，竟然没想起来过墙梯。 “帮我联系钱老板，一条红塔山不是事儿，事成之后我再请他喝酒。” ------------ 第294章 脱裤子放屁 “叮咚……” 雷建民家的门铃响，他妻子李丽娟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另一个是龚威武。 她认识龚威武，看见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不禁喜上眉梢。 “小龚来啦，快进屋喝口水。” “老雷，老雷，小龚来啦。” 雷建民从卧室里出来，看见李顺和龚威武，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于是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打开电视剧。 客人来访一般要关电视，雷建民反其道而行之，表达自己不欢迎他们。 哥俩也不在意，主动坐在他对面打招呼，把礼物放在沙发旁边。 礼物袋子里有红塔山香烟，有进口成年奶粉，还有两瓶名牌儿化妆品。 李丽娟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去上茶，她就想买这个牌子的化妆品。 “不好意思哈雷厂长，这么晚还过来打扰您。”龚威武笑着说。 “知道晚你还来，真搞笑。”雷建民面露厌恶，摆摆手说: “我再说一遍，天台钥匙在仓库经理马修远手里，你不知道马修远是谁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龚威武眉开眼笑，赶紧掏香烟给大佬： “我找过马修远三次，他都说亲手把钥匙交给了你。” “他放屁，你什么意思啊？” 雷建民突然暴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他说话你信，我的话你就不信，你不是不想说我在撒谎，我在故意为难你们？”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都怪我不会说话。” 龚威武赶紧赔罪，轻轻打自己一巴掌，笑着说: “马修明那个人满嘴跑火车，我当然是不信他的。刚才去他家送礼，他竟然不让我进门，摆明了不想给我钥匙。” 说到这，龚威武哭丧着脸： “老领导比他开明，能不能帮帮我的忙，帮我把钥匙要过来。” “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子，我手里没有钥匙，不要再来烦我，请吧。” 逐客令以下，龚威武只能闭嘴，满脸都是尴尬。 李顺咳嗽一声，用最温和的语气说: “请领导体谅，我开了一天一夜的车，跑了三百公里过来做工程，一路上没少吃苦。” “哦？你又是什么意思？” “领导，如果我不能按期交工，会被厂里罚款三千元。这工程我只挣两千元，会赔死……”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爱莫能助。” “领导，再有四天马厂长回来，看见工程没有完成，一定会大发雷霆。 当然了，主要责任是我的，我在想马厂长会不会因此迁怒你，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 砰的一声，雷建民又拍桌子: “你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拿厂长压我？” “没有没有，您别误会嘛，李老板不是这个意思。”龚威武马上帮李顺打圆场，笑着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我找个锁匠过来，配一把钥匙……” “你配不配钥匙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雷建民手指大门，沉着脸说: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把东西拿走。” 第二次下逐客令，李顺整个人都麻了，这只老沸羊羊有点逆天。 为了一个只提供情绪价值的姘头，竟然冒着危害工厂利益的风险，阻止广告工程施工？ 沸羊羊不得好死，老舔狗更不得好死。 李顺站起来，拎起桌子上的礼物: “打扰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来拜访。” “不用！小龚同志，招待好咱们厂的贵客。” “好的领导，您先休息吧。” 这次会面不欢而散，李顺二人被轰走。 