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重生 ------------ 001 前生今世(修改版) 睁眼的时候,她混沌的脑海里模糊闪过一些奇怪的人和景象。 她揉了揉眉心,惺忪的眼眸注入一丝清明,她叹了一声,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出生都会带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忆,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个婴儿,对周围一切都有明显的感知,除了脑海里奇怪的景象,她和一般的婴儿没有两样。 啊,不对,说不定别的婴儿也和她一样,会依稀记得一些关于很久以前似乎是和自己有关的记忆。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生长在这个年代,这里和那些微的记忆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没有很高很高的楼房,没有汽车。 对,汽车,她竟然知道那四个轮的车子叫汽车,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汽车。 她是死了,然后重新投胎了吧? 可她为什么会记得前生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死了?她好像……觉得自己前生应该还很年轻才是啊。 “姑娘,您醒了?”轻柔的声音传进耳里,她回过神来,看向在纱帐之外的年轻女子,那是她的丫环,叫容兰。 而她,是福家的姑娘,叫福双至。 “什么时辰了?”她起身,白皙纤瘦的手轻撩开纱帐,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 “辰时了,方才大少爷来找过您了,见您还没起身,又回去了。”容兰为双至端来热水,梳洗过后,将双至乌亮如绸缎的头发梳成双鬓。 双至看着钿螺镜中那张小小的瓜子脸,肌肤白皙莹润,双眸灿亮如星,鼻梁挺而小巧,朱唇红润娇艳,她微笑,笑容温柔恬然。 这样的长相很好,完全符合她想当淑女的要求,想来她前生投胎的时候是选了一个好人家,好皮相了。 “大哥有说找我什么事儿吗?”双至穿上绿色半壁百褶如意月裙,衬得她更加清丽脱俗。 “大少爷没说呢,不过奴婢想,大少爷应该是想叫您一同去城隍庙吧。”容兰让小丫头把双至的早膳拿了进来,为双至布菜。 “今日城隍庙有什么好玩的?”双至眼睛微微一亮,语气有些期待。 “今天是城隍爷寿诞,热闹着呢。”容兰笑道。 双至蹙眉,这么快又一年了,她还记得去年也是城隍爷寿诞,她也是想跟着大哥去看花灯会的,不过她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被隔壁街的那条大黑狗追了三条街,最后她实在没力气再跑,被那条死黑狗舔得满脸口水,害她不但去看不成花灯会,还被秦家那女人笑了大半年,丢人啊!所以她和所有的狗立下不共戴天之仇,她恨狗啊! 福双至!福双至!真是让她呕血到死的名字!她对她那个疼女儿疼到无度的老爹真是相当无语,明知道福无双至还给她取个这样的名字,看吧,天上各路神仙都看不下去了,现在她都变成祸不单行了。 当年她听到爹很兴奋地对她娘说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双至时,她在娘的怀里舞手弄脚咿咿呀呀抗议了很久,她那已经因为想到这么一个吉祥如意名字的爹哪里听得到她的反对,还笑呵呵地以为她也是喜欢这个可笑的名字。 “不是要到晚上才有花灯会吗?”双至在心中对自己的这悲催的名字作了一番感慨后,才轻声继续问容兰。 “今年老爷请了戏班回来,就在城隍庙外的大广场做戏呢。”容兰回道。 “哦?这倒还是第一次,咱们也去看看。”双至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囫囵吞枣把一碗粥喝下,拉起容兰就要去找她大哥,福敏修。 来到这个世上也有十五年了,虽然她隐约知道这个年代和她记忆中的有些差别,她仍是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希望能看到和记忆中相似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激发她想起更多的事情。 容兰笑着跟在双至身后,往大少爷的院子走去,她跟在姑娘身边也有五年了,这姑娘的性子她是相当了解的,普靖城人人口中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举止端庄大方,温柔乖顺的福姑娘,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家姑娘,是个非常懂得掩饰的人。 “大哥”双至来到福敏修的院子,正好见到福敏修从屋里出来,她微微一笑,柔声唤道。 福敏修约有十七八岁,身形颀长,剑眉星眸,是个相当俊美的少年,他今日穿了一套青色圆襟长衣,腰束白玉玲珑带,看起来阳光帅气。 他走到双至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今日有庙会,要不要和大哥一起去?” 双至笑眯了眼,点了点头,“大哥是要去看唱戏吗?” 福敏修笑道,“唱戏有什么好看的?