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世途开步即危机 武朝元年,双阳镇。 长街十里人潮涌,烛光撒过是狼心! “强盗来了!快跑啊!” 闹街上不知从哪儿响起这么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熙攘的街道顿时像炸了锅一样,男女老幼带着满脸惊恐,和一双并无太大波澜的复杂眸子,朝四通八达的胡同里钻了去,不消片刻,原本哄闹的街头便只剩下未曾平息的尘土。 然而,在这混乱之际,不远处那个略显狭窄的屋顶上却一动不动躺着一道被夜色笼罩的黑影,一身破烂衣裳,看着像是个乞丐,萎靡的身子半倚着屋顶正脊,翘着一条腿,一双深邃却尽显冷漠的眸子直直望着上空。 脑海中,五年前那一幕再度浮现: 浑身是血的他强忍着气海被生生震碎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拄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刀,一字一句问着眼前高高在上般盯着自己的青年。 “为什么……会是你?” 青年轻描淡写撇了撇嘴,不加掩饰地嘲讽道,“我的傻弟弟,你不觉得这种话从你柳川的嘴里说出来很可笑吗?” “很简单,因为……我的心比你更狠!” 青年咬牙切齿对柳川说出的话如同魔音一般撞击在后者心头,这一幕也如同梦魇一般缠上了他,五年来从不曾断,哪怕时至今日,他也没能化解掉那日发生的一切带给他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才逐渐回过神来,原本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些光泽,但却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回过臂弯,手里的酒葫芦刚好递在嘴边,一口浊酒入喉,火辣的感觉流淌至周身,驱散着那股无处不在的寒意。 这时,一声声烈马嘶鸣伴随着嘈杂的马蹄声响才传入耳中,他下意识侧目望向下方的街道,却发现一行人已然闯入视线,相距此处不过十数丈。 深邃的眼中不见波澜,他甚至都没有要多看那些人一眼的意思,仅仅是扫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那一众人同样发现了这个躺在屋顶的小叫花子,随着一声声“吁~”,五匹烈马停在了屋子下方的街道上,马背上一个个衣着怪异,化着古怪花容的瘦弱中年皆不由抬头朝柳川看去。 最前方的一个中年似乎是这一行人的头目,看到柳川居然对他们的到来置若无闻,难免有些惊疑,眉头紧锁,下意识握上了腰刀,随即操着一口蹩脚的言语问道。 “小子,你为何不跑?” 然而,柳川似乎丝毫都没有给他丁点面子的意思,头也不回地反问一句。 “我为什么要跑?” 中年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一个叫花子居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但也仅是呆滞了片刻,随即果断收回了视线,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凶光,当即撂下一句话就策马离开了,再没有多看柳川一眼。 “古朗,让这小子去他该去的地方,其他人跟我继续找,必须要在三位当家的到来之前把事情做好,否则……后果你们清楚得很!” 听到他的话,身后四人明显露出了畏惧姿态,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仿佛想到了令人十分恐惧的一幕。 当下,除了那被唤作古朗的中年外,其他人皆匆匆策马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灯火昏暗的街道尽头。 几人的对话自然没逃过柳川的耳,当然他们也根本没有避讳的意思,在他们的眼中柳川早已是一个死人了,毕竟区区一个叫花子,身上毫无习武者该有的气场波动,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罢了! 也是柳川的狂傲让那头目多了些警惕,将实力仅次于他的古朗留了下来,在他看来,就算柳川有所隐藏,以古朗辛阶的实力也足以应对了。 柳川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这伙人对自己多了些重视,不过他们的对话还是勾起了他的一丝兴趣,忍不住偏头看向古朗。 难道这伙人不是强盗? 柳川的注视自然逃不过古朗的察觉,当即转过视线迎了上去,嘴角勾起,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小乞丐,他倒是好奇得很,后者是从何而来的底气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小子,希望你下辈子能学着长个眼睛,可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显然这古朗也不打算过多废话,毕竟他们可有要事在身,若是把事情搞砸了,以那三个家伙的脾气,只怕自己这条命也就保不住了。 一念至此,古朗猛地从马背掠起,长臂一展,腰刀顺势抽出,月光映照其上,森森寒光透露着逼人的寒意,随着脚尖几下轻点,他眨眼间就掠上屋顶,来到了柳川身前。 腰刀挥出,带着一股萧杀劲风直取柳川面门,但后者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刀刃在瞳孔中迅速放大,那股寒冷的杀意也在这一刻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柳川的平静让古朗心中的疑惑更大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但攻势已出无法收回,他只好打起警惕,继续向前送着这一刀。 这时,一阵呼啸声突然从柳川身后响起,下一秒,一道黑影疾掠而出,带起一道残影朝他激射而来,速度快到令人根本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古朗睁大了眼,感受到那激射而来的一物上带着的凛冽杀意,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犹豫,当即奋力向一侧闪着身子,至于柳川,此刻的他哪里还顾得上。 但他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一物的速度,哪怕他已经拼尽全力去躲闪,可仅是侧过小半个身子,就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剧痛,生猛的力道透过肩膀传至周身,令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着一侧踉跄了数步才勉强稳下。 而那一物也蹭着他的身子直直插在了屋顶上,巨大的冲击力道不知震碎了多少瓦片,待得看清了那一物后,古朗的瞳孔又是一缩,竟然是根削尖了的木棍! 惊讶地收回目光,古朗又忍不住偏过头看向肩膀,衣衫被撕扯成碎片,一道足有手腕粗的血痕横亘在肩头,血肉模糊,足以见得这一棍的力道多么强横,若非他躲得及时,只怕这一下就要了他的命了! 被人莫名袭击,更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古朗顿时失去了理智,阴着一张脸冲柳川身后怒喝一声。 “什么人,滚出来!” ------------ 第二章:霸殇宇内视等闲 古朗的声音刚一落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从远处缓缓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遮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另一处屋顶走了过来。 黑衣人轻轻掠起,如同鬼魅一般稳稳落在柳川身前,将后者牢牢挡在身后,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便不言而喻了,他是来保护柳川的! 然而,柳川也似乎料到了这一幕,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神色,甚至都不曾多看那黑衣人一眼,而是一直盯着古朗,像是想从后者身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古朗看到黑衣人的动作终于明白了什么,难怪这小子如此沉得住气,原来是有高人相助,虽然他不知道这黑衣人的实力如何,但仅凭刚才那一击就足以断定,此人的实力绝对要比自己高出不少。 此刻,古朗方才清醒过来,不禁感到一阵懊悔,都怪自己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没能在第一时间逃离,眼下招惹出这么个摸不清底的高手,只怕自己今天想要离开得费些手段了。 “你是什么人?”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肩头的阵痛,古朗冲着黑衣人沉声问了句。 然而,黑衣人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你……要杀他?” 黑衣人抬手指了指身后如同局外人一般自顾自望着夜空喝着酒的柳川,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夹杂其中,而在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气场从四面八方朝着古朗涌来,这让古朗本就不安的内心愈发多了些慌乱。 此人绝对是高手! 古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答复,那黑衣人仿佛也并没有指望从古朗嘴里得到回应的意思,略微停顿了一下后,便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古朗走了去。 随着黑衣人的脚步落下,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陡然间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霎时间,古朗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阵阵沉闷感,如同被巨石压在身上一般,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你……” 死死盯着走来的黑衣人,古朗连忙举起手里的腰刀,本想说什么,然而话音未落,他就感觉眼前一花,原本还离他十几步的黑衣人竟瞬间来到了他面前,不待他做出任何反应,喉咙便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秒,古朗就感觉到仿佛有什么黏糊糊的炽热东西从喉咙迸射了出去,他下意识抬手捂着脖子,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惊讶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颤抖的嘴唇挤出几个字。 “你……竟然敢杀我,我可是三……三……” 鲜血灌在嘴里,顺着古朗张开的嘴角涌出,模糊了他的声音,但黑衣人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一般,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吐出一句。 “我知道,你是三邪谷的人……” “但是,那又怎么样?” 说着,黑衣人像是轻蔑的笑了一声,随即果断转过身走向了一旁,再没有多看古朗一眼。 “咚~” 古朗僵直的身子终跌了下去,重重摔在了街上,一双瞪大的眼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死不瞑目。 如同插曲一般的一幕落下,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的柳川此刻方才转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见后者这一次并没有急着离开,他的眼中反倒多了些疑惑。 好在黑衣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沉声说了句。 “有意思吗?你想求死大可自裁,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闻声,柳川破天荒露出一抹浅笑,伸展了一直翘着的腿,随后站起身来,但并没有顺着黑衣人的话茬,而是自顾自说道。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你第三十五次出手救我了吧,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说着,柳川猛地转过头看向黑衣人,试图看出什么破绽来,但后者既然选择隐匿身份,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易就识破。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想死我会直接从这儿一头栽下去,你若是没那个胆气,日后便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否则我可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及时出手!” 说罢,黑衣人没有再多做停留,当即掠身跃下,仅是几个呼吸便融入到了黑暗中,没有留下丁点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柳川的面容再度归于平静,但却不自觉眯了眯眼,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的目光闪了闪,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即朝着下方的街道看了一眼,刚好迎上了古朗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神。 “三邪谷……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柳川喃喃自语一句,但显然想不明白,片刻后晃了晃脑袋,摇了摇手里的酒葫芦,早已见了底,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葫芦系回了腰间。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黑衣人离去的方向,柳川这才慢慢悠悠顺着屋顶另一侧的梯子爬了下去。 不一会儿,柳川就从一条巷子里走了出来,来到正街,抬眼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却并没有看到一道人影,显然是把刚才那几个人当成强盗,都吓得躲起来了。 对此柳川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毕竟在眼下这世道,流寇肆虐又算得了什么,早习以为常了。 收回思绪,柳川大概认了一个方向,当即便要迈步离去,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那横躺在街道上的古朗走了去,蹲下身子在后者身上摸索了起来。 片刻后,柳川站起身来,拍了拍鼓起来的胸脯,冲着古朗撇嘴露出一抹冷笑。 “多谢了!” 撂下一句话后,柳川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去,插到了一个幽暗的巷子里,弯弯绕绕走了许久,不知换了多少条路,不紧不慢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视线才渐渐开阔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打斗声突然传入耳中,凌乱声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去。 ------------ 第三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清凉的夜色透露着丝丝缕缕寒意,这初春的天气还是不出意外的令人后背发凉,就连天上的星辰都忍不住扯过几片阴云,将自己裹了起来,唯有那一轮弯月还不受影响地高高悬挂着。 子时时分,小镇的街道上已没了人影,不知是嫌弃天气太冷,还是被不久前那一番闹剧折腾怕了,毕竟这等乱世匪寇横行,似他们这等寻常百姓听闻有贼人前来劫掠,哪儿还敢在街上走动。 离主街甚远有一处宽阔的巷子,长的很,两侧大都是一些荒废了的宅院,但其中却夹着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在四周黑暗的映衬下颇为显眼。 屋前摆着一辆木车,挂着招牌,这样的车在此处并不稀奇,大都是用来摆摊卖些吃食的,这一辆显然也不例外,从那招牌上的几个饱经风雨显得有些模糊的几个大字就足以看的出来。 “苏记炊饼!” 摆摊的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仪态慈祥,年近古稀,皱纹已经爬满了他的整张脸,就连挤在一块儿的一双眼也浑浊了起来。 此刻,老人正默默收拾着自己的摊子,似乎有些意外,不时朝黑暗中的巷口看去,往常这个时辰也不乏有人来他这儿买几个炊饼垫垫肚子,可今儿怎么一个人都没? 想着,老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让人无奈,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来,今晚怕是只好提前收摊了。 想着,老人抓起木案上的小擀面杖,用自己粗糙的手蹭了蹭上面残留的面粉,随即轻轻放在了一旁的箱子里,这才发现,在这个箱子里竟然有大大小小数十根擀面杖。 老人的眼神在箱子里停留了片刻,随后挪回到木案上,又开始动手收拾起了擀好的饼。 这时,一个娇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爷爷,是要收摊了吗?” 闻声,老人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回过身看着不知何时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孙女,笑着点了点头。 小丫头穿着一身布衣,扎着两个马尾辫,干净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爱的脸蛋令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捏一把,莫说老人对这孙女宠爱得很,就连一些邻里也常夸赞小丫头的眼睛跟豆子一样,明明亮亮的,甚至不少人都管小丫头叫小豆子,而小丫头也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便任由人们这么叫了。 此刻,看到老人点头,小豆子便乖乖走上前帮起了忙,哪怕老人一个劲儿说着外面天冷,让她回屋里待着去,小豆子也装作没听到一般,麻溜地收拾着木案上的饼。 见此,老人苦笑几声,只好作罢,但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几分。 本就不大的摊子在爷孙二人轻车熟路的动作下很快就收拾了个干净,将最后一块面团放进木车下方的箱子里后,小豆子这才高高兴兴地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冲着老人咧嘴笑了起来。 “爷爷,收拾完啦,咱们回去睡觉吧!” 老人闻声点了点头,宠溺地揉了揉孙女的头,但就在二人欲要转身回屋的时候,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突然传了过来,引得爷孙二人回头朝巷口看了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脚步声也渐渐清晰起来,但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一身破烂的衣衫,弓着身子,凌乱的头发脏兮兮地皱在一处,像是个乞丐。 但让人惊奇的是,这乞丐身上却是缠着一条条足有指头粗的铁链,铁链后方居然还拖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棺材,颇为瘆人。 看着这乞丐怪异的模样,小豆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忙缩在了老人身后,小手死死拽着老人的衣角,但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一步步朝摊位走来的乞丐。 她不曾看到的是,当老人看到这乞丐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眼明显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了句。 “黎儿,你先回屋里去,爷爷一会儿就回去。” 小豆子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老人脸上少有的多出了些坚定神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当下转身走回了屋子,但临进门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古怪的乞丐,心头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感觉,下意识抿紧了嘴,朝着老人看了去。 但老人却若无其事一般继续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乞丐一步步走来,拖着那副棺材停在了摊子前。 “花子,老头子这摊已经收了,想吃饼明儿个再来吧。” 老人淡淡说了句,然而,那乞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低着头,凌乱的绣发遮挡着他的面容。 乞丐的诡异之处让老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习惯性背负着的双手此刻却自然垂了下去。 过了许久,乞丐突然动了,猛地偏过头来,长发散落,恰好露出了那一张瘦骨嶙峋的脸,而更为瘆人的当数那一双只剩眼白的眼睛了,瞪得大大的,配上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令人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是鬼! 小豆子一直在注视着这边的情形,此刻,看到乞丐露出真容,顿时吓得失声惊呼起来。 “啊!” 然而,那瞎子乞丐听到却是冷冷笑了几声,张开嘴,用沙哑尖锐的声音朝老人问了句。 “老头,花子今儿来讨的可不是吃食!” 老人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发问,但就在这时,一声声虚无缥缈般的声音从黑暗中飘了过来,仿佛是一个婴儿在唱着儿歌,伴随着阵阵拨浪鼓的声响,带起阵阵回音。 “金锁链,银锁链,买个锁链送娃娃……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如同恶鬼哀鸣一般,令人不禁感觉到后背一阵心寒,站在屋门前的小豆子当即害怕的躲进了屋里,可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只好紧紧抱着门框,探出半个头担忧地盯着老人。 老人也在这时朝着黑暗处看了去,不多时,一个身高不足四尺,但却长着一张中年面容的侏儒晃着拨浪鼓蹦蹦跳跳走了出来。 ------------ 第四章:鼓声来把纷乱起 侏儒的脸上带着瘆人的笑容,嘴角的两撇小胡子随着他一蹦一跳轻微晃动着,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另外一只晃悠着的手上似乎捆绑着五条细若游丝的金色丝线,直勾勾连向身后。 随着手里的拨浪鼓声传响,侏儒同样直奔老人的摊位而来,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微微眯了眯。 看清此人的模样,老人肯定了内心的猜测,眉宇间不由得带上凝重。 “老头,别来无恙啊!” 侏儒停在摊位前,拨浪鼓声落下,他突然抬头笑问一句。 老人轻哼一声,“呵呵,我倒不记着何时与你见过,谈什么别来无恙!” 侏儒也不恼,反倒是上下打量起了老人的摊位,像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后目光定格在了身后屋子里探出小半个脑袋的小豆子。 眯了眯眼,良久才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老人,颇有深意道。 “北棍南枪,江湖无双!你北棍苏天成的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我们几个老家伙素来钦佩,只是没想到,当年鼎鼎有名的苏大侠如今却沦落到了干这等活计的份上?” 老人并不否认侏儒的猜测,只是轻声一哼。 “呵呵,我就是与人为奴为仆,也好过你们这等存在,废话少说,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想从我手里抢东西,还是拿出点真本事吧!” 话音一落,老人便果断出手,他深知这些人断不是善罢甘休之辈,这场恶仗怕是在所难免了! 猛地一脚将身前的推车踢了出去,别看老人年迈,但出手却极为狠厉,推车势如破竹砸向近在咫尺的侏儒。 然而,无论是侏儒还是另一侧的乞丐,都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躲闪之意。 就在推车即将撞上二人之际,侏儒缚有金丝的那只手猛地攥紧,下一秒,一个几有丈高的硕大木人凭空砸落,不偏不倚坐在了推车上。 “砰~” 尘埃四起,本就饱经风霜的推车瞬间四分五裂,炸起满目烟尘。 但这时,老人的身影径直穿透尘埃扑了出来,他从没想过凭借一辆推车就能挡得住这两个武境巅峰的家伙。 不知从哪儿抽出来的一根木棍被老人扎出,直取侏儒。 可还未近身,耳边就传来乞丐的怒喝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手一拽,捆绑着棺材的铁链瞬间绷紧,随着乞丐展臂一挥径直朝老人扫去。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澎湃气势,老人不敢托大,只好止住身形,折身砸下一棍。 “砰~” 剧烈的金属撞击声传出,锁链被老人砸落在地,但他也被这股反震力道逼退了半步。 “苏天成,识趣的话就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侏儒同样应声而动,一只手抬起,指头微颤,那木人便直接回身举拳砸向老人。 “休想!” 以一敌二,老人也被激出了怒火,不由分说就转身和那木人碰撞在了一起,砰砰的沉闷声响不断传出,但令人惊讶的是,看上去如同蝼蚁般的老人居然将木人逼得节节败退起来,庞大的身躯发出阵阵嘎吱声。 见此,侏儒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街口,顿时引去了侏儒和乞丐的目光。 “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被二人一瞪,青年愣住了,但哪怕是面对着两个高手的凌厉目光也丝毫不见惧色,清秀的面容始终波澜不惊。 此人正是慢慢悠悠从正街走来的柳川! “高手?” 侏儒眉头一皱,但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有从柳川身上觉察出丝毫境界波动,难不成是傻子? 可就是这么一分神,他就突然感觉到手指的金丝剧烈颤抖起来,忙回身看去,却见老人竟已趁此时机一棍将木人的一条胳膊砸断了。 “该死!” 侏儒怒上心头,不敢再分心,连忙操控着木人牵制住了老人,却也不忘同身边的乞丐吼了句。 “还不出手,这老家伙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乞丐闻声却是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柳川,见后者并没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这才心下一横,挥舞着两条锁链直取老人而去。 在二人合力下,饶是老人实力不弱也难免不会落入下风,渐渐现了颓势。 这一幕尽数被柳川看在眼里,但他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仅是懒散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这出闹剧。 片刻后,柳川竟在众目睽睽下自顾自点了下头,轻声低语一句。 “天罡棍法到底是有点东西,就是太可惜了,只有十八棍,要是能多使出三五棍应该就赢了!” 柳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人又哪有简单角色,自然听了个真切,当即无一例外面露惊色,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他。 显然,他们都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感到了浓浓的疑惑,甚至是警惕! 见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川懵了一下,片刻后才淡淡说了句。 “看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叫花子而已,你们继续就好!” 但众人却是愈发警惕起来,能够如此直言道出老人这《三十六路天罡棍法》的人,岂会是寻常角色。 此子,断不简单! 见几人依旧没有动静,柳川无奈地摊了摊手,当即就要转身离去。 “要是我在你们放不开手脚的话,那我走就好了!” 可就在他话音刚一落下的瞬间,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哪里走!” “死!” 率先发声之人正是乞丐,只见他说话间就挥舞着锁链朝柳川横扫而去,势如破竹。 而另一声却是老人,仿佛已经料到了乞丐会忍不住对柳川出手一般,果断提棍掠向后者,当头便是一棒砸下。 “爷爷小心!” 可就在吼声落下的同时,又传来一个小丫头的惊呼声。 似乎有所感应的老人顿时面色阴沉下来,与此同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凌厉的破风声,仿佛近在咫尺! 显然,再回身抵挡已是来不及了! 危急时刻,老人突然看向那横扫向柳川的铁链,心下一横,不去理会身后的袭击,当即朝乞丐冲了去。 碰撞声顿时传响。 ------------ 第五章:邪门亦可压正士 “噗~” 突如其来的一根手杖直接砸在了老人的后背,巨力瞬间将老人砸的向前跌了去,但后者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般,居然强撑着一口气,借着这震荡之力迅速来到了乞丐身前,一棍顶出,不偏不倚撞在了那根足有手臂粗的锁链上。 另一侧,柳川看着迎面而来的锁链本已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个弧度,像是在等死一般。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了后续的动静,柳川疑惑地睁开眼,刚好看到了老人砸开扫向自己的锁链的那一幕,不免惊讶。 “你自个儿都尚且难保,还想着救别人,可笑至极!” 乞丐看着近在咫尺的重伤老人没有丝毫手软,直接便是一脚踹出,正中老人胸脯,整个人顿时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乞丐故意为之,老人砸落的位置正好是在柳川身前不远处。 “咳咳~” 接连的重击让老人不断吐着血,每一次咳嗽都感觉内脏被震碎了一般传来剧痛,一身骨头也近乎散架般难以支撑着他起身,只是脸上依旧不见退意,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从背后偷袭自己的人。 竟是一名身着斗篷的老妪,手握一根三尺余长的黝黑权杖,先前重击于他的正是此物。 见三人聚于一处,老人忽地笑了声。 “三邪谷当真是看得起我,三大谷主齐至,看来我苏天成今日死得不冤!” “老家伙,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交出《大梦春秋》?” 老妪先发制人,半点都没有要跟老人废话的意思。 但老人一如既往是那副坚定神色,想都没想就摇起了头。 “想得到秘籍,那就从我的尸体上找,想让我拱手相送,没门!” 一边说,老人一边强撑着站起身来,虽然依旧有些颤抖,但好歹是勉强立住了身子。 瞥了眼蠢蠢欲动的三人,老人突然转回身看向柳川,刚好和后者投来的带着疑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犹豫片刻,老人突然郑重地问了句。 “少侠,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少侠可愿相助?” 柳川愣了愣,但还是点点头。 “你先说说看。” “这三个人我来挡住,不知少侠能否趁机将我那小孙女带离此处?” 柳川又是一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忽地笑了起来。 “你确定你不是在与我说笑,他们可都是甲阶强者,而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废人,眼下怕是我自身都难保,如何能帮得了你?” 倒是不意外柳川的话,老人没有多想就再次开口。 “我相信少侠定有办法,否则也不会如此云淡风轻了,老夫只有这一事相求,若是你能帮我,条件随你提!” 听到这话,柳川的面色缓和了些许,没有急着回答,片刻后淡淡说了句。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来求死的,你信吗?” 这下轮到老人愣神了,不自觉皱起了眉。 二人的交谈声并没有刻意遮掩,自然被那三人听了去,对于柳川这么个摸不清底细的人物,他们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更害怕老人真和那少年联起手来,当即相视一眼,默契地点了下头。 “苏天成,你既想死,那我们就成全你!” 侏儒率先出手,随着手指律动,断了一臂的木人望空掠起,如同陨石坠落般朝老人砸去。 乞丐紧随其后,两股铁链交错扫过,如同剪刀般拦腰斩向老人。 至于那老妪却是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三人突然出手,几乎是全力而为,生怕出现丝毫差池,以至于老人都来不及继续劝说柳川,只能转过头仓促应对着。 抽身闪向一侧,躲过了木人的砸击,反手又是一棒砸在了扫来的铁链上,碰撞声响起,老人应声滑出,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但他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盯向远处静静站着的老妪,面带凝重。 没想到老人能在这种状态下接连接下自己的进攻,侏儒和乞丐相视一眼,随即点了下头,当下便再次出手。 被侏儒操控的木人虽体型庞大,但动作却是丝毫不显笨重,巨大的拳脚或砸或扫,每一击都有千钧力道,若是老人全盛时期尚可不惧,但此刻身受重伤,哪敢硬接,只能狼狈闪躲。 更何况还有个同样不弱的乞丐从旁骚扰,两根铁链被他舞的虎虎生风,时而如鞭抽打不断,时而似刀剑,百般劈斩,锋锐之意势不可当,哪怕老人已是全力抵挡,但依旧被乞丐瞅准机会在身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仅是几息,老人的气息就变得微弱了起来,浑身浴血,但依旧苦苦咬牙支撑着。 二人都没想到老人竟然如此难缠,愣是拼着重伤都能与他们僵持这么久,一时面色有些难看。 但就在这时,二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相视一眼,当即默契地抽身退去。 下一秒,那久久不曾有动静的老妪突然睁开了眼,随着一声轻叱,手中权杖猛地砸向身下。 权杖在她的巨力下直接没入地面,强悍的力道直接将脚下的地面震出无数裂痕,朝着老人蔓延而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老人面色一慌,当即回身冲柳川吼了句。 “少侠,只要你能救我孙女一命,我愿将《大梦春秋》秘籍交给你!” “大梦春秋......” 神情不见波澜的柳川难得眉头颤了下,轻声呢喃一句。 “鬼姥,快杀了这老家伙!” 同样听到了老人话的乞丐大惊,急忙吼了一声。 老妪也是恼怒起来,沉喝一声。 “找死!” 下一秒,一阵稀稀窣窣的声响突然从地底传来,越来越清晰,不消片刻,无数足有拇指大的深红色虫子从裂缝中爬了出来,尽数朝着老人迅速窜去。 “噬心蛊!” 见此,老人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握在手里的木棍紧了几分,但面对这密密麻麻的虫群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此刻的他状态可是前所未有的差,面对老妪成名已久的噬心蛊,实在没有抵挡的把握。 就在老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旁观的柳川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 第六章:苏公此别勿叹惜 “你以内力凝寒气护周身,噬心蛊便不会近你的身!” 柳川的语气甚是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若是让外人听到他能够如此随意就看出了噬心蛊的破解之法,怕是整个江湖都将再次掀起一场腥风暴雨。 毕竟,江湖上鲜有人不知三邪谷鬼姥一手噬心蛊术,就是道境强者也得退避三舍,同境界者更是沾之即逝,以至于让其名动江湖十多年而无人能解,但不想这世上居然真有人知道破解之法,甚至还是个毛头小子! 不光鬼姥三人闻声大惊失色,就连老人也不免一愣,但还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当即调动仅存的内力,化作寒气笼罩起了自己的周身。 只见一层薄薄的寒气自老人身上弥散而出,在老人的刻意控制下,并没有朝着四周散去,而是紧紧裹绕在身体周围。 不过是呼吸间便完成的动作,老人随即盯向已来到身前的数十只蛊虫,手里的木棍依旧紧握着,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但让他惊讶的是,那数十只蛊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畏惧的气息一般,刚来到老人身周半尺处便顿时慌乱地四散而去,重新钻回了地底。 见此一幕,老人欣喜若狂,下意识回头看向柳川,毫不掩饰眼中的震惊与疑惑之色。 这少年究竟是何人?! 惊讶的不光是他,还有那退到一旁的乞丐和侏儒,显然他们也不确定寒气真的能够逼退鬼姥的噬心蛊虫,但看眼下的效果自是不言而喻。 唯一清楚这等机密的鬼姥此刻正一脸凝重地盯着柳川,心中又惊又怒,顾不得询问后者是如何知晓她这噬心蛊的破解之法,也顾不得除了柳川之外还有谁知晓,此刻的她只想除掉柳川,否则一旦传出去,自己将再也无法在江湖立足了! 没有丝毫迟疑,鬼姥当即怒喝一声,抽身径直朝柳川掠去。 “锁丐,傀婴,你们继续对付那老东西,我先杀了这小子,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在场的任何一人逃出去!” 锁丐二人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当即抽身继续杀向强弩之末的老人,没有了鬼姥的控制,噬心蛊虫已是尽数涌回地底,给他们腾出了出手的空地。 见此,老人自不会束手待毙,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柳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杀,心下一横,当即朝着鬼姥袭去,坚定的声音震响夜幕。 “少侠,我最多能为你争取一炷香时辰,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答应你的东西,等你将我孙女儿送到安全地方自会有人给你!” 在老人看来,柳川先前开口提醒便算是答应了自己的提议,直当后者许久未动是不放心那秘籍的事,殊不知柳川对此根本半点兴致都没有,之所以开口,也不过是看在屋内已经被吓到瘫软的小丫头面上罢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再迟疑,微点了点头后便转身跑向屋内,至于老人,他已经想到了后者要做什么了,丝毫没有怀疑那一炷香的话。 察觉到柳川动作的鬼姥试图在空中折返身子前去追杀,但刚有所动作,老人却已来到身前,此刻的他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丝毫没有先前的颓势,一根木棍在他手中携带着滚滚威势横扫而过,威力比起全胜姿态甚至更胜一筹! 后知后觉明白一切的鬼姥面色凝重起来,但又不敢无视眼前的老人,只能暂避锋芒抽身退后。 三人汇聚一处,傀婴的目光却是看向已经跑进屋子里的柳川。 “该死,这老家伙强行提升境界,我们怕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啊!” “无妨,你们想办法拦住这老家伙,我唤蛊虫对付那小子!” 鬼姥当机立断,先前担心老人替柳川阻拦自己的蛊虫才会作罢,眼下二人相距甚远,只要能牵制住老人,她就能除掉那小子! “好!” 二人也不拖沓,立马迎上气势汹汹直冲而来的老人,木人铁链再度联手出击,但这一次却是被老人手里的木棍尽数抵挡了下来,丝毫不落下风。 另一边,柳川来到屋内,没有去理会小豆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直接一把将她抱起扛在了肩上,生怕后者挣扎,他还不忘严肃叮嘱一句。 “如果不希望你爷爷白死的话,就乖乖跟我走!” 但小豆子哪里听得进去,依旧不停折腾着,也是柳川有一把子力气,丝毫不曾理会她,扛着便出了门,直奔来时的巷子而去。 “鬼姥,别让那小子跑了!” 锁丐急呼一声,鬼姥不言,但从她手上的动作就能看得出她此刻同样心急,口中咒语连连,不断变快,恨不得跺脚。 老人同样察觉到了鬼姥的动作,当即虚晃一棍逼退木人与铁链,随即猛地掷出木棍,直指鬼姥。 锁丐二人意欲阻拦,但老人既然能下定决心将自己的兵刃都扔了出去,又岂会给他俩破坏的机会。 只见老人欺身而进,硬扛着锁链的重击将其牢牢拽到手心,随即扯着两条锁链掠向正要动身的木人,不由分说便缠了上去。 这么一耽搁,被老人全力掷出的木棍已然来到了鬼姥身前,余光瞥到被老人奋力缠住的二人,鬼姥一双眼都在冒火,可她又不敢冒着性命危险用肉身挡下这一棍。 短暂纠结下,鬼姥终是选择了罢手,但被打断的怒火自然尽数落在了老人身上,手中权杖悍然砸向木棍,与此同时,她的怒喝声再次震荡在巷子里。 “杀了这老东西!” 下一秒,三人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老人身上,如此一来,失去了兵器的老人便直接陷入了劣势,甚至是折磨。 但凭借着秘法之力,他依旧能拼着命缠住三人,使其无法脱身追赶柳川。 此刻,距此处数百丈外,柳川停足回首,看到三人围攻向老人的血腥场面不免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多言。 片刻后果断转身继续奔跑起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 第七章:今朝生死两茫茫 柳川沿着巷子一路跑去,好在此处他也不是第一天来,走街串巷倒也不难,只是拗不过肩上的小丫头,无时无刻不在挣扎。 积压许久的怒火终在此刻爆发,只见他一把将肩上的小豆子扯了下来,扔在了身前的地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小豆子整个人惊呆在了原地,带着惊慌甚至是畏惧的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身前淡漠的少年,不敢开口,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站起来。” 柳川淡淡开口,面容平静的不见丝毫波澜。 “我……我要回去,我要去找爷爷!” 小豆子张了张嘴,终还是悲伤战胜了恐惧,执拗一句。 但柳川却是直接让开了回去的路,依旧淡漠道。 “你爷爷已经死了,你若是想让他白死的话,现在就回去,我不拦着你,反正答应他的事我已经做到了!” 他并不在意自己这番话对于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丫头意味着什么,又能听得出些什么,只是一双眼中冰冷的不见丝毫情感。 小豆子抿了抿嘴,但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立马爬起身往回跑去。 可还没走几步,她便两眼一黑直接跌了下去。 身后,柳川缓缓收起手臂,冷着一张脸缓缓来到小豆子身侧,作势便要再次将后者扛起。 可刚弯下腰,柳川便感应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不远处爬来的一只叫不上名的虫子身上,忽地苦涩一笑,自言自语一句。 “只顾着提防噬心蛊,倒是忘了这觅声蛊了!” 缓缓起身,柳川背负双手,望着视线尽头的黑暗,平静出声。 “既然已经追上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出来便是!” 果然,他的声音刚一落下,黑暗中便传来一阵拍手声。 “好,果真有见识!” 脚步声响起,不出片刻,三道身影走出黑暗,略有狼狈,甚至气息也起伏不定,但却依旧显得云淡风轻。 正是那三邪谷的三大谷主,鬼姥、锁丐及傀婴! 看清三人,柳川便知老人的下场了,神情不改,只是微微撇了撇嘴。 “看来老头高估自己了,这才不过半柱香时辰!” 三人也不反驳他的话,毕竟老人若不是为了打断鬼姥果断丢弃兵刃,也不至于如此快就丧命! 三人的目光尽数汇聚在柳川脸上,好生打量着,试图看出些什么来,但却始终想不起江湖上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不免疑惑。 “我很好奇,你若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为何如此胆大,又有这般见识,但你若真是高人之后,又何必忌惮我们三人?” 傀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拨浪鼓,一边忍不住发问。 柳川却是不答,而是反问一句。 “你们想怎么样?杀了我?或者是杀了她?” 抬手指了下身侧的小豆子,柳川毫不畏惧地迎上三人的目光。 锁丐邪魅一笑,尖锐的嗓音刺痛耳膜。 “嘿嘿,算你猜对了吧,不过……我们两个都要!” 说罢,锁丐直接看向鬼姥,毫不避讳地开口道。 “这小子归你了,我们去看看那丫头身上有没有什么秘密,我倒不信这秘籍能飞了不成!” 鬼姥自然没有异议,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柳川身上,既有惊疑,又有掩饰不住的杀意。 见鬼姥不作声,锁丐二人便直接迈步走向小豆子。 见此,柳川也没有多言多做,依旧静静站在原地。 “小子,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来你是如何知晓我噬心蛊的破解之法的,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鬼姥试图从柳川口中套出些话来,但这点心思如何能瞒得过柳川,顿时失笑出声。 “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吗?不必用这种话唬我,我还从没怕过任何人呢,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 柳川摆出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淡然的只让鬼姥心里不安,她实在拿捏不准这小子究竟有何依靠,竟能做到如此镇定。 长久不言,但她的注意力却是撒向周边,试图寻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但观察了许久,她也没能察觉到丝毫气息波动,心中更为不解起来。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二人交谈之际,锁丐和傀婴已来到了柳川身侧,看似懒散,但整个人却时刻警惕着后者,生怕这小子是什么能隐匿气息的高手,万一出手可就遭了! 虽然若真是如此结局无论如何都难有变数,但他们可不想稀里糊涂就死了! 只是令他们意外的是,自始至终柳川都没有动过一下,任由他们来到小豆子身边,开始翻腾起了后者的衣物。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鬼姥终是按耐不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柳川把这个消息带出去,否则偌大的江湖将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一念至此,鬼姥当即喝声。 “傀婴,动手!” 三人配合多年,这份默契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只见鬼姥的声音刚一落下,先前还蹲下身搜寻着小豆子身上的傀婴顿时跃起,一掌拍向柳川。 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威压后,柳川竟是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笑容,这一次应当是来不及了吧? 心中响起最后一个声音,下一秒,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背后传来,当即便是一口浓血喷涌而出,强烈的昏厥感直冲脑海。 仅是一息,柳川就两眼一黑向前栽了去。 似乎是没料到居然如此简单,以至于傀婴都僵直在了原地,看着中了自己一掌的柳川,难以置信地眯了眯眼。 “咦,还没死透?命倒是硬!” 一旁的锁丐率先反应过来,当下就要再补上一击。 可他刚抬起手,夜幕中便传来阵阵破风声,仿佛有无数黑影自黑暗中激射而出,直奔他们二人而来,速度快到令人咂舌。 “退!” 作为旁观者的鬼姥更能看的出这黑影所蕴含的威势意味着什么,当即惊呼一声。 二人不敢迟疑,果断抽身后退,甚至都来不及去将小豆子带走。 下一秒,无数石子射向二人先前所站的位置,竟在众目睽睽下直接砸到了地面下,其中威力可见一斑。 “什么人!” 三人几乎同时惊呼,不约而同看向身前的黑暗中。 片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 第八章:一声羊来撼三山 浑身遮罩在黑袍之下,但身形却是极为高大,若是柳川清醒着的话,一定认得出此人便是先前在街上从古朗手中将他救下的人。 唯一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黑衣人竟是握着一杆通体金色的长枪,哪怕不曾出手,但依旧带着一股逼人的威势。 清楚感受到来人带来的压迫感,鬼姥三人迅速会合在一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虽不曾和这黑衣人交手,但仅凭后者先前露出的那一手,就足以看得出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弱,甚至比起那用秘术将自己强行提升至道境的苏天成带给他们的危机感都要强。 真正的道境强者?! 三人的心中几乎不约而同响起同一个声音,看向黑衣人的目光中多了些警惕。 但那黑衣人却是没有继续出手,仅是看了三人一眼就在柳川身旁低下了身子,眼中不加掩饰带着浓浓的嫌弃与厌烦,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送进了柳川嘴里。 做完这些,黑衣人才站起身来,但没有去看鬼姥三人,仅是淡淡说了句。 “滚吧,今天不想杀人!” 三人闻声一愣,虽不悦,但却并不觉着黑衣人的话是在夸大,只是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未免也太丢他们三邪谷的脸面了。 挣扎片刻,锁丐还是提起胆气沉声问了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阻拦我们?” 黑衣人头也不回,却是嗤笑一声,轻蔑道。 “呵呵,小小三邪谷而已,就算是将你们都除了又怎么样?” 听着黑衣人如此贬谪三邪谷,丝毫不曾将他们三人放在眼里,三人顿时满脸气愤,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虽然论实力排不到前列,可这些年来所做的事不少都已轰动江湖,任谁被人如此侮辱都难以无视,何况心高气傲之辈。 “你是在挑衅我们三邪谷?!” 鬼姥沉声发问,一旁的锁丐和傀婴甚至都已经握紧了手里的兵刃,显然已是准备出手了。 察觉到他们的意图,黑衣人再度轻笑,但这一次却没有再出声讥讽,只是淡淡说了句。 “我不想跟你们废话,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我劝你们识趣些恩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不然我不保证一会儿会不会留三位再次作个长客!另外再提醒你们一句,他可不是你们这等身份的人能动的起的,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否则就算我不找你们的麻烦,也自会有人荡平三邪谷,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说罢,黑衣人便要转身带柳川和小豆子离开。 但看清他的动作后,三人俱是一愣,眼中很快带上急色,傀婴更是直接急呼出声。 “慢!” 黑衣人手上动作一停,第一次回过头来,仅露出的一双眼带着些不耐烦的怒意。 恍惚间,一股凛冽威势自黑衣人身上迸发而出,朝着三人逼去,霎时间,三人便感觉像是被一只猛虎盯上了一般,后背发寒。 “怎么?你们有异议?” 鬼姥深吸一口气,面对摸不清身份实力的黑衣人,她终是有些投鼠忌器,无奈只好妥协,但依旧硬气道。 “那个小子我可以让你带走,只要他不乱说,我可以不找他的麻烦,不过那个小丫头你得留下!” 这黑衣人摆明了就是来救柳川的,若是执意对柳川动手势必会将事情闹得更大,眼下他们并不清楚这黑衣人的来历身份,贸然出手局势对他们将会更为不利,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丫头片子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被带走,她的身上很有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若是这东西落在黑衣人手里,他们岂不是要白跑一趟了! 其余二人也帮着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探听到那老家伙的藏身之地,若是就这么让黑衣人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可是死都闭不上眼,大不过就是苦战一场罢了,他们倒不信集三人之力还对付不了一个居于这个荒僻小地的人物! “无冤无仇,我们自不想与你为敌,但也希望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们何不各退一步,你带走你要救的人,我们带走我们要抓的人,互不干涉,如此可好?” 傀婴说着手指动了动,断去一臂的木人顿时掠出黑暗,重重砸在了三人身前,显然已是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我们三人境界虽不如你,但真要交手起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我想你也不希望为了个不必要的人冒这个风险吧?” 然而,当傀婴说罢,那黑衣人竟然半点都没有放心上的意思,反倒愈发烦躁起来。 “废话说完了吗,人我都要了,要打就打,不打赶紧滚!” 手中长枪平白指出,散发着森森寒光的墙头直指对面三人。 三人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黑衣人的态度如此强硬,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看来你是真打算和我们作对了?” 鬼姥沉声一句,可她的话音刚一落下,早已没了耐心的黑衣人便动了起来。 长枪横扫而出,一股滔天气浪裹挟着浓浓威势朝三人拍打而去,所过之处,地面的尘土碎石尽数被掀起,甚至就连地面都像是被削平了一层般。 “退!” 尚未交手,三人便大惊失色,在这气浪中,他们竟看到了几分内力显化成芒的趋势,这可是道境摇光阶强者才能够达到的实力,以他们三人武境的实力,断然不是对手! 可就在傀婴的声音刚落下,那长枪掀起的气浪就已来到身前,恍惚间,三人竟似乎看到了一只羚羊虚影,锐角顶向他们。 危急时刻,傀婴忙操纵木人挡在身前,自己三人相视一眼后则是头也不回地朝黑暗中闪掠而去。 下一秒,随着“砰”的一声轰响传来,硕大的木人瞬间炸的四分五裂,仅是眨眼间就变成了满地碎木屑,炸起满目尘烟。 待得烟雾散尽,巷子里便仅剩下黑衣人和昏迷的柳川二人,而鬼姥三人却已是没了踪迹。 望着视线尽头的黑暗,黑衣人冷哼一声,并没有前去追赶,缓缓收起长枪后,迈步来到柳川身前,将后者搭在肩膀上便闪身离去。 ------------ 第九章:何言恩缘皆逐利 疼! 仿佛是无休止的疼痛循环一般,柳川的视线虽一片朦胧,但这股痛觉却是始终不曾离他远去。 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而最近的一次,却是再次来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暗夜之中。 悬崖边,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前这个自己曾经最亲信的人,可不知为何,如今再去看那张让自己厌恶的脸,他的眼中再无悲伤,只有愤恨! “柳川,从今往后,柳家便是我一人的了,而你......注定要被这山中的野兽分食殆尽,到那时,江湖上便再也不会有人记着你柳家天才一事!” “哈哈哈哈......” 眼前人的狂笑声震荡在山间,更撞击着柳川的心灵,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下坠感,崖间的凌风割裂着他的脸,前所未有般接近死亡的惊慌让他忍不住失声大喊起来。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砰!” 柳川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瞪大的一双眼中带着久久难以散去的惊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一滴一滴砸在颤抖着的手背上。 这是......梦? 柳川打了个冷颤,深陷于梦境中难以自拔,惊魂未定的落魄模样与此前所表现出的云淡风轻姿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是缓过神来,身体的不适应时传来,令他忍不住捂着胸脯咳嗽了几声,但背后传来的刺痛却让他的面容抽搐了几下。 缓过许久,柳川才渐渐适应了眼下的状态,昏迷前的记忆缓缓涌上脑海,视线中的景致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抬眼四望,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来到了一间布置奢华的屋子里,仅是一眼,他就看到了屋内摆放着的价值不菲的梨花木桌椅、紫檀香座,甚至连身下的床都是用上等木料定制而成。 这是哪儿? 柳川的心头闪过一个疑问,这时,一阵轻微的动静传至耳中,猛地回头看去,却见屋内的一个角落里竟然蹲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小丫头。 小丫头看上去格外无助,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甚至那不知哪天就扎起的两个马尾辫都已乱成了不像样,那一双如同豆子般的玲珑大眼没了以往的生气,反倒是多了些哀伤、迷茫,亦或是畏惧。 不知为何,看着小豆子此刻的可怜模样,柳川竟莫名感到些心软,淡漠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可语气却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你一直都在这儿?” 小豆子愣了愣,像是没想到柳川会主动跟她开口一般,愣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里带着害怕,不知是不是被柳川刚才的模样吓到了。 “你......” 张了张嘴,但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能看得出小豆子不显眼的变化,但想不到小豆子这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思索良久,他也只能淡淡说一句。 “节哀吧!” 说罢,柳川便强撑着酸软的身子站了起来,略微适应了片刻后,看了眼面前紧闭的屋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吱~” 门被打开,久违的阳光打在身上,让柳川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但没来得及过多感受,视线就被不远处的一个背影吸引了去。 一个身着土褐色长袍的伟岸身影此刻正背负双手站在院中,哪怕只是站在那儿,都带给人一种难以言述的威压。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并没有回身,但却是冷冷问了句。 “再次濒死的滋味如何?” 柳川神色一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已是能够确定此人的身份了,正是几次三番救下自己的黑衣人。 没有说话,柳川只是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还是想看出他的身份一般。 那人也没有理会柳川的动作,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 “既然你醒了,那就离开吧,我这里不养闲人!” 闻声,柳川没有任何犹豫便点了下头。 “好!” “别忘了把你救的那个小丫头带走就是!” “好!” 柳川依旧是简单一句,只是此刻的目光却定格在不远处的一个兵器架上,只见各式各样的兵刃摆在上面,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要数其中一柄通体金色的长枪,枪头像是被一只金羊顶在角上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就在这时,柳川忽地感觉一阵劲风蹭着脸颊刺过,竟直接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里面有给你的信,若你有种,便把你丢掉的夺回来,若是你就一如既往如此,趁早自裁了好,北川柳家没有你这般孬种子弟,隐杀卫也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少主!” 闻声,柳川明显一愣,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良久,柳川才收回目光,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朝屋内走去,临进屋前不忘停下脚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径直插入门框的那封信抽了下来。 揣进怀里,下一秒,柳川忽地头也不回问了句。 “如果你那日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出手的话,那老头不会死的吧?就像是五年前一样,或许你们出手了结局就不一样了?” 那人难得迟疑了一下,柳川却是没有等待答复就直接进了屋子。 屋外,那人的声音轻轻飘过。 “或许吧!” 言谈无几,但想说的想知道的都已明了。 走进屋的柳川径直来到了小豆子身前,莫名的动作让后者一惊,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却发现已是无路可退了。 等着一双惊慌的眼,小豆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一句。 “你......你要干什么?” 柳川没有回答,却是反问一句。 “你想死吗?” 小豆子愣了下,许久,眼底一闪而过坚毅之色,随即使劲儿晃了晃脑袋。 柳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便朝屋外走去,平淡的声音随即传来。 “不想死那就跟我走!” 盯着柳川渐渐远去的背影,小豆子迟疑了起来,直到柳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她才咬了咬牙,起身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柳川没有丝毫停留,就这么径直擦着院中站着的那人的肩膀走出了院子。 自始至终,二人都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 【更新细则: 字数:2000+×3每日 时间:第一章0:00、第二章8:00、第三章12:00 新书上线,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若有不足之处,敬请指正!】 ------------ 第十章:风云陡转已数载 昔年赵氏称雄,定武朝,以天玑之境力压群雄,护大武三百年荣盛不衰。 后子孙有悖祖训,弃武从文,及今八百载,天下已硝烟四起,诸王自立,征伐不定,致使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而今儿皇帝初登庙堂,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无知,朝堂内奸臣当道,只为争权夺势,而不顾天下之局。 再观江湖,亦是风起云涌! 三宗据地称雄,令千百众以抗朝廷。 而以霹雳堂、全真教为典型的六堂则是广纳贤士,相互蚕食,为跻身三宗之列拼的头破血流。 另御傀、控兽等十小门则不断行走民间,与一众流寇匪贼为伍,大肆搜刮劫掠民众,怨声载道。 除此,柳李木周云五族横空出世,几十年间便横扫域内各大小势力,一跃成为足以比肩六堂的庞然大物,崛起之势令人咂舌。 不过这五族却与其他势力不尽相同,各族往年间只据地自守,并不掺和江湖纷争,但自五年前,北川柳家新晋族长柳云上位,一改往日安稳景象,率先对其余四族挑起征伐,仅是五年便已吞云周二族,一度引发江湖热议。 提起这北川柳家,便不得不提十年前横空出世的柳家天才,号称江湖五百年来第一武道天才,年仅十岁便踏足道境,更在五年间连破五段,一举成为亘古至今最年轻的玉衡段强者! 要知常人习武,需入武境,经癸壬辛庚己戊丁丙乙甲十阶锻体魄,修外功,而后悟真气,方得入道境。 道境九段,是为隐元、洞明、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此间融真气,辟气海,化内力,显形于外,直至内外合一,方可求法、仙二境! 这柳家天才年仅十余便能达到如此境界,天资不言而喻! 只是时运不济,同年,身为族长的父亲一夜暴毙,这柳家天才更是背上杀父之名,江湖又有传言称其手掌逆天秘籍,引发无数能人异士相继争夺。 而后三年,江湖上便不时流传着此天才与仇家争锋的精彩一幕,只是五年前此人突然销声匿迹,直至今日再无消息传出,甚至柳家对此也没有任何解释,不闻不问,令江湖众人倍感疑惑。 唯一被人知晓的,便是此天才销声匿迹的同年,柳家召开族会,如今族长即位,自此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江湖动荡,不言已知! … 乱世之下。 双阳镇东三十里。 无名酒楼。 三个头戴斗笠,身披黑袍之人静静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走上阁楼,来到雅间之内,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禀三位谷主,属下已在双阳镇各个出口都派遣了人马,一但发现谷主所述之人,必定能将其抓获!另外,谷中弟子也在赶来的路上,不日便能抵达!” 闻声,其中一名黑袍人点了点头,但却是率先将头转向一旁,看向另外一名身形小许多的黑袍人,疑惑出声。 “老傀,你确定你没有看错,那家伙真的是杨左?” 闻声,傀婴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呢喃一句。 “湛金枪下无生魂,一声羊来天下知!鬼金羊杨左的羊首湛金枪,放眼天下再无第二把,我岂能认错!” “如此说来,那坏我们好事的小子,极有可能就是……那柳家天才?!” 鬼姥忽地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赶忙压低声音,可颤抖着的身子依旧可以看得出她此刻有多么惊讶。 傀婴再次点头,“极有可能,传闻当年柳家族长为庇佑自己这天才儿子,特意在江湖招募十二名死士,组成赫赫有名的地支隐杀卫,以保护小儿子的周全。但自从那柳家天才销声匿迹之后,地支隐杀卫这十二人也再没有在江湖出现过,如今杨左现世,何尝不能说明那柳家天才还没有死,甚至已经重出江湖了!” 听到他的分析,一直不曾开口的锁丐难得赞同地点起了头。 “有理,就冲那小子的见识心境,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他为何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 锁丐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的疑虑,但这个问题同样是另外二人所不明白的点,一时间三人皆低头沉思起来,像是在揣测着其中的可能。 然而,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鬼姥才开口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罢了,何必去管这些,倘若真的是他,那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将他抓到手才行,否则一旦被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只怕到时候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锁丐再度点头赞同。 “就算是不冲他,那老家伙的«大梦春秋»也极有可能在被杨左带走的丫头身上,我们废了这么大劲才做到今天这步,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左坐收渔翁之利,老傀,你点子多,你说我们怎么样才能有更大的把握从杨左手上把这两个人搞到手!” 然而,这一次傀婴却是没有开口,而是继续低头思索着。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隐藏在兜里下的面容带上一抹阴狠的笑意。 “或许……我们不需要自己出手!杨左的实力可不是我们三人能够对付的了的,但区区摇光段,对于江湖上那些老家伙而言了不够看!” 一听这话,锁丐和鬼姥顿时一怔。 “你是想……” “呵呵,既然他能做黄雀,那我便要做这猎人,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与其你我犯险,倒不如让那些傻子帮我们探探路!” 三人几十年的默契,鬼姥二人自然明白傀婴心中的想法,简单思索后不约而同点起了头。 “那便按你说的来!” 思定,傀婴才看向那低着头跪在一边的人,开口道。 “继续把好每个出城的路,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来报,另外尽快加派人手到邻近城镇,同样搜寻我与你说的那三人,但要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坏了我的大事,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那人闻声顿时打了个冷颤,连忙点头。 “属下明白!” “退下吧!” 听到这一声,那人如释重负,急忙走出雅间。 不多时,雅间内再度响起议论声。 ------------ 第十一章:鱼为诱饵而吞钩 双水镇。 此去双阳三百里,群山遍布五通途! “唰唰唰~” 城外,满是倒刺的灌木丛中传来阵阵响动,足有一人高的丛野剧烈摆动着,没一会儿,两道人影艰难地从中走了出来。 前方是一个邋遢的青年,散落的绣发铺在脸上,仅露出一只毫无光泽的眼,身上破烂的衣服也不知被倒刺划破了多少。 身后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小丫头紧跟着,扎着的两个马尾辫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一个,面容甚是憔悴。 二人正是从双阳镇逃出来的柳川和小豆子,在外奔袭三天方才来到此处,一路上二人几乎没有交流过,仅是在出城时柳川询问过一句小丫头的名字罢了。 出了灌木丛,柳川便停下了脚步,望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城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豆子似乎还是对眼前的青年存有畏惧,刻意拉开了些许距离,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后者。 “还走得动吗?” 片刻后,柳川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小豆子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过后才想到柳川压根看不到,这才开口。 “走得动!” 柳川点点头,没有答复,却是直接迈步朝城门处走去。 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慵懒地倚靠在城墙上,嘴里叼着一根茅草,不时打量着进出城的人们。 偶尔看到一些看上去好欺负的人,二人还会借着检查的名义上去找找麻烦,好容易出来值个班,不带点什么回去总归是亏了些! 这时,二人又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相视一眼,继而邪魅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当即换上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抬手指向前方,大步便走了上去。 “站住!说你呢!” 二人上前挡在了一个瘦弱的叫花子身前,倒是将他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忽略了。 被莫名其妙拦住去路,柳川的眼中不加掩饰闪过一抹厌烦之色,抬眼看向身前两个魁梧的士兵,冷冷问了句。 “做什么?” “呦!看不出来还是个小叫花子!” 二人讥讽一声,但并没有太多意外,这年头皇亲贵族都说不准哪天得到街上乞食了,一个年轻点的乞丐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小子,双水镇不允许乞丐入内,趁早滚蛋!” 士兵不耐烦地吼了声,但柳川却是不为所动,而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伙人,平静道。 “哦?那他们呢?” 循着柳川手指的方向看去,三四个拿着破碗,拄着木棍的叫花子正要往城里走去。 二人面容一喜,要不是柳川提醒,他们还真没看到,这要是让这几个人溜过去了,可是要损失不少的啊! 二人当即手指着那几人怒喝出声。 “你们几个,都给老子站住,麻溜滚过来,说你们呢!” 突然响起的吼声惊到了那几个叫花子,但他们却没有丝毫慌乱,一边顺着兵士的话走来,一边笑呵呵地将手伸进了怀里。 “没听到老子的话吗,城里不允许叫花子......” 见几人走近了,兵士如出一辙斥责一句,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叫花子从怀里掏出的几个铜板吸引了去。 “军爷,是小人们不懂规矩了,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说着,那叫花子就作势要把铜板塞进兵士的怀里,但后者却是直接抬手打开了他的手,厌恶地呵斥一句。 “拿开你的臭手,别弄脏了老子的衣服!” 叫花子连忙点头,哪敢多说半句,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铜板递在了兵士面前。 瞥了眼零散的几枚铜板,兵士似有不悦,但还没开口,明白了他心意的叫花子就急忙开口说了句。 “军爷,今儿这不还没要到呢嘛,等小人讨到了钱,晚上出城的时候再好好孝敬孝敬您!” 听到这话,那兵士的面色才略微缓和了些,随手捏过叫花子手里的铜板,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滚吧滚吧,下次要还是这么点,老子直接把你抓牢里!” “是是是!小人下次一定多备些......” 叫花子忙应承了一句,见两名兵士的注意力都从自己身上挪开以后,这才松了口气,往城内走了去。 柳川冷眼看着这一幕,并不意外,甚至他早明白这两个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但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这时候,那先前和柳川交谈的兵士回过头,再次冲他点拨一句。 “小子,你看到了吧,他们都有通行证,你若是有就趁早拿出来,若是没有那就赶紧滚蛋!” 他倒是不害怕柳川扭头就走,毕竟这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么一座城,去别地儿乞讨只怕没等要到钱就得饿死了,所以才敢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柳川闻声却是直接摊了摊手。 “钱没有,我也不想走!” 那兵士愣了下,随即拉下脸来,不悦道。 “臭叫花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柳川轻蔑一笑,但也没了耐心,抬起头看着二人,一字一句说道。 “滚开,我要进城!” “你找死!” 被一个叫花子当众羞辱,那兵士如何能忍得了,当即就是一拳朝柳川砸了过来。 在兵士的眼中,自己这一拳可是生猛的很,莫说一个体格瘦弱的小子,就是一头牛也得被砸个七荤八素,殊不知他的拳头在柳川的眼中可谓是破绽百出,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那兵士见此笑得愈发猖狂,只当柳川是被自己吓傻了。 可就在拳头即将落到柳川身上时,他忽地动了,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平白刺了出去。 下一秒,那兵士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去,柳川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至于那匕首却是直接顺着胸骨的缝隙插进了他的胸口,鲜血迥迥直流,不出片刻,他便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直挺挺栽了下去。 另一名军士见此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甚至他都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地同伴就已命丧当场了,迅速回神,当即就要有所动作。 可他的手刚握上腰间的佩刀,一道光影便从眼前闪过,等到他有所感应时,喉咙已是被先前那道光影割裂出一道血痕,鲜血喷溅,不消片刻也步了先前那兵士的后尘。 淡淡扫视着眼前的一幕,柳川的脸上波澜不惊,缓缓收回手,仿佛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般。 没有任何过多的停留,招呼了身后的小豆子一句后,柳川就直接走进了城门。 人群往来不绝,但却没有人去在意横尸门口的两个兵士,每个人投去的目光都带着冷漠与平静,仿佛已见多不怪。 ------------ 第十二章:世事人心最难测 双水镇并不比双阳镇繁华多少,都是隶属于威武郡的边远小镇,坐落于武朝西北方,乃是民风彪悍的不毛之地。 走在街上,到处可见厮杀打斗景致,而其他的行人则是行色匆匆地从旁擦肩而过,除却一些自持实力不凡的人会驻足旁观,甚至煽风点火拍手叫好以外,其他人大都不愿牵扯其中,纷纷避让着。 似柳川这等穷酸的叫花子,更是属于被他人忽略的存在,每个人看向他们二人的目光中都不加掩饰地带着厌恶之色。 对于旁人的目光,柳川早已习惯,根本不去在意,只是抬眼打量着四周的店铺,像是在寻找什么。 至于身后的小豆子则是静静地跟着,依旧不曾散去哀伤的双眼此刻多了些好奇,不知是对这陌生的小镇,还是不明白柳川要带她去哪儿。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在一家小酒馆前停了下来。 柳川抬头看了一眼酒馆的招牌,随即便要迈步走进去。 但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察觉到他的动作却是着急忙慌地拦了出来,嘴里毫不客气地谩骂起来。 “站住站住!哪儿来的臭要饭的,也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的吗,滚一边儿要饭......” 然而话音没落下,柳川就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砸在了他的脸上。 吃痛了的小厮正要破口大骂,但当他看清从自己脸上跌落在地的是一粒白花花得到银子后。先前还恼怒的脸上顿时换上喜色,当即点头哈腰冲柳川露出了恭敬之色。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少爷且莫怪罪,小的这双眼进了尿了,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 柳川眼中一闪而过厌恶之色,半点都不愿多搭理这等趋炎附势之辈,抬手打断了小厮的话,随手将腰间的酒葫芦摘下来扔了过去,一边自顾自走进酒馆,一边吩咐着。 “一壶酒一壶茶,几个能果腹的小菜,顺便把我这酒葫芦打满,剩下的归你了!” “好嘞,少爷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温酒去!” 小厮一脸欣喜地朝着后厨走去,没有多去管柳川。 走进酒馆,柳川下意识打量着屋内的情形。 酒馆并不大,仅有一层,摆放着四五张桌子,但生意却是冷清的很,除了他们二人以外,便只有一桌客人,同样是两人,正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也不交谈。 柳川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自觉皱了皱眉,但片刻后还是不为所动地在一张靠近店门的桌前坐了下来。 小豆子却是站在桌前,茫然地看着柳川,甚是拘谨。 察觉到小豆子的异样,柳川仅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淡漠道。 “坐吧,一会儿还要赶路,能吃多少吃多少,没准儿你以后就吃不上饭了!” 小豆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在柳川对面坐了下来,她并不怀疑柳川的话,毕竟这几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为了避免被三邪谷的人追上,柳川带着她潜入到了一座宅院内,险些被宅院的主人发现,也是柳川机灵才带着她逃过了一劫,随后便从宅院的后门直接插到了一片林子里,穿林翻山走了三日才来到了如今的双水镇。 这三日一路上除了林子和灌木丛外,小豆子再没有见过任何其他的东西,别说吃了,就是水都险些断了去,亏得柳川对此经验颇多,每天爬树摘果子果腹,渴了就喝存下来的露水。 但也不乏惊险时刻,期间因为伤势二人皆昏迷过一次,也是命大没有喂了野兽,而后仅靠着从林子里找到的一些能够抑制伤势的草药支撑,二人才终走出了林子,若不然小豆子完全想不到他们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但同行了这么久,小豆子依旧没有摸清楚眼前这个素来冷着一张脸的青年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有时像个魔头,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吓到腿软,但有时又像是个温柔的大哥哥一样,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那副让自己畏惧的冷脸,但依旧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安慰。 此刻近距离看着柳川,小豆子不自觉出了神,似乎是想看清楚柳川长啥模样一般。 察觉到小豆子的目光,柳川同样看了眼小丫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片刻后侧过头,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前几日的情形,那是从杨左家中出来后,暂且寻了个落脚地,他就打开了杨左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信中的内容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敬启少主: 奴贺南山拜上!吾既为隐杀卫首,为训苦守寒山十八载,独不能于主下尽献衷心,以致少主为奸人所害,而至今朝之境,实奴之过错!奴不奢少主宽谅,恭请少主责罚,然今奴寻觅五载,终闻燕州有一人,姓杜名之山,绰扁鹊,可治世间百症,奴以为定能为少主修复经脉,重踏武道,复少主之荣光亦不日可成。尊若信奴,当速去,于途奴已安排妥当,自有相衬,主不必过忧!......” 这贺南山绰号通灵鼠,乃是已故父亲为自己所设立的十二地支隐杀卫之首,更是亲信之人,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加之当年之事,柳川如今也不知究竟该不该相信这封信,更不知到底该不该去信中所提到的燕州。 只此一个问题,就让他苦思多日,直至此刻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去,再入圈套该怎么办? 若是不去,信中所说能让自己尽断的经脉得以修复,甚至恢复修为,这对于一名武者而言可是最具诱惑的啊! 但柳川却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依旧在犹豫,究竟是对如今这世道江湖已死心,还是打心底里害怕重蹈覆辙,再度为世间人心所伤? 柳川也不知道了! 望着窗外,柳川的一双眼格外朦胧,尽是茫然,看得对面的小豆子也不免疑惑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柳川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就在这时,先前那小厮端着酒菜走了过来,出声打断了柳川的思绪。 “少爷,您的菜来了!” ------------ 第十三章:人情冷暖道不尽 回过神,柳川没有去看那小厮,伸手接过酒葫芦,轻轻晃了晃,揭开盖闻了闻,确认这小厮并没有在酒上动手脚以后,这才重新挂在腰间。 对于柳川的查探,那小厮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见柳川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恭恭敬敬说了句。 “少爷您慢用,有事随时唤我即可!” 说罢,小厮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柳川抬起头看了眼已经被摆在桌上的食物勾去了魂的小豆子,自顾自将那壶酒拿到自己眼前后,才开口淡淡说了句。 “吃吧,那些都是你的!” 小豆子闻声一愣,看了眼摆在自己身前的三四盘菜和一大碗白饭,又看了眼柳川身前仅有的一碗饭,不免有些意外。 “你呢?” 良久,小豆子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指了指面前的酒,柳川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看的小豆子直接愣在了原位,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柳川对自己笑。 “我有酒就够了,你尽管吃,吃饱了我们上路!” 说罢,柳川直接将酒壶倾起,倒了一股酒到自己嘴里,入口的辛辣让他忍不住咂了咂舌,虽不是好酒,但胜在够劲儿,倒也足以解馋。 一口酒下肚,浑身传来炽热感,柳川这才端起眼前的白饭大快朵颐起来,平淡无味的米竟也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小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面前的菜推到了柳川眼前,不待后者开口就直接说了句。 “我吃不了,你也吃!” 说完,小豆子实在拗不过自个儿早已咕咕响的肚子了,当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柳川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菜,没来由愣了愣神,似乎被触碰到了什么神经一般,鼻子竟有些发酸。 片刻后,他没有多说,但却是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的碗里。 再一次没有了交谈,二人就这么埋倒头吃着饭,除了狼吞虎咽的声响外,也就只剩下酒入喉后发出的畅快声了。 那小厮又重新站在了柜台前,不时看一眼柳川二人的吃相,心中不免鄙夷嗤笑一番,但面上自然不会露出什么。 倒是那坐在角落的一桌二人,在看到柳川和小豆子时却是不自觉露出惊色,但很快就被他们隐藏了起来,随即继续低下头继续着先前的动作,只是不时抬眼观瞧着这边的动静,像是想听到什么。 对于这些旁光,柳川并不在意,很快就和小豆子将桌上的菜食吃了个干净,酒饱饭足后,脸上的风尘之意也淡了不少。 这时候,憋了许久的小豆子终是忍不住向柳川问了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但柳川能回答的却仅有三个字。 “不知道!” 小豆子愣了愣,再度开口。 “那我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 但柳川的回答却是依旧,这倒不假,眼下的他确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但小豆子却是傻眼了,盯着柳川的双眼,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来,可那双眼深邃而冷漠,没有丝毫感情,竟让她有些害怕,出于本能地收回了视线。 无可奈何,她也只能点点头,咽下了想说的话。 但柳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开口问了句。 “你想让我帮你爷爷报仇,是吗?” 小豆子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忙重重地点起了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跟着柳川了。 只是柳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度失落起来。 “那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吧,我只是废人一个,也没有任何背景,帮不了你!” 小豆子一急,张了张嘴,本想说那日救下他们的杨左,但猛地想到杨左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到了嘴边的话再一次咽了回去。 低下头,小豆子似乎很委屈,又似乎想到了伤心事,眼泪顺着脸颊淌下。 这一幕落在柳川眼中,但却没能勾起他丁点同情,无论是双眼还是神情,都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 甚至,他直接转过了头,盯着窗外再次发起了呆,只是没有人看到,他隐藏在身下的手却是缓缓伸向了裤腿内。 许久,小豆子才从先前的悲伤中缓了过来,看了眼柳川,眼底不加掩饰带上失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始好奇起来,为何柳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时候,酒馆又有了新的生意,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将自己的马交给小厮后就直接走了进来,但第一眼就看到了邋里邋遢的柳川,脸上顿时写上不满与嫌弃,当即怒吼一声。 “小二!” “来了客官,您需要点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这儿有好酒,有牛肉......” 小厮正要介绍店里的特色,却被那商人抬手打断了,随即手一指,目光落在了柳川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让大爷跟这么个叫花子坐在一个店里吃饭不成,赶紧把他给我轰出去!” 听到金主子开了口,那小厮赶忙点起了头。 “是是是,大爷,小人这就去,您请息怒!” 生怕这大主顾一不高兴就离开,小厮稳了几句后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川这桌前,一改先前的谄媚模样,再度趾高气扬起来。 “没听到这位大爷的话吗,还不赶紧走,等着我请你呢?” 也不指望柳川能再多给他多少银子了,更何况柳川再有钱能比得上那衣着华丽的商人吗? 孰轻孰重,小厮岂能不知,自然对柳川没了好态度。 小豆子似乎有些害怕,忍不住站起身来,紧盯着面对而坐的柳川,但后者却像是压根没听到一样,依旧自顾自望着窗外,既不开口,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见此,那商人不满地冷哼一声,一直留意着他的小厮哪敢怠慢,当即就怒气冲冲朝柳川走了过来。 “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滚出去!” 而在这时,一直在角落里喝着闷酒的两人也作势要离开,但当他们经过这闹得正欢的一桌前时,一直没有动静的柳川终是开口了。 “怎么?听了看了这么久,不准备留下点什么再走吗?” ------------ 第十四章:从此人稀见踪迹 话音落下,柳川猛地回过身,一把抓住了那小厮试图扯住他衣衫的手,毫不客气地甩了出去,但目光却是紧盯着正要从桌前溜过去的二人。 小厮一愣,不明白柳川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到底是什么,但还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两个人。 二人同样被柳川的话惊住了,但心知肚明的他们很快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一人当即呼喊出声。 “跑,一定要把消息带出去!” 话音落下,此人便猛地朝门口掠去,而另一人的反应明显要迟缓一些,刚要有所动作,却是猛地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 一把匕首径直没入他的后心,也不知柳川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仅是一个照面就解决掉了一人。 但就是这短暂的拖延,率先奔逃的那人已经出了酒馆,没有任何犹豫,柳川一把抱起小豆子就追了出去。 但等他来到酒馆外时,那人的身影却已直接拐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在原地愣了片刻,柳川的目光忽地落在了被拴在门口的马匹上,没有犹豫,当下带着小豆子翻身上马。 “驾!” 随着一声轻喝,马鞭重重抽下,烈马吃痛,顿时扬起四蹄朝那巷子里追了去。 身后,商人后知后觉的惊呼声远远传来。 “站住!我的马!我的马!” 巷子里,一道身影拼命奔逃着,他能够清晰听到身后追逐的马蹄声,根本不敢有丝毫停滞,好在巷子窄的很,纵使柳川骑着马也难以在一时半会儿追上来。 按理说以他武境壬阶的实力,本不应畏惧一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小子的,但就冲先前那与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同伴莫名其妙死在柳川手里,他便明白了,眼前这个被上面格外重视的小子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因此,此刻的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对抗的心思,一心只想着将柳川甩开,然后把消息放出去。 只是……该怎么才能甩开那小子呢! 那人不免犯起了愁。 但他到底还是小瞧了柳川的本事,本按照料想,如此窄的巷道,曲折不定,就算是马术再好的人进来也不敢纵马疾行,而他全力奔跑下并不比马跑的慢多少,此消彼长下必然能找到机会逃走。 可仅仅不到半柱香功夫,那马蹄声就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发现柳川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身后,顿时露出惊慌之色。 一个出神,脚下顿时闪了个趔趄,就是这么短暂的耽搁,柳川便又拉近了几分和他的距离。 身前的小豆子似乎还没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可是眼睁睁看着烈马如何极速穿行在巷子里的,自己的身子几乎是全程贴着墙面而过,绕是她始终闭着眼,但依旧吓个不轻。 柳川自然没有闲工夫理会小豆子,一手环过小豆子的腰际紧握缰绳,另一只手则是捏着那把带着血的匕首,不断寻找着机会。 惊而险之地绕过一个又一个弯,柳川的目光越发阴冷起来,但与那人的距离却是不断拉进,甚至于到后来他已是能隐约听的到后者粗重的喘气声。 如此长距离的全力奔逃,绕是一个体力充沛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那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情形,心里格外急切,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耽搁一下就得被追上,只能埋到头不停往前跑。 可就在他转过眼前的一个大弯子时,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视线中出现了一面高墙,再没有任何路可走! 死路! 那人心中一慌,急忙转回身,刚好看到了追来的柳川,后者同样看清了路尽头的情形,一声“吁”果断停下马来。 手中的匕首直指那人,一旦后者有任何轻举妄动,柳川绝对可以保证能在瞬间将其击杀! 有了这份保证,柳川也就没有急着去动手,目光紧盯着那人,随即开口说了句。 “你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告诉我,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那人似乎有些纠结,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甚至于一只手已经攀上了腰间的弯刀,但他同样也注意到了柳川手中的匕首,并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后,他才忍不住问了句。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当真能放我离开?” 放在常人眼里,一个堂堂壬阶武者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地对一个普通人低头,简直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但却没有人能够体会到,此刻的他在柳川那双眸子注视下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似乎某一瞬间,他竟有种面对不亚于自己谷主的感觉,那份气场上的压迫感不断摧残着他内心的防守。 面对他的话,柳川不答,依旧冷冷道。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同样别无选择,告诉我,或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那人再度纠结起来,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轻微颤抖着,呼吸沉重,不断在心里思忖着如何是好。 “我可没有多少耐心等你,快说!” 这时,柳川突然怒喝一声。 像是捏准了那人的心境一般,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直接让他的身子剧烈颤动了起来,心底最后一抹挣扎被瞬间击破,当即便要开口说什么。 “我……我说……” 可这话刚一出口,他却是直接僵直在了原地,眼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之色,下一秒竟是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如同窒息一般,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张着嘴,但除了沙哑的嘶吼声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仅是片刻,那人的脸色就由紫转黑,似乎格外痛苦,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径直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着。 看着这一幕,柳川愣了愣,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所了解的蛊术中是否有这样一种,但却是没有任何头绪。 可他的心里却莫名多了些不安,短暂的呆滞后,便果断转身策马带着小豆子朝巷外狂奔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双水镇内某处,一个阴暗的屋子里,一个老妇人盯着眼前莫名死去的一条小细虫子皱起了眉。 拍了拍手,屋门顿时被人打开,一人恭敬走了进来,躬身听令。 “城内出现异动,派人去查!” “是!” 声音落下,那人立马转身离去,策马朝街上巡查而去。 不多时,双水镇上空,一团花火突然绽放。 ------------ 第十五章:时来天地皆同力 “噔噔噔~” 马蹄声阵阵。 “快抓住那小子!” 身后,阵阵叫嚷声席卷而来。 “阴魂不散!” 柳川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十几人,绣发遮挡住的面容有些阴沉,又狠狠抽了几下马鞭,嘶鸣声中,座下马不得已快了几分。 自双水镇赶出来,还没跑出去多远,他们的行踪就暴露了,原本有着二十余人追赶,但一路上被柳川寻到几次机会抹杀了几人,眼下就剩这十几人还追赶不停。 被揽在怀里的小豆子反倒是平静得很,像是相信跟着柳川就不会有危险一般。 视线中出现一大片茂密林子,柳川眼中闪过光亮,没有任何犹豫便策马朝林子里钻了去,身后追赶的人同样跟了进去。 林子大得很,入目仅是高达几十丈的参天巨树,像是一片原始林野,杂乱垂下的枝干藤条很好地遮挡着视线,同时,也能一定程度地限制身后人的进攻。 几个明明已经从背上抽出箭矢的人瞄了片刻,也都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弓,甚是气恼,但却无可奈何。 柳川虽没有回头去看,但这样的情况显然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暗自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若非如今的他境界全无,经脉尽断,就凭这几个跳梁小丑,他咳嗽几声都能让这些家伙见了阎王,只可惜......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敢过多分神,一双眼好生打量着林子里的情形,似乎是在寻找机会给身后那些人点教训,毕竟若是在这里都没法儿甩开他们的话,万一被那三个家伙追来,自己的处境可就不妙的很了! 自打那日为杨左所救后,后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尝试过让自己犯险,但却险些丧命,接连几次让他心里有了些判断,看来眼下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求死了五年,但次次都被人打断,眼下真有了机会,不知为何,柳川居然拿不出那份胆气了,久违的求生欲让他无神的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光泽。 “嗖~” 这时候,耳边忽地响起一阵破风声,没有犹豫,柳川出于本能就趴下了身子,牢牢护住了怀里的小豆子。 蓄势已久的一根箭矢贴着他的后背径直扎在了前方的树干上,箭头带起的劲风将他背后的衣衫都扯出了一个口子,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浅显的血痕。 有惊无险! 身后立马传来懊恼的谩骂声。 柳川重新直起腰,面容愈发阴冷,眼中寒光乍现,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时,他的目光忽地落在了前方的一棵老树上,短暂的思索后,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没有犹豫,柳川当机立断朝那老树策马狂奔而去。 马蹄践踏在堆积了厚厚一层的枯叶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不时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声为林子平添几分萧瑟。 “嗖嗖嗖~” 身后不时有箭矢射来,但都被柳川以诡异的角度方式躲过了,虽然身上到底还是添了几道不显眼的伤口,但却无伤大雅。 这可惊到了身后追赶的那一伙人,就连他们都能看得出柳川并不是武者,可愣是凭借一些不起眼的技巧躲过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出手,甚至还杀了他们几人,一时间,这些人心里对柳川的警惕也都提到了可观的高度。 很快就来到了那老树旁,在柳川的控制下,烈马冲过老树旁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索性林子里视野不好,马匹颠簸本就难以看清微小动作,加上柳川刻意去掩饰,倒还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小动作。 烈马擦着老树而过,柳川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攥起的手掌,摊开掌心,小豆子这才看到,他不知何时抓了几颗石头,大大的眼中带上惊色,很是好奇柳川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些的。 没有理会小豆子的惊讶,柳川再次将几颗石头攥紧了,又紧握了番手里的匕首,嘴里轻声念叨着。 “三...二...一...” “一”字落下,柳川猛地转回身,目光迅速定格在了某个方向,与此同时,早已蓄势待发的匕首瞬间就被他掷了出去,朝着缠绕在老树枝干上的一根细藤蔓激射而去。 “小心!” 柳川突如其来的动作可是吓坏了身后的人,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跑在头里的几人赶忙拉紧缰绳缓下马速来,但却发现从柳川手里飞出的黑影似乎不是朝他们而来的,而是朝着他们头顶射去。 前方几人不免愣了下,但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身后就响起了急切的提醒声。 “快躲开!” 只可惜已是为时已晚,匕首轻而易举就割断了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藤蔓,几乎是一瞬间,横挂在两树之间的无数藤条枝丫就坠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那刚好停在老树旁的几人身上,端的是巧得很! 早已做好准备的柳川在这一刻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将紧攥在手里的一把石子扔了出去,在他精妙的手法下,每一颗石子都寻了一人激射而去,速度不比先前的匕首慢多少。 没有去理会接下来的事,扔出石子后,柳川就转回身,重新策马奔逃而去。 而身后却是接连响起惨叫声,等到那追在后方的人来到被藤蔓缠住的几个同伴身前时才发现,这些藤蔓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分明就是想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挣脱躲闪罢了。 真正精妙的杀手乃是柳川临了扔出的那一把石子,此刻被藤蔓缠住的七八人中,除了两三人侥幸躲过,其余几人的脖子上赫然嵌着一枚尖锐的石子,竟是直接将血管都扎破了,鲜血激射而出,眨眼间就丧了命。 这一幕看的余下十人一阵胆寒,不免为柳川的心智实力感到浓浓的后怕。 此子,端的难缠! 似乎感受到气氛的压抑,一人赶忙开口鼓舞着余下的人。 “弟兄们,这小子也就会些旁门左道,我们可不能丢了武者的脸,三位当家的说了,只要能抓住这小子就赏白银百两,我们可不能眼睁睁把这到手的银子丢了!” 听到银子,余下几人的眼中顿时闪过贪婪之色,看向眼下的情形再没了先前的畏惧。 见此,那人才满意地继续道。 “接下来我们必须要当心点,天就要黑了,更得小心那小子使什么诡计!” “是!” “继续追!” 喊声落下,众人再度策马朝柳川奔逃的方向追了去。 ------------ 第十六章:脆管繁弦竞追逐 清风悠扬,骤起寒月升,十里茂林皆蔽目,寒鸦长鸣声! 树林荫翳,月光穿透林梢缝隙,斑斑点点打在枯叶堆积的地面上。 静谧的很,除却时而清风拂动林梢传来的稀簌声外,便只有那叫不出名的鸟望月而啼。 深蓝色的天空链接着林野,一轮弦月半面隐在薄薄的云层中,露出的半面照亮天地,但也带来丝缕薄寒。 “簌簌~” 林子里忽地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循声看去,原是一行人牵着马踏着枯叶走来,一脚高一脚低,甚至一些地方的枯叶都能将他们的小腿没去。 走在头里的一个中年紧皱着眉头,一边留意着脚下的路,一边打量着前面的情形,似乎快要走到林子尽头了,视线尽头逐渐有山脉隐现,但一眼看去怎么也有几里路程。 这时候,一个人加快了脚步来到他的身边,同样望了眼面前的路,忍不住问了句。 “头,咱们没走错吧,怎么追了这么久都没看到那小子的踪迹?” 中年没好气地扇了那说话人一巴掌。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什么时候带错过路,这一路上咱们可是紧跟着马蹄印来的,你没看到刚才那树坑里还有人陷进去的痕迹吗,这小子八成是在前面的山谷里!” 说着,中年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几座小山,是从远处那大片山脉连过来的,不过却是仅有几十丈高,好巧不巧被林子包了起来。 那人见中年发火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不过细想一下也的确如此,一路上他们就怕跟丢了,可是查了个仔细,几乎将所有可能的路线都逐个排查了过来,这才汇聚到了最后的这条路上,而这条路也仅能通向那座小山,至于小山两旁平坦到一望无余的林野更是没有可能。 平白挨了一顿骂,那人只好悻悻地退到了后面,敢怒不敢言,谁叫他的实力不如中年呢! 中年没有去理会他,略微停顿了片刻后转回身说了句, “弟兄们,大家加快些速度,咱们到前面那片平地上稍作休整就进山,那小子八成在山里藏着,大家务必要提高警惕,可不能着了那小子的道!” “是!” 众人应声。 中年也就没有再多说,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而他的猜测倒是不错,此刻,在那座小山之中,一处极为逼仄的峡谷间,正点着一个小火堆,好在离山口足够远,倒是不必担心会被外面的人看到火光。 柳川和小豆子正坐在火堆旁取着暖,虽说已经到了五月中,但这常年被密林遮挡的地界终归还是有些阴潮,就是一般的习武之人待久了都难免不会着凉,更何况两个身体单薄的寻常人。 小豆子环抱双膝,下巴抵在腿上,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火堆发着呆,火光在她的眼中投映出光辉,却显得有些忧郁。 柳川却是举着根木棍在火上烤着什么,身侧散落着几根削尖的木棍。 火堆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峡谷里唯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看了眼被烤的吱吱作响的肉块,朝着小豆子递了过去。 “吃吧!” 小豆子下意识接过,愣了下,正要问柳川怎么不吃,但没等她开口,洞悉了她心思的柳川就起身走向一旁。 “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吃吧,别忘了给我烤一块就是。” 小豆子再次一愣,自己烤?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根穿好肉块的木棍就递到了她的手里。 柳川则是独自走到一边坐下,将那惨死的野狸尸体拽到了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下一秒便直接瞅准一个地儿上嘴撕咬了起来。 “呸!” 柳川嫌弃的啐吐声不时传来,小豆子侧头看了眼却是受惊了一般赶紧扭回头不敢去直视,任谁看到黑夜里,一个人抱着一只野兽生啖,这般血淋淋的场面实难让人不感到脊背发凉。 但柳川也是无可奈何,身上唯一的匕首也在先前阻拦那群家伙时丢了出去,此刻身无利器,就只能靠这张嘴了。 深知时间紧迫,柳川不敢过多耽搁,麻利地撕扯下一片又一片血肉,将几根囫囵骨头拆了出来,随即便轻车熟路地将野狸的筋抽出一条来,撑在手里拉了拉,满意地点起了头。 虽说论韧性比不上其他兽类的筋,但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再合适不过,毕竟拉力再大他可就拉不开了。 没错,他正是要用这野狸的筋骨做一个简易的弓,这对于在外流亡多年的他而言再简单不过,将需要的材料准备好以后就开始迅速组装了起来。 用坚韧的藤条将骨头固定好,搭上长筋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虽然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动手去做依旧不简单,光是将骨头固定到能承受得住那巨大的拉力就不是一件易事,硬是折腾了一个时辰,柳川才制作出了简易的弓。 掂了掂分量,柳川的嘴角不自觉撇了撇,看上去似乎很满意,随即看向身旁摆放着的早已削好了的木棍,当即就拉弓搭箭试了起来。 瞅准远处树上的一颗生涩果子,没有任何犹豫就松开了紧拉的弦。 “嗖~” 尖锐的木棍瞬间洞穿了那果子,直接带着碎屑飞出了十余丈。 见此,柳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试了几次,心里大概确定了这把弓最远能射多少、什么时候的力道最大、有多大后,才重新拾起预备好的十几支“箭矢”,走回了火堆旁。 小豆子早已将那块烤肉吃了个干净,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她知道局势的紧张,也就只好将那份馋意压了回去。 见柳川走来,她似乎想把手里的烤肉递过去,可又像是有什么顾忌,显得颇为犹豫。 柳川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了?” 小豆子连忙摇头,“没......没事......” 柳川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管,随即伸手讨要被小豆子藏在身后的烤肉。 小豆子心里挣扎了许久,这才慢吞吞地拿了出来。 这时候,柳川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纠结了,敢情是把一块肉烤的两面都焦黑了起来。 看到柳川紧盯着那烤焦了的肉皮,小豆子脸一红,立马就要缩回手。 “要不我再重新烤一串吧......” 但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木棍就被柳川一把夺过了。 “无妨,就这么吃吧!” 说着,柳川真就大口大口撕咬起了发黑的肉,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色,仿佛压根吃不出味道一般。 这一幕将小豆子看呆了,等到她回过神时,柳川已经三口两口将那块肉迅速解决掉了。 站起身来,柳川随手抄起地上的弓,随后对小豆子叮嘱一句。 “我现在有事要去做,你就在这儿等我,千万别让火灭了,如果天亮以后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就从这爬上去找路离开,之后是生是死就是你的造化了!” 说罢,也不等小豆子回应,柳川便直接转身朝着峡谷外跑了去。 小豆子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站起身,但看着柳川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风起,不知从哪儿响起的一阵野狼嚎叫声远远传来。 小豆子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赶忙蹲在了火堆旁,将头埋进了腿间。 ------------ 第十七章:生死存亡一线间 夜幕清凉,一簇篝火迎风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夜幕中甚是清晰,当然,这也是围坐在篝火前的十余人不曾出声所致。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便是那山谷入口,脚下是一片难得的空地,不过起初也是落叶堆积,还是一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清理出来的。 为首的中年望着篝火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弯刀,时不时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峡谷,婉婉纵深直通小山里,仿佛是直接朝着那远处的茂林群山延伸而去的。 旁人见状也不敢开口多说,生怕一句话说错就惹得中年发怒,搞不好又得挨骂挨打,犯不着出这个头,索性就坐在原地等着令。 将随身携带的粮食水简单吃了些,恢复了些体力,约摸着时间,也该往山谷里走了,要不然落的太远,可就容易出变故了! 中年心中思定,当即就要起身开口。 可他的身子刚站起来,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凌冽的破风声,下意识便抽出了弯刀,急呼一声。 “小心!” 但还是晚了! 中年的声音刚一落下,背朝谷口的两人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径直栽了下去。 定睛看去,两根木棍径直从他们的脖子扎了进去,鲜血直流!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戒备起来,不约而同朝谷口看去,刚好看到一道身影伏着身子迅速往一旁的枯叶堆里跑去。 “追!别让他跑了!” 中年暴怒出声,令一出,众人立马提刀窜了出去。 柳川面容平静依旧,没有再继续从背后抽“箭”,而是一边跑一边在地上摸索着,片刻后抓起几颗石子,借着跃身之际迅速回身掷出,随后根本不管到底丢没丢中人就直接跑进了林子。 “嗖嗖嗖~” 有人搭弓射出几箭,但都被他惊险地躲了过去,虽然依旧有些躲避不及地被蹭出了些许伤痕,但好在并无大碍。 “砰砰砰~” 而被柳川随手丢出的石子也被那追来的几人轻松挡下,不过还是被拖延了些许速度,让柳川拉开了距离。 “该死!” 见柳川如此滑溜,中年怒上心头,首当其冲来到众人身前,一马当先进了林子。 脚下再度变得深浅不定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上烦躁之色,恨得只骂娘,但却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追去。 柳川同样如此,不过对他而言这也是件好事,若不是觉得此处对他有利,他也不会贸然钻进林子里了。 仿佛早已思索好了对策,目光迅速上移,下一秒,柳川直接麻利地爬到了身旁的树上,随即猛地跃下,两手抓住悬挂在树上的藤蔓,迅速朝着下一棵树荡去。 见此,那中年眼中亮光一闪,急忙喝声。 “快,放箭!你们几个上去追!” 抬手指了下身后的几个人,而他自己同样掠身抓住了一根藤蔓,学着柳川往前荡着身子。 林中顿时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一群大老爷们竟像是猴子一般不停晃荡在藤蔓间,不时有箭矢破空而去,无不朝向那最前方的青年。 “嗖~” 清楚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凌冽劲气,柳川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松开了抓着藤蔓的手,下一秒,箭矢贴着他的头顶蹭了过去,而他整个人却刚好坠落进了一个极深的枯叶堆里。 一个翻滚减下力道,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跑来,而是迅速从背上抽出两根尖锐的木棍来,拉弓搭剑几乎一气呵成,回身的瞬间就确定了目标,手一松,两根箭激射而出,径直射向追赶到不远处的二人。 显然没想到柳川的出手如此果断迅速,一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直接被木棍扎中了喉咙,而另一人闪得快,仅是被刺瞎了一只眼。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柳川却是再一次狂奔起来。 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接连在眼皮子底下杀掉自己的手下,中年的一双眼几欲喷火,但他还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赶忙出声提醒。 “都护好自己的要害,这小子力道不够,只能寻薄弱处射杀!” 他这么一点醒,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拿高了些兵刃,防范着柳川那诡异的箭。 但柳川此刻却是一个劲儿跑着,时而掠上藤蔓,时而在枯叶堆中穿梭,令人根本摸不清他的轨迹,一时间,就连中年都找不到出手的好时机。 不过他的实力毕竟要比其他人高一些,凭借地理优势柳川能够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但却依旧阻挡不了中年的逼近。 瞅准机会,中年猛地从藤蔓上跃下,弯刀高高举起,直直劈向下方的柳川。 “受死!” 怒喝声震荡着山林。 柳川下意识皱了皱眉,没有任何犹豫朝一旁滚去,刀刃贴着他的衣襟劈在了枯叶堆上。 翻身挑起一刀,中年根本不给柳川任何喘息的机会。 无可奈何,柳川只好随手拉过身旁的一根树枝挡在身下,虽说仅是一瞬间就被中年的刀劈断了,但他依旧借着这短暂的阻滞惊险躲过了这一刀。 猛地抽出一根“箭”,没有搭弓,而是直接朝着中年扫了去,尖锐的棍尖径直划向中年,但却被后者抬手直接拦腰劈断。 柳川借机看了眼身后,其他人也都借着他们交手的功夫追了上来,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搭弓朝中年射出两箭,随即头也不回地绕着树往前跑去。 中年随手挡下木箭,但柳川已是跑出去三四丈距离了,被一个小子如此戏耍,他也不免失去了理智,当即抄着刀就追了上去。 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闪烁的背影,不时调整着追逐的角度,生怕被身前的树木遮挡住视线而让柳川逃了。 距离再次被拉近,中年手里的刀捏的紧紧的,可就在这时,视线里的背影突然朝下跌了去,随之而来的是柳川惊慌的叫声。 “啊!” 中年一愣,这是失足掉坑里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赶忙加快脚步向前冲了去,但却留心着脚下,生怕自个儿也不留神掉进坑里,毕竟这林子里可是怪异的很,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坑洞。 可就在他来到柳川先前消失的地方时,视线刚一开阔,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就自心头升起。 下一秒,两道破风声伴随着凛冽劲风迎面扑来。 ------------ 第十八章:智取巧施奇功成 出于本能,中年下意识横起刀护在身前,伴随着“叮叮”两声,两根箭矢射在了刀身上,火花四溅。 但中年还没来得及高兴,躺在浅坑里的柳川就直接翻身而起,顺势从背后抽出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径直刺进了他的胸口。 中年一双眼猛地瞪大,似乎还想挥刀,奈何柳川不停搅动着刺进他胸口的那根木棍,他的身体不住颤抖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一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悔恨。 柳川却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一脚直接将中年的尸身踹了出去,随即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扭回头朝远处看去,其他人也已经追了上来。 没有丝毫停顿,迅速从中年手中夺过刀,转身便又继续奔逃起来。 解决了实力最强的一人,余下的这些人想要短时间追上自己不是易事,接下来的局势可就进到了他的控制中了! 一边撒腿狂奔,一边抬头看了眼夜色,恍若深渊般的眸子中带上一抹嗜血之意,仿佛被追杀的根本不是他,而是身后的那群人。 此刻,那仅剩的七八人已是来到了中年躺尸的浅坑前,看着死不瞑目的中年,众人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与畏惧,一行二十余人前来追赶,到头来人没追上,他们反倒就剩下了眼下这寥寥几人,当即就有人心生退意,打起了退堂鼓。 “弟兄几个,要不......咱们还是不追了吧,这小子太邪门了,再追下去指不定咱们几个都得......”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青年就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就这么走了的话回去怎么交差,几个当家的的脾气你们难道不清楚?若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我们的下场可不比死好到哪儿去!” 他的话顿时点醒众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不约而同打起了冷颤,但却依旧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刀疤青年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略微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鼓舞着士气。 “那小子毕竟就是个尚未踏足武道的家伙,指定是他们大意才着了他的道,更何况逃了这么久,那小子的状态必然比不上我们,只要跟他耗下去,一定能抓到他,你们可别忘了几个当家的许下的好处!” 果然,听到这话,有几人的脸上立马涌现上贪婪之色,但却依旧有寥寥几人有些犹豫。 刀疤青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 “快看,那小子好像受伤了!” 众人忙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正在奔逃的柳川身子闪了个趔趄,弓着背,看上去犹如强弩之末一般,甚至奔跑的速度也明显比之前慢了不少。 “还愣着干什么,追!” 刀疤青年见此,想都没想就直接喊了一嗓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其余人挣扎片刻,却也被那重利的诱惑冲昏了头脑,陆续跟了上去。 但他们却是没有察觉到,最一开始还冲在最前面的刀疤青年竟渐渐被其他人后来居上超了过去,独自在后方晃悠着。 众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将先前的忧虑抛在了脑后,反而争先恐后,生怕功劳被他人抢了去。 此刻,刻意放缓了些许速度的柳川侧目瞥了眼身后的情形,嘴角不自觉扬起个弧度,见众人追来非但没有加快速度,甚至还装作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立马就在他们心头炸裂开来,一双眼泛着红光,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往前赶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柳川的意料中,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中默默数着数。 就在冲在头里的几人即将靠近倒地的柳川时,柳川突然动了,猛地转过身,只听“嗖”的一声,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里的三根“箭”径直朝来到跟前的三人射了去。 一如先前般没有去管有没有射中,箭一离弦便果断爬起身继续跑了起来。 “啊!” 惨叫声自身后传来,丝毫没有防备的三人顿时被射穿了咽喉,直挺挺跌了下去。 这一幕再次让身后的人不自觉顿了顿脚步,时至此刻,已是只剩五人了! 但这时,后方却传来了那刀疤青年急切的喊声。 “快,那小子没箭了,快追!” 这话一出,几人又赶忙看向柳川,刚好看到了他空空如也的后背,立马来了斗志,相视一眼后迅速追了上去。 刀疤青年的声音自然也被柳川听了去,不免感到一阵有趣,若不是真不认识之人,他怕是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同伙了! 柳川眯了眯眼,他要的便是这群人一直追下去,否则他怎么能把这群知晓自己位置的家伙逐个除掉呢! 但这次柳川没有再放缓速度,他同样清楚自己的境况,没有了箭,他就失去了能够远距离格杀那些人的手段,何况剩到这会儿的人无一不是有着花花肠子的家伙,恐怕早已做好了防备,想要再想之前那般得手可是要难上许多了,接下来他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但这些对于十余岁就饱经江湖上各大强者追杀的柳川而言自不是难事,连道境大成强者他都凭借计谋杀了许多,何况眼下这些跳梁小丑,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一个个死去! 出神间,柳川已经凭借着对林子里地形的熟悉拉开了和身后人的距离,视线中出现了一大片荆棘丛,计上心头,当即想都没想就窜了进去。 不多时,那仅剩的无人也都追了上来,一眼就看到了在荆棘丛中艰难穿梭的柳川,几人刚要上前追赶,却被那刀疤青年制止了。 “慢!放箭!” 众人眼前一亮,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抽出背上的弓,当即拉弓搭箭朝柳川射了去。 “嗖嗖嗖~” 箭矢横飞,不断朝柳川激射而去,被荆棘限制住身形的他只能不停摆动身子勉强躲闪着,好在四周也有几棵树,勉强可以暂避危险。 见此,那刀疤青年抬手打断了几人。 “停,你们两个去里面追,我们三个留在外面给你们掩护!” 这话一出,那二人顿时一愣,当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转回头看向那刀疤青年。 ------------ 第十九章:暗涌蓄积反噬生 感情这一切都是刀疤青年设的局,为的就是一人独揽功劳! 二人一愣,下意识便要后退一步,可察觉到他们心思的刀疤青年却是直接面色一沉,猛地抽刀指向其中一人,冷冷道。 “不去,死!” 二人恼怒,可但现在明白已是为时已晚,在场的四人中,唯有刀疤青年乃是名副其实的壬阶强者,而他们不过是半只脚跨了过去的实力罢了,联起手或许并不畏惧他,可指望那剩下的两个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不去?” 刀疤青年喝了一声,二人纠结一番,迫于严威,只能缓缓往荆棘丛里走去,两手握刀,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 而包括刀疤青年在内的三人却是再次搭箭,朝着柳川先前躲到的那棵树的位置瞄了去,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只要柳川敢露出头来,他们绝对能第一时间将他射杀! “都留心点,上面可是要活的,谁把他弄死了,到时候自个儿去跟当家的交代去!” 刀疤青年适时提醒一句,另外两人这才响起这么一茬来,赶忙调整了一下角度。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那走进荆棘丛的二人也接近了那棵树,先前柳川为了躲避箭矢就是躲在了这棵树后的! 靠得越近,二人的心也就悬得越高,甚至都已屏住了呼吸,步子放缓,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 身后的三人也都不自觉提起一口气来,缓缓拉开了弓。 未免意外,二人紧贴着顺着树的一侧绕了去,手里的刀已然举起,随时准备砍下。 很快就来到了树的侧前方,二人相视一眼,下一秒,二人果断闪身到树的后方,看都不看一眼就将手里的刀挥了出去,生怕柳川使什么计谋,他们再把命搭进去。 然而,两刀落下,却是劈了个空,猛地睁大眼,这才发现树后根本空无一物,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头涌起。 这时,耳边猛地传来刀疤青年的喊声。 “小心身后!”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与此树相距不远的另一棵树后突然窜出一道人影,迅速朝那二人袭去,手中刀悍然挥出,没有丝毫技巧可言,就是平白一扫,径直划过了二人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二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随即就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甚至能感受到后脖子上凉凉的风,吃力地想要转回头去。 “放箭!” “嗖!” 这时,刀疤青年率先回过神来,立马射出一箭。 另外二人猛地一惊,这才想起了什么,赶忙朝柳川射出一箭。 听到耳边骤响的风声,柳川急忙侧身闪躲,下意识扯过一人的尸首挡在身前,迅速朝一旁的树后掠去。 第一轮的三只箭不是被柳川拉在身前的尸首挡了下来,就是蹭着柳川的身子射向了后方,眼看他就要重新躲到树后了,这时,那刀疤青年眼中一闪而过戾气,重新搭在弦上的箭想都没想就射了出去。 “嗖~” 这一箭几乎是用了他近七成的力,速度不可谓不快,以至于柳川听到声响想要躲闪都已是来不及了。 下一秒,箭矢径直贴着那尸首扎到了柳川胸口,庞大的力道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胸。 身子一顿,柳川下意识向前晃了一下,嘴一张,一口鲜血涌出,随即两眼一翻就直挺挺跌了下去。 死了?! 余下两人顿时一怔,猛地回头看向那刀疤青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说好要活的吗?! 刀疤青年咧了咧嘴,怒骂一句,“奶奶的,你小子狂啊倒是,再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要让你把我们几个都杀了!” 冲着柳川倒地的身子啐了口唾沫,随即冷着脸看向另外二人。 “你们两个,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二人一愣,箭都从心口扎穿了,别说是个人,就是个神仙也活不了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刀疤青年眉头一皱,喝了一声。 二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朝柳川的尸身走了去,低着头,心中不知将那刀疤青年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多少遍,看似很随意,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身后。 眼下上面要的人已死,他们可不会轻易相信刀疤青年能够容得下他们二人分功,虽说柳川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只要刀疤青年把他们二人除掉,到时候带着柳川的尸体回去,一番添油加醋将罪责都推给他们,这份功劳可就被他一人独揽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刀疤青年此刻已然开始准备动手了,缓缓握上了手里的弓,似乎已是料想到了那二人会有所防备一般,不曾搭箭,直接拉响了空弦。 “铮~” 二人神经紧绷着,突如其来的声响自然惊动了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提刀挡去。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视线中哪里有一根箭影,唯有刀疤青年面带阴狠的冷笑模样。 下一秒,刀疤青年提刀迅速上前,很快就和那二人扭打了起来。 三人皆为壬阶武者,实力并无太大悬殊,但显然还是刀疤青年更迅猛一些,饶是另外二人合力,也并不见他落于下风。 手中刀毫无章法地挥砍而出,但这就是他研习多年的疯魔刀法,光是气势就能吓到不少实力弱的人。 二人吃力地抵挡着,这时才明白这小子原来一直都在藏拙,以眼下出手的力道气韵来看,他怕是半只脚都已经迈进了辛阶了!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退!” 一人紧皱眉头疾呼一声,另一人自然没有异议,二人当即默契地且战且退,朝荆棘丛深处退去。 见此,刀疤青年冷笑一声,不屑开口。 “知道了这么多,现在想走怕是晚了吧,还是乖乖受死的好!” 话音落下,刀疤青年手上的攻势愈发迅猛,二人顿觉手臂传来阵阵酸麻,只能紧咬牙关继续向后退去。 不知不觉,三人便来到了柳川那尸首的不远处,仅隔几尺。 三人的心思尽数沉浸在杀与逃之中,却是不曾注意到,已经被他们当作死人的柳川这时突然睁开了眼! ------------ 第二十章:且将新火试新荼 柳川翻身而起的同时,手里的刀也朝那近在咫尺的二人扫了过去,可怜二人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挡住刀疤青年而后逃命,何曾想过来自于身后的危机。 刀刃瞬间划过二人的腿弯,随着“刺啦”一声,鲜血溅射,随之而来的便是接连两道惨叫声。 “啊!” 二人下意识侧回身子,可等着他们的又是一刀,直接自脖子上横扫而过,等他们看清身后出手的俊郎面容时,生机已是在迅速流失了。 柳川没有去理会将死的二人,当即大步向前,抄起手里的刀就劈向了同样不远处的刀疤青年。 但有了先前的耽搁,刀疤青年自然反应了过来,立马提刀挡了上去。 “当~” 脆响声传来,柳川劈下的刀被刀疤青年硬生生挡到了半空中,后者没有丝毫慌乱,抬起一脚便将柳川踹飞了出去。 在荆棘丛中跌撞而出十数丈,柳川才堪堪稳住身形,喉口一甜,接连吐出几口鲜血,面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被箭矢洞穿的左胸同样受到了牵扯,缕缕鲜血淋透了他胸前的衣衫。 抬起头,柳川一如既往平静地看向似有忌惮不敢上前的刀疤青年。 刀疤青年紧皱着眉头,警惕地打量着柳川,许久,他才难以置信地问了句。 “你为什么还活着?” 柳川嘴角咧了咧,没有说话,换做常人左胸被穿透怕是直接就丧命了,但他岂是常人! 这世上除了已故的父亲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心,长在右侧! 见柳川不答,刀疤青年眉头皱的更深了,眼中不见先前胜券在握的得意之色,反倒是多了些纠结与畏惧,眼前这小子真是太怪异了,如此都死不了,而前来追杀他的人时至此刻竟然稀里糊涂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简直匪夷所思! 刀疤青年第一次产生了退缩之意,他有些不敢再动手了,万一自己也像其他人那样莫名其妙就死了该怎么办? 洞察到了刀疤青年的心思,柳川倒不介意再加把火! 强撑着酸软的身子站了起来,眯了眯眼,再度提起刀,轻松一句。 “怎么?你不想杀我了吗,怎么不动手?” 看着柳川轻松的模样,刀疤青年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小子定然还有后手,否则怎敢如此大言不惭,主动挑衅! 并非他多疑,实在是柳川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由不得他不去提防。 刀疤青年下意识的动作清晰落在柳川眼里,嘴角再次撇了下,随即便在刀疤青年的注视下将手缓缓伸进怀里,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看着柳川的动作,刀疤青年瞳孔一缩,当即连退数步,此刻的他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甚至已是在思索着如何跑了! 柳川如何看不出刀疤青年的心思,当即低沉一声,再度提力冲了出去。 “你的话还给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便死吧!” 伸进怀里的手掏了出来,随手在刀刃上摸了一把,但由于是在夜里,刀疤青年根本看不清柳川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毒药? 刀疤青年心头一紧,但晃神间柳川已是来到身前,弯刀挥砍而出。 不敢轻视,刀疤青年赶忙抄刀挡去,哪怕是到现在,他依旧抱着一丝侥幸,若是柳川已是强弩之末,先前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他走了岂不是要平白错过了?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彻底消散了! 真正和柳川交起手,刀疤青年才发现,柳川手里的刀似乎很是诡异,像是在使一种极为玄妙的刀法一般,每一次劈落的角度都极为刁钻,一刀接连一刀,竟有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威力并没有他所料想的强,但这也和柳川自身的实力有关,刀疤青年毫不怀疑,若是这套刀法换在他的手上,怕是足以越阶和武境中阶的人战平了! 但尽管如此,柳川的一刀刀也让他感到一阵头大,胜在他的精力力道都远超前者,这才不至于落入下风。 柳川同样明白这一点,但却没有着急,只是按照记忆不断出刀,或劈或扫,时而跳刀,时而扎刀,每一击都衔接的从容有序,就连刀疤青年偶然发起的进攻也都被他逐一巧妙地化解了去。 相较于他,刀疤青年可就没有这么镇定了,越打越心惊,这小子怎么这么多手段,他到底是什么人?! 谁料一晃神,柳川便直接瞅准机会一刀扎了过来,也是刀疤青年躲闪的够快,仅仅胸前被划开一道口子,否则这一刀怕是直接扎了进去了! 不打了! 刀疤青年心中的退意陡然剧增,当即虚晃一刀就抽身向后退去,再打下去可真说不准会出什么岔子了! 前前后后死了这么多人,甚至不少人都和自己实力一般,刀疤青年这会儿可找不到任何再打下去的信心胆气了,毕竟利益再诱人,也得有命拿才是! 看着刀疤青年狼狈逃窜的背影,柳川心中长呼一口气,没有去追,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后,这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噗~” 又是一口浓血喷出,柳川随意抹了抹,吃力地将手伸向不远处那四个人的怀里,摸索了片刻后,将搜出来的东西尽数装进了自己的怀里。 缓过许久,他这才站起身,片刻犹豫后,才跌跌撞撞顺着来时候的路走了回去。 途径先前那为首中年躺尸之地,柳川还不忘停留片刻将后者怀里的东西也都装了起来,扯下一片衣角,将一路上能碰到的尸体都搜刮了个遍,这才一步步艰难地朝着林子深处的那座小山走了去。 此刻,峡谷内。 小豆子依旧紧紧抱着双腿,耳边不时响起的狼嚎声无时无刻不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时而吹过的风拍打着面前的火堆。 想起柳川临行前的叮嘱,小豆子赶忙鼓起胆气照看了一下火堆,可是不敢让火熄灭了。 目光时不时眺望向谷口位置,可除了这已听的厌烦了的声音外,她再没有听到过任何其他的动静。 说不出的煎熬! 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是红着一双眼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一点点沉寂了下去,原本深沉如海的夜空逐渐亮了起来,她的心也愈发陷入纠结与茫然中。 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真的要一个人离开了吗? 小豆子忍不住有些想哭,心头被浓浓的无助所笼罩。 可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声响突然从谷口位置传了过来。 小豆子猛地一惊,立马扭头看去。 是柳川! 然而,浑身浴血的柳川看了一眼小豆子便两眼一翻直接栽倒了! ------------ 第二十一章:披星赶月入客家 当柳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重新暗淡,小豆子就这么静静守了他一整日。 “嘶~” 身子动了下,顿时牵动了胸口的伤口,柳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眉头紧皱,左胸传来钻心的疼痛。 缓了许久才渐渐适应了眼下的状态,抬眼朝四周打量去,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个逼仄的峡谷中。 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一旁小心翼翼鼓捣着火堆的小豆子,眼看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可她依旧没能点燃一堆火,反倒是把自己折腾的跟花猫一般,脸上黑一片白一片,甚是滑稽。 小豆子似乎很是傲慢,眼中带着自责,心里一个劲儿直骂自己是个废物,连个火都点不着! 柳川静静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并没有露出责怪之色。 小豆子很快就听到了柳川这边的动静,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挣扎着坐起半个身子的柳川,不由自主露出喜色,当即扔下手里的木棍跑了过来。 一边打量着柳川的状况,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你……你没事吧?” 柳川摇摇头,看了眼天色,才开口问道。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 柳川这才松了口气,一天倒还不算是太糟,赶得急些应该来得及! 虽说那些前来追杀自己的人大都被他杀了,但依旧逃走了个刀疤青年,一但后者将此处的事传出去,只怕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围杀他们二人,在此处耽搁的越久,危机也就越大一分! 想着,柳川就要起身,但奈何身子着实虚弱的厉害,还没站起便又重新跌坐了下去。 小豆子赶忙上前搀住他,却被他抬手制止了,目光在四周扫了扫,很快落在了一个包裹上,抬手指了下。 “那个包里有药,你给我拿来!” “哦!” 小豆子应了声,立马将柳川带回来的那个包裹拿到身前,后者直接扯开在里面寻了起来。 但小豆子却是看的眼花缭乱,只见那衣角包裹中大大小小堆了十几个小瓷瓶,色彩五花八门,而且并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标签,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柳川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并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反倒是耐着性子一瓶接一瓶揭开盖子凑近鼻子前嗅了起来,不时摇着头。 小豆子被柳川的动作整得有些傻眼,难不成他光凭味道就能辨认的出这些是什么药? 事实也的确如此,只见柳川辨识了好一会儿,绝大多数瓷瓶都被他重新放了回去,唯独留下了两个只有小拇指高的小瓷瓶,想都没想便直接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塞进了嘴里。 随即又将两个瓷瓶连带着其它物品重新包裹了起来,背到了背上,这才转过身看向面带惊讶的小豆子。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那三个家伙找上门,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对付一些低阶武境武者柳川倒还有些自信,可要让他去和实力极限逼近于道境的三个老怪物动手,只怕连十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小豆子似乎也明白了柳川的担忧,只是……她却忍不住看向了柳川胸口被浸透得殷红的衣衫,问了句。 “你真的可以吗?” 顺着小豆子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柳川无谓地摇了摇头。 “一些轻伤罢了,有那些药个把功夫就能恢复过来,没有大碍的,你先把马牵过来,扶我上去咱们就走!” 小豆子没有立马照做,而是直勾勾盯着柳川的眼睛,似乎是在确定这话的真假。 许久,在看到柳川眼中一如既往的坚定后,小豆子才缓缓点了下头,起身走向拴在不远处的马匹前,解开缰绳牵了过来。 随后搀扶着柳川吃力地站起身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地爬上马背,略微缓了片刻,柳川才伸手将小豆子拽了上来,揽进怀里。 “驾!” “啪!” 随着马鞭甩起的清脆声,烈马顿时扬起四蹄朝山谷外狂奔而去。 出了山,没有往来时的方向走,而是径直顺着那平坦的林原奔去,直奔正东。 … 拒马城。 不同于双阳双水镇那般小镇,此处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城池,乃属县一级,只比那郡城临川低一阶,不可谓不繁华。 更有文人墨客以诗书此城,故名气昭彰。 “拒马河边驿路长,蜚狐口外又斜阳。 春光已过六十日,不见花枝空断肠。” 子时夜风随月上,才见清凉,不见悲凉! 二刻时分,宵禁的街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马蹄声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卷过。 许久,马蹄声才在一家寥寥无几亮着灯的客栈前停了下来,一大一小两人翻身下马,相互搀扶着来到禁闭的店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夜色,久久不见应答,但敲门人却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敲打着。 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吼声。 “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没见上板打烊了吗!” 话虽这么说,店门还是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探了出来,是个年轻的伙计。 强打起精神瞥了眼屋外的人,这才发现敲门的是个邋里邋遢的叫花子,身边还跟着个同样脏兮兮的小丫头,伙计的脸上立马就涌上火气,当即厌恶地谩骂了一句。 “死叫花子大半夜敲什么敲,想找死也不挑挑地儿,这儿是你……” 话没说完,伙计就被柳川随手从怀里掏出的一粒碎银子吸引去了目光,两眼犯起了直,神情变得不自然了起来,但丝毫不影响他眼中浓烈的贪婪之色。 “原……原来是贵客,里边请里边请!” 伙计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赶忙躬身让出了进店的路。 柳川也不过多计较,随手将马鞭扔给了那伙计,带着小豆子走了进去后,便开口吩咐了起来。 “把马喂上,另外给我们准备两件挨着的客房,再要两桌饭菜,能垫肚子的就行,除了这些,立马给我找个郎中来,事儿办好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 第二十二章:望闻问切察疾患 一听有赏钱,伙计立马眉开眼笑地点起了头。 “贵客您放心,这事儿交给小的,保准儿给您办的妥当!” 柳川轻轻点了点头,“那先带我们去客房!” “好嘞,您二位楼上请!” 客栈一楼摆放着一张张桌子,乃是用来招待往来客人用餐的,至于二楼便是一间间屋子,用以留宿。 柳川和小豆子紧跟在伙计身后往楼上走,来到了角落里的两间房门前,伙计抬手指了指最后的两间房,开口道。 “二位贵客,这就是你们的房间,按照惯例,这屋子住一日需要三十枚铜钱,不知贵客可否满意?” 柳川面不改色,虽然已经看出了伙计刻意提高了价钱,但也不动神色地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两间!” 见柳川如此痛快,那伙计严重一闪而过惊喜之色,当即开口。 “得嘞贵客,您请屋内稍等,一会儿就有人把饭菜给您送来,我这就去给您找郎中去!” 柳川这次没有再说话,转身便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小豆子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屋子,犹豫片刻终还是跟着柳川进了同一间屋子里。 伙计随手带上屋门,当门合上的那一刻,脸上谄媚的笑容尽数收起,随即不自觉换上阴险的笑意,没有过多迟疑,立马转身走出了客栈。 屋内,柳川已是静静盘坐在了床上,闭着眼,像是在调养生息一般,虽说如今的他经脉尽断,再无法运转内力,但一些恢复气息的旁门左道之术他还是有所涉猎的,此刻便是在调息着自身的精气,试图缓解伤势。 小豆子并不明白柳川是在做什么,却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坐在椅子上,闲来无事,默默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不知是不是那伙计刻意叮嘱,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小二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放桌上就行!” 柳川淡漠一句,小二照做,随即恭敬退下,只是眼里带着些不满。 屋门再次关上,柳川才缓缓睁开眼,迈步走到桌前,随后冲小豆子淡淡招呼了一句。 “吃吧,吃完了好好歇息一晚,明天我们便继续赶路!” “赶路?” 小豆子愣了下,似乎不明白柳川为何如此着急,又是要去哪儿! 迎着小豆子不解的眼神,柳川难得有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你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何况我的身份怕是也已经暴露了,三邪谷的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那日没能把追杀我们的人都留下来,一但消息传出去,此处也不见得安全,我们必须赶在三邪谷的人前面逃到个安全地界才行!” “那我们要去哪儿?” 小豆子思索良久,才忍不住问了句。 只是听着这话,柳川却也陷入了迷茫,许久,抬起头,轻轻说了句。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盯着柳川的脸看了会儿,小豆子才轻轻应了一声。 “哦!”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二人都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眼前的饭菜,一日未进食,眼下自是吃的狼吞虎咽。 没过多久,那先前招呼他们的伙计也带着一个郎中赶了回来,敲门进了屋内,各自打量着对方。 郎中衣着奢华,丝毫不像是寻常郎中那般朴衣素装,红光满面的脸上带着二斤赘肉,怎么看都与随身携带的药箱透露着违和感。 柳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郎中,后者同样打量着他。 当看清伙计火急火燎把自己请来是给一个叫花子看病时,郎中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立马出声讥讽一句。 “这便是你与我说的贵客?呵呵,当真是贵气啊!” 伙计闻声有些难堪,正要出声解释,话头却被柳川夺了去。 一双深邃的眼平静地盯着郎中,淡淡一句。 “我是何身份自与你无关,你还是老老实实瞧你的病就是了,反正钱不会少给你,话太多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说着,柳川随手往桌上扔了二两碎银。 目光在银子上停留了片刻,郎中哼哼了两声,但终究没有再多嘴,拉着一张脸问了起来。 “说吧,谁要瞧病?” 柳川抬手指了指自己和小豆子,但没等郎中继续问就直接看向了那伙计。 “你还不走?难道也想坐下来吃点?” 没有丝毫情感在内的打趣让那伙计立马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连忙躬身后退。 “小的这就离开,贵客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便是!” 柳川摆了摆手,伙计便直接退出了屋子,随手关上了房门,脸上随即带上狠色,望着禁闭的门啐了一口,这才愤愤离去。 郎中对这一切并不在意,等到屋门关上才起身走向柳川,看的出来还是他的伤势重一些,倒是那小丫头他还一时没能看得出什么病症。 “褪下衣衫,我得先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郎中一边从包里取出布手套,一边头也不回地冲柳川说了句。 没有犹豫,柳川立马将上衣脱了下来,可当小豆子看清他的赤裸身子后,却是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 只见白皙的皮肤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不下百道伤痕,宛若一条条虫子般趴在他的肌肤上,狰狞可怖,绕是见多识广的郎中看清后也不免怔了怔。 但片刻后还是不动神色地替柳川检查起了伤势,虽说看上去颇为违和,但这郎中也着实有两把刷子,仅是看了几眼就道出了柳川的伤势由来。 “你这箭伤可是不轻,若换成常人的话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而你眼下却能行动自如,这可少见的很,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心……在这边吧?” 说着,郎中猛地抬手点了一下柳川的右胸,可就在下一秒,柳川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指,眼中闪过凶光。 郎中也不惊,淡淡一笑,出声安抚道。 “不必如此,我与你无冤无仇,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似你这等心长在异侧的人实在少见,比较感兴趣罢了!” 简单说一句后,郎中便开始回归正题,继续道。 ------------ 第二十三章:囊中粒剂值千金 “我需要先给你清理一下伤口,你的伤势太重,而且没有及时处理,眼下已有化脓迹象,若不好生处理一番必定会留下病根!” 说着,郎中就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几瓶药水来,倒也没有叮嘱柳川忍着点疼,在他眼里,一个人能够如此年纪便满身伤痕,又是什么样的伤痛所忍受不了的! 但当药水淋撒到柳川的伤口上时,他的身子还是明显地颤动了几下,只是那张脸依旧没有丝毫动容,一如既往的镇静。 简单清洗过后,郎中又将一些粉末状药物撒了上去,随后包扎了起来。 作罢这些,柳川的额头已是密密麻麻布上了一层汗珠,虽然全程一声未吭,但仅凭此便显而易见他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郎中将药物收起来后,便再次开口。 “你的伤口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近日最好不要动武,否则一到牵动伤口,难免不会更加严重!” 柳川点了点头,依旧一声不吭。 郎中也不在意,继续道。 “我再给你开个药方,照单抓药,早晚各一副,吃上半月即可见好,再好生调养几月便能痊愈!” 说着,郎中就坐在桌前开始写起了方子。 柳川依旧坐在原位,不时看一眼郎中所写的方子,面不改色。 不多时,方子就写完了,但郎中却并没有交给柳川,而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冲柳川说了句。 “对了,这位贵客,你还是得先把这看病的钱给我才是,也别怪在下不相信你,毕竟你这模样断然少有人能信得过!” 郎中难得冲着柳川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柳川也不在意,只是随口问一句。 “多少?” 郎中缩回手,平静一笑。 “不多不多,这个数!” 说着,郎中伸出了两根指头。 “二十文?” 柳川疑惑一句。 郎中却是放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 “年轻人,如今这世道,二十文怕是连瓶金疮药都买不来!” “二百?” 柳川再次开口,但那郎中还是摇头。 “两千文?” 柳川的眉头已是皱起。 谁料郎中依旧摇头,再次伸出两根指头,“二十……两!” 柳川的目光闪了闪,随即归于平静,淡淡说道。 “你未免太贪了些!” 郎中毫不在意,自顾自说道。 “且不提你们这可是大半夜把我叫过来的,如今这世道敢冒这风险,价钱岂能与他人一流,而且你这伤可不是小伤,不论是给你外敷的药,还是这方子都足以抵得上这个价,怎么?你该不会是想看了病不给钱吧?” 郎中看向柳川,故意发问。 柳川嘴角一撇,缓缓站起身来。 “二十两我有……” 闻声,郎中面色一喜,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但不能给你!” 柳川回过头,一字一句道。 “你这是……” 话音未落,下一秒,一声清脆的拔刀声传出,还没等郎中反应过来,弯刀就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浪子顿时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柳川,就连一旁的小豆子也被柳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面带疑惑。 “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要过河拆桥?我可告诉你,你的方子还在我的手上,还缺两味药没写,你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过多久!” 然而,听到他的话柳川却是突然冷笑一声。 “呵呵,若是真按你的方子抓了药,我才是活不了多久吧?” 听到这话,郎中的目光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但很快便被他收敛了起来,故作不明道。 “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你很清楚!” 柳川格外笃定,随后目光一沉,冷冷问了句。 “说吧,你和那家伙达成了什么协定,他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加害于我?” 郎中一惊,但还是嘴硬道。 “你说的是什么,我压根不知道,你若是想反悔大可直说,何必……” 话未落,柳川顿时重哼一声,手里的刀悍然劈落,直接将郎中身前的桌子劈裂开来,顷刻间便成了散落满地的木屑。 响动不出意外被悄摸着返回来守在门外的伙计听到了,没有任何犹豫便推门闯了进来,看着化作满地碎屑的桌子,目光又落在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郎中,眼神闪了闪,但片刻后还是装作不明所以地问了句。 “贵客,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 “闭嘴!” 不愿听他唠叨,柳川直接喝止了他。 目光再次落到郎中身上,刀一挑,从地上挑起了那张方子,扫过一眼,刀尖猛地指在上面的“大黄”二字上,沉声问了句。 “若你并无意加害于我,这又是何意?” “你懂医术?” 郎中几乎是不过脑子惊呼一声,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大黄本就治你的症状,我……” 又一次没说完,柳川便直接将手里的刀掷了出去。 下一秒,惨叫声顿时从屋里传出。 “啊!” 只见那伙计难以置信地捂着自个儿的肩膀,此刻,那把弯刀径直插在他的肩窝里,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而下。 惊慌地盯着面容冷漠的柳川,伙计的神色颇为复杂,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片刻后将目光落在了郎中身上。 但此刻的郎中也被柳川雷厉风行的出手吓到了,僵直地坐在椅子上,额头已是布满了汗珠。 柳川不加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他的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 “莫非你要告诉我,当归加以大黄是补血养神之效?” “我……” 郎中下意识抬起袖子擦了把汗,吞吞吐吐不知该作何解释,本以为柳川就是个寻常武夫,谁承想他竟然也懂医术,这下了遭了! 见状,柳川阴冷一笑,并不需要郎中回答,只凭眼下的神情,他便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了。 “苏黎,去把门关上,我要跟他们好好聊聊!” 柳川突然扭过头冲着小豆子说了声,后者愣了愣,顾不上惊讶于柳川记得她的名字,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她此刻也有些义愤填膺,想都没想就点了下头,随即越过那依旧哀嚎的伙计,将屋门合上了。 这时,柳川才重新开口。 “好了,这下我们好好聊聊吧,你们谁来跟我说说,为何要加害于我?” ------------ 第二十四章:善恶因果终有报 柳川的话平地惊雷般炸响在二人心头,相视一眼,眼中皆不由带上畏惧与慌乱之色,一时间,伙计就连疼痛都顾不及了。 可就在他意欲出声辩解时,却被郎中抢先一步。 “此事与我无关,都是他跑到我店里跟我说客栈来了个发横财的乞丐,让我……让我篡改方子害你的命,之后他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的尸体弄出去,把你的钱占为己有,还答应我事成之后分我一半的钱,这些都是他指使的,与我无干!” 压根没想到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伙计满脸怒气,当即破口大骂。 “你个王八蛋,老子何时与你说过这些,贵客,你可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分明是他惦记上了你的钱,这才想着谋害贵客你的性命,此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啊,都是他一个色的主意!” “放屁!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挑拨的我?” 郎中也发怒了,直接站起身,抬手指着伙计。 见二人掐了起来,柳川嘴角一撇,冷笑一声。 “够了!” 二人回过头,还想将事情推开,但柳川岂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缓缓开口道。 “到了这个份上,你们再相互推卸也没有用了,我猜是你最先想动手吧,不过你应当是想让他趁着给我看伤势的时候就在药上动手脚,但没想到他临阵退缩,选择稳妥的法子改了药方,可是这样?” 柳川这话一出,二人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再没有反驳,反倒下意识问了声。 “你是如何知道的?!” 但这么一问,事情原委也就不打自招了,后知后觉醒悟的二人立马慌乱起来。 “呵呵!” 柳川笑了笑,“这便不是你该管得了,说说吧,你为何敢断定我身上就一定有其他的银子?” 目光落在那伙计身上,这倒确是他的疑惑。 伙计犹豫了一下,还是哆哆嗦嗦抬手指了指床上的包裹。 “是……是那个没有包严实,我不经意看到的……” 小豆子一愣,下意识想要跟柳川说些什么,但后者却扭头看她的迹象,便也只好作罢。 迎着柳川平静的目光,二人此刻可是六神无主起来,越是这般,他们越摸不清柳川的心思,内心的不安也就越发强烈。 终是那伙计先撑不住了,毕竟无论是郎中还是柳川都将矛头指向了他,由不得他耐不住性子。 “扑通~” 伙计直接跪了下来,不住哀求着。 “少侠,都是小人该死,一时财迷心窍才……求少侠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只要少侠能饶小人这一命,不论少侠有何要求,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推辞!” “哦?” 柳川阴冷一笑,伸手搭在了插在伙计肩窝的刀柄上。 “噌~” 弯刀拔出,一股鲜血直接喷溅而出,连带着伙计的身子也不由得向前闪了一下,面色瞬间白皙了起来,强烈的痛觉让他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看了他几眼,柳川突然将刀转了过去,刀柄指向伙计,淡淡说道。 “既如此,那你就杀了他!” “什么?!” 这下轮到郎中坐不住了,怒瞪了那伙计一眼,赶忙出声替自己辩解着。 “少侠,你可不能杀我啊,这事儿可不干我的事,都是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伙计便直接从柳川手里接过刀,猛地刺进了他的后腰。 鲜血喷溅了伙计满手,但他的脸上却写满狰狞。 郎中的身子猛地一怔,神情顿时凝结,瞪着一双眼,试图转回身。 “死去吧!” 但伙计明显不想放过他,猛地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吃力地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倒了下去,再没了任何动静。 胡乱蹭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伙计又一次“扑通”一声跪倒在柳川身前。 “少侠,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杀了这死东西了,您看……能饶我一命吗?” 伙计的声音都在颤抖,依旧出声哀求着。 “好说好说……” 柳川冷冷一笑,随意答应着,与此同时伸手将那沾满鲜血的弯刀接了过来。 可就在下一秒,柳川手猛地一挥,弯刀直接划过伙计的脖子,一道醒目的血痕顿时横亘在他的脖子上。 伙计出于本能捂住脖子,可鲜血依旧顺着指缝喷流而出,张着嘴,却被涌上的血接连呛了几口,瞪着的一双眼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之色,死死盯着柳川,像是没想到后者居然如此果断动手杀他。 “从你动了歪念的那一刻起,你就对得起这个结果,我不杀你,你迟早会反咬我一口!” 柳川平静的话音在耳边响起,意识逐渐朦胧起来,仅是片刻,伙计也直直跌了下去。 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柳川却淡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两具尸体,自始至终都不曾动容,仿佛一切都应如此。 倒是小豆子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身子忍不住轻微颤抖着,悸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息。 片刻后,柳川转过身,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一个暴躁的怒吼声远远传来。 “踏马的,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大半夜不睡觉折腾个没完,有本事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这声音刚飘到耳边,柳川便猛地缩了缩瞳孔,顿觉这声音竟透露着几分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一般。 很快,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屋子靠近过来,短暂的犹豫后,他猛地吹熄了蜡烛,一把拉住小豆子便拉开衣柜躲了进去。 但也不忘随手将窗户打开,踢翻了沿路的几个凳子。 “咔~” “砰~” 柜门刚一合上,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怒骂。 “踏马的,人呢?给老子滚出来……哎呦……” 可刚骂了几句,屋里就又传来一阵乱响,光是听就能听得出来,这人八成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 “踏马的!是谁,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削平你的脑袋!” “嗯?” 然而,下一秒,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手搓了搓指头,似乎粘上了什么粘稠的东西。 眉头猛地一皱,来人当即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呼~” 吹燃,火光顿时将屋内的情形照亮。 ------------ 第二十五章:一言暖却浪客心 随着火折子发出的光亮渐渐朝屋内移去,来人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惨状,只见桌上散落着不少药物,还有两盘未用罢的饭菜,椅子东倒西歪躺在地上。 最为醒目的还得是那叠在一块儿的两具尸体,死状惨烈,但却不是死在同一手法之下,唯一相同的只有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靠!踏马的,真晦气!” 来人这才看清,原来刚才绊倒自己的是其中一具尸体,当即忍不住踹了一脚,谩骂一句。 但对于眼前血腥的场面,他却是没有丝毫动容,反而举起火折子打量起了屋内的情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打开的窗户上,三步两步上前,顺着窗口望了一眼窗外,却是一条黑漆漆的巷子,再度气愤一句。 “算你跑的快,最好别让老子再遇到你!” 猜测那元凶已跳窗逃走了,来人也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一路骂骂咧咧走出了屋子,甚至都没有去理会死了的究竟是什么人。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没了动静后,柜门才轻轻拉开一条缝,查探了许久,确认那人的确已经离开了,柳川这才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但不知为何,他的眉头却是紧皱着,目光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侧首沉思着。 小豆子却是依旧站在柜子里,目光带着几分畏惧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似乎还没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许久,柳川才收回目光,瞥了眼那两具尸体,这才冲小豆子轻声说了句。 “走吧,我们去另找一间屋子吧!” 一听这话,小豆子立马点起了头,她可不想陪着两个死人睡一个晚上。 但柳川却没有急着走,反而蹲下身在那两具尸体的身上摸索了起来,片刻后收回手,手里竟已多了两个钱袋。 掂了掂,似乎有不少,柳川这才满意地收到了自己怀里,起身将郎中的药箱提了起来,随即大步朝屋外走去。 小豆子愣了下,赶忙跟了上去。 “吱~” 推开旁边的屋子走了进去,点燃油灯,柳川随手将药箱放在了桌子上,便开始在里面翻腾了起来。 小豆子紧跟着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后才忍不住问了句。 “我……能在这里睡吗?” “随你!” 柳川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小豆子咬咬牙,还是转身关上了门,拘谨地走到桌前,直勾勾盯着柳川。 但柳川却是没心思理会她,翻腾了许久也没找到自个儿想要的东西,便随手将药箱扔在了一边。 这时候,他才察觉到了小豆子的目光,看过去,疑惑一句。 “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怎么猜到他们想要害你的?” 小豆子还是不明白,柳川为何能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猫腻,还能看出方子的问题,难不成他真懂医术? “很简单,试试就知道了!” 然而,柳川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小豆子瞪大了眼,敢情柳川先前所表现出来的笃定都是试探?!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柳川的眼神不由得复杂了起来,小豆子发现自个儿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青年了。 柳川也没有要跟她过多交谈的意思,随手从衣柜里揪出一套铺盖扔在了地上,随即便冲着小豆子说了句。 “你要是想睡这屋的话那就睡这儿,不想睡地板就自个儿另找个没人的屋子去!对了,明天不急着走,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说完,柳川直接躺到了屋内唯一的床上,背过了身。 小豆子愣了下,“为什么?” “有些事需要查清楚!” “哦……” 小豆子点了点头,倒也无所谓,反正柳川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把她扔下怎么都成! 收回目光,小豆子看了眼地上的铺盖,倒是眼下的情况让她有些出乎意料,忍不住咬了咬牙,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睡地板就睡地板!” 赌气般哼了一声,她便走过去打起了地铺。 自始至终,柳川都没有回身看过一眼,等到小豆子的动静沉寂了下去,他才提醒一句。 “别忘了吹灯!” “哦!” 小豆子应了声,不耐烦地站起来将油灯吹灭了,这才重新躺下。 黑暗伴随着沉寂笼罩向整个屋子,小豆子却是瞪着一双眼,直直望着屋顶,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她才突然扭过头看向床铺。 适应了这么久,她勉强能借着月光看清床上的景象,柳川依旧背着身静静躺着,不曾发出丁点声响来。 “你睡了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豆子才轻声问了句。 但过了很久,柳川的声音才传来。 “何事?” 再次犹豫片刻,小豆子才忍不住问了句。 “其实就算是那个郎中最后没有加害于你,你也会杀他的是吗?” 柳川不言,但小豆子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会杀我吗?” 身后再一次传来小豆子的声音,柳川一如先前般没有回答,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墙壁,似乎还真是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为何要杀那个郎中? 真正的理由应当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若是不杀他自己的心里无法安稳,至于谋害自己只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但小豆子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会杀吗? 良久,柳川眉头轻微皱了皱,不耐烦地说了句。 “你若是再不睡觉,喋喋不休问这些没有用的问题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扔到那屋去!” 果然,他这话一出,小豆子立马闭上了嘴,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莫名多了些欣喜。 “柳川哥,晚安,好梦!” 良久,身后突然再次响起小豆子的声音,随后便听到一阵蒙被子的声音。 殊不知,这一声落在柳川耳中却让他猛地睁大了眼,就连始终平静的目光也不由得闪了几下。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小丫头舒缓的呼吸声,到底还是太累了,一个丫头片子如何能吃得消。 但柳川却是清醒的很,盯着眼前黑漆漆的墙壁,呼吸一点点沉重起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他的意识是被一阵叫嚷声聚拢的! “杀人了!” ------------ 第二十六章:财下何有异同词 “杀人了!快来人呐!死人了!” 声音不断传来,仿佛离得很近。 柳川睁开眼,一边打着哈切一边伸着懒腰,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便已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小豆子同样被吵了起来,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身前跨过,直接走出了屋子。 刚来到另一间屋门前,柳川便一眼看到了那叫喊的人,是个矮小的胖中年,此刻正站在屋里,见鬼一般指着那地上的两具尸体喊叫着。 除了胖中年外,屋子里还站着三个小二,此刻皆低着头,面带惶恐。 “你们是瞎了吗?聋了?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喊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胖中年顿时将怒火撒向三个小二,指着几人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一个小二鼓起勇气说了句。 “掌柜的,是……是耿哥给了我们三个十文钱,让我们回去歇着的,他说店里有他看着绝对出不了差错,我们也不知道他居然会稀里糊涂死在这儿啊!” 说着,几个小二欲哭无泪,模样比吃了屎还难受,更是发慌这件事会不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可他们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胖中年听着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撸起袖子,当即就要先给这几个家伙点颜色瞧瞧。 可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好了,大清早嚷嚷什么……” 话音落下,柳川闲庭信步走进了屋子,瞥了一眼被干涸血迹围起来的两具尸体,一双眸子里写着平静。 “你是何人?” 胖中年回过头,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个乞丐,不免皱了皱眉,一旁的小二见状赶忙上前低声说了句。 “掌柜的,这是店里昨天来的客人,这间屋子昨个儿正是这位客官住的,耿哥还叮嘱我要好生招待……”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胖中年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前的乞丐八成和这件事有牵连。 小二的话自然逃不过柳川的耳,但却没有打断,反而平静地迎着胖中年投来的目光。 “这位客官,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旦张扬出去,势必会影响到他的生意,想到这儿,他这语气也就冷了几分。 听出二人的意思,柳川也没有遮遮掩掩,随意提起一把椅子,摆正了坐了下来,这才抬头轻点了一下。 “是,他们的确是我杀的!” “你!……” 倒是没想到柳川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就承认了,胖中年一时语塞,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倒是那几个小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既然人是你杀的,那好,现在就随我去见官!” 说着,胖中年便要上前去撕扯柳川的衣袖,但不想还没等碰到衣襟,就被柳川突起一脚踹的后退了五六步。 胖中年顿时拉下脸来,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冷声问了句。 “你这是打算用强的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这是什么地儿!” 话虽如此,可他的底气明显不足,虽然看不出柳川的实力究竟如何,但他对自己却有着清楚的认知,凭自己一个初入癸阶的末流武者,太多的人能欺压在自己头上了,更何况柳川表现的如此从容,更让他心中打起了鼓。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柳川并没有开口,反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随意扔在了桌上。 若是小豆子在场的话定能认得出,这个钱袋正是昨日从那死去伙计的身上搜出来的。 也不知那胖中年有没有认出来,但愣过片刻后还是茫然地拿起钱袋,一打开,两眼立马放起了光,生怕被人看到一般,赶忙将钱袋口束紧了。 回过头,再看向柳川的眼神已是变得格外复杂起来,思索良久,才忍不住问了句。 “你这是何意?” 柳川淡漠一笑,轻声道。 “现在能否坐下来谈谈了?” 胖中年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应,但却是扭过头看向了那三个小二。 “你们出去吧,把门带上!” 三人一听这话,当即如释重负地点起了头,一刻都没多停留地走出了屋子。 “吱~” 屋门合上,胖中年才看向柳川。 “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柳川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平静地讲起了故事。 “昨夜我投店入住,因身患伤势故请郎中前来救治,谁知郎中觊觎钱财试图谋害于我,亏得掌柜的你发现及时阻拦,不料郎中气急败坏,试图将你我灭口,危急时刻是店中伙计替掌柜的你挡下致命一刀,以致身死!郎中本想再度动手,却被伙计临死反扑,一刀扎中要害,从而同归于尽!事后,我为答谢你的恩情,特赠白银二十两以作酬谢!” “掌柜的,你觉得此事如此说可有纰漏?” 柳川扭过头,颇有深意地冲着胖中年笑了笑,平静的目光让后者不自觉皱起了眉。 愣过半晌,胖中年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心下一横,点起了头。 “不错,此事我正要报官,事后我自会去安抚伙计家人,备上酬金!” 柳川满意一笑,轻轻拍了拍手。 “既然掌柜的心中已有计划,那我便不多打搅了,住店这几日的花销等离店时自会奉上,掌柜的可莫要忘了这些重要的事,不然可就亏大了!” 胖中年瞳孔一缩,似乎听明白了柳川的言中深意,眯了眯眼,但还是点头应声道。 “自然,客官放心就是!” “告辞!” 柳川随意拱了拱手,便要起身离去,但刚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对了,还有一事需劳烦问一句,近日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住店吗?” 胖中年想都没想就点起了头。 “有一个年轻人,是前天来的,脾气有点暴,脸上有道疤,就在一上楼右边最里面那间屋子住着,不过今儿一早就出去了!” 这乱世生意不景气的很,接连几日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客人,胖中年自然记得清楚。 但却没注意到,听到他的描述后,柳川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好,知道了!” 说罢,柳川便径直走出了屋子。 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胖中年的喊声。 “人呢,死哪儿去了?来把这两个尸体抬去见官!” ------------ 第二十七章:千般只为一虫来 回到屋内,掩上屋门,柳川的面容不自觉抽搐了一下,缓缓低下头,透过衣衫的孔洞,隐约可见包裹着胸口的纱布上印出了些许新血。 想来是先前为了震慑那胖中年使得力气太大牵扯到伤口了,多感无奈,看来还是得小心一些的好。 这时候,身后传来小豆子的声音。 “外面出事了吗?不会是那两个人被发现了吧?” 小豆子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些慌乱,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柳川回过头,一边往桌前走去,一边淡淡说道。 “无妨,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找不到我们身上的!” 他丝毫不担心那胖中年会出卖他,毕竟后者和那死去的二人非亲非故,又有银子封口,还给了个两全其美的理由,胖中年可不傻,犯不着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给自个儿身上招揽祸端! 看着柳川淡定的模样,小豆子才松了口气,并不怀疑柳川的话,在她眼里,似乎还没有柳川说出口却做不到的事! 看着小豆子不经意发了呆,柳川才又开口招呼了一句。 “过来帮我个忙!” 小豆子愣了下,但看到柳川脱下上衣,露出那沾染上新血的纱布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忙应了声走去。 “可是......我不会上药!” “无妨,随便擦擦就好了!” 柳川随意说了句,顺带从药箱里拿出了两个瓶子,摆在了眼前。 小豆子虽没有干过这种事,但好在昨日那郎中给柳川看伤的时候她也在场,随即一边回忆着郎中的动作,生涩地取下纱布,开始替柳川清理着伤口。 像是担心她紧张一般,柳川随口说着。 “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留在客栈,到点应当会有人给你送饭,你自己当心些,没事就别出屋子!” 小豆子一愣,急声发问。 “你要去哪儿?可以带我一起吗?” 小豆子试探性问了句,但柳川却直接开口否决了。 “不行,此处人多眼杂,你会妨碍到我!”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把该办完的事办完之后自然就回来了!” “那好吧......” 小豆子略带失落地点了下头,但柳川自然不会在意她的心思,侧过头,静静想着接下来的事。 毕竟是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尽管小豆子的动作已是格外小心翼翼,但还是不免扯动伤口,血流地更多了些。 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柳川,生怕后者责怪,但出乎意料的是,柳川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思着。 见此,小豆子才渐渐安下心来,聚精会神擦去血迹,开始上药,手法也逐渐娴熟了起来。 良久,她才重新给柳川缠上了纱布。 “好了!” 回过神来,柳川看了眼已是满头大汗的小豆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起身穿好衣衫,柳川又从床边拿起那把弯刀,还不忘从包裹里取出些银子,这才转身走出了屋子,再没有和小豆子多说一句话。 望着紧闭的屋门,小豆子茫然地站在原地,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边,柳川刚下楼,就看到了那三个小二吃力地搬着昨晚的两具尸体。 看到柳川,三人的眼中皆不由得带上些许复杂光泽,紧盯着柳川,很是不解怎么这乞丐跟掌柜的待了那么一小会儿,掌柜的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还嘱咐他们不能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没有理会几人的目光,柳川径直走出了客栈,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后,认准了一个方向,随即走了去。 先到一家兵器铺买了把匕首,出来后花了一文钱向路人打探了一番,便直奔城郊的一家虫鸟市而去,由于路途较远,他又翻身回到客栈将马匹牵上。 “哒哒哒~” 当柳川一路纵马来到城郊时,已是临近正午! 视线中出现了一片宽阔的空地,数不清的摊位陈列在空地两侧,稀稀拉拉的人群行走在空地中,不时驻足于其中某个摊位前,和老板商讨着什么。 柳川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缓缓走到空地上,目光扫过摊位上的物件,耳边传来杂乱的叫卖声。 “来买花喽,好看的花!” “各位客官但请留步,来看看小摊的奇珍异兽,包您满意!” “小鱼儿小虾儿,哪位客官赏脸来瞧瞧!” ... 叫卖声连延不断,但柳川却只是扫了这些摊位一眼就直接转过了目光,继续寻找着什么。 就这么一路走下去,许久,柳川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摊位。 相比于其他的摊位,这个摊子可是格外的冷清,寻常路人甚至都不愿意离近了,远远便绕开了这个摊位,像柳川这种直奔而去的还真是头一个。 这一切只因摊位上摆着的尽是一大堆瓶瓶罐罐,每一个都开着口子,远远就能看到里面各式各样的虫子,甚至不乏一些长相瘆人,不时往外吐着绿色粘液的棒虫,光是看一眼就令人作呕! 摊前坐着一个妆容怪异的老头,一身黑衫上绣着各种奇异的彩色花纹,两手交叉缩在袖子里,此刻正闭着双眼,对于往来的客人并不感冒,甚至都没有如他人一般吆喝几嗓子。 走上前,柳川低头扫了眼摊位上摆着的虫子,但却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种。 “老板,你这里可有‘独怜’?” 听到动静,老头慵懒地睁开眼,但却是没有回答,反而上下打量起了柳川。 片刻后,老头才淡淡地问了句。 “你要此物做什么?” “自是有用处!” 见柳川不愿多说,老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回身,在身后的一个大黑布袋里翻找了起来。 “少侠的见识倒是宽广的很,此物寻常人可不知晓,就算是听过也断叫不上这个名字来,想必少侠曾与巫师打过交道吧?” 说完,老头也从那布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圆形瓷瓶,转回身,冲着柳川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二十八章:几多恩爱付涕泪 柳川神色不改,像是听不出老头的言中深意一般。 “多少钱?” “二十文!” 柳川点点头,从怀里摸索了片刻,取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老头查点一番,这才将手里的瓷瓶递了过去,似乎还想多说几句,但却被柳川提前洞知,直接打断了。 “老人家,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老人怔了下,却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再次缩起袖子闭上了眼。 没有去理会老头,柳川揭开瓶盖,看了眼里面,只见两只红色的小甲虫静静依偎在角落中。 轻轻晃了一下瓷瓶,看到那两个只有指甲盖大的小玩意儿动弹了一下,他这才重新盖上瓶盖,转身牵马走出了空地。 直到柳川离去,老头闭着的眼才撬开了条小缝,瞟向柳川离去的方向,严重一闪而过深邃光泽。 老头的心中还是颇不平静的,他甚是疑惑一个看上去并无阴寒之气的年轻人怎会知道这蛊虫的名字,要知道此物并不起眼,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它有何用,但在邪巫师的手里才能发挥出不俗的效用,这也是他为何尝试从柳川嘴里套话的缘由,只可惜未能如愿。 但毕竟只是过客,老人也仅是感到好奇罢了,片刻后收回目光,再次闭上了眼,恢复了先前的慵懒姿态。 此间后事柳川自然不知,此刻的他牵着马来到了开在城郊的一家酒肆前,迈步走了进去。 “哪儿来的叫花子,滚……” 伙计正要呵斥,却再一次败在了柳川从怀里掏出的银子上,立马换上笑脸迎了上来。 “客官您要吃点什么,小店好酒好菜可是应有尽有……” 柳川抬眼打量了一番酒肆内的景致,十几张桌子坐了个七七八八,颇为热闹,看来这进出城的地界反倒要比城内的小铺子生意火一些。 片刻后,柳川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楼梯上,开口淡淡问了句。 “可有雅间?” 见识过柳川的财力,伙计自然不会惊讶,立马笑声应道。 “有有有,楼上就是雅间,客官可是要来一间?” 柳川点点头,“那就给我安排一间靠窗的雅间,另外再来一壶酒!” “只要酒?客官,咱们店里这酱牛肉可是不错,那都是上等的黄牛现杀现卤的,您要不来一盘?” 听到柳川就要了一壶酒,伙计不免有些出乎意料,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不必了,就这些!” 看着柳川坚定的眼神,伙计立马泄了气,还真当是碰到了大财主呢,没成想竟如此抠门,这语气直接生硬了起来。 “好,上楼左转第一个雅间,酒我待会儿给你送上去!” 说完,伙计就直接转身朝柜台方向走了去,柳川也没有理会伙计的态度,径直朝楼上走去。 转过弯,柳川来到了伙计所说的雅间内,这才发现此处根本就是个逼仄的空间,怕是只能坐两个人,再多些估计就得觉得挤了,但也没有露出丝毫其他神色,反而从容坐了下来。 唯一值得夸奖一句的也只有那一扇小窗了,顺着窗户看去,刚好能看到通向城区的那条大道。 “酒来了,十五文,雅间十文,共二十五文钱!” 没一会儿,伙计就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冲着柳川淡淡说了句,随即摊开手,等着收钱。 柳川伸手进怀里摸索片刻,却是直接掏出了三十文钱,扔在了桌上。 “剩下的归你,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看到还有赏钱,伙计的面色顿时缓解了不少,当即笑声应承着。 “客观放心,有我在指定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的!” “好,你也退下吧,有事我自会叫你!” 伙计这才转身走出雅间,随手将布帘放下。 听到雅间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没了任何动静传出,柳川才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处,这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红色瓷瓶。 揭开瓶盖,看了眼里面静静躺着的两只甲虫,他又随手将桌布扯下一条铺在了桌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两只虫子倒在了桌布上。 一大一小,雌雄各一,若是识货之人在此定能看得出,那体型显得格外臃肿的雌虫分明是有孕在身,而且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娩。 当然,柳川自然是看得出来的,甚至于对于这两只虫子的状态他格外的满意,因为他要的便是如此。 像是被光亮刺激到了,两只虫子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是在寻找个暗环境一般,那雄虫始终护佑在雌虫身边,庇护着自己的妻子。 柳川仅是淡淡看了一眼,就从怀里掏出几片鲜红色的叶子,在手里揉碎了,随即支在了那雌虫的头上面。 随手将雄虫扒拉到一旁,瞅准时机,柳川抓着叶子的手猛一用力,几滴鲜红色如同血液一般的汁液顺着指头滴在了雌虫头上。 下一秒,雌虫如受重击般发出一阵嗡鸣,身子猛烈颤动起来,仿佛很是痛苦。 雄虫同样听到了这一声响,同样发出一声急促的嗡鸣声,迅速朝雌虫爬去,但每次快要到雌虫身边就被柳川无情地扒拉到了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雌虫被那鲜红色的汁液包裹起来。 嗡鸣声不断,雌虫像是经受着剧烈的痛楚一般,甚至于坚硬的甲壳都明显出现了腐蚀的迹象,一些薄弱的地方都已能看到内部的组织,端的有些残忍! 但柳川却只是淡漠地注释着这一幕,一边扒拉着雄虫不让其靠近,但又让它离近了去闻那汁液特殊的味道,一边不停往雌虫身上挤着汁液。 很快,雌虫的动静就弱了下来,但原本圆滚的身形此刻却是被汁液腐蚀了大半,仅剩半个头颅和小半个身子还在轻微的抽搐着,至于腹中的孩子早已被汁液夺取了性命。 雄虫心急如焚,不断发出阵阵响亮的嗡鸣,但却始终难以靠近雌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雌虫在自己的视线中变成一具残缺的尸骸,悲伤与愤怒终只能化作一声刺耳的鸣叫。 但就在这时,早已有所准备的柳川却突然伸手将雄虫抓了起来,不待雄虫有所反应就直接将它扔进了先前的瓷瓶中,封上了瓶盖。 “嗡~” 但哪怕如此,瓶身也不断传来轻微的颤动,显然是里面的雄虫在试图挣脱出来,阵阵清亮的鸣叫声传出,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柳川不为所动,取出匕首在瓶盖上扎了几个小眼,随即将瓷瓶揣进了怀里。 做罢这些,他才慢悠悠将桌上的酒倒进自己的葫芦里,随后掸落雌虫残缺的尸骸,起身走出了雅间。 不一会儿,随着酒肆外烈马一声嘶鸣,一人一马直奔城中而去。 ------------ 第二十九章:寻香暗访踪迹来 独怜,本名嗅虫,乃是苗疆一种不起眼的无毒混交虫类,由数种虫类几经交配而生,自降生时便是一雌一雄,终生为伴。 而这两只虫诞下的幼虫却是另一种剧毒之虫,时常被苗疆蛊师用作它用,至于这无毒的嗅虫却是很少有人会去使用,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两只虫子有何用处。 但唯有一些资历颇深,见多识广的蛊师才知道,这嗅虫也有一种极佳的用处,那便是嗅觉! 但想让嗅虫发挥出它惊人的嗅觉本领,却是需要在其情绪十分激烈的情况下,用气味去刺激它才行,此后嗅虫便能牢记这一种气味而忽略掉其他所有的味道,哪怕是远隔百里,也能够闻到这种气味,故而有嗅虫一名。 此前柳川所用的法子便是最为常见的一种,以一种对甲虫独有腐蚀效用的血荆棘的叶片汁液将待产雌虫在雄虫眼前杀死,从而让雄虫受刺激,记下这血荆棘汁液的味道。 至于他为何要让这雄嗅虫记住这血荆棘叶片的汁液味道,却是要从一天前被追杀时说起! 还记着最后只剩那刀疤青年时,柳川曾往刀刃上抹过一物,而后借机划伤了后者,那一物正是这血荆棘的叶片汁液! 而他废如此大周章,为的也就是借雄虫的嗅觉帮自己找到那刀疤青年罢了! 毕竟直止现在,知道自己踪迹的也就只有刀疤青年一人了,虽然光凭这一条不足以让他如此追杀,但要知道,他当时为了抵挡刀疤青年可是将压箱底的刀法都用了出来,或许寻常人认不出这刀法,但万一被有心人知晓,怕是他这身份行踪可就要彻底暴露了,届时只怕他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正是有所担忧,他才苦心设此一局,本想暂缓伤势后凭借嗅虫返回双阳镇寻找刀疤青年,但不想竟然在此处打探到了后者的踪迹,反倒给了他个意外之喜。 此刻,柳川怀揣雄虫,策马回到城中,便是要寻那刀疤青年! 嗅虫对于受刺激的味道格外敏感,因而柳川在离开酒肆时刻意用酒水掩盖了死去雌虫和自己手上的味道,故而此刻雄虫能够闻到的气味便只有那刀疤青年残留在伤口上的气味了! 离开酒肆后,一路上,雄虫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直到离街区越来越近时,胸口才传来阵阵颤动,伴随而来的还有雄虫清亮的嗡鸣声。 接连尝试过几个方向后,依照怀里雄虫反应的激烈程度,柳川不断调整前行方位,终在一家奢华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装着雄虫的瓷瓶不断震动着,甚至雄虫那歇斯底里的嗡鸣声都将路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纷纷好奇地打量着他。 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柳川抬眼打量了一番酒楼的景致,足有四层,断的叫个富丽堂皇,隔得远远的就能闻得到金钱的臭味儿! “百花楼!” 三个字的烫金牌匾挂在楼上,一笔一划尽显奢华,就连守在门口的几个壮硕伙计都穿着一身寻常富贵人家才能穿得起的绸布衣裳。 将怀里的瓷瓶掏出来随手夹在了马鞍下,翻身下马,柳川缓缓牵着马走向酒楼。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二似乎早已注意到了这个围着酒楼晃悠了几圈的乞丐,但真看到后者朝酒楼走来还是不免怔了一下,但他毕竟不同于其他小酒馆那些没有见识的伙计,一如既往带着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可是要吃酒?” 柳川点点头,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扔了过去,淡淡说了句。 “给我找一间安静的雅间,一壶酒,几个小菜,就这些!” “得嘞,您里边请!贵客一位,订雅间一间,来人招呼一下!” 小二冲着酒楼内招呼一声,立马就有伙计迎了出来,虽然同样惊讶于柳川的装容,但毕竟往来酒楼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没有,自然也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照例伺候着。 “客官楼上请,您在‘春风阁’,小的给您带路!” 伙计肩上搭着一块儿干净的抹布,躬着身子,冲柳川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柳川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迈步朝楼上走去,伙计则是紧跟身后,不时为他指着路。 柳川走的很慢,目光故作不经意地扫过一张张桌子,准确的说是看向这些客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一般,但看了一圈也不见他的目光在谁的身上停留过。 一路来到三楼,柳川也没有看到那刀疤青年的踪迹,但却并不意外,那刀疤青年放着双阳镇不回,独独跑到了此处,想来是有什么秘事要做,既是这样,又岂会轻易暴露行踪。 “客官,雅间在这儿!” 这时,那伙计抬手撩开一个雅间的珠帘,冲着柳川招呼了一句。 柳川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客官,还请您在此稍候片刻,您要的酒菜马上就给您送来!” 伙计微笑着说了句,便要转身离开,但他刚有所动作就被柳川叫停了。 “且慢!劳烦问一句,近日可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人来,身高大概与我一般……” 柳川回忆着那刀疤青年的样貌特征,向伙计询问着。 伙计闻声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就换上了先前的微笑面容,随后摇了摇头。 “抱歉客官,酒楼有规定,不得向顾客泄露其他顾客的事,您看……”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便被柳川随意抛在了桌子上,一路朝地下滚去。 “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五两银子直接闯进了伙计的视线里。 “现在能说吗?” “这……” 伙计抬起头,神情有些纠结,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柳川抬手又是五两银子扔了下去。 “够吗?” “够够够!” 这下伙计可把持不住了,不是他不想再多要点,实在是像柳川这般的有钱人脾气都怪的很,说不准下一秒就得反悔,到时候可就连这十两银子都没了,那该多亏! 迅速将银子捡起揣进怀里,伙计这才冲着柳川谄媚一笑。 “好了,说说吧,人在哪儿?” ------------ 第三十章:待兔逢株一径风 “那位客人订了一间大号的雅间,在楼上‘风月阁’!” “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有啊,那位客官一大早就来了,进出那个雅间的客人可是不少,陆陆续续有三四个吧,而且都是城里一些有身份的人,像是沙河庄的庄主、瑞升客栈的老板……不过这会儿雅间内好像只有那位客官一个人,像是还在等人!” 收了钱,伙计自然是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了。 柳川闻声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直接道。 “给我换个雅间,换到‘风月阁’旁边,没有问题吧?” 说着,柳川从怀里再度掏出一粒碎银子来,伙计连忙喜笑颜开地接过。 “没问题没问题,客官您随我来!” 要不说人不可貌相,伙计此刻心里可是乐开花了,万没想到一个穿着如此破烂的叫花子出手竟然如此阔绰,比起那些大人物都不遑多让了! 看着伙计掩不住的喜色,柳川也没有过多在意,仅是提醒一声莫要泄露消息后,便起身随伙计往楼上走去,至于花了多少银子他却并没有感到丝毫心疼,反正也不是自己的! 雅间在廊道尽头,想来也是为了防止被人打扰窃听,伙计带着柳川来到邻近的一间雅间,悄摸指了指那最后的雅间,压声道。 “客官,您要的雅间在这儿,还请您稍等,我去吩咐后厨给您预备酒菜!” 柳川会意,点了点头,自是明白这酒楼雅间的隔音并不好,但凡有些本事便能轻而易举将四周的动静听个真切,未免打草惊蛇,他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伙计转身离开,柳川也走进了雅间内,率先打量起来。 一张大圆桌摆在地面正中,后方两侧摆着几盆盆栽,屏风遮挡着后墙,除却入门是珠帘遮挡外,其他三面皆是高墙。 扫过一周,柳川便在背靠那角落雅间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多时,那伙计就端着一壶酒几碟菜走了进来,眉眼带笑,一副谄媚模样。 “客官,您要的菜好了!” “好,放下就行,没有我的吩咐,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柳川淡漠一句,那伙计赶忙开口。 “客官放心,小的这就去门口守着,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苍蝇小的也保证它飞不进来!” 柳川点点头,那伙计便识趣地退下了,随手放下珠帘,还真就守在了门口。 柳川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自顾自端来菜盘,随手将酒盅扔在一边,尚未夹菜,便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辛辣顺着舌尖一路流入腹中,宛若一股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吞入口中般,一股燥热顺着小腹流淌至全身。 忍不住咂了咂嘴,不知何时,他已爱上了这种感觉。 自他进来以后,身后的雅间一直没有传出丁点声响,但柳川也并不急,一边悠闲地吃着面前的饭菜,一边品着手里的烈酒。 就这般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珠帘外才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柳川也听到了那守在门口的伙计发出的问好声。 “李公子,您可是有多些日子没来小店了!” 一个青年的声音随后响起,带着些玩笑意味。 “若是这百花楼都能自称小店的话,怕是整个拒马城的酒馆都得歇业关张了!” 伙计笑了笑,脸上却带着自豪。 “废话不说了,有人邀我前来,你可知是哪个雅间?” “还是李公子您最常去的那间,‘秋月阁’!” 伙计的声音落下,柳川就听到脚步声朝着身后的雅间走去,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伙计竟然隔着珠帘探进一只手来轻轻敲了敲墙壁。 柳川饶有兴趣地看了眼珠帘后方让出半个身子的背影,嘴角撇了撇,忍不住点了下头。 这伙计......有点意思! 回过神,柳川也听到了身后隔间传来的声响,虽然并不算清晰,但也能大概听到些许。 抬手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柳川便倚靠在椅背上静静听了起来。 此刻,“秋月阁”内,随着李姓青年掀开珠帘,早已等候多时的刀疤青年当即起身笑迎。 微拘一礼,刀疤青年出声寒暄。 “李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像是没想到今日约自己的居然会是眼前人,不免愣了下神,但很快换上了笑容,抱拳回礼。 “我当是谁定于此处,原来是江兄啊!当年一别,闻得江兄投身强帮,怎得今日有空来这拒马城了?” 闻声,刀疤青年却是神秘一笑,并未回答,而是转头冲雅间外呼唤一声。 “小二!” 不多时,一个伙计跑了过来。 “客官,您要点什么?” “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 “得嘞,您稍等!” 等到伙计高兴离去,刀疤青年才伸手指了下面前的椅子,笑声道。 “李兄莫急,先坐下,等酒菜上齐了,我们再详聊也不迟!” “哦?那我便悉听尊便了!” 看着刀疤青年神秘的模样,李姓青年来了兴趣,当即坐了下来,他与刀疤青年打了多年交道,对后者的为人再清楚不过,眼下如此急着将自己约在此处,搞得神神叨叨的,想必不是件小事! 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过急切反倒容易被刀疤青年牵着鼻子走,李姓青年索性也就既来之则安之,坐定等了起来。 二人皆是久涉江湖之人,场面功夫自是拿捏到位,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不时感慨时过境迁,也不时放声大笑,其乐融融。 一番假意寒暄后,那伙计才带着几人端着满满当当几盘菜走了进来,没一会儿就摆满了一大桌丰盛佳肴,几乎美酒更成点缀,着实是将二人当成贵客看待了。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唤小的即可!”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我与李兄有要事相商,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明白吗?” 刀疤青年随手扔给那伙计一吊钱,正色嘱托道。 “您放心!” 伙计连忙笑着接过,当即打起了包票,随后带着另外几人转身走出了雅间。 等到伙计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那李姓青年才终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江兄,这下总可以说说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何事了吧?” ------------ 第三十一章:堂中话客密谋来 看着李姓青年眼中不自觉带上的急切之意,刀疤青年微微一笑,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不知李兄可曾听闻过«大梦春秋»?” 李姓青年愣了愣,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哦猛地一缩,赶忙问了句。 “江兄说的可是那江湖传言修习过后一梦知天命,前知五百年,后测三百年的绝妙心法?” 刀疤青年闻声笑而不语,见他如此,李姓青年便知道自己说对了,一时惊讶地张了张嘴。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眉头微微一皱,疑惑道。 “可是据我所知,这心法几年前落在了名动江湖一时的北棍苏天成手中,而他也被诸多势力盯上,据说被打成重伤,从那以后便音讯全无,再不曾出现过,江兄难不成……” “不错,他的行踪我已知晓!” 刀疤青年也不隐瞒,直接开口道。 李姓青年闻声一愣,顿时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在哪儿?” 见状,刀疤青年微微一笑。 “李兄莫要着急,先听我给你细细道来。前段时间我们三位当家的意外得知了这苏天成的踪迹,便带着我们前来追杀,只不过后来被人搅了局,虽然杀死了苏天成,但并没有找到秘籍,想来此物应当在苏天成唯一的孙女手中,便让我们前去追杀,而我便是第一支找到这丫头行踪的人!” 李姓青年眯了眯眼,“如此说来,江兄已是将这秘籍拿到手了?那其他人呢?他们会任由江兄将此物拿出来?” 没有去反驳李姓青年的话,刀疤青年苦笑一声继续道。 “除了我以外,那一支人马已经尽数被杀了,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也得饮恨西北!” “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兄有所不知,那苏家丫头被一个怪异青年所救,这青年怪得很,明明没有一点修为,但却心智过人,在追杀他的途中,我们一行二十余人尽数被他残杀殆尽,但时至如今我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着实令人看不透!” “什么?竟还有这等奇人?” 刀疤青年叹了口气,无奈道。 “所以我也只能先脱身,但又不甘心将他们的行踪上报几个当家的,他们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来此处寻几个靠得住的高手,我们一同去将那两人拿下,届时得到秘籍后我们各自摘抄一份,只要能修习这无上心法,你我便是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存在,再也无需看他人的眼色行事,为他人卖命了!” 听到此处,李姓青年才终于明白了刀疤青年的意思,原来是想要独吞秘籍,但一个人又打不过,所以想找几个炮灰助他抢夺秘籍! 但他并没有多言,毕竟谁心里没有个小算盘,只要能得到这消息,冒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谁能笑到最后,还言之过早呢! 思索片刻后,李姓青年忽地一笑,继而发问。 “看江兄成竹在胸,想来已是对这盟友有定数了吧,不知在江兄的计划中,我又是何等存在呢?” “李兄说笑了,小弟岂敢打你的主意,实不相瞒,此行我找到了五个人,加你我共七人,此人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必须所有人都是强者才行,否则再多也只能是白白送死,那小子可不是好对付的主!” 李姓青年微一点头,却是不语,只是微笑着看着刀疤青年,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刀疤青年自然明白对方的疑虑,继续道。 “我拿李兄当自己人,便也直说了吧,此行我决定让其他五方人马前去送死,只要能将那小子的体力消耗殆尽,届时就是你我主宰全局的时候,无论他们是否存活,到时候可就归你我兄弟二人说了算了!” 冲着李姓青年邪魅一笑,刀疤青年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严重一闪而过阴狠之色。 李姓青年这次没有急着回答,思索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能如江兄所言自然正好,但万一有所差池……” 不待他说完,刀疤青年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一冷,沉声道。 “李兄,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做大事哪有不冒风险的?一句话,李兄可愿与我赌这一把,事成之后,秘籍你我兄弟二人各抄一份,如何?” 刀疤青年也没有再耗下去的耐心了,直接开口问道。 李姓青年闻声边思索边缓缓点了下头。 “江兄所言甚是,只是……若是想从江兄这里得到情报,总归得意思意思吧,不知江兄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刀疤青年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贪婪之色,但明面功夫还是得到位了。 “李兄可是折杀小弟了,若是李兄肯来,小弟可谓是如虎添翼,又岂敢贪心!不过嘛……” 话锋一转,刀疤青年才故作随意道。 “若是李兄过意不去,便随意意思一下就是了,早听闻李兄偶然得到一套刀法秘籍,若是李兄肯忍痛割爱的话,小弟担保此次行动唯李兄马首是瞻!” 闻声,李姓青年严重一闪而过阴翳之色,敢情这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再度陷入沉思。 “李兄,这可是翻身不可错失的良机啊!” 生怕李姓青年退却,刀疤青年赶忙开口挑拨一句。 片刻后,李姓青年目光闪了闪,终坚定下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过这刀法我只能先给你一半,等到事情成了以后,我再将另一半拱手奉上,如何?” 眯了眯眼,刀疤青年倒也爽快,直接应了下来。 “好,你我一言为定!” 二人相视一笑,目光中皆带着隐晦的深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如此,那明日一早,寅时三刻,我们在城西大道汇合,届时我带你们前去寻那二人!” “好!” 既已协定,李姓青年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刀疤青年微微一笑,这才伸手指了指眼前的菜食。 “李兄,请!” 李姓青年也不客气,直接动筷吃了起来。 余下时间,二人不时交谈几句,商讨着围杀大计。 一顿饭硬是吃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才相继走出了百花楼。 刀疤青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斗笠,这才奔着城中一处走去。 殊不知他走后不久,一道穿着破破烂烂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 第三十二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雅间内刀疤青年二人的交谈尽数被柳川听了去,得知二人密谋正是为了他和小豆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却一直隐忍并未出手,此刻跟着刀疤青年一路来到城西某处,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按那掌柜的描述,刀疤青年应当是与他住着同一家客栈,但此刻却并没有返回那客栈,而是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小客栈前,在门前略微停留片刻后走了进去。 柳川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而是缓缓靠近客栈,在路边蹲了下来,做出一副乞讨模样,余光不时瞟向店里。 查探许久后,确认那刀疤青年已经上了楼,他这才起身走进了客栈。 客栈内略显冷清,几个伙计慵懒地打扫着桌椅,就连那掌柜的也是托着脑袋撑在柜台前,头低着,悠闲地看着一个话本。 “掌柜的,先前来住店的那个戴斗笠的人住的哪个屋子?” 这时,一个亮闪闪的影子“当”的一声砸在了眼前,询问声随即传来。 被扰了兴致的掌柜的正要出声埋怨,但当他看清落在话本上的白花花的银子后,立马眯缝起了一双小眼睛,猛地抬起头,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影映入眼帘。 掌柜的愣了愣,但柳川却没有那么多耐心,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掌柜的这才抬手指了指楼上角落的一间屋子,努了努嘴。 “喏,就是那间,客官您是找他有事,要不小人这就去帮您传话?” 摆了摆手,柳川直接道。 “不必了,给我找间屋子,要紧挨那间屋子的,另外……嘴严实点!” 说着,柳川又是几粒碎银子扔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出手如此阔绰之人,掌柜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赶忙应承着。 “是是是,您请放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来人,快给客官备房!算了算了,我亲自来!” 正要开口吩咐伙计,但掌柜的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转过话锋,随后躬着身子亲自给柳川带起了路。 “客官,这就是您要的房间!” 来到与那刀疤青年相对的屋门前,掌柜的笑呵呵说了声。 柳川却是回过头看着刀疤青年所在的屋子,确定没有暴露行踪后,这才回身点点头,丢下一句话后就匆忙走进了屋子。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就当我没有来过!” 听着柳川刻意改变了声线,心思灵敏的掌柜的立马会意,当即转身离去。 掩上屋门,柳川下意识查探了一番屋内的景致,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就连物件也陈设的足够简单,唯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唯一好的地方便是有一扇窗户直通正街。 见此,柳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弯刀,盘腿坐在了床上,一面恢复着伤势体力,一面默不作声倾听着对面屋子的动静。 时间缓缓流逝,但却没有任何声响传来,那刀疤青年进屋后便再没有出去过,甚至也没有人进去过。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 … 临川城。 皓月初生,今晚的月亮十分晃眼,难得的满月之日,夜空不同以往的晴朗,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撒下遍地清晖! 作为整个北地数一数二的大城池,这临川城的繁华可不是其他地界能比的,就是比起武朝都城阜安那也是不遑多让! 当然,这也就是论起建筑之奢华罢了,若是论防卫、人数,那断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的临安城难得没有宵禁,街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行人不断,甚至不时有官军往来巡视,虽然依旧阻挡不了时而发生的闹剧,但相比于其他纷乱地界终归是好了许多。 而在临安城中,有着一座几近奢华庞大的府邸,亭台楼阁,绿茵翠柳应有尽有,而此处便是城主府,这临安城城主云天南的府邸! 今儿的城主府同样热闹,哪怕夜渐渐深了,那金碧辉煌的会客厅依旧人满为患,男女老少七八人齐聚一堂,像是在商讨什么大事。 主位坐一中年,赫然正是云天南,只见他看了一眼两侧众人,目光缓缓落向仅在他下首位置坐的一名女子身上。 女子年方二八,模样出落的亭亭有致,哪怕一袭红纱遮面,依旧挡不住她那倾国倾城的姿色,只是坐着,便有一股脱去烟尘的非凡气质弥散而出,令人不觉痴迷。 “昕儿,明日可就是你比武招亲的日子了,你切莫耍脾气,到时误了大事,可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 然而,云昕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呵呵,比武招亲,分明就是你们设的局罢了,而我不过就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 “混账!你既为我云氏仅存一脉的长千金,氏族存亡岂能与你无关,不过是略有牺牲,难不成氏族安危还抵不上你一个人的婚姻?” 云天南拍案而起,厉声怒斥。 云昕也不甘示弱,同样起身,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父亲,片刻后一字一句道。 “呵呵,整个云家都被灭了,独留我们这一支又有何用,爹你若是真有雄心抱负,何不去找那姓柳的一较高下,在此用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做赌局,未免有失你这城主的身份!” “放肆!你……” 云天南气的抬起的手不挺颤抖着,下一秒,手掌便直接扇过了云昕的脸。 “啪~” 清脆的耳光惊的众人一震,可谁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你给我滚出去!这事儿我说了算,由不得你!” 云昕拗回头,目光依旧冰冷,盯了云天南片刻后,果断转身走出了会客厅,冷漠的声音随风飘来。 “好,那明天不管是谁上台,我见一个杀一个,我云昕的夫婿,由不得任何人替我选!” “逆子!” 会客厅内,随着怒吼声响起,一震强悍的内力波动弥散而出,震得门窗都剧烈颤动起来。 … 拒马城 独守空房的小豆子不知何时将柜子费力地移在了门前,将门挡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人闯进来一般,虽说她也明白这样根本毫无用处,但总归心里能求个安稳。 一个人环抱双腿蹲在床上的角落里,窗帘拉着,仅露出一条细微的逢,可以看得到那柜子的一角。 饶是如此,她依旧心神不宁,甚至连能上床睡一晚的喜悦之情都生发不出来,只觉得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也不知道柳川到底去哪儿了,现在在做什么? 殊不知,她心中惦念的人,此刻正悄咪咪走出房门,披着暗色一点点朝对面的屋子靠近了去。 ------------ 第三十三章:三更灯火月色寒 眼下已是子时时分,没有客人,客栈早早就上板歇业了,掌柜的和那几个伙计都早早回到了各自的屋子睡了起来,偌大的客栈灯火黑暗,除却从窗板缝隙渗透进来的些许月光以外,并无任何光亮。 一道人影蹑手蹑脚走出屋子,缓缓来到与他相对的那间屋子前,黑暗的环境下很难看得清他的容貌,仅能隐约看到他的衣衫似乎格外破烂,手里紧握一把匕首,腰上别着一把弯刀。 无疑,此人正是柳川! 而他要去的房间正是那刀疤青年所在的屋子! 自打后者进了屋子以后,这么久以来,除了晚上有个伙计送进去一次饭,没有过多停留就出来了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那个房间,同样也没有看到刀疤青年出去过。 如果刀疤青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从窗户溜走的话,此刻应当还在房间里! 柳川耐心等了许久,直到那刀疤青年房间里的灯光暗了许久后,才有了眼下的动作。 无论如何今晚都得把这家伙解决了,否则一旦让他逃脱,日后指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麻烦,特别是万一自己那显露出的刀法被描述向有心人,自己这身份恐怕也就离暴露不远了! 一念至此,柳川的眼中一闪而过坚韧的杀意,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几分,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门外,亏得客栈的门窗都上了板,倒也不用担心影子会被月光映照出来。 微微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却是静的没有丝毫声响,确认许久后,柳川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细细的竹筒,赫然也是此前搜出来的迷魂烟,只需将封在竹管内的草烟吹出,吸入者便会在短时间内陷入昏迷。 柳川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口水,轻轻点在了窗纸上,抠出一个小孔,随后将竹筒小心翼翼顺着孔洞伸了进去,轻轻一吹,一股肉眼可见的白烟朝着屋内徐徐散去。 生怕自己吸到,柳川急忙后退几步,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站在屋外静静等待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柳川这才轻手轻脚来到门前,将匕首小心翼翼地顺着门缝插了进去,调整了几下角度后,确认顶上了门闩,这才用力将门撬开了一条缝。 门一打开,门闩便直直跌了下去,好在柳川眼疾手快,伸脚接了下来,门闩不偏不倚落在了脚面上,声响甚是轻微。 下意识抬眼朝床上看了一眼,确认并没有惊动到熟睡的人,柳川这才缓步朝床前走去,匕首被他举在胸前,反握在手,刀尖朝下,离床越来越近的同时,他也渐渐屏住了呼吸。 三丈... 两丈... ... 一丈! 柳川猛地动了起来,身子迅速来到床前,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手中的匕首便悍然刺了下去。 然而,一声沉闷的声响传出,分明不是刺入人体的声音,更像是扎在了床板上! 糟了! 不安的念头刚在心里升起,下一秒,身后便突然袭来一道黑影,凛冽的破风声刺痛着柳川的耳膜,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没有丝毫犹豫,柳川急忙侧身闪躲,可依旧慢了一步,利刃贴着他的手臂划了下去,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倾流而出。 强烈的痛觉让柳川顿时绷紧了一张脸,眉头不自觉颤动几分,可危急关头根本由不得他有丝毫停滞,连忙回身扫出手臂,匕首在身后划过一个弧度,却被身后的人轻松一脚踢开了。 柳川趁机拉开身形,暴怒声随即传来。 “踏马的,是什么人敢来刺杀老子,找死!” 若不是他机警察觉到了动静,恐怕这会儿早就不明不白被杀了,浓浓的后怕之余,便是滔天的怒火,恨不得一刀将眼前的杀手劈成两半! 柳川也不与他废话,伸手探入怀中,借着光线的优势,猛地将一把粉末甩到了刀疤青年的脸上,与此同时迅速上前,随手抽出腰间的刀便扫了出去。 显然没想到柳川还有这一手,刀疤青年一时躲闪不及,猛地吸了两口粉尘,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迅速顺着鼻孔直冲脑海,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鼻腔火辣辣的,脑袋都昏沉了几分。 心中大感不妙,清楚感受到身前传来的危机感后,忙下意识提刀挡去,试图挡下柳川扫来的一刀,可早已做足了应对的柳川见此却直接生生停下了横扫的架势,迅速压刀划下。 只见刀剑在刀疤青年的身前突然折返而回,瞬间扫过了他的大腿,伴随着“刺啦”的衣衫撕裂声,一道纵深的血口子横亘在了大腿上。 “啊!” 一时吃痛,刀疤青年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倾便虚跪了下来,但也不忘仓皇扫出一刀,试图逼退眼前人。 可他的动作早在柳川的预料之中,虽说最初被他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凭借机敏的反应,眼下局势已是重新被柳川控制了下来。 不慌不忙侧刀挡下刀疤青年扫来的一刀,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握上先前被自己随意插回腰间的匕首,猛地捅了出去。 刀疤青年的反应也值得称赞,虽然连连着了柳川得道,但此刻恍惚看到后者刺来的匕首,想都没想便急忙侧身闪躲,匕首惊而又险地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过去,带起一道浅显的血痕。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刀疤青年就猛地感到肋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觉,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踹了出去,贴着地板滑出去丈余。 下意识还想起身反抗,但柳川如何肯给他机会,两步上前,猛地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手腕上。 “咔~” 脆声响起,刀疤青年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断了般,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手不免一松,握着的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 他似乎还想挣扎,可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一阵冰凉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刺骨的锋锐之意瞬间让他的身子绷紧了,不敢再有丁点动静。 一个冷淡的声音如闷雷般在耳边响起。 “别动!再动让你的脑袋立马搬家!” ------------ 第三十四章:无奈风威冷逼衾 刀疤青年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听出了柳川的声音,身子下意识动了一下,失声惊呼。 “是你!” “闭嘴!” 柳川紧了紧手里的刀,紧贴脖子的寒意让刀疤青年再不敢动弹分毫,抬起眼竭力想要看清面前的柳川,却只能借着月光看清个大概轮廓。 许久,他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想不到,到了还是栽到了你的手里!” 柳川不为所动,仅是冷漠一笑。 “哼,从你决定对我出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早该想好了这个结局!” 刀疤青年自知这般恩怨,柳川断然不可能饶了他,索性也就硬气了几分。 “罢了,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吧,反正就算是杀了我,你也逃不了!”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川眯了眯眼,他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为的便是以防这刀疤青年留有后手,眼下听出对方话里的弦外之音,当即喝声问道。 “呵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然而,刀疤青年的话刚一落下,柳川便动了,原本贴着刀疤青年脖子的刀猛地挥落,下一秒,屋内顿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刀疤青年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死死捂着空落落的肩膀,地上赫然躺着他的那只断臂,鲜血顺着指缝倾泻而下,片刻便浸透了大半边衣衫。 柳川自始至终都不曾动容分毫,默默上前点了刀疤青年的穴道,止住了血,随即再次将刀搭在了他的脖子上,淡漠发问。 “你确定不说?” 刀疤青年沉默不语,紧咬牙关,只是断臂传来的刺痛让他的面容不断抽搐着,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叫他如此硬气,柳川也不多言,猛地一挥手,刀刃顿时划过刀疤青年另一边肩膀。 “啊!” 又是一条手臂抛飞出去,痛失双臂的刀疤青年顿时跌在了地上,接连直击灵魂的痛楚让他的一双眼都快瞪了出来,甚至都无力去嘶吼,脸杵在地上,一呼一吸间尘土激荡。 “啪~” 一脚将刀疤青年鼓起来的身子踏在了地上,柳川此刻也不再担心后者的反抗能伤到自己,索性将手里的刀撇在一旁,冷漠出声。 “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的好,我的耐心有限,相信我,若是想折磨你,我有数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没必要为了那些虚伪的信义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听着柳川不加丝毫情感的声音,刀疤青年的身子不经颤抖了几下,深吸一口气,这才无力道。 “我……我说……” “今天我和恒裕钱庄的少庄主李威见过面,我与他密谋明日与其他五家势力一同前去追杀你,后来我担心有变数,便悄悄塞给他一封信,若是我今晚出了意外,明天他就会按照我信中所说将消息透露给三邪谷的人!” 闻声,柳川眉头一皱,声音越发冷漠几分。 “说的详细点!” 刀疤青年身子一震,顾不得痛楚,只能强提起一口气力继续道。 “我在信里将如何找到你的法子告给了他,不过这种法子只有三邪谷的人才知道怎么用,还告诉他如果明天一早我没有按照约定在城西林中碰面,他便赶到另外一处地点,在卯时一刻用我教他的法子给三邪谷的人传讯,到时自会有人前来接应!” 生怕惹得柳川不满,刀疤青年吃力地抬起头看向柳川,出于畏惧,他丝毫都不敢有所保留。 但柳川却是来了兴致,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你说,你如何能找得到我的踪迹?” 柳川自认自己足够小心,倒是想不到刀疤青年还能有什么办法追踪到自己的踪迹,不免疑惑。 “是……是蛊术!” 见柳川不言,刀疤青年才继续说起来。 “是三位谷主最新研制的一种蛊,这种蛊小若蚊蝇,一旦触碰到人体便会直接死亡,变成液体渗透至皮肤内,七天内不会消散,下蛊之人只需根据蛊王的指引就能轻易找到被下此蛊的人,那日我便趁你不注意,将此蛊下在了你的身上!” 说着,刀疤青年冲着柳川的胸口努了努嘴。 “就……就在你胸前伤口右边一点的位置,这种蛊一旦死亡无色无味,若非道境高段强者根本无从察觉!” 一听这话,柳川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便直接扯去衣衫,一把将缠绕着胸口的纱布扯了下来,露出了再次崩裂的伤口。 这一次,在他刻意注意下,竟真的发现刀疤青年所说的位置有一小片毫不起眼的白色,若不仔细去看根本与皮肤一致,而且没有任何感觉,难怪他一直都没有感觉到! 柳川猛地打了个冷颤,难怪刀疤青年如此坚信能找得到自己,竟是有这种蛊术的存在! 一时间,柳川惊魂难定,一面后怕于这些为自己所不知的蛊术的危险,另一面,更是疑惑为何那鬼姥三人不对自己用此蛊,若是真在自己身上下了的话,凭后者的本事根本不用费这些功夫,只怕自己根本无路可逃! 这究竟是为什么? 知晓的越多,柳川的心便越发动荡起来,不觉有些后怕。 但这时,刀疤青年再次传来的声音却将他拉回了现实。 “少……少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回过神,看着身下求死的刀疤青年,柳川的神色再度回归平静,略一思索后,再次问了句。 “这蛊怎么解?” 刀疤青年一愣,急忙摇起了头。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蛊术是三位当家的传授的,他们只教给我们制蛊和寻人之法,至于如何解蛊这等机密,断不是我们这等身份的人能接触到的啊!” 柳川唯一思索,倒也的确如此,便没有再追问,而是转问一句。 “那你的蛊王可在身上?” “在在!就在床头的那个木盒子里!” 顺着刀疤青年的目光看去,柳川果然看到枕边似有一物,眉头一皱,赶忙上前查看。 ------------ 第三十五章:世人于我皆草芥 走近了,柳川果然看到了一个仅有掌心大的木匣子,颇为精致,略微迟疑了片刻后,他才伸手拿了起来。 深知这种毒物的厉害,柳川不敢多抓在手里,而是放在了桌上。 下一刻,他竟直接抄起刀劈了下去。 “啪!” 小木盒子顿时四分五裂炸了开来,走近细看,一条足有食指粗细的虫子断成了两截,不断蠕动着,分泌出大片粘液来,似乎想要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见此,柳川才松了口气,随即回过身继续发问。 “那你告诉我,若是你明日不出现,那姓李的会去哪儿通风报信?” “就……就在城中瑞来客栈后面的那条巷子,巷子最里面有一间荒废了的院子,那是三邪谷的据地,那里有一个瞎眼老头,是三邪谷胁迫来看守院子的,所有的消息都由他传递,每日子午十分也会有专人前去查看,以保安全!” “瑞来客栈……” 柳川轻声呢喃一句,那不就是自己和小豆子订下的那个客栈,难怪会在那儿碰到刀疤青年,敢情是误打误撞跑到人家的据地了! 目光一冷,柳川缓缓举起了刀。 “你们如何通信,有什么凭借?” “玉佩!我怀里有个玉佩,是三邪谷的人才有的信物!” 闻声,柳川当即将刀疤青年翻过身来,伸手在他怀里摸了许久,这才掏出一块儿拇指大小的玉佩。 将玉佩放在了刀疤青年眼前,“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只要把玉佩给那老头看,他就会相信你的身份!” “老头是什么实力?” “没……没有修为,这城内眼线太多,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三个当家的才选了这么个没有修为的人看守,以此掩人耳目!” 所有想要了解的都已问了个遍,心中有了定数,自然也就有了主意。 “下辈子当狗眼睛擦亮点,否则……你依旧是这个下场!” 柳川淡漠的话音落下,手里的刀也顺势划过了刀疤青年的喉咙,然而,后者的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痛苦,反倒是流露出解脱之相! 没有在意这些,柳川俯下身在刀疤青年的怀里摸索了片刻后,便起身径直走出了屋子。 可刚一出门,他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视线中多出了几个仓皇而逃的背影。 眉头一皱,柳川厉喝出声。 “站住!” 果然,这一声落下,那几人当即乖乖停了下来,只是一瞬间便汗流浃背,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掌柜的率先哭丧着开口。 “少……少侠,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然而,他的话刚一落下,柳川便径直擦着他的身子走了过去,还不待他高兴,明晃晃地刀刃就贴着他的脖子扫了过去。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柳川的声音格外平静,一如他冷漠的眼神。 另外的几个伙计同样未能幸免,为他们的好奇买了账,尽数死在了柳川的刀下。 片刻后,柳川走出了客栈,重新关上门,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在后院找到了自己的马,骑上便直奔瑞来客栈而去。 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柳川才停在了客栈前,看了眼黑漆漆的门窗,他将马拴在一旁,随即迈步来到门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惊扰了夜色,但除了敲门声,却是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许久,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才隔着门传了出来。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晚敲门!” “吱~” 打开门,掌柜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柳川,不免一愣。 “是你!” 柳川没有理会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但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是被眼尖的掌柜的看了个真切,虽然心中惊疑,但他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默默关上了门,端着油灯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反应被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柳川看在眼里,没有多说,直接上楼走向了自己先前订下的屋子。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屋内居然还亮着灯,虽然灯光有些昏暗,但在这黑暗的环境下却格外显眼。 “当当当~” 微一愣神后,柳川敲响屋门。 屋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小豆子猛地被这声音惊醒,下意识缩紧了身子,透过床帘小心翼翼地看向那柜子的一角,咽了口唾沫。 随手抄过枕头抱在怀里,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见久久没有回应,柳川微微皱了皱眉。 “开门!” 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谁料下一秒,屋内就响起了小豆子惊喜的回声。 “是你!等等……” 随后,柳川就听到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甚至还有衣柜摩擦的大响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多少带上些无奈。 好一会儿,屋门才被小豆子从里面打开,看到门前站着的的确是柳川,她忍不住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没有理会她,柳川拖着疲乏的身子直接走了进去,随手将屋门关上。 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乱象,目光落在了拉紧的床帘上,柳川撇了撇嘴,出声讥讽一句。 “就你这胆子还想报仇?” 小豆子一时羞恼,正要开口反驳一句,但目光却是猛地停留在了柳川的手臂上,一道醒目的血痕刺痛着她的眼,顿时瞪大了。 “你受伤了?!” 柳川没有回应,仅是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在小豆子面前,他才彻底松懈下来,眉头紧皱,白皙的脸上写满疲乏。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见小豆子傻站在原地,柳川不耐烦地催促一句。 小豆子这才回过神,赶忙走上前,从药箱里翻腾出几瓶药来,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倒是轻车熟路了许多。 但柳川的伤势明显要比她预料的重很多,甚至涂抹上药时手都不自觉颤抖着,不过清晰感受到这些的柳川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闭着眼,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小豆子识趣地没有去出声打扰,同样也没有多问柳川去做了什么,或许是她知道就算问了柳川也不会告诉她吧! 耗费了许久,小豆子才将柳川身上的伤势包扎了个遍,但仅是片刻,鲜血就渗透过了纱布,也是柳川及时封住了自己的穴位,这才不至于失血过多。 但饶是如此,这浑身鲜血的模样也足够瘆人的! 感觉到小豆子停了下来,柳川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疲惫虽不曾散去,却也略微缓解了些许。 简单检查了一番伤势,柳川便站起身,作势就要再次离开。 “你要去哪儿?” 小豆子一愣,急忙出声。 “你不用管,乖乖在这儿待着!” 丢下一句话后,柳川便走出了屋子,独留下张口欲言的小豆子默默咽下了那一句关切的话。 ------------ 第三十六章:顶替萱花谷底藏 出了客栈,柳川便直奔巷子深处那个破旧的小院子而去,耽搁了这么久时间,已是寅时初刻了,再拖延下去天亮了不说,那李姓青年也该赶来了! 巷子黑漆漆的,并无几户人家居住于此,大都是一些院落的后门所在,平日里紧锁着,寥寥几个敞开着门的院子也一眼可见其中的荒凉景致。 按照那刀疤青年所述来到了最后一扇小门前,门上还贴着被风雨冲刷的犯了白的春联,但好在从门外看并无锁头,倒像是有人居住的迹象。 柳川暗自将匕首绑在了腿上,刻意将那弯刀露了出来,这才上前敲院门。 “咚咚咚~” 清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极为吵闹,惊动着天上的星月。 让柳川略感意外的是,并没有敲了太久的门,院子里就传来了一个桑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与急切。 “来了来了!” 柳川停下手,后退一步,下意识将手搭在了腰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迈的面庞,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沧桑,衬着月光,清晰的落在了柳川的眼中。 并没有从眼前的老人身上感觉到丝毫威胁,柳川这才默默放下了手。 那老人似乎也模糊看清了柳川的容貌,光是这破烂的装容就让他不免愣了愣神,浑浊的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但看到柳川怀里的弯刀时,他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眼,确认再无他人,这才轻声招呼一句。 “进来吧!” 柳川点点头,迈步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小木桌摆放在院子正中,旁边躺着一把藤条编织的太师椅。 老人随手关上院门,转回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乞丐。 柳川也不多言,察觉到老人的目光便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佩,随手扔给了老人。 略显慌乱地接了过来,老人仔细确认了一番,这才恭敬地递了回去。 “大人,不知您这么晚来,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小人传达吗?” “无事便不能来吗?” 柳川沉声反问一句,那老人顿时残躯一震,“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大人息怒,是小人该死,说话不周冲撞了大人!” 柳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你且起来,我有事需要问你!” “大人请说!” 老人站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 “我近日才加入,便被调到了此处,对这通讯一事不甚了解,你与我说说,每次消息传到你这里后,你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的?” 听到这话,老人猛地一惊,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柳川,眼中一闪而过茫然之色,似乎有所疑虑。 但看清这一点的柳川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嗯?怎么?你有什么问题不成?我可告诉你,近日谷主有大事要做,对于这各据地的通讯情况可是抓的极为严格,这才遣派专人严加巡视,若是有任何闪失,你我都逃不了干系,明白吗!” “没没没!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似乎对柳川所说的话有所耳闻,老人赶忙收起疑虑,但还是有些胆怯,目光再一次在柳川腰间的弯刀上停留,片刻后才缓缓道。 “大人有所不知,平日凡有消息传来,无非是书信和面谈二种,一些不甚重要之事一般是由人当面相告,一些机密之事则是以书信传来居多,而极为隐秘之事则有专人携信而来,小人只需按照消息传来时附带的要求,将书信转交于其他的斥候人员,或是将话语记录,代为书面呈交他处,没有特殊要求的时候,便是如此传递!” “小人在此传了近二十年的消息,一直都兢兢业业,那可是半点差池都没有出过,谷主大人都曾亲自夸赞过小人,大人尽管放心就是!” 老人笑着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些得意,但这笑容之下,眼神中却是略带几分无奈与感伤。 如此变化自是没能逃得过柳川的眼,不过对此他倒并无兴趣,想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沦落到给三邪谷这样的魔教卖命多半是有什么苦衷,但江湖上这样的人何曾是少数,他就算是同情也同情不过来,更何况眼下的自己又何尝不需要他人同情! 因而柳川仅是点了点头,便开门见山道, “好,那我问你,近日可有双阳镇方向的人前来收取情报?” “没有!双阳镇的人从不到此处取信,向来都是以飞鸽代传!” 柳川这才点点头,如此甚好! “那好,那你现在代为书写,我有消息要传递于双阳镇!” 老人愣了愣,但片刻后还是应了一声。 “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去取信来!” “好!” 老人当即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沓信纸和信封走了出来,顺带着,还提了一个装着信鸽的笼子。 将东西立整摆放到桌上,老人摆好了架势,这才冲柳川道。 ”大人,准备好了!“ ”好,你以你的口吻叙述即可,我便不代为措辞了。“ “好,大人尽管说,其余的交给小人就是!” “好!” 柳川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口道。 “近日,受几位谷主差遣前往追杀那苏姓丫头的人马尽数被杀,唯一脸带刀疤青年携伤前来报讯,称其即将得手之际,苏姓丫头为一伙黑衣蒙面人所救,望西南而去,其众人欲追杀却惨遭埋伏,死伤殆尽!吾本欲救此青年,但其伤势过重,说罢此言便一命呜呼,吾深知此事紧急,故加急相报!” 柳川边说,老人便换做自己的口吻去叙述,虽说他已养成习惯不去过多思考这等机密之事,但眼下或多或少听了些,却也不免心生疑惑起来。 只是不等他过多思考,柳川便转过身问了句。 “如何?写好了吗?” 听到催促,老人不敢怠慢,赶忙写罢收笔,冲柳川点了点头。 “好,那速传递出去,此事十万火急,若是不能及时告知几位谷主,恐有重大变故!” 一听如此事关重要,老人心下一惊,哪儿敢耽搁,立马将信以独特手法卷成筒,绑在了信鸽腿上,随即将信鸽从笼中取出,亲昵地摸了摸光鲜亮丽的脑袋,便直接放飞了。 做罢这些,老人才重新转回身来,拱手问道。 “大人,您交代的事已办妥,可还有其他吩咐?” 然而,听到他的话,柳川眼中竟一闪而过狠厉之色,淡漠出声的同时,不知何时搭在手里的弯刀也拔扫了出去。 “事既然办完了,那你也不需要留着了!” ------------ 第三十七章:六韬三略究来精 “什么?!” 老人的身子猛地一震,可还没等他抬起头,柳川的刀就已扫过他的脖子,下意识抬手捂住喉咙,抬起头,却是仅看到一双毫无情感可言的冰冷眸子。 “呜……呜……” 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倒灌而上的血液堵着他的嗓子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本浑浊的双眼不由得挤出两行清泪,接着,整个人便直挺挺跌了下去。 柳川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于他而言,这世上已再无任何能让他心软之人,凡是对自己有丁点威胁的人,都必须杀! 这便是五年来他最大的感受! “呼~” 深呼一口气,柳川收起落在老人身上的目光,抬眼看了看天色,天东已是逐渐泛白起来,不知不觉已是寅时近末了,看来他的抓紧点时间了! 没有丝毫拖延,柳川急忙将老人的尸身拖进了屋里,在一个老久的衣柜里翻腾了许久,找到了一件粗布衣穿在身上,随手抄起挂在墙上的斗笠戴在头上,这才走出屋子,随手带上了屋门。 回到院子里,简单处理了一番地上的血迹,重新将弯刀收回鞘,随后便坐在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静待那李姓青年的到来。 随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夜幕逐渐被亮光驱散,星月着急忙慌地往视线尽头逃去,衬得那光亮愈发明显起来,不一会儿便将整个拒马城照亮了。 卯时初刻,一些忙碌的人家已是早早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身,出于习惯,不少人撩开窗帘往外眺望了几眼。 但这时,原本寂静的街道却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很是急切,径直从众人门前掠过,直奔那开在城中角落处的瑞来客栈而去。 这般动静自然引去了众人的目光,不免疑惑起来,今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一大清早着急忙慌的? 但疑惑归疑惑,却是没有人敢去多管,这年头死的最多的,便是那好管闲事之人! 马蹄声一路没有停歇,带起一阵烟尘,片刻后才在瑞来客栈门前停留了几息,但很快就朝客栈后方那条巷子奔了去。 没过多久,马蹄声渐渐沉寂,停在了巷子最深处的那扇小门前。 一个青年身影迅速翻身下马,不是那李姓青年李威又是何人! 李威随意将马拴在了一边,便直接上前瞧起了门。 “咚咚咚~” “快开门,快开门,我有急事!” 此刻的他倒也顾不及心惊于如此不显眼的地方竟然还藏有猫腻了,久久等不到那刀疤青年,此刻他越发觉得事情变得严重起来,只能按照后者的嘱托将消息传出去了! 没过多久,门内就传来一个声音。 “来了!” “咔~” 院门打开,李威顿时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身粗布衣裳,但却显得并不是很合身,特别是那一顶斗笠遮挡着那人的面容,除却锈迹斑斑的发绺和杂乱的胡子外,他根本看不清这门内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他只知道刀疤青年让自己来此处寻一个老人,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要找的人早已被杀,而眼前的人赫然正是柳川! 不过李威也没有过多在意,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在了柳川眼前,急声道。 “我受故友所托,他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此处的人,应当就是你吧,他交代让你把信速速送到双阳镇,一定要禀报给三位谷主知晓,万不可延误时间,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李威说的很急,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的人像是听到一般,竟然没有半点回应,正当他心生疑惑想要问一句时,柳川才转过身子,淡淡说了句。 “人多眼杂,你先进来吧,有事院里说!” 李威愣了愣,依旧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急不可耐,但还是按照柳川的话走进了院子,将门顺带关上了。 这时候,柳川才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你是何人?我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你的话?你总得给我些值当的理由才是吧?难不成仅凭你空口白牙的一番话,我就能信你?” “这……” 李威一愣,倒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一时不免语塞,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 “是江成让我来送信的,他与你同一帮派,是他在信上交代我要到此处找你的,你若不信可以看信!” 说着,李威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拆开了的信件递了过去,信封上赫然写着几个字,“寅时未至,李兄亲启”! 然而,柳川接过信简单看了眼,却是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下一秒,竟然直接将信撕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李威猛地一愣,下意识便要抬手阻拦,可这时候,柳川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什么江成?我从未听过此名,你最好如实招来,是何人派你前来刺探情报的,如若不然,我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说罢,柳川猛地一把将腰间的刀拍在了桌子上,竟是震得桌子都颤了几下。 “你……” 李威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场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可偏偏刀疤青年只告诉他这些事,其他的他毫无所知,这该怎么办? “罢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消息已经带到了,万一延误了大事,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去吧!” 思索片刻依旧无果,急躁的李威也不免心烦起来,当即就要转身离开,自己就不应该来,好处没捞着还碰了一鼻子灰,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李威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可柳川怎能如此轻易就放他走,当即怒喝一声。 “放肆,此处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若不把事情说清楚,今儿你哪儿都别想去!” 喝声落下,柳川早已搭在刀柄上的手猛地带出,下一秒,一道银光在眼前乍现,弯刀抽出,径直朝着李威才转过半个的身子扫了去。 但李威显然也早已有所防备,见此并不惊慌,只是眉头一皱,眼中带上怒火,猛地向一旁闪躲的同时,发出一声怒喝。 “真当老子老欺负是吗?我到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有何底气敢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言不投机,便是当场出手! ------------ 第三十八章:利欲亦是逢场戏 李威闪身躲过的同时,腰间的长剑也悍然出鞘,径直朝柳川刺去。 柳川仅是淡淡扫了一眼,随意扭了扭身子,便轻易躲了过去。 弯刀顺势回拉,刀刃再度扫向李威。 李威也不甘示弱,许是先前被柳川的连番逼问激发出了火气,此刻出手也毫无顾忌起来,反正柳川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传递消息的小喽啰,杀了也就杀了,难不成还能有人知道是他杀得不成? 更何况,仅是这短暂的交手,他便看出了柳川的薄弱之处,虽然招式生猛,却是只有几分意境,并无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威力,甚至柳川的身上都不曾传出丁点习武者应有的气势波动,更像是一个寻常人! 这让李威心中喜悦的同时不由得多了些疑惑,同时也警惕了几分,也不知柳川到底是不是真是个寻常人,若真是如此,他又有何底气敢质问自己呢?难不成就因为他背后的势力? 想到这儿,李威不禁有些懊恼,他光知道刀疤青年投身到了大门派,昨个光顾着说那秘籍的事儿了,眼下根本不清楚这人背后的门派就是是什么,万一真是什么不好惹的存在,岂不是在玩火自焚? 仅是短暂的片刻,李威的心便乱了起来,反倒是柳川一如既往的平静,哪怕自己渐渐陷入了劣势,但依旧不紧不慢地出着刀,倒不是这李威比那刀疤青年实力更强,只是自己此刻的状态太差罢了! 但这依旧不影响柳川回忆着那几乎刻印到骨子里的刀法,早年自己便是凭借此刀法一举名动江湖,成为人人敬仰的天才少年,只可惜时过境迁,落得如今的处境! 猛地扎出一刀,刀刃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划向李威身侧,这让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刀法的他一时有些心惊,实力再差也能看的出这刀法的非同寻常,当即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们罢手如何?我所说的都是真话!你若不信我可以留在此处等你们的人来!” 略一思索后,李威竟突然开口说了句,倒不是怕了柳川,而是对柳川背后的那股势力越来越心惊了,一个看守据地的家伙都能使得出如此精妙的刀法,很难想象这势力该有多庞大,他不过就是一个地下钱庄的少爷,真要是碰到了大势力,那可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 见李威识趣地认怂了,柳川嘴角撇了撇,竟还真就虚晃一刀后退了一步,撤去了攻势。 只是语气依旧冷淡,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意。 “空口无凭,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我都说了我留在此处陪你等着,这难道还不行?” 李威眉头一皱,同样有些不悦。 柳川却是摇起了头,“呵呵,若是你让我传递假消息,致使我们的人马受损,这黑锅我可是背不起!” “你……迂腐至极!若不是受故人相托,你当我愿意趟这趟浑水给你们通风报信啊!” 然而,听着他的话,柳川却是再度冷笑。 “呵呵,别把自己说的冠冕堂皇,你不过是觉得此事有利可图罢了,你若真识趣,想从中捞些好处的话,总得意思意思吧?” 显然没想到柳川冷不丁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李威一愣,片刻后眼中闪过明了之色,敢情这家伙是这么个意思! 自以为猜透柳川心思的李威当即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我还真当你是秉公办事呢,没想到居然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好,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你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还是摊在明面上说的好!” 柳川嘴角一咧,“如此,甚好!” 李威眯了眯眼,眼中一闪而过阴狠之色,但此刻事还没办成,自然不是翻脸的时候,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那你说说,你如何才能信我,这个数够吗?” 说着,李威冲柳川伸了一根指头。 “我该如何认为?” “自然是能咬得动的!” 嘴角扬了一下,柳川却还是摇了摇头。 “少!” 这样的回答自然早在李威的意料之中,当即不动声色地又伸出一根手指,但柳川还是摇了摇头。 三根指头! 不出意料,柳川还是摇头。 李威终是拉下脸来,也不再一根一根加了,直接伸出五根指头,直截了当道。 “五百两,最多,若是你不满意,大不了我不贪这一笔了!”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如何能舍得,那可是名动江湖的秘籍啊,若是有机会,他岂能不觊觎,只是他谅柳川这等身份也断然不会知晓太多的机密,不愿为了打发一个小喽啰付出太多,他便如此说罢了。 李威这点小心思柳川如何不知,不过李威不知道的是,柳川对于钱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降低他的警惕罢了。 摆出一副纠结的模样,挣扎半晌,柳川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好,就你说的数,钱给我,我即刻便传递消息!” “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李威阴沉着一张脸,嘟囔一句,也不去管柳川听了乐不乐意了,反正在他看来,没有人愿意跟钱过不去,只要有钱,莫说是挨骂了,挨顿打都成! 事实也的确如此,柳川果真没有动静,看的李威愈发气不消,忍不住哼唧了几声,但还是将手伸进了怀里,摸索片刻后掏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喏,五百两,拿着这张银票到各大商号皆能兑换,足够你下半辈子花销了!” 柳川嘴角咧了咧,至少在李威眼里看来,他似乎是在笑。 抬起手正要接,但突然,柳川猛地抬起头掠过李威看向他身后,发出一声惊呼。 “谷主!” 满带惊恐的声音一响起,就连李威也不免身子一紧,下意识便要扭头看去。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前一刻还摆出一副惊恐模样的柳川突然出手了,手里的刀猛地扫出,没有任何征兆,等李威有所察觉时自然来到了他的身前。 情急之下,李威只能下意识提起了手里的剑。 “当~” ------------ 第三十九章:无奈遭遇缘何险 火花四溅,随着脆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弯刀劈在了剑身上,凶猛的力道顿时将剑拍在了李威的身上,硬是逼得他后退了一步,但也算是挡下了这惊险的一刀。 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早已料到这一刀难以奏效的柳川再次动了起来,准确的说,几乎是在李威提剑的同时,他另一只手便迅速摸向裤腿,顺势抽出一把匕首照着李威刺了去。 面对接连的攻势,李威根本来不及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扎进了自己的小腹,哪怕他已经竭力在侧身闪躲,可依旧被刺了个正着。 剧痛袭来,李威眉头紧皱,似乎被柳川的出尔反尔激怒了,猛地一脚将柳川踹出去的同时,发出一声怒吼。 “你找死!” 横刀吃力挡下这一脚的柳川却是面色不改,甚至眼中还有些阴沉的杀意,只是没想到这李威倒还有些本事,这都没能杀了他! 不过见李威受了伤,柳川自然不愿轻易放过如此好的时机,刚一稳住身形便再次抽身冲了出去,一手握匕首,一手倒提刀,直奔李威而去。 “来的好!” 李威怒目圆瞪,巴不得柳川跟他拼命呢,只是稍一行动,小腹的伤口便牵动着传来阵阵钻心般的刺痛,虽已及时点住穴位止住了大量出血,但一发力还是会有血液涓涓流出。 一时间,李威的动作略微受到了阻碍,面对柳川生猛的攻势竟再找不回先前的压制之势来,反倒是隐隐被柳川占据了上风。 柳川的攻势不可谓不猛,端的叫个不要命,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宁肯拼的自己受伤,也要蓄力给李威一记重击,这等以伤换伤的不要命打法着实惊到了李威,紧皱着眉头,满眼都是不解。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都答应给你银子了吗!” 李威不明所以地怒吼一声,身形不断后退,一手捂着不断往外渗着血的伤口,一手执剑慌乱招架着柳川的进攻。 但柳川却是根本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李威的话一样,只顾眯着一双眼,冷着脸,时而挥刀劈砍,时而刺着匕首,每一击都直逼李威的要害,令后者不得不分出足够多的精力以作应对。 见柳川不言,李威的面色越发阴沉下来,越来越搞不明白柳川到底是要做什么了,难不成还有其他图谋不成? 本想着与柳川耗下去,反正柳川不过就是个寻常人,纵使有些手段也断然无法持久,这般不顾消耗的打法可支撑不了多久! 自己就算是受了不轻的伤,但再怎么说都是壬阶武者,无论是体力耐力都不是柳川能比的,此消彼长之下,谁胜谁负还未成定数呢! 可打着打着,李威却突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伤口传来刺痛的同时,竟隐隐伴随着一阵麻痒之意,甚至脑袋也传来阵阵昏沉之意,连带着四肢都似乎逐渐无力起来。 糟了! 有毒! 后知后觉的李威猛地瞪大了眼,难怪柳川如此不顾消耗跟自己以伤换伤,分明就是做给自己看的,为的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同时消耗掉自己的精力,让毒性更快蔓延开来罢了! “真毒!” 望着柳川遮挡在斗笠下不见神情的一张脸,李威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当即虚晃一剑逼退柳川,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简单瞟了一眼便急忙往嘴里倒了几颗药。 此刻的他已是顾不上去按量服用了,柳川看清他的动作已是再度袭来,他只能仓皇招架着。 “当~” 蓄力而出的一刀径直劈在了李威头顶上空,却被后者抬刀挡了下来,整个人被生猛的力道逼得后退了三四步,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毒性在体内流窜,此刻的他愈发不敢在解药生效之前大肆消耗自己的体力精力,只能被动防守,甚至看向柳川的目光中都不自觉生发出些许退意。 猛地蓄力将柳川顶了出去,牵动伤口传来的痛觉让李威不自觉颤了颤面容,甚至身子都下意识蜷缩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他随意撒过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柳川身后,那靠近桌子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片沾染着些许深红痕迹的泥土被先前的打斗翻腾了出来。 李威的身子猛地一震,目光迅速落在柳川身上,脑海闪过一个可能,虽然令他有些难以置信,但依旧忍不住惊呼一句。 “你不是那老头,你是江成说的那个怪异小子!” 这话一出,柳川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片刻后,他的嘴角微微一撇,伸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登时露出了一张沧桑但却不失青涩的清秀面庞。 “到底还是让你猜到了!” 柳川的声音很大,仿佛并没有因为李威能识破自己的身份而惊慌,一如既往的淡定。 “如此说来,江成也是你杀得了!” 李威牙关紧咬,阴沉的目光死死停留在柳川紧握兵刃的两手,得知了柳川的身份,他愈发不敢小觑这个以一己之力反杀二十余名武境武者的小子了! 柳川不置可否,只是再次提起刀,淡淡说了一句。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不能留!” 声音落下,柳川的身形再度奔出,依旧是先前迅猛的架势,无论出于各种缘由,李威今日都必须死! 可看到他的动作,李威却是丁点战意都提不起来,想都没想就直接转身逃了起来! 不论是柳川怪异的手段,还是自己眼下的境况,都让他没有丝毫必胜的底气,自己本就与这件事无关,实在不想什么都没捞着就把命搭上! “滚开!” 瞥了眼身后紧追的柳川,李威咬了咬牙,随即猛地将手里的剑掷了出去,虽说没了剑他便成了赤手空拳,但这一剑却阻滞了柳川追来的速度,为他争取了片刻时间。 没有任何犹豫便夺门而出,这时候,柳川才刚刚躲过那一剑,愣了一下后目光一沉,当即追了出去。 可等他跑到门外时,李威已是上马朝巷外狂奔而去了! ------------ 第四十章:倏忽回头无尽缘 瑞来客栈。 其中一间客房内,亮光从窗户透了进来,把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小豆子心急如焚,在屋子里不停转着圈子,也不知道柳川带着这么重的伤又跑哪儿去了,可后者什么都不与她说,着实让她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禁闭的屋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闯了进来。 小豆子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猛地一惊,但当她看清来人是柳川后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很快,她的眼中就涌上了惊忧之色。 此刻的柳川穿着一身稍有破烂的粗布衣裳,看上去像是刚被利器划开的口子,而目光透过这些口子,却是清晰可见其中被鲜血浸透了的纱布,伤势分明比此前离开客栈时愈发重了。 “你的伤……” 小豆子正要开口说什么,但却被柳川出声打断了。 “来不及了,快跟我走,晚了就该追不上了!” 说着,柳川迅速来到窗边,目光探向下方的街道尽头,紧随着一个策马狂奔的人影而去。 小豆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柳川第一次露出如此急切的模样,她识趣地没有出声,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将一些必须的东西揽进怀里后,便冲柳川点了点头。 见状,柳川也不拖延,当即转身朝客栈外走去。 小豆子紧随其后,一出客栈就被柳川一把拉上马,径直朝街道尽头狂奔而去。 而听闻二人要走动静匆忙赶了出来的掌柜的却是扑了个空,看着烟尘激荡的街道,怒气冲冲地发出一声吼叫。 “站住!你们还没付钱呢!” 掌柜的的声音远远飘来,但此刻的柳川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身子半俯着,抬着头,白皙的脸上一如既往带着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一双深沉如渊的眸子带着几分阴冷的杀意,和一往无前的坚定!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奔袭许久,紧攥着柳川衣衫的小豆子看着不停抽打马身的后者,终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杀人!” 柳川淡淡回应一句,这时候,目光忽地一凝,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李威的身影! “驾!” 再一次狠抽马身,只见那原本毛皮鲜亮的马屁股仅是片刻功夫就被柳川抽出了一道道血痕,足以得见他这一路上有多么着急了。 不过眼下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还是被他追上了! 身后传来的动静自然也吸引到了李威的注意,心下一惊,猛地回头看去,顿时和柳川投来的冷漠视线撞在了一起,不由得抿起了嘴,眼中带上阴狠的杀意。 “该死!” 扭过头,李威也不由得狠狠抽了几下座下马,没想到柳川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眼下没了兵刃,他越发不想和柳川多做纠缠,万一出点差池,自个儿的命可就白白搭里去了! 只是他时至此刻都想不明白,柳川为何要铁了心杀自己,他自问一无所知啊,难不成自个儿身上有什么对于柳川而言要紧的东西不成? 可思来想去,李威到底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无可奈何,他只能策马朝自家钱庄赶去,只要能平安到了自家地盘,到时就算是柳川再有本事,一时半会儿也别想奈何得了自个儿! 街道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践踏烟尘的景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哒哒哒”的杂乱马蹄声仿佛也在提醒众人要密切关注这边的情形一般。 不少城里人认出了李威的模样,大感惊疑,这李威家的钱庄虽放眼拒马城算不上名列前茅的大钱庄,但也是个不小的买卖,因而李威的身份在城内可不小,怎么今儿个被一个乞丐追着跑啊! 看清这一幕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李威同样注意到了人群,当下也顾不得形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杀人了!快去报官,这小子杀人了!” 然而,对于他的嘶吼,却是没有一个人有丁点动静,每个人投向他的目光中除了疑惑不解外,没有丝毫其余的神色掺杂其中,至于眼前这追杀的一幕,哪怕是对一个黄口小儿也是家常便饭了,心内根本激不起丁点波澜。 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李威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心内将这群冷血无情的人连番骂了个遍,若不是身后柳川追得紧,他真恨不得现在就下马先提剑扎死几个只会冷眼旁观的家伙! 而见此一幕的柳川却不自觉撇了撇嘴,对这世俗人心,他早已司空见惯,就是亲友,危急关头都能反捅一刀,何况素不相识的路人,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谁愿意平白沾染一身骚! “我劝你别逃了,还是受死的好!” 来到拐角,借着拉近距离之际,柳川淡淡说了句。 但李威瞥了一眼前方,却是直接啐了一口。 “呸!小子,你最好别高兴的太早,等过会儿有你好受的!” 对此,柳川仅是不屑一笑,他已从刀疤青年那里或多或少了解到了这李威的身份,自然猜得到后者背后的依仗,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确实存在威胁! 只是……仅凭这个就想让他轻易放过李威,怕还是办不到,大不过就是一死,反正这一天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旁观的路人凡是知晓李威身份的,自然也能看得出李威正是往自个儿家的方向跑,看来这乞丐要吃亏了啊! 一些自持有些本事,不怕事儿大的人还忍不住叹着气,不加掩饰地嘀咕一句。 “这小子八成要完了,可惜了,一出好戏就这么没悬念的没了,唉!” 路人的言语举动不断被柳川和李威所见所闻,但二人对此却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心只奔着前方而去。 绕过一条条长街,李威眼中的急切越来越强烈起来,同样,欣喜也越发明显了。 当最后一个弯子也拐了过去后,李威眼中的急切终是被浓浓的欣喜所替代,甚至大有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姿色。 可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瞳孔却是猛地缩紧了! ------------ 第四十一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素来人稀的街道上,此刻却是人声鼎沸,零零散散的一些路人围着一个铺子看着热闹,而在人群内还有四五股势力,矛头同样直指那店铺。 而为众人所关注的店铺,赫然正是李威家的钱庄! “这是怎么回事!” 李威不免一愣,但却不敢停下马速,紧皱着眉头,一边往钱庄靠近,一边冲着人群叫嚷着。 “都滚开!让路!” 靠的近了,李威也看到了被人群堵在钱庄门口的父亲还有一众下人打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还有气愤之色。 李父似乎是在和那些不属于同一支势力的人争论着什么,无奈的声音远远都能听个真。 “诸位,你们就这么堵在我们钱庄门口也无济于事啊,李某都跟你们说了,犬子外出未归,也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秘籍之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不管,今天不让李威当众交代清楚,我们决不罢休!” “对,把人交出来!” “快交出来!” … 听着四周响起的声声叫嚷,甚至就连外围凑热闹的人也不怕事儿大地跟着嚷嚷几句,李父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可他深知以自己的势力实力断然斗不过眼前这几家,甚是无奈。 这时候,李威的喊声传了过来,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将目光移了过去,看清李威的容貌后,众人面容一惊,随即不约而同露出了有趣之色。 这下热闹了! “是李威!” “快,抓住那小子!” 五家势力几乎同时招呼手下去抓捕李威,这一幕落在李父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威儿,快跑,这些人是来逼你交出秘籍的!” 李父当即冲着李威扬声吼了一句,与此同时招呼身旁的人拖延住那五家势力的人马。 “拦住他们,一定要给威儿争取时间!” 身旁的几人却是对李父的命令有些不解,但他们也都清楚局势迫切,没有过多犹豫,立马抽身朝五家势力的人马扭打在了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反倒是将李威整懵了,不自觉缓了缓马速,目光忽地一闪,似乎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而来了! 这五家势力正是那该死的江成此前招揽的,看眼下的情形必然是江成设下的局了,真是该死! 李威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一句,但瞥了眼五伙势力气势汹汹的模样,他哪里敢让缠上,且不说现在他根本说不清楚秘籍的事,就是一旦被身后的柳川追上,只怕没等他说明白,就得被柳川寻到机会杀了! 也不知是怎么被吓破了胆的,此刻的李威一心只想摆脱柳川,半点抵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甚至他都毫不怀疑柳川有无数法子能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爹,帮我拦住后面那小子,他要杀我!” 李威一边策马绕过这边纷乱的人群,一边不忘冲着已陷入混战的李父喊了一声,可后者以一敌三,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精力再去帮李威分担其他的压力。 但李父还是抽出个空挡瞥了一眼紧追李威而去的柳川,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丝毫气场波动,心中疑惑的同时不免多出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堂堂壬阶武者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追的满街逃命,真是丢尽了他这张老脸! 想到这儿,李父根本没有去在意柳川,在他心里,最为当紧的还是先把眼前的难题解决了吧! 见李父迟迟没有回应,李威心急如焚,可座下马急速狂奔,仅是片刻就将钱庄甩在了身后,逐渐远去,他再开口已是来不及了。 心头涌上一阵烦躁之意,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另觅他途找出路了,好在此处的路他清楚的多,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借着几条弯绕的巷子,还是拉开了些许和柳川的距离的! 两匹马就这么一前一后追逐着,径直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对于钱庄门口的一出闹剧,柳川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罢了,他还正想着该怎么从李家人的围杀中全身而退呢,没想到还省下麻烦了! 对于刀疤青年江成的计谋他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些,看到这几伙人,他同样能猜出个大概,嘴角不自觉扬了扬,怕是江成自己都没想到,本是为了自己留的一手,到头来却便宜了他柳川! 没有再将心思放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上,目光紧锁李威,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解决了这个隐患,否则后果可不是自己能够预料的! 柳川紧追不舍,身后的小豆子只觉得自己被颠的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紧闭着双眼,皱着一张脸,生生忍着这股难受之意。 两匹马就这么径直冲出了城,一路上,李威都凭借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试图甩开柳川,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他寻什么难走的地段,柳川都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后者坚定而又略带几分戏谑的眼神,让他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哒哒哒~” 城外荒郊,马蹄声凌乱急促,引得偶尔碰到的行人不觉驻足旁观起来,大为疑惑这二人究竟是在做什么。 但也仅仅是看几眼罢了,对于这些江湖恩怨,向来无人乐意掺和,因而一路上李威几次尝试寻人相助,却只能看到一张张冷漠的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憋屈与怒火。 就这么不停地狂奔,无论是李威还是柳川都不肯慢下分毫,到头来像是在比拼耐力一般,硬撑着一口气看谁先坚持不下去! 时间不断流逝,无论是二人自身的体力还是伤势,又或是座下马的体力都已不断接近极限,甚至于失血过多,脑袋也传来阵阵昏沉之意,至于马匹更是累的连嘶鸣声都虚弱了起来。 从大路插到小路,又从小路绕回大路,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追逐奔逃了多远的路程,只知已早早就出了拒马城的界限。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逐渐由空旷变得紧凑了起来,出现了一些开在路边的小摊,往后是房屋、城墙、城门、街道…… 不知不觉,二人已然来到了一座全新的城池。 临川城! ------------ 第四十二章:不堪相下葬枯手 临川城,城主府。 府前的空地与往日大不相同,热闹异常,只因今日乃是城主千金云昕的比武招亲之日。 从半月前云天南放出话要在今日的比武招亲大会上择选良婿,一时间消息像是长了腿一般几天时间就席卷了整个北地,以至于各方势力的公子少爷都纷纷前来,只为抱得美人归! 这可不得不说说这临川城的公主云昕了,年方二八便已名声在外,原因有三,一是其身为北地名列前茅的大城—临川城城主的独女,身份自然尊贵,哪怕是当朝皇上也不敢忽视云天南的地位,为了拉拢后者更是将云昕封为临川公主,如此殊荣可不尊贵! 二来则是其容貌美艳,足以当得上倾国倾城四字,只是性子冷淡,平日里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冰冷面容,又被称为冰山美人,丹眼蚕眉,一张精致的挑不出丝毫瑕疵的鹅蛋脸,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不知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一见便已倾心。 至于这第三条嘛,自然就是实力! 云昕年仅二八,却已是实打实的道境强者,虽然仅是初入道境,但似她这般年纪能够达到这一境界,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人能做到,甚至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说,这云昕绝对是继那柳家天才后有一个傲世之娇,只可惜那柳家天才不知所踪,要不然还真想看看有朝一日这二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故事发生! 言归正传,当云天南的消息放出去以后,多的是慕名而来的江湖豪杰,甚至连一些已婚中年都果断休妻前来参与,只为能在比武招亲上一展实力,博取美人赏识! 同样也有不少闻风而来瞧热闹的人,一时间便将整个城主府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好在对于这一幕云天南早有预料,倒也安排的井然有序,虽然今日只露过一面,但场上的动静却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眼下,擂台上的比武正到热闹时刻,经历了一上午的相互角逐,唯有寥寥十余人晋级到了第二轮,而这第二轮已不再需要他们相互比拼,而是轮番上场,只要能有人打得过云昕,便有机会成为这临川城主的乘龙快婿! 此刻,薄纱蒙面的云昕正冷眼看着眼前一个长相猥琐的青年,眼中不加掩饰带着厌恶之色,可那猥琐青年却是眯眼笑个不停,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云昕曼妙的身子上扫过,看的台下的人也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上台将这家伙碎尸万段! “嘿嘿,临川公主果然美貌过人,小人姓霍名凯,表字有胜,今日慕名前来,便是想争一争这驸马之位,还望公主手下留情,不然晚上可就耽误事儿了!” 霍有胜的虎狼之词听的云昕美眸一凝,眼中带过杀意,而一旁主持的几个老人也闻声不悦起来,但却并没有人出手,在他们眼里,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然是个死人了! 倒是台下的人义愤填膺,纷纷怒喝着。 “杀了他!” “杀了这恬不知耻的浪荡之徒!” 云昕冷眼相待,缓缓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把短剑,抬手指向霍有胜。 “今日不杀你,我便不姓云!” 声音落下,云昕便果断出手了,整个人在台上带起一道残影,短剑刺出,直逼霍有胜而去,举手投足间不失气度,看的台下的人直呼惊艳。 然而,面对云昕的进攻,霍有胜却是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始终带着那猥琐的笑容,只是缓缓抬起缩在袖子里的一双手。 不得不说,这霍有胜虽其貌不扬,但就凭他明知云昕乃是道境强者却依旧有这份从容之色,也端的是条汉子,就是不知实力究竟如何! 云昕抱有杀心,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就在短剑即将触碰到霍有胜时,后者终于动了,只见他猛地伸出手,竟直接抓向了那刺来的剑刃。 下一秒,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声,云昕手中价值不菲的短剑竟然瞬间被折断了,众人也是这时候才看清霍有胜的一双手,顿时露出惊色。 竟然是黑色的! 他的一双手掌通体暗黑,像是一对干枯了的树干一般,若非能清楚看清上面一根根血管,只怕都要以为这是假的了! 突然,众人心头闪过一个名字。 是他! 葬枯手?! 云昕同样也想到了这个名字,美眸不自觉眯了眯,这葬枯手乃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一人,传闻乃是掘墓一派的后人,因天生一双黑色的手而被遗弃,却不想习武之后尽显天资,不过二十便已入道境,更以一手腐尸功名动江湖,成为年轻强者中极为危险的一员。 云昕也没想到这名动江湖的葬枯手竟然是这么个相貌猥琐的家伙,更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参与这比武招亲了,一时有些心思凝重,这家伙可不好对付啊! 但事关自己的终生大事,莫说是同境之人,就算是化境强者,云昕也断不能轻易认输! 见短剑被折断,云昕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撤身拉开,试图稍作缓和。 但霍有胜岂能给她机会,正如她清楚自己的实力一般,他又何尝不知晓云昕的强悍之处,好容易才利用云昕的怒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下的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霍有胜赶忙欺身上前,两只黑手不断朝云昕拍打而去,隐约间,众人仿佛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在他的手上,凡被他手掌触碰到的东西,竟都出现了些许腐蚀迹象,端的瘆人! 同样察觉到这一幕的云昕不敢大意,一边后撤躲闪,一边寻找机会手执断剑朝霍有胜攻去,虽然一时受挫,但她的实力在此刻也尽显无余,凭借惊人的反应和灵敏的身法,居然没让霍有胜碰到她分毫,渐渐稳下了局势。 你一掌,我一剑,二人竟就这么周旋了起来,不知不觉便已是数十招过罢,竟也谁都没能奈何得了谁。 但随着时间流逝,云昕却渐渐落入了下风,毕竟兵器被损,对于她的实力可是大打折扣,面对霍有胜那一双生人难以靠近的黑手,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见此,台下的人不免提起了一口气,纷纷急了起来,他们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梦中仙子嫁给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快让开!” ------------ 第四十三章:楼倚暮云初见雁 众人本屏息观看着擂台上揪心的比试,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搅了兴致,一时皆紧皱眉头,不悦地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连台上的二人也忍不住侧目瞧去。 只见通向城主府的那条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匹狂奔骏马,马蹄虚浮地踏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就在马匹即将来到人群后方时,却是突然一软,整匹马朝前跌了去,连带着马背上坐着的人也被甩了出去。 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几周,李威才堪堪稳住身形,当即回头看去。 众人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道上看了一眼,这才看到紧追而来的柳川,目光闪了闪,带上些许茫然,这是……被追杀了? 察觉到了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柳川也被眼前的阵仗惊到了,不自觉皱了皱眉,但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倒在地上的李威,眼中一闪而过杀意,想都没想便策马朝人群中闯了去。 见此,李威一惊,忙爬起身朝人群里挤了去,皆顾不得疑惑这究竟是在做什么了,不顾一切地逃着命。 众人看到不分青红皂白便横冲直撞而来的柳川,下意识便要闪躲,可奈何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乱作一团,却依旧将路挡的严严实实的。 柳川看着这一幕面色有些阴沉,又瞥了一眼已然钻进人群的李威,当即拉紧了缰绳。 “吁~” 狂奔许久的马终于在撞向人群的前一刻停了下来,让不少外围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柳川果断翻身下马,提着刀便朝人群里挤了去,冷淡的声音徐徐飘来。 “在这儿等我!” 显然,他是对小豆子说的。 人群中,李威的怒吼声不时响起。 “滚开!把路给老子让开!” 一边嘶吼,一边急躁地推搡着挡在身前的人,一些实力差的直接便被他推的东倒西歪起来,而一些实力强的却是纹丝不动,反倒是李威被弹了出去,但局势紧迫也顾不得这些,只能不停往前挤。 一路跌跌撞撞,殊不知自个儿的方向越来越偏,竟直接朝擂台所在的方向冲撞了去。 而柳川则是紧随其后,不过相比于李威的蛮不讲理,他却是凭借着身法不断穿梭在人群的空隙中,一点点朝后者逼近。 二人的到来让人群顿时陷入了躁动,不少人纷纷侧目观瞧,但却没发现,看到人群陷入躁动,那擂台下方隶属城主府的几个老人却是皱起了眉,相视一眼,一人便迅速离开,朝着府内走了去。 擂台上,云昕和霍有胜的打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影响到了,二人皆不自觉缓下了手上的动作。 可就在云昕失神之际,霍有胜率先回过神来,借机发起了攻势,一只黑手掌迅速拍向云昕。 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云昕急忙回头,可再想闪躲已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能调转真气护住要害,下意识提剑抵挡这迎面而来的一掌。 “砰~” 一道闷声响起,断剑顿时拍在了云昕的肩膀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黑色的手掌,不偏不倚正中肩窝。 “噗~” 一口鲜血瞬间喷出,竟冲破薄纱化作一片血雾,云昕的脸色立马苍白了几分,整个人被这一掌拍的急速向后滑去,哪怕她竭力稳住身形,可依旧退了七八丈才停下。 身子一晃,竟有些站不稳脚了,抬起头,美目带上几分怒色,直勾勾瞪着那满脸奸笑的霍有胜。 “卑鄙!” 云昕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但霍有胜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嘿嘿,公主这可就是污蔑小人了,既在擂台,我们便是对手,你分心受伤,又怎能怪我不怜香惜玉呢?” 话锋一转,霍有胜眯起了眼,不怀好意道。 “公主,如今你已经重伤,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的,还是认输了吧,也能少受点罪,不然再打下去伤到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何不直接招我为婿,我也好替你瞧瞧伤啊!” 说着,霍有胜的目光在云昕的肩窝停留了片刻,云昕下意识低下头去看,却是发现自己肩胛处的衣衫竟然被霍有胜先前那一掌腐蚀出了许多孔洞,隐约可见其中雪白的肌肤。 一时恼怒,云昕的气息也浮动了起来。 “登徒子,找死!” 当下不由分说便手提断剑再次扑向了霍有胜。 但见此,霍有胜却是显得并不在意,甚至眼中一闪而过得逞的满意之色,嘴角一扬,倒是巴不得多占点便宜呢!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踉踉跄跄跌撞到了擂台上,不是李威又是何人! “是哪个不长眼的推老子!” 李威终是按耐不住怒火了,忍不住回头冲人群中怒喝一声,可下一秒,他便察觉的一阵凛冽的劲风在耳边呼啸传来。 没有丝毫犹豫,李威急忙倒下身子,断剑贴着他的胸口蹭过,留下了一道半指深的血痕。 “滚开!” 云昕暴怒的声音如闷雷般在耳边炸响,下一刻,李威便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在空中撒下一股鲜血。 重重跌在了地上,本就临近极限的身子这一刻仿佛要散架了一般,四肢百骸传来的刺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瘫在擂台边久久没能缓过劲来。 而随意一脚踹飞李威的云昕却是根本没有理会这个不过武境低阶的蝼蚁,目光再度落在霍有胜身上,当即再度提起断剑冲杀了去。 另一侧的霍有胜同样也抬掌迎上,可就在二人即将碰撞在一起时,台下竟又被挤上一道身影。 被人接二连三打断,云昕再也没了耐心,当即就是一掌含怒拍出,大有几分一掌了结了那人的意思。 霍有胜似乎也是如此,原本拍向云昕的一掌也突然拐向一侧,直奔被挤上台的柳川而去。 可怜柳川好容易稳住身形,却是发现台上的二人竟然合力攻向了自己,仓皇之际,他只能下意识提起刀试图抵挡。 然而,就在二人的攻势即将落在柳川身上之际,一声佛号突然响起。 “阿弥陀佛!” ------------ 第四十四章:死里逃生再入死 随佛号声响起,一道虚幻的金光落在了柳川上空,眨眼间便化作一鼎金钟将他笼罩了起来。 “咚~” 云昕和霍有胜的攻击尽数落在了这虚幻的金钟罩上,顿时传来一阵响亮的钟鸣声,激起尘沙漫天,待得烟尘散去,却见柳川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那金钟虚影依旧虚空悬浮,但云昕和霍有胜却是尽数向后滑去! 道境中段强者?! 望着守护在柳川身周的金钟虚影,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这可是道境开阳段以上的强者才能使出的手段,似这等强者,在江湖上已是有不弱的地位了,实难想象这出手相助于这么个叫花子的究竟是何人! 敢公然不给云家面子也要救下柳川,自然也让众人对柳川的身份感到了好奇,这叫花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擂台上,云昕和霍有胜稳住身形后皆不由得皱起了眉,但却没有去看柳川,而是将目光撒向台下,似乎是在寻找那出手之人。 柳川同样如此,他本以为自己已是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强者相助自己,眼中不免闪过疑惑之色,但却没有如云昕二人一般看向台下,而是盯着笼罩着自己的金钟虚影打量了起来,似乎有几分熟悉之意。 突然,他的眼中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就在柳川出神之际,金钟虚影突然迸裂开来,化作漫天金色光点,顷刻间便消散殆尽。 而这时,云昕低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什么人,给本小姐滚出来!” “阿弥陀佛!” 佛号轻颂,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矮胖的身影,金襕加身,肥胖的脸上天然带着笑容,眯缝起的小眼看着便给人一股和善之意。 随着僧人缓步来到人群前,众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但却是满头雾水,显然在场的人少有能够认得出这僧人的身份的。 但也不乏一些见过的人,立马在人群中呼喊一声,“是金刚寺的主持!” 柳川同样看向这笑面僧人,目光不自觉闪了闪,越发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原本悬起的一颗心在这一刻也松弛了许多。 云昕紧盯着僧人,语气生冷地问了句。 “刚才是你出的手?” 僧人笑着点了点头,“先前一时情急冲撞了女施主,还请恕小僧冒犯之罪!” 说着,僧人再颂一声佛号。 “哼!本小姐要杀人,你最好识趣滚远些,若再敢出手干预,休怪本小姐不讲情面,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寺的人!” 面对云昕狂傲的话,僧人依旧是那副笑模样,不卑不亢轻声道。 “那是自然,小僧不过是见这位施主有缘,才贸然出手罢了,余下的事自然不是小僧能管的!” 说罢,僧人又转过头看向柳川,笑着说了句。 “施主倘若今日不死,日后可到城外金刚寺寻小僧,还望施主保重!” 僧人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果断转身走出了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望着僧人远去的背影,柳川眯了眯眼,但却没有多说什么,随即转过头,目光落向了那依旧躺在擂台另一侧,尚未缓过劲儿来的李威。 短暂地停歇后,柳川便提着刀缓缓朝李威走了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不远处的云昕和霍有胜一眼。 感受到柳川对自己的无视,云昕不自觉愣了下,回过身后却发现柳川已经从自己的身侧走过,径直走向了那先前被自己一脚踹飞的家伙,心头没来由涌上几分气恼,当即回身呵斥一句。 “站住!” “嗯?” 柳川脚步一滞,缓缓转过身来,平静的目光落在云昕身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淡漠。 “你有事?” 显然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云昕不免愣了愣神,眉头一皱,不悦道。 “你擅闯本小姐的地方,连句道歉都没有,如今又一声不响地在台上随意走动,莫非你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听着她的话,柳川无奈地撇了撇嘴,除此再没有丝毫多余的神情。 “哦,是我冒失了,还望小姐勿怪,我无意干扰你们,我只是为了杀他而来,放心,我不会出手打扰你们的,你们尽管继续就好!” 柳川抱拳致歉,说着还不忘指了指擂台边缘的李威,说完便又转过身继续朝李威走了去。 “放肆,本小姐让你走了吗!” 然而,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了云昕的怒吼声,随着喊声响起,一股锋锐劲气也自身后袭来,眨眼间便来到了近前。 柳川目光一沉,急忙闪向一侧,但断刃依旧贴着他的肩膀划过,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一击未中,云昕刺出的手臂顺势带回,断刃扫向柳川。 清楚感受到云昕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柳川根本不敢轻视,急忙架刀抵挡。 “当~” 可他还是小瞧了这一剑的威力,当断刃触碰到刀身的那一刻,他顿觉一阵难以言述的巨力自刀身涌向手臂,直接将刀身拍在了他的胸脯上,连带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在空中撒下一蓬鲜血。 连番积压的伤势瞬间侵袭而来,强烈的昏沉之意涌上脑海,目光涣散了几分,仿佛天旋地转一般。 见柳川倒地后久久没有起身,云昕再次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断剑,自己下那么重的手了吗? “喂,别装死,要死也死在台下去,别污了本小姐的地儿!” 然而,柳川却是迟迟没有反应,这一幕落在云昕眼中却是让她不免皱起了眉,美妙的眸子闪了闪,下一秒竟是缓缓朝柳川走了去。 等她略微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了起来,心中感到些许惊讶,按照往日,她就算真出手杀了人也不会有丝毫动容,怎得今天对这个叫花子反倒是多了些担忧? 难道是因为先前这叫花子误打误撞帮自己化解了难题? 或许是吧! 一定是这样! 云昕不断在心里暗示着自己,脚下速度不减,很快就来到了柳川身前,低头看向紧闭双眼的后者。 “你......” 然而,她刚一出声,原本还躺着一动不动的柳川突然睁开了眼,下一秒更是直接从地上弹起,一掌拍向了自己! 云昕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于此同时,手里的断剑顺势刺出,可就在柳川拍出的那一掌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时,却是突然拐向一旁,紧贴着她的脸颊朝后方拍去。 而这时,云昕才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危险之意。 ------------ 第四十五章:不堪人事日萧条 “呲~” “砰~” 接连两声响起,断剑径直刺入了柳川的侧腹,但他原本拍向云昕的那一掌却是和猛然袭向云昕的手掌撞在了一起,悍然巨力袭来,瞬间折断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再度如断线的风筝般抛飞了出去。 “砰~” 跌落在地,仰面喷出的几口鲜血将他整张脸都遮盖了起来,气息也在这一刻变得虚浮了许多,一双眼已是无力再睁开,仅仅靠着惊人的毅力强撑出一条缝。 此处危机四伏,他若是就这么晕了过去,恐怕能不能醒来都是两说了! 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的云昕这时才回过神来,眼中的杀意再也难以遮掩,猛地回过身,看着一击未果迅速拉开身形的霍有胜,当即怒喝一声。 “卑鄙小人,去死!来人,给我杀了他!” 话音落下,云昕身形闪烁,迅速朝霍有胜追杀而去,可后者却根本没有逗留之意,撇下一句话便直接掠入人群穿梭而去。 “万没想到临川公主竟然为了个叫花子而破坏规则,我霍有胜记下了,日后再来领教高招,哈哈哈哈!” 云昕震怒,但刚要向人群中追赶而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够了昕儿,回来!” 云昕下意识一滞,回过头,却见云天南不知何时来到了擂台上,此刻正背负双手盯着自己,没有丝毫神情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之相,令人望而生畏。 众人同样看到了云天南,不禁感叹一句,这便是临川城主的气势! 见云昕罢休,云天南才冲着身后的两人微微点了下头,二人顿时抱拳离去,径直掠过人群向外追去,显然他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搅局之人。 见此,云昕才算是平息了些许怒火,回过头,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柳川身上,神情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柳川既然想要对她出手,为何最后关头又冒险替自己挡下了霍有胜的一掌呢? 同样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云天南此刻也看向柳川,略微沉思后,冲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那人立马闪身来到柳川身前,一把将后者拽起,连带着不远处的李威也一并带着走进了府内。 云天南则是转过身看向人群,抬手压住杂乱的议论声,提声说道。 “诸位,今日有人存心捣乱,以致小女受伤,故而比武暂缓,明日再行举办,此事待我调查清楚后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给诸位带来的不便还请谅解!” 说罢,也不去理会顿时炸了锅般的人群,云天南拉下脸看向云昕,喝一句。 “跟我回府!” 丢下一句话,云天南大袖一甩就直接走进了府内,云昕同样沉着一张脸,听着身后响起的不满议论声,严重一闪而过杀意,但还是默默朝府内走去。 “回来!” “给我们个说法,好端端的比武为什么不继续!” “就是!你们这是公然破坏规则!” … 随着云昕的离开,局势愈发混乱起来,不少人借势纷纷怒吼着,一些瞧热闹的人则是安静地站在人群中,嘴角带着奸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城主府如何收场。 此前主持的老者不得已走上台,安抚着众人,但显然无济于事,人群反而越闹越欢,原先本无意生乱的一些人也被撺掇着跟着叫嚷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怒喝突然从府内传出,原本晴朗的天顿时暗淡了下来,不知何时被一层厚重的阴云所笼罩。 “谁再敢在我府前放肆,休怪我手下无情!” 一声怒喝宛若雷鸣,先前闹得最欢的几人顿觉胸口一阵发闷,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浓烈的惶恐感后知后觉涌上心头,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抱头鼠窜逃离了人群。 化境强者! 想都不用想,定是云天南发怒了! 清楚感受到这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众人哪敢继续闹下去,纵使心中不满,可碍于实力,他们也只能悻悻离开,一场闹剧就这么被云天南以强势手段压制了下来。 没有看到想看的场面,人群中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纷纷露出了不满之色,但也没有多说,转身四散而去。 而那城主府的几人见此则是松了口气,待得人群散了个七七八八,才回身朝府内走去。 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此刻在人群最外围,大道旁,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正牵着一匹马静静站在角落,满含担忧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宏伟的朱门,垂落的小手紧紧攥着,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过去。 而此刻,府内,会客厅。 云天南拉着一张脸端坐正位,同样还是那日的一众人,简单处理过伤势的云昕依旧坐在下首位置,一言不发。 良久,略微压下心中怒火的云天南才侧首看向云昕,厉声道。 “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些什么?” 云昕不言,若非不得已,她甚至都不想到这间只有利益而无亲情的屋里来! “六条人命,六家势力就这么被你得罪了!” 突然,云天南猛地拍案而起,怒指云昕,若非一旁的几个老人拉着,他恨不得一掌将这个不服管教的女儿拍死! 原来,在霍有胜登台前已是有六人相继与云昕比试过,但无一例外都败在了云昕的手里,而他们的性命也如出一辙般被云昕收下了,毫不留情! 能来此的大都是一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势力,而能从众少年英豪中脱颖而出的又何尝不是这些势力中极有天赋的后辈,哪怕事先已经声明刀剑无眼,一但上台生死勿论,可真将这些人杀了,其身后的势力必然怀恨在心,这对于他们城主府而言可是极为不利的,也难怪云天南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然而,迎着云天南那一双除却震怒毫无其他感情的眼,云昕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说了,今日无论是谁上台,来一个我杀一个!话我也和他们说明白了,他们执意上台,落败身亡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好好好!” 云天南怒极反笑,指着云昕的手都不住颤抖着。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好好好,你知道你一意孤行会给整个城主府带来什么吗,是江湖人的唾弃,是数不清的敌对,你是想把云家彻底推上绝路吗?!” 这时,云昕抬起头看着云天南,片刻后忽地一笑,冷不丁问了句。 “爹,其实你一直都在场是吧?如果刚才那一掌打中的不是那个乞丐而是我的话,只怕我就坐不到这里了吧?” ------------ 第四十六章:不关心事不经心 似乎没想到云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云天南愣了愣神,但还不待他出声,云昕就再次冷笑出声。 “呵呵,父亲?城主大人,我的身体不适,先回去了,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但还是那句话,我云昕的夫婿,我自己说了算!” 冷冷说了句,云昕便起身走出了会客厅,云天南后知后觉的怒喝声在身后回荡。 “放肆,你……你要气死我不成!你这逆子!” “城主息怒!” 一旁的几人见状赶忙起身安抚着云天南,但无疑直接变成了出气筒。 “都是你们平日里惯的她,你们看看,好好看看,现在还有我云家人的模样吗?” 几个长老大气都不敢喘,任由云天南劈头盖脸地斥责着,许久,见云天南的怒火消散了些许,这才腆着笑脸出声道。 “城主,小姐素来性子独立,若非如此也无法在这般年纪达到如此成就,城主还是应当心平气和与她谈谈才行,如此强逼只怕会适得其反呐!” 这一次云天南没有再出声驳斥,但还是重重哼了一声,目光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眯了眯,眼中一闪而过冰冷的杀意。 “哼!若不是看在她天赋卓越上,她早跟着她娘一并滚出城主府了!” 几人闻声顿时哑言,不自觉蹭了蹭额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滴。 沉默片刻后,云天南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收敛起先前的阴沉神态,换上平静,淡淡问了句。 “先前搅乱比武招亲的那两个小子呢?怎么样了?” “禀城主,已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们治伤了,还有府内强者给他们运功疗伤,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云天南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好,一旦醒来即刻带来见我!” “是!” … 此刻,城主府一间下人住的屋内,重伤的柳川静静躺在床上,哪怕是昏迷着,眉头依旧紧锁,甚至呼吸都显得颇为沉重。 上衣不知何时被人褪去,但却被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纱布,像是生怕他死了一般,新旧伤势都用上了上等的药物,就连被霍有胜打断的手臂也被重新接上,只是被尸气腐蚀的手掌还露在外,依旧有血肉不断化作浓血淌下,显然这等旁门左道之术就是城主府也一时找不到救治之法,只能稍作缓解。 屋门紧闭,两个下人把守在门口,一边防止有人闯入,一边也是为了提防柳川醒来以后溜走。 这时,一道倩影迈步走来,两个下人看清后赶忙躬身行礼。 “见过小姐!” “免了,那个乞丐是在这儿吗?” “是的小姐,已经让人给他瞧过伤势了,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很差,马先生说最好也得晚上才能醒来!” 云昕点点头,这马先生乃是临川城最有名的郎中,他的话她自然是信的。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这……” 然而,两个下人却是一时为难起来。 “小姐,城主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 “放肆,难道连我也不能进吗?你们是想找死不成,还不给本小姐把门打开!” 云昕秀眉一蹙,顿时厉声呵斥道。 两个下人身子一颤,哪儿还敢阻拦,只能乖乖打开房门,心里一个劲儿叫着苦。 “吱~” 屋门打开,云昕冷冷说了一句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谁也不许进来!” 屋子不大,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柳川。 但看着那张脏兮兮的脸,云昕却是不自觉皱了皱眉,严重一闪而过厌恶之色,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突然想着要过来,只是回去之后总是回想起柳川替自己挡下那一掌的场面,一想到自己当时竟然重伤了后者,心里便莫名感到些愧疚,思来想去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 迟疑片刻后,云昕走近了,目光落在了柳川搭在床边的右手上,这才发现他的整只手掌都发黑了,大片血肉出现了溃烂迹象,看着着实瘆人。 看着,云昕皱起了眉,略微思索片刻后,才喊了声。 “来人!” 听到屋内传来动静,一个下人赶忙推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躬身行礼。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噔~” 云昕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随即缓缓道。 “把这个药给他抹上,切记轻柔些,否则会加重他的伤势!” 尽管云昕说的很平淡,可这话落在那下人耳中却依旧让他大惊失色,顿时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猛地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云昕。 自打他来到这城主府,还是第一次见到云昕居然主动对人如此上心,最令他难以想象的是,这人居然还是个臭烘烘的乞丐!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不成?” 下人的迟疑自然引起了云昕的不满,冷声一句。 下人赶忙摇头,“不敢不敢,小的这就给他上药!” 说罢,下人忙上前将那瓷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随即蹲在床边给柳川处理起了伤口。 揭开瓷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顾不得惊叹这药的昂贵,下人当即将其中的汁液倒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柳川的右手上。 令人惊奇的是,原本还渐渐溃烂的手竟然在触碰到那无色汁液时瞬间产生了大量的泡沫,但又很快就消散了下去,继而化作一股股黑色液体顺着指缝流下,而被汁液所涂抹过的皮肤居然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平常的色泽。 当真是神奇! 下人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讶,可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慢下,就这么一点点替柳川清理着伤口。 见药有效,云昕则是松了一口气,内心困扰着她的愧疚感不觉消散了许多,这才移过目光打量起了柳川,只可惜浑身上下处处都透露着平淡无奇,就连一张脸也被凌乱的锈发挡的严严实实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许久,那下人才将柳川手上的伤势处理完了,随即又按云昕的要求将整只手包扎了起来,这才退下。 而云昕却是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柳川,不知怎么的,柳川突然颤动了一下,锈发散落了下来,露出了半边脸。 看着这棱角分明,但却脏兮兮的脸,云昕目光闪烁了几下,但片刻后却被柳川凝重的面容吸引了去,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云昕感到些许不解。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间便已入夜。 而一直没有反应的柳川也在这时突然颤动了一下,顿时将兀自出神的云昕惊醒了。 ------------ 第四十七章:眼目含情似无情 恍惚间,柳川只觉得自己置身于无尽的深渊之中,那张令自己愤恨终生的面容不止一次在眼前闪过,又一次从山崖跌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刺痛着他的脸庞。 但很快,画风突转,他又像是跌入了一片尸山血海中,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起身,数不清的尸虫攀爬而来,涌到他的身旁,不断噬咬着他的手臂,钻心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神经撕裂一般。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一抹光亮,渐渐放大,进而出现了一张精致的脸蛋,尽管红纱遮面,但露出的一双眼却依旧让他感到一阵难言的舒缓,原本的疼痛逐渐散去。 缓缓睁开眼,柳川终于从那无限循环的梦境中脱出身来,也看清了那张不知是存在于梦境还是现实的美颜,短暂的失神后,意识才逐渐回笼,下意识向四周看去。 这时,云昕冰冷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不用看了,这里是城主府,你被抓了!” 皱了皱眉,但柳川终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有所感应,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那只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臂上,同样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无视于自己的模样,云昕不觉皱了皱眉,总觉得眼前这个乞丐有些不同,寻常人就算是身份再显赫,见了自己也得立马谄媚的令人恶心,就是那武朝的几个皇亲国戚的子孙后代亦是如此,可单单这乞丐竟然连多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都不曾有,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挫败感。 “喂!你是哑巴不成?” 听着云昕不悦的语气,柳川这才扭过头,随即吃力地坐起身来,淡淡回应了一句。 “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 云昕第一次如此无语,但看了一眼柳川手上的伤势,终是什么都没说,仅是冷哼一声。 片刻后,她才微仰着头,抬手指了指一边的那个小瓷瓶,淡漠一句。 “先前的事多谢你了,不过本小姐也不喜欢欠你的恩情,这瓶药价值千金,足以治好你手上的伤,我们之间两清了!” 柳川愣了愣,随即缓缓伸手将那瓷瓶拿在了手里,揭开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饶是他的身份也不由得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云昕见此得意地撇了撇嘴。 片刻后归于平静,柳川难得出声赞叹一句。 “青莲归玉露,云小姐还真是大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柳川还真不客气地将瓷瓶装进了怀里。 但云昕内心却是有些难以平静了,忍不住惊讶一句。 “你如何知道这药的名字?” 柳川嘴角咧了咧,却是没有回答,略微迟疑片刻后,才开口说了句。 “云小姐也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救你即是救我,我之所以出手帮你挡下那家伙的一掌,不过是担心你死了牵连到我,以你城主府的背景,怕是在场的人都得死吧,我救你一命,若是我命大没死了的话,或许还能在你们的手上捡回一条命,所以......我救你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与你无干!” 云昕的目光不自觉凝了凝,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被浓浓的气愤所包裹,声音也愈发冷了几分。 “哼!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更好,我也不欠你什么,但你坏了我的规矩,我说过,任何登台的人都要死,若是你有命从城主府出去的话,我会亲自取你的性命的!” “随意!” 然而,柳川却是没有丝毫动容,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但能不能做得到,还得看天意! 见柳川没有任何要和自己多言的意思,云昕再度哼了一声,随即便要转身离开,但在这时,柳川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对了,我要杀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也被你们带回来了?” “不知道!” 云昕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气愤一句。 “这不是你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然而,听着他的话,云昕突然转回身,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了句。 “这里是临川城城主府,不是我家!” 一番话让柳川云里雾里起来,不觉摇了摇头,甚是混乱。 但看着柳川这副模样,云昕迟疑了许久,终还是撇下了一句话。 “就在你隔壁,不过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的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他们杀你易如反掌!” 似是惊讶于云昕居然会这么说,柳川愣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 云昕这才转身继续向外走,但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而是颇有深意地说了句。 “我很好奇你是什么人,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份吧?你知道的倒是多的很!” 柳川怔了怔,依旧是那副无谓模样,嘴角一咧,难得打趣一句。 “云小姐想杀我大可之说,不必往我身上扣帽子,莫非是我打扰了你和那未来夫婿打情骂俏,想要公报私仇了?” “你找死!” 云昕柳眉紧皱,下一秒整个人拉出一道残影,眨眼间就来到了柳川身前,待得后者反应过来时,一柄崭新的剑刃已然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柳川却是临危不惧,甚至冷冷笑了一声。 “你不会杀我的,最起码在这里你不会出手,我猜的对吗?” 说着,柳川抬起头直勾勾看向云昕,二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了一起。 云昕这时才发现,这个乞丐的一双眼竟如此迷人,深沉如渊,仿佛无尽星河坠入其中一般,令人只是看一眼便难以自拔。 猛地回神,眼中一闪而过慌乱之色,云昕赶忙转过头,但语气依旧冰冷。 “哼!最好管住你的嘴,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能安然离开,你的命我会收的!” 说罢,云昕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隐约听到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醒了!” 望着敞开的房门,柳川淡漠一笑,但却没有任何动作,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一边回复着精气,一边像是在等待什么。 并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个老者来到屋内,看了眼静坐床上紧闭双目的柳川,略微惊讶后淡淡说了句。 “小子,既然醒了就跟我走吧,城主有事问你!” ------------ 第四十八章:前去后来更逼迫 听到动静,柳川缓缓睁开眼,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之色,轻轻点了点头,便下床跟在那老者身后,走出了屋子。 出得屋门,柳川侧过头看了眼旁边的那间屋子,屋门开着,门前也并没有下人看守,不免皱了皱眉。 似乎是察觉到了柳川的目光,那老者头也不回地淡淡说了句。 “小子,不必看了,你要找的人此刻正在会客厅,他的伤势比你轻的多,早醒来了!” 柳川这才明了,但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杀意,也不知道李威有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事,不过看眼下的阵仗,自己的身份应当还没有暴露,否则怕是连这临川城城主都得亲自来了! 虽然以往并不曾来过临川城,但对于这城主云天南,柳川还是或多或少有所耳闻的,同样也清楚后者云家旁支族人的身份,不过江湖上却是少有人知,想来也是夹杂着众多的利益关系吧! 柳川一路思索着如何能在城主府众多强者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李威,不知不觉便已来到了会客厅外。 “小子,城主大人在厅内等你,是生是死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那老者淡淡冲柳川说了句,便转身守在了门外。 短暂的愣神后,柳川则是从容地走进了会客厅,里面自然早有人向众人汇报了情况,当柳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顿觉一阵巨压袭来,仿佛背负上一座小山一般。 但令众人惊讶的是,柳川的神情始终波澜不惊,严重并没有丝毫怯意,除却步伐走的越来越缓慢,可见的显现出艰难来以外,再没有多余的变化。 见此,哪怕是云天南也不免对这乞丐高看了几分,但同时也愈发好奇起了柳川的身份。 柳川并不曾理会众人的目光,此刻的他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跪在一边的李威,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身子轻微颤抖着。 目光在李威身上停留片刻后,柳川又将目光移向了正位端坐的中年,一身白灰相间的长衫,刀削斧凿般坚毅的面容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之相,特别是一双犀利的眼神,光是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但柳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云天南,一声不吭。 这时,耳边突然炸响起一个中年宛如雷鸣的怒喝声。 “放肆,见了城主为何不拜!” 柳川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紧盯云天南,似乎是想从后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片刻后,柳川才扭回头冲先前喝声的那人淡淡说了句。 “我又不是临川人,为何要拜?” “你......” 那人一愣,显然没有到柳川如此傲慢,正要开口,却被云天南抬手打断了。 “罢了,既不想拜,那便不拜,习武之人不必拘谨于此!” “是,城主!” 回过身,云天南才看向柳川,目光忽地一凛,下一秒,一股滔天巨压便落到了后者的身上。 柳川顿觉一阵巨力袭来,比起先前不知强了几十倍,强大的压力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压弯了下去,虽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的腰完全弯下,但从他狰狞的面容就能看得出他承受了多么大的压迫。 “咦?” 似是没想到柳川居然挺住了,云天南眼中一闪而过惊讶之色,要知道眼下的威压虽不及他实力的一成,但也足以让武境高阶强者感到吃力,似柳川这等毫无修为境界之人连一息都扛不住,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小瞧了眼前这个乞丐! 云天南眯了眯眼,压力再度加大。 “扑通~” 柳川到底还是撑不住了,一条腿半跪下来,但他的腰却是竭力挺直,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傲然姿态。 就这么持续了似乎很久,突然,压力尽数卸去,极大的反差让柳川身子一个不稳直接倒向了一侧,短短的时间里便是大汗淋漓,只是一双眼中依旧带着平静。 见此,云天南难得开口称赞一句。 “不错,看不出来你倒是有些胆识,比他强得多!” 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李威,这话顿时让后者感到了羞愧,目光狠狠盯着有些虚弱的柳川,似乎是觉得后者已经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了一般,眼中闪过了杀意。 察觉到李威的目光,柳川扭过头,阴冷地看向他。 “但是,小子,这江湖上有天资的人太多了,所谓过刚容易折,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些为好!” 云天南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柳川的目光拉了回来。 嘴角一咧,柳川缓缓起身,倒也没有给云天南这城主的面子。 “城主大人,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的好,堂堂化境强者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耍心眼,传出去未免有失你这一城之主的风度!” 云天南微微一愣,但片刻后却是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这年轻人倒是有些意思,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说吧,是什么人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话音落下,云天南的目光再度犀利起来,盯着柳川的一双眼,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力,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但柳川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有礼有节,道:“恕我愚钝,不知城主大人说的是什么,无人指使我,也没有任何目的,先前扰乱贵府的大会属实是无意之举,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城主莫怪!” 云天南不应,只是盯着柳川,却什么都没能从后者的眼中看出来。 片刻后,云天南才再次出声。 “那你说说,为何擅闯比武招亲大会?” “杀人!” “杀人?他?” 云天南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李威,疑惑一句。 柳川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仅此?” 云天南皱了皱眉,柳川却再次点了下头。 “那我倒是好奇了,他知道你什么秘密,能让你如此不顾一切想要杀他?” 云天南忽地一笑,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 然而,柳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不免一怔。 ------------ 第四十九章:雷厉风行来照会 “城主怕是说笑了吧,既是不愿让他人知晓的事,又岂能说,难不成城主没有自己的秘密,总归是不能告人的吧?” 柳川这份勇气倒让在场的人一时有些惊讶,除了云昕,柳川怕是第二个敢这么和云天南说话的人了。 但不知为何,明明柳川的语气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可偏偏云天南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并没有感到多么的生气,反而心里还多了些欣赏。 扯了扯嘴角,云天南出乎意料地笑了笑,随即缓缓道。 “如此,倒也是,不过嘛......我的秘密你没有知道的资格,但你的秘密我还偏要知道一下,小子,在绝对的实力势力面前,秘密或许也就不是秘密了!” 冲着柳川笑着说过一句,云天南突然看向一边同样被柳川的话惊到的李威,态度自是没有对柳川时那般,拉着一张脸,语气颇为冷淡,甚至于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威压朝他席卷而去。 “既然他不说,那就你来说,他为何杀你?你知道些什么?” 见矛头指向自己,李威顿时一愣,瞪大双眼,不免有些发懵,他上哪儿知道去啊! “城......城主,我知道的可都跟您说了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受人所托送一封信而已,可谁知到了地方就被这小子一路追杀到这里,还请城主大人您明察!” 相比于柳川的强硬,李威就差太多了,整个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身子颤抖的愈发剧烈起来,甭管他平日里多嚣张,可在云天南这等大人物跟前,他哪儿提得起丁点的勇气。 “当真再没了?我劝你好好想想!” 云天南向来瞧不起这等软骨头,目光一冷,声音沉了几分,说话间,那股威压愈发强烈几分。 “我……我……” 李威都要被吓尿了,扭过头紧盯着神色平静的柳川,不断回忆着这短短一日里发生过的事,可越是着急脑子越一团乱麻,任凭他如何竭力让自己冷静都始终无用。 突然,李威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城主大人,我想起来了,我那故人说过,他们是在追杀一个姓苏的小丫头的路上遇到的这小子,而他们那些人也都死在了这小子的手里,那些人的身份他指定清楚!而且那个苏家丫头手里很可能有传言中的«大梦春秋»秘籍,若是那位故人并没有骗我的话,这秘籍一定就在这小子手里,小人斗胆猜测,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为了秘籍才想要杀我灭口!” “大梦春秋……” 云天南皱了皱眉,目光缓缓落在了柳川身上,看向后者依旧透露着平静的一双眼,片刻后问了句。 “怎么样,他说的可对?” 然而,柳川却是依旧无谓应到。 “城主大人说是对,那便是对,反正知道的不知道的,眼下你不都清楚了吗?” 云天南短暂沉思,似乎明白了柳川话里的意思,随即撇了撇嘴,与此同时一边伸出手,一边开口道。 “这«大梦春秋»我倒也素有耳闻,听闻修习之人能知过去晓未来,有洞察天地,移驾气运之能,只是一直以来都无缘得见,不知小兄弟你能否满足我一个心愿?” 云天南本以为柳川会一如既往严词拒绝,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柳川竟然想都没想就点起了头。 “好!” 如此爽快反倒让云天南一众人愣了起来,他们可是越来越摸不清柳川心里到底想着些什么了! 但话锋一转,柳川却是突然看向李威,随即缓缓道。 “不过城主大人,想必您也清楚这秘籍的珍贵程度,江湖上觊觎于此的大有人在,甚至不乏一些鼎盛势力,消息一旦传出去的话,届时怕是得掀起不小的动荡,那时不论是我还是城主你都难以安稳,所以若是想安安稳稳把这秘籍留在手里,知道的人就得越少越好……” 说到这儿,柳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以云天南的聪慧程度,断然不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是说……杀了他?” 柳川点点头,并未否认。 但这话一出却让李威坐不住了,连忙叫嚷着。 “城主大人,别杀我!别杀我!我一定守口如瓶,我拿性命起誓,我绝对不会把秘籍的事说出去的,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站在原地的柳川突然动了起来。 两步来到李威身后,顺势抽出别在腿上的匕首,柳川想都没想就直接照着他的后心刺了去。 下一秒,出于戒备的众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压才尽数落在了柳川身上,甚至不乏一些老者更是直接起身,显然是一副要出手的架势。 但始终不曾有所动作的云天南却是抬手制止了众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雷厉风行的柳川,眼中闪过几道隐晦的光泽,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云天南下令,那几人才缓缓收起了架势,重新坐了回去。 但仅是那一瞬间陡然落下的压力也依旧让柳川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可他并不曾退却分毫,手里的匕首不断搅动着,眼中带着阴狠的杀意。 “我……咕……” 李威显然没想到柳川居然敢当着云天南的面对自己出手,没有丝毫防备的他根本来不及躲闪,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感觉到了生机在不断流逝! 挣扎着想要转回身,可柳川死死抵着他的手臂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终只能带着浓浓的不甘直直朝前跌了去。 见此,柳川才缓缓抽出了匕首,吃力地站稳了身子,轻微咳嗽了几声,不得不说,在场这些人的实力端的是可怕的很,七八个人中除却一两个如云天南一般的化境强者外,尽数都是道境中高段强者,足以得见临川城城主府的底蕴深厚! 仅是下意识的气息泄露,就让柳川感到此刻体内一阵气血翻涌,亏得他内脏经过真气内力的锤炼结实一些,否则换做常人,只怕那一瞬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深呼一口气,柳川将匕首重新插了回去,这才转过身,冲着云天南平淡的说了句。 “现在好了,秘籍的事只有我们在场的人知道,就不会有其他的麻烦了!” ------------ 第五十章:先定心机指顾成 然而,云天南闻声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但你似乎把你自己忘了吧?若按你所说,我是不是也得杀了你才对?” 闻声,柳川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畏惧。 “我相信城主大人不会杀我的!” “哦?这是为何?你就敢如此肯定?” 柳川神秘一笑,“若是城主大人想杀我的话,刚才就动手了不是吗?” “哈哈,或许我是想等你把秘籍交出来再杀呢?” 柳川摇了摇头,“城主大人其实一直都清楚,我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秘籍,你说是吗?” 云天南眯了眯眼,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轻轻拍起了手。 “不错不错,看来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心性,说实话,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话锋一转,云天南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能让隐匿江湖已久的笑面金刚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出手相救的人,我想放眼江湖再找不出几个了吧,只是未曾讨教,小兄弟贵姓?” “不敢,在下柳川!” 云天南的眼中一闪而过惊讶之色,但又似乎早已猜测到了这个答案一般,反倒为柳川如此直截了当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多了几分赞赏。 “这也难怪,放眼江湖除了你,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胆气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既然敢在我面前承认身份,就必然有底气笃定我不会对你出手,我很好奇是什么?” “很简单,我们的目标都一样,都是为了杀那个人!” 云天南愣了下,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柳少侠端的是风趣的很,你觉得我们二人加起来,哪怕是在场的人都加起来,会是他的对手吗?” 然而,听着他的话,柳川却是咧了咧嘴。 “事情未到最后一刻,结局如何,我们谁也说不准不是吗?我想城主大人应当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树大招风,你刚才可是和我说过,过刚容易折,我也相信城主大人心里还有一句话,叫墙倒众人推,你在等,我也在等,你有你的布局,我虽已落到如今的地步,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冲这一点,城主大人你就不会杀我!” “啪啪啪~” 云天南再次点头拍起了手,“不错不错,不愧是柳家千百年来的天才第一人,当真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云天南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于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转而问了句。 “话虽如此,但你的身份我还是有些难以完全信任,再者光凭你的只言片语,我也无法确信你对于我当真有合作的价值,你总得拿出些让我信服的东西吧?” 这一次,柳川也不再硬撑,点点头道。 “好,柳家之事我知晓不多,不过那人压箱底的十八式刀法,我可以将我知晓的破解之法尽数告知与你,至于是否有用,那便难以保证了!” 一听这话,绕是云天南这等身份也不由得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收起先前的随意之色,转而换上正色。 “此话当真?” 柳川不置可否,“真与假我说的终归是我说的,还得看城主大人你对他知晓多少了,一试便知!” “好!笔墨伺候!” 云天南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挥手示意一旁的长老拿过纸笔,亲自为柳川磨起了墨。 这一幕可是将在场的一众长老惊呆了,纷纷起身,更有人失声低呼一句。 “城主,你……” 云天南却是头也不回地抬手打断了众人,“若是柳少侠真能写的出,莫说让我磨墨,就是在我身上写都绝无二话!” 众人张了张嘴,却终没有再开口阻拦,纷纷将目光移向了柳川,眼中带着期待,但又何尝没有威胁之意。 柳川自然清楚若是自己真说不出那破解之法会是怎样的下场,但他心里并无任何担忧,他对那人的仇恨溢于言表,何尝不是因为曾经有多么的亲密无间,这些事他人不知,他柳川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至于云天南会不会卸磨杀驴,柳川没有丁点担忧,正相反,自己能拿得出这样的东西,只要云天南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更多,那便只能留下自己的命,哪怕是放虎归山,这个哑巴亏云天南也得吃下! 出神间,云天南自然将纸笔准备妥当,退到一旁,静静看向柳川。 “柳少侠,请吧!” 柳川点点头,走到桌前,但却没有第一时间落笔,反而说了一句。 “写之前我还有话要说,当然,这也是我的条件,第一条,这破解之法就当是我回报城主你的救命之恩,也算是我表达合作诚意的凭借,写完之后我就要离开,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行踪!” “第二条,我目前能给你们的只有这个,«大梦春秋»非我所有,但我确实看过,若是城主你信得过我,就不必去打这秘籍的主意了,我们都被江湖流言骗了,恕我直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甚至是整个城主府,没有一个能修成此秘籍的,其中苛刻非常人能及!当然,城主若是不信也大可去找我夺,不过脸面一旦撕破,我想城主也知晓了些我柳川的脾气秉性,于你于我都无好处!” “只这两条,若是城主答应,我即刻动笔,若是城主不应,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柳川气定神闲,平静地将自己的要求尽数说了出来,目光看向云天南,像是在等着他的答复。 “好!只要你能将你说的破解之法交给我,«大梦春秋»我可以不要,你的自由我也不会限制,甚至在这临川城,只要你需要的,我都能提供给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城主大人但说无妨!” “我希望柳少侠能与我城主府交好,今后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柳少侠都不能与我临川云氏为敌,如云家有难,或需要柳少侠相助之时,还望柳少侠鼎力相助!” 云天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柳川的天资强悍之处,虽说眼下不尽人意,但他不得不未雨绸缪,倘若柳川真有翻身之日,绝对要比那一位带给他的威胁更大,因而必定要在柳川落寞之际就拉拢到自己一方! 说罢,像是觉得自己的诚意还不够,云天南又补了一句,殊不知这话一出可是让柳川包括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当然,若是柳少侠不介意,我愿将小女嫁你为妻,从此你我二人便以翁婿相称,这城主府既是我的,也是你的!