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救命 春二月,桃花开了没两日,大雪便纷然而至,大地白茫茫一片,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春天还是冬天。 雪下的桃花颇有一种清雅纯洁、凌寒傲骨之美感,然而来者匆匆,吝啬的不愿将目光停留在此处欣赏片刻。 桃林下,一模样清隽的女子,身上穿着淡青色才人宫制的襦裙仿若一阵急风一样,带着一个宫女和太监脚步匆匆的穿过桃林,不知往何处去。 三人脸上皆布满急切和紧张,其中那个太监的脸上、身上还布着明显的伤痕,看样子像是要去寻仇,只是满面透露着的不安又显然不像是去寻仇,更像是去救命! 三人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到最后竟是不顾宫规在道路上小跑了起来,可见急切。 “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冲动!救人要紧!” 青衣女子因急速奔跑而双颊泛红,紧锁的眉头显露出她心中的忧虑,然而此刻她却强装着镇定,叮嘱身后的两人。 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低着头,脸上同样布满了急切和忧愁。 二人异口同声道了声“是”后,又加快了些许脚步。 距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立着一位身量挺拔,穿着绣有沧海龙腾的明黄色长袍的俊朗男子,男子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高贵,见之使人生畏。 许是桃林花开的茂密,再加上行人神色匆匆,故而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只见男子长眉微挑,盯着远处奔跑的几人,显露出好奇之色, “那是谁?”沈泊辰满面疑惑的问身边的总领太监韩德明。 韩德明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领头的那个青衣女子。 作为皇上身边伺候的总领太监,耳听六路、过目不忘是生存根本,只见他略一思索,脑海中的一张画像便和前方奔跑的女子合了上来,忙躬身回道:“回禀皇上,那位应该是居住在凌云阁的赵才人!” 沈泊辰微皱浓眉,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喃喃道:“赵才人?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沈泊辰抬起腿便往赵诺清他们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韩德明见状,赶忙招呼身后的两个太监一齐跟了过去,一边还不忘低声提醒皇上“雪天路滑,您小心脚下!” …… 且说赵诺清等人正脚步匆匆的往太监所去,心中焦急万分,并不知身后竟还跟着人。 今日早些时候,她派贴身宫女金苗去膳房传膳,等了半晌不见回来,正欲派金禾去寻,恰逢太监苏全匆匆来禀,说金苗被副总管太监周公公的徒弟常维给掳走了,强行要金苗和他对食。 那常维是个十分卑劣狡猾之徒,为人变态又好色,据说宫内有好多无人庇护的宫女和太监都被他欺辱过。 因他是内务副总管周公公的徒弟,碍着周公公的权力,没人敢反抗于他,于是,他的行事便越发嚣张起来。 今日常维敢如此大胆,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将她身边的侍女掳走,便因她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嫔。 赵诺清入宫一年有余,至今尚未侍寝,除却刚入宫时封了才人位以外,便在皇宫之中销声匿迹,无人理睬。 一年多的时间,足以看出许多事来,宫里向来拜高踩低,眼见她没什么出息,他便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且她如今所居凌云阁乃是他师父周公公的管辖地,他又是周公公最喜欢的徒弟,若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周公公! 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和一个掌握实权的太监,谁也知道哪个能得罪哪个不能得罪! 皇宫内,一个奴才都能踩到主子的头上来的事屡见不鲜!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将金苗救出来! 且不说,入宫这些时日,她的身边只得金苗和金禾这么两个体贴的宫女相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若她坐视不理,一来她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二来,伺候自己的宫女太监只怕也会寒了心,生出什么别的想法也未可知。 此时的赵诺清心里止不住的打鼓,今日去这一遭,也不知结局如何,她心里没底。 太监苏全在身侧引路,很快就引着赵诺清来到了太监所。 太监所是皇宫内专为太监休息的地方,里面盖着一排又一排整齐却矮小的屋子,因着他们是下人,是这宫里最低等的存在,所以,住的房子也要比主子们的矮的多。 此时多数太监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当值,故而太监所里一片冷清。 顾不得停留,苏全紧接着又引赵诺清来到一间房门外,屋外的红漆显得十分透亮,同别处发灰、掉漆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是重新刷漆过的,这间屋子住的便是常维等人。 房内隐隐听到有姑娘哭求嘶喊的声音和男人的猥琐嘻笑声,那声音一听便是金苗的声音。 苏全和金禾焦急不已,可主子叮嘱过,不能冲动!二人便只能等赵诺清的示下。 就见赵诺清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紧张和愤怒掩了下去,后又缓缓挺直了身板,整了整身上淡青色的宫装和因奔跑微微有些松散的发髻。 明明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模样也是娇俏可爱的那种,此时浑身却蓦然散发出一种摄人的威严气势。 只听她灵鸟一般动人的嗓音沉声开口道:“去敲门吧!” 苏全从赵诺清身上突然散发出莫名气势的讶然中回过神来,道了声“是”后,即刻冲了上去。 屋内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不断,他抬手使足了力气敲门,敲得木门“梆梆“作响,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一般。 几声敲门声响起后,屋内的声音静了片刻,便听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谁啊?老子今日不当值,有事找别人去!” 苏全眉头紧锁,阴挚着双眼,冷声道:“常公公,赵才人找!” 说罢,里面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听到屋内有门闩拉开的声音响起,苏全转身退到了赵诺清的身后。 ------------ 第2章对峙恶奴 朱色的矮木门猛地打开,一身灰色太监常服的常维走了出来,看到赵才人后,却并未显露慌张,眼里甚至还闪过一抹不屑的神情。 似乎早就知道她们会来,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赵诺清行了个十分敷衍的礼后,先发制人的开口道:“奴才正要去寻才人呢,才人怎么就来了?想必是为了金苗丫头来的吧?” 赵诺清正要开口,常维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既是如此,奴才便直说了,奴才倾慕金苗多时,还请才人将金苗赐给奴才做对食,奴才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常维开口便向她讨要金苗,听着他一口一个奴才自称,却是根本没把自己当奴才看,甚至也没把赵诺清当主子看。 赵诺清微微蹙眉,心中气愤不已,却只能暗自劝诫自己千万不能表露出来。 救金苗要紧! 赵诺清淡淡一笑,想着先礼后兵,于是违心的开口:“以常公公人才,找个什么样的对食不好找?何必跟我的宫里要人?我身边总共就这么两个使唤丫头,实在离不了,还请公公割爱,让我带她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常维的表情,见常维并未表露出直接和他要人的不喜,而是佯笑起来,“您也说是割爱了,金苗这丫头,奴才当真喜欢!何况,金苗就算和奴才做了对食,也一样可以继续在才人身边伺候不是?” 常维一副非金苗不可的样子,赵诺清微微蹙眉,半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 看样子,常维是不会轻易将金苗放了的。 既然礼行不通,那就只能兵了! 赵诺清微微变了脸色,直直盯着那人看。 “话虽如此,可对食是两个人的事,总得问问金苗是否愿意!何况,金苗毕竟是我宫里的人,常公公不经我同意就将金苗带到此处来,还打了我的人,常公公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常维丝毫不惧赵诺清的质问,神情傲慢道:“奴才方才不是告诉您也解释过了吗?奴才实在是太喜欢金苗丫头了,所以就先将她带了过来,正准备寻人去通知您一声呢,这不您就来了吗?至于您旁边的这位公公,他挨打也不能全怪奴才,是他先动手跟奴才抢金苗,奴才只不过轻轻推了他一把,别的可什么都没干,小主可莫要冤枉奴才!” 睁眼说瞎话被他练的炉火纯青,常维实在太过目中无人,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对赵诺清的不屑和无畏。 只是轻轻推了一把? 若真是这样,苏全何至于脸上身上那么多的伤痕? 他显然是把苏全照死里打的!若非大庭广众不能闹出人命,只怕他真会下死手! 赵诺清不愿再和他僵持下去,金苗和她们只一门之隔,自常维出来之后,屋内便安静异常,不知是何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 反正今日也已撕破了脸,自己毕竟是皇上亲封的才人,总不能真被这狗奴才欺负了去。 若真被他欺负了,来日传出去,她才真是没有法子在这宫里立足了! 赵诺清双眼饱含怒火,咬牙问询,“到底如何才能放了金苗?” 常维哂笑一声,仿佛赵诺清的问话终于问到了点上,眼睛亮了亮,立即开口道:“才人这话从何说起?奴才是真的喜欢金苗,怎么在您口中,像是奴才强抢了金苗一样?哪来的放不放一说?哎,也不是奴才不愿意将金苗还给您,实在是不舍得啊!奴才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喜欢的姑娘,就这样放弃,奴才这心啊,只怕是要病上一场嘞!” 说着,他还唉声叹气起来,装模做样的表情令人反胃。 赵诺清忽然福至心灵,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听常维的口气俨然没有方才那般强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并非非要金苗与他做对食,可他却又偏偏把金苗带到了此地,还说着那些喜欢不喜欢、舍得不舍得的话。 如此这般,说明他另有所图! 而一个太监,除了地位,其余所图的便只能是银钱了! 地位她自然给不了,常维自是知道。 至于钱嘛? 赵诺清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家中三代经商,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富甲一方。 爹爹时常派人送些银子给她,好让她在宫里能过的舒坦一些,她这一年多的宫庭生活能过得还算滋润,自然也是用这笔银钱打点了不少的人。 其中便有掌管她们凌云阁的内务副总管周公公,常维又是周公公的徒弟,对赵诺清的情况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赵诺清紧绷的心情逐渐放松,忍不住想笑。 折腾这许久,原是想和她要钱啊?如此,倒是省事儿。 赵诺清冷哼一声,看向常维,“没看出来,常公公还是个情种呢!金苗这丫头我亦喜欢得紧,今日我是定要带她走的!不过,为了补偿公公,我这里有三十两银子赠予公公,回头,公公拿去请个好太医,买些上好的补药补补身子,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了!” 说罢,赵诺清回头,对金禾使了个眼色,就见金禾沉着脸,不情愿的走上前,双手奉上一袋银子。 赵诺清道:“还请公公笑纳!” 常维的眼睛在看到那袋银子的时候亮了又亮。 三十两,那可是太监宫女们半年的例银! 眼见目的达到,常维瞬间笑的满脸褶子,“哎呦,小主太客气了!” 说着,常维伸手接过钱袋,在手里掂了掂。 不多不少,份量十足,常维的嘴角立即扬了起来。 “敢问常公公,我们能否将金苗带回去了呢?” 常维忙着解开钱袋数着银子,头也不抬的道:“您请便!” 赵诺清暗暗翻了个白眼,立刻派金禾和常维进去将金苗接出来。 二人进去后,屋内又走出两个小太监,方才门打开之后就听不到金苗的动静,她心下正怀疑,现在想来,必是他们两个在屋内控制着金苗。 他们看着年纪尚轻,穿的也是次于周公公的蓝色太监常服,定是一直跟在常维身边的狗腿太监。 二人出了门也同常维一般,对着赵诺清行了个十分随意的礼,反而到了常维身边,孝顺的跟亲孙子似的。 赵诺清毫不在意,只在外头等着金苗她们出来。 ------------ 第3章太后归来 没多时,金苗在金禾和苏全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只见她的衣衫经过一番收拾还是显得有些皱皱巴巴,一张圆圆的小脸因着惊惧害怕而惨白着,看的赵诺清心间一疼,恨不能亲手杀了常维。 但她不能,过了今日,日子还得照常过,若真闹掰了,对她们也没有好处。 只是委屈了金苗…… 赵诺清默默吐出一口憋在心中的闷气,对着金苗等人道:“走吧!” 没走两步,身后再次传来常维含笑的奸诈的声音,“娘娘慢走!回头得空了,奴才亲自到您宫里探望您和金苗啊!” 一旁小心翼翼扶着金苗的金禾,气愤不满的说道:“这狗奴才是准备讹咱们一辈子吗?什么探望您和金苗,明明就是威胁您,要时常来要银子呢!” 赵诺清沉默不语,她自是听懂了常维的弦外之音。 不过是要钱,她有的是,只要他不再打她宫里人的主意,一切都好说。 …… 且说当众人缓缓离开太监所时,不远处相反方向的宫道巷子里,皇上沈泊辰和总管太监韩明德幽幽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沈泊辰神色淡然的注视着前方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明德也不敢猜测,只是,方才皇上带着他匆匆躲到这条小巷子里的行为让他着实惊讶不已。 皇上堂堂一国之君,就算是听了别人的墙根,该惊恐害怕的也该是对方,皇上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躲避呢? 正想着,沈泊辰突然沉声道:“此等恶奴,想法子处置了罢!” 韩明德回头看了一眼太监所里正开心的数着银子的几人,却是没有半分同情,立即回道:“奴才知道了!” 当今皇上最重尊卑礼数,小小奴才竟敢威胁算计皇上的妃子,即便是不受宠,那也是正经主子,这等爬高踩低的奴才,死不足惜! 韩明德伺候着皇上离了,之后便立刻派人捉拿常维几个,不知几人造化如何。 且说,今日一事事发偶然,那位赵才人看着形容艳丽、模样娇俏,在这个不缺美女的后宫亦是拔尖。 今日又因不得宠被一太监拿捏,但总归也没有太失了主子的威严,想着皇上不论是看中样貌也好亦或弥补体贴受辱的才人也好,今日势必会让那位赵才人侍寝,却不曾想,皇上竟是再未提过那位赵才人。 显然,那位赵才人空有美貌却并不得圣心,皇上的仁慈也吝于分她一份。 韩明德不禁替她感到可惜,美人再美,不得圣心都是白费,想来宫中美女众多,皇上大抵是看花了眼,也不觉得稀罕了。 于是渐渐的,他也不再记挂这件事了。 …… 眨眼进了五月,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本就不耐热的赵诺清每日待在屋里躲日头,可即便如此,屋内依旧燥热不已,金禾便用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给她驱热。 现下内务府的冰块稀缺,都得留着给御膳房做菜使,有钱也花不出去。 幸好,因她不受宠,所以宫里也没什么人注意她,她亦不用大热天的跑去凤梧宫向皇后请安,自己一人悠闲的待在屋里乐得自在,否则真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然而世事无常,这样舒坦的日子却在端午那日起戛然而止。 且说端午这日,日头挂的老高,仿佛要把人晒干了一样,偏巧,年初六出发去普陀寺为国祈福的太后赶在这日回来了。 一去大半年,皇上感念太后辛苦,勒令除了怀有身孕的付美人以外,其余皇宫内所有的妃嫔都必须去太安殿前接驾。 太安殿是皇上和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女子轻易不许踏足此地,但太后不一样,她是皇宫内最尊贵的女人。 沾着太后的光,后宫妃嫔们得以在太安殿前一览大昭皇朝的威严风光。 早早赶来的赵诺清排在众多妃嫔之间,因她属六品才人,位份不算高也不算最低,上有美人、婕妤,下有宝林、采女,此刻她不尴不尬的站在人潮之中,毫不起眼。 站在最前方的皇上和皇后穿着一身威严肃穆、锦绣华彩的朝服并肩齐驱,恭敬的站在丹璧前等待着太后的归来,二人同穿象征着最尊贵的明黄色的龙袍凤袍,宛如一对浑然天成的璧人。 二人身后则站着宫内所有的妃嫔,大家按照位分高低整整齐齐的站着。 满宫妃嫔站在身后浩浩荡荡,俨然一支小军队一般。 赵诺清粗略扫了一眼,大约有四五十位妃嫔,除了站在最前面的皇上皇后,其余的她一概不识。 前朝威严,无人敢大声喧哗,就连小声窃窃的都没有。 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顺,大日头在头顶晒着,皇帝为了表示虔诚,说什么“太后在普陀寺吃斋念佛如此辛苦,他在宫内养尊处优,不过是被太阳晒一会儿,哪比的上太后艰辛。” 因此不许身边的小太监给他撑伞遮阳,众人妃嫔见状,自然也不敢独自撑伞。 赵诺清心内默默吐槽,用伤害自己的方法表示虔诚实在是扯,若真感念太后辛苦,太后吃斋的时候你也跟着吃不就好了? 何必折腾她们这些弱女子? 这会子在烈日下已经晒了小半个时辰了,金禾一大早给她画的宫妆粘腻腻的乎在脸上,闷的格外难受,自己好似快被太阳烤晕过去了。 赵诺清晃了晃自己发懵的脑袋,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钻心的疼痛袭来的瞬间,同时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绝对不能晕! 敢在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晕倒,不说被杀头,也定会被惩处,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么!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跪在皇上面前,恭声回禀道:“启禀皇上,太后已经到了承乾门,马上就到太安殿了!” 皇上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浮起笑意,侧过身子,温柔的牵过皇后的手,冲着前方朗声宣道:“恭迎太后!” 皇后轻轻颔首,朝着皇上温柔一笑。 ------------ 第4章被牵连 皇上和皇后鹣鲽情深、鸾凤和鸣,二人的感情一直是宫内及宫外津津乐道的事情。 二人一个温柔一个俊朗,眉目间传出来的情谊显然是十足的恩爱,身后整齐排列的妃嫔们嫉妒的不知暗自咬碎了多少银牙。 听着皇上的话,赵诺清心中松了一口气,太后总算回来了,再站下去,自己怕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众人皆抬步跟在皇上身后一同恭迎太后归来,赵诺清抬起酸麻的腿亦准备跟着人潮前进。 猝不及防,身边的一位穿着宝林宫制衣裙的女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冲地上摔去,赵诺清条件反射般的出手拉她,却不曾想,由于惯性,自己竟也被带摔在地上。 赵诺清还未来的及呼痛,四周已然响起一片惊呼声。 霎时间,跌倒在地的赵诺清和晕倒的那位宝林成为现场的焦点。 众人皆驻足看着二人,却无一人有将她们搀扶起来的意思,反而纷纷往两边躲,仿佛她们两个是瘟神一般,眼里皆透露着嫌恶,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 这一出动静闹得不小,惊扰了走在前面的皇上和皇后。 沈泊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语气略显不悦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妃嫔们自发的一左一右人为的让出一条道来。 眼前蓦然出现了大片光亮,赵诺清慌乱中猛的一抬头,因为吃痛而不自觉湿润的双眸赫然和前方满脸怒容的皇上对视起来。 入宫一年多,她还是第一次看清皇上到底长何模样。 先前殿内遴选,也只是低垂着双眸。 当日负责教导秀女们宫规的嬷嬷说过,切不可直视龙颜,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 赵诺清惜命非常,一直谨记嬷嬷的话,再有这一年来她都待在凌云阁,基本不外出,自然也就没再见过皇上。 此刻看来,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都不足以形容皇上的样貌,浑身散发着的帝王之气更是让她不敢长久凝视。 看着皇上眼中流露出的不满,赵诺清不敢过多打量,慌乱的低下双眸,回避起来。 将怀中的宝林安置在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砖上后,立刻由坐改为跪,向皇上告罪起来。 “嫔妾无意惊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周边看热闹的妃嫔皆冷眼旁观,等着皇上接下来的雷霆之怒。 敢在如此庄重肃穆的地方晕倒,让皇上如何作想?不过是小半个时辰不打伞而已,怎就脆弱到晕倒的地步了呢? 这不是妥妥的打皇上的脸吗?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宝林想必是要倒大霉了! 而她身边被连累的另一人嘛…… 沈泊辰眸光微动,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恍然想起了什么,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晕倒在地的妃嫔,自然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不知是怒气还是尴尬,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起来。 承乾门处,太后的御辇缓缓前进,皇后佟氏在身侧提醒皇上该上前迎接太后了。 为了不让太后担心、不让皇上尴尬下不来台,就听皇后沉声吩咐,“韩公公,给这位……” 皇后顿了顿,显然不记得她们二人是谁,一旁的韩明德立即提醒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晕倒的那位是许宝林,旁边跪着的是赵才人。” 皇后了然,端着温和的表情道:“韩公公去给这位许宝林寻个太医瞧瞧,莫要亏待了,回头让太医给这位许宝林开上几副强身健体的药来,身子这般孱弱,如何为皇上绵延子嗣?等这边安顿好太后,本宫会和皇上亲自前往探访!” 说罢,又看向赵诺清,“至于赵才人,你保护许宝林有功,何罪之有?你也同许宝林一起让太医瞧瞧去。现下迎接太后要紧,日后再赏赐与你!” 皇后娘娘三两句话将问题推在了许宝林身上,既保全了皇上的面子,亦给了许宝林和赵诺清恩典。 这下众人都顾不得等着看笑话了,一个个都开始羡慕起了晕倒的许宝林和她身边的赵才人。 又是亲自去看又是赏赐的,早知道她们也晕一晕了。 赵诺清忙叩谢感恩,连道‘不敢’。 韩明德立即招呼小太监上前,将晕倒的许宝林抬走,自己则亲自过去将赵诺清搀扶了起来。 赵诺清有些惶恐,韩公公可是自小跟在皇上身边的得力干将,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让他来扶自己,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不过此时迎接太后要紧,没时间允许她矫情。 赵诺清坦然的接受韩明德的照顾,同时也不忘向韩明德道谢。 韩明德一边小心搀扶一边笑道:“赵才人客气!” 赵诺清等人走后,众妃嫔再次按照顺序排列站好,继续跟随皇上皇后上前迎接太后,方才的闹剧仿若从未发生过一样。 皇上用只有皇后能听到的声音道了声:“多谢!” 皇后扯了扯嘴角,语气是明显的疏离。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皇上不必客气!” 此时太后的御辇也已到了跟前,皇上敛去微愠的神情和皇后匆忙迎了过去。 这边厢,韩明德安排二人休息在距离太安殿不远的一座打扫的还算干净的宫殿内,又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来为她们二人诊治,直到许宝林万分惶恐的清醒过来,他简单宽慰了几句后,才匆匆离去。 韩明德离去后,许宝林的眼泪再次滴落下来。 她今日晒晕在太安殿前,确实是身子太过孱弱,前几个月下了那场雪后,天气没好几日又接连刮了好几日的沙尘暴,一冷一热下,许多妃嫔都病了。 偏偏她位份低,且入宫多年只侍寝过一回,因此,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位份高或者得宠的妃子寻走了,她便只能让身边的宫女随便抓副药来吃。 可是药吃了许多副却总不见好,直到如今偶尔还是会咳嗽两声,想来是落下病根了。 昨晚又因着要来太安殿迎接太后,许宝林激动的一晚没睡好,今日起来时脑袋就懵懵的,不曾想大日头底下一晒,竟就晕了过去。 赵诺清静静听着许宝林诉苦,前几个月确实是好多妃嫔生病,就连她身边的金苗、金禾都感染了风寒。 不过她有银子,苏全拿着银子没一会儿就请来了太医。 ------------ 第5章许宝林的算计 赵诺清心道:那时苏全说,是有许多老太医去各宫妃嫔处诊治,可太医院里年轻的太医还是有的,一个小风寒而已,他们也治的了。 只怕是这许宝林位份不高且没有银子使,那些拜高踩低又觉得没油水捞的太医也懒得来给她瞧,便推说没人。 赵诺清皱了皱眉,不禁为她感到气愤。 许宝林又说,韩公公说皇上和皇后并未生气,一会儿还要来看望她,可她还是觉得心中惶恐不安,毕竟若有心人追究起来,皇上此举不光不会被外人称赞,反而会失了皇上的威严。 说堂堂皇上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妃嫔身体,硬要站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虽然此事也不能全怪皇上,毕竟皇上为了成全自己的孝道,许宝林也是倒霉赶巧了,可谁知外面的人会如何编排? 宫外的人可不管你皇上到底有多孝顺自己的母亲,但格外喜欢听皇宫秘辛,越劲爆越喜欢。 赵诺清看着许宝林哭的险些晕厥,忙安抚道:“你且放心,韩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他的话便是皇上的意思,既然说不怪你,便是真的不怪。你瞧我今日不也殿前失仪了?但皇后已经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说要奖赏你我二人,皇上就算心有不满,他也不会说什么。若真的惩罚你或因此厌弃你,只怕皇上就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小心眼!皇上为了安抚你,说不准这几日就会召你侍寝呢!” 此话一出,许宝林当即面露隐隐的期待,不敢置信的问道:“姐姐说的是真的?” 许宝林虽入宫比她早,但赵诺清位份比她高,许宝林叫她一声姐姐她倒也受的起。 赵诺清笑了笑,自然是她胡诌的了。 经她一番观察,发现这个许宝林是个十足胆小之人,眼下若是不给她些希望,只怕今日回去之后,她一人待在屋子里胡思乱想,早晚得把自己吓死。 人总是会为未知的不确定的恐惧而惊慌失措,当事到临头之时,才会发现,有些恐惧都是自己杜撰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严重。 就算皇上不召她侍寝,她也说了是“这几日”,又没说是今日,等她彻底等不到皇上的时候,那时候便也会知道,皇上不会惩罚于她,总能安心一些。 “真的!你且等着罢!” 赵诺清说的十分诚恳,许是日夜期待能再侍奉皇上左右,许宝林竟不疑有他的信了。 一时间脸上的担忧和恐惧也化为了欣喜和期待。 这时,匆忙赶来的金禾和金苗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因着许宝林身材纤瘦,躺在被子里不显身材,再加上赵诺清无意的遮挡,二人竟是没注意,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主子,一边四下检查一边担心的问:“主子可有受伤?奴婢们听说您在太安殿前出了事,吓得半死,都怪奴婢们不好,奴婢们应该时刻陪在您身边的!” 看着二人慌里慌张的样子,赵诺清又感动又觉好笑,一边说自己没事,一边让她们给床上的许宝林行礼。 二人这才发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于是忙跪了下来朝着许宝林磕头请安。 许宝林见状,虚弱的嘴角勾起一抹凄惨的笑意,“快起来罢!” 说着又看向赵诺清,“姐姐你瞧你的这两个丫头多忠心,再看我,身边总共一个使唤丫头,我出事到如今都多长时间了,她也不说来瞧瞧我,现如今指不定在那儿疯玩儿呢!” 按照宝林的位份,她只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使唤。许宝林入宫比她还要久一些,直到现在仍在宝林位上,且她长得也不是特别貌美,只能说是清秀。 想来又是遇到了一个拜高踩低的奴才,看着自家主子位份低微,且胆小怕事,便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赵诺清不知该怎么接话,实在是她也帮不了她什么。 想当初,她也遇到恶奴刁难,虽然后来苏全打听到常维不知因何得罪了皇上,被赶到辛者库去做工,就连周公公也牵连被贬,她们因此也减免了一些麻烦。 可若之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她仍旧只能用钱来摆平,并不能从根源杜绝恶奴刁难。 除非获得皇恩圣宠,求得皇上庇佑! 许宝林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恰巧这时,太医院的太医派这所宫殿里的小太监把熬好的药端了来。 赵诺清对着金禾使了个眼色,金禾立即明白过来,将小太监手中的药碗端了来,边让金苗把许宝林扶起来,待安顿好后,自己则在旁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药。 这个话题便和着一勺又一勺的苦药咽到了肚里。 许宝林一边喝药一边不时打量着赵诺清,眼里不知是何情绪,看的她颇为不自在。 一碗药喝光后,许宝林道了谢,突然对赵诺清道:“多谢姐姐照顾!喝了药怎么觉着有些疲倦呢?姐姐若是无事便回去罢,改日妹妹必定当面道谢!” 说着,许宝林的眼神有些心虚的躲闪起来,并不自觉的朝着屋外看去,眼里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赵诺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皇后答应要和皇上一同前来看望她们二人,想来时辰差不多了。 赵诺清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笑说:“好啊!那便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嗯!姐姐慢走!” 许宝林略有些急切的说道。 赵诺清笑而不语,转身招呼两个丫头一同往外走去。 本来她还准备留下金禾照顾一下她,显然,许宝林应当是不需要。 金禾跟了赵诺清一年有余,对赵诺清也算是了解,虽然主子现在是笑着的,可她一眼就能看出,主子的笑容里掺杂着冷意。 方才还不是这样,怎么说了几句话就变了呢? 金禾低着头不解的思索着,门外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便是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走到门边的赵诺清等人来不及多想,忙跪在一侧迎接圣驾。 身后的许宝林也慌乱的起了身,因着心中紧张,竟一骨碌滚到了床下。 众人来不及过去相扶,皇上和皇后的脚步已然跨过了门槛迈了进来。 ------------ 第6章赏赐 赵诺清低着头,便只能看到皇上和皇后的裙摆以及皇上的黑地绣金龙靴子和皇后的百花团锦坠流苏锻鞋。 二人已然脱了繁重复杂的朝服换上了常服,可即便是常服,也看的出两件衣服的用料和工序十分繁杂且金贵无比,非常人所能驾驭。 许是先前在太安殿前已经和皇上皇后对过一次话,故而,此时的赵诺清倒没那么紧张,礼数周全的对着二人磕头行礼。 “嫔妾才人赵氏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身后的两个丫头第一次得见龙颜,心中惶恐,但到底没给自家主子丢人,同样礼数周全的向二人磕头请安。 “奴婢金禾/金苗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二人说罢,身后传来许宝林颤颤巍巍的请安声:“嫔妾……嫔妾给皇……皇上请安!皇后……皇后娘娘请安!” 赵诺清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悦。 许宝林方才那般着急的将她赶走,定是害怕她抢了自己的风头,得了皇上的恩宠。 却不曾想她走晚了一步,直接迎面碰上了皇上和皇后,也不知许宝林此刻作何感想? 她本就无意争宠,只是见她身边无一人伺候,心生怜悯,本来等许宝林喝了药她也是要走的。 可许宝林不念她真心安慰,且险些被她牵连受罚,只一心算计于她,着实让人心寒! 如今她再次殿前失仪,只怕皇上也不会再有兴致宠幸于她,她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看着床下发丝凌乱、体抖如筛的许宝林,皇上的眼里果然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今日本是他下旨不许太监给自己撑伞,妃嫔们效仿自是他意料之中,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罢了,没想到许宝林的身体竟然羸弱到这种地步。 沈泊辰心中隐隐带着些许迁怒之意。 太后一路舟车劳顿,不宜过多打扰,将太后送至慈宁宫后,他便想着过来慰问一下,一来以解心中愧疚,二来堵住悠悠众口,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许宝林不成体统的跌下床来,实在难看! 低头再看脚下的赵才人,一身鹅黄色织锦襦裙,发髻一丝不苟的挽着,上插着一只同色系杏花簪子,修长的脖颈微露,看着清爽又亮眼,两厢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皇后见状,立刻派身后的大宫女清烟上前将许宝林搀扶起来,笑说道:“许宝林身子还未痊愈,定要好生休养!身边的宫女哪里去了?怎么都没个伺候的人?” 皇后的声音唤回了沈泊辰的思绪,面色微沉的冷声道:“免礼平身!” 许宝林在清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了身。 不等许宝林回答,皇后转身看向赵诺清,笑问:“赵才人是要走了吗?” 赵诺清低顺着眉眼,朝着皇后屈膝一礼,如实说道:“回皇后娘娘,正是,许宝林说她喝了药犯困,便让嫔妾先回去休息!” 听着赵诺清的话,皇后略一思索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她说过皇上和她会来看她们,许宝林便迫不及待的将赵诺清赶走。 手段拙略! 皇后如是评价。 皇后面上微冷了下来,看向许宝林的眼神添了些许厌烦。 皇上却仿佛浑然不知,淡淡开口道:“许宝林倒是个知恩图报的,赏!” 如此一句话,让许宝林险些激动的晕了过去,方才看到皇后蓦然冷下去的眼神,以为自己心中那点小心思被皇后发现,正惶恐不安,不曾想皇上竟然夸了她,心中的惶恐瞬间化解不少。 心道:皇上才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只要皇上心疼、喜欢她便好! 皇后也不拆穿她,笑说道:“皇上既赏了许宝林,本宫便赏赵才人罢,如此,外人也不会说你我顾此失彼!赵才人,抬起头来!” 赵诺清乖乖的抬起了头,双眸亦是低垂着,心中却疑惑着,不知让她抬头作甚? 片刻,耳边突然响起皇后略带惊喜的声音。 “本宫没看错,果真是个美人胚子,竟是比瑾妃还要美上三分!” 传闻瑾妃是京城第一美女,姿容出众,又是朝堂二品大员之女,说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 赵诺清忙低下头,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妾惶恐!妾蒲柳之姿怎敢和瑾妃娘娘相提并论!” “哼!” 赵诺清眉头微蹙,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她好像听到了从皇上鼻孔中轻哼出的声音,似不屑、似轻视,总之不是什么好意思。 这一声轻哼是对她还是皇后? 虽然声音很轻,但皇后亦听的真切。 皇后面无不满之色,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对着赵诺清道:“赵才人不必自我菲薄!后宫妃嫔众多,以往来喝茶聊天时,似乎不曾见过赵才人?可是还未侍寝过?”。 赵诺清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和羞涩之意,不知皇后是如何看出来的,于是硬着头皮道:“是!嫔妾还未曾侍寝过!” 此话一出,赵诺清瞬间感到头顶有一束十分炙热的视线袭来。 皇后微挑眉头,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本宫赏你的礼物便是……今日给皇上侍寝可好?” 赵诺清心脏猛地一坠,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的她手足无措。 身后的金苗和金禾却是激动不已,却也不太敢表露出来,一旁无人理会的许宝林则满眼嫉妒。 赵诺清正慌乱到不知该如何作答,突然头顶传来皇上微愠的声音,“胡闹!朕要宠幸哪位妃嫔,还需皇后安排吗?” 皇后语气淡然道:“臣妾身为中宫皇后,为皇上挑选身家清白、模样姣好的女子为皇上绵延子嗣,乃是臣妾分内之事,怎算胡闹?” 听着二人状似争吵的话,赵诺清心下吃惊不已。 皇上和皇后不是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吗?如今,他们是在争吵? 赵诺清把头压的低低的,多希望此时此刻,自己是个聋子、瞎子,看不见听不着,如此便能避开眼前的尴尬。 然而,他们似乎觉得她还不够更尴尬。 皇上压制着喉间的愠怒,似赌气般冷冷道:“不劳皇后费心!朕觉得赵才人倒是比皇后眼神好的多,正如赵才人所说,她也不过蒲柳之姿,朕看,倒不如许宝林模样娇俏,柔美可人,今晚,朕便翻许宝林的牌子了!来人,将许宝林送去养荣殿!” 说罢,皇上竟是不管身后的皇后,自顾自的离去了 ------------ 第7章鹣鲽情不深 而被好运之神照拂的许宝林先是沉浸在嫉妒之中,恍然间又被皇上突然翻了牌子,一时激动的无以言表,丝毫不曾发现皇上和皇后在她们的面前吵了一架,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腿脚虚浮的去往了养荣殿。 莫名成了皇上和皇后吵架的炮灰,赵诺清着实委屈,好在她看的明白。 只要不危及性命,委屈就委屈点吧,毕竟委屈你的是皇上和皇后,还能向谁告状不成? 皇后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随着皇上的离去渐渐消散,接着,便听皇后略带愧疚的声音响起。 “让你平白受了委屈,是本宫的错!本想帮你一把,没想到弄巧成拙了,本宫择日再另寻一件礼物送你罢!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吧!日后得空,去本宫那里坐坐!” 赵诺清忙屈膝道:“嫔妾不敢,嫔妾不曾受委屈,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看赵诺清不像说谎的模样,好似真的没有受到影响,皇后略带惊讶的看了她一瞬,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神情。 便听皇后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神情淡然到让赵诺清吃惊。 好似方才被皇上甩了脸子的不是她一样! 赵诺清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穿着凤袍踏出殿内的皇后,疑惑丛生。 待皇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殿外后,身后的金苗开始愤愤不平起来,“皇上什么眼神啊?主子不知比那许宝林好看几百倍!” 赵诺清自顾自发着呆,并未听到金苗说了什么,反是金禾一脸惶恐,低声叱责起来,“放肆!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编排皇上,你不要命了?!” 金苗忙捂住嘴巴,吓得眼泛泪光。 金禾不去理她,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发呆的赵诺清,她深知自家主子不是因为没能侍寝而落寞发呆,至于是什么原因,也不是她一个宫女该问的,她的职责便是伺候好自己的主子。 “主子!咱们该回了!” 赵诺清收回思绪轻轻点了点头,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回了凌云阁。 …… 许宝林一夜承恩,第二日便被抬了位份,改为许才人。 苏全将这件事讲给赵诺清等人听时,金苗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不过碍着金禾在身旁,再不敢说编排皇上的话,可心里总是气不过,便拉着苏全在长廊外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倾诉。 苏全昨晚也听金苗说了太安殿的事情,一时也为自家主子抱不平,“咱们主子这么好,怎么偏偏就是不得圣上青睐呢?这都一年多了,咱们主子还没有侍寝,难不成真要就此老死在皇宫里了?” “呸呸呸!混说些什么!”金苗手中挥舞着剪刀,满脸怒气的盯着苏全。 自从上次赵诺清及时把她从常维的魔爪下救出,没让常维欺辱之后,她心里便把赵诺清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了,即便是和她关系很好的苏全也不能说半句主子不好的话。 苏全立即赔笑起来,双手做出投降状,“好金苗,你别生气,是我混说,小心剪子伤了手!我这不也是替咱们主子抱不平吗?你说,咱们主子怎么就不学学付美人,在那御花园里和皇上来个‘偶遇’什么的,凭咱们主子的姿色,皇上岂会不动心?到时候怀个一男半女,后半辈子不就有着落了嘛!” 付美人是和赵诺清同一时间入宫的秀女,还未参加殿选之时,付美人便在御花园中偶遇了皇上,后直接留了牌子,如今一年过去,付美人盛宠不衰,不光封了美人,还怀了龙嗣。 后来许多妃嫔都想学付美人一般去御花园偶遇皇上,却都以失败告终甚至还闹出不少的笑话。 “主子自有主子的道理!你我只管伺候好主子就是了!”回想起昨日皇上说的话,金苗心中更是气愤不平,皇上竟说她们主子不如那什么许宝林貌美,真是替主子生气!偏偏这苏全还拿主子的姿色说事,一时间,金苗说出的话也是冷冷冰冰。 苏全见状,虽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却还是认真道了歉,陪着笑哄着金苗。 屋内,满脸怒气的金禾稍稍缓和了些许脸色,看向软榻上无动于衷,反而一副事不关己似的赵诺清说道:“主子,这苏全怕是不能要了,要不奴婢随便寻他个错处,打发了吧!” 金禾于赵诺清来说,不像是婢女,更像知己,她总是能看出自己心中所想,好比她其实并不想争宠一事,所以,她对金禾也格外高看一眼。 赵诺清翻看着手中苏全为她寻来解闷儿的闲书,浅浅一笑,头也未抬的道:“再看看吧!他并未害我,只是不懂我罢了,倒是金苗这丫头,经过常维那事后,好像长大了不少!” 金禾点了点头,金苗确实比先前要更忠心了。 她虽然和金苗一同被派来伺候主子,可她总是瞧不上金苗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深宫之中,哪能容得下这样单纯的女子? 她这样早晚是要吃亏的,果不其然,常维的魔爪就伸向了她。 人总是要经历些磨难,才能成长!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赵诺清疑惑道:“外面发生何事?” 话音刚落,金苗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主子,许才人来访!”金苗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赵诺清忙招呼金禾和金苗为她穿戴洗漱,心下疑惑许才人为何突然造访。 经过昨日一事,赵诺清对这位许才人的印象可谓不好,随即又想,深宫之中不受宠的妃子并非都像她这般有父亲打发人给她送银子,实则大部分都是靠着宫里微薄的月银度日,虽说吃穿不需花费什么银子,都由宫里出,可除了这些,逢年过节总要给下面的人赏赐,内务府也会各种克扣,日子总是紧紧巴巴,否则许才人也不会生着病却请不到一个太医来诊治。 她虽对许才人急功近利的表现颇为不耻,却也理解。 ------------ 第8章谢礼 因她住的地方实在偏僻,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来串访,再加上天气炎热,她便只穿了一件比寝衣略齐整些的衣物。 好在发髻一早就梳好了的,只需将外罩的衣裙套上即可,没多时,赵诺清便穿戴整齐,站在前头,扬起笑容准备出去迎接许才人。 金苗跟在身后,嘴里低声嘟囔着:“一大早就跑来炫耀,真是过分!”。 “你怎知她是来炫耀的?”赵诺清突然站定,面带不悦的看向金苗,“可是她亲口告诉你了?这些话不许再说!” 这还是赵诺清头一次对金苗这般严厉的呵斥,金苗一时有些错愕,赶忙认错起来。 赵诺清渐渐舒缓了脸色,无奈叹了口气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旁的金禾低声训道:“娘娘方才还夸你长大了不少,若真心疼主子,就把脸上的情绪收起来,别给主子惹祸!” 金苗面上即刻转阴为晴,主子竟然夸她了? 金苗朝着金禾认真的点了点头,果然收敛了情绪。 看着金苗这般易哄,金禾突然觉得,金苗这样喜形于色倒也不错,总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好的多。 只是,这样的性子在自己宫里还罢,出了凌云阁便只有吃苦头的份,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连累了主子,那便是得不偿失! 为了主子日后的安危,金禾决定从今日起,她得好好调教调教金苗…… 因着许才人如今已是皇上亲封的才人,现下她们二人平起平坐,按照宫规,她需得出去迎接。 出了屋子,便见一身水蓝色才人宫制襦裙的许才人站在院子中央,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并一个小太监,满脸洋溢着承恩后的得意之色,一番打扮后,竟比昨日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好看百倍,赵诺清差点没认出她来。 赵诺清还未开口,便见许才人热情洋溢的走上前来,行至跟前站定脚步,朝着赵诺清行了个平礼,十分恭敬的道:“给姐姐请安!” 赵诺清赶忙回礼,“许才人如今已封才人,怎好再唤我姐姐呢?该妹妹唤许才人一声姐姐才是!” 许才人并未推辞,反而一副很受用的模样,当即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今日贸然来访,一是来感谢妹妹昨日相助,二是来给妹妹送些好玩意儿!昨日蒙得皇上恩宠,今日一早便收到皇上、皇后、和其它宫里娘娘的赏赐,便想着妹妹从未侍寝过,想来日子过的不大如意,心中念着妹妹待我的好,便从那些赏赐中挑选了几件最贵重的送给妹妹!” 在场众人皆听出了许才人的话外之音,她哪里是来送东西的?话里话外都是炫耀的言辞,摆明了就是来炫耀的。 赵诺清淡淡一笑,没说什么,身后的金苗则气的皱起了眉头,她就知道许才人来就是为了炫耀,主子还不让说! 许才人并未察觉赵诺清已然发现她此行的目的,继续唤身后拿着托盘的宫女上前,并将上置的香木盒子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一只碧色的簇花簪子和两幅设计精巧成色却一般的耳坠。 这就是赏赐中最贵重的礼品? 赵诺清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心道:堂堂皇上、皇后赏赐给妃子的物件怎会如此寒酸? 想必是许才人以为她不懂这些金银首饰,便以次充好罢? 身边的金禾看到那些寒酸的物件,显然也惊讶了一番,却没表现出来,金苗刚要露出嫌弃的表情,便被金禾瞪了回去。 平日里赵诺清的穿戴向来以简朴为主,可那些东西都只是看着简洁,倘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内里乾坤。 也难怪许才人会觉得她日子过的清贫。 可惜,若她不说那句“最贵重”的话,她或许还会接受她的一番好意,如今,她只觉得吃了苍蝇般的恶心,再加上昨日许才人着急将她支走一事,更让她对这位许才人没了太多的好感。 “既是赏给姐姐的,姐姐收着便好,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赵诺清委婉推辞起来。 许才人自顾自的认为赵诺清是不好意思挑明自己日子过的清贫,想着她不过只是个才人,今日之前也只比她高一级,又不是嫔位以上的正经娘娘,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定然和她处境差不了多少。 这些礼物自然没有多么贵重,不过是一些位份只比她高一点的妃嫔给她的赏赐,皇上和皇后的赏赐她自是舍不得送人的,想来赵才人应该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随意的选了几个她不是很喜欢的小物件拿了来。 许才人笑道:“妹妹就别和姐姐客气了!你过的什么日子,姐姐比谁都清楚,若再推辞,我就该想,妹妹是否是看不上我这些物件儿呢?!” 许才人说的情真意切,这些东西她是真的想送给赵诺清,平日里尽是捡别人剩下的,何曾有过她赏赐别人的机会?她越是这般恩赏于赵诺清,心中的优越感便越是高涨。 见状,赵诺清只好道:“姐姐多虑了,既然如此,妹妹便不客气了!” 说着,赵诺清示意金苗上前,将那些首饰收了起来,许才人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礼物收下后,赵诺清一边吩咐金禾去泡茶,一边招呼许才人进屋。 人既来了,也不好不招呼款待。 赵诺清没想和许才人撕破脸,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同在后宫生活,她是不介意维持表面上的和睦的。 总之,她是不会和许才人交心便是了。 一进屋,看着屋内虽不十分宽敞,却该有的物件一应俱全的室内景象,许才人微不可察的怔了一怔。 本想着赵才人的屋里定是十分清贫,就像她居住的清苒阁一样。可抬眼看去,那些家具装饰,哪一个不比她方才送的那些东西值钱? 这……还是不受宠的妃嫔该有的待遇吗? 许才人的心中泛起隐隐的嫉妒和尴尬之意。 赵诺清看出了许才人的不自然,忙解释道:“我娘家是做生意的,爹爹怕我在宫里住的不好,便托人给我送了些东西来,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姐姐快请坐,我屋里的金禾丫头最是会泡茶了,请姐姐吃上一杯,好去去暑气!” 许才人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将自己心中的酸意掩了下去。 ------------ 第9章戏宴 本来还想在她这里炫耀一番,此刻也没了脸,尴尴尬尬的吃了几口茶后又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许才人走后,金苗将她带来的首饰拿了出来,毫不遮掩的笑话起来,“许才人可真有趣!自己寒酸,送的礼物也寒酸,就这些东西,她怎好意思送给咱们主子?主子,奴婢帮您扔了吧!” “不可!”赵诺清阻止道,“不论礼物贵重与否,到底是许才人一片心意,咱们库房又没多少东西,占不了多大地方,好生收起来吧!” 金苗不敢违背主子的话,闷闷的“哦”了一声,转身往屋外走去。 金禾跟着走了出来,耐心解释道:“若是丢了,回头许才人问起主子来,主子该如何回呢?你啊你,别只想着自己的喜怒,回头害的主子跟着你受累!” 金苗自是没想到这一层,听了金禾的话觉得甚是有理,心中不禁有些吃味起来。 怪到主子最喜欢和金禾说话呢,金禾总是能和主子想到一处去! 不过,今日的金禾好像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竟然主动和她说这些,以前金禾看她总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基本没什么好脸色,说实话,她还真是有些怕她! 听了金禾的话,金苗将盒子乖乖收了起来,来到库房后,也只是随手一扔,眼中满是嫌弃。 金苗撇着嘴从库房走了出来,走到前间院儿里,便见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宫女正从偏殿出来,那宫女穿着简洁大方,用的料子却是极好的,金禾跟在身侧送将出来,二人笑着不知说些什么,那宫女便离去了。 她努力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清烟吗? 她来此作甚? 昨日皇后娘娘曾答应主子要赏赐主子,莫非是来兑现承诺了? 想到此处,金苗激动不已,看着金禾折返,赶忙走了过去,笑问:“金禾姐姐,清烟是来送皇后娘娘给主子的赏赐的吗?是何宝贝啊?” 金禾不知何时敛去了笑意,淡淡道:“赏赐倒是没有,不过,皇后娘娘感念太后辛劳,要在后日晚间摆宴唱戏,邀咱们娘娘一同前去呢!” “当真?” 参加皇后娘娘为太后摆的戏宴,届时,皇上定会来! 听着金禾的话,金苗激动不已,便也没察觉出金禾脸上早已的消散的笑意。 金禾嗯了一声,语气颇有些不耐,“你不也瞧见清烟了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金苗面上讪讪的,不知金禾怎么突然变了脸,心里一时也有些不痛快,被皇后娘娘邀请参加宫宴,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怎么看起来倒是像遇上了麻烦一样? 哼,拽什么拽?不就是在主子面前得脸些吗? 金苗愤愤不平的想着。 说罢,二人已行至门口,金禾撩起珠帘走了进去,便见自家主子倚在软榻上气定神闲的看着闲书,并不像自己想的满面愁容那般。 本以为主子平日里闭门不出惯了,如今出门却要面见好多娘娘甚至是太后,心中定然忧愁。 如今看来,难不成自己是多虑了? “娘娘……”金禾轻声唤了一声。 赵诺清缓缓抬起头来,吩咐道:“去将前些日子尚服局送来的那套新衣备出来吧,那件衣服上身清爽颜色又淡雅,不出风头也不显寒酸,参加后日的戏宴再合适不过了!” 金禾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去柜子里寻主子说的那件衣服。 赵诺清一抬头便瞥见金苗脸色沉沉的,金苗若是听到她要去参加戏宴定是最高兴的,毕竟,皇上也会去啊! 怎么如今倒是一脸受了气的模样? “金苗,你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赵诺清问。 金苗上前一步,摇了摇头,“奴婢没有受欺负!” 说罢,金苗终是忍不住,又问道:“主子,您是不是……不想去参加皇后娘娘邀请的戏宴啊?奴婢瞧着金禾不是很开心,想必是因为主子您不开心吧?” 金苗和金禾按理来说是平起平坐的,可金禾行事比较干练强势,金苗性子较软便却处处让着金禾,如今倒显得金禾一人独大了。 她知道金禾比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因为金禾最懂主子的心,所以她也知道,方才金禾面露不耐并不是针对她,而是为着主子担忧,虽然她心里还是会不高兴,但总归金禾也是为主子好,想开以后,她便不怪金禾了。 赵诺清抬头看了一眼从柜子里翻找衣服的金禾,这才发现金禾的神情比她还要沉重,当下心中一暖,笑了出来,“是有一点不开心,不过你们的主子我看的开啊,既然身处皇宫之中,这样的宴会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不愿参加宫宴原本也只是嫌麻烦,并不是极其抗拒,咱们平常心对待即可!” 说罢,又看向金禾,将她唤了过来,牵过她的手笑说道:“知道你是心疼我,替我烦忧,你不过也只十八九的年龄,不要老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这次宴会刚好带你和金苗一起去见见世面,总跟我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实在无趣!” 听着赵诺清的话,金禾的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一旁的金苗也一扫方才的阴霾,激动不已。 她还是头一次看宫里唱戏呢,小的时候也只在庙会上看过,不过那时候人又多,她还得照顾弟弟不被人流冲走,基本看不上一出完整的戏。 当然,看戏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上也会来啊! 届时,主子或许就能得皇上青睐,毕竟,她们主子长得可是极美呢,届时定会艳压群芳! 金苗如是想着,却不知,在未来的某一日,她有多么后悔让主子去参加这场戏宴! …… 眨眼间又过了两日,赵诺清早早收拾齐整,带着金苗和金禾一同前往太后所居慈宁宫。 因着她们住的偏僻,故而未至傍晚便从殿内出发了,走至慈宁宫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而戏台处已然来了不少的妃嫔,都成群结队的站在一处说笑。 一旁的金苗惊讶道:“本以为咱们来的够早的了,不曾想,还有来的更早的啊!” 赵诺清笑了笑,放眼望去,来的早的不过都是一些位份和她差不多或者更低一些的妃嫔,本来身份就低微,若再姗姗来迟,岂不是诚心不想让自己好过? ------------ 第10章拆穿 赵诺清正要寻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唤她的名字,赵诺清抬头看去,便见被众多妃嫔簇拥着站在中间的许才人正冲着她招手。 一时间,围在许才人身边的许多妃嫔的目光便一齐朝着赵诺清注视过来,看的她颇不自在。 许才人已然看到了她,还率先唤了她的名字,若她此时不过去打声招呼,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赵诺清硬着头皮调转了脚步走了过去,行至跟前停下脚步,朝着许才人行了个平礼。 许才人今日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烟纱蝴蝶百褶裙,头上梳着凌虚髻,插着满头的珠翠,即便是站在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嫔中间亦是十分的显眼。 听闻皇上连着三日都传了许才人侍寝,接着又是流水一样的赏赐送去了清苒阁,如今的许才人可是宫里十足的大红人,也难怪她的身边围了这么多人。 许才人上下打量了赵诺清一眼,便见赵诺清穿着一件藕粉色的撒花千水裙,头上梳着灵蛇髻,上面只插着一只和衣服同色的杏花簪,脸上只薄薄的施了一层胭脂,如此打扮在众多精心打扮的妃嫔之间显得清汤寡水。 