雷建军也搞了一肚子气，砰的一声又拍桌子，扯着嗓门咆哮: “愣着干啥，给我端洗脚水去！” 李丽娟吓得一哆嗦，赶紧跑到厨房打水。 打完洗脚水，客厅里不见人，于是端着水盆去卧室。 看见雷建民坐在床上，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两只眼盯着墙上的挂钟。 李丽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给他脱鞋洗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不对……他提醒了我。” 雷建民突然自言自语，脸色渐渐好转，嘴角扯出一丝狞笑。 李顺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不能按时完成工程，李顺负主要责任，但不是全部责任。 如果厂长马春晖追究，雷建民肯定会担责。 身为留守统筹大局的副厂长，竟然搞不定一把门锁，这就是无能表现。 上次胡丽雅出事，马春晖对雷建民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不行，我不能担这个责任。” 雷建民呵呵冷笑，等媳妇给他洗完脚，翻身躺在床上。 池县大街，李顺专心致志开车，龚威武不停地抱怨: “老弟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是已经跟钱老二约好了吗？” 李顺跟电业局钱二老约好，他后天开着云台车进厂，用十八米的云台车送李顺上天台。 人员、钛金字、霓虹灯等等，全部举高高上天台，有没有天台钥匙无所谓。 “李顺老弟，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刚才咱们去找雷建民，就是自己给自己先不自在，是脱裤子放屁呀！” “你别急，不是这样的。明天上午咱们再去找他，晚上再去他家送礼。” “我……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想知道吗？” “当然想知道，咱哥俩为什么舔着脸找骂？” 李顺把皮卡停在路边，打开一瓶红牛给他，不紧不慢地说: “工程结束之前，我想让雷建军离开酒厂。” 龚威武一愣，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啊？担心雷建民阻止云台车进厂？” “嗯，这是一个理由，他真有可能阻止云台车进厂。老龚啊，其实我在下一把大棋。” “多大的棋？你想干什么啊老弟？” “不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雷建民明天就会找个理由出差，主动配合我的大棋计划。” 龚威武很是无语，觉得李顺神神叨叨的: “老弟，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不要急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们池县有没有出名的小吃，咱们去喝两口小酒。” “有啊，只要你告诉我你的计划，我就请你吃铁锅炖大鹅。” ------------ 第295章 又苦又累又危险 洋韶酒厂，杂物仓库，李小川和周祥用电烙铁焊接钛金字。 洋韶酒业四个大字，已经焊好三分之一，明天就能安装。 “龚哥帮我联系钱老二，明天早上把云台车开进来。”李顺说道。 “晚上咱们去他家，给他一条红塔山。”龚威武凑到李顺身边，小声说: “昨天你说要下大棋，下好了吗？” 李顺呵呵一笑，拉着龚威武走出仓库，去办公楼拜访副厂长雷建民。 “砰砰……” 李顺轻轻敲门，屋里没人回应。 半分钟后龚威武不耐烦，一边敲门一边喊: “雷厂长你在吗，我是龚威武，在里面吗？” 吱呀一声，隔壁屋门打开，一个青年男子走出来。 “龚哥，雷厂长出差了。” “出差了？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是九点多，开车去画县调研市场了。” 龚威武一愣，画县距离这里二百公里。 他这一去至少三天，完美避开钛金字广告的施工期。 天台钥匙在他的手里，他竟然去外地出差，这是故意逃避责任，故意给李顺挖坑。 哥俩走出办公楼，龚威武呵呵冷笑: “果然被你猜中，雷建民用出差逃避工程逾期的责任，他认为工程不能按时完成。” “呵呵，跑路就对了。如果他不跑，这个大棋局就没法布置。” “老弟呀，接下来怎么办，正常施工吗？” “当然，带我去买角铁和水泥。” 哥俩来到杂物仓库，开着皮卡去尴尬市场，挑选国标四公分的三角铁和槽钢。 