如何?” ------------ 第五十一章:丹青绘得社稷图 柳川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云昕曼妙的身影和那红纱遮挡不住的精致面容,按理说这等从天而降的好事落在任何人头上八成都得欣喜若狂,甚至一些声名显赫的人都得争先恐后前来争夺,但他却是没有丝毫心动。 先不说云昕能否同意,倘若真成了城主府的女婿,怕是他就再也不是柳川了! 没有过多犹豫,柳川看着目光灼灼的云天南,第一次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意,缓缓道。 “城主抬举在下了,我如今就是个废人,如何敢耽误云小姐,不过城主放心,只要城主不与我为敌,我柳川自当认城主这个前辈,临川云氏之事,我定鼎力相助!” 虽说话语中夹杂着条件,但并没有出乎云天南的意料,见柳川应下,他的面色显然舒缓了许多,至于云昕之事,不成也就不成吧,无关大局就好。 “如此,那便请!” 冲着柳川摊摊手,柳川这次也没有再迟疑,当即俯身在面前的白纸上写画了起来。 云天南虽心中迫切难耐,但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看,生怕打扰到柳川一般,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 柳川下笔的速度格外流畅迅速,哪怕是看不到他写了些什么,但却清楚可见他的笔迹迅速朝着白纸下方一行行写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柳川这才停笔,随即走到一旁,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云天南,指了指桌子,摆出个请的手势。 云天南微一点头,三步两步就来到了桌前,迫不及待看起了纸面上的字迹,片刻后由衷赞叹一句。 “不错,柳少侠写的一手好字!气势磅礴,入木三分,只是这幅墨宝怕也价值不菲了!” 听着云天南逢场之赞,柳川并未多言,只是耐心站在一边等待着他们的查验,目光不时看一眼地上躺在血泊中的李威,虽说依旧没能避免在云天南面前暴露身份,但此事是好也是坏,眼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了,所幸将李威杀了,只要不会再出其他的幺蛾子,想来日子也能安稳一些。 柳川出神之际,云天南将几个长老也叫到了身前,看着纸上的内容,一众人皆面色凝重了下来,时而皱眉,时而露出明悟之色,心中的惊讶也愈发强烈起来,此子当真不是池中之物啊! 想着,云天南心中暗自做下了决定! 看的时间比起柳川书写还要长许久,几人也没有刻意避讳柳川,时不时交谈几句,表述一番自己的看法,直到云天南收回目光,将桌上的纸小心翼翼折叠起来收进怀里,几个长老才重新走了回去,看向柳川的目光中也不觉多出了众多异样之色。 “城主,此物如何?” 见此,柳川方才开口问了句。 云天南露出微笑,点起了头。 “好!柳少侠果真给了在下一个大礼,这倒让我有些难以为情了,不知少侠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提,只要是我能给的起的,断不迟疑!” 这话倒是心里话,光是这么简单的一张纸,放在江湖上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可是比那什么秘籍更有价值,想到此前对柳川所做的,云天南倒有些难以为情,但心里自然也是有着他的小心思。 柳川岂能不知,自然不会过多言语,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城主,城主府已然给过我值当的东西了,只是不知我现在可能离开?” 云天南愣了愣,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那是自然,你是我城主府的客人,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想来也随时欢迎,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已吩咐下人备好了酒席,何不坐下喝几杯,也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了,如何?” 然而,柳川却是直接摇起了头。 “这就不必了,多谢城主美意,我此行还有同伴在外,已在贵府打扰良久,怕是我那同伴都要等急了,事既已说完,我还是不多打搅了,日后若有机会再来叨扰!” 见柳川去意已定,云天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叹口气点了点头。 “如此,那我也就不强留了,柳少侠还请自便,日后想来随时来就是,城主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柳川应了声,简单拱手道别一句,便径直走出了会客厅,倒还真没有人阻拦他。 “祁长老,送一下柳少侠!” “是!” 一中年闻声躬身应道,随即追出屋外,带着柳川一路朝府外走去。 会客厅内,随着柳川的离开,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几个长老纷纷将目光投向云天南,但后者却是望着柳川离去的方向兀自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云天南才回过头,重新坐了回去。 “游长老,传令下去,有关柳少侠之事任何人不准对外提起,违者就地处决!另外,找个理由把这些门外的人尽数......” 说着,云天南摆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的众人一愣。 那游姓长老忍不住问了句,“城主,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今日护卫在此的足有三十余人,甚至有一些都是忠心耿耿的老人,光是道境强者都有三四人,全杀了对我们可是不小的损失啊!” 然而,云天南却是不为所动,缓缓道。 “无妨,杀了吧,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我能完全掌握了这上面的东西,日后在江湖上必定能达到一个空前的地位,到时候还愁没有人拥护我们吗?” 云天南阴冷一笑,摸着怀里的那张纸,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般。 见他如此,一名长老皱了皱眉,忍不住出声警醒道。 “城主,这东西当真能对那人构成威胁吗?老夫是担心这小子从中使诈啊!还望城主多加考量,切莫被这小子骗了!” 云天南闻声倒也不恼,笑着点点头。 “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光凭这个自然不够,但若是在我们的实力能够和那人齐肩的情况下呢?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一听这话,一众长老来了兴致,当即疑惑道。 “城主可是有了万全之策?” 云天南不知可否,片刻后突然反问一句。 “诸位长老,你们觉得这柳家天才如何?” ------------ 第五十二章:怎须要至我门下 几个长老愣了下,不约而同面色凝重了下来,许久,那游姓长老率先开口道。 “此子与传言一般,侍才孤傲,目中无人,但着实也能称得上有勇有谋,远超他这般年纪的老到,绝非池中之物!” “是啊!这小子可是不简单,小小年纪的心机便能和我们几个老家伙不相上下,若是让他继续成长下去,恐怕又是江湖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往来只听闻这柳家天才之名,只当是江湖传言,今日一见还真有过人之处,只是可惜,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只怕以后想成为名动江湖的强者可比登天都难了!” … 余下长老也都纷纷发表起了自己的看法,听的云天南赞同地点起了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 等到众人说完了,云天南才开口道。 “古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小子若不经历磨难,又岂能成长到如今的心性,至于这修为一事,我想也并非没有转机,江湖上能人异士比比皆是,你我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或许还真有恢复他修为的法子呢!” 见云天南如此说,一个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疑惑一句。 “城主,听你的意思,似乎是想将此子招揽过来?” 云天南笑着,不言,但却轻轻点了点头。 几个长老一愣,先前只当云天南所说不过是表面功夫,眼下见云天南承认,还真有些出乎意料。 “城主,这要不要再从长计议一番,且不提这小子如今就是废人一个,就算是天资依旧,能否在眼下的世道安然成长起来还未可知,更何况江湖上暗中寻觅他的数不胜数,甚至不乏如日中天的柳家,三宗一流,若是一旦暴露,以我们现在的势力底蕴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啊!” 然而,听着他的话,云天南却是苦笑一声,脸上写满凝重之色。 “几位长老,非我未曾深思熟虑,正是因为考虑到我临川云氏一脉如今的局面,我这才不得已走这一步险棋啊!就算是没有柳家三宗那些人,我们眼下又岂能独善其身,光是现在盯着我们的这几家势力就让我们难以招架了,想招揽着小子也不过是想借他手上的力量为我们所用罢了!” 闻声,一名长老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性问了句。 “城主你是说……地支隐杀卫?!” 云天南点点头,“正是!这地支隐杀卫乃是已故柳氏族长为他这小儿子精心招揽的十二名死士,每一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高手,就像是今日的笑面金刚缘根,道境中段实力,在隐杀卫中也仅是排名靠后的存在,而为首的几人早年间就是法境强者,如今实力怕是更进一步,若是能得到他们相助,我们眼下的难题自然就能迎刃而解了!” 一众长老方才明了,原来云天南打的竟是这个算盘,但很快,他们又察觉到了漏洞,担忧道。 “城主,话虽如此,可传闻那小子当年遭奸人所害时,隐杀卫尚且无一人出面,更何况眼下他早已不再是柳家的天才希望,柳氏老族长也已不在世,凭这小子怕是很难请动他们几人出面吧!” 云天南这次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自然也是他的担忧所在,可又不好直接问,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云天南才叹了口气。 “唉!所以我才想先将他拉拢过来,若是能让他与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的话,有些事自然而然也就简单了,只是这小子怕是也对我们心存戒备,不好下手啊!” “是啊,这小子太精了,寻常手段还真是难以拿得下他!” 长老们也犯起了难。 这时,云天南念头一动,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诸位长老,你们觉得若是我将昕儿许配于他,此事可有转机?” “这……” 几人又是一愣,虽然觉得大为不妥,可还是认真想了想。 “城主,这怕是不好吧,且不提小姐会不会同意,就是这外面静等着我们给答复的各方势力那边就不好交代啊,若是就这么破坏了招亲大会的规矩的话,怕是难以收场了!” 然而,云天南闻声却是阴冷一笑,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无妨,昕儿那边我去说,事关大局,这可由不得她!至于外面那些人,我自有手段,明日只管出去与他们说明,就称我为奸人所伤,招亲大会暂缓举行,先推一个月再说,到时若是那小子同意,我们还可以找人代为上场,反正日后他也不能抛头露面,只要我们把戏做好了,外人就算是听到什么动静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听着云天南的话,几个长老眼前一亮,但显然还是难以放下心来,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多说一句。 许久,一个长老才轻声道。 “城主,若是真能如此的话,这倒不失为一良计,小姐天生丽质,又是我云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与他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谅他也不会不心动,只是……” 话锋一转,这长老终是说出了所有人心里的为难之处。 “小姐的脾气城主你也知道,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只怕城主你就这么把她许配给一个废人,她断然是不会同意的,逼得紧了只怕会适得其反呐!” 提到云昕,云天南顿时冷哼一声。 “哼!这个逆子,都是你们平日里惯的她,这件事她同意不同意都由不得她有半点异议,若是她敢误我大事,我云天南情愿没有这个女儿!” 此言一出,几个长老顿时身子一震,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碍于云天南的威严,终究还是无人开口。 “好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去找昕儿,余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万不可将那小子的身份对外提及,任何人都不行,包括昕儿!另外,我说的那些事抓紧去办,这些时日府内的防守绝对不能疏忽,若是这时候让那些人捡了空子,我们可就越发被动了!” “是!” 云天南这才点点头,当即迈步走出了会客厅,留下一众长老继续商议着接下来的事。 ------------ 第五十三章:唯见罅隙不见浓 临川城,城主府。 后院正房。 屋子不大,但却收拾的格外干净,不论是价值不菲的桌椅床柜,还是一些其他的摆饰,都无不透露着奢华二字,只怕单是这一张檀木椅就足以值个百八十两银子了! 但最为引人的倒不是这些昂贵的陈设,而是紧靠着木床的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的也并非是什么奢华的物件,而是一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慈母云顾氏之位!” 牌位前三支祭香已然燃过一半,几盘简单的糕点水果静静摆放着,很是新鲜。 按理说,似城主府这样的存在,应当有祠堂来供奉牌位,只是不知为何这牌位却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而此刻,那沉木床上端坐着一道倩影,一袭青白色长裙勾勒着曼妙的身段,乌黑秀发零散地披在肩上,精致的鹅蛋脸上没有丝毫瑕疵,本就倾国倾城的容貌在额间那淡红色花钿的衬托下愈发显得美艳动人。 不是云昕又是谁! 没有红纱遮罩,云昕的美这一刻才尽数显露出来,当真是仙人也须尽回首! 秀眉微蹙,不知为何,今日她总觉得自己心神难以平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白日那个乞丐的身影,可她偏偏又不知为何,明明这家伙着实让她厌恶甚至是嫌弃的很,但在他的身上又似乎有什么让她说不出的独特气势,端的是怪异的很。 这时,一阵厚重的敲门声响起,将云昕的思绪拉了回来。 云昕微微一愣,自己的屋子平日里可是从无一人来,怎的今日有人找自己了? “谁?” “昕儿,是我!” 听到门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云昕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目光下意识落向不远处桌上的牌位,眼中带上几缕寒光。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沉默片刻后,云昕淡漠地说了句,但屋外的人却是迟迟没有离开,犹豫片刻后才听到声音传来,似乎是将守在门口的一众丫鬟下人遣散了。 许久,云天南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那我便在这儿跟你说吧,为父和几位长老商议过了,决定让今日那乞丐做你的夫婿,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往后虽然嫁为人妻,但不论是你还是他,都永远是我们临川云氏的人……” 不等云天南把话说完,屋内顿时传来一声饱含怒气的惊呼声。 “什么?我不同意!” “砰!” 下一秒,屋门便被云昕暴力地拉开了,露出了那张怒容满面的俏脸,一双眼死死盯着云天南,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云天南也不纵容,淡淡说道。 “我来不是与你商议的,你可莫要小瞧这乞丐,他的天资背景绝不亚于你,只是如今一时受挫罢了,让你嫁给他可不委屈!” 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云天南深吸一口气,随即带上几分生硬的笑容,平声静气道。 “昕儿,你也别怪为父如此匆忙,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整个临川云氏着想啊!你想想,如今的云家可谓进退两难,不知有多少势力盯着我们,若是无法解决眼下的危机,我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完了啊!你难道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你的父亲,这些疼爱你的人死在你眼前吗?” 然而,他的话刚落下,云昕便冷笑一声,目光冷淡的毫无情感可言。 “呵呵!父亲?就算是又能怎样?当初我母亲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做过些什么?” “啪!” 谁料,下一秒,云天南的巴掌就落在了左心房的脸上,力道之大竟直接将她的嘴角扇出了血,怒吼声随即传来。 “放肆!你……我都说了,过去的事任何人不得再提,哪怕你是我女儿,违背了我的令,我照样严惩不贷!” “呵呵!云天南,你是恼羞成怒了吗?我告诉你,要嫁你自己去嫁,想让我嫁给一个乞丐,做梦!” “啪!” 丢下一句话后,云昕直接将门重重地关上了,留下一脸愤怒的云天南在门口紧攥着一只拳头。 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云天南的眼中一闪而过阴狠光泽,片刻后沉声一句。 “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件事由不得你,等到我与他将婚期定好,你就给我滚出城主府,若是你敢整出半点幺蛾子,莫说我饶不了你,就是你那死去的娘,我也不会让她在下面好过!” 重重哼了一声后,云天南大袖一挥,直接转身离开。 “云天南,你不是人!你敢碰我娘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云昕震耳欲聋般的怒吼声自身后响起,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望着云天南的背影,云昕波澜壮阔的胸脯高低起伏着,眼中带着杀意,若非实力不济,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碎尸万段! 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落,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云天南早已不知所踪。 顿觉一阵无力感袭来,云昕身子一软,跌靠在了门框上,望着不甚明亮的夜色,久久出着神。 良久,云昕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步步回到房间,掩上屋门,下一秒却是直接跪在了那牌位前,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娇弱的身子不停抽搐着。 “娘!昕儿想你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昕儿能踏足巅峰,早日将云天南和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杀光了!” 云昕垂落身侧的两只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许久之后,云昕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站起身,目光不自觉投向窗外,眼中闪过阴狠之色。 既然你入了那禽兽的眼,那我便杀了你!我云昕的夫婿,由不得任何人来替我选! 云昕的心中,同样的一句话不断震响,脑海中,柳川的身影缓缓浮现。 片刻后,云昕走出屋子,重新戴上了面纱,望着院子外朗声喊了句。 “来人!给本小姐去查这个人的行踪!” ------------ 第五十四章:夜桥灯火连星汉 另一边,那祁姓长老一路将柳川送至门口,他不傻,自然看得出云天南对柳川的态度,因而此刻对这装容着实不敢恭维的青年还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柳少侠,我便送到这里了,日后若有难处,大可到城主府寻我,必当倾力相助!” 柳川岂会不明白这祁姓长老对自己示好是为了什么,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淡淡点了点头,随即拱了拱手。 “多谢,在下告辞!” 祁长老点点头,柳川便转身径直朝着空荡的街道走了去。 刚走出不远,柳川的目光就不免闪烁了几下,视线中,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一个小丫头的身影被四周散落的灯光包裹着,显得有几分萧瑟孤寂,正是小豆子! 柳川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一直在这儿等着,无奈地摇了下头,随即迈步走了过去,直到走近了才发现,这小丫头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柳川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甚是无奈,当即伸出脚提了提小丫头肉墩墩的小腿。 “喂!再不起来你今儿晚上就一个人在这儿睡吧!” 小豆子猛然惊醒,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可谁承想蹲了这么久,两条腿早就麻木了,这么一动顿时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猛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但同时也看清了那张一如既往冷漠的脸,饶是如此,她依旧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 “你……你竟然还活着!” 柳川被带进去这么久都没有丁点消息,她都以为柳川已经遇害了,眼下再看到他,小豆子可是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和高兴。 柳川黑了黑脸,但他也感受的到小豆子对自己发自心底的关心,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话,转过身,随手牵起马,便顺着街道走了去。 “放心吧,我命大的很,还没那么容易死呢!赶紧走吧,不然今晚可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哦!等……等等我!” 刚应了一声,却发现柳川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但她的两条腿依旧酸麻的难以动弹,只能急切地喊了一声。 然而,柳川却是根本不理会,自顾自继续往前走着,但小豆子还是看出了他似乎刻意放满了速度,待得腿上恢复了些许知觉,便急急忙忙一瘸一拐地跟了去。 殊不知,当二人的身影从城主府离开许久后,黑暗中不只有多少道身影朝四面八方掠动而去,但这些人也没想到的是,早有人在暗中等待他们多时,这些人刚一动身便被人拦了下来。 夜色沉寂,虽然大道被明亮的灯光照的通透,大小街道都有着人潮涌动,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中,却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勾心斗角,生死搏杀,萧瑟的夜风中平白卷上几分血腥气息。 同样一无所知的柳川和小豆子此刻正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虽然夜色已深,但由于受到比武招亲大会的影响,各路人马都赶到了这临川城,加上城主府也并未明令宵禁,因而哪怕是这个时辰,几条主街依旧是热闹非凡。 一眼望去,街道两侧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推车摊位,各色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着来往行人不断驻足,一副繁华景象,但人多了,这闹剧自然也就多了,几乎走一截就能看到起冲突的人,或当街谩骂,或大打出手,格外混乱。 长街上各色行人皆有,其中也不乏一些趁机出来行乞的叫花子,似柳川和小豆子这等毫不起眼的角色,自然少有人注意得到。 但柳川担心白日的一幕被有心人记下,看到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是带着小豆子拐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布行。 布行的生意相对而言却是要冷清许多,毕竟也少有人大半夜跑去买衣服布料,几个伙计皆懒洋洋地倚靠在柜台前唠着闲嗑,似乎聊的正起兴,一时竟没有注意到不声不响溜进店的柳川二人。 等到一个伙计发现了店内的不速之客时,柳川二人已经来到了专门摆放成衣的货架前,心下一惊,忙招呼着余下几个伙计小跑着迎了过去。 可当他看清进店的居然是个叫花子时,顿时惊讶地愣在了原地,其他几个伙计也是面面相觑,眼中皆带着惊疑之色。 片刻后,那伙计眼中闪过轻蔑之色,忍不住冲着身旁的几人嘲讽一句。 “呦!你们瞧瞧,这年头叫花子都有钱买布了,难不成这当乞丐也能成财主?哈哈,要不咱们也出去求老爷们行行好,给咱俩赏钱?” 这话一出,旁的几个伙计也都纷纷笑着应和了起来,不断调侃着柳川,显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对于他们七嘴八舌的笑论,柳川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压根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行走在诸多成衣前,打量着一件件衣服,时不时还上手摸一下。 一旁的小豆子听着这些人的话,自然感到了不满,但柳川一言不发也着实让她有些疑惑,不免抬起头看向后者,却是仅看到一双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双眼。 这时,那伙计看到了柳川的动作,顿时一急,一边抬手指着柳川,一边扯着嗓子不满地呵斥了起来。 “嘿嘿嘿!把你的脏手拿开,自个儿什么身份不知道啊,这衣服是你能摸的吗,要买衣服拿钱来,没钱就趁早滚蛋!” 然而,对于他的话柳川依旧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地继续打量着眼前的一件件衣裳,片刻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两套衣服前,一件纯黑色斗篷,另一件则是一袭黑色束身长衫。 满意地轻微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清楚感受到自身后传来的不善之意,柳川几乎是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出于本能,他的腿迅速后拉顶住身后的人,左手猛地抓住了那搭在他肩上的手,右手肘随即向后一顶,下一秒,那背后之人便直接被他朝前甩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不是那伙计又是何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在了原地,片刻后,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怒喝,店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臭叫花子竟敢存心找茬,大家一起弄死他!” ------------ 第五十五章:漫走长街寻归处 随着喊声响起,店内的伙计尽数朝着柳川围了过来,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柳川,但又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并没有一个人率先出手。 小豆子被这局面吓得一惊,忙凑近了柳川身前,但后者却仅是淡淡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无谓道。 “我劝你们还是别动手的好,否则……后果自负!” 哪怕他的身上并没有丝毫属于武者的气势涌出,可依旧带给众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气场,仿佛与生俱来的霸气一般,竟让众人真一时有些投鼠忌器起来,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等其他人率先出手。 这时,一声怒吼传了出来,正是先前被柳川随意一手扔了出去的伙计,不过此刻他已是重新站了起来。 “妈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杀了这……”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便轻飘飘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毫不怀疑他若是敢动一下,那利刃便能瞬间去了他的性命。 清楚感觉到逼近于死亡的危机感,伙计顿时怂了起来,迎着柳川那一双淡漠的眼睛,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一抹比死还难看的笑脸。 “这……少……少侠,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别……别动手!” 柳川眼中一闪而过厌恶之色,也不愿和这狗眼看人低的伙计过多纠缠,抬手指了指先前看中的两件衣裳,冷冷问了句。 “那两个多少钱!” “这……这……” 伙计本想回头去看,却发现柳川手里的匕首死死抵着他的脖子,令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顿时苦涩地抬手指了指脖子上的刀。 见状,柳川微微松开了些许距离,让那伙计能够转回头去。 看了几眼,伙计才回过头陪笑着说了句。 “三……三十五文,两件加起来……” 本以为柳川是想抢夺,可下一秒,柳川便收回了匕首,缓缓从怀里掏出三十五文钱,砸到了那伙计的脸上。 还没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的伙计被这么一砸直接打了个冷颤,目光下移,盯着地上的铜钱愣了愣。 可柳川早已趁他愣神的功夫来到了那两件衣裳前,随手抄起斗篷披在了身上,遮住了身上的破烂布衣,至于那件黑衫却是被他随意卷了卷夹在了腋下。 “往后眼睛放亮点!” 淡漠地丢下一句话后,柳川径直走出了布行,但临出门前还不忘顺手摘了一顶斗笠戴在了头上。 看着他的动作,余下众人自始至终没敢上前一步,直到柳川走远了,一众人才开始满脸愤怒地嚷嚷着要去找柳川要个说法。 这一幕落在那伙计的眼中,令他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可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默默地将地上的铜钱一颗颗捡了起来,随后径直走回了柜台前,再没有去看这些跳梁小丑一眼。 布行内的情形早已离开的柳川自然不知,此刻的他正带着小豆子,牵着马,慢悠悠走在街上,目光扫过两侧陈列的各个摊位,却少有停留。 有了披风斗笠的遮掩,外人倒是一眼再看不出他原先的乞丐装容,但如此一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毕竟这样装扮的放眼整条街,可是再常见不过了! 二人一路来到长街尽头,寻了条人迹稀少的偏僻侧街走了去,放眼望去仅有寥寥几家店铺还营着业,大都是一些珠宝小吃类的店铺,而那些早已关门上板的却是一些售卖棺椁的铺子。 看着店铺的招牌,小豆子没来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往柳川身侧凑了凑。 看着她的模样,柳川难得没有出声讥讽,目光不断撒向四周的店铺,像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某处,随即迈步走了去。 小豆子紧随其后,二人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四下简单观望一番,这才走了进去。 客栈十分冷清,仅有一桌客人在角落里用着饭,听到脚步声也仅是扭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小豆子的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光泽,很快就又转了回去,继续默默地吃着面前的一碗阳春面。 “伙计,两间挨在一起的客房!” 柳川的声音将坐在角落里的伙计惊醒过来,发现来了生意,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过来。 “抱歉抱歉,客官,楼上请,房间多的是,您随便挑!” 柳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带着小豆子跟在伙计身后向楼上走去,倒也不忘叮嘱一句把马喂好了。 三人来到二层角落处,伙计指着邻近的两间屋子开口道。 “客官,您看这两件可以吗?” 柳川点点头,随手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扔了过去,一边转身一边吩咐道。 “再准备两份饭菜送来。” “得嘞!” 伙计激动地将银子揣了起来,马不停蹄就朝楼下跑了去。 “吱~” 柳川刚要回身关上门,却发现小豆子正要往里走,眉头皱了皱,淡淡说了句。 “你不回屋跟着我做什么?” 小豆子一愣,刚想说一句自己害怕,可没等她开口,屋门就被柳川直接关上了。 淡漠的声音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乖乖回你自己的屋里吧!” 望着紧闭的屋门,小豆子恼怒地跺了跺脚,但片刻后还是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进到屋内,柳川取下披风,褪去衣衫,看着身上的道道伤痕,新伤老伤纵横交错,足以用体无完肤四字来形容。 目光又落向被纱布缠绕的右手,缓缓拆开,却发现原本被侵蚀的血肉似乎有了向好的迹象,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瓶,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后,柳川才重新将伤口包裹好,正巧那伙计也端来了饭菜。 简单吃了些,感觉到有了些饱腹感后,柳川这才起身上了床。 蜡烛吹灭,屋内陷入漆黑,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自然涌上的便是这夜的寂静。 许是累了,没过多久柳川便感觉到一阵昏沉的睡意袭来,但一直紧绷的神经却让他时刻警惕着,始终未曾睡得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柳川的耳朵动了动,下一秒猛地睁开了双眼,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 第五十六章:乱云飞渡仍从容 夜色已深,再无客人前来投宿,几个伙计也都撑不住了,客栈便只能打烊。 黑暗将整个客栈吞噬殆尽,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披着夜色蹑手蹑脚行走在二层,刻意在柳川所在的屋子前停留了片刻,确定里面并没有其他的动静传出,这才继续向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走了去。 贴在门前再次听了会儿,这人被黑暗笼罩的脸上才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缓缓从怀里掏出迷魂烟,朝着小豆子所在的屋内吹了去。 等待了片刻时间,此人才从怀里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插进了门缝,轻轻拨动着。 “咔~” 听到动静,此人面色一喜,随即收起匕首,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还不忘随手将门关好。 屋内并不似柳川所在的那间屋子般漆黑一片,月光透过窗户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床上,打在了小豆子沉睡的脸上。 那人一步步来到床边,借着月光,赫然发现竟然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不过眯起来的一双眼却透露着些许邪气。 走近了,俯下身,看着小豆子被月光映照着的脸颊,青年忍不住轻轻咂了咂嘴,伸出手,手指划过小丫头滑嫩的肌肤,眼中带上些许狂热。 “嘿嘿,这姿色真是不错,比昨天那个还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这城主了,要是没有这比武招亲,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这么多美人胚子呢!” 自言自语一句,青年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迫不及待地又凑近了些,轻嗅着小豆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原本摸着脸颊的手也开始缓缓下移。 “小丫头,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就在这时,随着“砰”的一声响起,屋门被人直接踹开,一道身影迅速掠来,明晃晃地匕首在月光映照下散发着幽幽寒光。 青年猛地一惊,下意识朝一旁躲闪而去,身法甚是飘逸,眼看着刀刃就要落在他的背上,可还是被他不知如何便躲开了。 惊慌之余,青年才终于看清了来人,忍不住瞪了瞪眼,是个乞丐?! 柳川冷漠地注视着青年,单手执刀,刀刃直指后者,眼中闪烁着杀意。 扭头看了眼小豆子,依旧在熟睡,对于近在咫尺的乱斗竟是丝毫没有感觉到。 确认小豆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柳川才重新回过头,那青年也终于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打量着柳川。 “奇怪,你不是习武之人?” 青年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明白为何柳川的手段招式都透露着几分奥义,但偏偏没有丝毫属于武者的气息流淌而出,难不成这小子有什么隐匿气息的手段? 对于他的疑惑,柳川根本不予理会,目光阴沉,冷冷说了句。 “龌龊之辈,杀了你也能救下不少人了!” 话音落下,柳川便直接动手了,弯刀横扫而出,径直扫向青年胸口。 摸不清柳川的实力,青年根本不敢耗下去,更何况人多眼杂,若是被缠上了他想脱身可就麻烦了。 略一思索,青年当即拉开身形,两腿迅速腾挪,整个人宛若游魂一般轻飘飘掠过屋内的桌椅,步伐轻灵飘逸,如此狭窄的地儿竟然都不曾触碰到任何的物件。 如此身法,当真一绝! 柳川的刀再一次落空,不由得皱了皱眉,绕是他见多识广,可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灵动的身法存在,更猜测不到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何身份。 似是不信邪一般,柳川再度抽身掠出,手中的刀也变得愈发诡异起来,每一刀挥砍而出都是照着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不断逼迫着青年的退路。 青年同样心惊,采花多年也见过不少高手,但能像柳川这样刀法诡异的还真是没有一人,简直不按常理出牌,一时竟还真让他躲闪的有些困难起来。 越发坚信心中的猜测,青年心生退意,根本没有要和柳川接招的意思,迅速朝窗边靠去。 柳川显然察觉到了青年的意图,可正当他要抽身挡住这条去路时,那青年却已是先一步绕过他的身侧,直接撞破窗户掠了出去。 柳川后发而至的刀自然落在了地上,忙挺进两步来到窗户边,看着下方黑漆漆的街道,却是再没有了丁点那青年的踪迹。 自始至终,柳川都没能碰到这青年一下,回想之下,他不免感到一阵心惊。 果然,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当真不是用年纪来衡量的,这青年的身法可是比自己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精妙许多,不过看上去似乎实力并不是很强,否则也不用忌惮自己了! 短暂失神后,柳川才收回思绪,缓缓将刀插入刀鞘中,回过身看向了小豆子。 犹豫片刻,他走到了桌前,顺手提起了茶壶,试了试水温,确认已经凉透了后,这才来到床边。 下一秒,他竟是揭开壶盖,将里面的茶水直接浇在了小豆子的脸上。 然而,小豆子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吸入的迷魂烟并非少量! 见此一幕,柳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将茶壶随手丢在了一边,俯下身将小豆子扛了起来,便直接走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的屋内,一把将被子扯到了地上,用脚踢的略微平整了一些,这才将小豆子随意扔在了上面。 关上屋门,柳川重新躺到了床上,倒是不担心那青年再寻回来,甚至巴不得那家伙多来几次呢,这样也能好好观瞧观瞧后者身法的奥妙之处。 至于小豆子……能救一次算一次! 折腾了这么一趟,柳川早已清醒了,索性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任由思绪翻飞,不知究竟想了些什么。 一会儿脑海中闪过云昕的身影,一会儿又是云天南,又或是那救下自己的僧人,但最多的还是那个让自己憎恨多年的人,他的亲兄长,如今柳氏一族最年轻的族长,柳云! 往事如烟,烟雾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才昏昏沉沉的睡了去,当他的意识重新恢复时,耳边却是传来惊呼声。 ------------ 第五十七章:庙宇避世不须山 睁开眼,一张肉嘟嘟的脸蛋映入眼帘,正是小豆子。 她可是惊讶了,本来还想着这一觉怎么睡的这么踏实,没想到一睁开眼却是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柳川的屋里,这才惊呼了一声。 “我……我怎么在这儿?!” 柳川没有回应,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向门窗,虽说看不到外面的景致无法确定时辰,但看这光亮程度,怕是已经将近正午了! 坐起身来,略微清醒了一些,柳川便起身往屋外走去,平淡的声音徐徐飘来。 “从今儿起你就在这儿睡吧,不过今晚记得自己抱被褥来!把床叠好,我在楼下等你吃饭!” 话音落下,柳川的背影也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小豆子紧皱着眉头,堵着一张嘴,不满地冲着敞开的门口挥了挥自个儿的小拳头,但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带着些许喜色,只是还是不明白,自个儿怎么跑到这屋来了? 在原地愣了片刻后,小豆子便乖乖收拾起了随意铺在地上的被子,又将床归整了一番,这才蹦蹦跳跳下了楼。 不出意外,楼下仅有柳川一人,至于昨日那在角落里吃饭的青年早已没了踪迹,这不,几个伙计现在还纳闷儿呢,这人一大早就没见着,虽说东西都在屋里,可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房钱都没给,要是就这么跑了的话,他们非得让掌柜的骂的狗血喷头不可,说不准这个月的月钱都要拿不上了! 一想到这儿,几个伙计就气不打一处来,交头接耳谩骂着那不知所踪的青年。 看着这一幕,柳川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作为唯一一个见过那青年的人,他甚至比这些人更想再见到后者,毕竟他可是个记仇的人,敢当着自己的面打小豆子的主意,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不过,眼下也没有任何头绪能找到得到这个人,看来也只能想办法从城主府那边打听一下了,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看着柳川独自发着呆的模样,小豆子走近了,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对座,也是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如今反倒是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惧怕这个日复一日冷着一张脸的青年了! “你在想什么啊?” 小豆子的声音把柳川拉回了思绪,略微愣了一下后,他才将面前的饭菜往小豆子跟前推了推,淡淡说道。 “快吃,吃完跟我出城!” “出城?我们要离开这儿了吗?” 柳川摇了摇头,“不,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儿啊?” 小豆子瞪着一双满是好奇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柳川。 “寺庙!” 小豆子一愣,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柳川却是直接起身走出了客栈,检查起了绑在客栈门前的那匹马的情况。 见此,小豆子也只好无奈地嘟了嘟嘴,将疑惑压了下去,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近半个时辰后,随着一阵“哒哒”声,一马二人径直朝着城外而去! 城郊,金刚寺! 说是寺,其实不过是个只有三四间屋子的小庙罢了,其实早年间并非如此,这金刚寺也是个香火鼎盛的庙宇,但是有一天寺庙里来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剑客,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寺庙里的和尚们屠杀殆尽了。 但这些人没想到的是,有一个天资卓越的小和尚幸存了下来,而后小和尚便做了行脚僧,行走江湖修习武艺,十年间实力陡升踏足道境,便前去寻那伙人报仇。 那一夜,一人一刀独战百人,终成尸山血海中仅存的一人,以此声名大振,为江湖各大势力所看中,但他却没有加入任何一方,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而后几年不得已踏上逃亡之路。 自那以后,小和尚便再无音讯,时至今日人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只知五年前一个身着金襕,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僧人来到了这荒废的仅剩如今模样的金刚寺,自那以后,寺内钟鼓声鸣,引得不少人前来驻足观瞧,荒弃多年的寺庙才终于恢复了些许香火。 眼下,寺中除了那和尚外,还多了十几个小沙弥,每日前来敬香的也有几十号人,也算是难得了! 当柳川带着小豆子来到山门前已是午后时分,寺庙显得有些空落,少见香客往来,独见两个沙弥在清扫着院子。 将马拴好,柳川驻足庙门前,抬眼打量了这略显破烂的大院子一眼,眼中光芒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小豆子则是静静站在一边,时至此刻,她依旧想不明白柳川为何要带着自己来这个地方! “走吧!” 停滞了片刻后,柳川才迈步走了进去,小豆子紧随其后。 听到动静,两个沙弥抬头看了眼柳川二人,颇有礼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合十轻颂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见多了人心冷暖,如此客气的模样反倒让柳川忍不住愣了下,片刻后才拱手还礼。 但那两个沙弥却没有了后续的说辞,继续做起了先前的事,怪异的一幕让柳川忍不住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片刻后,柳川不明所以地撇了撇嘴,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 整个寺庙只有一大一小两处院子,赖以成名的金刚殿便是在这第一处院子里,不过这刚过晌午,殿内似乎并没有多少香客,仅有的寥寥几人光是站在外面就能数的见。 除了这金刚殿,还有两间厢房,透过敞开的门,隐约能听到其中的诵经声,想来是这些沙弥的居住之处。 柳川就这么径直走过两侧的房屋,来到了那金刚殿前。 与其他破损的屋子不同,金刚殿像是被人重新修整过一般,与周遭的陈旧气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殿门前站着两个沙弥,每当有香客从中出来时,他们都会俯身轻颂一声佛号,那些香客也都习以为常地双手合十进行还礼。 由于柳川大热天戴着斗笠,穿着披风的模样着实奇怪,几个从殿内出来的香客忍不住向他投来几分怪异的目光。 对此,柳川却是一如既往不曾在意,略微迟疑了片刻后,便要往殿内走去。 可就当他来到殿门前正要进去时,一个沙弥却是抬手将他拦了下来,面带微笑,轻轻说道。 “对不起施主,您的杀孽太重,不能进里面去,还请施主留步,阿弥陀佛!” ------------ 第五十八章:人生管豹见一斑 “嗯?” 柳川面色一沉,似有些不悦,不过他的眉头刚一皱起,那沙弥便继续笑着说道。 “施主息怒,这些都是主持吩咐的,他已在禅房候您多时了,您请随我来!” 说罢,沙弥也不去管茫然的柳川,转身朝后方的小院子走了去。 小豆子同样有些惊讶,难不成柳川在这里还有熟人,可看后者的神情似乎同样有些意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愣过片刻后,柳川看了眼庄严的金刚殿,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后面的小院子,不同于前院的干净整洁,这处院子反倒是杂草丛生,众多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着,甚至院子一侧还有一片开垦出来的菜地,种着些常见的蔬菜。 院内仅有一间屋子,一样的老旧,门窗紧闭,令人难以从外看清其中的景致。 柳川随着那沙弥来到门前,停下身,后者轻轻叩响屋门,恭敬道。 “主持,人到了!” “好,你先下去吧!” “是!” 屋内很快传来回应,那沙弥冲着柳川颂了声佛号便独自离去了。 目送着沙弥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柳川才回过头看了眼再无动静的屋子,随即伸出手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神秘,仅是一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屋子,正中有着一张供桌,其上供着一尊泥塑金刚,左侧只有一张草席,甚至都没有被褥,至于右侧则是一张小木桌,摆放着三个蒲团。 此刻,一个身着金襕的僧人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坐在桌前,煮着一壶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僧人这才起身,转过头,依旧是那副笑模样,目光在紧随柳川身后进来的小豆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后,缓缓朝二人走去。 柳川此刻才将疑惑带在脸上,但下一秒,那僧人竟直接在他身前单膝跪了下来,脸上不再是笑模样,难得郑重了起来。 “地支隐杀卫申位,笑面金刚缘根参见少主!” 缘根的声音并不高,但落在柳川心头却如同雷震一般,身子也不由得颤动了一下,眼中带上些许湿润,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颇有感触。 这个称呼,这样的尊敬,似乎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一旁的小豆子更是被这一幕惊呆了,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直勾勾看着神情复杂的柳川,一时间竟说不出究竟是好奇还是陌生了。 良久,柳川脸上的神情才归于平静,淡淡说了句。 “起来吧!” 缘根方才起身,重新带上了那副笑脸。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柳川忍不住问了一句,虽说他是名义上的地支隐杀卫之主,可这些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归于自己管辖过,甚至绝大多数人他都不曾见过,毕竟这些死士尽是存在于暗中的,因而他对于这些人的了解微乎其微。 甚至是眼前这笑脸和尚,柳川也还是第一次见,是忠是奸,他同样拿捏不准。 但看着他脸上的疑惑,缘根却是没有回答,而是侧过身,抬手指着那张小桌子,恭敬道。 “少主请坐!” 迟疑了一下,柳川也没有再说什么,走到缘根先前坐定的位子坐了下来。 “姑娘随意坐即可!” 缘根招呼了一声小豆子,这才来到柳川身旁坐下,依旧没有再多说,而是自顾自给柳川倒上茶。 “少主还请尝尝,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也是贫僧珍藏多年的!” 缘根的声音甚是平静,令人难以听得出他究竟是何情绪。 看着眼前的一盏茶,柳川迟疑了一下,便要端起来喝,可刚递到嘴边,缘根的手便搭了上去。 扭过头,看着一脸笑模样的缘根,柳川不明所以。 “少主,你当真信得过我?你就不怕这茶里有毒?” 柳川愣了愣,随即淡淡说道。 “以你的实力,想害我没必要多此一举吧?” 然而,缘根闻声却是摇起了头,将柳川手里的茶杯夺过,一把扔在了地上。 “啪~” 茶碗碎裂,茶水撒了一地,下一秒,竟在众目睽睽下泛起了大片白沫。 见此,柳川顿时皱起了眉,面色阴沉了下来,甚至眼中已是带上些许杀意。 但缘根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自顾自倒了第二杯茶,恭敬地递给柳川。 “少主,你终究还是心软了,同样,你也没能完全融入到眼下的世道,有时候杀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用武力,甚至有时就算是有这个实力,但却万万不能去用,少主聪慧非凡,相信不会不明白贫僧之意的!” 随意说了句,缘根才看向了手里的茶碗。 “这盏茶才是可以喝的,少主请!” 然而,这一次柳川却是没有接,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缘根。 许久,柳川眼中闪过些许明悟之色,随即淡漠一句。 “我怎么知道你这杯里有没有放毒?你先喝!” “哈哈哈哈,看来少主明白了!” 缘根忽地笑了起来,收回手,茶碗递在嘴边,一饮而尽杯中茶。 倾了倾茶碗,并无一滴流出,缘根这才重新倒上第三碗,一如先前般递了过去。 “少主请!” 这一次,柳川也没有再扭捏,直接接过一饮而尽。 见此,缘根仅是微微笑着,未曾开口,继续默默拿过茶碗倒好茶递了过去。 柳川没有接,缘根也没有多说,默默放在了他身前,随后又给小豆子倒了一盏茶,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看着面前的茶碗,小豆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地上那碎裂的茶碗,似乎有些害怕,目光朝着柳川看去,直到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她这才将信将疑地小口喝了起来。 缘根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依旧是面带微笑,却没有开口再说过一句话。 不知沉默了多久,柳川才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你让我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 闻声,缘根才终于不再卖关子,开口道。 “少主勿怪,小僧只是想借着这茶看看少主这些年来过得如何罢了,也想用小僧自己的方式为少主做些什么!不过少主比小僧预料的早来了几日,想来应当是身份被云天南知晓了吧?” ------------ 第五十九章:故旧凭君休更说 柳川闻声一愣,显然有些惊讶为何这缘根料事如神,事事都能猜测到! 迎着柳川试图将他看穿的目光,缘根平白对视,这才缓缓道。 “少主也无需惊讶,小僧只是斗胆猜测一番罢了,毕竟如果不是少主显露身份的话,寻常人想要从那个地方走出来可是痴人说梦!” 听到这话,柳川才后知后觉想明白了一些。 “小僧知道少主对我们这些人都有意见,特别是对于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他人小僧并不知情,但今日既然得见少主,小僧还是想向少主澄清一番,不知少主可愿听?” 柳川不置可否,缘根便将目光投向那泥塑金刚,缓缓说起往事。 “少主有所不知,当初地支隐杀卫这十二人皆是老族长以各种手段招募而来,小僧的话或许对老族长有所不敬,但终归是要说的!我们这十二人或威逼或利诱,或以情义相缚,故而每个人对于这个身份都有不一样的心绪,小僧斗胆妄言,当年之事定然有人从中作梗,并非我等不愿护主,只是从未收到过任何消息!” 这话一出,柳川顿时一怔,片刻后,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我也不是从头到尾都想错了,果然,没有足够的底蕴,当真留不住人心!” 说着,柳川苦涩一笑,但这样的答案总归还是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些许。 缘根不置可否,略微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 “少主,我本是这金刚寺中不起夜的一个小沙弥,每日只需敲钟念经,也曾过过几年平淡日子,但不想第一次下山因为路见不平救了一对爷孙而得罪了一个江湖帮派,本以为就是件小事,却不想那爷孙二人反咬一口,将一众江湖帮派引到了寺里,将寺中所有的人都屠杀了!” 回忆起往事,缘根脸上也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悔恨与愤怒,声音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寺内尸横遍野,尸体都已经臭了,好在还有一个幸存的沙弥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我,自那以后,我便苦心钻研武道,行走三山五岳参悟佛学,终学成归来报了仇!” “本以为一切到这儿就结束了,却没想到那些帮派身后还有着更强大的势力撑腰,我的实力被他们所看中,诸帮围杀于我,逼迫我加入他们,我不愿,他们便下了杀手,我拼死才逃了出去!而后三年,我每日都在被追杀,如今回想起那段日子都让我后怕,但我终究是孤身一人,敌不过他们,只是没想到在我穷途末路之际,有人能出手帮我一把,甚至他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就出手将我救了下来!从那以后,我便一心辅佐于恩公,我想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能在素昧平生之际就能出手相助于我的人了!” 说着,缘根转过头看向柳川,一字一句正色道。 “少主,这位恩公便是令尊,所以无论其他人如何,我对少主的忠心天日可鉴!” 缘根说的很激动,唾沫横飞,全无先前超然的高僧形象。 但柳川却是没有多说什么,令人难以摸得清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哪怕是缘根,此刻都不知道柳川究竟有没有相信自己。 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至于柳川相信与否,他相信时间会证明这一点的! 沉默片刻后,柳川方才开口,却是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来?” 似乎明白了柳川所指的是什么,缘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件,递了过去。 “实不相瞒,小僧早已想到少主会这么问,所以为了让少主相信小僧,便冒着风险将这封信留了下来,还请少主过目。” 柳川愣了下,接过信件,但在封皮上却是没有看到一个字样,仅是在角落处看到了一个墨迹勾勒出的图纹,像是一只鼠。 似乎想到了什么,而缘根也担心他不明白,开口解释一句。 “少主,这是隐杀卫子位遣人秘密交于小僧的信,上面说他已经查到了少主你的踪迹,而且也曾给少主留过信,告知过少主那神医之事,还在信中笃定称他已占卜过,少主必定会途径此处,所以自收到信件起,小僧就一直留意着城中,等待着少主!此番那云天南以千金招亲为由设下鸿门宴,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小僧担心少主也牵扯其中便一直关注着比武之事,不想还真等到了少主!” 柳川一边看,一边听着缘根向自己叙述着信中之事,几乎别无二致,而且这上面的笔迹也与自己此前从杨左那里拿到的信如出一辙,心下对这个和尚的信任自然又多了几分。 但听过这番话,柳川却是不由愣了愣,抬起头疑惑一句。 “鸿门宴?” “少主有所不知,自柳云夺位以来,大肆挤压其余四族,本就日渐落寞的云家是第一个覆灭在他手里的,全族上下乃至一些旁支都被屠杀殆尽,这临川云氏已是仅存的云家支脉中最为鼎盛的一支了!因为有化境强者云天南的存在,柳云此前忙于对付其他氏族,一时半刻难以分心乏术去解决这一小小支脉,但如今柳家不同以往,附属势力可谓日益壮大,自然盯上了这临川云氏!” “只是同样碍于云天南的存在,他们一直都没有明面出手,仅在暗地里给云天南使绊子,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小僧听闻又有一些柳家旁支也注意到了临川云氏,对于云天南的打压也就越发明显起来。小僧以为,云天南此番突然摆出这比武招亲的名义,其实不过是引这些人出面的幌子罢了,他为的便是趁此机会将这些常年躲在暗中的人都揪出来,再出手一个个拔掉,如此一来也算是能略微喘口气,否则一但等柳云腾出手,越来越多的强者关注到他们,临川云氏可就难逃云家覆灭的后路了!” ------------ 第六十章:事定犹须待阖棺 听过缘根的话,柳川这才露出明悟之色,怪不得,就凭云昕的姿色天赋,想要什么夫婿找不到,何故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招亲,原来这葫芦里卖的是这么个药! 他倒也不会傻到去问如此显而易见的谋划,柳家那些附属势力岂能猜不到,如此明知有诈又怎么会来! 要知道,这对于他们而言既是坏事,也是好事,虽然一但露面必然会面临整个临川城主府的强力打压,但这比武招亲却也会引来各方人马,到时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有人为了讨好柳家,亦或是抱有其他目的对云天南出手,如此一来可就算得上是一番天赐良机了! 虽然有些冒险,但似他们这等常年刀口舔血的家伙,又岂会在这种胜算极大的情况下犹豫! 沉默片刻,柳川才看向缘根淡淡问了句。 “那照你看来,这临川云家此番能有多大胜算?” 缘根笑了笑,却是不答,反问一句道。 “少主以为如何呢?” 柳川同样露出一抹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缘根这才面色凝重道,“说句少主不爱听的话,这柳云的手段可要比少主你狠得多,柳家在他的带领下,近年来风头大盛,不少老牌势力都纷纷归附,甚至是法境强者都不知有多少人成了柳家的座上客,虽然小僧也不知这一次盯上云家的究竟有哪些人,但以如今云家的实力,怕是很难抵挡得住!” 话锋一转,缘根才严肃地警醒柳川一句。 “少主,你是聪明人,多的话自然不用小僧多言,这云家的事还是莫要过多掺和的好,否则一旦被柳云发现少主你还活着,只怕倒是就算我们十二人尽数赶来,也难保少主安危!” 闻声,柳川点点头,如今的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血方刚的少年,纵使心有不甘愤恨,但也不至于一时冲动昏了头脑,真正提及柳云时,他反倒要沉稳冷静许多,他何尝不清楚,如今的柳云如日中天,以他的实力底蕴根本毫无胜算! 深吸一口气,柳川才开口说了句。 “放心,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我会小心的!” 看着眼前曾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缘根心中颇为同情,与自己当年似曾相似,有所同感,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柳川将盏中茶一饮而尽,随即缓缓道。 “你还有其他的事要说吗?” 缘根思索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他在此等着柳川也仅是担心后者被卷入到云家纷争内,想提醒几句罢了,多的还真是没想好该说什么,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柳川点点头,他来此也不过是想看看缘根究竟有几分值得信任,眼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去的心思。 “对了,我昨日碰到一个采花贼,年纪与我相仿,实力或许一般,但是轻功绝然,乃是我生平仅见,你可听过这一号人?” 突然想到了昨夜那青年,柳川开口问了句,简单描述了一番那青年的样貌特征。 然而,听到这话,缘根却是笑了,带着几分怪异的目光看向小豆子,看的后者心里直发毛。 但她却是有些好奇,她似乎一直都和柳川待在一起,为何她却对柳川所说的人没有丝毫印象,难不成是在那城主府里见到的? 没有理会小豆子的心思,柳川看着缘根的神情就知道他必定有所了解,立马来了兴致。 “你认识?” 缘根点点头,但很快就有摇起了头。 “见过一面,也有些耳闻,此人名叫花名扬,绰号一叶青,江南人,在江南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个采花贼,平生素来喜好玉女,本事平平,不过轻功乃是一绝,若非实力远超于他,恐怕还真没有办法抓得住此人!仗着这绝世轻功,才让他在江南一地闯出了些许名头,成了官府最头疼的一号人物!” 闻声,柳川点了点头,原来也是被这比武招亲吸引来的,也没有没有过多追问,片刻后直接开口道。 “那你还是说说怎么才能抓到他吧!” “少主想抓此人?” 柳川点点头,“这家伙招惹了不该惹得人,与其留下他继续在江湖上为祸他人,倒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缘根下意识看了眼小豆子,想来也是和这小丫头有关了,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就没有多问,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倒是不难,小僧出手的话自然是十拿九稳!” 听着这话,柳川果断起身,没有再去多言,简单一句。 “好,今晚福裕客栈,我会想办法将他引过去的!” 缘根愣了愣,似乎有些好奇柳川会用什么法子,不过对自己这个少主了解颇深的他却并没有过多怀疑,毕竟柳川的天资心性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找找人了!” 柳川冲着小豆子招了招手,随即便要起身离去。 小豆子愣了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搞明白这两个人究竟聊了些什么,眼下突然就要离开,以至于她的脑子还是有些发蒙,略显痴呆地应了一声。 “哦!来……来了……” 缘根也没有出声阻拦,直到柳川走到了门口,他才突然提声说了一句。 “少主,那金刚殿还是不要去的好,小僧也从未进去过,似你我这等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迹的人,还是不必去那佛门之地讨个心安了!” 说着,缘根扭过头看向柳川,脸上带着笑意。 “这同样是老族长说的!” 柳川愣了愣,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但正要起步,缘根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另外,少主还是莫要在此处耽搁太久,尽快找到那神医恢复修为的好,拖得时间越久,经脉的损伤也就越重,若不尽快修复,只怕日后恢复的可能就越低了!” 然而,听着他的话,柳川沉默片刻后却是突然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我有说过要去吗?” 这话一出,缘根顿时愣在了原地,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没等他开口,柳川就径直走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懵的缘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兀自发着呆,良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 第六十一章:计谋落落知谁许 从禅房出来,小豆子就迫不及待凑到柳川身边问了起来。 “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昨天是出了什么事了,是吗?” 她也不傻,眼下听到二人的对话,自然猜得出来自己莫名其妙跑到了柳川的房间里一定有所蹊跷,虽然年纪不大,可她也不会不懂那些男女之事,心里一阵后怕,不由得问了句。 看出了小豆子眼里的担忧,柳川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你好的很,不过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去的及时,你的下场会很惨!” 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丫头身上,可能都会是困扰一生的梦魇,哪怕小豆子再乐观,若是真发生了那种事,恐怕她也难以看得开。 不知为何,听着柳川平静的声音,小豆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害怕,反倒显得很是淡然,片刻后,她才冷着一张脸扭过头看向柳川。 “哥,你刚才说要杀了那个人是吗?” 似乎是被这一声“哥”叫的蒙了,柳川惊讶地楞在原地,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能做什么?” 小豆子没有任何犹豫,果断问了一句,这般沉稳冷淡的模样就连柳川都不由得感到了些许惊讶,看来这段时间这小丫头也成长了不少,内心强大了很多! 片刻沉默后,柳川反问一句。 “你不害怕?” 然而,小豆子却是摇了摇头,“怕,但是我更想让他付出代价!” 全然没想到这种话也能从眼前这小丫头嘴里说出来,柳川愣了愣,片刻后忽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说的,那这件事可就得交给你去做了,能不能一举将这害人精拔掉,你能起的用处可比我要大的多!不过,这件事同样也很危险,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你若是有这个胆,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你的安全,若是害怕,我也不会勉强你!” “怎么样,你敢不敢赌一把?” 柳川看着小豆子,难得带上几分玩味的笑容。 迎着柳川淡漠的目光,小豆子迟疑了片刻,却是重重点了下头。 “我相信你!” 她并没有说自己敢不敢,而是如此答复,再次让柳川感到了几分无奈。 片刻后,柳川轻叹一口气,说了句旁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罢了罢了,你爷爷看来是算好你这丫头能治的了我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什么差错的,最起码在你身上的秘密没有被我研究透以前,你安全得很!” 说罢,没有理会满头雾水的小豆子,柳川自顾自朝寺庙外走去,小豆子在原地愣了愣,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柳川简单将自己的计划跟小豆子讲了起来,听的后者一阵头大,总觉得有些搞不懂,柳川对此也没有急切,反而耐心地给她解释着,最终在小豆子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笑容后,才翻身上马。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一大一小兄妹二人径直策马朝城内赶去。 等到二人的踪迹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后,一个身着金襕的和尚才缓缓来到了寺庙门口。 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缘根不由得眯了眯眼,脸上依旧带着那令人难以辨认出情绪的笑脸, 许久,他才冲着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一个小沙弥说了句。 “把庙看好,我出去几日,另外昨日交于你的秘信尽快送出去,不得有误!” “是,主持!” 说罢,缘根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走下山,同样朝临川城内走了去。 … 入夜,清晖冷月。 一家街边面摊,一个身着束身衣的俊郎青年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桌上摆着几张通缉令,看着上面的内容,面色青红不定,眼底满是怒火。 通缉令右上角赫然画着一张人物画像,虽然仅是简画,可他依旧一眼就看出了那上面画着的就是自己,而且附带的内容也让他颇为恼火。 “临川城主府通令如下:经多方案颂,今有采花贼花名扬借城主府比武招亲大会大肆为祸一方,近日来几有百余名少女受其侮辱,死亡者超乎半数,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故特颁此令以诫众人,若有发现其踪迹者尽快来报,消息属实者赏银二十两!” “妈的!污蔑,纯纯是污蔑!” 花名扬越看越气,猛地一掌拍向桌子,震得那盛面的碗都晃了几下,将那只顾埋头数银子的伙计都惊了一跳,瞪着一双眼看着行为诡异的花名扬,不明所以。 也难怪他认不出来,花名扬此刻带着一张粗劣的人皮面具,如果不是一些常年混迹江湖的老人的话,还真难看出端倪,更别说这么个小铺子的伙计了。 听着花名扬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叨咕着什么,伙计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两眼一白,哼唧哼唧转过身不去理会,继续悠然地数着今儿的收成。 花名扬却是愤愤不平地盯着通缉告示上的内容,自己的行迹何时像这上面所写的这般不堪了,不就是采过几次花吗,何至于如此污蔑自己! 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报了官,甚至都惊动了城主府,害得他一整天都没敢露面,直到这天黑了才敢溜到这么个偏僻地儿凑合填补填补肚子! 这可好了,客栈回不去,包袱银子都落在了客栈里,眼下身无分文,还遇到了这么档子事,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奶奶的,别让小爷抓着你,等小爷知道是哪个龟儿子造小爷的谣,小爷非把你……” 花名扬再次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突然,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一张冷漠的笑容,整个人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 目光渐渐阴沉了下来,“好小子,八成是你搞的鬼,等着,小爷这次一定饶不了你!” 显然,他是把这件事归在了柳川的身上了,毕竟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柳川,他也没有碰到过任何人,若是有人要陷害自己的话,那就一定是柳川了! 想到这儿,花名扬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但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对付柳川之际,一道娇小的人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顿时让他瞳孔一缩。 是她! ------------ 第六十二章:莺声诱引来花下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是个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丫头,约摸七八岁,着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裳,略带些许婴儿肥的脸蛋上嵌着两颗大大的水晶双眸,眼中似有泪花闪烁,看的惹人生怜。 花名扬可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小丫头。不是小豆子又能是谁,此刻可谓是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若不是因为这臭丫头,自己眼下何至于落到这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想到这儿,花名扬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攥紧了拳头,似乎已经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但这一切小豆子却是并没有察觉到,落寞地走在街上,每碰到一个人都会停下来比划着什,像是在找什么人。 见此,花名扬愣了愣,按耐下了要出手的冲动,盯着小丫头怪异的举动,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小丫头是在做什么? 昨天那个坏了自己好事的家伙呢?怎么今儿没跟着这小丫头? 花名扬的心里闪过无数疑惑,就在这时,小豆子也一点点靠了过来,站在桌前略显拘谨地询问了一句。 “大……大哥哥,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人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散着,有些脏……” 听着小豆子的描述,花名扬当即就想到了柳川,分明就是在找后者,一时不免愣了愣,难不成这二人真走丢了?! 花名扬的眼中一闪而过喜悦之色,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了句。 “小妹妹,你是要找你哥哥吗?你们走丢了?” 小豆子立马委屈地点起了头,眼中泪花闪烁,那叫一个楚楚动人,看的花名扬一阵心疼,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搂在怀里。 “是,大哥哥,我和哥哥今天从官府出来就被一伙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盯上了,哥哥被他们抓走了,我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大哥哥,你能帮我找找我哥哥吗?” 一听这话,花名扬心里更是兴奋的不得了,立马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猛地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目无王法,小妹妹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哥哥,你先别哭了好吗?” 说着,花名扬的声音柔了起来,忍不住俯下身轻轻擦去小豆子脸上的泪痕,若不是此处尚有人在,他怕是得直接上手了! 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花名扬,片刻后,小豆子重重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哥!”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哥哥是在哪里和你走丢的吗,哥哥现在就带你去找!” “是在回客栈的路上,就在那边的福裕客栈!” 听到这话,花名扬的面色不由得变了变,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大哥哥,是……是不方便吗?” 看着花名扬愣神,小豆子又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花名扬赶忙摇起了头。 “不不不,那怎么会,走,哥哥现在就带你去找!” 罢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富贵险中求,反正就算是那小子真在,以自己的轻功想要脱身也不是难事! 花名扬在心里安抚了自己一句,随即便牵着小豆子的手往客栈方向走了去。 此处相距那福裕客栈有着不短的距离,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沿路不知要穿过多少条长街巷子。 花名扬本想找个无人的巷子便直接动手,可没等走近巷子,小豆子就会突然扭过头朝另外的大街上跑去,直说自个儿看到了柳川,可等他一头雾水地跟过去后却是什么都没看到,这就让他心里颇为怪异起来,难不成真的是个圈套? 但花名扬也有些想不明白,若是小豆子依仗的真的就是柳川的话,又何必把自己引到客栈呢,这些地方完全可以让后者出手啊? 难不成柳川在客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布置不成? 花名扬越想越心惊,但这时候,小豆子却是主动跑进了一条巷子,他便立马打消了念头,屁颠屁颠跟了进去,直当是机会来了。 可等他进去后才发现,巷子里不是有人在就是正赶着他要出手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人扰乱他的计划。 一路走下来,花名扬内伤都快要憋出来了,可小豆子察觉到他有罢休的意图后,便直接主动揽住他的胳膊往客栈方向拽了去,这让他心里颇为纠结。 就是就此一走了之的话,心里实在不甘,他采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小豆子这般姿色的,就这么错过了,怕是这辈子都得悔恨不已! 可就这么心里没底地跟着小豆子回到客栈,他又实在是有些担心,万一真有什么圈套等着自己该怎么办,虽说他对于自己的轻功颇为自信,但这江湖上能人辈出,他可不敢说自己的轻功便是天下无敌了! 若想折中求一个万全之策的话,那便只能在路上动手,可偏偏这小丫头滑溜得很,每当他打算出手的时候,后者总是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拉开和他的距离,亦或是有人打扰,让他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一来二去,花名扬心中愈发焦躁起来,但却依旧没有拿定主意。 就这样,花名扬一路犹豫,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离那福裕客栈已是越来越近了。 眼看再有一条巷子过去便能看到客栈,花名扬再也忍不住了,等到小豆子先行走进巷子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阴狠之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在此处动手得了! 虽说在外有所风险,可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再拖下去,真跟小豆子进了客栈,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为时已晚了,好花虽迷人,但总归也得有命采才是啊! 想到这儿,花名扬没再有丝毫犹豫,当即掠动身形直接闪进了巷子里,拐过一个弯,视线重新开阔起来。 可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背负双手静静站在巷子里,而先前还楚楚可怜的小豆子此刻却是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自己。 听得动静,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不是柳川又是谁! ------------ 第六十三章:何不请君入此瓮 “果然是你!” 花名扬拉下脸来,现在终是能够确定这就是场阴谋了! 当即警惕地查探起了四周的情况,提防有人躲在暗中,但仔细看过一圈,花名扬都没有察觉到半点除他们三人以外的人的迹象,心下不免松了口气。 嘴角一扯,花名扬看向柳川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就凭柳川一个人想抓住自己可是痴人说梦! 看穿了花名扬的心思,柳川淡淡说道。 “看样子你的信心似乎很足!” “哼!你不过就是个会装神弄鬼的臭乞丐罢了,难不成你觉得你能追得上我?” 柳川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花名扬的轻功哪怕是放在过去的自己眼里那也是值得称赞的点,寻常人还真是难以找得到能够比他更快的了,但前提得是实力对等! 略一停顿片刻后,柳川左手缓缓抽出了弯刀。 “如此说来,你是打算直接就跑了?” “呸!” 柳川这话让花名扬感到了些许羞愤,拉着一张脸,好歹他也是名堂堂正正的武者,虽说只有戊阶实力,但也有自己的傲气,被人这么贬低面子上怎能挂得住。 “哼!小子,上次小爷是有事才急着走,今个儿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一想到自己这一天的憋屈经历,花名扬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从怀里抽出匕首,朝柳川袭杀而去。 “待一边去!” 见状,柳川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把将小豆子推到后方,随即单手提刀迎了上去。 “当~” 颤鸣声响起,柳川手中的弯刀竟被小小的匕首震退了出去,连带着他也不免向后退了两步,顿时让花名扬感到了意外,显然他没想到柳川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但柳川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再怎么说花名扬都是实打实的武境中阶强者,自己不过是仅有几分招式傍身的废人罢了,似这等正面抗衡能占了便宜那才奇怪呢! 稳住身形,柳川不急不躁地再度挥刀扫向花名扬。 虽说一击见了高下,但花名扬还是不敢大意,生怕柳川是故意示己以弱,试图诱自己钻进他的圈套! 出于这般担忧,花名扬没有去硬接柳川这一刀,他也看出来几分柳川的特点,虽然刀法不俗,但似乎威力速度要差上许多,若不是刻意藏拙的话,便应当是掌握了些精妙的刀法,但自身实力却是不济! 心中有所估量,花名扬也就不急着分胜负,反正凭柳川的实力想要伤到自己也不是易事,再者就算是后者是在隐藏实力,他打不过也还能跑,外面可比客栈里对他更有利。 况且如此一来还能保存实力,等到柳川消耗过多后还能寻找机会将他一举拿下,到时候那小丫头不就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吗! 如此可是一举多得,都不需要有过多的考虑! 思定,花名扬便按捺下了攻势,也不去接柳川的招,只是悠然地凭借身法躲闪着,时而拉开和柳川的距离,时而凑近寻找机会进攻一手,倒像是在骚扰一般,让人颇感无奈。 花名扬的意图柳川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但却无可奈何,甚至是不得不按照花名扬的心思来,倘若他不去进攻,花名扬就算是不对他进攻,也极有可能会趁机对小豆子出手,毕竟以花名扬的轻功身法,想掠过他去对付小豆子可谓轻而易举! 这也是柳川一直以来不敢将花名扬逼得太紧的缘故,万一后者破釜沉舟,小豆子怕是难逃一死了! 柳川紧皱着眉,只能不断挥刀掠向花名扬,本就多伤的身子几经折腾下,已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刀贴胸而过,花名扬仅是微微往后倾了下身子便轻松躲过了这一刀,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握紧匕首顺势扫过柳川下盘。 眉头一拧,柳川忙抽身后退,扫空的刀猛地拉回,斜挑而出,角度甚为刁钻! 哪怕是花名扬也不免感到几分威胁,忍不住喝一声,“来的好!” 随着声音响起,他猛地收起攻势,整个人迅速向后翻起,惊险躲过了这直冲脸面的一刀。 但下一秒,花名扬的身子竟在空中折过一个诡异的弧度,整个人顿时扭转半边,猛地朝柳川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柳川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丝毫犹豫,两腿一蹬,整个人迅速向后倒去。 虽是匕首,但在花名扬的手中却是带起一股劲风,紧贴柳川的面门而过,若是他再慢上半分,只怕这一刀直接就能贯穿了他的头。 绕是惊险躲过,柳川的额头还是被蹭出一道不甚显眼的口子,足有半指长,但却并不深。 “咦?反应倒是够快!” 花名扬显然没想到柳川这都能躲过自己这蓄谋已久的一刀,迅速回神后便又紧赶着再度出起了手,显然是不想给柳川丝毫喘息的机会。 两步上前猛地一脚踢向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地上的柳川身侧,但后者并无慌乱,一边挣扎起身,另一边挥刀扫向花名扬小腿,试图将其迫离。 果然,柳川一刀扫来,花名扬短暂犹豫后便直接收势后退起来,柳川也趁此机会爬起了身子。 悠闲地拍了拍衣衫,花名扬冲着柳川微微一笑,“还要打吗?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很得意! 柳川却是不为所动,嘴角一扯,冷冷道。 “只要我还没死,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自始至终,柳川都面色不改,看的花名扬一阵憋屈,在他眼中柳川这般分明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眼下又听到柳川这般说,顿时冷哼一声。 “哼!冥顽不化,那好,那小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本事!” 打了这么久,他越发确定自己对于柳川的猜测了,定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看来还是自己昨天不战而退给了柳川底气,但今儿个可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不知不觉中,花名扬已是卸下了大半对柳川的戒备,没有过多迟疑,整个人迅速朝柳川攻去。 柳川也毫不退让,当即抽身迎上,大有几分背水一战的决然之意,只是这一次,花名扬心里的底气却是足了许多。 “呵呵,想跟我拼命?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 花名扬冷笑一声,严重一闪而过坚毅之色。 短暂的距离眨眼即至,眼看二人的兵刃就要碰在一起时,柳川忽地厉喝一声。 “还不动手!” 喝声落下,巷口飘来一个平淡的颂佛声。 “阿弥陀佛!” ------------ 第六十四章:金刚抬眼定乾坤 有人! 花名扬猛地一愣,哪还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当即抽身向后退去,身形掠动绕过柳川,试图直接开溜。 可下一秒,一道虚幻的金光突然从巷口激射而出,径直朝着花名扬射去,速度快到肉眼仅能看到一道流光。 清楚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强烈压迫感,花名扬下意识回过头去,可当他看清那激射而来的流光时,顿时瞪大了一双眼,本能地抬起双臂挡在身前。 “砰~” 闷声响起,花名扬整个人直接抛飞了出去,在空中撒下一蓬鲜血,重重砸在了地上,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回头瞥了一眼重伤在地的花名扬,柳川面无表情,要怪只能怪后者太贪心了,若不是淫心作祟的话,又岂能落得这般下场! 回过头,目光落在了巷口,随着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来,一道身披金褴的矮胖身影缓缓走来,正是笑面金刚缘根! “少主!” 冲着柳川微微躬身,以表敬意。 柳川点点头,但却没有多说,而是提着刀走向了花名扬。 此刻,花名扬依旧没能从先前那一击带来的冲劲中缓过神来,除却后背传来钻心的痛觉外,脑海也传来阵阵深沉的昏厥感,难言的痛楚让他整张脸都抽搐着。 但心中却是清明异常,后知后觉带上浓烈的惊恐情绪,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可哪成想柳川背后竟然有如此强者撑腰,难怪自己没有察觉到丁点异样,这下可糟了! 浓烈的慌乱和畏惧疯狂萦绕在心头,让他的身子不自觉颤抖着,他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万万不想死啊! 毕竟是武境中阶实力,缘根也并未下死手,以花名扬的体魄还是没用多久就渐渐缓过了些许,但当他看清眼前时,却发现柳川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前,左手提刀,一双深沉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感情,冷的让人害怕。 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目光在那弯刀上游离片刻,花名扬才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没底气地问了句。 “你……你想怎么样?” “杀了你!” 没有丝毫遮掩,柳川冷冷盯着花名扬,似这等人人唾弃之辈,他断然不会有什么心软的理由。 虽然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真当花名扬听到柳川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一阵惶恐,只是眼中不免涌上些许疑惑。 片刻后,见柳川依旧没有出手,花名扬才忍不住弱弱问了句。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在等你求饶!” 花名扬一愣,倒是没想到柳川如此直接,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愣了愣神,但很快眼中就闪过了惊喜之色,赶忙出声道。 “少侠!少侠,你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打你们的主意了,我发誓!只要你能饶了我,让我做什么都成!” 大丈夫能屈能伸,花名扬此刻便完美诠释了这一点,先前在柳川面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此刻却是卑躬屈膝,整个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起了头。 只可惜,倘若这一幕发生在六七年前,柳川或许还会心软,但现在他的心里已是没有丝毫波澜,一双眼平静地看着跪地求饶的花名扬。 片刻,柳川才缓缓道。 “我可以饶了你,自废修为,然后把你的轻功秘籍交出来!” “这……” 自废修为?! 交出秘籍?! 这可不比杀了自己好多少啊! 花名扬欲哭无泪,在眼下这世道,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的命从来都只能由他人去支配,若是他真变成了没有修为的废人,怕是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甚至一无所有的他很有可能会饿死街头! “怎么?有意见?” 柳川眉头皱了皱,不满出声。 花名扬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劲儿磕着头。 “少侠,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小的真的知道错了,今后若是再敢冒犯少侠,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然而,面对花名扬的哭诉,柳川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冷淡面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刀。 见此,花名扬顿时慌了声,忙开口说道。 “少侠!且慢且慢,真不是小的不交出秘籍啊,实在是我真的没有这玩意儿,我的轻功是与生俱来的,是我那死鬼师父说我有什么逍遥体质,天生骨骼轻盈,身蕴遁甲,便教了我一些奇门遁甲之术,让我以此为基,每一步都以八门八卦为落足,才有了如今的身法,但是到底是什么来的,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闻声,柳川不免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更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轻功法门,当即忍不住回头看向缘根,向后者验证着。 缘根也对花名扬的说辞感到好奇,垂目沉思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少主,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小僧也曾听闻过江湖上有这等奇人,天生体质,就如同那位姑娘一般,他们在一些特定方面能做到的事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若有名师指点,他日必能在某些方面有所建树,若是他所言不假的话,少主就算是知道了他如何施展轻功也多半是效仿不来的!” 说着,缘根看了眼小豆子,倒也不是贬低柳川,只是有些人生来便是宠儿,具有某些他人穷极一生都难以达成的天赋,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可他的话一出口,余下三人却是尽数露出了震惊之色。 柳川眉头一皱,忍不住出声道。 “你是说……她也有特异体质?” 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小豆子,显然,他毫无所知。 小豆子同样如此,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有什么别人比不上的天赋的,惊讶的同时也好奇了起来。 至于花名扬则是一脸茫然地看向柳川,嘴里喃喃一句。 “少主……” 万没想到,眼前这个邋里邋遢如叫花子一般的青年竟然也是个有背景的大人物,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柳川会是这般装容? 没有人理会花名扬的反应,此刻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缘根身上,等着他的解释。 迎着柳川和小豆子疑惑的目光,缘根微微一笑,随即缓缓出声。 “若是小僧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姑娘应当是罗汉体质!” ------------ 第六十五章:刀下留命首将来 “罗汉?” 柳川越发茫然了,忍不住看了眼小豆子,实难想象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竟然能和庙里大腹便便的佛陀联系在一起。 似是察觉到了柳川的想法,缘根苦笑着摇了摇头。 “佛本无相,少主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应当对应十八罗汉中的睡梦罗汉,生而罗汉身,一梦万千年,通晓千古知未来,一语成谶道天机!” 一番话听的小豆子云里雾里,仅能听的出来缘根像是在夸自己,可到底还是搞不懂自己这什么罗汉体质有什么用处。 但柳川却是不同,眉头皱起,思索片刻后问了句。 “你是说她有知晓古今,预测未来的本事?” 缘根不置可否,“可以这么说,不过小僧也只是在佛经上看过这一体质的记录罢了,毕竟只是传言,并无太多详细的内容,少主或许可以验证一番!” 似乎听出了缘根的言中深意,柳川愣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去问缘根究竟是怎么知道小豆子是这般体质的,似这等玄妙之事,想来问了也不过会得到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的回应,索性也就不自找没趣了! 但其实缘根也并不能确认,更不会告诉柳川其实花名扬对小豆子有歹意的那天夜里他也在福裕客栈,恰好听到了小豆子说梦话,所说的恰好是柳川会去找他了解花名扬的事,一语成谶,又感受到小豆子身上的缘性,这才有此猜测! “哥,我怎么听不懂他说的这些?” 这时,满头雾水的小豆子终是忍不住凑在柳川身侧小声询问了一句。 虽说这已经不是小豆子第一次如此称呼他了,可乍一听还是让柳川忍不住身子一紧,却也没有制止,反倒是感到心头多了些暖意,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平静的心动荡了起来。 许久,柳川才平复下情绪,冲着小豆子摇了摇头。 “没事,你就当不存在就好了,知道的多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见柳川这么说,小豆子也只好悻悻作罢,不满意地嘟了嘟嘴。 柳川自然不会理会她,转过头再次看向了花名扬,但却是皱起了眉。 他迟迟没有下手的原因就是对花名扬的轻功感兴趣,可眼下却得到这么个答案,花名扬自然也就没有了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想到这儿,柳川也懒得再墨迹,直接抬起了刀。 花名扬岂会想不明白这一点,看到柳川提刀,顿时身子一紧,忙再次惊慌地开口求饶起来。 “少侠,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求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 然而,柳川根本不予理会他的话,手里的刀想都没想就直接劈了下去,以至于花名扬后续的话才刚说出来一半,弯刀就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少侠,我还有一个惊天大秘密告诉你,饶了……” 可就在这时,一缕金光打在了刀刃上,将原本直直照着花名扬头顶砍去的刀打偏了些,贴着他的胳膊径直落了下去。 随着“呲啦”一声,衣衫连带着一大片血肉直接被削了下去,钻心的疼痛让花名扬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柳川眉头一皱,冷着一张脸回过头来,看向缓缓收起手指的缘根,沉声道。 “你这是何意?” 缘根依旧是那副笑模样,平静道。 “少主还请息怒,此人毕竟在江南处身已久,也是江湖上的一号老人,对于江湖上的消息自然知晓不少,他的身上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机密,了解清楚了再杀他也不迟,况且以他的轻功,若是能留在少主身边,小僧觉得还是有些用处的!” 听着这话,柳川的面容才舒展了一些。 刚从鬼门关捞回一条命的花名扬清楚感受到柳川的决然杀意,哪里敢放过这个机会,他毫不怀疑后者真的会杀了自己,忙一手死死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一边粗声开口道。 “少……少侠,我有……我有重要的消息跟您说,只要您能饶了我一条命,我一定知无不言,今后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然不知道柳川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此刻也由不得他去选择了,第一次缘根出手救了他,可第二次呢,万一柳川还要杀他,就凭缘根和柳川的主卫关系,他可不确定缘根能保的下自己,当即也只能顺着缘根的意思向柳川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毕竟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说服柳川饶了自己的! 虽说花名扬明白一旦与人为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就彻底由不得自己说了算了,可眼下的局势由不得他有丝毫犹豫,更给不了他选择的余地,为了活命,他也只能卑躬屈膝了! 看着花名扬因疼痛而扭曲的一张脸,柳川沉默片刻,才缓缓说了句。 “好,那给你一次机会,说说吧,你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劝你不要耍心眼,我的刀不会再偏第二次!” 说着,柳川眼中寒光闪过,那份冰冷的杀意哪怕不曾直视都依旧能清楚感受到。 花名扬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哪敢迟疑,赶忙开口道。 “我说,我说!小人之前偶然听几个江湖游侠议论过,据称不知是哪股势力放出风去,说是发现了北川柳家当年那名天才少年的踪迹,形容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踪迹就在距此不远的拒马城周边……”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柳川的眉头忽地一皱,当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停!不必再说了!” 花名扬一愣,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只是心中越发没了底,这可是他眼下知道的最有价值的消息了,若是这都打动不了柳川的话,那可真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花名扬思绪万千之际,柳川却是看向缘根,淡淡问了句。 “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儿,你可有什么地方安身?” 似乎早已想到柳川会有此一问,缘根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少主放心,小僧早已为少主置备妥当了,这就带少主前去!” 说罢,缘根果断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柳川也没有过多迟疑,冲着花名扬招呼了一句便径直带着小豆子跟了上去。 “不想死的话就跟紧了!” 夜风萧瑟,吹动无数纷乱奔走的身影! ------------ 第六十六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城南,近郊。 一处深处陋巷的院落中,此刻正站着四道身影,赫然正是柳川等人。 看着眼前空荡的院子,柳川微微皱了皱眉,扭过头去,平静地看着缘根。 似是看出了柳川心中的疑惑,缘根笑着开口道。 “自小僧得知少主要来,便特意买下了这处院子,以备少主所需!” 柳川这才点点头,继续打量着眼前的院子,一间正房、一间耳房、东西两厢房,倒是大得很,想在柳川地界买这么处院子怕是得费不少银子,甚至有银子没有门道也难买的到,看来缘根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但柳川也只是记在心里罢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后,柳川径直走到院子中央摆着的一张木桌前坐定,这才扭过头看向大气都不敢喘的花名扬。 倒不是他不想跑,一路上他都在最后走着,不知纠结了多少次,可他同样也清楚,若是自己这时候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万一逃不掉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思来想去,他还是没能横的下这个心! “继续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比方说你刚才说的事,还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听到柳川问起,花名扬心头顿时一喜,既然柳川发问,那便证明自己的消息绝对有价值,如此一来,自己活命的概率可就大不少了! 整理了下思绪,花名扬就赶紧说了起来,生怕柳川等得急了不耐烦。 “少侠,是这样的,我也是前段时间在拒马城的时候偶然听到一桌江湖游侠议论这件事,就偷听了几句。他们说最近不知道从哪儿突然传出风来,说是那北川柳家当年名动江湖的天才少年其实并没有死,而且最近就有人在拒马城看到了他的踪迹!但是再多的他们也没有多说,小的猜测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但小的后来也略微打听过,似乎不少人都听说了这件事,而且在这临川城小的也听到过有人议论!” 花名扬不敢有丝毫掖藏,从头到尾跟柳川说了一遍,似乎还担心自己提供的消息太少,又赶忙加了句。 “少侠,虽说这件事只是道听途说,但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想来定然是有什么秘密在里面,八成那柳家天才确系没死,否则又怎么能凭空将他牵扯出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怕是好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么号人了!” 然而,听着他的话,柳川的目光却是不由得迷离了几分,喃喃自语一句。 “是啊,怕是早已被人忘了!” 柳川的模样落在花名扬的眼中大感困惑,不明白为何柳川会突然如此感慨,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弱弱说了句。 “少侠,小的猜测那柳家天才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必然会引来不少江湖上的人马,实不相瞒,小的这才来就是想能不能借此机会捡些漏子,届时他们鹬蚌相争,定然会牵连到不少其他小帮小派,局势怕是不比当年追杀这柳家天才乱,小的觉得,少侠你若是多留意这些的话,静观其变没准儿也能分一杯羹!” 生怕这种话引得柳川不满,花名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川的神色,但让他意外的是,柳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平静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无法让他动容,不免心中大为疑惑,拿捏不准柳川的情绪才最让他感到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才突然坐起身来,反应迟缓地叹了一声。 “好一个无风不起浪,和尚,你怎么看?” 突然,柳川扭过头看向缘根,淡淡问了一句,又一次把花名扬晾在了一旁。 缘根没有急着回答,短暂思索后才缓缓道。 “依小僧来看,这里面怕是有鬼,像是有什么人刻意在散播消息,小僧斗胆猜测,少主之前应当是碰到过什么人吧?” 听到这话,柳川眼中光亮闪了闪,不自觉露出一抹阴沉的杀意,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是,之前碰到过三邪谷的人,恰逢她和她爷爷被三邪谷的人赶杀,我出手救了她,为此险些命丧那三个家伙手里,是杨左出手救的我!” 柳川言简意赅说了说此前的事,而听到这事,缘根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就是了!那三邪虽说实力不济,但在江湖也算是老人了,杨左的特征太过明显,被他们识出身份进而推测到少主你的身上也并不奇怪,看来他们是自知吃不下少主你,这才想着借江湖各帮派的手来一出鹬蚌相争之局,他们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闻声,柳川嘴角扯了扯,摸清了来龙去脉,他反倒没了兴致,不屑一句。 “呵呵,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我柳川早已是个死人,倒不信他们能将我怎么样!” 柳川的眼中寒光闪烁,那三邪怕是还不知道,此刻在柳川的心里,他们已是被打上了死人的标签! 清楚柳川身份的缘根自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但花名扬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邋遢青年,一个大胆到连他都觉得荒唐的念头猛然在心头升起,一时竟忘了畏惧,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句。 “你......你说你姓柳?!那......那柳家的天才莫不是就是......” 柳川闻声回过头,不置可否,只是眼神愈发冰冷起来。 片刻后,柳川才淡漠地说了句。 “你应当清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理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杀了你?” 听到这话,花名扬两腿一软,立马跪了下来,下意识便要再次求饶,但刚要开口却被柳川出声打断了。 “想让我饶你一命倒也不难,不过我有几个要求,答应了我就不杀你!” 闻声,花名扬顿时激动地抬起了头,赶忙开口道。 “少侠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我可以不杀你,但你从今往后要认我为主,听从我的号令,如有二心,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第二,从今日起我不允许你再做往日的勾当,我柳川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做那种令人嗤之以鼻的龌龊勾当,一旦被我发现有下次,轻则废你手臂,重则直接废你修为交与他们处置!第三,现在去跟苏黎道歉,直到她原谅你!” “怎么样?能做到吗?” 柳川嘴角扯了扯,露出抹狠厉的笑容,淡淡一问。 ------------ 第六十七章:一叶青多花名扬 花名扬愣了愣。 不能采花? 若说认柳川为主,知晓了后者身份的他相比于之前的抗拒心理可是小了不少,就算是给小豆子道歉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觉得为难,唯独这第二条着实让他产生了片刻犹豫。 看着花名扬的神态变化,柳川眉头一皱,似有不满。 “怎么?你在犹豫?” “不不不!我同意我同意,从今日起我花名扬便认少侠为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是主人你说的,我绝对做到!” 虽不愿,但花名扬也清楚,自己若是再犹豫,等待自己的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哪儿还敢多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没有什么是比这条命更值钱的了! 但他的心思如何能逃得过柳川的眼,冷笑一声,但也没有再对花名扬说什么。 明白了什么,花名扬赶忙跑到小豆子身前,二话没说便直接跪了下来,真就哭天抢地地道起了歉。 “小姑奶奶,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小的吧,之前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冲撞了你,往后再也不敢了……” 花名扬边说边狠狠地抽着自己耳光,“啪啪”声清脆而响亮,反倒是让小豆子有些不知所措了,下意识扭头看向柳川,似乎是想征询他的意见。 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的柳川直接扭过头和缘根交谈了起来,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心中顿感无奈,可又不想就这么便宜就饶了花名扬这个浪荡之徒,索性仰起头装听不到,看的花名扬一阵脸黑,可又不敢停下,只能在心里叫着苦。 不去理会这边的情形,柳川看向缘根,像是在等着后者开口,而后者也确实默契地沉声道。 “少主,此事万不可掉以轻心,虽说那三邪实力平平,但却是诡计多端,若是他们有意而为,想来这消息怕是早已流传到了江湖中,只怕柳家那边也会或多或少听到些风声,如此来看,这次被云天南比武招亲之事吸引来的人中怕是也有不少是奔着少主你来的,倘若真泄露出去,我们的处境皆堪忧啊!” 柳川赞同地点点头,眉头紧皱,面色难得凝重了几分,不过片刻后还是平淡地说了句。 “无妨,我那大哥可不会轻信这种传言,无非是派些虾兵蟹将前来探个究竟罢了,只要我们留心些应当不会有差池!” 话虽如此,但缘根却是难以安心,毕竟他肩上担着的可不止自己这一颗脑袋,万一柳川真出了什么差池,九泉之下他可无法跟老族长交代啊! 片刻后,缘根才再次开口道。 “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云天南那边的处境可就糟了,他这一招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但柳云派来的人撞上,寻不到你势必也会对云家出手,可惜了,这次云家八成要真的从江湖除名了!” 话虽如此,可缘根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惋惜之色,反而依旧带着那亘古不变的笑脸,令人难以琢磨的透他的情绪。 略一停顿,缘根再次警醒柳川一句。 “少主,你千万听小僧一言,切莫插手云家之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川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这时,另一边,小豆子到底还是拗不过花名扬的软磨硬泡,也是心软,看着花名扬肿胀起来的脸颊,嘴角都开裂了,心里的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罢了罢了,饶了你了,但是你以后要是再敢害人,本姑娘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小豆子恶狠狠说了一声。 听到这小丫头终于松口了,花名扬如蒙大赦,赶忙开口应承着。 “姑娘放心,小的绝对不敢了!” “起来吧!”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豆子这才扭过头看向柳川,恰好和柳川投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侧头看了眼花名扬,但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瞥了一眼泛白的天色,随即转过头看向缘根,略微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你去帮我找一些东西来,另外再给这家伙叫个郎中吧!” 说着,柳川随手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将花名扬唤到跟前,下一秒,竟是直接用手指蘸着后者胳膊上的血在布条上写了起来。 这一幕可是惊呆了余下三人,哪怕是花名扬都顾不得疼痛地在心里暗道一声够狠! 