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侦探的职责就是发掘那些被世人忽略的,或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掩埋起来的,这世界上唯一的,被叫做‘真相’的东西。” “至于犯人究竟会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老实说我也是很关心的,毕竟它关乎着我能不能再一次接到那些匪夷所思的案子的...嗯...名声。但实际上我真实追求的,只是那些仿佛被魔术师放进高礼帽中的鸽子,我想知道鸽子去哪了,仅此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合上了手中的书,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抬起眼眸,透过有些厚重的镜片看向躺在他书桌另一侧沙发上的人——那人身高偏高,微胖,身着一身利落的黑灰色休闲西服,此时正没个正形地将一条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晃悠。 沉吟了几秒后,他挣扎地站起身,伸出右手一边将衣服上的褶皱抹平,一边说:“你这样说真的好么,琴。好像我们这些侦探都缺乏正义感似的。” 听闻,琴耸了耸肩,镜片后的双眼镶嵌在微微凹陷的眼眶里,随着笑容微微皱起,眼角处呈现了几条细密的纹路:“但当我们将真相找到的时候,也就代表着幕后黑手会应声落网不是么,盖。” 说着,琴伸手拿起放在桌子另一角的报纸,扔给了正在从兜里掏烟的盖:“今天的《S·H日报》,好像有人下战书了啊。” “我们的老朋友们又该蠢蠢欲动了吧。” “哒...”盖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微皱着眉翻看手中的报纸,在背面不起眼的角落里,夹杂在一堆“侦探事务所招聘”和“某千金重金求子”以及“开锁”的广告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版块,中间有着一个看上去名片大小的贴图,贴图里只有五个字:“收到花了吗”。 围绕着这五个字,在贴图上还有着两排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 盖沉思了一会,嘴里念叨着:“Catch me if you ca .” “我记得上次有人在《日报》上下战书,还是那个入迷了的‘小怪盗’吧。”盖微微抬起嘴角,语气有些轻松:“结果当天晚上就被抓住了,连保险箱都没看到,是个沉迷文学作品的小男孩呢。” “是啊,亏得那些老朋友们大张旗鼓地赶过来想要见识一下‘怪盗’的谜题,结果他连滑翔翼都没设计明白,直接‘降落’在人群里了。”琴像是在笑着说,但是从那张有些面瘫的脸上真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他自制的‘烟幕弹’惹了不少的麻烦,里面的胡椒粉呛地阿难打了好几天的喷嚏,还想着问他从哪买的胡椒呢,做做饭的话应该味道不错吧。” 看着转身从衣架上拿起帽子和风衣的琴,盖有些疑惑:“所以有必要去现场吗,等着阿难来找你不就好了。” 琴戴好帽子,将厚厚的镜片藏在了帽檐下,回答道:“阿难可不是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去晚了可就错过这次的谜题了。” “再说...”琴伸手将风衣穿好,随着拉链“咻”的一声,那张面瘫的脸也被高高的衣领遮住一半:“我也不是那个仅是听听转述就能够破案的‘安乐椅神探’S·H。” “还是跑一趟吧,万一不是玩笑呢。” “...” 三天前,时间20:13。 警局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是《S·H日报》的编辑,萧雪女士。 李笑难接到报案电话后,立刻前往了电话中叙述的案发现场——位于市郊的一栋总高26层的公寓楼,“写手之家”。 抵达公寓楼后,除了报案人萧雪之外,还有两名带着厚厚眼睛,穿着得体正装的男士,三人有些紧张地站在公寓楼一楼门口处等待警方的到来,一月份有些凌冽的寒风吹地三人有些发抖。 碰面之后,李笑难安排人手给三位当事人分别去录口供,自己则是戴好手套鞋套,跟随现场勘验科的人员进入了位于20层的案发现场。 公寓楼虽然是高层,但是正如其名字一样,“写手之家”。 是专门租借给各路小说或是文学创作者的“临时公寓”,由于那些搞艺术的人都比较性格独特,所以开发商也比较“贴心”地将其建在了稍微有些偏远的市郊处,远离闹市,比较安静。公寓的布局是一梯两户的户型,每层的建筑构造都相同,户型也相同,都是四室一厅的布置,同一层的两户则为对称结构。 在与报案人萧雪碰面的时候李笑难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案发经过:萧雪,25岁,任职《S·H日报》的总编辑,这次是为了报社组织的征文活动,将入围决赛的三名写手召集到这栋公寓,三人每人抽取一个主题,便会回到各自的屋内,进行为时24小时的创作,期间她不会去主动打扰写手们,但是也不限制写手的人身自由。 “就在今天的晚上八点,是活动结束的时间,我离开房间去通知三位写手,其中‘紫龙’与我同时出门,我们两人的房间刚好在L型分布的两头,顺理成章地,在我的示意下,他去敲响了‘可乐’的房门,而我则负责通知‘首阳’。紧接着,我们两个一起按响了两个房间的门铃,由于写手都比较喜欢独处,所以公寓的隔音做的非常好,有时候甚至连轻微的敲门声都听不到,所以每个房间都被安装了一个门铃。” “很快,‘可乐’就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而‘首阳’却迟迟没动静,就算是我们重重地敲门也没反应,这时候‘可乐’低头将铺在客厅地面上的地毯掀了起来,露出了地板与房门间的一道缝隙,或许他是想着能不能借助这条缝隙看清里面的状况,结果却发现了从门缝内渗出的点点鲜血...” “所以我就报了警。” 李笑难回想着萧雪介绍的情况,与来时路上查看的房屋构造,跟随着勘察人员通过电梯上楼,进入了门牌上写着2001的房间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客厅,看得出萧雪四人的确并没有在客厅过多停留,而此时技术人员正在尝试打开那扇唯一上锁的房间门。 李笑难注意到,根据萧雪描述中的房间分布,笔名为“可乐”的写手房间门口,与上锁的房间门口,都放着一份同样的外卖,并且没有被打开。 “开了,阿难。”技术人员中的一个前辈老钟对李笑难点点头说道。 听闻,李笑难走近房门,并将其推开。 房门被推开瞬间,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气不禁让李笑难皱紧了眉头,他正向屋内迈出的右脚也缓缓收了回去,在房门口站立——因为这整间房间都充斥着喷溅状与滴落状的血迹,无数白色信纸被血迹粘在了墙上、地上,纸上还密密麻麻写着什么,看上去像是写手为比赛准备的手稿。 在李笑难正对面的,房间的另一端,是一张书桌,书桌旁有一张倒下的,此时仍然缓缓滴落着血迹的四脚木质办公椅,而在椅子旁边,是一具破碎的尸体,整个上半身,包括头部在内都像是被什么砸的粉碎一样血肉模糊。 在尸体头部的方向,书桌的桌脚处,那里被摆放了一盆被鲜血浸透的白色百合花,翠绿的花萼托着正在滴血的雪白色花瓣朝着尸体的方向绽放,就像是... 花吃了那女孩。 ------------ 第二章 密室 李笑难,28岁,是一名真材实料的高材生,自认为自己精通痕迹学、侦查学、犯罪心理学等一系列作为警署探长需要掌握的所有学科。 即使在这个“侦探”已经成为了被广泛人群所接受的高危高薪职业的世界里,他依旧认为凭借警署与自己的能力依然能够破除绝大多数罪犯的诡计或是谜题。显然他并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如今“侦探”已经成为了一种职业并广泛且频繁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因为李笑难的“课余时间”都被用来锻炼身体了,他同样觉得“安乐椅神探”只能存在于文学作品中,而真正的办案,是需要一步一步把证据和线索“走”出来的,而不是仅凭他人的转述与逻辑思考。 在李笑难担任波兰市警署探长前,他其实思考过一个对于他所接触了解的世界中,很实在的问题——为什么罪犯永远层出不穷。但是很可惜,他没有找到答案。同时也很幸运,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得到答案,所以才能够成为今日的“李探长”。 我们的李探长的确是一个高材生,在他念大学的时候就曾接触过无数平凡或是不平凡的案子,甚至其中之一他记忆犹新。而在那个时候,各路“侦探”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甚至最早一批“侦探”成名的时间,要比李笑难自己认为的更早。并且,与“侦探”一同在波兰市这座舞台上演出的,还有着层出不穷的罪犯。他们有的精通格斗,身上的肌肉像是漫画中的虚拟人物,在不动用枪支的前提下,需要五六个警员才能够稳稳地制伏。但这在李笑难看来,都不过是“肌肉多得都长进脑袋里了”。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其实是那些身形并不强壮,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漠然和人性的狡猾。 甚至狡猾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所设下的谜团,那仿佛是一张首尾相连的巨大蛛网,一旦深陷其中,便没办法轻易找到出口。 而此时我们疾恶如仇的李探长正皱着眉头观察其他三间房屋,至于那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尸体,自然是被他交给了手底下的专业人士,包括那个血腥又奇怪的案发现场。 “相同的布置。”李笑难想着,拿起了笔名为“可乐”的那位写手留在书桌上的手稿:“他们会跪拜着祈祷,而神明当然不会去帮他们完成那些自私的愿望。” “他们日复一日跪拜着,期盼着虚无又缥缈的神明能够出现。” “直到一天,其中一个跪着的人站了起来,他举起火把,谩骂着,教唆着其他人一起烧毁这个充满了欺骗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从陷入疯狂的人群中悄悄站起,他低着头,嘴角如有若无地挂着一丝笑意,轻轻地远离了已经产生争执的人们,随后走出了教堂的大门,并用铁链将大门紧紧锁住。”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兜帽下的那张脸一定会尖叫出声,因为那属于撒旦。” “身影转过身,身前依然是无数向他跪拜的人群。‘你们的愿望实现了。’撒旦开口说道。” “...” 李笑难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些搞艺术的都有点什么病是么。” 随后仔细探查了一番,便退到了2001室外的走廊中,毫无形象地坐在楼梯上,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 就像是大多数人的习惯一样,李笑难陷入思考的时候也会来上那么一根,淡青色的烟雾从火光处漫起,一路向上,从李笑难那双忽明忽暗的眼睛前经过,最后撞在那顶黑色的警官帽的帽檐上。 “真的是相同的四间房间么。”李笑难的另一只手不断摩擦着下巴上的胡青,眉毛皱成一团。 “阿难,初步结果出来了。”老钟和法医小夏来到了李笑难面前。 同时,几名警员步履匆匆地抬着那具装进裹尸袋的尸体从三人身边经过。 李笑难对着老钟和小夏点点头:“辛苦了。” 随后,在老钟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案发房间的门口。 “初步判断,案发现场是一间密室。”老钟戴着手套的右手指了指房间门上的内侧把手,说:“把手上只有一组指纹,并且门锁是指纹锁。在我们将锁撬开之前,门锁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所以能够判断出,把手上的指纹属于死者。并且房门与门框间没有丝毫缝隙,唯一的缝隙出现在房门与地板之间,只有1.8厘米。” “你再看那。”老钟对着书桌上方的窗户扬了扬下巴:“同样内部上锁,窗户为两扇玻璃向外推式的结构,窗户与窗框,两扇玻璃之间均严丝合缝,没有任何丝线通过的或是摩擦过的痕迹。” “而且这间屋子的隔音和密闭性十分优秀,甚至在人多的时候将门窗关上,屋内的人在几分钟内就会有缺氧的感觉。”老钟带着李笑难越过一滩血迹,走到书桌前:“除客厅外,每间房间都没有铺地毯,也许是因为隔音特别好的缘故。尸体就被发现在倒下的椅子旁,从体位上看,有可能是从椅子上跌落。” 老钟伸手指了指三人脚边的一滩血迹:“从现场的血液残留情况来看,出血量有点过于多了,而且这里的血液已经开始分层了,下层接触地板的血液已经凝固,但在其上层的血液还保持鲜红...” “从味道上来看...”这时法医小夏打断道:“我是说闻起来的味道...不像是所有的血液都属于人类,也就是死者。” 李笑难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掏了掏兜,又将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案发现场不允许吸烟。 “这个房间的天花板挑高,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李笑难抬着头,看向除了只有一根长方体形状且独立在空中的房梁外,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老钟回答道:“确实是这样,但是我检查了其他三间房间,高度都是一样的。” 李笑难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这个房间的结构总是让他感到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那我简单说一下死者的情况,然后我还要回去进一步尸检。”小夏有些清脆的声音,将李笑难的思绪拉了回来。 “尸体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应该在今天的上午九到十点,死因是由于重物击打头部造成的颅骨碎裂,导致颅内出血,最终死亡。”小夏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然后接着说道:“但是对凶器的推断还没有,通过伤口形状只能判断是类似于球形的重物,在现场并没有被发现。” “辛苦了。”李笑难示意自己了解了,说:“回去之后先把血液的化验结果和指纹与身份的比对交给我,我现在去看看那三个报案人的口供录的怎么样了。” “...” “录完了?”李笑难走出公寓楼,如愿地点了一根烟,对面前这个看上去就有些精明过头的女孩说道:“你不会把我的嫌疑人都放跑了吧。” 赵樱鹿转过头,摆出了一个看傻子的表情看向李笑难,有气无力地说:“放心吧,一个也跑不了,都被小杨他们拉走了,先请回局里喝杯水,对吧~李探长,李si 。” “呋。”李笑难吐出一口烟,伸手接过赵樱鹿递来的口供资料,大大咧咧地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有什么想法。” “那个笔名叫做‘可乐’的人一直很紧张,几次想要回到2001室去取什么手稿,说是对自己很重要。还三番五次地打听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问东问西地搞一些猥琐又可疑的小动作。” “反观那个叫‘紫龙’的...嗯...怎么说呢,除了问过了一句:‘首阳’是不是死了,当然我们也没回答他。在那之后,他表现地十分配合,知无不言的那种。” “那个叫做萧雪的...美女。她表现地有点太正常了,包括她给写手定的外卖是几点几分都记得很清楚。当然她的理由也说得通,她有一个记事本上面记满了自己做过的和要去完成的事情。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的确包含着被压制着的微微颤抖。” “所以你觉得萧雪没问题?”李笑难将烟头踩灭拿在手里。 赵樱鹿被这么一问有些迟疑:“大概吧,她真的太正常了,我看多少年人了,我的眼睛就是尺!” “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 “阿难,刚才临走的时候我发现2001室的大门,有被提前撬过的痕迹,手法很专业,不是我心血来潮可能都发现不了。”李笑难看了眼手机上老钟发来的短信,结合着刚才看过的口供内容,给小夏也编辑了一条信息。 “一会我让手底下的人把那几份外卖拿过去,化验一下有没有类似安眠药的安眠成分。” 李笑难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对赵樱鹿说道:“让公寓的管理员把门口的监控复制一份,从今天开始,到一周前的。” “先留他们24个小时,局里吃喝还是管够的。” ------------ 第三章 莎拉维尔 次日上午8:00整,波兰市警局,探长办公室。 李笑难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办公桌上醒来,面前摆放着两份报告,其中一份证明了案发现场的房间中,所出现的过量血液,有百分之六十以上,不属于死者,而是经过处理后的动物血,不知通过何种手段祛除了动物血独有的腥臭味。 另一份报告则是证明了案发现场房间门内侧门把手上的指纹,确定属于死者。并且还额外标注了,昨天送到痕检科的几份外卖均无安眠类成分。 “还真是个密室啊...”李笑难低声自言自语着。 脑海中不断构思着凶手的作案手法。 如果凶手从房门进入,将死者杀死,再用死者的指纹从屋内锁住房门,凶手将无法从门窗紧闭的20楼逃脱。 又如果凶手杀死死者后从房门出去,鞋底上的血液会不会在客厅的地毯上留下血迹暂且不论,凶手又是如何锁门的呢。 假使房内有凶手提前布置的杀人机关呢...毕竟2001室的门锁曾被撬开过...不不不...那么凶手又如何从密室中取走凶器,又如何确定死者一定住进这一间被布置好机关的房间呢... 在李笑难准备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赵樱鹿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老钟说他刚刚过去复勘现场的时候,在案发现场门口堆积的血液中发现了一些黑色的颗粒物,他叫你过去一趟,说是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赵樱鹿风风火火地喊完这段话之后,在李笑难低头注视自己手机上面未接来电的目光中,将静音关闭,并且将音量调到最大。 “以后再有一次打电话你不接,你手机也别用了,以后揣个砖头上班!” 赵樱鹿来的风风火火,走的更加雷厉风行,甚至李笑难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唉...” 李笑难微微舒了口气,拿起电话,将静音开启,随后走出了办公室。 “...” 上午9:00整,“写手之家”,2001室。 “昨天这些东西浸泡在血液里,我还以为是灰尘之类的。”老钟轻轻地抬起手指,指尖上已经完全干涸的血液中,有着几颗很小,且颜色漆黑的颗粒。 李笑难戴好手套,从老钟手指上接过那片血液,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揉搓着,感觉有些膈手。 “是在屋内门口发现的吗?”李笑难问道。 老钟一边将黑色颗粒装进物证袋里,着手带回去研究,一边回答道:“没错,还有就是厨房那边的冰箱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注意到,冰箱很高,很大,看着就不便宜...” “你是想让我给局里也配一台吗...”李笑难有些无奈地打断了老钟的絮絮叨叨。 老钟离开之后,李笑难来到案发现场的房间门内侧,面向房门并将房门关上,抬起头打量着这面明显高于正常房间挑高的墙。 墙上贴着整齐的壁纸,黑白相间的块状图案,像是旧时代农家自建的小屋墙壁那种,一块块砖头和石板累积的样式。 “头儿,楼下的兄弟说,公寓外的垃圾桶好像起火了。”警戒线外看守现场的警员大声向李笑难喊道。 “起火?”李笑难快步走出2001室,犹豫几秒后,走进了电梯。 “叮...一楼到了。” 电梯开门的瞬间,一个眯眯眼的男人勾着嘴角与李笑难擦肩而过,待李笑难反应过来,转身想把住电梯门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李笑难匆忙地按着电梯门旁边的按键,但是无济于事,此时这部电梯已经上升到了二楼。 他站在原地阴沉着脸看着电梯上升所至的楼层。 20楼。 “此处为案发现场,未经许可禁止入内。”警戒线外的看守警员伸出手拦住了这个眯眯眼的男人,有些警戒地说道。 “A级及A级以上的侦探是有权利自行调查案发现场的吧,阿si 。”眯眯眼男人的声音有些上扬,并且拿出了一张识别侦探身份的卡片交给了警员。 警员半信半疑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机器,有点像是poss机的样式,但它的作用却有些像是旧时代的打卡机,用于识别身份。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侦探遍地走的世界观下,基本每次出任务或是现场的时候,警员都会随身带上一个,这样可以省去某些侦探想要通过某个案件来赚取“名声”又不得不往返警局索要许可的麻烦事。 毕竟这样的麻烦事还不少,并且A级以及A级以上的侦探们都是值得信任的,至少除了李笑难以外都这么认为。 “滴,A级侦探。欢迎您,莎拉维尔,感谢您在追求真相的路上所作出的贡献。” “打卡机”自动播报的语音让警员有些尴尬,尽管他也觉得这句中二十足的话的确很酷,但是每次刷卡都来上一遍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为了避免对现场可能存留的其他证据造成无意识的破坏,您的勘验时间只有10分钟。”警员侧身让开了一个身位,一边解开警戒线一边说道:“请见谅,侦探先生。” “感谢配合,阿si 。”莎拉维尔耸了耸肩,在另一名警员的陪同下进入了2001室。 “...” 李笑难有些焦躁地不停按着电梯的上行键。 在他有预感那个男人乘坐电梯要去20层的时候,就打了个电话向老钟确认:“公寓外的垃圾桶中的所有物证是不是都提前打包带回去了。”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在我出来之前如果有人从公寓中出来,都让他们留一下。”李笑难嘱咐了公寓外的警员,便进入了好像变得有些缓慢的电梯。 “叮...20楼到了。” 李笑难走出电梯的同时,立刻开口问道:“是有人来过吗,就在这几分钟里。” 警员愣了一下,回答道:“有一名A级侦探来过搜查证据,是你找的帮手吗,头儿。” “把信息给我看一下。”李笑难微微叹了口气,就连他这个警署探长也没办法在某些方面上剥夺那些侦探们的权利,毕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侦探们为自己所争取来的。 李笑难有些忐忑地再次进入案发现场,目光所及之处与几分钟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还是可以肯定,那个名叫“莎拉维尔”的侦探一定和这起案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侦探们有着侦探的权利,那么探长也有着探长的权利。 在案件发生的三天以内,案发现场虽不拒绝侦探前来调查,但是探长有权利将案件信息封锁三天,直到三天后,才会对各位侦探开放现场的搜证或是勘验。 而这起案子,李笑难还没有对任何一个侦探放出过消息,除了警局内的人员外,知晓情况的只有三名嫌疑人,到现在还在局里关着呢。 调查无果后,李笑难有些犹豫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哟,什么风把李探长吹来了啊,是有什么案子被难倒了吗!怎么没联系琴啊,是不是觉得还是我比较容易被相信啊,阿难~” 电话那头是一个轻佻的女声,李笑难甚至不由地想到了她将右手比成“八”的形状,拄在下巴上的蠢蛋模样。 强压着想要锤她一顿的冲动,李笑难打断了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侦探美伢,现在是探长的求助,你给我收敛一点。” “哦?那李探长要向我这个新人侦探求助什么呢。”美伢的语气依旧轻佻:“不会是让我帮忙调查赵警官的个人兴趣爱好吧,tamel可和我讲过你俩可并不合适...” “帮我查一下你们侦探界里有一个叫做莎拉维尔的眯眯眼男人的资料。”李笑难咬着后槽牙再次打断了美伢的无端妄想。 “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和琴一样面瘫的tamel也会这么八卦么。”李笑难有些无力地想着。 和这帮侦探打交道实在是比侦破案件还要困难的事情,至少李笑难一直这么觉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李笑难隐隐地有些奇怪,在他刚要发问的时候,一个清冷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是我。你是如何知道莎拉维尔这个代号的,阿难。” 面对tamel的发问,李笑难皱了皱眉,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些特立独行,纵然身怀绝技,可实际上正义感十分模糊的侦探们,但不可否认的,李笑难的确与他们中的一部分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就比如目前对他发问的tamel,是一个清冷的“男高”形象,瘦瘦高高又性冷淡的卖相倒还真是能够和“侦探”这两个字融合地十分完美。 “案发现场,他来过。”李笑难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他还在A级吗。”tamel没头没尾地再次问道。 李笑难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个莎拉维尔好像和他的朋友们是老相识了,回答说:“没错,并且擅自来到了警署还没有公开的案发现场,所以他的身份...” “背叛与诅咒之刃,莎拉维尔。”tamel回答道:“一个摒弃了心中正义的天才侦探,距离那场‘世纪对决’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五年来他在公众视野中的第一次现身。” “具体的等到我和美伢赶回波兰市再与你细说,希望在三天后你还没有把案子破了。”tamel清冷的声音中像是混着丝丝调侃:“这次要小心了,阿难。” 挂断了电话,李笑难一边思考着tamel的话,一边无意识地向2001室外走去,而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踏出房间门的时候,身后传出了一声电流短路的“滋啦”声,李笑难循声望去,那台在早上被老钟夸奖过的双开门冰箱正冒出着滚滚黑烟。 ------------ 第四章 证据 上午10:00整,“写手之家”公寓,2001室。 “是一种口嚼式的电子元件破坏装置,一般会被制作成某种驰名大众的口香糖样式,这一颗还是薄荷味的。”老钟小心地从那台刚刚莫名被烧毁的冰箱后面,插线板所在的角落里,用镊子夹出了一团被烧得乌黑的凝胶状固体。 老钟快速地在李笑难眼前晃了一下,便立刻将其装进了物证袋里,他作为一个年长的物证科前辈显然对于在短短两个小时就即将往返三次警局与案发现场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 老钟双手扶着膝盖,装作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还顺势从嘴里发出了“嗨”的声音。 他低头看向还蹲在原地陷入思考的李笑难,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打扰这个化为思考者雕像的警署探长,而是转身准备回到警局,尝试从这个并没有完全烧毁的小巧装置中找到一些锁定莎拉维尔身份的线索。 “这个冰箱很贵吗?” 在老钟即将迈出2001室大门的时候,身后的李笑难提出了疑问。 “啊?”老钟有些错愕,不明所以地回答道:“是...是啊...” 李笑难利落地站起身,膝盖处传来“咔咔”的声音,他单手拄着冰箱,说:“也就是说它的功能很强大咯。” 老钟作为冰箱的驰名爱好者,在这个“专业领域”当然是无所不知,但在如此情景下,面对李笑难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也只能收起如销售一般的话痨,只是配合地点点头。接着在老钟满是问号的目光中,李笑难打开了冰箱的上层双开门,面无表情地从里面拿出了一罐可乐,单手打开了易拉罐并喝了一口,嘴里发出“啊”的一声。 “插线板都被烧了,都不影响制冷?”李笑难拿着可乐,表情有些玩味。 老钟这时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冰箱的标签处想要仔细查看这台“豪华冰箱”的品牌和配置。 事与愿违的是,标签也被人为地用弱酸性液体破坏掉了,只能勉强看出,这台冰箱内部自带一个低频至高频的变压器,并且自身拥有储电功能,就像是一台被做成冰箱样式的家用型大功率蓄电池。 “果然如此...”李笑难有些懊恼地挠了挠乱作一团的黑色短发:“所以我们就无法知道在近期,这个大功率蓄电池是否被使用过了是吗。” “我的意思是,从证据层面。” 老钟沉吟了几秒,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既然在案发后不足24小时内这个从痕迹上确认被移动过的冰箱就被人破坏了插线板,那么就可以间接证明有人,或者说就是凶手,利用了其中储藏的大功率电压完成了他的作案手法。 但这些都是基于推理所得到的结果了,从证据层面上已经无法获得确定的结论。 “那些细小颗粒是什么成分有结果了吗。”李笑难又问道。 老钟点了点头:“是铁碎。” “...” 李笑难皱着眉头与老钟乘坐电梯一同回到了1楼,他看向公寓大门口聚集的部分住户和原本驻守的两名警员,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李笑难面不改色地走出公寓楼,目光扫视一周,并没有发现那个莫名让人讨厌的眯眯眼男人,再次叹了口气之后,与老钟交代了几句,便对着望向自己的警员使了个眼色,恍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加入了安抚住户的队伍中。 “...” 中午12:00整,波兰市警局,探长办公室。 李笑难用尽办法,避免麻烦地将扣下的住户安抚好并放走之后,就没有再纠结莎拉维尔的去向了。 毕竟从他目之所及之处,就有着不下三种方法可以避开警员离开公寓。 按照程序来说,他现在应该再次去询问一下三名嫌疑人的证词,如果还是没有异常的话,就要酌情放人了,尽管他真心地认为凶手一定就在他们三人之中。 但碍于还没有破解密室的手法,不论如何怀疑,证据链都无法完整。 所以他还是想利用好这24小时的羁留时间,尽量别生出放跑凶手,又再次费力抓回的扰人事情。 “小夏的详细尸检报告还没送来吗。”李笑难翻看着老钟刚刚送来的材料,对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呼哧呼哧喝着热茶的赵樱鹿说道。 “快了吧,我刚看到法医助手小杨急急忙忙地打印什么东西呢。”赵樱鹿嘴里含着茶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案发后,警方到达现场就对附近可疑地方进行了搜索与排查,包括公寓楼下的垃圾桶,其中只有几份外卖的饭盒,和饮料瓶子。” “但在上午起火事件后,再次检查了垃圾桶,其内发现了一根长达8米,且两头均有插头的被烧焦的电线。无法判定是否有使用痕迹,及是否有指纹残留。” 李笑难将材料放下,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引得前来送报告的助手小杨一阵哆嗦,以为自己在警局经常偷喝免费咖啡的事被李笑难知道了。 接过尸检报告,李笑难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因为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几个大字:“死者体内含有安定类药物成分,且在被砸碎的尸体勃颈处,依稀能够发现一处类似被注射后留下的针眼。” “没有家属或是什么人来认尸吗。”李笑难看向赵樱鹿。 赵樱鹿将茶杯放下,回答道:“暂时还没有,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死者身份信息的物品,甚至只能依靠面部还原来确定死者长相。” “据第二次询问的结果来看,三名嫌疑人除了知道笔名为‘首阳’的这个人是女性外,均没有和她见过面。甚至还有更离谱的,他们三个也是第一次线下见面。” “监控上发现了什么吗。”李笑难又问道。 赵樱鹿点了点头,说:“案发两天前的监控中出现了萧雪的身影,她给出的解释是:‘作为活动的承办方,需要提前找到公寓的管理人员商量租借房间的事宜。’我也找过管理员核实,她所说的确实属实,并且提供了纸质资料,上面有萧雪的签名。” “还有一点可疑的就是那个笔名叫做‘可乐’的写手,在案发一天前也来到了公寓,不过在进入公寓楼10分钟不到就出来了。他给的解释是:‘记错了活动的日期’。” 下午16:00整,审讯室外。 李笑难看着被赵樱鹿依次带进来的三名嫌疑人,破天荒地在警局的走廊里点了根烟。 老钟说得对,两个小时跑三个来回确实有点累... 就在刚刚过去的四个小时里,算上来回的车程,李笑难终于确定了这次密室手法的最后一块拼图,但一个严峻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破解了密室的手法,凶手的行为逻辑,但依旧没有办法通过已持有的证据证明或是找到凶手是谁,就像是将杂乱的拼图拼好后,已经能够观其全貌,但中心的位置仍然少了一块。 更别提部分物证还被那个突然出现的莎拉维尔给销毁了,并且被销毁的两样证据,恰好就是组成密室手法中,最重要的两环。 尽管已经将通缉莎拉维尔的消息发布了出去,但李笑难却没有那么乐观,他不认为凭借简单的通缉令就能够抓到那个光是看起来就十分狡猾的家伙。 当然也有好消息,就是老钟找到了那个口嚼式电子元件破坏装置的型号,现在赵樱鹿正在带人追查物流情况,希望好消息真的值得期待。 所以李笑难只能亲自,再一次与三名嫌疑人进行交涉,或许能够抓住凶手的破绽也说不定。 “呋...”李笑难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熄灭,扔进了垃圾箱里。 在下一瞬,他本因烦躁有些阴沉地像是一潭死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仿佛即将出鞘的刀刃,李笑难从不觉得有人能够心安理得地去实行谋杀这种反社会的行为而毫无破绽。 而就在李笑难即将踏入审讯室的时候,一名警员急急忙忙地拦住了他,并小声对他说道:“萧雪的律师来了。” ------------ 第五章 萧雪 下午17:00整,审讯室内。 在交代了警员将询问推迟一个小时后,李笑难此刻准时地坐在了座位上,在对面坐着的正是他的第一位嫌疑人,萧雪。 这是李笑难与萧雪的第二次见面,前一天在公寓门口仅是匆匆一瞥,那时候的萧雪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那头乌黑中挑染了丝丝鲜红的长发被吹得挡住了她的大半个脸。 声音很温柔,身材不错。 这是李笑难对萧雪的第一印象。 而此刻面对面坐着,李笑难才得以仔细打量这个“S·H日报”的总编辑,此时那头并不主流的长发被随意地捆成了马尾束在了她的身后,几缕遗落的秀发搭在了眼前那副半框眼镜上,柳叶似的修长眉眼被掩藏在二者后面,看不出神色。 那张线条温润的嘴唇此时正微微下弯着,表达主人像是有些烦躁的情绪,不可否认的,李笑难想着,如果笑起来的话那张嘴一定很好看。 还未等李笑难发问,萧雪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审讯室的灯光被她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反射出一道光亮,映在李笑难眼前。 “李探长,我能抽根烟吗。”萧雪的声音如她的模样一般温婉。 短暂的失神后,李笑难从兜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递给了萧雪。 “咔...”借着打火机火光的掩藏,李笑难仔细盯着那枚戴在她食指上的戒指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老鼠?”李笑难想着,回忆起几分钟前与他道别的属于萧雪的律师——那个自称叫苏曼的女人,也戴着一枚同款的戒指在右手上,那上面的形状他记得是...兔子。 不对...我好像还在哪里见过这样一枚戒指... “我都重复好几遍了,李探长。”萧雪用另一只手轻轻将面前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那双修长的眼睛——她的瞳孔是淡红色的,像是琥珀般内敛。 萧雪的声音将李笑难从回忆中拉出,他面不改色地回应道:“那就麻烦萧编辑再讲一遍了。” “...” 一个小时后,时间来到傍晚18:00整。 李笑难从萧雪的审讯室离开,走向下一间,他皱着眉思索着,萧雪的口供与案情的基本推演并无任何出入,她的每一条供述都与已有线索能够对应,并且李笑难早就派人核实过,《S·H》报社的确组织了那场活动,并且确定是由总编辑萧雪进行决赛的安排与评审。 三名写手与总编辑萧雪一直以来都是依靠通讯联系,从未私下谋面,至少从目前的人物关系来看,萧雪这个总编辑的确不存在杀人动机。 傍晚19:00整,李笑难从“紫龙”的审讯室走出,走向最后一间“可乐”的审讯室。 “紫龙”的口供与赵樱鹿复述的并无大差,活动举行期间的24小时内,除了出门拿了外卖之后就再没踏出过房间,由于隔音太过良好的原因,甚至一丁点声响都没有听到。 距离20:00迫在眉睫了,李笑难与苏曼交涉后达成的共识是:如果在晚上8点之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萧雪与此次谋杀有明确关系,那么萧雪将会得到释放,至于此后案情需要萧雪协助的,可以随时联系《S·H》报社,或是联系她本人都会尽力协助。 不只是苏曼,《S·H》报社在得知总编辑被卷入某个案件后,也反复联系过警局,期待警局能够“秉公办案”,释放那位至少在他们单方面看来不会与任何人结仇的,为人温和,待人谦卑的总编辑。 尽管李笑难听到的意思是“快放她回来干活”。 “...” “所以我能拿回我的手稿了吗。” 第三位嫌疑人,“可乐”的审讯室内,李笑难才刚坐下还未发声,面前的那个男人便问了这么一句。 想起那份手稿,尽管李笑难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并且骂了一句“有病吧”,但他还是板着个脸,语气正式地回答道:“暂时还不行,需要等我们确定了哪些物品都与案件无关才可以。” 下一秒。 “呵呵...” 诡异的笑声响起。 在李笑难诧异的目光中,男人病态地低头笑着,肩膀伴随着笑声在不停颤抖。 “那就送给你吧,你也看过了不是吗。” “李笑难探长。” 男人将脑袋埋进了双臂里,只露出一条缝,微屈着的双眼直笔笔地盯着李笑难的眼睛,其中透露着不加掩藏的恶意。 “...” 夜晚19:50,探长办公室。 李笑难正与赵樱鹿面对面坐着,双眼空洞无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赵樱鹿则正忙着快速观看了一遍第三次询问的录像与警员的记录笔记,因为她去调查物流情况并恰好发现了线索,所以回来迟了。 片刻后,赵樱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问道:“你会打牌吗,阿难。” 李笑难没有回答,而是将放空的目光投向她。 “那个‘可乐’并不是一个好牌手。”赵樱鹿继续说道:“他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而且根据你的推理,我们还差最重要的一环,凶手如何让死者进入那间房间...” 李笑难点了点头:“如果从这个问题作为切入点,只有萧雪有这个机会能办到,同时也符合她作为组织者的能力范围。” “但可惜的是,三人先前的供述记录中都提到了,房间是写手们随机抽选的,并没有涉及更换门牌之类的幼稚诡计。” “可是从监控中能够看到,是死者‘首阳’先来到了公寓,随后是萧雪带领‘紫龙’与‘可乐’晚一步抵达的。”赵樱鹿轻声反驳着。 “这个‘可乐’在这个时候做戏装疯有什么收益吗。”李笑难的左手拄着下巴,右手无意识地敲在办公桌上。 赵樱鹿抬头看向了李笑难背后的挂钟,指针刚好指向20:00整,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有预感我们好像上当了。” “...” 时间20:13,波兰市警察局。 名为苏曼的律师被萧雪与李笑难夹在中间,三人肩并肩地向警局外走去。 “感谢您,李探长。如果此后有我的当事人需要配合的地方,萧小姐可以随时来警局协同,但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陪她一起,请见谅。”苏曼在距离警局大门几米处驻足,伸出戴着戒指的右手,对李笑难说道。 她的表现与往常李笑难所遇见过的绝大多数优秀的律师并无二般,琥珀色的瞳孔带着丝丝笑意。 李笑难一边思考着,一边伸出手与那只纤细的手握在了一起。 仿佛有“轰”的一声在他的脑中响起,与此同时,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的笑意变得狡黠,苏曼闪电般抽回了右手。 在李笑难双目有些失神的刹那,此刻已经走出警局大门的萧雪不知何时摘下了那副她原本戴在脸上的半框眼镜,她转过头与李笑难对视,那双淡红色眸子竟仿佛蕴藏着有些失望的情绪。 不等李笑难进一步思考,苏曼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到路边的萧雪,二人的身高很相似,只不过在职业装的包裹下苏曼的身材相比萧雪而言看上去更加的劲爆。 “滴...” 车笛声淹没了李笑难的叫喊声。 一辆纯黑的迈巴赫停在了两女身前,她们不约而同地向着正奔跑而来的李笑难摆了摆手,两枚戒指在警局门口的灯光下仿佛反射出了点点星光。 副驾驶的位子上坐着一个抽烟的男人,他的面容被藏在棒球帽下,只有正在抽烟的右手搭在车窗外,食指上同样闪烁着点点星光。 “...” “再回去好好问一下你的嫌疑人吧,李探长。” 这是李笑难手心中被苏曼塞进纸条上写的,字迹娟秀。 而那只戴着兔形戒指的纤细手掌中有着近乎被磨平的老茧,她的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同样有着光滑的老茧。 那是频繁使用刀具,以及握枪才会留下的痕迹... 循着目光,李笑难已经在茫茫黑暗中丢失了那辆迈巴赫的踪迹——在车辆启动的瞬间,车灯就被关闭了。 恍若幽灵般消失在了静谧的黑夜中。 李笑难懊恼地跌坐在警局外的路边,连烟都没去点。 “草,真他妈上当了。” ------------ 第六章 礼物 “呼~把我的眼镜儿还我!” 行驶着的迈巴赫中,名为苏曼的女人瘫坐在宽敞的后排座上,伸出右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名为萧雪的女人将那只厚厚的半框眼镜交到了她的手上,此时的“萧雪”全无在警局时“破碎美人”般的柔弱,反而是有着阴沉又戏谑的神色从那双淡红色的眸子中溢了出来。 “我还以为李笑难那个探长会直接叫人把我们抓回去呢。”此时苏曼戴上了那副半框眼镜,搭配着她棕黄色的微卷长发,气质变得不再如“萧雪律师”般跋扈,反而像是乖巧的邻家小妹。 “不会的,他知道他没有证据。”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将棒球帽摘下,露出了李笑难心心念念的那张眯眯眼男人的脸,黑色的短发被棒球帽折磨地有些凌乱,此时莎拉维尔的双眼微睁着。 “为什么要特地去警局走一圈呢。”苏曼问道。 “她想要去见见我们的对手。”莎拉维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不过看上去失败了呢。” “不过影响不大,他们不会错过的。” “呋...”此时“萧雪”吐出了一个好看的烟圈,打在了主驾驶的椅背上,开车的男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身体抖了一下,连着他头上的渔夫帽好像都歪了一点。 “希望李探长喜欢我给他的礼物吧。” “...” 此时,瘫在警局门口台阶上的李笑难正双眼无神地回忆着这短短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连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尽都没有发现。 “头儿!他招了!” 小杨的叫喊声将李笑难拉回了人类世界,重重叹出一口气后,他挣扎地站起身,带着疑惑向着警局内走去。 “...” 审讯室内,李笑难与赵樱鹿并排而坐,两双紧皱眉头的眼睛死死盯着此时已经被锁在座位上的“可乐”。 “哈哈哈哈...咳...哈哈哈...” 有些过于放肆的笑声正从“可乐”的嘴中传出,其中还夹杂着用力过猛般的干咳声。 “所以是你杀了人?”李笑难等待他笑完这一趴之后,问道。 “是我!是我!”男人声音仿佛干涸的鱼,他的认罪有些过于迫不及待了。 “是我杀了...”男人拉了个长音,眼神中带着戏谑与恶意,扫过李笑难与赵樱鹿后,接着轻轻地说道:“萧雪。” 