走吧,去了城隍庙再说。” ------------ 002 兄妹 双至和福敏修一同走出后院,身后跟了容兰,和福敏修的小厮荣宝。 福家大宅是歇山顶式建筑,分了前院后院,双至他们从后院的小广场出来,经过以青石铺成的甬道,穿过游廊,便看到一片宽敞的空地,空地前方是一堵有碧琉璃交龙,壮丽晃耀,墙宇高峻的照墙。 照墙也称照壁,是古人受风水影响,讲究导气,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否则不吉,所以才在门后建了照壁,有挡风挡邪作用。 “大哥,二哥和三哥呢?怎么不叫他们一块去城隍庙?”大宅门前有两辆单轴双轮马车,是给双至和福敏修准备的。 福敏修刚刚经历过变声时期,现在听起来很低沉,也很温柔,“他们应该已经去了。” 双至低低哦了一声,她和福敏修是同母所出,他们的母亲福夫人是福家正房,而福敏勋和福敏昇是另外两房姨娘的儿子,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她是她爹唯一的女儿。 她和大哥的感情比较好,对于二哥和三哥,也许是不同一个娘的原因,总觉得隔了一道东西,更何况,她爹的三个女人斗来斗去斗了这么多年,导致他们这些当儿女的也感染了一些情绪。 双至出了大门,神经马上绷紧,她害怕又突然窜出一条黑狗或者黑猫出来,她是那种在家百事福,在外万事衰的典型霉女! 她今年刚刚及笄,不能再与大哥同一辆车,福敏修看着她上了后面那辆马车之后,自己才上了前面那辆,吩咐车夫赶车,直往城隍庙去了。 城隍庙离福家不算远,但毕竟是马车,速度还是有些慢,双至想起那种汽车,在她浅薄的印象里,她觉得那种汽车的速度应该好比马车快上好几十倍。 不知道那种汽车坐了之后是不是也会头晕,双至就是晕马车了,等到了马车缓缓停下之后,她已经是一脸苍白,如果再晚一些停下,她可能就要吐出来了。 容兰极有经验地掏出一个装有薄荷叶子的荷包递给双至,双至把荷包放到鼻子前方用力一吸,沁凉的味道清醒了一下她发昏的脑袋。 “还没习惯马车啊。”福敏修走了过来,温柔心疼地看着双至。 双至抬起头,虚弱地看了福敏修一眼,把荷包递给容兰,苦着脸娇声道,“大哥,我本来就不爱出门,更别说坐马车了,哪能习惯啊,这马车颠簸得严重,快把我的肚子里的东西给颠出来了。” 福敏修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出门别总是走路,自然会习惯这马车的。” 双至笑了笑,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她受不了马车的颠簸,如果不是太远的,她总是喜欢走路,不过她不想和福敏修继续这个话题,她不喜欢出门,什么原因就不想多说了,她看了看周围,星眸一片疑惑,“大哥,这不是还没到城隍庙吗?” 福敏修笑道,“城隍庙如今人山人海的,马车如何进得去,把马车停在这里,咱们走一条街,很快就到了。” 双至听到不需要再坐马车,马上两眼灿亮看着福敏修,“好好,咱们就走路过去。” 福敏修看着双至这样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眼角轻轻扬起,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双至看着福敏修,这么英俊温柔的大哥不知道以后会娶了谁当妻子,嗯,大哥好像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爹和娘已经在帮他物色妻子了呢。 想到大哥就要成亲,双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大哥要是成亲了,她这个当妹妹岂不是更加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福敏修注意到双至突然消沉下去的情绪,低头含笑看着她,“怎么了?” 双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大哥,听说你要成亲了?” 福敏修眼底闪过一次无奈,“你听谁说了?” “娘啊,整天说哪家哪家的姑娘如何如何,难道娘没和你说吗?”双至问道。 福敏修拉过双至的手臂,让她走到内侧,不让街上的人碰撞到她,“那是娘自己的决定。” 双至咦了一声,“大哥你不想成亲吗?” 福敏修斜了她一眼,剑眉挑起,“怎么不想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必须的。” 双至撇了撇嘴,“那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福敏修好笑地问,“这么关心大哥啊?双至,是不是你也想成亲了?” 双至脸一红,抡起拳头想要揍福敏修,后想起这是大街,她还是要顾着形象,便放下拳头,瞪了福敏修一眼,“大哥,我是和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你今年已经十五了,别家的姑娘都已经定亲了,爹这样宠着你不让你嫁,将来可是要害了你的。” 双至不在乎地笑着,十五岁算什么,在她以前,就是二十五岁结婚都太早了! 