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时所见的巨影 ------------ 第001章 北欧神话，童时的巨影 夏明威在电影院睡了一觉。 闭上双眼，伴着电影悠长的音乐、大场面的刹那轰响、稀碎的议论声和笑声，意识缓缓沉入了梦乡。 梦里的世界好似近在咫尺，又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就好像在哪个古老遥远的村镇，上演着一出精妙绝伦的舞台剧，而他不过是个坐得老远的听众。 他并没有睡得很沉。 这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一只手，将他的意识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来回撩拨、拉扯。 他身处于一个易碎的均衡点，不知为何头脑却非常清醒，就像是在海面处俯瞰着潜意识之中的自己，望着这个梦境运作。 依赖这些细琐的声音，他的潜意识在梦境之中编织着一幕幕与其相符的场景。 尽管合拢着双眼，但渗入眼膜的微弱光芒，依然五光十色，又朦胧灰沉，就好像一束黯淡的阳光，拂照入了死寂的深海。 变幻的色彩就像是一条条逶迤的毛线，在海中逐渐汇聚成了一个线团，随着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凌乱，编织的毛线团也越来越大。 再而，刹那地溃散开来，散的彻底，好似万千丈光芒一同垂落向了海的最深处，将这片广袤无际的海洋吞没殆尽。 脖子处忽然传来一股烧灼感，他缓缓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夏明威醒了。 视线朝着前方投去，荧屏不断滑出制作人的名单，电影落幕，已经到该散场的时间，放映厅的LED灯随之打开，扑面而来的白炽光刺入眼皮，使他忍不住眯起双眼。 “爸爸，你刚才看到了吗？”一个女孩在旁边低声说，“这个大哥哥在睡着的时候，脖子那块突然发光了……” “哎，我的好女儿，你可别闹了，爆米花没吃完就不要了，等会你妈妈还要煮饭呢。” 夏明威用手撑了一下发胀的额头，意识昏沉地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她灵动的双眸看向这边，嘴上正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轻声说着些什么。 在看到夏明威醒来后，女孩受惊般地捂住小脸，瞪大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盯着他： “啊……爸爸，他的脖子突然不发光了。” “不好意思啊，小女孩不懂事。”中年男人冲夏明威笑笑，随后拿起公文包，拉住女孩稚嫩的手，两人很快离开了放映厅。 ……我的脖子怎么了？ 在不解地看着二人离去后，夏明威伸出右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方才的烧灼感还残留着一丝，皮肤烫得离谱。 “叮。” 手机振动，提示音传来。 夏明威从包里拿出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一条短信从界面上方弹了出来。 ——[老板：今天我有点事，来帮我看一下店。] 他背起书包就走，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敲出文字，点击发送。 ——[夏明威：我马上回来。] 夏明威发完信息，缓步走出了空无一人的放映厅，影院的过廊渲染着橙黄灯光，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才刚打扫过。 走出氛围沉闷的影院，清新的空气扑入口鼻，他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就快要垂入地平线下，正缓缓地收走洒向大地的光芒，远处的飞机云穿过茜色的晚霞。 淡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如龙，下班下学的交通高峰期，即使是公路上方的架空走廊都挤满了人。 这座城市是环京，也就是华夏的首都，人流量自然非其他地方可比。 刚才发来信息的，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 夏明威今年十七岁。 在他十四岁时，老板收养了无父无母的他，让他住在咖啡店里的阁楼，住处是简陋了一些，但老板待他不薄，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还行。 步行了不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来到了坐落于城市偏僻一角的咖啡店。 驻足店外，入耳是舒缓的钢琴曲——老板很喜欢巴赫，今天店里依旧放着那首万年不变的《G弦上的咏叹调》，夏明威听得耳朵都快出茧了。 推开挂着“营业”牌子的木门，落日的余晖落入店内，照亮了用红木画框装裱的一幅幅油画、空荡荡的老旧木制桌椅。 老板很讲究格调，那扇店门、店里的椅子和桌子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好在还没有顾客，夏明威松了一口气。 挪过眼眸，咖啡研磨机的玻璃映出了他的脸颊，这是一张清秀好看的脸，但眉眼间带着的淡漠，为他添上了一分距离感。 这会，老板正穿着围裙，在柜台后方用毛巾擦拭着杯子，好像听脚步声就能认出夏明威，他头都没抬，直接就开口问： “新学校还习惯吗？” “还算习惯。”夏明威看向最里头的一张桌子，老板已经为他做好了晚饭——撒着调味料的咖喱饭、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放下书包，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咖啡。 “能习惯就好，你的成绩从小都不错，到了新学校也别松懈。” “嗯，我会的。” 老板忽然抬头，瞅见了夏明威缠满绷带的右手，没好气地问： “你小子的右手，怎么了？” “没什么事，切水果时划伤了而已。” “只是划伤手背，就缠了绷带？” “呃……保守起见。” “你说自己没买到创可贴都比这靠谱。”老板叹了口气：“总之以后可别在学校争那些，还有千万别和人打架，你小子应该不想再转学一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擦干净的杯子放到筐子里，无奈地挠了挠乌黑的头发。 本来老板的头发已经白得差不多了，夏明威前段时间上学之余还做了兼职，赚了点钱，就拉着他去理发店染了一头黑发。 夏明威抿了一口咖啡，轻声说：“本来不转校也没多大事，你操心太多了。” “之前都闹成什么样了，同学一说到那件事你就静不下来。” “我就是，单纯和他们讨论了一下。” “然后打了一架，还把自己打进了医院？” 夏明威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安静地吃着他的饭。 “你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一点想不开。”老板推了推老花镜，喃喃地说： “都说了，那就是一次地震，都长这么大了还……” “就只是一次地震？”夏明威打断了他，“然后小镇里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人祸天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这样认为，那种话术只能用来骗小孩而已。” 夏明威放下杯子，食欲全无。 八年前的冬天，环京附近的一座小村镇碰上了天灾，所有的建筑都被挪为平地。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一次局部地震，导致了泥石流，就近的一座山峦刚好失火，泥石和烈火波及了村镇。 而夏明威刚好是这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 他那时还小，才九岁。 时至今日，他还深深地记得那一天的清晨，山峦与大地呈现着黯淡的蓝，仿佛与苍白的雪交织成一幅空灵通透的绘卷，朝阳缓缓升起，雪在阳光下清冷地燃烧，世界褪去了死寂的暗蓝，天空的底色逐渐变白。 在那座被群山和雪雾环绕的村镇里，夏明威跟着父母一起去赶集。 可忽然之间，集市的每一个摊子、每一张面孔却都被遮天蔽日的阴影所笼罩。 在那一刻，落向小镇的所有阳光全部都被吞没，仅仅只因这座镇子碰到了比山还要更高的事物。 年幼的夏明威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向山的那边。 那是一个通体狂荡着烈火的巨人，它矗立在一座山峦的后方，偌大的躯体被山雾遮蔽，仅仅展现出了头颅和辽阔的肩膀。 巨人居高临下，猩红的双瞳俯瞰着小镇。 它背对着太阳的面孔被阴郁的暗影笼罩，竖起的巨大瞳孔在黑暗当中熠熠生辉，面目狰狞得好像地狱十八层的恶鬼之王，又孤傲得好似一统天下的王者，就像华夏神话当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希腊神话当中统治世间万物的至高之神宙斯、北欧神话中创造大地与人类的奥丁。 它微微耸立着的肩膀就像一片广袤无际的幕布，几乎全然遮蔽了小镇的天空，整个世界都被忽如其来的深邃阴影蒙蔽，连丝缕的光都无法得以穿透而入，仿佛昼夜蓦然更迭。 它仅仅只是轻微挪动双腿，就足以掀起一阵振聋发聩的裂空声，紧接着荡开氤氲在群山之中的白雾与落雪，就连天空都为之颤栗，山峦都为其开裂。 炙热的狂风呼啸，横扫着肆掠过大地。 大地剧烈颤抖，站在生物链最顶端的君王掀开了滚滚的浓雾，展露出它那宏伟如古巴比伦之塔的体型。 在此等庞然巨物的阴影下，整座小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就好似上帝强横地收走了泼洒在世间的颜料，所有事物都必须以最卑微惶恐的态度去觐见那通体燃烧着光焰的君王。 它蹒跚前行，烧尽漫天的飞雪，烧尽遍经的山野，就好似在宣告着这片大地的主权。 最终，仅仅只是轻微挥荡炎剑，那座村镇应声被夷为平地…… “咔擦”的一声，打断了夏明威的思绪。 是老板拨动了打火机，缓缓升起一簇火苗。 夏明威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飘荡在打火机上方的那一缕火光。 老板点了一根烟，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本书，放到了夏明威的面前：“刚才店里的客人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 夏明威不解挑眉，看向书本的封面，漆黑的背景点缀着一座古奥的大门，书名是《北欧神话》，里头夹着一枚枫叶状书签。 他随手翻开，直接来到夹着书签的那两页，左侧的页面印着一幅黑白图案，从书名的尿性来看，多半就是对于某一个神话人物的刻画。 至于右侧一页的内容，则是与之相关的文字介绍。 夏明威低垂眼睑，漫不经心地查阅了起来，按照阅读习惯，他首先看向的是文字页。 ——苏尔特尔，北欧神话中的火焰巨人。 ——自古以来，苏尔特尔都是穆斯贝尔海姆的守护者。他一直手持光芒之剑，站在穆斯贝尔海姆的边界守护着这个国度。 ——直到诸神的黄昏到来之时，苏尔特尔扬起了他的火剑，带领他的子嗣们从天穹驰过，意图是毁灭这个世界。他攻入了阿斯加德与诸神开战，并在诸神黄昏的最后毁灭了世界。 夏明威看完文字，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熟悉感。 他诧异地挪过眼眸，看向了左侧的那两幅插图。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通天巨人，高举炎剑，矗立在天空与大地的灰色交界处。 ——依旧是那个火焰巨人，它手持冲天炎剑，矗立在一座山峦的后方，宛若恶鬼的双瞳俯瞰着一座村镇。 这是…… 注视着插画上苏尔特尔那俯瞰而下的森冷目光，夏明威瞳孔收缩，每一寸肌肤都泛起了彻骨的寒意，每一根毛孔都逐渐闭合。 “简直……”夏明威捏着书页的手指，痉挛一般地颤抖着，“和我在几年前在镇子里见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 难道说，那个巨人是从北欧神话里蹦出来的怪物？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难道就是它一剑毁掉了我的故乡？ 夏明威的额头发胀，他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第二幅图画强烈地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感在心中肆掠开来。 老板过来收走了空盘子和杯子，顺带瞥了他一眼问：“臭小子，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夏明威极力平复呼吸，再次垂下了眼眸，神色专注地检查着这本书籍的出版日期。 ——2026年，11月15日。 在一个月前才刚刚出版。 为什么我会收到这本书？ 老板说是“朋友”留给我的，但我根本没有关系会好到送书的朋友。 况且…… 书签还刚好夹在介绍“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这两页里，就好像送我这本书的人，在刻意地引导我看见这幅画面。 “你小子最近真的是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刚转学压力太大了？是的话就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老闷在书里也不好。” “老板，是谁带来的书？”夏明威深吸一口气。 “我没看清楚，当时店里有客人。”老板嘶了一口烟，“难道不是你在学校的同学？先别谈这些，吃完饭就抓紧去洗澡。” “好吧，我洗完澡就下来看店。” 夏明威迅速背起书包，老板从他身旁掠过，两人一个走上阁楼，一个回到柜台后面。 不久后，阁楼的浴室中。 嘶—— 拧动开关，打开淋浴喷头，热水拍打在了肩膀和背上。 夏明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发被浸湿，逐渐向下耷拉，遮住他的双眸。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那个神话之中的人物，和八年前袭击了我的村镇的巨大怪物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夏明威思绪凌乱。 浴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白色的雾气像是壁虎那样爬上了每一面镜子。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在电影院时出现的那一抹灼烧感还残留着。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印象中在八岁那时的一个夜晚里，父亲忽然把他叫醒，嘴上喃喃说着： “这个孩子的脖子是怎么了呢？” ------------ 第002章 阿灵厄港的暴雨 夏明威拧动开关，淋浴喷头不再洒出水来，他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脖子，那里还在隐隐灼痛。 “明威，你还没洗好吗？”老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洗好了就赶紧下来看店，别拖拖拉拉的。” 算了…… 晚些再看看…… 夏明威穿上衣裤，披了件黑色的外套，用毛巾擦干头发，拿起那本《北欧神话》，很快就下楼去了。 “那我出门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老板说完，匆匆地走出了咖啡馆。 夏明威见老板离开，便在柜台后方的木椅坐下，才刚刚翻开手头那本书，客人来了。 “叮铃……” 咖啡馆入口的木门系着的铃铛晃荡了起来，一个身穿棕色风衣，戴着黑手套的青年推开那扇木门，缓步走了进来，扭头环顾一圈。 “你好，欢迎光临。”夏明威开口说。 “你好，夏明威。”风衣青年直接在柜台前坐了下来。 看起来是欧洲人，但他的中文说得还挺流利……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明威合上书本，从书中抬眸，后知后觉地看向前方，仔细地打量了这位客人。 黑发蓝眸，五官立体，却又不失一分柔和感，客人的肩膀也很宽，胳膊还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无论从站姿、走姿，亦或者是坐姿来看，这都像是一个经过高等教育的人，非常的板正优雅，又丝毫不显得做作臃肿。 “我应该……”夏明威盯着他，缓缓地问：“不认识你？” “这样说吧。”风衣青年微笑，“我是送给你手里那本书的人。” 夏明威略微一愣，回想起书上那幅插画，精神顿时抖擞了起来。 他从筐子里拿出一个空杯子，倒入加冰的凉水，推向了青年，口吻依旧平静地问： “看起来，你并不像老板说的那样……是我的朋友。” “当然，我们之前还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青年接过杯子，“我叫安伦斯，十八岁，正在欧利贝尔大学进修。” “为什么你自称我的朋友，把这本书留给了我？”夏明威进一步试探。 “因为我认为上面有你想了解的东西，不是么？”安伦斯抿了口冰水。 “关于八年前的那件事，你知道什么？” “全部。” “开门见山好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才能告诉我……”夏明威顿了顿，沉下声音说： “发生在我昔日生活的村镇，那场灾难的真相。” “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先了解一些概念，这样才能方便我进行必要的解释。” “请便。” “稍等，容我打开一下这台笔记本。” 安伦斯这样说着，已经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立了起来，按下开关键，屏幕亮起，那是一个音频播放器类型的软件。 播放器的目录，两个视频正躺在里面。 夏明威表面冷静，但双手却是不止地轻轻颤抖着。 那么多年过去了，不知不觉都已经八年了…… 从他九岁到现在，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振聋发聩的声音，不断地说服着他那只是一场天灾，真的就只是一场天灾带走了村镇的所有人。 甚至，没有任何人愿意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没有任何人信任过他，每一个人在听完他的叙述后，都只是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再往他身上贴上“精神失常”、“精神受创”等等标签，嘴上喃喃地说着： “这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小孩啊……” 漫长时间过去了。 潜移默化之下，好似就连夏明威自己都快这样相信……童时印在脑海中的那一幕，真的就只是他精神受创后的幻想。 近来的日子，就连唯一亲近的老板都告诉他要清醒些，好好地面对生活。 可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推翻这一切的人。 夏明威如释重负，却又战战兢兢。 他就好像得到了来自世界的一张赎罪卷，面对突如其来的光明，终于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疯子，他那时所见是真实的。 可这一寸光明又或许会将他逼入绝境，因为如果说服自己，他还可以一直生活在平常的世界，可如果选错了路，那他就不得不去面对那头怪物。那头从天而降，将他的亲人全部弑杀的怪物。那头挥舞着炎剑，随手就可以斩裂开山峦和大地的宏伟巨物。 夏明威走到了店外，将门口的牌子从“Open”翻成了“Close”，再走回店内，扭头一看，安伦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挪动、点击。 半晌后，他缓缓地开口说：“好了，我希望你先看完这两个视频，之后再做定论。” 夏明威来到安伦斯身旁，双眸凝视着视频画面，屏幕上呈现出来了一座港口的景象。 安伦斯声音悠长，好似一个诗人那样地念道： “这里是丹麦的阿灵厄港，在去年的十月份，一场海啸葬送了这座港口，那时渔夫们刚刚出海归来，天空正下着暴雨……” 夏明威打断了他：“我自己会看。” 安伦斯耸了耸肩：“你可真没幽默感。” 画面上的阿灵厄港，正如安伦斯所说，死寂灰沉一片，凛冽的雨幕垂落而下，暴戾地轰打着海面，溅荡起滚滚的潮浪，几只船影在天空与大海的灰色交界处起起伏伏。 远处，一座黝黑的灯塔在死沉的世界中绽放着寒冷的火光。 墨色的龙卷风从大海彼端呼啸着肆掠而来，潮浪涛涛不绝地拍打着港口，就好像万千头脱笼而出的魔鬼，嘶吼着奔赴向那座高高的死门。 潮浪猛烈地冲击着船舷，渔船在海上激烈动荡，甚至不少船只还未靠近码头，渔夫们就已经争先恐后地抛出缆绳，试图借此来攀上码头的地面。 但他们失败了。 风雨太大，卷走了船帆，渔夫们和船只一同被龙卷风送上了天空。 “我好像想起来了，一年前的新闻。”夏明威忽然挑眉，“丹麦一座港口被海啸摧毁了，但新闻上根本没有提到当时出现过龙卷风……” “对的，因为这是机密事项。”安伦斯微笑，“我就不说了，你慢慢看吧。” 机密事项…… 就像，在当时我的镇子里发生的事情那样？ 夏明威的神色更加专注，如果事情真如他所猜测，那么，一年前丹麦的这场海啸，或许就不是一场单纯的海啸了…… 不久之后，阿灵厄港的天空突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影，这个巨大的影子渐渐地穿过了大气层，穿过了跳荡着丝缕雷光的阴云。 “这是什么？”夏明威皱起眉头。 “看就知道了。”安伦斯喝了一口冰水。 烈日的光辉一刻得以穿破云雾，洒入灰暗的世界，那道巨影无可遁形，反而在阳光下铺展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 它那狰狞臃肿的身形，也蓦地映入了夏明威的眼帘。 夏明威嘶哑地吐出一个字： “龙？” “没错，龙。”安伦斯肯定道。 视频还在继续，以这条深蓝巨龙的躯体为中心，恐怖的高温蒸汽不断涌出，暴雨推动着蒸汽席卷向了四面八方。 在这阵炽热蒸汽的包裹之下，城市的无数机关开始了演奏——高速转动的旋转木马、刺耳至极的避难广播、水流四荡的暗沉喷泉。 它们就好像在上演着一场癫狂的交响乐，唯恐世间不乱。 而港口一角，矗立在钢铁焊接而成的柱子上方的铜像，它朝着高处的龙伸出了手指，以笔挺的姿势指挥着这场盛大的演奏。 整座阿灵厄港正在崩塌，以蓝龙的躯体为中心，数以千万的狂暴蒸汽接连不断涌出，双翼振出的气流推动蒸汽向四面八方肆虐开来。 最终，它落地了…… 砰—— 电脑的屏幕刚好黑了下来，仅仅还能听见那震撼的余响。 无论是雷声、雨声，还是雨水被龙的高温蒸发的“滋啦”声响，亦或者是蓝龙在雨幕中悠长的嘶吼，都抹不去停滞的思绪带来的一刻空白和缄默。 一条龙？这就是阿灵厄港瘫痪的真相？夏明威的双眸流转着光，黝黑的屏幕倒映出了他稍显凛然的神情。 安伦斯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致地问他：“感想如何？” 夏明威扶了扶发胀的额头。 他是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好似卡在了唇齿之间，最后只是轻叹一声，从喉中吐出一个粗暴的问题：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它来自希腊神话，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安伦斯喝了口冰水，平静地说： “我们一般称之为，海神波塞冬。” ------------ 第003章 序列者与神话载体 毁掉了阿灵厄港口的那条龙，是海神波塞冬……希腊神话的著名神明竟然是一条巨龙？ 夏明威怔在原地，大脑如同滚落在地的毛线团那样，顿时蔓延出了无数条纷乱的思绪。 不对，关键在于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各国神话里的神明出现在了现实？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按这个逻辑来推想，那么……八年前出现在我的镇子里的怪物，毋庸置疑就是《北欧神话》中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这也是安伦斯送给我那本书，刻意引导我去思考的结果。 夏明威得出结论之后，瞳孔微微收缩，久久都未能缓过神来。 “那第二个视频呢？”他并不着急问更多事情，因为安伦斯说过，先让他看完两个视频，再为他讲解一些相关的概念。 安伦斯幽幽地说：“第二个视频发生在华夏的雪鹿镇。” “果然，雪鹿镇……” 夏明威早有所料，但眼眸深处的光还是微微动荡，雪鹿镇，也就是他那‘毁于地震’的故乡。 “是的，我有些担心你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所以……” “没关系。” “不不不，还是先放松一下，聊一聊别的好了。” “我说了，无所谓，真相是什么样的我都能接受。” “那好吧。”安伦斯微笑，“对了，我是不是影响你看店了？” “我已经关店了。” “那就好。”安伦斯的手指轻敲桌面，“顺便一提，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海明威’，我想……” “这家的老板收养了我，他很喜欢海明威，所以改了我的名字，但没改姓氏。”夏明威打断了他，“老板最欣赏的作品是《丧钟为谁而鸣》，还动不动就会跟顾客提到海明威的冰山理论。” “呵呵，看来他对你很好。” “对，我一般下学后会去打工，帮忙补贴店里的费用。” “听起来不错。”安伦斯笑笑，“那么，夏明威，在观看第二则视频之前，我先跟你介绍一些概念好了。” “我在听。” “首先，刚才出现在视频里的，并不是真正的神话人物，而是一种名为‘神话载体’的事物。” “神话载体？” “神话载体，就是持有‘神话序列’的人类的代称。” “神话序列，又是什么？”夏明威追问。 “一条成神的路径。”安伦斯交叉十指，抵住下巴，“任何神话序列，都会有一个对应的神话人物，神话序列就是这些神话人物留下的力量，一种传承。” 成神的路径？夏明威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每一条神话序列都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简称一阶的神话序列，只会赋予持有者一部分举足轻重的能力。而越高阶的神话序列，能够赋予持有者的力量也就越发强大。” 安伦斯抿了口冰水，接着说： “而刚才你在视频里看见的，是四阶的神话序列的力量，又被称为神话载体的最终阶段。 “持有四阶神话序列的人类，随时可以释放出神话人物的一部分力量，在这时，他们的身体也会发生变化，趋于那个神话人物原本的形体。” 夏明威大受震撼。 按照安伦斯的逻辑，那在八年前袭击了雪鹿镇的，就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神话序列的持有者？ 那个怪物的本体，其实是一个人类？ 一个人类，化身为了神话中的火焰巨人，杀死了我的亲人，杀死了我的朋友，毁掉了我的小镇？ 夏明威理清了思绪，开口求证：“你的意思就是说，视频里的那条龙，是由人类变出来的？” “没错，海神波塞冬，那条带着海啸袭击了阿灵厄港口的巨龙，是由持有神话序列的人类变化而来的。” “这个人，”夏明威迟疑半秒，接着问：“现在怎么样了？” “很可惜，我们还没能抓到这具‘神话载体’，他现在还在这个世界上乱逛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一条巨龙，随口吞下一座城市。” 说到这里，安伦斯的语气逐渐冷了下来： “不管如何，既然他摧毁了阿灵厄港，殃及了无数条无辜的性命，那么他理所当然就应当是人类的敌人，不可饶恕。” “那你们究竟又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名大学生而已，只不过我上的大学比较特殊。” “欧利贝尔大学。”夏明威还记得安伦斯说过的大学名。 “看来你的记性不错。”安伦斯吃了一惊，“表面这只是一所野鸡大学，但事实上，这是一座专用于培养序列者的学校。” “序列者？” “没错，序列者。” “你口中的序列者，指的是具有‘神话序列’的人类？” “不不不，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持有‘神话序列’的人类，被统称为‘神话载体’。” 夏明威不解：“那序列者又是什么？” “序列者，就是持有一条‘职业序列’的人类，而非神话序列，你首先必须区分开这两个概念，每一具神话载体都是人类的敌人，也是我们这些序列者的敌人。” “等等，你说……”夏明威抓住了重点：“我也是序列者？” “没错，最近我们的人检测到你的身上出现了‘序列效应’，而且他们还给出了一些推测，说这是一条关乎‘梦境’的职业序列？” 梦境序列？ 夏明威一怔，又很干脆地打消了凌乱的思绪，转而继续获取信息：“所以，序列苏醒的特征到底是什么？” “最浅显的一点，是身上会出现纹章。”安伦斯扭过头，望向夏明威，“有时间就用镜子照一照你的脖子，已经开始呈现纹章的雏形了。” 脖子？ 夏明威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脖子。 他看向柜子的玻璃，上面倒映出来他的面容，以及泛着一丝微芒的脖颈。 怪不得，下午在电影院的时候，那个女孩会说我的脖子在发光，那原来是序列即将觉醒的征兆…… 夏明威的思绪顿时明朗，今天的一系列怪事都得到了解释。 当然，对于安伦斯的说法他心中还保留着一分质疑，但比起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更愿意去相信。 “嗯……按这个进度的话，大概在明天，或者后天的时间，你就会觉醒职业序列的力量。”安伦斯饮尽了杯中的冷水，“不过一阶的职业序列，不至于出现多危险的力量，所以你不用担心。” “一阶？”夏明威抓住字眼，“职业序列，也和神话序列一样，分成几个阶段么？” “是的，不过这其中有区别，神话序列是被动进阶的，而职业序列是需要主动进阶的，否则永远成为不了上层的序列者。” 被动进阶…… 也就是说，“神话载体”就算躺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也迟早会变成四阶的神话序列持有者。 而普通的序列者，就必须靠着什么手段来进阶么？ 夏明威细细思考后问： “所以，神话载体都会被动地变强，到达最终阶段，最后拥有变成‘神话人物’的力量？” “你可以这样理解，意思大差不差。”安伦斯说，“顺便一提，到达了最终阶段后，几乎没有任何一具神话载体能够保持理智，他们都会不可免地失控，变成视频里那样的怪物。”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但凡一个人只要持有了神话序列，他几乎就等同于与寻常的人类站在了完全相反的立场上，这是无可逆转的事实。” 夏明威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安伦斯的意思，那种随手就能掀翻一座人类城镇的魔鬼，全都是由人类使用“神话序列”的力量变化出来的…… 而身为序列者，我们必须与这些能够毁天灭地的怪物为敌。 可那是能够战胜的东西么？ 回想起那日出现在镇中的巨影，夏明威就禁不住地打寒颤，但同时心底的阴霾却又难以散去。 至少，他初步地接触了真相，镇民们的死得到了解释，声称那么多人死在了一场荒谬的地震里，简直就是对死者最大的侮辱。 并且，现在的夏明威终于有机会去改变什么了——职业序列，这就是用于与神话载体抗衡的武器。 不再是无能为力，不再是只能忘却，不再是只能自欺欺人…… “我有一个问题。”夏明威开口说。 “问吧。” “神话载体，也就是‘神话序列’的持有者，他们也有可能会拥有‘职业序列’么？”夏明威问，“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普通序列者岂不是没有一丝优势？” 安伦斯微微一笑：“不，神话序列和职业序列无法兼容，这是欧利贝尔学院得出的理论，十年的时间过来，我们完全没有见过同时具有‘两种序列’的人类。” “原来如此……”夏明威沉吟。 “对了，在升为二阶的序列者之后，你就能够隐藏脖子上的这个印记。 “在此之前，我劝你最好贴上创可贴，或者穿上高领的衣服遮挡一下，又或者像你的右手那样。” 安伦斯说到这里，看向了夏明威捆着绷带的右手。 夏明威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的右手摔伤了才捆上绷带，脖子的话用绷带太显眼了，随便找些东西遮一遮就好。”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和同学打架受伤了呢，”安伦斯笑笑，“不过缠着还挺美观的，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华夏学生的习惯。”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夏明威抬眸，直视着安伦斯，近乎一字一顿地问： “摧毁了雪鹿镇的，也是一具神话载体，对么？” “没错。”安伦斯点了点头，手指在触摸屏上挪动，“而这，也就是我要展示给你的第二个视频，你有权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的手指停下后，视频开始播放了。 两分钟过后。 夏明威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冰凉的空气刺入他的肺腑，致使他的每一根神经逐渐冷静下来。 就在刚刚，他在安伦斯的电脑上，重新观看了一遍，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神话载体，将他的村镇夷为平地的历史录像。 “以上，就是视频的全部。 “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是否觉得我们在造假，这都是事实，我们为摧毁了阿灵厄港的神话载体取了一个代号，命名为‘海神’。”安伦斯说，“而摧毁了雪鹿镇，残酷地弑杀了所有镇民的那具神话载体，被我们称之为‘炎巨’。” 他关闭了笔记本电脑，扭头看向夏明威，那对蓝眸深邃得令人发指。 “所有的神话载体，都将成为人类文明的破坏者，目前为止，明面上受害的看似仅仅只有一座港口、一座村镇，但实际上已经有接近十则相似的事件，发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职业序列是唯一能够与神话序列抗衡的力量，尽管对方拥有着碾压性的力量，但至少我们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 “身为序列者，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理。 “而夏明威先生，在得知这些内幕后，接下来我会给予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加入我们，成为序列者的一员。 “第二个选择，是与我们签订一份合约，承诺你绝不使用职业序列的力量，并且绝不对外泄露‘神话载体’和‘序列者’的相关情报。” “我加入。” “嗯，什么？”安伦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夏明威这么果断。 “我说，我加入。”夏明威语气平静，“我想成为你们的一员，去和这些神话载体作战。” 安伦斯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先是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了夏明威两秒，随即呵笑着说： “那就如你所愿，我会在明天再过来一趟，和你谈谈相关的事项，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好了，毕竟咖啡店的老板快回来了。” 话语落下，这位黑发蓝眸的英国青年雷厉风行地离开了咖啡店，铃铛晃动，店门闭上。 夏明威没有拦他，不过也没心情继续看店了。 于是，他届时给老板发去一条消息，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 老板也赶紧回复说让他先去床上休息，今晚这破店就先关了吧，不缺那三两破钱。 在这之后，夏明威为咖啡店的那扇门上了锁，关掉一楼咖啡馆的灯光，顺着阶梯上到了阁楼。 “呼……” 他浑身乏力地躺到了沙发上，短暂的松懈过后头脑一阵恍惚，潜意识不禁认为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过于魔幻。 可是，从手背传来的隐隐痛觉，却不止地提醒着他……那是现实。 夏明威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右手，即使手背缠绕着绷带，也有些隐藏不住那骇人的微芒。 “所以，我到底是序列者，还是……神话载体？” 在轻声的自语中，他缓缓卸下了缠绕着右手的绷带，绷带如同一条死去的白蛇那样落向地面。 而他的手背，则是暴露在了沉闷的空气中。 只见手背的上方，刻印着一个骇人的纹章，黑暗中，纹章闪逝着漆黑的流光…… ------------ 第004章 神话序列——“黑悟空” 半小时前，浴室中。 夏明威用毛巾擦干头发，低头看向了缠着绷带的右手。 在昨夜入睡之前，他的手背忽然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痛觉，就像有人硬生生地掰开了他的皮，用锤子震击着他的骨头。 那时，他猛地睁开双眼，打开灯光一看，手背的肌肤逐渐扭曲、开裂，继而浮现出了一个由血液绘成的印记。 夏明威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隐约看得出来那好像是一道人影，手背的血肉过于模糊，致使他只想着怎么处理伤口。 “说起来，现在我的手怎么样了……” 说着，他卸下了缠在手背的绷带。 绷带缓缓落下，他的手背暴露在了浴室的灼热空气之中。 分明昨晚还是血肉模糊一片，在这时，手背那个黑色印记的图案已经清晰了许多。 似乎能看清大致的轮廓了。 “怎么回事……” 夏明威凝神一看，脸色骤然苍白，如同蟒蛇一样的阴影环绕着圆形的印记，就好似花圈那样点缀着印记的图案。 视线触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时，他的心头猛地一怔。 ——它身披漆黑如夜的甲胄，头戴深色冠冕，脚踏筋斗云，手举棍棒一根，棍棒的两头是夹杂着一抹黑色的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呈乌黑色。 ——黑发金箍，金睛火眼，尖嘴缩腮。 即使和记忆中的形象有所偏差，夏明威也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图案与什么角色有所关联——华夏神话之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在夏明威的认知当中，图案上这幅模样却又好似不是孙悟空。 硬要他说的话……这反倒更像是一个黑化版的孙悟空。 它呲牙咧嘴，双眼中泛着一丝幽深的赤芒，脸上除了五官以外的部分，皆被密密麻麻的黑色毛发笼罩着，头顶戴着一项凤翅紫金冠，冠冕上方两根黑色的翎羽直冲天空。 不仅身披黑色的甲胄，就连头顶的凤翅紫金冠都染上了漆黑，更别谈那根色调暗沉了不少的金箍棒。 以及，在它眼眶中流转的那一抹猩红的光芒，这暴戾得好似鬼神的面容，与夏明威记忆中那个家喻户晓的大圣形象大相径庭。 等等……我的手背，出现了一个神话人物的图像？！ 夏明威先是震惊，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比起深究图案的来源，如今最重要的问题还是：究竟为什么，他的手背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印记？ 这时，夏明威又想起了刚才在书里看到的那一个神话人物：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与苏尔特尔相同，出现在自己手背上也同样是神话当中的人物，不过前者出自北欧神话，后者出自华夏神话，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神话体系。 如此一想，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诡谲之事似乎都与“神话”二字相关，他不禁思考这二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 ............. 时间回到现在。 夏明威的额上流着冷汗，他注视着手背上的“孙悟空”纹章，脑中思绪飞泻流转： 按照安伦斯的说法，我很有可能同时拥有两条序列。 ——第一条是神话序列，对应着华夏神话中的齐天大圣，而且好像不是寻常形态的孙悟空，这个图案看起来很奇怪…… ——第二条序列，则是一条职业序列，他说我的职业序列或许和“梦境”有关，也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不能坐以待毙，得去弄明白我身上的这些怪象……” 夏明威明确了目标。 目前，他还不清楚“序列者”的组织对于同时拥有“神话序列”和“职业序列”二者的异类，会抱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因此他必须进一步试探，然后明确自己的定位。 不管如何，他一定得隐瞒神话序列的存在，否则绝对会在序列者当中引起一阵惊动。 忽然间，夏明威的手背又亮了起来。 深邃漆黑的光芒穿透了绷带，在昏暗的阁楼中非常显眼，他拆卸手背的绷带，再次确认那个图案。 正在这时，透过印记传出的暖芒，一行行文字涌入了他的头脑，古怪之处在于分明是从未认识过的文字，夏明威却能够丝毫无误地洞察其意味。 【神话序列来源——“黑悟空”】 【神话序列阶级——“一阶”】 【神话序列能力——“分身术”（一阶时最多存在一个分身）、“紧箍咒”（清除一切精神控制类能力的影响）。】 【神话序列进度——距离晋升为二阶，约莫需要十日时间来做到吸收“天地精华”。】 【神话序列预览——晋升为二阶时，将解锁崭新的序列能力：“筋斗云”、“金箍棒”、“七十二变”。】 “神话序列……黑悟空？” 夏明威嘶哑地念道。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能说服只是自己多想了，那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确信一点：自己就是一具神话载体——与当初毁灭了他的村镇的那个“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相似的存在！ 区别只是，对方是一具“四阶”的神话载体，而自己还只是一具“一阶”的神话载体，暂时还未拥有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得怎么办……”夏明威思考，“在一群序列者当中隐瞒自己的身份，真的是一件做得到的事情么？” 他并不后悔答应安伦斯进入序列者组织，因为如果在这之后，他的神话序列真就如对方所说，不可遏制地向上进阶，变得更强，然后失控。 这样他总有一天会变成怪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比起这样，还不如拼上一把，直接通过安伦斯这条途径加入序列者组织，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以此来遏制神话序列进阶的速度，或者找到掌握神话序列的方法。 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也必须一试。 夏明威在之前的接近八年里都根本调查不出任何有关雪鹿镇真相的情报，可见序列者组织将“神话载体”的相关事件藏得多么的隐秘，更别谈它们对自身的处理了。 如果放过这次机会，那夏明威想再调查到序列者组织的相关情报，可谓难如登天。 唯有放手一搏，才有可能觅得生路。 并且，夏明威自己也想找到持有“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神话序列的那个人类。 再将这个人彻底宰杀，以此来慰藉天上的父老乡亲们。 ------------ 第005章 与“分身术”的二三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明威不经意间抓住了额前的头发，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可正在这时，他的手掌传来微妙的触感，好似抓着毛线，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抓下了脑袋前的一缕头发。 夏明威愣了两秒，心说我是不是快秃了？以后还是得注意作息，主要是最近失眠的有些多…… 正在这时，那缕头发在他的掌心之中忽然消逝了开来。 我手里的头发消失了？ 夏明威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直到……他的身周忽然升起一缕缕阴影，它们汇聚成了一具赤裸的身体。 “……这是？” 看着眼前站立着的赤身裸体的另一个自己，夏明威先是感到一阵骇然，甚至是近乎恶心的诡异感。 摆在眼前的，是一具外形与夏明威本人几乎完全无异的躯体，只不过身上没披着衣服，并且脖颈处没有职业序列纹章的雏形。 “我创造出了一个分身？”夏明威思考，“为什么？” 他很快回想起来，刚才在“黑悟空”纹章向他传递的文字信息里，有着这么一个“神话序列能力”： ——分身术。 如此一番联想，夏明威便就理解了眼前的事实。 难道说，黑悟空序列里“分身术”的施展方式，就是摘下一丝头发，然后往着手掌吹一口气？ 不对，我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该怎么解除这个分身，让它立马滚蛋，否则在这之后我就完了，老板都快要回来了。 夏明威的后背流下冷汗。 他伸出手，摸向了这具分身的脸，手感光滑，分身的脸部神情非常呆滞，就像一个植物人。 这时，他打了个寒颤，发现脑海之中忽然多了一个视角——是来自那个分身的视觉。 不仅如此，这个分身听到的听觉也传递了过来。 此刻，分身与他本体的听觉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扩大了不少倍。 夏明威试图专注于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个视角，就在这时，他的精神好似一分为二，同时分裂至了本体和分身的体内。 “我……” “我……” 两个夏明威如是说着，他们要分辨彼此还是很简单的，本体穿着衣服，分身没穿着衣服。 剧烈的疼痛灌入夏明威的大脑，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抖嘶鸣，让他很快确认，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同时控制本体和分身。 这对于他脆弱的大脑来说，毋庸置疑是一种超负荷运作！ 于是，夏明威首先操纵分身，在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穿到了身上。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至少分身不至于赤着身体了。 “不是，创造出了分身，我却没办法同时操纵多重的身体，那又有什么意义？” 夏明威手抵下巴，细细思考着。 “还是说，我可以通过刻意练习，来做到这一件事？ “又或者，是我的大脑或者精神力还不够达标？所以做不到同时操纵本体和分身？” 想到这里，夏明威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另一条序列——那是一条“和梦境有关”的职业序列。 “既然这条序列与梦境有关，”他心想，“那就代表着与大脑和精神有关，因为梦境直接关乎着这两样事物。” 这样一来，说不定这条职业序列，能够用于增强他的大脑或精神力。 再进一步，与掌握黑悟空的“神话序列力量”也能达成相辅相成的作用，做到互相促进也说不定。 夏明威迫切地希望：将来有一日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分裂精神，操纵多个分身，并且不会觉得大脑在超负荷运作，反倒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不过比起这些，眼下他更应该在意的还是——到底该怎么让这个分身立刻消失？ “解除分身。”夏明威试着说。 他的分身双目无神，呆滞地看着他，好像一个傻子。 “回去。”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对了，会不会是这样……”夏明威灵机一动，伸手从自己的分身头上摘下了一根头发，就在这时，那个分身“嘭”地化为一团黑雾消散开来。 分身穿着的衣服也“哗”地落到了地板上。 这样就消失了？ 夏明威的脑神经痛得像是被烙铁烧红，他扶着顶骨，强忍着扭头四顾，确认分身真的消失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他精神上的那份割裂感也随着分身一同褪散。 “还好，真的消失了……”夏明威如释重负地坐到沙发上，脸上若有所思，刚才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是这样…… 我只要从本体上摘下一根头发，再吹上一口气，就可以释放“黑悟空序列”的“分身术”； 而相反过来，我只需要摘下分身头上的一根头发，它就会立刻消失。 夏明威是从释放分身术的前置条件进行推测，才想出了这个解除分身的可能方式。 在明白了“分身术”的使用方式之后，他倒是开始好奇“筋斗云”该如何唤出来了。 不过，那是在黑悟空序列升为“二阶”才能解锁的能力，就算现在已经解锁，他也不敢在这个狭窄的阁楼妄加尝试，否则要是引起了什么骚动，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再试一下分身。” 夏明威当机立断，又从额前扯下了一根头发。 “这个能力，会不会让我秃得很快啊……”抱怨一声后，他按照心中猜想那般，对准掌心的那一根发丝，吐出了一口浊气。 即刻，分身出现了。 “果然，”夏明威扬起嘴角，“和我想的一样。” 因为他还没办法做到同时操控两个分身，干脆闭上双眼，将意念集中到了分身身上。 然后，他有条有序地使唤起了分身。 首先，得再让它穿上衣服，显得没那么不堪入目。 其次，让它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洗手，用毛巾擦了擦脸，此时镜中倒映出来的面容，不再显得那么呆滞——在夏明威专注于控制这个分身后，它的神情逐渐显得正常了起来，几乎与本体看不出区别。 最后，夏明威控制分身来到楼下的咖啡店，让它在咖啡店里泡了一壶咖啡。 从实际效果看来，分身的动作精细度还是可圈可点的，与他本体只有一丝丝区别。 想必稍加训练后就可以做到完全一致，令人分不清真假。 “真不错……”夏明威心想，“如果没有那些破事，都可以用分身去打工了，我自己就躺在房间的沙发上打盹。” 等等，什么资本家？ 他耸了耸肩，打消了念头，心说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要是被人抓到那可就完蛋了。 正在这时，咖啡店的木门扣着的锁被打开了。 “喀喀……”的声响透过分身的共享听觉，清晰地传入了夏明威的脑中，使他的精神顿时抖擞了起来。 老板回来了。 ------------ 第006章 八岐大蛇，神话教会，神子神女 糟糕，忘记老板要回来拿东西了……听着咖啡店的门锁被打开的声响，夏明威眼皮一跳。 他很清楚咖啡店的柜台，距离通往阁楼的阶梯有着一大段距离，现在要分身从一楼回来可太晚了! 于是，夏明威试着控制分身，摘下它自己的一根头发，结果分身没有消失。 果然，必须我的本体去摘下分身的头发，它才能消失么？夏明威心想。 他当机立断，非常干脆地控制分身放下咖啡壶，快步走入了就近的洗手间，再而轻轻地关上洗手间的门。 正在这时，老板打开门锁走了进来，嘴上嘟囔着：“累死了累死了……” “怎么办？”身处阁楼的夏明威思考，“我还没试过控制分身说话，老板都和我朝夕相处几年了，要是有异样他会看不出来么？” 这样一想，他试着控制分身小声说话。 “老板，我肚子……” 结果出乎夏明威的预料，分明他的意识在刻意控制声带了，可从分身口中念出的声音却大的离谱，简直和正常说话无异。 全完了……夏明威咂舌。 “啊？”老板看了一眼关着门的洗手间，皱起眉头，“谁在厕所里，不会是明威吧？我不是告诉过你:一楼的厕所不好清洗，你要上厕所就尽量去二楼的厕所里上？” 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意外地发现洗手间的门没锁，于是歪起眉头，伸手转开把手，推开了门。 “没办法了，看看能不能先用分身敷衍过老板吧。”夏明威冷汗直流。 在他的分身视角中，房门逐渐被推开，老板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已经呈现在了分身的眼前。 可就在此刻，分身的视角忽然黑了下来。 “什么情况？”夏明威一怔，“分身的视角消失了？” 倒不如说，这个视角其实还在，但分身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像双眼被蒙了一块黑布。 同时，老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这不是没人嘛，我刚还听到哪个崽种在厕所里说话来着？” 夏明威怔在原地。 等等，老板说厕所里没有人？我的分身……消失了？可为什么会消失？ 难道我又触发了什么解除分身的条件？ 不对，老板说一楼的洗手间里没看到人，可是我的分身视角还在，只不过突然黑起来了，但这也意味着它还没消失。 夏明威心中思绪急转。 正在这时，他脑中的分身视角再度出现了。 夏明威的分身缓缓睁开了双眸，眼前的场景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穹顶的灯泡闪着忽明忽暗的灯光，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道道身着黑袍的人影，诡谲的氛围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情况？”夏明威怔住了。 他的意识全部集中于分身，控制分身扭头四顾，想要理清分身正处于什么样的环境。 就在这时，黑魆魆的地下室里，一个身披黑袍的老人缓缓走来，枯瘦的手颤栗着伸了过来，掀起了遮住夏明威手背的衣袖。 黑袍老人在看到夏明威手背的“黑悟空纹章”时，顿时全身一颤，随即语气激动地大喊： “我……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我们真的召唤来了一个拥有神话序列的人类！” 老人所用的是日语，夏明威听得懂，因为咖啡店的老板精通各国语言，在几年前就教授过他日语，日语是世界上最容易学的语言，五十音图两天就能上手，无非就是片假名难背一些。 ……等等，我靠？ ……我的分身，被人用什么手段召唤过去了？ 夏明威大受震喊，心说这到底是什么操蛋发展？ 下一刻，恐怖而嘶哑的呼声灌满了整座地下室，夏明威控制分身缓缓抬起头，朝着前方投出了视线。 只见灯光之下，无数个穿着黑袍的人排成了两列长龙，他们“咚咚咚”地跪倒在地，高举双手，一次又一次地磕头，这幅冲着夏明威伏地而拜的场景，简直就像朝廷的大臣在觐见着帝王。 “……天呐，真的成功了！” “我们的前任教主留下的‘阿努比斯之门’，真的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拥有着神话序列的人类！” “终于……终于我们等来了这一天。” “到此为止，我们的教会就凑齐了两具神话载体，这下终于可以见到那些大人了！” 听着这些黑袍怪人嗜热且雀跃的呼声，夏明威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他的双瞳顿时收缩到了极致。 他扭头四顾，从这些人的议论声中收集着信息，于是一个恐怖的猜想缓缓在脑海中成形。 ——这是一个关乎“神话序列”的教会，从教员所用的语言来看，教会多半坐落于日本。 ——而且这个教会的人似乎已经蓄谋很久，他们想要通过什么手段来召唤出一个具有“神话序列”的人类，也就是“神话载体”。 ——最他妈离谱的还是：我随手创造出来的分身……刚好就成了那个被召唤到这个地方的倒霉鬼？！ 冷静。 没必要慌张。 归根到底，只是一具分身而已，最坏的结局大不了就是分身死亡，对我的本体没什么影响…… 现在应该做的，是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防止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我的本体。 所以，我必须得隐瞒这只是一个分身的事实。 夏明威这样想着，控制分身看向下方。 他正坐在一条老旧的木椅上，放着木椅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长方形阵图。 夏明威盯着这个形状好似“一扇门”的阵图，心想：“看来……这些黑袍怪人就是用这个阵图把我给召唤到这里的。” “神子，请跟我来吧。”为首的黑袍老人开口说，“神女在等着你，那些大人说过，一旦神子出现，往生会必须立即召开。” 神子？神女？ 往生会又是什么玩意？ 夏明威心中的困惑几乎堆砌成山，但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最好先顺从对方来获取信息。 于是，他便控制分身，跟随黑袍老人走向了这个地下室的外部。 排列成两行的黑袍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抬一下，夏明威的分身从他们中间空出来的那一条路走过。 踏…… 踏踏…… 踏踏踏…… 夏明威和老人的脚步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来到地下室尽头的大门前，黑袍老人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两侧的墙壁凹槽摆放着火炬的走廊。 火炬散发出的昏暗火光拂照着夏明威的脸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道，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正背靠墙壁站着，她低垂眼帘，纤长白皙的手指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你好，”她缓缓合上书本，抬眸看向夏明威，“我叫清竹凛，是神话序列‘八岐大蛇’的持有者，多多指教。” 少女的肤色苍白，五官带着一种清冷的精致感，尤其是那对清冽如冰的眼眸，好似在月光下掬起的一捧泉水。 可从她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却让夏明威为之一怔。 ——神话序列，八岐大蛇？ 夏明威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拿着书本的女孩，怔怔地想：这是一具神话载体，和我相同的存在，而她的神话序列则对应着《日本神话》中的著名怪物——“八岐大蛇”！ ------------ 第007章 神话载体的聚会：往生会 “你叫什么？” 清竹凛翻开书本的目录，拿出夹在里面的铅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夏明威。 “我……记不太清，自己是谁。”夏明威锁紧眉头，用手扶着顶骨，一副尽力思考的样子。 话语落下，两人都脸色微变，望向夏明威的眼神中是无可掩饰的诧异。 “想不起来？”黑袍老人愕然，“难道说，神子是在传送过来的流程中失去了记忆？” “有这种可能，”清竹凛手抵下巴，“我在被前任教主传送过来时，也有过一段头疼欲裂的经历。” 夏明威闻言，心想这个所谓的“神女”，也是被这个教会的人用什么仪式传送过来的神话载体？ “那怎么办？”黑袍老人脸色凝重，“他的名字、身份，我们必须先弄清这些，才能带他去见往生会的那些大人啊……” “教主，”清竹凛平静地说，“其实不需要考虑这么多，或许往生会那些大人根本不在意他的来历。”她抱起手肘，接着说，“况且，既然他失忆了，那不是更好么？” “对……对，那些大人会谅解的。”被称为“教主”的黑袍老人点点头，“但至少，我们得先弄清他的神话序列对应着神话中的哪位大人。” 说到这里，他再次握起了夏明威的右手，眯起那对浑浊得快要腐烂的眼眸，看向了夏明威手背的纹章。 夏明威很配合，都被召唤到这种地方了，那还能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教主瞪大双眼，沙哑地说，“这多半……是华夏神话中的那位大人！” “华夏？”清竹凛一怔，也望向了夏明威被抬起的手背。 “是的，华夏神话中的那位斗战胜佛。” “怎么会……”清竹凛左手抱着手肘，右手用铅笔的笔帽抵着下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任何一具出自华夏神话的神话载体。” “对，这或许是世界上第一具来源出自华夏的神话载体。”教主嘶哑地说，“况且还是华夏神话中有头有脸的‘齐天大圣’，那些大人一定会很惊喜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在往生会上看到他们的反应了！” 什么？我居然是……世界上第一具出自华夏神话的神话载体？夏明威心中骇然，但不忘扶着额头装傻： “你们说的齐天大圣，是孙悟空？” “看来你不是完全失忆……”清竹凛看向了他，“对于自己的名姓，你还留有什么印象么?” “很模糊。” “模糊也行，说说。” “……海，海明威？”夏明威顿了顿，又说：“罗伯特·乔丹？” 清竹凛沉默了两秒，扶着额头轻叹一声，半晌才开口说： “你口里的海明威是一名作家，罗伯特·乔丹是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里的主人公。” “丧钟，为谁而鸣?” 夏明威一边装傻充愣，一边心想：这个日本女生看书还挺多，居然马上就知道了他在瞎掰着什么。 这倒正好，起到了进一步诱导对方的作用。 “算了，就先叫你罗伯特好了。”清竹凛淡淡地说。 “……好。”夏明威点头。 “神子可能是把书本的人物，和自己的名姓弄混了……”教主脸色苍白，“但往生会的那些大人又说，如果我们用‘阿努比斯之门’召唤来了神子，必须第一时间召开往生会通知他们。” 夏明威表面惘然，实则心中思绪万千。 按这个老人的说法，阿努比斯之门……这就是把我召唤过来的东西。 等等，阿努比斯？那不是古埃及神话中的“死亡与往生之神”么？ 难道说，这个教会里有人拥有着神话序列——“阿努比斯”，然后他利用阿努比斯的力量，把我的分身召唤到了这里？ “没办法，就先这样好了。”清竹凛长舒一口气，“教主，如果你担心那些大人会迁怒到你，那这次的往生会，我先带着他两个人去参加，你可以不来。” “好吧，那我暂且规避一下。”教主叹息，“那些大人不会饶恕我的，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让神子在传送过程中失去了记忆。” “好，我们先走了。” “请转告那些大人，我生了重病。” “我知道。”清竹凛说完，看向了夏明威，“请跟我走，我们需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 重要的会议，就是他们一直在念叨的“往生会”么？ 可往生会究竟是干什么的？ 就在这时，结合先前的种种事实，一个恐怖的猜想出现在夏明威的脑中： ——往生会，或许是一场属于“神话载体”的聚会？ 毕竟清竹凛是神话载体，他自己是神话载体，那这个教会里或许不止他们两具神话载体，还有更多的怪物潜伏在这里面…… 想到这里，夏明威心中掀起了一阵骇浪。 他又很快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只是我的一具分身，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挽回的余地。 夏明威保持镇定，佯装着惘然，挪步跟着清竹凛走了，两人渐行渐远，只有教主留在了原地，他脸色踌躇地来回踱步。 在寂静的走廊里，三人的脚步声格外响亮，终于摆脱了教主的视线后，夏明威才缓缓开口问: “往生会，是什么？” “一场来自世界各地的神话载体的聚会。” “神话载体？” “对，你就是一具神话载体，神话序列是孙悟空。”清竹凛很有耐心，“我也是神话载体，只不过我的序列是八岐大蛇。” “听起来很复杂……” “正常，你还没找回记忆，可能很多概念都是模糊的，我解释起来也麻烦……”清竹凛说，“不过你会说日语，有可能是日本人。” “比起这个，往生会上是什么人？” “我们只能知道他们的代号，不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这是规则。” “那这些代号又是什么呢?”夏明威问。 “让我想想，这可就多了……”清竹凛用铅笔的笔帽抵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说： “首先是我见过的成员——海神波塞冬、美神阿弗洛狄忒、白昼之神达格，然后是我没见过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宙斯、太阳神·拉，其他还有很多，但基本都是只来过一次就没再出现过的成员。” 黑暗之中，夏明威的瞳孔不为人知地收缩到了极致。 他低着头，思绪在这一刻几乎快要爆炸。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就是毁掉了雪鹿镇的罪魁祸首——将他的亲人和朋友弑杀了的那具神话载体! 还有海神波塞冬，那条摧毁了阿灵厄港的蓝龙！夏明威前不久才在安伦斯的视频里，见到这条毁天灭地的怪物！ 以及，清竹凛口中的“宙斯”，那是希腊神话中的至高神、奥林匹斯十二众神之首！ 如果是真的，那这具神话载体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并且，从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海神波塞冬”是一条巨龙来看，“宙斯”也有可能是一条龙类。 ——毕竟希腊神话的人物基本都有血缘关系，在这么复杂的谱系里出一条龙，那牵扯到的问题可就大了。 没想到，这些神话载体……居然就是这场名为“往生会”的会议的成员，而我的分身即将见到他们?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线索，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思至此处，夏明威缓缓抬起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前方，故作惘然的双眸中掠过一抹凛然的光。 ------------ 第008章 阿努比斯往生门 放到一小时前，夏明威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前脚才绑定了序列者组织，后脚就已经踏入了神话载体的大本营。 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使用“黑悟空序列”随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分身，竟然会被人用仪式召唤到了神话载体的大本营？ 这就好像在玩一款“勇者斗恶龙”的游戏，分明是扮演“勇者”的主角，结果刚出新手村，就被恶龙的信徒传送到了恶龙的城堡，被迫成为了恶龙的同盟那么离谱…… 不管如何，他此时此刻的处境非常微妙。 ——在序列者组织里，他是唯一的神话载体。 ——在神话载体的怪物大本营里，他则是唯一的序列者。 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夏明威认为只要深入扎根在这两个组织，他绝对能够做到高效地获取关于自身的情报。 而摆在眼前的往生会，就是一场神话载体的聚会——无论是那条毁灭了阿灵厄港口的蓝龙“海神波塞冬”，还是摧毁了雪鹿镇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都有可能会出现在这场聚会里。 长达八年的时间，他日日夜夜都想见到的那一具神话载体，或许就在眼前了…… 夏明威决定放手一搏。 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走廊上，他和清竹凛并肩走着，清竹凛借着火炬的光火翻阅书籍，她在看加缪的《局外人》。 夏明威步伐沉稳，脸上不带表情，思绪却如泉瀑奔涌。 ——按现在的情况来推测，这些神话载体的根据地就在日本？ ——并且每过一段时间，这些神话载体就会在日本召开一场名为“往生会”的会议？ “说起来，我们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夏明威缓缓开口。 “日本的首都，东京。”清竹凛瞥了他一眼，“说到这里，你一定以为要和我们见面的那些神话载体就在东京？” 夏明威一愣：“不然，我们得怎么见到往生会的那些‘大人’？” “不，我们能够和他们交流，得归功于教会已逝的前任教主‘村上宰治’留下的‘往生门’。” “往生门？”夏明威不解。 “对，正因为往生门的存在，这些神话载体即使分散在全世界各地，也可以通过这扇门集结在一起。” 意思就是……这些怪物现在不在东京，而是分散在世界各地，却能够通过一扇门传送到日本来开会么？ 夏明威理清思绪，接着问： “那往生门到底是什么？” “村上宰治，也就是我们的前任教主，他是神话序列‘阿努比斯’的持有者。” “阿努比斯序列……”夏明威猜对了。 清竹凛不紧不慢地说明： “古埃及之神阿努比斯掌握着‘许多扇门’的力量，这些门能够超越世间的一切距离，连结死亡与新生，甚至是过去与未来。 “而前任教主村上宰治，就是使用了阿努比斯序列的力量，创造出了一座足以联结世界各地神话载体的巨门，这扇门也就是‘往生门’。 “往生会，就是这些神话载体的聚会的名称。 “一般每过几个月的时间，我们教会就会主动发起开启往生门，召开往生会，但自前任教主村上宰治死去之后，我们基本就没有和往生会的那些人物联系过几次了。” 夏明威听着清竹凛的叙述，轻轻地抓住了额前的发缕。 果真就如他所猜想，他是被“阿努比斯序列”持有者的能力召唤到这里的，但他没想到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过，这个叫做“村上宰治”的前任教主还留下了一扇“往生门”，这扇门能够将全世界各地的神话载体召集到一起。 这样一来，夏明威想找到其他神话载体的藏身位置很难，毕竟他们是通过往生门来到这里的。 “到了。”清竹凛说。 夏明威抬起头，他们已经到达这条潮湿逼仄的走廊的尽头，呈现在眼前是一扇古奥森严的青铜巨门。 它嵌在墙壁上，足足有两米之高，一米之宽。 门上的图案仿佛由漆黑的烈火灼烧烙印而成，刻画着一个胡狼头的男性，他身穿古埃及人特有的“丘尼克”宽围裙，头戴“纳布斯”头巾，手持代表着权柄的权杖，具有神性的眼神散发着威严。 如果不出所料，门上刻画着的就是古埃及神明——阿努比斯，即使身穿布料以亚麻为主的衣裙，依旧遮拦不了他那可怖的威压。 “这就是往生门？”夏明威问。 “对，只有同时存在两具神话载体，才可以打开这扇往生门，召集来自世界各地的神话载体。” 清竹凛合上手中的书本，接着说： “从前任教主死后，教会里只剩下我一具神话载体，所以没办法打开这扇门。” “所以，那些教徒才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再召来一具神话载体，也就是我。”夏明威恍然大悟。 没有两具神话载体，就无法激活往生门——因为持有“阿努比斯”序列的前任教主死了，所以他们才会迫切需要除清竹凛以外的另一具神话载体，可笑的是，最后却召唤来了夏明威的分身。 “对了，提醒你一下。”清竹凛忽然说。 “什么？” “如果你是在佯装失忆，那阿弗洛狄忒会做出对策，它有着能够影响他人精神的力量。”顿了顿，她收起书本，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忠告，在进入往生门之后，谨言慎行。” 夏明威微微挑起眉头，回忆起来曾经在书本上了解过的希腊神话。 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同样是《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以“阿弗洛狄忒”为力量来源的神话载体，能力和精神力量相关很正常，夏明威实在很难想象阿弗洛狄忒与其他方面有关。 所以……如果夏明威在往生会中说谎，对方是有可能会利用相关的能力来让他说出实话的。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口水在干涩的喉咙流淌，喉结上下滚动。 他在心中思考：一阶“黑悟空序列”的两个能力，一个是“分身术”，另一个则是“紧箍咒”。 根据神话序列的介绍，“紧箍咒”能够清除一切“精神控制类能力”的影响。 ——也就是说，或许我可以利用“紧箍咒”来遏制、躲过美神阿弗洛狄忒的能力。 无论如何，在这扇门后，或许就是他阔别八年已久的那位仇人——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了。 夏明威没有退避的打算。 同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具分身，最坏的结果就是分身死亡，他本体的身份暴露。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他会选择第一时间和安伦斯汇报相关的情报，让序列者组织来做出对策。 当然，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夏明威就绝对不会把“神话教会”和“往生会”的事情向安伦斯报告。 毕竟，如果说出去了，就等同于暴露自己是一具神话载体——一具神话载体究竟该怎么在序列者组织里待着呢……这俩可是完全敌对的存在。 夏明威做足了心理准备，开口说：“我……没有说谎。” “是么，那就好。” “我们要怎么打开这扇门？” “很简单，把手摁到门上。”清竹凛说着，已经将右手抵在了往生门上。 夏明威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们的手同时触及往生门的这一刻，这扇青铜巨门焕发出强烈的光芒，将他们一瞬吞噬。 两人的身形消逝在了走廊中，两侧墙壁凹槽里的火炬摇曳着幽冷的光。 ------------ 第009章 第一次往生会的召开：以“紧箍咒”对神明 伴随着往生门绽放出了灼目的辉芒，夏明威眯起眼眸，他和清竹凛的身形都消逝在原地，转而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矗立在这个死寂世界的中心，脚下好似无物虚空，却能够站得稳固。 夏明威抬眸望去，扭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漆黑的空间，空间的四面八方总共矗立着十二座堪比天高的巨门，每一扇恢弘巨门上都刻画着一个醒目的图案。 区别是其中只有两扇巨门亮着，对比之下，另外十扇巨门就好似被阳光晒蔫的枯草那样黯淡无光。 发亮着的两扇巨门上分别刻画着两头龙类——一条身披黯蓝色鳞片，姿态狰狞残暴；一条身披粉紫色鳞片，体态妖冶诡谲。 夏明威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在他眼中的第一扇巨门的图案，与他在丹麦阿灵厄港口的监控视频所见那条巨龙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就是“海神波塞冬”的真容！ “它们要来了，”身旁的清竹凛低声说，“亮着的巨门，代表着响应召唤的神话载体。” “也就是说，”夏明威看向了那两扇发光的巨门，“响应召唤的神话载体，只有两具？” “对，”清竹凛说，“其他人可能有事，没办法来参加这次的往生会。” “这两扇门分别代表着谁？” “海神波塞冬，美神阿弗洛狄忒，他们是往生会的常客。” 那么果然……夏明威注视着另一扇门上的那条紫龙，惊讶地想：希腊神话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都是龙类？ “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语言互通？”他问。 “在往生门内的空间，所有人都能够自动理解对方的话语，不需要语言互通。” “原来是这样……”夏明威若有所思。 不久，代表着“海神波塞冬”的巨门泛起了强烈的深蓝光芒，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中缓缓传荡出来： “你们的教主呢？” 空气仿佛都呆滞了那么几分。 夏明威深深地呼吸，心想这时正在说话的，就是摧毁了阿灵厄港口，弑杀了无数条性命的罪魁祸首。 “教主身体不适，便没有过来。” 清竹凛将纤长的双臂背于身后，神色平静地说。 “身体不适？”海神波塞冬笑了，“真有意思，那老家伙找了这样个理由，想必是做了什么不好见我的事情。” 正在这一刻，代表着“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巨门也泛起了强烈的辉芒，一道妖艳动听的声音从中传出： “这么说来，这个可爱的小哥，就是新的神话载体了？” “是的，”清竹凛说，“他就是我们用前任教主留下的‘阿努比斯之门’，传送来的神话载体。” 夏明威低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从说话的语气、腔调来推测判断，他认为“海神波塞冬”的人类本体像是一个职位不低的军官；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人类本体，则有可能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上流妇人。 海神波塞冬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忽然豪迈地大笑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阿努比斯，你这个老东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突如其来的骇人笑声，如同厉鬼般穿梭回荡在漆黑的空间中，夏明威头皮发麻，每一根汗毛都几乎快要竖起。 为什么海神波塞冬会这么兴奋？他们很需要新的神话载体吗？为什么？他流着冷汗，心中充满不解。 “那么，这位小哥的神话序列是什么？”阿弗洛狄忒笑吟吟地问，她比较在意这点。 “说出来您可能会惊讶。”清竹凛说。 “直说就是了，我们什么神话载体没见过？”阿弗洛狄忒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空气好似都寒冷了几分。 清竹凛抬起清丽的脸庞，不紧不慢地说：“他的神话序列，出自于华夏神话。” 此言一出，这两扇巨门泛着的光芒都刹那间黯淡了下来，随后又绽放出比先前更加明亮的光芒——想必这代表着他们的情绪波动。 夏明威挑眉，心说：他们都对我的神话序列出自华夏神话感到这么震惊？ “华夏神话？”海神波塞冬不敢置信地嘟囔。 “是的。”清竹凛可有可无地点头。 阿弗洛狄忒的语气，同样表露出了无可掩饰的惊讶： “我说……波塞冬，我们到今天为止，应该都还没见过出自华夏神话的神话载体吧？” “是没有……”波塞冬缓缓地说，“就连一具都没有，所以才奇怪。” 夏明威和清竹凛都保持着沉默，尽管面对的仅仅是两扇巨门，可他们都仿佛感受到了来自这两头怪物的噬人视线。 ——那仿佛是，来自深渊的目光。 “小子，亮出你的纹章，让我们看看。”海神波塞冬的语气不容置疑。 夏明威举起了自己的手背，不带一丝犹豫和迟疑，毕竟这俩都是四阶的神话载体，还真惹不起。 两扇巨门又是一刹那黯淡，紧接着爆发出明亮的辉芒，它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华夏神话中的齐天大圣？” “不对，这个外形。”阿弗洛狄忒缓缓地发问：“小哥，你的神话序列是如何称呼自己的？” 夏明威先是扶着脑袋思考，随后缓缓地答道: “黑悟空。” “黑，悟，空？”海神波塞冬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名号，他沉下了声音问：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清竹凛诚实答复：“还不清楚。” “哦？为什么？”海神波塞冬的语气惊讶。 按照他早在几个月前的嘱咐来说，在召开往生会之前，这些教会的人就该弄清夏明威的身份了。 可清竹凛却说还不清楚，这不就是在赤裸裸地挑衅着他的权威么？ 前任教主“村上宰治”已死，这代表着教会已经失去了“阿努比斯序列”持有者的庇护。 如今，全都得靠它们这些往生会的强大神话载体，才能维持住信徒们的狂热信仰，在这种情况下，新任教主怎么可能违背他的意愿？他可是海神波塞冬啊，随手就可以掀翻一座海域的巨龙！ “他失忆了。”清竹凛淡淡地说。 “你在开玩笑？”海神波塞冬的语气逐渐阴郁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这个小子失忆了？” “不，我没有开玩笑。” 清竹凛抬起清冽的眼眸，直视着那座刻印着深蓝巨龙的巨门。 听着他们的交流，夏明威的背部缓缓地滑下冷汗，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 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因为，我的本体现在还待在环京一座咖啡馆的阁楼，过两天，还会前往序列者组织的学园。 要是这些神话载体在现实里的地位强悍，拥有一定的人脉力量。 那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调查出我的来历、现状，那他们马上就会知道——被召唤到这里的夏明威，只是一具分身。 居然拿着一个分身来糊弄他们……这些随手就可以掀翻一座岛屿的神话载体，在得知这一点后，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况且，他们可能会拿老板来威胁我。 不止如此，我的身份现在还关联着序列者组织……要是因为我，导致序列者组织的基地，暴露在了这些神话载体的眼中，那结局更是难以想象。 “小子，你真的失去了记忆？”海神波塞冬的声音宛若龙吟般嘹亮，强硬地打断了夏明威的思绪。 “是……是的，”夏明威故作惶恐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伴随着一声震怒的低吼落下，巨门刻印着的那条蓝龙双瞳绽放出了栩栩如生的夺目辉芒，宛若这头栖息深海的巨兽随时会活过来，以摧枯拉朽的伟力摧毁世间万物。 “我清楚。”夏明威的语气坚定了一分。 阿弗洛狄忒和清竹凛都保持着沉默，此刻的海神波塞冬，就连她们都不得不避让三分。 “很好，很好。”海神波塞冬阴郁地说，“阿弗洛狄忒，帮我看看他到底是否有自己所说的那么诚实。” “好，我明白了。”阿弗洛狄忒说。 “果然……”清竹凛依旧冷静，不过投向夏明威的那一丝余光，就好像在同一个死人告别。 夏明威的心中思绪急转：要来了，美神阿弗洛狄忒，要对我释放什么能力？是精神控制类的？ 顷刻之间，从那扇刻印着粉紫色巨龙的大门上方，万千缕宛若极光般朦胧绚丽的流光席卷而来，深深地灌入夏明威的每一个毛孔。 他，毫无反应的空间。 就在这一刻，夏明威体内的每一个神经都好似在嘶鸣，他的大脑逐渐昏沉，就像有无数只手在轻柔地撩拨着他的意识，试图接管过他的身体。 他的瞳孔，逐渐被粉紫色的流光笼罩。 “呃啊啊啊——！！！” 夏明威抱着脑袋，浑身颤栗着嘶吼了起来。 “哦？”海神波塞冬诧异，“一具一阶的神话载体，竟然能够在你面前坚持这么久？” “快了。”阿弗洛狄忒也颇为惊讶。 清竹凛听着夏明威的惨叫，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眸，心想：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可正在这一刻，夏明威的瞳孔突然绽放出了夺目的猩红光芒，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 夏明威抱着脑袋低吼着，阴影从他体内每一个毛孔肆掠而出，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漆黑的咒文，再而连结成圈，盘旋在空气之中，如同头箍那般紧紧地环绕在他的脑袋处，时而收缩，时而膨胀。 嘭！ 在漆黑咒文连结成的头箍作用之下，仅仅顷刻，那万千缕粉紫色的流光从他体内被驱逐而出，如同垂死的蛇类溃落向地面。 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巨门都一刻黯淡，它们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这是……”就连清竹凛都忍不住为之一怔。 在漆黑“头箍”的环绕下，夏明威的头颅几乎快要在无数经咒的嘶鸣下开裂，但是美神阿弗洛狄忒对他的控制已然无用。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一招式的名称。 ——“紧箍咒”。 “……怎，怎么可能？”阿弗洛狄忒愕然，“他竟然反抗了我的能力？他还只是一具一阶的神话载体！” 海神波塞冬已然出不了声，巨门上刻印着的那条蓝龙时而黯淡，时而明亮，这代表着他激昂变化的情绪。 夏明威撑着快要撕裂的额头，缓缓抬起了冰冷的面孔，猩红如血的双瞳注视着两扇巨门，几乎一字一顿地嘶哑说道： “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话语落下，他蓦然地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失去了意识。 昏暗广袤的往生门空间之中，剩下的唯有死寂。 沉默笼罩在剩余的三者中许久，半晌过后，海神波塞冬才开口问： “阿弗洛狄忒，你的能力好像不能对昏睡的人使用？” “对，只能在他清醒时用。”阿弗洛狄忒回应得很慢。 “呵，那就没办法了。”海神波塞冬下令，“八岐大蛇，先带他回去休息吧，等过些日子再次召开会议。” “了解。” 清竹凛点了点头，背起了失去意识的夏明威，缓缓走向了漆黑空间的一角，死寂的世界里，她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踏…… 踏…… 踏…… 到达空间的尽头，那扇偌大的往生门浮现而出。 她握起夏明威的手腕，使其右手抵在了往生门的表面，自己又举起左手，同样抵在了往生门的表面。 下一刻，两人消逝开来。 与此同时，象征着“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那两扇门也失去了光彩，重回黯淡。 …………… …………… 同一时间，世界的另一端，环京，一座咖啡店的阁楼。 夏明威猛地从沙发上醒来，背后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浸湿。 他回想刚才的情况：自己的分身在使用“紧箍咒”抗衡美神阿弗洛狄忒的能力之后，很快晕倒了过去。 这会，老板听到动静，缓缓从楼下走了上来，手里还提了一袋退烧药，“臭小子，你应该是发烧了，我看你刚才睡过去了一段时间，额头烫得吓人。” “我没事，老板，只是太困了睡一觉而已。”夏明威心有余悸，缓缓从沙发起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他刚才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分身上面，都忘记自己的本体了，本体就那样躺在沙发上休息，老板见状还以为他发烧了，特意跑出去给他买了一袋退烧药。 夏明威扶着沉重的额头，意识还有些恍惚，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太过惊险。 “别太倔了，我给你买了退烧贴和药，自己该用就用。”老板把那袋退烧药在沙发上放下，轻叹着坐到了夏明威的身旁。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真的没事？” “没事。” “我说明威，”老板没好气地笑笑，揉了揉夏明威凌乱的头发，“你也长大了啊，以后多照顾好自己，我管不了你多久的……” “我都十七了，照顾得好自己，”夏明威缓缓地说，“你不用操心我，回去早些休息吧，老板。” “那我走了啊，吃完药早点睡觉，明天该请假就请假。” “晚安，老板。” “晚安，臭小子。”老板从烟盒取出一根烟，缓步下了阁楼。 ------------ 第010章 职业序列——空想家 12月15日，深夜，环京，一座咖啡馆的阁楼。 老板已经走了，昏暗的阁楼中就只剩夏明威一个人，他卧在床上，双臂枕于脑后，看着天花板沉思。 “我的分身视角还在，说明那两个神话载体没有杀死我的分身，但是我的分身现在估计是晕倒了。 “想也没用，只能等它醒了，先睡一顿。” 经过一天的折腾，困意无可遏止地涌上心头，促使他逐渐闭合上了眼皮，意识缓缓沉入了梦乡。 这天的夏明威，很难得地没有做梦。 可到了深夜，一阵能够刺入神经的剧痛，令他蓦地睁开双眸，嘶声摸向了好像快要烧起来的脖颈。 皮肤烫得使夏明威的手本能地弹开，就好似摸到了被烤红的烙铁，他脖颈每一条血管都逐渐清晰可见。 “已经来了么……”夏明威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所以没有打开灯光，而是快步走到了阁楼角落的那面全身镜子前方。 镜子反射出了白昼般的光芒，他脖子上所刻画着的纹章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闪逝着流光。 纹章的形状依旧是标准的圆形，花圈似的外围点缀着纹章的中心图案，那赫然是——“一条匍匐在深洋中的白鲸”。 正如夏明威所猜测，他的职业序列已经苏醒了。 “一条白鲸，”夏明威盯着镜子，喃喃地说，“这就是我的职业序列的纹章……” 此刻，他的脖颈已经没那么烫了，皮肤开裂的症状逐渐褪去，每一根血管都重新匿于肌肤的后方。 纹章的图案也渐渐稳定了下来，散发的光芒不再那么强烈，而是变得似羔羊的奶水那样柔和。 他的肌肤很快被修复，先前觉醒“黑悟空”纹章时，也同为如此，只要纹章彻底苏醒，原本开绽的血肉就会复原。 “嘶……真有够痛的，”夏明威皱了皱鼻子，坐到沙发上，“还好，我总不可能觉醒第三条序列。” 他摩挲了一下脖子的纹章，不知为何，这股柔和的白光令他紧绷的精神舒缓了许多。 不久，一行行奇妙的文字宛若断崖处的瀑布，不可遏制地从纹章之中倾涌向了他的大脑。 ........... ........... 【空想家序列】 【职业序列等级：一阶】 【职业序列归属：夏明威】 【职业序列进阶方式：若要晋升为二阶“空想家”，需要总共进入15次的“任意空想”，并且积攒足够多的“空想能量”。】 【职业序列能力一览。】 【1.白日空想（无法为空想家带来任何直观提升，但可用于获取形形色色的空想碎片） 2.未来空想（可用于获取有关“未来”的信息）（该空想的形成条件并不具备规律） 3.旧日空想（可用于获取有关“过去”的信息）（该空想的形成条件并不具备规律） 4.奇遇空想（积攒了一定数额的“空想能量”后，即可进行一次奇遇空想，从中可获取形形色色的“正面反馈”与“空想碎片”） 5.定向空想（分为“强化空想”和“序列空想”两种类型，必须集齐“空想碎片”才能合成“定向空想”） 6.空想玩偶（需要凑齐一定的“玩偶碎片”才能创造出空想玩偶）（空想玩偶一般都是较为幼小的生物，例如：壁虎、猫、猫头鹰） 7.空想序列（空想序列只能赋予“空想玩偶”使用，空想家自身无法使用）（每一条空想序列都有其独特的提升方式）】 【空想碎片主要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一.地点碎片（用于固定一个空想的地点） 二.角色碎片（用于固定在一个空想中会出现的人物角色，例如——吸血鬼、蓝猫、骑士、巨龙……） 三.风格碎片（用于固定一个空想的风格，例如——克苏鲁风格的空想、像素风格的空想……） 四.类型碎片（用于固定一个定向空想的类型，例如——强化空想、序列空想） ——强化空想：专用于“提升空想家自身、提升空想玩偶、提升空想序列”的定向空想。 ——序列空想：专用于“创造空想序列”的定向空想。】 【创造“定向空想”的核心公式：地点碎片+人物碎片+风格碎片+类型碎片=一个定向空想。】 ......... ......... “这条职业序列，原来叫做‘空想家’。” “安伦斯说过，我的序列多半和‘梦境’挂钩，也就是说，所谓的‘空想’，其实就是和‘梦境’性质相似的东西？” 夏明威缓缓回过神来，双眸恢复色彩，空想家序列一时间给予的信息量过多，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不管如何，从觉醒职业序列的这一刻开始，他总算正式地踏入了“序列者”的范畴。 身为世界上唯一同时拥有“职业序列”和“神话序列”的人，夏明威知道自己必须充分地展开行动，才能觅得一条属于自己的存活道路。 否则，他只会成为一个被夹在中间的异类。 随着时间的流逝，要么被其他序列者杀死，要么被其他神话载体杀死。 眼下，他的本体即将前往安伦斯所说的“英国的欧利贝尔学园”，而他的分身更是已然置身于“往生会”的内部。 前者是培养序列者的大本营，后者是神话载体的大本营——有着这两条途径，无论是职业序列，还是神话序列，他都能做到一并探索。 但前提是必须步步为营，如果在序列者组织里暴露了自己是一具“神话载体”，亦或者在神话载体组织里暴露了自己是一个“序列者”，那留给夏明威的结局将是万劫不复。 从现在开始，他连一步都不能走错。 此刻，夏明威已然用纸和笔记录下了刚才的“空想家序列信息”，他的记忆力很好，所以内容大差不差。 “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放下纸笔，他再次摸向了脖颈的“空想家”纹章，密集的信息涌入头脑。 【当前所存储的空想数量。】 【白日空想：0个（约莫十二个小时后，空想家能够获得一个“白日空想”）】 【未来空想：0个】 【旧日空想：0个】 【定向空想：0个强化空想、0个序列空想】 【奇遇空想：1个】 ------------ 第011章 奇遇空想：龙猫 【当前所存储的空想数量。】 【奇遇空想：1个】 夏明威拥有的其余空想数量都为0个，只有“奇遇空想”具有1个，所以它的存在可谓非常显眼。 “奇遇空想？”他翻动刚记录在日记上的信息，视线停留在与奇遇空想相关的介绍上面。 ——奇遇空想（在积攒了一定数额的“空想能量”后，即可进行一次奇遇空想，从中可获取形形色色的“正面反馈”与“空想碎片”）。 夏明威躺到了床上，望着洒满月光的天花板，尝试着开口念道：“使用奇遇空想。” 几秒过去，空想家纹章并没有反应，保持着黯淡如墨的状态。 “进入奇遇空想？”夏明威不假思索，再次试探。 不同先前，这次总算有反应了，话语落下的瞬间，脖颈的空想家纹章绽放出了夺目的辉芒。 同时，夏明威就像是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缓缓地失去意识，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伴着细琐的声音，夏明威在床上睡过去了，睡得死沉——“即将进入一个奇遇空想之中，请做好心理准备。” ......... ......... 下一刻，夏明威猛地睁开双眸。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倒映在眼帘中的，是一个潮湿逼仄的牢房，层层相叠的铁网将牢房与外面的世界阻隔。 而夏明威正坐在一条木椅上面，身体被无数条铁链环绕，这些锁链捆绑束缚着他，令他的身体与木椅紧紧相贴。 “这就是那个‘奇遇空想’？”他喃喃地说。 低头看去，自己正穿着一套黑白交间的囚犯服，扭头四顾，牢房内除了一张床以外别无他物，穹顶的灯泡闪着忽明忽暗的灯光。 正在这时，宛若虫潮涌动的声音徐徐传来，夏明威竖起耳朵，声音的来源是铁网彼端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开始只能隐约听到，现在已如耳鸣般清晰。 夏明威怔在原地，受惊的瞳孔如野兽般竖起，他心想：有什么玩意，要过来了！ 灯泡散发出明暗交替的光芒，夏明威的视网膜倒映出的世界一瞬明亮，一瞬黯然。 嘶——！ 下一刻，堆聚如黑雾的细小影子从铁网的缝隙暴掠而入，那些声音的来源在灯泡的光芒下现出了原型。 纵使冷静如夏明威，也忍不住惊疑地喊了一声： “壁虎？” 没错，从铁网彼端的黑暗侵袭而来的，赫然是万千条壁虎，它们如同黑压压的潮水那样席卷而来，将牢笼中的空气全然抽走！ 这一瞬，夏明威几乎快要窒息了！ 他尽全力地挣扎着，却丝毫无法撼动那些铁链，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些壁虎铺天盖地地爬向他。 晃当！ 锵！ 铁链疯狂颤动，链子拍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交鸣，却完全无法吓走前方群聚成潮的壁虎。 它们宛若一只由密密麻麻的黑点堆砌而成的大手，从地面逐渐伸向了夏明威，试图将夏明威擒入掌中。 见鬼，见鬼，见鬼！这些破玩意不会把我吞了吧！ 夏明威的瞳孔倒映着的壁虎群越来越近。 他咬了咬牙，自知已然无路可逃，于是深吸最后一口浑浊的空气，闭上双眼，屏住呼吸，避免这些壁虎进入他的口鼻和眼眶。 忍过去！ 再真实也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嘭！” 下一刻，忽如其来的剧响传来，炙热的狂风中断了夏明威的思绪，让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怔怔地看向前方。 熊熊的烈焰烧尽了冲他涌来的壁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它们粉碎，壁虎们被火海吞噬，甚至发不出呜鸣，就便被烧成了灰烬。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味和烟草味，夏明威可以看见在火海之中，有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条背生双翼、靠着四肢的爪子爬行的生物。 “龙？” 夏明威注视着火海中的那道轮廓，立刻意识到了：这毫无疑问是一条龙的形态…… 黑影逐步穿越火海，在灼目的火光下现出真形，正如夏明威所猜想，这是一条通体黝黑的龙类，身长约在两米。 它拥有着一对高高竖起的深蓝眼瞳，面目狰狞如鬼神，向外露出的利齿流淌着泉水般的唾液，层层交叠的漆黑鳞片下是紧绷如钢筋的肌肉，凛冽的双翼和尾巴向外扩张，展示着龙类那无可比拟的侵略气质。 夏明威看着这条近在咫尺的黑龙，心想：“为什么，在我的空想里会出现一条龙？” 比起那成群的壁虎，说实话，一条龙类相比之下倒是可爱多了——就算被一条龙一巴掌拍死，他也不想被成千上万条壁虎给吃掉！ 正在这时，这条黑龙缓缓匍匐身体，趴伏在了地面上，它的身体和鳞片逐渐缩小，锋利如剑的爪子也向内缩去，双翼仿佛被折断似的消逝不见。 夏明威呆呆地看着这条黑龙的变化。 不过数秒的时间，它就化为了一只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的小黑猫，静静地趴在地上歇息，摇曳着的尾巴逐渐耷拉在地上。 龙，竟然变成了一只猫？ 夏明威咽了一口水，他不得不说，这个空想梦境可太荒谬了，什么破事都来了。 烈火还在燃烧着，距离牢房内部越来越近，夏明威并不想体验被烧死的痛感，于是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铁链晃动，发出金属抨击的交鸣声。 “吵死了，人类！” 黑猫突然睁开了深蓝的眼瞳，身躯重新膨胀为了一条漆黑的狂龙，如长枪般锋利的尾部贯穿了夏明威的心脏。 噗嗤！ 血液暴戾地荡开，夏明威保持着愕然的神情，甚至感受不到痛觉，就那样缓缓垂下头颅。 死去了。 ......... ......... 深夜，阁楼。 夏明威猛地从床上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是什么情况？ 那头猫又变成了龙，然后一尾巴把我甩死了？ 此刻，他脖颈的空想家纹章放着辉芒、烧得滚烫，汹涌的文字信息，透过纹章的辉芒传递向夏明威。 【已结束一场“奇遇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1.精神力获得轻幅度提升。】 【2.空想碎片——壁虎（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 【3.空想碎片——黑猫（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 【4.空想碎片——监狱（地点碎片）】 【5.空想碎片——序列类型（类型碎片）】 【6.空想碎片——龙类（人物碎片）】 【7.空想碎片——恐怖风格的（风格碎片）】 ------------ 第012章 空想碎片，空想玩偶，空想序列 夏明威调整得很快。 今天的一篮子怪事已经将他原本就不错的心理素质，强行拉高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如果说原来他的心理素质可以类比为《霍比特人》那一档的，那么现在已经是堪比《指环王》的高度了。 “这个奇遇空想，好像给了我不少碎片，还让我的精神力提升了……”夏明威心想，“现在说不定我能做到同时控制本体和分身了。” 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后，他很快就尝试将意识分裂至分身。 尽管分身还处于昏迷状态，但他的意识仍旧可以融入分身视角中，只不过会看到一片黑漆漆的画面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夏明威在将意识分裂至分身的同时，还刻意地保留了一部分在本体。 这一刻，夏明威发现了令人惊喜的改变——在从奇遇空想中得到了精神力的提升后，他即便将意识同时分裂至本体和分身，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精神负担了。 大脑运作照常。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我以后就可以同时控制本体和分身了。”夏明威沉吟，“挺好的……这样才能保证我不会在一些细节上露馅，毕竟总有两边都得忙起来的时候。” “精神力的确是通过奇遇空想提升了，那得到的空想碎片又要怎么用来着……” 他一边喃喃着，一边打开了阁楼的灯，翻开之前记录下的笔记，望向相关的介绍。 ——创造“定向空想”的核心公式：地点碎片+人物碎片+风格碎片+类型碎片=一个定向空想。 夏明威盯着这条公式，伸手摸向空想家纹章，低声念道： “定向空想。” 【当前拥有的“定向空想”数量为0个。】 【检测到匹配合成公式的空想碎片，足够合成一个“定向空想”——（地点碎片：监狱）+（人物碎片：龙类）+（风格碎片：恐怖风格的）+（类型碎片：序列类型）。】 【是否按照以上的公式，进行合成创造？】 夏明威迟疑了半秒，开口说：“合成。” 【合成成功，已获得一个“序列空想”，你随时可以查询自己的空想库。】 序列空想……夏明威沉思：也就是可以用来创造“空想序列”的梦境。 但是，这个所谓的“空想序列”又是什么？类似于“职业序列”那样的东西么？那难道说我可以人为创造一条“序列”？ 【已自动将该“空想”命名为“一号空想”。】 【“一号空想”对应的空想序列为——“刹那龙影”，只要完成空想即可创造出该序列。】 刹那龙影？ 夏明威挑起眉头。 他想起了那条能够变成龙的黑猫，心中有了初步的猜测，但具体表现还是得等他进入空想后再看看。 【是否立刻进入“一号空想”？】 “不不不。”夏明威轻叹，“再不休息，人真的要烂掉了。”说着，空想家纹章黯淡了下来。 “还有两个碎片，是做什么的来着。” 夏明威一手捏着额前的发缕，一手翻动笔记。 他记得这场奇遇空想的收获里，除了刚刚用于合成的空想碎片以外，还有着另外两个空想碎片：黑猫、壁虎——这两种碎片是用来打造“空想玩偶”的。 空想玩偶的作用介绍得很明确，是服从于空想家的生物。 之所以要创造“空想序列”，就是为了提升“空想玩偶”的战斗力——因为空想家自身无法使用“空想序列”，所以就只能将打造而成的“空想序列”赋予玩偶使用。 这么说来，“空想家”自身的战斗力是很有限的，因为他非常依赖于空想玩偶。 但是，放到夏明威身上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不只是一名“空想家”，还是“黑悟空”序列的持有者——毋庸置疑，这就大大地弥补了“空想家”序列的缺陷。 夏明威尝试着说： “打造空想玩偶——黑猫。” 【你当前拥有的“空想碎片——黑猫”不足以打造出该空想玩偶（1个/2个）。】 “需要两个‘黑猫碎片’才能打造出来么？”夏明威很快理解，转而说：“打造空想玩偶——壁虎。” 【你当前拥有的“空想碎片——壁虎”不足以打造出该空想玩偶（1个/4个）】 “要求也太多了，居然要四个碎片？”夏明威叹息，“那我猴年马月才能集齐，总不能次次都梦到壁虎吧？” 既然碎片还不够打造“空想玩偶”，那急于创造出空想序列也没用，因为空想序列只能赋予玩偶使用。 打消凌乱的念头，他扭头看向“滴答滴答”响着的时钟，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再不休息就晚了。 于是，夏明威关掉了灯光，躺到床上闭合双眼。 一夜无言。 12月16日的清晨5点，一楼的咖啡馆传来了敲门声，阁楼的隔音效果很一般，所以夏明威听得一清二楚。 他被吵醒，索性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揉了揉天明穴。 老板有钥匙，而且一般早上七点才会来开店，所以敲门的人不可能是老板，更不可能是客人，哪有早上五点钟光顾咖啡馆的客人？ 安伦斯。 夏明威的脑中很快浮现出了这个名字，他没想到安伦斯说要今天来造访，居然是在早上五点。 “这英国人是不是时差还没调过来……”他扶着额头抱怨一句，随后洗了把脸，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就开了门。 安伦斯今天穿着米色的衬衫，搭配一条黑色长裤，这身穿搭放别人身上挺普通的，放他身上就衬显出了一种温和的贵气。 他抬起蓝眸，冲着夏明威笑笑：“早上好，我来接你了。” “我得跟老板打声招呼再走。”夏明威倚靠在门框上，有些头疼地说。 “我知道，”安伦斯说，“提前来找你，有些事也好商量。”他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夏明威，“接着，欧利贝尔学园的录取通知书。” “效率真快。”夏明威接过文件，大致扫了一眼，是用英文写的，但他的英文一直不错所以看得懂，和日语一样是跟着老板学的。 “高中那边的手续、出国留学的证件我都帮你办好了，你需要的只是一张飞机票，”安伦斯微笑，“顺便一提，飞机票我也订好了，早上六点半的。” “那我没时间和老板打声招呼了？”夏明威看完了录取书。 “没时间了。”安伦斯耸肩，“嗯，给他留封信吧，或者发条视频信息？怎样都好，他看起来是个开明的监护人。” “好吧……”夏明威心说这位英国人真的是脑子有点问题，行程安排得这么紧，“那你等等我。” ------------ 第013章 信，前往伦敦的航班，东京的清晨 12月16日，早晨七点。 老板用钥匙打开咖啡馆的门锁，推开门，掠过空空如也的咖啡馆，顺着楼梯走上了阁楼，口中嘟囔着： “喂，明威，今天身体好些了吗？你小子昨晚不会没吃药就去睡了吧？” 他登上阁楼，扭过头，映入眼帘的同样是空荡荡一片。 沙发和床上都没有人，阁楼的床铺和家具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地板和窗户也像刚擦过似的，蒙着一层浅浅的水雾。 老板愣了一会，挠了挠发白的头发，没好气地叹了口气。 “哎，这臭小子……” 他扶了扶老花镜，低垂眼眸一看，沙发还放着那袋退烧药，袋子里的药没一盒是开封的。 退烧药的旁边放着一包烟，烟盒的下面压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封信件。 老板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那包烟一瞅，是他喜欢的牌子。 他沉默了片刻，枯老的手指撕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根烟，“喀”的一声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 老板叼起烟，拆开那封信，缠着烟雾的指尖挑出了信件，视线随着文字下移。 ——老板，我被英国的大学录取了，通知书塞在信封里面，有些突然，但以后放假我会多回来的，我知道最近咖啡馆在亏本，学费不用你出，还有如果拿到奖学金，我会打到你账上。 ——这本书是精装版的《丧钟为谁而鸣》，你不是一直抱怨之前那本被客人弄烂了两页，我就在书店帮你找了本新的。 ——还有，这是你要的烟，之前发工资就想帮你买一盒了，但你一直说太贵了。 老板看完信之后，又在信封里找到了一封录取通知书，一字不漏地看完了录取通知，把烟盒和通知书都放到了沙发上。 阁楼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 “该开店了……”他向后卧去，缓缓地倚靠在沙发背上，深深地嘶了一口烟，“算了，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 ........ 环京国际机场，一艘空客330型号的飞机，头等机舱。 头等机舱的配置很豪华，图书架上整齐地排放着一堆精装的书本，旁边的柜子装着一瓶瓶免费供应的鸡尾酒，早餐的食品更是丰富，餐车里装着法式吐司、天妇罗虾、熏烤鸡肉等主食，以及各式各样的甜品与水果。 只不过这个头等舱空荡荡的，只能看见两道身影，他们坐在相邻的沙发椅上，轻声交谈着什么。 “你都跟他说了什么？”安伦斯扶着下巴，翻看从书架拿下来的一本畅销书。 “没什么。” “呵呵，其实也无所谓，老板不至于满地球贴寻人启事找你就好。” “他不会来找我的。” “你的语气可真自信，按理来说，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突然转学到英国的大学去，听起来怎么都很奇怪。” “比起这个，”夏明威从电视机的屏幕收回视线，“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当然，”安伦斯笑笑，“环京到伦敦的航班大约十个半小时，除非我们在半路被神话载体截机了，否则你可以问到自己开心为止。” “这不好笑，说不定我们真被神话载体截……” 夏明威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忽然轻微收缩，他的分身醒来了，脑中顿时多出了一个视角。 “怎么了？”安伦斯挑起眉头，单手合上了书本。 “没什么，可能睡眠不太足。”夏明威扶着额头低声说，他将意识在脑中分裂，分配至本体和分身两个视角。 ......... ......... 日本，东京，一座教堂的内部房间。 夏明威的分身从床上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这是一个配置颇为古典的房间，能够嗅见清淡的茶香。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墙上的时钟，由于东京和环京有着一小时的时差，所以这边已经早晨八点了。 “你醒了，瓦力。”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夏明威转过头去，看向了身旁的清竹凛。 她正穿着一袭白裙，光着脚尖坐在床上看书，床边堆砌着如山高的书本，从窗外拂入的晨光即使被堆积的书本遮去了大半，也依旧穿过图书间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落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 “瓦力？”夏明威不解地问，“为什么叫我瓦力？” “你说自己叫罗伯特，罗伯特读起来和robot很像，robot就是机器人，想到机器人，难道不就是那部电影《机器人瓦力》么？”清竹凛翻动书页。 夏明威有些无语。 “……不好笑？”清竹凛开口问。 “呃……” 清竹凛用铅笔的笔帽抵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看来，我开玩笑的能力还有待精进。” “我认为吧……” “罗伯特，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清竹凛打断了他，“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你所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夏明威耸了耸肩膀，没好气地说：“这句名言出自《了不起的盖茨比》，对吧？” “你居然知道呢，看来是只出厂设置不错的机器人。” “我想说，这句话不适用于现状，我自己也很缺乏幽默感，所以不可能批评你笑话说得不好。” “无所谓，我承认自己没有开玩笑的天分。”清竹凛顿了顿，“还有，我想感谢你，你把那些家伙吓得不轻。” “你指的是，”夏明威回过神来，“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 “是。” “我还以为你很尊敬他们。” “并不，任何事情都不能看表象，”清竹凛将额角的发缕撩至耳后，愉悦地轻哼了一声，“呵……看到他们也会被吓成那样，可真有趣。” 夏明威扶着额头，缓缓地撒了个谎： “当时，阿弗洛狄忒不知道想对我做什么，我就迷迷糊糊地反抗了她。” “你多半是释放了‘黑悟空’序列的能力，”清竹凛思考了两秒，“从表现来看，类似于‘紧箍咒’？” “……或许？” “比起这个，”清竹凛放下书本，“你应该有很多想问我的。” “首先，教会的人叫我们‘神子’和‘神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竹凛拿起一个画册，用铅笔开始涂画起来：“简单地说，教会的人希望我们结合，从而诞生出更加强大的神话载体，所以那样称呼我们。” “结……”夏明威皱眉，“结合？” “就是交配生子的意思，不愧是罗伯特，居然要女士来明说这种话。”清竹凛面无表情地用铅笔涂鸦着。 夏明威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教会的人希望我们交配，生下更强大的神话载体？” “是的，”清竹凛画好了，单手将画本朝向了夏明威，“不过吧……多半只会诞生这样的东西。” 夏明威挪动眼眸，看向她的画本，上面画着一幅很瘆人的涂鸦： 一个长着八个脑袋的畸形婴儿，他的八个脑袋都长满了浓密的毛发，尖嘴缩腮，像是八个猴头。 长着八个猴头的婴儿？“八岐大蛇”和“黑悟空”的交配产物？光是想象都让人毛骨悚然……夏明威完全接受不能。 “我们是怪物，诞生的后代也会是怪物。”清竹凛轻声说。 “我知道。” “即便不是如此，他以正常的姿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清竹凛放下画本，继续看书，“但他的父亲是一头猴子，母亲是长着八个头颅的蛇类……罗伯特，你认为这样他会开心么？” 她的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情绪，好似拂过西伯利亚的寒风。 “比起考虑这些，”夏明威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和陌生的女性结合，对我来说就已经有些太超前了。” “看来你拥有正常的三观，那我就放心了。”清竹凛轻轻勾起嘴角，“那么，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 第014章 所有的神话载体/序列者都是我们的敌人 “你看起来有些累，”安伦斯盯着夏明威，提出建议：“要不先休息会，再来问我那些事？” “不，我没什么事。” 夏明威已经逐步适应，同时控制两具身体的思维，这一刻他与安伦斯、清竹凛两个人同步交流着。 一具身体在飞机上，与安伦斯交谈着； 一具身体在教堂里，与清竹凛讨论着。 两幅面孔重叠在一起显得很荒谬，却构成了夏明威眼中的世界。 “嗯……那好吧。”安伦斯从乘务员那里，接过了一杯鸡尾酒，“说起来，伦敦那边有家叫作‘The Wolseley’的早餐店非常美味，下机后我带你去试试如何？” “下机后？”夏明威缓缓地问，“那不都已经晚上了么？”他寻思哪家早餐店会在晚上开。 “不不不……”安伦斯说，“环京飞往伦敦需要10个半小时，伦敦是标准的零时区，环京是东八区时区，比伦敦快8个小时。所以我们从环京7点起飞，到伦敦那会当地时间是早上9点半。” 夏明威自嘲地说：“也对，初中地理知识，我都忘了。”说实话，是因为他另一边还在忙着应付清竹凛，与安伦斯说话自然有些口不择言。 “那么，有什么想问的？” “首先，欧利贝尔学园是个什么样的运作机制？”夏明威毫不客气。 “嗯，让我编织一下语言。”安伦斯修长的手指轻敲脑袋，“欧利贝尔学园分为一、二、三年级，上完三年级的课等于毕业，之后根据你的综合表现，高层的人会判断是否让你进入执行局。” “执行局？” “对，全名是‘欧利贝尔执行局’，也就是我先前跟你提到的‘序列者组织’。” 原来如此……夏明威心想：那欧利贝尔学园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欧利贝尔执行局选拔序列者当中的人才。 “这个表现优异，是怎么判定的？”他开口问。 “很简单，通过学生在学园的三年内累积获取的‘学分’数额。” “学分？”夏明威问，“那需要怎么获取学分，难道是考试？” “不，可以获得学分的途径可太多了，笔试只是其中一种。”安伦斯说，“一般来说，欧利贝尔执行局会将一些举足轻重的任务，交给学园的学生来处理，要是能够完成执行局发布的任务，那取得的学分将非常可观。” “举足轻重的任务……难道是指‘讨伐神话载体’？” “错了，那是执行局的工作，学生可插不了手。” “那执行局给我们这些学生，发布的任务又会是什么？”夏明威追问。 既然任务关乎着学分，学分又关乎着是否能晋升为欧利贝尔执行局的一员，那一定得好好问问了。 “任务种类可就多了，”安伦斯回答，“出现得最频繁的任务是：讨伐胡作非为的序列者，其次是：清除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神话秘境’，最后是：追查一些错综复杂的诡异案件。” “神话秘境？”夏明威喝了一口柠檬水，冰凉的液体入喉。 “受神话人物的伟力影响，出现在全世界各地的诡谲秘境，只有序列者才能够观测，并且进入其中。” “那讨伐序列者，又是什么情况？” “夏明威先生，世界是很复杂的，序列者有好人，当然也有坏人。”安伦斯抿了一口鸡尾酒，淡淡地说： “他们将职业序列的力量用于恶行，那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必须予以制裁，普通人奈何不了序列者，那就只有我们自己出手。” “按你的说法……”夏明威顿了顿，试探着问：“在神话载体当中，是否也有好人存在，比如会有站在人类一边的神话载体？” “没有。”安伦斯回答得很果断，几乎不留余地。 “为什么？” “当一个人作为神话载体出生时，他就从此失去了做好人的资格。”安伦斯放下酒杯，耸了耸肩膀。 “你这句话，”夏明威平静地问，“是不是说得太绝对了？” 安伦斯闻言，渐渐地收敛了脸上的微笑，幽邃的蓝眸注视着夏明威，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这很难理解？人类是不可能跟一颗会移动的核弹做朋友的，因为它随时都会爆炸，然后数以千万的生灵会死在它的辐射下，就像阿灵厄港事件，还有雪鹿镇事件，神话载体……是屠宰了你所有亲人的凶手。” 夏明威微微皱眉，沉默了两秒，声音依旧平静地说： “我知道。” “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太过理性了。”安伦斯十指交叉，抵住下巴，“按理来说，一个亲人全都被‘神话载体’屠戮而死的人，理所当然会对它们抱有强烈的恨意才对，不是么？” “……比如你？” 夏明威反问了一句。 安伦斯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呵……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不愧是夏明威先生，的确就如你所说……我的妹妹死于阿灵厄港，她死得很惨，嚎哭着被那条名为‘海神波塞冬’的龙吞进了口里，然后搅成了碎片。” 顿了一瞬，他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了狮子般的寒芒，语气冷了两分地接着说： “我看着她的鲜血在我面前开绽，所以……我们的经历应当是完全相同的，夏明威先生。” “可我却完全不能从你的身上，看到与我同等的‘敬意’……倒不如说，我就好像在和一条死光了亲人都无所谓的败犬交流。 “而他还在得寸进尺地问我：会有神话载体是人类的朋友么？ “这是个好问题，会有么？ “当然……” 安伦斯用抵着下巴的手捂住了面孔，几乎是怒极而笑，吐出了最后的四个字。 “不会有了。” 言落于此，他不再看夏明威的脸色，只是跟空服员要了瓶红酒。 夏明威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冰凉的氧气如利剑刺入肺腑，他低着头，双眸被修长的发缕遮蔽。 安伦斯再次抬头的那一刻，夏明威开口了。 “听着，我会根据自己的判断……”夏明威说，“去把那些我认为该宰掉的家伙，一个不剩地剁碎了喂猪，而不是需要你在这里对我的品格指指点点。” 他抬起头，双眸从发缕下露出，瞳孔中流转着冷淡的光，语气也逐句加重，到最后几乎是冰冷的质问： “这样说，你能理解了？” 安伦斯沉默地注视着夏明威。 他仿佛从夏明威深沉的瞳孔中，看到了一头即将脱笼而出的野兽。 那是多么可怖的眼神…… 就好像一条饥渴多年的疯犬，遇到了试图抢走骨头的人。 安伦斯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稍稍勾起了唇角，将杯中剩余的冰水一口饮尽，“不错……就得这样才对，这才是一名序列者该展现出来的决心。” 说完，他“砰”的一声，重重地掷下了水杯，杯子碰撞桌面，贴在玻璃杯底面的那一丝水渍微微颤动。 再次沉默了半晌，安伦斯闭合眼皮，深吸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再次向你申明一遍，序列者最基础的守则就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时，深邃湛蓝如海的双瞳中扬着凛然的光。 “所有神话载体，都是我们的敌人。” ........ ........ “所有序列者，都是我们的敌人。” 清竹凛坐在画板前的木椅上，拿着水彩笔作画，语气平淡地问： “这样说，你明白了么，罗伯特？” 夏明威出了会神，半晌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是么？那就请复述一遍。” 夏明威还真的复述了一遍：“世界上有着两种序列，一种名为神话序列，另一种名为职业序列。”他顿了顿，接着说，“拥有职业序列的人，都是我们这些神话载体的敌人，对么？” “对的，看来你的记忆力不错，不愧是Robot。” 清竹凛用水彩笔在颜料盘里蘸上颜料，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 “神话载体分为一到四阶，往生会的那些人物都是四阶的神话载体，它们可以随时变幻为‘神话体’。” “而我的‘八岐大蛇’序列，现在处于二阶的状态，与他们的差距还很大，所以无法在往生会中平起平坐地说话。” 听到这里，夏明威抬起眼眸，明知故问了一句： “那我呢？” “你是一阶，”清竹凛翘起嘴角，浅浅地揶揄，“那只刚从花果山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初出茅庐的小猴子。” ------------ 第015章 奇尔特恩斯山脉的故事 “抱歉，我有些情绪化了，”安伦斯揉了揉天明穴，“让我先冷静一下？” “没事。”夏明威不以为然。 他本来就是想试探一下，安伦斯对于“站在人类这边的神话载体”的态度，没想到正好踩到了安伦斯的雷区。 至少单就安伦斯这个人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夏明威作为神话载体来帮助序列者”这种事情了。 夏明威一旦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安伦斯或许将直接视他为不共戴天的敌人，根本没有商谈的余地。 不过这也是个例而已，夏明威并不着急。 他轻舒一口气，用手抵着脖子上的空想家纹章，上面贴着创可贴——还是特意选的那种深色创可贴。 至于分身那边，空想家纹章觉醒的影响，似乎没有从本体复制到分身身上。 这么一说，黑悟空序列的“分身”或许是无法使用“空想家”序列的。 这倒也好，否则他在昏迷的期间，就会被清竹凛发现脖子上发着光的“空想家纹章”了。 这时，安伦斯饮尽杯中的冰水，语气渐渐恢复平静：“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我一次性回答了吧。” 夏明威开口问：“完成学园分配的任务，获取的积分能够换取什么奖励么……比如钱，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有，无论是各国货币，还是类似‘序列原石’之类的辅佐物品，以及你能想象到的绝大多数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基本都能用‘学分’兑换，”安伦斯顿了顿，“嗯，就算是豪车名宅也不例外。” “序列原石？” “是一种有利于序列者进阶、提升实力的事物，给予不同的职业序列使用会有不同的表现。”安伦斯淡淡地说，“相信我，你或多或少会用到的。” 夏明威又问:“学分兑换货币的比率高么？” 在安伦斯给的协议里，三年的学费全都是由学园方承担的，他不担心这个，就只想着怎么在欧利贝尔学园里薅点羊毛了。 “嗯，”安伦斯说，“一点学分差不多就相当于十万人民币，完成一次任务可以拿到五点学分左右。” “一次任务五十万人民币？”夏明威眼前一亮，他兼职在超市打工一个月也才两千多的薪资。 那学分的价值还挺高的……他心想：老板的咖啡馆快倒闭了，我得先挣一笔钱给他送过去，刚好，出一次任务可能就够了。 “有时不止如此，学分的分配全看你在任务中的表现是否亮眼。” “是么，我明白了。” “我们聊了这么久，唯一看到你表现出明显情绪波动的问题，竟然是钱？” “穷人是这样的，我还有问题，”夏明威接着问，“你的序列是什么？还有，你是一个几阶的序列者？你的序列是怎么觉醒的？” “喔，这真是灵魂三连问，”安伦斯思考了两秒，“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回答好呢。” 半晌后，他缓缓地开口说： “那就先从我的序列是如何觉醒的开始好了。 “我的家族有一栋庄园，坐落于伦敦附近的奇尔特恩斯山脉上，因为继承父亲的先天性疾病，打从记事起，我的双腿便动不了了。 “我从小就喜欢坐在轮椅上眺望远山，看日出月落、草长莺飞，那时，我的妹妹就会在我旁边荡着秋千，秋千是我母亲亲手做的，她将绳子绑在了树上，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断崖，不过有围栏围着。 “那时有一天，我忽然萌生了轻生的念头，于是用十块硬币雇了一个途经这片山脉的流浪汉。 “我先用小刀把秋千的绳子割浅了一半，再让他抱起我，把我从轮椅挪到了秋千上，最后，我让他使劲地摇荡秋千，让我也体验一次坐秋千是什么感受。 “我不断地和那个流浪汉大喊着：用力一点，再用力一些，拿出你的全力。 “那个流浪汉为了那十枚硬币，像疯了一样使劲推着秋千，秋千也荡得越来越高，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跳起来过，那是我这辈子跳得最高的一次，我感觉天空好像近在咫尺，指尖好似能够触碰到云层。 “而在我荡得最高、笑得最开心的那一瞬间，绑着秋千的绳子终于断了。 “我坐着秋千向前飞出去，跨过了围栏，落向了断崖下方，狂风在我的耳边嘶吼，大地在我的瞳孔不断放大，最后在逼近地面的那一刻，我的背部忽然绽放出了强烈的光彩，一对巨大的翅膀从我的背后生长了出来。” “我像鸟儿那样，飞起来了。 “我拼命地挥振双翼，从山崖的最底端腾空而起，穿越云层、直达夕阳，我在天空中大吼大叫，我的衣摆像鸟儿的尾羽那样在风中急振，我沐浴在黄昏的余晖里，仿佛自己在那一刻就是上帝。 “那个流浪汉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十枚硬币洒向了谷底，他像看着天神那样，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一把瘫坐在了空荡荡的轮椅上，紧握着十字架向我祈祷。” “当时让我活下来的，就是我的职业序列——鸟人。” 安伦斯讲完，面带微笑地看向夏明威。 “夏明威先生，这就是我觉醒序列的过程，每个人体质不同，觉醒序列的时间也不同，从小就觉醒序列的情况也大有人在。” “你说得……”夏明威抿了一口水，“我差点就信了。” “嗯，是从哪里开始露馅的？”安伦斯好奇地问。 “奇尔特恩斯山脉是自然景点，英国官方不太可能让人在上面建一座庄园。”夏明威说，“你的母亲既然知道庄园坐落在悬崖边上，还在那里造一座秋千，这听起来就很扯淡。最后，伦敦的哪个流浪汉会跑到奇尔特恩斯山脉去？而且还是山崖上面，他就不怕自己被饿死么？你说是个旅行者我都觉得更靠谱些。” “真遗憾，我还以为我的故事讲得够精彩，会让你忽视这些细节。”安伦斯轻叹着扶起下巴。 “所以，你的职业序列应该不叫‘鸟人’，对么？”夏明威心说，光是你编的这个破序列名槽点都已经够多了。 “是的，根本没有那条序列存在。”安伦斯一边说着，一边掀起了米色衬衫的袖子，露出了手腕的纹章。 那是一个图案很像“马戏团小丑”的圆形纹章，小丑的双手各握着一柄双刃剑，脸上带着瘆人的笑容。 夏明威挑了挑眉。 安伦斯拉回袖子，遮盖住手腕的纹章，微笑着说：“这是我真正的职业序列——欺诈师。” ------------ 第016章 欺诈师序列，奥丁之战 两人乘坐着的空客330型机已经起飞了，伴随着一声轰鸣，灯火通明的飞机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逐渐远去。 微微晃动的头等机舱中，窗外景色逐渐变幻，从一片高楼大厦簇拥而成的钢铁丛林，渐渐升向了如大海般苍蓝的天空，云雾若骏马奔腾，强而有力地横亘在环京的上空，却遮盖不去那灼目的日轮。 夏明威念着这个名号：“欺诈师？” “顾名思义，”安伦斯微笑，“这是一条靠着‘欺骗’来进阶提升的序列，我是在两年前觉醒序列的，现在已经是一名四阶的序列者了。” 四阶的序列者……夏明威心想：神话载体最高不也才四阶么？这样说来，职业序列可达到的阶级是不是会更高一些？ 他开口问：“序列者最高是几阶？” “没人清楚，但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序列者，最强的那一档是七阶，”安伦斯说，“也就是我们已逝的前任校长‘梅德尔·卡德莱茨’，他在讨伐神话载体——‘奥丁’的过程中，与这具神话载体同归于尽了。” 神话载体……奥丁？夏明威怔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奥丁是谁，这可是北欧神话中阿斯加德的众神之王，同时也是阿萨神族之首，奥丁司掌着构成世界的八大因素——时间、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与死亡。 这位神明的地位至高，几乎矗立于整个北欧神话体系的顶端！这么强大的神话载体，居然和序列者同归于尽了？ 欧利贝尔学园的前任校长，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怖的人物……七阶的序列者，难道说拥有着堪比神话载体的力量？ 夏明威心中疑问纷多，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安伦斯说完。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发生在五年前的冰岛。”安伦斯缓缓地说，“欧利贝尔执行局总共死去了十五名六阶的序列者，以及我刚才提到的前任校长，世上唯一的七阶序列者——梅德尔·卡德莱茨。” “这么说来，职业序列最高的阶级是七阶？” “不，按照执行局的推测，应该是八阶，”安伦斯笑笑，“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序列者在八阶时的战力就足以比拟一具完整的神话载体了。”他抿了一口红酒，“当然，如果八阶以上还有着更高的阶级，那就说明一个修行完整的序列者的力量……”顿了顿，他深深地说，“将有可能，会超越神话。” 足以超越神话的力量？ 夏明威怔了一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他心想：如果一个序列者真的能够达到九阶，那或许就能得到碾压神话载体的力量。 这样说来……怪不得“海神波塞冬”会迫切地需求新的神话载体加入往生会——它是想要招募更多人手，通过目前阶段神话载体的碾压性力量，来尽快地歼灭序列者组织，防止序列者们成长起来！ 夏明威沉默了两秒，接着问：“但是按你的思路，有没有可能，神话载体的上限也不只是四阶？” “是有这个可能，至少我们都从没见过，”安伦斯微笑，“暂且放下这些虚浮的臆想，我们说些正经点的吧。” “比如，”夏明威问，“欺诈师这条序列的能力是什么？” “虽然这是秘密，但向你透露也无妨，这样会让你有安全感一些，毕竟欺诈师听着就不太友善。” 安伦斯自嘲地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说： “欺诈师序列，除去那些作用不大的杂七杂八的能力，较为实用的能力里，包含着：认知修改、认知屏障之类的玩意。” “认知修改？”夏明威警觉了起来。 “没错，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一个人的认知，起到轻而易举地欺骗他的作用，甚至是引导他去做出什么事情。”安伦斯淡淡地说，“‘认知修改’作用于普通人，能够强制修改他对一件事的看法，甚至让他遗忘那件事；作用于序列者，根据对方的精神力强度，则会起到不同程度的效果。” “那你……” 安伦斯打断了他：“别担心，夏明威先生，我并没有在你身上施展我的能力。” 夏明威挑起眉头，故作警惕地盯了他两秒。 心中则是腹诽：其实你施展了也无所谓，我有“紧箍咒”，能够清除所有精神类能力对我的影响。 “糟糕，我该怎么让你相信好呢？”安伦斯用手指敲了敲额头，无奈一笑，“算了，毕竟我是欺诈师，百口莫辩。” “倒也是，”夏明威颔首，“我没法证明你对我使用了‘认知修改’，问你的序列，有些庸人自扰的意味。” “没关系，我迟早会洗脱嫌疑的。” 安伦斯扶着下巴，从容地翘起嘴角。 “我还有一个问题，”夏明威问，“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学生，就一定没办法插手‘歼灭神话载体’的任务么？” “果然，你也很想插手神话载体的事情。”安伦斯盯着他。 “所以需要你回答我。” “不是的，表现格外突出的学生就有机会为‘欧利贝尔执行局’办事，甚至参加针对神话载体的行动。” 安伦斯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将修长的手指对准自己，“而我，刚好就是这样一号人物。” “你是二年级的学生，对么？” “喔，你怎么猜到的？”安伦斯挑起眉头。 “你说自己是在两年前觉醒序列的，”夏明威解释，“如果那时欧利贝尔执行局找到了你，把你接纳入学园，那按一年升一年级来算，你现在正好是二年级。” “真聪明，以及卓越的记忆力……”安伦斯赞叹，“正如你所说，我是一名二年级学生，但我却是少数能为执行局办事的人。” “以你的能力，应该是为执行局处理烂摊子的？” 夏明威知道安伦斯的序列能力，既然是“认知修改”之类的玩意，那他多半经常为执行局处理烂摊子。 “嗯……”安伦斯一愣，“这能被你猜到？” “我是推测的，比如……偶尔会有普通人目击到序列者的战斗，这时执行局的人为了省麻烦，就会把你带到身边，让你用‘欺诈师’序列的能力，去修改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忘掉或是在脑中扭曲那段记忆。” 夏明威拿起水杯，缓缓地说着，杯子里晃动着的酒水，倒映出了安伦斯那张略带讶异的面孔。 “你的推测是对的，”安伦斯耸了耸肩，“我真的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就好像没有秘密。” “我只是随便猜猜。” “我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重视你了。”安伦斯忽然笑了。 “执行局的人，很重视我？” “对的，迎接新生是学园的工作，而不是执行局的工作，可我却是从执行局那边收到委托来接你的。” 夏明威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没错，”安伦斯幽幽地说，“到今天为止，我从未被执行局委托过‘接一个新生回学园’这样的任务。而你，是第一个这样的人物。” ------------ 第017章 作为序列者/神话载体的潜质 “为什么，执行局会特意派你来接我？” “谁知道呢……”安伦斯说，“我以前可没被执行局的人拜托来接新生，我想你能猜出理由。” 夏明威愣了一会，说出推测：“就算让你对我使用欺诈师序列的‘认知修改’能力，他们也要带我走？” “没错，可见他们对你的看重程度。” “那为什么他们这么看重我？”夏明威不解，“在派你来之前，我的职业序列都还没诞生好么？” “一般来说，在序列觉醒之前的那几天，所产生的序列效应越强烈，这条职业序列的潜力也就越强。” 顿了一顿，安伦斯深深地说： “想必在前几天，你身上所散发的序列效应，已经强烈到让学园认为必须把你招纳进来的地步了，所以他们才会派我来接你。” 夏明威后怕地说：“那我是不是逃过一劫了……如果我当时选择了另一个选项，你就会对我使用认知修改的能力？” 口头这样说，事实上他真的不担心安伦斯会对自己施展能力。 ——毕竟有黑悟空的“紧箍咒”兜底，就连美神阿弗洛狄忒的“精神影响类能力”都对他起不了作用。 “差不多，”安伦斯不置可否，“但我不会这么粗暴，首先我会试试再深入地与你沟通，如果你执意不肯加入，我才会对你使用认知修改的能力。” 夏明威保持沉默，装出一副隐隐受到打击的神情。 “不管如何，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不是么？”安伦斯晃了晃酒杯，平静地说： “往好处想，之所以执行局的人会不惜用上极端的手段，也要把你拉入组织，就是因为……你的序列潜力恐怖到理应令他们重视。” ........... ........... 同一时间，日本，东京，一座坐落偏僻的教堂。 清竹凛带着夏明威走在一条走廊上，晨光拂照而入，洒落在带着古典气息的过廊上，东京的天空湛蓝，阳光也明媚得猛烈。 两人都换上了一套教会职员专用的黑白交间长袍，夏明威穿起来有些不习惯，但好在合身。 “我们去哪?”夏明威低声问。 “食堂。” 清竹凛很快在一座大门前停了下来，穿着黑白交间修女服的教会职员走了过来，为她推开大门。 夏明威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布置尽显奢贵的食堂，穹顶的水晶吊灯垂落着金黄的光芒，四面墙壁都裱装着高贵大气的暗金墙纸，在食堂的中心处矗立着一条长得惊人的桌子，就好似圆桌会议的长桌般醒目。 教主和信徒们围坐在这条桌子前，用银色的盘子和勺子进食。 他们不同昨日，今天穿着普普通通的教会职员服饰，神色和姿态肃穆而端庄，完全不像是哪个邪教的成员。 在看见夏明威和清竹凛两人进来后，他们都闪躲着目光，低下头各吃各的，好似刻意忽略着二人的存在。 “他们……”夏明威欲言又止。 他觉得这一幕颇为怪异，分明昨天这些怪人还一口一个“神子”、“神女”地称呼着自己和清竹凛。 “除了在教会的地下一层以外，平日的时间，他们只会把我们当作普通的教会职员对待。”清竹凛解释。 “是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么？” “对，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夏明威点了点头，跟着清竹凛找了个位置坐下，每一名教会职员的早餐都是固定的：标准的五谷杂粮，配上一杯新鲜的热牛奶。 “刚才讲到哪了？”清竹凛一手扶起下巴，一手拿起勺子。 “神话载体也有高低之分……”夏明威沉吟，“你说到这里，然后就带我来食堂了。” “对，每一条神话序列的潜力都有所不同，”清竹凛面无表情，“至于怎么判定潜力，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这条序列的成长周期。” “成长周期？” “就是进阶所需要的时间，”清竹凛淡淡地说，“神话载体是不需要修行的，自然而然就会变强，相当于生物的自然成长，所以进阶所需的时间就被称为‘成长周期’。” “成长周期越短，说明这条神话序列的潜力越强，”顿了顿，她接着说，“还有，也说明这条序列的不可控性越高。” “不可控性越高……”夏明威蹙眉。 “你应该是昨天觉醒神话序列的，因为你的神话纹章还带着一层模糊的血雾。” “是这样么？”夏明威扶着额头，不忘自己的人设是失忆。 “黑悟空序列告诉你，升到二阶需要多少时间？” 闻言，夏明威触向了手背的黑悟空纹章，信息涌入头脑——[神话序列进度：距离晋升为二阶，约莫需要九日时间来做到吸收“天地精华”]。 随后，他开口回答：“九天。” 清竹凛一愣，清冽的秀眉微微挑起，“只有九天？” “对，”夏明威实话实说，“如果算上昨天的话，应该是十天，因为我似乎是在昨天觉醒神话序列的。” 清竹凛先是低头思考，然后抬起清丽的小脸，缓缓地说：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你是目前为止成长周期最短的神话载体。” “你会不会搞错了？”夏明威不禁问。 “八岐大蛇序列，从一阶升为二阶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清竹凛轻叹，“但你的‘黑悟空’序列，只用十天。” 夏明威呆在原地，微微张嘴，半句话说不出来。 半晌过后，他才开口求证：“你刚才说，成长周期越短的神话序列，潜力也就越高……” “对。” “这么说来，”夏明威踌躇地问，“我的黑悟空序列，潜力很高么？” “岂止很高，”清竹凛放下勺子，受不了似的揉了揉天明穴，“如果说，普通的神话载体是怪物，那你就是……怪物中的怪物。” “同时，‘黑悟空’这条序列会比其他神话序列更容易失控，要驯服它的难度，比你想象中的要高上很多、很多。” ------------ 第018章 与“安伦斯”有关的一号未来空想 水晶吊灯的光芒笼罩着食堂大厅，银色的餐勺反射着微光，倒映出夏明威苍白的面孔。 他盯着清竹凛，心想：就算她对往生会的那些神话载体不够熟悉，至少也该了解阿努比斯序列的持有者。 即使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也仍旧认为：我是她见过的潜质最高的神话载体？ 比起这个，更应该关注的是“失控”的问题，安伦斯也说过：几乎全部神话载体都会不可避免地趋向于失控。 我必须从往生会里找到方法，防止自己的“黑悟空”序列失控。 不管如何，一个一个解决好了。 “为什么说成长周期越短的神话序列，潜质越高？”夏明威握起勺子，开口问:“按理来说，不该是反过来？” “我说过，神话序列是自动成长的，”清竹凛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至于为什么是自动成长的，因为神话序列残留着‘神明’的一部分神性，我们把它称为‘神话意志’，神话意志越强，它就会越主动地牵引序列去成长。” 夏明威理解了她的意思： “成长周期短是因为神话意志很强，它在牵引着序列成长，然后神话意志越强的序列，它的潜力也就越高？” “对，因为残存的神性越多。” “所以……”夏明威接着猜测，“也正因为神明残存的意志越强，所以越失控？” 终于到了他想知道的问题，只要和清竹凛深究这个问题，或许他就能知道神话载体怎么避免失控。 海神波塞冬之所以会摧毁阿灵厄港，似乎也是因为失控了的缘故，如果以后就连自己也出现这种情况，那不就沦落为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有人说过你的脑袋很好用么，罗伯特？”清竹凛一动不动地审视他的脸。 “我不记得了。” “你是对的，”清竹凛收回视线，“神话序列越往上进阶，神话意志就越难缠。”她抿了一口黑米，“它甚至会……吃掉你。” “吃掉我？”夏明威一愣。 清竹凛缓缓地说： “每一个神话意志都具有强烈的‘自毁倾向’，因为神明是不允许自己的残识存留在世上的，所以当你的意志被神话意志战胜时，它就会接管你的身体去自毁，这种情况就是——‘失控’。 “失控状态下的神话载体，是不具备任何自控能力的，它们会破坏见到的一切，直到自身毁灭。” “这么离谱……”夏明威喃喃自语。 到此为止，他总算知道神话载体失控的原理是什么了，原来问题都出自于这个所谓的‘神话意志’上面。 这可绝对是从欧利贝尔学园学不来的东西，他现在才敢确定，自己冒险在往生会撑到现在可太对了。 必须战胜“黑悟空”的神话意志，才能够维持住自己的理智么？这听起来难度很高，况且她还说我的序列是最不可控的。 “失控了会怎么样？”夏明威明知故问。 清竹凛喝了一口粥，“……你知道阿灵厄港事件么？” “我不知道，”夏明威顿了顿，“但你可以给我看看相关的新闻，我说不定会想起来。” “似乎，”清竹凛扶起小巧的下巴，“帮你找回记忆也是项大工程。” “我比较想知道，既然会失控，那到底得怎么维持理智？” “一共有三个方法。”清竹凛淡淡地说，“首先，第一个方法，暂且对你保密。” “为什么？”夏明威不解。 “因为没什么参考意义，还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夏明威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他轻叹着问：“好，那第二个方法呢？” “第二个方法，”清竹凛面无表情，“说服残留在神话序列里的神明意志，让它愿意接纳你。”她顿了顿，“不过以你的情况，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三个？” “第三个方法，”清竹凛说，“在神明面前扮演自己，这就是抵制‘神话意志’的关键。” “扮演自己？”夏明威皱眉，心说这句话也太抽象了。 “对，扮演自己。”清竹凛抬起清冽的眼眸，“你必须保证自己的自我意识足够强大，才能不被‘神话意志’取代。” ......... ......... “扮演职业，”安伦斯缓缓地说，“这就是提升职业序列的关键，正如我是欺诈师，我就必须去欺骗他人；你是空想家，那你就必须进行‘空想’。” “扮演职业……” 夏明威喃喃地自语着。 他心想：这简直和神话序列恰恰相反，神话序列需要靠着扮演自己才能保证不会失控，而职业序列需要去扮演职业，才能够前进。 说起来，这两者之间是否能够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比如，我在提升空想家序列的同时，也能够对修行“黑悟空”序列起到正面的反馈？ “嗯，”安伦斯说，“这一点很浅显，毕竟序列在一阶时会告诉你该如何进阶，只不过到后面就需要自己摸索了，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黑的？” “染的，我觉得原先的金发太过显眼了，不符合一个‘欺诈师’该有的形象。”安伦斯耸了耸肩膀，从乘务员那里接过一盘熏烤猪扒。 “现在更显眼。”夏明威说，在一头黑发的衬托之下，安伦斯那对深邃的蓝眸更加惹人注意了。 “无所谓。”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自己的妹妹被海神波塞冬吃了……”夏明威直视着安伦斯，“难道也是假的？” 安伦斯沉默了两秒，微微勾起嘴角，用餐刀切开了那块熏烤猪扒，切得很整齐，手法优雅且干净利落。 “你猜？”他开口问。 夏明威皱了皱眉，就在这一刻，脖颈的“空想家纹章”冷不丁地向他的大脑传递去了一行信息。 【与“安伦斯”交涉足够多的次数，已获取一个与“安伦斯”有关的“未来空想”，已自动命名为“一号未来空想”并加入空想库。】 “不猜。”夏明威低声说。 ------------ 第019章 空想影院：火焰巨人与黑悟空 头等机舱的两人没再交流，安伦斯专心吃着午餐，夏明威没什么食欲，右手撑着下巴，倚靠在沙发椅背上小憩一顿。 他还特意换了离安伦斯远一些的沙发椅睡觉，因为他有别的意图。 【有可观看的“未来空想”——“一号未来空想”，是否进入“空想影院”？】 “进入。”他心中轻念。 于是，伴随着从脖颈处传来的轻微温热，夏明威的意识渐渐地沉入了梦乡，待到他再次睁开双眸时，眼前是一片巨大的LED显示屏。 扭头环顾，光线昏暗的电影院里列着一行行红色的座椅，但里头只坐着夏明威一个人，他坐在靠中间一列的位置，从荧屏散发出来的光芒拂照着他的脸颊，将俊秀的五官照得清晰。 夏明威眼眸微微眯起，只见前方的荧屏呈现出了一个播放目录，上面躺着一个选项——“一号未来空想。” 【当前持有的“旧日空想”数量为0场，“未来空想”数量为1场。】 【可观看的空想只有“一号未来空想”，已自动开始播放。】 未来空想。 ——就是能够用于获取“未来信息”的空想，相当于一种预知能力，而且这还是从“安伦斯”那里得到的未来空想，那么肯定是和这个人有所关联的。 漆黑的荧幕逐渐呈现出画面，以第三视角映出来两个人物——夏明威自己，还有安伦斯。 屏幕上的夏明威穿着一套黑色连帽衫，安伦斯则是穿着米色的风衣，黑色的头发在灼热的风中摇曳。 背景是一座近乎被烈火烧成废墟的城区，两人就矗立在焦黑的废土上方，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什么。 “夏明威，你觉得……那是什么？”安伦斯瞪大蓝眸，瞳孔中写满了震撼。 “我不知道……似乎是一具神话载体。”夏明威低着头，双眸被凌乱垂下的发缕遮蔽，双拳攥得如紧绷的钢筋。 “它脚下那好像是筋斗云……”安伦斯嘶哑地说，“所以……这具神话载体好像和你们华夏神话的‘孙悟空’有关，但好在……它看起来好像还没到达四阶，这不是它的‘神话体’。” “对，没想到才刚击溃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夏明威面无表情，“结果又冒出来了一具神话载体。” “不太对劲，孙悟空的筋斗云是黑色的么？”安伦斯眸光流转，“还有他的如意金箍棒，也看起来很奇怪。” “或许，它不是纯粹的孙悟空？” “不管如何，它似乎在阻止执行局的人靠近火焰巨人，”安伦斯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没到达四阶的神话载体，威胁并不是很大，执行局的人应该能干掉它。” “一石二鸟，”夏明威缓缓地说，“这样我们不仅能杀死苏尔特尔，还能把这个‘孙悟空’也一起宰了。” “对，它来的真是时候。”安伦斯冷笑，“否则，等这具神话载体成长到四阶，以后又将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镜头始终没有从夏明威和安伦斯两人身上向外挪动，只能看见这两人一直都在以古怪的神情看着前方。 烈火燃烧建筑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知何人挥振棍棒传出的阵阵裂空声，以及不知是是谁的嘶吼不断传来。 “到底什么情况？”坐在影院里的夏明威，怔怔地注视着屏幕，“安伦斯在说的难道是我的分身，不，还能有谁……我的分身在阻止执行局的人靠近苏尔特尔……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镜头缓缓挪动。 黄昏的夕阳下，漆黑的焦土上，火焰巨人偌大的躯体栽倒在地，夷平所有的建筑，轰出了宛若倒金字塔般的深坑，滚滚的烈火从它体内宣泄而出，暴戾地侵蚀着每一寸土地。 这头巨物的下半身已经被破坏了，仅剩的上半身就连两条手臂都被截断，余下的身体部件只够它瘫倒在地。 破碎的炎剑深深地刺入大地，如长江般滚动的烈火在夕阳下逐渐黯淡，方圆百米的土地皆是地狱般的焦黑透红。 仿佛，象征着这场战斗已然结束。 可就在此刻，有一号歇斯底里的危险人物从天而降，它的脸上戴着一个藉由阴影编织而成的面具，右手紧握着一柄乌黑的棍棒，脚踏着漆黑狂影汇聚而成的云彩，瞳孔中流转着即使掩于面具后方，也难以抹去的暴戾赤芒。 “都给我……滚远一些！” 怪物脸上的面具狰狞地跳荡着阴影，仿佛每一寸面部肌肉都在抽搐。 它高高地举起那柄棍棒，猩红的双瞳注视着前方的序列者部队，近乎嘶哑地低吼： “再靠近一步，我就把你们全都宰了。” 这般恐怖的气势之下，方才经历过一场苦战的序列者部队纷纷向后退去，他们达成了共识：此刻必须看清形势才能动手。 这个脚踏黑云从天而降的怪物，究竟是何方人物？ “是你……是你……是你……” 怪物挪过面孔，缓缓地垂下阴郁如鬼神的头颅，深深地注视着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残躯。 “为什么会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苏尔特尔会是你！！！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它的声音嘶哑无比，仿佛要把压在五行山下数百年的愤懑和痛苦全部吼出来，仿佛如今又再一度地尝到了那时的不甘和屈辱。 “你给我等着……我必须……我必须亲手把你宰了，亲手把你这个混账给砸得连渣子都不剩。” 怪物暴怒呲牙，几乎每一寸血肉都在狂怒地颤动、隆起，阴影如同爆开的血浆那般，从它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陆续涌出。 它紧紧地握着那柄漆黑的棍棒，几乎要将其碾碎，随后猛地冲着前方挥荡出长棍，狂暴的裂空声肆掠开来，十米开外的高楼被震出沟壑。 万籁俱寂。 废墟之上，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 【“一号未来空想”的观看已结束。】 电影屏幕就此黑了下来，整个电影院寂静得能够听见吞咽口水的声响，夏明威怔在了原地，丝毫不能理解刚才的画面。 这是在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夏明威瞳孔收缩，头痛欲裂：“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第020章 序列空想：再临龙猫 结束一场未来空想的放映后，影院内寂静得好似处于真空，夏明威的思绪如同钟摆动荡摇曳，耳畔宛若缠绕着铜钟的轰鸣。 一股凉意从他的脊椎开始蔓延，扩散至每一寸肌肤，毛孔也紧闭起来。 “苏尔特尔……骗了我？” 夏明威捏着额前的发缕，双眸深处流转着动荡的光。 “骗了我什么？” “不管如何，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本体，似乎是我身边的人…… “清竹凛？安伦斯？这个未来空想与安伦斯有关，那苏尔特尔的本体莫非是他？不，这也太荒谬了，画面上我的本体和安伦斯还在说话呢，火焰巨人怎么可能是他…… “这是发生在未来的画面，不只是我已经接触过的人，苏尔特尔……或许就在我即将接触的人里面。 “它难道藏身在序列者组织里？毕竟如果在往生会的话，以我的警惕程度怎么可能会受骗，那可是神话载体的大本营。 “这样想，苏尔特尔的本体有很大概率就匿身于序列者组织。 “而且它做出了什么，从而成功地让我信任上了他…… “不管怎么样，我接下来必须更谨慎一些，因为任何一个我可能会信任的人，都有可能是神话载体——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思绪落到这里，夏明威几乎快要窒息了，胃里像有一千条蚯蚓之类的腔肠动物来回蠕动，试图从食管逆流而上。 夏明威怎样都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竟会出现这么荒谬的场面。 但他也只能利用“未来空想”带来的情报，尽量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夏明威倚靠在椅背上，捏着下巴思考。 他将注意力放到了分身一边，在和清竹凛吃完早餐后，他就一直跟着清竹凛学习教会的日常事项，尽管琐碎繁多，但也不难记忆，以夏明威的能力很快就能上手，想必第二天就能正常地在教堂里生活。 吃完午饭后，清竹凛就放夏明威回去休息了，夏明威和清竹凛同居一室，就是教会最内部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堆满了书本、画册、画集，角落是一台电视机，以及各式各样的DVD。 他很难想象不出，清竹凛平时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个女生似乎非常热衷于看书、绘画和鉴赏电影。 但夏明威也没什么功夫研究清竹凛的喜好，他只想早早地控制分身去休息，然后忙好本体这边的事情。 在分身躺到床上，闭上双眼之后，夏明威也就没有再去管他了，而是专注于眼前的这个空想影院。 如今，空想影院的放映已经结束，并且夏明威还无法反复观看一场未来空想，那场空想在观看后就会消失。 所以，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进入先前合成的“定向空想”了。 【目前持有的“定向空想”：一号空想（类型：序列空想）（对应的空想序列：刹那龙影）】 “这个空想能够用来创造‘空想序列’，还不知道空想序列是什么，但试一试下次就有思路了。”夏明威思考。 【是否进入该“定向空想”？】 “进入空想。”夏明威回答果断，即刻他的意识离开了空想影院。 ........... ........... 夏明威再次睁开双眸时，倒映在眼前的蓦然是一条阴暗逼仄的过廊，如果不出所料，这里还是那个监狱。 因为他是用“地点碎片：监狱”合成的空想，所以空想的地点已经固定，理所应当会是“监狱”。 区别只是，他上一次来到的是监狱的牢房，这一次是在监狱的走廊上。 放眼望去，这条走廊被两排铁层层相叠的铁网夹在中间，铁网的后面是一个个空荡荡的牢房。 夏明威的身后是一面墙壁，墙上有着一面巨大的窗户，窗户由银白色的横条封着，透过横条间的缝隙望去，明月高挂在夜空中，朝着监狱走廊洒落入辉芒，月光如同水银般流淌在地面上。 夏明威很快发现不太对劲，这面大窗的周围有一块瓦片凹陷着，他用手轻轻敲击这块瓦片，紧接着，右侧那间紧锁的铁门，伴着一道“咯吱”的声响，忽然就敞开了。 什么意思？ 给我开了一间牢房？ 夏明威愣了一下，他走入那间牢房，仔细检索牢房内有无什么异样，很快发现这个牢房根本没什么可供探索的东西。 完全是空无一物。 于是，他又摸遍牢房内的每一寸墙壁和地板，确认真的没有遗漏什么细节后，才走出这间牢房，扭头看向前方去路。 走廊的天花板安装着灯泡，这些老灯泡咝咝啦啦作响，像鬼火般一跳一闪，每盏灯只能照亮走廊的一小段，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夏明威就这么黑白交替走向远处，警觉地扭头环顾着四周。 基本上每一个牢房都是空的，上着锁，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事物，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拐角。 夏明威的心悬了顶点，胸口发出的声音，像是有一百个小人在竭力踩踏着他的心脏，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缓步靠近走廊的尽头，只探出一个脑袋，双眸望向被阴影笼罩的拐角。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猫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蓝宝石般的眼瞳在黑夜中反射着辉芒。 “又是那只猫！” 夏明威瞳孔微缩，这就是在昨天深夜那场“奇遇空想”里，变成了龙类的黑猫！ 【已触发本场“序列空想”的目标：成功在龙猫的追逐下撑过15秒。】 “十五秒？”夏明威大受震撼，“在一条龙的追逐下撑过十五秒？” 就在此时，那只猫展露獠牙，背后的毛发猛地隆起，顷刻间它的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身体剧烈膨胀开来，层层交叠的黝黑鳞片覆盖在皮肤表面，锋利的犄角与尾部分别从它的脑袋和身后冒出。 “吼！！！” 黑龙咆哮着展开双翼，振聋发聩的龙吟声响彻了整条走廊。 这条龙类招展的双翼和尾部几乎遮去了前方的所有去路，夏明威自然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扭头，反方向奔向了走廊的起点。 那里没有出口，但是有一面窗、一个打开着的牢房。 夏明威现在知道，为什么窗户旁边要设置着一个打开牢房的开关了——因为他必须把那条龙引诱到那里，然后诱导它撞上窗户，自己则是躲到牢房里！ 他竭力地奔跑在这条长约三十米的走廊上，月光通过尽头的那面窗户拂照而来，好似无尽深渊的唯一去路。 “砰——！！！” 剧烈的震响不断从身后传来，黑龙锋利如刀的双翼和尾部不断斩开途经牢房的铁网，在墙壁上划出一条条狰狞的沟壑。 它踏动四肢，横冲直撞，如狼似虎地狂追而来，紧逼在夏明威的身后。 夏明威向前猛奔，跑得飞快，可他的背部依旧能感受到黑龙那灼热的吐息，仿佛自己的囚犯服随时会被龙类的呼吸烧成灰烬！ 就在这一刻，夏明威奔至了走廊的尽头，前方毫无去路，只有刚才所见的那一面被封住的巨大窗户。 他猛地扭头，余光看向近在咫尺的黑龙，同时双脚肌肉膨胀发力，猛地踏在了地板上，一个刺步冲进了先前打开的牢房里头。 夏明威做完这一系列操作，扭头看向牢房的外部。 正如他所料，来不及降速的黑龙撞上了走廊尽头的那面窗户，如同犀牛般的雄浑力量从角部传出，“砰”的一声将窗户碾碎开来！ “这样就够了。”夏明威松了口气，走出牢房，“时间已经过去了十秒，只剩五秒。” 龙嘶吼着落向了监狱的外头，这座监狱坐落于一座城堡的高处，所以黑龙相当于直接从半空中坠落而下。 嘶啦！ 空气撕扯着这头巨兽的鳞片，它半晌才挥荡双翼，在半空中稳住身体，继而再次飞向了那座位于高处的监狱。 