可不知为何,偏偏这样寡淡的打扮穿在赵诺清的身上却越发衬得她清纯可人,浑身散发着清雅别致之感,尤其是头上的那支簪子,看着没有多么名贵,却设计精巧,插在赵诺清的发髻之中,更为其添了一丝不经意的妩媚,两厢对比下,她如此隆重的装扮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庸俗! 她本以为自己打扮的鲜艳亮丽,贵气逼人就能在一众妃嫔里更加出挑,好让皇上一眼便注意到自己,当然,在赵诺清还未来时,自己确实是众多妃嫔里最出挑显眼的,可当赵诺清来时,莫名的,她就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她有些后悔唤赵诺清过来了,可眼下也不好赶她走,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妹妹今日打扮的可真是……素雅!” 赵诺清淡淡一笑,和周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嫔比,她穿的的确素雅,妃嫔们竭尽全力打扮是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而她不过是为了不失礼数,并未刻意装扮。 在场的妃嫔几乎都认识赵诺清,毕竟前几日还是宝林的许才人那般轰动的晕倒在太安殿前,而在身侧扶着她的便是赵才人。 如今许才人得了皇上恩宠,这位赵才人却销声匿迹一般,只看容貌,赵诺清要比许才人好看许多,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众人心中感慨之余不禁又泛起幸灾乐祸的心思。 这时,某个妃嫔突然开口说道:“是啊!赵才人这装扮也太素了些!还是许才人打扮的好看,看着就喜庆,待会儿皇上来了,定然喜欢!” 许才人方才还有些自卑的心思瞬间被这位妃嫔的三言两语给冲淡,顿时涨了不少自信。 是啊,皇上现在喜欢的可是她而不是赵才人!足以证明,皇上并不是只看容貌的人。 另一妃嫔也附和道:“是啊!如今许才人可是咱们姐妹里最得宠的,依我看,要不了几日许才人便会怀上龙子,届时,就算是做一宫主位也不在话下!若真到了那日,还盼着许才人多多提拔提拔我们姐妹呢!是不是?” 其余人皆附和起来,“是啊是啊!还请许才人多多提拔呢!” 许才人被众人捧得高高在上,一时间心中的虚荣之心被塞的满满当当,笑着摆摆手,故作谦虚道:“姐妹们说笑了,若真是有那一日,定然不会忘了众位姐妹的!” 话音刚落,众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不屑的嘲讽的笑声。 众人皆回过头去找寻声音的来源,便见身侧站着两个打扮的同样精致万分的妃嫔。 二人模样娇俏,各有风韵。 其中左手边那个妃嫔似乎早就看不惯许才人得意洋洋的模样,又见众人都看着她们二人,端的十足的淡定,一脸看热闹的嘲讽道:“当初赵才人和许才人一同在殿前失仪,不曾想许才人连着三日荣获陛下恩宠,还从宝林位升了才人位!怎么说赵才人也是许才人的恩人啊,不知许才人可有在皇上面前提上一提帮助过你的赵才人?” 赵诺清正要悄无声息的溜走,蓦然间这位不知名姓的妃嫔突然又把话题又引到了她的身上,这下又有许多妃嫔看向了她,赵诺清悻悻的把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此话一出,簇拥在许才人身边的妃嫔一个个都恍然大悟起来,赵才人相助许才人,许才人理应和赵才人更加亲近,可接连几日,赵才还和以前一样悄无声息。 赵才人都如此,她们几个还怎么指望许才人相助呢? 说话间,便有几个妃嫔一脸失望的远离了许才人。 赵诺清看向将话题引向她的这位妃嫔,觉得颇为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此时她正幸灾乐祸的看着渐渐变了脸色的许才人,眼里迸发出得意的光芒。 这时,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的另一个妃嫔,突然面色严肃的说道:“林才人此话差矣,许才人虽然没有和皇上提起赵才人,可总归是带了谢礼给赵才人的!” 听着那位妃嫔的话,许才人心中猛地一坠,在对上那位妃嫔的眼神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便听那位妃嫔狡黠一笑,道:“据说许才人侍寝后的第二日便带着谢礼去寻赵才人了,而且,还是在皇上、皇后娘娘的赏赐里挑选了最贵重的礼物送给赵才人呢,你们猜是何物?” 这位妃嫔故意在“最贵重”三字上咬重了音节,一时间众人皆好奇不已。 听到此处,赵诺清和许才人的脸上皆是一惊,她们怎知许才人送了她什么东西? 林才人和身侧的妃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才人显然是知道那些谢礼是何物,此刻却故作好奇的问:“程才人就别卖关子了,倒是说说是何贵重礼品?也让咱们姐妹听听,开开眼啊!” 许才人此刻双手紧握,已然顾不得去想到底是谁泄露出去这件事的,她十分害怕程才人将谢礼一事说出口,可她却没办法阻止程才人继续说下去。 ------------ 第11章簪子 便听程才人嘲讽一笑,“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簪子和普通的耳坠子!哪里是什么贵重物?也不知是许才人寒酸惯了,不识何物才算珍贵,亦或不愿真心相送,才送出那等招人笑话的物件!” 听到程才人所说,在场众人皆掩嘴笑了起来,目光如刀锋般射在许才人的身上,许才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眼神凌迟。 此刻,许才人早已羞愤的满脸通红,双眸也泛红起来。众人嘲讽的笑声再次把她的自卑感勾了出来,她无力的争辩起来,“谁说我不舍得的!不过是……是……” 许才人说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东西确实是她送的,并且还当面打开给赵才人看的,想说个是宫女装错了都没法说。 为了找回面子,许才人突然从满头珠翠里拔下一只分量十足的明晃晃的金簪就要递给赵诺清,“赵才人,是我疏忽了,这支金钗是我最喜欢的,现下送给你,还请妹妹不要怪罪姐姐!我当初是真的觉得那些首饰和妹妹相配的!” 赵诺清摇了摇头,正要推辞,那位林才人突然发出疑惑又惊讶的声音,“哎?我看赵才人头上这支杏花簪似乎别有洞天啊!赵才人可否摘下来给我瞧瞧?” “这……”赵诺清正要拒绝,林才人便不管不顾的从她的头上摘了下来。 身后的金禾和金苗看着林才人如此不尊重自家主子,眼眶都急得红了起来,却碍着对方也是才人,敢怒不敢言。 赵诺清此刻也有些愠怒,想要把簪子夺过来,却被林才人轻巧闪躲开来,一边还不满的道:“赵才人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只是看看而已!” 说罢,就见林才人拿着那支簪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最后在簪子的簪柄之上细细察看了一番后,突然惊呼起来,“果然!我就说我没看错!” 周边的人见她如此惊讶,纷纷出声问询,“这簪子怎么了?看着除了设计精巧些,没什么特别的啊?” 林才人立即回头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仿佛那人说了多么严重的侮辱这支簪子的话,那一瞬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吃了。 “不懂就闭嘴!这簪子可是一位叫做若水的簪娘所造,若水的手艺堪比宫廷御制,在我们青州城世家女子之中可是百金难求的!” 林才人不满的剜了那人一眼,嫌弃那人不识货。 那位被呵斥了的妃嫔实在委屈,自己只不过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嘴,就要受到这样的折辱。可她不过是个采女,是在座妃嫔中位份最低的,被呵斥了也不敢回嘴,气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林才人自然不会理会一个小小采女是否受了委屈,转而继续和众人讲解道:“你们看,这簪子的簪柄上便刻着若水二字!若水每次造出一支簪子都会在簪柄上刻上自己的署名,前些日子,我派人回青州城去寻那若水买簪子,却听说若水一年前就失踪了,青州城里也再没出现若水所造的发簪!” 林才人的眼中布满了失落,看样子她是真心喜欢若水所造的簪子。 赵诺清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觉得林才人眼熟,原来竟是和她一同来自青州城。 大昭国选秀非皇亲贵胄亦可参选,当初报名者众多,先是在青州城进行遴选,而后再送入京城由皇上亲自殿选。 赵诺清和林才人都是遴选中拔尖儿的,后一齐被送往宫内,因此,她们之间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和她一起选上的还有其余八位女子,如今看来,倒是只有她们二人入选。 一年多未见再加上当初她心情不是很好,并未与其余九人交谈,因此便只觉得眼熟,没想到她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林才人看着那簪子爱不释手,最后又看向赵诺清,“这簪子应该也是一年前买的吧?我记得你和我是同一年进的宫!” 赵诺清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林才人却自顾自的说,“你也喜欢若水的簪子,算你有眼光!” 林才人的眼里透出丝丝欣慰和欣赏的神色,赵诺清心道:看样子,她是若水设计的簪子的忠实拥护者! 若她知道,她就是若水,会怎样呢? 当初做簪子也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父亲是生意人,她耳濡目染,便也尝试着做起了生意,化名若水,取自自己的名字“诺清”,却不曾想有许多人都喜欢她做的簪子。 只不过,她也不指着簪子挣多少钱,毕竟,爱好若是变成牟利的工具便失去了它原本的意味。 于是,赵诺清常常时隔许久才设计出一枚簪子,渐渐的城内开始供不应求,价格便越打越高,可即便如此,找她定簪子的依旧数不胜数,直至去年偶然入了皇宫。 因此,青州城里的若水,便消失了。 她如今头上带着的这支簪子并非去年的旧簪,而是前些日子她才设计出来的,许是习惯使然,她现在依旧会在簪子上刻上自己的化名。 林才人恋恋不舍又小心翼翼的将发簪插回了赵诺清的发髻之中,转头一脸嫌恶的看向许才人,“我劝你还是把这庸俗至极的金簪收起来吧!且不说这支金簪设计普通,单说它的价值,就算是十支也抵不上赵才人头顶的一支!” 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其实她所用的材料也并非多么贵重,只是需耗费人力,所以价格昂贵一些,许才人手中的金簪嘛,两支也就够了! 林才人毫不掩饰对许才人的嫌恶,不光是对她的品位,还有她这个虚伪的人。 赵诺清有点同情许才人,许才人不过是穷怕了,据说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还是在偏远地区,本就没什么银钱,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女儿送入皇宫,本以为是来过好日子的,可谁知,宫里的生活是比家里好些,可宫里的妃嫔哪个不是家世显赫又或者家财万贯? 多年的压迫,造就了许才人自卑的性格。 许才人在皇宫里一直谨小慎微不得圣宠,突然天上掉馅儿饼一般,银钱和皇上的宠爱在同一时间都拥有了,可不要使劲炫耀一下? ------------ 第12章施威 只是,身为妃嫔,用不入流的东西送对自己有恩之人确实说不过去,一时间,许才人成为了众妃嫔之间的笑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林才人和程才人这般放在了明面上笑话于她,毕竟许才人现在还是最得圣心的红人,她们可不能得罪许才人。 赵诺清微微动了恻隐之心,正想替许才人争论几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清烟突然走了过来,先是对着众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又转身看向赵诺清道:“赵才人,皇后娘娘请您进正殿同娘娘一起侍奉太后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赵诺清身上,各个脸上都布满了嫉妒。 赵诺清一个小小才人,何德何能去伺候太后? 皇后又为什么会帮她? 赵诺清显然也十分吃惊,呆呆的站在原地,清烟在一旁催促道:“皇后娘娘还在正殿等着您呢!” 赵诺清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立即跟着清烟往正殿走去。 慈宁宫正殿此刻灯火通明,一进屋迎面便是一架绘有青山绿水的青红木金漆屏风。 据说太后来自温柔的南方水乡,后嫁入皇宫成了皇后,又生下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如今年过半百,前半生也算顺遂,后半生自也无忧,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回到自己的家乡看看,可是太后又舍不得把皇上一人留在宫里,皇上国事繁忙亦不能陪同母亲回乡,于是太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内殿里忽然传来一阵十分爽朗的笑声,赵诺清低顺着眉眼跟着清荷往内殿走去,听到这声笑声,原本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些许。 太后现在心情很好,就算她待会儿不小心犯了什么愚蠢的过错,太后总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一进内殿赵诺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闻之使人神情气爽。 赵诺清在清烟的指引下朝着半倚在软榻上的太后和端坐在太后身边的皇后行礼。 赵诺清跪在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地面,恭恭敬敬的朝着二人磕了头。 接着,便听一道沉稳又洪亮的声音淡淡响起,“你就是赵才人啊?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赵诺清缓缓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太后。 微抬的双眸便只能看到一身绛紫色梅花纹的衣衫和太后布满岁月痕迹的双手以及右手中捻着的一串佛珠。 单是看着这身雍容华贵的服饰,赵诺清便感受到了来自太后身上威严的压迫感。 太后还算清亮的双眸上下打量了赵诺清一眼,便听身旁的皇后笑说道:“母后,如何?是否和儿臣所说一般,是个美人胚子呢?” 太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确实美,比素来自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瑾妃还要美上三分呢!” 赵诺清惶恐的低下了头。 皇后笑说道:“儿臣也是这样和皇上说的,可皇上却说赵才人不过蒲柳之姿,眼光高的很呢!” 太后突然笑出声来,含笑斥责道:“也就是你敢在他亲娘跟前调侃当朝皇上!真真是胆大包天了你!” 太后身边和太后差不多年岁的兰嬷嬷也跟着笑说起来,“还不是太后您老人家惯的,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皇后一如像父母撒娇的小女儿一般,笑说道:“可不就是太后宠的嘛!” 赵诺清跪在地上听着婆媳还有忠仆之间的玩笑话,心中顿时充满辛酸,她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便亡故了,而她的继母对她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何曾有过这样母女之间的温馨时刻?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仿佛把跪在下方的赵诺清给遗忘了,就在赵诺清感觉双腿酸麻不已的时候,兰嬷嬷突然笑着开口,提醒太后道:“您瞧,光顾着和皇后闲聊,您怎把您的另一个儿媳给忘了?您看赵才人还在地上跪着呢!” 太后自然不是“不小心”把赵诺清给“忘了”的,而是故意给她施威,兰嬷嬷作为伺候太后多年的心腹自然不会不知太后的意思,此时她提起赵诺清,不过也是太后示意罢了。 赵诺清虽然不知太后为何要施威于她,总之,在她跪在原地静静听着她们婆媳两个玩笑的时候,太后看向赵诺清的眼神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充满戒心了。 太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笑说道:“哎呦,哀家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快扶赵才人起来!” 兰嬷嬷笑着上前将赵诺清搀扶而起,一旁的皇后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对太后道:“您可不老!若是不知情的看到您,只当您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呢!” 太后笑着睨了她一眼,“就知道哄我开心!再怎么年轻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也比不上你们这些真正十七八的小姑娘!” 赵诺清借着兰嬷嬷的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后,赶忙谢过了兰嬷嬷,接着便乖顺的站在一旁等着太后和皇后的示下。 这时,从外殿走进一位宫女,那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檀木匣子,走到太后身边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的道:“启禀太后,您的这只簪子,阮司珍说毁坏太过严重,司珍房修不好,现下阮司珍正在殿外请罪呢!” 太后的脸色略微沉了一沉,皇后问道:“可是父皇和母后成婚那日,父皇送给母后的定情之物?” 太后面带哀伤的点了点头,语气尽显哀戚的道:“那日哀家心血来潮想要拿出来戴戴,不曾想一时失手,竟将其摔了个粉碎!哎,都怪哀家!” 说罢,太后对跪在地上的宫女道:“去告诉阮司珍,修不好便修不好吧,让她回去吧,没得因为一支死物责罚于她!” 宫女心中松了口气,起身将檀木匣子交到兰嬷嬷手上后便退了出去。 兰嬷嬷又将匣子递到了太后手中,太后缓缓拉动匣子上方的盖子,里面赫然露出摔得四分五裂的琉璃嵌金丝团花凤簪。 看见簪子的一瞬,太后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先皇亲手将这枚凤簪戴到她的发髻时的模样,眼里泪光闪烁。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太后难过了一阵后,便嘱咐兰嬷嬷,“将这簪子扔了吧,既然修不好了,放在屋里每每看到也是添堵,倒不如丢了干净!” “可是……”兰嬷嬷有些不舍得的看着匣子里的簪子,这柄簪子承载着了先皇和太后的深厚情谊,怎能轻易丢弃呢? 可看着太后这般坚决的模样,兰嬷嬷也不敢违背太后懿旨,从太后手中接过檀木匣子便要派人丢了去。 ------------ 第13章凤钗 兰嬷嬷接过匣子后,惋惜的看着里面的簪子,走到赵诺清身边时依旧没舍得将匣子盖住。 赵诺清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一眼那匣子里的琉璃金簪,只一眼,凭着她多年研究簪子的经验,这簪子若是想要恢复原样确实是回天乏力,可若用金丝相缠再按照原本的样子雕刻出花纹,还是可以修复的,只不过,或许会和原来的簪子有些许细微的不同。 阮司珍必然也是知道可以用此方法修复,可她又怕太后不喜改变后的样子,因此便只能前来请罪,推说自己修不好了。 这支簪子一看就是耗费巨大人力物力造就而成,如今就要这般随意丢弃,若是当初造出这支簪子的匠人知道了,定会心痛到滴血吧! 想当初她把簪子的造价定的十分昂贵,便是希望那些得到她簪子的人能心疼那些花出去的银子,从而好好珍惜她所做的簪子。 “启禀太后!” 赵诺清突然朝着太后跪了下去,“这簪子,嫔妾或许可以试着补救一下!” 赵诺清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开口的,她想:太后既然都要把这簪子扔掉了,显然就算这簪子最后修补的和先前不完全一样,太后也不会怪罪,相反,她可以尽量将这簪子修复到和先前差别不是特别大,太后珍惜的是这簪子代表的情谊而非簪子本身。 听到赵诺清所说,屋内众人皆是一喜,兰嬷嬷迈出门槛的脚步倏然收回。 皇后激动的看向赵诺清,问道:“赵才人当真能把这簪子修好,并且和先前无二?” 赵诺清摇了摇头,诚恳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只能尽量还原,可这支凤簪损坏严重,就算修补好,多少还是会和原先有些区别!” “这……”皇后面色再次凝重起来,心中暗暗有些埋怨赵诺清,这不是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吗? 原本她见着赵诺清模样娇好,家世简单清白,好操控,便想提拔她做心腹,自从上次她将皇上惹恼,为了和她作对,皇上竟连着三日都宠幸了那个许才人,对赵才人却是提也不提,而她自是不会亲自去求皇上,因此她便只能着力举荐给太后,好让太后出面,让皇上宠幸于她。 现下,若把太后惹恼了,只怕赵才人的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皇后正心中不快,却听太后突然道:“若真能修好,哪怕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你若真能将这簪子修好,哀家定会重重赏赐与你!” 太后眼神灼热的看着赵诺清,此刻已然将赵诺清看作唯一的希望。 兰嬷嬷看着眼中微微含着泪光的太后,心痛不已,果然太后还是不舍得将这簪子就这样丢弃,方才那般决绝的让她把簪子丢了,心中也定然十分心痛吧! 兰嬷嬷走上前,慈爱的将赵诺清搀扶起来,并将手中的檀木盒子交到赵诺清的手中,语重心长的嘱托道:“赵才人,拜托你了!” 赵诺清摇了摇头,安抚道:“嬷嬷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修补!”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太监的通禀,时辰已到,该开锣了! 太后得知簪子能修好,心中正欢喜,当即吩咐,即刻开锣! 眼下太后对赵诺清喜爱的紧,连带着对皇后也更加疼爱不已,太后命皇后和赵诺清二人一同搀扶着她到院中听戏。 待三人伴着身后一众嬷嬷宫女出来后,便见院子外的妃嫔已然来齐。 以淑妃、宜妃、瑾妃、温妃四妃为首,合宫上下除却一些特殊原因不能到场的妃嫔皆躬身跪下朝着太后和皇后娘娘磕头请安。 赵诺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便被黑压压的一群人跪拜磕头的场面震撼到了,以往她也是眼前众多妃嫔里跪着的一员,此刻却感受着被众人跪拜的感觉。 虽然那些人并不是跪拜于她,可她的身子还是不自觉的微微紧张起来。 太后似乎感受到了赵诺清身上的颤抖,心中一时间更加欣慰,看来身边这个丫头不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一般有野心的女子,万不会在多人跪拜之时,心生畏惧,反而是洋洋得意,自认自己受的起万人跪拜。 没有野心甚好,如此,她便能放心让赵诺清伺候在皇上身边,同时,也是给皇后一个顺水人情。 前些年,皇后意外伤了身子,太医诊断皇后此生都不会再有所出,她心中一直有愧,皇后明明那么年轻,若不是皇上…… 太后心内重重叹了口气,先前她曾向皇后许诺,若宫内再有妃子诞下一男半女,便寄养在她的名下。 可多年来,皇上膝下子嗣单薄,只淑妃诞下一位皇子,瑾妃诞下一位公主,今年倒是付美人怀了身孕,却不知能否平安生产。 而皇后也更是执拗,说见不得别人骨肉分离,不愿做那抢夺别人子嗣的事儿。 本以为皇后再无养育子嗣的心思,却不曾想,今日一早,皇后便来寻她,说是遇到一个有趣的妃嫔,模样长得好看,心思瞧着也单纯,若是能被皇上宠幸,生下一儿半女,她便将她的孩子寄养在名下。 若赵才人得知是皇后帮她获得皇上恩宠,届时,赵才人定会感激皇后的提携之恩,就算是孩子寄养在皇后名下,赵才人也不会心生不满和怨怼。 能让皇后有养育子嗣的想法,太后便觉得心中的愧疚可以减轻一些,当下便同意了皇后的想法,不过,她还是要见一见这个赵才人,顺便敲打她一番,好生探探这女子的虚实,别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才好。 眼下,太后对赵诺清的心算是放下一二,可心中依旧保持着对她的警惕,毕竟,有的人,是最善于伪装的。 “免礼平身!”太后声音洪亮,透着威严对众人说道。 “谢太后!”众妃嫔齐声高呼。 众人起身后,这才发现,太后的身边竟然站着一个无名无姓的陌生的女子,那女子穿着才人宫制的素雅衣裙,模样娇俏,隐隐间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 第14章太后举荐 坐在末位的许才人等人见状,眼里满是愤愤不甘,其中一位先前帮着许才人说话的魏宝林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瞧着一副无害的模样,不曾想竟是个心机深沉的狐媚!她何德何能能去伺候太后?就算要伺候,也该是我们最得皇上喜爱的许才人去才是!” 许才人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赞同,不禁涌起嫉妒之意,面上却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只盯着前方赵才人的背影,默不作声。 坐在她们正前方的林才人满脸不悦,听着那个不入流的妃嫔数落赵诺清,不知怎得,心中竟是十分不爽。许是因为赵诺清和她同是青州城人氏,无形之中多了种老乡亲的感觉,又加上她们二人皆喜欢若水造的簪子,一时间,便对赵诺清多了些许亲近之感。 林才人回头狠狠的剜了说话的魏宝林一眼,怒声叱责道:“赵才人能侍奉太后跟前是人家的本事,你若有本事你也去啊,看太后会不会正眼瞧你!与其有这功夫暗地编排别人,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如何才能获得圣宠!一味的只依附别人,说着些拈酸妒嫉的混话,真是没出息!” 说罢,林才人意有所指的看了许才人一眼。 林才人的哥哥是今科状元,春闱期间拔得头筹,深得皇上喜爱,眼下虽没有较高的官职与他,可皇上十分喜欢这位才学渊博的状元郎,对他的喜欢溢于言表,连带着对状元郎的妹妹林才人也高看几分,前朝后苑皆传那位新科状元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因此,众人皆不敢与林才人拌嘴对抗,魏宝林听了林才人的奚落,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又见许才人一心只盯着坐在最前头的赵才人看,丝毫没有想要帮她回击的意思,她还是为了她打抱不平呢!心下有些心寒,看着许才人那花枝招展的模样,渐渐也厌烦起来。 前方戏台正上演着《望江亭》,敲锣打鼓之声响彻云霄,并不知身后的妃嫔们此时正在无休止的拌着嘴。 除却林才人这边,坐在太后和皇后下首的四妃和其它妃嫔心下皆对突然出现在皇后和太后身边的赵诺清显露出敌意,心中暗道,待戏曲完毕后,定要好好查查这位赵才人! 一曲唱罢,皇上沈泊辰姗姗走来。 众妃嫔见到皇上仿佛饿狼见到新鲜的肉一般,一个个眼泛精光,纷纷起身,搔首弄姿的摆弄自己的身姿,屈膝向皇上行礼。 皇上目不斜视的从妃嫔们的身后走来,穿过人群,来到太后身边。 许才人愣愣站在原地,方才皇上分明从她身边经过的,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心下顿时又生出无限的自卑之意。 前方正在给母亲请安的皇帝自然不知自己无意间又伤害了一个女人弱小的心灵。 前些日子边疆蛮子进犯,他忙的焦头烂额,恰逢太后归来之后,屡屡传来边疆的捷报,皇上心情大好,看着那病怏怏的许才人也觉得美若天仙,再加上隆恩滋养,原本病怏怏的许才人竟一日比一日娇俏,皇上的心中也不禁觉的有种自己是天选帝王之感。 于是便趁着这股劲头又批阅了许多本折子,若不是韩明德提醒今日皇后为太后摆了戏宴,他若不来,太后定然又以为自己和皇后生了嫌隙,便又要吃不好睡不安了,于是便放下折子匆匆赶来,即便如此,他还是迟来了许久。 沈伯辰向母亲请罪道:“儿臣批阅奏折,险些忘了皇后在此精心安排的这出戏宴,还请母后恕罪!” 太后慈爱的搀扶起沈泊辰,笑说道:“皇上心系家国天下,哀家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不过,皇上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太过劳累!想想你父皇……哎!” 提起先皇,太后的眼角又湿润起来,先皇便是因为太过勤政爱民,最终因为太过劳累猝死于乾政殿,这是太后一生的痛,她不想悲剧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演。 皇上忙劝慰起来,“母后,您放心,儿臣每日都有空出时间练习武术强身健体,定然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后又拉过皇后的手和皇上的手叠放在一起,笑说道:“你们夫妻二人也要琴瑟和鸣,为后宫之表率,如此,哀家若是百年归老,也能昂首挺胸的去见先皇了!” 皇上和皇后自然知道太后是在玩笑,却还是忍不住的异口同声的抱怨起来,“母后!您怎么又讲这样的话?” 看着二人如此有默契,太后欣慰的笑了起来,皇上和皇后也为突然的默契相视一笑,眼里满含柔情,尽显恩爱。 看的身后众妃嫔各个都咬牙切齿。 赵诺清呆呆看着皇上和皇后二人,心中再次泛起迷糊。 皇上和皇后那日的争吵,莫非是她看错了? 皇上和皇后当真恩爱非常? 皇上显然也注意到了赵诺清,又见赵诺清随侍在太后身边,心下起了疑惑,问太后道:“赵才人为何在此?” 赵诺清慌乱的低下了头,太后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赵诺清,又看向皇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哀家见这丫头生的伶俐,还会修补你父皇送给哀家的成婚信物,心中更是喜欢,便留在身边伺候了!对了,哀家还听说赵才人至今尚未侍寝?皇上既已选了人家入宫,怎好冷落人家?难不成还想着等她满了岁数送出宫去不曾?” 听着太后的玩笑话,皇后心上一喜,显然太后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愿意帮助赵诺清侍寝了。 皇上当即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微微有些不满的看了皇后一眼,又见那赵才人满脸羞红的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一举动倒是惹得他起了些许兴趣。 别的妃嫔若是听到自己谈论她,哪个不是用劲浑身解数来吸引他的注意? 回想起那日他和皇后吵架,误将赵才人当作了炮灰,宠幸了许才人却不理会她,本来她就是无辜的,当时他只是想让皇后知道他这个皇帝是不可触怒的,虽然他有愧于皇后,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 没曾想,皇后竟是和她杠起来了,还把赵诺清推到了太后面前,要太后为她出面,要求他宠幸赵诺清。 皇后究竟想做什么? 赵才人如何就入了她的眼呢? ------------ 第15章侍寝 沈泊辰眉头微蹙,看着赵诺清的方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看在外人眼里,就像是皇上看着赵诺清陷入了痴迷一般。 太后轻声唤了皇上几声也不见他回魂,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就听太后戏谑他道:“皇上怎得都看痴了?看来哀家的这个提议,皇上很满意咯?” 沈泊辰的脸色微微泛红,这下他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碍着帝王之威没有表现出来,忙双手抱拳朝着太后拱手一礼,“儿臣听母后的安排!” 皇上向来孝顺,太后再次满意的笑了起来。 身后众多妃嫔眼看着前面其乐融融,心中却是嫉妒的要死,她们每日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来皇上,没想到这个赵才人却能得到太后的眷顾,直接把送到了皇上身边,她究竟有何能耐能让太后如此帮衬于她?难道就只是因为她会修簪子? 司珍房也能啊!也没见太后对司珍房里的人这么好! 赵才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这边妃嫔们各个嫉妒愤恨暂且不说,且说太后帮了皇后,便想着索性一帮到底,于是对皇上道:“皇上批阅奏折实在辛苦,就先回去休息吧,不必在此陪着了,我们再看几出也就散了!” 皇上自然知道太后的心思,便也没有推辞,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了。 赵诺清站在原地举足无措,也不知该不该陪着皇上一起走,这时,一旁的皇后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安慰道:“别害怕!好生伺候皇上去吧!” 说着,便将赵诺清推了出去。 于是乎,她便顶着众人一道又一道炙热的眼神随着皇上走了出去。 赵诺清前脚迈出慈宁宫的门槛,后脚宫内便再次开锣唱起戏来。 慈宁宫内的嘈杂的映衬着宫外的寂静。 养荣殿和慈宁宫之间只隔了一盏茶的路程,趁着月色姣好,皇上停了步辇选择步行回去。 身后的侍卫太监站在十步之外紧紧跟着,赵诺清则跟随在距皇上一步远的位置。 皇上走的极慢,似乎是在欣赏路途周边的风景,赵诺清低着头慢慢跟在身后,二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寂静,只有不断传来的戏子的咿咿呀呀声和敲锣打鼓的伴奏声偶尔传来,倒是削弱了不少此刻安静到略显尴尬的气氛。 赵诺清被选入宫后便知道自己要侍寝,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却不曾想进宫后足足等了一年才开始侍寝,先前做的那些心理准备此刻早已忘了个精光,现如今则又陷入了紧张之中。 皇上的脚步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赵诺清一时不察,“咚”的一声撞在了皇上的身上,反应过来的赵诺清头都没来的及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嫔妾不是故意的!” 赵诺清惧热,故而身上的衣衫穿的略薄一些,本就不十分丰满的身材,膝盖骨和青石砖相撞,传来刺骨的疼。 她不敢呼痛,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派人把她拖下去。 她本就是太后逼着皇上宠幸她的,虽然太后没有明说,可天底下谁人不知皇上是孝子,太后既已开口,皇上又怎会不同意? 可皇上他毕竟是皇上,自己想要宠幸谁,还要听别人的,想想就憋屈。 赵诺清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让皇后和太后两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看上了,极力要把她送上龙床? 预想中的叱责并未响起,皇上微微弯下身子,一把将赵诺清提了起来,语气里透露着威严却又含着一丝明显的笑意对她道:“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皇上显然没有生气于她的莽撞,可是,她在想什么又如何能对皇上说? 赵诺清头低的极低,脑海中思索着如何应对皇上的问话,这时,皇上语气稍带了些许严肃、不容拒绝的声音再次响起,“抬起头来,看着朕!” 她乖顺的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皇上的双眸。 皇上的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略显狭长的双眸星光熠熠,长长的睫毛像一把羽扇一般扑闪,看的赵诺清险些失了神。 赵诺清脸颊微微泛红,皇上要她看着自己,应当是不希望她撒谎。可皇上不让撒谎,她便不撒了吗? 她半是假装半是真心的看着皇上,装作羞涩的说道:“嫔妾……嫔妾在想待会儿侍寝一事!” 说罢,似再也撑不住皇上双眸炙热的注视一般,她羞涩的低下了头。 听闻赵诺清的回答,皇上先是一愣,后又突然朗声笑了起来。 似乎是没想到赵诺清这般耿直,只是被自己略微一吓便说出了心中所想,心下更觉有趣。 可心底对她的怀疑依旧不减,许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已久,久到他再也不能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了。 更何况,赵诺清和皇后的关系,现在他还不清楚。 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韩明德,听着前方皇上的笑声,心下开始审视起赵诺清来。 看着前方身子单薄的赵才人,韩明德不禁一阵感慨,他自幼跟在皇帝身边伺候,被皇上宠幸过的妃嫔多至数十位,每一位都是他亲眼见证着获宠后又失宠,也不知赵才人的路,能走多久? …… 自从赵诺清半真半假的说了侍寝一事,皇上脸上的笑容便没再消散过,连带着对赵诺清也亲近了不少。 皇上一路牵着赵诺清的手一直走到养荣殿后便命人带着她去沐浴梳洗,自己则去到御桌前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赵诺清在宫女嬷嬷们的伺候下开始洗漱起来,宫女们伺候着脱掉身上的衣物,而后慢慢坐到温度舒适的浴池中,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波动中的流水浸湿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毛孔。 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似有凝神作用一般。此时此刻,她一直紧绷的肌肉才开始慢慢放松。 身子放松了,思绪便灵泛起来,此时,她的脑海中无数纷杂念头浮现,最清晰的便是,自己可能再也不会有像一年前那般安稳的日子过了! ------------ 第16章抄书 自己被迫的成为了皇后的人,即便众人不说,可眼下皇后在那么多妃嫔的面前将她唤去伺候太后,她又因此得了太后垂青得以侍奉皇上,如此种种摆明了要施恩于她。 可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皇后此种行为,不过是看中她身上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罢了! 可是,她有什么呢? 美貌?金钱? 可拥有这些的并非只她一人! 为什么偏偏是她? 赵诺清的思绪渐渐变得紊乱起来,她想要的答案,怕是明日才能知晓了。 “小主,该起身了!” 池中的水变的微凉,身旁伺候的嬷嬷小心翼翼的提醒声唤回了她纷乱的思绪。 赵诺清点了点头,暂时抛却了那些烦人的事情,毕竟眼前还有最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从浴池中站起身来,宫女从殿外端来一件素青色水雾薄纱裙,上身之后才发现,这衣服的设计实在“寒酸”,只重点部位稍有遮挡,其余部位皆遮挡在薄纱之下若影若现,尽显旖旎之态。 赵诺清的脸颊不禁赫然羞红起来,一旁伺候的教引嬷嬷格外热情,嘴里不住的夸赞她身姿曼妙、美若天仙,后又将赵诺清安置在梳妆台前亲自为其梳妆,一边传授其床第之道。 听着嬷嬷的话,赵诺清的脸便更红了起来,嬷嬷见状笑着安抚道:“小主莫要紧张,奴婢伺候过许多小主娘娘侍寝,娘娘生的这般好看,只要小主不太过紧张羞涩,皇上必然喜欢!” 听着嬷嬷的提点,赵诺清微微颔首向嬷嬷道谢。 嬷嬷的意思是:皇上在床榻之上不喜欢太过羞涩或太过紧张胆怯的女子。 这位嬷嬷能对赵诺清说这些,显然是经过别人授意的,否则,她又怎会知道皇上的喜好? 而这个最了解皇上的人,只怕非皇后莫属! 赵诺清努力平复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往后一切尚未可知,观机而作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梳洗妆扮好后,赵诺清独自一人穿过侧殿进入寝宫,便见皇上正微蹙着眉头批阅书桌前堆积如山的折子。 橘色的烛光被偶尔卷入的微风拂动,摇曳的烛火照映在皇上俊逸绝绝的侧脸,将其身上隐隐透露出的帝王之威淡化不少,凭添一丝温润之感。 难怪宫中女子都对皇上满心爱慕,且不说这位帝王身居至尊之位,单凭这幅好样貌就能收获一众少女的春心。 赵诺清的呼吸微滞片刻,慌忙回过神来,将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压了下去。 似感应到了赵诺清的气息,沈伯辰缓缓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眼前那个女子身上穿着若隐若现的薄纱裙,如墨般的青丝只用一只杏花簪挽着,显得慵懒而魅惑。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蓦地一滞。 以往那些妃嫔们前来侍寝,虽说滋味各异,可哪一个不是中规中矩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前来侍寝?而赵诺清这般随意用发簪轻挽发丝,魅惑却不轻浮,慵懒又显娇憨的模样,显然更得他心! 不过只一眼,他便恢复如常,方才的心动似不存在一般,抬手将赵诺清唤了过来。 赵诺清加快脚步走到皇帝身边,想着皇上方才略显惊讶的表情,虽只一瞬,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虽只一瞬,但也足够了! 赵诺清的发髻是她自己要求如此为之的,她自己会做发簪,自然也知道什么情况下,什么样的发髻和发簪最为相配! 今日她的杏花簪和身上的淡青色薄纱裙恰巧十分相宜,再加一些看似随意实则精心设计的发式,更为她添加动人姿态。 她最是了解如何让自己的美貌充分发挥到极致的了! 她此番精心设计,为的便是让皇上记住她,喜欢她!就算不是真心喜欢,那也要让皇上觉得她与众不同,深刻记着她这么个人。 不求皇上多么恩宠,她只盼着,皇上能念着她这一刻让他心动的念头。 明日不知前路如何,她起码要保证自己在皇宫能好好活下去! 而能让她活下来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入了皇上的眼,求得皇上的庇护! 赵诺清缓缓走至皇上身边,微微屈膝,朝着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浅浅一笑,唤她起身。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办正事了,可是,皇上却突然问道:“可曾念过书?” 赵诺清愣了愣,不明所以,父亲为了胞弟日后能得取功名,在家中聘请了名师教学,故而她也跟着学了不少的道理。 于是,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念过书。 皇上面带惊喜,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塑着黄色绸子的册子递给了赵诺清。 她双手接过,看清上面的几个字后,却是微微瞪大了双眸。 那是一本……《清心咒》! 清心咒,顾名思义,清心定性! 赵诺清疑惑的看向皇上,脸上写满了不解。 “皇上,您给嫔妾这本经书做甚?” 沈泊辰一脸戏谑的表情,却是格外认真的说道:“自然是让赵才人能够清心静性,省的赵才人胡思乱想!” 沈伯辰在“胡思乱想”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且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 赵诺清回想起方才在路上,她用侍寝一事做借口的事情,瞬间明白,皇上原是在调侃她。 当即脸颊绯红,羞涩的低下了头,窘迫至极。 沈伯辰见状,仰面大笑起来,吩咐韩明德搬来书桌以及笔墨纸砚与赵诺清,并吩咐她要将《清心咒》抄十遍,他要亲自检查。 赵诺清不敢违抗皇命,便只能乖乖去抄经文。 赵诺清的书桌摆放在皇上摆满奏折的御桌旁,刚写下一列,皇上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赵才人在家习过书法?” 赵诺清的字体既有女子的娟美秀气亦有男子的磅礴豪爽,二者结合,让赵诺清的字看起来十分具有观赏性。 她将手中的笔放下,恭敬又谦卑的回道:“回皇上,嫔妾跟着家中的先生练过一些,却不得章法,不过是小女儿家胡乱写写,算不得书法!” 沈泊辰笑了笑,“皇后的字在京城女子中算得头筹,与你相比仍旧稍显逊色一些,赵才人有此才能,不必自谦!” 赵诺清忙道:“嫔妾怎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皇上给嫔妾这般高的评价,嫔妾惶恐!” ------------ 第17章探究 赵诺清十分无奈,怎么一个个的不是拿瑾妃和她比就是拿皇后和她比?这是她一个小小才人能比的起的吗? 沈泊辰的眼神闪过一丝打量的神色,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突然又道:“怪不得皇后如此看重赵才人,极力向朕和太后推荐,果然,赵才人是个懂尊卑识礼数的女子,朕…险些错过赵才人这般优秀的女子!” 赵诺清微垂着双眸,不敢直视天颜,可即便如此,头顶处传来的那道炙热又带有探究的眼神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皇上的话带着明显的探究,赵诺清心中明白,皇上这是在疑心她与皇后的关系,于是立即回道:“嫔妾惶恐!嫔妾只在年前大选之时和太后回宫那日见过皇后娘娘,除此之外,嫔妾便都只在自己的宫中待着,嫔妾也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对嫔妾这般好,想来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宽广,为后宫和睦,故而对待下属妃嫔皆是如此罢!” 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和皇后的关系讲明,并将皇后对她的特殊照顾说成是因为皇后是皇后,不是单独偏袒她而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她说的真切,皇上审视的目光缓缓收回,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笑说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皇后对你多番照顾是有别的因由呢!看来是朕想多了!” 说罢,皇上便再次批阅起了奏折,赵诺清缓缓松了口气。 想来这一关她是过了的,虽然此番言论并不能彻底将她和皇后的关系疑虑中摘出,可若皇上日后派人去查她和皇后的关系时,便能知道她说的全是真的了,如此,即便以后她真的要为皇后做些什么,皇上也多少能体谅她是被逼无奈而不是主动逢迎。 赵诺清再次提起笔来认真抄写着《清心咒》。 起先她并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要她抄经文,可经过方才和皇上的交谈之中,她渐渐明白了过来。 皇上想来是不想让她侍寝的,可奈何太后有旨,他不愿违背。 可皇上又不想称了皇后的心,宠幸于她,故而便出此下策。 他当着众妃嫔的面将她带回了养荣殿,为的是不驳太后面子,不让她侍寝,为的是以此警告皇后! 想明白此处,赵诺清反而放松许多,若皇上当真不宠幸于她,那不论皇后明日想要她做什么,她都无法完成。 届时,皇后必定也不会再理她这颗无用的废棋,或许,她还能再过以前那种无忧的日子。 想到此处,她抄书的笔便渐渐慢了下来。 须臾间,子时已过。 因着太后吩咐,不许皇上太过操劳,于是,韩明德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前来劝诫,“皇上,子时已过,您该休息了!您瞧赵才人都睡着了!” 自从方才和赵诺清交谈一番后,皇上便全神贯注的批阅起了奏折,赵诺清也十分乖巧,并未出声打扰于他,因此,他竟渐渐忘了身旁还有一人。 现下听到韩明德所说,当即放下手中的朱笔,侧身看了过去。 就见,宽敞的书桌上,小小的人儿一只胳膊垫在脸颊下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着,胳膊底下压着的是抄了半篇的《清心咒》,右手之中还拿着早已干涸的湖州毛笔,且露出的右半边脸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墨迹,那模样既滑稽又可爱。 沈泊辰略显惊讶的看着睡的恬静的女子,心中蓦然划过一丝似羽毛轻划而过的酥痒之感,一时玩心大起,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柔软的毛笔,沾了沾赵诺清面前还未完全干涸的墨汁,提笔在她洁净光滑的脸上又添了两笔。 被捉弄的女子轻轻皱了皱小脸,却是没醒,睡的格外安稳。 一旁看着皇上这般似孩童的幼稚行为,韩明德当即瞪大了双眼,震惊非常!然而,他惜命的紧,立即低下了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接着,便听得皇上将赵才人抱起的声响,韩明德偷偷抬起头来,便见皇上正抱着赵才人往床帐走去,他立即安排在宫内伺候的宫人退下。 屋门关闭,韩明德唤来一旁的小太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后,小太监便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慈宁宫外,兰嬷嬷正等在门口,见养荣殿的小太监走来,忙道:“皇上和赵才人可安歇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韩明德吩咐的话,兰嬷嬷听了,眉头微微皱起,道了声“知道了”后,便让那小太监回去了。 回了殿内,兰嬷嬷转身去了佛堂,见太后正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念佛。 听到声响,太后停了下来,手中缓缓转动着佛珠,沉声问:“皇上还是没有宠幸赵才人?” 兰嬷嬷回道:“回禀太后,皇上一回养荣殿就在批奏折,还给了赵才人一本经书让她抄,赵才人抄着抄着便睡着了,想来,今日应当是不会再宠幸了!” 太后听了,无奈摇头,语气里不知是哀伤,还是难过,“兰嬷嬷,你说哀家帮着皇后逼皇上宠幸赵才人这件事,做对了吗?” 说着,太后微抬左手,示意自己要起身。 兰嬷嬷忙迎上前去,伺候太后起身,“太后帮皇后,亦是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皇上他能明白的!” 兰嬷嬷是伺候太后的老人,二人相伴四十余载,太后的心思她最是明白。 眼下皇上不愿宠幸赵才人,便是在和皇后置气,二人虽日日在她面前装作一副恩爱模样,可太后毕竟活了将近五十年,他们之间是真的相亲还是假的相爱,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不过是儿子、儿媳孝顺,怕她伤心忧虑而做的一场戏,而她也配合着看着这出戏。 太后叹了口气,往一侧靠椅上坐了下来。 “皇上和皇后的心思,哀家也是越来越难以看透了,倒是赵才人这孩子外表看着挺精明一人,实则傻气的很,伺候皇上是多少妃嫔求不得的?她倒是睡的安稳!” 太后因着赵诺清会修补簪子一事,心中对她便另眼相看些,又听着她在养荣殿的荒唐事,一时不觉更加失笑。 宫里最不缺心机深沉之人,看到赵诺清这般傻里傻气的姑娘,倒是觉得眼前一亮。 不管她是真还是假,起码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很中太后的意。 兰嬷嬷笑着应答,“可不是,赵才人当真与众不同!只是,过了明日,赵才人怕是免不得要被其她妃嫔一顿奚落了!” 太后的脸色渐渐下沉,缓缓的捻着手中的佛珠,佛珠相撞,发出浑厚的声响。 “皇后不会坐视不理!毕竟,赵才人她总是要利用的!” 说罢,太后的眼神似布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哀伤,喃喃道:“哀家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赵才人啊!” 兰嬷嬷心下错愕,却是没敢接太后的话。 ------------ 第18章谁干的 这边沈泊辰将赵诺清抱到床上后,赵诺清依旧睡得香甜,看着被他画成花猫一样的女子,眼里盛满了笑意。 突然间似是想起什么,只见他眼中的笑意消散,望向赵诺清的眼神也不再柔软。 一夜无梦…… 朦朦胧胧中,赵诺清口中干涩,平日里她都有早起喝一杯水的习惯,于是,她声音略显迷蒙的开口唤道:“金禾,我要喝水!” 赵诺清等了片刻也不见金禾送水前来,于是又提高音量唤了一声,“金禾,水!” 此时正在换朝服的沈泊辰听到旁边床榻上女子轻咛的呼唤声,走上前去,看到女子的双眼仍旧紧闭,似在梦呓一般。 昨日在她脸上画的痕迹如今依旧清晰可见,小女娇憨的模样甚为有趣,昨日那种酥痒之感似再次袭上心头。 沈泊辰将宫女太监遣散,自行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慢慢喂给赵诺清喝。 这还是他头一次伺候别人。 喝了水后的赵诺清满意的勾起嘴角,一边还不忘向对方道谢,接着,她便又睡了过去,沈泊辰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这时,韩明德走上前提醒他道:“皇上,该上朝了!” 沈泊辰点了点头,眼里看着床上的赵诺清,却对韩明德道:“去查一下,赵才人入宫前和皇后之间可有交集?入宫后又是否私下有联系!” 韩明德悄悄看了熟睡中的赵才人一眼,道了声“是”后,伴着皇上走出了养荣殿。 沈泊辰前脚离开,后脚床上的赵诺清倏然睁开了双眼。 心中暗道:皇上果然怀疑她和皇后的关系-…… 方才她习惯性的找金禾要水喝,可到嘴边的水却微微泛凉,金禾从来不会给她喝凉的水,水温向来保持着温热,所以,当她喝下那杯水时,便反应过来自己此时不在凌云阁而是在养荣殿! 她正准备‘醒来’之时,便听到皇上和韩明德的对话,她便不敢醒来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夏日太阳升的早些,卯时刚至,天空便已泛鱼肚白,赵诺清又在床上躺了片刻后,才装作刚醒的模样,从宽大松软的龙床上起身。 养荣殿伺候的宫女即刻端来盥洗用具,却在见到赵诺清的一瞬都猛的低下了头,一个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赵诺清皱了皱眉,她长得很吓人吗?怎么宫女们一个个见到她都发抖呢? 她疑惑的走下床,却在路过铜镜时,蓦然发现镜子里的女子不知何时左右脸各画了三条线,宛如一只滑稽的小丑猫一般。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谁干的啊? 她终于明白,那些宫女们不是害怕她而发抖,而是憋笑忍的发抖…… 赵诺清:“……” 她忙冲到水盆边开始洗脸,用力的将脸上的墨迹清洗干净,心中不忘腹诽: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般幼稚! 盥洗梳妆完毕后,赵诺清看了看时辰,想着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昨晚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皇上带走,眼下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她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待在凌云阁,往后也得每日晨昏定省,缺一不可。 一出养荣殿,就见金禾守在殿外不远处,见到赵诺清出来后忙迎上前来。 “主子!”金禾只轻轻唤了她一句,可满面担忧的看着她时,却像已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赵诺清笑了笑,安抚了她几句,“放心,我没事!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第一次请安,可不能迟到!” 金禾点了点头,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着,没多时便来到了凤梧宫,却见清烟正站在宫门外张望着,似在等什么人。 看到赵诺清后,清烟立即笑着迎上前来,“皇后娘娘说赵才人今日定然是第一个到,让奴婢在门口迎您,娘娘可真是神机妙算!赵才人快请进!” 赵诺清心中微微泛沉,面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跟着清烟进了凤梧宫。 凤梧宫是历届皇后的居所,一眼望去富丽堂皇。跨过垂花门,迎面便是宽敞的大院,院子里栽种摆放着各种名贵的花卉,宫女太监们有条不紊的打扫着院落,各司其职。 清烟绕过会客厅,走至抄手游廊处,朝着赵诺清摆了个“请”的姿势,看着眼前红砖绿瓦、气势恢宏的会客厅,赵诺清只疑惑了一瞬便跟着清烟上了游廊。 穿过游廊后会沿着拱门进入内院,那是皇后的寝殿! 赵诺清想:皇后派清烟一早等在宫门外,还将她引至内殿而不是会客厅,定然是有话要同她说。 而她从昨晚起便期待着今日的会见了,她很好奇皇后究竟要对她说什么! 踏上光滑平整的鹅卵石铺就的步道,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富丽堂皇、巍然屹立的寝殿。周边的亭台殿阁错落参差,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赵诺清心中不禁起了感慨,乱花渐欲迷人眼,怪不得宫内妃嫔总是不满足现状,一个个的总想走上至尊之位。 只一座宫殿都分出三六九等,两厢对比,难免会让人产生异样情绪。 随着清烟进入内殿,便见殿内装饰更加精雕细琢,赵诺清没敢细看,微垂着双眸紧跟清烟的步伐,穿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眼前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皇后正在宫女的伺候下对镜梳妆。 赵诺清同金禾跪在珠帘外,朝着皇后娘娘磕头请安。 皇后道了声“免礼”后,便让二人起身,接着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统统下去。 一旁的清烟见状,笑着走至金禾身边,说道:“昨个娘娘赏了我一些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味道极好,我都没舍得吃,今日便宜你了,陪我一起去尝尝罢!” 金禾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到主子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让她放心,这才跟着清烟一起退了出去。 直至屋内只剩她们二人,便听珠帘后,皇后悦耳的声音响起,“赵才人可会梳妆?” 赵诺清微垂双眸,恭声回道:“嫔妾会一些!” 说罢,应着皇后的吩咐,赵诺清撩起珠帘走了进去。 ------------ 第19章威胁 皇后脸上已经敷好了脂粉,画好了精致的妆容,她姣好的面容在脂粉的装饰下更显高贵优雅,然而,皇后不过二十一二的模样,眼下却流露出失去了光芒般的疲倦黯淡。 赵诺清拿起梳子开始为皇后梳发,皇后的头发黑如墨、柔如水,她问:“皇后娘娘想要梳什么式样的发髻?” 皇后笑道:“赵才人对簪子有研究,想必对发髻也了解,倒不如你为本宫设计一款,宫里那些样式本宫都腻了!” 赵诺清轻声回了句“是”后,便开始为皇后梳起了发髻。 如瀑布般柔顺的发丝在赵诺清的手指中来回翻转穿梭,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个小花苞似的发髻,皇后心中赞叹赵诺清娴熟的手法,双眸透过铜镜观察着赵诺清的表情,却见她神色自若,毫无波澜。 “你……没有什么想问本宫的吗?”皇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赵诺清一边认真梳着发髻,一边回道:“嫔妾不敢相问,还请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微沉,“你倒是沉得住气,本宫没看错你!