片刻后,柳川将手里的布条递给了缘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指了指花名扬。 “对了,还得把他的穴位封了才行!” 似乎明白了柳川的意思,花名扬赶忙出声表态。 “少……不!主人,小的绝不敢有任何不敬的举动,这穴位……” 柳川目光一沉,只是一眼便让花名扬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叫着苦。 按理说点穴的目的是为了封锁武者的经脉,使其无法动弹或是无法调动内力,从而限制实力,但像花名扬这等仅仅只有武境实力之人,点穴除却无法动弹的便只剩一种了! 那便是让他浑身乏力,无法提起力气,这穴一点,就算是解了穴他也得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显然柳川是担心缘根走后无人能压制的住花名扬,这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缘根自然也明白,没有丝毫犹豫,手指一弹,一股内力破体而出,幻化金光射向花名扬腰际。 下一秒,花名扬便直接跪倒在地,浑身传来酥麻之意,让他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见此,柳川才满意地冲着缘根点了点头,随即径直走向正屋,淡淡的声音在门合上的那一刻传了出来。 “苏黎去耳房,至于你,东西厢房任你选,能爬到那儿就去哪儿!” 柳川进了屋,缘根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冲着小豆子交代几句后也转身离开了。 小豆子望着突然空落起来的院子,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倒地不起的花名扬,犹豫片刻后还是转身走进了耳房。 不知过了多久,适应了这股酥麻之意的花名扬终是动弹了起来,真按柳川所说一点点朝着最近的西厢房爬了去。 ------------ 第六十八章:蝶戏花间蛊已催 直到晌午时分,缘根才背着个小布袋缓缓走进了院子,听的动静,正屋的门率先打开。 “少主,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缘根边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夜里未曾细看,回去后前去购置才发现柳川需要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日常药物到兵器,甚至还有蛊虫的存在,这可让他费了不小的心思才凑齐了这些物件。 柳川仅仅是点了点头,便接过布袋扭头走进了屋内,这时候,小豆子才听到响动走了出来。 茫然地看着再次紧闭的正屋,小豆子不由得嘟了嘟嘴,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才走到了缘根身旁。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看着欲言又止的小豆子,缘根微笑着问了句。 小豆子点了点头,但又像是有什么顾忌,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屋。 片刻后,她才扭回头压低声音问了句。 “大和尚,你说我是什么罗汉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习武啊,是习武以后也能变成很厉害的强者吗?” 缘根愣了愣,这才明白了小豆子为什么要看向正屋了,但还是开口解释道。 “若是姑娘想的话,习武自是可以,只不过习武一途可要吃不少的苦,姑娘还是得想清楚才好啊!” 但听了他的话,小豆子却是一脸坚定,“我不怕苦,我要习武成为很厉害的强者,为我爷爷报仇!” 说着,小豆子罕见的露出一抹杀意,攥了攥肉嘟嘟的小拳头。 见此,缘根颇感无奈,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大和尚,那你能跟我说说那个罗汉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该怎么用啊!是需要什么秘籍吗?” 然而,这一次缘根也露出了无奈之色,摊了摊手。 “姑娘,若是你想知道这睡梦罗汉之事,小僧倒能与你说说,只是这如何修行发挥天赋一事小僧却是不知了!” 紧盯着缘根的双眼看了许久,小豆子才沮丧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开口问了句。 “大和尚,我爷爷留给我一本秘籍,叫什么«大梦春秋»,这个也有梦字,是和那个睡梦罗汉有关吗?我是不是可以用?” “大梦春秋?!” 缘根一震,一时有些难以控制情绪,但心里也终于猜测到了小豆子的身份,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姑娘果真是上天眷顾之人,这等绝世秘籍落在你手里也算是如虎添翼了,不过这«大梦春秋»小僧也不甚了解,只知其乃是你这睡梦罗汉体质最为契合的内功心法,修之可使你的天赋得到提升,妙法无穷,但你也需要到了道境才能修习,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先行踏足武境才是!” 听到这秘籍果真适合自己,小豆子心中大喜,忙缠着缘根问了起来。 “大和尚,那你跟我说说怎么样才能成为武者啊,我问他他都不告诉我!” 缘根自然明白小豆子口中的“他”说的是柳川,微微一笑,片刻后看了眼正屋,这才与小豆子坐在院中的木桌前。 “看来少主是有要事要做,那小僧便与姑娘说道说道。” 听着,小豆子立马来了性质,瞪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灵动大眼,直勾勾盯着缘根。 “寻常人想要踏足武道,必须经练力、强皮、锻骨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对应着武境的三阶,故共九阶,你若想习武,须自行锻炼体魄,提升自己的力道,当你能单手随意打出三石之力,便算是踏入了武境,成为癸阶武者……” 缘根细致地为小豆子讲解着武境九阶三级的细分及修习之法,时间也随之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便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时近傍晚,烈烈灼日也垂下了头,只是残留的余温还尚有几分灼人之意。 当缘根将所有武境所涉及的内容讲完后,正屋的门也应时打开了,只是不知是柳川刻意而为,还是真就赶得如此巧。 “和尚,随我来!” 柳川并没有去理会他们二人在做什么,招呼了缘根一句便直接走进了西厢房,手里似乎端着一个小黑匣子。 缘根应声起身,可当他看到小豆子也要跟上去的时候,却是笑着提醒一句。 “姑娘,小僧劝你还是别进去的好!” “啊,这是为什么?” 经过这一下午的相处,小豆子对眼前这个始终笑脸相迎的和尚显然多了些好感,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疑惑一句。 缘根却是不答,轻笑一声后径直走进了西厢房,留下一脸懵的小豆子茫然地站在原地,但犹豫了片刻后却还是跟了上去。 屋内,花名扬虚弱地倚靠着墙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的床,看到柳川进来,强提起力气唤了一声。 “主人……” 柳川不答,而是扭头看向了缘根,后者当即会意地抬手指了一下花名扬,一股内力破体而出,径直射向先前所点的穴位。 “咳咳~” 花名扬顿时咳嗽一声,但很快就感到身上的酥麻之意明显退却了一些,虽然依旧有些无力,但却并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既然柳川敢让缘根解开他的穴位,那就证明柳川已经想到了其他的控制他的法子。 果然,下一秒,柳川就将手里的黑匣子递到了花名扬眼前,淡漠地说了句。 “吃了他,日后你若有歹心,我可以随意取你性命!” 花名扬愣了愣,但还是吃力地接过那个木匣子,可当他打开后,却被里面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匣子内一片狼藉,到处是各色虫子的残骸,以及各色粘液,而在其中,一只足有拇指大的墨绿色虫子不停蠕动着,浑身长毛,不时分泌着绿色的粘液,光是看着就令人作呕! “呕!”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花名扬顿时忍不住干呕一声,手一松,匣子顿时跌在了床上,刚好将那绿虫子倒了出来。 这一幕刚好被一只脚踏进门的小豆子看了个正着,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啊!” ------------ 第六十九章:且以严威束动心 没有理会小豆子,柳川面色一沉,冲着花名扬冷声喝了句。 “吃了它!” “这......” 花名扬一愣,似乎有些挣扎,但看到柳川似乎又有出刀的倾向,心头一紧,赶忙伸手将在床上蠕动的虫子抓了起来,面容狰狞,但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着眼直接塞进了嘴里。 一股粘腻的感觉瞬间布满口腔,甚至都能敏感地感觉到那虫子在嘴里蠕动,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花名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终是将那蛊虫咽了下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绿色粘液。 看着这一幕,小豆子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弓着身子就跑出了房间,很快就传来了她剧烈呕吐的声音,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缘根告诫她不要进去了! 而屋内的花名扬也在这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整个人蜷缩着躺在了床上,只是一瞬便已是大汗淋漓,整张脸都抽搐在了一起,两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有万千虫子在噬咬自己的肠胃一般,传来阵阵灼烧痛感的同时还伴随着浓烈的瘙痒感,百感煎熬! 但这一幕却是尽在柳川的预料之中,同样也是他要达到的目的,此刻看着花名扬痛苦难耐的模样没有丝毫动容,过了许久,眼见花名扬整个人都虚弱了起来,这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颗绿色的小药丸,递了过去。 “吃了它!” 花名扬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想都没想就放进了嘴里,也不去管柳川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了,哪怕是毒药他也照吃不误,眼下这感觉可不比死好到哪儿去! 但令花名扬惊讶的是,这药丸刚一下肚,他就感觉先前的痛觉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柳川平淡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这药只能压制你体内的蛊虫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它就会再次噬咬你的肠胃,如果没有药物压制,他就会将你的内脏尽数吃光了,你也别想着从其他地方找解药,我制得蛊除了我没人能解,但你只要踏实跟着我,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不会影响到你!” 闻声,花名扬顿时一身冷汗,但却无法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主人放心,我花名扬一定忠心耿耿!” 柳川没有再去回应,转身走出了屋子,但临出门还是不忘说一句。 “你的身子大概明天就能恢复正常,一会儿会有郎中来替你看伤,最好管好你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明白,另外......换个称呼吧,我只是个寻常人!” 声音落下,柳川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视线中,花名扬此刻的心里可谓万念俱灰,实在难以想象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看上去柳川似乎并不是很好相处。 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缘根,但后者一如既往带着那和煦的笑容,难以看出他的心思,但这种事放眼江湖已是屡见不鲜,似他们这等老江湖又岂会产生其他的情绪。 缘根冲着花名扬礼貌性地轻颂一声佛号,随即也转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柳川缓步来到木桌前坐定,小豆子也似乎缓过来了一些,站在桌旁,看向柳川的眼神格外复杂,似乎有不解,也似乎有畏惧,相处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柳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没有理会一个小丫头的想法,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柳川才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外面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缘根缓缓摇了摇头,“有关于少主的情况倒是没有,不过......城主府放出消息称云天南被歹人袭击致伤,所以比武招亲要延期一月,眼下城内已经有些乱了,今天有不少势力已经去城主府前闹过事了,但都被城主府的法境长老强势压下了,依小僧来看,云天南怕是又有什么阴谋了,小僧就怕他是准备打少主你的主意!” 闻声,柳川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陷入深思。 “不无可能,不过以我如今的境况,他又能图谋到什么呢?” 缘根同样不解,但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容,缓缓道。 “少主难道不记着自己手里还有一支势力吗?” 柳川顿时明了,但却扯了扯嘴角,笑容略显苦涩。 “呵呵,那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缘根笑了笑,但却同样带着些苦涩,外人只知道地支隐杀卫乃是独属于柳川的组织,但却不知道这地支隐杀卫自从设立起便散落于江湖各地,从未统一集结过,哪怕是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日常通信也不过是按照固定的方式! 柳川倒不是没有将他们这些人集结起来的法子,但那是万不得已时的选择,否则十二人的身份尽数暴露,怕是再难起到眼下着令人投鼠忌器的效果了! 沉默片刻后,柳川才轻轻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继续道。 “不管他,不过我在此处的消息想必也瞒不过他的眼线,还是静观其变吧,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到了什么,柳川再次补充一句。 “对了,你若是无事还是尽量少来此处,我担心这里已经进了他人的视线了,你在暗中好一些,另外尽快找个郎中来,可靠一些就好!” “是,少主!” 恭声应下,缘根也没有再继续逗留下去,转身走出了院子。 直到缘根的身影从视线中彻底消失后,柳川才起身朝房间里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去跟小豆子说一句话,反倒是后者几次欲言又止,但直到正屋的门再次关上她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在原地愣过许久,小豆子也蔫蔫儿地走回了耳房。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小沙弥才带着郎中来到了院内,此后便住了进来,在东厢房,似乎是缘根安排他来照料柳川的日常起居的,一进院子就开始忙活着做饭。 给花名扬看过伤势后,郎中也在柳川恩威并施下离开了。 时间缓缓流逝,不觉已是入夜时分,天色逐渐黯淡。 又过了许久,随着子时的更声敲响,这近郊地界已是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却是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直奔柳川所在的院子而去。 ------------ 第七十章:花城柳暗来杀人 晚上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本就不甚明亮的残月被一层薄薄的阴云笼罩着,看这天似乎是要下雨。 柳川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内,背负双手静静仰头看着朦胧的夜空,思绪万千,自从杨左将那封信交给他以后,他发现近日来自己的心态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虽说并不再像向前那般浑浑噩噩,庸碌度日,却也依旧没有清晰的目标,甚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至于那信中所说能医治自己经脉之事,他也没能拿定主意,虽说有所心动,可有有种难以言说的畏惧,不知道是害怕就算实力回复也无法报仇雪恨,还是害怕满腔期待到时却发现只是一场空! “呼~” 轻呼一口气,柳川缓缓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 火辣的灼热感顺着喉咙一路流淌至腹中,原本昏沉的脑海瞬间清明了起来。 下意识抬起了右手,纱布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摘了去,但手上的伤势却是明显好了愈多,仅是短短两天,新肉就已经完全长好了,虽说依旧不能太过发力,但总归是能略微动弹了。 不得不感叹云昕拿给自己的药的效果,果然,一滴便价值两金的药端的是神奇,换做寻常药物,怕是没有个几月时日很难痊愈,但按照眼下的情形,估计有个半月光景就能恢复如初了。 想到这儿,柳川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云昕的身影,连他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老是想起那个冷冰冰的女人,难不成......是自己心动了? 刚生发出这个念头,柳川就赶忙打断了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柳川的面容突然紧绷了起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急忙闪身躲避。 下一秒,一支短镖从黑暗中激射而来,蹭着柳川的耳侧不偏不倚砸在了他先前所站的位置,传出一声脆响,若非他及时闪躲,怕是这一镖已是直接扎到了他的头上。 目光顿时一沉,柳川缓缓回过身,目光透过高墙向外打量去,片刻后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屋顶上,冷声道。 “不必再躲了,总得让我明白明白是什么人想杀我吧!” 许久,那屋顶上才有一道黑影掠起,朝此处闪掠而来,片刻间就来到了柳川眼前,但还没等说什么便再次抽身攻向柳川。 “铿~” 短剑出鞘,没有丝毫华丽的招式,只是简单的刺出,直奔柳川喉间刺去。 这时柳川才看清面前的身影,一袭束身红衣,秀发扎成马尾,红纱遮面,一双冰冷却不失美意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 云昕! 柳川顿时猜出了这来人的身份,但却来不及多想,急忙抽身躲闪。 身子一侧,惊险躲过了云昕刺来的一剑,但脸上还是不免被划出一道浅痕,这时候,柳川的刀才堪堪出鞘。 “当~” 顺势提刀上挑,架开短剑。 云昕不紧不慢地再次侧身刺出一剑,直取柳川眉心。 不敢怠慢,柳川急忙向后倾下身子,与此同时手臂回旋,弯刀横扫而过。 云昕被迫向后闪出一个身位,躲过了扫来的一刀,但依旧没有罢休之意,不假思索就又抽身攻向柳川。 似乎也发现了柳川刀法的不凡之处,云昕加了些力道,一柄短剑在她手中舞出绚烂剑花,随意一刺间就给人一种剑刃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感觉,令人眼花缭乱。 但这种云家嫡传的剑招在柳川眼中却是如同儿戏,要知道想当年那云家号称最强天才的家伙都没能在自己手上走过百招,更何况云昕这初窥门道的稚嫩剑法。 不见柳川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在剑刃即将刺来之际缓缓提刀劈出,看似劈在空处,可下一秒,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便传了出来,刀刃不偏不倚砸在了剑身上。 但自剑身传来的强悍力道还是将柳川逼退了十多步,再怎么说云昕都是道境武者,随意一击的力道都不是他如今能够轻易抗衡的。 尽管如此,云昕的眼中还是闪过了惊色,似是没想到柳川竟然能够识破自己的剑术,一时不免愣了起来,柳川也终于能趁此机会略作喘息。 冷冷看着眼含杀意的云昕,柳川嘴角一扯,淡漠出声。 “云小姐倒还真言而有信,这么快就来杀我了!” “哼!你个油嘴滑舌之辈,就凭你也想做我的夫婿,简直痴心妄想,想让我嫁给你,除非我死!” 闻声,柳川不免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当她的夫婿了? 可还没等他出声解释,云昕便再次提剑杀来,迫于无奈,柳川只好继续提刀抵挡。 而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都从屋里赶了出来,那小沙弥想都没想就抄起一根木棍朝云昕砸去。 “哼!区区壬阶蝼蚁,也想跟本小姐动手,滚开!” 见此,云昕不屑一声,一剑逼退柳川后迅速回身一脚踢出,不偏不倚踢到了棍身上,可怜那小沙弥还没碰到云昕的衣裳就被棍身上的沉重力道直接带飞了出去。 至于毫无修为的小豆子此刻却是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似乎想喊人来帮忙,但四下一看,却发现根本无人能助。 犹豫了一下,小豆子便要动身前去阻拦,但刚跑几步就听到了柳川的严声呵斥。 “回屋去!” 喝声落下,柳川再度抽刀迎上云昕,架势也比先前更为迅猛了几分。 但这一幕在云昕眼中却像是柳川在保护小豆子,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无名火,手里的剑也更加凛厉了。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突然打开,花名扬握着一把匕首摇摇晃晃冲了出来,朝云昕攻了去,嘴里还嚷嚷着。 “老大,我来帮你了!” 不光云昕愣了,就连柳川和小豆子也不免傻眼起来,这家伙这是整的哪一出。 云昕愣神之际,花名扬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虽说力气还没恢复,身子也有些发虚,但毕竟也是武境中阶武者,悍不畏死地出手下也不见得比柳川弱到哪儿去,甚至从某些方面来看还要更强一些。 一时间,云昕还真被拦了下来。 然而,看到花名扬短暂拖住云昕,柳川想都没想便直接跑出了院子! ------------ 第七十一章:独领残兵千骑归 看着柳川仓皇逃离的背影,不光云昕愣了,就连小豆子和花名扬也不自觉出了神,似乎没想到柳川就这么扔下他们自个儿逃命了! 云昕很快回过神来,鄙夷一声。 “哼!贪生怕死之辈!” 猛地架开花名扬手里的匕首,一剑刺出,虽然后者及时回神闪躲,但这一剑依旧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肩头。 生怕柳川跑了,云昕根本没有要和花名扬僵持下去的意思,一脚将后者踹了出去,随即掠动身形朝院外追了去。 望着云昕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场的人尽数松了口气,花名扬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短短片刻便已是大汗淋漓。 小豆子却依旧难以置信地看着敞开的院门,良久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后走到了花名扬身前,似乎有些纠结,一双小手死死拽着衣角。 “你……你没事吧?” 良久,小豆子才弱弱问了一声。 花名扬苦笑着摇了摇头,扭头看了眼肩上的伤口,心里一个劲儿谩骂着云昕,但嘴上还是云淡风轻说了句。 “没事儿,这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要不是我体力还没恢复,今儿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自吹自擂地哼唧了两声,可刚要起身却牵动伤口,先前还摆出的傲慢架子一下子就散了,忍不住倒吸了两口凉气。 “嘶~这臭娘儿们下手还真狠!” 似是被他这厚脸皮的模样逗到了,小豆子噗嗤一笑,看的花名扬忍不住挠了挠头,尴尬地陪笑起来。 犹豫了片刻后,小豆子忍不住看向门外,像是自我催眠般说了句。 “他……他一定不是为了逃命才走的,一定有他的理由!” 似乎看出了小豆子的心思,花名扬笑着点了点头。“这我信,堂堂柳家天才岂能丢下我们自己逃命,他要是不走,我们可都得跟着玩完了!” 似是没想到花名扬能说出这样的话,小豆子眼中亮光一闪,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虽说她不知道花名扬这话到底是由衷而发,还是为了让自己能在柳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但无论如何,听在心里却是怪舒坦的! “罢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我得回去上药了,这臭娘们儿……” 花名扬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厢房里走去,那小沙弥也一脸沮丧地回了房间,唯有小豆子还傻愣愣站在院子里,满含担忧地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出着神。 另一边,云昕一路全力追了出来,可直到来到大街上都没看到柳川的身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怎么跑得这么快?! 但在这时,视线中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径直朝着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钻了去。 没有丝毫犹豫,云昕当即追了上去,眨眼间便隐入黑暗中。 然而,就在她走后许久,一个人影突然从不远处的一个店铺旁摆放着的一众箩筐里钻了出来,一身破烂衣裳,不是柳川又是谁! 望着云昕消失的那条巷子,柳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大感郁闷,这女人该不会是疯了吧,怎么还盯着自个儿不放了! 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柳川取下酒葫芦灌了口酒,但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静静站在原处,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许久,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来,一身金襕分外亮眼,赫然正是缘根。 似乎并不意外缘根的到来,柳川面容平静,淡淡问了句。 “甩掉了?” 缘根笑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忍不住问了句。 “少主怎么还得罪了这云家大小姐了?”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柳川也满头雾水,不解地摇了摇头。 “你问我我问谁去,也不知道这女人抽什么风,八成是云天南跟她说什么了,真犯愁,若是她天天来可真够烦人的!” 然而,看着柳川不同以往的模样,缘根却是笑的愈发灿烂了,片刻后突然说了句。 “其实依小僧来看,少主倒是和她颇为般配,郎才女貌,虽说这云家大小姐天资不比少主,但也是少见的天资聪慧之辈,若是……” 然而,缘根还没说完就被柳川直接打断了。 “罢了!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哪有心思想那些!” 见柳川一脸决然,缘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却多有惋惜。 略微沉默后,柳川才淡淡说了句。 “此处便交给你了,警告给她,若是再缠着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柳川便直接扭头离开了。 缘根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轻颂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造化弄人啊!” 回过身,缘根便就这么静静站在了当街,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脸色发黑的云昕从另一条巷子里窜了出来,回到正街,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缘根,眼中顿时闪过明悟之色。 “死和尚,又是你坏了本小姐的事!” 走近了,云昕冷声一句。 缘根却是依旧微笑以对。 “女施主稍安勿躁,杀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 “哼!本小姐的事还由不得你来管,说,你把那家伙藏哪儿了,本小姐劝你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我明天就抄了你的破庙!” 然而,听着她的话,缘根却是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女施主说笑了,那可不是我的庙,佛本众生,庙是我的也是施主你的,拆庙不见得是报复小僧,而是折损女施主你的造化啊!” “油嘴滑舌!看来你是存心与本小姐做对了?” 缘根摇了摇头,“小僧岂敢,只是想与施主说一句,有些事还是问明白了好,切莫一时冲动而至悔终生!” 云昕眉头一皱,似有不解。 “何意?” 缘根笑着摇了摇头,许久,才笑嘻嘻地说了句。 “千里姻缘一线牵,且行且珍惜呐!” 云昕一愣,下一秒,眼中便涌上了羞愤之色,想都没想便一剑刺了出去。 “你个妖僧,休得胡言!” 然而,面对她的出手,缘根却是微微一笑,没有丝毫要闪躲的意思,反而缓缓闭上双眼,轻颂一声。 “阿弥陀佛!” 下一秒,他整个人身上竟迸发出无限金光,在身体周围瞬间幻化出一座金钟,一如先前在比武招亲大会上救下柳川时。 “砰~” 剑尖悍然刺在了金钟上,伴随着一声嗡鸣声响起,“咔”的一声脆音随即传来。 短剑竟应声断成了两节。 看着丝毫未损的金钟,云昕的面容都不免红了起来,眼中含着浓浓的杀意,但她却是清楚凭自己的实力断然不是缘根的对手。 缓过许久,云昕才强压下心头的愤怒,抬手指着缘根,恶狠狠说了句。 “哼!秃驴,你给本小姐等着,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护着他!” 说罢,云昕便直接掠身离去了。 缘根这才缓缓睁开眼,望着云昕离去的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 ------------ 第七十二章:滴水恩当涌泉报 一进院门,柳川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小豆子,微一愣神后,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小豆子在看到柳川平安无事回来时,眼中不自觉带上喜色,自从爷爷离世以后,这段时日以来,她已经渐渐将柳川当成了她唯一的亲人,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哥,你没事太好了!” 听着小豆子由衷的欣喜声,柳川第一次冲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点点头,但也仅此而已。 “好了,回去睡吧!” 淡淡说了一句,柳川便直接回到了屋里。 “啪~” 关门声将还愣在院内的小豆子惊醒过来,瞪大的一双眼中带着难以置信之色,甚至嘴都张大了。 这时候,听到动静走出来的花名扬一眼就看到了小豆子惊愕的模样,忍不住疑惑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老大回来了?” 小豆子回过身,手指着正屋方向,结结巴巴地说着。 “他……他竟然笑了!” 花名扬却是难以明白小豆子的心情,撇了撇嘴,“人不都会笑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老大笑倒是不常见哦,我还没见过呢!” 下意识看了看自己那条完全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臂,花名扬忍不住颤了颤,但也没有再多说,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花名扬无谓的模样,小豆子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回过头看向正屋,愣了不知多久后,才犹豫着上前,轻轻敲响了屋门。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甚为清晰。 “进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传来柳川的声音,敢敲他的门的,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得到是谁。 果然,一开门,小豆子便鬼头鬼脑地探进头来。 但屋内的情形却让她愣了愣神,只见柳川正赤裸着上身,原来不知何时,腰际中了云昕的一剑,虽说伤势不重,但毕竟是伤在了脆弱位置,总得处理一下才好。 “你来的正好,我不好包扎,你帮我包!” 柳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掺杂其中。 短暂愣神后,小豆子才应了一声。 “哦……好!” 关上门,快步来到柳川身侧,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纱布替他包扎了起来,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后者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上,犹豫了会儿,她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哥,你以前受过很多伤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这话一出口,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问,好像是问了一句废话,但让她内向的的是,柳川反倒是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苦笑。 “以前被人害过,被数不清的仇家追杀,几年也就成了这样了!” 柳川说的云淡风轻,但这话落在小豆子耳中却是颇为震撼,虽然并不知晓当时的情形,但光看伤势就能猜想得出其中的惊险,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哥,那你为什么会没有修为啊?” 小豆子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柳川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无谓道。 “我的气海被废了,全身经脉受创,所以就变成了一个废人!” 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倒是破有耐心地和小豆子交流着。 “啊!这……这……” 小豆子惊呼一声,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小豆子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冲着柳川问了句。 “哥,那你能教我习武吗?我想成为武者!” “为什么?” “我要为爷爷报仇!” 小豆子紧攥了攥拳头,这才是她最初选择跟在柳川身边的心思所在,但很快又抬起头看向柳川,轻轻说了句。 “还想保护你!” 柳川愣了愣,片刻后突然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小豆子的头。 这熟悉的举动让小豆子如遭雷击般轻颤了一下,瞬间便不自觉红了眼眶,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见此,柳川轻叹一声,语气不觉柔和些许。 “习武一途艰辛异常,就算是你成为强者,这江湖的黑暗终究也会让你越来越失望,习武能带给你的除了更大的伤害,再也没什么了,倒不如做个寻常人,与世无争或许才是最好的!” 柳川由衷而发,只可惜小豆子并不能理解,执拗地摇了摇头。 “我不怕辛苦,我想习武!” 柳川倒也没有强求,嘴角扯了扯,淡淡说了句。 “你不是白天就已经想好了吗,又何必来问我!若是你想,那便按那和尚跟你说的去做就好了!” 犹豫了一下,柳川才轻轻补充了一句。 “若是我有功夫,会帮你的!” 听到这话,小豆子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问了句。 “真的吗?” 柳川不言,但小豆子已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哥,那爷爷留给我的那个秘籍,我可以修习吗?” 虽说当时她在屋内,但爷爷将她交托给柳川时曾说过要以秘籍为代价,换句话而言,这秘籍如今已是柳川的,未经柳川同意,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去用的资格。 但柳川闻声却是直接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了,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与我无关,我出手救你也与这个没有关系,仅仅因为是你而已!” “为什么?” 小豆子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早在被柳川带着逃亡的时候她就问过后者为什么明明对秘籍不感兴趣却还愿意救自己,但当时柳川却是没有回答她,只是催促着她赶路,眼下再度提及,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但这一次,柳川却是微微一笑,抬起头望着窗户,良久,才轻轻说了句。 “或许你早已忘记了,一年前我刚到双阳镇的时候,在路边快要饿死了,是你求着你爷爷给我一个饼,我才活了过来!” 扭过头,柳川看向小豆子,“你还记得当时背着你爷爷偷偷塞给我五个铜板吗?若不是你,或许我已经饿死冻死了吧!” 柳川这么一说,小豆子猛地一惊,显然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一回事,但却迟迟没能想的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思索许久后,小豆子才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川。 “是你!你就是当初要抢我手里的饼的那个人!” 柳川一笑,不置可否,但目光却多了些迷离。 缘分或许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吧,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但夺命之仇,也必百倍奉还! ------------ 第七十三章:倔强横枝不受屈 临川城,城主府。 云昕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愤懑地拍了下桌子,嘴里念念有词。 “臭乞丐!死和尚!本小姐不杀了你们誓不为人!” 显然,她还没从夜里的气愤中缓过神来,一想到柳川可令人不齿的行径,她便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后者是给自己那老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要把自己许配给那种江湖败类! 但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云昕立马不耐烦地喊了声。 “谁?大早上不知道睡觉啊!” “小姐,是老夫!” 门外当即传来一声苦涩的回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昕的语气这才舒缓了一些,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道。 “成长老,请稍等!” 成轮,乃是城主府长老中资历最深的一人,被封为大长老,但平日里的事却是很少去管,全都有二长老游行空来料理,但却并不意味着这成轮在城主府的话语权低,相反,他绝对算得上是除了云天南以外最有威严的一人了,甚至是云天南也都对他礼敬三分。 但同时,这成轮也是所有长老中对云昕最为器重的一人,可谓是自从云昕母亲离世后,对她最为照顾的一人了,先前在会客厅内极力劝阻云天南提防柳川的也是他。 若不是有他的关照,怕是按照云昕的脾气,云天南早已忍不住对这个女儿出手了! 因此,在听到来人是成轮后,云昕才会如此作态。 “吱~” 打开屋门,云昕一眼就看到了老态龙钟的成轮,恭敬地喊一声。 “成长老!” 成轮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丫头他可是打心底里喜欢。 “小姐,你这是刚回来吧?若是老夫猜的没错,你是去找那小子了?” 并不意外成轮猜得到自己的行踪,毕竟放眼整个城主府,最为了解自己的也就只有面前的老人了,甚至云天南这个亲生父亲都比不过。 云昕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甚至当着成轮的面,她说话并不会有过多的顾及。 “哼!这个油嘴滑舌还贪生怕死之辈,真不知道云天南看上他哪一点了,居然要招他为婿,难不成我云昕在他眼中就只配和这种人在一起吗?” 听着云昕的抱怨声,成轮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城主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临川云氏着想,你应该谅解他才是!” “呵呵!想让我谅解他,门都没有!” 云昕冷笑一声,坚决的模样让成轮也颇为无奈,甚至是有些头疼,有些事哪怕是他也无法劝阻,甚至是无法去解释! 片刻后,成轮才柔声宽抚道。 “小姐,其实其中想必也有所误会,虽说老夫也并不看好那小子,不过不得不说,放眼江湖再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比肩之人了,若非一些其他缘故,老夫倒是觉得也唯有他能与小姐般配了,小姐若说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就是老夫也并不愿意相信!” 但这话一出却让云昕愣了愣,眉头一皱,忍不住疑惑一句。 “这是为何?” 然而,成轮却只是摇着头,苦笑一声。 “小姐便不要多问了,城主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能说,哪怕是小姐你,知道这些对于你而言也没有好处!” 闻声,云昕不免来了脾气,“哼!那我就去找云天南问,我不信他不告诉我!” 但她刚要有所动作,却被成轮拉住了,冲着她摇了摇头。 云昕愣了愣神,但像是明白了什么,止住了冲动,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真的如此隐秘?” 成轮收起先前的随意之色,郑重点了点头。 “他的身份非比寻常,小姐还是听老夫一言的好,莫要再多问了!” 云昕迟疑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不问便不问了,反正她也没有那个兴趣。 “小姐,另外,你还是别再去找他麻烦的好,万一被城主知道了,怕是又要责怪你了,他的脾气你也知道,一些他认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这件事他颇为看重,若是你一意孤行,怕是他……” 话没说完,云昕便直接出声打断了。 “哼!那不可能,我说了,我的婚事由不得任何人做主,哪怕是他云天南也不行,这个人我杀定了,谁说话也不好使,想让我嫁给他,除非他先胜过我,我云昕首先便不会嫁给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人!” 看着云昕决然的模样,成轮忍不住叹了口气,自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索性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云昕才稳下情绪,想到了什么,冲着成轮问了声。 “对了成长老,你来找我是?”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城主说三天后要跟司徒家的人商议合作之事,但是他不方便出面,所以让我们二人代为前去,老夫来是想告诉小姐一声,提前做好准备,到时随老夫前去瞧瞧!” “司徒家?” 云昕眉头一拧,似乎有些意外,“怎么会和他们有勾连,云家和司徒家可是向来不对付的啊!” 成轮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次是司徒家主动派人来说的,具体的事老夫也不知情,但想必有些猫腻在里面,所以此行务必得格外小心,老夫来告知小姐也是想让小姐能提前有所准备,万一出现差池也好及时应对!” 云昕这才点点头,心里却是对云天南再次谩骂一番,一遇到拿不准的危险事就派自己去,这个父亲还真是称职得很! 似乎猜到了云昕的心中想法,成轮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 “城主最近一直在忙着招揽那小子,许是无法分心才做此决定的吧,小姐也莫要多心了才是!” “招揽他?” 云昕鄙夷一声,倒是没想到这婚事还是自个儿倒贴的,越想越来气,但看了眼身前的成轮,她终究还是将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 “小姐,那老夫就先退下了,若是有事尽可来找老夫!” 生怕再留下来会被逼问出更多,成轮便直接辞别了。 “成长老慢走!” 云昕淡淡说了声,并未多言,只是心里却依旧思索着成轮先前所说的话。 殊不知,此时此刻,城主府的人已是顺藤摸瓜来到了柳川所在的院子中。 ------------ 第七十四章:但见群鸥日日来 来人是个中年,柳川倒也认识,正是那日送他从城主府出去的长老,祁岭,也是城主府众长老中最为年轻的一人。 “咚咚咚~” 听到院门响动,院内的人都有些意外,纷纷出屋内走了出来,花名扬和小豆子相视一眼,皆不由得好奇着究竟是什么人来了,按理说此处应当极为隐秘才是,除了缘根应当也就只有云昕才知道,这两个人进门可是从来都不会敲门的! 这时候,柳川才不紧不慢从正屋走了出来,依旧是那一身破烂衣衫,甚至在此处待了这么久也没有去洗一把脸,脏兮兮的模样令人实难恭维。 没有开口,只是扭过头看了眼那小沙弥,后者会意,轻轻点了下头,便径直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院门。 祁岭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但除了柳川,其余众人却是对他颇为眼生,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柳川身上。 祁岭同样一眼就看到了装容个异的柳川,脸上带上笑容,拱手道。 “柳少侠,不请自来,还请恕祁某叨扰之罪!” 柳川同样抱拳还礼,朝祁岭走去,淡淡一句,“祁长老客气了,请进!” 朝着那院中仅有的一张木桌摊了摊手,摆出个“请”的手势。 祁岭也不扭捏,点头致谢后便径直走了去,与柳川相互谦让两句后方才落座。 “给祁长老看茶!” 柳川冲身后的小沙弥招呼一声,后者立马应声,但刚要有所动作就被祁岭抬手制止了。 “且慢!柳少侠,这茶就不必了,在下是受城主所托,请少侠前去议事的,城主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望柳少侠略赏薄面,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虽说柳川早已想到云天南势必会再次寻上自己,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短暂愣神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既是城主相邀,那我自当前去,还请祁长老回去通禀城主,我最后就到!” 似是没想到柳川竟然如此痛快就答应了,本还打算费一番口舌的祁岭不免心中一喜,当即起身笑着冲柳川拱了拱手。 “少侠爽快,那在下便不多打扰了,城南喜客来酒楼,我等静候少侠!” “祁长老慢走!” 事已办妥,祁岭便直接走出了院子。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柳川才再次换上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只是眼中略有深沉之意,似乎是在猜测着云天南此番邀请自己究竟有何图谋。 柳川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各有思绪。 片刻后,柳川才收回思绪,回过身看了眼认真看着他的花名扬和小豆子。 略微犹豫后,柳川将目光落在了花名扬身上,简单询问一句。 “你的伤势如何了?” 明白了什么,花名扬赶忙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本想说一句自个儿没问题,可偏偏不凑巧拍到了伤口上,顿时忍不住咧了咧嘴。 “老大,我没……没什么问题!” 但花名扬还是赶忙正词一句。 柳川轻轻点了点头,“好,那你随我去,切记留些心眼,管好自己的嘴,多看多听就行了!” “老大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虽说花名扬对于这与人为仆之事有所感触,但经过昨天的事,他发现自己倒也并不像是完全意义上的仆人,更像是柳川的手下,虽说相差并不是很大,但还是让他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倒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更何况,知晓了柳川的身份后,他岂能不明白自个儿今后将要接触的人和事都会是江湖上层,可不是自己往日可比的,这也让素来心向江湖的他莫名多了些期待,青年正值热血方刚,能有这样的机会,他岂能不心怀期待。 如此,听到柳川竟然要带自己去,花名扬可是心中一喜,一口答应了下来。 能去见见世面,总归也是好的! 柳川并不知晓花名扬的心思,同样也没有兴趣,反正有蛊虫在,他也不担心花名扬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交代一句后就看向了小豆子。 “你便留在这里吧,安全些!” 小豆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争取一番,毕竟没有柳川在,她心里可是一点都不踏实,但后者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看向那小沙弥。 “照顾好她,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小沙弥虽不清楚柳川的身份,但临来的时候缘根可是再三交代过他,无论如何都得侍奉好柳川,必要时哪怕是豁出自个儿的命也必须保证柳川的安危,柳川说的话他自然是放在了心上。 “施主放心,小僧自当尽力!” 柳川这才点点头,简单收拾一番后,便与花名扬朝那喜客来酒楼走去。 并不曾备有马匹,二人也只好走路过去了。 路上,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柳川静静走在头里,反倒是一副花花公子装容的花名扬略显拘谨紧跟在后,二人看上去尽显违和,但好在街上的人大都来自天南海北,奇装异服者比比皆是,自然也没有人去在意这样两个不起眼的角色。 一路走出巷子,柳川才停下脚步,询问了一声。 “你可知道喜客来酒楼在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花名扬下意识愣了愣,回神后赶忙抬手指了指街道某处。 “从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从那边那个巷子拐进去以后一直往东走,走到头向北回到正街上,再走两个街口就到了!” 花名扬简单比划了几下,柳川这才点点头,随即照着他所说的路线走了去。 一路上,二人便再没有了多余的交流,各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但柳川隐藏在斗笠下的一双眼却是不时关注着街上的情形,虽说并不曾察觉到丝毫奇异之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城内的气氛有些怪异,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会儿机灵些!” 忍不住出声警醒花名扬一句,后者忙一口应下。 柳川便再没有多说,只顾前行。 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二人才远远看到了一家仅有三层的小酒楼,上了年月的牌匾刻着三个大字。 “喜客来!” ------------ 第七十五章:且带单刀赴宴来 抬头看了几眼牌匾,柳川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朝四周打量了几眼,此处虽不比他所住的那处院子偏僻,但也邻近城郊,来往的人倒是有些稀少,一眼就能看个尽。 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之处,柳川这才招呼了花名扬一声,随即走向酒楼。 一个小二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客人,不过经过这儿的人要么是赶着出城,要么是进城有事,大都行色匆匆,何况这酒楼看上去颇有年月,并不见什么特色之处,故而哪怕那小二热情满满,却也少有人来! 接连招呼了几帮人,可人家看都没看一眼就扭头走了,小二不免有些沮丧,但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朝酒楼走来的柳川二人,眼中一喜,赶忙笑着迎了上去,不说别的,就是花名扬那一身行头看着也不像是个缺钱的主! “两位客官,是要吃酒吗,不是小的吹,放眼整个临川就没有开的年头比咱家还久的酒楼了,若不是城主当初下令扩城,咱这儿当年那可是鼎盛地段呢!” 听着小二喋喋不休地吹嘘着,柳川隐在斗笠下的眉头不免皱了皱,抬手打断了小二的自吹自擂,淡淡说了句。 “不必了,我是来这儿找人的!” “找人?” 小二愣了下,眼里不由得闪过些许失落,但还是不想错过这送上门的生意,再次问了句。 “那敢问客官是要找谁,小的可以给您带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从酒楼内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了出来,赫然正是先前才见到的祁岭。 “不必了,这两位是我们的贵客,可以去跟你们掌柜的说了,三层雅间的饭菜尽快上上来吧!” 说着,祁岭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放进了那小二的手里,后者立马喜笑颜开,点头哈腰便小跑着进了酒楼。 “得嘞得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饭菜!” 小二离开,祁岭才侧身让出了路,冲着柳川笑声道。 “柳少侠请,城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柳川点点头,倒也没有谦让,径直走了进去。 进了酒楼,柳川才明白那小二为何那么心急着招揽客人了,这偌大的酒楼里仅仅坐着两三桌人,且都像是些小商小贩,只是简单点了两盘菜,随意闲聊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生意如此冷清,倒也难怪云天南会把见面的地点选在这里了,人多眼杂,正是这样的地方才适合谈事! “柳少侠,城主在楼上已备好雅间,请!” 祁岭再次摆出个请的手势,柳川简单点头示意后便直接朝三楼走去,花名扬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倒是显得老到的很,紧紧跟在二人身后,目光不时暗中打量着周围的人。 整个二楼也如同一层一般,至于三层更是只有一个雅间坐着人,生意之冷清可见一斑! 雅间外站着几个护卫,看到祁岭到来当即拱手行礼。 “见过祁长老!” 在这些人面前,祁岭的架子倒是不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柳少侠请!” 祁岭上前一步,替柳川将珠帘掀起,这一幕可是惊呆了那几个护卫,顿时揣测起了柳川的身份,竟然能让祁岭如此作态,究竟是何方神圣! 柳川却是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花名扬,淡淡说了句。 “祁长老,这是我的一个贴身护卫,便让他随我一起进去吧!” 祁岭笑着点点头,“既是柳少侠的人自然可以!” 柳川便也没有再多说,径直走进了雅间,花名扬赶忙跟上,至于祁岭却是依旧不放心,叮嘱了那几个护卫几句这才进了雅间。 走过屏风,柳川才看清其中的景致,空间甚是不小,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但却仅有云天南和一个老人坐着,可见此行机密! 看到柳川到来,云天南率先起身,笑着拉开了身旁的椅子。 “来来来,柳少侠,我可是等你多时了!” “抱歉城主,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让城主久等了!” 柳川淡淡说了句,好在云天南似乎也熟悉了他这幅淡漠模样,倒也没多说什么,相互寒暄几句方才落座。 “祁长老,饭菜可以上来了,我与柳少侠边吃边聊!” “是!” 祁岭当即转身走了出去。 “柳少侠,实不相瞒,自从府中一见,我对你可是颇为敬佩,小小年纪就能做到临危不惧,这过人的天赋胆气与谋略,我云某敢断言,放眼江湖除了你,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听着云天南这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柳川也仅是微微一笑,冲着他拱了拱手。 “城主谬赞,我不过是一介废人罢了!” 云天南愣了愣,片刻后无谓地摆了摆手,“哈哈,不说那些不说那些,上天不会无眼的,像柳少侠这等少年英才,断然不会有平庸之际,眼下不过是偶有挫折罢了!” 柳川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云天南同样没有再开口,目光落在了静站在后方的花名扬身上,片刻后忍不住冲着柳川问了句。 “柳少侠,这位小兄弟看着也器宇不凡,不知是……” “哦!这是我的一个贴身护卫,随我也有些年头了,此番贸然将他带来,还望城主勿怪!” 云天南笑着摆了摆手,“少侠哪里话,今日权当是家宴,你我二人只管把酒言欢,随意唠唠家事,何况能与少侠你投机,想来这位小兄弟也不是平凡之辈,他日必将成大器啊!” “多谢城主夸赞!” “对了,你前日派人送来的信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不知那采花贼可曾抓到,我这今日事务繁多,倒也没来得及去问,若是还没抓到的话,我这就多派人手到城内去寻,敢在我这临川城内撒野,我非得把他剥皮挫骨不可!” 云天南说着,愤恨地锤了一下桌子,直把花名扬吓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看向柳川。 但柳川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多谢城主,不过那家伙已经被我收拾了,今后再也不会在这临川城为祸一方了!” 他自然不会跟云天南说花名扬便是那采花贼,毕竟,云天南是敌是友还尚未可知! 但云天南到底也是老江湖,岂会看不出些门道来,只是这些事心知肚明即可,无需明说,便只点点头。 “如此甚好!” 这时候,祁岭也走了回来,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小二,端着几大盘菜,恭恭敬敬地摆上了桌。 ------------ 第七十六章:未托孤前亦已知 “客官,您的菜已经上齐了!” “好,辛苦你们了,这些银子拿去吧,不过出去之后可不要乱说,否则……” 云天南冲着一旁的祁岭示意一下,后者立马掏出一锭十两纹银,看的几个伙计眼里直冒光,下意识便要把那两个字叫出口,但却被有所洞察的云天南一个犀利眼神直接压了回去。 “是……是!客官,您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下去吧!” 云天南这才摆了摆手。 待几个伙计匆匆忙忙走出去后,云天南便转过头冲着柳川摊了摊手。 “柳少侠,不必拘谨,你我边吃边聊!” 柳川点点头,倒也真没有拘束,自顾自提过酒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爽快!” 见此,云天南朗笑一声,手指一推,将酒杯递在了柳川身前。 柳川为云天南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开口道。 “承蒙城主赏识,先前又帮我一忙,这杯酒晚辈借花献佛,恭祝城主鸿威齐天!” “好!那我也乘柳少侠的吉言,祝少侠在这江湖闯出一番惊天彻地的名堂!” 二人一饮而尽,好不潇洒! 客套过后,云天南便催促着柳川动起了筷子,倒是没有去理会花名扬。 “不知城主这次唤我来所为何事?” 酒过三巡,见时机成熟,柳川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问了句。 云天南闻声一笑,“柳少侠,不!你与昕儿年岁相仿,我便倚老卖老唤你一声世侄可妥?” “云叔!” 柳川倒也上道,让云天南笑的嘴都难以合的拢。 “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又爽快的人,来,再喝一个!” 又一杯酒下肚,云天南这才露出了惆怅之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若是昕儿能有你一半,我也就省心多了!” 明白云天南真正的心思所在这便要开始了,柳川也打起了精神,但依旧不动声色地疑惑一声。 “云叔,这是哪里话?令千金花容月貌,又天资聪颖,何需云叔发愁!” 云天南闻声苦笑起来,摆着手,“唉!世侄有所不知啊,这丫头从小与我不亲,加之前些年有些误会,以至于如今待我这父亲如同仇人,恨不得兵刃相见,父女落得如此田地,你说我岂能不心忧!” “既有误会,云叔何不想着解开?” “唉!非我不愿,实在是这丫头从小性子拗的很,就是我说话也不好使啊!” 像是想起了伤心事,云天南面带愁容,甚至眼里还有泪花闪烁,忍不住闷了两口酒。 “云叔也不必太过忧心,血浓于水,想来等令千金年纪再大些也就能明白你的苦衷了!” “但愿如此吧!不过……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心知重头戏这才要来了,柳川依旧故作疑惑道。 “云叔何出此言?” “世侄想必已经听到些风声了,如今上原云家覆灭,独剩我临川一支苦苦强撑,但柳家势力如日中升,依然将我们视作盘中餐,其依附势力甚至已经在联手准备对付我们了!我也不瞒你说,此次为昕儿举办比武招亲大会,为的便是将赶在这些势力做足准备之前将他们引出来,经过此番,我已经陆续除掉了三支宵小势力,但依旧还有十几支不弱的势力对我们虎视眈眈,哪怕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够度过这此难关!” 说着,云天南叹息一声,甚是无奈,刚要喝一口闷酒,却被柳川拦了下来。 “云叔也无需过多忧虑,柳家势力虽大,却也树敌众多,一时难以兼顾的全,仅凭那些寻常依附势力,谅也不是云叔你的对手,何况云叔在这临川地界威名远扬,若是能联合其他帮派势力,应对此次危机想也不难吧?” “唉!世侄有所不知啊,临川的大小势力多少都对云家有所偏见,往昔碍于主家严威多有奉承,可如今主家覆灭,这些人巴不得看着我临川云家也步主家后尘,他们好趁机分一杯羹呢!” 云天南冷哼一声,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些人的心思他可是早已看透了。 对此,柳川也只有苦笑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云天南突然一脸严肃地转过身来,端起酒杯,冲着柳川正色道。 “世侄,我拿你当自己人,眼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愿意答应我?” 柳川愣了愣,“云叔请说!” “临川云家已是被架到了风口浪尖上,进退两难,我已决心背水一战,势必不能没了云家之名,但唯有一件事我无法放心,不安排妥当我死难瞑目!昕儿这丫头自幼叛逆,虽说与我这父亲素来不和,但无论如何都是我云天南唯一的女儿,也是临川云家唯一的后人,万一临川云家难渡难关,我不希望临川一脉在我手里断送,所以......” 云天南一把拽住柳川的手,眼含泪花道。 “世侄,倘若我此番真有不测,还望你能带昕儿离开此处,日后好好待她,他人为叔实在难以相信,便将唯一的女儿托付于你了,不知你能否答应我这唯一的请求?” 柳川再次愣神,刚想推脱,云天南却是眉头一拧,故作不悦道。 “怎么?难不成世侄是觉得小女配不上你吗?” “岂敢,只是恐令千金不愿罢了,况我如今也是江湖流亡之命,自身尚且难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深埋黄土,实难向云叔保证能照顾得好令千金啊!” 柳川说着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但云天南似乎早已想到了他会如此说辞,忙开口道。 “世侄放心,只要你愿意,昕儿那里我会去说的,现在她对你有所偏见也不过是认为你与那其他浪荡青年一般,但为叔相信等她知晓了你的身份后,必然会倾心于你!至于往后生死,莫说你,为叔都难以预测,但为叔相信你绝不会就此沉寂,只要你能善待她,将她当作贴心人,为叔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云天南再度笑着问一句。 “世侄,你可愿答应为叔这唯一的请求?” ------------ 第七十七章:试探源委见深长 云天南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柳川自知若是再推脱怕是今天都得走不出这酒楼了,毕竟云天南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短暂沉默后,柳川才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承蒙云叔如此看得起我,只要大小姐不介意,我愿意应下云叔的嘱托!” “好!” 见目的达到,云天南大喜,当即举起酒杯与柳川共饮一番,至于云昕那里他却并不担忧,就算是自己的话没有用,他也还有杀手锏未曾使出,他虽相信云昕会放任自己这个父亲的死活于不顾,但却不相信云昕能忍心让最为疼爱她的母亲亡魂难眠! 看着云天南喜色的面容,柳川心底却是不免冷笑一声。 一番客套后,云天南再次招呼着柳川吃着饭菜,左右言他,向柳川介绍着临川各大小势力的情况,甚至将城主府的一些隐秘之事都告知给了柳川,若换作常人能得到如此信任怕早已感激涕零了。 只可惜,这些话落在柳川耳中却丝毫没能动摇他的心绪,心如止水般不曾出现丝毫波澜,只是脸上却还是带着一副会心的神情,仿佛已将自己看作了城主府一份子的模样。 花名扬静站在柳川身后,听到现在,他的脑子已是有些不够用了,怕是行走江湖这些年来接触到的秘辛都没这短短一个时辰里听到的多,甚至很多事完全不似他想象的那般,震撼着他逐渐发懵的脑袋。 云天南不时看一眼花名扬,但却令人难以揣测出他对于后者究竟是何心思。 将柳川的神情收入眼底,云天南自觉时机已是差不多了,这才故作漫不经心地闲问一句。 “对了世侄,为叔很好奇你这些年来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当初的事难道真如江湖上流传的那般,是被柳云所害?” 柳川闻声,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阴沉光泽,神情黯淡,像是想起了什么,片刻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云叔你也别再问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能说这五年来的每一天都是暗无天日,不堪回想!” 见柳川不愿说,云天南倒也没有强求,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柳川的肩膀。 “唉!都过去了,好在眼下的你已是过了那个时候了,你放心,有云叔在,就算是柳家的人寻来,想要动你也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柳川闻声当即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云叔!” 云天南无谓地摆了摆手,沉默片刻后话锋一转,继续问道。 “对了世侄,那如今你是孤身一人吗,除了这位小兄弟可还有其他随从,需要云叔再给你派些人吗,眼下这乱世不比当年,身边没有人手断然是不行的!” 果然是这样! 柳川似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些年一直在隐匿行踪,人多反而不好,便也就将投机的他带在了身边,云叔也不是不知道我如今的境况,一介废人,哪里会有人愿意跟我!” 抬起头,柳川一脸轻松道。 “不过这样也不错,人少些行踪也能更好掩护,不然怕是早被他听到风声了,便也就不麻烦云叔了!” 闻声,云天南点了点头,本也没打算真的派人给柳川,如今他自己还正值用人之际,分给柳川了可无异于自折羽翼,虽说他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但略一停顿后,他又摆出了一副惊醒的模样,开口问了句。 “对了,为叔可是听说当初令尊为了护佑你的安危特意行走江湖为你召集了一支死士势力,号称十二地支隐杀卫,难不成他们当年也没有出手相助?” 柳川摇了摇头,“云叔岂能不知如今江湖人的心思,当年有我父亲在,他们或许还卖我这少主一个面子,但自从我父亲去世,我又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他们毕竟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岂会再把我这个废物少主当回事,甚至自始至终父亲都没告诉我有关他们的具体的事,我也仅是见过其中几人,就是缘根也还是念在当年承我父亲的恩才出手助我一次,其他人我便更不知晓了!” 闻声,云天南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一双眼紧盯着柳川,似乎是想从后者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来,但可惜柳川这番话本就是事实,他都不需要撒谎,云天南看了半晌都没能看出半点端倪。 但愣过片刻,云天南还是不肯罢休地问了一句。 “世侄,你莫不是不放心云叔,对我有所隐瞒吧?令尊如此枭雄人物,岂能不为你安排妥当,这些人可只听命于你一人,你不应该没有联系的法子啊!” 生怕柳川起疑,云天南又赶忙补充一句。 “世侄你也莫要多心,我只是觉得你如今遭逢大变,正是需要可靠人手的时候,虽说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但云家境况你也清楚,很多事为叔实在也爱莫能助,万一这时候出什么纰漏,对你可是极为不利啊,若是你有法子还是得把他们捏在手里的好,如此就算是有什么危险,以他们的实力也能护你一时安然,助你东山再起啊!” 听着云天南苦口婆心的劝导,柳川却是只有苦笑。 “云叔,这事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当年父亲死的突然,隐杀卫也才刚刚组建,很多事他都没来得及去安排好便意外身亡,以至于我如今纵使是想借隐杀卫的力也寻之无门,不瞒云叔说,联系之法我倒是有,这些年也一直在尝试着联系他们,可根本没有丁点回音,想来也是当我已经死了,不愿再受缚于我罢了!” 柳川满脸苦涩,看的云天南的眉头也不由得皱的更深了,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意,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造化弄人啊!” “罢了!今日是家宴,便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世侄,来,今天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好!” 清脆的碰杯声在雅间内传响,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二人也就没有再去过多试探,随意聊着。 时间分秒流逝,等到柳川晃晃悠悠从雅间内出来的时候,已是入夜子时! ------------ 第七十八章:惯看秋月与春风 雅间内,祁岭轻轻撩开珠帘,缓步来到喝的面红耳赤的云天南身侧,淡淡说了句。 “城主,已经走了!” 云天南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唯有眼底带着些深沉之意,像是在思索什么,盯着眼前的残羹剩饭出着神。 许久,他才头也不回地冲旁边的老人问了句。 “游长老,你怎么看这件事?” 游行空眯了眯眼,良久才缓缓道。 “城主,据老夫看,此子怕是并无心向我们,亦或者是依旧心存戒备,城主若是想将他招揽过来的话,估计难得很!” “是啊!我倒是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抵得住昕儿的魅力,不过这也是这小子的独特之处吧,只是可惜了,我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这小子却不肯接下,这就让我有些难做了!” 云天南感慨一句,游行空却趁势补充了一句。 “不过,他或许说的也并不是假的,虽说江湖都有传言这地支隐杀卫归属于他,但城主不妨想想,若真是如此,他也不至于会落得修为尽废的下场,若真是这样的话,或许他也并不是不愿与我们合作,而是确系实情!” 云天南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倒也不无可能,只是……倘若如此,他的价值可就小太多了,哪怕是他脑子里装着众多机密事,但想撬开他的嘴可不是易事,最起码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得到的,就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啊!” 游行空似乎听出了什么,疑惑一句。 “城主难道是想……” 云天南并未回应,而是淡淡问了句。 “游长老,你觉得一个修为被废之人,还有机会踏足武道吗?” 游行空摇了摇头,“难!据我观察,这小子气息微弱,但既然能走动,想来不是经脉受损,而是气海被废,这种情况大罗金仙下凡都难补救,最起码老夫是从不曾听闻江湖上有谁能逆天改命治得好这种伤势的!” 云天南这才露出一副明悟之色,“哦!那也就是说,这小子除了脑子有用,其他方面便没有任何价值了,是吗?” 游行空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便想办法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吧,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还是得防着点那地支隐杀卫的人,怎么说眼下还有个笑面金刚在,切莫打草惊蛇!另外,派人去南疆找鬼婆,我倒不信这小子能挺得住那老东西的手段!” 听到“鬼婆”二字,游行空下意识目光一凝,但片刻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点了点头。 “是!” 此间之事柳川自然不知,此刻的他在花名扬的搀扶下正晃晃悠悠朝城郊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酒楼的轮廓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后,花名扬才不动声色冲柳川轻轻说了句。 “老大,出了他们的视线了!” 果然,听到声音,柳川缓缓直起了身子,步伐也稳了起来,哪有先前醉醺醺的模样。 一张脸写尽淡漠,回想着云天南所说的那些话,眼中一闪而过阴沉之色。 这老东西,果真是打着隐杀卫的主意! 片刻后,柳川收回思绪,头也不回地淡淡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 明白柳川问什么,花名扬嘿嘿一笑,“老大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你装得很像,但是独有一点被你忽略掉了!” “哦?什么?” 柳川也来了兴致,他自认自己的伪装还是颇为满意的,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花名扬能够看得出来。 花名扬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柳川的眉心,解释道。 “老大你每次喝完酒以后都会下意识皱皱眉,但是这次你全程眉心都是舒展的,所以我猜你一直都在戒备,并未喝醉,更何况,这种场面若是也能喝醉了,那也就不是老大你了!” 闻声,柳川不免愣了起来,倒是没想到仅仅相处几日,花名扬居然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注意到了,一时间,对后者不免有了新的认识。 但看了花名扬许久,柳川却终是一句话没有说,起步继续往院落方向走去。 殊不知花名扬心里可是松了口气,还好柳川没有生气,但至于他为何要冒险与柳川这么说,却是有他自己的思绪了! 想要回去必然得经过主街,哪怕是子时时分,街上的人依旧不少,甚至一些摊位的叫卖声已然远远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下意识往街上看了一眼,可下一秒,柳川的步子却是突然一滞,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人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了后者的手腕上,一个怪异的纹身图案映入眼帘。 紧跟在后的花名扬被柳川突然的动作整得有些发蒙,下意识便要随着柳川的目光看去,可刚要有所动作就被柳川低声喝止了。 “别动!” 花名扬身子一紧,但还是乖乖照做,只是心里大感疑惑,不明所以地看向柳川。 “走吧,没什么事,认错人了!” 这一声的声音似乎高了许多,声音落下,柳川还真就继续朝前走了起来。 花名扬茫然地抬手挠了挠头,搞不明白柳川到底是在做什么,忍不住往街上看了一眼,但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由得摇了摇头。 莫名其妙! 扭过头,柳川已然走出去一大截了,他这才急忙跟了上去。 但柳川却是突然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花名扬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跟上,二人不知接连绕过多少条巷子,这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 柳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感应着什么,虽说修为被废,但是这感知力却依旧要比寻常武者强一些,甚至是花名扬都比不上他。 片刻后,确定并没有其他风吹草动,柳川这才回过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花名扬。 “老大,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必多问,我们先不回去,有些要紧事要做,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 花名扬愣了下,但还是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柳川这才贴近花名扬的耳边,嘱咐着什么。 片刻后,二人才分头走出了巷子。 ------------ 第七十九章:夜上青楼抖威风 张钧这次是跟着师傅出来见世面的,师傅说了,这次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这件事办成了,他们师徒二人回去之后绝对会有重赏,说不准今后就再也不用屈居于小小的司卫一职了,甚至有可能进亲兵行列! 这可让自小抱有雄心壮志的张钧欣喜若狂,可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上面只是让他们每日出来查探城内的风声,打探都有些什么人马到了临川城。 接连枯燥的几日下来,张钧可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这不今儿个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想被统领此次人马的长老听到了,可是给自己一顿训。 素来在司卫队备受吹捧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但又心知招惹不起那长老,便趁着夜里出来散散心,当然,最主要的是身子有些燥热,想打听打听这儿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能快活快活! 向那些摆摊的人询问了几句,张钧便晃晃悠悠来到了一家艺馆前,不是什么大馆子,毕竟他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万一撞到熟人可就坏了,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个开在偏街角落的小艺馆。 二层小楼,别看规模不大,人却是不见得少,进进出出的人怎么也有十几之数,张钧在门口短暂的停滞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一个伙计见状迎了上来,笑呵呵询问着。 “这位公子看着有点面生,是第一次到咱家来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不知您是想听曲儿还是找姑娘们聊聊天啊?” 张钧微仰着头,虽说自己的职位不过就是个下人,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傲慢的姿态。 “你们这儿姿色最好的姑娘是哪个?” “呦,客官,那小的可得给您好好介绍介绍了,就是现在弹曲儿的柳叶儿姑娘,你瞧瞧这花容月貌,莫说是在咱这佳合艺馆,就是放眼整个临川城那也是名列前茅的花魁,公子看看可还满意?” 听着伙计一顿吹捧,张钧鄙夷一笑,倒是不觉得这小小艺馆能有什么大牌,可当他扭过头看清端坐二层珠帘后拨动琴弦的女子容貌后,顿时傻眼了。 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一颗泪痣点缀的恰到好处,只是这姿色就不比那名动一方的俏丽佳人差了,难怪这小小艺馆竟也如此多的人! 张钧眼前一亮,顿时忍不住拍了拍手。 “好好好!倒是没想到你这儿地儿居然还有这么个美人,妥了,今儿晚上就她了,你去给小爷准备个上好的房间,一桌好菜,让这姑娘晚上来好好侍奉小爷,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说着,张钧就要从怀里掏银子,但那伙计却是赶忙开口制止了他,陪笑道。 “实在对不住公子,柳叶儿姑娘是咱这儿卖艺的姑娘,您要是想让她给您唱个曲儿聊两句倒是没问题,若是……小的可实在做不了主!” 张钧眉头一拧,不悦道。 “哼!那你跟小爷废什么话,滚一边去,叫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来!” “是是是!” 听着这话,伙计赶忙跑开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个打扮的格外风骚的老女人走了过来,正是这家艺馆的老鸨。 “这位公子,可是看上了咱家的哪位姑娘啊?” 张钧瞥了一眼老鸨花枝招展的妆容,嘴角撇了撇,随即抬手指了下身坐纱帘后的柳叶儿。 “就她了!” 老鸨顺着方向看了眼柳叶儿,一时有些难做,笑着开口道。 “这位公子,实不相瞒,这柳叶儿姑娘是咱家请来客串的,可不是咱家的姑娘,要不公子你……换一个?” “妈的!老东西,小爷说了,今儿就要她了,要多少银子开口就是,少跟小爷耍心眼,今儿晚上要是不让她来伺候小爷,信不信我把你这破馆子给掀个地儿朝天?” 顺着,一股不弱的威压自张钧身上席卷而出,武境中阶的气势顿时朝着四周弥散而去,但他也并非无脑之人,控制着这股威压尽数朝那老鸨笼去。 “这……” 清楚感受到自张钧身上传来的压力,老鸨一震,眉头不自觉拧起,区区武境中阶的实力竟然敢到这儿撒野,这叫她如何能忍! 可她刚要招呼艺馆里的打手,洞察出她意图的张钧顿时冷笑一声,鄙夷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叫人,我的身份可不是你能够招惹的起的,如若不然,不光是你,你这整个艺馆的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张钧实力平平,但说起话来却是底气十足,这般毫无畏惧的姿态不免让老鸨有些投鼠忌器起来,听到这边动静的一些客人也都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人是谁? 好大的胆子! 不过事情并未牵扯到自己,他们倒也没有要多管闲事的心思,反倒是一脸玩味地瞧着乐子,这事儿可是不常有,错过了可就逮不着了! 看着老鸨果真被自己镇住了,张钧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高高在上的得意笑容,随手扯开一把椅子便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仰着头,鼻孔朝着老鸨。 “给你一刻钟,立马安排好小爷要的房间饭菜,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别忘了!” “啪!” 说着,张钧霸气地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银锭,重重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且不提钱多钱少,光是这气势就足以惊吓到众人了! 看着那一锭银子,老鸨的面色一时有些难看,心中思忖片刻,这才忍不住问了句。 “公子,你莫不是与我开玩笑吧,五十两银子就想让柳叶儿姑娘陪你一晚,这点钱怕是只能瞧瞧楼里的其他姑娘了!” 张钧闻声面色不悦起来,要知道这五十两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了,这还是这些年来刀口舔血才搞来的辛苦钱,虽说他清楚这青楼里的门道,但一想到自个儿的身份竟然被个老鸨如此看不起,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的。 “砰!” 张钧猛地拍案而起,怒斥一声。 “老龟婆,看来你是真打算跟小爷过不去了?” 见张钧接二连三的闹事,老鸨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可正当她想要开口说句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和煦的笑声。 “哈哈哈哈,这位兄台,在青楼里耍威风可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气度啊!” ------------ 第八十章:观尔横行到几时 话音落下,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华服青年轻摇折扇缓步走了进来,气度翩翩,一张不失俊朗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虽说看上去略有几分花心模样,但相比于张钧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得动静,张钧面色一沉,不满地回过头来,盯着突然冒出来的花名扬打量了几眼,沉声一句。 “阁下是什么人?我如何做事与你何干?” 花名扬无谓一笑,自顾自来到张钧面前坐定,隔着桌子淡淡看着后者,微微一笑。 “兄台莫要急躁嘛,大家来这儿都是为了玩儿的,可别伤了和气!” “哼!” 张钧顿时冷哼一声,不屑道。 “你算哪根葱,就凭你也敢教我做事?有胆报上名来!” “有道是相遇即是缘,兄台何故如此火大,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谈有何不可呢!” 花名扬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张钧却是再度冷哼一声。 “呵呵,与你有什么可谈的,你也配?” 突然,花名扬朗笑出声,抬手指了指不受干扰继续抚琴弹曲儿的柳叶儿,淡淡道。 “比方说她!” “嗯?” 张钧眉头一拧,不知何意。 “实话说了吧,这位姑娘我也看上了,看上去兄台似乎并没有足够的银子来讨这位姑娘欢心,我们何不公平竞争一下,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张钧眯了眯眼,下意识缓缓握上了腰间的佩剑,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你想如何竞争?” 花名扬浅浅一笑,也不回答,而是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来,轻轻拍在了桌子上。 “自然是用钱了!” 然而,当众人看清他手底下压着的那两个铜板时,尽数惊讶地瞪大了眼,就连张钧都不免愣了愣。 片刻后,张钧震怒,猛地拍了下桌子,恶狠狠说一句。 “小子,你是在取笑我不成,就凭两个铜板也配来青楼?” 花名扬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折扇,身子往前倾了倾,略一停顿后,一字一句道。 “换做他人自是不够,不过和你这等江湖败类相比,我这两个铜板足以抵得过你那锭银子了!” 张钧一怔,回神后勃然大怒,随着“铿”的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佩剑应声出鞘,径直朝近在咫尺的花名扬刺杀而去,口中厉喝出声。 “你找死!” 然而,就当他的剑即将刺中花名扬之际,后者突然动了,整个人竟像是凭空腾挪一般。眨眼间便退后了数个身位,在原地拉出一连串残影,令人应接不暇。 一剑刺空,张钧惊讶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椅子,猛地抬头,却见花名扬正站在不远处一脸鄙夷地笑看着自己。 此刻,被这一幕惊到的众人不约而同拍手叫好起来,这身法,太绝了! 听着周遭的叫好声,张钧心头猛地升起一股屈辱之意,一脚便将面前的桌子踢了出去,照着花名扬砸去,而他也趁势扑了出去,剑锋直指后者。 花名扬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子微微一扭,脚步频动,轻飘飘便腾挪出丈外,潇洒躲过这一桌一剑,单手负后,另一手执折扇,贴在胸前轻轻扇动着。 “有胆别躲,接我一剑!” 接连几剑未能得逞,让张钧暴跳如雷,他已感觉到花名扬的境界与自己一般,可偏偏后者这诡异的身法让他根本碰不到后者分毫,如何能不气! 谁料,听着他这话,花名扬却是鄙夷一笑。 “不躲?傻子才站着让你打呢!废物一个,有本事还是碰到小爷一下再说吧,不跟你玩了,告辞!” 挑衅一句,下一秒,花名扬果断朝着艺馆外掠动而去,呼吸间便没了踪迹。 “站住,往哪儿跑!” 张钧已是失了智,想都没想便紧追了上去。 突然的纷乱让那老鸨一阵愣神,有些不明所以,许久后才回过神来,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被散架了的桌子盖住半个角的银子上,眼中闪过喜色,忙俯下身捡了起来。 吹了吹上面的土,随即脸不红心不跳地揣进了自个儿的怀里,冲着四周摆了摆手,安抚着众人。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各位公子继续吃喝,姑娘们,都服侍好了!” 艺馆里的事已是后话,此刻,花名扬身形掠动,不断奔走在大街上,身后张钧紧追不舍,不时传来后者的怒骂声。 “庶子,有胆停下接爷爷一剑!” “别让爷爷逮住你,不然把你皮扒了!” “站住!” … 听着身后喋喋不休的怒吼声,花名扬翻了个白眼,停下?真是傻了!明知道打不过,停下白白挨打那不纯纯脑子有病嘛! 想着,花名扬摇了摇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街串巷奔走着,生怕张钧追不上,隔一会儿他便放慢一些速度,让后者不至于被彻底甩开。 就这样,二人一追一逃,匆匆身影掠过一条条街道,而后朝着大小巷子穿梭了去,不知不觉中便已远离了那艺馆位置,来到了一个更为偏僻的地界。 张钧逐渐从怒火中清醒了些许,但等他意识到了什么后,已是置身于一条黑暗的巷子中,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但这时,前方的花名扬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并没有要继续逃跑的意思,转过身,张钧借着月光看清了他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 “阴谋?” 张钧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疑惑一句,可花名扬却是摇了摇头,摊摊手回答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此处僻静些,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猜得到是我杀的了!” 没有轻信花名扬的花言巧语,张钧仔细查探了一番四周,但片刻后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什么都没有! 紧盯着花名扬那张笑脸,张钧有些想不明白,难不成这小子还有什么后手? “怎么?你刚刚不还说要杀我吗?怂了?” 这时,花名扬突然讥讽一句。 张钧的火气顿时又蹭蹭冒了起来,重重哼了一声。 “好,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声音落下,张钧再度抽身冲向花名扬,而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花名扬竟然没有闪躲,反而也朝他迎了上来。 就在张钧还疑惑花名扬为何敢和自己硬碰硬之际,身后忽地响起一阵破风声,令他心头一紧。 ------------ 第八十一章:万计千谋浊世纷 清楚察觉到身后传来的锋锐之意,张钧急忙侧身闪躲,下一秒,一颗石头蹭着他的鬓角砸落在地。 这时,花名扬也来到了他的身前,不知从哪儿翻出两把匕首来,左右开合朝着他面门攻去。 张钧眉头一皱,但却没有战意,毕竟身后可还有个未曾出面的家伙虎视眈眈呢! 虚晃一剑逼退花名扬,下意识便要抽身后退,可花名扬岂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不及稳住身形就再度抽身掠出,距离越近,他那诡异身法的可怕之处也就越发明显起来,几乎是眨眼间就贴近了张钧。 瞳孔一缩,张钧心中大震,眼中顿时倒映出了匕首疾刺而来的影子,出于本能,他赶忙架起长剑,试图挡下花名扬的进攻。 可就在匕首即将落到剑身时,花名扬的嘴角忽地上扬起个诡异的弧度,下一秒,他整个人竟然向后腾跃而去,三两下便拉开了和张钧的距离,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直勾勾盯着后者。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张钧猛地瞪大了眼,时至此刻,他才察觉到了从身后再度传来的锋锐之意,脑海中闪过先前那小石头的画面。 一股无名火自心头燃起,没有丝毫犹豫,张钧果断回身劈出一剑,虽说他并未看到身后那激射而来的物体的具体位置,但武者的感知何其敏锐,这一剑自然轻而易举便劈中了那飞来的一物。 可当随之而来的一道清脆响声传出时,张钧彻底傻眼了,下一刻,他突然感到喉咙进了异物般传来一阵瘙痒,眼前也被一蓬白蒙蒙的烟尘笼罩。 不好! 察觉到身体出现异样的张钧心头大撼,当即就要抽身逃离,可还没走出两步,便突觉两腿酸软起来,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顿时朝前栽了去。 一股浓烈的眩晕感冲击着脑海,哪怕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可不听使唤地双眼却是越来越无力起来,周身不断传来虚弱感,仅是片刻,他竟发现自己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困意如山崩海啸般无穷无尽席卷而来,一双眼越眯越小,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披斗篷,头顶斗笠的人影朝他缓缓走来,但接下来的事他却是再也没了印象。 这时,早早撤开的花名扬才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踢了一脚昏迷过去的张钧,邀功般轻声喊了句。 “老大,搞定了!” 不知从哪儿顺手牵来两匹马的柳川闻声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将一个黑布袋扔给了花名扬。 “把人装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动作利索点!” 虽说此处人烟稀少,但保险起见,柳川还是选择先行离去,否则一旦被有心人察觉到动静,事情可就大了! 毕竟这张钧的身份可不一般,万一被他身后的人知晓,自己的处境可要格外危险了! 察觉到柳川心思的花名扬自然不敢迟疑,接过布袋后便麻利地套在了张钧的身上,至于柳川则是静静站在原地,闭着双眼,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后,耳边传来花名扬的声音。 “老大,装好了!” 柳川这才睁开眼,看了看被花名扬扛在肩上的黑布袋,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迟疑,直接走向了一匹马前。 “出发!” 一声令下,花名扬当即将布袋装裹的张钧扔在了马背上,翻身上马,随着柳川一路朝巷子外狂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破风声突然传来,片刻后,两道身影自黑暗中显现出身形,稳稳落在了柳川二人先前所站的位置。 但看到空无一物的巷子,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眼中带着疑惑之色。 这时,一人似乎看到了什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散落在地的白色粉末。 二人当即走近了,蹲下身,用指头轻轻捻起些许,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下。 下一秒,一股直冲脑海的昏沉感席卷而来,令那人猛地一惊,赶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清脆的声响在这夜色中格外响亮。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的同伴不免一惊,刚要也去闻一下那粉末,却是被他急声制止了。 “别动!这像是迷魂粉,悬得很,老子差点着了道!” 似是惊讶于这粉末的威力,令那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出于信任还是没有去问,抬眼再次打量了一番周围情形,随即淡淡问了句。 “现在怎么办?” “这粉末怪得很,我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效用,怕是有高人在此交手,取些回去,此间之事必须报告庄主!” “好!” 商定,二人当即扯下一角衣衫,从地上小心翼翼捻了些粉末,甚至连那碎裂的瓷瓶都不曾放过,尽数包裹了起来,这才匆匆离去。 此间之事早已离开的柳川二人自是不知,此刻的他们正照着城郊方向纵马疾驰,生怕被人盯上一般,一路不敢有丝毫滞缓。 此处相距二人所住的院落要比先前远了不少,纵马疾驰了一炷香时辰,才堪堪走过了半程,担心被人看出异样,得到柳川示意的花名扬一马当先带着路,尽挑一些偏僻巷道穿插而去。 夜本暗淡,这四下无人的巷子漆黑一片,绕是柳川也不得不缓下马速,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条又一条巷子。 不知为何,他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安感,时不时回头看去,可视线中除了黑暗一无所有,让他不觉间多了些烦躁。 察觉到柳川异样的花名扬忍不住回头安抚一声,“放心吧老大,这条路绝对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话间,二人策马出了巷子,来到了一条偏街上。 柳川正想回应一声,可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勒紧缰绳,一双眼迅速定格在了不远处屋顶蹲坐的一道身影上。 “吁!” 花名扬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急忙勒马看去,但当他看清那屋顶的人影时,面容忍不住抽搐了几下,露出些许苦涩,下意识回过头看向柳川。 片刻,柳川望着那同样察觉到他们而缓缓起身的倩影,淡淡说了句。 “你倒是阴魂不散!” ------------ 第八十二章:两盏迷魂成勿药 随着柳川的声音响起,那端坐屋顶的倩影缓缓起身,身形掠动,稳稳落在了柳川身前不远处,依旧是那身红色劲装,红纱遮面,额间瑰红色花钿为她平添几分魅感,不是云昕又是何人! “我说了,我必杀你!” 柳川无奈地摇着头,这个女人当真是有些烦人,眉头微蹙,不耐烦一句。 “今天没工夫搭理你,把路让开!” 倒是有些没想到柳川今儿个的态度如此强硬,云昕不免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恼怒之色,从小到大,还没有几个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呢! 柳川是什么身份,竟也敢如此放肆! “你找死!” “铿~” 一言不合,云昕手里的短剑便直接出鞘了,不由分说就朝着柳川冲了去。 眉头一皱,柳川同样也没犹豫,瞥了眼试图出手阻拦的花名扬,沉声一句。 “别管我,先把人带回去,我随后就到!” “老大,这......” 花名扬一怔,正想说什么,但云昕已然来到了柳川身前,手里剑径直刺向后者胸前。 柳川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花名扬,身子一侧,随手顺势将弯刀滑了出去,不偏不倚挡上了刺落的一剑。 “当!” 激烈的碰撞声传来的同时,火花四溅,强悍的力道瞬间将柳川撞下马来,刀身重重拍在胸口,顿时将他砸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老大!” 花名扬一惊,忍不住惊喝一声,但柳川却是抬手制止了他,轻咳一声。 “咳咳~不用管我,快回去!” 听着柳川不容置疑的语气,花名扬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着急促的马蹄声,云昕冷笑一声,倒也没有阻拦,她的目标只有柳川一人! 缓步朝柳川走去,冷冷说了句。 “自身尚且难保,还有心思管别人!” 柳川没有理会,缓过些许便站起了身子,体内翻江倒海,不得不说,云昕的实力端的是强,绝非他能够抗衡! 无可奈何… 跑! 柳川想都没想,当即转身朝巷子里跑了去,他无法笃定缘根在附近,仅凭自己想跟云昕动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着柳川突然转身奔逃的背影,云昕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眼中顿时闪过怒色,低骂一声。 “懦夫!” 云昕赶忙执剑追了上去,生怕像上次一样跟丢了,她这次可是丝毫没有留手,整个人在夜幕中拉出一道残影,迅速朝巷子里追了去。 柳川也清楚凭自己的速度断然无法和已入道境的云昕相比,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了,不让花名扬留下来是担心会影响到自己,毕竟他还有些底牌,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孤注一掷。 目光迅速扫过巷子两侧,试图寻找能够阻拦云昕的物件,但看了一路却是什么都没发现,清楚感受到身后的凛冽气势越来越近,他的眉头也皱的愈发深了起来。 缘根怎么还不来! 柳川忍不住在心里疑惑一声,现在倒有些怀念杨左了,毕竟不管后者对他态度如何,但总归是时刻守在自个儿身边的! 短暂出神间,云昕身形几个腾跃,顿时掠过他直接落在了前方,将路挡上了。 猛地回身,手中短剑顺势刺出,简单而迅猛。 柳川心中一紧,但近在咫尺,他已是来不及止住身形,迫于无奈,只能下意识向后倒下身子。 剑刃贴脸刺过,但终归还是被他惊险躲过了。 然而,下一秒,耳边却传来了云昕略显慌乱的惊呼声,柳川这时才后自后觉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原是他未能来得及止住身形,整个人撞进了云昕怀里,而后者也没想到柳川能躲开自己这一剑,未曾防备,以至于当她反应过来时,柳川前倾的下半个身子已经和她贴在了一起。 惊声中,柳川猛地回神,赶忙向侧方闪过身去,甚至都顾不得狼狈,整个人跌跌撞撞倒向一旁。 云昕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衣衫下方蹭上的尘土,扭过头羞愤地盯着柳川,眼中不加掩饰带着杀意。 此刻,柳川才堪堪稳住身形,抬起头,刚好和云昕投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一时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然而,不待他开口,云昕冰冷的怒喝声便传了过来。 “给本小姐去死!” 喊声落下,云昕再无留手,整个人在原地拉出一连串残影,眨眼间就来到了柳川身前,手里的剑不由分说就照着后者的胸口刺了去。 柳川的瞳孔猛地一缩,本能想要闪躲,可身体却是跟不上思绪,以至于等他开始侧身之时,剑刃已然来到身前。 可就在短剑即将落在柳川身上之际,一道金光瞬间划破黑暗,不偏不倚点在了剑尖之上。 下一秒,随着“啪”的一声,短剑顿时炸裂成数截,随之而来的生猛力道也将云昕带向了一旁,脚下一个不稳,顿时闪了个趔趄。 柳川眼疾手快,见此迅速将手伸进怀里,捏紧一个瓷瓶便拽了出来,随手揭开瓶塞,迅速朝云昕倾洒而去。 一切仅发生在片刻间,不得不说柳川的反应当真是快的很,以至于云昕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视线便被一蓬白色粉末所笼罩,下意识猛吸了一口气。 而柳川却是屏住呼吸,趁机向后退了数步,拉开了和云昕的距离。 “你……” 云昕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这时,她猛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自四肢迅速席卷而来,只是片刻间,她便感觉到脑海传来一阵昏沉之意,手脚顿时无力起来。 迷药!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云昕猛地扭头看向柳川,下意识想要调转内力进行抵御,但却发现自个儿的内力对这侵入体内的药物竟然没有丝毫作用,眼中带着浓浓的惊色,甚至还有悔恨。 紧盯着柳川,一双眼中满含杀意与威胁,似乎在警告柳川不要对她做什么,想开口想动手,但迅速流逝的体力却让她只能强撑着站在原地。 饶是如此,她的双眼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了起来。 片刻后,云昕的身形晃了晃,随即软软跌了下去。 ------------ 第八十三章:远望可以人当归 “什么?你把我哥扔下自己带这么个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回来了?” 院内,小豆子震怒的声音惊醒夜色,让第一次见识到她发怒的花名扬不免一愣,整个人呆在原地,看了眼倒在身侧的张钧,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憋了许久,花名扬才无辜地说了句。 “是......是老大再三让我把他带回来的,我拗不过他啊!” “你!” 小豆子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但一想到柳川的脾气,这事也确有可能,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恼怒地甩了下胳膊,便直接作势要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 花名扬一愣,虽说他并不清楚柳川和小豆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柳川平日里也对小豆子颇为冷淡,但他好歹也在江湖混迹多年,岂能看不出小豆子在柳川心里的地位可不一般,最起码比起他来那可是重要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是小豆子出了什么差错,等柳川回来,怕是他这条命都得跟着玩完! 想到这儿,花名扬赶忙闪身挡在了小豆子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我要去找他!” 小豆子气冲冲地说了句,但看到她这般模样,花名扬哪能就这么放她离开,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 “你先别着急,老大不是个冲动的人,他既然让我一个人先回来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你难道忘了他身边可还有个道境强者吗?” 果然听到这话,小豆子才略微冷静了一些,她怎么把缘根给忘了,那家伙可是很厉害的强者,谅那女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以缘根对柳川的敬重程度,想来也不会不关注后者的安危的! 想着,小豆子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一些,但对花名扬依旧没有好气,哪怕她也知道花名扬是迫于无奈,但是仅凭花名扬的一己之言就让自己相信他断然是不可能的。 思索许久后,小豆子才转过身坐到了院子里,淡淡说了句。 “那我就在这儿等他!” 见此,花名扬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经过这么档子事,他也没了睡的心思,索性也就在小豆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瞥了他一眼,小豆子却没有多说,一双眼担忧地盯着门外,就这么傻愣愣等着柳川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才终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响,小豆子下意识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就来到了眼前,熟悉的装容与味道,正是柳川! 倒是并不意外能在这儿碰到小豆子,没有过多言语,绕过后者径直走进了院子。 小豆子张着嘴,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问候咽了回去,不满地嘟了嘟嘴。 这时,面带笑意的缘根牵着一匹马走了进来,马背上赫然还躺着一道倩影,正是云昕! 看清这一幕,小豆子和花名扬尽数露出惊色,不可思议地看向柳川,似是在问柳川是怎么把这姑奶奶弄成这样子的! 没有理会二人惊讶的目光,柳川瞥了眼西厢房,随即冲着花名扬淡淡说了句。 “把他们两个都带进去吧,绑起来,和尚,别忘了封他们的穴!” 又扭过头冲着缘根交代一句,柳川这才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正屋。 花名扬不解地看了眼缘根,后者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上前封住了云昕的穴位,随即走向了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张钧面前,但因为后者仅是武境修为,他也只能用先前控制花名扬的法子点了张钧的穴位。 做罢,缘根才笑眯眯看向了花名扬。 迎着缘根的目光,花名扬明白了他的意思,得,体力活还是自个儿的! 叹了口气,但却没办法,花名扬只好费力地将二人扛进了自个儿屋里,找了根绳子将二人分别绑了起来。 做完这些,花名扬便直接走出了屋子,正巧这时柳川也从正屋走了出来,他赶忙冲着柳川点了点头。 柳川应了声,便直接走进了西厢房,花名扬正要跟上,但门却被柳川直接拍上了。 略有尴尬地站在门口,花名扬一时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片刻后回过身,悻悻挠了挠头。 屋内,柳川静静站在床边,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人,目光闪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随手取过桌上的茶碗,将纸包里的粉末倒了些进去,用水冲开,随即来到张钧面前,捏开他的嘴便灌了进去。 一碗水连灌带撒见了底,柳川随手扔掉空碗,拍了拍手上的粉尘,便扯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等待了起来。 不一会儿,张钧的身子突然颤动了一下,柳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凝实了些。 过了小半炷香时辰,张钧渐渐恢复了意识,耷拉着的脑袋下意识往起抬了抬,可很快,那股强烈的酥麻之意便席卷了他的全身,刚要撑着坐正的身子再次跌靠在了墙上。 目光缓缓移动着,随后定格在了柳川身上,随着记忆的不断涌上,他才渐渐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瞳孔猛地一缩,看向柳川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下意识问了句。 “你是什么人?!” 柳川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问道。 “说吧,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告诉我你们的任务,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舒服点!” 张钧不断在脑海搜寻着,可依旧不曾记着眼前的乞丐是什么人,同样不曾回答柳川的问题。 片刻后,张钧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惊醒,失声一句。 “你和那家伙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柳川眉头一皱,似有不悦,语气也不觉冰冷了几分。 “回答我的问题!” 张钧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哪怕自己处境堪忧,还不忘出声威胁柳川。 “叫花子,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人,识相的话最好放开我,乖乖给我磕三个头,今儿的事我既往不咎,要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张钧的话,柳川忽地冷笑一声,面带鄙夷之色。 “就凭你?” “哼!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我保证有人能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吗?敢对我耍奸计,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然而,面对张钧的威胁,柳川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唯有眼中一闪而过阴狠的杀意。 片刻后,他才毫无波澜地轻轻说了句。 “我知道,你是柳家的人,柳云直属亲卫,预备司卫营之人!可对?” ------------ 第八十四章:屎尿腥臊汗血流 闻声,张钧顿时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叫花子居然能够知晓细节的身份,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后者明知他是柳家之人居然依旧如此平静,此人身份断不简单! “你……你如何知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必管我是谁,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柳家之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柳川目光阴冷,坚决的杀意不加掩饰直扑张钧。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敢大放厥词,你不过就是凡人一个,还想与我柳家作对,痴心妄想!” 哪怕张钧已然慌了神,但发自心底那股高人一等的傲意却容不得柳川这个连武道都未曾踏足的家伙去践踏!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小瞧了柳川对柳家之人的仇恨,同样,也高估了后者的耐心! 柳川没有再开口,而是缓缓站起身来,顺势抽出别在腿上的匕首,一步步走到张钧身前。 “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柳川的动作,张钧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柳川却是依旧不曾答复,下一秒,竟是直接松开了绑着张钧的绳子,反正穴位被封,柳川也毫不担心此刻的张钧能够对他产生威胁。 没有了支撑,张钧直接倒在了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伴随酥麻之意涌至全身的无力感却让他仅能在床上扑腾几下,莫说坐起,就是挪动一下也格外费力。 “呲啦~” 柳川一把将张钧的一只衣袖扯了下去,随即在后者逐渐惊恐的注视下,一点点将匕首贴在了他的胳膊上。 “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柳川的声音依旧淡漠,听的张钧冷汗直流,哪怕声音都已经颤抖了起来,可还是故作硬气地说了句。 “你……你既然知道我是柳家之人,就该清楚柳家的规矩,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啊!” 然而,话未说完,张钧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贴近他皮肤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便平划了下去,一刀便是一块血淋淋的肉片! “族长不会放过你的!” 张钧身子都在忍不住抽搐,喘着粗气恶狠狠吼了一声。 但听到他的话,柳川眼中的阴狠之意愈发深沉几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曾停歇,不为所动地看着张钧血肉模糊的手臂,每一刀落下都极为稳定,丝毫不受影响。 