那两个字传到李笑难耳朵里时,仿佛时间被拉长一般,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像是一张张破碎的拼图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拼接,组合。 而面前这个笔名叫做“可乐”的男人口中最后吐出的两个字,是拼图的最后一块。 “...” 深夜的警局。 本应该早就下班的各位警探们此时正紧张地进行着自己手中的工作,甚至连法医小夏都坐在了电脑前,查阅着什么资料。 李笑难此时正不安地在办公室中踱步,一时双眼无神地抬起头,一时又摇摇头并将头低下。 “所以‘萧雪’才是凶手吗?”赵樱鹿捧着一碗泡好的桶面,神色同样落寞无比:“我是说...那个自称是‘萧雪’女人。” 没有得到回答,李笑难只是将本应该早就察觉并打印出的一张简历推给了赵樱鹿。 “姓名:萧雪。任职《S·H》报社总编辑...” 而那张被贴在右上角的一寸照片上的女人,与在此之前他们所认识的“萧雪”,根本是两张不一样的脸。 “阿难。”再次去往案发现场的老钟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他拿出了一叠“写手之家”公寓楼的租借记录,上面赫然出现了“萧雪”的签名,而那笔迹也与己方手中掌握的,自称“萧雪”的女人在口供上的签名,完全是不一样的字迹。 在证据的帮助下,李笑难才明白在一个小时前,自称“萧雪”的女人,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首阳”,她摘下眼镜后的回眸中,眼神里失望的原因。 深夜22:30,波兰市警署。 李笑难看向派出去搜查后,但失手而归的众人:“先到这吧,那辆车...与‘口香糖’的物流情况,明天一起调查,我再带着小杨再去查一下这个‘可乐’的人际关系。” “别灰心,可怕的不是失误也不是黑暗,而是丧失斗志。” “好的,头儿。”众人回应道。 赵樱鹿其实很少称呼李笑难为“头儿”,包括老钟、小夏这些从李笑难还没有当上警署探长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欣赏他的人,都会更亲切地称呼他为“阿难”。 “偶尔叫一声也不错。”赵樱鹿心想着:“他好像更喜欢被人这么叫。” “那个‘可乐’怎么处理?”此时有人举手问道。 “关着,喜欢顶包就如他的愿,关到他知道错了。”李笑难头也不回地说。 脚步一顿,李笑难补充道:“告诉他从明天开始盒饭收费。” “...” 此时,某条寂静的小路边,停靠着一辆纯黑的迈巴赫,“首阳”与苏曼在后排座上同时单手扶着脸,满脑袋黑线地听着原本开车的男人的絮絮叨叨。 “你们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没有价值,对世界也创造不了价值,倒不如就离开这个世界吧...” “他最近在看莎士比亚?”莎拉维尔眯着眼问道。 “反正我来帮宗姬演律师之前他看的是《海绵宝宝与他的朋友们》...”苏曼的声音充斥着无奈。 “你他妈不能演一宿吧我说!”宗姬的高跟鞋“dua g、dua g”地踢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但显然无济于事,甚至坐在驾驶位的男人还抽泣出了声。 见行动无果,宗姬将淡红色的眸子对准了副驾驶座位上,正老神自在点着烟的莎拉维尔:“当初是你要求买的这个声纹识别的破车吧!那你就让他下去自己演着玩,你去开车啊!” “哪有老板亲自开车的呢。”莎拉维尔抽着烟,打开了车窗,左耳里是哈姆雷特中了毒剑马上身亡,右耳边是1月份静谧的夜色里孤寂的寒风。 几分钟后,烟头被莎拉维尔弹出车窗外,这时左边刚好讲到“不如就让我也离开这个世界吧。” 正当宗姬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莎拉维尔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眯眯眼对着正撕心裂肺的男人。 “那就选一首你喜欢的歌儿吧,白烛葵。” 声音携裹着从车窗吹进的寒风,除莎拉维尔外的三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白烛葵偷偷瞄看着莎拉维尔的动作,只见他低头在手套箱中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物件——一个插着有线耳机的MP3。 “能连蓝牙的。”莎拉维尔说着,塞到了白烛葵的手中。 就在白烛葵松了口气,即将回到状态马上开哭的时候,莎拉维尔从那身暗蓝色西装怀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并面无表情地退出弹夹,他检查了一下子弹后,重新将弹夹塞了进去,并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选好了就戴上耳机,转过去。”莎拉维尔将手枪对准白烛葵的眼睛,说:“你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扣下扳机,你只会死在自己喜欢的音乐里。” “如果选择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毕竟是最后一首歌了。” 莎拉维尔微睁着的眼神和没有情绪般的话语一时让后排的两女都琢磨不透,神色也随着莎拉维尔的手枪上膛,变得截然不同。 苏曼满眼震惊地将手挡在脸前,从指缝中偷偷观察着突然拔枪的莎拉维尔。 而宗姬则是满眼都是期待,嘴角也无意识地翘着,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脸。 “你...你...你快收起来,快收起来!老大!” 大约1.75秒后,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白烛葵颤抖地说:“启动!” 迈巴赫的车灯亮起,引擎也同时低声咆哮着。 “我不看莎士比亚了老大,莎士比亚不好看!”白烛葵目不斜视地按下了方向盘旁边的电子手刹,头上的渔夫帽微微颤抖着。 “啧...还以为你真的邀请我帮忙了呢。” 说着,莎拉维尔将拿着枪的手缓缓收回,而就在放进怀里的一瞬,有些遗憾似的,他快速地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已经变得老实的白烛葵,没有丝毫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一朵茶色的玫瑰花从枪口中射出,怼在了白烛葵的太阳穴上。 “哈...哇哦。” 莎拉维尔的干笑声被突然凌乱了的方向盘打断,迈巴赫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之后稳稳停住。 宗姬扶着被撞到的脑袋睁开眼睛,怀里是双手护着眼镜的苏曼,眼角有着点点泪痕。 她看向正副驾驶上同样东倒西歪的二人,咬着后槽牙说道:“你他妈别吓他了!莎!拉!维!尔!” ------------ 第七章 古神研究会所与金利琴行 时间:另一个平行时空的2023年1月16日早上8:00整。 针对1月14日的公寓密室杀人事件,李笑难在经历了为期两天的“失败”之后,准时来到了警局。 李笑难坐在椅子上,如往常一样,点燃了清晨的第一支香烟,随后打开了昨天请求交管部门协助排查那辆辨识度很高的迈巴赫的行程录像,如他想的一样,只模糊地出现在了警局附近几条街的监控画面里,然后很快就借着夜色拐进了监控范围外的乡村土道,像是漆黑的幽灵,顶着套牌,毫无痕迹。 赵樱鹿则继续带人调查昨天发现的关于“口香糖”的线索,而老钟则是发消息说试着调查一下那台冰箱的出处,或许买家信息会有用。 李笑难现在正等待小杨,准备好后一起去排查那个明明是帮人顶罪,却清楚杀人手法的“可乐”的人际关系。 隐隐地,李笑难感觉到了一张正在编织着的大网,在缓缓落下,就如同tamel在电话里提到的,被称为“世纪对决”的那场罪犯与侦探的较量。 同时那也是直到今天,李笑难仍然记忆犹新的棘手案件。 “走了,老大。”小杨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有些“目无领导”地对李笑难扬了扬下巴。 李笑难将电脑关闭,伸手从衣架上拿起了那顶黑色的警官帽:“午饭吃白斩鸡,你请客。” “...” “遇见”——位于波兰市中心CBD的一家咖啡店。 “是这儿吧。”李笑难问向身边噘着嘴的警员小杨,此时小杨手里正捧着一本日记本和一些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 “曾有一个神秘女人将写手‘可乐’约在一个店名暧昧的咖啡店内单独见面,疑似网恋。” 这是算上车程,经历了4个小时调查的二人得到的结论。 在调查出“可乐”真的是一名写手并且家庭关系与人际关系都没有任何问题之前,李笑难在走出警局的时候,曾拜托了技术科的同事去“可乐”的住处提取到了这部分信息。 “对于宅男来说‘遇见’居然就已经够暧昧了吗...甚至他他妈还写日记...”李笑难想着,拉上噘着嘴的小杨走了进去。 空调的暖风扑面而来,二人的同时舒了口气,李笑难简单环顾了一下咖啡厅内的布置,找了一个位于监控中心范围的座位坐下,并点了两杯咖啡。 “所以老大你带着我出勤调查案件,我的作用就是掏空钱包和开车是吗。”小杨在李笑难锋利眼神的注视下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付了费,气鼓鼓地说道。 “除了一会的白斩鸡,其他的回去我给你报销。”李笑难嫌弃地看向小杨,说:“哪有领导自己开车的呢。” 五分钟后,随着咖啡机的嗡嗡声消失,一名穿着围裙,戴着咖啡师帽子的女店员将两杯咖啡放在了李笑难面前的小圆桌上。 李笑难注意到,女店员从端着咖啡走来时,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警官帽上。 而此时她放下了咖啡,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样子。 “是有什么问题吗?这顶帽子?”李笑难将警官帽放在圆桌的一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道。 女店员僵硬地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李笑难敏锐地小声问道:“在后厨吗,还是换衣间。你可以相信我,这顶帽子真的属于我。” “呃...没有...”女店员发现好像自己的举动被面前的男人误会了,表情有些无辜。 李笑难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以,便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举在了女店员面前,接着说道:“这是我的证件,我们在调查一起案件。现在由我的警员小杨陪同你进入吧台后面,协同你调取近半个月的监控录像,请配合,谢谢。”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调取监控,女店员的表情变得缓和了起来,大方地带领小杨去往了吧台后面的电脑处。 李笑难靠在这个竟有些舒适的椅背上,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搭在扶手上,有些纳闷儿地一遍又一遍看向那个监控摄像头。 “...” 咖啡见底,小杨还没回来,李笑难不客气地又将小杨的那一杯也拿了过来,喝掉。 终于在两杯咖啡都喝完之后,小杨带着一个U盘与女店员一起返回:“搞定了,老大...” 李笑难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而小杨憋着后面的话,目光却落在了自己座位处摆放的空杯子。 “再一杯咖啡。”李笑难有些无奈地对女店员说道。 “嘿嘿...”警员小杨满意地坐回了位置,继续说道:“我把监控备份回来了,也找到了就在案发前一周,也就是1月7号那天下午,那个女人与‘可乐’在此单独见过面,就坐在这张桌子。” “基本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诡计...” 听完小杨的话,李笑难再次陷入了思考:“为什么是这张桌子...明明它正对着监控...” 很快,第三杯咖啡被女店员端了过来,她看向正在思考的李笑难,出声打搅道:“如果有人来调查店里的监控,就把这个交给他。” 说着,女店员从围裙正中心的兜兜里拿出了一张由拍立得生成的相片,并递给了投来目光的李笑难。 李笑难伸手接过照片,问道:“是什么人这么说的。” “今天上午来过的几位客人,他们请我帮他们拍了这张照片,然后告诉我下午会有人来调查监控。”女店员细声细语地回答着:“所以你们来的时候,我有些不确定...” “明白了,谢谢,”李笑难没有为难店员,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便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相片上——相片的正中心,是一张极度让李笑难讨厌的脸——那个眯眯眼的莎拉维尔,漆黑的微长头发被打理成三七分的样式,发梢处染成了蓝色。从背景与布置来看,当时他就坐在李笑难此时正坐着的椅子上,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暗蓝色的西装,由于光线的原因,看不清那上面像是用其他材料修饰出的图案,他的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一罐黑松沙士。 在他的椅子后,有两个同样身着职业装的女人背对着镜头,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的左右肩膀上,左边是瀑布似的黑色长发,其中被点缀着丝丝血红的挑染;右边是棕黄色微卷长发,女人的右手还比着个剪刀的手势,兔形戒指依稀可见。 在两女中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只露出了一顶像是渔夫帽的帽顶,有着同样一个比着剪刀的右手从莎拉维尔身后伸出,上面带着的戒指看上去像是...牛。 画面中,莎拉维尔是唯一露出脸的人,他眯眯着眼睛像是在笑,搭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上,清晰可见一枚图案是蛇形的戒指。 而画面外,应该还有两个人,但没有完全入镜,只是各自伸出一只手比成剪刀,在整个相片的两侧,贴近拍立得的位置。由于焦距的原因,看不清手上的装饰,像是都戴了戒指。 李笑难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他不是接受不了这种程度挑衅的“热血少年”,他只是在想如果能早一个小时查到这,或许就能够把这个非主流组织一网打尽。 他有些烦躁地呼出了一口气,将照片翻了过来,在图像的背面,有着字迹娟秀的几个字,字体很熟悉,看样子出自那个自称律师的苏曼之手。 “‘教堂’向您问好,李探长。” 当李笑难看向这行字的时候,一缕香风从他的耳边滑过,有些耳熟的声音读出了那句话——是刚刚的那个女店员。 他闪电般地转过头,余光中看到了已经趴在桌子上昏过去的小杨,嘴角还残留着咖啡渍。 在李笑难想要站起身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轻按了下他的肩膀,强烈的昏迷感接踵而至,他猛地甩甩头,正看见那个女店员已经将头上的咖啡师帽子摘下,在相片中刚看见过的棕黄色长发正顺着苏曼那张好看的脸颊滑落。 在李笑难瘫软在椅子内时,苏曼不知从哪掏出了那副半框眼镜戴在了脸上。 失去意识前,李笑难亲眼看见苏曼掏出口红在自己脸上画着什么图案,她嘴里还轻声说着:“海量啊,喝了两杯。” “...”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车内,李笑难挣扎地想要坐起,但不想却差点从车的后排座跌下,响动惊起了主驾驶座位上的小杨。 “醒了,头儿。”小杨的脸色有些不对。 没有多说什么话,小杨只是拿出自己手机,从里面划出了一张照片,交给了李笑难。 照片上是闭着眼昏睡的李笑难,脸上被人用口红画出了一个猪的形状,在他的脑后伸出了一只比着剪刀的手,食指上戴着蛇形图案的戒指... 半晌后,李笑难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确定口红的痕迹还在之后,告诉了小杨一个地址。 “...” 古神研究会所。 李笑难敏捷地推门而入,紧接着快速窜进了那个看上去就是卫生间的大门,随后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李笑难!”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屋内传出,而后是拖鞋趿拉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传入了此时正呆在门口处,凝固成敲门姿势的小杨耳中。 “我真讨厌你这样没有边界感的朋友!”声音的主人在几秒后出现,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发型有些凌乱的高个子男人。 他的皮肤在西服的衬托下有些苍白,看了看紧锁的卫生间大门,对着还保持姿势不敢动的小杨招了招手:“来会客厅坐着吧,你家老大又窜了?” 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冲水声,李笑难面不改色地从卫生间走出来,走进了会客厅。 目光扫过一动不敢动的小杨,然后停留在那个皮肤苍白的男人脸上,说:“给我冲杯咖...橙汁...” “...” 伴随着男人的叨叨咕咕,两杯橙汁放在了李笑难面前。 李笑难毫不客气地端起了一杯,并将另一杯递给了像是有些紧张的小杨。 “老大...”小杨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我还以为你要灭我的口呢...” 没有理会紧张的小杨,男人有些惺忪的双眼盯着李笑难的脸,发问道:“来干嘛?” “有案子请你们‘三巨头’帮忙呗。”李笑难的语气显得有些轻松:“怎么没见小葵?这都好几年了还没回来?” “说是还在给先前那个老板开车,待遇不错,包吃住,下班了还能看动画片。”男人端起先前就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前几天刚通过电话,他说最近在看《海绵宝宝与他的朋友们》。” “所以tamel和美伢出去办案子你怎么没去?风待葬。”李笑难又问道。 风待葬砸了咂嘴,在小杨瞪大的眼睛里,从手边的罐子里拿出了一瓣大蒜放进了他的咖啡杯里:“tamel忙着升到A级,美伢则是顺手能升到B级,而我...” 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我正忙着研究蒜香咖啡的的配比问题,没空。” “...” 此时,另一边。 赵樱鹿顺着线索忙了一整天,即使是1月份的气温,也让得来不及歇息的她在傍晚显得有些狼狈。 “就是这了...贝克街222号...”赵樱鹿的目光从手机上的导航移开,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金利琴行”。 向后踉跄了几步,赵樱鹿叹了口气:“妈的,一天白干。我早该知道那个家伙不会给我留下有用的线索...狗日的莎拉维尔。” ------------ 第八章 正文开始 1月17日早上8:00整,波兰市警局。 以往不论风雨都会准时上班的李笑难却并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这让前一天“全军覆没”的赵樱鹿众人有些迷惑:“莫不是接受不了打击,破罐破摔了?” 赵樱鹿有些紧张地在探长办公室等到了8:30,依然还是不见李笑难的影子,便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就在赵樱鹿捧着手机来回踱步的时候,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呃...进!” 赵樱鹿迟疑了两秒,一屁股坐在了李笑难的座位上,声音清脆地说道。 探长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灰色风衣戴着同色系的帽子,将大半个面容都掩藏起来的瘦高男人,此时他双手插兜,所以显然推门的人不是他。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将西装撑得鼓鼓的微胖男人。 赵樱鹿敏锐地注意到微胖男人的衣领上还是如先前每次的见面一样,有着一滴油渍。 “这不是‘金利琴行’的两位当家么。”赵樱鹿一边将刚刚捧在怀里的手机放到桌子上,一边装作无精打采地打着招呼。 盖笑了笑,大大咧咧地径直躺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晃着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腿,还悠闲地点了根烟。 而琴则是缓慢地找了张椅子,将自己陷了进去,并说道:“阿难是去接tamel和美伢了,他们俩刚去委托回来,不用联系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赵樱鹿发出“哼”的一声,将桌子上的手机向里面推了推,未等她反驳什么,琴又继续说道:“听说你们遇见麻烦了,犯人还‘留了’我的地址?” 他特地在“留了”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赵樱鹿又“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龇着牙:“你又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早说你昨天看见我了,去蹭你顿饭!” 琴仿佛没有听见蹭饭的话,而是从兜里拿出了那份报纸,推到了赵樱鹿面前,轻松地转移着话题:“嘲讽的话都昭告天下了。” “Catchme,ifyouca .” “是啊是啊,人从警局逛了一圈,从手掌心跑掉了。”赵樱鹿撇过头,撅着嘴回应道。 “所以案子破掉了是吗?”盖没头没尾地接话道:“只是人跑了。” “跑掉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呢。”琴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一个终端样式的通讯工具,像是有些老花眼似的操作着。 “...” “哟,在我这开上茶话会了?” 李笑难推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便见到赵樱鹿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撇着头,满脸写着:“不高兴,谁来救救我。” 在她对面是屈着眼睛操作终端的琴,而盖在先前说完那句话之后又躺回了沙发上,此时正也翻看着终端。 “琴!我升B级了!” 一个欢快的声音从李笑难身后传来,同时一个个子不算太高有些肉肉的女孩窜出,直奔将终端越拿越远的琴。 “恭喜你啊美伢,多亏你吃了tamel不少‘经验’吧。”琴面无表情地毒舌着:“要不然他不是早就A级了。” “事实上...”tamel的身影也跟随李笑难进入了办公室,他说道:“可能会是S级。” 琴转过头看向那个气质清冷的“男高”tamel,几秒后,说:“想不到你居然是会穿背带裤的那类人吗。” 沉默了几秒后,tamel不客气地走向有恃无恐的琴,一把将他手上的终端抢走,用有些“阴冷”的语气说道:“在给警官小姐科普侦探网络呢?” tamel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手中终端上此时正显示着的一份资料:“莎拉维尔,五年前凭空出现的天才侦探,至少从侦探网络上查不到他更久以前的人生履历,甚至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恍若幽灵般出现在2018年的侦探资格选拔赛中,并在其中崭露头角,在那次事件中,他从默默无闻,到获得侦探界最高殊荣——‘唯一真相奖’,仅用了14天的时间。” 终端上的资料就到此为止了,但tamel还在说着:“在那次侦探资格选拔赛后,至2019年冬,他依旧活跃在各大城市,并频繁出现在侦探界的视野中,通过屡次破获案件,与接受委托,成为了近十年来,最快成为A级侦探的人,同时也是最接近S级的侦探。” tamel顿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看向仔细听讲的李笑难:“随后在2022年初,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犹如他出现时一样,像是黑夜里的幽灵。” “等一下!”赵樱鹿此时举手提问,将众人的目光吸引:“那个终端是什么,还有就是...侦探身份居然还需要资格选拔吗?” tamel有些奇怪地看了李笑难一眼,显然这位探长大人没有将侦探界的规则讲述给他的手下听过。 此时盖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伴随着悠悠升起的青烟,他解释道:“任何人都可以自诩为‘侦探’,并接受一些人的委托,但是真正意义上被承认的侦探身份,是需要在几年一度的资格选拔赛中获得的,这个赛事的举办时间并不固定,全依照主办方的心情,并且还没有规律,而获得资格的人,就会被‘承认’他先前‘自封’的侦探身份,并得到一个像这样的终端,通过终端,就可以进入这个世界上距离‘真相’最近的大门——侦探网络。” “嘁...不过是被官方承认的民间组织吗...”赵樱鹿不服气地嘀咕着:“还什么‘距离真相最近的大门’...” “阿难没有告诉过你...”琴此时幽幽地转过头,看向赵樱鹿,微微下陷的眼眶中,那双眼睛像是在坏笑着。 “好了,我来说吧。”李笑难打断了琴的话,走近了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赵樱鹿惊诧的表情中,他缓缓说道:“我曾经也参加了那场选拔赛。” “但我落选了。” 在赵樱鹿听到了李笑难亲口承认了的“爆炸八卦”后,她静止了几秒,随后就尖叫了一声跑出了办公室。 尽管李笑难也微微歪着头露出不解的表情,但还是示意众人并无大碍,应该是旧疾复发或是突发恶疾之类的小问题。 “案子的事儿,一会你们可以去案发现场看一眼,卷宗就在那边的抽屉里放着。”李笑难指了指办公桌的正中间说道:“毕竟找到那唯一的真相,并公布它,是侦探该做的事不是么。” “而现在各位既然已经主动或被动地接受我的免费委托,就麻烦帮我通过侦探界的渠道,调查一下这张相片上的人吧。” 李笑难从裤兜里掏出了那张拍立得的相片,拍在了办公桌上,画面正中心的莎拉维尔好像一个非主流的土包子暴发户一样眯眯着眼睛。 “我认得这个人...”tamel的手指落在了那个坐在莎拉维尔右肩的背影上,漆黑如瀑的长直发间,夹杂着鲜红的挑染。 “绯色之瞳...宗姬。” tamel在终端上调出了一张人物档案,交给了李笑难。 “在2018年的‘选拔赛’之前,被冠以‘绯色之瞳’代号的女侦探,为人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不好相与。并于2018年的‘选拔赛’中落选,被怀疑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主动放弃资格。曾经以华丽的外表和颇具特色的淡红色瞳孔在侦探界引起过不大不小的热议,后在2019年以莎拉维尔的助理身份露过几次面,最后逐渐淡出公众视野,毫无踪迹。” “这里指的淡出视野,是她没有再参与过有记录的案件侦破或是比较热门的私人委托。至于她是不是在监控下喝了杯咖啡,我觉得她还是比较热衷于去做的。”tamel补充道。 李笑难点点头,示意了解,视线落在了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对着照片摩擦着下巴的盖的脸上。 “你有印象吧...琴。”盖说着,将手指放在了坐在莎拉维尔左肩的背影上:“神仙棋,苏曼。” “那个专注于布局和欺骗的心理学大师。”盖回忆着:“当年她居然没有报名参加‘选拔赛’,还让一些她的迷弟们遗憾来着...” “吸溜...”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杯奶茶在那喝着,吸管声打断了盖的话。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琴吸引,琴有些不明所以,试探地举起手中的奶茶说道:“来的时候路上买的,他们家新出的口味...” 李笑难的表情有些无语,但还是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耳闻,当年让一众男大学生神魂颠倒的‘魅魔转世’?” “那其中真的没有你一个吗?阿难。”侦探美伢此时转过头,满脸坏笑地看向李笑难。 与此同时,办公室外又响起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风待葬完全没有顾及地推开门就走了进来,一度像是在报复前一天李笑难的行为。 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和一罐剥好的蒜瓣,先是一愣,随后向着众人扬了扬手里的咖啡,问道:“有没有人想试试蒜香咖啡?” 借着全场寂静的“子弹时刻”,风待葬透过面前的几人,看到了他们围在中间的那张照片,张嘴正要嘲讽莎拉维尔土包子的造型时,注意到了藏在莎拉维尔身后的身影。 “小葵?怎么和莎拉维尔搞在一起了。” “子弹时刻”被打破,包括面瘫的琴,在听到风待葬的话后,都表达出了有些面目表情管理崩坏的疑惑——“你不是他哥哥吗?风待葬。” “...” 众人将先前的信息汇总给了风待葬后,他也完成了咖啡与大蒜的配比,一边喝着重口味咖啡,一边说道:“所以我的弟弟白烛葵目前加入了一个叫做‘教堂’的高功型反社会人格组织,似乎还混得相当不错?” “怪不得这些年和他联系的时候,他说在给一个什么老板当司机开迈巴赫,通电话都像是偷偷摸摸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选拔赛’落选后心情不佳呢。”风待葬小声叨咕着。 “所以莎拉维尔这么有钱吗,居然开迈巴赫耶,小葵真是找了个好老板呢。” 风待葬的目光扫过tamel和不知为何变得满脸兴奋的美伢,继续说道:“不像他的哥哥,给废物老板打工,手底下还只有一个蠢货员工,甚至连咖啡都得自己研究配方...” “这tm是重点吗!”tamel的声音像是从后槽牙挤出来一样蕴含杀意:“小葵加入了犯罪组织啊喂,你真的确定这是他?” 风侍葬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容玩味:“这世界上应该除了他以外没人会戴着那顶丑到爆的渔夫帽了吧。至于他加入了犯罪组织...” “那就把他抓回来呗,在他犯下弥天大错之前...” “或者是给我这个哥哥制造一些什么‘惊喜’之后。” ------------ 第九章 选拔赛 还真是模糊的正义感呢,风待葬。 李笑难当然早就清楚他的恶劣品行,虽然那并不能阻止他们成为一起分享蒜香咖啡的朋友,但直到几个小时前,李笑难意识到风待葬对于他的弟弟白烛葵所作所为的看法完全不是出于玩笑的时候,他心中的正义感有些颤动。 这仿佛预示着不久的将来,真的有如风待葬所说的话那般,有一半的概率会让他们产生不可逆的冲突。 “有时候,正义就像是一道独特的枷锁。” 这是当年李笑难落选“选拔赛”的原因。 与其说是落选,不如说他和宗姬一样,是主动放弃了资格。李笑难不愿意让自己的正义感变得模糊,时至今日他仍旧认为错就是错,揭开真相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隐藏在谜题与诡计中,企图逃脱罪罚的狡猾犯人们,以此作为武器去还给这个世界一个真相,从而实现自己心中的正义。 李笑难就是为了他的正义而活着。 执着于真相与答案并没有问题,但不能被答案所迷惑了本应正义的眼睛。 无论那个答案是一道刺眼的光,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犯罪是常有的现象,而逻辑却是罕见的思维。”琴如同讲师一般说着出自文学作品中的“名人名言”。 此时的探长办公室内只有着安静翻看卷宗的琴,和噼噼啪啪敲打着键盘的李笑难。 其余的侦探们都在了解了案发经过后,得到了李笑难所授予的权限,去往了案发现场。 李笑难并没有为这次的案子发布官方的“悬赏”,这就意味着此次案件尽管诡谲,却不会为破获真相的侦探们提供过多的“名声”。 但每个侦探都有着一颗向往“答案”的心,他们使用好奇心催动身体,像是另一种概念上的肾上腺素;以逻辑推理为刀刃,从如荆棘般错落的谜案中,找到通往真相的路。 “...” 伴随着塑料袋的“哗哗”声,和猛吸一口奶茶的奇怪声音之后,琴将外卖的袋子放进了垃圾桶里,顺手伸了个懒腰,并从沙发上拿起卷宗,交回了李笑难。 “你还点了个外卖?”李笑难接过卷宗后随意地说道。 琴“噗通”一声坐回了沙发,回答道:“到了午饭时间啊。” “你有结果了?”李笑难有些不可置信。 琴沉思了两秒,说:“如果他们带回来的信息与我期望的一样的话。” “对了阿难,我还想确定一下,那个案发现场的房间,天花板的挑高特别高是有多高?” 李笑难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正常的一层半那么高吧,6米左右。” “呼,这样吗。”琴点了点头:“那宗姬居住的那个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件容易隐藏,可实际上并不容易销毁的物证吧。” 李笑难站起身,从打印机的出口将刚才编辑的资料信息取了出来,向办公室外走去,并回答道:“当真是料事如神呢,被称为‘真理的门扉’的A级侦探,琴。” “...” 李笑难走出办公室后,就召集了赵樱鹿众人,将从侦探手中打听到的线索发了下去,除了小杨的手越翻越抖以外,其他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凝重。 “都像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阿难。”老钟皱着眉头,本就有些干瘪的脸颊上被挤出了树皮般的深深沟壑。 “是啊...”李笑难像是借着这两个字叹了口气,将得到的照片和能够调查到的人物档案与信息都贴在了一扇玻璃墙上。 “有查到什么其他信息吗。”李笑难看向法医小夏。 小夏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们中一定有一个精通黑客的人在,不然不会将信息消除地如此干净,如果早些注意到这个组织的成员信息,以局里的能力,一定能查到什么。但现在已经都被删除、更改完毕了,没留下一点线索。” “关于那台冰箱的来路,调查来调查去,最后显示的收货地址在‘古神研究会所’楼下,那些年轻侦探们的地盘。”老钟有些惋惜地补充道。 “甚至完全找不到作案动机。”赵樱鹿好像心情有些低落:“仿佛是...为了犯罪而犯罪...” “像是一帮疯子。” “...” 傍晚。 在李笑难的注视中,又一份外卖被送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却还不见名侦探们回来的迹象。 老钟小夏他们在从赵樱鹿那里听说了李笑难曾经在念大学的时候居然也参与过侦探的选拔,便缠着他讲讲五年前侦探选拔赛的故事,理由是“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李笑难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地认为其中会有线索,但在大致回忆了一下之后,竟有些认同他们的借口。 因为不论是莎拉维尔的出现,还是“教堂”组织的成员组成,似乎都和那起选拔赛脱不了干系,特别是那个把他们耍地团团转的女人,绯色之瞳——宗姬。 在李笑难有些无奈的目光中,琴从他的办公室里搬出了一张椅子,慢吞吞地放在了“VIP观众席”,随后满意地把自己陷了进去,像是有些期待地看向自己。 “别误会,各个赛区的比赛内容与过程进度既不相同,又不共通。”琴向身边注视过来的目光解释道:“所以我也很好奇在阿难所在的赛区,面对那样的案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琴的目光扫过一周后停留在了李笑难脸上:“才让你放弃了成为‘侦探’的资格。” “我就不能是真的落选吗。”李笑难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琴摇了摇头,没有回话,而是恢复了与往常一样的慵懒姿态窝在了椅子里。 “选拔赛的举办时间并不固定,五年前的那次,与上一次的举办时间间隔了整整十年。”李笑难也没再理睬琴,而是向警员们介绍起了故事背景:“称其为选拔赛的原因,是因为在案件中有所建树的人,都会在案件终了后获得能够登入侦探网络的权限以及一个终端,并且这部分人的侦探身份都会被官方所承认,至少也是表面上的承认。” “但实际上,每一届的选拔赛,其实都可以看成是一次疑案汇总。其中甚至可能会遭遇想要浑水摸鱼为自己脱罪的,逃脱在外的案件真凶。” “所以,其实整个选拔赛的过程并不像是听上去一样,安全又神圣。反而其中充满了狡诈与危险。” “往往在距离真相最近的时候,危险也在悄然逼近。也许不是所有在逃的真凶都会殊死一搏,但也并不是所有怀揣智商的‘侦探’都同样怀有优良的比赛精神。” 李笑难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又继续说道:“五年前的选拔赛在记录中被称为‘世纪对决’,原因是参赛的阵容略显豪华,其中囊括着不少在选拔赛前,就已经颇具名气的名侦探。” “比如现在与我们坐在一起的A级侦探琴,他被称为‘真理的门扉’。” “至于我报名参赛的理由,就是单纯的因为那时候自认为自己才能出众,想要凭借初出茅庐的一腔热血在其中收获一些破解真相的满足感和打败其他侦探的荣誉感。” “很显然,并没有入选成功。”李笑难讲到这里的时候耸了耸肩,一副洒脱的样子。 “那场选拔赛一共有4个赛段,被命名为ABCD,各个赛段的案件谜题各不相同,参加的选手则是完全随机分配,而我则是被分在了B赛段,恰好位于我就读大学的城市——迪亚市。同时也是在当时调查案子时,结识了风待葬兄弟...”李笑难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放进了嘴里,点燃后,继续说道:“我所在的赛区里,当时所负责的案件是一场持续了有八年之久的连环杀人碎尸案,当时凶手系在逃状态,甚至随时可能再次犯案。” “所以你在那个时候抓住他了吗。” 出乎李笑难意料的,发出提问的居然是琴。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笑难总感觉琴是有问题要从自己口中证实...可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没有。”李笑难摇了摇头,看向有些专注的琴,继续说道:“如果那个时候我抓住了他,那么我现在也是名侦探中的一员了不是么。” “我期待你的加入。”琴再一次转移了话题。 “至于那场案件的真凶最后有没有被抓捕归案,就需要询问坚持到最后的风待葬了。”李笑难继续说着:“毕竟我在案件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退赛了,并且由于某些原因,这五年都没有询问过那场比赛的结果。” “由于没有成为侦探得到终端,所以也就没有渠道去自行调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赵樱鹿在此时举手:“我们的网路中没有关于这方面案情的记载吗。” “正常来说是应该有的,但是五年前的那次选拔赛比较特殊,是由一个匿名的富豪以委托形式全程赞助的,包括ABCD赛区的四个案件。所以最后这些被囊括在了‘私人委托’的范围内,并没有录入到警局的系统中。”李笑难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但是我有过耳闻,说是那场选拔赛期间,案件涵盖的范围内,各市都派出了警员参与其中协助调查并搜集资料,应该还是有很多警局的前辈了解过程的,只不过就是没有被允许记录。” “真是没牌面啊...”老钟感叹道。 “毕竟那是侦探们为自己赢得的权利。”李笑难又耸了耸肩:“像是‘超级英雄’的特殊权利。” “具体的细节就等我稍微回忆一下,找个空闲的时间再讲给你们吧。因为我也觉得那场选拔赛的确与这个突然出现挑衅警方的莎拉维尔关系颇深,所以我想避免有疏漏的地方。”李笑难拍了拍手,示意可以下班了。 “嘁...”看着李笑难返回探长办公室的背影,赵樱鹿再次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嘴里嘟囔道:“明明什么都没说嘛!” “别急。”琴的声音回答了她的嘟嘟囔囔:“好戏可能才刚刚开始呢。” ------------ 第十章 公寓密室杀人案的推理 1月17日,夜。 琴没有跟随李笑难回到他的办公室等待,而是打了声招呼后,就缓慢地离开了警局。 在李笑难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电脑上收到了外出探案的名侦探们发来的联名回复。 “尊敬的波兰市警署探长,李笑难。由于您并未发起正式的委托与悬赏,所以原谅我们在案发现场勘察结束后,在一边吃晚餐的时候,用邮件的方式告知您此次推理的结果。就如您先前说的。” “找到并公布谜题的真相,是侦探的职责。” “下面是由A级侦探tamel给您带来的推理,请品尝。” “这帮子二次元同好会的成员是不是也有点神神叨叨的。”李笑难想着,另一边继续翻看着邮件。 “首先我们从案件的结果分析,死者身处门窗由内反锁的密室中,后脖颈处有疑似被注射安定类药物的针孔。可以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得出结论,凶手在无法处于房间外将门窗由内反锁的前提下,那么凶手将被害人杀死的方法将只有一个——就是等待被害人亲自进入房间反锁门窗后,在房间外,通过事先设计埋伏好的机关,将被害人杀死,随后将凶器回收并销毁。”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凶手如何肯定死者一定会走进他事先设计好杀人机关的房间呢。” “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身份’问题上。整个活动是由总编辑萧雪发起,三名写手参赛的形式举行。从抵达现场后的第一时间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死者身份为写手之一的‘首阳’,最大的嫌疑人系该活动的总编辑,萧雪。” “因为只有活动的组织者有能力暗箱操纵或是故意分配,使得死者进入预设的房间内。” “但这一即时推理又与口供不符,通过唯一清白的证人写手‘紫龙’的叙述,房间是由三名写手自行选取的,不存在暗箱操作或是分配。” “所以这一疑点就随着真凶——伪装成萧雪的‘首阳’暴露,迎刃而解。即死者的身份正是总编辑萧雪,而凶手‘首阳’通过‘四人并没有私下见过面’的盲点,成功在警方的视线范围内利用口供与死者交换了身份。” “写手的房间是自行选取的,但是总编辑的房间却是固定的。” “再结合2001室的门锁曾在案发前被人破坏过,综合监控曾捕捉到自称为萧雪的‘首阳’在案发前几日到达过公寓,通过这两条线索的佐证,第一重看似随机选择的结果,转变成了固定选择的谋杀。” “下一个问题也就来到了房间内的杀人机关。” “在我进入案发现场房间内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房间有点太高了,并且头顶上只有一个很粗的房梁由房间门至窗户的方向横跨着。” “结合死因与死者被发现时的位置,唯一造成此结果的方法,只有将凶器悬挂在房梁上,随后松开固定的绳索,才能够在房间内,造成重击死者头部至颅骨碎裂的死亡原因。” “所以我当机立断地找了个梯子,查看房梁,果然发现了被某种绳索缠绕摩擦过的痕迹。” “房间内的另一个疑点就是在案发后充斥着的,大量的不属于死者的动物血液。” “从逻辑层面上看,这和那朵花一样,属于凶手炫技或是挑衅的多余举动,目的似乎是为了渲染一些视觉上的冲击力,以此展现自己的残忍或是对自己的情绪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发泄。” “但从已知凶手精神状态偏正常且稳定的结果来看,这种带有‘记号’式的多余举动,做一样就够了,那么凶手将血液噙满整个房间必然是整个手法中的一环,并且血液的作用只能是为了隐藏什么。” “所以我就想到了在门口干涸的血迹中,残留的铁碎。” “在没有找到明确凶器的前提下,我暂定铁碎为凶器的一部分,凶手通过某种手法将其从房间内转移到了房间外,并进行销毁,所以会在房间门内侧有铁碎的残留。” “多出的大量动物血液是掩藏不住那些残留的铁碎的,所以它能掩藏的只有血迹,真正属于死者的血迹。”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我站在房间门的内侧,发现这个房间的壁纸很有问题,由于是复古的方形壁纸叠加,在一定高度上会让人产生一些视觉上的误差,为了避免被眼睛欺骗,我再次爬上了梯子,果然,在门框上沿处,有着一个横向的三至五厘米的短小门沿,在门沿的上方,有着一个可以向内推动的,与门齐宽,高度在十至十五厘米的换气窗。” “而如果在不爬上梯子的前提下,会因为壁纸的视觉错觉和门沿的遮挡,完全无法发现换气窗的存在。” “我还发现门沿上方还有着被固定过什么的痕迹,我检查了房间另一侧,也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这个痕迹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被害人在进入房间后,却没有发现头顶正悬着凶器的问题,如果用一层巨大的床单之类的东西将整个天花板遮挡,并固定在门沿上方,那么这个房间就会在视觉上恢复正常房间的挑高,让第一次进入此房间的被害人察觉不出异常。” “至此,就来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凶器。” “结合充当大功率蓄电池的冰箱与被烧毁的电线,加上被发现的铁碎。” “我想凶器应该是被一块布,或是坚韧的雨衣之类的结实材料包裹起来的电磁铁吧。” “通过电线缠绕成为通电螺线管,然后插入铁心,再加上大功率蓄电池的电压支持,使得电磁铁的磁力达到极强,再在先前布置的时候,使用坚韧的雨衣将其与大量铁碎包裹在一起,在电路联通后,铁碎被电磁铁吸引成为整体,再在行凶前先从换气窗揭开伪装的天花板,通过麻醉针将死者放倒,随后通过换气窗收回伪装的天花板,紧接着使用已经通电并且被磁力吸引成为铁球的凶器将被害人砸死,最后再通过房梁将铁球拉至换气窗处,将联通的电路关闭,磁力消失,收回电线与铁碎,由于换气窗过于狭窄,所以有部分的铁碎遗留在了房门内侧的地板上,无法收回。” “同时包裹铁碎与电磁铁的雨衣上,也会沾染大量的死者血迹,在换气窗操作收回凶器时,会滴落在房门内侧的地上,所以凶手在完成了回收凶器的行动后,将大量的动物血泼入房间内,用以掩藏真正属于死者的血迹路径。” “并且在泼入动物血的同时,将手稿一同扔进房间中,将死者身份伪装成参与比赛的写手‘首阳’。”