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本宫有意施恩于你,如今皇宫上下皆道你是本宫的人,对此,赵才人没什么想说的吗?” 赵诺清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皇后显然是不想让她继续装傻,若她一直不开口,皇后便一直追问,直至她避无可避。 她无奈的小声叹息,恭声回道:“嫔妾感念皇后娘娘的提携,却不知,嫔妾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皇后眼里流露出满意之色,“赵才人果然聪慧,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本宫很欣赏你!既然如此,本宫便直说了!你应当知道,本宫入宫多年,身边却无子嗣……” 皇后的眼里中闪过一抹哀戚之色,却是语气极为平静的道:“本宫三年前曾怀过一个孩子,可惜,本宫和它缘薄,只在本宫肚子里待了六个月便离开了本宫!”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你可知他是怎么没的?”皇后嘴角扯着一抹苦涩的意味问她。 赵诺清的手中挽着最后几缕发丝,摇了摇头。 皇后没有子嗣这件事,她在苏全的嘴里听过,据说那一胎后,皇后便再未怀过胎,宫内时常传闻,皇后娘娘因着那一胎的流产,伤了根本,再不能生产了! 身为皇后,大昭国的国母,不能为皇上留下传宗接代的嫡子是一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 只是为何流产,却无从得知。 皇后的语气不再似方才那般平稳,双手紧握,眼眶已然猩红,布满了怨恨的道:“是皇上啊!皇上他喝醉了,他将本宫推到床上,撕扯本宫的衣裳!本宫奋力挣扎直至腹痛难止、羊水破裂,皇上的酒意才清醒一点!六个月的孩子,他已经成了型,可孩子胎位又不正,本宫用尽全力也没能保下他,也因为如此,本宫伤了根本,从此再不能有孕!” 赵诺清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听着皇后的话,回想着她所见的到皇上,她不敢相信,皇上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对一个孕妇下手? 怪不得皇后对皇上的怒气毫不畏惧,甚至是不在乎,原来,皇后早就恨痛了皇上,所以才无畏无惧是吗? 看着赵诺清平静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些许害怕的神色,皇后嘴角的笑容更甚了。 只听她冷冷道:“怎么?听到皇上他做出的荒唐事,吓到你了吗?你能体会到本宫的痛吗?可惜,他是天子,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因为误杀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而付出任何代价,本宫也仍得做出一国之母的样子,和本宫最厌恶的男人做出一副恩爱的模样!所幸本宫再不能生育,皇上也厌烦了本宫,本宫亦不用再侍寝。可是,本宫的母家却不允许本宫的身子出现问题!她们得知本宫不能再有孕,便想要安排本宫庶母的女儿进宫!哼!说是帮本宫固宠,可谁人不知他们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当年,本宫为了家族荣誉,抛弃了一切进了宫,他们却因为我不能生育,就要抛弃我?做梦!” 皇后猩红的双眸渐渐变得异样起来,像是失了智一般诉说着她的恨,而赵诺清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皇后如今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痛和欲望告知于她,便相当于将她拉上了她的船。 她再不能独善其身! 突然,皇后转过身子,一把拉过赵诺清的双手,死死握着,双眸布满了殷切的希望,“赵才人,知道本宫为何要让皇上宠幸你吗?本宫要你助我!日后你获得圣宠,怀了龙胎,便可寄养在本宫名下,届时,你的孩子便是嫡子,未来的太子!这样,本宫母家便不能再派庶母的孩子来抢夺本宫的位置!赵才人,你可愿意?” 赵诺清震惊非常,双手被皇后死死攥着,指甲似乎嵌入了她的皮肉,疼的她浑身冒出了冷汗,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把自己的孩子送给皇后养? 对外人来说,自己的孩子是太子,自然是好事,可是,那是她生的,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叫别人母亲? 再者,若自己的孩子真的成了太子,那她还能继续活着吗?皇后怎会允许未来天子同时拥有两个母亲呢? 看着赵诺清惊慌犹豫的模样,皇后的眼神蓦然变冷,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怎么?你不愿意?赵才人,你可知,昨日你当着众多妃嫔的面跟着皇上走,早已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没本宫庇护,你可知你一个小小才人,会是什么下场?” 赵诺清的双眸蓦然睁大,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专为太后所设的戏宴,原来目的竟是在此吗? 怪不得皇后娘娘派清烟亲自邀请,势必要她到场,怪不得她要在众妃嫔面前将她叫去太后身边……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早就被算计上了?! 赵诺清死死攥着手中的篦子,紧咬双唇,仿佛幼小的困兽一般没有任何力量去自救,只能任由恶魔随意的玩弄。 皇后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挑选着首饰盒中各式各样的发饰,最后选中一支极为昂贵的凤钗,只见她面色早已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的说着令人浑身生寒的话。 “据说赵才人的父亲是青州城有名的大善人,生意遍布整个大昭,还有你的胞弟,如今也十三了吧?再有两年也该入京赶考了……” 听着皇后一句又一句隐隐带着威胁的话,赵诺清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嫔妾……愿意效忠娘娘!” ------------ 第20章宫妃日常 听着赵诺清的妥协,皇后的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起身将赵诺清扶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后悔跟了本宫的!” 赵诺清摇了摇头,似不甘心就此妥协一般,再次跪在皇后面前,“回禀娘娘,皇上似乎并不喜欢嫔妾,昨晚,皇上并未碰过嫔妾,只怕,嫔妾会辜负娘娘的期待!” 听着赵诺清的话,皇后并无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一般,面带冷笑,淡淡道:“无妨,皇上不过是跟本宫作对罢了,你模样姣好,他又能忍得几时?太后对本宫心怀愧疚,若皇上当真要和本宫对着来,本宫还有太后相助!而你需要做的便是想想如何能入了皇上的眼,顺利怀得龙嗣!” 赵诺清微闭着双眸,彻底的死了心,乖顺的伏在地面道:“嫔妾知道了!” 皇后转身坐回到椅子之中,淡声道:“起来吧,发髻还未梳好,待会儿本宫还要接见前来请安的妃嫔呢!” 她端的十足亲和,仿佛方才的言语威胁从未发生过一般。 赵诺清缓缓起身,努力保持镇定,拿起篦子继续给皇后梳起了头发,没多久,一个朝云髻便做好了,又按照赵诺清的喜好插上了皇后方才选中的凤钗簪到了发髻之中,原本就貌美且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在赵诺清的装扮加持下,更添精致之感,让人深觉眼前一亮。 看着头上那个别致又不失尊贵的新发式,皇后心中满意至极,“赵才人果然好手艺,本宫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发髻,真是不错!” 话音刚落,清烟恰巧走了进来,禀告皇后来请安的妃嫔已经来齐。 皇后扶了扶头上的发饰点了点头,起身看向赵诺清,眼含冷冽的笑意道:“走吧,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宫妃生活!” 御书房内。 沈泊辰下了朝后直奔御书房,韩明德派去查探赵才人和皇后关系的小太监也早早的顺利完成任务。 听了韩明德的回禀后,沈泊辰道:“你说,赵才人可否听到朕今日对你的吩咐?” 虽是皇上亲口提问,韩明德却仍旧不敢猜测帝王心思,避重就轻道:“皇上您为何要当着赵才人对面吩咐奴才呢?难道您怀疑赵才人那时已经醒了?” 沈泊辰冷笑一声,道:“是啊!她的骗术可谓不高明,希望她知道朕已经在查她和皇后的关系后,能收敛一些!无论被逼还是自愿,都希望她能认清,在这皇宫之内,到底谁才是主子!” …… 赵诺清跟在皇后的身侧从会客厅后门进入,穿过后堂,便见前来请安的妃嫔皆已落座,听到小太监唱道“皇后娘娘驾到”时,纷纷起身行礼拜见。 赵诺清微抬双眸,便见一众妃嫔之中站着一个陌生的妃嫔,女子模样姣好,似火红的太阳,散发着灼人的气息,微微隆起的肚子让女子更显丰润。 宫里如今怀了身孕的便只付美人一人了! 因宫内子嗣稀薄,故而皇上和太后都格外珍视付美人这一胎,平日里大小宴会都不许付美人参加,这也算是赵诺清第一次见到这位付美人了。 当她的目光看向付美人时,就见付美人的双眸也在盯着她看,眼中却散发着凌厉的目光,显然,她不是很喜欢自己。 免礼之后,赵诺清按照位份排位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便是这一小段脚程,她依旧感受到了众人对她的探究的目光。 赵诺清只觉如芒在背,恰逢她的身侧正坐着林才人,便见林才人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这才稍微驱散了些许紧张感。 对面坐着许才人,此刻她犹如一只瑟瑟的鹌鹑一般低着头,眼眶似乎微微有些泛红。 林才人见赵诺清面露疑惑,用团扇掩着双唇,低声对她道:“许才人方才被淑妃狠狠叱责了一顿,这会儿正憋着泪呢!” 赵诺清微微蹙眉,缓缓抬起双眸向上方看了过去,便见淑妃娘娘正端着宫女们端来的蜜枣茶浅浅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 这时,清烟在上头禀报,说温妃病了,着人请了假。 皇后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让温妃好生休息的话。 说罢,皇后抬眼向下坐的妃嫔看去,在看到付美人后,略带着些嗔怪的笑说道:“付美人今日怎么也来了?皇上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你自己贪热闹不要紧,可别伤了肚子里的皇嗣才是!” 付美人缓缓起身,夸张的扶着五个月才刚刚显怀的孕肚,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皇后,“嫔妾谨记娘娘教诲!只是嫔妾听闻宫内新出了个十分可人儿的妹妹,一时好奇,便来看看,今日一见,还真是不错!咱们宫里一向最好看的便是瑾妃娘娘了,可妾身觉得,赵才人似乎比瑾妃娘娘还好看一些呢!” 赵诺清微皱双眉,她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付美人,为何要当众拿她跟瑾妃比? 据说瑾妃娘娘十分善妒,凡是比她貌美的,无论宫妃还是宫女,皆会受到瑾妃的惩戒,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 就见瑾妃果然一脸妒恨都盯着赵诺清看。 就当众人一脸期待的等着看被付美人突然点名的赵诺清会怎样应对此次危机时,坐在上位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皇后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道:“模样是天生的,赵才人生的貌美是她的本事,付美人拿赵才人和瑾妃比,是想让瑾妃从此记恨上赵才人吗?” 付美人是这个意思,却不曾想皇后竟然当众点了出来,一时间,付美人哑口无言,却依旧嘴硬道:“不是……我没有!” 屋内众人皆心下疑惑,皇后从来不曾理会过妃嫔之间的言语相争,再多也只是出言相劝几句,并不曾像今日这般,主动开口怒怼于人,不知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放肆!”瑾妃突然拍案而起,指着付美人的鼻子叱责道:“你拈酸吃醋,嫉妒赵才人美貌便罢了,拉扯上本宫做甚!” 说罢,瑾妃立即跪向皇后,满脸惶恐道:“皇后娘娘,臣妾绝无记恨赵才人之意!” 看着瑾妃突然下跪,付美人无法,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皇后却像是没看到付美人跪下,单单只对瑾妃道:“瑾妃快请起,本宫自然知道,瑾妃怎会是受奸人挑拨之人?嘉敏公主近日可好?本宫昨日送去的礼物公主可喜欢?” 瑾妃脸上划过一丝惊惧之意,忙道:“公主她很喜欢,还说让臣妾谢过皇后娘娘呢!” 嘉敏公主如今已有五岁,是皇宫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因模样生的可爱又是长女,因此十分得大家喜爱。 皇后点点头,笑道:“喜欢便好!” 赵诺清看着前面和皇后说话的瑾妃,心下疑惑,怎么瑾妃看起来好像很怕皇后的样子? ------------ 第21章偏袒 付美人此时仍旧跪在凤梧宫的地砖上,皇后自顾自的和其他妃嫔闲扯,众人见状,便知皇后是在为赵才人撑腰,一时间,原本装了满肚子想要挖苦赵才人的话便都憋在了肚子里,没人敢再对赵诺清发难。 皇后的举动彻底坐实了赵诺清是她的人的谣言。 赵诺清无声轻叹,心思沉重。 付美人那边也无人敢为其说话,各个低眉顺眼不置一词,唯独淑妃却是满脸的不屑,将手中的茶杯搁置一旁,提醒皇后道:“皇后娘娘,付美人还怀着龙种呢,若是在这凤梧宫出了什么意外,只怕皇上和太后那边您也不好交待吧?” 付美人感激的看向淑妃,心中对皇后的憎恨更甚,心道皇后自己怀不上龙嗣,便看不得别人怀孕,说不准皇上子嗣单薄就是皇后背地里下的狠手! 想到此地,付美人的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之意。 皇上如今二十有三,登基帝位已有五年之久,怀孕的妃嫔没有数十也有七八,可偏偏只有瑾妃和淑妃诞下龙嗣,尤其最近三年以来,自皇后落了胎后,后宫妃嫔不是滑胎便是未曾怀有身孕,直到如今,后宫妃嫔之中,除了她自己以外,竟再无任何妃嫔怀有身孕。 付美人越想,便越心惊,心中不禁泛起后怕之感,方才自己还冲着皇后得意,现下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去,再不出来,直至将孩子顺利生下。 当下,付美人再不敢直视上座的皇后。 就听皇后冷冷道:“付美人早些回去休息吧,没什么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腹中胎儿最是要紧,若胎儿有任何差池,本宫为你是问!” 说罢,清烟即刻走上前,满脸笑意的将付美人扶了起来,接着又唤了付美人身边的宫女过来,将付美人扶走了。 付美人如临大赦一般,匆忙告了辞,回了自己的宫殿。 付美人走后,淑妃冷哼一声,将炮火冲向了赵诺清,“听说赵才人昨晚侍寝竟是什么都没做?可是不受皇上喜欢?也是,被人逼迫着宠幸,皇上能有兴趣才是怪了!” 淑妃是当朝一品太傅之女,当初获选入宫为的便是牵制宰相之女的皇后,平日里,两位娘娘的父亲在朝堂上亦不对付,且淑妃还生下了皇长子,宫里唯一的皇子!故而,淑妃也不惧皇后。 听得淑妃所说,屋内一片窃窃私语,看向赵诺清的眼神里也布满了嘲讽。 为了保证皇嗣的血统纯正,故而妃嫔每日侍寝后都会登记在册,赵诺清一早便知要经受这份羞辱,好在她也不甚在意,任由她们笑去。 一旁的林才人想要帮赵诺清说些什么,可想到自家哥哥如今不过是个新入朝的小官,虽得皇上喜爱,却始终比不得在朝堂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傅,故而便只能低下头,不忍直视。 许才人听到淑妃所言,顿时一扫被淑妃炮轰的阴霾,心中欣喜不已,皇上果真不是那种贪恋容貌之人,即便她赵诺清有皇后撑腰,可皇上还是不喜欢她! 皇后眉头微蹙,冷冷盯着淑妃,这时,一旁安静喝茶的宜妃突然道:“只是一夜未获隆恩罢了,咱们皇上又不是那日日流连床榻的昏君,总要克制一些,前三日都被许才人占着了,皇上为着身体,难免要节制!也是赵才人体恤皇上,若是别的狐媚上了龙床,只怕是不会放过任何勾引皇上的机会!本宫瞧着,赵才人该赏才是!” 许才人惶恐的低下了头,因她连着三日被皇上宠幸,淑妃便看她不爽,更是当着众妃嫔的面无故辱骂于她,如今宜妃为了替赵诺清说话,竟把她也牵扯上,她招谁惹谁了? 皇后浅浅一笑,对着宜妃点头示意,笑说道:“宜妃说的不错,是该赏!” 说着,便赏了赵诺清一只通体透亮的翡翠玉镯。 赵诺清忙跪下谢恩。 宜妃和皇后向来交好,眼下二人全都偏袒赵才人,赵才人被皇后罩着的事情亦是实锤了,淑妃虽然不满,可她若再争论,便会被扣上撺掇皇上不顾龙体的罪名。 淑妃恨恨的瞪了宜妃一眼不再说话。 原本是暴风雨中心的赵诺清此刻非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还得了赏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众多妃嫔都嫉妒不已。 许才人心中悲凉嫉妒更甚,看向赵诺清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憎恨。 所以,今日受伤的就只她一人吗? 赵诺清的背后站着的是皇后,故而再也没有妃嫔敢对赵诺清说些什么,满宫妃嫔心思各异,有嫉妒的也有羡慕的。 众妃嫔又寡淡的闲聊了几句后便各自散了。 赵诺清随着众人一同出了凤梧宫,因她所住宫殿较偏,故而没什么人是和她顺路的,她倒也乐得自在。 然而,没走几步,远远的便见打扮得光鲜艳丽的许才人伴一个叫做喜月的宫女,正在不远处站着,朝着她挥了挥手,显然是在等她。 自许才人侍寝以来,凡是出门向来是要宫女太监一齐伴着,以彰显身份,而如今却只带了一个宫女出行,也不知是否改了性子。 赵诺清心中疑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走至许才人身边。 二人互相见了礼,赵诺清问道:“姐姐在这儿可是在等我?” 许才人点了点头,一副担忧的模样,牵过赵诺清的手说道:“妹妹,姐姐才知昨夜……哎,你莫要难过,皇上定会再传召你的!” 赵诺清有些摸不透许才人的意思,她是在关心她还是故意来嘲讽她? 于是缓缓抽出自己的双手,半屈膝行了一礼,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挂怀!” 许才人见赵诺清貌似疏离的模样,暗自咬牙,面上却依旧热情又充满羡慕的道:“妹妹如今虽没有正式侍寝,可却得到了皇后照拂,姐姐可真是羡慕!你瞧今日皇后娘娘多袒护你?” 赵诺清听着,心中苦涩不已,别人只道皇后袒护于她,却不知她为此要付出的代价。 只是这些却无法与外人道。 许才人没有察觉赵诺清的异样,自顾自的抱怨道:“你是不知,前几日你不在时,姐姐被瑾妃和淑妃欺辱,可皇后娘娘却是一句话叱责的话都没有!” 赵诺清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中暗道:许宝林在此处等着她,莫非只是为了诉苦和表达羡艳之情? 正想着,许才人忽然转移了话题,半掩丹唇,悄声道:“你可瞧出今日的瑾妃,见了皇后就跟见了猫一样,妹妹可知这是为何?” ------------ 第22章狠厉 赵诺清微挑眉头,瑾妃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本就有意回去后让苏全去外面打听一下。 如今许才人一副‘她都知道’的模样,便开口问道:“为何?” 许才人见赵诺清感兴趣,眼神亮了亮,忙道:“我听说啊,太后先前本有意将嘉敏公主送去给皇后抚养,本来都要抱去凤梧宫了,可突然,皇后娘娘说她不愿意见到瑾妃娘娘和孩子骨肉分离,这事便作罢了!如今我瞧着瑾妃那般怕皇后娘娘,定是皇后娘娘以嘉敏公主为要挟也未可知!” 赵诺清想起皇后向瑾妃问起嘉敏公主时瑾妃的表情,许才人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赵诺清了然的点了点头,正色的对许才人道:“姐姐,这件事可万万不要再对旁人说了,毕竟是上头的事,你我只不过小小才人,千万要谨言慎行!” 许才人脸上掠过一抹慌乱之色,忙道:“姐姐也只是和你说说,如今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有妹妹真心待我了!妹妹如今有皇后娘娘照拂,还请妹妹看着往日你我的情分,日后若能照拂姐姐一二,姐姐便感激不尽了!” 赵诺清愣愣的看着许才人,心道:这才是许才人真实的目的吧? 怪到她巴巴的给她讲瑾妃的事情,莫不是希望以此拉近她和她之间的关系,好在她这里求得皇后庇护? 正当赵诺清不知该如何应答时,身后突然响起林才人的声音。 “赵才人不赶紧回自己宫里去,杵在这儿做甚?” 二人皆转身向林才人见礼,林才人却只对赵诺清回了礼,看向赵诺清后,笑说道:“赵才人,待会儿可有何安排?若是没有,可否请我去你宫里坐坐?” 因着簪子的事情,赵诺清对她印象不好不坏,只觉得林才人有些咄咄逼人,不过因着她是老乡,而且又那般维护自己所做簪子,一时间也觉亲近一些,于是笑道:“自然可以,还怕林才人嫌弃我那儿地方小,不愿意来呢!” 林才人也很高兴,笑说道:“哪里的话!你们可是聊完了?若是聊完了便走吧!” 赵诺清忙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看向被晾在一边的许才人,“许姐姐不如一同去我那儿坐坐?” 话音刚落,许才人还未开口,林才人便一脸嫌恶的道:“我看许才人应当是没空吧!赵才人就别强人所难了!” 听着林才人如此直接的拒绝,许才人尴尬的红了脸,心中委屈不已,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泪意笑说道:“林姐姐说的是,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二位了!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许才人便在喜月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看着许才人你离去的背影,林才人不屑的冷哼起来,“谁是她姐姐啊!真是恶心!” 说罢,朝着对方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厌恶极了许才人。 赵诺清心内疑惑,若说昨日林才人怒怼许才人不过是看不上许才人虚伪做作的行为,对其不耻,可今日却是真真切切的厌恶。 莫非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疑惑间,许才人也已走远,林才人便对赵诺清道:“赵才人日后还是离那许才人远一些的好!” 她知道林才人话里有话,于是问道:“林才人此话怎讲?” 林才人眉头紧锁,眼里满是憎恶的道:“你难道没发现今日她的身边只跟了一个宫女吗?” 赵诺清抬头向远处渐行渐远的许才人的背影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林才人知道缘由?” 看到赵诺清面中疑惑,林才人开口解释起来,“昨日许才人将她身边的宫女燕儿给打了个半死!原是那燕儿在她未得宠时,便不上心伺候,又因怀疑她送给你廉价礼物做为谢礼一事是被燕儿传扬了出去,于是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便把人打了!” “其实这件事压根儿不是燕儿说出去的,而是她宫里的小太监说的。那小太监原是和程才人宫里的小太监是表兄弟,二人背后说闲话时,这才被程才人听了去!那许氏实在狠毒,竟要看着燕儿病死疼死,不许别人为她请太医!” “我身边的云青今日办事路过清苒阁,那小太监心中有愧,害怕燕儿因她而死,被云青恰巧碰到那小太监偷摸出去给燕儿抓药,这才知道!” 赵诺清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平日里看着胆小怕事的许才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狠厉的一幕,心下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许才人这人。 “原是如此!”赵诺清道。 燕儿虽未尽心伺候,却也罪不致死,若不喜欢,远远打发了便好,也不知许才人为何还将其留在身边,如今却又这般惩罚于人,当真是令人费解。 赵诺清如是想。 二人一路聊着许才人的事,原本幽长的宫道似突然变短了一般,没多时便回到了凌云阁。 金苗以及苏全早早等在门前,本想着见到主子后要向主子好好道喜,见到林才人陪在主子身边,便收敛了行为。 二人一同上前向两位才人行了礼后,便开始准备招待客人。 凌云阁虽然很少有外人前来串访,可该有的规矩礼仪却没有丝毫的差错。 赵诺清和林才人坐在炕榻之上闲聊,聊到若水时,林才人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她诉说着她对若水的喜爱。 看着林才人激动的模样,赵诺清决定皇上暂时不要把自己就是若水一事告知的好。 二人聊的热火朝天时,便听外面传来响动声。 外间伺候的金苗激动的走了进来,对赵诺清道:“主子,皇上派韩公公赐赏来了!主子快出来谢赏了!” 听着金苗的话,赵诺清和林才人忙收拾齐整的迎了出去,便见韩明德带着几个小太监整齐的站在院内。 看到小太监们手中的赏赐时,在场众人皆愣了起来,原本以为皇上的赏赐该是绫罗绸缎、金银玉石、玛瑙翡翠之类的,却不曾想,皇上送来的却只是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只黑白花纹的虎斑猫? 那小猫看起来极其幼小,大约刚满月的样子,此刻正在小太监的怀中瑟瑟发抖着,嘴里喵喵的叫唤着,格外惹人心疼。 ------------ 第23章独一无二的赏赐 “韩公公,这是……?”赵诺清甚是惊讶,便听韩明德笑说道:“皇上说昨个赵才人侍寝有功,特意选了这两件东西作为给赵才人的赏赐,赵才人快来谢赏吧!” 听了韩明德的话,赵诺清尴尬的低下了头,昨晚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她惶恐还来不及,何来的侍寝有功? 莫不是自己睡着了被皇上画花了脸的功劳? 想到此处赵诺清心下更沉重起来,她所见到的当真和皇后口中的皇上是一人吗? 一旁的林才人看到那只奶呼呼的小猫,惊奇道:“还从未听说皇上给妃嫔的赏赐会是一只幼猫?皇上这是何意啊?” 赵诺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谢过赏后,韩明德才看向林才人,笑说道:“没想到林才人也在这儿呢!刚巧皇上今儿个翻了您的牌子,奴才正准备给赵才人送了赏就去浮华阁寻您呢,这下倒是巧了,奴才也省的跑这趟了!” 听到韩明德的话,林才人心中惊喜不已,却碍着赵诺清在身边,不好太过高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情来。 她回头看了赵诺清一眼,见她一心关注着那只幼猫,并未关注自己这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韩明德道了谢,又赐了赏。 韩明德走了没多久后,林才人也紧跟着为今晚的侍寝做准备去了,临走时,赵诺清还送了她一支金琨点珠的桃花簪,那是她前些日子在桃花盛开时所做,想着林才人喜欢若水做的簪子,便以此为礼物送给了她,林才人自是十分开心。 林才人走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后宫妃嫔们的赏赐,皇后、宜妃等人自是不必多说,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也送来了赏赐。一时间,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金禾都激动不已。 没多久,皇上和太后给赵诺清赏赐一事便在宫里传了开来,其中更让人关注的便是,皇上竟然送了赵才人一只幼猫! 虽说猫这种动物随处可见,不值什么银钱,可别人的赏赐左不过都是些金银衣物之类的,偏赵才人得到了独一份的赏赐! 偏偏就是因为这个“独一份”,便让众人心中越发的不满起来。 金苗和金禾从未一天之内收到这么多的赏赐,库房险些装不下,一时间手忙脚乱。 再后来,司珍房、尚服局、内务府等皆派了人来问候,就连御膳房都给她添了好几道菜,还是不用花银子就能吃到的! 赵诺清不禁感慨,怪道人人都盼着侍寝,盼着独一份的恩宠,天上地下的差别在这一天之内体会的淋漓尽致! 一日之间迎接了众多客人,直到傍晚才堪堪停止,赵诺清等人早已累到不行。 今日的凌云阁门庭若市,还是这一年多来头一遭,众人着实有些吃不消。 然而金苗的精力极其旺盛,即便是累瘫了依旧笑意盈盈,合不拢嘴,众人见她这般开心,也都笑了起来。 经过一日的劳累,凌云阁众人皆睡了极其香甜的一觉。 第二日一早,天际铺了一层厚厚的云彩,像是为天空盖了一层厚实的棉被一样,气候格外闷热,满是暴风雨前来的征兆。 赵诺清命金禾和苏全将屋外的花搬出去,若下雨了也好浇浇那无根之水,又吩咐他们二人将皇上赏赐的小奶猫看顾好,别让它溜了出去,接着便带了金苗前去凤梧宫请安。 昨日应了金苗今日带她一起去凤梧宫见识见识,从里屋到殿门口,金禾一路嘱托不止,让她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先听主子的示下,切不可冲动给主子惹祸。 金苗不耐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要听主子的话了!” 金禾满脸担忧道看着金苗,心中总是放心不下,赵诺清见状,笑说道:“放心吧,我会替你看着金苗的!她若是闯了祸,日后便不带她出来了,可好?” 金苗在一旁抗议起来,“主子,您怎么也不相信奴婢啊!” 众人皆大笑起来。 金禾严肃的脸上终是浮起了笑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来到凤梧宫后,屋内已然坐了一些早到的妃嫔,她一来,屋内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向她射来。 金苗头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当即被吓了个激灵。 提前赶来的许才人笑着迎了上来,和赵诺清打了招呼。 还未站定,先前曾帮助过许才人的韩宝林突然哼笑一声,暗讽道:“姐妹们听说了没?昨个皇上召了林才人侍寝,二人一夜春宵。可惜某人啊,费尽心机获得侍寝机会,结果什么都没发生,白白浪费了个好机会,真真是笑死个人了呢!” 在场的妃嫔,那个不知被皇上带走却未曾侍寝的便是赵诺清赵才人? 那韩宝林哪来的胆子敢对身为才人的赵诺清言语嘲讽? 何况,赵才人的身后,可是有皇后在撑腰,韩宝林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众人正疑惑着,不曾想许才人竟是突然面色严肃的斥责起了韩宝林,“韩宝林!你简直太放肆了!难道你不知昨日皇上可是赏赐了赵妹妹一只幼猫,这可是宫内独一份!足以看出,皇上是多在乎赵妹妹!赵妹妹侍寝不过是早晚的事!” 说罢,许才人便不再理会韩宝林,十分亲昵的拉过赵诺清的手,安慰道:“妹妹别理她!” 赵诺清微蹙细眉,看着周围投射而来的一道道嫉恨的目光,不禁想:许才人在这么多妃嫔面前提起皇上给她的赏赐,是想把她陷入众矢之的中吗? 她此番为她怒怼韩宝林到底出自真心还是有意为之? 于她又有何好处? 面对许才人突然的示好,赵诺清心中保持着警惕,浅浅一笑,颔首以示。 韩宝林为何如此大胆嘲讽赵才人,众人尚不可知,可许才人这般帮衬赵才人,众人的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 都在想许才人的身后是否也有皇后在撑腰? 韩宝林突然冷哼一声,一脸嫌恶的看向许才人,“呦!这个时候才开始演姐妹情深了?不知道赵才人身后有皇后撑腰的时候,许才人是如何对待赵才人的,你当众人都忘了不成?” 许才人瞬间尴尬不已,回头怒视韩宝林,“我怎样对待赵才人了?我和赵妹妹情同手足,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赵诺清疑惑的想,她何时与许才人“情同手足”了? 这时,外面忽然有太监唱到:“淑妃娘娘到!” 于是,众人便暂时偃旗息鼓,皆朝地面跪了下去给淑妃请安。 淑妃径直走到最前方的位置,奉茶宫女立即上了茶水,淑妃端起茶水浅浅呷了一口后才慢悠悠的道:“都免礼吧!” 众人心中不满,却也知道淑妃的脾气,原本淑妃就心高气傲,眼下又有皇子傍身,因此便更为嚣张跋扈,自己的家世又无法与之抗衡,便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 第24章刁难 淑妃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冷冷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跟来哭丧似的,发生了什么?” 韩宝林立即殷勤的凑了上去,笑说道:“回禀淑妃娘娘,昨日皇上召林才人侍寝,众姐妹都为赵才人感到可惜呢!” 看着韩宝林如此殷勤的模样,在场众人皆明白了过来,想来韩宝林是傍上了淑妃,怪不得敢如此挑衅赵才人。 便听淑妃冷笑一声,涂着丹蔻的指甲鲜红艳丽,轻轻敲打在茶桌之上,淡淡开口道:“宫里不就是如此,光有美貌又如何,还需家世、运气缺一不可,你们这些新来的,一个个的且熬着吧!” 妃嫔们皆低下了头,将眼中的不忿遮盖了下去。 没多时,后宫妃嫔大致皆来了,皇后也入了座。 林才人今日来的略晚些,却也没错过时辰,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受到了淑妃的挖苦。 “林才人这般样子,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在场的妃嫔哪个没侍寝过?也不见得各个像你似的来的这般晚,莫不是林才人有做状元的哥哥撑腰,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个状元而已,等他什么时候做了宰相,林才人再恃宠而骄吧!” 淑妃言外之意,眼下你还不够格! 林才人也不知哪里得罪了淑妃,还将她的哥哥也牵扯了进来,忙跪在地上,朝着皇后告罪,“娘娘,嫔妾不是故意来迟的,是嫔妾贪睡,和嫔妾的哥哥无关,还请娘娘责罚嫔妾!” 皇后撇了日日都要寻前日侍寝妃嫔的茬的淑妃一眼,每次都得她来缓和场面,做出一副后宫和睦的表象,着实厌烦,却又不得不做。 “淑妃和你玩笑呢,不过是没有早来,却也算不得晚,你昨个伺候皇上辛苦,快起来吧!” 林才人谢过皇后,颤颤巍巍的入了座。 淑妃不满,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皇后以商议为太后做寿为由,打断了话头。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五十大寿,故而原本要去行宫避暑的皇上也取消了行程,决定要在皇宫内为太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寿宴。 皇后娘娘便将这件事交由宜妃和瑾妃去办,淑妃心中不满,却也无法言说,谁让人家是中宫皇后? 当初她的父亲曾告诉她,她本就是为了牵制皇后才得以入宫,如今她生了皇子,为了保持平衡,她自然不得再沾染协理六宫之权。 可是,皇后竟让赵诺清也从旁协助,这偏袒偏的实在明显,淑妃更是气的咬牙切齿。 没一会儿,外间忽然起了风,清烟急匆匆来禀,外面像是要下雨了。 皇后的身子在三年前落下病根,一到阴雨天便很不舒适,今日本是要免了晨昏定省的,可太后寿宴耽搁不得,只好撑着身子前来,现下事情讲完了,便让大家都散了。 后又独留赵诺清留下又说了几句话,才将她放走。 婕妤以下是没有轿子坐的,当赵诺清出了凤梧宫时,外面早已没了其他妃嫔的踪迹。眼看风越来越急,伞也没法打,她和金苗只好加快脚步往凌云阁赶。 行至半路,突然前方走出一顶轿辇,赵诺清主仆二人忙停下脚步,轿子上坐的是谁她不知,可轿子旁边立着的宫女兰芝她却是认得的,她是淑妃的贴身婢女。 那轿子里的必然是淑妃了。 想着淑妃向来不喜欢她,今日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像要吃人一般,这么巧的又在此处遇见,只怕今日她免不得要吃点苦头了。 果然,就见芝兰细眉紧锁,怒声斥责,“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惊扰了淑妃娘娘该当何罪?” 金苗想要辩驳,明明是她们突然冲了出来挡住了她们的路,而且,淑妃所居宝华宫又不在这条路上,怎么就是她们冲撞了? 可想到金禾的嘱托,以及淑妃娘娘家世浩大,若自己不小心逞了一时口舌之快,难免会拖累主子,便把话咽回了肚子。 赵诺清欣慰的看了金苗一眼,淑妃等在此处想必为的就是给她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好惩罚于她,既然知道如此,倒不如顺着她,也好少吃些苦头,待她走后,再去找皇后帮忙便是。 于是屈膝向淑妃告罪道:“回淑妃娘娘,因着天就要下雨了,风太急又打不得伞,嫔妾走的急了些,没看到淑妃的轿辇,是嫔妾的错!” 说话间,天空中已然飘起细如牛毛的雨丝,打在脸上透出冰冷的寒意。 淑妃冷笑一声,倒是没想到这赵才人这般识时务,冷冷开口道:“既然知错,便得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上,赵才人便在此地跪上几个时辰长长记性吧,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再回!” 说罢又看向金苗道:“还有你这个贱婢,不懂得劝诫自家主子,就一起跪着吧!对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我想你们应当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娘娘吧?” 说罢,淑妃带着得意的笑容坐在轿辇上缓缓离去。 淑妃的一句话折断了她想要找皇后撑腰的路,便只能认命的乖乖跪在地上。 金苗没想到自家主子不过只侍了一回寝,而且还不是真正的侍寝就被这样欺负,倘若真的侍寝了那还了得? 果然争宠不是个好营生,当即开始怀念起以前虽不得宠却无忧无虑的日子来。 赵诺清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乖乖跪着,别乱说话。 赵诺清道:“今日白白让你陪我受罪,回去给你买糖吃!” 说罢,金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珠子,“奴婢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用糖来哄奴婢呀!” 与二人相隔的另一条宫道上,坐在轿辇之上的沈泊辰看着主仆二人被罚还笑的这么开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被罚还能笑的出来的! 忽然间,大雨毫无征兆的倾盆而下,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韩明德忙道:“皇上,下雨了,还去淑妃那儿吗?” 想起方才淑妃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沈泊辰眼里浮起一抹厌恶之色。 “淑妃还有心情惩罚人,想来大皇子生病不过是她的借口,不去!” 昨日晚间,淑妃派人来禀,说大皇子身子不适,请皇上前去看看。 大皇子如今刚过四岁生辰,体格一向健硕,说是身子不适,怕也只是淑妃争宠的借口。 韩明德将此事报告给皇上时,林才人已然在养荣殿了。 ------------ 第25章装晕 因着近日委派给林才人哥哥的任务屡屡大获成功,皇上高兴自己的手下又得一员大将,心中欢喜之情难以言喻,当天便决定宠幸林才人,于是便让韩明德回复那人说自己明日再去看大皇子。 怪道他听说淑妃今儿个没有欺负赵才人只是针对了林才人。 可到底赵才人也没躲过去,还是让淑妃给罚了。 平日里便知淑妃骄横跋扈,念着她生下大皇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淑妃竟是越发的变本加厉,看来,他得好好治一治淑妃身上的歪风邪气了! 暴雨来的迅疾,雨量着实大,打在人的身上微微有些痛感,韩明德想:他一糙人都觉如此,更何况前面身体单薄的赵才人? 眼下皇上也没说走,就这样注视着雨里的赵才人,也不知是何想法。 正想着,不远处的赵才人突然跌倒在地,身边的宫女喊了几声也不见醒,眼见那宫女又费力的想要将赵诺清扶起,奈何没有力气。 那宫女又不知说了句什么,突然起身跑了,独留那身形单薄的赵诺清躺在雨水之中。 忽然间,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轿辇上飞奔而下,韩明德瞪大了双眼,赶忙撑伞上前,一边大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沈泊辰充耳不闻,大步走向赵才人身边,将其一把从被雨浇湿了的青石砖上捞了起来,随后大喊,“去养荣殿,宣太医!” 韩明德立即吩咐腿脚快的小太监去宣太医,皇上则抱着赵诺清上了轿辇。 入了轿辇之后,沈泊辰原本紧张的情绪在端视了一眼双眸紧闭,已然昏厥了的赵才人片刻后,突然冷笑一声。 “再不醒,朕可就要将你扔下去了!” 只见,原本双眸紧闭的人儿突然缓缓睁开了双眼,满眼饱含惶恐和无助。 赵诺清立即起身朝着皇上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嫔妾不是故意装晕的!” 沈泊辰冷冷注视着赵诺清,冷哼一声道:“不是故意,那便是有缘由的,那你便好好给朕解释一下,为何要装作晕倒?” 赵诺清将头压得低低的,湿透了的衣衫粘腻的包裹在身上,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浑身不停的颤抖着,“嫔妾……嫔妾只是不想再淋雨了,便想着装作晕倒然后让身边的婢女去太医院宣太医,就能回凌云阁了。只是,嫔妾没想到,皇上您会突然出现,还害的您也淋了雨,若嫔妾知道如此,定会乖乖的继续跪着,还请皇上责罚!” 沈泊辰的眼里闪过一抹探究之色,心道:莫非她这一出不是演给他看的? 看着身子单薄又瑟瑟发抖的赵诺清,皇上终是不忍,语气也缓和了些许,“责罚是免不了的,今日就先欠着吧!” 赵诺清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意,一双清澈的双眸像是蓄满了星辰一般,看向他,“皇上原谅嫔妾了?” 沈泊辰双眸微动,呼吸蓦的发紧,不得否认,赵诺清长得是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可是,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沉迷美色之中? 反应过来的皇上微微蹙眉,沉声道:“朕是说改日再罚,何曾说要原谅你了?” 赵诺清原本清亮的眼眸瞬间像是被浇灭的烛火一般黯淡下去,缓缓的低下了头,看的皇上心中一沉。 只听她声音嗡嗡的道:“皇上要不今日就罚了吧?不然嫔妾每日记挂着这顿惩罚,定是要吃不下睡不好了!” 听着赵诺清的话,沈泊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赵才人实在太过有趣。 赵诺清不解的抬头看向皇上,就见皇上眼里早已没了方才的冷峻,取而代之的便只是温和的笑意,看着她不禁微微愣怔了一番。 只一瞬,皇上便恢复了方才的严峻,可看向赵诺清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柔软,“朕偏要如此折磨着你,好让你记住,不可随意使你的小伎俩!淑妃是高位的娘娘,惩罚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却想着用小伎俩逃避责罚,乃是对淑妃的大不敬!” 赵诺清忙又低下头去,认真且恭顺的告罪道:“嫔妾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赵诺清心道:皇上既知道是淑妃惩罚于她,却不问她缘由,如此袒护淑妃,想来一是为了提醒她尊卑礼法,二是要外人知道淑妃在他的心中亦占了很重的分量。 如此一来,淑妃和皇后之间的钳制便可长久保持。 皇上不愧为一国之君,朝堂上对朝臣的制衡之术运用到后宫妃嫔身上依旧适用的很。 话音刚落,外面的轿辇缓缓停了下来,韩明德的声音从帘外传来,“皇上,养荣殿到了,您快和赵才人下来换身干净的衣服,可别受凉啊!” 赵诺清正要起身为皇上打轿帘,突然手腕被皇上修长有力又温热的大手抓住,赵诺清微挑眉头,忽然那只手一使力便将她拽了个踉跄,赵诺清一下跌坐在了皇上的怀里。 她双眼圆睁,惊慌不已,便听皇上笑说道:“方才是朕把你抱上了轿辇,如今赵才人这般大剌剌的走出去,是想告诉天下人,朕被你一小小才人给唬骗了吗?” 赵诺清忙道:“不是的!皇上不是拆穿嫔妾了吗?皇上英明神武,怎会被嫔妾唬骗呢?” 沈泊辰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故作严肃的道:“可外面的奴才们是亲眼看着朕抱着晕倒的你进了轿辇!” 赵诺清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那……嫔妾继续装晕?” 说罢,便见皇上缓缓点头。 赵诺清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等着皇上将她抱出去。 此时外面的雨也不似方才那般瓢泼,虽下的依旧比较急,但已然小了许多。 皇上的手臂孔武有力,将她抱起时仿若抱起一个小娃娃一般轻松。 轿辇被送到了养荣殿殿内,故而,他们也不必再淋雨,韩明德立即派宫女太监为二人沐浴换衣。 太医早早等在殿内,等着为皇上和赵诺清把脉。 ------------ 第26章前路难行 赵诺清依旧装着晕,清醒的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被宫女们小心翼翼的脱去,而后又将她放到浴池中泡着。 微烫的水将自己冰凉的身子淹没,想起方才种种,赵诺清的身子开始不住的发起抖来。 为了能接触到皇上,她竟也开始使计谋耍手段了…… 皇后方才将她单独留下来,说的便是让她尽快获得龙恩,怀上龙嗣。 宰相大人那边已然向皇上提出要将庶女送入皇宫一事,皇后没有时间了! 皇后说,她已托家里人派了京城最好的先生去给她的胞弟教学,保证她的胞弟日后能高中,不日便有她父亲的家书送达。 赵诺清心中苦涩,明明是派人时刻监视着自己的家人,却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她却也只能强撑着笑意向皇后谢恩。 晕倒这出是她临时起意,并无半分把握,可她却不得不出此下策。 方才遇到淑妃之时,她恰巧看到皇上的轿辇走过,后又停了下来,直到淑妃走后,皇上的轿辇依旧稳稳停着,于是,她便想出了装晕一计。 被皇上拆穿亦在她的计划之内,回想起昨日一早,皇上当着她的面让韩公公去查她和皇后的身份,堂堂皇上行事怎会如此随意,要不就是知道她已醒,那些话其实也是说给她听的罢。 因此,她便知道自己是骗不过皇上的! 赵诺清有些吃不准皇上如今到底如何想她?本来她只是想让皇上看到自己被淑妃为难,然后心生恻隐,却不曾想,皇上竟亲自将她抱上了轿辇。 皇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怪道最是难测帝王心,不过,好在如今她走的这一步还算稳当,皇上信了她的谎称之言,信她是为了躲避责罚才装作晕倒。 可是,今日皇上会让她侍寝吗? 若今日还不能侍寝,来日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接触到皇上,皇后那边要如何交待?她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脑海中思绪纷乱复杂,她不禁想:不知她要被皇后牵制到何时?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被热水泡着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可她的心却是冰凉刺骨。 接着便有宫女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而后穿上了干净的衣衫,后又被抬着送到了松软的床榻之上。 便听皇上的吩咐,“都下去吧!” 脚步声渐渐消失,皇上沉稳却带着戏谑的声音缓缓响起:“赵才人准备装到何时?” 赵诺清缓缓睁开双眼,脸颊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一般,立即起身向皇上告罪,“嫔妾知错了!” 皇上哼笑一声,微抬下巴,指了指床榻旁放着的一碗姜茶,“喝了它,若当真生了病,岂不得不偿失?” 赵诺清乖乖的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入口辛辣,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以往喝过的姜茶都是放了蜜的,可眼下这碗分明什么都没放。 赵诺清抬起被辣的通红的双眸悄悄看向皇上,便见皇上一脸笑意认真的盯着她看。 她便知道,这碗姜茶定是皇上授意。 堂堂皇上,可真是小气! 然而,她只敢腹诽,强忍着难喝的味道一口气将一大碗姜茶悉数喝了进去,喝罢后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沈泊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 喝了姜茶后,身上又出了许多汗,身子也舒畅了许多。 这时,皇上突然说道:“前日让你抄的《清心咒》还剩三篇,外面的雨不知何时才停,倒不如趁着现在把它抄完了吧!” 赵诺清愣了愣,皇上竟是还没把这件事忘了? 无奈道了声“是”后,赵诺清乖乖起身去抄经书。 便见她前日来时皇上让搬来的书桌还在那处摆着,而自己剩了半篇的《清心咒》也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桌之上,以及前面抄写完了的几张经文上都有皇上的朱笔御改,是她抄写错了的地方。 赵诺清惊讶的看向皇上,问道:“嫔妾抄的经文,皇上都看了吗?” 皇上坐在御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折子,侧身看向赵诺清道:“朕说过,朕要亲自检查的!错别字太多,说明赵才人还是不够清心静性,需得抄满十篇才行!” 说罢,皇上便继续看起了折子,赵诺清脸颊绯红,也开始认真抄写起了《清心咒》 赵诺清抄写的认真,殊不知,此时应该看折子的皇上正在盯着她看。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沈泊辰的嘴角缓缓勾起,不知为何,只要赵诺清陪在身边,他便觉得十分自在,就连平日里看不下去的折子也比以往有意思的多。 她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却胜似做了千万件事。 只是这样的女子,为何会和皇后勾结在一起? 屋外突然雷声大作,原本认真抄写经文的赵诺清突然身子一抖,笔尖划过字与字之间,差一点就要抄好的经文废了。 赵诺清微微皱起眉头,轻抿双唇,满腹委屈。盯着那画毁了的字看了一小会儿,轻叹了口气,认命的将纸张收起。 正当她要再铺一张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附上了她的手背。 赵诺清缓缓抬头,便见皇上饱含情欲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看。 她心中一怔,皇上突然一把将她拉起扯入怀中,带着蛊惑魅人的声线俯在她的耳边轻声暧昧道:“既然这般难以清心,就不清了罢!” 说着,皇上一把将其捞了起来就要往床榻边走去。 赵诺清圆目微睁,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毫无征兆的动了情,屋外雷声再次轰鸣而起,伴随大雨倾盆之声不绝于耳。 沈泊辰俯身压在她的身上,呼吸已然急促起来,赵诺清突然惊醒,忙推着皇上不让他解自己的衣服。 皇上眉头微蹙,面露不满,赵诺清见状忙道:“皇上,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呢!” 她可不敢带着皇上白日宣淫,届时皇上又不会如何,她可是会被骂魅惑君主! 看出身下女子的担忧,沈泊辰低声笑了起来,在她的嘴唇边轻轻啄了一口,笑说道:“朕是皇上,有朕在,谁敢多说半个字?” 赵诺清眨了眨双眼,一副被说服了的表情,紧紧推着皇上坚硬的胸膛的手缓缓放松下来。 沈泊辰见状,脸上的笑意加深。 屋外狂风四起,逐渐吹散浓厚的云层,却是吹不散满屋的旖旎春色。 ------------ 第27章生路 乌云散去,日头高高悬在当空。 屋外刺眼的光芒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原本昏暗到需要掌灯的内殿,此刻也明亮了起来。 赵诺清在侧殿梳洗齐整后,面带羞怯的入了正殿。 抬眼便见皇上早已穿戴整齐的坐在了御书桌前看着不知名的书籍,赵诺清心虚的看了一眼龙床,原本凌乱的床榻也早已收拾齐整。 想着方才的事情,她的脸颊便再次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心中也泛起了隐隐的担忧。 这件事必定是瞒不了的,敬事房登记入册后,便会传遍整个后宫,届时,不知等待她的又会是何种难听的折辱之言。 不过,好在她有皇后庇护,皇后应当不会坐视不理。 赵诺清轻抬莲步,走至御书桌前,朝着皇上屈膝一礼。 沈泊辰缓缓抬起头来,俊朗的面庞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回想起方才的床榻之欢,下腹便再次感到一阵燥热,心下一惊,他还从未像今日一般,对一个女子的身体如此贪婪。 但,自己到底是一国之君,自是不能做那种荒淫无度的昏君,白日宣淫已然过分,若再索求无度,传出去,自己非但会被世人耻笑,只怕眼前这个小小人儿也会因他受到鞭笞,他自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沈泊辰放下手中的书籍,朝着赵诺清伸出手。 赵诺清会意,主动上前将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搭在了皇上宽大的手心之中。 皇上的手掌中有些微硬的凸起的茧子,想来是多年练武留下的印记,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扯,便将她扯在了怀中。 赵诺清跌坐在皇上的腿上,低声轻呼起来,条件反射般的紧紧搂住了皇上的脖颈。 鼻尖蓦然传来一阵清幽的香味,似从皇上的身上散发出来,待坐稳后,看着自己与皇上及其暧昧的姿势,她的脸又忍不住的羞红起来。 接着便听皇上带着暧昧又玩味的声音响起。 “为何一看到你,朕就忍不住的想要亲近呢?看来,朕也需得抄几篇《清心咒》了!” 赵诺清羞涩的低下了头,想到头一次侍寝时那位掌教嬷嬷所说,皇上不喜在床榻上太过羞涩的女子,想来下了床,亦是不喜的。 于是,她便鼓起些勇气直视皇上摄人的双眸,调皮又亲昵的回道:“那嫔妾只怕是得比皇上还要多抄一些了!” 沈泊辰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后,微微睁大双眸,惊讶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原本他是想要挑逗于她,没想到反被这丫头给调戏了。 沈泊辰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赵诺清的鼻尖,佯装嗔怪道:“好啊你!胆子肥了,竟敢戏弄朕了是吧!” 赵诺清知道皇上并未真的生气,便知自己这一行为并未惹皇上厌烦,于是笑说道:“哪里是戏弄,明明是嫔妾的一副拳拳之心呀!” 沈泊辰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抬起手来轻点她的额头,笑说道:“‘拳拳之心’是这样用的吗?你家的教书先生是怎么教的你?简直是误人子弟!” 赵诺清忙正色解释道:“才没有呢!皇上不知,家中胞弟可是我们青州城有名的聪慧之人呢!这可都多亏了我家的教书先生!” 听到赵诺清所说,皇上眉头微挑,略带惊讶的道:“清儿竟和林才人同来自青州城?” 皇上的一句“清儿”叫的赵诺清心中一怔,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这般亲昵的唤她,心下一时有些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赵诺清注视着皇上,却见皇上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的表情,便也将心中的那股莫名感觉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点了点头。 “正是!” 沈泊辰朗声笑了起来。 “青州城还真是处风水宝地,不仅出了林淮文这位状元才子,还有清儿这般如花佳人!若真如清儿所说,你那胞弟是位聪慧之人,再过几年,朕的身边岂不是又要出现一员文将了?” 赵诺清浅浅一笑,毫不吝啬的夸奖着自己的胞弟,得意道:“那是自然,皇上等着吧,如今皇后娘娘也派了名师前去嫔妾家中教导嫔妾的胞弟,听说那位先生之前还是位退休了的大学士呢!在两位先生的教导下,嫔妾的胞弟定然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的!” 说罢,赵诺清忙捂着自己的双唇,一副泄露了秘密的慌张模样。 她放缓了呼吸,手微微攥紧,不动声色的观察皇上的表情。 便见,皇上原本布满笑意的脸上,果然渐渐变得淡了些许,眼里闪过一抹冷冽的之色。 只见皇上的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眼中却是不再带半分笑意的问:“皇后……为何会派先生去教导你的胞弟?” “因为……” 赵诺清似难以启齿一般,忽然从皇上的怀中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脚边,眼眶微红。 “皇上……若嫔妾说了,您可不可以不要厌恶嫔妾?” “你且说来!”沈泊辰淡淡道,双眸却是紧紧的盯着她不放。 赵诺清定了定心神,面带羞赧的柔声道:“前日嫔妾侍寝后,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和嫔妾说,让嫔妾好生伺候皇上,日后若是怀了龙嗣,便交由娘娘抚养。嫔妾想着,以嫔妾如今的位份,是不得抚养皇嗣的,若真能交由皇后抚养,便是再好不过的了!皇后娘娘喜爱嫔妾,便派了人去到嫔妾的家中教导胞弟。” 说着,她似有些胆怯的看向皇上,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会不会觉得臣妾很贪心啊?想来宫里有多少妃嫔都希望皇后娘娘可以抚养她们的孩子,嫔妾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的俗人,嫔妾也想自己的孩子日后能有出息,跟着皇后娘娘定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越说,底气越是不足,,泪眼婆娑的看向他,急忙道:“若皇上不喜欢,嫔妾这就回绝了皇后娘娘,好吗?” 沈泊辰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盯着她,似要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来。 而脚边跪着的女子却因着他的沉默渐渐红了眼眶,两滴珍珠般的清泪从眼眶滴落,带着些许紧张失措,无辜到惹人心疼。 他不禁疑惑起来。 皇后拉拢赵诺清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 第28章龙嗣 早先时日,太后曾想要将瑾妃的女儿抱给皇后抚养,皇后却拒绝了,如今又想要赵才人的孩子,莫非是看中了她家世简单? “这件事,你还和谁说过?”沈泊辰问。 赵诺清低着头,轻声道:“嫔妾又不傻,这样的好事怎能告诉别人?若是别人知道了,岂不是各个都要把皇嗣送给皇后娘娘抚养?娘娘能有多少精力抚养过多的子嗣?届时,嫔妾的孩子就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了!” “好事?!”沈泊辰突然拔高音量,吓的她一个激灵。 沈泊辰气急,若她的孩子送由皇后养,那孩子便是嫡子,便是未来大昭的天子! 而赵诺清这位出身低微、位份低微的生母,又怎能顺利活到看着自己的孩子登上帝王之位的那天? 只怕婴儿呱呱落地之时,便是她命丧黄泉之日! 就算皇后答应饶她一命,可她身后的宰相一党也绝不会同意! 她竟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赵诺清被吓了一跳,怯怯的问:“不……不是吗?” 