随着柳川一刀刀落下,一片接连一片血淋淋的肉片被他随意扔在了床上,张钧的一条手臂瞬间惨不忍睹起来,哀嚎声不绝于耳,震响整个夜幕。 哪怕是院里静坐的几人也被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到了,小豆子和花名扬几乎下意识站起身来,目光不由得朝西厢房看去,浓浓的惊讶中带上疑惑,唯有清楚柳川性子的缘根静静坐在远处,只是不觉缓缓闭上了眼,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屋内的嚎叫声从最初的响若惊雷到后续的绵软无力,整个过程漫长而煎熬,张钧只觉得眼下足以称得上是自己活到现在经历过的最绝望的时候了! 仿佛已经对疼痛感到了麻木,但那股钻心的刺痛却又像是长久的笼罩着自己,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脸憋的通红,双目圆瞪,遍布血丝的一双眼仿佛要挤出来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看着手里唯有森森白骨的手臂,这才缓缓停了下来,也不去理会被鲜血浸透的衣衫与双手,转过身,淡漠地看向已然虚脱的张钧。 “现在能说了吗?” 张钧咬咬牙,似乎想继续硬下去,可内心的畏惧却让他始终无法说出那句话,终只能闭口不言。 见状,柳川也没有过多废话,就当张钧以为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时,柳川的手却突然落在了他的裤子上。 想到了什么,张钧又怒又恼,一股无名力涌上心头,顿时挣扎着挺起了半个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一声。 “畜生,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可惜,看到他这般模样,柳川却是嘴角撇了撇,丝毫不做理会。 待得张钧挺起的身子跌了下去,柳川眼疾手快随手扯过一团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塞的死死的,随即一边扯开他的裤子,一边淡淡说了句。 “若是你改主意了那就点点头,不然……我不保证柳家能不能让我生不如死,但我可以保证这种感觉你现在就能体会到,何况……你认为柳云会为你区区一个小人物大动干戈吗?” “呵呵!” 柳川不屑地冷笑一声,略微停顿后便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张钧那黑黝黝的物件,柳川似乎有些挣扎,随手又扯了一块布垫在了手上,这才抓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灵敏触感让张钧再度瞪大了眼,整个人挣扎着,试图从柳川的手里挣脱出去,可刚有所动作,后者便反手一刀直接扎在了他的腿弯处,随着轻轻一挑,竟直接将他的腿经挑断了。 “啊!” 又是一阵惨叫,可柳川似乎还不满意,随后又接连将张钧四肢的经脉都尽数挑断了,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后者裆里的玩意儿上。 随着匕首贴近,刺骨的冰凉让张钧的一双眼中不由挤出两行清泪,下一秒,一股恶臭瞬间充斥在了屋内。 屎尿失禁! 低头看了眼倾洒在自己身上的尿液,柳川微微皱了皱眉,但片刻后还是抬头紧盯着张钧,手上的动作未曾慢下。 随着手腕轻轻发力,刀刃顿时划了下去,不过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仅是微微割破了一些皮肉。 可饶是如此,却依旧让邻近奔溃的张钧再也撑不住了,顾不得那股钻心痛意,急忙猛烈地点起了头,甚至担心自己动一下会误伤到他的命根子,硬生生控制着下半个身子半点不曾动弹。 看着张钧点起了头,柳川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一撇,一面随手扯开张钧嘴里塞着的布团,一面冷冷说了句。 “早说不就少遭这些罪了嘛!” ------------ 第八十五章:朱颜辞镜花辞树 见柳川终于停下,张钧大口喘着粗气,竭力探出头看着自己的命根子,欲哭无泪,若是早知道柳川如此狠毒,他早就说了! “我劝你莫要有别的心思,在我面前求死能成的人,还从未有过!” 柳川淡漠的声音将张钧惊醒过来,看着他那张脏兮兮的冷淡面容,在张钧的眼中宛若九幽恶鬼一般令人骨子里发寒! 竭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张钧才颤着声小心翼翼询问了一句。 “我说了能给我个痛快的吗?” 他实在是不愿在忍受这般煎熬了,偏偏柳川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就算是想流血而死都没有盼头,这种酷刑太折磨人了! 迎着张钧乞求的目光,柳川却是淡淡一句。 “这就要看你答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张钧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道。 “我……我们是收到了在临川城驻守的眼线所报,称在此发现有人冒充柳家当年的那位绝世天才,具体的事我的身份地位并不足以得知,只是听闻此事传到了几个长老的耳中,为此特地派遣一支亲卫人马,带领我们共计三支预备司卫营的人来到此处打探消息!” 闻声,柳川的目光不免沉了沉,这事儿果然传到柳家了! “但是我们到这里已经七八天了,上面却是迟迟没有下令,只是让我们整日在城内探听消息,给了我们一副画像,让我们留意与画像相似的人,除了这些便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命令!” 像是担心柳川不信,张钧赶忙补充一句。 “你既然能说得出我的身份,就知道我不过就是个职位低下的小人物,行事全听上面下令,更为机密的事以我的身份断然接触不到,求求你饶了我,给我个痛快吧!” 张钧痛苦地闭上了眼,内心满是悔恨之意,早知如此,他岂会偷偷溜出来,只可惜为时已晚! 但柳川却是未曾应答,继续询问一句。 “画像在哪儿?” “在……就在我的怀里!” 柳川当即扯开张钧的衣衫,将他随身携带的物件散落在床上,随即寻找起来,片刻后捏着一张卷成筒的小纸条举在了眼前。 展开,一张人物画像瞬间映入眼帘,只见画中人是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少年,浓眉剑目,哪怕仅是半身,却依旧透露着一股傲世天下的霸气,特别是那一双深沉如渊的双眸,自带一股霸道的自信光彩。 不知不觉中,柳川看着画像出了神,熟悉而又陌生,若非再次看到,怕是他自己都要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何等风采了吧! 许久,柳川才回过神来,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询问一句。 “你知晓的绝不止这些,最好自己通通交代了,等我问的话……后果自负!” 似是想到了什么,张钧的身子猛地一震,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所知晓的事。 片刻后,他才乖乖道。 “我还从我师傅那里偷偷打听到,似乎上面已经确认了画像上的人的确在此地,但是听说上面的意见不统一,所以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但是他们都在倾力在城中搜寻!” “另外,我还听说有柳家的附属实力也找了过来,似是寻我们帮他们对付这临川城城主,听闻后者乃是云家遗留支脉的人,多余的事师傅只说是机密,并没有告诉我,我也仅是偶然偷听到他们提到什么司马,什么鸿门宴的事,其他的我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一番话像是用尽了张钧的全身力气,他明白,就算是能从柳川这里活着走出去,柳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了,柳家的酷刑他也曾见识过,不会比柳川的手段轻到哪儿去,眼下的他已是难逃一死了! 听着张钧的话,柳川陷入沉思,眉头不自觉皱起,不免疑惑着,难不成是柳家的人找到了三邪谷?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轻易断定自己的身份确实无误啊! 难不成是云家? 想着,柳川忍不住扭头看向尚且昏迷的云昕,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见柳川不说话兀自发着呆,张钧眼中忽地闪过一道厉色,下一秒,嘴一张,伸出了自己的舌头,狠心合上嘴的瞬间,半截舌头直接掉了下去,而他则是仰起头,顿觉一股暖流顺着口腔钻进了喉咙,甚至是气管。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令他忍不住剧烈咳嗽几声,身子下意识挣扎着,一双眼瞪大了,但却并无痛苦之色,反而透露着解脱之意。 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柳川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意图咬舌自尽的张钧,皱了皱眉。 片刻后,他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手起刀落,匕首直接划过后者的脖子,算是给了他个痛快的。 张钧咧开嘴,似乎是要笑,但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直接栽倒了下去,身子抽搐了几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目光落在张钧的尸身上,柳川的神情依旧平静,心中却是思索着什么,若是柳家的人真的得到了什么确凿的消息,一旦传回到柳云的耳中,以他对后者的了解,怕是亲自前来除掉他都不无可能! 看来这临川是不能久留了! 思索了许久,柳川才渐渐回神,没有再去理会床上惨不忍睹的场面,扭回身,略微停顿后,缓缓走向了蜷缩在床另一边的云昕。 离近了,一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不觉神清气爽几分,倒是比那血腥味好闻多了。 略微犹豫后,柳川才探出手扯下了云昕的面纱,一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颊冲进了他的视线,饶是对一切都心如止水的他都不由得晃了晃神。 愣过片刻,柳川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新的茶盏,如此前一般将解药兑水,捏开云昕的嘴灌了进去。 不多时,云昕瘫软的身子便动弹了一下,到底是道境强者,恢复能力自然不是张钧能够比的。 不出片刻,云昕的眉头轻微颤动了一下,闭合的眼皮缓缓抬起,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但也是巧的很,她的目光刚好对着床的另一侧,一睁眼便看到了床上血肉淋漓的血腥场面,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翼,毫无准备的她顿时惊呼一声。 “啊!” ------------ 第八十六章:道是无晴却有晴 绕是云昕手染鲜血无数,城主府的酷刑也并不少,但她到底还是一介女流之辈,猛然看到这种场面还真是被吓得不轻。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下移,这才看到紧紧捆在身体上的绳子,察觉到了从前方投来的目光,当即扭头看向柳川。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显然,那床上的人是死在了柳川的手里,这让云昕看向柳川的目光中不觉多了些怪异,寻常人莫说是亲手将人折磨成这般,就是看一眼都得吓得腿软,可柳川的眼中却是平静异常,一时间云昕都开始怀疑柳川的身份了。 柳川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昕,毫无感情的目光让后者不觉感到些许慌乱,下意识便要调转内力挣脱束缚,可一尝试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调转内力,顿时意识到是穴位被封,当即怒吼一声。 “臭乞丐,放开本姑娘,敢在临川城绑架本姑娘,你活腻歪了是吗!” 说着,云昕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柳川不为所动,待得云昕略微安稳了一些才淡淡说了句。 “在你之前这么威胁我的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也想试试?” 云昕愣了下,果真没有再多挣扎,她可不似张钧那般自满自大,何况她也没有后者那么大的依仗,这时候可就要聪明的多了! 略微平息了一下动荡的情绪,云昕才冲着柳川平静地问了句。 “说吧,你要做什么?” 柳川却是露出疑惑之色,“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三番四次想要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昕愣了下,但还是紧皱眉头恶狠狠地说了句,“哼!本姑娘说过,任何想当我夫婿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闻声,柳川甚是无奈,“可我从来没说过我想跟你有任何瓜葛啊?” “哼!登徒子,若非你花言巧语让云天南信了你的鬼话,他为何突然强迫我嫁给你!” 柳川这才明白,感情闹了半大天,这女人是不想听她老爹的话嫁给自个儿,才想着把自己杀了,但心中无语的同时,也多了些阴沉。 见柳川不语,云昕也懒得与他耗下去,独属于她大小姐的那股傲气渐渐涌上,随即硬气一句。 “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本小姐认栽,是杀是刮尽随你,但是本小姐不服,若不是你使诈,就凭你绝对不是本小姐的对手,若是让我出去,我照样会杀你!” 闻声,柳川的目光阴冷了起来,缓缓提起匕首,看着云昕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淡漠地说了句。 “那看来我不杀你也不行了!” 听着柳川的话,云昕心中一紧,但还是缓缓闭上了眼,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见此,柳川也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径直朝着云昕的头顶落下。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云昕的额头之际,一滴清泪却从后者的眼角流出,顺着她的脸颊淌下。 噔~ 匕首停在了云昕头顶上方,劲气拍打着她的脸面,但却再无后续,当即疑惑地睁开了眼。 看着柳川突然收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疑惑一句。 “你怎么不动手?” 柳川不应,反问一句。 “你为什么哭?” 这话问出来,不光云昕愣了,就连他自个儿都觉得有些离谱,换作以往,但凡是对自己有杀意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会让其付出代价,可不知为何,对云昕却迟迟下不了手。 难道仅是因为怀里的那一瓶药? 想着,柳川不由有点想笑。 看着他的怪异模样,云昕也愣了起来,良久,不自觉低下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我不怕死,只是......不能让云天南在我娘坟前忏悔,我心有不甘!” 闻声,柳川瞪了瞪眼,倒是没想到这父女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隐情,但毕竟与他无关,他自然也不想多管。 片刻后,云昕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苦笑了几声。 “真不知道跟你一个臭乞丐有什么好说的,罢了,既然栽到了你手里,本小姐认了,你报仇吧!” 云昕再度闭上眼,等着柳川动手。 然而,看着云昕微微仰起的秀美面容,柳川皱了皱眉,抬起手臂,刀尖直指云昕白皙的脖子,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良久,柳川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随即收起了匕首,缓步走近了云昕。 听到脚步声,云昕的身子下意识一紧,虽说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死亡来临之际,她依旧感到些畏惧,或者说是不甘。 浓烈的血腥味越来越近,她已是感觉到了柳川靠近了自己,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视线亮了些,下意识睁开了眼。 柳川并没有杀她,反而探过身子在帮她解开绳子,如此近距离凑在一起,云昕这才发现,柳川那隐藏在污垢下的皮肤似乎很白。 皱了皱眉,云昕的脸颊不免俏红了一些,而就在她出神之际,柳川的身子也直了起来,身上的束缚感随之消失。 猛地一挣,云昕眼中闪过喜色,但这时,柳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你走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下次你再落到我的手上,我不会手软的!另外,有些事最好搞清楚了再下结论,我与你之间毫无瓜葛,我也从没有要与你做夫妻的想法,那些都是你爹的主意,若是你再纠缠不休,后果自负!” 淡漠地丢下一句话后,柳川便径直走出了屋子,留下发蒙的云昕愣在原地。 听到开门声,院外等候的人尽数站起身来,看着安然走出的柳川,皆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花名扬下意识往屋里瞥了一眼,刚好看到了那副惨绝人寰的场面,顿时瞪大了眼,而这时,柳川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记得把屋子打扫干净,当然,你若是不介意大可就那么住!” 说罢,柳川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正屋。 三人相视一眼,多有疑惑。 这时候,整理好衣衫的云昕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目光扫过院内的三人,愣过片刻后便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院子。 片刻后,院内传出一声惊呼。 “啊!” ------------ 第八十七章:数声风笛离亭晚 “看吧,我说不让你看,你偏看!” 花名扬无奈地摊了摊手,目光紧盯着小豆子,但却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且不提体内的蛊虫,就是眼前这一幕就足以证明柳川的狠辣程度了,他可不想步张钧的后尘! 显然,这血腥的一幕让花名扬对柳川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阿弥陀佛!” 缘根轻颂一声佛号,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至于小豆子却是直接蹲在院子里可劲儿呕吐了起来,虽说她见过死人,但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接受不了! 调侃了几句小豆子,花名扬便直接进屋收拾起了那一滩血肉,小豆子见此直接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个儿的屋子,砰的一声将门拍上了。 缘根一动不动站在院内,片刻后,他才缓步来到正屋前,轻轻叩响屋门。 “进来!” 柳川平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吱~” 缘根推门走进,却见柳川正站在后窗前发着呆,目光远眺,脱下了先前的破烂衣衫,换上了一身黑色束身衣,正是上次和披风一起买的那件。 不再似先前那般邋遢,束身衣完美地修饰出了他修长而挺拔的身材,只是那蓬头垢面的模样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少主!” “和尚,你说云天南有可能会和柳家勾连到一起吗?” 听过张钧的话,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柳家的人能确定那流言是真! 缘根闻声不免一愣,似乎没想到柳川竟然会出此一问,但细思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不过据小僧来看,云天南此人桀骜不驯,不服于任何人约束,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云家驱逐在外成了旁支,让他依附于柳家,看柳家人的眼色,可能性几乎很小!但是……眼下这形式风云巨变,为了保住这份家业,他归附柳家倒也不无可能!” 简单分析几句,缘根才忍不住问了句。 “少主,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了吗?” 柳川点了点头,“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柳家,但无法确定真假,柳家便先遣派了一支人马前来一探究竟,据那家伙所言,似乎这些人已经掌握了什么可靠的线索,只是内部存在异议才没来得及上报,但我想了这么久,一直没想到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光凭三邪一句话怕是不足以让柳家人轻信吧!” “嗯?” 缘根闻声也不免惊讶了起来,明显有些意外,但思索片刻后还是冷静道。 “少主,若真是如此,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出城为好,无论是谁走漏了风声,此地都不宜久留,若是被柳家人查到你的踪迹,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川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好!你去告诉他们,尽快收拾东西,我们得赶在天亮前离开此处!” 思定便不再犹豫,柳川当即叮嘱了缘根一句。 点点头,缘根便走出了屋子。 柳川却是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不过也并没有任何其他心思,离开也就是了,反正他本也没有长留于此的心思,再者,若是再不离开,怕是云天南都得对他出手了! 短暂愣神后,柳川才回过身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一炷香后,柳川走出了屋子,却是发现小豆子和花名扬早已在院子里等着了,毕竟所有的东西可都在自己这里放着,他们孑然一身,自然没有什么好收拾上的。 不过,冷不丁要离开还是让二人有些意外,可碍于刚才的事,此刻就连小豆子看向柳川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畏惧之色,不敢多问什么。 扫了一眼二人,柳川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轻轻说了声。 “走吧!” 说罢,他便径直走出了院子,看着院外的三匹马,没有多想便直接将小豆子唤了过来,将那大包小包的东西扔给了花名扬。 “少主,从此走到正街,向南五里便是城门所在!” 翻身上马,缘根冲着柳川提醒一句。 柳川点点头,上马后将小豆子扯到自己身后坐下,虽说一个马鞍两个人坐着明显有些拥挤,但局势紧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抓紧我!” 提醒了小豆子一声,柳川便直接抽动了马鞭。 “啪~” “驾!” 马儿吃痛,当即撒蹄奔走起来,一骑绝尘,直奔主街而去。 强烈的颠簸感让本还心有余悸的小豆子瞬间将那些心思甩到了脑后,两只手环过柳川腰际,紧紧抱着后者。 紧随在后的花名扬看着这一幕不免生发出羡慕之情,心思颤动了几下,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可是不敢再有那种心思! 三骑四人就这么匆匆忙忙穿梭在巷子里,不时穿过街道,但生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柳川便让缘根在前面带起了路,从小道往正街走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狭窄的巷子逐渐宽阔起来,伴随着最后一个弯子拐过,三骑终于来到了正街。 可就在这时,柳川突然皱了皱眉,猛地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身后二人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纷纷停下了马。 “吁!” 马蹄声静下,那随风而来的声响才清晰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打斗,听声似乎并不是很远,但这也并不稀奇,逢此乱世,打打杀杀简直如同家常便饭! 真正吸引到柳川的却是一声娇喝,声音很是熟悉,但却只有一声,等他们停下马以后就没了动静,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少主!” 缘根轻呼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柳川切莫因为其他的事耽误正事,可柳川却是依旧没有动静。 片刻后,柳川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随即看向缘根,开口道。 “和尚,你带着苏黎先出城去,找地方落脚,之后回来找我,若我无事,途中自能相见,若我出了差错,我相信你有法子找到我!” “少主,这如何能行!” 缘根顿时瞪大了眼,但柳川不等他多说便直接斩钉截铁道。 “你们只管走便是,万一有差池,我们二人就算不敌也自有脱身之法!” 说罢,柳川冲着花名扬试了个眼色,便将小豆子揽下马来,随即策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袭而去。 花名扬看了缘根和小豆子一眼,目光在后者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一咬牙,也策马跟了上去。 缘根眉头紧皱,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重重叹一口气。 片刻后,他才让小豆子坐上马,自己站在马身上,策马往南而去。 ------------ 第八十八章:路穷绝兮矢刃摧 从院子出来,云昕依旧没能从先前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整个人甚是茫然,她不知道柳川为何会放过她,换做任何人,面对一个几次三番想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或许都会出手,可柳川为什么没有出手呢? 云昕很不解,既然柳川能够对张钧下如此死手,就证明后者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难不成真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或者说是与云天南有关? 脑海中思绪万千,可偏偏没有哪个理由能完全说服的了自己,思来想去都极有可能和云天南有关联,但又不敢确定,眼下也只能先回去了,后续寻个机会再找祁长老问问吧! 轻呼一口气,云昕轻轻捏了捏拳头,穴位依旧没有解开,不过她也识趣,自然不会去找柳川帮自己解。 四下看过一眼,辨认了一下方向,云昕便缓缓朝巷外走去,无法调转内力,又与坐骑可行,她也只能走着回去了! 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云昕才看到了正街,可就当她正要走出巷子的时候,一股凛冽的劲风突然从背后袭来。 察觉到危险的云昕下意识朝一旁闪去,但手臂还是被激射而来的飞镖划出半指深的血痕。 狼狈落地,云昕赶忙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五道身影,正迅速朝她奔袭而来。 眉头一皱,没有任何犹豫,云昕起身便朝着正街跑去。 “追!” 身后传来低喝声,云昕狠狠咬着牙,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是个人就想杀自己! 但碍于内力被封,她此刻充其量也就是个空有一身筋骨的习武之人,必然不是身后那些武者的对手,也只能硬着头皮跑了! 来到主街,云昕下意识左右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短暂犹豫之下,迅速朝着一条巷子跑了去。 身后五人穷追不舍,似乎也是担心在主街上起冲突会引来更多的人,索性没有第一时间进行阻拦,只是紧跟在后,任由云昕进到巷内,这才散开沿几个方向追赶了去。 仅仅只是跑出百丈有余,云昕便猛地停了下来,身前多出了一道身影,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与身后相继追来的四人如出一辙。 显然,这是同一伙人! “铿!” 短剑虽断,但此刻她也没有任何趁手的兵刃,只能握着半柄剑紧盯着身前的黑衣人。 在场这些人中,唯有此人散发着道境强者才有的气势,甚至比起自己全盛之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身后那些人却都是武境中后阶实力的武者,虽然这一伙人的实力并不算强,但对于孤身一人的云昕而言却已是劲敌,何况眼下的她境界全无!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截杀我!” 云昕冷喝一声,谁料那为首黑衣人却是不屑一笑。 “呵呵!杀的就是你,早听闻云家大小姐天资不凡,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倒不想这次你自己送上门了!” 听对方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云昕面色沉了下来,看来是仇家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云天南口中所说的柳家附属势力之人,还是这临川城与她们城主府有仇怨的人! 就在云昕揣测这一伙人的身份时,那为首黑衣人直接冷笑一声。 “不必猜了,谅你也猜不到我们是什么人,识相的话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似你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我们也不忍辣手摧花不是!” 说着,他放肆一笑,后方那四人同样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显得意,但也不乏不怀好意在其中,毕竟这大晚上的,碰到这么个美艳的女子,任哪个男人没有点龌龊心思! “找死!” 云昕震怒,不由分说便朝那为首黑衣人打杀了去,横竖都难逃一死,她可不甘受辱! “呵呵!” 看着云昕有气无力地杀来,为首黑衣人轻蔑一笑,慵懒地抽出长剑,身子没有丝毫挪动,仅是缓缓刺出一剑。 虽不似缘根那般可将内力逼出体外形成锋芒,但也有了几分形意,一道虚幻到肉眼极难捕捉得到的剑芒刺破黑暗,直冲云昕而去。 见此,云昕眼中闪过惊色,下意识便要闪躲,但剑芒的速度何其之快,加上她此刻的状态,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芒激射而来,而无法及时闪躲。 微微侧过身子,断剑挡在胸前,下一秒,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断剑顿时被剑芒洞穿,甚至被削弱威力的剑芒直接刺入了她的肩膀,强悍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的后退了数步。 “抓住她!” 为首黑衣人见此目光一冷,当即下令道。 众人纷纷应声而动,朝着云昕围了去,但却并没有合力出手,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将云昕活捉回去,若是误杀了后者,怕是自个儿都得跟着送命! 见此一幕,云昕的目光也被无尽寒意所笼罩,局势走到这一步,她除了背水一战已是再无选择! 一念至此,云昕也没有被动应敌,反倒是提着断剑主动寻了最近的一人冲了去,不由分说朝着后者挥出断剑。 那黑衣人嘴角一扯,不屑笑了笑,甚至都没有出剑,待得云昕靠近猛地抽身闪到一侧,顺势带出一拳将刺来的断剑砸开,身子转过一周,猛地一脚踢在了云昕侧腹上。 云昕顿时如受重击般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重重跌在了地上。 一众黑衣人见势忙一拥而上,顷刻间,五把剑刃便架在了云昕的脖子上,冰冷刺骨的寒意让她不敢多有动作,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为首黑衣人。 她这才看出这些人只是想抓走自己,既是如此,倒还有机会! 看着云昕那双冰冷的眸子,为首黑衣人冷冷一笑,猛地一把扯开了云昕的面纱,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啧啧!端的是好姿色,兄弟们,我倒是有个主意,反正把她带回去她也是个死,何不先让咱们弟兄几个快活快活呢?” 听声,其余四人顿时露出狂热神态,笑着应声。 “大哥威武!” 云昕听着这些人的话却是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忍不住怒斥一声。 “一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然而,下一秒,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声便响了起来。 “啪!” ------------ 第八十九章:扶危定倾赖红颜 清脆的响声落下,云昕的头猛地甩向一边,精致的脸上清晰可见五个指头印,甚至嘴角也溢出了一缕鲜血。 “妈的!爷爷们给你脸了是吗,告诉你,别以为你爹这小小的临川城城主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真惹恼了我们背后的主,老子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黑衣人豪横一句,话里话外丝毫没有把云天南放在眼里,只此一句,云昕便猜测到,眼前这伙人八成是柳家或者是柳家的附属势力的人马了,否则,放眼临川城,还没有哪个势力敢如此大放厥词的! 饶是如此,云昕依旧是那副桀骜姿态,柳家又如何,还没有人能让她云昕低头,大不过就是一死,有何畏惧! 美眸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直勾勾盯着那为首黑衣人,然而,后者却是突然邪魅一笑,凑近了,轻轻说了句。 “泼辣些好,老子就喜欢这种性子野的,一会儿玩的时候才有劲儿!哈哈哈哈……” 为首黑衣人顿时放声大笑起来,可下一秒,他便听到“呸”的一声,脸上顿时觉得落上了一团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怒火顿时从心头窜起。 “我看你是找死……” 为首黑衣人怒喝一声,可刚要动手,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与此同时,一道凛冽的破风声在耳边响起,他顿时心头一紧,赶忙闪身躲过。 “当!” 一颗石子激落在他先前所站的位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人!” 为首黑衣人暴怒回头,随着马蹄声逐渐响亮,两人两骑冲入巷中,不由分说便朝着他们几人冲杀而来。 “拦住他们!” 为首黑衣人眉头一皱,当下厉喝一声。 其余四人见状相视一眼,立马就有两人提剑迎了上去,马上的二人也丝毫没有畏惧地抽出兵刃,摆出一副殊死拼搏的架势。 云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去,可当她看清马上的身影时,却是猛地一震,居然是他! 无疑,赶来的正是听到动静的柳川和花名扬,虽然换了一身行头,可花名扬云昕总归是认不错的,自然而然也能猜测到那前方的熟悉身影是谁! 他怎么会来这里?! 云昕的脑海闪过强烈的疑惑,但这时候,柳川二人已然和那两个黑衣人交上了手。 正面抗衡柳川自然不会是武境中阶强者的对手,因而在兵刃即将碰撞的那一刻,他便猛地从马上掠起,整个人跃身来到那黑衣人身后,顺势回身扫出一刀。 但那黑衣人也非弱者,第一时间提剑挡下,虽然并不曾被柳川刀上的力道震退,却也停顿了一下。 趁机机会,柳川果断扭身朝云昕那边跑了去,那黑衣人见状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阻拦,随即回过身朝花名扬攻了去。 本且战且退的花名扬见此一幕不免有些头大,但却无可奈何,好在凭借灵敏的身法,一时半会儿倒也能缠得住这二人。 此刻,柳川已然来到那两个黑衣人身后,不由分说便一刀劈向其中一人。 清楚察觉到柳川身上并无丁点气势散发而出,那黑衣人鄙夷一笑,随意刺出一剑,不偏不倚撞上了柳川的刀。 可就在这时,柳川突然松开了手,迅速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手指顺势挑开塞子,随即便直接扔在了那黑衣人的脸上。 出于本能,黑衣人赶忙抬起手抵挡,瓷瓶稳稳被他挡了下来,但其中的粉末却是早已撒出,一不留神,他还是吸了两口。 而这时候,柳川却是直接扭身朝另外一人攻了去,只是没有了刀,他只能随手抽出匕首,试图近那后者的身。 “当心,这小子有古怪!” 这时,那为首黑衣人突然发现了什么,身形掠动朝柳川朴去,忍不住开口提醒一句。 就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先前吸入粉末的黑衣人却是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强烈的昏沉之意袭上脑海,令他不住摇晃着脑袋,试图清醒一些,但却发现毫无用处,仅是片刻便彻底没了知觉。 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的最后一个黑衣人眼中闪过惊色,更加不敢让柳川近身,急忙刺出一剑,试图逼退柳川。 但见此,柳川的嘴角却是扯了扯,下一秒,他的身形猛地一滞,随即迅速向后退去。 黑衣人一愣,似乎有些不大明白柳川这是在做什么,可很快,他就想起了什么,刚要回头,便感觉到一阵刺痛从背后袭来。 脱离束缚的云昕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两手紧握断剑,不断在黑衣人的体内搅动着,后者试图回身,但奈何云昕这一剑直接插进了他的侧腰,令他顿时就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该死!” 瞬息掠过那黑衣人的为首之人这才明白了柳川的意图,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忍不住狠声一句。 没有理会身后的事,为首黑衣人一双眼紧盯着坏了他好事的柳川,绕是后者拼命后退,但依旧被他几息间就近了身。 “当心!” 云昕的注意力刚移到柳川身上就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急,赶忙提醒一句,与此同时迅速提着断剑靠了过去。 “受死!” 为首黑衣人怒喝一声,长剑平白刺出,直指柳川胸口。 清楚感受到这一剑威势的柳川心头大震,哪敢硬接,下意识便要抽身躲闪,可才刚侧过半个身子,剑刃便已直接斩断弯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噗~” 柳川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左胸靠近肩窝位置贯穿而过的剑刃,下一秒,沉重的一脚落在了他的身上,直接将他整个人踢飞了出去,鲜血抛洒,甚是壮观。 道境强者的一脚威力何其之大,柳川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一般,强烈的昏沉感传来,他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云昕猛地瞪大了眼,不知为何,竟莫名感到一阵心痛。 但那为首黑衣人似乎并不满意,当即便要再度抽身朝柳川攻去,补上最后的致命一击。 可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忽从黑夜中炸响,宛如九天雷震。 “尔敢!” ------------ 第九十章:已知前事无情处 糟了! 清楚感受到这一声中饱含的真气威压,为首黑衣人顿时如临大敌般露出惊慌之色,想都没想便直接扭头朝巷外跑去,每一下闪身都能掠出三五丈。 但还没等他跑出去多远,空中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相比于缘根那种以内力凝结而成的金钟则要凝实许多,一眼看去简直如同真的存在一般,裹挟着无尽威压。 大手没有丝毫停滞地朝着那为首黑衣人拍去,速度亦是恐怖,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身后,还不待他有丝毫应对,便直接落在了他的背上。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为首黑衣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鲜血抛洒,落地便已昏死了过去! 至于那另外两个还在和花名扬缠斗的黑衣人见此一幕,哪里还有心思继续逗留下去,下意识便要逃离,可刚来到巷口,便有一股人马迅速围了上来,数柄剑刃不由分说便直接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顿时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此刻,从那大手上感受到熟悉气息的云昕面色早已沉了下去,甚至于脸上还带着些许嘲讽意味,丝毫没有理会其他,径直朝着柳川走了去。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渐渐从巷口传来,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云天南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花名扬,云天南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重伤倒地的柳川身上,略微犹豫后,冲着身旁的游行空示意一下,后者便直接走向了柳川。 云昕在柳川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探了下后者的鼻息,确认尚有些许微弱的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游行空来到身前,轻声说了句。 “小姐,你受惊了!” “呵呵!原来二长老也喜欢看戏啊!” 云昕猛地抬起头,冷笑着冲游行空破有深意地说了句,随即便起身直接走出了巷子,自始至终没有去看云天南一眼。 反倒是云天南似乎想对云昕说什么,但看着她的模样,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游行空从怀里掏出了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了柳川的嘴里,这才伸手唤来一人将柳川背了起来。 见此,花名扬正要开口,云天南却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小兄弟,他的伤势太重,若不及时医治怕是命不久矣,你们还是跟我回府吧!” 说罢,也不待花名扬回应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其余人见状纷纷跟上,将柳川连同那几个黑衣人,甚至是尸首都一并扛了起来。 花名扬叹了口气,终也只好乖乖跟了上去。 … 城主府内。 云昕拖着伤回到了屋内,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还没等她缓过多久,祁岭便闻讯赶了过来。 “咚咚咚~” “小姐,是我!” 听清祁岭的声音,云昕才无力地说了句。 “祁长老,进来吧!” “吱~” 推开门,祁岭托着一盘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正是云昕的贴身丫鬟。 “祁长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夫听闻小姐受伤了,便急着赶来瞧瞧,小姐伤势如何?要不要老夫唤郎中来瞧瞧?” 云昕闻声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妨,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一会儿让小怜帮我擦些药就行了!” 闻声,祁岭才松了口气,但很快脸上就不觉带上了浓浓的怒色,忍不住狠声一句。 “什么人敢如此放肆,竟敢对小姐动手,待老夫查明他们的底细,定要亲手为小姐讨个公道!” “公道?呵呵,祁长老,还是不必了,真正想杀我的不是那些人,是那个人!” 云昕轻飘飘说了句,言语中尽显失落与悲凉,无论她多么憎恨云天南,但后者毕竟是她的生父,见死不救,甚至是用自己做局,这等事纵使早有预料,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难免有些痛心。 祁岭愣了下,自然明白云昕说的是云天南,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犹豫片刻后才轻轻问了句。 “小姐,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城主虽说平日里严厉了一些,但他心里还是十分记挂小姐你的!” “呵呵!误会?祁长老,你相信吗?” 这一问直接将祁岭问的哑口无言了,片刻后只能叹口气,没有再多言。 略微缓和了一下情绪,云昕才开口淡淡问道。 “祁长老,你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便让小怜替我上药了。” “还有一件事,小姐,上次和你说的司马家的事,不知道他们又耍什么诡计,将议事的时间延后了半月,城主让我来告知小姐,届时再行商议。” 云昕显然对这事并无兴致,更别说刚经历过晚上的那件事,她更是不想理会城主府的这摊子烂事,随意点了点头,便再次问了句。 “还有吗?” 祁岭摇摇头,云昕便疲乏地说了句。 “那祁长老便请回吧,我累了,想歇歇!” “好,那老夫就先退下了!” 说罢,祁岭便转身向屋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身后就又传来了云昕的声音。 “对了,祁长老,还劳烦你多关注一下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乞丐,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似是没想到云昕竟然主动问起柳川的事,祁岭愣了愣,片刻后皱起眉,扭回头说了句。 “小姐,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姐千万别对他动心,此子身份不俗,牵扯重大,小姐若是跟他有太多牵连的话,怕是要惹上麻烦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祁岭的嘴里听到柳川身份背景的事了,云昕很是好奇,这个乞丐到底是什么人,特别是随着她和后者的交集变多,她也越来越发现到后者的不同凡响之处,可看着祁岭的模样,云昕很快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她知道只要云天南不松口,祁岭断然不敢告诉自己。 想到这儿,云昕轻叹一口气,缓缓道。 “祁长老放心,我岂会对一个乞丐动心,只是他毕竟救我一命,我只想知道一下云天南打算怎么处置他罢了!” 祁岭闻声呆滞片刻,但终究也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拱手道。 “小姐心里有数就好,老夫就不再多言了,若是有什么情况,老夫再来告知小姐!” 云昕点点头,祁岭便径直离开了。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云昕眸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 许久,她才轻轻说了句。 “小怜,上药!” ------------ 第九十一章:庭下烛影共议事 城主府,会客厅。 云天南单手撑着头,闭着双眼,一众长老列坐两侧,眼中既有凝重,也有不解,但云天南不作声,他们也不好先说什么。 许久,一道身影迅速走近会客厅,来到正中,冲着云天南躬身拱了拱手。 “城主,马先生带到!” 云天南这才睁开眼,冲着那人摆了摆手,后者会意,转身退出屋外。 不一会儿,一个背着药箱,一副儒生打扮的中年迈步走了进来,哪怕面对众多高手,他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动容,此人便是这临川城最有名的郎中,马友德。 “马先生,我那位贵客的伤势如何了?” 云天南一边笑着请马友德落座,一边询问一句。 马友德也不扭捏,拱拱手便坐了下来,随即凝重道。 “上次给这位公子瞧病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上的伤势众多,今日再看反倒是伤上加伤,不光先前与城主您说的那些伤势未曾痊愈,甚至还多了众多新伤,除却皮外伤,他的肋骨胸骨足足断了七根,若非此子乃是天生奇异之人,心长在右侧,怕是那透体而过的一剑就足以取了他的性命了!” “右侧?!” 不光云天南一震,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惊讶了起来,本来看着柳川胸口的伤口他们已是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天眷之人! 愣过片刻,云天南仿佛听到了一件大喜事般,脸上带上笑意,继续问道。 “那照马先生来看,他可还有救?” 马友德犹豫了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但却神色凝重。 “自然是有,不过他的伤势太重了,虽然未伤及心脉,但似乎是受了强者的重击,内脏尽数受损,若非城主及时以真气替他稳住伤势,此刻已是回天乏术了!不过……若是真气散去,他依旧只能等死,除非城主能将贵府珍藏的天山雪莲拿出来,我再辅以其他药物,或许才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否则……我也束手无策了!” 马友德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等重伤也就是放在城主府还有得救,若换做常人,只怕神仙来了都得摇摇头! 听马友德提到“天山雪莲”,云天南不由得皱了下眉,此物还是当初自己尚在云家之时,立下赫赫功劳后族长赏给自己的,乃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一直被他珍藏着,以备不时之需,眼下听到非此物不能救柳川,他难免有些犹豫。 这时候,游行空开口了。 “城主,天山雪莲对于化境武者效用极大,甚至能保城主日后冲击道境时性命无忧,若是浪费在这么个小子身上,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另一名长老显然也颇为赞同游行空的话,出声附议道。 “是啊城主,且不提救了他之后,他是否能够为我们所用,就是能,相较于城主你的安危来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我看还是任由他自生自灭吧!” “是啊!” … 几个长老纷纷出声表态,几乎都持有和游行空一样的想法,唯有祁岭和大长老成轮未曾表态,始终静静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见此,云天南扭过头看向成轮,问一句。 “成长老,你怎么看?” 成轮却是摇摇头,淡淡说了句。 “这天山雪莲乃是城主私人之物,我等自然没有资格分配,一切还请城主定夺!” 闻声,云天南不免在心中暗骂一句这个老滑头,但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仅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了祁岭身上。 “祁长老,那你呢?也和成长老一般?”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祁岭却是摇了摇头,略微思索后才缓缓道。 “城主,我倒是觉得无论何物,能用的物有所值便算是不亏,此子毕竟干系重大,甚至就算是他不能为我们所用,但只要他人在我们手里,柳家那边我们也能有所牵制,仅凭这一点,我便觉得应该救他,相比于那虚无缥缈的升境之事,眼下的为难才是最应该考虑的,何况我也不相信以城主的天赋会渡不过道劫!” 闻声,云天南难得会心一笑,忍不住点了点头,可见祁岭的话正中他的心思,随即也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看向马友德,郑重道。 “马先生,天山雪莲我稍后便拿给你,切记此子干系重大,无论如何都得保住他的性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需要什么尽管尽管提,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但是半个月后,我必须要看到这小子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面前!” 听着云天南不容置疑的口吻,马友德倒是没有意外,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冲着云天南躬身拱了拱手。 “城主放心,我尽力就是!” 得到马友德应承,云天南的神情才松弛了一些,显然是对马友德的医术极为相信,但同样也是因为马友德实际上同样是他城主府的客卿长老,只不过这个身份除了在场这些人外,并无任何人知晓! “好了,那你便先去忙吧!” 马友德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云天南这才看向游行空,开口道。 “游长老,那些人审讯的怎么样了?” 游行空点点头,神色凝重了一些。 “问出来了,他们是黄花会的人,是收到柳家的令才赶来的,而且在临川城已经待了许多天了,据那家伙说,此行前来的不止他们一股实力,只是他们都是分头行事,而且他的地位也不高,仅是略有了解罢了!” “黄花会!又是柳家的依附势力,看看这群家伙是真把我云天南当成软柿子捏了,不过不知道云家这次有没有来人,游长老,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利用好这些人!此外近日尽可能减少我们的动作吧,先将眼线散出去,无论如何都得先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 “是!” 云天南这才扭过头看向祁岭,“祁长老,那就劳烦你多关注一下那小子了,一旦他醒来了,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是!” 夜已深,但会客厅内却是灯火通明,云天南的声音不时响起,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每一步。 ------------ 第九十二章:岁岁年年人不同 翌日。 城郊金刚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缘根略显焦急的声音。 “什么事?” “主持,有一位……先生,称是您的故友,小僧将他请来了。” “好,你先退下吧!” 小沙弥闻声冲着身旁浑身遮罩在黑色斗篷下的青年双手合十微施一礼,随即便朝院外走了去。 不多时,随着“吱”一声,禅房的门打开,缘根一眼便看到了那神秘人。 眼中略有惊讶,不免疑惑一句。 “施主是?” 然而,听着缘根的询问,那神秘人却是轻轻一笑,片刻后缓缓吟诵一句。 “昔年一介浪荡僧,而今申位夜行人。金刚当承佛门志,笑面反藏祸杀心!” 不料,听到这几句诗,缘根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盯着神秘人的目光不觉复杂起来。 “缘根大师,朋友来了就站在屋外吗?” 缘根这才回过神来,侧身让出路。 “请!” 神秘人也不扭捏,径直走了进去,缘根却是格外警惕探出头朝着四周看了去,但身后却是应时传来一句。 “放心吧,眼线我都打扫干净了!” 缘根这才松一口气,关上门,回身继续疑惑地打量着神秘人,似乎想看出什么来。 神秘人倒也没有故弄玄虚,伸手从怀里抽出一把折扇来,“啪”的一声展开扇面,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图腾闯入缘根眼中,令他顿时露出明悟之色。 但很快,他就不由得皱了皱眉,疑惑一句。 “你怎么会找到我?” 神秘人微微一笑,随意坐了下来,轻声道。 “其实我来这里也有几天了,只不过没有露面罢了,看样子你过得还算是平静!” 缘根不应,只是听着这话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片刻后质问一句。 “如此说来,昨夜你应当也在场了?那少主的下落想来你也清楚了?” 神秘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这让缘根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喝问一句。 “你既在场,为何不出手,如今少主下落不明,你这失职之罪该如何解释?” 然而,听着缘根的话,那神秘人却是忍不住朗笑几声,片刻后回过头来,冲着缘根摆了摆手。 “你先别急,放心吧,少主暂且性命无忧,落在云天南的手里总比落在柳家手里好的多,你说是吗?” “此话何意?” 缘根眉头颤了颤,疑惑一句。 “我能救的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永远活在我们的庇护下,他如何能成为强者,想要蜕变,唯有生死之局才能!” “就因为这个,你便见死不救?倘若真有闪失该当如何?你可别忘了,如今的他修为尽废,只是个寻常人!” 谁料,那神秘人闻声却是冷笑起来。 “呵呵!那便更得如此了,我只认实力,无论他有无修为,该他自己面对的事我断然不会插手,我可没有窝囊的少主!” “你!” 缘根气急,但却无话可说,且不提他不是那神秘人的对手,就算是,他也无权强制后者做什么。 但看他这般模样,那神秘人才终于松了松口。 “放心吧,少主若真有事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昨夜云天南一直在场,我与他交过手,若是他没我想象的那么蠢的话,应当能猜测的出我的身份,仅凭这个,我相信他便不会对少主动杀心,临川城局势动荡,我不能擅自出手,万一柳家真有强者前来,我在暗中也能有所应对!” 听着这番解释,缘根的神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问了句。 “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难不成任由少主留在云家?” 神秘人无奈地摊了摊手,“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据我所知,柳家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已经在加派人手前来了,不过柳云大概率脱不开身,但我不能保证不会有柳家的长老前来,届时只怕就是我也难以护他周全,与其现在将他带出来暴露视野,倒不如先让他待在云家,待我观察好局势后再说吧!” 闻声,缘根眼中一闪而过惊色,随即缓缓道。 “如此也好,需要我做什么?” 神秘人也不客气,直接道。 “我知道你在城内有布置,不过恕我直言,若是真发生冲突,你的布置不会有任何用处的,若是信得过我,现在就把你的人马撤回来,要想找到机会避开所有人将少主带出去,唯有将眼下的局势搅的再浑一些才行!” “嗯?” 缘根倒是并不意外神秘人知晓自己安排在暗中的人马,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后者所说的搅浑局势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此,神秘人轻轻一笑,随即俯在缘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片刻后,缘根瞳孔一震,随即点了点头。 “好,就照你说的办!” “速度得快一些,若是真碰上了柳家的人,我可真没把握,那老头也真是的,怎么单单就让我一个人来了,早知道这么混乱,他就该把其他的人也都叫来!” 缘根自然猜得到神秘人说的是谁,但却颇为无奈,毕竟他也知道那老家伙现在在什么地儿,能及时将布局安排成眼下这般已是不易了,剩下的便只能由他们随机应对了! “好了,我不宜在此处逗留许久,你便先按我说的做吧,若是有什么新的情况,我自然会再来找你!” “好!” 既已商定,神秘人也没有了留下去的心思,当即匆匆离开,毕竟等着他去做的事情太多了,由不得片刻耽搁。 禅房内,缘根望着眼前的佛像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少主眼下到底怎么样了! 殊不知他挂念的人此刻正静静躺在一间屋内,一个儒生模样的郎中几乎全天都守在他的身边,不时把着脉,一遍又一遍修改着药方,喂他用药。 但面色惨白的柳川对这一切却毫无所知,甚至气息也格外微弱,也亏得是他这道境强者才能有的体质,否则早已一命呜呼了! 就这样,马友德在云天南的嘱咐下悉心照料着柳川,日复一日,后者的情况终是渐渐好转了起来。 殊不知,这城内却已是风起云涌! ------------ 第九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觉已是半月,时间过得甚是匆忙,但就在这短短半月内,临川城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说那被比武招亲吸引来的各个江湖帮派之人,迟迟等不到城主府的回应,每隔几日便会去城主府闹事,虽说每次都被云天南强势压下,可这些人的背景也不弱,久而久之,一些门内强者也都闻讯赶来,势要跟云天南讨要个说法。 而就在众人联合来到城主府之时,却发现云天南早已等候在了门外,而后便将众人邀至府中,至于交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只知这些人从城主府出来后竟绝口不提比武招亲之事,但也没有离开临川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城主府的人也仿佛沉寂了许多,就连一些平日里时常能碰到的人如今也都闭门不出了,府门紧闭,一连谢绝访客,也不知在做什么。 除此,城内也因城主府的消寂变得动荡起来,几乎每天都会有人爆发冲突,横尸当街的事屡见不鲜,原本热闹的夜市也因此逐渐冷淡了下去,人心惶惶,就连白日里也少有人敢在街上行走了。 明面之事便是如此,至于暗中更是风起云涌! 除却先前暗中潜入临川城的各方势力外,似乎又有不下几十股势力相继赶来,有强有弱,一面在城中寻找着什么,另一面又将矛头直指城主府,不时试探性征伐一番,甚至一些激烈的更是直接将手伸进了戒备森严的城主府中,玩起了暗杀! 而除了这些势力外,城内还莫名多出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势力,一伙人时常混迹于其他势力中,但却很少出手,更像是在打探什么,只是无人知晓这伙势力究竟是何背景。 而另一伙人就要显得招摇许多,不光在街上挑起纷争,甚至还暗中刺杀了众多帮派中的人,只是他们每一次的时机都选的格外巧妙,始终不曾留下蛛丝马迹,令所有受害的帮派都急得抓耳挠腮,却偏偏不知该寻谁报仇! 更为混乱的是,城中一些小势力近日来屡屡遭受袭击暗杀,且那行凶者每一次都会暴露出明显的身份特征,一番追究下,矛头直指城中的一些老牌势力,一时间引得众多小势力联合起来与那老牌势力展开斗争,却不想打来打去竟发现后者毫不知情,但战局已开,又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于是乎,整个城内在这短短半月内已是硝烟弥漫,接连半月的阴雨天更是让整座城都蒙上了一片阴翳,风云激荡,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临川城怕是要有大事要发生了! 一些聪明人见此纷纷选择了逃离,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城郊便被人莫名其妙杀了,一时间惹得人心惶恐,再也没有人敢出逃,甚至连一只鸟都无法飞出城外! 风雨之势,可见一斑! … 城主府。 上至城主云天南,下至府中的丫鬟佣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愁容,无神地行走在府中。 而这时候,一个下人却急匆匆地在院子里跑动着,径直朝会客厅跑了去。 不出意外,还没等他靠近,就被早已守候在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 “站住!城主与众长老正在议事,任何人不得擅闯!” “劳烦大人通禀祁长老一声,那乞丐醒了!” 闻声,那护卫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禀告祁长老。” 说罢,那护卫便直接扭头走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内依旧是先前那些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似乎是被什么事难到了一般,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今日云昕也在场。 这时候,那护卫急匆匆跑了进来,自然惹得云天南不满起来,忍不住呵斥一句。 “混账,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擅闯吗?你进来做什么?” 那护卫身子一震,赶忙躬身道。 “城主,刚才有下人来报,说是那乞丐醒了,祁长老吩咐过一旦那乞丐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不得有误,所以小的才冒昧前来禀报,还请城主恕罪!” “醒了?!” 云天南一愣,眼中闪过喜色,哪有心思去理会那护卫的事,当即扭过头看向祁岭,开口道。 “祁长老,那边劳烦你现在去看看他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了即刻来告知于我!” “是,城主!” 起身应了一声,祁岭便直接随着那护卫走了出去。 多了这么个插曲,会客厅内的气氛却是或多或少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沉默。 独坐云天南下首位置,与成轮相对而坐的云昕却是不觉失神地望着门外,眼中不觉带上些许担忧。 这一幕自然不曾逃得过云天南的眼,隐隐多了些喜色吗,随即轻声说了句。 “昕儿,你也去陪祁长老看看柳世侄的情况吧,这边的事为父和几位长老商议就是!” 然而,闻声,云昕眉头一皱,却是疑惑一句。 “为何?” 虽说她也的确想去看看柳川到底怎么样了,但这话从云天南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感觉到有些惊讶和不解,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但云天南却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说了句。 “你与他毕竟有些焦急,况且这一次他也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不管出于什么,你终归还是去关照关照为好!” 云昕目中闪过一抹深意,正视着云天南笑嘻嘻的模样,良久,才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出了会客厅。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云天南才渐渐收起笑容,这时候,游行空才开口道。 “城主,这小子既然醒了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想想看怎么从她身上下手,倘若那伙人真的是柳家来人的话,老夫觉着我们应当得想想退路了,万不得已之际,将这小子让出去,未免也不失为一条计策!” 听着他的话,众人也不出声,低头沉思着,唯有云天南直直望着屋顶,片刻后,眼中历光一闪,淡漠一声。 “那就要看他怎么选了!” ------------ 第九十四章:如醒乍解病获苏 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柳川抬眼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刚要有所动作,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别乱动,万一牵动伤势我可没把握再救活你一次了!” 闻声,柳川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儒生打扮的马友德,没有出声,但却真没有再乱动。 倒也不是马友德危言耸听,柳川近日来累计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这一次彻底爆发,若非那天山雪莲有奇效,加上柳川自身意志坚定,怕是早就在鬼门关过了几遭了! 其实柳川三天前就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只不过一直都没能稳定下来,醒来后意识也很是模糊,没过多久就又昏睡了过去,所以马友德便一直压着没有上报云天南。 他可太清楚云天南的脾气了,若是知道柳川醒来,指不定要派多少人来打扰呢,万一有所差池,责任可就落在他的头上了。 所以,保险起见,马友德还是拖到了柳川彻底恢复意识,这才差人去通禀了一声。 此刻,马友德在柳川身旁坐定,一边捋着那一溜小胡须,一边替柳川把着脉,片刻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果然好多了! “先生,我睡了多久了?” 这时,柳川突然虚弱地问了句。 马友德小心翼翼地将柳川的手臂放了下来,这才平静地说了句。 “刚好半月!” “半月?!” 柳川一震,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心里一时多了些无奈,也不知道缘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自己又落到城主府手里的事缘根知不知晓! 似乎看出了柳川有心事,马友德一边改着方子,一边严肃叮嘱一句。 “我劝你还是不要有其他心思的好,眼下最要紧的是静心养伤,虽说那一剑没有伤及要害,但依旧伤到了你的经脉,而且你的胸骨肋骨也断了七八根,唯独好在没有刺中内脏,但这些伤势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后果难料啊!” 虽说心知马友德八成是奉了云天南的令才来替自己瞧病的,但听着他这几句肺腑之言,柳川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谢一句。 “多谢先生,我知道了!” 倒是没想到柳川这么好说话,马友德回过身打量了他几眼,只是对于柳川的身份知之甚少,虽说也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在给柳川看伤的时候也曾被后者那满身伤痕以及体内的隐伤惊到了,纵使他行医多年,接手的病人没有千余也有数百,但还真没有哪个人能做到柳川这等地步的,对于柳川,他自然是有些好奇。 不过眼下打量起来,除了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带着些远超他年纪的成熟淡漠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马友德一时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云天南会对这么个乞丐费这么大心思,甚至不惜将天山雪莲都拿了出来。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祁岭的声音随即传来。 “马先生,我能进去吗?” “请进!” 愣了愣,马友德还是应了一声。 “吱~” 祁岭推门走进,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一道倩影,正是随后赶来的云昕。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躺在床上侧着头看向他们的柳川身上,眼中带着不一样的光泽。 祁岭露出喜色,三步两步来到柳川身前,忍不住感叹一句。 “柳少侠,你可算是醒了,这些天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祁岭,柳川反倒是盯着云昕看了起来,似乎是察觉到后者有些异样,他的目光不自觉闪了闪,片刻后,才扭过头冲着祁岭开口道。 “有劳祁长老费心了!” 祁岭笑着轻拍了拍柳川的肩膀,叮嘱一句。 “柳少侠,大伤初愈可不能乱动,还是好好休养的好,想吃些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吩咐后厨给你准备!” “多谢祁长老了!” 祁岭无谓地摆了摆手,这才扭头看向马友德,询问一句。 “马先生,柳少侠的伤势怎么样了?” 马友德倒也不避讳,开口应道。 “眼下倒是好了许多了,不过还是不甚稳定,还需要观察几日才能知晓,我已经重新给他改过方子了,一会儿吩咐下人重新煎几服药吃下去,应该这两日就能恢复些气力,不过何时能痊愈可就不好说了!” 闻声,祁岭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些话记在心里,这可都是要跟云天南汇报的,事关大局,由不得他有半点马虎。 “那便有劳马先生多加照料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马友德似乎并不怎么给祁岭面子,随意点了点头就开始轰人了。 “祁长老,他刚醒来,精气比较弱,眼下经不起折腾,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还是先让他静养几日为好,有什么事等过几天状态稳定下来再说吧!” 祁岭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也是听闻柳少侠醒了就马不停蹄来瞧瞧的,既然柳少侠需要静养,那我也就不多打搅了,城主那边还等信呢,我得先回去通禀一声了!” 说罢,祁岭冲着柳川简单寒暄几句,便直接走出了屋子。 但这时候,马友德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一动不动的云昕身上,不自觉皱了皱眉,片刻后忍不住问一句。 “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先出去吧,我有点事要问他!” “可是这……” 马友德刚要重复一遍先前的话,但不等他开口,云昕就直接出声打断了。 “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他的,就问几句话而已,但是我不希望被外人听到,你先出去吧!” 马友德迟疑了起来,但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柳川却是淡淡说了句。 “先生无妨,既然她想问便让她问就是了,我的身子没有大碍!” 扭过头看了柳川许久,马友德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哪怕是他也拗不过云昕,也只能跟后者再次强调一番柳川的身体状况,随即走出了屋子,轻轻掩上屋门。 然而,屋内却是陷入了沉默,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相互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云昕才淡漠地问了句。 “为什么?” ------------ 第九十五章:暂得平静养伤身 听着云昕这没头没尾的话,柳川回过头,看向了屋顶。 片刻后,他才淡淡说了句。 “我也不知道!” 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云昕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想从柳川这里问出什么来,纠结许久后,才细弱蚊蝇般轻声说了句。 “谢谢!” 柳川的身子一震,但是没想到这话竟然能从云昕嘴里说出来,顿时露出一抹苦笑。 片刻后,柳川随意地说了句。 “不必了,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的话,那就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吧!” 虽说祁岭依旧表现的格外热情,但不知为何,柳川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联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他感觉这城主府已是不亚于龙潭虎穴了,想要依靠自己从此处离开怕是比登天都难,但没想到云昕倒是来得及时,放眼城主府,怕是也只有她是唯一可以利用的人了! 并不意外柳川的话,只是……怕是有些难啊! 云昕不觉皱了皱眉,但脑海中回想到柳川奋不顾身前来搭救自己的那一幕,她的心颤动了一下,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我会想办法的,不过我不能保证!” “无妨,有机会自然是好!” 云昕闻声点了点头,屋内又一次陷入沉默。 许久,云昕才忍不住疑惑一句。 “你难道不想问我些什么吗?你不想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柳川却是摇了摇头,随即淡淡说了句。 “不感兴趣,我就是一介废人,知晓那些又有何用,与我无关!” 秀眉微蹙,云昕到底还是摸不透柳川心里想什么,这人端的是古怪!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似乎察觉到云昕今日的怪异之处,柳川也忍不住问了声。 犹豫片刻,云昕却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便不送了!” 听到柳川下了逐客令,云昕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随即便要转身离去。 但刚走到门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若是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想想该怎么说,有些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虽说说的很是含糊,但柳川又岂能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是有些意外云昕会跟自己说这些,片刻后点点头轻声说了句。 “知道了,谢谢!” 云昕嘴角扯了扯,“能听到你说个谢字还真是难得,对了,跟你一起的那个人被关起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性命暂且无忧,只不过……他能不能扛住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确定了!” 说罢,云昕便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柳川微皱起眉,细思着她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心思,眼中一闪而过深沉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理会重新回到屋里的马友德,缓缓闭上眼,一边调息,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柳川便就这么静静养起了伤,不知是云天南有所交代,还是马友德刻意阻拦,接连几日里倒是没有多少人前来打扰他,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不过有两人却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探望一番,一个是祁岭,几乎每天都会来瞧瞧他的情况,顺便向马友德询问几句,了解一番后便直接离开了。 柳川自然猜得到他是奉了云天南的令来打探情况的,只是有些意外云天南居然能忍得住这么多天不露面,之所以有这个心思,自然是因为他已然知晓了这些时日城里发生的事了! 而这一切的来源便是那第二个每日都会来看望他的人,云昕! 这也是让柳川惊讶的地方,完全想不到云昕竟然如此乐此不疲,而且每一次来都会支开马友德,跟自己叙说一番城内的情形,有时甚至会含沙射影告知自己一些有关于城主府的事,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有些摸不清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昕也并没有要跟他明说的意思,只是不断带消息给他,一来二去后,柳川干脆也就没有再多问,只管听着云昕言简意赅地说着准备好的那些话。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不忘让云昕帮自己去联系缘根,只是后者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有些惊讶。 缘根消失了! 不光是他,整个金刚寺的人都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临川城消失不见了一般,几乎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的踪迹,这让柳川有些不解,有些想不通缘根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同样也有些犯愁,联系不到缘根,仅凭他一己之力怕是难从此处离开,经过这些时日旁敲侧击的了解,他也算是大概明白了云昕在城主府的境况,心中多了些无奈,越来越觉得寄希望于云昕带他离开是天方夜谭了! 不过,云昕倒是并没有多说这些,只是告知他自己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个重要的宴席要赴,届时若是有机会,自然会想办法带他离开。 对此,柳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却是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既是重要宴席,城主府必然不会只派云昕一人前去,届时人多眼杂,能不能有机会混进去还是个难题,更何况云天南也不是傻子,对自己自然会格外关注,岂能轻易就让自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在马友德的悉心照料下,他身上的伤势倒是见好起来,虽说伤口依旧隐隐作痛,身子也依旧感到虚弱无力,但相较于前几天可是好了太多了,最起码已是能够撑着下地了,感受到身上多起来的力气,柳川心里也有了些底气。 但同样,他也明白,自己的伤好了,该来的事也要来了! 果然,当第五天的时候,祁岭从马友德这里询问道柳川的伤势已然稳定下来后,没过多久,云天南就亲自赶了过来,只是只有他和祁岭二人。 一进门,云天南就直接将马友德遣了出去,甚至连祁岭都只能被安排到门口放哨,直到屋内仅有他和柳川两个人,这才笑眯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 第九十六章:狼子野心千古恨 “世侄,感觉如何?” 柳川活动了一下左胳膊,虽说那贯体而过的伤口依旧有些刺痛,但相比于之前来说可是轻了许多,就是断裂的胸骨肋骨还隐隐作痛。 片刻后,柳川点了点头。 “有劳云叔挂念,我的伤好多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行动了!” 虽说现在已是能下地走路,但依旧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态势,再有个三五天也就能恢复气力了。 柳川自幼聪慧,对于各行都有所涉猎,他此番受如此重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城主府下了多大的血本,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云天南可不会这么好心无缘无故将资源倾注到他的身上。 至于云天南的心思所在,柳川心里或多或少也有所猜测,但如今局势对自己颇为不利,他也只能选择静观其变了! 云天南倒是不曾理会柳川的心思,在他眼里,柳川如今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是杀是刮可全由着他来定! “如此便好,说来也是为叔欠你的恩情,你舍命相救昕儿,为叔却险些没能赶得上搭救于你,实在是我的罪过啊!” 说着,云天南重重叹了口气,满脸自责。 柳川不为所动,虽说他并不清楚之后发生的事,但从云昕的只言片语中便不难猜得出,其实云天南一直在场,能任由自己的女儿陷入险境而袖手旁观,他对于云天南的认知自然也就更清楚了一些。 不过面子上总归不会表现出什么来,微微一笑,轻声道。 “云叔这话倒是太见外了,不论我与她今后有何渊源,仅是看在云叔你的面上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否则未免也太不是人了,云叔你说是吧?” 闻声,云天南的面容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我就说我没看错世侄你,果真是侠肝义胆,有勇有谋!” 听出了云天南言中之意,柳川也仅是礼貌一笑,但云天南却是话锋一转,将正事缓缓提了出来。 “世侄,有件事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云叔但说无妨!” “其实那夜我本可以尽早赶到,但在路上被一人阻了行程,这才赶去的晚了!而那个人世侄也一定认识,且与你颇有渊源!” “和我有关系?” 这倒是让柳川有些意外,忍不住疑惑一声。 云天南点点头,坐正了身子,随即缓缓道。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此人应当是隐杀卫辰位杀手,有着凌川龙之称的慕青雉!” “慕青雉?!” 柳川顿时一愣,显然连他都没想到云天南竟然带给他如此震撼的一个消息,要知道在早年曾流传着一个说法: 地支隐杀卫,一十二人马。 古往今来通天鼠,鬼影迷踪遁世蛇。 下山虎,凌川龙,翻云覆雨遮天能! 原话虽不止这些,但足以看的出论及实力,这慕青雉在隐杀卫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同样也是现身于江湖的隐杀卫之一,只是连柳川都想不到,他怎么突然到临川城了! 云天南没有再开口,而是默默观察着柳川的神情,但看到后者眼中的疑惑与惊讶时,他却是有些不解,难不成慕青雉不是柳川唤来的? “云叔,你确信没有认错人?” 片刻,柳川忍不住询问一声,云天南果断摇了摇头。 “虽然我并未与他交手太多,但他的实力丝毫不比我弱,甚至犹有过之,而且他手中的山河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听着云天南的话,柳川心里有了谱,如此看来倒是有可能了,只不过他依旧没能想明白,慕青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同样是收到了消息? 除此,他倒是并未有其他的心思,虽说一开始听闻慕青雉在场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出手时感到些许寒心,但细想一番,他却是平静了下来,若是慕青雉无心管自己的话,又怎会暴露在云天南的视线里,如此看来,想必是有所图谋了! 云天南就这么看着柳川的神色变化,但却依旧没能看出柳川的心思,片刻后才露出一副义愤填膺之色,愤愤不平道。 “世侄,依我看来,这慕青雉分明有意阻我,八成已是有异心了,世侄千万要留心啊!” 柳川闻声点了点头,全然顺着云天南的心思。 “多谢云叔提醒,不过这种事我早有预料,毕竟像我这么个废人,何德何能去指望堂堂化境强者为我卖命呢!” 说着,柳川苦笑一声,云天南见时机到了,随即宽慰一句。 “世侄你也无需如此说,人各有志,就算是没有他慕青雉,你也有云叔,有整个临川云家,论及单人实力或许不及他,但集整个城主府的实力,一个小小的慕青雉还不在话下,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最起码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孔,也省的日后受他祸害!” “多谢云叔庇佑!” 柳川却仅是淡淡说了一句,不过他的反应云天南却是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对了世侄,有些事云叔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如今临川城局势动荡不定,想必昕儿也或多或少与你说过一些,眼下又有几股不明势力混入城中,到处打听你的行踪,为叔猜测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柳家来人,城主府虽然暂时安全,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被他们渗透进来,怕是早晚都会暴露你的行踪,届时为叔自顾不暇,怕是难以护你周全啊!” “云叔是想……” 柳川闻声也懒得再去询问那神秘势力之事,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问云天南的想法,毕竟磨磨唧唧也不是他的性格。 “集结隐杀卫!一来也能趁此机会看看他们究竟是否忠心,二来也能庇护世侄逃离此处,只要躲过柳家的眼睛,世侄便能继续隐忍待发,寻找时机东山再起!至于像慕青雉这样有所异心之人,想必世侄手中存有控制他们的法子,若是不能为你所用,还是尽早除掉的好,若是世侄你信得过为叔,这些事可以尽数交给我,你看如何?” ------------ 第九十七章:胁之以威使从己 说到底,云天南还是想通过柳川将隐杀卫这一支人马控制到他的手上,不过慕青雉的出现也让他多了些顾虑,方才有异心一说。 在他看来,柳家老族长既然将地支隐杀卫这些强者交到柳川这样个初入江湖的孩子手中,必然也将如何制约控制这些人的法子交给了他,而这个同样是云天南看重且急需的! 柳川如何听不出云天南的心思,不过表面上却是露出苦涩笑容,缓缓摇了摇头。 “云叔,不瞒你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集结隐杀卫的人,更不知晓怎么去限制像慕青雉这样的高手,否则这么多年我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云天南已是没了耐心,眉头一皱,不悦一句。 “世侄,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人,难不成你还信不过为叔?” 柳川再次苦笑着摇起了头。 “云叔,我若存心不肯告知云叔你,就让天雷劈了我,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听着柳川如此决然的话,云天南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语气冷淡了下来。 “世侄,如今你我可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等局势再变下去,不光是整个城主府要完蛋,就是世侄你怕是都难以独善其身呐!若是你还有什么法子,云叔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他还是不愿与柳川闹得太僵,若是能让柳川主动交代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这一番辛苦便不算是白费,否则……也只能撕破脸了! 然而,知晓这一切的柳川却是想都没想便直接摇起了头。 “云叔,我不过就是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罢了,这种局面我实在是没有丁点头绪啊!” 听着这话,云天南的目光已是冷到了极点,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说了句。 “既如此,那为叔也就不难为你了,你先好好养伤,若是这些天能有什么好的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说,不过这局势变得快得很,世侄你还是得尽快想的好,不然云叔我也爱莫能助了!” 丢下一句话后,云天南便背负双手果断走出了屋子。 直到云天南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后,柳川才缓缓收起了先前的苦涩神情,重新归于那淡漠的平静,深邃的眼中不时闪过深沉光泽,片刻后,嘴角不自觉扯了扯。 他如何不知如此一来势必会惹恼云天南,自己在城主府的境地也会越来越危险,但他却没有其他选择,寻常的拖延之计在云天南这个老狐狸根本起不到任何用处,为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云天南会对自己用什么手段了。 想到这儿,柳川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头,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救云昕,可哪怕是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脑子一热就出手了,这可好,人是救下来了,但自个儿也搭里去了!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听着这熟悉的频率,柳川自然猜测的到是谁来了,随即淡淡说了句。 “进来吧!” “吱~” 门打开,柳川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倩影,不知是不是因为自个儿见过她真面目的缘故,如今的云昕在来自己屋里的时候很少会戴面纱,那绝美的容颜哪怕是见过多次,但依旧会让柳川眼前一亮。 “云天南来找过你?” 关上门,云昕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句。 柳川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遮掩什么。 但云昕却像是看出了什么异样之处,不免皱了皱眉,疑惑一句。 “你们谈的不愉快?” 柳川再次点头,却让云昕愈发疑惑起来,忍不住问了句。 “为什么?” 但这次,柳川却是直接摇起了头,无谓一句。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没有如他的意罢了,不过……怕是我这条命也没有多久的活头了!” 并不意外柳川这样的说法,云昕对云天南可是再清楚不过,不管是谁,只要不顺着他的意思来,都难逃一死,哪怕是至亲! 只是……在云昕的眼中,柳川应当是云天南极为看重的人啊,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心在他身上,但为何他还会和云天南起这么大的冲突,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似乎看出了云昕的猜测,柳川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 “不必多想了,与你无关,只不过是你爹想从我这里要一些东西,我没有给他罢了!” “跟你要?” 云昕一怔,显然没想到柳川这么个臭乞丐,身上竟然还有云天南需要的东西,难不成是秘籍? “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再理会云昕的想法,柳川再度平淡地问了句。 “哦,我是想跟你说,我找到那个和尚了,他让我带封信给你!” 云昕查探了一番四周,虽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出于警惕还是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裹了起来,送在了柳川耳中,这种法子只要距离不是较近,就算是云天南那种化境强者也难以听的真切。 一边说,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来,卷的很细,朝柳川递了过去。 闻声,柳川眼中不觉闪过惊色,但还是不动声色接过纸条。 展开,一行字清晰映入眼帘。 “一月后,于正后两门夜袭城主府,后厨门有人接应!” 看着这简单的几句话,柳川不觉心头一暖,但却也多出了些担忧,这种法子未免太过冒险,且不提城主府高手如云,仅凭缘根能不能撑到自己逃出去,就是自己怎么溜到后厨都是件难事,着实有些难做! 看着柳川突然凝重起来的神情,云昕愣了愣,下意识朝柳川伸出了手。 柳川一怔,但片刻后还是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云昕本是随便试探一下,却没想到柳川竟然真将纸条递过来了,一时间惊讶地瞪了瞪眼,但晃了晃神还是接过看了起来。 片刻后,云昕的脸上也多出了凝重之色,似是也在思索着该如何逃出去。 柳川抽过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了,目光盯着闪烁的火苗,片刻间,脑子里便闪过了无数法子,但都一一被他排除了。 这时,云昕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随即开口道。 “我有办法!” ------------ 第九十八章:天与一城为君蔽 闻声,柳川疑惑地看向云昕,后者似乎依旧有所顾忌,再度用内力笼罩声音,逼音成线与柳川解释道。 “我可以想办法把与那伙势力协商的日期定在一个月后,届时我想办法在府内制造些乱子,然后亲自将你从后厨门带出去,到时候若是你的人能拖得久一些的话,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差池,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得牵制住云天南,否则一切都白搭,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得到这样的帮手!” 说着,云昕看向柳川,但心里却是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柳川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找得到化境强者相助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柳川却直接点了点头。 “这你无需多虑,只要你能将我带到指定的地方,你爹自会有人应对!” 云昕不觉瞪大了眼,疑惑一句。 “你确定?” 柳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反倒更让云昕好奇起了他的身份,如何敢这般断言,要知道云天南可不是初入化境,而是近乎化境中阶的强者,这样实力的武者放眼江湖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足以排的到中上层,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上的! 但其实柳川也不确定,只不过是在赌罢了,赌云天南先前说的话是真的,也在赌慕青雉会出手,若是都赌对了的话,从城主府众多高手手里为自己争取些时间,他相信慕青雉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柳川平静的神态,云昕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川却是淡漠依旧,不过看在云昕帮了自己这么多的份上,他倒也没有故弄玄虚,只是随意说了句。 “很重要吗?现在告诉你也无意义,日后若有机会,你会知道的!” 云昕皱了皱眉,但看柳川兴致不高,倒也没有再多问,反正与自己也无干,若不是念在柳川救她一命的份上,她根本懒得管他的事,只不过不清楚柳川的依仗,她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一旦事情败露,依着云天南的脾气,怕是自己这一次难以轻松逃过了! 但虽说有所担忧,可一但牵扯到云天南,云昕的心里却是没有丝毫畏惧,甚至不知为何,她还真想看看云天南震怒之下,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她想看看这父亲心狠起来,难道真的能忍心杀自己的女儿? 想着,云昕的目光冰冷起来,简单向柳川说了下今日城内发生的事后,便也直接离开了。 屋内重新剩下自己,柳川缓缓躺下身来,望着屋顶兀自发着呆,思索着该如何从云天南手上拖过一个月的时间。 此刻,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中。 一间柴房内,两个穿着寻常伙计衣裳的人静静靠在一起,看上去是在休息,但若是有化境强者在场的话,一定能看得到,这二人之间明显有内力波动。 而这两个人的身份更是不普通,正是消失了多日的缘根和慕青雉! “眼下城内所有小势力都动起来了,不过看样子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是有人在从中作怪了,我们是不是先停一下,以免暴露?” 慕青雉没有多想,便直接道。 “不能停,一但让他们缓过劲儿来,再想把局势搅浑可就难了,既然我们自己的人不行,那就想办法买通其他势力的人,让他们从中作梗,我倒不信还有人能抵得住秘籍的诱惑!” “你的意思是……用高利来收买一些人为我们所用?” “不错,而且不光要城里的人,最好能将这临川城周边的一些势力也牵扯进来才好,我知道这附近有几股排的上号的匪寇势力,和城中的一些老牌势力有所牵扯,明日我去亲自找他们谈谈,若是能把他们牵扯进来的话,就算是有人看明白了,局势也不好控制了!” “好,那小僧继续留在城里观察情况!” 缘根自然不会有异议,但慕青雉却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叮嘱一句。 “对了,我们还得尽快招募一些可靠的人马才是,你的人手最近这几次大动作已经折损了近半了,若不赶紧补足,怕是后续的事都会受到影响!” 听到这话,缘根无奈起来。 “小僧何曾不想,但不论是招募还是测试忠心都需要时间,眼下局势动荡,万一有所疏忽被其他帮派的眼线混进来可就麻烦了!” 慕青雉闻声陷入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狠色。 “那便找死士,永州城有明月楼的分支,可以去找他们要一些人,不过这些人得用到正处,至于炮灰我们或许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比如用他们在意的人威胁……反正这件事交给你了,人一定不能少,不然你的少主可就危险了!” 缘根本想说一句这么做是不有些太残忍了,但早已将他摸透了的慕青雉却直接用柳川的安危堵上了他的嘴,让他倍感无奈。 “唉,小僧尽力吧!” 听着缘根无奈的语气,慕青雉得意地笑了笑,随即问道。 “对了,让你去找城主府的人,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她给小僧的消息并不多,只知道眼下少主正在养伤,云天南似乎并没有其他动作,但是监视的人不少,想寻找机会溜走不是易事,所以小僧便借她的手给少主传了消息,若是少主能看到的话,到时一定会想办法与我们汇合的!” 慕青雉这才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追问,更不去担心柳川能不能找到机会,若是真找不到他也没办法,在他眼中,自个儿已经为柳川铺了这么多路了,要是柳川再逃不出来,那只能证明柳川不配做他的少主! 整理了一番思绪,确定没有需要说的,慕青雉瞥了一眼头大的缘根,身子往近凑了凑,才继续问了句。 “怎么样和尚,第一次跟我合作的感觉如何?” “很不好!” 缘根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但慕青雉却是不恼,反笑一声。 “哈哈,和尚,你该知足了,若是换做其他人,可有的是你头疼的!” 缘根闻声再度苦笑起来,不过抛开手段残忍不提,慕青雉果真是不同凡响,能将这么一盘死棋扳回到眼下这等地步,着实让他惊叹了。 眼下,也就只能寄希望于事情能够按照预定发展下去,只要能把柳川安然带出临川城,他们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 第九十九章:狂沙乱走去复来 出乎柳川意料的是,云天南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就像是把他忘了一般,除了那天晚上之外就再也没有来过,甚至就连祁岭的踪影也都不见了,不变的是马有德每天还会来给他上药把脉,云昕也雷打不动地给他传递着消息。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天,相较于前几天,身子又明显好了许多,除却伤势重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以外,基本上再没有了其他的感觉,如此迅速的康复速度就连马有德都惊叹不已,换做常人受此重伤,没有三五个月根本恢复不到柳川如今的状态,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此子非比寻常呐! 柳川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只是每日都如此平静,实在是让他的心里有些没谱,他倒宁愿云天南打开天窗说亮话,哪怕是上手段,偏偏是这种默不作声最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天平静地过去,夜幕降临,整个城主府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与往日大不相同,府内各处戒备森严,处处透露着几分风声鹤唳的模样,倒也不是他们太过警惕,实在是这段时间城里愈发不太平了啊! 不知怎么的,附近山头的一些匪寇势力竟然也莫名闯到了城里,声称城内势力的人跑到他们的地盘上闹事,非要讨个说法,结果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搞得城内乌烟瘴气,原本好容易缓和了一些战局的各帮派也都又莫名其妙被卷了进去,以至于这城中近乎半数的帮派都开始了相互残杀,每一天街上堆积的尸首都得过百,场面之血腥可见一斑。 而这些尸首又无人收留,同行的人只顾着搜刮死去同伴身上的贵重物品,一来二去,堆积的尸首越来越多,几乎在街上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几具残尸,况且正值夏日,尸体一天就发臭了,这么多的尸首加起来,可是将整座城都笼罩在了滔天的腥臭之中。 饶是如此,也不见城主府出面清理,甚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毫不理会,每天都有忍不住的人试图逃出城去,可无一例外都成了别人的刀下鬼,这雄伟壮阔的临川城短短一月时间就成了眼下这般的鬼城,端的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事柳川都或多或少从云昕那里了解到了,此刻,他静静地站外门口,哪怕深处院中,他也能清楚闻得到空气中弥散的淡淡腥臭味,只是他似乎对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早已习以为常了一般,未曾表露出丝毫异样,甚至是丁点不适都不曾有。 微微仰着头,目光直眺深沉的夜空,这几日的天气都不是很好,整日阴云密布,但偏偏又不曾有雨,只是不断压抑着身处城中的人们。 “这雨来的还是有些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川轻轻呢喃一句。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锣声惊醒夜色,同样将柳川的目光吸引了去。 “有刺客,来人呐!” 不甚清楚的声音从正院所在传了过来,一时间,黑暗中闪过无数身影,甚至一些护卫匆匆忙忙地从柳川眼前蹿过,直奔正院而去。 遥望正院方向,柳川不觉皱了皱眉,虽说并不觉得奇怪,这些时日已经有不少势力的人闯入城主府了,每一次都是这么个阵仗,不过大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最起码在临川这一亩三分地,想在戒备森严的城主府内折腾出一番大动静,可不是易事。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才不到子时,怎么会有人如此不开眼趁着这时候来行刺,这不摆明了来送死吗? 但这毕竟是城主府的事,柳川也仅是略感意外罢了,并未有其他的心思打算,而就在他意欲转身回屋之际,一道身影忽地疾掠而来,眨眼间便落到了院内,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柳川一震,回过身去,但却发现来人竟然是祁岭。 “祁长老,你这是……” 愣了愣,柳川才疑惑一句。 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柳川,祁岭才松了口气,随即缓缓道。 “柳少侠你没事就好,府内突然有刺客行凶,虽说大都已经被城主控制住了,但还是有些狡猾的人朝这边逃了过来,城主担心柳少侠遇到危险,便派我前来护佑,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闻声,柳川不自觉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怪异之处,可偏偏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奇怪,片刻后冲着祁岭抱拳一句。 “有劳城主和祁长老挂念,我这边什么事都没发生!” “如此甚好!” 祁岭微笑一句,但看到柳川试图转身回屋便赶忙说了句。 “柳少侠,此处怕是不甚安全,还请柳少侠随我暂且移步到正院为好,毕竟府中危机未除,两面奔波实在有些难以顾及周全,待危机解除后我再亲自送柳少侠回来!” 柳川迟疑片刻,但看着祁岭焦急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便随祁长老走一遭。” “柳少侠请!” 祁岭也没有过多言语,直接侧过身摆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带着柳川朝正院走去。 一路上,祁岭都没有再开口,柳川也像是有什么心事,并未主动出声,默默观察着沿路的情形,但却发现经过的这些院落竟然空无一人,与往日戒备森严的景象大有几分差距,不知为何,心底隐有些许不安升起。 望着祁岭匆匆的背影,柳川目光闪烁了几下,却并未多言。 半炷香时辰后,二人才来到了正院。 柳川这才发现,整个院子被护卫兵卒围了个水泄不通,穿过一道道防备,柳川这才看清了院内的情形。 只见一众长老尽数到齐,分列在云天南身后,而在这一众高手身前,十几个身着夜行衣的刺客被绑缚手脚堆在了一起,四周零散地躺着几具尸首,看样子是经历过一番激战。 云天南的面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余光瞥到人群让开的通道走出祁岭的身影后,忽地冲着那十几个刺客厉喝一声。 “说,东西藏哪儿了!” ------------ 第一百章:今宵剩把豺心照 然而,面对云天南的喝问,一群杀手却是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尽皆低着头不言语。 这时,祁岭带着柳川径直来到了云天南身前,唯一躬身,轻声道。 “城主,柳少侠安然无恙,我担心他出什么危险,就把他请来了!” 云天南的神情这才舒展了一些,扭过头看向柳川,强挤出些许微笑,关心一句。 “世侄,没让你受惊吧?” 柳川愣了愣,但片刻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有劳云叔挂念,我什么事都没有,这是……” 回过身指了指那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十几个黑衣人,柳川疑惑一句。 云天南却是直接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厉色,随即愤声道。 “这群不知好歹的匪贼,竟然敢在我的府中行刺,甚至还趁乱偷走了极为重要的一封信件,世侄,你说我应该怎么做?若是这封信流传出去,怕是城主府的防卫将会被歹人尽数知晓,到时所有人的性命都得堪忧啊!” 听着云天南的话,柳川不免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思忖片刻后,柳川才淡淡问了句。 “云叔想要如何?” “杀!任何与我为敌,与城主府为敌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无论是谁!世侄,你觉得如此可行否?” 柳川似乎听明白了云天南的意思,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云叔既已决断,便直接将他们尽数杀了便是!” 云天南露出一抹阴狠笑意,点了点头,“好,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得问出这信件的下落,毕竟整个城主府的安危都牵系于此,查不到这信件的下落,我无法向所有人交代啊!” 柳川眯了眯眼,但却没有再说什么,而云天南也并没有与他多言之意,猛地扭回头,手掌凭空划过。 下一秒,一道乌光透体而出,瞬间凝化成刀形,朝着一个杀手劈了去。 “呲~” 只见那人的身子在接触到刀影的瞬间便被撕裂成两半,血肉横飞,溅洒了周遭的人一身,场面不可谓不血腥。 一刹那,除了一众长老外,无论是护卫兵卒还是那剩下的杀手,眼中尽数涌上畏惧之色,云天南的实力,当真可怖! 当然,依旧面不改色的人中自然还有柳川一号,静静看着这一幕,自始至终都不曾动容半点,这让无声观察着他的云天南不觉眯了下眼。 目光再次落向另外一名杀手,手指抬起,虽然不曾有丝毫动作,但仅仅是这凌空一指,却让后者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被一柄锋锐的剑刃抵住咽喉一般,带来强烈的窒息与刺痛感。 “说,那封信在哪儿?” 云天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杀手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便见云天南的指头忽地颤动了一下,下一秒,他的喉咙便凭空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呼~ 众人瞠目结舌,甚至都没看清云天南是如何出手的,唯有少数人在那一刹那看到了刺破虚空的真气,这便是化境强者的恐怖实力。 目光一动,视线落在了下一个人的身上,但这一次,云天南手指指向的却是他的手臂。 “你说不说!” 那人同样显得有些挣扎,目光不自觉朝柳川看了一眼,但终究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 “砰~” 不出意料,他的动作刚一做出,被云天南指着的那条手臂便瞬间炸裂开来,碎骨伴随着血雾散落四周,将他半个身子都浸透了,一声惨叫震荡在众人心头。 “啊!” 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宛如魔音一般萦绕在余下的黑衣人心头,每个人的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本就低着的头越发低了,深深埋入怀里。 云天南不为所动,手指微微移动了一下,落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最后一次机会!” 那人死死咬着牙,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吼了一声。 “少主待我不薄,我不能……” “砰~” 包裹着脑浆的血雾炸裂开来,一具无首尸身就这么直挺挺地跌在了旁人的身上,血淋淋的一幕让那人顿时崩溃起来,身子猛地站起,见鬼一般边往外跑边嚎叫起来。 “啊!我受不了了……” 然而,还没跑出去多远,数道银光闪烁,那人便横尸当场,倒在了一众护卫的脚下。 “该你了!” 云天南的手指缓缓落向下一个人,目光不经意朝柳川撒去,但后者却是依旧波澜不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见此,云天南心中冷笑一声,却是不动声色。 就这样,云天南的手指每指向一人,都会重复一遍那几句话,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大同小异,没有人泄露! 而这些人的下场也如出一辙般死状惨烈,甚至于越到后来,云天南的手段越发残忍,不再粗暴的瞬间秒杀,而是缓缓控制着真气将那些杀手一个个扒皮抽筋,场面的血腥程度令一些实力不俗的人都不忍直视,纷纷闭上了眼,甚至一些接受能力差的护卫兵卒更是直接转过身干呕了起来。 一时间,院内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唯一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近在咫尺观瞧着这一幕的柳川却是始终神色不改,只是中途眼中一闪而过深沉之色,但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静,直至此刻! 不知不觉中,那十几名杀手所处的空地已是变成了地狱般血腥的血泊,碎成一地的肉渣学沫笼罩着仅剩的两人,而这两个人似乎也已经撑到了极限,整个人剧烈颤抖着,紧闭的双眼依旧无法遮掩的住内心的恐慌。 这时候,云天南的手指终于落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无穷无尽的威压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将那人笼罩了起来,可就在他淡漠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那人终是承受不住了,猛地睁开眼,抬起头,近乎歇斯底里般嘶吼了一声。 “不要杀我,我说!我说!” ------------ 第一百零一章:云台高议正纷纷 闻声,云天南嘴角一扯,但抬起的手指却是没有放下。 “那你说!” “在……在他那儿!” 说着,那人猛地看向柳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川的身上,不少人眼中带上惊色。 是他?! 云天南却是眉头一皱,当即呵斥一句。 “放肆!柳少侠与我关系甚深,岂能在他的身上,你若再敢胡言乱语间隙我府内人的关系,休怪我将你碎尸万段!” 闻声,那人身子剧烈一颤,但还是咬牙坚定道。 “我没有说谎,就是他,是他让我们来假借刺杀的名义搅乱城主府,而后由人趁乱将信件盗取出来交给他,现在所有人都死了,信一定在他身上!” 云天南终是沉下脸来,盯着那人冷冷说了句。 “你可有证据,若是凭空捏造,休怪我……” 然而,这次没等云天南说完,那人就仓皇出声,视线落在了另外一人身上。 “我有!我有!是他一直与柳川少主联系,我亲眼看到柳川少主传出来的密信被他收进怀里的,城主若是不信大可搜身,若是没有,我甘愿认命!” 听着那人一口笃定,场上的人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柳川身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然而,迎着众人或是疑惑,或是惊讶,或是带有杀意的目光,柳川却是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来,唯有嘴角微微扯了扯,眼中寒光闪过,这一幕他早已料到了。 云天南并不在意柳川的表现,听着那人的话,当即冲着人群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两个护卫走出,开始搜起了那另外一个杀手的身。 那最后一人顿时怒气冲冲地冲着泄密之人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废物,贪生怕死之徒,少主待你不薄,你怎能出卖少主,你……” 然而,仅仅是怒吼了几声,云天南的手指便直接划过虚空,一道剑影凭空刺出,顿时贯穿了那人的身子。 做完这些,云天南才扭过头,冲着柳川笑了笑。 “世侄切莫将这些贼人的话放在心上,云叔相信你断然不会做出这等绝情绝义之事!” 柳川闻声撇了撇嘴,却是不言。 云天南也不介意,目光刚从柳川的身上移开,那负责搜身的护卫便传来一声惊呼。 “找到了!” 随着声音响起,护卫高举起一封被染上鲜血的信件,急急忙忙朝着云天南跑去,而那仅存的杀手也在这时激动地叫唤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封信,我亲眼看到这封信上写的内容,就是让我们找机会搅乱城主府,让他伺机盗取信件交给他!” 