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当天那个口供中出现的外卖员,已经消失了,因为那大量的铁碎和用于包裹电磁铁的沾血雨衣,真的从案发现场不见了,应该是被以送餐名义来到2001室的外卖员带走处理掉了。” “而那张伪装成天花板的巨大‘床单’,应该会被凶手保存在自己房间的床褥下吧,毕竟外卖员的背包也是有限的,而且这种模棱两可的证据,并不能作为指证凶手的物证。” “至此,整个交换身份的密室杀人案解析完毕。我想李探长也早就看破了吧,毕竟不是什么过于复杂的案件,只是在时间与身份上吃了亏。” “如果说这个案子还有并未解决的疑点,我想就是凶手,也就是‘首阳’——宗姬的杀人动机了。或许那个‘可乐’能回答我的问题。” 邮件到此就结束了,李笑难逐字逐句地看完后,轻声地自言自语:“完全正确呢,tamel。” 李笑难并没有意识到,尽管是通过网路传递邮件的方式,与侦探分享谜题的答案,也会让他的嘴角无意识地翘起。 且不论李笑难的身份,他是真的很享受推理。 沉吟了几分钟后,李笑难点击了屏幕上的“回复”键:“感谢你的推理,A级侦探tamel先生,它的味道很不错。” “至于此案的后续,关于动机的部分,我想在这封回复邮件中可以给你解答。” “就在刚刚,我们通过收费盒饭的方式,成功让嫌疑人‘可乐’松口,并且承认,是自己‘雇佣’宗姬进行谋杀。” “所以说,‘教堂’,是一个兼职买卖犯罪的,可以视为圈养高功能杀手的,反社会集团组织。”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提供售后,‘可乐’所知道的所有详情都是宗姬所转述的。” “我们还了解到,他们受佣进行犯罪计划,但是并没有从雇主‘可乐’身上收取一些与财物有关的费用,只是使用口头交易与语言劝导抑或是精神催眠的方式,让‘可乐’在案发24小时后,主动在警局认罪。” “以上是对刚才收到的推理进行的回复,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期待以面对面的方式‘品尝’你的精彩推理。” “此案的声望已经发送到你的卡片上,注意查收,tamel。” “...” 此时,在某家日料店,正沉默而又快速地消灭鳗鱼饭的tamel在阅读完李笑难的回执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声望”余额:“此次到账,300点。” “是真他妈抠门啊...”tamel有些愤愤地叹了口气:“难怪连美伢都看不上他的委托呢...” ------------ 第十一章 夜幕下的Gotham City 1月19日,中午11:00整,金利琴行。 “琴那个老家伙怎么会请客吃饭?” 站在金利琴行的招牌下面,美伢满脸慎重地问向身边脸色凝重的李笑难。 李笑难今天没穿那身仿佛是纹在他身上的警官服,而是换了一身便装,深绿色的夹克衫搭配着水洗蓝的牛仔裤让他看上去像是失去了往日作为李探长的部分威严。 盯着把怀疑两个字写在脸上的美伢,李笑难绷着那张表情凝重的脸回应道:“我觉得这次你的推理完全正确,侦探美伢。” tamel也换掉了上次见面穿的背带裤,此时也穿着黑色夹克衫卫衣与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正不动声色地向队伍后面挪动着脚步。 突的,他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撑住了后背,风待葬及时发现了tamel的动作。 “也许是日常的茶话会呢。”风待葬嘴上说着开玩笑的话,但脸色如前几人一样凝重,甚至端着蒜香咖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不是...我说...琴好歹也是A级侦探吧...有这么可怕吗。”赵樱鹿一改在警局精明的模样,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呢子大衣搭配着一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与“光腿神器”,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高筒靴子,满眼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咳...我说...”tamel的清冷声音传出:“我不向后退了,风待葬,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抖,你的咖啡都要洒到我身上了...” 风待葬回魂似的向旁边撤了两步,满意地退到了队伍的最后方,呼出了一口气:“就你事儿多,都洒美伢脸上了她怎么没说话。” 话罢。 美伢懵懵地转过头看向风待葬,洁白的额头上正有着一滴咖啡向着鼻尖滑落着。 “别烦我,大蒜佬!”美伢瞬间变了表情,不耐烦地说:“没看我这儿正推理呢么。” “可怕的不是琴本身...”李笑难刻意地走向处于队伍倒数第二位置上的赵樱鹿,并在她身边站定:“是琴居然会邀请我们做客这件事...” “你没有发现...和琴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没坐过东么。” 听了李笑难的话,赵樱鹿恍然大悟般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所以这次...” “这次绝不是简单的茶话会!”美伢的声音从李笑难身后传来:“我怀疑真的琴已经被那个莎拉维尔干掉了,现在琴行里等待我们的,正是手拿利刃的莎拉维尔!” “真是恐怖的推理呢...”tamel随意地搭着话,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凝重转变成了阴沉,他看着在说话间齐步后退的四个人,说:“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开门吧。” “刚刚晋级A级的名侦探英年早逝的戏码吗?”风待葬在队伍的最后方说道,还举着手中的咖啡对着tamel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tamel叹了口气,挣扎无果后,仿佛认命般地要按响门铃,他的眼神锋利,像是时刻防备着门后的冷箭或是黑洞洞的枪口。 “喂...我说...你们要在这儿吃吗?” 盖有些无奈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也阻止了tamel即将按响门铃的手指。 众人齐齐转过头看向盖,只见他双手各拎着一个装满食材的塑料袋,看上去像是刚刚购物回来。 见其他四人还没什么动作,tamel眼疾手快地向盖径直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抢过了那两兜食材,伴随着食材到手,实际上tamel偏于瘦弱的身形,在他将袋子紧握在手中的同时,仿佛变得高大了不少。 “哇哦...”tamel身旁的风待葬再次举起了咖啡杯,轻碰了一下tamel的手臂:“这就是名为‘气势’的东西吗,b o。” “啊?”盖懵逼地看向突然被抢走的两袋食材,迷惑的眼神扫过这五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谨慎的家伙,有些摸不到头地大步向门口走去,按响了门铃。 “门没锁,进来吧,二楼会客厅。”琴的声音立刻从门铃旁的扬声器中传出。 盖随即听话地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哗...” 在盖推门进去的下一瞬,一个装满凉水的巨大水盆从门框上掉落,将盖壮硕的身形稳稳地扣在了里面。 “我C...”紧跟在盖身后的赵樱鹿也被溅出水花的AOE攻击覆盖到了,嘴里下意识地爆着粗口。 而此时,落在队伍最后方的四个人整齐地将右手比成“八”的形状,顶在了下巴上,眼中充斥着同一款坏笑,嘴角微微上扬着,异口同声:“我就知道...” “...” “琴!饭还没好吗。” 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盖坐在会客厅的主座上,阴沉着脸。 “你特么捉弄他们至少得告诉我一下吧...”盖在心里骂着人,目光扫过正围成一团坏笑着窃窃私语的访客五人组。 仿佛一阵阴风吹过,正猥琐坏笑地五人组同时打了个冷战,并在下一瞬极速解除了“合体状态”,五个人心虚地同时吹起了口哨,目光摇摆地瞟向别侧。 “嘿嘿嘿...来了来了...” 琴戴着围裙从厨房的方向走来,脚步欢快,他的手里端着几盘菜,并顶着那张面瘫的脸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他不会在菜里下毒吧...阿难...”赵樱鹿下意识地抱紧了李笑难的手臂,神色慌张:“我可没得罪过他啊...” 与此同时,同好会三人组也再次凑在了一起:“喂!tamel,他不会还记着上次我在他的咖啡杯里加大蒜的事儿吧...” tamel摇了摇头,示意不清楚:“他不会嫉妒我也成为了A级侦探吧...” “那要不一会你们先吃吧,我现在不饿!”美伢小脸凝重地看向好像脚步越来越欢快的琴:“我还没升A级呢啊!” “...” 几分钟后,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副座上,拍了拍像是还在生闷气的盖:“尝尝我的手艺。” 盖则是满脸无语地瞪着死鱼眼看着琴。 “本来想捉弄他们的,谁知道这几个家伙联起手忽悠你啊。”琴转移着仇恨,继续说道:“你不吃他们哪敢动手啊...防备着我下毒呢。” “哈?”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样扫过低着头装自闭五人组,低声说道:“啥波一...” 说完,便拿起了筷子,正式开始了这场以无厘头为开始的午饭。 “会不会是某种延时型的毒药啊?”美伢迟迟没有动手,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问向身边沉默干饭的tamel。 tamel眼神锋利地从风待葬的手中抢到了一个鸡腿,回答说:“你不吃就过去帮我把那盘锅包肉端来。” “...” 仿佛干饭机器的几人风卷残云般结束了这场战役,期间tamel礼貌地阻止了风待葬要舔盘子的举动。 “你要是敢舔,这根筷子在两秒以后就会出现在你眼眶里。”tamel是这么说的。 “所以今天的主题是什么。”李笑难看向正老神自在捧着奶茶杯的琴。 此时在会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其他几位名侦探和赵樱鹿在琴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乖乖地去厨房洗碗了。 李笑难有意留了下来,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敏锐,更多的还是李笑难从接到了邀请后就抱有怀疑——这种名侦探间的“茶话会”是没有必要邀请自己和赵樱鹿的。 他和琴以及其他名侦探的友谊更加体现在面对诡谲案件时的逻辑碰撞,而不是这种像是疲乏打工人在休息期间组织的酒肉聚会。 毕竟他们都没什么假期。 “我想你可以继续那一天的话题。”此时琴将双手合拢放在鼻子上,手肘支撑着他面前的茶几,他没有转过头,而是将瞳孔对准了与他坐在同一侧的李笑难。 “那一天?”李笑难不解。 “你在给警员们科普选拔赛相关事宜的那天。”琴继续说道:“那场持续了八年的连环碎尸案的细枝末节。” 李笑难转过头,对视上了不知何时也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琴的眼睛。 琴还在说着:“我想知道五年前B赛段,被称为‘夜幕下的Gotham’的那场案件的全部细节。” “为什么不去问风待葬?”李笑难没有被琴的气势逼退,而是盯着琴的眼睛反问道。 “所以我把你们都邀请来了。”琴回答道。 “所以...”李笑难的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 “那年我和盖所在的A赛段,面对的案件同样是一场连环案件。”琴的声音如往常一样稳定,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同样持续了八年。” “而那场案件尽管结束地合情合理,但在我看来实际上略显仓促。我们的确抓到了一个认罪的人,但我却怀疑真正的罪犯仍然在逃...” “是‘教堂’?”李笑难打断了琴的叙述。 “他们既然主动暴露了自己,就说明他们迟早要下战书的。”琴没有点头,而是继续说道:“从你用尊严换来的那张照片上来看,莎拉维尔只告诉了我们,包括他在内,他的身边有六个人。” “而通过他们手上的戒指,和宗姬的代号,我可以肯定地说,‘教堂’一定有着12个人的配置。” 李笑难略微回忆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教堂’在五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甚至他们的核心成员遍布各市。”琴补充道:“所以我想知道那场名为‘夜幕下的Gotham’的案件全貌,用以证明或是排除我目前的猜想。” 李笑难点了点头:“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你的猜想与我想调查莎拉维尔的计划不谋而合,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对么,琴。” 琴没有再回话,只是有些心事重重地把头转了回去。 原因是就在他刚刚与李笑难谈话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如果莎拉维尔的出现时机是五年前,并且五年前被作为选拔赛的四起案件均为“教堂”所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看上去像是组织头领的莎拉维尔的背后,还有着一双操控着他的手。 ------------ 第十二章 槐序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照片是用我的尊严换来的?”李笑难突然问向正专心思考的琴。 短暂的沉默后,琴像是恢复了平常的腹黑模样,回答道:“tamel偷偷在他们的古神研究会所装了监控,目的是防止风待葬在花盆里私种大蒜,但是很可惜,监控被风待葬发现了。” “所以你脸上顶着猪头的模样被监控完整地拍了下来,风待葬还将那一段的监控记录剪辑了下来,刻成了光盘,说是要等你结婚那天播放在大荧幕上。” “...” 那天,风待葬只记得那根筷子距离自己的眼睛只有0.01毫米。他的耳边充斥着属于恶魔们的笑声,和魔王的低语:“就埋在警署后边的空地里吧,这样如果他的坟头长草了,我去处理也比较方便。” “留着我还有用!我还有用!”风待葬像是想到了什么,扑腾着踢腿,想要挣脱左右为男的钳制。 “你有什么用?”李笑难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夜幕下的哥谭’!在你退赛后,我曾经目睹了一场秘密会谈,并且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他们的脚下好像还有着一具尸体。”风待葬语速极快,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筷子正在进入自己的眼眶。 “但在我躲开他们视线之后,那两个人不见了。男人的声音正是最后落网的那个认罪的人,而另一个像是压低了嗓子的女人声音,我至今没有再听到过。” 风待葬不停扑腾着大喊着:“她好像凭空消失了!” “那个认罪的人称呼她为!” “槐序!” 最后两个字落下后,风待葬感觉到身体一轻,左右为男的钳制被解除了,只剩下还在自己头顶上使劲儿拔着自己脖子的美伢还在继续战斗,嘴里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声。 除她之外,先前闹成一团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 “那尸体呢,被杀的人是谁,为什么没报警?” “所以这些年你除了偷偷种大蒜以外,还在偷偷继续调查那年选拔赛的案子?小葵的突然离开和那有关吗?” 李笑难和tamel的声音从风待葬的一左一右传来,他们的发问让沉浸搞怪的美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美伢一脸懵地扫过同时陷入思考的名侦探们,随后装模作样地将右手比成“八”的形状,拄在了下巴上。 “咳!咳!”风待葬终于摆脱了束缚,他挣扎地坐起身,揉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咳了两声:“尸体与那两人一同消失了,甚至我不确定那是一具尸体,在月光下,隔着围墙我只能朦胧地看到他们脚下躺着一个人。”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李笑难:“我没有尸体和证据,现场除了一滩血迹以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在我准备检查那滩血迹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打晕了我。” “待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随后我第一时间拨通了报警电话,待警探们赶到后,我凭借记忆带他们回到了那个位置,却在那本应是血迹的地方,只发现了一滩红色染料。” “鉴于我侦探的身份,我强硬地要求警探叫来了勘察组检查血液痕迹,但鲁米诺试剂也没有反应。” “我确定我不会出现幻觉,但那滩血迹完全凭空消失了。” 随后风待葬的目光停留在了tamel脸上。继续说道:“我当然要调查那件案子,那天我跟踪一个可疑的身影到了那片陌生的工厂厂区里,然后听到了另一对陌生男女的对话,最后在案件结束的时候,陌生男人认罪了,而陌生女人从此消失。” “不论是谁经历了这一切都不会放弃调查的吧。” “至于小葵的离开...原本我是不在意的,直到前几日‘首阳’的出现,我可以确定地说,小葵的离开很可能与那个愚弄了我的‘槐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B赛段的案子也有蹊跷啊。”琴看向风待葬。 “显而易见地,不是么。代号为‘槐序’的女人与莎拉维尔、宗姬一样,他们恍若幽灵。在案件结束之后我尝试在终端上搜索与‘槐序’相关的信息,但一无所获。‘槐序’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我只知道那是个女人,甚至是一个捉弄了包括我在内所有B赛段侦探的女人。”风待葬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或许她才是那个笼罩在哥谭上空的Joke 。”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琴再次问道。 风待葬轻笑了一声,回答说:“在‘首阳’出现以前,除了记忆,我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槐序’的存在。” “而在没有证据或是信息支撑的前提下,我所讲述的故事就像是为了获得‘名声’自编自导惊险桥段的落魄侦探。” “我猜到了你今天邀请我们过来的目的,琴。”风待葬揉了揉在刚刚险些被掰断了的两个肩膀,轻声说着:“我可以接受白烛葵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犯罪组织,弟弟长大了总该有点自己的爱好。” “但我接受不了被人愚弄,还被蒙在鼓里整整五年。”风待葬微微抬起头盯着蹲在他对面的琴:“或许‘首阳’的出现对于阿难和赵警官来说,是一个麻烦。但对于我来说,她的出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我封存在脑中记忆的钥匙。我终于可以讲出这个故事,并且证明它的确发生过,他们的代号就是如山的铁证!” “我们是一类人,琴,至少对于真相的渴求和无法忍受被人愚弄这一方面。”风待葬的嘴角无意识地微微抬起:“你在A赛段和我遭遇了同样的问题对么,案件‘迷雾中的伦敦’,那个你和盖联手抓到的开膛手...” “也是假的吧。” “...” “还真是敏锐呢,风待葬。” 此时的众人在金利琴行的会客厅坐成了面对面的两排,琴和李笑难坐在右手边两个单独的座位上,中间隔着一个玻璃茶几。 在他俩对面的长沙发上依次坐着盖、风待葬、tamel、美伢和赵樱鹿。 “重启案件或是将毫无记载的旧案重新立案调查是需要铁证支持的,琴。”李笑难率先开口道。 “调查旧案的事情由我们侦探来做,侦探不需要立案,你不是刚好在计划调查莎拉维尔和他的‘朋友们’么,阿难。”琴略加思考后回答道:“我们可以两方一同进行,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在‘真相’处成功会面。” “所以我和美伢所在的C赛段...”tamel开口说道:“也需要重启调查对么。” 琴看向tamel藏在黑发中的眼睛,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tamel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选拔赛的C赛段,案件——‘不可逆转的命运之轮’,同样的时隔八年,一场跨越了时空的无面尸藏尸案。” “凶手认罪,但...” “我们至今没有铁证去证明,那具被掩藏了八年的尸体的真实身份。” tamel看向身边的风待葬,轻声说:“我也同样没有放弃过调查这起案件。” “很抱歉,时至今日才和盘托出。”风待葬和tamel同时说道。 “那么就从线索相对丰沛的B赛段开始吧。”盖在一旁做着总结:“仔细讲讲你的故事吧,风待葬。” 风待葬点了点头:“B赛段整个案件从选拔赛开始至结束,共持续了30天的时间,具体参加选拔的侦探人数不明。”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时间来到了第20天,阿难已经主动退赛后,我更换了先前居住的地方,从迪亚市市中心,搬到了比较偏僻的,位于西郊的工厂区附近。” “通过我们得到的卷宗来看,这起连环案件的凶手从2010起,每年都会在迪亚市实施一起犯罪,被害人的致命伤均是由某种匕首,从肋下入刀,插入心脏,一刀毙命。” “由于时间跨越较大,从2013年发生第三起案件后,警方通过比对作案手法,凶器以及行凶逻辑,将案件并案调查,列为连环案件。” “但之后不知何种原因,在2014年案件转变成了私人委托形式,只有寥寥几位侦探在负责调查,而那几位侦探不出意外的,都出了意外,他们成为了后几年的被害人,就像是魔鬼选中了的祭品。” “直到2018年选拔赛开始,案情以B赛段考核题目的噱头公布,我才开始介入调查。” “先前选择居住在市中心的原因是这起连环案件的第一案,第四案以及第五案中,都有着些许疑点,在选拔赛初期我与阿难相识之后,便一直联手调查往年的案件,尝试寻找一些隐蔽在其中的线索。” “直到这一次的被害人出现,以及阿难的退赛,小葵的消失。种种状况外的事情发生后,我被迫变为了独自调查,所以转变了思路,我把目光放在了案件中每一名被害人的人体组织拼接后,都会缺少几根指骨上,不论是不是凶手怀有特殊癖好,既然凶手有类似‘收藏’的习惯,那么我相信他就会存在一个落脚点,用于存放这些‘战利品’。” “由于独自调查导致获取信息并没有先前那么完整,通过追查线索,我选择搬到了比较偏远的西郊——当时有着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工厂区,其中路线复杂,甚至没有地图,比较适合凶手藏匿。” “像是印证了我的怀疑般,在刚刚抵达西郊的同天晚上,我正准备偷偷潜入工厂区调查的时候,便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影。” “那天的夜晚很晴朗,月光很足,但那影子却穿着一身漆黑的雨衣,从身形上看不出性别。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处电网被破坏的围墙,翻了进去,我也紧随其后进入了工厂区域内。” “我是记得我走过的路线的,因为工厂的大门与那处围墙只间隔了一个拐角。紧接着我跟着他在工厂内部的小路里绕来绕去,最后在工厂的北侧偏门处,他掏出了通行证,刷卡走了出去。” “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又或许是他发现了我的跟踪,于是我连忙原路返回,不熟悉路况的我没有选择绕路,因为我想尽快离开这个工厂,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回来调查。” “没成想在回去的路上,某一个拐角处,借着月光,我透过一处断裂的围墙看见了两个同样被漆黑雨衣包裹的身影,他们的脚下还躺着一个人影。” “于是我躲在围墙后,偷听他们的谈话。” “女人的声音很小,并且像是压着嗓子,说着‘有用’,‘留给我’这样的话。” “男人的声音很有特点,像是含着百年老痰的公鸭嗓,他称呼那个女人为‘槐序大人’,还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在我即将跳出去人赃并获的时候,女人像是发现了我,视线向我躲藏的断墙转了过来,我下意识藏到围墙后面躲避。随后他们的声音消失,我从断墙走出,地上只有一滩鲜血。” “再后来就是我被人用‘琴酒棍法’打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工厂大门口,然后果断报警,被当做无理取闹的新人侦探的事情了。” 风待葬的故事讲完后,众人集体陷入了沉默,即使不清楚具体的案情,单从他的叙述来看,这起案件一定没有达到可以被称作“破获”的程度——因为“槐序”的身份成谜。 但却奇迹般地结案了。 “那最后的结案...”盖出声念叨着。 “是选拔赛的组织者派人告知我答案被揭晓了,选拔赛结束,每名参与的侦探需要在24小时内撰写自己的推理结果,用以评选侦探等级。”风待葬的语气十分无奈:“而我的推理结果只被评为B级,随后我遵守流程,被带去警局‘参观’被抓获的嫌疑犯。”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出了他。” 话音落下。 风待葬起身走向了咖啡机,同时说道:“至于案件的具体信息和选拔赛开始时发生的事,就由阿难来补充吧,我记得他当时有一些警局的人脉,了解的信息应该比我更系统。” “顺便说一句。”风待葬脚步一顿,说道:“我曾经在终端上搜索过往届选拔赛的相关信息,好像只有这一届的案件很奇怪,草草结案,并且还是以私人委托的形式举办。” ------------ 第十三章 B赛段 “你好像没提到...在选拔赛期间出现的受害者信息。”盖问向正在操作咖啡机的风待葬。 “关于受害者的信息与详细的案件情况...”李笑难的声音回答了盖的发问,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击了“发送”。 “叮...” 除李笑难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是我通过回忆与警局内部的记录,整理出来的卷宗。”李笑难说道:“至于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就由我先讲述我所知道的那部分吧,后半程的内容再让风待葬补充。” 众人整齐地翻看着手机上的邮件信息,用沉默表示着同意。 “...” 时间回到5年前的选拔赛。 2018年4月6日,天气晴,迪亚市警官学院——位于迪亚市北郊附近的大学城。 临近毕业季的校园总是会变得很热闹,学院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叫喊“匡扶正义,打击犯罪”的清澈眼眸,在一派祥和的景象中,有一个步履匆匆的身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深绿色夹克衫,里面是没有商标的黑色半截袖打底,脚上是一双很旧的驰名商标白色板鞋,搭配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 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脸庞稍显稚嫩的李笑难正背着一个蛮大的黑色双肩背包急匆匆地穿过气氛温馨的校园,向着校门外走去。 路上碰到了熟悉的身影时,他也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但通过他那有些火热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有些激动,甚至是亢奋。 校园外,李笑难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市中心体育馆。” “...” 上午10:00整,在李笑难走过了一条偏长的石板路后,在市体育馆露天场地的入口处站定。 他打量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来往人群,嘴里叨叨咕咕:“迪亚市有这么多‘侦探’吗,怎么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李笑难说着,握着手机跨步走进了面前的露天场地,准备从面前的人山人海中寻找短讯上指定的“登记处”。 实际上占地面积并没有特别大的露天场地,却在人群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的“广阔”。 按照李笑难在大学里的经验之谈,这种类似于“招生办”的“摊位”应该位于这个整体为长方形的露天场地的某条边上,所以他简单打量了一下方位后,就沿着一侧的墙边准备绕着体育馆走一周来寻找“登记处”。 显然很多人与他有同样的打算,在他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时,有不少从逆向而来,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 李笑难再次注意到,他们的脸色沉重。 “叮...” 收到短讯的声音。 李笑难低头查看手机:“尊敬的侦探,距离登记结束还有30分钟,请尽快到达指定登记处进行登记,如若超时,将取消您参与选拔赛的资格。” 李笑难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打量着身边的陌生身影们,他惊讶地发现只有寥寥几人如自己一样低头查看过手机。 “计时居然不是同步的吗。”李笑难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向来时的入口走去,他放弃了先前在场地内寻找“登记处”的计划,而是仔细回忆自己从警官学院出发,直到踏入场馆内,这期间的细节。 几分钟后,李笑难再次站定在场地的入口处,这一次他读懂了身旁人群的凝重脸色,因为他不知何时也加入了进去。 “是从进入场地后开始计时的吗。”李笑难心想着:“原来题目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他的回忆锁定在了下车之后踏上的那条偏长的石板路上,它通往着选拔赛的“入口”,但并不通向“答案”。 “道路的两旁都是嫩绿的柳树,被种植的间隔有大有小,风中飞舞着白茫茫的柳絮,脚下的路是由普通的石板铺成,使用的是红绿相间的复古配色,看上去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李笑难屈着眼望着这条道路,突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快速地向道路的尽头跑去。 同时他手中一直握着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讯息:“距离登记结束还有20分钟。” “...” 李笑难站在十几分钟前他下车的地点,仔细打量着石板路两侧的柳树,他观察到柳树的种植间隔看似有长有短,但实际上长与短的间隔是一样的,像极了一种密码。 他手里紧握着手机,又沿着甬道再次快步走向露天场地的入口,有些疯癫地在嘴里念叨着:“C...A...E...S...A...R...” “然后另一侧是...C...I...P....” “凯撒加密!” 李笑难在得到答案的同时,停下了脚步,魔魔怔怔地在周身寻找着什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脚下红绿相间的石板上,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组织选拔赛的人对红绿色盲有些不太友好。 李笑难第三次回到了下车时的位置,他矮下身子近乎趴在地面上,微屈着眼睛顺着石板路向另一侧尽头望去,来来往往的“侦探”们在不停地干扰着他的视线,甚至还有刚刚抵达的人在偷偷议论,直到他的手机再次响起短讯提示音的时候,李笑难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提示:“AZQ。” “距离登记结束还有10分钟,请即刻前往登记处。” 这次的短讯增加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李笑难匆匆站起身,连忙打开手机地图,在搜索栏输入了“ba ”。 搜索显示迪亚市体育场周围有三个酒吧,距离最近的就在李笑难身处位置的300米以内,最远的在1200米外,还有一个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有不到500米,但是需要绕过体育场,去往露天场地的另一侧,它名字叫做“答案”。 “就是它了!” 李笑难环顾周围,没有找到一辆自行车可以“借”来使用,认命般地,踩着那双看起来就很旧,但是十分整洁的某驰名品牌白色板鞋,遵循着手机导航狂奔而去。 “...” 上午10:25分,“答案”酒吧内。 “只有这一个‘登记处’吗,在迪亚市内。”一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一副没有镜片的装饰眼镜的男人在吧台的表格中草草签过字之后,没有理会此时已经落座在座位上的寥寥几人,而是对吧台内坐着的墨镜男问道。 “当然不是,你们收到的‘邀请’也是随机发放的。”墨镜男随意地回答道。 “霍~我们的运气不错啊,小葵。”肤色惨白的风待葬笑着把手按在了在他身后躲着的渔夫帽上:“不愧是兄弟的羁绊呢。” 随后他离开的背影一顿,随即又转身问向墨镜男:“这里提供咖啡吗...” 话音还未落下,酒吧的大门就被什么突然撞开了,李笑难的身影在风待葬眼前仿佛瞬移般突然出现,并且干净利落地在登记表上“彼特拉克双子星”的下面,签上了“末光之剑”。 在风待葬好奇的目光下,李笑难有些紧张地按亮了手机的屏幕,时间显示10:28分。 “呼~”随后是李笑难长舒一口气的声音,他原本整齐的黑色短发在经历了狂奔之后,在此时看起来十分凌乱。 “呃...要一起喝杯咖啡吗?”风待葬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对李笑难发起了邀请。 “...” 上午11:00整,“答案”酒吧。 随着在10:30分“开胃”谜题的落幕,李笑难的手机再次收到了短讯,被通知“恭喜登记成功”后,他接受了风待葬的邀请,与白烛葵一起跟在他的身后,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 “所以你们居然是开车来的?”李笑难咽下一口冰咖啡后,问向风待葬。 风待葬歪了歪头,回答道:“难道要像你一样跑过来吗?” 李笑难再次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避开了这个话题:“所以要等到所有人的单独计时的时间结束吗。” “应该不是吧。”风待葬看向此时推开酒吧大门进来的女人,随意地回答道:“毕竟选拔赛应该不会喜欢迟到的人呢。” 话音刚落,墨镜男便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从吧台后站起,无视了想要登记的女人,将那份登记表拿起,并揣进了怀里,在女人近乎乞求的目光中走向了酒吧大门,将上面挂着的“Close”木牌,翻成了“Ope ”后,把女人从酒吧赶了出去。 “恭喜各位侦探,通过了这个小小的谜题。”墨镜男随后转身说道:“本次选拔赛在2个小时后将正式开始,期间诸位即将介入案件的各项信息,会以加密网站的方式发送到诸位预留的联系方式上,请注意查收。” “登录密码为诸位刚才在那张登记表上签下的名字。顺便一提,选拔赛不会将案件信息以卷宗的形式详细地告知诸位,各位侦探可以通过在加密网站上搜索关键词的方式,来获取各阶段想要了解的信息。” “当然也可以在一开始就将信息全部获取完毕进行汇总,但我个人并不推荐,因为案件可能会与诸位的猜想,有着‘一点点’的不同。” 话罢,墨镜男便推门离开了“答案”酒吧。 从始至终,包括酒吧中通过预选的侦探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与样貌。 “他不像是警方的人。”风待葬轻声说。 “的确,他掌心的茧子都快磨平了。”李笑难也轻声回应道。 风待葬有些惊喜地“哦?”的一声,随后便带着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白烛葵向酒吧外走去:“在不影响选拔赛的前提下,或许我们可以有合作的机会,‘末光之剑’。” 李笑难看着向自己摆了摆手但并未回头的背影,没有回应,而是心想着:“彼特拉克双子星。” “全知全能之书的...‘彼特拉克’吗。” ------------ 第十四章 连环碎尸案 2018年4月6日,中午12:00整。 “所以选拔赛的谜题与暗号解谜有关吗...”李笑难在一家面馆,一边吃着“某州拉面”一边想着:“预选谜题使用了柳树的间隔作为摩斯密码,得到了凯撒加密的线索。再通过视觉差,从甬道上得到了AZQ的字母提示,使用凯撒加密向前平移一个字母,刚好得到了答案‘ba ’。” “随后通过最后一条短讯中的提示——‘请即刻前往’。因为那时候距离时限只有10分钟,所以所谓的‘登记处’一定位于从体育馆门口开始,10分钟内可以步行到达的地方。而一个成年男性在10分钟内的步行距离大概在700至1200米。” “一会回趟学校把那几本暗号解谜的书也一起取来吧。”李笑难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双肩背包,给自己安排着后续的行动。 “...” 下午13:00整。迪亚市市中心的一家“某克”咖啡店。 李笑难坐在一处角落的位置上,有些紧张地在手机的登录界面上输入了“末光之剑”。 “愿真相会是你前进的动力,愿‘结果’不是阻挡你追求真相脚步的托词,愿真相之光,能够照亮愿意去追逐它的你。” “侦探‘末光之剑’,恭喜你成功入围选拔赛,点击‘翻阅’后,将得到本次考题的案件概述。在此之前,有几点需要在此声明——此次选拔赛的案件均为发生在该地区,或是以该地区为中心的真实案件,组织方并不知晓案件的真相,因此比赛的结束的时间,取决于是否有侦探能够提交完整的逻辑链证明推理,抑或是抓获犯人,并拥有完整的证据链证明犯人为案件主使。其次,能够使用关键词在此网站上查阅的资料或是案件卷宗,皆为此前经手的警方资料或是侦探笔记,至少在记录者的主观意识上,内容全部为真实可信。如若存在关键词无法查找的情况,即说明在这之前此关键词没有被任何人记录过,以上。” “侦探的选拔赛居然玩这么大吗...”李笑难有些惊诧地自言自语:“居然是以真实案件作为考题,并且...真凶还是‘在逃’状态...” 李笑难并没有立刻去查阅考题信息,而是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放在面前的长桌上,做好记录的准备。 随着一只马克笔在手中转成了一个圈,他点击了手机屏幕上的“翻阅”键。 “B赛段侦探选拔赛案件概述——一场持续了八年的连环案件发生在迪亚市,嫌疑人每次行凶都会将被害人肢解,抛尸于迪亚市的各个角落。嫌疑人的作案周期为一年,即自2010年起,每年都会接到一起疑似发现人体骨骼的报案,并会在事后证明其确实为人骨。报案人并不唯一,且经过详细调查后,并无任何作案嫌疑。” “被发现的人骨上均无肌肉组织及内脏,且人骨皆被蒸煮去脂过,嫌疑人手法专业,仅在左侧肋骨上留有凶手入刀时的痕迹,在尸体的各个关节处,均无多次劈砍的痕迹。” “除此之外每具尸体均有三根手指的遗失,被怀疑是嫌疑人具有某种类似‘收集’的习惯。” “各位侦探可以随时访问本网站,并使用关键词进行对案件详情的补充。” “另外,嫌疑人目前系在逃状态,请诸位侦探保护好自身的安全,在必要时请不要吝啬对迪亚市警方的求助。” 李笑难在阅读完题目后,当机立断将准备好的笔记本和马克笔收回了背包,随后退出了网站,用最快的速度从座位上站起身,沉默且迅速地离开了咖啡店。 “...” 三十分钟后,迪亚市市中心的一家廉价的快捷酒店内。 李笑难将双肩背包扔在了房间内的单人床上,握着房卡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又加了一笔额外支出,要是选拔赛会提供奖金就好了。” 在他仔细检查了房间,确定不会有监控对一个单独居住的男性有兴趣后,再次将笔记本拿出,坐在了椅子上,进入了网站。 “2010年碎尸案。”李笑难输入了关键词。 根据他的分析来看,通常连环案件中的第一起,是把握连环杀手的犯罪心理和寻找作案逻辑相对来说最为容易的阶段,因为没有人能确定这个连环杀手是否在后来实施的案件中存在“成长”的可能性。 “2010年5月,位于迪亚市市中心剧场内,一名女性清洁工在音乐剧演出结束后,她打扫舞台的时候,在昏暗的角落处,发现了一截完整的人类手臂骨架,随即报警。警方赶到后对剧场进行了封锁,但是无济于事,因为演出过后包括表演者在内,所有非剧场员工都已经离开了。并且由于是公益演出,所以并没有对当天的观众进行过登记或是留有实名制门票的保存。” “首次发现的人骨为一截右臂,从右侧肩胛骨关节处被人为切断,人骨无血肉组织附着,且被蒸煮过,所以无法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将人骨中提取的DNA进入数据库进行比对的同时,警方以剧院为中心进行由内至外的大范围筛查,寻找其余的人体组织,以及抛尸者的蛛丝马迹。” “案发20小时后,通过追踪抛尸者的踪迹,第二截人骨被发现在位于剧场附近一家商场内部负一层的垃圾中转站内,是一段完整的右腿骨,与右臂进行DNA比对后,确认为同一死者,并且结合两段人骨的长度推断,被害人是一名身高在180cm至185cm的成年男性,年龄在20岁上下。” “案发25小时后,第三、四截人骨被陆续发现在位于市中心边缘的两个不同小区外的垃圾堆中,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小区同位于市中心边缘,但却不在同一方向,所以这就导致警方彻底失去了抛尸者的踪迹。被发现的人骨分别为左侧腿骨,及完整的躯干骨架。对躯干骨架进行分析后,得到了被害人的致命伤,是被一把长度在25cm至30cm的锋利双刃短刀,嫌疑人用它从被害人左侧肋骨缝隙中入刀,插入心脏一刀毙命。” “案发30小时后,数据库中的DNA比对并无结果,但是通过对迪亚市各个医院的血样进行比对后,锁定了死者身份——秋恒,男,20岁,身高183cm,知名音乐指挥家,曾在一月前的一起演出后失踪,报案人为其经纪人,韩某。秋恒在同年2月于迪亚市进行过体检留有血样,因此才能够比对成功。” “锁定被害人信息后,警方一方面开始着手调查被害人的人际关系,一方面继续寻找其余的人体组织。” “案发48小时后,警方在迪亚市北郊的一处破庙内的污水渠中,找到了死者头颅,同样被蒸煮过,且仅有头部骨架,无任何毛发残留。” “案发50小时后,在北郊破庙更北处的荒地中,找到了被害人的左臂,被埋在一棵树下。不同的是,左臂骨架并不完整,缺失了三根指骨,分别是拇指、食指以及中指。” “案发72小时后,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被害人血肉组织及内脏器官的痕迹,被怀疑此案与人体组织贩卖有关,并组织进行全市范围内的搜索与排查。” “从人际关系调查中显示,秋恒为人谦卑和善,从无与人交恶,或是拥有仇家,交际网极其简单,被形容为‘清流指挥家’。秋恒在18岁就读于波兰市知名音乐学院,期间初显其在音乐上的天赋,并在19岁崭露头角,被行业内誉为‘天才指挥家’,于2009年至2010年间开始在周边各市进行巡演,直至2010年4月于迪亚市中心剧场演出后失踪。” “指挥家的手指吗...”李笑难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人是不会渴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的。” 随后李笑难依次查阅了其余碎尸案的信息,结果均与第一案相似,被害人年龄为20岁至30岁男性,人骨上皆没有血肉组织、内脏以及毛发的残留,被蒸煮过的尸骨被分开抛弃于迪亚市各地,从抛尸地点无法通过“近小远大”等常规推理得出嫌疑人所居住或熟识的范围。 