看着她紧张到泛红的双眸再次蓄满泪水,他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平复了胸口的怒火,将她从地上牵起,温声安抚道:“是好事!” 沈泊辰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暧昧的在其耳边道:“想要怀上龙嗣,今日起,清儿便要努力一些了!” 赵诺清顿觉羞涩难当,将头埋在了皇上的颈窝。 沈泊辰轻笑一声,看了眼怀中的女子,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目光变得沉重且幽深。 而伏在皇上肩膀上的赵诺清,则同样敛去了羞涩的笑意,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在她方才决定献身给皇上之前,已然想清楚,自己绝不能沦为皇后的棋子,受其威胁、任其摆布,她要为自己、为家人谋一条生路! 而这条路,注定只有皇上能给! 所以,她才会将自己和皇后的“交易”以这种方式说与皇上听,而皇上的表现,似乎是信了她的…… 午时早已过去,二人却还未用膳。 韩明德一早便吩咐御膳房随时候着,皇上命人传膳后,没多久无数道美酒佳肴便上了桌,而随着美食一道送来的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宫女径直将那碗汤药摆置赵诺清的面前,她面带疑惑的看向皇上,就见皇上浅浅一笑,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 “清儿不是说想要快些怀上子嗣吗?这碗是助胎药,喝了有助怀孕!” 赵诺清愣怔了一瞬,皇上竟会给她喝助胎药? 难不成,皇上竟是要帮皇后吗? 看着皇上温和的笑脸,赵诺清不敢迟疑,佯装羞涩的向皇上道了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不过,她却留了个心眼,在喝药时故意撒了一些在唇边,于是忙用手帕去擦拭,那药渍便留在了手帕之上。 她要查一查,这药究竟是什么! 她不相信,皇上得知皇后的作为,会无动于衷! 可若真是助胎药,只怕皇上也再不能指望! 届时,她又该如何? 赵诺清的心顿时凉了个彻底。 沈泊辰并未发现她的小心思,只是嗔怪的笑道:“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安安静静吃着宫女太监布在碗中的吃食。 午膳用罢,皇上突然道:“朕送你的奖赏可还喜欢?” 赵诺清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皇上,问他,为何别的妃嫔皇上送的都是金银钱财或是稀奇珍玩,为何偏偏送她一只猫? 沈泊辰笑回道:“金银玉石你自不缺,便想着送你个与众不同的,朕觉得你就像那只小猫一样,很可爱!” 赵诺清再次被皇上说的羞红了脸颊,问道:“您怎就知道嫔妾不缺金银呢?” 沈泊辰浅浅一笑,调侃道:“赵才人出手便是三十两赏赐那奴才,出手如此大方,定然是不缺金银的!” 赵诺清愣了愣,她何曾赏赐给哪个奴才三十两了? 也就只是当初常维那狗奴才…… 她蓦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皇上,难道说,那日她与那恶奴对峙一事,竟是传到了皇上耳朵? 所以常维才会突然惹怒皇上被罚去辛者库做工? 赵诺清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皇上却说,那日他就在门外。 赵诺清惊讶不已,便听皇上轻笑一声,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所以,朕送清儿的赏赐,清儿可喜欢?” 赵诺清用力的点了点头,“喜欢,嫔妾自小就喜欢猫啊狗的,奈何嫔妾的继母对猫毛过敏,因此便没能养的成!” 回想起继母,赵诺清的脸色微微变了些许。 她的生母生下弟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没出一年父亲就又再娶,生下了比她小四岁的妹妹。 父亲很宠爱她和弟弟,不曾亏待过半分,继母对他们姐弟二人虽然不是特别热情,但面子上还是过的去的。 日子一直过的倒也平稳,直到去年皇宫要选秀,凡是适龄女子皆可参报,她的继母便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名字递了上去。 事情败露后,父亲将继母狠狠打了一顿,一封休书将其休回了娘家。 可是,木已成舟,若她不去宫里参加选秀,便会被视为藐视皇上,届时全家都会被判斩首,故而,她就只能入宫了。 沈泊辰看出了赵诺清忽而低落的情绪,于是问道:“清儿可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赵诺清顿了顿,忙道:“嫔妾只是突然想到早逝的母亲了!” 这个话题实在沉重,显然不适合与皇上相谈,赵诺清忙转移了话题,端起了面前的汤盅,看向皇上笑说道:“皇上满足了嫔妾儿时的愿望,嫔妾敬皇上一杯!” 看着赵诺清面前的茶盅般大的汤碗,皇上无奈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与之相撞,杯与碗相碰,迸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悦耳动听。 午膳用毕后,外间有朝臣求见,赵诺清便起身回了凌云阁。 因着凌云阁路程较远,皇上派了软轿送她回去,她本想推辞,又怕皇上恼怒,便惴惴不安的乘了轿。 好在午后日头挂的高,雨后被冲洗过的太阳更是热的猛烈,故而妃嫔们皆留在屋内不愿出来,宫道上的人倒是极少,在软轿子中如坐针毡的赵诺清也略微放宽心了些许。 回到凌云阁,下了轿辇,便见金禾、金苗和苏全三人满脸担忧的迎上前来。 金苗一双眼红肿不堪,显然是哭过了的,在看到她平安无事,金苗这才松了口气。 赵诺清浅浅一笑,在三人的簇拥下回了寝殿。 苏全送至门口便停了下来,赵诺清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苏全也进来吧,我有事交予你做!” ------------ 第29章敲打奴仆 入了寝殿,赵诺清在金苗的伺候下将外衫脱了,而后上了炕塌。 炕塌上一角放着皇上御赐给她的幼猫,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福宝,希望小福宝能为她带来福气和好运! 此时福宝正窝在金禾为她缝制的窝垫里呼呼大睡着,因着换了新环境,略微的声响它便立刻惊醒,不断的叫唤着。 赵诺清的心都被叫化了,于是,她上前将福宝抱了起来。 福宝趴在她的怀里不住的往肩头上爬,似乎是想要找个安全的位置,因怕伤着人,福宝的指甲都被剪了,故而爬的十分艰难。 她一把将其按回怀里,用手轻轻顺着它的毛发,福宝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窝在她的腿上再次合上了眼 她不禁好笑,也不知道小小的家伙,哪来那么多的觉。 金禾此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苏全则低着头躬着腰,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侧等着主子的吩咐。 金禾将茶盏放在主子手边,便听她道:“你们三人且站在一处,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众人面露疑惑,看着主子的表情平淡如水,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可心中却莫名的惶恐起来。 赵诺清端起炕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轻轻吐了口浊气,这才缓缓道:“今儿起,我便是正儿八经的赵才人了!”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不过一瞬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主子终于侍寝了! 金苗当下便露出喜悦之情,同苏全齐声祝贺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然而金禾却不似她们那般激动,反而面带担忧的看向赵诺清。 便见赵诺清对她勾了勾唇角,示意她放心。 苏全也感受到了主子和金禾二人的情绪,她们似乎并没有很开心,当下便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金苗,示意她收敛一些。 接着便听赵诺清缓缓道:“这两日,你们也当发现且听说了一些宫里的传言吧?” 赵诺清轻抬眼帘,注视着三人的表情。 就听金禾开口道:“主子说的可是后宫近日所传,皇后娘娘护佑主子一事?” 赵诺清点了点头,“没错,你和金苗都曾陪我去过凤梧宫,应当也看的出,皇后待我,确实不同,所以,那些传言也都属实,皇后是想要提拔我的!” 三人听了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听主子说的这般轻巧,可谁人不知,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皇后为何要提拔主子?自然是要主子做些什么的! 只是,看着主子似乎没有要把她们之间的交易说出来的意思,因此,她们也不敢多嘴去问。 看着三人略带凝重的表情,赵诺清苦涩一笑,“看来,大家都懂其中之道!你们懂,外人必然也懂。所以,往后咱们凌云阁怕是再也不能与往常一样了,你们三人往后也定要更加谨言慎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要说,尤其是金苗!” 金苗惶恐的低下了头,“奴婢知道了!” 赵诺清缓缓点头,继续道:“你们同我相处已一年有余,应当知我的性子,一般情况下,我轻易不想惹事,可若事到临头,我也绝不会退让半分!我在这后宫之中不知能走到何时,但我可以保证的便是,但凡我在一日,定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金禾等人皆是聪明的,不需她讲的多么清楚明白,当即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金禾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严肃且认真的道:“主子,入宫前,教导嬷嬷曾告诉奴婢要好生伺候自己的主子,嬷嬷说,我们做奴婢的从被分出去那一刻起,便和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轻易不得背离主子!所以,从入了凌云阁那一刻起,您便是奴婢认定的一辈子的主子,不管主子日后走到哪一步,奴婢势必永远跟随主子!” 说着,她朝着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以表忠心。 待金禾说罢,金苗也紧跟着表忠心。 “主子,您也是奴婢认定的一辈子的主子,若说先前奴婢还对主子有二心,可自从主子将奴婢从那常维手中救下后,奴婢便决定一辈子追随主子了!” 说着,金苗也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金苗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仍将她先前三心二意的想法告诉自己的主子,那便说明,金苗是真的一心为着主子着想了! 赵诺清欣慰的看了二人一眼,接着看又向了苏全。 就见苏全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主子,奴才以前想过,若主子发达了,奴才们便不会再受别人的欺负,心里也盼着主子能得皇上宠爱,让别人也高看我们一眼,可后来,奴才跟着主子待了一年后,便一心只想主子好,只要主子开心,奴才们就算在外面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奴才们怕再遇不到像主子您这样待下人好的主子了!所以,奴才也定会忠心于您,绝无二心!” 说着,苏全朝着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没多时,脑袋便青了一片。 赵诺清于心不忍,却依旧绷着身子,摆出主子的威严。 在今日之前,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敲打交待的,可今日之后,便再不同了,她即将要走的路,诱惑太多伴随着的危险也太多。 故而,她也不得不闹这一出让众人表忠心的戏码。 然而,光是表忠心还是不够…… “如金禾所说,从今日起,咱们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我正巧有件事要苏全你去做!” 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就看这件事办的如何了! 说着,赵诺清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条淡粉色的丝绢递给了苏全。 “这条帕子上洒了些药汁,你去帮我找人查查,这上面的究竟是何物?切记,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是我要问!” 苏全正要问这物件从哪儿得来,但想到主子估摸着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方才表的忠心,因此便也什么都没问,回了声“是”后,便走了出去。 苏全走后,赵诺清便也让金禾和金苗下去了。 揉了揉发懵的额角,赵诺清疲惫的靠在了软榻之上,手中抚摸着怀里的小猫,让她烦躁的心情舒缓和些许。 平日里温和惯了,头一次这般敲打下人,还真是耗费心神。 不过,这顿敲打是必须的,毕竟往后的日子犹如时时处在刀尖之上、峭壁之边,出不得半分差错! ------------ 第30章狐媚惑主 临近傍晚,苏全终于回了凌云阁。 此时赵诺清正没滋没味的吃着晚膳,便让金禾将其唤了进来。 苏全匆匆走来,跪在地上回禀道:“主子,奴才托在太医院做工的小太监打听到了,这上面的药渍是避胎药!” “叮铃”一声,汤匙掉在汤碗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避胎药? 皇上给她喝的是避胎药! 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嘴角缓缓上扬。 还好,皇上没有帮着皇后! 现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她也不知若是真的侍了寝后该如何让自己不要受孕,皇宫上下无一人是她能百分之百信任之人。 眼下皇上都在帮她,心中不觉十分开怀,冲到炕塌上一把将福宝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激动道:“福宝啊福宝,你可真是我的好福宝!” 说罢,赵诺清抬头看向苏全。 “做的很好!赏!” 翌日,凤梧宫内。 皇后得知赵诺清成功侍寝,十分满意,虽是白日里,总归目的已然达到。 然而,其余妃嫔却是见不得好的,即便知道赵诺清的身后站着的是皇后,依旧忍不住嘲讽起来。 韩宝林如今背靠淑妃,得了淑妃的眼神示下第一个站出来嘲讽起来,“赵才人如今是越发能耐了,竟是不顾宫规体统带着皇上白日宣淫,可真是为咱们这些规规矩矩的守着宫规的妃嫔们好生上了一课!” 说罢,其余许久未曾侍寝的妃嫔各个都面含冷笑,虽未同韩宝林这边直接宣之于口,可严重的嫉妒却是满的像要溢出来一般。 即便众人皆知若皇上动情起来不是她们这些妃子能左右的,可皇上她们怪不得,便只能把这醋味撒到赵才人的身上。 皇后亦无法为她辩驳,此时淑妃正自顾自的欣赏自己今日新做的指甲,看似随意,可若她多说一句,淑妃定会起身反驳于她。 非是她怕了淑妃,而是若她开了口,只怕这件事便要闹大了,届时闹到太后那里便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御下不严,没能管理好六宫之事,而淑妃等的便是这一刻! 她却不能中了淑妃的圈套! 淑妃心中忿忿不满,一个小小才人还不值得她亲自动手,可心中总归咽不下这口气。 昨日皇上明明是要去看她的,结果被这狐媚半道截了胡,虽说是自己在那处罚了她赵才人,才导致这后来发生的事,可心中的闷气不出怎行? 赵诺清见皇后不发一言,便心知肚明了起来。 此事她虽然委屈,却总不能把错推到皇上身上,于是,她主动起身朝着皇后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此事是嫔妾做的不对,各位姐姐妹妹应当以我为戒才是!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叹了口气,眼含心疼的看着赵诺清,她深知只有罚了赵诺清,今日这事才能揭过,可她却是迟迟发不下惩罚的指令。 淑妃也没想到赵诺清竟是个软骨头,竟不懂得为自己辩驳几句?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就无法看上一出想看的好戏? 转念一想,能让她身上疼上一疼,暂时不能侍奉在皇上身边,也能稍稍抚慰一下自己烦闷的心了。 当即,淑妃便催促道:“既然赵才人都这般说了,皇后莫不是还想要偏袒于她吗?若真如此,只怕日后人人皆要效仿赵才人白日青天的勾引皇上,那咱们大昭的天下,岂不是就要毁在这些狐媚惑主的妖精身上了!” 淑妃话说的难听,一众妃嫔除却林才人和许才人外皆掩嘴笑了起来。 许才人本也想笑的,奈何她刚才想要让众人觉得她和赵才人是一伙的,身后是有皇后庇佑的,若她也嘲笑于她,自己岂不是白做那些个功夫了? 赵诺清却是不想理会众人各异的心思,只低着头充耳不闻,盼着皇后能快些降下惩罚,今日天气炎热,她穿的少,膝盖跪的生疼。 皇后面上不露声色,眼神却是要把淑妃看穿了一样。 淑妃也不惧,含笑挑衅般看向皇后。 终是皇后败下了阵,淑妃的这番话她不得不听,她的话已然上升到了江山社稷,自己便不得不下旨惩罚于赵诺清了! “赵才人……” 皇后刚开口,便听大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唱。 “皇上驾到!” 屋内妃嫔既惊讶又激动,听说昨日有大臣来报,北方边城出了旱灾,禾苗干死,颗粒无收,于是皇上连夜召唤大臣前来商议如何解决此次天灾,现如今皇上本该继续在朝堂上朝,分身乏术才是,却不知为何突然来此? 正想着,沈泊辰已然走了进来,便见他身上的朝服都还未脱掉,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疲惫。 显然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众妃嫔皆下跪行礼,皇上走至赵诺清身旁,脚步微顿,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往皇后的宝座走去。 走至皇后身边,皇上微微俯身将皇后牵起,皇后浅浅勾了勾唇角,将手慢慢抽了出来,皇上似早已习惯了一般,脸上并无任何不悦之色,转身坐在皇后方才坐着的位置,待坐定后,沉声道:“众爱妃免礼平身!” “谢皇上!”众妃嫔齐声道。 赵诺清此时仍跪在下方,她不知自己是否应该起身,便只好继续跪着。 清烟即刻派两名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搁置在皇上的下首,待皇后坐定后,皇上才故作好奇的l问道:“赵才人为何跪在下方?” 屋内妃嫔皆面露尴尬,原先咄咄逼人的韩宝林此刻也犹如鹌鹑一般低着头,不敢言语。 淑妃自然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她怎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赵诺清勾引皇上呢?若是说了,岂不是也说皇上利令智昏不经诱惑? 沈泊辰见众人皆不言语,声音变得冷冽起来,“怎么没人说啊?” 下座妃嫔皆胆战心惊了起来,皇后忙开口解释起来,“没什么事,是赵才人今日来的晚了些,便自请告罪,臣妾正要唤她起身呢,皇上您便来了!” 说罢,皇后抬头看着赵诺清,轻声道:“赵才人快起吧,昨个你侍寝辛苦,晚来些也没什么!” 赵诺清知道皇后是在维护后宫表面的和平,亦是在为了她着想,她如临大赦一般,忙叩谢感恩,“谢娘娘!” ------------ 第31章公主落水 淑妃暗暗翻了个白眼,却是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再说什么,心中不禁羡慕起来赵诺清的好运气,一次次的怎么就都被她躲了过去? 腿已然跪的发麻,赵诺清在金苗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了身。 看着自家主子受罚,金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侍寝不过两日,主子不是在外面宫道上跪便是在宫殿里跪,早知道侍了寝便会成为众矢之的,那她情愿自家主子一辈子待在凌云阁,不被人所知,反正自家主子有银子,也不怕吃不好穿不暖。 回想起那日她激动主子终于可以在皇上眼前露脸时,就恨不得回去扇自己两个大嘴巴。 真真是悔不当初啊! 沈泊辰面上不动声色的看了赵诺清几眼,见她无碍,便道:“朕今日下朝的早些,便想着来看看各位爱妃,见大家一切都好,朕也放心了!眼下太后寿诞降至,今年避暑之行取消,若爱妃们屋内酷暑难熬,便去内务府多领些冰来,多出的份例由朕来报销!” 听着皇上的话,众妃嫔们皆欢欣不已,忙起身向皇上道谢。 国事繁忙,皇上说罢,又嘱咐皇后几句太后寿宴之事,起身便离去了。 沈泊辰的一番话让众人如吃了蜜一般甜,各个都觉得皇上是心疼她们的,当下便顾不得赵诺清白日侍寝一事,也再没人有心思为难于她。 这事便不动声色的揭过了。 皇上走后,皇后便也让其余妃嫔都各自散了,只留宜妃、瑾妃和赵诺清留下。 淑妃再不情愿,却也没了继续纠缠的理由,走至赵诺清身旁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待众人走后,皇后又交待了宜妃、瑾妃二人一些关于太后寿宴的要紧事务,并嘱咐二人带着赵诺清一同准备长长见识。 二人笑着答应了。 赵诺清却是一头雾水,眼下让她参与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是皇后收拢她的手段? 宜妃一向与皇后交好,此刻竟也不知皇后到底是何意思,既是长见识,便在一旁看着就好,宜妃不痛不痒的吩咐了她一些杂事,便让她歇着去了。 反倒瑾妃看向赵诺清的眼神布上了满满的厌恶,虽然自己也不曾得罪于她,却知瑾妃为何讨厌她。 只因外人皆道自己比她好看,故而,瑾妃心中十分不满。 不过,瑾妃到底还是惧怕皇后的,因此也只是面上不待见她,顶多不与她说话,再没其它过分举动。 赵诺清想:只当看不见就是。 太后的寿宴紧张忙碌的筹备着,转眼一个月过去,太后寿宴如期而至。 六月中的日头更加酷暑难耐,好在皇上应了妃嫔们内务府的冰块随意使用,因此妃嫔们也都没什么怨言。 因着盛夏,太后身子多少有些不耐,便命妃嫔们傍晚时分,日头落了西山后再来热闹。 于是,太阳刚刚落了山,天际还泛着紫红色的余晖,赵诺清才带着金禾聪从凌云阁出发了。 金苗本也要跟着来的,奈何刚出了门,她便闹了肚子,赵诺清命她快些去,她们在路上等她。 金苗听了十分感激,捂着肚子匆匆跑去了茅厕的方向。 太阳落山后,空气里依然残留了些许白日里的燥热,没多久,赵诺清便又出了一身的汗。 她实在是不禁热,看到不远处有凉亭,想着距离太后寿宴还有一段时间,便招呼金禾走了过去歇息。 凉亭里的石凳经过太阳一日的暴晒,依旧留有余温,烫的赵诺清只轻轻挨了一下便立刻弹了起来。 坐也坐不得,赵诺清不住的用团扇扇着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凉亭里走来走去,心下想:若是能泡在水里游个泳就好了。 赵诺清朝着凌云阁的方向看了过去,说道:“金苗怎得还没来?金禾,你回去看看去,若是金苗肚疼的厉害,就寻个太医来瞧瞧!让她就在屋里呆着吧,改日再带她来凑热闹!” 金禾点了点头,嘱托主子一定要在此等着她后,即刻便走了。 金禾走后没多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噗通”的落水声,赵诺清心下一惊,隐约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池塘,当下好奇心驱使,走了过去。 远远的,她便见在池塘边上有一粉色身影在上下扑腾,接着那身影便停止了挣扎,沉沉的往水里下沉。 赵诺清正要呼救,却见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当下来不及反应,即刻朝那水中游了过去。 没多时,她便游到了那人的身边,将其从水里捞起来后,便见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赵诺清心下一惊,宫内哪里有这样小的孩子,便只有嘉敏公主一人了! 正想着,岸边突然突然响起惊呼声,一宫女惊声尖叫,“啊!公主落水了!” 接着又一道宫女的声音响起。 “水下何人?竟敢残害公主!我这便去禀告瑾妃娘娘,你们给我看着那贼人!” 水中费力扶着嘉敏公主的赵诺清一脸懵,什么叫她残害公主? 何况,此时最要紧的不应该是先把她和公主捞起来再说吗? 赵诺清看着怀中的小娃娃脸色苍白,一副危在旦夕的模样,忙对着留在岸边发愣的宫女太监喊道:“我是赵才人,快将我们拉上去,找太医!” 那宫女率先反应过来,忙不知从何处找了一只竹竿来,和小太监一同将赵诺清和公主拉了上去。 公主的肚子已然鼓胀起来,现下必须把肚子里的水按压出来。 赵诺清一边吩咐小太监去找太医,自己则解开公主的脖子前的盘扣,开始为其按压肚子。 那小太监已然跑去寻了太医,一旁的小宫女吓得手足无措,膝盖早已泛软,跌坐在草坪上,愣愣的看着赵诺清动作。 摁压了大约数分钟后,嘉敏公主终于将肚子里的水悉数吐了出来,她正要松口气时,便见先前跑走的那个宫女正带着瑾妃以及皇上、皇后、淑妃等数人急匆匆赶来。 她们来时便见赵诺清正跪坐在嘉敏公主的身边摁压她的腹部,此时嘉敏虽然吐出许多池水,却依旧昏迷不醒。 瑾妃见了,当即疯了一般的冲了过来,一把将赵诺清推到了一边。 赵诺清双手向后一撑,细嫩的手掌当即撞在坚硬的石子上,蹭的满手沙砾和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看着狼狈不堪的赵诺清,沈泊辰微微皱眉,脚步一顿,却还是选择先去看自己的女儿。 ------------ 第32章含冤 沈泊辰同瑾妃并排蹲在嘉敏公主的身边,查看了几眼后,眼神充满了戾气的呵斥那宫女,厉声问道:“公主怎么会突然掉进池塘里?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太医现在何处?” 那宫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此刻早已吓得连哭都不会哭,只浑身发抖的跪在一旁,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赵诺清忍着手心的疼痛,当即回道:“回皇上,嫔妾已经让公主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去太医院找太医了!” 话音刚落,瑾妃突然一巴掌打在了赵诺清的脸上,动作之迅猛,让在场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她的脸就已经高高肿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艳的红色。 赵诺清被打的脑袋发懵,捂着脸愣怔了片刻,便听皇上怒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瑾妃自觉无比委屈,眼下孩子生死未卜,自然也就不惧皇上怒斥,厉声的哭喊道:“是她将我儿推下了池塘,臣妾难道还不能打她吗?皇上,您要给臣妾和公主做主啊!” 话音刚落,在场妃嫔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捂着脸、发髻被打的凌乱松散的赵才人。 一旁的林才人听了,不满的道:“瑾妃怎知就是赵才人推的嘉敏公主?可有人证物证在?若真是赵才人,为何赵才人身上也浑身湿透,并且我们方才来时看到的,赵才人明明是在救公主!” 瑾妃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林才人一眼,当即指了前去引路的那个宫女,怒声道:“你!跟皇上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你又是如何同本宫说的!” 赵诺清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便是这宫女方才喊她“贼人”来着。 就见那宫女此时也是满脸泪水,浑身颤颤巍巍的指着她道:“奴婢们正和公主玩儿捉迷藏的游戏,一眨眼公主便藏得不见踪影,奴婢们找到公主以后,便见赵才人她……她……” 宫女说的断断续续,似不敢启齿一般偷偷看了赵诺清一眼,一旁的瑾妃急不可耐、怒不可遏的一把将那宫女扯了过来,怒吼道:“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宫女吓得哭声更加尖锐起来,忙指着赵诺清道:“奴婢看见赵才人把公主推下了池塘,奴婢们一时惊慌大喊出声,就见赵才人也跟着跳下了池塘,还说,是她看见公主掉下了池塘,所以才跳下去救公主的!奴婢怕赵才人一时发怒把我们几人杀了灭口,便趁赵才人不注意悄悄跑了出来,前去禀告了瑾妃娘娘!” 宫女一席话,瞬间将林才人的一番质问解释的一清二楚。原来她的衣服湿了是因自己跳入池塘而湿,而救公主是为了掩盖她将公主推下池塘的恶行! 赵诺清冷眼看着颠倒是非的宫女,若非她是当事人,只怕她都要信了。 看着皇上越发沉重的双眸,她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皇上,嫔妾与嘉敏公主无冤无仇,何况嫔妾这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又怎会对公主下毒手呢?” 那宫女立即反驳道:“奴婢有证人!” 说着,那宫女爬到另一侧,推了还在发愣的另一宫女身边,咬牙道:“雨燕,你说,是不是我们亲眼看到的,赵才人把公主推下水里?你说啊!有皇上和瑾妃为我们做主,赵才人逃不掉的!” 被叫做雨燕的宫女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重重的掐了一把,回头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脑海里仿佛只能听的见一句话。 赵才人逃不掉的! 赵才人逃不掉的! 这句话有如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一次次的重复,最终,雨燕点了头,颤颤巍巍的道:“是,景绣说的是!是赵才人推的!” 说罢,雨燕便再不敢抬起头来,她能感受到来自赵才人的目光,可她不敢说实话,若说了实话,是她们犯懒没看住公主,导致公主失足摔进池塘,她们只怕命都会没了。 而赵才人,若是她顶了罪,顶多是被打入冷宫,又不会死! 想到此处,雨燕便更加坚定了想法。 见到雨燕如是说,景绣心下一块大石落了下来,现下只待小李子带着太医回来,他定然也会同她们说一样的供词,届时,公主落水一事,她们便能顺利逃脱了,虽然免不了挨一顿板子,但总比丢了性命的好! 眼下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待看赵诺清如何辩解,就连林才人一时也想不出为她辩解的话来。 皇后站在一处旁观,公主一事,事关皇嗣血脉,此事她也偏袒不得,需得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来判定。 身侧的淑妃则似乎不想要就此放过赵诺清,眼看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倒不如趁这机会断了赵诺清日后争宠的路,当即便开口道:“人证物证齐全,你还有何话好说?皇上,臣妾请皇上定要严惩赵才人!好给瑾妃一个交待!” 瑾妃回头感激的看了淑妃一眼,没想到,平日里她们二人互相不待见,此时却也只有她为自己说话。 淑妃说罢后,悄悄看了韩宝林一眼,韩宝林会意,即刻捏着帕子佯装拭泪道:“是啊皇上,赵才人也太狠心了,嘉敏公主才五岁,多可怜啊!” 听着韩宝林的话,其余前来看热闹的妃嫔也都附和起来,定要皇上治赵诺清的罪。 沈泊辰看向赵诺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赵诺清是不会伤害嘉敏的。 可此时她处于劣势,况有人证,众口铄金,他不好不做些什么。 “你身边伺候的宫女哪里去了?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赵诺清回道:“嫔妾的婢女金苗身子不适,便让金禾回去看看,嫔妾便等在前方凉亭里,恰巧听到这边有落水声,便赶来一看,结果发现公主掉进了水里,嫔妾便将公主救了上来!皇上,嫔妾没有理由害公主!” 皇上还未开口,瑾妃已然厉声反驳起来。 “如何没有理由?不过是因着太后的寿宴,我与你没有好脸色,你便怀恨在心!你这个毒妇!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便是!嘉敏才刚满五岁,你为何要伤她!” 淑妃这时在一旁火上浇油道:“怎么就这么巧,赵才人刚把身边的宫女支开,就听到公主落水的声音了?本宫怎么就碰不到这样巧的事?” 瑾妃听了,顿觉十分有理,当即怒吼道:“你这个贱人!皇上,把她带去慎刑司,看她能嘴硬到何时?!” 听着瑾妃的话,周边的妃嫔皆低呼出声。 ------------ 第33章各执一词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是关押犯了死罪的人的地方,瑾妃是想要赵才人死都不得好死吗? 沈泊辰眉间的褶皱也不自觉的加深了许多,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瑾妃,心中非但没有任何怜惜之感,反而只觉聒噪厌烦! 想不到瑾妃竟也有这般狠厉的一幕,想着平日里温声软语的瑾妃,皇上心中顿生冷意。 一旁皇后终是按捺不住,沉声对赵诺清道:“赵才人,若真如你所说,你可有证据证明是你救的公主?” 赵诺清回头看了雨燕一眼,见其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微暗,最终摇了摇头,“嫔妾没有证据!嫔妾以为,公主是自己失足掉入水中的,嫔妾来时,发现周围并无宫女太监的身影,想来是景绣同雨燕害怕担责任,才诬陷嫔妾!” 听着赵诺清所说,景绣忙尖声反驳道:“不是的!确实是赵才人推了公主!奴婢亲眼所见!若奴婢撒谎,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赵诺清冷哼一声,却是面色平静的道:“皇上,既然我们各执一词,倒不如等公主醒来,问一问公主便是!” 话音刚落,景绣肉眼可见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然而此时众人的目光皆在赵诺清的身上,因此无人发现角落里的锦绣和雨燕此时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在场众人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心道:是了,眼下不还有一个当事人吗? 虽然公主才满五岁,却是口齿伶俐,十分聪慧,定然能说清楚事情的起因。 都怪瑾妃上来就给了赵才人一巴掌,导致她们一时间都把嘉敏公主给忘了,先入为主的认为赵诺清便是凶手。 怪道赵才人看起来这般沉着冷静,原来她早就想到了此处! 如此说来,是否也能证明,赵诺清是清白的? 否则她怎会如此淡定? 然而此时的瑾妃早已被妒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觉得是赵诺清害了她的女儿,此时装作淡定的模样,不过是她的诡计而已。 沈泊辰也微微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睨了歇斯底里的瑾妃一眼,满脸写着不悦,当即怒声喝道:“太医为何还不来!” 话音刚落,便听不远处,年迈的老太医匆匆赶来,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喊道:“臣来了!臣来了!” 于是乎,众人立即给太医将围的水泄不通的地方让了个道出来。 沈泊辰怒声道:“给朕将公主救活,否则朕要了你的命!” 话音一落,太医开箱子的手便是一抖,一边拿针灸包一边对着公主望闻问切,心中不住腹诽,从先帝时期开始便是这句话,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我们是太医,又不是神仙?还真当我们能起死回生呢? 太医自是不敢将这话宣之于口,检查完毕后,忙哆哆嗦嗦的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冲着公主的人中穴刺了进去。 周围的人全都自发的闭着一口气,不敢打扰太医施针。 这时,金苗和金禾突然被侍卫押了过来,一把推倒在赵诺清的身旁,后立即规矩跪好,低头伏在地面,瑟瑟发抖着。 她们刚来就被抓了过来,一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皇后厉声呵斥:“若不是你们二人不在主子身边伺候,哪里来的这些事?本宫今日定要好好严惩你们二人!” 二人当即吓得不知所措,赵诺清忙替二人辩解道:“是嫔妾的吩咐,和她们无关!” 话音刚落,便听嘉敏公主的哭声传了过来,便见瑾妃忙将女儿抱在了怀里,嘴里哭喊道:“我的乖女儿,你可吓死母亲了!” 公主因受了惊吓不住的哭喊起来,声音倒是洪亮,太医面露喜色,“回禀皇上,公主已无大碍!” 皇上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孩子从瑾妃的怀中接了过来,温声抚慰起来,“嘉敏乖,父皇在此,你不必害怕!告诉父皇,你是如何掉入池塘里的?” 嘉敏公主原本因着父皇的抚慰已然平复了些许心情,却在听到池塘二字时,突然又哭喊起来。 沈泊辰眉头紧皱,瑾妃在一旁惊慌失措起来,忙看向太医,问道:“太医,公主这是怎么了?” 老太医观察了片刻后,立即道:“回禀瑾妃娘娘,公主想必是因为掉入池塘,惊恐过度,所以暂时是听不得半个关于她掉到水里的事情了!” 一旁的淑妃突然冷笑一声道:“那岂不是说,嘉敏公主不能为赵才人作证了?如此,可怎么好呢?” 皇后眉头微皱,撇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淑妃,冷冷道:“那便等公主好了再查吧!” 沈泊辰觉得有理,正要点头,瑾妃却不依不饶道:“不可!皇上,赵才人险些伤了我儿性命,怎可这般轻易放过?若不能立即惩罚于她,臣妾便跪在此地,直到皇上答应臣妾为止!” 沈泊辰听了,瞬间冷了面色,看向瑾妃的眼神布上了一层冷冽的寒意。 这时,一旁皇后冷眉呵斥道:“瑾妃!你是昏了头了吗?竟敢威胁皇上!” 爱女心切的瑾妃此时满心满脑的要惩处赵才人,为女报仇,想着皇上平日里同她恩爱如斯,必定不会为了一个刚刚冒头的赵才人而恼怒于她,于是便变本加厉的哭了起来,“皇上!求您一定要为咱们的女儿讨回公道啊!” 一旁淑妃也佯装心痛的抹眼泪道:“是啊皇上!您瞧嘉敏公主多可怜啊!” 其余见不得赵诺清好的妃嫔也都不分青红皂白的附和起来。 瑾妃的一句“咱们的女儿”,让皇上的手微微攥紧,眼神中冰冷的寒意也稍稍消融了些许。 看着怀中厉声哭喊的女儿和一脸无辜坦然的赵诺清,只觉左右为难! 顿了片刻,皇上眼神微暗,冷声道:“将赵才人……打入冷宫,待公主恢复,再查明真相!” “皇上!”皇后惊呼。 打入冷宫,无异于认定了此事就是赵诺清所为,若公主恢复后被别人教唆,她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 听着皇上的吩咐,赵诺清无声的泄了气力,却依旧跪的挺直。 瑾妃似乎还不满意,可她却也明白,如今公主健在,按照宫规不至于要其性命,反正她已入了冷宫,皇后也再不能庇护于她,心中这口怨气日后多的是机会发泄出去! 于是,瑾妃朝着皇上磕了一个响头,“臣妾谢皇上!” 事已至此,皇后即便再不同意,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看向跪着的赵诺清,失望不已,没曾想这赵才人这般无能,亏她还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可以好生培养一番,如今却是…… 思绪纷杂间,突然一道布满喜色的声音响起。 “我找到证据了!” ------------ 第34章沉冤昭雪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见池塘边,林才人的手高高举起,满脸写着兴奋。 疑惑间,就见她快步走了上前。 一旁淑妃满脸不悦的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来人,将林才人拉下去!” 一旁皇后冷声道:“皇上都未曾开口,淑妃倒是摆的好大的架子!” 淑妃当即闭了嘴,就见皇上看向她的眼神果然布上了一层浓浓的不满之色。 近一个月以来,不知怎得,皇上竟是没有一日去她宫里去过,可别的妃嫔那里却是雨露均沾,故而,她便不得不想,是那些新入宫的狐媚将皇上的魂儿给勾了去,因此便想着能毁掉一个是一个! 今日为了扳倒赵诺清,她确实心急了些,忙故作柔弱的道:“是臣妾鲁莽了!臣妾心中为嘉敏公主伤心,难免急了些,还请皇上恕罪!” 沈泊辰却是没理会于她,转头看向林才人,“你说你找到什么?” 林才人快步上前,朝着皇上伸出了手,“皇上,嫔妾找到公主失足落水的证据了!” 说罢,便见,一抹极细的呈粉色的丝线出现在她的掌心。 原来,在皇上从瑾妃怀中接过公主时,一旁的林才人恍然看见公主身后的衣摆处有一处抽皱了起来,像似被什么东西勾起了丝线。 公主穿的是御贡的丝绸,外表光滑,轻易不会变皱,当下她便想到,公主摔下池塘或许是因为被什么东西给拌到了。 而她摔下去的那处正好有一块石头,于是她便趁着众人都在要求皇上治罪赵诺清时悄悄走到了池塘边,果真在那块石头边的一株低矮的树枝上看到了这根细丝。 想来,公主应当是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而后跌倒在树枝上,后被树枝挂到了衣衫最后跌落池塘。 如此这般,一切便能说的明白了! 说罢,皇后即刻从她手中取走了丝线,而后放在公主的身上做比对,观察了一瞬后,当即道:“是了!正是来自公主的衣物!皇上,赵才人是冤枉的!” 众人一见,果真来自公主的衣物。 这时,突然有人肃声喊道:“哪里跑!” 众人回头,便见那个叫做景绣的宫女不知何时跑了出去,此时正被一个穿着铠甲的带刀侍卫掐着脖子押了回来。 景绣此番动作,当即证实了赵诺清属实是冤枉的。 这时,看清了事态发展的老太医也在一旁帮腔道:“多亏了赵才人救助及时,否则公主若是再喝几口池水,就算是醒了,只怕也是要痴呆了的!” 听着太医的话,原本对赵诺清满腹憎恨的瑾妃,此刻俨然羞红了脸,怀中紧紧抱着哭的抽搐的公主,不知该如何面对赵诺清。 沈泊辰见状,当即厉声怒道:“将这个贱婢还有她的同伙即刻押下去!今日太后寿诞不宜见血,待到明日,立即处死!” 话音刚落,景绣便瘫软了腿脚,晕了过去,而那名叫做雨燕的也早已昏厥在地。 此事起起伏伏,终于尘埃落定、沉冤昭雪。 赵诺清似再也支撑不住的跌坐在地上,从事发到找到证据,赵诺清一直保持着凌于常人的淡定,眼泪至始至终都没有掉落一滴,可当真正沉冤昭雪之时,眼泪便像决了堤一般不住掉落。 一场闹剧总算收了场,此时天已大黑,宫道上的宫灯不知何时早已点燃。 这时,兰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寻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何事?太后左等大家不来,若不是慈宁宫内张灯结彩的,还以为今日不是自己的寿辰呢!” 说罢,便见瑾妃抱着哭的不行的公主和赵诺清脸颊高肿的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双手似乎还沾上了血迹,当即惊呼起来。 “我的老天爷,这是发生了何事?” 皇后当即走了过去,搀扶着兰嬷嬷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已然解决了,今日是太后寿诞,兰嬷嬷千万别告诉太后,且等明日再说便是!” 说罢,皇后一边派人将瑾妃以及公主送回宫去,一边引着兰嬷嬷走了,边给兰嬷嬷解释,其余妃嫔见状,也都各怀心事的跟着离开了。 淑妃心中不满,好好的机会就这样被赵诺清躲了过去,冷哼一声也走了。 现下,场地之中便只剩了林才人还有皇上在此。 皇上心疼的半蹲在赵诺清旁边,抬手轻轻的擦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安抚道:“好了,没事了!你怎么样?” 赵诺清心中的委屈已然随着眼泪发泄了出去,当下摇了摇头,费力的扯出一抹笑来,“嫔妾没事,就是脸有点疼!皇上您快去慈宁宫吧,别让太后担心才是!” 看着面前强装笑意的女子,皇上心中不觉升起一抹愧疚之意。 方才险些将其打入了冷宫。 这时,一旁的林才人突然开口道:“是啊!皇上您先走吧,嫔妾留下来照顾赵才人便好!” 皇上侧身看了林才人一眼,眼中布满赞许之色,方才多亏了她,赵诺清才能沉冤昭雪。 想着若自己继续留在此地,定会惹得太后不悦,从而为赵诺清召祸,便缓缓点了点头,“也好!” 说罢,皇上轻轻拍了拍赵诺清的肩膀,温声道:“回去换件衣服,别着凉了!今日瑾妃护女心切,又被恶奴误导,误伤了你,你别怪她!待会儿收拾好了,便来参加太后寿宴吧!听说你将父皇送给母后的定情信物修补好了,待会儿献寿礼时,母后一定会很开心!” 赵诺清当即回道:“嫔妾知道,嫔妾没有怪瑾妃,都是那宫女的不是!不过……” 她摸了摸自己高肿的脸颊,泪眼婆娑的道:“嫔妾这副样子,还是不去了的好,扰了太后兴致怎好?” 说罢,便跟金禾要来了放在匣子里的给太后的寿礼,看向身旁的林才人,感激的道:“方才多谢林姐姐为我仗义执言,找到证我清白的证据,妹妹日后定当重谢姐姐!这是我为太后修补好的簪子,本来想着借花献佛给太后当作寿礼,现下我这副样子也不好去给太后贺寿,就请林姐姐帮我献给太后吧!” 这支簪子对于太后来说非比寻常,若是献与太后,定能得到太后赞赏,如今她将这么重要的礼物拜托林才人送去,便是要将这份在太后面前得脸的赏赐让给林才人。 ------------ 第35章八卦的林才人 林才人心中明白,便更加心疼不已,忙蹲了下来,说道:“无妨,妹妹!你这脸不是很严重,此处离我的宫殿不远,我让云青去御膳房要颗鸡蛋来在你脸上滚上一滚,再擦些脂粉保证看不出来!今日你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若再孤苦伶仃的回到宫里,姐姐想想就心疼,就陪我们一道去给太后贺寿吧!” 沈泊辰在一旁听了也点了点头,道:“林才人说是,清儿,朕在慈宁宫等你!” 听着皇上的一句清儿,让林才人略微愣怔了一下,她还从未听过皇上叫过谁的乳名,当下心中略感有些不是滋味,好在转瞬即逝。 皇上既已如此说了,赵诺清不便再推辞,只好答应了。 慈宁宫中,兰嬷嬷伴着皇后进入了内殿,便见太后正倚罗汉床上小憩,宫女晴兰正为她按摩头部。 听得人进来了,太后也未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兰嬷嬷正要开口,便被皇后抬手阻止了,示意她来解释。 兰嬷嬷当即住了口,便听皇后开口道:“母后,是嘉敏公主这几日天热贪凉吃坏了肚子,方才皇上和儿臣便是去探望嘉敏公主去了!” 太后缓缓睁开双眸,借着身旁宫女的力道,缓缓起了身子,面含担忧的问道:“太医可说什么了?要紧不要紧?” 后宫子嗣单薄,只得大公主和大皇子两个皇室血脉,二人被看作稀世珍宝一般,平日里就是他们磕了、碰了,也会有不少伺候在身边的宫女太监受到惩戒,足以看出,太后有多珍视两个孩子。 如今公主生病,太后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皇后见状,顺势坐在太后身旁,安抚道:“母后不必担忧,只是拉肚子而已,太医说多喝些热水便好了,只是不能来给她的祖母贺寿,公主很是难过呢!” 听着皇后的话,太后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一大半,笑说道:“回头把宴会上的好吃的好玩儿的都额外备出一份来,待公主大好了,再派人送去!” 皇后和兰嬷嬷不动声色的相视一笑,知道太后是放心了的,心中顿时松快了些许。 兰嬷嬷当即道:“奴婢记下了!” 皇后又和太后闲聊了几句,不一会儿便将嘉敏公主一事遮盖了过去,没多久,皇上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太后见了,知道皇上是从瑾妃那里来的,便问:“公主可好些了?” 沈泊辰微微一愣,便见皇后对他摇了摇头,当即明白了过来。 与皇后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当即便笑说道:“嘉敏已然无碍!儿臣虽只得了这一儿一女,却各个身强体壮,母后不必担忧!” 听着皇上所说,太后的悬着的心才算是完全的放了下来。 母子、婆媳三人又闲聊了片刻后,外间伺候的小太监进来禀报,吉时已到。 于是,太后便在皇上及皇后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来到了院中。 因着夏日酷暑难耐,太后便吩咐众人将宴席摆在慈宁宫院内,既可乘凉亦可欣赏满天星辰。 慈宁宫内到处张灯结彩,五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大殿之上,犹如漫天星辰一般! 随处可见的大红寿字张贴在慈宁宫的每个角落,更显喜悦气氛。 早已前来的妃嫔们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更为这偌大的慈宁宫添了几分生机勃勃之意。 太后见状,满眼喜气欢愉。 众妃嫔们皆起身向太后请安贺寿,太后摆了摆手,笑说道:“免礼平身!今日虽是为哀家做寿,也都随意些,莫要拘束了!” 众妃嫔皆屈膝一礼,齐声道:“谢太后!” 今日太后做寿,就连一向身子不好的温妃也都来了。 便见温妃走上前来,对着太后屈膝一礼,柔声道:“臣妾给太后请安!祝太后寿比南山、福寿绵绵!” 温妃是太后的甥女,和太后最是亲近不过,奈何她自幼便有先天性心疾,因此很少露面。 当初将她选入宫中,为的也是宫内灵药应有尽有,太医院太医的医术亦是国内拔尖儿,能随时照看。 便见温妃今日打扮的颇为喜气,藕粉色的烟纱散花裙将原本病怏怏的一个人儿衬的倒是去了七八分病气。 然而,多年的病体,即便再怎么刻意伪装,却总是要比正常人多些疲倦。 太后心知自己的甥女是为了给自己贺寿,才强撑着来的,当即心疼不已,上前一把牵起温妃的手,满脸心疼道:“身子不好便好好在你的建安宫好生待着,何苦来哉!” 温妃温柔一笑,亲昵的反握住太后的手,顺势站在太后身边,将一旁的皇后生生挤到了一旁。 皇后面无不满,转身让到一边,便听温妃撒娇道:“甥女好久没见姨母,心中惦念,这身子已然养的好多了,再不出来透透气,只怕更烦闷呢!恰好姨母寿诞,甥女更要出来沾沾喜气才是,如此一来,我的病说不定便好了呢!” 太后面上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温妃的手,笑说道:“你倒是会说话!今日就放纵你一回,快入座去吧!” 说着,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抽离,转身唤了身后的皇后道:“皇后,你同皇上扶哀家到前方入座吧!” 温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却也没有表露太多,道了声“是”后,便入席了。 匆匆赶来的赵诺清和林才人一来时,便看到了前方那一幕。 而温妃刻意的将皇后挤到一边的动作,恰好落在二人眼中。 未同林才人交往时,并不曾发现林才人竟是个十足八卦之人,当即便见她推了推身边的程才人,问道:“什么情况?” 程才人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当初皇上登基的头一年,跟着皇后一同入的宫。 只是程才人性子直,一直于西北长大,西北风土人情较为豪迈爽朗,民风较开放,也因此成就了她脾气暴躁的性子,这样的性子一开始皇上还觉新鲜有趣,到后来便觉索然无味。 因此,程才人便一直居于才人位上。 也因着程才人居于宫中多年,因此手中掌握着许多新人不曾知道的秘辛。 好比今日的温妃。 ------------ 第36章寿礼 便见程才人一副得意至极的模样,眼里光芒闪烁,显然很愿意跟林才人讲这些。 只听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对她道:“温妃自小便喜欢皇上,当初皇后流产以后,有一段时间,不知怎得,皇后妹妹见到皇上后便像见到仇人一般,温妃当然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欺负啊!于是,自那时起,温妃见了皇后便各种不待见她!咱们皇后也是温良贤淑,因着她是太后的甥女,因此从不予她计较。” 林才人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坐在林才人身侧的赵诺清也将程才人的话悉数听进了耳朵,却是在听到皇后视皇上为仇人那段时,心猛地跳了起来。 抬眼看着上座和皇上仍旧伴着夫妻情深戏码的皇后,心中不觉泛起心酸,随后想到皇后对她的胁迫,便将那一丝不忍悉数泯灭。 许才人一早便落座了,见赵诺清发呆,当即推了推她。 赵诺清回过神来,看向许才人,柔声问:“许姐姐有何事?” 便见许才人面带担忧的道:“方才我听韩宝林跟众姐妹说,嘉敏公主失足落水,误将妹妹认作凶手,妹妹可有受伤?” 说罢,眼神便朝着赵诺清的脸颊看去。 赵诺清笑了笑,道:“挨了一巴掌,无妨,姐姐现下看我还能看出脸上的痕迹吗?” 林才人的宫女云青在她的脸上用鸡蛋滚了许久,又擦了不少脂粉,这才将脸上的掌痕遮盖了下去。 便见林才人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妹妹真是受委屈了,若姐姐在场,定要护你周全!那瑾妃真是可恶,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打人,着实过分!” 看着林才人义愤填膺的为自己抱不平,可眼神里却无半分真诚,赵诺清懒得拆穿,便也跟着做起戏来,做出一副惊讶又慌张的模样,当即开口道:“林姐姐慎言呐!妹妹知姐姐替我着想,可瑾妃又怎是你我小小才人可以妄言的?小心隔墙有耳!” 果然,许才人当即面露惊恐,四下查看起来,见无人关注于她,当即松了一口气,再不敢同赵诺清多加交谈。 沈泊辰端坐于上座之后,便无意识的四下寻找赵诺清的身影,也不知她的脸是否消了肿,抬眼便见宴席的最末位,林才人正乖乖端坐席位,似在发呆一般。 当下便想,赵才人是否仍旧对方才险些被冤枉一事耿耿于怀? 皇上心中不自觉多了一丝愧疚之意,自己非但没有惩罚瑾妃,反而还让她大度体谅瑾妃。 只因他是皇帝,他需让宫中保持着永久的秩序,绝不能因任何人而破坏宫规! 因离着远,看不清她脸上的伤是否好些了,皇上微微皱了皱眉。 恰逢这时,付美人挺着六个月大的孕肚,在宫女文鸢的搀扶下,率先走了过来,朝着太后行跪礼道:“嫔妾美人付氏给太后祝寿,祝太后福寿齐天、万寿无疆!” 六个月的孕肚已然比五个月时要明显的多,太后见了心中十分欢喜,一心盼着付美人能再为大昭国生下麟儿! 当即便吩咐文鸢将付美人搀扶起来,并嘱托她要好生伺候付美人。 付美人谢过太后以后,便吩咐身后的两名小太监将一个大约三四尺的檀木盒子抬了上来,并在她的示意下将盒子打了开来。 只见,一尊通体透亮的白玉观音赫然出现在匣子中,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妃嫔们皆停了话音看了过去。 付美人的父亲官拜三品,母亲又是大昭国第一首富之女,家境殷实堪比国库,这样一座玉观音价格自是不菲,就连一向高傲的淑妃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难掩脸上酸意。 便见付美人得意道:“太后,这尊玉观音是嫔妾托我宫外的母亲亲自找了数十名能工巧匠雕刻而成,后又去普陀寺放在佛祖座下,派九九八十一位高僧并无数弟子念了九九八十一日的佛经,开光而得,此物定能保佑太后福寿绵长,万寿无疆的!” 话音刚落,在座妃嫔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光是听付美人讲便觉复杂,付美人的家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心下不禁颇有些羡艳之色。 然而,上座的太后和皇上则微微有些不满付美人如此财大气粗、劳师动众的模样,不过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便也客气回道:“难为你如此用心!” 说罢,便示意兰嬷嬷上前将其收起。 付美人自然不知太后心中想法,此时她正为自己怀有身孕,且又送了太后无比珍贵的礼物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得脸而洋洋自得。 心下便想:这下还有谁的风头能盛的过她? 果然,在付美人送出礼物之后,其余妃嫔便无人敢上前献礼,有了付美人那财大气粗的礼物,她们此时若上去便不是献礼而是现眼了。 当下,周遭的气氛便有些微妙起来,而付美人却浑然不知,依旧沉浸在被别人羡艳的氛围里。 太后微微有些不悦,皇上见状,当即开口道:“朕听说,赵才人也有寿礼献上!赵才人在何处?” 赵诺清正听着林才人在她耳边吐槽付美人得意忘形、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时,突然被上座的皇上点了名,立即扬起头来,便见皇上正目光如炙的盯着她看。 因着皇上的话,在场妃嫔的目光皆顺着皇上的视线落在了最末席的赵才人身上。 便见赵才人微微愣了下神,随即站起了身子,带着身后的宫女缓缓上前。 赵诺清神色淡然,并无一丝惊慌之色,就见她礼数周全的朝着上座的皇上、太后和皇后下拜行礼。 待皇上道“免礼”后,才缓缓挺直了腰板,声音如铃般清脆的道:“嫔妾才人赵氏给太后祝寿,祝太后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太后自是记得赵诺清这人的,她心中一直惦念着她为她修补的簪子如何了,却又因着一些无法与外人言的心思不愿去催促于她。 当下便道:“赵才人免礼平身罢!” ------------ 第37章赏赐 赵诺清朝着太后磕头谢恩,而后在金禾的搀扶下起了身。 便见她转身从金禾的手中将一个雕刻的十分精美的檀木匣子接了过来,而后道:“嫔妾借花献佛,将先帝送给太后您的定情簪作为寿礼献给太后,还请太后过目!” 听得赵诺清所说,太后心中激动非常,当即派兰嬷嬷快些去将簪子拿上前来。 兰嬷嬷接过匣子,对着赵诺清感激一笑,而后便双手将匣子奉上。 太后的手似有些轻微的颤抖,缓缓将匣子打开,便见一只琉璃嵌金丝凤簪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支凤簪一如当年太上皇送给她时的模样,不过却是有些细微的不同,就见原本碎裂之处被极细的金丝所包裹,非但没有破坏凤簪原本的模样,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丝独特之感,足见修补之人心思灵巧、技艺高超。 太后的双眸中不禁泛起泪花,握着手中的金簪欢喜不已。 皇后见状,怕太后睹物思人,便开口道:“母后,赵才人不光是修补簪子有一手,就连盘发也有十足的巧思,不若让赵才人为您将这簪子重新簪上如何?”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 当下,便有数位宫女太监将屋内的屏风搬了出来遮挡在前方,赵诺清则站至太后身边开始为太后重新梳发髻。 便见没一会儿,一个十足新鲜却又显端庄大气的新发式便出现在太后的头顶,接着,便见赵诺清貌似随意的将那琉璃凤簪簪在了太后的发髻之中,霎时间,太后仿若年轻了五六岁一般。 当即便听一旁皇后的惊呼声响起,“母后,您可真美!” 兰嬷嬷也惊讶着说道:“赵才人这双手瞧着和咱们差不多,不就是十根手指吗?怎么一眨眼间就编出如此好看的发髻?哎呦,奴婢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太后了呢!” 太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恍若重回年轻时的模样。 那凤簪本是先皇年轻时赠与的她,簪子自是附合当时身为皇后的自己的身份,稳重又不失俏皮美感,可自己如今已然活了大半辈子,再戴这簪子便觉颇有些不适自己身份,故而,那簪子便一直摆在匣子里再未戴过,好不容易心血来潮想要簪一簪,不曾想还失手摔坏了! 如今这支簪子在赵诺清的巧手设计下,却是更适合她如今的身份,即使戴上,也不会觉得不合时宜。 于是乎,太后对赵诺清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转身握住了赵诺清的手,说道:“难为你心思灵巧,能让哀家重新戴上这簪子!好孩子,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只要哀家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听着太后的话,一旁的皇后当即笑道:“赵才人可是大喜了!