那人再度看向柳川,却是不敢和柳川对视,摆出一副心虚之色,哪怕柳川根本没有看他的意思。 云天南的面色阴沉了下来,缓缓接过信件,展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片刻后,云天南突然厉喝一声。 “混账!” 一众长老似乎都被云天南的反应惊到了,纷纷露出不解之色,唯有成轮不为所动,静静闭着眼。 “你们看看,可是出自一人手笔?” 这时,云天南缓缓转过身,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身后的游行空等人,甚至还从怀里将柳川先前写下的那张纸也递了过去。 游行空接过,一众长老立马凑近了对照起来,片刻后,所有人的眼中都带上了惊讶与震怒之色,游行空更是直接看向柳川怒斥出声。 “庶子,城主待你不薄,你竟倒行逆施做这等悖逆之事,老夫这就取你狗命!” 说着,游行空身上的真气便涌动起来,但这时,一只手却是拦下了他,正是云天南。 侧过头,冰冷的双眼直勾勾盯向柳川,随即淡漠地问了句。 “世侄,两封信乃是同一笔迹,这你该作何解释?” 然而,面对云天南的质问,柳川突然嗤笑一声,竟是缓缓拍了拍手。 “不错不错,城主当真是有雅致,这大晚上不睡觉,安排了这么一出拙劣的戏,就为栽赃于我,城主大人未免有些太大题小做了吧,想杀我大可直接动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看来柳少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编排着栽赃嫁祸与你了?祁长老!” 云天南忽地提声喝了一句,祁岭闻声赶忙走出来,抱拳应声。 “在!” “去他的房间里给我搜!” “是!” 祁岭当即转身走出院子。 见此一幕,柳川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带着鄙夷的笑意。 “哼!世侄,也别怪为叔不信你,若是真搜出什么来,你我的叔侄情义可就另算了!” 闻声,柳川挺了挺身子,淡漠一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哼,好,那我们便等着看!” 二人不再言语,但场上众人却是议论纷纷,落在柳川身上的目光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片刻后,祁岭冷着一张脸走了回来,重新来到云天南身前,躬下身,两手托着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城主,确有信件!” 根本都没有细看祁岭手上的信,云天南顿时冲着柳川怒喝出声。 “柳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闻声,柳川依旧是那副鄙夷之色,挺直了腰,淡淡回应着。 “城主,演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不必玩这些花的!”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与你虽私交甚好,但万没想到你竟然处心积虑要将我,将整个城主府的人置之死地,如此我断不能留你!来人,将他打入牢房,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是!” 云天南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人应声而出,直接将柳川押了起来,但却是没有动身,而像是等着什么。 云天南缓步来到柳川身前,身子微微靠近了些,眼中一闪而过狡黠光泽,轻声说了句。 “我是可以直接将你处死,不过为了尊重你这柳家曾经的天才,为了给江湖上的人一个交代,场面功夫总归是得做做的,当然,若是你回心转意了,愿意与我合作的话,一切都好说!” 说罢,云天南便果断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几个护卫见状当即就要将柳川押解下去,但就在这时,一声娇喝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慢着!” ------------ 第一百零二章:争奈愁来亲缘浅 放眼城主府,敢如此大逆不道喝止云天南的令的人怕也只有一个了,不是云昕又会是谁! 听着云昕的话,云天南眉头一皱,冲着那几个护卫沉声喝了句。 “不用理会她,押下去!” 几人这才打消顾虑,押着柳川朝府中监牢而去,自始至终,柳川都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甚至神情都没有变过丝毫,毕竟这一幕,他早已料到了! 看着那几个护卫匆匆忙忙地就要押着柳川离开,云昕心中一急,当即就要出手阻拦,但就在这时,一股磅礴威压瞬间落在了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沉闷一声,眼含怒意地扭过头看向云天南。 没有理会她,云天南冰冷的声音震响在院落中。 “都散了吧,长老们都留下!” 说罢,云天南便径直转身走进了会客厅,直到身影即将进门,这才又飘出一句不容置疑的话。 “你也给我滚进来!” 毫无疑问,这话自然是对云昕说的。 阴冷的目光始终不曾从云天南身上挪开,随着后者进入会客厅,那股威压也弱了下去,云昕不免又有所意动,但这时,成轮却是轻轻唤了一声。 “小姐,进来吧!” 犹豫了片刻后,云昕还是赌气地跟了进去,但却是没有落座,站在云天南身前不远处,也不待众长老坐定,便直接出声质问云天南一句。 “你凭什么抓他?” 云天南神色不改,只是语气中含着怒气。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他勾结刺客试图谋害我们所有人,我没当场杀了他就已经是便宜他了!” 说着,云天南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然而云昕听着他的话却是毫不顾忌地冷笑起来,“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栽赃嫁祸给他人,堂堂一城之主使这等诡计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枉你还是化境强者!”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哼哼!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我说......” “啪~” 话音未落,云天南的巴掌就落在了云昕的脸上,竟是直接将她扇倒在地,可见云天南心中的怒火到了什么地步。 “混账东西!这才不过几日,你就被那小子迷了心窍,你怕是都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亲人,谁才是你的爹了吧!” “呵呵~” 云昕抬手随意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双冰冷到没有丝毫感情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云天南,依旧没有畏惧之色。 “亲人?爹?呵呵!有你这样的爹真是荣幸之至,怕是再过几年我的命都得稀里糊涂葬送在你这爹,你们这些亲人的手上了吧!” 云昕也不知今日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有些话不说出来实在是让她难以忍耐,只不过这些话听在云天南耳中却是刺挠的很,本就阴沉的脸越发沉了下来。 “逆子,好好好,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竟然如此不懂规矩,今儿我就代你死了的娘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着,云天南猛地抬起手,真气涌动,强悍的压迫力莫说云昕,就是在场的一众长老都感到了心惊。 清楚感受到云天南的淡淡杀意,云昕也是头脑发热,泪水夺眶而出,竭尽全力嘶吼着。 “你不配提我娘,你个衣冠禽兽!” “放肆!” 云天南没有丝毫犹豫地出手了,抬起的手掌悍然朝着云昕拍下,真气涌动,顿时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向云昕额头。 但就在这真气凝结成的手掌即将落下之际,一声叹息突然响起,下一秒,一束金光激射而来,撞向了那掌印。 “砰~” 强烈的余波顿时朝着四周弥散而去,化境强者的对抗哪怕是他们这些道境高段强者都不敢掉以轻心,急忙调转内力抵御着余波。 尘埃落定,云昕嘴角带血,但却是并无大碍,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目光不由得移向了一旁的成轮。 云天南同样拉着一张脸看向成轮,淡漠道。 “成长老,你这是何意?” 成轮冲着云天南抱了抱拳,这才缓缓道。 “城主息怒,小姐一时冲动才说了些不过脑子的话,如今城主府正值危难之际,我们且不能内耗啊,还请城主给小姐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等她看清那小子的真实面目后,自然能明白城主的苦衷的!” 云天南似乎还有些不满,不过成轮的话却是让他不得不去考虑一下了,眼下局势危急,若说化境强者是战局的决胜关键的话,道境武者就是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饶是他城主府家大业大,这时候也不敢轻易折损道境强者。 想着,云天南的面容舒展了些许,但还是冷哼一声。 “成长老,这逆子就交给你了,看好她,若是她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休怪我不给你情面!” “老夫明白!” 面对云天南,哪怕是成轮也不敢过多僭越,只能起身将云昕拽到自己身后,传音安抚着。 而云天南也没有再理会云昕,目光落向众长老,开口道。 “你们想必也已经看出来了吧,城内的局势越发混乱了,甚至就连山贼都搅和了进来,若是我料想不错的话,定然是那小子手底下的人做的,但这对我们而言也未尝是一件坏事,你们这段时间便开始行动吧,一定要隐藏踪迹,趁着乱局尽可能扫除一些对我们存在一定威胁的势力,只要能伤伤他们的元气,他们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我有预感,他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按耐不住对我们出手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是!” 云天南的话让众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压抑,虽说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跟着云天南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但却没有哪一次能比眼下的局势更危险,毕竟这一次盯上他们的,极有可能是那如日中天的强大势力,生死难料啊! 又商讨了几句今日城内局势的事,云天南便冲着众人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顺便想想哪些势力好下手,务必万无一失!” “是!” 众人随即起身,纷纷朝屋外走去。 这时,云天南的声音冷冷响起。 “昕儿,你留一下!” ------------ 第一百零三章:风传画阁方知晓 听着云天南突然响起的声音,成轮下意识一愣,当即就要开口说什么,但这时云昕却拉住了他。 “成长老,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成轮愣了下,确认了一下云天南此刻的心情,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走出了会客厅。 云天南并没有再多言,静静闭目倚靠在椅子上,云昕也没有再动弹,站在原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众长老很快散去,不知是谁识趣地随手关上了门,屋内顿时便只剩下了云天南父女二人。 这时,云天南才缓缓开口,但双眼依旧闭着。 “你是不是很恨我?” 云昕没有开口,但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云天南不曾睁眼,但云昕的反应他心里早已有数,片刻后,他才继续无力地说了句。 “昕儿,我云天南这一生只娶过你娘一人,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当年之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并不是我亲手杀了你娘,是柳家,是那柳云!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云天南似乎有些激动,猛地睁开眼,身子都不住颤抖着,然而,对于她的话,云昕却是置若无闻,不曾有丝毫动容,显然这样的解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亲手杀死我娘的就是你,你难道要否认吗?” 云天南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我承认你娘确实死在我的手里,但是我也是有苦难言啊,我那是中了柳家的诡计,这才错杀了你娘,可是我知晓真相后一连屠杀柳家一百余人,几乎所有牵扯到当年那件事的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为此我才惹得族长震怒,以至于被发配到这临川城做一个小小的兵丁。” “何况这些年来我何曾不在自责忏悔,为此我再未续弦,倾尽全力将你培养成才,这些年为父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你难道一丁点都感受不到吗?难道我在你的心里真有如此不堪?” 云天南说着,一双眼不觉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这还是云昕第一次看到云天南露出这般神色,一时不免有些发愣,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你娘的事,你恨我,我也不怪你,这或许就是对我的惩罚,但是昕儿,你得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哪怕我做了再多见不得人的事,那也都是为了云家能够站稳脚跟,为你今后做好铺垫啊!如今江湖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我虽然是化境武者,但放眼江湖有多少人比我实力更强,数不胜数!” 云天南唾沫横飞,抬手指向屋外。 “甚至就连那小子手底下的一个死士都不是你爹我能够对付的,万一有朝一日我为人所杀,我的那些仇人们势必会将仇恨都转移到你的身上,若是我不为你经营出一个坚实的依靠,我死都难以瞑目啊!” 一番话仿佛用尽了云天南的力气,先前情绪激荡不觉站起的身子“扑通”一下坐了下去,随即无力道。 “昕儿,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我不奢求你能与我站到一起,与我一起将云家经营壮大,但为父只希望,你能听听劝,莫要再与为父作对了好吗?” 抬起头,云天南近乎哀求一般看向云昕,一个杀妻的骂名他已经背负了十多年,实在不想到头来再被扣上一个杀女的名声! 但他却不知晓,此刻云昕的心里动荡的很,一来是被他今日所表露出的姿态惊到了,实在是这么多年以来难得见到他如此“掏心掏肺”说几句话,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连他都承认柳川手底下竟然真的有强大的化境强者。 一时间,云昕心底百感交集,脑子已是一片空白了! 许久,云昕才皱着眉头疑惑一句。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那乞丐,先前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要招他为婿,百般讨好与他,而他也多次救我,这份情谊我尚未还清,为何你如今又处心积虑想要置他于死地,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闻声,云天南心底的疑惑解开了一些,嘴角扯了扯,恍然一笑。 “说了半天你还是念那小子的情,好,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本不想让你太早牵扯进来,看来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听到这话,云昕顿时来了兴致,认真地听着。 “你可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你真当他就是个没有实力没有背景的穷乞丐?昕儿,你太小瞧他了,我且问你,你可知晓当年柳家号称千百年来第一人的绝世天才?” 云昕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是说……那个多年前从江湖上消失的柳家天才,那个年仅十岁就已经踏足道境,更是五年连破五段,号称江湖最年轻的玉衡段强者的家伙?柳川……柳……难道就是他!” 云天南不置可否,只是一笑。 云昕呆在了原地,这才明白了什么,难怪那家伙的刀法如此精妙,难怪那家伙知晓众多,难怪那家伙手底下的人实力如此强悍,不想竟然是他! 或许,她早应该想到的! 看着云昕震惊的模样,云天南才得意地笑了。 “昕儿,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为父当初想撮合你们二人了吗,放眼江湖,除了他也就没有哪个人是最有资格做你的丈夫得了,只可惜……我本想将他拉拢到城主府,偏偏他自始至终都对我们存有戒心,几次三番拒绝为父,这样的天纵英才,若是放虎归山,等到他日必将成为我们云家的心头大患啊,你可别忘了,他姓柳,是灭掉整个云家的柳家之人!” 云昕深吸一口气,但她似乎还是不愿罢休,迟疑片刻后再度疑惑一句。 “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他?他虽然是柳家的人,可江湖传言他被如今的柳家族长柳云所害才死于非命,既如此我们的仇人一般,为什么偏偏要兵戎相见?” ------------ 第一百零四章:明月无情却上天 闻声,云天南也无奈起来,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唉!若是他肯配合,我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如今各方势力齐聚临川城,其中近乎三成都对我们云家虎视眈眈,而且那柳家也极有可能已经来人了,这一次我们云家可是将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劫难呐!” 云昕愣了愣,不过还是想不明白这和柳川有什么关系。 “想要对付柳家的人,势必要找到对柳家有极深了解的人,那小子想当初可是被奉为柳家下任族长的唯一人选,不可能不知晓柳家的破绽,哪怕是如今柳家柳云上位,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尽数弥补起来,他必然能有办法助我们化解此次危机!” “况且,你可能还不清楚,当初他爹为了护佑他的安危,耗时五年行走江湖为其笼络了十二名死士,号称十二地支隐杀卫,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先前你见到的那个和尚便是其中之一,而前不久我还见到了另一人,论及实力只怕比我都要强上几分!若是能够将这些人招揽到我的手中,哪怕只是相助于我们,这一次的胜算都能最少提高三成!” 听到这话,云昕再次震惊地瞪大了眼,显然她还是小瞧了柳川的底蕴,仅凭十二人就能让云天南有如此底气,这十二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但是为什么不能和他好言协商呢?我虽与他来往不多,但他可不像是个吃硬的主,你这么做只怕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 云天南再度苦笑,“我又何曾不想,我已经找过他许多次了,但这小子只会用假话搪塞我,若非我亲眼看到那慕青雉,只怕都要信了他的鬼话,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只能将他抓起来!” 没有去询问慕青雉究竟是谁,云昕眼下最为关心的还是云天南打算如何处置柳川,当即也就直接问了。 “那你想怎么样?逼他相助?” 云天南并未否认,只是严重一闪而过阴狠之色。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为他人所用!倘若他宁死不从,我也就只好以他来胁迫那十二人逐个出山了,我倒不信他们真能任由这小子就这么死了!” 云昕闻声不觉皱了皱眉,“这么做未免有些太不道德了,我们与他非亲非故,无恩无怨,他就算不帮我们也合情合理,如此强迫未免授人以柄,为江湖人所不齿!” “呵呵!难不成城主府在他身上投入的这些东西就平白给他了不成,若是没有我,他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说起来还是他忘恩负义,既然不肯与我站在一起,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云昕一怔,下意识说了句。 “可是他同样也救过我好几次,若是没有他,我怕是……” 然而,没等她说完,话头就被云天南抢了去,略带些许不耐烦道。 “那是你与他之间的瓜葛,算不得他给予城主府的回报,至于你欠他的,由你日后回报与他,我说了,只要他愿意归顺于城主府,我便认他做我的女婿,但是他若是不肯归附,事情闹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话一出,云昕愣在了原地,以至于云天南后半句话她根本没能听得进去。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起来,片刻后,她忽地轻笑一声,大有几分自嘲之意,引得云天南投去疑惑目光。 “我明白了,说到头来我到底还是你的棋子!” 云天南眉头一皱,但还是尽力按耐着情绪,缓缓道。 “昕儿,事情原委你已知晓,便不要再多管他的事了,若是你有心相助为父,或者说与我无关,你为整个云家着想着想,能劝劝他也好,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至于让我放了他一事,无需再提!” 听着云天南不容置疑的语气,云昕顿时没有了再多说下去的念想,同样她也清楚凭自己断然是无法说服云天南了,犹豫片刻后,才淡淡说了句。 “我要见他,不过让我跟你一样做这等不讲道义之事,我做不到!” 说罢,云昕不等云天南回应便直接转身走出了屋子,她本以为云天南真的还将她这个女儿当回事,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到底还是太傻了! “昕儿!……” 云天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但云昕却是走的毅然决然,半点不曾有犹豫。 半晌,会客厅内传来一阵震怒拍案声,但这一切云昕自然不回去管,此刻的她径直朝着府中监牢而去。 很多人都曾听闻过城主府设有一座堪比天字号牢房戒备森严的牢房,但却少有人知究竟在哪儿,甚至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更是百般打听,但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而哪怕就是城主府内的人,除却亲信也根本不知道这监牢究竟在何处,殊不知这牢房根本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此刻,云昕径直朝着后院走去,来到了花园中,随手推开一间荒废多年的柴房走了进去,任谁都不会想得到,就在这不起眼的地方竟然会藏着所有人都垂涎三尺的惊天机密。 只见云昕走到一面墙前,随手扒开了零散倚靠在墙壁上的枯朽废柴,也不顾地上的脏,半跪下来轻轻叩响了地面。 每一下叩动都显得颇有几分奇特,连接起来竟像是乐章一般带有节奏,一连叩动了数十下后,云昕才停下了动作。 片刻,一阵轻微的“咔咔”声从旁边的地面传来,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平整的地板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工艺。 但早已见惯的云昕自然不会有其他神情,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纵身跃下那个口子,整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随着云昕的身形被洞口吞没,片刻后,那地板再次传出“咔咔”声,口子缓缓闭拢,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令人根本难以看得出此处的异样。 ------------ 第一百零五章:物是人非事事休 “砰~” 随着逐渐下落,四周的空间也逐渐开阔了起来,约摸十几息后,淡淡的亮光闯进了视线中,而周围也随着光亮变得愈发开阔了。 并未过多久,云昕的身子便稳稳落在了一片空地上,足有两个房间那么大的空地,也难怪她敢如此随意地任由自己跃下了。 空地四周有着十几个护卫看守,每个人都严阵以待,足以看得出此处的戒备森严程度,不过他们还是认得云昕的,一人当即迎了上来,冲着云昕抱拳躬身行礼。 “小姐!” “奉城主的令,带我去见那个刚抓进来的乞丐!” 那护卫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在城主府,假借城主之名还是几乎无人敢的,只是眼前这位他可就不敢保证了,但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城主的亲闺女呢,他也只好照做了! “小姐请!” 护卫走在头里,为云昕带着路。 虽说云昕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种地方的血腥程度不比那日在柳川那间屋子里看到的小多少,任云昕再怎么胆大,对这种血淋淋的地界还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自然不会经常到此处来,对这儿的安排布置显然要生疏许多。 一路上,接连不断的哀嚎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的牢狱中传来,随处可见断手断脚甚至是整张脸都被烈火灼烧的难辨眉目的人,同一个牢内不单单关押着一人,大都是五六人,当然,这五六人中甚至还有不堪折磨而自裁,抑或是被折磨致死之人的尸身,腐臭味伴随着血腥味弥散在整个监牢之中。 云昕随意瞥到这般情景,不自觉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紧紧跟在那护卫身后朝着监牢深处走去,随着不断深入,两侧的牢房也变得小了起来,而关押在里面的人也不再如先前那么多,大都是只有寥寥一两人,且大多牢房都是空着的。 显然,这些牢房内关押的都是实力身份更厉害一些的大人物,当然也不排除是对于城主府有重要意义的人。 看得出来云天南对于柳川格外重视,两人足足走了一刻钟,已然到了这地下监牢的最深处方才看到了他,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一间牢房中,闭目养着神,被绣发遮挡着的脸颊上一如既往带着那份淡然面容,令人难以看得出他的心思。 若是换作先前,云昕怕是难免要惊疑一番柳川的平静,但此刻知晓了后者的身份,她反倒觉得这才是柳川应该有的姿态了。 停在牢房前,云昕冲着那护卫摆了摆手,示意后者退下。 护卫一愣,神情有些为难,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云昕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了,一番纠结后,他还是躬身退下了,但也没有走开,站在远处紧盯着这边,生怕出什么差池。 对此,云昕倒也没有去管,回过身看向柳川,但后者却依旧是先前那副模样,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 云昕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出声。 “你不担心?” 闻声,柳川终于睁开了眼,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因为云昕的到来感到惊讶,仿佛早已经猜到了后者会来一般。 片刻后,柳川撇了撇嘴,淡淡说了句。 “早晚的事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说,担心也没有用,我打不过你爹!” 柳川说着,难得冲着云昕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看着曾经名动江湖,不可一世的天才如今落得这般落魄模样,云昕心里没来由多了些感慨,似乎有些失落,又或是遗憾,但不知究竟是因为哪一点。 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但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许久,她才轻轻说了句。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柳川怔了一下,但也没有表露出太多其他的神情,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呢?你是代表你爹来当说客的?” 云昕眉头一皱,私有不悦,语气也不觉生硬了几分。 “我是我,云天南是云天南,他的事与我无关!” 柳川这才点点头,随即缓缓倚靠在墙壁上,随意地扯过草席上的一根茅草,淡淡问一句。 “那你别告诉我,费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来看我一眼的?” 抬起头环顾了一眼四周,柳川忽地一笑,“这地儿怕是不好进吧?” 云昕摇摇头,“你不必套我的话,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被云昕道出心思,柳川倒也不恼,折断茅草塞进了嘴里,倒是悠然。 “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与城主府合作?总好过你现在的模样!” 柳川不答,扭过头看向云昕,缓缓道。 “看来你爹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那你告诉我,按照你对你爹的了解来看,如果我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或者说他从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我会是什么下场?” 云昕愣了下,一时哑口无言,按照云天南的秉性,真到了那个时候,等待柳川的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当然,若是柳川肯听命于他的话或许还有转机,只不过看柳川这模样也不像是个甘心屈服人下的人! “但你现在就有用吗?你不答应他的话,你受到的待遇怕是不比死好到哪儿去,你没得选!” 然而,柳川闻声却是笑了笑,仰起头,一双眼直勾勾望着漆黑的上空,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正如你所说的,我无从选择,他要的东西我交不出,同样也不可能交给他,他有什么手段我扛着就是了,无非就是一死,我又何尝畏惧过!” “你!......” 看着柳川油盐不进,云昕不免有些急切,但这时,柳川却是冲着她摇了摇头。 “不必再劝我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说实话,你能来这里我还是有些没想到的,谢谢了......” 虽说他和云昕之间打打杀杀了那么多次,但后者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相助他的念头,仅是这份心意就好过他这些年来遇到了绝大多数人了! “好了,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的话还是请回吧,这地界不适合你待!” ------------ 第一百零六章:虎豹纵横谁耐得 似乎是为了应柳川话的景,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就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声,直令人听的毛骨悚然。 然而,云昕却是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犹豫片刻后忍不住扭头看了眼那紧盯着这边的护卫,随即压着声冲柳川轻轻说了句。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从这里逃出去不算,此处莫说是我,就是那个和尚来也休想将你带出去,这地界可是有化境强者坐镇的,不过别的事或许我还能帮帮你!” 并不意外云昕的话,如此重要的地界若是没有个高手镇守的话,怕是早就乱套了,不过他本就不指望云昕能把自己从这里带出去,但云昕这么一说,他倒还真想到了什么当紧的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真有些事需要你帮忙,不过我没有纸!” 明白了柳川的意思,云昕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四下观望一番,柳川将目光定格在了一根细长的茅草上,拾起,将那手帕平铺在了腿上,随即又将目光定格在了云昕腰间的短剑上。 察觉到柳川的目光,云昕会意,随即抽出短剑递了进去,这一幕看的那护卫一阵提心吊胆,但刚要靠近就被云昕喝止了。 “别动!你知道窥探机密的下场!” 果然,被云昕这么一吓,那护卫果真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了,神情显得有些纠结。 云昕没有再去理会那护卫,转回头看向柳川,却见他竟然用剑刃划破了掌心,鲜血涌出积攒在手掌中,而此刻他正一脸淡然地用茅草蘸着鲜血在手帕上写着什么。 见此,云昕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自是不敢出声打扰。 片刻后,柳川才将手帕递了回来,随意扯下衣角将手缠了起来,缓缓道。 “把这手帕交给你爹,他看完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淡淡地说着,但却是冲着云昕眨了眨眼。 云昕一愣,很快明白了什么,忙低下头看去,这才发现手帕上竟然界限分明地写着两片字迹,一半密密麻麻,略看一眼后,才发现竟然写着一些她压根没有听过的一些东西,不过显然柳川也猜到了会是如此,所以特意在上方标注了几个字。 “蛊虫!” 而另半边则是仅有一句话,刚才柳川正是指了指这半边对她说的那番话。 云昕顿时恍然大悟,看来柳川是担心隔墙有耳,所以特意为自己找好了说辞,反应过来后便立马点了点头,将手帕收进了怀中。 “好,我会帮你转交给他的!” 柳川这才笑了笑,重新倚靠在了墙壁上,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看着他淡然的模样,云昕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几句话,但犹豫片刻后终究只能说一句。 “保重!” 柳川这才没有再回应她,云昕也没有再继续停留下去,径直转过身朝监牢外走去。 途径那护卫身旁,云昕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漠地叮嘱一句。 “看好这小子,不过你最好别怠慢他,他的重要程度你应当知晓,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别说本小姐不会饶了你,就是......你也交不了差!” 说着,云昕抬手指了指上方,护卫顿时会意,赶忙点了点头。 “是!小的明白!” 云昕忍不住回头朝柳川所在的牢房方向看了一眼,短暂迟疑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处走了去。 牢房内,云昕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柳川的神情才渐渐沉了下来,随手沾了点手上的血迹,随即在墙上抹了一笔,第一天!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想记个时间当真不是易事,但他却不能不去记,否则一旦错过了缘根交代的时间,只怕再想逃出这城主府可就毫无指望了,只是眼下该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也是个难题,这可如何是好? 忍不住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引得他投去了目光。 只见两个护卫拖着一个浑身被铁链缠绕的不知死活的人走进了旁边的牢房,像丢垃圾一样将那随意扔在了地上,临走倒是不忘往地上扔了一袋水,几张干饼,这才骂骂咧咧走开了。 经过柳川的牢房,那两个护卫还不忘投来不屑而又带有讥讽的目光,像是在说:等着吧,你小子早晚也就是这个下场! 柳川皱了皱眉,盯着这二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愣过片刻后,这才扭头看向隔壁牢房。 但让他意外的是,那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家伙竟然还没死,此刻像是恢复了些气力,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水和干饼,片刻后手脚并用一点点爬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 迟疑片刻,柳川忽地开口轻声问了句。 然而,那人却仅仅是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双浑浊的眸子中不带丝毫情感,甚至还有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感觉到浑身发寒的凉意,仅是一眼,柳川便能断定,此人绝对不简单,最起码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只可惜,那人并没有要理会柳川的意思,他也只好悻悻作罢,转回身,继续思忖着对策。 另一边,云昕从那间废弃了的屋子里出来后,将手帕撕成两半,仔细检查了一番便直接朝着会客厅方向走去。 一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看样子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没有理会这些,云昕径直来到会客厅,借着敞开的门缝,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人影。 果然,云天南还在! 没有犹豫,云昕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突然的动静让云天南猛地抬起头,但当他看清来人是云昕时,眼中不免带上惊疑之色。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云昕就将一物丢了过来,随即直接转身走了出去,淡漠的声音徐徐飘来。 “这是那乞丐让我带给你的!” 云天南一怔,手一伸,那原本就要落到地上的手帕顿时朝他手掌飞了过来,牢牢吸附在他的手心。 展开,一行字瞬间映入眼帘。 “十二地支相生克,只以一人降众人!” ------------ 第一百零七章:落花流水平常心 监牢内,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柳川不知何时已是恢复了先前那盘膝闭目而坐的姿态。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几道身影就停在了牢房前。 没有睁眼,柳川淡淡说了句。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慢了些!” 牢房外,赫然站着云天南,显然他看到手帕上的内容后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而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个浑身遮罩在黑袍下的身影,虽然并不曾显露出丝毫气势波动,但仅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股莫名的威严,显然也是一名高手,而从其能与云天南如此近距离站在一起就能看得出,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便是这地下监牢的镇守者,城主府中唯一不是长老,但地位却比长老更高的存在,也是云天南的绝对亲信,实力仅次于他的存在,姓薛字名山。 此刻,看着柳川云淡风轻的模样,云天南的情绪却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波动,只因柳川那短短的两句话,外人或许不知道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在他眼中却是一件天大的机密,只因那两句话正是他心心念念想知道的控制隐杀卫的法子! 只不过这却是只有半句话,只说了隐杀卫的人是彼此克制的关系,但有一人能制服所有人,而这人究竟是谁柳川却没有明说,所以云天南才如此着急忙慌赶来一探究竟! 深吸一口气,云天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缓缓问一句。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说吧,那个人是谁,怎么找到他!” 闻声,柳川睁开眼,一如既往的平静,目光掠过云天南,在一旁的薛名山身上停留片刻后,这才轻笑一声。 “城主,你想让我说什么?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云天南面色一黑,垂下的双手不觉已攥成拳,但还是竭力压着心头的火气。 片刻后,云天南露出几分阴沉的笑容。 “世侄费如此周章想我传话,该不会只是想将我唤到此处闲唠几句而什么都不说的吧?你应当知道我的脾气,这么闹着玩对你对我可都没有好处!” 然而,柳川闻声却是突然玩味一笑。 “如果我说就是呢?” “你!” 一股强悍的威压顿时从云天南身上弥散而出,不光柳川,一时间就连不远处的几个牢房内的犯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纷纷投来目光。 隔壁牢房,那看似奄奄一息的狼狈人影也费力地扭过头,看了眼这边的情形,但与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波澜,仅是一眼就又转过头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唯一正面云天南威压的柳川顿觉一阵滔天巨力压在自己身上,令他难以喘息,但却依旧扯着嘴角,露出讥讽笑意。 呼~ 看着柳川淡漠的眼神,云天南深呼一口气,缓缓收起了威压。 “说说吧,你到底什么打算!” “咳咳~” 压力陡然撤离,柳川顿时忍不住咳嗽几声,仅是片刻,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缓过片刻,柳川才轻声道。 “想知道那个人也不难,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把我放出去,并且护送我出城,只要我出了城,我自然会告诉你那人是谁,甚至如何联系他我也可以告诉你!” 然而,听他这么说,云天南当即冷笑起来。 “小子,你当我傻吗?若是我将你放走了,一旦你出了城,我还能逼迫得了你?废话少说,还是说点实际的吧!” 云天南面色阴沉,莫说是眼下四面皆敌,一旦让柳川出了城,自己根本无暇追杀,就是换做寻常,有慕青雉那样的高手在,自己想从他的手上抓到柳川也绝非易事,显然这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柳川嘴角扯了扯,想了片刻后,才继续说一句。 “不送我出城倒也可以,不过你得当我离开城主府,我可以暂不出城,但我需要到了安全地界才能将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云天南这次没有急于回答,盯着柳川那一双淡然的眸子看了许久,缓缓问一句。 “我该如何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若不信我也没辙,任杀任剐随意!” 柳川摊了摊手,随即便一脸无谓地靠在墙上打起了盹。 紧盯着柳川,云天南内心不免陷入纠结,说实话,他有些心动了,他本也不想和柳川闹得太僵,若是柳川真能如其所说那般诚心合作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决法子。 可就在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薛名山却是摇起了头。 “城主,别信这小子的花言巧语,若是他真有这等法子的话,又岂能身陷监牢被迫到交出这等机密来保命!” 一双眼死死盯着柳川,片刻后又看向云天南,一字一句道。 “城主,你想想看,若是他真能将那人控制住的话,只怕现在隐杀卫的人早已想尽办法来救他了,甚至那天慕青雉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我们抓走,此事必有蹊跷,城主还请三思啊!” 闻声,云天南不由得皱起了眉,不耐烦地问了句。 “那你说怎么办?” 薛名山扭头瞥了眼满脸平静的柳川,犹豫片刻后忽地沉声一句。 “城主只管将他交给我,我保证能让他乖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 云天南没有应答,而是扭头看向柳川,迟疑片刻后缓缓说了句。 “非我不信你,只是你也听到了,若是你不能现在就说明白的话,那我也没有一点办法了!” 然而,柳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予答复。 片刻后,云天南冷笑几声,随即故作无奈道。 “好,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了,名山,他就交给你了,半个月内,给不了我满意的答复的话,我唯你是问!” “是!” 薛名山当即信誓旦旦开口应下。 云天南眯着眼,倒不是他相信薛名山能从柳川的嘴里撬出什么来,而是后者的话确实点醒了他,若是柳川真有这般能耐,岂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愿意告诉自己,出于警惕,他也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无力的笑声突然传来。 ------------ 第一百零八章:岂因福祸避趋之 “哈哈哈哈……咳咳……还是一副德行!” 听到动静,云天南面色沉了下来,当即扭过头朝旁边的牢房看去,柳川同样投去目光,这才发现说话的人竟然就是先前那个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家伙。 “老东西,你活腻歪了是吗?” 云天南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谁料那老人却是鄙夷一笑。 “有本事你倒是直接杀了我啊?哈哈哈哈……” 听着老人放肆的笑声,云天南狠的一双拳头死死攥起。 生怕他有所冲动,薛名山赶忙上前拦着,“城主,不必与这老家伙动怒,再给我些时间,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哼!再给你多久时间?都快十年了,你还想要多少时间?!” 云天南突然厉喝一声,丝毫没有隐晦之意,威压扫过,哪怕是薛名山也不免感到一阵心悸。 顾不得去擦额头的汗珠,薛名山忙躬身抱拳,“求城主再给我一月时间,我定能想办法让这老东西张嘴!” 虽说气愤,但云天南也清楚面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伙有多难缠,就算是换成自己只怕也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来,略微平息一番后,才沉声说道。 “一个月之后,我要的东西拿不到的话,你就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交代吧!” “是!” 二人毫不戒备地交谈着,丝毫不担心这些话被柳川和那老人听了去。 说罢,云天南便直接气冲冲地离开了。 薛名山却是沉下一张脸,先是看向那萎靡不振的老人,恶狠狠说了句。 “老东西,你就好好嘴硬吧,等明儿个我再来亲自伺候你!” 丢下一句话后,薛名山便直接扭头看向了柳川,微微眯着眼,一双阴狠的眸子直盯得人心里发瘆,但柳川却是毫无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深邃的眼中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呵呵,小子,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也会落到我的手里吧?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最好还是乖乖把该交代的事交代清楚了的好,否则我会让你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的!”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不信的话大可放马过来,大不过就是一死,我等着便是!” 柳川毫无畏惧的一番话落在薛名山耳中立马引起他一连串阴狠的笑声。 “很好很好,小子,所有来这儿的人刚开始嘴都很硬,不过可没有几个能撑得过三天,你觉得你能撑几天,哈哈……” 薛名山放声一笑,随即转过身去,下一秒,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一声怒喝传响监牢。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带过去,先来点甜头让他尝尝!” 喝声落下,顿时有两个护卫一脸奸笑地走了过来,对于他们这等常年不见天日的人来说,看着一个个所谓的英雄豪杰在自己手底下生不如死之际所流露出的痛苦神情便是最快活的事了,但见多了熟人,自然更喜欢这样的新鲜人儿,毕竟第一次的反应才是最精彩的! “咔~” 数十道不同材质的锁头被逐个打开,很快,那两个护卫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柳川押了出去,而柳川也并没有抗拒,反倒是闲庭信步地任由两个人推搡着自己往廊道深处走去。 看着这一幕,薛名山不屑一笑,心想待会儿就有你小子好受得了! 而那老人同样也注意着这边的情形,倒不是因为对柳川感兴趣,只是因为在这里待得久了,早已彻底将这牢房里规矩摸明白了,似柳川所在的这个牢房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但眼下却是关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自然引去了他的兴趣。 眼下看到柳川的模样,心里的好奇不免又多了些,忍不住咧了咧嘴。 “有点意思!” 不曾知晓老人的反应,此刻的柳川正安静地打量着一路的情形,不过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廊道就走到了头,通向了一间极大的屋子。 屋内狼狈不堪,四周摆满了大小不一的铁架子,而在架子上还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每个刑具上都有些厚厚的血斑,以及饱经岁月侵蚀的痕迹,无不透露着森森阴寒。 而在屋子正中则是一个铁桩,旁边有着一个点燃的篝火堆,还有一鼎油锅,凡是能够想得到的刑罚工具,此处可谓是应有尽有,足以得见这城主府的监牢有多么的残酷。 “来人,将他绑上去!” 紧随而来的薛名山径直走到了摆放在铁桩对面的一把椅子前坐定,冲着铁桩两侧早已站定的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壮汉摆了摆手。 一人当即应声从那两个护卫手里拽过柳川,粗鲁地将他拽到了铁桩前,足有手指粗的铁链瞬间将他缠绕了起来,将他牢牢绑了起来。 自始至终柳川都没有挣扎一下,甚至眼中都不曾有过丝毫波澜,面不改色,只是思绪不免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以及在柳家也曾见过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坐在薛名山的位置上的,但眼下时过境迁,他却是沦落到了这个位子! “小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这时,薛名山的声音传来,将柳川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一双眼平静地注视着薛名山,片刻后,柳川忽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向一旁烧滚了的油锅,轻轻说了句。 “不说又能怎么样,把我炸了?城主府的人难不成喜欢吃炸的?” 见柳川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调笑两句,薛名山的目光越发阴狠起来,当即冷哼一声。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既如此,那就先让你小子开开胃!” “来人,柳少侠一路劳累,既然他喜欢油锅,那就先给他洗个热水澡吧!” 薛名山当即冲那静候在柳川身侧的壮汉说了句,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忘叮嘱一句。 “对了,柳少侠有伤在身,你们可得动作轻点,万一不小心弄疼了少侠,休怪我捏烂你们的脑袋!” “是!” 听到这话,那几个壮汉赶忙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掏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硬塞进了柳川的嘴里。 见此,薛名山才冷冷一笑。 “那就开始吧!” ------------ 第一百零九章:狱中悲喜见颜色 薛名山的声音落下,那壮汉顿时冷笑一声,缓步走到了滚烫的油锅前,提起一旁的铁勺便舀了一勺滚油,随即一步步朝着柳川走去。 哪怕未曾接触,柳川都依旧能够感受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早已想到会是什么后果的他此刻也不免深吸一口气,随即洒脱一笑。 “来吧!” 下一秒,那一勺滚烫的热油便直接浇在了他的腿上,伴随着一声清晰地“呲呲”声,柳川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钻心的痛觉让他不住挣扎着,铁链剧烈摇晃,“叮叮当当”的声音激荡而出,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脸已是扭曲了起来。 浸透热油的衣衫黏在了瞬间蜕了层皮的腿上,火辣辣的灼烧感让柳川的身子顿时歪向了一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而听到他的惨叫声,一众壮汉却是得意地大笑起来,有那神药的存在,只要他们不玩的过火,不损伤柳川的脏器,自然不会担心会要了后者的性命,这也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薛名山见此一幕也不免带上得意的狠辣之色,嘴角微微撇起,他倒要看看柳川到底能撑多久。 许久之后,嗓子都已经哑了的柳川终是沉寂了下来,本就重伤初愈,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顿时耷拉着头,颤抖地喘着粗气。 那壮汉猛地一把扯住他的头,掰正了他的头。 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薛名山才笑着淡淡问了句。 “怎么样小子,这澡洗的舒服吗?” 然而,柳川却是吃力地冷笑一声。 “再来!” “很好,我就欣赏你这种骨气!来,再给柳少侠洗洗另外那条腿!” “是!” 一声令下,壮汉再次走到油锅旁,重复着先前的动作,照着柳川的另外一条腿再度泼了出去。 同样的声响,同样的惨状,但这一次柳川还没惨叫多久便直接没了声音,头耷拉着没有了任何动静。 壮汉显然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一幕,随手从一旁抄过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柳川的脸上。 冷热交替,强烈的刺激顿时将柳川唤醒了过来,忍不住咳嗽几声,身子晃了晃,再没了先前的姿态,整个人萎靡不振地瘫在了铁桩上。 只是一双眼依旧平静,吃力地抬起头,狠狠盯着薛名山,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 “再来!” “呵呵!小子,我倒是想再让你多体验体验,不过看你这幅模样,今儿怕是只能先让你这么体验体验了,来吧,先把他带回去,对了,千万别忘了给柳少侠多回味回味这味道!” 说罢,薛名山便缓缓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去,但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平淡的声音随即响起。 “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点趣的好,否则没人能保的了你!” 薛名山径直走出了屋子,而那壮汉则是一脸奸笑地走到了柳川身前,下一秒,沾满盐巴的手便直接扯烂了他腿上的衣衫,用力蹭了上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传出,柳川再一次陷入了昏迷,而那一双饱受煎熬的腿也在壮汉这粗鲁的动作下直接血肉模糊了起来,不知多少血肉被带了下去,惨不忍睹。 鲜血迥迥流出,似是担心他失血过多,壮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在了柳川的腿上,这才解开他身上的铁链,将他拖拽了出去。 监牢内,那老人听着柳川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便已料到了什么。 果然,片刻后,昏死过去的柳川就这么如同烂泥一般被拖拽了回来,随意扔进了牢房里。 看着仅存薄弱生气的柳川,老人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一双眼中闪烁着些许光泽。 许久,他才忍不住轻叹一口气,随意搭在地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但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 但若是有明眼人在场的话一定能够看得出,老人指头颤动的那一刻,一股薄弱的真气已是顺着地面朝柳川涌了去,虽然仅是淡淡一缕,但对于一个连武境都不曾踏足的寻常人而言也已经是过载之量了。 而柳川的气息也在这时候莫名变得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那晃动的生机却是安稳了些许。 此刻,在监牢深处,一间小屋子内,不知何时闭目坐定的薛名山感受到监牢内突然出现的微弱真气,嘴角不觉扯了下,随即睁开眼,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两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人交代了一句。 “盯好这里,我出去一趟!” “是!” 片刻后,薛名山便出了监牢,身形几下闪烁,径直朝着府内的一处院落而去,稳稳落到了一间屋子前。 屋子很大,亮着灯,借着灯光依稀可见一道人影。 “咚咚咚~” 轻轻叩响屋门,云天南的声音很快响起。 “进来吧!” “吱~” 薛名山当即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恭敬姿态,反倒是显得随意了许多,不等云天南相让就直接坐了下来。 云天南对此仿佛也毫不介怀,只是随意问了句。 “怎么样,老家伙有没有反应?” 薛名山嘴角一扯,点了点头。 “城主,还得是你预料的准,这老家伙应该是感觉到什么了,按耐不住出手了!” 云天南顿时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但眉宇间却是有些凝重,“毕竟是他的亲孙子,他岂能置之不理,不过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都能调动真气,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瞧他了!” 薛名山闻声也忍不住感叹一句。 “是啊,这老家伙还真是鬼得很,怕是早就找到解除封印的法子了,只不过这次出手却是直接暴露了,看来还是血浓于水啊!” “你真当那老家伙不知道会被你发现吗,你太小瞧他了,他既然敢出手,就不怕你再次封他的经脉,看来以后我们还是得更加紧盯着点这老家伙了!” “我明白,交给我就好!” “有你在我自是放心,不过你也得多留意一下他们二人,最好能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来,也不枉我冒这么大风险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了!” “是!” 二人窃窃私语密谋近半个时辰后,薛名山方才离去。 ------------ 第一百一十章:铁马冰河入梦来 疼! 仿佛是无休止的疼痛一般,伴随着灼热的感觉,如同置身于熔岩之中,令人燥热难耐。 四周一片漆黑,柳川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坠落到了一片混沌之境中,分不清四下究竟是黑还是白,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很是朦胧,但那股炽烈的痛觉却是清清楚楚地撕扯着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眼下的痛苦。 脑海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一幕又一幕场景,恍惚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那是一间温馨的小屋子,屋内坐着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相貌俊郎,女人温婉端庄,模样虽有些模糊看不清,但柳川还是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父母! 年仅六岁的他还是个懵懂的孩子,虽说每天已经被父亲逼迫着开始蹲马步、练刀法,但对于这人情江湖根本没有丝毫概念,甚至对于当时在他身旁站着的十岁的哥哥也没有如今这般情绪,反而很是依赖。 那一晚,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记着父亲的神色很凝重,同样,他也依稀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只因那一日,柳家退隐多年的老族长莫名失踪了,虽说当时的柳家有他父亲坐镇,早已不再依赖于老族长,但一位化境巅峰强者的失踪还是让全族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不知所措。 只可惜,接连寻找了多日都没能找到丁点蛛丝马迹,唯一知晓的是老族长是赴一位故友的约而离开府内,但是那位故友在他们寻去的时候已然被人杀了,在场没有丝毫踪迹可寻,故而才让整个柳家的人深切感受到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柳川之父柳延宗看着身前的两个儿子,良久才语重心长地说了句。 “云儿,川儿,虽说有些事不应该与你们说,但是你们千万要记得爹说过的话,日后无论是在府内还是府外,都要时刻警醒,这江湖,实在是太乱了!” 六岁的柳川听的云里雾里,但已然跟随在柳延宗身边有所涉足江湖的柳云却是郑重点了点头,他清楚爷爷的失踪意味着什么,片刻后斩钉截铁说着。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爷爷的下落的!” 看着柳云信誓旦旦的模样,柳延宗欣慰一笑,抬手揉了揉大儿子的头,但还是正色道。 “云儿,千万不要做傻事,爷爷最看重的就是你,若是你出了什么差错,爹可是没有办法跟你爷爷交代,家里有爹和几位长老在,一定能查到爷爷的踪迹的!” 柳云没有说话,但从那时起就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爷爷,毕竟在他的心里面,爹娘永远都向着从小就显现出极高武学天赋的弟弟,唯有爷爷自始至终都向着自己,仅凭这一点,他也必须得把爷爷找回来! 当然,这一切柳川自然不会知道,同样他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复杂道道,甚至这一幕早已被他忘却到了脑后,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时候突然回想起来。 记忆时断时续,总归来说只是个短暂的画面在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像是坠入到了无尽深渊之中,耳边再次想起了那梦魇般的声音。 “因为……我比你狠!” “砰!” 柳川猛地惊醒,但却因为一时惊吓动作太大,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嘶~” 随着意识逐渐回笼,双腿火辣的痛觉也再度袭来,疼痛不减分毫,甚至因为有盐巴的缘故,虽不比初始时那瞬间的疼痛灼人,却是疼痛不止,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吃力地抬起手臂,照着自己腿上的几个穴位处用力点了几下,暂且隔断了双腿的部分知觉,疼痛感这才稍减弱了些许,但仅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后背已是再一次被汗水打湿。 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地上,仰面看着上方,这一次算是被自己扛过去了吧! 其实他压根就没指望云天南能够轻易放过自己,更没指望云天南能够相信自己的话,毕竟那些话他本来也就是说着玩玩的,莫不说就连他自己都寻不到他所说的那个人,就是真能找得到,不到万不得已,他又岂能就这么将隐杀卫交出去。 只不过,为了打消云天南的顾虑,给云昕找个说辞,他也只能借这么个理由了,虽说他并不认为云天南就算是了看到了自己让云昕带的东西后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但他却清楚江湖上能人众多,他会的不过是些皮毛罢了,保险起见还是小心为上。 呼~ 忍不住轻呼一口气,虽说他并不害怕受折磨,但一想到要不断被摧残,心里总归是有些绝望,但又有些执念支撑着他,让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种鬼地方。 其实这种时候,他反倒有些感激自己那兄长了,若不是后者在他心里埋下了如此深的仇恨种子,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目光闪烁,柳川不知不觉出了神,殊不知此刻一直有一双眼睛无声打量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别傻愣着了,喝水吃饭,可别小瞧这牢里的水和饭,里面都有门道,吃了你才能恢复些气力,否则照你现在的模样,挺不过三天!” 听到这陌生但却似乎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的声音,柳川下意识一怔,当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竟然是旁边牢房的那个老人。 后者一身破烂衣裳,同样蓬头垢面,看上去比自己更像是一个乞丐,花白胡须,皱纹遍布的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感,唯一值得他留意的还是那一双浑浊但又不失深邃的眸子,透露着几分怪异的熟悉感。 迟疑了一下,柳川才轻轻应了一声。 “谢谢!” 随即便挪着身子朝不远处随意扔下的一袋水爬了去,却是没有察觉到,听到他的话时,老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异样。 揭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水,久违的清凉让他的精神瞬间清明了一些。 而这时,老人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 “你是柳家人?” ------------ 第一百一十一章:亲人相逢难相认 柳川一愣,显然没想到老人竟然能看得出他是柳家之人,一时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想法,老人微微一笑,随意道。 “不必惊讶,我与柳家渊源颇深,虽然未曾见你出手,而且你的修为也被废了,但是你还是习惯性地以柳家内功心法所修的内力运转门道来调养气息,所以我才有此猜测,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这娃娃姓甚名谁,是柳家哪一支的人,能掌握柳家这一心法,你应当不是旁支!” 听到这话,柳川更加惊讶起来,要知道每名武者的内功心法都是绝对机密之事,而一些大的势力家族也会将心法延传后人使用,就像是柳家的内功心法«清心诀»,但寻常族人只能修习基于«清心诀»而自创的浅显内功,唯有真正核心的族人才能够有资格修习真正的«清心诀»,而地位实力天赋又会决定其能够得到这内功心法的完整与否。 但不论如何,除却柳家真正核心的人外,他人绝对没有资格接触到与«清心诀»有关的机密,更别说仅是看就能看得出柳川是以这一内功心法在调养气息,足以得见眼前的老人要么是柳家核心之人,要么便是与柳家有着莫大关联之人,否则断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一时间,柳川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充满震惊与疑惑,不断在心里揣测着老人的身份,又似乎是在判断老人究竟可不可信,会不会是云天南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柳川的心思,老人淡淡一笑。 “你若是不想告诉我也罢,反正知道不知道对我这被困此处十多年的人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怕是整个江湖都忘了我到底是谁了吧!” 说着,老人自嘲般笑了笑,花白锈发遮挡下的面容带上些许落魄。 犹豫良久,柳川才淡淡说了句。 “在下姓柳名川,家父柳延宗,前辈应当是与我柳家有莫大牵连的人吧,只是不知与家父可曾相熟?” 思来想去,柳川一时也只能想到那死去的老爹了,毕竟就算是一般的长老应当也不会随意将柳家的心法泄露出去,至于那恍惚间想到的爷爷,柳川倒是一时忘却了。 然而,听到他的话,老人的眼神猛地凝结起来,一股悍然气势不自觉自他身上弥散而出,虽然很快被他意识到收敛了起来,但还是被柳川清楚感觉到了。 原本颓靡的身子猛地坐起,一双浑浊的眼瞪大了,满脸震惊地盯着柳川上下打量起来,甚至声音都不觉颤抖了几分。 “你……你说你叫柳……柳川?!” 老人惊讶的反应反倒是让柳川有些意外起来,同样盯着老人端详着,但除了满身的血污外,他根本看不出丁点老人的样貌,片刻后点了点头。 “正是!前辈可是认识我?” 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老人究竟是什么人,但看后者的反应分明是认识自己一般,难不成是老爹的故友,可年纪也不像啊! 难不成是爷爷的故友? 想到这儿,他的脑海不觉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只可惜爷爷失踪时他的年纪太小,过去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了老头长什么样了,倒是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眼前的老人会不会是自己的爷爷,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要知道柳川的爷爷柳惊风可是江湖上位列前茅的真正强者,乃是实打实的化境巅峰强者,虽不比老爹天资卓越,一举突破桎梏踏足法境,但凭云天南那些人想要对付自个儿的爷爷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更别说将他囚禁十几年了! 排除了自个儿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柳川越发好奇起了眼前老人的身份,但不知为何,老人在得到他确认后竟是发起了呆,眼中隐有泪花闪烁,身子都不住颤抖着,但却像是在竭力控制着情绪。 良久之后,老人才突然笑了起来,缓缓收回了不自觉探过来的身子。 “哈哈哈哈……造化弄人呐!造化弄人!” “前辈,你这是……” 被老人的怪异表现整得更加蒙了起来,但这时,老人却是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鬼地方看到故人之子,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罢了!” 柳川一怔,略带激动道:“前辈是说……你认识我爹?” 老人笑了笑,“何止是认识,我与你爹那可是最深的交情了,要不然又怎么会知道你柳家«清心诀»的运转之法呢!” 闻声,柳川越发激动起来,但很快就想起了什么,克制着自己稳下了情绪,目光不觉朝着一个方向看了去。 看着柳川的表现,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一句,真是时过境迁呐,当年不过自己膝盖高的小子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孩子,你为什么会被云天南抓到这里?柳家如今怎么样了?你爹还好吗?还有你哥,他好吗?” 闻声,柳川的面容不自觉抽搐了一下,随即阴沉了下来,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后,柳川才摇了摇头。 “我爹已故去了……我也离开柳家很多年了,至于柳云……他如今是柳家族长,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请恕晚辈无法与前辈细说!” “什么?!延宗他……他……” 老人顿时失声一句,先前那股谈天气势再度不受控制地迸射而出。 隐约间,柳川似乎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了悲伤,不由得被这股情绪感染到了,落寞地点了点头。 老人愣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就这么呆滞了不知多长时间,他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看来柳家这么多年来发生了不少变故啊!” 不知为何,柳川似乎从老人的语气中听到了心酸悲痛之意,但碍于此处隔墙有耳,他又无法多问,终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对于柳家发生的一切,他不愿回想的一点原因又何尝不是无能为力呢! 良久,柳川才看向老人,疑惑地问了句。 “对了前辈,你与云天南又有何冤仇?怎的会被关到这里这么多年?” ------------ 第一百一十二章:分秒识破安心法 然而,面对柳川的询问,老人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过去之前不必再提了,这或许就是我应得的报应吧!” 闻声,柳川也没有再多问,是人便有不愿为外人所知的辛酸往事,他自然不好去刨根问底,只是心里却依旧好奇,怎么看这老人都不像是寻常人,怎么会落到云天南的手里。 再度沉默许久,老人才像是彻底稳下了情绪,随即冲着柳川问了句。 “孩子,你不愿告诉我为何会被云天南抓到这里我也就不再多问了,但是你身上的伤势太重,只怕是撑不了太久的,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招了吧!” 然而,话虽这么说,老人的身子却是缓缓朝柳川靠了过去,随即缓缓伸出手在地面上勾画着什么。 看着老人的动作,柳川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边应着,一边挪近了看着老人的手指。 “哼!想让我就这么如了他的意是痴心妄想,除非他能答应我的条件,否则就算是死都别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字!” “唉!何必呢,这鬼地方任何人都救不了你啊!” … 二人不紧不慢地问答起来,而老人搭在地上的手指也同时轻轻划出了一行字,笔迹虽轻,但柳川依旧认了出来。 老人写的是: 封五感,吾保命! 顿时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显然是担心他承受不住薛名山的酷刑,所以让他封锁掉自己的痛觉感官,反正薛名山在动手之前肯定会给他服用保护内脏的特效药,保证不会让他死去,而老人这话也是在告诉他,自己同样会保住他的命,也算是为他想了个拖延时间的对策。 看到这儿,柳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老人,似乎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但却无法去问,生怕暴露了老人苦心隐藏的事,迟疑许久,他这才点了点头,但却是同样在地上比划了起来。 老人同样看到了柳川写的字:内力不存,无法封闭! 老人看着轻轻一笑,下一秒指头微动,一股真气瞬间打在了柳川的身上,接触的一瞬间,柳川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酥麻之意席卷全身,虽说算不得舒坦,但先前萦绕着他的痛觉却是尽数被这酥麻之意掩盖了下去,唯一让他不适应的地方便是他像是失去了和自己身子的联系一般,再无法动弹分毫。 老人这才轻轻挪在他的身前,在他的视线下重新比划了几个字。 “两个时辰!” 柳川顿时明了,这酥麻之意只能保证两个时辰内他不会感觉到丝毫痛楚,但两个时辰过去后他还是会恢复感知,似乎是在提醒他一定要记好时间,尽量不要在薛名山那里拖延太久,否则还是会受折磨。 吃力地侧过头冲着老人点了几下,老人这才挥手将地上的痕迹尽数抹去,随即重新缩回角落,继续侧低着头萎靡了起来。 而柳川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静静躺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而这边的对话早已被薛名山尽数听了去,甚至于二人在暗地里的交流他同样能够猜测得到,只不过不知道内容罢了,但也没有急于查探,他到想看看这爷孙二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转眼便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流逝而过,就在柳川昏昏欲睡之际,一阵脚步声将他惊醒。 “小子,该醒了!” 说话的正是昨日的那两个护卫,今日的薛名山并没有上前,而是静静站在角落里,观瞧着这边的情形。 闻声,柳川睁开眼,满含怒气地瞪着两个人,但却是没有开口。 “呦呵,看来昨个还是没能杀掉你的锐气,老子也不怕告诉你,昨个是为了让你适应适应,给你上个开胃菜罢了,今儿个才是真正开始,你小子最好还是乖乖把该交代的事交代了的好!” 柳川依旧不言,那两个护卫也并没有要废话下去的意思,直接将柳川拖了出去。 两手缩在衣袖里,环抱胸前躺在角落中的老人听着声,两眼微微撬开个缝,但仅是瞥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 殊不知,这一幕已是尽被薛名山看在眼里,但却没有作声,阴冷一笑后便直接转身走进了那间堆满刑具的屋内。 柳川很快就被押了进来,再次被绑缚到了那铁桩之上。 一双淡漠的眼直勾勾盯着薛名山,不知为何,后者的嘴角始终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看的柳川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这时,薛名山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凑近了轻声说了句。 “小子,别以为你们两个人捣鼓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想在我手底下硬撑,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受得起的!” 话锋一转,薛名山继续道。 “放心,我今日不会解开你的穴位,但是你应当清楚,当疼痛超出你所能封闭的程度时,一样会让你倍感煎熬,而且……如果穴位的封锁失效的话,这份痛苦可是会成倍增加的!” 说着,薛名山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而听着他的话,柳川的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或许他早该想到,薛名山执掌刑狱这么多年,又是化境强者,岂能看不出他身上的变化。 呼~ 忍不住轻呼一口气,看来注定要是难忘的一天了! “废话少说,有什么手段来就是了!” 柳川也不愿再多废话,既然这个法子行不通,大不过就是吃些苦头,回去继续想罢了,又有何妨! 看着柳川一脸淡定的模样,薛名山忍不住冷哼一声。 “哼!小子,有的是你求我的时候!” 丢下一句狠话后,薛名山一挥衣袖,径直走到椅子前,坐定便直接厉喝一声。 “来人,钉手,卸甲!” “是!” 早已虎视眈眈的两个壮汉闻声当即动了起来,一人随手从一旁的刑具架上抄起铁锤,而另一人则是拿起一盒足有三寸长的铁钉来,从里面取出一根便抵在了柳川的一根指头上。 下一秒,那手握铁锤的壮汉怒喝一声,铁锤悍然砸落,不偏不倚砸在了钉子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传出,铁钉顿时贯穿了柳川的指头,与后方的铁桩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而柳川的瞳孔也在这一刻迅速缩紧了,忍不住闷哼一声。 ------------ 第一百一十三章:惨惨监牢飞血夜 虽说老人已经用内力封住了柳川的穴位,算是暂且隔绝了他与四肢的联系,但毕竟只是在穴位上做手脚,无法彻底隔绝柳川的感知,一旦所受到的痛觉超出所能隔绝的程度,柳川自然也是能够体会到疼痛的,不过相比于寻常情况下自然是要轻一些的。 铁钉贯穿手指的那一瞬,他的手掌出于本能地绷紧了,但痛觉却并没有太过强烈,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令他不觉轻微闷哼了一声。 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这一幕显然在薛名山的预料之中,见此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冷笑。 “小子,我看你一会儿能不能扛得住!” “继续!” 薛名山一声令下,那两个壮汉便再度出手了,依旧是这只手,依旧是这根手指,仅仅是挪开了不足一寸距离,便又一次落下了锤子。 心里有所准备,柳川这一次并未表现出丝毫动容,而那两个壮汉显然也对此屡见不鲜,柳川能够想到的应对法子,早有人用过了,他们的脸上同样如薛名山一般带着冷笑。 柳川没有太大反应,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再停手,一根又一根铁钉接连钉入柳川的手中,仅是片刻时间,他的整只左手便已密密麻麻被铁钉扎成了刺猬。 越到后来,柳川所能忽略的疼痛也就越微弱起来,渐渐恢复了知觉,面容终是皱了起来,但却强撑着不去嘶喊,仅是发出声声闷响。 “卸甲!” 这时,薛名山怒喝一声,而早已蓄势待发的壮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突然下令,几乎是喝声响起的瞬间便直接随手抄起铁钳夹住了柳川的拇指指甲,面色一狠便直接拔了下去。 早已轻车熟路于这一连串动作的壮汉几乎是呼吸间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以至于柳川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便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自右手传来,有道是十指连心,猛然袭来的痛觉顿时冲破了他的隔绝底线,一声惨叫响彻屋内。 “啊!” 伤痛叠加,绕是封锁穴位也无济于事了! 听着柳川的惨叫声,薛名山这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两个壮汉也像是明白他的心意一般,两人同时出手,接连将柳川十个手指甲都卸了下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柳川原本酥麻的两条手臂亦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 薛名山似乎还不满意,嘴角一咧,随即起身来到了柳川身前,看着后者略显狰狞的面容,轻轻说了句。 “小子,好戏才刚开始,准备好真切感受一下疼痛吧!” 话音落下,只见他的手指猛地点在了柳川身上,强悍的真气瞬间打在柳川体内,顷刻间便将老人先前封锁的穴位冲破了。 霎时间,接连堆积的痛觉直冲柳川脑海,剧烈的刺痛让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薛名山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叫的好,来人,剜他的肉!” 说罢,薛名山再次转身坐了回去,而那两个壮汉则是带着阴邪的笑容径直走到了柳川身前,不顾后者剧烈颤动的身体,随手从一旁抽过一把刀来,不由分说便直接扎进了柳川的大腿。 壮汉面色一狠,手上的刀直接搅动起来,直击灵魂的痛觉让柳川一双眼都要瞪出来一般,惨叫声震荡着在场人的双耳。 很快,柳川便不出意外地晕死了过去,但那壮汉自然不会就这么便宜了他,一盆冷水浇下,柳川再度惊醒,而等待着他的便是新一轮的折磨。 牢房内,老人听着柳川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顿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悲痛与懊恼之色,两手紧握着精钢打造的铁栏,发出声声怒喝。 “薛名山,有本事放了他,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老夫来!” “薛贼!” … 然而,除了那其他牢房中关押的人齐齐看向老人外,并未有一个人理会他,哪怕是到后来老人已是忍不住露了底,一身真气震荡着整间牢房,但依旧毫无用处。 好容易积攒下的真气疯狂冲击着被封的气海,但被多重手段限制住的气海却是依旧纹丝不动,老人倍感焦急,甚至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 仿佛过去了数百年一般,脚步声这才响起,老人赶忙绷紧神经,紧盯着那廊道尽头。 果然,浑身浴血的柳川很快就被两个护卫给拖出了屋子,如出一辙般扔进了牢房,惨烈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一条腿血肉模糊,甚至伤口已然深可见骨,被割裂成无数肉块,耷拉在腿骨之上,一条手臂钉满钢钉,浑身上下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短短的两个时辰内,柳川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由昏死到清醒的煎熬历程,痛苦程度绝对是这二十年来最为猛烈的一次。 老人的目光落在了奄奄一息的柳川身上,当下也顾不得暴露了,赶忙走近探出手去,澎湃的真气涌向后者。 这时,薛名山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看着惊慌失措的老人,嘴角一扯,忍不住嗤笑一声。 “呵呵!老东西,你倒是继续藏下去啊,原来你这硬骨头也有软的时候,怎么?见着亲孙子终于藏不住了?” 老人毫不理会薛名山,依旧聚精会神地替柳川压制着伤势,而薛名山也并没有出手打断他。 不知过了多久,力竭的老人摇晃了一下,手臂一软,整个人连带着都跌坐了下去。 看着惨不忍睹的柳川,老人的眼中悲愤交加,但他很清楚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缓缓扭头看向薛名山。 “很好!薛名山,云天南,老夫记住你们了,若是有朝一日让我出去,我定要让你们千万倍奉还今日的债!” 然而,薛名山听着他的话却是大笑起来,如同听了个笑话一般。 “哈哈哈哈!老东西,进了这儿还想出去,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面色一沉,薛名山直接转过身去。 “来人,将这老东西带过去,我倒不信还有什么能比这血浓于水的孙子更重要!” ------------ 第一百一十四章:如梦昙花时一现 城主府,云天南的屋内。 一脸凝重的薛名山不知何时到来,但却迟迟等不到云天南,直到他按耐不住想要离开之时,后者才终于赶了回来。 一进门,云天南就看到了面带愁容的薛名山,忍不住疑惑一声。 “怎么了?那边出什么事了?” 薛名山摇了摇头,“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 云天南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扯,问了句。 “那老家伙还是不肯说?” 倒不意外云天南能猜测得到,薛名山叹口气点了点头。 “我已经按照城主你说的对那小子下狠手了,老家伙也与我们预料的一般按耐不住出了手,但是……任凭我怎么威胁,他就是不肯说!” 早已想到了会是这样结果的云天南反倒是看的很开,轻轻拍了拍薛名山的肩膀,平静道。 “名山,无需急躁,本也不指望他这么快就说出来,反正柳川在我们手里,有道是血浓于水,我倒不相信他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孙子每日被我们折磨而无动于衷!” 薛名山无奈地点了点头,若是局势并不紧迫,他也不至于如此急切,但眼下城中局势风云巨变,留给他们的时间当真不多啊! “名山,城内有我顶着,你只管安心照你的想法逼问他们便是,就算最后不成,大不过一死罢了,反正能拉柳氏爷孙垫背,你我二人也算是不亏,哈哈……” 云天南倒是豁达,但薛名山又何尝不知这不过就是云天南的安抚之词罢了,真到了危机时刻,自己怕是免不了要被兴师问罪一番。 “对了,老家伙的气海重新封好了吗?” 薛名山当即重重点了下头,“城主放心,我已按照那老婆子之前留下的秘法彻底封住了老家伙的气海,这等秘法莫说化境强者,就是资历深厚的蛊师也难以解开,这次断然万无一失!” 云天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看来对付这老家伙,还是得旁门左道才行,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时刻盯紧些!” “城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话锋一转,薛名山犹豫了片刻,才忍不住问了句。 “城主,真的不彻底废了那老家伙的气海吗?” 云天南闻声叹了口气,“你当我不想吗,但是一旦废除他的气海,以他这般年纪,如何经得住我们逼问,还是暂且这样吧!我已经派人去唤老婆子来了,上次她说找到了能控制人心神的秘法,就看到时候她有没有新的法子了!” “城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南疆之人实难信任,城主你还是多提防些好!” 薛名山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云天南点点头,“放心,我自有分寸!” 薛名山这才不再多言,二人再度交谈几句后,他便走出了屋子。 此刻,监牢内。 当柳川再度苏醒时,已是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 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痛觉让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但隐隐之中他又似乎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柔和而又带有几分亲切感的气息在按照«清心诀»的运行法门不断滋养着自己的的身体,感觉甚是奇妙。 察觉到这一异样,他缓缓闭上了眼,试图去控制着这股气流运转,但却发现毫无用处,几番尝试下终也只能作罢。 但他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反倒是开始观察起了自己那破裂的气海,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怪异之处。 突然,他竟然发现气海中似乎有一丝内力缓缓凝聚而出,不免心中一喜,赶忙小心翼翼地试图调转这仅有的一丝内力。 片刻后,他心头的喜悦愈发强烈起来,只因那丝内力竟然真的能够被他控制,欣喜之余,他根本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按照心法运转法门,调动这一丝内力运转周身。 不知不觉中,内力随着那股奇妙的气流一同流转起来,虽然二者都在渐渐消散,但他却是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气息竟然在内功运转过程中变得凝实稳定起来。 而这时候,他也终于猜测到了那股奇妙气流的来历了,在这牢狱中,能帮到自己的显然只能是那老人! 感激之余,他此刻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稳住心思,静守灵台继续运转起了已然消散近半的内力。 就这样足足运转了一个时辰,那一丝内力才终于随着气流的消散化作了乌有,不过这久违的感觉依旧让柳川有些沉迷,已经好多年没有感觉到内力的存在了,只可惜,如今依旧是昙花一现。 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明显好了一些,他这才缓缓睁开了眼,随着意识从心境中走出,那剧烈的痛觉再一次侵占了他的精神,面容再度抽搐了起来。 缓过许久,他这才略微适应了一些,随即便急切地扭过头朝一旁看去,目光扫过,显然是在寻找那老人的身影。 下一秒,他的视线就定格在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心头不免一震,短暂愣神后便吃力地拖着身子朝后者挪了去。 每一步都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漫长的距离硬是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能用手够得到铁栏另一侧的老人。 满是血痂的手轻轻晃了晃老人的胳膊,但就在接触到老人手腕的那一瞬间,柳川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似是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感觉,他用力捏紧了老人的手腕,开始为后者号起了脉,片刻后,脸上涌现出震惊之色。 蛊?!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柳川又吃力地往过靠了靠身子,紧咬着牙将老人的身子翻转了过来,随即将手伸进了后者怀里,像是在摸索什么。 片刻后,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思绪迅速跳动,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良久,他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 当真够狠! 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老人,柳川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哪怕他并不曾亲眼看到事情经过,但也能猜想得到,老人被下蛊或许是因为自己而暴露了吧!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进耳中。 ------------ 第一百一十五章:今朝花落颜色改 随着脚步声不断清晰,柳川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倩影,赫然正是云昕,依旧是那一袭红衣,手里提着一个三层饭匣子。 然而,当云昕看清柳川的模样之际,脸上顿时涌现出震惊之色,手一松,那实木匣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看着云昕眼中的惊色,柳川却仅是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了那木匣子上,眼中一闪而过松快之意。 云昕久久无法从震撼中回神,才不过一日功夫,柳川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时间,她的心里竟莫名带上些异样的情愫,许久,她才渐渐回神,弯下腰将那饭匣子捡了起来,缓步走近了牢房。 柳川挪动身子靠近了些,目光盯着那木匣子,但嘴上却是问一句。 “你怎么来了?” 云昕会意,抬手指了指匣子最下方的那一层,嘴上不动声色地应答一句。 “我怕你死在别人手里!” 柳川呵呵一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抽开那木匣最底下一层,一边随意道。 “放心吧,在得不到想要的之前,你爹不会杀我的!” 话音落下,柳川也将那一层抽了出来,几个小瓷瓶映入眼中,此外还有几个小纸包,见此,他才满意一笑。 不曾理会他的神情,云昕皱着眉,似是发自内心地询问一句。 “你真的还撑得住吗?” 柳川小心翼翼地将那一个个小瓷瓶取出来塞进了不远处的茅草堆,嘴角扯了扯,淡漠地说了句。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说了又能怎么样?总好过在这里活受罪!” “呵呵!如果是你,你会怕死吗?” 这一问直接让云昕哑口无言了,答案自然是不会,可......不知为何,看到柳川这样,她还是莫名感到一丝心软,甚至还有些许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去质问云天南一番,但理智又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见云昕不答,柳川方才嘴角一撇,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曾慢下,很快就将自个儿托云昕带来的东西尽数藏了起来。 云昕思忖良久,却也没想好到底该跟柳川说什么好,只能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饭匣子。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伸出手打开了匣子,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在这满是血腥味的牢房内甚是沁人心脾,顿时引来了周围一众犯人的注意。 云昕自顾自将其中的饭菜端了出来,大大小小的盘子逐个摆开堆在柳川眼前,怎么也有十几道菜,鸡鸭鱼肉,凉热汤食,应有尽有,最后再配上一碗白饭,氛围一下就上来了! “不知道你吃什么,我也帮不到你,便凑合着吃些吧!” 云昕无奈的很,纵使她是这城主府的大小姐,却也无法左右云天南的想法,甚至就连给柳川提供一些便利都做不到,除了面前的这一顿饭外,她实在想不到能用什么方式来报答柳川的救命之恩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柳川无谓一笑,淡漠的目光中难得多了些欣慰,不管云昕出于什么缘由来帮自己,总归是这城主府中唯一愿意付出几分真心的人了,只此一人,他这趟临川城之行便算是不亏! “谢谢!” 沉默许久后,柳川终也只能说这么一句,抬手拿过筷子,缓缓往嘴里扒着饭菜,正当云昕以为他已没有话想说之际,柳川那只钉满钢钉的手竟是缓缓伸了出来。 下一秒,只见他猛地拔出一根铁钉,鲜血喷射而出,不可避免地溅在了碗里,而他却是毫不介意,随手扯过饭匣子底下铺垫的一块白布,捏着铁钉在上面写了起来。 见此,云昕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后一步,余光故作不经意地观察着四周,嘴上淡淡问了句。 “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就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 柳川摇摇头,“不必了,你我之间本无瓜葛,救你也不过是念在此前的恩惠上,如今你我已算是两清,你也不必在为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废人招惹是非了!” 云昕闻声紧盯着柳川,不知是在思索着如何应答,还是在确认这句话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柳川的真心之言。 但就在她出神之际,柳川手上的动作已然完事,伸手将那白布重新塞回了饭匣子,而后又重新将铁钉插回那只手,心底松了口气,这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云昕带来的饭菜。 不得不说,这牢狱中的伙食当真是差劲的很,每日三餐只有一张干饼一袋水,莫说荤腥,就是个素菜都见不着,眼下感受着这上等佳肴的美味,柳川只觉得身上的痛楚都减弱了一些。 看着柳川狼狈进食的模样,云昕不觉竟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生怕被柳川发现,便匆忙收拾好饭匣子,丢下一句话后就直接转身离去了。 “你吃吧,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让人来告诉我就好!” 柳川没有抬头,更没有应答,就这么听着云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他的眼中却是不知名多了些感伤,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就被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所替代。 而匆匆离开的云昕行至拐角处慌张地蹭了蹭眼角不知何时挤出来的泪痕,抬眼打量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将饭匣子里的白布抽了出来,塞进了怀里,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外走去。 没有多久她就看到了那被她限令留在原地的护卫,没有说话,仅是冷冷看了后者一眼,便在后者茫然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那片空地前。 但就在她意欲拔身向那黑暗通道中掠去之时,却猛地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声响,有所察觉的她便也只好退到一旁静静等待着。 片刻后,一道浑身遮罩在黑袍下的身影从上方的通道中稳稳落下,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云昕身前,仅有一尺之遥。 赫然正是从云天南屋内赶回来的薛名山! 云昕看着薛名山,后者同样看到了她,似乎有些意外,眼中闪过惊色,忍不住疑惑一句。 “小姐?你来这儿是……” ------------ 第一百一十六章:袄知险里却防危 冷漠地看了眼薛名山,云昕本就对这个与云天南素来走得近且整日研究着如何折磨人的魔头不甚感冒,更别提加上柳川的事,此刻她可是看到薛名山就来气,态度自然不好。 “怎么?本小姐去哪儿也需要跟你汇报?” 全然明白云昕对自己看法的薛名山无谓笑了笑,“小姐说哪里话,在下可没有这个权利,只不过……这地牢毕竟是归在下统管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城主怪罪下来,在下可是担不起责啊!” 云昕面色阴沉了一些,片刻后冷冷说了句。 “我来看我的救命恩人,怎么着,本小姐到你的地盘上送份菜不可以吗?” 薛名山闻声淡淡一笑,随即颇有深意地说了句。 “只是送菜的话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在下担心有心思不轨之人在小姐的饭菜里动什么手脚,万一闹出误会来,小姐难免不会平白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下次若是还有饭菜需要送,最好还是直接交给在下的好,小姐你说是吗?” “呵呵!薛长老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岂敢叨扰,再说了,本小姐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害怕的,你若怀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城主府的事,大可以搜我的身,怎么样薛长老,你来搜搜看?” 说着,云昕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任由薛名山搜索的架势,可哪怕是薛名山真有这个意思,也断然不敢明着来啊! 悻悻一笑,薛名山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但面子上还是给足了云昕尊敬,微微躬身,笑声道。 “小姐说笑了,在下岂敢冒犯!” “哼!” 不屑地轻哼一声,云昕便再没有理会薛名山,径直拔身朝着上方的通道掠去,片刻间便没了踪迹。 望着云昕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身影,薛名山缓缓收起了笑脸,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许久后,他才重哼了一声。 “臭娘儿们,咱们等着瞧!” 一旁的护卫听着薛名山这大逆不道的话不觉打着颤,无一例外低着头不敢言语,毕竟在这监牢之中,薛名山那就是如同阎王一般的存在,他的话可比云天南的好使的多,谁人敢不听,敢多嘴啊! 没有理会这些虾兵蟹将,薛名山转过身直接朝着监牢深处走了去。 早已离开的云昕自然不会知晓薛名山的反应,而她此刻却是碰到了另一个让自己极为厌恶的人。 刚进院子,云昕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负手而立的壮硕背影,哪怕是夜色暗淡,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不悦道。 “你到我这儿做什么?” 云天南转过身,神情同样有些发沉,没有回答,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昕,片刻后沉声问了句。 “说,你干什么去了!” “送饭!” “给谁!” “明知故问!你大半夜跑到我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一顿饭吧?” 然而,云天南却是直接厉喝出声,震怒道。 “混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是不是想偷摸将那小子弄出来,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背叛我,信不信我把你也关到那鬼地方去!” 听着云天南的话,云昕索性也撕破脸来,冷笑一声。 “你怕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你而言尚且有利用价值,你怕是早就将我这眼中钉折磨成他那样了吧!” 云天南自然明白云昕口中的“他”指的是柳川,虽说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柳川的惨状,但对于薛名山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自然能猜得到云昕看到了什么。 虽说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当这话从云昕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阵刺耳,大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架势。 真气不觉间透体而出,滔天巨压瞬间朝着四周弥散开来,一双眼中透露着阴狠的杀意,直勾勾盯着云昕。 然而,面对云天南的威胁,云昕却是丝毫不惧,美眸好不相让地迎上了他的阴冷目光,片刻后淡漠地说了句。 “怎么?恼羞成怒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何必藏着掖着,云天南,你敢说你没有如此想过?” 迎着云昕灼灼的目光,云天南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两眼猛地看向云昕手里的饭匣子,当即伸手呵斥一句。 “拿过来!” “做什么?” 全然没有理会云昕,云天南掌心猛地一吸,那饭匣子顿时颤抖了起来,随即脱离了云昕的手,径直飞向云天南手中。 云天南不耐烦地抽开每一个抽屉,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然而,端详了许久却也没能看出丝毫端倪。 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一时有些疑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可是若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的话,云昕又为什么单单要把这么个饭匣子提回屋里呢? 一双眼紧盯着云昕,仿佛要将后者看穿一般,但云昕却依旧丝毫不惧,甚至还反问一句。 “怎么样,看完了吗?看完就还给我,我还要留着用呢!” 略一思索后,云天南直接提着饭匣子背过了手,“不行,这东西我要拿走,最好别让我从这上面看出什么怪异之处来,否则……哼哼!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呵呵!” 云昕冷笑一声,倒也没有去和云天南争,或许也是自知争不过,冷冷说过一句后,便直接掠过后者朝屋内走去。 “你云天南何时念及过父女情意,若是真有,我也不至于如今满心亏欠的是别人的救命恩情了!罢了,既然那东西你想要就拿去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真想不到堂堂临川城城主,居然喜欢人家吃饭用的匣子,呵呵!” “站住,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若是再敢擅自做主去找那小子,敢做出什么有伤大局之事,你给我等着瞧!” 云天南恼怒一声,然而,云昕却是丝毫不曾理会他的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子。 “啪!” 屋门重重拍上,独留云天南一人站在原地愤懑不平! ------------ 第一百一十七章:缭乱哀愁听不尽 乱了! 临川城彻底乱做了一团粥! 几十支小势力终是在一众匪贼的搅和下掀起了无休止的征伐,三两帮派勾连一处相互讨伐,短短几日内死伤者便已有数千人,城内血流成河,何处哀嚎声不绝于耳。 到了这一步,他们这些势力可是叫苦不迭,本就想着来凑凑热闹,谁承想到头来想要脱身都难了,甚至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能把最先挑起诸帮征伐的人给揪出来! 而那些对城主府虎视眈眈的柳家依附势力同样犯起了愁,倒不是他们也如同这些宵小势力一般彼此争斗,而是这几日频频有门下弟子失联的情况发生,且不止一家。 本以为是被卷入到了诸帮征伐之中,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奇失踪,尸首在腐臭的尸堆中被翻腾出来后,这些势力才纷纷意识到了不对劲,几乎不约而同地将猜疑打在了城主府的身上。 而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无论是派往各处的眼线都称并未见到城主府的一人离开府内,这消息一经传来,顿时引起了众势力头目的重视,几经商讨下,几个势力的头目决心择一地界进行会面商榷。 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之际,两伙不明来历之人却是直接将饭局搅了个天翻地覆,致使不少势力的头目饮恨当场。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两伙人似乎并不是同一支,甚至还在事后大打出手,但却并没有出现一人身亡便默契地撤走了。 从那之后,各势力之间的平衡被打破,那些头目身亡的势力迅速被其他势力所吞噬,反倒是前去搅局的势力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当真是令人想想就不免心里发寒! 而除却这些势力外,一些从江湖上来的老牌势力,亦或是城内的一些根基深厚的大势力也同样变得不安稳了起来,很多势力都在短日内出现了族人被杀情况,且凶手像是故意一般留下了矛头直指某些势力的证据,引得群情激奋。 但这些势力却迟迟没有动作,依旧耐着性子坐山观虎斗! 城内的局势可谓风云激变,一天一个样,以至于城内的居民连家门都不敢出,不少人甚至饿死在了家中,而那些胆大外出的除却少数真正有实力的人能安然回去外,绝大多数人都变成了街上随意横躺的尸体。 人心惶惶,一时愈发惶恐起来! 此刻,城内一处荒凉的小院中,两个人影蹲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身旁还有腐臭了的尸体,但他们却是根本没有在意,反倒是这气味能很好地遮掩掉他们的气息。 “老慕,咱们真的要等到柳家的人来了才动手吗?万一到时候局面超出了咱们的预料,无法控制了该如何是好?少主不能出现半点差池啊!” 听着缘根的担忧,慕青雉却是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放心吧和尚,你真当云天南傻吗,他既然明知道柳家会来人还拖着按兵不动,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势必有能够和柳家做抗衡的手段,只不过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罢了!” 慕青雉摊了摊手,但缘根却是依旧心有忧虑。 “那若是猜错了呢?” 一听这话,慕青雉脸黑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了句。 “那你就盼着没猜错!” 缘根哑口无言,只能念起了佛。 “得了得了,只要云天南不傻,他肯定会找帮手的,不然就凭他临川云家这点人,怕是连眼下这些家伙都对付不了,更别说还没露面的柳家人了,我已经成功混进了那些人里面,只要消息属实,确系那天动手的话,我有六成把握能趁乱将少主带走!” 听着慕青雉坚定的语气,缘根脸上的担忧方才减弱几分,片刻后忍不住轻叹一句。 “眼下也就只能希望云天南是真的胸有成竹,而不是打算背水一战了!” 慕青雉没有再开口,微抬起头望着天空,像是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收回视线,淡淡问了句。 “对了,人找的怎么样了?” 缘根闻声伸出三根手指,“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招了三百人,大半都是一些流亡匪寇,还有一些强迫来的人,九成都是武境,高阶仅占一成,剩下的一成人里也大都是一些道境低段的人,能与我相当的只有寥寥二三人,且是一些心怀叵测之辈!” 慕青雉缓缓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招揽这么多人已是实属不易了,至于那些有小心思的家伙倒是无伤大雅,他有的是法子让其乖乖听话! “如此,我们现在手上差不多能有五百人马,虽然不多,但应该也够了,到时候可就看你怎么能利用这些人马搅浑城主府了,你的担子可不比我轻快,两边跑势必得提前安排妥当才行!” 慕青雉提醒一句,缘根缓缓点了点头,他同样深知自己身上担着什么干系,若说这次营救柳川最主要的人里,他才是至关重要的一子,慕青雉不过是拖延局势,为他赢取时间罢了,真正需要将柳川从城主府带出来的是他! “少主那边近日没有再传消息来吗?有没有打听到他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忽地想起了什么,慕青雉再度发问,缘根则是摇了摇头。 “没有,我也不敢暴露行踪,再等几天吧,若是那人再不来找我的话,我就冒险到城主府试试!” 慕青雉皱了皱眉,但思索片刻却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如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那就再等等吧,不急于这一时!” 缘根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慕青雉抬眼看了看夜空,随即缓缓起身。 “好了,该走了,再待下去难免不会让那些家伙生疑,我就先走了,你若是有什么新的情况还按老样子告诉我!” 缘根同样站起身来,两手合十,“保重!” “保重!” 虚抱一拳,慕青雉便径直掠身越出院外。 缘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光彩闪烁,良久,轻颂了一声佛号。 “阿弥托佛!” ------------ 第一百一十八章:如何更费公搜索 牢房内,柳川狼吞虎咽地将一盘盘饭菜吃了个大半,但剩下的这些他也不打算浪费,在吃饭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心里已是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只不过想要施行光靠自己断然是不够的! 目光缓缓移到一旁,落在了那依旧昏死的老人身上,修为彻底被封,老人再无真气抵御伤势,被薛名山折腾了一番,短时间内怕是醒不来了! 而自己身上的所有药物也在关进来的时候尽数被收了去,此刻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至于云昕带来的那些东西,找不到安全的时机,他自然是不能擅动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薛名山的身影很快出现到了视线中,身后跟着几个护卫,个个都低着头,面色极不自然,显然再来这儿之前挨了不轻的责骂。 薛名山径直来到柳川的牢房前,瞥了眼那昏死的老人,嘴角一撇,轻蔑一笑,随即才缓缓看向柳川,目光扫过地上的饭菜。 “呦呵!到底是柳公子,在我这儿地方能吃上这么好饭菜的,你还是头一号!” 柳川冷冷一笑,却是不应。 “怎么?老朋友来了,你不打算请我也尝几口?” 吃力地抬起头,看着薛名山那副遮罩在兜帽下得意的小人姿态,柳川再度冷笑一声。 “你家小姐送的饭菜,你一个当狗的也配吃?” “你!找死!哼!” 薛名山当即拉下脸来,猛地扇起一掌,尚未触碰到柳川,但后者却是如受重击般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墙壁上,跌下身来,摔得七荤八素的他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薛名山这才得意地笑了笑,冲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那几个护卫当即打开牢门冲了进去,随着薛名山一声令下,便开始翻腾了起来。 “给老子搜仔细点,别放过一个角落,我到要看看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把戏!” 显然,他也如云天南一般,并不相信云昕冒着风险跑到这鬼地方就是为了给柳川送顿饭这么简单。 然而,当那些护卫将整个牢房翻腾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之后,薛名山不由得皱起了眉。 “没有?” 一个护卫忐忑地摇了摇头,薛名山的目光便重新落在了柳川的身上。 “搜他的身!” “是!” 几个护卫闻声迅速朝着柳川围了去,不由分说便将后者架了起来,仔细搜查着他的身上。 然而,片刻后,几人却是再一次转回了头,冲着薛名山轻轻晃了晃。 “大人,没有!” 薛名山眉头皱的更深了,缓步上前,来到已是无力抬起头的柳川身前,猛地一把捏起他的脸,一双狠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后者。 “小子,给你个机会,说吧,东西藏哪儿了?” 柳川竭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抽不出自己的脑袋来,索性直接放弃了,嘴角一扯,冷冷笑了一声。 “什么东西?难不成你怀疑你家小姐会有背叛城主府的举动?你这可是犯上之罪,要杀头的!” 看着柳川云淡风轻的模样,薛名山气的牙根都痒痒,随意一掌拍在柳川的身上,后者顿时又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薄弱的身子再次撞在墙上,但这一次跌落在地后便没了任何的反应,显然也昏死了过去。 “哼!不知好歹!” 薛名山忍不住冷声一句,但片刻后又冲着一旁的护卫摆了摆手。 “别让他死了,这小子的命可比我金贵!” 说罢便径直转身向外走去,而那护卫则是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柳川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瞥了眼柳川再次崩裂的伤口,还不忘往他腿上的伤口上撒了些药液。 而就在这时,一只脚迈出牢房的薛名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滞,目光缓缓落在了旁边牢房内死尸般躺着不动的老人身上。 眼中一闪而过明悟之色,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阴邪的笑容。 “小子,原来是藏这儿了!” 没有丝毫犹豫,薛名山当即冲身后的护卫摆了摆手。 “来人,给我把这间牢房也搜一遍,还有那老家伙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搜,不准放过一个角落!” “是!” 他这么一点醒,那几个护卫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感情柳川是把东西藏在了老家伙的身上,难怪他们怎么搜都找不到,这小子还真是鬼得很,竟然当他们的面玩起了金蝉脱壳了! “咔~咔~” 锁头不断被打开,一众护卫迅速涌进了老人的牢房内,随即便如先前般开始了搜寻,茅草被粗鲁地挑起,一时间尘土飞扬,大有几分鸡犬不宁的景象。 老人自然也躲不过从里到外地被翻腾,就差把衣服脱了! 然而,忙活了一炷香功夫,一众护卫却是又一次傻眼了,茫然地扭过头,不知所措地看向薛名山。 还是没有! “嗯?” 这下就连薛名山都有些迷茫了,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云昕和柳川之间真的没有像自己想的那般有什么密谋? 忍不住扭过头看向柳川,盯了许久后又不甘心地朝着四周打量了许久,目光又落在了另一边的空牢房内,再次摆了摆手。 “还有那间,都给我搜!” 一众护卫无奈地应了一声,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垂头丧气地朝着另外一间牢房跑去。 片刻后,又是两手空空地走了回来。 见此,薛名山虽然面色阴沉,但心里的顾虑却是打消了许多,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自然是再好不过,要是真搜出来什么东西,云天南那边他还真不好交代。 呆滞片刻后,薛名山才摆了摆手,径直走出了牢房。 “罢了,把牢房锁上,盯好这两个家伙,若是发现什么异样,即刻来报!” 丢下一句话后,薛名山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朝着监牢最深处的那间屋子走了去。 一众护卫这才松了口气,明白薛名山忙乎了这么久是要去睡觉了,他们也终于能消停会儿了,一个个当即拖着疲乏的身子离开了此处。 时间紧迫,睡觉的功夫可是耽搁不起! ------------ 第一百一十九章:烂柯真诀妙通神 不知过去了多久,柳川才猛地惊醒,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嘴,略微感受了片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随着意识的归拢,周身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几声,面容不自觉抽搐了几下,但却依旧强撑着,朝另一间牢房内看去。 老人还未苏醒,见此他又松了口气,随即闭上眼缓缓感知了起来,放在寻常人眼里,他更像是在睡觉,但只有清楚他的人才知道,他自幼便有过人之处,不单单是武道上的天赋,更有对天地大道的感知,否则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被誉为柳家千百年来的天才了。 许久之后,柳川才缓缓睁开眼,目光不自觉朝着监牢深处看了眼,仅是这片刻时间,他便大概估计到了时间,在这里待了几日,虽然不少的时间都在受刑、昏死,但一些不显眼的规矩他还是摸出来了一些。 譬如此刻,每天的这个时辰,薛名山都会回到那个小屋子里,持续三个时辰左右,薛名山便会在监牢内巡视一番,随后开始逐个审讯! 不知晓自己究竟昏死了多久,薛名山又进去了多久,柳川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小心翼翼地拖着身子往老人那间牢房靠了过去。 身子拖动,地面被划出长长的血痕,每动一下,周身特别是双腿都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了不惊动看守的护卫,他只能紧咬着牙竭力忍受着这钻心的痛楚。 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着,面容紧绷着,额头青筋暴起,不住喘着粗气,时不时发出一声闷哼。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柳川终于回到了先前的那个位置上,当即仰面朝天跌了下去,大口喘着气,这边的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几个看守的护卫。 急匆匆赶了过来,看着柳川气喘吁吁的模样,目光扫过地上歪歪扭扭的修长血痕,几人眉头一拧,忍不住喝问一声。 “小子,你又在折腾什么!” 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柳川平静地回应了一句。 “我要吃我的饭!” 几个护卫闻声瞥了一眼依旧摆在先前位置,但表面却铺满杂草灰尘的盘碗,不由得嗤笑一声。 “呵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饭菜都成这幅模样了,你也能下得去嘴?” 一旁的人出声附和一句。 “可别这么说,哈哈,他们这群人可没狗过得舒坦,别说是掺了点土了,就是你撒泡尿进去他也照吃不误!” “呦?真事儿?那我可得试试!” 说着,那护卫露出一抹阴邪的笑容,竟还真就当场脱了裤子照着那几个盘碗里撒起了尿,而其余人见状则是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看着柳川。 “怎么样,这下可是更香了!” 那护卫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冲着柳川吆喝一声。 然而,对于这些,柳川却是毫不理会,甚至脸色都不曾变过分毫,唯有眼底一闪而过杀意,但此刻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无视这群跳梁小丑了! 那几个护卫看着柳川平静的面容又嚷嚷了几句,但片刻后还是觉得无趣地走开了,毕竟再闹腾会儿可难免不会把薛名山吵醒了,他们可承受不住后者的怒气。 侧过头,目送着一众护卫离去,柳川松了一口气,但也并没有掉以轻心,直到许久后依旧没有声音传来,他这才挪动着身子翻了过来。 片刻迟疑后,柳川缓缓伸出手将沾满茅草灰尘,甚至是那护卫尿液的一个盘子端到了面前,骚臭味儿扑面而来,但他却面不改色,反倒是一脸平静地清理着上面的污浊之物。 悄咪咪躲在角落里的护卫见此一幕忍不住鄙夷一笑,看了会儿觉得索然无趣,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而柳川则是耐着性子不断将那一盘盘一碗碗饭菜端到了自己面前,伸手清理着里面的杂草与其他污秽之物。 表面上看去,柳川似乎一直在耐着性子做着这些事,但却是没人注意到,渐渐的,他便只有一只手在清理了,而另一只手则是不动声色伸进了自己的嘴里,像是在摸索什么,但在外人眼里却像是在艰难地往嘴里喂着饭。 片刻后,他的手指终于在牙缝里摸到一根丝线,随即轻轻解下,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拉住丝线缓缓往外抽着什么。 “呕~” 随着一阵干呕,一个小瓷瓶竟然被他生生从喉咙里拽了出来,强烈的刺激顿时让他剧烈咳嗽了起来,不住干呕着,眼中已是有了泪花。 但他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外抽着丝线,强压下的干呕声不断响起,很快,他就从喉咙里拎出了三个小瓷瓶,赫然正是云昕悄咪咪送来的! 看着完好无损的三个瓷瓶,柳川这才虚脱了一般躺在地上,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生怕被发现,他赶忙强提起力气将三个瓷瓶重新藏了起来。 但他似乎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寻觅,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老人身上。 其实薛名山并没有猜错,确实有东西藏在了老人身上,只不过……是在一个薛名山绝对想不到的地方罢了! 想着,柳川的嘴角扯了扯,但出于警惕还是查探了一番周围的动静,虽说境界全无,但这道境中段的感知力却还是有一些的,外面的那些护卫大都是一些武境之人,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他。 确认安全后,他这才往老人身边靠了靠,也是老天眷顾,那些人搜查完老人的身子后,竟将后者扔的比先前还要靠近他许多,也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小心翼翼地将老人翻转了个身子,也是亏得老人没醒,否则还真是不好弄了! 短暂的迟疑后,柳川竟然直接扯下了老人的裤子,下一秒,竟是直接将手伸进了老人的屁股里摸索了起来。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察觉,只怕都得惊掉大牙,但为了安全,柳川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毕竟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找地方藏这些东西。 摸索片刻后,他的手拽住了一根丝线,随后小心翼翼向外拉了起来,很快,几个糊满了污浊之物的小纸包便被他抽了出来。 顾不得理会纸包上的污浊,柳川当即检查了一番,片刻后松了口气,看来云昕还真是有心,这纸包果然是防水的。 柳川松了口气,随意将纸包在身上蹭了蹭,随后便要伸手给老人整理一下衣裳。 但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老人突然颤动了一下。 ------------ 第一百二十章:别来商榷更寻谁 看到老人发出动静,柳川似乎略有些尴尬,但还是平静地将老人的衣衫整理好了,随即重新躺回了原地。 好在老人身上的伤势也不轻,四肢百骸传来剧痛,一时倒也没有察觉到异样的感觉。 “咳咳~” 老人的身子颤了颤,剧烈咳嗽几声,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但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双眼盯着不远处的那袋水,伸出手,似乎想拿过来,然而,无力的身子却是半点都挪腾不了。 余光瞥到这一幕,柳川略一迟疑后,挪着身子靠了过去,取过那袋水递在了老人的手里。 扭头看了柳川一眼,眼中带着异样的光泽,似乎还有些潮湿,但片刻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忙手忙脚揭开盖便往肚子里灌起了水。 “谢谢!” 这时,柳川冷不丁淡淡说了一句,让老人的动作不由一滞。 良久,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什么。 随着清水下肚,其中特有的药效渐渐起了作用,老人的身子也似乎恢复了些许气力。 而这时候,一股独特的香味儿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十多年未曾闻到过饭菜的味道,以至于老人侧着头使劲儿嗅了许久,这才猛地回忆起了这味道。 目光迅速朝着柳川身侧移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摆着的一盘盘佳肴,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许久后才恋恋不舍地看向柳川。 “这是……你的?” 柳川点点头,“别人送来的,不过没吃了……” 然而,他这“没吃了”三个字还没说完,老人就立马爬到了那摆放整齐的一盘盘菜食面前,饥狼饿虎一般伸出手往嘴里塞着凉了的菜,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既然你吃不完那剩下的就舍给我吧,太多年都没见到过有颜色的饭了……” “前辈,那……” 柳川一惊,急忙抬起手试图阻拦,但老人却是先他一步已然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甚至都压根看不出他有没有尝得出其中的怪异味道。 见此一幕,柳川停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口气。 眯了眯眼,内心被一阵阴沉所压抑,倘若自己这一次出不去,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老人现在的模样吧! 想到这儿,柳川的眼中一闪而过坚定之色,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等待自己的会是比逃亡更加暗无天日的处境,他宁可大大方方战死,也不愿在这鬼地方被折磨一生! 出神之际,仅剩的一少半饭菜尽数老人吃完了,甚至连盘子都舔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满足地倚靠在铁栏上。 良久,老人发出一阵如同哭一般自嘲的笑声,甚是凄凉。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有朝一日吃这被人糟蹋之物竟也觉得如此美味!呵呵……” 老人低着头,老眼滴出两滴浊泪,萧瑟的背影冲击着柳川的视线。 略一思忖后,柳川缓缓坐起身来,随即朝着老人靠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后,轻轻抬手推了推后者。 但接连推了好几下,老人才回过神来,扭过头,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川。 这时,柳川冲着他比了个静声的手势,随即将自己唯一完好的手掌伸了过去。 老人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摊开掌心,看着柳川的手指落在自己的掌心上,缓缓比划着什么。 柳川一笔一划在老人的手上划过,一个个字迹在老人的脑海中拼凑而出,片刻后,眼中闪过惊色。 “前辈,你身中一种苗疆极为罕见的蛊术,这种蛊入体会散落在你的气海之上,使你无法再动用真气,而且还会一点点吞噬你的真气壮大,甚至时间长了还会将你的气海乃至内脏都一点点吃了去!” 老人的神情明显一滞,这话与薛名山在给自己下蛊时所说的如出一辙,一时间,老人看向柳川的目光也不由的多了些惊异。 片刻后,老人才翻转过柳川的手,用自己皲裂的指头在上面划过。 “你有办法帮我?” 老人疑惑地看向柳川,他并不觉得柳川费这么大周章跟自己说这件事只是为了显示他知道,而柳川果然也不负所望地郑重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办法?” “以蛊制蛊!” 老人眉头一皱,“你懂蛊术?” 柳川再次点头,老人这才认真思索了起来,随即继续比划了几句。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见老人有配合之意,柳川也不拖延,当即向老人叙述起了自己的想法,生怕字太多老人会混,他特意放满了速度。 “我已经让人想办法往里带解你身上蛊术所需的东西了,而且我还有办法刺激到你的穴位气海,虽然无法保证能够让你恢复全部实力,但三四成甚至近半实力我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老人顿时露出惊容,要知道自己这穴位可是化境强者用真气所封,莫说是柳川眼下毫无修为,就是化境强者在这儿想要解开也得费点功夫,显然柳川着实带给了他个意外的惊喜。 柳川却是没有理会,继续写着。 “不过,在给你看伤之前,我需要先为自己制作一些药物,不然以我如今的身子恐怕难以撑得住薛名山的酷刑,而我需要前辈相助的是,在他审讯你的时候尽可能去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分出精力窥探此处,而我便趁此时机将你我需要的药物都研制出来,之后我们再寻找机会从此处逃出去!” 写罢,柳川看向老人,似乎在征询着后者的意见,这也是他眼下想到的最新的法子,同样也是最后的办法了,他是有一些可以依仗的手段,但一切的前提都需要另外一个人来帮自己,老人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老人却是压根没有将柳川所说的逃离此处放在心上,哪怕是柳川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也一点都没觉得有可能,不过若是能让自己恢复近半实力,他倒是有信心临死将薛名山那个死东西拉着垫背。 想到这儿,老人当即痛快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按你说得来,不过我无法调动真气,怕是也撑不了几次,你大概需要几天时间?” 盯着手掌,柳川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 “最多三天!” ------------ 第一百二十一章:同舟共济同帆起 老人紧盯着柳川的双眼,除了坚定便是浓浓的自信,思索片刻后,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只要你能助我恢复修为,我就是死也会尽可能帮你拖延到足够多的时间!” 有了老人的承诺,柳川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其实是有些担心老人不愿相助自己的,毕竟萍水相逢,自己空口白牙的一番话,任谁都难以轻易相信,更何况是在这种惨绝人寰的地界,又有谁敢相信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只是他没想到,老人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反倒是让他不免有些疑虑,甚至对老人产生了些许怀疑。 不过若是他知晓老人的真正身份,或许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吧! 而知晓一切的老人自然也看出了柳川的心思,淡淡一笑,继续在他手上比划了几个字。 “放心吧,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同样,我也不可能会骗你!” 柳川眉头一簇,迎着老人慈祥的目光,似乎觉得老人的话并没有那么简单,可偏偏有说不出究竟怪在哪里,而后者也并没有要继续跟他解释的意思,苦思一番无果,他也只好作罢。 商定,柳川也就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缓缓收回手来,下意识看了眼地上散落的干净的空盘子,停顿片刻后挪着身子躺到了一旁的杂草堆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里详细思忖起了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同样,也是在等待那审讯时刻的到来。 老人看了看柳川平静的面容,欣慰一笑,随后也挪动着无力的身子靠在了墙角,一如柳川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模样。 并没有过多久,已然熟悉的脚步声便穿进了耳朵里,柳川缓缓睁开眼,视线中,薛名山的身影走了过来。 看着皆已醒来的爷孙二人,薛名山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片刻后,目光落在了堆在牢门口的一堆空盘空碗上。 “呵呵,看来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空气中弥散的淡淡骚气,以及那地面上零散的痕迹已然让薛名山猜想到了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倒是有些意外老人这都能吃得下去,联想到老人的身份,他顿时忍不住讥讽一声。 毕竟老人嘴角残留的饭渣子已是出卖了他! 对此,无论是柳川还是老人都没有丁点反应,丝毫没有理会薛名山,依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哼哼!看来你们的骨头还是硬的很呐,那好,今儿就再从你们开始,来人,先把这小东西带过去!” 一声令下,立马就有护卫走了进来,万一对这一套流程轻车熟路的柳川识趣地任由二人将自己拖了出去。 薛名山扭过头看了眼老人,嘴角一扯,阴狠笑了笑。 “老家伙,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基于你前次的表现,我会让你听到落在他身上的惩罚的,希望等一会儿你不会让我失望!” 闻声,老人眉头一拧,顿时愤声一句。 “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任由你怎么骂好了,你又能奈我何?” 薛名山得意一笑,随即转身朝着那间用刑屋子走了去。 片刻后,柳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甚至相较于此前几次更为刺耳,足以得见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听着这一声声惨叫,每一声都如同闷雷一般震响在心头,老人不由得缓缓闭上了眼,摊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竭力控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思忖着如何能够按照柳川的意愿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 临川城,城东,一处废弃院落。 一道浑身遮罩在夜行衣下的窈窕身影负手而立,静静站在当院,像是在等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中一道身影疾掠而过,轻飘飘落入院中。 倩影下意识将手搭在了腰间的短剑上,目光迅速朝那来人看去,当看清后者的面容后,她这才缓缓松开了握着短剑的手。 似是有些惊讶于云昕的到来,缘根不由得愣了愣,但云昕却是丝毫没有废话的意思,直接朝着缘根甩出了一物。 伸手接过,缘根也不忌讳地当面展开,而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中顿时带上惊色。 竟然是城主府的地形图,上面甚至还标注着关押柳川的那间地牢,一时间,就连缘根都有些想不通了,为何云昕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 “这是我自己绘制的,也是我唯一能够帮你们的地方,那家伙的恩我还清了,你们届时只管自己去救,我不方便再出手了!” 缘根闻声点了点头,他明白,云昕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足够冒风险了,万一被云天南知晓,只怕任凭她是后者的亲生女儿也难逃一个叛祖离宗的罪责。 片刻后,缘根缓缓收起图纸,冲着云昕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由衷感谢一句。 “小僧代少主谢过姑娘了!” 云昕一抬手,淡漠一句。 “不必,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情,现在还给他了,我心里也松快多了,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这地牢内守卫众多,而且还有化境强者,你们最好还是多商量商量怎么才能既闯的进去,又能全身而退地把人救出来吧!” 缘根点点头,再度道谢一句。 “多谢姑娘,小僧会好生思索一番的!” “好了,我走了,若是被发现我出了府,恐怕你们也得跟着暴露!” 云昕说着便要转身离去,但这时缘根却是赶忙喊住了她,急切地问了句。 “等等姑娘,小僧还想知道,我家少主现在可还好?” 闻声,云昕的身子下意识一怔,但片刻后却是点了点头。 “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撑到你们约定的那天的,就算是死了,我也会尽可能将他的尸体带出来!” 淡淡撇下一句话后,云昕便直接掠动身形离开了,独留下一脸凝重的缘根楞在原地发起了呆。 许久之后,缘根轻叹一口气,也抽身离开了此处。 ------------ 第一百二十二章:收帆好趁顺风时 当柳川血淋淋的身子被拖回牢房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了,这一次的他惨状比起先前几次可是更加令人不忍直视了! 本就血肉模糊的双腿不知被剜下去多少肉,甚至于一只脚的脚筋都被挑断了,先前被铁钉钉满的手臂像是被什么密密麻麻的利刃物体擦过了一般,到处是失去血肉的坑洼,何其惨烈。 不过也是怕柳川撑不下去,薛名山并没有下死手,这一次其实相较于此前的严重程度明显要轻一些,不过这痛楚却是丝毫不少。 柳川再度如同死尸一般被随意扔在了杂草堆上,那护卫还贴心地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以保住他的性命。 也就是像他这般重要的犯人才能享受得了这等待遇,否则这一颗就价值千金的药丸,任凭城主府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万万不敢这般挥霍。 将柳川扔下后,几个护卫就转头走进了隔壁牢房中,将尚未缓过来的老人给拖了出去。 老人依旧是那副憎恶的神色,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下意识朝着柳川看了几眼,直到后者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一路被架着拖到了那铁桩之上,薛名山早已翘着二郎腿静静等候着了,看着虚弱的老人,他的嘴角一扯,笑着问了句。 “怎么样老家伙,今天可想好了要不要说,我可提醒你,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是你再嘴硬,我倒是不介意在你死之前先让你彻底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然而,不出意料的是,老人的回应依旧铿锵有力。 “无耻之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哼哼!不见棺材不落泪!” 薛名山显然早已猜想到老人会这么说,索性也懒得继续和他废话,摆了摆手,早已准备好了的壮汉当即就抄起一旁准备好的热水盆浇在了老人的身上。 “呲啦~” 随着一声刺耳的响声传来,一蓬热气自老人身上炸开,剧烈的刺痛感让老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紧贴在骨头上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伴随着那壮汉大手一抹,一层皮就这么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老人的身子不断挣扎着,将身后的铁桩都撞得“砰砰”响,铁链激荡,回响在屋内。 薛名山嘴角含笑注视着老人,明面上像是在专心审讯着后者,但实则他的注意力也会时不时顺着敞开的门朝廊道中的各个牢房看去。 而透过房门,刚好可以瞥到柳川所在那间牢房的半边,虽说看不清柳川的精细动作,但若是柳川有所异动,他还是能有所察觉。 而这也是为何柳川会让老人想办法吸引到薛名山注意力的原因了,否则万一被薛名山发现自己的动作,怕是不单单他要功亏一篑,甚至于云昕都要受到牵连。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老人还是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来牵扯住薛名山。 而这时,待得老人平静了一些后,薛名山的声音也冷冷响起。 “要不今儿个咱们换个花样吧,你说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没什么用处了,要不……锯了怎么样?” 说着,薛名山阴冷一笑,随后冲着那等候一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会意,当即转身从后方的刑具架上翻腾了起来,不多时便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顿锯,与寻常铁锯不同的是,这顿锯顾名思义就是锋刃极为顿挫,但却长有倒刺,一旦划过人体,锋锐的倒刺就能够撕扯下一片血肉来,但又因为锯齿的迟钝,无疑会让整个锯的过程变得更长更加煎熬! “来,让老朋友试试味道怎么样!” 薛名山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那壮汉便直接提着顿锯朝老人走了去。 但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颓靡低着个头的老人却是突然说了一句。 “等等!” “嗯?” 这还是十多年来薛名山第一次听到老人喊停,一时间忍不住疑惑了起来,下意识往前凑了凑身子。 “怎么?老东西,你是扛不住了?”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而老人却是不答,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声。 “先……先放我下来!” 紧盯着老人看了许久,薛名山这才冲着那壮汉摆了摆手,后者立马放下手里的顿锯,上前松开了绑缚着老人身子的铁链。 没有了铁链支撑,老人顿时“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而薛名山的面容也沉了下来,缓缓开口道。 “老家伙,你最好别耍什么把戏,要不然今儿个我绝对饶不了你!” 老人冷冷一笑,片刻后突然说了句。 “你不就是想知道那江湖传言中的魔剑在哪儿嘛,我也不是救世主,告诉你又有何妨!” 一听这话,薛名山心头一震,猛地站起身来,眼中不觉带上炙热,忍不住失声一句。 “老东西,你不是在与我说笑?” 老人没有理会,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微微仰着头,缓缓说道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夫我这么多年苦苦支撑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柳家风云巨变,只怕后世之人早已忘记了有我这么个老家伙的存在,早就忘记了柳家兴建之初,为的是什么了!” 听着老人的自嘲,薛名山眉头紧皱,有些焦急,但又生怕自己出声打搅会适得其反,只能攥着拳头听下去。 但老人像是有些提不起力气一般,薛名山不得不下意识靠近了几步,这才听的真切了一些。 殊不知,他不知不觉被老人引得离开了位置,失去了通向各处牢房的廊道的视野后,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的柳川动了起来。 不过他也担心薛名山会随时坐回去,因而动作甚是小心,不动声色地往墙边靠了靠,最起码看上去依旧是先前的姿态,而压在身下的手则是一点点朝着角落里不起眼的茅草堆里伸了去,不多时便捏出了一个小瓷瓶。 迅速将瓷瓶收到怀里,余光扫了一眼廊道尽头那间屋子里的情形,确认没有看到薛名山后,这才又重复起了先前的动作。 一遍又一遍,费了许久时间,他这才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逐个拿到了手边。 而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也从那间屋子里传了出来。 “够了,老东西,我来这儿可不是听你给我讲故事的,快说,东西在哪儿!” ------------ 第一百二十三章:老大逢场慵作戏 薛名山突然响起的怒喝声旁柳川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定住了身形,但余光却是小心翼翼地朝着廊道深处的那间屋子里投了去。 依旧不见薛名山的身影,柳川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微侧躺下身子,背过身,将那些瓶瓶罐罐和纸包收进怀里,不动声色地捣鼓了起来。 而此刻,那间屋内,薛名山铁青着一张脸怒视着神色悲然的老人,本以为这老家伙就是感慨一下,谁知道一张口竟是直接说了半个时辰的废话,倒是给他介绍起了柳家兴族的往事,任凭他再有耐心,也吃不住老人这么个折腾。 然而,听到薛名山不耐烦的喝声,老人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十几年你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这东西我们柳家守了十几代,如今在我手里丢了,我总得让你知道知道柳家为何要守卫此物吧?” “废话连篇,老东西,你若是再不说,信不信我……” 话没说完,老人就叹着气冲着薛名山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不愿听那我就不说了,说点正事好了,其实这东西被柳家封藏在一座山内了!” “什么山?!” 听到老人终于说出了关键内容,薛名山眼中顿时闪过光亮,当即迫不及待凑前问了句。 老人微微仰着头,像是陷入了回忆,片刻后才缓缓道。 “这座山极其隐蔽,寻常人只闻其名而不见其踪,那就是传说中的鬼谷!” “鬼谷?!竟然真有这地界的存在?!” 薛名山一震,显然是听过这“鬼谷”之名,其实不光是他,江湖上任何一个有身份有阅历之人都听闻过此山,相传乃是魔头堕落之地,无数仙家正士前去猎杀魔头,却都被其屠杀于此山之巅,尸山血海将整座山都浸染红了,血流成河,如同山洪一般冲刷在山谷之间。 而魔头也因此重伤,最终被诸方仙人联手封杀于此,但其精魂不灭,化作悬念将整座山笼罩了起来,一时之间风云变色,原本生机盎然的山脉瞬间变成了了无生机之地,所有生灵到此都逃难一死。 诸方仙人为避免后人误入此地,也担心魔头的邪念蛊惑世人,从而为祸人间,便合力将此山搬走,弃于杳无人烟之地,但至于具体搬到了哪里,却是无人可知。 久而久之,后世所流传下来的便只有了这故事,以及那座被魔头精魂所笼罩的被称作“鬼谷”的山脉,但至于其是否真实,却是从未有人见过。 故而薛名山听到老人提及此山,才不免惊讶,片刻后眉头一皱,忍不住疑惑一声。 “老家伙,你莫不是在唬我?这鬼谷不过是传说中的地界罢了,世上岂有此处!” 然而,老人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井底之蛙!无人得见的多了去了,难不成唯有眼见才是存在,若真是如此的话,这鬼谷何至于直到现在依旧成了困扰江湖人的谜团,若只是传言,时至今日又岂会有如此多的人还热衷于苦寻此处,不过是你等凡夫俗子之力无法寻觅的到罢了!” 薛名山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时竟都没有理会老人对自己的蔑视,思忖片刻后,依旧难以置信地疑惑一句。 “难不成……真有此处?” 老人冷冷一笑,但还是不曾否认道。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鬼谷才是柳家的立族之本,柳家祖先当年无意误入这鬼谷之中,险些丧命,幸得仙人后辈所救,念此殊缘,那仙人后辈便将柳家祖先收作亲徒,留下守护鬼谷的重任!自那以后,柳家时代便以守护鬼谷不被世人所寻,镇压魔道为死志,而柳家祖先也正是借有仙人指点方才一步步走上武道巅峰,创立柳家,从而百世留名!” 老人说着,言语间尽显自豪之意,薛名山听着却是沉下脸来,紧盯着老人的双眼,似乎有些震撼,不只是他,怕是这段话被江湖上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良久,薛名山回过神来,问了句。 “那这鬼谷在哪儿?” 老人忽地神秘一笑,随即缓缓道。 “要说起这鬼谷,其实在柳家也只有每一任选定的族长才有资格知晓,但不知道是从哪一辈起,由于族长无法分身顾及,便在家族内选定一个忠心耿耿且有实力之人作为守山人代自己前去看守,而族长则是倾力壮大家族……” 薛名山听的聚精会神,毕竟这些事儿哪怕是以他的身份都断然无从接触,甚至他都怀疑如今的柳家族长柳云知不知晓这些,殊不知,老人只不过是换个花样给他继续讲故事罢了,偏偏他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听了进去。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老人将守山人以及鬼谷这么多年来的变化,发生的一些趣事从头讲了一遍,单单就是没有说出鬼谷究竟在什么地界。 等到薛名山反应过来之际,已然过去了不知几个时辰!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薛名山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随即冷冷问了句。 “老家伙,你到底还有多少废话要说,鬼谷到底在什么地方!” 然而,这一次,老人却是扯了扯嘴角,反问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告诉你鬼谷在哪儿了?” “你!你不是说你要说……” 话音未落,老人就出声更正了起来,“我已经说过了,你要的东西就在鬼谷,你去找就好了啊!” “老东西,你玩我?” 幡然醒悟的薛名山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问了句。 老人不再开口,摆出一副自己颇为无辜的模样,看的薛名山顿时怒极反笑道。 “好好好!老东西,看来你是真活腻歪了……” “来人,把这老东西重新绑起来,用刑!” 随着薛名山一声怒吼,屋内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老人的朗笑声和后知后觉的惨叫。 而这声音也像是讯号一般让牢房内的柳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制好的东西快速塞进嘴里,至于剩下的则是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便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 第一百二十四章:更制药物疲癃痊 当老人被拖回来的时候,已是被折磨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只见他左腿的半截小腿竟然被生生锯掉了,露出森森白骨,整个断面满是被倒刺撕裂的碎肉,甚至就连骨头都是高低不齐的骨茬,足以得见老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牢门打开,老人被扔了进去,薛名山紧随其后走来,阴冷的目光扫过柳川,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许久,并未看出异样,这才重重哼了一声。 “看好这老家伙,等他醒来即刻来报!” “是!” 看守监牢的一众护卫闻声当即应道,薛名山则是直接扭头朝监牢外走去,行色匆匆,也不知到底要去做什么。 直到薛名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柳川方才松了口气,听着那几个护卫絮絮叨叨地离开,他轻轻颤动了一下身子,装出一副从昏迷中苏醒的迹象。 被他吞入体内的药粉的药效渐渐显现出来,这是他曾在柳家藏书阁的一本古医书上看到过的一篇奇药,服用者可在服用后的三个时辰内感觉不到丁点痛楚,哪怕是被人锯成两截也不会有丝毫反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种药虽然效果显著,但后续的反作用也会特别严重,每服用一次,体内就会留存下大量的毒素,而且这种毒素非常人所能祛除,且会一点点侵蚀人的脏器,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一旦服用过量,体内积攒的毒素多起来后,服用者便会内脏尽数溃烂,终暴毙而亡,神仙难救! 柳川其实并不想服用这种副作用极强的药物,只是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挺过薛名山的刑罚,从而在老人被审讯之时保持清醒,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实际调配,此刻感受着渐渐淡下的痛觉,他倒是心里满意了一些。 扭过头,下意识朝着牢房外看去,几个护卫已经走远了,他这才将目光投向早已陷入昏迷的老人。 随着身上的痛觉消散,他勉强支撑起了身子,缓缓靠近老人,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老人的断肢上,目光不免颤动一下。 片刻后,柳川轻叹一口气,用几乎仅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冲老人呢喃一句。 “谢谢……” 神色归于平静,随即缓缓朝着老人挪近了些,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站起来,虽说有些无力,但没有了痛感,自身的状态也明显好了不少,不过那样的话可就太惹人起疑了! 将手伸进怀里,目光下意识朝牢房外扫了一圈,确认并无人关注于此处后,他这才缓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伸手将老人的头掰了过来,捏开嘴,便直接将纸包里的药粉倾倒了进去。 随手取过水袋,往老人的嘴里灌了一口水,微微抬起他的头,将药粉顺了下去,而后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其中装着的便是他的另外一样药了,只不过和那药粉的效用大不相同,但同样有极强的副作用。 揭开盖往老人的嘴里滴了几滴,便将老人重新扶了回去,而他则是缓缓挪到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将怀里制作好的药物藏进了杂草堆里。 做罢这些,柳川便重新挪回到了先前的位置,恢复了之前的姿势,闭上眼静静等待着老人醒来。 而此刻,匆匆走出监牢的薛名山则是一路疾驰地来到了云天南的住处。 只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看到云天南,显然八成又去了会客厅了! 薛名山紧皱着眉头, 穿着一身白的医生护士在我身边仓促地行走着,主刀医生站在我的身前,墨绿色的口罩遮在了他的眼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中分外凝重。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手不停地探向身旁,护士不断往他手里拍着崭新的手术刀,啪啪的声音在这个小空间中充满了节奏感,气氛有些沉重。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眼睛露出一条缝隙,但我却是没有力气转头,只能痴呆地看着从眼前晃过的一把把手术刀。 痛感没有像我想的那般剧烈,甚至,我似乎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反而一切都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感觉,似乎从那辆车冲向我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被这久违的平淡充斥了。 隐隐约约,我能听到急救室外面响起的各式各样的哭声,一个人……两个人……外面似乎有很多人,他们在难过,他们很伤心,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但我无能为力。 我在心里笑了笑,张开缝的眼睛闭上了,我有点累了,说不出的疲倦,仿佛这几年来的疲倦都挤压在这一刻袭来,我真的撑不住了。 然后,我闭上了眼,闭上了自己的知觉,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耳边最后响起了那些护士医生急切的声音,但声音很空洞,渐渐远了起来,我已经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了,只是模糊地感到胸口有一阵冰凉而炽热的感觉。 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些什么,我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折腾我呢? 好在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急救室里的灯光就恢复了正常,他们也摇着头从我身旁走开了? 一帘白单遮着我的脸,我又一次笑了,终于可以歇着了。 《第一天》 2020年7月8日,凌晨5:40,市中心医院。 整条走廊被无尽的哭声所笼罩,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好奇而又同情地看着瘫在病房两侧的我的亲友们,这样的一幕幕每一天都在上演,没有人诧异,有的只是注目,离开。 历经十个小时的死亡挣扎,躺在病床上的我终究没能抵得过死神的诱惑,这一定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唯一一次向命运妥协,但也是最后一次。 当急救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当主刀医生冲着我的亲友们无奈地摇起了头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哭声更胜此前,若是那时候我还能看见的话,一定能看到疯狂冲进来的一众身影,也一定会欣慰,原来我一直都并非孤单一人! 母亲扑倒在我身前,一边放声哭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嘶喊些什么。 ------------ 第一百二十五章:严平推测归前定 市中心医院,急救室。 穿着一身白的医生护士在我身边仓促地行走着,主刀医生站在我的身前,墨绿色的口罩遮在了他的眼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中分外凝重。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手不停地探向身旁,护士不断往他手里拍着崭新的手术刀,啪啪的声音在这个小空间中充满了节奏感,气氛有些沉重。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眼睛露出一条缝隙,但我却是没有力气转头,只能痴呆地看着从眼前晃过的一把把手术刀。 痛感没有像我想的那般剧烈,甚至,我似乎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反而一切都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感觉,似乎从那辆车冲向我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被这久违的平淡充斥了。 隐隐约约,我能听到急救室外面响起的各式各样的哭声,一个人……两个人……外面似乎有很多人,他们在难过,他们很伤心,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但我无能为力。 我在心里笑了笑,张开缝的眼睛闭上了,我有点累了,说不出的疲倦,仿佛这几年来的疲倦都挤压在这一刻袭来,我真的撑不住了。 然后,我闭上了眼,闭上了自己的知觉,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耳边最后响起了那些护士医生急切的声音,但声音很空洞,渐渐远了起来,我已经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了,只是模糊地感到胸口有一阵冰凉而炽热的感觉。 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些什么,我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折腾我呢? 好在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急救室里的灯光就恢复了正常,他们也摇着头从我身旁走开了? 一帘白单遮着我的脸,我又一次笑了,终于可以歇着了。 《第一天》 2020年7月8日,凌晨5:40,市中心医院。 整条走廊被无尽的哭声所笼罩,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好奇而又同情地看着瘫在病房两侧的我的亲友们,这样的一幕幕每一天都在上演,没有人诧异,有的只是注目,离开。 历经十个小时的死亡挣扎,躺在病床上的我终究没能抵得过死神的诱惑,这一定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唯一一次向命运妥协,但也是最后一次。 当急救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当主刀医生冲着我的亲友们无奈地摇起了头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哭声更胜此前,若是那时候我还能看见的话,一定能看到疯狂冲进来的一众身影,也一定会欣慰,原来我一直都并非孤单一人! 母亲扑倒在我身前,一边放声哭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嘶喊些什么。 父亲同样泣不成声,但却是伏在墙上,如果我还能说话,我或许会一如既往顽皮地说一句,“爸,我在这儿呢,你爬墙上干什么!” 只可惜,此刻的我被一帘白单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们看不到我的惨状,正如我看不清他们悲伤的模样一般。 过了一会儿,亮光又一次打在了我的脸上,白单被人揭开了,我遮掩了十个小时的惨烈模样终究还是被他们看到了。 哭声在这一刻似乎更强烈了,但也像是点燃了什么,接着,就听到一阵急切的呼喊声响起,母亲在我身侧晕倒了,父亲也摇晃了几下,众亲戚朋友急忙去喊来了护士,抬走了我的母亲。 父亲冲他们摆了摆手,如同闯进来时一样,一群人又簇拥着我晕倒的母亲出了急救室。 偌大的小屋子里,瞬间冷清了下来,仅留下两个人,这样也好,我喜欢清静,哪怕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也不希望有人吵到我。 父亲坐在我的床边,厚实而粗糙的大手握着我冰凉的小手,不知多少年没有触摸过父亲的手了,那温暖而踏实的感觉我到底还是得到了这一刻才能再次重温了。 伟岸的身躯佝偻着,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一般,但这个我一生敬佩的男人再没有哭,只是看着我,看着我安详的脸,我的嘴角似乎挂着笑容。 至于另一道身影,却是静静站在我的身旁,眼眶红红的,泪花闪烁,一句句“对不起”不停地在她嘴里响起,幸好我已经听不到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心疼的吧。 呵呵! 说是命也好,说是恩怨也罢,我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过往的点点滴滴其实从这一刻,或者说从我推开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不会再去埋怨任何人,也不能再去埋怨任何人了,尘归尘,土归土,现在,我仅存于这一具躺在病床上的囫囵身子,如我来时那般,离开的时候同样没能带走任何东西。 我能留下的,仅有在他们脑海中的记忆,能带走的,应该也只有印刻在我脑海中没能忘却的记忆了,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这二十年来带来过什么,又可以带走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看了一眼她,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拖着无力的身子离开了。 我和她之间的所有,父亲也好,其他人也罢,除了和我关系铁的几个兄弟知晓以外,便都是一无所知了。这或许就是我想要的,没有人知道更好,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来笑话我了。 父亲走了后,她才颤颤巍巍地蹲在了我的身边,说实话,我并不愿意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曾经每一次见她的时候,哪怕我没有时间拾掇自己,也一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邋遢。她并没有陪我待多久,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她好像回忆完了,毕竟在她的记忆里,我存在的部分也仅仅只有这么一点了吧。 她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她变了,变得比以前更让我感到欣慰点了,我想起了当初分开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过我,没有回头。 这一次,她回头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回头,是想再最后看我一眼,还是想看看盖在我身上的白单子有没有乱,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 病房里空了,没过去。 ------------ 第一百二十六章:云遮雾掩碧层层 许是太累了,柳川不知不觉中便睡了去,这也亏得无法感觉到身体的痛楚,难得神经松弛了一些。 可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一声清脆的声响突然传来,出于应激,柳川猛地睁大双眼,下意识便要起身,但迅速苏醒的意识却生生控制住了冲动的身体,并没有动。 相反,他显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唯有一双眼冷冷盯着突然闯入牢中的一众人,正是那群护卫。 七八个护卫分散开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让开了一条路,薛名山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了视线中。 看到面色依旧有些狰狞的柳川,薛名山嘴角一扯,忍不住调笑一句。 “呦呵,没想到你小子的身板还能扛得住,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柳川不答,重重哼了一声,只是心底闪过一丝不安来,紧盯着薛名山,片刻后才疑惑一句。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很快你就知道了!” 薛名山冷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来人,搜他的身,这次给我搜仔细些,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许放过!” 他虽然在云天南面前一口咬定云昕并不会做出有损城主府利益的举动,但很显然那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他这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索性就带人再搜查一番罢了! “是!” 一众护卫当即动弹了起来,两个人将柳川架起来,其他人则是不由分说直接将后者的衣服扒了个干净,真就贴近了一点点搜查了起来。 柳川紧绷着一张脸,任谁赤身裸体被这么一群人盯着看也难免不会恼怒,甚至于他的双手下意识便攥紧了,只是出于理智,他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罢了! 一双眼死死盯着薛名山,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只可惜如今的他根本不会是后者的对手,一时冲动只会牵连他人,自寻死路! 察觉到柳川几欲杀人的目光,薛名山鄙夷一笑,“呵呵,不必如此看着我,我知道你想杀我,不过……还是等下辈子吧!” 柳川紧抿着嘴,终还是闭上了眼,不知是因为感到悲凉,还是因为不安,毕竟事出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寻找到隐秘的地方藏匿自己配制好的药物,这下怕是要暴露了! 想到这儿,柳川心头有些悲凉,哪怕是一向平静的他此刻也不由的揪起了一颗心,脑子飞速转动,不断思索着对策,可分分秒秒过去,他依旧束手无策! 耳旁猛地传来护卫的声音,“大人,没有!” 薛名山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盯着柳川平静的面容看了许久,可偏偏后者已然闭上了眼,令他难以看得出柳川到底是何心思。 片刻后,薛名山的目光缓缓从柳川身上移开,随即扫视了一番不大牢房。 “给我搜,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对于薛名山的命令,哪怕这些人明知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但依旧应声一句,随即便要开始搜查整间牢房。 但就在众人刚有所动作之际,一声娇喝突然从牢房外传来! “慢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回头看去,就连薛名山也扭过了头,眉头皱起,不过他显然已经听出了这声音是何人了。 柳川同样朝着牢房外看去,刚好和云昕投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面色铁青,下意识挣扎着,但没有薛名山的命令,那两个护卫只能死死拽着他。 云昕的脸颊微红,目光迅速从柳川光着的身上离开,阴冷地盯着薛名山,但后者却是冷笑一声。 “小姐,你是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还请莫要打扰我搜查要犯!” “送饭!” 云昕将手里提着的与先前一般的饭匣子举了起来,语气淡漠道。 薛名山冷笑一声,“小姐倒是对这小子上心的很呐,不过既是送饭的话,属下怕是得请小姐你等待片刻了,待我们搜查完了……”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云昕便果断摇起了头。 “我等不了,你们查便去查,我又不会打扰你们!” 说话的时候,云昕的目光不自觉扫过柳川的脸,清晰看到后者冲她使了个眼色,明白了什么的她心头一紧,但却不曾表露出什么来。 薛名山眉头紧皱,似有不悦。 “小姐,这怕是不太好吧,若是耽误了正事,城主怪罪下来……” “那就让云天南来找我!” 冰冷一句,云昕便直接提着饭匣子挤开挡在门口的一众护卫,径直来到了柳川身前。 碍于云昕的身份,一众护卫一时为难了起来,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面色阴沉的薛名山,征询着他的意见。 见云昕好言不听,薛名山终是沉下了语气,“站住!” 谁料云昕竟丝毫没有理会薛名山,反倒是随手将两个押着柳川的护卫震开了,没有了支撑,柳川直接跌在了地上。 男女有别,云昕也不好直接看去,只能凭着感觉将饭匣子放在了柳川面前,而这时候,薛名山带着怒气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小姐,你这么做可是有些过了!” “怎么?薛长老有话明说就好,不就是担心本小姐与他有什么勾结吗,你若想查,那要不要也查查本小姐?” 转回身,云昕张开双臂,同样不悦道。 话既然挑明了,薛名山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嘴角一扯,直接道。 “小姐若是这么说的话,属下倒还正有此意,小姐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地牢内每一个犯人的重要所在,任何一人对于城主府而言都是不容忽视的角色,城主可是说过,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来此,纵使是来也要严加搜查,哪怕是小姐你,这个规矩也是要守的!” 话锋一转,薛名山忽地冷笑一声,“小姐应当知晓轻重,任何有损于城主府利益之事,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都有责任去规避,还请小姐见谅!” 话音落下,薛名山背负起双手,随即喝声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包括那个饭匣子!” ------------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局曾经几度春 有了薛名山的命令,一众护卫自然没有了顾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薛名山的话可是比城主云天南都好使,莫说仅仅是让他们搜云昕带来的饭匣子,就是搜云昕的身,他们也照样不会有丝毫顾虑! 倒是没想到薛名山竟然真的说搜就搜,丝毫没有将自己这个小姐放在眼里,云昕的眼中不自觉闪过阴狠之色,但话既已说出,她自然不会食言,任由那一众护卫搜起了放在柳川身前的饭匣子。 而其他几个护卫则是继续搜索起了牢房,自牢房门迅速朝着四周的角落中靠了去,其中自然包括柳川藏匿东西的那个角落。 见此,柳川心中也多了些无奈,看来哪怕是云昕也阻挡不了结局的发生了。 但这时的云昕依旧显得云淡风轻,一直留意着她神情变化的薛名山继续笑着说了一句。 “小姐,你的身我们便不搜了,不过只此一次,下次若是小姐还要来地牢的话,也别怪属下说话难听,身在城主府,有些规矩任谁都是得遵守的,没有城主的手谕,可就别怪属下不讲情面了!” 薛名山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然而,他的话刚一落下,云昕却像是被点燃了无尽怒火一般,当即便怒喝了一声,以至于快要搜查到角落中的一众护卫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回头看去。 “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云天南的一条狗,竟然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简直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小姐!” 云昕响亮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周遭一众犯人的注意,而这时候,在众人无心顾及的另一间牢房内,昏死的老人也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姐,你……” 听到云昕骂自己是一条狗,薛名山的面色当即难看了起来,可没等他的话音落下,云昕竟然果断出手朝他攻来。 随着“铿”的一声,短剑悍然出鞘,径直刺向薛名山。 见此,薛名山冷笑一声,心中暗骂一句,不自量力! 并不见他有丝毫闪躲之意,毕竟身为化境强者,岂会将云昕这等初入道境的小角色放在眼中,若非碍于后者的身份,他呼吸间便能取了云昕的性命。 但云天南的面子总归是要给的,只见迎面而来的短剑即将来到他的面门之际,他才不紧不慢地挥了一下衣袖。 下一秒,一股强悍的劲风瞬间席卷而过,其内夹存的滔滔真气径直拍在了云昕的身上,只是一瞬间就将后者掀飞了出去。 只是连薛名山都有些意外的是,抛飞空中的云昕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不偏不倚跌在了柳川的身后,趴在了地上。 薛名山眉头一皱,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心,自己明明只是用了五成的力,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光他惊了,那一众护卫更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要说薛名山不将云昕放在眼中,与她言语相激的话他们自然相信,可薛名山竟然敢出手伤云昕却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云昕都是云天南的独女,这么一闹可就真不好收场了啊!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连柳川也有些傻眼,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虽然只是猜测,但腿上传来的怪异感觉却是直接验证了他的想法,依旧不动声色地躺在原地。 “咳咳~” 夏朝,皇城阜安。 初夏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纤细的雨丝抚摸着这座千年古城,绵密的嗒嗒声遍布大街小巷,空气中的尘土气息也在这雨幕中渐渐沉寂。 街边的一座凉亭内,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倚着栏杆痴痴坐着,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麻布衣裳,清秀的面容略带几分虚弱的白皙色泽,一双透露着浓浓落寞的眸子直勾勾往雨幕里瞧,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名叫宁辰安,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他就是宫殿监的一个小太监了,而这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不错,他是穿越而来的,打死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通宵打了个游戏,结果再一睁眼就变成了眼下这幅摸样。 但好在此刻的他似乎已经认命了,不像第一天盯着自个儿那杆光秃秃的短枪哭天抢地的只知道哀嚎,但从一个好端端的人一眨眼变成了一个太监,任他再乐观一时也难以接受得了这个事实,甚至三天前一度想过寻死! 不过,老太监那一句“若是能够加入司妖监,成为强大的捉妖师,届时拥有改换天地般的手段,莫说重新拥有一个完整躯体,就是长生不老都是可能的”却是给了他希望,只是…… 直至此刻他都无法确定老太监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唉!宁辰安啊宁辰安,你说说你这是啥破命,人家小说里写的那些牛人,不是穿越成富家公子,就是开局自带buff,你再瞅瞅你,啥也没捞着不说,命根子还搭里去了!” 宁辰安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沉浸在自个儿的悲伤里,但不管爷爷的话有几分可信,他总得去试试才知道,眼下也只能先入宫,再等爷爷想办法帮自己加入司妖监了。 雨势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渐渐变小,宁辰安抬头望了一眼依旧阴沉的天,再度叹息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衫,抱着刚刚买来的吃食低头走出了凉亭。 看这天色,只怕一会儿还得再来一场雨,他得趁着这会儿雨势小些赶紧回去了,不知为何,这五月末的天气竟也这么冷,他这一身单衫可扛不住冻。 走过片刻,宁辰安扭头绕进了一道巷子,但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坨软乎乎的东西,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娇弱的惊呼。 “哎呦!” 宁辰安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被自己撞倒的竟是个女子,没来得及多想便急忙上前去搀扶,哪料对方就跟纸糊的一样,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跌,这可吓坏了他,急忙往外推搡着女子。 “喂,我说姑娘,你碰瓷也得找个合适的人吧,我这身子骨比你好不到哪去,你讹我是不找错人了啊!” ------------ 第一百二十八章:暗潮翻覆波涛涌 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随之响起,“小太监,你在家吗?” 声音很是熟悉,但此刻提心吊胆的宁辰安哪里敢应答,依旧秉着呼吸紧紧贴在墙边。 那声音唤了许久,宁辰安都没有回应,随即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稀窣的脚步声,他这才微松了口气。 可正当宁辰安以为那人走了时,原本紧闭的窗户却“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直接撞开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坏了宁辰安,下意识便要抄起板凳砸过去。 这当口,一个脑袋鬼头鬼脑地探了进来,正巧抬头看到了宁辰安的动作,急忙发出一声惊叫。 “啊!小太监,是我!” 宁辰安这才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举过头顶的板凳停在了半空。 片刻后,他像是松了口气,手一软,板凳直接掉在了地上。 瞅着宁辰安失魂落魄的模样,少年愣了愣,一边疑惑地问了句,一边吃力地挪动着身子从窗户爬了进来,显然这条“路”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了。 “小太监,你这是怎么了,咋跟见了鬼一样?” 瞥了眼灰头土脸的少年,宁辰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透过记忆,宁辰安想起了这少年的身份。 少年名叫董不平,老爹乃是当朝四品大员,只可惜生了他这么个打小就调皮捣蛋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和一群野孩子打成一片。 不过宁辰安对他的印象却是不坏,甚至在宁辰安心里,董不平可以说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关系好的伙伴了。 毕竟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他宁辰安是由老太监抚养长大的,私底下总叫他小太监,加上他从小体弱,没少受同龄人欺负,但好在有董不平这么个好打抱不平的家伙在,常常替他出头,这才不至于让他受太大的委屈。 一来二去,他倒是打心底里认可了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后者也“日久生情”般将他当作了兄弟。 眼下,本就提心吊胆的宁辰安被董不平这么一吓,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来自然没好气道。 “你这时候跑过来做什么,差点吓死我!” 董不平大大咧咧地扯过跌在地上的板凳,冲着宁辰安嘿嘿一笑,“小太监,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我可是来跟你说一件大事的,我要成捉妖师了!” “什么?” 宁辰安瞪大了眼,显然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向来不着调的家伙居然也能成捉妖师?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信,这事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别传出去,是我爹托人把我弄进了司妖监的,今儿还特意带我去见了一趟我未来的师父,据说还是名斩妖师呢!” 听着董不平炫耀的语气,宁辰安愈发震惊起来,他自然清楚这斩妖师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比捉妖师都要厉害的存在! 在司妖监,捉妖师从低到高分为九级,也称九令,其中一令捉妖师等级最低,九令最高,而在九令之上还有铜牌、银牌、金牌三大高阶捉妖师,而在这之上的人才能够被称作斩妖师! 放眼整个司妖监,能达到斩妖师这一级的人屈指可数,每一个在司妖监内那都是一个眼神就能唤来无数人争先恐后讨好的存在。 一时间,宁辰安不禁羡慕起了董不平,在心里狠狠感叹了一番,有个牛逼的老爹就是好! 这时,宁辰安忽地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涌上惊喜之色,直接抓住了董不平的手。 董不平一惊,慌乱地看着宁辰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你......你要做什么?” “你说你就见到了斩妖师,那你救救我!董不平,我被个女妖盯上了,你救救我行吗?” 董不平直当宁辰安在与他说笑,还不忘打趣一句,“女妖?那好啊,你小子岂不是有艳福了,就是可惜,你的宝贝已经......” 可话说到一半,董不平的声音却缓缓低了下去,看着宁辰安一本正经的模样,片刻,他才猛地从板凳上惊起,失声喊了句。 “我靠,宁辰安你是说真的啊!” 宁辰安苦笑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 “董不平,你一定要帮帮我,你能去去求你爹,或者是求求你那斩妖师的师父吗?爷爷已经去司妖监请人了,可是我怕......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辰安虽然没有明说,但董不平自幼耳濡目染宫中那些事,自然知晓凭老太监的身份,哪里能请得动司妖监那帮人。 但就在宁辰安满脸期待看向董不平时,后者却是低下了头,像是陷入了沉思,这让宁辰安不禁再度慌乱起来。 但没过多久,董不平就像是有了主意,抬起头,沉着一张脸,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 “小太监,你先别急,我这就去找我师父,求他来救你!” “真的?董不平,太谢谢你了,我......” 宁辰安心中一喜,激动了起来,但却是被董不平打断了他的话。 “你我是兄弟,我这个时候要是都不帮你,我董不平还算是人吗!” 说罢,董不平便要转身离开,但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从脖子上扯下一个锦囊来,眼中闪过不舍之色,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宁辰安。 “小太监,你把这个带上,这是师父刚送给我的保命符,关键时刻可以救你的命,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回来,希望这个东西能够帮到你!” 宁辰安一愣,下意识就要拒绝,虽说任谁在这种时候都不免心动,但他清楚这东西对于董不平来说同样十分珍贵,他虽惜命,可这种夺人所爱的事还是让他迟迟难下得去手接过。 董不平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抓过他的手便将锦囊塞了进去,叮嘱道。 “小太监,东西再好也比不过你的命,万一出现意外,它若是能保你平安,也算是物有所值了,要是用不到你再还给我便是!师父说过,这里面的保命符放在身上可以在危急时刻帮你挡下一定程度的攻击,就算是成年的妖也难以一击摧毁。而如果将它取出来打在妖物的身上,还能够引发其中的阵法带给妖物重创,哪怕是化形了的妖都得吃些苦头,你可千万得保存好!” ------------ 第一百二十九章:寒声动荡潮初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嘶吼声引得众人纷纷投去惊疑的目光,声音是从临近的一间牢房内传出来的,当一种护卫伸出头看去之时,只见那牢房中关押的一众犯人中有一人突然发疯了一般朝着其他人打杀了过去,一人没有丝毫防备,竟当场就被他咬断了脖子! 鲜血喷射,牢房内顿时乱成了一团,其他人根本不敢上前,只能围着不大的空间来回奔逃,嘶吼声便是由此传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人一时面面相觑起来,几个护卫的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似乎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管一下,但牢房那边的局势却是越来越严峻起来,根本不给他们太多的思索时间。 “你们几个人过去拦一下,这里交给我们!” 这时,一人赶忙开口说了句,毕竟这些牢房内关押的可都是一些对于城主府有非凡意义之人,不论是哪个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丢了性命,他们都难辞其咎,若是任由乱局这么演变下去,只怕等薛名山回来,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到这话,其余人当即点头同意,立马便有三人匆匆忙忙走出了牢房,朝着那间 夏朝,皇城阜安。 初夏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纤细的雨丝抚摸着这座千年古城,绵密的嗒嗒声遍布大街小巷,空气中的尘土气息也在这雨幕中渐渐沉寂。 街边的一座凉亭内,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倚着栏杆痴痴坐着,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麻布衣裳,清秀的面容略带几分虚弱的白皙色泽,一双透露着浓浓落寞的眸子直勾勾往雨幕里瞧,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名叫宁辰安,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他就是宫殿监的一个小太监了,而这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不错,他是穿越而来的,打死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通宵打了个游戏,结果再一睁眼就变成了眼下这幅摸样。 但好在此刻的他似乎已经认命了,不像第一天盯着自个儿那杆光秃秃的短枪哭天抢地的只知道哀嚎,但从一个好端端的人一眨眼变成了一个太监,任他再乐观一时也难以接受得了这个事实,甚至三天前一度想过寻死! 不过,老太监那一句“若是能够加入司妖监,成为强大的捉妖师,届时拥有改换天地般的手段,莫说重新拥有一个完整躯体,就是长生不老都是可能的”却是给了他希望,只是…… 直至此刻他都无法确定老太监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唉!宁辰安啊宁辰安,你说说你这是啥破命,人家小说里写的那些牛人,不是穿越成富家公子,就是开局自带buff,你再瞅瞅你,啥也没捞着不说,命根子还搭里去了!” 宁辰安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沉浸在自个儿的悲伤里,但不管爷爷的话有几分可信,他总得去试试才知道,眼下也只能先入宫,再等爷爷想办法帮自己加入司妖监了。 雨势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渐渐变小,宁辰安抬头望了一眼依旧阴沉的天,再度叹息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衫,抱着刚刚买来的吃食低头走出了凉亭。 看这天色,只怕一会儿还得再来一场雨,他得趁着这会儿雨势小些赶紧回去了,不知为何,这五月末的天气竟也这么冷,他这一身单衫可扛不住冻。 走过片刻,宁辰安扭头绕进了一道巷子,但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坨软乎乎的东西,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娇弱的惊呼。 “哎呦!” 宁辰安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被自己撞倒的竟是个女子,没来得及多想便急忙上前去搀扶,哪料对方就跟纸糊的一样,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跌,这可吓坏了他,急忙往外推搡着女子。 “喂,我说姑娘,你碰瓷也得找个合适的人吧,我这身子骨比你好不到哪去,你讹我是不找错人了啊!” 闻声,女子显然有些错愕,但还是在宁辰安的推搡下站稳了身子。 宁辰安这才正眼打量起了女子,身材高挑,足足比自己高出两头,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玲珑有致的身段在一身红裙的勾勒下尽显无余,精致的容貌下自带几分妩媚,端的是个绝色佳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咂了咂舌,这个世界的女人长得都这么美的吗? 可这个念头才升起不久,宁辰安就发现一蓬淡淡的红色雾气萦绕在女子身周,若隐若现,不仔细去看倒还真注意不到。 奇异的一幕让宁辰安一时有些惊讶,忍不住好奇地观察着这股似有似无的雾气。 女子见宁辰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羞涩,反而轻掩朱唇嗤笑一声道。 “公子真是有趣,说出的话奴家都听不懂了。” 令人发酥的声音刚一传来,宁辰安就像是被刺激到一般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看着女子妩媚的模样,他反倒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抬手挠了挠头,许久才扭捏地问了句。 “姑娘,你……你没事吧?” 一听这话,女子立马换上一副娇弱模样,抚着胸口发出阵阵娇哼。 “哎呦~奴家这胸口被公子撞的现在还疼呢,公子能不能替奴家揉揉啊~” 女子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宁辰安,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莫说宁辰安了,换上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难以把持得住,更何况这女子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一般,令人听着就不由自主想要顺着她来。 宁辰安咽了咽口水,但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一股异样的感觉,特别是那蓬隐约笼罩的雾气,令他心里不自觉多了些悚然,呆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女子看着宁辰安犹豫的模样不免佯怒地埋怨了一句,“公子你怎么还不过来,你难道忍心看着奴家这么难受吗?” 娇声入耳,宁辰安突然感到脑袋一阵昏沉,一股邪火不受控制地冲上脑海,随即竟直接朝着女子走了去。 二人本就相距不远,看着宁辰安渐渐走近了,女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浓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光泽。 “公子可要轻点哦~” ------------ 第一百三十章:脱壳正似风蝉洁 女子一边娇羞地说着,一边将原本抚在胸口的手缓缓放下,刻意朝着宁辰安挺了挺胸脯,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起来。 宁辰安的呼吸不自觉急促了几分,似乎自己的动作都不受控制了一般,站在女子身前,抬起手便要抚上去。 可就在这时,一声急呼突然从巷子深处响起。 “小安子不要!快跑!” 喝声瞬间惊醒了宁辰安,下意识后撤两步,拉开了和女子的距离,脑海中迸现出刚才发生的事,他急忙抬手狠狠搓了两下脸,心中大为震惊,自个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不受控制了啊! “姑娘,对……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宁辰安看到女子沉下来的脸色,直当是自己的冒失惹得对方不悦了,连忙开口赔着礼。 女子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正朝此处小跑而来的老太监,很是惊讶,片刻后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这该死的老家伙,坏了她的好事! 身份被识破,女子似乎有什么忌惮,很快就回过头来,冲着宁辰安嫣然一笑,颇有深意地说了句。 “公子,有缘你我还会再见的!” 说罢,不待宁辰安回应,女子就匆匆忙忙跑出了巷子,留下一脸懵的宁辰安望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 宁辰安迷茫地挠着头,这时老太监已然来到了他身后,见那女子跑远了,老太监才松了一口气,托着两条腿弓着身子大口喘着气,眼底一层淡淡的银光缓缓散去。 宁辰安直勾勾盯着气喘吁吁的爷爷,直到后者的呼吸声平缓了一些,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爷爷,这是发生什么了啊,你咋突然这么着急?” 脑海中响起刚才爷爷那一声如同见鬼了一般的惊叫,宁辰安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自己和那姑娘发生些啥,也不至于让爷爷这么大反应吧? 但老太监回应他的却是一个狠狠的一掌,直拍的他捂着脑门一阵蹦跶,火气冲冲地吼了一声。 “干嘛打我!” 老太监哪里惯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扯着他的衣衫就往家拽,哼哼了一声,就开始教训起来。 “你小子真是让女人迷了心,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只怕你小子现在早就让那女妖带走吸成人干了!你倒不满意起来了,那好,你去,去找那个妖精去!” 话虽这么说,但老太监抓着宁辰安的手却是半点都不肯松动。 而宁辰安闻声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什么?那女的是……是妖?!” 老太监又哼哼了一声,但这次的语气明显和蔼了不少,“小安子,爷爷可告诉你,像这种看上去古怪的女人绝对得远离,否则一旦被她盯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听着这话,宁辰安又是一愣,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半晌才试探性问了句。 “爷爷,她刚刚说……有缘还会再见的……” 第二章:病急乱求医 宁辰安一句话让老太监的神情瞬间凝固,紧皱起了眉,但却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盯着宁辰安,像是在思索什么。 看到老太监的凝重神色,宁辰安不免慌了神,一把拽住老人的衣袖,颤声说道。 “爷爷,你可别吓我,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虽说宁辰安早就有过轻生的念头,可真当听闻自个儿被妖物盯上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起来。 见此,老太监只能叹息一声,思索了片刻后,抬手拍了拍宁辰安的肩膀,安慰道。 “小安子,你先别着急,爷爷现在就去司妖监找人来救你,你且乖乖回家待着,切记无论如何都别离开屋子,不管是谁叫门都不能给开!记住了吗?” 迎着老人不容置疑的眼神,宁辰安忙重重点了下头,“爷爷,那你可……可快点回来!” “好!” 老太监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直奔内城而去。 望着爷爷离开的背影,宁辰安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一想到先前那红衣女子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妖物,他就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颤,哪儿还有先前的龌龊心思,眼下只盼望后者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只是跟他开玩笑罢了,可千万别找上门来! 许久后,宁辰安才渐渐回神,随即扎倒头朝着家的方向匆匆走去。 那是巷子最深处的一处小宅院,是老太监花了大半辈子积蓄才购置下来的,指望着过些年离开宫里能有个落脚处,自打当年意外遇到了被遗弃的宁辰安,将其视作亲生孙子带大后,他一眨眼便到了眼下这般年纪。 没能为宁辰安打下任何底子,迫于无奈只能将宁辰安也送到宫里了,不过他还留下了最后一步棋,老太监眼下已是将这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了,倘若能够成功,宁辰安也就不用像他一样当一辈子太监了! 当然,这些话老太监从未对宁辰安提及过,宁辰安自然并不知晓老太监为他所作的这些,此刻的宁辰安还沉浸在被妖物盯上的恐慌中,一进院子就将院门反锁了起来,又一溜烟跑进了屋子里,把屋门都插死了,这才泄劲儿了一般,一屁股跌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他这些时日将自己这具身体留存的记忆梳理了一番,知晓眼下自己所处的是一个近似于前世古代的世界,一个名为夏朝的皇权朝代号令八方。 但夏朝也没能完全统一了这片土地,在疆域的四周还有着无数妖族,甚至时常会有一些凶残的妖物侵入夏朝领土内肆意屠杀人民。 夏朝为了对抗妖兽,特地设定了一个名为司妖监的组织,其中有着强大的人类武者,被称作捉妖师。 正是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让妖兽不敢肆意妄为,最起码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这就是今儿个那女妖被识破身份后不敢过多逗留的缘故。只是听爷爷说,这些妖物一旦盯上某个人的话,多半会纠缠不休,宁辰安可不希望死在妖精的手里,他本就是个不全之人,临了连个全尸都捞不着那也太憋屈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黑白依稀互换天 城主府,会客厅。 气氛略显压抑,本有事欲要外出的一众长老尽数被叫了回来,此刻皆震惊地看着站在中间的二人,赫然正是云昕和薛名山! 云昕的面色略有些苍白,虽然已是擦拭过嘴角的血迹,但依旧有些许血痕挂着,面色清冷,并未出声。 薛名山同样镇静,似乎心中有所依仗,只不过事实上他却也有些想不明白云昕为何真敢闹出这么大动静,难不成她真的是奉了云天南的令前来的? 而此刻,云天南面色铁青地端坐在正位,虽说以他对于薛名山的认识,必然不会相信后者是以下犯上对云昕下狠手之人,可这种话毕竟无法明着说,否则云昕可就得借题发挥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云昕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至于事情真相如何,或许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云昕既然将事情闹到了这里,他们也不好置之不理,只是该如何处置却是难倒了众人,哪怕是云天南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云天南才看向云昕,脸上带上笑容,随即问了句。 “昕儿,为父相信名山不会是那种人的,其中必然有误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昕冷笑打断。 “呵呵,如此说来,城主大人是觉得我诬陷于他了?” “这……” 面对云昕的质问,云天南有些哑口无言,片刻后皱起眉来,疑惑一句。 “那你想怎么处置这件事?” “很简单,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既然是来讨要说法的,那咱们便把话说明白,我去地牢一事,可是城主大人你同意的?” 听到云昕提起,薛名山也看向了云天南,在他看来,云昕和柳川之间关系密切,而柳川对于云天南乃至整个城主府而言都意义非凡,以他对云天南的了解,后者断然是不可能让云昕接触到柳川的,否则一旦有所闪失,怕是结局将难以收场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云天南竟是应着云昕的话音点了点头,随即苦笑一句。 “是!这件事确实是我同意的……” 这下反倒轮到薛名山不淡定了,顿时忍不住失声一句。 “城主,这……” 云天南抬手打断了薛名山的话,缓缓解释道。 “这件事也是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明,昕儿是奉了我的命令去劝说那小子交代的,而她带的东西也是我亲自看着准备的,是名山你多虑了!不过……” 话锋一转,云天南又看向了云昕,做起了和事老。 “昕儿,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名山,所有进入地牢的人都需要经过盘查,这个令是我下的,他这么做也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那他就应该对我动手吗?呵呵,城主大人,难不成在这城主府里,任何人都能对我云昕拳脚相向?” 刚出口的话再一次被云昕打断,迎着后者阴冷到没有丝毫亲切的目光,云天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在心里将薛名山骂了一顿,真是越忙的时候越添乱,云昕自幼骄横,对他这个父亲更是有偏见的很,这被她抓到机会,可真是让他不好收场啊! 就在云天南为难之际,薛名山终是忍不住开口了,紧皱眉头冲着云昕发问一句。 “小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能颠倒黑白呢?先前分明是你主动向我动手,我不过是出手抵御而已!” 闻声,云昕冷笑起来,“呵呵!薛名山,你自己不觉得这话难以启齿吗?你可是堂堂化境强者,我不过初入道境,主动向你出手?难不成我云昕会做出这种自找死路的事?” “这……小姐,你这可就是在搬弄是非,栽赃于我了!” 薛名山顿时拉下脸来,但碍于云昕的身份,他是敢怒不敢言,万没想到云昕居然如此胡搅蛮缠,为了处置自己,竟然不惜颠倒整件事的黑白,着实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然而,他这话一出,云昕却是直接扭头看向了云天南。 “你也看到了,当着众长老的面他便敢如此质问于我,私底下对我出手又算得了什么稀奇事,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个说法!” 云昕坚定出声,一口咬定薛名山的罪责,一番话直让后者狠的牙根痒,可偏偏又奈何不得她,垂落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若不是因为云昕是云天南的女儿,怕是现在早被他分筋错骨了! “好!够狠!到底还是我小瞧了小姐你了!” 憋屈许久,薛名山终只是咬牙切齿地出声一句,随即猛地转头看向云天南,坚定道。 “既然小姐这么说的话,那我无言以对,此事但凭城主处置,我薛名山认了!” 语气尽显憋屈,云昕听声正要出声辩驳几句,但这时,只觉得一阵头疼的云天南终是忍不住叫停了对峙的二人。 “够了!” 下一秒,云天南扭过头看向薛名山,随即出声道。 “名山,这件事是你不对,还不向昕儿道歉!” “城主,我……” “嗯?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云天南眉头一拧,似有不悦。 见此,薛名山也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怨气,随即转过身冲着云昕抱了抱拳。 “是属下一时冲动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恕属下的罪责!” 云昕不应,而这时,云天南也贴着一张笑脸看向了她。 “昕儿,这件事说到头都是为父处置不妥,未能及时告知名山,你就当看在为父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他吧!” 闻声,云昕迟疑片刻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本也无心处置薛名山,更知道以后者对城主府的重要程度,云天南断然不会因为她的一己之言就责罚薛名山的,眼下也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做的场面功夫罢了。 她无心再继续纠缠下去,既然云天南给了台阶,她自然乐得就坡下驴。 “好,既是城主大人开口,那我就不再计较了,不过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说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薛名山听的,但他却是并未应声,云昕也不理会,径直转过身朝外走去。 冰冷的声音徐徐飘来。 “薛长老,我稍后还会再去地牢,你最好还是趁这会儿赶紧查查我带的东西里有没有做手脚,可别一会儿再往我的头上扣帽子!” ------------ 第一百三十二章:解释春风无限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安子,是我,快开门啊!” 听到是爷爷的声音,宁辰安悬起来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想都没想就急匆匆朝门口跑了去。 “砰~” 但不料没走几步就被椅子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拍在地上,啃了一嘴泥,入口的腥味儿让他忍不住啐了几口。 “呸!呸!这该死的椅……”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的视线就定格在了门缝上,隔着屋门和地面的一个小孔,他似乎看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红色雾气,脑海中猛地想起了爷爷临行时侯说的话。 “切记不论是谁叫门都不能开!” 宁辰安一个激灵,忙爬起身来,却是不敢再上前一步,一把抄起旁边的椅子,一个劲儿往后退着,直到后背贴紧了墙面,他这才吞了吞口水。 许是等的及了,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响起,老太监急躁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臭小子,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开门!” 宁辰安又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朝那那个小孔看了去,但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得皱了皱眉,难不成是自个儿太过紧张,一时眼花看错了? 但出于警惕,他还是强鼓起勇气冲屋外问了一句,“你……你真是我爷爷?那你还记得你走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吗?” 沉默! 屋外竟是再没一点声音传来,这让宁辰安的一颗心越发悬了起来,可就在他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老太监的声音才又响起。 “臭小子,我可是你爷爷,我跟你说的别人叫门别给开,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叫门也不能开了,快点把门打开,爷爷有要紧事跟你说,再闹出动静把那女妖招惹过来,咱们爷孙两个都得完蛋!” 听着这话,宁辰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确实是看错了,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手上一松,椅子“噔”一声掉了下去。 “臭小子,动静小点,还不赶紧过来开门!” “哎,来了来了!” 宁辰安提了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便急急忙忙跑到门前,动手取下了门闩。 “吱呀~” 随着屋门被猛地打开,月光透进来,门前的情形也呈现在了宁辰安眼前。 可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啊!” 视线中哪有老太监的身影,分明是白天那个身着红衣的妖娆女子,此刻正笑眯眯盯着他。 “小公子,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奴家啊?” 跌倒在地的宁辰安此刻可是尿都要被吓出来了,连起身都顾不得,忙拖着身子向后挪去,歇斯底里吼叫着。 “你别过来!别过来!” 女妖秀眉一簇,似乎对宁辰安的反应很不满意,拉着脸娇怒一声,“公子,可不要乱叫哦,若是你再发出动静,可别怪奴家心狠了!” 既然身份已然暴露,女妖索性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了,直接威胁起了宁辰安。 果然,听到这话宁辰安急忙闭上了嘴,他可清楚的很,或许自己一直叫能叫来人,但是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好说了,无可奈何下,他只能选择配合。 看着宁辰安的反应,女妖这才露出笑容,换上那副妩媚模样,身形一闪,竟是直接来到了宁辰安身前。 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抚着宁辰安的脸,朱唇轻启,一口香气喷在了宁辰安的脸上,令人酥麻的声音也应时飘了过来。 “这才乖嘛,公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随奴家找个没人的地界,好好聊聊天。” “好不好啊~” 一声娇弱的轻唤宛如魔音,宁辰安顿时感到脑海传来一阵强烈的晕眩,睡意如洪水般涌来,但他却提不起丁点抗拒的心思,任凭这股困意将自己笼罩,仅是片刻,他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境地中。 原本被惊恐充斥着的双眼缓缓沉寂,变得空洞起来,此刻的宁辰安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面对女妖的询问,竟鬼使神差般轻轻应了一声。 “好!” 女妖满意地笑了笑,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宁辰安则像是魔怔了一般跟了上去,虽然每一步都略显僵硬,但速度却是快到惊人,仅是片刻,女妖就带着他翻越高墙来到了巷子里。 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控制住的宁辰安,女妖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区区一个小子还想跟自己斗,这下落到了自己手上,哼哼! 不过这老天还真是照顾她,竟然把这么个浑身透露着阴气的小子送到了嘴跟前,要是能吞了这小子的精元,炼化后她的妖力必然能够大增,届时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了! 这时,女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过了头,朝一个方向看了去,顿时拉下脸来,忍不住狠狠咒骂了一句。 “这群该死的捉妖师!” 清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正朝此处疾驰而来,女妖自然不敢过多停留,她不过是个刚出道的妖灵,真碰上捉妖师只怕这小命可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没有任何迟疑,女妖挥舞了一下衣袖,顿时掀起一股红色腥风,卷裹着宁辰安就朝着城外窜了去。 就在女妖离开没多久后,一阵零碎的马蹄声响起,两道身影冲出夜色径直奔停在了宅院门前,正是老太监和请来的捉妖师张林。 老太监侧目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张林,满是焦容的脸上多了些阴沉,为了请动这家伙,他可是自己最后的依仗都承诺了出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司妖监的那些家伙个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这张林虽趋炎附势,但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倒不至于会过河拆桥,老太监犹豫了许久,才在后者打定保票能够救下宁辰安后将他一人请了过来,眼下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快步上前,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老太监松了口气,院门完好无损,看样子回来的还不算晚。 然而,正当他想要敲门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张林略带凝重的声音。 “不好,这里有妖气残留,八成那女妖已经来过了!” 一听这话,老太监顿时一惊,急忙就要回身喊门。 但张林更为果断,直接一脚就踢翻了院门,二人一眼就看到了那扇大敞的屋门。 “小安子!” 老太监瞪大了眼,匆忙跑向屋内,可一进门就看到了东倒西歪的椅子,而本应该待在屋里的宁辰安却是没了踪迹。 老太监一屁股瘫在了地下,神情呆滞,像是丢了魂一样。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屋子的张林看到,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但还是摆出了一副愤懑的神色,将手搭在了老太监的肩上。 “公公你放心,既然妖气还没散尽,就说明那女妖离开不久,现场也没有血迹尸首,那就证明你那孙子是被带走了,我这就去追,定能把你孙子给你带回来!” 闻声,老太监猛地一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转过身朝着张林跪了下来,“张统军,老奴求你,一定要救回我家小安子,老奴答应你,只要你能把他平安带回来,什么条件我都依着你!” 张林淡淡一笑,“既然公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跟公公客气了,我虽有办法追踪到那女妖,但从刚才残留的妖气来看,这女妖八成是幻妖一族的,公公你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个五令捉妖师,论起打斗可能不虚此等妖物,但就怕我这道行太浅无法及时破除幻境,所以......” 张林的话戛然而止,但他相信以老太监的聪明程度,肯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老太监似乎已经料到张林会趁火打劫了,没有再多说,当即脱下外衣,摩挲了片刻后猛地一扯,衣角顿时裂出个口子,一张被叠的方方正正的手绢暴露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两指捏出那块手绢,老太监没有丝毫犹豫就递在了张林眼前,后者急忙接过,展开一看,只见手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比蚊蝇还要小的字迹。 “张统军,这便是你要的《天眼秘法》,不过老奴也把话说在前面,这只是一份拓印的,毕竟老奴一无所有,能留给孙子的就只剩这一样了,眼下他还未到修习的年纪,老奴总得留一份给他!还望张统军能替老奴把小安子平安带回来,老奴在此先行谢过了!” 闻声,张琳眯了眯眼,似乎听出了老太监言语中的深意,秘法已经按照约定给了他,但老太监还挑明自己留了后手,若是他不讲道义,届时老太监完全可以用这秘法再去收买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 张林可是清楚的很,老太监手里能看破妖物幻化能力的秘法对于捉妖师而言有多么大的吸引力,甚至连那三监八部的主事斩妖师都大感兴趣,不得不说,老太监的阳谋当真让他投鼠忌器起来,甚至连想要杀人灭口的想法都不敢有,毕竟他可不清楚老太监还有没有后手! 不过张林能以五令捉妖师的实力就坐上了统军一职,自然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当即冲着老人点了点头。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听到动静,薛名山转过头来,视线中,一道倩影缓缓走来,正是云昕,看上去和先前并无区别,只是原本气愤的一张脸平静了下来。 倒是有些意外薛名山竟然在等着自己,短暂愣神后,云昕才不动神色地朝着那间荒废的小屋子走了过去。 看着云昕淡漠的模样,待得她走近了,薛名山才冷笑一声,忍不住讥讽一句。 “小姐倒还是真豁的出去,只是不知属下何曾得罪过小姐,这般栽赃于我于小姐你有好处吗?” 薛名山毫无忌讳地向云昕质问一句,眼下只有他们二人,云昕倒也没有再遮掩, 怒吼声落下,一道身影掠过宁辰安,挡在了女妖面前。 宁辰安被这一把直接拉摔在了地上,顾不得狼狈的身形,急忙抬头看向那突然出现的身影。 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宽阔的后背更显身材的伟岸,一柄长剑背负身后,宛若前世所看到电视剧中的大侠。 “区区一个刚化形的小妖胆敢不把我大夏捉妖师放在眼里,简直找死!” “捉妖师!” 听着张林的话,宁辰安眼中瞬间闪过喜色,当即仔细打量起了前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捉妖师是什么样子! 那女妖察觉到了张林的到来,震怒被理智压下,继而涌起了浓浓的畏惧之情,忙向后退了几步。 虽然女妖双眼失明,但依旧凭借着敏锐的知觉感受到了张林身上的强大气势,整个身子直面张林,警惕地摆着架势。 张林冷哼一声,不给女妖任何开口的机会,肩膀一抖,背负的长剑竟直接弹了出来,被他顺手接过,当即直扑女妖而去。 女妖也不甘示弱,二人当即打在了一处,但山洞毕竟空间有限,生死相迫,二人根本不敢留手,一时间,交战的余波尽数倾泻到了四周的石壁上。 “轰~” 碎石伴随着沙土倾泻而下,宁辰安只觉得整个山洞都要倒塌了一般,急忙站起身子。 瞥了一眼身后近在咫尺的洞口,宁辰安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自己要不要丢下张林先逃出去。 这时,张林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先赶紧逃,我随后就到!” 宁辰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扭头直接跑出了山洞,听张林的语气似乎根本不把这女妖放在眼里,他自知自己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乖乖听话,省的给张林添麻烦。 山洞外停着一匹马,不用想都知道是张林的,宁辰安便急忙靠了过去。 站在山谷里,瑟瑟晚风呼啸而过,宁辰安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可放眼望去除了高耸的山崖峭壁外什么都看不到。 接连打了几个冷颤,宁辰安焦急地望向山洞内,可视线却被浓浓的尘土所遮挡,看不清洞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仅能看到不停闪烁的两人,时不时还会闪过几道亮光。 这时,女妖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突然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绝望。 “人类,你不得好死!” 宁辰安一怔,这是结束了? 果然,没过多久张林便沉着一张脸匆匆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宁辰安身前。 宁辰安急忙拱手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张林却仅是淡淡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问道:“你是宁辰安?” 宁辰安点了点头,便听到张林继续说了句。 “好,是你爷爷让我来救你的,现在赶紧跟我走,这里有诡异!” 张林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凝重,他总觉得之前跟那女妖交手时,后者似乎是在拖延着时间,浓浓的不安萦绕在他心头,出于顾虑,他还是决定先带着宁辰安离开此处,等过后再多带些人来此处查探了! 听到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宁辰安当即点起了头,他可是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上来!” 张林率先翻身上马,朝着宁辰安伸出一只手。 宁辰安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借力骑在了马背上,随着张林一声“驾”,马鞭扬起,重重抽在了马身上。 “吁~” 骏马吃痛,一声长嘶下撒开四蹄朝着山谷外狂奔而去。 劲风肆虐,宛如刀刃般拍打在脸上,宁辰安只能将头贴在张林背上,两手死死攥着张林的衣角,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一路颠簸,也不知张林是否感应到了什么,不断抽打着马身,试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处,宁辰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是能多少感受到,此刻的张林似乎有些慌乱。 不知奔袭了多久,但似乎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宁辰安便透过缝隙看到身侧的视野突然空荡了起来,山体迅速后移,让出了那漫无边际的茫茫平原。 风势似乎小了很多,宁辰安抬起头,看清了眼下的情形。 可就在这时,一声阴冷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呵呵,哪里跑!” 笑声落下,一层浓厚的阴云迅速从山脉遮罩而来,仅是眨眼间便将宁辰安所在的这片空地笼罩在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原先的淡淡金光再度浮现眼底,四周朦胧的景象在宁辰安眼中呈现,可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般能够直接看破雾气。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宁辰安急忙看向了身前的张林,只是背着身,宁辰安看不清后者的神情,但他却清楚感觉到张林的身子在这一刻绷紧了,想来也不会轻松。 随着雾气渐渐将这片空地笼罩严实,二人头顶上空的阴云缓缓涌动起来,片刻后,一双猩红的血眸自云层中睁开,下方出现了一个漩涡,如同一张狰狞的大嘴。 “呵呵,该死的人类,杀了我幻妖一族的人还想逃,找死!” 喝声落下,宁辰安只觉得耳膜被震得一阵生疼,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如同扛着一座巨山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威压不断变强,宁辰安直接被压到弓起了身子,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 就在他几近崩溃时,前面的张林转身猛地一掌将他拍了出去,而自己也急忙掠动身形闪向一侧。 下一秒,那被遗弃的马发出一声悲惨的嘶鸣,无尽的威压尽数落在了马身上,随着“咔”的脆响传出,四条马腿竟生生折断,“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被推出去的宁辰安在地上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好容易稳住身形,便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顿时瞪大了眼,吞咽了一口唾沫。 好险! 若不是张林及时推开自己,只怕现在自己也得像那马一样被压成肉饼了! 宁辰安当即朝张林投去感激的目光,这已经是后者第二次救了他的命了! 张林没有理会宁辰安,而是面容凝重地抬头看向那空中的血眸,被一层淡淡银光所笼罩的眼中光泽闪烁,似乎是在思索着对策。 但张林心里却清楚的很,这妖物绝非等闲之辈,只怕是一个成型的老妖,以自己区区五令捉妖师的道行,怕是根本抵挡不住! 见一击未能奏效,老妖似乎动了真怒,大口一张,一股汹涌腥风顿时从漩涡之中呼啸而出,径直朝张林和宁辰安所在的方向拍打而去。 见此,宁辰安大惊失色,本想躲闪,奈何那股风仿佛铺天盖地一般,他根本看不到任何可以躲的方向,只能一个劲儿向后退去。 但腥风来势汹汹,速度不知比他快了多少,任凭宁辰安使出全力奔逃,可依旧能清楚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势正不断逼近,甚至后背都已经感觉到了阵阵刺痛。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来到了宁辰安身侧,正是张林。 看到后者,宁辰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出声,“前辈,这可怎么办啊!” 张林依旧不语,似是在沉思,回头看了一眼已相距不足三尺的风浪,眼中忽的闪过一抹决然。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宁辰安的眼,心中一喜,直当张林是想到了对策,可下一秒,他就感到视线一花,原先跟在他身侧的张林突然来到了他身前 “小子,为了活命,我也只能违背誓言了!” 宁辰安一怔,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不待他有所反应,便看到张林猛地朝他拍出了一掌。 近在咫尺,宁辰安根本无法躲开。 一掌落在他的胸口,宁辰安顿觉一阵巨力袭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胸前传来一阵火辣的痛苦,仿佛骨头都被拍断了一般。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那腥风飞去,宁辰安的眼神在这一刻被无尽的绝望笼罩,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林迅速朝着相反方向狂奔的背影。 “人是他杀的,与我无干!” 张林惊慌的吼声随之响起,显然是想用宁辰安来牵引老妖的注意力,自己好趁机逃脱。 腥风掀起的风浪瞬间拍在了宁辰安背上,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腹背受创,强烈的昏聩感冲击着他的脑海,整个人瞬间卷入了腥风之中,被猛地甩向了一侧,重重砸在了地上,直接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