跑遍整个市场，找到一家价格最优惠的钢材店。 李顺跟老板约定，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把货送到洋韶酒厂。 买完三角铁再去买水泥和大沙，约定好明天早上八点之前送货。 天已经黑了，龚威武给钱老二打电话，开车去接钱老二喝酒。 钱老二三十出头，一张嘴能说会道，酒桌气氛被他搞得很激情。 饭桌上都是好酒硬菜，钱老二很满意: “李老板果然是做大生意，真是阔气。” 李顺哈哈笑，拿一支香烟给他: “二哥别跟我客气，多喝酒多吃菜。” “老二啊，我跟李老板是铁哥们儿，明天的事你可得多出力。” 龚威武把礼物放在桌子上，一条红塔山，两瓶牛肉罐头。 “干啥呢这是？”钱老二眉开眼笑，红塔山就不说了，牛肉罐头三十多一瓶。 “老龚你就放心吧，你的铁哥们儿也是我的铁哥们儿，我保证不让你丢面子。” “哈哈……等的就是这句话，来来来喝酒。” 谈完正事继续推杯换盏，这顿酒喝到夜里十一点多，钱老二抱着礼物美滋滋走人。 第二天早上七点，李顺和龚威武站在工厂门口，等钱老二的云台车。 大门口有两个执勤的保安，龚威武笑着搭讪: “小利，二强，一会儿电业局的云台车过来，给办公楼天台装广告，放行一下吧。” 李顺打开提包拿出两盒红塔山，一人一盒分给他们。 “好烟啊这是，谢谢龚经理。” “等车来了我给他开门。” 两个保安都笑了，美滋滋把香烟装兜里。 这时一辆农用拖拉机来到，车厢里拉着一堆钢材，是昨天买的钢材。 李顺给老板香烟，指着厂里的办公楼说 “把钢材送到办公楼下面，先不要卸车，我的人在那里等着呢。” “老板，先把钱结了吧。另外我也不能等太久，店里还有事呢。” “不让你等太久，卸完货找我清账，去吧。” 四轮车重新启动，保安小利领着他去施工现场。 十分钟后送水泥和大沙的三轮车来到，李顺跟他说同样的话，也让他去厂里等着。 又过了十分钟，云台车终于出现，钱老二向李顺招手。 “老二你总算来了，赶紧跟我进去。”龚威武终于安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老弟，辛苦你了。”李顺扔给他一盒烟。 钱老二嘴里说着不要，快速把好烟装兜里。 开车跟着李顺进厂，来到办公楼前面，跳下车做准备工作。 云台车其实就是和大吊车，吊车是用吊车把重物举高高，云台车是用吊篮把人举高高。 钢材店老板和他的伙计，李小川和周祥，四人一起从拖拉机上卸钢材。 把钢材装进吊篮里，李小川和周祥爬进吊篮里，李顺满脸严肃: “你们俩千万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放心吧顺哥。” “师父你放心，没事的。” 李顺轻叹口气，转身离开云台车。 云台车慢慢启动，吊篮缓缓升起。 吊车臂慢慢伸出，把一堆钢材和两个活人送上五楼天台。 如果雷建民给天台钥匙，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险，李顺只能暗骂雷建军不是个东西。 李小川和周祥把钢材卸在天台上，又爬进吊篮里。 操作室里的钱老二缓缓降落吊篮，把两人送到地面上。 接下来就是重复刚才的操作，把钢材、水泥、钛金字、霓虹灯、电焊机等等，一点点地送到五楼天台上。 就像蚂蚁搬家，又苦又累又危险，李顺心里的怒火越积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狗日的雷建军，我不会放过你。” 龚威武第一次见李顺爆粗口，赶紧拉着他远离现场的保安。 “顺子，这话不要乱说，保安可能会告状。” “万奶奶，等雷建民回来，我当面骂他，” “顺子，冷静。” 龚威武也生雷建民的气，这种工作情况实在是危险，小声说: “马厂长明天回来，咱们去厂长面前告状。” 李顺呵呵冷笑，他也是这样想的，不知道马春晖厂长会不会因此厌恶雷建民。 “带我去买录像机，我要录像给马厂长……” “算了吧老弟，划不来，买一个录像机需要七八千，好一点的需要一两万。” 整个工程的利润不到一万，买录像机就是气话，李顺感到糟心。 这时，一辆桑塔纳轿车徐徐开过来，龚威武瞬间激动。 “顺子你看，是马厂长的车。” 桑塔纳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大叔，穿着笔挺的西装。 “马厂长回来了，快跟我走！” 龚威武拉着李顺走过去…… ------------ 第296章 厂长发飙 之前李顺没有见过马春晖，两人在电话里通过话。 现在见到了，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看年龄四十岁左右，看面相有点深沉，应该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 “厂长您回来了。”