本宫还从未得到太后如此承诺呢!赵才人还不趁此机会好好让母后出点血?” 皇后总是知道如何能让太后开怀,便见太后笑着睨了她一眼,佯装嗔怪道:“哀家何曾亏待于你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皇后调皮一笑,不再言语。 听着屏风后太后及皇后笑声宴宴,皇上当即疑惑问道:“母后可是安置好了?” 便听屏风后太后笑声传来,道:“且等着呢!” 沈泊辰听着母亲笑的开怀,心里自然也高兴,于是便道:“无妨,不急!” 屏风后的太后呵呵一笑,不再理会外间的皇上,转而认真的看着身后的赵诺清,问道:“你有何想要的赏赐?说来与哀家听听!” 赵诺清自知若是自己说不想要任何赏赐,太后心中难免怀疑她过分装模作样,此前修补簪子时,她便想到太后会奖赏于她,故而,她心中早已有了最想要的赏赐! 于是,便见她屈膝跪在太后脚边,面含真诚的道:“在皇后的治辖之下,嫔妾在宫里衣食无忧,所以,并无什么特别需要的赏赐,可嫔妾也不想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嫔妾请太后可以赐嫔妾往后随时伺候在您身边,能和您学一些世间之道,便是嫔妾心中所求了!” 听着赵诺清的话,太后心中一怔,心下开始怀疑起赵诺清真正的意图,直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在看向赵诺清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时,看到她眼里不含一丝杂质的真挚的双眸,太后不禁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而身旁的皇后也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赵才人竟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之意。 然而那烦躁之感的来由还未查明,便听太后面上含笑道:“如此这般,哀家便成全于你!” 赵诺清的脸上瞬间扬起璀璨的笑意,当即朝着太后叩头谢恩道:“嫔妾谢太后赏!” 屏风撤去,在外间安静等待的皇上和众妃嫔的目光皆朝着上首看去。 便见,本就不是十分显老的太后,此时竟如同返老还童一般,头上的发式清雅别致又不失稳重,那富贵华丽的簪子巧妙的簪在发髻之中又为太后添了些许尊贵无比的意味,就连一旁的皇上都不禁看呆了眼。 便听下座的妃嫔中,林才人惊呼道:“太后也太美了!” 林才人这话一出,众人皆纷纷附和起来,也因着林才人此话出自肺腑,并无一丝奉承之意,太后听了也觉欢喜,当下便也赏赐了林才人。 林才人喜不自胜自不必多说,且说自赵诺清送上金钗一事过后,众人已然将先前付美人财大气粗的表现抛掷脑后,虽说赵才人的金簪也十分别致,但与那玉观音相比之下,便多了份近人情之意,于是,其余本来准备了寿礼却不敢相赠的妃嫔们此时也各个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献了上去。 而上座的太后自然也十分喜悦,上下皆是一副喜乐融融之景象,唯独坐在人群中的付美人,在望向已然入了座的赵诺清时,眼里布满了深深的妒恨之意。 寿礼送罢后,御膳房便送了晚宴而来。 因着是晚上,考虑到积食难消,故而上来的菜品并不奢靡,每桌都只得五菜一汤,而这菜品也皆来自太后的家乡,是南方菜系。 南方的菜系皆以清淡为主,只那道汤是带了荤腥的,那是一道佛手牛腩汤。 ------------ 第38章争宠 因着是太后家乡的饭菜,众妃嫔不敢不给太后面子,即便喜爱重口的妃嫔,此时也不得不装做一副十分喜爱的模样,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 唯独付美人,闻着那道牛腩汤便觉胸中气闷,悄悄命人将那汤盖了起来,防止味道散发出来。 院中央,司乐坊乐人正弹着幽长祥和的曲调,众妃嫔则品尝着南方美食,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太后见众人欢喜,自己心中也不觉开怀许多,一时高兴多食了几口。 这时,突然一道极其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随着那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便见赵才人身边的许才人正在抚着胸脯干呕不止,一时间,众多妃嫔皆面露嫌恶。 然而,在场妃嫔之中,曾经怀过身孕的或正在怀着身孕的皆是眉头微皱,眼神冷冽起来。 而上首的太后等人已然也听到了许才人的那处发出的声音,当即叫停了奏乐的乐人。 此时许才人再次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便听太后声音带着欣喜的道:“快去传太医!” 说罢,一腿脚麻利的小太监便跑出了慈宁宫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宫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再无一人发言,偶尔便有许才人的干呕声响起。 赵诺清坐在许才人身侧,不便不理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一边想:方才许才人喝了一口牛腩汤便突然干呕不止,犹记当初母亲和继母怀孕之时,也如许才人一般,碰不得一点荤腥。 心下便想,许才人莫不是怀孕了? 没多时,太医便匆匆赶来,众人皆摒气凝神,等着太医的诊断。 半盏茶后,便见太医突然起身走至上首,朝着太后等人跪了下去,恭声说道:“臣给皇上、太后道喜了!许才人已然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着太医的话,太后当即喜笑颜开,笑说道:“今日可真是喜上加喜!哀家不光失而复得了先皇送给哀家的金钗,还又得了一个孙儿!哀家真是太开心了!” 皇上也显然十分开心,当即下旨重赏许才人。 许才人得知自己怀孕高兴的不知改做何反应,还是一旁的赵诺清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忙向皇上道谢。 然而,其余人则没那么高兴了,尤其是付美人,此时她的双手死死攥着,似要掐出血来一般。 原本她才是宫里目前唯一怀孕的妃嫔,所有人羡艳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可此时非但送礼的风头被抢,就连怀孕也不再独她一人所有,一时间,气的双眸通红。 这时,跪在下首的太医又道:“启禀太后、皇上,微臣方才诊脉得出,许才人的胎儿不是特别稳健,而且月份太小,需要小心安胎才是!” 此话一出,太后当即吩咐宫女太监派软轿送许才人回自己的寝殿,并让她好生安胎,免了近日的晨昏定醒。 一时间,许才人从默默无闻,瞬间变成众人眼中的焦点,心中万般喜悦,顿觉老天待她不薄。 心道势必要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届时,她在宫中便有了依靠了! 许才人走后,在场妃嫔皆满腹郁闷,平日里最能说话的淑妃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喝着闷酒。 太后毕竟年纪大了,没多时便泛起了困,再加上她也知经过许才人一事,大家都无心继续宴会,便让众人都各自散了。 众人恭送太后离开后,便见皇上也起身离开了宴席。 温妃强撑着病体,本想和皇上说一说话,奈何皇上走的大步流星,她还未站起,皇上已然走远了,心中不自觉的失落委屈起来,抬眼瞪了上坐的皇后一眼,便不管众人目光,率先起身离了席。 其余妃嫔见状都各怀心思,却不敢言语,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淑妃见状,心中好不得意,她最喜欢看的便是皇后吃瘪,心中痛快至极。 皇后则像看不见一般,待皇上走后,便也起身离了席,其余妃位的妃嫔也相继退席。 赵诺清等人正欲起身离去,便见韩明德韩公公突然折返回来,径直走向了赵诺清。 “赵才人大喜!皇上今晚唤您侍寝呢!” 赵诺清微微睁大双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后立即反应过来,朝着韩明德道:“知道了,谢韩公公!” 韩公公呵呵一笑,转身便离去了。 这时,一旁的林才人笑着调侃道:“恭喜了赵才人!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啊?” 赵诺清笑了笑,“林姐姐就别拿我取笑了!” 此时,尚未走远的付美人一回头,便见韩明德在跟赵才人似乎说了些什么。 付美人冷哼一声,韩明德还能说些什么! 不过是又召那狐媚侍寝罢了! 今日让她夺了风头已然气愤难消,若再让她侍了寝,日后怀上一男半女,她才真是要怄死了呢! 付美人美眸一转,忽然间眉头开始紧紧皱起,一只手猛然掐向自己的大腿根部,瞬间,额头上便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来。 接着,就听她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身边的宫女文鸢当即吓得叫喊了起来,“美人,您怎么了?” 付美人嘴角浮起一抹森然的笑意,后捂着自己的肚子,气若游丝般的道:“我……肚子疼!快去请皇上!” 此时韩明德尚未走远,见付美人突然抚着孕肚就要往地上坐,当即快步跑向皇上身边,和皇上说明情况。 于是,皇上忙叫了轿辇将付美人送回了她的永祥阁,并传了太医。 付美人的手死死的抓着皇上的手,额头上薄汗频出,眼里泪光涟涟的看向皇上,“皇上,嫔妾害怕!” 沈泊辰反握着付美人的手安抚道:“别怕,有朕在!” 付美人险些没忍住笑了出来,抬眼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赵诺清,心中不禁得意起来。 果然,皇上在她和赵才人之间,还是选了她! 皇上和付美人的轿辇快步且平稳向前走去,韩明德回头看了赵才人一眼,忙赔笑起来,“那个……赵才人,今日,皇上只怕……” 韩明德说的十分为难,赵诺清见状,忙道:“我知道了!韩公公不必为难,皇嗣要紧,我是知道的!” 韩明德听赵诺清如是说,心中顿觉松了口气,心中不禁对这位曾经名不见经传的赵才人起了赞赏之意。 识大体、懂退让,赵才人的路,必定短不了! 韩明德转身便去追赶皇上的轿辇去了。 这时,一旁的林才人忿忿不平道:“怎么就这么巧,整个宴会期间都好好的,怎么皇上一传你侍寝,她就肚子疼开了?” 赵诺清回头看向林才人,一副严肃的模样道:“姐姐慎言!事关皇嗣,就算她是装的,我们也不能去说!” ------------ 第39章主仆情深 林才人知道赵诺清是为她好,因此也没觉得不高兴,反而吐了吐舌头,尽显调皮。 赵诺清不禁莞尔一笑,回想起今日公主落水一事,只有林才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头一个相信她的清白并为她仗义执言,并且,也因着她找到证据,才免了她入住冷宫的灾祸,这份深情厚恩,她无以为报。 当下便决定,日后,她定要同林才人好生相处! 赵诺清看向林才人道:“林姐姐明日可有别的安排?若没有,可否请林姐姐到凌云阁小坐片刻?妹妹我有东西要送给姐姐!” 林才人当即一笑,“稀罕啊!平日里总是深居简出的,向来不与人接触的赵才人竟是主动邀请我去小坐啊?是什么东西?不会是……” 林才人突然瞪大了双眸,激动的握住了赵诺清的手,“不会是若水的簪子吧?” 赵诺清抬眼看了许才人头上簪着的一月前她送给她的桃花簪,心下更是一暖,得知林才人是真的十分喜爱她所做的簪子,却依旧卖着关子道:“明日来了便知!” 说罢,赵诺清便和林才人告了辞,独留林才人在身后抓心挠肝,痛苦不已,只盼着明日能早些到来。 且说赵诺清回了凌云阁后,便立即让苏全上了门锁。 金苗一头扎进小厨房开始煮起了鸡蛋,另一边金禾则小心翼翼的为赵诺清卸妆。 苏全被留在殿内看门,因此不知发生了何事,见金苗煮鸡蛋还以为她饿了,当即黏着金苗说自己也要吃,结果被金苗痛骂了一通,而后告诉了她今日公主落水一事。 苏全听罢,当即面露紧张问道:“主子没事吧?” 金苗抬手将脸上的泪珠擦掉,对苏全道:“我现在真是后悔,若主子不去参加皇后娘娘邀请的戏宴就好了,这样,咱们主子就不会被皇上带走,也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以前的日子多好啊!主子自己有钱,吃喝又不愁,虽然偶尔会被一些恶奴刁难,可总归不会失了性命啊!” 苏全在一旁听着,心中也不禁泛起酸楚,心头暗道:木已成舟,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今便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边厢,金禾伺候着赵诺清卸了妆,原本在脂粉的遮盖下,那巴掌印已然不见,现如今卸了妆后,那五道掌痕便清晰可见,甚至还有些发紫的迹象。 金禾当下心痛不已,眼角泪光涟涟。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赵诺清不禁想:还好今日侍寝一事被付美人截了胡,否则她怎好顶着这样一副骇人的面孔侍寝呢? 没多时,金苗便拿了鸡蛋过来,将其剥了皮后,再用丝绢包裹,便开始轻轻的为其按摩脸上的伤痕。 抬眼间,便见金苗眼眶通红,显然是又哭了的,于是,赵诺清便问,“这大晚上的,谁欺负我们金苗了?” 金苗忙摇了摇头,突然间嘴巴一扁,眼泪似决堤一般哭了出来。 便听她道:“奴婢是心疼主子,主子太不容易了!今日主子险些就……就……” 金苗不敢说接下来的话,便开始抹眼泪,忽然,她又听到头顶处传来的极小声的吸鼻子的声音,一抬头,便见金禾此刻也红了双眸,正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向她的眼神同金苗一样布满了心疼。 终于,赵诺清也再也忍不住的落了泪,一手牵着一个宫女,对她们二人郑重的道:“你们放心,从今日起,你们主子我不会再任由别人这般欺负了!绝对不会!”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以她的生命为要挟或冤枉陷害!现下她已然得了太后亲口承诺,允许她侍奉在太后左右,她便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争取得到太后的赏识,届时获得太后的宠爱后,自己或许又能多一份胜算! 话音一落,主仆三人瞬间抱作一团,哭成了个泪人儿。 且说这边正上演着主仆情谊深,付美人所处永祥阁却在上演着一曲何为“祸从口出”! 原本假意腹痛难忍的付美人一心沉浸在将皇上骗来的喜悦之中,虽有太医来诊断她也仍旧不怕。 总归身子是自己的,若太医查不出什么问题,她偏不承认,届时太医为了护住自己的乌纱也定不会多言。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太医非但没说她身子没有问题,反而诊脉之时,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直至最后,他突然浑身颤抖的跪在了皇上面前。 这时,付美人才深觉寒意袭遍全身,当即惊恐大喊起来,“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接着,太医的一句话,让她瞬间犹如堕入无尽寒冷的冰洞里,周遭的寒气似要将她撕碎一般。 那太医说,“付美人的胎儿……没了!” 没了? 什么叫没了? 孩子明明就在她的肚子里!怎么就没了? …… 翌日,天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大早,宫门将将开锁,金禾、金苗和苏全三人才刚刚将凌云阁内外打扫干净,便见林才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屋内赵诺清正躺在炕塌上撸着猫,因她没有晚起的习惯,便早早起来了。 脸上的疤痕因着昨日金禾多番用鸡蛋为她消肿,再加上太医院开来的上好药膏抹着,只一晚,那狰狞的掌痕便消失不见了! 突然,外间传来声响,不一会儿,金禾便面露为难的走了进来,“主子!林才人求见!” 赵诺清惊讶非常,林才人怎么这么早便来了,来不及多想,忙让金禾将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金禾还未传话便见林才人早已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边道:“昨晚你说要送我的东西是什么?” 赵诺清愣了愣,心道:这么早来访,便是为了昨日答应她的东西? 她无奈扶额,心中懊悔不已,早知林才人对若水所造簪子的狂热,她就不该头脑一热卖关子说什么有东西给她! 然而,因着林才人的真心相待,她也不愿再瞒着林才人了,昨日她便想着今日要将自己是若水一事告知于她,若哪一日被林才人发现自己其实就是若水,便有了欺骗之意,岂不是更糟? 赵诺清将已然长大了许多的福宝抱在了怀里,故意不着急的告诉她是何物,抬头问林才人,“吃早膳了吗?” ------------ 第40章坦白身份 林才人这边还未说话,一旁的云青便笑着开口道:“哪里顾得上吃呢!自赵才人昨日说了那句话后,我们主子一晚都没睡着,整晚拉着奴婢不停的问‘天是否亮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便迫不及待的来寻赵才人了!赵才人,奴婢求求您,快些告诉我们小主是何物吧,奴婢可是受不了了!” 云青是林才人自家里带来的丫头,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无外人在的情况下,二人好的似亲姐妹一般,故而,云青虽调侃了林才人,林才人也只是佯装生气的骂了句“你个小蹄子,敢编排起我来了是吧!”而后又拉着赵诺清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对她道:“云青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好妹妹,你快告诉我吧!” 看着林才人这副模样,赵诺清也不好再吊着,无奈的笑了一声后,吩咐金禾和金苗去拿东西去。 东西是早就备好了的,没多时,便见金禾和金苗二人一人抱着一个红木小箱子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炕桌之上。 看着那两个红木箱子,林才人面露疑惑的道:“这是何物?” 赵诺清笑了笑,说道:“你且打开一看!” 林才人疑惑的伸手将左手边的箱子缓缓打了开来,便见那箱子竟是内有乾坤! 箱盖揭起的一瞬,便见内里升起一个又一个的小格子,犹如台阶一般,由小至大,整齐排列,而那大小不一的格子里则放着各种各样的首饰,有耳坠、手链以及手镯等。 林才人当即惊讶万分,只因那箱子里摆放的首饰皆是她从未见过的新奇样式。 震惊之下,林才人又立即将另一个箱子打了开来,便见箱子里正插着十几只各式各样的簪子,看到这些簪子之时,林才人则更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些簪子每一支都巧夺天工、妙不可言! 就见她伸手拔了一支簪子出来,而后又在簪柄上看了看,忽然又拔了一支,又看向了簪柄,而后又拔又看! 就见每一支簪子的簪柄上都刻着“若水”二字! 林才人仿若呆滞了一般,直勾勾的眼神看向赵诺清,语气里满是崇拜和羡慕的道:“赵才人!你家到底多有钱啊?大昭第一首富合该是你们赵家吧?这些簪子你都是哪里得来的啊?在咱们青州城可是百金难求,为何你有这么多?” 赵诺清浅浅一笑,再不卖关子的道:“因为,这些簪子都出自我手,自然我这儿最多了!” 话音一落,便见林才人激动的面容缓缓落了下来,看不出喜怒。 赵诺清忙道:“先前和姐姐交浅言浅,不知姐姐真心待我,便没有暴露身份,经过昨日一事,妹妹心中万分感激,便想着该对姐姐同样真心以待才是!故而,今日便决定将我是若水一事告知姐姐,还望姐姐莫要与我生气!眼下这两箱首饰皆是我入宫这一年多来所作,若姐姐不嫌弃,便悉数送与姐姐!” 赵诺清说的情真意切,林才人听了自是十分感动,方才不过是太过于震惊,没想到自己的偶像竟然就在身边,因此便不知该作何行动,眼下听了赵诺清的话,心中便觉自己昨日所作相当正确。 虽然她没想要赵诺清怎么感谢她,不过是凭心而作罢了,却没想到竟有这般意外之喜,当即握紧了赵诺清的手,说道:“我就说呢!你会修补簪子,而且所带皆来自若水,原来,你就是若水!” 林才人看着面前两箱子的首饰喜不自胜。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赵诺清邀请林才人一同用了早膳,而后去给皇后请安,却不曾想程才人此时找了过来。 便听程才人道:“这一大早的,林妹妹怎的跑这儿来了?害得我空跑一趟。” 林才人和赵才人立即迎上前去,互相见了礼后,林才人笑说道:“姐姐找我何事?怎得还亲自跑一趟,待会儿在凤梧宫见了再说不也一样?” 程才人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事呢!” 说罢,程才人便自顾自得坐了下来,“今日的晨昏定醒免了!” 赵、林二人皆面露疑惑,走至程才人身边问道:“为何?” 程才人面带冷笑,冷哼一声道:“付美人的孩子……没了!” “什么?”二人惊呼出声。 程才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懒洋洋的说道:“今日我起的早些便早早去了凤梧宫,不曾想恰巧碰到皇后带着清烟等人急匆匆的往外走,便听清烟那丫头说,昨日付美人请了太医诊脉,结果便查出,胎儿早已停胎了两日之久。” 宫内太医每三日便要为付美人把脉一回,也就是说,把完脉的第二日,胎儿便停了,这也太难以令人接受了! “那付美人平日里仗着自己身怀六甲,便张狂的不得了,现下孩子没了,我瞧着,该是报应才是!”程才人得意的说着,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赵诺清和林才人相视一眼,双双沉了脸色。 也不知程才人和付美人之间有何怨仇,竟让程才人这般痛恨付美人,甚至对于一个尚未出世的无辜胎儿有此般恨意。 后来问过林才人才知,先前付美人刚怀孕时,程才人无心,险些将她撞倒,后被付美人当着众宫女太监的面儿狠狠责罚了一顿,事后告到皇上那里,也只是小小的训斥了付美人一番,这事便揭过了。 程才人心中委屈自不必说,没曾想,付美人反而对程才人告状一事耿耿于怀,每每看到程才人都要冷言冷语几句,要不就罚她在宫道上跪着,害的程才人一看到付美人便躲着走。 如今付美人胎死腹中,她心中自是觉得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慈宁宫内。 在佛堂诵经完毕后的太后在兰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又朝着前方的观音拜了三拜后,转身踏出了佛堂。 兰嬷嬷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太后回屋,便听太后突然道:“昨日究竟发生何事,现下可以说了吧?” 兰嬷嬷当即赔笑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您啊!” 太后轻笑一声,缓缓道:“别人哀家尚且不知,但皇上总归是哀家身上掉下的肉,只一眼,哀家便知你们是有事瞒我,不过是碍着我的寿诞,不与我说,我也便不想扫了众人的兴罢了!” ------------ 第41章生产 兰嬷嬷笑说道:“也非是什么大事,皇后本就吩咐奴婢让奴婢今日和您解释的!” 说罢,兰嬷嬷便将自己看到的和皇后所说的照实对太后讲了一遍。 看着太后越来沉重的脸色,兰嬷嬷忙道:“嘉敏公主身体强健,一大早霁月宫大宫女彩娟就来禀报,说公主已然活蹦乱跳起来了,让您放心呢!”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哀家不是难过嘉敏落水一事,而是心疼赵才人那丫头,这般好的一个孩子,哀家真是觉得对不住她!往后便多多让她来慈宁宫伺候吧,最后的日子里,也让她再不能受了委屈才是!” 兰嬷嬷忙道了声是。 这时,宫女晴兰半撩珠帘,趁着太后不注意时,满脸着急的对着兰嬷嬷招了招手,兰嬷嬷见状,不动声色的将太后安置在炕塌之上,说道:“太后,奴婢给您取碗凝神茶来吧!”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点了点头,兰嬷嬷便退出了内寝,见到晴兰后,面露不悦道:“怎么了一大早哭丧着脸?” 晴兰焦急的道:“凤梧宫来人上禀,说付美人的胎没了!还吩咐奴婢切记不要让太后太过伤心,奴婢不知该如何上报,便想着先和您说说。” 话音刚落,就见兰嬷嬷也面色沉重,心中暗道:难不成这天家是被下了咒吗?怎得就留不下几个孩子呢? 兰嬷嬷重重叹了口气,对她道:“知道了,此事交由我便是,你快去将大皇子接来,对了,若嘉敏公主无事,便一同接来吧!” 晴兰顿觉如释重负,忙道了声“是”后匆匆下去了。 兰嬷嬷端着沏好的茶走至太后身边,想了一路,还是觉得如实相告,毕竟子嗣于太后来说,实在是最重要不过的了,即便再怎么说,也免不了一顿哀戚。 果然,此事说与太后之后,太后的眼眶便红了起来,哀声道:“哀家的孙儿呀!怎得如此命薄?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太后哀泣不止,一旁的兰嬷嬷也止不住的红了眼眶,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劝慰,“太后您保重身体啊!” 没多时,就见五岁的公主牵着四岁的皇子晃晃悠悠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兰嬷嬷见状,当即道:“太后,公主和大皇子来给祖母请安来了!” 太后见到两个孙儿后,果然止住了哭泣,忙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水擦拭掉,伸手将两个孙儿唤至身前,怜爱的看着两个孙儿,看着体魄康健的两个孙儿,便觉稍稍抚慰了些许心中的苦楚。 在两个活泼的孙儿的玩闹之下,太后开怀不少,一旁的孙嬷嬷也放心了下来。 永祥阁内。 付美人靠坐在床榻之上,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孕肚,眼泪无声滑落。 宫女文鸢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皇后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语气里带了些许不忍的道:“付美人,把药喝了吧,太医说了,若是再不把胎儿生下,只怕你的性命也会保不住!” 付美人摇了摇头,似魔怔了一般,说道:“不,我的孩子没死,我不喝,我不!” 皇后的耐心终是消磨殆尽,冷声道:“付美人,皇上如今还在殿外等候,足以看出皇上对你的情意,这个孩子没了,日后还会再怀,可若命没了,那便什么都没了!本宫再给你半盏茶的时辰,你且好生考虑,若你果真一心求死,本宫也无话可说!” 说罢,皇后转身坐在椅子上,抬手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然而,半盏茶的时辰未到,便听付美人声音平静的响起,“文鸢,拿药来!” 文鸢即刻走上前去,将药碗递了过去。 便见付美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神中再没方才的哀伤,转而换上了一副绝决的狠厉之色,而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皇后见状,在清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深深的望了床榻上的付美人一眼后,“如此便好!本宫也该去给皇上复命了!” 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行至门口处,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稳婆和太医穿过皇后身旁匆匆赶上前去。 皇后的身子在一片嘶吼声中微微颤抖,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三年前,能与付美人感同身受的怕是只有她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光是身上的,还有心里的! 她苦笑一声,将所有的情绪收回,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淹没在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中。 来到正厅,皇上正坐在宽大的椅子之中,神情落寞,因着一夜未睡,脸上尽显疲态。 因着付美人一事,今日早朝都已作免。 脚步声响起,皇上缓缓抬起头来,一敛脸上的落寞之色,沉声道:“怎么样了?” 皇后心内冷笑,坐在那至尊之位上,便是连平常人家最正常的喜怒哀乐都不得流于表面,这天家当真是冷漠至极。 皇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淡淡道:“回皇上,付美人已经将药喝了,如今胎儿已经成型,需得经历分娩之痛将其生产下来!” 皇后声音冷冽,沈泊辰知道,付美人一事,必定会勾起皇后三年前的伤痛。 他张了张嘴,“其实,三年前是朕误会……” 皇后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她却是半分再不愿提及从前之事,于是便打断道:“皇上,女人生产意欲不详,您还是离开此处吧!” 沈泊辰顿了顿,眉头微蹙,缓缓握紧拳头,最终冷哼一声,起身后甩袖离去。 一旁的韩明德看在眼中,无声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皇后要和皇上置气到何时。 沈泊辰因着再次痛失孩子,心中烦闷不已,出了永祥阁后便想着四处走走散散心,韩明德跟在身后不敢言语,只能尽心护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沈泊辰的心绪也终于在行走之中渐渐平复下来。 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每每感到烦躁、伤心、难过之时,便到处乱走,走着走着,那些情绪便会慢慢稳定下来。 抬起头,但见周围打扫的干净整洁却冷冷清清,一幅萧条荒凉之景,自己似乎从未来过此处。 “此处是何地?” 身后的韩明德忙恭声回道:“回皇上,此处位于后宫最东边,再走几步就到赵才人的殿阁了!” 沈泊辰微微挑眉,自己胡乱走了半日,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是来到了赵才人的住所。 “赵才人住在这样偏僻之地吗?走,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韩明德立即道:“皇上,需要奴才派人先去让赵才人准备接驾吗?” 沈泊辰摆摆手,“不必!” 说罢,皇上抬步便往凌云阁走去。 ------------ 第42章再抄佛经 来到凌云阁,便见大殿外布置十分热闹,同院外空旷的宫道形成鲜明对比。窗前和廊檐外皆摆满了盛开的花卉,色彩斑斓、芳香四溢,虽不是什么十分名贵的品种,却也看着心旷神怡。 此时太监苏全正坐在台阶上的阴凉处,仰着头靠着廊下的红漆柱子小憩,倒是惬意至极。 除却苏全,殿阁内再不见其他奴才,想来应是在屋内伺候。 韩明德见了,忙要出声呵斥,却被皇上抬手阻止了。 然而,他们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假寐的苏全。 苏全一睁眼,便见一身玄青色常服的皇上站在院门口,四处打量着,一幅饶有趣味的模样,身后的韩明德则脸黑的像块黑炭一般,心下一惊,腿上一软,竟一骨碌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连连磕头告罪起来。 “奴才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沈泊辰并无恼怒之意,只淡声问道:“你家主子在做什么?” 苏全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回道:“回皇上的话,主子正在抄写经书呢!” “抄经书?” 沈泊辰瞬间想起那日在养荣殿让赵诺清抄书一事,她的字写的确实不错,故而他才会赏她文房四宝。 嘴角不觉缓缓上扬,抬脚便往屋内走去,便见炕塌之上,赵诺清穿着一身清凉的月白色里衣,发髻用着一只简单素雅的桃木簪簪着,一抹发丝贴着耳垂垂至脸颊,为其添了一丝淡淡的妩媚性感却又清纯可人之色。 但见她正襟危坐的认真抄写着什么,两个宫女一个研墨一个打扇,谁都没有说话,氛围却是说不出的融洽舒适、安静祥和,到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打扰眼前这一幕。 金禾正为主子打着扇,无意间抬头,便见皇上正站在门口,心下一惊,当即跪了下去,喊道:“奴婢恭迎皇上!” 赵诺清停了笔,转身回头,见真是皇上,忙下了炕塌朝着皇上跪了下去,“嫔妾恭迎皇上圣安!不知皇上驾到,未曾出迎,还请皇上恕罪!” 赵诺清眉头微蹙,心道苏全为何没有通禀?她此时衣衫不整,因着怕热便只穿了一件里衣,发髻也未好好梳起,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便听皇上轻笑声响起,走上前来将她扶起。 “朕随便走走,不曾想走到了你的住所,见你殿阁内布置别致,便想着来瞧瞧,是朕不让你这里的小太监通禀的,清儿莫要怪罪于他!” 赵诺清瞬间了然,忙道:“嫔妾记下了!” 说罢,便要金苗和金禾伺候她穿衣打扮,沈泊辰道:“不必麻烦了,是朕突然造访,既是在自己的宫殿,怎么舒适怎么来即可!” 听着皇上如是说,赵诺清便只好道是。 沈泊辰在赵诺清的伺候下脱了鞋子、外衫坐上了赵诺清方才坐着的地方,明知故问起来,“清儿在做什么?” 赵诺清微微蹙眉,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心道:皇上该是从付美人处过来,如今皇上痛失孩儿,应当十分心痛才是,可此时的皇上却似乎没有半分伤心之意,反而还与她谈笑说话,当真“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她小心翼翼的回道:“嫔妾在……抄经书!” “抄的什么?”皇上边道边拿起赵诺清面前抄写了一半的经书,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恍然变了脸色。 “地藏经……”他喃喃道。 赵诺清神色紧张的低着头,不敢直视皇上,此时皇上应当是最不想提及付美人腹中胎儿胎死腹中一事,然而此刻却碰到她在抄写超度往生的经文,想着皇上难免会心生不悦。 她心中惴惴不安,正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听皇上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清儿是在为付美人未出世的孩子超度吗?有心了!” 赵诺清抬起头来,便见皇上眼眶似有微红,神色哀伤的盯着她的字迹看着,然而只是一瞬,皇上便恢复了以往清冷严峻的神色,眼中的哀伤不复存在。 但见他将那经文放回了原位,赵诺清见状忙唤金苗和金禾二人将炕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下去,却被皇上阻止了起来。 “继续抄吧,也替朕抄上一份!一并送去普陀寺烧了便是!” 皇上既已开口,赵诺清便只好继续抄写经文,金禾此时从外间端来一盏清凉解暑的青梅汤递到了皇上的手边。 皇上轻抿了一口,便见一只黑白相间的虎斑猫迈着袅娜的身姿晃晃悠悠的从外间走进,行至塌边,抬眼瞟了一眼身旁的皇上,却是没有半分害怕之色,转而跳上炕塌,倚在赵诺清的腿边慵懒的舔起了毛发。 沈泊辰见状,笑道:“你将它养的很好!” 赵诺清停下笔,抬起手来摸了摸福宝柔顺的毛发,抬眼看向皇上。 “还要多谢皇上送给嫔妾的这件礼物,福宝它特别乖巧,从来不会跑出凌云阁,每日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它就蹲在门槛处等着嫔妾!它让嫔妾感受到了亲人陪伴的滋味!每每摸着它的毛发,嫔妾便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好烦忧伤怀的了,皇上要不要试试?” 沈泊辰缓缓挑眉,不可置信的道:“果真这般神奇?” 赵诺清点点头,将舔着毛发的福宝抱在怀里靠近皇上身边,不由分说的塞到了他的怀中。 而福宝似乎也很喜欢皇上身上的味道,皱了皱鼻子在皇上的身上闻了闻又蹭了蹭,喵喵叫着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又卧了下来。 沈泊辰抬起手来摸了摸福宝的毛发,果然,入手绵密,手感十足,而那小猫竟也舒服的在嗓子中传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那声音似有治愈心灵之奇效,他顿觉身心都松软了下来,原本烦躁的心绪也渐渐舒缓下来。 “果然有奇效!” 赵诺清笑了笑,转身继续回去抄写起了经文。 屋内燃着的梨木香在香炉中缓缓升腾,清幽雅致的香味使人心旷神怡,皇上靠在软垫之上,手中撸着猫,眼里却时刻盯着认真抄写经书的赵诺清,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大昭国最普通不过的平凡男子,有恩爱妻子陪伴左右,再无任何烦心事困恼。 而面前的赵诺清,仿佛是另一只富有抚慰人心之奇效的小猫一样,只是看着她在那里,便觉得心中安宁。 沈泊辰轻轻勾起嘴角,心道:没想到,这样的平凡日子,他竟也能感受到! 若真能有一日,他可以抛开这朝堂上的一切,去过一过平凡人的生活该有多好? ------------ 第43章下毒 屋外,韩明德手握拂尘坐在廊檐下随时等候皇上差遣,苏全则十分殷勤的为他端来凉茶。 韩明德冷笑一声,知苏全是想来巴结他,想着屋内的赵才人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因此也乐得结个善缘,于是接过了凉茶,略作严肃的敲打道:“你们平日里便是这般伺候赵才人的吗?竟然在当值之时睡大觉!还好你命大,没有耽误主子的事儿,否则几条命都不够你霍霍的!” 苏全本只是想在大总管韩公公的跟前露个脸,不曾想却亲自得了韩公公的提点。 凌云阁平日里没什么人来访,忙完手头的事儿,便伺候在外面等吩咐,那时他也只是在假寐,并未真的睡着,因此在皇上等人进入凌云阁时才能立即惊醒。 然而,事情已然过去,多说无益,苏全便弓着身子对韩明德恭敬的道:“奴才知道了!多谢韩总管提点!” 说罢后,苏全便不再多说半个字,只站在韩明德身边,做出一副随时听命的模样。 韩明德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 眨眼间进了午时,该是传膳的时辰了。 韩明德正要起身问皇上示下,苏全却是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韩明德脸上瞬间布满了不悦,以为苏全是想乘机在皇上面前露脸,没曾想,苏全竟是停在了门前,而后缓缓撩起珠帘,对着苏全恭声道:“韩总管请!” 他即刻收起了脸上的不悦,对着苏全颔首,走了进去。 午膳自然是留在凌云阁吃,金苗和金禾哪里伺候过皇上用膳,好在身旁有韩公公提点,一场午膳倒也用的还算舒适。 沈泊辰用着碗中的羹汤,似无意的说起,“朕竟不知清儿的住所这般偏僻,待朕为清儿换个宫殿可好?” 赵诺清面上一顿,缓缓放下手中双箸,神色真诚的看向他道:“皇上,嫔妾已然在此处住惯了,并不觉得偏僻,反而更觉清幽雅致,若是搬去热闹之处,嫔妾还怕住不习惯呢!” 看着她果真是不想搬走,又想到此处院中收拾的格外温馨别致,便觉此处确实不错,安静清幽,是个不错之地,于是便也作罢,随了她的心意。 这时,凤梧宫里伺候的小太监在屋外求见,皇上将其召了进来。 那小太监朝着皇上跪了下来,神情略显紧张的道:“回禀皇上,付美人生了,是个小皇子!” 赵诺清心下一惊,忙侧头看向皇上,便见皇上原本充满笑意的脸上早已铺满冰霜,握着双箸的手紧了又紧。 “查出死因了吗?” 小太监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恭声回禀道:“查……查出来了,太医说是中……中毒!!” “啪”的一声,皇上手中的双箸裂成两截,赵诺清惊恐不已,忙拿着手帕掩着双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没想到,付美人的胎儿竟是被人下毒毒死的?究竟是谁竟是对一个还未出世的胎儿下如此毒手? 小太监紧张的伏在地上不敢出声,生怕皇上迁怒于他。 金禾和金苗也都面露菜色,不敢言语。 沈泊辰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非常,双手死死握着,虎口处已然被折断的双箸划破了皮,渗出了血。 “此事可告知了付美人和太后?” 小太监忙道:“皇后娘娘吩咐,在未找到下毒之人,不许奴才们透露半个字!” 皇上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回去告诉付美人,让她安心休息,莫要伤怀,好好将养身子便是!” 沈泊辰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的面容,语气平淡的说着,仿佛被毒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那小太监愣了一愣,后立即回过神来,忙磕头道“是”,而后马不停蹄的前去给付美人传话。 一旁的赵诺清深知此时不是她冒头的时候,可当她看着极力隐忍内心悲痛的皇上时,心中却不自觉的有些难过。 身为帝王绝不许让人轻易看出悲喜,即便伤心欲绝,却也只能忍着! 可皇上的心也肉长的,那徒手折断的双箸便是最好的证明。 待小太监走后,赵诺清忙唤金禾将伤药取来,小心翼翼的为皇上包扎起了伤口。 皇上却道:“上药即可,不必包扎!” 知道皇上是怕包扎了以后太过显眼,看着那道不甚严重的伤口,赵诺清点了点头,继续为皇上上药。 经此消息,皇上再无留下的心思,上好药后起身便离去了,行至门口,皇上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赵诺清道:“今日之事……” 赵诺清忙道:“在查出凶手以前,嫔妾绝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皇上放心!” 沈泊辰微微一怔,其实,他是想说,你别怕,他不希望赵诺清认为,后宫是一处凶险之地,从而夜夜担忧……罢了罢了! “朕走了!” “恭送皇上!” 皇上走后,赵诺清转身向金苗和金禾嘱咐道:“今日你们听到的事,即刻忘了,半句不可透露出去!” 二人相视一眼,知道此事之重,忙齐声道“是”。 永祥阁内。 付美人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孩子便被人抱走了! 那是她怀胎六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皇子,可她却不能见他一面。 她心中悲痛万分,拉着文鸢的手哭喊着:“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文鸢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心疼自家主子道:“奴婢听小太监说,皇上在……在赵才人那里!” “什么?”付美人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怒声道:“我在此处身受切肤之痛,皇上却去了赵才人那里是吗?” 文鸢忙道:“娘娘,或许皇上不是主动想去,也有可能是赵才人主动勾引呢?咱们永祥阁距离她凌云阁这般远,皇上又怎会主动去找赵才人呢?” 听着文鸢的话,付美人觉得甚是有理,回想起昨晚若不是赵诺清勾引皇上,她又怎会假装腹痛?若不是她说了这样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会死? 都说祸从口出,她却从来都不信这些荒谬之言,可如今……都是赵才人的错! 这份怨恨来的好没道理,可突然失去了孩子的付美人此刻心绪紊乱,悔恨加上嫉妒让她冲昏了头脑,便一股脑的全都怪在赵才人的身上,仿佛如此,她身上的痛苦便能减轻一般。 永祥阁后巷,一身浅绿宫女服饰的文鸢一路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来到一处隐蔽的宫巷口处,忽然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便听文鸢对着另一个穿着浅绿色宫女服饰的人道:“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将那些话告诉了付美人,付美人眼下定是恨死了赵才人了!” 另一宫女缓缓点头,将一个大大的荷包放在文鸢的手上,说道:“做的很好,这是娘娘赏你的!” 文鸢高兴的接了过来,“多谢姐姐!” ------------ 第44章谣言四起 凤梧宫中,只听“啪”的一声,白玉瓷盏在地上四分五裂,沈泊辰怒声叱道:“废物!全都是废物!朕的皇子被下毒杀害,却查不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朕养他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皇后规矩站在一旁,无视皇上的愤怒,平静的道:“太医说,那孩子的毒非一日所下,乃是日积月累,并且每次下毒的药量都微乎其微,故而太医们诊脉不出。时隔六月之久,那些蛛丝马迹定然已被凶手清理干净,皇上此时发怒也无甚大用,倒不如从今日起,多多看顾怀孕的妃嫔,派人注意她们的衣食住行才是!” 皇后说的不无道理,发泄过后的皇上已然平复了心情,当即唤了韩明德进来。 “吩咐内务府,今日起,许才人的衣食住行都要经过认真检查方可送入,若许才人的胎儿有任何问题,朕绝不轻饶!” 韩明德忙磕头道“是”,马不停蹄的便跑去内务府下令去了。 付美人滑胎一事,为避免引起恐慌,且对外总要有个交待,于是,皇后便和皇上商量,对外的说辞是脐绳绕颈,窒息而亡。 因着那胎儿出世后,浑身青紫,便只能用此说法来给众人一个交待。 然而,这一说辞却并不能平灭后宫众人心中的疑惑。 宫内已然不是头一个妃嫔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大家全都见怪不怪了,只是,一个两个没保住还说的过去,皇上登基五年之久,能顺利生产的妃嫔似乎只有瑾妃和淑妃二人,且都是在皇后滑胎之前,自从皇后滑胎之后,便再没有妃嫔能顺利诞下皇嗣,细细想来,竟不自觉的后背生寒。 于是,后宫之中便开始传起了谣言。 有人说,因着皇后自己不能生育便不允许别的妃嫔生育,又有传言说,淑妃为了大皇子日后能成为唯一的太子人选,故而残害后宫皇嗣。 谣言愈演愈烈,一时间,皇后及淑妃便成了谣言风暴中的受害者。 此事渐渐传到了皇上和太后的耳边,甚至连前朝大臣都闻到了风声,以付美人父亲为首,在朝堂之上请求皇上势必要彻查残害皇嗣一事。 然而,那些大臣空口无凭,只听信谣言便上到朝堂质问皇上,皇上震怒,当场对其执以杖刑,后宫那些传谣传的最起劲的宫女太监也被狠狠责罚,以儆效尤。 至此,谣言才被压了下来。 付美人因着方才生产,考虑到外界的谣言会影响其恢复,于是半是软禁半是嘱咐的让其不得出宫。 前几日付美人一心难过自己未曾谋面的皇儿,伤心欲绝中根本不想理会外界发生何事,待心情平复些了便一心要恢复身材,好再次侍奉在皇上左右,便也不知外界竟因她的事而发生这般严重的谣言。 皇宫日日有新闻,没多久这件事便被新的事物所掩盖。 例如,许才人的身孕。 要说这许才人运气是真好,模样、家世在这能人辈出的皇宫都不是多么出挑拔尖儿,且入宫多年一直悄无声息,如今不光突然从一小小宝林晋升成了才人,且获宠没几日还怀了身孕,这让众人不禁羡慕不已! 为了避免付美人的悲剧再现,皇上特意吩咐内务府,许才人的衣食住行都要格外注意,且一切规制皆按照美人份例安排。 太后知道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今后宫皇嗣稀薄,现下但凡能为天家生个皇子出来的,就算此刻破例封许才人为美人也不是不能的。 于是乎,那些多年都无法怀孕或者一年到头见不到皇上几面、没机会怀孕的妃嫔各个都羡慕不已,心中酸涩自是难言。 妒则易生恨,于是,后宫妃嫔之中便有一半的人都在诅咒许才人这一胎绝不会平安生产。 许才人怀有身孕一事,倒是冲淡了不少付美人滑胎带来的后宫阴郁之气,皇上心中觉得有了寄托,不时的去探望许才人,盼着许才人这一胎能顺利生产。 许才人自是喜不自胜,就连看着讨厌的燕儿也顺眼了不少,又或是为了给腹中孩儿积德,竟也不再苛待燕儿了。 清苒阁倒也处于一片祥和之中。 除却许才人怀孕一事,再有便是赵诺清多日侍寝,盛宠不衰。 虽然敬事房起居注中记载着赵才人并未沐得龙恩,二人只是单纯的盖被子纯聊天,可即便如此,众人依旧觉得危机感十足。 只因赵才人生的貌美,且又深得皇上喜爱,再加上她的身后还有皇后的庇佑,以及那日太后寿宴,赵才人入了太后的眼,如今时不时的还会去太后身边伺候。 现如今,整个大昭国最尊贵的几个人似乎都喜欢赵才人,这让后宫妃嫔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又增添了无数的妒意。 于是,另一半的妃嫔便暗暗诅咒赵诺清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然而,即便众人再怎么吃醋嫉妒,明面上却依旧得保持着和善的面孔,毕竟,如今后宫最显眼的两位,她们谁也不敢招惹。 转眼又过了一月,自上次公主落水一事后,皇上总是有意无意的冷落淑妃,这一月中,除却赵才人占据皇上大部分时间外,其余宜妃、瑾妃、林才人等都偶尔能陪伴皇上身边一两日,唯独她却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上,每每前去养荣殿探望,却都被韩明德挡在了殿外。 淑妃即便再愚笨也咂摸出味道来了,且碍着先前后宫盛传的谣言,一时间她也不敢再作妖,生怕皇上因此误会与她,于是,这些时日,她倒是十分安静,再没有对侍寝的妃嫔们出言训斥,那些想要让淑妃替她们收拾赵才人和许才人的妃嫔们各个失望不已。 一时间,后宫倒是在表面上和睦了起来。 虽是和睦了,却也没了好多热闹看,晨昏定醒之时,大家每每相坐一会儿便都无甚趣味的各自散了。 这一日,又是早早散场的赵诺清从凤梧宫出来,带着金苗和金禾便要往林才人住处去。 听说昨日林才人走路之时一个不察崴了脚,今日便爬不起床来,一早,云青便来向皇后告了假,她心中担忧,便想着去瞧瞧。 还未走远,便听许才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妹妹可是要去看望林姐姐?” ------------ 第45章付美人刁难 赵诺清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才人,便见许才人一身宝蓝色宫装,在喜月和燕儿的搀扶下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的走来。 这些日子许才人待在清苒阁奉旨安胎,今日也不过刚刚出来,太医说胎儿已然稳健不少,可以适当的出门走走,身子锻炼好了,对日后的生产也有好处。 于是,皇后便放了她出来。 许久不见,许是怀着身孕,心情不错,许才人竟是面若桃花,比之先前竟是更加丰满貌美起来,脸上一副喜气洋洋之色,看着倒是让人心生喜悦。 对于孕妇,赵诺清总是抱有一种敬佩之感,因着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其中所受苦楚自是十分煎熬,故而,每每见到怀孕之人,她便不由得会对其释放出善意,即便对方是她不甚喜欢的许才人。 此刻赵诺清便也十分有耐心得对她道:“正是!” 林才人笑道:“我也许久没见林姐姐了,你我一同前去吧。” 许才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表现出她们二人关系很好的样子,赵诺清不好推辞,便同意了。 林才人眉目弯起,松开喜月和燕儿的手上前挽住了赵诺清。 “走吧,妹妹!” 赵诺清心下一惊,赶忙换了个姿势,改为她搀扶着许才人,一路小心翼翼的便往林才人处去。 二人一路闲谈,行至半路,远远便见付美人打扮的十分艳丽,此刻正坐着步辇朝着她们二人的方向走来。 许久不见,付美人比之先前似乎也要更加美艳了,看起来,似乎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二人见状,忙退避在一旁朝着付美人行礼。 本以为付美人一向瞧不上位份比她们低的妃嫔,如今几人相见,该是高傲的抬起头颅,装作看不见她们的样子,乘着步辇款款而去。 却不成想,那步辇就款款停在她们的面前。 俗话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这一月里,付美人日日待在永祥阁养身子,她胸中憋着一口气,定要好生休养,待身子养好后好再为皇上怀子嗣,反正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故而,这一月里付美人当真将养的十分不错,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原本因怀孕而隆起的肚子现下也已恢复如常,且身量更加苗条。 付美人正洋洋自得,想着好好打扮一番去寻皇上,皇上必定会再次沦陷在她的温柔乡中,却不曾想,一出宫门便打听到,如今宫内已然不是淑妃当道的时候,现下最受宠的妃嫔便是赵才人和许才人二人! 想到一月前她正因生产在鬼门关前游走,赵才人却趁机将皇上勾引走,实在可恨! 而许才人,偏偏她的孩子一经查出,自己的孩子便惨死腹中! 她想:怎么就那么巧?定是许才人的孩子克掉了她的孩子! 思及至此,付美人心中对于二人的憎恨便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 今日她本是亲手熬了羹汤要去寻皇上的,不曾想,远远的便见她们二人一道走着,当下便调转方向,朝着二人走来。 既是碰到了,不出口恶气怎行? 便听头顶处,付美人怒气匆匆的声音响起,“放肆!你们二人为何不与我行跪拜大礼?如此不知尊卑礼法,若被外人知道,岂不说我大昭国妃嫔都是不懂礼数之人?你们二人该当何罪?” 赵、许二人此刻仍旧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动作,对于付美人突然的责备,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位份高的妃嫔是可以要求位份低的妃嫔行跪拜大礼,然而,除却给皇上、皇后及太后请安,若非重大节礼,是不必行跪拜大礼,只行蹲礼即可。 如今付美人要她们行跪拜大礼,甚至于还上升到了家国荣誉的层面,摆明了是要为难她们。 虽然不知付美人对她们的敌意从何而来,赵诺清还是立即跪了下去。 “付美人息怒,是嫔妾错了!” 赵诺清从不在这种事上纠结,不过一跪,便能少吃些苦头,跪便是了。 金苗和金禾也赶忙跪在自家主子身后。 付美人见状,心中自是得意至极,心道:果然如淑妃所说,这赵才人是个没骨气的软骨头! 一旁的许才人显然比赵诺清有骨气的多,只见她稳稳站直了身子,却是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她想:如今自己身怀六甲,就连皇后都免了她的跪礼,一个小小美人而已,还能越的过皇后去不成? 便见许才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得意洋洋道:“嫔妾怀着身孕呢,皇后说了,免了嫔妾的跪拜大礼,为了皇嗣的安全着想,恕嫔妾不能给付美人行跪拜之礼了!” 话音刚落,赵诺清心中咯噔一声。 付美人刚刚失去一个孩子,许才人便在她面前提及自己的身孕,这不是在付美人的伤口撒盐、火上浇油吗? 赵诺清悄悄抬头,果然看到付美人细眉紧蹙,看向许才人的眼神充满狠厉愤怒之色,当即便扯了许才人的衣裙一把,示意她少说话。 “放肆!” 付美人突然猛地拍了扶手一把,怒声道:“怀了身孕便可不懂尊卑礼法了吗?到底是你的身子重要,还是祖宗的规矩礼法重要?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摁下去,今日我还非要让你跪下不可!” 周围的宫女太监皆愣怔在原地,不敢上前,毕竟如今许才人可是怀了身孕的,若许才人腹中胎儿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奴才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许才人见状,心内冷笑不已,以往付美人怀孕之时,可是连在皇后面前都不见得时时下跪拜见,傲慢无礼至极,那时她为何不说祖宗规矩? 如今,她倒是拿规矩礼法来压她?简直可笑! 付美人见状,当即怒道:“都聋了吗?还不赶紧把许才人给我摁下去!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你们若是再不上,便都给我去辛者库报道去!动手!” 听着付美人的话,宫女太监们便不敢不上前,毕竟若是去了辛者库,便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喜月和燕儿两个宫女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一干宫女太监,赶忙护在许才人前头。 许才人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倒退,她没想到,付美人竟真敢这样对她! ------------ 第46章惩罚 眼看着付美人这边的宫女太监和许才人宫里的人打了起来,赵诺清忙道:“还请付美人手下留情,许才人的胎儿才刚刚稳固,若真的因此伤了胎儿,皇上会怎么想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付美人届时又该如何承担?” 赵诺清的话,让一头扎入愤怒漩涡的付美人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皇嗣对于皇上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要不然她也不能在当初怀孕之时那般嚣张跋扈,若许才人的胎儿真的因她出了意外,只怕皇上再不会理她了。 届时,她又如何重新怀得龙嗣让皇上偏爱于她呢? 可是这口恶气若是不出,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她的面子又该如何保全? “住手!” 付美人突然出声阻止道。 一干人等皆停了手,如释重负的看向付美人。 许才人站在喜月和燕儿的身后脸色苍白,两个忠心护主的宫女的衣服也在拉扯中被撕扯的皱皱巴巴,狼狈至极。 便见付美人嘴角含笑,眼中却是饱含冷冽的笑意看向赵诺清,“赵才人可真是伶牙俐齿啊!偏偏,本美人最是不喜别人牙尖嘴利的模样,文鸢,给我掌她的嘴!看她还怎么巧舌如簧的勾引皇上!” 付美人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今日若不讨得便宜定不会善罢甘休。 金苗和金禾立时惊呼起来,二人一齐跪爬在赵诺清的身前,做出护着她的动作,忙朝着付美人磕头求饶起来。 “付美人请饶了我们主子吧,奴婢愿替主子挨打,请付美人打奴婢吧!” 赵诺清冷声呵斥道:“金苗、金禾退下!这是主子之间的事,与你们何干?” 她抬眼看向付美人,神色却是极为平静的道:“付美人当真要打我?” 付美人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瞥向她,不屑的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怀有了身孕?打不得吗?” 赵诺清浅浅勾起唇角,轻轻摇头,“自然没有!” “既然没有……那打便是了!”付美人似在享受玩弄她们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一般,忽然又道:“若是不打也行……” 付美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向许才人,“若许才人愿意跪在这里半个时辰,我便饶了赵才人,如何?” 许才人愣了一愣,眉头紧锁,半个时辰,那她的孩子岂不是…… 她伸手覆上自己的腹部,看向赵诺清面露为难。 便听付美人嘲讽一笑,“平日里,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许才人不愿意?说起来,赵才人也是因你才得罪于我,许才人难道不准备投桃报李一下吗?” 听着付美人的话,金苗和金禾都愤怒不已。 是啊,她们的主子可不就是为了许才人说话,才会惹得付美人要掌主子的嘴,许才人平日里总是做出一副和主子交好的样子,如今她倒是默不作声了! 赵诺清哪里不知付美人是在挑拨离间,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从未真心待许才人,便也不期望许才人会为她付出什么,她之所以会帮助许才人,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 即便许才人愿意跪,她也不会让许才人为了她在此地跪半个时辰的,若因此让许才人的胎儿发生什么不测,她也难辞其咎。 赵诺清抬头仰视于她,沉声道:“付美人,许才人腹中胎儿不过三月,正是保胎的关键时期,定是坚持不了半个时辰的!付美人罚我便是!” 