夏明威不慌不忙，就站在被它撞碎的那面墙壁后头，月光拂照在他平静的脸颊上，他口中轻念着最后两秒的倒计时。 最终，在黑龙张开血口，即将咬向夏明威头颅的那一刻，他的口中落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零。” 整个梦境骤然支离破碎开来，无论是龙类，还是夏明威，都瞬间宛若玻璃碎片般“噼哩哗啦”地粉碎泯灭。 【已完成一场“序列空想”，即将返回“空想影院”。】 ------------ 第021章 空想序列：刹那龙影 【已结束一场“序列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1.空想序列——刹那龙影（能够使持有该序列的“空想玩偶”，瞬间化身为身长两米的龙类，但维持“龙类形态”的时间不长）】 【2.空想碎片——黑猫（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 【3.地点碎片——城堡（可用于合成“定向空想”）】 .......... .......... 夏明威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他还躺在空想影院的椅背上，不得不说这个意识空间真的很舒适，甚至还有空调。 “空想序列。”他开口念道。 【当前拥有的空想序列只有一条：刹那龙影（一阶）（龙化时间限制：2.5分钟）（进阶方式：足以激发龙类血性的战斗）。】 【空想序列只可赋予“空想玩偶”使用，空想家自身无法使用空想序列的力量。】 【空想家尚未拥有任何“空想玩偶”，当前暂且无法赋予空想序列，已将空想序列保存。】 果然，得有空想玩偶才能使用空想序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打造“空想玩偶——黑猫”需要两个空想碎片。 现在刚好够了。 “打造空想玩偶：黑猫。”夏明威的指令落下，刻印着“深洋白鲸”的空想家纹章当即绽放出了辉芒。 【你当前拥有的“空想碎片：黑猫”有两个，足以打造出该空想玩偶（2个/2个）。】 【确认消耗空想碎片，打造该种类的空想玩偶?】 “打造。” 【空想玩偶:黑猫已打造完成，空想家可对其命名，并且随时更换其名称，使唤空想玩偶的名称时，它将完全地服从你的命令。】 “龙猫。” 【命名完成，空想玩偶在一般的状态下，将持续地存在于“空想影院”之中。】 【空想玩偶种类：黑猫】 【空想玩偶命名：龙猫】 【空想玩偶能力：回影（瞬间回到空想家的身旁）】 【空想玩偶持有序列：无】 【空想玩偶属性：力量：5；敏捷：5；智力：5】 【空想家可随时唤出空想玩偶，并且在距离空想玩偶5米的范围内，随时将空想玩偶收回空想影院。】 空想家纹章的信息落下，夏明威旁边的座椅上已经出现了一只黑猫，它趴在椅子上静静地打着盹，发出像是摩托车引擎的声响。 猫打呼噜原来是这种声音？夏明威盯着这只和他渊源不小的黑猫，微微挑起眉头。 “养在脑子里的电影院的宠物……”他自嘲地说，“还好不需要饲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整。” 夏明威在九岁前养过一只萨摩耶，但苏尔特尔的那一剑夺去了他的所有：故乡、亲人、朋友，还有那条摇着尾巴冲他吐舌的小狗。 【每一只“空想玩偶”可以承载一条“空想序列”，是否将“空想序列：刹那龙影”赐予“空想玩偶：黑猫”？】 “是。”夏明威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他只有一只空想玩偶，一条空想序列。 下一刻，那只黑猫睁开了蓝宝石般的眼瞳，直勾勾地注视着夏明威的侧脸。 它缓缓爬了起来，沉默地靠近了夏明威，跳到座椅的把手上方，蹭了蹭他的脸颊，柔软的毛发让夏明威的脸庞发痒。 夏明威揉了揉它的脑袋，随后开口下令：“往上面跳起来，然后龙化。” 顷刻间，黑猫踏在把手上，纵身高高跃起，它的身体在半空中剧烈膨胀，迅速变幻为一条身长六尺的黝黑幼龙，这幅画面就好像一顶黑色的降落伞突然打开了。 两米的体长……夏明威心想：不知道随着“刹那龙影”这条空想序列进阶，它龙化后的体积能不能扩大。 “振动双翼，保持在上空飞行。”夏明威可不敢让它落下来。 同时，他在心中默默地计时，刚好到两分半结束，黑龙变回为了黑猫，靠着爪子的肉球安然落地。 “刹那龙影序列能让它龙化，”夏明威轻声自语，“持续时间是两分钟半，很准确，在实战里够用了。” ------------ 第022章 深空危机：奔跑的龙猫（求追读） 【空想序列“刹那龙影”和空想玩偶“黑猫”的适配度为：100％（适配度越高，就越能发挥出序列原本的力量）】 夏明威看向趴在椅上打盹的黑猫，“看来是不用考虑，把这条空想序列让给其他玩偶使用了，天生一对。” “夏明威……” “夏明威……” 朦胧的声音忽然在空想影院的内部传荡开来，宛若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潮，将整座电影院包裹。 夏明威挑起眉头，慢慢听清楚了这是安伦斯的声音。 “安伦斯应该在现实里叫我了……”念头落下，他当即离开空想影院，意识回到了头等机舱的身体中。 抬起眼皮，睁开双眸，只见安伦斯坐到了桌子对面的沙发椅上，他从桌上缓缓拿起了一柄餐叉，食指摩挲着叉柄。 夏明威缓缓起身，机舱窗户传来的阳光刺入眼皮，“怎么了？” 安伦斯将手中捏着的那根餐叉对准了夏明威，面无表情地问：“你认为……这是什么？” “叉子。”夏明威心说这个神经病又开始发癫了。 “不，再猜。”安伦斯说着，缓缓将食指抵在了餐叉的下半端。 “这不就是餐叉？” “不，再仔细看看。”安伦斯依旧面无表情。 夏明威皱了皱眉，观察着安伦斯握着餐叉的怪异姿势，随即脸色忽然一变，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枪？” “Bingo。” 安伦斯压低眼眸，摁下勺子的下半端，这柄勺子的形态逐渐在夏明威的眼中扭曲、现出原形，赫然是一柄漆黑的手枪！ 正在这一瞬，他已经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了。 几乎在那一刻，夏明威极限地挪开了头颅，可并没有强劲的风流划过他的脸颊。 有的，只是从枪口蹦出来的一枝玫瑰。 刚才的枪响，是安伦斯自己配音的。 “是不是感觉脑子清醒了许多？”安伦斯微笑，晃了一下那柄玩具枪，玫瑰花在空气中摇曳。 “我劝你改改自己的恶趣味，别人的脾气可不像我这么好。”夏明威缓缓正色，冷冷地说。 “我只是想顺便向你展示一下‘认知修改’的能力。” “你把我对玩具枪的认知，修改成了餐叉？” “是的，”安伦斯放下玩具枪，“这就是我的‘认知修改’能力，作用于普通人，我甚至能让他们在癫狂中自刎。” “所以，你叫醒我做什么？” “出事了，听。”安伦斯站起身来，从隔壁的机舱传来了一声声嘶吼和尖叫，接踵而来是枪声。 夏明威愣了一下，通过传来的动静，迅速推测出了一个可能：“有人劫机？” “没错。” “但为什么他们会有枪械，这玩意早该在机场的安检桥段就被查出来了。” “你猜？” “序列者，”夏明威思绪急转，“他们之中有一个序列者，利用序列能力把枪支隐藏了起来，从而通过了安检？” “不愧是你，真是敏锐。” 安伦斯不慌不忙，靠近了连接着头等机舱和隔壁一等舱的门。 “正如你所推测，他们之中似乎是有一个序列者，我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序列效应。” 夏明威也靠到了门上，眼眸凑近门上的玻璃孔，观察一等舱那边的情况。 只见三个手持黑褐步枪的男人快步走来，口中大吼着：“都给我趴下，一个都不许动！” “看起来只有三人，”安伦斯戴上了黑手套，“手里拿着的是AK74型自动步枪，5.45毫米口径，我们直接冲出去把他们做掉？” 你可是一名四阶的序列者，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需要过问我的意见？等等……这样看来，好像不是一场普通的劫机。 而是…… “不，”夏明威通过玻璃门孔观察着那三名匪徒，“我认为不能冒失行动，不然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怎么说？”安伦斯挑起眉头。 夏明威压低了声音说： “劫机最重要的一环是控制飞行员，这些匪徒肯定分了人去驾驶舱，他们的手里有通讯设备，要是我们冒然击毙这边的三人，导致驾驶舱那边的匪徒得到消息，采取极端的措施，那就麻烦了……导致坠机也不是怪事。” 安伦斯古怪地看着他：“……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电影。” “不管如何，很正确的判断，”安伦斯顿了顿，接着问：“但我们怎么才能越过这三人，到达驾驶舱？” “我试试。”夏明威落下话语，脖颈的空想家纹章散发出了辉芒，一只黑毛蓝瞳的小猫出现在了他的肩头。 “一只猫？”安伦斯手抵下巴，“空想家的序列能力？” “对，别小看它，我差点被它弄死两次……”夏明威一边说着，一边轻微拉开金属门，敞开一条细小的缝隙，让龙猫得以从缝隙溜出去。 他和空想玩偶之间的视野和听觉是共享的，所以能够看见黑猫所见的事物。 只见黑猫伏下身体，四肢并用，向前窜得飞快。 它就如同一团小小的幻影，从排布密匝的乘客座位下方迅速溜过，以一条极其隐秘的路线越过了那三名匪徒。 于是，黑猫就这样在没被匪徒发现的情况下，敏捷地穿过了一等舱入口的门，前往了二等舱。 “一直向前跑，直到找到驾驶舱为止。”夏明威低声下令。 “喔，真有趣……”安伦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只跑出一等舱的龙猫，瞳孔中流转着微光。 黑猫发出的动静之小，动作之隐匿，完全地避开了那三名持枪歹徒的视野，丝毫没露出破绽。 倒不如说，又有谁可能想到：飞机上竟然会有一只猫呢？ 龙猫很快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当中。 取而代之，那三名持枪匪徒离头等机舱越来越近……他们握着枪支的同时，怀里还带着一个发着绿光的通讯器，以此低声与谁沟通着。 “下一步怎么整？”安伦斯好奇地问。 “假装迎合他们。”夏明威说，“以猫的速度要找到驾驶舱不需要多久，等我确认飞行员那边的情况。” “原来如此，等你的黑猫找到他们在驾驶舱的同伙，我们这边才下手。” “对，”夏明威说，“这样才能让他们散失所有主动权，他们要的是飞机，不是我们，只要不冒然行动，他们不会开枪。” 此刻，三名匪徒已经踹开了头等舱入口的大门，将枪支齐刷刷地对准了两人，黝黑的枪口好似黑洞洞的死穴。 “快点趴下！”其中一名匪徒晃了晃手中那柄AK-74，粗犷地低吼。 “如你所愿。”安伦斯举起双手，缓缓趴到地上，戏谑地说：“夏明威……希望你不会被打成马蜂窝。” 夏明威同样顺从地趴到了地上，缓缓地说： “我认为他们会对你先开枪，这样我还能拖着你的尸体挡两颗子弹，希望序列者的骨头会更硬一些。” ------------ 第023章 空机龙影：收藏家序列（求追读） 伴随着三名匪徒进入头等舱，龙猫已经掠过混乱的人群，接连穿越几节机舱，找到了这艘空客330型航空飞机的驾驶舱。 龙猫抬起脑袋，高高竖起的深蓝瞳孔，倒映出了眼前的场景。 一个身穿防弹衣、手持AK74步枪的长发男人，正用枪口抵着机长的脑袋，副机长浑身哆嗦地趴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 “调转航班，去西班牙。” 长发男人用枪支顶了一下机长的背部，语气阴沉地胁迫道：“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也别让我看到你有什么小动作！” 头等舱的夏明威，通过龙猫的双瞳看清了情况：基本每一艘航空飞机都会配备两个飞行员——主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又称为正副机长。 从场面看来，坐在驾驶座的那两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很明显就是两位机长了。 而敌人在驾驶舱里只有一个：这个持枪的长发男人，他的后颈处有着一个散发着翠绿色辉芒的圆形纹章。 夏明威挑了挑眉，心想：果然跟我猜的一样，这些匪徒里有一个序列者，他利用序列能力，将枪支隐藏了起来，瞒过了机场安检。 “慢慢靠近这个拿枪的人，”夏明威低声下令，“然后在接近他背后一米的位置，迅速龙化将他制服。” 即使他和龙猫隔着几个机舱，但有着视野和听觉的共享，他仿佛就身处于驾驶室中。 收到命令，驾驶舱的龙猫开始行动，它利用爪子的肉球减轻脚步声，缓缓从身后靠近了那名歹徒。 “哪个小杂种！” 就在这时，那名长发男人突然低吼着转过头来，猛地摁下了步枪的扳机。 “喀”的一声，枪支和他的手腕激烈颤动，子弹如泉瀑倾泻而出。 黑猫反应神速，四只脚掌踏在地面，猛地弹射至墙壁处，避开了子弹。 即便如此，长发男人丝毫不顾后坐力的影响，只是一味轰泄着子弹，狂暴的火力追逐着黑猫的身影。 砰！ 砰！ 砰！ 这是什么怪物……夏明威一怔，龙猫发出的动静这么小，他都能察觉到？是用了什么能力？ “直接龙化。”他不忘下令。 于是，黑猫没有选择继续逃亡，而是纵身跃向了歹徒，迎上了枪林弹雨。 与此同时，它的身体开始变幻，黝黑的鳞片像是紧扣的鳞甲，层层相叠地突出体表，覆盖在皮肤表面； 锐利如刀的犄角和尾巴，分别从躯体的前后两端冒出； 全身的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和变形，每一根肌肉纤维都那么清晰，像是绞紧的钢缆； 最可怕的，却还是龙猫的面孔：漆黑的瞳孔如野兽般高高竖起，锋利的獠牙透露着残暴和狰狞。 “龙？！”驾驶座的两名机长异口同声，紧缩的双瞳写满了难以置信。 “怪物！”长发男人一边射击，一边震惊地嘶吼。 “吼！！！”暴怒的龙吟彻响机舱。 锵锵锵锵——！ 黑龙将狂翼折叠护于前方，宛若钢铁那般弹开所有子弹，再以不可阻挡之势撞上了匪徒。 “滚远一些！别靠近我！！！” 长发男人被黑龙用爪子压倒在地，他用尽力气拆开防弹服，露出了层层交叠的炸弹。 “我身上绑着炸弹，只要我的同伴那边按下按键，随时可以引爆！” 蠢货，你和一条龙讲道理呢……夏明威心说果然人到这种关头，脑子就开始不太好用了。 同一时间，头等舱。 “发生什么情况了？”其中一名匪徒听到动静，脸色惊变地吼道，“你们快去看看驾驶舱，乘客我来管！” “可以下手了么？”安伦斯受不了了，心说趴在地上腰真的酸。 “随便，驾驶舱那边我已经解决了。”夏明威耸了耸肩，和安伦斯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即刻，安伦斯看向前方的三名匪徒，拉了拉黑手套，手腕的欺诈师纹章绽放辉芒，“我忍你们很久了。” 另一边，驾驶舱。 “放开我！放开我！！！”长发男人依旧嘶吼着，可黑龙的爪子却摁得越深了，几乎折断了他的骨头。 “绑着炸弹也无所谓，”夏明威面无表情，“龙猫，把他扔出去。” 命令落下，黑龙咆哮着抓起了长发男人，冲到了三号机舱，在乘客们惊恐的目光下，用爪子撕裂开了机舱门。 再而，带着他一同从高空中急速坠落而下，客机的飞行高度在六千米到一万米左右，恐怖的气压可不是人体可承受的。 就在这一刻，男人身上的炸弹被引爆了。 “砰——！！！” 即刻，黑龙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是夏明威使用了黑猫自带的玩偶能力“回影”（立刻回到空想家的身旁），所以才得以唤回黑龙。 与此同时，飞机的头等舱之中，几道枪声接连落下。 砰！ 砰！ 砰！ 伴着乘客的尖叫，三名浑身弹孔的匪徒倒了下来，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内讧，疯狂地对着彼此开枪，然后就形成了这样的画面。 夏明威想都不想就知道：安伦斯对他们用了“认知修改”——多半是让他们在彼此眼里变成了什么怪物，所以才会疯了似地对自己人开枪。 “我好了，你呢？”安伦斯微笑。 “我也好了。”夏明威说着，他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条黑龙，着实把安伦斯都看得愣了半秒。 “一条龙？这是空想家的能力？” “龙猫，回去。”夏明威挪眸看向窗外，随着那个长发男人在半空自爆，惊心动魄的烟雾升腾而起。 龙猫缓缓变回了黑猫形态，它凑近脑袋蹭了蹭夏明威的右腿，然后就回到了“空想影院”中。 “精彩。”安伦斯评价。 “这不是劫机，是你们在测试我。” 夏明威说着，看向隔壁机舱，有医疗人员冲了过来，用担子架起了那三名中弹的匪徒，把他们抬走。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安伦斯问。 “一开始。” “不愧是你，那这场戏就白演了。” “有够无聊的。” 不久，理应被炸死在半空中的那个长发男人，缓缓从二等舱走了过来，他的嘴上叼着一根烟，颓废的面孔上还留着龙爪划过的血痕。 “所以这是谁？”夏明威盯着他。 “你未来三年的老师。”安伦斯说，“奇兹·法斯特，同时也是A班的班主任，他只教最有潜力的学生，你可以称呼他为‘法斯特教授’。” 夏明威挑了挑眉，冲长发男人点点头。 “先是判断出驾驶舱有其他匪徒存在，”法斯特缓缓地说，“然后以最稳妥的方式解决了敌人，不给对方留任何退路，断绝了所有的风险，作为一个新手序列者来说，你的临场表现堪称完美。”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身姿挺拔，一手叉着腰，一手叼着烟，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夏明威的面孔。 完全不像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匪徒，处处彰显着游刃有余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 夏明威的眼角微微一抽，心说：这人可真他妈能演……欧利贝尔学园批量生产影帝是么？ “我很好奇，”他开口问，“教授的序列是什么？” “我的职业序列是‘收藏家’，”法斯特说，“所以能将一些物件移动到我的‘收藏空间’，枪支和炸弹都不例外。” “这样，”夏明威面无表情，“还有那些乘客，以及另外三名匪徒怎么来的？” “乘客不是学园的人，但我会为他们抹除记忆。”安伦斯拉高手套，“至于那三名匪徒，他们都是死刑犯，我们从英国官方那里借来的。” “有得忙了……”法斯特叹息，“提前联系学园的人，让他们在伦敦机场等候，这小子养的龙扒开了一扇机舱门。” “当然，我已经提前联系过了。”安伦斯耸肩，“所以……法斯特老师，你给到这场入学测试的评分是？” “满分，让他明天就来我的班级报道。”法斯特说完，缓步走远了。 夏明威看着他的背影，“我真的很怀疑，欧利贝尔学园其实是一座电影学院，你们全他妈是来演我的。” “非常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安伦斯讪笑，“你懂的，学园的硬性要求……通过一场小测试来判定学生的级别，以此决定他们该分到普通班，还是A班，至少你分到了最好的A班，不是么？” “你把这叫作‘小测试’？” “以后的路还长，这就是一场小测试而已。” 安伦斯微笑着走入了隔壁机舱，开始着手于清除乘客记忆的工作。 “不得不说，”他没回过头，“夏明威，你真有够吓人的，这种心理素质，还有当机立断的临场反应，说是怪物都不为过。” ------------ 第024章 到达伦敦，地铁站，钢琴家序列 在“劫机测试”结束过后，法斯特教授就回到了隔壁的机舱。 航空飞机哪怕只是少了一扇机舱门，都会大大增加坠毁的可能性，所以法斯特教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整出一扇机舱门，黏在了三号机舱的缺口。 效果简直与先前无异，但旁边墙壁上的龙类爪痕依旧瘆人，不过无关紧要，被清除了记忆的乘客不会太在意这一点，最多事后投诉一下。 空机航班不变，依旧是前往伦敦，还剩下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不管如何，夏明威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毕竟教堂的分身也在休息，两边都歇了下来，真正意义上的无事缠身，褪去了所有精神上的枷锁。 于是在三小时过后，伦敦时间的上午9点半，这架空客330在伦敦的国际机场——希思罗机场着陆了。 希思罗机场是欧洲最大、最繁忙的机场，年客运量超过7300万人次，每四十五秒就有一架航班起落。 可当夏明威看向窗外时，机场空荡荡的，多半是欧利贝尔的人暂时清空了人群。 正好这时，法斯特教授复制的机舱门破了，乘客们一阵尖叫，好在“欺诈师”还在，否则被发现这架客机落地时少了一扇机舱门，那幅场面得多惹人议论，直接登上互联网热搜也不奇怪。 夏明威和安伦斯下机时，法斯特教授已经不见踪影，于是两人一路走出机场，转入伦敦地铁站。 安伦斯提前预购了两张通往伦敦市中心的票，说是要带夏明威先逛一逛，顺便去找些吃的。 夏明威没有拒绝，走入地铁站前，能够看见伦敦地铁最著名的标识牌：红色圆环中挂着一道蓝色的横条，被淅淅沥沥的雨水轻微剥蚀着。 伦敦地铁站内设置着一架公共电子钢琴，由YaMaHa（雅马哈）品牌提供，钢琴的侧面还印着当前站台的台号——platform3。 公共钢琴前，有一个穿着英伦风连衣裙的金发女孩在演奏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关节微微曲起，清冽的指尖在琴键上律动，如同十个身姿曼妙的舞者在黑白交间的舞台上跳着天鹅舞那般一起一落。 琴声悠扬不绝，好似一条条跃动在尼罗河中的鱼儿，修长的尾部拍击波光粼粼的水面，荡出了一圈圈轻缓的涟漪。 夏明威还在等地铁，所以停下来听她弹了会钢琴。 他随口问：“地铁站还摆着公共钢琴？” “伦敦不仅是地铁站，在商场也经常能够看见公共钢琴。”安伦斯同样驻足，挪眸看向那个金发少女。 “听起来挺耳熟。”夏明威说。 “她弹的是《My heart will go on》，”安伦斯微微一笑，“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音乐，但你不像是会对爱情电影感兴趣的人。” “我的确对爱情电影不太感兴趣，但广义上来说，《泰坦尼克号》也算是一部灾难片。” “你是电影迷，你说的都对。” “本来就没什么可反驳的。” 就在这时，金发女孩忽然转过眼眸，看了一眼夏明威，指尖敲击琴键的频率急转，手腕随着音符抖动，扩散出的琴声击楫扣舷、抑扬顿挫，响亮地回荡在人群密集的地铁站中，吸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她换了一首曲子？”夏明威挑眉。 入耳的琴声宛若鸟儿飞行时的尾羽般急振，与之前的曲风可谓天壤之别，却又链接得非常自然。 周围有人已经听傻了，一个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她俏丽的侧脸。 “对，她现在弹的是《DANCE MONKEY》。”安伦斯把双手背到身后，“这首曲子听起来复杂，但弹起来的难度不高，她要炫技的话应该选一首更好的，但不管从哪种方面上来说，她的手法都堪称天衣无缝。” “她弹得是挺好的。” “她在向你展示着自己。”安伦斯微笑，“别挪开双眼，那是对一位女士，也是对一位钢琴演奏者的不尊重。” “我都不认识她行么？”夏明威无语。 “但她认识你，她也是这一届的新生，职业序列是‘钢琴家’。” 钢琴家序列？ 激昂的琴声缭绕耳边，仿佛敲打着心弦。 夏明威总觉得这股琴声的感染力很强，甚至构成了一种异样的“侵略性”，或许这就是钢琴家序列独有的琴声。 “她为什么认识我？”他不解地问。 “你现在是学校的名人。”安伦斯微笑，“毕竟是这届新生唯一拿到满分的人，而且还是在法斯特教授手里拿到的满分。” 夏明威低声问：“我的入学测试不才刚刚结束，这就成了名人？” “测试结束后，学园会把每一名新生在入学测试拿到的评分，公布到校内的论坛上。”安伦斯说，“基本每次引进新生时，学生们都会对他们取得的评分进行一个打赌，在你身上下注的人是最多的，他们都认为你会被法斯特教授淘汰，毕竟这位教授的脾气古怪，可没人想到你会取得满分。” “真麻烦……” 安伦斯幸灾乐祸地说：“作为新生第一，你肯定是免不了别人的注意了，做好心理准备。” 话语落下，钢琴曲刚好结束了。 那个穿着连衣裙的金发女孩闭上双眸，长舒了一口气，缓缓从钢琴前起身，在听众们的掌声中快步走向了夏明威。 步伐明快，裙袂生风，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两分。 “你好，我也是A班的学生，”她伸出了手，“我叫尤梨尔，来自美国，接下来三年我们要待在同一个班级了。” “夏明威，来自华夏。”夏明威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你好。” 周围有人冲他投来艳羡的目光，伦敦的乘客还是比较有礼貌的，既然即兴演奏已经结束了，那他们也不会举起手机继续拍摄。 “地铁快要入站了。”尤梨尔挥手，“再见，夏明威同学。” “我们也是，再见。”夏明威说。 尤梨尔走远了，夏明威朝着反方向走，安伦斯跟在他身后，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对应地铁的站台。 “怎么这个时候你就当哑巴了？”夏明威叹气。 “我这不是不想打扰你的异性缘？”安伦斯微笑，“我们的上一届新生第一，在学园里已经换了九个女朋友了，希望你能打破他的记录。” “有多远……滚多远。” 地铁很快驶入车站，缓缓停下，伦敦地铁的每一节车厢外观大多是蓝白交间的，只有车门呈红色。 夏明威和安伦斯登上了地铁。 人流不算拥挤，周围的乘客时常会投来目光，无论是黑发蓝眸的安伦斯，还是黑发棕眸的夏明威，站在人群中都非常显眼。 更别谈这俩高个帅哥还聚在一起，就像一幅美妙的风景，引得不少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偷瞄。 ------------ 第025章 欢迎来到欧利贝尔学园 微微晃动的车厢内部，斑驳的光影笼罩在夏明威和安伦斯的脸颊上，他们坐在一起，一个看着手机，一个翻着书。 “我们到伦敦的市中心要这么久？”夏明威收起手机。 “我们乘坐的是Piccadilly Line，皮卡迪利线，”安伦斯翻动书页，“到市中心大约需要50到60分钟。” “我开始后悔答应你出来逛了。” “到了。”安伦斯合上书本。 这列蓝白交间的钢铁长龙在市中心的地铁站停下，列车门敞开，夏明威和安伦斯很快走出了地铁站。 他们先是在安伦斯说过的那家“The Wolseley”吃了一顿早餐，品尝了英伦风的面包甜点和下午茶。 路上所见光景还是非常令夏明威感到新奇的，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国。 两人晃悠晃悠着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了伦敦真正的中心，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心脏。 天空下起了一场惬意的小雨，雨幕轻轻地拍打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穹顶。 “雨和伦敦这座城市的基调非常般配，”安伦斯说，“清净自然，带着少许的田园风味。” “也就那样……” 夏明威矗立在河岸边，他的视线远远地穿过洒满余晖的泰晤士河，以及建立在泰晤士河上方的千禧桥，就能够看见伦敦的地标性建筑——大本钟。 这座钟塔在夕阳下绽放着辉芒，黄昏的飞鸟盘旋在其左右，泰晤士河的水面波光粼粼，扬着洁白旗帜的帆船缓缓驶过。 他拍了张照作为留念。 安伦斯眺望千禧桥两岸，淡淡地说：“千禧桥的一头连着泰特现代美术馆，一头连着圣保罗大教堂，这是伦敦最好的写证：一边是以宗教代表的精神传承，一边是象征着现代文明的璀璨珍宝。” “我没有听英国人自吹自擂的兴趣，不过你是个合格的导游。”夏明威说完，已经走开了。 “也是，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安伦斯跟上了他。 “为什么伦敦的赌场这么常见，走两步就能看见。” “和华夏不同，在伦敦开赌场是合法的。” “怪不得盛产赌狗。” “说起来，我有一个很有趣的经历，我在刚刚觉醒‘欺诈师’序列时，在赌场里大捞了一笔，那些资深的赌徒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作弊的，我利用‘认知修改’的能力让他们把牌看混，导致他们在赌局中频频出错，从而占尽上风。” “然后，你就被欧利贝尔学园的人抓去进修了？” “是这样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在赌场里未尝一败，直到碰到了一个从日本来的赌徒，我和他玩了三场，就连一场都没能赢下来。” “你都用上序列能力了，还有人能赢过你？”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安伦斯缓缓地说，“后来从赌场的人那里打听，那个赌徒自称‘乌鸦’，号称日本第一赌徒，正在全世界范围网罗对手，他听说我在伦敦这边还没输过，所以就盯上了我。” “他会不会是赌徒序列的持有者？” “他应该不是序列者。”安伦斯笑笑，“不过，我们这一期新生倒是有一个‘赌徒’序列的持有者，而且和你一样同属A班。” “这么说来，”夏明威感慨，“我班上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弹钢琴的、玩赌博的……他们真能干神话载体？”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亲眼确认一下好了。” “比起这个，”夏明威说，“欧利贝尔学园坐落于伦敦，会不会太显眼了？这可是英国首都。” “呵呵，你马上就知道了。” 不过多时，两人乘坐地铁来到了伦敦的西区，步行不久就看见一座荒废已久的老旧火车站，腐朽的招牌爬满了苔藓，坑坑洼洼的地面残留水渍，墙壁上蔓延着历史悠久的裂痕，如同鬼怪向四面八方伸展去手臂。 “学园就在这里面？”夏明威皱眉。 “是的。”安伦斯幽幽地说。 他带着夏明威走入其中，来到了七号月台，眼前空无一物，锈迹斑斑的轨道在夕阳的残红下显得分外狰狞。 两人在七号月台的左侧第七根柱子前方停下步伐，安伦斯拿出一柄暗金钥匙，用钥匙轻轻敲击这根柱子三次。 叮。 叮。 叮 清脆的声响接连落下，整个世界都变了。 夏明威扭头环顾四周，整个火车站焕然一新，月台上站着几道身影，他们朝着夏明威投来目光，干净的轨道上停驻着一列灯火通明的褐色列车，烟囱散发出蒸汽，透过车厢窗户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 “什么情况？”他缓缓地问。 “还记得我说的前任校长么？”安伦斯微笑。 “梅德尔·卡德莱茨，和奥丁同归于尽的那个七阶序列者。” “没错。”安伦斯说，“前任校长的职业序列是‘设计师’，这里是由他创造出来的一片‘折叠空间’，只要用学园发放的钥匙轻轻敲击这根柱子三下，就能够进入这个折叠空间。” “所以，欧利贝尔学园就坐落于这片折叠空间中？” “对，这就是七阶设计师的力量。”安伦斯说，“只要乘坐这辆火车，我们很快能够到达学园，执行局和学园是相连的。” 夏明威大受震撼，心说这么广阔的一片空间，竟然是由序列者创造出来的？那得是多么宏伟的力量？ 此时，夕阳缓缓垂入地平线下，夜幕笼罩了这座历史悠久的车站，灯火通明的列车散发着温暖的橙黄光芒。 引擎发出的轰鸣下，安伦斯先一步走入渲染着橙黄光芒的车厢里，双手背在身后，回眸望向了他： “欢迎来到欧利贝尔学园，夏明威同学。” ------------ 第026章 莫比乌斯环，学园论坛，X级序列 伦敦时间晚上6点。 灯火通明的列车散发着橘黄的光芒，伴着引擎的轰鸣，在夜幕中缓缓地驶离了嘈杂的世界。 这辆通往欧利贝尔学园的火车，车厢与寻常的列车不同，它的座位是包厢式的，每一节车厢都用木板隔出了许多个包厢，每一个包厢都布置着左右两排座位，上方架着一面床铺，以供乘客需要休息时使用。 夏明威和安伦斯就坐到了其中一间包厢。 两人望着窗外，景象飞逝，可分明列车在笔直地向前行驶，每隔不久车窗上就会倒映出相同的景色，仿佛这辆火车行驶在莫比乌斯环式的轨道上方。 傍晚时分，灯火通明的伦敦的确美妙绝伦，但这般诡异的情形，还是让夏明威忍不住发问： “我们一直在循环的路径上行驶？” “前任校长运用了‘莫比乌斯环’的原理，创造了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轨道，只有在这条轨道上方行驶足够久，才能够到达欧利贝尔学园的所在处。” 莫比乌斯环……永无止境的循环路径，七阶的设计师序列，竟然连这种玩意都能整出来？ “有必要么？”夏明威问。 “这是为了防范外敌，”安伦斯把玩手机，“否则要是有人取得了学园钥匙，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我们的学园？” “说的也是。” “Okay，我帮你下载好了。”安伦斯微微一笑，把手机递还了夏明威。 夏明威接过手机，点开“欧贝利尔学园论坛”，这玩意必须人脸验证才能登陆，而学园已经帮他提前注册好账号了。 刷脸登录账号，打开论坛一看，首页几乎全是关于他的帖子：所有人都在议论有个“怪物新生”从法斯特教授那里取得了满分的事情。 他当即关掉论坛，收起手机，揉了揉天明穴，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突出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就当这事儿没存在过。 “看看这个，很有意思，我当初第一次上这辆火车的时候看得可入迷了。”安伦斯说着，从每节包厢都会配置的小书架那里，取下了一本《欧利贝尔入学手册》，随手扔向了夏明威。 “我们多久会到？”夏明威接住了手册。 “两小时左右。”安伦斯扶起下巴。 夏明威随手翻开手册。 上面介绍了学园的基本构造，以及一些很有趣的常识，例如：职业序列谱系、职业序列分级表、历史上哪些事件是与序列者和神话载体相关的。 “怎么样？”安伦斯笑笑，“是不是打开了新世界的感觉？” “我只好奇，我的序列会分到哪个级别去。”夏明威看完目录，首先跳到了介绍“序列分级表”的那一页。 “那个其实没什么参考意义，因为在不同的人手里，相同的一条序列也够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夏明威垂眸一看，顿时愣住了，“等等，为什么空想家序列在上面被分成了三个？” ——X级序列：空想家（9岁之前）、设计师、时间旅人、食神者…… ——A级序列：空想家（10岁——30岁）、铁匠、枪手、舞狮人…… ——F级序列：空想家（30岁——100岁）。 最离谱的还是，30岁到100岁这个年龄段的空想家，独占了一个“F级序列”的位置，意为——“最废物、无用的序列。” 但夏明威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九岁前的空想家被评为X级序列？这是在说九岁前的空想家是最强的，空想家序列的力量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递减么？ “因为这是条很特殊的序列。”安伦斯漫不经心地说。 很特殊？特殊到其他序列全都只在序列谱上出现了一次，而空想家却根据年龄段的不同被分割成了三个形态？ 夏明威皱了皱眉，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书页，继续检索和“空想家”相关的信息，来到了介绍页面。 他注视文字，轻声地喃喃自语着： “历史上总共出现过两名觉醒了空想家序列的人类，一个是来自印度贫民窟的八岁小孩——阿米尔·汗；另一个是来自法国的六十五岁老人——西尔瓦诺。 “目前他们已经全部确认死亡，空想家序列的能力并不稳定，而年龄无疑是影响空想家的最大因素……” 分明对于别的序列的特定介绍很多，甚至有的序列特意分出了整整一大页来讲解，但到了空想家这里，手册上的介绍就只有这么寥寥几句，近似于无。 最关键的是，这两名空想家都已经死了……这才是最可怖的事情，引得夏明威倒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他狐疑地问。 “谁知道呢，”安伦斯摊手，“既然没有公布，那就说明这是执行局的机密情报，但你可以向法斯特教授问问，他多半会告诉你的，毕竟你是世界上第三个觉醒了空想家序列的人类。” 夏明威沉默着，把这件事惦记到了心里，等到班级之后，他必须找个机会向法斯特教授问问空想家序列的相关事项。 他翻着手册，“X级序列，是指潜力最强的序列的意思么？” 安伦斯缓缓地说：“你可以这样理解，X级的意思是拥有着无可估计的潜力。”他顿了顿，揶揄道，“倒不如说，学园对这些序列都不够了解，是他们的想象力赋予了这几条序列无限的潜力。” 夏明威没有再说话。 他翻到X级序列——“设计师”的介绍，果不其然，上面说历史上只出现过前任校长这么一条“设计师序列”，因为前任校长的表现过于变态，这条序列直接就被推到了金字塔顶端的位置。 其次是“时间旅人”序列，历史上同样只出现过一个觉醒了这条序列的人，在这个人试着进行时间穿越的时候，脑袋爆裂成了一团血浆。 尽管如此，既然是一条与时间挂钩的序列，那学园自然对这条职业序列的潜力深信不疑，直接给到了X级的评价。 然后是“食神者”序列，上面只谈到这条序列能够通过“进食神话载体”而变强，从而获得“神话载体的一部分特性”——历史上拥有这条序列的人只有一个，他原本是执行局的六阶执行者，可惜疯了。 没错，疯了。 他几乎化身为了一具“另类的神话载体”，疯狂地破坏着所见的事物…… 在讨伐这个暴走的“食神者序列持有者”的过程中，执行局牺牲了许多名高阶的序列者，付出的代价可谓惨绝人寰。 夏明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在“食神者”序列的相关介绍中，现任校长在这一页的尾部，留下了这么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人类切不可觊觎神明的力量，更不可试图利用神明的力量，否则必会遭到反噬。” “食神者……”夏明威汗毛竖起，“通过吞食神话载体提升的序列，这是真实存在的？” “是的，当时我们战胜了奥丁的时候，学园将奥丁的遗体一半用于研究新型兵器。”安伦斯幽幽地说，“至于另一半嘛……则是被那个名为‘食神者’的怪物，花了半年时间给吞进肚子里了。” “他，花半年时间，吃下了奥丁的半具遗体？” 夏明威怔在原地，火车行驶发出的轰鸣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中仿佛想象出了一个满口鲜血的狰狞怪物，试图将神明吞进腹中。 ------------ 第027章 泰坦尼克号，世界上第一具神话载体：冰霜巨人始祖伊米尔 “夏明威，别那么惊讶，不然这条职业序列为什么叫‘食神者’呢？”安伦斯不以为然地笑笑。 “空想家何德何能，可以和这些怪物序列一起排在‘X级’？” 夏明威的心中深深地不解。 为什么就连“食神者”如此极端可怖的职业序列，都有着几近详细的介绍，可到了“九岁前觉醒的空想家序列”就一笔带过了？ 就好像……欧利贝尔执行局在刻意地掩盖与空想家序列有关的情报。 “那是说的9岁之前觉醒的空想家，”安伦斯淡淡地说，“你都17岁了，所以算不上是X级序列。” “我知道，”夏明威深深地说，“我只是很好奇，在9岁之前觉醒的空想家序列，会有多么可怖的力量？”说到这里，他又翻了一下手册，确认手册上没有任何与这一点相关的信息，完全就是一个谜。 “比起这个，”安伦斯微笑，“你可以翻翻‘与神话载体和序列者有关的历史事件’那一栏，讲得很有趣。” 夏明威听他这样说，就没有再继续翻看密密麻麻的序列谱，而是翻到了安伦斯所说的那一栏。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历史事件，就足以让他诧异地睁大了双眸。 夏明威脱口而出：“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 安伦斯幽幽地说：“对，1912年发生在大西洋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绝非偶然，那是神话载体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舞台上。” “出现在世界的第一具神话载体……”夏明威紧锁眉头，看向这一页的文字内容以及那骇人的配图——在一片漆黑深洋，滚滚浓雾的后方矗立着一具通天巨人，它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偌大的冰山。 手册上这一页的文字，大抵说的是：1912年泰坦尼克号撞上的并不是冰山，而是……沉睡中的冰霜巨人伊米尔！ 所以真正导致泰坦尼克号沉船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具首次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神话载体。 “冰霜巨人始祖·伊米尔，”安伦斯说，“《北欧神话》中所有冰霜巨人的祖先，并且，它的诞生与‘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息息相关。” 夏明威尚且处于深深的震惊之中。 他怎么都没能想到，人类流传这么广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的真相，竟然是这艘客轮在大西洋撞上了一具沉睡中的神话载体？ 伴随着安伦斯的叙述，他缓缓看向了冰霜巨人的背景介绍。 .......... .......... 最初，天地混沌，一切处于黑暗中，只有一种名为“万物主宰”的力存在着。 在广袤的太空中央，有一个极大的无底鸿沟。 鸿沟的北面是雾与黑暗之国，名为尼福尔海姆。 国中有不会枯竭的泉水赫瓦格密尔，向十二道大川供给水源。 十二道大川的水与鸿沟中所喷出的冷气碰撞，在鸿沟的边缘冻成了冰山，冰山又会滚落入鸿沟。 鸿沟的南面是真火之国，名为穆斯贝尔海姆。 国中有一个叫做“苏尔特尔”的火焰巨人镇守在此，火焰巨人常常用一把大刀砍击落入鸿沟的冰山，导致那些冰山因为受热而融化了一半。 冰山融化的水汽升到半空又受冷凝结，就在太空中央聚集了无数的寒霜，将这里填满。 在“万物主宰”的力的意志主导下，加上冷与热的不断工作，于是出现了一个生命——冰霜巨人伊米尔。 ——茅盾译版《北欧神话》 ...... ...... 至今为止，夏明威无论在哪里看到“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这个名字，身体仍然会禁不住地打寒战。 不仅如此，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和苏尔特尔相似的神话载体——冰霜巨人，况且在北欧神话的背景中，这还是藉由苏尔特尔的力量诞生出来的巨人。 手册上的这一页只介绍了泰坦尼克号事件的真相，却没有介绍冰霜巨人伊米尔后来怎么了。 于是，夏明威开口问：“冰霜巨人伊米尔，这具最早出现在世界上的神话载体，已经被序列者击杀了么？” “并没有，”安伦斯幽幽地说，“只不过有关于它的传闻经常会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海域，上一次它被看到是在北极那边，北极考察站的人一开始误以为自己观测到的是一座远远高于平均值的冰川，后来他们才发现……那是一个巨人，是一个由寒冰堆砌而成的巨人。” 夏明威已经无法呼吸了。 神话载体发展到后期，的确是很难保持理智。 这么看来，冰霜巨人是利用长时间的沉睡，来防止神话意志控制它的躯体去自毁…… 同时，冰霜巨人序列的持有者非常聪明，每当从沉睡之中苏醒，它都会换一个地方进行沉睡。 第一次被人类发现是在大西洋，当时它直接导致了泰坦尼克号沉船；最后一次被人类发现是在北极，发现者是北极考察站的人员。 夏明威越发确信，仅仅只是往生会还不够，只有真正地深入序列者组织，他才可以得到更多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后面还有很多近百年的历史事件，与神话载体和序列者有关，”安伦斯缓缓地说，“顺便一提，序列者第一次被发现，比神话载体第一次被发现要早得多，只不过手册上没有记录。” 夏明威一愣：“那序列者第一次被发现是什么时候？” “1888年的伦敦，开膛手杰克连环杀人事件，”安伦斯十指交叠，抵住下巴，“臭名远扬的开膛手杰克，是职业序列‘杀手’的持有者。” ------------ 第028章 画家序列 “看来等着我挖掘的事情还有很多……”夏明威的视线掠过手册，后面的历史事件基本都略写了。 “有客人来了。”安伦斯忽然说。 夏明威挪过眼眸，包厢的拉门被拉开，一个手中拿着画板的女生蓦地映入眼帘，浅白色的齐肩短发，五官清冽，冰蓝色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雾气，身上穿着一套浅蓝色的百褶裙。 白发女孩看了看安伦斯，又扭头看了两眼夏明威，然后坐到了安伦斯的旁边，拿起了画笔在纸上涂抹。 “她是？”夏明威开口问。 “我叫Iren，来自希腊。”白发女生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A班，序列是‘画家’。” “这名字不错，”安伦斯微微一笑，“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水中的彩虹’。” 夏明威轻叹一声，心说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A班的人？似乎都得怪那个叫作‘欧利贝尔论坛’的破玩意。 “我的中文名是‘冬翎’，”白发少女顿了顿，抬眸看了眼夏明威，“可以这样称呼我。” “冬翎？” “自己取的。”冬翎淡淡地说。 夏明威看向安伦斯，“欧利贝尔学园的人都用中文？” “准确地来说，是英文和中文。”安伦斯说，“这是硬性规定，不少学生在入校前都得接受强制辅导。” “所以，她在做什么？”夏明威问。 只见这个白发少女就那样坐在安伦斯的身旁，右手握着画笔在画纸上快速涂鸦，时不时抬起眼眸瞅一眼夏明威。 夏明威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坐到安伦斯那边，是为了方便画自己。 欧利贝尔学园的人，或许多多少少都沾点怪咖……至少就他现在认识的，还真没一个正常人。 “绘画。”安伦斯打了个呵欠，“画家就该画画，说不定她需要画出序列者的画像才能进阶，那总不能不让她画。” “按你这个说法，”夏明威冷冷地问，“你在我面前撒那么多慌是为了进阶，那我就有义务让你骗了不成？” “其实骗自己人没什么用，”安伦斯微笑，“欺诈师这条序列的要求有很多，至少是不可能通过‘自己人互相合作’这种形式来达成进阶需求的。” “那你为什么满嘴跑火车？” “职业病，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不够熟悉，所以我的‘欺诈师’序列还是能从你那里，得到诈骗的反馈的。” “意思就是，你来接个新生，还随手拿这个新生刷了一下序列的经验值，你不觉得这听起来很不礼貌么？” “这又有何不可呢？”安伦斯笑了笑，喝了口水。 “你朋友一定很少吧？”夏明威反问。 “恰恰相反，一个懂得在适当场合说谎的人朋友才会更多，”安伦斯说，“审时度势的能力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 “说是会审时度势，”夏明威长舒了一口气，“那你看得出我现在很想一拳打爆你的脑袋么？” 正在这时，冬翎从画板中抬起眼眸，她看了两眼，就将那幅画从画板的夹子上取下，递向了夏明威。 “给我的？”夏明威不解。 “给你。”冬翎冲他轻轻点头，浅白的发缕轻缓摇曳，挠动着她苍白的小脸。 夏明威望着她那对笼罩着浅浅雾气的眼眸，接过了这幅画，凝目一看，他顿时怔了那么一下，不过大体还是面无表情的。 冬翎从座位上起身，带着画板离开了，她走之前不忘拉上了拉门，包厢内又只剩安伦斯和夏明威两人。 “怎么说，她把你画得怎么样？” “一般。” 夏明威凝视着那幅画，在这幅画上呈现出来的大体场景，是一片被烈火灼烧得宛若地狱般焦黑的废墟。 男孩被压在废墟底下，他用流淌着鲜血的嗓子嘶吼着，从破碎建筑的缝隙中向天空竭力地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手掌的前方漂浮着一根流荡着漆黑阴影的棍棒，二者近在咫尺，却好似遥不可及，更远处矗立着一个通体狂荡着烈火的巨人，那个巨人居高临下，以骇人的目光深深地俯瞰着男孩。 “让我看看？”安伦斯开始好奇。 夏明威收回视线，缓缓地将这幅画收入了背包，开口问： “她是怎么画出来的？” “画家序列很稀有，但不是没有例子，她可能是使用了序列能力，比如通过绘画来展现你的精神状况之类的。” “展现我的……精神状况。” “所以，她画了什么，才让你这么吃惊。” “没什么，”夏明威已经在想，该怎么第一时间处理掉这幅画了，“一些陈年往事而已。” “苏尔特尔？” “比起这个，这个女生挺奇怪的，她为什么是白头发？” “应该是序列的影响，”安伦斯说，“有不少职业序列会直接影响序列者的外貌，她的头发或许是因此而变白了。”顿了顿，他接着说，“不难理解，空白的背景是最好的画板。” “这么说来，你的黑头发可能不是染的？”夏明威盯着他。 “呃……”安伦斯扶起下巴，呵呵一笑，“从获得‘欺诈师’序列开始，我的头发就开始慢慢变深，最后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骗子。” “比起这个，那个女生好像不是希腊人。”安伦斯转移话题，“论坛里有传闻说，她是丹麦第四王妃的女儿，王室的高岭之花，所以执行局为她的来历做了保密工作。” “这也太离谱了……”夏明威说着，用手机搜索了一下丹麦王室的成员。 很快，搜索引擎上跳出来一则新闻——[丹麦四王妃小玛丽的女儿在旅行中失踪，久隔一年才被发现，如今已经被护送回丹麦王室]。 夏明威看了眼新闻发生的时间，是在2019年，也就是七年前。 在这之前，丹麦四王妃的女儿失踪了一年，这一年刚好是……八年前，我的村镇被苏尔特尔袭击的那个时间？ 夏明威忽地想起刚才那幅画，又将这个失踪事件和苏尔特尔出现的时间联系在一起，顿时汗毛竖起。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在未来空想看到的那一幕——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就在他身边，而且可能是他接下来接触的每一个人。 难道说…… 分明车厢内部空气清凉，夏明威的额头却不止地流下冷汗，他低垂眼眸，又看了一眼背包内的那幅画，苏尔特尔猩红的双瞳仿佛在黑暗中放着森冷的光芒。 “只是传闻而已，别当真。”安伦斯喝了口茶。 只是传闻而已么…… 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夏明威沉思许久，扭头看向笼罩在夜幕中的伦敦，低声说：“到了叫我。”说完，他抱着背包，歪着身子靠在窗台上打了个吨。 ------------ 第029章 东京天空树，神话秘境，柒蛇 “罗伯特，起来一下。”冰凉的声音传入耳朵，澄净得好似雪山的回响。 夏明威抬起沉重的眼皮，扭头看向坐在床边，穿着一袭白裙的少女，她的身影在皎洁月光的拂照下，宛若蝶翼那般朦胧。 他又抬起头，看了眼时钟，东京和伦敦时差有足足八个小时，所以这会东京时间是深夜2点半。 清冷的月光从堆砌如山的书本缝隙中拂入，贪婪地亲吻着少女的脸颊，她低垂眼睑，手里捧着那本《局外人》。 清竹凛合上书本，挪过脸庞，清冽的双眸看向夏明威：“要工作了。” “工作？”夏明威从床上起身，几乎快呆住了，“大半夜两点？”他心想，自己在伦敦那边好不容易才闲下来。 “毕竟……”清竹凛轻叹，“神话秘境出现了。” “神话秘境？”夏明威打了个激灵。 他在安伦斯那里听说过神话秘境的介绍——受神话人物的伟力影响，出现在全世界各地的诡谲秘境，只有序列者才能够观测，并且进入其中。 这么说来，不只是序列者，神话载体也可以观测到神话秘境？ “嗯，而且是你的神话秘境。”清竹凛说。 “什么意思？”夏明威一怔，“我的神话秘境？” “就是被‘黑悟空’序列的力量影响，从而产生的扭曲空间，神话序列会不自觉地污染周边的环境。” “但是，我才到这里一天的时间……” “不影响，这种事情是看概率的。” “所以，我们得去做什么？” “清除神话秘境。” “为什么需要清除这些？”夏明威差点脱口而出：这不是序列者的工作吗？但好在及时止住了嘴巴。 “因为会被序列者发现你的存在，他们知道神话秘境是受到神话序列的影响，才会诞生的地方，”清竹凛说，“所以，他们可以通过对应的秘境，来推测出创造出秘境的序列是什么，这样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世界上有一具名为‘黑悟空’的神话载体存在了。” 夏明威马上理解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发现之前，清除掉神话秘境，这样才能隐藏自己的位置。” “不仅如此，对应你的神话序列的秘境，还能够提升你的序列能力。” “提升序列能力？” “和我来。” 清竹凛下了这张大床，穿上鞋子，缓步走出房间。 夏明威紧跟在她身后，顺着阶梯来到教堂顶端的阁楼，三角形的空间狭窄得刚好只能挤得下两个人，就像那种胶囊旅馆的小房间，简直不是可以塞得下人的地方，夏明威必须蜷缩着身体才能进去。 顺着敞开的窗户，向外眺望而去，正好能够看见那座著名的东京天空树，又称东京铁塔，这是东京的地标性建筑。 东京塔的官方名称为日本电波塔，这是一座以巴黎埃菲尔铁塔为范本而建造的红白色铁塔，高度在三百米左右。 到了夜幕时分，东京塔灯火辉煌，向附近的街道和高楼扩散出橙黄色的光芒。并且，灯光颜色还会随着季节变幻，夏季为白色，余下的三个季节为橙色。 远远看去，矗立在冬日的东京铁塔孤傲无比，在落雪的衬托之下，它呈现着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魄。 夏明威注视着灯火通明的东京铁塔，他的双瞳如野兽般微微竖起，一分猩红笼罩了他的眼球。 只见，东京铁塔的中间部分隐隐扭曲，浮现出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口。 夏明威开口问：“那就是神话秘境的入口？” 清竹凛没有回答，只是猫下腰，从那扇敞开着的窗户爬向了教堂的穹顶。 夏明威一愣，随即学着她爬了上去，衣领在拂面而来的寒风中急振。 他微微眯起双眸，从高处俯瞰着这座都市，东京市在夜晚的人流量依旧不可小觑，尤其是繁荣的新宿区，摇曳四溅的霓虹灯光下满载人影。 “你爬到教堂上做什么？” “我们必须马上过去，你的神话秘境出现在了市中心的铁塔，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 “什么概念？” “意味着序列者马上会得到信息，”清竹凛说，“这样他们就会知道，近期有神话载体在东京出现，接着会根据秘境里的怪物，判断出这具神话载体的‘神话序列’是孙悟空。” 夏明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确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一旦学园知道出现了新的神话载体，那他身处学园内部的本体可能会有危险，例如哪条职业序列能够占卜神话载体的位置，从而知道了黑悟空的所在地点，那他就完了。 “那我们怎么过去？”夏明威眺望矗立在市中心的东京铁塔，“这也太远了，就算乘车也需要时间。” “八岐大蛇的每一个头颅，都有着不同的能力，其中一个头颅的能力，就是让我短时间飞行。” “飞行？”夏明威皱眉，“在东京的上空？那会不会太显眼了？” “无所谓……”清竹凛从教堂的穹顶起身，发缕和裙摆在风中摇曳，“柒。” 伴随着她轻念出这一个数字，即刻穹顶的边缘缓缓升起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巨蛇，蛇首的形态近似于龙类，身上披着层层相叠的鳞片。 夏明威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第一时间仍然差点窒息。 这条蛇类的身躯宛若透明的萤火虫那般，忽而闪烁，忽而消逝，仿佛比幽灵还要更加恍惚，如此一来在夜里也并不是那么显眼。 清竹凛踏上了这条巨蛇的头颅，步伐轻盈，雪白的裙摆在风中凌乱摇曳。 她回过眼眸，向夏明威伸出了纤长的右手，“过来。” 夏明威接住了她冰凉的手，清竹凛拉了他一把，即刻巨蛇飞腾而起，遁入了深邃的夜空之中，笔直地朝着东京铁塔暴掠而去。 ------------ 第030章 东京铁塔，花果山秘境，牛魔王 12月17日，东京的上空。 繁荣闹市区的正上方，背生着一对透明薄翼的巨蛇驰骋在夜幕中，它修长的头颅载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半跪在地，紧紧地抓着犄角；另一人游刃有余，抱着手肘，如铅块般明亮乌黑的长发飘逸在风中。 “神话秘境里会有什么？”夏明威大声问，他举起手肘遮挡着扑面而来的风，衣摆被吹得猎猎舞动。 巨蛇的躯体和双翼呈现着透明的颜色，忽而消失，忽而出现。 正因如此，即使东京近乎光污染的霓虹灯照亮了夜空，人们也难以捕捉到这头飞蛇的身影，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狂风。 他们大抵只会抬起头望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挪回灯红酒绿的世界中，浸没入霓虹灯构成的深海。 “秘境藉由神话意志残留的记忆幻化而成，”清竹凛说，“也就是说，你可能会看见黑悟空这一生见过的人物。” “黑悟空的记忆……”夏明威一愣，心说莫非神话秘境里有可能会冒出来：猪八戒、唐僧、沙和尚和白龙马这些人物。 “抓好。”清竹凛说完，俯下了纤细的腰肢，双眸倒映着愈来愈近的东京铁塔。 只见，名为“柒”的蛇类猛地收束如同蜻蜓般的薄翼，开合的鳞片如响板般铮铮作响，它刹那低吼，偌大的躯体暴射向东京铁塔，精准地遁入铁塔中央的秘境黑洞之中。 即刻，柒蛇落地，修长的蛇尾“嘭”地一声荡开尘雾。 夏明威扭头四顾，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流荡着鬼魅阴影的山地，这片山地的正中间矗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抬眸望去，这根石柱直冲天空，看上去就好像东京铁塔被这根石柱代替了。 “花果山？”他挑起了眉头。 之前清柱凛也说过，神话秘境是根据神话序列残留的记忆幻化出来的，所以既然这个秘境和黑悟空相关，多半就是花果山了。 “或许。”清竹凛抬起头来，她的柒蛇已经消逝而去。 两人的瞳孔之中，难以计数的微小身影盘绕在诡谲的石柱的上方，就好像猴子抓着树枝。 从石柱的上方，魑魅魍魉霎时间成群落下，如同一片黑压压的雨幕逼向了二人，空气顿时黏稠得好似布满了胶水。 “清竹凛，我打不了架。”夏明威连忙说。 “没想让你打架。”清竹凛翻开书页，“这是你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居然是这种场合……” “这些玩意快掉下来了！”夏明威说着，在他的眼中那些黑影逐渐露出原形，这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猴子，它们的脸上沾染着狂荡的鲜血，狰狞得宛若刚刚浸泡过地狱硫磺泉的恶鬼。 “等它们聚到一起。” 清竹凛依旧没有抬起头，阴影猴子铺天盖地坠落而下，即将以利爪将两人的身体撕碎成血色的碎末。 就在这一刻，它们在天空中的位置非常靠近，几乎快汇聚成了一块黑色的肉球，荡出强烈的风压。 “壹蛇。”清竹凛淡淡地念。 她的话语落下，又是一条暴怒狰狞的森白巨蛇从身后升起，张开巨大得好似深渊的血口，猛地吞没了从天而落的“黑色的肉球”。 所有的异猴，都宛若被投入工业化学池的产物那样，“哗啦啦”地落入了巨蛇的口中，顺着喉咙滑入它的体内。 “吼——！！！” 即刻，壹蛇闭上了嘴巴，以嘶吼的方式表示着进食的愉悦，它开合的鳞片宛若欢乐的响板，发出轻快悠长的声响。 “这是什么？”夏明威咽了一口水。 “它是八岐大蛇从左往右数的第一个头颅，被我称为‘壹蛇’，刚才带我们飞行的蛇泽是‘柒蛇’，代表着八岐大蛇的第七个头颅。”清竹凛说。 八岐大蛇的八个头颅都有不同的力量……夏明威心想：这么看来，这条神话序列的潜力也不可小觑，清竹凛却说我的黑悟空比八岐大蛇还要更强，那黑悟空的神话意志，到底得有多难驯服？ “还有敌人。”清竹凛说着，看向落下来的最后一道身影，它不同于先前的猴子，体型较之要大上许多。 “砰”的一声，巨影落地，在花果山的地面轰砸出一个深坑，它缓缓抬起阴郁的面孔，展露出形体。 “牛魔王？”夏明威沙哑地说。 “对，”清竹凛也认了出来，“看来是你的好兄弟，《西游记》中的牛魔王。” “是孙悟空的好兄弟，关我什么事？” “差不多。” 来者牛头人身，戴着一个铁制鼻环，它的体型极为健硕，即使穿着毛皮制成的厚重披风，也难以掩饰充斥在体表的紫色血管。 牛魔王咬牙切齿，鼻孔冒出了炽热的气体，全身肌肉如小山般隆起，当即低吼一声，举起那柄沉重的三刺长柄叉，对准了清竹凛的壹蛇。 它手中的这柄长叉名为“铁钛叉”，呈现出坚硬的金属质地，端部有着三叉尖刺，分别向左侧、前侧、右侧倾斜。 “你打得过么？”夏明威低声问，在这种场合他能抱大腿肯定是抱大腿了，清竹凛是二阶的神话载体，实力暂时比他强得多。 况且，黑悟空的那么多序列能力都得等到二阶才能解锁，眼下不能使用空想家纹章的一具分身，压根没有战斗力。 “一阶的神话序列幻化出来的秘境都很弱，没什么难度。”清竹凛缓缓说着，右手又翻了一页《局外人》。 尽管气势凛然，但高达五米的牛魔王，却只能勉强与蜷曲着躯体的壹蛇处于同一个高度。 就在这一刻，牛魔王提着巨斧欺身向前，和八岐大蛇的第一个头颅——壹蛇交战了起来。 它们的吼声传遍了整座花果山，沉重的斧头与蛇类的利齿冲撞，最纯粹的力量荡出了层层暴戾狂风，花果山的地面开裂出成千上万条裂缝，秘境空间的穹顶为之震出一圈圈涟漪。 “怎么感觉好像打不过？”夏明威紧锁眉头。 “那就玩阴的，”清竹凛面无表情地说：“贰蛇，缠。” 即刻，又是一条蛇类瞬间拔地而起，这条蛇类的身体望不见尽头，宛若绳索那般纤细柔韧，霎时间就已经攀上了牛魔王的躯体，躯体折叠成数十圈层层地缠住了它的身体。 牛魔王寸步难行，嘶吼着颤栗起来，它使出的力量几乎要碾碎铁钛叉的握柄，却依旧无法挣脱贰蛇的束缚。 “壹蛇，吃掉它。”清竹凛下令。 顷刻间，壹蛇向前扑去，张开深渊般的血口，将牛魔王连同贰蛇一同吞于腹中，可怖的利齿摩擦撕裂着牛魔王的每一寸血肉，宛若压榨着番茄那般，溅荡出狰狞的血色。 “咳……”夏明威愕然，这一幕实在太过残暴血腥，从而让他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也意识到了“八岐大蛇序列”有多么的强悍。 清竹凛仅仅是二阶，就拥有了八岐大蛇八个头颅的不同能力，在战斗中完全可以做到灵活应对每一种情况。 从目前展示来看，第一个头颅，也就是壹蛇的能力是纯粹的力量；第二个头颅，贰蛇的能力是拔地而起，以修长的身体缠绕对手；第七个头颅，柒蛇的能力是生长出蜻蜓那般的透明薄翼，在空中飞行。 夏明威很难想象，光是这么三个能力就足够强悍了，可清竹凛还留有另外五个头颅的能力。 二阶的神话载体况且如此，更别谈四阶的完整体神话体，那更是如同神明一般不可撼动…… 夏明威的心中不禁这样想：序列者在对上神话载体时，究竟有多少胜算？ ------------ 第031章 神话原石，序列原石，晚安Robot 伴随着牛魔王死去，从最中央那根通天石柱开始，整个花果山秘境开始坍塌，意味着夏明威和清竹凛该离开这里了。 也正在这时，吞掉了牛魔王的壹蛇，从喉咙中吐出了两块石头，恰好地落向了夏明威。 他伸手接住，上面沾着的粘液让他恶心，好在不带侵蚀效果，似乎是壹蛇刻意地控制住了利齿的毒液，不让毒液沾染上两块石头。 “这是什么？”夏明威低头，看着这两块石头。 ——第一块石头环绕着漆黑的流影，在触碰到夏明威时，流影激烈动荡； ——第二块石头刻印着复杂的纹路，可却对夏明威完全不起反应。 “第一块是黑悟空序列的神话原石，可以用来提升你的序列能力。”清竹凛说着，缓步走向了秘境的出口。 “第二块呢？”夏明威跟在她身后。 “第二块是序列原石，序列者用的。” 夏明威听到这里，心想：“原来这就是序列原石，在欧利贝尔学园必须用学分才能兑换的物品，是因为我的分身不具有‘空想家纹章’，序列原石才没对我起反应？” “你可以选择把它喂给壹蛇，反正对我们来说没用处。”清竹凛合上了《局外人》，拿着书本的双手背到身后。 “那我留着，”夏明威心说我自己可以用，怎么能喂蛇，“回去研究一下。”说着，他将两块石头收入外套的口袋， “随便你。”清竹凛面无表情，走向了神话秘境的出口，“柒蛇。” 柒蛇应声到来，它从东京铁塔的正上空飞驰而下，急速振动蜻蜓般的透明薄翼，垂下了龙首般的头颅。 清竹凛踩到了它的脑袋上，再次向夏明威伸出了白皙的右手，淡淡地说： “回家了，罗伯特。” “好。”夏明威接过她的手。 两分钟过后，柒蛇已经载着两人从东京铁塔的上方，回到了教堂的穹顶。 夜月高挂，夜幕下群星闪烁，远处的新宿街区霓虹灯摇曳，这份喧嚣仿佛被教堂的围栏隔在了外部。 清冷的月光拂照而下，如同水银般笼罩了夏明威和清竹凛的脸庞，他们从柒蛇的头颅落下后，都有些乏力地坐到了教堂的穹顶上。 “结束了。”夏明威感慨一声。 清竹凛抱着膝盖，白色的裙摆向下耷拉，“等升到二阶，以后这种累活你就得自己干了。” “当然。”夏明威说，“谢谢你，清竹凛。”他没有吃软饭的打算，以后等有了能力，神话秘境当然该自己解决。 比起这个，他更担忧的是：如果在学园那边的本体，神话序列也污染到了周围的环境，导致出现了神话秘境，那又得怎么处理。 “不用谢……”顿了很久，清竹凛忽然说，“你可以叫我‘凛’。” 夏明威一愣：“在日本，不是亲近的人才能直呼其名？” 清竹凛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区，缓缓地说：“我没朋友，教会的人只是利用我，有你这只Robot在挺好的。” “我是你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朋友？” “嗯。”清竹凛点头，“从阿努比斯死后，我就没有朋友了。” “阿努比斯序列者，村上宰治？” “他其实挺好的，一直把我当女儿对待，”清竹凛低声说，“会给我买好看的衣服，我想要的书、碟盘、游戏，他都会给我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微弱了两分： “他还说‘就算我们是怪物又怎么样，怪物也会有怪物的归宿’，说开创往生会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也能拥有一个家。”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侧眸看向清竹凛，她的双眸被垂下的乌黑发缕所遮蔽，看不出神情。 他好像能想象，在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清竹凛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画画，一个人坐在教堂的阁楼，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东京铁塔。 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在向他灌输着：神话载体就是与人类不共戴天的怪物，是会走路的人形核弹，但也有这么一个女孩，在夜月下孤独地怀抱着膝盖，心想着神话载体的归宿会在哪里…… 拜托，外面的人可都觉得我们是人形的核弹。 到底会在哪里呢…… “至少，”夏明威耸了耸肩，“还有我在。” 清竹凛愣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稍稍勾起嘴角，声音清冷地说： “区区Robot。” “机器人也是人。”夏明威顿了顿，有些别扭地说，“呃……我们都是怪物，不是么？至少这里不是就你一个怪物了。” “不愧是机器人，安慰起人好蹩脚……”清竹凛抬起头来，鼓起脸颊，强忍着不笑。 她从穹顶站起身来，把拿着《局外人》的双手背在身后，雪白的裙诀在月光下缓缓摇曳。 “我真尽力了……” “好好好，”清竹凛瞥了他一眼，“休息了。”说完，她双脚落到窗台，回到了教堂的阁楼。 “是该休息了……” 夏明威累得睁不开眼，干脆躺到了教堂顶上，这一整天他的意识换来换去就没闲过。 “在屋顶睡觉，”清竹凛的声音从下方的阁楼传来，越来越远，“会被教主骂的。” “管他呢……”夏明威闭上双眼，“晚安。” “晚安，罗伯特。” ------------ 第032章 多米诺骨牌，奇尔特恩斯山脉，欧利贝尔学园 伦敦时间晚上8点。 “到站了。” 夏明威缓缓抬起眼皮，依旧是那个渲染着橙黄暖芒的列车包厢，坐在对面的安伦斯把手里的书本放回书架。 “到了？”他揉了揉天明穴。 “是的。” 夏明威挪动眸子，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蓦然是一片辽阔的草原，高挂着繁星的夜幕下，草原被风拂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宛若缓缓摇曳的萤绿色海洋，向更远处望去，能够看见一座恢弘的山脉，在夜晚好似巨人并肩耸立。 他呆呆地抬起头，只见山脉上方的高原错落着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城堡，远远看去城堡的影子好似一座黝黑的堡垒。 山脉上方的高原，与山底的草原隔着一大段距离，在它们之间每隔一米，就悬浮着一座向上竖起的浅蓝大门。 夏明威看着这万千座悬浮门，也不知道这些门有什么意义，只觉得这幅场景颇为神奇，像是奇幻电影里的远景。 “你别告诉我，”他顿了顿，“欧利贝尔学园建在山上？” “没错，就如你所说。”安伦斯喝了口橙汁。 “等等，这里是奇尔特恩斯山脉？”夏明威后知后觉地凑近窗户了一分，双眸注视建立着城堡的那座山脉。 “是的，带好行李，该下车了。”安伦斯微笑。 “原来你跟我扯了那个奇尔特恩斯山脉的故事，是因为学园就坐落在这座山脉上。”夏明威很是无语。 “准确来说，”安伦斯饮尽橙汁，放下瓶子，“这是折叠空间里的奇尔特恩斯山脉，和现实是无关的，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复制品。” 夏明威已经懒得说话了。 安伦斯拉开拉门，门框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隆隆”声响。 车厢的过廊掠过了许多道身影，包括之前在地铁站见到的尤梨尔，以及刚才为他画了一幅画的冬翎。尤梨尔走过时，不忘冲他挥挥手；冬翎则是看着画本走过去了，淡白的发缕轻轻摇曳。 “请各位新生携带好随身物品，立即到列车下方的草原集合。”列车内传出了重复的广播声。 安伦斯先一步起身，夏明威紧随其后，从敞开的车门下了火车，即刻身后的轨道连带着整辆火车消逝开来，令人惊叹。 微凉的风带着草屑拂过，夏明威的头发被高高吹起，他抬起头，眺望上方，那漂浮在空中的万千座大门闪着荧光，宛若淡蓝的灯笼那般照亮了草原与山脉，引领着新生们把视线投向坐落于山脉上方的学园。 “我第一次来也很吃惊。”安伦斯淡淡地说。 “首先，我们得怎么上去？”夏明威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安伦斯说，“对了，听说这次是校长亲自来接我们，你挺幸运的。” “校长？”夏明威环顾一圈。 周围的人员分组很明确，基本都是一名老生带着一名新生，两人一组，加起来草原上总共有六十余人，意味着这一届的新生人数也就在三十人左右。 不久，草原前方缓缓走来了一道身影。 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岁有余，身穿黑色长尾西装，留着一头中分棕发，灰色眼眸，稚嫩的五官却透着尊贵的气质，老成得违和。 “这是校长？”夏明威皱眉。 “没错。” “说吧，骗了我这么多次，你的欺诈师序列是不是都快到五阶了？” “不不不，这次我真没骗你。”安伦斯耸了耸肩，笑着说，“校长的序列是‘逆流者’，他每进一阶，身体的年龄就会倒退一些，最后在到达六阶之后，他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你怎么不说他的序列是‘名侦探’？”夏明威吐槽一句，心想竟然还有这种离谱的序列，效果堪称返老还童。 灰眸男孩双手背在身后，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夏明威身上两秒，“跟我来吧，各位。” 话语落下，他转过身去，缓步走向了前方竖立在半空中的第一扇浮游门，后方每隔一米就矗立着另一扇门。 新生们紧随其后，只见校长从袖中取出一柄钥匙，轻轻敲击第一扇浮游门。 叮。 清脆的声响落下。 顷刻间，从首扇浮游门开始，后方的千万扇浮游门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那样，一扇接着一扇地以相同的角度倾斜下来，再而首尾连结，发出“喀喀喀”的交鸣，形成了一条通往山脉上方的阶梯。 深蓝的荧光跳荡在其上，在夜幕之下格外炫目。 夏明威抓着背包带，愣了两秒，深深地注视着这条通往山脉上方的道路，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些竖立在半空的浮游门，隔着一米的距离，是为了方便倾斜下来连成向上的道路。 周围传来一阵阵惊呼，以及细碎的议论声，不少新生都没见过这幅场面，老生相比之下要淡定得许多，毕竟他们往返学园总得看见这一幕，已经是见怪不怪。 “这是前任校长利用‘多米诺骨牌’带来的灵感，设计出来的道路，”灰眸男孩说，“只要触碰第一扇门，后面的门就会一扇接一扇地倾斜，然后刚好连成一条通往山脉上方的道路，我们的学园就坐落在那里。” “是不是很有美感？”安伦斯微笑着问。 “七阶的‘设计师’序列……”夏明威感叹，“真的有这么变态么？” 先是这个广袤的折叠空间，再是之前的莫比乌斯环轨道，最后是连接着草原和高原的无数栋“多米诺骨牌”式浮游门。 他开始相信，前任校长“梅德尔·卡德莱茨”与神话载体“奥丁”同归于尽的事情并非偶然，而是实打实的实力所致。 在校长的带领下，草原的近六十名学生们踏上了那条浮空阶梯，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奇尔特恩斯山脉上方的高原，步行将近十分钟，终于是来到了欧利贝尔学园，这座诡谲瑰丽的城堡前方。 “那么，”校长转过头，缓缓地说，“接下来你们的学长学姐们，会带你们去往宿舍，明天早上九点就是入学典礼，希望各位不会在第一天就迟到。” 说完，他先一步走入了学园，安伦斯拍了拍夏明威的肩膀，“走吧，我看你困得不轻，再不休息真怕你在入学典礼前就猝死了。” 夏明威无言地跟着安伦斯走入学园，在一条鹅卵路上步行不久，越过一条坐落于湖畔中央的木桥，来到了学生宿舍楼。 抬眸望去，宿舍楼的外表看起来倒是和普通学校没太大区别。 “这是一年级生的宿舍楼。”安伦斯微笑，“你的住处是501号房间，那我就在这里和你告别了，明天法斯特教授会来接你。” “好，我记下来了。”夏明威长舒一口气，“再也不见。”说完，他挎着背包走入了宿舍楼。 ------------ 第033章 阿米尔·汗，塔尔沙漠，倒金字塔 步入宿舍楼后，夏明威才缓了一口气，在见识到往生会那些怪诞的场景之后，他的适应能力已经足够强大，所以很快接受了方才所见的一切。 他乘坐电梯来到第五层，天花板挂着的华丽吊灯，以及墙上的夏威夷椰皮墙纸都尽显奢贵。 入眼第二个房间就是501宿舍，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夏明威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宿舍空荡荡的。 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宿舍的墙上就挂着新生制服，非常贴心，想必之后的时间都得穿着制服了。 精神极度疲惫的他很快陷入梦乡，意识宛若在深海中下沉，最后来到了空想影院。 “喵！” 龙猫越过一个个红色座椅，靠了过来，它眯起深蓝的眼瞳，用柔软的毛皮蹭了蹭夏明威的手臂。 “晚上好。”夏明威打着呵欠，伸手揉了揉龙猫的脑袋，“空想库。” 【当前所存储的空想数量如下。】 【白日空想：1个（约莫24个小时过后，空想家能够获得一个“白日空想”）】 【空想家每过一段时间就能获取一个“白日空想”。】 “有一场空想……”夏明威缓缓闭上双眼，依靠着椅背睡去，“算了，今天太累，明天再说。” 此后一夜无言，依赖着强大的生物钟，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抬眸望向宿舍的时钟，刚好是早上五点。 夏明威打着呵欠，换上了墙上挂着的学生制服。 这套制服黑底白格，胸口处镶嵌着“双剑交叉，架着狮头”的校徽，总体非常合身，看来学园对他穿衣尺寸很了解，在入校之前夏明威的资料就被扒得一清二楚了。 洗漱一顿后走出宿舍，这会整个宿舍都还很安静，昨天来的那一批新生估计都累坏了，还在休息。 于是夏明威收敛脚步声，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刚走出宿舍楼，就看见了一道身影正依靠着出口的石柱上。 齐肩的长发扎成马尾，脸部轮廓凌厉，五官却又给人一种颓废感，身上穿着学园的教师制服。 “法斯特教授？”夏明威挑眉。 法斯特取下了叼在嘴里的烟，看了一眼手表，“资料上说得对，你有早起晨跑的习惯，准时五点半。” “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跟我来，”法斯特走向了那片幽深的湖塘，踏上木桥，“在正式开始课程之前，有一些事你必须知道。” 夏明威跟在他身后，“就只有我一个人？” “对，就你一个。” “和‘空想家序列’有关的，是么？” “你很聪明，”法斯特教授冷哼一声，又嘶了口烟，“不过也没其他理由了。” 太阳还未升起，天空尚且昏沉暗蓝，两人的身影越过湖上的木桥，像是电影中拉长的远景，逐步来到教学楼前。 法斯特教授没再说什么，夏明威也识趣地闭着嘴，他一路跟着对方走到教学楼的一座办公室里，办公室的布置颇为古典，椅子和柜子都是红木做的，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墙上的钟摆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 教授长舒一口气，坐到了桌子上，弯着腰吸烟，然后才用钥匙打开桌柜的锁，从中取出一份资料，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资料。 夏明威驻足，他知道这位教授性情古怪，于是只是找了把椅子坐下，安静地等待对方说话。 “你小子，在来这里之前，看过入学手册没有？” “看过了。” “关于空想家序列，你想必有不少疑问？” “在我之前的那两名空想家，是怎么死的？”夏明威毫不客气，“还有，空想家序列为什么依据年龄，被分成了三个形态？” “从老的那个说起，”法斯特说，“法国的六十五岁老人——西尔瓦诺，他在觉醒空想家纹章后的第二个月，试图进入空想，脑细胞枯竭而亡。” “是因为年龄？”夏明威怔住了。 “对，”法斯特取下烟，缓缓地说，“他太老了，精神不足以支撑空想家需要的空想力量。” 夏明威沉默两秒，“那另一个空想家呢，那个印度小孩？” 法斯特看了他两眼，接着说： “来自印度贫民窟的八岁小孩——阿米尔·汗，他在被人贩子运送到塔尔沙漠的过程中，觉醒了空想家序列。 “之后，当我们的人赶到塔尔沙漠时，阿米尔·汗正双目空洞地跪在地上，他像一棵被烧焦的松树那样，身体枯老得不成样子，半身陷在沙子当中，周围的沙土被血染红，里头还埋着那些人贩子的断肢。” 夏明威一愣：“他用空想家的力量，杀死了那些人贩子？” “对，但这不是重点，”法斯特又吸了一口烟，“重要的是，我们的人很快发现，在阿米尔·汗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宏大的坑洞，沙子像是洪水那样向里头填充，却完全盖不去深坑里那个巨大的存在。” “深坑里的……”夏明威不解，“是什么？” “一座倒金字塔。” “倒金字塔？” “顾名思义，倒过来的金字塔，”法斯特把手里那份资料递向夏明威，“这座金字塔就那样悬浮在塔尔沙漠的深坑里头，纹丝不动。” 夏明威接过资料，看向贴在上方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那个宛若干尸般陷入土里的男孩。 第二张照片是：一片宽达近千米，高达近五百米的倒金字塔，这座恢弘大气的建筑物宛若被无形的力量托着，悬浮在塔尔沙漠的深坑中。 夏明威怔了许久，才开口问：“阿米尔·汗……用空想家的力量创造出了这座金字塔？” “不止如此。”法斯特深嘶了一口烟。 “您的意思是……”夏明威问，“在这座金字塔里，有着什么东西？” “对，”法斯特说，“我们在金字塔里，检测到了神话载体的反应，然后判断出一个事实。”他顿了顿，沉声说，“在阿米尔·汗创造出来的这座倒金字塔里……总共栖息着四具神话载体。” ------------ 第034章 倒金字塔中的四具神话载体（求月票） “倒金字塔里，栖息着四具神话载体？” 夏明威的背部渐渐渗出了冷汗，他低垂眼眸再次打量资料表上那两张照片。 暗淡无光的男孩如同一座腐朽成枯木的雕像，被残酷地埋葬在塔尔沙漠里，好似一座狰狞的坟墓。 在男孩的正前方，那个宏伟如黑洞的凹坑里，那座倒金字塔牢牢地悬浮在其中，不与深坑的壁面接触，就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无论风吹雨打都纹丝不动，顶部的四边形平面就好似两个叠加起来的古埃及王宫那么辽阔。 “教授的意思就是，”夏明威眸光流转，“阿米尔·汗不仅是创造出了一座金字塔，还连带着创造出了四具神话载体？” “对，”法斯特教授掐灭了烟，“继续往后翻，还有照片。” 九岁之前的空想家，拥有着创造出神明的力量？不，倒不如说九岁前的空想家……自身就已经是神明了。 夏明威思绪凌乱，手指翻开下一页。 沙子不断往坑里填充，却望不见填尽的时日，只让周围的沙石越来越少，从而让那座金字塔看起来似乎渐渐地浮出了大地。 夏明威皱起眉头，这个坑洞难道根本就不见底？漫长时间下来，周围的沙子越来越少，却不见填满的趋势。 这时，他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在他八岁那年的一个夜晚，他的父亲忽然唤醒了他，嘴里喃喃地说：“这个孩子的脖子，到底是怎么了呢？” 难道说…… 我在八岁的时候，同样地觉醒了空想家序列……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职业序列忽然消失了，直到九年后的现在才回到我体内？ 夏明威的心脏猛烈跳动，表面却不动声色。 法斯特盯着他，冷淡地说：“看到了么？这就是九岁之前的空想家，会被列为‘X级序列’的原因。” “金字塔里封存的四具神话载体，后来怎么样了？”夏明威问。 “倒金字塔出现在五年前，我们的人一直无法进入其中，后来才推测出必须拥有‘空想家序列’的人才能打开金字塔的大门，这就意味着，里面的四具神话载体也同样无法打开金字塔，从里面出来。”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您的意思就是，那四具神话载体还被关在金字塔里？” “不是，”法斯特幽幽地说，“在三年前，我们例行调查金字塔时，发现传出反应的神话载体……”他顿了顿，“只剩两具。” “什么意思，”夏明威声音嘶哑，“金字塔里的另外两具神话载体死了？” “准确地说，另外两具神话载体从里面逃走了。”法斯特教授解释，“把你手里的资料再翻一页。” “逃走了？”夏明威心想，“前脚才说只有空想家才能打开倒金字塔，后脚却又说有两具神话载体从倒金字塔里逃出来了。” 抱着满腹困惑，他缓缓翻到了资料的下一页。 映入眼帘的图片令他的每一个毛孔都近乎闭合，彻骨的寒意涌向了全身。 ——赫然是一具握着权杖的胡狼头巨人，以及一头宛若凤凰般的烈焰神鸟，这两道庞然巨物的身影矗立在黄沙的尽头，仿佛这个昏黄世界的主宰，天空氤氲着阴云，惊雷跳荡在云间。 “这就是从金字塔逃出来的那两具神话载体。”法斯特解释，“前者，那个胡狼头的巨人是‘阿努比斯’；后者，那条身上烧着火的巨鸟是‘太阳神·拉’。” 夏明威的瞳孔深处流转着微芒，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两具神话载体：阿努比斯是往生会的开创人，是清竹凛口中待她如女儿的人…… 太阳神·拉则是往生会的十二具神话载体中的一员——清竹凛曾经向他提到过，当时夏明威记住了她说的所有名字，里面就包含着太阳神·拉。 难道说……夏明威心想：阿努比斯和太阳神·拉，都是从阿米尔·汗创造的倒金字塔里逃出来的神话载体？ “它们都是古埃及神话中的神明。”他缓缓地说。 “对的，”法斯特教授沉声说，“我们猜测，是这具阿努比斯载体，利用了阿努比斯序列的力量，带着太阳神·拉一起离开了倒金字塔。” 原来如此…… 阿努比斯有开启“门”的力量，所以才能从倒金字塔里逃出来…… 夏明威对此再了解不过，他的分身就是被阿努比斯序列者留下的那扇门传送到日本东京的教会。 往生会的那十二具神话载体，也正是被阿努比斯序列者创造出来的“往生门”所召唤过来的。 “怪不得，”夏明威沉吟，“您说只有空想家才能打开倒金字塔，它们还能从里面逃出来……” “阿努比斯和太阳神·拉，自那之后就下落不明，”法斯特抬起凌厉的眼眸，“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夏明威沉思了两秒，开口说： “倒金字塔里总共封存着四具神话载体，阿努比斯和太阳神离开了，但另外两具神话载体……还留在里面。” “对，”法斯特点头，“按照我们的猜测，阿努比斯之所以没有带走另外两具神话载体，是因为这两具神话载体还处于沉眠之中。” “它们大概率也是古埃及神话中的神明。”夏明威深深地说，“因为金字塔里逃出来的两具神话载体，阿努比斯和太阳神·拉，都是古埃及的神明。” “正如你所说，”法斯特冷冷地问，“这也是执行局最终的判断，所以你知道我们该做什么？” 夏明威捏着额前的发缕，半晌后说：“阿努比斯或许在倒金字塔的内部，为这两具还在沉睡中的神话载体，留下了一扇连结外界的‘门’，以便让它们在苏醒时，能够从‘门’里离开金字塔。” “你很聪明，”法斯特满意地点头，“接着说。” “因为我拥有空想家序列，你们想要我打开倒金字塔，赶在金字塔里剩下的那两具神话载体苏醒之前，将它们一举歼灭。” “对，这就是执行局的想法。” “但是……”夏明威脸色苍白，近乎忐忑地说，“法斯特教授，这样会不会反而适得其反？” “怎么说？”法斯特挑起眉头。 “比如，”夏明威顿了顿，接着说，“它们事实上早已苏醒，但阿努比斯其实没为它们留下门，所以它们根本就离开不了金字塔，这时我们恰好打开了倒金字塔，反倒是解放了它们。” 法斯特教授勾起嘴角，神色喜悦地说： “这下就不只是聪明了，你的大脑令人赞叹。” “那你承认是有这种可能？” “就算有这种可能性，我们也必须一探究竟，绝不能处于被动等待的状态，否则哪一天那两具神话载体真的离开了倒金字塔，那人类面临的威胁将不可估计……”法斯特的语气不可置疑。 沉默笼罩在二人之间，气氛凝重无比，能够听见钟摆摇晃发出的声响。 “我明白了……”夏明威合上资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愿意协助你们，尝试打开塔尔沙漠的倒金字塔。” ------------ 第035章 往生会的记录之书·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踪影 “很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法斯特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掐灭了的烟塞进了烟灰缸。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倒金字塔？”夏明威问。 “不用着急，”法斯特缓缓地说，“根据我们的判断，至少五阶以上的空想家才能打开倒金字塔，否则你的结局多半会跟那个法国老人一样，精神力量枯竭而亡。” “明白了，那我会尽快到达五阶。”夏明威深吸一口气。 “对，你只需要专心修行就可以了。”法斯特提起咖啡杯，将刚煮好的热水倒入杯子，再从罐子里取出咖啡粉洒入其中。 “如果你们需要研究我的序列，我会尽量配合。” “以后有大把时间。”法斯特用勺子搅拌咖啡，“比起这个，我们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年仅九岁的你，能够从苏尔特尔的剑下幸存。” “你的意思是……”夏明威脸色微变，他的确想过为什么那时的村镇，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火焰巨人的袭击下存活了下来。 “对，或许九岁的你就已经觉醒了空想家序列，”法斯特用勺子轻敲咖啡杯的边缘，荡去了焦黄的水渍，“而在当时，你正是以此抗衡了苏尔特尔。” “可就算是这样……”夏明威迟疑地说，“我也对这件事完全没有留下印象。” “不管如何，”法斯特抿了一口咖啡，“这就是你身上最大的谜团，也是我们在后续时间会尽量从你身上查清的事情。” ......... .......... 日本，东京，教堂。 “罗伯特，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夏明威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教堂的穹顶上面，正午清冷的阳光拂照着他的脸颊，雪花划过了脸颊上，有那么一丝冰凉。 他缓缓坐起身，扶着胀痛的顶骨，伸手摸向外套的口袋，那两枚原石还被他放在口袋里面。 抬起头来，朝着前方望去。 天空呈现着暗淡的蓝，远处的轨道有电车“晃当晃当”地驶过，日本的乌鸦很多，这些黝黑的鸟类收束双翼，停留在教堂附近的电线杆上，时不时将绯红的双瞳投向夏明威，张着鸟喙发出嘶哑的叫声。 教堂的围栏外，新宿区的高楼大厦用巨大的Led显示屏放映着广告，白天的霓虹灯较之夜晚要黯淡许多。 低下头去，看向下方。 清竹凛正坐在阁楼的窗台看书。 她换上了一套黑色连衣裙，清冷得不可一世的小脸神情专注，似乎已经在这里看很久了，但没打扰在教堂顶睡觉的夏明威。 以标准的审美来说，清竹凛的长相无可挑剔，放到营销手段近乎变态的日本，她或许会被称为千年一见的美少女也不为过，但夏明威知道这位美少女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八头八尾的巨兽，近而掀翻整座东京市。 “几点了？”夏明威开口问。 “下午一点。”清竹凛翻动书页，“今天教堂放假，所以你逃过一劫了。” “昨晚我怎么就在教堂顶睡着了。”夏明威扶着顶骨。 “你要在上面待到什么时候？”清竹凛合上书本，“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她从窗台起身，回到了阁楼里面。 “去哪？”夏明威从屋顶落到了窗台，弯着腰走进了逼仄的阁楼，和清竹凛一起向教堂的二楼走去。 “秘密。”清竹凛步伐轻快，夏明威耸了耸肩，他才到这里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很熟悉这个小魔女古怪的性格了。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教堂第二层的图书馆，清竹凛走过左侧的图书架，用白皙的手指轻点途经的书本，然后停在第五个图书架前面。 “你要干嘛？”夏明威问。 清竹凛不作回应，抽出了第五个图书架的第五本图书，书本被拿出来，露出了一片墙壁，墙壁上刻画着一个微小的图阵。 她伸手摸向图阵，这个图阵顿时焕发出辉芒，即刻，图书馆一角的墙壁忽然敞开了一个暗室的入口。 夏明威挑起眉头，转头望向暗室，里头的配置与图书馆没太大区别，可以看见同样存储着不少书籍。 “跟我来，Robot，这里有阿努比斯留下的一些东西。”清竹凛双手背在身后，掠过了他的身旁。 “阿努比斯留下的资料……”夏明威先是一怔，随后挪步走向暗室。 “对，比如以前开启的往生会的文字记录，你能够看到那些神话载体在悄咪咪地讨论些什么。” 夏明威步入暗室，墙壁凹坑的火炬摇曳着幽然的火光，将他的脸颊映照得有些苍白，放眼望去，暗室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种书籍。 清竹凛在其中一列图书停下，摆在前方架子上的那五本书籍封面由青铜所铸，刻印着难以数清的微小图案：蓝龙、红龙、神鸟、天神、巨人等等…… “这些是什么？”夏明威缓缓地问。 “往生会的记录，阿努比斯之前销毁了一些，但还剩下这五本。”清竹凛拿起其中一本。 “封面的这些图案，代表着参加那一次往生会的神话载体，对么？”夏明威死死地盯着刻印着火红巨人的那一本书籍。 “对，”清竹凛拿起其中一本，垂眸看向封面，“比如这一本记录，参加这次往生会的人是海神波塞冬、宙斯、太阳神·拉、阿努比斯自己。” “那这个身上烧着火的巨人是谁？”夏明威说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唯一一本封面刻着“炎巨”图案的往生会记录。 清竹凛看都没看，就念出了一个名字：“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 第036章 火焰巨人与阿努比斯的对话（求月票） “我能翻开看看？”夏明威手中捧着往生会的记录之书。 “不然，我带你来这做什么？”清竹凛反问。 “好。”夏明威故作镇静，缓缓地翻开了手头那本记录之书，这是唯一那本封面刻印着苏尔特尔图案的记录。 “你可以翻开，”清竹凛补充了一句，“但教会的其他人就不行了，因为阿努比斯设置了权限，只有神话载体才能查看这些资料。” “我了解了。”夏明威低垂眼睑，强行按捺着内心的动荡，在火炬的光芒下看向第一页的文字。 他的心脏跳得猛烈，从封面的图案来猜测，参加这场往生会的神话载体一共只有两具：阿努比斯自己，以及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夏明威心想：“今年是2026年，法斯特教授说过，阿努比斯和太阳神·拉离开倒金字塔的时间，是在三年前。也就是2023年的时候，根据这条线索，所有的往生会应该都发生在2023年到2026年的这段时间里。”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既然出现在了往生会上，那就说明它在最近的这三年里仍然活跃在世界上的某一处。 阔别了八年的灭镇仇人，线索就在眼前了。 ......... ......... 记录于2024年1月的往生会结束后，记录者为我本人：阿努比斯序列者持有者——村上宰治。 本次会议需要在意的内容有很多，故而特别标注，教堂内的非神话载体人员无法打开这次记录。 ——阿努比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这可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响应我的召唤了。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这就是传闻中的往生会么？真是长见识了，不过你还真是对我有够执着的，阿努比斯，两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呼唤我…… ——阿努比斯：看来你从别的神话载体那里听说过往生会的事情，尽管如此也一直拒绝我的邀请么？ ——苏尔特尔：那还真是抱歉了，我没有和你们扯上关系的打算。 ——阿努比斯：我需要你的力量，火焰巨人。 ——苏尔特尔：说笑了，坦白地说我现在已经废得差不多了，也正因如此，我的神话序列稳定了不少。 ——阿努比斯：废得差不多了……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六年前发生在雪鹿镇的那一场暴走么？ ——苏尔特尔：呵，看来这件事已经人人皆知了。 ——阿努比斯：不可能，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暴走，那你的力量只会变得越来越强，而不是‘废掉’。 ——苏尔特尔：你想说什么？ ——阿努比斯：苏尔特尔，尽管我们素未谋面，我非常需要从你那里得到一条线索。 ——苏尔特尔：你指的是？ ——阿努比斯：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和太阳神·拉，以及塔尔沙漠的倒金字塔里的另外两具神话载体，都是由序列者中的“空想家”创造出来的。 ——苏尔特尔：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已经听我的朋友——冰霜巨人说过了，它每次从北极醒来，都会来往生会看看你们的窘样。 ——阿努比斯：对，所以我们能够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是有限的，我们的存在依赖于空想家的“空想能量”，一旦那个死去的空想家残留的“空想能量”全部消逝，不再足够支撑倒金字塔的存在，那么，包括我在内，藉由倒金字塔诞生的四具神话载体都会死…… ——苏尔特尔：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该死就赶紧死，这样就不用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打扰我一次。 ——阿努比斯：苏尔特尔，你也是神话载体的一员，怎么可以弃同胞于不顾？ ——苏尔特尔：好笑，那我又能怎么帮你们？ ——阿努比斯：你当然帮得到我们，因为六年前在雪鹿镇将你的神话序列近乎废掉的人……应当就是一名空想家。 苏尔特尔沉默了。 ——阿努比斯：当时雪鹿镇不可能存在着另外的神话载体，能够以一己之力击退暴走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存在，也就只有序列者当中的……空想家，不是么？ ——苏尔特尔：就算如你所说，你想怎么样？ ——阿努比斯：果然，被我猜到了。 ——苏尔特尔：原来如此……你们需要一名“新的空想家”来维持倒金字塔的存在，所以才这么着急。 ——阿努比斯：对，这就是我的用意，我需要你告诉我，当时在华夏的雪鹿镇，将你击退的那名序列者到底是谁？ ——阿努比斯：拜托了，告诉我！苏尔特尔！ ——阿努比斯：我和太阳神必须依赖倒金字塔提供的空想能量才能活下去，但一旦倒金字塔的空想能量枯竭，这座金字塔就会坍塌！那时不仅是我和太阳神，还沉睡在金字塔内部的另外两具神话载体也会死！ ——阿努比斯：所以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一名空想家，来维持倒金字塔的存在…… ——阿努比斯：否则，我必须牺牲自己，用残留在我身上的空想能量去维持倒金字塔的存在，这样才能让它们继续活下去。 ——苏尔特尔：你说完了么？ ——阿努比斯：苏尔特尔——！尽管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依旧不肯告诉我那个空想家的行踪？！ ——苏尔特尔：实话实说好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时与我对抗的，原来是你口中所谓的空想家。 ——阿努比斯：无所谓，你只需要告诉我，那时在雪鹿镇，能够和你抗衡的究竟是什么人物，就算只是他的外貌、年龄那也足够了，只需要其中几项条件，我就能够利用“索求之门”来找到他…… ——苏尔特尔：这么跟你说好了，我没看清阻止了我的人类是谁，也不知道你说的空想家是什么。 ——苏尔特尔：因为在当时，真正和我战斗的是一条浑身披着彩虹色光羽的龙类。 ——苏尔特尔：而且，这条龙类拥有两个形态，它能够在龙的形态和一个近似于天使的形态间自由转换，所以才把我打得节节败退……呵，现在想想，如果和它再战一次，我未必会输。 ——阿努比斯：彩虹？ ——苏尔特尔：你想不到这是谁吧？ ——阿努比斯：如果是神话中的人物，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莫非是希腊神话中的“彩虹女神·伊里斯”？不对，根本不一样，伊里斯没有变成龙类的力量。 ——苏尔特尔：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阿努比斯：我还需要向你确认一下，当时在华夏的雪鹿镇与你战斗的，是一具神话载体，对吗？ ——苏尔特尔：当然，我怎么可能会糊涂到分不清这一点。 ——阿努比斯：那么果然，当时阻止了你的是一名空想家……那名空想家创造出了一具与“彩虹”有关的神话载体，靠着这具神话载体击退了你。 ——苏尔特尔：你到底在扯淡些什么？ ——阿努比斯：那具与“彩虹”有关的神话载体，还活着？ ——苏尔特尔：我当时看得一清二楚，它把我逼入了大海，和我一起迷失在了华夏那边的海域。 ——阿努比斯：我明白了……只要找到那具神话载体，我就有可能从它的口中问出那名空想家的身份。 ——苏尔特尔：如果你认为自己能够找到，那随便你……总之我要走了，以后别再用你那扇破门叫我，明白了么？ ——阿努比斯：当然了，我想要的已经知道了。再见……苏尔特尔。 ------------ 第037章 九岁前的空想家，人造神话载体——虹神 夏明威看完这本往生会的记录，近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僵在原地，瞳孔收缩至麦芒般大小。 他的大脑迅速运转，从中取得了不下十个极具冲击性的信息，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分类总结。 从而，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 ................ 第一：在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暴走，袭击雪鹿镇的那时，夏明威毫无疑问已经觉醒了空想家序列。 在面对即将死去的绝境时，夏明威靠着“九岁前X级空想家”的力量，创造出了一具崭新的神话载体。 从火焰巨人的叙述来看，夏明威创造出的那具神话载体，大体表现与“彩虹”二字有关，能够在龙类和人类之间的形态转换。 而且，阿努比斯判断：这具神话载体的来源，或许不是目前世界神话中存在的任何神话人物…… 第二：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还活着。 八年前，它在雪鹿镇暴走，与九岁的夏明威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战斗，从而受到了重创。 在之后的这些年里，苏尔特尔一直处于虚弱的状态，但这也让它失控的频率变低了，所以它在这些年里一直没有再次失控过。 第三：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与冰霜巨人伊米尔相识。 苏尔特尔就是从冰霜巨人的口中得知了往生会的大致情况，所以才一直不愿响应阿努比斯的召唤。 第四：阿米尔·汗创造的倒金字塔，是靠着“空想能量”来维持的。 并且，倒金字塔内部的四具神话载体——阿努比斯、太阳神·拉、另外两具未知载体，都必须依赖倒金字塔向他们传输的“空想能量”来维持生命。 不仅如此，倒金字塔的空想能量似乎很快就要枯竭了，一旦倒金字塔的空想能量枯竭，这座金字塔就会坍塌。 在那时，失去了空想能量来源的四具古埃及神话载体，将一并地死去。 正因这样，阿努比斯才急切地想要寻觅一名空想家，因为它想要活着，就必须得找到一名新的空想家来为它们提供空想能量。 第五：夏明威创造出来的那具——与“彩虹”有关的神话载体，极大概率还活着。 它在和苏尔特尔战斗的过程中，与对方一起迷失在了华夏的海域中。 而前些年的时间，阿努比斯一直在寻找这具未知的神话载体，因为它想从这具神话载体的口中，调查到夏明威（空想家）的信息。 .............. ............... “我创造了一具神话载体？”夏明威背上流着冷汗，心想，“就和那个印度男孩阿米尔·汗做的事情一样，怪不得那时活下来的只有我。” 可是…… 为什么我却完全没有与那具神话载体相关的记忆…… 按照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说法，当时我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与彩虹有关？ 彩虹……彩虹？夏明威忽然睁大了双眸，从唇齿之间吐出了两个于他而言非常陌生的字眼： “虹……神？” 清竹凛听见他的低语，侧过眼眸问：“怎么了？” 虹神？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有这个名字？夏明威扶着胀痛的顶骨，“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痛。” “罗伯特，”清竹凛一挑秀眉，“你记起了什么？” “不。” “真的没事？” “没事。” “不管如何，我先没收了。”清竹凛说完，从夏明威的手里收走了那本往生会记录。 夏明威倒是无所谓，反正以他的记忆力，已经把苏尔特尔和阿努比斯的对话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了。 除此以外，另外还有四本往生会记录——但都和苏尔特尔无关，因为封面没有刻印着火焰巨人的图案。 “是这本么……”清竹凛翻了两页，“这一本我之前看的时候，也觉得很有趣。” “我对序列者，还有空想家这些都不太熟悉。”夏明威感慨，“但是，序列者居然创造出了神话载体，这听起来很奇怪……” “我最开始也不相信，阿努比斯是序列者创造出来的，创造了它的还是一个印度的小男孩。”清竹凛合上记录。 “啊，说起来……”夏明威说，“阿努比斯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它没能找到空想家吗？” “对，”清竹凛低声说，“和这本书上记录的一样，阿努比斯最后没能找到那具与‘彩虹’有关的神话载体，所以没能找到空想家。”顿了顿，她接着说，“在倒金字塔的空想能量即将枯竭的时候，阿努比斯选择牺牲自己，将自身的空想能量留存到了倒金字塔，保全了其他三具古埃及神话载体。” “真伟大……”夏明威说。 这句话很违心，事实上从知道阿努比斯正在那么急切地寻找一名空想家后，对于这具古埃及神话载体，他心中的印象就只有恐惧。 一旦阿努比斯找到了他，恐怕会第一时间将他体内的空想能量榨干，又或者是等待他成长为高阶的空想家后再动手。 “这是阿努比斯的选择，和我们无关。”清竹凛说完，拉了拉夏明威的衣袖，想带他走出暗室。 “等等，我还想看看其他四本记录……”夏明威连忙说。 “为什么？” “我还想再了解一下你口中的阿努比斯，因为你很尊重它。” 清竹凛稍微一愣，她沉默了两秒，松开夏明威的衣袖，“你看起来状态不对，先休息……过两天再说。” “好，听你的。”夏明威沉下心来，他也不着急，之后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循序渐进地探索往生会的秘密。 ------------ 第038章 中断的典礼，回归的旅人 早上七点半，欧利贝尔学园。 夏明威在例行晨跑过后，就根据新生手册上面的地图，来到学校的食堂，安伦斯说过学园内的伙食都是免费的，所以不需要担心开销。 在客机的头等舱和伦敦的餐厅时，夏明威就发现自己还是吃不惯国外的饮食，于是简单地喝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就逐步回到了宿舍。 这时，他看到一个黑眼圈很重的黑发男孩，就站在501号宿舍前。 看起来是亚洲人。 黑发男孩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把玩着手机屏幕，他恹恹地走到最里面的那张床，躺下后才开口问： “你是新生吧？” “夏明威。” “哦，就是那个新生第一啊。” “你和我同一个宿舍？” “对，”男孩说，“看短信。” 夏明威挑起眉头，拿出手机，“叮”的一声传出，他的手机的确刚好收到了一条短信：[我叫姬朗，序列是黑客，来自华夏，多多指教。] 黑客？连这种职业序列都有？夏明威打了个激灵，心想以后还是少在手机备忘录记录重要的信息。 “我先睡一觉，九点入学典礼，又得听那个老东西叨叨了。”姬朗骂骂咧咧地把手机放到枕边，闭上了双眼。 夏明威耸了耸肩膀，收起手机，在宿舍里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门时，黑发蓝眸的安伦斯正在门口等他。 “早啊，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该去礼堂了，我来为你带路。”安伦斯靠着墙壁，冲他笑笑。 “看到你就困了，要不我还是回去睡觉算了。” “不不不，再睡就迟到了。”安伦斯微笑，“等我把你送到教室，我的任务就结束了，我是二年级生，以后交集应该不多。” 他领着夏明威前往了学园的礼堂，帷幕和墙纸基本都以奢贵端庄的暗金色调为主，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礼堂，已经聚满了身穿制服的学生，尽管每个年龄段的序列者都有，但还是十八岁左右的青少年居多，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个时间点觉醒序列，然后被欧利贝尔学园强制招生。 夏明威放眼望去，估计整个学园加起来也就不到三百号学生，可见分配下来，每一个班级的人数都不会太多。 “人这么少？”夏明威问。 “你认为序列者有很多么？”安伦斯说，“职业序列虽然比起神话序列要分布得更加广泛，但终究也是少数人而已。” 入学典礼很快开始，那个灰眸男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话筒，在讲台上简单地自我介绍： “你们中的不少人可能已经见过我了，我是欧利贝尔学园的现任校长，苏阿德·什斯特伦。” 夏明威看着校长，总觉得不太习惯，听着这个小孩外貌的人以大人的腔调说话，违和感十足。 校长的一番话结束得很快，无非就是欢迎新生，简略介绍下学园创立至今这十年内的历史，就轮到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了。 “这一届的学生代表是谁？”夏明威问，安伦斯在来时的列车上，就问过他要不要当学生代表，被他一口回绝了，所以新生代表的位置落到了别人手中。 “地铁站那个弹钢琴的金发女孩，尤梨尔。”安伦斯说。 就在尤梨尔刚刚登上礼堂的讲台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好似巨峰嗡鸣，迅速在整座学园内传荡开来，会场顶部的警报灯逐一亮起，狰狞炫目的赤红覆盖了整座礼堂，笼罩在每一名学生的脸颊上。 他们扭头张望，面面相觑，混乱的议论声如海潮般席卷开来，近乎要将鲜红色的礼堂全然淹没。 校长挑了挑眉，微微压低的灰眸中掠过一抹讶异，不慌不忙地说：“冷静，等待安防部的通告。” 急促而嘹亮的广播声不久便在教堂内响起：“警告！警告！有一名失控的序列者从实验室中逃出，所有学生在短时间内不允许离开礼堂！” “什么情况？”夏明威皱眉，心说这破学园莫非又要来个入学测试，真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安伦斯摊了摊手。 顷刻之间，礼堂内部的空气猛地凝固，如同水银那般的色彩流淌开来，刹那笼罩了整个世界。 现场宛若定格的镜头那般，几乎所有学生都瞪大了双眼，身体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就连校长都不例外。 夏明威尝试活动双手，但他的身体被那一层近似水银的渐变色覆盖，好似浸没在沼泽之中，根本无法动弹。 “时间停止了？”他心想，“还是说我们的行动被谁控制住了？不，礼堂的时钟没有转，这是整座礼堂的时间都忽然停滞了！” 夏明威无法扭头，只能目视前方，在这万籁俱寂的世界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能感受到人心惶惶的氛围。 下一刻，礼堂的大门被人“砰”一声地撞开了。 “喝啊……喝啊……喝啊。” 伴着急促的喘息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宛若是私吞时间的暴君，在这停滞的空间中恣意前行，周围的所有人都像是背景板，像是一动不动的雕像，任由他从人群中穿过。 “怎么回事……”夏明威呆呆地想，“这个人，有着能够控制时间的序列？” 这时他猛地回想起：在入学手册所写的序列谱上提到过，只有一条职业序列与“时间”相关，那就是X级序列——“时间旅人”！ 并且，根据手册上的说法，世界上唯一的那名时间旅人，早在尝试进行时间穿越时，就已经头部炸裂而亡。 难道手册上的内容作假了，时间旅人其实还活着？ 那个男人磕磕绊绊地翻上讲台，双腿跪地，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浑浊地看向前方，近乎一字一顿地嘶吼道：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些怪物还活着！它们全都还活着！它们没有真正地死去……从来都没有！死神带着他们从地狱回来了！它们要的人在我们里面……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突然抱着脑袋大吼起来，像是在经历剧烈的痛苦，胸口的纹章绽放银色的辉芒，水银色的世界渐渐破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听着，我不知道他们要的那个人是谁……”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但是，不管是谁，我们都必须把这个人交出去！我们没有任何选择，没有！如果不把他交出去……我们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 第039章 A班的八名学生 死神从地狱里回来了？他说的难道是……阿努比斯？夏明威思绪纷乱，怔怔地听着男人的嘶吼， 那个男人逐渐失去气力，瞪得滚圆的双眼空洞无比。 时间恢复寻常的流动，高挂在礼堂穹顶的黄金时钟再次转动，整个会场先是一刻死寂，紧接着爆发起了一阵骇然的议论声。 控制时间的男人吼完最后一句话，无力地跪倒在地，凌乱的长发向下倾落，遮盖住了他的脸庞。 校长压低的灰眸中满是诧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还活着……艾伯特。” 被称呼为“艾伯特”的男人昏倒了过去，上半身向前倾斜，脑袋撞击在了讲台的地面上。 坐在第一排的法斯特教授，第一时间就赶到讲台上，只见他伸出右手轻触艾伯特，对方的身体顿时消逝开来。 “果然……”夏明威看着这一幕，“法斯特教授的收藏家序列，能够把人或者他自己也带到收藏空间里，不然没法解释，那时在飞机上他是怎么从爆炸中脱身的。” “比起这个，”安伦斯饶有兴致，“现在的场面就大了……艾伯特·穆恩，那个时间旅人竟然回来了？” 周围已经乱成一团了，尽管各年级的教授已经在尽力维持场面，但洪水般的议论声还是近乎快要淹没整个会场。 “他能控制时间？他让时间暂停了接近十秒！” “难道说他就是那个时间旅人？” “还能有谁……能够控制时间的序列就只有时间旅人，我在课本上看到过他的故事，但他不是在穿越时间的过程中，脑袋自爆死掉了吗？！” “学园在教科书欺骗了我们？难道时间旅人根本没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死去的时间旅人复活了，他的脑袋不是都没了吗？” “天呐……我已经想要回去了。” 夏明威听着身边的讨论，转头对安伦斯低声说：“会不会艾伯特根本就没死，学园隐瞒了真相？” “不，”安伦斯淡淡地说，“之前我们上‘序列科普课’的时候，教授带我们参观过艾伯特的遗体。” “什么？”夏明威脸色古怪。 “别那么惊讶，他只是脑袋爆炸了，身体的其余部分还是完整的，所以被学园保存在冷藏库里。”安伦斯笑笑。 “真缺德，竟然把死人的身体当课材给学生参观。”夏明威不得不感慨。 “毕竟历史上的时间旅人序列就只有这么一条，他死了归死了，总不能把他的遗体立刻处理掉，研究意义还是很高的。” “首先，你确定当时你们参观的，真是刚才那个人的尸体？” “当然。”安伦斯自信地说，“如果教授他们撒谎了，我会第一个知道，身为一个欺诈师，要是对谎言不够敏感那就太可悲了。” “从你这个骗子口里说出这话，还挺有说服力的。”夏明威淡淡地说。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连校长都表露出了那样的惊讶，说明学园的高层是真的不知道时间旅人——艾伯特还活着。 这是一起突发事件：原本爆头而死的时间旅人忽然活了过来，疯疯癫癫地跑到了礼堂，似乎想要向他们传达什么。 讲台上，法斯特教授和校长低声交流着什么，在其余教师的督促之下，讲台下方的学生安静了不少。 半晌过后，苏阿德校长开口说： “如各位所见，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入学典礼暂时中断，各位老生负责把新生带到对应的教室里，今天的课程照常进行。” 话语落下，校长已经和法斯特教授一起离开了礼堂的讲台，震耳欲聋的警报声逐渐消去，警报灯也重回黯淡。 “走了，”安伦斯调整得很快，“具体是什么情况，等学园那边确认，会告诉我们的。” “嗯，”夏明威点头，“我在意艾伯特说的那些话。”时间旅人的话让他联想到了很多东西，他打算晚上回到宿舍再整理下思绪。 不过多时，夏明威就跟着安伦斯来到了自己的教室，位于学园东部的第一栋教学楼，二楼的第一个教室。 推开挂着“A班”门牌的教室门，入眼的空间非常宽敞，学生的座位以半圆形排列，从下向上拓展。 走入教室后，夏明威看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那个白发女孩冬娅，还有地铁的钢琴演奏者尤梨尔，以及他的宿友：小屁孩黑客——姬朗。 他们都已经坐在教室内部，似乎夏明威是来得最晚的。 除此以外，教室里还坐着四道身影： 一个是留着寸头的俊朗少年； 一个是扎着丸子头，抱着一把刀柄闭目沉思的日本青年； 最后是一对棕发碧眼的女生，她们的长相几乎没有差异，像是双胞胎姐妹，看起来是英国人。 此时，教室里的七人都齐刷刷地挪过视线，盯着夏明威的面孔。 “那么，”安伦斯冲他笑笑，“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你只需要等法斯特教授过来，他应该还在忙着刚才那件事。” “好，我等教授回来。”夏明威说完，挎着背包走入了教室，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拿起手机，打开欧利贝尔学园的论坛。 论坛已经炸穿了，屏幕上一条接一条地跳出信息。 就在这时，法斯特教授拿着一份名单，缓步走进了教室，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 “手机收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夏明威识趣地收起手机，这位教授可不好惹。 “那么，让我先点点名。”法斯特在讲台放下名单，开口说：“空想家序列，夏明威。” “到。” “钢琴家序列，尤梨尔。” “到。” “武士序列，雨宫清。” “到。”扎着丸子头的青年睁开双眸，眼神冷冽如出鞘名刀。 “赌徒序列，李小泷。”法斯特接着点名。 “到。”留着寸头的俊朗少年笑着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枪手序列，艾丽塔。” “到。”双胞胎中留着长发的女生抱着肩膀说。 “枪手序列，艾丽丝。” “……到。”双胞胎中留着短发的女生怯怯地说。 “画家序列，冬娅。” “到。” “最后一个，”法斯特抬起眼眸，没好气地说：“黑客序列，姬朗。” “到到到。”姬朗打了个呵欠，头都不抬，懒散地举起右手。 法斯特单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臭小子，都已经留级两年了，还有脸在这跟我到呢？” “留级两年，我不也照样被分到A班嘛，多优秀啊？”姬朗耸肩。 “其他教授管不了你，得亏你分到了我手下，看我今年让不让你滚到二年级去。”法斯特冷冷地说。 “哦。”姬朗不以为然。 ------------ 第040章 BBC电视台袭击事件 艾丽塔和艾丽丝……这对来自英国的双胞胎姐妹，居然都觉醒了“枪手”序列？ 这么说，职业序列的觉醒可能和基因有关，相似的基因觉醒相同的职业序列概率会更高一些？ 还有，安伦斯之前说过的赌徒序列，就是这个叫作李小泷的，他的名字是在模仿李小龙么？ 说起来……竟然连武士这种序列都有，这个叫作雨宫清的日本人不会打不过神话载体就切腹自尽吧？ 夏明威用余光打量那四名同学，记下了他们的脸庞，同时不得不感慨，班里总算有一两条听起来正经点的序列了。 两条枪手序列、一条武士序列，这种直接与战斗挂钩的职业序列，听起来就要比其他序列靠谱不少。 而且他还记得在入学手册里面看过：枪手是A级序列、武士是B级序列，二者的强度都不容小觑。 点名过后不久，法斯特教授就开始授课了。 听说A班的课程与其他班级不同，基本都是每天寥寥草草上那么几节，剩余的时间教授再根据每一名学生的不同情况，进行私人的辅导。 这时就体现出A班学生少的好处了，老师确实管得过来，这种一对一的督导能顾及每一名学生。 夏明威看过手册，学校的课程大体分为：神话载体专讲、序列科普课、体能训练课、序列基础技能课这大类。 在序列科普课里，法斯特教授这样说： “职业序列会根据不同个体的知识背景和思维模式，采取最适合的方式让个体理解序列的使用方法。 “例如，一个序列者很喜欢玩游戏，那职业序列可以通过将信息呈现得像游戏内容的形式，使其更容易理解。 “又例如，如果一个不识字的贫民窟小孩热爱音乐，那么职业序列可能会通过音乐来向他传达信息。 “再比如，如果你喜欢电影，甚至职业序列向你呈现信息的方式，有可能是让你的意识进入电影院，在里面看电影。” 话音至此，法斯特教授看向夏明威。 夏明威扶着下巴的手一颤，他还真被教授说中了：他的空想家序列里是有一个空想影院，而且空想玩偶附带着一个属性面板，就像玩游戏那样。 法斯特教授坐到了讲台上，略显颓丧地弯着腰，叼起了一根没点燃的电子烟，接着讲解道： “虽然职业序列最早是在1888年的伦敦被发现的，但假设职业序列放到古代，那么，说不定一个喜欢听书的古人，在使用职业序列时，职业序列会以‘说书’的方式来向他传递信息。 “以上的一切都说明，职业序列会融入个体的思维世界，从而使用最能被接受、理解的方式，来让个体理解和应用相关的知识和技能。 “也就是说，职业序列具有一定适应性，根据每一个人的思维习惯，即使是相同的一条序列，呈现的方式也可能截然不同。” 夏明威默默地记着笔记，免得之后考试要用上，他一听就知道这个适应性以后是一定要考的。 “受到适应性影响较大的职业序列，在我们班级就有那么两条，有没有哪位同学可以说出是哪两条？” 尤梨尔举起了手，教授点头示意她发言，她思考了两秒，开口说：“教授，我认为是空想家和枪手。” “理由呢？”法斯特问。 尤梨尔不慌不忙，组织着语言： “在我看来，空想家这个答案很浅显，因为它是一条受限于‘使用者想象力’的序列，所以使用者不同，序列能发挥出的力量也不同。 “而枪手序列，在入学手册上有提到过，这条职业序列会为使用者提供一把不会被毁坏、随时可以唤出的枪支，它会根据使用者的性格、爱好，来设计这把枪支的种类、外观，所以这就体现出了枪手序列的适应性。” “没错，但少了一条。”法斯特教授满意地说。 “是我的钢琴家序列么？”尤梨尔问。 “对，”法斯特教授点头，“因为钢琴家序列需要依赖‘创造元素乐谱’来提升战力，而个体的性格不同，创造出的‘元素乐谱’属性也会有所差异。例如：性格较为活跃的人使用钢琴家序列，创造出来的乐谱可能与‘火’或‘风’有关；性格较为内敛的人使用，创造出来的乐谱可能与‘水’有关，或者具有治愈系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尤梨尔记下笔记，“受教了，我的钢琴家序列的确也很受‘适应性’影响。” “这是个考点，教科书上有举例几条，但笔试的时候会列出其他的职业序列，让你们分辨其中哪些是被‘适应性’强烈影响的。”法斯特说，“有些教师会蠢到把三百条序列穷举个尽，来保证学生不会丢这一分。而我不一样，我相信你们自己就能做到，不需要我浪费时间。” 真的不是您太懒吗……夏明威看着这个颓废男人，总觉得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 紧接着的下一节课，法斯特教授讲解了职业序列的进阶方式。 “在一阶时，职业序列会明确地告知你该如何晋升为二阶，大部分职业序列的进阶方式是固定的，只要有前人的经验在，后人就不需要摸索，很轻松地就能找到对应的向上攀升的方式。” “但也有特例，”法斯特说，“比如空想家序列，年龄不同的空想家有不同的表现，进阶方式自然不可一概而论。” “对了，其中有一起轰动英国的新闻就和一名序列者的进阶有关，而且这名序列者就在我们学园里。” 法斯特说到这里，用投影仪在黑板上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大致是：英国BBC新闻电视台的演播室里，女主持人正在播报着新闻，正在这时，一个脸上蒙着狐狸面具，穿着褐色风衣的男人进入了镜头，缓步走到了她的脑后，将手枪抵在了她的脑袋上。 法斯特用遥控器暂停了视频，开口问： “目前可以说明的是，这个男人是为了进阶序列才做出这件事情。那么，你们认为这个男人的职业序列可能是什么？” “信息量这么少怎么猜……”夏明威心想，“杀手序列？不过如果杀手序列的进阶方式是杀人，那大可以去找其他人，完全没必要找一个新闻主持人，是因为需要杀死一个知名度较高的人么？” “教授，是枪手序列么？”尤梨尔好奇地问。 “错。” “会不会是匪徒序列，这人得扮演匪徒？”艾丽塔发言，她是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性格相比妹妹艾丽丝要活泼许多，但也多了一分令人不适的跋扈。 “不，”法斯特摇头，“根本没有什么匪徒序列，性质相近的有杀手序列、偷盗者序列。” 等等……夏明威忽然看清了视频里面具男手上那柄枪的模样，迅速联想到记忆犹深的一幕，眼角顿时抽了一下。 “不会是那货吧？” ------------ 第041章 来自未来的讯息 “这太奇怪了，”尤梨尔沉吟，“到底什么序列需要跑到新闻演播室去，在全英国人的面前枪杀一个女主持人，才能够进阶？” “不就是高年级那个傻叉英国佬吗？”姬朗把玩着手机，“我之前还和他同班过来着。” “看来你留级了两年时间还挺自豪？”法斯特冷冷地反问。 姬朗翻了翻白眼，没有再说话，继续玩自己的手机，他的序列是黑客，想必有不少乐头。 法斯特教授坐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问：“没人能猜出答案吗？那我就继续播放视频了。” 夏明威思考了两秒，开口说： “欺诈师序列？” 法斯特教授正打算用遥控器播放视频，听到夏明威的答案后，顿住手头的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 “正解，我还以为你这都猜不出来。” “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夏明威说。 “所以真是欺诈师？”尤梨尔挪过眼眸看他。 “没错，”法斯特说，“这是欺诈师序列的序列者，为了进阶而做出的一件轰动英国一时的事情。” 除了黑客姬朗和画家冬翎，教室里的其他五名学生都向夏明威投去了目光，那眼神就像在说“你这也能猜出来？”，赌徒李小泷还眉飞色舞地吹了个口哨，被教授一拍桌子以示警告。 夏明威不予理会，只是抬头看着投影画面，心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认识这种神经病。 教授按下遥控器，继续播放视频，只见那个头戴面具的男人将枪口抵在了主持人的后脑勺上，然后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在惊恐的尖叫声中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了。 但没真的响，是那个面具的男人自己配音的。 与此同时，枪口绽放出来了一支玫瑰花，与夏明威在飞机上那时如出一辙。 “愚人节快乐，女士。”面具男人轻声说，他缓缓地取出了那支玫瑰花，非常温柔地掰开主持人紧握成拳的五指，把玫瑰花塞到了这个几乎吓呆了的女人的手心里，随后冲着摄像头礼貌地招了招手，毫无阻力地走出了摄影间。 难以想象当时这一幕出现在英国最大的新闻电视台上，场面该有多么的炸裂，夏明威随手用手机一搜就跳出了相关的新闻。 那一天是4月1号，英国的愚人节。 “哈？”艾丽塔看得一愣一愣的，“等等，警卫呢？就这样让他走了？” “姐姐，他既然是欺诈师，那应该用什么手段控制了电视台的人员，包括警卫，不然他得怎么靠近新闻播报员？”艾丽丝小声说。 法斯特关掉了投影，接着说： “做出了这件事的欺诈师，当时序列刚到达三阶，如果想要进阶四阶，他必须做到同时欺骗几十万个普通人，于是他就想到了利用序列能力潜入新闻电视台，再在整个英国的观众面前用玩具枪开上那么一枪。 “结果是他成功了，并且还利用欺诈师的力量全身而退，他做得天衣无缝，警方没能抓住他留下来的任何线索。 “正因这件事，他的欺诈师序列一举从三阶晋升为了四阶。 “可惜到了四阶之后，这小子就必须通过‘欺骗超凡者’来提升阶级了，所以没办法再靠着欺骗普通人来进阶。 “这位学员正在我们学园上二年级，他的名字我就不公开了。”法斯特冷笑，“这件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不是学园可以抹平了的，所以作为惩罚，欧利贝尔学园把他关了两个月。当时我提议在关禁期间，每天都找个低能儿拿相同的玩具枪冲他的脑袋开两枪，再在他脚下撒尿拉屎，每天按时在他面前玩两小时婴儿牌点读机，这是对他最大的折磨，最后算是成功让他悔改了。” 夏明威刚拿起水杯喝进去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只好用手肘抵着口部咳嗽两声。 “你有什么意见？” “没……我认为教授做得很好。”夏明威耸了耸肩膀，心说安伦斯你这个瘪三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那么……”法斯特随手翻动课本，“现在说一下枪手序列。这条序列每升一阶，就可以对其自带的枪械进行两次改装，有一位名叫‘威廉·斯坦科’的执行局六阶序列者就是著名的枪手。他的序列枪械种类是‘狙击枪’，经过无数次来自序列力量的改装增强，即使是一枪轰破一栋高楼也不在话下。” 夏明威深吸了口气，继续做笔记，说实话在领略了序列者和神话载体双方的实力后，他再一次对自己感到堪忧。 无论是序列者，还是神话载体，都对他具有那么大的威胁，作为一个被夹在其中的异类，究竟该如何应对呢…… 入学第一天的课程，从第一节课到最后一节课都是“序列科普课”，似乎是学园的刻意安排，想要让新生尽快理解职业序列的构造。 到了下午两点，没等预定的课程结束，法斯特教授就已经放走了他们，估计是时间旅人那件事还得他去参与处理，学园高层现在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了。 夏明威回到了宿舍，开始整理起“时间旅人”艾伯特在礼堂留下的那些话，细细思索其中的意味。 毕竟这可能代表着在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夏明威不敢怠慢。 不久之后，他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艾伯特口里的“从地狱归来的死神”，大概率是死亡与往生之神——阿努比斯。 而阿努比斯率领着一众神话载体，向欧利贝尔执行局索要着什么人。 结合先前倒金字塔必须靠着空想能量维持，而倒金字塔一旦坍塌，所有古埃及神话载体都会死的这个事实，阿努比斯要的这个人就很浅显了……当然是夏明威了，除此以外还会有谁？ 想到这里，夏明威不禁汗毛竖起。 他早就在刚被传送到教堂时，心中就抱有疑问：阿努比斯怎么可能会死得那么轻易，这可是古埃及神话中的死神…… 如果死神真的那么容易就死了，那才叫一个荒谬。 而时间旅人的一番话，恰好就证明了： 阿努比斯或许还蛰伏在世界上的某一处，它将在未来的某一个节点从地狱归来，前来向人类索要世上唯一的“空想家”——夏明威。 ------------ 第042章 新宿，摩天轮，药片 在第一天的学园生活展开的同时，夏明威和清竹凛在东京逛了一天，清竹凛带他去坐了趟前往新宿区的地铁。 冷色调的车厢里挤满了乘客，嘈杂的人声涌入耳畔，四处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气味，列车缓缓驶动，遁入漆暗的隧道。 夏明威和清竹凛找了个角落站着，他把清竹凛护在身前，自己的背部则是和旁人紧贴着。 “对东京的地铁，”清竹凛一边看书，一边问，“有印象么？” 夏明威抬起头，环视一圈。 东京的车厢座椅是软沙发质地的，冬天会有暖气。其次，地铁内有一排置物架，是用来给乘客放包包的。 并且车厢内的吊环很多，把手高低不同，为的是方便不同身高的人使用，照顾到老少残疾等等情况。 “没什么印象。” “真头疼……”清竹凛手抵下巴，“找回你的记忆得从哪里入手呢？” “我也不知道。” “总之，我们先去逛逛街，”清竹凛淡淡地说，“出了车站后跟紧我，别走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会迷路。” “真的？” “真的。”夏明威无语。 引擎的轰鸣传荡在隧道内，微微晃动的车厢昏暗无比，只能够看见窗外一点橙色的烛火，但能听见少女的轻笑。 “罗伯特就算找回了记忆，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她说。 夏明威一愣：“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很体贴绅士。” “哦……谢谢。” 隧道的昏黄灯光拂照而来，清竹凛的右侧脸和睫毛被染得淡黄，她的眼眸追随着书上的文字。 “也许……是因为你失忆了，我才会认为你很有趣。”她的话语伴着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响。 “或许吧。”夏明威敷衍了一句。 “嗯，所以我觉得你保持这样挺好。”清竹凛缓缓地说，“呆呆的，像只从南极来的企鹅，好奇地张望着世界。” 夏明威感受着她一动不动的目光，昏暗中这双清澈的眼眸好似反射着光，他说不出话，只是微微耸肩以示回应。 列车驶出了隧道，光芒拂照入车厢，照亮了两人的侧身。 到站了。 清竹凛站起身来，和夏明威并肩走出了车厢，在嘈杂的人潮里挤出了地铁站，来到了东京最繁荣的商业区——新宿。 夏明威的本体还在课堂上答题，法斯特教授的气场逼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有些心不在焉。 “不习惯？”清竹凛走在前面。 “还行。” 清竹凛带着他去逛了新宿的几所大学，顺便看了下里面的图书馆，夏明威不得不说她对书本真的很执着。 在教堂时就喜欢泡在书堆里，到了新宿也是。 玩着玩着时间就来到了黄昏，清竹凛带着夏明威去坐了附近的摩天楼，两人在检票员那里交了票，登上了车厢。 “这里可以看到东京的全景，比教堂的屋顶更清楚。”清竹凛缓缓地说。 “我试试能不能想起什么。” 工作人员启动摩天轮，车厢在轻微的嗡鸣中缓缓升高，夏明威挪过眼眸，看着窗外，夕阳落入地平线底下，收走最后的余晖，夜幕笼罩了东京市，万千灯火如同被碰倒的多米诺骨牌那样，陆陆续续地在城市的各处亮起。 伴着车厢愈来愈高，东京在他眼中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广阔，像是电影中渐渐拉长的远景，最终定格于一幕。 “想起什么了？”清竹凛问。 “还是没有。” “好吧……”清竹凛用铅笔的笔帽抵着下巴，然后在小笔记本上记下什么，“果然是一项大工程。” “你在写什么？” “在写要带你去的地方，北海道、涉谷、冲绳之类的。” “我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国家的人？” “暂不考虑。” “为什么？” “因为我们出不了日本，会被盯上的，不仅是序列者，还有往生会的那些人。” “往生会的那些人……不想让我们出日本？”夏明威不是很理解。 “嗯，以后你就知道原因了。”清竹凛合上本子，挪过清冽的眼眸，望着灯火通明的东京。 下了摩天轮后，他们在就近的日料店吃完晚餐，就乘坐地铁回到了教堂，夏明威洗好了澡，换上了一套教会制服。 依旧是那个房间，堆满了月光、书本，清竹凛坐在靠着墙壁的大床上，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裙。 “教主刚才发来信息，两周过后，我们得去坐一趟游轮。” “游轮？” “打造这艘游轮的是一个大人物，他投资过我们的教堂，然后这艘游轮刚建成，他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其中就包括了教主，还说让教主带上儿女一起去。所以，我们需要扮作教主的儿女，去那艘游轮上坐一会。” 夏明威坐到了床边，“听起来真麻烦……” “是有点，”清竹凛低头看书，随手递给了夏明威一个瓶子，“罗伯特，拿好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夏明威接过瓶子，看了一眼，瓶子里装着一片片淡蓝色的胶囊药片。 清竹凛拿过来柜子上的录音器，放到床上，插入录音带，播放了一段录音，里头是教主苍老的声音： “序列者发现神话载体，是靠着仪器来侦测神话效应，再根据神话效应的所在位置来找到神话载体。 “二阶时的神话载体是最脆弱的，所以你每一次和神话意志抗衡，都会扩散出神话效应。 “但只要吃了这个，就不会扩散出神话效应了。至少在你升到三阶之前，都必须按时服用这个胶囊，否则很容易被序列者找到，这是必要的规定。” ------------ 第043章 声音，交汇，学园任务 录音的播放结束后，清竹凛问：“明白了？” “明白了……”夏明威久久才点头，像是没缓过神来。 此刻，他的心中很是忐忑。 按照教主的说法，神话载体晋升为二阶时，在和神话意志碰撞的过程中，就会时不时地扩散出神话效应。 这么说来……学园是有机会将很多神话载体扼杀在摇篮之中，只要抓住它们尚且处于二阶的时机，捕捉到神话效应，就能迅速找到它们的位置。 夏明威最该想的，是自己该怎么逃过一劫，和清竹凛不一样，他位于教堂里的就只是一具分身。 他之前就做过试验：在分身的手指划出一道伤口，他的本体不会受伤；但在本体的手指划出一道伤口，他的分身会连带着受伤。 这就意味着：夏明威的分身就只是分身而已，吃了药物后产生的效果可无法反馈到本体身上。 恰恰相反，本体的状态则会实时地反馈到分身身上。 也就是说，只有让本体服用瓶子里的胶囊药片，他才能保证本体和分身双方都不会扩散出神话效应。 否则，如果只是分身吞下药片，对欧利贝尔学园那边的身体根本无济于事：一旦升到二阶后扩散出神话效应，就会立刻被学园察觉。 “糟了……”夏明威想，“我必须找一个机会，让我的本体能够拿到这些药片，还有序列原石和神话原石……试试能不能邮寄到伦敦那边去？不，要是在途中被序列者发现了怎么办？” 思量再三后，他作出了判断。 夏明威需要找一个机会，让身在欧利贝尔学园的本体过来东京一趟，和这个分身交汇，从而取得药片和两块原石。 “休息了。”清竹凛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我睡地板？”夏明威顿了顿，迟疑地说，“今天教主不在，我们不需要睡在一张床上。” “不用……”清竹凛掩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不过，要是你喜欢睡地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还是算了。”夏明威干脆地躺到床上，逛一天街有够累了，他只想找个地方让分身睡着，继续忙活伦敦那边的事情去了。 “对了，你睡着的时候，最好别把脸向朝我这边。” “为什么？” “我不习……”清竹凛挪开脸庞，改了改话语：“不然，八岐大蛇会有意见。” “八岐大蛇？”夏明威看向她。 “之前跟你提到过的神话意志。” “你和它相处得这么好？” 清竹凛抱着枕头，缓缓地说：“它的八个头，都各有一个意识，整天在我脑袋里嗡嗡嗡的。” “那还真是够呛的，”夏明威楞楞地问，“它们都在说些什么？”他觉得是个正常人，脑子里有八个声音在说话都早该疯掉了，这么一说清竹凛还挺牛的。 “它们中有一个说，‘噢，天呐，这个愚蠢的人类，我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气息，必须让他把脸朝过去。’另一个说，‘毫无羞耻之心的禽兽，他是野人，是魔鬼。’一个又说，‘毁灭还是生存这是一个问题。’另一个又说，‘我们必须想想，该怎么把这个呆头呆脑的机器人解决掉。’” 夏明威沉默了好一会，轻叹一声，无情地揭破了她的谎言：“八岐大蛇还听过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是么？” 清竹凛的耳尖微微泛红，她松开抱枕，缓缓地说：“不管怎么样……要是你睡觉的时候，把头转到了这边，我就八岐大蛇咬你。”说着，她举起白皙的右手，纤长的五指像前微曲，像一只小蛇那样。 “我觉得你不太适合装可爱，特别是这种浮夸的。”夏明威看着她的右手。 “就算你这么说……”清竹凛放下手，淡淡地说，“可惜了，我的可爱是公认的，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承认我的外表，试图靠近我的人很多，但没人真正地理解我。” “只是长得好看而已，你的性格和‘可爱’真的是完全不沾边，我一开始都觉得你是那种魔女、女巫之类的。” “总比机器人要好。” “好吧，”夏明威从地上拿起一本大部头，“我知道你不喜欢睡觉时被别人看着，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睡觉时不会无意识地转头，所以……”他把这本书支在了两人中间，“这样就好了。” 清竹凛愣了一下，冲他轻轻勾起嘴角，“……不愧是Robot，做法怪好笑的。” “休息了，”夏明威将右臂枕到脑后，闭上双眼，“晚安。” “晚安。” .......... .......... 伴随着夏明威在日本那边的分身入睡，伦敦这边的时间不过是下午四点，因为伦敦时间要比东京时间慢上八小时。 夏明威坐在宿舍的床上，在日记本上记下文字。 ——时间不多了，只有八天时间我的黑悟空序列就会晋升到二阶，所以我必须去东京一趟，从分身的手里拿到能够抑制‘神话效应’的药片……还有，顺带拿走序列原石和神话原石。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直接和学园请假，但这才刚进入欧利贝尔学园不久，怎么可能做到。 ——安伦斯跟我介绍过这里的硬性规定：普通班级的学生只有半个学期结束后，才可以离开学园一次；而A班的学生不一样，他们每执行完一个任务，就可以在学园外休息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 ——如果我想要离开学园，前往东京和分身接头，就只有一个方法：通过接受学园发布的任务，而且必须是一个地点和东京相近的任务。 ------------ 第044章 学生会，怪咖后庭，青空团 12月18日，伦敦时间下午5点，学生宿舍。 夏明威躺在柔软的床上，左臂枕在脑后，右手拿着手机，屏幕上呈现着欧利贝尔学园论坛的一个帖子。 这是一个赌注帖子，标题是——[这届的新生第一，空想家序列持有者：夏明威，究竟会被学园里的哪个学生组织拉拢进去呢？抢先下注，抢先下注！最终下注金额名单前三的猛男会得到一张餐厅的限定食品兑换卷哦。] 挪动手指往下划，下面还标出了三个可供下注的选项：1、学生会；2、怪咖后庭；3、青空团。 这个帖子的回复量超过了一千条，下注的人数不胜数，在下注名单可以看见下注金额较高的学生，排行第一的那个学生直接投进去了一学期的伙食费，堪称破釜沉舟式赌狗的标杆表现。 尽管大伙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有人理性分析了几百字，来说明夏明威最后一定会加入哪一个学生组织。 但这个帖子的主人此刻看得一头雾水，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这三个学生组织到底是什么玩意。 如果可以，夏明威是一个组织都不想加入，毕竟在学园的人脉关系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处，只不过会加深他是神话载体这个事实暴露的可能性。 况且退一万步，同时拥有着职业序列“空想家”和神话序列“黑悟空”，他未来的实力只会到达一个难以想象的恐怖地步，在那时说不定仅凭一人就足以屠宰掉这世上的数十具神话载体，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人脉关系。 但抱着几分困惑和好奇，夏明威姑且还是退出了这个下注帖，在论坛的搜索引擎里输入了“三大学生组织”这个关键词。 表示正在加载的圈缓缓转动，夏明威不耐烦地刷新了一下界面，“叮”的一声弹出来了一个特别以红字标注的加精帖子，帖子的浏览量接近十万，在欧利贝尔学园这种小破地方的论坛里已经是堪称顶流级的表现了。 这个帖子详细地介绍了学园内部的三大学生组织，以及各个组织的扛把子人物，创作者的文笔很好，描写得绘声绘色。 首先是每一个学园基本必备的“学生会”，这个组织就不用多说了，没有学生会的学校少之又少。 从学生会的会长说起，他是意大利人，名字叫作“乔凡尼·德·美第奇”。如果对意大利的历史有所了解，就能够猜出这位是文艺时期著名的“美第奇家族”的后裔，他的身上流淌着伟大的“豪华者洛伦佐”的血液。 或许也正因如此，乔凡尼独占着一条极其罕见的A级序列：“教皇”，放到整个序列者世界都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其次是“怪咖后庭”，建立这个学生组织的人为三年级的“帕夏·霍根”，英国伦敦本土人，序列是“哲学家”，在序列谱中同样被评为A级。学园论坛里对于这个人众说纷纷，据说这是一个脾气堪称外星人的神经病。 但与此同时，帕夏·霍根又是三年级里实力最强劲的三名学生之一，与学生会长乔凡尼并列在学生排行榜第一，至今未分胜负。 帕夏·霍根创立的这个“怪咖后庭”，就如其名，是一个只有怪咖才能加入的组织，而且你不仅得是一个怪咖，还必须得是一个实力超群，至少在某一领域有着突出特长的怪咖，否则帕夏·霍根绝对不会允许你入会。 较之学生会，怪咖后庭的人员规模要少上许多，但能够被筛选进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实力不可小觑，他们基本都预订了未来欧利贝尔执行局的一席地位，如果不出差错，从学园晋升到执行局不会有任何问题。 根据论坛里的众多小道消息，基本可以确认的是：拥有欺诈师序列的安伦斯也待在这个所谓的怪咖后庭之中。 毕竟，这位单枪匹马冲到了BBC新闻电视台的演播室，把枪抵在女主持人的后脑勺，对着整个英国坐在电视前的观众实施了一场惊天诈骗的神经病，就连“怪咖”二字放到他身上或许都有些太过寡淡了。 不管如何，这位究极重量级的奇葩加入怪咖后庭可谓是众望所归、情理之中，丝毫不出乎夏明威的意料。 夏明威在看到这个论坛里的小道消息后，直接对这个“怪咖后庭”的印象分拉到了负一万分。 早在那艘客机上他就发誓过：只要安伦斯在的地方，他绝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然迟早得被折磨得神经过敏。 况且，能够和安伦斯待在一起的人多半精神状态也不怎么良好，夏明威大胆预测，这个学生组织会给他带来不可抹平的精神污染，所以他对此敬而远之，就差磕几个头表示你们能离我多远就滚多远。 在学园组织的科普帖子里还这样写到：除去“学生会”和“怪咖后庭”之外，最后一个实力能够与二者相比拟学生组织，名为：“青空团”。 青空团的创立人来自华夏的广东地区，名为“江子枭”。 江子枭的序列非常特殊，并且强度不俗，在入学手册的序列谱上被排列在A级序列的最前端，以红字特别标注，可见其受重视程度。 这条序列就是“舞狮人”，一条独属于东方血脉的职业序列，其中蕴含着华夏千年的文化精神。 在三年级的学生里，这三个学生组织的创立者“乔凡尼”、“帕夏”、“江子枭”并列排行在首位，可见他们的实力不分高下，就连学园都这样认可。 安伦斯之前在伦敦地铁里，跟夏明威说过的那个“已经换了不下九个女朋友的前届新生第一”，目前正在就读学园的二年级。 早在这位种马刚进入欧利贝尔学园时，就收到了学生会长“乔凡尼”的盛情邀请，从而加入了学生会，并且成功担任了副会长的位置。 从论坛里的传闻来看，学生会、怪咖后庭、青空团对前届新生第一的争夺可谓惨烈，三者都给出了不菲的待遇。 但只有乔凡尼最为大方，直接给出了学生会副会长的席位，前任新生第一对这个条件动了心，直接放弃了其他两个组织的邀请。 正因为有这个例子在前，欧利贝尔学园的学生们对于夏明威最后会归属到哪一个学生组织，那叫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热度炒成这样最后三个学生组织的领导者也不得不重视，毕竟这事关着他们在学园内部的颜面。 ------------ 第045章 美第奇家族，画师家族，舞狮人家族 夏明威看完了这三个学生组织的介绍，心中毫无波澜。他对于这些组织没什么兴趣，反正不管怎么争，大家最后还不是得统一进入执行局，这就像终将流向大海的江流，从哪一条渠道流进去真的很重要么？ 不过从学园的大体氛围来看，他最后大概率是不得不选一个学生组织加入了。 所以，首先他就直接Pass掉了怪咖后庭这个听着就很恐怖的神经病聚会，转而将目光投向其他两个学生组织：“青空团”和“学生会”。 直观看来的话，怎么都是学生会要靠谱一些，毕竟这玩意背靠着学园，不过青空团在校内的地位能和学生会并列肯定也是有原因，既然这个学生组织的影响力都拓展到这一步了，学园也不可能只给予学生会的人优待福利。 夏明威斟酌再三，得出一个浅显的结论：“青空团的团长是华夏人，华夏人最讲人情事故，感觉会更好相处一些。” 至于学生会会长乔凡尼，夏明威目前只知道他是一个意大利人，优雅贵公子，同他的祖辈豪华者洛伦佐那样，热爱艺术与人才。 “算了，还是等见过他们实人再说。”夏明威耸了耸肩，关掉论坛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试图以这些传闻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多少还是有些荒谬了。 他接下来重点看了一下论坛里以红字标注的帖子，这代表着“新生必看”，夏明威很快找到了一个感兴趣的帖子，是介绍序列者家族的。 说起来也好笑，安伦斯跟他说过，历史上第一个被发现的序列者出现在1888年的伦敦，是持有杀手序列的开膛手杰克。 而夏明威刚点进去论坛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行大字：历史上的第一名序列者出现于1625年。 “骗子。”他眼角微抽，再次暗骂安伦斯一声，心说自己到底是多蠢才会信一个欺诈师说的话。 夏明威揉了揉天明穴，强忍着现在就去找安伦斯，往这个英国佬脸上来两拳的冲动，接着往下看。 ——不少序列者将他们的血脉流传了下来，继承了优良基因的后代，同样也觉醒了相同的序列，由此诞生了许多闻名暗面世界的序列家族。 ——序列家族在世界的地位排名，是根据家族遗传序列的强度和稀有性来决定的，因此世界最有名的序列家族，基本都独占着一条序列，他们绝不允许家族的血脉被外人玷污，以此保证序列能够稳定地传承至后代的手中。 其中最为知名的几大序列家族有：美第奇家族（遗传序列：教皇）、舞狮人家族、画师家族、哲学者之家、欺诈师一族等等……这些序列的觉醒个例极少，基本都只能通过相似的基因一脉相传。 特别是历史上的画师序列，只有在丹麦王室内部出现过，这也是为什么与他同属A班的那个白发女孩“冬翎”，明明自称是希腊人，却有那么多人猜测她是丹麦王室第四王妃之女的原因。 毕竟，在此之前，除了丹麦王室的人员以外，世界上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觉醒过画家序列。 至于舞狮人序列，则来自于华夏东方的一个神秘家族。舞狮是一种民间艺术，历史久远，相传起源于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北魏。 后来将舞狮这种民间艺术磨练至登峰造极的历史序列者——江长庆，顺理成章地觉醒了舞狮人序列。 这条序列一直在舞狮人家族中流传到了现在，转交到了江子枭的手中。 夏明威看到这里，挑了挑眉：“所以，学园里的三个学生组织的领导者，都是所属家族的序列继承人？” 他很难不认为，这三人是靠着家族的关系才能够在学园混得这么风生水起的，但一切还得亲眼见见他们再说。 夏明威收起了手机，顿时颇感疲惫，他从背包中拿出一本笔记，看向记录在书页上的文字。 ........ 记录于12月18日的早晨9点半，疑似已经死亡的时间旅人序列持有者：艾伯特，从未来归来，并且在学园礼堂说出了这番话。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些怪物还活着。它们全都还活着。它们没有真正地死去，从来都没有。” “死神带着他们从地狱回来了。它们要的人在我们里面。” “听着，我不知道他们要的那个人是谁。” “但不管是谁，我们都必须把这个人交出去。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如果不把他交出去，我们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 “如果时间旅人说的死神是阿努比斯，那它在从冥界回来之后，应该利用什么手段找到我的位置，再要求学园把我交出去……”夏明威心想，“而在时间旅人前往的这条未来时间线里，学园高层并没有选择把我交出去，所以最终导致了所有人都死去了的结局。” 思绪落到这里，他合上笔记，塞进枕头旁的书包里，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低声喃喃地自语： “没关系，既然知道了这个情报，那一切就都还能挽回，我的分身还身处在往生会内部，所以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与阿努比斯有关的情报，说不定能够尝试阻止阿努比斯的‘复活’。 “但如果这样做，基本就等同于和清竹凛为敌了，她唯一在意的人就是阿努比斯——这具被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 夏明威轻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脑中掠过了清竹凛的脸庞。 由于伦敦和东京的时差有八小时，夏明威的分身在和清竹凛互道晚安后就已经休息了，现在他只需要管好本体。 不管如何，他现在首先需要考虑的，还是怎么才能尽快过去东京一趟，从分身手里拿到药片，还有两块原石。 而且，夏明威还得保证他的行踪不会被清竹凛，以及学园的人发现，同时瞒着两边行动的难度可不低，但他不得不一试。 ------------ 第046章 博物馆，神话载体辉夜姬，VR游戏 夏明威刚刚收回笔记，有人“咚”的一声推开宿舍门走了进来，扭头看去，是他的宿友——那个黑客序列的小屁孩“姬朗”。 “新生，你有没有去过学校的博物馆逛逛？”姬朗到自己的床铺坐下，抬头看了眼睡在对面上铺的夏明威。 “没有，”夏明威说，“我才刚过来这里第一天，以后有的是时间逛。” “哦哦，那提醒你一下，学园的博物馆今晚会一年一度地免费开放，就在教学楼后边的那一块区域，离得有点远，得在高原上步行一段距离。” “博物馆里有什么东西？” “呃，博物馆里收藏了不少有趣的玩意，比如神话载体‘辉夜姬’的身体部件，她的头骨、手部、臀部之类的。辉夜姬就算已经死去，她的遗体对于雄性的人类还是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不少男同学都容易看着看着回过神来已经发一整天的呆了，这也是鉴定自己精神力的机会，如果你不会被辉夜姬的遗体迷住，那说明你的精神力非常可佳，至少在新生里面是这样。” 辉夜姬，日本神话中的神明么？夏明威心想：看来欧利贝尔执行局不是只会喊口号，他们的实际功绩还不错：不仅宰掉了奥丁，还宰掉了辉夜姬，把她的遗体当做战利品存放在学园的博物馆供学生参观。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会不会有点恶心了？” “有什么恶心的？”姬朗翻了个白眼，“拜托，她是神话载体，怪物中的怪物，怪物不配得到尊重，就像古代被斩首示众的罪犯，你明白么？” 夏明威沉默了半晌，心想或许未来的什么时候，清竹凛会不会也和辉夜姬一样，落到了序列者的手里，遗体被切割成一块块部件，存储在博物馆的冷藏柜里供人观赏，就算是与她素不相识的人，都可以高高在上地恣意观看她的狰狞模样。 “博物馆里一共有多少具神话载体的遗体？”他缓缓地问。 “只有这么一具而已，”姬朗耸了耸肩，“其他已经击毙的神话载体的遗体都被执行局藏得好好的。” “是么？”夏明威佯装失望的语气，“亏我还期待了一下，我想看看奥丁的遗体是什么样来着，结果只有一具神话载体。” “哎，别失望，博物馆还有其他不少好玩的东西。” “比如？” “前任校长留下的一些玩意儿，比如动态旋转摩天高楼——达·芬奇塔，这是迪拜计划建造的一座独特的建筑。每层楼之间都设置了风力涡轮机，所以每层楼都可以实现不同速度的360度独立旋转。每一圈约为90分钟，这使得大楼的外形变幻无穷。” “旋转的高楼？”夏明威微微挑起眉头，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心想这个设计未免也太过不切实际了。 “没错，”姬朗打了个呵气，语气慵懒，“只要到博物馆，你可以看到一栋摩天高楼在跳舞哦，牛逼得很。” 夏明威很快接受，毕竟前任校长连莫比乌斯环都整出来了，还有什么建筑设计是他无法实现的，“在外面的世界，迪拜成功建成这座达芬奇塔了么？” “不，碍于资金和技术的原因，迪拜原本计划在2012年完工，可至今都没能建成这座达芬奇塔。”姬朗不屑地说，“但是前任校长只是稍微利用了七阶设计师的力量，就在折叠空间里实现了这个烧钱的设计。达芬奇塔被前任校长藏在博物馆附近的地下，只要触发机关就能让它升起来，本来想参观这玩意是得支付巨额学分的，但今晚学园有个‘欢迎新生’的活动，可以免费看看，记得不要错过。” “我很好奇，这栋达芬奇塔的电力来源是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整幢大楼的电力需求都将由涡轮机和太阳能电池板提供。‘达·芬奇塔’不仅能实现能源的自给自足，用不完的电还足够满足周围五栋相同规模建筑的用电。”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兴趣。”夏明威耸了耸肩，他算是明白了，在设计师序列创造出来的折叠空间里，前任校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可就连这样的神，最终都陨落在了神话载体“奥丁”的手下。 “多可惜，”姬朗扶起了下巴，“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 “无所谓。” “哦哦，那你有没有兴趣玩VR游戏？”姬朗又问。 “VR游戏？”夏明威不解，“什么VR游戏？”他之前就听说过VR游戏，在国内的商城能够戴上游戏头盔体验到身临其境的冒险经历，但碍于技术不够成熟，现阶段的VR游戏只不过是靠着裸眼3D特效和体感设备撑场面，目前的受众面还很狭窄。 想要实现影视剧里常常出现的那种将神经接入游戏的VR技术，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还远远不可能做到，只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幻想。 “我做的游戏。”姬朗把玩着手机，“我和学园里一个序列是‘程序员’的家伙合伙开发了这款VR游戏。可猛了，我敢说现在世界上没有一款VR游戏可以达到这样的技术水平，毕竟我们用上了序列的能力。” “说这么多，”夏明威调侃，“不会和商城一样，就是戴个内设画面的头盔，让你的眼睛离3D画面更近一些，然后靠着体感道具玩游戏？” “不不不，那是最LOW的VR技术，我和那个程序员一起做的头盔不一样，能够把你的神经直接链接进游戏里，学园里不少白痴在体验过后都被吓尿了。” 夏明威愣了一下，他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职业序列的力量真的是难以估计，竟然能够完成这种远超人类现有技术水平的工程。 “我懂了，那游戏内容是什么？” “呃，我们在VR游戏里重现了历史的知名战役，例如：奥丁之战、雪鹿镇事件、阿灵厄港洪灾事件、讨伐开膛手杰克的那一战之类的，学园也认可了我们的设计，甚至专门设立了一节选修课来让学生整整这个。” 夏明威怔了那么两秒，几乎一字一顿地问： “雪鹿镇事件？” “对啊。”姬朗洋洋得意，“就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出现的那个事件，我靠着当时留下的一些照片，还原了大致的场景，你要试试么？” ------------ 第047章 模拟战，记录，留言 夏明威之前就知道：除了来接他的安伦斯，以及学园高层和执行局的人以外，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过去的经历。 现在他才确认了这一点，从姬朗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提到雪鹿镇事件就可以看出来。 “那你的手头有游戏头盔？”夏明威好久才问。 “喏，这个给你用。”姬朗从自己的床上拿起一个游戏头盔，随手抛向了夏明威，“我们这些参与开发的人，自己都会留着一个头盔，其他的都已经交给学园，由那些教师决定该如何使用了，基本上每个学生都能在选修课体验。但能这么快就体验到的新生，你还是第一个。” 夏明威接过那个深蓝色的游戏头盔，“这么说，我是不是得庆幸自己和你分到了一个宿舍。” “我就是这个意思。”姬朗毫不客气地自夸，“我就算留级了两年，依然能够被分到最优秀的A班，别小瞧我的能力。” “这玩意会不会有危险……”夏明威问，“毕竟是直接链接神经的东西，比方说，会不会有那种切断神经信号导致脑瘫痪的情况？”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论坛里查询，关于游戏头盔的帖子还挺多的。 不少学生都在谴责这个VR游戏里的那些神话载体被设计得有些不切实际，过分夸大了神话载体的压迫感，完全就是在恶意劝退他们这些菜鸟，添加没必要的精神负担。 “哎……”姬朗轻叹，“所以说你们这些外行人担心得就是多，脑瘫痪都来了，人类的大脑可没有那么脆弱好么我的哥。” “我知道了，”夏明威说，“最后，你属于哪个学生团体？” “啊？”姬朗一愣，“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在想……”夏明威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说，“你对我这么热情，是不是在代表着哪个学生团体拉拢我？” “这都被你发现了，”姬朗撇嘴，“我的确是有任务在身，不然我都懒得和你说话，累死哥们了。” “还真是。”夏明威很是无语，“是不是我用了这个VR头盔，等下你就要开始卖人情拉我进组织了？” “差不多。”姬朗打了个呵欠，眼中噙着困乏的泪水，“我所在的学生团体是‘怪咖后庭’，我们的老大：帕夏·霍根，看我和你分到了一个宿舍，就让我尽量卖卖你人情咯，你看出来了还好，这样哥们就懒得装了，开摆。” “行，反正我也不会加入。” “无所谓。”姬朗冷冷地笑，“我们又不缺你一个，而且我感觉你也不太够格，我这一天观察下来，感觉你就是个很普通的人，都搞不懂你为什么能排到新生第一去。” 好拽的小屁孩……夏明威腹诽一句，满不在乎地问：“头盔我还能用？我有点好奇你们做的游戏怎么样。” “我留着也不玩，你用就是了。”姬朗关掉手机，“我要睡觉了，希望你接下来不会被吓尿，像傻子一样退出游戏后还在大喊大叫。” 夏明威打开学园论坛，看了一眼头盔的使用方式：“这玩意直接戴上就行？” “是的是的，猿人都会用。” 