这念头在双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双至愣了一下,想要抓住这模糊的念头想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以前时,脑海里又是一阵混沌的空白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那些关于她前生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就闪进她脑海里,令她措手不及,却又不能想起什么。 “怎么了?难道真想成亲了?”福敏修看到双至紧皱着眉头,心知这个丫头肯定又神游了,这样的表情他是相当熟悉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常出现了。 双至摇了摇头,挥走模模糊糊的景象和念头,她甜笑着对福敏修道,“我才不要那么早成亲,我才十五岁,爹都说了,要让我自己选相公。” 福敏修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爹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还自己选呢,父母之命你可晓得?” 双至在心里对福敏修扮了个鬼脸,脸上仍维持浅浅的笑意,“这是爹说的,就是父母之命了,再说了,大哥你就舍得你唯一的妹妹我这么快嫁出去?到时候谁给你做蛋糕吃谁给你煮奶茶喝?” 双至凭着一些对前世模糊的记忆,学会了用鸡蛋和面粉做蛋糕,还有用牛奶和茶调出奶茶,虽然味道比不上记忆中的,不过在这年代还是相当特别的一个口味就是了。 福敏修就最喜欢这两样东西了。 “你也知道你年纪小尚不必成亲,那大哥就可以成亲了啊?”福敏修笑着问,他当然也是舍不得双至这么快成亲。 “你都十八岁了,你看隔壁街刘婶的儿子十七岁都当人家的爹了。”双至笑着道,她心里清楚,就算大哥不想这么快成亲,那最近想要抱孙子想疯了的娘和爹肯定不会同意,大哥是家里的长子,又是嫡出的,想自由是不行的。 福敏修无奈苦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城隍庙已经到了。 *************** 收藏收藏,推荐推荐…… ------------ 003 福老爷 城隍庙前面的照墙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独角貔貅,貔貅也叫辟邪,相传是一种凶猛的瑞兽,听说能让这地方的邪气赶走,带来好运和欢乐。 在城隍庙的大广场上,架起了一个临时戏台,广场上人群熙攘,双至被福敏修护着走在沿边,避免被人群撞到。 “大哥,这么多人,咱们怎么找爹和娘他们啊?”人声鼎沸,不停有人捧着点燃的香从双至他们身边走过,双至吓得直往边里走,像她这种没什么运气的人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不然等一下一个不小心,被那香的火头碰到衣服是小事,要是碰到脸,她就毁容了。 “他们应该是在戏台前面,和知府大人还有石老爷他们一同在看戏吧。”福敏修比周围的人群高了半个头,很快找到通往戏台前方的一条通道。 “在那边。”福敏修抓起双至的手臂,容兰和荣宝两人小心地护着他们家姑娘,经过一条临时用木架隔开的小通道,只通往戏台前方。 戏台上,正在唱着八仙庆寿这一折戏,双至他们来晚了一些,开戏前的五福连已经唱去了四连了。 在戏台前面,摆有两排太师椅,每两张之间有一张矮几,上面放了茶壶和几碟小吃,像花生米和桂花糕之类的,能坐在这两排太师椅上的,都是普靖城比较有声望的乡绅,中间坐的是普靖城知府秦之行秦大人。 福老爷坐在秦大人的左首,福家虽说没有官名在身,但祖上却是官宦世家,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双至的爷爷这一代,便不再贪恋官场,反而离开京兆,回到普靖城,成了一方富甲。 双至和福敏修来到福老爷身边,低声唤了一声,“爹” 福老爷身形圆润,长得很福气,眼睛一眯笑着特像弥勒佛,他一手敲着椅子的扶柄,正看得津津有味,双至他们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只好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见到是最疼爱的小女儿,笑道,“双至,敏修,你们怎么来了?” 福敏修向秦之行作揖一礼后才对福老爷道,“我带双至来看花灯,正想来找娘呢。” “哦,你娘她和敏勋他们去进香了,你们到庙里去看看吧。”顿了一会儿,福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双至,“双至,要不要陪爹在这里看戏?” 双至环视周围,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嫲嫲在看戏,她马上摇了摇头,“爹,我不爱看戏。” 旁边的秦之行笑了起来,“福老爷,你家闺女不是不爱看戏,怕是不愿意陪你这个老头吧。” 秦家和福家本是世交,秦之行是最近几年才到普靖城当知府,秦大人为人相当清廉严谨,和普靖城一些乡绅商贾极少来往,想收买拉拢他是非常不容易的。他本来不知福老爷是他小时候的泥巴之交,直到半年前无意说起,才知对方在在京兆时候就认识了,自此,秦家福家才重新来往。 秦之行和福老爷两人也不再那么拘束,言谈之间倒像多年老友了。 福老爷听到秦大人的话,马上瞪圆了眼,“我家闺女怎么不愿意陪我了,你少胡说。” 双至微微一笑,对福老爷道,“秦大人这是和您在开玩笑呢,爹。” “双至,你不必理会你爹,只管去玩儿,陪着他这老头看戏有什么意思呢。”