许才人此刻尴尬无比却又十分感激的看向赵诺清,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妹妹,是姐姐连累你了!” 赵诺清没有说话,一旁付美人翻了个白眼,对赵诺清这番圣母白莲花的做法十分不满,冷声吩咐道:“文鸢,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是!” 说罢,文鸢走上前来,嘴角挂着冷笑,抬手便要打。 此时,赵诺清的嘴角却也含着笑意,让将将抬起手的文鸢不禁身子一抖,吓得倒退了半步,便听面前的赵才人声音极为镇定的说道:“回禀付美人,嫔妾晚些时候要去太后身边侍奉,若脸上或身上带着伤痕,回头太后问起,不知嫔妾是该如实相告,还是哄骗欺瞒她老人家呢?” 付美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冷冷看向文鸢,便见文鸢身子一抖,颤声道:“奴婢不知……” 一旁的许才人恍然大悟起来,她竟也忘了,如今赵才人的身后可不止皇后一人,就连太后也对赵诺清宠爱有加,平日最不喜热闹的太后竟是日日让她侍奉在慈宁宫,可见太后对她的重视。 一股浓浓的酸意涌上许才人的心头,她不懂,赵才人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能让皇后以及太后都争相照拂于她? 就连皇上都似乎……更喜欢她! 许才人护着肚子的双手开始不断的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似要将其绞烂一般,突然一声尖锐的笑声将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便见付美人双手死死握着步辇两边的扶手,嘴角噙着笑,可眼中却是饱含了快要溢出的怒火一般,咬牙切齿道:“本以为赵才人是只温顺的绵羊,却不曾想,温顺的外表下竟是这般模样,好啊!今日便算你们走运,你们给我等着,这笔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走!” “恭送付美人!” 赵诺清嘴角噙着笑,她说过的,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她的! 步辇缓缓走动,付美人依旧高昂着头颅,坚挺着脊背,仿佛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她赢了一般。 步辇稳稳走过转角,付美人突然从头顶拔下一支金钗,猛地朝着文鸢的后背扎了进去。 文鸢吃痛尖叫出声,跌坐在青石砖铺就的宫道上,后背肩膀处,浅绿色的宫装渐渐氤氲出了深色的血迹。 文鸢忙朝着付美人跪了下去,嘴里告饶道:“美人饶命,奴婢错了!” 付美人满脸怒容,恶狠狠的道:“废物!赵才人身后有太后撑腰一事定然人尽皆知,你却连这点小事都打探不出,我要你有何用!给我滚去辛者库,再不必回来!” 文鸢连连磕头求饶不止,脸上布满了恐惧的泪水。 “美人饶命!奴婢知错了!求美人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文鸢的磕头声在空旷的宫道上清晰无比,没多久,额头上便青肿了一大片,而后慢慢渗出了血迹,看的身后一众宫女太监浑身发颤。 然而他们也不敢为文鸢求情,便都低着头不去看早已磕的头破血流的文鸢,仿佛这样,自己便能好受一些。 ------------ 第47章提拔 看着文鸢磕出血的脑袋,付美人的心情莫名觉得舒坦了许多,低着头仿若看着一只肮脏的动物一般,冷冷道:“今日起,文鸢从永祥阁一等宫女降为末等洒扫宫女,百苓从二等宫女升为一等宫女,随本美人前往养荣殿伺候皇上!” 一模样清秀,同样穿着一身浅绿色宫女服饰的女子战战兢兢走上前来,朝着付美人磕头谢恩,“奴婢百苓谢付美人提拔!” 说罢,匍匐在地上的百苓悄悄侧目看了一眼身旁愣怔在原地的文鸢,心中却无一丝升迁的喜悦之情,只有无尽的寒意遍袭全身。 文鸢是付美人从宫外带来的贴身丫鬟,自小伺候在付美人身边,即便如此,付美人依旧不念半分旧情,不光当着这么对人的面重伤文鸢,还降了她的职。 如今她看似光鲜的提升为一等宫女,可付美人却是极难伺候的,只怕她也不会在付美人身边待多久…… 步辇再次缓缓走动,文鸢失魂落魄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奴婢谢美人恩典!” 另一条宫道上。 赵诺清在金苗和金禾有意的左右护卫下,再不让许才人靠近,许才人自觉心中有愧,一路上多番想要和赵诺清搭话,却都被金苗和金禾“适时”的聊天声给打断。 赵诺清自是知道她们二人故意不让许才人和她说话,本想阻止二人,转念一想,方才金苗和金禾死死护着她,一副“要打主子先打我”的架势让她很是感动,没必要为着一个只与自己表面交好的人而伤了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不知情。 没多时,几人便来到了浮华阁,林才人的住所。 金禾率先前去唤了门,没多时便出来一个模样清隽的小宫女,见到是赵诺清和许才人后,先是怔了怔,后忙道:“两位小主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禀我家主子!” 这小丫头是林才人身边的二等宫女天薇,以往她来时,天薇总是笑嘻嘻的将她迎了进去,从未需要提前禀报林才人,今日却说要禀报,着实奇怪。 然而,没多时,她便想通了缘由。 天薇去了没多久,云青便走了出来,见到二人后朝着二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而后面向许才人笑说道:“我们主子说,许才人登门拜访实乃我们浮华阁的荣幸,奈何昨日我们小主非但扭伤了脚还得了轻微的风寒!如今付美人身怀六甲,若我们小主不小心将病气过给您可就不好了,为着许才人的身子着想,就不请您进来小坐了,待我们小主身子好些了,定然亲自去您宫内拜访!” 云青话里话外真情实感,半分话柄都不留于人手,可明眼人都知道,林才人一向不待见她,什么待病好了就去看她,分明是诓她,是轰她走的托辞! 然而云青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如今的身子的确十分金贵,自是不能轻易生病,更何况,今日跟着赵才人一同来探望林才人不过是为了多和赵才人接触。 如今她怀着身孕,日后若诞下皇嗣,以她如今的位份是没有资格养育孩子的。 可如果她能和赵才人交好,那她的孩子日后便相当于有了皇后和太后的依照! 思及至此,许才人压下心中的那份怒气,朝着云青笑说道:“多谢林姐姐挂怀,那便劳烦云青替我向林才人问好,改日我在清苒阁备好点心,等着林姐姐大驾光临!” “是!” 许才人嘴角含笑朝着赵诺清拜了别后便离去了。 行至半路,许才人只觉一口闷气直冲心门,迫不及待的想要抒发一通,忽然间停住脚步,在身旁扶着她走路的燕儿身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燕儿瞬间被掐的双眼蓄泪,却是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饶。 许才人心中的憋闷委屈得到舒解,睨了燕儿一眼,嫌恶的沉声道:“还不快滚起来!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本才人在欺负你呢!” 说罢后便再不看她一眼,在喜月搀扶下得意的向清苒阁走去。 燕儿慌忙起身,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小心谨慎的跟在了许才人的身后。 …… 赵诺清在云青的带领下走进了浮华阁,赵诺道:“方才对许才人的那番话,定是云青你润色了的吧!” 云青捏着手帕的手掩嘴一笑,“可不是!我们主子的原话是‘让她滚!别腌臜了我的浮华阁!’” 赵诺清无奈摇了摇头,心道:得亏了云青,否则这话若被许才人听了去,依照她那心思,指不定得气出个什么好歹! “所以,伤寒也是假的了?”赵诺清问。 云青无奈一笑,“正是!” 话音刚落,眼神看向正殿的云青突然惊声喊道:“哎呦我的祖宗哎!您这是做什么?” 云青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前走。 赵诺清抬眼望去,便见一身简易素兰色衣裙的林才人在天薇的搀扶下,抬着一只脚一蹦一蹦的往屋外走,见到赵诺清后,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来同她打招呼,笑说道:“赵妹妹来的可真是时候,我母亲今日刚托人从青州城送来的橘子,又酸又甜,好吃极了!我正要派人给你送去,不曾想你竟是闻着味儿就来了!” 青州城盛产青橘,外表是深绿色的,看着像是没成熟的似,实则内里果肉酸酸甜甜,甚是好吃。 每到七八月份,满树的青橘挂在枝头,甚是好看。 不过,赵诺清只喜欢摘,却不喜欢吃。 看着林才人满心欢喜,她也不好驳了她面子,便跟着她一同往院内凉亭走去。 凉亭里摆了两大筐看着就牙酸的青橘,林才人在云青和天薇的搀扶下慢慢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手中拿着一个饱满的橘子,说道:“许才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不放啊!真是烦人的很!” 赵诺清笑了笑,“毕竟同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妹妹也劝姐姐莫要与许才人结了仇才是!只要没有侵害你的权益,便只当逢场作戏便是!” ------------ 第48章前有狼后有虎 林才人撇了撇嘴,一边剥橘子皮一边道:“我可没有妹妹想的这般开,我一看到她那副假模假样的脸就心烦,也就妹妹你能忍得了她!” 说话间,林才人已然将绿色的橘子皮剥了开来,露出里面饱满的果肉,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话说,你既是来探望我,为何来的如此晚啊?难不成今日在凤梧宫中有事耽搁了?” 赵诺清摇了摇头,想着该不该和林才人说她方才所遭遇的事,林才人现已然十分厌恶许才人,若因着今日之事,再加深她对许才人的厌恶便不好了。 毕竟如今许才人怀有身孕,来日诞下皇嗣必定会抬位份,想着之前从林才人处听闻许才人打骂燕儿一事,便知许才人是个十足记仇的性子。 而林才人处处针对于她,说不准,待许才人升为美人那日,第一个报复的便会是她! 赵诺清正想着,一旁的金苗却是心直口快的将方才之事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林才人,林才人听闻后,气的就要去寻许才人去,结果一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脚,后又跌坐回了石凳之上。 云青微微皱眉,急忙上前护着道:“我的祖宗哎,您可消停会儿,饶了您的腿吧!” 林才人疼的呲牙咧嘴,却依旧要去寻许才人要个说法。 赵诺清责备的看了金苗一眼,金苗见状悻悻的低下了头。 赵诺清道:“姐姐莫要冲动,其实我也不是白帮她的!今日付美人寻我们麻烦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偏僻之地,此事说不准便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皇上说不准还会夸奖我一番呢!” 赵诺清说完,林才人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笑说道:“对哦!若是皇上知道了,皇上也定能认清那许才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诺清浅浅一笑,抬眼便见林才人身后的云青对着她感激的点头示意。 云青知道赵才人的这番说词乃是为了稳住林才人,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管后宫妃嫔们的小打小闹,更何况,她们之间又没发生什么,后宫女人最是多,拌嘴的、闹变扭的事儿多了去了,皇上还能时时管着不成? 林才人心中舒坦不少,本就不甚喜欢许才人,便也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 只见她重新拿起那个剥好的橘子递到了赵诺清的手边,而后又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状似随意的道:“你听说了吗?今年的中秋,皇后娘家的妹妹就要入宫了!” 赵诺清的心猛的一坠,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诺清心中疑惑,若是皇后的妹妹入宫的话,皇后该是找她谈话才是,可近些时日,皇后似乎并未特意留下她说此事。 林才人掰了一半橘子塞到嘴里,酸涩的味道瞬间让她皱起了眉毛,只听她含糊的说道:“自是从程才人那里得知,程才人可是后宫出了名的‘知百事’!这事就连皇后都还不知呢!” 原来如此! 一般情况下,皇后的母家若是安排了新人入宫,皇后该是头一个知道才是,如今皇后倒成了最后一个知晓的。 莫非是因为皇后不同意庶妹入宫一事被她娘家之人知悉,故而皇后的娘家便瞒着皇后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皇后只怕早晚都得知晓,届时,皇后定会催促她,让她尽快怀上身孕。 一月前,她收到来自父亲的家书,父亲说,皇后不光派了一位学识渊博的先生去家中教授胞弟,另外还派了两名武术高超的先生传授胞弟强身健体的功法,胞弟十分喜欢,并让她向皇后表示谢意。 依着信中所写,他们似乎很喜欢这三位先生,可赵诺清却觉得心中冷冽异常。 皇后没有亲口告知她还派了两名高手入驻她家,如此一来,赵家父子便完完全全的被皇后所控制了!想必皇后就是为了让她的父亲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如此,她才会不得不死心塌地的为皇后所用…… 可是,皇上赐给她的避胎药不知要喝到何时,她暂时定是怀不上的,更何况,她并不想在没有摆脱皇后控制之前怀上身孕,届时,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若怀不上,父亲和胞弟那边,皇后定会使出一些手段逼迫她尽快完成任务! 如今的自己就好像走上了一座十分惊险的独木桥,前有狼窥后有虎视,无论走哪边,最后的结局都是一个死字。 无穷无尽的压力,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的她喘不上气,她想逃,却无处可逃。 赵诺清无意识的掰下一半塞到嘴里,酸涩的汁水瞬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脸忍不住的皱成了一团。 “可真酸!” …… 出了浮华阁,赵诺清心事重重的走在前方,金苗和金禾不敢打扰她,只默默跟在身后。 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满满的一筐青橘。 青州城距离京城路途遥远,青桔能送到此地定然也是十分不易,而林才人却舍得将满满一大筐送给她,足以看出林才人的心意。 赵诺清推辞了几番,实在盛情难却,最后还是金禾看出了主子不喜吃橘子又怕给了她浪费的心思,便在她的耳边悄声说她可以用这些橘子做吃食,或者晒干了来日泡水喝,清热消火。 于是,她便将这礼物收了下来。 临走时,她还开玩笑的说道:“我本是来探望病人的,不曾想还从病人这儿拿了东西去!” 金苗一脸的懊悔,悄声问金禾道:“你说主子是不是生我气了呀?要不然,主子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金禾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道:“应该不是,主子似乎是在听到林才人谈起皇后娘娘的妹妹要进宫的时候不开心的,应该与你无关!” 说罢,金禾又语重心长的道:“不过,今日之事你确实做的不对,难不成你又忘了主子对你的嘱咐,主子说了要我们谨言慎行,即便林才人与主子交好,可你何时见云青什么事儿都同咱们说的?” 金苗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知道了!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 第49章家书 回到凌云阁,在金苗和金禾的服侍下换了衣服,净了手,便上了炕塌。 福宝正慵懒的舔着毛发,看到她来了便悠悠的起身走了过来,而后顺势一跌,紧紧靠在她的腿边,继续呼噜呼噜的舔着毛发。 赵诺清心不在焉的摸着福宝顺滑的皮毛,脑海中思绪万千,像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没有一点头绪。 恍然间,听到有人在唤她,她回过神来,便见金禾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主子,快到晌午了,您要用些什么吗?” 赵诺清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做些什么来即可! 金禾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外间,金苗见金禾走了出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主子的心情还是不好吗?” 金禾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金苗道:“主子会不会是吃醋后宫又进新人啊?这可怎么是好,日后后宫里的新人定会源源不断的进宫,再有两年又是新的一轮选秀,咱们小主可怎么办呢?” 金禾出声呵斥起来,“主子怎会是那种拈酸妒嫉的人?主子定是为着别的事烦恼,你莫要胡言乱语,管好自己的嘴!” 金苗悻悻的闭上了嘴,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便忙又说起了别的事儿。 午膳用罢,赵诺清依旧没有理出头绪,这时,苏全突然在外求见。 赵诺清唤了他进来,就见他朝着赵诺清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满面喜色的说道:“回禀主子,奴才方才从师父那里听说,付美人方才被皇上好生呵斥了一顿,现下已然让她继续回去闭门思过去了,说不得皇上令不得出来呢!” 苏全说的师父便是韩明德韩公公,赵诺清一早便知,苏全是个有野心的人,但凡给他一个机会,他便能稳稳抓住这次机会,并且不断地进步。 果不其然,没出一月,苏全便成了韩明德唯一的徒弟。 宫里有多少想要做韩明德徒弟的太监,甚至还有想要认韩明德做爷爷的,奈何,韩明德一直都洁身自好,生怕自己那些所谓的徒弟犯下大错从而连累自己。 好比当日作为常维的师父的内务副总管周公公,因着常维一事也遭受了贬謫,如今还不知在深宫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呢。 皇宫最不缺的便是有能力者,稍有不慎,便有被顶替的危险。 故而,韩明德能收苏全为徒弟,实属难得。 听着苏全所说,赵诺清便以为是他知道了她的遭遇去告诉的韩明德,心中正有些不悦,却听苏全说,原是因着前些日子下雨,韩明德腿疼的毛病犯了,今日当完差后便去太医院抓药,不曾想同样受伤了的文鸢也在,还差点冲撞了他。 韩明德见是永祥阁的宫女,想着付美人刚刚才失去皇子没多久,便没冲她发火,随口问了句她的伤是怎么回事,便听文鸢说是付美人扎的。 韩明德早些时候也听说过付美人对自己宫里的婢女十分严厉,时常苛待,他最是厌恶不把奴才当人看的人,今日见了文鸢的惨状,当即便回到了养荣殿将此事告诉了皇上。 于是,皇上便当着韩明德的面将付美人赶回了永祥阁。 赵诺清了然的点了点头,突然疑惑道:“文鸢怎会突然跑太医院去?若是不甚严重的扎伤,太医院应当是不予诊治的吧?” 后宫里打骂宫女太监的多了去了,若每个受了些小伤的宫女太监都来太医院整治,太医岂不要忙死。 故而,一般的于性命无大碍的小病小灾,太医院一般是不给诊治的,可文鸢却突然跑去了太医院,还那么恰巧的碰到了前去抓药的韩明德,实在是容易惹人遐想。 这时,一旁的苏全也道:“奴才的师父也是这样说的,师父说,文鸢那丫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想来是因为她被贬为最下等的洒扫宫女,对付美人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跑来告状的!” 赵诺清点了点头,应当是如此了。 听着苏全说完此事,她只觉心中冷的厉害。 果然这后宫,上到主子下到奴才,竟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突然间,赵诺清仿若福至心灵,猛然想到,文鸢可以利用韩明德向皇上告状,那她也可以! 何况,她身边还有苏全这一层关系,向韩明德传个话,应该不会暴露什么痕迹。 如今她腹背受敌,既然独木桥的两端都是个死,那她倒不如跳下河去,搅乱这一池浑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当即,赵诺清便唤了金禾,让她准备笔墨纸砚,她要给父亲写家书! 家书写好后,赵诺清特意唤了苏全将信件送出去。 信送出去后,赵诺清的心绪便觉得清明了些许。 没多时,苏全便回来了。 只是,他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奇怪。 赵诺清抱着福宝坐在院中,看着金苗和金禾清洗一筐的青橘,抬眼见了苏全,便问:“怎么了?” 苏全低着头,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为难。 便听他神秘的道:“主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诺清满心疑惑,心道:莫非是家书出了什么问题? 金禾和金苗也是一脸好奇之色,不过苏全即是要躲着她们说话,那说明这件事便不是她们能听的,于是,二人便又低下了头,继续清洗青橘,而后准备切成片再晒干了,日后好泡茶喝。 赵诺清将怀中的福宝放在地上,让它自己玩儿去,自己则跟着苏全来到长廊处。 就见苏全突然跪了下来,说道:“主子,奴才有一事要向您禀报!” 赵诺清择了一处遮阳的位置坐了下来,淡声道:“你且讲来!” “奴才方才正要将信送去信房,不曾想,半路碰到了我师父,师父见了便将您的信拿走了!师父还嘱托奴才不要告诉您!奴才想,师父拿您的信,定是……定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奴才便想着,该把这事告诉主子!” 闻言,赵诺清十分惊讶,倒不是惊讶皇上把她的信拿走一事,而是苏全竟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信被皇上拿走她早已料到,皇上如今并未完全信任于她,所以,哪怕她的凌云阁里飞出去只鸟,皇上都会查一查,何况是一封信。 “你师父既已告诉你不要同我说,为何你还要来告诉我呢?” 苏全低着头,神色认真的道:“师父虽对奴才有教导之恩,可奴才毕竟是主子的人,师父收了奴才第一日起,便告诉奴才要忠于主子,如此在这皇宫方能长久!” 赵诺清浅浅一笑,起身将苏全扶了起来,温升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 第50章撒娇 养荣殿。 沈泊辰看着手中的那封信皱了皱眉。 信里写道: 上回父亲所言,皇后娘娘派了两位武功高强的先生来,此乃皇后娘娘的恩典,请父亲务必好生款待先生们,若女儿有幸怀上龙嗣,便将孩儿交予皇后娘娘抚养,以报娘娘之恩!父亲最喜腊梅,宫内腊梅甚是好看,可惜现值盛夏,不能折一枝寄与父亲,便画上一幅宫内所做腊梅图,父亲看女儿画功可有长进?宫内一切安好,勿念! 沈泊辰看了那幅随着信一同寄出的写意腊梅,梅花栩栩绽放于白纸之中,活灵活现,仿若呼之欲出。 将信重新折好,放入信封后,沈泊辰沉声吩咐道:“将信送出去吧,另外,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韩明德弓着身子,立即道了声,“奴才领命!” 傍晚,金苗、金禾和苏全三人将一筐从林才人处搬来的青橘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着当零嘴,一份留着做吃食,另一份则切成了片,准备晒干使用。 三人一同收拾,倒也痛快的很。 赵诺清本想帮忙,可三人说什么都不许她动手,她便只好百无聊赖的抱着福宝看着她们劳作。 夏季连绵多雨,白日里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到了傍晚,乌云便布满了天际。 害怕晚间下雨,金苗和苏全二人则把切好片的青橘放到了后殿的小厨房里。 转眼间,日头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晚间的微风吹的人十分舒适,赵诺清抱着福宝坐在亭子里不愿意回去,金禾无奈,便摆了晚膳到亭子里用。 这时,外面突然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听闻,赶忙到门口迎接,便见一身明黄色常服龙袍的皇上身姿挺拔,威风八面的走了进来。 众人忙向皇上请安,赵诺清还未跪下,皇上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将其扶了起来,“清儿不必多礼!” 说罢,又看向了金苗等人,“你们也都免礼吧!” “谢皇上!” 赵诺清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笑说道:“皇上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嫔妾也好准备接驾!” 沈泊辰嘴角含笑,说道:“清儿是怪朕来的不是时候了?那朕这便走了!” 说着,皇上真的就调转脚步要走,赵诺清忙上前拦着,一幅慌张的模样,竟是不顾礼仪上前紧紧抱着皇上的胳膊,撒娇一般道:“嫔妾哪里说过这话?既是来了,怎么就走呢?不行!” 说罢,赵诺清对苏全道:“苏全,把门锁了去,看皇上要怎么走!” 院内众人皆偷偷掩嘴笑了起来,苏全自是知道主子是在玩笑,并没动作。 沈泊辰见状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佯装嗔怪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小心让你宫里人笑话!” 说是如此说,可皇上的手却并未动作。 赵诺清不松反而抱的更紧了些,“才不会呢!” 看着她这张明艳的脸,皇上一向觉得心情舒畅,如今又是这般灵动可爱,心中更觉愉悦,便不再开玩笑了。 方才进来时,便见她坐在侧方凉亭处,于是便问:“还没用晚膳?” 赵诺清点点头,“皇上用过了吗?” 沈泊辰摇了摇头,“只用了些点心,你这里有何吃食?” 赵诺清牵着皇上的手来到了凉亭里。 皇上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便道:“你就吃这些?” 赵诺清笑了笑,“傍晚了便少吃些,皇上别看只是清粥小菜,吃了夜里胃却很舒适呢,胃舒适了,晚间便能睡个好觉了!” 沈泊辰点了点头,其实自己的晚膳用的也会清淡一点,只不过别的妃嫔就算吃的不多,可顿顿都会让御膳房做许多饭菜,以此来彰显身份。 此事十分浪费,然而祖宗规矩在那儿摆着,他也不好撤了后宫妃嫔的晚膳,否则传出去,岂不被世人笑话他堂堂大昭国,竟是要后宫妃嫔节衣缩食! 如今看到赵诺清面前的两盘菜,便觉的她十分真实,一点都不虚荣。 皇上撩起衣摆坐在了石凳上,赵诺清忙让金苗和金禾添碗筷,伺候皇上用膳。 喝了口温热的小米粥,皇上淡声道:“你可有话要同朕说?” 赵诺清疑惑的抬起头,看向皇上,“没有啊!” 沈泊辰微微蹙眉,抬起手来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颇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 “付美人被朕关了禁闭,你难道不知?” 赵诺清恍然大悟,本以为皇上此次前来,为的是来打探书信一事,没想到却是为着付美人一事。 今日忽闻皇后娘娘的庶妹要入宫,一心为着来日担忧,早把付美人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皇上突然提起,她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便见她眉目弯起,唇角上扬。 “哦~我知道了,皇上是来讨嫔妾的谢来的对吗?” 说罢,便见她忽然站起身来,朝着皇上屈膝一福,笑盈盈道:“嫔妾谢皇上替嫔妾和许姐姐做主!可惜此处没酒,不然嫔妾定然要敬您三杯!” 亭台里掌了灯,橘黄色的烛火倒映在她的眼眸,如暗夜里的星辰,使人心动非常。 沈泊辰嘴角微微上扬,忽然一把将其扯到了自己的怀中,赵诺清惊呼一声,双手却不敢用力推他的胸膛,紧张的看了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一眼,羞涩不已的忙道:“皇上!他们看着呢!” 便听皇上声音微沉,沉声道:“谁敢看朕?” 果然,就见韩明德何苏全几人全都转过了身子。 今夜,皇上自是留宿在凌云阁,一夜春宵。 外间,韩明德和苏全守在殿外,便见韩明德眉头微蹙,面露沉色的问道:“今日书信一事,可有告诉赵才人?” 苏全忙摇了摇头,“师父对徒儿有知遇之恩,徒儿定是不会背叛师父的,而且,徒儿知道,那信……”苏全回头看了一眼房中早已灭了灯的寝殿,接着道:“是里面的爷要的,徒儿便更不会说了!” 苏全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你小子有点本事,师父先前告诉过你,在这皇宫的生存之道,便是衷心自己的主子,而这个主子,合宫上下,便只有一位!” “那便是咱们的皇上!” 苏全立时起了身,恭声回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话音刚落,便见屋内烛光亮了起来。 ------------ 第51章诊脉 赵诺清起身将烛火点亮,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问:“这是做什么?” 她面上略略透露着慌张和羞怯的道:“皇上,药还没喝呢!” 慌张是真的,羞怯却是赵诺清装出来的。 沈泊辰立时明白了过来,眉头微蹙,缓缓起了身,便听他语气带了三分不满的道:“你就这么想要怀上身孕?” 赵诺清貌似愣了愣,看向皇上的双眸中瞬间布上了一层氤氲的湿意,只见她委屈不已的看向他。 “皇上是……不想要嫔妾怀上您的孩子吗?” 沈泊辰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双眸微红,满眶的眼泪似落不落,双眸似受了无尽委屈的小鹿,看的他心中一怔。 无声的叹了口气后,便见他伸出手来,温声道:“自然不是!” 赵诺清将自己的小手放在皇上宽大的掌心,顺势靠在皇上的怀中,便听皇上温润却带着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处响起,“朕只是心疼你,母亲怀胎十月实属不易,你当真愿意孩子生下来后便交由皇后抚养吗?” 果然,试探只会迟但一定会到! 赵诺清轻轻点了点头,仰起头看向皇上。 “嫔妾愿意的,皇后娘娘对嫔妾十分照顾,何况,就算嫔妾的孩子交与皇后娘娘抚养,嫔妾依然可以时常见到孩子不是吗?” “可若……不能呢?” “不能吗?”赵诺清突然从皇上的怀中起了身,略有些激动的道:“可皇后娘娘答应过嫔妾,说嫔妾可以随时去看孩子的啊!” 忽而眼泪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滴落至圆润的下巴,最后滴落在皇上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再不舍得说下去。 果然,她就是如此单纯吗? 沈泊辰抬起手来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复又将其抱在怀中安抚道:“朕就是随意说说,莫哭!” 说罢,他朝着屋外喊:“韩明德,拿药来!” 话音刚落,屋门便缓缓推开,韩明德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皇上轻声道:“好了,别哭了,喝药吧!” 赵诺清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将药一饮而尽,最后还是不放心的看向皇上,“皇上当真只是随口说说?” 沈泊辰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缓缓道:“自然,朕金口玉言!好了,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韩明德听着缓缓退了下去,而后将门关了起来。 一夜好眠。 夜色悄然褪去,阴沉了一夜的天气竟是滴雨未下,待到日头东升时,白云散成一片又一片,湛蓝的天空便隐藏在其中。 凤梧宫中,早来的妃嫔们皆在讨论昨日付美人方才出了月子便又被关了禁闭,一时间都暗笑不止,尤其是在她怀孕之时被她为难过的妃嫔,更是幸灾乐祸至极。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便听那声音带着浓浓的醋意,冷冷道:“听说昨儿个,皇上为了安抚赵才人,可是宿在了赵才人处呢!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众人抬眼看去,便见韩宝林端坐在椅子之中,手中捏着一颗蜜饯,缓缓放入了口中。 听着韩宝林的话,众人果真一个个面露颓败之色,脸上的酸意怎么都止不住。 便听其中一位才人冷哼一声道:“不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贱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话的是关才人,亦是宫里的老人,生的花容月貌、楚楚动人,是宫内仅次于瑾妃的大美人。 早先关才人受宠便是因其貌美而入了皇上的眼,现下她却说出“以色侍人”四字,除却一些新入宫没多久不知其中缘由的妃嫔,其余妃嫔皆暗中冷笑不已。 没人敢去接她的茬,毕竟如今的赵才人可不仅仅有皇后罩着,如今太后也对她另眼相看。 往常就连皇后都不甚在意的付美人,还不是被赵诺清提了太后出来,才免了一顿打的吗? 没多时,便见赵诺清穿着一身极素雅的宫装,低调的走了进来。 即便如此,众人的目光仍旧朝着她注视了过去。 每每侍寝后,她都会受到众人的眼神问候,如今已然见怪不怪。 便见她不畏不惧、落落大方的朝着众人见了礼后,便入了座。 众人心中腹诽,本以为这赵才人一朝得势,怎么也该恃宠而骄一下,偏偏人家一如以往,让她们想要拿捏个把柄都没法子。 故而,尽管心中不快,也只得忍着。 没多时,其余妃嫔皆已落坐,众人一如既往的闲聊几句,便又各自散了。 赵诺清正要起身,却被清烟唤住,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还是来了。 凤梧宫内殿。 皇后端坐罗汉床上,身旁还站着一位老太医。 赵诺清向皇后见过礼后,便听皇后淡声道:“徐太医,赵才人多番侍寝,可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还请太医为赵才人好生诊治一番!毕竟是为了皇嗣,还请徐太医务必仔细!” 一旁徐太医恭声回道:“是!请娘娘放心!” 赵诺清坐在椅子上,看着朝她走来的太医,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听闻徐太医是皇宫内医术顶尖的一位太医,在太医院坐诊已有三十余年,不知她昨日才服过避胎药,是否会诊出来。 徐太医对着赵诺清道了声“得罪了”,而后便见他在她的手腕处搭了一方白色的丝巾,接着便开始闭目听脉。 赵诺清的心咚咚作响,紧张的看着徐太医,片刻后,便听徐太医道:“回皇后娘娘,老臣方才所诊,发现赵才人乃不易受孕体质,只怕怀孕困难啊!” “什么?” 皇后拔高了音量道:“怎会不易受孕?徐太医你可诊清楚了?” 此时的赵诺清也一头雾水,先前在家时,父亲时常会请大夫来为家人诊脉,预防身体疾病,可从未听说自己的身子不易受孕。 莫非是喝了避胎药的缘故? 徐太医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赵才人的滑脉沉迟无力,便是难以受孕的铁证!若皇后娘娘不信老臣,便可再唤其他太医来,一探便知!” 徐太医的医术自是不会出错,皇后娘娘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便听她沉声道:“既是不易,是否说明,还是有受孕的机会的?” 徐太医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抖,颤声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本宫知道了!”皇后突然打断道。 徐太医缓缓抬头,便听皇后吩咐道:“赵才人年纪尚轻,若小小年纪便无法受孕,岂不可惜?徐太医精通女子之疾,便有劳徐太医为赵才人开几副药来,调理一番!若最后仍旧不能受孕,便是她命该如此了!” 赵诺清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心中却道:皇后想来是不愿意放了她这颗棋子,所以才会如此吧? 果然,待徐太医退下后,皇后的声音缓缓响起,“本宫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你会是难以受孕的体质!本宫的妹妹不日便会进宫,届时,本宫会想法子让她不能伺候皇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调理身子,总会有机会的!” 赵诺清努力从眼眶中挤下几滴泪水,而后不住的用帕子擦拭,一副悲痛的伤心模样。 但听她轻声道:“嫔妾知道了!谢娘娘!” ------------ 第52章总归还是赢了的 出了凤梧宫,赵诺清带着金禾和金苗赶忙前去追徐太医。 终于在即将出宫门前追到了徐太医。 徐太医转身,一脸疑惑的问:“不知赵才人找老臣有何贵干?” 赵诺清虚心请教道:“我想问徐太医一件事,我娘家有个姐姐,她身子自小不好,前些日子刚成了亲,为了将养身子,她想着先不要受孕,便从药铺买了些避胎药吃,不知这避胎药吃多了可会影响到她日后能否顺利怀上身孕?” 徐太医低着头,听着“避胎药”三字时,身子突然微微一颤,赵诺清看在眼里却没戳穿,便听徐太医恭声回道:“回赵才人的话,是药三分毒,倘若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事后加以疗养,该是无大碍!” “原是如此,我这便给我那姐姐回封信去,有劳徐太医了,您请慢走!” 徐太医神色疑惑的看了赵诺清一眼,而后朝着她拱手一礼,接着便朝宫门处走了出去。 看着徐太医颤颤巍巍的背影,赵诺清的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容。 果然她想的没错,这徐太医便是为她开避胎药的大夫,怪不得方才他会隐瞒她真实的身体状况! 想来该是皇上嘱托过的,赵诺清心下放松了些许,转身便也回了凌云阁。 御花园中。 怀着身孕的许才人在几个位份低于她的宝林、采女的簇拥下逛着园子,迎面碰上了从另一方向走来的关才人和韩宝林等人。 许才人率先朝着几人行了半礼,身后的几位妃嫔也跟着行礼。 然而,关才人和韩宝林这边却无动于衷,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她们的礼,并且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许才人。 许才人心中不悦,面上却未显露半分。 便听关才人故意对韩宝林道:“听说昨儿个被付美人罚了的除了赵才人还有许才人是吗?” 韩宝林捏着帕子掩唇笑了起来,“可不是吗?” 关才人幸灾乐祸道:“哎呦,同样是受了欺负的,可皇上偏偏只去了赵才人处!咱们许才人怎么说都还怀着身孕呢,该不是,皇上根本不在乎吧?可怜啊!” 韩宝林笑说道:“可不是吗?唉,可真是为许才人感到难过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眼,齐齐掩唇一笑,而后冷哼着穿过许才人等人朝着另一处走了过去。 许才人恨恨的捏着帕子,昨日听说皇上去了凌云阁,气的她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在后来她想明白了,自己如今有了孩子,总归还是赢了赵诺清的。 皇上怎会不在乎她呢? 那流水般的补品都快要塞满清苒阁了,怎么不能证明皇上在乎她? 皇上一定是在乎她的! 许才人不停的给自己灌输皇上在乎她的种种迹象,以免让自己陷入妒忌的疯魔中。 这时,一位姓苏的采女小心翼翼的道:“许才人,嫔妾觉得,那赵才人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使得皇上日日流连她处,许才人这样的好性子,怎么不比那赵才人好?何况,您此刻怀着身孕,这可是咱们后宫里独一份的荣耀!嫔妾觉得,若许才人您稍使一些手段,定能从赵才人那里将皇上抢过来!” 许才人正有此意,可面上却是一幅惊讶模样的道:“我与赵妹妹情同手足,怎可在此事上争风吃醋?苏采女你莫要再说了!” 那苏采女急忙道:“那赵才人可有把许才人当手足看吗?许才人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这句话真真戳中了许才人的心。 她这般厚着脸皮粘着赵诺清,为的不就是给自己和孩子找个安身立命之处吗? 她自知自己没有家世也没有容貌,不过凭着运气,才一步步走到今日,可那赵诺清却不一样。 她家中有银钱,长得又貌美,如今更是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 若一切顺利,赵才人不会只在才人位上待着! 许才人面露为难的道:“可是,我该如何做呢?” 苏采女见自己说服了她,高兴的立即走上前去,掩唇在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 许才人听后,当即笑了起来,“苏采女果然貌美聪慧,若事成了,姐姐定不会忘了妹妹的!” 苏采女激动不已,“那便提前谢过姐姐了!” 是日晚。 清苒阁突然传了太医,宫女喜月匆匆赶去养荣殿禀报。 韩明德守在殿外,听着喜月所说,原是许才人近几日吃不好睡不安,肚子隐隐泛疼便请了太医,太医说她的胎儿本就月份小,极有可能有胎停的风险。 现下,许才人正担惊受怕着,请求见皇上一面。 事关皇嗣,韩明德不敢疏忽,赶忙进了大殿,朝着皇上禀报了此事。 沈泊辰当即便起身赶往了清苒阁。 来到清苒阁后,便见许才人打扮的十分精致的靠在床榻上,不停的擦拭着泪水,在看到皇上后,似终于憋不住一般哭出声来。 “皇上~” 沈泊辰微微蹙眉,走至床榻边,沉声道:“近日发生何事?为何吃不好睡不安?可是宫里奴才没有伺候好?” 听着皇上的话,喜月和燕儿等人忙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的伏在地面告饶起来。 “皇上恕罪!” 这时,许才人突然咳嗽了一声,像是哭的太久,清了一下嗓子。 这时,跪在地上的喜月颤巍巍的开口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小主本就因着胎儿月份太小,日日担忧,又赶上昨日付美人对我们小主一顿呵斥,竟要小主在那硬石砖上跪上半个时辰,小主柔弱,虽没有受罚,可夜间无人,便觉后怕不已,因此一早醒来便觉得恹恹的,没想到,到了晚上腹中便开始疼痛起来了!” 沈泊辰眉头紧蹙,沉声道:“朕不是已经替你教训了付美人,关了她的禁闭,为何还要担忧?朕知你性子软,可若一直这般软,又该如何为朕教育子女?” 许才人面露惶恐的看向皇上,她没想到,皇上竟会突然生气。 突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只是为了做戏而硬挤出的泪水,此刻竟不用如何费力的便夺眶而出。 只能支支吾吾的“嫔妾……嫔妾……”,便再说不出半个辩解的话来。 沈泊辰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女子,心中一下软了下来。 想着她毕竟为了自己怀着身孕,便放松了语气,淡声道:“好了!怀孕时最忌讳的便是哭哭啼啼,朕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了你去,你且放宽心!” 许才人摇了摇头,似鼓起勇气的说道:“皇上,嫔妾害怕的不是被别人欺负了去,而是……而是咱们的孩子实在太小,太医说,稍有不慎便会有胎停的危险,嫔妾是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 第53章借阳气 沈泊辰皱了皱眉,正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时,便听那名叫做喜月的宫女突然道:“启禀皇上,奴婢老家里有一习俗,说是孩子月份小的时候,需要一阳气旺盛之人常伴左右,如此,胎儿才能借助着生人的阳气驱赶走身上所带阴寒气!如此,胎儿便可保无虞!” “您是真龙之子,身上的阳气最是旺盛,若您能多在主子身边待一待,定能护佑小主子平安生产的!” 听着喜月的话,皇上微挑眉头,“果真有用?” 喜月点头。 这时,一旁许才人伸出手来,轻轻的拽了拽皇上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嫔妾不需要您陪嫔妾多久,只要胎儿稳健了,嫔妾便不会再让皇上操劳了!” 沈泊辰薄唇微抿,看着面前的许才人,心中有一瞬怀疑她是为了争宠才说这些鬼神之说。 不过,万一是真的,若只是向他借些阳气便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儿平安,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那他自然不能拒绝。 “朕知道了!朕若不忙时便时常来看你,可好?” 许才人满眼欣喜的看着皇上,激动不已。 “谢皇上!嫔妾一定会顺利生下咱们的孩子的!” 沈泊辰浅浅一笑,转头吩咐韩明德将养荣殿剩下的折子搬来清苒阁。 “你好生休息,朕先去书房将今日的折子批了,稍后便来陪你!” 许才人点了点头,笑说道:“嫔妾知道了!” 沈泊辰点了点头,起身便向清苒阁书房走了过去。 皇上走后,许才人嘴角得意的扬起,从首饰盒中挑了一幅耳坠子赏了喜月。 “方才你做的不错,该赏!” “谢主子!” “时候不早了,皇上忙着批阅奏折,待会儿想是该饿了,你去御膳房弄些宵夜来,待会儿我要亲自给皇上送去!” “是!” 喜月走了出去,许才人便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补妆,方才哭的妆都花了。 稍后皇上在她屋里留宿,即便什么都做不成,可只要皇上在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她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皇上! 待喜月回来后,许才人便在喜月的搀扶下往东厢房走了过去。 清苒阁以前住着先帝时的一位美人,那位美人是个才华横溢、蕙质兰心的才女,平日里最喜读书,故而便把东厢房弄作了书房。 许才人搬进来时也没想着去动,后来皇上来了后见着那书房,还以为是许才人喜爱读书,特意这番装扮,因此还大大嘉赏了她。 来到书房门口,便见屋内烛火通明,屋内传来皇上的声音。 “赵才人可是安歇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方才去时,赵才人正在门口张望着,想来是在等皇上您呢!” “哎,这傻丫头,也是朕不好,答应了今日去见她,却不曾想出了岔子,那丫头该生朕的气了吧?待朕明日再去哄她吧!” 书房外,许才人听着皇上亲昵的唤着赵诺清“傻丫头”,心中醋意翻腾,双手死死攥着,眼里的怒火似要喷出来似的。 喜月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过了小半刻钟,许才人突然敛去脸上妒意,接过喜月手中的宵夜,抬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凌云阁内。 赵诺清抱着福宝躺在床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不知在想什么。 今夜是金苗当值,将外间烛火熄灭后,看到自家主子还在睁着眼睛发呆,心中还道她是因为皇上今日去了许才人那里,心中正难过着。 无声叹了口气后,金苗悄声道:“主子,该休息了!” 赵诺清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金苗转身便将内殿的烛火熄灭,而后和衣睡在了外间塌上。 床上的赵诺清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福宝的皮毛,心道:不知父亲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呢! 青州城,赵府。 赵凡宸跟着皇后派来的两位武学师父刚学了一套拳法,此时正大汗淋漓的练习着。 突然府内丫鬟急匆匆前来,说是大小姐从皇宫送信回来了。 赵凡宸听闻后,立刻向两位师父告了假。 两位师父相视一眼,眉眼间似在交流什么。 赵凡宸心中急着回去看阿姐的书信,在得了两位师父的同意后,马不停蹄的便赶到了父亲的院中,故而并未发现两位师父之间的交流。 待他到了时,便见父亲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坐在太师椅之上。 赵凡宸见了,道:“爹,您怎么了?对了,阿姐的信呢?” 赵父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桌案上的一封拆开了的信。 就见他拿起信纸便读了起来。 在看到那幅“腊梅图”时,赵凡宸嘴角缓缓牵起,笑说道:“阿姐的画功果然长进不少,看来宫中的奢靡生活,并未荒废了阿姐!” 赵凡宸如是说着,却听赵父道:“你可看出了这幅画中的门道?” “什么?”赵凡宸疑惑道。 便听赵父缓缓道:“你还记得小的时候,爹曾教过你们姐弟三人从临国处学来的密文吗?” 赵凡宸点了点头,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见他复又重新将那张画有腊梅的画展了开来,便见腊梅枝干的每一处凸起之处,似乎都十分有规律。 赵诺清的画作十分娴熟,若不懂密文的破解,定是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只会认为那些凸起是原本就生长在树枝之上的。 赵凡宸仔细看了看那些富有规律的凸起,回想着脑海中父亲曾教授的密文破译,忽然间双眸大睁,腿下一软,险些没站稳。 “原来三位先生是……” “宸儿!莫要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赵父突然十分紧张的道。 赵凡宸忙住了嘴,跌坐在椅子之中,眼眶泛着鲜血一样的红,抬眼看向赵父。 “父亲,阿姐她会不会有危险?” 赵父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为父不知,不过,我相信以清儿的聪明才智,定会没事的!” “宸儿,现下你阿姐在皇宫之中步履维艰,你定要好生读书,争取早日取得功名,届时便可助你阿姐一臂之力!” 赵凡宸郑重的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托!” ------------ 第54章舍不得 翌日。 皇上昨儿个歇在清苒阁的事传遍了后宫,许才人自是十分得意。 走在路上时,回想到方才在凤梧宫时,关才人和韩宝林的脸色,那才叫一个精彩。 为了继续保持着这份风光,她特意去御膳房亲自下厨炖了一盅梨藕百合汤前往养荣殿,却被告知,皇上下了朝便去了太后那里。 许才人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把,疼的她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她想到,今日在凤梧宫时也未见到赵才人,听说是一早赵才人便被太后唤了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想着平日里太后经常唤她过去伺候,便没人说什么,可如今皇上竟也去了太后那里! 回想到昨日在屋外听到的皇上的那番话,许才人顿觉心中妒火升腾,手中的丝帕都要搅碎了,满腔的嫉妒和怨恨不知如何倾泄! 忽然间,腹中猛的一坠,许才人顿时回过神来,恍然间腿下似有一股热流不断流下。 她还没来的及查看,这时,一道惊呼声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呀!许才人落红了!” 说话的正是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芝兰,而淑妃此刻正坐在步辇之上,满面惊恐的看着她。 听到芝兰的话,许才人低头向自己的双腿之间看去,就见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青石砖上,已然滴落了好几滴刺眼的腥红。 许才人脑袋“嗡”的一声,腿下一软,当即晕了过去。 喜月抱着许才人惊恐万分的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这时,淑妃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对身旁的芝兰道:“去,把李太医叫来!” 宝华宫内。 李太医给昏迷的许才人吃下一颗棕色的药丸,而后便向淑妃复命起来。 “回淑妃娘娘,许才人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孩子……没能保住!” 淑妃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今日唤你来,便是希望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外传,李太医可管好你的嘴!” 李太医忙战战兢兢的拱手道:“娘娘放心!臣定当守口如瓶!” 话音刚落,突然间床上的许才人痛呼出声,淑妃打发了李太医离开,便走了上前。 因着滑胎且伴随着大量出血,许才人现在的脸色十分苍白,仿若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 便见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着腹中绞肉般的疼痛,厉声道:“这是哪儿?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喜月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战战兢兢的哭个不止。 看着喜月的模样,许才人便明白了三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平坦的看不出任何变化的小腹,愣怔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甚至连哭都忘记了哭。 如今孩子没了,那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便都会消失! 她好不容易才把皇上骗到身边,可孩子却没了……孩子怎么可以就这样没了? 淑妃缓缓上前,面露哀戚的说道:“太医方才说了,说你是气急攻心,虚火旺盛,你的胎儿本就小,再加上你的情绪波动极大,这才没保住孩子!哎,到底是谁害的你如此生气,还因此害死了你的孩子!” 听着淑妃的话,许才人仿佛是一个陷入泥潭中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是啊,孩子没了不是她的错,是别人故意引起她的嫉妒之心,导致她吃醋怨怼,从而害死了她的孩子! 对,不是她,是别人,是那个害得她嫉妒的人! 是她! 凌云阁的赵才人! 淑妃将许才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她知道许才人是从养荣殿的方向来的,也知道皇上去了慈宁宫,更知道赵才人也去了太后身边。 这些日子,她做到了皇上想要她做到的贤良淑德,可皇上却依旧不理睬她,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即便是以大皇子作借口,都再不能见皇上半面! 可赵诺清却能做到日日伴在君侧! 她心中妒忌的要死! 凭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丫头就能夺得皇上的宠爱? 眼下大好的时机,她怎能错过? 眼里精光闪过,便听淑妃温声道:“许才人,你孩子虽没了,可却不能白没!我有一计,你且看可行与否!” 慈宁宫内。 太后躺在炕塌之上由晴兰为其按摩着,眼底似有疲倦。 沈泊辰进来时,便见赵诺清正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罗汉塌上抄写着佛经。 见到他时,十分规矩的朝着他行了一礼,便又继续抄起了经文,小丫头十分懂分寸,他心中甚是安慰。 皇上进了里间,见到炕塌上闭目养神的太后,急忙问道:“母后可是病了?” 一旁兰嬷嬷赶忙上前,笑着解释道:“皇上别急,只是太后她晚间做了个噩梦,后来便一直没有入睡,因此才显得疲倦了些!” 沈泊辰松了口气,走到太后身边坐了下来,忽然,太后握住了他的手,一双饱含岁月痕迹的双眸看向他。 太后哀伤的说道:“哀家昨日梦到有七八个小孩儿围着母后转啊转,突然间,那几个小孩儿就都哭了起来,后来一阵风吹来,他们便都消失不见了!醒来后,哀家就想,那些孩子有大有小,不正是你登基这些年来没保住的那些孩子吗?他们是不是入了地府,不好投胎啊?所以才会给哀家托梦来,哀家便想着,再过些时日便是中元节了,咱们给祖先祭祀时,顺便给这些孩子们也超度超度!你看如何?” 沈泊辰面露羞愧,他这一生最对不起母亲的便是让母亲跟着他一起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孩儿听母后的!”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的郁结似乎也松散了大半,接着又道:“哀家听闻赵才人写的一手好字,便让她来替那些孩子们抄几份经文,来日送去普陀寺一并烧了去,也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了!这孩子乖巧的很,抄了一上午,片刻都不曾歇息的,说什么抄经文便要一气呵成,否则便不灵验了!你快去管管她吧!别日后累伤了手,还怪哀家不体谅她呢!” 沈泊辰一早便想要过去寻她了,奈何此处是太后的屋子,不好同她太过亲密,眼下得了太后的令,自是马不停蹄的便走了过去。 太后和兰嬷嬷同在一处看着,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便听太后突然道:“兰嬷嬷,哀家有些舍不得清儿这个丫头了!” ------------ 第55章出主意 赵诺清正低着头认真的抄写着佛经,根本不知里间发生了什么,突然,手中的笔被人抢了去,险些将她写好的经文毁了。 她满脸不悦,一抬头便见皇上一张严肃的俊脸出现在面前。 脸上的不满来不及收回,赵诺清顺势装作撒娇一般,不高兴的道:“皇上这是做什么,嫔妾正在抄经文呢!” 沈泊辰也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好没良心,朕看你抄经文抄的手酸,想要让你休息一会儿,你却给朕摆个黑脸!” 赵诺清还以为皇上是真的生气了,便再不敢言语的低下了头。 沈泊辰见状,知道自己演的有些过了,忙将笔搁置在一旁,牵起她的手揉搓起来。 赵诺清惊了一下,忙要将手抽回,皇上却紧紧攥着不放。 她慌张的朝着里间看去,见无人出来,这才道:“皇上放手!太后还在里面呢!” 沈泊辰笑道:“便是母后让朕来阻止你的!” 为她揉搓了一会儿,想着她的手该是不酸了,皇上便就着赵诺清抄写了一半的经文继续开始抄写了起来。 她正要阻止,心道:一张纸上两种笔迹,佛祖该说他们心不诚了! 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见皇上书写出的字迹竟是和她的字迹一般无二。 赵诺清惊讶出声:“皇上竟会临摹嫔妾的笔迹?” 皇上嘴角浅浅勾起,却也没抬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缓缓说道:“幼时,朕的七弟十分不喜读书,每每先生抽查功课时,他交的都是白卷,被先生告诉父皇之后,便是好一顿打,后来朕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模仿着他的笔迹,替他交了功课,结果……” 赵诺清听的认真,急忙问道:“结果什么?” 沈泊辰嘴角显露出一抹苦笑,“结果,朕模仿的不像,被先生看了出来,朕便和七弟一同被父皇罚跪了三个时辰!” “噗~” 赵诺清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皇上竟还有这般有趣的时候。 沈泊辰抬起头,调转笔杆在她的头顶点了点,语气温柔又带了几分故作严肃的道:“竟敢笑朕!” 赵诺清忙收敛笑意,可弯弯的眉眼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沈泊辰无奈,继续道:“后来朕便苦练字迹模仿,最后,真的就练出来了!你的字迹比七弟的字好看多了,朕模仿起来也开心!” 