2011年至2014年,被害人的职业分别为钢琴师、音乐教师、外科大夫以及画家,2014年后,警方不知为何停止了调查此案,开始以委托的名义由侦探陆续介入调查,结果于2015年至2017年,参与调查的三位侦探皆死于嫌疑人之手。 所有被害人的致命伤相同,对肋骨上留下的痕迹进行比对后,发现嫌疑人所使用的凶器也与第一起案件相同。 “所以这其实是一场‘跨时空’的疑案侦查吗。”李笑难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心想着:“先去找那个经纪人调查一下秋恒最后一次演出时候观众的名单吧。”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警方停止调查这样影响恶劣的...连环案件...” “而且...可疑的是...组织方怎么好像知道嫌疑人一定在迪亚市没有离开的样子。” 将烟头熄灭后,李笑难轻轻摇了摇头,从背包里取出了一顶鸭舌帽,走出了房间。 ------------ 第十五章 经纪人 2018年4月6日,下午17:00整。 第一案被害人秋恒曾经签约的经纪公司。 李笑难透过面前办公室的玻璃门,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韩文巧,秋恒曾经的经纪人。 就在李笑难想要敲门的时候,一个穿着纯黑西装的身影快他一步,将玻璃门推开走了进去。 “彼特拉克。”李笑难出声叫住了风待葬。 风待葬微微转过头,露出了肤色惨白的侧脸,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着回应道:“哟,末光之剑~” 虽然嘴上说着,但风待葬脚下的步子却是一步都没让,抢在李笑难前面,坐在了韩文巧的对面。 在李笑难的注视下,风待葬翘起了二郎腿,将右手支在办公桌上,痞里痞气地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说道:“风待葬,侦探。想找您了解一下2010年秋恒案的始末,以及关于秋恒的一些人际关系。” “又是侦探吗。”韩文巧的声音中气很足,可以看得出,即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依然犹存风韵。 “你们这些侦探这几年可是来了一批又一批,侦探之间就没有什么联系方式之类的互通一下信息吗。” 李笑难并没有因为风待葬的捷足先登而恼怒,反而是乖乖地站在一旁,掏出手机在查找着什么。 “很抱歉。”风待葬的歉意十分做作,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气势汹汹地盯着韩文巧,态度坚决地像是正在求偶的长颈鹿。 “韩姐这么多年还在当经纪人啊。”李笑难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剑拔弩张。 韩文巧微微转过头将目光落在这个穿着并不正式的年轻侦探,并没有回答他的寒暄。 “李笑难,侦探。得到了迪亚市警局的许可证明,按照规程向你核实关于案件当天你所提供的视角信息,请配合。” 李笑难的语气冷漠,举起了手机,将上面盖着迪亚市警局印章的扫描件许可证明怼在了韩文巧的眼前。 仔细打量后,韩文巧摊了摊手,随意地回答道:“当然还是在做经纪人啊,又不能因为少了秋恒公司就不开了吧。” “所以在秋恒失踪当天为什么你没有在他身边呢。”李笑难问道:“演出结束后,你们本应一同从后台离开剧场,而他从你身边消失,你没有察觉吗。” 韩文巧眉毛挑了一下,她意识到了面前的两个侦探并不是毫无准备:“因为停电。” “那天在演出结束后,由剧场的工作人员拍摄乐队与观众的合影,拍摄完毕后,秋恒与其经纪人韩某先一步离开剧场,但就在这个时候,剧场陷入了黑暗。”李笑难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了韩文巧的脸上,继续说道:“黑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可在电力恢复后秋恒离奇地失踪了。” “作为在秋恒失踪前唯一与他单独接触的人,你那时在做什么。” 韩文巧深吸了一口气,回答着李笑难的咄咄逼问:“停电之后我立刻抓住了秋恒的衣袖,并且出声提醒他电力应该很快会恢复,因为毕竟是市剧场这样的正式场馆。” “他回答你了吗。”风待葬问道。 “没有,但是他好像摔倒了,发出了惊慌的声音,我确定那个声音就是他本人。”韩文巧继续说着:“随后我感觉到手中抓住的衣袖一轻,我以为秋恒倒在了地上,便蹲下在身旁摸索,但什么也没有。” “你们当时所在的位置是剧场后台通往户外停车场的通道中对么。”李笑难接着问道。 “是的,演出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天色一片漆黑,户外停车场也没有一丝车灯的亮光。”韩文巧回答着:“电力恢复后通道才恢复了光亮,然后我就发现手中抓着原本被他穿在身上的外套,而秋恒,诡异地消失了。” 随着韩文巧的叙述完毕,李笑难与风待葬对视了一眼,再次问道:“那天参加演出的观众名单是你提供的对吗。” “名单是由我提供的没错,但是登记表的记录工作是由剧场负责的,只是在结束后会交到我的手里。”韩文巧的双眼瞟向左上方,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那么...”风待葬阴恻恻的声音再次传出:“有没有不是通过门票登记进入剧场的人员呢,除了你的同事们。” “正常来说,秋恒会有几张私人的门票,不需要实名登记,但是我不确定他那天有没有把门票送出过。”韩文巧用左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配合地回答着问题:“除此之外,秋恒的演出安保都会被安排得十分严格,没有门票或是无法通过身份核实的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风待葬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被清晰化处理后打印出的照片,拍在了韩文巧面前的办公桌上:“这是那天演出结束后拍摄的合影。” “观众里有没有你曾经在秋恒身边见过的人,特别是女性。” 韩文巧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细细地打量着风待葬掏出的照片。 半晌后,韩文巧喃喃道:“好像是没有...即使处理过,但照片还是很模糊...而且时隔太久了,那时候秋恒身边的女孩基本都是他的同学或是校友之类的迷妹,他那个性格,我也不好拒绝他的正常交友。” “但那些女孩都在波兰市上学,大多不会专程来到迪亚市看演出,毕竟秋恒会经常回到他的母校公演。” 风待葬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秋恒的体检也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是秋恒自己的决定,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频繁的演出,他说会偶尔头晕,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担心他受不了这种奔波来着,结果检查后,并没有出现什么病症,真是虚惊一场。”韩文巧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秋恒这位“天才指挥家”。 “感谢您的配合。”风待葬站起身,将桌面上的照片重新揣进怀里,招呼着皱着眉头看手机的李笑难离开。 李笑难将手机收起,跟在风待葬的身后,在玻璃门被推开的时候,突的回头问向韩文巧:“那天的天气怎么样。” “天气?”韩文巧愣了一下,思索后回答说:“我记得是晴空万里,连云都没有。” “...” 离开了秋恒曾经的经纪公司后,李笑难与风待葬沉默地并排走在迪亚市的夜色中,川流的车龙从二人身旁的马路上经过,各色的霓虹灯闪烁在夜空下,二人不时抬起头看向晴朗的夜空,不时又会蹲在马路边用手指在地上比比划划。 “韩文巧说谎了。” “那天的通道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李笑难与风待葬对视着异口同声。 “如果那天的天气是晴空万里,那么借着月光,即使在停电的通道里,韩文巧也不会彻底失去秋恒的身影。”李笑难述说着自己的推理:“而且在停电时,为了确定秋恒的位置,她居然只抓住了秋恒的衣袖,而不是手腕或是胳膊,这完全不符合对于‘天才指挥家’的态度。” “是她在那天绑走了秋恒?”风待葬双目失焦地分析着李笑难的推理:“那她的动机呢,如果是她造成秋恒失踪,被分尸的结果,那么作为经纪人的身份失去的可不仅仅是赚钱的机会。” “如果她当经纪人的目的就是以秋恒为目标呢...”李笑难喃喃道。 “那她就不会在八年后的今天还在当经纪人。”风待葬反驳道:“即使是为了不暴露自己,不能立刻辞职离开,她也不会持续八年。” “反而我认为她说的是真话。”风待葬推理着:“我在之前看过剧场后台那条通路的设计图,长度有近70米,是一条没有拐角的笔直通路,目的是防止观众对演出者做出什么出格举动而设计出的,可以直通停车场,方便演出者离开。” “如果他们二人是在进入隧道的第一时间就遭遇了停电,以这个距离来看,月光根本无法辅助韩文巧寻找秋恒的踪迹。而且她提到了秋恒像是摔倒了,不排除有人在那个时候佩戴夜视仪之类的科技工具将秋恒从通道中绑走。” “那秋恒为什么不出声求助。”李笑难无意识地坐在路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放进了嘴里:“如果韩文巧没有说谎的前提下,那么他们进入通道的时候还是没有停电的状态,通道中是有照明设备的,在一条笔直的隧道中,第三个人如何掩藏自己的身形不被那两人发现。” 风待葬同样蹲在了路边,右手把玩着自己一缕头发:“可是从尸体肋骨上留下的痕迹表示,凶手身高大概在165cm,从肋骨缝隙入刀,一刀毙命,且留下的痕迹都在左侧肋骨上。说明凶手大概率是右惯手,且不论韩文巧是否有一刀毙命的能力,她是个左撇子...” “如果从被害人身后袭击呢。”李笑难面前的烟雾在空中打着旋。 “那为什么不直接从背后入刀,插入背心一刀毙命。”风待葬反问道。 “所以韩文巧说的都是真话...”李笑难轻声自言自语着。 “而且通道中没有第三个人...”风待葬附和着。 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眼:“难道秋恒是自己离开的...” ------------ 第十六章 白烛葵的发现 晚上21:00整,“答案”酒吧。 “所以你在警方有背景?李笑难。”风待葬嘴里吃着拉面,囫囵地说着。 “警官大学的一点特权而已。”李笑难将手中的空碗放回桌子上,嘴里发出“啊”的满足声:“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提供拉面。” 风待葬学着李笑难的样子将拉面的汤底一饮而尽后,语气有些无奈地说:“是我付的钱啊喂,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夜宵。” “原来是这样吗。”李笑难咂咂嘴,若有所思:“看来不得不和你们组队了呢,毕竟这种酒吧‘特供’的拉面一定很贵吧。” 风待葬嘴角的肌肉抽了一下,刚要使用毒舌攻击便又被李笑难打断了施法。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小渔夫跟屁虫呢,怎么不见他。”李笑难用手在自己头顶比划着帽子的形状,询问道:“你们不会是兄弟吧,双子星。” “白烛葵,我弟弟。他去警局调查连环案发现的人骨去了,因为他最近在看《法医某明》。”顿了顿,风待葬看向李笑难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他们都说小葵的脑袋有点问题,会在阅读的时候下意识带入某些文学作品的人物中,这种带入并不完全是指‘过度的共情’,而是他深信自己就是那个人,甚至还会超出科学解释地,‘获得’人物的某些特质,或是能力。当然,搓出火球的魔法什么的除外。” 风待葬向收拾餐具的酒吧工作人员要了杯咖啡,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觉得小葵会成为一个绝顶出色的演员,那时候我也很期待在电视机上看到弟弟的精彩表现,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和我们一样,是追求这世间虚无缥缈的真相。” “尽管他并不是一个侦探的好苗子,甚至在平常的时候有些胆小社恐,脑瓜也并不灵光,看上去也有点憨憨的,容易被骗,但我想,既然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即使困难重重,那也不是还没开始这条路就放弃的理由。” “这拉面里有酒精吗。”李笑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你像是一个在酒吧宿醉,搂着陌生人述说家庭困扰的失意中年男人。” 风待葬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咖啡,笑了笑:“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和陌生人分享困扰更有利于舒缓某些方面的压力,能够让人积极地面对人生。” “亏你能把嫖.娼形容的这么文艺啊。”李笑难从兜里掏出电话,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检索着什么。 “呵,有你在过审可太难了。”风待葬将头转向酒吧的木门,轻声回应着李笑难。 “如果秋恒是自己主动从通道中离开,那么他就必须拥有一个不得不避开经纪人才能完成的事情,或是一个地下恋人。”李笑难在搜索栏输入了“波兰市某多芬音乐学院”。 “检索显示警方曾在案发后去往波兰市调查,但学院严格核对了学生名单,以及夜晚的查寝登记表,所有当天并未在学校住宿的学生都拥有确实的人证,且人证不唯一,都能够证明那些学生并未前往迪亚市观看演出。”李笑难阅读着查询的结果。 “那老师呢?”风待葬的目光从酒吧的木门移到了李笑难脸上,他说出了和李笑难一样的话:“人是不会渴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的。” “而且据我了解,某多芬音乐学院的老师中女性占比要比男性高出一倍,并且我极其怀疑凶手是女性。” 李笑难意味不明地向着风待葬笑了笑:“想不到你对音乐学院还这么了解啊。” “是小葵当初因为看了一些音乐家的自传,让我误以为他想搞音乐创作...”风待葬的语气有些无奈。 “啊~啊~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解释个什么劲儿。”李笑难眼中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坏笑。 二人沉默了一会,期间李笑难摸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放到嘴里,点上。 随着烟雾升起,李笑难说道:“看来有必要去一趟波兰市了,显然能够检索到的案件信息并不完整。” “那就等你回来再请你吃拉面吧。”风待葬沉思着回应道:“这期间我再去调查一下后面连环案件的受害者,如果我的假设正确,且凶手为同一名女性,既然她能够‘搞定’这么多出色男人,就说明她大概率有着华丽的外表,而拥有着某些明显特质的人,就一定不会无迹可寻。” “是因为身高吗?”李笑难操作着手机预订前往波兰市的车票:“165cm的男性不是也大有人在。而且如果有着特定的体位,相同身高的男性也可以实现入刀的角度。” “一种假设吧,毕竟陌生男性让秋恒放下戒备并不容易,而一个美丽的女孩显然更能轻松地走进他的心。”风待葬有些阴森地说着。 “啊,走进他的‘心’。”李笑难重复着风待葬的话,按下了屏幕上的“确定”键。 “尊敬的侦探,末光之剑。” 李笑难的手机自动登入了选拔赛所提供的网站中,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标记着大大红色“×”符号的窗口。 “经检测,您正意图离开所参赛赛段区域。在此给予补充说明,选拔赛期间,参赛侦探禁止离开所介入案件覆盖的区域,如若坚持行动,将取消您的比赛资格。” “这一补充说明的原因,在于防止各个赛段的侦探对彼此介入的案件产生不必要的相互干扰,影响诸位选拔赛的成绩。” “以上解释权归选拔赛组织者所有,请见谅。” 阅读完毕后,李笑难将手机放在了风待葬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嗯...禁行令吗。”风待葬摸着鼻子:“这么看来,组织方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场选拔赛真是蕴藏了所有的可疑因素。”李笑难叹着气退出了购票界面,重新进入网站检索着信息。 “如果我们去不了波兰市的话,或许我可以找人帮帮忙。”风待葬从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个号码,拨通了视频通话:“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还没睡。” “嘟...” 风待葬看向头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问号的李笑难,解释道:“两个成名很久的‘老’侦探,不过听说他们也参加了这次选拔赛。” “毕竟选拔赛举办的时间又不固定,真是辛苦你了啊,风待葬,在这么晚专程打视频电话过来阴阳我。”视频的左侧露出了琴那张面瘫的脸,屏幕的右侧则是正在专心干饭的盖。 “哟,彼特拉克。”盖扬了扬手中的筷子打着招呼:“小葵还好么,你可别再给他看奇奇怪怪的书了...” “呃...”风待葬有些无语地瞟了一眼头顶上问号变大的李笑难,说道:“有正事,你们还在波兰市吧。” “是啊,我们介入的案件也在这边。”琴回答道。 风待葬点了点头:“你们也发现了‘禁行令’吧。” “当然,盖开着车都离开波兰市了,硬是被取消资格的倒计时逼了回来。”琴摊了摊手,露出了右手拿着的奶茶杯子。 “那你们能帮我们调查一下音乐学院的老师在2010年4月的出行情况吗,特别留意女性教师,以及出行目的地是迪亚市的人。”风待葬言简意赅地说。 “可以。”琴爽快地答应了,在屏幕那头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询问理由:“说到这就可以了,透露过多会被强行终止通话的。” “组织者在隐瞒什么呢。”风待葬心想着,他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应该会用短讯的方式发过来,但是会不会被人为阻止就不知道了,看来还是要依靠在迪亚市的情报啊。”风待葬看向李笑难。 “那就由我来调查后三名侦探的案件详情吧,尽早做出嫌疑人的画像,对我们的帮助很大。”李笑难点头表示同意。 “...” 十分钟后,风待葬像是在专注着思考,正盯着空荡荡的咖啡杯发呆。 而一旁的李笑难低着头,不断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什么。 “叮铃...” 酒吧的木门被人推开。 白烛葵用右手按着头顶的渔夫帽,扫视了一圈,径直向二人走来。 “哟,小葵回来啦。”风待葬操着老妈子的语气笑着说道:“有什么发现吗。” 白烛葵一改与李笑难初次见面时的自闭内敛,反而利落大方地坐在二人身边,目光扫过李笑难后,定格在风待葬的脸上:“通过警局的尸骨比对,嫌疑人具有极其丰富的外科手术经验,甚至对于人体构造十分了解,并且对刀具有一定的熟练度。” “他怎么啦。”李笑难贼溜溜地看向正摸着鼻子的风待葬,做着口型。 “最近几天都会是这样啦。”风待葬同样用口型回复。 白烛葵默默地看着二人当面开小差,有些不满意地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从入刀的角度看,凶手很大概率是一名女性,因为只有贴身才会在躯干的左侧肋骨上留下那样的痕迹,并且通过被害人信息可以确定八名死者均为异性恋。” “我通过照片的比对和对当年进行尸检的法医询问后发现,后三起案件的入刀手法较比前五起有稍稍的不同,嫌疑人在肋骨上留有的痕迹变重了,就说明嫌疑人在后来的案件中并不能精准地找到那个她本应‘无比熟悉’的入刀位置,但凶器却并未发生变化。鉴于这种结果,有着三重推理。” “顺风车杀人。” “嫌疑人更迭换代了。” “嫌疑人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对她影响很大的病症或是伤痛。” 风待葬、李笑难与白烛葵同时说道。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调查在于...”白烛葵说到一半,便被李笑难打断道:“将连环案件分成前五起与后三起两部分,分别画出嫌疑人画像,争取找出连环案件的破绽。” 风待葬抬起手按了按白烛葵的渔夫帽,引得白烛葵的一阵白眼,随后眼神锋利地看向李笑难:“合作愉快,希望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 第十七章 落脚点 时间来到选拔赛开始后的第三天。 2018年4月9日,中午12:00整,迪亚市。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中,李笑难正双手捧着一个被咬过一口的汉堡,双目无神地看着玻璃窗另一边,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 “唉...” 伴随着李笑难的一声叹息,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汉堡,接着又像是发泄什么似的拿起桌子上的可乐大力喝了一口。 “那个...” 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传入李笑难的耳中。 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眼前是一个表情有些犹豫的漂亮女孩。 “那个...你喝的是我的可乐...”女孩有些委婉地提醒着李笑难:“你要不要赔给我一杯?” “...” “实在抱歉哈,抱歉...” 李笑难无奈地微弓着身子,被迫营业般用丑陋的假笑和一杯可乐哄走了那个女孩,随后又回到了座位上,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没吃完的汉堡已经被快餐店的工作人员收走了。 险些眼前一黑,李笑难用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快餐店。 没错,这三天他没有任何收获。 那三个侦探仿佛就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死亡。 甚至能够确定死者身份的证据,还是在他们接受委托前,警局强制性抽的三管血。 “侦探一定要这么神秘吗。”李笑难有些无力地想着:“帮人抓小三的那帮私家侦探都没有你们三个神秘吧。” “叮...” 手机短讯的声音。 李笑难从兜里掏出手机,不出意外地,是风待葬。 “哟,阿难~这边的调查已经快结束了呢,但是我想着重调查一下第四案的死者,那个外科大夫,出入医院的话,目击者和纸面上的证明相对来讲应该比较多吧。” “相信你也收获颇丰吧。为了避免打扰你,就只能发短讯啦。” “真能这么顺利吗。”李笑难嘀咕着,准备再次启程,继续去寻找关于后三个死者的相关信息。 三天的时间内,他先去了警局获得了三个人的正脸照片,随后拿着照片再次找到了韩文巧,询问她是否见过,最后得到了“记不太清了”这种无比真诚,又无法反驳的回答。 紧接着李笑难想到可以通过三名侦探留下的笔记内容,以此推断他们的行动轨迹。 这本是个绝妙的主意,但他没有想到,原来侦探这个职业可以离谱到人均携带假证的地步。 他们的名字是假的,身份证明是假的,甚至期间有一个侦探闯了红灯,掏出的驾照都是假的。 哦,对了。 他的车牌号也是假的,是套牌,假到交警都没有发觉。 而根据这一系列的虚假信息调查,李笑难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这三个侦探耍了。 甚至从侦探笔记上推断他们的行程都无法得出完整的结论,最终只能在原地绕圈。 或许这是他们为了迷惑幕后黑手的把戏,又或许是来源于侦探某些谨慎的习惯。但在几年后的今天,这些都成为了阻止李笑难调查他们三个死亡案件真相的阻碍。 “他们会在哪落脚呢。”李笑难思考着,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 李笑难坚信自己的推理——他们一定会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可以是旅店或是出租屋,甚至是某家洗浴中心。 即使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在那个地方居住,但也一定会在那里汇合交换情报,因为某些时候电子设备并不可信,跟别说有着他们人均假证的前提了。 “啪...” 一张被涂满黑线的信纸顺着风拍在了专注思考的李笑难脸上。 李笑难身体一抖,嘴里骂骂咧咧地将信纸握在手中想要扔掉。 而就在这个时候,纸张上依稀能够看清的几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凶器,唯一,双刃。” 仿佛有什么在脑中炸开,李笑难迅速抬起头寻找着纸张的来源,很快便发现了在他正前方,一幢老旧楼房的三楼阳台上,趴着一个像是从隔壁翻越过去的中年男人。 而纸张,应该就是从中年男人手中扒开的窗户缝中飞出的。 “别动!把窗户关上!” 没有任何延迟,李笑难快步冲了出去,嘴里一边喊着,一边拨通了先前迪亚市警局留给他的一个电话号码。 “翻回去!现在!警察马上就到了!” 李笑难站在中年男子正下方的街道上,大喊着。 随后电话接通,李笑难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所在位置,并且提醒对方带上勘察人员,而电话那头像是很嘈杂,由于李笑难心系那个目的不明的中年男人,所以并没有认真听,只是模糊地听到一声“五万”。 “现在出警都这么贵了吗。”在李笑难“恐吓”着中年男人顺着阳台翻回隔壁的房间后,满脑瓜问号地看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 “...” “我是这间房子的户主我为什么不能翻进去?” 此时李笑难已经抵达了那幢老旧楼房的楼道中,他手里紧紧攥着先前拍在自己脸上的信纸,满脸严肃地审问着中年男人。 “户主会没有钥匙?” “不信你查我的证件或者是行程记录,我是最近才回迪亚市的,房子都租出去好几年了。”中年男人企图从地上站起来。 “蹲回去!别动,把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李笑难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脚将男人踢倒在地。 “我回来才发现这间房子的门锁被人换了,好像是我之前的租客当了房子的二房东,换了锁又租给其他人了!”男人双手抱头蹲在墙边锲而不舍地解释着,甚至忘了询问面前给了自己一脚又一脚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二房东?”李笑难的瞳孔抖了一下:“原来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嘛。” “...” “谁是李笑难。” 伴随着警笛的声音,一个穿着警探服装的男人出现在李笑难眼前。 男人的耳垂很饱满,几缕棕黄色的短发从他头顶上的警探帽边缘探出,像是出行地很匆忙。 “咸鱼...警探?”李笑难收起了前一秒嚣张的嘴脸,试探地问道。 “是我,你就是李笑难?”咸鱼警探的语气莫名地有些不爽:“你们这些侦探就会给我找麻烦。” “说吧,请勘察组做什么。” 李笑难先是看了一眼此时有些迷茫的中年男人,随后侧开身子,露出了身后房间的大门,说道:“打开这个房间的门,提取房间内的指纹以及毛发与那起案件后三名死者做DNA比对。” 顿了顿,在中年男人将迷茫的神色变成瞪大眼睛震惊的同时,李笑难补充道:“如果能帮我保护一下现场就更好了。” 警探咸鱼沉默了几秒后,脸色凝重地对身后的警员嘱咐了几句,随后看向像是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的中年男人:“你又是谁?” “...” 一番解释后,李笑难从兜里掏出了两根烟,递给了与他一起靠在楼道窗台边缘的咸鱼一根,装作随意地问道:“警局为什么后来不介入这起案件的调查了?” “哒...”咸鱼点燃了接过的烟,有些逃避地说道:“如果你们要调查这个,可得不到迪亚市警局的帮助。” 李笑难耸了耸肩,同样将烟点燃,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勘察组的到来。 “期待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吧。”咸鱼莫名其妙地低声说着:“据我所知,那三位除了DNA外,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指纹,至少在警局没有。” “嗯?”李笑难有些意外。 “简简单单的指甲油。”咸鱼继续说着:“如果他们够仔细,这间屋子里或许找不到一根毛发,或是皮屑。” “是嘛。”李笑难借着这两个字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办法通过某些实质上的证据证明这间房子是那三名侦探的落脚点,那么将无法排除这间房间中留下的东西,是幕后黑手用来误导他们推理方向的可能。 “...” 由于是从警局出发,勘察组有些姗姗来迟。 与勘察组一同抵达的还有风待葬。 “我看看是哪个警探出警要五万这么多啊!”风待葬气势汹汹地在走廊里大喊大叫。 随着听到“有钱人”的声音,李笑难一直微微颤抖的脚趾也恢复了正常。 “什么出警要五万?”咸鱼有些摸不到头,他看向突然低头不语的李笑难,意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惜并没有得到。 “哟~这不是爱打麻将的咸鱼警探吗。”风待葬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 “...” “对不起!”李笑难大力地向着咸鱼鞠了个躬表示歉意。 咸鱼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我还是坚持我先前的观点,你们这帮侦探真是只会找麻烦。” 一番虚假的寒暄过后,三人一同靠在了楼道的窗沿上。 “所以就是这间房间吗。”风待葬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神锋利。 李笑难点了点头,从咸鱼手中接过了一次性鞋套和头套,等待着勘察组的开锁工作。 随着门锁内弹簧“咔”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间没有任何家具摆件的空荡房间,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在房门左右两侧的墙上,都被贴满了写满什么的信纸以及像是被裁剪后的老旧图片。 房间内堆积的灰尘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动作飘扬在空中,李笑难此时保持着进门的位置,面朝窗户的方向,在他右手边的墙上贴满了曾经写满什么的信纸,并且也如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张一样,上面被胡乱地涂满了黑线,无法完整地获取到其中的信息。 而在他左手边墙上的正中央,被人用长钉钉入了一本厚厚的书,在书的周围,有着杂乱的暗红色线条干涸在原本墙上贴着的纸张上。 “那...”李笑难刚开口,咸鱼便打断了他:“是血迹...” “...” 勘察组很快进入了房间进行现场存留物证的搜集与提取,并且在咸鱼警探的催促下,快速将疑似血迹的物证送回警局进行识别以及DNA比对。 而此时,李笑难呆呆地盯着那面没有血迹的墙陷入了沉思,风待葬则是与他背靠背,思考着血迹线条的意义。 “是《圣经》(注:此平行世界的《圣经》与现实世界并不是同一本书,只是名字雷同的巧合。)。”风待葬并没有伸手触碰那本书,而是屈着眼睛从灰尘中辨认出了书名。 “我们好像找对了。”李笑难轻声回应道。 “线条的分布...”风待葬也在自言自语:“很熟悉。” 咸鱼则是在房间门口低声指挥着警员的行动,避免打扰到专心思考的两名侦探。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风待葬回神般地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疯魔般嘀咕着:“是地图吗。” 随着将“世界地图”输入进搜索栏,风待葬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比对着墙上的图案。 “线条的拐角只有七个。”风待葬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将李笑难撞了一个趔趄:“对应着不同的经纬度。” “将经纬度组合成数字...” 风待葬转过头看向在门口等待的咸鱼:“给我双手套!” 在勘察组的帮助下,风待葬将那本钉在墙上的《圣经》取了下来,经过了短暂的取证后,风待葬核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蹲在地上不停翻着书,像是寻找着什么。 “通过组合经纬度能够得到七组由三个数字组成的密码。” “将这七组密码分别看作这本书中某一页上的某一行的某一个字...”风待葬亢奋地叙述着自己的推理:“就能得到这三名侦探留下的信息...吗” 话音戛然而止。 李笑难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僵在原地的风待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是什么。” 风待葬木然地抬头对视着李笑难的眼睛,说出了他得到的信息... “我就知道你会来。” ------------ 第十八章 她 “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七个字如雷霆般击打在了风待葬与李笑难的胸口。 他们以破解暗号的方式获得了这句话,并且是在三名侦探落脚的出租房内。 这就说明凶手一定来过这里... 好消息是他们找对了地方,也顺利地揭开了迷雾的一部分,可坏消息同样接踵而至——他们大概率从这个房间内得不到更多的线索来辅助进一步的推理了,迷雾仍然如囚笼般笼罩着他们。 “所以那些被涂黑的纸张...”李笑难轻声念叨着:“是为了销毁那三位所做的调查吗。” “可为什么不把这些纸张带走或是销毁呢。” “是嘲讽吧...”风待葬此时已经站起身,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幕后的人...他一定是一个好棋手。” “他的每一步棋都下在了对于我们来说致命的节点上,甚至...在最后一名侦探遇害的时候...也就是一年前,就下好了今天的这一手棋。” 李笑难伸手挥了挥面前漂浮的灰尘,点了点头:“那三位也不是什么笨蛋...” “或许比不上幕后之人的手段,但我相信他们留下了什么信息...在这间屋子里。” “你如此笃定的原因是幕后之人的嚣张举动吗。”风待葬沉声说道:“像熊孩子一样将记录涂黑,而不是相对稳妥地将记录全部销毁。” “既然他做出了嚣张的嘲讽,把所有人都看作傻子,这是可要付出代价的...”风待葬低垂着眼眸,杀气腾腾。 “或许他已经付出了。”李笑难转过头瞟了一眼风待葬,随后将手套戴在了手上,一页一页地将面前墙上的信纸撕下,并整理好放在身旁勘察组人员的手上。 随着李笑难的动作,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面墙看上去被贴满了信纸,但实际上纸张的分布是有规律的,像是组成了某种图案。 而会让人产生贴满信纸错觉的原因,是因为这面墙上本就贴着一层与信纸格式相同的壁纸。 “所以他们早就把信息留下了...”李笑难一边摸索着撕掉贴上去的纸张,一边对风待葬说道。 最后一张信纸被李笑难撕下的同时,他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向这面墙壁。 由于信纸被全部撕下,所以在下层的壁纸上留有着没有被黑线涂抹的空白,而这些空白组成了一个很简单的英文单词。 “She” “...” “那这些被涂抹过的纸张就由我们带走啦。”风待葬捧着一叠黑黢黢的信纸,满脸假笑地对咸鱼警探说道:“选拔赛结束我带着小葵来找你搓麻~” 咸鱼警探满脸不爽地对着贱兮兮的风待葬摆了摆手,但在风待葬转身的时候,又悄悄伸出手拍了拍风待葬的肩膀,低声说道:“把那个李笑难也带上。” 2018年4月9日,晚上20:00整,“答案”酒吧内。 “为什么每次都来这吃贵的离谱的‘特供便当’。” 此时,李笑难的左手正捧着一碗麻酱,右手则是使用筷子在面前热气升腾的火锅里狂捞肉片。 “你这样的吃法简直是有违天道!”坐在风待葬旁边的白烛葵则是将身子坐得笔直,满脸鄙视地瞟向如猪精附体一般的李笑难。 “?”李笑难费力地将嘴里塞得满满的肉片咽下,头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一脸懵地看向稳如老狗的风待葬:“中华小当家?” 风待葬则是慢悠悠地将毛肚片放进自己面前的油碟,反复裹满蒜泥之后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是《上流社会的礼仪与修养》。” “啊?”李笑难头顶的问号明显瞬间分裂:“这种书你也给他看?” 风待葬耸了耸肩:“他喜欢,就看咯,反正也就持续几天。” “我还是比较怀念《法医某明》mod的小葵。”李笑难强忍着体内喷薄而出的“粗鲁猪精力量”,学着白烛葵的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夜宵。 半个小时后。 “吼啊...”李笑难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汽水,嘴里发出了类似野猪咆哮的声音。 在白烛葵再次投来的鄙夷目光下,李笑难说道:“she。指的是某后黑手的性别吗?” 风待葬挑了挑眉,有些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在白烛葵肯定的目光里,将视线从面前黑黢黢的信纸上移开,落在了李笑难的脸上:“目前看来是的,我的推理似乎完全正确。” “既然已经具备了有所支撑的逻辑基点,那么将衍生出两个问题。” “一、某后黑手的这个‘她’究竟是如何捕获这么多‘猎物’的,这些天我调查了第二至第五起案件,在警方卷宗的帮助下的确非常顺利,但是...从他们的职业特性、人际关系、家庭关系等等,都没有办法用合并区间的方式找到那个,按理说应该天香国色的女人。” 风待葬砸了咂嘴,右手的手指在桌子上烦躁地敲着:“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定在哪与‘她’见过,才会被猎杀并取走手指。” “可这些被害人身边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甚至连能够进入‘有嫌疑’这个范围内的人都不存在。”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很实际。纵使一个女人拥有绝顶的刀法和冷静处理尸体的缜密心理,但她仍然需要一个场地来对尸体进行放血、蒸煮以及分尸。” “并且还需要工具以及...足够大的力气。” 李笑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她’有着合谋的共犯?并且还有一个能够避免警方排查的...私人场地?” 风待葬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视线移回了那叠被黑线覆盖的信纸上。 “叮...” 李笑难的手机在此时响了一下,他立刻接听,听筒里传来了咸鱼警探的声音:“八条!”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与2017年,也就是最后一起案件的死者相同。”咸鱼的嘴里似乎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另外,那间房间已经被警方封锁了,有需要进行复勘的话随时联系我。” “虽然我并不想再接到你的电话。另外,房间内没有任何皮屑、指纹以及毛发的残留,看来不论是三位侦探还是‘她’都很谨慎。” 李笑难皱着眉头仔细听着咸鱼叙述的每一个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打过一张八条了。” “嘟嘟嘟...” 一声问候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与此同时,风待葬揉了揉眼睛,将那叠信纸递给了李笑难:“你看看吧,勉强看得出一些信息,不过都是集中在右侧墙上的纸张上,左侧墙上的图案和图片...是救不回来了。” 李笑难接过之后转手就递给了正在优雅品尝咖啡的白烛葵,随后问道:“信息是什么。” “一些关于凶器的分析,在组织方提供出的侦探笔记中并没有记载过。”风待葬扶着额头,闭着眼睛说道:“凶器是一把定制的双刃匕首,长度约30cm左右,刀刃偏薄,所以能够从肋骨的缝隙中插入。” “总的来说就是,凶器是唯一的,不太有可能被仿制。” 李笑难单手托在脸颊上,补充道:“既然凶器唯一的话,那顺风车杀人的选项就可以排除了。” “没错,我更倾向于嫌疑人更迭换代的猜想了。”风待葬喃喃道:“不论是依据变得‘生疏’的入刀手法,还是留下挑衅信息的举动。” “但我们没有证据。”李笑难微微皱眉。 风待葬欲言又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我想继续调查后三起案子,一方面是因为距离今天的年限较近,另一方面咸鱼警探那边还没有找到那间房子的二房东。”李笑难认真分析着:“甚至包括‘她’留下的挑衅信息,这些或许都可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风待葬示意收到:“那我和小葵还是继续跟进前五起案件,特别是那个外科大夫,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 “合作愉快。”李笑难抢先说出了风待葬的台词。 “呵。”风待葬轻笑了一下:“随时保持联系,别被你那偶尔上涌的降智正义感催动去孤身犯险” 李笑难有些不解:“为什么说这些。” “你有没有想过,后三起案件的死者...为什么会被害。”风待葬的语气阴森。 “...” 三天后。 2018年4月12日,早上7:00整,快捷酒店内。 李笑难挣扎地将响个不停的电话放在了耳边,按下了接通键。 “找到二房东了。”咸鱼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这次他没有在打麻将。 “在警局吗,我马上过去!”李笑难瞬间清醒,从床上“腾”地弹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咸鱼说道:“是连环案件中第五起的被害人,那名流浪画家。” “但是警局的卷宗里没有提到过画家曾经租过房子!”李笑难的语气急促,他甚至寄期望于是咸鱼警探调查错了。 “我知道,但是一定没错,经过屋主辨认后,确定就是他。”咸鱼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还牵扯到另一起失踪案,总之具体情况来警局说吧,顺便当面询问一下屋主。” 挂断电话后李笑难愣愣地蹲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漆黑的瞳孔会不时跳动一下。 “如果咸鱼的调查是正确的...那么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租给三名侦探房子的人...” “死在了他们介入调查的前一年。” ------------ 第十九章 摄魂怪 2018年4月12日,早上7:00,迪亚市警局。 李笑难匆忙的身影只在实时监控中留下了一道墨绿色的影子。 办公区域外的走廊里。 “到底什么情况。”李笑难右手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神色紧张地盯着同样手里夹着烟的咸鱼警探。 “那天之后,我们立刻通过那处房产的户主,刘立和所提供的房屋租赁合同,迅速找到了租客的个人信息。”咸鱼掸了掸烟灰,继续说道:“毕竟依据正常的逻辑,在户主手中签下合同的人,就是最有可能将房屋转租给那三位侦探的二房东。” “所以我们锁定了租赁合同上的租户姓名孙默。” “但通过对身份信息的简单调查却发现,早在2014年,这个孙默就已经处于失踪人员名单里了。” “随后我们又将孙默的照片交予户主刘立和进行确认,他却矢口否认,说与自己签署租赁合同的人不是这个人。刘立和所给出的原因是与他签署合同的人,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长疤痕,所以记忆深刻。” “脸上有长长的疤痕?”李笑难打断了咸鱼的叙述:“我记得...” “没错,第五起案件的被害人,流浪画家赵喆,脸上就有着一道明显的长刀疤。”咸鱼顺着李笑难的话说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想起了赵喆的信息,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赵喆的正脸照片交予刘立和进行确认。” “随后得到了这个‘惊喜’的肯定答案。” 李笑难将手中的烟头扔进了脚边用某种速食粥类的铁罐子所制成的烟灰缸中,随后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伴随着再次升起的青烟,他回忆着卷宗中的第五案信息。 “被害人:赵喆,职业是流浪画家,经常在市中心周边区域活动,以卖画和素描人像谋生,居住地不稳定,一般是使用纸箱与木板随意搭建帐篷,四海为家。案件中,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与前几案相同,警局在案发后通过走访群众与对失踪人员的调查,最终使用赵喆个人物品留有的皮屑毛发与尸骨进行DNA比对,确定了死者身份。” 半晌后,李笑难问向咸鱼:“孙默的身份呢,卷宗中没有提及过赵喆有这个朋友。” “普通群众,男,23岁,同样无业,收入来源依靠网络游戏,在失踪前后银行账户的收支账单无异常,报案人是一家早餐店的老板,据失踪案报案时的口供形容,孙默经常光顾那家店,在前一天寄存了几件快递,嘱托老板自己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取,结果几天都没有消息。由于没有联系方式,早餐店老板便找了民警进行帮助,一番调查后,确定为失踪,杳无音讯。”咸鱼回答道:“孙默没有任何犯罪前科,甚至没有可供参考的社交圈,据调查,他与赵喆根本没有轨迹上的重合。并且那些寄存的快递也在事后被拆开,里面是一套普通的鼠标键盘,与他的支出账单相匹配,在那之后,孙默的账户再没有出现活动的痕迹,直到今天。” “有没有可能...”李笑难分析道:“赵喆谋杀了孙默,将皮肤组织留在了自己的个人物品上,再使用孙默的身份进行租房,并且藏尸...” “如果按照这条逻辑判断,赵喆就只能是连环案的唯一凶手,且不论动机,以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不存在一个合理又合适的场所供他对尸体进行处理。”咸鱼反驳道:“如果是在出租屋,那么蒸煮尸体时的味道,对尸体进行放血时候过量消耗的用水,以及分尸时的声响,这些信息必然会被察觉并且被记录在警局的案件信息中,但是在2014年的记录中都没有提及到。” “所以目前我个人认为赵喆不可能是凶手。” 看着李笑难略带怀疑的眼色,咸鱼轻声说道:“我当然钦佩你们这些侦探的敏锐观察力,大胆的逻辑假设和精准的嗅觉,但是别忘了,我们警探也不是傻瓜。” “好吧...”李笑难摊了摊手,看向有些不满的咸鱼:“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一部分信息并没有被提供给我们这些参赛的侦探...” 李笑难的声音戛然而止。 由于此次见面不是出警的状态,所以咸鱼此时并没有戴着那顶黑色的警探帽,在李笑难的目光中,在咸鱼那头乱糟糟的棕黄色短发中,有着一缕呆毛正随着他的思考缓缓立起... “这属于进入某种状态的变身特效吗...”李笑难心想着,没敢过多将目光停留在正蓬勃升起的呆毛上,他假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这二人的行程轨迹呢,有重合的地方吗。” “根据失踪案卷宗的记载,孙默所居住的位置在靠近市中心南侧的边缘处,临近警官大学所在的大学城。而赵喆的行动轨迹固定在市中心东侧的边缘处,那里有着一些老旧建筑遗留的断墙或是危楼,部分流浪汉会选择在那过夜,而像是赵喆这样的流浪画家则会在那上面进行涂鸦。”咸鱼皱着眉声音沉稳地回答着,随着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头顶已经完全直立的呆毛也像是有节奏般的摇摇晃晃。 “根据流浪汉的口供,赵喆是个奇怪的人,他从不会暂住在危楼中,而是不论冬夏都会随机选择一处断墙挡住夜风,搭建临时的住所,如果天气恶劣则会去往更东边的郊区,而他去干什么,以及去往东郊的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李笑难阅读完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转过头,努力将视线从那撮摇晃着的呆毛上移开,继续说道:“所以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来,除了孙默放下快递失踪的当天,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交集,更别提二人相识了,甚至可能从未谋过面。” “从孙默的最后一笔消费情况来看,是在他失踪当天的傍晚时分,位于南郊的大学城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购买了一瓶饮料。”咸鱼摇晃着呆毛喃喃道:“同时还有一个关于赵喆的关键疑点,就算是他捡到了孙默的身份证明,用以租赁房屋,可他身为一个富有艺术情怀的流浪画家,是支付不起高昂的租金费用的。” 李笑难皱了皱眉,隐隐感觉眼前像是呈现了一张巨大的棋盘,自己作为白棋矗立在了棋盘中央,在白棋的四周有着零零散散的黑棋,而黑棋的身后尽是虚无缥缈的迷雾。 好像白棋怎么走,都会被黑棋挡住,在破解了黑棋后,却又会陷入那迷雾中。 “太像了。”李笑难脱口而出:“这布局的手法。” “她?”咸鱼回应道。 李笑难点了点头:“依据已有线索进行推理,那么这本该毫无关联的二人之间一定存在第三个人作为枢纽,将孙默的身份证明给予赵喆,再支付给他一笔钱,通过某种诱导的手段指引赵喆去使用失踪人员的身份在刘立和手中租到那间房子。随后将赵喆杀害后,作为二房东顺利地将房子转租给介入调查的三位侦探。” “侦探们的所有行动甚至包括笔记上的内容都足够小心谨慎,但实际上在他们行动的初期就已经将己方暴露给了幕后黑手。” 咸鱼若有所思:“即使如此,我们仍需要补充证据链来证明你的推理。” “孙默的尸体...”李笑难喃喃道:“我记得第五起案子案发前后,迪亚市连续下了十天左右的小雨。” “如果想要这步棋下的合情合理...那么我们就需要找到赵喆在雨天过夜的地方——东郊的某地,他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入局的。” 听闻。 咸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走回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叠新旧地图,晃悠着呆毛重新出现在了李笑难面前,指着手中较新的地图说道:“如今的东郊是一片被开发完成的楼盘,范围之大,基本囊括了整个东郊的区域。” 随后,咸鱼从中抽出了一张老旧的地图又说道:“这是四年前的地图,那时候这片楼盘应该还没有开发完成,所以记录中,东郊和北郊一样,是一片荒地。” 李笑难瞬间明白了咸鱼的意中所指——赵喆应该是得知了东郊被开发的消息,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自然会跑到正在开发的楼盘中暂避,那里明显比危楼更安全舒适。 “如果先前的推理全部正确的话...那孙默的尸体...”李笑难有些沮丧地轻声说着:“不就被浇在这片楼盘的地基里了么。” “...” 李笑难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倒霉屋主刘立和之后,就与咸鱼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迪亚市警局。 显然,在四年后的今天,仅凭借一个新人侦探的离奇推理就把东郊的庞大楼盘全部爆破了,目的是在水泥柱子或是地基中寻找尸体是不可能的事。 迪亚市今天也下起了雨,李笑难有些茫然地走在马路上,细雨像是薄幕般将他隔绝在世界之外。 根据调查结果和进度来看,如果案件存在进度条,那么他目前所找到的线索一定能够被称得上是“关键信息”,至少也得价值10%的进度。 但却一次又一次地在取得了进展后,重复地陷入毫无方向的迷雾中。 就像是他脑海中想象出的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感到有些烦躁和无力的李笑难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答案’酒吧。” “...” 2018年4月12日,中午12:00整,“答案”酒吧。 李笑难拖着有些狼狈的身体躺在了酒吧的沙发座上,他闭着眼睛思考着最近调查出的线索,尝试着在脑海中将它们连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条。 “哒...” 李笑难习惯性地点了根烟,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大力地吸了一口。 “呜呜~” 奇怪的声音唤回了李笑难有些游离的意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类似吸尘器扁吸嘴的玩意,此时正发出着“呜呜”的声音将他口鼻中呼出的烟雾吸进去。 躲在扁吸嘴后面的是带着渔夫帽的白烛葵,正满脸“狰狞”地猥琐坏笑着:“You soul is mi e.” ------------ 第二十章 献出灵魂 “这次是...”李笑难有些无奈地看向站在白烛葵身旁,再次戴上了那副镜框的风待葬,试探地问道:“摄魂怪?” “Bi go~”风待葬打了个响指,顺势坐在了李笑难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怎么搞得狼狈兮兮的,末光之剑。” 李笑难从嘴角挤出了一个丑陋的假笑,随后再次用力地吸了一口烟,伴随着“呜呜”声,他的“灵魂”又一次被“摄魂怪”吸走。 “好了,小葵,去给他要条毛巾擦擦。”风待葬牵起了嘴角说道:“看他给人家沙发弄地潮乎乎的。” “线索又断了。” 白烛葵屁颠屁颠去吧台之后,李笑难有些双眼无神地说道。 风待葬长叹了口气,学着李笑难的样子将自己瘫在沙发里:“猜到了。” “你们那边呢?”李笑难问道:“外科大夫那条线进展怎么样。” “和你一样。”风待葬耸了耸肩,身上的黑色西服与背靠着的沙发摩擦出“沙沙”的声音:“也断了。” 话罢。 李笑难有些疑惑地看向好像并没过于在意这个结果的风待葬,刚要张嘴发问,一块白色的厚重毛巾“啪”地拍在了他的脸上,与此同时,“呜呜”声如影随形。 “你就不能停一停吗!”李笑难的声音在毛巾里咆哮着:“风待葬!他还要吸多少灵魂才能休息啊喂!” 李笑难挣扎着将毛巾从脸上取下,正准备气势汹汹地准备逼问,不承想,眼前出现的却是两张有些温馨的笑脸。 白烛葵关闭了那个扰人的声音,并把吸尘器交还给了服务生。 风待葬也取下了那个没有镜片的眼镜框。 二人笑着说道:“来点‘特供’午餐嘛,阿难。” “...” “切...”李笑难满脸不爽地埋头吃着面前的蟹黄拌面,但那张明显一扫阴霾的脸庞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李笑难打开手边的一罐可乐,发出“哧~”的声音。 “小葵最近没看书啊。”风待葬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你今天见到的是‘真正’的小葵~” 与此同时,白烛葵放下了手中的橙子味汽水,再次露出了一个智商不高的笑脸:“还想再看看摄魂怪吗。” 李笑难连忙摇了摇头,脑海中想起了十几分钟前,风待葬两兄弟表演的弱智把戏,不禁笑出了声:“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咸鱼警官透露的咯。”风待葬回答说:“他说你状态不太好,天又下着雨,叫我们去路边试试能不能捡到你。” “刚好我们这边的调查也陷入了瓶颈,所以就来这找你咯,小葵说你不会回酒店躺尸的。” 李笑难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所以我这边的调查你都知道了?” “包括那个百分之九十九被浇在地基里的‘证据’。”风待葬接话道:“而我们这边,也没有故意迎合你的落魄心情,是真的断了线索。” “怎么看起来你反而心情不错?”李笑难有些不解。 风待葬用勺子将最后一口蟹黄放进嘴里,满足地发出了“啊”的一声,随后说道:“首先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在从事犯罪活动的时候做得到面面俱到,所以即使这些线索都无法继续追查,我相信依然会有新的线索会被发现。” “其次,按照我的想法来看,如果一条线索所关联的逻辑线被人为地切断了,那么就恰好能够证明这条逻辑线是对的,我们走了对的路。” “你玩过RPG的单机游戏吗,阿难。”风待葬突然画风一转:“如果你不知道走哪条路才能走出迷宫,那么就挑怪物多的那条路走。” 李笑难有些木然地点点头,像是被风待葬的流氓逻辑说服了:“所以又要重新开始了对么。” 风待葬投来目光:“如果案件都能够被很容易地破解,那么也就不会存在现在坐在一起嗦蟹黄面的我们了。” “哒...”李笑难再次点燃了香烟,说道:“感谢你们的安慰。但其实相比失意来讲,更多的是有些恼怒。” “你知道打牌的时候最忌讳什么吗。”白烛葵突然出声问道。 在李笑难投来的不解眼神中,他继续说道:“是激进鲁莽的赌徒心态。” “尽管很多时候都需要勇气去支撑自己的看法和逻辑,但如果被冒进的想法推着走,那将无法在对弈中取得胜利。” 随后风待葬笑着补充道:“小葵曾经荣获过我们小区‘扑克大王’的称号~” “听起来就是假的吧喂,什么‘扑克大王’...”尽管这样想着,李笑难还是意识到,白烛葵这个看起来并不聪明的家伙,像是有着大智若愚般的气质。 “我这边的情况咸鱼应该都和你们讲过了,那么你们是掉进什么坑里了?”李笑难开口询问道。 风待葬长舒了口气,看向恢复斗志的李笑难,说:“我们调查了第四名被害人所工作医院的诊断、探望以及出行记录,但一无所获。” “每一个登记过的名字都能查得到完整的个人信息和正脸照片,并不符合我们对幕后黑手的犯罪侧写。为了防止疏漏,我和小葵还分头去询问了当时任职的医生护士、与被害人属同科室的同事以及个别住院的病人甚至被聘用的护工,所有被调查的目标都宣称没有看到过被害人与某个漂亮女人接触过。” “但我们仍有收获。” “有一名其他科室的病人提供了可以参考的口供,他说在自己住院期间,在一次复查的时候走错了诊室,听到了被害人在电话中提到了类似‘赌博’的字眼。鉴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以及当时的调查并没有覆盖到其他病房,所以这段信息被掩藏至今。” “赌博?”李笑难喃喃道:“可我记得卷宗中并没有提到这些被害人的账户有大量资金往来的信息。” “这正是让我觉得可以作为突破口的矛盾点。”风待葬伸手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待服务生走远后,继续说道:“既然账户没有大量资金往来的情况,那他参与的赌局是在使用什么作为筹码呢。” “手指?”李笑难的猜测惊起了自己的冷汗。 “也许是吧。”风待葬皱着眉:“我们尝试调查被害人的通讯记录,但很可惜,时至今日,已经没办法再去一则一则去核实当年与被害人通过话的电话号码了。” “我们只能相信卷宗上的调查结果——无任何可疑通讯记录。” 李笑难点了点头,想要从兜里再次掏出一根烟的举动被突然响起的“呜呜”声阻止了,他咂了咂嘴有些不爽地说道:“所以关于‘赌局’的线索一定为可信对么,至少你看来。” “实话说...我不确定。”风待葬沉吟着:“但我个人觉得这条线索有着调查的必要。” “一旦那个病人的口供为真,连警方都没有记录在册的口供...幕后黑手也一定想不到会因此而暴露。” “筹码...赌局...”李笑难支起右手,用拇指抚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你不会是想亲自入局吧。” “如果我能用‘入局’来证明赌局的存在,并且亲自证明赌局上的筹码就是手指的话...”风待葬微微低着头打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然后通过一场获胜或是落败的赌局成功地见到she...” “那么我就有足够完整的逻辑链锁定幕后的黑手了。” 李笑难被风待葬突然疯癫的言语惊出了一身冷汗:“你忘了小葵的话了么,风待葬。” 风待葬转过头,双眸中的狂热让李笑难有些陌生:“发掘真相可不像是找到你儿时在树下埋藏的时间胶囊那么简单,末光之剑。我知晓你的出身,但我依然想说...”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是能够毫发无损地完成的,即使过程再顺利,你依然需要去承担一些风险以及,付出一些代价。” 一道闪电划过不知何时被阴云笼罩的漆黑天空,透过酒吧的窗户,白光照亮了风待葬那张惨白的脸。 “胜利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廉价。” “轰隆隆...” 雷声接踵而至,座位上的三人沉默了十几分钟后,李笑难开口道:“为了真相去献出你的灵魂吗。” “我的灵魂早已属于真相。”风待葬掀动着嘴唇回答道:“但是你也不用太过于激动,毕竟我还没有找到入局的方法,甚至...根本无法证明‘赌局’的存在。” “我倒是开始期望那个病人在胡言乱语了。”李笑难开着不好笑的玩笑。 “我又不一定会输~”风待葬依然兴致勃勃:“下一步我准备去东郊的楼盘看看,调查一下开发商以及...碰碰运气。” 李笑难叹了口气,他并不觉得将计就计以身犯险是一个好主意,但他的确没办法反驳风待葬的话——总要有人愿意去用风险交换答案。 透过酒吧的玻璃窗,李笑难看着倾盆的暴雨,说道:“我准备去南郊大学城看看,顺便回趟学校换身衣服。” “我觉得孙默那条线还不能断,他去了大学城附近...” 风待葬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咖啡,低头喝了一口:“我没有开玩笑,阿难。” “如果你那边发现了有关‘赌局’的线索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并非源于抢占先机这种幼稚的想法,而是我对于自己有着充足的自信。” “我不会输。” ------------ 第二十一章 热的 “别小看人了,风待葬。” “你为了你的真相愿意献出灵魂,而我,也有着我坚持的正义。” “...” 2018年4月16日,下午13:00,迪亚市警官学院。 李笑难正拿着一瓶汽水晃晃悠悠地从学校的食堂里走出,他屈着眼睛看向正午有些热烈的太阳,脑袋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此时的李笑难一改先前的装扮,换上了一身轻薄透气的浅蓝色运动装,看起来像是某个高中的体育老师。 同时脚上也换上了一双同色系的跑鞋——他意识到,或许这场选拔赛对于体力上的消耗同样巨大。 而李笑难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则是源于四天前风待葬的调查结果——那个走错诊室的病人。 既然所有表层的线索都被纳入了案件卷宗或被记录于侦探笔记上,在以此为基准的情况下,这场连环案件依旧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比如侧写出嫌疑人的犯罪心理,或是找到被害人的共通之处。 所以李笑难认为,在案情的更深处,一定还有着其他的线索没被发掘,就像是他偶然找到的出租屋,或是风待葬得到的有关“赌局”的信息。 而这部分被掩藏起来的信息,就需要他用“体力”去寻找了。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三天前才停下,雨停的同一时间,李笑难立刻从他租住的快捷酒店取走了自己的背包,并取消了酒店的续住,随后乘坐地铁回到了警官大学的寝室。 按照原本的计划,更换了一身适合跑动的衣服后,他本应该马不停蹄地去往孙默最后消费的小卖部附近简单调查一下情况,并且观察一下周边环境。 但直到今天,距离与风待葬兄弟嗦蟹黄面的四天后,他都没有踏出过校园一步,仍然在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原因其实很简单,李笑难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甚至一路跟到了警官大学的校园里。 三天以来,他一直在尝试去抓住其中一个跟踪者,但每次都差了一点点。 这些人并不是无组织的行动,他们甚至为了避免李笑难的察觉而使用了交叉跟踪法,每当李笑难改变自己路径的时候,就会出现另一个人从容又自然地补上先前一个跟踪者的位置,同时,前一个跟踪者则是伪装成路人按照先前的路径离开。 但实际上李笑难早在回学校的路上就注意到了——因为在下过雨的街道上,表现地与行人一般神色匆匆的跟踪者们,脚上的鞋子都太干净了。 “...” 李笑难在校园里绕了两圈之后,随意地坐在了林荫路两侧的长椅上,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为什么是我呢。”借着树叶缝隙中透过的零散阳光,李笑难双目失焦地思考着,到现在为止,即使他们有些影响自己的调查进度,但这些跟踪者们还没有对他构成直接性的阻碍或是伤害,所以他还没有把这件事通知给风待葬。 因为李笑难很清楚,尽管风待葬看上去表现地轻佻又随意,但实际上对于真相,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所以在非必要的时候,李笑难还不想以自己的“私事”或是人身安全为由,去影响风待葬对于案件的调查。 几分钟后,呼出了最后一口烟,李笑难掐灭了烟头,趁着低头的空隙,隐蔽地瞟了一眼坐在他斜对面长椅上的男人,男人表现地像是普通大学生一样,正抖着腿摆弄着手机。 但在这一根烟的工夫,男人的目光不下十次地落在李笑难所在的方向。 拿着烟头,李笑难最终决定还是回到寝室进行“安乐椅推理”,由于他不确定这些跟踪的人究竟是由参赛的侦探“自发”组成的,还是幕后黑手引诱他入局的棋子,所以还是尽可能地避免打草惊蛇的举动。 毕竟,此时的李笑难,才是真正继承了已故的三位侦探“衣钵”的人。 “...” 2018年4月16日,傍晚18:00整,迪亚市警官学院男生宿舍楼。 寝室内只有李笑难一个人在台灯下写写画画,他的室友们好像比他这个侦探还要忙碌。 李笑难刚刚将自己了解的所有案件信息都完整地汇总在了面前的草稿纸上,其中每一条线索的延伸逻辑线都像是通往案件真相的道路,可是好巧不巧,它们都被人为地截断了。 再次照着整理出的信息将案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李笑难将纸张从本子上撕了下来,连着他中午在外面拿回来的烟头一起,丢进了放在宿舍阳台的铁桶中,然后用打火机将它们点燃。 映着并不猛烈的火光,李笑难从他所在的二楼向外面看去,天色正缓缓暗下,夜色正在降临。 “耽误了这么多天,也该行动了。”他心想着:“可不能又让风待葬那个家伙看扁了啊。” 戴上黑色的鸭舌帽,并顺手在兜里揣了一双黑色的手套之后,李笑难走出了自己寝室的大门。 “最好不要在这个‘敏感时期’在什么奇怪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指纹或是带有自己唾液的烟头。”李笑难心想着。 “Beautiful wo ld do 't lie to me~” 隔壁的寝室正在外放着有些怀旧的老歌,李笑难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伸出手将帽檐压低了一些,快步消失在了走廊里。 寝室楼门口的自动售卖机前,李笑难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缓慢地操作着不太灵敏的触屏,随着两瓶运动饮料从机器中掉落,楼内传出了男孩们的欢声笑语。 “篮球比赛要开始了吧,得快点了!” “是啊,都怪小飞,一特么出门就拉屎,怎么,马上要见到那个谁当啦啦队跳舞你紧张啊。” “别闹!”名字叫做小飞的男孩一下红了半张脸,像是被说破心事一样手忙脚乱地推搡着几人:“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 “小飞。”李笑难扔给了男孩一瓶饮料,出声打着招呼。 “难哥!”小飞惊喜地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回应:“看球赛去吗难哥,啦啦队可漂亮了!” 随后他又对着身边的同学解释道:“难哥,咱们师兄,上学期带过我们选修课来着,后来我们在篮球场一起打过球。” “那一块去吗难哥?”小飞的朋友坏笑着问道:“顺便看看小飞暗恋的那个谁...” 话没说完,就被小飞从他背后捂住了嘴,几个男孩再一次打闹了起来。 “走吧!到了再闹!”李笑难勾起了小飞的脖子,完美地混入了他们的队伍里。 “怎么今天戴帽子了哥?” “没洗头发呗,也没洗脸!” “...” 傍晚18:30,体育馆内场。 由女孩们组成的啦啦队正在场地中央举着亮闪闪的手摇助威花,迈着欢快的舞步跳着智障的舞蹈。 赶来观看比赛的观众则是都落坐在了场地周边的看台上,由上至下俯瞰着场内。坐在李笑难身旁的小飞正将双眼瞪得大大的,一脸头号私生饭的模样盯着啦啦队里领头的女孩。 “眼光确实不错嘛。”李笑难看着女孩窈窕的身姿,心想着,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小飞,不禁掀起了嘴角:“但你这副‘青春’的色迷样子,戏不大啊哥们。” 几分钟后,球赛开始的哨声响起,李笑难仍然能够感受到若隐若现的被什么人注视的感觉,只好忍着性子融入到观众的氛围中,和身旁的男孩们一起激动地叫喊着“我C,好球!” 他的计划是趁着球赛结束的时候,通过拥挤而出的人群甩掉自己身后的尾巴们,然后翻过场馆后方的围墙,借着夜色离开警官学院,开始着手调查孙默最后消费过的小卖部。 九十分钟后,一切都按着李笑难的计划进行着,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来时的队伍中,丝滑地融进了拥挤的人群,最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戴上准备好的手套,李笑难有些费力地翻过了场馆后方的围墙,顺利地离开了学校。 李笑难双手撑着膝盖思考了片刻后,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围墙底下的一片垃圾袋,随后走了过去,从那堆黑色垃圾袋中摸出了一个空的啤酒瓶,最后回到了他先前翻过围墙的位置,双手持着啤酒瓶,隐隐有些期待地开始守株待兔。 大约十几分钟后,没有人从围墙处跟着他溜出学校,同时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也的确消失了,李笑难松了一口气,随手将酒瓶扔回了那堆垃圾袋上。 正当他确定了方向,准备连夜出发的时候,刚好啤酒瓶与那堆垃圾袋中的什么碰撞,发出了“当”的一声。 “这声音...”李笑难皱着眉,鬼使神差地再次走近了那堆黑色垃圾袋:“不像是玻璃瓶与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犹豫片刻后,李笑难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那一定是堆垃圾,并且垃圾袋中除了啤酒瓶也一定会有一些废弃的模型手办或是铁片瓦片之类的奇怪物件,毕竟临近毕业季,每个寝室都需要把这四年大学生活中珍藏的陈年垃圾都清理出来。 但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四周环视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对着那一袋垃圾“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哎我C...”李笑难打开垃圾袋的瞬间,一股肉香混杂着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使他不禁骂出了声。 转过头大力吸了一口气之后,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李笑难眯着眼勉强看清了垃圾袋里的东西——好像什么东西的骨头。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笑难不顾这股奇怪的味道,慌忙地伸手向塑料袋内部摸去,感受着骨头上残留着的,有些温热的温度,他摸到了一节趾头... 没有任何犹豫,李笑难迅速摘下了手套,先是拨通了咸鱼的电话,随后魔魔怔怔地向四处望去,在静谧的夜里,有一棵树杈上正闪烁着红色的光点。 挂断了与咸鱼警官的电话后,李笑难又拨通了风待葬的电话,“嘟嘟”两声忙音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李笑难咬着牙,低声骂道:“草,还特么是热的...” ------------ 第二十二章 烟头 2018年4月16日,晚上21:00,迪亚市警官大学体育馆旁的围墙外。 安静的夜色被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打破,闪烁着的红蓝两色陆续出现在了警官学院的周边,似乎从警笛声也能感受到仓促的“大阵仗”当然也吸引了不少校内师生的注意,不同于一般大学的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并没有陷入某种未知的恐慌,反而兴致冲冲地向赶来的警探们了解起了情况。 此时,李笑难作为第一发现人被咸鱼留在了现场,通过他的提醒,警方已经将那个安装在树杈上的监控器拆下,并且带回了警局读取内容。 与此同时,整个警官大学都被赶来的警探们封禁,包括附近五公里范围内都协同了交警进行交通管制,所有出行的人员车辆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排查,特别是前后轮胎规格不同的轿车——通过现场浅浅的沙地上留有的轮胎印来看,只有一辆车停过的痕迹,并且它前后轮的轮胎印是两种不同的花纹。 “有一群人在跟踪我...”李笑难悄悄将咸鱼叫了过来,蹭了根烟的同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给了他。 “照这么说,他们应该没有持有警官大学的学生证,小鱼很快就能浮出来。”咸鱼说道:“而其余有备而来的人...先等封锁排查有结果了再做定夺。” 李笑难示意了解,在咸鱼疑惑的目光下,将熄灭的烟头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敏感时期,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呢。”李笑难解释道:“所以警方要正式介入此次考核了吗。” 咸鱼点了点头:“毕竟发生了新的案件,不论是不是新的一起连环碎尸案,我都没有不闻不问的理由。” 话音刚落,一位带着头套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小跑着来到了咸鱼的面前,他的眼神先是扫过李笑难,随后开口道:“一只右腿的完整人骨,骨骼上无任何残留血肉组织,根据第一发现人的叙述,被发现的时候骨骼上残有余温,说明这条右腿刚刚经过蒸煮去脂。” “如果抛尸者不在警官学院内部,那么只能是在此停留过的那辆车。” 咸鱼摆了摆手,示意法医可以将右腿带回警局做进一步尸检,盯着法医一路小跑的背影,咸鱼似乎有些烦躁地开始来回踱步。 “人手充足的话...先去我的寝室调查吧,除了今晚翻墙离开的计划,这几天我为了抓住其中一个跟踪者,基本都在监控覆盖的范围内晃悠。”李笑难看向有些为难的咸鱼,开口说道:“尽管处于选拔赛期间,但是我已经卷入了这起案件,所以不用顾及我们的关系或是我的身份,早些调查清楚对我们都好。” 咸鱼挑了挑眉,歉意地拍了拍李笑难的肩膀,随后招呼了一名警员说了些什么。 “风待葬与你联系过吗。”李笑难又问向咸鱼。 咸鱼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没有,上次联系还是下雨那天。” 李笑难微微颔首,再次向咸鱼讨了根烟别在了耳朵上,随后便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二人一起等待着搜索排查的结果。 尽管李笑难也很想加入进排查的队伍,但此时碍于嫌疑人的身份,没办法从案发现场脱身。 半小时后,警局传来了关于监控记录的消息,很幸运,那个隐蔽在树荫里的摄像头一直处于启动状态,尽管目前还并不知晓是谁放在那的,但它的确提供了可靠的时间线——晚上19:30左右,一辆纯黑的轿车停在了垃圾堆旁,司机下车后从后排座上抱出了一个似乎装着重物的黑色塑料袋,并扔进了垃圾堆,随后立即驾车离开了。紧接着,20:10左右,李笑难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中。期间无任何人或是车辆经过和停留。 “...” 沉默。 李笑难与咸鱼在看完手机上接收的录像之后,仿佛石化在了原地。 因为通过监控画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戴着鸭舌帽下车抛尸的人,是一个男性...从角度简单测算便可得知,男人的身高在165cm至168cm左右... “难道错了?”李笑难有些茫然地思索着:“不...不对,按照推理...或许会有其他人配合‘她’分尸和抛尸的行动。” “指纹!”李笑难脱口而出:“录像机上有指纹吗!” 咸鱼回神,浏览了一遍手机上接收到的报告后,回答道:“只有一组清晰的指纹,很新鲜,经过比对后,那属于警官学院的大三学生——林光飞。” 十分钟后,一脸懵的小飞成功被“解除封印”的李笑难找到,并带到了咸鱼的面前。 “林光飞?”咸鱼盯着这张显然稚嫩过头的脸问道。 “是...是我...”小飞依旧满脸疑惑,不停看向身旁的李笑难,但可惜,得到的回应是另一张满是凝重的脸。 “摆在那边树杈上的录像机是你的?”咸鱼伸手指了指方向,再次沉声问道。 “录像机?”小飞顺着咸鱼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寻找到那个期望中的闪烁红点:“我没有录像机啊。” “但是我们从那里发现了一部被人架好的录像机,它刚好拍摄到了案发现场的一举一动,你知道这种巧合意味着什么吧。”李笑难接过话茬,补充道:“而经过比对,那上面只有一组属于你的新鲜指纹。” 沉默。 李笑难二人满是凝重地审视着陷入思考的小飞,期待他能回忆起什么。 “是文婷婷。”小飞突然开口,毕竟他同样就读于警官学院,在经过这一连串的盘问和思考后,大脑上线得很快:“那个啦啦队队长,我就是因为捡到了她的录像机才认识的。” “什么时候的事?”李笑难追问道。 “四天前,在市中心体育场,我去那里参加校外的篮球赛,偶然捡到了一架录像机,随后等来的失主就是文婷婷。”小飞努力回忆着:“作为报答,她请我吃了一顿饭,并且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她不是我们校内的人?”李笑难有些诧异。 “对啊...师兄...”小飞有些不知所措:“那天晚上回来,我就和我室友们说了这件事。” “我还以为不主动约见的话,就再没机会见她了,结果昨天她发来消息说今天要过来我们学校给球赛跳开场舞...所以我们才...” 经过小飞的解释,李笑难的大脑仿佛转出了火星:“她现在人在哪?” “不知道...应该是跟着啦啦队离开了...我原本计划球赛结束后约她一起吃顿晚饭,但是被拒绝了。”小飞回答道。 “联系方式,调查一下信息。”咸鱼立刻叫来了一旁的警员,并且拿走了小飞的手机。 “她有多高?”李笑难再次问道。 “165cm左右吧,穿鞋会更高一点。”小飞用手在自己身前比划着。 “头儿!” 思索之际,一名警员的声音从围墙的另一侧传出:“学校内有发现!” “...” 白天李笑难曾经落过脚的林荫小路上。 此时这条小路被警戒线和警员保护地密不透风——因为其中一张长椅旁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被害人躯干部分的完整骨骼。 小飞则是已经和他的手机一起,被咸鱼手下的警探带走接受询问并记录口供。 李笑难则是跟在咸鱼的身旁,来到了第二处发现人骨的位置。 “这里没有监控...”李笑难低声对咸鱼说道:“我中午来过这,想要抓一个跟踪者问问情况,但是路过的同学太多,没机会下手。” “中午有异味或是这种黑色垃圾袋么。”咸鱼同样低声回应道。 李笑难转头打量了一下这段略长的林荫小路,确定只有这一个垃圾桶之后,回答道:“没有,我路过这个垃圾桶的时候有留意,里面没什么东西。” “所以抛尸的时间在中午12:00后...”咸鱼记录着信息,刚想要和李笑难说些什么,便被小跑过来的法医打断道:“头儿,耻骨联合形成的角度大于90度,呈耻骨弓...” 听闻。 李笑难二人再次石化在现场——死者为女性。 “DNA比对有结果吗。”咸鱼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问向勘察组的警员。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先前的推理相悖,不论是暴露在监控内的抛尸身影,还是突然出现的被害人性别。 “暂时还没有,头儿。”警员回应道:“署里正在加快速度。” 几分钟后,李笑难回神,问向咸鱼:“交警的协作排查进展怎么样了。” 咸鱼低头看了看传来的讯息:“还没有发现,目前根本没有前后轮不同规格的轿车出现,也没有单独驾车的可疑男性司机...” 说到这,二人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眼:“上当了。” 咸鱼连忙拨通协查交警的电话:“前后轮不同规格是障眼法,男女同乘或是单独驾车的女司机也要仔细排查。” 挂断了电话,咸鱼走向警戒线外,从兜里掏出了两根烟,递给了身旁的李笑难一根:“他故意留下了假线索...” “我也疏忽了...”李笑难叹着气:“那两个不同花纹的轮胎大概率会被丢进南郊的某片树林里,然后在今晚的‘犁地’式排查中被发现。” “那个女人,文婷婷...”咸鱼吐出一口烟,喃喃道:“但愿他们还没离开封锁范围。” “叮...” 李笑难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同时警员也将咸鱼招呼回了警戒线内。 盯着咸鱼扔在地上的半支燃烧着的香烟,李笑难按下了接通键。 “刚才在忙,有什么发现吗,阿难。”风待葬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听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了某种运动。 “尸体出现了,在警官大学内部。”李笑难依旧言简意赅:“并且新的线索...与我们先前的推理,可能有些矛盾。” 沉默了几分钟后,风待葬说道:“明白了,明天我过去找你汇合,我这边...我们见面说吧。” 李笑难挂断电话后,看见咸鱼正朝着自己招了招手,点头示意后,李笑难将烟头杵在地上熄灭,揣进了裤兜里,随后快步走了过去。 “你平时抽什么牌子的烟?”咸鱼像是随意地问向李笑难。 随着话音落下,李笑难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最害怕的事情好像出现了,紧皱着眉头,李笑难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就是先前我递给过你那个牌子,一直抽那个,便宜。” “啊。”咸鱼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在眼眶里乱转,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许久之后。 “叮...” 咸鱼的手机在诡异的沉默氛围中响起,他先是将视线扫过李笑难,随后落到了手机屏幕上——化验报告显示,在发现躯干骨骼的垃圾桶中,那个包裹着人骨的黑色塑料袋内部,有一个沾有唾液的烟头,通过DNA比对,唾液的主人系迪亚市警官学院大四学生——李笑难。 ------------ 第二十三章 入局 2018年4月16日,晚上22:00整。 李笑难坐在一辆警车里,两侧的马路上伴随着“嗷呜嗷呜”的警笛声,红蓝两色飞驰而过。 目送着警车消失在视野中,李笑难沮丧地将头低下——他也想加入到今夜的搜查行动中。 因为有新的案件发生,就意味着幕后之人再次出手了,而“她”有所行动,同样预示着会有更多的线索出现——更多的线索就意味着可能会留下破绽。 在李笑难的身旁,一名年轻的警探神色紧张地戒备着,车子里气氛压抑。 后排座的玻璃窗上倒映出李笑难紧皱眉头的侧脸,此时他在心底默默回忆着计算:“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咸鱼调查完寝室后,结合桌子上烟盒里剩余的烟,和烟灰缸里同一品牌的烟蒂,再加上被自己烧掉的一个,数量刚好是二十个。” “可那个多出的烟头是在哪丢的呢...” “...” 晚上22:50,迪亚市警署。 李笑难坐在审讯室的位子上接受讯问,他将自己最近四天的所见所闻都讲述给了对面的年轻警探。 “根据校园内的监控记录可以轻易调查出,我今天中午去往那条林荫路的时候,并没有携带过包裹之类的东西,并且我最近的行程都没有脱离过监控的范围,更别提还有一群疑似跟踪我的人,他们也能够证明我的行程...”李笑难的话没说完,便被年轻警探打断了:“感谢配合,我们会一一核实的,但是今晚可能就要委屈你一下了。” 话音落下,没有再理会李笑难的辩解,警探拿着记录口供的本子径直离开了审讯室。 “唉...”李笑难看着被关上的审讯室大门,叹了口气:“‘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我总归是清白的...” 三十分钟后,随着“咣当”一声,审讯室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竖起呆毛的咸鱼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我可以走了吗。”李笑难抬头问道。 咸鱼没有回答,而是走向李笑难身后,伸手关闭了审讯室中的录像机。 随着闪烁的红点熄灭,咸鱼从兜里掏出了两根烟,递给了李笑难一根。 “我以后可能都要戒烟了...”李笑难无奈地说着,身体却诚实地将烟叼在了嘴里。 咸鱼满脸鄙夷地看向李笑难的“狼人”行为,说道:“暂时还不行,至少要等到今夜的搜查结束。” “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个录像机的主人——文婷婷,或是抓到了抛尸的那个男人,或许就可以间接证明你是被诬陷的。” “但如果他们都没有踪迹,那通过已有线索,我只能怀疑是你在暗中配合主谋分尸。” “换句话说,或许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都在哪抽过烟,DNA检测至多可以留存十五天,如果你想不起来烟头的出处,那么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你会被羁押到选拔赛结束。” 李笑难深吸了一口烟,翻着双眼看向天花板,喃喃道:“所以我的寝室已经搜查完毕了对么,算上阳台铁桶里的那个,刚好是二十个...” “铁桶里的确有半个被烧毁的烟头,但是由于样本被污染严重,没有办法通过鉴定手段比对出那是属于你的...尽管香烟的牌子相同...”咸鱼回答道,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介于他人的口供佐证,可以推定,那个与人骨一起发现的烟头一定不属于最近四天。” “那些跟踪我的人?”李笑难很敏锐,他再次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侦探...”咸鱼回答得干脆利落:“和你一样参加选拔赛的人,得知了你与风待葬获取了三名死亡侦探所留存手稿的消息,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偷取那份手稿。” “啊?”李笑难有些懵:“话说你们警署的保密工作...” 咸鱼立刻打断了李笑难的危险发言:“第一,即使是三流侦探也有着自己的‘人脉’或是途径,我没兴趣去调查这些;其次,警署的保密工作并不包括对你行踪的保密,此次选拔赛期间,我们只会最大限度地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以及尽力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 “至于你们的内斗或是内卷,与迪亚市警署无关。” “好了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李笑难有些服软,再次问向咸鱼:“那他们怎么不去跟踪风待葬,明明是他拿走了手稿。” 咸鱼撇了撇嘴,恨铁不成钢似地回答说:“可能是因为风待葬有车吧,而且他们有两个人,跟踪难度比较大且容易暴露。反而你出行都依靠公共交通工具,容易预测,又容易尾随。” 李笑难点点头,回应道:“懂了懂了...所以你口中‘他人的佐证’就是说的这部分人吧,他们趁我离开寝室的时候潜入了进去,甚至可能还在其中停留过,所以通过口供的对照就可以轻易得出烟头是在四天前遗失的结论对吧。” 听到李笑难的分析,咸鱼挑了挑眉毛:“这点聪明可不能帮你从这里离开,还是好好想想你抽过烟的地点吧,我随时派人过去。” 伴随着脚步声,咸鱼将两枚烟头带走,并离开了审讯室。 李笑难趴在金属桌上,闭着眼睛思索着。他当然了解咸鱼的担忧和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被害人的身份比对成功,但凡与自己有着一丝一毫的社会关系,那么他面临的将是无尽的审讯和羁押。 “...” 2018年4月17日,早上7:00整,迪亚市警署。 “所以目前是没有直接性的证据或是完整的逻辑链证明我的当事人与此次案件有关,他是被人诬陷的,或许只是凶手随意捡了一枚烟头放入其中为了混淆视听而已...” 风待葬与白烛葵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一大早就带着律师来到了警局。 此时律师正坐在咸鱼对面,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趁着律师低头喝水的空隙,咸鱼这才开口说道:“在没有确定的结论前,放他走是不可能的。你可以随时投诉我,但是我不能用命案开玩笑。” 随后他的目光越过思考说辞的律师,看向倚在门框上的风侍葬兄弟二人:“我的心情与你们一样,但如果感性能够战胜逻辑,那么不论是警探还是侦探,我们的工作都将失去原本所具有的意义。” “李笑难的个人物品在隔壁,警署已经检查过没有可疑的联系人或是讯息,你们可以取走了。” 