夏明威戴上头盔，在柔软的床铺上躺下，VR头盔在检测到他的头部之后，开始延伸出一根根带着小型吸附盘的数据线，穿过一根根漆黑的头发，逐步贴在他的头皮上，触感有些酥麻，微弱的电流如同液体般流淌。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昏黑的数据空间蓦然地映入眼帘，数据空间里矗立着一个个偌大的面板，每一个面板上都定格着史诗级的一幕，例如阿灵厄港事件：海神波塞冬带着滔天洪水从天而降，如同一颗深蓝的彗星那般带着无可阻挡的锐气轰落在港口的正中心，荡起了一阵足以淹没整座城市的炽热蒸汽。 “真的连这种技术都能实现……” 夏明威不得不承认，这个黑客小屁孩还真有点东西，但这也不只是姬朗的功劳，也有另一个‘程序员’序列学员的帮助。 扭头环视一圈，如果不出所料，面板的画面就意味着对应的模拟战，夏明威在数据空间中走动，不断挪动视线，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漂浮在眼前的面板，倒映着一个通体狂荡着滔天烈炎的巨人，它手持足以斩裂云层的炎剑，矗立在山峦的后方。 驻足在面板前方不久，质感冰凉的机械女声开始介绍对应的VR模拟战。 【模拟战名称：雪鹿镇事件】 【模拟战之星：尤克雷（二年C班）（对阵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过程中，创下了最高的伤害记录，远远甩下排行在第二的学生）】 【模拟战留言点赞量前三如下。】 【1、这他妈是人能打的Boss？2、有没有在VR模拟课组队玩这个的？我在三年级二班，有兴趣的可以加我一起，最好是男生。3、来个枪手序列的组组队刷伤害，赶紧把尤克雷的记录给破了啊？】 记录，Boss……你们都当这是游戏……是好玩的东西？夏明威的面孔微微抽动，低垂的漆黑发丝遮蔽住了双眸。 他沉默了许久，把右手抵在了面板的表面，伴随着面板从黯淡到发亮，苏尔特尔的双瞳射出暴芒，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 与此同时，这副意识身体消逝在原地，来到一个崭新的场所，这是以雪鹿镇为原型创造的模型空间。 夏明威良久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这座毁灭已久的村镇，尽管细节方面做得很粗糙随性，但仍旧还原了些许雪鹿镇原本的风貌。此刻，如同人偶那样僵硬的镇民模型行走在街道上，他们有说有笑，一切都是那样和乐融融，直到大地震颤的剧响传出，山峦的彼端逐渐出现了一个宏伟无上的巨影。 夏明威抬眸，直视北欧神话中的巨神。 ------------ 第048章 模拟战，意见，争吵（求追读） 姬朗低头把玩着手机，嘴里哼着《伦敦大桥倒下来》的调调，心情愉悦地等待夏明威断开VR游戏的神经链接。 “哦，他选的是雪鹿镇模拟战。”他耸耸肩，“其他刚接触VR的学生一般玩个十分钟就顶不住了，他是新生第一，撑个十五分钟应该没问题吧。” 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来信人是怪咖后庭的学生领导。 [帕夏·霍根：所以，他有没有加入我们的意向？] [姬朗：他好像对我们不太友好。] [帕夏·霍根：为什么？] [姬朗：拜托，听说带他入学的人是安伦斯，这个傻逼有多恶心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对我们印象分直接拉到下水道去了都。] [帕夏·霍根：呵，再看看好了，这可是第一次条可控的空想家序列，如果让他加入了其他学生团体，对我们不是很有利。] 姬朗撇了撇嘴，正想打字，却忽然抬起头来，呆呆地说：“不是吧，你他妈怎么五分钟都顶不住？这就退出来了？” 夏明威摘下游戏头盔，捋了捋被头盔压得有些扁的头发，“你们做得太失真了，从各种方面来说。” “我知道我们是把神话载体做得夸张了点，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拉胯吧？”姬朗惊了，“好歹是个新生第一，我就没见过第一次模拟战撑不到五分钟就嗝屁了的。” “不，”夏明威面无表情，“我的意思是你们把神话载体设计得太弱了，尤其是这个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对比起现实中的神话载体，简直……”他顿了顿，加深了语气，“弱爆了。” “你怎么说得好像自己见过活的神话载体一样。” “无所谓见没见过。”夏明威说，“还有就是太儿戏了，神话载体怎么会砍完一剑，就呆在那里让你刷伤害？” “呵呵……”姬朗不爽了，“连五分钟都撑不过去的人，估计你的模拟战评分都够不到及格线，还好意思说儿戏呢？” “我是自己退出来的。” “你确定不是被吓退了？” “还有一点很严重，你这个游戏能自己选职业序列。”夏明威说，“其他人为了方便打出好看的数据，基本都选的枪手序列、舞狮人序列之类的玩意，这很不切实际，不是每一条序列都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毕竟一些序列不方便战斗，而且在学园的数据库里没有部分序列的资料，比如你的空想家序列，你要我们怎么整？” “所以挺没意义的，讨伐神话载体不是游戏……也不该是游戏。”说完，夏明威把头盔扔给了姬朗。 “哈……”姬朗接过头盔。 “这玩意就只能给学生徒增一份毫无根据的自信，而他们好像还乐在其中，觉得很有成就感。”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姬朗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的设计可是经过学园的认可的，说是能够培养学生的心理素质、临场反应，还有专门的考试用这款游戏来判断学生的综合素质，怎么到你这里来就变成儿戏了？” “学园怎么想的和我无关。” “你有种以后都别用VR头盔来训练。” “我的确不需要。” 姬朗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像一只炸毛的猫：“在模拟战里拿个F级的评分也能这么嚣张了，再垃圾的人系统都会给个E级的安慰评分好么？”他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你又没见过神话载体，凭什么说我设计的不切实际？” “我只是觉得……”夏明威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让人在这款游戏里，靠着模板化的僵硬套路刷出好看的评分，然后就自以为有了对抗神话载体的能力，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意图，那真的蠢得有点让人反胃了。” 姬朗的眼角微微抽动。 “我说实话，”他说，“眼高手低的新生很多，你就是其中一个，我见过的最废的新生也好歹撑了六分钟，比你创下的记录还多了一分钟喔。” “在现实里，他们应该连十秒都撑不下去。” “你确定？”姬朗冷冷地说，“学园里可以评定学生实力的东西很多，比如执行任务的时候，再比如学生比赛，到时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傲慢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些在我设计的模拟战里拿到高分的人，现实的执行能力肯定也比你要强得多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这是你的自由。”夏明威放下水杯，不以为然，他没有和小屁孩争吵的兴趣。 姬朗这下是真的气得脸都红了，配合他那浓浓的黑眼圈，就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小熊猫。 “对了，”他冷笑一声，“你知道么？因为你是新生第一，所以在你进入模拟战之前，就有不少人在关注你了。刚才你那场模拟战的观战人数至少有六十多人，很快大伙就知道新生第一在雪鹿镇模拟战里拿了个垃圾评分，五分钟就被吓得退出了游戏咯。” 夏明威懒得说什么了，只是将双臂枕于脑后，看了会序列科普课的课本。 “不说话了？”姬朗沉着声音，“你是不喜欢看论坛么？怎么不看了？大家都对你在模拟战的表现很惊讶喔，他们已经开始期待你出任务时的表现了。” “我休息了，既然你不希望自己在休息的时候被我打扰，那希望你能做到不双标。”说完，夏明威放下课本，闭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飞速下沉，来到了空想影院之中，龙猫纵身飞跃而来，像是一条小狗那样地摇着尾巴，磨蹭着夏明威的手臂。 夏明威揉了揉龙猫的尾巴，开口念道：“白日空想。” 话语落下，影院的荧屏忽然亮起，上面显现出一行文字：当前储存的白日空想数量为一场，是否进入白日空想？ “进入白日空想。”夏明威没抱有多少期望，白日空想的机制就和手游中的抽卡差不多，不能用于打造序列和强化自身。 即刻，他双眼一黑，意识仿佛四分五裂那般恍惚，像是有数以千万的信徒举着火把在他耳边低语。 ------------ 第049章 第一场白日空想（求追读） 夏明威再次睁开双眼。 环视一圈，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光线昏暗的出租房，地上堆满了空荡荡的酒瓶，一个男人正拿着块披萨坐在沙发上。 扭头望去，厨房里有一个身形瘦削的褐发小女孩在洗碗，她的双手包扎着绷带，绷带没能完全裹住狰狞的伤口，狰狞的血疤显现而出。正是黄昏时刻，夕阳拉长了网格窗斑驳的影子，投落在女孩低落的小脸上。 夏明威试着伸手摸向餐桌，但他没能成功，身体像是透明似的穿过了桌面，不仅如此，男人和女孩都没看见他。 “去他妈的！”男人猛拍着沙发，用粗犷的声音低吼，“进啊！进啊！这踢的是什么破玩意？” 女孩低着头，双眼垂下的发丝遮盖住，口中轻念着什么：“愤怒……愤怒……愤怒……愤怒。” 愤怒？夏明威盯着这个女孩，她一边洗着碗，一边重复着这个名词，就好像被什么操控了的器械。 “莉莎，等会再洗你那破碗，从冰箱给我拿一瓶啤酒！快点！”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点试上的足球联赛转播。 “好的，爸爸。”女孩低声说。 她放下泛黄的碗和抹布，沾着水渍的小手在破旧的连衣裙身上抹了抹，随后缓步走向了冰箱。 打开冰箱，她的手刚刚触及酒瓶，瓶身忽然颤动起来，“咚！”“咚!”“咚！”逼仄的出租房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频率快得好似一头野兽立于门外，强烈地渴望着猎物的到来。 夏明威转头看向门外，从门缝射入的影子可以看出外边站着几道魁梧的身影，看着就不好惹。 男人脸色忽然苍白，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暗骂了几句，“操！操！操！那些催债的又来了，莉莎，快去应付他们一下！”他压低脚步声走到床边，趴到了床底，转头看向女孩，“就说我不在家，在外面工作！” “好的，爸爸。”女孩放下酒瓶，走到门前，看着地上那些凶神恶煞的影子，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像是在做着心理准备。 “你还在愣什么！快点！再不开门，他们会把这地方拆了的！”男人表情扭曲，用极低的声音命令着。 女孩伸出颤抖的小手，缓缓转动门把手，才刚解锁，外边的壮汉猛地推开了门，门框“砰”地撞击墙面。 夏明威挑了挑眉，观察门外的这五人，他们穿着背心，清一色的寸头，背对着夕阳的面孔阴郁得好像能挤出黑水。 “杰夫呢？”其中一人说，“别告诉我不在这里面？” “爸……”女孩低头，左手轻轻挠着右手的手背，“爸爸他去工作了，家里只有莉莎在。” “上次你不也这样说？”另一人说。 女孩的脸急得通红，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左手食指戳着右手食指。 这时，为首的那人把女孩挪开，另外四人掠过了她，在狭窄的出租房内走动，锐利如鹰的四双眼睛捕捉着身影。 女孩呆呆地看着夕阳，余晖拂照在麻木的小脸上。 她嘴唇微动，轻念着什么：“愤怒……愤怒……愤怒……恐惧……恐惧……恐惧……绝望……绝望……绝望。” 夏明威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向室内，只见房间内唯一的床铺被一脚踹开，破碎的木板刺入床底男人的背部，引得他一阵嘶吼。 紧接着男人被强硬地拽了出来，那五名壮汉围着他就是一顿乱踹，他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哭吼： “别打了……别打了，我没有钱，但我女儿可以给你们！” 这时，女孩忽然转过头，从发缕下露出空洞的双瞳，她注视着男人和五名壮汉，缓缓咧开嘴角，声音森然： “愤怒……满了。” 即刻，五名壮汉的身体破裂为了四分五裂的血块，汩汩流动的鲜血溅射开来，洒满了出租房。 男人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女孩，声音颤抖地说：“莉莎，别这样看着爸爸。求求你，妈妈也是这样被你杀死的……”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我们去医院，那些医生能治好你，他们能治好你。” “恐惧……也满了喔。”女孩歪了歪脑袋，空洞的瞳孔中只有男人。 冰冷的话语落下，男人保持着惊恐表情的脸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下扯去，与他的脑袋分割，“啪”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抱着无面的头部挣扎着，失去嘴部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血液如同泉瀑涌出，即刻他跪倒在了地上。 “什么意思……”夏明威捏着发缕，做出推测，“这个女孩，能够吸收情绪，然后使用超能力？” 女孩沉默了很久，忽然低低地啜泣起来，半晌后她忽然转过头，一边哭一边笑，空洞的双眼盯着夏明威。 “她……看得到我？”夏明威怔在原地，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几乎都快要闭合。 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压低空洞的双眸，念出了五个字： “绝望……满了哦。” 即刻，夏明威的躯体被撕裂，他的意识仿佛被揉碎成了万千段，整个梦境如同玻璃般支离破碎。 “喵……” “喵……” 长久的缄默过后，夏明威从虚无凌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扭头四顾，自身已经身处于空想影院中。龙猫正趴在他的怀里，抬着圆滚滚的脑袋，如蓝宝石般明亮的眼瞳望着他，神色像是在担忧。 “我没事。”夏明威扶着顶骨说。 这时，他脖颈的空想家纹章放着辉芒、烧得滚烫，汹涌的文字信息，透过纹章的辉芒传递向夏明威。 【已结束一场“白日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1.空想碎片——情绪傀儡：莉莎（人物碎片）】 【2.空想碎片——医院（地点碎片）】 【3.空想碎片——恐怖风格的（风格碎片）】 【4.空想碎片——序列类型（类型碎片）】 ------------ 第050章 食堂，谈话，回忆 伦敦时间晚上八点。 欧利贝尔学园的食堂是全天开放的，要是哪名学生晚上睡不着，完全可以到食堂大快朵颐。尤其是新生，他们在进入学园后的前一个月内，可以凭着学生证免费享用食堂内的食品，简称新生福利期。 姬朗走进了食堂，跟食堂大妈要了一份番茄汤，他扭过头，黑发蓝眸的青年缓缓向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安伦斯收起手机，抬眸看向姬朗：“你让夏明威提前接触了那个VR游戏？” 姬朗不爽地问：“对，你有什么意见？”说着，他接过那碗番茄汤，坐到了就近的座位上。 安伦斯坐到他的对面，在桌上放下那杯咖啡，耸了耸肩膀问道：“嗯……你知道他的来头么？” “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姬朗说，“但这货真的很恶心人，我怀疑他就是在雪鹿镇模拟战里撑不过几分钟，出来后就恼羞成怒地批评我做的游戏有问题，还说是自己退出来的，死要面子。” “是么……”安伦斯双手交叉，抵着下巴，“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行，我真的要被气死了。”姬朗咬着勺子，骂骂咧咧，“他明明啥本事没有，还那么傲慢。” “说起这个，”安伦斯盯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把阿灵厄港事件加入那款游戏的时候，我会冲你生气？” “所以为什么？”姬朗白了他一眼，“你他妈的，那时候跟条疯狗似的，就差扑上来咬我了，快把老子吓瘫痪了好吧。” “我妹妹死在了海神波塞冬的嘴里，就在阿灵厄港。”安伦斯语气平淡。 空气骤然安静，能听见附近那些学生的脚步声，成群的学生有说有笑地从两人身旁掠过。 安伦斯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说： “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的无力和绝望，那条龙比我大上近千倍，它只是落地就砸毁了成千上万的房屋，随便挥振尾巴就足以摧毁市中心的高楼。它明明可以一巴掌就拍死我的妹妹，却像是在玩耍一样的，缓缓地低下了头颅，享受着她的尖叫，再把她把含进了口里，用利齿撕裂开她的身体。我试着去救她，但她的头颅掉在了我的面前，砸出了脑浆。我抱着她的脑袋，像条败狗一样地跑，一直跑、一直跑……如果那时海神波塞冬没有选择走向反方向，那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姬朗的瞳孔微微收缩，捏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 “你……认真的？”他狐疑地问。 “当然。”安伦斯眼眸明亮。 姬朗呆呆地盯着安伦斯，他和这个神经病相处了两年，对方什么时候在开玩笑还是分得清的，这人的表情不像在撒谎。 “夏明威也一样。”安伦斯接着说，“他的所有家人，乃至村镇里的所有朋友，都死在了苏尔特尔的剑下。” “他就是雪鹿镇事件的那个幸存者？” 安伦斯收敛笑容，缓缓地说着： “对，你不理解这种无力感，是因为你没亲身体验过。所以我们才会感到愤怒。” “分明没人体验过我们的绝望，他们却可以若无其事地把我们的亲身经历当成了一场好玩的游戏，对自己的表现沾沾自喜，然后再像评论电影一样，在模拟战的界面留言说：‘真的太精彩了’。” “精彩？” “当然精彩了，毕竟这是用无数条人命换的。甚至有人还说：‘如果自己当时身处于事件的现场，那他可以做得更好’。” “你知道么？”安伦斯声音冷淡，“我虔诚地希望，上帝能让他们代替我的家人死去，换作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去体验她的绝望。” 姬朗的眼角微微抽动，他试着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安伦斯喝了口咖啡，微笑着问：“你看过那部韩国电影《素媛》么？” “看过。”姬朗低声说。 “这部电影根据韩国的真实事件改编，讲述的是一个被邻居侵犯的女孩的故事。”安伦斯说，“而里面被侵犯的那个女孩，至今还活着。如果她看到这部电影下面的评论，有人说这个案子有多么儿戏，说那个女孩有多么软弱，说换作自己能做得更好，那试问她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应该……”姬朗咽了一口水，垂下眼眸，看着勺子里汩汩流动的番茄汤，“会感到很恶心吧……” “对。”安伦斯冷笑，“这就是我的感受，分明是让我无力到歇斯底里的敌人，却在游戏里被设计成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大型靶子。而其他学生还以此为乐，那分明是一场无可挽回的灾难，他们却把这当成了娱乐和交友的手段，甚至自以为现实中的神话载体，就和游戏里的敌人一样弱小。” 姬朗沉默了良久，放下了勺子，漆黑的发缕遮盖着他的双眸。 “我只是想说……”安伦斯深深地说，“傲慢的人不是我，更不是他。”他放下咖啡杯，“好好地和他道个歉，就当你那时欠我的。” 姬朗抿了抿嘴唇，许久才站起身来：“英国佬，你帮我买单一顿，下次请你。”说完，他放下还没动过的番茄汤，走出了食堂。 安伦斯看着他离去，晃了晃手中那杯快喝完的咖啡，脸上的微笑忽然消失。 “等等，我怎么在晚上喝了咖啡，不会要失眠了吧……” ------------ 第051章 二号空想，学园任务，东京游轮 空想影院中，夏明威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缓过神来，这场白日空想实在太过骇人，如今还心有余悸。 他望着怀里的龙猫，低声喃喃自语： “白日空想的内容是完全随机的……或者说，会根据我在进入空想前的心境发生变动？这样的话，就和平时做梦是一个原理。” 龙猫歪了歪脑袋，蓝珠子般的眼瞳困惑地盯着他。 夏明威揉了揉它的脑袋，摩挲空想家纹章，轻念指令：“空想碎片。”即刻，纹章绽放辉芒，传递出信息。 【当前拥有的空想碎片】 【1.空想碎片——壁虎（玩偶碎片）】 【2.空想碎片——城堡（地点碎片）】 【3.空想碎片——情绪傀儡：莉莎（人物碎片）】 【4.空想碎片——医院（地点碎片）】 【5.空想碎片——恐怖风格的（风格碎片）】 【6.空想碎片——序列类型（类型碎片）】 【检测到匹配合成公式的空想碎片，足够合成一个“定向空想”】 【请从两个地点碎片——“监狱”和“医院”中，选择所需要使用的碎片。】 “医院。”夏明威没有多想，这摆明是配套的碎片。 【（地点碎片：医院）+（人物碎片：情绪傀儡莉莎）+（风格碎片：恐怖风格的）+（类型碎片：序列类型）=未知序列空想】 【是否按照以上的公式，进行合成创造？】 “合成。” 【合成成功，已获得一个“序列空想”，你随时可以查询自己的空想库。】 【已自动将该“空想”命名为“二号空想”。】 【“二号空想”对应的空想序列为——“？？？？”，只要完成空想即可创造出该序列。】 “不知道序列的名称？”夏明威皱眉，“上一次直接就告诉我，可以创造的序列是‘刹那龙影’。” 不过，对他来说倒也不难猜，那个女孩的能力多半是‘吸收情绪’，然后在达到峰值时释放出力量，所以利用她的人物碎片打造出的空想序列，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力与‘情绪’挂钩。 夏明威并没有急着进入二号空想，毕竟刚才那场白日空想对他冲击过大，无论心理素质多么强悍，该停下来缓缓的时候总该缓缓。 况且，空想序列需要搭配空想玩偶使用，但夏明威只有一只空想玩偶，就是趴在他怀里的龙猫——龙猫已经持有‘刹那龙影’这条序列了，更何况适配度还是百分之一百，不太合适更换其他空想序列。 所以不需要着急，夏明威想等等后面的白日空想，看看能不能凑齐玩偶碎片，再打造一只空想玩偶出来。 于是，他离开了空想影院，意识回到宿舍的床上，唤出龙猫，一边看书，一边让这只小黑猫趴在自己的怀里睡觉。 正在这时，有人推开了门，进入宿舍。 姬朗默不作声，快步走到自己的床铺前，从柜子里抽出一台折叠着的笔记本电脑，抱起笔记本电脑，走向外头。 他忽然在门口止下脚步，挠了挠鼻梁，黑眼圈上方的眼睛低垂着：“新生……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冲了。” 夏明威先是一愣，随后说：“这么说该道歉的是我，仔细想想对你的游戏评价不够客观。”他从书中挪开眼眸，“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参观博物馆？” 他记得姬朗说过，今晚有个新生活动，博物馆里不少罕见的东西对新生免费开放，例如那座埋在地下的“达芬奇塔”。 “不，我去改一改游戏。”姬朗低声说，“托你的福，我觉得的确有不少可以改进的细节。”说完，他已经离开宿舍，临走前不忘关上门。 夏明威不是很理解这个吊儿郎当的小屁孩，怎么忽然就严肃起来了，但也没有多想，继续看向手里的课本。 “喵~”龙猫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接着打盹。 这一天的夜晚，姬朗没有回到宿舍。 次日的凌晨，欧利贝尔论坛多了一条刚发布的置顶帖子：讲的是VR游戏“神话载体模拟战”的最新版本，设计者为模拟战设置了难度分级，并且新增一个“现实级”的难度，大大地提升了神话载体的压迫感和力量。 不少学生都在抱怨原本的Boss就已经够难打了，为什么还要整个更高的难度，谁会去玩那玩意。 但发帖人不作回应，只是径直退出了论坛账号。 那天的凌晨五点，夏明威刚睁眼的时候，姬朗坐在床上把玩手机，昏暗的宿舍里，手机屏幕的荧光照着他的黑眼圈。 “很好，BUG也修完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字状地躺到床上，“新生，帮我和法斯特教授请个假，反正该上的课我都上过了。” “好，我帮你请个假。”夏明威瞥了他一眼，随后走出了宿舍。 ………… ………… 时间如白驹过隙。 在欧利贝尔学园内的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夏明威的黑悟空序列也就只差一天，就会晋升到二阶。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前往东京一趟，从自己的分身手里取走‘抵制神话效应’的药片。 否则，要是执行局的序列者们，在欧利贝尔学园的内部检测到了神话效应，那场面将会有多么的令人发指…… 刚好也在这时，他成功地满足了外出执行任务的条件：A班的体制和其他班级不同，在A班的学生只需上满一周的课程，就会被允许外出执行难度较低的任务。 12月24日的这一天，夏明威早早地来到了班级报到，而法斯特教授的第一节课，就是询问班级内的学生有没有外出执行任务的意愿。 并且，教授还给出了四个目前有待解决的学园任务。 第一个任务：前往法国的尼斯，抓捕一个序列名为“调酒师”的商人，他靠着造假酒盈下无数暴利，至今没有露出破绽。 第二个任务：前往日本的东京，靠着伪造的邀请函登上一艘游轮，逮捕两法利用职业序列进行违法勾当的一阶序列者。 他们的职业序列分别是“小丑”和“海盗”。 第三个任务：前往美国的华盛顿，调查一起诡谲的杀人事件，根据执行局的判断，这起事件或许与序列者有关。 第四个任务：前往挪威的留坎镇，据说那里出现了神话秘境的传闻，学生只需要判断当地是否真的出现了神话秘境，再报告给学园即可。 ------------ 第052章 游轮，任务，分组 12月24日，东京时间下午2点，教堂二楼的餐厅。 裱装得富丽堂皇的餐厅内部，只能够看见三道身影围着一面雪白的圆桌坐下，是教主邀请了夏明威和清竹凛共饮下午茶，并且说是有要事商谈。 “时间定好了，就在明天……”教主顿了顿，沙哑地说，“嗯，刚好是圣诞节，那位富豪可真会选时间。” “您指的是什么？”夏明威不解。 “这就忘了？”清竹凛抿了一口茶水，翻动书页，“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就在一星期前。” 夏明威装作思考了两秒，接着问：“我们是要扮演教主的儿女，去参加一艘游轮的首航典礼？” “对。”教主点点头，代替清竹凛回答：“那位富人邀请了我们，在教堂尚未建成之前，他给了我们的教堂一笔很大的捐款，所以看在这个人情上，我不得不接受。”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他是在向金融界内的顶流人士炫耀自己的人脉力量，能够邀请到教堂的教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利于对他形象的经营，否则他也不会闲到邀请我们。”清竹凛看着书本，她已经看完了之前的《局外人》，现在看的是加缪的《坠落》。 夏明威挑了挑眉，缓缓地问：“那么教主，我用不用注意什么事项？我不太懂这些人际交往的规矩。” “只要你不在公众场合忽然猴叫，”清竹凛淡淡揶揄，“又或者从耳朵掏出金箍棒乱甩，否则吧，”她抵着下巴，看了一眼夏明威，“嗯，我是认为没什么好注意的。” 夏明威没好气地回眸，对上她的视线：“我认真的，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顶流聚会。” “绅士一些，打扮得体面些就可以了。”教主笑笑，“我让凛带着你去挑两套西装，至于我的话……直接穿着罗马领上船就可以了，这也是那位富豪的意思。” 夏明威点点头：“那具体是明天的几点上船呢？还有，我们具体需要到游轮上做什么呢？” “就在明日的午时。”教主说，“我们只需要登上游轮，在上面待个三小时，象征性地逛一逛这艘游轮，顺便参加下首航活动，在游轮的餐厅吃上一顿就足够了。” “听起来没那么复杂，这样我就放心了。”夏明威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希望他们准备的食品足够丰盛。”清竹凛淡淡地说。 “你对食物的挑剔程度的确很可怕。” “当然，教堂请的厨师还是我自己挑的。”清竹凛提醒，“所以，还有几个小时你的黑悟空序列就要进阶了，不提前准备下么？” “是该准备一下，进阶的过程中你会第一次见到‘神话抑制’。”教主也说。 “好的，”夏明威迟疑半秒，“那教主，我先自己一个人待着，等到明天早上进阶为了二阶，你们再叫我。” “咳，咳咳……”教主咳嗽两声，缓缓地说：“你可以到地下室去，那里的空间比较辽阔，可以供你随意使用。如果后续出了什么问题，你给我发来信息就是，我会第一时间让凛赶过去。” “那我先到地下室里面待着。”夏明威说完，已经站起身来，他正要离开餐厅，清竹凛开口叫他：“罗伯特。” “怎么了？” “别被那只猴子给吃了。”清竹凛没有回头。 夏明威愣了一下，平静地说：“我知道，应该不至于刚上二阶就失控吧，那多少有点好笑了。” .......... ......... 同一时间，伦敦时间早晨六点，欧利贝尔学园。 夏明威盯着黑板上的投影画面，总共四个学园任务，其中第二个任务让他最为在意——前往日本的东京，靠着伪造的邀请函登上一艘游轮，逮捕两名利用职业序列进行违法勾当的一阶序列者，他们的职业序列分别是“小丑”和“海盗”。 “教授，”他开口问，“看起来，第二个任务的难度是不是比其他任务要高，毕竟需要逮捕两名序列者。” “不用担心，”法斯特不屑，“区区两名一阶序列者能有什么能力，最多就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罢了。” 李小泷双臂枕在脑后，悠悠地问：“那教授，我们是怎么分组的呢？” “班级里分为两人一组，然后学园会从高年级再找一个学生来和你们搭配，总共三名学生加起来执行一个任务。”法斯特说。 “原来如此，”尤梨尔轻轻点头，“有高年级的带队，那听起来让人安心了许多。” “如果不是学园的硬性规定，我会让你们单独出去执行任务。”法斯特冷冷地说，“毕竟区区这样的破事，要是没高年级的学生带队你们就完成不了，那真的该早点打包收拾滚出A班。” 夏明威耸了耸肩，心说这个教授是真的口无遮拦，就不怕他们这些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学生倒在第一场任务里么？ “教室里八个人，”棕发碧眼的艾丽塔抱着肩膀说，“两人一组，四个任务刚好分配四组人来完成，教授是这个意思么？” “是这个意思。”法斯特说着，叼起一根没点燃的烟，缓缓烟瘾。 艾丽塔皱着眉头环视一圈，似乎没一个看得上眼的队友。这时，她的双胞胎妹妹艾丽丝凑近耳畔，低声说：“姐姐……真希望我们能分到一组。” “我也想，但得看看教授怎么安排。”艾丽塔柔声说。 法斯特低头看了眼手表，“想和谁组队看你们自己决定，我没有帮你们安排的闲空，在两分钟内分好组，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我就和这个武士头吧。”李小泷当即弯曲大拇指，对准旁边的雨宫清。 “随便你。”雨宫清抱着手肘，怀里躺着一把太刀。 “那我和冬翎小姐一组咯……”尤梨尔看向教室一角默不作声的白发女孩，“钢琴家和画家还是挺配的。” 冬翎从画本中抬眸，轻声说：“好的。” “那我和我妹妹，希望你们没有意见。”艾丽塔不容置疑地说。 “嘿嘿……”艾丽丝低低地笑。 其余六人都已经分好了组，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像是被孤立了。姬朗的嘴角微微一抽，视线离开手机，余光看向夏明威：“不会吧，哥们……” ------------ 第053章 出行，航程，钥匙 “不是，我就非得就和他一组？”姬朗抬头，愤愤地看向教授，“这个两两一组的机制能不能改改？” “不就只能和他一组了？”法斯特轻叹，“你这人嫌狗厌的样子，就说谁想和你一组？” 姬朗生气地转头看其他人，“我说，咱们的夏明威同志好歹是新生第一吧，你们为什么不把他选走啊？” “关你屁事。”艾丽塔皱着眉问。艾丽丝轻轻咋舌，抓了抓她的衣袖：“姐姐，说话别这么凶……” 尤梨尔坦然地说：“因为我和冬翎同学比较熟，要搭档的话还是找自己熟悉的人比较好。” “正解，我跟这个武士头挺合得来。”李小泷笑着问，“你不是夏明威的宿友么？为什么不和他一组？” 姬朗哑口无言，只好长叹一声，回头看向夏明威。 这时，夏明威正专注地看着投影画面上呈现出来的四个学园任务，那些介绍文字也不多。 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分组的事情，因为不管分组的人是谁，他都有自信完成这个学园任务。 毕竟，在几小时过后他的黑悟空序列就会晋升到二阶，就算空想家序列的力量不够用，他也另有底牌。 此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绝对得接下第二个学园任务，就是在那个东京游轮逮捕两名违法序列者的任务。 因为他需要前往东京一趟，和自己的分身交接一趟，拿回药片和两块原石。 夏明威本来也只想选择一个地点靠近东京的学园任务，方便和自己的分身交接，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和清竹凛、教主三人在明天要前往的那艘游轮，竟然刚好是这个学园任务的执行地点。 简直巧合得不能再巧了…… 从教主的说法来看，这艘游轮刚刚打造而成，游轮的主人是一名混迹金融界的顶流富豪，他邀请了日本当地的不少名人，教主就是来为他撑腰的其中一个名人，作为天主教教堂的教主，他在东京还是具有一些影响力。 这些混到业界顶端的富豪总喜欢用宗教信仰、公益捐款来裱装自己，教堂的教主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一张名牌，意味着他们的影响力不再只波及所属的领域，还已经扩张到了当地的宗教范畴。 如果这么看来，那两名违法序列者也有可能在富豪邀请的人员里面。 不过，夏明威认为他们更有可能是负责开船一环的工作人员或技术人员，毕竟富豪邀请的亲朋好友基本算是在东京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物要是利用序列的力量干些违法勾当，早就该被欧利贝尔执行局的人发现了，不会留到现在才被解决。 “四个学园任务，由四个小组分配完成。”法斯特说，“具体的安排你们自己商议，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决定好了出来找我。”话语落下，他从白衬衫的口袋里抽出一把打火机，缓步走出了教室。 “这个傻逼教授就知道抽烟摸鱼，还教A班呢。”姬朗骂骂咧咧。 这时，教室里的另外六名学生还在小声讨论，夏明威就已经从座位站起身来，在他们的视线中快步走出了教室。 只见法斯特教授正靠在楼梯口的阴影处，用打火机点燃香烟，升起一缕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颓丧的面孔。 “这就选好了？”法斯特呼出一口烟。 “教授，我选第二个任务。”夏明威说。 “哦？”法斯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不再考虑一下？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刚才他们还在分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夏明威说，“这个任务看起来难度最高，我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他顿了顿，“你也知道学园论坛里有不少人对我怀有偏见，他们认为我在VR模拟战的表现很糟糕，所以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会栽跟头。” “呵呵，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还是需要在意的，毕竟这关乎我在学园接下来三年的生活。” “你是自己退出模拟战的？” “对，但其他人只能看到我的记录，他们看不到录像。” “为什么退出了模拟战？” “我觉得讨伐神话载体不该是游戏。” 法斯特沉默了半晌，缓缓地说：“那确实不该是游戏，而该是战争的演习……所以我自己也对学园提过建议，说这个什么VR玩意还有待完善，没必要急着在学生内部推广，可惜他们没听。” “无所谓，我不在意了。”夏明威面无表情。 “总之……”法斯特说，“第二个任务就交给你和姬朗解决了，我会叫一个高年级学生带你们，他是二年C班的尤克雷。” “尤克雷？”夏明威皱眉。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姬朗设计的这个VR游戏里，会显示模拟战中最为突出的学生战绩，而尤克雷就是雪鹿镇模拟战的MVP，目前为止“对火焰巨人造成最高伤害”记录的保持者。 法斯特冷冷地反问一句：“你不是想要向他们证明，那个VR模拟战的记录没有意义？” 夏明威稍稍一愣，随后干笑了声，心说我也就随便找个借口，教授你怎么就认真了？要没必要我真的懒得趟这淌浑水，随便找个简单点的学园任务得了，还证明自己呢……真巴不得低调一点。 “好，”他不紧不慢地说，“那我会尽量不依靠学长的力量，完成这个任务。” “那就赶紧去做准备，”法斯特看了眼手表，“这个任务的时间很紧凑，游轮会在明天出发，具体是日本时间的正午12点，所以你们必须提前赶到东京，然后拿着伪造的邀请函登上游轮，期间尽量掩人耳目。” “我明白了。” 夏明威当然知道时间紧凑，不仅是这边，另一边他还和清竹凛在东京的服装店里挑西装，突出一个焦头烂额。 “走吧，”法斯特嘶了一口烟，“机票学园已经帮你订好了，就在伦敦国际机场。任务的更多情况在路上用手机查询就可以了，不需要我多交代。你问问姬朗，他留级了两年，经验比较丰富。” “嗯。”夏明威点头，“那我去准备了，教授。”正想转身回到教室，法斯特叫住了他：“对了，带上这个。”说着，教授递给夏明威一把暗金色的钥匙，“没有这玩意，你可出入不了学园。” 夏明威伸手接过那柄钥匙，垂眸看了眼上方的纹路，心想这就是进入学园的密匙：“谢了，教授。” ------------ 第054章 服装店，北海道，黑悟空的到来（4000字） 12月24日，日本东京，下午五点。 伊势丹新宿店（Isetan Shinjuku），这里是东京最著名、规模最大的百货公司之一，高档时装、珠宝服饰等等物品应有尽有。 “看起来怎么样？”夏明威理了理领带，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挺拔的身板，一米八二的身高，搭上这套纯黑色的西装绰绰有余，恰到好处的肩宽撑起了气质，看起来有点近似于《教父二》里的阿尔帕西诺。 他很少穿过西装，从小到大穿过最多次的衣服是校服，除此以外夏季穿T恤，冬季穿毛衣，只能用“朴实”两个字形容他过往的生活，主要咖啡店的收入也不是很高，老板要养活他得费不少力。 “要我做出评价么？”清竹凛一言难尽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夏明威知道这个小魔女又要损自己了，于是及时地打断了她：“清竹凛，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你所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居然学会模仿我的话了，值得称赞。”清竹凛微笑着说，她之前是用这句话来抵制过夏明威说她没幽默感。 “你的名字是‘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么？”夏明威说的名字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 “不。” “那什么时候引用来自名著的话语，也变成模仿你的话了？”夏明威没有回头，他对着镜前捋了捋一根翘起的头发，清秀又不失冷峻的五官非常吸引人。 “不许顶嘴，机器人要听话。” “好的。”夏明威懒得和她斗嘴，“所以，你感觉我穿起西装怎么样，会不会很违和？” 清竹凛手抵下巴，清冽的眼眸看着他，半晌后才说：“嗯，挺合身的，不愧是我的私家Robot。” “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私家机器人？” “不然呢？”清竹凛淡淡地说，“至少在你找回记忆前是这样。” “拜托，哪家机器人会耍金箍棒。” “私家小猴子也不错。”清竹凛抱起手肘，“不过，话别说得太早，得等你进阶了再说，不然就是被金箍棒耍了。” “别诅咒我好么？”夏明威没好气地说，“等会我就要进地下室闭关了，真被黑悟空干碎了怎么办？” “那你倒是挑好了没？” “我不是在遵循主人的意见，我只是一只私家Robot，你别对我要求太多。” “那我同意了，就这一套。”清竹凛笑了。 “行，我买两套同款的西装就够了。”夏明威来到前台，拿出手机，点开‘paypay’软件付款，这个付款软件国际通用，在伦敦和东京都不例外。 他付完款，收起手机：“你用不用买衣服？” “不用。” “说的也是。”夏明威提起了装着衣物的袋子。 为了应付明天的游轮首航典礼，清竹凛已经备好了一套黑色的礼裙，她在公众场合一般都穿的黑裙，只有晚上休息或者独处时会穿着白裙。九天的时间相处下来，夏明威已经对她的穿衣习惯了如指掌，毕竟是每天都必须共处一室的人。 两人缓步走出服装店，伊势丹商场内常有路人投来视线，似乎是在羡慕这对俊男靓女，不少人第一时间都会把他们当作情侣看待。 “我只是陪你来逛逛，”清竹凛说，“要买衣服有一家店我常去，只不过比较冷僻，离这里很远。” “下次带我去看看？” “只卖女装。” “那还是算了吧。” 两人正说话着，清竹凛挪过清丽的脸庞，视线放到了商场内的一家书店，她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夏明威看了眼她的侧脸，代替她说出没开口的话：“你想说，‘虽然想让你陪我逛逛书店，但你有事要忙’。” 清竹凛回头，对上他的视线：“是么？现在你的人工智能已经进化到能读懂主人在想什么了？” “是的。”夏明威接了她的梗，“刚安装了‘盖茨比’牌芯片，得到了进化。” “呵，那考你一下，我这会在想什么？” “你在想，”夏明威不假思索地说，“希望我的私家机器人不会被那只黑色的猴子吃掉。” 他知道清竹凛说过，二阶的神话载体是除了四阶以外，精神最为脆弱的时期，非常容易在与神话意志初次碰撞的过程中被取代，然后失控、自毁。 尤其他的神话序列还是黑悟空，清竹凛说这是一条比起八岐大蛇要更难控制百倍的序列，黑悟空的神话意志将难以驯服到一种可怖的程度。 “不，”清竹凛摇头，“我在想的是，后天我们还要去北海道滑雪，今天和明天的事情忙完就好了。” 夏明威知道她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能够克服黑悟空这一关，“好，说起来北海道十二月就能滑雪了？” “十二月下旬，滑雪场就开放了，我一直没试过滑雪。”清竹凛顿了顿，“第一次和人去滑雪，不准取笑我。” “我也是，”夏明威耸耸肩，“要遵守盖茨比原则，互相不许取笑对方，就算摔得跟只企鹅似的。” “说起来，这是我们的对话里第几次出现‘盖茨比’了？” “第五次。”夏明威说完，忽然扶住了顶骨，故作惊讶地说，“等等……我好像找回记忆了。” “这么突然？”清竹凛挑起眉头，转头看他。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好啊……”清竹凛一愣，轻笑：“原来你的真实身份是写出盖茨比的大文豪，看来我不用带你四处乱逛了，我的私人机器人觉醒前世记忆咯。”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平时是在引用我的名言了？” “罗伯特同学，看来你其实也不是那么没幽默感。” “是么？我还以为我的玩笑开的很蹩脚。” “至少相比之前有进步。” “不过，”夏明威耸肩，“不管能不能恢复记忆，还是请你带我多逛逛吧，我还挺想到北海道滑雪的。” “当然，想带你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清竹凛说。 落日的余晖下，两人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远去，渐渐地消失于街角，像是电影里不断拉长的远景。 ............. ............. 同一时间，伦敦时间早上九点。 夏明威从法斯特教授手里取得学园钥匙后，便和姬朗一起乘坐火车离开学园，前往伦敦的废弃地铁站。 莫比乌斯环轨道只有在来时会起作用，在离开学园时它不会使火车进入循环的世界，所以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列车就已经到达了地铁站。 随后不久，他们坐高铁来到就近的伦敦国际机场，有人正在特定的站台等待着他和姬朗，那是一个穿着黑衬衫的俊秀青年，面部特征像是俄罗斯人，轮廓硬朗，鼻梁挺拔，眉宇间带着冷傲。 “你好，我是尤克雷。”他说，“二年C班，你就是新生第一夏明威吧，这次我会带着你们行动。” 夏明威无言地冲他点头，姬朗则是把玩着手机，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旁掠过。他们登上了学园安排的一架私家飞机，机舱内部除了三人以外别无人影，伴随着天空多出了一束逶迤的飞机云，这架波音737空机驶向了东京。 伦敦到东京的航班需要约莫13个小时，当到达东京时，当地时间为12月25日的早晨六点。 而那艘游轮在12月25日的中午就会启动，所以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在到达东京后第一时间洗漱换装，然后乘坐出租车前往港口。 姬朗和尤克雷坐的是头等舱，夏明威刻意和两人隔开一个机舱，来到了一等舱休息，他想要独处一段时间，至于原因非常简单：他的神话序列——黑悟空就快要升上二阶了，按照清竹凛的说法来看，这将是他第一次面对黑悟空的神话意志，在这之后他还得试验一下二阶黑悟空的能力如何。 夏明威总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还一心二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被神话意志一口吞没，那后果将难以想象。 他思量再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前往了飞机的洗手间，干脆靠着墙壁坐下。 虽说航空飞机的厕所基本都比较脏，但这是欧利贝尔学园专用的飞机，所以打扫得比较干净的，几乎是一尘不染。 夏明威轻触手背的黑悟空纹章，漆黑的微芒穿透绷带的缝隙，向夏明威传递去了一连串序列信息。 【神话序列来源——“黑悟空”】 【神话序列阶级——“一阶”】 【神话序列能力——“分身术”、“紧箍咒”】 【神话序列进度——距离晋升为二阶，约莫需要最后六十秒来做到吸收“天地精华”。】 【神话序列预览——晋升为二阶时，将解锁崭新的序列能力：“筋斗云”、“金箍棒”、“七十二变”。】 “其实，我好像更需要火眼金睛和金刚不坏之身。”夏明威扶着下巴，闭目凝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倒数着这最后的六十秒。 他知道如果在飞机上失控，那将造成的后果将不可预计，直接导致坠机也不奇怪：用金箍棒在高空砸开几扇舱门就足够了，这次可没有法斯特教授兜底，上一次如果不是夏明威知道是学园的测试，他也不敢让龙猫在飞机上那样乱搞。 尽管心中怀有忐忑，但夏明威知道自己不能逃避，这是必须面对的一环。无论那暴戾如鬼神的齐天大圣有多难以应付，在日后的许多年，甚至是往后的人生里，他都必须和黑悟空作伴，并且试图把它从敌人驯化为友人。 伴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夏明威的意识渐渐沉入了空想影院中，与此同时，六十秒的倒计时结束了。 他手背的黑悟空纹章涌出狂澜潮浪般的流光，即使是层层相叠的绷带也无法阻挡这漆黑光芒，近乎要将夏明威的身躯笼罩。 夏明威的意识躯体睁开双眸，从眼前的大荧屏到每一个红色的座椅，整个空想影院都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在呻吟。 龙猫飞奔而来，颤栗地缩到了夏明威的怀里，这只小猫狠狠地哆嗦着，深蓝色的眼瞳高高竖起，像是一块被削磨过的宝石。 夏明威抱起龙猫，把它安放在隔壁的座椅上，然后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动静的来源，只见电影院后方的墙壁忽然开裂，逐渐浮现出了一片“牢房”的景象，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有一股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开来。 他挪动脚步，来到两边座椅中间的过道，顺着过道缓缓走向了电影院的尽头，看向墙上层层相叠的万千条锁链，通过锁链的缝隙，可以看到里头的景象，影院大荧屏的光芒拂照而来，照亮了这个昏暗的牢房。 只见牢房的内部，栖居着一号通体狂荡着漆黑阴影的人物，它正曲起一只膝盖坐在地上，左手握着一柄棍棒，右手搭在曲起膝盖的上方。黑暗中，它缓缓扬起头颅，那对猩红的眼眸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夏明威的面孔。 ------------ 第055章 影院的新住客，夏明威的请求（4000字） 五日前的夜晚，教堂的一间寝室。 “在神话序列升上二阶时，你就会首次与残留在序列内的神话意志碰面。”清竹凛说，“在这个时期，神话意志处于最为薄弱的状态，它不至于会对你展开攻势，所以你可以试着和它交流。” “交流……”夏明威脸色惘然，坦白说他真的认为可行性微乎其微，毕竟孙悟空是什么人物——华夏神话中叛逆精神的代表。 真要它屈从于一个人类，亦或者与它达成合作，那得有多么难做到？这种人物就算在他的精神世界当中重演一遍大闹天宫也不是怪事，毕竟现在可没有如来佛祖和菩提祖师管着他了…… “对，交流。”清竹凛翻着加缪的《鼠疫》。 “那你和八岐大蛇的神话意志第一次见面时，是什么样的场景？” 清竹凛翻动书页，好像在组织语言，半晌后才缓缓地说： “我的意识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灰色的沙滩和大海，八岐大蛇就待在那片海洋里。它的八个头颅在看到我之后吵了起来，其中三个头说着要吃掉我，另外五个头大吵大闹，像是五个精神病人在蹦蹦跳跳，它们纠缠在一起互相撕咬，直到咬得没力气了，就倒在了海里，嘴里喃喃地说：‘放过你了’。” “听起来……”夏明威一愣，“八岐大蛇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是不太聪明。”清竹凛淡淡地说：“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八岐大蛇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所以失控的概率很低，”她顿了顿，“黑悟空就不一样了，毕竟是猴子……精力旺盛。” “那……”夏明威迟疑了两秒，“如果我的意识被神话意志给杀死了，会发生什么情况？” “神话意志是没办法彻底抹杀你的意志，最多就是短暂地把你揉碎，然后代替你，操控你的身体。但只要你的意志能够再次燃起，并且把它赶回精神世界，那就能要回身体的掌控权。” “原来是这样。” “这个过程会很煎熬，所以我担心你会撑不过去，毕竟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级别的困境。”清竹凛说，“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你不能被它们扭曲、污染，当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没关系，我能搞定它。” ......... ......... 剧烈颠簸的空想影院中，夏明威凝视着黑悟空的神话意志，那股恐怖的威压好像万千条黝黑的蟒蛇，渐渐穿过牢房，攀上他的每一次肌肤，令他的身体轻轻地颤栗起来，好似置身于极地的冰窟当中。 清竹凛说过：神话意志会出现在序列持有者的精神世界里……她的八岐大蛇就出现在了一片灰色的海洋里，而黑悟空的神话意志却出现在了我的空想影院里，这是不是说明空想家序列把我的精神世界打造成了影院的模样？ 还有在黑悟空出现之后，空想影院在第一时间创造出一座牢房控制住了它……相当于空想家序列对于持有者精神的一种防范力量。 这么说来，日后伴随着空想家序列进阶，我的空想影院也会更加牢固，黑悟空从牢房中挣脱的概率就会越来越小？ 夏明威思绪流转。 影院的丝缕恍惚光芒，穿过缝隙照入了这间漆暗的牢房，黑悟空正闭着双眼，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还紧紧地攥着金箍棒，黝黑的流影跳荡在它的体表，向外扩张的皮毛轮廓颇具侵略性。 “不用担心……”夏明威安慰自己，“刚刚觉醒的神话意志是最微弱的，如果连这个时期的黑悟空都抵挡不住，那我以后得怎么和他相处？” 空想影院缓缓回归平静，不再激烈动荡，与此同时，黑悟空骤然地醒来了，它抬起眼皮，扶着顶骨，环视一圈后嘶哑地问： “俺老孙……这是在哪儿？” 夏明威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悟空发话，仍然愣了那么两秒，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 “在我的脑子里。” 黑悟空的眉骨骤然下曲，赤红的双瞳直视着夏明威：“你的脑子里……可笑，真可笑，竟敢糊弄老孙。” “我想你一时半会离不开这里了，所以我们可以……” 砰！ 黑悟空猛地从地上暴起，化为一束流影扑到了万千铁链组成的铁栅栏上，举起金箍棒便重重砸下，千万铁链激荡交鸣，传出暴戾的铮响。 夏明威微微皱眉，他完全没能看清黑悟空的动作，如果换作清竹凛那种情况，面对不受束缚的神话意志，那他的意识躯体早已被砸成肉泥。 “放俺老孙出去——！”黑悟空呲牙怒吼，它一手握着金箍棒，另一只手掌用力地抓住了铁栅栏。 “我做不到。”夏明威回答简短。 “如来老祖……”黑悟空缓缓颔首，如同野兽般怒视着夏明威，“是如来老祖那狗东西唤出来的幻象？别以为能瞒得了我……我知道这是你的把戏！我宰遍了天庭那些臭神佛，如今就只剩你了……就只有你能做出这种事情！”它的面孔微微抽搐，牙龈呲起，猩红的双瞳倒映出夏明威的模样，无可遏止的杀气如泉瀑奔泄而来，夏明威的身体好像被一片粘稠的沼泽覆盖，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它杀遍了神佛？黑悟空的故事果然和孙悟空不一样，夏明威心想，正因为不同的经历，所以诞生的是黑悟空，而不是孙悟空。 “你把我关了五百年，整整五百年！”黑悟空嘶吼，“当日我得以撕裂那六字大明咒符，脱离五行山，宰杀那镇压了我数百年的那尊土地神和五方揭谛，一棍一棍地震碎五行山，你勃然大怒，却不知我早已是当初那只任人宰割的花果山猿猴！” 它紧紧地抓着组成栅栏的铁链，万千条铁链颤动，仿佛一头复苏的野兽发出的呻吟令人心生畏惧。 铮…… 铮…… 铮…… 夏明威紧皱眉头，他没想到这才刚和黑悟空的神话意志碰面，对方就把他当成了如来佛祖，把空想影院当成了如来老祖令他陷入的幻象。 此后的数分钟内，黑悟空挥着金箍棒疯狂地轰砸着铁链，甚至唤出分身来为己助力，却不见有断裂的趋势，只是整个影院剧烈颤抖，夏明威的精神仿佛撕裂般的剧痛，黑悟空每挥震一棍，对他来说就好像头脑被人重击一次。 最终，黑悟空见挣扎无果，试着从体表的毛孔引出漆黑的流影，每一缕流影逐渐汇聚在金箍棒上，这柄棍棒剧烈膨胀开来，化为原先将近数倍的粗度。它咬牙切齿，猛地高举起金箍棒，带着无可阻挡的锐气挥砸向铁链。 可就在这一刻，黑悟空通体流荡的阴影忽然溃散开来，包括汇聚在金箍棒上的那一部分亦是如此。 砰！ 一棍砸在‘铁栅栏’上方，依旧是那么无力，这片阻拦物纹丝不动，后方的夏明威强忍着精神的剧痛，等待黑悟空恢复理智。 “你……”黑悟空看着双手，随后缓缓抬头，怔怔地望向夏明威手背的黑色纹章，“你剥夺了我的力量？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为什么？！” 夏明威保持着沉默，他已经知道这玩意有多难交流，要是说错话说不定会激怒它，索性就不说话了。 他现在理解了，和这么一号歇斯底里的人物交流近乎是不可能的，反而会让他们间的矛盾进一步升级。 不如就等黑悟空自己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良久的沉默过后，黑悟空的面孔抽搐，神情似嗔似悲，它喃喃地说：“又回来了……我又被关起来了……”自知无力挣扎，它便退回了牢房的内部，低垂着头颅，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依旧是那副姿态，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垂落在地，缓缓松开金箍棒，双眼不经意流露出情绪，那是长达几百年的孤独，与无可宣泄的悲伤。 夏明威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说你再那么闹下去，我的脑子真的要裂开了，至少也得被整出脑震荡。 “给我听着，如来老狗……”黑悟空嘶哑地说，“早在那时我就已经发誓，如若这天上众神都忤逆我，那我就宰尽所有的神佛，包括你……如来老狗，你别以为能再关我一次，别以为……” “我真不是如来佛祖，信不信由你。”夏明威面无表情。 黑悟空悲冷地笑，不做回复。 “我接下来还有事，不过我感觉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太闷了，”夏明威拿起了空想影院的遥控器，这是他之前研究影院的时候发现的，可以用来播放电影，“所以给你看看电影，呃……比如那部动画版《大闹天宫》就不错。” 空想影院能够放映夏明威这一生看过的所有影视剧，称得上神奇，以后他想重温哪部片子都不需要电视，直接在脑子里的影院看就行了。 平常，龙猫形单影只地待在影院里时，就会用爪子拍一拍遥控器，直接影院的屏幕出现那部《哆啦A梦》为止。这只小黑猫很喜欢看《哆啦A梦》，夏明威不在或不需要它的时间，它就会一直趴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大雄和机器猫‘哆啦A梦’的生活，像是在羡慕它们温馨的生活。 为了不让黑悟空太闷，从而太吵太闹，夏明威斟酌再三止下，选择交出影院的遥控器。 他看了眼猴哥的表情，半晌之后，缓缓把遥控器从铁网间的缝隙塞了进去，落在牢房内的地面上。 做完这事后，夏明威还靠着铁网坐下，试看在黑悟空的视角中，能不能望到影院的大荧幕。结果是能够做到，尽管会被成排成列的座椅遮挡到最下面的一小部分，但至少大体是没问题的。 “如来老祖，你又在放什么狗屁？”黑悟空问，“什么叫作动画版《大闹天宫》？” “这个东西能看电影，虽然你不知道电影是什么玩意。”夏明威靠着铁网，淡淡地说：“可以试试，就当融入现代生活。”他顿了顿，“嗯，其实《哆啦A梦》也不错，老少皆宜，龙猫也喜欢看，猴子欺负猫总不太好？” 黑悟空蹙紧眉头，半晌后猛地举起金箍棒，砸向了那个又黑又小的遥控器。 结果，他没能把遥控器砸碎，因为这玩意是打不碎的。倒是影院的屏幕播放起了《哆啦A梦》，因为龙猫之前刚好在看，还保存着播放记录，所以第一时间播放出来就是这一部动画。 原本趴在座椅上吓得不敢动弹、浑身毛发竖起的龙猫，缓缓抬起了毛茸茸的脑袋，睁大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荧屏上的画面。 半晌后，龙猫直起身子来，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大屏幕。黑色的绒毛映着微芒，尾巴轻缓摇曳着，代表着这只猫咪的精神状态渐渐舒缓。 黑悟空抬起头来，望向荧屏：哆啦A梦从百宝袋里掏出了任意门，带着大雄一起前往了侏罗纪世界。 它皱着眉头，缓缓发问：“如来老狗，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夏明威耸肩：“用金箍棒多敲几下遥控器，能换台，不喜欢看动画片就换别的。”他站起身来，“我走了，现实里还有事情要忙，之后再来陪你聊聊，这里可没五行山那么闷，能每天啥事不干就待着看电影，那真是我最理想的生活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但我得先把自己的仇人宰了。” 黑悟空听得一知半解，满脸困惑，只有“仇人”两个字是它能理解的。 它心说：如来佛祖都有仇人？再虚伪也好歹是个神佛，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简直不可理喻，愧对神佛的名号。 “仇人？”悟空如是问。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夏明威说着，低头看向手背的黑悟空纹章，“对我来说，它就像把你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如来佛祖……强大得令我歇斯底里，让我无能狂怒，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牢房内的怪物，“孙悟空，我需要你的力量，来帮我把这个杂种给宰了。” ------------ 第056章 金箍棒，筋斗云，拉勾与承诺 12月24日，伦敦时间早晨9点半。 夏明威睁开双眼，环视一圈，深深地呼吸一口沉闷的空气，径直走出了飞机的洗手间，回到了一等舱的座位上。 迟疑两秒，他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是清竹凛正在读的《坠落》，他故作镇静地翻着书本，注意力则是汇聚到了身处东京的日本那边。 在飞机上没办法试验二阶“黑悟空序列”的能力，因为风险实在太大了，并且还有两名序列者学生就在隔壁的头等舱内。 但是在教堂的地下室就可以随性些了，分身没办法使用空想家序列的能力，但可以使用黑悟空序列的能力，在本体晋升为二阶的同时，它自然也随之提升到了二阶，解锁了崭新的神话力量。 夏明威再次抬起眼皮，但这一次不是在飞机上，而是在一个阴暗辽阔的地下室当中——当初教主利用“阿努比斯之门”把他唤到教堂时，所使用的就是这个地下室，装得下那么多个邪教徒，这个地方的宽敞程度自然无需言喻，至少供他大闹一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要把教堂整出“地震”就可以了。 这时，他的分身正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摸向手背的黑悟空纹章，二阶的序列信息传递入脑海中。 【神话序列来源——“黑悟空”】 【神话序列阶级——“二阶”】 【神话序列能力—— 1.“分身术”（二阶时最多存在两个分身，目前已存在一个分身） 2.“紧箍咒”（清除一切精神类能力的影响） 3.“七十二变”（黑悟空能够利用“怨念”编织而成的影力，轻而易举地将自身扭曲变幻为各种各样的事物） 4.“金箍棒”（黑悟空将金箍棒存于影力之中，它可以利用影力来使金箍棒“膨胀”或“缩小”，随着阶级提升，体积变化的范畴可逐步扩大） 5.“筋斗云”（黑悟空利用影力汇聚成“筋斗云”，以此做到腾云驾雾）】 夏明威扶着顶骨，从黑悟空纹章传出的信息灌入脑中，“影力……这就是黑悟空的核心力量，和孙悟空的区别真大……这应该是黑悟空在被关押在五行山下那五百年里悟出来的力量，影力的来源是它的怨念，而黑悟空就是藉由这种力量才破除了如来佛祖施加的六字大明咒，所以才能离开五行山。” 他沉思了片刻，又看向了前面两个能力的介绍。 “紧箍咒”在升为二阶后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个能力早在一阶时就已经达到巅峰，从能够破除美神阿弗洛狄忒的精神控制力量，就足以看出这一点；至于“分身术”，则是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分身术现在最多能同时存在两个了，也就是说我的本体能再制造一个分身出来，”夏明威想，“同时控制三具身体……以我现在的精神力应该能做到，但放到实战里就有些困难了。” 他很难不预料到，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日后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如果没必要，夏明威并不想同时控制太多分身，况且一具分身就够他用了，毕竟只有执行局和往生会两个势力需要他蛰伏在其中。 “所以……”夏明威喃喃地说，“从二阶升到三阶需要多久？”低声的自语中，他再次触向黑悟空纹章。 【神话序列进度——距离晋升为三阶，约莫需要最后六十秒来做到吸收“天地精华”。】 【神话序列预览——晋升为三阶时，将解锁崭新的序列能力：“神话魅影”。】 夏明威听清竹凛提到过，大部分神话序列在升到三阶后，都会习得“神话魅影”这个能力——具体表现是：呼唤神话人物的残影附着到自己的身后，在残影存在的时间内，自身的力量、速度、反应都会大幅度提升。 “那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和金刚不坏之躯呢？”夏明威不解，“必须升到四阶，觉醒‘神话体’后才能用出这些完整的能力？但这是不是也太久了……没有金刚不坏之躯，我都不一定能撑到那个点。” 夏明威知道自己是被夹在正反两个势力中间的异类，容错率几乎为零，一步就走错就会全盘皆输，引来执行局和往生会的追杀。所以对他来说，在升到四阶最重要的不是进攻类的能力，而是防守类的能力。 这时，他想到了从花果山秘境取得的那颗“黑悟空神话原石”，于是恍然大悟：“说不定‘火眼金睛’和‘金刚不坏之躯’需要靠神话原石才能习得，只要不放过每一个和‘黑悟空’有关的神话秘境，我就能把这些原石一一接收。” 基本上所有的疑惑都解决了，夏明威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深深地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金箍棒”三字。 忽然间，夏明威的手背泛起了漆黑的辉芒，一股冷峻的狂风拂过，撩起了他额前的发缕，即刻万千寸阴影从他的右手毛孔中涌泄而出，渐渐地汇聚成了一根笼罩着黑影的长棍，伴随阴影褪去，金箍棒现出了真容。 他凝视着这把黑金色的长棍，回想起了神话序列的介绍—— 黑悟空和孙悟空不同，孙悟空习惯将金箍棒缩小藏于耳中，黑悟空则是将金箍棒藏在了“影力”当中。如此一来，日积月累的剥蚀同化之下，这根棍棒的颜色渐渐变得深邃，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夏明威横握着金箍棒，分明棍棒的重量应当不可小觑，在他手中却显得轻盈无比，就像是一种天生的相性。 他尝试着舞动金箍棒，甚至试着学学《西游记》的猴哥那样将金箍棒转上一圈，结果因为技艺太过不佳，堪称画虎类犬，于是理所当然失败了，金箍棒落在地上，“砰”地轰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深坑。 “这可怎么整？”夏明威倒抽一口凉气，“我完全不会棍法，难道得在空想影院里向黑悟空请教两下？”他顿了顿，“不，猴哥不一棍子砸死我都算好了，怎么可能会教我耍金箍棒……”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他想：熟能生巧，说不定耍着耍着我就会了，况且还有神话秘境在，说不定秘境能帮助我领会金箍棒的用法。比起这个，首先我得怎么把金箍棒收回去来着？ 夏明威刚想到这里，黑悟空纹章散发光芒，同时他的右手再度挤出了一缕缕阴影，这些阴影将地上的金箍棒层层包裹，棍棒随着影流一同收回他的毛孔当中，仿佛未曾存在过似的。 “原来如此……”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右手，“那么问题来了，筋斗云又是个什么用法？” 话语方才落下，筋斗云已然应声而来，丝丝缕缕的影力从夏明威的体内涌出，转瞬在他脚下编制成了一团狂荡的流云。 他大受震撼，于是踏上了这团黝黑的流云，乘着云彩腾空而起、扶摇直上，几乎刹那间就飞驰至地下室的天花板，冰冷的石璧近在咫尺，令夏明威的瞳孔收缩，堪比坐过山车的惊险。 片刻过后，筋斗云才缓缓稳定下来，不再通体如潮浪般狂荡着阴影。夏明威踏着黑云矗立在半空中，眼眸中流转着明亮的微光。 他试着操纵筋斗云，同时微微俯下身体，做好了摔下去的准备。 即刻，夏明威仅仅心神一动，筋斗云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暴掠向了地下室的另一端，冰冷的黑风肆掠而过，撕扯着他的衣袖，高高地撩起了头发。 伴着夏明威的头发全然向上炸起，瞳孔收缩至麦芒般大小，他已经到达了预想中的终点…… 并且在这期间，他完全没有会被甩下去的感觉，因为他的双脚仿佛陷入沼泽一般，深深地凹入了筋斗云里头，这样无疑让他能够放下心来，肆无忌惮地飞行，丝毫不需要顾虑从高空摔下的风险。 许久过后，夏明威才缓过神来，他深深地看着脚下的筋斗云，腾云驾雾的感觉异常的自由，仿佛无所不能。 踏着筋斗云在地下室中驰骋多时，他才舍得下了云朵，并将筋斗云化为影力收回自己的体内。 “金箍棒和筋斗云都试过了，最后是‘七十二变’。”他想，“但我需要一面镜子，还是到浴室里试验比较好。” 他呼了一口气，看了眼地上被金箍棒砸出的凹坑，挪步走出了地下室，刚走出地下室，在摇曳着幽冷光火的走廊里，有人背靠墙壁等待着他。 “怎么样？”清竹凛似乎想翻动书页，但翻到一半，手指又停了下来，转而合上了书本。 “跟你说的一样，”夏明威不以为然，淡淡地说，“黑悟空的神话意志还很弱，没办法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真的？”清竹凛歪了歪脑袋，好像有些惊讶。 “真的。”夏明威点点头，“黑悟空的神话意志没你想的那么恐怖，也不是完全不能控制的。” 按照清竹凛的说法，二阶初期的神话意志是最弱的，但它随着神话序列的阶级提升，而变得越来越难控制。 所以，这个时期的神话意志是最好相处的，对序列持有者的威胁最弱。 尽管如此，清竹凛也多次提醒夏明威要小心。 她说过夏明威的黑悟空是最难控制的神话序列，对应的神话意志自然凶狠暴戾、桀骜不驯。 其实夏明威想说，如果没有空想家序列的帮助，那他的意识体可能已经被黑悟空砸碎无数遍了。 但是还好，空想影院为黑悟空打造了一个牢房，不然夏明威就算直接在飞机上晕倒，或者失去了理智也不奇怪。 “是么……”清竹凛手抵下巴，“那就好，但在这之后，它的神话意志还会逐渐成长，变得越来越难控制。” “我知道，你不也和我一样么？” “比起我……”她淡淡地说，“你应该多担心自己。” “没关系，我能做到。”夏明威说。 清竹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火炬散发出的清冷光火拂照着她的小脸，“走了，我们去吃晚餐。”说完，她转身走向前方，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着那本《坠落》。 “我是有点饿了。”夏明威挠了挠脸颊，双手抄入教堂职员制服的口袋，走在她的身后。 沉默的走廊里，只能够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以及火炬的光火摇曳时发出的风声。 “罗伯特。” “怎么了？” “我不希望你失控。” 夏明威稍微一愣，抬眸看向她，清竹凛依旧向前走着，没有回过头来，她背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攥紧了书本。 “但我知道，这或许是无可避免的……”她低声说，“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话序列，就连宙斯和阿努比斯它们，都没有让我的‘八岐大蛇’这样害怕过，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很不安。” 夏明威沉默着，他没想到神话序列竟然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而八岐大蛇的神话意志在害怕着黑悟空的神话意志？ 清竹凛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向前走着，她的步伐放慢了些许，像是在等着夏明威走上来和她并肩。 夏明威许久才开口：“就算你说的这么难，我也会活下去，再难看也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音：“不然……你就又是一个人了。” 清竹凛的背影微微一颤，她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夏明威走到她的身边，转头看向她，清竹凛的双眸被垂下的乌黑发缕遮蔽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拉勾。” “什么？” “母亲教过我的，说只要拉勾了，就是承诺。”她说，“她在很久以前就死了，我只记得她说过的这句话。” 清竹凛说着，把书本放到了左手，右手伸出了小拇指，“毕竟是我的私家机器人，至少在我死之前，不允许你报废。” “你是小孩子么？”夏明威好笑地问，他迟疑两秒，才勾住她的手指，女孩的肌肤冰凉，好似从一场大雪里走出来的，“那凛同学，我也希望你向我承诺，绝对不会死的比我更早。” “当然，你在看不起谁。”清竹凛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指。 “满意了没？”夏明威松开她的手指，“走吧，该吃晚餐了，凛小屁孩。” “好啊，机器人都敢叫主人小屁孩了。” “我错了。” “原谅你了。” 有说有笑中，两人并肩向前走去，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 ------------ 第057章 到达东京，游轮上的目标，前往东京湾 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 日本时间早晨6点，夏明威和姬朗、尤克雷三人乘坐的波音737航空飞机在东京国际机场着陆了。 他们在东京落脚后，第一时间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就近的东京羽田机场国际酒店，在酒店内洗漱了一顿，换上光鲜靓丽的黑西装后，便在第一层的内置餐厅草草地解决早餐。 铺着靓丽桌布、摆放着银质餐具的餐桌上，夏明威简单地吃了两块黑麦面包，再喝上一瓶蒸汽奶，就开口问： “原来你就是上一届新生第一？” 就在刚才，他们三人进行了一轮新生介绍，以姬朗的尿性自然不愿意多和两人互动，但尤克雷还是挺大方的。 “对，当时我运气不错，在入学测试里拿到了不错的评分。”尤克雷说，俄罗斯特有的高眉骨令他显得既英俊又淡漠，神色间有些得意。 正在这时，夏明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姬朗发来的：[他就是换了九个女朋友的那个俄罗斯佬，纯纯种马。] 夏明威耸了耸肩膀，心说原来安伦斯跟他提过的前任新生第一，就是这个在雪鹿镇模拟战创下最高记录的二年级学生——尤克雷，但为什么尤克雷会被分到二年C班呢？好歹也是个新生第一。 “叮”的一声落下，姬朗又发来一条消息，就像是读透了夏明威的想法：[这货可能喜欢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自己跟学园申请调换到普通班去了，但他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这一点是公认的。] 夏明威读完信息，抬眸看向尤克雷：“我很好奇，你的序列是什么？” “屠夫。” “屠夫？”夏明威挑眉，“还有这条序列？” “和杀手序列相近，不过我认为屠夫序列要比杀手强得多。”尤克雷冷哼一声，“一般学园会把我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允许我闹出人命来的。” “但这个任务的要求是逮捕游轮上的两名序列者，不是杀死他们吧？” “当然，”尤克雷淡淡地说，“如果能让他们活着，我会尽量让他们活着。”他喝了一口土豆浓汤，然后用湿餐巾擦了擦手。 “行，我知道了。”夏明威抿了口牛奶，“那谈谈任务的事情好了，教授说过任务的情报在你们那里。” “我简单地介绍一下情况。”尤克雷说，“这艘游轮名为‘秀川号’，才刚建成一周，它的主人是日本的上流富豪‘森川卓也’，他邀请了不少名人登上游轮，为的是举办一场首航庆典。” “其中游轮的乘客就包括着我们的两个目标，第一个是‘海盗’序列的持有者：石森明；第二个是‘小丑’序列的持有者：平田新一。” “我们的任务就是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在游轮上找出这两名序列者，在首航典礼快要结束时对他们动手，再带着他们离开游轮。” 夏明威记住了目标的两个名字，尤克雷还在讨论组里发了两张照片，分别是石森明和平田新一的面貌。 “这是学园为我们伪造的三张邀请函，只要在港口的工作人员那里提交邀请函，我们就能登上游轮。”尤克雷说着，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两封邀请函，一封递向夏明威，一封递向姬朗。 夏明威接住了，但姬朗没收下邀请函：“不用给我，我不上去。” “什么意思？”尤克雷挑起眉头，盯着姬朗，“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执行学园发布的任务？” “傻逼，我有这样说过么？” “你……”尤克雷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素质的人，上来就是一句国粹，简直不可理喻。 “我的序列是‘黑客’。”姬朗鄙夷地说，“所以，哥们只需要一把手机就能办到你的猪脑想象不出的事情。”话语落下，他从口袋中掏出另一把手机，交给了夏明威。 夏明威接过手机，是把“诺基亚”，机型过时已久，简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他也不知道姬朗在搞什么鬼。 “你确定？”尤克雷皱眉，“身为你们的学长，我会如实地把你们在任务的表现报告给学园，劝你们说话和做事都谨……” “行行行，学长您好伟大，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磕几个？”姬朗打断了他，“哥们儿去睡觉了。到了船上用这把诺基亚叫我，我尽量帮帮你们。”说完，他站起身来，顶着万年不变的黑眼圈走远了。 尤克雷恼火地看着姬朗远去，脸色有些阴沉，他想说些什么，但夏明威也已经站起身来，“学长，我叫的出租车到了，到东京港差不多两小时，再晚就要错过登上游轮的时间了，我们走吧。” “走，不管那个姬朗了，他回去就等着被学园处分吧。” 两人一起走出了酒店，东京清晨的天空蒙着一层雾，暗蓝的天空下是重重交叠的高楼，密密麻麻的电子招牌，眼前一栋大厦表面的LED显示屏还在播放着今日新闻，路上的上班族大多提着公文包。 出租车已经到了，司机用日语招呼着他们，夏明威打开车门，率先登上后排车座，尤克雷紧随其后。 伴着引擎的嗡鸣，车子驶动起来，穿梭在钢铁丛林般的城市中央，远处的轨道有一艘墨绿色的电车“哐当哐当”地驶过，日语告示牌上的文字令人心烦。 “对了，学长。”夏明威提了一嘴，“空想家序列有一个能力可以变脸，为了以防万一，我会使用另一张脸登上游轮，所以希望你先记下我的样子。” “变脸？”尤克雷不解，他知道空想家序列的能力至今没有被收录在学园的序列科普课课本上，所以心里早就做好了预设，就算夏明威使出什么千奇百怪的能力，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尽量表现出一个学长该有的气度。 “对的，变脸。”夏明威说着，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擦过面孔，有一寸微不可见的黑色流光掠过。 ........ ........ 同一时间，教堂内部一个房间的浴室中，炽白的热气充斥在里头，夏明威矗立在镜子的前方，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缓缓举起右手，丝丝缕缕的阴影从指尖挤出，宛若一条细小的黑色蛇类漂浮在半空中，轻缓摇曳，近而逐渐从中央扩张开来，化为一张黝黑的面具笼罩在他的脸颊上，只露出双眼。 “果然……”他盯着镜子，“当时我在影院里看到的未来空想里，我就是用了七十二变变出了一张面具盖住了自己的脸。” “罗伯特，教主在叫我们了。”清竹凛的声音从浴室外传来，“教堂离东京港比较远，我们得加快速度。” “马上来，”夏明威说，“等我穿个衣服。”说着，脸上的面具消散开来，他转而试着用一丛阴影划过面颊，肌肤传来一股烧灼感，即刻他的面孔无论是五官，亦或者是肤色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简直和一个印度人无异。 他按照已经死去的阿米尔·汗的面容为样本，使用“七十二变”改变了自己的面貌，效果出奇的好，披着这张变化过的面孔，即使是老板可能都认不出他来，更别谈那些相识不久的人了。 夏明威再度试着变化身体，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涌出了阴影，影流如同一片幕布瞬间将他笼罩，随后他的躯体渐渐缩小，变幻成了一只黑毛棕瞳的猫类。夏明猫盯着镜子，增大棕色的眼瞳，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猫化的自己，又很快解除了“七十二变”的效果，让身体恢复原状。 “真好用，”他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有这样的能力要掩人耳目就轻松多了。”这一趟他之所以有自信让分身和本体同时出现在游轮上，就是因为知道黑悟空序列在升上二阶之后，就会习得“七十二变”这一能力。 而从这两天的试验效果看来，以他的能力要做到不让两边的人发现是绰绰有余了。 夏明威很快穿上衣服，是那套昨天在伊势丹新宿店挑选的黑西装，吹干头发后就走出了浴室。 清竹凛穿着一袭黑色的礼裙，哥特风裙摆的衬托之下，她白得病态的肤色更加显目，好似隐隐泛着冷月的辉芒。 她抬起清冽的眼眸，打量了夏明威的两眼，伸出纤长的右手，解开他领带上的结，又再次为他的领带打上了一个更美观的结，像是在照顾小孩子那样。 “会了？”她问。 “看一遍就会了。”夏明威任她把弄着自己的领带，耸耸肩说，“我承认我的结打得没你好看。” “走吧。”清竹凛低头，看了眼手机，“教主已经安排好车了，到港口差不多十点，吃顿早餐后刚好登上游轮。” 夏明威扯了扯领带，让它立直一些，随后缓缓地说：“行，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坐游轮。” “那玩得开心一点，”清竹凛顿了顿，揶揄了一句：“记得在你的盖茨比芯片里多录入一些资料。” 两人走向教堂的外部，穿着一身罗马领的教主在等着他们，教主的旁边停着一辆曜岩黑配色的梅赛德斯，一个穿着古典衣服的老人，和一艘现代化的豪车，看起来简直格格不入，非常荒谬。 “两位，你们真该改改迟到的习惯，”教主握着一本圣经，轻轻叹息，“而且还不是一个，每次都是两人一起迟到。” “问他。”清竹凛先一步坐入后排车座，翻开了书本。 “我的。”夏明威耸了耸肩，紧随其后坐进了车子里，教会的职员“砰”地合上了车门，把他们和外界隔离开来。 教主则是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伴着司机插入钥匙，车子内放起了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清净舒缓的音乐作伴，这辆梅赛德斯顺着宽敞的大道，缓缓驶出教堂的围栏，遁入清晨朦胧的世界中。 ------------ 第058章 夏明威与罗伯特（一） 12月25日，上午11点，东京港。 下了出租车，入眼是宛若万千冰层堆砌而成的碧蓝海洋，带着咸湿味道的海风拂面而来，吹起了夏明威的头发。 海鸥落下洁白的羽毛，一条条渔船错落在海上，渔夫们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拖着渔网登上港口。 港口前方朦胧的海雾中，缓缓浮现出了一艘巨大的客轮，它通体色调以白金二色为主，远远看去好似匍匐在深洋上方的钢铁巨兽，无数根烟囱向外扩张着数以千万的蒸汽，偌大的船身即使静止不动也足以在海面荡出一圈圈涟漪，坚硬的船舷将涌向东京港的潮浪全然阻隔开来。 “这就是那艘秀川号……”夏明威望着这艘游轮说，此时他已经将自己的脸变成了一个在街上看到的日本人的模样，小麦的肤色和清秀的五官。 “你这张脸我看得是真不习惯。”尤克雷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有必要么？保持原来的状态不就好了，反正他们没人认识我们。” “以防万一。”夏明威淡淡地说，“学长，我不像你那么强，还是得谨慎点的。” “好吧，我是不太懂你们华夏的。”尤克雷叹气，他算是被姬朗和夏明威两人给整怕了。 夏明威挪过眼眸，瞥了一眼停在旁边的梅赛德斯，缓缓开口说：“学长，我们快点上船吧，都十一点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启航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他们快步走向守在舷梯前方的检票人员，将各自的邀请函递交了出去，学园在为他们伪造邀请函时使用的是两人的原名：夏明威和尤克雷。 “好的，这边收到你们的邀请函了。”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向他们鞠躬，用英语说：“请上船吧，夏明威先生，尤克雷先生。” 尤克雷点了点头，笔挺地踏向宽敞的舷梯，在“咚咚咚”的钢板响声中与夏明威登上了游轮。 同时，港口的一辆梅赛德斯中走出了三道身影，为首的是穿着尊贵罗马领的老人，他的身旁是一个穿着黑色礼裙的少女、以及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他们的气场绝非常人可比拟，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聚光灯的中心。 “罗伯特，”清竹凛抬眸，望向登上舷梯的那两道身影，“他们其中一人的名字很有趣。”她揶揄道，“他叫作夏明威，和你一样，在致敬海明威呢。” “隔这么远，你都能听到他们的名字？”罗伯特甚是不解。 清竹凛稍稍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是八岐大蛇听到的，准确地来说，是我的肆蛇。”她顿了顿，“它的特性是强大的感官，能替我看到远处的事物，还有听到远处的声音。” 肆蛇，八岐大蛇的第四个头颅么？罗伯特暗自心惊，每一个头颅都有对应的力量，这听起来也太全面了。 “原来是这样。”他感慨地说。 看着那两人登上了游轮，消失在视野中，清竹凛便收回视线：“肆蛇跟我说，他们是序列者，所以我就注意了一下。” 罗伯特的瞳孔微微一缩，半晌后才问：“肆蛇还能检测出周围的序列者？” “肆蛇以前闻过序列者的味道，后来就记下来了，只要身上带有职业序列的人，它都能闻到他们的气息。” 罗伯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他的分身并不会继承空想家序列，否则他早就被清竹凛的肆蛇闻出气息了。 “在这种场合，你们就少交头接耳一些吧。”说着，教主把邀请函递向工作人员，对方还没看，直接就鞠躬示意他们上船。 三人顺着舷梯走向了游轮的甲板，那两名序列者已经走远了，教主询问他们在说些什么，清竹凛隐瞒了他序列者的事情。 罗伯特踏着钢铁舷梯，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他心脏跳动的声响，就连潮浪都难以盖去这一声音。 迟疑了那么两秒后，趁着还没登上游轮，他用只有清竹凛能听见的声音问：“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序列者？” “应该是巧合，”清竹凛不以为然，“估计刚好那名富豪也邀请了他们，没什么奇怪的。” “那……”罗伯特顿了顿，低声问：“我们该怎么办呢？悄无声息地把他们给解决掉？” “好笨。”清竹凛轻叹，“不管他们就好了，我们知道他们是序列者，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神话载体，不是么？” “说的也是，”罗伯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序列者，所以有些紧张。” “看出来了，所以说你笨。” “说起来……如果他们在船上发现我们是神话载体，对我们发起攻击怎么办？” “那就拿金箍棒敲他们呗，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 “真的假的？” “当然是，”清竹凛微笑，“开玩笑的，”她顿了顿，“如果真出事了，我会保护你，毕竟你又没对抗过序列者。” 罗伯特愣了一下，接着问：“序列者，就真的非得和我们作对么？” “那得问他们。”清竹凛满不在乎地说。 此时此刻，另一边。 夏明威和尤克雷两人顺着舷梯登上了游轮的第一层甲板，放眼望去，可以看到驾驶舱就坐落于首层甲板的下方，里面坐着船长、副船长、水手等开船人员。 这时，有一名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走来，展开手臂，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请往那个方向走，进入第二层甲板的大厅，首航典礼即将要开始了，森川卓也为每一名顾客都准备了位置。” “好的，”尤克雷冲他点头，“我们马上过去。”说完，他转头看向夏明威，“走吧，学弟，先到大厅看看，说不定我们的目标就坐在里面。” “行。”夏明威没有异议，跟着尤克雷来到了举办典礼的场所，入眼是金碧辉煌的大厅，铺着金色桌布的一面面桌子上放着玻璃瓶，瓶内是玫瑰花和名片，穹顶的水晶吊灯洒下淡黄的辉芒，落向裱装着夏威夷椰皮墙纸的墙壁。 森川卓也邀请的各方人士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多人，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大厅里，显得他们两人的存在感很是微薄。 工作人员领着两人来到一面空桌子前，夏明威坐下，看向在大厅内觥筹交错的上流人士，最后视线停留在大厅入口，有三道身影缓缓走进，分别是教主、清竹凛，以及他的分身：罗伯特。 ------------ 第059章 夏明威与罗伯特（二） 盯着走入大厅的清竹凛三人，夏明威的双眸中流转着光，心中思绪如同散落的毛线团般流转。 罗伯特那边没有使用七十二变换脸，因为教主不允许，我也暂时找不到理由，非要变一张脸才肯登上游轮，绝对会让清竹凛和教主心生怀疑。但是……如果被尤克雷学长发现罗伯特和我长得一样，他绝对会也产生困惑。 所以，我必须赶在尤克雷发现我的分身之前，做出一些措施。 “学长，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我们的目标？”夏明威在清竹凛进入大厅的同时，忽然叫住尤克雷，看向与三人相反位置的大厅另外一角。 尤克雷看向他所说的角落，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个长相粗壮的西装男身上，皱起了眉头说： “不，那只是一个保镖，长得和我们的目标根本不一样。我不是已经把照片发给你了？再仔细看看。” “好。”夏明威点点头。 此刻，清竹凛和罗伯特、教主三人已经在较为偏僻的角落坐下，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入场，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本次典礼的主角‘森川卓也’身上，森川卓也正在台上用话筒说话，感谢着各方亲朋友人到来。 “我们就在这里吃上两个小时的宴，然后再逛一逛游轮，就可以回去了对吧？”罗伯特向清竹凛问。 “对。”清竹凛刚刚在一面桌子坐下，就兴致缺缺地扶起了下巴，“挺无聊的……都不让看书。” “对了，是刚才那两个序列者。”罗伯特看向大厅一角，在那里，夏明威正指着另一个方向，和尤克雷低声说着什么。 “没必要注意他们，打草惊蛇而已。”清竹凛甚至没挪过视线。 看起来，她不仅对台上的富豪不感兴趣，也对那两名序列者不感兴趣，较之罗伯特要冷静许多。 正在这时，罗伯特看到角落那桌的尤克雷缓缓向这边扫来目光，于是便叫了身旁的清竹凛一声： “凛。” “怎么了？”清竹凛看向她。 “我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罗伯特盯着她，唇角故作神秘地向上扬起。 “什么魔术？” “变脸。” 清竹凛白皙的双手捧起脸颊，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罗伯特：“好啊。” 罗伯特保持着从容的微笑，缓缓举起了缠着绷带的右手，正好在尤克雷将视线挪过来的这一瞬，他的手抹过了脸颊。 阴影编织而成的幕布掠过，即刻，罗伯特的五官顿时换了个人似的：一张又黑又难看的大饼脸。 清竹凛先是一愣，双腮微微鼓起，强忍着不笑出来，但清冽的眼眸中满是笑意，她实在忍不住就用手腕遮住了脸。 “好玩么？”罗伯特顶着那张大饼脸问她。 清竹凛用手扶着下巴，没好气地对他说：“这只笨蛋机器人，在这种场合玩‘七十二变’，会被教主骂的。” “无所谓，能看到你笑我就很开心。”罗伯特耸了耸肩。 清竹凛的耳尖微微泛红，她微微张嘴，淡淡地说：“呵，不愧是机器人，讨好主人有一手的。” 这时，教主转头看向了罗伯特，视线停留在他那张又肿又大的脸上，顿时愣在原地，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你疯了？这可是在典礼上，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而且事关我的颜面，快把你的脸变回去！” “教主，已经被别人看到了，我现在变回去不太好，他们估计都记住我这张脸了。”罗伯特说着，用余光示意了一下夏明威和尤克雷那一桌。 教主挪过视线，这时夏明威和尤克雷两人都在盯着他们这一桌，口里说着什么，多半是在讨论教主穿着的罗马领。 “哎……”教主长叹，“那就别变回去了。”他黑着老脸，扶起了额头，“真丢人啊，你扮演的身份可是我的儿子，在这种场合顶着这么张丑脸，我在那个富豪面前得怎么直起腰呢？” “我觉得还挺可爱的？”清竹凛扶着下巴，叉起一块切好的苹果放入口中。 “我也觉得。”罗伯特无辜地说。 “你们俩，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教主骂骂咧咧地说。 另一边。 “看来大厅里没有我们的目标。”夏明威环视一圈，“学长，等这场宴会结束后，我们到游轮的其他地方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任务的目标。” 尤克雷没有理他，如鹰一般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教主：“呵，穿着罗马领来赴宴，真有意思啊，是在彰显自己的身份么？” “我也不是很懂。”夏明威面无表情。 尤克雷将视线放到了教主旁边的罗伯特和清竹凛身上，“这个肥头大耳的，穿上西装真违和，看起来跟个低能儿似的。” “是啊。”夏明威附和了一句，“这人长得有些抽象，跟周围不是一个画风的。” “但他旁边那个日本女孩不错。”尤克雷说着，往口中送入一口苹果，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清竹凛。 夏明威的脸色微变，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说：“对的，她挺有气质。”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这种教会的女生，看起来就有一种疏离感，我认为不太好接触。” “这才有挑战性，我在欧利贝尔学园里就拿下了不少冰山类型的女生，她们只是外表冷漠而已。”尤克雷夸夸其谈，“学弟，你在学园交女朋友了么？” “没，怎么了？” “走，我教你怎么搭讪。” “学长，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夏明威皱了皱眉。 “区区两个违法的一阶序列者而已，哪有认识一位美丽的女士重要？”尤克雷自信一笑，“跟上来，学弟。”说着，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金黄色的西装，缓步走向了清竹凛那一桌。 夏明威的眼皮微微抽动，他迫不得已，只好跟着尤克雷一起走去，心说你这个白痴种马男，泡妞都泡到神话载体身上去了。 另一边，罗伯特挪过眼眸，看向缓缓走来的尤克雷两人，急促对清竹凛说：“凛，那两个序列者过来了。” “我知道。”清竹凛的脸色依旧平静，“看看他们要耍什么把戏。” ------------ 第060章 夏明威与罗伯特（三） 罗伯特戴上随身携带的手套，用手抹了抹脖颈，微不可见的流光掠过，他的声带稍稍发生变化。 夏明威也是如此，他变动一下自己的声音，但没改变太大，只要不让清竹凛和教主听出端倪就够了。 这时，尤克雷已经带着夏明威走了过来。 前者的脸上扬起一个绅士的微笑；后者将缠着绷带的右手藏在身后，保持着沉默，像一个管家。 尤克雷操着一口优雅的英文，向清竹凛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这位小姐。” 清竹凛挪过眼眸，打量了他一眼：“你是？” “我的名字是尤克雷，我的父亲是金融界的人士，他有事不能过来，我和我的兄弟便代替他过来赴宴。”尤克雷微笑地说，“你也知道，待会大厅里会展开一场舞会，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舞伴。” 教主闻见动静，向尤克雷挪去目光，又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台上，看来他对于清竹凛被搭讪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清竹凛，这是我的名字。”清竹凛漫不经心地说，“至于舞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人选了。” “人选？”尤克雷挑了挑，心说不会是你旁边那个猪头吧？ “对，”清竹凛向身旁的罗伯特投去目光，“不是么？” 罗伯特愣了一下，然后用调整好的声带发出粗糙的声音：“没错，她已经约好待会要和我跳舞了。” 清竹凛听着这陌生的声音，肩头微微颤抖，她用拳头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一声，强忍住不笑场。 “请问你是？”尤克雷转头，鹰一般的双眼盯着罗伯特那张大饼脸，这人不管是声音，还是外貌，都让他感到恶心，简直连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但还是得保持着从容绅士的微笑。 “你们好，我叫罗伯特。”罗伯特抬起猪一样的大脸。 “我是夏明威，你好。”夏明威面无表情。 “我是尤克雷，多多指教。”尤克雷笑容和煦，欲言又止地问：“那罗伯特先生，请问你和这位小姐的关系是……” 罗伯特不忘自己在这场宴会上和清竹凛扮演的是一对兄妹，于是开口说： “我是他的哥……” 清竹凛打断了他，一把搂过了他的手臂，淡淡地说： “他是我的恋人。” 夏明威、罗伯特、尤克雷三人的眼角同时微微一抽，这幅场面非常精彩，正好旁边的摄影师“咔擦”地拍下了照片，记录了下这一幕。 拜托，你这个魔女，到底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的……夏明威盯着这个穿着黑色礼裙的清冷美少女，不禁愣在原地。 他凑近尤克雷的耳边，低声说：“学长，人家都有男朋友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再纠缠下去就丢人了。” 尤克雷笑容僵硬，声音也带着一丝嘶哑：“呵，呵呵……原来小姐你已经有恋人了，那恕我打扰了，祝你们在宴会上玩得开心。” 话语落下，他挪动脚步，在尴尬的氛围中带着夏明威一起离开了。 清竹凛还搂着罗伯特的手臂，罗伯特被迫紧贴着她，能感受到她冰凉的肌肤，就像是被封存在遥远的北方国度的一具标本。 直到尤克雷走远，清竹凛才松开了他，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问： “你看到他的表情了？” “是挺好玩的。”罗伯特用手抹过声带，将其恢复原状。 清竹凛扶起下巴，愉悦地哼了一声，“有家用机器人就是方便，以前被人纠缠起来好烦的。” “行行行，那我以后负责帮你挡下烂桃花。”罗伯特抿了口柠檬水。 “比起这个，你刚才的声音怎么忽然变了？” “这也是七十二变的能力，我可以调整身体的每一个部件，包括声带。” “原来是这样，”清竹凛瞥了一眼夏明威的背影，“说起来，肆蛇和我说……刚才那个人跟你挺像的。” “你指的是那个俄罗斯佬？” “不对，是他旁边那个人，叫作‘夏明威’来着。” “蛇的错觉吧，他可是序列者。”罗伯特转移话题，“还好没什么事，本来以为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没想到是来搭讪的。” 清竹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起来，罗伯特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待会要跳舞，你可是我的舞伴。” 罗伯特一愣：“但我没学过跳舞，就算学过，我估计也想不起来怎么跳了。” “没关系，我教你。” “好吧，我尽量试试。”罗伯特耸耸肩，“但在这之前，我先去上个厕所。”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厅。 ....... ....... 另一边，尤克雷愤愤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转过头，看着罗伯特走出大厅，用俄语暗骂了一句：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美女和野兽。” “学长，你在说什么？”夏明威听不懂他的鸟语，只好喝了口柠檬水压压惊。 “我说那小子运气不错。” “是运气不错，我也不懂，这么好看的女生，怎么就被一个猪头攀上了。”夏明威放下了水杯。 “待会这两人还要跳舞，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那个猪头跳得怎么样。” “那我们是不去找序列者了？” “等这场宴会结束再去也不迟。”尤克雷抿了一口红酒。 夏明威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他上衣口袋里的那部诺基亚忽然振动起来，打开手机，是姬朗发来的信息。 [姬朗：你们在游轮上了？]。 [夏明威：是啊，所以你能不能来点作用？比如帮我们找出那两名序列者的位置，游轮太大了找起来麻烦。] [姬朗：十分钟，让我侵入下乘客的手机看看，如果有消息我就汇报给你。] 夏明威看了眼消息，关上诺基亚，这会罗伯特已经回到了大厅，尤克雷依旧怨念满满，看着他回到清竹凛身边。 “学长，我去上个厕所。”夏明威说完快步走出了大厅，来到走廊尽头的厕所，这艘游轮才刚刚建成，厕所内非常干净，甚至堪称一尘不染，没有恶臭的气味，其中的第四个隔间正虚掩着。 他推开门，只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拿起袋子确认一眼，里头装着两块石头：一块缠着漆黑的流光、一块泛着精密的纹路，另外还有两排药片。 “终于到手了。” 夏明威松了一口气。 他来这艘游轮上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追捕序列者，而是为了从分身的手中，取得能够抑制神话效应扩散的药片，以及这两颗原石。 如今既然已经到手，那剩下的不过是余兴节目罢了。 ------------ 第061章 夏明威与罗伯特（四） 游轮第二层甲板的厕所中，夏明威坐在马桶盖的上方，静静地把玩着手机，玩的是自带的扫雷。 时间缓缓流逝，五分钟过后，姬朗发来了信息。 [姬朗：找到了，那两人正在用手机沟通，十分钟后，他们会在第五层甲板的502号房间会面。] [姬朗：现在基本所有乘客都汇聚在第二层甲板的大厅里，所以他们带了两名把风的保镖，保镖应该会守住第五层甲板的入口。] [姬朗：呃，哥们儿，我劝你最好带上那个俄罗斯佬一起去，就算你是新生第一，同时面对两个一阶序列者还是有风险的。] [姬朗：对了，这是游轮的地图，还有那两个目标的消息记录。] [姬朗：就这样，我下了。] “这就是黑客序列？”夏明威喃喃自语。 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才这么短的时间，姬朗就已经把游轮内的乘客手机全都侵入了一遍，还找出了两个目标的会面地点。 “十分钟后，第五层甲板，512号房间。” 夏明威点开姬朗的地图，确认自己现在的位置，第二层甲板最右一端的厕所，512号房间就在他的头顶。 他确认目标的位置后，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两个目标汇合还久，于是他干脆看起了姬朗发过来的消息记录。 姬朗非常贴心，怕夏明威分不清两个目标的ID，特别标注上了他们的“姓名”和“职业序列”。 [平田新一（小丑序列）：真羡慕啊，干完这一票，你的海盗序列应该就升到二阶了。] [石森明（海盗序列）：呵呵，我的人已经坐着游艇过来了，一共十人，全部配备着突击步枪，洗劫会场应该绰绰有余了。到时完事后我们就坐着这艘游艇逃走，至于这些小喽啰该卖就卖了，让他们死在这里也可以。] [平田新一（小丑序列）：真不是个人啊你，不过我也赞同，他们留着对我们没好处，所以他们还要多久过来？] [石森明（海盗序列）：二十分钟，不着急，这些阔佬的宴会得两小时才结束，他们现在估计还在那跳舞呢，到时有得他们享受了。] 黑悟空序列在升为二阶之后，能够支持两具分身同时存在——也就是说，除了正身处大厅的罗伯特，夏明威还可以再创造出一具分身。 于是他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朝着头发吹一口气，便创造出了一个分身。 分身没有衣服穿，但夏明威命令他使用“七十二变”，阴影从毛孔中暴掠而出，转瞬笼罩了全身，形成一件“黑色毛衣”盖住肌肤。 “龙猫，出来玩。”夏明威低声说。 话语落下，深蓝眼瞳的小黑猫从空想影院蹦了出来，兴奋地跳到夏明威的大腿上，摇曳着尾巴像条小狗那样示好。 “跟着我的分身。”夏明威下令，“保持安静，别发出声音。” 龙猫纵身跃起，跳到了分身的肩膀上，毛发收缩，湛蓝的眼瞳宛若空洞，眼前的一人一猫，静得就像暂停的画面。 做完一系列准备，夏明威把装着药片的袋子收入口袋，随后缓步走出隔间，又随手关上隔间的门。 他走出厕所，步行不久回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头，宴会正式开始，那些富豪和名人们觥筹交错，更有能者跳起了舞，毕竟这里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不少外国人的舞技非常不错，占尽了周围的视线和掌声。 夏明威坐到尤克雷旁边，喝了口冰橙汁。而尤克雷还像一头牛那样，一边不甘心地喝着红酒，一边盯着清竹凛和罗伯特。 整个大厅找不出比她更耀眼的存在，黑色的礼裙将她原本便清冷超俗的气质，衬托得好似一株生长在极地的高岭之花，身旁穿着罗马领的威严老人，更是为她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场的不少年轻小辈，都向清竹凛提出了共舞一曲的请求，不过都被清竹凛一一回拒了。 最后，她牵起罗伯特的手，在旁人的视线下缓缓走到了大厅的中心，周围传来不少唏嘘的声音，心说这两人的外貌可太不搭了。 “瞧瞧，那个蠢货要开始丢人现眼了。”尤克雷咧起嘴角，压低的双眸死盯罗伯特的脸庞。 夏明威喝了口水，默默地注视着走向大厅中心的两人，他们缓缓停下，望着彼此轻声低语。 “我说凛……”罗伯特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不禁低声说，“我真的一次都没跳过，你来真的？” “没关系，不要紧张。”清竹凛贴近他的耳畔，轻声说：“跟着我的节奏来，相信自己能做到。” “我搞砸了怎么办？” “那就不管他们。” .......... ......... 同一层，夏明威安置在厕所内的缓缓睁开双眸。 他举起右手，为脸颊蒙上了一层阴影编织而成的面具，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四处夜流荡着阴影，漆黑如夜的影子毛衣披在赤裸的肌肤上方。 “喵~”肩上的龙猫传来叫声。 夏明威推开了隔间的门，从窗户跻身而出，入眼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朝着上方望去可以看见游轮的表壁。 他俯下身体，踏在窗台上，扬起头颅，视线停留在第五层甲板最侧部的房间窗户，玻璃反射着正午的耀阳。 “512号房间……”夏明威挪动眼眸，“从地图的位置来看，那个房间的窗户就在那里。” 判断出目标的所在地点后，丛丛阴影从他的脚底暴掠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朵狂荡的黑云。 呼哧——！ 夏明威踏上筋斗云，暴掠向了上空，不过数秒的时间已经疾驰至512号房间的窗户处，海风高高地撩起了他的头发。 他的视线穿透窗户，瞬间锁定了房间内的那两道身影，于是举起右手，阴影从指尖肆掠而出。 金箍棒从影力中解放，迅速落至他的掌心之中，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横握住这根黝黑的长棍，猛地发力，棍尾直指窗户震去，“砰”的一声玻璃破碎开来，向内洒落在地，里头的两名歹徒瞬间将视线投了过来。 嘭！ 夏明威下了筋斗云，落入房间当中，云朵散落的狂乱影子如同背景那般，点缀着他可怖的身形。 他缓缓抬起头颅，面具后方的双眸如鬼神般泛着猩红，仅仅是轻微舞动金箍棒，便荡出了一阵破空声响。 ------------ 上架感言 今天的下午3点左右会发布上架章节，感谢大家。 首先感谢我的伽南编辑，在我还刚刚写网文的时期就教了我很多写作的要点。还有感谢“深度绯红”大佬的章推。 原本在开这本书前，我说过这本书是试验性比较大的作品，不保证能迎合市场，或许是标准的扑街样板，但编辑还是非常用心地给了我许多很有用的建议，很是感动。 最终明明是一本节奏偏慢的小说，却在新书期挤入了新书总榜的前3名，登上了起点的首页三江推荐，可以说非常神奇。犹记得我上本书同样被录入了三江，但止步于新书总榜20名，这本对我自己来说算是很大的进步。 然后谈谈写这本作品的灵感，是来自“江南”老师和“今何在”老师的作品以及他们的恩怨史，具体来说就是一个“被背叛黑化的今何在老师（悟空）胖揍江南老师（龙族）”的故事，意在追忆两人年少的感情和如今破碎的现状。但似乎没有多少人意识到我的创作初衷，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初衷太抽象了orz。 阅读过许多优秀的作品后，作者短阶段的学习对象，暂时定格在大文豪“海明威”和“江南”先生两位的文字上，所以这本也多次提到了海明威，甚至主角名和马甲名都玩了海明威的梗，写这本的期间一直在读海明威的作品，试图用这种精炼的力量，来中和我那絮絮叨叨的文字风格，但效果欠佳，文豪的风格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当然也有作者本人过于年轻而阅历不足的原因。 最后说说对于成绩的期望，从开书到现在，作者都没有问过编辑具体的追读数据，主要是最开始对这本书并没抱有多大希望，只想写写一个有趣的，能够服务于自己的故事，认为问数据会影响心态，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看，主打一个佛系，没想到后来上架时已经快五万收藏了。 不管如何，我已经明白了对比他人只会为自身带来焦虑和不幸这一道理，所以对比起自己能够有进步就是最大的庆幸。作者上本书的首订在2200左右，这本书能够超越上本就足够了，做不到就当经验不足，还需磨砺，权当经历。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一下。上架后如果有盟主打赏，当日会多加更一章，再次敬重地感谢。（感谢一下鹅巨的盟主，很受激励） ........... ........... 最后推一下几本朋友的书，有兴趣的可以捡走。 1.《异常种群控制局》（意识流、氛围较为黑暗压抑） 2.《捣蛋鹅修仙记》（作者的姐姐的书，主打一个欢快修仙） 3.《在柯南世界做幕后黑手真的好难》（精品作者狗子巨新书，柯南同人，马甲流） 4.《棋圣的工作》（我非常喜欢的作者暂时的代表作，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他） ------------ 第062章 夏明威的任务/罗伯特的舞会 窗户的玻璃尽数破碎，在鞭炮那般“噼哩哗啦”的声响当中，夏明威提着漆黑的金箍棒，落入了512号豪华客房当中。 在此之前，房间内的两道身影正坐在沙发交谈，此刻他们都扭过头来，震惊地注视着这位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 夏明威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身影。 按照先前收到的照片，他很快确认这两人的身份：站立在左侧的是平田新一，小丑序列；驻足在右侧的是石森明，海盗序列。 这二人都身穿黑色燕尾服，体型在一米八左右，只不过平田新一面相阴柔，体型瘦高；石森明轮廓粗犷，体型健硕。 “这是什么人物？”平田新一怔怔地问。 夏明威脸上戴着的面具正狂荡着阴影，宛若鬼魂的面孔在抽搐着，那双猩红的眼瞳更是令人汗毛竖起。 “序列者？”石森明脸色一变，猛然改口，“不对，是神话载体？！” “不管怎么样，他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平田新一反应了过来，左手从兜中抽出一把小刀，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响指的声音落下。 夏明威眼前的世界好似天旋地转，他眼神微凛，平田新一忽然分裂为了十个恍惚的幻影，冲着他呲牙咧嘴，发出诡谲的笑声。 这是“小丑”序列的招数。 夏明威凝视前方，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在这一刹那，平田新一的近十道幻影全部提着小刀暴冲了过来，目标直指夏明威的首级。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放起了探戈名曲《一步之遥》，这首华丽而高贵动人的探戈名曲，是阿根廷探戈舞曲中的极致代表，也是全世界范畴的乐迷最为熟知且热爱的探戈旋律。 “我们要跳的舞是什么？”罗伯特注视着清竹凛的脸颊，他第一次和她靠得这么近过，她微弱的吐息好像都近在咫尺。 “探戈。”清竹凛调整呼吸，“摩登舞的一种，准确地来说，是‘严肃探戈’，这要比寻常的探戈要来得容易。” “拜托，我可完全没听过这些玩意。” “我会教你。” “在这么多人面前教？” “嗯，有什么问题么？” “凛，那我踩错步了怎么办？”罗伯特说，“还有……你要知道我还顶着张猪头脸，这不是在他们面前让你丢人么？” “我说过，”清竹凛勾起唇角，“不管他们。”她顿了顿，轻声说，“就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真是服了伱……” “你相信我？” “当然。” “所以我也相信你。” “就算这样，也不要拿这种事情来测试我们的默契好么？” “嘘……仔细盯着我的眼睛。” “我在看。” “注意听我的声音。” “我在听。” “牵住我的右手，我没说就不要松开。” 罗伯特听着她在自己耳畔的低语，无言地伸出左手，牵住了她的右手，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注意分寸。” 罗伯特小心地伸出右臂，轻轻地搂住她的腰部，清竹凛则是把左手搭在他宽敞的肩膀上面。 “这样就好了？”他问。 “贴近一点。”清竹凛靠近罗伯特的胸膛，光洁的额头抵着罗伯特的鼻梁，“配合我的节奏。” “好。” “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听着我的声音，别在意其他人。” “我明白了。” “向前两步，动作别太僵硬，用适当的停顿带来节奏感。” “这样？” “对，然后往后退一步，幅度要适中，不快不慢。” 夏明威向后退去一步，不紧不慢。 他将右手撑在额前释放了紧箍咒，阴影从他的指尖挤出，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漆黑咒文环绕在额头处，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在急剧的刺痛之下，他的大脑豁然清醒，平田新一的九个幻影刹那消散开来。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平田新一。 “怎么可能？！”平田新一感受着来自夏明威的目光，心中顿时愕然，“他破除了我的幻象？！” 这一刻，平田新一自知已经没有退路，他只好提着小刀往前硬冲，带着呼啸的风声，刀尖直指夏明威的胸口刺去！ 但夏明威仅仅只是稍微向右挪步，便躲开了他的刺刀，可谓擦肩而过。 同时，夏明威肩上的龙猫跃出，刹那间龙化，化为一条黑龙压在了平田新一的背上。嘶吼着用锋利的龙爪贯穿了他的心脏。 噗嗤！ 伴随着血色迸溅而出，平田新一轻而易举地死去了。 豪华客房内，只剩下持有“海盗序列”的石森明一人。 夏明威的耳边仿佛还响着那首优雅的探戈曲，他一边得迎合清竹凛的舞步，一边本体还待在尤克雷的旁边，陪着他碎碎念，最后还得面对眼前的敌人，精神仿佛在一个狭窄的间隙中被三股力量反复撕扯。 “平田……”石森明大受震撼，“你把……平田宰了？你把他宰了？！明明我们干完这一笔就要收手了！”他咬牙切齿，全身四处的每一寸肌肉剧烈隆起，宛若一座座小山撑裂衬衫，撕破了他的西装外套。 “其实我只是……”夏明威满不耐烦，暗红的眼瞳注视着石森明，“不想让你们打扰这场舞会而已。” 大厅当中，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将视线投注在大厅中心的那两道身影，仿佛有一束聚光灯拍打在两人身上。 少女黑色的裙诀随着舞步摇曳，宛若一头轻盈地点过水面的黑天鹅，高贵、优雅、清冷绝尘，她完全可以主导这场摩登舞，在律动的乐曲中释放自身那无可安放的魅力，却又甘愿放慢节奏，以一种温和的姿态迎合舞伴。 “微微曲下膝盖……”清竹凛贴着罗伯特的耳畔，低声说：“左右踱步，脚步放慢一些。” “左手出力，把我甩出去再收回来，温柔一点。” “把我的身体向后仰，注意力度。” “握紧我的右手，举高一些，我会转三圈再停下。” 罗伯特托起清竹凛的右手，看着她的身体转了三圈，又轻微一拉，把她搂在了怀中。 “我好像已经渐渐上手了，你可以不用指导我。”他说。 “真的？” “真的。” “不愧是机器人，好可怕的学习能力。” “毕竟有你教我。” “罗伯特。” “什么？” “似乎……”清竹凛轻声说，“我总觉得，每次你看向我的时候，你的眼神都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罗伯特不解地问。 “难道不对么？” “不……”罗伯特贴着她的肩膀，轻声说：“我的眼里只有你，至少现在是这样。” 夏明威的双瞳泛着赤芒，倒映出石森明的狰狞面孔。 对方似乎是使用了“海盗序列”的力量，身体的肌肉剧烈膨胀，通体充满了力量感，就像一辆蓄势待发的小型蒸汽火车，随时都会暴起冲锋。 砰！ 砰！ 砰！ 伴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他横冲直撞而来，豪华客房内的桌子、柜台、沙发全部被这股无可阻拦的力量碾碎，澎湃的力量掀起了狂风，呼哧着涌向前方。 夏明威身上的阴影被吹得狂荡，但他没有退避的打算，反而高高地举起了金箍棒。 瞳孔倒映出来的石森明不断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在这一刻，他猛地挥下了这根漆黑的长棍， 嘭！ 振聋发聩的重响落下，石森明膨胀的躯体如同一块钉子，被铁锤狠狠地重击入了地面当中，蛛网状的裂缝蔓延开来。 下一瞬，从头颅开始，石森明的身躯逐层开裂，继而破碎开来，涌出了如同泉瀑般的滚滚鲜血，将通体黝黑的金箍棒染得通红。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挪过眼眸，望向正叼着平田新一尸体的龙猫，这条黑龙拖着尸体走来，匍匐在地面上，像极了叼来鱼骨头想要献给主人的小猫咪，深蓝的眼瞳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夏明威一边用金箍棒把石森明的残躯从深坑里挑起，一边下令： “变回猫。” 黑龙听从命令，顿时缩小为了小猫的形态，跳到了夏明威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夏明威把金箍棒存到了影力当中，收回体内，再而弯下腰，缓缓收拾起两人的尸体。 他左手拖着平田新一的尸体，右手拖着石森明的尸体，缓步走向客房的窗户，脚下阴影流淌而出，编织成一朵筋斗云。 他踏着漆黑的流云，向下降落，来到了第二层甲板的位置，俯下身，穿入厕所的窗户当中。 夏明威来到厕所的第四个隔间，坐到干净的马桶盖上，低垂下眼眸，静静地望着双手沾染的鲜血。 沉默了良久过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支舞……我跳得真有够烂的。” 清竹凛和罗伯特两人的探戈舞已经结束，在全场的鼓掌声中，两人缓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身穿罗马领的教主，正和游轮的主人“森川卓也”有说有笑地说些什么——从森川卓也的表情和口型看来，多半是在称赞教主的“儿女”这支舞跳得实在优雅。 会场的大家都在议论清竹凛，也没多少人在意罗伯特那张怪怪的大饼脸。 回到座位后，清竹凛没有再说话，只是喝着柠檬水，低垂的眼眸看着工作人员分发的游轮构造图。 “我跳得是不是太僵硬了？”罗伯特喝了一口水，顿了顿又说：“总感觉好像让你失望了。” “作为一个初学者来说，你的表现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真的？” “我不会骗人……”清竹凛顿了顿，扶起下巴，盯着罗伯特说，“至少，我不可能会骗你。” 大厅的另一边。 尤克雷注视着清竹凛的侧影，狠狠地往喉中灌入一口红酒，沉默良久后才说：“学弟……看来我没戏了。” “什么意思？”夏明威无奈地问。 他心说我的分身都已经把两名序列者干翻了，这个种马佬还在这想着怎么泡妞，眼看没戏了就开始搁这装深沉，怎么会有这么脑残的人。 尤克雷长叹一声，缓缓地说： “她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这种女生的确看似冷漠，但一旦有了倾心的对象，就很难改变了。” “是这样么。”夏明威漫不经心地说，视线跟着投向远处的清竹凛。 “学弟，我们该去找序列者了。”尤克雷站起身来，“既然请不到那个女生跳舞，我也没必要留在这了。” “学长你先等我一下。”夏明威说，“我去上个厕所，人有三急。” “你怎么尿这么频，都上几次厕所了？” “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点紧张。”夏明威说完，已经挪步离开了大厅，再一次前往厕所，浓厚的血腥味扑入口鼻，让人喉咙干涩。 他关上了厕所入口的门，为之上锁，然后推开第三个和第四个隔间的门。 他的分身和龙猫在第三个隔间等待；至于平田新一和石森明的尸体，则是被放到了旁边的隔间里。 在黑悟空序列升为二阶后，夏明威已然可以使唤两个分身，不过从实践来看，一心三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摘下了分身的一根头发，这个双手染着血的分身顿时消散而去，龙猫则是被收回他的空想影院当中。 夏明威坐到了马桶盖上，拿出手机，给身在客厅的尤克雷打了一个电话，伴着“嘟嘟嘟”的声响，电话很快接通。 “怎么？”尤克雷不耐烦地问，“上个厕所也要我陪你？” “不是的，学长。”夏明威淡淡地说，“我刚才来上厕所，正好碰到了我们的两个目标，他们在这排队拉屎，然后被我偷袭解决掉了。” “哈？”电话那边传来尤克雷吃惊的声音，“你在跟我开玩笑？” 夏明威补了一张照片过去，是平田新一和石森明两人血迹斑斑的尸体。他们被夏明威的分身叠在隔间一角，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地面被炫目的赤色染红，汩汩流动的血液缓缓漫向远方。 尤克雷怔怔地说：“……真的假的？” 感谢大家的首订。 (本章完) ------------ 第063章 十名匪徒，环京的神话秘境 “你在厕所等着，我马上过来。”尤克雷挂断电话，快步离开大厅，来到第二层甲板的厕所，夏明威为他打开了紧锁的门。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尤克雷忍不住捂住鼻子，他紧锁着眉头，走入厕所，看到隔间那两具狰狞的尸体后，才确认夏明威所言属实。 “你怎么干掉他们的？”尤克雷扭头看向夏明威。 “趁他们蹲坑的时候偷袭。” “真有你的……” “学长，但还有一件事处理。”夏明威说，“石森明叫了差不多十名持枪的同伙，他们会乘着游艇过来。” “还有这种事？”尤克雷皱眉。 “姬朗告诉我的，他骇入了石森明的手机，得到了石森明和同伙的消息记录，如果不出所料，石森明同伙乘坐的游艇已经快到这里了。” “伱确定？” “我很确定，”夏明威说，“这样刚好，我们可以拿下这艘游艇，靠着这艘游艇离开游轮，否则之后的麻烦会很大。” “那倒也是……”尤克雷用手叉着腰，脸色凝重，十名持枪的歹徒，尽管他是一名二阶序列者，但要解决起来也很麻烦的。 “其实……学长你可以不用出手。” “你认真的？”尤克雷愣住了。 “对，我自己能解决。”夏明威说着，缠着绷带的右手抹过脸颊，随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漆黑流光掠过，他的外貌已经改变。 五分钟后，秀川号游轮，第三层观光甲板的后方，几根带着铁钩的缆绳抛了上来，卡在了甲板边缘的铁制栏杆上。 随后，十名头戴消毒面具、身穿防弹服、手持黝黑突击步枪的武装人员顺着缆绳爬上了游轮，迅速落到甲板上面。 这时拐角处有一人走来，他们几乎全部举起了步枪，对准这个人，直到看清了他的脸庞后才压低枪口。 为首的武装人员低吼一声：“石森明，你的信息来得也太慢了！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计划没有变动……”石森明用手摸了摸脖颈，缓缓走近，“那些蠢货就在我们脚底下的第二层甲板，他们在开宴会，完全没有防备，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那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跟我来吧。” 在这之后，石森明带着十名武装人员走进一条光线昏暗的过道，过道的前方传来轻缓的叫声。 “喵~” 黑毛蓝瞳的猫从前方的黑暗中渐渐现出身影，落在墙上的投影刹那间膨胀，化为了一条体型臃肿的狂龙。 “吼——！！！” 它扬着头颅嘶吼，遮天蔽日的双翼伸展开来，深蓝的怒瞳熠熠生辉，同一柄钝刀那样的尾部向上翘起对准前方。 “龙……”过道中有人惊呼，“是一条龙！”他们尖叫着开枪，忽明忽暗的枪火倾泻在黑暗的世界中，可全然被黑龙坚硬如船舷的双翼遮挡开来，弹壳无力地弹射在墙壁上，再而划落向地面。 “子弹对它没有用！这是什么怪物？！” “快跑啊！” “为什么？！为什么船上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恐慌的嘶吼声在昏暗的过道中漫开，这支训练有素的小队停止扫射，转身狂奔起来，可正当他们想要撤退时，身后的光明处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石森明。 他的身影背对着阳光，面孔冷淡，藏在身后的右手渐渐涌出阴影，狂荡的阴影中刹那落出一根漆黑的棍棒，用手紧紧地攥住。 “石森明，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让开！”第一个奔向出口的人嘶吼着，可回应他的却是石森明的迎面一棍。 嘭！ 凌厉的棍风落下，他被砸出了十米有余，狠狠地撞上后方的四五名队员，连累了他们一起倒下。 黑龙已至，血口大开，利齿磨裂出滚烫的鲜血。 五分钟过后，同一条过道上。 尤克雷脸色复杂，他死死地盯着满地的尸体，几乎没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夏明威……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明威用缠着绷带的手抹过脸庞，外貌恢复原状：“空想家序列比较好用而已。”说句实话，顶着石森明那张油腻丑陋的脸庞令他痛苦，就算罗伯特变出来的肥脸也比这要好多了。 “这就是空想家的力量？” “你是空想家你也行。” “那既然任务已经结束，那我们该返回学园了。”尤克雷深深地说，“动静闹得这么大，肯定已经有人察觉到了。” “我们可以用这群人空出来的那艘游艇离开。”夏明威说，“这样就算闹出麻烦，也和我们无关了。” “问题是，你会开这种小型游艇？” “我在电影里看过。” 同一时间，游轮的另一角，二层甲板的大厅内部。 原本宁静的宴会忽然躁动了起来，周围的氛围渐渐变化，不少大人物都被森川卓也叫去了，其中包括着教主。 “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夏明威的分身如是说。 清竹凛挪过脸颊，只见大厅外的走廊忽然传来尖叫声，然后陆陆续续大厅内的保镖都冲了出去。 “肆蛇。”她低声呼唤。 这个名称属于八岐大蛇的第四个头颅，它的能力是具有极强的感官。很快，肆蛇向她汇报了听到的情况：似乎是有一名客人在厕所里发现了血……洒满墙壁和地面的血，于是他们便怀疑有人在游轮上遇害了。 “好像有人死了。”清竹凛说。 “怎么回事？”夏明威一愣，“会不会是那两个序列者干的，刚才开始我就没看到他们了。” “和我们无关。”清竹凛淡淡地说，“该吃什么就吃，然后等着下船，当自己是普通人就好。” “我们是神话载体，所以在这种场合尽量不能出面。” “呵，看来这趟没白来，好像让你的盖茨比芯片录入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比如怎么跳探戈舞？”夏明威调侃了一句。 “你跳上瘾了？” “还是算了吧。”夏明威自嘲地说，“我只是一只机器人而已，你别对我要求太多了，探戈舞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外。” “金箍棒都能耍，为什么不能跳探戈？” “行……”夏明威吃了一块炸鱼薯条，擦了擦手说，“那我回去后让黑悟空陪我练练探戈，如果它不陪我，我就用你的话质问它：‘猴哥，你能耍金箍棒，凭什么不能跳探戈呢’？” 清竹凛含了口甜点，她本来想严肃地教训一下夏明威，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肩膀微颤，嘴角轻轻上扬。 “似乎……我们的罗伯特同学，又变得更会开玩笑了。” “师从我的凛老师，当然进步得快。” “是么。” 这时，教主已经回来了，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地说： “游轮出事了，好像外面死人了，船长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东京港，半小时后我们就能回去。” 十分钟后，一艘小型游艇在东京港着陆，夏明威和尤克雷离开了游艇，双脚踩上了地面，终于是松了口气。 尤克雷在港口买了一瓶啤酒，怅然回眸，看了一眼已经不见踪影的游轮，“早知道就不来了。” “你还在惦记那个日本女孩？”夏明威问。 “是啊。”尤克雷掀开瓶盖，失落地说：“第一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前沾沾自喜的一切都破碎了。” “学长……你自己也说过，她属于别人。”夏明威低头看了眼手机，“该回去了，学园为我们订好了机票。” “那个黑客小屁孩呢？” “以姬朗的尿性，估计都已经在机场等我们了。” “替我跟他道歉，他的黑客序列是挺有用的。”尤克雷挠了挠金发，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口啤酒，“到头来，反倒我这个学长是一点用处没派上。” 夏明威实在是懒得理这个种马佬了，他们很快拦下一辆出租车，乘着出租车前往了东京国际机场。 途中，夏明威趁着尤克雷睡着，摸了摸西装口袋，触及装着药片和原石的袋子，他的心情缓和不少。 只要吞服药片，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再担心被学园检测到他扩散出来的神话效应，这样才能保证他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学园生活。 并且，这两块原石对他帮助也很大，序列原石能帮助提升空想家序列，神话原石则能让他习得新的“黑悟空序列”能力。 夏明威扭头看向窗外，黄昏渐渐笼罩东京市，车窗上爬满了朦胧的暮霭，微微晃动的车座使人头昏目眩。 他收回视线，用手机打开欧利贝尔论坛，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消息，令他的双手痉挛般地颤抖了一下。 【最新消息，华夏环京的市中心出现了神话秘境，学园高层已经派了学生前往调查，接下这个任务的是二年A班的安伦斯。】 【根据最新的小道情报表明：这个神话秘境的归属者或许是消失已久的神话载体——“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感谢大家的订阅 (本章完) ------------ 第064章 齐天大圣与黑悟空 12月25日，夜晚时分，日本东京，新宿区一角。 “今天……是圣诞节？”清竹凛从书中抬眸，看向街角的圣诞树，绿色的枝头上镶嵌着一盏盏小巧的灯泡，伴着零散落下的雪花，像是有千万只萤火虫缭绕在树上，忽而明亮忽而黯淡。 夏明威双手抄入口袋，呼出一口白气后，缓缓地开口说： “圣诞快乐，教主，清竹凛。” “圣诞快乐就免了，”教主长叹，“只要你小子以后不要在宴会上给我变肥猪脸，我都已经很快乐了。” “抱歉啊教主，我以后不会再乱搞了。”夏明威敷衍一句，见清竹凛没有回复自己，便扭头对她问： “我是不是又惹到你了？” 清竹凛翻着书页，口中吐出了一个字：“凛。” 夏明威恍然大悟，更改了对她的称呼： “圣诞快乐，凛。” 清竹凛半晌才说：“下次，别让我再提醒你了。”她顿了顿，“还有，如果伱对别人也说了同样的话，甚至还把我的名字放到后面……那就算了吧。” “遵命，我已经把这个要点录入芯片了。” “圣诞快乐，罗伯特。” 同一时间，一艘前往英国伦敦的航空飞机上。 “我去，不是吧？”姬朗歪了歪眉，黑眼圈上方的眼睛瞪得滚圆，“他一个人就宰掉了两名序列者，还干掉了十名持枪匪徒？” “我从不撒谎。”尤克雷喝了口酒，淡淡地说，“身为俄罗斯的硬汉，主打的就是一个实事求是。” “牛啊，牛啊。”姬朗的眉毛就没落下来过，脸上写满了看热闹的神情，“把这件事放到论坛上，又可以水到不少经验值，哥们儿已经预订好下一个坛主的位置了。”说完，他低下头嚯嚯地玩起了手机。 “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夏明威说。 “什么问题？” “我把他们都宰了，应该不会影响到学分吧？” “当然。”尤克雷冷哼，“这种说是追捕，其实把他们宰了完全没问题，因为以他们犯过的罪，十遍死刑都不为过。” “那就好。”夏明威说，“学长，我休息了，到伦敦的时候记得叫我一下。”说完，他往口里塞了一块胶囊药片，伴着白开水落入喉中。 “你还吃药？”尤克雷好奇地问，“生的什么病？” “助眠的。” 夏明威靠着椅背，双手抄入西装口袋，手指握着那块序列原石陷入梦乡，意识下沉来到空想影院。 【已使用一块“序列原石”，序列原石提供了大量的空想能量，已经激活一场奇遇空想。】 “奇遇空想……”夏明威沉吟，“就是必须积攒足够多的‘空想能量’，才能够进入的空想。” 他回过头，看向影院后方的牢房，黑悟空正闭着双眼，靠着墙壁休息，而龙猫也趴在附近的桌椅上睡觉。 夏明威意念一动，原本应该在牢房里的遥控器，回到了他手中。 他查看观影记录，可以看到黑悟空真的看了他说的那部1961版《大闹天宫》，在豆瓣上评分高达9.4分的动画电影，但黑悟空很快就看腻了，转而播放了一部《杀死比尔》，反而看得甚是乐哉，主打一个血腥暴力。 不过龙猫就苦了，因为影院的遥控器被夏明威塞到了黑悟空的牢房里，所以它相当于和心爱的《哆啦A梦》永别了，日后只能与各种暴力的R级影片为伴。 值得一提的是，空想影院有着“翻译”能力，所以黑悟空即使不懂电影的语言，也能读懂画面的意思。 这样一来，只要接触的影片量够多，或许它慢慢就会了解现代的知识背景，夏明威觉得挺好的，至少不用教它现代文化了。 “还行，今天它也没有闹多久。”夏明威耸耸肩。 问题这是二阶初期的黑悟空意志，他不知道日后会怎么发展，至少现在的黑悟空不至于会太过难缠。 彻底的沉静下来后，夏明威脑中不止地回想起论坛的那个帖子，他撑着额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凌乱下垂的发缕遮住了双眸。 “谁能告诉我……”他微微抿了抿嘴唇，低声自语，“如果真的是你……那这么多年下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黑暗中，悟空听到细琐的声音，缓缓醒了过来，他眯起猩红的双眸，凝视着夏明威的背影。 许久的缄默过后，夏明威松开撑着额头的手，恍恍惚惚中，悟空又从他嘴里听到了三个低沉的字眼。 “空想库。” 【当前所存储的空想数量。】 【白日空想：2个（约莫四十八个小时后，空想家能够获得一个“白日空想”）】 【未来/旧日空想：0个】 【定向空想：0个强化空想、1个序列空想（地点为医院）】 【奇遇空想：1个】 “进入两场白日空想。”声音落下后，夏明威的身影消失在影院中，而黑悟空再次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第一场白日空想，是夏明威被关在一个鸟笼里，那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像是悬吊在半空，给人一种不安的失重感。而向外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空白的背景，他惘然地坐在鸟笼里，时间缓缓流逝，直到那空白的、虚无的洪流吞没了世间一切，整个鸟笼都向下坠去、化为乌有。 夏明威被极致的失重感包裹，再而在影院中苏醒过来。 【已结束第一场“白日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空想碎片——空中鸟笼（地点碎片）】 【空想碎片——极简风格的（风格碎片）】 紧接着的第二场白日空想里，夏明威睁开双眼时，发现他正身处于一个古罗马那样的斗兽场中，前方的巨大闸门缓缓向上打开，两头巨大的壁虎从中现出身形，暴露在阳光下，它们如同两头恐龙那般冲了过来。 在观众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夏明威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撕成了碎片。 【已结束第二场“白日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空想碎片——壁虎X2（玩偶碎片）】 【空想碎片——古罗马斗兽场（地点碎片）】 休息了片刻过后，夏明威进入了藉由“序列原石”激活的“奇遇空想”。 抬起眼皮时，他的双脚正踏在一片焦黑皲裂的大地上方，周围一片荒芜，硝烟四起，朦胧地扩散出刺鼻的烟草味和血腥味。 嘭——！ 骤然间，天空中传来一道宛若火箭撕裂空气的剧响，接踵而来的是两股恢弘的威压，仿佛洪荒时期的主宰降世，整片大地都颤栗起来。 夏明威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云层之上的两道身影。 “俺老孙……定不可能放你这妖孽不管！”嘹亮而悠长的吼声落下，一道通体披着甲胄，手持泛着金芒棍棒的身影，脚踏七彩流云如同狂风闪电那般奔驰而来，矗立在天穹一角。 “晚了……”另一道身影落下，冷笑着说：“已经晚了。你那令人作呕的头箍，就足以把你我分割开来，你恬不知耻、自甘堕落……甘愿为那群牲畜所用。区区紧箍咒哪拦得住你齐天大圣……拦住你的分明是在那五百年的压迫和屈辱里形成的奴性！” 说出这番话语的主人脚踏漆黑狂云，通体的甲胄狂荡着阴影，眼眶中流淌着熔岩那般猩红的光泽，冠冕上黝黑的翎毛直冲天空，仿佛被神囚禁了一千年的魔鬼，可怖的威压令人仿佛置身于火山洞口。 赫然，是黑悟空的模样。 它抬起头颅，怒视齐天大圣，猛然举起手中那根黝黑的棍棒。 万千寸阴影涌出，棍棒刹那膨胀开来，十倍！百倍！千倍！万倍！最后几乎足以遮盖去半片天空，仅仅随意舞动便如同一片偌大的乌云淹没了世间一切，摧枯拉朽的伟力汇聚于此，大气层都隐隐开裂。 另一边，齐天大圣孙悟空不露怯意，它的面孔隐于云彩的后方，口中低喊着：“大！大！大！”，即刻手中那根金箍棒也膨胀开来，直到与黑悟空比拟的地步，再而两者一同朝着对方砸去。 嘭——！！！ 两根棍棒如同擎天巨塔那般轰砸在一起，就连空间都为它们的交鸣而颤栗破碎，震耳欲聋的狂响淹没了整个世界。 “什么情况？”夏明威注视着这一幕，嘶哑地说：“有了黑悟空，为什么还有齐天大圣？”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仅仅被两根棍棒接触扩散出的强悍余波擦过，他的身形就刹那被撕得四分五裂，破碎为血尘散去。 【已结束一场“奇遇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空想碎片——齐天大圣（人物碎片）（该人物碎片暂时锁定，无法用于合成定向空想，需要足够的精神力量支撑才能够使用）】 【空想碎片——强化梦（类型碎片）】 冰凉的声音响彻耳畔，夏明威再次回到了空想影院中，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惘然地望向天花板，心中剩下只有深深的震撼和不解。 感谢订阅，喜欢的记得开一下自动订阅哦，还有顺便求求月票。 (本章完) ------------ 第065章 见见你的老朋友，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齐天大圣和黑悟空……竟然同时出现了？ 不，这只是一场空想，和梦的性质差不多，没什么根据。不过我倒是拿到了“孙悟空”的空想碎片，这意味着以后我能创造出一场与它相关的空想，但现在不行，我的精神力量还不足以使用这块碎片。 “碎片库。”夏明威低念。 【当前的空想碎片库如下：】 【玩偶碎片：壁虎x3（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壁虎，目前还缺乏一个壁虎碎片：3/4）】 【地点碎片：城堡、空中鸟笼、古罗马斗兽场】 【人物碎片：“齐天大圣·孙悟空”（当前的精神力量不足以使用该碎片）】 【风格碎片：极简风格的】 【类型碎片：强化梦】 “也没什么好整的。” 夏明威只需要一眼扫过去，就知道现在没什么好合成的，不过库里倒是有一场可以进入的序列空想。这场空想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合成完毕，主角是情绪傀儡“莉莎”，地点则设置在一个阴森的医院。 可在这一星期内，夏明威总共进入过这场空想三次，但无一例外，每次都很快就退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夏明威被那个浑身贴着创可贴的女孩用超能力一巴掌拍死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仿佛她在这场空想里是不可战胜的那样。 但这场序列空想设置的目标却又是：“让莉莎消失”，这就让夏明威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试过在空想里放出龙猫咬她、试过用金箍棒敲她、甚至猜测她是吸血鬼体质会怕太阳，所以试着打破医院的窗户，让莉莎的身体沐浴到太阳……但每一次她都能全身而退，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而恰恰相反，莉莎只需要歪一歪脑袋，夏明威的身体就会被扭曲成马赛克那样的形状，再而死去。 要知道上一场序列空想的目标，就只是“在龙猫的追杀下活过15秒”，结果这场空想不仅对手变强了十倍有余，就连目标都变难了许多。 但更夸张的是：每当夏明威进入这场空想，面对的莉莎都会变得越来越强，就好像她在靠夏明威积攒着情绪能量。 若是想不出解决的方法，他暂时没有再次进入这场空想的意思，否则就是在单纯地为未来的自己空添困难而已。 “之后再看看好了……”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靠着椅背睡了一觉，最后叫醒他的是黑悟空，它用金箍棒轻轻敲击地面，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起初他没懂黑悟空的意思，直到看见座椅把手上的遥控器，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影院的遥控器唤到外面了，于是他走到牢房前，把遥控器从铁网的缝隙塞了进去：“猴哥，接好。”说完，他离开影院，意识回到现实。 消毒水的气味扑入鼻尖，机舱内光线漆黑，是为了乘客在夜间休息所设置的模式。 夏明威低头划动手机，看向屏幕显示的数字，现在是伦敦时间12月25日晚上10点，航空飞机快要着陆了。 “对了，新生。”后座传来姬朗的声音，他似乎是听到了夏明威醒来的动静。 “怎么了？” “呃……就是那个，”姬朗别扭地说，“之前我说你在VR里表现那么烂，实战里肯定也会发挥得跟坨屎似的。”他耸了耸肩，“没想到都没用到尤克雷，你就已经把任务完美地解决了，我和你道歉。” “没必要，也有伱的功劳。”夏明威说着，手指点开欧利贝尔论坛。 姬朗用小号发的帖子：【学园唯一の空想家：“夏明威”初次任务的表现碾压了前任第一“尤克雷”，速速点进来一探究竟！】，这时已经被顶到了热度第一，甚至远超过排在第二的【最新消息，环京惊现神话秘境】。 “所以你以后真不用VR了？”姬朗问。 “不了。” “行吧，无所谓。”姬朗打了个呵欠，盖上被子闭上双眼。 尤克雷从隔壁的机舱走来，伸手打开机舱的灯光，抱着肩膀说：“飞机都到站了，你还睡呢。” “操！”姬朗猛地起身，骂骂咧咧地说，“哥们都还没闭过眼呢。”他黑眼圈上方的眼睛快睁不开来，像是一只气愤的熊猫。 “自己水了一整晚论坛能怪谁？”尤克雷问。 下了飞机后，他们很快来到伦敦的那个废弃地铁站，使用学园钥匙进入折叠空间，乘坐火车前往欧利贝尔学园。 回到学园时，已经是伦敦时间12月26日凌晨3点，但圣诞节的热度还没褪去，朦胧的雪色中，灯火通明的学园响彻着圣诞歌，成群的学生在奇尔特恩斯山脉的坡道滑雪，凛冽的冬日寒空下，他们放声歌唱： “我们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飞驰过田野，一直伴随着欢笑声，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夏明威没有驻足多久，他缓步来到教学楼的办公室，跟交接的工作人员汇报了一下任务情况，填了两三张表格，并且向他们申请返回环京休假三天后，就离开教学楼，漫步在落雪的奇尔特恩斯山脉。 由于圣诞节的到来，今晚的博物馆是对外开放的，夏明威难得有空闲，就挪步来到博物馆前，凭着学生证进入其中。 他漫不经心地走着，博物馆内光怪陆离的事物令人眼花缭乱，回过神时已经走到偏僻的一角。 抬头望去，浸染着不知名幽蓝液体的玻璃柜中，存放着无数个巨大的器官，每一个器官都泛着辉月的神圣光泽，却又狰狞炫目，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美感，如果将这些器官组合在一起，那将会是一具宏大的躯体。 这是神话载体“辉夜姬”的器官。 它们在幽蓝的液体中漂浮着，像是深洋里触手一张一合的水母，时不时就扩散出洁白的光芒，随后重回黯淡。 博物馆的这块区域，还有一个白发女孩驻足于此。 夏明威侧眸望去，是同班的冬翎。她左手拿着画板，右手握着钢笔，正以速写的方式绘下辉夜姬的各种器官。 他收回视线，停下脚步，抬头凝视着辉夜姬被剥下的脸庞，她的眼眶是空洞的，雪白的嘴唇和鼻尖仿佛人偶那样纤细。 回过神时，冬翎已经走了。 取而代之，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学生制服，右眼戴着单只镜片的长发青年，他背着双手，默默地注视着辉夜姬的遗体。 “夏明威同学，”青年说，“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神话载体的真实身份，是和我们一样的平凡的人类，那他们在得知自己被赋予‘神话序列’这一诅咒时，该有多么的绝望，就好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 “没人会理解，不是么？因为我们单方面地将他们视为怪物，贴上标签，逼迫他们对着世界展露獠牙，理所当然地发出嘶吼，却没人没了解那面目狰狞的嘶吼下藏着的绝望，没人听过它们发自肺腑的呐喊。” “是挺掺的……”夏明威低声说，“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差不多这种感觉。”他无法想象清竹凛的遗体被挂在这上面的样子，那或许会是八个被斩下的蛇头，狰狞得让他认不出来她原本的模样。 “看来你能够理解，”青年挑挑眉，“真稀奇，我原本以为没有哪个序列者，会去试着将自己代入神话载体的立场，从而想象他们的心理。”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毕竟当恐惧盖过了理智，同理心就不复存在。” “我是觉得挺惨，”夏明威补充了一句：“但神话载体是我们的敌人，同情敌人就是在扼杀自己的退路。” “你真谨慎，我可不是来套话的。” “所以你是谁？”夏明威转头看他。青年的面相阴柔，却有着一对鹰钩鼻，眼眸呈着幽邃的墨绿色。 “帕夏·霍根。”报完自己的名号，帕夏接着说：“学园已经审批完你的休假申请，由我来代替他们告诉你结果。” 帕夏，学园组织“怪咖后庭”的领导人物？夏明威重新审视了这个人，他记得帕夏的序列是“哲学家”，一条高贵的家族遗传序列。 他算是理解为什么别人会说帕夏·霍根是一个怪胎了，帕夏之前的那番言论放到其他人耳中那将是炸裂级的。 共情神话载体？ 在序列者眼中这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无一例外。 “审批结果是什么？”夏明威问。 “首先，”帕夏说，“如果你看过论坛，那你应该知道……这个时间点，那边的环境并不安全。” “是因为……”夏明威顿了顿，“有一个‘神话秘境’出现在了环京，对么？” “是的。”帕夏说，“每一个神话秘境都是受到神话载体的力量影响，从而出现的扭曲空间。既然这个神话秘境出现在了环京，那么说明它的主人要么就身处于环京当中，要么在近几日经过了环京。” 他扶了下右眼的单面镜片，接着说： “而且那个神话秘境很诡异，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并不像普通的神话秘境那样稳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说。”夏明威说。 “我说过神话秘境是受神话载体的力量影响扭曲出来的场所。”帕夏幽幽地说，“而既然那个神话秘境不够稳定，那就说明它的‘主人’现在也处于一种‘动荡’的状态，二者如出一辙。” “你的意思是……”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那具摧毁了雪鹿镇的神话载体，目前已经濒临失控了。”帕夏说，“执行局派了一支顶尖部队前往环京，用意是找到苏尔特尔，并在它暴走之前将它击毙。安伦斯说是要去调查神话秘境，但事实上那个秘境已经被解决了，他只是替执行局的部队作掩护的，毕竟欺诈师序列非常稀有，如今学园里的高阶欺诈师仅有他一人。”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回环京。” “不出所料，”帕夏点点头，“那你接下来跟着安伦斯一起前往环京吧。”他顿了顿，“这也是校长的意思，他猜到你在听到火焰巨人的情报后，定然会不顾一切地返回环京的。” “那正好，”夏明威冷冷地说，“省了我不少麻烦，本来我还在想如果学园不肯批准，那我就自己找方法硬着头皮回去。” “呵……”帕夏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安伦斯在学园入口等你，清晨六点的航班，你们需要赶一下时间。” “我了解了。”夏明威说完，已经转身向博物馆的出口走去。 “夏明威同学，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帕夏抬起墨绿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辉夜姬的残体。 夏明威顿了顿脚步，但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良久后，帕夏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也不该忘记仇恨。” 走出图书馆后，夏明威从宿舍提走行李箱，来到学园的入口。正如帕夏所说，安伦斯正靠着一面墙壁等他。 “久等了。”夏明威打了声招呼。 “走吧，”安伦斯合上书本，缓缓回眸，对上他的视线：“去见见你的老朋友，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此时此刻，东京时间中午12点，世界的另一角。 “神子，该起床了，有要事需要你处理。”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 夏明威的分身抬起眼皮，从宽大的床铺上醒来，阳光被堆砌的书本遮蔽，所以房间的环境依旧朦胧黯淡。 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教主正站在房间的入口处，用那双浑浊得快要腐烂成仁的双眸注视着他。 “不好意思，睡晚了……”夏明威揉了揉天明穴，缓缓地问：“教主，今天教会有什么安排么？” “有。”教主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在今日召开往生会，这是那些大人的意思，不能再拖了。” 夏明威怔了一下：“召开往生会……在这种时候？”他下意识地寻找清竹凛的身影，但她没在身边。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66章 第二场往生会的召开 “换上一套正式的衣服，然后立马跟我来。”教主神情紧迫，“神子，快一些！快一些！刻不容缓啊！” 现在就召开往生会？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夏明威皱了皱眉，迅速下床，来到房间角落的衣柜，杆子上的衣架挂着他和清竹凛的衣物, 他抽出一套黑色的长袍，穿上后立刻走向房间的出口。 “教主，清竹凛在哪？” “神女已经在地下通道等你了。” “好，我知道了。”夏明威点了点头。 他随同教主前往教堂的第一层，来到了一个储物室，挪动四周特定的花瓶、图书架，通往地下的暗道就这样敞开在两人面前。 两人顺着暗道一路往下，来到了那条幽深的地下走廊, 墙壁两侧凹槽里的火炬绽放着森冷的火光。 有一道身影正倚靠在入口的墙壁上, 她低垂清冷的眼眸，借着火炬的光静静地翻看着书本。 直到余光瞥见夏明威后，她才抬起头来，从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睡虫。”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夏明威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我怎么就成睡虫了？只不过昨天太累了而已。” “昨天？”清竹凛手抵下巴，“昨天除了跳了一会探戈，还有吃吃喝喝, 请问我们的罗伯特先生还立下了什么丰功伟业？” 是啊, 比如干掉了两名序列者和十个持枪罪犯，阻止了他们劫掠游轮之类的。夏明威耸了耸肩，“水土不服, 我不适合坐船和坐车。” “停停停，赶紧停！”教主长叹, “都这种场合了，可别在这里斗嘴了。特别等会在各位大人面前, 你们两个可千万要谨言慎行啊！” 清竹凛合上手里的《雪国》, 稍稍拖长声音：“知，道, 了。”像是在不满自己和罗伯特的对话被打断。 “好的。”夏明威倒是很顺从。 他们向前走去，目标直指走廊尽头的那扇往生门，教主走在前面，其余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后头。 趁教主没注意，夏明威凑近清竹凛，不露声色地向她问： “我记得……往生门必须两具神话载体才能召开，而教会的神话载体只有你，还有我，对吧？” “嗯。”清竹凛点点头。 “那为什么，”夏明威不解，“教主会说他从往生会的大人收到了信息，要我们尽快召开往生会？”他顿了顿，“按理来说，如果打开不了往生门，他应该没办法和那些神话载体联系才对？” “很简单，”清竹凛解释，“阿努比斯在生前很信任教主, 所以给他留下了一扇能够单独联系其他神话载体的‘门’。” “也就是说，教会里只有教主一个人有这种权利？” “对, 至少我们两个没有。” “原来是这样。”夏明威心说怪不得，明明只要他们不打开往生门，教主应该怎么都联系不到其他神话载体才对。 三人步行不久就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那扇青铜巨门矗立在眼前，夏明威和清竹凛举起右手，抵向了门的中心，上面“阿努比斯”的图案瞬间绽放出了灼目的辉芒，他们的身形一同消逝开来。 不知多久后，夏明威睁开双眼，扭头四顾。 赫然是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往生门空间”，十二扇通天巨门呈环形排列，将他们三人包围在中间，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 夏明威眼眸四转，迅速确认着十二扇巨门的图案，只见其中只有两扇巨门的图案是亮着的。 这意味着本次响应召唤的神话载体有两具。 是美神阿弗洛狄忒，还有海神波塞冬么？不，的确象征着波塞冬的那扇门亮着，但另一扇门上面的图案明显不是美神，而是……一个巨人？一个身体好似是冰川那样的巨人？等等，没有错……它应该是冰霜巨人伊米尔！人类最先发现的那一具神话载体，在1912年导致泰坦尼克号沉船的罪魁祸首。 在夏明威看过的那份往生会记录里，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有提过：它与冰霜巨人伊米尔之间是朋友，而往生会的事情也是伊米尔告诉苏尔特尔的，否则或许直到现在，苏尔特尔都还不清楚往生会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下一瞬，伴随着两股恢弘的威压降临，教主的双手哆嗦了起来；清竹凛倒是很从容，她明显已经随着阿努比斯旁听过好几次往生会了，什么大人物没见过。 “冰霜巨人？”海神波塞冬雄浑的声音从门中传出，“这可真是稀客，你在西伯利亚那边的海域里睡醒了？” “是睡醒了……可别提，还顺带着掀翻了俄罗斯的两条军舰，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就游了个泳，后来游到了太平洋，就想着反正离华夏挺近的，不如去见见一个老朋友，哎……没想到老头我前脚才刚到环京，后脚就被你们叫过来了。”冰霜巨人伊米尔的声音从门中传出，颓丧得像是一个烂醉如泥的老男人。 等等，冰霜巨人正待在环京？夏明威怔怔地想，那他口里说的要见的那个老朋友……大概率就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了。 此时此刻，教主压根不敢出声。 他全身颤抖地跪倒在虚空的上方，低着头聆听着两位巨神的交谈，眼中却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嗜热之情。 海神波塞冬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伊米尔，我听阿弗洛狄忒说，你的老朋友似乎已经被执行局发现位置了？” “有这种事？那我正好可以带他走。”冰霜巨人伊米尔说。 “不对啊，我记得阿努比斯说过，他的神话序列基本已经废了，怎么还会创造出神话秘境呢？” “可能是这么多年下来，那老东西的神话序列总算是恢复了。” “原来如此……那恢复得可真不是时候。” “所以波塞冬……阿努比斯在哪？”冰霜巨人不解地问，“还有宙斯、太阳神它们怎么都不见人影？以前不都是这里的常客，每一次开会它们就没缺席过吧？” “所以说你这一觉就是睡好几年，怪得了谁？”海神波塞冬冷冷讽刺，“阿努比斯都已经死了——！太阳神在阿努比斯死后，则是躲到倒金字塔里去了，不过我估计它也活不了多久。” “太阳神·拉，那头巨大的神鸟，居然正躲在倒金字塔里么？”夏明威心中暗想，记住了这个信息。 “阿努比斯死了？”冰霜巨人的声音带着一分愕然。 海神波塞冬开始不耐烦了：“喂，老东西，你来给他们解释一下。”他口中的老东西，自然是指教主。 “没错！没错！阿努比斯大人已经去世了。”教主急促地回答，“太阳神大人则是回到了倒金字塔当中休息，已经快要一年的时间没传来消息了。” 冰霜巨人伊米尔沉默了好一会：“怎么死的？” “伊米尔大人，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一时半会很难……” 冰霜巨人打断了他：“行了行了，屁话真多，那宙斯现在又在哪？它不会跟阿努比斯一样都死了吧？” “禀，禀告大人！”教主颤巍巍地说，“自从辉夜姬大人死后……宙斯大人就再也没有响应过往生会的呼唤。” “哦？