龚威武笑着问好，点头哈腰像个狗腿子。 “马厂长您好，我是兰县李顺。” “你好。” 马春晖和李顺握手，给李顺一个职业微笑，继续抬头看云台车的吊篮。 吊篮缓缓升起，里面有两个人，还有一堆霓虹灯管。 李小川从吊篮里上天台，周祥从吊篮里递给他霓虹灯管。 两人合力卸掉全部的霓虹灯，李小川又爬上吊篮。 至少十五米的高度，吊篮缓缓落下，两人跳下吊篮继续向吊篮里装霓虹灯。 “先别装。”马春晖终于开口，转身问龚威武: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楼梯直通天台吧。” “是的……” “为什么走楼梯？” 马春晖突然提高声音，龚威武吓得一哆嗦，赶紧换上最柔和的笑脸。 “马厂长，是这样的……” 龚威武硬着头皮说来龙去脉。 刚开始发现天台上锁，他就去找仓储部经理马修远要天台钥匙。 马修远说钥匙在副厂长雷建民手里，雷建民却矢口否认。 找不到钥匙，不能暴力撬锁，不能私自找锁匠。 为了不耽误工程工期，只能找电业局的朋友帮忙，用云台车举高高…… 龚威武汇报完毕，静静地站在原地等指示。马春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这是高空作业，如果工人从吊篮里摔下来，如果出现人命事故，咱们厂能置身事外吗？” “这……” 龚威武哑口无言，如果摔死人，厂里肯定不能逃脱干系，必须出具巨额赔偿金。 “龚经理，为什么不找雷厂长申请撬锁？” “我……我找他申请了，他说只有您有权批准撬锁……” “放屁！”马春晖直接开骂，指着龚威武的鼻子: “厂规写得清清楚楚，厂长出差，副厂长代替厂长行使行政权，雷建民有权批准撬锁。 就算他不批准，你也得自己撬锁，因为撬锁的风险比云台车的风险小太多。 你和雷建军，为了私人利益，罔顾工厂利益，关键时刻不敢担责，这是渎职！”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龚威武听得头皮发麻，赶紧低头承认错误: “是我考虑不周，辜负了您的信任。” “两个事，马上安排人撬锁，马上通知马修远过来。” “收到。” 龚威武转身跑，肥胖的身体像平地滚肉球。 “李老板，处理一下你的车。”马春晖说道。 “好的。”李顺迈步走到云台山旁边，笑着说: “二哥您回去吧，谢谢你帮我的忙。” “哈哈，小事一桩。” 钱老二马上操作控制杆，准备收拾家伙走人，能提前下班他也很开心。 远处出现两个人影，马修明和龚威武匆匆跑过来。 累得呼呼歇歇，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 “马修远经理，为什么不把天台钥匙给李顺和龚威武？” “厂长您别生气，天台钥匙我确实交给了雷厂长，是我亲手交给他的。” 马修远心里咯噔一声，这个锅坚决不能背。 马春晖盯着他，淡淡地说: “你敢写保证书吗？” “厂长，我敢写。” “去写吧，签上名字，下班之前交给我。” 马修远跟马春晖沾亲带故，知道马春晖的脾气，急忙回去写保证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副厂长雷建民从中作梗，利用职权故意使绊子。 “小龚，去叫雷厂长过来。” “人事科的赵清江说，雷厂长去画县出差了，今天早上九点多走的。” “呵呵。”马春晖不禁冷笑，说道： “小龚跟我去办公室。小李先干正事，干完正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谢谢马厂长，您太客气了。” 李顺突然有些期待，这个交代会是什么，马厂长会不会开除雷建民。 桑塔纳轿车离开，李顺轻轻摇头，开除估计是不可能的。 可能通报批评，可能降低薪资，警告记大过等等。 “顺哥，姓雷的会挨罚吗？”李小川小声问。 “应该会的，希望厂里降他的工资。” 李顺说完，看见对面走过来三个工人。头上戴着安全帽，手上拿着撬杠。 三人来到近前，拿撬杠的工人问: “你是李顺老板吗，马经理让我过来撬锁。” “我是李顺，麻烦您了。” “李老板客气了，你们俩帮忙拿东西。” 另外两个工人抬起电焊机，李明宇和周祥拿霓虹灯，众人一起走楼梯上天台。 撬杠插进挂锁空隙中，大汉“啊呀”一声，大铁锁被撬开，栅栏门应声而开。 “好力气！”李顺啪啪鼓掌，这一下至少二百斤的力道。 “大哥贵姓？”李顺握手表示感谢。 “俺叫郭大壮。”郭大壮不适应握手礼，脸上露出憨笑： “李老板，马经理我们三个过来帮忙，有什么活你尽管招呼。” “好，谢谢大壮哥，谢谢马经理。” 