就在律师还想要争取些什么的时候,风待葬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可以离开了。 随后风待葬问向咸鱼:“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 三个小时后,持续整夜的“犁地”式的搜查结束了,结果与众人预期的一样——没有找到嫌疑人的踪迹,除了已经被羁押的李笑难和两个被遗弃的轮胎。 愁容满面的咸鱼在风待葬的反复请求下,同意了见面的请求,但前提是自己要作为陪同一起。 审讯室内,风待葬坐在了李笑难对面的位子上,问道:“还是没有想起什么吗。” 李笑难抬起头,透过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风待葬,摇了摇头:“看来搜查的行动失败了...” 风待葬微微颔首,继续说道:“那枚烟头与人骨被弃置于同一个塑料袋里,但奇怪的是它却并没有污染过,可以轻松从其中提取出属于你的DNA,这就说明那枚烟头不会是被你随意丢在地上的,并且幕后之人将其仔细保存过。” “我知道...”李笑难的声音很轻:“但真的没有印象...会被人钻空子的地方...” 突的,李笑难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一声短讯的提示音打断了他。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发消息...”风待葬示意李笑难停下,随后低头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电话,解锁之后,发现上面一片空白... “难道是...”咸鱼的声音从风待葬身边传来:“阿难的手机?” 风待葬的反应同样迅速,在咸鱼出声的同时就已经伸手从另一个兜里李笑难的手机掏了出来,并拿到李笑难面前,在咸鱼肯定的目光中,李笑难伸出了手指解锁——“尊敬的李先生,感谢您入住本酒店,您的房间将会在今日12:00准时退房,如果没有续住的计划,请您携带好个人物品在一楼前台办理退房并归还房卡,如果您对本次服务满意,请在以下网址对我进行评价...” “你不是三天前就退房了吗?”咸鱼的声音急促。 与此同时,风待葬将手机上的页面关闭,向下翻阅到三天前的短讯,其中有着一条一模一样的讯息... “是啊...”李笑难木然地回答着。 几秒后,像是重新连接大脑一般,李笑难再次说道:“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我只在酒吧和酒店里老老实实地将烟头放进了烟灰缸...” “并且我的房间在我的入住期间从没让工作人员打扫过。” “有人续住了你的房间。”风待葬言简意赅地做着总结,随后直起身,看了一眼审讯室墙壁上的挂钟——时间10:39。 “我需要在12:00以前到达你曾经租住的酒店房间。”风待葬只留了一个背影给李笑难,他的声音从门外传出:“希望那个房间仍然没被人打扫过。” ------------ 第二十四章 迷雾将近 2018年4月17日,中午11:00整。 “你对李笑难很信任啊。” 咸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面色沉重地问向风待葬。 没有立刻回应,风待葬狠踩了一脚油门之后,越过了双黄线生死时速般地超过一辆货车,随后回答道:“至少以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他不可能参与凶案。” “尽管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但相比于相信他就读的大学或是他的为人,我更愿意使用我自己的逻辑推理来证明他的清白。” 咸鱼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我想也是...” 话音未落,随着风待葬的一脚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咸鱼整个人被惯性带飞了出去,他肩膀上的安全带也立刻紧绷。 “C...”一边低声问候着,咸鱼揉着肩膀抬起头看向二人车前的路况——视线中是看不到尽头的车龙。 从警局通往市中心最快的这条路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被堵得水泄不通。 “他妈的...”风待葬的问候脱口而出,随即他摇下车窗,伸出脑袋尝试寻找交通堵塞的原因。 几十秒后,得到回复的咸鱼拍了拍风待葬的肩膀:“前面发生了车祸,一辆无人驾驶的货车在没有落下手刹的情况下,从停车位上溜出,将一辆路过的私家车撞翻之后横在了路中央,目前正在联系车主。” 听闻,风待葬将脑袋缩回车内,皱着眉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咸鱼看向手机上传来的讯息回答道:“就在二十分钟以前。” “这么巧?”风待葬回应道:“我们刚要前往那个酒店,路就因为肇事堵住了。” 一边说着,风待葬看向车内的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是11:15。 在心底默默计算了一下绕路的车程,风待葬重新启动了车子,想要从这条已经完全堵死的车龙中间挣脱出去,最差的结果就是被他身边的咸鱼警探当场抓获并吊销他的驾驶证。而这在风待葬看来,如果能够用一张驾驶证交换到关于幕后之人的某些线索,那再合适不过了。 随着风待葬将挡位切换到了倒挡上,咸鱼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但却没有立刻出言阻止。 纵使咸鱼警探在某些特定事情上的固执堪称顽固,但他却也不是一个画地为牢,事事都必须遵循规则的人。 “事急从权。”咸鱼想着。 结果不过三秒,风待葬的问候声再次传入了咸鱼的耳朵里,同时一并响起的还有风待葬不停按动的车笛声。 “他妈的,我不就是超了你的车吗。” 风待葬焦急地看向电子时钟,时间已经接近了11:20。 听到风侍葬的叫骂声,咸鱼了然似的摇下了车窗,原来刚刚被风待葬超过的那辆货车此时正紧紧地贴在了自己车子的后面,没留出一点能够让己方二人掉转车头挣脱出去的空隙。 见状,咸鱼按下想要打开车门的风待葬,示意自己去沟通,并且宽慰道:“时间还来得及。” 视线扫过咸鱼打开车门的身影,风待葬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神色阴郁地看向面前被阻塞的道路。 很快,咸鱼的身影就回到了风待葬的视野中,风待葬连忙招呼咸鱼上车:“要是在12:00赶不到的话,就只能冒险联系那家酒店了,如果‘她’在保洁员中也有眼线,我们将永远没办法追踪这条线。” “我特么知道!”咸鱼站在车门外大声回应着风待葬,声音同样焦急:“我们上当了,彼特拉克,那辆货车的司机消失了!” 听闻,风待葬连忙解开了安全带,匆忙中再次扫过一眼时间之后,打开了车门转头看向那辆货车高高的前挡风玻璃——主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皱着眉扫过一眼咸鱼之后,风待葬喊道:“再拖下去就真来不及了,你留在这呼叫支援,调查这辆货车和前面的事故,我去酒店。” 看向风待葬匆匆离开的背影,咸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妈的,连着给我也泼了一桶脏水...” “...” 2018年4月17日,中午11:35。 风待葬踩着那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一路狂奔到上一个路口后,顺利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此时他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上,焦躁地计算着路程和时间。 “还有不到15公里...”风待葬想着,视线无意识地飘忽在车窗外掠过的街道上。 十分钟以后,没有再发生肇事或是堵车一类的小概率事件,出租车顺利来到了目的地前的交通岗等待红灯变绿。 风待葬松了口气,焦躁的情绪也随着变绿的指示灯恢复了平静。 实际上他不是一个容易焦躁的人,纵使面对极其危难的情景或是险境谜题,他都能够从容地面对、镇定地分析,但他的骄傲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明明差一点就能成功的挫败感。 时间11:50。 风待葬支付过车费之后,迅速地跑进了那家廉价的快捷酒店,焦急的背影就像是去急色地面见什么秘密恋人。 “风待葬,侦探。” 根据李笑难手机上的房间号,风待葬准确地找到了李笑难曾在几天前租住的屋子,并且成功等到了前来打扫的保洁员。 在他亮出了身份和从咸鱼那里得到的许可证之后,保洁员配合地打开了房间的门锁。 深吸了一口气,风待葬稳走进了李笑难曾经暂住的房间,他的目光立刻投向那张凌乱单人床对面的书桌上——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旁边有着一个被插满烟头的烟灰缸。 随即风待葬快步走近书桌,立刻发现了烟灰缸内部的灭烟沙上,有着一个清晰的凹陷... “...” 2018年4月17日,下午13:00整。 李笑难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出了审讯室。 在风待葬发现了酒店房间的烟灰缸里有着明显被他人拿走了一个烟头的铁证后,立刻在保洁员的注视下,使用手机拍摄了照片发送给了咸鱼。 随后,收到消息的咸鱼姗姗来迟,亲自给保洁员录了口供并确认了现场之后,与风待葬一起回到了警局释放了李笑难。 “所以就是这样。”风待葬笑着对李笑难述说了整个上午的来龙去脉,毫无边界感地勾着李笑难的肩膀说道:“去嗦蟹黄面吗,小葵很爱吃那个。” 李笑难摇了摇因为睡眠不足有些晕眩的脑袋,点了点头:“所以是谁续订了我的房间有查到吗。” “文婷婷。”风待葬的声音很轻:“通过你的学弟,林光飞对酒店监控的指认,文婷婷在你离开酒店的当天,续订了你的房间,并且拿走了房卡。” “以后得找个正规一点的酒店了...”李笑难在心里想着。 “所以...”风待葬阴恻恻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怎么被她盯上的?” “!” 李笑难顿了一下,有些恍惚的大脑随着风待葬的疑问重新上线变得清醒:“带我去看监控录像。” “...” 在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在三双满是期待的视线中,李笑难摇了摇头:“没有印象...廉价酒店的监控太模糊了。” “我对那个女孩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场篮球赛开始时候的弱智舞蹈,而我当时的座位距离看台很远,那时又在计划着甩掉尾巴的行动,根本没有心思细看。” “所以栽赃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咸鱼叨咕出声:“既然选择了使用烟头栽赃给你嫌疑,却又在拥有房卡的前提下保留了取走烟头的烟灰缸...” “像是毫无行为逻辑的疯子,全凭喜好做事。” 风待葬则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反复播放的监控录像,右手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忽明忽暗地思索着什么。 “抱歉,阿难。”咸鱼走近李笑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我是警探...” 李笑难耸了耸肩,打断道:“理解,我当然知道你在为什么而战。” 看着愣住的咸鱼,李笑难露出了一个微笑,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如果有被害人的DNA比对结果或者是其余人体组织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咸鱼看向李笑难的背影,松了一口气:“那就等到选拔赛结束之后带他打几圈麻将吧。” 另一边,李笑难正一边招呼着跑来跑去的白烛葵,一边拉着成为“思考着”雕像的风待葬费力地向警局外走去,原本洗脱嫌疑的轻松瞬间被这搞怪的两兄弟吹散,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咬着后槽牙威胁道:“老子今天吃两碗!” “李笑难!” 一名警员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组拉拉扯扯的连体搞怪行为,在三人组疑问的目光下,声音的主人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支铅笔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说:“这是在酒店房间内找到的东西,应该是你遗落的吧。” 李笑难疑惑地接过笔记本和铅笔:“我没装回去吗。” ------------ 第二十五章 Game 2018年4月17日,下午14:00整,“答案”酒吧。 如猪精附体般嗦完三碗蟹黄面之后,李笑难满意地陷在了酒吧的沙发里睡了过去。 白烛葵则是在风待葬失焦的目光下好奇地研究着那本一个字都没有的笔记本,景象一派和谐。 “叮...” 这次响起的是风待葬的手机,被提示音唤回思绪的风待葬看向桌子上的电话,发信人是琴。 “抱歉回复的有些迟了,因为我和盖最近也陷入了一些麻烦。先前你请求我们帮忙调查的音乐学院出行记录并没有符合你要求的人选,除了一名叫做秋恒的男指挥家外,没有女性有过出行目的地为迪亚市的记录。当然也不排除或许会存在疏漏的,因为距离你所要求的日期已经过了八年之久。” “果然是这样吗...”风待葬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编辑着回复短讯——许诺在选拔赛结束后带着白烛葵前往波兰市拜访,并请客吃饭。 短讯显示发送成功后,风待葬的目光飘忽在了白烛葵手中的笔记本上,呆呆地陷入了思考:“难道破局的方式还是要依靠那个神秘的赌局吗...” “...” 晚上20:00整,“答案”酒吧。 伴随着一声野猪咆哮,李笑难像是起尸一样挣扎着从酒吧的沙发上醒来,惹得周围安静品酒的客人们一阵白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双手合十地赔笑了一圈后,惺忪着双眼坐回了位子,迷茫地寻找着风待葬与白烛葵的身影。 夜里的酒吧里落座着三五成群的人们,他们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聊着天。 “他们走了吗...”李笑难环视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风待葬二人的身影,此时他疑惑地想着。 原本他还计划醒来之后听一听风待葬那边调查出的线索呢。 “或许是又出现了什么线索吧...”李笑难自言自语地掏出了自己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来自咸鱼的未接来电。 胡乱地抹了把脸,意识到的确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出现后,李笑难手忙脚乱地回拨着电话,急匆匆地向着酒吧的门外走去。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先前风待葬兄弟坐过的位子,桌子上留下了先前警员交予自己的那本笔记本,鬼使神差地,李笑难顺手将其塞进了怀里,一只铅笔随着他的动作从笔记本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 “你可终于醒了。” 李笑难坐在出租车里,电话中传来了咸鱼的声音。 “抱歉...睡得太死了...”李笑难歉意地解释着,“所以是被害人的DNA比对有结果了吗。” 沉默了几秒后,咸鱼回答道:“今天白天我们进行了第二次搜索与排查,范围是整个迪亚市。” 顿了顿,咸鱼继续说道:“被害人的人体组织被全部找到了,除此之外...在东郊那片已投入使用的楼盘范围内,还发现了第二具完整的人体骨架。” “被发现的第二名死者为男性,身高在180至185cm,致命伤与以往八起连环案件相同,同样缺失左手的三截指骨...” “你在来警署的路上对吧。” 李笑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错,在出租车上。” “其他的我们见面再说,案件已经从复杂升级到离奇的状况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咸鱼按下打火机的声音:“并且还有一些关于女性被害人身份的细节需要你配合核实一下...总之,我在警署等你。” 2018年4月17日,晚上20:50,迪亚市警署。 李笑难狼狈的身影再次被警署门口的实时监控记录了下来,此时他正在办事区域外的走廊上等待咸鱼的出现。 几分钟后,咸鱼从隔壁的审讯室推门而出,在李笑难期待的目光中,递给了他一份“新鲜出炉”的口供,随后又急匆匆地进入了办公区域。 李笑难盯着手中的口供,还有些混沌的头脑像是被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般瞬间清醒。 “姓名。” “林光飞。” “这是第三次询问,关于上一次,你通过廉价快捷酒店的模糊录像指认出,续住李笑难房间嫌疑人是一名叫做文婷婷的女孩对么。” “没错。虽然录像很模糊,但是我与她几天前才见过面,并且她在监控中所穿的衣服样式和发型与我们相识那天穿得一样。” “那你见过这个人吗。”在这句话的旁边贴着一张女孩的照片,看上去年纪在二十岁出头,一头淡黄色的长发衬托着她白皙的脸蛋。 “没有。” 询问结束。 隐隐地,李笑难再次感觉到了深陷重围的既视感,他们就像是误入棋盘的白棋,正一往无前地冲向黑方的底线,想要完成“升变”。 但无奈的是,黑后就拦在他们面前,倘若走错一步,就会被击败出局。 伴随着脚步声,咸鱼拿着一叠整理好的卷宗来到了李笑难的面前,偷偷摸摸将他拽到了走廊的角落处,随后从兜里摸出了两根烟。 “看看吧。”咸鱼叼着烟,按下了打火机:“发现女性被害人人骨的那天...你确定在警官大学内看到了文婷婷对吗。” 李笑难一愣,回想起刚才看过的口供,好像目前的问题出现在了那个名叫文婷婷的女孩身上。 “是。不过‘她是文婷婷’这件事,是凭借小飞的话来佐证的。”李笑难回答得很严谨。他明白,一丝一毫的疏漏都可能在这场错综的棋局中将己方带向错误的方向。 咸鱼掸了掸烟灰,从卷宗中抽出了一张DNA比对的结果,递给了李笑难:“看看吧。” “经从女性尸骨上提取的DNA比对,最终确定女性被害人身份系迪亚市舞蹈学院大三学生——文婷婷。” 报告的结尾还附带了文婷婷的个人信息以及一张正脸的一寸照片,正是口供中附带的那张。 “所以我们又被骗了?”李笑难皱着眉喃喃道,“‘她’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咸鱼回答道:“如果先前的推理全部正确,那么只要等到画师从林光飞的叙述中勾勒出‘假文婷婷’的模样,‘她’也就将无所遁形。” 说着,一名警员匆匆捧着一个画板模样的东西从二人身前路过。 “可‘她’不惜暴露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李笑难再次问道:“总不会真的是因为‘有趣’吧,像是那个在哥谭市为所欲为的Joke 。” “就目前我们得知的结果来看,女性被害者的案子最终导向的结果只有一个...”香烟被咸鱼叼在嘴里,烟头上的火光闪烁着:“就是引你入局。” “我?”李笑难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有些讶异:“我有什么值得被‘她’惦念的吗。”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伸出的右手食指:“是我的手指吗?” 咸鱼摇了摇头,没再回答李笑难的喃喃自语,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风待葬两兄弟没和你一起过来吗,我还以为他不会错过这种场面的。” “他没来吗?”李笑难反问道:“我从酒吧醒来的时候他和白烛葵就不在了,我还以为他们先来了一步。” “试过通电话吗。”咸鱼随意地说道。 李笑难掏出了手机,沉思了几秒后,又放了回去:“或许是他那边有其他线索吧,既然不辞而别,一定有是紧急的事情发生,应该不用担心。他说过他不会输。” “不过他好像把这个留给我了,这个空白的笔记本。”李笑难想起了怀里的那本笔记本:“你的警探告诉我是在酒店房间发现的,但是我的那本已经被我拿回学校了,这上面的指纹检测过吗。” 咸鱼挑了挑眉毛,刚要出言否认,结果目光被散开的笔记本中的一页吸引了:“在此之前这本笔记本是完全空白的?” 李笑难同样注意到了其中被涂黑的那一页,他想起了滚落在酒吧地上的那根铅笔:“没错...所以这可能是他们两个涂的?” 说着,李笑难将笔记本摊开在走廊窄窄的窗沿上,从被铅笔涂黑的那一页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曾有人在它的上一页写过什么。 由于下笔过于用力的原因,字迹印到了这一页上。 而此时这一页被铅笔涂黑后,那些字迹以空白的颜色完整地出现在了被铅笔涂黑的纸面上。 “Game。”李笑难轻声念道。 无数错杂无序的英文字母在纸面上勾勒出了“Game”的形状,其中充斥着挑衅味道的同时,李笑难竟感受到了些许邀请的意味。 “这是...”咸鱼喃喃出声:“在纸上用这些字母组成Game的形状,又是某种谜题吗...” 李笑难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地掏了掏兜,想起自己没有带烟之后,沉默地对一旁的咸鱼伸出了手。 咸鱼撇了撇嘴,将一支烟放进了李笑难的手心,同时自己也掏出了一根点上,他嘴里叼着烟,含糊着说道:“这些字母有什么含义吗,除了组成‘Game’样式的图形。” 李笑难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有的,这些字母虽然无序,但是重复的有很多,并且基本都是G、A、M和E...” 脑中灵光一闪,李笑难加快了语速:“如果把这四个字母从其中去除,只留下其他的...” “我们会得到...C、R、O、S、S、A、N、D、E、A、R、S、O、F、W、H、E、A、T...” “C oss a d ea s of wheat——十字架与麦穗...” ------------ 第二十六章 邀请函 “十字架与麦穗?”咸鱼重复着李笑难的话:“是在隐喻着‘十字军’东征...” “意味着‘神选’。”李笑难打断了咸鱼:“风待葬与白烛葵一定是去赴约了。” “这是一张邀请入局的邀请函...” 说着,李笑难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在雷光下,露出惨白侧脸的风待葬。 “真是个疯子!”李笑难咬着牙低声念叨着。 他随即看向还在思考的咸鱼,沉声说道:“我们需要快点找到风待葬和白烛葵!你的推理是对的,咸鱼。” “幕后之人不惜现身也要完成这一起看似无用案件的原因,就是为了邀请我们入局。‘她’将邀请函放在了最明显的地方,目的就是让我们发现其中的暗语...” “所以赴约入局的时间与地点...就藏在这六个字中间吗。”咸鱼抽动着嘴角说道。 李笑难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将他的整个面容都掩藏了起来:“这才是其中真正的谜题...” “...” 2018年4月17日,深夜23:00,迪亚市警署。 咸鱼分散出了警探去寻找风待葬兄弟的踪迹,幸亏他在此之前记录过风待葬的车牌号码,这样追查起来也不至于毫无线索。 在李笑难沉浸于破解“十字架与麦穗”暗语的同时,咸鱼没有在一旁呆呆地挂机,而是通过警署的网路和资源开始着手调查风待葬二人在迪亚市落脚的地方。 “他们没住在原本迪亚市的房子里,前去查看的警探回复说那里的地板上甚至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没有近期人为活动的痕迹。”咸鱼一边操纵着鼠标在屏幕上的迪亚市地图上不停查找着,一边对身旁嘴里念念有词的李笑难说道:“由于选拔赛的原因,他们临时更换了住址。” “所以十字架是代表着某个墓地或是墓园吗。”李笑难念叨着:“那么麦穗就必须代表着时间...” 他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区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继续分析道:“举起的麦穗代表着时针与分针...” “三点半和九点半嘛...” “可他是怎么知道是在哪个墓园呢。”咸鱼接过李笑难的话茬,在地图上标记出了五个迪亚市范围内的墓园,它们分布在迪亚市的郊区深处。 “可其中没有一个墓园的标记是十字架或是麦穗。”咸鱼继续说道:“风待葬真的已经出发了吗,他是怎么精准找到地点的...” “完全没有消息。”李笑难回答道:“我给他通过电话,和刚才一样,显示在通话中。” “叮...” 此时,咸鱼的手机响起,点击免提后,扩音器中传出了警探的声音:“通过交警协查与对车牌号码的锁定,显示车辆驶入了东郊,随后车辆便失去了踪迹,整个东郊的监控系统都遭到了不明原因的屏蔽,目前正在联系技术部门寻找源头。” “东郊...”咸鱼念叨着,同时使用鼠标将屏幕上的地图放大,显示出了位于东郊深处墓园附近的道路情况:“位于东郊的墓园只有这一个,但是距离是不是有些太远了,甚至已经超出了迪亚市的范围,更加靠近临海的威斯市...” “禁行令。”李笑难立刻反驳道:“所以这样分析是错的,有禁行令的存在他们不可能离得开迪亚市的范围...” “所以如果麦穗代表着地点呢。”李笑难的语速极快:“那么十字架能代表的时间就只能是...三点和九点...” “东郊范围内的稻田嘛。”咸鱼的反应同样迅速,他立刻开始在屏幕上搜索关于麦穗或是稻田的线索。 可惜一无所获。 “啧...”李笑难盯着屏幕上的地图,烦躁地咂了咂嘴:“他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呢...” “既然现在这个时间东郊的信号屏蔽还存在着,那也就说明邀请函上的时间指的是凌晨的三点或是三点半,而不是九点与九点半。” “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确定究竟是哪条暗语隐喻着地点...”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着,随着李笑难的分析成立,他们的工作重心落在了搜索东郊建筑或是图案上,期盼着能够寻找到确定的线索,这样才能在凌晨前,阻止风待葬参加赌局,或是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头儿!画像做出来了。”一名警探在二人身后的工位上出声喊道。 随后,一张被还原出的画像被发送到了咸鱼面前的电脑上——是一张很耐看的脸,女孩的眼睛很大,的确是会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这...”李笑难盯着画像上的脸惊讶出了声。 “你是怎么被‘她’盯上的?”风待葬的声音仿佛回荡在李笑难的脑海中。 根据林光飞提供的信息,还原出的“假文婷婷”,正是李笑难在4月9日的快餐店中,“邂逅”的漂亮女孩。 脑海中凌乱的线索逐渐整合,从快餐店开始,到沾有自己唾液烟头的出现...最后是那本被留在酒店房间的笔记本... 看着瞪大瞳孔陷入呆滞的李笑难,咸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是在哪见过这个人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间被死者租出去的房间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李笑难的眼神变得锋利无比:“我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她’身居幕后...” 随后,咸鱼将这张画像发送给了正在前往东郊进行搜查行动的警探们,并提醒道:“此人极度危险,请谨慎行动,切勿轻敌。” “我们也出发吧。”咸鱼发送了讯息后,起身拍了拍李笑难的肩膀,说:“风待葬兄弟的住址找到了。” “...” 2018年4月18日,深夜0:00。 李笑难搭乘着咸鱼的警车,根据警探搜查的结果,来到了风待葬二人落脚的地方。 是一间位于迪亚市中心区域的老旧住宅楼,整个小区被几条窄窄的胡同和甬道连接着,相对于有着宽阔大路的CBD商业区,这里的地形明显更加错综复杂,不愧是风待葬会选择的落脚地。 在警探的带领下,李笑难二人走进了一间在楼尾角落的单元楼,爬上一层的楼梯后,单元楼的二层是一个略小的露天平台。李笑难注意到这个平台的地面应该是正在准备重新铺上水泥,所以整个平台都被砂石覆盖着,隐隐有些硌脚。 再次进入了一个单元门后,爬上楼梯来到了位于三楼的房间。 李笑难率先推门而进,一股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沐浴露、洗衣液...和大蒜的味道——风待葬两兄弟都不吸烟。 室内是两室的户型,客厅很大,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些不明意义的纸张,看样子是二人对案件的某些推理。 李笑难很容易就分辨出了房间的归属,明显白烛葵的屋子更加整洁,并且在他房间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本读到一半的《少年包青天》。 “他们没回过这里。”李笑难的语气肯定:“在此之前门口的脚垫上没有一粒沙子,在一楼的单元门上有贴着‘老旧小区改造’的通知,实行的时间是4月15日。” 咸鱼点了点头,在确定了房间内没有什么关于暗语的线索后,与李笑难一起退了出去。 “所以他们是从酒吧直接出发的,其中因为解读暗语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行程会出现在迪亚市乱转的信息,但他最后找到了赴约入局的地点。”李笑难喃喃自语地踩在了满是砂石地面上:“只有一种可能...” “他能够明确肯定麦穗与十字架这二者中哪一个代表着地点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一定在哪看过类似的图案或是得到过提示暗示...” “他说他会去调查东郊楼盘寻找赌局...” 话音落下,李笑难拉着咸鱼向车子的方向跑去,同时继续说道:“我们分头行动。” “东郊内可以分成两块地区,一块是被开发出的那片楼盘,那可能代表着十字架。” “而另一块是迪亚市唯一临海的地方,那里有着金黄的沙滩...会是麦穗吗。” “赌一把吧。”李笑难打开了咸鱼座驾的车门,神色坚定:“你去开那辆,去配合警探们在那片楼盘中寻找‘十字架’。” “那里范围太大,你们人多效率要比我一个人高很多。” “我去临海的沙滩,那里没什么建筑,一览无余,我只需要等到凌晨三点就可以了。” 话音未落,咸鱼伸手把住了李笑难即将关闭的车门,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行事,现在整个东郊范围内的电子信号都被屏蔽了,一旦进入其中,就相当于闯入虎穴。” 李笑难伸手扭动了车钥匙,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子的微微颤动,他拍开了咸鱼的手,抬起眼眸看向满是担忧的咸鱼:“总要有人去用险境去交换真相。” “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 第二十七章 你的正义 在咸鱼突然睁大的瞳孔中,李笑难利落地关上了车门,并立刻踩下了油门,只留下了一阵“S”型的尾气。 “上当了...”咸鱼看着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警车叹了口气:“他一定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要跟上他吗。”一旁的年轻警探试探地问向咸鱼。 沉思了几秒之后,咸鱼缓缓摇了摇头:“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愿意对他抱有信心。毕竟这是属于他们的选拔赛,贸然去帮他人的忙,也是有失风度的,不是么。” 说着,他带着警探打开了另一辆警车的车门:“我们去调查信号屏蔽的问题,如果能尽早恢复通讯,对他们也不失为是一种帮助。” “...” 2018年4月18日1:00,迪亚市东郊。 李笑难再次尝试联系了风待葬,得到的依然是“嘟嘟嘟”的忙音。 看着不远处仿佛沉进黑暗的幢幢楼宇,李笑难关闭了闪烁了一路的红蓝两色,随后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此时的另一边,风待葬正独自一人驾车徘徊在楼宇间的小路中,他的车速很慢,像是在沿路寻找着什么。 李笑难的推理没错,风待葬的确在某处见过关于“十字架与麦穗”的线索。 在风待葬得出暗语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场景——那是他与白烛葵一同来到东郊寻找赌局线索的第一天,在这个几乎囊括了整个东郊的小区中的某一处,由于角度和阳光照射的原因,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呈现出了十字架样式的阴影。 “那一定不是巧合。”风待葬喃喃自语着:“充满着迷雾的东郊,与十字架...” “...” 李笑难在驾车驶入东郊范围内后,尝试拨通了咸鱼的电话,结果与预期的一样,由于信号屏蔽的原因并没有成功接通。 “呼...” 李笑难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关闭了车灯。 在光亮消失的瞬间,他成功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这一天的夜里风很大,仿佛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狂风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李笑难腾出了一只手摇下车窗,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我从没来过东郊...”李笑难下意识地自言自语着,仿佛身处这片黑暗中的他,此时只剩下他自己还能回答自己的话,“所以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出没在我身边,并且这封邀请函的确是留给我的战书,那么真正的地点一定不会被选择在道路错综的楼盘内部。” “只有赌一把了——入局的地点只能是那片临海的沙滩。” “风待葬...” “我说过你可别把人看扁了。” “我也一定不会输。” 伴随着烟头的火星从车窗弹出,李笑难再一次踩下了油门,向着位于东郊偏南的目的地进发。 “...” 深夜2:30,迪亚市东郊。 李笑难将车子熄火后,安静地隐蔽在了车子内部,在他的面前是一片不太广阔的沙滩,由于没有被人工开发过,所以沙滩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砂石。 海浪拍打在深夜的沙滩上,留下了片片泡沫。 海风携裹着咸腥味沿着车窗的缝隙爬进了李笑难的鼻子里,缕缕烟雾顺着缝隙溢出,泯灭在车外呼啸着的风声中。 此时李笑难将香烟拿离嘴边,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同一时间睁开,在他满是震惊的瞳孔中,倒映出远方的海面上骤然亮起的一盏如太阳般闪耀的明灯,仿佛是从深海中爬起的独眼巨人,她切割着漆黑的海水,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缓缓驶来。 “She...”李笑难呆呆地望着那艘漆黑的轮船,叨咕着已故的三位侦探留下的提示,“我们错了...原来‘She’所代表的并不是幕后之人的性别...” “而是这八起案件的分尸地点...” “是一艘轮船。” “...” 与此同时,身处在楼宇间,同样熄火等待的风待葬也睁开了双眼,在他的东南方向,亮起了如同白昼般闪耀的明灯,似乎要将整个东郊都照亮。 伸手打开了车门,楼宇间汇集的狂风吹乱了他那头被精致打理过的黑色短发。 而在他身侧二百米左右的空地上,如他的推测般,出现了一个十字架形状的阴影... “...” 在等待了十几分钟后,李笑难打开了车门,踏在了布满砂石的海滩上,借着越来越近的灯光,他才注意到,就在自己正前方的浅海中,正插着一颗金黄的麦穗,翻滚的海浪一次次地将其卷入海水,麦穗又一次次地从海水中挣脱而出,随着狂风的节奏翩然起舞。 “...” 深夜3:00,迪亚市北郊。 那艘漆黑的轮船停靠在了沙滩北侧的一处废弃的港口处,李笑难清晰地记得,在卷宗和资料中显示,那处港口自第一起连环案件开始前,就已经停止了使用。 在狂风的呼啸声中,一个看起来稍稍有些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李笑难的目光中,他披着一身漆黑的雨衣,戴在头上的兜帽在狂风中掀落,露出了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男人脸庞。 “Welcome...” 沙哑的声音从男人口中传出,他在身侧端举起了双手,手指上空空如也。 漆黑的雨衣被海风吹得“飒飒”作响,男人继续说道:“赌局已经开始了...” “末光之剑。” 李笑难谨慎地盯着男人的步伐,预防着男人或许会突如其来的进攻。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在自己身前五十米处站定,这时李笑难才发现,那艘如同独眼巨人般的漆黑轮船,所“看”向的方向并不是自己所在的沙滩...而是咸鱼负责探查的楼盘方向。 “所以入局的筹码是什么。”李笑难沉声问道。 此时二人站定在原地,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却传出了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李笑难闻声望去,却一无所获。 这时,男人回答道:“是我们各自最重要的东西。” “我...名字就不重要了,我曾经是一个逃犯,因为情绪过激杀掉了自己的妻儿...” 李笑难回想着迪亚市所有的灭门案件,但却没有一件案件的凶手能够与面前这个矮小精壮的男人匹配。 “我来自威斯市,你也听说过对吧,那里孕育着海洋的儿女,所以在那时我出海的频率很高...”男人继续说着:“可她居然敢在我出海的时候与其他男人通奸...” “所以我杀了她...”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干净利落地打开了保险,将手枪上膛后,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李笑难的眼睛:“用的就是这把手枪...” 随后男人在李笑难的注视下,单手将弹夹退出,几颗黄澄澄的子弹随着他另一只手的动作被卸落在了海滩上。 李笑难屈着眼睛默数着子弹的数量——他只留下了一颗已经进入枪膛的子弹。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他的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介绍游戏规则的综艺主持人般专业:“我本以为我在杀了人之后会和普通人一样无法接受自己酿下的恶果,伴随着情绪褪去,肾上激素的效果消失,我会陷入茫然的恐惧与担心。” “但实际上我却没有...” “在我杀了他们之后,我竟然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中,我处理了尸体,将他们在轮船上放血,分尸。只留下被子弹击穿的头骨...” “以此怀念他们。” “这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侦探先生...但在今天,此刻,我依然能够回味起那时的美妙感觉...” “我上瘾了。”男人的语气变得亢奋,如同某种狂热的信徒:“所以我每年都会找到一个帅气的男人,邀请他们来参与我的赌局,许诺他们所期望的任何事。你猜的没错,而压上赌桌的筹码...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显而易见的,我赢了八年...哦不...”男人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伸出没有持枪的左手食指在虚空中轻点了一下,“是九年。” “我取走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而他们所希冀的...女人,名望,地位或是...金钱...” “时至今日,仍然在我手中紧握着。” 此刻李笑难的脸色已经被阴郁占满,他死死地盯着男人手中的枪口,名为愤怒的情绪正一点点地爬上他的脖颈。 “所以我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生命了。”男人的声音中透露着点点笑意:“我还想赢第十次...第十一次...呵呵...” “我当然知道你最重要的东西!” 男人打断了刚要发声的李笑难,他的语速极快:“你最重要的东西是...” “你的正义...” 话音落下,男人身后的大海深处,亮起了如群蛇般蜿蜒的闪电,随后滚滚雷声被海风携裹而来,响彻在二人耳畔。 “将正义与生命推上赌桌的赌局吗。”李笑难重复着男人的话,双目圆睁着质问着:“你把这看作为游戏?” “因为你悲惨的经历而去擅自谋害其他无辜的人吗!” “用错误去填补遗憾,用错误去弥补错误。” “是谁给你的权利?” “你以为你是谁,嗯?可怜虫!” 随着李笑难的咆哮声,豆大的雨滴从漆黑的天幕中落下,击打在二人身上,暴雨来袭地猝不及防。 男人没有回答李笑难的话,而是冷笑着脱下了身上的雨衣,随后在李笑难的注视中,将原本拿在右手上的手枪塞进了被团成一团的雨衣里,随后他把手中“黑漆漆的包裹”放到了脚下的沙滩上。 紧接着,他举起了双手,一步一步地缓缓向海边的方向后退了三十米。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入李笑难的耳朵:“审判我吧。末光之剑!” “用你的正义!” “审判我这个残忍的、不可理喻的、癫狂的、凶恶的...连环案件的杀人分尸的凶手!” “这就是这次赌局的规则!” “侦探。” ------------ 第二十八章 你逃不掉了 男人的话音落下,天空再一次被蜿蜒的闪电照亮,此时李笑难呆滞在原地,他的视线逐渐被那柄被包裹在漆黑雨衣中的手枪吸引。 “沙沙...” 李笑难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鞋底与海滩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狂躁的海风携裹着雨滴狠狠地拍打在他那张有些稚嫩的脸上,雨水滑进了他勉强睁开的双眼。 李笑难面对仍然站在原地举着双手的男人,他的正义感正熊熊燃烧着。 “...” 沙沙的脚步声掺杂在海风的呼啸中,李笑难一步一步地走近了男人留下的“黑色包裹”。 “为什么。” 在距离包裹十米处,李笑难的脚步一顿,看向高举着双手的男人。 由于距离拉近的原因,被雨滴扰乱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清了男人脸上此时正挂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的正义...”男人沙哑的声音回答着李笑难:“到底是什么呢...” 说着,男人的脚掌狠狠地蹬在了沙滩上,他赤着双手冲向了李笑难。 来不及思考,李笑难立刻迈动不知为何变得沉重的双腿,同样冲向了面前的那柄枪。 “拿到了!”李笑难蹲在沙滩上,伸手从黑色雨衣中拿出了那柄枪,他记得男人已经将保险打开并且上膛,只要他轻轻扣动手指,面前的连环杀人魔就将被他亲手击毙。 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男人的身份,不止于先前的调查。 因为在谈话之初,李笑难就悄悄打开了兜里手机的录音功能。 那是男人亲口认罪的铁证。 即便如此,他却仍然没有开枪,只是举着。 “呃啊...” 出乎意料地,男人并没有惧怕李笑难举起的枪口,而是径直冲了过来,一脚踢在了李笑难的肩膀上。 被男人击倒的同时,李笑难紧握的手枪也由于惯性飞了出去。 “为什么不开枪呢。”男人的右手掐着李笑难的脖子问道,他的眼神如火般狂热:“你拥有的究竟是胆小怯懦...还是真正的正义呢。”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伸出左手从李笑难的裤兜里掏出了仍然在录音的手机,他轻笑了一声,将手机扔进了身后的浅海中。 “正义...咳咳...”李笑难的拳头不断地打在男人的脸上,随着脖子上的压力变小,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我的正义就是将你逮捕归案,你罪行应该被律法所审判,而不是侦探!” “我的目的是为了寻求真相,所以我接受邀请参与了这场赌局。” “而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真相!” “所以我没有任何在此将你击毙的理由...” 男人手中的力量再度加大,李笑难不断挥起的拳头的也逐渐没了力气。 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李笑难的脸上,男人耷拉着眼角,抬起了蓄势的左手,狠狠的一记直拳击打在了李笑难的腹部。 随后男人直起身,不再理会由于剧痛弓起身体的李笑难,走向了那柄先前被击飞的手枪。 “...” 雨滴混杂着咸腥的气味不停爬进李笑难的鼻腔里,他忍着腹部的剧痛,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如果我杀了你,然后再度掩埋这段你所认为的真相呢。” “末光之剑。” 