秦之行笑着道。 双至对秦之行浅浅一笑,这位知府大人是个相当儒雅的男子,与她爹同龄,看起来却比她爹年轻了好几岁,对她和大哥都很和善。 “秦大人,这是我女儿还是你女儿了啊?”福老爷不满了,瞪圆了眼看着秦之行。 “我把双至和子吟一同看待,这也不行了?”秦之行笑着问。 坐在秦之行右首的石老爷突然开口了,“福满多,你的女儿给秦大人当女儿是你上辈子烧的香多了,你还不愿意了?” 福老爷本名就是福满多,双至总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实在有些滑稽,好像她前世也经常听到似的。 福老爷笑脸沉了下来,撇了嘴角看向那石老爷,这两人在普靖城是出了名的死对头,“我自己女儿为什么要给别人当女儿。” 双至一直低眉顺耳地站在一旁,这种情景她已经习惯了,等他们三个老爷们调侃完,她才能和大哥退下,否则她爹又要长篇大论了。 她觉得她每次看到石老爷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他眼睛很小,嘴巴尖尖的,不笑的时候像老鼠,可是他一笑,就特别滑稽,眼睛眯成一线,像喝醉的猴子。 听说石老爷和她爹在年轻的时候感情还是不错的,不过两个人同时向她娘提亲了,娘选择了爹,于是石老爷和她爹的友谊也因此破裂,嗯,简单来说,就是情敌了。 她不清楚他们以前的恩怨,倒是知道现在他们如何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石老爷妒忌福老爷和秦大人关系密切,常常得瑟他。福老爷不满石老爷总是处处和自己作对,特别是在生意上,例如福老爷开间杂货店石老爷就也会开间杂货店在福老爷附近争生意,诸如此例,数之不尽,就不一一详细说了。 “好了好了,谁也不跟你争女儿,看戏吧,”秦大人呵呵笑着,他其实也是相当喜欢双至的,如果能让双至当他的儿媳妇,那也是很不错的,不一定非要当女儿不可。 福老爷哼哼瞪了石老爷一眼,他最近对石老爷怨气还是挺大的,他的福五味生意本来挺好的,谁晓得这姓石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大厨,竟然也开了间酒楼,专门和他对着干,更可恶的是姓石的香飘满楼比他的福五味生意要好,他心里不平衡,明明是他先开的,偏偏生意就怎么不如人家了? 石老爷丝毫不介意福老爷的敌视,像知道福老爷想什么似的笑了笑,有些得意哼起曲子来了。 福老爷一怒,却被秦大人连忙按住,“正戏要开锣了,看戏看戏。” “爹,您看戏吧,我和双至去走走。”福敏修一直沉默站在一旁,心里却是苦笑,他已经逐渐接触家里的生意,甚是清楚他爹不是做生意的能手,比起石老爷是差了许多,不过这话他肯定不敢当着爹的面前说的。 “你们去找你们娘吧,他们就在庙里上香呢。”福老爷也知道双至他们不会乖乖坐这里陪他看戏,便打发他们去找福夫人了。 ************* 收藏,推荐…………………… ------------ 004 秦家兄妹真讨厌 从戏台中间的通道重新出来,双至和福敏修对视一眼,真的要挤进人山人海的庙里吗? 心有灵犀似的都摇了摇头,相视一笑。 “我猜娘应该也没在里面。”福敏修拉着初见站到广场的一个小角落,在他们前面是几个买货郎和一些小卖摊,平时一遇到有热闹的场面,这些都是必会出现的,都卖一些冰糖葫芦,龙须糖之类给小孩子吃的东西。 福敏修笑着在双至耳边道,“你不是一直想吃香飘满楼的招牌菜么?今日难得机会呢。” 双至眼睛一亮,闪着星光看着福敏修,今天确实是难得的机会,平时她爹都不许他们走近香飘满楼半步,更别说吃到闻名全普靖城的那些特色小吃。 福敏修看到双至这样的表情,笑呵呵地点了点她的头,“走吧!” 香飘满楼离城隍庙并不远,他们从大广场左边拐了出去,需要经过一条花灯巷,待日落之时,华灯初起,各种各样的花灯便会挂出来给普靖城的百姓欣赏,当然,也是有些是做生意的铺子在卖花灯给小姑娘的。 因为还是白天,花灯还没挂出来,只见到一些店家开始在把一些挂放花灯的架子架了起来。 “大哥,晚上就在这里看花灯吗?”双至挑了挑眉,看那些店家用大大的竹筐装着各种各样花灯摆在门口,这些都是极为平常的动物灯饰,倒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 福敏修道,“这是店家自己做的花灯,到了晚上,在广词门那边会有特别为庆贺城隍爷寿诞的花灯台观赏,那些才称得上一绝。” 双至听得心中颇为期待,这花灯赏她是听得多了,见倒还没亲眼见过。 说话间,他们很快走出花灯巷,巷口直通中街,这条大街直通百里大桥,是普靖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了。 香飘满楼在中街的中间,他们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四柱三层的建筑,飞檐盔顶的纯木结构,楼顶承托在玲珑剔透的如意斗拱上,曲线流畅,陡而复翘,非常精致的酒楼,黑底匾额,鎏金字体,是虬劲有力的香飘满楼四字。 门楣下左右两边是雕刻上去的对联,左联是‘登门亲尝美味菜’,右联是‘过街留步闻酒香’,双至深吸一口气,在这香飘满楼门外确实已经能在空气中闻到隐隐的香味。 “口水就要出来了。”福敏修轻笑出声,睨着双至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急切。 双至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被福敏修骗了,白了他一眼,眼底有挣扎,“大哥,要是我们进去被发现了如何是好?” 