居然连辉夜姬也都死了啊。”冰霜巨人的语气有些感慨，“哎，真可惜，那小姑娘我还挺欣赏的，这么说来也不奇怪……老早前我就从阿努比斯那里听说，宙斯和辉夜姬有一腿来着。” 辉夜姬……夏明威猛地回想起在学园的博物馆封存着的那些器官，心中顿时有了一股匪夷所思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海神波塞冬突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夏明威皱了皱眉，海神的笑声如雷贯耳，几乎要撕烂他的耳膜。 “你又在笑什么，波塞冬？”冰霜巨人缓缓地问，“我们的同胞死了，对你来说就这么高兴吗？” “辉夜姬是死得挺可惜的，那娘们长得有点姿色。但宙斯那小子就不用管了……他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哦？疯了？”冰霜巨人诧异地问，“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波塞冬？” “伊米尔，我最后一次见到宙斯的时候，他就像条疯狗似的，一边嘶啃着序列者的尸体，一边满嘴是血地对我大吼！”波塞冬笑得喘不过气来，“伊米尔，你猜猜，你快猜猜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他说自己要灭了所有序列者，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为辉夜姬复仇。” “这没什么好笑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他们不懂……序列者这种东西就像蚂蚁那样，捏死了一群还有一群，踩死了一大窝又还会生出来千千万万窝来，哪灭得过来呢？”冰霜巨人深深叹息，“对了……”说到这里，它那骇人的威压，忽然如同一座大山那般轰砸在夏明威和清竹凛两人的头顶。 夏明威的喉结上下滚动，清竹凛保持着面无表情。 冰霜巨人拖长了颓丧的声音，饶有兴致地发问： “波塞冬，这俩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崽子啊，也是阿努比斯用那什么玩意叫过来的？” 感谢订阅，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本章完) ------------ 第067章 海神波塞冬的意图 冰霜巨人正待在环京，它口中想找的老朋友多半是火焰巨人……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节点，执行局的人碰上火焰巨人，冰霜巨人大概率会以神话体的形态出手阻挠，那对手就是两具能够进入“神话体形态”的四阶神话载体，执行局派出队伍的规模是基于对方只有一具神话载体的前提，怎么可能会是它们的对手？ 但是……如果从我当时看到的未来空想来推断，火焰巨人似乎是孤军奋战，冰霜巨人伊米尔并没有待在他身旁，否则执行局和火焰巨人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冰霜巨人怎么会还没有出手？ 夏明威的大脑堆满了猜想，这时，冰霜巨人伊米尔的威压如同从九天垂下的瀑布般席卷而来，宛若重山堆压在他的背上。 “禀告伊米尔大人，”教主说，“这是我们利用阿努比斯大人留下来的‘阿努比斯之门’召唤过来的神话载体，尽管他们还很弱小，但日后一定会成长为强大的，成为往生会的助力。” “是波塞冬指使的么？” “是的。” “要他们成为我们的助力，你确定？”冰霜巨人沉吟，“波塞冬，你不会又在打那种算盘吧？” 那种算盘？夏明威皱眉。 冰霜巨人口中的算盘是指……海神波塞冬想对我和清竹凛做些什么？难道他不是想培养我们，让我们未来得以成为往生会的一大支柱吗？ “闭嘴！”波塞冬忽然沉下声音，“伊米尔，这些事和你无关！伱这个老东西就只知道睡，当然不理解我们面对困境，告诉我!你的那种活法和死又有什么区别？！每次一睡就是几年，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没必要这么生气，”伊米尔缓缓地说，“我说过了，在往生会我只是个外人，你的做法与我无关……” 夏明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从波塞冬的反应看来，伊米尔似乎说中了它的想法，波塞冬真的不是想把他和清竹凛培养起来，而是有着别的意图？ 而且，波塞冬不想我和清竹凛知道这个意图。 它说了冰霜巨人的活法？ 按照学园里的那些记录，冰霜巨人每到濒临失控的时候，都会让自己在大海或者冰川当中沉睡几年乃至数十年之久，那波塞冬和它不同指的是……波塞冬需要面对失控的风险，因为它不想让自己陷入沉睡。 夏明威用余光观察清竹凛，她的双眸被发缕遮蔽，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冰冷。 这时，他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清竹凛曾经和他说过，抵制神话序列失控的方法一共有三种，只不过当时清竹凛向他隐瞒了第一种方法。 那第一种方法难道是…… 想到这里，夏明威的瞳孔微缩。 凉意从脊椎开始蔓延，扩散至每一寸肌肤，毛孔也紧闭起来，就好像坠入了死寂无光的深海。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外人，那就不要多管闲事。”波塞冬冷冷地说。 “罢了，罢了……”伊米尔叹气，“我先行告退便是，毕竟阿努比斯已经死了，没人掌控大局，你这样做可以，但小心遭到反噬啊，波塞冬。” 话语落下，代表着冰霜巨人的那扇巨门黯淡了下来，门上的图案不再散发着栩栩如生的威压。 往生门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海神波塞冬这一扇巨门还亮着。 海神波塞冬沉默了许久，巨门上的图案忽明忽暗，像是野兽喘息的节奏。 下一瞬，骇人的威压汇聚至夏明威和清竹凛两人身上，意味着这头怪物的注意力挪了过来。 “这个气息，黑悟空已经晋升到二阶了？”海神波塞冬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不应该吧……我们上一次召开往生会的时候，这小子的神话序列好像刚刚苏醒，才不到十余天的时间。” “禀告波塞冬大人，神子的神话序列和其他序列不同，成长速度异常生猛，这可能意味着黑悟空的潜力也要远远高于其他序列。”教主颤声说。 波塞冬沉默了好一会，笑着说：“不错……真不错，就得这样才对，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就能……”刻画着深蓝巨龙的门熠熠生辉，象征着它亢奋的精神。 夏明威的背部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低着头不敢言语。 “波塞冬大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么？”教主问。 “他的记忆找回来了吗？” “非……非常抱歉，”教主沙哑地说，“我们已经极力在帮助神子找回记忆了，但还是没能做到。” “你是在唬弄我吗？”波塞冬的威压毫不保留地倾泻而下，教主再次跪倒在地，苍白的头发颤抖摇曳。 “属下不敢！”他重重地磕着头，血液从脑袋流淌而下。咚！咚！咚！一声接一声的重响在漆暗的空间内传荡开来。 “算了，无所谓，保持和我的联系，时刻跟我汇报他们两个的情况，”波塞冬说到最后，近乎是纯粹的冰冷命令，“让他们暂时就待在东京那边不要乱跑，否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属下了解。”教主的声音沙哑。 “解散吧。”波塞冬落下最后的三个字，代表着海神的巨门重归黯淡。 教主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就那样跪在地上许久才回过神来，缓缓抬起沾满血液的头颅。 夏明威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一盏巨门还亮着后，看向身旁的清竹凛：“凛？”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从往生会开始到现在，清竹凛几乎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这让夏明威很是奇怪，她的性格可不是这样的。 “回去吧。”清竹凛说完，已经挪步走向空间尽头的那扇往生门。 夏明威搀扶起了教主，一起走向往生门，他和清竹凛将手抵在门上，伴随着耀眼的辉芒闪过，三人的身形消逝在原地。 离开地下过廊后，教主交代了下教会的日常事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只留下夏明威和清竹凛两个人，他们来到教堂顶部的阁楼，在这个狭窄的小地方面对面坐下，眺望远处霓虹灯闪烁的城区。 东京上空清凉的风拂入阁楼，轻挠着他们的脸颊。夏明威依旧望着窗外，清竹凛已经低头翻开了还没看完的《雪国》。 “我有一个问题。”夏明威没回过头。 清竹凛也没有从书中抬眸，“问。” “你之前说过的阻止神话序列失控的第一个方法……”夏明威顿了顿，“是杀死同类，或者吞食同类，对么？”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68章 “所以，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阳光时而明媚，时而暗沉的朦胧午后，清凉的风吹入了阁楼。 网格窗的影子被拖长，投落在地上，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少年和少女的侧脸。夏明威靠墙坐着；清竹凛待在他的对面，低垂眼帘看书。 夏明威在等待一个答复，但就算没能等到，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对，”清竹凛缓缓地说，“吃掉同类，这就是我说过的……遏制神话意志的第一个方法。” 夏明威的心脏猛地抽动，像是有一块大石落下，坠入深渊，然后在遥远的最底端碎成粉末。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嘴，开口问： “为什么会有这种方法？” “吞掉其他神话载体，能让你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理智，因为两种神话意志会互相抗衡，有其中一种神话意志会被毁灭，然后剩下的那一方会非常虚弱。”清竹凛说，“不只是这样，如果吃下的神话载体很强，你也能收获一部分的力量。” “所以，海神波塞冬想吃了我们？” “准确地说……在你来之前，他本来盯上的是我。” “那现在呢？” “现在，”清竹凛顿了顿，接着说：“我是美神的食物，伱是海神的食物。” 午后的太阳一瞬被云层遮蔽，连带着收回投入阁楼的光芒，高楼大厦的色调重回黯淡的蓝，能听见乌鸦嘶哑的叫声。 短暂的黑暗中，夏明威的面孔微微抽搐。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所以，我们被它们均分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快喘不过气来，因为此时站在这里的他不过只是一具分身，就算被海神波塞冬吃掉又怎么样？可清竹凛是真真实实地待在这里，她一旦被吃掉，那就是真正的死亡……无可挽回的死亡。 “是被均分了。”清竹凛低声说，“而且海神已经快要迎来下一次失控了，所以他马上就会来到东京。” “你之前说过，往生会那些大人不想让我们离开日本，原来是这个原因。” “对，我们被圈养了，就像家畜那样。” “那我们不能逃跑吗？” “教主是波塞冬的信人，”清竹凛说，“只要我们离开，教主马上就会发现，然后汇报给它们，我们不是美神和海神的对手，它们都有进入神话体的能力，对上我们就像踩死虫子那么简单。” “我们把教主杀了呢？” “一旦教主和它们的联系断了，它们会立马来找我们，海神能够感知整片海域，美神能够远隔万里操纵他人的精神，我们跑不掉的。” “没别的路了？” “没有。” “就只能等死么……” 清竹凛沉默了很久，才说：“本来，”她的声音渐低，“本来我都已经放弃了……明明只要你没出现就好了。” “……为什么？” “跑得再远有什么用？”清竹凛问，“序列者把我们当作敌人，神话载体把我们看作食物，就算跑得再远，整个世界也全都是……我们的敌人，就算万一撑过来了，我们依旧会失控，变成怪物自毁。”她夹在书本里的铅笔落下，轻轻地敲击地板。 “但就这样被它们吃掉，你甘心么？” “我甘心，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这样慢慢地死去……”清竹凛放下书本，抱住膝盖，垂眸看着落在地板上的铅笔，“但有个人忽然出现了。”她的裙摆耷拉在膝盖前，遮住了小腿。 “他和我说……我不是一个人，他陪我看书，陪我看电影，和我一起逛书店、买衣服，陪我在游轮上跳舞。” “虽然生活的世界依旧很狭窄，窄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从他来到这里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甚至开始在想……”她顿了顿，接着说： “我好想继续活下去。” 夏明威沉默住了。 清竹凛明明句句没提到他的名字，却又句句是他。 “罗伯特，我想去好多地方看看。”清竹凛低声说，“冰岛、英国、北极、南极，我想去看北极熊，想看看企鹅长什么样，如果可以我想被埋葬在深海，只有那里没有想要杀死我、吃掉我的人。” “可一旦走出这里，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失去了教堂的庇护，那些序列者很快就会找到我，我不喜欢战斗，我不喜欢被追逐，我不想苟延残喘，也不想被当成有着八个脑袋的怪物。” “但是，在这里待着也只是等死。”夏明威沉声说。 “至少可以静下来看看书，不是么？”清竹凛轻声说，“总比被满世界的序列者追着跑要好。” “你认真的？” “认真的。”清竹凛低下脑袋，声音夹杂着不满，“我非常认真地想过了，明明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她缓缓抱住了耳朵，好久后才问：“为什么你会出现？” 夏明威愣在原地，他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根刺，罪恶感如同荆棘攀上胸口。 也许，真的是他的出现，让这个女孩自以为有了可以惺惺相惜的同类，但他却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满嘴谎言……可就是这样的谎话，她却每一句都听得那么认真，就像一个孤独的人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稻草。 夏明威低下头，垂下的发缕遮蔽了他的双眸，却掩盖不了抽动的脸颊。 缄默笼罩在两人中间很久、很久。棕色的木制地板上，午后的阳光荡漾着网格窗的影子。 “其实……你口里的伦敦、冰岛、北极、南极，其实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远，只需要一张机票就能到。”夏明威忽然说。 “那序列者怎么办？” “来一个干掉一个，直到他们怕了我们为止。” “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呢？” “它们要是追着我们不放，我就拿金箍棒砸烂它们的脑袋，然后把这两条臭龙的尸体做成游艇，我们坐着它去环游世界，顺带狠狠地往上面踩几脚，用钢笔写上‘罗伯特和清竹凛在此一游’。” 夏明威的口中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几乎是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像是说给小孩听的童话。 可清竹凛却有在认真地听，她抱着膝盖，静静地注视着地板上摇曳着的窗影，午后的阳光伴着雪花一起落入了阁楼。 “那如果……我们失控了呢？”她问。 “那我们就一起发疯，毁了这个该死的世界。”夏明威回答得很果断，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事实。 清竹凛愣了很久，浅浅地揶揄：“这种话……从你这只家用机器人的口里说出来，真的很奇怪。” “不好意思，我刚在俄罗斯那里进修了一下，现在是战斗型机器人。” “哦，那我的家用Robot呢？” “哥们儿能自由地在‘家用型’和‘战斗型’里切换，随时候命。”夏明威学了学姬朗那贱兮兮的语气。 “是么。” “是的。”夏明威一本正经。 “嗯……”清竹凛迎合着他，“不愧是我的私家机器人，我认可你了。”她说着，忽然拿起了那本《雪国》遮住下半张脸，咳嗽两声，像是在憋笑。 夏明威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缓缓地说：“清竹凛，我会保护好你。” 清竹凛良久才抬起眼眸，对上他的视线：“真的？” “真的。所以我们要一起活下去，之前还拉过勾的，不对么？” “好，一起活下去。” 在狭隘的阁楼里，他们面对面立下誓言，像是被世界赶到了一个角落的两头困兽，窗外是落着雪的东京。 感谢订阅。晚点还有一更。 (本章完) ------------ 第069章 无题 英国时间早晨6点，伦敦国际机场，一架航空飞机的头等舱里。 “不得不说，这个破学园最大的特色就是……”安伦斯说，“你总得和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作伴，火车、飞机、轮船、地铁，靠着它们在世界各地飘来飘去，有时想闲都闲不下来，真是片刻不得安宁，不是么？” 说完，他用拳头抵着侧脸，打了一个哈欠。 “其实……”夏明威说，“也有人会向往这种生活，求之不得。”说着，他挪眸看向清晨的伦敦。 “那想必是个非常神经质的人。”安伦斯微笑。 “还很孤独。” “喔~”安伦斯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说：“让我猜猜，你说的这个人是咖啡馆的老板？” “不，是一个日本笔友。” “暗恋对象？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有过一段异国恋，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感慨万……” 夏明威及时打断：“建议打住，我觉得你又要开始胡扯了。”他已经对安伦斯有免疫力了，知道眼前这个诈骗师格外热衷于装傻充愣，以及编故事。 “我看来像满嘴跑火车的人么？” “不是像，伱给我的感觉是他妈的嘴里就塞着一辆火车。” “这就有点过分了。”安伦斯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那先好好休息，我认为以你现在的心情，的确没有闲聊的兴致，毕竟落地后还得见证一桩‘大事’。” 十三小时的航班结束，华夏时间12月26日凌晨3点，天空还黑蒙蒙一片，这架航空飞机就在环京国际机场着陆了。 夏明威和安伦斯从头等舱下机，前者提着黑色的行李箱，后者提着棕色的手提箱，两人在分别前打了声招呼。 “听着，你就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安伦斯叮嘱，“以你现在的战力还不足以参加对阵神话载体的行动，我接下来会跟着执行局的部队行动，调查火焰巨人的行踪，本次的外勤人员对外保密，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校长之所以允许你跟过来，是因为他认为你理应亲眼看到火焰巨人死去，也就是说，在这一次的任务里，你只是一个见证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明白了么？” “我知道了。”夏明威面无表情。 安伦斯挑了挑眉，盯着他的脸颊看了好一会。 说实话，他本来还以为夏明威会纠缠不放，硬要掺入苏尔特尔的讨伐事项，看来对方比他想象得要冷静上许多。 “好的，”安伦斯微微一笑，“我们很担心你会因为情绪过激而采取不合理的行动，无论后续的事态发展如何，请务必保持头脑冷静。”他顿了顿，“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如果要我对上海神波塞冬，我也不一定能保持理智。”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总之就暂且在这里告别了，稍后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说完，安伦斯已经挪步离开机场。 这会儿是凌晨三点，环京的天空蓝得灰沉，这个点咖啡馆肯定还没开，夏明威就打了一辆车到附近的酒店开房休息。 他先在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套黑色的连帽衫。 这是老板在他十四岁生日那天送他的衣服，平时夏明威都穿路边摊买的货，但老板那天特意跑到了商场去，挑了一件最贵的回来，还特意挑了个蓝色礼物盒，用蓝白色交间的绸带包装得很好看。 夏明威惦记了很久。 那是时隔五年，他第一次过上的生日。 当时，老板在咖啡馆里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咔擦”一声地开启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面的蜡烛，唠唠叨叨地陪着他吃完了一顿蛋糕，然后在他熄灯睡觉之前，把这个礼物盒放到了他手里。 有些好笑的是，明明其他的准备得这么精细，结果老板居然不小心挑大了两个码号，买回来后夏明威试穿了一下，那件黑色连帽衫套在他身上跟条裙子似的，惹得老板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说是当成裙子穿也不错。 那时夏明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黑线。 如果换做对待别人的脾气，他可能已经把这件连帽衫扔了。可在当时，他只是把这套衣服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到礼物盒里，想着等到以后长高了就穿。而三年过后，夏明威现在穿起来正好合身。 那时老板的头发还很黑，三年下来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的头发白了很多很多。 夏明威换完衣服后，就坐到了房间的沙发上，沉重的脑袋靠着椅背，空洞的双眸注视着天花板。 “说起来……”他自嘲地笑，“这四年里，他给我买东西的时候，不管买什么，都从来不挑红色的。” 夏明威闭上疲惫的眼皮。 从小到大，他没对任何人说过自己讨厌红色，包括对孤儿院里的护士。可事实上，红色的物体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事情，像是那日在雪鹿镇出现的巨人。直到灾难发生后的第六年，他的这种症状都一直维持着。 那时在学校，他看到同学掏出的红色玩具，瞳孔收缩，头脑发胀，整整一节课都听不进去。 后来为了不让老板担心，他自己上网查了一下，网络上把这叫作“创伤后应激综合症”，指的是经历巨大创伤后产生的精神幻觉。 夏明威很害怕红色，可他的阁楼里从来不会出现红色的东西，老板送给他的任何礼物，也从来都是用的蓝白色的绸带、包装盒。 时间缓缓流逝，夏明威再次在沙发上睁开双眼时，已经是早晨七点半过后。 他登上熟悉的公交车，人潮拥挤，前方的大老爷听着京剧，旁边的小伙子看着短视频，后边的两个大妈提着刚买的食材有说有笑。 夏明威不讨厌这种氛围，比起伦敦，他还是更喜欢待在环京，这里更有人情味一些。 他很快在09号站台下车，这里是环京比较偏僻的“老京麦”街区，老板建的咖啡馆就坐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夏明威好几次劝过他把咖啡馆搬到市中心去，老板每次都说自己喜欢清闲的地方，还强调“好酒不怕巷子深”，只要做的咖啡够好喝，总会有老客户上门的，不缺市中心那点人流量。 夏明威佩服于老板的自信，可咖啡馆的营业额明显不大好看，近半年来还一直呈着赤字。 步行不久，在挂着“OPEN”门牌的木门前驻足，夏明威能够听见里头传来的讨论声，一道是略显沧桑的声音，另一道是老板那拖长的痞子音。 夏明威正想敲敲门，打声招呼，说一句熟悉的“老板，我回来了”，可里面传来的讨论，却让他的右手悬在了半空中……落不下来。 “老东西，你真的不跟我走？”客人说。 “哎……”老板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活了快两百年的玩意，说我是老东西，还有没有天理了？” “瞧瞧你这满头白发，就算我活了两百年，但好歹看着也比你年轻吧？” “去去去。”老板嫌弃地说，“爱待哪里就到哪里去，西伯利亚不好待了，那就回你的北极去。” “我上次就是在北极那边被发现了啊，你在说屁呢？” “绕开北极考察所的那些人不就好了？”老板叹气，“或者直接在海底睡，什么地方你睡不着觉，每一次一睡就好几年，我真怀疑你什么时候醒来都成仙了。”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那些臭狗马上就会来找你了。” “我说了，”老板停顿了会，估计嘶了口烟，“我已经撑不下去了，你带我去哪都没用，所以老头子……你就赶紧走吧。” “这是你自己说的，别后悔。” 他们的说话声很小，但夏明威的听力很好。 空想家序列已经为他带来五感的加成，更别谈黑悟空序列在进阶后，他的身体素质全面提升。 “最后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啥事？” “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孩子，夏明威。” “我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好么？”客人感慨地说，“那小子现在应该长大了不少吧。” “……是长大了不少啊。” 客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推开了咖啡馆的木门，铃铛“晃当晃当”地响。 这一刻，夏明威伸手抹过脸颊，利用“七十二变”换了一张面孔，因为他知道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冰霜巨人伊米尔。 (本章完) ------------ 第070章 “你是苏尔特尔，对么？” 随着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映入夏明威眼帘的是一位身高将近一米九的老男人，他的面部轮廓臃肿，五官粗大，眼皮好像睁不开似的耷拉着，红肿的鼻子喷出闷热的气息。 除此以外，他穿着老旧的呢子大衣和毛绒阔裤，戴着蓝色的针织帽，邋遢的长发黑色向后垂落，整体形象和墨西哥街头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非要夏明威形容的话，这个流浪汉长得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鲁伯·海格，尤其是那夸张的络腮胡子。 这就是冰霜巨人·伊米尔的本体……夏明威默默地凝视着他的面孔，将这个外国男人每一个五官的形状都印入脑中。 流浪汉瞅了夏明威两眼，“小伙子，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呢？” “我们应该没见过，不然我肯定对你有印象。”夏明威抹了下脖颈，换了一个声音。 “是么？”流浪汉还在瞅着夏明威的脸。 “怎么了，霍格？”老板见霍格驻足在门口，便开口问。 “没事，你这店这么早就来客人了啊。”霍格伸手摸了摸络腮胡子，挑起好似和眼睛黏在一起的粗眉毛。 夏明威冲霍格点点头，尽管霍格在往生会见过夏明威的模样，但此刻的他已经用七十二变换了张脸。 黑悟空的神话意志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所以被霍格察觉到的概率不大。况且也得冰霜巨人的神话意志愿意提醒霍格，他才有可能察觉到。这个前提是霍格和冰霜巨人的神话意志必须相处融洽，但到了四阶，每一个神话意志基本都受到了“自毁意识”的深度污染，怎么可能会顺从于霍格。 “老东西，伱这破门倒是改得大一点啊！”霍格抱怨一声，从咖啡馆里吃力地挤了出来，那恐怖的体格都快把门框给撑裂了。 “我不仅不改，”老板拖长了声音，“下次还要在旁边立个牌子，写上‘一米九以上的蠢货和狗不得入内’。” “去你的。”霍格笑了，嗓子里那股酒味儿惹得夏明威皱眉，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夏明威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走开了。 夏明威目送着他离去，然后把自己的外貌为恢复原状，他迟疑了两秒，才伸出右手，推开刚刚合上的木门，用细绳系着的铃铛发出晃当轻响。 咖啡馆里还放着那首熟悉的《G弦上的咏叹调》，木门被推开，晨光拂入其中，拖长了夏明威的身影，投落在地面上。 老板正低头擦拭着杯子，余光看到地板上的影子，他愣在了原地，手头的动作缓缓停下。 “老板，我回来了。”夏明威没看他。 老板扶了扶老花镜，随后抬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没好气地说：“臭小子，去洗把脸，准备吃早餐了。” “好。”夏明威没有顿住脚步，他缓缓地掠过柜台，提起行李箱上了二楼。 阁楼的时针还在转动，木制家具的淡淡馨香扑入鼻子，他坐到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阁楼发了会呆。 明明只离开了一星期，可再次环顾熟悉的家具时，却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滋味。 夏明威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清凉的晨风拂入，游走在阁楼的四处。 他低垂眼眸，伸出手指摸了摸窗框，没有沾上一丝灰尘，看起来每天都有人在打扫阁楼。 “洗完脸就下来吃饭。”老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来了。”夏明威说完，已经挪步下楼，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在缅怀过去，却又有些麻木。 老板端着两盘咖喱饭，走到最靠里边的一张桌子，在桌上放下。 夏明威估计他本来是打算留霍格下来吃饭的，所以多准备了一盘咖喱饭，然后老板想想还是算了，然后就把霍格赶走了，毕竟这个流浪汉装扮，浑身写着邋遢的猛男要是在咖啡馆一坐，之后要打扫起来可就麻烦了。 他也没想到霍格前脚刚走，夏明威后脚就回来了，刚好不用浪费刚煮好的这一盘咖喱饭。 两人围着一面桌子坐下，就像以前每一天的早晨那样，夏明威无言地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说起来，我昨天才寄了点东西给你。”老板说着，含了一口咖喱饭。 “寄给我？”夏明威愣了一下。 “是啊，”老板说，“你不是在英国那边上学么？我就托人帮我寄到伦敦那个地址去了。” 夏明威很想说，其实当初录取通知书里的那个地址是假的，只是一座名存实亡的学校，真正的欧利贝尔学园坐落在折叠空间里。但他还是忍住了：“好，等我回去学校的时候看一看。” “嗯，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好，我的英文是你教的，和同学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臭小子，变相夸我教你教得好是吧？”老板笑笑。 “不然呢？”夏明威抿了口咖啡，看向他的头发，“你的头发又白了……我再带你去染一次怎么样？” “别别别，”老板叹气，“染了还是会白，人就是得服老啊。”他打量了一眼夏明威的头发，“倒是你小子，头发有些太长了。” “过两天就去剪。” “别过两天了，吃完饭我就给你剪吧。” “没那个必……”夏明威顿了一下，忽然改口，“好吧，那吃完饭再说。”在他十四岁到十五岁的那两年，他的头发一直都是老板剪的，直到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后，老板就没再帮他剪过头发了，说是自己老了，手拿不稳剪刀，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他的发型剪丑怎么办？会被同学笑话的。 两人在咖啡馆里共度了一段静谧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夏明威忽然觉得巴赫的这首钢琴曲其实听着也没那么腻。 上了二楼，夏明威对着阁楼的镜子坐下，身上裹着围裙，免得被落下的头发沾到衣服。 他仔细一看，自己的头发的确长了许多，快遮住眼睛了。 老板拿起剪刀，枯老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这么一看，你小子真的长大了不少啊。” “别给我剪得太丑，最近在谈女朋友。”夏明威忽然说。 “哦？”老板吃了一惊，“真的假的？”他的老花镜都快掉下来了。 “真的。” “少骗我了，你这臭小子，从小到大在班上都跟个活佛似的，谁会信你真对女生动感情了。” “我没骗你。”夏明威低声说，“是个日本女孩。” “日本女孩？” “对，”夏明威淡淡地说，“她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大体上挺善良的。” 老板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小子是真变了。” 他缓缓地说：“以前啊，我还总担心你没办法对别人敞开心扉来着，现在我放心了。” “我的日语还是你教的呢，不然和她也走不到一起。” “不过啊，谈恋爱还是找国内的女孩好，国外的女孩价值观不一样，以后问题很多的。” “问题是有很多，但我会解决。”夏明威耸耸肩。 “臭小子，我还在帮你剪头发呢，别乱动。” “不好意思，忘记了。”夏明威轻笑。 老板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时候，夏明威在剪头发的时候就算打了个喷嚏，也会被他臭骂一顿，说：“你小子还想不想剪好了，想剪好久就别乱动，不然我给你直接剃个光头，看你到学校还有没有脸。” 也从那时开始，夏明威就有一个习惯。 他在剪头发的时候喜欢闭上双眼，然后等理发师剪完头发后再睁开，这样就能直观地感受到前后的变化。 但这一次，夏明威没闭眼。 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子，看着老板那双苍老的手，看着他的满头白发，看着他镜片后含着笑意的眼睛。 伴着时针转动的“滴答”响声，半小时缓缓逝去，老板也收起了剪刀，他长舒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夏明威。 “还行吧？”老板扶着腰，“我好久没剪了。” “挺烂的，感觉要被女朋友提分手了。”夏明威调侃。 “臭小子……”老板又气又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然后弯下腰，拿起桌边的扫把，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发丝。 他一边扫着地，一边嘟囔：“哎，回去后你那小女朋友要是没迷上你，你尽管来骂我一顿……我看人家日本女孩就喜欢这种发型。” 夏明威盯着镜子，双眸尽显疲惫。 说实话，老板剪头发的手艺其实很不赖，夏明威以前总觉得他在哪进修过理发技巧，但又没有深究。 老板扫完地后，把扫把放到了一边，叉着腰，拿起一根烟：“难得放假一趟，你又要泡在电影院了对吧？” “嗯。”夏明威轻声说，“我有部想看的电影，档期快过了，所以得今天去看。” “好好好，差钱么？” “不差钱，我在学园领了一笔奖学金，我今天早上还打了些钱在你的银行账户里。” “哦哟，好小子，有出息了啊。” 夏明威望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那个男人，他拿起打火机，“咔擦”一声地开启，升起一缕火苗。 “老板，你去自首吧。” 一道声音忽地在阁楼里响起，夏明威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了，他只是垂下眼眸，不再注视打火机上方的火光。 整座阁楼好像都忽然寂静下来，只能听见时针转动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吵得让人心烦。 “明威，你在说什么？”老板挑了挑眉，“哦，是电影台词么？你是不是刚看了《无间道》，那部老片我也挺喜欢的。” 打火机的火苗熄灭了。 烟没点燃。 “没听懂么？”夏明威轻声说，“那我再说一遍好了……”他顿了顿，“苏尔特尔，你去自首吧，这样总比在城区失控要好。” 老板叼起那根烟：“明威啊……苏尔特尔是什么东西？可别欺负我这老东西没文化。” 打火机的火苗忽然熄灭了，烟没能点燃。 “咔擦……咔擦……咔擦”的声音在阁楼里不断响起，但打火机再也没能开启，老板的动作显得有些忙乱。 老板挠着头发长叹，嘟囔地说：“哎，这个破打火机，是时候该换一个了。” “我只问你一遍……”夏明威说。 “问吧。” “你就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对么？” 老板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他低着头，反光的老花镜遮住了双眼，“明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别骗我了。”夏明威的声音近似哀求，“算我求你……你骗我的还不够多么？都已经五年了。”他的眼中流转着暴戾的、悲伤的光芒，“听着，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能相信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野种，一个畜生，一个和仇人相处了四年却毫无知觉的废物。” “明威，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板沉下声音，“但不管怎么样，我不允许你那样说自己。” “你真的疯了！”夏明威嘶哑低吼，“你这个蠢货真的已经疯了！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瞒着我，还把我当成傻子？” 老板没有说话，他只是摘掉了老花镜，揉了揉那对浑浊的眼眸。 他轻声说：“我这个烂人啊……这辈子没干成过什么事，把你养大是我最大的骄傲，你一直都是我活着的动力。” “听到你说自己交了个女朋友，还拿了奖学金。” “我很高兴，我本来还一直怕你走不出来，一辈子都活在童年的阴影里。” “但你长大了。”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很久，额前的发丝垂下，暴戾的阴影遮蔽着他的双眸，“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我生了场大病……可能就快死了。”老板缓缓地说，“所以，最后能见你一面我很开心，我本来以为已经见不到你了。” “你该死，你这种人就该死。” “明威，再听我说说好么？”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我也想。”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我真的，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一个人了。” “相信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夏明威歪了歪脑袋，看着他：“……是么？” “对，我怎么可能骗你呢，你是我的孩子。” 夏明威缓缓抬起头，眼泪不止地从他的眼眶流出，他愤愤地望着镜中的老板：“我再问你一次。” “问吧，我就在这里。”老板说。 “你不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对么？” “对，我不是。” “再说一遍。” “我不是。” “我能相信你？”夏明威撑着仿佛快要开裂的额头，近乎崩溃地问：“告诉我……我还能相信你，对么？” “臭小子，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好。” 阁楼的空气良久地沉默着，时钟还在滴答滴答地响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老板也没在拨弄打火机。 “话说回来，你小子待会不是还要看电影么，订了几点的票？”老板忽然问。 “九点的，好像快开场了。”夏明威声音沙哑。 “那赶紧去电影院吧，可别迟到了啊，环京的电影票挺贵的。” “是挺贵……” “对了，”老板忽然提了一嘴，“你不是交了个日本女朋友，回来后多跟我聊一聊吧，跟我说说怎么和她认识的。” “嗯，回来就和你说。” “哎……”老板叹气，“就你那闷骚性子，人家小女生愿意迁就你很难得啊，要懂得珍惜哦。” “我会珍惜的。” “还有啊，明威，以后有机会的话带她来见见我吧。” “我会的，”夏明威低声说，“我一直想带她来见您。” “好好好。”老板看了眼手表，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快走吧，现在都八点半了，赶到电影院还来得及。” “嗯，那我出门了。” “一路走好，注意安全。” 夏明威缓缓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楼梯，像是一具断了线的风筝，他在楼梯口驻足了两秒，动了动嘴唇：“该开店了……老板。”说完，他顺着楼梯走下去，缓步走出了咖啡馆。 铃铛“叮铃——”地响着，阁楼里只剩老板一人，他的后脑勺抵在墙壁上，空洞的双眸看着天花板。 “明威，这是最后一次。”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71章 有时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12月26日，早晨九点，环京中央影院的4号放映厅。 夏明威在看电影，但他甚至不知道放映厅里播放的是哪部电影，因为是随便订的电影票，连影片名都没过目。 不管如何，他只是在影院睡了一觉。 伴随着沉重的眼皮闭合而上，意识下沉，来到了空想影院当中。 “真可笑……你就像个小丑似的。”黑悟空的声音传来，牢房的阴影一角，它的双瞳红得幽深。 夏明威懒得搭理它，只是缓缓地倚靠到椅背上，龙猫很快飞扑过来，趴到他的怀里，撒娇似地打了个滚，露出圆圆的肚皮。 “让我安静会。”夏明威轻声说。 龙猫听到这句话后，摇曳着的尾巴很快耷拉下来，它把座椅的把手当作道路，一跳一跳地消失在夏明威的视线中。 “怎么，不敢面对我了？”黑悟空问。 “看来你的现代词汇学得挺快，都会用‘小丑’来讽刺我了。”夏明威说，“果然看电影是不错的学习手段。” “你不该直接宰掉他么？”黑悟空说，“我看不懂伱在做什么，懦弱的家伙。” “首先，我打不过他。其次，换作你，我认为你也会犹豫。”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要是如来老儿就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一棍子把它砸成烂泥。” 夏明威耸了耸肩，自嘲地笑：“如果他不仅是如来老祖，还是授你法术的菩提祖师呢？” “那我照样砸烂他的脑袋，打得他鲜血横流。”黑悟空说。 “真有你的……”夏明威轻叹，心说自己居然试着和这种怪物讲理，它可是黑悟空，不是孙悟空。 “你拿着我的金箍棒、窃取了我的力量，却还如此这般优柔寡断，你真该把这个牢房给拆了，让我出去替你做事。”黑悟空冷笑。 “你也就现在能逞强了，等到我的神话序列变得越来越强后，你慢慢就会被赋予‘自毁意识’，到时只不过是一具急着自尽的傀儡。” 夏明威和黑悟空谈过，他关于神话序列的一些认知，其中就包括着“自毁意识”，所以对方是知道这些的。 他现在的心情很烂，换做其他时候他不会对黑悟空说这些话，而是像供着一尊大佛，尽量不去惹恼它，免得它什么时候又发起疯来，拿着金箍棒乱砸牢房，搞得他的精神世界一片动荡。 “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在逞强。”黑悟空不屑一顾，似乎认为自己会被神话序列改变就是一个笑话。 “我不在意。”夏明威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疲惫地望着天花板，“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谁，我已经搞不清那些立场，身份……我真的，真的就只想让那些蠢货全都去死，好让我可以安静一下。” “那是因为你太软弱，所以才不够坚定。” “那你教教我，我他妈的该怎么做？”夏明威嘶哑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是神话载体，还是序列者，全世界都想宰掉我，整个世界都他妈的容不下我，别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我却必须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到头来我最想杀掉的那个混账东西，却是我最亲近的人，我都快疯了。” “这就对了，你该做的就是愤怒，然后从愤怒里汲取力量。” “最后变成你这样四不像的怪物？” “四不像又如何？”黑悟空冷冷地说，“我几乎宰掉了所有我看不惯的人，如果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那你干掉所有人不就好了？” “说得倒是简单，那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那你就放我出去，让我来代替你做这些事，你不是说自己累了？” “不，我再累也不会放你出来。”夏明威说，“我向一个朋友承诺过，自己绝不会失控，所以一旦放你出去，我就算作违约了。” 如果被黑悟空的神话意志成功怂恿、污染，那他距离失控就又近了一步，不管有多疲累，他都不可能沦落到那种地步。 “你管这叫‘失控’？”黑悟空冷笑，“如今我们共用一具身体，你死，便是我死，我又怎会加害于你？”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我为你打开这个牢房，以后你岂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骑在我头上拉屎？” “够了！”黑悟空低吼，“俺老孙要休息，你给我滚出去！”阴影如泉瀑狂荡，如同它的怒意奔涌。 下一瞬，金箍棒砸出的砰响从牢房中传出，空想影院剧烈颤鸣起来。 夏明威不以为然，他本就没打算待在空想影院里，之所以进来这里，一是为缓一口气，二是为了完成“二号空想”。 伴着黑悟空暴戾的、起伏的呼吸声，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脖颈上的空想家纹章绽放出辉芒。 “即将进入二号空想。”耳畔响起的声音像是一条冰凉滑腻的小蛇钻入耳朵，游走在他的脑神经当中。 夏明威再次睁眼，前方是那个医院，事实上他从第一次来到这个医院开始，就有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因为这场序列空想的地点，简直就和他待了快三年的那座精神疗养所一模一样，只不过光线偏暗，周围的细节改动了不少，使其看起来更加诡谲森然。 回忆起待在精神疗养所的时间，他印象最深的是每当护士晃着铃铛，领着那些患有精神问题的孩子们到后院玩时，周围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在草坪上嬉戏打闹、相互追逐，他们的笑声有些刺耳。 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抬头仰望天空的夕阳。那会明明是黄昏，夏明威却觉得世界是压抑的蓝，分明如大海那般广袤，却从不属于自己，他像是被世界赶到了这个狭窄的角落，这辈子都得重复相同的一天，按着疗养所的规章制度安排好有限的人生。 在那个地方，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如果他提了苏尔特尔的事情，医生会认为他的病症又加深了。夏明威不肯吃药，那医生就在他当晚的饭菜里多加一些磨碎的药粒。护士则会悄悄地和小孩们说，如果夏明威还提那个‘红色巨人’的事情，那就不要再和他玩啦。久而久之，就真的没人和他玩了。 每次到了黄昏的时间，医院的小孩都在草坪上玩耍，分享彼此的玩具，他就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盯着夕阳缓缓落入地平线之下。 直到夏明威十一岁那年，八月中旬的黄昏，护士们又摇着铃铛，呼唤孩子们到庭院里玩耍。 那天他还是一如既往，孤身一人抱着膝盖，盯着天上的云飘荡，直到眼前的视野被一个老男人遮挡住。 后来，夏明威经常会想，在自己的童年曾经出现过两道无法磨灭的巨影。 第一道是在雪鹿镇周围的山脉后方出现的火焰巨人； 第二道就是这个当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老男人。 “你在这干什么呢？”老男人摘下老花镜，用毛巾擦了擦镜片。 “你是谁？”夏明威抬头，盯着男人的脸看。 “我是来陪你们玩的，”老男人在他旁边坐下，“我看你好像没什么朋友，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没人相信我的话，医生说我有妄想症，护士说我是骗子，只有我不撒谎了，她才让其他孩子和我玩。” “天啊，现在的大人真是的……”老男人说，“小孩子的想象力怎么可以说是妄想症呢？有病的是他们。” “但既然没人相信我，那他们就是对的。”夏明威沉默了很久，才说：“这个世界不喜欢我，它老是和我作对。” “这么说……世界好像也不大喜欢我。”男人笑了，他叼起一根没点燃的烟，“我是条败狗，就是大人口里常说的失败者。我都快五十岁了，忽然就离婚了，孩子随妻子去了，事业上也一事无成。” 夏明威没说话，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这里不让抽烟。” 老男人耸耸肩：“我没抽，只是叼在嘴上缓缓烟瘾。” “护士会骂你的。” “没事，不用管那些臭婊子。” 夏明威笑了出来，他也想骂那些护士，但没人会站着他，这个老男人是第一个。 但是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很快又悲伤了下来：“你说自己很失败，但你不是精神病，没人会管着你。”他顿了顿，嘶哑地说：“但我……我感觉自己一辈子都得被关在这里，一步都走不出去。” “不，你还小。”老男人的语气斩钉截铁，“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很多机会，世界很广阔的，只要你原意去看。” “但我感觉世界很烂。” “小孩子就是这样，”老男人笑笑，“总会把自己遇到的那点不顺在脑中放大，甚至延长至一生，这样你当然觉得世界很烂，但其实只要你抬起头去瞅瞅，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 他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么？虽然我这辈子啥事都没干成，但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 “咖啡店？”夏明威扭头看他，老男人的眼睛含着淡淡笑意。 “对，”老男人的口气忽然正经，“但我一个人可能不行，毕竟都是个老头了，记性不好，脑子也不好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啊？” 夏明威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眸。 老男人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他的回应。 夏明威已经忘记当时自己说了什么，记忆很模糊，只是老板好像笑得很开心。 那会的时间，夕阳就快要收走最后的余晖，即将到来的夜晚，如同黑色的幕布一般披在这片草坪的上方。 在那之后的三年里，老男人的身影从未缺席过。每一个黄昏，他们总会在日落时相伴，坐在草坪上看看夕阳。 直到夏明威十四岁那时，老男人签了一份手续，带着他离开了疗养所，在环京的老京麦街区开了一家咖啡馆。 时间回到现在。 夏明威抬起眼眸，注视着这条熟悉的病院走廊。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进入这场“二号空想”，这场空想是由“情绪傀儡：莉莎”、“地点碎片：医院”、“风格碎片：恐怖风格”、“类型碎片：序列梦”四者加起来合成的，所以成品犹为诡异。 【本场序列空想的目标为：让莉莎消失。】 夏明威挪步前行，医院的灯泡忽明忽暗，咝咝作响，冷色调的光映照着周围的病房门牌号。 他每走两步，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就会“啪”地出现一大片血红的掌印，然后走廊前方回响起婴孩的纯真笑声。 在前三次尝试，他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未能伤害到“莉莎”一分。现在不一样，夏明威知道了解法。 向前走了不久，一道身影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背后是病院的大门。 莉莎低着头，轻轻地哭泣着：“我害死了妈妈，还害死了爸爸……没有人会要莉莎了，大家都讨厌莉莎。” 夏明威看着她，不到几秒过后，这个女孩的双眼就会忽然变黑，然后她就变成了操控情绪力量的怪物。 他试过很多次，在莉莎变成怪物之前就消灭她，但他总是失败，就连引以为豪的金箍棒都不起作用。 夏明威沉默地向前走去，周围的空气隐隐扭曲，那是莉莎在保护着自己，他的身体像是被挤压。 但他还是靠近了莉莎，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她。 莉莎还在啜泣着，但这一次她没变成怪物：“妈妈从来没抱过莉莎，爸爸只会要莉莎干活，不然就会拿着酒瓶砸我，莉莎的手一直流血。”她抱紧了夏明威，轻轻把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从来，从来没人抱过莉莎……谢谢你。” 夏明威从来都知道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就和那时的自己一样，孤独的小孩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莉莎消失了。 病院渐渐地坍塌开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支离破碎。 恍惚间，夏明威伸出右手，推开了莉莎身后的那扇门，淡黄的光晕铺面而来，使他眯起了双眸，映入眼帘的蓦然是高挂在天空中的夕阳，洒满余晖的草坪，还有坐在墙边聊着天的老男人和小孩。 “好吧，我帮你开咖啡馆。”小孩低声说，“那你能带我走么？” “当然。”老男人笑着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可能是好几年。” “没关系，我等你。”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72章 执行局的怪物们，老京麦街的恢弘巨影 【已结束一场“序列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1.空想序列——情绪傀儡（能够使持有该序列的“空想玩偶”，获得从周围环境吸收情绪的能力，并且能够释放情绪力量，产生类似于“念力”的效果，储存的情绪越多，释放出来的情绪力量越大）】 【2.空想碎片——小小人偶：莉莎*1（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想要打造该玩偶需要碎片：1/2）】 【目前没有可用的空想玩偶。】 【空想玩偶“龙猫”已经持有空想序列：刹那龙影，是否卸下“刹那龙影”，使其装配“情绪傀儡”序列？】 夏明威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空想影院的椅子上。 “不。” 话语落下，脖颈的白鲸纹章渐渐黯淡，不再灼烫，夏明威没有急着测试新的空想序列，他的意识上升，回到现实。 两小时的电影已经结束了，放映厅的一排排白炽灯打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说有笑地离去。 夏明威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他的手机收到了两条消息。 “看完了没？看完了就回来陪我吃顿午饭吧。”老板的。 “火焰巨人的位置已经知道了，地点是老京麦街区，警方已经封锁了进入老京麦街区的道路，我则是布置了一个宽达方圆两百米的认知屏蔽结界，外头的人无法观测到里头的真实情况。”安伦斯的。 夏明威瞳孔震颤，握着手机的右手痉挛般地颤栗。 半秒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利剑刺入肺腑，他收起手机，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放映厅。 12月26日，十分钟之前。 环京哲思俱乐部的二楼采取极简风格，左右两排的图书架陈列着哲学书籍，中间是一条沙发，沙发的后边还摆置着一架桌球台。 此刻的俱乐部里聚集着一群着装各异的男人，其中一人站在台球桌前，另外三人则是坐在沙发上交谈。 忽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俱乐部二层的入口。 “喔~”穿着风衣的安伦斯微笑，“这不是校长么？欢迎光临，没想到这一次连您都出马了。”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从入口后方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灰眸男孩。 “我只是来顺便见见我的老朋友的，听说他也在这一次的执行部队里。”苏阿德校长说，“是吧，威廉？” “特意来见我就没必要了。”正擦拭着一柄狙击枪的老男人说，“但苏阿德，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叫作“威廉·斯坦科”，穿着夹克外套和正装长裤，标准的墨西哥人长相，眼神锐利如鹰，他是执行局中一名六阶的枪手，名气足以被载入序列科普课的教科书，可见其实力有多突出。 “似乎都已经两年了，你那段时间总是囔囔着要宰掉赫菲斯托斯，说是除了它以外，其他神话载体都与你无关，没想到现在倒是又出山了。”校长说。 “练练手而已。”威廉冷冷地说，“在干掉赫菲斯托斯之前，我不能让自己的枪法生疏太多。” “不管怎么样，能与你再次并肩战斗我很高兴。”校长淡淡地说。 “伱这老东西都当上校长了，现在能和你站一块才是我的荣幸。”威廉说。 安伦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一个年过半百的美国人，称呼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男孩为“老东西”，这违和感可太强烈了。 他扭过头，看向除了威廉以外，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一人。那是华夏分局的顾临冬，六阶序列者，职业序列是“书法家”。 顾临冬穿着一袭白衣，长相标志，有着一对独属于东方人的眉眼，鼻梁高挺，肤色白皙，气质温润。 “好久不见，苏阿德。”顾临冬对校长说。 “毕竟你是书法名家，成天得忙着参加各种活动，想见到你可真是件难事。”校长揶揄。 “宣扬一下华夏文化罢了。”顾临冬面无表情，“什么时候您有空也可以来练练书法。” “当然，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有空我一定会应约。”校长说。 安伦斯知道这位六阶书法家的实力，他只需要在半空中挥笔轻微比划，就足以破坏一栋建筑物。 他再次转头，看向台球桌前的那位序列者，对方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台球杆，此刻正弯着腰，全神贯注于皮头一点，随后猛地发力出杆。 伴着“砰”的响声落下，桌球进洞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低喝一声，“好球！” 他叫作“半泽直树”，留着扎成辫子的长发，戴着一双金框眼镜，身上万年不变地穿着白大褂。半泽直树持有着六阶的医生序列，医术超神入化，甚至能够使人死里回生，每当执行局有着重大任务需要派出人员时，总会带上半泽直树。 安伦斯半天相处下来，觉得这个日本人颇为神经质，估计让他着手医疗的病人会觉得自己的医生更应该去治一治脑子。 半泽直树满意地直起身来，放下球杆，转头看向校长：“苏阿德，你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 “半泽先生，这算是讽刺么？”校长无奈地问。 “褒义。”半泽直树扶了扶眼镜，笑呵呵地说：“我估计都活不了几年了，医者不能自医，要是能像你一样越活越年轻就好咯。” “你可就别抬举我了，要是再年轻下去，我要么变成一个婴儿，要么就得滚回母亲的肚子里了。”校长叹气。 “不升到七阶不就好了。”半泽直树说。 “不，”苏阿德校长说，“就算风险很大，我仍旧会尝试升到七阶。”他是现世最接近七阶，也是最接近前任校长‘梅德尔·卡德莱茨’的序列者。 尽管逆行者序列会让他的身体年龄停止增长，并且每升一阶，都会让他的年龄倒退，不过苏阿德仍然没有退却的意思。 苏阿德校长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例子之一，因为在五十岁之前他甚至尚未觉醒序列，直到五十岁之后他的“逆行者”序列才苏醒，相比于常人，简直要迟到了数十年之久，但正因如此，苏阿德也有更丰富的心性和阅历来驾驭序列力量。 值得一提，这是世上第二条逆行者序列。 而第一条逆行者序列的持有者已经死了，原因是他在晋升为三阶时变成了一个胚胎，在子宫外根本无法存活，不过一小时这枚胚胎就破裂死亡，那副场面令人反胃，没人看到后会想记在脑子里。 ——“嘶吼的胚胎” 这是那个事件的名称，在欧利贝尔学园的教科书上有记录这个事件，专门用来讲述逆行者序列的特性。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幸运还是不幸。 偏偏苏阿德在五十岁才觉醒了逆行者序列，这就让他能够无所顾虑地进阶，因为他的年龄够大，就算倒退也还有余地。 苏阿德在赌，在进阶到七阶后，如果他变成了胚胎，那就是死路一条；如果变成了一个婴儿，那他还有救；但如果只是变成了差不多四五岁的年龄大小，那他将成为序列者中的第一人，以堪比前任校长的神力来领航这个时代。 “其实，”半泽直树摸了摸下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在进阶为七阶后变成了一个婴儿，那副场面真的很有趣。” “有趣在哪？”苏阿德问。 “分明是婴儿之躯，却有着堪比神明的力量，你不觉得光是想象，就有一种令人震撼的美感么？” “到时我是不是还得往嘴里塞个奶嘴，一边躺在摇篮里听婴孩催眠曲，一边和神话载体大战个三百回合？” “行了，你们少说闲话。”顾临冬淡淡地说，“根据执行局传来的最新情报，目标已经出现了，定位是老京麦街区。那里人少，疏散起来比较容易，在半小时内解决。目标一直没有移动，要行动就趁现在。” “这么快？”威廉冷笑，“我还以为至少还得一两天的时间，看来那个怪物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老规矩，我负责后援，如果情况不对劲，你们不要一次打到底，我至少能把你们从黄泉里抬回两三次。”半泽直树微笑。 “根据资料记载，火焰巨人苏尔特尔这具神话载体的机动性较弱，它在进入神话体状态后，基本只能用双腿移动。”顾临冬说，“所以我们不用担心它会使用什么能力逃跑，损坏了建筑倒无所谓，毕竟校长的逆行者序列瞬间可以修复，最重要的是尽量避免影响扩大。”说到这里，他望向了安伦斯。 若不是在上一周，执行局唯一的那名高阶欺诈师传来死讯，那他们也不至于让一名二年级的学生，参与到这么重要的行动中。 “交给我好了，我会处理好的。”安伦斯耸耸肩，戴上了黑手套。 能够与现世最强的几名序列者并肩战斗，不管对于欧利贝尔学园的哪一名学生来说，都是一种莫高的荣耀。嗯，尽管他只是一个打杂的。 “那么……”校长正色，“该出发了，各位。” 夏明威像是疯了那样，竭力地奔跑在环京的街道上，他的身影飞窜过了架空过廊，在黑悟空序列晋升二阶后，他的身体素质堪比超人，跑起来的速度就像一道幻影，因此引来了不少路人诧异的目光。 但他不在意，只是就那样狂奔在路上。 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他就来到了老京麦街区的入口，只见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封锁着这里，以笔挺的姿态和冷峻的面容对人。被赶出来的居民如蜂群般密密麻麻，他们骂骂咧咧地议论着，说是自己住在老京麦街区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怪事，一时间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会不会街区里闯进了连续杀人犯。 在这种情况后，为首的警长在看到夏明威的脸庞后，低头核对了一下手机的信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放了进去。 “凭什么他就能进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这群警察是不是疯咧，从刚才开始就在赶人，老京麦医院里的病人都被用担架抬出来了。” 夏明威咽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凌乱的发缕遮住了他的双眸，人群投来的视线如同虫潮攀上躯体，蚕食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挪步向前，渐渐深入死寂无声的老京麦街区，往日富有生活气息的大街小巷，这会犹如无光深海般幽寂。 进入一条小巷后，夏明威拔下一根发丝，创造出了分身。 他和分身分道扬镳，从不同的方向前往街区的中心，同时分身的身体和面孔已经蒙上了一层狂荡的阴影。 步行不久，眼前缓缓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夏明威的精神力远超常人，所以才能观测到这面屏障。无需置疑，这必然是安伦斯布下的认知屏蔽结界，它会让外头的人产生错觉，误以为结界内部还是一片祥和。 夏明威向前跨去一步。 整个世界都变了。 老京麦街区已经崩塌，焦黑的世界在极致的高温下扭曲，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火苗，弥漫着烟草味和血腥味的黑雾扩散开来。 扭头看去，安伦斯就站在他的身旁，他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夏明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夏明威的声音有点嘶哑。 “正要开战，你来得很及时。”安伦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是残缺的，它没有下半身。” 下一瞬，炙热的狂风呼啸着扫荡而来，掀荡开了滚滚的黑雾，拂过每一寸枯萎的大地，进而吹起了夏明威的头发。 他深嘶一口灼热的空气，缓缓抬起头来，眯着眼眸望向远处，伴随着黑雾溃散开来，终于得以看清前方的形势。 在前方这片焦黑废墟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道通体狂荡着烈火的恢弘巨影。它的身形如同古巴比伦之塔那么宏伟壮观，令人叹为观止，仿佛直面神明。苏尔特尔嘶吼着高举起刺入大地的炎剑，地面轰然开裂，偌大的炎刃暴露在天空当中，绽放出堪比日轮的高温。 它缓缓扬起头颅，猩红的双瞳在烈日的衬映下熠熠生辉，并且倒映出前方的四具蝼蚁般的身影。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73章 苏尔特尔/老板 “为什么……”夏明威嘶哑地问，“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只有上半身？” 在他的视线当中，苏尔特尔的身影不过五十余米的高度，因为它的下半身仿佛被腰斩般消失不见，只剩下臃肿的上半身，如同火红的堡垒那样矗立在废墟上方，与夏明威童时见到的那道通天巨影可谓云泥之别。 “根据我们的推测，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在雪鹿镇事件那时遭遇了什么，导致它的神话序列受损。”安伦斯解释，“所以它的实力大打折扣，就连对应的神话体都不再完整，只剩下上半身的部分。”说到这里，他看向夏明威，“我想，你应该是最有可能了解这件事的人。” “把它的神话序列毁成这样的人……是我？”夏明威缓缓地问。 “是的，这就是九岁前的空想家的力量，简直无所不能。”安伦斯微笑，“好好看看它的样子，多狼狈不是么？只配无能狂怒，像是一头折断四肢的大象，瘫在地上甩动它那愚蠢的鼻子。” 此后的这场战斗，可谓纯粹的单方面屠杀。 因为苏尔特尔失去了双腿，所以它无论如何竭力地斩下炎剑，最多也就足够波及方圆百米的土地。 它仿佛一头困兽般嘶吼，却始终无法脱离地面一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三名序列者周围纵横肆虐，再利用各种手段摧残它的躯体。 半泽直树是医生序列，负责后援；安伦斯的欺诈师序列，则是负责掩人耳目，使他们得以在悄无声息中结束这场战斗。 所以，真正意义上参战的只有三个人：苏阿德、顾临冬、威廉·斯坦科。 他们的序列分别是“逆行者”、“书法家”、“枪手”。 “亲眼目睹自己的仇人死去，这是你应得的。”安伦斯说，“如果不是你在八年前重创了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校长他们根本不能这么容易拿下它的首级，现在……该轮到它去体验伱那时的绝望了。” “对，是该轮到他了。”夏明威的双眸被额前的发丝遮蔽，下垂的左臂暴出一条又一条的青筋。 此刻，苏阿德校长利用“逆行者”序列的力量，展开了一片领域，以他为中心周围五十米内的事物都上下颠倒，左右错乱。 苏尔特尔被卷入了这个光怪陆离，宛若折射镜面般的空间，它分明是朝着站立在前方的苏阿德挥荡出炎剑，那柄炎剑却忽然错位，反而斩向了苏尔特尔自身，在它的胸口处破开一个偌大的窟窿。 “吼——！！！” 歇斯底里的嘶吼声下，整片大地都剧烈颤栗着。 这一瞬，顾临冬仿佛手执一柄无形之笔，他舞动修长的五指，在空中划出了一抹抹墨色的笔画，最终形成了一个“龙”字符，一条仿佛从水墨画中奔涌而出的东方狂龙就此形成，低吼着冲杀向了苏尔特尔。 那条墨色狂龙暴掠在倒转错位的世界中，目标直指火焰巨人。 苏尔特尔举起炎剑拦住它的身形，可墨龙却忽然出现在它的身后，紧紧地勒住了它的头颅，狂暴的爪子撕扯着它的脖颈，划出一条条狰狞的沟壑。 砰！ 就在这一刻，枪响了， 那是正坐落于一栋高楼顶层的威廉，他早已架好了那柄镶嵌着无数强化部件的狙击枪，这是枪手序列附带的“序列武器”，永远不会被破坏，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能将这柄狙击枪唤出。 他瞄准苏尔特尔的头颅，静静地等待顾临冬的墨龙将苏尔特尔缠住的这一瞬，扣动下了板机。 伴着振聋发聩的轰响落下，黝黑的子弹如同狂风闪电那般疾驰而出，它拖拽着一束漆黑的流光，精准地命中苏尔特尔的头颅。 嘭——！！！ 苏尔特尔的头颅瞬间破裂开了大半，它就只剩半面脸颊、半只眼睛狰狞地瞪大着。就连顾临冬的墨龙，也一同泯灭在了这一枪的威力下。 “看来已经赢了。”安伦斯兴致缺缺，“真遗憾，我本来还想看看校长他们真正的实力，可一具残缺的神话载体怎么配呢？” 夏明威布满血丝的双眸，仍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苏尔特尔，这个巨人的样貌狰狞可怖，尤其只剩下半个头颅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他深深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吸着，回忆如泉瀑涌出。 铃铛“晃当晃当”的响声落下，有人推开了门，走入了咖啡馆中。 “在学校又被揍了？”老板皱紧眉头。 “没。”夏明威快步走过了柜台，他低着头，凌乱的发缕遮住了眼角的伤口。 “看你这鼻青脸肿的，还说没呢。”老板抓住他的手，叹了口气，“以后被揍了就跟我说，对方有几个人？” “同班同学，三个，他们有校长撑腰。” “他们怎么惹你了？” “他们说我是……”夏明威嘶哑地说，“没爹娘的神经病，就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辈子。” 老板沉默了一会：“行，明天我陪你去学校一趟。” “没必要。”夏明威说着，甩开他的手，提着书包走上阁楼。 “去他妈的，大不了换一座学校。”老板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让我看看这些狗娘养的小兔崽子长什么样，最少给他们一人来一巴掌。”他顿了顿，“听着，明威，我允许你和别人打架，但我绝不允许他们三个打你一个。” 夏明威停下脚步，在楼梯上转过头来，低声说： “谢谢，老板。” 夏明威空洞的双眸，倒映出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残缺的头颅。 在校长凌乱错位的逆行者领域当中，苏尔特尔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完全被苏阿德玩弄于掌心之中。它只好高举如同残垣断壁般的炎剑，一次又一次地向外斩出，仿佛垂死的瘸狮那样挣扎，狼狈得近乎狰狞，丝毫没有夏明威印象中的那么可怖，眼前的火红巨人在他眼中瞬间从不可逾越的神坛跌落，就好像一条被抽走了脊梁的野狗。 “吼！！！” 暴走的苏尔特尔还在垂死挣扎，疯狂地挥荡着炎剑，舞出一阵阵足以扭曲空间的炙热狂风。 可它分明斩击的是周围，炎剑的烈火却出现在了远在数十米开外的位置，滔滔不绝的火海如同一片幕布般席卷开来，笼罩了半片世界，将所经之地的一切事物都碾为灰烬，却无法伤及近在眼前的苏阿德和顾临冬分毫。 “我们该收尾了。”苏阿德双手背在身后，灰眸幽邃，“这玩意的命可真硬啊，明明只是一具残缺的载体，生命力却如此顽强。” “是该结束了。”顾临冬的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舞动，从始至终他都未离开原本的位置一步，仅仅轻轻挪动手指，就又是一个巨大的墨色字符在空中形成，这一次他书写的是“定”字，字迹如同飞舞的龙凤那般秀丽不羁。 这个巨大的墨色“定”字向前飞掠，正中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残缺的胸口。 下一刻，这头庞然巨物的躯体顿时僵在半空，宛若被人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杂种玩意，再吃我一发看看！”远处的威廉冷笑，他再次扣下扳机，狙击枪如同一头漆黑的野兽咆哮，子弹疾风电掣般地狂射而出，转瞬已至苏尔特尔的另一半头颅，将它的另一边脑袋也彻底轰爆。 嘭！ 狙击枪的第一发子弹落下了。 苏尔特尔摇摇欲坠的躯体彻底地垂落在地，轰出了一个巨坑，灼烧着大地内层。 嘭！ 狙击枪的第二发子弹落下了。 苏尔特尔原本就蔓延着无数裂缝的右臂破裂开来，连带着手中的炎剑一同落向地面。炎剑深深地刺入了大地当中。 嘭！ 狙击枪的第三发子弹落下了。 苏尔特尔的左臂也无力地垂落在地，宛若一根巨大的火柴那般插入地面，它体表的烈火渐渐黯淡下来。 “就是这三个小屁孩打的你？”老板问。 夏明威用手摸了摸鼻子，沉默地点点头，他的脸上贴着很多深色的创可贴，但还是掩盖不去红肿的伤口。 “这位老先生，我知道我儿子和他的同学打人不对，可看监控录像，明明是夏明威同学先动手的。”穿着西装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温和有礼地说，“你也知道，我是校长，希望你能给我一些面子。” 校长的孩子鼓起脸颊，他身旁的两个同学也在憋笑。 三人齐刷刷地盯着坐在正对面的夏明威看，那眼神像是在笑他没有爹娘，只有这么一个老头为他撑腰。 夏明威的头低得更深了，瞳孔中仿佛有火在烧。 “哦，还是校长的儿子呢，有点东西啊。”老板两步走近校长的儿子，径直一巴掌甩了过去，“你骂谁神经病呢？” 啪！ 老板的第一个巴掌落下，这个巴掌很响。 在家长们呆滞的目光中，老板快步走向另外两名同学，举起手，又分别向他们的脸扇出了两巴掌。 啪！ 老板的第二个巴掌落下，打得那名同学脸都歪了。 啪！ 老板的第三个巴掌落下，打得另一名同学的脸红了大片，在场的两名家长包括校长的脸都黑了下来。 夏明威抬起头，楞楞地看着老板那淡定的侧脸。 “你认真的？”校长瞪大眼睛低吼，“在校长室这样打人？！” 老板叼起一根烟：“我就差也给你这个臭王八蛋来一巴掌了，你看看我的孩子被打成什么样了？” 说完，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脸色下，搂着夏明威的肩膀走了：“这破学我们不上了，这种垃圾校长就让他滚。” 夏明威轻轻地笑，他很少笑得这么开心过，但很快声音又低了下来： “可是这样，又得转学了。” “没关系，我虽然穷，但是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老板说。 “咖啡馆不是都没什么生意么？” “哎，”老板说，“大不了我就把咖啡馆卖了，我的咖啡馆才刚刚起步，还没什么名气，以后就有生意了。” “好。”夏明威说，“我真是个累赘，不是么？” “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孩子。” 夏明威没有说话，他和老板在夕阳下走着，两人的影子被拖长，老京麦街区的街景被暮霭映得恍惚。 老板扭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威啊，以后我老了没力气了，要是被人欺负，你也帮我出出气。” 夏明威缓缓抬头，盯着老板的脸颊，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我以后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您。” “真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弱的神话载体。”威廉手提狙击枪从远处走来，俯视着瘫倒在地的苏尔特尔。 此刻的火焰巨人，已经失去下半身，双臂、头颅，它的模样是那么狰狞，仅仅只剩下胸膛，身上燃烧着的烈焰也渐渐熄灭，仿佛最后的遮羞布都被扯下，看上去就像是吊在杆子上的一片切好的猪肉。 “毕竟它是残缺的，”苏阿德校长淡淡地说，“如果是全盛时期的火焰巨人，只有我们三个还不一定能够应付。” 就在这时，安伦斯的脸色忽然变了：“有人进入了我的结界？” 夏明威默不作声，低垂的眼眸中流转着浅浅的赤芒。 “等等，不太对劲。”苏阿德忽然抬头，看向老京麦街区的天空，“这是……神话载体？” “什么意思，”威廉皱了皱眉，“环京还有第二具神话载体？” “看来我下午的书法节目要取消了。”顾临冬面无表情地说。 两人齐齐地抬头，顺着苏阿德的视线望向天空一角。 这时，就连刚刚走来的半泽直树也愣在原地，他把双手抄入白大褂的口袋，嘟囔着说： “才刚解决一头神话载体，就又来了一头？” 伴随着“嘭”的剧响落下，天空的彼端暴掠来了一道灰黑的流影。 这号歇斯底里的危险人物从天而降，它的脸上戴着一个藉由阴影编织而成的面具，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柄乌黑的棍棒，脚踏着漆黑狂影汇聚而成的云彩，瞳孔中流转着即使掩于面具后方，也难以抹去的暴戾赤芒。 “都给我滚远一些……”怪物抬起头颅，横荡长棍，“如果你们敢动它，我就把你们全都宰了。”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74章 垂死挣扎的怪物，从天而降的神王，来自冰河时代的回响 “这个外表的神话载体，”安伦斯难以置信地说，“难道是孙悟空？出自华夏神话的载体，在这之前我可从来没见过。”他顿了顿，“而且……好像还不是普通的孙悟空，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 “对，像是一头染过墨水的孙悟空。”夏明威说，“不管如何，这是一石二鸟。既然进入了校长的领域，那它已经没有逃跑的余地了。” “真有趣，”安伦斯挑了挑眉，“它看上去像是来救苏尔特尔的，这是什么？怪物间的惺惺相惜？” 夏明威盯着矗立在半空中的那个怪物，声音低沉地说： “或许吧……怪物间的义气。” 他的心中很清楚，这场战斗的胜算几乎为零，甚至自己很有可能在校长三人面前撑不到十秒钟。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发挥出黑悟空序列真正的力量，黑悟空的精髓在于能以分身来扩充战斗力，可二阶黑悟空只允许两具分身存在，一具正在东京，一具就在眼前，而夏明威总不可能亲自上阵，所以他能使用的就只有这一具分身。 尽管如此…… 夏明威依旧踏出了这一步。 此时此刻，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仅存的躯体逐渐蒸发，宛若幻影那般褪散而去，取而代之，一个老男人落在了地面上，他的身体被烧焦，像是一棵枯萎的松树，身上还披着深色的夹克外套。 怪物驾着黑云缓缓落下，左手托举起了老板的身体，右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把漆黑的棍棒。 激荡的狂影如夭矫的黑蛇，缭绕在怪物的体表，它抬起鬼神般可怖的头颅，面具后方的双瞳尽显暴戾。 “环京居然还有一具神话载体。”苏阿德缓缓地说，“还真是长见识了，连续对抗两具神话载体的战斗。” “以我的经验，这估计是一具三阶的神话载体。”威廉仅仅瞅了矗立在半空中的怪物一眼，就已经做出判断。 “不足为惧。”顾临冬背着双手，“就当是余兴节目，请尽快解决……我晚些还有其他事要做。” “真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客人。”苏阿德微笑，“既然你主动地进入了我的领域，那一时半会可别想出去。” 怪物并没有搭理苏阿德的挑衅。 它扭动头颅，面具后方的双瞳环视一圈，这片光怪陆离、曲折变幻的逆行者领域笼罩着老京麦街区，仿佛没有出路。 下一瞬，怪物猛地抓紧老人的身体，驾着筋斗云狂射向上空，如同一束漆黑的飞机云涌过。 苏阿德耸了耸肩，逆行者领域的天空与地面在霎那间翻转，他倒立地行走在半空中，抬起幽邃的灰眸，注视着横空而来的怪物。 怪物见状一怔，顿时试着刹住筋斗云，由于天地反转，此刻苏阿德和威廉、顾临冬三人就在他的正前方。 他们相距还不到十米。 未等怪物刹住冲势，顾临冬已经在空中画好了字符“十”，他右掌稍微前推，以一股无形的寸劲拍向字符。 嘭！ 空气破裂，庞大的墨色“十”字以不可阻挡之势震向了怪物。 怪物的瞳孔倒映出不断靠近的逆十字，他自知已经没有避开的余地，只好用左臂抱住老男人的身体，右手则是向前竖起棍棒相抵。 “呃啊啊啊——！！！”它痛苦地嘶吼，包裹着右臂的阴影逐层破开，荡出滚滚的鲜血，但他却没有松开挡在前方的那柄棍棒，左臂将怀里的身影护得更紧，保护着他不受到丝毫的伤害。 接踵而来的数秒里，那墨色的十字将他推出了整整二十余米，宛若漆黑的十字捆住了耶稣。 刹那间，领域的天与地再次翻转。 怪物本应被十字架推向天空，背部却骤然触碰地面，他被压到了废墟上方，轰出一个人形的沟壑。 尽管如此，直到顾临冬的“十”字消失，怪物也从未松开那把棍棒，他的右臂已经被血染红。 这时取而代之的，苏阿德、顾临冬、威廉三人从天空中坠落，各自以从容的姿态落地。 顾临冬理了理衣袖，淡淡地说：“苏阿德，我还是不习惯和你共同战斗。” 威廉护着他的狙击枪，生怕这把枪砸在地上：“老东西，你要翻转领域好歹和我们说声吧，一会是天空，一会是地面，这谁能习惯？” 他很讨厌“逆行者”序列，原因就在这里：每一次和苏阿德作为盟友战斗过后，他总得扶着马桶吐个两三小时才能缓过来。 “比起这个，”苏阿德挑起眉头，“这具神话载体的再生能力可真强。”他能够看见怪物被重伤的右臂正在缓缓复原。 “比它再生力强得的神话载体多的是，但吃下我的一发子弹就不一定了。”威廉说着，已经瞄准怪物扣动扳机。 砰！ 振聋发聩的枪响落下，仿佛整个大空都被撕裂，子弹如漆黑的彗星狂涌向前，直指怪物的头颅。 怪物猛地从地上暴起，竭力地向前挥出棍棒，凌厉的棍风触及子弹的瞬间，他再度被震飞了数十米有余，全身都溅出浓郁的鲜血，狂暴的血色和纷乱的阴影交织在一起，令它的外表更加狰狞可怖。 “居然还没死？”威廉挑了挑眉，“只是一具三阶载体而已，连神话体形态都没进入，竟然能这么耐打。” 他手中可是六阶枪手的序列兵器，刚才那一发毫无疑问已经是来自人类的最强枪击，可怪物却承受了下来。 怪物将棍棒插入地面，划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靠着这股力量止住了身体往后飞去的趋势。 它在稳住身体的瞬间，半跪在地上，猛地前倾身体吐出一口鲜血，尽管双臂已经破碎得只剩骨头，森白的骨和夺目的血并露……但它始终没有松开怀中的那个老人，像是护着什么至关紧要的宝物。 “必须留他一条命，”苏阿德说，“既然是低阶的神话载体，那就还在我们可以控制的范畴内，带他回到学园后，再试着从他嘴里撬出情报，这可是难得的生擒神话载体的机会。” “是么。”顾临冬说，“但那是伱们的事，我说过下午还有事，所以必须尽快解决。”转瞬他又画出一个字符“正”，朝着前方震出。 怪物的脚下猛地涌现出一片阴影狂云，它踏着云团，抱着老人向逆行者领域的尽头疾驰而去，凛冽的狂风撕裂着它的身体，让原本就横流的鲜血变本加厉地肆掠开来，泼洒在废墟的地面上。 在它的身后，顾临冬的字符如同死神提着镰刀追逐着它的背影，却始终未能企及筋斗云的速度。 “老东西……”怪物暴怒呲牙，在狂风中嘶吼：“再撑一会！你给我再撑一会，我会救你，我会救下你！” “切，他怎么还在挣扎。”威廉压低右眼，抵在狙击镜上，不断调整狙击枪，将枪口对准怪物的背影。 “无所谓，”苏阿德平静地说，“他跑不掉，只要我左右翻转一次领域，它就会回到我们身边，做好准备。” 怪物驾着黑云驰骋，即将触及领域尽头的那一刻，苏阿德也举起右臂，准备将逆行者领域左右翻转，让对方来到一个被他们包围的位置。 但是，就在这一瞬，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轰响在领域中传荡开来。 轰——！！！ 伴着雷鸣般的声响落下，光怪陆离的逆行者领域骤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领域中的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道身长五十尺左右，通体荡着雷光的巨影，它展开着背后的一对光翼，偌大的巨翼在空中掀荡。 终而，它如同神王轰然落地，拦在了狼狈窜逃的怪物面前。 砰——！ 巨影如暴怒的雷霆轰落而下，前方的土地全然破碎开来，摧枯拉朽的伟力轰出了一个深达十尺的巨坑。 怪物的瞳孔猛地收缩，它刹那止住了筋斗云，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向拦在前方的这位不速之客。 “等等，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远在逆行者领域外旁观的安伦斯愣住了，“那是……宙斯？” “宙……斯？”夏明威嘶哑地念着这个名字。 学园的教科书上有介绍过这具神话载体，它是希腊神话中至高无上的神王，同时也是希腊神话中唯一的人形神话载体，除了宙斯以外，奥林匹斯的其余主神都无一例外呈现着龙类的形态。 “我的领域竟然被撕开了？”苏阿德锁紧眉头，眯起幽邃的灰眸，“那是……那是宙斯没有错。” “怎么可能……”威廉嘶哑地问，“宙斯不是应该已经死了？” “不是死了。”顾临冬盯着宙斯，否定了他，“这具神话载体已经消失很久了，但从没有人说过它已经死了。” 此刻，浑身是血的怪物扬着头颅，难以置信地望向拦在面前的巨影，对方的身后展开着宛若巨鸟般的双翼，顶部戴着钢铁浇筑的头盔，头盔阴影下的双瞳闪着极昼般的辉芒，身上的甲胄折射着太阳的光线，熠熠生辉。 伴随着宙斯落地，苏阿德的逆行者领域彻底破碎开来，“噼哩哗啦”的狂响快要撕裂每一个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老京麦街区的天空下起了暴雨，如同从九天垂落的瀑布那般，铺天盖地的雨幕轰落而下。 轰！ 如铅块般沉重的阴云遍布天空，怪物沾满鲜血的脸颊上流淌着雨水，它紧紧地抱着老人，猩红的双瞳注视着这道巨影，这个浑身充斥着雷霆的巨人。 凛冽的雨幕之中，宙斯的全身都跳荡着暴戾的雷光，雷光的衬映之下，它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头颅更显孤傲与残暴。 砰…… 砰…… 砰…… 宙斯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怪物，它的甲胄铮铮作响，每一步都让暴雨和大地颤栗，落下的雨水被雷电撕毁成灰烬。 随后，它驻足于怪物的前方，举起极白色的右爪，爪子的中心暴射出一条深蓝的电弧，瞬间轰破了怪物的头颅。 嘭！ 怪物的头颅爆裂成了血雾。 它应声倒地，失去了脑袋的身体落在地面上，血液如同汩汩流动的清泉般，在雨水中向外扩散开来。 尽管已经失去了头颅，但怪物余下的身体还紧紧地怀抱着老人，直到这部分身体也变成了黑色的阴影散去。 夏明威的分身死了。 老板的身体从分身的怀中脱出，缓缓地滑落到湿漉漉的地面上。 宙斯向前挪步，巨大的爪子将老板干枯焦黑的身体提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口中送去。 噗嗤—— 咕噜，咕噜—— 宙斯钢铁般的利齿磨出了鲜血，它残暴地撕咬着老人的血肉，毫不掩饰地发出咀嚼的声音，像是在品味着美味的佳肴。 暴雨仿佛都息止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深深的死寂当中。 半泽直树走到夏明威和安伦斯的身旁，楞楞地说：“喂喂喂，宙斯……居然把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给吃了？” “神话载体之间的互相吞噬，居然是真的。”苏阿德脸色凝重。 “它是为了吃掉苏尔特尔才来的？”顾临冬问。 “该死……”威廉嘶哑地吼，“我就说了，我们应该早点解决那个怪物！居然让苏尔特尔的身体被宙斯吃掉了！” 直到……老板的身体彻底被宙斯吞入腹中，夏明威才反应了过来，他愣了很久、很久，然后在雨幕中向前狂奔，双腿颤抖得不成样子，雨水打湿了他的身体，他的双瞳中奔涌着无可遏止的暴芒。 “夏明威！”安伦斯震惊地吼他的名字。 “糟了，那个臭小子想不开要去惹宙斯。”半泽直树一拍脑袋，叼在嘴里的烟都快掉下来了。 “你吃了他……”夏明威的面孔阴郁如怒兽，他失去理智地狂奔着，在雨中歇斯底里地放声嘶吼，吼得撕心裂肺，几乎快要将自己的喉咙都撕裂开来，快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吼得破裂成尘，“你吃了他……你吃了他……你吃掉了他！你吃掉了他！你这个杂种，你这个畜生居然把他给吃掉了——！！！！你知道他是谁？你这个混账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吗？！” 他单枪匹马地狂冲向了希腊神话中的至高神，就在右手的指尖挤出了影力，快要从中取出金箍棒的这一刻，宙斯抬起一根爪子，极昼般的爪子前方汇聚着滚动的雷电，一颗巨大的雷球就此形成。 它轻轻地弹了弹那根爪子，前端的雷球顿时暴射而出，以淋漓尽致的暴戾姿态冲破了雨幕直指夏明威飞去。 嘭！ 在仿佛时间都静止的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好像都在心中默认了一点：留给夏明威已是死路一条。 苏阿德校长、顾临冬、威廉、半泽直树都远在数十米开外的位置，纵使强如他们，也不可能救下夏明威。 可正在这时，好像来自冰河时代的远古气息从天而降，天降的暴雨骤然凝结为冰，狂暴的寒气席卷了世间一切。 轰—— 一片宏伟如巨塔的冰川，从老京麦街区的上空轰落而下，矗立在夏明威和宙斯的中间，挡下了宙斯随手射出的雷球。 嘭——！！！ 刹那的巨响传出，宙斯的雷球轰破了那块冰川，万千冰屑飞舞在半空当中，以狂怒得更盛于暴雨的姿态绽放开来。 夏明威震撼了许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影，它低垂着宛若北极冰川的头颅，那是一张冰蓝色的脸，倒不如说像是巨大的五官嵌在了冰川的上方，令人望而生畏。它的身高将近一百五十米，躯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由蓝白色的万千冰层堆砌而成。宽敞的背部就宛若一片广袤无边的冰海，遮去了落向老京麦街区的所有雨水、阴翳至极的云层、云间忽隐忽现的太阳。 它近乎遮去了世间的所有，以此彰显自己恢弘无上的姿态。毋庸置疑，夏明威却能够喊得出它的名字，这个怪物名为—— “冰霜巨人伊米尔。” “好久不见啊，宙斯。”冰霜巨人的声音如洪荒的回响，仿佛能将整个世界淹没，“我答应过苏尔特尔那老家伙的，要照顾好这个傻小子，所以如果你试着对他出手，那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感谢订阅，求月票。 (本章完) ------------ 第075章 果然，我还是不希望你死啊，苏尔特尔 两小时前，环京外围的一条山路上。 霍格打了个哈欠，摸摸红肿的鼻子，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摇摇晃晃的背影看上去就像一头即将冬眠的熊。 他正在愁这一次又要到哪个地方沉眠，西伯利亚？北极？还是南极……亦或者挪威附近的海域。不管如何，因为冰霜巨人的神话意志喜欢气候冰冷的地方，所以霍格要么会在冰原上沉眠，要么会选择潜入深海，在海底数万里的高度沉眠，冰霜巨人体表的极寒低温会驱赶走周围的海洋生物，它不用担心会被吵醒。 就在霍格刚打算拦下路边的一辆货车，求车主载自己一程的时候，呢子大衣的口袋忽然震动，传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霍格收回伸出的手臂，挑起眉头，连带着把耷拉的眼皮撑了起来，深邃有神的大眼中是无可掩饰的惊讶。 他想不通有谁会给自己发短信，他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最后的家人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当时大部分的朋友要么老死，要么已经断了联系。他每一次从沉睡中醒来就是几年或几十年过去，再睁开眼睛时整个世界都大变样了，从蒸汽时代，到电气时代，再到如今的信息时代。 这头孤零零的巨人每次离开深海，离开冰川时总会吓一大跳。 最开始，霍格在看到街道上出现的汽车时，甚至以为这是什么怪物，被吓得造了一座冰山挡在自己面前，那一次扩散出的神话效应，险些导致他在伦敦街头被序列者组织的人员捕获。 后来霍格就不再那么大惊小怪了，每一次他在海底或冰原里睡着前，心里总会安慰自己。 “不管这个世界变得再怎么烂，我也肯定能适应。” 可是在八年前醒来的那一天，他以冰霜巨人神话体的姿态，从大西洋游到了纽约，再变成人形，搭着便车进入市中心时，抬头看去，高楼大厦如钢铁的巨人耸立，它们的表面嵌着巨大的LED显示屏，屏幕上放映着选拔新任总统的新闻，他呆呆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间，纽约的市民低头把玩着手机，头顶有飞机伴着轰鸣掠过，只留下一束横亘天空的螺旋云朵。 那时，他的身上还穿着苏联时期留下的一件呢子大衣，矗立在这座钢铁丛林的心脏处，倾听着信息时代的嘈杂声响，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淹没在时代更迭的洪水中，就快要窒息。不知为何，他忽然在来来往往的人潮里举起了一柄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准备结束自己的性命。 冰冷的枪口抵住脑门，霍格回想起了死去的父母，回想起了两百年前的妻子，那是他唯一的妻子，他亲眼看着她从年轻再到老去，秀丽的眼角逐渐爬满皱纹，最后化为一副骸骨被埋入地下。 但他还是一成不变，冰霜巨人的力量会让他的身体停止衰老。 莫斯科的那场雨冷得让霍格心碎，他每次醒来都会去莫斯科看看，直到这一次回去，他发现妻子和家人们的墓碑都消失了。因为那片山地如今属于别人，他亲手搭建的墓地已经被毁坏。 这时，路过的人很快察觉霍格这副怪异的样子，但他们也都只是掏出手机，“咔咔咔”地拍摄下他那绝望凝重的面容。 好似，没人能看得出他眼里的孤独和悲伤。 霍格低着头，几百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他不久就被人群包围，手机的闪光灯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 “这是什么街头真人秀么？” “这个造型也太好笑了，像个原始人，但这身高都快两米了吧。” “哈哈哈，传到youtube上播放量肯定高，他手里的那玩意是玩具枪么？” “这是用来吓唬人的那种整人节目，周围是不是有人在拍我们的反应？” 就在霍格即将扣下扳机的那时，从人群中走来了一个打扮得很随意、戴着老花镜的华夏男人。 那个华夏人拍了拍霍格的肩膀，用霍格听不懂的鸟语说：“嘿，你这身装扮挺有意思。”他说的好像是英语。 “你会俄语么？”霍格强忍着揍他的冲动。 “会啊。”华夏人叼起一根烟，改用俄语说，“你在这做什么呢？” 霍格粗犷的脸庞上是复杂的神情，他想说的话有很多，想说自己一直在北极睡觉，醒来就有人拿着火箭筒对他开炮，说他是人类的敌人。想说他的家人全都死了，家族最后的血脉也断绝在了几十年前，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但最后，他缓缓地放下了抵在自己脑门的手枪。 霍格发现自己好像还想活着。他只是希望，自己能被这个世界看到，哪怕只是一个人而已，都能让他不那么孤独。 “我……我想要那个铁皮做的玩意儿，伱能带我去买么？”霍格伸出粗大的手指，指了指旁观的人手里举着的手机。 “你没手机？”华夏人古怪地看着他。 霍格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你们管这个东西叫‘手机’？” “对。” “我没手机，但我想要有一支。” “行，我带你去买，你有带钱么？” “我没钱，”霍格缓缓地说，“但我有一瓶1888年产的葡萄酒，我想这个东西应该多少值点钱？”他从呢子大衣里拿出了一瓶用厚纸裹着的啤酒，瓶身贴着的标签已经被时间剥蚀得看不清了。 “真的假的，1888年？”华夏人有点惊讶。 “是啊，一直存在我家窟子里的。”霍格咧了咧嘴，得意地说，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呃……我祖先留下的。” “我们去那边的吐司店聊聊吧，我请你吃点东西。” “好吧。” 到了吐司店，两人面对面坐下，华夏人开口说：“你可以叫我‘老板’，我的朋友都这样戏称我。” “为啥？” “因为我想开一家咖啡店。” “咖啡？”霍格咋舌，“那玩意我是真喝不惯，太苦了。”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喝得惯的。”老板耸了耸肩膀，然后问：“你是神话载体，对吧？” 霍格愣在原地，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华夏人：“你怎么知道？” “苏尔特尔和我说的。”老板说，“我也是神话载体，我的神话序列是北欧神话中的火焰巨人。” “这么巧？”霍格压低声音，“那我们的神话序列之间还挺有渊源，我的是冰霜巨人伊米尔，但伊米尔从不会和我说话……看起来你和神话意志的关系不错？”他的言下之意是：你的神话序列阶级应该还不高吧，至少绝对还没到四阶，否则被自毁意识腐化后的神话意志，怎么可能会和主人友善沟通呢？ “我的神话序列出了些问题，它被压制在了一个奇妙的位置，不上不下……” 老板自嘲地笑：“总而言之，我没法再变身成神话体，但苏尔特尔的神话意志也很稳定，它不会想着侵占我的身体。” “所以你不会失控？”霍格诧异地问。 “是啊。” “这样，不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么？”霍格的语气有些羡慕。 “对，我巴不得能这样生活。”老板轻声说，“但这样的生活，是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的。” “你指的是什么？” “我在几个月前失控了，我毁掉了一个孩子的故乡，杀死了许多无辜的人。” 霍格愕然，这明显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正是为了避免冰霜巨人暴走，他才会时常在海底和冰川沉眠。 “你的神话序列就是在那时受损的？”他问。 “对，”老板说，“我当时毁掉了那个村镇，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那个孩子是一个序列者。他有着一条很奇妙的序列，甚至能够创造出神话载体。” “创造神话载体？”霍格歪眉挤眼。 “他当时创造出了一条身体披着彩虹色鳞片的龙，我和那条龙打成了平手，最后我们一起落入了大海，回过神来时我落到了一座小岛上，那会儿的时间，我的神话序列已经破损了。” “这也太扯淡了。” “是很扯淡，”老板说，“所以正如你所见，我正在找那条虹龙，我想搞清楚那个孩子身上的一些秘密。” “就算这是真的，那可太难找了，和大海捞针差不多。”霍格不屑地说。 “如果不是苏尔特尔的神话意志能够闻到其他神话序列的气息，而且它还愿意告诉我，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傻傻地来找。”老板笑笑。 “那你找到了么？” “没有，”老板无奈摇头，“我已经打算放弃了，之前听到传闻，有人说他在夜晚的东京，看见一条会舞动的彩虹，所以我就跑到日本去。这次跑到纽约来，也是因为这里有着类似的传闻，但我还是找不到那条虹龙，它好像已经越来越适应人类的社会了，所以越来越少被别人发现，说不定已经学会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生活了。” “越听越扯淡，一个序列者的小孩创造出了神话载体，这具神话载体还化成人生活？”霍格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培根吐司。 “是啊，我没必要骗你。”老板叹气，“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什么时候看到了它，请务必联系我。” “我得怎么联系你？” “手机，待会就带你去买。” “哦，那个小铁皮玩意原来有这个作用。”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手机？”老板问。 “哎，每次我的神话序列快失控的时候，我就变身成冰霜巨人，跑到海底或者北极睡觉，睡醒后它就正常了。” “你每次都会睡很多年？”老板愣了一下。 “是很多年。”霍格的吧唧嘴啃着吐司，“比起这些，我比较好奇，你口里说的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他在精神疗养院里呢。”老板说，“序列者掩盖了我做过的事情，他们不想让大众知道神话载体的存在，所以唯一知道真相的他，被以为是有了精神病症，我去病院看过他一次，但没和他搭话。” “哎，这小子可真可怜。” “是我带给了他这场灾难。”老板缓缓地说，“所以我会去找他，尽己所能地补偿他，” “哈哈，人家不把你杀了都好了，还需要你的赔偿呢？” “不，”老板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以后不会再是苏尔特尔了，我就只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 霍格盯着他，半晌才说：“随便你吧。” “对了，你的那瓶酒就不要卖了吧。” “为什么？”霍格张望外头，几乎每一个行人都带着手机，“不卖的话，我可没钱买手机。” “我买给你。”老板笑笑，“然后那瓶1888年的老酒，我们分着喝了，你感觉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啊，希望你的酒量够看。” 霍格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那条坐落在山腰的公路上，他用手抹抹裤子，擦去油污，然后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取出手机，他低头看了眼屏幕，是“老板”发来的消息。 “那老东西终于改主意了么……”霍格笑了，他不知为何有些开心，苏尔特尔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朋友了，如果连苏尔特尔都死了，那他下一次从长达十年的沉睡里醒来后得有多么寂寞呢。 “我之前说过，如果明威以后遇到了危险，希望你能帮帮他。”老板。 霍格挠了挠下巴的胡茬，心说原来苏尔特尔不是改主意了，而是在交代后事呢。 他轻叹一声，伸出粗大的手指头，一个键一个键地按着，然后发过去消息：“这小子能有什么危险？”他原本不会用手机，还是老板在八年前教的。 “他被序列者组织的人带走了，正在英国那边呢，不过这两天他请假回来，我能见上他一面。”老板。 霍格愣了好久，才打字发过去：“你可真行，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变成序列者了。” “替我保护他，算我拜托你，既然他是序列者，那以后总得和神话载体对抗，他根本不知道那帮怪物有多强大。”老板。 “好吧，我以后睡醒了，就去帮你看看这小子过得怎么样了。”霍格耸耸肩。 “哎，听起来可真不可靠……这是明威现在的照片，你记好他的样子，可别一觉醒来就忘了。”老板。 霍格挑了挑眉，看着老板发来的照片，禁不住喃道：“这小子怎么长得和往生会里的那个‘黑悟空’一模一样？” 原先他想拦住的那辆货车已经走了。 霍格收起手机，孤身一人在空旷的山路上驻足了很久，冬日的烈阳照得他的身影有些孤寂，公路上再没有汽车经过。 他许久才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叹着气回过头，原路朝山下走去。 “果然……” “我还是不希望你死啊，苏尔特尔。” 时间回到现在，已是一片废墟的老京麦街区上方。 夏明威抬起头来，怔怔地注视着那个横亘天空的庞然巨影，冰霜巨人的降临让暴雨都凝结为冰雹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重回冰河时代，极致冰冷的狂风嘶哑咆哮，凛冽地刮过所有人的脸颊。 通体荡着雷光的宙斯，也缓缓地抬起头颅，白昼般的双瞳注视着冰霜巨人，以冷淡的口音说：“是你，伊米尔。”它的声音颇具威严，宛若教堂的晚钟震响，一圈又一圈地回荡在废墟当中。 冰霜巨人伊米尔居高临下，不容置疑地低吼道：“你听到了么，宙斯，如果你敢动这小子，那我一定会把你宰了的——！！！”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76章 “我会吃掉你，以最残忍的方式。” 雨丝与冰屑交杂着拍击大地，发出规律错乱的响声，老京麦街的废墟在怒吼的寒风中剧烈动荡，仿佛来自寒武纪的雄浑气魄从天穹轰砸而下，所有人的身影都在冰雨中模糊摇曳。 夏明威缓缓地止住了脚步，他低着头，指尖挤出的那一抹影力溃散开来。如若不是冰霜巨人伊米尔出现，他或许已经在校长他们面前亮出金箍棒了，那时的下场将难以想象。 尽管精神已经冷静了不少，但他的双手依旧颤抖着，瞳孔深处的那一抹猩红难以抹去。 “这玩意是……冰霜巨人伊米尔？”威廉嘶哑地说，“为什么连它都出现了？” “一天之内出现四具神话载体，天都快他妈的塌了。”半泽直树咧着嘴走近三人。 苏阿德盯着冰霜巨人，缓缓地说： “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是夏明威的养父，它或许拜托了冰霜巨人要保护好夏明威，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出面阻止了宙斯。” “你在开玩笑？”威廉不敢相信这番荒谬的言论。 半泽直树也愣了一下，他的金框眼镜都快掉了：“神话载体要求另一具神话载体保护一个人类？”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而且……夏明威难道不是雪鹿镇那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 顾临冬听着他们的叙述，心中也是暗吃了一惊。 他本来可不知道这些背景，怪不得一小时前，安伦斯和苏阿德两人在得知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后神情会那么古怪，毕竟他们两人都知道夏明威的背景，联系在一起后自然显得怪异。 “对，”苏阿德面无表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矛盾，所以我们在得知了火焰巨人的本体身份后也吃了一惊。如果宙斯和冰霜巨人要与我们为敌，那我们需要在第一时间撤退。”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半泽直树笑了，“你们是想被冰霜巨人用冰块砸死，还是想被宙斯用雷电轰死啊？” 他们都是序列者中的拔尖人物，即使无法抗衡这两具神话载体，但趁着它们还在内讧的时候，赶快撤离这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校长深吸一口气，“我必须确保夏明威的安全，他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空想家，没有他就无法打开塔尔沙漠的倒金字塔。” “你他妈的想在两具神话载体手里确保他的安全？”威廉低吼，“苏阿德，伱这个老家伙真的是疯了。” “眼下的局面不是我可以解决的了，既然约定中的火焰巨人已经死亡，那我就先撤了。”顾临冬说完，已然拂袖而去。 远处，冰霜巨人伊米尔遮天蔽日的影子笼罩着夏明威和宙斯，伊米尔垂着头颅，仿佛一个神圣的判官紧盯着二人。 “从这里滚。”伊米尔的吼声若铜钟轰鸣，不留余地。 “如你所愿。”宙斯落下话语，缓缓地展开了身后那对光翼。 深邃的阴影中，夏明威的双瞳泛着猩红，他毫不露怯地直视着宙斯，几乎一字一顿地问：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吃了他？” 宙斯闻言，收回了投在伊米尔身上的视线，缓缓低垂头颅，极昼般的双瞳凝视着夏明威。 它保持着缄默，仅仅只是轻微振动身后的光翼，跳荡纵横的雷光顿时横扫向四周，掠过夏明威的脸庞，划开一条血痕。 刀割般的伤口缓缓滑落下鲜血，染红了夏明威的半边脸，他瞳孔中跳荡着的赤芒更加暴戾。 “回答我……” 宙斯依旧没有出声，仿佛对他不屑一顾，不过体表跳跃着的雷光更加耀眼，那对神鸟般的光翼渐渐展开，两者宛若天神的光环般神圣，它像是在用这种手段彰显着至高无上的暴权。 夏明威的面孔抽搐，半边脸颊彻底被伤口滑下的鲜血染红，宛若野兽般狰狞炫目。 他对上了宙斯的视线，缓缓张开嘴唇，以唇语无声低吼： “我会吃掉你，以最残忍的方式。” 嘭——！ 刹那的巨响落下。 宙斯的光翼彻底舒展，它以足以裂空的神力挥荡双翼，化为一束雷光直冲天空，伴着雷鸣消逝在阴翳的云层中。 夏明威抬起头来，凝视着纵横穿梭在云间的雷光，分不清那是天雷，还是宙斯远去的身影。 “那你也好自为之吧，傻小子。”冰霜巨人伊米尔的声音落下，偌大如冰山的躯体顿时化为阴影散去，仿佛来自冰河时代的洪荒气息消逝不见。 暴雨不再被凝结为冰，也不再被冰霜巨人的身躯阻隔，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已是废墟的老京麦街区。 哗…… 哗…… 哗…… 夏明威矗立在雨中，直到天边的雷光远去才低下头来，刚修剪不久的头发渐渐被雨打湿，湿漉漉的发缕遮住猩红的双瞳。他深深地喘息，脸上的伤疤隐隐刺痛，从上面滑下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雨水。 “喔，宙斯和冰霜巨人就这样走了？”半泽直树想给自己点一根烟，但雨太大，他点不着。 “校长，我的认知屏蔽结界维持不了太久，你必须立刻还原这里的建筑物。”安伦斯走了过来。 原先在他们的计划中，安伦斯负责用结界来掩人耳目；苏阿德校长则可以利用逆行者的能力，还原被摧毁的建筑物，如此就能做到百无一失。但这次的行动实在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先是那“墨染”的孙悟空，再是从天而降的宙斯，最后是突兀出现的冰霜巨人伊米尔。 “我知道。”苏阿德沉默了片刻，下令说：“你先带夏明威回去，在这之后我有问题要问他，不要把他交给任何人。” “好的，那我们稍后在哲思俱乐部汇合。”安伦斯说完，已经挪步走向夏明威，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要做什么？”夏明威用手捂着双眼，利用七十二变改变瞳孔的颜色，自从黑悟空序列苏醒后，每当情绪动荡，他的双瞳总会呈现出猩红的色泽，与黑悟空的眼瞳如出一辙。 “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坐飞机回学园。”安伦斯微笑，“校长说他有事情要问你，你在飞机上估计有得忙了。” “行……”夏明威很久才松开右手，露出空洞的双眸，“那我们走。”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顿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看向咖啡店的位置，那里只剩一片被烈火烧得荒芜的焦土，以往挂在木门上的“Close”牌子，如今狼狈地插在土壤里，在风雨中摇曳，像是战场上飘动的白旗。 感谢订阅，今天晚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 第077章 死去的玛雅人，宙斯的去向，它就藏在我们中间 12月26日，东京时间晚上9点。 夏明威从床上醒来，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不知是谁替他盖上的。他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谁的身影，但没能找到，于是他掀开被子迅速下床，穿上鞋子，快步走到教堂顶部的阁楼。 有一个女孩正坐在窗台上看书，窗外是灯火通明的东京，夜晚如同幕布笼罩在流光溢彩的东京铁塔上方。 “你还没睡么？”清竹凛没有抬头，“明明你平时一躺到床上，就好像死掉了似的，叫都叫不醒……” 东京的霓虹光晕洒入阁楼，将她的发丝染得如蝶翼般朦胧，就连地板都浸染着斑斓的色彩。 她已经看完了《雪国》，现在正在看的是川端康成的二十周年作品修订合集，里头包括着《渔火》、《伊豆的舞女》等等。 那是因为我平常一旦让这副分身睡着后，就没再看他了……夏明威很想这样说，但还是算了： “今天有些睡不着而已。” 清竹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白皙的右手，把地上的另一本书推向了他，夏明威瞅了一眼，这本书是《丧钟为谁而鸣》。 夏明威接过这本书，坐到了清竹凛的对面，窗外的晚风轻轻地吹入这个三角形的空间。 “罗伯特，你今天看起来怪怪的。”她忽然说。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夏明威翻开书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么。” 夏明威没有说话，他试着翻动书页，却感到心烦意乱，那些文字像是密密麻麻的冲潮般难以入目。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说： “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伱了。” “我也是。”清竹凛稍微一愣，从书中抬眸，“所以……我们的罗伯特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呢？” 夏明威看着她的脸庞，回想起那次在舞会上，清竹凛对他说‘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那时他吓了一跳，差点连舞步都踩错了，但结果只是随意敷衍了一句，清竹凛就相信他。 可他却还得撒谎，像是被卡在夹缝里，快喘不过气来。 “是往生会的事，我一想到我们有可能会被吃掉，就有些痛苦。”夏明威低着头，语气故作轻松，“可能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吧……大晚上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简直快窒息了。” 他沉默片刻，把书本放到地面上，胸口沉闷得好似压着一块石头：“是不是挺傻的？” 清竹凛从来没见过罗伯特露出这样的神情，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庞，然后又低垂下眼眸，像是在思考。 夏明威缓缓转头，疲惫地眺望着东京的万家灯火：“我已经……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了。” “我在这里。”她说。 “什么？” “我一直在这里。”清竹凛说，“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顿了顿，她淡淡地说：“嗯……毕竟家用机器人出了故障，主人是得负责修理的。” 夏明威轻轻地笑，看了她好久，直到清竹凛的耳尖微微泛红，她低下头继续看书，书本掩住半边脸。 “那还请你修理我一下，我今天实在怪得过头了。”他说。 “好，陪我聊聊天？” “嗯，反正明天教堂放假。” 同一天，环京时间下午1点。 “你打算怎么处置夏明威，”威廉转头问，“一名与神话载体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序列者，你真觉得这小子能信任？” “他很重要，”苏阿德说，“他是引来太阳神·拉和阿努比斯的诱饵，同时也是打开那具倒金字塔的钥匙。更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序列者的未来，世界上唯一的空想家，这个名字意味着的潜力不可预估。” “是么。”威廉冷笑一声，“随便你，我要走了。”话语落下，他已经将狙击枪收回序列中。 半泽直树走了过来，絮絮叨叨地说： “顾临冬那小子溜得可真快，哎哟，连威廉都走了，果然同事就是同事，没什么真感情啊。” “顾临冬一直都这样。”苏阿德淡淡地说，“从他还在欧利贝尔学园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他了，脾气乖戾是他最大的问题。但不管如何，也无法否认他是序列者中天赋最顶级的那一档，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挤身入执行局的最高层，试问还有谁能做到这件事？” “还真说不定呢，学园最近引进了那么多天才。”半泽直树笑着说，“让我想想，什么江子枭，帕夏·霍根，还有那个美第奇家族的混小子‘乔凡尼’，以及这个夏明威，你亲自指定的潜力股。” “尽管如此，要等他们成长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隐隐地感觉到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半泽。” “你是指的是阿努比斯么？”半泽直树沉默了片刻。 “对，阿努比斯还活着。”苏阿德低垂眼眸，深深地说。 “是那个时间旅人说的话，让你这样认为么？” “没错，从入学典礼那天起，艾伯特就陷入了长眠，甚至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但他想给我们带来的情报已经确切地传达到了。”苏阿德深吸一口气，“阿努比斯还活着，它只是利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短暂地消失在世界上，根据我们的推测，它可能是将自身藏到了一个‘维持身体状态不变’的空间，以此来抗衡空想能量的流失。” “那还真是从天堂坠入地狱啊，我犹记得在两年前，那个昙花一现的玛雅人占卜师对我们说‘阿努比斯已经死了’时，你的神情真的如释重负，我很少见你那么放松过。” 苏阿德抬起头，看向落雨的天空：“纳娃占有着世界上唯一的占卜师序列，同时，她也是被屠杀的玛雅人的后裔。我非常信任她，靠着她的占卜，我们获得了许多意义重大的情报，阿努比斯已经死亡就是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凝重： “但现在情况变了，纳娃已经死了，没人能解释她为什么会死在学园里，她的死状让我错愕，我曾以为欧利贝尔学园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可在那时这个认知被彻底推翻了。” “学园里藏着内鬼。”半泽直树倒抽一口凉气，雨水把他的长辫打湿。 苏阿德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 “那时，我们正要让纳娃占卜神话载体‘宙斯’的位置，可就在约定好进行占卜的前一小时，纳娃突然失踪了。后来她的尸体在学园的宿舍被发现，当时她的脸庞已经被火烧得模糊不清，身体同样残缺不堪，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简直就像是被野兽啃食了一顿似的，到处都充满了狰狞的牙印。” “做出这件事的人真是畜生。”半泽直树愣了一下，“等等……吃人？”他猛地回想起刚才宙斯啃食老人时的狰狞模样。 苏阿德沉默着。 半泽直树倒吸一口凉气：“你认为杀死了‘占卜师’纳娃的不是序列者，而是神话载体？” “对，这个内鬼很有可能不是序列者。”苏阿德说，“据我们所知，神话载体可以通过吞噬同类来维持长达数年的理智，但它们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防止失控，那就是吞食序列者，但这种方法效果欠佳，最多在短时间内见效，不过只要持续地吞食序列者，这具神话载体就能持续地维持理智。” “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这三年学生出勤时的死亡率高得离谱么？”苏阿德幽幽地问。 “这些学生不是在任务里死去的，而是被那具神话载体吞掉了？”半泽直树嘶哑地问。 “没错，”苏阿德眸光流转，“而且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纳娃的头颅不像是被火烤焦的，那应该不是火焰，而是……” “是雷电。”半泽直树脱口而出，此刻天空轰落下了一束雷光，振聋发聩的雷鸣把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震出来了。 “对……是雷电。” “疯了……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半泽直树用手撑了撑脑袋，深深地嘶了一口烟。 苏阿德远远地看向云层间跳荡的雷鸣：“宙斯……很有可能就藏身在欧利贝尔学园的内部，它就是杀死纳娃的凶手。并且在这几年里，它持续地以学生为食，来维持自己的理智。” “但它发现自己快露馅了，所以才急需另外的方法来维持神话序列不会失控。”半泽直树接着说。 “对，”苏阿德说，“这就是它急着吃掉一具神话载体的理由，它不可能再继续靠着吃掉学生来维持理智，因为我们不会再让他得逞。” “那既然它已经吃下了苏尔特尔，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都不需要继续进食序列者了。” “没错。”苏阿德沉声说，“我们要从学园里揪出宙斯的难度更高了，它在这几年做得可谓天衣无缝，只有吞食序列者这个必要的需求，让他不得不露出一些马脚，现在它就连最后的弱点也消失了。” “那么，宙斯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以我的猜测……”苏阿德深吸一口气，“它想要打入执行局的内部，彻底摧毁序列者组织。” 他顿了顿：“不然，你认为它还可能有什么意图？” 凛冽的暴雨还在落下，苏阿德的灰眸中流转着凝重的光，他的衣摆被风吹得凌乱摇曳。 半泽直树手里的烟头一明一暗，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问：“抛开这一次，宙斯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是在什么时候？” “三年前。”苏阿德轻声回答。 “那一年，”半泽直树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正好是我们杀死‘辉夜姬’的时间么……”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卷末感言 夏明威在电影院睡了一觉。 闭上双眼，伴着电影悠长的音乐、大场面的刹那轰响、细细碎碎的笑声和议论声，他的意识缓缓沉入梦乡。 梦中的世界好似近在咫尺，又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像是在哪个古老遥远的村镇，上演着一出精妙绝伦的舞台剧，而他不过是个坐得老远的听众。 他并没有睡得很沉。 这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一只手，将他的意识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反复撩拨、拉扯。他身处于一个易碎的均衡点，不知为何头脑却非常清醒，像是漂浮在海面处，远远地俯瞰着潜意识中的自己。 依赖这些细琐的声音，他的潜意识在梦境之中编织着一幕幕与其相符的场景。 尽管合拢着双眼，但渗入眼膜的微弱光芒依然五光十色，却又朦胧灰沉，就像一束黯淡的阳光，拂照入了死寂的深海。 变幻的色彩则像是一条条逶迤的毛线，在海中逐渐汇聚成了一個线团，随着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凌乱，编织的毛线团也越来越大。 再而，在刹那间溃散开来……散的彻底，好似万千丈光芒一同垂落向了海的最深处，将这片广袤无际的海洋吞没殆尽。 脖颈处忽然传来一股烧灼感，他皱了皱眉，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 夏明威醒了。 视线朝着前方投去，巨大的荧屏正不断滑出制作人的名单，电影落幕，已经到该散场的时间，放映厅的LED灯随之打开，扑面而来的白炽光刺入眼皮，使他忍不住眯起双眼。 “爸爸，你刚才看到了吗？”有一个女孩在旁边低声说，“这个大哥哥在睡着的时候，脖子那块突然发光了……” “哎，我的好女儿，你可别闹了，爆米花没吃完就不要了，等会你妈妈还要煮饭呢。” 夏明威用手撑了一下发胀的额头，意识昏沉地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灵动的双眸看向这边，嘴上正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轻声说着什么。 看到夏明威醒来，女孩受惊般地捂住小脸，瞪大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盯着他： “啊……爸爸，他的脖子突然不发光了。” “不好意思啊，小女孩不懂事。”中年男人冲夏明威笑笑，随后拿起公文包，拉住女孩稚嫩的手，两人很快离开了放映厅。 ……我的脖子怎么了？ 注视着二人离去后，夏明威伸出右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方才的烧灼感还残留着一丝，皮肤烫得离谱。 “叮。” 手机振动，提示音传来。 夏明威从包里拿出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一条短信从界面上方弹了出来。 ——[老板：今天我有点事，来帮我看一下店。] 他背起书包就走，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敲出文字，点击发送。 ——[夏明威：我马上回来。] 夏明威发完信息，缓步走出了空无一人的放映厅，影院的过廊渲染着橙黄灯光，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才刚打扫过。 走出稍显沉闷的影院，清新的空气扑入口鼻，他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就快要垂入地平线下，正缓缓地收走洒向大地的光芒，远处的飞机云穿过茜色的晚霞。 淡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如龙，下班下学的交通高峰期，即使是公路上方的架空走廊都挤满了人。 这座城市是环京，也就是华夏的首都，人流量自然非其他地方可比。 刚才发来信息的，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 夏明威今年十七岁。 在他十四岁时，老板收养了无父无母的他，让他住在咖啡店里的阁楼，住处是简陋了一些，但老板待他不薄，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还行。 步行了不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来到了坐落于城市偏僻一角的咖啡店。 驻足店外，入耳是舒缓的钢琴曲——老板很喜欢巴赫，今天店里依旧放着那首万年不变的《G弦上的咏叹调》，夏明威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 推开挂着“营业”牌子的木门，落日的余晖落入店内，照亮了用红木画框装裱的一幅幅油画、空荡荡的老旧木制桌椅。 老板很讲究格调，那扇店门、店里的椅子和桌子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好在还没有顾客，夏明威松了一口气。 挪过眼眸，咖啡研磨机的玻璃映出了他的脸颊，这是一张清秀好看的脸，但眉眼间带着的淡漠，为他添上了一分距离感。 这会，老板的身上正裹着围裙，在柜台后方用毛巾擦拭着杯子，好像听脚步声就能认出夏明威，他头都没抬，直接就开口问： “新学校还习惯吗？” “还算习惯。”夏明威看向最里头的一张桌子，老板已经为他做好了晚饭——撒着调味料的咖喱饭、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放下书包，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咖啡。 “能习惯就好，你的成绩从小就不错，到了新学校也别松懈。” “嗯，我会的。” 老板忽然抬头，瞅见了夏明威缠满绷带的右手，没好气地问： “你小子的右手，怎么了？” “没什么事，切水果时划伤了而已。” “只是划伤手背，就缠了绷带？” “呃……保守起见。” “你说自己没买到创可贴都比这靠谱。”老板叹了口气，“总之以后可别在学校争那些，还有千万别和人打架，伱小子应该不想再转学一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擦干净的杯子放到筐子里，无奈地挠了挠乌黑的头发。 本来老板的头发已经白得差不多了，夏明威前段时间上学之余还做了兼职，赚了点钱，就拉着他去理发店染了一头黑发。 夏明威抿了一口咖啡，轻声说：“本来不转校也没多大事，你操心太多了。” “之前都闹成什么样了，同学一说到那件事你就静不下来。” “我就是，单纯和他们讨论了一下。” “然后打了一架，还把自己打进了医院？” 夏明威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安静地吃着他的饭。 “你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一点想不开。”老板推了推老花镜，“都说了，那就是一次地震，都长这么大了还……” “就只是一次地震？”夏明威打断了他，“然后小镇里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人祸天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这样认为，那种话术只能用来骗小孩而已。” 夏明威放下杯子，食欲全无。 八年前的冬天，环京附近的一座小村镇碰上了天灾，所有的建筑都被夷为平地。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一次局部地震，导致了泥石流，就近的一座山峦刚好失火，泥石和烈火波及了村镇。 而夏明威刚好是这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 他那时还小，才九岁。 时至今日，他还深深地记得那一天的清晨，山峦与大地映衬着黯淡的蓝，仿佛与苍白的雪交织成一幅空灵通透的绘卷。朝阳缓缓升起，雪在阳光下清冷地燃烧着，世界褪去了死寂的暗蓝，天空的底色逐渐变白。 在那座被群山和雪雾环绕的村镇里，夏明威跟着父母一起去赶集。 可忽然之间，集市的每一个摊子、每一张面孔却都被遮天蔽日的阴影所笼罩。 在那一刻，落向小镇的所有阳光全部都被吞没，仅仅只因这座镇子碰到了比山还要更高的事物。 年幼的夏明威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向山的那边。 那是一个通体狂荡着烈火的巨人，它矗立在一座山峦的后方，偌大的躯体被山雾遮蔽，仅仅展现出了头颅和辽阔的肩膀，以及手中那柄如同潮浪般动荡的炎剑。 巨人居高临下，猩红的双瞳俯瞰着小镇。 它背对着太阳的面孔被阴郁的暗影笼罩，竖起的巨大瞳孔在黑暗当中熠熠生辉，面目狰狞得好像地狱十八层的恶鬼之王，又孤傲得好似一统天下的王者，就像华夏神话当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希腊神话当中统治世间万物的至高之神宙斯、北欧神话中创造大地与人类的奥丁。 它微微耸立着的肩膀就像一片广袤无际的幕布，几乎全然遮蔽了小镇的天空，整个世界都被忽如其来的深邃阴影蒙蔽，连丝缕的光都无法得以穿透而入，仿佛昼夜蓦然更迭。 仅仅只是轻微挪动双腿，就足以掀起一阵振聋发聩的裂空声，紧接着荡开氤氲在群山之中的白雾与落雪，就连天空都为之颤栗，山峦都为其开裂。 炙热的狂风呼啸，横扫着肆掠过大地。 大地剧烈颤抖，站在生物链最顶端的君王掀开了滚滚的浓雾，展露出它那宏伟如古巴比伦之塔的体型。 在此等庞然巨物的阴影下，整座小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就好似上帝强横地收走了泼洒在世间的颜料，所有事物都必须以最卑微惶恐的态度去觐见那通体燃烧着光焰的君王。 它蹒跚前行，烧尽漫天的飞雪，烧尽遍经的山野，就好似在宣告着这片大地的主权。 最终，仅仅只是轻微挥荡炎剑，那座村镇应声被夷为平地…… “咔擦”的一声，打断了夏明威的思绪。 是老板拨动了打火机，孔洞之中缓缓升起了一簇火苗。 夏明威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向飘荡在打火机上方的那一缕火光。 老板点了一根烟，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本书，放到了夏明威的面前：“刚才店里的客人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夏明威不解。 他看向书本的封面，漆黑的背景点缀着一座古奥的大门，书名是《北欧神话》，里头夹着一枚枫叶状书签。 随手翻开，直接来到夹着书签的那两页，左侧的页面印着一幅黑白图案，从书名的尿性来看，多半就是对于某一个神话人物的刻画。 至于右侧一页的内容，则是与之相关的文字介绍。 夏明威低垂眼睑，漫不经心地查阅了起来，按照阅读习惯，他首先看向的是文字页。 ——苏尔特尔，北欧神话中的火焰巨人。 ——自古以来，苏尔特尔都是穆斯贝尔海姆的守护者。他一直手持光芒之剑，站在穆斯贝尔海姆的边界守护着这个国度。 ——直到诸神的黄昏到来之时，苏尔特尔扬起了他的火剑，带领他的子嗣们从天穹驰过，意图是毁灭这个世界。他攻入了阿斯加德与诸神开战，并在诸神黄昏的最后毁灭了世界。 夏明威看完书上的文字，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熟悉感。 他诧异地挪过眼眸，看向了左侧的那两幅插图。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通天巨人，高举炎剑，矗立在天空与大地的灰色交界处。 ——依旧是那个火焰巨人，它手持冲天炎剑，矗立在一座山峦的后方，宛若恶鬼的双瞳俯瞰着一座村镇。 这是…… 注视着插画上苏尔特尔那俯瞰而下的森冷目光，夏明威瞳孔收缩，每一寸肌肤都泛起了彻骨的寒意。 “简直……”夏明威捏着书页的手指，痉挛一般地颤抖着，“和我在几年前在镇子里见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 难道说，那个巨人是从北欧神话里蹦出来的怪物？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难道就是它一剑毁掉了我的故乡？ 夏明威的额头发胀，他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第二幅图画强烈地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感在心中肆掠开来。 老板过来收走了空盘子和杯子，顺带瞥了他一眼问：“臭小子，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夏明威极力平复呼吸，再次垂下了眼眸，神色专注地检查着这本书籍的出版日期。 ——2026年，11月15日。 在一个月前才刚刚出版。 为什么我会收到这本书？ 老板说是“朋友”留给我的，但我根本没有关系会好到送书的朋友。 况且…… 书签还刚好夹在介绍“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这两页里，就好像送我这本书的人，在刻意地引导我看见这幅画面。 “你小子最近真的是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刚转学压力太大了？是的话就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老闷在书里也不好。” “老板，是谁带来的书？”夏明威深吸一口气。 “我没看清楚，当时店里有客人。”老板嘶了一口烟，“难道不是你在学校的同学？先别谈这些，吃完饭就抓紧去洗澡。” “好吧，我洗完澡就下来看店。” 夏明威迅速背起书包，老板从他身旁掠过，两人一个走上阁楼，一个回到柜台后面。 不久后，阁楼的浴室中。 嘶—— 拧动开关，打开淋浴喷头，热水拍打在了肩膀和背上。 夏明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发被浸湿，逐渐向下耷拉，遮住他的双眸。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那个神话之中的人物，和八年前袭击了我的村镇的巨大怪物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夏明威思绪凌乱。 浴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白色的雾气像是壁虎那样爬上了每一面镜子。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在电影院时出现的那一抹灼烧感还残留着。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印象中在八岁那时的一个夜晚里，父亲忽然把他叫醒，嘴上喃喃说着： “这个孩子的脖子是怎么了呢？” ------------ 第078章 我会过去的，就像以前那样 “宙斯……又是什么人物？”黑悟空沉声发问。 “希腊神话中的最高神，奥林匹斯山的主宰。”夏明威说，“你可以看看电影，我记得我看过不少部拍希腊神话的电影，你在电影目录里就可以翻到，我现在没空和你介绍希腊神话。” “伱可真能忍，就那样放它走了？” “是它放我走，”夏明威随口说，“我跟你介绍过神话序列分为四个阶级，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和宙斯一战的实力。” 他抬头看着影院的荧幕，上面正放着影视剧《西部世界》，不得不说黑悟空的审美真的很单一。 “我说的不是宙斯，是苏尔特尔。”黑悟空冷笑。 夏明威沉默了，他用手背抵着脸颊，双眸被凌乱的头发遮蔽。 “你不仅没有杀他，还不惜代价地去救他，你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活下来了，那以后自己得怎么面对这个人？” “我没想过，我只是不希望他就那样死了。”夏明威顿了顿，“因为我很多事情想当面质问他，仅此而已。” “懦夫的借口，你就只是下不了决心。” “是么。”夏明威的声音冷了下来，“按你的说法，我就应该冲过去一棍子砸死他，以了心头之恨？” “不然呢？” “如果什么事情都可以拿着一根破棍子敲过去，那我也没必要活着这么疲累了。” “那你的做法又有什么意义？”黑悟空讽刺，“承担了那么多的风险，仅仅为了救自己的仇人，可笑至极。” “随便你怎么说，”夏明威说，“我没心情和你聊天……我只是想进来理理思绪，准备好应付校长的提问。” “你的立场太不坚定，在你身为神话载体之前，你还可以将它视为敌人，但现在你自以为能理解它，所以你才下不了手。”黑悟空凑近铁栅栏，抓得铁链晃当摇曳，“而你会有一个弱点，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弱点……老板是你的第一个，那个女孩就是第二个，他们会让你失去理智，让你优柔寡断。最重要的是，你没办法在自己的两个身份里做出抉择，这才是你痛苦的根源。” 夏明威的瞳孔一瞬猩红，手背升起青筋，“闭上你的嘴。” “如果你想作为序列者，那你就不该去理解自己的敌人，这让你心慈手软。”黑悟空说。 “但我不只是序列者，我还是神话载体。”夏明威说。 “对，正因为你是神话载体，所以你能理解濒临失控的痛苦，能理解同类间相互吞食的绝望，所以你才没办法对苏尔特尔下手。”黑悟空冷冷地说，“你甚至原谅了它？如果不是原谅了它，你又怎么会去救它？”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没原谅过它，苏尔特尔是苏尔特尔，老板就是老板。” “‘自欺欺人’这四个字，在你身上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黑悟空眯起猩红的双瞳。 “那你到底想我怎么做？”夏明威沉声说，“你说得对，我做不了一个纯粹的序列者，因为我是个异类，我能理解神话载体的痛苦。” “但你也做不了一个纯粹的神话载体。”黑悟空说，“这才是最可笑的地方。” “我凭什么做不了？”夏明威撑着额头，长舒一口气问，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和那个女孩在阁楼立下的誓言。 “很简单，如果要你单纯地作为神话载体，你却又无法接受一个事实，”黑悟空深深地凝视着他，“你没办法接受，自己是和苏尔特尔那个老头一样的怪物，你迟早会和他一样，在暴走中失控，然后会有无辜的人被你残害，就像童时的你那样。”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开口说：“我的确不能接受，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怪物，正因为我是，所以我恨他，我就是在恨自己，在恨那个无辜的女孩，因为所有神话载体都会失控，无可避免。” “这就好比在一群兔子里长大的狮子，忽然发现自己的同族被狮子吃了，所以痛恨着狮群。”他缓缓地说，“结果到头来，我发现自己竟然也是狮子，深恶痛绝的狮子，真是让人恶心。”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黑悟空没有说话，只是不屑地看着他。 “你说得对，”夏明威说，“我当不好狮子，也当不好一头兔子，我可能会在这个夹缝里被碾成渣子。” “不，你当得了。”黑悟空的赤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只要舍弃其一，你现在的所有痛苦都会灰飞烟灭。” “听着，我知道你看着我现在的样子很烦。”夏明威低声说，“但你是神，我是人，我们不一样。” “那凭什么不把你的身体交给我？”黑悟空紧紧地抓着那万千条铁链，脸色阴沉到极致，“我能替你解决所有烦恼，做出你做不了的决定！” “我和她有过约定。”夏明威起身，喃喃地说，“我不可能会违约……绝对不可能。” “约定？”黑悟空呲牙咧嘴，“那种约定有什么意义？！怪物间的抱团取暖，可笑至极，不久她就会变成一头八头八尾的蛇类，跟苏尔特尔没有任何区别！你认为那时的你还会对她抱有怜悯？” 未等它的话语落下，夏明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想影院中，黑悟空的双瞳泛着暴芒，许久才黯淡下来。 “罢了，罢了，”黑悟空坐回牢房的阴影处，深深地呼吸着，“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 12月26日，环京，哲思俱乐部。 堆满哲学书籍的房间里，响着用勺子搅拌液体的清响，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百叶窗被雨水拍打，一开一合。 安伦斯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看书；夏明威洗了个澡，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话说回来，你手上的伤还没好么？”安伦斯放下水杯，看着夏明威的手背。 夏明威闻言，卸下手背的绷带，露出一条浅浅的伤疤：“差不多了。”他又重新绑上绷带，戴上避寒用的手套。 他使用“七十二变”改变了一下手背的模样，把黑悟空的纹章篡改成了尚未完全褪去的疤痕。 安伦斯微笑着说：“说实话，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绷带下面藏着一条神话序列我都不觉得奇怪。” 夏明威面无表情，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在行动之前就知道了？” “直到行动开始前的两小时，我们才彻底确认火焰巨人的本体是谁，”安伦斯抿了口咖啡，“呃……其实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我那时认为告诉你已经太晚了，甚至你有可能会逃避。” “是么。”夏明威顿了顿，“你很希望，我亲眼看着火焰巨人去死？” “倒不如说，这是校长的要求，他不希望你看到仅仅因为知道了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就崩溃得无法自已，甚至逃避了这件事。” 夏明威擦完头发，把毛巾挂到了架子上：“那让你们失望了，我的确有些拎不清……” “挺正常的，”安伦斯缓缓地说，“几年的时间里唯一的亲人，和毁掉了自己人生的仇人，谁能把这两个身份重合起来却又不感到恍惚，所以在最后他被宙斯吃掉的时候，你会失去理智我认为并不奇怪。” 夏明威不作回应，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入门哲学书籍，坐到沙发上，事实上他对哲学不感兴趣，但这里没有别的书本。 “说起来，”安伦斯又问，“直到看见火焰巨人变回人体，你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么？” “对，”夏明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说实话，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快崩塌了，我丝毫没办法把他们联想在一起。” “即使和一具神话载体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四年，但你也必须拎得清，神话载体就是神话载体，它是我们的敌人。” “我知道。” “不要试着去同情敌人，那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没必要重复第二遍，我心里很清楚。” “那就好。”安伦斯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校方接下来会对你进行严格的审讯，这是不可避免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行。”夏明威说。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书，窗外传来的雨声渐渐微小，窗户蒙着的水雾逐层荡开。 安伦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忽然说：“校长已经利用逆行者领域的能力还原了老京麦街区的建筑，现在那边一片祥和。”他顿了顿，“然后我们在三小时之后就要坐飞机回伦敦了，你用不用趁现在回去看看？” “不了。”夏明威往脸颊的伤口贴上创可贴，此前他已经简单地用络合碘消毒剂处理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的伤口，以黑悟空序列带来的强大再生力早就已经愈合了，但那是宙斯的雷电划出的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的倾向，就像是在抑制着他的再生力。 这应该是宙斯掌控的雷电特性，能够抑制被伤害到的目标的再生力量之类的。夏明威想。 但大约过了两小时，这种抑制效果就彻底消失了，他能感受到脸上的伤口正在高速愈合，微微发痒。 宙斯的雷电能短暂地抑制生物的再生力，但持续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么？夏明威在心中得出大致结论，那在和它的战斗中，不管是序列者的恢复能力，还是神话载体的再生力应该都等同于无。 不管如何，他都具备着足够的自信，只要循序渐进地提升“黑悟空”序列和“空想家”序列，想要战胜宙斯并不困难。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了这一天的中午12点，校长他们已经彻底完成对老京麦街区的善后工作，于是警方把老京麦街区的居民放了回去。 “等回到学园后再说，到时你来校长室见我。”苏阿德走入俱乐部后，对夏明威说的第一句话。 “好的。”夏明威放下书本，冲他点头。 两小时后，他们在环京国际机场登上飞机，返回欧利贝尔学园，时间流逝得飞快，十三小时的航班很快结束。 苏阿德先一步下了飞机，安伦斯和夏明威离开机场后，漫步在下着小雨的伦敦中，哥特式的钟塔和红砖瓦房屋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恍惚朦胧，街边的行人很少有撑伞的，大多靠着外套和大衣来避雨，积水的坑坑洼洼倒映出他们惬意的身形。 “伦敦的小雨居多，所以有不少伦敦人在这种天气不会打伞。”安伦斯挪眸，“对了，你用学分兑换奖励了么？” “还没兑换，学园任务的审核刚结束。”夏明威漫不经心地说。 “那学分应该到账了。”安伦斯微笑，“你用手机软件看看。” 夏明威闻言，打开了手机的APP“欧利贝尔学园论坛”。 上面有着跳往学园官网的链接，官网上有着可用学分兑换的物品列表，除开性价比最高的序列原石以外，其中甚至还包含着“铁匠”序列打造出来的神奇兵器、“药剂师”序列制造的强化血清、以及“黑客”和“程序员”序列联合打造的完全潜入式游戏头盔等等物品，一眼看过去难免感到眼花缭乱。 他手头的学分有六点。 正常一个学园任务给予的学分在五点左右，表现优良者获取的学分更多，表现拙劣者获取的学分较少，大部分学生在三点学分的水平居多，或许是在夏明威在任务中的表现超标，所以他拿到了六点学分。 “回学园后再看看好了。”夏明威没有兴致，浅浅扫一眼后就收起了手机。细小的雨丝拍打在他的脸颊上，有些冰凉。 两人缓步来到伦敦西部的废弃车站，用暗金钥匙轻敲三下柱子，世界骤然变化，一辆灯火通明呈现在两人眼前。 夏明威刚登上列车不久，就有一个金发碧瞳的年轻女乘务员向他走来，双臂抱着堆叠的快递纸箱，几乎快要盖过她的脸庞。 “夏明威同学，学园的表地址收到了一份你的快递，一般在外边收到的快递我们都会在火车上交给学生。”乘务员说。 夏明威愣了一下：“我的快递？” “稍等，请让我找找，你也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乘务员讪讪一笑，她的眼睛上下挪动，扫过快递纸箱上面的标签。 “不用了，”夏明威伸出右手，在空中略微停顿，取出一个蓝白色的包装盒，“应该是这个。” 他翻转盒子，背面贴着一张单子，上面的发件人处写着两个潦草的字迹：老板。 “对对对，就是这个。”乘务员冲他眨眨眼睛，抱着那堆快递离开了，“有什么需求记得呼叫我们哦，夏明威同学~” “你可真受欢迎。”安伦斯掠过他的身旁，走向隔壁的酒吧车厢，馥郁的酒香从里头传来。 “拿个快递而已。” 夏明威坐到了就近的包厢里，在引擎的轰鸣中火车缓缓前行，窗外的伦敦在朦胧的暮霭中飞逝，仿佛雾里看花。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了包装盒的绸带，里头是一封信件，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装着一封泛黄的照片。 夏明威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是在五年前拍的，照片的背景是夕阳下的草坪，穿着病号服的他和老板并肩站立。老板宽大的右手搭着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时他的头发还很黑，不像现在满头斑白。 十二岁的夏明威，脸颊还很瘦削，身板弱不禁风，尽管脸色冷淡，但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浅浅的笑意。 片刻过后，夏明威在淡黄的桌子上放下相框，然后拆开浅蓝色的信封，从里头取出了一张棕黄色的信纸。 老板：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快二十七号了吧，我估摸着这封信寄过去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到你手里。 明威啊，十八岁生日快乐。 这六年里，我还是第一次在你生日的时候没在你身边，在伦敦那边吃得还好么？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别这么突然。 要保重好身体。 还有，在学校可千万别和人打架，我老了，总不能飞到伦敦帮你撑腰吧。但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会过去的，就像以前那样。 夏明威放下信件，塞入蓝白色的信封，把它和相框一起放回礼物盒里。 他沉默了很久，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夕阳下的伦敦。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列车驶入了隧道，一切都被包裹在黑暗中。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79章 黑悟空的指导 通往欧利贝尔学园的火车，还行驶在莫比乌斯环式的循环轨道上，这趟航程约莫两小时，距离到达终点还远，夏明威闲来无事，于是把意识下沉至空想影院，颇为随性地耍了一会金箍棒。 龙猫趴在一旁的椅子上摇着尾巴，喵喵直叫；黑悟空则是在牢房中抬起眼皮，猩红的双瞳静静地注视着他舞棍的身影。 在夏明威挥出最后一棍的时候，黑悟空发出一声嗤笑。 “金箍棒是这样耍的?”它不屑地说，“简直脏了俺老孙的眼睛。” “嗯，我认为你可以评价得更具体点？”夏明威厚着脸皮说，即使才刚发泄过一番，但他在空想影院内的体力是无限的，所以大气不喘一下。 “点、撩、戳、扫、盖、劈、绞、拦、截、挑、击、崩、抡，样样不精。”黑悟空满不耐烦。 “有你说的那么难堪么？”夏明威无语了，心说他刚才也就随手挥挥发泄下心情而已，至于么？ “你这棍子耍得跟熊猫玩竹子似的，疲软无力，毫无章法。”黑悟空加深了语气。 “好吧，那伱教我两招？”夏明威收起金箍棒竖在肩后，“毕竟我死了你也死了，这不算一笔赔本买卖，就当为自己的性命买保险。” “懂不懂什么叫作‘一力降十会’？”黑悟空冷哼，右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棍法又是什么东西？可笑。” 夏明威不假思索地说：“即便你这样说，我反正不信你不会棍法。”他顿了顿，“难道齐天大圣就是一个只懂得用蛮力欺人的莽夫？” “这种低端的激将法别用在俺老孙身上，”黑悟空不屑呲牙，“就拿你们的现代背景来打比方，他们耍刀耍剑再怎么花里胡哨，你直接抡起电线杆就砸过去，他们还有还手的力量不成？捏死一只蝼蚁需要什么技巧？” “按你的意思，你不是不会棍法，而是不需要。”夏明威挑了挑眉。 从用词看来，黑悟空看了那么多电影，的确对现代社会是越来越了解了，连电线杆都知道是什么玩意了。 事实上在夏明威的印象中，菩提老祖就没教过孙悟空任何武术，他传授的都是神通法术——长生之道、用来躲避三灾的七十二变、筋斗云。就这三样。 在原著中，孙悟空大多时候是靠着法术和神力平推过去的，真要说棍法，那它顶多也只能是自行领悟。 而夏明威要的，就是孙悟空自行领悟的棍法。毕竟只有金箍棒的主人，才知道怎么把这把棍棒的力量发挥出来。 “看来你还没蠢到那种地步。”黑悟空冷哼一声。 “很有道理，”夏明威不以为然，“但你不需要，我需要。我现在的力量没强到那种碾压性的地步，所以需要技巧加以辅佐。” “呵……”黑悟空置之嗤笑。 “你那招转棍子的招数叫什么？”夏明威毫不客气地问，“就是拿着棍子转圈，我看你用这一招挡过几大神兵天将的联合攻击。” “哦？俺老孙怎么没印象？” “不可能吧，就算我看的是什么魔改影视剧，你在现实里肯定或多或少也用过这一招。” “按你们的说法，那招叫作‘舞花棍’。”黑悟空抬起猩红的眼瞳，冷笑着问：“怎么，想学？” “既然知道了名字，那我好像可以在网上查查视频自己学。”夏明威说着，蹩脚地挥了一圈金箍棒，荡出凌厉风声。 “那你知道影力的用法？”黑悟空微微曲下眉棱骨，“金箍棒被我藏在影力之中那么久的时间，本质早已被同化。只有辅以影力，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上限，所以我的棍法基本都根据影力改进了一番。” “对……比起普通的棍法，我更想学这个。”说着夏明威从指尖挤出了一丝影力，影力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黑猫，是龙猫的样子。 龙猫瞪大圆瞳，摇曳着的尾巴顿时吓得收了起来，它哆嗦着伸出爪子，试着触碰空中的这个异类。 但还没碰到，对方已经变了模样。 夏明威凝神至右手食指，连接着的影力再次变幻，如同一团黑雾流转，逐渐在半空中绘出了一个女孩的面孔，是清竹凛的样子。 自从学会七十二变后，他就能隐隐控制影力了，但依旧不够熟练，因为这股力量实在过于不稳定。 这是藉由孙悟空的愤怒和怨念编织出来的力量，也是黑悟空的核心力量，只要熟练地掌控了影力，其余序列能力自然是得心应手。 “我需要你教我把影力运用在实战里。”夏明威望着指尖跳荡的阴影说。 黑悟空沉默了片刻：“换个说法，不然俺老孙不教。” “猴哥，教我耍棍。”夏明威淡淡地说。 “就拿那招最普通的舞花棍为例，在耍动棍子的过程，把影力汇聚至手掌处，再控制它扩散至金箍棒的首尾两端。”黑悟空说。 夏明威闻言不带迟疑地照做，右手握住金箍棒，手掌顿时涌出影力，如同蟒蛇般渐渐扩散向棍的两端，挥荡笼罩着阴影的长棍，靠着右手和胳膊肘疾速扭转长棍，在空中舞出一圈漆黑的棍花，影力如同一圈圈涟漪纵横狂荡，呼啸的风声足以撕裂耳膜。 但是仅仅两秒过去，维持在棍棒上的影力已经溃散开来，这把长棍也失去平衡地落向地面。 咚！ 冰冷的棍身敲击影院的地面，传出震响，引得夏明威的脑壳微微发疼。 “你自己说说，问题出在哪？”黑悟空微微眯起赤瞳，眼神满载轻蔑。 夏明威握了握发麻的右手，不假思索地说： “我没办法在舞棍花的同时，保证流向棍首和棍尾的影力量相同，这就导致金箍棒的重量发生倾斜，然后我的动作就渐渐失去了平衡。” “对，看似简单，但要控制影力难度比你想象中的高，我在五行山下花花足足五十年才彻底学会操控影力。”黑悟空冷笑。 “五十年？”夏明威皱眉，“我可没有五十年的时间。” “那你知道最可笑的地方在哪儿？”黑悟空直视着他。 “在哪？”夏明威问。 “你就连基础的舞棍动作都错了！还在考虑辅以影力的问题，连走路都还没学会就想着跳舞！”黑悟空面目狰狞。 “别这么凶好么？那你先从基础的棍法教起。”夏明威从地上再次拾起了金箍棒，依旧是右手单持。 “双手舞花棍都还不会，就想着单手？”黑悟空眯起眼睛。 “好的，那从双手练起。”夏明威轻轻勾起嘴角，改为双手并握金箍棒，他刚才之所以单手持棍，就是在试试能不能套黑悟空的话。 “两手正握棍身中段，稍稍偏于棍把一端，两脚前后开立。”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照着黑悟空的指示摆出当作，双手十指深深地攥着金箍棒。 “左手松握，右手向右后下方抽棍，并由后向上、向前立圆绕行劈把；左手随棍身转动成钳把握棍，棍稍伴同由上向前、下、右后方绕行。” 夏明威依旧照做，丝毫不带质疑。黑悟空微微眯起的红瞳里带着一丝满意。 “上动不停，身体左转，重心落于两脚中间，两手继续使棍把由前向下立圆绕行，下挂于左腿侧，两臂自然交叉。” 夏明威的反应很快，动作干净利落，金箍棒在空中舞出沉重的棍风。 “左手握棍使棍梢向上、向前立圆绕行劈棍。重心前移，两手使棍梢一端继续向右腿后侧下挂；双臂自然交叉，右手成钳把握棍。” 旁边的龙猫时而看看主人，时而看看黑悟空，对于这只黑不溜秋的猴子有了点新的认识，好像没心里想得那么恐怖了。 “两手继续使棍梢一端向后、上、前立圆绕行，还原为最初的动作，这就是一套舞花棍的完整流程。” 夏明威舞完最后一圈长棍，堪堪停下：“记下来了，我的动作还算标准吧？” “对于初学者来说，还算不错。”黑悟空扯了扯嘴角，依旧不屑。 夏明威把金箍棒收回影力之中：“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一个分身都可以使用一把金箍棒，按理来说金箍棒不该只有一把？” “如果我说金箍棒也会分身呢？”黑悟空缓缓地说。 “原来如此。”夏明威忽然回想起了，在《西游记》的原著里，孙悟空曾经也分裂出过多把金箍棒，那黑悟空能做到自然不奇怪。 “不仅如此，金箍棒原本是有器灵存在，它适应了我的影力，并以影力为食，所以喂给它的影力越多，金箍棒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强。”黑悟空说。 夏明威恍然大悟，这就是影力使金箍棒增强的来源，说不定影力还提升了金箍棒的上限，不过同时下限也低了。 黑悟空缓缓起身，右手托起金箍棒，冰冷的乌铁在地上划出嘶响。 “俺老孙来让你这个小毛孩见识一下，舞花棍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在辅以影力后能呈现出什么洋的效果。”它轻蔑地说。 “拭目以待。”夏明威微微凝神，盯着黑悟空的手法看。 下一瞬，如长江奔涌的狂暴影力从黑悟空的右手五指涌出，分流向金箍棒的棍把和棍梢一端倾泻而去，霎那间金箍棒的表面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芒，整根棍棒都在剧烈震颤，嗡嗡鸣动，仿佛脱笼而出的鬼神。 黑悟空右手扭动金箍棒，整把长棍顿时如同幻影在空中扫动成圈，附着的影力如龙卷风那般嘶吼着冲杀向前。 夏明威的瞳孔渐渐收缩，牢房的万千锁链剧烈颤动，发出狂风骤雨的交鸣，整个空想影院都隐隐动荡起来。 半晌过后，影院停止颤动。 龙猫的毛发已经全部竖起，夏明威的头发也被吹得向上炸起。 他的眸中流转着微光。 若不是有空想牢房的存在，黑悟空仅仅随手舞棍，倾泻出的影力就足够把他绞杀成千上万遍。 感谢订阅，等会还有一章。 (本章完) ------------ 第080章 往生之书 “夏明威，到站了。”安伦斯的声音传入空想影院。 “看来我练不了了。”夏明威正向右横扫金箍棒，他的眼眸如同出鞘长刀，与金箍棒的棍身平行向前。 空想影院的时间流逝速度跟外界比起来是1.5比1，也就是说影院过了三小时，在外界实则过了两小时。 夏明威刚才在这练了三小时的舞花棍，为的是基本动作不会出错，这一招辅以影力的效果可谓恐怖，简直和刮起一阵龙卷风没有区别，用于防范强力攻击再合适不过，例如宙斯射出的雷球。 当然，他现在还做不到操纵影力，但日积月累总能精通，更何况他还有着黑悟空的辅导。 “去。”黑悟空单单落下一个字，便闭上了猩红的双瞳。 龙猫眨巴着眼睛，冲着牢房喵喵地叫着，似乎是在说：你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不看电影，那就把遥控器给我好么？ 黑悟空听得不耐烦，用金箍棒的棍头挑起遥控器，使其飞出了锁链的缝隙，落入了龙猫的嘴中。 龙猫叼着影院的遥控器，开心地摇着尾巴，冲到了座椅上蹲着。 夏明威看着这一幕，事实上他也没想到，黑悟空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好相处，当然也有着仅仅是神话序列二阶初期的原因。 “你还不走？”黑悟空嘶哑地问。 “你说自己掌控影力用了整整五十年，”夏明威再度挤出影力，望着指尖跳荡的阴影，“是真的？” “好笑，”黑悟空冷笑，“伱还没意识到，俺老孙当时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夏明威思考了半秒：“你指的是，你当时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没错，如若不是如来老儿的符咒，俺老孙早就已经彻底掌握了影力，哪还需要整整五十年的时间？”黑悟空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 “那你认为以我的资质，要掌控影力得多久？”夏明威脱口而出。他需要在短暂的时间内，做到更快、更快地变强。 “这条所谓的神话序列，能够赋予你的不过只是俺老孙的一部分力量，所以你想上手当然不需要多久。” “是么。”夏明威低头，指尖的影力溃散，“我只是不希望等我的黑悟空序列到四阶后，即使解锁了神话体的状态，我仍然不会使用这东西。” “你是在质疑俺老孙？” “其实，我觉得你不一定能撑到四阶，说不定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只想着自毁的机械了。” “呵……呵呵，”黑悟空颔首，捂着脸庞冷笑一阵，“那小毛孩，我们要来赌一赌么？” “赌什么？”夏明威问。 黑悟空语气不屑，一字一顿地说：“就赌俺老孙到后面，究竟会不会被你口里说的‘自毁意识’折服。” “你想怎么赌？” “如果我不会……那你就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俺老孙。”黑悟空直视夏明威，“当然，俺老孙也不会亏待你，我只是想找到自己的本体，我知道自己残留在这儿的不过是一分神识……在找到本体后，就把这副身体还给你。” 夏明威沉默了两秒：“行，那我们就赌赌看。” 他心里想说：神话里的故事发生在数千数万年前，你只是一缕神识，怎么才可能跨越那些遥远的时光，去找到自己的本体呢？ 况且，说不定真正的黑悟空早就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已经到了宇宙漫游银河系去了…… 而他仅仅是一介凡人之身，就算有着神话序列和职业序列的双重加护，又怎么可能找得到黑悟空的本体？ 但是，夏明威还是住嘴了，因为黑悟空心性高傲，定然会愤怒地斥骂他一顿。 “我走了。”他耸耸肩，“再不走，那个诈骗师都快以为我已经睡死过去了，有事下次再聊。” 话语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想影院中。 12月26日，伦敦时间晚上8点。 夏明威抬起眼皮，映入眼帘是一只晃动的手，橙黄色的灯光穿入眼皮，然后是安伦斯挑着眉头的俊脸。 安伦斯看到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死了，叫了你一分钟没叫醒。” “我在空想。” “这么敬业，坐个火车也要忙着提升序列？” “你这个骗子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好像是的。”安伦斯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夏明威，校长让你在下了火车后，第一时间去校长室找他。” “我记得。”夏明威说完，先一步下了火车，先前那名乘务员正站在车厢门旁边，冲他笑着眨了眨眼睛。 奇尔恩特斯山脉蓦地映入眼帘，草原像是一片萤绿色的海洋，在晚风中缓缓摇曳，夏明威挪步穿过草原，来到第一扇悬空门前，用暗金钥匙轻轻敲击门身，即刻天空中所有的悬浮门都倾斜了下来，连结成一条通往高原的道路。 他才刚刚来到校门口，就已经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灰眸男孩，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等你很久了，夏明威。” “校长。”夏明威轻轻呼出一口气。 “跟我来。” 夏明威跟随苏阿德前往了教学楼顶层的校长室，这一层空荡荡的，单纯为这个宽敞得不太美观的校长室作陪衬。 “那么，”苏阿德坐到办公桌后方的黑椅上，双手交叉，抵住了下巴，“你知道我有很多问题。” 夏明威坐到了他的对面，缓缓地说：“我会回答清楚。” 同一刻，日本时间12月27日凌晨三点。 夏明威从床上醒来，他缓缓起身，转头看向隔着一本撑开的书本，睡在另一边的清竹凛。 她盖着被子，睡姿端正，挺翘的鼻梁染着一层淡淡的月光，乌黑的发缕散落在枕头上。 说实话，“神子”用来称呼夏明威有些违和，但“神女”这两个字放到清竹凛身上却一点不奇怪，她好看到就算睡得很沉，也能让人忍不住盯着她的侧脸看，压根挪不开眼睛。 夏明威尽量收敛声音，翻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随后起身前往教堂的图书馆。 借着月光，他抽出了第五个图书架的第五本图书，书本被拿出来，露出了墙壁，上面刻画着一个微小的图阵。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摸向图阵，图阵顿时焕发出辉芒，照亮了他清秀的脸颊。 即刻，图书馆一角的墙壁敞开了一个入口，连接着一个暗室。 他步入暗室，墙壁凹坑的火炬摇曳着幽然的火光，映出了里头摆放着的层层图书，夏明威深入暗室，在其中一列图书前停下，摆在架子上的那四本书籍封面由青铜所铸，刻印着难以数清的微小图案：蓝龙、红龙、神鸟、天神、巨人等等…… 这些都是往生会的记录之书，夏明威心想，我想知道宙斯的位置在哪里，目前也只能通过往生会了，说不定这些神话载体知道什么。 “等等，”他忽然挑眉，“为什么少了一本，上一次拜访图书架上的不是五本么？” 夏明威快速扫过四本图书，他骇然地发现：消失的是他上一次翻阅的那本记录之书——那本记载着“火焰巨人”、“阿努比斯”两人对话的书籍…… “被凛拿走了？”夏明威很快得出结论，毕竟能打开这个暗室的只有神话载体，教主是进入不来的，更别谈其他教徒了。 他暂且抛开疑问，目光扫过眼前的四本图书，最终定格在最左侧那本记录之书的上方，这本的封面刻印着“身着白炽色羽衣的神圣女性”、“穿着亚麻长袍的胡狼头男人”、“通体充斥着雷霆的天神”三个人物的微小图案。 夏明威的双眸被炬火照得有些凛然，他的视线逐步掠过三个人物的图案，嘴中缓缓地吐出了它们的名称： “辉夜姬……阿努比斯……还有，宙斯。” 感谢订阅，月初求月票。 (本章完) ------------ 第081章 “关于宙斯”的未来空想 在上一次进入往生门空间的过程中，夏明威记下了那十二扇巨门的图案，并借此推断出了往生会的所有成员：宙斯、月读、辉夜姬、阿努比斯、太阳神拉、海神波塞冬、白昼之神达格、冰霜巨人伊米尔、战争之神阿瑞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美神阿弗洛狄忒、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 在这其中，希腊神话的神话载体居多，其次是北欧神话，最后才是日本神话和古埃及神话。 此时此刻，夏明威的脸庞被暗室一明一暗的炬火映得有些阴沉。 在余下的四本往生之书里，只有这本往生之书里有着关于“宙斯”的记录，他必须尽己所能地找出线索。 他极力平复着呼吸，渐渐翻开了那本往生之书，泛黄的书页上方，密密麻麻的字迹印入眼帘。 本场往生会的召开时间为2023年3月1日。 ——宙斯：“原来如此，传闻中从塔尔沙漠来的那具神话载体就是你，死亡与往生之神，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我真是没想到，你们二位终于肯响应我的召唤了。” ——辉夜姬：“是他拉着我，说是看看往生会到底是什么东西。” ——宙斯：“啊？我怎么听某人对我说‘你一个人去参加不安全’，然后就硬要跟着我……” ——辉夜姬：“闭嘴。” ——宙斯：“遵命，我的公主。” ——阿努比斯：“本次邀请二位过来，一方面是想要从伱们口中得知一些信息。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与你们建立一个合作的关系，以便日后相互照应。” ——宙斯：“既然要合作，那你总得告诉我们，往生会的其他成员都有些谁？” ——阿努比斯：“因为我才刚离开塔尔沙漠不久，要使往生会彻底发展起来需要不少时间，所以目前往生会的规模还少，暂时没能超过五名成员。但加上你们二位过后，数量顿时就乐观了起来，毕竟神话载体不比序列者，一具神话载体的战斗力就足以比拟十名、百名，甚至千名的序列者。” ——宙斯：“我怎么感觉你在绕开话题，我可没问你往生会有多少成员，我在意的是其他成员有什么人。” ——辉夜姬：“也许阿努比斯是担心我们这些神话载体之间关系不好？比如你和阿瑞斯不就有矛盾？” ——宙斯：“呵，阿瑞斯？他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我是诸神之首，他又算什么？” ——辉夜姬：“话是这样说，但你也别太自信。” ——阿努比斯：“目前我还没联系上战争之神‘阿瑞斯’，两位不用担心，它尚且不在往生会的名单之中。” ——宙斯：“那其他人呢？它们为什么没有在这里？” ——阿努比斯：“人多了未免显得意见纷杂，所以这一次我只单独地召唤了你们二位，本来只是尝试，没想到你们响应了我的召唤，甚是感激。就如你们所见，受到神话序列的污染，每具神话载体的性情都较为极端，要它们融洽相处的确是一件难事。而宙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至强者，你拥有着这条神话序列，在加盟我们之后，无疑能够帮助我们让往生会显得更加有说服力，另一方面也能够有效地制约其他神话载体。” ——宙斯：“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可惜没用，我只听我家主子的。” ——辉夜姬：“你能消停一下么？” ——宙斯：“这不是在寻求你的意见？还记得我们去法国尼斯看地中海的那次，当时我们在处理那名序列者的方法上出了分歧，你和我大吵了一架。” ——辉夜姬：“我只是不喜欢你吃人，明明可以放着他不管，或者让他在海里溺死不就好了。” ——宙斯：“好的好的，所以我这不是没再吃过序列者了？” ——阿努比斯：“原来如此，二位之间的关系莫非是……情侣？” ——宙斯：“……” ——辉夜姬：“……” ——阿努比斯：“是我误会了？我听过一些关乎你们的传闻，例如白昼之神达格和我特意讲过，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如果要召唤你们，最好是连着一起，否则你们大概率谁都不会单独应邀。” ——宙斯：“呃……非要说的话，我们更像是‘家人’吧。” ——阿努比斯：“家人么？挺好的，神话载体之间的确该互相照应，毕竟我们是被世界抛弃的种群。” ——辉夜姬：“下次见面，一定要狠狠宰达格一顿。” ——宙斯：“说起来，阿努比斯，达格那个混蛋还跟你说了什么？” ——阿努比斯：“虽然有些多嘴，但他说过你们两人相识于英国的贫民窟，这是真的么？” ——宙斯：“我想我们没有回答的义务。” ——阿努比斯：“的确没有，我只是觉得既然神话载体的出现概率极小，一个贫民窟居然出了两具神话载体，这是否过于巧合？” ——辉夜姬：“是挺巧的，如果你想借此调查到我们的真实身份，我只能说没什么意义。” ——阿努比斯：“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宙斯：“闲话就聊到这里好了，我有一个问题，加入往生会需要暴露我们的现实身份么？” ——阿努比斯：“不需要，这是往生会的第一个规定，成员之间可以以神话体的身份交流，保留各自的真实身份。” ——宙斯：“好的，以后有空我们会再来看看。” ——辉夜姬：“就这样了，再见。” 夏明威缓缓合上这本往生之书，总结出了几个有用的信息。 1、宙斯与辉夜姬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称得上“家人”； 2、他们是在英国的贫民窟认识的； 3、宙斯与“战争之神阿瑞斯”之间有着恩怨，但他和辉夜姬看起来和“白昼之神达格”关系不错。 同一时间，夜晚的伦敦，欧利贝尔学园，校长室。 【摄取足够的信息，已获得一场关于“宙斯”的未来空想。】 伴随着脖颈传来一阵烧灼感，空想家纹章传来信息，可夏明威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听着校长说话。 “在本次环京行动中出现神话载体的一共有四具，第一具自然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第二具暂且不知道真实身份，但我们将它命名为‘孙悟空’；第三具是宙斯，希腊神话中的至高神，它无疑是世上最强的神话载体之一；第四具是冰霜巨人伊米尔，它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神秘而危险的存在。” “孙悟空，这是历史上出现过的神话载体么？”夏明威问。 “不，”苏阿德否认，“它从未出现在我们视线中，并且，这是第一具来自华夏神话的神话载体。” “华夏的第一具神话载体……”夏明威沉吟，“它好像死在了宙斯的手里，我当时看见宙斯用雷电轰开了它的头颅。” “的确，孙悟空明显还没有进入神话形态的能力，它不是宙斯的对手，被宙斯一招击毙很正常。”苏阿德顿了顿，“不过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孙悟空毫无疑问已经死亡，但它在死亡时的表现很怪异，身体化为了一团黑影散去，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夏明威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苏阿德凝视着他，夏明威的双瞳如同一池幽深的潭水，毫无波澜，细看却能望出一丝惘然。 “在华夏神话的记载中，孙悟空具备着‘分身法’这一能力，我们推测孙悟空或许就是使用了分身法，创造出了那具分身。”苏阿德接着说，“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具还没达到四阶的神话载体，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苏尔特尔，这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夏明威皱了皱眉，喃喃地说： “分身法？” “只是一个推测，”苏阿德叹息，“如果可以，我们也希望孙悟空已经死了，毕竟每一具神话载体在晋升为四阶后都是质变，如果说在这之前它们只是一枚洲际导弹，那在升为四阶后毋庸置疑就是一枚自走核弹。” 他顿了顿，“总之可以确认的是，孙悟空认识苏尔特尔，冰霜巨人也认识苏尔特尔，他们有可能是你见过的人。” “甚至，也有可能是我。”夏明威缓缓地说，“不是么？毕竟孙悟空会分身术。” 苏阿德笑了笑，接着说： “这么说好了，首先，从你成为雪鹿镇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开始，执行局的高层就已经开始关注你了，从精神疗养院的护士，到学校的老师，再到咖啡店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有执行局安插的人员。 “所以如果你是神话载体，那么执行局的人早该发现了，更何况以孙悟空的表现来看，它起码是一具两阶的神话载体，几乎每一具神话载体需要的进阶时间都不短，这意味着孙悟空至少已经觉醒神话序列几个月了。 “但在这几个月里，你在环京的中学里并没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如果有，那执行局安排在你身边的人员早该汇报上来了。并且我们也没从你身上侦测到神话效应，按理来说神话载体在二阶到三阶的期间，怎么都会扩散出神话效应才对。 “其次，你的空想家序列货真价实，这一点我们可以确信，这绝不是神话载体可以模拟出来的效果。” “最后……”苏阿德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夏明威不解：“最后？” “最后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我信任你，夏明威。”苏阿德深深地说，“我对你的眼神非常熟悉，我从一个已故的战友脸上曾经看过这种眼神，那就像是一个提着火把的小孩在雨夜中孤身前行，多么孤独，多么悲伤……却又坚定得让人寒颤。”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故意沉下了声音：“但我很难信任你们……从我还是一个小孩开始，你们就已经派人在监视我的生活，甚至让我被别人当成一个精神病，关在精神疗养院里整整几年的时间？”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你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自然就能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安排。”苏阿德双手交叉，抵于下巴处，“但我们得向你说一声抱歉，让你在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承受了这么多无可诉说的痛苦。” 夏明威低下头，调整着呼吸，然后开口问： “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你们在我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发现老板就是苏尔特尔？” “你应该知道，它的神话序列是残缺的，这让它在这几年里表现得与常人无异，让我们根本没法察觉。” “是么……”夏明威依旧低着头，半晌才说：“我明白了。”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82章 “关于虹神”的旧日空想 “你能理解就好。”苏阿德喝了一口热水，“那接着我们来讨论一下宙斯，宙斯上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的冬天，法国的边境，那时它与神话载体‘阿瑞斯’发生了纷争，它们在战斗中碾平了一座雪山，最终却没能分出胜负。” “神话载体之间，也会有纷争？”夏明威愣了一下。 “很正常。”苏阿德放下水杯，“执行局高层有过一个推测，神话载体能够通过相互吞食来保持理智，并且变得更强，只不过这个推测还有待证实。” “所以，宙斯才会吞掉苏尔特尔？”夏明威皱了皱眉。 “对，我们目前是这样推断的。” 夏明威倒抽一口凉气：“这实在有些诡异，要我一时半会接受很困难……” “也不用太当真。”苏阿德淡淡地说，“既然没有事实的支撑，那这终究只是推测而已。宙斯吞掉苏尔特尔可能有其他原因，例如它和孙悟空有仇……又或者它和苏尔特尔有过恩怨。” “是么……”夏明威沉吟。 苏阿德舔了舔嘴唇，接着说： “最后是‘冰霜巨人伊米尔’，我们最初发现它的时候是在一百多年前的大西洋，它是人类发现的第一具神话载体。 “这是一具性质非常特殊的神话载体，每当濒临失控的时候，它都会选择到深海或者极地沉眠。要抓住它非常困难，上一次发现它的人是北极考察站的人，后面它学乖了，每次都会跑到深海里沉眠，试问在海底几万里，人类的勘测设备得怎么才能找到它？就算以当地的温度来做根据，那需要调查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想揪出它无疑是大海捞针。 “但与其他神话载体的高危险性不同，相比起来，冰霜巨人就像是一个路过世间的神明，我们把它称之为‘边缘性神话载体’。指的是如果一直保持现状下去，这种神话载体对于人类的威胁并不大。” 夏明威沉思两秒，开口说： “我也这样认为，既然在讨伐神话载体的行动中，牺牲高阶序列者的概率很高。那要是伊米尔一直保持着沉眠，我们根本没必要去主动招惹它，这无疑是在庸人自扰，还剥削了我们的战力，容易被其他神话载体趁虚而入。” 苏阿德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改口说：“可是，又有谁能保证……冰霜巨人会一直保持着它的边缘性？” “的确……”夏明威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人能保证。” “对，没有人。”苏阿德沉声说，“如果哪一天冰霜巨人从沉眠中醒来，忽然对人类的疆土发起暴走式的摧残，那到时责任又该在谁的身上？当然是我们，这是连核弹都消灭不了的怪物，所以和他们对抗的责任自然就只有序列者可以承担，连我们做得不够周全，那还有谁会站出来。” “那按照校长的意思，我们得怎么处理冰霜巨人？”夏明威问。 “即便我们可以选择性地搁置着冰霜巨人不管，但我们也必须时刻清楚它的位置，这样才能预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对，这是最保险的选择。” “总之，接下来我们会严格地调查一遍苏尔特尔在过往的人际关系，以此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其他神话载体的线索。”苏阿德说。 夏明威点点头：“的确该查一查，从他的人际网，说不定可以揪出不少神话载体，但在我印象里老板交深的朋友很少。” “所以，”苏阿德抬起幽邃的灰眸，深深地凝视着夏明威，“我想问你，你应该没有对我们隐瞒哪怕一具神话载体的情报，对么？” “没有。”夏明威答得干脆。 “好的，夏明威同学，尽管我对伱抱有十二分的信任，但如果被我知道你真的隐瞒了重要的情报，那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以你身上的嫌疑，或许会直接被判断为是神话载体的同伙也不奇怪，那时甭管你具备着多么卓越的天赋，最好的下场也仅仅是被学园利用序列力量进行洗脑，至于最坏的下场，”苏阿德顿了顿，“在此之前并不是没有例子，凡是涉嫌包庇神话载体，亦或者与神话载体合作的人类，无一例外都会被处以极刑。” 夏明威几乎一字一顿，沙哑的声音从口齿间吐出：“我还是那个说法。在环京行动之前，我根本不清楚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真实身份，否则我绝不可能和他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整整五年，他是我的仇人。” 苏阿德盯着他片刻，才点了点头：“那在最后，你觉得为什么苏尔特尔会在四年前选择领养你？” “怜悯……同情……愧疚？” “答案在你自己身上。”苏阿德轻声说，“你可以走了，夏明威，明天还有课程，尽早休息。” “好的。”夏明威长舒一口气，从办公桌前起身。 “对了，顺便一提，”苏阿德补充了一句，“不仅是苏尔特尔的，我们还会再次审视一遍你的人际关系网，包括你的手机信息、社交网站的好友。我并不是在寻求你的同意，只是出于对你的尊重。” “无所谓……你们随便查。”冷淡的话语落下，夏明威已经走出办公室，只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死寂的办公室中，钟摆还在轻轻晃动着，苏阿德靠到了办公椅上，双手的肘子搭着把手，深嘶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文森特……这孩子，真的承担得起序列者的未来么？” 同一时间，东京时间凌晨三点，教堂图书馆的暗室。 夏明威心有余悸，缓缓把第一本往生之书放回书架上。 校长那边的提问应付过去了，他想，我的手机短信和社交网络也没什么破绽，至于中了序列者的精神能力，我能用紧箍咒破解，暂时没必要顾虑。 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刚才在读完这本往生之书后，我的本体竟然获得了一个和‘宙斯’有关的未来空想？ 这么说来，获取“未来空想”的方式应该不只是对话，通过阅读和目标有关的记录，也有机会获得这种类型的“空想”。 “晚些再看看好了。”夏明威没有急着查看那场未来空想，他低垂眼眸，看向拿起来的第二本往生之书。 这本往生之书的封面只刻印着“穿着亚麻长袍的狼头人”和“披着深蓝鳞片的龙类”，通过图案推测，是阿努比斯和海神波塞冬。 夏明威翻开书本，看向昏黄页面上的文字。 记录于2024年3月的往生会结束后，记录者为我本人：阿努比斯序列者持有者——村上宰治。 海神波塞冬：“怎么说呢，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我还没找到虹神，它的行踪变幻得实在太快了，并且因为缺乏相关的信息，我也没办法用往生门来召唤它。” 海神波塞冬：“真的非得靠虹神，才能找到那个空想家？” 阿努比斯：“对，我之前召唤过一次‘索求之门’，这扇门告诉我世界上不存拥有‘空想家序列’的人，既然连‘索求之门’都找不到那个空想家，那就只能通过虹神——这具由空想家创造的神话载体了。” 海神波塞冬：“哎，那你好自为之吧。” 阿努比斯：“波塞冬，你的感知力几乎遍布方圆几十万里的大海，如果你侦测到了‘虹神’，或者是其他神秘的存在，记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海神波塞冬：“当然，如果真被我找到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谢谢。” 海神波塞冬：“那我先休息了，告辞。” 夏明威的瞳孔微微收缩。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开始蔓延，扩散至每一寸肌肤，毛孔也紧闭起来。 “阿努比斯在从老板口里知道虹神的存在后，一直在寻找着虹神么？” 他捏着额前的发缕，回想起看到的第一本往生之书的内容，声音嘶哑地喃道： “还好……当时老板向阿努比斯隐瞒了我的存在，如果他直接跟阿努比斯说，雪鹿镇那时的空想家就是我。那我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以及我的空想家序列在九岁那年消失了，直到最近才回到我身上，否则阿努比斯早就通过‘索求之门’找到了我……那我压根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夏明威远在欧利贝尔学园的本体全身一颤，他脖颈上的空想家纹章又亮了起来，传出滚烫的烧灼感。 信息如同浪潮般向他涌来。 【已获取一个与“虹神”有关的“旧日空想”。】 感谢订阅，求月票。 (本章完) ------------ 第083章 虹神的诞生 关于“虹神”的旧日空想？夏明威心想，那我应该有机会借此得知虹神的位置，或者找回关于它的记忆，但现在的虹神到底在哪，它真的知道自己是由我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么？而且，既然是由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那虹神为什么不会像“阿努比斯”那样，受限于“空想能量的流失”？ 阿努比斯仅仅是离开了倒金字塔三年就已经不行了，但从雪鹿镇事件开始，虹神可是离开了我整整八年啊…… 照这么说，会不会其实虹神也需要空想能量来维持自身的生命，而它已经死了，死于空想能量的流失？ 不，如果我是虹神，在缺乏空想能量的情况下，我会怎么做？ 它的创造者也就是我，在这八年内已经失去空想家的力量，自然没办法为它提供空想能量。 所以，世界上唯一的空想能量来源，也就是阿米尔·汗在死前创造出来的那座倒金字塔，虹神要是需要空想能量，一定会去塔尔沙漠寻找那座倒金字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它岂不是会被阿努比斯发现？ 想到这里，夏明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摇摇头，打消不断衍生的思绪，暂且放下那两场空想不管。可就在他打算翻开剩下的两本记录之书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 “……罗伯特？” 夏明威微微一愣，随后转过头看向入口处，有一道身影走入了暗室，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你为什么在这里？”清竹凛抬起清冽的眼眸，盯着他看。 她抱着手肘，身上只披着单薄的白色睡裙，苍白的脖颈和肩膀轻轻颤抖，暗室的空气有些冰冷，尤其现在还是夜晚。 “我睡不着，”夏明威说，“所以就想看看能不能多获取一些情报，研究怎么从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的手里逃走。” “可是今天教堂放假，”清竹凛低垂眼眸，双手背到身后，靠在入口的墙边，“不是说好……今天要去北海道滑雪？” “好像也对。” “那其他的事……就先放到脑后。”清竹凛说着，微不可见地打了一个哈欠，白皙的手指捂住嘴巴。 “嗯，反正在我们晋升为三阶前，它们应该不会考虑吃掉我们。”夏明威把手头的记录之书放回书架，揶揄道：“的确需要放松一下精神，不然还没等美神和海神到来，我们估计就已经紧张得快精神失常了。” 夏明威知道为什么海神波塞冬明明想吃掉他却迟迟不动手，因为吞掉越高阶的神话载体，得到的正面反馈就越显著。 但神话载体在晋升为四阶后，全面能力将得到一个质变，波塞冬怎么可能会放着他和清竹凛升上四阶？四阶的黑悟空和八岐大蛇，要是都拥有进入神话体的权限，那怎么会惧怕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 况且他的序列还是黑悟空，进阶速度最快的神话序列，就算神话体只继承了黑悟空的一部分力量，也足够把海神和阿弗洛狄忒给宰掉了。 所以，他很容易就能判断海神波塞冬为什么迟迟没动手——因为波塞冬还在等待他和清竹凛升上三阶，这是吞掉他们的最好时机：一方面他们的序列阶级不会太低，另一方面他们的序列强度也不会高到处理不了。 清竹凛的八岐大蛇序列就快要到达三阶了；而夏明威的黑悟空序列升上三阶，则还需要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他敢打赌，至少在这三个月内，波塞冬大概率还不会对他们下手。 这是逃亡的最佳时机，但首先得准备好对策。 踏…… 踏…… 踏…… 夏明威的脚步声在地下过廊中传荡，摇曳的火光拂照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孔；清竹凛跟在他身旁，难得没有带着一本书。 “下次，不要睡觉的时候忽然跑出来了。”她说。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的意思是……”清竹凛挪过眼眸，没有看他，“我会担心的。” 夏明威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清竹凛这么坦率，“好吧。那我下次上厕所，是不是还得把你叫醒，报告一下？” “那伱……”清竹凛顿了顿，“可能会被蛇咬。” “好吧，那让我想想我得怎么做，”夏明威揉了揉天明穴，“我是不是可以拿起一本书，假装手滑了把书摔到床上，把你吵醒了，你正想打我，结果发现那本书刚好是你感兴趣的，然后就打消了怒意。” “呵，不愧是我的管家机器人，对我的性格可真了解。” “彼此彼此。”夏明威笑了笑，“说起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主人和管家？”清竹凛不假思索地说。 “还有呢？” “战友。” “也是，战友，除了这些就没了么？” “同类？”清竹凛沉默了两秒，又说出了另一个词：“……家人。” 欧利贝尔学园。 夏明威离开校长室后，就缓步回到了一年级学生的宿舍，他随手推开宿舍门，手指轻按开关，昏黄的暖色调灯光照亮了室内。 姬朗不在，估计是请假了，或者正在夜间食堂大快朵颐。 至于东京的那边，他在被清竹凛揪回去后，互道晚安就再次入眠了，可几小时后就得再次醒来，乘上前往北海道的电车。 最近两人在睡前的时候，不会再在两个枕头中间放上一本很厚的书，夏明威记得一开始他们的“分界线”是一本厚厚的大部头，后来是正常大小的图书，最后变成了一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工具书。 他记得在有一次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脸对着清竹凛这边，清竹凛的脸颊近在咫尺，她似乎是察觉到夏明威的目光，也缓缓地睁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早上好。” 夏明威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然后关灯休息，他的意识沉入了空想影院，龙猫如同一团黑色的幻影扑了过来，磨蹭着他的手臂。 黑悟空正在闭目歇息，它几乎与牢房深处的阴影融为一体。 “晚上好。”夏明威一边摸着龙猫的毛发，一边说，“播放空想。”脖颈的空想家纹章顿时亮了起来。 【当前可播放的一共有两场“空想”：未来空想1场（关于“宙斯”）、旧日空想1场（关于“虹神”）。】 夏明威用拳头抵着脸颊，靠在椅背上发了会呆。 上一次创造出未来空想，还是在飞机上和安伦斯对话过后，而那场未来空想直接告诉了他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 他怎么能想到，仅仅是阅读了两本往生会的记录之书，居然就这么高频地创造出了两场空想。 夏明威推测，也许是阿努比斯的往生之书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在夏明威在阅读那些书本时，总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大脑根据文字自动就创造出了对应的画面，这种奇异的信息涌入脑中，顺理成章就帮助空想家纹章创造出了对应的空想。这或许也和阿努比斯是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有关。 “播放一号旧日空想。”夏明威沉默了片刻，开口说。 【开始播放一号旧日空想——“虹神”。】 伴随着命令落下，影院的荧屏渐渐地亮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住在简陋砖瓦房里的男孩，他的卧室窄得可怜。 这场空想甚至还有旁白，就像是电影那样，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念着台词，而荧屏的画面却是没有任何对应的声音，仿佛一场默剧。 夏明威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屏。 他想从空想里得到的信息很简单，退一万步，就算没法知道虹神现在的位置，至少能得知它的外貌就足够了。 画面上，年幼时的夏明威躺到干瘪的床板上，盖上被子，沉沉地睡去，随即场景蓦然变幻，他来到了一片如同宇宙般深邃的世界，点点星光横亘在邈远处。 在这片世界的中心，飘荡着一个显眼的白色光球，光球一明一暗，它的内部仿佛承载着一个微小的黑白人影。 “从八岁开始，小男孩就经常做梦。” 旁白开始说话，她的声音悠扬。 “而且，他总会梦到相同的事物，那是一个昏暗且广袤的空间，在那里，时常有一道人影怀抱着自己的膝盖，孤零零地漂浮在梦的中心。 “最开始，小男孩只能透过光球，浅浅地看见这个身影的轮廓。 “它就好像一个只有黑白二色的剪纸小人，看起来是那样单调，那么渺小，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在日复一日地梦到这个黑白小人后，小男孩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自己是不是能够为它改变一些什么？ “于是，小男孩开始行动了，他竭尽全力地想象出了一把画笔，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让这把巨大的画笔在他的梦里成型。 “然后，他首先用这把画笔为这个仅仅有黑白二色的人影勾勒出了眼睛、鼻梁、耳朵，以及一头长发，再为它的皮肤添上了色彩。 “嗯，它看起来不再那么单调了。 “小男孩玩得越来越来劲，心想反正每天都会梦到它，为什么不把它画得更好看一些呢？ “它看起来多孤独啊…… “后来，小男孩连课都不听了，他日复一日地在学校磨练着画技，到了每天夜里该做梦的时候，他就会用画笔填充着这个身影的形象，不断为它添上一些细节，不满意的地方就推倒重来。 “那时，小男孩很喜欢看《世界神话大全》。 “这是学校图书馆里的一本儿童阅读书，小男孩看得多了，就开始在想，会不会住在他脑子里的这个存在是一个神明呢？ “有了这个奇妙的念头之后，男孩开始以书上的神话人物为样本，用那把超级大的画笔一步一步地填充这个人影的形象。 “到了中间，男孩还兴致勃勃地为它取了一个名字——“虹神”，意为如同彩虹那样耀眼的神明。男孩是希望哪天即使没有了自己的画笔，虹神也可以五彩斑斓地发光，照亮这个寂寥的世界。 “然后，男孩还为它设计了两个形态，虹神不仅能保持天使的形态，还能变成一条披着彩虹鳞片的大恶龙！” “可是，直到男孩在梦里为它画完了大致的形象后，他才发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虹神还没有嘴巴呢，自己居然忘记画了，真是粗心…… “于是，男孩满是愧疚地拿起画笔，为虹神添上了一张嘴巴。 “在完成了这最后一项工程后，这个在整整一年内缄默不语的人影突然就能说话了。 “那天的夜晚里，虹神好像很想和男孩说着什么，她张着嘴巴，双手敲击着那个困着她的光球，很用力地大喊着男孩的名字。可男孩根本听不清，因为梦里他们离得太远了，像是隔着一片银河。 “直到的第二天的晚上，男孩扶着稚嫩的下巴，盯着远处怀抱着身体，蜷缩在世界一角的虹神。 “他就那样一直看啊……看啊……看啊，最后男孩可算弄清虹神在说什么了，她的唇形就像在说着：‘快跑……快跑……快跑……快跑！那个巨人是冲着我来的，它想要吃掉我！’ “……虹神在叫我快跑？ “……为什么？有人想吃掉虹神？那到底是谁呢？这是我的梦里呀，谁能进到我的梦里来呢。 “……好奇怪呀。” “当时，男孩并没能搞明白它的意思，只是抱着困惑，沉沉地睡了一觉。 “可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男孩就明白虹神为什么在喊他快跑了。那一天，身上烧着火的巨人造访了雪鹿镇，它从山的一头展露出恢弘的身影，举起炎剑斩下，整座村镇灰飞烟灭，只剩下小男孩一人。 “他被埋在废墟的下方，浑身是血，竭力地哭吼着，向天空伸出自己的右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听虹神的话。 “男孩就快要死了…… “但他的脖颈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纹章，虹神离开了它的梦，像是一束光照进了现实。 “与此同时，男孩在死去之前，还创造出了另一个自己，赤身裸体的自己，希望他可以代替自己活下去。 “全身烧着火焰的巨人越来越近，而虹神为了保护男孩，化身为一头披着彩虹色鳞片的龙冲向了巨人，那是男孩曾在梦中为它描绘过的形体。 “在那过后，新生的男孩缓缓从废墟中醒来，他骇然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那条浑身流淌着鲜血的彩虹龙，正以狰狞的姿态瘫倒在村镇上。 “新生的男孩误以为是自己创造出来的神明，毁掉了他的村镇，杀死了他的亲人，他抱着头大声嘶吼，最后在绝望中忘记了虹神的存在。 “在男孩歇斯底里的斥责声中，虹神伤心地离开了。 “不久后，男孩就被从外地赶来的医护人员发现。从那天过后，他的梦里没有再出现过虹神。” 伴随着旁白的最后一句话落下，这场旧日空想结束了。 影院中，夏明威呆怔在原地。 他脑中思绪乱成一团，这部旧日空想的信息量多得好似一片大海涌向了他的大脑，冰凉的海水就快要把他吞没。 龙猫正在他怀里喵喵地叫着，不解地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深蓝色的大眼睛盯着主人的脸庞看。 直到很久、很久后，夏明威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氧气如利剑刺入肺腑，让他的大脑理智了不少。 他捏着额前的发缕，渐渐地理清思绪。 “我在八岁时就已经觉醒了空想家序列。” “但和阿米尔·汗不同，那时的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创造出了虹神，所以虹神也和阿努比斯它们不一样……” “正因为我向它贯注了一年的空想能量，所以虹神是一具完整的神话载体，它不需要空想能量来支撑自己的生命？” 夏明威低声喃喃自语，他可怖的脸色让怀里的龙猫颤抖起来，这只小黑猫害怕地脱出了他的手臂，跑到了附近的座椅上趴下。 “而老板则是在濒临失控的过程中，感知到了虹神的存在，所以最后他在暴走时，才会不顾一切地前往雪鹿镇？所以当时的苏尔特尔……是为了吃掉新生的虹神，才来到了我的镇子，该死，该死，该死，如果我在那时没有创造出虹神，那暴走后的老板根本不会来到雪鹿镇，是我……是我害死自己的亲人？” 想到这里，夏明威的瞳孔收缩到极致，声音也随之变得沙哑，他撑着额头，凌乱的发缕遮蔽住了眼眸。 “而且，我已经死过了一次？” “如果在这场旧日空想里发生的事情全都是真的，那我曾经在雪鹿镇事件里死过了一次，我根本不是以前的我，而是……前一个我，在临死之前利用空想家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复制体。”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84章 学园里的三具神话载体 【本场旧日空想的放映已结束，当前可放映的空想还有——二号未来空想（关于宙斯）】 夏明威神情复杂地坐在影院里，手肘抵着座椅的把手，耳边仿佛有洪钟在震响，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那部空想的画面。 “虹神，还活着吗？”他微微张嘴，低声自语。 尽管脑海中困惑纷多，不过夏明威也知道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出结果，虹神如果想要找他，那早在前些年就该找到他了。 我以后总能找到它的。夏明威心想，而且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序列者组织应该还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虹神”这么一具神话载体，至少在欧利贝尔学园的教科书里没有收录虹神的资料。 而虹神在这些年，似乎也没有主动地寻找过阿努比斯和倒金字塔。 这就说明两点： 1、虹神很有可能不会失控，倒不如说，由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好像都不会失控，毕竟阿努比斯不像是有过失控的症状； 2、虹神大概率不需要依靠“空想能量”来维持自身的生命，又或者夏明威在八岁到九岁的这整整一年里，日日夜夜地为虹神供给了无法预估的“空想能量”，所以足以支撑虹神在往后这些年的生命。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在脑中抛开了关于虹神的念头，比起这具由他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他现在更想抓住的是“宙斯”。 而宙斯的线索就在近在眼前了——二号未来空想，通过往生之书衍生出来的空想，或许将直击宙斯的真实身份。 上一次，夏明威通过未来空想大致地猜测出了火焰巨人的真实身份，这一次更是直接关乎“宙斯”的未来空想。 他有把握，就算只有微妙的信息也足够推断出宙斯的位置。 “别让我知道你在哪，还有你是谁……”夏明威瞳中流转着微光，黑悟空正好从沉睡中醒来。 在空想影院里，不管未来空想还是旧日空想都只能播放一次，所以夏明威做好心理准备，就开口下令： “播放二号未来空想。” 命令落下，放映厅的荧屏再度亮了起来，呈现出来的画面是一个类似于赌场的场所，光线昏暗的空间里，有四道身影正围在一面桌子前方，把玩着纸牌。夏明威稍稍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屏幕，由于这个场景的光线过于暗沉，所以他只看得清其中一人的脸，那是他的宿友——姬朗。 夏明威看着屏幕的画面，很快回想起来，呈现在荧屏上的场景是欧利贝尔学园的学生赌场，必须支付学分才能开通赌场的进入权，所以真正会到赌场里玩乐的人很少，基本都是高年级不缺学分的学长。 此时此刻，赌场内放着一首惬意的爵士乐，而姬朗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古怪。 他扶着下巴，脸色苍白地说：“哈……哈哈，我可真是去他妈的，我寻思原来哥们身边的人都是神话载体啊，你们这三具神话载体还在序列者学园里玩斗地主呢？地球要不还是塌了算了吧。” 三具神话载体？序列者学园？斗地主？ 夏明威怔在原地，涌入脑中的信息量实在过大，甚至他第一时间很难把这几个词给联系在一起，因为联系起来后的画面也实在太诡谲了。要知道序列者学园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培养序列者的基地，但在这种地方居然有着三具神话载体在玩斗地主？而且姬朗还知道他们的身份？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夏明威可以确认的有一点： 在姬朗口中的这三具神话载体，也就是围着赌桌坐着的那另外三道身影里面，毫无疑问，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宙斯…… 毕竟，这可是一场关于“宙斯”的未来空想，主角怎么可能不会登场。 “让我冷静一下，”姬朗戳弄着手中的纸牌，眼角疯狂跳动，“按伱们的意思来说，哥们儿左边坐着的这位是‘虹神’，右边坐着的这位是‘宙斯’，而坐在我对面的这位是‘黑悟空’？” “你已经跑不掉了……宙斯。”赌桌前的其中一道身影冷淡地说，“这是在校长的折叠空间里，执行局的人已经封闭了出口，那些高阶序列者很快就会赶来，你现在只有死路一条。”他伸出右手五指，缓缓摊开手中的最后两张纸牌，那是大小王——彩色和黑色的Joker。 “呵，呵呵……”赌桌前的另一道身影笑了，“本来就差一步了，只差一步而已，我就能够进入执行局，从根基来推翻这个愚蠢的组织，但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告诉我，夏明威，你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宛若教堂的晚钟轰鸣，沙哑而富有磁性，一圈一圈地扩散在空气中。 赌桌前的夏明威抬起头来，右手摁在桌上的两张纸牌上方，他的双瞳在黑暗中泛着暴戾的赤芒。 “宰掉你……这就是我出现的意义。”他说。 “那你可以试试，反正阿努比斯已经知道学园的位置，它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下一瞬，狂荡的雷光撕开了整个世界，整座赌场轰然崩塌，影院的荧幕黑了下来，隐隐能够听见黑暗中有龙吟彻响。 屏幕，彻底黑了下来。 声音，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大受震撼的夏明威一人。龙猫不解地趴在旁边的椅子上，那缓缓摇曳着的尾巴像是在说：这电影拍的可真难看，还不如看我的哆啦A梦。 牢房中的黑悟空眯起了猩红的眼瞳，似乎连它都没能反应过来，这场空想里的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虹神？ 宙斯？ “它们俩就在欧利贝尔学园里，还和我坐在同一面赌桌上，和我玩着纸牌？开什么玩笑？” 夏明威打了一个寒颤，捏着额前的发缕思考。 “而且，姬朗还在旁边附和，他看起来才刚刚知道我们三人的身份，也就是说我现在这个时间点去问姬朗，他大概率也不知道什么。”他嘶声喃道。 “原来……”半晌后黑悟空开口了，它冷冷地笑，“你要找的仇人，还有那个所谓的虹神，就都在这座学园里面。”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我会揪出它们，从这座学园里，不管是宙斯，还是虹神。” “那你想怎么找出它们？”黑悟空皱了皱眉。 “靠你。”夏明威眸光流转，“按照清竹凛的说法，神话意志之间能够相互地感知对方的存在，宙斯的神话意志到了四阶，多半不会听他的话，但你现在还保持着理智，所以你可以告诉我，谁的身上有着宙斯的味道。” “俺老孙可做不到这种事。” “为什么？”夏明威皱眉，“八岐大蛇可以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你做不到？” “很简单，俺老孙根本就没有感知其他神话意志的能力，我想……”黑悟空顿了顿，“这是因为你把我关在了牢房里的原因。” “如果你认为，说出这种话就可以骗我把你放出来，那你可太蠢了。”夏明威转过头，直视着黑悟空，声音里隐忍着怒意，“听着……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很快就能揪出宙斯和虹神是谁，毕竟已经确认它们两个就在欧利贝尔学园里了。” “你是要俺老孙再说一遍？” “你没骗我？” “俺老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会在这种小事上欺骗你？”黑悟空曲起了膝盖，右手搭在膝盖上，冷冷地笑。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事实上，我不知道怎么把你放出来，空想牢房是空想家序列为我铸造的精神防线，我暂时没有改变它的力量。” “那俺老孙又能怎样？”黑悟空不屑地问，“你要我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瞪着眼睛就能帮你闻出宙斯和虹神的气息？” “行，那我不靠你。”夏明威缓缓起身，“我靠自己就能揪出它们，也不需要你。”说完，他的身影已经消逝在原地。 黑悟空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再次闭上眼睛，这时龙猫又跑到了牢房前面，冲着牢房喵喵地叫。 “俺老孙待会要看电影。”黑悟空冷冷地说。 “喵喵喵——”龙猫还在叫着，它深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牢房内部的荧屏遥控器看。 “你是听不到？”黑悟空的眉棱骨微微下曲，它猛地用金箍棒一敲地面。 听着从牢房中传来的低喝，龙猫摇曳的尾巴缓缓耷拉下来，它无精打采地走开了，爬到椅子上面，趴了下来，盯着影院的一角发呆。 就在这时，黑悟空忽然冷哼一声，用棍梢挑起遥控器，让它从铁网的缝隙中飞了出去。 龙猫一个机灵，挪过圆滚滚的脑袋，看到地上的遥控器后，它的尾巴又缓缓摇了起来，像是看见落网的鱼儿，它飞快地窜到铁网前，冲着黑悟空喵叫两声以表谢意，随后它叼起遥控器回到椅子上，用爪子的肉球轻拍两下，影院黯淡的荧屏顿时亮了起来，播放着的是《哆啦A梦》的剧场版《哆啦A梦：大雄的新恐龙》。 龙猫很喜欢看这部剧场版，每当看到里头的恐龙和哆啦A梦时，它会觉得哪个都像是自己，有着双重的代入感。 黑悟空无言地闭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12月26日，伦敦时间夜晚十一点。 夏明威在宿舍中睁开双眼，揉了揉天明穴，无论是那场旧日空想，还是未来空想，都给他带来了足够大的精神震撼。 他长舒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从指尖缓缓挤出一团影力，这团影力在空中漂浮，忽然落出了一块泛着漆黑流光的石头，像是饱腹的生物吐出来食物似的。 夏明威握住这块石头，这是他从东京铁塔的神话秘境那里得到的神话原石，当时要不是清竹凛替他打败了牛魔王，他还拿不到这块原石呢。 自从夏明威知道，黑悟空一直把金箍棒存放在影力当中之后，他就突发奇想：既然影力能够存进去金箍棒，那是不是也可以存入其他物品？ 夏明威一番试验过后，得出了结论，以他目前的修炼进度，至少把类似于“打火机”这类的细小物品存入影力空间是没问题的，而且随时都可以像金箍棒那样拿出来，所以他就把“神话原石”也存放到影力空间里。 现在他终于是闲了下来，无事缠身，正好姬朗也不在宿舍，这是使用神话原石的一个好时机。 清竹凛说过，吸收神话原石里的“技能”或是“精粹”大概需要一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最好不要被打扰。 夏明威当时还特意问她，吸收原石的过程中会不会扩散出神话效应，清竹凛说不会，那他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那块序列原石让我到手了‘齐天大圣’的空想碎片，希望这块神话原石能来点更好的东西。 夏明威心中这样想着，缓步下了床，走入宿舍的厕所当中，紧紧地锁上了厕所门，随手握着那块黝黑的原石闭上双眼。 忽然间，漆黑的流影从神话原石之中倾涌而出，如同一条条细小的蟒蛇那般，顺着夏明威的双臂，渐渐地爬向了他的双眼。 最开始夏明威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只觉得有一股暖流在从他的手臂向上逆流，来到脖颈，再而攀上了他的脸颊。 最后在流影缠上了他的双眼时，他的双瞳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刺痛感，仿佛有怪物用爪子撕开了他的视网膜！ 夏明威的面孔微微抽搐，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他捂着双眼靠近了洗手间的水龙头，右手猛地拧开开关，水流从中倾泻而出，冲刷着他的双眼。 冰凉的水滑过，但那股火烧般的灼痛感始终未能褪散而去，他无声嘶吼了片刻，猛地抬起眼皮看向镜子。 镜中，他的眼角不断流淌着狰狞的鲜血，而血痕上方的双眼，瞳孔正燃烧着赤金二色的火焰。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85章 火眼金睛，虹神的身影，空想中的超级英雄 夏明威用手扶着顶骨，腕部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另外那只半睁着的眼眸，此刻正燃烧着赤金色的火焰，猩红的瞳孔一张一缩，像是受惊的野兽。 许久过后，他眼中的火焰才熄灭开来，连带着瞳孔的颜色也渐渐黯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背处的黑悟空纹章传递来信息。 【神话能力“火眼金睛”已觉醒。】 “见鬼……”夏明威嘶哑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眼前的世界仿佛四分五裂的碎片，模糊不清，一时半会难以拼凑起来。 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了黑悟空森冷的嗤笑声，稍瞬即逝，像是幻觉。 事实上从双眼刚出现异样开始，夏明威就已经确认了这块神话原石为自己带来的崭新能力是什么。 孙悟空被关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锻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从而因祸得福，意外地得到了一种诡谲的眼部疾病，畏烟但不畏火，可以看穿妖怪、神仙所化凡人的真容，以及种种他人难以看穿的虚像。 此乃—— “火眼金睛……” 夏明威轻念着这个名字，尽力平复呼吸，用湿润的抹布擦拭掉了从眼角流出的血，等待受到刺激的双眼渐渐适应。 不久过后，时而收缩时而放大的瞳孔缓缓恢复正常，让他的双瞳看起来不会显得如同野兽般狰狞。 然后他走出洗手间，来到天台，凝神至双目处，瞳孔深处顿时升起了赤金色的火苗，如纷飞的红稻在眼中摇曳。 夏明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尽管双瞳仍旧会传来灼痛感，但跟刚才那阵痛觉相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伴随着瞳孔深处升起火苗，他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几乎可以望清几百米开外的事物，幽深的湖潭、搭建在湖潭上方灯火通明的木桥、湖潭下方徐徐游动着的鱼儿，并且附近的宿舍楼墙壁在他眼中宛若无物，他可以透过墙壁看见里头的人正在做些什么，由于对面是女生宿舍，所以夏明威很快收回视线。 “等等……刚才那是什么？”夏明威猛地皱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身上剥落下轻盈的睡裙，她低垂着眼帘，雪白的皮肤流淌着彩虹般的光泽。 几乎在他收回视线的前一瞬，那个女孩蓦地扭过头来，望向窗外，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可夏明威没能看清她的面孔。 虹神。 这个词语猛地出现在夏明威的脑中，像是爆炸那般的思绪蔓延开来，他再度张开火眼金睛，望向对面的宿舍楼。 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夏明威也不记得到底是哪一个宿舍，他的双眼灼痛得仿佛快要撕裂，像是有块烙铁在摧残着他的视网膜。 “该死，”他捂住眼睛，嘶声说，“孙悟空是怎么适应这种痛苦的。”直到很久后，夏明威才堪堪适应了开启火眼金睛时的痛觉。 夏明威再度地望向宿舍楼，仔细扫视一圈，没有再见到那个模糊的身影，“那是虹神么？还是我在痛觉下产生的幻觉？如果是真的，至少可以确定虹神是女生，而且我记得那是一年级的宿舍楼？” 他用手机查了一下，“原来女生宿舍是三个年级混在一起的……” 片刻过后，他看向别处，短暂地测试了一番火眼金睛的最远视野，“不仅可以透视，最远还能看清近数百米开外的事物么，这还只是二阶的火眼金睛，等到阶级提升后还能看得更远。”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转头，发现身后多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孩，他的黑眼圈浓的像是刚被人揍了一顿。 “我去……”姬朗从手机抬头，歪眉挤眼，“原来你小子有中二病啊，长这么大还戴这种脑瘫彩瞳？” “朋友送的，说是学园活动的时候可以用。”说着夏明威做出摘下隐形眼镜的动作，双眼恢复了平常的色彩，深邃的棕色。 “特效倒是挺逼真的，这是什么动漫角色的眼睛啊？哎，哥们也就小时候戴过‘写轮眼’的彩瞳，长大后都没碰过这种玩意了，我是没办法理解那些玩CosPlay的。我的上一个室友是从日本来的死宅，每次学园活动就穿着一身蓝白色的盔甲，戴上金色的假发，还往头顶插上一根翘着的金毛，平时动不动就拿着一把塑料大剑对我大喊‘Excalibur’，你就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吧？”姬朗心不在焉地吐槽。 夏明威用塑料杯接了一杯冷水，水拍打着塑料杯的杯底，渐渐填入重量。 “他的序列是不是‘剑客’？”他开口问。 “呵呵，我看他的序列其实是‘小丑’。”姬朗淡淡地说。 “所以是什么？”夏明威喝了一口水。 “好吧，他的序列还真是‘剑客’，现在二年级了，在高年级学生也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叫作森本良来着。”姬朗说。 夏明威耸耸肩，洗漱一顿后就坐到了床铺上，“我差不多要休息了，你在论坛和人对骂的时候，敲字别那么响。” “行行行。”姬朗敷衍地说。 夏明威打开手机，点入使用学分的兑换界面，他没有多想，直接用手头的6点学分兑换了一块序列原石。 尽快把空想家序列提升到二阶，这是他唯一的想法，尽管兑换界面里的其他物品也很吸引人，但也比不上序列的提升来得直接。 “兑换成功，一年级A班学生‘夏明威’的学分已清零。”网站的提示音说，“学园仓库的管理员会在第一时间为伱准备好兑换的物品，以最精良的礼物盒包装，如果您需要夜间配送服务请在网站提出申请。” 夏明威很快点击申请，并附上自己所在的地址：501号宿舍。 “配送员会在半小时内前往您的宿舍，请耐心等待。”网站的提示音传出，冰凉而不带感情。 “你可别填错地址啊，之前有人填错宿舍，结果辛辛苦苦用学分换的序列原石被别人用了，第二天这俩直接被双双送进医院。”姬朗玩着手机，“我还记得他们一个是‘忍者’序列，一个是‘将军’序列来着，打得真的惨烈。” 夏明威关掉网站，打开论坛，“我不至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就算犯了，被送进医院的人也不会是我。”说着他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宙斯的雷电划出的伤口已经全面愈合了，黑悟空序列会为他提供恐怖的再生能力，即使是骨头断裂，也能够在短短的一两小时内重新长出来。 只要不会被人打得灰飞烟灭，连骨头都不剩，夏明威就有自信靠着这惊人的再生力捡回一条性命。 如果可以，他会尽量不在学园里受伤，否则也不好解释这惊人的再生力，毕竟从现状看来，有一点夏明威可以确认。 空想家，并不具备自愈的能力。 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阿米尔·汗会死亡，以及九岁时被压在废墟下方的夏明威，为什么并没有选择治疗自己，而是选择创造出一个新的夏明威，让他来代替自己。 夏明威打消思绪，看了一眼学园论坛。 欧利贝尔论坛目前议论度最高的帖子，还是在讨论“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学园还没对学生公布这场讨伐战的结果，更不可能说在这场战役里出现了整整四具神话载体，这种骇人听闻的情报当然对学生绝对保密。 除此以外，议论度排在第二名的是三年级学生“江子枭”和“乔凡尼”在明天的约战，盘口开得不小，参与胜负赌注的学生数不胜数，可双方的赔率差距不大，说明在学生们的眼里这两人的实力平分秋色。 前者是舞狮人家族的继承者、青空团的团长；后者是美第奇家族的后裔，教皇序列的当代持有者，还是学生会的会长。 几乎整个学园的学生都在关注这场比赛，夏明威也不例外，他打算明天有空就到欧利贝尔赛事馆看一看。 原因很简单，在教科书上提到过，神话载体“宙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而根据未来空想，宙斯和虹神二者都以虚假的身份隐匿在学园里。那么假设宙斯在三年前就已经伪装身份进入学园，它现在则很有可能是一名三年级学生，而江子枭和乔凡尼都是三年级中的佼佼者，夏明威想一探究竟。 仓库的配送员很快就到了，效率非常讲究，夏明威关掉手机，走到宿舍外取走序列原石的包装铁盒，拆开后看到一块泛着纹理的石头。 “听说你和安伦斯参与了讨伐火焰巨人的行动？”姬朗迟疑了半秒问。 “在旁边看着而已。”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姬朗挠了挠鼻梁，漫不经心地试探，“大仇已报，很爽吧？” “没什么感觉……”夏明威在床铺上躺下，伸出右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框，手顿了顿，把它立在枕头边。 相框里装着的是他和老板在草坪上的合照。 “是么。”姬朗撇了撇嘴，心说没感觉才怪了，你小子玩个VR游戏都能代入进去好么？ “我睡了，能关灯？” “关吧，我开夜间模式玩。”姬朗低声说。 夏明威不客气地关灯，宿舍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姬朗的脸被手机屏幕的淡淡光芒照着，他的脸色有些复杂，时不时就叹一口气。 “新生，你现在真的不难过？”姬朗忽然问。 “难过什么？” “我听安伦斯说，你的养父被卷入了火焰巨人的讨伐行动，如果你觉得难受，也没必要一个人憋着，会憋出病的。” 夏明威挪过眼眸，看着相框里的那个穿着病号服的自己，淡淡的月光蒙着他的半边脸颊，另一半藏在阴影里。 “我可能早就病了……”他说。 姬朗张了张嘴，沉默不语。 “我没怪你，”夏明威闭上双眼，“其实我挺怀念雪鹿镇的，所以谢谢你，在那个游戏里重现出了雪鹿镇的模样。” 姬朗还是没有说话，手机屏幕的光有些黯淡，连带着他的五官看着也有些低沉。 夏明威把左臂枕在脑后，右手则是握住序列原石，随后意识下沉进入空想影院中。 【已使用一块“序列原石”，序列原石提供了大量的空想能量，已经激活一场奇遇空想。】 脖颈的空想家纹章绽放着辉芒，浪潮般的信息涌入脑海中。 【当前所存储的空想数量。】 【白日空想：1场（约莫二十四个小时后，空想家能够获得一场“白日空想”）】 【未来/旧日空想：0场】 【定向空想：0场强化空想、0场序列空想】 【奇遇空想：1个（来自序列原石）】 夏明威整理着从纹章传来的信息，总算是确认了白日空想的形成规矩：白日空想的形成时间是完全随机的。 比如有时候需要12小时大脑就可以生成一场白日空想，有时却需要24小时乃至48小时才能形成一场白日空想，这直接影响空想家序列的进阶。 “进阶为二阶空想家的需求。”他说。 【如若想要进阶为二阶的空想家，必须总共进入15场“任意类型”的空想，目前的进度为：7/15场。】 夏明威靠到椅背上，扶着下巴思考，以获得白日空想的时间来算，最快半天形成一场，最晚则需要两天形成，再加上从白日空想里获取的碎片可以用来合成其他空想……那只要运气不太差，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就能晋升为二阶空想家，就算运气实在差了点，最多就是两个星期而已。 脑海中有了大致的结论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假思索地开口说： “进入白日空想。” 【即将进入一场“白日空想”，请做好心理准备。】 夏明威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高楼大厦的天台上方，冰冷的晚风拂面而来，他向下俯瞰而去，这是一座极度卡通化的城市，像是子供向动画里的城市建模，绚烂的霓虹色彩模糊着整座城市的轮廓，仿佛蒙着一层五彩斑斓的雾。 此刻，有一道非常迷你的Q版卡通剪影正矫捷地穿梭一栋栋高楼中间，看起来约莫在半米左右，他身穿红蓝交间的紧身服，双手的手腕不断射出雪色的蛛丝，这些被射出的蛛丝黏在了高楼的表面，他靠着惊人的力量抓住一条又一条的蛛丝飞荡在城市中间，像是野人泰山那样。 “不是吧……”夏明威的头发被城市上空的风吹了起来，“蜘蛛侠？” 就在蜘蛛侠靠着蛛丝飞掠在城市上空的这一刻，彼端的高楼顶端忽然升起一盏圆形的探照灯，那盏探照灯向着夜空射出一条朦胧的光柱，即刻巨大的蝙蝠图案被映射在云层当中，像是在呼唤着谁的到来。 “喔~那是什么，真酷。”迷你蜘蛛侠惊呼一声，他停在一栋漆黑大厦的表面，双手粘住窗户，扭头看向探照灯在夜空中映出的巨大图案。 夏明威仰头看去，愣愣地说：“蝙蝠侠的探照灯？” 他还没反应过来，从天空的一端猛然落下了一头巨大的蝙蝠，但那不是蝙蝠，而是一个身披黑色披风，向两侧展开着双臂的男人——他身穿黑色金属紧身服，头戴蝙蝠状面具，只露出深邃冷锐的双眼，以及轮廓刚硬的嘴唇与下巴，胸前有着黄色背景的蝙蝠标志。 换作其他场合这副打扮可能显得很有威慑力，但这是一个卡通化的世界，所以就连蝙蝠侠的形象都经过了Q版化，看起来显得有些憨厚可爱。 “这又是什么？”夏明威愣住了，“呃……蝙蝠侠？” 他心说蝙蝠侠难道不是DC漫画的人物？怎么会和漫威的人物混在一起，但想起这只是一场梦后，心里很快就释然了。 这场空想很快结束，结束得戛然而止。 蝙蝠侠从天空滑翔而来，停在了蜘蛛侠的面前，用冷酷的声音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城市。”然后整个空想世界就破碎开来。 夏明威回过神时，已经坐在空想影院的椅子上。他扶着额头轻叹一声，心说自己的超级英雄电影看得那么少，少有的几次也是初中时被同学硬拉过去的，结果看完电影的下一周就掰了，没想到这都能梦到蝙蝠侠和蜘蛛侠。 不久后，信息从发着光的空想家纹章传来。 【已结束一场白日空想，本场空想的收获如下。】 【风格碎片——卡通风格的】 【人物碎片——蝙蝠侠、蜘蛛侠】 【地点碎片——哥谭市】 夏明威思考了片刻，开口说：“碎片库。” 【玩偶碎片——壁虎x3（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壁虎，目前还缺乏一个壁虎碎片）】 【玩偶碎片——小小人偶：莉莎*1（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想要打造该玩偶需要碎片：1/2）】 【地点碎片——城堡、空中鸟笼、古罗马斗兽场、哥谭市】 【人物碎片——蝙蝠侠、蜘蛛侠、“齐天大圣·孙悟空”（该碎片暂时封印）】 【风格碎片——极简风格的、卡通风格的】 【类型碎片——强化梦】 夏明威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蓝色的面板，他的手指在面板上划动，把几个碎片单独拎了出来。 这几个碎片分别是：地点碎片“哥谭市”、人物碎片“蝙蝠侠”、风格碎片“卡通风格的”、类型碎片“强化梦”。 【已打造出一场强化空想，是否为该空想命名？】 “孙悟空大战蝙蝠侠？”夏明威耸了耸肩。 【已将强化空想——“孙悟空大战蝙蝠侠”加入空想库（强化空想可用于提升空想家的各项能力）】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86章 奇遇空想，新的空想玩偶 在打造出来一个强化空想后，夏明威就暂时把它搁置于脑后了，如果不是缺少“类型碎片”，他还能再合成一个定向空想。 说实话，在空想里出现蝙蝠侠和蜘蛛侠其实还好，要是空想出喜羊羊、黑猫警长、猪猪侠之类的玩意，那夏明威真的会感到无语，不过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创造出一只空想玩偶——哆啦A梦，一是可以让它陪龙猫玩，哆啦A梦是龙猫的偶像；二是可以让它掏出时光机，夏明威想回到过去，改变一些无奈的事情。 夏明威之所以挑选“蝙蝠侠”的碎片来合成空想，而不是“蜘蛛侠”，是因为相比起来，常态下的蝙蝠侠还是要比蜘蛛侠好打的，毕竟蜘蛛侠有着近五十吨的极限力量，还有靠着蛛丝发射装置带来的强大机动性。当然DC宇宙那堆乱七八糟的变异蝙蝠侠就不用谈了，例如狂笑之蝠。 况且，这场强化空想的风格碎片还是“卡通风格”，这意味着如果需要战斗，那多半会是Q版的夏明威大战Q版的蝙蝠侠，场面多半会非常抽象。 当然，比起在哥谭市大战迷你版蝙蝠侠，他暂时更想做的是进入奇遇空想，这场由序列原石激活的空想。 “进入奇遇空想。”夏明威念出指令。 【即将进入一场奇遇空想，请做好心理准备。】 伴随着空想家纹章绽放出辉芒，夏明威回过神时，自己还身处于空想影院当中，他皱了皱眉，再次念道： “进入奇遇空想。” 空想家纹章没有再传来信息，冰凉得让人寒颤。 夏明威困惑地挪过头去，也没有看到龙猫的身影，往常来说他一想找到龙猫，不管龙猫在影院的哪里睡觉，都会马上窜到他的怀里。 此时的影院内一片死寂，静得能够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是我的影院，还是在空想里？”他低声喃喃，缓步前往影院后方的牢房，牢房里的阴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有怪物用利齿在残忍着啃食着什么。 夏明威靠近铁网，开口问：“孙悟空？” 里头的人没有传来声音，依旧好像在啃食着什么，浅浅的光把它的影子投在了牢房的墙壁上，它不断地用口齿撕扯着手中那个生物的血肉，鲜血如同泉瀑般倾涌而出，顿时溅射在墙壁上。 “你在做什么？”夏明威瞳孔收缩，“你嘴里的东西……难道是龙猫？” 这一刻，牢房里的怪物缓缓爬了出来，靠近铁网，那是一个脸上爬满壁虎，双眼布满血丝的青年，他留着一头足以拖在地上的长发，手里揪着一头残缺的生物，那是一只猫，黑色的猫，猫的半边脸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另外半边脸洒着狰狞的血。 夏明威怔在原地，牢房里的怪物毫无疑问是他自己。 此刻，那个怪物猛地冲向铁栅栏，更加用力地啃食着手里的猫，万千铁链在狰狞的血色中狂暴摇曳。 “所有人，都在背叛我。”怪物嘶哑地笑着，他脸上的壁虎如同密密麻麻的黑潮涌动着，他忽然抛开了手里吃一半的‘食物’，猛地扯下了自己的右臂，又是淋漓尽致的血液狂涌而出。 他用指甲修长的左手抓着自己的右臂，如同湖水般的影力从左手指尖涌出，包裹住一整条右臂，把这条手臂收入影力空间中。 这时，怪物的右臂已经开始高速再生，一条崭新的、粘稠的手臂如同壁虎的断尾般生长出来。 他再次撕下右臂，然后把它放进了影力空间当中，狂荡的血液染红整座牢房，牢房外的夏明威脸色复杂。 下一刻，怪物忽然大笑了起来，他咧开嘴巴，露出泛黄的牙齿：“我的宝库里有好多宝物，要给伱看看？看看嘛。” “滚开。”夏明威冷冷地说。 怪物低下头，歇斯底里地咧嘴笑了起来，他的双手涌出了影力，影力在空中编织成一个漩涡，从漩涡中落下成千上万条断臂，这些被血染红的手臂如同山那般堆积在地上，渐渐把怪物的身影吞没，只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瞳。 “没有人是我的同类……没有人！”怪物还在狂笑着，一部分断臂透过铁网的缝隙落到外边，滑向夏明威的脚下。 影力漩涡还在不断落下断臂，简直就像瀑布那般滔滔不绝，万千条断臂挤爆了牢房的铁栅栏，如同洪水般倾涌向夏明威。 夏明威的身形被断臂瀑布吞没，他的瞳孔收缩到极致，全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每一个毛孔都扩张开来，他还可以看到同样被压在下面的怪物，正不断剖开那些手臂，像是游泳般地向他冲来。 “只有我是你的同类！”怪物在残臂中嘶吼着。 就在它即将“游”到夏明威前方，那张爬满壁虎的脸近在咫尺的这一刻，一条巨大的蛇类嘶吼着冲了过来，将所有的手臂连带着怪物吞入口中。 夏明威近乎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花了半晌才看清这条蛇类的形状——是清竹凛的壹蛇。 下一刻，整个空想影院都轰然破碎开来，仿佛坍塌的巴别塔。 【已结束一场“奇遇空想”，本场空想的收获如下。】 【1、空想家的精神力在磨炼中得到了轻微幅度的提升。】 【2、玩偶碎片——壁虎x1（打造空想玩偶‘壁虎’需要4/4个该碎片）】 【3、风格碎片——怪诞风格的】 【4、类型碎片——强化类型x2】 夏明威再次睁开双眼时，他还是坐在空想影院的内部，只不过他一转头，龙猫就喵喵地叫，冲到了他的怀里。 他深深地呼吸着，伸手抚摸龙猫的皮毛，转头看向牢房，只见黑悟空不屑的嗤笑声从牢房深处传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夏明威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就算内容再怎么逼真，刚才的场景也不过是一场空想而已，只不过他没想到空想的地点居然还能设定在“空想影院”，这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又拿到了一个壁虎碎片。”夏明威扶着额头自语，“我手头本来就有三个壁虎碎片，已经够合成一只新的空想玩偶了。” 他陪着龙猫看了一会《哆啦A梦》，然后才开口念道： “打造空想玩偶——壁虎。” 【空想玩偶:壁虎已打造完成，空想家可对其命名，并且随时更换其名称，使唤空想玩偶的名称时，它将完全地服从你的命令。】 “不用命名。”夏明威说。 【空想玩偶在一般的状态下，将持续地存在于“空想影院”之中。】 【空想玩偶种类：壁虎】 【空想玩偶命名：无】 【空想玩偶能力：再生（在死亡它后会重生一次）】 【空想玩偶持有序列：无】 【空想家可随时唤出空想玩偶，并且在距离空想玩偶5米的范围内，随时将空想玩偶收回空想影院。】 【空想玩偶一旦死亡，无法再生，赋予的空想序列回收，但壁虎的能力可以为它提供一次重生的机会。】 空想家纹章传出的信息落下，夏明威的右手手背多出了一条壁虎，它青色的双瞳仿佛睁不开似的，在黑暗中折射着光。 【每一只“空想玩偶”可以承载一条“空想序列”，是否将“空想序列：情绪傀儡”赐予“空想玩偶：壁虎”？】 “赐予。”夏明威用手指挑逗了一下这只壁虎，旁边的龙猫生气地摇起了尾巴，圆滚滚的脑袋气鼓鼓地翘起了皮毛。 【壁虎已持有空想序列——情绪傀儡（能够使持有该序列的“空想玩偶”，获得从周围环境吸收情绪的能力，并且能够释放情绪力量，产生类似于“念力”的效果，储存的情绪越多，释放出来的情绪力量越大）】 【空想序列“情绪傀儡”和空想玩偶“壁虎”的适配度为：95％（适配度越高，就越能发挥出序列原本的力量）】 夏明威虽然很想测试一下“情绪傀儡”的力量，但他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毕竟醒来后，他还得操控罗伯特的身体，和清竹凛一起坐上列车前往北海道的滑雪场呢，忙得很。 离开空想影院之后，伦敦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夏明威看了一眼姬朗的床位，他也已经睡了。 于是，夏明威开口说：“壁虎，出来。”他的命令落下，那只青瞳的壁虎顿时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爬到我的手腕上，在袖子里藏好，”夏明威下令，“以后叫你出来就趴在那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壁虎很是冷淡，没有发出叫声，只是撇了撇尾巴以示收到命令，然后顺着夏明威的手掌向上爬，藏到了制服的袖子里头。 夏明威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条壁虎应该用处很大，毕竟它带着的空想序列可不一般，那个情绪傀儡莉莎把夏明威宰掉了很多次。 “吸收情绪的序列……”夏明威喃喃自语，“好像不能吸收我的情绪，只能吸收别人的情绪。” 就在这时，姬朗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微微颤动的嘴唇梦呓着：“夏明威……你这个傻逼，啥……啥时候……才把头盔还给我，哥们儿做的游戏，有……有那么厉害吗……” 【空想玩偶“壁虎”吸收了一小部分负面情绪——“怨念”。】 【距离积蓄满该种情绪还需要（6％/100％），积蓄满情绪后即可释放对应的情绪能力。】 夏明威挑了挑眉，算是大致了明白这条空想序列的运行机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上很多。 他满意地让壁虎回到空想影院中，说实话他生怕壁虎被龙猫抓了吃了，但在空想影院里，玩偶们是不饿不死的状态，所以倒是不用担心。 夏明威将双臂枕于脑后，缓缓闭合上沉重的眼皮，空白的意识仿佛沉入海洋，潮浪声惬意得让人心醉。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87章 如果我说自己是序列者，你会怎么想？ 12月27日，东京时间早上7点。 耳边传来“啪嗒”的一声，清竹凛睁开双眼，只见那本《川端康成作品集》正立在床铺上。 夏明威的手还悬在书本的上方，他拿起了这本故意落到床上的书，“早上好。” 清竹凛没好气地揉了揉天明穴，夏明威昨晚是说过，是不是可以试试拿起她感兴趣的书砸到床上，这样她就算被吵醒也不会有起床气，但她没想到夏明威还真的这样做了，先是有些想呵斥，随后看到他的脸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早上好。”她说着打了一个呵欠，乌黑的发缕一部分散落在脑后，一部分耷拉在肩膀上。 “无伤速通‘呼唤清竹凛起床副本’。”夏明威随口玩了一个梗，顺带把手头那本书递向清竹凛。 “我是什么游戏里的Boss么？”清竹凛翻开书本。 “你是起床气魔王。” 清竹凛白了他一眼，翻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以前，你明明就没比我早起床过的，为什么觉得我有起床气？” “直觉？” “是么。”清竹凛合上书本，淡淡地说，“不管如何，我的管家机器人终于尽职了一次，会叫主人起床了。” 夏明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今天特例，毕竟要去北海道，九点钟的新干线，还有一小时，我们得抓紧时间。” “车票是谁订的，这么早。”清竹凛放下书本，也跟着下床穿鞋。 “你。”夏明威无情点破。 两人驻足在共用的衣柜前，夏明威的目光看着挂在左边的衣服，清竹凛的目光看着右边的衣服。 前者伸手拿出单薄的黑色外套和长裤，里头搭配一件长袖；后者拿出一套冬装，搭配浅蓝色的羽绒服。 清竹凛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后，戴上浅蓝色的帽子，遮住耳朵，看起来有点像一只企鹅。 夏明威伸出手，似乎想轻碰她的帽子，但还是收了回来，插入外套的口套：“企鹅同学，我们今天是要去北极呢，还是要去南极呢？” “冷知识，北极没有企鹅。” “那就去南极。” “好，去看望我的同类。”清竹凛说得一本正经。 两人缓步离开空荡荡的教堂，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东京站，车轮碾过街道上的积雪，东京的天空呈着冷色调的蓝，像是折射着光的冰层，伴随他们落下出租车，东京站区东侧的八重洲侧车站大楼映入了眼帘，这座大楼灯火通明，向外扩散着橘色的暖光。 他们步入大楼，不久便乘上新干线列车，乘坐东京直达北海道的新干线，大约需要8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伴着轰鸣，新干线列车穿破风雪，势不可挡地向前疾驰而去，像是一条白色的大蛇匍匐前行。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在很多年以后，夏明威每次看到白色的列车，总会想起清竹凛。 车厢里的人很多，大多戴着围巾，穿着厚实的冬装，冬日的清晨每一个人看着都不是很有精神。 九号车厢的角落，夏明威和清竹凛并肩坐着，一个戴着耳机用MP3听歌，一个翻看书本，仿佛与人群隔绝。 “今天看的什么书？”他开口问。 “《丧钟为谁而鸣》。” “嗯……我怎么看伱手里的书，书名好像只有两个字？” “对，两个字，《丧钟为谁而鸣》。” “行吧。”夏明威说，“说起来你不早该看完了么？毕竟从我最开始说出‘罗伯特’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是哪本书的角色了。”他虽然知道旁边这位其实在看的是《雪国》，但还是陪着她睁眼说瞎话。 “重看一遍。”清竹凛淡淡地说。 “以你的性格，我很难想象你会把一本书翻上两次。” “我的确不会翻第二遍，因为我不喜欢海明威的文字。” “既然你不喜欢海明威，为什么会把这本书读完？” “首先，我认为在评断一本书之前，把它读完是最基本的尊重。”清竹凛说，“其次，我不讨厌罗伯特这个名字。” “这就是你每本书都会读完的原因？”夏明威问。 “嗯。” “听歌？”夏明威摘下一边的耳机，递向她。 清竹凛低垂着清冽的眼眸，又翻了两页《雪国》，她没有说话，侧脸专注而清冷，可夏明威正想识趣地收回耳机时，她伸出手接住，撩起耳边的头发，戴入耳中，然后合上了书本。 夏明威稍微一愣，他很少见到清竹凛会刻意地合上书本，但每一次她合上书本，都是为了他。 他总是会想，在他来之前，清竹凛是不是每天都只能沉浸在文字里，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为之合上书本的人，从来没有，所以只能一直看书，一直看书，直到学会用文字盖过那份孤独。 微微晃动的车厢里洒落着晨光映出的斑驳光影，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他们的肩膀随着新干线列车缓缓颤动，好像随时会碰到一起。 耳机里放着歌手kyooo的《呼吸》，他们的耳边轻轻地响起同样的旋律，共享了一段静谧的时光。 浅い呼吸はすぐそこにいると 浅浅的呼吸就在我身边 ずっとずっと 一直一直 短い手足はいつもここにいると 短短手足的你一直都在 優しい踊りを教えてくれた 教会了我这温柔的舞蹈 君の名前はそっとしまっておくから 我会悄悄珍藏你的名字 君がそこにいて元気ならそれでいいよ 如果你在那里很开心那就够了 泣き声も爪の痕もそのままでいいよ 哭声和爪痕全都置之不理就好 変わらない僕のこと笑っておくれよ 请你一成不变地向我笑着好吗 时间悄然流逝，这趟新干线的轨道分明不长，却仿佛久得过了一个世纪。 列车途经大海，夕阳渐渐沉向海平线，收束走大海的光芒，余晖洒向海面，拂照入车厢。 清竹凛听着歌，似乎困了，就把脑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夏明威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听着歌，感受着她轻盈的呼吸。 他时而挪过眼眸，清竹凛的脸颊笼罩在淡淡的余晖下，半边的睫毛被光晕染黄，列车不久就要到达北海道的札幌站了。 “凛。”夏明威说。 “怎么了？”清竹凛睁开双眸，醒来了，但没有从他肩上挪开脑袋。 “我是说……如果，”夏明威顿了顿，“如果我骗了你，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去记忆，那你会怎么想？” “首先，我会生气。”清竹凛沉默了片刻。 “然后呢？” “然后我会庆幸，原来你没失去记忆。” “为什么？”夏明威不解。 “因为如果罗伯特一直以失去记忆的状态，待在我身边，那我总会想，你什么时候找回记忆了，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陌生的人……”她顿了顿，“可如果你一直有原先的记忆，那你一直是我认识的罗伯特，不对么？” 夏明威怔了好一会，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地问： “那如果我说……我是一个序列者呢？” “那你是序列者么？” “我是的话，你会怎么想？” “肆蛇没从你身上闻到职业序列的味道，所以不可能。”清竹凛断定。 “如果抛开这一点不谈呢？” “罗伯特是序列者的话，就会伤害我？”清竹凛抬眸看向他。 “不会。” “那会杀死我么？”清竹凛接着问。 “当然不会。” “那你是不是序列者又怎么样？”清竹凛轻声说，“不管你是谁，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 夏明威低着头，轻轻地呵笑了一声，像是在讽刺自己。 他低声自语：“对，是又怎么样……” “所以，你真的是序列者？” “至少在你面前不是。” “好莫名其妙……”清竹凛用铅笔的笔盖抵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挪开目光，“下车了。” “已到达札幌站，请各位乘客尽快下车，并携带好随身物品，如有丢失，本站概不负责。” 列车内响起了播报音，两人都摘下耳机，夏明威把MP3收入外套口袋中。 札幌是北海道的代表性城市，这座都市具有着馥郁的北国气息，札幌电视塔孤傲地矗立在城市的中心，绽放着橘色的光芒，像是在驱逐城市的冰冷。 渐渐的，黄昏的余晖冲淡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雪在朦胧的暮霭中飘落，像是染红的枫叶。 夏明威和清竹凛下了列车，徒步前往坐落于山上的札幌国际滑雪场。 整座雪山在夕阳下清冷地燃烧着，漫天遍野的雪被黄昏染得通黄，两人像是行走在秋日的稻田中，身形快要被摇曳的麦苗吞没。 “罗伯特，你滑过雪么？” “没有。” “那我教你。” “说起来，你真的教了我好多，探戈、滑雪、穿衣服的品味。” “不行？” “只是忽然觉得，可能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 “那你原先是什么？” “只是一个机械，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目标？你的目标是什么。” “本来我的目标是一个红色的大大大怪物，后来变成白色的了……嗯，还会丢闪电来着。” “……你在说我们昨天玩的游戏？”清竹凛不解地说，“那个《哈迪斯》？”说着她忽然伸出右手，遮住了夏明威的眼睛。 “没有。”夏明威否认，顿了半晌后说：“所以……凛同学，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捂我的眼睛？” “原来你没发烧，但今天说的话都好奇怪。” “测发烧也是捂额头吧，为什么你要捂住我的眼睛？” “不行么？”清竹凛无声地笑，她很少笑，每一次都像是在冬日绽放的晚樱。 “好好好，是你就行。” “来滑雪了，罗伯特。” “嗯，我来了。” 感谢订阅，晚点还有更新。 (本章完) ------------ 第088章 雪鹿镇事件的照片，另一个夏明威……他还活着？ 12月27号的这天，夏明威和清竹凛在北海道玩到了很晚，只好在返回东京的列车上休息，不然赶不及在明早前回到教堂，两人在列车的电视机上看了一部电影《机器管家》。影片讲述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家务机器人，在巧合下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与喜欢的人类待在了一起直到生命的结束”。 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列车沿着漫长的轨道驶出了北海道，沿途的雨丝被掀得凌乱，像是在朝着世界的尽头疾驰。 同一时间，伦敦，12月27日下午四点。 今日份的课程已经结束，法斯特教授单独点名夏明威，要他来办公室一趟，夏明威本来还想着到学园的赛事馆观看比赛，但他也不得不从。 “教授，我预订了教皇和舞狮人的比赛观看席，有什么事希望能说快一些。”夏明威刚踏入办公室，就直言不讳地说。 “好小子，什么教皇和舞狮人，人家叫‘乔凡尼’和‘江子枭’，名字记得清楚点。”法斯特没好气地说。 “好的，所以请问有什么事呢？”夏明威耸耸肩。 “这些是当年的雪鹿镇事件留下的调查资料和照片。”法斯特教授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递向夏明威，“校长已经允许给你查看这些资料了，其他学生是没有权限的，所以记得别透露给他们，你是当事人，性质不一样。” 夏明威愣了一下，沉默地接过了那份资料，上面用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着雪鹿镇事件的前后处理情况，还详细地列出了死亡名单，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能看到他的父母，以及童时的亲朋好友的名字。 “坐吧，资料不能拿出去，你想看就在这里看。”法斯特叼起了一根电子烟。 夏明威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他已经通过那场旧日空想清楚了雪鹿镇事件的大致情况，所以事实上也不需要这份资料，并且资料的文字内容也如他所想，基本大差不差，上面没有提到虹神，只有和夏明威相关的推测，说是夏明威很有可能在九岁前就觉醒了空想家序列，并以此赶走苏尔特尔。 他看完文字部分，觉得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地方，就转而看向贴在资料表上的照片，大多是一些废墟，以及苏尔特尔在群山留下的可怖烧痕，其中有一部分照片被特意用关键符号标志，那是夏明威的照片。 当时，执行局的人赶到了雪鹿镇，在救下昏倒在废墟上方的夏明威之前，首先拍下照片记录了当时的情景。 夏明威看着照片上九岁的自己，他的脸和身体都蒙着一层灰，执行局的人拍摄了很多角度的照片，所以夏明威看到多个角度的情况，但他的关注点始终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九岁的自己身下的废墟。 尽管有着多个角度的照片，但他始终没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夏明威死死地盯着九岁的自己躺着的那片废墟，废墟下有着一个缝隙，刚好能容得入一个小孩的身体。 不对劲啊，这个缝隙里应该压着一个人才对……那是以前的夏明威，他当时被压在废墟下面，然后创造出了现在的我。 夏明威微微蹙眉，心想按照那场旧日空想来看，那个把他创造出来的“前任夏明威”怎么都该被埋在废墟下面，可为什么在照片上却不见踪影？ 他又翻了几张照片，确认在废墟下方的确有着一个明显的人形血痕，可那里空空如也，也就只有这一滩狰狞的血迹。 等等……我的尸体呢？ 不对，准确来说是那个“之前的夏明威”的尸体呢？ 他在把我空想出来之后，难道不应该直接死在那里么？死在那栋废墟的下方……可为什么照片上的他消失了？ 夏明威倒吸一口凉气，捏着额前的发丝继续思考。 阿米尔·汗在创造出倒金字塔和四具神话载体后，他的遗体照样残留在了塔尔沙漠里，根本没有像这样消失了。 所以，九岁前的夏明威，他的遗体为什么忽然消失了？ 难道说…… 他还没有死？ 可是从阿米尔·汗的例子来看，空想家应该没有“自愈”的能力才对，当时的那个夏明威都已经伤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会还活着？ 夏明威想到这里，忽然联想到了从地狱归来的阿努比斯，他的全身的毛孔都扩张开来，彻骨的寒意在骨髓之中肆意穿梭流淌。 对…… 没错，他是有可能还活着…… 空想家没办法治愈自己，但他可以让自己保持在临死前的状态……就像，就像阿努比斯那样！——阿努比斯为了防止空想能量的流失，多半是把自己传送到一个“状态不会改变”的空间里头。 既然阿努比斯可以做到这件事，那么毫无疑问…… ——九岁前的那个我也能做到。 夏明威的瞳孔在震惊中颤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凉了几分。 就在这时，脖颈忽然传来剧烈的灼痛感，空想家纹章涌来了浪潮那般的信息。 【摄取足够的信息，已获得一场关于“夏明威”的旧日空想。】 法斯特看向他，吸了一口电子烟，“伱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如果这份资料让你产生了不良反应，那就赶紧停下来。” “没事，我已经看完了。”夏明威的双眸被凌乱的发缕遮蔽，他低声说：“教授，我先走一步。” “你确定自己没事？” “我没事……”说完，夏明威把那份资料放到桌上，快步走出了办公室，他撞倒了经过的一名同学，对方在身后冲着他大吼。 夏明威完全没有心思去管那些，他甚至没有了观看比赛的兴致，很快他就穿过湖潭，回到了501号宿舍。 他迅速躺到床上闭合双眼，意识下沉进入空想影院之中，龙猫和黑悟空睡得正沉，空想家纹章再度传来信息。 【检测到有一场“旧日空想”存在，是否立即在影院内放映？】 “立即播放。”夏明威凝视着漆黑的大荧幕，几乎一字一顿。 【开始播放“关于夏明威”的旧日空想。】 伴随着空想家纹章黯淡下来，巨大的荧屏上出现了一个男孩的面孔，那个男孩的脸上沾满血迹，半只眼睛向内凹陷。 “虹神……你来找我了么？”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89章 历代的空想家们，初代空想家的规矩 影院的荧屏上，男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爬行着，他身上满是血迹，半边身体干瘪凹陷，像是被压扁的番茄那样不堪入目，所幸另外半边身体还保持着完整，他能靠着仅存的左腿和左臂爬行。 “我在哪……我到底在哪啊……”他嘶声喃喃，瞳孔中的光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黯淡得令人心悸，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夏明威大受震撼，他深深地注视着这个九岁的“前任夏明威”，精神快要崩溃，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 “我想活着……” “我还想活着……” “我想要画画……” “我想去看好地方……” “我要活下去……” 男孩瘫倒在地，泪水不断从他的眼眶中涌出，他咬牙强撑，向前一个身位接一个身位地爬去。 不知道多久过后，他空洞的眼眸被一丝光芒照亮。男孩猛地抬头看去，只见数十个宛若枯木般黯淡的人影正盘腿打坐在地，他们排列成一条直线，身形仿佛快要重叠在一起，在这数十个身影的尽头，是一尊浑身泛着金光的宏伟神佛，巨大的耳垂，庄重的五官，悬空的身躯披着袈裟，通体无不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那是谁……” 男孩咽了一口水，呆呆地盯着那尊悬空的佛像。 这时，最为靠近的那个“打坐者”忽然睁开了双眼，这是一个体型瘦削的外国老人，他浑浊的双眸紧盯着男孩，用晦涩的语言轻声向他说着什么。 男孩听不懂，好像是法语。 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闭上双眼打坐。 这时，在老人后面的一个燕尾服男孩随之醒来了，他眨了眨幽邃的眼睛，用汉语微笑着说： “这个老人说的是法语，他叫西尔瓦诺。而我是纳修，多多指教。” “我是夏明威……”夏明威的声音嘶哑浑浊，“我……我好像就快要死了，你能救救我么？” “不，”纳修说，“你不会死，在这个空间所有事物的状态都不会变化，你会固定在进入这个空间时的状态。” “不会死……我还不会死，”夏明威疲惫地说，“纳修，那伱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你们又是谁？” “这里是空想家之墓，我是前前任空想家，这个叫作西尔瓦诺的老头是前任空想家。”纳修的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而夏明威，你是现任空想家。来来来，加入我们，一起打坐吧，打坐是抗衡虚无的唯一方式。” “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听不懂。”夏明威说。 “呃，”纳修头疼地扶额，“我看你在空想黑洞睡了那么年，才爬到空想家之墓过来，可能是你的脑袋睡坏了吧，所以听不懂。” “空想黑洞是什么，空想家之墓又是什么？”夏明威问。 纳修咳嗽了一声，缓缓地说：“当空想家的空想能量耗尽时，他们就会在世界上创造出一具残骸或者分身来代替自己，然后本体被传送到这个地方来。” “我听不懂。” “要和你解释很难。”纳修说，“总之这么说吧，你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这样你能理解么？” “我……我死了？”夏明威愣在原地。 “对。”纳修点点头，向着远处的黑暗伸出手指，“嗯，很快下一任空想家就要来了哦，快看那边。” 夏明威转头，惘然地看去，只见从黑暗中缓缓走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男孩，头上戴着头巾，身上穿着白色的裹裙，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黑而有神。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哪？”这个男孩用夏明威听不懂的语言问。 “是印度语。”纳修挑了挑眉，主动向前，“看来你是印度人，我是纳修，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阿米尔·汗。”印度男孩弱声弱气地说，“我好像死了，我刚才还在塔尔沙漠上，那些人贩子把我带走了，我想反抗他们……可转眼间就来到了这里，我，我有些害怕，你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他缓缓抱住了头巾。 “阿米尔·汗……”夏明威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的脸真可怕。”阿米尔汗看着夏明威凹陷的脸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已经死啦……”夏明威说着，声音带着哭腔。 “嘿，所以那是什么？”阿米尔汗看向远处的那尊神佛。 “他是初代空想家，我们都叫他如来佛祖。”纳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们所在的世界，就是如来佛祖创造出来的哦。” “如来佛祖？”夏明威愣在原地，他听过这个名字，是《西游记》里的，当时还是陪着爸爸妈妈一起看的。那天晚上的梦里。他还和虹神说了这件事情，说孙悟空好可怜呀，被人如来佛祖压在了五指山下整整五百年。 “对哦。”纳修微笑，“如来佛祖是为了避开一只黑不溜秋的猴子，才空想出了这个世界，它想要离那只烦人的猴子远远的。” “为什么，如来佛祖不是很强吗？”夏明威问。 “那只黑猴子也很强，它不会死，而且还能吸收世间的怨念，所以它一直在变强，后来如来佛祖被纠缠得受不了啦，就跑到了这里！”纳修语气浮夸。 “为什么它要纠缠如来佛祖？” “不知道呢，可能这就是神魔们复杂的爱恨情仇吧。”纳修摊了摊手。 阿米尔汗听得一知半解，他忽然感到害怕，低低地哭了起来：“那……那如来佛祖可以让我们回家么？” “不能。”纳修叹息，“按照如来佛祖定下的规矩，我们永远都得在这个地方打坐啦，当产生了想死的意愿后，就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木头哦。”他说着，指向了那些打坐着的空想家。 阿米尔汗和夏明威一起看去，那些“空想家”的身体几乎就和枯木一样，完全看不出来生命征兆。 两人都产生了反胃的症状，胃里像是有一千条腔肠动物挣扎着向上蠕动，但只有阿米尔汗吐了出来，夏明威没吐，因为他的胃部已经被压烂了。 “开什么玩笑……”夏明威颤抖地说，“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泪水从他凹陷的眼眶中流出，和乌黑的血交杂在一起。 旁边的阿米尔汗也大哭了起来。 纳修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小孩：“喂喂，我都还没哭呢，我已经在这里好几百年了哦，可是我从来没有想死的念头，所以没像那些老空想家一样变成木头。” “好几百年？”夏明威沙哑地问。 “对啊，我从三百年前就诞生了。”纳修眨了眨眼睛，“我可能是除了如来佛祖以外，最强的空想家了吧，你们猜猜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夏明威问。 “我创造了神话序列和职业序列，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那些又是什么，我听不懂……”夏明威哽咽着。 “这都听不懂么，那算了。”纳修撇撇嘴，“总之啦，一起来打坐吧，不然如来佛祖会把你们变成木头的。” 阿米尔汗全身颤抖，向后方跑去，身影被浓郁的黑暗吞没：“不，我还不想死！”下一刻，他的身体化为一桩木头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夏明威愣在原地。 “看吧？”纳修耸耸肩。 夏明威咽了一口水，猛地扭头，恐惧地看向神圣的如来佛祖。 就在这时，他忽然愣在原地，甚至哭都不哭了，他看到了如来佛祖身后的黑暗中，缓缓升起了四具巨大的躯体。 “喔……阿米尔汗居然在临死前创造了四具神话载体？”纳修也盯着那四个模糊的身影，惊讶地说，“真是令人惊奇，它们就快要成型了，看来这一次能在世界上掀起不少波浪呢。” “神话载体？”夏明威不解地问。 “对啊，”纳修说，“我改写了空想家的规则，所以空想家能够创造出神话载体啦，嗯……神话载体就是拥有神话序列的人类，哎，一时半会实在很难和你说清楚啦，太复杂了。” 夏明威沉默地盯着如来佛祖后面的那四个缓缓成型的巨影，他剩下的那只左眼，只够看清最左边那个穿着布衣的胡狼头巨人。 “不管怎么样，夏明威，欢迎来到空想家之墓，接下来我们就要一起打坐了。”纳修说着，突然改口：“骗你的。其实你小子已经完蛋了，你就和阿米尔汗一样，很快就会被变成木头咯！真可怜。” “你说什么，为什么？”夏明威呆呆地问。 “因为你把那只黑猴子带回了这个世界，它是如来佛祖最讨厌的东西啦，如来佛祖怎么会放过你呢？” “我没有！”夏明威辩解，“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黑猴子是什么！” “不，你有。”纳修淡淡地说，“你在临死前创造出了一具神话载体，那具神话载体的序列本来该是普罗米修斯，可你的怨念引来了黑猴子分散在宇宙的神识，于是黑猴子的神识打败了普罗米修斯，代替它进入了神话序列里头。”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明威的声音颤抖，瞳孔收缩，他只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随时都会变成木头！ “那头猴子叫作‘黑悟空’。”纳修幸灾乐祸地说，“它正在平行宇宙间寻找着如来佛祖，而你创造出来的神话序列被黑悟空的神识趁虚而入，所以你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就变成‘黑悟空’了。只不过黑悟空寄宿在神话序列里的那一分神识还在沉睡中，但它正在慢慢苏醒，迟早会把黑悟空的本体引来这个世界。” “黑悟空……”夏明威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那我得怎么办？虹神得怎么办，她还在这个世界上。” “你什么都干不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我还不能死。”夏明威用残破的手臂揪住纳修的衣领，“我一定得出去，纳修，你得帮帮我。” “就算你这样说，我们不能违反如来佛祖立下的规矩。”纳修叹气。 “求求你了！” “这么说来，我有一个方法。”纳修忽然勾起嘴角。 “什么方法？”夏明威心头一惊，像是看见了曙光。 “看到这四具神话载体没有？”纳修扭头。 夏明威也扭头，死死地盯着最左边的那个胡狼头巨人：“它……它们都叫什么？” “它们是古埃及的神明。”纳修说，“从左边到右边，分别是死亡与往生之神阿努比斯、太阳神拉、冥王奥西里斯、沙漠与风暴之神赛特。” “我得怎么办？” “它们是刚才那个印度小孩阿米尔汗的空想产物，过会儿就要前往现实世界里头了，你可以跟着它们前往现实世界哦，这样就能离开空想家之墓了。” “跟着它们走……”夏明威咽了一口水，喉咙干枯得快要撕裂，“要是被如来佛祖发现了怎么办？” “你会永生永世无法得到解脱，陷入无尽的痛苦中。”纳修幽幽地说。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回想起了那座城镇，回想起了把城镇毁掉的火红巨人。 他想知道自己的故乡现在怎么样了……同时，他也想阻止，自己创造出来的那具神话载体把黑悟空带到这个世界，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他缓缓开口。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能让你的风险更少一些，毕竟嘛，如果你就保持着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出去，还不是会嗝屁？”纳修笑了。 “什么想法？”夏明威问。 纳修凑近夏明威的耳朵，低声说：“抛弃你现在这副残缺的身体，然后选择这四具神话载体的其中之一，进入它的身体，扮演它，以此掩过如来佛祖的耳目，这样你就能在现实世界多活几年啦。” “成为它……” “对，你觉得这个主意看起来怎么样？” “好，我听你的，纳修。” “但是听着哦。”纳修缓缓地说，“如果真的这样做，你就已经违反了空想家之墓的规矩，一旦被如来佛祖发现你尚且存在于世上，那时你的下场一定很惨，说不定你甚至会求着去死呢。” “嗯。”夏明威点点头，目光坚定。 “在这之后的时间，你必须扮演好选中的神话载体，步步为营，否则一旦被如来佛祖看出端倪，那你就完蛋了。” “我知道的，纳修。” “那就做出选择吧，”纳修微笑，“阿努比斯、拉、奥西里斯、赛特，你比较看中哪一具神话载体呢？” 夏明威抬起沾着血的脸颊，双眼扫过那四具神话载体，最后停留在那个虎狼头巨人的身上。 “我选阿努比斯。”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0章 夏明澜与阿努比斯，夏明威与黑悟空 空想家的墓地中，奄奄一息的男孩用仅存的左臂和左腿在地上挣扎着挪动，缓缓爬向阿努比斯，不管是他那血淋淋的干瘪右眼眶，还是仅剩的那只左眼，此刻都在死死地盯着这偌大的身躯。 “等一下……”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整个身体僵在原地。 “怎么了？”纳修问。 “我好像不叫‘夏明威’。”男孩喃喃地说，“可是……我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我应该叫夏明澜才对啊。” 此时此刻，坐在空想影院中的夏明威猛地一怔，瞳孔微微收缩，繁多复杂的信息让他忘记了一点。 夏明威这个名字是老板给他改的，他以前的名字叫作夏明澜才对，可这个男孩怎么会说自己叫夏明威…… 他怎么会…… “是你的兄弟么？”纳修问。 “不，”夏明澜扶着胀痛的额头，“不是的。” “你是不是在空想黑洞里睡了太多年，连自己的名字都弄错啦？”纳修走向他，俯下身，“算了，我背你吧。” “好奇怪，为什么我脑子里会有这个名字。”夏明澜被纳修背了起来。 “这么说吧，如果伱在临死前创造的分身还活着，你有很小的概率会获得他的部分记忆哦。”纳修忽然说。 “可我除了‘夏明威’这个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其实是他的名字？”夏明澜嘀咕地说。 “嗯，或许吧？”纳修幽幽地笑。 “我空想出来的分身，好像就是你说的‘神话载体’，他会引来黑悟空，对么？” “对。” “我需要怎么做？” “找到他，消灭他，还有在这期间，你绝不能被如来佛祖发现你其实是空想家，否则你就完蛋了。”纳修说。 “好奇怪……”夏明澜小声说，“为什么如来佛祖不肯让能量耗尽的空想家回到世界上？” “因为空想家比较特别，他们最初是被如来佛祖的力量影响从而诞生的人，直到我创造出了职业序列，才真正有了‘空想家’这个名号。”纳修说，“如来佛祖当然不希望空想家存在，因为空想家们太强了，甚至能够扭转整个世界的秩序，所以如来佛祖对空想家设置了很多限制，空想能量的存量就是其中一个限制。但是一旦来到空想家之墓，你消耗完的空想能量又会慢慢回满咯，要是如来佛祖这时放你再出去，岂不是能让你利用空想家的能量在世上再胡作非为一次？” “我不明白，”夏明澜摇头，“这只是如来佛祖用来逃避黑悟空，从而创造出的一个世界，就算坏掉了又怎么样？” “听说女娲在被黑悟空杀死之前，留给了如来佛祖一些东西，如来佛祖是在女娲的遗物的辅助下才创造了这个世界，所以它当然不舍得这个世界毁灭，要是世界再多上十个空想家，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完蛋了。”纳修淡淡地说。 “我还是不懂。”夏明澜说着，“我可以理解为如来佛祖在回收空想家么？比如他藏了这么多的空想家，还让它们在这个空间恢复能量，这样以后黑悟空到来的时候，就有一只‘空想家’军团啦。” “哈哈，那可真是毁天灭地。”纳修沉默片刻，微笑着说，“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脑子不好用就不要问东问西啦，阿努比斯在等你。” 他背着夏明澜掠过闭目打坐的如来佛祖，来到阿努比斯的前方，这具神话载体已经成型了。 “我得怎么做？”夏明澜问。 “接下来你的灵魂会进入阿努比斯的体内，然后你的灵魂会和这具神话载体的灵魂争斗，赢的一方就会脱颖而出。”纳修说。 夏明澜迟疑了半秒：“那我进入阿努比斯的身体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有‘空想家’的力量啦？” “对啊，”纳修微笑，“不然如来佛祖岂不是随随便便就找到你了，你想要离开这里，就得放弃空想家的力量。” “那虹神还会理我么？”夏明澜的眼神有些落寞，他轻轻叹息，“算了，反正总比待在这里，慢慢变成木头要好。” “你准备好了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空想家之墓是在世界上的某处么？” “哇哦，被你发现了。”纳修面无表情。 “那我以后可以回来找你玩么？”夏明澜问，“既然我不是空想家了，那我以后就没办法回到这里了，但我或许可以找到空想家之墓在现实的哪里？” “没办法的。”纳修淡淡地说，“空想家之墓被包裹在空想黑洞的里头，而空想黑洞坐落在这个地球的‘内核’里，你就算千辛万苦地找到了空想黑洞，也不一定能从黑洞里找到这个墓地。” “好吧。”夏明澜有些失望。 “走吧。”纳修缓缓地说，“你和阿努比斯还有一架要打呢，在与它纠缠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睿智、更加聪慧。然后再吃掉它的灵魂，也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扮演好阿努比斯，同时战胜神话载体‘黑悟空’。” “他就叫夏明威，对么？” “或许？” “他是‘黑悟空’的神话载体，但本来该是普罗米修斯的，这是一个错误……” “没错，普罗米修斯被黑悟空的神识打败啦，然后狡猾的黑悟空趁虚而入，成为了他的神话序列。”纳修微微一笑，“就像你即将打败阿努比斯那样。” “我会找到他的……”夏明澜嘶哑地说，“然后，修正这个不应该出现的错误。”黑暗中，他仅剩的那只左眼泛着坚毅的光。 “祝你好运。” 这场旧日空想到此结束，屏幕彻底暗了下来。 夏明威保持着沉默，汹涌的思潮卡在唇齿之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龙猫在他怀里不解地摇着尾巴。 他怎么都没想到，阿努比斯竟然是九岁时的他……那个将他这具神话载体创造出来的前一代夏明威。 而初代的空想家，这个世界的创世者是如来佛祖，如来佛祖还偏偏是为了躲避黑悟空，才创造了这个世界。 “如来老儿既然会创造出这个世界，在这里苟延残喘，说明它在原本的世界已经待不了了，它在畏惧着俺老孙。”黑悟空眯着猩红的双瞳，冷冷地笑。从刚才在画面里看到如来佛祖开始，它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比起这个，现在我们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你的本体真的靠着你这一缕神识，找到了这个世界。”夏明威顿了顿，声音阴沉地问：“那么你认为……它放过这个世界的概率有多大？” “没有。”黑悟空冷哼，一口否决，“俺老孙定不会给如来老儿留下喘息的空间，自然会抄起棍棒把这个世界给毁了。”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呵，那这下立场翻转了，我没想到自己真成全民公敌了，反派剧本想扔都扔不掉……”他的面孔微微抽搐，“你和如来老祖的恩怨归恩怨，可不可以不要殃及我这种池中之鱼。” “放心。”黑悟空不屑地说，“是你帮我找到了如来老儿的藏身地，那待到我的这一缕神识回到本体身上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么，我怎么感觉你会一棍子敲死我？” “看起来，你倒不是很担心，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我只希望宙斯去死，还有那个女孩能够活下来……这就够了，其他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你和如来佛祖要拦我，那我就连带着把你们一起宰了。” “你拿什么宰掉我和如来老儿？”黑悟空笑了，“是拿从如来老儿那里分到的空想力量，还是从我这里挤出来的神话力量？” “夏明澜有活下去的理由，我也有活下去的理由，我不可能就这样被他宰掉，尤其他还顶着一张阿努比斯的胡狼头面具……” 夏明威低声说着，他缓缓起身，矗立在死寂的影院之中，背影冷淡，瞳孔深处流转着暴戾的赤芒。 “如果全世界都是我的敌人，是个人都要和我作对，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想把我宰了……”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那就算是如来佛祖我也一定要干烂他，然后再掀翻这片破天，把这个世界狠狠砸碎。” “真意外，难得我们会秉持相同的看法。”黑悟空捂着额头，呲牙狂笑，“来，我们一起……这是第二次‘大闹天宫’，也会是最后一次。”它那双猩红的眼瞳再黑暗中闪着无可遏止的暴芒，像是脱笼而出的魔鬼。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1章 雪山上的神话秘境，须佐之男，十拳剑 日本时间凌晨两点，一艘新干线列车正行驶在轨道上方，九号车厢内部，夏明威正靠着列车座位的一侧把手闭目歇息。 北海道返回东京的航班约莫4个小时，他和清竹凛是赶的末班车，大约还有一小时就能到达东京站。 就在这时，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见昏暗的车厢内部空荡荡的，座椅上流淌着水银般的月光。 夏明威环视一周，没有看到清竹凛的身影，但车厢内的其中一面窗户破了，凛冽的风雪呼啸着倾涌而入。 窗户碎了？看起来没有多久。 夏明威皱了皱眉，扭头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蓦然是绵延的群山，狂乱摇曳的风雪掩盖着山峦，看不清景象。 他的瞳孔中顿时升起一缕赤金二色的火焰，视野豁然明朗，向外扩张百倍不止，甚至可以透过云层看清匿于后方的明月，只见白茫茫的山峦后方正敞开着一个炽白色的巨口，就像是雪白的大蛇张开血口，咝咝作响。 那是……神话秘境？ 而且，看起来是八岐大蛇的神话秘境。 夏明威望见这一幕，瞬间做出判断，他转动火眼金睛，可以看到距离这个巨口不远处，狂荡的风雪中，背生透明薄翼的白蛇正冲着神话秘境的入口飞驰而去，穿着浅蓝色羽绒服的女孩矗立在它的头顶。 “你在想什么……”夏明威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新干线车厢内的监控器，然后从破开的窗户纵身跃出，漆黑的流影从他脚下涌出，编织成一团悬空云朵将他的双脚包裹入其中。 同一时间，伦敦时间下午五点半。 夏明威离开宿舍，来到欧利贝尔学园的赛事馆，在赛事馆里举办的赛事有许多，例如学园的长跑比赛、跳高跳远比赛等等，除此以外，当有学生约战时，也会使用赛事馆里的可调式擂台。 这些比赛擂台可以使用附带的数据面板来调整规模、规则，甚至是生成一面漆黑的屏障来屏蔽外界的视线，以现代的技术力当然是无法实现的，但这是在前任校长的折叠空间里，他可以用设计师序列随意创造出这些看似不可能的建筑。 此刻，由于三年级学生“江子枭”和“乔凡尼”两人的约战，赛事馆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刚下课的学生。 他们把擂台调整到了最大，几乎能和半个足球场相比，然后擂台外部一排排座位横空升起，学生们坐到座位上，有的人怀里甚至还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纯粹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来欣赏这场比赛。 夏明威扫了一眼，从人群中瞅见姬朗的身影，他在姬朗旁边的座位坐下，开口问：“你也来看？” “不行么？”姬朗咬了一口热狗，撇撇嘴，“闲着没事，凑个热闹。” 夏明威看向擂台，眼中映出了那两名声名显赫的学生。 首先是乔凡尼，学生会的会长，标准的金发碧眸，肤色白皙，五官俊秀，面相略显阴柔，手里捧着一本圣经。 其次是江子枭，青空团的团长，他的肤色如小麦般健康，黑色的头发扎成辫子落在脑后，双目炯炯有神。 共同点是两人都穿着校服，胸口处有着“双剑交叉，架着狮头”的徽章。 夏明威还在思考这两人谁会获胜时，脖颈的空想家纹章传来信息。 【已获得一场关于“比赛”的未来空想。】 夏明威挑了挑眉，意识下沉来到空想影院，播放了这场未来空想，只见这场比赛的结局是江子枭和乔凡尼两人打成平手。 他回到现实，睁开双眼，开口向身旁的姬朗问： “要不要打个赌？” “打什么赌？”姬朗来劲了，他明显是个老赌狗。 “就赌他们谁会赢。”夏明威说。 “哈，”姬朗耸耸肩，“我好歹留级了两年，对这两个傻逼的实力还是比你清楚的，伱确定要和我赌？” 夏明威缓缓地说：“如果我赌赢了，你帮我一件事；如果我赌输了，我也欠你一个人情，随叫随到。” 姬朗眯起死鱼眼看他，谨慎地问：“先说好，要我帮你什么事？” “帮我骇入日本新干线的监控系统，我需要删除一段录像。”夏明威直言不讳。 “我去，你不会是恐怖分子吧？” “就问你赌不赌？” “赌呗。”姬朗倒是无所谓，“我赌乔凡尼会赢，那个江子枭虽然也有点东西，但舞狮人序列还是不如教皇序列的。” “那我赌他们打成平手。” “呃……你知道这两货打成平手的概率有多低么？” “我知道。”夏明威抬眸，静静地注视着擂台。 比赛已经开始了，在人声鼎沸的欢呼声中，江子枭朝着前方冲去，他的身后仿佛披着一层赤红的幻影，赤红的颜色越来越浓郁，最后化为了一头火红的雄狮在他头顶怒吼；另一边，乔凡尼的头顶升起了一个巨钟，无数经文缭绕在钟表，伴随着他翻开圣经，神圣的钟声渐渐震响开来。 舞狮人对阵教皇，两条序列者家族独占的序列，自然引人注目，但夏明威更在意的是宙斯是否就藏在这两人之中，所以他利用七十二变隐藏火眼金睛，保持着加强视野的情况观看这场比赛。 夏明威乘着筋斗云疾驰在风雪中，与新干线列车渐行渐远，他用手背护着双眼，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 燃烧着赤金火焰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个乘着巨蛇的女孩，蛇类一头遁入了神话秘境的入口，带着女孩消逝在雪山上方。 夏明威咬着牙，微微俯下身体，脚下流影狂荡，筋斗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他的身影像是被一束黑色的流光拖拽着。 不久就已经暴射至神话秘境入口的前方，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落入其中，消失在白茫茫世界的尽头。 落入神话秘境之后，整个世界都霎那间变化，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浪涛汹涌的大海，海上漂浮着一具高大的身影，身穿古代神道服饰，手握十色的长剑，脚下踏着草鞋，悬于潮浪上方，长袍猎猎舞动。 夏明威定睛一看，毫无疑问，这是日本神话中的须佐之男——素盏呜尊，使用十拳剑斩杀了八岐大蛇的人物。 既然是八岐大蛇的神话秘境，那秘境里的人物自然与八岐大蛇一生中的经历有关，以他的知识储备推测起来不是难事。 天空氤氲着阴云，云层间有雷光隐隐跳荡，雷鸣刹那震响，映得须佐之男的身影可怖而狰狞。 它手中的长剑折射着不同颜色的辉芒，想必这就是神话中的十拳剑，剑身有着十段不同颜色的刀锋，仿佛能够操控十种不同的力量。 此时在须佐之男的前方，正停着一条背生蜻蜓四叶薄翼的巨蛇，它不断振动着四面翅膀，让笨重的躯体得以停留在大海的上空，但是鲜血不断从鳞片中流淌而出，如同瀑布般洒向海面。 巨蛇的头顶站着一个女孩，她在风雨中抬头，看向入口处的夏明威，清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 夏明威看见清竹凛的脸庞，猛地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体，乘着筋斗云落至她的身旁，开口问： “为什么不叫醒我？” 从场面看来，清竹凛已经和须佐之男战上了两三个回合，否则她坐着的柒蛇也不至于残伤到这种地步，况且海面上还漂浮着一具蛇类的尸体，那看起来是壹蛇——八岐大蛇的八个头颅里，最强大的那一条蛇类。 “我一个人就行。”清竹凛沉默了片刻。 夏明威看了一眼海面上那条蛇类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柒蛇破损的翼，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说：“这是二阶的神话秘境，比我花果山秘境里的牛魔王要难打多，你一个人过来出事了怎么办？” “你没战斗的经验……”她顿了顿，“我不想你出事。” “这就是你不叫醒我的理由？”夏明威打断了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然后等我醒来后，你再告诉我秘境已经被你解决了，我就能心安理得了是么？” 清竹凛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罗伯特发火。 夏明威没有再说话，只是瞳孔中燃烧着的赤金火苗剧烈摇曳，怒意仿佛滋养了这团火焰，使它更加汹涌地绽放开来。 “罗伯特……” “你就在后面看着，”夏明威沉声说，“一步都别过来。”说着，他摘下一缕头发，身旁顿时出现了一个分身。分身的体表涌出阴影，编织成大衣笼罩肌肤，再而在脚下形成筋斗云，同时右手挤出影力，牢牢握住从影力中落出的金箍棒。 在升为二阶后，黑悟空序列可允许存在的分身就有两具了。 并且夏明威先前有尝试过，分身也是可以创造出分身的，所以罗伯特和本体一样都能使出分身法。 伴随着分身握住金箍棒，夏明威也伸出右手，五指涌出阴影，金箍棒从中脱出，落入他的掌心中。 他缓缓攥紧金箍棒，手指关节“噼里啪啦”地作响。 “何方妖孽……”须佐之男竖起十拳剑，“既然胆敢出现在吾面前，那吾定会将你连带八岐大蛇一同斩下。” 夏明威牢牢地握住金箍棒，倾涌的影力凝聚在棍身上，猩红的瞳孔中跳荡着暴戾的火苗。 说时迟那时快，他与他的分身已然乘着筋斗云暴射而出。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2章 十拳剑与金箍棒，雪原尽头的承诺 清竹凛半蹲在柒蛇的脑袋上，她看着一分为二的夏明威，愣了一下：“……分身？”在此之前，罗伯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这招。 是从神话原石里获得的能力？她想。 此刻，夏明威与分身已经暴掠向前方，化为两束漆黑的流影逼向须佐之男，他放慢速度，让分身率先试探。 分身在半空中猛地旋转身体，借力向前横挥出金箍棒，只见须佐之男斩出手中的十拳剑，附带着风、火、冰、光、暗等十种元素的神风刹那肆掠开来。 “嘭”的一声落下，夏明威的分身刹那被吹出了十米有余，肌肤被这股元素之风刮出万千条伤痕。 他在半空中低吼一声，双手齐握金箍棒，影力从指尖涌出，汇聚至棍头与棍尾，以舞花棍法相对，手肘与双手并用，金箍棒在空中疾速扭转成一个漆黑的“陀螺”，影力如同暴风般向前刮去。 舞花棍，这是黑悟空教授他的棍法。 尽管如此，分身舞出的棍花也未能完全挡下须佐之男挥出的狂风，伴随着全身破裂出狰狞的血痕，手中的金箍棒连带着滚滚的鲜血倾落向大海。 尽管分身受挫，可夏明威本人还安然无事，他从天而降，手背青筋暴起，金箍棒猛地砸向了须佐之男！ “无知之徒！”须佐之男眼神一凛，提起十拳剑相挡，泛着十种颜色的刀锋与漆黑的棍身交鸣，发出震耳欲聋的铮响。 夏明威自知力量不敌须佐之男，转而一挑金箍棒，使得棍头抵在十拳剑的剑身上，再而利用这股反冲力让自己的身体向上空弹去，“锵”的一声落下，他与须佐之男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此时此刻，一旁的分身并没有无动于衷。他是失去了金箍棒，但还有另一招，只见分身乘着筋斗云冲向须佐之男，再而使用七十二变变幻为了一头巨大的黑狮，嘶吼着扑咬向须佐之男的头部。 可须佐之男反应神速，向前刺出了十拳剑，顿时贯穿了这头黑狮的喉咙，把它像是猎物那般地串在剑上，甩向大海。 分身在半空中溃散为流影逝去，融入风雨之中。 就在这一瞬，夏明威故技重施，利用分身创造的破绽从半空中疾驰而落，一棍砸向须佐之男的头颅！ 可是，在这短短不过半秒的时间内，须佐之男的身形忽然消逝在原地。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飞速纵横，留下的幻影近乎形成一个圈环绕住夏明威的身影，以肉眼根本难以看清须佐之男的动作。 但夏明威的双眼不一样，他死死地望着前方，时而转头看向侧翼。 沉重的呼吸声中，燃烧着赤金火焰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须佐之男的身影，就好似在他眼中须佐之男的动作放慢了无数倍。 火眼金睛为他提供的动态视力要远超常人千万倍，捕捉须佐之男的身影绰绰有余。 于是，夏明威乘着筋斗云停驻在半空中，身形不动如山，赤金色的双瞳凝视着须佐之男的动作。 就在短短两秒后的那一瞬间，须佐之男动了。 他如同狂风闪电那般，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锐势暴掠向罗伯特，紧握着的十拳剑在空中划出一条如同彩虹般的弧线，仿佛足以切裂大空。 霎那间，夏明威凭借着火眼金睛捕捉的细节，提前反应了过来，他驱使筋斗云疾风电掣地向左侧去一个身位，须佐之男的刺击顿时落了空，仅仅从夏明威的肩膀边上掠过，那股凌厉的剑风就快划出血口。 抓住这个缝隙，夏明威猛地转身，乘着筋斗云以一股神速射向须佐之男，手中的金箍棒直指须佐之男的后脑勺砸去。 须佐之男的速度依旧快得好似闪电，就在他停下身形，准备转身挥剑，挡下夏明威的抡棍的这一瞬，清竹凛轻声念道： “贰蛇。”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有一条蛇类从虚空中奔涌而出，这条蛇类的身体望不见尽头，宛若绳索那般纤细柔韧，半秒的功夫就已经攀上了须佐之男的躯体，躯体折叠成数十圈层层地缠住了他的身体。 这一招，她曾用在花果山秘境的牛魔王身上用过，效果显著。 “什么——？！”须佐之男惊疑地低吼，他的身体被层层捆住，寸步难行，就连呼吸都是难事。 他正想挥动十拳剑斩除这条缠人的蛇类，但夏明威已是提着金箍棒袭来，双手舞着流影，漆黑的棍身不留余力地猛砸向须佐之男的脑袋，径直轰出了一团血花，伴着掀起的棍风四散开来。 伴随着“嘭”的一声落下，须佐之男的脑袋彻底破裂开来。 转眼之间，他的身体也开始逐寸消逝，最后化为一团乌黑的血洒向大海，只留下一块白色的原石，以及那柄十拳剑，这两者一同落向大海，好在罗伯特手疾眼快，及时接住原石和十拳剑。 神话幻象已死，整个神话秘境开始崩塌，大海涨潮，海啸般的狂响从海底数万里传来，仿佛有万千头巨鲸在嘶吼。 既然神话原石已经到手，甚至还多了一柄“神剑”，那么夏明威没有再犹豫，径直乘着筋斗云飞掠向清竹凛。 在他来到秘境之前，清竹凛身下的柒蛇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条背生透明薄翼的巨蛇只不过在强撑着，毕竟这是清竹凛唯一能赖以飞行的蛇类，此时的柒蛇彻底放弃挣扎，落向了海中。 夏明威落到清竹凛身旁，在她即将随着柒蛇一起坠向海面的瞬间，牵起了她冰凉的手，把她拉到筋斗云上面。 “原来踩在云上是这种感觉” 夏明威没有说话，只是驱动筋斗云，这团云朵托着两人的身体驶向天空的出口，穿过之后，身后的秘境彻底坍塌开来。 两人落到了就近的山上，附近的松树已经被凛冽的风雪埋没，回头看去，秘境的入口已经不复存在。 同一时间，赛事馆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夏明威回过神来，在学生们的唏嘘声中抬头看去，教皇头顶的神钟已经残破不堪，舞狮人托着的狮影也忽隐忽现。 结局很显然，乔凡尼和江子枭打成了平手。 “我靠，他们还真打成平手了？”姬朗愣在原地。 “看来是我赌赢了。”夏明威拿起塑料杯，喝了一口饮料，“那你是不是得拿出诚意？” “你运气是真行啊，”姬朗扶起下巴，纳闷地说，“不过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说是删除新干线的监控录像，删除哪一节啊？” “我只需要伱帮我骇入铁道系统，其他的我自己来。”夏明威说。 他和清竹凛乘坐的是北海道新干线的“回声”号列车，这架列车刚刚在东京站着陆，如果想要掩饰打破车窗的事情，他需要立刻删除九号车厢的全程录像，以及清除掉相关的乘客手续记录。 “我怎么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呢？”姬朗咂了咂舌，“不会是你在北海道的朋友抢了银行，得坐新干线逃跑吧？” “差不多。”夏明威抿了一口饮料。 “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姬朗有点无语，眼角微微抽动，“这不明不白的，我不太好帮你办事吧？” “是不明不白，我的养父也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不希望身边的其他人也死得不明不白。”夏明威说，“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事关那名朋友的性命，你就帮我这一回，别问原因，行么？” 姬朗沉默了会，轻叹着说：“好吧，回宿舍后我帮你骇进日本的铁道系统就是了，不过那些东西你得自己删，因为我不想知道你的事情，也不想牵扯进去，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Okay？” “这样最好。”夏明威松了口气。 冬季的凌晨，北海道的雪山上，有两道渺小的身影矗立在山顶的一角，仿佛两棵树木在寂寥的寒风中缓缓摇曳。 “新干线的每一个角落都设有监控器，既然我们打破了车窗，那负责人员一定会调出监控画面来看。”清竹凛说，“录像传到官方人员的手里，基本就等同于传到序列者组织的手里。”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外貌，迟早会循着踪迹找到我们。”夏明威低声说。 “对，但当时神话秘境忽然出现，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不然列车就要跑更远了。”清竹凛迟疑了两秒，“但我们可以找美神帮忙，即使远隔万里，她也能控制东京的普通人……只要美神能找到负责管理监控的铁路人员，然后控制他删除录像就好了。” “不，”夏明威摇头，“我们不需要那个混蛋帮忙，她想吃掉我们，怎么可以信任她……” “但是……” “我有方法，你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到脑后。” “什么方法？” “总之我会有方法。”夏明威顿了顿，抬眸看向她，“你相信我么？” “总感觉，”清竹凛沉默了很久，“罗伯特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好多，有时就好像变了个人……” 夏明威看了她两眼，然后低着头呼出一口寒气，转头眺望远方，入目的尽是绵延的群山，浓郁的雪色和夜色交织，像是一幅朦胧的画卷。冬季的北海道天亮得很早，才是凌晨三点的时间，地平线处的天空就升起了鱼肚白，雪在晨曦下清冷地燃烧着，时而有列车驶过远方的轨道，留下渐渐远去的轰隆声响。 清竹凛像是失去力气，缓缓地坐到了雪地上，她的肌肤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凌晨的雪山冷得让人寒颤。 夏明威也疲惫地坐到了雪地上，沉默片刻，看向渐渐亮起来的地平线。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缓缓开口，“说真的，如果连你都不信任我，那我也没有挣扎的必要了。” “我不希望你出事，”清竹凛的声音小得听不清，浅蓝色的帽子耷拉在额前，阴影遮蔽住了她的眼眸，“……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我也一样，我只有你了。”夏明威恼火地说，“可如果我没有来，那你已经死在那里面了……已经死在须佐之男的剑下了。”他的声音有些阴沉，“那到此为止，我做的这些都有什么意义？” 清竹凛的侧脸被帽子挡住，凛冽的寒风吹了过来，像是雪山的回响，把她的帽子缓缓吹落，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散。 “罗伯特……”她低着头说，“你以前从来不这样和我说话的。” “听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夏明威的心中横生怒意，可他忽然怔在原地，声音戛然而止。 他扭头看去，泪水染红女孩的眼角，划过苍白的脸颊，她的脸上大抵还是面无表情的，像是只有泪水在抗议。 夏明威从来没看见清竹凛流泪，不管是孤身一人走在教堂里，还是被当成食物死期将至，她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坚强的，冷淡的，冷静的，像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他的瞳孔猛地传来阵痛，像是烧着火，猩红的颜色时而褪去，时而复原，耳边时常传来黑悟空的冷笑声。 我…… 到底怎么了…… 夏明威呆怔地咽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引导着思维，无数根神经在狂暴的刺激下颤栗。 他的眼中跳荡着一明一暗的赤芒，像是失控的野兽。 狂啸的风雪刺入耳膜，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吸。 他把头埋得更深了，像是有千万吨的雪在逼着他低下头，心情迟迟无法平静，分明雪山的气候冷得足以把他冻僵，他的胸口却好似有火在烧，仿佛一头恶鬼即将撕开他的胸口，脱笼而出。 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传入耳内：“失去了罗伯特，我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我不想你遇到危险，一点都不想……” 夏明威有些疲惫，他用余光看去，清竹凛低垂的眼角被泪水浸湿，她的声音模糊得像是融化的雪，嘴唇被冻得发白。 他张了张嘴。 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深吸一口气，低声说： “我最近找回了一些记忆……我自认为很重要的人死了，就在我面前。我看着他被人吃掉，但我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到，就只能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血肉被人撕开，那个人在把他杀死后，就那样走了，我甚至不敢拦住他，怕他在弹指间就把我杀死。” “所以我真的……” “真的不想重蹈覆辙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猩红的双瞳从未那么黯淡过。 “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意义了。” “所以我向你承诺过，我会保护你，我现在有那个资格……”他轻声说，“我不会再重蹈覆辙，绝对不会……所以你可不可以多依赖我一些？别再像这样，一个人去逞强，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在你身边。” 清竹凛低着头，眼角泛红，苍白如纸的脸似嗔似悲，她好像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明威呼出一口寒气，伸出右臂，迟疑半秒，紧紧地抱住她冰凉的肩膀，“我们只有彼此了……所以，我们只能互相依靠。”他顿了顿，“不是我单方面地被你牵着走，而是互相依靠。” 清竹凛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抿了抿嘴唇，泪水更加无法遏止地流下，乌黑的发缕在雪山的寒风中飘散。 仿佛被整个世界孤立的山顶，氤氲的雪雾像是一只朦胧的大手，快要把他们的身影裹入掌心中。 远处，灯火通明的列车已经离去，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休息不久后，他们走下雪山，顺着新干线的轨道一步一步地走回东京，太阳渐渐荡开了雪雾，时而有列车“哐当哐当”地驶过。 回到教堂时，已经是早上六点。 两人长呼一口气，大字状地倒在教堂的大床上，呆呆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清冷的阳光从窗外拂入，穿过书本的缝隙落在他们脸上。 “说起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魔女哭。” “只有机器人不会哭。” “你这样说，机器人都要哭给你看了。” “该睡觉了，只有两小时可以睡，等会教主就要回来了。” “好吧，晚安。” “其实都该早安了，”清竹凛嘴角轻扬，闭上双眼，“不过……晚安，罗伯特。”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3章 神话序列的构造——“自发性”与“适应性” 【空想玩偶“壁虎”吸收了一小部分负面情绪——“嫉妒”。】 【距离积蓄满该种情绪还需要（21％/100％），积蓄满情绪后即可释放对应的情绪能力。】 在赛事馆的比赛进行同时，夏明威没忘放出壁虎，让这条壁虎藏在自己的衣袖里，吸收来自周围的负面情绪。 赛事馆的比赛结束后，江子枭和乔凡尼两人相互搀扶着，缓缓走下擂台，周围的学生都自觉让出了一条路，像是有聚光灯打在这两位天之骄子的身上，但不少学生都会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好在论坛里水一水经验。 在论坛的赌注帖子开的盘口里，“平手”这个结果的赔率是最高的，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两人在三年里一直争锋相对，却又不相上下，彼此都想彻底地战胜对方，以此向在场的学生和教授证明自己的实力要更高一等，所以要他们打出平手的可能性，或许和国足喜提世界冠军的概率有得一比。 刚才在擂台上，他们还像是两条疯狗在不留余地地互相撕咬。 这会下了擂台，这俩透支了体力，只好搀扶在一起，走得摇摇晃晃，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缠在一起。期间聊得有说有笑，吸足了女生的目光，但就当他们正要走出赛事馆时却忽然驻足，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观众席的一角。 那里坐着一个黑眼圈很重的男孩，还有一个脸孔清秀的青年，青年的怀里抱着一只黑毛蓝瞳的小猫。 “哇哦，夏明威也来看我们的比赛了？”江子枭眉飞色舞，“那没在这里把你做掉，可真对不起他。” “听着……虽然我已经没力气了，但我不准你趁机拉他进青空团。”乔凡尼上气不接下气一头金发被汗水浸湿，连掌心中的那本圣经都湿了大半。 “行行行，”江子枭不以为然，“但帕夏在观战呢，那小子会不会趁我俩这么狼狈的时候，邀请夏明威进入‘怪咖后庭’啊？”说着，他瞥了眼观众席另一角的帕夏。 “那到时青空团和学生会联手……”乔凡尼缓缓地说，“在学园比赛里他们也占不了多少优势。” “不至于，主要怪咖后庭的名声太差了，帕夏想拉他进去很难。” “名声再差，夏明威的宿友是怪咖后庭的人，接他入校的人也是怪咖后庭的人。” “那他更该对怪咖后庭敬而远之了。” “好像也是……” 两人说着说着就达成共识，心里寻思怪咖后庭里都是什么奇葩人物，光是一号差点把BBC电视台玩穿的神经病诈骗师就够吓人了。 这会儿，戴着单边眼镜的帕夏·霍根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还回头冲着两人微笑，不过他并没有得到礼貌的回应。 乔凡尼和江子枭都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出赛事馆。 “哎，我就说和你坐一起准没好事啊。”姬朗一边吐槽，一边把玩着手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骇入了日本的铁路系统，万千个监控画面堆砌在屏幕上，他赶紧打开筛选列表，免得被晃瞎老眼。 “被人看两眼又不会死。”夏明威没有回视江子枭和乔凡尼。 “自己弄，”姬朗把手机扔向他，“我都已经把系统操作精简到这个份上了，伱要是看不懂那就算了。” 夏明威接住手机，筛选了一下北海道新干线的列车，很快找到那辆回声号列车，然后依次删除了车厢的全程监控画面，以及本趟航班的乘客资料，这样他们就没办法查到罗伯特和清竹凛的所在地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删除了多条列车的车厢监控录像，不单是自己的分身乘坐的那一条。 “谢了。” “这就好了？”姬朗楞楞地接回手机。 “对，我回宿舍休息了，晚上没有课。”夏明威说着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出人声嘈杂的赛事馆。 桌球出杆的鸣声、踹出足球的闷响、球拍命中网球的砰响，运动鞋摩擦地板发出的刺耳嘶声。 夏明威步伐缓慢，仿佛屏蔽了汹涌如潮的噪音，但他的思绪却不平静。 青空团的团长“江子枭”和学生会的会长“乔凡尼”，还有怪咖后庭的部长“帕夏”，目前看来都没有什么异样，观众席的大部分学生也表现正常。至少就算他们有什么伪装，我用火眼金睛也完全看不穿，又或者是我的神话序列阶级不够，以现阶段的火眼金睛还不足以看穿宙斯的伪装？ 又或者…… 宙斯和虹神根本没有变化外貌，所以火眼金睛看不穿，他们是直接夺舍了哪一具序列者的身体？ 关键是，为什么宙斯能潜伏在学园里那么久，却没有暴露失控的征兆。 他是在前两天才吃掉老板的，神话载体能靠着互相吞噬，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理智不错。 但在此之前，他又是靠着什么来维持理智的？从它可以进入神话体来看，毫无疑问它的神话序列已经四阶了，这是最容易失控的时间点。 虹神呢？ 她是否和阿努比斯一样，因为是被空想家直接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所以不用面临失控的风险。 那为什么她和阿努比斯不会，但我有可能会失控？ 算了，总之先抛开这些不管，我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对劲，我最近精神过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如果不尽快提升空想家序列的阶级，那我迟早会失控，那时别说是清竹凛会有危险，待在学园的本体也会连带着被发现。 夏明威倒抽一口凉气，眸光流转，在回到宿舍后，他洗了个澡就躺到床上，闭目下沉至空想影院。 “进阶进度。”他轻声念。 【如若想要进阶为二阶的空想家，必须总共进入15场“任意类型”的空想，目前的进度为：9/15场。】 【当前可进入的空想有：强化空想——“孙悟空大战蝙蝠侠”。】 “还差六场么……”夏明威扶着额头，“得快一点，它没留给我那么多时间。”说着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在牢房中沉睡的黑悟空。 按理来说，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应该是不会失控的，参考阿努比斯、太阳神拉和虹神它们就能看出这一点。 我有想过为什么……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序列，是对某一种神话意志有着容纳度的，也就是这些神话序列自带适应性改造，所以不容易和吸收的神话意志发生冲突，从而导致持有者失控。 除此以外，通过后天觉醒的神话序列吸收对应人物的神识，从而自发诞生的神话载体，才会面临着失控的危险。 因为他们的神话序列的构造是随机的，不像空想家创造出来的那样是固定的，所以不一定能与所吸收的神话意志兼容。 那就问题来了……我本来是夏明澜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可我的神话序列在途中发生了异变。 这条神话序列本该承载的是普罗米修斯的神识，所以它也对普罗米修斯的到来做了提前的“适应性改造”，却在途中被黑悟空趁虚而入。 如果这么说，神话序列为“普罗米修斯”做的适应性改造，自然没办法引用到“黑悟空”的神话意志身上。 所以……这样一来，我就和那些自发性觉醒神话序列的载体没什么区别了，相当于吸收了黑悟空的神识，而不是序列里一开始就被安置了神识。 和虹神和阿努比斯，以及倒金字塔的另外三具人造载体不一样。 我会失控。 如果失控了，那我到此为止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是我需要最先面对的问题，只有空想家序列可以抗衡黑悟空的神话意志，光是把它关在空想牢房里，我受到的精神污染都这么严重了，更别谈它打破空想牢房的那一天，真有那时，我绝对会变成一个疯魔…… “进入强化空想。”夏明威说。 【即将进入强化空想“孙悟空大战蝙蝠侠”，在这一场空想内，空想家的各项能力都将得以解放。】 空想家纹章的辉芒落下，夏明威的身体消逝在原地。 此刻，他的眼前呈现出一片卡通化的世界，这是一座氛围阴郁，仿佛暴雨将临的都市，可他甚至很难从哪一座建筑的表面找到棱形的结构，一切在卡通化的滤镜下，都进行了去除攻击性的“矮憨圆”化。 夏明威正站在一座孤僻大楼的顶层天台处，除了他以外这里没其他活物。 抬头看去，无论是大厦表面的Q版荧屏，还是街道上行驶着的椭圆形汽车，或是那一个个身高不过半米的卡通路人，都在彰显着这个世界的荒诞之处。 就连夏明威自己的身体，也被迫进行了卡通化，这样才能融入这座卡通哥谭市的氛围，他身上穿着黑白二色交间的囚犯服。 【从强化空想中获得的“序列芯片”、“玩偶芯片”可分别用于提升“空想序列”和“空想玩偶”。】 【本场强化空想的完成目标为：击杀蝙蝠侠。】 就在这一瞬，夏明威脖颈的空想家纹章暗了下来，取而代之，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暴雨，有一盏巨大的探照灯在某栋大楼的天台升起，朝着天空射出了一束炫目的光柱，穿过雨幕，在阴霾的云层间映出骇人的蝙蝠图案。 伴随着蝙蝠探照灯打开，夏明威可以看到眼前那栋高楼的LED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实时新闻： “代号为‘黑悟空’的超级罪犯已经离开了阿卡姆疯人院，他正逃窜在哥谭市中，请各位市民尽量不要在夜间出行。” 新闻播放员一边说着，一边放出了超级罪犯“黑悟空”的照片。 巨大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夏明威可怖的面容，他有着猩红的眼瞳，狰狞的獠牙，阴影如同蟒蛇般缭绕在他体表。 当然，这是一个卡通化的世界，即使夏明威的形象被魔化得很恐怖，但在滤镜下也只有“滚圆憨厚”四字可言。 “蝙蝠侠也该来了，”夏明威抬起头，环顾天空，“按照超级英雄电影的尿性，他会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 他的双瞳中燃烧起了赤金二色的火苗，即使雨幕中晕染着霓虹灯，他将能将整片夜空一览无遗。 刹那间，夜空的一角暴掠来了一头“巨大的蝙蝠”，那是一个身披黑色盔甲，黑色披风，头戴蝙蝠状金属面具的男人。 蝙蝠侠本身不会飞，但他可以借助蝙蝠斗篷在大楼大厦之间滑翔。蝙蝠斗篷的金属骨架撑起边沿，从而将斗篷变成“三角滑翔机”。 下一瞬，蝙蝠侠在天台落地，“嘭”的一声溅开雨水，再而收束披风，宛若一头人形蝙蝠矗立在雨幕中。 他缓缓抬头，面具后的深邃双瞳注视着夏明威，几乎一字一顿地嘶哑问道： “神，也会流血么？” “反正我会。” 夏明威揶揄了一句，从指尖挤出影力，编织成一张阴影面具笼罩住面孔，只留下猩红的双瞳与蝙蝠侠对视。 与此同时，金箍棒从影力空间中落入他的手中，他的脚下渐渐升起了漆黑的狂云。 深沉的雨幕中，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暴射而出，身形在模糊的霓虹光晕中接轨，金属交击的重响仿佛唤醒了黑夜。 大约十分钟过后…… 夏明威回过神来，睁开双眸，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空想影院里头，耳边仿佛还响着蝙蝠回旋镖的震鸣，以及音波武器的撕裂狂响。 “真狠啊……”他扶起下巴，长呼一口气，“只是一个迷你版的蝙蝠侠，都差点把我干翻了。” 【已结束一场“强化空想”，本场空想的收获如下。】 【1、空想家的格斗技术在磨炼中得到了提升（作为DC宇宙的人类武术大师，蝙蝠侠精通127种武术：棍术、泰拳、巴西拳术、击剑、法国拳术、柔道、跆拳道、柔术、忍术、剑道、八卦、太极等等……）】 【2、序列芯片X2（可用于提升“空想序列”的阶级）】 【3、地点碎片：阿卡姆疯人院（可用于打造“定向空想”）】 【如想进阶为二阶的空想家，需要总数进入15场“任意类型”的空想，目前的进度为：10/15场。】 “还差五场，”夏明威缓缓地说，“我就能进阶为二阶空想家。”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4章 学园的舞会，丹麦的王女 “格斗术得到了提升……”夏明威微微挑眉，喃喃地说，“我还以为在强化空想里，只能提升我的精神力，或者空想玩偶的数值，看样子还不止如此。但精神力和格斗术，说到底都是神经层面的东西，那强化空想能不能用于提升我的身体素质？” 序列芯片又是做什么的？说是可以提升空想序列，具体是怎么做来着…… “使用序列芯片。”夏明威说。 【要将空想序列“刹那龙影”提升为“二阶”，大约需要2个空想芯片。】 【要将空想序列“精神傀儡”提升为“二阶”，大约需要3个序列芯片。】 【当前持有两块芯片，仅可用于提升“刹那龙影”的阶级，是否使用？】 “使用。” 【“刹那龙影”序列已晋升为二阶，变身为龙类的持续时间从2.5分钟提升到了3分钟，所化龙类的全面能力得到提升，总身长从2米延长至2.5米。】 空想家纹章的辉芒落下，正趴在桌椅一角的龙猫忽然睁开双瞳，机械般飞射了过来，踩在把手上跃向天空。 下一瞬，龙猫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降落伞那样极速敞开而来，化身为了一条身长接近八尺的狂龙，在半空中展翼嘶吼，彰显着它那富有力量感的利爪和剑尾。 “总体变宽了一圈，肌肉线条看起来更刚硬了，看起来的确变强了不少。”夏明威看了龙猫两眼，作出评估。 黑龙即刻落地，再次化为了小黑猫，龙猫不解地站在柔软的椅子上面，迷惘地歪了歪脑袋，寻思自己刚才不是还在睡觉呢，怎么忽然就飞到了天上？ “空想库。”夏明威轻念。 【玩偶碎片——小小人偶：莉莎*1（可用于打造“空想玩偶”）（想要打造该玩偶需要碎片：1/2）】 【地点碎片——空中鸟笼、古罗马斗兽场、城堡、阿卡姆疯人院】 【人物碎片——蜘蛛侠、“齐天大圣·孙悟空”（该碎片暂时封印）】 【风格碎片——极简风格的】 【类型碎片——强化类型*2】 夏明威思量了两秒，直接合成了一个定向空想，所使用的公式是——空中鸟笼+蜘蛛侠+极简风格的+强化类型碎片。 从先前那场“孙悟空大战蝙蝠侠”强化空想的尿性来看，打造强化空想所使用的人物碎片，多半就是在空想里要面对的敌人，那么既然使用了“蜘蛛侠”作为人物碎片，他要对抗的大概率就是蜘蛛侠。 在这个前提下，之所以选择使用“空中鸟笼”来作为地点，是因为这个相对狭隘的场所能限制“蜘蛛侠”的机动性，否则换个能让蜘蛛侠随意使用“蛛丝发射装置”的地方，那说不定想抓住他都是一件难事，更别谈战胜他了。 【已成功打造一场强化空想，请为之命名。】 “笼中蜘蛛。”夏明威脱口而出。 【强化空想“笼中蜘蛛”已经加入空想库。】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不假思索地说：“进入空想。” 伴随着空想家纹章亮起，他的眼前一黑，恢复视野时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鸟笼之中，而且眼中的世界非常怪异，可以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经受了一次“降维打击”似的，世界从三维退化为了二维。 夏明威被困在了这个“横板游戏”式的2D鸟笼里，无法将头颅朝着左右挪动，身体也只能选择向前走，或者向后退，场面类似于《街头霸王》以及《死神VS火影》此类的游戏，他头一次体验到被关在二维空间里是有多么的窒息。 鸟笼外边还盘旋着乘着狮鹫的骑士，意义不明。 而就在这么抽象的世界里，同样是平面版的蜘蛛侠出现在了鸟笼的另一角，狂风从天而降，拂吹着两人干巴巴的身形。 “这是什么玩意？”蜘蛛侠眯了眯眼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红蓝手套。 夏明威耸了耸肩，他知道这是漫威宇宙里话最多的一个超级英雄人物，所以懒得和蜘蛛侠叨叨。 他从影力里取出了金箍棒和十拳剑，左手持十拳剑，右手持金箍棒，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龙猫，手腕处的衣袖内则藏着一只壁虎。 如果单论纯粹的武力，他当然不是蜘蛛侠这个变异人的对手，蜘蛛侠的常态力量接近15吨，极限力量更是不可估计，平时在面对纽约的超级罪犯时都是放了一个太平洋的，能不拿出全力就不拿出全力，否则非常容易一拳就闹出人命。 但是，夏明威不但有着黑悟空序列带来的金箍棒，还有着从“须佐之男秘境”中得到的十拳剑——在攻破了须佐之男秘境后，他就将“十拳剑”连带着“金箍棒”一同储存入了影力空间中。 不仅如此，他还有两头空想玩偶——壁虎和龙猫。 在强化空想里，壁虎的情绪积攒默认为百分百形态，所以它可以直接释放出情绪力量，来造成类似于念力的恐怖效果。 夏明威很有自信，能在这个2D鸟笼里战胜蜘蛛侠。 说时迟那时快，二者对上视线的瞬间，就如同街机游戏里的格斗角色那样冲向对方，华丽缭乱的招式在狭隘的平面鸟笼里荡出一阵阵轰响。 夏明威猛地提起十拳剑，斩出一阵带着不同元素的烈风，足以撕裂天空的震响落下，风火雷冰缠绕着肆掠向前。 蜘蛛侠向着鸟笼的顶端射出蛛丝，猛地抓住蛛丝，身体向上射去，以此避开了十拳剑的斩击。 可就在他升向天空，手掌的倒刺刚刚黏住鸟笼顶壁的这一瞬间，龙猫从夏明威的肩膀上跃出，化为八尺的狂龙嘶吼着冲杀向他。 “见鬼！” 蜘蛛侠惊呆了，他一脚踹开黑龙刺出的剑尾，然后依赖蛛丝在鸟笼的顶部反复纵横，躲避着这条缠人的龙。 但就在这一刻，夏明威的脚下升起了筋斗云，同时衣袖发出一阵幽蓝的光，那是空想玩偶“壁虎”释放了自己的能力。 【空想玩偶“壁虎”已释放“怨念”情绪的能力——怨囚。】 刹那间，蜘蛛侠敏捷得如同一道红蓝色幻影的身体顿时僵在原地，面具后的双瞳圆睁，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将他束缚。 疾风电掣之间，夏明威乘着筋斗云暴掠至他身前，泛着青筋的左手握紧十拳剑，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 十色的剑锋掀起凛然狂风，蜘蛛侠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身体被十拳剑的剑身卡在空中鸟笼的顶部，双臂和双腿向下缓缓垂落，血色如同瀑布般洒出。 