皇上的七弟便是如今的七王爷又任麾远大将军,他是先皇的德妃所生。 奈何德妃英年早逝,年仅三岁的七王爷便寄居在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身边,同皇上一同长大,如今七王爷在边关镇守一方,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据说那位七王爷生性鲁莽,好武厌文,却是个难得的痴情人,现如今只娶了一位正妃,并发下话来,此生有王妃一人足够! 七王爷和王妃之间也算是一段佳话,听说当年他在打仗之时,与敌军的公主刀剑相交,不知怎得,二人打来打去的竟打出了感情,后来,敌军投降,归顺我朝,皇上便为其大肆举办了婚典,夫妻二人如今一同替大昭驻守边城,听说,他们还生了一对十分可爱的龙凤胎。 正想着,正在抄经书的皇上突然道:“昨日七弟给朕修书一封,说他的王妃因着一件小事,要与他和离,他来找朕想法子,可朕想了许久却没想出来,倒不如朕说给你听听,你帮朕想个法子!” 赵诺清点了点头,便听皇上徐徐道来。 原是有一日在边城巡防之时,七王爷偶然救下一位被他们布下的捕兽夹夹伤的姑娘,便吩咐士兵将其带回军营,让军医诊治。 后来经过询问得知,这姑娘是个孤女,上山砍材时,不小心误踩捕兽夹,便被伤到了。 考虑到她孤身一人,于是,七王爷便与七王妃商量,把这姑娘留下来当个佣人。 七王妃同意了,便让她做了个洒扫丫头。 那姑娘勤勤恳恳,是个知感恩懂图报之人,结果有一日,那姑娘正在打扫屋子,突然七王爷的副将冲了进来,险些将那姑娘侮辱了,恰逢七王妃巡查回来,这才阻止了一切。 七王妃气的当场便要诛杀那副将,可七王爷却念着那副将在边疆当差与妻儿两地分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非但没有惩罚那副将,反而还要将那姑娘许配给副将做侍妾。 七王妃十分震怒,说,若是把那姑娘嫁给副将,她便要同七王爷和离! 可七王爷却说,他已然当着所有下属的面将那姑娘许配给副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怎可收回? 届时,他还如何树立军中的威望! 二人僵持不下,七王妃日日将那姑娘带在身边,不让她嫁给那等毁人清白的畜牲。 七王爷自是不会同意和离,但却非要那姑娘嫁给副将,并且还派了一队兵马将王妃的寝帐围了起来,不许七王妃离开。 皇上将抄好的一张经文铺叠在先前写好的经文上,后又铺展了一张,一边写,一边道:“清儿以为,朕的七弟该如何解决此事?” 赵诺清听了这件事的原委,眉头微微蹙起,只听她声音里饱含愠怒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沈泊辰鼻尖微顿,抬眼看向她,便见她义愤填膺的道:“嫔妾以为,那姑娘的命也是命,七王爷可曾问过那位姑娘的意愿?七王爷自己觉得副将有苦劳,那七王爷自己嘉赏那人便是,何必要拿人家姑娘的身子做奖赏?这也太霸道,太没道理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大昭国国法有云,奸淫虏掠者,该仗一百,押送大牢才是!” 沈泊辰微微愣怔的看着面前因为不忿而紧锁眉头的女子。 平日里只觉得她温顺柔美,却不知,小小丫头竟也有这般义愤填膺、咄咄而谈的时候,心中顿觉有趣,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她! 便听皇上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的有理,朕这便修书一封,将你方才所言原封不动的回给七弟!” 皇上满脸欣慰的看着她,一时间倒让方才有些冲动的赵诺清恢复了些许理智,脸上瞬间浮起两抹红晕,便再也不愿开口,只为皇上研起墨来。 这件小插曲便就此而过,也不知后续七王爷同王妃如何,那可怜的姑娘又如何了。 ------------ 第56章她自己摔的 转眼到了中元节。 这一日,沈泊辰率领前朝众臣和后宫妃片祭祀先祖,太后派遣普陀寺的方丈为大昭祈福,并偷偷将赵诺清和皇上抄写的经文烧了。 此事做的隐蔽,便是害怕皇后和其余失去孩子的妃嫔们伤心难过。 待到晚间,皇后则带领妃嫔们在御花园中放河灯,皇后许是身子不好,放完河灯便提前走了。 中元节放河灯是民间百姓们热衷的活动,据说这一日阴间的黄泉与阳间的河流相连,将河灯放置河水中,河灯便会顺着河流流向黄泉,黄泉岸边的亲人便会收到来自阳间的亲人的思念。 赵诺清将她的梅花灯放到了水里,看着那盏红红的灯盏,她相信,她的娘亲一定能收到她的思念的! 河灯放完后,赵诺清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迹便要回凌云阁,这时,许才人宫里的燕儿突然走到她跟前,对她说道:“赵才人,我们小主想邀您一叙!” 赵诺清微微挑眉,话说自从上次付美人一事发生过后,她便很少再见到许才人,就连这几日的晨昏定醒她也是请了假在自己的殿阁内好生安胎。 今日因着祭祖,倒是除了付美人还在关禁闭外,其余妃嫔皆出了门,许才人也难得一见,今日找她却不知所为何事? 赵诺清点了点头,跟着燕儿朝着御花园的一处亭子走了过去。 这处亭子道也不算隐蔽,稍稍抬头便能看到前方的河岸边,众多妃嫔和宫人们在放河灯。 来到距离亭子不远处的地方,便见许才人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亭子中,白色的长裙和头顶处的月光相交映,似散发了一点朦胧的光亮,不知为何,有些吓人。 燕儿忽然停下了脚步,捂着肚子对着一旁的金苗说道:“金苗姐姐,我想小解,可我不敢独自一人去,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离得不远,马上就能回来!” 今日是中元节俗称鬼节,也难怪她不敢。 其实自己也有些想要小解,不过,她又不敢离开主子,上次公主落水那事,可不就是因为金禾回去找了她,主子才被冤枉了的! 赵诺清听到了燕儿的话,停下脚步回头对金苗说:“你们去便是了!” 听了主子的话,金苗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们马上就回来!” 赵诺清浅浅一笑,转身朝着亭子走了过去。 不远处,嘉敏公主因着上次落了水,如今看到池塘或者小溪之类的便要离的远远的。 小小的人儿不懂什么是中元节,也不知道思念去世的亲人是怎么回事,反倒是这会儿天黑了下来,正是玩儿捉迷藏的好时候,于是,小丫头便躲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等着宫女们来找她。 那边宫女太监们疯了似的找她,这边小公主趴在草丛里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抬眼便见对面的亭子里站着两个人,她们一个穿着青色一个穿着白色。 然后就见那个穿着一身白的人突然走到亭子边的台阶处,然后重重的摔了下来,很快,白色的裙子就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色,而那个青衣女子则是一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这时,又一队人马仿佛算好了时间似的从一边赶来,那人打扮的也是十分素雅,可身上的料子却是极好的。 嘉敏心道:这人她认识,是淑妃娘娘! 便见前方突然围了一堆人,尖叫声、呵斥声响彻天际。 突然,淑妃对着那位青衣女子怒声道:“赵才人,你做了什么?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拿下!” 赵才人? 嘉敏想:娘亲好像和她说过赵才人,还说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原来就是她呀?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哎?他们怎么好像在欺负那个姐姐?那个姐姐看起来很害怕呢! 突然,又一声洪亮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是父皇! 嘉敏公主看到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父皇,忙从草丛中爬了出来。 父皇不喜欢女孩子脏兮兮的,还说女孩子应当温婉贤淑! 沈泊辰抬眼看向下半身已然被鲜血染红的许才人,眉头紧紧锁起。 这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孩子总是活不到顺利出生呢? 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沈泊辰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冷眼看向淑妃,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淑妃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直指赵诺清。 “回禀皇上,是赵才人她把许才人推下了台阶,所以才导致许才人她小产了的呀!” “不是的,嫔妾没有!” 被两个宫女押着跪在地上的赵诺清苍白无力的解释着,她也不知道,许才人怎么就突然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她们二人还没说上两句话,许才人便已然摔了下去,她都没来的及反应,淑妃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仿若捉奸一般将她捉了个正着,上来便说是她推的许才人。 沈泊辰眉头皱的更紧了,赵诺清是扫把星转世吗? 怎么每次出事总是有她? 淑妃见皇上只是皱眉,却不说话,忙又说道:“皇上,许才人如今便在此处,倒不如我们问一问许才人这个当事人,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吗?”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的落在躺在血泊里的许才人。 便见许才人脸色苍白异常,白色的上半身和鲜红的下半身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淑妃看向许才人道:“许才人,究竟是不是赵才人把你推下台阶的?” 许才人此时一脑袋的冷汗,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哆哆嗦嗦的道:“是……是……” 话未说完,便听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父皇,不是姐姐推的人,是那位白娘娘自己摔下去的!” 嘉敏不知道许才人叫什么,见她穿的一身白,便叫她白娘娘。 沈泊辰低头一看,便见嘉敏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一双小手正一扯一扯他的衣摆。 他把嘉敏一把抱了起来,问道:“嘉敏方才说什么?” 嘉敏转过身子指了指赵诺清,说道:“孩儿是说,这个姐姐……”手指一转,指向地上的许才人,“没有推这个白娘娘,是她自己没站稳摔下来的!” ------------ 第57章互相道谢 淑妃听了嘉敏的话,当即黑了脸,不悦的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明明就是赵才人推了许才人!许才人你说,究竟是不是赵才人推的你!” 许才人头一次做这种陷害别人的事,心中自是有些紧张,此时已然被吓蒙了,心道:怎么嘉敏公主会突然出现? 难道刚才她自己跌下台阶一事,被她看到了?怎么可能? 明明她在摔下去的时候,是观察了四周的,周围半个人都没有! 这时,嘉敏不服气的叉着腰,气鼓鼓的说道:“娘亲教过我,不能撒谎!就是那个白娘娘自己摔下去的!不是姐姐推的!” 淑妃气急,怒声道:“什么姐姐,那是赵才人,是你父皇的妃子!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淑妃又转头瞪了许才人一眼,“你倒是说话呀!” 许才人被吓了一个激灵,嘉敏也被淑妃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气的哇哇大哭起来,“我就是知道!我亲眼看到的!就在那儿!” 嘉敏抬起手指着亭子对面的一处花丛,皇上抱着嘉敏走了过去,发现那里确实有许多被压塌踩败的花草,显然是有人在此处躲身过。 沈泊辰自然相信嘉敏的话,因为他更相信赵诺清是不会做谋害皇嗣的事,毕竟,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孩子日后要交由皇后抚养,本身就要比别的孩子尊贵,所以,她没有理由去做残害别人子嗣的事情。 沈泊辰哄了哄怀里的嘉敏,瞪了淑妃一眼,抬步走到许才人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许才人,此事究竟如何?” 许才人抬眼看向皇上,又看了眼气的双眸泛红却被皇上一眼就瞪的愣怔在原地的淑妃,最终,她闭上了眼睛,道:“是……嫔妾自己失足……” “哼!” “许才人,你!” 皇上和淑妃的声音同时响起,可皇上的那声冷哼却让许才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便听皇上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许才人送回清苒阁,好生照看!” 说罢,皇上又看向淑妃,冷冷道:“朕冷着你的这些日子只当你已经改过,不曾想,你却变本加厉!事情尚未查明,你便动手伤人,看来,朕还是对你太过宽宥了!” “来人,送淑妃回宫!” “皇上!臣妾何错之有?” 沈泊辰不再理会淑妃,淑妃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芝兰和芝香阻拦了起来,对着她摇了摇头。 如今皇上只是让她回宫,却并未禁足,若惹怒了皇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淑妃也想到了此处,便只好住了嘴,转身往宝华宫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就见皇上正将亭子里的赵才人缓缓扶起,脸上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心疼之色。 淑妃双眼饱含妒火,一口银牙死死咬着,恨不能将那抹青色撕碎了咬烂了! 最终,她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了。 这边。 皇上将赵诺清扶起之后,赵诺清先是向皇上道了谢,而后又看向一旁只到自己大腿的嘉敏,于是蹲了下来和嘉敏平视起来。 便见她朝着嘉敏笑说道:“嘉敏公主,方才多谢你替我作证,为我解围!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嘉敏公主被夸得小脸红扑扑的,害羞的躲在皇上的身后,笑说道:“我娘亲说,赵娘娘也是嘉敏的救命恩人呢,所以,嘉敏要报答赵娘娘!” 嘉敏记住了淑妃说的,赵诺清是皇上的妃子,便不能再唤姐姐二字了,于是便改口叫了赵娘娘。 这时,匆忙赶来的瑾妃娘娘见嘉敏抱着皇上的腿,心里瞬间放心下来。 这个小丫头,就像是泥鳅一样狡猾,派了十几个宫女太监都看不住她,害的她又好一通找! 然而,当她看到对面笑眯眯的和公主说话的赵诺清时,脸上便显露出了尴尬之色。 一想到当初自己险些将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送去慎刑司,她就觉得羞愧难当,然而,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面去向她道歉并说一声感谢的话。 这些日子,为了躲避赵诺清,每日的晨昏定醒,她不是告假便是晚来片刻,好在妃位的座位和才人的座位离得甚远,而且每次出去时,她们也是最先走的,故而她们之间并未有交集。 当然,这也和她故意躲着赵诺清有关! 然而此刻,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因为嘉敏已然看到了她,并且甜甜的喊着“娘亲!” 一看到嘉敏这小鬼机灵,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瑾妃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向亭子里走去。 “皇上万福!” 沈泊辰轻轻点了点头,“嗯!爱妃免礼!” “嫔妾给瑾妃娘娘请安!” 瑾妃尴尬一笑,“赵才人免礼!” 说罢,瑾妃忙找了个话题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皇上和赵才人都在此处?” 话音刚落,嘉敏便道:“娘亲,刚刚赵娘娘说,儿臣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瑾妃疑惑不解,一旁的韩明德韩公公便十分识眼色的将方才一事告诉了瑾妃,只说是许才人不小心摔下台阶,被淑妃误会是赵才人推下台阶的。 瑾妃听了后,脸色变了一变,心中却是狐疑道:怎么淑妃来的这么巧?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 这时一旁皇上突然温声对她道:“爱妃将嘉敏培养的很好,小小年纪便懂得知恩图报,朕甚是欣慰!” 瑾妃突然听到皇上的夸奖,心中喜不自胜,抬眼看向赵诺清,心中的那股子别扭也在皇上的夸奖中消散,便听她略带愧疚的说道:“说起此事,臣妾还从未正式向赵才人道一声谢,多谢赵才人救了我儿性命,本宫无以为报!” 说着,瑾妃朝着赵诺清微微一福,赵诺清赶忙回礼,并说道:“嘉敏公主方才也救了嫔妾,嫔妾也当多谢嘉敏公主才是!” 沈泊辰看着二人谢来谢去的,笑意不禁爬上眼角,低头看向小嘉敏,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二人相视一笑。 许才人流产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众妃嫔心中自是十分舒坦,只是可惜淑妃没本事,没能把赵诺清一并扳倒。 如今许才人的孩子没了,于是,大半的妃嫔便开始齐齐祈祷下一个倒霉得便是赵诺清了! ------------ 第58章比下去 这一场闹剧在第二日时便传遍了整个后宫,林才人同程才人一早便去了凌云阁去探望赵诺清,三人仔细回想了昨日种种,心中皆疑惑不已,若是没有嘉敏公主来作证的话,许才人究竟会不会说,是赵诺清推的她呢? 然而,事情已然过去,她们也不得而知。 却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许才人仿若销声匿迹了一般,许久再未从清苒阁出来,而淑妃那边,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每每看到赵诺清,眼神里总是会流露出怨毒的神色。 赵诺清只当看不见! 眨眼间又是一月悄然而过,中秋节宴会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只是,这一场宴席中却没有几个是真正开心的。 宰相府二小姐,也就是皇后的妹妹要入宫一事,大多数的妃嫔们是在中秋晚宴的前几日才听闻。 既是宰相府小姐又是皇后的妹妹,本该是一入宫便封妃的,奈何这人又只是庶出,故而,皇上便只封了她一个嫔位,也是一宫之主。 既给了宰相面子,又没失了分寸。 晚宴已然开始了大半场,可这位宰相府二小姐却还是没有出现,众人皆翘首以盼,都想要看看这位佟嫔娘娘到底长得个什么模样。 据说这位二小姐长得是倾国倾城,她的生母虽说是妾室,可生的却是十足貌美,而这位二小姐便继承了生母的好样貌,甚至是更青出于蓝,而且,这位二小姐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足以看出宰相对这位二小姐的用心培养。 赵诺清坐在一众妃嫔的中间,今日的她打扮的格外显眼出挑,一身桃红色的蝶戏水仙裙,发髻梳得是惊鹄髻,额头还画了一点花钿,形容十分艳丽,这与以往总是一身素色的她仿佛判若两人,同时也让人眼前一亮。 她这一番打扮再次引得无数妃嫔不断投来羡慕和憎恶的眼神,本来她们就没有她貌美,盛装打扮一番堪堪能和打扮的素雅的她做上一番比较,可如今赵才人也开始盛装打扮了,那她们便又被压了下去。 不过,从今日她的一番打扮看来,众人便知,赵才人是害怕了! 她也知道佟嫔的美貌和才智,所以她慌了! 所以她才会如此用心装扮,就是害怕被别人比了下去。 一时间,众人的心里倒是觉得平衡多了。 赵诺清的此番打扮将上座的皇上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便见皇上微微挑眉,看着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赵诺清,心中竟是觉得无比开怀。 这丫头,定是吃醋了! 赵诺清似乎察觉到了皇上炙热的目光,抬头看向上座的皇上,二人四目相对,赵诺清大大方方的朝着皇上温婉一笑,更显魅惑。 前方舞姬一曲跳罢,匆匆退了场,忽然一阵极为宛转悠扬、洋洋盈耳的歌声自天际传来,打断了二人的眼神交流。 众人四下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就连皇上都显露出好奇之色。 便见无数淡粉色的花瓣自天际缓缓飘落,似一场硕大的花瓣雨般簌簌而下。 接着,一位身穿月牙白垂花烟罗裙的女子在花瓣飞舞中缓缓而下,似天上谪仙下凡一般,而后稳稳落地。 众人皆一声惊呼,便见那人面纱遮脸,看不清样貌,那悦耳动听的声音便是从这人口中传出。 接着,一阵微风恰好浮过,将那人脸上的面纱缓缓吹落,露出女子冰肌玉骨、朱唇粉面的姣好容貌。 一双魅惑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恰到好处的柔媚却不具有攻击性,涂满丹红色的朱唇,带着摄人心魄的笑意。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女子在花瓣雨中翻腾跳跃,即便如此大的动作,她的歌声却依旧平稳如斯。 舞美歌美人美,再加上这漫天的花瓣共舞,即便过了许多年,佟嫔的这一出场,依旧是众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 一曲舞罢,佟嫔没有半分粗喘,反而一如平常般,带满满的自豪朝着皇上柔声请安道:“臣妾佟氏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 佟嫔至始至终双眸都是盯着皇上的,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而是在看向皇后之时,眼里布满了挑衅的目光。 皇后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意,抬眼却是看向了下坐的赵诺清。 前些日子,她告诉赵诺清今日的中秋宴定要仔细打扮,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庶妹一向极爱表现,这样盛大的场合她怎能不使尽浑身解数来引起众人的注意。 她要赵诺清做的便是将佟嫔的风头抢了去,即便风头抢不走,皇上也是要抢走的! 她绝不允许皇上宠幸佟嫔,她不能让佟嫔先她一步怀上身孕! 赵诺清今日的打扮十分亮眼,即便佟嫔今日花了心思在这场出场秀上,但从皇上不时朝着赵诺清的方向看去的眼神,她便知道,赵诺清是赢了的。 有哪个男人能抵得住一个向来低调却为了自己而做出和平时完全不相符的行为的女人,那是征服的表现! 果然,就见皇上语气淡然没有丝毫波澜的道:“爱妃辛苦了,赐坐!” 佟嫔身子微微一怔,愣愣的看向皇上,心道:就这? 见佟嫔没有动作,皇后不耐的说道:“佟嫔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佟嫔回过神来,便见皇后此刻面无表情,而皇上似乎也兴趣泛泛,一时间心中大受打击,只以为是自己表现的太差了。 殊不知,皇上兴趣泛泛是因为在方才那道风将佟嫔的面纱吹落之时,赵诺清脸上的神色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而皇上则一心担忧她会不会喝多,所以,方才佟嫔的舞他倒是没什么心情看。 沈泊辰抬手招了韩明德上前,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一旁的皇后将那些话如数听到了耳朵里,嘴角的笑意便越发的深了起来。 反观一旁的佟嫔,原本满脸的得意,此时却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韩明德唤了个小太监来,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小太监听了即刻便来到了正在喝闷酒的赵诺清的桌案边。 赵诺清一脸迷茫的看着小太监,便听那小太监低声道:“赵才人,皇上让奴才和您说,要少喝些酒,待会儿赵才人还得侍寝呢!” 赵诺清听了,缓缓坐直了身子,没有理会小太监,而是猛地看向上座的皇上,便见皇上也正看着她,眼里满是责备。 她害羞又害怕的低下了头,嘴角却是高高的翘起,而后便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去,再不去碰那酒了。 坐在对面的佟嫔,此时却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第59章关禁闭 看着对面穿着打扮及容貌身段都十分出挑的女子,佟嫔心里大约有了数。 这位想必就是近日风头最盛的赵才人了吧? 哼,还真是有副不错的皮囊,可父亲说过,一个女人若空有皮囊,是不会得到长久的宠爱的,她才会是那个永远陪在皇上身边的女人! 眼下佟嫔受到了皇上的冷落,一众妃嫔皆看在眼里,又见赵才人和皇上之间偶尔的眉目传情,便知这一回合,赵才人又赢了! 一时间,众人对赵诺清的恨意和羡慕便又加深了许多。 宴会结束以后,本以为皇上会召佟嫔侍寝,不曾想,皇上却道:“佟嫔初来乍到,对宫内多有不熟,皇后同佟嫔既是姐妹,便由皇后带佟嫔好好熟悉熟悉皇宫内的一切。” 皇后听了,即刻道:“臣妾知道了!” 在场妃嫔皆暗笑不止,这分明就是皇上拒绝了佟嫔。 佟嫔坐在一旁气的双眼通红,却又不敢说什么,入宫前父亲嘱托她入了皇宫万事都要小心,切记不能耍小姐脾气。 故而此刻她只能咽下这口闷气,她想着,来日方长,皇上总会喜欢她的! 养荣殿。 赵诺清卸去满头的珠钗和繁杂的服饰和宫妆,此时的她俨然又恢复成了先前那个打扮朴素的小才人。 但见她靠在皇上的怀中十分的乖顺,沈泊辰轻笑一声道:“清儿今日可是吃醋了?” 赵诺清埋在皇上怀里不言语,皇上道:“嗯?” 赵诺清将头埋得更深了,耳朵尖红红的,一副害羞的模样,便听头顶处传来皇上的轻笑声,“你这丫头!” 不知是否故意,第二日的晨昏定醒皇后竟是吩咐免了,赵诺清自是乐的清闲,本想着昨日她刚做了那等争宠之事,今日指不定要遭遇些什么。 赵诺清命人在回廊下摆了张藤椅,怀中搂着猫,手中拿着一本《民间异志杂谈》津津有味的看着,金禾为她冲了一杯青桔蜜枣茶,便和金苗一同坐在一边理线绣衣。 这时,苏全突然前来禀报,“林才人和程才人两位小主来了!” 赵诺清慌忙起身,道:“快快有请!” 金苗和金禾两个丫头也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给二人泡茶,便听林才人爽朗的笑声传来,“可真是笑死人了!” 赵诺清疑惑,看着林、程二人皆笑不可支,便问:“何事这般有趣?” 林才人和程才人相视一眼又笑了起来,拉着赵诺清便往屋里走,“咱们里面说!” 赵诺清更加好奇起来。 进了屋子,金苗和金禾也把茶水端了上来,便听林才人讲了起来。 原来,她们二人来寻她的路上,恰巧碰到清烟正带着佟嫔逛后宫。 那佟嫔本不想逛,偏偏皇后说,“皇上下旨要本宫带你逛,不逛便是抗旨!” 她也不想背个抗旨之罪,虽然,皇后显然是在给她示威,要的就是不让她好受,毕竟皇后搬出了皇上,她不得不压下心中这份怨气。 然而,皇后却只派了个宫女陪着她。 心里本来就压着火,大日头又在头顶晒着,更觉窝火,不曾想,刚走到淑妃娘娘的宫门口,迎面就险些被韩宝林撞上,正愁一肚子怨气没处撒,看着对面是个不入流的小宝林,佟嫔直接一巴掌就打了上去。 韩宝林近日仗着有淑妃撑腰,一时间许多妃嫔都让着她三分,此时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被打,韩宝林觉得脸上挂不住,当即便哭诉要找皇上告状。 因着就在淑妃的宫门口,此事便惊动了淑妃,淑妃出来后,见着是佟嫔,心中本就厌恶新进来的妃嫔,何况她还是和自己娘家不对付的宰相府的人,于是,新仇旧恨攒在一起,淑妃便要罚佟嫔在她宫门口跪半个时辰,佟嫔自是不肯,这桩是非便惹到了皇后那里。 众人想着,皇后怎么着也会向着自家姐妹吧?不曾想,皇后却说:“佟嫔以下犯上顶撞淑妃,来人,将佟嫔送回去闭门思过半月,想清楚了再出来!” 赵诺清惊讶不已,道:“佟嫔就这样被关禁闭了?” 林才人道:“可不是!别说你了,就连平日里和皇后不对付的淑妃都当场愣在了原地呢!” 程才人也在一旁道:“不过啊,从这件事也能看出,皇后估摸着和这位庶妹的关系不怎么好,否则怎会一来就将人关了禁闭?而且,我瞧着,那清烟像是故意把佟嫔往淑妃那里引!” 赵诺清点了点头,程才人这番话不无道理,皇后为了阻止佟嫔侍寝定会做些什么。 故而想到,今日免了晨昏定省定是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佟嫔在不甚清楚宫里的人际关系之时,先得罪些什么人,佟嫔自然不知一个小小韩宝林身后跟着的竟是淑妃。 再加上大热天的到处溜达,还不许坐轿辇,给谁都会疲乏心情不好,何况是一向养尊处优的佟嫔? 皇后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可真是好啊! 赵诺清的心再次冷冽下来,皇后手段如此高超,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斗得过她! 一旁林才人恍然大悟道:“还真是!这秋分已至,民间百姓们又该秋收了,听说今年皇上又要秋巡,想来是要去个两三个月,等佟嫔出了禁闭,刚好皇上便走了,待皇上再回来时,还能记得这个佟嫔吗?啧啧啧,皇后这手段可真是太狠了!” 众人一想,可不是吗? 林才人说的秋巡乃是自开国皇帝起便有的,秋巡顾名思义便是在秋季去民间巡察民情,了解百姓的收成及是否有冤假错案。 此事为公事,故而后宫妃嫔一向不许出宫陪伴皇上,以免让皇上分心。 然而,宫里的不许去,不代表皇上便会就此清心寡欲,每每出巡,皇上都会带回一个民间女子,即便皇上无心,那些官员们也会想方设法将美人送上龙床。 那关才人便是皇上秋巡时带回来的。 于是,每每到了皇上出巡时,后宫妃嫔们便吃醋道:皇上此次也不知会带个什么可人儿回来! ------------ 第60章秋巡 秋巡的日子转眼便到,临行的前一日自是赵诺清陪在皇上身边,皇上半搂着赵诺清纤细的腰肢,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朕要有两三个月见不到你了,若不是宫规不许,朕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赵诺清浅浅一笑,忽然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碧绿色的翡翠玉来,那玉不大,只有一寸左右,上面雕刻了精致的花纹,中间刻着一个“辰”字。 便听赵诺清道:“这是嫔妾自己雕刻的,每刻一下便念一句‘阿弥陀佛’,皇上将它戴上,它定能保佑皇上此去平安,若皇上想嫔妾了,便将此物拿出来,就当是嫔妾陪在皇上身边了!” 沈泊辰心中一动,将那枚玉接了过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将它珍重万分的收到了怀里,看着赵诺清令人心动的双眸,俯身下去,又是一夜好梦。 …… 皇上走了,众妃嫔们都兴致恹恹,但却少了许多是非。 赵诺清暗自吐槽,这个皇宫没了皇上,还真是一片祥和啊! 秋日已至,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皇后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只因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皇后早年落下病根加上刚开始时没有好好调理,于是每到阴天下雨便浑身没力,若是到了寒冬腊月更是难熬,那地龙烧的宫女太监们都泊泊冒汗了,皇后却依旧冷的发抖。 不过,皇后每逢秋日必定病倒,这是老生常谈了,待到春日便会恢复,故而大家都没觉着怎么。 因着皇后生病,故而晨昏定醒便也免了。 太后那里喜静,自是除了初一十五便不许别人来打扰。 宫妃们的时间便都富裕下来,各自在各自宫内倒也乐得自在,偶有闲不下来的,便会三两个聚在一起逛个园子或喝个小酒,惬意的很。 祥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佟嫔出了禁闭,得知皇上已不在宫中,气的跳脚不已,然而宫内无人理会于她,她便也只在自己的宫里安生待着了。 眨眼间又过了一个多月,天气越发的寒冷,树叶在冷风中打着旋儿卷到地上。 不知为何,今年的秋天格外的冷,像是入了冬一般。 太后坐在佛堂闭目念佛,赵诺清也跟着闭目为家人祈福。 父亲的书信在前几日已然送达,父亲看懂了自己写的密信,并用同样的方式告诉她,那三位先生忽然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赵诺清心道:想来,是皇上介入了此事,父亲和胞弟那边的危机已解除,现下只要让皇后绝了让她怀孕一事的心思,自己便能功成身退了! 前方的路恍然又明朗了起来,赵诺清心情大好。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珠子落地的声音响起,赵诺清睁开眼,便见太后手中的佛珠洒了一地,而太后则脸色苍白,一脸的惊恐之色。 兰嬷嬷赶忙上前,跟着一众宫女开始捡珠子,一边故作轻松道:“奴婢早就说佛珠里的络绳该换了,结果一时给忙忘了,太后可千万饶恕奴婢!” 兰嬷嬷的玩笑话并未让太后高兴起来,太后的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不对,是不是皇上他……出什么事了?” 赵诺清也跟着兰嬷嬷一块儿捡珠子,看到落在地上的绳子后,发现确实是因为时间久了,所以才会断掉,不过,这个断掉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太后,您看,这绳子确实是因为太过陈旧,所以才会突然断裂的!皇上他是真龙天子,不会有事的!即便有事也会逢凶化吉,您如此诚心,每日念佛,佛祖他是看的到的!” 赵诺清将那络线递给太后看,太后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心情依旧沉重着。 兰嬷嬷朝着赵诺清摇了摇头,示意太后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太后年纪大了,越发的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一点小动静,她都会觉得是佛祖在给她什么提示。 都说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赵诺清本是不信的,然而,当皇上提前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她便再不能不信了! 皇上是在半个月之后回来的,后宫妃嫔们都伸长了脖子往前探看,想要看看皇上这一次会带个什么样的民间女子回来。 众人等了半日,却只见皇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外罩着一件红色绣着五爪金龙的披风,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的驾马而归。 太后见到皇上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自从那日佛珠洒落佛前,太后总是夜不能寐,心思沉重,即便皇上派人送信回来报了平安,太后依旧牵挂不已。 皇后不能着风,故而今日便没有前来迎接皇上,故而,一众妃嫔皆以太后为首,在承德门前迎着皇上。 沈泊辰骑着马在众人十步开外停了下来,而后纵身下马,快步朝着太后走去。 便见他抬手轻撩披风,而后恭敬的跪在太后身边,“儿子给母后请安,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双眼布满泪花,在皇上低头的瞬间急忙将眼泪擦拭掉,而后弯腰将皇上扶了起来,“皇上快快起来,不是说预计三个月的行程,为何还未到两个月,皇上便回来了?” 沈泊辰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神开始四处找寻着什么,终于,在一众宫妃之中,他看到了那抹让他朝思暮想的青色。 沈泊辰唤道:“赵才人上前来!” 众人听到皇上的话,皆是一愣,后又朝着站在后方的赵诺清看来过去。 而被突然点名的赵诺清也是一脸疑惑,看着皇上的脸色似乎有些凝重,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便有些打鼓。 赵诺清匆匆上前,来到皇上面前后,朝着皇上屈膝一福,只是膝盖还未屈下,皇上便已然伸手阻拦了起来。 就见皇上原本一脸沉重的神色,此刻却是布上了一层浓浓的笑意,看向她的眼神仿若透着光芒。 沈泊辰拉着赵诺清的手来到太后的身边,激动的说道:“母后,朕要晋清儿美人位!” ------------ 第61章晋位 皇上此话一出,众妃嫔皆低声惊呼起来,太后也是微微皱着眉。 赵诺清更是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皇上看。 美人及以上妃嫔,除却家世显赫,另一个晋升的法子便是繁育子嗣,可赵诺清两头都不占,为何皇上突然一回来便要晋她的位份? 同皇上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子,太后便知皇上不是那种不顾祖宗规矩,肆意妄为的人,此番定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便听太后笑问道:“皇上可否为哀家解释一下为何?” 沈泊辰在众人疑惑不解以及震惊万分的目光中,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帕,那手帕里似乎包裹着极为重要的东西,便见皇上小心翼翼的慢慢揭开了手帕,里面赫然出现的是一块碎成了四分五裂的翡翠玉佩。 赵诺清微微睁大了双眼,这玉佩不是她亲手雕刻而后送给皇上的护身符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便听皇上道:“朕半月之前巡防民情时,突遇山匪,那山匪彪悍无比,朕险些被那贼人伤到,后来,是这护身符救了朕一命,才让朕能幸免于难!” 沈泊辰看向太后,“母后,若是没有赵才人的这个护身符,朕只怕已经和母后阴阳相隔了!所以母后,朕想晋赵才人的位份!还请母后应允!” 听着皇上的叙说,太后的一张脸早已煞白,半月之前,可不就是她佛珠突然断了的时候吗? 原来,那时候,皇上真的正在遭受生死劫难! 不过,那时,赵诺清也同她说,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果然! 太后慈爱的看向赵诺清,点了点头,“是啊!赵才人护驾有功,理应封赏!我的乖儿,多亏了你,你是咱们大昭的恩人啊!” 赵诺清心内惊讶不已,这还真是……上天眷顾啊! 一众妃嫔听着皇上的话,各个都吓得不轻,却又在看到赵诺清获封时,心中一个个都吃味起来。 这个赵才人,怎得命这般好? 嫔位以下的妃嫔是没有册封仪式的,只是皇上的一道圣旨罢了,然而,因着赵诺清此番功劳巨大,故而,太后亲自下旨,自掏腰包为赵诺清摆了一台戏来庆贺她晋升美人位,并邀所有妃嫔一同前去看戏。 后宫妃嫔自是不愿意去的,奈何这是太后下的旨,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太后面子? 她们可没这个胆子! 清苒阁内。 听着赵诺清获封美人一事的许才人手中死死握着一双约两寸的小儿虎头鞋,眼里布满了狠厉之色。 凭什么害了她孩子的人能够顺风顺水的晋封做美人?凭什么?! 她心中懊悔,为何当初没有死咬住赵诺清不放! 即便公主在又如何? 她一个四岁的小娃娃还能翻起天来不成? 可是,良机已然错过,如今只剩满腔懊悔和怨恨。 喜月自屋外走了进来,战战兢兢的问道:“主子,赵美人那里摆戏宴,您……过去吗?” 她也不想冒着被打的风险来禀报此事,可这是太后为赵诺清办的宴会,她不得不提。 许才人抬眼看向前方梳妆台上的铜镜。 铜镜里的她因着愤恨而紧锁着眉头,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让她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许才人突然变得慌张起来。 回想起赵诺清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她内心不禁又自卑起来。 “喜月,上妆!” 喜月以为许才人是要去赵才人处,忙上前为她上起了妆。 一番收拾过后,许才人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了起来,气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许才人看着铜镜中打扮的精致的自己,问道:“喜月,你觉着,皇上她还会喜欢我吗?” 喜月紧张的低下头,道:“当然会了!主子,如今皇上也回来了,您可以随时去探望的呀!” 许才人突然摇了摇头,“可是……我没有赵才人……不,是赵美人,我没有她貌美,皇上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喜月更加紧张起来,若她此刻回答个“可不是,你就是没有人赵才人好看”,那她只怕是要尸骨无存了。 “不是的,奴婢觉着您比赵美人要好!何况,先前皇上还是喜欢您的!此次您小产,皇上也送了许多补品来呀!” “可是,皇上不也再没有来看过我吗?”说到此处,许才人的眼眶微微泛红,眼里泪花闪烁。 喜月慌乱不已,忙又道:“皇上他国事繁重,您瞧赵美人她再得宠不也没有怀上龙嗣吗?这说明,赵美人的福气没您的多!主子,若您能重新振作起来,一定能再怀上龙嗣的!所以您……” 喜月悄悄抬头看向许才人,便见她眼里的冷冽似乎少了许多,显然自己的话对她是有用的,于是,她继续道:“听说,皇上今日也会去赵美人那里,主子,我们要不去看看?” 许才人思索了片刻,皇上在,不一定见到她会念一些旧情…… 她点了点头,“走!去凌云阁!” 凌云阁内。 戏台子已然搭建好,因着天气较凉,戏台子便搭在了凌云阁的一处闲置却宽敞的大殿里。 宜妃因着偶感风寒故而来不了,皇后和温妃两位常年生病的,自然也是不来。 淑妃更是瞧都不想瞧赵诺清一眼,故而连找个人传个话都没有,然而,赵诺清依旧备了她的位置。 只有瑾妃带着嘉敏公主早早前来,自上次御花园赵诺清陷被冤枉一事发生后,瑾妃的心结也解了开来,自此同赵诺清亲近了不少。 再加上嘉敏公主似乎十分喜欢赵诺清,常常粘着她亲娘要来寻赵诺清玩儿。 因着赵诺清有一手的好手艺,时常会将嘉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故而,嘉敏十分喜欢来凌云阁找她打扮,每次打扮完,必定要将皇宫上下都跑个遍,让众人看到她美丽的发髻和发饰。 瑾妃牵着嘉敏的手前来,嘉敏见到赵诺清后,便挣脱了她母亲的手,直奔赵诺清,欢喜的叫着,“赵娘娘,赵娘娘~” 赵诺清正和林才人、程才人聊着天儿,忽然听到嘉敏的声音,一转身,便见嘉敏晃晃悠悠小跑着前来找她,于是一张双臂,将嘉敏抱在了怀里,亲了亲嘉敏的小脸儿,抬头看向瑾妃,抱着嘉敏给瑾妃行了一礼。 瑾妃笑说道:“快快免礼!妹妹不必同我客气!” 一旁林才人和程才人也走了上前,朝着瑾妃行礼。 众人说笑了一番后,突然听得外间唱报“许才人到!” ------------ 第62章开窍 众人好奇看了过去,这许才人倒是许久没见了,那日皇上回朝也不见许才人前来迎接,据说是病了。 今日一见,许才人打扮的依旧如以往一般俗气,满头的珠翠显然沉重的很,然而许才人的头却是高高的昂着,显得像是一只上了战场的斗鸡。 许才人径直走到赵诺清跟前来,先是朝着瑾妃行了一礼。 瑾妃神色淡淡的,唤了声免礼,便转头问嘉敏要不要喝些水。 一旁林才人和程才人自是向来不待见许才人,连个眼神都不待要给的扭头坐一起讨论着待会儿点出什么戏看。 许才人许是早已习惯,看起来脸上倒是少了许多尴尬之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向赵诺清,缓缓一礼,“妹妹给赵美人行礼了!” 许才人转变之快倒让赵诺清微微有些吃惊,姐姐妹妹的,改口改的倒是熟捻。 赵诺清却没有再像以往唤她姐姐妹妹,而是微微颔首,道:“许才人好久不见,身子可大好了?” 许才人微一愣怔,脸上的表情不尴不尬的道:“好多了!” “嗯!”赵诺清语气淡淡的,有些疏离的道:“许才人请坐吧,戏马上就开场了!” 许才人显然还有话要同她说,可她却已然表露出不想和她多加交谈的话来。 许才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带着喜月和燕儿到了后面入座。 林才人和程才人一边聊天,一边抬头看向赵诺清这边,笑说道:“妹妹可终于开窍了,对这种人有什么好脸给她的!” 程才人道:“赵美人还是对她客气了,要是我,非得好好羞辱她一顿!” 赵诺清浅浅一笑,对她们道:“毕竟都是在宫里住着的,闹僵了总是不太好看!” 二人笑了笑,说了她句“心软”后,便入座等着看戏了。 赵诺清心道,她并非心软,只是懒罢了。 懒得计较,懒得多费口舌。 可不计较不代表不在乎,许才人几次三番的纠缠,又几次三番的叫她失望,这一次,又想要用腹中的胎儿来害她。 那件事过后,她想了许久。 一切都似乎太奇怪了,许才人为何突然就小产了,而且周围一个作证的都没有,公主出现为她作证显然是意外。 许才人好端端一个人,怀着身孕时都要两个宫女左搀右拥,那一日却只有一个燕儿在身边,还将金苗引了去。 造谣一张嘴,若当时嘉敏公主不在,四下又无人在场证明,许才人咬死是她推的人,只怕她身上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而那淑妃又来的那么恰到好处…… 一切的一切都让赵诺清无法不去怀疑许才人的用心,故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给许才人接触自己的机会了! 许才人坐在后排,眼里盯着前方的赵诺清,心中憋闷不已,只是除了憋闷和憎恶以外,似乎还多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她有些说不明,只是觉得那感觉要比憎恨赵诺清还让人难受,让她觉得抓心挠肝的不痛快。 多年后,许才人才堪堪明白这种感觉,那是一种错过了一个很可能真心待她的朋友的懊悔和失落的感觉。 戏宴看了好几出,瑾妃一早便带着睡着了的嘉敏回了霁月宫,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赵诺清便招呼宫里的人送各宫妃嫔们回去休息,而苦等了皇上一晚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的许才人更是满肚子的怨气。 临走时,本想再同赵诺清说几句话,然而,赵诺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终究让她再难开口。 她心里知道,赵诺清怕是再不会同她亲近了。 送走众人后,林才人和程才人也告了辞,收拾了一番后,她命苏全把门上了锁。 今夜不会有人来了。 方才听戏时,她偶然回头,便见许才人频频回头往门外看,她想了想,许才人该是等皇上呢。 可惜,戏宴开始前,皇上派人来禀,说皇上今夜要宿在皇后处。 听说宰相大人今日前来探望皇后,结果满面怒火的走了出来,而皇后在他走后则昏厥了过去,似乎病的严重了。 皇后作为大昭的国母,即便皇上再不愿意见她,可外面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更何况,皇后的病,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始终是有愧在里面的。 皇后和宰相究竟怎么一回事,她不想知道,只盼着别和她有什么瓜葛便是。 皇上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皇后几乎没怎么传唤她,只偶尔派清烟和徐太医前来为她把脉,问身体调理的如何。 徐太医依旧摇了摇头,说需要多多调理。 清烟脸上的愁容仿佛淡了些许,显然,皇后该是快要放弃了。 然而,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第二日,皇后又传了赵诺清。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子嗣的事情,而是有气无力的指着面前的一碗黑乎乎的药说道:“这是一碗绝子汤,你去帮我送去广陌宫!” 广陌宫是佟嫔的宫殿! 赵诺清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那碗汤药又看了一眼因着生病而满面病容的皇后。 “这……嫔妾……” 皇后冷冷道:“本宫会让清烟陪着你,不用怕!” 皇后突然咳了起来,嗓子因为生病喘咳而沙哑干涩,显然皇后病重不是传言,此刻只是多说了几句话都喘的厉害。 清烟急忙上前为其平抚胸口,缓了片刻后,只听皇后恨声道:“昨日我父亲来寻我,他不过问我的身体便罢,甚至还要我替佟嫔那贱人获宠!哼,简直痴人做梦!佟家如今上下便只得我和佟嫔两个女子,如今我是不能生养了,佟嫔也不要妄想还能生养!你告诉她,想要获得皇上的恩宠,那便把这药喝了去!否则,本宫有一千种法子让她见不到皇上半眼!哈哈……” 皇后笑得有些疯癫,眼眶泛着猩红,咬牙切齿得继续道:“佟嫔若是也不能生育,我倒是要看看我那父亲该当如何?他的满门荣耀又该如何?!哈哈哈!” 赵诺清不解,倒不是不解她要害佟嫔,而是……这药为什么要她送? 这药若是送去,即便主意不是她出的,可佟嫔事后依旧会恨她,埋怨她,那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仇敌?! ------------ 第63章复命 皇后似乎看出了赵诺清的想法,说道:“本宫知道你不能生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你知道了本宫的秘密!此番你将药送去,佟嫔必定恨你,但本宫可以保你!” 皇后的意思是,赵诺清即便不能生育,也休想逃离她的控制! 赵诺清知道,皇后是怕她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所以,故意让佟嫔憎恨自己,如此一来,若无皇后庇佑,佟嫔必定不会放过她。 赵诺清心中冷冽,此事,她若不做便是一死,可若做了……她心中难安!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家中还有父亲和胞弟,若自己死了,他们该多难过?父亲也会愧疚一生。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赵诺清抬眼看向清烟手中的那碗绝子汤,顿了顿,“嫔妾……知道了!”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清烟,朝着她使了个眼神,示意看着赵诺清,别让她耍什么花招。 清烟见了,不动声色的点了头,接着,便同赵诺清一起去了广陌宫。 皇上回来的前一日,皇后又使了个法子把佟嫔关了禁闭,此时,广陌宫内摔砸之声不绝于耳,想来是佟嫔正在发泄心中的怒火。 赵诺清脚步站定,怎么都迈不开腿进去。 身后清烟催促道:“赵美人,进去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复命呢!” 赵诺清不满的蹙起眉头,抬步走了进去。 她们二人的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太监,为的就是怕佟嫔发起怒来伤了赵诺清。 清烟站在门外喊道:“佟嫔娘娘,赵美人求见!” 佟嫔在赵诺清被封美人之前便被关了禁闭,故而并不知道赵诺清便是赵美人,便听里面的摔砸之声停了下来,转而传来佟嫔愤怒的声音。 “什么赵美人!哪里来的赵美人!” 佟嫔说着,便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赵诺清后,愣了一瞬,随后道:“多日不见,你倒是成美人了!” 赵诺清看向佟嫔,即便被关禁闭,她依旧会打扮的十分精致,此时的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绣百合裙,双目因着气愤委屈而通红着。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满心期待着入宫获宠,却在皇后这里就失了前蹄,如今除却初入宫那日见过皇上以外,直到如今,她再没能见到皇上一面! “你来做什么?” 佟嫔语气十分不善,又见她身后站着皇后身边的宫女清烟,心中更是厌恶。 赵诺清叹了口气,隐藏下心中的紧张,抬眼便换上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向佟嫔,将皇后的原话告诉了她。 “皇后娘娘说了,若你还想获得恩宠的话,便把这碗绝子汤喝了!” “什么?绝子汤?” 佟嫔不可置信的看向清烟手中托盘上的那碗汤药,眼睛微微睁大,惊恐异常。 “不……为什么?皇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入宫来是为了帮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诺清冷笑一声道:“呵!佟嫔娘娘入宫时,可曾知会过皇后?你当真抱着帮助皇后的心思入的宫吗?别以为皇后娘娘不知道!其实,你也只是宰相身边的一颗棋子吧?若你不能怀上子嗣,也不知宰相那边还会不会在乎你这颗废棋呢?真是可怜啊!” 赵诺清故意把“不能怀子嗣”和“废棋”几字咬重,果然,就见佟嫔脸色苍白异常。 看来,宰相对这位庶出的女儿也没有那么疼爱,大抵他的女儿在她的眼中就只是夺权的工具! 清烟疑惑的看了赵诺清一眼,她似乎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唯唯诺诺、与世无争的女子,此刻竟也能说出这样凌厉的话来。 不过,她说的这些话倒也是实话,故而,清烟便只觉得赵诺清是被皇宫的权利熏心,以往只是位份低微,不敢冒头,如今刚封了美人便得意忘形。 想到皇后曾告诉她,让她莫要小瞧赵诺清,甚至为了让赵诺清留在她身边而使出被佟嫔憎恨的手段来将她绑在身边。 皇后这一次,或许是看走眼了! 只听赵诺清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的道:“佟嫔,这药,你喝还是不喝呢?” 赵诺清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佟嫔,而佟嫔显然被这样的目光所刺痛,忽然眼神发狠,大步上前。 赵诺清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身后的两名太监赶忙上前护着赵诺清,清烟正站在赵诺清身后,见赵诺清后退,自己也紧跟着后退,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一个踉跄,手中的药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碗中的汤药自然也就祭了天。 众人见状都傻了眼,就连上前准备打翻药碗的佟嫔也愣了一瞬,而后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老天都要帮我!” 说着,佟嫔眼神凌厉的看向赵诺清,“回去告诉皇后!想要我再不能怀孕,做梦!我爹他一定会帮我的!只要我爹还是宰相,这个地方,我早晚会出去的!” 赵诺清的身子颤了颤,像是被佟嫔吓到了,佟嫔得意的笑了起来。 赵诺清回过头来看向清烟,低声询问道:“清烟,这可怎么办?” 清烟方才把药打碎,此刻心中既恐慌又愤怒,声音里也带了些许不满的道:“咱们先向皇后复命吧!” 赵诺清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佟嫔一眼,一副挫败的模样出了广陌宫。 出了广陌宫后,赵诺清的嘴角浅浅勾起,偷偷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清烟,便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很害怕。 “清烟啊!你方才怎么就把那药给洒了呢?咱们这么多人,把她摁住了直接灌下去,不也行吗?哎,这下可怎么跟皇后娘娘交待呢!” 听着赵诺清的话,清烟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抖,只见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赵诺清面前。 “求赵美人救救奴婢吧!皇后娘娘最讨厌把事情办砸的人了!先前奴婢的好姐妹红儿便是因为没有办成皇后吩咐的事,便被皇后赶了出去,红儿跟着皇后娘娘的时候,没少得罪人,结果没多久,她就……” 赵诺清心道:显然,这清烟也没少得罪人,只怕,她也怕落的和红儿一个下场。 不过,清烟这个样子正中她下怀,本来那药也是要让佟嫔亲手打翻的。 赵诺清淡声道:“清烟快起来吧!这件事,我们不告诉皇后便是了!待会儿回去复命时,你只说你我好言相劝,那佟嫔却软硬不吃,自己把药打翻了便是!” 清烟感激的朝着赵诺清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颤颤巍巍的起了身,自去向皇后复命去了。 ------------ 第64章龙凤 凤梧宫内。 清烟按照赵诺清教她的的话向皇后复命,便听皇后气若游丝的道:“佟嫔倒是长进了不少!赵美人可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清烟心中感念赵诺清相助,或者说,她的把柄落在了赵诺清的手中。 即便是有,她也无法说出口。 “没有!赵美人一切正常!” 皇后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盯紧了佟嫔,这次错过了机会,便再无对她下手的可能了,宰相府未倒,本宫绝对不能让皇上和太后抓到本宫的把柄!” 皇后眼里饱含着无尽的愤恨,若不是他那个无情无义的爹,自己也不会和自己心爱之人天人永隔,当年若不是他以母亲的性命相逼,自己也不会绝决的入了皇宫,可是,自己才入宫不久,母亲为了不拖累她,竟在她入宫之后,便自缢身亡,可父亲却瞒着她,继续威胁她帮他做事! 当年,若不是佟嫔见不得她身为皇后,又怀了身子,故意写书信挑衅,将她和心爱之人的过往添油加醋的表述了一番而后偷偷夹在宰相的奏折之中传到了皇上桌案上,后又将母亲身亡一事送信到她宫中,她也不会因伤心过度,而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其实那日在皇上前来兴师问罪之时,自己的肚子本就开始钝痛了起来,只是还未寻太医,皇上便来了,阴差阳错下,孩子便早产了…… 她本就不爱皇上,也不想怀他的孩子,为他生子无非是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所困,可母亲也死了,她也乐得将此事埋怨在皇上的头上,如此一来,皇上对她心生愧疚,便再不用和他虚与委蛇了! 佟嫔虽然故作聪明的来害她,却也不知,自己无形之中帮了她。 从孩子死了那一刻起,她活下去的希望,便是亲眼看着宰相府上下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三日之后,佟嫔果真出了禁闭。 出了禁闭的当日,她便侍了寝。 转眼入了冬,年三十即将到来。 皇后病体有恙,有关除夕的一切事务便都交由宜妃和瑾妃商议,因着往年也都是如此安排,故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即便如此,二人依旧忙的不可开交。 这一日,瑾妃派人将嘉敏公主送到了她的凌云阁,让她代为照看。 赵诺清和嘉敏公主十分合得来,她自然也乐意照顾嘉敏。 在为嘉敏梳好一个漂亮的发髻之后,便收到了太后的传召。 原是常年镇守边疆的七王爷和七王妃带着一对龙凤胎回宫过年来了,现下正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 因着几个月前,赵诺清为他们出主意解决副将奸淫丫鬟未遂一事,七王妃便一直都想要认识她,于是,一入皇宫,还未和太后说几句话,便提出要和她一见。 七王爷也算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二人情同母子,太后知道七王妃出生于边塞,性子直,故而从不曾怪罪她没有礼数。 再加上她肚子争气,一下就生了个龙凤,心中更是喜爱的紧,当下便派晴兰来凌云阁将她传来。 因着嘉敏公主在,故而,赵诺清便派苏全去传了步辇。 二人坐在步辇之上,朝着慈宁宫去! 距离慈宁宫不远的地方,远远便见到许才人从去往养荣殿的那条路走来,显然是刚伺候过皇上的。 