福敏修笑道,“没有人会认得你的,你是大门不迈的大小姐,普靖城见过你的没几人。” 双至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又不是我不想出来。” 福敏修摇了摇头,他自然是清楚双至不喜欢出门的原因,不过今天似乎还挺顺利的,也没见她被狗追,或者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走进香飘满楼,左边是长长的柜台,一名四十开岁的男子约是这酒楼的掌柜站在柜台后面,见到双至他们进来,吆喝了一声小二过来。 双至他们被小二领着来到二楼,在靠街的位置坐了下来,从这里看出去,街上人流都尽数看在眼里。 香飘满楼一楼招待的是过路商贾,二楼是招呼城内各位公子哥姑娘小姐和老爷夫人的,三楼是雅间,四楼是供给客官们赏普靖城风景的,这些她早听说过,今日亲身临境感受是不同一般的。 哎,这香飘满楼和他们家的福五味……完全两个档次啊,莫怪自家生意完全比不上人家,不明白爹到底在不忿什么。 “那不是秦公子和秦姑娘吗?”福敏修突然咦了一声,看向双至身后隔了两三桌的男子。 双至回过头,看向那男子,眉心微微蹙起,果然是秦家两兄妹。 那秦子绚也发现他们了,对福敏修笑着打招呼,似乎自动掠过了双至。 “双至,我们过去打个招呼。”福敏修似有些兴奋对双至道。 “我不……”要过去,话还没说出来,她已经来不及拒绝被福敏修拉着来到秦子绚他们面前。 “秦公子,秦姑娘,真是巧啊,你们也来吃饭?”福敏修声音有些高浮,可能是见到秦家兄妹太高兴的缘故。 可他究竟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和秦子绚虽然谈得来,可关系也没深到这个地步吧?双至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暗疑他不正常的兴奋。 “福公子,福姑娘,在这里遇见你们也实属难得,不如坐下一同用饭?我们也是刚来的。”开口的是秦子吟,是秦大人的女儿,和双至同龄,长得相当漂亮,眸如星,眉如月,肌肤如脂吹弹可破,樱唇红艳,自从他们秦家来了普靖城之后,秦子吟就成了普靖城第一美人了。 双至是听得出秦子吟话里的取笑,不过人家说得那么一本正经且姿态端庄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秦子吟一眼,却发现这女人也是看着她在浅笑。 福敏修脸色泛着红晕,听到秦子吟这么说,他之前的兴奋好像又沉淀下去了,“多谢秦姑娘好意,我与双至就不打搅你们了。” 秦子绚一直抿着唇不答话,他和秦子吟长的有几分相似,都是很漂亮的人儿,目如子夜,鼻梁高挺,唇如蝉翼,好像比福敏修还大了一岁。 双至一点也不喜欢这对兄妹,秦子绚每次看到她……不,他根本直接把她当透明了,这个男人太小气了,她只不过是在第一次见面不小心说了一句他长得真美像个姑娘,他就记恨上了,以后每次他和秦大人来她家,根本半句话都不跟她说。 至于这个秦子吟,双至真是想仰天长啸啊,既生双至为何又来了个子吟?她福双至已经是普靖城人人称赞的知书达理,优雅高贵的大家闺秀,如今有了秦子吟作对比,她便直线下滑,成了普靖城第二贤淑妻子人选。 关键是,如果这个秦子吟真的和她外表一样恬静乖顺,温柔漂亮,那她也没有任何意见,偏偏这秦子吟表里不一,就一个装字! 所以,她真的很讨厌秦家两兄妹,非常讨厌! 秦子吟似看透双至在想什么,脸上笑容更盛,“福姑娘,真开心在福家之外见到你。” 双至嘴角抽了抽,“真荣幸,秦姑娘。” “福公子,不如一起吧,人多也热闹嘛。”秦子吟对双至笑了笑,却是对福敏修说着。 福敏修抓紧了拳头,点了点头,“那也是,那就一起吧。” 双至差点想翻白眼,大哥,你太没出息了!根本经不起美女的诱惑! 美女?等等,双至突然瞠大眼看着福敏修,哇咧,大哥不会喜欢秦子吟吧?不会吧不会吧? 啊,好想哀鸣,秦子吟不会喜欢她大哥的吧?她不会成为她的大嫂的吧?如果那么不幸……那她就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 墙裂求收藏和推荐~~~ ------------ 005 她是有教养的淑女 香飘满楼之所以盛名,不是靠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些相当有特色的小吃菜式。 就如这个七彩鱼丝,是切莴笋丝,土豆丝,白萝卜丝,胡萝卜丝,红辣椒丝,绿辣椒丝,木耳丝各少许配成七彩丝,至于究竟如何做出来的,他们这些行外人自是看不懂的,只是觉得这鱼肉要比平时的吃起来要味美得多。 双至他们点了几个招牌菜,吃得很尽兴,难怪香飘满楼生意那么好,这里的东西确实很好吃。 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四人都相当安静,双至觉得自己是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所以她绝对不会开口说半句话,食不言嘛。 不过那个秦子绚老是莫名其妙眯起眼拧着眉看她是什么意思?那眼神充满了鄙视和不认同,好像她多么不配和他秦大公子同桌吃饭似的。 真是的,他以为她想和他这死鱼眼一起吃饭啊,她是无可奈何被她大哥抓过来的好不好! 双至埋怨地看向福敏修,这家伙吃相真是标准的翩翩公子,做给那秦子吟看的吧?平时他可是会和她抢东西的吃的,哪里有这么斯文。 福敏修注意到双至的眼神,看了过来,对她一笑,耳边竟泛起可疑的红晕。 