数秒过后，夏明威已经回到了空想影院的内部。 他长舒一口气：“比我想象中的容易，还得得益于地形比较狭窄，他的蛛丝不好发挥。” 【已结束一场“强化空想”，本次获得的收获如下。】 【1.空想家的身体素质获得轻幅度提升。】 【2.序列芯片*2】 【3.玩偶芯片*2】 【4.空想碎片：狮鹫骑士（人物碎片）】 【空想家进阶进度：11场/15场空想（还需要进入4场空想即可晋升为二阶空想家）】 “玩偶芯片。”夏明威说。 【玩偶芯片可用于提升“空想玩偶”的级别。】 【要将“龙猫”提升至Lv2需要5个玩偶芯片，目前所持芯片数量不足。】 【要将“壁虎”提升至Lv2需要5个玩偶芯片，目前所持芯片数量不足。】 夏明威扶着下巴，扫了一眼碎片库，确认没有可合成的空想，也就只能等待自动生成的“白日空想”了。 他在空想影院中耍了一会金箍棒，又耍了一会十拳剑，还刻意在黑悟空面前练习，试图引起它的注意力，但黑悟空似乎并没有教授给他剑法的念头，所以他只好打消这个想法，默默地离开了空想影院。 夏明威一离开影院，龙猫就开始了它的《哆啦A梦》放映专场。 12月27号这天的晚上，学生会和青空团联合举办了一场校内舞会，学生会是学院的官方学生组织，所以享有着“学校礼堂”的使用权，青空团则是负责在现场的布置上出力，提供充足的餐饮和服务人员，让这场舞会看起来更加光彩夺目。 学生会、青空团、怪咖后庭三个组织的学生都拿到了舞会的邀请函，其中多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至于一年级的学生，乔凡尼和江子枭只特别针对“A班”发出了邀请函，其中就包含着“夏明威”、“尤梨尔”、“李小泷”、“雨宫清”、“姬朗”、“艾丽丝”、“艾丽塔”、“冬翎”这八人。 华贵的水晶吊灯下，少年和少女翩翩起舞，折射着光的玻璃杯壁，倒映出他们充盈着胶原蛋白的靓丽面孔。 姬朗和夏明威、雨宫清、李小泷坐在舞会一角，四人仿佛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眼里只有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姿势像是几天没吃过饭。 尽管他们的形象管理让人看得心动魄，几乎一眼就可以被排除出女性择偶名单，但由于夏明威的身份特殊，经常会有人朝着这一桌侧目。 “爽吃，爽吃。”李小泷喝着法式土豆浓汤，发出一声呻吟。 雨宫清抱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拿起餐桌上的寿司，朝着自己的口中送去，眼神冷峻却时不时透出享受。 夏明威看了一眼这两人，从入学开始，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很好，一个欢脱赌徒，一个闷骚武士，性格倒也算互补。听说他们的序列都已经提升为二阶了，天赋异禀用来形容二人恰好合适。 “你不去跳舞？”姬朗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问。 “不了。”夏明威顿了顿，“我的舞伴不在这里。” “呃，你还有舞伴？” “准确来说是舞蹈老师，她在东京。”夏明威抿了一口橙汁，淡淡地说。 “呃，我刚才看到论坛里有人开了一个盘口，赌的是你会在这场舞会上和谁跳舞，选项里有二年级的级花玛丽安洁、青空团的副团长童牧梨……”姬朗说，“总之有不少傻逼真的下了注，我看伱要不和我跳舞吧，绝对没人会想到你的舞伴居然是我，咱们联手狠狠赚他们一笔。” “一般不都是男女搭配跳舞么？”夏明威有点无语。 “哥们可以穿女装和你跳舞啊，别看我这样，穿上女装就是铁打的哥特风萝莉。”姬朗嚼着米饭，黑眼圈上方的死鱼眼瞪得滚圆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怪咖后庭’里了。”夏明威深深感慨，“你和安伦斯加起来，简直就是这个学生部的形象宣传大使。” “我说真的，搞不搞？” “行，那你现在去换女装，我和你跳舞，然后赌赢的钱我们对半分。” “好啊，一言为定。”姬朗眉飞色舞，狠狠啃着鸡腿，“等我下，我得去化个妆，顺带戴个假发，穿上我的哥特黑裙。” 夏明威放下水杯，转头看向旁边那一桌，A班的四名女生都坐在那里，同为“枪手”序列的双胞胎姐妹艾丽丝和艾丽塔、“画家”序列的冬翎、“钢琴家”序列的尤梨尔，她们都收到了不少共舞的邀请，高年级的学长如狼似虎地盯上了她们。尤其是那个白发女孩冬翎，她的长相尤为突出，所以收到的邀请较之更多。 不久，舞会开始了。 在先前盛情的邀约下，尤梨尔、艾丽丝、艾丽塔三人都有了彼此的舞伴，成对地走到大厅的中心起舞。 尤梨尔举止自然，舞姿端庄；艾丽丝有些内向，全程羞红着脸，但她的舞伴很是温柔包容；艾丽塔气势高傲，舞姿洒脱。 邀请艾丽丝跳舞的，还是二年级的那个种马学长“尤克雷”，夏明威和他出过一趟任务，对这货印象深刻。 此时，只有冬翎还待在座位上，她身穿雪白的礼裙，抱着一块画板，如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挺得笔直，冰蓝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大厅。 “嘿，听说那个白发女生有学者症候群。”李小泷忽然说。 “学者症候群？”夏明威不解。 李小泷喝完了浓汤，擦了擦嘴：“简单来说，就是在某一个领域有着突出的天赋，但是在性格和精神上有着严重的缺陷，所以她没什么朋友。” 夏明威多看了一眼冬翎，“是么。” 即使冬翎已经拒绝了很多次，周围仍旧有男学生在向她执着地发出共舞一曲的邀请，她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摇头，盘于脑后的浅白色发丝轻轻摇曳。 最后似乎是被缠着有些烦了，她放下手里的小画板，缓缓起身，朝着夏明威这一桌走来。 她在众人的视线中停下脚步，沉默地向夏明威伸出纤长的右手，那对冰蓝色的眸子冷得让人窒息。 “跳舞？”她轻声问，声音清冽得好似寒冬。 夏明威愣了一下，对上她空灵的双瞳：“……是在说我？” 冬翎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见地点头，雪白的发缕微颤，腕上的蓝宝石手链落着金黄的光点。 李小泷本来还在撕着烤鸡，看见这一幕，他惊得手里的鸡块都快掉下了：“我去，真的假的啊？” “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主动和人搭话。”雨宫清面无表情，抱着肩膀。 这会，姬朗可坐不住了，他歪眉挤眼，疯狂暗示着夏明威：你的舞伴是我啊哥，别看我黑眼圈重，穿上女装后就是活脱脱的哥特黑暗萝莉好么？咱们说好的要狠狠敲诈论坛里那些赌狗一笔呢？ 夏明威迟疑了两秒，心说自己到底是该和旁边这位哥特萝莉，还是和这个学者症候群少女共舞一曲。 冬翎还在盯着他，冰蓝的双眸不带感情，像是折射着微光的冰层，后面的男学生看得直咬牙，就差原地跺脚了。 夏明威接住她的手：“好吧，我和你跳，但我跳得很烂，多多见谅。” “没关系。”冬翎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走向舞会的中心，正聊着天的两位舞会主人“江子枭”和“乔凡尼”都挑了挑眉，冲着他们投来目光。 “那个丹麦皇女？”乔凡尼挑了挑眉，看着这个白发蓝眸的女孩。 “只是传闻中的丹麦皇女，不过‘画家序列’丹麦皇室一脉相传，应该跑不了了。”江子枭笑着说。 “我记得我邀请那个女生进入学生会，但她没搭理我。”乔凡尼抿了一口红酒。 “说得谁不是一样。”江子枭缓缓地说，“但我喜欢她的眼神，很干净，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冰块，澄澈得让人寒颤。” 大厅的中心，夏明威的出现明显引来了不少视线，他从入学开始一直都是整个学园的焦点。 “跳什么？”冬翎轻声问他。 “探戈？”夏明威顿了顿，“我只会这个，其他的不太会，容易出丑。” “好。”冬翎说着，右臂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左手则是轻轻拉住他的手，“那就探戈。” 两人配合着彼此的步调，在吊灯的辉芒下方缓缓起舞，侧影被染得金黄，像是两道朦胧的光影在跃动，无声无息间这支探戈已经落幕，因为两人的外貌太过出众，尤其是这个白发蓝眸的女孩，她几乎吸足了所有男生的目光，在场不少学生都冲他们轻轻鼓掌，眼睛都看得有些发直。 江子枭带头吹了个口哨，冲两人低喊：“Bravo！” 身旁的乔凡尼有点受不了他这张扬的性格，只是轻叹一声，喝了一口红酒，面无表情地翻了两页圣经。 冬翎走回自己的座位，又抱起那块画板，尤梨尔惊讶地冲她轻笑，低声和她说些什么，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真有你的啊，这就是新生第一的魅力？”姬朗满脸不爽。 “我也觉得有点名其妙，之前都和她没说过几句话……”夏明威坐回原位，刚拿起水杯，忽地愣在原地。 他缓缓回头，看向正低头作画的冬翎，脑中回想起一件事。 因为画家序列为丹麦王室一脉相承，所以学园的很多人都猜测冬翎是丹麦皇室的皇女，而安伦斯又曾经和他提过：丹麦四王妃的女儿在八年前失踪过，那刚好是……雪鹿镇事件发生后不久的时间。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5章 你会死 夏明威怔了许久，缓缓扭过头，用余光观察着那个白发女孩，从唇齿间嘶哑地吐出了两个字： “虹神？” 他又回想起了一件事，在那辆前往欧利贝尔学园的列车上，冬翎坐在他的对面，为他绘出一张有关“过往”的图画。 在进入学园后的第一天夜晚，那张画就已经被夏明威处理掉了，但他对那张图画的内容还印象深刻。 男孩被压在废墟的下方，从缝隙中竭尽全力地朝着天空伸出手臂，试图握住悬浮于前方的一根漆黑棍棒。画面的背景，猩红的魔神手持炎剑矗立在远远的云天一角，以幽深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 安伦斯当时和我说过，她有可能是通过“画家序列”的侧写能力才画出那张画的，而且我看她那时似乎对画的内容不以为然，随手就把那张画送给我，所以我也就没有多想……那时我还怀疑过她有可能和苏尔特尔有关联，毕竟丹麦四王妃的女儿失踪的那一年，正好是雪鹿镇事件发生的一年。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那张画有可能不是她用“画家序列”的能力画出来的，而是根据自己的记忆绘画出来的……如果就如我所猜想，那她真的和“苏尔特尔”有关，而且关联很大——她就是虹神，在苏尔特尔前来袭击村镇的那时，濒死的夏明澜创造出了她，是她击退了苏尔特尔。 见鬼…… 那反推一下，虹神是在离开雪鹿镇后的那一年里，刚好碰到了失踪的丹麦公主？还是说，就是她导致丹麦公主失踪的……如果是这样，既然她夺走了丹麦公主的身份，那以前的丹麦公主大概率已经死了。 夏明威回想到这里，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令人毛骨悚然的思绪在脑中蔓延开来。 他不断将虹神的天使体和冬翎的侧影重叠，她们的神态的确有着一丝相似之处，但又并不是很明显。 礼堂的另一边，冬翎还在轻轻摇头，回绝其他男生的交友邀请，她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这种社交场合，毕竟A班里乃至整个学园只有尤梨尔是她的朋友，所以她也只会和尤梨尔说话。 姬朗扶着下巴：“喂喂，舞都跳完了，那别盯着人家看了行么，你要知道自己在学校内是什么人物，你多看她两眼都会被造谣，等到晚上论坛里就都是你俩的照片了，这样会给她带来困扰的啊。”他的声音打断了夏明威的思绪。 夏明威收回视线，没有再看着冬翎。 “无所谓，”李小泷把玩着一副纸牌，笑嘻嘻地说：“冬翎同学也不缺这点讨论度，从大家谣传她是丹麦皇室的王女开始，大家就已经对她关注有加了，甚至不亚于我们的世界唯一大空想家~” “能不能别叫我‘世界唯一大空想家’，听着就受不了……”夏明威说着喝了口水，故作镇静。 “差不多舞会也要结束了，我看冬翎同学好像对伱有意思，这种内向的女生可不会主动向别人示好，你要不趁机拿下她的联系方式？”李小泷冲他眨了眨眼睛，“追到手了，别忘记谢谢兄弟一声。” “都是同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需要什么联系方式？”夏明威轻叹，“而且，她可能只是拿我当挡箭牌，毕竟我是新生第一，找我跳舞就像是在对那些学生说，‘没他优秀就别缠着我了’。” 李小泷放下纸牌，靠到椅背上，“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不然也不好解释，咱们的冬翎小姐看起来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居然会主动邀请别人跳舞。” “是吧。”夏明威切开一块猪排。 李小泷把双臂枕到脑后，视线环顾一圈，幸灾乐祸地说：“我看你今晚的确是吸引了不少仇恨啊，本来就是万众瞩目，再加上刚才那支舞，那些男生高低都快羡慕死你咯，丹麦皇室的冰山王女就只宠幸你一人~” “他妈的，”姬朗咬了一块鸡腿，骂骂咧咧，“你们这群种马佬能不能收收味啊？我们的夏明威同学可是铁打的纯爱战士，他有一天睡前和我提到过，他有个日本笔友来着，那个笔友很喜欢日本的物哀文学，所以他也开始了解相关的文学作品了，我看这就是铁暗恋，我们夏明威同志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好么？” “喔，原来我们的大空想家心里另有其人，我说怎么有人拒绝得了王室公主。”李小泷眉飞色舞。 夏明威咬了一块猪排，淡淡地说，“有没有可能，认真听他说话，你就已经输了。不单指他，怪咖后庭的人似乎脑子都不太正常。” “这么说来，我本来还想加入怪咖后庭来着，”李小泷笑笑，“可惜学生会的人提前邀请了我，听说加入学生会就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了，而且在食堂还有消费优惠，我就改了主意。” “我加入了青空团。”雨宫清提了一嘴，他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品味着法式烤肠。 “那算你们逃过一劫。”夏明威边调侃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不远的那面桌子，冬翎已经提前退场了，就快要走出礼堂。 “我有事，你们玩。”留下这句话，他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向了礼堂的出口，跟上冬翎的背影。 “呵呵，他的那个日本笔友肯定长得不好看。”李小泷揶揄。 “他的笔友好像是一只猴子机器人，”姬朗切着牛排，低声说，“呃，好像是叫作‘盖茨比’，他跟我说的。” “和人工智能谈恋爱？” “是啊，还是异国恋，日本产的机器人。” “口味够重。”李小泷愣了一下。 夜月高挂，在云层间忽隐忽现，能听到鸟类的轻灵叫声，那是学园人工培养的动物。 欧利贝尔学园坐落于前任校长创造出来的折叠空间，折叠空间的时间与伦敦时间同步，而伦敦已经是深夜11点，学园内亦是如此，不过中世纪风的城堡灯火通明，散发着斑斓的光晕，伴着水银般的月光照亮了学园的每一个角落。 白发蓝眸的女孩走出礼堂，提起裙摆，正要走下阶梯，背后通亮的出口走出了一道身影，灯光拉长他的影子。 “冬翎同学。”那个人语速极快，不带感情，“打扰你一下，我有些话想问你，如果你有空。” 冬翎止住脚步，松开裙诀，裙子向下散去，快要遮住鞋跟，她缓缓扭过脸颊，对上他的视线，“有事？” “当时在入学的那趟火车上，你画了一张画送给我，那张画的内容让我很在意，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夏明威的语气平静。 “我只是使用了‘侧写’，画家序列的能力之一。” “就只是那样？” “对，”冬翎抱着画板，脸颊在月光下显得淡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休息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 冬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双瞳的深处仿佛起伏着水波，像是月光映出来的冰蓝涟漪。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忽如其来的夜风拂起了他的头发，嘈杂的人声不断从身后的礼堂传来，合上的黑金色大门仿佛把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深吸一口气后，他终于开口： “你是虹神么？” 12月28日，日本，教堂的午休时间，那一张大床上。 “我有一个想法。”夏明威坐在床边，垂眸玩着一个怀表，那是清竹凛送给他的纪念品，在北海道的礼物店买的。 清竹凛翻动书本，半晌后低声问：“什么想法？” 她已经看完了《雪国》，现在看的是雨果的《悲惨世界》，按理来说这是比较普遍的名著，雨果的代表作之一，但清竹凛看书全凭兴趣，没有固定的看书顺序，所以尽管她看过的书很多，却不一定包含着那些知名的作品。 午后的阳光洒在书页上，文字仿佛一明一暗，有些恍惚。 “你应该知道我不仅可以使用分身法，还能使用七十二变。”夏明威说。 “嗯，我才知道的。”清竹凛没有回头，面无表情地说，“毕竟有人瞒着我这么久，才告诉我。” “我也是刚学会的‘分身法’，之前一直没用那块神话原石。” “不需要解释，”清竹凛顿了顿，“我相信你，谁让我这么相信你呢……你说是吧，罗伯特？” “好吧，是我错了。”夏明威耸耸肩。 “是么？” “是的是的，我以后绝对不会瞒着你什么。”夏明威说，“我向你保证。” “好，所以你想说什么？”清竹凛的语气舒缓了一分。 夏明威思考了两秒：“虽然说，目前我还只能创造出一具分身，但等我的黑悟空序列升到三阶后，我就可以创造出更多的分身。” 清竹凛无言地点头，清冽的眼眸仍然望着书上的文字。 夏明威接着说：“到时只要我能创造出两具分身，就可以让其中一具利用‘七十二变’变成你的样子，另一具扮演我自己，然后我们就利用这两具分身来混淆教主、海神和美神的视线，趁机离开教堂，跑到一座没人认识我们的城市去。” “这是个好方法。”清竹凛低声说，“听起来可行，但如果被美神发现了怎么办……我们还不知道她具体有什么能力。” “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我们都必须试试，不对么？” “对。”清竹凛轻声说，“但这是你到三阶后才能做到的事情，在那之前，我早就已经到达三阶了。”她顿了顿，“我不知道，美神会不会在这个时间盯上我，然后把我……吃掉。” 乌鸦掠过窗边，留下嘶哑而悠长的叫声。 夏明威在床上放下那块怀表，他其实早就想到了清竹凛说的这种情况，美神和海神就是在等待他们升到三阶后再动手。 而清竹凛升到三阶的时间，要比他快。 因为她的神话序列已经步入二阶很久了，就算八岐大蛇的成长速度要比黑悟空慢，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也该要到达三阶了。 所以美神很有可能会提前对她动手，然后他们会继续制约住夏明威，等到夏明威三阶后再把他一起吃掉。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如果他们真的提前下手，那我们就跑，什么都不管，就一直往前跑，能跑到哪里是哪里。” 清竹凛低垂眼帘，她微微张嘴，半晌后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刚才用了那块须佐之男的‘神话原石’，所以现在能唤出‘叁蛇’了，它是八岐大蛇的第三个头颅，有着‘占卜’的能力。” “……占卜的能力？”夏明威有点惊讶。 “对，”清竹凛翻动书页，发出沙沙声响，“我们要占卜一下么？” “是可以，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叁蛇现在还很虚弱，可能得隔很久的时间才能占卜一次，所以占卜的内容必须提前想好，不能反悔。” “那就占卜一下……”夏明威沉默片刻，接着说，“我们能不能活下去，从那两头龙的嘴里。” 清竹凛沉默了会，轻轻点头：“好吧。” 她说着合上书本，手背上顿时出现了一只脑袋上顶着幽绿色宝珠的小蛇，这条蛇类盯着夏明威看，不时吐出血红的蛇信子。 “叁蛇，帮我们占卜一下，”顿了顿，她轻声说，“我们能不能活下去……从海神和美神的口里。” 话语落下，叁蛇头顶的绿色宝珠渐渐发亮，流转着幽深的辉芒，就像冰岛首都的雷克雅未克那么璀璨夺目。 夏明威盯着这颗宝珠看，叁蛇闭上了幽邃的双瞳，像是在感知着从宝珠传来的信息，片刻后它又睁开了双眼，吐出蛇信。 叁蛇发出着嘶哑的声音，清竹凛低着头，细声倾听，随后她的脸色在沉默中渐渐苍白，连肩膀都微微颤抖着。 最后，低垂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眸，她轻轻握紧书本，铅笔从书页的缝隙中滑出，滴答滴答地洛在地上。 “它，说了什么？” “它说……”清竹凛顿了片刻，“你会死。”即使是午后的阳光，也难以遮掩她苍白得如同标本的肤色。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6章 趁着天还没亮 “你是虹神么？”夏明威直言不讳。 冬翎沉默了片刻：“……虹神？” “八年前，在雪鹿镇，是你击退了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在那之后你化为人形，徘徊在世界各地。” “抱歉，我不知道伱在说什么。”她的发丝在晚风中摇曳，像是雪。 夏明威直视着她，缓缓地说：“你的序列是画家，历史上只有丹麦王室的人觉醒过这条序列，大家都猜测你是丹麦四王妃的女儿，正好她在八年前失踪过一段时间，我想在这之间……” 还没说完，冬翎打断了他：“我是希腊人，就这样。”不带感情的话语落下，她挪步离开，礼堂外只剩下夏明威一人。 夏明威微微皱眉，驻足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然后他也离开了，快步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应该是虹神没有错…… 种种线索，基本都指向了这个事实。 但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如果想在学园里揪出宙斯，我一定需要虹神的帮忙，而且……要是和虹神达成了合作关系，也能让她在日本的事情上帮帮我，她既然能够和全盛时期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打成平手，说明她的战斗力绝对不亚于普通的四阶神话载体。 从那场未来空想来看，未来的我应该已经和虹神达成了合作，而且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的确需要她的帮助，但是到底得怎么办…… 如果她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办法做什么，总不可能和学园报告虹神的事情，请求学园高层的帮助。 那样做风险太大了，我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虹神。 夏明威闭上双眼，视线归于黑暗中。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在那之后海神和美神就会到达东京，我需要底牌，我需要万无一失，只要找到让她没办法否认的证据，我就能证明她就是虹神，但现在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我……”夏明威看向叁蛇，语气古怪，“会死？” 清竹凛没有回答，手上的叁蛇渐渐消失不见，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埋进书里，她又试着把注意力放到文字上，视线却好像忽地溃散开来，难以集中，最后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书本，双臂环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低垂的眼里有光流转，仿佛一只受惊的猫，看到鱼骨头都提不起兴趣。 夏明威耸耸肩，淡淡地说：“其实还挺好的。” “……其实，”清竹凛缓缓抬眸，“还挺好的？”她的语气似嗔似悲，眼神像责怪，但触及他的脸后又透露出悲伤。 “对，”夏明威说，“如果知道自己接下来大概率会死，那不管怎么走都是在往上走，毕竟最坏的结局已经定下了。” 清竹凛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再次低头，她垂着眼眸，望着书上的文字，吐出一个单薄的字眼： “对。” “比起这个……”夏明威走到衣柜处，从里面取出一件教堂的黑色大袍。 “什么？” “占卜的结果。”夏明威披上教袍，回头看她，“你应该没有骗我？” “没有。” 这一天的深夜，依旧是教堂深处的房间。 “咚——！咚——！咚——！”节奏急促的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一触即发的号角撕裂长夜。 夏明威倏地醒来，抬起眼皮，迅速从床上起身，神色冷静地扫视一圈，瞬间就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是门外和窗外两侧。 顷刻间，他的瞳孔燃起了赤金二色的火焰，窗外和门外的景象一览无遗。 夜空下，黝黑的乌鸦正用鸟喙啄击着窗户，窗户的表面剧烈颤动落下雨点； 走廊上，教会的信徒手举石块猛砸着大门，从门缝开始条条裂缝蔓延开来。 伴随着窗户破碎，大门开裂，漫天飞舞的乌鸦、披着黑色大袍的教徒们如同尸潮般奔涌而来，像是密密匝匝的黑虫那样扑向了床铺。 清竹凛也醒来了，她抱着枕头，床边的阴影中缓缓升起一条巨蛇，那是她的八条蛇中最强大的那一头——壹蛇。 壹蛇嘶吼着一甩尾部，掀起的狂风将不速之客们吹开了一段距离，周围堆积着的书本哗啦哗啦地落向地面。 尽管如此，教徒们还是像疯了那样狂冲而来，仿佛心中毫无畏惧。 清竹凛眼神一凛，前方的壹蛇猛地拍下尾部，瞬间将一名教徒的身体碾成碎末，鲜血狂溅，染红了书本和地板。 夏明威本还想着从影力空间里抽出金箍棒，但在看到它们眼中那一缕粉紫色的光芒时，就把影力收回体内。 “是美神。”他说，“他们被控制了。” 清竹凛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器官和鲜血。 此时此刻，那些教徒终于是冷静了下来，群鸦也不再嘶哑鸣叫。 为首的那名信徒咧着嘴，兜帽下的双瞳闪着妖异的光芒，神情妩媚大方，像是一朵布满荆棘的紫色玫瑰，但由于他的外貌过于丑陋臃肿，五官就像堆砌着的肉球，所以与这副神态格格不入。 “你想怎么样？”夏明威缓缓开口。 “我只是来看看，自己养的小仓鼠究竟长得怎么样了。”信徒用手背捂着嘴，压低眼眸妖娆轻笑。 “那你满意了没？” “当然，我很满意，希望你们不要有什么小动作，否则整座东京的市民都将变成你们的敌人没有例外。”信徒说着挑起手指，鸦群缭绕在他的指周，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叫声，随后张开鸟喙狠狠撕咬着他的身躯。 在嘶哑的狂笑中，鸦喙残忍蠕动，钻出鲜血，血液以狰狞的姿态挥洒在地面上，与水银般的月光融为一体。 伴随着信徒眼中的光芒散去，他们呆在原地，惘然地环顾四望，直到看见地上的那两滩模糊血肉，才有人尖叫出了声。 鸦群也很快朝着窗外逃散而去，在很短时间内消逝不见，留下的黑羽在空中纷纷扬扬。 清竹凛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着，裙下的胸膛微微起伏，双眼还注视着壹蛇杀死的那个人，旁边的信徒们惊疑不定，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壹蛇吐出蛇信，缓缓缩起脑袋和躯体，无声无息地隐入床脚的阴影中，仿佛未曾存在过那样。 “把他的尸体搬到地下室，然后清洗一下地板。”夏明威下令。 信徒们纷纷点头表示遵命，随后手忙脚乱地搬起地上的血肉和器官，他们的效率很快，看起来以前发生过不少次这样的事情，搬运尸体，用拖把清理掉地上的血迹，然后在房间里喷上消毒水。 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房间的气味就让人好受了许多，伴着最后一名教徒退出房间，所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黑夜重新回归死寂。 “你还好？”夏明威转头，看向清竹凛。 “我不想杀他的……” 夏明威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他在学园的课本上学习过，神话载体在濒临失控时，能够通过吞食序列者来维持短暂的理智，但清竹凛从来没和他提过这件事，因为她不喜欢杀人……更不想吃人。 清竹凛抱着膝盖，眼眸还流转着微光：“我第一次杀人……原来是这种感觉么？” “是美神的错。” “我知道……” “我在这里。”夏明威说，“别担心，他们都是邪教徒，没什么正常人。” 清竹凛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如果你没在这里就好了。” 夏明威一愣：“为什么？” “那样的话，被吃掉的人就只有我了。”清竹凛说，“我从没害怕过，因为认为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她顿了顿，看向地上残留的血迹：“但我现在很害怕……从以前到现在，第一次这么害怕过一件事情，我不想你死。” 夏明威心说自己又怎么不是呢，他在这里的就只是一具分身，死了又怎么样，关键是他希望清竹凛能活着。 “但如果我不在这里，我们就不会认识。”他说。 “那样也无所谓。”清竹凛说，“罗伯特，我希望你能活着。” 夏明威稍微一愣，看着她肩膀上耷拉着的发丝，此时正轻轻颤抖，她是真的在害怕着…… 短暂的沉默笼罩在房间内，从被打破的窗户，晚风不断拂入，咝咝作响。 夏明威下了床，整理起地上被掀乱的书本：“世界旅行，”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打算先去哪？” “什么？”清竹凛挪眸看她。 “从日本逃出去之后，我们不是要一起去旅行么？”他说，“你想去哪里，给我一些参考。” “冰岛。” “还有呢？”夏明威认真地问。 清竹凛沉默了一下：“阿马尔菲的海岸线，特罗姆瑟峡湾。” “都是哪里来着，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阿马尔菲是一个国家，那里的海岸线很美，黄昏的时候，灯火通明的房屋错落在山腰上，下面就是海滩和大海。”清竹凛说，“特罗姆瑟在挪威的北部，我在一本旅行杂志里看到过它的照片。” 她拿起枕边的笔记，低头看着书上的文字和涂鸦，“但我现在觉得……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去，那就没有意义。” “那就两个人一起去，”夏明威理完书本，坐回床边，“少了谁都不行……不管是你，还是我。” 他迟疑了一下，托起清竹凛的右手，轻轻摊开她的手指，握住她冰凉的小拇指，“你用这只手指和我拉过勾的，对么？” “嗯。” “不管结局怎么样，一起走到最后。” 清竹凛任由夏明威握着她的手指，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乌黑的发丝挠动小腿，“罗伯特，我好像睡不着了。” “那陪你看电影，还是玩游戏？” “我们去看海吧。” “好，”夏明威看向窗外，“趁着天还没亮。” 感谢订阅，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 第097章 五场空想 两个星期过得很快，时间来到2027年的1月12日。 夏明威在学园内的本体，每天照例晨练、上课、休息，和以往不同，早上五点的操场上可以见到的人多了起来，他时不时可以看到冬翎坐在不远处的公共木椅上，拿着画板速写操场的景物。 但每当夏明威想和她搭话时，她总会抱着画板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出操场。 偶尔还可以碰到雨宫清，这个日本人除了上课时间以外，基本都穿着深蓝色的和服，提着一柄太刀，他也有每天晨跑的习惯，但不像夏明威那么早，起床时间是每个早晨的六点，在知道夏明威的习惯后，他经常会提前一小时到达操场，陪着夏明威跑个十圈，然后再到学园的运动馆里练刀。 在这两个星期里，夏明威在“序列通用技能课”上学会了“照明术”——这是每一条序列都可以学习的“通用技能”，能够生成一团巴掌大小的光亮，照亮黑暗。 而当夏明威再次来到空想影院时，他的空想库里已经多出了五场“白日空想”，在这期间他都攒着没动。 夏明威依次进入空想。 第一场白日空想里，夏明威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鲨鱼，在深海里游荡，忽然被一头蒸汽机械巨鲸吞入口中，那头机械巨鲸的规模宏大，像是一座堡垒，沸腾的蒸汽从千万根烟囱中滚滚涌出，几乎快把周围的海水蒸发。 在这场空想里，他得到了人物碎片（蒸汽巨鲸、深海狂鲨）、地点碎片（深海）、风格碎片（奇幻色彩的）。 第二场白日空想里，夏明威梦到了夜晚的都市，人群手指天空，大声尖叫，顺着群众的视线向上望去，有一道身影正行走在透明的钢丝线上，钢丝的两端分别连接着两栋高楼的天台，霓虹灯将他的身影染得五光十色，他脸戴面具，头戴高帽，身后的披风在夜空中猎猎舞动。 在这场空想里，他得到了人物碎片（霓虹怪盗）、地点碎片（东京市）、类型碎片（强化类型）。 第三场白日空想里，夏明威梦到自己手提火把，行走在黑魆魆的森林中，周围传来巨大的打鼾声，像是某种巨兽在沉眠，他凝神屏息，用手拨开密匝的丛林，在林中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最后一头猫头鹰从树根上落下，站到了他的肩膀上，猫头鹰拍打翅膀，一条条诡谲的章鱼触手从它身后展开，渐渐逼向夏明威，它眯起眼睛，操着嘶哑而神圣的嗓音，徐徐地开口发问： “一起拉屎吗？” 在这场空想里，他得到了玩偶碎片（猫头鹰）、类型碎片（序列类型）。 第四场白日空想里，夏明威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野心家，他雇了一堆下人，批量购买火枪和银刀，再而劫持了一条大船，在桅杆系上印着骷髅头图案的船帆，正式成为一名初出茅庐的海盗，在传奇海域“班卡利欧”上展开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 最后到了迟暮之年，伤病缠身，他不得不离开大海躺到病院的床上。 在一个暴雨天，他扔掉了日夜相伴的拐杖和轮椅，跌跌撞撞地冲向波涛汹涌的大海，对着铺天盖地的潮浪，他神色激动地跪倒在地，张开牙齿都快掉光的嘴巴豪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最终在潮浪即将把他的身形吞没的那一刻，他对着自己的脑袋举起手枪，扣下扳机。 砰！ 不知道发出声音的是迎面的海潮，还是脱膛的子弹。 总而言之，伴着一声快能淹没世界的轰响落下，他的脑袋溅出了红色的像素方块。 滚滚的潮浪将他枯老的身体浸没，狂暴地打击着每一根骨头，像是大海在热烈地亲吻着分隔已久的子嗣。 至于为什么从他脑子里溅出来的是像素血块，因为这是一片像素世界，他也是一个像素海盗，最开始夏明威低头看去，浑身的像素格子密密麻麻，足以让一个密集恐惧症当场晕倒，后来他渐渐忘记了这是一场空想，全心全意地投入这场梦中。 在这场空想中，他得到了人物碎片（海盗船长）、类型碎片（强化类型）、地点碎片（传奇之海班卡利欧）、风格碎片（像素风格的）。 最后，在第五场空想里。 夏明威环顾四周，是熟悉的咖啡店阁楼。 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生日蛋糕，蛋糕是红色的，上面用奶油画着一张骇然的面孔，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脸，画的非常逼真，蛋糕旁边还挂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文字：“生日快乐，夏明威”。 夏明威下了阁楼，在咖啡店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老板的身影，他只好回到阁楼，拿起塑料刀，准备把蛋糕上苏尔特尔的脸切成两半。 就在刀尖触及的蛋糕这一瞬间，整座阁楼轰然倒塌，蛋糕也瞬间破碎开来，咖啡店化为焦黑的废墟，身后传来巨人的哀嚎。 夏明威怔怔地转头看去，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残骸矗立在大地上，它就只剩下胸口和头颅，眼眶像是被人挖空，看不到眼珠子，却又像是两只空洞得好似深渊的大眼在注视着他，滚滚的烈火把大地烧得焦黑。 “生日快乐啊，夏明威。”沙哑的声音从巨人空洞的眼眶里传来，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老男人从里面爬了出来，刹那间，巨人的头颅歪歪斜斜地砸向地面，破碎成一片森白的骨头风暴。 梦境破碎开来，四分五裂。 夏明威回到空想影院，深吸一口气，缓缓靠到椅背上，脖颈传来深入骨髓的灼痛感，皮肤像是快要开裂。 【在本场“白日空想”中暂未得到任何事物。】 【当前的空想进度：15场/15场，您的空想家序列已经晋升为“二阶”，进阶为“三阶”的条件暂且未知。】 【以下为二阶空想家的一些变动。】 【1.空想家的精神力获得大幅度提升，空想影院变得更加牢固。】 【2.现在可以在打造“定向空想”的过程中植入多个“人物碎片”。】 【3.现在可以将空想库的“定向空想”融合，形成崭新的空想。】 【4.现在可以将两条“空想序列”融合，形成更加高级的空想序列。】 【6.影院内允许同时存在4只“空想玩偶”。】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8章 四个学园任务 1月12日的清晨，欧利贝尔学园，501号宿舍。 夏明威离开影院，意识回到现实，他睁开双眼后，第一时间来到厕所，对着镜子撕开脖颈贴着的创可贴。 代表着“空想家”的白鲸纹章渐渐黯淡，然后消逝得无影无踪。 如今空想家序列已经到达二阶，而二阶序列者可以隐藏序列纹章的存在，所以他很果断就隐藏了纹章。 有了这个能力，至少在许多场合能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哟，二阶了？”姬朗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正好瞅见异样。 “对，”夏明威拧开水龙头，往漱口杯中倒入一杯水，“刚升上来的，对比同班的学生要逊色很多。” “别吧，每一条序列的进阶方式不同，要是有一条序列睡觉就能变强，那你难不成还会想和他比进阶速度。” “那倒也是。” 姬朗用手机玩着扫雷，接着说：“说起来今天好像是发布学园任务的时间，你有留意论坛么？那些老鸟偶尔会根据小道消息，把可能出现的学园任务列成表格，还是挺有参考意义的，虽然他们的推测运气成分很大。” “比起这个，”夏明威一边刷牙，一边问，“每个月都得接受一次学园任务么？” “对啊，这是规矩。”姬朗淡淡地说，“我们这些一年级的新生，出行任务的时候必须有二三年级的学生陪同，一般来说，其实也就是去打个照面，反正有高年级的学生在，没我们什么事。” 他顿了顿：“顺便一提，等你升到二年级后，就没有高年级的学生带了，伱要么和同年级的学生组队，要么就得单独执行任务。” “这就是你赖在一年级的原因？”夏明威知道这个黑客小屁孩已经留级两年了，这是他留级的第三年。 姬朗撇撇嘴：“不行么？哥们只是翘课翘多了而已，以我的能力，早该直接连跳三个年级为执行局做事了。” 夏明威没有继续陪姬朗继续扯淡，他洗漱完之后，就换上胸口印着狮子徽章的制服，路过姬朗的床铺时，不忘提醒一句： “快迟到了，法斯特教授的脾气你也知道。” “啰嗦。” 夏明威推开房门，一路直出宿舍，在食堂顺了一份豆浆油条，路上解决了早餐，来到教室时已经坐满了人。 “夏明威，早上好。”尤梨尔冲他打了个招呼，她身旁坐着的冬翎没有抬头，只是手握钢笔，面无表情地看着画板。 “早上好。”夏明威回了一句，缓步来到姬朗旁边。 姬朗虽然嘴上说着啰嗦，但身体还是诚实的，早餐都还没吃就赶到教室，只好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豆奶和速食面包在教室里啃了起来。毕竟在这两星期里，法斯特教授对他可谓特别关注，似乎是校方下了要求，今年一定要把这个摸鱼黑客抬到二年级去，以法斯特的性格可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夏明威在姬朗旁边坐了下来，“怎么不发信息，让我给你带一份早餐？” “豆浆油条就比我的豆奶和面包高贵啊？”姬朗啃着面包。 “好歹是热的，你的那些包装食品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夏明威说着扶起下巴，环视一圈。 纵观教室，从位置的分布就能浅显地看出来，A班的八名学生都形成了各自的两人小团体：雨宫清和李小泷、姬朗和夏明威、艾丽塔和艾丽丝、尤梨尔和冬翎。 夏明威的视线多停留在了冬翎身上一秒，一想到这个白发女孩有可能是虹神，他就觉得眼前这幅景象有些魔幻。 不过相比起来，更魔幻的是宙斯也待在学园里，这让夏明威有些喘不过气，他在路上不管看到哪个学生都会仔细观察一遍。 不久，身穿白衬衫和工装裤的法斯特教授很快走了进来，一如既往，他的嘴上叼着一根电子烟，神情有些不耐烦。 “今天是学园发任务的时间，跟以前一样，四个任务，分成四组人执行，会有一名高年级的学长带队。”他顿了顿，“但这一次，我不允许你们按上次的人员来分，找个新搭档，别一成不变。” “糟了，还想着让你带我呢，我都躺好了。”姬朗嘀咕了一句。 “你在哪不是一样，反正有学长带。”夏明威淡淡地说。 “没人有异议吧？”法斯特坐到了讲台上，依旧是驼着背，一副颓丧的样子，但那双凌厉的眼睛扫过教室，学生无不噤声。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看来没有，那给你们看看四个学园任务，还是老规则，自行讨论分配。” 一手捏起烟头，一手按下遥控器的按键，教室的投影仪打开，四个学院任务的信息在深蓝色的投影屏上呈现出来。 【学园任务一：前往法国的诺曼底牧场，根据当地的情报反馈，诺曼底牧场附近的村庄疑似出现了两位序列者：“造梦师”和“机械师”，根据序列效应，他们的序列阶级不低于二阶。从目前的反馈看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危险的行为倾向，所以最好在沟通未果后再实施武力压制。】 这个任务附带的图片是“广阔的草原中间有一条高速公路向前逶迤延伸，公路的尽头是落于海边的村庄”。 诺曼底是法国最大的有机牧场，坐落于海岸附近，所以能够看到大海。这里的牧民们有着法兰西民族特有的高傲和浪漫，坚持认为“只有自身体质卓越的奶牛才有资格产奶”，所以，诺曼底有机牧场每年的产量都非常有限，但是它也因其上乘的品质被誉为“欧洲最优乳仓”。 夏明威望着任务的介绍，心想“造梦师”和“机械师”在序列谱上似乎都被分为B级序列，仅次于“舞狮人”和“教皇”一个级别。 尤其是机械师，这是一条“A-”级序列，半步A级的存在，即使对方只有二阶，但处理起来绝对不是一件轻松事。 夏明威在来时的路上看了论坛，论坛有一个统计帖会特别关注A班学生的进阶进度，根据帖子的记录，除了他以外，其他学生都已经晋升为二阶了，尤其是姬朗这个奇葩，序列都已经快升到四阶了，还赖在一年级不走。 尽管如此，他们都严重缺乏实战的经验，对上两名同为二阶的序列者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从这一点出发，学园多半安排了一个实力不俗的高年级学生来带队，否则也不能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造梦师是什么序列？”李小泷双臂枕在脑后，好奇地问。 “课本上不是有么？”雨宫清抱着手肘，面无表情地说，“是一个能够制造梦境，让别人陷入其中的职业。” “哦哦。”李小泷问，“那回收序列者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他们抓住，再带回学园的意思，学园会根据他们的潜力，来判断是否将他们留在学园，又或者和他们签一份合同，让他们对外严格保密职业序列的事情，并且以后不再任意使用序列力量。”尤梨尔解释。 “我懂了我懂了，好贴心的班长~”李小泷笑了笑。 “油嘴滑舌的。”艾丽塔冷哼一声。 艾丽丝咋舌，凑近艾丽塔低声说：“姐姐，会被听到的啦。” 短暂的讨论后，八人继续看向投影屏，屏幕自动往下滑，来到第二个学园任务的情报。 【学园任务二：前往华夏的环京，调查一座地下赌场，赌场的主办人员疑似和“赌徒序列”的持有者合作，进行着非法盈利事项。如果确认赌场在利用序列者进行违法勾当，那么，请尽量在不引起骚动的前提下回收那名序列者。】 “哎哟我去，居然要抓赌徒。”李小泷眉飞色舞，“我抓我自己啊这是，我看这个任务你们就别想着和我抢了，哥们一定要去赌场和他过过招。” “哈，你最好别被人家虐的道心破碎。”姬朗玩着手机，不忘讽刺一声。 “我看不至于，就算没有赌徒序列，我的赌技也是无可挑剔的。”李小泷语气自信。 尤梨尔思考了两秒：“教授，如果确认赌场没有异常情况，那这个任务相当于直接完成了么？” “对，”法斯特说，“执行局那边只是检测到赌场内部出现了序列效应，所以才需要派人去调查，上头人手不够，就只能拿学生来凑数了。” 夏明威对这个任务倒是没什么兴趣，他不喜欢赌场，里面的烟草味有些呛鼻，而且任务的收益看起来不高。 总的来说，一看这个任务就是为摸鱼的人准备的。 投影屏幕上的面板继续往下滑，呈现出第三个学园任务的情报。 【学园任务三：日本北海道的札幌市疑似出现未知神话载体的神话效应，前往日本的北海道，利用勘测设备寻找相关的线索。】 夏明威的心头猛地一怔。 北海道？ 难道是我和清竹凛出行时扩散出的神话效应？不对，还有可能是其他神话载体，听清竹凛说，神话载体“月读”也藏身在日本。 “一般来说，这种任务都很难真的找到神话载体，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反正不管表现怎么样，一个任务都有三点学分，当作旅游去想就完全不亏，反正我是巴不得选这种任务，去吃掉外国美食。”姬朗瞥了他一眼。 夏明威没有回答，只是观察了一下法斯特教授的反应，教授叼着电子烟，翻看着教科书，心思完全没在任务介绍上。 “看完了没？”教授按下遥控器，“那我滑了。” 屏幕向下滑动，呈现出第四个学园任务的介绍，夏明威稍微松了一口气，心说以后还是得尽量稳妥行事。 阿努比斯在教堂设置了结界，能够最大程度地遏止神话效应的扩散，所以如果一直待在教堂里，被序列者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夏明威抬眸，看向第四个任务的信息。 【学园任务四：莫斯科疑似出现“冰霜巨人伊米尔”的神话效应，前往莫斯科调查这具神话载体残留的痕迹，确保周围没有神话秘境诞生。】 视线触及“冰霜巨人伊米尔”这七个字时，夏明威顿时瞳孔一缩，原来霍格还没有潜到深海里沉睡？ 他本以为从老京麦街区一战过后，霍格应该已经随便找了一片海域休息才对，但从这个任务看来，霍格还在俄罗斯游荡？ “冰霜巨人伊米尔……” 在看到这个名字后，其他几名学生的脸色都稍稍变化，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学园任务里见到神话载体的具体名称，况且还是这么一具颇具神秘色彩的神话载体，这可是人类在历史上发现的第一具神话载体啊！ 听说上一次找到冰霜巨人的踪影，还是北极考察站的人汇报过来的。 在场的八名学生里，也就夏明威一个人见过冰霜巨人那宏伟的神话体，甚至还知道冰霜巨人的本体究竟长什么样，声音又是如何…… 霍格大叔，你在想什么？夏明威心想。 片刻过后，李小泷等人的议论声停下了，法斯特教授也从教科书里抬起头来，环视一圈：“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除了按照上次那样分组以外，其他的随便你们安排。”说完他就撑着腰，缓步走出教室。 姬朗歪了歪眉，暗骂两句：“傻逼教授，就知道针对我，自己天天摸鱼，偏偏就不准我摆烂是吧，双标得令人恶心。” “所以，你打算和谁一组？”夏明威问。 “我随便啊。”姬朗说，“你呢？” 夏明威闻言缓缓挪过眼眸，观察了一下，艾丽塔已经去找尤梨尔组队了，她的双胞胎妹妹艾丽丝则是找了冬翎。 如果不出所料，夏明威必须和李小泷或者雨宫清一组，因为按照教授的要求，他这一次不能继续和姬朗组队。 他的视线停留在冬翎身上两秒。 她好像没有认真听讲，所以不知道不能像上次那样，和尤梨尔分成一组。这会尤梨尔正在低声向她解释，冬翎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像是一只温顺的猫，雪白的发缕轻轻摇曳。 “不会吧，你真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是吧？”姬朗调侃一句。 夏明威低声说：“我只是很好奇‘画家序列’的能力具体怎么样。”说着他缓缓起身，走向正交流着的四个女生。 “喂喂，他认真的？”后面的李小泷看呆了。 他本来以为既然女生想和女生一组，那身为男生掺进去可太不礼貌了，没想到夏明威看起来要反其道而行。 此时，冬翎正绘画着，她喜欢用画画的方式来记忆事情，所以就把四个学园任务，汇总成了四幅涂鸦放在本子里。 “冬翎同学，”夏明威开口说，“和我一组怎么样？” 冬翎缓缓抬眸，不带感情的冰蓝眼睛盯着他，半晌后轻轻点头，低声说： “好。”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099章 前往诺曼底 夏明威调查过丹麦王室四王妃的女儿——菲安娜的资料，从八年前的失踪事件过后，网络上流出的照片只有一张，那是菲安娜坐在丹麦皇家医院的病房里，从病床上眺望向窗外，落雪与枝头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 那时的菲安娜只有九岁，她的头发是金色的，照片上只有模糊的侧脸，但看得出五官和冬翎有着几分相似。 根据序列科普课里的说法，部分职业序列的觉醒，会轻微地影响序列持有者的外貌。所以冬翎的头发很有可能是受“画家”序列的影响，才渐渐变白，如果她就是菲安娜，那她在九岁时还是金发也不奇怪。 比起这个，夏明威更关注的是失踪事件的详细情况，根据新闻记载，当时丹麦四王妃小玛丽带着她的女儿菲安娜前往法国的尼斯旅行，就是在那期间，菲安娜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法国官方尽己所能地往这件事投注了警力，几乎整个国家的警察都在协力找寻菲安娜，此事还是落得一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不过失踪的时间，夏明威倒是确定了。 那是在雪鹿镇事件发生后的两个月，假设虹神在这两个月里离开了华夏，来到法国的尼斯，正好在旅行的途中碰见了丹麦的王女菲安娜，取代了她的身份，那么……真实的菲安娜现在又在哪里，难道已经死了？ 不管如何，夏明威认为只要深入接触冬翎，再利用“未来空想”和“旧日空想”的力量，他就能判断出她究竟是不是虹神。 “冬翎同学，和我组队怎么样？”夏明威开口说。 “好。” 这句话落下，整个教室都安静一下，尤梨尔古怪地看了他两眼，转头向冬翎问：“你真的要和他一组？” “无所谓……”冬翎又低下头，继续看向本子上的四幅涂鸦，像是在考虑要选择哪一个学园任务。她的涂鸦非常随性，比如机械师在她的眼里是一个背后长着八个章鱼机械爪的怪人；造梦师在她的画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没有头壳，大脑裸露在空气中的疯子。又比如明明画的是地下赌场，却有人在跳着钢管舞。 艾丽丝左手五指对着右手五指，小声嘀咕了一句：“夏明威同学，是我先来的。”她的神色有些紧张。 “那她说好要和你组队了么？”夏明威扭头看她。 “还没有。”艾丽丝脸都红了。 “我妹妹都说了，要和冬翎同学组队，你这个男的是不是听不懂？”艾丽塔皱了皱眉，从教科书上挪开目光。 “既然我和伱妹妹都想和她组队，那还是得看冬翎同学自己怎么想吧。”夏明威平静地说。 冬翎没有抬眸，“随意。” 尤梨尔愣了两秒，随后勾起嘴角：“我家小翎就是抢手。”她说着，凑近了冬翎几分，低垂眼帘看着她涂鸦。 “我说，要不你俩猜个拳算了。”李小泷笑了笑，从袖子内侧顺出一枚硬币，“或者投硬币，谁赢了就和画家妹妹组队呗。” “这样最公平。”雨宫清帮腔了一句。 “正面。”夏明威不假思索。 艾丽丝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夏明威决定的这么快，那她也没什么法子：“那……那我赌反面？” 李小泷投出了手中的硬币，硬币在空中翻转、最终落到了他的手背上，呈现出来的结果是正面。 夏明威和艾丽丝对视一眼，前者面无表情，后者轻轻叹气。 “切。”艾丽塔冷冷地说，“老妹，你去找尤梨尔组队，我就勉强找个男的搭搭算了。” “和我，和我！”李小泷像小学生那样举起手。 “你这个秃头滚远点，选那个武士头和那个熊猫都不会选你。”艾丽塔冷哼一声。 “秃头……”李小泷摸了摸自己的寸头。 “武士头……”雨宫清沉吟一句。 “你他妈的说谁是熊猫啊！有种再说一遍？”姬朗转头，死鱼眼瞪着艾丽丝，在眼白的衬托下，黑眼圈更明显了。 “说的就是你这头熊猫，天天就知道翘课玩手机，你说谁会想和你一组？”艾丽塔毫不示弱。 夏明威没管这几人，平时在教室里就被吵得有些难受，一个姬朗就够他折磨的了，更别谈还有这几个活宝，现在他都已经习惯了。 “总之，我家翎就归你啦。”尤梨尔轻轻推了推冬翎的肩膀，哼哼一笑，“她不怎么会说话，出任务时记得多照顾她。” 夏明威不置可否，“说不定是她照顾我，听说她在上一次任务的表现很不错。”从论坛的讨论帖来看，冬翎的身体素质似乎很强，在序列通用技能里有一项技能是“体术精通”，这项技能是每一个序列者都可以学习的，所以大多数序列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冬翎是新人序列者中的佼佼者，明明是画家序列，她的“体术精通”却提升得很快，甚至能够和班上的“武士序列”雨宫清持平。 此时，冬翎正低垂眼眸，默默地用笔在本子上涂鸦，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默认了和他组队。 在剩下的两分钟里，余下的六人很快组好了队：姬朗和李小泷，雨宫清和艾丽塔，艾丽丝和尤梨尔。然后就到了分配学园任务的时间，四个学园任+务中，两个是回收序列者，剩下的两个是调查与神话载体相关的线索，其中当属第一个任务听起来最为棘手，毕竟得应付两名二阶序列者。 “我选第一个。”冬翎是第一个开口的，谁都没想到。 “你就这么想暴打章鱼博士和人造人索加么？”尤梨尔没好笑地看着她的本子，机械师被她画成了《蜘蛛侠》里的大反派章鱼博士，造梦师被她画成了《游戏王》里的念力系怪兽人造人索加。 冬翎无声地点头，然后转了转钢笔，继续画画。 “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也只能跟着她选第一个了。”夏明威缓缓地说，他本来就是冲着最难的任务来的，况且老京麦街区一战才刚刚过去，他现在还处于学园的高度观察中，最好还是得避开和神话载体有关的学园任务，免得引火上身。 如果换做之前，夏明威会选择第三个学园任务，去日本的北海道一趟，顺带着从分身手里拿走抑制神话效应的药片。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事实上，他从清竹凛的药片已经吃完了，但他现在并没有为此发愁，因为影力空间是互通的，分身可以把药片放入影力空间，然后本体再从影力空间里取出药片，这样就能实现跨越一万公里的物质交换。 先前是因为尚未掌握影力的用法，夏明威才需要特意跑到东京，在黑悟空的指导下渐渐掌控影力后，他也用得越来越灵活了。 此后的时间，伴随着教室的几人分配好任务，法斯特教授走进教室，说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再提了一嘴负责带他们的高年级学员是谁。 “负责带夏明威和冬翎这一组的学生，叫作‘江子枭’。”法斯特说，“带第二组的是‘森本良’。” 夏明威听到这个名字后，忍不住挑了挑眉：“江子枭……”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物是谁——青空团的团长。 前段时间夏明威还在赛事馆里看了江子枭的比赛，他当时对上的是学生会的会长乔凡尼，舞狮人序列和教皇序列的对碰，几乎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来旁观了，那场面热闹得没话说。 “我去，原来他这一队是青空团的团长‘江子枭’带的，我本来还嫌任务太难不想选来着。”李小泷一愣。 “怪不得那个造梦人的任务得对付两名序列者，原来学园安排了这么厉害的学长来带队。”尤梨尔也说。 法斯特吐出一口烟：“少废话了，学园会发短信通知你们的航班，你们和高年级学长要么在车站汇合。” 夏明威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的航班在早上九点启程，从伦敦飞往法国，由于诺曼底坐落于英吉利海峡和科唐坦湿地之间，所以他和冬翎得先乘坐飞机到达巴黎机场，然后再转乘火车前往诺曼底大区的阿尔让唐站，最后乘坐出租车前往埃特尔塔(Etretat)海滨小城，目标的机械师就位于那里，至于造梦师则是住在诺曼底牧场附近。 听起来够呛，但好在伦敦离巴黎不是很远，坐飞机只需要三小时就能到达，相较之下在环京和伦敦间往返就太累了。 “看好各自的航班，注意别迟到，高年级的学生会在机场等你们。”法斯特说完，已经离开教室。 夏明威转头看向冬翎，她收起手机，缓缓起身走出教室，他也回到宿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 不久后，两人在校门口汇合，通过悬空门连成的道路，来到奇尔特恩斯山脉下方的草原，驻足在列车的轨道前方等待。 冬翎低头看着一本奥地利画集，忽然说：“别问我。”她的声音不带感情，像是拂过草原的凉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什么？” “奇怪的问题。”她补充了一句。 “我不问。”夏明威淡淡地说，他已经学乖了，既然冬翎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虹神，那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之前拜托过姬朗调查下冬翎的背景，姬朗的黑客序列已经三阶，随随便便就能骇入各国的机密资料库，甚至还不会留下痕迹。 但姬朗没有接受，说是：“你小子要泡妞就自己去调查啊，他妈的还要兄弟帮你开盒是吧？” “那天的舞会上，你为什么找了我？”夏明威问。 “你很优秀，我认为不会给你添麻烦。” “是么。”夏明威眺望远方。 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学园专用的列车带着滚滚蒸汽直冲而来，两人登上了列车，进入了莫比乌斯环式的循环路径。 “召开往生会吧，就现在。”教主的眼眶有些凹陷，深处流转着浑浊的光。 夏明威从床上醒来了，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凌晨一点。 他轻叹一声，缓缓发问：“你知道现在是几点？” “时差啊，那些大人和我们不在一个城市。”教主叹气。 “那倒也是。” 清竹凛听着两人说话的动静，也醒来了，她缓缓起身，低垂眼帘，眼睫毛上仿佛落着月光，纤长的手撑着床面。 “波塞冬大人和阿弗洛狄忒大人在等我们，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教主手足无措，急切地说，“神子，神女，我们得快一些！” 教主应该只有海神和美神的联系方式，他和其他神话载体看起来并不熟悉。夏明威心想。 “走吧。”夏明威拿起枕边的书，递向清竹凛，她接过书本，盯着封面沉默了两秒，然后下了床穿好鞋子。 夏明威来到衣柜前，披上黑色外套，“除了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参加这次往生会的人还有谁？” “只是有可能，伊米尔大人也会来参加这次的往生会。”教主说。 “伊米尔？”夏明威皱了皱眉。 尽管早有预料，但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动，原因很简单，冰霜巨人伊米尔已经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它是除开宙斯以外，唯一还知道夏明威是序列者的神话载体。 宙斯其实还可以解决，毕竟为了潜伏在欧利贝尔学园里，他不可能会响应往生会的召唤，所以也无从得知我的“黑悟空”这一身份…… 但是……冰霜巨人得怎么办？它在往生会里看到了我的样子，之后又在老京麦街区那里知道了我本体的面容，还知道我是序列者阵营的空想家，那只要他在和波塞冬的对话里透露了我的真实身份，那我就完了…… 他们会猜出我留在往生会里的只是一具分身，以波塞冬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会气急败坏地杀死我的分身，然后留在教会里的就只剩下清竹凛一人，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教堂在哪，那他们肯定会带着清竹凛离开东京，转移阵地。 我就算在第一时间向学园高层汇报情报，他们出动部队的速度，绝对没有海神和美神带走清竹凛的速度来的快…… 我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霍格会保护清竹凛么？他保护我是因为我是老板的关系，但他又怎么可能会保护清竹凛，因此与海神和美神结下恩怨，甚至彻底翻脸为敌？要是我的分身死了，那清竹凛就失去了任何一丝从海神和美神手里逃生的可能性。 该死……霍格，你千万不要响应这次的往生会，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你回到深海里面，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夏明威理了理外套的袖子，深吸一口气，缓缓扭头看向教主： “我们走吧。”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0章 往生会上的质问 通过暗道来到地下一层，穿过摇曳着炬火的走廊，三人很快靠近尽头的那一扇青铜巨门。 夏明威和清竹凛对视一眼，同时举起手掌抵在上面。 门框渐渐绽放辉芒，像是充盈完能量的金属器械，伴随着门框上的阿努比斯发出低吼，他们的身形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进入漆黑的往生空间后，教主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去，浑浊的顿时瞳孔紧缩至麦芒大小，枯瘦的双臂痉挛般地抽搐着。 他语无伦次地嘶哑出声：“四个……响应这次往生会的大人一共有四个！多久没有见到这种场面了，该死……这是真的？我没有在做梦？” “四具神话载体？”夏明威嘴角抽搐，心脏猛烈跳动。 其中两具神话载体应该是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那么另外两具神话载体又是什么人物？冰霜巨人会不会也在这里面，该死……如果宙斯来了怎么办？如果在学园的休假时间，宙斯是可以联系往生会的。 打消凌乱的思绪，夏明威缓缓抬头，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渐渐环顾四周的十二扇巨门，只见代表着海神波塞冬、美神阿弗洛狄忒的门正绽放着辉芒，至于剩下的两扇大门，则是分别代表着白昼之神达格，以及……冰霜巨人伊米尔。 该死……该死……该死！ 霍格还是来了！ 夏明威暗中心惊，额头流下冷汗，他猛地回想起当时在咖啡店门口遇到的那个流浪汉，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俄罗斯人。 霍格不像那种心思慎密到即使没经过交流，也会为我保守身份秘密的人，一旦霍格在往生会里向其他成员透露了我的空想家身份，那结果将万劫不复……我的分身死了，清竹凛会被美神和海神雪藏，直到哪一天彻底成熟再被当成食物残忍啃食……连渣滓都不剩地吃掉，就像宙斯对老板做的那样。 到底得怎么办…… 我现在能做什么？变脸？这就是在自欺欺人，霍格见过我本来的外貌，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也都见过我的样子。 见鬼，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明威的思绪如同风暴般急转，他缓缓攥紧了双手，指甲快要刺破血肉。 下一刻，伴随着四道轰然巨响落下，那四扇刻画着神祗模样的青铜巨门彻底开启，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四尊神明的恢弘气息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仿佛一个呼吸就能将他们压垮。 伴随着众神降临，夏明威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凝胶，他身躯的每一个部件被裹了进去无法挣扎，胶水般的空气快要从鼻孔和唇齿间流入干涩的喉咙中，灌满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将他如同木乃伊那般尘封在这里。 夏明威深深呼出一口气，四具四阶的神话载体，如果他们集结到一起，就算直接杀穿执行局的大本营也不是怪事。 他死死地盯着冰霜巨人那扇巨门，试图以眼神让伊米尔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久不见啊几位，”白昼之神达格的声音清朗而高贵，“特别是你，伊米尔，我还以为你下一次醒来至少是半个世纪之后了，没想到你最近苏醒的频率这么高，是想趁着我们这些老朋友还没死，找我们喝两杯么？” “少套近乎啊，”冰霜巨人伊米尔缓缓地说，“我和伱们的关系还没熟到能够一起喝酒的地步，我这次是来找苏尔特尔喝两杯的。” “苏尔特尔？”白昼之神达格诧异地说，“我听说他在环京暴走，然后被序列者宰杀了？” “是啊。”冰霜巨人伊米尔感慨，“我没能赶得及救他，但去了也没用，那老东西已经不想活啦，我就算抬他一手，以他的精神状态又得怎么对付苏尔特尔的意志？说不定就这样死了是他最好的结局。” “是么。”白昼之神达格长叹一声，“或许这就是神话载体的宿命吧。” “达格，你都消失多久了？”海神波塞冬缓缓开口，“我和美神都已经默认你被序列者逮捕了，没想到你现在倒是冒出来了。” “忙着过私生活嘛，而且宙斯和辉夜姬那两小子不在了，我待在往生会里也没什么意义。”白昼之神达格揶揄道，“顺便一提，我前些天在北海道见到了月读，他最近倒是过得潇洒，请我泡了一趟温泉，还叫了几个艺妓来跳舞。” “月读小哥？”美神阿弗洛狄忒笑了，“下次再碰到，记得替我转告他，美神有些想念他了，让他有空就来往生会叙叙旧。”她妖娆动听的声音传入夏明威和清竹凛耳中，却令两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些许。 “呵呵，他好像正在东京的歌舞伎町当牛郎，你有兴趣可以飞到东京去见他一面。”达格笑着说。 “说起来，达格，我刚好有事要问你。”冰霜巨人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宙斯那小子到底到哪里去了？” “倒是你又怎么回事，伊米尔……”波塞冬打断了他，“以你这老东西的格局，这时候不该已经龟缩到深海里了么？”嘹亮悠长的声音扩散在往生空间之中，碰到边缘透明的墙壁后，像是水波那般回流而来，反反复复许久才彻底息止。 伊米尔叹了口气：“大海可是你的地盘啊，波塞冬，你有空就把那些臭鱼赶一赶，帮我腾出一片净土，好让我在海底睡得舒服一些。”他的说话腔调和平日并不一样，夏明威还记得霍格和老板聊天时的声音要更惬意随性一些，看来在往生会的后辈面前，霍格还是比较要面子的。 “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来参加往生会，那我只能说你不如还是趁早退出吧，反正如今的往生会已经没有几个你的熟人了。”波塞冬不屑地说。 “我懒得和你这臭龙计较，今天我也不是来找你的。”冰霜巨人说着，将骇人的威压转而逼向白昼之神达格：“达格，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宙斯在哪里？” “谁知道呢？”白昼之神达格缓缓地说，“在三年前，辉夜姬死后，那小子和我说他要潜入序列者的内部，从根基上把他们彻底摧毁，再宰掉所有人。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已经被序列者发现了，然后被序列者关在研究基地里当实验体解剖。” “他进入了序列者的基地？”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几乎异口同声，语气中是无可掩饰的震惊。 “我管他想干什么？！”冰霜巨人伊米尔勃然大怒，“你知道那小子做了什么？他在半个月前出现在了环京，然后把苏尔特尔给吞进了嘴里！”他的声音洪亮，仿佛来自远古的回响，整个往生空间都剧烈颤栗起来。 这句话落下后，其他三具神话载体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带着那三扇巨门泛着的光芒也一明一暗，来回动荡摇摆。就连在十二扇巨门中间旁听的教主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宙斯，”清竹凛低声说，“吃掉了苏尔特尔？” “凛，我们就先听着，尽量别发出声音，情况看起来不对劲，冰霜巨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一边说着，夏明威的面孔微微抽搐，眼中流转过一抹深邃的赤红，但他不露声色，依旧低着头搜集信息。 “伊米尔，你在说什么？”白昼之神达格语气愕然，“宙斯他……吃掉了苏尔特尔？” “没错，当时我就在现场。”伊米尔声如沉雷，“如果不是宙斯吃掉了他，我或许还来得及把那个老东西救下来，但那小子忽然从天而降，一声不吭就把苏尔特尔吃进了肚子里，如果不是当时我必须顾虑其他东西，我早就和他开战了。” 说到这里，冰霜巨人的可怖威压从天而降，轰落在夏明威的头顶，夏明威咽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心里很清楚，当时冰霜巨人是为了保全他才没有和宙斯动手，而且在那种地方两具神话载体交战起来，容易被旁观的序列者趁虚而入。 夏明威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面对身份暴露的风险了，冰霜巨人也不是眼瞎，绝对看得出站在这里的“黑悟空”和老京麦街的“空想家”长得一模一样。 已经无可避免了…… 霍格接下来的一言一行，都将决定他的命运，以及清竹凛的命运…… “这么说来，宙斯还活着……”白昼之神达格沉吟，“呵呵，它还活着不就好，你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伊米尔，反正苏尔特尔已经自暴自弃了，那比起被序列者宰掉，或者拖回去研究，还不如就死在同胞的嘴里，让宙斯变得更强一些。” 美神阿弗洛狄忒保持着沉默，巨门上雕刻着的粉紫色狂龙图案一明一暗，她好像还处于震惊之中。 “道理是这样的。”波塞冬冷冷地讽刺道，“你可真没有远见啊，伊米尔。既然宙斯还活着，说明他已经成功地潜伏进了序列者的组织内部，他还没有动手，就说明时机未到，但以他的能力，三年的时间下来也差不多该够了，或许我们能借这小子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摧毁执行局，都到这种时候你还要和他计较？” “我管你们什么狗屁道理！”冰霜巨人的声音阴郁至极，像是能从那扇巨门中挤落出黑雨，“既然那小子敢吃掉苏尔特尔，吃掉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友人，那我就一定要找他讨个公道！” “随便你，”白昼之神达格淡淡地说，“反正我们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宙斯在哪，他既然以序列者的身份潜入了执行局的基地，那想必也没有闲空响应往生门的召唤，对他来说暴露的风险很大。” 美神阿弗洛狄忒开口说：“从宙斯三年没有露面就可以看出来，他和苏尔特尔无仇无怨，之所以会吃掉苏尔特尔，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么？难言之隐？”冰霜巨人伊米尔阴沉地笑，声音嘶哑，“他就是和你们这些畜生学的，吞噬同胞，变得更强……呵，呵呵，我这个老东西虽然就如你们所说，一遇到失控的风险就只会龟缩到海里，但至少我绝不会做出吞食同胞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美神阿弗洛狄忒和海神波塞冬都沉默了，两盏巨门的图案忽明忽暗。 白昼之神达格的语气依旧平静：“拜托，除了宙斯以外，在场的各位谁还吃掉同胞了？”他顿了顿，“伊米尔，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但也不要凭空污蔑我们，宙斯是宙斯，你明白么？” “它们是还没做。”冰霜巨人伊米尔深深地喘气，语气阴郁地说：“但你自己去问问……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打算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白昼之神达格的反应很快，声音带着惊讶，“波塞冬，阿弗洛狄忒，你们不会打算要对这两个小辈……”说着他那股神圣的威压自往生会的天穹轰落，掀起无形的狂风，压在了夏明威和清竹凛两人的身上。 教主的脸色很难看，他惶恐地跪倒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从脚趾到头发全身都在颤抖。 “你闹够了没，伊米尔！”海神波塞冬彻底暴怒，“我说了……这些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滚回你的极地去！” “伊米尔，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来，巨门上流转着粉紫色的璀璨光芒，一触即发。 “与我无关？”冰霜巨人伊米尔笑了，“你知道那小子是苏尔特尔的什么人么？” “那小子？”波塞冬语气诧异，“你指的是站在这里的黑悟空？” 清竹凛听到这里，怔在原地两秒。在她旁边，夏明威瞳孔猛地收缩，背后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 终于……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冰霜巨人伊米尔的任何一句话，都将直接决定他的命运，如果稍有差错，在此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可能在瞬间灰飞烟灭。 黑暗中，夏明威缓缓抬眸，直视矗立在前方的那扇雕刻着冰霜巨人的青铜巨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1章 火种 “波塞冬，我只警告你一遍。”冰霜巨人几乎一字一顿，声如沉雷，“你口中的黑悟空，也就是这个小子，他是苏尔特尔的养子。苏尔特尔拜托我照顾过他，我既然答应过了，就绝不可能违背承诺……” 沉重的话语落下，空气骤然寂静，仿佛时间停止，就连残存的氧气都一瞬间被那扇散发着寒气的通天巨门抽走。 “你说……”海神波塞冬语气诧异，“黑悟空是苏尔特尔的养子？”话落于此，他的威压直逼夏明威而去。 “我不清楚，”夏明威皱着眉头，嘶哑地说，“我失忆了。”他的脸色茫然，眼神中带着几分的惊恐。 清竹凛微微张嘴，低垂的眼眸中是无可掩饰的讶异。 “伱会不会是认错了，伊米尔，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美神阿弗洛狄忒以匪夷所思的口气说。 “我从苏尔特尔那里得到了他的照片。”冰霜巨人伊米尔沉默了片刻，“不管他失没失忆，他都是苏尔特尔的养子没有错，我相信我的眼睛。” 该死…… 霍格，你就不能闭嘴么？非得把我逼到这种地步？夏明威想。 他心脏狂跳，深吸了一口气，来自四具神话载体的威压几乎快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压垮，胃里的酸水剧烈翻腾。 “真是荒谬。”波塞冬冷笑，“就算这小子真的如你所说，是苏尔特尔的养子，那你又打算怎么做？伊米尔，你难道想从我和美神的手里夺走黑悟空？” “夺走？好笑，说的好像他本就该成为你们的食物似的。”冰霜巨人伊米尔声音沉重，绝无戏言，“我答应过苏尔特尔，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养子，那如果你非要对他动手，波塞冬，我绝不会饶了你。” “伊米尔，你这就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还是在海底脑袋被鱼啄烂了？你难不成真的认为自己是我和美神的对手？”波塞冬冷笑，“而且你好像快失控了吧？以往你每次都要沉睡个数十载才醒，结果这一次你睡了不到三年，就从深海里醒来了，沉睡时间这么短，想必你距离失控已经不远了，不趁着现在赶紧缩回海里真的好么，伊米尔？” 夏明威静静地听着，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冰霜巨人伊米尔以往每次陷入沉睡，醒来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似乎是察觉到了苏尔特尔将死，霍格特意提早从沉眠中醒来，为的是来到华夏环京，见到老板最后一面。 这样做带来的风险，自然是霍格那本就容易失控的序列，现在无疑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 夏明威倒抽一口凉气，他仿佛能看见冰霜巨人矗立在纽约的一角，嘶吼着用冰川砸开帝国大厦的画面。 “失控就失控，”冰霜巨人伊米尔彻底暴怒，低沉嘶吼，“听着，波塞冬，阿弗洛狄忒，你们之中的任何人只要敢把这小子吃了，那我就算死……也绝对会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你真的是疯了吧，伊米尔。”美神阿弗洛狄忒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比较鲁莽，但静下心好好想一想，苏尔特尔的一个养子罢了，值得你这样豁出性命和我们翻脸？真的……有那个必要么？” 粉紫色的流光仿佛噬人的毒蛇，不断从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巨门中泄漏出来，像是其中藏着数以千万吨的蛇潮。 “值得。”伊米尔几乎一字一顿，“波塞冬，如果说三年前我还算看得起你，现在你已经和宙斯一样，堕落得无可救药了！继续这样靠着自己人吃自己人走下去，根本不用等序列者攻过来，我们神话载体很快就会在内部分崩离析。” “你在开什么玩笑？”波塞冬声音阴郁，嘶哑地说，“阿努比斯就只是一个失败者，神话载体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一座座孤岛，只要一天还有着暴走的风险，那么想要真正联结起来根本不可能，少做你们的春秋大梦了！” “呃……各位，”白昼之神达格咳嗽了两声，“气氛好像有些严肃，我劝你们消停一下，你们懂的，我并不想掺进你们的纷争，所以就先行告退了。但不管如何，能够得到宙斯还活着的讯息，那对我来说还是蛮值得的，总之再见。”淡然的话语落下，象征着它的巨门黯淡了下来。 伴随着白昼之神离开，剩余的三具神话载体都沉默了一瞬，在此之后，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冰霜巨人伊米尔。 “听着，小子。”伊米尔将气息投向夏明威，不容置疑地沉声说道，“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用苏尔特尔留下的火种来找到你，你就在那安心地等着我，相信我，他们不敢动你的。” 波塞冬沉默了良久，笑了，笑得癫狂，那骇人的笑声像是在深洋中纵横的巨鲸迎面而来，在海中掀起滚滚的风暴。 “哈，哈哈哈哈哈，伊米尔，你可真是仗着自己的辈分，简直狂到没边了啊，但我们是怪物，怪物间哪有辈分啊？”波塞冬笑得咬牙切齿，声音嘶哑而沉重，“我亲口告诉你好了，黑悟空被我们关在东京，他就在这里，一步都不会走。你有种就来吧，我和美神随时都在这个地方等你。” 夏明威的瞳孔中流转着微光，他咬了咬牙，唇齿都快渗出血来。 冰霜巨人的气息依旧投在他的身上，像是在观察着他的神情，夏明威一句话不敢说，只是微微低着头，紧抿嘴唇。 半晌后，冰霜巨人伊米尔开口了：“波塞冬，还是那句话，别以为阿努比斯走了，你就可以当家作主了。在我找到这个小子后，我必须看到他还安然无事，否则甭管你躲在海底多深、多远，我都绝对，绝对会把你揪出来！然后先用冰川砸烂你的两条翅膀，再连着把你的四条腿也一起扯下来——！” 嘶哑而浑浊的声低吼轰然落下，往生会的空间剧烈颤栗，像是有一颗巨石从天而降落向海面，炸开了成千上丸道的涟漪。 在撂下狠话后，象征着它的那扇巨门“砰”的一声黯淡下来。 长久的死寂过后，往生空间内只剩下两道巨门还绽放着亮光，那是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 门身雕刻着的龙类图案忽明忽暗，象征着它们阴晴不定的心情。 夏明威微微抬头，望着黯淡下来的冰霜巨人大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微放了下来。 他心中想道：还好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如果霍格向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透露出他的序列者身份，那他的这具分身怎么都该完了，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情况，虽然依旧有不好的可能性存在，毕竟霍格向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这样施压，很可能会导致这两具神话载体采取极端的措施。 不管怎么样，它们应该不会提前吃掉我和清竹凛，毕竟都已经忍这么久了，它们怎么可能舍得把快要升上三阶的两具神话载体吃掉…… 霍格还说他有着苏尔特尔留下的火种，能够凭此找到我……火种？那是火焰巨人的序列能力么？ 老板在我身上使用了“火种”的能力，然后交给了霍格，所以霍格靠着“火种”就能找到我的位置？ 那么，情况好像还能处理…… 霍格靠着火种的引导一路前行，最终会找到的是我的本体，而不是我的分身……我的本体正在去往诺曼底的路上，到时我可以和霍格沟通一下，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帮助清竹凛脱身，他会帮我么？也只能一试了。 “小子，”波塞冬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伊米尔怎么会说你是苏尔特尔的养子？” “我不知道。”夏明威撑着额头，眼中是无可掩饰的震惊，“难道说……我来到之前，本来是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养子？” 海神波塞冬再次沉默了。 教主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枯瘦的双臂哆嗦得好像快要断开，生怕波塞冬将怒气撒到他的身上，殃及他这条池中之鱼。 他能够感受到海神那如同大海般不可估量的怒意，早在刚才波塞冬就已经准备动怒，但冰霜巨人无疑是世界上最强的几具神话载体之一，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都不敢冒然和他翻脸，所以只能尽量隐忍。 但从现况看来，冰霜巨人伊米尔完全没有打算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话，事态已经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无所谓了，波塞冬。”阿弗洛狄忒轻声说，“伊米尔要来的话就随他，况且他首先还得找到教堂的位置。” “哼，他敢来，就让他来。”海神波塞冬深吸一口气，像是能在大海中搅起漩涡，“等到那时，我要让这个老东西知道，在他龟缩海里的这些年里，时代早就变了，阿努比斯已经退场了，那他也该退场了。” 雄浑有力的话语传荡了数圈，伴随着两声像是聚光灯被关闭的巨响落下，海神和美神的两扇巨门黯淡了下来。 往生会空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世界尽头的那扇往生门还绽放着些许微茫，那是从阿努比斯的权杖焕发出来的。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夏明威呆在原地，深深地缓了一口气，还好撑过去了，霍格没有提到序列者的事情，我的身份没有暴露。那么接下来只要我的本体和霍格谈妥，让他不要采取过激的措施，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刻，教主还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连夏明威和清竹凛都难以抵御四具神话载体的威压，更别谈他这个凡人。 夏明威摇了摇头，打消凌乱的思绪。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只见黑暗中，身旁的清竹凛抱着胸口，黑色的礼裙裸露出纤细的肩膀，她的肩膀正轻轻颤抖。 “凛，你还好么？”他迟疑地问。 “苏尔特尔被序列者杀死了，冰霜巨人说你是苏尔特尔的养子，” “所以呢？” “那样的话，”清竹凛低着头，声音很轻，“在罗伯特找回记忆之前，你的家人就已经……” 夏明威愣了一下，他本以为清竹凛是在恐惧，但事实不是这样，她是在担心他在找回记忆后会伤心。 “我没事，”他轻声说，“你之前说过……对你来说我是家人……我也一样，所以我还有你在。” “但是……”清竹凛双手背在身后，缓步向前走去，“哪有认识这么短时间的家人？” 夏明威俯下身，扛起了浑身脱力的教主，跟在她身后：“反正以后可以在一起一辈子，那时总算了？” “家人也不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是么？” “嗯，会分开，各自组建家庭。” “那你认为什么人一辈子不会分开？”夏明威望着黑漆漆的地板，漫不经心地问。 清竹凛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头：“我……”她背着的双手，手指碰在一起，“不知道。” 咚…… 咚…… 咚…… 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们并肩走向往生空间的尽头，伸出手掌，印在往生门的上方，伴随着阿努比斯的光芒闪逝，身形消逝开来。 此时此刻，西伯利亚的一角，寒风呼啸，巍峨的冰山仿佛矗立于世界的边际，在朦胧的雪雾中忽隐忽现。 有一个穿着大氅的邋遢男人正行走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在他高达两米仿佛巨人的身材下方，结了冰的地面隐隐开裂，发出令人不安的咔擦声，周围的空气几乎能把一个正常人冻死，但他的步伐从容懒散，看起来像是毫无感觉。 “苏尔特尔啊……”霍格抬起肿胀的眼皮，看向远方，喃喃地说，“我真的好困哟。瞧瞧我这一把老年纪的，本来都想找个地方睡觉了，可如果那小子死了，我又得怎么对得起你呢。” 他的双臂缩在大氅里，但那并不是因为冰冷，而是因为他粗大的双掌中间正裹着一团火种，一团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种。 那团火种在指引着他前行，方向是朝着西方，那是法国的方向。 霍格呼出一口浑浊的白气，他走着走着，身形渐渐膨胀开来，化作身长一百五十余米的通天巨人，踏出的每一步都让西伯利亚的冰面破碎开来。 “这样才快一点。”冰霜巨人嘶吼，“你给我等着啊，夏明威!”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请假条 今晚请假，调整一下作息 ------------ 第102章 约法三章 “我的空想家序列在昨天升上了二阶。”夏明威揉了揉肩膀上的龙猫。 “所以……”黑悟空缓缓开口，“你想说什么？”在他膝盖上，金箍棒两端的乌铁在黑暗中折射着微光。 夏明威抱起龙猫，把它的两只爪子吊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控制这个牢房了。” “控制这个牢房？”黑悟空眯起眼睛。 “对，我们约法三章。”夏明威晃了晃龙猫的双爪，“你有空就多教教我影力的用法，然后我会找机会放你出来玩玩，但是根据牢房的规矩，一旦伱离开它足够长的时间，它就会伸出一条锁链把你再次关回去。” “说话归说话，别捏着那只死猫在我面前晃……”黑悟空的眼睛眯得更深了，龙猫脑袋上的毛发颤抖了一圈，像是用吹风机拂过。 “所以，你怎么想？”夏明威放下龙猫，它一个趔趄就跑回就近的座椅上，趴了下来，闭上双眼打盹。 “行吧，但你得先给我看看这个约法三章，是个怎么约法。” “很简单。”夏明威靠近牢房，抓着一根锁链轻念，“解开束缚三十分钟，如果在这个期限内犯人没有返回牢房，那就利用誓约的力量将它强行带回来。” “誓约？”黑悟空皱眉。 “你需要念一句，同意誓约。” “真是儿戏，”黑悟空冷哼，“同意誓约。” 它的声音落下后，从夏明威手掌触及的部分开始，那根黝黑的锁链顿时亮起了微弱的蓝光，光亮由近及远，像是朝着电路插入供电源，电流渐渐填满了整条管道，周围的锁链被感染那般泛起了同色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牢房。 顷刻间所有的锁链同时断裂开来，牢房的铁栏栅本来就由锁链组成，锁链断开，相当于黑悟空得到了从中离开的权利。 “真有你的……”黑悟空缓缓起身，左右环顾一圈，向牢房外缓步走去，“你不怕我？” “我是怕你，但我相信你。”夏明威淡淡地说，“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可以在给牢房设定的规矩里加一句，‘如果你对我产生伤害的意图，就立刻动用权力把你关回去’，这样就不用怕被你拿棍子敲了。” “这么说，俺老孙还得感谢你不成？”黑悟空提着金箍棒从夏明威身旁掠过，坐到了影院的座椅上，脑袋缓缓后靠，后脑勺抵在椅背的顶部，“呵，我老早就想试试这玩意坐着是什么感觉了……” 夏明威本来还有造一造空想的心情，但现在没有了，他很担心自己在空想的过程中被黑悟空敲醒，不如离开影院休息。 “慢着。” “怎么了？”夏明威问。 “什么时候，俺老孙才可以用你的身体出去逛逛？” “再看看吧，至少现在不行，”夏明威顿了顿，“说不定等我的空想家三阶了，就可以那样做了？” 黑悟空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把金箍棒平放了座椅的把手上，一只手握成拳头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用遥控器换着电影。 夏明威耸了耸肩，这次真的离开了影院。 睁开双眼时，乘坐的飞机尚未着陆，转头眺望窗外，映入眼帘的是万里晴空，他和冬翎、江子枭三人正坐在头等的商务舱里。 乘坐火车离开欧利贝尔学园后，他和冬翎就一路走到了机场，根据学园给出的航程精准地登上了飞机，前往的是法国首都巴黎。 夏明威对巴黎并没有什么好感，听说这地方鼠疫很严重，晚上甚至能看见老鼠成群在街头跳舞，它们会爬到橱窗偷吃面包，况且最近法国官方宣布他们在与鼠疫的惨烈对抗中最终落败，开始严肃考虑如何和老鼠们和谐共处。 不过他并不需要待在巴黎多久，因为在到达巴黎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前往火车站，前往诺曼底大区的阿尔让唐站，除非巴黎的老鼠追着列车的尾部狂奔，否则他应该不至于与鼠群们共度夜晚。 他的目的地是诺曼底牧场，以及诺曼底牧场附近的海岸小镇，听说目标的“机械师”和“造梦师”就藏在那里，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隐居的地方，可惜还是没能逃过序列者组织的恢恢法网。 “所以学长，目标的资料呢？”机舱里，夏明威开口问。 “别着急，等冬翎妹妹看完了，就到你了。”江子枭坐在对面，手里把玩一台Switch游戏机，乌黑的辫子盘在肩膀上，俊朗的脸庞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行吧。”夏明威瞥了一眼身旁的冬翎。 冬翎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的画板上写字：“我看完了。”然后把手里的两份档案递向夏明威。 夏明威沉默地接过档案，垂眸看向两个目标的资料，这两人都是没有被收录在法国国民资料库里的社会边缘人物，档案的大部分信息都是灰色的、不确定的、模糊的，似乎这些信息都来自民间的传闻。 而根据民间传闻，第一个目标自称“索尼克”，他的序列是“造梦师”；第二个目标自称“迪士尼”，他的序列是“机械师”。 虽然这两个名字的槽点很多，但也很好记，至少夏明威是一眼记了下来，他继续翻看资料，索尼克从两个月前开始出现在法国的诺曼底牧场，他在牧场边上租了一间小破木屋，开始在附近的海岸小镇宣传自己的“造梦工作”，说是只要带着金钱来到这间木屋，他就会还你一个货真价实的梦想。 索尼克一周只接待两名客人，但他自称能满足这两名客人的所有要求，他们只需要说出自己的要求、理想的生活，或是理想的世界，然后躺到床铺闭上双眼，就能得到一场精妙绝伦的梦境体验。 据说有一个渔夫曾以“自己想要和世界最美丽的女人交配”为要求，前往诺曼底牧场的小破屋找上了索尼克。 索尼克认为这个要求实在低俗，要是接受了将有失“造梦师”的格调，本想拒绝，但看着渔夫带着的那一撂法郎，思量再三后还是接受了，他以已经去世的好莱坞女星奥黛丽赫本和玛丽莲梦露为基本，打造出一个香艳的梦境。 第二天，渔夫死在了床上，原因是兴奋过度，他的死亡成功引起了执行局的重视，故而回收序列者“造梦师”很快被录入欧利贝尔学园的任务榜单上，而夏明威和冬翎刚好就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的幸运儿。 “造梦师这条序列看起来很强。”夏明威看着资料，随口说了一句。 造梦师在学园的序列谱里是A级的存在，和九岁后三十岁前的空想家一个级别，这也是学园硬性要求回收该序列者，而不是歼灭它的理由。 “没错，学弟。”江子枭嘿嘿一笑，“造梦师能让你陷入七八重的连环梦境，甚至靠着超级逼真的细节来让你分不清到底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从而在战斗中轻而易举就拿捏你，甚至是控制你的身体，让你按照他们的意愿行动。” “听起来很棘手。” “有我在，别担心。”江子枭敲着游戏机的按键，声音很响，他在玩的是《尼尔纪元》。 “很可靠，”夏明威听着按键传出的“哒哒”声，抿了一口茶，“顺便一提，学长你的舞狮人序列现在是多少阶？” “四阶，我和帕夏、乔凡尼他们的序列都快到达五阶了，如果我们之中有人能够在毕业之前做到晋升五阶，那将在整个欧利贝尔学园的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因为从没有学生能在毕业前到达五阶。” “是么。”夏明威低头，右手翻着资料，“这么说来，那个叫‘安伦斯’的是不是也狠厉害，他才二年级就已经到达四阶了。” “安伦斯啊，虽然他的品行很恶劣，在学园里臭名昭著，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天才，可这种人品差的天才一般都被收进‘怪咖后庭’里面了，这个学生组织里的人。呃，应该不用我多形容吧？” “我深有体会。”夏明威看着资料，漫不经心地说。 目标的机械师相较于造梦师，行踪要更低调得多，这个自称“迪士尼”的机械师经常会在附近的海岸小镇上替镇民维修机械，包括电视机、收音机、烘干机等等，他还主动修好了牧场里发生故障的大风车，不仅如此，镇里的孩子有人摔断了腿，迪士尼特意制造了一副机械义肢为他接上，听说那个小孩现在跑得很快，跑起来时腿部的机械部件晃动作响，但盖不住他嘴里大喊着的声音：“我是钢铁侠咯！我是钢铁侠咯！” 从目标的行为来看，“迪士尼”并不像是那种滥用序列力量的违规序列者，比起用造造梦师的力量非法盈利的“索尼克”来说，简直要好上千倍万倍，所以学园给出的行动要求是先试着能否和这位机械师谈妥，如果不能达成共识，再使用武力将他强行回收至欧利贝尔学园。 “机械师在实战里的表现怎么样？”夏明威把两份资料放回桌上。 “该怎么说好呢？”江子枭挠了挠下巴，“执行局里有一个六阶的机械师，我们都叫他‘诺森德’，诺森德被执行局的高层人员称为‘执行局的王牌’，没有人觉得这个绰号名过其实，他的实力当之无愧。” “我说，具体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高达你总知道吧？” “没看过这部动画。”夏明威淡淡地说，“但略有耳闻。” “六阶的机械师能开高达，你记住这一点就行了，还有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别往外传。”江子枭勾了勾嘴角。 “什么秘密？” “听说诺森德利用‘神话载体辉夜姬’和‘神话载体奥丁’的身体部件改装了自己创造的巨型战争机甲，他沉淀了整整三年没有外出行动，现在的实力今非昔比，就连我们的苏阿德校长都说，诺森德就是当之无愧的执行局第一人。” “这么夸张？”夏明威一愣，“利用神话载体的部件，改造了自己的机甲？本来他的机甲就是靠着六阶的机械师力量打造出来，再加上神话载体的力量，那这具机甲现在得有多强？” “是啊。”江子枭幽幽地说，“你是校长钦定的未来之星，以后总会见到这些执行局高层的，到时你就能见识一下诺森德开着改造后的机甲怒怼神话载体的画面了。” “但愿吧。”夏明威说着，心想真希望这位诺森德大哥能开着机甲前往日本东京，帮他干碎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 想到这里，他就又想起往生会上的霍格，霍格说是要靠着苏尔特尔留下的火种来找他，但难道他真的要跑到法国来，途中被序列者发现了怎么办？ 夏明威摇了摇头，打消思绪，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味的担忧没有任何的意义。 到了01月12日的下午一点钟，这艘飞机在巴黎国际机场着陆了，江子枭领着夏明威和冬翎前往了巴黎火车站。 他们很快登上列车，就在车厢门即将闭合而上的那一刻，有一只粗糙的手掌硬生生地伸了进来，肿大的手指掰开了车厢门。 “先生，你没有火车票，先生，请出示你的火车票或者身份站！”外面的检票员在大喊着。 那个穿着黑色大氅，头发凌乱的邋遢大汉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呼喊，两米高的巨人体型只好缩着背挤进了车厢里，他左右转头环视一圈，挪动着那双好像睁不开似的红肿眼睛，像是在寻找着谁。 最后，定格在夏明威的身上。 夏明威怔怔地看着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俄罗斯老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缓缓念出他的名字： “霍格……” “哟，同一趟火车？”霍格眯着眼睛看他，忽然笑了，“没想到这么巧啊，夏明威，你小子看起来又精神了啊。”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3章 火车上的霍格 “这是你的朋友？”江子枭回头看向那个挤上火车的邋遢壮汉。 夏明威思考了两秒：“他叫作霍格……是我家开的咖啡厅的客人，我之前见过他一面。”这句话并没有破绽，甚至称得上实话实说。 话还没说完，霍格就已经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大手揉了揉红肿的鼻子，口里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喃喃着： “是啊……是啊，我经常去这小子家里的咖啡店坐。” 冬翎盯着霍格看了一会，然后在预订好的火车座位上坐下。 江子枭再次打量了一下霍格，“那可真巧，你们在这种地方碰上了，”他凑近夏明威的耳朵，“我去，学弟，他的个头可真高，吃什么长大的啊？” “我不知道。”夏明威摇头。 他觉得霍格的身高很有可能是冰霜巨人的序列带来的影响，正常人要长到两米很难，在整个车厢里显得格格不入。 车厢外很快窜入了几名乘务员，他们试着把霍格向外拖去，“先生，你没有火车票，火车就快要启程了，伱必须立刻下车！”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浮躁，能不能别拖拖拉拉的，我就上来和老朋友打声招呼而已，说得好像不付你们火车票钱似的……”霍格一边喃喃着，一边大氅被拽得有些松垮，几个乘务员加起来愣是扯不动他的身影，后来霍格被逼急了，骂骂咧咧地退到了车厢外，他在几名乘务员的包围下，摇摇晃晃地高举起啤酒瓶，意义不明地大喊了一句：“打倒勃列日涅夫！”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啊，学弟？”江子枭搭着夏明威的肩膀，楞楞地说。眼前的这个人物活似一个从上世纪走出来的野人。 “我只在店里见过他，还有从老板口中知道他的名字，除此以外对他根本不了解。”夏明威轻声说。 “你们知道的，我没有火车票，我认为你们可以给我垫付一下火车票的票钱，你认为呢？”霍格冲着夏明威问，说完喝了一口啤酒，用大氅乌漆嘛黑的袖子抹了抹嘴，打了一个带着酒味的嗝儿。 旁边的乘务员已经在联系警察了，这个两米高的大汉属实把他们吓得不轻，要是发起酒疯可没人能挡得住他。 眼看车厢门不久就要关闭，被包围在人群中的霍格有些惘然，夏明威迟疑了半秒，开口说：“学长，我们要不坐下一趟火车吧？” “行，反正时间还多，不着急。”江子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也没必要，给他们看看学园发的执行人员护照就好了。” “执行人员护照？”夏明威不解。 “对，只有特别优秀的学生才会得到这张护照，你待在这里看着。”江子枭勾起嘴角，走出车厢，对着那几名乘务员亮出了一张护照，“嘿，这位是我的朋友，能请你们通融一下么，放他上一下火车，这件事我需要你们对外保密。” 两分钟后。 火车开走了。 江子枭、冬翎、霍格、夏明威四人站在站台处，巴黎正午的阳光洒在他们的头顶，却有些凉飕飕的。 江子枭玩着游戏机，按键敲得劈里啪啦响。 冬翎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画着巴黎火车站。 霍格挠了挠头发，蹲到地上，把喝完的啤酒瓶放到身旁，又打了一个嗝儿。 夏明威扭头看了一眼三人，头有点疼：“学长，你的护照怎么不起作用？” “没关系，下一班火车很快就来了。”江子枭淡淡地说。 “请回答我的问题。” “呃，好吧，这东西得给警方看才有用，乘务员哪会认识执行局发的护照？”江子枭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夏明威轻叹，看向霍格：“霍格大叔，我们的火车是要去诺曼底地区的，你确定和我们顺路么？” “顺路啊。”霍格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到哪都顺路。” 夏明威耸了耸被拍得有点疼的肩膀：“那就行，火车票我已经拜托人帮你订了。”他拜托的是姬朗，除了姬朗的黑客能力以外，他暂时找不到别人能为霍格这种没有身份凭证的人物订火车票。 说实话，他的心情有些混乱，霍格的体格实在是太显眼了，巴黎火车站的监控器还这么多，学园很轻松就能看到他和霍格待在一起，而他现在还处于学园的观察期，那时霍格难免会被怀疑是神话载体。 但夏明威没办法，眼下的情况紧迫，他必须立刻和霍格讨论一下“往生会”的事情，否则霍格要是不明不白，真的跑到日本东京去，那时的事态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也只能尽量糊弄过去，就这样把霍格当成老板的咖啡店的客人，顺理成章地和他打招呼交谈。 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下一班火车到来了，四人登上了火车，霍格的块头太大，还撞到了额头。 “哎哟，痛死了……”霍格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在夏明威的身旁坐下，他身上的酒臭味让夏明威皱了皱鼻子。 “霍格，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夏明威压低了声音。 “这个啊。”霍格把手伸进大氅的口袋，从里头掏出了什么东西，握在了掌心中，“就是靠它呀。” “这是？”夏明威挑起眉头，透过霍格五指的缝隙，他能恍惚地看见一团摇曳着的深色火苗。 霍格很快把这团火苗收回胸口的口袋，还拍了一下口袋，口袋顿时鼓胀起来，却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光芒。 他凑近夏明威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这玩意是苏尔特尔那老东西留下来的，是苏尔特尔的序列能力，他可以创造出一团火种，用来寻找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人物，他当年就是用这个‘火种’能力一直在找虹神。” “虹神？”夏明威皱了皱眉。 “对哦，”霍格挠了挠头发，后知后觉地说，“你会不会还不知道‘虹神’是什么东西？” “不，我是知道的。”夏明威说着，瞥了一眼坐在车厢左侧的冬翎，“老板找虹神做什么？” “我鬼知道那个老东西在想什么咧，他当时就是说想多了解你身上的秘密哦，然后就跑到东京去，跑到纽约，结果花了老长时间还没找到虹神，然后就放弃了。”霍格低声说着，往口里塞了一颗绿豆，擦了擦手。 “原来是这样……” “对了，波塞冬和美神为什么说你在东京啊？”霍格单单眯起左眼，肿胀的眼皮下垂着，“他们真觉得我老糊涂了不成？” “那是我的一具分身，”夏明威轻声解释，“我的分身真的就和他们说的那样，正待在日本东京。” “分身？”霍格一愣，“哎，我不太懂你们华夏的神话咧，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个‘黑悟空’是什么东西。”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很安全，不需要你舍命救我。” “真的？”霍格歪了歪眉毛。 “对，真正被握在美神和海神手里的是我的分身……”夏明威顿了顿，“还有那个女孩。” “八岐大蛇？” “我想救她，所以才一直待在东京那边。” “那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救她，才让自己的分身去接触美神和海神？”霍格的眼皮微跳，“你这心也太大了，傻小子，你知道那两个坏东西有多狠么？连我都不太敢惹他们，毕竟他俩一伙的。” 夏明威摇摇头：“一开始，我只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同时拥有神话序列和职业序列，想要多获取一些关于神话序列的情报，所以才会放任分身待在东京那边，否则我也不会蠢到去接触他们。” “原来是这样，同时拥有两种序列的人我是没见过。”霍格摩挲下巴的胡茬，“但你小子还是胆子太大咧……我都替你发慌，要是被那两臭东西知道你在耍他们玩，你的下场不会有多好看。” “从往生会看来，现在只有宙斯一个人知道序列者的根据地在哪里，所以我挺安全，分身只是分身，死了也无所谓。” “序列者的基地不会就在法国吧？”霍格一个哆嗦，肿胀的双眼看向窗外。火车向前行驶，离雨中的巴黎越来越远。 “不是，”夏明威淡淡地说，“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 话还没说完，霍格就搭上了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语气很认真：“臭小子，我说了我要给苏尔特尔找回一个公道，去找宙斯问话，既然他混进了序列者里……那我就去序列者的大本营找他。” “我说的麻烦就是这种。”夏明威无奈，“你真当序列者都是一堆虫子么？就你一个人，他们还是有能力对付的。” “那你小子和我一起去呗，咱们就在序列者的基地里闹，直到宙斯被我们揪出来为止。” “我们两个也不行……”夏明威的声音沉了一分，“宙斯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把他找出来。” “但那小子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啊，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苏尔特尔，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霍格瞥了一眼夏明威。 “你知道宙斯的多少事情？” “他是耍雷电的。” “谁都知道。” “他的雷电好像能打破领域，还有抑制别人的再生力。” “这个我也知道。”夏明威淡淡地说。 “他还有一个能力，可以夺舍别人的身体，但是神话序列依旧存在，会跟着他的灵魂一起转移。”霍格扬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那小子，应该就是用这个能力代替了某一个序列者，混到了他们的基地吧。” “夺舍，原来是夺舍么……”夏明威瞳孔微缩，沉吟道：“我一开始还考虑过，宙斯是不是和我一样，有着两条序列，所以才能待在学园这么久没被发现。” “当然不可能，我在从老板的嘴里听说你是序列者后，差点惊得连酒都喝不下去咧，你小子知道自己有多特殊么？”霍格笑骂。 “小声点，你的声音太大了，要是被那个人听见我会很麻烦。”夏明威说着，向江子枭挪去余光，这人正戴着耳机玩游戏。 “行行行。”霍格打了个呵欠，鼻子红得更明显了，他抱着手臂，样子有些困乏，看起来随时都会睡着。 “你的神话序列是不是快失控了？”夏明威忽然说。 “哟……这都能被你小子猜到？” “波塞冬都那样说了，说明他很肯定，你在去往东京之前，大概率已经在途中的哪个地方暴走了。” “我的意志还没弱到那种地步，放心吧，至少我不会在这趟火车上失控。” “你这说得我的心可真慌。” “总之，看到你安然无事我就放心咯，也算是对得起苏尔特尔那老头。” “我本来想请你帮忙的，帮我救下那个女孩，但你快失控了……那就没有办法了。”夏明威看向窗外。 霍格沉默了片刻：“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清竹凛。” “要不，我们配合一下，我去威胁一下他们，最后把你的分身让给海神和美神，然后让他们放开那个女娃？” “他们又不是傻子。”夏明威说，“不可能会这么顺利。” “那倒也是……”霍格挠挠头，“但你小子也知道，神话载体要是失控了就敌我不分了，所以硬到东京去，说不定会祸害很多无辜的人。” “没事，我自己能救下她。” “那你好自为之吧。”霍格喝了一口酒，顺带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记得别把自己的命也豁出去啊，有时人就是得学会放下，我活了几百年，这是我悟出来的最深的道理，那个女娃肯定也想你活着吧。”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霍格，下火车后你就离开法国吧，然后找个地方继续沉眠，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哎，你小子是完全听不进去啊……”霍格耸耸肩，“总之等我下次醒来的时候，我还会带着这团火种来找你的，希望你小子那时还活着。”他说着，拍了拍大氅的口袋，里面的火种焕发出一缕光芒。 “好，受您照顾了。” 夏明威心想那时的自己或许已经在抗衡宙斯，或者对抗阿努比斯，也就是夏明澜的路上了。 如果霍格能在那之前醒来，那的确能够成为一大助力。 伴着引擎的轰鸣，以及滚滚的蒸汽，火车驶入了隧道中。身旁的霍格陷入沉睡，打起鼾来，夏明威渐渐放空思绪，一时间疲倦涌上心头。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无关紧要的报告 截止今天，这本书的均订在5600左右徘徊，我在开书前对这本书的预估是1000均订，本来想着既然是不怎么熟悉的写法，成绩应该不会很好看，结果莫名其妙翻了五倍多（上本书百万字完结时是3900均订，这本只写了个开头就超过了上本，算是有了一点点进步，当然很大程度得归功于编辑的建议）。 其实这本在二十万字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均订3000的精品线，但因为我更新太慢，到现在还没达到精品徽章的字数要求。 更新慢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上本完结没多久就开了新书，缺乏了一段沉淀的时间，我意识到自己需要多休息一下好好反思。 其实也有急于证明自己的原因，上本书是纯粹的快节奏爽文，这本则是想挑战一下相对的慢节奏文，顺便致敬一下五框老师的作品。可没想到新书期几乎没有任何剧情推进，只靠着铺设定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这真的是很难以预料的一件事，在上架前的章节主角基本没真正意义上的打过一场架，而上本书在上架的节点主角已经是世界第一了。 平心而论这本成绩应该能更好，只是我选了一个相对服务自己的写法，所以在各种方面也都用力过猛了，下本书我会中和一下。 在开下本书的时候，我应该会更加深思熟虑，多休息沉淀一些时间，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耐性了。 在我的预想中，这本来是一本可以靠着注水扩展到一百五十万字的作品。但稍微考虑进去自己的创作状态后，还是决定把剧情精炼到让自己看着满意的地步，而不是一味地灌水填充字数，所以从网文的篇幅来说，这本应该是一部中短篇作品，我也能不留余力地展现出作品里相对有趣的那一部分密集连续地展示出来。 (本章完) ------------ 第104章 造梦师 夏明威不得不说，霍格的外表是很吓人，一路上光是坐在他旁边啥事都不用做，夏明威的壁虎就收集了许多情绪。 【空想玩偶“壁虎”吸收了一小部分负面情绪——“恐惧”。】 【空想玩偶“壁虎”吸收了一小部分负面情绪——“嫌恶”。】 火车上，霍格唱着苏联时期的老歌，喝着啤酒，时不时和夏明威聊两句老板的事情，说说自己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这个两米高的巨人也有柔情的一面，他谈到自己一百年前的妻子时，眼睛里满是笑意，他说自己和那个可爱的姑娘相识在莫斯科大剧院，那时的莫斯科还没有那么让他感到陌生，他们在卢比扬卡广场跳舞，旁若无人，然后在田园里建了一个小屋，有了可爱的儿子和女儿，可后来霍格的序列快失控了，他不得不离开了他的妻子。等他从海里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妻子的坟墓。 直到死去前，妻子都还在等着他，她的坟墓上写着：嘿，霍格，我曾幻想过我们满头白发时还能手牵手，一起在卢比扬卡广场上跳舞。 他的儿子后来参军了，死在了苏芬战争里；女儿嫁给了一个穷人家，染上破伤风，死在冰冷的小屋里。 霍格说到最后，眼里满是悲伤，这是夏明威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悲伤的神情，冬翎画下来了他的模样。 他又忽地搂住夏明威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嘴里说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结果又唱起了苏联时期的老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Неслышнывсадудажешорохи， 花园里连簌簌声都没有 Всёздесьзамерлодоутра. 一直到清晨这里一切都静了下来 Еслибзналивы，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要是你知道，对我来说是多么珍贵 霍格唱着唱着就困了，他搂着夏明威的肩膀陷入沉睡，打鼾声让人难以忍受，夏明威只是偏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火车很快到站了，但距离法国的诺曼底牧场还有一段距离，夏明威拦下了路上的一辆货车，车主载了他们一程。 到达诺曼底牧场旁边的海岸小镇时，已经是夜晚的时间，他和霍格来到沙滩边上，有孩子在海边升起篝火，唱着听不懂的法语歌谣。 夏明威陪着霍格喝了一整晚，由于黑悟空序列的存在，他新陈代谢的速度要远远超过常人，所以没有醉意。反观霍格倒是烂醉如泥。到了深夜，海滩上的篝火灭了，海岸归于沉寂，只有灯塔还亮着。 他背着霍格，来到附近的旅馆找了一间房间睡下。 一夜无言，海岸小镇的深夜只能听见海潮起伏的沙沙声响。 01月13日，黄昏时分，法国，诺曼底牧场。 夕阳落下最后的余晖，草原被渲染得像是一片金黄的大海，风拂吹而过，海洋随着落日缓缓摇曳，一明一暗。 越过圈养着羊群和牛群的牧场，不远处就能看见一座木屋，黄昏的阳光照亮了屋内摆放着的木制家具，以及两道高挑的身影。 青年扶了扶眼镜，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处渐渐浮起一个气泡，气泡升向半空，内部呈现着光怪陆离的景象，似乎是夕阳下的海滩，有个女孩在浅浅笑着。 他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莱诺，你要求的梦我已经定制好了，就看你想什么时候进入梦里了。” “等我抽根烟，”莱诺叼起一根烟，坐到了床上，“康奈尔，小子，伱怎么又叫起本名来了，你不是说在这里我叫‘迪士尼’，你叫‘索尼克’？” 莱诺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但胡子拉碴，五官带着一分在岁月中沉淀后的成熟，双目炯炯有神，细看却有些空洞。 “随便取的代号而已，等我们赚够钱就走。”康奈尔淡淡地说，“说起来，目前我们还不确认，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们拥有这种序列力量，所以必须小心一点，否则那些‘同类’可能会盯上我们。” 康奈尔留着淡金色的长发，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放荡不羁，介于邪魅和俊朗的五官像是街边的不良青年。 “对对对。”莱诺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你小子的前途不可估量啊，我直到一年前，都四十多岁了才觉醒序列，而你才二十岁就已经有了这种力量。” “不，”康奈尔摇头，“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莱诺，我相信我们会在这座狭隘的村镇相遇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哎，我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妻离子散的，这什么机械师序列，就当是老天爷看我可怜，给我赏口饭吃吧。”莱诺深吸一口烟，余光看向手腕处的纹章，上面是一座扩散着蒸汽的机械堡垒。 “别这么说，上天既然赋予我们这样的力量，那肯定有他的用意。” “我不信神。” “无所谓，”康奈尔用手指轻轻戳动浮在空中的气泡，“所以，你的烟要什么时候才能抽完？” “算了。”莱诺掐灭了烟头，在烟灰缸里把它挤得变形，然后松开，“来吧，希望你的梦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这可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康奈尔喝了一口水。 莱诺接过空中的那个梦境气泡，眼神复杂地看向气泡内部，海滩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他用掌心握住了气泡，缓缓地躺到床铺上，闭合双眼，伴随着气泡融入他的掌心，他渐渐失去意识，进入梦乡当中。 莱诺再次睁开双眼时，前方是一片海滩，天空有鸥鸟飞过，夕阳就快要落入海平线下方，它的影子投落在大海上，形成半盈的月牙。 海滩前坐着一个女孩，女孩的身下是一张冰冷的轮椅，她把双臂搭在轮椅的把手上，双眼看着下沉的夕阳。 潮浪在海滩上起起伏伏，润湿沙面，发出沙沙声响。 莱诺沉默地看着女孩的背影，这是他的女儿萝拉。 在十年前，她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双腿，手术过后坐着轮椅驶入了大海，被汹涌的潮浪吞没，萝拉的岁数永远地定格在了十二岁。自那以后，莱诺一蹶不振，日日夜夜在酗酒中度过，妻子最终也无奈地离开了他。 直到在两年前，莱诺觉醒了机械师序列，他为海岸小镇的一个残疾人孩子制造了一副机械义肢。 看着那个孩子跑了起来，在夕阳下大喊大叫，莱诺的眼里渐渐有了光彩。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但两年过去了，有一天的夜晚，莱诺发现无论自己怎么使用序列的力量去帮助别人，但他最想帮助的那个孩子已经永远地走了。 他需要一场梦。 抚平这些年的疤痕。 海滩上，莱诺用手挠了挠裤子，下意识地想叼起一根烟，但发现口袋里没有烟盒，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爸爸，我的腿还会好么？”萝拉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声问。 “会好的，”莱诺听着熟悉的声音，眼眶渐渐红了，“一定会好的，孩子。”他用手扶了扶额头。 “但医生说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站起来啦……”萝拉小声嘀咕，“爸爸，我想游泳，游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同学就不会说我是瘸子了。” “萝拉，你不准去！我有办法，我现在有办法了，没人会说你是瘸子！”莱诺摇摇晃晃地走向萝拉，眼角划下泪水。 他手腕处的序列纹章放着辉芒，两条金属浇铸而成的义肢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像条疯狗那样地趴到沙面上，将金属义肢安装到萝拉空荡荡的双腿处，萝拉低垂眼帘，水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爸爸，你在做什么？” “萝拉，只要有了这个，你就能跑起来了。”莱诺满头大汗，表情有些扭曲，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沉默了半晌后，夕阳渐渐落向海面下方，就快要收走最后的余晖，世界黯淡得好像落幕的影院，海潮还在沙沙起伏。 老男人擦掉了脸上的汗，女孩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影子最开始在呆呆地向前走着。渐渐的，影子小跑了起来，步伐是那样轻盈。最后，影子奔跑了起来，健步如飞。 “爸爸，我跑起来了！” “爸爸，我在奔跑！” “爸爸，我快飞起来了！” 海潮拍打沙滩的声响里，夹杂着男人呜咽的哭声、女孩的欢呼声。 他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嘶哑地说了些什么，“萝拉，你跑起来了。”但声音却被忽如其来的潮浪盖去。 不久，夕阳彻底沉入海面下，收走了所有的光芒，世界黯淡一片，男人的眼睛看不清女孩的背影。 她跑得很远。 梦境渐渐地破碎开来，莱诺猛地睁开双眼，倒映在眼前的是木屋的天花板。他苍老的眼角还在不止地流出泪水，许久过后，他伸出颤抖的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来，但实在握不住烟身，烟掉在了地上。 “你还好吧，莱诺？”康奈尔俯下身，捡起了那根烟，诧异地问。 “我还好，我还好。”莱诺用手掩着脸颊，嘶哑地说：“她跑起来，康奈尔，我看到她跑起来了，就在我的面前。”明明是五十岁的老男人，脸上的笑意却像个年轻人， “瞧瞧你的样子，我都怀疑你的脑袋烧坏了。”康奈尔淡淡地说，“我的客人应该就快来了，今天只有一个，不难应付。” “是么。”莱诺沉默了片刻，“那我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不，你在这里看着吧，我有点担心你。” “好吧，我正好累的有点走不动路了。”莱诺叹了口气。 咚，咚咚，咚咚咚。恼人的敲门声传来。康奈尔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打开了房门，看向了门外，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布衣的老男人，他的胡茬和头发通白，身高将近一米九，体型很是健硕，单薄衣料包裹着他充盈的肌肉，难以想象他年轻时的模样该多么有压迫感。 老男人缓缓摘下墨镜，他的一只眼有着伤疤，另一只眼里有着一块白翳，这块白翳令他的眼神像鹰那样锋利。 “你就是那个造梦师？” “没错。”康奈尔淡淡地说，“请坐吧，这位老先生，我记得您要求的梦境是回到1923年的阿拉斯加州，我根据资料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这么玄乎？”老男人面无表情，重新戴上墨镜，往前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康奈尔伸出右手食指，一个气泡向上浮了起来，“在进入梦境之前，还请得过问你的名字。” “名字么？”老男人扬起头，双眼盯着天花板，沉吟两秒后说：“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但在印象里……我的朋友好像都叫我‘工匠’。” “工匠？”康奈尔挑了挑眉，“可真别致，总之只需要握住这团气泡，您就能进入梦境。” “我知道了。”老男人点点头，伸手握住飘在空中的那团气泡，喃喃地说，“阿拉斯加州，我当时到底在那经历了什么……” 康奈尔和莱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这个自称工匠的老男人，说是在1923年的阿拉斯加州经历了什么，但那可是整整一百年前啊，要是那个年代的人能活到现在，估计已经老得连话说不出口了。 伴随着老男人握住那团气泡，他墨镜后的双眼渐渐闭合，身体缓缓靠向后方的墙壁，静得像是入定的老僧。 “他付钱了么？”莱诺吸了一口烟，脸色古怪。 “付钱了。”康奈尔淡淡地说，“拿钱办事，反正钱到手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看起来这人好像有点儿老年痴呆。”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客人从木屋外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他的肩上还坐着一只黑猫。 “你好，我预约了一场梦。”青年开口说。 “你是？”康奈尔皱了皱眉，“在我的行程表里，我今天的客人应该只有一位，他就坐在这里。” “那我想现在直接和您交易，可以么？”青年说着，拿出一袋法郎拍在桌上。 看着那袋法郎，康奈尔和莱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诧异。 半晌后，康奈尔从柜子里拿出纸笔，扶了扶眼镜：“倒不是不行，反正闲着。”他顿了顿，“但首先，我需要你的姓名，还有梦的内容。” “我叫夏明威。”青年在桌前坐下，缓缓地说，“至于梦的内容，说来话长。”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5章 残缺体 01月13日的早晨，法国的诺曼底地区，某个海岸旅馆的301号房间。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传来，然后是夏明威的声音：“霍格，我要走了，今天我得和他们去调查序列者。” 霍格从床上醒来了。 他睁开肿胀的眼皮，沉默了片刻，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慢着，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强撑着脑袋的胀痛，缓缓从床上起身，夸张的体重搞得床板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塌。 “什么事？”夏明威在门外问。 “好像是在1858年……还是在1852年，在那个时候，我的冰霜巨人序列还只有三阶，但是，我却进入了神话体。”霍格断断续续地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夏明威愣了一下：“神话体？不是只有四阶的神话载体才能进入神话体？” “不，三阶的神话载体也能进入神话体，但必须达成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你必须和序列里的神话意志达成百分之九十九的共识；第二个条件是你当时必须处于一个极端的情绪状态，伱得把自己逼到极点。”霍格缓缓地说。 夏明威沉思了片刻，开口问：“把自己逼到极点……你指的是接近暴走的状态？” “对，”霍格转头，眺望清晨的海岸线，“那时的你可能已经快疯了，而且神话意志很有可能会取代你的意志，这就是提前进入神话体的代价。” “如果真的能这样做，那三阶的神话体和四阶的神话体之间有没有什么区别？”门外的夏明威声音有些嘶哑。 “当然有，”霍格打了个呵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进入的只是‘半神话体’，因为你才只有三阶，不可能像四阶那样进入完整的神话体，‘半神话体’的残缺有的表现在能力上，有的表现在外表上。” “半神话体……”夏明威缓缓地靠到门上，深吸一口气，“霍格，你的意思是，等我过段时间升上三阶以后，我可以试试进入残缺的神话体形态……” “不，”霍格俯下身，在找床底还没喝完的啤酒：“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小子千万别这样做，因为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彻底失控，这辈子都救不回来。这是提前向神明索取力量的代价。”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霍格沉默了片刻，拿起一罐啤酒：“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或许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我的建议能给你一些帮助。”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要告诉我么？” “没有，你走吧。”霍格咔的一声拧开瓶盖。 夏明威靠在门的另一边，沉默了许久：“保重，霍格。”留下这句话后，他的脚步声很快远去，门外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霍格猛灌了一口啤酒，长长地呻吟一声，然后又倒到了床上，沉重的身板差点直接把床铺压垮。 另一边，夏明威和冬翎、江子枭在昨晚商量好了相关的计划，他们先在海岸小镇里找到机械师“迪士尼”，然后再乘车去诺曼底牧场寻找造梦师“索尼克”，所以三人一大早就在小镇里集齐。 事实上，夏明威只是放了一个分身陪同他们做事。 而这会的时间，他的本体已经乘车前往诺曼底牧场，以防造梦师在听到消息后逃跑。 除此以外，他还有另一个想法，他想顺便试试造梦师创造出来的梦境，是否能促使他的空想力量提升。 于是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江子枭和冬翎以及夏明威的分身三人都把海岸小镇逛了个遍，还没找到那个机械师的身影，他们只好打道回府，在附近的旅馆休息，等到明早再乘车前往诺曼底牧场，看看机械师是否和造梦师待在一起。 而夏明威的本体这边，则是已经到达了诺曼底牧场，趁着夕阳还未落入地平线下方，他找到了那个木屋。 “看来就是这里了。” 夏明威驻足远处，瞳孔中升起一缕赤金火苗，顿时望清了木屋内部的景象，里头有着三个人，根据他们的口型，以及屋内发生的事情，夏明威迅速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目标的造梦师和机械师都在这里，另一个可能是造梦师的客人。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序列纹章，很有可能是他们在升上二阶后，学会了隐藏序列纹章的手法。 他收起了火眼金睛，叫唤出龙猫，越过染着余晖的草地，来到木屋前方，轻轻敲门，里头的人很快为他打开了门。 “一般来说，找我造梦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理由，先生你的理由是什么？”康奈尔拿着纸页和笔问。 夏明威左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抚肩上的猫：“我是一个艺术家。来这里是为了试试，你的梦能不能为我提供一些创作灵感。”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不像是在说谎。 莱诺抱着肩膀，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从面容来看像是亚洲人，气质冷冽。 比较让人在意的是他的那只猫，莱诺还是第一次见到会有人带着猫来玩“造梦”，简直匪夷所思，难道是想让自己的猫也跟着做场大梦？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户。”康奈尔笑了，“那你大概想要什么样的梦境呢？艺术家先生。” “你看过《盗梦空间》么？”夏明威问。 “当然。” “我需要一个连环结构的梦境，最好是几十个梦重叠在一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康奈尔的语气严肃了一分，“先生，那样你很有可能会被困在梦里出不来，这可不是玩笑。” 在他的旁边，莱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翻弄着那个布袋，检查里面装着的一叠叠法郎究竟是真是假。 半晌后，他凑近康奈尔的耳边：“钱是真的。” 康奈尔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在诺曼底牧场附近还有人能给出这么多钱，而且还提出了这么荒谬的请求。 龙猫打了一个呵欠，在夏明威的右肩上趴了下来，湛蓝的双瞳静静地注视着康奈尔。 夏明威从龙猫的身上挪开视线，抬眸直视着康奈尔：“请问你能做到么？不能的话就算了。” “行吧，”康奈尔扶了扶眼镜，笔尖在纸上快速划动，“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会先让你进入一个八重的梦境，如果你认为自己能扛得下去，我再让你试试结构更加复杂的梦。并且，既然你对梦境的内容没有要求，那我会用上以前的素材，这样也方便我设计梦境的结构。” “就这么办好了。”夏明威将双臂搭在桌上，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康奈尔刚刚停下握着的笔，他的指尖就开始冒出五彩斑斓的梦境气泡，这些梦境气泡重叠在一起。 夏明威缓缓转头，看向角落坐在木椅上的老男人，看起来是康奈尔的上一个客户，正沉浸在康奈尔制造出来的梦境当中，神色舒缓，墨镜后的双目紧闭着。 “已经好了。” “这么快么？”夏明威有些诧异。 康奈尔握着一个五光十色、内部景象飞快变幻着的气泡：“一般来说，我只有在客人提出‘内容要求’的时候，需要多耗一些时间去设计符合客户需求的梦境。而您既然都说了，您只需要一个多重的梦境，并不在意梦的内容是什么，那我直接用上以前设计过的梦境结构，根本不需要花上多余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夏明威说，“我准备好了。” “容我多提一嘴，”康奈尔说，“先生，你的猫要怎么处理？在你进入梦里的时候，需要我们暂时帮你照顾这只小猫咪么？” “它是我的保镖，就让它坐在我的肩上好了。”夏明威耸耸肩膀。 莱诺呵笑了一声，心说这是什么小屁孩，康奈尔的脸上也是浮现出笑意，没想到夏明威能把这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好的，那只要握住这团气泡，你就能进入我制作的梦境。”康奈尔说着，将掌心的梦境气泡推向夏明威。 夏明威伸手握住，意识仿佛被吸纳入其中，迅速下沉至梦里，他缓缓垂下头颅，靠到了椅背上。 “你说，他会不会被困在你的梦里出不来？”莱诺笑了。 “不管怎么样，先给他腾出一张床好了。”康奈尔轻叹一声，已经开始在整理床铺了。他的每一个梦都有不同的破局方法，但夏明威要求进入的是一个连环梦境，解决完一个梦还有一个梦在等着他。 整理完床铺后，康奈尔走近夏明威：“让我看看他玩得怎么样。”说着，他闭上了双眼。 康奈尔的意识进入梦境世界，他矗立在天空一角，远远地观察着夏明威。这是夏威夷岛的基拉韦厄火山口，火山就快要喷发，烟幕如同展开双翼的恶魔那般升向天空，将世界染得铅灰色一片，岩面持续崩裂，渐渐泛起赤金色的色泽，像是有一条在地底沉睡了千万年的大蛇苏醒，正在火山底下蠕动着身体。 轰隆的巨响自火山内部传来，岩浆仿佛长江般滚滚流动，转瞬化为一道赤金色的炎柱直冲天空，嘶吼着撑开了暗沉的世界。 在康奈尔最早从事“造梦事业”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观看客户的反应，这就好比看整蛊节目带来的期待感，看到别人在自己精心打造的梦境里大惊失色的时候，康奈尔的心里总有一分别致的满足感。 当然，到了最近他就不怎么在意客户的反应，因为大家都千篇一律，有的人甚至还跪了下来大喊着：“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啊！” 康奈尔已经很久没有兴致观察客户了，但夏明威是个例外，他想让夏明威开开眼界，所以特意挑选了感官效果最为惊人的那几个梦境。 眼前的这个火山爆发梦，康奈尔是为一个旅行者设计的，那个旅行者说这辈子都还没见过火山喷发的画面，所以想让康奈尔为他设计一个这样的梦境，让他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火山喷发时的震撼。 但康奈尔远远看去，只见夏明威的脸上毫无表情，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火山，冲天炎柱的辉芒映得他的双瞳熠熠生辉。 “没反应？”康奈尔挑了挑眉，心想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客人的心理素质，可下一刻，令康奈尔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 夏明威伸出右手，撑在额头的上方，漆黑的阴影从他体表流淌而出，形成了万千颗微小的符文环绕在他的额头处，像是一顶头箍。 即刻，整个梦境轰然破碎开来，康奈尔与夏明威一起坠向了第二层梦境，这层梦境的内容是神魔化的游乐园。 康奈尔环视四周，喃喃地说：“什么意思……刚才那个梦应该还没结束啊。”他尚且初于震惊之中，再次看向夏明威。 夏明威环视一圈，再次用右手抵住额头，面无表情地释放了那些“经咒”，伴随着黑色的“头箍”形成，整个梦境再次轰然破碎。 如此往复六次，剩余的六个梦境几乎都在瞬间瓦解开来。 伴随着噼哩哗啦的狂响落下，最后一个梦破碎开来，夏明威回到现实，康奈尔稍慢一步。 康奈尔回到现实后，猛地从夏明威肩上缩回右手，大惊着后退两步，直到背部靠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喘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夏明威的侧脸，就好像看着一头怪物。 “康奈尔，怎么了？”在一旁吸烟的莱诺皱了皱眉，他手腕处的机械师纹章一闪，一柄蒸汽枪出现在了手中。 龙猫缓缓从夏明威的肩上站起，呲了呲牙，毛发和瞳孔一同竖起，湛蓝如海的兽瞳里扩散着杀意。 “慢着，莱诺！”康奈尔低吼。 他咽了一口水，思绪就好像钟摆动荡摇曳，头顶的电风扇分明扩散着嗡鸣，他的耳边却是深海无光般的死寂。再次回想刚才的情况，一股凉意从他的脊椎开始蔓延，扩散至每一寸肌肤，毛孔也紧闭起来， “你是什么人？”半晌后，他嘶哑地问。 夏明威摇了摇头，缓解了使用紧箍咒带来的阵痛，然后抬起头来，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康奈尔： “很遗憾，看来你的梦没办法帮助我提升序列。” “序列？” 夏明威用桌上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地说：“我来自欧利贝尔学园，这座学园是专门培养序列者，你们肆意使用职业序列的行为，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来到我们的学园进修，为序列者出力；第二个选项，签一份合同，并且承诺以后不再使用序列力量。” 康奈尔和莱诺怔了一会，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不可掩饰的震惊。 就在这时，夏明威的脸色忽然变了，他猛地转头，瞳孔升起赤金色的火焰，看向正坐在木屋一角的墨镜老人。 这个老男人是康奈尔的上一个客人，要求的梦境是进入1923年的阿拉斯加州，此刻他正在享用着康奈尔设计的梦。 一股高温隐隐从他体表扩散而出，周围的环境持续升温，老男人的身体渐渐升起火红，皮肤逐层开裂，像是一个熔炉。 在老男人的身体即将被融化的最后那一秒，夏明威看清了他脖子上浮现出来的纹章。 那面纹章，刻印着一条红龙的外貌。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6章 赫菲斯托斯 诺曼底牧场边缘的木屋中，一个低垂着头颅，仿佛断线风筝那般坐在角落的老男人忽然暴起，仰天低吼，浑身颤抖。 就连他双眼中的眼白部分都被深邃的红吞没，全身的肌肤如同老旧墙壁上的瓦片那般开裂，剥落向地面，一明一暗的烈火流淌在每一根血管间，使他看起来就像随时会爆炸的火罐那样令人惊惧，这个火罐正向外倾泻着摧枯拉朽的热能。 夏明威猛地扭头，震惊地看向老男人的脖颈，上面刻印着一个纹章。 毫无疑问……这是独属于神话序列的纹章。 视线触及纹章中心那道红龙图案的瞬间，他的脑中顿时冒出了一个名字，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赫菲斯托斯——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人称“火焰之神”、“工匠之神”！ 见鬼！一具神话载体，居然找上门让序列者为他造梦？这他妈的到底谁能想到？！ 夏明威怔了半秒，低吼着出声：“跑!他的神话序列失控了！” 但在他刚刚张嘴的这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火焰如同破闸之水那般肆掠开来，莱诺和康奈尔的位置最靠近那个老男人，他俩是最先被波及到，两人近乎刚刚转头不到一秒，烈火就如绯红色的泉瀑般铺面而来，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他们的每一个毛孔，将每一根骨头乃至骨髓都燃烧殆尽。 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木炭烧焦的味道扑入鼻腔，夏明威全身一震，嘴角猛地抽搐：“该死……” 此时此刻，他的瞳孔倒映着拂面而来的狂炎，大脑极速运转，推测如果在第一时间唤出筋斗云，自己是否能够从这场堪比“通古斯大爆炸”的热能狂袭中脱身……可根本不需要犹豫，答案是不能，他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身为二阶的空想家，他的大脑反应速度要远远地超过身体，所以在这短暂的零点一秒里，夏明威想了很多。 我绝对不能硬扛下这场爆炸，更何况，赫菲斯托斯的火焰不知道会不会像宙斯那样抑制再生力。如果是那样，就算我真的撑过去了，也已经失去了逃生的权利。见鬼！ 不对，虽然身体还反应不过来了，但我还有一张底牌可以用！ 壁虎。 思绪的尽头，脑中只剩下两个意义不明的字。 接踵而来的短短半秒里，藏在手腕处的壁虎从袖子口里冒出头来，它忽然张开嘴巴，朝着前方呼出一口气流。 这股吐息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在念力的增幅之下，这股气流忽然膨胀了千倍万倍，化作一股狂风嘶吼向前，转瞬即逝的生死时刻，这股飓风带来的反作用力令夏明威的身体向后翻转着暴射而去，仿佛从地狱重返天堂！ 【已释放空想玩偶“壁虎”的“嫉妒”情绪技能——妒忌之风，该种情绪能量已清空。】 夏明威坚硬如铁的背部，砰的一声撞破了木屋的墙壁。 在朝着后方弹去的过程中，他双臂交叉护在前方，十指的指尖挤出了影力，狂荡的阴影如同夭矫的幼龙，瞬间在他的脚底形成了一片黑云。 靠着筋斗云的扶持，夏明威稳固地停在了半空中，他俯下身体，半跪在筋斗云上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如果再晚那么零点几秒，他或许已然葬身在赫菲斯托斯的火焰之中…… 夏明威猛地仰起头颅，望向前方，只见整座草原都在熊熊燃烧着，烟幕如同展开双翼的恶魔那样升向天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落下，黑烟散去，遮天蔽日的巨影君临大地，展开了它那恢弘的巨翼。 龙。 一条目测体型长达七十余米的巨龙。 此时此刻，夕阳彻底落入地平线之下，昏黑的荒原上绽放着燎原之火，巨龙的吐息化作一阵灼热的狂风拂吹过大地，它竖立的双瞳在黑暗里熠熠生辉，通体笼罩着的绯红色鳞片层层相叠，仿佛一具厚重的甲胄。 即使对比起夏明威那日在视频里看到的登临阿灵厄港口的海神波塞冬，烈焰之神赫菲斯托斯毫不逊色，这股气势像是从炎狱中脱笼而出的魔神。 空气中摇曳的火苗扑面而来，轻轻烧灼脸颊，带来一股冰凉的触感，仿佛是死神在挥下镰刀前怜悯的爱抚。夏明威深吸一口气，扑入鼻腔和口腔的是草原被烧焦扩散出的烟草味，其中夹杂着几分血腥味。 必须马上离开诺曼底牧场，这他妈的是一具四阶的神话载体，我再怎么爆种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明威驱动筋斗云向后暴射而去，但就在这一瞬间，赫菲斯托斯扬起高傲的头颅，朝着天空张开了巨口。 以赫菲斯托斯的巨喉为起点，几十米长的恢弘炎柱直冲而起，将天空映成通红，血一般的天幕下，这根炎柱就像喷泉的水柱那样，奔涌至最高处，继而绽放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挥洒去水流，像是降落下了万千颗赤红色的彗星，它们分散向诺曼底牧场的四处，最终形成了一片片遮天蔽日的炎幕，完全封锁住了方圆两百米内部的事物。 领域。 这两个字出现在了夏明威的脑海中。 “见鬼，这是赫菲斯托斯的领域能力！”他的声音嘶哑，火眼金睛中倒映出持续轰刷着大地的炎幕。 赫菲斯托斯吐出的炎柱渐渐消逝开来，但它化作了一颗火红的巨星悬停在半空一点！这颗巨星扩散出的椭圆形炎幕始终没有褪散，仿佛有熔浆从半空中流淌而下，以跋扈的姿态根绝所有人进出这个结界的可能。 夏明威左右环视一圈，试图找到这个炎幕领域的出口，但他失败了，周围仿佛流淌着密密麻麻的岩浆，如果试着强行突破，只会是死路一条，在穿过炎幕的过程中，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就将葬送在极致的高温中! 此时，赫菲斯托斯已经横冲而来，它呲牙低吼，锋利得仿佛能横穿大地的獠牙配上如同戴着金属头盔的下颚骨，显得它的面孔狰狞而极具威慑感，像是某种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战争机械。 夏明威连碰都不想碰它，他脑中满是从赫菲斯托斯的领域中逃脱的可能性，最终他选出了机率最大的那一条路。 ——让分身用“七十二变”化作龙，然后试试能不能靠着他顶住炎幕，给我开出一个口子！ 想到这里，他猛地摘下一根发丝，一具分身顿时在他身旁形成，落向被火烧成铅灰色的荒原。 在落地之前，分身的身上已经涌出阴影大衣，同时脚下形成了筋斗云。 “嘭嘭”两声落下，夏明威和他的分身同时驱动筋斗云，二者像是一条黑色的流影那般，以匪夷所思的神速穿梭向炎幕领域的边缘，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身形如同火烤，可怖的温度肆掠着每一个毛孔。 眼前，汹涌的炎幕从九天之上轰砸而下，如瀑布那般冲刷着地面，在地上烧出了一条宽达十米的沟壑，沟壑绵延向远方，从天空俯瞰会发现这条沟壑呈着椭圆形，内部流淌着赫菲斯托斯的烈火，像是深红色的岩浆。 身后，赫菲斯托斯嘶吼着冲来，它的跑姿分明像是爬行的壁虎，四肢踏在荒原上却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震动侏罗纪的霸王龙。 砰——！砰——！砰——！ 夏明威的心脏随着红龙的脚步声一同颤动。 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如若不是用影力浅浅地保护着外表，夏明威的衣物恐怕已经被骇人的高温撕破。 他深嘶一口气，旁边的分身已经化为了一条黝黑的东方龙，身形绵延如长虹，神圣的面孔留着胡须，七道纤长的爪子分布在身体的前中后部分。 “砰”的破空声落下，分身所化的东方龙朝着炎幕暴冲而去，紧接着传入夏明威耳内的是咝咝的声响，像是有一块面包落入岩浆里，瞬间蒸发为了虚无。 这条七十二变所化的龙也是如此，它的头部在冲入炎幕后的第二秒就彻底蒸发开来，随后挤进去的身体，在炎幕的冲刷中溃散为影子。 该死！ 夏明威的希望破碎了，他原本还指望分身能顶一顶炎幕的冲刷，好让自己得以从这个结界里脱身而出。 但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完整体赫菲斯托斯的烈焰哪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这一瞬，身后的赫菲斯托斯张开血口，狂暴的烈焰霎那间汇聚成球，继而浓缩成一点，化为一束赤红光柱喷吐而出。 夏明威身下的筋斗云狂荡，拖着他的身形朝着右方瞬间冲出十米，赫菲斯托斯吐出的炎柱冲击在炎幕上方，开出了一个口子，但这个口子不到两秒就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炎焰再度填满了。 对…… 夏明威避开炎柱后，微微压低眼眸，深呼吸了一遍，有惊无险地看着这一幕，脑中思绪飞转。 “对，我可以引导赫菲斯托斯，利用它的攻击来砸破它创造出的炎幕结界……这是我唯一的生路。” 同样是黄昏时分，诺曼底牧场附近的海岸小镇。 霍格摇摇晃晃地从旅馆里走出，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法语，旅馆的老板娘似乎对他意见很大，但他听不懂，所以就选择性忽视了。喝了一口啤酒，抬头看向酡红色的天空，黯淡的余晖烧开云层，破出一个深黄的窟窿。 他揉了揉眼睛，恍恍惚惚地走到了附近的海滩上，有孩童在这里玩耍，他们的嬉笑声让霍格有些心烦，但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喜欢抱着洋娃娃，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的女孩。 他挠了挠头发：“接下来得找个地方睡觉了，从法国开始，跑到哪里去好呢，回到北极还有一段路呢，干脆在地中海睡下算了。” “哎，我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啊，苏尔特尔。”霍格盘着腿在沙滩坐下，深深地看着海平线，“真的已经累了啊，下次醒来就真的一个老朋友都没有咯。哎，你死得可真草率啊，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呢？”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我早该死咯……在几年前的纽约，那时不是你这老东西跟我搭话，我已经对着自己的脑门开了那一枪吧。” 霍格顿了顿，自嘲道：“但子弹又杀不死我哟，酒也喝不死我，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就那样彻底地沉到了大海里，再也抬不起来眼皮……有时想到这里我会害怕，但我现在却觉得那也是一种解脱吧，苏尔特尔。” 就在这时，远方地平线的天空升起了一条炎柱，接踵而来的是仿佛核弹爆发般振聋发聩的巨响。 “那是……”霍格眯起肿胀的眼睛。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大氅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团火种，只见火种一明一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此时此刻，同样是诺曼底牧场附近的海岸小镇，一家餐馆里。 “学妹，从刚才开始你有见到过夏明威么？”江子枭嘴里叼着一块烤培根肉，声音模糊。 “没。”冬翎抿了一口鸡尾酒。 “这就怪了，从一小时前他就不见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吃晚餐么？”江子枭喝了一口土豆玉米浓汤，忽然想到：“等等，他不会是一个人去诺曼底牧场了吧，不过牧场离小镇有一段距离，以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么草莽。” “不知道。” “那有可能是和那个俄罗斯大叔喝酒去了。哎，居然放学长鸽子，真是让我心痛。”江子枭把玩了一下餐刀，声音做作地说。 “也放了我鸽子。”冬翎淡淡地说。 “哈哈……”江子枭正想说点什么，震耳欲聋的爆响传来，仿佛地震般的动静席卷开来，餐桌剧烈颤动，银质餐具从篮筐里弹了出来，拍击桌面锵锵作响，整座村镇都在颤抖，连带着海面都摇荡起来。 江子枭脑后的辫子摇曳着，他皱了皱眉，神情一凛：“等等……这种动静，难道是神话载体？” 他从座椅起身，快步走到餐馆外部，抬头望向天空，在遥远的地平线处，一朵乌黑的蘑菇云在血色的天幕下缓缓升起，继而消散开来。 取而代之，一片遮天蔽日的椭圆形炎幕出现在了地平线一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结界。 “糟了，”江子枭的声音嘶哑，“这次任务出大问题了，教科书上有讲过，这是赫菲斯托斯的领域。从六年前的战争开始，它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序列者的视线中了，没想到倒是让我们碰上了。” 冬翎抱着画板来到他身旁，无言地望着天空中那朵蘑菇云，炙热的风从牧场的方向吹来。 她雪白的发缕仿佛在风中飘散。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7章 不再迟到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方，但整片诺曼底牧场依旧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因为赫菲斯托斯正翱翔在其中。 它肆意玩弄着暴戾的烈火，仿佛足以烧尽整片草原，万千片从天而降的炎幕组成的领域照亮了整个世界。 此时此刻，夏明威正乘着筋斗云驰骋在半空中，他俯下身体，紧紧咬牙，以无可匹敌的速度暴射在赫菲斯托斯的领域里。 “见鬼……它的速度怎么越来越快了，就好像刚刚只是在热身一样。”他的头发被狂风吹起，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甚至根本不敢转头看向后方。 因为在他的身后，那条绯红的巨龙正挥动遮天蔽日的黑翼，扇起龙卷般的狂风，如同一颗火红的彗星般紧紧追逐而来。 几乎……转瞬就能触及他的背影。 就好像死神提着镰刀将至，死亡的气息如同龙卷风那般横扫而来。 十分钟前，诺曼底牧场附近的海岸小镇。 “那是什么？！”镇民沙哑的叫喊声传来。 江子枭的注意力原本还放在远处冲天的炎柱上，他听着附近的呐喊，意识到不对劲，小镇的气温忽然降了下来，于是他猛地转头，只见海岸小镇一角的天空降下了滚滚冰雹，寒冷的风暴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紧随其后，一座高达一百五十余米恢弘巨影出现了，它的双瞳中隐隐闪着幽蓝色的烈火，从头到脚都由仿佛诞生数千年的坚冰构成，好像伸手能触及云天。 “冰霜巨人伊米尔。”江子枭呆呆地看着它，声音越发嘶哑。 冬翎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抬起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冰霜巨人的身影，然后提起画板，用简约的笔触把它画了下来。 “该死，一次低年级任务出现了两具四阶的神话载体？”江子枭阴沉地笑，“还都是一些有名有姓的老东西？” 在铺天盖地的嘶吼和尖叫中，冰霜巨人缓缓扬起头颅，摇了摇脑袋，它脸色难看地扶着额头，像是在遏止着剧烈的头痛，随后长叹一声，仅仅只是吹出一口气，就像是来自千万里冰渊的回响，整座小镇的温度骤然下降。 它第一时间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双脚每一次落下都能轰砸出半径接近十米的巨坑，它全然不在意途中踩踏过的房屋，小镇的居民仿佛失去蜂巢的蜂群般四散开来。 江子枭的头发被狂风吹起，“必须第一时间报告学园。”他把弄着手机，拍下了炎柱和冰霜巨人的身影，“等等，夏明威呢？” 冬翎没有说话，手指握着笔尖，在画板上划出沙沙声响。 江子枭的手部划过嘴唇，脑后的长辫在风中凌乱，“糟了，那小子难道真的在牧场那边？该死，如果夏明威死在了这里，那我得怎么和校长交代，他可是亲自嘱咐我要盯好夏明威。” “牧场。”冬翎说完收起画板，走向拥挤逃窜着的人潮，留下一个平静的背影。 1942年，苏联，莫斯科，一片墓地。 霍格矗立在雨中，静静地凝视着儿子的墓碑，凌乱的长发被打湿，向下耷拉在额头前，他摸了摸破破烂烂的口袋，掏出火柴盒和一包德国香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德国的牌子，明明这是他从一名苏联士兵的手里抢的。 当时那名士兵还在向同伙炫耀，口里说着“苏联香烟狗都不抽。”，其他还在抽着政府分发的“马合烟”，这都算不上烟，只是切碎的烟梗，如果要吸烟，苏军士兵还得自己找卷烟纸。 霍格很想点一根烟，但雨太大，不管怎么在柴盒的红磷上划动，火柴都烧不起来，惹得他有些恼火。 他甩了甩手臂，扔掉了火柴，轻叹一口气，抬眸看向墓碑，沉默地发了一会呆。 雨声很大，霍格在墓碑旁坐了一会，把柴盒和烟放到上面，“苏芬战争，去他妈的苏芬战争。”他低垂着头颅，嘶哑的声音穿透茫茫的雨幕，“我的好儿子呀，你的妹妹也死了，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却要去加入那狗屁不通的军队呢？” 暴雨冲刷着墓地，云层间跳荡着游移的雷电，天空一明一暗。 “战争，该死的战争。”霍格缓缓起身，面容暴怒地朝着前方走去，“你们就这么喜欢打架么？那就来啊！” 三天后，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伏尔加河流域。 浑身笼罩着冰层的通天巨影嘶吼着，它的脚下是滚烫的鲜血，称之为“血流成河”也不奇怪，苏德双方士兵的尸体被践踏得只剩爆开的血雾，大地开裂，山河奔涌，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巨人的嘶吼下颤栗着。 明明是足以与云天并肩的怪物，却像一个顽童般跪在地上，一拳一拳地轰打着大地，砸出一片片匪夷所思的凹坑。 冰霜巨人深深地喘息着，他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嘶哑地咆哮：“瓦列里娅，阿埃莉塔，阿尔乔姆，伱们……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等等我么？明明我就快要回来了，我就要回来了啊！” 歇斯底里的宣泄过后，这道巨影缓缓消逝。取而代之，一个两米高的邋遢大汉倒在了地上，泪水不断从他的眼角流淌而出。 “就没有……” “就没有……一个人能活到我回来么？” “我好想念你们……” “我真的……好想念你们啊。” 冰霜巨人嘶吼着狂奔在诺曼底牧场中，脚下的草原尘土飞泻，万千坑洞涌现而出，连带着风车、房屋、牛群和羊群，都一同泯灭在了无可阻挡的巨力之下。 它仿佛踏平了漫天遍野，幽蓝色的双瞳直勾勾地注视着远处的炎幕，以及炎幕中那条夭矫的绯红巨龙。 “夏明威，你给我等着，”冰霜巨人咬着仿佛钢铁浇铸的牙龈，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我这就来了。” 一个月前，华夏环京，老京麦街区，咖啡店。 “哎，你当年在纽约怎么想的？”老板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我那时候要知道你是神话载体，我都不会和你搭话，反正就算你用那把破左轮往自己的脑袋射一百发子弹，也根本死不了好么？” “我那时真的累了啊，苏尔特尔。”霍格叹气，摸了摸红肿的鼻子，“还好你教了我手机怎么用，告诉我天上那玩意叫飞机，突然就让我觉得啊，自己好像还能跟上这个世界，再活久点也不是坏事。” “不就是多睡了些年头嘛……补补课就行了。”老板冲他笑笑，在对面坐下。 霍格喝了一口咖啡，“哎，他妈的苦死了！苏尔特尔，你这卖得是什么鬼玩意啊？怪不得你这破店没生意。” “咖啡不都这样，你这种粗人是品不出味道的。”老板叹气。 “苦得就和我的人生似的，我还是喜欢甜一点的东西。” “酒和烟可不是什么甜的东西。” “能让人忘记苦的滋味，那就是甜的。”霍格放下咖啡杯。 “算了算了，”老板没好气地说，“所以你这次怎么醒的这么早？