李顺很开心，三个人干活人手不够，六个人干活他就能歇着。 急忙打开提包，拿出三盒红塔山香烟。 分别塞进三个工人的口袋里，不能让伙计们白忙活。 工人们眉开眼笑，这可是十几块钱的好烟，他们平时只抽两块钱的孬烟。 接下来大家开始工作，三位大哥确实很卖力气，李小川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忙到中午十一点，李顺开车去外面买饭，三块钱的馒头，两荤两素四个菜，两只烧鸡。 还买了一件健力宝，都是平时舍不得吃的高档货。 “不好意思哈师傅，本来想两件冰镇啤酒，考虑到高空作业喝酒不安全，就买了饮料。” “这就行，李老板大气呀！” 郭大壮哈哈笑，众人吃得满嘴流油，吃完饭马上工作，都不带休息的。 工作过程十分顺利，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工程基本完工。 “李顺，李顺……” 楼下有人大喊，李顺低头看见龚威武，伸手向他招手。 “下来一趟，厂长找你。” “好的，马上。” ------------ 第297章 战略合作伙伴 厂长办公室，李顺再次见到马春晖。 “李老板，工程做完了吗？” “快了，就差给霓虹灯接通电源。” “哦。小龚啊，让厂里的电工过去配合。” 龚威武站起来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屋里就剩下李顺和马春晖。 “这是李老板来酒厂的第五天吧，说说对酒厂的印象，不管好的坏的都可以说。” “额……总体来说印象很好，领导班子很务实，也很热情。包括龚威武同志，马修明同志，对我都有很大的帮助。” 后半句是李顺的真心话，马春晖哑然失笑，示意李顺继续说。 “工人们勤劳能干，给我帮忙的郭大壮等三位同志，干起活来都不带休息的。” “嗯，我知道郭大壮，是我们厂的劳动模范。”马春晖微笑，递给李顺一份文件: “仔细看看，有问题就提出来。” “好的。” 大标题是，关于洋韶酒业和李韩广告建议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若干提议。 李顺微微一笑，抬起头诚恳地说: “谢谢马厂长给我合作的机会。” 马春晖摆摆手，说道: “不用谢我，我觉得你解决问题的能力还行，跟你合作最起码不会耽误大事。” 解决问题的能力，估计就是协调电业局的云台车。 不管怎么说，一个外地人能借到电老大的装备，公关能力肯定不弱。 还有李顺开的那辆皮卡汽车，也是从朋友手里借的，那可是几十万的进口车。 这说明朋友实力强，李顺的人脉关系很广，有做大型工程的实力。 “谢谢许厂长的信任！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拿不到您的工程，回去会被媳妇儿骂。” “哦？哈哈……”马春晖眉开眼笑。 李顺翻开文件仔细看，文件开篇解释什么是战略合作。 以后洋韶酒业的所有大型广告工程，包括招牌下乡，形象店门头建设等等，都由李韩广告公司完成。 洋韶的业务遍布全省，甚至延伸到了外省，这个工程量还是很吓人的。 酒厂宣传部主任龚威武，负责和李顺对接业务。 龚威武提供广告牌的类型、材质、尺寸等，李顺根据要求给出报价。 报价交给酒厂厂长审批，双方商议合同细节并签署工程合同。 合作流程倒也合理，李顺合上文件，正襟危坐。 “马厂长，我多句嘴，天台钥匙到底在哪？” “钥匙不重要了，你看看这个。” 马春晖递给李顺一张纸，是酒厂内部的处罚报告。 第一个被处罚的人是龚威武，没有勇于担当的精神，思想僵硬不知变通。 降薪百分之十，剥夺今年优秀员工的评选资格。 李顺觉得有些冤，想帮龚威武说句好话，最终还是闭嘴。 他不是酒厂的职工，没资格指手画脚。 “小李啊，龚威武的基本工资只有二百元，他是靠销售提成生活的。” 二百元的百分之十就是二十块钱，不痛不痒的，老龚应该不会在乎。 李顺接着看文件，第二个被处罚的是两个看门的保安。 理由是没有向上级领导报备，任意放大型特种车辆进厂，每人罚款十块钱。 李顺不禁苦笑，俩保安真够倒霉的。 第三个被处罚的就是副厂长雷建军，处罚理由跟龚威武希望，思想僵硬不知变通。 降职为实习副厂长，降薪百分之二十，既降职又降薪。 “马厂长，实习副厂长是什么职位？” “就是给他三个月的实习期，如果表现的好，升职为正式副厂长。如果表现的不好，就一直不给他转正，实习副厂长工资第低。” “哦，这样啊。” 李顺想给他点赞，这个处罚真不错。 雷建民就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准备三四百的礼物他不要，非跟李顺对线，那就降职降薪吧。 