完了,大哥真是堕入爱河了。 等他们吃完饭,已经快是日落西山呃时候了,福敏修提议不如一起去城隍庙那边赏花灯,双至以为这两个总是高高在上用眼角看人的秦家兄妹约是不会和他们一起去的,不料那秦子绚只是拧了拧眉心,便点头同意了。 双至立刻瞠大眼,见鬼了!这秦子绚怎么会想去那种人山人海的地方挤,那可是充满了汗臭味胭脂味乱七八糟什么味儿都有的,他这种贵公子会想去? 秦子吟不会想去的吧?双至期待地看向她。 秦子吟微笑着,美眸对上双至的眼睛,微微一颔首,“既然大家都想去,我去陪双至也好。” 谁要她陪了?双至在心里翻白眼,拜托,大小姐,她一点也没有想要她陪! 她是有教养的淑女! 她是有教养的淑女! 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双至终于绽开温柔的甜笑,“有秦姑娘作伴,这赏花灯定也是热闹些了。” “如此,我们这就过去吧。”福敏修抑不住地笑了起来,目光熠熠地看着秦子吟。 秦子绚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对福敏修点了点头,“福公子,请吧。” 福敏修道,“秦姑娘,请。” 秦子吟站起来,对福敏修一笑。 福敏修差点就嘿嘿傻笑起来,幸得旁边的双至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将目光从秦子吟身上移开,颇羞窘地从怀里拿出碎银放在桌面上,“我们走吧!” 秦子绚看着桌面上的碎银,脸闪过一抹尴尬,他竟忘记了要结账,这本是他们邀福家两兄妹同桌用饭,却让他们结了帐,这倒像是他们贪了便宜,但他却不好将桌面上的银子塞回福敏修手上了。 双至难得在秦子绚脸上看到类似窘色的神态,就那么一瞬就被她瞄到了,原来这家伙还有别的表情。 秦子绚注意到双至的注视,瞄了她一眼,眼睛微微眯起,径自走在前头了。 没礼貌的家伙!双至心中对这秦子绚的印象又降了几个级了。 出了香飘满楼,秦子绚和福敏修两人走在双至她们前头,这两个男子身高相当,身材都属于挺拔颀长的,且长相都非常出色,走在街上,许多姑娘都回头羞答答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再回头看一眼。 只是无奈这两个人不知一路上都在说什么,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倾慕的视线。 双至和秦子吟并肩走带他们身后,这两位姑娘都是普靖城最是知书达理,且生得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自然而已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她们目视前方,对身周一切似都毫不在意,姿态高贵端庄地小步走着。 “双至,你不觉得你很装模做样吗?”秦子吟慢慢靠近双至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道。 双至眼角抽了抽,嘴角一扯出抹微笑,“一点也不。” 秦子吟又笑着问道,“听说你绣了个绢帕送给正在坝边城小住的李丞相的夫人?然后得到了她的夸奖,称你为普靖城难得的贤慧女子?” 双至几乎怀疑她听出了秦子吟语气中的妒忌了,她笑得愈发甜美,“李夫人的小女儿前几日及笄,我还送了个锦囊给她,你没听说过吗?” 秦子吟眉毛轻挑,“你不觉得阿谀奉承的嘴脸很恶心吗?” 双至浅笑,就快到花灯巷了,“恶心!” “恶心你还这样做?”秦子吟声音稍微高了一点。 双至终于觉得自己在秦子吟面前扳回了一局,她笑着看了她一眼,“我是福家唯一的姑娘,与我母亲一同受邀去给李夫人别院作客,有何恶心之说?” 在他人眼中,双至的气质温柔雅致,相貌更是秀美温雅,天底下那些圣贤所描绘的大家闺秀,就是她这样了。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秦子吟柔笑道。 双至眼角瞄了她一眼,低声道,“秦子吟,你比我更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乐意装!可不像你那么假。”秦子吟整了整衣袖,其实她并不是不喜欢这个福双至,只是每次看到她,就觉得像看到自己,那感觉很别扭,她很想戳穿这个福双至一直装模作样的表面,想看看真正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双至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嫉妒我比你斯文,比你温柔。” 转角,到了花灯巷,人群逐渐多了。 她们两个人也就停止了对话,过了良久,双至突然听到耳边低低传来一句,“双至,你一定嫁不出去的。” 双至嘴角抽了几下,她就知道,秦子吟和她永远都不会成为好朋友!本来她觉得像她们两个这么相似的人,一定会谈得来,偏偏她就是看秦子吟不顺眼。 虽然她觉得秦子吟不顺眼的原因是这个女人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说她一定嫁不出去,因为她是个铁扫把! 去她的铁扫把!她只不过是出门的时候有时忘记算算吉时,才会遇到一些意外。 没错,意外!她坚持那只是意外,而不是她运气不好! ------------ 006 又是意外 花灯巷上已经是灯明如白昼,那些店家在铺前用竹竿挂着各种各样,形状各异的灯笼,每种灯笼都各具特色,双至很快就忘记了和秦子吟之间的不愉快对话,眸带好奇和惊喜地看着各种花灯。 