我本来以为啊，等你这老东西下一次醒来，我的头发估计都已经掉光了。” “我这不是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在海里睡都睡不踏实了。”霍格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见到了。” “是啊，”霍格喃喃地说，“我见到了……但下一次呢？” “霍格，”老板沉默了很久，推了推眼镜，“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霍格又喝了一口咖啡，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哎，你这老东西，别什么最后不最后的，我救得了你。” “不，”老板自嘲地笑，“你说如果我继续活下去，那孩子得怎么面对我呢？” 霍格沉默了片刻，直视着他：“那你要我看着你死么？” “霍格，有些事就是得放下的，就像你的妻子啊，还有你的儿子和女儿……在这一百年里，你已经学会了，不对么？” “如果我说不呢？”霍格冷冷地问。 “在临死前，能和你聊聊天，我很开心。”老板轻声说，“至少你这次没迟到，不是么？” “苏尔特尔，我这一次……可不会再迟到了！” 冰霜巨人狂怒低吼，迎面冲进炎幕之中，冰与火交融在一起，像是烈焰所铸的暴雨冲刷着一座孤傲的冰川。冰霜巨人丝毫不露胆怯，咆哮着向前迈进步伐，就那样以无可比拟的神力冲破了赫菲斯托斯的结界。 伴随着足以撕开天地的巨响落下，冰霜巨人缓缓抬起头颅，呼出一口又一口的浑浊雪雾，抬眸看向狂怒的赫菲斯托斯。 它的眼神散发着来自冰河时代的洪荒气息，那是一种最原始最孤高的战意。 瞳中倒映着的红龙越来越近，冰霜巨人伊米尔猛地挥出右臂，带着摧枯拉朽神力的一拳轰砸而出，径直命中了展翼飞掠而来的红龙，将其击飞五十余米，掀翻了途经荒原的泥土，形成一条断壁孤崖般的沟壑。 夏明威倒在筋斗云的上方，用手臂遮挡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头发全然被吹起，半晌后，他呆呆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冰霜巨人的背影。 “我来了，夏明威。” 冰霜巨人伊米尔缓缓挪步向前，它用右臂抹了抹脸颊，深深地呵了一口气，像是在冷笑。 “这一次我可没有太晚吧……”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8章 冰与火的战场 一年前，最后的往生会上。 昏黑的往生空间里，仿佛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那样，六扇通天巨门接连黯淡下来，最后只剩下其中两扇，这两扇往生巨门上刻画着的神话人物分别是——夭矫的炎龙、胡狼头的巨人。 “慢着，赫菲斯托斯，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阿努比斯缓缓开口。 “阿努比斯，此言何意？”赫菲斯托斯冷声问。 “在我回到永恒空间之前，我想见你最后一面，顺便交给你‘一扇门’。”阿努比斯缓缓地说。 “一扇门？”赫菲斯托斯不解。 “对，那看起来是一颗宝珠，但到必要的时候它会变成一扇门。” “通往哪里的门？” “前往‘空想家’的门，我希望伱能帮我抓住他，然后控制住他，等我回来。” “抓住？”赫菲斯托斯冷笑，“真好笑，你就不担心我把他杀了？” “除非你失控了，否则我认为你不会那样做。”阿努比斯声音平稳，“在这三年里我帮了你很多，不对么？赫菲斯托斯。” “如你所愿，不过既然拜托了我这种人，那你别指望他活下来的概率会有多高。”赫菲斯托斯长叹，“毕竟我最近的记忆力，可是越来越差了。” 话语落下，代表着赫菲斯托斯的往生巨门也黯淡了下来，偌大的往生空间内徒留阿努比斯一人缄默不语。 伴随着冰霜巨人伊米尔一拳砸出，裂空声响荡世界，赫菲斯托斯向后倒飞出五十余米，掀卷起铺天盖地的泥土。 “霍格……”夏明威呆呆地盯着前方的偌大身影，他从未觉得一具神话载体能够给他带来这样的安全感，分明是毁天灭地的怪物，此刻在他眼中却如一座坚固的堡垒，一个最忠诚的护卫骑士。 “退后一点，夏明威，我好久没正经地打过一架了。” 冰霜巨人雄浑的声音传出。它缓步向前，迈出的每一步会刮起一阵仿佛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令大地剧烈颤抖。 赫菲斯托斯正处于无可遏止的狂怒中，它从堤坝般辽阔的沟壑里爬了起来，扬起巨翼，像是巨蟒吐出蛇信。 它招展凛然巨翼，掀起滔天的赤色烈火。分明是龙，可浴火的模样却像是华夏神话中桀骜不驯的凤凰。 伴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巨人的低吼，赫菲斯托斯和冰霜巨人同时冲了出去。 赫菲斯托斯的双翼笼罩着绯红的烈火，翅膀的弧线锋利流畅如刀；冰霜巨人的拳头前方笼罩着一层漆黑的坚冰，像是冰铸的钢铁。 两者很快碰撞在一起，炎翼对上冰拳，两股相反的力量就如红与蓝的野兽缠斗，发出振聋发聩的嘶吼，掀起的凛然狂风卷起了荒原的最后一寸泥土，就连赫菲斯托斯的炎幕结界都为之摇摇欲坠。 尽管赫菲斯托斯的身体对比起冰霜巨人要小上整整一倍，但它依旧不落下风，双翼荡出的狂焰肆虐着冰霜巨人的每一寸身体，万千冰层破碎，仿佛一场夹着冰雹的风暴在诺曼底牧场轰然降下。 原本用于孕育生命的草原，此刻化作神明的战场，往日摇曳的种草在摧枯拉朽的伟力下枯萎，再而泯灭。 冰霜巨人与赫菲斯托斯抗衡了十余秒，始终不相上下，这就给夏明威腾出了思考的空间。 “呼……” 夏明威极力平复着呼吸，驾着筋斗云矗立在半空，瞳孔升起赤金火焰。 他利用火眼金睛，默默地观察着赫菲斯托斯，洞察这条红龙在与冰霜巨人战斗期间体内的每一个细节，夏明威微微挑眉，只见赫菲斯托斯体内的精血剧烈流淌，鳞片一开一合仿佛响板，不断发出金属鸣声。 但有一点值得关注，赫菲斯托斯体内的血液从未涌向双眼，就好像这条红龙双目失明，又或者…… 它的双眼，就是这副身体最薄弱的地方。 在得出结论的这一瞬间，夏明威维持着火眼金睛的状态，筋斗云托着他的身形疾速升向上空。 他的左半身前倾，右手高举十拳剑，摆出投掷长矛的姿态，全力地朝着赫菲斯托斯的瞳孔射出这柄封魔长剑。 同一时间，他已经驾着筋斗云暴射而出，影力从指尖挤出，金箍棒在破空的狂风中落入他的掌心中，被他的五指牢牢握住。 夏明威朝着赫菲斯托斯的头颅直冲而去，双臂的血管齐齐暴起，影力如同隆起的肌肉那般从体表涌现，继而倾泻向金箍棒的表面。 他这一次的目标是赫菲斯托斯的右眼。 远远看去，夏明威的躯体在这条赤炎巨龙的面前甚至不如蝼蚁那般大小，但他依旧笔挺着向前，逼近那火星般的瞳孔。 以凡人之躯奔赴神明的战场。 就像虔诚的信徒，却是最勇猛的刽子手。 夏明威在空中无声低吼，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但咆哮的影力狂暴地动荡在棍身上，以不可阻挡的锐气撕裂天空，发出凌厉的破空声，金箍棒的乌铁在炎幕下熠熠生辉，棍首径直贯穿了赫菲斯托斯的右眼。 而在另一头，飞射而来的十拳剑则是刺穿了赫菲斯托斯的左眼，仿佛万千铜钟齐鸣，赫菲斯托斯的双目同时破碎开来，血液如泉瀑般洒出。 “吼——！！！”赫菲斯托斯嘶哑悲鸣，它失去了双瞳，甭管炎焰再过明亮，世界也是一片黑暗。 夏明威猛地驱策筋斗云后退，随后降落向下方的荒原，朝着冰霜巨人低吼：“霍格，交给你了！” 作为一具二阶的神话载体，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极限了。先是用火眼金睛看穿赫菲斯托斯最薄弱的点，再施以最果断的打击。 此时，那柄十拳剑还深深地停留在赫菲斯托斯的右眼眶之中，瀑布般的血将这柄长剑笼罩。夏明威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多半是要不回这把剑了。 “干得好啊……臭小子！”冰霜巨人咧嘴低吼，趁着赫菲斯托斯分神之际，径直掰开了它护于身前的双翼，蓄势一拳砸向了它的头颅。 嘭的一声落下，万千坚冰破碎的同时，赫菲斯托斯偌大的躯体轰然砸落在地，广袤无边的诺曼底牧场颤抖得不可遏制，就像是受惊的孩童。 冰霜巨人趁胜追击，嘶吼着将这条赤焰狂龙压在身下，以仿佛北极冰川那般的拳头毫无保留地一拳一拳轰打而出。 夏明威咽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暴戾的血色不断喷涌而出，这条身形长达三百尺的红龙毫无反抗之力，它暴怒低吼，可无论是双翼，亦或者是那稍显薄弱的双爪，都被冰霜巨人牢牢地压制在荒原上。破裂的双瞳更显狰狞，唯有红色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 但就在这时，赫菲斯托斯全身都燃烧起了汹涌的烈火，仿佛汇成了一具甲胄，这些火焰瞬间并拢向它的右爪。 下一刻，炎热璀璨如炎星的巨爪挥振而出，正中了冰霜巨人伊米尔的胸口，在凝聚到顶点的热能之下，万丈坚冰接连融化进而破碎开来，霍格的瞳孔微微收缩，又在下一瞬恢复战意。 “霍格……”夏明威怔了一下。 “喝啊啊啊啊——！！！”雄浑的咆哮声落下，冰霜巨人仍然没有从赫菲斯托斯的身上让开，即使胸口的冰块层层破碎，它依旧无所畏惧地高举双臂，一柄由尖端的冰川汇聚成的巨矛出现在双掌之中。 紧紧握住，再而，不留余力地向下刺去。 整座大地都剧烈动荡一瞬，由炎幕照亮的世界仿佛暗沉了下来，这柄狂暴的冰矛在通天巨人的无上伟力之下，仿佛化作了北欧神话中的昆古尼尔之枪，以无可匹敌的姿态贯穿了赫菲斯托斯的胸口。 猩红的血液像是洪水般涌出，染红了方圆百米的大地，这两座宏伟巨物就像是雕像那样矗立在黑夜深处。 赫菲斯托斯的炎幕领域渐渐溃散开来。 冰霜巨人松了口气，夏明威的心脏还在猛烈跳动，这就结束了？赫菲斯托斯已经死了？ 就在他还这么想的瞬间，赫菲斯托斯巨大的躯体猛地抽搐，它张开巨口，狂暴的烈焰从深渊般的喉咙里升起，猛地在空中形成一个偌大的炎球，渐渐地膨胀开来，转眼间就将冰霜巨人的身形覆盖。 夏明威的瞳孔收缩到极致。 他张了张嘴，嘶哑地出声，但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都泯灭了，万籁俱寂，世界像是被包裹在真空之中。 夏明威相信霍格是可以跑的，但这个俄罗斯老男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他只是紧紧地捆住了赫菲斯托斯。 像是在寻求着死亡。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狂响落下，烈火如同展开双翼的巨魔，歇斯底里地向外狂奔，追逐着方圆两百米的一切事物。 最后的最后，冰霜巨人在烈火中缓缓挪过头颅，幽蓝色的双瞳深深地注视着广袤的大地，它张开冰铸的唇齿，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却传不出来。巨人的眼神有些落寞和悲伤，但在被火焰吞没前的那一秒，却咧着嘴笑了。 “要保重啊，夏明威。” 夏明威看不清它想说什么，烈火已然逼近，他的瞳孔被鲜艳的火覆盖，只好扭头，驱策筋斗云撕开死寂的夜，化作一束漆黑的流光在天空中横冲直撞，仿佛与死亡赛跑，哪怕只是回头一瞬，就会被那摧枯拉朽的火焰追上。 炙热的狂流融化了他背后的衣物，灼烧开了他的肌肤，他几乎快要被火焰追上，然后被撕成碎片。 这一秒里，发生的事情很多。 夏明威看到了一片五彩斑斓的虹，一片裹着暖流的彩虹，那片彩虹如同水银般流淌过了他的身周，拦下赫菲斯托斯的死亡之火。 虹神…… 他的全身几乎脱力，脑海中只剩这两个字。 早在和领域里与赫菲斯托斯单独周旋的那五分钟里，他的力量就接近枯竭，如果不是强行透支影力，他甚至无法击穿赫菲斯托斯的双眼。在这一刹那，伴着这条彩虹掠过，他脚下的筋斗云溃散开来。 “喵——！” 与此同时，龙猫从影院中脱出，在空中仿佛降落伞那样地膨胀开来，化为一条快要长达三米的黑龙接住了他的身体，振动双翼，托着他狂射在空中，月光泼洒在少年与龙的身上，染白了龙的躯体。 “夏明威！”江子枭踩着一头赤红幻狮从远处冲来，他的身后还载着一个白发女孩，是冬翎。 黑龙疾速落下，呲牙低吼，湛蓝的双瞳怒视着江子枭，但在看到冬翎后，它的眼神有所缓和。 “这是，夏明威的龙？”江子枭听说过这一传闻，新入学的空想家养了一条黑龙，这条龙还可以变成猫。 冬翎从江子枭的幻狮上方轻盈落下，雪白的发缕在空中摇曳。龙猫背着夏明威，缓步来到她的身旁，趴了下来。 她迟疑了半秒，轻轻抱起夏明威：“他晕倒了。” “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江子枭确认夏明威安然无事后，松了一口气，“我们带他离开。” 顿了顿，他看向远方：“真该死啊，冰霜巨人大战赫菲斯托斯，这幅场面是我们能碰到的么？” 冬翎抱起夏明威，把他托到幻狮的背上，“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江子枭的幻狮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闪着金黄的光芒，夏明威就像躺在一张金黄的大床上，睡得很沉。黑龙这会也变回猫类的形态，它纵身跃起，来到这条大狮子的背上，靠在夏明威的脑袋旁喵喵地叫着，像是在担忧。 “他没事。”冬翎低垂眼帘，轻轻抚摸龙猫的脑袋。 “喵……”龙猫的叫声还是有些低落。 “等等，学园说他们的直升机已经到了？”江子枭看了眼手机，愣了一下，“效率怎么这么快，他们提前跟踪了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顿了顿，“霍格……火车上的那个俄罗斯人，难道说他就是……” 就在这一刻，天空射来了一道探照灯，照亮了大半片草原，巨蜂振翅般的轰鸣声高速逼近，吹来的余烬被直升机的机翼绞成龙卷。 江子枭的幻狮停了下来，伴着震耳欲聋的鸣声，直升机缓缓降落，扫荡开一大片青草，稳固着陆。 身穿黑西装的苏阿德校长带着一批人员从直升机落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检查着夏明威的安危，眼神仿佛能割裂黑夜。 “就在前面。”他身旁的人员低声说。 “照顾好夏明威。”苏阿德校长低声说。随后他向前走去，径直掠过江子枭和冬翎等人，他的眼中只有一样事物——前方那片由烈火所铸就的废土，矗立着两道仿佛铜像般的黝黑巨影，它们的身影仿佛永远地定格在了那里。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09章 冰山一角 01月13日，夜晚，法国，诺曼底牧场。 两道残缺的巨影矗立在荒原的中心，仿佛诞生自远古时期的铜像，它们的身下是一个深达五十米的偌大坑洞，即便如此也难掩它们的身形，宏伟的巨坑也仅仅只能填埋住它们的下半部分，展露在月光下的上半身仍旧恢弘无比，像是冰山一角。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灰眸男孩从远处的草原走来，他看了一眼焦黑的大地，又抬头看向那两座残躯，缓缓开口： “伊米尔和赫菲斯托斯，两具神话载体自相残杀，同归于尽，这幅场面真是匪夷所思，不是么？威廉，诺森德、顾临冬。” “真该死，我发誓过要亲手解决这个混账的。”威廉快步走来，死死地盯着赫菲斯托斯的残体，眼神冷淡。 “其他人呢？”顾临冬从夜幕中出现。他依旧是一袭白衣，凛冽如寒冬的气质仿佛抚平了焦土的灼热气息。 “一部分人已经走了，另外的人我让他们看着夏明威。”苏阿德淡淡地说。 “真扫兴啊，还以为我改造后的机甲终于能登场了，这两年那些神话载体是真能藏好么？偏偏老京麦街那一战你们没叫上我，不然我直接在那里把苏尔特尔、宙斯、冰霜巨人统统干掉。”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然后声音的主人慢慢走来。 这是一个留着双马尾的红发女孩，她的身高没超过一米五，身上披着违和感严重的执行局精英部队外套。 这个女孩在执行局的代号是“诺森德”，十六岁，六阶机械师，被称为史上最具天赋的怪物序列者。 “你的造型怎么还是这么非主流啊？”威廉没好气地看看她，“上次是粉头发，这次是红头发，下次是不是要整个寸头出家了？” “这叫‘前卫’。”诺森德把玩着手机，淡淡地说。任谁都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六阶机械师，执行局的王牌，居然是一个留着红发的小女孩。 “去去去，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小鬼的审美。”威廉叉着腰，跺了跺脚，“真该死，结果到头来，我连赫菲斯托斯的一根毛都没碰到，这玩意就嗝屁了。” 顾临冬望着冰霜巨人的残躯，开口说：“基本可以确认了，和夏明威登上同一辆列车的那个男人就是冰霜巨人。” 苏阿德缄默不语，只是默默地走动着，环顾那两具神话载体的残躯。 “伱在怀疑夏明威？”威廉走近了他。 “不，”苏阿德淡淡地说，“他很有可能只是不知情，毕竟苏尔特尔是他的养父，那么与苏尔特尔关系相近的人，夏明威都有可能认识。” “别自欺欺人了，苏阿德。”威廉的声音冷了一分，“从这次的事件就明显看得出来，那小子有事隐瞒着我们，我跟你说过他不可以信任。” “即使如此又怎么样。”苏阿德深深地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么？” “对啊……结局不是还行么？”诺森德低头玩着手机，扫雷的音效不断传出，滴滴答答的在夜里很响。 “也是。”顾临冬淡淡地说，“如果我们没有晚来，这两具神话载体不一定会自相残杀，到时说不定亏损的是我们。用华夏的话来说，这样的场面对于我们反倒是‘渔翁得利’。” “那我走了，你们玩。”诺森德说着，手背处的机械师序列纹章一亮，一架仿佛魔神那般的人形机甲出现在她前方，一根根管道向外扩散着浓密的蒸汽。巨型机甲半跪在地，向前探出偌大的金属右掌。诺森德看都没看，向前两步站到了机甲的掌心中，机甲随之起身，把女孩送到了它的肩膀上方。 她就这样坐在巨型机甲的肩膀上渐渐远去，红色的双马尾在风中摇曳，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响彻草原。 1月14日，伦敦时间凌晨三点，列车行驶在白茫茫的世界中。 夏明威缓缓撑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他扶着胀痛的额头，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浅蓝连衣裙的女孩，纯白色的波浪裙摆向下耷拉。 冬翎扎了一个马尾，碎落的刘海向两边梳去，露出白净的额头，搭上冰蓝色的眼眸，气质很是澄澈。 她低着头，用钢笔在画本上涂鸦：“你醒了。” “我们在哪？” “还有几分钟就到学园。”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冰霜巨人和赫菲斯托斯，那两具神话载体现在怎么样了？” 冬翎没有回答，她缓缓停下钢笔，翻开画本的其中一页，把夹在里面的两张速写拿了出来，递向夏明威。 夏明威接过那幅画，第一张是冬翎在火车上画的，霍格大大咧咧地笑，搂着他的肩膀唱歌；第二张是冬翎在下车的时候画的，是霍格的背影，他头都没回地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另一只手还握着啤酒瓶。 他低垂眼帘，静静地看了片刻，列车的灯光衬得他的脸颊有些落寞。 “你劝不动他。”冬翎顿了顿，“我见过求死的人。”她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的感情。 夏明威收起那两幅画，放到自己的背包里：“你口里说的求死的人是指，在八年前遇到的丹麦王室的菲安娜，她试着寻死，你代替了她活下去……现在她可能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对么？” 冬翎沉默了，她低垂眼眸，钢笔在画板上划出沙沙声响。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已经被赫菲斯托斯的火烧死了。”夏明威望向窗外，清晨的伦敦蒙在白茫茫的雾里。 “不是我，是你的猫。”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彩虹。” “彩虹？” 夏明威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我不想陪你装傻，宙斯就在学园里，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么？”他顿了顿，“如果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只要出一步差错，我们都有可能死在他的手里。” “不清楚。”冬翎依旧绘画着。 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引擎声，列车咆哮着穿过了浓密的蒸汽，驶出莫比乌斯环隧道，随即到站的广播在车厢里响彻开来： “列车已到达欧利贝尔学园，请各位学员携带好随身物品，如有丢失，请到学园的火车事务办公室里申请找回。” “那行，”夏明威披上外套，“谢谢你送我的画。”他下了列车，身形步入奇尔特恩斯山脉的草原中。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0章 直到老去 1月24日，东京时间早晨10点，教堂深处的房间。 夏明威睁开双眼，视线触及熟悉的天花板，身旁传来淡淡馨香，耳边是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响，只不过这种声音戛然而止。 清竹凛穿着一袭白裙，她原本正坐在旁边看书，见夏明威醒来，翻动书页的纤长手指忽然止住，她转过头，默默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不好意思，我好像睡得有点久了。”夏明威缓缓起身。 清竹凛垂下清冽的眼眸，神色有些嗔怒，半晌后轻叹一声：“每次都这样……我都快以为你醒不来了。” “只是睡得比较沉。” “只是这样？” “你叫了我多久？” “从七点到现在，三个小时。” 夏明威很想说自己晕倒了，所以没办法控制分身起床，“那我的身体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罗伯特……”清竹凛合上书本，缓缓抱住双膝，“我真的很担心，你哪一天就醒不来了，永远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睡得久了点而已。”夏明威转头看她，“凛同学，伱不用担心那么多，以前我每次不都会醒来么？” “嗯。” “你吃早餐了么？”夏明威转移话题。 “没有。” “这个点教主和那些信徒们应该已经吃完了，正好食堂挺安静的。”夏明威下了床，走向衣柜。 “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 “我没事。”夏明威驻足在衣柜前，盯着黑色的教袍，“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好像真正接近过我的人全都死了。” 清竹凛听着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沉默了片刻：“我们出去玩吧，我和教主说过了，今天不想待在教堂里。” “他允许我们出去？” “同意了。” “可能是觉得我们就快死了，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多放我们出去玩玩。”夏明威说。 清竹凛下了床，步伐轻盈地来到夏明威身旁，为他挑选衣物。衣柜里夏明威的好几套衣服，都是清竹凛在服装店为他选的，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在意过穿着，家里的条件也不允许他在意自己的穿着。 “今天你穿这件。” “遵命。” 他们出了教堂后，乘坐JR东海线的列车前往了东京附近的平冢市，这是一座能眺望到富士山的城市。 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之一是湘南平电视塔，登上电视塔顶端的展望台，仿佛淋浴在冬日的飞雪中。 夏明威和清竹凛远远地眺望着富士山，那座笼罩在朦胧大雾中的雪山，峰顶被斜射的阳光染得金黄。 “罗伯特。” “怎么了？” “我开始听不到八岐大蛇的声音了，它最近经常藏到海里。” 夏明威沉默了一会，清竹凛在两天前就已经升为了三阶，到了这个阶段后，神话意志只会越来越难以控制……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就好。”他说。 “嗯。” 两人从富士山收回目光，公享了一段静谧的时间。 清竹凛低垂眼帘看着书，午时的暖阳将她的侧脸染得洁净，夏明威忽然叫他： “凛同学，抬一下头。” 她撩起耳根处的头发，从书中缓缓抬头，对上夏明威的视线，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散，身后是笼罩着雪色的富士山。 夏明威摁下手机的拍摄键，咔擦一声，拍下了她的样子。 “你不怕我生气？”她问。 “我觉得拍得很好看。”夏明威低头看着照片。 “是么，那就特别允许你这个机器人收藏了。”清竹凛说完，继续低头看书。 风吹起了书本里的枫叶书签，它在黄昏的雾霭中起起伏伏，最后迷失在高楼大厦的丛林里。 他们离开展望台，步行来到平冢海滩。 落日时分，往复的海潮拍打着酡红色的海岸，碎成白色的浪花，清竹凛脱掉了鞋子，站在湿润的海滩上，她忽然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夏明威： “回答我一些问题。” “好。”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夏明威愣了一下，他之前问过清竹凛这个问题，但清竹凛从来没问过他。 他沉默了一会：“家人。” “是么。”清竹凛低垂眼帘，思考了一下，“我还有问题。”她依旧背着双手，缓缓往后退去，海潮轻抚她赤着的脚踝。 “你问吧。”夏明威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大海越来越近，离自己越来越远。 “除了家人以外，罗伯特对我有其他的想法么？” “我想……保护你。” 清竹凛低着头沉默片刻，她又缓缓地往后退了一步，越发汹涌的海潮已经没及了她的膝盖，身后是望不见尽头的大海。 “如果我死了，罗伯特会悲伤么？” “可能会痛哭流涕吧。”夏明威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清竹凛转头眺望远处的海岸线，她的脸颊笼罩在黄昏的暮霭下，大海开始涨潮了。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着，又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 “喜欢……”清竹凛轻声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夏明威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从海平线一端涌来滚滚的潮浪，就快要将清竹凛的身影吞没，他向前快步走去，在沙滩上踏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然后他牵住清竹凛的手，两人的身形被铺天盖地的潮浪吞没，海水的咸味扑入鼻腔，潮浪冰凉。回过神时，他们一起倒在沙滩上，肩头并着肩头，在沙地上印出了黑色的人形。 他们沉默地望着天空良久后，同时转头，对视一眼，轻轻地笑。 “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就好了，现在我们可能正在上学，按照年龄来说应该是高三的学生。”清竹凛说，“但我在学校可能还是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区别……说起来，罗伯特，你上过学么？上学是什么感觉？” “你以前没上过学？”夏明威一愣。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就算学习也是在病房里血洗，后来觉得获得了神话序列，我就获得了离开病床的资格。可我从来没上过学，尽管在很多书里了解过，但没亲身体验过总会觉得有些令人遗憾。” “如果我们都是学生，那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吧……”夏明威自嘲，“毕竟性格都别扭的过头了。” 清竹凛说：“让我想想，首先，一般学校都会有图书馆。” “然后呢？” “我们会在图书馆相遇，然后因为想借同一本书而发生争执，那时你会把书让给我，以你的性格可能会一本正经地和我签一份合约。” 夏明威无声地笑，“接着会发生什么？” “我们交换了邮箱地址，等我看完后，你来到我家和我要那本书。” “以我的作风，拿完书就走了。” “不，我的父母多半会让你留下来吃一顿晚餐，所以你走不了。” “那吃完我也就离开了……”夏明威低声说，“我就是那样的人，只会想着和别人保持距离，所以我在学校从没交过朋友。” “不对，你看完那本书的时候，会再来找我，讨论书的内容。” “事实上，我会交给图书馆，然后我们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的意思是……”清竹凛说，“如果我们真的能正常地活着，那就算再荒谬，再唐突，再不符常理，只要相遇了，我就会想方设法地和你产生交集。”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但那不像你，让我想想……你在学校里会是一个爱看书的女孩，独来独往，性格孤僻，在老师眼里你的成绩优秀，在同学眼里你是一个怪人。” 清竹凛点点头：“嗯……好像是这样。” “我们两个闷油瓶，在学校能够认识的概率可能接近零吧。”夏明威说，“所以也就只有在这么绝望的环境里，我们会互相认识，抱团取暖。可就算这样……抛开一切逻辑，如果我们真的从始至终都正常地活着，那我认为自己会走向你，你只需要等我走过去就好了。” 清竹凛愣了一下，浅浅地笑：“好……那我们的罗伯特同学的开场白会是什么？” “清竹凛同学，我认为你的探戈跳得很好，请问能教我么。”夏明威淡淡地说。 清竹凛咳嗽两声：“然后我会回答，好啊，只要你传授给我金箍棒的棍法，我就教你怎么跳探戈。” “我会说，那只是我在万圣节舞会上乱耍的花招，但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夏明威说。 清竹凛静静地看着天空，像是在无声地笑。 “对了，我忽然想起你说过自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夏明威说。 “我现在觉得，其实偶尔待在人多的地方也是可以接受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发现在成千上万的人潮里，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的内心才是宁静的。” 夏明威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了很久，海潮轻轻地拍打着海岸，天空飞过鸥鸟，清脆的鸟鸣声里，夕阳渐渐垂入地平线下方，夜晚如若幕布笼罩在他们的脸颊上，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我好像理解了，”他忽然说，“那时候你说的，能够一直在一起的关系是什么。” “是什么？” 清竹凛的声音很轻，耳尖和脸颊似乎微微泛红，但被涨潮的海水遮盖去了。 “如果能撑过去的话，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夏明威闭上双眼，“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直到老去。” “更进一步，指的是什么？” “暂且保密。” 夏明威轻轻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掌，两人躺在沙滩上，脑后勺的发缕被来来往往的潮浪浸湿，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富士山的朦胧影子消失在地平线的一端，留下的只有深邃的夜色。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1章 月读，洛基 夏明威回到欧利贝尔学园后，一切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叫到校长室去问话，或是被人当作掩藏神话载体的罪人关起来，而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诺曼底事件从未存在过，甚至江子枭学长看到他时，还在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手机上，学园任务默认为完成，任务的四点积分已经汇入了他的学生账户内。 越是这样，夏明威就越感到毛骨悚然，但是既然情况如此，那他也没有主动和别人交代诺曼底事件的想法。 他想，基本校方已经确认霍格就是冰霜巨人伊米尔，那不谈冬翎，只说作为前辈负责监督任务的江子枭，我在火车上和霍格相处时的表现，江子枭应该已经汇报给了上层。 “但为什么他们没有找上我？”夏明威躺在宿舍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哟，你回来了啊。”随着门被打开，姬朗缓步走了进来。 “刚执行完任务。” 姬朗叹气：“我和你一样，到北海道那边屁事没干逛了一圈，然后就回来了。”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夏明威忽然说，“作为让伱帮忙的代价，在这次任务中得到的学分我可以全部交给你。” 姬朗愣住了：“我去，你不会又要拜托我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我都怀疑你之前要我骇入日本的铁路系统，是不是和北海道的神话载体事件有什么关联了。”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筛选一些条件，然后找出一个人。” “说说。”姬朗一伸懒腰。 “以你的黑客技术，应该能够进入学园的资料库，我希望你能调出这三年里死亡学生的资料，并且详细地列出他们在死去前执行的最后一项学园任务的情况，最后帮我筛选出学园里的哪一名学生，执行任务时的同伴死亡率最高，注意是死亡率，不是死亡数量。” “就这样？”姬朗狐疑地看着他。 “嗯。” “哦，等我十分钟，我手机把资料发给你。”姬朗淡淡地说。 几乎是准点的十分钟过后，夏明威收到了姬朗的短信，里面陈列着三个名字：江子枭、帕夏·霍根、乔凡尼。 “这三个人就是你说的扫把星，主要他们的实力出众，经常执行一些超标的任务，所以和他们一起的同行学生死亡率也高。” “其中最突出的呢？” “没有，他们是三年前那一届的A班，这三年里他们都待在同一个班级里，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三人基本绑定在一起，别看学园论坛里经常有人在忙着为他们比拼个高低，其实他们现实里关系挺好的。” 夏明威分别查看了这三个人的背景，大部分资料都和论坛里的记叙没有什么差别，因为这三位都是学园里赫赫有名的精英学员，但夏明威发现一件从没有人提到过的事情。 ——怪咖后庭的部长“帕夏·霍根”，是欧利贝尔学园的校长苏阿德的儿子。 “逆行者”序列是“哲学家”序列的一个分支变种，苏阿德是序列家族“哲学家”的一员，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因为他直到年过半百才觉醒序列，觉醒的序列还不是家族祖传的“哲学家”序列，而是“逆行者”序列。 “你和这三人里的谁最熟？”夏明威开口问。他还记得在那场未来空想里，姬朗说过宙斯的真实身份也是他的熟人，那从姬朗的人际关系入手就要简单多了。 “这还用问？”姬朗叹气，“当然是帕夏·霍根啊，他可是怪咖后庭的老大，我每天都她妈得到那个破庭院陪他唠嗑一下。当初如果不是他非要和我说，我都不会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学生组织好吧！” 夏明威皱了皱眉，低声喃喃这个名字：“帕夏……霍根。”他猛地惊觉，那一天欧利贝尔学园的博物馆里，他正在参观辉夜姬的遗体时，帕夏·霍根主动地向他搭话，还说了那样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身为神话载体的人生，多么可悲，不是么？我们不应该被仇恨蒙蔽双眼”。 “对了，其实除了这三人以外还有一个人，他负责的任务死亡率也高的吓人，但我觉得你对他这么熟，他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谁？” “安伦斯。” 1月14日，日本时间的夜晚。 夏明威走入图书馆连接着的暗室，看向尚未翻阅过的最后两本往生之书。 第一本往生之书记载着的是“月读”和“阿努比斯”的对话；第二本往生之书记载着的是“阿努比斯”和“战争之神阿瑞斯”的对话。 他从书架上拿起第一本往生之书，仔细翻看。 这本往生之书，记载着的是神话载体“月读”初次响应往生门召唤后，和阿努比斯之间的对话。 月读是一个叫作“雨宫净”的女孩，她毫无防备地和阿努比斯自爆名号，还说自己在六岁时就已经觉醒了神话序列。根据往生之书的内容，月读和阿努比斯进行对话的那一年才七岁，她到现在这一年已经九岁了。 按照书里记载的对话，这个女话从来没战胜过神话意志，就连一次都没有，但她却能在到达四阶后还保持着理智，因为她从没和神话意志对抗过……换句话说，月读的神话意志在顺从着她，甚至庇护着她。 神话意志，在庇护着人类？ 为什么？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孩，所以神话意志没有产生自毁倾向么？还是说神话意志抗拒了自毁倾向的影响，从而保护住了雨宫净？ 夏明威怔在原地。 这本往生之书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等等，雨宫这个姓氏。夏明威继续翻看，后面雨宫净和阿努比斯提到了一嘴她的哥哥——雨宫清。 “雨宫清？”夏明威回想起那个成天带着一把太刀的丸子头男生，喃喃地说，“A班的学生，他和我是一个班级。” 到此为止，这本往生之书的内容已经翻完。 夏明威沉思了很久，缓缓翻开第二本往生之书，这一本记载着的是“战争之神阿瑞斯”和“阿努比斯”的对话。 阿瑞斯：嘿，阿努比斯，辉夜姬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怎么这次往生会的客人这么少，就只有我一个人？ 阿努比斯：你不是阿瑞斯，对么？ 阿瑞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努比斯：尽管你骗过了往生门，声音和语气也装的很像，但你给我的感觉和阿瑞斯不同，像是一个另外的人。 阿瑞斯：真可怕，这就是神话载体之首的判断力么？ 阿努比斯：所以你是谁，如果想从我嘴里套话，我建议你最好报上名号，光明正大地来。 阿瑞斯：那就没办法了，实话实说，我的确不是阿瑞斯…… 阿努比斯：你是？ 阿瑞斯：洛基。 阿努比斯：欺诈之神，洛基？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号神话载体存在。 阿瑞斯：其实，我有一个你更熟悉的名字。 阿努比斯：……比如？ 阿瑞斯：你猜？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阿努比斯的字迹潦草，写得断断续续，像是在不敢置信的情况下记录了这些文字，他没有再写出接下来的内容。 夏明威合上往生之书。 洛基，北欧神话中的谎言与诡计之神，他伪装成战争之神阿瑞斯，甚至骗过了往生门，以阿瑞斯的身份进入了往生空间？ 从洛基的话来说，他还有可能是阿努比斯认识的人，但阿努比斯是谁……阿努比斯可是夏明澜正在控制的神话载体啊。 如果说欺诈之神洛基是夏明澜认识的人，那有可能是谁……夏明威的瞳孔微缩，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两个字。 纳修。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2章 告白，活着 02月05日。 这一天是清竹凛的生日。 东京时间凌晨5点，刚好教堂放假，夏明威大清早就起了床，换上衣服，前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蛋糕店，取走自己订制好的蛋糕。 清竹凛起床后，就看到床铺的前方立着一面书桌，书桌上用精良好看的篮子放着一块奶油蛋糕，蛋糕上面用英文写着“Happy Birthday，Rin”。 “不愧是机器人，”她轻轻打了一个呵欠，模糊的声音里是浅浅的笑意，“哪有人会大清早就把生日蛋糕端上来的？” 她的身上还穿着雪白的睡裙，睡得凌乱的头发耷拉在肩膀上。 “那我端回去？” 清竹凛微微张嘴，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狠狠地说：“不准。”搭上清晨凌乱的发缕，有点像炸毛的小猫。 “是么。”夏明威穿着黑西装，面带微笑，“我已经为主人准备好了挤上牙膏的牙刷，还有漱口水。”好像还真有管家的那一回事。 在这一天，他们去了水族馆，去了电影院，看的电影是《时空恋旅人》，傍晚时分，夏明威牵着清竹凛的手，走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夕阳洒下的余晖将电子招牌映射得熠熠生辉，酡红色的天空正渐渐变暗，远处飘来乌黑的云，就快要下雨了。 夏明威牵着她转进一条小巷子：“你说过自己喜欢猫？” “怎么了？” 夏明威神秘地笑了笑，伴着黑色的流光掠过，他的身体迅速缩小，仿佛消失为乌有，穿着的衣服从空中落下。 清竹凛皱了皱眉，只见落在地上的衣服忽然鼓起一小团，然后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冒了出来，那是一只有着棕色眼瞳的矮脚猫，它摇了摇脑袋，像是想荡去灰尘。 清竹凛先是一愣，然后缓缓蹲下身，把矮脚猫从夏明威的衣服里抱了出来，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为什么是矮脚猫？” “喵～”小猫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然后扑进了她的怀里。 “哦，我懂了……好撒娇是么？”清竹凛的嘴角微微勾起，她低垂着眼帘，抱着小猫，眼神柔软得好像快要融化。正想捧起地上的衣服，就在这时小猫从她怀里脱出，钻进了衣服里，夏明威恢复原状，站在原地。 他无言地牵起清竹凛的手，走回街道上，天空忽然下起大雨，电车哐当哐当地驶过街头，昏黄色的车灯割裂了雨幕，掀起了凌乱的雨丝，雨越下来越大，他们牵着手快步穿梭在街道上，那种感觉像是在飞，坑洼的积水倒映出少女白净的小腿。他们来到街角的一家蛋糕店，清竹凛伸手将湿答答的发丝撩到脑后，紧接着在她不解的目光里，服务员笑嘻嘻地端上了一块精致得堪称奢侈的蛋糕，玫瑰花瓣点缀在四周。 “那早上的蛋糕算什么？”清竹凛盯着这块生日蛋糕。 “那只是一个玩笑。”夏明威一本正经，“我养父教过我，在喜欢的女孩身上不能吝啬金钱。” “什么的女孩？”清竹凛手抵下巴，稍微愣了那么一下。 “喜欢的女孩。”夏明威轻声说，“清竹凛，我喜欢你。” 清竹凛微微低头，脸颊和耳尖渐渐泛起红晕，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抬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几乎一字一顿地问： “我记得有人说过，如果我们活过去……那时再更进一步的。” “对，我说的。” “那你怎么反悔了？” “我们现在成为恋人，到时更进一步，结婚成为夫妻。”夏明威缓缓地说着，说得理所当然，“难道不对么？” 清竹凛的脸红得发烫，眸光流转，好久才吐出一句话： “……我服了伱了。” “所以，你愿意答应我么？” “原意，”清竹凛顿了顿，将双手背到身后，“但我不喜欢被动……” “这句话是什么意……” 夏明威话没说完，眼前的清竹凛忽然凑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双眼，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夏明威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就在这时，女孩凑近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愣了很久很久，脸上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密集的雨声和店员们起哄的欢呼声盖去了空白的思绪。 “我也喜欢我的Robot……” 清竹凛不顾蛋糕店里店员们的惊呼，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垂着的眼眸深处仿佛起伏着水波。 “好喜欢你。” 淅淅沥沥的雨幕后，蛋糕店的昏黄灯光里，他们轻轻地相拥。 一个月后，03月12日。 这一天，夏明威的神话序列到达三阶，同时往生会召开了。 漆黑的往生空间里，响应召唤的只有两具神话载体，那就是美神阿弗洛狄忒和海神波塞冬。 “我和波塞冬已经到达东京了，明天我们就会前往东京港和你们汇合。”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声音含着妖艳的笑意，“希望你们能老实一点，配合教主，和他一起在港口边上的旅馆等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海神波塞冬嘶哑阴沉地大笑，声音极尽残忍和暴戾，“那群序列者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永远都招惹不了的存在。” 击楫扣舷般的狂暴笑声落下，象征着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巨门缓缓黯淡下来。 “终于到了这一天，”教主的精神接近崩溃，他跪倒在地，混浊的双瞳大放光彩，“终于到了这一天啊……” “你很开心？”清竹凛声音清冷。 夏明威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两人缓步走向往生门世界的出口，清竹凛用手摸了摸脖颈，微不可见的黑色流光掠过。 半小时前。 夏明威和清竹凛提前来到教堂的地下走廊。 “教主就快要下来了。”夏明威低声说着，他拉着清竹凛藏到走廊的阴影处，然后拔下了两根头发，两个分身在他面前形成。 在黑悟空序列升为三阶的这一天，夏明威已经在空想影院中试验过一次，他最多可以创造出三具分身。 也就是说：算上“罗伯特”自己，这具分身还可以创造出两具分身。 原本受限于可用的分身数量不够，夏明威一直没办法实施计划。 如今，终于得到了全力以赴的权利。 他从影力空间中取出两套衣物——两套都是教堂的长袍，套在这两具分身的身上，前者保持着他的模样，后者利用七十二变化成清竹凛的模样。 清竹凛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一模一样的自己：“看多少遍，都觉得好神奇。” “是吧？”夏明威说着控制这两具分身前往走廊的楼梯口，自己则是拉着清竹凛的手，往后退到角落最深处的阴影里。 教主来了。 他顺着阶梯缓步走了下来，看着夏明威的两个分身，声音颤抖地说：“走吧，黑悟空，八岐大蛇，那两位大人很着急，他们有话要传达，说现在就要看到你们！” 话语落下，教主和两个分身一起走向了地下走廊的尽头。 与此同时，夏明威和清竹凛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两人拾级而上，来到教堂的第一层，以最隐蔽的路径朝着教堂外走去，这一天教堂放假，没有任何信徒看见他们。 晨起太阳的光芒洒落而来，有些刺眼。他们刻意避开了布满人潮的街道，免得美神阿弗洛狄忒控制的傀儡就藏在人群里，这样他们的踪迹就暴露了。 “对了，往生门得两具神话载体才能打开。”清竹凛低声说。 “没关系，我的两具分身就是两具神话载体。”夏明威说。 他们在小巷里换装，戴上兜帽和口罩，甚至夏明威为清竹凛准备好了隐形眼镜，他们隐入人群后往南走，登上了前往北海道的新干线列车。 夏明威不可能会在东京登上飞机，那样风险太大。 所以等到八个小时过后，他们会在北海道的机场登上前往挪威的飞机，夏明威让姬朗提前骇入机场的系统，用别人的身份预订了两张机票。 这两张机票，就是他和清竹凛离开东京的希望。 至于剩下的……就看美神和海神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在教主身边的是夏明威的两具分身了。 同一时间，伦敦，欧利贝尔学园。 刚执行完学园任务回来的夏明威走进宿舍，打开灯光：“姬朗，麻烦你帮我匿名发给校长一封邮件。” “你啥意思啊？”姬朗睁开双眼，用熊猫眼瞪着他，“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这次任务的学分全给你。” 姬朗一愣：“真的假的，你是真不把学分当回事啊？”他顿了顿，“所以要我发给校长什么邮件。” “真的。” 夏明威低着头，他的手机收到了来自东京的一条短信。 那是他的分身发来的照片。照片上记录了往生空间的模样，还附带了最近召开的一次往生会的录音。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发给苏阿德校长这些照片，再附带上一句话，‘它们就快来了，日本东京港’。”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3章 好久不见，波塞冬 03月12日，伦敦时间晚上十点钟，欧利贝尔学园。 安伦斯走入宿舍楼，快步进入电梯，选择五楼，电梯缓缓上升，昏黄的光晕渲染着他淡漠的侧脸。到达五楼后，他扭头推开501号宿舍的门，没锁，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把玩着手机的夏明威。 夏明威扭头看他，半晌才问：“怎么了？” 安伦斯深深地注视着他，低声说：“夏明威，做一下准备，我们接下来要一起去东京。” 夏明威愣了一下：“为什么？” “校长不让我跟你透露内幕，但他指名要带上你，别问那么多，跟上我来就是了。”安伦斯淡淡地说。 他说着挪过眼眸，看向睡在宿舍一角，戴着眼罩装死的姬朗：“姬朗同学，你也跟我们一起来。” “我靠，伱知道现在是几点么？！”姬朗瞬间炸毛了。 夏明威从衣柜中取出校服外套，穿上后低声说，“校长既然叫我们了，那一定有重要的事。” “是啊，”安伦斯盯着夏明威的双瞳，“重要的事。” 同一时间，日本，近黄昏时分，一列前往北海道的新干线列车上。 两道身影并肩坐着，除他们以外，整节车厢里空荡荡一片，不见人影，斑驳的光影穿过被风吹起窗帘，落向桌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列车正途经一片海域，夏明威看着碧绿的大海，清竹凛看着他的侧脸。 “到目前为止，教主都还没发现留在教堂的是我的分身。” “是么。” “我们能逃掉。”夏明威说，“几小时后我们就会到达北海道机场，那时只要我们登上飞机，就能离开日本。” “好，我相信你。” 新干线列车的窗帘被风吹起，外头下着小雨，但是抬头望去，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却是万里晴空。 这场雨就像是上帝想要洗去沿途的雪。 清竹凛依旧是翻看着书本，她看的是《悟空传》，这是夏明威推荐给她的，说是小时候经常看，但只有中文版的，所以她看得磕磕绊绊。她不懂的时候会问夏明威，这里写的是什么意思，夏明威解释得很详细。 两人的脸颊靠得很近，夏明威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着书上的文字，仿佛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风吹起了清竹凛耳边的发丝，轻轻挠动夏明威的脸颊。 一个月前，夏明威和她说了一件事，他说自己其实没有失忆，一直以来都是在骗她的。 清竹凛当时呆呆地盯了他很久，然后低下头，轻声说： “我早就知道了……” 她从来没问过，夏明威为什么会中文。她也没有问过，他的真名其实叫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翻着他曾经看过的文字，想象小时候的夏明威一个人坐在狭窄的阁楼里，靠着角落的墙壁看书，窗帘被风吹起。 是那么孤独。 车厢忽然黯淡了下来，是夕阳渐渐垂落向海平线，收走了洒向新干线的光芒，缓缓暗下来的余晖里，天空的颜色被染得像是酡红的酒水，云层像是火烧那般通透明亮，黄昏时分的海面随着夕阳摇曳，一明一暗，波光粼粼。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怎么了？”清竹凛合上手里的书本。 夏明威朝她凑近脸庞，清竹凛呆呆地盯着他，像是一只呆坐在河边的小猫。夕阳垂入了海平线下方，黄昏被夜幕取代，空荡荡的车厢里传出细微的声音。发丝被傍晚的风吹起，轻轻挠动着耳垂，女孩的耳尖有些红。 “接吻，原来是这种感觉。”她轻声说。 “要再来一次么。” “好……”清竹凛轻轻点头，“但你不准动。”说着，她缓缓地朝着夏明威凑去脸庞，两人的眼瞳近在咫尺，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脸颊，夜幕里，女孩轻轻地吻住他的脸庞，“留给下次。” 夏明威先是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他坐在车厢里，耳边是列车行驶的轰隆声响，脸上是清淡温凉的痕迹。 他沉默了很久：“清竹凛，我会保护好你。” “这是，你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我不知道，”夏明威自嘲地笑，“我只是想保护好你。”他说着抱住了清竹凛，月光从海空洒入车厢，映照着清竹凛呆滞的脸庞。 清竹凛靠在他的肩膀上，呆了很久，然后抬眼，静静地看着窗外，列车就快要驶入隧道，已经快看不到大海。 很久后，她轻声说： “快看不到海了……” “对啊，快看不到海了。” 夏明威缓缓说着，他也转过头，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忽然苍白，列车引擎的轰鸣就快要撕裂耳朵。 一轮巨大的阴影浮现在海面上，像是月光投下的影子。 但那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好像海底有什么东西，冲着这艘列车疾驰而来，就快要突破海面。 下一瞬，整个世界仿佛都寂静了。 夏明威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看到宛若海啸般的浪涛炸开，整艘列车都被海水吞没，在遮天蔽日的潮浪之中，有着一条仿佛来自远古世纪的巨龙，它深蓝的双瞳在黑暗里绽放着暴戾的野望，狂暴的蒸汽沸腾升起，几乎快要将整片海洋都蒸发为无，伴着嘶哑的咆哮声，巨龙张开巨口，向前猛然挪去。 黑暗里，无边无际的海水里，夏明威的瞳孔收缩到极致，他以最嘶哑的声音发出低吼，说着谁的名字。 列车在喷溅着洪水的天空中肆意翻转，那条深蓝的巨龙转瞬就吞掉了其中一节车厢，它挪动钢铁浇铸般的利齿，残暴地咀嚼着铁片，试图将车厢里的那两头猎物一同塞入牙缝中，像是品味着美味的佳肴。 与此同时，东京的上空传来巨峰展翅般的轰鸣，接连两艘直升机从夜幕中驶来，苏阿德校长矗立在打开的机舱门旁边，远远地眺望着在月色下炸开的惊天浪潮，以及从滚滚的海水中现身的庞然巨龙。 苏阿德眸光深邃，声如沉雷： “真是好久不见啊……海神波塞冬。”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4章 东京月下，八岐大蛇 东京以北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镇，原本一片宁和，夕阳刚刚落下，从海岸线拂来的晚风舒适亲和，万家灯火亮起，烟囱升起。但就在这时，忽如其来的阴影如同一片巨大的幕布，笼罩了靠近大海的所有房屋，市民们不解地望去，当即吓得瘫坐在地，只见一条深蓝色的巨龙从海中夭矫而起，背影几乎盖住了夜空中的明月，伴着巨龙从海里脱出，滚滚的潮浪掀翻了途经的列车。 那条新干线列车从轨道上飞掠而出，轰砸在大地上，深蓝色的巨龙扑射向列车，利用利齿将其中一整节车厢扯了下来，再而抓住车厢，残暴地吞入口中，疯狂地咀嚼，疯狂地吞食，像是多年没进食过的狂犬。 咕噜！ 咕噜！ 咕噜！ 远处，清竹凛从列车破碎的车窗落出，砸在港口的地面上面，她缓缓起身，呆呆地瘫坐在地面上，怀里躺着一把两端嵌着乌铁的长棍。 她浑身是血，凌乱的发缕随风飘散，瞳孔颤抖得不成样子。 夏明威在最后推了他一把，金箍棒从他的袖子里脱出，带着清竹凛飞出了一段距离，让她离开了海神波塞冬的扑咬范围。 转瞬即逝的两秒内，海神波塞冬就已经将新干线列车的九号车厢彻底吞入腹中，它仰天朝着明月，深蓝的双瞳里是浓郁的疯狂。 它嘶哑地吼叫，声音宛若来自千万年前的龙吟：“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被我吞到了口里。差点就把八岐大蛇也一起吃了，这可不好，这可不好啊！不然美神绝对会恨死我的，居然没有给她留下吃的。” 半晌后，它的脸色忽然变了。 “等等，为什么会没有味道？”海神波塞冬暴怒地咆哮，利齿流淌着液体，“等等，为什么会没有味道，这个小子难道是——！” 清竹凛缓缓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仰天咆哮的海神波塞冬，眼神黯淡，表情似嗔似悲，垂下的发缕遮住了她的双瞳，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流出，脸颊有着破碎的车窗玻璃划出的伤痕，不断滑下狰狞的血。 她的嘴唇翁动，轻念着谁的名字。 “罗伯特……” 清竹凛，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骗子……” 清竹凛，我会保护好你。 “骗子……”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就又是一个人了。 “骗子……” 我们两个人，一起活下去。 “骗子……” 我不想看见你那么孤单。 “骗子……” 那伱觉得什么关系，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骗子，”清竹凛缓缓抱住脑袋，低垂着头颅恸哭，磨破的双腿划出淋漓鲜血，“我又是一个人了……你不会回来了。”她湿红的眼圈渐渐泛上一层鳞片，嘴唇翁动，嘴角还残留着一抹血迹：“你吃了他……你吃他……你吃了他……你吃了他，你吃了他，你吃了他，你吃了他，我会让你，”脸颊缓缓滑落下鲜血，把她清冽的脸庞染得彻底狰狞，“付出代价——” 海神波塞冬暴怒地嘶吼：“黑悟空是假的……黑悟空是假的！那个杂种居然骗了我！没关系，你是真的。”它狰狞地挪过头颅，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的双瞳，此时正倒映着清竹凛的脸庞。 女孩的双瞳缓缓明亮，像是燃烧着赤红的烛火。 三十秒前，邻近东京的上空，欧利贝尔学园专用直升机的机舱里。 “夏明威，醒一醒，就快到东京了，这里是东京附近的一座小村镇。”安伦斯望着窗外，缓缓地说。 刹那之间，夏明威醒来了，他的双瞳在黑夜中如血一般猩红。 “做噩梦了？”安伦斯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他，“至于这么大反……”他的声音还未落下，一道震耳欲聋的狂响传出。 嘭！ 巨兽嘶吼般的狂响撕开了夜幕，海面猛然炸开一个惊天窟窿，直升机如同巨峰般被狂风倾斜，仿佛随时会坠落。 “见鬼——！” 夏明威嘶哑地说。 他猛地凑近机舱的窗户，直升机已经到达东京周围区域的上空，只见大海轰然涨潮，遮天蔽日的巨影从海里夭矫着飞向天空，在灯塔的寂寥灯火下无所遁形，那是一条龙，一条通体深蓝的狂龙。 海啸袭击向这座村镇，瞬间淹没了途经的列车，深蓝的巨龙咆哮着吞没了列车的其中一节车厢，狂暴地撕咬、碾碎、咽入喉咙中！ 安伦斯震惊地转头看向窗外，声音嘶哑地说：“这是……海神波塞冬，该死，原来校长和我提到的神话载体是它？！” 不久之后，伴着几声响彻的蛇兽嘶吼，海岸处缓缓升起了一条八头八尾的巨影。 那个巨影的八道头颅在半空中缓缓摇曳着，荡起了一阵恐怖的血腥味，这头幻兽的每一个头颅都展露着不同的神色，或高贵，或狰狞，或放荡，或贪婪，或嗜血，或疯狂，或痛苦，或悲伤。 沸腾的黑血从它体内涌灌而出，仅仅只是随意地掀动八条尾部，整座海岸就开始剧烈翻腾，海啸进一度蔓延，洪水倾涌向城镇。 “八岐大蛇，没有错，这是日本神话中的八岐大蛇！”安伦斯按着额头，震惊得眉头落都落不下来了。 日本神话中，八岐大蛇有着八个头及八个尾巴，头首像龙，眼睛如同熔岩般鲜红，背部上则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则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上则常常飘著八色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那般巨大。 但此时这条巨蛇的鳞片却剥落得寥寥无几，残破的躯体不断洒下狂暴的鲜血，整座大海都在沸腾，升起炎柱般的高温。 夏明威怔怔地注视着八岐大蛇，很久后才吐出一个字眼：“凛”他的瞳孔瞬间被暴怒的猩红笼罩。 霍格曾经和他说过：这是三阶的神话载体，强行进入四阶才能释放的“神话体”状态时，会呈现出来的负面状态——此刻的八岐大蛇神话体是残缺的，它甚至没有一片完整的鳞片。 明月下，海神波塞冬扬着头颅咆哮：“想反抗我？来啊！来啊——!”龙吟撕裂了深邃的夜幕，凛然的黑翼招展开来，一开一合的鳞片像是狂暴的甲板，铮铮作响地荡开了滚滚的海啸。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5章 像彗星一样 大地剧烈颤抖，八岐大蛇和海神波塞冬冲撞在一起，掀起的狂风不压于十二级台风席卷过大陆，就近的建筑物全然倒塌，化为狂风骤雨般的碎块往后挪移而去，仅仅留下一片片废墟的根基。 海啸还在沸腾，成千上万吨海水冲刷着两头巨兽的侧影，但却丝毫无法撼动它们的身形和战意。 直升机里，安伦斯死死地盯着海神波塞冬，沉声说：“现在附近的高阶战力只有校长，执行局的其他高层成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所以暂时的，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所以必须避免和这些神话载体发生正面冲突。” 夏明威根本听都没听，袖子里的壁虎猛地发出嘶吼，一股奇异的念力轰砸开了直升机的舱门。 伴随着舱门打开，他朝着前方纵身一跃，径直从三千米的高空向下坠落而去，身形被云层吞没。 “夏明威！”安伦斯抓住机璧，冲着下方低吼。 从三千米的高空开始，夏明威的身形在空中急速翻转，被狂风掀起的风衣猎猎作响，如同长鹰的尾羽急振，竖起的头发直冲云天，五官在风压的扭曲下狰狞无比，阴影从每一个毛孔中狂涌而出，如同万千束黑色的流光在体表荡开。 距离海岸越来越近，瞳孔中倒映出来的深蓝巨龙和八首巨兽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然。 他在狂风中闭上双眼，意识下沉来到空想影院，猛地抓住了牢房的铁栏，冲着黑暗中的怪物低声说： “帮我一次。” “哦？”黑悟空睁开双眼，直视着他，“现在知道来求我了？” “就这一次。” “那就如你所愿。”黑悟空咧嘴笑了。 半个月前，东京，教堂的阁楼里。 清竹凛抱着膝盖，坐在窗户边看书。夏明威缓步走进阁楼，在她对面坐下，在这个狭窄的三角形空间里，两人转头看向窗外，一束光芒划过了天空，穿过了远处绽放着寂寥灯火的东京铁塔。 “罗伯特……是彗星。” “彗星，可真稀奇。”夏明威低声说。 “我们还能看到第二次彗星么？” 夏明威深深地注视着划过天空的流光，沉默了一会。 “谁知道呢。” “其实也没关系。”清竹凛忽然说。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来说，就跟彗星一样的。” “我会救下你” 夏明威的身影在空中持续翻转、坠落，与凛冽的寒风摩擦出瘆人的花火，划出一条鲜艳如血的火红轨迹。 “然后把这一切都结束。” 他缓缓蜷缩成一团，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极速下落带来的强流高压撕裂开来，心脏猛烈跳动，仿佛快要破开胸口从中脱出。 就在这时，如同万千吨海潮般汹涌的影力从他的指尖、心脏、双腿、背部狂荡而出，如同成千上万条逶迤的黑色线条，不断围着夏明威打转，在半空中逐渐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线团。 下一瞬，这颗漆黑的球体从空中暴射而下，撕裂夜幕，撕裂云层，撕裂大空，直到身形与空气摩擦出狂暴的焰火。 它就像一颗狂流包裹的彗星，拖着漆黑、火红的光芒，不偏不倚地轰砸向大地，紧接着连同整片海岸、所有沙土和周遭的废墟，全部毁掉、泯灭，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锐气，将所有的一切全都碾碎成灰，成尘，成一片荒芜。 它锐不可当，像将军挥斥方遒，像开天辟地的盘古那样，像一片无可抗拒的海，把所到之处的一切都席卷、吞噬、覆盖、感染。 就连明月的光芒都彻底暗了下来，没有任何事物能比这颗交杂着无数颜色的彗星更加耀眼，世上所有光芒仿佛都收拢于这束流光之中。 世界黯淡如墨，万籁俱寂。 不存在一丝的声响，不存在任何的光芒，就像核弹炸裂开前的那一瞬死寂，一刹那黑暗，继而足以轰裂整片天空的响声传出，方圆两百米的沙土和海水全然向天空掀起，笼罩了半片天空。 伴随着沙尘褪去，只见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深达五百米的深坑，海神波塞冬的身形被牢牢地压制在其中。 此时此刻，波塞冬的背上矗立着一号歇斯底里的身影。 它身披漆黑如夜的甲胄，头戴深色冠冕，脚踏灰黑的云，手举棍棒一根，棍棒的两头是夹杂着一抹黑色的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呈乌黑色。 黑发金箍，金睛火眼，尖嘴缩腮。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极乐旅人》堂堂连载中 雨落晚钟得癌症死了，我是他的小学三年级妹妹，决定继承哥哥的夙愿进军起点，新书《极乐旅人》堂堂连载中，敬请支持，关爱小学生写手谢谢喵谢谢喵。 ------------ 第116章 狂怒 浓郁的月色下，八岐大蛇瘫倒在沙滩上，破碎不堪的躯体深深地陷入沙石中，这头日本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巨兽，如今尽显狼狈与凄凉。 它的其中三个头颅已然被海神波塞冬撕下，脖颈的断口血流成河，临近的海水仿佛都被染成赤红色，像是赤潮降临。余下五个头颅的口里嗡嗡地低鸣着，像是在低声哭泣，却又磨牙吮血，是那样丑陋与狰狞，却又从狰狞里能看得出一丝沁透骨底的悲伤，与歇斯底里的……不顾一切的愤怒。 半晌后，天空先是传来直升机巨峰振翅般的轰鸣，随即从直升机上方传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 八岐大蛇微微扬起头颅，黯淡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从天而降的漆黑彗星，彗星在夜色中穿行，天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下颤抖着。 彗星以不可阻挡之势坠落，在八岐大蛇的瞳孔中缓缓下降。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点亮了。 三个月前，在前往诺曼底牧场的路上，夏明威给霍格打了一个电话，音响传来一首俄罗斯老歌，是霍格的铃声。 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道粗犷散漫的声音。 “哪个臭崽子，让不让睡觉啊？”霍格擤了擤鼻子，后知后觉地说，“哦……是夏明威啊，你这个臭小子不是才刚出门么？” 夏明威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沉默了一会：“你刚才说的‘残缺的神话体’，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得看你小子的神话序列有多少潜力可以透支了。” “那如果说是八岐大蛇呢？” “八岐大蛇就算暴走，在三阶的阶段强制进入神话体，也维持不了多久吧……” “是么……” “怎么，又开始担心她了？” “我挂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情报。”夏明威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慢着。” “怎么了，霍格？” “我想我啊，是劝不动你了，”霍格叹气，“明明只要抛下她不管，你怎么都能从海神和美神的手里跑掉。” 夏明威没有说话，只是就要按下挂断电话的按键。 “所以放手去做吧，”霍格笑了，“你小子和我不一样啊，我是个窝囊废，只能看着妻子的坟墓在那偷偷掉眼泪，说起来丢死人了都……”他顿了一下，声音忽然释然，“你不一样啊，你还年轻，还有血可以泼洒，不像我一样，心里已经破得装不进东西了。既然还有机会，那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知道的，霍格。”夏明威缓缓挂断电话，微微张嘴，“我会拼尽全力……就算死，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砰—— 伴着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巨响落下。 漆黑的彗星终于着陆，精准无比地轰砸在海神波塞冬的头颅上方，二者在那一瞬间都被宏光吞没，直直地深入地底。 海啸如同野马般奔涌，霎那间填充入这个深达数百米的深坑里，只见深坑的内部矗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前者，是被压制在坑内的海神波塞冬。 后者，则是矗立在波塞冬头顶的黝黑身影。 它的通体都缭绕着细流般的黑影，像是一条条狂蛇缠其左右，炙热的蒸汽不断从漆黑的甲胄内部涌出，仿佛云雾扩散。 嘶…… 伴着这个深达五百米的巨坑显现，整个世界像是失去原有的秩序，山河大地都在无可避免地崩塌着。 “哦？”海神波塞冬嘶哑的吼声缓缓从深渊里传出，“我本来都以为已经让你跑了……”它的声音渐渐兴奋，呈现着磨牙吮血般的嘶哑，“但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胆量回来啊——！黑，悟，空！”咆哮震荡山河，海水继而更加狂猛地朝着深坑里倾泻，如同瀑布般拍打着蓝龙的双翼。 “你的胆儿倒是挺大……”黑悟空缓缓抬起头颅，呲牙咧嘴，“俺老孙答应过那小子，要让他和那女娃一起活下去，到你这无礼小儿的嘴里，倒是不该了？” 就在这时，从村镇一端忽如其来地绽放开了粉紫交间的极光，随即一阵狂风轰然掀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开来，方圆数百米的土地轰然向地面凹陷而去，村民们的嘶吼声和嚎叫声全部被泥土翻涌的声音盖去。 伴着铺天盖地的烟尘没去，一条通体披覆着粉紫色鳞片的巨龙，缓缓呈现在海空之下，它扬起雍容瑰丽的头颅，招展如同蝶翼般朦胧美丽的双翼，冲着前方那个深坑发出威严的质问。 “海神，你这是什么样子？未免太可笑了……” “美神，你这来得也太慢了！”波塞冬嘶哑地笑，“先把那头蛇给解决了，然后过来帮我把这头臭猴子给撕了！” 两头巨兽的吼声响彻天际，海波剧烈荡漾，像是一颗陨石落入大海，震荡起了成千上万的涟漪，继而汇成海潮席卷大地。 咚—— 咚—— 八岐大蛇缓缓从沙滩上抬起残缺的身体，余下每一个头颅的嘴角都挂着鲜血，狰狞的眼瞳直视着阿弗洛狄忒。 “那是什么眼神？”阿弗洛狄忒冷笑，“真是丑陋啊……丑陋得让我作呕。” 它只是略微振动双翼，成千上万束彩色的极光便从体表涌出，就如轰然炸开的彗星那样，分散开来朝着八岐大蛇轰射而去，直直地灌入这头巨兽的身体。 转眼间，八岐大蛇的四个头颅破碎开来，化为滚滚的鲜血溅荡。 它扬起最后一颗头颅向月，嘶哑地悲鸣……美神丝毫不给其喘息机会，挥展双翼，带着呼哧狂风向前飞掠而去，眨眼的功夫已然出现在八岐大蛇的前方，笼罩着瑰丽的光辉双爪深深地刺入这头蛇类修长的颈部，试图扯下它最后的一颗头颅。 悲切的吼声越来越虚弱，巨蛇的瞳孔也愈发黯淡，像是熄灭的烛火。 就在这一瞬，只见脚踏黑云的狂影忽然从深坑中扶摇而起，化作一束暗芒直冲天月，它猛地挥舞金箍棒，掀起的飓风破开云雾，直拨水月，正撕扯着八岐大蛇头颅的美神被这股忽如其来的神风轰飞，倒向波澜汹涌的大海。 “俺老孙只说一遍，”黑悟空踏着筋斗云，在夜月下抬起头颅，“今天这个女娃……必须给我活着！” 他微眯双瞳，神色狰狞，握紧金箍棒的同时歪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头顶的凤翅紫金冠随之倾斜，黑色的翎毛在风中猎猎摇曳，稍微活动身体，骨头便像鞭炮般劈里啪啦地响，仿佛尘封数万年的鬼神苏醒。 感谢订阅，三年级小学生堂堂连载中。 (本章完) ------------ 第117章 三足鼎立 十年前。 清竹凛从病床上爬了下来，她坐到床边的转椅上，抱着白净的小腿，静静地眺望着窗外，正好是夏日，蝉鸣不绝，微风和阳光穿过百叶窗，风铃轻轻晃动。窗帘被风掀起，天空很蓝。 她又仰起脑袋，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像是在听风的旋律，转椅转啊转啊，带着她乌黑的发缕在风中轻轻飘动。 闭上眼睛后，她有时会想象大海，有时会想象学校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对她好神秘，但更多的是……会不会有人来接她呢？ 护士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清竹凛像只受惊的小鹿，快速从转椅上起身，步伐轻灵地坐回病床上，顺带从旁边的书架拿起一本书，为自己的双腿盖好被子，低垂眼帘，装出一副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该吃药啦，小凛。” “嗯。” “你爸爸妈妈这周很忙，下周才能来看你。” “好。” “孤独么？” “不。” “真的？” “我不孤独，”清竹凛放下书本，轻轻摇头，“一点都不。”她说着，清冽的眼眸里却闪过些许落寞，“我真的，一点都……不孤独。” 护士沉默了很久：“其实你爸爸妈妈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去世了，你爷爷把你寄留在这里，”护士抱紧了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小凛。” “你骗我多好呀……”清竹凛的眼中沁出泪水，“你骗骗我吧，护士姐姐，骗我的话……爸爸妈妈他们就还在，”她缓缓抱紧膝盖，“我好希望他们来接我的……一直都好想的。” 一个月前，阳光时而明媚，时而昏沉的午后。 风吹起了阁楼的窗帘，天空碧蓝如海，有两道身影在窗帘边，他们背靠墙壁坐着，静静地看书，靠得很近。 “你真的不在意么……”夏明威低声说，“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失忆，都是假的。”他顿了顿，“我一直都在骗你。” “我只是想，”清竹凛翻着书本，“哪天你跟我说出真相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所以就算你骗我也没关系。” 夏明威张了张嘴，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 “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清竹凛放下书本，低垂眼帘，“所以……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夏明威，这是我的名字。” “和船上遇到的那个人好像。” “是啊……”夏明威自嘲，“真的好像。” “在我眼前的，就是你，对么？” “我一直在这里。” “夏明威。” “嗯。” “夏明威，夏明威，夏明威。” “……怎么了？” “只是想试试念你的名字，不可以么？”清竹凛轻声说，“好啊，我的家用机器人连名字都不让我念了。” “清竹凛，清竹凛，清竹凛。” “嗯？” “只是想念念你的名字。”夏明威原话奉还，语气平淡，“不可以么？”他们同时从书本中抬眸，转头对视。 清竹凛似乎有些生气，但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嗯，你念吧。” “我可以念一万遍。” “那我就是一百万遍。” “好肉麻的，这不像你的风格。” “是谁先开始的？” 不绝的蝉鸣声仿佛遮盖了所有声音，午后的阳光忽然黯淡，被风吹起的窗帘拂过他们的脸颊，有人在轻笑，书页发出的沙沙声响陪伴了整个盛夏。 八岐大蛇缓缓瘫倒在沙滩的上方，周围的沙子迅速流入大海，它仅存的最后一个头颅深深地扎入地底，用狰狞嘶哑的声音低语着什么，像是谁的名字：“夏……夏明……威……夏明威。” 前方的天空中，两头夭矫的巨龙不断振翼俯冲，如同抢夺食物的恶鬼般向前扑咬，目标直指踏着黑云疾驰的狂影。 美神阿弗洛狄忒时而仰天咆哮，紧接着体表涌出瑰丽的流光。 万千束流光如同炸开的流星那样在夜色中穿行，继而追上黑悟空的身影，深入他的每一寸骨髓。 每当黑悟空被粉紫色的光芒命中时，就会瞬间用五指抵住头颅，漆黑的经文从体内涌出，形成头箍缠绕在他的脑袋上，以狂暴的剧痛抵抗精神的压制，随即提着棍棒直冲而出，将这头巨龙震出数十余米。 “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黑悟空越战越勇，嘴角咧开，“你们这两条臭蜥蜴谁敢动这个女娃，俺老孙定将它宰个死无全尸！” 伴着冷冽的低吼，它头顶的漆黑翎毛在风中猎猎舞动阴影从十指涌出，逐渐填充着金箍棒的每一个角落，在影力的支持下，整支金箍棒霎那间膨胀开来，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到最后较之金箍棒的大小，黑悟空的身形渺小如蝼蚁，然却是这只蝼蚁举起了棍棒，以最暴戾的姿态轰砸向海神波塞冬。 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落下，海神波塞冬被深深地轰砸入深坑内部，此刻万籁俱寂，黑悟空却是面目狰狞，瞳孔中绽放着如同岩浆般的深邃赤芒，他猛地低吼，继续挥舞擎天巨棍砸向旁侧的美神阿弗洛狄忒。 紧接着又是一声淋漓尽致的巨响落下，美神阿弗洛狄忒的身形也被砸飞了近百米，所经之地的山川刹那崩塌，碎成疾风暴雨般的土块轰泻开来，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剧烈震动着，那矗立于黑云上的狂影便是始作俑者。 “夏明威，你这小子，”黑悟空呲牙咧嘴，微眯双眼，“你的身体未免太过孱弱了……”它伸出漆黑的护手抹了抹出血的嘴角，“真的太弱了啊！”瞳孔中的战意只增不减，脚下的筋斗云猛烈蠕动。 就在这一瞬间，受到重创的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分别从海天两端暴起，它们挥振双翼，同一时间飞向黑悟空，就像一片紫色的风暴与一片深蓝的幕布铺卷而来，遮天蔽日，无处可躲！ 同一时间，金箍棒缓缓缩小，变回原状从空中落下，继而被黑悟空戴着护手的五指牢牢握住。 它猛地向前暴射而去，以渺小的身形对上前方两条遮天蔽日的远古巨龙，手中坚硬黝黑的棍棒横震而出！ 感谢订阅，三年级小学生堂堂连载中。 (本章完) ------------ 第118章 迟来的序列者们 这是神与神之间的战场，山脉开裂，蓝海咆哮，村镇坍塌，万千生灵的嘶吼和悲叹瞬息逝去，转而汇入山河崩塌的主旋律中，像是万千铜钟齐齐轰鸣，狂暴的战意如罂粟花般肆意绽放，扫荡世间时似松风怒吼，所有音色组凑在一起，仿佛上演着一曲终末的咏叹调。 下一瞬，孙悟空挥出附以影力的长棍，天空的直升机都被掀起的洪流席卷入其中，颠簸翻转，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激流中四处摇曳。驾驶员的神色震撼，他张了张口，从唇齿间吐出的低吼未能穿透巨大的风声。 “孙悟空的神话体形态？”苏阿德紧锁眉头，悚然地说，“这怎么可能……在几个月前，这具神话载体应该还没到达四阶才对，这个成长速度也太过惊人了。重要的是它在以一敌二？同时对抗，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他的灰眸深处动荡着光，摆在眼前的场面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即使置身于洪流中，苏阿德仍能听见耳机传来的报告：“代号‘诺森德’、‘书法家’、‘神枪手’、‘黑巨人’即将到达战场，其他执行部成员的位置较远，至少一小时后才能赶到战场！” 苏阿德默默地眺望着大地：“收到。” 不久过后，夜空的彼端缓缓驶来了另一艘直升机，直升机的后机舱里舱门敞开着，能够看见里头坐着四道身影，他们分别是——一个留着红色双马尾的女孩、一个穿着夹克大衣的鹰钩鼻男人、一个穿着白袍的冷峻青年，以及一个穿着背心的肌肉壮汉，从面相来看像是印度人。 苏阿德乘坐的直升机终于穿行过神明们掀起的狂流，在夜幕的终端与另一艘直升机交汇。 他眸光流转地扫过四人，这四名序列者有的是他的战友，有的是他的学生，有的是他的后辈，如若没有必要，苏阿德绝对会让他们离开这里，但这或许会成为序列者史上最惨烈，同时也是战功最为显赫的一战。 四具神话载体就摆在眼前，况且它们还在自相残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苏阿德不敢保证，如果这四具神话载体在内斗中安然无事，转而将矛头对准人类，那他们究竟得用什么样的策略去应对……答案是没有，他必须站出来抓住这个机会！ “四具神话载体？”印度壮汉抱着肩膀，皱着眉头，手臂肌肉上的青筋跳动。 “而且看情况，似乎都是神话体状态。”顾临冬缓缓地说。即便冷静如他，眼底也写满了不敢置信。 四具神话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他妈的四具神话载体都是最强的四阶状态！ “这世界真是他妈的疯了……”威廉叼着的香烟狂抖，烟灰在风中翻卷消逝。 “挤死了，挤死了！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给我让开——！”红发女孩从三人的中间挤了进来，赤红的马尾在狂风中摇曳，“让姑奶奶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紧锁秀眉，看到四头神话载体后毫不露怯，反而冷哼一声：“他妈的，他妈的！老娘来干死这些你们傻逼神话载体，就是你们让我加班的是吧？” “阿富哥汉、顾临冬、威廉、诺森德，我先声明一下，这一战的危险程度极高，请你们做好牺牲的准备，”苏阿德直视着四人，缓缓地说，“根据上面的指示，我负责担任这支临时组成队伍的队长。当然，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奔赴战场，这是身为序列者的本职。” “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从战场的状况来看，八岐大蛇已经失去战力，我们当下的首要目标是歼灭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孙悟空看起来不像是我们敌人。” “为什么？” “因为……”苏阿德顿了顿，“他是夏明威。” “夏明威？” 顾临冬、威廉、阿富哥汗三人异口同声地喃喃着这个名字，脸庞上呈现着不同层次的震惊和诧异，像是见了鬼似的。 前两者都曾经见过夏明威，在老京麦街的那场苏尔特尔讨伐战里，他们知道了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原身是夏明威的养父，那场战斗的后续不但出现了新型神话载体——孙悟空，还出现了两个序列者的死敌，在执行局的危险评级中最高的SSS级神话载体——诸神之首宙斯与冰霜巨人伊米尔。 而在那场战斗里，孙悟空的表现实在太过孱弱，以至于顾临冬和威廉根本没有把它放在眼里，甚至孙悟空在那时就已经被宙斯用雷球轰成了碎末，后续执行局在处理相关的后事时，只给这具默默无闻的神话载体定下了B-级的预估评级，毕竟孙悟空在华夏神话中也不算是特别强而有力的人物，潜力相较其他神明，绝对是不值一提的。 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如今一看，眼前这般天崩地裂的场面，竟然是由孙悟空以一敌二所造成的，对比脑中的记忆实在过于割裂与魔幻。况且此次对上的还是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芙洛狄。 “管他什么夏明威不夏明威，一起干掉不就好了？”诺森德叉着腰，不屑地蹙着眉头。 “不，视情况而定。”苏阿德问，“你的机甲完成改造了么？” “当然咯，”诺森德哼哼，“使用了冰霜巨人和赫菲斯托斯的基因改件，现在又多了两种属性的攻击，正愁没地方可以干架呢，这几个傻逼就跳到我面前了。总不能让我打那些小喽啰也开这台改式机甲出马吧？” “那么……”苏阿德深吸一口气，“首先说明行动要点，首要目标是帮助代号孙悟空的神话载体击溃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芙洛狄忒，其次视孙悟空对我们有没有敌意行动，救援部队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收到。”四人回应，语气各异。 苏阿德咬着食指的骨节，沉声下令：“顾临冬，你和威廉负责后援，诺森德和阿富哥汗从侧面发动强袭，最好先解决美神阿芙洛狄忒，她的精神攻击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了解。”顾临冬和阿富哥汗首先回应。 “那我和书法家就在直升机负责为你们提供火力支援好了，也不知道我这柄破枪能不能派上用场。”威廉低声说。 “我带着他下去？”诺森德弯着大拇指，对准旁边的阿富哥汗。 “你带着他下去。”苏阿德点头。 “行吧，勉为其难。”诺森德轻盈地穿过机舱门，从近千米的高空纵身跃下，同时手背刻印着的机械师纹章绽放出金属般森冷的光芒，夜幕仿佛都被映照成钢铁的丛林。 顷刻间，一具高达二十五米的巨型机甲从云层的上方坠落而下，身后的无数根金属管道喷发出浓郁的蒸汽，仿佛魔神般带着强而有力的冲劲划破黑夜，直射向大地，臃肿有力的身形逐渐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19章 换手，承诺 曾经有过无数次，夏明威默默地站在牢房外，朝着里面望去，看着那道身影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微曲着一只膝盖靠墙沉睡。他偶尔会想这头咄咄逼人的怪物，似乎随着时间的推进，反倒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 半年的时间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牢房里，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从这里眺望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 他静静地看着牢房外的影院，冷色调的灯光把一切映照得死气沉沉，世界是那么昏暗，那么无趣。 它就是一直坐在这里面看着我么？夏明威想。 他只是闭上双眼，耳边就会传来震耳欲聋的破风声，黑悟空挥下每一棍都会引起某种生物的嘶吼。仿佛身临其境，就像透过黑悟空那双猩红的眼瞳看着这个满目苍夷的世界，暴怒的、歇斯底里的情绪涌上心头，那种想要摧毁一切的感觉挥之不去，但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像是铭刻进骨底的空洞和虚无。 但他又会想起，黑悟空坐在牢房里指导他的那日日夜夜，他每一次也是想象着它的身影挥动棍棒，希望自己能像它一样桀骜不驯，强大到无人可挡。那样他就可以带着清竹凛在这个世界上肆意穿行，没有任何人可以再威胁他们的生命，无论是冰岛，还是北极，亦或者是任何想去的地方，他们都可以立刻前往，不需要苟延残喘，不需要疲惫地伪装自我。 像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世界。 “接个手。”嘶哑的声音传来，断了夏明威的思绪，他抬起头来，沉默地望着矗立在牢房外的孙悟空。 “看什么看，俺老孙打累了，”黑悟空缓步走入监狱，在夏明威的身旁坐下，“换你来。”它曲起膝盖，右手搭在上面。 “你认真的？” “你的身体太弱了，根本发挥不出我一丝一毫的力量。”黑悟空冷冷地说。 “毕竟我的神话序列只有三阶，这是强制进入神话体，力量肯定不如到达四阶后进入的神话体。” “听到没？换你上。” “你在开什么玩笑？”夏明威转过头，直视着它的双瞳，“都到这种场合了，你想拿海神和美神让我练手？” “俺老孙只是想趁着力量还没流逝，让你在那两条臭龙的身上泄泄气，这还不谢我？” 夏明威的面孔微微抽搐，他深吸一口气，半晌后慢慢站起身来。 “算了，那就我来。” 夏明威睁开双瞳时，发觉自身的力量仿佛海洋般取之不尽，仿佛身体化为了一个熔炉，炙热的能量就如瀑布般倾涌而出。他握了握五指，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即使澎湃到不可估计的地步，但在以恐怖的速度锐减着，按照这样下去，没有多久的时间他就会脱离“神话体”的形态。 即使如此，他第一时间看向的不是海神波塞冬，也不是美神阿弗洛狄忒，而是回过头去，看向倒在大海一角的八岐大蛇。 这时已经看不见八岐大蛇的身影，月光下只有一个身上贴着丝绸白裙的女孩，她倒在沙滩上，染着血的脸颊和垂落的发丝贴着水面，眼帘也被浸湿。 夏明威踏着筋斗云来到她的跟前，将她抱入怀中，再而直冲云天，来到苏阿德校长的正前方，四目相视，气氛凝固。 他与苏阿德擦肩而过，将怀里的女孩在机舱内放下，随后低声说：“帮我照顾好她，我马上回来。” “你是夏明威，对吧？” “我还能是谁……”夏明威顿了顿，再次踏上筋斗云朝着陆地暴掠而去。 “诺森德，阿富哥汗，我以自己的生命担保，确认神话载体——孙悟空为己方战力，全力辅佐他战斗。”苏阿德校长沉默了良久，低垂眼眸，缓缓在耳麦中下令。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爱这个夏明威，他都是神话载体了，还给他” 此刻，诺森德驾驶的巨型机甲已然落地，在月光下展露真容，那魔神般的身影嵌着无数的神话部件——冰霜巨人的左右臂，赫菲斯托斯的龙翼，奥丁的胸甲与心脏，尽管诡谲，却又散发出一种神性的威压。 在诺森德的身旁，阿富哥汗的身体以数倍膨胀开来，这是序列“巨人”的力量，他的背心瞬间被撑破，恐怖而黝黑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豪猪，巨人化后的身高更是足足达到十五米，几乎能够与一栋居民楼相比。他的鼻孔不断喷出闷热的气流，双瞳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而就在诺森德和阿富哥汗的正上空，夏明威乘着筋斗云暴射而下，缓缓降落在两人的中间。这时的他还维持着神话体的状态，双瞳猩红如血，黑发黑箍，尖嘴猴腮，全身披着的漆黑甲胄晃荡作响，金箍棒两端的乌铁明亮得仿佛能撕裂夜幕。 忽然间，一声龙吟传来，但这声龙吟并非来自美神阿芙洛狄忒和海神波塞冬，而是来自夏明威等人的头顶，抬头望去，那是一条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东方龙，“六阶书法家”顾临冬和“六阶枪手”威廉正矗立在墨龙的背上，他们故高临下，以冰冷的目光俯瞰着美神和海神。 “歼灭行动正式开始。”苏阿德的声音同时在几名序列者的耳机里响起，“先不要急着出手，让夏明威先发制人，同时吸引那两头怪物的注意力，你们伺机而动，寻找绝佳的机会切入战场，切记不要被它们的死斗波及入其中。” “苏阿德，那你呢？”威廉一边跪在东方墨龙的背上为狙击枪填充子弹，一边调侃道：“年纪大了，打不了架了是吧？你就在直升机上看着？” “不，”苏阿德缓缓地说，“我要做的事情比你们想象中的重要。”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那个机舱里沉睡着的女孩，“如果这个女孩死了，我不敢想象夏明威会不会立刻失控暴走，等到那时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所以我必须保护好她。” 就在他们还在通过耳机联系的这一瞬，夏明威已然握着金箍棒暴掠而出，身形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破开途经的山丘，以不可阻拦之势疾射至海神波塞冬的前方，阴影从护手内部狂涌而出，当头一棍挥震而下。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0章 斩首·海神波塞冬 “你居然是……”安伦斯怔怔地靠着机舱壁，瞳中流转着动荡的光，“神话载体？” 他亲眼所见，夏明威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化为那颗漆黑的彗星直坠而下，轰然落地，即刻……神话中的孙悟空横空出世。 顾临冬站在墨龙上，一身白袍随风猎猎舞动，他深深地凝视着黑悟空的背影，口中喃喃地说：“这真的是那个夏明威？” “本来还以为这只猴子在环京那会已经被我们解决了，没想到是分身么？我们都中了这小子的计啊……”威廉说着的同时，已然在墨色动方龙的背上架好了狙击枪，枪口仿佛游荡着幽蓝的光。 “他在进入神话体后还有自己的意志？”‘黑巨人’阿富哥汗沉声问。 “谁管这只臭猴子呢！我们只需要听从苏阿德那个老头的指令。”神话改型机甲中的诺森德冷哼一声。 “我在听着呢，诺森德。”苏阿德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切，所以现在干嘛？” “等神话载体孙悟空打头阵。”苏阿德平静地说，“原因很简单，你们直接莽上去很有可能会被海神和美神瞬间击毙。特别得注意美神，它随时都能操纵你们的精神，拿捏你们就像拿捏蝼蚁一样简单。” “那这个黑悟空，就不会被美神阿芙洛狄忒控制么？”顾临冬皱着眉头问。 如果在这种情形下，就连进入神话体的夏明威都被美神阿芙洛狄忒所控制，那么他们将毫无胜算，甚至是失去一切幸存的可能，毕竟黑悟空的机动性就摆在那里。 “对，它不会。”苏阿德深深地说，“甚至它有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被美神阿芙洛狄忒控制的神话体。” “怎么可能，美神可是精神类力量的集大成者……”威廉盯着黑悟空。 他还记得数年前发生在英国圣彼得堡的一战，美神以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支配了一支顶尖序列者队伍，致使他们自相残杀，最终执行局的成员落得一片狼藉归来，当时的幸存者……只有后续赶到的苏阿德。 “相信夏明威吧，倒不如说，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了。”苏阿德深吸一口气，“这将是人类的历史上……序列者第一次和神话载体并肩作战，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他的实力。”说着，他扭过头去，深邃的灰眸看向沉睡中的清竹凛。 坦白地说，即便是苏阿德，也开始有些理不清现在的情况了，他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在帮助一具神话载体保护着另一具神话载体，放到执行局的规则里这可是绝对会被判处死刑的……即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不知为何就是选择相信了那个眼里仿佛藏着火炬的少年。 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将注意力汇聚到了夏明威的身上。 黑悟空微微低着头，望了一会右手佩戴着的护手，又望向紧握在护手中的金箍棒，顷刻间阴影涌动，笼罩了棍身。它头顶的凤翅紫金冠倾斜，漆黑的翎毛在风中摇曳，仅仅是微微躬下身体，身下的筋斗云便如天翻地覆般奔涌，带着它直朝美神阿芙洛狄忒逼近而去。 它的身影几乎是转瞬即逝，在场没有任何人能够捕捉到它的身形。 “该死的猴子……”美神阿弗洛狄忒嘶吼着张开血口，它的喉咙深处如同火山爆发那般涌出了滚滚的粉紫色辉芒，光芒凝聚成滚动的球体，刹那间暴射向迎面而来的黑悟空神话体。 夏明威先是猛地翻转身体，斜向暴掠向上空，筋斗云和金箍棒划出两条宛若飞机云般的流光。 阿弗洛狄忒释放的光球与他擦身而过，强劲的狂风肆虐着横扫开来，得以窥见其中蕴藏着的可怖力量。但凭着神话体形态的五感，夏明威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那颗光球在瞬间爆裂开来，化作成千上万条光束，疾风骤雨般地追逐着他的身影，无论筋斗云能够把这些光流拉开多远，它们始终穷追不舍。 “怕什么，俺老孙的金刚不坏之身是闹着玩的？”孙悟空的冷笑从脑海中传来。 “听你的。” 夏明威猛地转身，微微俯下身体，影力如同长江般席卷而来，以狂澜之势笼罩了它全身，就连头顶的凤翅紫金冠都被覆盖在其中，凭着影力编织而成的护罩，它硬碰硬地扛下了阿弗洛狄忒的狂轰滥炸！ 整个天空都在这一瞬被映照成了鲜艳的粉紫色，像是一片瑰丽的海洋，大气急剧嘶鸣，仿佛有万千头鲸类齐声高唱。 “喂喂喂，这它不就要完了么？”诺森德一愣，“苏阿德，你这臭老头不会看傻了吧？我们还不上？！” “别急。”苏阿德的声音依旧平静。 夏明威承受着万箭穿心般的痛楚，它深深地眯起猩红的双瞳，嘶声低吼：“它们在侵蚀着我的身体！” “用紧箍咒。”黑悟空的声音仿佛从极渊中传来，满载不屑，“说起来，这玩意可不是你们华夏神话中的紧箍咒，这是我为了防止被如来老祖的狗屁招数乱了心智，才刻意为自己戴上的头箍。” 夏明威几乎快要站不稳，脚下的筋斗云也濒临崩坏，在粉紫色的世界里，它伸出破碎的护手，用尽全力地抵住额头，影力凝聚成漆黑的经文从每一寸肌肤中挤出，进而环绕在它的头顶。 美神阿弗洛狄忒在此之前就和黑悟空交手过几个回合，自然知道黑悟空有这么一招可以免疫它的精神攻击，所以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想凭借这一招拿下夏明威，而是想要为海神波塞冬争取时间。 “波塞冬，趁现在！”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声音狰狞，龙吟震彻天空。 “吼——！！！” 海神波塞冬仰天低吼，方圆百里的海水逆流向天空，汇聚成一颗足球场大小的巨球，深蓝中透着晶莹剔透的白色，像是银河系的终点。 此刻，夏明威方才从美神阿弗洛狄忒的攻击中缓过神来，海神波塞冬的攻势就已经如同骤雨般接连袭来，丝毫不给它喘息的空间。火眼金睛熊熊燃烧，它抬起双瞳凝视着这颗迎面而来的宏大海球，在这其中蕴含着多么骇人的能量，像是从深海数万里的地缝里爆发出的岩浆。 只要被席卷入其中，即便有着金刚不坏之身护体，它也难免会短暂地失去作战能力，被困入海神波塞冬所造的水牢当中。而在这十几秒里，美神和海神绝对足以把在场的所有序列者绞杀。等到那时，直升机上面的清竹凛绝对也难逃一死，所以夏明威不可能只是坐以待毙。 “还记得俺老孙教给你的那招么？”危亡之际，黑悟空戏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舞花棍么？记得。”夏明威深吸一口气，火眼金睛注视着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的球形海洋。 “别让俺老孙失望，我可不想知道自己用几个月就教了个傻子。” “你可以闭上嘴看着。” 话语落下的瞬间，如长江滚滚奔涌的狂暴影力从夏明威的右手五指涌出，朝着金箍棒的棍把和棍梢两端分流而去，霎那间金箍棒的表面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芒，整根棍棒都在剧烈震颤，嗡嗡鸣动，仿佛脱笼而出的鬼神。 夏明威单手发力，在半空中扭动金箍棒。 顷刻间，整把长棍如幻影般扫动成圈，附着在其上的影力就像龙卷风那样以无可阻拦的狂暴之势冲杀向前！ 仿佛千万吨阴影编织而成的风暴，迎上了波塞冬吼出的球形海洋，夜幕被漆黑与深蓝二色暴戾地切割，两种极致的色彩仿佛磨牙吮血的君王般势均力敌，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最终深蓝的球海与漆黑的风暴融为一体，摧枯拉朽的能量磁场扩散开来，振聋发聩的巨响震彻天穹。 最极致的爆响，化为最极致的死寂。 万籁俱寂。 快要淹没整个世界的光芒里，黑悟空全身披覆的甲胄逐层破碎，与金箍棒一同化为漆黑的影消散开来。在那一瞬，夏明威好像已经忘记了所有事物，究竟哪边是天空，哪边是大海，哪边是地面。 他只知道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纯粹的白芒中泯灭了。包括他的意识也是如此，但最后的最后，他又想起了一个承诺。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活下去……” “我要……” “活下去……” “和你一起……活下去。” “吼——！！！”海神波塞冬嘶吼着穿梭光幕，它在赌，在赌自己能赶在黑悟空被这场爆炸吞没之前，就把这头猴子吞入口中。为了这个目的，它不惜赌上了自己的生命，直冲终末的洪流。 它往日坚不可摧的鳞片，如今在一番死战过后早已脱落得七零八落，这一瞬更像是直赴地狱，爆炸产生的狂暴热能如同万千头疯狂的野兽，不可遏制地摧残着这条深蓝巨龙的每一寸肌肉。 最后的最后，海神波塞冬即将张开巨口，接住它梦寐以求的食物之时。 夏明威闭合的眼皮猛然撑开，瞳孔爆出震耳欲聋的光，赤金二色的烈火在眼眶中汹涌燃烧，他在被爆炸映照得炽白的极夜中翻转身体，双手紧紧地握住那柄已经被剥落得伤痕累累的金箍棒，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雄狮那般，怒吼着从天而降，高举着金箍棒轰砸向海神波塞冬的头颅。 “我要，和她一起活下去！” “该死！你真该死啊——！！！” 海神波塞冬的眼瞳仿佛快要从眼眶中炸开，深蓝的暴芒狂涌，它在最后一刻只能硬着头皮向上冲去。 二者都很清楚，这里是炼狱之中的角斗场，它们都没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掷，最后一搏。 那短短的半秒，仿佛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被爆炸的火光照得仿佛进入了极昼的世界里，捆着千万层影力的棍身，最终还是迎上了巨龙的利齿，仅仅一瞬间闪逝，海神波塞冬的牙齿逐层破碎开来，化为千万根森白的残片泯灭在风中。 夏明威全身仿佛收缩成一条黑色的闪电，拼尽全力地握住金箍棒向前捅去，嘶吼着冲杀向海神波塞冬的喉咙内部，从它的头颅径直贯穿至尾部，这条漆黑的闪电，转瞬就将巨龙的全身一分为二。 这一幕就像是黑白交织的水墨画卷，透着残酷和暴戾的美感。 整个世界都为之沉寂一瞬，即刻，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深蓝的巨龙如同破碎的瓷器般泯灭在光中。 取而代之，漆黑的闪电冲出了爆炸形成的光幕，随即坠落至大地，轰出一个深达百米的坑洞，仿佛雕像般埋入其中。 “怎么可能……”美神阿弗洛狄忒仰着龙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殊不知在她的旁侧与头顶，刽子手们悄然降临。 “钟。”顾临冬挥舞长袖，凭空绘出一个大大的“钟”字。 话音刚落，仿佛铜钟轰鸣的巨响传出，偌大的狂钟从天空坠下，短暂地压制住了阿弗洛狄忒的双翼，美神早已在对抗黑悟空的途中耗尽了半数力量，如今一时半会更是无法挣脱此等束缚。 黑巨人阿富哥汗从远处纵身一跃，在地面上留下蛛网状的巨大痕迹，即刻暴射至阿弗洛狄忒的上方，压制住它的头颅。 “该死的贱种们，放开我——！！！”阿弗洛狄忒狰狞嘶吼。 “砰——！”撕裂夜幕的枪响落下，子弹如同流星般从威廉的枪口中轰出，贯穿了阿弗洛狄忒头顶的犄角。 “哼，终于他妈的轮到本姑娘登场了。”诺森德冷冷地说。 她驾驶着二十五米高的巨大金属机甲从天而降，这台机甲通体上下的神话改件迸发出不可比拟的辉芒——奥丁的心脏爆发出强烈的暗芒，冰霜巨人伊米尔的手掌生成了一柄偌大的冰剑，火神赫菲斯托斯的双翼燃烧起了绯红的火焰。 “就你特么叫美神是吧，给老娘受死！”她低吼一声，金属机甲高举起那柄极冰巨剑，深深地刺穿了阿弗洛狄忒的眼眶，连带着贯穿了它的头颅，黑色的血如同瀑布般狂暴倾泻。 这条粉紫色的巨龙在夜幕中狂暴嘶吼，但吼声不过多时便彻底消逝，化为一阵海风拂过满目苍夷的大地。 而在大地的深处，夏明威身上最后的护甲破碎开来，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看向夜空中的直升机，站在机舱里的苏阿德校长，嘴唇微微翁动，似乎在试图告诉他什么。 夏明威已经累得快要睁不开眼，但他还是死死地看着苏阿德。 像是。 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巨峰振翅般的轰鸣快要撕裂耳膜，直升机缓缓降落，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开始看得清苏阿德校长的唇语了： “她还活着。” 夏明威的眼角划过一丝笑意，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像是一具木乃伊那样沉眠。 感谢订阅，三年级小学生堂堂连载中。 (本章完) ------------ 第121章 最后的往生会 “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宙斯。” 一个身穿灰色大衣，戴着棕色牛仔帽的长发男人站在漆黑世界的中心，抬眸看向那扇绽放着光芒的巨门。他的面部轮廓温润，五官挺拔，双眼炯炯有神，仿佛在黑暗里闪着炙热的光。 男人看着的那扇巨门，表面雕刻着一位身披甲胄，操控雷霆的神圣巨人，赫然是希腊神话中的至高神宙斯。 “别来无恙，达格。”宙斯沉默了良久，缓缓发声，“还有，月读小姑娘。”它的嗓音低沉，像是跳荡在云层间的雷鸣。 “你好哦，大门哥哥。”被称为‘月读小姑娘’的女孩抬起脑袋，澄澈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巨门上的宙斯。 “他不是大门，只是他的灵魂被召唤到了这扇门上。”达格咳嗽了两声。 “那我该叫他什么呢？” “叫他宙斯就好了，反正这家伙早就已经把自己本来的名字忘了。”达格深吸一口气，字词里含着讽刺之意。 “好的，宙斯哥哥。”月读抓着达格的外套衣摆，轻声说。 “你好，”宙斯的嗓音温和了一分，“我们以前应该是见过的，那时你比现在还小。” 达格压了压牛仔帽，微笑着问：“我很想问问，你都消失两年了，为什么突然响应往生会的呼唤了。” “不如让我先问你，达格。”宙斯声音冰冷，“波塞冬和阿弗洛狄忒已经死了，为什么阿努比斯的那扇往生门会在你的手里？” 他看得出来，达格和月读如果是响应召唤的一方，那么他们绝对会以“门”的形式出现，而不是以人类本体的形式出现。从眼下的情景看来，达格和月读必然是召开往生会的一方，毕竟他们都以人类的形态站在往生空间的中央，而不是以灵魂的形式附着到了阿努比斯创造的神门上。 结合以上种种，这就意味着……阿努比斯留下来的那扇往生门就在这两人的手里，因为往生门需要两具神话载体才能激活，所以多半是达格找到月读，这才堪堪凑齐了两具载体，满足了召开往生会的条件。 “我当然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所以在他们死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一趟日本的北海道，接走了被关在雨宫府邸里的月读妹妹。想着既然都来日本了，就顺便来到东京，找到阿努比斯以前使用的那座教堂，转移走了教堂地下室里的往生门。”达格顿了顿，“对了，我还做了一件事。” “你还做了什么？”宙斯的声音不含感情。 “我把阿努比斯教会里的教徒全都杀了，包括那个新任教主，说实话我早看这个老头不顺眼了。” “挺好的。”宙斯不假思索地说，“反正他之后也会被序列者抓住，趁着现在宰了他，还能防止他泄露出我们的情报。” “我们？”达格挠了挠头发，忍不住笑了，“拜托，老兄。你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还在这里‘我们’呢？真的不打算好好解释一下？” “你想说什么？” “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待在序列者学园里？” “是又如何？”宙斯居高临下，嗓音如铜钟轰鸣。 “为什么这三年里，你一次都没有再回应过往生门的召唤？” “很简单……我抽不出空。要藏在这些序列者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稍微露出马脚，我的身份就会暴露。” “最后一个问题，你嘴里的计划，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快了，他们很警惕，所以我一直没有进入执行局的机会，但只要顺利地度过最后的这一学年，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执行局。” “真的……有必要吗？”达格长叹。 “当然有必要，以我的能力，很快就能成为执行局的高阶成员，那时只需要混入他们的会议，他们的高层人员就会被我一网打尽。那时，序列者将彻底失去和我们抗衡的力量。” 达格压低牛仔帽的帽檐，沉默了很久：“回来吧，宙斯。” “呵……”宙斯说，“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想让我放弃？” “你也知道，最近的情况不太对劲。”达格眸光流转，“按理来说，那些序列者就算抱团成堆，也不该是美神和海神的对手，但是……它俩却死在了东京附近的一座小城。” “所以呢？” “这其中一定有鬼，如果你继续待在序列者那边，说不定会落得和海神和美神同样的下场。” “事实上，我已经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你想说什么？” “阿努比斯要我找的人，我已经在序列者里面找到了，他的名字叫作夏明威。” “夏明威……”达格喃喃着这个名字。 “哥哥和我提到过夏明威，他说夏明威是他的同班同学。”月读忽然说。 “你哥哥？”达格挑了挑眉，诧异地看向这个女孩。 “嗯，我哥哥。”月读点点头，“哥哥说他去英国上大学啦，在邮件里跟我说的。” “英国的大学……”达格喃喃地说。 宙斯闻言，缓缓地说：“序列者培养新人的学园就设立在英国，她哥哥应该是和夏明威同一届的学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哥哥是序列者，妹妹却是神话载体么？”达格的表情依旧诧异，“呵呵，这该死的上帝还让不让人活了。”他顿了顿，“所以，宙斯，你说的这个夏明威，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当然有，首先他是序列者里唯一拥有着‘空想家序列’的人，而阿努比斯就是由空想家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 “这背景可真不得了，怪不得阿努比斯在临走前会委托你找到他。” “是的，”宙斯低声说，“我一开始并没有把阿努比斯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想既然已经进入了序列者的内部，那就帮它找找这个人好了。然后等到清理了序列者的高层，再顺带把这个人带走。” “后来呢？” “随着夏明威进入学园，这段时间陆续发生了苏尔特尔暴走事件，以及海神和美神在东京临近的小城被序列者斩杀的事情。”宙斯说，“而纵观最近苏尔特尔死亡的事件，以及海神和美神陨落的事件，根据我得到的内部情报，夏明威基本都在场，他应该是这其中的关键。” “所以，这个空想家就是关键人物？”达格迟疑地说，“他就是序列者能战胜海神和美神的关键？” “我还不肯定，”宙斯否定，“那些序列者对于海神事件严格保密，即使我位于学园内部，也没有机会获知这件事的详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海神和美神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显露出本体？” “他们被序列者发现了？” “不，似乎真相并不是这样。”达格的表情忽然变化，“等等，我明白了……或许和教会的那两具神话载体有关系。” “教会的两具神话载体？” “对，”达格倒抽一口凉气，“它们是教会的人利用阿努比斯留下的门召唤过来的低阶神话载体。在阿努比斯死后，海神和美神对这两具神话载体起了贪念，想等把它们吞进自己的肚子里。或许正是因为美神和海神想要吃掉它们，所以才会在那座小城进入神话体的形态。” 宙斯不解地问：“既然这两具神话载体被教会圈养了，那么海神和美神为什么不把它们转移到一个不会被序列者察觉的秘密场所，然后再把它们吃掉？” “说的也对，”达格沉吟着说，“毕竟美神和海神不会蠢到那种地步，看样子好像也只有一个可能了：应该是它们逃跑了，然后美神和海神追踪它们的踪迹，前往了那座临近东京的小城。”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这就是贪婪带来的恶果啊，海神那家伙居然想着利用阿努比斯留下来的门，把同胞当成自己的食物……我早就知道这样做一定会出问题，但没想到变故出现得这么快。” 宙斯沉默片刻，声音里多了一丝情感波动：“这两具被圈养在教会里的神话载体，它们的神话序列分别是？” “日本神话中的八岐大蛇，”达格顿了顿，“还有……华夏神话中的孙悟空。” “孙悟空？”宙斯的声音里透着一分难以察觉的诧异。它猛地回想起来，在老京麦街区那一战，自己曾经亲手碾碎了一具低阶的神话载体，而且从具体的特征看来，那具神话载体正好就是……达格口中的孙悟空。 “你对它有印象？” “他的本名叫什么？” “根据教会那些喽啰的说法，孙悟空貌似失忆了，所以我们不知道他的本名。”达格耸了耸肩，“但我记住了他的长相。” “他的长相什么样？” “你总不能让我描绘出来吧？”达格挠了挠头发，“我不行，不过你给我张照片，我绝对能认出来。” 宙斯忽然回想起，在老京麦街那时夏明威表现出的异样，为什么在它吞掉了苏尔特尔之后，夏明威会表现得那么狂怒，甚至失去理智。并且在那一刻，尽管其他人没有看见，但宙斯看见了，夏明威在朝着它狂奔的过程中，指尖似乎挤出了一寸阴影，阴影中有着一把棍棒的雏形。 沉默了许久后，宙斯忽然笑了，笑得阴沉：“我原本以为……那时候，孙悟空和苏尔特尔一起死在了老京麦街。” “什么？”达格一愣，“苏尔特尔死的那个时候，那个孙悟空也在场？你的情报是不是出错了，它应该一直被海神和美神圈养在东京才对。” “不可能，因为那时我亲手碾碎了孙悟空。”宙斯顿了顿，“准确地来说，是孙悟空的分身。” “……分身？”达格细想，在华夏神话的记载当中，孙悟空的确是一名具有着分身能力的人物。 “没错，”宙斯冷冷地说，“多半待在教会里的，也是孙悟空的分身。和那时被我捏碎的‘孙悟空’一样。” 达格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当时教会用阿努比斯之门传来的孙悟空，是它的分身？” “对，海神和美神多半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那孙悟空的本体究竟是谁？” 宙斯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夏明威。” 达格怔在原地，漫长的沉默笼罩在漆黑的往生空间中，无论是宙斯，还是他，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月读看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抓了抓达格的衣角，轻声问：“达格哥哥，你和宙斯哥哥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根本听不懂。” “夏明威……”达格一边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一边在脑中捋清凌乱的思绪，“也就是你口里的那个空想家，阿努比斯要找的那个序列者？”这个结论实在太过震撼，导致他一时间很难接受。 “没错。”宙斯肯定道。 “这说不太通吧，你这个猜想太离谱了，是不是待在序列者那边把你脑子弄坏了？”达格笑了。 “你知道孙悟空的长相。” “你不知道？” “我在老京麦街见到孙悟空的分身时，它的脸上蒙着一层面具，所以我那时不确定它的身份。” “那既然你认为那个空想家就是孙悟空，你把他的照片发给我。” 象征着“宙斯”的青铜巨门猛地焕发光芒，扩散出丝丝缕缕滚动的雷电，雷光在空中绘出一张轮廓清晰的人脸。 达格注视着这张人脸，声音嘶哑：“这是……跟我在往生会见到的孙悟空，长得一模一样。” “那就说明我的猜想是对的……”宙斯冷笑地说，“夏明威，就是你们口里的孙悟空，他同时拥有着职业序列和神话序列，所以才能成为序列者杀死海神和美神的关键。”落下这句话后，象征着宙斯的巨门“砰”的一声黯淡下来，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生机。 光线昏暗的往生空间里，只剩下达格和月读两人还惘然地矗立在原地。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2章 合作协议 从与海神和美神一战过后，夏明威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他只是一直待在空想影院里，陪着龙猫和壁虎看着一部又一部电影，整个影院像是一出默剧那样安静。他经常会走到牢房的前方，但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黑悟空从来没有醒过，无论夏明威呼唤多少次都没有回应。 或许是因为强制进入神话体的副作用，所以黑悟空的意识陷入了沉睡，夏明威的身体也是如此，睡得很沉。所以他像是被关在了这个孤零零的影院里，一步都走不出。不仅如此，他好几次试着打开空想牢房，唤醒黑悟空的神话意志，但他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后来，夏明威闲着也是没事，干脆开始逐步处理起空想库里的空想，尽管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是根据生成出来的白日空想的数量，可以大致地推断现实世界到底过了多少天。 在前面的五个月里，夏明威的空想家序列早已从二阶提升到三阶，但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像是序列级别永远地卡在了这里。 因为从晋升为二阶开始，职业序列就不会再提供升阶的提示，所以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但是被“困”在空想影院里的这段时间，全神贯注之下，夏明威的空想家序列终于是晋升到了四阶，他这才知道从三阶晋升至四阶的条件——连续待在空想影院里超过十天的时间，并在这期间进入足够多场次的空想。 值得一提，也正好是序列进入四阶的这一天，夏明威现实的身体醒来了。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肃穆、淡漠、平静，夏明威记得这种音色，这是苏阿德校长的声音。 夏明威扭头环视一圈，很快确认这是欧利贝尔学园的校长室。此刻他正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张棉制被子，窗外树枝上的知更鸟“吱吱”地叫着，正午的树枝在闷热的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融化。 他把手肘撑在沙发上，缓缓直起身来，开口就问：“她在哪里？” 颇具古典风格的校长室里，有一只皮质转椅正侧对着夏明威，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孩，他双手搭在转椅的把手上，深邃的灰眸倒映出窗外摇曳的枝叶，神情淡漠得像一座冰雕，令人看不出他在思考着什么。 “你指的是谁？”苏阿德缓缓转过身，直视着夏明威，“如果你指的是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托你的福，它们已经被我们成功歼灭了，虽然这次行动牵连了不少普通民众，但我们的主干成员没有任何损失。” 夏明威打断了他：“我说的是那个女孩，”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八岐大蛇。” 从说出这四个字开始，夏明威就知道他的双重身份已经彻底告终了，现在的他即是空想家，也是黑悟空。 他不知道执行局和欧利贝尔学园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但既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校长，那说不定一切还有沟通的余地。 “别担心，”苏阿德双臂的肘子搭着把手，十指在面前交叉，“她现在好好的，只不过暂时被执行局的人控制在学园地下的监狱里。” “监狱……”夏明威皱起眉头。 苏阿德缓缓地说：“她是神话载体，不在第一时间处死她，或者拿她开刀做研究，已经是给予了她足够多的怜悯，以及给予了你足够多的尊重。” “我也是神话载体。” “但你是第一具愿意与序列者合作的神话载体，”苏阿德顿了顿，“难道不是么？” 夏明威沉默了一会：“的确，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那夏明威同学，首先请你告诉我，发给我那条短信的人应该是你吧？”苏阿德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手机，放到办公桌上，“倒不如说……发送短信的人是姬朗，但让他发送短信的那个人是你。” “对，是我让他发给你的。” “倒也正常。”苏阿德淡淡地说，“整个学园里就只有这么一条黑客序列，你让他匿名发送给我，简直就是在掩耳盗铃。” “我没想过后果。” “我也觉得，你看起来很看重那位八岐大蛇小姐，所以才不计后果地想救下她。”苏阿德面无表情，“所以在你发给我的短信里，有着一段神话载体展开的会议的录音，这说明你当时在场？又或者，在神话载体里还有你的其他伙伴，比如那位八岐大蛇小姐，你就是让她录下了音频。” “是我录的。” “让我猜猜，”苏阿德不假思索，“你有一具分身在东京，就像在老京麦街区那会一样，我现在回想起来可震惊了，”他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那会同时出现了‘孙悟空’……还有夏明威。” “对，那是我的分身能力。” “你现在应该用不了。” 夏明威听到这句话，顿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随即他很快发现手背上刻印着的黑悟空纹章消失了——这多半象征着他的神话序列进入了破损的状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自我修复。 “还记得那时苏尔特尔的样子么？”苏阿德忽然问。 “嗯。” “你现在的情况和苏尔特尔一样，估计是透支了潜力，所以神话序列进入残损的状态，这会导致你在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再使用神话序列的力量，但这也能防止你的序列暴走。” “你就这么确定……我没办法使用神话序列的力量？” “我们和神话载体作战了这么多年，技术部的人员可不是吃干饭的。”苏阿德说，“相信我，他们能判断出你的情况，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也没必要故意逞强。我不会单方面地要求你，更不会利用她来约束你。” 夏明威沉默了良久，“我的神话序列只有三阶，在面对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时候，我强制进入了神话体。” 他顿了顿：“还有，她不叫八岐大蛇……她叫清竹凛。” “清竹凛小姐和你一样，她的序列在暴走后，也进入了残损的状态，这种状态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但至少我们这边可以肯定，在序列残损的状态，你们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所以一时半会你们的处境很安全。” “你们是从苏尔特尔的事件判断出来的么？”夏明威问。 “没错，”苏阿德肯定地说，“苏尔特尔在雪鹿镇暴走过后，神话序列产生破损，所以长达几年的时间里没有再暴走过，他就一直像个普通人那样，默默地待在你身边。所以我们可以肯定，现在序列处于破损状态的孙悟空和八岐大蛇，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过分大的威胁。” “是么……”夏明威轻声呢喃着，眼神有些黯淡和复杂，像个普通人一样啊……他的确想像个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和清竹凛一起。 “那么让我们来好好谈一下吧，”苏阿德深吸一口气，缓缓正色，“这场谈话将直接影响执行局对你和八岐大蛇之后的处置。夏明威，我希望你能坦然上报你所知道的一切，无论是关于神话载体，还是关于序列者……我并不想对你采取任何强硬的措施手段，所以但愿你能配合。”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3章 再会 “原来如此，”苏阿德缓缓地说，“往生会一共有十二个成员，那么除了已经确认死亡的苏尔特尔、海神波塞冬、美神阿弗洛狄忒、冰霜巨人伊米尔、阿努比斯、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辉夜姬，尚未解决的还剩下战争之神阿瑞斯、白昼之神达格、宙斯、太阳神·拉、月读。” 夏明威微微张嘴，不假思索地说：“事实上阿努比斯还活着，并且它很快就会来找我。” “这是什么见解。”苏阿德明知故问地看着他。 “首先，”夏明威的语气不紧不慢，“时间旅人从未来带来的信息，就已经证明阿努比斯根本没有死，它只是把自己藏起来了。” 他顿了顿：“其次，空想家序列有着‘未来空想’这一能力，能透过梦见窥见未来的场景，我从‘未来空想’看到了一个画面，那是……阿努比斯带着倒金字塔里的其他三具神话载体君临大地。” 苏阿德沉吟着说：“原来如此，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阿努比斯还活着，但还不确定。”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这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了。” “只能祈祷在阿努比斯到来之前，我的神话序列能够恢复如初了。”夏明威说。 “是的，”苏阿德点点头，“黑悟空的力量不可小觑，仅仅是强行透支潜力挥发出的力量，就足以正面抵御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那么等到你的神话序列到达四阶，那时你的境界将是难以想象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夏明威顿了顿，似乎在迟疑该不该说出口。 “直说便是了。”苏阿德自嘲地说，“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什么奇事怪事没见过，更别谈我现在正经历着人生最奇妙的一件事，我的面前坐着一个神话载体，我在跟他喝着茶，聊着天，谈着未来的宏图大业。” 事实上这番话单单拆开还好，但结合他那十岁小男孩的外貌，违和感便显得非常严重。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这件事同样是我靠着‘未来空想’这个能力得知的，”夏明威缓缓地说，“神话载体，诸神之首宙斯……它就藏身在学园里，并且伪装成了学生的一员。” 他说着抬起眼眸，直视苏阿德，可没想到苏阿德在听见情报后却丝毫不显得惊讶，脸色平静得像是静谧的湖潭。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其实我们的人也早就已经得知了。”苏阿德说。 夏明威愣了一下。 “我们也不是傻子，即使宙斯做得再天衣无缝，我们还是抓住了它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苏阿德笑笑，“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会迟疑着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本以为你应该恨极了宙斯才对。” “很简单，我在想是不是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校长，你就是宙斯。” 空气一瞬死寂，窗外的知更鸟还在枝头上轻轻鸣叫。 苏阿德愣了两秒，随后忍不住笑了：“这玩笑就开大了，如果我是宙斯，那么序列者早就该灭亡了。” “那倒也是。”夏明威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你有些神经过敏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维持着多重身份，还必须控制多具身体，神经过敏很正常。”夏明威长舒一口气，接着说：“我晕倒了多久？” “三个星期。”苏阿德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淡淡地说，“现在是四月三日。” “我要见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夏明威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你同意么？” “我同意，”苏阿德面无表情，“但我会陪在你身旁，你们的对话也会被执行局的人全程监控。” “无所谓。” “那就行，”苏阿德点点头，“我先办好申请的手续，请示一下高层的意见，你可以在学园里逛一逛。目前为止，除了和你同行的安伦斯，学园里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们都不知道你是……神话载体。” “我明白了，那晚些再来找你。”夏明威说，“你们不管控我的行为，就这样放任我在学校里晃？” “这里可是序列者学园，要是我们会担心一个神话序列残损状态中的学生能有掀翻整个学校的风险，那可太没自信了。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详细的斟酌，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苏阿德顿了顿，“别做傻事，夏明威。” 夏明威沉默了半晌：“好的。” 清竹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梦里睁开眼帘，发现自己刚刚正坐在木制的桌椅上，靠着一面墙壁闭目休息。傍晚的微风吹起了窗帘，轻轻拂过脸颊。她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投落在地板上，书页上的文字像是浸染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恍惚间，有一道身影向她走来：“上次和你借的书。”他说着，递过来了一本书籍。 清竹凛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良久后才从他手里接过书本。落日的余晖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时针嘀嗒嘀嗒地走。 “学校旁边有一家新开的图书馆，要一起去么？”少年沉默了很久，轻声问。 “嗯。” 忽然间，两人同时转过头去，一阵忽如其来的狂风拂面而来，带着寒冷的气息，像是冷冽的冰，紧接着教室的窗帘被高高掀起，如鼓点般急促的广播接连响起，他们推开教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两条夭矫的巨龙。 少年牵起她的手，在疾风暴雨中狂奔着，但无论怎么跑都没有用，整座教学楼都笼罩在巨龙的阴影下。他的领带被风雨拍湿，在空中摇曳片刻后耷拉在胸前。 “你到底是谁？” 少年只顾往前跑着，最后伴着震耳欲聋的龙吟，他们一起被身后的巨龙吞入口中，残暴的吞咽声响彻天空。 “凛……” “凛……” 清竹凛撑开沉重的眼皮，从梦中醒来，鼻尖闻见血腥味，是从自己嘴角渗出的鲜血。 她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着自己，于是缓缓抬头看去，这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空间，空空如也，连床都没有。其余五面墙壁都由纯粹的金属构成，只有正前方隔着一面透明的墙壁，像是蒙着透明的幕布。 清竹凛的视线停留在前方，没有再动过。 隔着透明的墙壁，可以看见对面站着一个身穿学生制服的青年，他的双瞳微微泛红，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怒色。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4章 鸟笼 4月3日，伦敦的夜晚，欧利贝尔学园的地下。 寂静得仿佛能听见银针落地的甬道里，夏明威和苏阿德两人并肩行走着，他们的目光皆对准前方的黑暗。 “她就在这里面，”苏阿德缓缓地说，“一般这是用于对接序列者罪犯的场所，执行局为那些序列者特意打造了一个难以逃脱的牢房。” 夏明威保持着沉默，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他的脚步声逐步加重。 “我知道你在见到她之后，可能会很难保持理智。但不管如何，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的表现在执行局所有高层的眼睛里，稍后的一言一行都将直接影响你和她的性命。” 夏明威仍旧没有回应，仅仅是沉默地迈进步伐，两人顺着银白色的甬道向下前行，终于见到了亮光。 苏阿德将右手食指摁在感应器上方，输入指纹，接连打开几扇金属阀门，随后一个崭新的空间呈现在他们眼前。这个空间的深处有着一个如同金属鸟笼那般的空间，那个鸟笼被挂在天花板上，底部离地面约莫十米的距离。 夏明威扬起头颅，默默地眺望着那个被金属缆索悬挂在半空中的巨大鸟笼，由于角度问题，看不见鸟笼的光景。 就近的银白地板忽然凸起，升起了一道细长的金属柱子，柱子的顶端嵌着一个幽蓝色的数据面板。 伴着苏阿德在面板上连续输入了三则密码，悬挂在穹顶的鸟笼从空中缓缓落下，平稳着地，就像与地面从未分开过。 夏明威顿了顿脚步，然后走向那个鸟笼，整个鸟笼都由金属构成，总体呈密闭结构，没有一处开口。除非开启火眼金睛，不然他就算把眼睛瞪干都无法看见里面的景象。 此刻，这个金属鸟笼正缓缓变换着形状，伴着金属碰撞咬合的喀喀声响，它不久便从椭圆体变换成了一个长方体的空间。随即，面向夏明威和苏阿德的那一面墙壁，渐渐变得透明，像是材质从金属化为玻璃。 夏明威屏息凝视，他终于得以看清“鸟笼”里的场景。 鸟笼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穿着单薄白裙的女孩，肤色苍白地蜷缩在牢房的一角。她微微低头，眼眸被垂下的额发遮蔽，像是在沉睡。 “执行局的人把这个牢房称为‘鸟笼’，不少序列者罪犯会被学园的人先关押在鸟笼里，以便与后续执行局的人对接，他们会负责转移犯人。”苏阿德凝视着鸟笼里的清竹凛，“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关进神话载体。” 夏明威默不作声地靠近鸟笼，右手快要接触玻璃墙。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苏阿德出声提醒：“不要碰到墙壁……鸟笼自带防御机制，一旦有人触碰它的外表，释放出的高压电流会让那个人全身痉挛，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甚至运气不好会直接致死。” “是么。” “别失去理智，你现在不是黑悟空，残损状态中的神话序列帮不到你任何忙，甚至不会为你提供再生能力，”苏阿德缓缓地说，“乱来的话，是会死的。我可不想抬着你的尸体回去，你好自为之。” 夏明威缓缓收回右手，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他深深呼吸，瞳孔里的猩红忽而膨胀，忽而收缩，像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凛。”他凝视着牢房里的女孩，微微张嘴，“凛……你听得到么？” “她听得见你说话，”苏阿德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是……你听不到她说话，这是这里的规定，因为之前有能够通过声音控制他人的序列者罪犯，所以鸟笼被进一步改造。” 夏明威无视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呼唤着鸟笼里的女孩，不久后，她垂下的额发微微颤动。随即，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抬起清冽的面孔，隔着玻璃屏幕呆呆地盯着他，染着血的嘴角微微翁动，像是想说什么。片刻后她轻轻勾起嘴唇，冲着他无声地笑，眼底微光流转。 夏明威远远地望着清竹凛，忽然察觉到她嘴角的血迹，于是瞳孔的赤芒一瞬繁盛，像是被点燃的柴火。 “解释一下，她怎么了？”他的声音如怒兽般阴沉。 “我也不清楚。”苏阿德微微皱眉，抬眸看向头顶的监控器，“或许是执行局的人拿她做了实验，我提醒过他们在你醒来之前……” 没等他说完，夏明威就打断了他：“实验？” “没错，”苏阿德将双手背到身后，低垂眼眸，缓缓地说，“这是第一具我们能够确切接触到的存活状态的神话载体，她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通过她，或许能摸清不少秘密。” “那为什么不找我？” “在你昏睡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提取过你的基因，”苏阿德顿了顿，“或许他们在清竹凛身上做的实验更直接一些。” “你在开什么玩笑？” “夏明威，你冷静一些，尽管出现了你们这两个特例，但不是所有序列者都在瞬间改变对待神话载体的态度，暂时在他们眼里……她就只是怪物而已，而你是半个怪物，这样说你明白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拿着她做实验很正常。” “是的，”苏阿德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博物馆的那具神话载体么，在她之前，辉夜姬有着更残酷的待遇。” “你想说什么？”夏明威的声音渐渐嘶哑。 “看在你的份上，我已经尽全力争取了，原本作为一名被俘虏的神话载体，她的处境会比这更加……” 夏明威低吼着打断了他，双眼淬出寒芒：“滚他妈的，别他妈的一口一个神话载体了，去他妈的载体，她就不是人？明明有着一样的思想，一样的外貌，她就不能被你们当成人？！” 苏阿德微微蹙眉，抬起灰眸直视着夏明威：“不能。至少暂时不能，但如果你此刻做不到冷静……那不仅现在，包括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神话载体能被人类包容，永远不会有。” 夏明威深深地看着他，胸膛微微起伏，半晌后一字一顿地问：“那我呢……我不也是神话载体？” “对，”苏阿德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你也是。但你很特殊，你拥有着职业序列，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存在。” 夏明威咬了咬牙，尽全力压低语调，用平和的语气说：“你也说了，八岐大蛇的神话序列处于残损的状态……也就是说，现在她和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对你们根本不存在威胁，那为什么还要关着她？” “因为……”苏阿德顿了一刻，“她是神话载体。” “不对吧，”夏明威的眼眸被垂下的额发遮蔽，“你们需要通过她来控制我，这才是原因。” 苏阿德微微一怔，一时间无言以对。 下一瞬，夏明威猛地暴起，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凑到苏阿德的面前，猩红的瞳孔仿佛快要喷出烈火：“我早该把那条该死的职业序列扔了……然后宰掉你们所有人，所有人！”他低吼着说，“我早该那样做了！” 转瞬间，整个金属世界都泛起了炫目的赤芒，警报声如同巨峰振翅般嗡嗡作响，天花板开始向内凹陷，取而代之无数架金属炮台从里面延伸而出，如同钢铁丛林般密密麻麻地簇拥着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着夏明威的脑袋。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银白的森林凝固在半空中，随时会坠向地面，以最暴戾的姿态毁灭世界。 苏阿德盯着近在咫尺的夏明威，神情依旧冷静：“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冷静下来，夏明威。”他顿了顿，深深地说，“你的使命不该到这里就结束，这个女孩的性命也是，不对么？”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5章 距离 “我的确该感谢你，让我们从海神和美神的口里活了下来。” “这样还不够么？”苏阿德低声说，“比起死，她有另一个选择，有活下去的方式。” “不够。”夏明威直视着他，“我不希望她离开了一个牢房，又被关进另一个牢房。” “她是神话载体，尽管今天还保持着理智，日后仍旧随时都会暴走，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能够利用‘空想家’的力量来抑制暴走的可能，这就是把你和所有神话载体区分开的关键。” “所以……她就应该死？” “不，执行局的人会为她研制特殊的药物，这种药物会延长‘八岐大蛇’神话序列的残损时间，只要持续地服用药物，那她就一直是……普通人。而不会像苏尔特尔那样，忽然又恢复了神话序列的力量。” 夏明威盯着苏阿德的眼睛，缓缓地问：“药的副作用呢？你别告诉我没有，我不信这种蠢话。” 苏阿德沉默了片刻，挪开目光：“减少寿命。” “具体呢？” “或许……她能活的时间会少很多、很多。”苏阿德眸光流转。 “她已经够倒霉了，没人会想当神话载体。” “凭借我们现在的技术，不可能研发出没有副作用的药物，这是必要的代价，总比让她一直当着随时会暴走的怪物要好，不是么？” 夏明威凑近苏阿德的脸庞，声音嘶哑，仿佛藏着咬牙吮血的狰狞：“那还不如就当怪物。” “如果你这样选择，她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也是。” “你认为自己能控制我多久？” “并不是控制，而是交易。”苏阿德说，“你知道那些老家伙都是掌权多年的人，无论是美第奇家族的大家长，还是舞狮人家族的当家，他们不可能会同意在手上毫无筹码的情况下就和你展开合作。因为在他们眼里，即使你是一颗有着开关的核弹，不像它们一样随时会爆炸，也同样是核弹。” “所以，你们就把她当成控制我的筹码？”夏明威声音阴沉。 “总比让她就死在海神波塞冬的嘴里要好，不是么？”苏阿德深吸一口气，“现在是迫在眉睫的关头，我们需要你，人类需要你……需要你的力量来把剩下的神话载体一网打尽，尤其是宙斯与阿努比斯，这两具神话载体会为人类世界带来的危害难以想象，只有获得你的协助，我们才能彻底消灭它们。” “对，然后等到它们死了，我就会成为你们的下一个目标。” “我会保证，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我不需要你的保证，”夏明威皱了皱鼻子，语气逐字加重，仿佛恶魔在嘶哑低语，“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你们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等到阿努比斯和宙斯死了，我就是世界上最强的神话载体。” 他顿了顿：“所以我劝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是要试着控制我……还是趁现在，服从于我。” 苏阿德皱着眉头，默默地看着他，眸中微光流转，像是在用眼神示意着什么。 “转告他们，我可以为你们做事，但最起码的条件，不准动她。” “她必须服用药物，否则我们不知道她的神话序列什么时候就会恢复。” “无所谓，”夏明威的眼神冷冽，如出鞘名刀，“但如果你们再拿她去做基因实验，我一定会把你们全都宰了，一个不剩。”他微微压低的双瞳泛着赤芒，脖颈的空想家纹章绽放隐隐的辉光，空气逐渐变得灼热，蒸汽升腾而起，能够听见幽然的鲸鸣和龙吟，仿佛来自一个渺远的世界。 苏阿德挪动眼眸，环视一圈，缓缓地说：“看来，你的空想家序列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说着的同时，空间的扭曲程度越来越严重，仿佛来自虚空的鲸鸣和龙吼愈发清晰，像是有着一条狂龙和巨鲸就快要脱笼而出。但苏阿德仍旧面不改色，耳朵戴着的通讯装置传来沙哑的声音。 “他们同意了，说绝不会用这个女孩做实验。” “那别再让我看见……她身上有伤。”夏明威的声音沙哑。 “当然，”苏阿德平静地说，“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妥协，那上面的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会照办的。” 夏明威缓缓地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脖颈的空想家纹章逐渐黯淡下来，这个银白色金属空间中出现的种种异样同样消逝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死寂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从天花板凸出的万千柄金属枪管，依旧以冰冷的枪口瞄准着他的头颅，他缓了口气后，抬起眼眸凝视了苏阿德片刻，随后转过头去，走向鸟笼的前方。 苏阿德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抬起头来，冲着监控器做了个眼神。两秒过后，数不清的枪管缩回天花板内部，伴随着银白色的金属板块填补空缺，一切恢复如常，寂静得令人心悸。 夏明威走向鸟笼的途中，瞳孔的赤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做着心理准备，他良久才抬起头来，看向牢房的女孩。 清竹凛隔着玻璃屏幕，默默地盯着夏明威的脸庞。 她的神情依旧有些呆滞，像是不敢相信还能见到眼前的这个人，片刻后她轻轻地勾起嘴角，伸出苍白的手，从身后拿出了一本画册，翻动页面，夹在里面的铅笔落在地上，她握住铅笔，缓缓地写上文字。短暂却又漫长的时间过去，她举起本子对准夏明威，静静地盯着他的脸。 夏明威看着本子上的文字，这才想起苏阿德说过，她的声音没办法从鸟笼里传出，但她可以听见他说话。 本子上用小巧的日文字迹写着：你是夏明威，还是罗伯特？ 夏明威先是一愣，然后才知道她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不假思索地说： “我是罗伯特。” 清竹凛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用铅笔在画本写上文字，然后抱着画本对向夏明威：“原来是我的家用机器人，好多天没来照顾主人的起居了！”这句话后面还画着一个小猫炸毛的颜表情。 很激动似的文字，搭上她浅浅的笑容显得有些违和，在鸟笼冷色调的灯光下，少女的脸颊显得消瘦，嘴角的血迹清晰可见。 夏明威看着画本上的文字，又抬眸盯着清竹凛，两人隔着鸟笼的透明护罩静静地对视着。 清竹凛动了动嘴角，挤出一个有点恼火的小表情，双手晃了晃手里的画板。 夏明威看着她搞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笑着笑着就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左眼的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一行泪水，冰凉地划过脸颊，滴落在银白色的金属地面上。 清竹凛愣了一下，低垂眼帘在本子里写上文字，把画本对向他：“机器人也会哭么？” 夏明威抬头，看清画本上的文字，低声问：“我在哭么？” 清竹凛没有写字，只是点点头。 “我只是在想啊……”他轻声说。 清竹凛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夏明威对上她的视线，微微张嘴，沙哑的声音从唇齿间吐出：“活下来了……我们一起活下来了。”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6章 承诺 “他们给了我这个本子，让我打发时间。”清竹凛用铅笔在本子上写，然后给夏明威看。 夏明威看着她的脸，轻轻地点头：“嗯。” 清竹凛把画本对向他，又往前翻了几页，本子上留存着她这段时间里零零散散的涂鸦，有的是迷你机器人大战巨龙；有的是机器人和女孩一起在海边散步的温馨画面；有的是小机器人瓦力呆坐在月球上，眺望着地球出神的画面。 在这幅关于“月球和机器人瓦力”的涂鸦里，地球是那么遥远，瓦力的身影是那么孤独。在这幅画的旁边，还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他们说你还活着，好开心……会再见面么？”。 尽管清竹凛翻得挺快，但夏明威还是看到了这行字。他的嘴角微微抽动，心里想象着在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清竹凛每天都坐在这个银白色的空间里，看着陌生的人穿着冰冷的制服出现在眼前，把她当作实验品或是怪物般对待。即使像她那样坚强，一定或多或少也会感到孤单和害怕吧…… 但在见到他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搞怪的表情逗他笑，然后向他分享着这段时间的涂鸦。 对她来说，似乎能从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嘴里活下来就已经是一种馈赠了。更何况，她还能再见到那个陪着她走过死亡的机器人，这就已经够了……可夏明威觉得还不够，她不应该……绝不应该对这样的处境感到满足。 夏明威想说的有很多，但他最后只是张了张嘴，隔着中间的那面透明幕墙，轻轻地念出两个字。 “等我。” 清竹凛低垂眼帘，沉默了片刻，收回画本，抱在怀里，对着夏明威轻轻地动了动嘴唇。 “晚安，罗伯特。” 就在这时，身后的苏阿德校长轻声说：“你每天晚上会有半小时的时间与她见面，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夏明威驻足原地，盯着清竹凛的脸看了一会。 她挥了挥素白的手，搞怪地皱起小巧的鼻子，装出很凶的样子，像是在对他说“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晚安。”夏明威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过身，低头朝着这个金属空间的出口走去，垂下的发缕遮蔽着他的双眸。 清竹凛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苏阿德沉默了片刻，在金属柱子上面的面板上输入密码，鸟笼再次变换为原来的形态，缓缓地朝着天花板上升。与此同时，那面透明的墙壁变得漆黑，渐渐看不见清竹凛的身影。 随后，他跟着夏明威走出了这个空间。 约莫半小时后，欧利贝尔学园，一个封闭式的人工花园里。 夏明威和苏阿德走进花园，两人都保持着沉默，青色藤枝上的花朵成排绽放，在夜里呈现着妖冶的幽蓝，花朵的叶子轻轻摇曳，扩散出幽蓝的荧光，像是闻到人类的气息后露出谄媚的姿态。 苏阿德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不是提前说好了，要在那些老东西的面前装一装么？” “抱歉，我控制不了自己。”夏明威低声说。 “因为看到她那样子，是么？” “对。” “事实上，执行局的人对八岐大蛇的基因根本不感兴趣，毕竟相较于其他神话载体，这具神话载体的力量要稍显孱弱。”苏阿德顿了顿，“他们只是想拿她给你一个下马威而已。” “我知道。” “坐在执行局顶部的那些大人物，他们秉持着一个信念，当面对未知的事物时，人类必须有着和它抗衡的手段，而不是成为待宰的羔羊。从他们站着的位置来说，他们不可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苏阿德缓缓地说，“而你对他们来说，就是那个‘未知’的存在，你让他们感到威胁和恐惧，所以他们才会这样不择手段地控制你。既然他们还需要你，那就只能从那个女孩下手。” “你知道的……”夏明威说，“我不可能会放过，参与这件事情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阿德沉默了片刻：“我支持你，但不要做得太过火。” 夏明威凝视着幽蓝色的花群，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 “明天是学园一年一次的开校庆典，庆祝前任校长开办了欧利贝尔学园，你可以和其他学生参加活动，缓缓心情。”苏阿德低垂眼眸，“然后到了晚上，按照惯例，他们会让你和清竹凛见面半小时，仍旧由我带路。” “我明白了。” “接下来开始着手于从学生里揪出宙斯的任务了。”苏阿德深吸一口气，“一旦有任何进展，我就会第一时间反馈给你。希望你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校内尽量不要张扬。目前除了安伦斯以外，学校里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是神话载体‘黑悟空’，不用顾虑太多。” “行。”夏明威面无表情，“安伦斯，你认为他会保守这个秘密？” 苏阿德迟疑了两秒，说：“我不确定，毕竟他对神话载体的恨意有目共睹，但在你醒来之前，我特意找过他谈话。我想，至少看在我的面子上，短时间内他不会做出冲动的事。” 夏明威点点头，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他忽然说：“对了，我忘记交代一件事了。” “什么？” “A班，也就是我班上的那个学生……”夏明威本来想说出‘月读’的事情，但考虑过后还是作罢了，“没什么。” “你班上的学生？”苏阿德不解地盯着他，缓缓地问：“你是怀疑宙斯是你班上的学生么？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并不存在，根据我们的调查，宙斯大概是在三年前混入学园的，调查范畴只有在那一年入学的学生。”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夏明威借势回复，“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再见，校长。” “去吧。” 苏阿德说完，夏明威没有多停留，很快走出了花园，步入就近的鹅卵石小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而在花园里，藤枝上的幽蓝色花朵缓缓地蔫了下来，空气中流动的荧光在很短的时间消失不见，像是曲终人散。 “神话载体之间的情愫么？”苏阿德站在黑暗里，喃喃自语，“换作之前我可真是不敢想象啊……梅德尔校长，如果你如今还健在，换作你站在我的位置，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呢？” 他长叹一声，缓缓走出了死寂的花园。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7章 友人 4月4日，清晨，欧利贝尔学园。 姬朗顶着黑眼圈走入宿舍楼，乘坐电梯来到五楼，转头径直推开501宿舍的门，这时有一道身影刚好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他明显地愣了两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夏明威，你他妈终于回来了？” “休假了一段时间。” “真的假的啊？”姬朗歪着脑袋，“两星期没看见你了，最近还在传校长带领序列者队伍在日本歼灭了两具四阶神话载体。我都怀疑你死在讨伐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的战役里了。” “不至于。” “那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为啥校长在收到你发给我的短信后，那天晚上你就正好被安伦斯带走了?” “那条短信是你发的，就算当时发的时候你没看，这两星期里你一定确认过短信的内容。” “所以你……”姬朗迟疑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知道海神和美神的去向，不会你其实是神话载体吧？” 夏明威环视一圈，面无表情地问:“这附近有监听器或者监控器么？” “有啊，”姬朗说，“进来的时候我顺便关掉了，我还以为是学园的那些老头弄的，他们怕我又黑进系统，把他们电脑里的色情视频下载出来。” “他们是在监听我，不是你。” “哈？”姬朗眯起死鱼眼瞪他，“你特么到底什么来历啊？” “我是神话载体，”夏明威平静地说，“我想救个人，她也是神话载体。现在她正在学园的地下。” “你在逗我笑？”姬朗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眼前这哥们的话语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作言简意赅。 “我的神话序列残损了，所以现在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救不了他，我需要你的帮忙。” “就我一个人怎么帮你？” “所以我还会找其他人，但你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少了你，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 “那如果我说自己不干呢？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就算少了你，我也会去做，那时我大概率会死。” “你他妈的疯了？”姬朗惊呆了，“不是，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啊？还有要我不帮你，你真要去送死啊？”尽管相处不久，但姬朗多少了解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夏明威是真的会去做那样的事情，他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还记得我让你把日本新干线的录像删除么？” “记得啊。那时好像是我们去看比赛，你跟我打赌打赢了。” “你可以还原一下录像，我要救的人在那段录像里出现过。我也在那段录像里。” “真他妈扯淡，那我等会看看吧。”姬朗骂骂咧咧地说，“既然你说学园的那些老头在监视你，那我刚才把他们设的监听器和监控器全都黑了，他们这会不得找上门来？” “无所谓，”夏明威披上外套，“你慢慢看，我先去庆典上看看，晚点回来聊。”说完，他缓步走出宿舍楼。 姬朗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挠了挠头看向手机，忍不住感叹一声：“这也太魔幻了吧我操。” 今天是学园一年一度的庆典，学生们被特别允许使用序列的能力来烘托庆典的氛围，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学园的三大组织——学生会，青空团，怪咖后庭。仿佛由玫瑰与白橡木堆砌而成的繁盛会场里，学生会组织了一批枪手序列的女学生，她们穿着饱满青春活力的制服，露出甜腻的笑容对空鸣枪，礼花从枪口中绽放，如疾风骤雨那般在空中翻卷坠落；青空团的团长舞狮人江子枭释放出一轮狮子状的火红幻影，使其在空中猎猎舞动，美妙绝伦的色彩像是明艳瑰丽的烟花；怪咖后庭的哲学家帕夏·霍根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致应付庆典，于是扶了扶单面镜片，创造出了“西西弗斯的巨石”在学园内来回滚动，轰隆隆的巨响响彻耳畔，不少学生被吓得脸色发白，纷纷痛斥怪咖不愧就是怪咖。 最后的最后，学生会的教皇乔凡尼朝着天空升起一束巨钟，像午时的大本钟那样发出清脆悦耳的钟鸣，象征着庆典正式开始。 这些场面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夏明威默默地行走在纷乱的人群中，仿佛与周围的人不在一个世界。即便平日万丈光芒加身，在这种场景下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到他的身影掠过身旁，除了同属A班的那几个学生。 “哎哟我去，那不是夏明威吗？”李小泷的手正搭在雨宫清的肩膀上，余光瞥见夏明威后，他顿时脸色一变，用胳膊顶了顶雨宫清的脑袋。 “你能不能把手从我肩上放下再说话？”雨宫清皱着眉头，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夏明威。 夏明威也看到了他们，于是缓步靠近：“你们有看到冬翎么？” “冬翎妹妹的话，应该在那边吧？”李小泷指了指庆典会场的一角，冬翎正背靠一根柱子站在那里，低头静静地绘画。 