李顺拿出一张收据，金额是一万一千元，是本次霓虹灯工程的工程款。 “马厂长帮忙签一下吧，工程马上结束。” “少来这套，我还没看到广告效果呢。”马春晖满脸戏谑，笑着说: “如果效果不理想，我是不会签字的。” 李顺也笑，拍拍胸脯说: “放心吧马厂长，肯定包您满意。下班了咱们先去吃饭，等天黑了再回来看效果。” “可以，我请你吃厂里的食堂，免费的。”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也都是健谈的人，就呆在办公室里聊天。 李顺先说自己做生意的史，马春晖也说他的工作史，其过程比李顺的经历丰富得多。 起初洋韶酒业很小，是个天天赔钱的国企，一度濒临倒闭，当时马春晖是生产主任。 到了1990年初，下岗潮来临，一多半工人下岗了。 1990年的六月份，县里决定放弃酒厂，交给私人承包，当时马春晖是副厂长。 他拿出了全部积蓄，掏空了四代人的钱包，承包了洋韶酒厂。 经过三年的努力，把洋韶做成池县的龙头企业，他也成了池县的首富。 “小李啊，我承包酒厂时，老雷就一直鞍前马后，我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我不好发表意见。不过马厂长，您的创业经历令人佩服，可以拍成一部电影了。” “你小子，又给我戴高帽子。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创业过程也很精彩。白手起家……其实很难的。” 两人商业互吹，越说越开心。 李顺开始虚心求教，向大佬学习生意经。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进来。”马春晖大声说。 龚威武推门进屋，笑着说: “厂长，已经七点半了，您看是不是先去吃饭。” “七点半了？” 马春晖和李顺同时看手表，而后相视一笑，刚才聊得太投机，竟然忘记了时间。 “小李，咱们先去看看霓虹灯效果？” “好啊，马厂长请。” 众人走出办公室，出办公楼来到广场上。 夜空中，红色的灯光格外耀眼，勾勒出洋韶酒业四个大字。 马春晖静静地观看，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马厂长，刚才我开着车去定饭店，大老远就能看见这几个字。”龚威武说道。 “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马春晖哈哈笑，拍拍李顺的肩膀: “干得不错，明天我就在你的收据上签字……” ------------ 第298章 独家广告合作商 酒厂老板马春晖很满意霓虹灯的广告效果，当场给李顺点赞。 接着请大家去池县最好的酒店吃饭，鸡鸭鱼肉可劲造，吃的大家满嘴流油。 席间，李顺发挥免疫酒精的特异功能，把所有人都干翻了。 第二天正常上班，马春晖快到酒厂时，摇下车窗看酒厂办公楼。 楼顶的钛金字非常明显，在阳光下闪耀金光，大老远就能看见。 马春晖心满意足，白天和夜里的效果都很好，这一万一千块钱花得值。 “砰……” “哎呀……” 马春晖急忙踩刹车，光着顾着看广告牌了，撞到一个骑自行车的妇女。 妇女躺在地上，马春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下车查看。 “大姐你还好吧？” “疼……我的腿有点疼。” “我送你上医院。” “不……不用了。” 车速并不快，妇女也没受伤，只是自行车前轮变形了。 “您确定不去医院？”马春晖伸手扶她。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妇女慢慢站起来，弯腰揉小腿肚。 马春晖掏出钱包，拿出二百块钱递过去: “这钱你拿着，去买辆自行车。” 又掏出一张名片，说道: “我叫马春晖，在酒厂上班，十天之内如果你觉着身体不舒服，随时来酒厂找我。” 妇女连连摆手，不接这二百块钱: “换个前轮用不了这么多……” 两人正在推脱，一辆皮卡停在旁边，李顺三人下车。 看一眼现场，李顺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姐，伤得严重吗，我带你去医院吧。我和马厂长是朋友，他着急去上班。” “不严重，就是腿有点疼。” 妇女卷起左裤管，左膝盖磨了一块皮。 李顺赶紧安排，李小川从车上拿个板凳让她坐下，周祥拿出急救箱。 箱子里装着常用药品和急救工具，李顺蹲在妇女面前，用手轻捏她的腿。 “大姐，这里疼不疼？” “不疼。” “这里呢？” “也不疼。” …… 李顺仔细检查一遍，排除骨折的可能: “骨头应该没事，我找给你处理伤口。” 