今年皇宫里下初雪那日,许才人重新获宠,她的肚子十分争气,据说又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赵诺清本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奈何去往慈宁宫和养荣殿的路离着不远,怎么着都会遇到。 于是,当步辇和许才人擦肩之时,许才人朝着赵诺清屈膝一礼,赵诺清则颔首以示。 步辇即将擦身而过,许才人却又突然道:“赵姐姐近日可好?” 赵诺清道:“都好!” “赵姐姐,昨儿个我新得了一罐皇上赏的果茶,若姐姐有空的话,改日来清苒阁喝一杯可好?” 赵诺清默默叹了口气,她知道许才人是想和她和好,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了。 这时,嘉敏公主突然叫嚷了起来,“赵娘娘,我们怎么还不走啊?我想去皇祖母那里看看龙凤胎是不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赵诺清十分感激嘉敏此番的叫嚷,忙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说罢,赵诺清回头看向许才人,一脸抱歉的道:“我们先去太后那儿了!你怀着身孕呢,多注意身体!告辞!” 说着,步辇缓缓走动,朝着慈宁宫走去。 身后的许才人冷眼看着前方的赵诺清,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燕儿突然道:“赵美人可真是得意,不过再怎么得意也比不得我们主子!” 许才人听了十分受用,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满意的看了燕儿一眼,随后便往清苒阁走去。 燕儿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已经摸索到该如何讨主子的欢心了,只要时刻提及赵美人没有自家主子好,什么都比不得自家主子,那主子一定会开心。 路上,金苗忿忿的道:“瞧她那样子!什么果茶,还稀得去她那里喝!哪回皇上得了贡,不是先送到咱们凌云阁的!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金苗!嘉敏还在这儿呢,混说些什么?”赵诺清不悦的叱责道。 这时,嘉敏也扬起小小的脸儿,看向赵诺清道:“赵娘娘,我也不喜欢刚才那个人!” 金苗笑了起来,“您瞧!” 赵诺清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嘉敏的小脸,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来到慈宁宫,一进门,便见太后怀中左拥右抱着两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娃娃,只是这两个小娃娃却长得不怎么像,而太后的下首,则坐着一位穿着正妃宫装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不似中原的女子皮肤白嫩,而是微微泛着麦黄,显得十足有力。 屋内不见七王爷,赵诺清想:大抵是外男不便见女眷,七王爷该是去寻皇上去了,怪不得那时会碰到从养荣殿出来的许才人。 那女子显然也看到了她,即刻起身迎了上来,笑说道:“这便是赵美人了吧?” 赵诺清浅浅一笑同她颔首一礼,接着便带着嘉敏一同向太后行礼。 行过礼后,嘉敏便迫不及待的走到太后身边观察那对龙凤胎。 而那对龙凤胎也上下打量着嘉敏。 就听嘉敏突然道:“你们长得也不像啊!” 这时,龙凤胎里的凤儿也突然道:“你的头发真好看!我也要!” ------------ 第65章圣女之舞 嘉敏抬手摸了摸赵诺清给她编的头发,得意的道:“那是!这可是赵娘娘给我编的呢!” 凤儿看向赵诺清,又看向自己的娘,便道:“娘亲,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赵诺清忙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我来帮你编!” 说着,赵诺清便要金苗回凌云阁拿东西,太后这处的东西都不适合小孩子戴。 等待的空隙,太后便让晴兰带着公主和龙凤胎到里间玩儿去了,三个小朋友年纪差不多,也不是那认生的孩子,倒是迅速的玩儿到了一起。 这时,七王妃拉着赵诺清的手道:“自从皇上的那封信送来后,我便日日盼着与你相见!多亏了你,阿雅才没有嫁给那个恶徒!” 说着,七王妃朝外面唤了一声,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同七王妃一般肤色麦黄的姑娘,那姑娘也同七王妃一般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接着,那姑娘便跪到了赵诺清的面前,朝着她连磕了三个响头。 赵诺清震惊不已,迷茫的看向七王妃。 便听七王妃道:“这便是阿雅!如今我已将她收作义妹,听说这次我和七王爷要回京城过除夕,阿雅便也要跟着前来,说要给自己的恩人磕个头呢!” 赵诺清听了,忙将阿雅扶了起来,“我只是将我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阿雅姑娘不必如此!” 阿雅顺势站了起来,接着将身后的包袱取了过来,双手递交给了赵诺清。 赵诺清一边好奇一边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发现那包袱里竟是一件来自外域的服饰。 那衣服浑身雪白,衣领处有着白色的绒毛,像是天山雪狐的皮毛,腰间则是水蓝色的腰带,上面绣着不知名的银色花纹,另外还缝制了一个帽子,帽子上也围着一圈白色的皮毛,两侧则坠着成串的五彩宝石。 七王妃介绍道:“阿雅原是边城的穆克一族的遗孤,这件吉服是穆克族圣女才能穿的衣服,而圣女则是天上仙女的意思。阿雅是觉得,你就像仙女一样,所以自己一针一线将这套吉服做了出来,要将她送给你呢!” 赵诺清十分喜爱这套衣服,她还从未穿过除了中原以外的服饰。 早就听说,大昭国境内有许多不同的民族,他们的服饰都各不相同,且非常美丽,如今自己得了这一件,心中开心极了。 阿雅见到赵诺清是真心喜欢,也羞赧的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金禾便把梳妆用的匣子带了过来,赵诺清便为凤儿梳起了发髻。 养荣殿内。 皇上和七王爷把酒言欢,好不自在,然而,此时的二人却都神色严肃着。 便听七王爷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道:“皇兄可曾想过,您子嗣稀少,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泊辰皱了皱眉,沉声道:“自然!只是那人行事十分细密,朕其实一直都有暗中派人查探,却都无果!有时候,朕都在怀疑,是否是朕想多了,或许,这就是朕误伤了皇后和朕的孩子的报应!” 七王爷忙道:“皇兄,此事并不怪你!” 皇上摇了摇头,“其实,那日朕也不知是怎么了,可终究,是朕做错了!” 说着,皇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七王爷见状,说道:“皇兄,或许我们可以想个法子,抓住这个人!” 沈泊辰将酒杯重重搁置在桌案上,迷蒙的双眼看向七王爷,“什么法子?” 七王爷眉头一挑,“皇兄的许才人不是怀孕了吗?” …… 七王爷和七王妃许久未回宫,即便宫外有七王爷的宅邸,可架不住太后不允,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在宫里住下,过了年十五又要走了,下次再见又得等一年。 七王妃同赵诺清的相处也十分愉快,故而,便也想要待在宫里同赵诺清说说话。 于是,七王爷夫妇便居住在了皇宫内。 每日里,她们都去慈宁宫和太后说说话,然后便回到了凌云阁同赵诺清一起做簪子。 七王妃也很爱美,平日里十分喜欢打扮,看着赵诺清心灵手巧的,便也想跟着学学,而赵诺清则跟着七王妃和阿雅学习边塞的舞蹈。 赵诺清从未学过,平日里尽琢磨研究簪子了,恰巧某一日,她们二人同林才人和程才人吃了酒,一时兴起,七王妃和阿雅便各自跳了一支,看的她们十分喜爱,纷纷闹着要学。 恰巧阿雅送了赵诺清一套服饰,于是,阿雅便教了她圣女之舞。 练了几日,还真让她摸出些门道。 这一日,阿雅和七王妃都来验收赵诺清舞蹈的成果。 恰巧夜间下了雪,白茫茫铺满了整个皇宫,甚是好看。 于是,赵诺清便在未清扫的院落跳起了穆克族的圣女之舞。 身穿一袭白衣长裙的赵诺清在雪地里轻柔的舞蹈,头上的五彩宝石随着她的舞动而跟着摇摆,浑身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 看着赵诺清的舞蹈,七王妃和一众宫女太监们都看傻了。 阿雅突然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句什么,后来得知,那是阿雅部落里的语言,说的是,“圣女下凡,护佑我国”。 那时的阿雅,当真把赵诺清当成了她的圣女。 一场舞罢,门口处突然传来鼓掌之声,众人一惊,皆朝外看去。 便见皇上和七王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处,二人都穿着狐裘做成的披风,正满目欣赏的看着最中央的赵诺清。 七王妃看到七王爷即刻小跑着扑到了七王爷的怀中。 边塞民风开放,故而并不在意是否在外人面前亲热,这几日,他们都已经从震惊中习惯了。 赵诺清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二人行了礼,而后便要去换衣服,这时,七王爷突然道:“本王是来寻我的王妃的,我们即刻便走了!” 说着,七王爷便和七王妃拉着手出了凌云阁。 赵诺清看着皇上笑了笑,皇上看着赵诺清也微微勾起了唇角,但听皇说道:“今日这副装扮倒是特别!” 赵诺清故意在雪地里转了个圈,而后停下看他,“皇上看嫔妾好看吗?” 沈泊辰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摇头,“不好看!” 说着,便眼角带笑的径直往屋内走去。 赵诺清撇了撇嘴,在身后嘟囔道:“那您还鼓掌做什么?” ------------ 第66章中毒 进了屋,皇上脱掉厚重的披风和外衫上了炕塌,赵诺清则坐在炕沿边,在金苗、金禾的伺候下换了沾上雪水,湿透了的鞋袜,因着跳了舞,倒不觉得冷。 一双光溜溜的小脚丫就在那里晃啊晃。 突然,皇上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赵诺清疑惑的看向皇上,金苗和金禾却是带着笑的跑了出去,还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 她心中好奇,莫非皇上有什么要事同她说? 正想着,皇上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提,顺势压在了身下。 赵诺清“呀”了一声,双手推在皇上的胸口处,“皇上这是做什么?” 沈泊辰双眸直直的盯着身下的赵诺清,声音略有些沙哑的道:“你勾的朕,还问朕在做什么?” 赵诺清一脸疑问,她哪儿勾他了? 翻云覆雨过后,赵诺清一如往常的喝了药,却突然被皇上又拽到了怀里。 便听皇上轻声道:“你可愿意怀上的朕的孩子?” 赵诺清以为皇上是又在试探她,便满含羞赧的将脸埋在他的胸膛,“皇上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嫔妾自然愿意的!” 沉默了半晌,皇上突然道:“嗯!快了!” 赵诺清挑眉看他,“什么快了?” 沈泊辰笑了笑,“朕是说,药快起效了!喝了这大半年,也该顺利怀上朕的孩子了!” 赵诺清复又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皇上的胸前,皇上以为赵诺清是害羞,殊不知,埋在胸口处的那张小脸,此刻却是疑窦丛生。 皇上的话,是何意? …… 一眨眼,距离年三十只剩下了一日,然而,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十分骇人的事情。 皇后中毒了! 究竟是谁竟敢给皇后下毒?这事,没出半日便查了个水落石出。 下毒者,便是皇后的妹妹,佟嫔! 原是因着佟嫔好不容易出了禁闭,终于等到了侍寝的机会,可皇上却动都没有动她,每每传唤,也只是各睡各的。 她想:定是皇后从中作梗! 于是,她想着,只要皇后死了,便是她的出头之日了! 皇上听了十分震怒,她不知,自己不愿宠幸于她,只是因为宰相竟然胆大包天到将手伸到了后宫,竟然逼着他去宠幸佟嫔,他堂堂天子,若不是为了天下安定,何至于让宰相这般无法无天! 佟嫔既已承认毒是她下的,当日,皇上便将佟嫔连夜送回了宰相府。 被皇上退婚,这羞耻不亚于被捉奸在床。 而皇后,因着只服了一小口的毒药,在太医们的抢救下,总算有惊无险,不过身子却是更加严重了。 赵诺清陪在身边伺候着,将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喂给皇后喝。 喝罢药后,皇后问了佟嫔一事,听到佟嫔被送回了宰相府,突然就笑了起来,抬眼看向清烟,气若游丝的吩咐:“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吧?” 清烟点了点头,“您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十足轻松的表情,“这下,看他还有什么法子再送人进来!” 赵诺清站在一旁疑惑不解,不知这主仆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然而直觉告诉她,这事,大约和佟嫔有关! 伺候完药后,皇后便睡了。 赵诺清恭敬的退了出来,正要离去时,却被清烟给唤住了。 “赵美人,皇后娘娘有事要奴婢同您说!” 赵诺清微挑眉头,看向她,便听清烟款款说着,“佟嫔陷害娘娘一事,皇后早就知道!” 看着赵诺清惊讶的表情,清烟继续道:“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便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包括她想下毒谋害皇后一事!” 赵诺清心道:怪道凤梧宫守备如此森严,佟嫔依旧能如此顺利的投毒,原来,背后有皇后大开方便之门! 听着清烟说完这一切,赵诺清苦笑道:“皇后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难道,皇后不怕我告诉皇上或者太后吗?” 清烟面无表情道:“皇后娘娘说,你的父亲和兄弟在她的手中,所以,娘娘她不怕你不忠诚!而且,上次送绝子汤一事,赵美人并未拒绝,在某种程度上,您已经背叛了皇上,若皇上知道了此事,可还会一如如今这般喜欢您吗?” 皇后至今还不知,她派去监视她父亲的人已经被皇上的人控制,为了不被皇后发觉,那些先生该是继续和皇后保持着联系。 而那道绝子汤的妙用,原来不止于伤害佟嫔,竟也将她算计在了里面。 她不得不再感叹一句,皇后果真好手段! 赵诺清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声,抬眼看她,“皇后可还有其他吩咐?” 清烟摇了摇头。 赵诺清转身便往外走,走至门口,她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眼中看着前方高高悬挂于蓝天之上的耀眼的日光,却是对身后的人说:“娘娘醒来之后,可否帮我问一句,为何,偏偏是我?” 身后的清烟不知是何表情,赵诺清没有兴趣知道。 抬步跨出了凤梧宫的大门,只觉身心俱疲。 皇后被下毒一事,多多少少影响到了过年的喜悦气氛,为了不让太后忧心,大家都自发的将此事装作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子时的钟声敲响,漫天烟花绽放,新的一年,不知又有多少的是是非非发生。 这一年,漫长的堪比一生! 赵诺清因着皇后一事心情不好,再加上年三十,皇上是要去皇后那里的,用不着她伺候,故而,赵诺清便放纵自己多吃了一些酒。 好在她的酒品还行,喝多了也不闹人,金禾看出了赵诺清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纵了她。 宴会结束,赵诺清在金苗和金禾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往凌云阁走去。 金禾本要为她寻顶轿子来,却被她拦了下来。 “我想走走!” 主仆三人一同往去向凌云阁的宫道走去,路上,赵诺清突然问:“你们说,要是今年还如去年那般,只有我们四个围着火炉烧酒吃,多好啊!那时的酒真好喝,可今年的酒,可真苦!” 金禾和金苗相视一眼,主子说的哪是酒苦啊,分明是人心苦啊! 只是主子仍旧不愿将心中之事告诉她们,她们便也只能看着主子一个人不知为着何事愁闷。 ------------ 第67章,皇上的怀疑 元宵节过后,七王爷同七王妃等人便要启程回边塞了。 赵诺清同七王妃志趣相投,临别时自是万般不舍。 嘉敏公主同那对龙凤胎也十分投缘,临别时,三个小娃娃互相扯着彼此的衣服不愿分别,最后还是被众人半哄半骗的放了手。 沈泊辰和七王爷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只听得七王爷说了句“雁过必留痕”,皇上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拍七王爷的肩膀,道了声,“一路平安!” 送走七王爷一家后,兰嬷嬷率先回了慈宁宫向太后复命去了。 赵诺清则陪同皇上一同在宫道上散步。 韩明德等人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看着前方的皇上和赵美人二人,只觉得二人的身上好似流露着一种平淡又宁静的感觉。 好似二人只是一对平凡却又幸福的少年夫妻,一步一步的,最终会携手,将一生都慢慢度过。 沈泊辰牵着赵诺清的手慢慢走着,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赵诺清自不是那好奇之人,见皇上没提,她便也只安安静静的陪着。 突然,皇上问:“朕听闻,你与许才人走的很近?” 赵诺清疑惑,皇上为何会突然提起许才人?难道是许才人同皇上说了什么?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不是,皇上必定会认为她与后宫不睦,可是,她也不想让皇上误会,于是,她便问:“皇上问这些做什么?” 沈泊辰深吸了一口气,“朕,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赵诺清看向他,微微有些惊讶,皇上竟是有求与她? 这可新鲜了! 便听皇上重重的叹了口气,“朕想你帮朕多照看一下许才人!务必让她能顺利诞下此胎!” 赵诺清微微蹙起秀眉,心中哑然,皇上怎会突然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由她,若许才人自己不小心掉了孩子,岂不还会怪罪与她? 这样的要求让她如何应答? 赵诺清正胡思乱想着,皇上又道:“朕登基多年,一直忙于朝政,在宰相一党的朝政干涉下,对子嗣一事关注甚少,如今大局即将得定,朕也终于有时间解决此事!朕多年子嗣单薄,现下想来,若不是上天报应,那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朕如今能相信之人,怕是只有你了!” “许才人如今怀了身孕,那人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朕希望你帮朕暗中调查,到底是谁杀了朕这么多的孩子!朕绝对不会轻饶与他!” 赵诺清是一年前才入的宫,而宫内开始有怀孕妃嫔无缘无故滑胎是从三年前便开始了! 确实,赵诺清的嫌疑很轻。 赵诺清怔怔的听着皇上的话,其实她也怀疑过,为何皇上登基五六年,顺利生产下来的孩子就只有嘉敏和大皇子。 她想皇上怎会不明白其中知道,果然,皇上早已明白,只是被朝政所耽误。 其实,这件事不光是她有所怀疑,整个皇宫如今怕是都有此疑虑,否则,当初付美人胎死腹中一事,宫内又怎会有那样的传言流出? “皇上需要嫔妾如何去做?” 她这样说着,便是同意了皇上的请求。 沈伯辰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朕要你帮朕注意许才人的动静,例如她的衣食住行或者其它什么朕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赵诺清点了点头,“嫔妾知道了!” ------------ 第68章有孕 第二日,赵诺清带着金禾主动前去探望了许才人,不曾想,二人竟是吃了个闭门羹。 问了清苒阁的小太监才知,许才人是去了淑妃娘娘那里。 淑妃近日倒是安静的很,不过,她倒是没听说许才人竟是和淑妃走的近了。 同小太监客气了几句,让他转告许才人无事可去她的凌云阁一坐后,赵诺清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诺清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直到回了凌云阁,金苗不知在小厨房做些什么,赵诺清一闻着那味儿突然一阵干呕。 金禾见了,急忙让苏全去宣太医。 没多时,太医便来了,来的还正巧是给她开避胎药的徐太医。 徐太医将手帕搭在赵诺清的手臂,而后将手指搭载手帕上闭目听脉。 片刻后,忽然,徐太医双目大睁,眉头紧蹙,一脸的不可置信。 金禾等人见状,都害怕不已,一个个屏住呼吸,看向太医,急忙问:“徐太医,我们主子究竟怎么了?” 徐太医眉头紧锁着,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支支吾吾道:“应当是没什么,赵美人的脉搏奇特,下官需得回去查一查医书,赵美人暂且稍等下官片刻!” 说着,徐太医便开始收拾药箱要走,似乎为了让众人放心,他又加了一句,“赵美人身体强健,没什么大碍,近日多加小心,切记莫要摔倒或晚睡!” 众人听着一头雾水,这徐太医怎么说话互相矛盾呢! 既说她无事很健康,又说什么要去查医书,这究竟是严重不严重啊? 金禾正要拽着徐太医问个清楚,徐太医已然背着药箱跑了。 赵诺清斜靠在床上,神情满目疑惑。 徐太医这个样子实在是奇怪,还嘱托她莫要摔倒? 想着徐太医是为自己开避胎药的人,她的心中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 自己不会是……怀了身子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赵诺清当即打了个寒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每次事后,她都有喝药的! 她心中如此想着,然而心中却是十分忐忑,待到用午膳时,皇上突然兴冲冲而来。 见到赵诺清时,皇上即刻大步而来,抱着她的腰高兴的转了几圈。 过后,赵诺清问他这是怎么了,便见皇上激动的说:“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清儿,你怀上咱们的孩子了?”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当场将她震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她每次都会喝药的啊! 看着赵诺清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呆滞模样,皇上只以为她是太高兴了,所以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方才徐太医将她怀孕一事告诉他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期待这个小家伙的到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当徐太医问这胎是留还是堕,毕竟只有一个多月,他可以悄无声息的让赵美人堕了胎却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徐太医的话,他当场便生了气,将徐太医赶了出去。 他想,赵诺清该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而且,现在的他,在赵诺清诞下此胎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护佑住这个女人! 想着她还不知,于是,沈泊辰便迫不及待的赶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沈泊辰轻轻环着她的纤细柔软的腰肢,神情温柔的道:“清儿,朕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没多时,赵诺清有孕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太后体谅她初次怀胎,便免了她的晨昏定醒,赵诺清万般感谢,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再去面对皇后,自己也能想想这个孩子究竟要如何处置。 好在皇后的病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故而,皇后并无心唤她前去,不过,清烟倒是带着贺礼前来,临走时也只吩咐她好生安胎。 各宫妃嫔皆送了贺礼来。 又是一阵迎来送往,好在如今宫内又添置了两个宫女一个太监,众人一齐收拾倒也快的很。 可即便如此,一日下来,凌云阁众人皆累倒一片。 福宝此时懒洋洋的躺在赵诺清的怀中,看着众人忙碌着,眼珠子大睁,人家往左,它的眼睛便往左,人家往右,它的脑袋便跟着往右。 金苗和新来的宫女月影、月霞收拾着各宫妃嫔送来的礼物,收拾一件便唱报一件,金禾则在一旁的团桌前抄录着,抄录好一份,便由苏全和新来的小太监小橙子一同往库房搬,赵诺清和福宝便坐在一旁看着。 金苗拿起一个金丝楠木做成的匣子,打开看向里面,突然“哇”了一声,众人皆看向她,便见她兴致冲冲的拿着那匣子走到赵诺清的身旁,给她看道:“主子,你看这簪子可真好看!” 赵诺清抬眼看去,就见那簪子通体雪白,身上没有特别繁复的花纹,有的只是从内透向外的通透明亮。 那是一支十分名贵的象牙白玉簪! 这簪子可是多少银子都难买到的! 据说这簪子戴在人身上,可使人神清气爽,又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赵诺清将那簪子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满眼的欢喜,便问,“这是谁送的呀?这么大方!啊……” 话音未落,怀中的福宝不知怎么了,突然十分凄厉的喊了一声,并且还十分用力的在她的手上挠了三道爪痕。 好在福宝的指甲是剪了的,故而只在赵诺清的皮肤上留下了三道白色的印子。 众人皆被福宝的这一行为惊到了。 金禾赶忙放下手中的笔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主子,慌忙问:“主子您没事吧?“ 此时的福宝躲在远处,弓着身子,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低吼着看着那簪子,做出一副防备状。 ------------ 第69章串门儿 赵诺清当即明白过来,匆忙将手中的簪子丢回到匣子里,发出了清脆的“当啷”声。 她立即吩咐金苗去传一个可靠的太医来,一边问站在一旁神情严肃的金禾道:“这簪子是谁送来的?” 金禾即刻便道,“是宝华宫的芝兰送来的!” 淑妃? 她同淑妃的关系算不得好,也可以说是极差,这簪子价格不便宜,淑妃怎会送她这等好物? 没多时,金苗便带了徐太医来。 听金苗说,徐太医受皇上的令,从今日起直到她诞下皇嗣为止,都由徐太医为她诊治。 徐太医是宫内多年的老太医,但见他先是将那簪子拿起看了看,后又闻了闻,最后眉头紧紧皱起,说道:“这簪子上的确沾染了些许气味,该是通过将这簪子浸泡在毒药之中,而后又用沸水蒸煮,那毒药便浸入了簪子之中。” “这毒药具体叫什么,老臣尚不可知,不过,老臣却在里面闻到几种熟悉的药草气味,里面有麝香、白叶、红花、紫兰等药材,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若长时间接触此类药物,轻则会导致胎死腹中,重则畸形啊!这紫兰与猫天生便是克星,赵美人的爱宠便是闻到此味,才会变得焦躁的!” “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竟使用如此害人的东西?!老臣需得告诉皇上才是!” 说着,徐太医便要拿着簪子去找皇上,赵诺清却拦住了他。 赵诺清又惊又怕,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以她对簪子的喜爱,即便是淑妃送来的,她也不会多加怀疑,而且还会爱不释手! 届时,她腹中的胎儿岂不是就要被她不知不觉中害死? 而做这一切的人,竟是淑妃! 这事一出,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淑妃是否就是这么多年来迫害众多妃嫔滑胎的凶手? 她要在将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再告诉皇上! 听着赵诺清的话,徐太医有些为难,虽然赵诺清并未告诉他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不过这也不难猜,宫中妃嫔手段狠厉,这他早有耳闻。 只是让他好奇的是,淑妃常年待在后宫,这毒药究竟是谁拿进宫里的?这种毒药的配制,定是精通药理之人所制,宫妃能接触到的宫外之人,怕是只有太医院的太医了! 他身为太医院的院首,这等狂徒若不揪出来,那他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思索再三,徐太医应承了赵诺清的请求,若赵诺清真的找到凶手,那他便也可顺藤摸瓜找到太医院里配制这种残害人命的毒药之人! 经过这一日的惊吓,凌云阁众人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待到第二日,赵诺清便带着福宝去了后宫各处串门。 为了不引起众人怀疑,她便唤了林才人和程才人一同前去别的妃嫔宫内拜访,若有心人见了,就会发现,她们三人去的皆是曾经怀过身子,却不曾顺利生产的妃嫔的宫殿。 平日里赵诺清与后宫妃嫔来往都不甚密切,一来是她不好与人相交,二来,因着她得宠,故而许多妃嫔暗地里都不甚喜欢她。 如今跟着林才人和程才人一同去串门,虽说她们很是惊讶,但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一进妃嫔们的殿阁,赵诺清便故意失手让福宝逃脱,福宝来了陌生环境,便一个劲的躲,最后,福宝跑进了正屋,众人忙跟着上前,接着就见福宝不时对着衣柜再或者首饰匣子亦或者是某个书架喵喵的弓着背低吼,每找出一件物品,皆道是淑妃所赠。 且这礼物都送到了她们的心坎儿上,让她们爱不释手。 赵诺清有些为难,现下倒是可以确定对这些妃嫔们下手的便是淑妃,可是这些东西该怎么向她们借走呢? 她需得拿去徐太医那边让徐太医再次鉴别一番,毕竟徐太医说过,猫狗这类灵物的鼻子最是灵敏,对许多物品都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 赵诺清在并未找到证据之前不太想将这些事告诉林才人和程才人,一来是怕她二人沉不住气,二来是她不想无凭无据就去定一个人的罪。 许是看出了赵诺清有心事,每每赵诺清表露出盯着那东西犯难的时候,她们二人便总会突然说:“姐姐这是何物?可否借妹妹把玩几日?”等等。 那些妃嫔们有的同她们二人交好,二话不说便给了她们,这可帮了赵诺清一个大忙!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顺利,二人追问赵诺清这究竟在做什么,她便只能答:“日后妹妹一定如实相告,现在事情尚未查明,但求两位姐姐原谅!” 林、程二人见她面露为难,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最后一站是要去许才人处,林、程二人皆面露嫌弃,说什么也不肯去,赵诺清也知她二人想法,便也没有强求,便只得自己一人前去清苒阁。 自上次来访不过三五日,这次赵诺清特意让苏全来看了许才人确实在自己殿阁之中,这才上门拜访。 没多时,许才人便在喜月和燕儿的搀扶下急匆匆迎出门来。 许才人也知赵诺清怀了身孕,心中甚是不痛快,可此刻也只得表现的笑容满面。 “日盼夜盼,可把姐姐等来了!前些日子得知姐姐前来拜访,恰巧妹妹去了淑妃那处,再回来时,这肚里的胎儿便闹得我不省心,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这不才得了皇上的允许,让妹妹下地走走,没想到,姐姐竟是又亲自来了,妹妹真是太开心了!” 许才人这一胎不稳她也听金苗说过,说是许才人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头一胎又流了产,即便好生调理,到底也是对身子有所损伤的,故而这一胎许才人更加小心谨慎了。 赵诺清浅浅一笑,同她客套了几句便被引着往屋里走。 落了座,赵诺清便继续故技重施,将福宝放跑由它四处乱逛。 福宝逛了许久陌生的宫殿,来了许才人这里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胆小了。 福宝长得圆圆滚滚,任谁见了也爱不释手,都想着上去摸两把,故而福宝即便是乱窜,也没人会怪它。 福宝继续像个小侍卫一般在清苒阁四下巡逻,赵诺清则同许才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神却在时刻关注着上蹿下跳的福宝。 终于,在福宝巡逻到一堆摆放在梳妆台桌面上的一些黄金打造的首饰上时,福宝再次低吼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许才人被福宝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赵诺清朝着金禾使了个眼色,金禾即刻心领神会,走上前将福宝抱在了怀里。 赵诺清心中顿时了然,果然许才人这里也有这等物件! 话说许才人最近不是和她走的很近吗?为何连她也不放过? 她不禁觉得遍体生寒。 淑妃为何可以心狠到如此地步? ------------ 第70章相同成分 赵诺清将从各宫妃嫔手中得来的物件儿让苏全偷偷的送去徐太医那里去,让他暗中去查里面是否含有损伤胎儿的成分。 徐太医不愧为太医院院首,只一个晚上便查出了结果,果然每个物品上都因着年限不同,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些许相同的气味。 然而,徐太医毕竟年纪大了,熬了整整一宿,险些累倒,还是他的徒弟及时喂他含了片人参才缓了过来。 待到第二日,徐太医的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徐太医再入宫了,无法,徐太医便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徒弟将检验结果填在信封里送到了宫中。 接过那封信后,赵诺清当即便赶往了养心殿。 然而,当赵诺清来到养心殿时,却恰巧碰到淑妃从里面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赵诺清心中微微一愣,心道:皇上不是许久没有再见淑妃了吗? 看着面前满面春风的淑妃,赵诺清险些忘了同淑妃行礼,还是韩明德咳嗽着提醒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忙屈膝朝着淑妃行了一礼。 淑妃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只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语气得意的道:“免礼吧!” 说罢,便再没有多留一个眼神给她,径直坐上早已备好的步辇走了。 韩明德似乎也有些尴尬,朝着赵诺清笑了一笑,而后便把她引到了养心殿内。 入了殿,便见皇上侧身对着屋门,朝着挂在墙上的大昭国地图看去。 皇上的眉眼微蹙,不知在思索什么。 韩明德小声道:“皇上,赵美人来了!” 沈泊辰缓缓回头,脸上的愁绪即刻化为乌有,转而换上了一副带着笑意的脸庞,伸出手,温声道:“清儿怎么来了?你如今刚刚怀了身子,还是在屋内好好安胎为是,若是有事,着苏全来一趟,朕自会过去寻你!” 赵诺清浅浅一笑,走上前去,韩明德十分识眼色的退了出去。 待屋内众人都走了出去,赵诺清才将手从皇上的手中抽了出来。 沈泊辰正疑惑间,就见赵诺清缓缓朝着他跪了下去,接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被白色的布子紧紧包裹着的长形物什以及一封书信,双手递呈到皇上的面前。 那布里包裹着的便是淑妃送给她的簪子。 为了掩人耳目,但又怕上面的毒药挥发,吸入体内,便只好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然后揣到怀里,小心翼翼的收着。 但见她神色十分认真,缓缓道:“启禀皇上,嫔妾已经查出为何这么多年,您只得了大皇子和嘉敏公主两个孩子!” 听着赵诺清的话,皇上显然十分震惊。 他调查了许久都没有半点头绪,赵诺清只是短短几日便查了出来? 接着,就听赵诺清从自己收到淑妃的礼物到福宝的异常,再到她去各个妃嫔的屋子利用福宝找到那些物件,然后又送去让徐太医查验一事,通通告诉了皇上。 说罢以后,赵诺清缓缓抬头看向皇上,就见皇上神色凝重,脸上十分难看,只是唯独没有震惊。 好像,他早就想到这一点,或者,他也曾怀疑过淑妃,只不过,现在是坐实了而已。 其实皇上一直没有查到凶手一事也不能全怪皇上,一来,皇上忙于国事,日理万机,常常分不出多少时间来处理后宫之事,二者,皇上派去的下属,有哪个有胆子触碰后宫妃嫔们的私人物品? 再者,淑妃送的那些礼物也不都是十分难以得见,好比答应王氏,她最喜欢的便是诗人花时柳的诗集,淑妃送她的便是那位诗人的亲笔签名,孤本珍藏的诗集。 那上面的字迹皆是用浸染过毒药的汁水混合着墨汁书写而成,这样一本诗集,放在床头边上,又有谁会去怀疑呢? 所以,一来二回便给淑妃留出了空子,这次事情得以发现,多亏了福宝,换言之,这福宝也是皇上所赠,冥冥之中,好像就是为了破解这件事一般。 赵诺清便静静的跪在那里,而皇上则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 没多时,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将她扶起,皇上已然回过了神,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清儿,这件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赵诺清不明所以,依旧老实回答:“只有徐太医知道!” 沈泊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听他沉声道:“这件事,莫要再与第四人提起!” 赵诺清微微睁大双眸,不敢置信的看向皇上。 皇上是要包庇淑妃吗? 沈泊辰看出了赵诺清的不解,却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现在还不是定淑妃罪的时候!” 看出皇上似乎微微有些愠怒,赵诺清急忙低下了头,心中像是堵着些什么,却无法言说。 只能乖顺的说,“嫔妾知道了!” ------------ 第71章大事连连 赵诺清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凌云阁,一进屋子便将金禾等人赶出了屋子,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金禾等人十分着急,却又不敢违背主子命令,便轮番守在门口,随时等候主子差遣。 寒月高悬,冷月森森。 今夜,淑妃侍寝! 自这日起,赵诺清便和皇上逐渐疏离了。 而淑妃却一日比一日受宠,更有甚者,还传出了皇上有意立大皇子为太子的言论。 淑妃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嚣张跋扈,幸好如今不必晨昏定醒,前几日有妃嫔误冲撞淑妃,让淑妃好一顿责罚。 现下,许多妃嫔甚至都不敢出门了,生怕惹到了淑妃娘娘。 就这样,日子一日日的过去,转眼就到了褪去厚重棉衣的时节。 赵诺清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 这几个月,让她恍然回到了以往的时光,除了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 这样的日子,她倒是觉得蛮不错。 皇上自那日起,也已经很久没有再来凌云阁看她了,虽然徐太医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来为她诊脉,可是,就连韩明德也疏远了苏全。 众人皆道赵诺清怕是失了宠,然而,这几个月来,并非只有赵诺清没有侍寝,而是除了淑妃以外,皇上再没召幸过任何人。 于是,众人每每聊起,又尴尬收场。 直到某一日,外界突然沸沸扬扬的传着一个消息。 宰相被革职查办了! 这消息来的突然,只听说是宰相的儿子突然被查出私下开设赌坊、青楼,手上有着十几条人命,据说还是太傅的一位门生,也是朝中的一位官员发现,而后默默收集齐了证据,最后交给了皇上。 当赵诺清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皇后若是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过了没多久,另一件让后宫乃至前朝都惊讶的事情发生。 淑妃突然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只因淑妃的丫鬟采月主动向皇上揭发,淑妃三年来谋害皇嗣无数,且将淑妃这些年送给所有曾经怀过身孕的妃嫔的礼物,都呈现在了皇上面前。 并由太医院院首徐太医亲自验证查明,上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或多或少残留着一些会使人滑胎的毒药的味道。 一向同淑妃走的近的李太医也招了供,这些毒药都是淑妃以他家人要挟,逼着他调制的。 人证物证俱在,淑妃最终被赐了毒酒一杯,而太傅,则因着淑妃一事,再无颜面在朝堂为官,便和皇上提了告老还乡。 皇上恩典,准了! 一事连着一事,大昭国上至高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都津津乐道的谈论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八卦听得好不自在。 然而,待众人回过味来,才发现,原本分庭相抗的两位元老就此湮没,朝堂,彻底掌控在了皇上沈泊辰的手中。 赵诺清怔怔的听着苏全和金苗滔滔不绝的讲着从外界听到的八卦言语。 什么皇上其实是为了让太傅大人帮着一起对付宰相,所以才会对淑妃那般好,说不准,要封大皇子为太子的传言都是皇上派人传的。 如今宰相一家果真倒了,下一个倒的必然是太傅一众,想来太傅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闺女竟然犯下残害皇嗣这等滔天大罪,便也没有脸面谴责皇上不守信用了。 后来,赵诺清曾问过皇上,淑妃为何要残害那么多的孩子? 既是要害,为何只是从三年前开始? 那在此之前,瑾妃如何能顺利生下嘉敏公主? 沈泊辰同她说,淑妃本来是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想法的,可当她知道,皇后再也无法怀有身孕,皇上再不能有嫡子,她何不险中求富贵,替自己的儿子争个前程? 后来,便一步错,步步错。 事情过了大约小半个月,多日未出现的皇后突然派清烟来凌云阁寻她。 赵诺清不知皇后此番寻她意欲何为,心中依旧跳如擂鼓。 一进凤梧宫寝殿,一股浓重的汤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屋内丫鬟太监们都安安静静的,让这本就宽敞的宫殿,更显死寂。 赵诺清不禁想:皇后娘娘每日待在此处,只怕病情也会加重的吧? 穿过屏风,清烟便驻足不前,让赵诺清自己进内寝同皇后娘娘说话。 赵诺清抬步上前,本以为皇后该是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却不曾想,皇后正笔直端正的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只是,小半年的病体拖累,让原本就不甚丰满的皇后更显瘦骨嶙峋。 赵诺清正要朝着皇后跪下磕头行礼,皇后却突然说道:“不必多礼,赵美人过来替本宫梳妆吧!先前你为本宫梳得那个发髻本宫很是喜欢!” 皇后语气温柔,声音里尽显欢愉,若非脸颊瘦的有些脱相,还以为面前的皇后是个十足健康之人。 赵诺清恭敬上前,从梳妆台上拿起篦子开始为皇后梳起了妆。 皇后的发丝也不似当初那般柔顺了。 她想:皇后该是有话和她说的吧。 可是,当她将发髻挽好,又按照皇后的喜好把她最喜欢的发簪簪到发髻之中,皇后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好似她没有力气说一般。 皇后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眼中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赵诺清低着头,她一直在等着皇后接下来的话,可是,等来的却只是皇后的一句,“赵美人的手真是巧,本宫甚是喜欢!赵美人如今怀有身孕,应当多多休息,本宫乏了,回去吧!” 她有些不敢置信,皇后叫她来,就只是为了梳个发髻? 她心中虽不解,却还是恭敬的朝着皇后屈膝一礼,走至屏风后,皇后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问本宫,为何选择了你是吗?” 赵诺清猛的停住了脚步。 屏风后的人似乎知道她驻足了,缓缓道:“因为,你同本宫一样,看向皇上的眼神没有半分情爱,本宫喜欢你,你我本应当做知己,可本宫却不想在这世间再有任何割舍不下的情感了!赵才人,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卷入这段不愉快的过往。 对不起,从此改变了你的人生。 赵诺清面色冷峻,眉头微蹙,她听明白了这句对不起的弦外之音,只因皇后叫她赵才人,而不是赵美人。 这一年里,对她来说,无一日不处在担惊受怕之中。 她还真担的起她这一声道歉。 但是,她不想说没关系。 赵诺清脚步只是略微的迟疑了一瞬,最后,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 第72章再晋位 回去的路上,赵诺清心内疑惑连连。 皇后为何会突然同她道歉? 难不成是因为宰相被革职查办,皇后心中的憎恨便消失了,故而良心发现了? 正想着,突然,一道沉重幽深的钟声响彻整座皇宫。 赵诺清愣怔在了原地,僵硬的回过身子,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跟在身边的金禾和金苗也都愣了一下,接着金禾突然沉声道:“是丧钟!” 金苗惊讶的道:“是谁……啊?” 宫内除却皇上和皇后以及太后这三位,怕是没有人有资格让丧钟敲响。 皇上和太后的身子自是硬朗无比,余下的,便只有……皇后一人。 …… 皇后……薨了! 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让整个后宫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后因着伤心也病倒了,皇上也郁郁寡欢,连着许久都未入后宫,只偶尔会去凌云阁坐坐。 宜妃和瑾妃一向帮着皇后协理六宫,皇后的丧礼,仍旧由两位妃子操办。 直至皇后的棺木抬去皇陵,赵诺清都闷闷的。 如今皇后已死,再没有人威胁到她的生命了,她应该感到轻松、高兴才是。 可是,她心内并无这样的想法,相反,她觉得好难过。 无论是淑妃还是皇后,倘若她不曾认识她们,或者,她如今依旧是个被遗忘的小才人,淑妃和皇后对她来说,只是高高在上,或许一辈子都搭不上一句话的人,那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这些人,她们曾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的身边,或嚣张、或跋扈、或要挟与她,即便如此,她都无法做到仰天长啸,痛快大笑,她只觉心中无比悲凉,甚是唏嘘。 不过,她也知道,淑妃是罪有应得,皇后又因着心中的怨恨,以她父亲胞弟的性命相挟,所以,她也只是略略难过了几日,便恢复了心情。 徐太医说了,自己若是心情不好,是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的。 自从身上没有了沉重的担子,赵诺清只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日子一天天过的格外快,夏至秋来,转眼,便到了她临盆的时候。 在这之前,许才人先是诞下一位公主,林才人、关才人也各自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宫里没了淑妃这号人物,一下子,子嗣都多了起来,宫内好久没有新生命诞生了。 每每提起此事,太后都恨得咬牙切齿,觉着只赐毒酒给淑妃,真真是便宜了她! 赵诺清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把孩子生下来的,她只记得,晕过去的前一秒,下腹如同被刀绞着一般,疼的她两眼一抹黑,生生疼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就见她的身上和身下的床垫被褥已然换了干净的来,自己也被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物。 接着就看到金苗、金禾以及月影、月霞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忽然,金禾发现她醒了,一边上前查看,一边激动的让人去通知皇上和太后。 赵诺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自己的嗓子此刻早已吼的干哑,发出的声音犹如古稀老叟。 金禾见状,忙上前安抚道:“主子别急,咱们二皇子生的可健康了!这会子正在奶娘那里吃奶呢,皇上本来是要留在此处守着您的,但是被太后给赶了回去,说是您刚生产完身子虚,皇上龙气太重,会伤了您,现下太后就在侧殿看着二皇子呢!” 赵诺清点了点头,金禾说了一大堆,她只听到了前几个字。 她生的是一个小皇子,而且很健康! 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略显嘈杂的脚步声,赵诺清抬头看去,就见皇上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处,而后大步迈了进来,眼里满是喜悦和心疼。 赵诺清疑惑道:“您不是被太后……”赶出去了吗? 她及时止住了话头,没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出去。 便见沈泊辰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说道:“母后不让朕守在殿内,说在你未醒之前,怕朕伤了你们,那朕便在殿外等着,这总没问题了吧?朕派苏全在屋外守着,听到你醒来的信儿便立刻报给朕听,朕便迫不及待的冲进来了!清儿,你受苦了!你为朕、为朕的大昭立下大功了!” 赵诺清的脸被说的红红的,便想着转移话题,她到现在还没见过自己的孩子呢! “皇上,嫔妾想看看孩子!” 说着,屋外便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便听兰嬷嬷笑着道:“来了来了!二皇子来了!” 太后手中抱着刚吃饱了的二皇子走在最前头,一进门,看到坐在床边的皇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惊讶。 也是,皇上在凌云阁外走来走去的,怕是要把那一块又一块的青石砖都踏平了。 太后如何不知?只是由着他去罢了! 太后慈爱的走向床边,将怀里刚出生的小奶娃放到了赵诺清的怀中。 她低头看去,就见那个皮肤微微有些泛红,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只有大人一截手臂大小的胖娃娃,她想,那是她生的? 他可真好看。 那小娃娃一见到赵诺清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叫唤,赵诺清将刚刚伸出的手立即收了回来,尴尬又慌张的看向站了满屋子的人。 兰嬷嬷是有经验的人,当初皇上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 就听兰嬷嬷笑说道:“二皇子可真聪明,一眼就认出了她的亲娘!你看咱们的二皇子,还在笑呢!” 赵诺清看向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娃娃,发现他好像确实没有要哭的意思,想必,那就是高兴的意思吧。 她不禁有些得意,心道:那是自然啊,这可是她亲自生的呢! 清苒阁内,小公主嘉乐刚刚吃了奶,正在摇篮里安安静静的睡着,燕儿轻手轻脚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许才人见状,便招呼了喜月前来照看嘉乐公主,自己则走到外间,听着燕儿打听回来的消息。 当她听到皇上一直等在凌云阁殿外,直到赵诺清平安醒来后,一双纤细的手再次紧紧攥着! 她恨恨的想:为什么赵诺清那么幸运,生的竟是个皇子!而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却只是个公主! 后来一想,公主也好! 自从孩子生下来后,她也看开了,如今她有公主相伴,再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沈泊辰为二皇子起了个名字,叫做景安,景是从了大皇子景萧的景字,安,则是望他平平安安。 赵诺清十分喜欢这个名字,这个世上,没什么比平平安安更重要的了! 在赵诺清坐完月子后,就离着中秋节不远了。 今年的中秋节同往年不一样,因着上半年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下半年却渐渐的好事不断,所以,皇上和太后商量,该是再添些喜事来。 于是便决定,在中秋那日,整个后宫的妃嫔按照功过,统一晋升位份。 赵诺清自是在受封之列。 (本章完) ------------ 第73章眼前人变成心上人 赵诺清被封嫔位,掌一宫之主位,赐居香安宫。 她本不想搬迁,可如今的宫殿里多了个景安,相应的奶娘、嬷嬷、宫女、太监也都有增加,她的凌云阁实在是住不下了。 林才人和关才人恰巧都生了公主,二人同许才人一起都被封做美人,赏珍宝无数。 瑾妃因着怀有嘉敏公主,且一直料理着六宫之事,故而被封瑾贵妃,继续协理六宫之权,其余妃嫔也各有赏赐。 一切都在众人意料之中,唯独,一向深居简出的温妃突然在宴会上冒了头。 中秋节宴时,皇上突然宣布,要将大皇子景萧送到温妃那里抚养。 众人心中疑惑,以温妃的身子能养大皇子吗? 而且,先前一直表现出想要抚养大皇子的是宜妃,皇上似乎也有松口之意,可现在却突然被温妃截了胡。 果然,就见宜妃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怎么看都是不高兴的样子。 众人便想,温妃毕竟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太后自然是要帮亲了! 何况,最近前朝有风声传来,说是大臣们上奏,要求皇上再立国母。 众人想,皇上是一等一的孝子,而太后又十分的偏袒她娘家的外甥女,所以,下一个皇后,会不会就是温妃? 而温妃因着身子的缘故,定然是不能再生养的,可若是将大皇子养在自己的膝下,那大皇子便成了嫡子,便有了继承王位的资格。 众人孜孜不倦的谈论着,甚至还有人开起了地下赌局,要赌一赌,这温妃到底能不能当了这皇后! 可是,一年过去了,皇上却依旧没有要立皇后的意思。 第二年、第三年,皇上顶着众臣的压力,依旧没有立皇后。 大家等啊等,却是等来赵诺清再次怀孕的消息。 又是九个月过去,赵诺清竟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皇上大喜,大赦全国,且封赵诺清为妃位。 而在这同一年举办的科举考试,第一名,竟是赵诺清的胞弟,赵凡宸。 这时,外界便又传来新的谣言。 谣言道:皇上迟迟不立皇后,想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等着封宠妃赵诺清为皇后! 如今的赵诺清身居高位,还有一位中状元的胞弟,此时她的身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一直养精蓄锐的温妃自然也将这个消息听到了耳朵里。 她养病多年,终于等到佟氏归西,现下却又来了一个什么赵诺清来抢她的皇后之位。 温妃心中自是愤恨不已,于是便派人给那龙凤胎的乳母常喝的鸡汤里下了毒。 然而造化弄人,当夜,二皇子十分喜爱小小的弟弟妹妹,于是便哭闹着不让弟弟妹妹被抱走,弟弟妹妹则也跟哥哥玩儿的开心,没有哭喊,便耽搁了半个时辰。 于是,那位奶娘便中毒身亡了! 赵诺清心内惊慌,还好没有把孩子送去让乳母喂养,否则,她的两个孩子也要被毒死了。 这件事被皇上知道后,皇上即刻追查凶手,当晚便查到了温妃处。 温妃供认不讳,急火攻心间呕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这件事最后并没有传开,却只告诉了太后,太后听闻十分震怒,可自己还是要保娘家名声,于是,便以温妃身子不好为由,将大皇子送去了宜妃那里抚养,而温妃则明为养病,暗为囚禁的被关在了自己所居住的建安宫,无召不得出宫门半步! 最终,众人一齐验证了一件事,那便是,皇上果然是抱着要将赵诺清立为皇后的心思。 在又一年南方发大水,新科状元赵凡宸,凭借一己之力,带领着百姓将险些被淹没的良田成果挽救,救下了南方百万余口百姓家未来一年的收成,皇上大喜,当即封他为三品大员。 而赵诺清,则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的最佳人选! 至此再无任何人有异议,而太后也很满意。 当赵诺清晕晕呼呼的坐上皇后的座位上时,脑海里便如一团浆糊一般,她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可是皇上却是将她哄骗了上去,如今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好在,赵诺清做皇后以后,宫内虽偶尔还会发生一些妃嫔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可却要比先前要和睦许多。 林才人、程才人时不时会带着公主前来同赵诺清的孩子玩耍,她们依旧不待见许美人。 许美人如今有了公主,一心一意都扑在了公主身上,似乎也有的忙了。 日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变了的,是大家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没变的是,她依旧是她,而她所认识的那些人,也依旧是那些人。 …… 十六年后,太后薨逝。 同年,皇上沈泊辰退位,由二皇子沈景安即位,任大昭国新帝。 沈泊辰则带着皇后赵诺清驾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 大昭国境内有一处村庄,坐落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大约只有四五十户人家。 村民们质朴纯良,家家户户相处融洽。 装扮成外地而来的夫妻沈泊辰和赵诺清便落户在了此处,成了这处小村庄里的两个村民。 当初听到沈泊辰说要寻一处安静之地,体验一番平常夫妻过的生活,她只当他在开玩笑。 即便出了皇宫,真的来到一处偏远之地,她也想着,沈泊辰该是坚持不了许久的! 然而,她低估了沈泊辰的信念。 没想到,在这村子里,他竟是扮作村民最像的一个,甚至还同村子里年龄相仿的村汉交了朋友。 不知那位大哥若是得知和自己称兄道弟的男人就是太上皇,会作何感想? 赵诺清倒是也比较适应村子里的生活,每日清早起来,便能看到远处的山水美景,自是自在极了。 这一日,赵诺清同隔壁阿婶到集市闲逛,直到傍晚才尽兴而归。 同阿婶告别后,赵诺清提着满篮子的战利品而归,远远的就听见自家院子中似乎传来“嗞嗞”的奇怪的声音。 她好奇着往家走,大门并未关闭,就见,身穿灰布麻衣的沈泊辰正在院子里费力的刨木头,时不时拿起来看看,接着又用手摸了摸,而后微微皱眉,好像不太满意,又弯腰继续刨了起来。 他的身旁是一座搭了一半的秋千驾,只差一个舒适的木座便完工了。 那是她昨日随口提了一句,说,“若是院子里有个秋千就好了!” 傍晚的余辉洒下,照在沈泊辰修长挺拔的脊背,额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颌,滴答一声,打在了赵诺清的心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