夏明威盯了冬翎两秒，“还有安伦斯，你们见过这个人么？” “安伦斯？”李小泷一愣，“哦哦，你说高年级的那个英国佬啊，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到他。” “谢了。”说完，夏明威越过纷扰的人群走向冬翎，深吸一口烦闷的空气。如果说在这种绝境还有谁能够帮到他，并且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那也就只有虹神了。 李小泷看着他的背影：“我就说我们的大空想家暗恋冬翎妹妹，上次舞会也是，你没看出来么？” “别老是冬翎妹妹的叫，人家理都没理过你。”雨宫清叹了口气。 “你这么说有点伤我自尊啊，她也没理过别的男的好么。”李小泷耸耸肩，“印象里她就只有对夏明威主动一点。” 随着夏明威走近，冬翎像是感觉到了似的，从画本中抬眼，冰蓝色的眸子看向他，一言不发。 夏明威随手从服务员的盘子里拿起两个乘着红酒的杯子，一杯递给她，一杯送向自己的嘴唇，“帮我个忙。” 冬翎接过那杯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片刻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得像是一片雪花飘过清冷的天空。 “她……是你的什么？” 夏明威垂下眼帘，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水：“一切。” 沉默了片刻后，冬翎说：“我帮你。”说着，她把那杯酒还给了夏明威，然后抱着画板走开了。 “谢谢，到时会用另外的方式联系你。”夏明威用余光看着她走开。他知道执行局的人还在关注着自己，所以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表现得太过张扬，免得她也受到牵连，毕竟她可是……虹神。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8章 谎言 4月4日，下午，欧利贝尔学园，图书馆一角。 夏明威听说安伦斯经常会在午休时间，来到图书馆的这个角落看一会书，所以他静静地倚靠在图书架对面的墙壁上，等待着安伦斯的到来。 耳边传来一阵说笑声，他扭头望向窗外，正值庆典时期的学园人流如龙，热闹得不可言喻。江子枭舞着头顶的幻狮大笑着跑过长廊，乌黑的长辫在脑后摇曳。身后是追逐的女生，她们的尖叫声和笑声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夏明威收回目光，缓缓地阖上眼皮，靠着墙稍微歇息了一会，听风吹草动，图书馆里的细碎的说话声，翻动书页时发出的沙沙声响。整个世界都是那么静谧，像是回到了教堂的那个房间，黄昏时睁开双眼，清竹凛就坐在枕边翻看书本，窗帘被风吹起，傍晚时分的第一缕余晖穿过窗户，越过重叠如山的书本缝隙，将她清冽的侧影映得一明一暗，她低垂眼帘，耳垂的发丝在夕阳下像是鸟羽状的绒毛。那时的时间过得是多么缓慢，世界像是静止了似的，却有某种别样的情绪在时间的夹缝里疯狂生长，像是安心，又像是憧憬，还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孤独。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身旁多了一道身影。 “事到如今，你还想找我说什么？”安伦斯背靠墙壁，低头翻动书页，“说我明明是个欺诈师，却对你毫无防备，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么？” “抱歉，是我骗了你。” “真别对我道歉，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到家了。”安伦斯自嘲地说，“说实话，即使被分配到了欺诈师这条序列，我也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应对谎言。” 夏明威沉默了一会：“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安伦斯长舒一口气：“首先，我不帮神话载体的忙；其次，在听到校长说要帮你保密身份时，我就已经体会到足够恐怖的荒诞了。简直怀疑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对自己使用了欺诈的能力，导致精神进入了一个诡谲的世界。”他耸了耸肩，“嗯……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他顿了顿：“不过倒也是，被神话载体养大的神话载体，听起来很符合逻辑。”他的语气里满是厌恶。 “是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安伦斯缓缓地说，“你想从执行局的手里救下那个樱花妹，但是没用，她很快就会被执行局转移到其他地方，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到那时你基本就很难再见不到她了。呵呵……之前你跟我说有个日本的朋友，很喜欢旅行的氛围。原来是这样啊，她是神话载体，所以不得不像条老鼠一样藏在下水道里，那当然会喜欢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街上乱跑的氛围了。” 夏明威面无表情：“她多久会被转移走？” 安伦斯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你认为这样说就能激怒我么？” “你确定我在撒谎？”安伦斯压低语气，“而不是……他们真的打算转移这个女孩的位置，把她藏到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再方便通过她来控制你？” “那我就更需要你帮我了。赶在她在转移走之前，让我带走她。” “没用。”安伦斯冷笑，“至少在短时间内你可变不成那头‘墨染的孙悟空’了。学园地下的机关很复杂，还布置着一批强力的守备人员，你想从牢笼里把她救走的可能性几乎接近零。” “如果你愿意帮我，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你不怕我不仅不帮你，还倒推你一把？” “我不担心。” “呵呵……真有你的，”安伦斯忽然笑了，“所以你认为我凭什么帮你？就凭我们那不到半年的交情？” “我帮你宰掉了海神波塞冬。” “的确……我对它恨之入骨。”安伦斯捂着脸庞，长嘶一口气，“我怎么没想到，把它宰了的人会是你，而且你还是神话载体。” “你可以恨它，但没必要对每一具神话载体都恨之入骨。”夏明威低声说，“你说过，所有神话载体都是你的敌人，可并不是每一具神话载体都像海神波塞冬那样。至少我们曾经能够和谐地坐在一个机舱里，喝着酒聊天，不是么？” “我是没想过，我能和一具神话载体融洽地坐在一起，”安伦斯说，“但只要你是神话载体，我就没理由帮你。况且就算你把她带走了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未来的哪一天她暴走了，那你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还是说放任她像海神波塞冬那样，摧毁一座城镇，殃及数不清的无辜的人？” “我能保护好她。”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安伦斯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你们这些怪物当然不会在意那些无辜的人，如果失去人类的管控，万一哪天你或者她失控了，那你要怎么为因你而死的人负责？又有谁会为我妹妹的性命负责？” “神话载体有多危险，我比你想象中要清楚得多。”夏明威嘶哑地说，“我的养父是神话载体，他在暴走的状态下毁掉了我的故乡，杀死了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比你更恨神话载体。” “但你自己就是神话载体，你不觉得这很荒谬么？” “对，所以我甚至一度接受不了自己，但现在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安伦斯轻蔑地看着他，“你原谅他了？也原谅自己了？” “没有原谅。”夏明威说，“我从没有原谅过，但我也已经没办法做到去憎恶他，或者自己。既然我生为神话载体，那我就必须带着这些痛苦走下去，它们会让我不迷失自我，让我秉持原则。” “说得真高尚。” “帮我一次，这是最后一遍。” 安伦斯沉默了片刻，低垂眼眸，翻开书本的下一页，“我拒绝。” 夏明威看了他两眼：“是么。”他并没有驻足多久，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刚才那句话是假的。”安伦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明威在拐角处顿了一下脚步：“到时联系。”说完，他继续向前走去，没入仿佛万千本图书堆砌而成的丛林之中。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29章 决策 4月4日，下午，校长室。 夏明威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一边缓缓地说： “在老京麦街区苏尔特尔暴走事件时期，处于出勤状态的三年级学员里，值得注意的有——乔凡尼、帕夏·霍根、江子枭，他们恰好相约在北海道那边度假，所以大清早就已经乘坐火车离开学园，前往日本。那时我和安伦斯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们在火车上见过一面，还打了个招呼。” “是么……”苏阿德沉吟着说，“事实上我们的人也是这样想的，经过那么多的筛选条件下来，有着明显疑点就只有这三名学生。” “冰霜巨人伊米尔，也就是霍格，他在前往法国诺曼底的那列火车上对我说过，宙斯的其中一个能力是夺舍，”夏明威说，“而江子枭、帕夏·霍根、乔凡尼这三名学生都是在三年前入学。宙斯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期间夺舍了他们的身体，伪装成他们进入学园，并在这里潜伏了三年。明年就是他成功混入执行局内部的时间，所以他现在很紧张，不太可能露出手脚，毕竟这对他来说算是成功前的黎明。” “对，很有可能。”苏阿德眸光流转。 “关于抓住宙斯，我有一个方法。”夏明威顿了顿，压低声音，“一个最简单的，同时也是最粗暴的方法。” “说来听听？” “利用收藏家，也就是法斯特导师的能力复制出一具辉夜姬的遗体，然后把三年级的学生召集到博物馆，在他们面前摧毁画师创造出来的那具假遗体。”夏明威缓缓地说，“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那个人，多半就是宙斯。” 苏阿德凝视着夏明威：“何来见解？” “很简单，辉夜姬是宙斯的恋人。”夏明威说，“他也就是为了死去的辉夜姬，才想着潜入序列者内部。” “那为什么非要让法斯特复制一具假的尸体？”苏阿德说，“出于同情，是么？” 夏明威沉默了一会，对苏阿德的说法不置可否：“当然，如果你们想确保这个计划不出问题，也可以不用让法斯特教授复制赝品，直接在三年级的学生面前摧毁辉夜姬真正的遗体，这就够了。” “那就这样做吧。”苏阿德深深地说，“辉夜姬的遗体躺在那里也够久了，是时候该让她安息了。” 夏明威看了眼时钟，面无表情地问：“校长，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一周后，调来执行局的人员需要时间。” “一周后？” “虽说等到你的神话序列彻底复苏，我们再去揪出宙斯会更加保险，”苏阿德深吸一口气，“但眼下的情况紧迫，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眼下的每一个节点，阿努比斯都有可能会出现。一旦它和宙斯联手起来，即便是你也不是它们的对手。更何况你的神话序列还没到达四阶。” “没关系。”夏明威低声说，“按理来说，如果宙斯真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即使没有我的参战，执行局的成员应该足够把他解决。” “的确，那时间就定在一周后了。” “这件事最好对你我以外的人保密。”夏明威说，“暂时还不知道宙斯在学园内有没有其他内应，要是被他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到了那一天，他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就要低上不少。” “当然了。”苏阿德沉吟着说，“这件事只是一个测试，我认为宙斯可能会露出马脚，但不太可能会当场失控。” “最后，”夏明威顿了顿，“如果宙斯夺舍的是帕夏，也就是你的儿子的身体，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智。” 苏阿德的灰眸里掠过一丝诧异：“你知道这件事么？”光看外表，谁都没想到他这个看似只有十岁的男孩，会有一个儿子。事实上和妻子生下帕夏·霍根，是他在觉醒逆行者序列之前的事情了。 “是姬朗告诉我的。他在调查帕夏的背景时，发现这位哲学家其实是您的儿子，而‘逆行者’序列是哲学家家族的一个分支变种体系。” “那小子可真有本事。”苏阿德缓缓地说。 “是很有本事。”夏明威说，“差不多到饭点了，我和朋友约好要在食堂见面，校长再见。” “行，你去吧。”苏阿德说完，夏明威很快走出校长室。 苏阿德向后靠在皮质的椅背，手肘抵着桌子，双手十指在下颚处合拢，闭上灰色的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稍作歇息后，他召开了一场线上会议。苏阿德从保险柜里取出对应的通讯仪器，解锁并通过仪器的密保系统。转瞬，五个由色彩深浅不一的蓝色光点汇成的身影被投影了出来，固定在仪器的正上方，从左向右成行排列。 “有段时间没见了啊，苏阿德。”从最右边的那道投影，传来了一道粗犷骚气的声音。 “好久不见，半泽直树。”苏阿德转头看他，“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老京麦街区，忙着找苏尔特尔的本体。” “这还真是他妈的父慈子孝啊。”半泽直树眉飞色舞，“上会找老爹，这会找他儿子，这个叫夏明威的臭小子没想到能玩这么大。双序列持有者，简直天都他妈的给他搞塌了！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关注他了啊，苏阿德。” “我先前关注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他的眼神很有趣，另一方面，他身上带着人类唯一一条空想家序列，你清楚这是什么意义么？”苏阿德淡淡地说。 “那现在这小子就更是重量级人物了，不仅有着‘空想家’序列，还有着一条能正面抗衡美神和海神的神话序列。”半泽直树感慨。 “没错，”苏阿德深深地说，“如果说海神波塞冬是双S级神话载体，那么夏明威最起码也该是和宙斯平级的三S级神话载体，甚至比这更高，一个前所未有的级别。” “那你们这些老东西不得把他当成爹供啊？”半泽直树说得理所当然。 苏阿德沉默了一会：“事实上，席特贝先生他们有另外的想法，他们认为我们不能把主动权交到夏明威手里。” 席特贝·美第奇开口说：“半泽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你还是这么不正经。”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白色的胡须盖住了嘴唇和下颚，身后披着如同浪潮般的黑发，五官间满载老狐狸般的笑意。 席特贝是美第奇家族的大家长，在家族的大部分关键决策里拥有着掌控权，更别谈他还是执行局的核心人物，五大序列者之一。 至于五大序列者里的其他四人，则分别是舞狮人的大当家——“江明舞”、哲学之家的大家长——“科里夫·霍根”、持有武术家序列的天才序列者——“张万林”、堪称资历最深的序列者——“半泽直树”。 “席特贝，听说你们这次做得挺狠啊？”半泽直树问。 “这哪能算得上狠，只是简单地做做准备，否则万一哪天夏明威那小子与我们反目成仇，我们那时拿什么和它抗衡？” “跪着求人家别干我们呗？”半泽直树耸了耸肩，扶起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放屁！”江明舞蹙着眉头，低喝一声，“半泽，一个小毛头就能在我们里面翻天覆雨，那我们序列者的颜面何在？” 江明舞和席特贝一样上了年纪，几乎是满头白发，苍白的胡须向下落去遮住嘴唇，两块颧骨略显凸出。不过他的体型要相对更加矮小，微微驼背。五官也更加狭促，眉眼间绽放着冷入骨髓的寒芒。 席特贝·美第奇说：“哎，那混小子就是有这个资本啊。敢问就算在座的五大序列者一起出动，能不能有百分之六十的胜算赢下联手的美神和海神？” “我认为，大抵就算和各位前辈联手，我们的胜算也不到一半吧。”张万林开口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不算上苏阿德，他就是这里最年轻的一人，头发和胡须都尚且乌黑，双眼像年轻人那样炯炯有神。 “一半都说多了，”科里夫·霍根淡淡地说，“我想我们的胜算不到百分之四十。” 他是苏阿德的父亲，曾经因为苏阿德没能继承哲学家序列而感到万分失望，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苏阿德竟然在年过半百之后觉醒了极为特殊的‘逆行者’序列，此后在执行局混得风生水起，一路节节高升，最后甚至还竞选上了欧利贝尔学园的校长。而不久后，苏阿德的儿子帕夏·霍根更是也呈现出了‘哲学家’序列的雏形，一时间哲学者家族如虎添翼，让科里夫甚是欢喜。 “你们都这么悲观？”江明舞冷哼一声，眼神锐利，“我觉得如果我们都在全盛时期，胜率起码有个七成。” 席特贝·美第奇感慨着说：“自欺欺人不可取啊，江明舞。” “是啊，江老前辈，盲目自信不可取。”张万林语气恭敬谦逊。 “你们都是坐这位置太久了，唯唯诺诺的。”江明舞冷冷地说。 苏阿德阖上眼皮，片刻后再次睁开灰色的眼眸，缓缓地说：“各位，我现在是以欧利贝尔学园校长的名义，来跟你们认真地讨论夏明威与神话载体——八岐大蛇的处置，闲话就免谈了吧。” “这件事我支持你，苏阿德，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惹恼那小子，赶紧放他和他那小妮子团圆吧。”半泽直树吸了一口烟。 “荒唐。”江明舞眯眼，声音尽显威严，“把他最后的弱点放回给他，那以后我们拿什么来控制这头怪物？” “他不是怪物，江老前辈，他是我们华夏的子孙啊。”张万林语气平缓。 “嗨呀，苏阿德，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这件事啊，我还是得投老江一票。”席特贝·美第奇扶着脑袋，叹了口气说，“人类已经足够被动了，我可不想哪一天那只猴子拿着棍棒把我们执行局给撬了啊，还是得有点手段压着他才行。” 科里夫·霍根冷淡地说：“或者斩草除根，趁着他的黑悟空序列还没恢复原状，把他解决了。” “那阿努比斯和那座倒金字塔怎么办？”苏阿德皱着眉头。 “到时另寻他路便是。”科里夫回答得果断，“苏阿德，我培养了你那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在这种大事上优柔寡断的。” “我现在是以校长的名义在和你交流，而不是以你的子嗣的身份。”苏阿德语气坚定，“夏明威是我的学生，我应该为他负责。同时我也该考虑这些决定的风险，如果因为八岐大蛇的处理，他对我们心生恨意，那不管我们多小心翼翼，日后一旦被他逮住机会，我们照旧难逃一死，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么？” “说话倒是硬气了不少。”科里夫冷冷地说，“但一切结果都由我们的投票决定，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苏阿德望着五人的投影，深吸了一口气。 张万林平静地说：“各位前辈，我真的认为可以不用为一时的自尊，导致惹上无妄之灾。” “不，”席特贝·美第奇淡淡地说，“就算夏明威以后变得再强，只要把八岐大蛇和他隔得够远，我们就能在他到来之前把八岐大蛇给杀死。只要有这个前置条件在，他怎么都不可能和我们翻脸。” “倘若有一天，他不再在意八岐大蛇了呢？”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多半已经帮我们消灭了其他神话载体，我们序列者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敌人，总有办法能解决他。”江明舞抚着胡须，冷冷地说。 “投票吧，各位。”科里夫·霍根冷冷地说，“这是最简单的方实，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 “那不只能如此了？”半泽直树歪了歪眉毛。 苏阿德阖上了眼皮，闭目沉思。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显示着的最终投票结果为江明舞、科里夫、席特贝三人决定要转移八岐大蛇的位置，日后就让夏明威和她用网络进行联系，不让他们进行直接接触；另外两票是张万林和半泽直树的，这两人主张和夏明威进行良性合作，不用八岐大蛇来对他进行控制，但最终票数为三比二，他们不得不遵从议会的规则。 “算了算了，随你们的便，我下了啊。”半泽直树打着哈欠。 科里夫·霍根说：“好好处理，苏阿德，还有赶紧把宙斯给揪出来，整整两具神话载体藏在学园里那么久，你还毫无知觉，真是丢人。” “真没办法，”张万林叹气，“那前辈们，这边也先告退了。” 江明舞背着双手，沉吟着说：“苏阿德，不要太幼稚了，夏明威欺骗过我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既然他唯一的弱点是那个女孩，那我们就必须牢牢地把他的弱点握在掌心中，这事关人类的存亡。” 席特贝·美第奇微笑着说:“总之，这件事就劳烦你办妥了，苏阿德。现在夏明威的神话序列还没恢复，他应该做不了什么，但在把八岐大蛇成功转移之前，记得盯紧他一些，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苏阿德点了点头，灰色的眸子里微光流转。下一刻，眼前的五个投影界面都逐渐黯淡，像是五束蓝光被收回到仪器里。 死寂的校长室里，只剩下这个目光惘然的男孩。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30章 觉悟 夜晚时分，学园的地下，金属鸟笼的正前方。 夏明威坐到地上，盘着腿，隔着鸟笼的透明幕布看向笼中的女孩：“今天过得还好么？” “嗯，有吃东西。”清竹凛在本子上写，“罗伯特呢？” “我觉得还好。” “今天开心么？” “嗯，今天是学校的典礼，吃了不少好吃的。” 清竹凛用铅笔抵着下巴，片刻后在本子上写：“真好，我也想参加庆典。” 夏明威本来想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但他看着清竹凛素白的脸，忽然想起她从记事起就因为身体不好而住院，从来没上过学。 “说起来，罗伯特你好像有点近视。”清竹凛想了想，接着写，“你都没有火眼金睛了，离那么远，看得清本子上的字么？” “不会，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你写了什么。”夏明威说着，微笑地阖上了眼皮，“你在本子上写的下一句话是：‘是么’。” 等到他睁开双眼，正打算确认答案时，瞳孔微微一缩。 清竹凛抱着脑袋缓缓蜷缩起来，肩膀微微颤抖，手里的本子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鸣声。 “她怎么了？”夏明威低着头问。 “应该是药物的副作用。”苏阿德低声说，“这很正常，只是偶尔会耳鸣和头痛，抵抗神话意志的复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么。” “你今天倒是挺冷静的。” 夏明威轻声问：“你还好么，凛？” 他的话语还没落下，清竹凛单薄的身体倒向地板，夏明威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她缓缓地倒下，右臂与地板碰撞发出清响。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有表情，瞳孔中的赤红就如脱笼而出的恶魔那般快要爆发。 苏阿德皱了皱眉说：“我会让人检查她的身体情况，不用太担心，应该问题不会很大。”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走吧。” “什么？” “我们回去。” 当天夜晚，夏明威回到宿舍却并没有见到姬朗的身影，但姬朗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是用了加密通道，没有任何人可以监测到他们的会话，之后有什么该说的就直接用这个加密界面来聊就好了。 他躺到床上，意识缓缓下沉，很快进入了空想影院。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色调暗沉的世界，回头看去，牢房里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像是一块坚硬的冰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龙猫正趴在牢房前面睡觉，像是在等着孙悟空睡醒；一头庞然巨物倚靠在影院一角的阴影里，从轮廓可以隐隐看出这是一头鲸鱼，它起起伏伏的吐息声仿佛来自深海的回响，悠缓、神秘、深邃。 他坐到就近的椅子上，进入了一场白日空想。 稍稍撑开眼皮，他的瞳孔微微一颤，映入眼底的还是熟悉的咖啡馆，落日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入店内，老板身上裹着厨用围裙，靠在柜台前面抽烟，他一只手抱着肩膀，另一只手叼着烟，傍晚的微风裹着烟灰向上翻卷。 “最近过得怎么样？”老板问。 “不太好，”夏明威低垂眼帘，看着摆在面前的成绩单，“算是一团糟糕。” 成绩单上用红色的笔墨画满了叉号，显得有些狰狞，旁边还写着老师的警告：上课总是分神，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吧，人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的，你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么？ “我说过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拎不清一些事。”老板说。 “比如呢？”夏明威说着，忽然扭过头去。 咖啡馆外走入了一名客人，是一个穿着军服、留着络腮胡子的糙汉，看五官像是美国人。他坐到了夏明威的对面，几乎一字一顿地说：“身为神话载体，你必须得去吞食同类，才能保持理智，才能获得力量，不被人类消灭。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波塞冬，你少给这个孩子灌输奇怪的价值观。”老板叹气。 “那我不想当神话载体呢？”夏明威低声问。 话语刚刚落下，门外又走入了一道身影，是穿着校服的安伦斯，他坐到了夏明威的左侧：“所有神话载体都是我们的敌人。它们就像行走的核弹，人类怎么可能和核弹交朋友？” “对，核弹。” “我们是序列者。核弹就应该被消灭，不然就会有无辜的人被伤害。神话载体不应该存在，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安伦斯凝视着波塞冬的眼睛。 “你凭什么说我们的存在是错误？”波塞冬狞笑着说，“既然我们活着，那就有我们的理由。我们是终极的存在，是来帮助人类进化的使者。何必拘泥于这些弱者设立的框架和规矩？我们可以支配整个世界，不开心的时候就把它毁掉！” “如果真可以毁掉，那多轻松啊。”夏明威喃喃地说。 老板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柜台前抽着烟，静静地看着他们。店门系着的铃铛忽然轻轻摇曳，晃当作响。 夏明威扭过脑袋，看向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干尸，从面容大致能看出是他父母的模样。 他的父母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都是那些怪物，毁了我们的家园，毁了你的人生，不对么？” “是啊。”夏明威缓缓抬眸，凝视着那两张残破的脸，“所以我想成为序列者，把它们全都宰了。”疲惫的话语刚刚落下，某种沉重的物体从天而降，轰砸在店门口的大地上，那是一个金属构成的鸟笼，鸟笼的深处坐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女孩。 她微微地仰着头颅，后脑勺靠着金属墙面，身上的血仿佛在阳光下清冷地燃烧，缠于耳垂的发丝像是鸟羽状的绒毛。 “她必须被关在牢笼里，没人能救她。”苏阿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旁，“这就是神话载体的命运。” “你只能有一个身份，否则你就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异类。”安伦斯说，“所有人，都会变成你的敌人。” “你说得对。” “所以，你还不做出选择么？”苏阿德问。 “为我们报仇！”父母的尸体嘶哑地说。 “那么多无辜的人会死，包括我妹妹，你想自私地闭上眼睛么？！”安伦斯低吼，“她需要被管控，你也是!” “不，我们生来就拥有统治一切的暴权!”波塞冬猛地一振桌子。 整个世界都像是战鼓那样在急剧颤抖，发出疾风骤雨般的狂响，几乎能够将人的耳膜刺破，只有老板静静地站在柜台前，像是旁观着一出默剧。 “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说。”夏明威的声音疲惫。 “那是因为你需要一个立场，不然一切就要来不及了。”苏阿德轻声说。 “立场？”夏明威微微低头，垂下的额发遮蔽了他的双眼，“所有人，都在不断给我下定义，都在教我怎么做。”他的声音渐低，“但只有一个人，她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我选择了什么样的身份，都会站在我的身边。她说……序列者又有什么关系，神话载体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就为了她一个人么？你要舍弃所有立场么？”周围的人齐声低吼，面目狰狞如恶鬼。 “不，是为了我自己。”夏明威低声说，“我既不想当神话载体，也不想当序列者，我只想抛开所有立场，得到自由，得到作为夏明威这个人活着的自由。你们可以说我自私，可以说我忘恩负义、恶心透顶、愚不可及，但我只想这样活着，我也只能这样活着，毕竟我就是无药可救的蠢货。” “即使……是与整个世界作对？” “即使和整个世界作对，我也会带她走。”夏明威沉静地说，“如果我是错的，那我们就是共犯，不管多凄惨的下场，我都全盘接受。” 最后一个字落下，身旁的所有事物像是镜花水月，渐渐崩塌，屋顶颤抖着落下灰色的木屑。 “这就是答案啊，”身后的老板轻声说，“你长大了。” “老板，”夏明威没有回头看他，“你一直希望我当个普通人吧？” “哪有什么普通人不普通人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当你自己。”老板笑笑，“一路走好啊，明威。” 坍塌的世界里，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和微弱。 夏明威缓缓起身，走向咖啡馆的出口，在风铃声中踏过门槛，前方的鸟笼轰然破碎，鸟笼里的女孩随同着鸟笼一同坠入深渊，整个世界都被一股不可视的洪流吞没。 “等我来找你。”他轻声说。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1 夏明威在电影院睡了一觉。 闭上双眼，伴着电影悠长的音乐、大场面的刹那轰响、细细碎碎的笑声和议论声，他的意识缓缓沉入梦乡。 梦中的世界好似近在咫尺，又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像是在哪个古老遥远的村镇，上演着一出精妙绝伦的舞台剧，而他不过是个坐得老远的听众。 他并没有睡得很沉。 这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一只手，将他的意识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反复撩拨、拉扯。他身处于一个易碎的均衡点，不知为何头脑却非常清醒，像是漂浮在海面处，远远地俯瞰着潜意识中的自己。 依赖这些细琐的声音，他的潜意识在梦境之中编织着一幕幕与其相符的场景。 尽管合拢着双眼，但渗入眼膜的微弱光芒依然五光十色，却又朦胧灰沉，就像一束黯淡的阳光，拂照入了死寂的深海。 变幻的色彩则像是一条条逶迤的毛线，在海中逐渐汇聚成了一個线团，随着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凌乱，编织的毛线团也越来越大。 再而，在刹那间溃散开来……散的彻底，好似万千丈光芒一同垂落向了海的最深处，将这片广袤无际的海洋吞没殆尽。 脖颈处忽然传来一股烧灼感，他皱了皱眉，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 夏明威醒了。 视线朝着前方投去，巨大的荧屏正不断滑出制作人的名单，电影落幕，已经到该散场的时间，放映厅的LED灯随之打开，扑面而来的白炽光刺入眼皮，使他忍不住眯起双眼。 “爸爸，你刚才看到了吗？”有一个女孩在旁边低声说，“这个大哥哥在睡着的时候，脖子那块突然发光了……” “哎，我的好女儿，你可别闹了，爆米花没吃完就不要了，等会你妈妈还要煮饭呢。” 夏明威用手撑了一下发胀的额头，意识昏沉地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灵动的双眸看向这边，嘴上正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轻声说着什么。 看到夏明威醒来，女孩受惊般地捂住小脸，瞪大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盯着他： “啊……爸爸，他的脖子突然不发光了。” “不好意思啊，小女孩不懂事。”中年男人冲夏明威笑笑，随后拿起公文包，拉住女孩稚嫩的手，两人很快离开了放映厅。 ……我的脖子怎么了？ 注视着二人离去后，夏明威伸出右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方才的烧灼感还残留着一丝，皮肤烫得离谱。 “叮。” 手机振动，提示音传来。 夏明威从包里拿出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一条短信从界面上方弹了出来。 ——[老板：今天我有点事，来帮我看一下店。] 他背起书包就走，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敲出文字，点击发送。 ——[夏明威：我马上回来。] 夏明威发完信息，缓步走出了空无一人的放映厅，影院的过廊渲染着橙黄灯光，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才刚打扫过。 走出稍显沉闷的影院，清新的空气扑入口鼻，他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就快要垂入地平线下，正缓缓地收走洒向大地的光芒，远处的飞机云穿过茜色的晚霞。 淡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如龙，下班下学的交通高峰期，即使是公路上方的架空走廊都挤满了人。 这座城市是环京，也就是华夏的首都，人流量自然非其他地方可比。 刚才发来信息的，是一家咖啡店的老板。 夏明威今年十七岁。 在他十四岁时，老板收养了无父无母的他，让他住在咖啡店里的阁楼，住处是简陋了一些，但老板待他不薄，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还行。 步行了不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来到了坐落于城市偏僻一角的咖啡店。 驻足店外，入耳是舒缓的钢琴曲——老板很喜欢巴赫，今天店里依旧放着那首万年不变的《G弦上的咏叹调》，夏明威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 推开挂着“营业”牌子的木门，落日的余晖落入店内，照亮了用红木画框装裱的一幅幅油画、空荡荡的老旧木制桌椅。 老板很讲究格调，那扇店门、店里的椅子和桌子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好在还没有顾客，夏明威松了一口气。 挪过眼眸，咖啡研磨机的玻璃映出了他的脸颊，这是一张清秀好看的脸，但眉眼间带着的淡漠，为他添上了一分距离感。 这会，老板的身上正裹着围裙，在柜台后方用毛巾擦拭着杯子，好像听脚步声就能认出夏明威，他头都没抬，直接就开口问： “新学校还习惯吗？” “还算习惯。”夏明威看向最里头的一张桌子，老板已经为他做好了晚饭——撒着调味料的咖喱饭、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放下书包，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咖啡。 “能习惯就好，你的成绩从小就不错，到了新学校也别松懈。” “嗯，我会的。” 老板忽然抬头，瞅见了夏明威缠满绷带的右手，没好气地问： “你小子的右手，怎么了？” “没什么事，切水果时划伤了而已。” “只是划伤手背，就缠了绷带？” “呃……保守起见。” “你说自己没买到创可贴都比这靠谱。”老板叹了口气，“总之以后可别在学校争那些，还有千万别和人打架，伱小子应该不想再转学一次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擦干净的杯子放到筐子里，无奈地挠了挠乌黑的头发。 本来老板的头发已经白得差不多了，夏明威前段时间上学之余还做了兼职，赚了点钱，就拉着他去理发店染了一头黑发。 夏明威抿了一口咖啡，轻声说：“本来不转校也没多大事，你操心太多了。” “之前都闹成什么样了，同学一说到那件事你就静不下来。” “我就是，单纯和他们讨论了一下。” “然后打了一架，还把自己打进了医院？” 夏明威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安静地吃着他的饭。 “你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一点想不开。”老板推了推老花镜，“都说了，那就是一次地震，都长这么大了还……” “就只是一次地震？”夏明威打断了他，“然后小镇里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人祸天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这样认为，那种话术只能用来骗小孩而已。” 夏明威放下杯子，食欲全无。 八年前的冬天，环京附近的一座小村镇碰上了天灾，所有的建筑都被夷为平地。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一次局部地震，导致了泥石流，就近的一座山峦刚好失火，泥石和烈火波及了村镇。 而夏明威刚好是这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 他那时还小，才九岁。 时至今日，他还深深地记得那一天的清晨，山峦与大地映衬着黯淡的蓝，仿佛与苍白的雪交织成一幅空灵通透的绘卷。朝阳缓缓升起，雪在阳光下清冷地燃烧着，世界褪去了死寂的暗蓝，天空的底色逐渐变白。 在那座被群山和雪雾环绕的村镇里，夏明威跟着父母一起去赶集。 可忽然之间，集市的每一个摊子、每一张面孔却都被遮天蔽日的阴影所笼罩。 在那一刻，落向小镇的所有阳光全部都被吞没，仅仅只因这座镇子碰到了比山还要更高的事物。 年幼的夏明威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向山的那边。 那是一个通体狂荡着烈火的巨人，它矗立在一座山峦的后方，偌大的躯体被山雾遮蔽，仅仅展现出了头颅和辽阔的肩膀，以及手中那柄如同潮浪般动荡的炎剑。 巨人居高临下，猩红的双瞳俯瞰着小镇。 它背对着太阳的面孔被阴郁的暗影笼罩，竖起的巨大瞳孔在黑暗当中熠熠生辉，面目狰狞得好像地狱十八层的恶鬼之王，又孤傲得好似一统天下的王者，就像华夏神话当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希腊神话当中统治世间万物的至高之神宙斯、北欧神话中创造大地与人类的奥丁。 它微微耸立着的肩膀就像一片广袤无际的幕布，几乎全然遮蔽了小镇的天空，整个世界都被忽如其来的深邃阴影蒙蔽，连丝缕的光都无法得以穿透而入，仿佛昼夜蓦然更迭。 仅仅只是轻微挪动双腿，就足以掀起一阵振聋发聩的裂空声，紧接着荡开氤氲在群山之中的白雾与落雪，就连天空都为之颤栗，山峦都为其开裂。 炙热的狂风呼啸，横扫着肆掠过大地。 大地剧烈颤抖，站在生物链最顶端的君王掀开了滚滚的浓雾，展露出它那宏伟如古巴比伦之塔的体型。 在此等庞然巨物的阴影下，整座小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就好似上帝强横地收走了泼洒在世间的颜料，所有事物都必须以最卑微惶恐的态度去觐见那通体燃烧着光焰的君王。 它蹒跚前行，烧尽漫天的飞雪，烧尽遍经的山野，就好似在宣告着这片大地的主权。 最终，仅仅只是轻微挥荡炎剑，那座村镇应声被夷为平地…… “咔擦”的一声，打断了夏明威的思绪。 是老板拨动了打火机，孔洞之中缓缓升起了一簇火苗。 夏明威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向飘荡在打火机上方的那一缕火光。 老板点了一根烟，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本书，放到了夏明威的面前：“刚才店里的客人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夏明威不解。 他看向书本的封面，漆黑的背景点缀着一座古奥的大门，书名是《北欧神话》，里头夹着一枚枫叶状书签。 随手翻开，直接来到夹着书签的那两页，左侧的页面印着一幅黑白图案，从书名的尿性来看，多半就是对于某一个神话人物的刻画。 至于右侧一页的内容，则是与之相关的文字介绍。 夏明威低垂眼睑，漫不经心地查阅了起来，按照阅读习惯，他首先看向的是文字页。 ——苏尔特尔，北欧神话中的火焰巨人。 ——自古以来，苏尔特尔都是穆斯贝尔海姆的守护者。他一直手持光芒之剑，站在穆斯贝尔海姆的边界守护着这个国度。 ——直到诸神的黄昏到来之时，苏尔特尔扬起了他的火剑，带领他的子嗣们从天穹驰过，意图是毁灭这个世界。他攻入了阿斯加德与诸神开战，并在诸神黄昏的最后毁灭了世界。 夏明威看完书上的文字，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熟悉感。 他诧异地挪过眼眸，看向了左侧的那两幅插图。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通天巨人，高举炎剑，矗立在天空与大地的灰色交界处。 ——依旧是那个火焰巨人，它手持冲天炎剑，矗立在一座山峦的后方，宛若恶鬼的双瞳俯瞰着一座村镇。 这是…… 注视着插画上苏尔特尔那俯瞰而下的森冷目光，夏明威瞳孔收缩，每一寸肌肤都泛起了彻骨的寒意。 “简直……”夏明威捏着书页的手指，痉挛一般地颤抖着，“和我在几年前在镇子里见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 难道说，那个巨人是从北欧神话里蹦出来的怪物？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 难道就是它一剑毁掉了我的故乡？ 夏明威的额头发胀，他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第二幅图画强烈地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感在心中肆掠开来。 老板过来收走了空盘子和杯子，顺带瞥了他一眼问：“臭小子，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夏明威极力平复呼吸，再次垂下了眼眸，神色专注地检查着这本书籍的出版日期。 ——2026年，11月15日。 在一个月前才刚刚出版。 为什么我会收到这本书？ 老板说是“朋友”留给我的，但我根本没有关系会好到送书的朋友。 况且…… 书签还刚好夹在介绍“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这两页里，就好像送我这本书的人，在刻意地引导我看见这幅画面。 “你小子最近真的是神经兮兮的，是不是刚转学压力太大了？是的话就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老闷在书里也不好。” “老板，是谁带来的书？”夏明威深吸一口气。 “我没看清楚，当时店里有客人。”老板嘶了一口烟，“难道不是你在学校的同学？先别谈这些，吃完饭就抓紧去洗澡。” “好吧，我洗完澡就下来看店。” 夏明威迅速背起书包，老板从他身旁掠过，两人一个走上阁楼，一个回到柜台后面。 不久后，阁楼的浴室中。 嘶—— 拧动开关，打开淋浴喷头，热水拍打在了肩膀和背上。 夏明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发被浸湿，逐渐向下耷拉，遮住他的双眸。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那个神话之中的人物，和八年前袭击了我的村镇的巨大怪物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夏明威思绪凌乱。 浴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白色的雾气像是壁虎那样爬上了每一面镜子。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在电影院时出现的那一抹灼烧感还残留着。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印象中在八岁那时的一个夜晚里，父亲忽然把他叫醒，嘴上喃喃说着： “这个孩子的脖子是怎么了呢？” ------------ 第131章 齐天大圣 04月05日，夜晚，一年级的某个宿舍里。 夏明威卧在干净的床铺上，一只手拿着刚洗好的苹果，另一只手操作着手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从音效听来像是在用手机玩着扫雷。然而事实上，他正在用一个加密界面和姬朗交流着。 尽管知道学园在监控着他的手机，但他还是毫无顾忌地和姬朗交谈着计划的详情，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流所使用的是姬朗特意设计出来的加密通道。 这时学园的高层即使监视着他的手机画面，也只会看见他在玩手机自带的小游戏“扫雷”，而不是他在和谁打字聊天的界面。 姬朗向他的手机发来一条信息：“你得庆幸执行局的另一名黑客序列的持有者在任务里噶了，不然我这样做准会被学园揪出来。” “所以我很需要你，你是学园里唯一的黑客序列。”夏明威打字。 “客套话差不多就得了啊。我已经用短信联系过所有人了，话说那个丹麦公主居然肯为你办事，你和她有这么熟么？” “还挺熟，以前有过交情。”夏明威啃了一口苹果，随手回复。 姬朗打字：“不是你唬谁呢？人家是丹麦公主，你远在太平洋之外跟人家哪来的交情，总不能是网恋吧？” “算是吧？” “还有安伦斯让我帮他问你，你是不是要他死啊？给他安排那么难的工作。” “只有安伦斯能做到那件事，我相信他。” “呵呵，那你要那个丹麦公主干的又是啥事啊？” “这一点暂时保密，到那一天你就会知道，我先下线了。”夏明威打完字，把啃干净的苹果扔进垃圾桶里。 这天的深夜，夏明威阖上眼皮进入睡梦，坐在空想影院里拼凑着各种各样的碎片，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长久以来处于冻结状态的人物碎片：“齐天大圣”，此刻正处于能够使用的状态。 夏明威喃喃自语着：“我记得之前是因为精神力量不够，所以没办法使用，现在空想家的阶级提升后就可以使用了么……”他从齐天大圣的碎片上挪开视线，看向空想库里正存储着的一个“序列类型”。 只是两秒过后，他脑中就有了一条合成空想的思路：地点碎片（荒漠）+人物碎片（齐天大圣）+画风碎片（写实风的）+类型碎片（序列梦），有了思路后他深吸一口气，动手进行合成。 【已经合成一个序列空想。】 【该“序列空想”对应的空想序列：大闹天宫。】 【是否进入序列空想？】 夏明威看着这行文字，不假思索地说：“进入。”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惊讶地察觉到一件事，自己的全身飘荡着一缕缕阴影，像是复苏的影力。 【在该序列空想内，你会进入曾经所达到过的巅峰状态。】 【本场空想目标：战胜“齐天大圣”。】 “进入最强的状态？” 夏明威当然知道自己的最强状态是什么，那是在三阶黑悟空序列的情况下强行进入的“半神话体”形态，那时他在这个残缺的状态下勉强与海神波塞冬和美神阿弗洛狄忒打成平手。 但用来对付齐天大圣孙悟空，应该是足够了。 在万千重阴影狂流的包裹中，夏明威稍稍握起五指，抬眼望去，视线穿过流淌在身周的阴影狂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沙土在极致的高温中隐隐扭曲，像是恍惚晃动着的黄色海洋。 沙海的正中心，矗立着一道身影，它身披着金黄色的甲胄，手举泛着威芒的棍棒一根，所戴冠冕的彩色翎毛在风中摇摇晃晃。 孙悟空。 夏明威曾经在一场空想里，见到过齐天大圣和黑悟空战斗的身影，事实上从现在的角度出发，他觉得民俗神话里的孙悟空是绝对没办法和黑悟空一战的，毕竟黑悟空是屠戮了一个神系的怪物。 所以尽管只是凭借残缺神话体的形态，他也有自信能战胜齐天大圣， 此刻在黑色流光的笼罩下，夏明威的身体缓缓地发生着变化，从脸庞到胸口到双臂到双腿到双脚，全身都逐渐变得黝黑，覆盖上尖锐如刺的皮毛，瞳孔也渐渐泛上了一层猩红色的光芒。 “妖孽，给俺老孙……”孙悟空大吼着一横棍棒，“拿命来！”它的脚下彩云丛生，刹那间带动着它暴射向夏明威。 这时，外表几乎变得与黑悟空无异的夏明威从狂荡的影力中取出了一根乌黑的铁棍，乘着筋斗云暴射而出，瞳孔已然如鲜血般猩红。 二十分钟过后， 深夜，图书馆的最后一排。 安伦斯靠着墙壁站立，眼前高耸的图书架，把投落向他的大多数光芒都遮挡开来，使得他的脸庞隐于角落的阴影中。 他静静地看着姬朗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夏明威需要你到学园的控制室里，关闭莫比乌斯环隧道的开关，不然他不可能离开学园。” 安伦斯把后脑勺倚靠在墙上，心想：说是要我打开隧道的开关，就算我能做到，但谁又能负责到鸟笼里救出八岐大蛇呢……夏明威自己还被苏阿德盯着，况且他的神话序列还没恢复，即使没被盯着要突破鸟笼的防线也难。那么学园里还有谁能做到接近鸟笼，守卫可是五名五阶的序列者。 如果不从鸟笼里救出八岐大蛇，那就算他费尽功夫突破重重防线，帮助夏明威关闭了那条隧道的莫比乌斯环效应。 夏明威依旧只能自己离开学园。 安伦斯负责的环节是很难，但这不是最难的一环，最难的是负责从鸟笼里带走清竹凛的那一个人。 “不过是那家伙的话，总有他自己的想法吧。”安伦斯阖上眼皮，“帮他这一次吧，就当他帮我干掉波塞冬的报酬。” 他靠着墙，轻轻叹气：“不过要是后来被人发现我也参与了他的逃跑计划，学园会不会把我当作叛徒关个一两年，真头疼啊……” 不久后，安伦斯把手里的书本放回图书架，缓步走出空荡荡的图书馆。 “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就算是欺诈师也总得遵守承诺吧。” 次日的清晨，天空缓缓拂晓，朦胧的晨芒渐渐笼罩了半片大地，另外半片沙土仿佛还藏匿在夜幕之中。 夏明威浑身是血地半跪在荒漠上，身体缓缓地变回原状，脚下的沙土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在同一场空想里被孙悟空击败了长达九十九次，几乎一夜未眠，最后终于是摸到了窍门，以最极端的方式战胜了孙悟空。 此时此刻，在前方的沙土上插着两把长棍，一把的棍身流淌着阴影，一把的棍身流淌着鲜血，孙悟空就旁边的躺在沙土上。 “应该打够了吧？”夏明威轻声问。 孙悟空咬了咬牙，狠狠地用拳头一砸沙土，嘶哑地说：“俺老孙虽恨那玉皇大帝，恨那如来佛祖，恨天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老儿，但不恨花果山上的子子孙孙！那黑猴虽出自于我，但它把一切……把一切都……” 夏明威终于没有力量支撑，也倒在地上，半晌才咽了一口血沫：“黑悟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初被压在五指山下，我的怨念注入了影子，创造出了那头异物，它自称‘黑悟空’，根本没把俺老孙放在眼里……就在我的面前，它把一切都毁掉了。”孙悟空说着，手指深深地抓进沙土，声音里夹杂着不甘和愤怒。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因你的想法而生，但脱离了你的控制。所以你开始想杀了它，让我猜猜，它想活下去……所以反抗了你。” “对……这因我而生的妖孽就不应该存在。” “呵……”夏明威忽然低声笑了，“简直就跟我和夏明澜一样……我由他创造出来，他觉得我是错的，所以就想把我杀掉……的确，不管在谁的眼里，我这个人都不应该存在，只是一个错误而已。”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但是没关系……我会和你口里的那头黑猴子一样，该杀谁，就杀谁，就算受到整个世界的唾骂也没关系，只要是不想让我活下去的，我就把他们全都干掉，一个不留。” 言尽于此，孙悟空的躯体在风中飘散开来，迷失在黄沙之中。 【已完成一场序列空想，本场空想的收获如下。】 【1、空想序列：大闹天宫】 【2、玩偶碎片：齐天大圣·孙悟空*2】 “齐天大圣……”夏明威的眼中先是露出一丝诧异，随后低声念:“合成空想玩偶，齐天大圣。” 【碎片合成成功，你已获得空想玩偶——齐天大圣。】 (本章完) ------------ 第132章 宙斯的邀请 4月7日这一天的中午，欧利贝尔学园。 夏明威被帕夏·霍根邀请到了怪咖后庭专用的花园里做客，帕夏在这里种植了不少奇异的植物，甚至其中一些还是他自己杂交着创造出来的品种，样貌令闻者不禁啧啧称奇。 学园论坛里有人发帖提醒过，最好不要随便闯入帕夏的花园，这里的植物就像拥有生命一样，在检测到陌生人的存在后会散发出麻痹的毒气，甚至能让人在这里躺上一整天，但只要帕夏在场，这里的植物就像羊羔一般温顺，枝叶轻缓摇曳。 “你好，夏明威。”帕夏放下水壶，淡淡地说。 “你好。” “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在学园的博物馆里，”夏明威顿了顿，接着说：“辉夜姬的遗体前面，对吧？” 帕夏点了点头，在花园里的一张白色圆桌前坐下：“对，我想找你谈一件事，我们坐下来聊吧。” 夏明威并没有很抗拒，慢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什么事？” 帕夏直视着夏明威的眼睛，缓缓开口：“我能帮你救出八岐大蛇。” 夏明威微微皱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知道你是谁，理所当然，你也知道我是谁。这里没有监控器，执行局的人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不用装了。”帕夏说着摘下单面眼镜，眼神冷淡。 “你是宙斯。” “而你是黑悟空。”帕夏平静地说，“苏尔特尔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再不进行进食，我的神话序列迟早会失控，等到那时潜伏在学园里的这两年也就都失去了意义。” 他顿了顿：“我知道它是你的养父，但同时它也是你的仇人，不对么？”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夏明威沉声问。 “我想找你谈谈一些事，执行局在三年前杀死了辉夜姬，我的爱人……就像他们即将对八岐大蛇做的一样，不要指望执行局的人真的会包容她，他们只是在利用她控制你，等到榨干价值就像抹布一样扔掉。” “建议别在这假兮兮的，我知道阿努比斯还活着，并且他拜托了你要找到我，现在你找到我了，应该还把学园的位置用某种途径留给了阿努比斯，等到阿努比斯从地狱里回来，那时我就不得不和它一战……” “没错。”帕夏说，“阿努比斯已经快回来了，那时我会待在执行局里作为内应，和他扫平序列者组织的全部人物。” “所以呢，既然你都已经那样做了。那现在总不可能现在突然反悔，要和我握手言和。” “的确，就算我后悔，阿努比斯大概率也不会放过你。”帕夏说，“如你所说，从你这个空想家出现的那一刻，我已经把你的信息留给了阿努比斯，他不需要多久就会通过‘寻觅之门’找到你。” “那你还在这说什么？”夏明威问。 他知道帕夏不可能动他，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点，整个执行局的高层都在盯着他，如果他死在了帕夏的花园里，那帕夏会跟着他一起完蛋。 但他也不可能这时候就向学园揭露帕夏的面具，因为他有一个计划，需要在揭露帕夏身份时候把执行局的注意力完全地转移过去，与此同时他趁着这个时机救下清竹凛，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如果选择和宙斯合作，利用完宙斯再将它出卖，那中间可能会出各种各样的变数，这些都是难以预测的。 帕夏低声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可以帮你救出八岐大蛇，你现在的处境和几年前的我完全一样，我清楚你的心情。” “你要怎么帮我？” “对我来说不难，而且姬朗和安伦斯都是我这边的人，他们待在怪咖后庭的这几年，我和他们相处得不错。” 夏明威对上帕夏的视线：“这不影响他们是丑陋的序列者，你到时会把他们也一起干掉，对么？” 帕夏沉默了片刻：“的确，我在辉夜姬的遗体前发誓过，只要是序列者……我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不需要你。”夏明威直言不讳，“而且他们一旦从我口中知道你是宙斯，他们就不会站在你那边。” “你倒是挺自信的，明明我们都是神话载体。” “安伦斯的妹妹被波塞冬杀了，他对波塞冬恨之入骨，我帮他宰掉了波塞冬，所以他欠我一个人情。”夏明威冷冷地说，“反观一下，你想要宰掉所有序列者，你认为在他眼里，站谁那边的可能性会更大。” “所以呢？”帕夏冷笑，“你认为没有我，你也能从鸟笼里救出清竹凛？” “在学园里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人物会帮我。而且，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跟我把你一起宰了。” “谁？” “你迟早会知道的。”夏明威说。就连阿努比斯都不知道虹神的本体现在身在何处，宙斯当然也不知道虹神此时就身在学园里。 “我最后让你考虑一次，我们可以交易，你帮我误导苏阿德，让他认为宙斯是其他学生，然后及时地把那个学生处理掉。”帕夏说，“而我帮你救出八岐大蛇，让你们两个安全地离开学园，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么？” “我拒绝。”夏明威凝视着他的眼睛，逐字加深语气，“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还有……苏尔特尔的账我迟早会找你算，但不是现在。你在我面前把他吃了，你把他啃得连尸体都不剩。” “你确定么？” “确定。我不仅会救出清竹凛，离开这座学园，我还会顺便向序列者揭示你的身份，那时你就失去了所有退路。”夏明威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根本不是从我的身上看到了什么过去的影子，而是急需我利用自己是神话载体的身份，来帮你指控其他人，找个人当你的替死鬼。” 他顿了顿：“你知道自己已经玩完了，从我出现开始，你被学园揪出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呵……”帕夏冷笑了一声，面不改色，“那祝愿你能救出她，而不是沦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我们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夏明威。你迟早也会对序列者恨之入骨，等到那时你就会后悔没有接受我的提议，和我进行合作了。” “是么？” “我再劝你最后一遍，”帕夏低声说，“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苏尔特尔的死不值得让你和我争锋相对，它可是你的仇人，摧毁了雪鹿镇的禽兽。不如现在就和我联手，我不仅能帮你救出八岐大蛇，还能在阿努比斯面前为你说情，毕竟它要的只是空想家，但你不仅是空想家，还是黑悟空。阿努比斯对神话载体很宽容，它会考虑一下找到和你共存的方式，从根本出发，它只是需要你为那座空想金字塔提供能源，不可能把你完全榨干。” 夏明威语气坚决地说：“听着，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等我救出清竹凛之后，我就会来找你报苏尔特尔的仇。我不求你帮我，但我劝你最好不要阻挠我，否则我随时会向学园告发你的身份。” “你可真是爱憎分明，真的有必要走到这一步么？”帕夏沉声说，“除了我，现在学园的谁能帮你通过鸟笼外面的警卫？如果你硬闯，黑悟空序列还处于残损状态的你，在他们面前只不过是自寻死路。而且很快他们就会转移清竹凛的位置，那时你就再也找不到她。你等不到黑悟空回来，所以只能求助于我，不是么？” 任由帕夏说了那么多，夏明威的声音依旧沉静：“我说过有人会帮我做到这一点，而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帕夏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虚张声势和欺骗自己都是没有用的，我知道你需要我帮你，我们是一样的存在。” “我们不一样。”夏明威平静地说，“还有，清竹凛不会死。” 帕夏压低了声音，逐字说道：“如果她死了呢，你敢打赌那时自己不会和我一样，像是这样的……狰狞和愤怒，你不会恨不得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的确，我有想过。” “那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我是我，和你不一样。”夏明威低声说，“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也别在这演惺惺相惜的戏码，你只是一个复仇的傀儡，我知道你眼里根本没那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会有另外的人帮我。”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宙斯，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明白么？” 帕夏沉默了很久，渐渐眯起眼睛：“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你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 帕夏深吸了一口气：“就算你恨我，难道你不恨执行局的那些东西么？是他们拘禁了清竹凛，把她当作压迫你的筹码……” “我当然恨。”夏明威面无表情地说着，“所以他们也会死。等到我下次回到学园，我不仅会把你宰了，也会把他们也宰了，只要参与过这个决策的人，不管是执行局里的谁，我会让他们全都死得连尸体都不剩。” 帕夏怔了片刻，几乎一字一顿：“但如果这样做，你不仅会成为序列者的敌人，还会成为神话载体的敌人。” “那就这样好了，没有关系。” “你真的……疯了。” 夏明威低声说：“你和他们没有区别，他们拿着序列者的身份来胁迫我，而你自以为自己能拿着神话载体的身份来胁迫我，你们都以为我会帮你们，但事实上我谁都不帮，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他顿了顿，“再见，宙斯。” 说完，他从桌子上起身，在帕夏深深的凝视中离开了这座花园。 (本章完) ------------ 第133章 复仇者 时间缓慢推移，在这一周里，夏明威每一天的夜晚都会在鸟笼外面和清竹凛见面，分享着学园的日常。 清竹凛说不了话，因为声音没法穿过鸟笼的墙壁，所以每次都只是歪着脑袋，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嘴角带笑地听着他说校园里发生的事情。 紧接着时间来到04月11日，在这一天的夜晚，夏明威并没有去见清竹凛，因为他早些和苏阿德商量好了另一件事。 此时此刻，欧利贝尔学园的校长室里。 “就在今天了。”苏阿德低声说，“执行局的高层都在关注这一场‘测试’，他们随时会派人过来增援，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目前还没有行动。不过我们的目标暂时只是试出宙斯的身份，而不是和他进行正面战斗，反正只要他身在学园就不可能逃出去，逮捕他只是时间问题。” 夏明威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明白了。” “如果宙斯暴走了，那我们第一时间会疏散所有学生，你也和他们一起避难，我和其他几名教师会负责拖住它，等到增援的到来。” “好的。” “走吧，我已经通知乔凡尼、帕夏、江子枭三名学生前往学园的博物馆了。” 夏明威沉默了片刻：“校长，其实宙斯的身份……你早就应该知道了，倒不如说，学园里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宙斯伪装出来的异样。”他顿了顿，“毕竟，他夺舍的是你的儿子的身体。” “结果还未定，不是么？” “强大如你，也会选择欺骗自己么？” “你这话说得，”苏阿德自嘲地笑，“其实我从来就没有强大过，只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在家族的要求下迷迷糊糊都撑了这么久了，等到宙斯的事情结束过后，我也是时候该退休了，那时就去拍电影，我年轻时一直想当个导演来着，还费尽好大功夫考上了电影学院……” “后来呢？” “后来我觉醒了‘逆行者’序列，我不能让电影圈里的朋友发现我的异样，所以不得不躲着他们，否则就是在直接把序列的事情暴露在普通人的面前。我无路可选，就只能进入学园，然后在前任校长的栽培下加入执行局，再后来……因为能力还算出众，有了一些成绩，就被选拔成了新任校长。” “听起来真无奈。” “更无奈的是，自己的儿子有可能被神话载体夺舍了身体，一直以来潜伏在学园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是么？” 夏明威沉默了很久：“走吧，去博物馆。一切答案会在今晚揭晓。” 同一时间，欧利贝尔学园的另一角。 安伦斯披上黑色风衣，戴上黑手套，面无表情地走出宿舍，身形朝着教学楼走去，不久后便进入教学楼，直勾勾地走入教学楼的电梯。 电梯里，他湛蓝的双瞳中掠过一丝微光，随即摁下了面板上的“地下二层”。 很快电梯门闭合而上，梯厢里的监控器传来声音：“进入地下二层至少需要校长级的权限，请抬起头来，让管理人员确认您的面部特征。” 安伦斯拉了拉手套，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看向监控器。 “稍等……”监控器顿了顿，传来声音，“管理人员已确认您的面部特征，已解锁通往地下二层的权限，欢迎您的到来，苏阿德校长。” 伴着沉闷的嗡鸣，电梯缓缓下行，安伦斯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是姬朗在监控器动了手脚，估计是让监控室的管理人员看到了苏阿德校长以前在电梯里留下的录像画面，所以管理人员直接允以通过。 这一关只是开头，下一关才是重点。 教学楼的地下二层有着控制着莫比乌斯环隧道的开关，相当于防备外来敌人的关键场所，所以守备算得上严密。 安伦斯想要通过守备，只能利用欺诈师序列的力量，来骗过他们。 他的想法很简单。 苏阿德想要在博物馆揪出宙斯真身的计划，在整个执行局也只有寥寥无几的高层知道，所以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苏阿德在做什么，因此他能够利用欺诈师的“认知修改”能力，把地下二层的守备对他的认知修改成苏阿德校长。 这样一来，就能够顺利地到达莫比乌斯环隧道的开关所在处。 安伦斯望着缓缓敞开的电梯门，心想：“路我会帮你打通的，夏明威，只是别再回来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就是敌人。” 与此同时，学园的另一边。 正是夜幕时分，在鸮鸟的幽深叫声中，冬翎沿着大理石铺成的路径，缓步走向一栋距离教学楼稍远的废弃建筑，这里曾是学园的图书馆，后来为了在附近种植一片森林，改善学园的呼吸质量，这片刚好坐落在森林中间的图书馆就被停用了。 月光洒落在这座残旧建筑上方，映出了一副如同鬼屋般的景象，四周的森林里仿佛有着无数，常人不可能会选择在夜晚步入其中，但冬翎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的，雪白的发缕在晚风中微微摇曳。 走进这座老旧图书馆的同时，她的手机正好跳出短信，是姬朗发来的。 “我已经把学园地下的所有监控器，包括鸟笼的监控器给一起黑了，我还黑了鸟笼的控制方式，把那个清什么的女的从鸟笼里放了出来，她在那个金属空间里等着你，也就是说你的问题只有一个：怎么解决地下通道的五名序列者，他们可都是五阶的狠人啊，虽然我不知道夏明威为什么拜托你帮这种忙，但我建议你先好好想想，不要作死，量力而行，否则等过会儿丢了小命可就来不及咯。”姬朗说。 冬翎发出去了一个猫猫点头的表情。 随即姬朗又发来一条信息：“这是图书馆下面的地图，跟迷宫似的，你得绕一段路才能进入通往鸟笼的甬道，注意别走错了。”信息后面附带着一张图书馆地下的地图，结构画的清晰明确，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懂。 “好。”冬翎发过去消息。 她低着头确认了一下地图后，缓缓抬眼，身体渐渐地笼罩上了一层虹芒，朦胧的虹光如同一层屏障般遮住每一个部位，任何人都没办法透过这层虹光看清她的身体，宛若隔世相望。 夏明威跟着苏阿德步入博物馆，心想这时候姬朗、安伦斯和冬翎三人，应该已经按照他的计划展开了行动。 安伦斯的目标是进入教学楼地下二层，关闭莫比乌斯环隧道的开关，否则无论怎么挣扎，夏明威都注定无法从永久循环的路径里逃出学园； 冬翎的目标则是进入废弃图书馆的地下，让警卫短暂地失去意识，然后从鸟笼里把清竹凛给带出来； 姬朗的任务是最重要的，他得同时黑入两边的监控器，还得黑入鸟笼的控制装置，出一步错就会被执行局察觉。 夏明威对姬朗和冬翎两人很是放心，毕竟前者是世界第一黑客，后者是虹神，他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安伦斯那一边。 但此时此刻，既然还没收到从姬朗那边发来的通知，那夏明威只好暂时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 帕夏、江子枭、乔凡尼三人已经在博物馆外等待，从树荫间投落而下的月光笼罩着他们的身影，三人有说有笑。他们穿着学生制服，帕夏一如既往地戴着单面眼镜，江子枭扎着辫子，乔凡尼的金色长发在风中缓缓飘动。 “真难得。”苏阿德走近，开口揶揄，“三大学生组织的首领大半夜聚在一起，这要是小女生看见，不得给你们送上学园论坛的热搜。” “难道不是校长你叫我们来的么？”乔凡尼笑着问。 “校长叫我们来总有原因嘛。”江子枭耸肩。 “这倒也是。”帕夏·霍根说，“不过请有话直说，我还在等着照料花园里的植物。”他的目光在苏阿德旁边的夏明威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夏明威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甚至没有回视帕夏一眼。 “很简单，我们进博物馆再说。”苏阿德说着，领着四人走入了博物馆，沿着水银色的地板一路前行，最终扭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具展览品的前方——那是神话载体“辉夜姬”分开展示的遗体，已经被切得四分五裂，狰狞不堪。 此时此刻，泡满福尔马林的储槽前方，正站着一个肌肉健硕的学生，夏明威听苏阿德说过这个学生，他叫作莫吉，序列是“巨人”，能够用于大幅度增强身体力量，至少捶破辉夜姬的储槽不成问题。 乔凡尼挑了挑眉，低声说：“校长这是？” 江子枭也有些不解：“谁知道呢？” 帕夏看着辉夜姬，淡淡地说：“不管什么时候看，这副身体都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你们哲学家说话就是神神叨叨的，这么恶心的尸体还有美感，你的审美已经曲高和寡了是吧？”江子枭毫不留情地说。 “呵呵，只是你们不理解罢了。”帕夏推了推眼镜。 夏明威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心想宙斯还真的挺能装，貌似帕夏·霍根原本就是一个性格孤僻的神经病，对于审美和哲学有着别样的追求，所以宙斯如果要扮演好帕夏，最重要的是表演出他的怪癖。 不过无所谓，接下来苏阿德会让这个巨人序列的学生，在三人的面前捶破储槽。 与此同时，安伦斯会进入通往控制室的隧道，而冬翎则是和鸟笼外边的五名序列者守卫接触。 苏阿德站在展览储槽的前方，面无表情地说：“可以动手了，莫吉。” 话音刚落，旁边那个名为莫吉的学生挪步走向储槽，同时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膨胀开来，体型如同填着气的气球那样扩张，不久便成了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的小巨人。 “动手？”乔凡尼不解。 “动什么手？”江子枭一愣。 “校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帕夏皱着眉头问。 就在这时，巨人化的莫吉握起地上的一把锤子，闷不做声地将锤子砸向展览槽的表面，无数道裂缝缓缓在其上扩张开来，随即伴着“嘭”的一声巨响，沿着万千条裂缝交接的中心，储槽瞬间破碎开来，福尔马林防腐液体洒了满地。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寂，辉夜姬的身体像是失去原有的浮力，一块接一块地落在地面的碎片上，缓缓变得暗淡无光，半晌后便彻底失去了色泽。 乔凡尼和江子枭怔在原地。 在他们两个旁边，帕夏的瞳孔微微收缩，脸色逐渐阴郁了下来：“校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莫吉，砸烂这些尸块，放在这里已经够久了。”苏阿德无视了他，冷声说。 “好的，校长。”莫吉点点头，继续举起锤子，就要砸向辉夜姬的头部，尽管到这了这种时候，她的脸上依旧呈现着苍白的、惊心动魄的美，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标本，可马上就要化为模糊的血泥。 就在这一瞬，帕夏嘶哑地低吼一声：“你们他妈的给我住手！校长，你这是要做什么？！她难道还不够……”歇斯底里的吼声音落下后，他怔在原地整整两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的面孔如同野兽般狰狞，难以掩饰的怒意。 “我是说……”他扶了扶眼镜，逼迫着自己恢复平静，声音颤抖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校长，这可是一具艺术品，一具完美的艺术品！她应该被保存下来，留给以后入学的更多学生参观！” 说到这里，帕夏阴郁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微笑，脸颊的肌肉却还是在不止地抽搐。 莫吉的手顿在原地，锤子距离地面上辉夜姬的头颅只有一线之隔，此刻博物馆里五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帕夏的脸上。 帕夏的表情阴晴不定，半晌后他用手捂着脸，轻轻地笑了笑：“好吧，我知道我有点过分了。但我觉得不管是学园的决定，还是校长您的决定，最好都再好好考虑一下，辉夜姬的遗体不仅具有审美价值，还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放到普通人的世界，这就是赤裸裸的一件文物，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文物呢？” 夏明威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子枭迟疑了一下，搭上了帕夏的肩膀：“帕夏，我知道你平时很喜欢辉夜姬的遗体，但没必要吧？既然是校长的决定……” “你闭嘴！关你什么事？”帕夏阴沉地打断了他。几乎一字一顿。 苏阿德沉默了很久，缓缓低下头来，双眸被垂下的额发遮蔽。 “莫吉，继续砸。”他说。 “好的。”莫吉举起锤子，这一次砸得毫不犹豫，辉夜姬的头颅在他的锤子下方碾碎成了血块，猩红的液体在地面上汩汩流动，溅射到了帕夏的裤腿上。 帕夏怔在原地两秒，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步伐蹒跚，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他的背部靠在墙上，竖立的瞳孔倒映着辉夜姬的头颅破碎成块，血色仿佛把他墨绿色的眼睛也一同染红了。 他嘶哑地说着：“你们……你们这群混蛋真的……不可理喻，她……你们知道她，她有多善良么？我虽然不认识她，但光看眼睛就知道，她就算是神话载体，也一定……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啊……” 他缓缓蹲到地上，摘掉眼镜，抽搐着的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流露着无可掩饰的暴芒：“算了，随你们的便吧，反正她只是神话载体啊，和我们序列者没有关系，不对么？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 “根本，没有——！”他嘶吼一声。 夏明威看着浑身颤抖的帕夏，像是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那时宙斯在他面前活生生地吞下了老板的身体，用钢铁般的牙齿把他啃得四分五裂，再而把每一寸血肉都塞进齿缝，贪婪地咽入喉咙中。 他知道宙斯亲眼看着辉夜姬的遗体被破坏一定会有反应，但没有想过会这么明显，帕夏像是疯了一样，时而大笑，时而表情暴怒地扭曲，像是有着一头野兽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就快要脱笼而出。 夏明威的确有担心过宙斯会在这里暴走，所以他之前向苏阿德提议过，让法斯特教授利用收藏家序列的能力来复制出一具辉夜姬的遗体，在宙斯面前把假的遗体破坏。 但苏阿德做得比他更狠，苏阿德并没有采用他的想法，而是直接让人在宙斯面前破坏了辉夜姬真正的遗体。 砸得肉块开绽，砸得骨头破裂，砸得鲜血四溅。 毕竟在苏阿德眼里，如果宙斯真的夺舍了帕夏·霍根的身体，那宙斯就是杀了他儿子的神话载体，不可饶恕。 此时此刻，苏阿德的神情很是复杂，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帕夏·霍根是一个怪咖，从小时候开始不为常人所理解，而苏阿德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序列者的事务，也从未去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儿子，尽管如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站在这里的帕夏，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不是了……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 站在这里的人……名为宙斯，一个面目狰狞的复仇者。 (本章完) ------------ 第134章 往日的约定 在博物馆里所有人的注视中，帕夏低垂着脑袋，深深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野兽般上下起伏。 片刻过后，他微微抬眼，灰沉的瞳孔倒映出辉夜姬被砸碎的血肉，满地都是辉夜姬的残块，像是狰狞的动物标本。 他的瞳孔再度收缩，眼中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缓缓变红。耳朵好像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越来越来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剧烈跳动的节奏。 这一瞬，他的脑中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手中捏着的单面眼镜缓缓地坠落在地，玻璃破碎，传出清脆的响声。 “辉夜姬，多好啊。”男孩说，“我刚才在书店里偷了一本《日本神话》，虽然看不太懂，但上面写着辉夜姬是很厉害的神明。” “但我不想要……我只想当普通人。”女孩低声说。 男孩的嘴角还染着鲜血，他轻声说：“往好处想，莉娅。如果不是神话序列，我们都没办法在那个人贩子的营地里活下来，不对么？” “嗯，能活下来就好，和你一起。”莉娅顿了顿，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我们再也不用分开啦，艾柯。他们差点就把你卖给别人了，我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她抱着男孩，在脏乱的巷子里嚎啕大哭：“活下来了……我们真的一起活下来了。” 男孩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滴落在肩膀的泪水，怔在原地。 发了很久的呆后，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说着：“莉娅，我会保护好你。”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脱口而出。 “我也会保护你。” 男孩回拥了她一下，笑着说：“对了，那本书里还写着，有好多人看到辉夜姬的第一眼就爱上她了。” “然后呢？” “我感觉自己也一样，跟书里那些人一样笨。”男孩轻声说，“虽然我不太懂爱是什么，但我想保护好你，和你待在一起好久好久。” 对不起，莉娅。 我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你……就连一次都没能做到……我永远……永远，永远都那么无能。 帕夏阖上眼皮，感受着胸口的温度，像是那个女孩还在自己的怀里。但他知道自己胸口之所以这么炽热，是因为血液就快要从心脏里流淌而出。他的心跳猛烈得像是有一千万个小人在踢踏，下一秒就会把他的心脏剁碎。 他微微张着嘴，就像想要随同心脏一同歇斯底里地嚎叫，雷光几乎快要从胸膛迸裂而出，三年间隐忍着的怒火就快要倾泻而出。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出声，随着喉结上下翻动，眼神回归了如死一般的沉静与空洞。 帕夏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继续容忍，如果没能进入执行局，至今为止他所作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如果没能忍住，作为狂怒的代价，所有的努力都会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许久过后，他缓缓抬头，看向站在校长身旁的那个人，那个该死的人，如果那个人没有出现，到现在为止他的计划一切顺利。 “夏明威……”他几乎一字一顿地问，“是你让校长这样做的，对么？” “你在说什么？”夏明威平静地反问。他的眼神深邃得像是潭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他偶尔会感慨世界就像一个轮回，几个月前站在老京麦街区，这般歇斯底里的人是他，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拼命压抑着怒火强作冷静的人也是他，那时他只能看着宙斯云淡风轻地挥动光翼，在雷雨交作的天空离去。 但仅仅几个月过去，站在那个立场的人就换成了宙斯。 而站在施暴者一方的人，现在也是该轮到自己了。 乔凡尼不解地问：“校长，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毁掉辉夜姬的遗体，而且还特意选在我们三个人的面前？” “是啊，”江子枭说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 “没为什么。”苏阿德说，“辉夜姬的遗体放在这已经够久了，是时候该毁掉了，这就是理由。叫你们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声，然后方便由你们向其他学生宣布这件事，免得后来有人问起辉夜姬的遗体去哪了，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他的声音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冷得像冰。 乔凡尼微微皱眉，从地上扶起帕夏，对苏阿德说：“校长，帕夏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我先扶他回去休息吧。” 苏阿德低声说：“去吧。” 乔凡尼点点头，随后扭头说：“帕夏，我送你去医务室。” 帕夏在乔凡尼的扶持下站起身来，身体仍旧在微微颤抖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乱发之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明威。 他一直认为在这所学园里，只有他能够帮夏明威从鸟笼里救出清竹凛，所以在这一周的时间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夏明威来求自己帮忙，想着那时再大发慈悲地同意夏明威的请求，说以前的那点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夏明威似乎真的有另一张底牌，又或者他已经放弃救出八岐大蛇了，所以才能做得这么决然和冷静。 片刻后，在乔凡尼扶着帕夏经过夏明威身旁时，帕夏顿住了脚步。 “你可真狠啊，夏明威……”帕夏猛地抱住了夏明威，像是最亲的友人那样的拥抱。 乔凡尼和江子枭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前一秒帕夏和夏明威仿佛快要吵了起来，下一秒帕夏却又抱住了夏明威。 看着此情此景，苏阿德的反应是最强烈的，他先是一怔，随后低沉地怒吼一声： “放开他，帕夏！” 帕夏无视了苏阿德的话语，凑近夏明威的耳边，像是想咬下对方的耳朵：“别以为你已经赢了，我们最后的结局是一样的……没了我，你永远都别想救出那个女孩。我诅咒你会和我一样怀恨终生，我诅咒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最后会落得和我一样孤独，和我一样痛苦，日日夜夜都在痛苦、孤独、悔恨里煎熬地度过。” 夏明威听着帕夏在他耳边的沉沉低语，压低了声音，冷静地说：“在这里发疯你就完了，执行局已经做好了措施。” “你说得我好像想要逃跑似的……”帕夏的声音宛若惊雷，却只有夏明威能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你要拖着我一起死么？” “不，我要找序列者报仇，而不是你。你这个混账就只会碍着我，明明我们可以站在同一战线。” “从你吃掉苏尔特尔开始，我们就不可能站在同一战线。” “那你做好准备了么，不仅要和神话载体为敌，还要和序列者为敌。” “当然……我做好准备了。” “如果我死了，替我宰掉序列者的那几个高层，席特贝、江明舞、科里夫·霍根，就是这三个混账杀死了辉夜姬。” “巧了。他们参与了囚禁清竹凛的决定，我正打算在下一次回到这里后，把他们揪出来一起宰了，但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我知道。”帕夏阴沉地说，“我已经无路可逃了，只能拜托你帮我报仇。” “我是为了自己。到时回来我会新账旧账一起算，不管是你，还是执行局的那些畜生。” “行，我就在这里等你取走我的命。” 看着帕夏和夏明威在低声交流，苏阿德的额头流着冷汗，生怕宙斯下一秒就暴怒地现出本体，把夏明威撕成碎片。 他沉声说：“帕夏，我再说一遍，放开夏明威。” 帕夏轻轻地拍了拍夏明威的背部：“希望你说话算话。”说完他狠狠地推开夏明威，摇摇晃晃地朝着博物馆外走去，乔凡尼颇为担心地紧随其后。 江子枭看着两人离去，不禁问：“所以校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突然要把辉夜姬的……” “这里没你什么事情，先回去吧。”苏阿德皱着眉头，“顺便警告一下乔凡尼，这两天和帕夏·霍根保持距离，尽量不要靠近他。” 江子枭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点说什么，但还是算了：“哎，行吧。”说完他也离开了博物馆。 苏阿德沉默了片刻，对着一旁那个举着锤子不知所措的学生说：“莫吉，你也可以走了，特别允许你放假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不管如何都不要回到学园，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夏明威知道苏阿德的用意。 既然苏阿德让莫吉在宙斯面前杂碎了辉夜姬的头颅，宙斯自然会对莫吉怀恨在心，现在让莫吉躲远一些是好事。 此刻莫吉的身体已经从巨大化恢复原状，他低声说：“好的，校长，那我先去准备一下行李。” 不久后，随着莫吉的脚步声离去，死寂的博物馆之中只剩下鲜血汩汩流动的声音，暗淡无光的尸块洒落在地，看起来是那么狰狞。 夏明威望着苏阿德的侧影，缓缓地开口。 “校长，结果已经很明确了。” 苏阿德一开始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凝视着染满鲜血的地面. 良久后，他低声说：“我早该意识到了，欺骗自己没有任何用处，不管这头怪物伪装得和帕夏有多么相似，他始终都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是我的优柔寡断，让学园在这两年里出现了那么多牺牲者。” 夏明威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眼睑看着地上的血。 “两天过后，执行局就会火力全开，派出最强大的人员配置来展开对宙斯的围剿，几大家族的最强者都会出马。”苏阿德缓缓地说，“既然宙斯被困在欧利贝尔学园里，那它已经跑不掉了，只是瓮中之鳖。” “好的。”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还是那句话，这两天离帕夏·霍根远一点。” “我知道的。” “走吧。” 夏明威听苏阿德这么说，没有顾虑地走出了博物馆，步入就近的大理石小径。 就在这时，身后整座博物馆的灯光变得通红，随后传出急促的警报声：“苏阿德校长，校园内出现了两个紧急情况，首先是有人伪装成您的身份进入了莫比乌斯环隧道的地下控制室；其次是鸟笼的监控器失去信号，美第奇家族的五名守卫没有汇报消息，请迅速前往鸟笼确认情况并且汇报。” 苏阿德怔了半秒钟，随后猛地扭头，看向夏明威的背影。 只见夏明威唤出了龙猫，龙猫无声地变幻为一条身长将近四米的黝黑巨龙，随后夏明威跳到了黑龙的背上，黑龙振动双翼，载着夏明威一路朝着天空暴射而去，二者的身影消逝在云层中。 十分钟前，欧利贝尔学园的一角，废弃图书馆的地下，通往鸟笼的甬道里。 五名身穿西装，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正靠在一面巨大的金属墙壁上，他们是美第奇家族借给学园的五名保镖。 美第奇家族的工作人员，平时在出勤时基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干净利落的西装，胸口处别着美第奇家族的族徽——六个红色的小圆球，最顶端的圆球镀着一层神圣的金边。 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街头，这个象征性的徽章到处可见。关于它的由来，历史上众说纷坛，有人说这六个小球是药丸，有人说是钱币，还有人认为是金条……不管如何，这都证明了美第奇家族在意大利的地位之崇高，文艺复兴数百年后的今日，美第奇一族的盛名依旧远扬。 “听说了么？苏阿德那边已经知道宙斯是谁了。”其中一人说。 “说是他们要逼宙斯一把，如果宙斯失去了理智，那我们就得舍命拦住它了。”另一人说。 “那还不是九死一生啊？要撑到执行局的支援到来得多久，哎，家族也真是的，每次就会给我们这种任务做。” “别急，万一最坏的情况没发生呢，我们只是在这站两星期，就拿到了价值几千万美金的酬劳。” “安了安了，听上面的安排，很快鸟笼里面的那个日本小姑娘就要被转移了，那时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该离这个晦气地方有多远就多远。” “有人来了。” “情况不太对，好像不是学园的那些老头。” 此刻，五名保镖的眼中倒映出了一道浑身笼罩着虹光的身影，因为被那层朦胧的光芒所遮蔽，所以他们看不清这道身影的真容，只是能从轮廓隐隐地看出向他们走来的大抵是一个人类。 只见那道身影抬起右手，随即一道充斥着虹光的空间裂缝在五名保镖的头顶形成，他们的身形瞬间被吸入其中，就连半秒的反应空间都没有。 几秒过后，甬道缓缓地回归平静，像是一切都从未存在过，唯有彩虹般的微光在黑暗中荡漾。 此刻，剩下的唯一那人缓步前行。她的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我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不会和夏明威一样是神话载体吧？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帮你把门打开了，建议带着她赶紧跑路。” 冬翎看完短信的同时，前方的那面金属墙壁敞开而来。 她褪去身上的虹光，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缓缓落地的巨大鸟笼，随后鸟笼的其中一面墙壁缓缓敞开。 在里面，有一个沉睡着的白裙女孩。 五分钟前，教学楼地下二层。 安伦斯走在冰冷的金属甬道里，前方缓缓出现一队全副武装的队伍，按照姬朗的情报，这里的每一名守卫都至少是四阶序列者，并且他们身上配置着由“六阶铁匠序列”打造出来的序列兵器——只要命中就能使人立刻冻结在原地的子弹、能够短暂使对方陷入异空间的箭矢、挥剑时会溅射出高温毒液的两米巨剑。 这时，他的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小心一点喔，如果你失误了，他们可是会马上把你击毙的。” “失误？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安伦斯一边用手机打字回复短信，一边闲庭信步地向前走去，同时他微不可见地拉了一下手套，衣服袖子下方的欺诈师纹章发出微弱的亮光。 正好这一刻，守驻在前方的十名守卫将视线都投了过来。 “前面的是谁？立刻停下脚步！否则我们会马上将你击毙！”为首的那人大吼一声，但在看清安伦斯的面容后，他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收敛了语气，“原来是苏阿德校长，来之前也不先通知一声……” “抱歉，事态比较紧急，没来得及通知。”安伦斯沉声说着，掠过守卫们的肩膀走向甬道的更深处。 身后的十名守卫面面相觑，眼神都有些怪异，刚好在这时他们都收到了来自上层的信息，说是苏阿德进入控制室。 几分钟过后，安伦斯来到甬道的尽头，在姬朗的暗幕操作下，他还没经过人脸验证，控制室的大门就已经缓缓敞开。 “确认为苏阿德校长，通往控制室的阀门已经打开。”冰冷的机械声传出。 安伦斯挪步进入其中，扭头环视一圈，这是一个投落着冷色调灯光的狭隘空间，四面八方都布置着结构复杂的金属仪器，每一座仪器都链接着电子荧屏，泛着微光的屏幕上呈现着精密的数据。 像是一头电子巨虫诞下的茧房。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按下第三排设备第二行中间的第五个按键，输入密码，莫比乌斯环隧道就会暂时停止运作。” 安伦斯低头看完短信，双眼迅速捕捉到姬朗所说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个按键吧。”他伸出右手，摁下设备中心的按键。随即不到两秒的时间，连接着所有仪器的屏幕全部黯淡了下来。 (本章完) ------------ 第135章 告别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使得清竹凛缓缓撑开了眼睑。 她向前方投以恍惚的目光，只见鸟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天花板降落到了地面，并且其中一面墙壁缓缓地敞开而来，腾出一个出口。 清竹凛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个全身笼罩着虹光的人影，那道人影从外边缓步走来，身上的虹芒逐渐褪去，随后一头雪白的长发如同瀑布倾落而下，在半空中轻轻摇曳，素白的脸蛋上没有表情。 清竹凛歪了歪脑袋，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后开口问。 “你是？” 那个白发女孩低头看一眼手机信息，面无表情地说。 “我叫冬翎，有人让我带你走。” “谁？” “夏明威。”冬翎收起手机，“他被人盯着，暂时脱不开身，但是很快就会来见你。如果你能相信我，我们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不然他估计就要死在外面了，因为没见到你，他不可能会一个人走。” 清竹凛先是一愣，沉默了半秒后站起身来：“我相信你。” “那跟我走。” “你是他的朋友？” “不重要。”冬翎低垂眼眸，轻声说，“也从来都没重要过。”说完，她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过身，走向这个金属空间的出口。 清竹凛走路起来的步伐有些摇晃，她吃力地跟在冬翎的身旁：“我们现在去哪？” “这座学园的出口。”冬翎回答，“他会在那里和你见面。如果他没有出现，那我就只能先带你走了。” “他会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没走，我也不会走。”清竹凛说，“他了解我，所以一定会来。” “是么……”冬翎顿了顿，“该走了。”说完，她伸出素白的右手，掌心前方形成一片彩虹般的涟漪，这片涟漪不断扩张，最后把两人的身形包裹入其中。 片刻过后，从遍布虹芒的涟漪之中吐出了五道身影，是方才被吞入涟漪的五个美第奇家族的护卫。 他们面面相觑，每一张脸庞都微微扭曲，布满震惊与恐惧，声音更是不约而同的嘶哑。 “不像是序列者的能力，是神话载体。” “八岐大蛇不见了。” “真他妈的见鬼了……学园里除了宙斯、黑悟空、八岐大蛇，还混进来了第四具神话载体？” “这破地方改名成神话学园算了，下次我绝不可能接这种任务。” “你们倒是冷静一点，现在的问题是……那具神话载体会把八岐大蛇带去哪？” “没关系，只要隧道的莫比乌斯环立场没有关闭，他们就没办法离开学园，正好执行局的援兵已经赶过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祈祷他们和宙斯不是一伙的吧，不然事态的严重性将难以想象。” 同一时刻，学园教学楼的地下二层，莫比乌斯环隧道的控制室里。 “这样一来，隧道里的莫比乌斯环立场就关闭了。”安伦斯坐到转椅上，斜靠着椅背，手肘撑在把手上，右手托着下巴，“不过还真是有来无回啊……我总不可能被当场击毙吧。”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拖得很长，“但也无所谓，既然波塞冬已经死了，那我也没有当序列者的必要了。” 他仰起脑袋，看着天花板：“老妹的梦想是开一家蛋糕店，既然以后也没事干，试试去学怎么做蛋糕好了。”一边喃喃自语着，从控制室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安伦斯忽然伸了个懒腰：“让我想想，如果客人说蛋糕不好吃，那就把他的认知修改一下，我可能很快就会被评选为伦敦当地最受欢迎的蛋糕师。”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才怪呢……这次要靠自己的努力做到。” 就在这时，低吼声从控制室外传来：“他不是校长！真正的苏阿德校长刚才已经发信息联络过我们了，快点把控制室里的人拿下！” 伴随着控制室的大门打开，冷色调的光从外边投射而入，警卫们纷纷举起枪支对准背对着他们的转椅。 “转过身来，不准有任何多余动作！” 安伦斯听着来自身后的低吼声，慢慢地转动转椅，身体随着椅子对向了出口一边，失去伪装的面容暴露在守卫们的面前，神态依旧从容。 他漫不经心地举起双手，以示自己并没有反抗的念头，免得被直接击毙。 “夏明威，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好自为之吧。” 此时此刻，夏明威乘着身下的龙猫暴掠在欧利贝尔学园的上空中，疾风掀起了他额前的头发，身上的学生制服猎猎飘动，衣摆仿佛快要被气压撕裂开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从奇尔恩特斯山脉的上方落下，来到了山脉底部的那片草原，可以看到一条漫长的轨道正坐落在草原上，沿着轨道前行，远处有一条特意设置过的隧道。 既然莫比乌斯环立场已经被安伦斯关闭，那么只要沿着那条隧道一直前行，就能够到达伦敦的那座废弃地铁站。 等到那时候，他们就算是彻底离开了欧利贝尔学园。 夏明威从远处的隧道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还不知道安伦斯和冬翎那两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但只能选择信任。 他没给自己留退路，如果这一次逃脱计划没能成功，那他真得和宙斯联手了，但那是他怎么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道彩虹色光芒凝聚而成的涟漪在轨道的上方形成，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从涟漪里走出。 另外还有一个女孩的身影留在了涟漪里面，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夏明威一眼，然后挪开目光，涟漪随之消散。 清竹凛站在辽阔的草原上，草屑如同绿色的绒毛一般，在月光下纷纷扬扬地飞舞，抚过她清冽的侧脸。 她呆站了几秒，随后缓缓抬起头，对上半空中夏明威的视线。 夏明威从龙猫身上落下，缓步走向她，随后猛地把她单薄的身体抱在怀里，“对不起，让你待在那个破地方那么久，都是我的错。”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轻声说。 “我们约好的。” 夏明威微微阖上眼睑，从怀中少女传来的温度，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要伸手穿过鸟笼的墙壁，触碰清竹凛的脸颊。 但现在……她近在咫尺。 轻微的呼吸，冰凉的脸颊，轻盈的发丝，夏明威感受着近在眼前的一切，像是回到了那座教堂，两人在狭隘的阁楼轻轻相拥。 他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但是做不到，因为学园的人已经来了。 就在这时，停留在半空中的黑龙收束双翼，缩小成一只小黑猫，落到了夏明威的肩膀上，像是在和女孩争宠，喵喵地叫着。 “猫？”清竹凛看着它，愣了一下，“还是……龙？” “它叫龙猫，可以是龙，也可以是猫。”夏明威说着，轻轻地松开了清竹凛，“比起这个，我们该走了。”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向夜月下的奇尔恩特斯山脉。 只见苏阿德校长从半空中疾射而下，像是在飞，头发全部竖起在身后，灰色的眼瞳中暴射着凛然的光。 他在天空中展开了逆行者领域，四周的世界光怪陆离地重组着，这个错乱的世界就快要追上夏明威和清竹凛的身影。 按照苏阿德校长那恐怖的速度，只需要十秒钟，逆行者领域就能追上夏明威，把他包裹入其中。 夏明威见识过逆行者领域的能力，一旦进入其中，除非有着宙斯那样破除领域的力量，否则根本没办法逃出来。 所以理所当然，他不会坐以待毙。 夏明威脖颈的空想家纹章熠熠生辉，刹那之间，震耳欲聋的鲸鸣在夜幕里响起，在月光的衬照下，一头身长接近五十尺的机械巨鲸悄然问世，它的通体都错乱着精密复杂的金属零件，每一片零件都在铮铮作响地运作着，无时不刻不在向外扩散着恐怖的蒸汽。 空想玩偶，蒸汽巨鲸。 此时此刻，这头巨鲸投落下的阴影近乎包裹住了整座草原，夏明威和清竹凛的身影都笼罩在黑暗中。 “你还养了鲸鱼？”清竹凛好奇地问。 夏明威揶揄:“用乐高积木拼出来的。” “原来我的机器人还有这种超能力。” “当了那么久的家用机器人，也该改迭换代了。” 苏阿德校长看着迎面而来的巨鲸，皱着眉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咬牙低吼一声：“夏明威，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此时此刻，从草原开始蔓延向奇尔恩特斯学园的多米诺骨牌式通道逐层嵌合，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通道。 欧利贝尔学园的支援已经到了，教师、护卫、保镖，在这些人员里面，五阶的序列者加起来接近五十名，但六阶序列者寥寥无几。 可就在这一瞬，蒸汽巨鲸无视了苏阿德校长的身影，低吼着暴射向那条多米诺骨牌通道，径直以庞然无俦的躯体将通道的中间部分碾碎，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幽蓝色大门一盏接一盏地坠落向渺远的山底。 苏阿德校长低头看着这一幕，面孔微微抽搐。 夏明威利用蒸汽巨鲸阻断了山脉通往学园的通道，那么欧利贝尔学园的那些援手里，不具备飞行能力的序列者就无法落到了草原这边来，加入逮捕夏明威的战场，这样一下战力直线削减。 “别再追过来，否则我下次会把整座学园都一起踩成烂泥。”夏明威面无表情地说。 “你以为凭着一头鲸鱼，就能拦得住我么？”苏阿德的声音冷淡。 “你错了，这头鲸鱼不是你的对手。”夏明威顿了顿，“校长，你的对手是一只猴子。” 话语落下的瞬间，他的头顶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 它脚踏着滚动的流云，身披金黄的甲胄，头戴凤翅紫金冠，冠冕顶部的深色翎毛直冲天空。手举棍棒一根，棍棒的两头捆着一抹金箍，金箍的中间乃一段乌铁，呈乌黑色。 半晌过后，这道身影缓缓抬起头颅，在月光下现出面容。 黄发金箍，金睛火眼，尖嘴缩腮。 苏阿德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怔怔地说：“齐天大圣？夏明威的黑悟空序列应该还处于残损状态，而且这只猴子看起来也不像是黑悟空，所以它应该是……”顿了顿，他终于得出了结论：“夏明威创造出来的空想玩偶。” 空想玩偶，齐天大圣孙悟空。 夏明威费尽心思地完成那个空想，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在他的空想玩偶里，只有齐天大圣孙悟空才能拦得住苏阿德，其他空想玩偶尽管实力也不俗，但以它们的速度根本难以追得上苏阿德。 下一秒，孙悟空乘着筋斗云化作一束青光射向苏阿德，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像是从后羿手中脱弦而出的逐日之矢。 与此同时，蒸汽巨鲸发出振聋发聩的咆哮，朝着欧利贝尔学园飞射而去，沸腾的炽白色蒸汽中，无数金属齿轮在半空中咔擦咔擦地转动摩擦，洒落下无数片惊心动魄的花火。 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翻裹着火焰的丛云袭向了学园，整个世界都在剧烈的高温中沸腾嘶吼。 “该死……”苏阿德在逆行者领域中翻转位置，身体顿时和孙悟空拉开了整整数十米的位置。 他咬了咬牙，扭头看向那头直冲学园而去，眸光流转，如果选择保护学园里的一众师生，他就必须舍弃追逐夏明威。 更何况孙悟空还对他穷追不舍，尽管是一只空想玩偶版的孙悟空，但乘上筋斗云后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手中的金箍棒更是在不断地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苏阿德的逆行者领域搅个翻天覆海。 动乱之中，孙悟空再一次朝着苏阿德挥出膨胀后的金箍棒，棍身之长之粗，就连天空的云层被一同掀翻，洒下的月光仿佛裹卷在了棍身之上，下一秒就能砸碎整片奇尔恩特斯山脉。 苏阿德微微皱眉，沉静地挥出右臂，金箍棒在逆行者领域中变幻了一个位置，反而捅向了空无一物的天空。并且在这一刻，那头原本正冲向欧利贝尔学园的蒸汽巨鲸也转了向，它怒吼着从半空中坠落而下，轰砸在草原上。 整座山丘仿佛都在狂烈动荡着，像是大地女神盖亚在呻吟低吼。 足以覆世的尘雾散去，苏阿德终于得以看清远处的夏明威，夏明威站在轨道上，牵着清竹凛的手，对他动了动嘴唇，用口语说： “再见，校长。” 说完，夏明威肩上的龙猫跳跃向半空中，像是降落伞那样地膨胀开来，化为了一条身长四米的黑龙。 它趴伏在轨道上，等到夏明威和清竹凛坐到背上之后，低吼着展开双翼，化为一条漆黑的魅影直直射向轨道尽头的隧道，他们的身形就这样没入在隧道内部的阴影之中。 不久过后，那头蒸汽巨鲸和孙悟空随之消逝开来。 苏阿德看着这一幕，矗立在半空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月光拂照在他低垂的眼睑上。 “还真是输给你了啊……夏明威。” (本章完) ------------ 第136章 我在这里等你 一天后，意大利，阿马尔菲港， 夏明威和清竹凛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两人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的海岸线，天空与群山相连，砖瓦堆成的屋子鳞次栉比地错落在山腰一角，人影稀疏的街道和港口相邻，港口处停驻着一条又一条的帆船，素白的船帆在风中微微摇曳，带来潮浪的气息。 时间缓缓来到黄昏，夕阳的余晖自天空洒落而下，最先流淌在山丘的顶端，再而沿着山峦的纹路向下缓缓蔓延，浸染了山腰上高矮不齐的房屋，继而落向街道和港口，把渔民们的半边脸颊染黄，最后落向大海，熠熠生辉的海面映照着半边的日轮，海天朦胧一色，黯淡的昏黄笼罩世界。 潮湿的微风抚过两人的脸颊，他们安静地看着远方，脑袋时而因为马车的摇晃而碰在一起。 “真好。”夏明威低声说，“很久没这么安静了。” “是么，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安静。” “就算在学园里也是？” “其实……住在那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见到你就行了，倒是你的反应太激动了。” “你不明白自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夏明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牵起她的手，两人的身体随着马车动荡而摇晃，映出的光影在遍布余晖的地上跳动。 清竹凛扭过头，远远地看着天边的夕阳：“所以你现在是夏明威，还是罗伯特？”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夏明威摇摇头，没有回应。 清竹凛低垂眼睑，漫不经心地说：“你应该还有事情没做好吧，心不在焉的。” “对，我还欠了好多事没有做，但是又不想离开你。”沉默了很久后，夏明威轻声说。 夏明威知道阿努比斯马上就会来找他，那时候在他身边的清竹凛也不安全，更何况他和宙斯还有约定，要在欧利贝尔学园一决胜负。他还承诺过，要血洗执行局的高层，把得罪过他的人一个不剩地解决。 他必须去解决这些事情，否则无论在哪都如坐针毡。 清竹凛沉默了很久：“等你知道自己是夏明威，还是罗伯特，那时候我们再见面好了。” “我答应你。” “还有，不管你是谁，我都会等你。” “我知道。” “那暂时再见咯。” “我可以留一具分身在这里。” “不，我要一个人走走。”清竹凛说，“那样你会分心的，而且我不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还同时进行着其他事情。”她顿了顿，“所以你就别惦记着我了，可以么？” “我听你的。” 清竹凛轻轻地靠近他，在日落之前，趁着最后的余晖拥抱：“我就在这里等你，一步都不走。” “把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就来找你。” “说好了，到时我们一起去世界旅行。” “一定。把整个世界都逛一遍。”夏明威沉默了很久，忽然说：“我好像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是么，明明刚刚还说不出口。” 良久后，夏明威轻声说出两个字：“归宿。” 清竹凛先是一愣，随后轻轻地笑：“那你听好了。” “什么？” “不管你是夏明威，还是罗伯特，是序列者，还是神话载体，是好人，还是坏人。”清竹凛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清竹凛永远都在这里等你，所以你要好好地回来。” “我会的。” 两人的身影在朦胧的雾霭中恍惚，马车缓缓行使过港口的路面，海面翻卷起一层惬意的潮浪，整个世界都在缓缓黯淡。 随着夕阳落入海平线，马车上只剩下最后一人，她默默地向远方挥着手，另一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感谢订阅。 (本章完) ------------ 第137章 回归 7月15日，英国，伦敦附近的一座小村镇。 夏明威穿着老旧风衣，漫步在田间的路上。抬眼看向远方，灰蒙蒙的天空映入眼帘。远方的草原上，风车轻轻悠悠转动着。不久，晨阳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拂照而来的晨曦染黄了每一寸草地与稻田。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已经死绝了。” 忽然间，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夏明威先是一愣，随后微微勾起嘴角，阖上眼皮，意识下沉来到空想影院。 此时此刻，空想影院深处的牢房里多出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的全身都缠绕着阴影，阴森又可怖，却让夏明威感到了几分亲切，像是回到了家。 “好久不见，猴哥。”他说。 “你这傻小子还是一样精神……”黑悟空说着缓缓抬起头颅，对上夏明威的视线，“说吧，之后有什么打算？” 夏明威耸耸肩，平静地说：“没什么打算，就只想去闹他个天翻地覆，非常单纯。” “呵……我们师徒一起。” “有点好奇，我什么时候成了伱的徒弟了？” “你小子少给脸不要脸。” “行吧，”夏明威伸了个懒腰，“那还请多多指教，师傅。” 此时此刻，欧利贝尔学园入口处的竹林。 四个颇具威严的身影缓步行走在大理石铺成的道路上，而走在他们前面带路的反倒是一个灰眸男孩。 竹子的影子被阳光拖长，散漫地错落在地面上，缓缓地摇曳，时而交错在一起。 五人的脸颊也时不时被阴影所笼罩，看不清脸色。 “各位，差不多就可以开始了。”苏阿德向前走着，缓缓地说，“宙斯正在地下赌场，和乔凡尼、江子枭两人的假体喝酒，顺便一提，假体是法斯特教授用收藏家序列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正在为身后的这四人带路。 在苏阿德身后的四道人影，乃是如今世上最强的序列者，五大序列者里除了缺席的半泽直树之外，美第奇家族大家长“席特贝”、舞狮人家族大当家“江明舞”、哲学家一族首脑“科里夫·霍根”、六阶武术家“张万林”这四位顶尖序列者全部到场。 江明舞用手捋着苍白的胡须，冷哼一声：“我倒是要见识一下，这希腊神话中的诸神之王有什么能耐。” 席特贝·德·美第奇呵笑着说：“我说各位，咱们就赶紧解决这场闹剧吧，我还得赶着回去和妻子度蜜月。” 科里夫·霍根面无表情地说：“席特贝，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和以前一个样子，总在沉迷女色。” 席特贝笑了笑：“我可不像你们哲学家一族，天天在那神神叨叨正事不干，生活的浪漫要么在酒，要么就在女人身上。” 张万林的面貌是四人之中最为年轻的，但发鬓也已然苍白，不过并不影响他满脸的正气。 他深吸一口气，感慨着说：“三位前辈，这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役，居然在培养序列者的基地里展开和神话载体的博弈，难以想象啊……” 科里夫冷冷地说：“有什么难以想象的，之前的黑悟空不够让你大开眼界么？” 席特贝挠了挠金发，忽然问：“话说咱们上一次来到这座学园，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张万林思考了半秒，轻声说：“是苏阿德刚刚晋升为校长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来为他庆祝。” “那时候我可没有在场，不要把我这老头子算进去。”江明舞不屑地说。 苏阿德一直沉默地前行，没有插入身后四人的对话。 就在这时，他戴着的耳机微微振动，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校长……那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是谁？”苏阿德微微皱眉，伸手按住耳机。 “夏明威。”对方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听到这个名字，苏阿德怔在原地。 半晌后，他沉下声音问：“夏明威在哪？” “他在火车站那边，像是在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您。” 苏阿德彻底停下脚步，脸颊被晃荡的竹影笼罩，灰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微光。 见苏阿德忽然停了下来，席特贝好奇地挑了挑眉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浮地问：“怎么了，苏阿德？是不是有哪个小美女找你了，要是没空你可以跟我们说，反正宙斯可以破除领域，你的逆行者序列派不上用场，交给我们这些前辈就可以了……你就安心地约会去吧。” “不，”苏阿德顿了很久，“是夏明威……他回来了。”话语落下，身后的四人脸色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诧异。 整座竹林仿佛都静谧了下来，直到一股忽如其来的狂风掠过林间，所有竹子都剧烈地晃动起来，传出沙沙的声响。 同一时间，正午，伦敦西区。 仍旧是那座荒废已久的火车站，刻写着“Platform 7”的标示牌招牌爬满苔藓，坑坑洼洼的地面残留水渍，月台的柱子上蔓延着历史悠久的裂痕，远远看去如同鬼怪向四面八方伸展手臂。 屋檐的积水在夹缝处汇成细流，继而缓缓坠向地面，往复不疲地敲击着陈旧的轨道，传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夏明威坐在筋斗云上面，静静地把玩着手机，等待着客人的到来。没人来就怪了，这里可是欧利贝尔学园的入口。 正好在他通关了一遍最高难度的魔塔后，周围的景象悄然变幻，灯火通明的列车矗立在轨道上，向外扩散出浓郁的蒸汽。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回来？”苏阿德校长站立在月台上，静静地看着锈迹斑斑的轨道，没有抬头看夏明威。 “很简单，来收下宙斯的首级。” 苏阿德皱着眉头说：“不用你特意过来，执行局的高层已经亲自前往学园，他们会负责结束宙斯的性命。” “那些老头也来了么？”夏明威微微挑眉，“那正好，我可以连着他们的帐也一起算算。”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夏明威……”苏阿德沉吟着说。 夏明威看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我也没藏着掖着。校长，但愿你能理解，我只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所以想看看你愿不愿意来接客，否则就算你不来接我，我也会自己进去。” “你的神话序列，已经到达四阶了？” “因祸得福，强制进入神话体的经验，让它吸收了不少养分。” “那你确定……你还控制得了黑悟空？” “这件事我说过了，我师傅是一个特例，并不像那些残缺的神话意志有失控自毁的风险。” “你师傅？” “刚刚拜他为师。”夏明威听着从脑海里传来的声音，挠了挠耳朵，“哦……不是刚刚，是前不久前。” 苏阿德深吸一口气：“那现在似乎没人能耐你几分了。”他顿了顿，自嘲地说，“看样子，前几天貌似是我们解决掉你的最后机会，但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没了，世界上最强的怪物已经诞生了么……” “怪物么？”夏明威漫不经心地说，“也行。顺便一提，你口里的这头怪物现在要来发发脾气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一分：“没人拦得住它，天都别想。” 苏阿德微微蹙眉。 他很难想象，如果夏明威的黑悟空序列没有到达四阶，那他怎么会胆敢单枪匹马地来到欧利贝尔学园。当然，不排除这是夏明威分身的可能性，但是苏阿德可以看到夏明威脖颈的空想家纹章——他的分身是不会带有序列纹章的。 所以苏阿德可以确认，现在的夏明威已经是一个完整体，一具史前最强的神话载体，正如他所说，没人可以拦得住他。 “跟我来吧……”苏阿德说完，登上了那节通往欧利贝尔学园的火车，夏明威从筋斗云落下，跟在他的身后。 灯火通明的车厢中，夏明威收起手机，忽然说：“对了，建议让你的人关闭隧道的莫比乌斯环立场，免得我们在火车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扭头看向窗外，缓缓地说：“还是说，你想看到我强行突破莫比乌斯环隧道，让学园的防御系统从今天开始彻底瘫痪。” “有必要么？”苏阿德沉声问。 “有必要。”夏明威说着从窗外挪开目光，对上苏阿德的视线，“别想着争取时间，让执行局的那四个混账有空逃离学园。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就会把他们揪出来一起宰了。” 他顿了顿：“转告他们，洗干净脖子等我。” (本章完) ------------ 第138章 赌局 7月15日，近午时，学园的地下赌场。 帕夏·霍根坐在吧台前，从服务员那里接过一杯酒，畅饮入喉，随后擦了擦嘴。正好江子枭和乔凡尼两人结束了一盘桌球，从桌球区走了过来。 江子枭斜着身子靠在吧台上，随手从服务员那里提过两瓶酒，笑着问：“今天要喝几杯？” 乔凡尼抱着肩膀，淡淡地说：“难得放假，那当然是喝到醉为止。”他一扭头，看向赌场的入口，“怎么这个小屁孩也来凑热闹？” 只见从入口处缓缓走来一个死鱼眼男孩，他直接在吧台前坐下，看向帕夏问：“老大，找我干嘛。” “来坐一坐，聊聊天。”帕夏一只手搂住姬朗的肩膀，一只手拿起酒杯，往嘴里送去一口酒。 “行行行。”姬朗扶起下巴，“但我不抽烟也不喝酒，先说好哈，主打的就是一个三好少年。” “喝点吧。”帕夏放下酒杯，“反正我知道，你们都是法斯特教授用‘收藏家’序列复制出来的假体，所以喝点酒没事。” 姬朗，乔凡尼，江子枭三人都沉默了一瞬。 “乔凡尼，江子枭。”帕夏平静地说，“我以前其实有想过，自己能不露出一丝缝隙。但平心而论，这三年的时间，和你们那么亲昵地打闹真的只是在装么？”他顿了顿，“但事实上，在这三年里，我的确也难免地把你们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你们明白这种感觉么……就是我脑里的观念在渐渐崩塌，我曾经认为序列者都是我的敌人，但我希望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并不想和你们战斗，所以离这里远点吧，也没必要用假象骗我，和你们待在一起那么久，你们是怎么样的我都清楚。” 他忽然晃了一下酒杯，自嘲地笑：“当然，现在这些都是马后炮了，因为我知道比起执行局的序列者，有一个人会抢先他们一步来取我的性命。” “谁？”乔凡尼沉默了很久，忽然问。 “夏明威。” 乔凡尼和江子枭都愣了一下：“夏明威？” “果然是他。”姬朗轻轻地叹气，“那小子前脚才刚刚踏出学园，怎么后脚又回来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能感受到他来了。”帕夏喝了一口酒，冷笑着说，“我知道自己和他终究还是得打一架，不过……死在他的手里也不错，总比死在我恨的人脚下要好。” “最后，”他顿了一下，低声说，“再见了，乔凡尼，江子枭。” 话音落下，狂荡的雷电从他体内暴射而出，精准地洞穿了乔凡尼、江子枭两人的身体，他们缓缓化成白色的人偶倒在地上，甚至就连鲜血都没有流出，完美地证明了他们都是法斯特教授制造出来的玩偶。 帕夏摘下单面眼镜，扭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愣在一旁的姬朗：“还有姬朗，替我跟安伦斯说一声再见，他应该还没被学园从牢里放出来吧……” 说完，他举起右手食指，对准姬朗，雷光在指尖上汇聚成型。 此时此刻，奇尔恩特斯山脉底部的那片草原。 法斯特教授挠了挠一头卷发，叼着一根烟说：“宙斯把我做的假体毁了，你俩的神经链接也该中断了，该走就走吧。” “帕夏……真的就是宙斯。”江子枭的脸色有些难看。 “倒不如说，它夺舍了帕夏的身体。”法斯特抽了一口烟，“不过没什么区别，从帕夏入学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是宙斯了，所以你们认识的帕夏也一直是宙斯，从来没改变过什么。” “这三年我居然都被蒙在鼓里么？”乔凡尼的面孔微微抽搐，“就连一瞬都没能察觉到。” “不对啊，为什么这个小屁孩还没醒？”江子枭看向躺在草地上的姬朗，似乎姬朗和教授所制作的那副假体之间的神经链接还没有中断，所以他还处于沉睡状态。 “我也好奇……”法斯特取下嘴里的烟，“宙斯对你俩下手那么果断，结果还没有把姬朗的假体给弄死么？” 姬朗看着帕夏指尖的雷电，不紧不慢地说：“拜托，安伦斯可不会想听神话载体和他说再见，你让我转告他也没用。” “那就算了。”帕夏说完，指尖的雷光已然迸射而出，几乎就快要触及姬朗的眉间，这一瞬，一把漆黑的棍棒横空暴射而来，横挡在两人之间，全然阻断了射向姬朗头颅的那一缕雷光。 黑色的影力在滚身处滚烫地流淌着，使其看起来仿佛坚不可摧。 下一秒，汹涌沸腾着的影力就将一整把棍子都吞没入其中，像是从未存在过似的，空气缓缓恢复死寂。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建议先放他在这里。我们可以凑一桌人，打打扑克牌。” “哪家的纸牌游戏需要四个人才能玩？”帕夏淡淡地说着，举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用余光瞥向赌场的入口，只见夏明威从阴影中缓步走来，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留着雪白长发的女孩，那是冬翎。 “她不玩。”夏明威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玩，刚好三个人凑一桌。” 帕夏扭头看他：“所以，这是要演哪一出？” “在和你开战之前，我有些事情得和你确认一下。” “关于阿努比斯？” “关于阿努比斯。” “行，那我就跟你聊聊阿努比斯。”帕夏冷笑着说，“顺便一提，不管是和江子枭、乔凡尼打牌，还是和安伦斯、姬朗他们打牌，我基本都没输过几场，但愿你的牌技不会让我失望。” 说着，他从服务员那里取走一副扑克牌，缓缓从吧台前起身，走到附近的一面赌桌前，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低垂眼眸看向那副纸牌，漫不经心地将其摊开。 夏明威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在帕夏的对面坐下。 冬翎坐到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帕夏分牌，神情专注，似乎她对打牌还真有点兴趣。 姬朗是最懵的那一个人，他喝了一口服务员递过来的牛奶，后知后觉地问：“喂喂，你那个叫作清竹凛的女朋友呢，刚救出去就不管人家啦？” “我留一具分身看着她，她很安全。”夏明威的目光扫过手牌。 “那你为什么带了丹麦公主来和宙斯打牌啊？”姬朗从吧台前的转椅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赌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帕夏给他分的手牌。 “她自己跟来的。”夏明威解释。 帕夏一边喝着酒，一边查看着手牌：“她来看我们打牌，不行么？强者切磋总得有美人撑场吧？” “嗯。”冬翎轻轻点头。 姬朗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在逗我？” 他心想你们一个宙斯，一个黑悟空，搁这在学园的赌场对赌，还他妈的要带个美少女学妹来撑气氛是吧？ 帕夏无视了姬朗，向坐在对面的夏明威问： “规则呢？” “你输一把牌，回答我一个关于‘阿努比斯’的问题，赌么？” “赌。”帕夏用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说，“让我想想，那我赢你一把牌，你就回答我一个关于‘八岐大蛇’的问题好了。” 夏明威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关于她的？” “我只是想知道，”帕夏放下酒杯，抬眼看向夏明威，“如果辉夜姬还活着，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们一样，不用夹缝求生，不用苟延残喘……而是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如果当初的我能更强一些，是不是就能和你们一样了。” 夏明威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了片刻，声音不带感情地说：“开始吧。” “是该开始了。”帕夏淡淡地说，“那让我来做地主好了。”说着，他抽出两张手牌，抛到了桌上。 冬翎默默地看着那两张纸牌在空中翻卷，旋转了数次，两张牌面上的黑白小丑和红色小丑也随之消逝、出现。 最后，啪嗒一声地落在桌面上。 (本章完) ------------ 第139章 赌局（二） 正午的欧利贝尔学园，竹林一角，烈日当空，微风裹着炎日的高温席卷而来，惹得竹影狂乱晃动，林间一片沙沙声响。 江明舞微微弯腰，皱着眉头，沉吟着说：“苏阿德还没回来么？” “这个点应该是在火车站和那头黑猴子谈判了，不得不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展开。”席特贝挠了挠金发，低低地呵笑了一声，“这么看来，怎么感觉被围剿的一方反倒变成我们了。” “围剿？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们了。”江明舞不屑地说。 张万林缓缓地说：“不管怎么样，先确认回来的是夏明威的本体，还是他的分身吧，光凭这一点就能判断出不少东西。” “比起这个，宙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席特贝好奇地问。 科里夫回答：“监控室那边的人汇报说宙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稳定，像是在等着谁过去，它没有急着显露神话体。” “这么说来，它在等的人会不会是夏明威？”席特贝眉头一挑，“是在夏明威离开学园之前，和宙斯提前密谋好了么？” “席特贝前辈说的是，可能性很大。”张万林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科里夫沉默了一会，忽然推了推眼镜：“苏阿德来消息了。他让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还有，他说已经确认来到这里的是夏明威的本体，夏明威的脖子上有空想家纹章，不可能是分身，虚张声势的可能性接近零，他肯定是有底气才敢单枪匹马地回到学园。” 江明舞冷哼一声：“笑话……我们还怕他不成？” “那如果夏明威和宙斯联手呢？”科里夫面无表情地说，“那场面就变得很几首了，即使夏明威只是一具三阶的神话载体，他在那座毗邻东京的港口小镇里展示出来的实力还不够让我们重视么？” “我不需要和他们联手。”忽然间，一道声音在竹林间响起。 漆黑的狂云轰然落地，荡开一片尘雾，通体缠着阴影洪流的身影缓缓走出尘雾，暴露在正午的烈阳下。 夏明威环视一圈，确认四人的身份后不紧不慢地说：“看样子一个没少，那我就放心了。” 按照之前姬朗为他提供的资料。 穿着黑红二色相间大褂的老人是“江明舞”，序列为六阶舞狮人，执行局五大序列者之一。 身穿白色长袍的老男人是“张万林”，序列是六阶的武术家，五大序列者里最年轻的一人。 “席特贝·德·美第奇”穿着印有美第奇家族家徽的花西装，序列是六阶的教皇，五大序列者里实力最强的一员。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身穿格子衬衫，戴着无框眼镜，这个人叫作“科里夫·霍根”，哲学家一族的家长，同时也是苏阿德的父亲，他持有着的序列自然是“哲学家”，阶级为六阶，与其他三人不相上下。 “夏明威……速度竟然这么快么？”科里夫蹙眉，“难道说他破解了莫比乌斯环隧道的立场？” 张万林盯着流淌在夏明威身旁的阴影：“看样子他的神话序列已经恢复了，三位前辈切不可小觑他的实力。” “别紧张，这只是他的一具分身而已。苏阿德说过，判定是不是分身的区别就在于脖子上的空想家纹章。”席特贝挑着眉头说。 “一头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老朽面前么？”江明舞冷冷地说。 夏明威语气平静：“张万林先生，你在清竹凛的处置一事对其他人的意见投了反对票，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趁着现在离开这里，头都别回一次。如果你愿意参照我的意见去做，我可以睁一只眼闭只眼，放你一条性命。” 他的瞳孔中流转着猩红的光，像是来自炼狱的魔神扬起熔浆般的巨翼，不怒自威无风自舞，在寂静的竹林中掀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免了。”张万林说，“三位前辈对我有栽培之恩，我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况且前辈们的实力也不是你这小辈可以挑衅的。” 科里夫低声说：“夏明威，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我们序列者里。”他顿了一下，“如此一来，我们也会重新考量一下之前对八岐大蛇的做法是否有失公正，引起了你的不满。” “机会？”江明舞低喝一声，“科里夫，你在说什么胡话！从这个小混账逃出学园开始，他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不需要你说的‘机会’。”夏明威说，“现在的我比你们更强，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伸手去拿。” 他顿了顿，目光朝向科里夫：“还有，虽然你就快死了，但我还是得警告你一句，她叫作清竹凛，不是什么八岐大蛇。” 席特贝忍不住笑了：“要说这种大话，好歹用自己的本体来说吧？还是说你自己赢不了我们？” “你们好像没搞懂。”夏明威说，“我的意思是……解决你们四个用分身就够了，不需要本体。顺便一提，我那边正忙着和宙斯打牌，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所以速战速决好了，免得花太长时间在你们身上，待会我和他还有一架要打。” 话语落下，他伸出手从澎湃的影力中取出了金箍棒，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也渐渐笼罩上了灰黑的流光。 另一边，学园的地下赌场。 昏黑的赌场一角，从头顶的灯泡落下的淡淡幽光照亮了一面赌桌，赌桌的四边都坐着一道身影。 帕夏倚靠在椅背上，一边拿起酒杯，一边漫不经心地把两张牌拍在赌桌上：“对二。” 淡淡的幽光拂照在他的侧脸上，他抿了一口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灰沉的双瞳不含感情，像是一个做好面对死亡的殉道者。 夏明威在桌上摊开四张纸牌，“炸，这盘我赢了。” “这么狠？”姬朗挑了挑眉，“以前在A班打牌怎么没见你这么猛啊，都给李小泷那个混蛋玩意赢了，当时你都不帮我撑撑场子。” “他好歹是个赌徒序列。”夏明威平静地说，“输给他不丢人。” “我又输给了你一盘。”帕夏向后捋起额前的发缕，轻叹一声，“你小子的狗运真不错啊。” 姬朗忽然说：“让我想想，你们的规则是输一把一个问题咯？” “没错。”夏明威看向帕夏，“该告诉我了，阿努比斯什么时候会出现？” 帕夏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两个月后的今天。” “两个月吗……”夏明威沉吟片刻，“够了。” 冬翎听到两人的谈话，默默地在画本上涂鸦，内容是黑色的迷你孙悟空，还有拿着权杖的狗头人，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画完，她在旁边写上文字：“大决战，最终回”。 姬朗凑近夏明威的耳边：“所以这个丹麦公主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我反正用的假体就算了，死了也无所谓，你怎么敢带她来这里的？” “她是神话载体，‘虹神’。”夏明威随口说。冬翎选择来参合这件事，基本等同于向学园暴露自己是神话载体的身份，既然都这样了，那夏明威也没必要跟别人瞒着她的身份。 姬朗看一眼冬翎，又看一眼夏明威，随后深吸一口气：“让老子冷静一下，”他戳弄着手中的纸牌，眼角疯狂跳动，“哈……哈哈……按你们的说法，哥们儿左边坐着的这位是‘虹神’，右边坐着的这位是‘宙斯’，而坐在我对面的这位是‘黑悟空’，对吧？” “你好。”冬翎漫不经心地说。她托着下巴，雪白的发丝顺着指间的缝隙落下，耷拉在肩膀上。 两秒后，姬朗终于后知后觉地爆了一句粗口：“他妈的，你们三具神话载体在序列者学园里打斗地主？” “不行么？”帕夏说，“就当为我送送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没人在为你送终，我只是需要阿努比斯的情报，如果你死了，没有其他人可以提供给我。”夏明威顿了顿，“当然，如果你赶着在黄泉和辉夜姬相见，那当我送你一程也无所谓。” 帕夏沉默了好一会：“她不叫辉夜姬，她叫莉娅。” “那你呢……”夏明威洗着牌，随口问，“你的本名又叫什么？” “艾柯。” “可以，至少不至于让我宰掉你之后，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你就有自信一定能赢我么？”帕夏冷笑一声，注视着夏明威，“当然，前提是你别让她插手。” “我是一定会插手的。”冬翎低声说。 “为什么？” “一方面他死了，我就没办法活着，我需要靠着他提供的空想能量来活下去；另一方面，我不想看到他被打得灰头土脸。”冬翎顿了一下，“虽然不太可能就是了。” 帕夏微微一怔：“也就是说，你是他用空想家序列创造出来的神话载体，就和阿努比斯一样……都是空想力量的造物。” 冬翎保持着沉默，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作回应。 “发牌了发牌了，你们说的鬼话我是一句听不懂。”姬朗叹了一口大气，从夏明威手里抢过洗好的牌，一张接一张地分给牌桌上的人。 夏明威看着新一局的手牌，漫不经心地问：“所以这么多年，我的空想家序列一直没恢复，是因为你么？” “不知道。”冬翎淡淡地说。 夏明威不以为然：“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果空想家序列恢复得早，说不定阿努比斯早就已经用寻觅之门找到我，然后把我抓回金字塔当发电器。” “那还真不错，”帕夏冷冷地呵笑一声，“如果阿努比斯早点找到你，说不定我的计划会很顺利，毕竟没你的存在，学园里至今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事实上苏阿德校长早就已经发现你的不对劲，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那只不过是马后炮。” “信不信由你，我无所谓。” 三人沉默地出了一会牌，牌局渐渐来到尾声，帕夏握着手里仅剩的一张手牌，面无表情地说：“轮到你了。” 夏明威伸出右手五指，缓缓摊开牌桌上的最后两张纸牌，那是扑克牌里的大小王，彩色的Joker和黑色的Joker。 帕夏的面孔微微抽搐，半晌后笑了笑：“真有你的，我又输了一盘。” 夏明威说：“按照规则，告诉我，阿努比斯的能力和弱点。” “我拒绝。” 夏明威看着帕夏，声音依旧平静：“算了，本来就没打算能从你口里知道它的详细” “我去，赖账是吧？”姬朗听着两人的对话，扭头对帕夏说：“老大，你以前的人品可没有那么差啊。” 帕夏无视了姬朗，死死地盯着夏明威：“按你之前的说法，那有件事你也不得不承认。” “什么事？” 帕夏沉默了一会：“在老京麦街，就算我不对苏尔特尔下手，序列者也会对它下手。你应该清楚，那一天的你绝对没有能力把苏尔特尔从校长的逆行者领域里带出去，所以苏尔特尔即便不是死在我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序列者手里……” “……所以？” 帕夏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夏明威的双眼：“我们之间的那些仇恨，真的没办法就此作罢么？” 夏明威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从你在我眼前把他吃掉开始，我们就不可能是朋友。”他顿了顿，“既然你已经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们的玩乐时间就该结束了。” “呵……呵呵……”帕夏阴沉地笑了，“本来就差一步了……只差一步而已，我就能够进入执行局，从根基来推翻这个蠢得恶心的组织！但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告诉我——！夏明威，你出现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宛若教堂的晚钟轰鸣，沙哑而带着强烈的磁性，一圈一圈地扩散在空气中。 夏明威把右手摁在桌上的两张纸牌上方，他的双瞳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赤芒。 “宰掉你……这就是我出现的意义。”他说。 “那你可以试试，反正阿努比斯已经知道学园的位置，它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下一瞬，伴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响彻整个世界，狂荡的闪电撕开了整个世界，整座赌场轰然崩塌。 (本章完) ------------ 1111111 倒下。 已经尽力地在把这本书补完，但果然还是有心无力。 我好像找不到一开始写东西的理由了，那时候觉得有一个读者就能写得下去，随着时间推移，眼里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自然思维也就越来越功利化套路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试着不去在意成绩、不在意任何反馈，就随便写，所以这本书从上架开始就不定时的断更，基本没怎么用心，甚至连拿到全勤都够呛。 但不在意了之后似乎就真的不在意了，失去了追求成绩的热情，也没能换回以前那样纯粹喜欢写作的热情，结果就是两种热情都没有了，这本书的成绩也在莫名其妙的自我矛盾中渐渐变得稀烂。 既然我暂时找不到能支撑自己写东西的理由，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反正人生还长。 这本书并不是上架感言里说的自我娱乐之作，恰恰相反，只不过坐在马桶上时随便记点东西时，觉得这个点子很有意思，应该能博博眼球，所以没考虑太多就动笔了，不少角色都只是剧情的承载物，所以我对这本书的角色也没抱着太多感情。我对神话是话一点兴趣没有。 对学园这种题材更是哈欠连连，因为我自己对于学校的经历只有折磨。 犹记得因为人群恐惧和幻听，待在住宿学校里的时候每天都不敢去食堂，靠着在宿舍里吃着零碎的零食撑过一天，每天早上基本肠胃都会痛得要死，在教室里因为人太多，始终不敢抬起头看向黑板，因为视线要跨越的东西多得让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在那时让我撑过去的东西，就是写作，所以我就有了想以写为生的想法。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坐牢似的感觉便辍学了，此后需要的东西基本都是自学，每天基本就研究着怎么写，同时渐渐地与正常的生活轨迹脱轨。 那时来往的人基本只有表兄弟妹，但亲戚都在背后对他们说离我远点，不要被我带坏，要好好读书；还有亲戚说我是自闭症，一直待在房间里写东西迟早会自杀，但好像从来没人问我，为什么我不读书，为什么我这么执着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不是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似乎我理所当然地就成了一个异类，嘴巴被贴上胶布，父母只会教我隐忍，我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我也不喜欢解释，我讨厌暴露自己，那会让我不安，像是置身在别人的视线下，随时会受人议论。 我恨很多人。 恨他们的自以为是，恨他们的高高在上。 我想反抗很多事情，但我知道越是像个小孩似的歇斯底里，就越是难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事情，所以只能静下心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说实话，走到现在我已经有点喘不过气来，长久以来的那些压力萦绕在脑海里，最后让我在爷爷的葬礼上彻底爆发，在那时离家出走了。我觉得自己恨的人恨的事太多了，但我一方面恳求自己更加成熟，学会忘记过去；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只是这些痛苦压抑在脑海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它们和解。 我想如果我继续写完这本莫名其妙的东西，只会让我渐渐变得保守，渐渐变得功利，也变得麻木。 但我希望自己能怀揣着幼稚长大，即便依旧是所有人眼里的怪人、异类，至少我希望那份幼稚不会被磨灭，而不应该在追求越来越高的高度同时，那份幼稚也渐渐被磨灭，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我想做出改变，做出一些更加彻底的改变，首先得从放弃旧的东西开始，这样才能继续往前走。 想了想，如果放下对自己的素质要求，以及一些廉价的性格管理，其实我觉得说了那么多，好像不如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概括： ——我真是***全世界的亲妈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大巧不工，一篇文字写下来我只对这句话感到满意，再见。 ------------ “未完待续”感言 首先，三年级妹妹代写只是玩笑，别当真。当真了也行，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立刻马上转生三年级小学生，以结束我这陈述出来可以在电视台上进行不要笑挑战的幽默一生。 还有，真的没请代写，之前那段时间复活前后写得有割裂感是因为那时我只想赶紧完结，结束这段坐牢的时间。但最后又觉得以这样的状态写什么都挺稀烂的。所以比起继续不负责任地胡搅一通，不如将战线延长，也就是把完本这本小说的时间拖到以后。 到时要么回来补完，要么直接重启这本小说。 所以看似太监完本，实际上我在心里还没有彻底投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这本书会打赢复活赛改名换姓重出江湖，到时也不会叫《神话空想家》这种一眼ky的名字，很多一时兴起为了热度加入的模仿要素也会pass掉。 虽然这本书情节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稍微复盘一下。 写不下去这本书的主要原因还是开书的时候考虑得欠妥了，当时看了今何在和江南老师的九州门恩怨史，一时脑热，就想写点和悟空传以及龙族文风有关的东西。 设定什么的完全是临时起意。人设也是从上一本书搬的。大纲是没有的。信心满满囫囵吞枣就开了这本书，以为能自己还能像写《旧日棋手》那样毫无准备，毫无铺垫，毫无逻辑，光靠着气势一口气冲到结尾。 然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能靠着气势写完上本书是因为上本书本身就是不怎么用脑子的子供向热血少年漫文风，而这本书我尝试了一下改改文风。 所以如果内容太过粗糙会显得很割裂，只靠气势是哒咩的，于是开始顺着这个粗糙的开头和世界观摸索继续下去的路，发现真是如履薄冰，最后还是留下了很多粗糙的地方。 那段时间的心情很复杂。这本随性而起的小说却刷新了我的历史记录，25万字的时候就已经六千均订够到了大精品的线。作为新人第二本小说也算是在循序渐进的进步，编辑也说保持剧情有机会万订。 但因为对于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种种事实总在提醒我这本书是一时兴起的劣质作品，只是为了钱就继续写下去真的有意义么，这个号诞生了这样的一部作品，不如换号重启，等等等等想法在我脑子里轰炸。 我一度想向我的偶像“黛达萝丝”老师一样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完本每一本书，也受到了一发醉魂脱粉群的精神导师“小小媱笺”老师的正义审判，想要接着写完这本小说。 （在这里安利一下“一发醉魂”老师的《原初猎人》，以及他脱胎换骨之后的后现代主义抽象主义，极具哲思令人忍俊不禁的辛辣讽刺巨作《黑帆》，两本书之间的区别不禁令人感慨：原神，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但最后在稀烂的状态下还是选择了搁笔，免得继续留下连自己都不想看到的文字，那样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这时，我正在看黛达萝丝老师唯一一本“未完待续”的小说《听冰女的话》，又想起他的名言“等我Lv5重启冰女”，于是开启从未设想的道路，B计划，选择了暂时尘封这本小说，等日后重启。（从他目前已经有万订之势的《谁让他下围棋的！》这本书来看，lv5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想必冰女重启有望） 当然，在这期间我曾极度焦虑。在想长时间不写东西会不会让我丧失继续写作的能力，所以为了维持写作能力，赶鸭子式地上架了几部作品，统统光速暴毙（悲），前后坑了流星编辑、迦南编辑，最后心态炸裂，我开启了从小到大的自闭模式，把所有朋友甚至是认识的编辑都删掉了，自我封闭式地失踪了一段时间，甚至想过或许写作并不适合我。 我想过，如果没有因为幻听和精神分裂症退学，我或许会得到一個相对健全的人格。因为每次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想捂住耳朵，小时候在住宿学校连食堂都不敢去一直饿着肚子的经历至今还历历在目，最后选择退学把自己关起来。那时我在研究即使不用出门也可以活下去的职业，然后就觉得写网文应该适合，反正大不了这样的人生早早结束也是快意，至少不用连累旁人，于是毫无顾忌地跨上了激情追梦的道路。 长年的自我封闭使我的性格卑劣，但我也并不会把这些当作逃避一切的借口。事实上很有可能我没有遗传爷爷的高度幻听和精神分裂，在一个正常的氛围长大，我仍旧有很大的概率会成为一个怪咖，所以单纯只是性格上的劣根罢了。 这些疾病已经是日常的一部分，既然早已习以为常，那就算不上借口。写不好的绝大部分原因只是能力不足，用各种外界因素来掩饰能力不足这一本质，实质上是很可悲、懦弱的行为。 我并不喜欢为自己找借口，但之前也曾为自己找过很多借口，只不过那些单章我基本都删掉了，所以在一些读者眼里显得这本书好像断更的莫名其妙，一点解释没有。 那时我想尽力掩盖的耻辱，和情绪失控带来的自我抒发，现在看来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可以平静的复述。 首先在爷爷的葬礼上和亲戚吵架了，离家出走，一个人断掉了所有家人的联系来到了陌生的城市租房，那段时间的确是焦头烂额，毕竟作为一个因为幻听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的人，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跑出来那么远，生活能力的缺失让我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 关于为什么吵架，我不觉得家里有任何人能真正地理解我和我爷爷的痛苦，他因为精神分裂被大人们推来推去，而我因为精神分裂基本上和正常人的人生错轨了，有着一个极其痛苦的童年。 所以我不认为除他以外，任何一个亲戚、家人对我的教育存在着一丝一毫的意义，对我来说只要试图在这种情况下还教育我的人就是纯粹的杂碎、毫无自知之明的蠢货、自以为是的白痴。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让这些笑嘻嘻着的所谓亲人也体会一下我和我爷爷体验过的痛苦，那些我们从来没有过选择，却必须承受的痛苦。 但今年过年的时候回到家里，我发现我的心情平淡了很多，感觉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曾经想过，为什么家里只有我遗传了爷爷的精神疾病，但后来想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无法逃避的，那比起自怨自艾，我能选择的就只有接受。 我是一个很讨厌暴露自己的人，那只会让我感到不安，所以一切发泄情绪自我暴露、倾述的行为对我来说都很软弱，恶心。 我认为这些都不是借口，真正强悍的人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所谓的追逐梦想也不是一时的困境，亦或者天生的缺陷就可以阻挠的。 从写东西开始算是有一些时间了，我从未想过自己写作的意义是什么。最开始只是想着赚钱养活自己而已，毕竟像我这样没经过良好教育，偏执又愚昧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多半只可以产出一些不存在任何意义，也不可能存在意义的流水线作品，去思考意义是很愚蠢的事。 但在靠着写作解决温饱问题后，我慢慢就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有一个意义，支撑自己一直继续写下去的意义。 既然我不喜欢被教育，也没有充足的文化素养，那我理所当然也不应该去用文字去抒发任何自以为是的道理，所以我大概率不会，也不能通过作品带给任何人任何有意义的思考。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激励别人。 所以在想通这一点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写作的意义就只是为了鼓励同样有缺陷的人，追求梦想是无论如何只要拼上命就可以做到的事情。说起来我写《旧日棋手》这本书时只有19岁。虽然是一本为了签约妥协了很多，幼稚的，受人诟病的，被骂的很惨的劣质作品，但当时靠着这本书有了每个月接近两万的稿费。 所以曾经对我说教的那些讨厌的亲戚已经没有再对我说教了。倒不如说他们没有资格了，从一开始不应该有的资格，终于彻底的消失了。那些恶心得令我想吐的脸庞，一张张都渐渐地在我生活里消失了。一切都太理所当然，甚至我怀疑过，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一个大型的单机游戏，他们只是NPC，出现的意义只是让我抱着满腔的愤懑向前看往前走。 话说回来，在这段自我封闭的时间里，我感觉自己的心态有所转变。 我明白了我只有20岁，接下来可以写10年，20年，30年，作为一个网文作者的生涯才刚刚开始，虽然比起我更厉害的人比比皆是，但既然我的起点是一个只有幼儿园文化水平又身患精神病症的小屁孩，那还是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了。比起自暴自弃，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进步。承认一时的失败没那么困难，太过敏感只会让自己举步难行。 所以接下来我会以一个更好的心态，沉静地走好每一步路，虽然我知道自己可能还会失败很多次，很多次。 或许从哪天起就不再在这个号上写作，不过我会继续走下去。 这篇文章只是对自己的交代。 ------------ 推一下妹妹的新书《超人终结手册》 是这样的，我正在上四年级的妹妹，想要试试看写一下网文，于是她开了一本《超人终结手册》。 按照妹妹的说法，这是一本氛围搞笑轻松的家庭情景喜剧，并且加入了一分不可缺少的奇幻色彩，点开作者头像就能看见。 希望大家能够过去支持一下，并且把我这个太监作者的名声和她切割，毕竟……妹妹是无辜的（深沉脸）。 妹妹还说，她在这段时间看了曾在苏俄内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五星上校“黛达萝丝”在B站发布的精神纲领视频，精神纲领里记录了伟大的黛达萝丝的名言“等我Lv.5重启冰女”。 妹妹深受触动，涕泗横流，于是效仿先师对天发誓等她的作家号Lv.5就重启《神话空想家》，以一点浩荡之气横扫太监之名，三十年学前班，三十年小学生，莫欺萝莉穷，后生可畏。 待她历练归来，便是神话空想家复活之日，这番话语令我热血沸腾，感动得泪流满面了（泪目脸）。 妹妹打字很慢，毕竟还在上四年级。不过她说自己会努力嘟。 妹妹的心态也とても Good，她说当初续写这本书的时候被读者喷麻了，当时又忙于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于是便以一种残忍的精神怒然断更，沉淀半年，最终不仅成功升入小学四年级，还打赢了复活赛堂堂出道。（热血脸、逆袭脸） 如今的她，士别三日，已然今非昔比，绝非彼时吴下阿蒙。定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业，不再遭受中道崩殂之灾。（握拳，励志脸） 以上，我回地狱围观当初引领我写作的两位伟大导师“大贤至圣先师”和“江南”桑打复活赛了。（下跪磕头，丧气脸） 请大家多多关注妹妹的新书，谢谢喵，谢谢喵。（永肘塔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