最是华丽最是好看的要算走马灯了,灯的架子是高粱秆扎起来的,走马灯用的是高粱秆最上端的细细圆圆的那一段,根据灯的不同部位,截取不同的尺寸,比如用颜色艳丽的纸做成各种花朵,装饰在灯笼上。最称奇的是,灯的内芯装有用纸剪成的神态各异的人物造型,灯内的蜡烛点燃,这些神态各异的人物造型就会在灯内旋转,好看而神奇。 双至没有再去理会秦子吟,径自去店铺前看着那些花灯,福敏修走到她身边,低声问,“要不要买两个花灯玩?” 双至回过头,福敏修和秦家兄妹站在她身后。 双至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来花灯会,自然是要买个花灯留念一下。 福敏修买了两个荷花灯,一个递给双至,一个递给秦子吟。 双至高兴地接过手,还没去仔细观赏,就听啪的一声,那竹柄断了,整个荷花灯掉在地上,火一下子蹿了上来,烧了荷花灯。 福敏修将双至一拉,才免去她的衣摆被火苗焚到的危险。 “有没被火伤到?”福敏修看着脸色苍白的双至,急声问道。 双至摇了摇头,“我没事。” 不会吧!不会吧?她今天从一出门就一直相安无事,她以为那些意外总算能避开了,怎么还会这样? “再买一个就好了。”秦子绚在一旁低声说道,浓眉拧得紧紧地看着双至。 双至抬起头,却正好看见秦子吟似笑非笑的嘴角,心里一恼,“再买一个!” 福敏修笑着安慰双至几句,又给双至买了一个牡丹花贴纸的花灯,双至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啊哈,没事儿!花灯没有掉下去,竹柄也没有断开。 看吧,刚刚那个是意外,不是她衰! “走吧!”福敏修拍了拍双至的头,怜惜看着妹妹脸上露出来的松口气的笑容。 双至笑着看了秦子吟一眼,看吧,只是个意外。 秦子吟轻笑,低声声道,“你可要拿好了。” 双至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回道,“多谢提醒。” 他们继续往城隍庙走去,人群也越来越多,这城中老百姓一年到头难得遇到一回热闹的事儿,今晚是全凑到这里来了。 双至从来不知道普靖城有这么多人的。 通常,人多的地方,就表示她遇到的衰事也多。 她开始走得小心翼翼,努力避开人群了,不一会儿,她已经满身大汗,远远落在他们三人身后,她看向在她前面回头和她微笑的秦子吟,依旧是那么笑若春风,好不得意。 她真是讨厌这个装模作样,虚假恶心的女人! 不过,不管她怎么小心翼翼,她终究还是避免不了那句祸不单行的死俗语。 在就要进大广场的拐弯处,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落下了,她不由得加快步伐,在即将转角的地方,突然一位身形庞大妇人也大步走出,她为了不让自己和这妇人撞一块儿,急急收住脚步,怎知这妇人吨位虽庞大,动作却相当敏捷,扭腰一闪,从双至身侧走过,只不过位置没拿捏好,双至的肩膀被她用力地挤撞了一下。 她整个人就这样飞出去了! “哟,小姑娘,走路要看路。”那妇人走了几步,才惊觉自己似乎撞到什么东西,回过头一看,一小姑娘整个人趴在地上,花灯从手里掉了出去,在地面转了几圈,轰一声烧了。 那妇人话一说完,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双至眼角微抽,额头滑下三条黑线,到底是谁走路不看路了? 噢!该死的,好痛!她好不容易发育出来的小笼包肯定被压没了。 她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好到不行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绿色的如意裙全是粘湿的尘土,她就好想哭。 为什么又是这样?每次都在她以为不会再有意外的时候,就马上遇上衰事了。 手也脏了,衣袖衣摆全脏了,这些天因为返潮,地上都是潮湿一片,那些水迹黑乎乎的脏死了。 “双至,双至……”福敏修的声音在转角处传来,不一会儿,他便出现在双至面前,看到双至欲哭无泪的狼狈样,他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大哥”双至吸了吸鼻子,已经没了赏花灯的心情了,“我要回家!” 这时,秦家两兄妹也寻来了,看到双至满身狼狈,也不知说什么好。 福敏修对他们歉然一笑,“我就先带双至回去了。” 秦子吟摇了摇头,这福双至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 作别之后,福敏修便带着双至直往他们停放马车的地方去了,容兰和荣宝还在那里等着他们。 “双至,还疼吗?”福敏修看着双至一直用绢帕擦拭着手心和衣袖,忍不住担心地问,虽然以他经验来看,这时候是不能和双至多说话的。 果然,双至狠狠瞪向她,“你去摔摔看。” 福敏修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说了。 “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在马车旁候着双至和福敏修的容兰急忙走到双至身边,看着她家姑娘衣裳上的脏水迹,心里暗咐,姑娘不会又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双至扫了容兰一眼,径自走向马车,“回家!” 容兰怔了一下,她家姑娘心情不好啊,连一贯的温柔形象都没维持了,看来果真是又遇到没运气的事儿了。 