先用医用酒精消毒，再打一针破伤风，最后包扎伤口。 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块钱，连同马春晖的二百，全部塞到她手里: “您的自行车挺破的，去买个新车，再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 三百块钱…… 两个月的工资！ 妇女有点懵，这是遇见大款了。 “不用给这么多，我没事的。” “大姐你拿着，这是我和李老板的一点心意。我还是那句话，十天之内如果觉着身体不舒服，随时拿着名片来酒厂找我。” 妇女的手有些颤抖，李顺笑着说: “您的自行车坏了，我先送你回家。” 李小川和周祥把自行车抬到皮卡上，又扶着妇女上车。 “春晖哥，我先送她回家，等下再去找你。” “嗯，麻烦你了，早去早回。” 皮卡车调头离开，马春晖先检查桑塔纳的车况。 发现前保险杠完好无损，车牌下面有轻微的划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小子，倒是个心善的人，刚才的表现不像是刻意的。” 马春晖呵呵一笑，开着桑塔纳去上班。 李顺在一处民房外停车，周祥和李小川扶着妇女下车。 很快她的老公和两个孩子来到，众人在院子里坐下，妇女开始讲述事发经过。 男主人也是老实巴结的性格，非得退二百块钱给李顺。 李顺笑着婉拒，跟他们聊了几句，开车去酒厂找马春晖。 “顺哥，三百块钱多了吧？”李小川小声说。 “并不多，毕竟给人家造成了伤害，不能逃避责任。”李顺笑着说道。 “小川，俺师父就这脾气，嘿嘿……”周祥小心翼翼拍马屁。 皮卡车开进酒厂，在办公楼外面停住，李小川和周祥上天台收拾工具装车。 李顺上二楼，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外。 “砰砰……” “请进。” 李顺推门进去，看见厂长马春晖，还看见了副厂长雷建民同志。 雷建民起身走到李顺面前，脸色十分庄重: “李顺同志，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故意不给你天台的钥匙。我向你道歉，请原谅我！” 说完弯腰鞠躬，态度竟然十分诚恳。 李顺有点懵，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这是马春晖的杰出。 原本他对雷建民的处罚只有降职降薪，没有赔礼道歉。 “雷厂长，您这是干什么？”李顺拉着他的手，笑着说: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没有理由为难我啊，咱们是第一次共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雷建民也有点懵，没想到李顺会说这种话，长叹一声说: “李老板的心胸真是宽阔，活该你事业有成。” “啪啪……”马春晖鼓掌，笑着说: “这件事翻篇。老雷啊，以后李顺老弟是咱们的独家广告代理商，你们要精诚合作。” “请厂长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李老弟的工作。”雷建民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三人在办公室里闲聊，一时间相谈甚欢。 李顺再次拿出一万一千元的广告费收据，雷建民看了看，掏出钢笔签字。 接着马春晖签字，把收据递给李顺。 “李老弟，留下来玩几天，我带你去看看仰韶文化。” “谢谢，下次一定。在这呆了五天，想老婆孩子了。” “嗯……顾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老雷，带李老弟去财务拿钱。” 马春晖发话，雷建民带李顺去财务室，支取一万一千元工程款。 利润大概九千元左右，李顺心里美滋滋。 来到楼下，李小川已经收拾好工具。 龚威武的奥拓停在旁边，他跟李顺一起回兰县。 李顺走过去和马春晖握手，站着说: “马厂长亲自送行，老弟我受宠若惊。” “李老弟，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众人互相握手告别，两辆汽车离开酒厂，原路返回兰县。 这次池县之行收获满满的，不仅挣了六千块钱，还拿到了独家广告合作商，媳妇儿应该很高兴吧！ 想到老婆孩子，李顺突然加大油门，五天没见确实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