男人脸上的血水混着雨水落在李笑难胸前,语气戏谑地说道。 看着眼前男人的模样,李笑难轻轻晃了晃有些晕厥的脑袋,他单手扶着刚才被撞击的后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今天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男人还在继续说着:“那么你愿意为了你的正义去死吗。” 话音落下,在李笑难的视线中,男人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正缓缓扣动,仿佛扣动扳机的这一秒被无限拉长了,李笑难侧过了头,同时伸出右腿狠狠地踢向了男人的胸口。 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惊诧的同时,李笑难飞身扑向了男人握着手枪的右手,顺利地抢到了手枪,随后他立刻滚到了一旁,起身半蹲着看向仰面躺在地上的男人。 一根银色的录音笔从他的裤兜滑落... “...” 暴雨中,李笑难检查了手中的手枪,原来枪支的保险不知何时被男人关闭了,所以他才没能扣动扳机。 脑海中混沌的思路逐渐变得清晰——他明白了这场赌局的真正含义。 “如果我杀了你...” “我才是真正地输掉了这场赌局吧...” 李笑难喘着粗气对着男人说道:“我会失去我的正义...” “可如果你不开枪。”男人依旧躺在原地,像是早有预料此时的情景,语气轻佻地回答道:“我便从赌桌上拿回了我的生命,依然是你输了。侦探。” 李笑难阴沉着眼神盯着男人矮小的身影:“所以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你利用了我的好奇心,在我收到那张所谓的邀请函的时候,赌局就已经开始了。” “而我来到这,就已经踏进了你的陷阱。” 男人转过头,满不在乎地看向此时已经站起身的李笑难:“所以你会如何决定呢。” 混着雨水咽下了一口唾沫,李笑难的头脑逐渐变得清晰,他说:“你根本不是海员,你也不是连环杀人犯对么。” 男人沉默,依旧躺在冰冷的沙滩上,眼神期望地看向李笑难。 “你提到过自己曾经频繁出海,如果这些年你依旧在轮船上藏匿和作案,那你的步伐就不会如此稳健。” “海员在下船后走路会摇摇摆摆,因为他们习惯了海上的风浪。所以你,一直在编造谎话。” “你的表演很精彩。”此时的李笑难已经恢复了他自信的样子,他将手枪在手上转了一个圈,继续分析着:“但你要知道,再精湛的演技也无法掩盖一个人习惯性的动作,以及他几十年以来的习惯。” “比如你是一个左惯手。” “在你提到几场赌局的时候,你下意识地举起了左手在空中点了一下然后说:‘是九年。’” “而真正的凶手一定是一个右惯手的人!” “你的破绽太多了,‘杀人犯’先生。玩笑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那艘船一定是案件中真凶处理尸体的地点,所以...” 李笑难拉开了手枪的保险:“赌局已经结束了,我拿回了我的正义,现在该你带我上船了。” “啪啪啪...” 男人坐起身,舒展着肩膀,拍了拍手。 随后他用左手撑地,站起了身,对着举起手枪的李笑难说道:“作为赌局的引路人,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来恭喜你。” “恭喜?”李笑难心头一紧。 男人掏了掏兜,一无所获之后,看向自己的脚边,弯腰捡起了那支银色的录音笔。 “这就是我认罪的铁证。” 与此同时,男人身上出现了一个被瞄准的红色光点。 “恭喜你,侦探。” “你进入了真正的赌局。” “这一次的赌注...” “依然是你的正义。” 男人的笑容变得狂妄,他继续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名优秀的侦探。” “但有时候,正义的枷锁会阻止你探索真相的脚步。” “比如现在...” “如你的推理一样,那艘船上有着所有你需要的铁证。” “以及你所说的幕后黑手...” 话音落下,李笑难立刻转过头看向那艘漆黑的轮船,与此同时,红色的光点也移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但想要登上那艘船,你需要一张船票...” 男人的声音适时而来。 “睁开眼睛看看!侦探!”男人样子像是介绍某种商品的狂热推销员:“那是代表着真相的一艘船,而你...” “你需要活着登上它。” “而我...只要我还活着,真相就会被永远掩埋...” “当然你也有第二种选择。” 看着李笑难没有表情的青涩脸庞,男人伸出了拿着录音笔的那只手:“带上它,去完成你的选拔赛。” 海水随着浪潮拍打在二人脚边,不知不觉地,潮水已经缓缓涨了上来,白色的泡沫消散在李笑难的鞋面上,一如他所追求已久的真相。 “船票的意思是...” “我的命。侦探。” “...” “选择吧。你逃不掉了。”男人伸出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嘶吼着:“开枪!杀了我,你想要的真相就将会被拱手奉上!” “我已经感受到你的觉悟了!侦探!” “如果刚才那柄枪的保险是打开的,你已经死了!” “你愿意为了你的正义去死...” “那么你愿意为了你的正义活着吗...” “呵...哈哈哈哈哈...咳咳...” 男人癫狂着大笑着,雨滴被卷入了他咧开的嘴里,干咳声中,雨水混杂着血丝从他嘴角流下。 此时此刻,李笑难才真正感受到幕后黑手的手段——干脆利落地杀掉一个人是没有意义的,能毁掉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 如果开枪,那么李笑难就会为了真相而丢掉他的正义。 而如果接过录音笔,他将再也无法解开如此错综的谜题。 这是他距离幕后黑手最近的一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李笑难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前时隐时现的红点代表着有人在实时关注他的动作。 深吸了一口气,李笑难缓缓地抬起了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将手枪的瞄准器对准自己的右眼,看向面前依然在狂笑着的男人。 “...” 僵持了几分钟后,李笑难猛地卸力,手枪随着手臂的甩动掉在了沙滩上,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胡乱地吞咽着雨滴。 “我放弃...” 话音落下,他没有理会递过录音笔的男人,而是狼狈地回到了自己来时驾驶的警车上。 伴随着车灯的亮起,警车缓缓地驶离了男人的视野。 看着匆匆驶离的警车,男人摊了摊手,随后挥动着双手向着轮船的方向比划着什么,以此来传递某些讯息。 就在这时,那柄被李笑难遗落的手枪旁,一顶渔夫帽掉了下来,随后一只惨白的手臂出现,雨水顺着张开的五根手指流下,紧接着握住了那柄手枪。 “砰...” 枪响了。 ------------ 第二十九章 另一场赌局 “这些就是在选拔赛期间,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了。” “在那之后由于手机被那个男人扔到海里去了,所以也没办法再联系到风待葬。” “并且那个时候所面对的赌局中的‘选择’对我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所以在回到警局把车子还给咸鱼之后,我就再没参与过关于选拔赛的任何事。” “直到今天。” “...” 2023年1月19日,傍晚18:00整,金利琴行。 伴随着李笑难的讲述,以及期间风待葬及时的补充,选拔赛中B赛段故事的前一半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应琴的要求,二人将那段经历讲述地很细致,所以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看着坐在沙发对面除了盖以外,满眼期待的四双眼睛,琴转过头看向李笑难,说道:“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署里应该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吧。” 李笑难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点了点头:“那下一次茶话会就约定在tamel他们的二次元同好会吧,相信他们三巨头会好好招待我们的。” “同时我也很好奇...”这时李笑难的眼神对准了琴,他继续说道:“‘开膛手’的故事。” “等一下...”tamel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眉来眼去,他说道:“尽管我也和你一样好奇A赛段的故事,但是为什么你们俩能用三言两语就把我请客这件事定下来了。” 话音落下,琴转过了那张面瘫的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底气有些不足的tamel。 同时,李笑难打开了手机,查阅着tamel与风待葬卡片中的“声望”余额,说道:“不错嘛,风待葬这些年都没升到A级,存货很多嘛。” “侦探就是好啊,又能积累声望升级,又能用声望换钱...” “我请客!”像是害怕李笑难继续说下去似的,风待葬“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声音沉稳又诚恳:“定好时间通知我就好了,我和tamel亲自下厨!” 一边说着,风待葬一边伸手隐蔽地拉着tamel的衣角,示意tamel不要冲动。 听到风待葬诚恳的发言,琴收回了目光,然后低头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杯没拆封的奶茶,插入了吸管,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李笑难则是看向重新陷进沙发里的风待葬,出声问道:“所以在那个时候,你那边究竟遭遇了什么。” 随着李笑难的话,众人齐齐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琴的腮帮在一鼓一鼓地悄悄喝着刚开封的奶茶。 通过李笑难与风待葬二人的描述以及众人手机中收到的卷宗,在李笑难遭遇赌局的时候,风待葬所在的地方一定存在着另一场赌局。 而结合李笑难的赌局内容——最珍贵的东西。 不难想到,风待葬所遭遇的赌局,就一定与白烛葵的消失有关。 看向李笑难双眼中透露的坚定,迟疑了几秒后,风待葬缓缓说道:“是另一场赌局。” “如你们所想...筹码同样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运气很差,没有像你一样坚如磐石的正义感,阿难,但我的运气却又不错,我拥有一个我所珍视的弟弟。” 叹了口气,风待葬继续说道:“在十字架阴影出现后,我记不清过去了多长时间之后,一个披着漆黑雨衣的人影出现在了其中一幢楼的天台上,我看不清他的身形,因为他站在光里。” “随后他从楼顶扔下了一把钥匙,我使用那把钥匙打开了位于十字架阴影正中间的暗格,在其中得到了一台无线电话。” “与你遭遇的一样,他先是介绍了赌局的规则,接着就认了罪。” “但我没有等到他说完,就通过无线电话打断他,告诉我放弃赌局。” “的确,我没什么正义感。”风待葬的语气在此时有些落寞:“甚至可能都没什么人性,但...” “我却仍然觉得我没有资格将小葵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在这种情况下,将他们的命押上赌桌。” “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这么做...”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风待葬洒脱地摊了摊手:“阿难被动摇了正义,并且失去了探求真相的机会,而我...失去了小葵。” “原来赌局早就开始了。” “所以那声枪响...”李笑难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懊悔。 风待葬微微颔首,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是小葵。” “他拿到了船票...” 李笑难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想说些什么。与此同时,风待葬抬起了右手在空中轻轻下压,示意李笑难不用激动:“不关你的事,阿难。” “是小葵自己的决定。” “虽然弟弟离开我这件事的确对我产生了不小的打击,但是...” “能够见到小葵愿意自己作出一些决定并且履行决定背后的...一些代价...” “我替他高兴。” “人生中总是有弯路的不是么。小葵长大了。” “可他为什么会跟在我身后,而不是陪在你身边呢!”李笑难语气仓促的质问着:“那张船票意味着一双染血的手,意味着他将再也无法从那艘船上下来!” “是他自己的决定。”风待葬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再次重复着,他的声音冰冷:“在发生你被陷害的那件事之后,小葵主动问我有没有关于‘保镖’之类的书籍,他说他担心你再次遇到危险,主动想要承担起偷偷保护你的任务。在那个时候没人能够清楚幕后之人是否会对你采取第二次行动。” “那本《少年包青天》?”李笑难惊诧出声。 风待葬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在那天参与赌局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小葵就藏在你驾驶的那辆警车的后备箱里。” “他不是会...”李笑难再次问道。 “的确...”风待葬的右手摩擦着高挺的鼻梁,回答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那个时候,小葵的特殊情况消失了,他不再代入书中的角色,而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决定。” “他要去找寻他所坚持的真相。” “...” “呼...”李笑难吐出了一口烟,他没有办法在白烛葵进入“教堂”组织这件事情中将自己抛除在外。 “真的没关系,阿难。” 破天荒地,从不抽烟的风待葬此时手中也夹着一颗燃烧着的香烟:“还记得我之前的话么。” “弟弟长大了总要有些自己的爱好。” “如果他没有酿成大错,那就把他抓回来。” “如果他真的能够给我这个身为侦探的哥哥制造出一些惊喜,那么...” “某种意义上讲,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发自本心想要去去做的事。固然他需要去承担这些事情背后的代价,但我仍然为他高兴。” “毕竟...小葵本来就是一个很难去‘做自己’的人啊。” “...” 2023年1月19日,晚上20:00,波兰市警署探长办公室。 李笑难和赵樱鹿捧着杯面面对面坐着,二人心情沉重。 沉重的原因多数来源于刚刚得知了白烛葵离开的真相,其余的少数则是来源于“同好会”三人的晚餐是热腾腾的火锅。 他们二人的想法当然是想能蹭一顿是一顿,但在tamel和风待葬的“热情邀请”下,为了省点钱,逃跑似的开车离开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莎拉维尔的诡计对么。”赵樱鹿总结似的说道。 李笑难咽下一口杯面的汤底,满意地呼出了一口热气,随后回答道:“应该说是‘教堂’的诡计。” “莎拉维尔也不过只是‘教堂’中的一员而已。” “如果我和琴的猜想没错的话,结合风待葬所提到的‘槐序’,以及前些天我们见过的‘首阳’...” “他们用十二月份以及十二生肖作为代号和标志。” “‘首阳’对应着鼠——‘绯色之瞳’宗姬。” “‘绀香’对应着牛——‘彼特拉克’白烛葵。” “‘槐序’对应着兔——‘神仙棋’苏曼。” “‘季夏’对应着蛇——‘背叛与诅咒之刃’莎拉维尔。” “根据那张照片上出现的人,还有对应着虎的‘莺时’,以及对应着龙的‘鸣蜩’没有出现了。” 听着李笑难的话,赵樱鹿思索了一会,再次问道:“那岂不是说...” “还有六个人仍然隐藏着...我们对此毫无线索。” “没错。”李笑难喃喃道:“毕竟如果B赛段的案件从始至终都是在由苏曼布局,在十三年前的秋恒案发生的时候,她的年纪未免也太小了...” “...” “叮叮...” 探长办公室门外的办公区,响起了电话的铃声。 随后,法医助手小杨的声音传了出来:“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赵樱鹿挑了挑眉毛,推开了探长办公室的大门,问向小杨:“怎么了。” “交警大队的内部电话,他们说在一个小时以前在波兰市中心区域发生了一起肇事逃逸案件,是一辆纯黑色的迈巴赫超速驾驶闯红灯,剐蹭了一辆正在一旁等红灯的出租车。”小杨如实回答道:“他们怀疑那辆逃逸的迈巴赫或许是我们要找的那辆,所以通知我们过去核实一下监控录像。”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李笑难的声音从赵樱鹿背后传来:“我换身警服,把樱鹿送回家之后去找你汇合。” ------------ 第三十章 又见面了 2023年1月19日,晚上21:00,波兰市交警大队。 “怎么样了。”李笑难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便急匆匆地走进了监控室。 “头儿。”小杨带着李笑难来到了正在播放着监控录像的大屏幕前,指着其中一块定格的录像说道:“是宗姬。” 顺着小杨手指的方向,李笑难清晰地看到了宗姬那头黑红相间的长发,那时是她在驾驶着那辆有过“一面之缘”的迈巴赫。 副驾驶的座位上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莎拉维尔。”李笑难喃喃出声。 “那辆被剐蹭的出租车呢。”李笑难问向身旁陪同的交警。 “司机在隔壁接受询问,据他的交代,本来他的车上是有一名乘客的,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名乘客离开了,招呼都没有打。”交警配合地回答道。 “带我过去。”李笑难眉头一皱。 从来的路上开始,李笑难就在思索,这辆属于莎拉维尔的座驾出现在这个地点并且肇事逃逸的原因。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教堂”是一个由“堕落”的侦探以及各种各样的反社会人格的疯子组建而成的犯罪组织。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醉驾或是嗑嗨了的情况。 因此,既然这辆迈巴赫出现在这,那就一定有它出现的原因。 很明显的,或许那辆出租车就是解开问题的关键。 如果问题没有出在司机身上,那么那名无故离开的乘客就有很大的问题。 “...” 询问后。 李笑难伸出右手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踱步在走廊中——经过询问他基本可以肯定,这名司机没有任何问题。 保险起见,他还让人提取了司机的指纹进入数据库中对比。 结果也显示这名出租车司机的身份真实,且没有任何犯罪或扰乱社会治安的前科。 “所以是那名乘客嘛。”李笑难想着,随即立刻掏出了手机,吩咐值班的警探去出租车的后排车门上提取有效的指纹进行比对。 李笑难不知不觉地走出了交警大队,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小杨的身影。 “这臭小子。”李笑难想着:“不声不响就先回去了?” “...” 2023年1月20日,清晨6:00,波兰市警署探长办公室。 李笑难打着哈欠从办公桌上爬起。 由于在意指纹比对的进度,所以他选择在警局过夜等待结果。 可问题在于,那名司机的生意似乎不错,这就导致在后排座的车门上,满足被提取条件的、没有被覆盖的指纹数量极其地多。 所以提取指纹进行比对的工作也就变得漫长又繁琐。 “阿难。”伴随着敲门声,老钟进入了李笑难的办公室,他拿着一份报告说道:“指纹提取并且比对的工作有结果了。” “在那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以及后排的两侧车门上共提取出了64枚新鲜、完整的指纹。” “通过我们的数据库比对,其中有60枚已经匹配到主人。其余4枚指纹通过痕迹鉴定,基本可以判断它们所属同一人的同一只手。” “但是并没有在波兰市的系统中查找到能够成功与之匹配的人,目前樱鹿带人去调查已匹配的指纹主人的同时,痕检科也正在扩大指纹比对的范围。” 接过老钟手中的报告,李笑难点了点头:“辛苦了。” 而此时老钟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型,他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昨天夜里你听到有什么声响吗,阿难。” 李笑难闻言一诧:“我带领值班的警员去了交警大队,去提取车门上可能存在的可疑指纹,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到这,随后联系了痕检科进行指纹的匹配工作...” 思考了片刻后,李笑难继续说道:“我可以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声响发出...昨夜我睡得很轻。” “这样吗。”老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的语气严肃:“可是今早来署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办公区的大门门锁,像是被人撬开过的样子。” “检查了一下之后我发现,的确如此,并且那人使用的手法与前几天撬开写手公寓2001室的手法相同...” 话音落下,李笑难连忙起身,使用指纹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解锁了一道暗格,将其抽出后,按下了暗格中仅有的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随即李笑难走出自己办公室的大门,进入了办公区域,一派祥和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零零散散的警探正坐在电脑面前“噼噼啪啪”地敲打着什么,还有一部分彻夜未眠的警探躺在区域侧面的沙发上小憩。 李笑难的视线扫过整个办公区域,从他自己地记忆来看,目之所及,这些办公桌上的文件甚至都如昨夜一样,看不出有被人掀动或是偷看偷走的痕迹。 “所有人...”李笑难拍了拍手,他的语气严肃:“立刻检查一下自己工位上的文件有无丢失或是被移动、查看过的痕迹。” “同时仔细检查每一处各自办公桌的盲区,使用探测装置查看有无窃听、录音设备或是其他能够发射电子讯号的装置...以及...” “炸弹。” 话音落下,并没有出现慌乱的哗然声,伴随着李笑难走近一处工位,所有在场的警探都迅捷地开始了动作。 一边检查着工位的各处盲区与死角,李笑难一边说着:“紧急信号屏蔽装置已经启用,我们需要在它工作的十五分钟内,将整个办公区域仔细检查一遍,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的部件或是装置都不要轻举妄动。” “钟叔,麻烦您跑一趟了,去法医室通知小夏使用内部电话向防爆组请求支援。”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距离老钟的匆忙离开已经过了五分钟,按照李笑难的预期,此时防爆组已经在赶来警署的路上了。 鉴于防爆组与警署相邻,大概五分钟之内他们就能赶到。 所以... “我需要在防爆组赶来的这五分钟之内找到昨日潜入之人留下的东西...”李笑难下意识地叨咕出声。 “...” 警探们的动作很快,虽然他们在平时看上去散漫又八卦,但毫无疑问地,他们的的确确都是能够守护好一方平安的,优秀的人。 “A区完毕,头儿,没有发现。” “B区完毕,没有发现。” “C区完毕...” 伴随着办公区域外走廊中响起的阵阵脚步声,警探们的声音陆续响起。 整个办公室被警探们默契地分隔为A至I九个区域,他们搜查的动作有序且迅速,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或是慌乱,即使是在被怀疑现场可能会存有炸弹的前提下。 “所以只能在这了...”李笑难喃喃自语道。 随即他蹲下身,查看最后一块区域中,原本属于自己的这张办公桌。 果不其然,在办公桌右下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被透明胶粗鲁地包裹着的纸盒。 纸盒的一面上,有着一个被随意挖出的空洞,其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红色亮光... “...” 五分钟后。 随着防爆组的警探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看向身后同样穿着重重防爆服的李笑难,说道:“其中除了一个被改装过的信号发出装置外,没有检测到任何含有火药或是硝酸甘油等等化学物品的启爆装置。” “呼...”李笑难松了口气:“辛苦了...” 警探隔着防爆服摇了摇头:“您也早有觉悟不是么,阿难。” 话音落下,探长办公室中传出了“通”的一声——是那个承载着紧急装置的暗格自动收回了墙壁,电子讯号的屏蔽在此时被解除了。 脱下重重的防爆服,李笑难说道:“叫他们回来吧。” 警探微微颔首,带着李笑难脱下的防爆服走出了办公区域。 此时出现在李笑难眼前的物件是一个类似于旧时代网络拨号器的东西。不同的是,在这个扁平的装置上,闪烁着的红点旁边,镶嵌着一块圆形的镜片,似乎是镜头之类的结构。 “无线播放器?”老钟打量着被摆在桌面上的装置,喃喃自语道。 说着,老钟戴上手套,将装置拿起摆弄了一会,随后将镜头面向办公区域内的一面透明玻璃墙,指着装置上方的一个凹陷说道:“这里是它的开关,这是一个很老的物件了,使用锂电池作为电力支持的无线播放器。以现在的设备,我没办法将它拆开然后去读取其中存储的内容,因为这种型号的存储装置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淘汰了...” “原来太先进也会是错的么...”站在李笑难身旁的小夏悄悄叨咕着。 “所以只能按下这个按钮了对么。”李笑难说着,示意老钟退后。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李笑难面色凝重地按下了那个代表着开关的按钮。 瞬间,警署的停车场传出了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产生的瞬时高气压推搡着灼热的空气击打在整幢楼的墙壁上,热浪在刹那间就将警署一二楼的玻璃窗全部击碎,混杂着碎玻璃的灼热空气也在同一时间将正集中在办公区域的众人击飞了出去。 “...” “咳...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在滚滚烟尘中响起,李笑难摇了摇眩晕了不知多久的脑袋,双耳中依稀听见了楼外救火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与此同时,被席卷的碎玻璃划伤的众人眼前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他穿着一套暗蓝色的西装,透过漂浮在眼前的浓浓烟雾,李笑难终于看清了莎拉维尔西装上的图案——依稀能够分辨出那是两条分别被黑色和银色线条勾勒出的巨蛇,它们被绘制地断断续续,两条巨蛇从莎拉维尔身侧的位置探出身形,随后在背后的位置相互缠绕,紧接着在双肩处分开,分别经过他的两条手臂,两个蛇头最终在双手手腕的位置张开了蛇口,露出着苍白的獠牙... “又见面了...”莎拉维尔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影像中传出:“李探长。” ------------ 第三十一章 “教堂”向你问好 在众人呆滞眼神中,影像中的莎拉维尔缓缓转过身,露出了那张眯眯着眼睛的脸,额间被染成蓝色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他缓缓地走向了东倒西歪的众人,停在了法医小夏的面前,伸出了右手,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肃杀气息仿佛穿透了影像画面直笔笔地扑在了小夏的面前。 随着那只戴着蛇形戒指的右手缓缓逼近,小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闭双眼。 接着,录像机被莎拉维尔扶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影像也与此同时歪了一下,莎拉维尔的身形倾斜着踏在半空中转身向后走去,坐在了一把同样倾斜着的椅子上。 颤抖着微微睁开眼睛,小夏看着已经远离自己的莎拉维尔,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撑在身后地上的右手一软,身侧传来了“哒”的一声——原来被气浪掀飞的录像机在此之前压在了她的右手上。 随着她将右手抽出,播放器恢复了角度,此时的莎拉维尔拿起了身侧圆桌上的一罐黑松沙士慢慢喝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礼物还满意吧,李探长。” 半晌后,随着易拉罐被扔出屏幕画面,莎拉维尔开口说道:“就算是运气不好,头撞到了桌角上也应该醒过来了吧。” 听着莎拉维尔的话,李笑难微屈着的双眼微微颤抖着,额头上被划伤的地方正渗出点点血迹,沿着鼻梁向下流去。 “你大可以安心听我讲完,因为炸弹只被安装在了你那辆警车下面,并且这段影像会在播放后立刻自毁,所以请听清我的每一个字,或许仔细聆听,会帮助你在今天守护住你自己的正义。”莎拉维尔的声音再度传来:“世界真的是很小呢,李探长,虽然你我只是匆匆见了两次面但是...” “‘槐序’认出了你。” “你在她口中的样子真是让人惊喜,想不到...侦探界以外还有着这么有趣的人。” 说着,莎拉维尔的眯眯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仿佛正透过影像的隔阂打量着李笑难狼狈的样子。 “她把你参与选拔赛的故事如实地讲给了我。真可惜,你放弃了选拔赛...如果我能早几天解决案件的话,或许我们在那一年也会有着一面之缘的机会。” 伴随着救护车与消防车愈来愈近的车笛声,莎拉维尔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 “哒...” 点燃后,莎拉维尔呼出一口烟雾,继续说道:“还记得你在迪亚市海边暴雨中的那场搏斗吗。” “‘槐序’在瞄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你与‘影子’的对话也通过事先埋在沙滩里的无线电话传了过去。” “她告诉我...那时你愿意为了你的正义去死...” 莎拉维尔冷笑着:“不知道时隔五年的今日,身为李探长的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坚守你的正义。” “我同样好奇,在如此正义的熏陶下所成长起来的后辈,是否也愿意为了所谓‘正义’,付出生命。” 话音落下,众人视野中的景象向着莎拉维尔的右手边平移,随着录像机的转动,莎拉维尔的身形渐渐消失在了画面中。 “...” 一阵天旋地转后,画面再次定格。 此时播放出的景像是一扇被打开的窗户,漆黑的窗帘正随着夜风轻轻晃动着。 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静谧夜色,在视野的远处有着一个忽明忽暗的信号灯在闪烁着红色光点,朦胧中能够依稀看得出高塔的轮廓——那是波兰市市中心的地标建筑,“真理之塔”。 伴随着镜头不断向着窗户的方向推进,莎拉维尔的声音在画面外再度响起:“视野很不错吧,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依然能够在黑夜中辨认出‘真理之塔’的轮廓。” “我时常在想,如果光亮更足一些,是不是即使在黑夜中,也依然能够观望到‘真理’的模样呢。” 话音落下,钟鸣声突然响彻在众人耳畔,巨大的钟声宛若洪荒古兽的嘶吼,整个影像都在钟声里剧烈地晃动着。 钟声一共被敲响了十二下,宛若预示着某个盛大演出的开始。 “...” “李笑难。” 镜头再次转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莎拉维尔,不同的是,在他的身侧的圆桌旁,出现了四个被包裹在漆黑雨衣里的人影。 “五年前你曾经参与了‘槐序’的赌局,尽管称不上全身而退,但从结果来看,你的确以‘断尾’的方式退出了赌局。” “‘槐序’可是念叨了你好久。” “她欣赏你。” “我也一样。” “所以在你观看这段影像的此时此刻,在五年后的今天,我以‘季夏’的身份邀请你参与新的游戏。” “你当然可以如五年前一样选择拒绝。” “但请原谅我不如‘槐序’那般‘善良’。在你选择放弃的那一刻,埋藏在波兰市某处的两颗炸弹就会爆炸。” “总要有人需要为选择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哧~”沙拉维尔再次打开了一罐黑松沙士:“但我认为你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毕竟我们同为‘侦探’。” “‘侦探’是没办法拒绝真相诱惑的不是么。特别是在五年前‘差一点’就能触摸到的真相。” “所以你也可以把今天的游戏看成一个机会,解开缠绕在你心中梦魇的机会。” “抓到我,或是抓到‘槐序’,真相将会迎刃而解。” 说到这,莎拉维尔伸出了右手指向了录像机:“你的脸就是邀请函。” “‘教堂’向你问好,李探长。” 画面终了。 在录像画面消失的瞬间,无线播放器中传出了电流过载的“滋啦”声,伴随着一阵黑烟升起,如莎拉维尔的叙述一样,录像被自动销毁了。 “...” 2023年1月20日,早上7:00整,波兰市警署。 此时,经过医护人员的包扎后,李笑难带着老钟与小夏等待在警署大门口的空地处,而其他警探正配合着赶来的消防人员对爆炸的车辆进行灭火与排查工作。 “所以要去赴约吗。”小夏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紧张地看向李笑难:“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假意用什么真相欺骗你过去然后杀人灭口!” “他们是一群疯子,阿难...” 老钟伸手拍了拍小夏的肩膀,打断了她焦急的话语:“不会的...” 在小夏疑惑的目光中,老钟皱着眉头解释道:“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杀人灭口,那么那枚炸弹就不会被安装在警车底部,而是直接安装进警署的大楼里。” “可...警署内有信号屏蔽装置啊...”小夏死死抓着李笑难的手腕,转过头反驳着。 “那么那枚炸弹就不会被设计成遥控式的了...”李笑难的声音传进了小夏的耳朵:“钟叔说得对...他们不会的。” “一如莎拉维尔所说的,我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相比于置人于死地...莎拉维尔我不了解,但是那个‘槐序’...苏曼的手段我在五年前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她更愿意去看着一个人亲手毁掉自己...” 话音未落,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大门口跑了进来,撞进了李笑难的怀里。 “阿难...”赵樱鹿胡乱地摸了摸李笑难,确定伤口都是擦伤后,问道:“是‘教堂’吗,他们好大的胆子,袭击警务人员...” “樱鹿。”李笑难慌乱地推开了乱摸的手,解释道:“没有炸伤,只是爆炸引起了一点骚动,并且...” “...”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了赵樱鹿之后,李笑难依然在焦急地等待着——他需要帮手。 而此时的另一边,莎拉维尔和宗姬正并肩走在一条林间小路上,莎拉维尔双手插在裤兜里,嘴上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步伐缓慢。 宗姬则是在一旁好奇地左右观望,修长的手指尖同样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二人像是春游般在林间散步。 走过了一条石板路之后,宗姬眼前出现了一幢有些破旧的三层小楼,门口处被篱笆围出了一个简单的院子,其中充斥着孩童的欢声笑语。 “这是?”宗姬坏笑着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莎拉维尔,说道:“私生子?” 莎拉维尔没有理会宗姬,而是加快了步伐,走向那幢三层小楼。 宗姬满眼无趣地想要跟上莎拉维尔的脚步,却不想,一个烟头精准地掉进了自己的高跟鞋里。 “我草!” 听着宗姬的惊呼声,莎拉维尔的嘴角微微翘起,接着便走进了小楼门前的院子中。 “大哥哥~” 随着莎拉维尔进入院内,孩童的欢声笑语再次上涨了一个分贝,一位紧闭着双目的苍老妇人正坐在小楼门口的摇椅上,随着孩子们的叫喊声,老妇人微微叹了口气,随后热情地说道:“先生,您又有空过来了。” 莎拉维尔魔术似的从兜里变出了一把糖果分给了孩子们,随意地回答道:“院长不欢迎我吗。” “哪里的话...孤儿院能支撑到今天,都是仰仗您啊...”老妇人严谨地措辞着。 莎拉维尔没有再回答老妇人的话,而是矮下身子,暗蓝色的身影立刻被男孩女孩们团团围住,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孩子们安静后,莎拉维尔说道:“今天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吧...” ------------ 第三十二章 两枚炸弹 宗姬提着一只高跟鞋靠在孤儿院的院子门口,一言不发地盯着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莎拉维尔,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那头挑染了血红的黑色长发。 余光中,她瞄到了一个躲在篱笆旁的小女孩,与围在莎拉维尔身边的孩子们干净的脸蛋不同,穿着一身碎花裙的小女孩脸脏兮兮的,似乎是有些胆怯地紧紧抓着篱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此时莎拉维尔从怀里掏出的一个装饰精美的布娃娃。 没来由地,宗姬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莎拉维尔在刚才问向孩子们的奇怪问题——如果此时有一辆火车正沿着铁轨疾驰而来,火车无法越轨或是紧急刹车,在火车面向的铁轨上,被绑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布娃娃,而在另一条铁轨上,正聚集着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们,如果你能够扳动开关去影响火车的走向...这个时候你们会怎么办呢。 “走了,看时间苏曼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吧。” 莎拉维尔不知何时脱离了孩子们的包围,出现在了思考着出神的宗姬身边。 宗姬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随后用那双淡红色的瞳孔扫过莎拉维尔眯眯着眼睛的脸,略微停留后,躬下身子穿上了那只被提在手里的高跟鞋,默默地跟在了莎拉维尔的身后。 “...” 2023年1月20日,早上8:00整,波兰市警署。 在李笑难焦急的踱步中,侦探们的身影姗姗来迟。 琴依旧穿着先前那件风衣,他的大半张脸都被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中,他与身着纯黑西装的盖正步履匆匆地向着李笑难走近。 看着头上被缠了一圈绷带的李笑难,破天荒地,盖没有说出玩笑话,反而是神色认真地问道:“电话中提到的那段影像中,莎拉维尔都说了些什么。” 看着熟悉的老朋友们,李笑难松了一口气:“‘古神’们也快到了,一起说吧。” 说着,两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了警局门口,tamel破天荒地穿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清冷的气质像是某部运动漫画里的主角。 风待葬依然穿着那身漆黑的西装,纵使在微微刺眼的阳光下,他的脸庞依旧被衬托地苍白无比。 侦探美伢的眼神扫过警署大楼旁的爆炸现场,也意识到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她老老实实地跟在tamel与风待葬的身后,阴沉着小脸融入众人凝重的氛围中。 “...” “‘教堂’向你问好...” 伴随着莎拉维尔的告别,李笑难熄灭了手机屏幕:“那枚炸弹被安装在了我昨夜出警的警车车底,所以看起来警署像是遭遇了恐怖的袭击,但其实大楼内部的各种设备都没有被影响或是破坏。” “包括办公区域的实时监控设备,所以那段影像被警署内部的监控设备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话音落下,tamel的食指划过自己的鼻梁,分析道:“所以莎拉维尔的目的是为了挑衅以及...” “爆破‘真理之塔’?” “在今天午夜零点的时候...”风待葬接过tamel的话继续说道:“他已经完整地给出了其中一枚炸弹的信息——地点与时间。” “但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被安装在‘真理之塔’中的炸弹将会以何种方式引爆,我们也不知道炸弹被安装的具体位置。”盖的声音在烟雾中传来:“‘真理之塔’——波兰市的地标建筑,是那个传说中唯一进阶为‘S’级的侦探为了感谢波兰市为了侦探这个职业所给予的帮助而捐赠命名的高塔。总高420米,共88层,80层以下为参观区域,其中记载着波兰市警署与侦探们近二十年为了追逐真相,打击犯罪而合作的历史,由于大多案件性质恶劣,所以以照片、画像或是故事集的方式粗略记载,目的只是为了纪念这段‘侦探’们的历史。” 吸了一口烟,盖继续说道:“80层以上为工作区域,需要证件以及通行证等核实身份。并且需要在80层从观光电梯换乘内部电梯才能抵达。” “值得一提的是,据传言说‘真理之塔’的88层是为了迎接那位S级侦探的再次莅临而改造成了私人住所,在那里,能够俯瞰整个波兰市。” “这件事并不属实吧。”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盖的“常识分享”:“五年前我们曾成功登上过‘真理之塔’的顶层,并在那里成功抓捕了‘开膛手’。” “但那里是一处毫无遮挡的天台,并没有被改造过的痕迹。” 李笑难一边将手机揣进了兜里,一边说道:“警署的记录中也没有显示‘真理之塔’的顶层有过被波兰市改造的信息。” 盖耸了耸肩,眼神中战意火热地扫过身旁的众人:“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对么。” 李笑难思索着点了点头:“第二处炸弹的位置会是莎拉维尔在录像中所处的那个地方吗。” “不确定。”tamel回答着:“从环境和视角来看,在录像中,莎拉维尔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同样很高的钟楼,这样的钟楼在波兰市境内只有西北角坐落着一幢,位置极其偏远。” “而且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那座钟楼早已被废弃了,在它周边只有一些同样废弃的自建小屋,别说在那里生活了,甚至很少有人在那附近活动。” “所以我看来在那安装第二枚炸弹的概率极小。” 听着tamel的分析,风待葬点了点头:“所以请听清我的每一个字,或许仔细聆听,会帮助你在今天守护住你自己的正义。” 他思索着重复着录像中莎拉维尔说的话:“他这句话的意思仅仅是为了隐喻‘真理之塔’吗...” 说着,风待葬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样,神色凝重地说道:“或许这个举动会毫无帮助,但是...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那座被废弃的钟楼。” “莎拉维尔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将炸弹安装在警署的大楼内部,那么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邀请阿难,和我们参加他的‘游戏’。” “既然是游戏,那么游戏规则就一定可信,不然就没有意义将炸弹的信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我们,他完全可以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直接在午夜引爆‘真理之塔’。” “所以...一定只存在两枚炸弹,并且...一定可以通过某些信息去找到它们。” “...” 与风待葬告别后,李笑难与tamel再次目送了“金利琴行”的两位当家——琴和盖主动前去“真理之塔”调查炸弹的位置。 根据他们的分析来看,如果风待葬的直觉没错,那么那段录像中的大部分信息都被破解了出来,他们会在几个小时后获得两枚炸弹的详细信息,并找到它们。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谜题了。”tamel喃喃自语着:“‘你的脸就是邀请函’。” “他邀请我见面的地点究竟在哪...”李笑难拨弄着从再次从兜里掏出的手机,一句一句地揣测着莎拉维尔的话。 “我以‘季夏’的身份邀请你参与新的游戏...你的脸就是邀请函。” 突的,tamel瞪大了双眼,想到了什么似的抢过了李笑难手中正播放着录像的手机。 随后他将进度条回拉,看着画面听了一遍这段话。 “教堂...”tamel喃喃道:“算上藏身在录像机身后的人,刚好一共六个人,他们在圆桌旁就位,等待着你的光临。” “波兰市教堂?”李笑难以惊诧回应。 他没有想到莎拉维尔会如此胆大地出现在人员这么密集的地方。 波兰市当然也建有教堂,位置坐落在整个波兰市的交通枢纽附近,目的是方便信徒们在每周特定的日子里前往去做礼拜,或是日常的时候去往教堂进行祷告。 不巧的是,刚好今天就是这一周做礼拜的日子。 “我们好像上当了。”李笑难没来由地对tamel说道。 tamel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也许教堂才是第二枚炸弹被安装的地方...” 李笑难看向一旁迟迟不愿离开的赵樱鹿:“你留在警署,清理好车辆爆炸的现场之后,由钟叔和小夏配合你组织防爆和拆弹工作,一旦琴行的两位当家传来消息,你们立刻行动。” “那你呢。”赵樱鹿反问道:“钟叔也可以组织这件事,我陪你们一起去...” 看着赵樱鹿微微颤抖的瞳孔,李笑难缓缓摇了摇头:“如果只是邀请,那么我们两个就能搞定。” “这里多留下一个人,或许就能够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我们先走一步,如果有变故会联系警署的,但现在还不用...” 话音落下,李笑难与tamel的背影在赵樱鹿视线中渐渐走远。 “...” “一旦警力被分散或是被调虎离山导致炸弹来不及拆除被引爆,那么我们将永远失去正义。” “我将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 第三十三章 与李笑难分别之后,赵樱鹿坚定着眼神没有丝毫迟疑地转过身走进了身后的警署大楼,肩膀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微刺眼的金色光辉。 看着三言两语间就陆续带着任务离开的众人,仍旧站在原地的美伢头上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那我呢?” “我去哪啊tamel!” “阿难!” 美伢的叫喊声并没有得到回答,李笑难驾驶着赵樱鹿停在警署门口的唯一一辆完好的警车沉默且快速地从她身旁经过,径直驶出了警署大门,白色的尾气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精致的圆弧。 “...” 2023年1月20日上午9:00整,波兰市教堂。 此时李笑难已经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便装,有些褶皱的深绿色夹克衫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tamel则依旧是冷着脸,透过一面墨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从二人周身经过的人群。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李笑难盯着有些拥挤的教堂入口,低声向身边的tamel说道。 “如果正义也算是一种信仰,那么来警局参观的人一定也很多。”tamel清冷的声音传入了李笑难的耳朵里。 闻言,李笑难微微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 tamel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说道:“往往世人只想要一个结果,各种意义上的结果。” “他们并不在乎真相。甚至...分不清楚何为结果,何为真相。” “仅在案件范围内,你我都经历过那场迷雾重重的选拔赛。” “有的时候‘结果’并没有将‘真相’揭露,反而沦为了掩藏‘真相’的手段。” “而正义,更像是一座建立在真相上面的高塔。” “只有得知了真相,才有资格与权力利用审判来定义、维护正义...” 说到这,tamel墨镜后的眼睛看向李笑难:“本质上我们的职责是一样的,只是身为侦探的我更加渴望‘真相’。” “而你,阿难。” “你所追求的是那座高塔。” 李笑难默默听着tamel的话,默默跟随在人群中间,缓缓向教堂大门走近。 其实tamel是一个很少说话的人,他并不是自闭或孤僻,他只是觉得大多时候都没必要将每句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除了名侦探们闹在一起说玩笑话的时候,每当tamel说出一大段话,李笑难都会默默倾听。 既然tamel觉得这段话有必要说出来,通常都代表着他心中已经存在了某种猜测。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二人成功进入了教堂内部,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有些过于广阔的金色大厅。 一排排整齐的长椅被固定在地面上,甚至在大厅的角落还布置了自助餐。 在位于二人正对面方向的第一排长椅前方十米处,是一个有着灿金色底座的“舞台”。 此时“舞台”被墨色的帷幕遮挡着,在门外看起来拥挤不堪的人群此时已经陆续落座在排排长椅上,他们虔诚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第一次来。”李笑难看向角落处的自助餐,头也不回地对tamel说道。 tamel则是摘下了墨镜,将其挂在胸前,他没有理会李笑难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面前一排排的精致长椅上。 几秒后,似乎是作出了选择,tamel自顾自地融入了人群,走向了位于第三排的长椅。 “喂!” 李笑难下意识地向着抛下自己的tamel喊了一声。 下一秒,身旁的众人整齐地看向大声喧哗的李笑难,其中有些和善的面孔将手指放在嘴边,提醒着李笑难的错误举动。 “抱歉...” 在无数注视的目光下,李笑难双手合十地低声道歉,随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人群同样来到了tamel所在的第三排。 “你怎么都不叫我一声...”李笑难低声向着坐在身旁的tamel说道:“有发现什么了吗。” tamel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李笑难,回答道:“我曾经来过一次这里。” “如果一会帷幕拉开没有其他异样的话,我想我们就是找错地方了。” “毕竟这里人太多了,相比于邀请函指向的邀请,更像是被放置第二枚炸弹的地方。” “可...”李笑难回忆着他所掌握的唯一线索,分析道:“就像风待葬所说的...既然是那段视频是谜面,那么两枚炸弹的‘解’也一定藏在其中。” “如果第二枚炸弹被放在了这里的猜想成立,可莎拉维尔却没有提及第二枚炸弹会爆炸的时间。” tamel深吸了一口气:“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如果风待葬的直觉是正确的,那么在我们这里的危险等级将是最高的。” “我们极有可能在如此情境下...”tamel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已经落座在长椅上的人群:“直面‘教堂’...” “...” 2023年1月20日,上午9:50,波兰市教堂。 伴随着被缓缓拉开的帷幕,一个金色的演讲台出现在舞台中央。 脚步声响起,长椅上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停下了。 神父穿着一身白色金色相间的服饰从后台的通道缓步走出,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名捧着花束的修女,翠绿的花萼从她怀中生长而起,衔接着的洁白花瓣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漆黑的长发顺着那身同样金白相间的修女服垂下,随着脚步摇晃着。 “宗姬...” 李笑难盯着隐藏在花束中的淡红色瞳孔低声说道。 tamel伸手按住李笑难的肩膀,阻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你的警探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呼出了一口气,计算着第三排长椅与演讲台的距离,李笑难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与身旁双手抱在胸前的信徒一起默默等待着“神父”的讲演。 “咳咳...” “神父”握着演讲台上的麦克风调整了一下高度,轻咳了两声后,教堂内仅余的声音也归于静寂。 “欢迎你,正义的信徒。”莎拉维尔的声音从大厅四周的扩音器内传出。 “当你接受了这份‘教堂’给予的邀请,坐在我的面前的时候。” “就意味着你已经加入了这场游戏...” 随着莎拉维尔的话音落下,整个教堂内部陷入了哗然的喧闹。 “神父在干什么?” “这不是礼拜的内容!” “什么邀请,今天不是礼拜的日子吗。” “...” “请诸位安静一下。”莎拉维尔贴近了麦克风,尖锐的电流声打断了信徒们的议论。 “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礼拜,但我可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另外...” “砰...” 枪声透过麦克风回荡在灿金色的大厅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处于入口位置的安保人员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鲜艳的血红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仿佛在一步一步侵染着白金相间的神圣教堂。 “我有些赶时间,我想李探长的警探们已经在路上了吧。”莎拉维尔再次说道。 没有得到回答,先前站起身情绪激动的信徒们此时也都稳定了下来,一副戒备地不再言语。 看着重新归于寂静的大厅,宗姬将怀中捧着的花束随意地扔下了二人所处的舞台,勾着嘴角对着手中的枪口吹了口气。 随着她扭头的动作,缕缕血红从她的衣领中渗出,与瀑布似的黑色长发混在了一起。 “所以还请诸位不要给我制造一些麻烦。”莎拉维尔的声音适时响起:“当然,我的手枪里只有满仓的七发子弹,是没有办法杀光现场的所有人的,但...” “倘若诸位想要一拥而上将我们制服,那么这剩余六位幸运儿会是谁呢。” 话音落下,大厅内的气氛从寂静堕入了死寂。 即使是再虔诚的信徒也会被个人的欲望驱使。 而趋利避害,是凌驾在欲望之上的本能。 很少有人能够怀揣不顾一切的正义与勇气,愿意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己的生命。 就算有,那么这种勇气与正义一定伴随着聪明清晰的头脑,而在聪明人眼中,没有意义的牺牲是愚蠢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曾经也是一名侦探。” 莎拉维尔摘下了宽大的兜帽,露出了那双眯眯着的眼睛:“拥有着如你们一般的正义与勇气。” “曾经我以为只要我足够聪颖,足够认真,再稍加上一点上天的眷顾——运气。” “我就能够将这世间的恶意扫除,将犯人惩治殆尽。” “但我上瘾了...” 话锋一转,莎拉维尔将头转向怒目而视的李笑难,继续说道:“我对谜题上瘾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期待犯人的新把戏...同样,我开始惧怕。” “我害怕在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这世间的犯人已经不敢设置他们引以为傲的谜题,不敢去释放他们心中蓬勃跳跃着的欲望的火苗。” “那样就太无趣了不是么...” “那样这个世界就太无趣了。” 微微将眼睛睁开,莎拉维尔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我的确惩治了绝大多数罪犯,其中不乏如你我一样拥有着超乎常人智慧的...‘名罪犯’。” “而作为侦探的我们,正是踩着他们的‘杰作’、他们的‘欲望’与他们的‘尸骨’...才登上了‘名侦探’的座位。” “我开始期待更强的对手了。” “‘欲望’与‘恶意’,从始至终贯穿着每一个人的人生。” “有些人渴望情感,而有些人,渴望成就感或是...‘快感’。” “将罪犯们踩在脚下的快感已经不能够满足于我了,我想这种感觉你们能够理解。” “于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你一样参与了‘赌局’。” “不同的是,我守住了作为‘莎拉维尔’的,侦探身份的正义,同时也赢下了赌局。” “这是我能够站在这里,与你面对面的原因。” “李笑难。” “而如今作为‘季夏’的我,找到了新的乐趣。” “远在几年以前,我就能够将‘名罪犯’们踩在脚下登上A级侦探的位置。” “那么在几年以后的今天,我是不是也能够将‘名侦探’们踩在脚下...” “登上‘名罪犯’的位置。” 话音落下,莎拉维尔重新将兜帽戴在了头上,而教堂的门外也在此刻响起了警笛声。 “新的赌局已经开始了,侦探们。” 莎拉维尔从怀中掏出了第二把手枪,动作丝滑地打开保险并且将子弹上膛。 “你们应该感谢那名英勇的保安,是他用死亡告诉了你们——不想杀人与不会杀人,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 “祝你们好运。” ------------ 第三十四章 “砰!” 莎拉维尔扯起嘴角扣动了扳机,一颗急速旋转的子弹从枪口的火焰中冲出,从李笑难的耳边掠过,射向了他曾“流连忘返”的自助餐区域。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其中一辆餐车上写着装有备用饮料的封闭铁桶,强大的动能与铁皮摩擦,溅出了点点火星。 “轰...” 雀跃的火光在金色的教堂大厅的角落中燃起,在人群的惊呼和喧嚣声中,火焰仿佛遵循着某种引导,熊熊烈火如污染般扭曲地沿着教堂的墙壁蔓延侵蚀着。 转瞬间,不明意义的火焰线条就占领了舞台两侧的墙壁,将整个教堂大厅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轻松翻越了三排座椅的李笑难与tamel二人正冲向舞台正中的莎拉维尔与宗姬,他们不避不惧地面对着莎拉维尔与宗姬再次抬起的枪口。 “呵...” 莎拉维尔轻笑着再次扣动了扳机。 瞳孔瞬时缩紧,李笑难下意识地向一旁的地面上翻滚,想要躲避如此距离内的致命一枪。 “咔嚓...” 枪机撞击滑轨终端的声音从莎拉维尔手持的手枪中传出——他的手枪里只有一发子弹,这一枪是空枪。 与此同时,与李笑难一同窜出的tamel已经跃上了莎拉维尔所在的舞台。 他的右手摸向后腰处,冰凉的触感传入了他的手心。 同时tamel的左手伸向站在原地同样没有躲避的莎拉维尔,他想要在此处抓住这个已经堕落为“名罪犯”的前A级天才侦探。 “如果你想在这抓住我,或许你会失去的更多,tamel。” 就在tamel的手即将触碰到莎拉维尔衣领的时候,莎拉维尔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想用李笑难的命来诠释你作为侦探的正义吗。” 闻言,tamel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立刻转头看向一旁同样举着手枪的宗姬,但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张肆意着笑容的美丽脸庞,那头黑红相间的长发随着宗姬的颤抖凌乱地飞扬在背景是一片火海的教堂中。 “用生命...” “去交易真相吗。” 莎拉维尔微微抬起头,睁开了那双总是眯眯着的双眼,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他面前的tamel。 “侦探。” 随着话音落下,翻滚在地的李笑难身上骤然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凭借着本能不断撕扯着剧烈燃烧着的衣服,并不断在原地打滚。 在tamel的惊诧的目光中,本应被熄灭的火焰却随着李笑难的动作燃烧地更加剧烈了。 “那束花...”tamel脱口而出。 没有丝毫犹豫地,tamel收回了左手,并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原本紧握着的右手,随后跳下了舞台,利落地将李笑难拖离了花束覆盖的范围,并脱下了外套帮助李笑难熄灭在他身上燃烧着的火焰。 “我在命定之处等你,tamel。” 莎拉维尔留了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便带着宗姬消失在了浓烟与火光中。 “...” 2023年1月20日11:00,波兰市教堂。 在接到李笑难从裤兜里发出的讯息后,赵樱鹿带领着部分待命的警探在四十分钟前赶到了现场。 那个平时看起来聪明地有些过头的姑娘在面对意料之外的火海时,一反常态地丧失了理智。 她没有等待即将到来的消防车与警探们正在连接的消防栓,而是提起了一个灭火器就冲向了那扇不断迸出火光的教堂大门。 最终,在赵樱鹿的英勇壮举下,这场在教堂燃起的大火在二十分钟前被完全扑灭,仅仅付出了有两人被烧伤的代价。 此刻,tamel灰头土脸地站在满是水渍与烟尘的教堂大厅内,紧皱着眉头看向正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不停咧着嘴喊痛的二人。 “阿难...” tamel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身后的座位上,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一圈圈白色的绷带被他身后的医护人员围在了他有些昏沉的脑袋上。 “嘿嘿...” 赵樱鹿颤抖着脸上的肌肉,忍着烧伤的剧痛向着撇着嘴被无奈包裹的tamel露出了一个带着虚假歉意的傻笑:“我也是一时心急嘛,tamel...” 摆了摆手,tamel叹了口气,随即便阖上了双眼,“享受”着自己后脑处被应急治疗的过程。 “莎拉维尔应该算不到这场火灾里会有三名伤员出现吧。” tamel心里想着,他睁开有些涣散的眼神缓缓扫过满目疮痍的教堂大厅:“那罐‘备用饮料’是他们事先设置好的起火源。” “而墙壁上也被事前涂抹了易燃的无味燃料,所以火焰才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整个大厅包围。” tamel的目光扫过躺在担架上闭着眼微微颤抖的李笑难:“那束花...里面是白磷之类的自燃物质吧。” “我在命定之处等你...” 想到这,tamel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墙壁上被火焰勾勒出的蜿蜒线条上。 原本灿金色的墙壁已经被黑色覆盖,犹如“猎犬”攀爬过的痕迹般,布满了金色大厅的墙壁上。 透过那一片片被火舌舔舐过的漆黑,tamel死死盯着被掩盖在其中的焦黑线条微微出神。 “呃啊...” 李笑难喘着粗气在烟尘中点起了一根烟,多亏了他这件珍藏至今的夹克衫,他的烧伤整体并不严重,如果排除他脑袋上的些许毛发需要时间来恢复以外,只有手腕处直接接触到白磷的地方缠满了厚厚的绷带。 在医护人员的凝视下,李笑难歉意地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笑容,示意自己说几句话就跟随车辆回到医院处理手腕上的磷烧伤。 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李笑难艰难地抬起左手拍了拍赵樱鹿的肩膀:“多谢了,我没事。” 看着赵樱鹿肩上卷曲的发梢,李笑难将烟吐出,继续说道:“莎拉维尔布置的白磷很少,其他只是一些助燃物,磷烧伤并没有那么严重,不出意外的话,稍作检查我就能很快归队...” 赵樱鹿再次用拥抱打断了李笑难,她没有说一句话,但李笑难仿佛感觉有千言万语传入他的耳中。 仿佛听懂了似的微微点了点头,李笑难将目光转向一旁座位上呆呆出神的tamel:“你被莎拉维尔揍了?” “...” “...你的赵樱鹿警探也许是急火攻心的原因,被烟尘和心智蒙蔽了视觉,主观上认为我是某个想要至你于死地的暴徒。于是,她使用了她亲自携带来用来灭火的工具。”tamel指了指赵樱鹿手边那个甚至没有被拉开插销的灭火器,继续说道:“对我进行了一记沉重打击...” 说到此处,tamel摇了摇头,语气充斥着无奈:“和你做朋友居然有生命危险吗,阿难。” “呃...” 李笑难夹在指尖的烟头随着他的颤抖掉在了地上,再次引起了一抹火光。 “抱歉tamel...”李笑难一边拍灭地上的火光,一边神色复杂地挠了挠头:“事件解决之后的茶话会由我来请客吧...” 话音未落,tamel“腾”地从长椅上站起:“就这么定了,那你就别留在这碍事了,早做检查早日归队,距离午夜12点还有整整十几个小时呢,谜题才刚刚开始。这边暂时先交给我吧,我想我可能已经知道邀请的含义了。” “...” 2023年1月20日中午12:00整,波兰市教堂。 将李笑难和赵樱鹿赶走后,tamel指挥着留下的痕检科人员将墙壁上被熏黑的痕迹小心地清除掉了,露出了被掩藏其中的斑驳线条。 此次事件的起火点位于舞台右侧的墙壁与大门一侧墙壁的夹角处,如果是为了利用火焰将整个教堂包围制造混乱用于逃离现场,那么大门所在的一侧墙壁上应该也遍布着同样的线条。 但tamel在先前观察到,在大门一侧的墙壁上只有一条被燃烧过的痕迹,并且那条痕迹连通着舞台左右两侧的墙壁,就像是只起着传递火焰的通路作用。 以此推理,那些由火焰勾勒的线条绝不仅仅是制造混乱和营造气氛那么简单。 此时,舞台左右两侧的两面墙壁已经都被清理完毕,看着那些交杂在墙壁上的漆黑痕迹,tamel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咔...” tamel当机立断地横着手机将这两面墙壁分别拍了下来,随后将手机竖起,出现在tamel眼中的第一张图片是一个左手拿着花朵,右手拿杖系着包裹的人,他的脚边有着一只漆黑的小狗,身边的悬崖外侧环绕着蓬勃的海浪... “愚者...”tamel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 怀着猜测,tamel拨弄手机查看另一张图片——画面中心是一个漆黑的圆形,像是钟表表盘的样式,在表盘的周边,环绕着漆黑的狼、宝剑、狮子和蛇形状的图案。 “与愚者相对的...” “命运之轮...” ------------ 第三十五章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位于波兰市的西南角的城市边缘,风尘仆仆的风待葬在经历了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后,终于踩下了刹车。 如果不是因为这座钟楼所处的位置过于偏远,复杂的路况使得风待葬迷了几次路,或许他能够提早一个小时抵达。 面色沉重地关上车门,风待葬转过头看向这座有些过于高耸的老旧钟楼。 破旧的墙皮在近百米的高空上摇摇欲坠,风待葬毫不怀疑如果那些东西掉下来,瞬间就可以砸爆自己的头。 几分钟以前,风待葬才挂断了李笑难的电话,在遥远的城市边缘,他通过李笑难这个当事人的转述得知了发生在波兰市教堂的那场大火。 “命定之处...”风待葬低声自言自语着:“是给tamel量身定制的谜题吗...” “既然‘约定之处’已经被证实了,那么这一趟我一定会有所收获。”风待葬想着,伸出双手抖了抖有些凌乱的衣领,随后踩着那双不再整洁的黑色皮鞋,稳步向着那座破败的钟楼走去。 “...” 绕过大半个钟楼,风待葬终于找到了钟楼的大门。 与钟楼整体破败的风格不同,钟楼的大门显然被人更换过,崭新的木门镶嵌在弧形的墙壁内,一如恶魔们邀请旅行者进入陷阱的诱饵。 在发现木门的那一刻,风待葬就确定自己找对地方了,或许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会被安置炸弹,但这里一定有着关于第二枚炸弹的线索。 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风待葬走向了木门,伸出手握住了木门一侧的圆环,意图打开这扇仿佛囚禁着魔鬼的大门。 下一瞬,没有传来木门被拉开的声音,反而风待葬拉住圆环的动作一滞——由于角度的原因,在他走近大门后,余光瞟见了在钟楼的另一侧有着一个漆黑的影子... 那是一辆车... “迈巴赫...”风待葬握着木门上的圆环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是的哥哥,我应该把它停远一点的。”木门内传来了回答的声音:“但是‘槐序’穿了高跟鞋,她不想走太远。”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风待葬身体一僵,条件反射地用力拉开了手握圆环一侧的半扇木门。 同时,另外半扇也从里面被打开,与风待葬如出一辙的苍白脸颊出现在门内,白烛葵依然戴着那顶在风待葬眼中“丑陋至极”的渔夫帽。 “...” “彼特拉克双子星”时隔五年的重逢来得猝不及防,至少风待葬从没想过会在此处与白烛葵面对面。 他们兄弟二人各把着半扇木门。 崭新的木门在如此萧瑟的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那仿佛是一扇打破规则的大门,“彼特拉克”的兄弟羁绊让他们穿越了时间的诅咒。 “不愧是兄弟的羁绊呢。” 风待葬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了五年前他按着白烛葵的脑袋打趣的话。 “好久不见。”白烛葵伸出另一只手扶了扶头上有些倾斜的渔夫帽,食指上的牛形戒指在阴影中依然显而易见。 渔夫帽下面继续传出了白烛葵的声音:“我的哥哥。” 看着白烛葵变得成熟的侧脸,风待葬意识到,或许他这一生都无法成为“教堂”的成员,维持着他站在此处的不是那些已经几近消散的正义感,而是他的弟弟,白烛葵。 如果说李笑难没法堕落的原因是这千千万万的平普之人,那么风待葬没法堕落的原因其实并不来源于他那近乎癫狂的骄傲,而仅仅是源于一个人。 “小葵长大啦。”风待葬屈着眼回应着。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挂在风待葬的头顶,他的影子在身下呈现一个小小的圆形。 他们中的一个站在光里。 “哥哥不在身边,我自然要学会照顾自己。”白烛葵微笑着回答道:“哥哥不用担心,老板对我很好,他告诉我说...” 微微停顿,白烛葵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无比:“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甚至可以做我自己...” “哥哥。” 盯着白烛葵的眼睛,风待葬靠在自己先前打开的半扇门上,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用力的吸了一口之后,他将脸埋在烟雾中说道:“我怎么没发现我的弟弟是个犯罪天才呢。” 看着即将张口的白烛葵,风待葬语气阴狠地继续说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事吗。” “站在阴影里,手染鲜血。” 白烛葵摇了摇头:“果然哥哥并不懂我。” “不过没关系。” “你迟早会懂的...” 话音未落,风待葬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一拳打在了白烛葵的脸上。 渔夫帽从白烛葵的头顶掉在了地上,仓促间,白烛葵没有动手反击,而是顶着风待葬的拳头,将那顶帽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不是那种能够纵容某些事情的人。”风待葬一拳又一拳打在白烛葵的脸上:“所以当弟弟犯了错,我同样不会纵容你,或是...” “袒护、包庇你的错误。” “我只会打醒你,白烛葵。” “在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我知道了你真正向往的事情是什么。” “那一刻的喜悦在今天我依然能够回想起来。” “从来都没有人在阻止你做自己,没有人...” “呵...”风待葬停下了动作,将右手捂在自己的脸上苦笑着:“想不到第一个骗过我的人居然不是‘槐序’的神仙棋...” “而是你。” 白烛葵蜷缩在地上,那顶渔夫帽被他紧紧护在怀里,他喘着粗气,继续着先前的话:“不过不是今天...” 听闻,风待葬颤抖着嘴角再次提起了拳头。 在他挥出右手的瞬间,一抹刺眼的红光自上而下地精准照在了他的右眼上。 “兄弟重逢的戏码就到此为止吧,风待葬。” 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钟楼内的扩音器中响起,回荡在近百米的圆筒空间中。 踉跄之后的风待葬迅速抬起头寻找光照的源头,这时,他借着那抹仿佛通天的红色光柱才堪堪看清整个钟楼内的布置——一楼两侧是两座螺旋着的铁制楼梯,楼梯连通着地面至钟楼顶层。整个钟楼的设计是一个空心的圆筒,沿着两座楼梯会不时地出现一个铁制的小门供人出入。 而在顶层之上,想必就坐落着那口沉重的大钟了,曾经的敲钟人会在每个整点将它敲响... “咚....” 风待葬抬头观察之际,钟被敲响了。 本应悠扬的钟鸣声在钟楼内部反而变得有些躁动,巨大的响动颤动着整个破败的钟楼,木门外传来了墙皮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看着同样不停抖动的红色光柱,风待葬缓缓走近蜷缩在地上的白烛葵。 “砰!” 狙击步枪响起的声音在空旷且半封闭的空间中恍如C4炸药在眼前爆炸。 耳朵再次遭受重击的风待葬身前一米处出现了一抹火星。 “你带不走他。” 女人的声音再次从扩音器中响起:“莎拉维尔说来这的人会是你。” “他果然比我更懂人心。” “所以他把他的司机让给了我,毕竟找到隐藏线索的人,理应得到奖励。” “但看起来你对这份礼物并不满意,风待葬。” “可你要清楚,五年前白烛葵拿到船票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彼特拉克双子星’的一员了。” “他现在是‘绀香’——代表着一年中的第二个月份。” “所以很抱歉,我得把莎拉维尔的司机完好地带回去,目前他应该还不想换一个新司机。” 听着苏曼的话,风待葬迎着照在自己胸口的红色光柱,踏过地面上的弹痕,仍然沉默不语地走向白烛葵。 下一秒,风待葬盯着那抹落在白烛葵胸口的红光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光柱的尽头——在一侧螺旋楼梯上,隐约有着一个黑影。 “但也不是不能换。”苏曼适时说道:“我觉得我开车的技术也不错。”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后,风待葬无奈的后退了几步,说道:“我知道你能听到。” “当然。还有什么额外的吩咐吗,彼特拉克。” “开始吧,‘季夏’的赌局。” 随着风待葬的话音落下,红色光柱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苏曼像是在楼梯上踱步,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风待葬耳旁。 似乎是准备好了措辞,苏曼停下了脚步,说道:“别搞错什么了,风待葬。你早就已经入局了不是么。” “‘槐序’的赌局...最珍视之物...”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庆幸,因为我的手段相比莎拉维尔要‘仁慈’不少。” “至少白烛葵在这五年生活地不错。” 苏曼挑着嘴角诉说着,她当然看不见此时再次握紧拳头的风待葬。 “这次的赌局仅仅是‘季夏’对‘末光之剑’的邀请。而你们...” “侦探们,你们甚至可以宣告退出。” “因为你们没有筹码进入今天的这局游戏...” 随着回荡着的脚步声消失,苏曼的语气一变,继续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 “强行入局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赌上你们的命,抑或是...” “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据我所知,那两位此刻已经登上了真理之塔,他们赌上了命。” “而tamel...愚者...呵~” “他用他的正义和善良入了局。” “这么热闹的时刻,我想你也不想错过的对吧,毕竟真相真的只距离你一步之遥。” “就用‘双子星’的第二次重逢入局吧,风待葬。” “或许你不在乎这颗炸弹所在的位置或者是它会伤害多少人...” “但我想,你的弟弟,你一定还想再见他一面吧...” 话音落下,扩音器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它们被销毁了。 与此同时,先前蜷缩着的白烛葵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的嘴角噙着鲜血,将渔夫帽重新戴在了头上,沉默地与风待葬擦肩而过。 “我们还会再见的,哥哥。” 白烛葵推开钟楼的木门,头也没回地说道:“《海绵宝宝和他的朋友们》真的很好看,我很羡慕他。” “...” 风待葬仍然站在黑暗中,回想着白烛葵临别时的那句话——如果白烛葵还在看那部动画...那么为什么今天与自己相遇的小葵,是那个“做自己”的小葵... 思索之际,钟楼外响起了车辆的引擎声。 与此同时,苏曼所在位置旁的铁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光束从其中照射进了钟楼,笼罩在了风待葬的身上。 “他妈的,怎么这么沉这个门...” 模糊地听到苏曼的叫骂声,白色滑翔翼在铁门外的平台上展开,苏曼的身影没有任何停留地消失在了风待葬的视线中。 ------------ 第三十六章 2023年1月20日,下午13:50,波兰市郊区边缘的废弃钟楼。 “哼...”风待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再次伸手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了烟盒。 “哒...” 点燃了香烟,风待葬站在螺旋楼梯上,倚靠着背后的墙壁,有些疲倦地吞吐着烟雾。 借着从苏曼打开的那扇小门中照射进来的光亮,风待葬默默计算着自己攀爬的高度。 “...” 白烛葵和苏曼离开后,风待葬站在原地稳了稳有些躁动的情绪。 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钟楼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苏曼一直捧着狙击步枪在楼梯上观察自己和白烛葵的对峙,那么是谁在整点敲响了钟声呢。 风待葬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身为“名侦探”中的一位,怀揣着极致好奇心的同时,他也有着近乎癫狂的骄傲和固执。 具体表现就在于——是他来到了这座钟楼。 他坚信自己的怀疑,并且同样坚信自己不会错。 在如此动力的驱使下,风待葬抬头看了看近乎百米高的钟楼,毅然决然地踩着那双被折磨地遍布褶皱的皮鞋踏上了通往顶层的螺旋楼梯。 “...” “吱呀...” 风待葬熄灭了烟头后,重新启程,皮鞋踩在老旧的铁质楼梯上发出了摇摇欲坠的恐怖声响。 “从这个地方掉下去可能连死前的痛苦都享受不到吧。”风待葬咧开嘴角想着,一边扶着墙壁继续向上走去。 “咚...咚...” 又一个整点到了。 风待葬停下了脚步,伸手推开了身边的铁门,铁锈摩擦的声音明明不大,但却穿透了浑厚的钟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引得他一阵牙酸。 背对着光亮,风待葬站在铁门外的平台处,等待钟声的余音消散。 他可不想出现楼梯被钟声震断,自己惨死在如此地方的事故。 其实风待葬并不惧怕死亡,他惧怕的是他的死亡毫无意义。 待钟声消失后,风待葬把着墙壁上的凸起,小心翼翼地重新踩在螺旋楼梯上,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动,确定了楼梯仍然稳固后,风待葬踏上了最后一段阶梯。 “...” “还有九个小时。” 真理之塔80层,盖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旅人游客,低声对身边的琴说道。 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鹰一般的眼睛不停扫过人群与80层的装饰物,他在试图寻找着与炸弹有关的蛛丝马迹。 在已经过去的半天时间内,琴行的两位当家自抵达真理之塔后,便分头行动搜查了80层以下的的观光区域。 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处于旅游旺季或是属于“侦探”的名气再度兴起的原因,在这一天,前来参观真理之塔的旅客格外的多。 甚至有孩子在父母的陪同下,购买了属于“侦探”的昂贵周边手办——S·H的猎鹿帽,和军医的眼镜。 看着一派欣欣向荣的和谐场景,琴摇了摇头:“除了在偶数层会多出几盆盆栽以外,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奇数层的消防器材都莫名消失了,但我已经通知了工作人员将备用的器材填补上。”盖同样述说着自己的发现。 “多出的盆栽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疑点,并且我已经通知了真理之塔的工作人员,他们正在逐一排查盆栽内部被安置炸弹的可能。”琴的右手摩擦着风衣的拉链,继续说道:“其实刚才我就在想...”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将真理之塔摧毁,那么安置在内部的炸弹需要多大的威力才能够瓦解如此坚实的框架结构。” “要知道...420米高的建筑,在这么多年的地震中仍然矗立至今,它的结构已经不能单单用稳固来形容了。” 琴的话音落下,思考着出神的盖身形一歪——一个穿着真理之塔员工服饰,戴着棒球帽的女孩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丝毫犹豫地,盖将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伸出,反手拉住了想要匆匆离开的女孩,并将她按倒在地。 棒球帽随着女孩跌倒的动作掉落在地上,瀑布似的黑色长发倾斜而下,一张属于乖巧邻家少女的脸落入了盖的眼中。 看着略微眼熟的面庞,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 女孩试着挣脱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后,转过头,看向将面容藏在阴影中的琴,微微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在这里徘徊是找不到答案的,侦探们。” 看着女孩口中有些锋利的虎牙,琴的瞳孔微微变大:“你是...” 同时,盖手中的力量加重,引得女孩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你都知道些什么。” “疼疼疼...”女孩的声音吸引了游客们的注意,真理之塔的安保人员在注意到有冲突发生后,很快从一旁跑了过来:“两位先生...” 略微衡量了一下之后,盖松开了按住女孩的手,从兜里拿出了代表自己侦探身份的卡片递给了安保人员:“协助波兰市警署探长李笑难调查恶性案件,请见谅。” 安保人员接过了卡片,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的“读卡器”,将卡片插入确定了盖的身份与李笑难所提供的许可证明后,说道:“抱歉。但是今日真理之塔中的游客众多,还请二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低调行事...” 盖伸手拉住想要偷偷摸摸溜走的女孩,沉吟了几秒后,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在一个小时后,真理之塔会收到警署的来电,届时还请诸位服从探长的命令。” 不明所以的安保人员点了点头,见刚才的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便没再过于停留,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看着安保人员的背影,盖将女孩拉到自己面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你是谁...”女孩翘起嘴角,神秘兮兮地低声回答道:“琴行的二当家...” “疼疼疼...” 盖微微用力,打断了女孩的扯皮,他面色沉重地再次问道:“说一些我想听的。” “你再掰就要断了!断了!炸弹不在参观区域,你们现在需要找到登上顶层的办法,赌局还没开始!”女孩的语速极快,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眼惊恐地看着盖。 听闻,盖并没有松开手上的力气,反而更加用力地转动女孩的手腕:“那么你是谁。” 女孩的脸涨得通红,这次她没有吐出一个字,而是求救般看向一旁已经陷入思考许久的琴。 琴微微抬起眼眸,拍了拍盖的肩膀,说道:“阿凌的妹妹。” “居然是莎拉维尔的人吗。” “阿凌?”盖恍然大悟般重新打量着女孩的脸:“五年前的选拔赛中,A赛段唯一死亡的女性侦探...‘那位女士’。” 女孩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减弱,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看向盖:“‘那位女士’在五年前协助了你们琴行的两位在最终获得了侦探的资格,而她却在案件中命丧黄泉。” “哼。” “难不成我也要成为无能的侦探,去步姐姐的后尘吗。” “你说是吧,‘真理的门扉’...琴先生。” 琴的目光扫过女孩光洁的双手,除了右手的虎口与掌心有着熟练刀具所留下的光滑老茧外,十根手指上并没有佩戴属于“教堂”高层人员的生肖戒指。 微微放心后,琴继续说道:“所以你把‘那位女士’的死亡怪罪于想要查出真相的侦探,而不是杀害她的‘教堂’对么。” “莎拉维尔说他没有。”女孩呲着牙凶狠地看向琴,说:“他说‘教堂’没有杀害姐姐。” “害死她的人是与姐姐一起查案活着回来的你们二位。” “‘真理的门扉’与‘荷鲁斯之眼’!” “你们才是手染‘那位女士’鲜血的人!” 女孩用力挣脱了盖抓着她手腕的手,伸出手指指着琴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们在五年前用姐姐的命交换了真相!” “不...你甚至没有得到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抓到了一个影子...” “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是在为她复仇吗。” “你不过是在告慰自己愧疚的内心,你在欺骗自己,侦探先生。” “就算你得到了真相,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以为你是谁?复仇男神吗?” “使用律法这块裹尸布紧紧将姐姐缠在其中,以此来完成你所谓的,侦探的信念?”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莎拉维尔骗了我,凶手真的属于‘教堂’,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们三人同去查案,却完好地回来了两个人?” “能识破姐姐伪装的只有你们...” “你们...就是凶手。” 女孩沉着嗓子低声怒吼着,她的斥责并不响亮,但却尖锐无比,犹如钢针般扎进琴与盖的内心,将那份他们自认为早已淡然的记忆重新唤醒。 不知不觉三人周围的游客已经离开了大半,略显空旷的环形参观大厅只有此时对峙着的三道身影。 午后的阳光顺着真理之塔的落地窗洒在琴和盖的身上,他们身披光辉。 女孩的身影被掩藏在一根柱子的阴影下,凌乱的黑色长发铺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中似乎噙着泪水。 “我们同样也在完成你姐姐的愿望与梦想。”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说着,盖解开了西服手腕上的扣子,将衣袖卷起,密密麻麻的刀疤出现在他的右臂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说:“我们也有着为之付出生命的觉悟...” 话音未落,女孩将棒球帽重新扣在了头上,哽咽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出:“可你们还活着。” 话罢。 女孩转过身,只留给琴和盖一个略显瘦弱的背影。 “但你们今天就会死。” “恭喜你们成功入局...琴行的两位当家。” “在这张‘季夏’的赌桌上,你们的筹码是...” “生命。” “‘那位女士’在下面等着你们。” “虚伪的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