不敢耽误,容兰急忙跟了上去。 福敏修苦笑着摇头,回头依依不舍看了城隍庙一眼,才对荣宝道,“回府吧!” ------------ 007 告密的小人 双至一下马车就直奔着要回自己屋里换衣裳,经过大厅的时候,却听到福老爷喝了一声,“你们去哪里了?” 跟在双至身后的福敏修停了下来,拉住还在往前走的双至,“爹,娘,你们回来了?” 双至还在郁闷中,听到福老爷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转身,走进大厅,丝毫没注意到福老爷正脸色难看,她的娘正努力地给他们眨眼睛,“爹,娘。” 福老爷一见到双至这一身的狼狈,马上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她,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 双至委屈地看着福老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站在旁边的一个身形圆乎乎的少年哈哈笑了出来,“双至肯定是又遇到什么事儿了吧?说说,这次是被狗追还是被猫舔了?” 另一个长得较为温润的少年扯了那胖少年的衣袖一下,“莫要如此说双至。” 双至马上眼眶发红地瞪着那少年,“福敏勋,你说什么?” 在大厅上的这两名少年就是双至的另外两个哥哥,胖些的,脸圆圆的,和福老爷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是福敏勋,是刘姨娘生的,而另一名少年则是福敏昇,长得是温润秀气,和他娘李姨娘倒很相似。 刘姨娘和李姨娘站在他们的儿子身边,本来是一脸得意幸灾乐祸的笑意,不过看到双至这狼狈样,她们就不敢笑出来了,谁不知道福老爷爱女如命,她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了老爷,然后成了替罪羔羊。 福老爷瞪了福敏勋一眼,才温声问双至,“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脏兮兮的?” 双至收回视线,可怜兮兮看着福老爷,“爹,我没事,就是衣服脏了点,待会儿回去换了就没事儿了。” 福老爷心疼叫道,“有没哪里受伤了?” 他的女儿每次出门都会带点小伤回来,虽然不至于有危险,却也实在惹人心疼了些。 “姑娘是去了哪里啊?怎么弄成这样了?”刘姨娘在一旁用手扇风,凉凉地问道。 福夫人扫了她一眼,才对双至道,“没事儿就好,这花灯会人多,我和你爹也是早早就回家了,你们去哪里了?” 福敏修回道,“娘,我们和秦公子他们去吃饭了。” 福老爷确定双至没有受伤之后,便度步坐回上首,一脸郁色地瞪着福敏修,“去哪里吃了?” 福敏修与双至对视一眼,看来爹是知道他们去了香飘满楼了。 双至走到福夫人身边,柔声问道,“母亲,您和爹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呢?我和大哥刚才还想着去庙里找您呢。” 福夫人睨了她一眼,“我和香芹去庙里进香,后来听到你爹说你们也来了,等了许久也不见你们,便先回来了。” 双至讪笑几声,她还和爹说要去找娘的,见到人山人海的就放弃了,跑香飘满楼去了,她心虚地避开娘的嗔怪,给福敏修使了个眼色。 福敏修抿了抿嘴,眼底掠上笑意。 福老爷舍不得骂女儿,只是瞪着福敏修,“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福五味和香飘满楼是仇家,同行如仇家,知道不?你们还知道我是怎么交代的吗?” 福敏勋在福老爷话音刚落,他马上就喜滋滋地念道,“不许走进香飘满楼半步,不许和姓石的有亲戚关系,不许和石家的任何人有眼神接触,不许交谈,更加不许做朋友。” “二哥,平时你念书的时候怎不见你记忆力这么好?”双至看向福敏勋,她清楚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刘姨娘的声音是那种尖尖细细的,提高声音的时候,听在耳里特别刺耳,“这是敏勋谨记老爷的话,和念书何来关系?” “爹,那是秦子吟他们想要去香飘满楼,我和大哥才委屈自己,勉强去的,您都不知道,那东西都太难吃了。”双至走到福老爷身边,表情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看得福老爷马上眉开眼笑。 “真的?很难吃吗?”福老爷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了。 福敏修马上点头,“确实不怎么样,菜式简单,味道一般,与咱们福五味不可同比。” “谁说的,香满楼的七彩鱼丝很好吃!还有那香芋甜沙也很粉……”福敏勋又抢话了,不过他这次的抢话却遭来刘姨娘的一顿好打。 双至讶异地咦了一声,一双眼眸澄澈天真地看着刘姨娘面色铁青尴尬的脸,“原来刘姨娘你们也去了香飘满楼啊,我还以为你们和夫人一起去进香了,爹分明是跟我们这样说的,大哥,对吧?” 福敏修勾起一抹微笑,双至温柔乖顺的表面下,就是这么鬼灵精怪,“嗯,爹确实这样说的。” 福老爷这时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他瞠大了眼,瞪着刘姨娘和福敏勋,这不是他的宝贝女儿和嫡子,他的怒火自然不会收敛的,“你们不是说要跟夫人去进香吗?怎么知道香飘满楼的七彩鱼丝很好吃了?” 福敏勋涨红了脸,两只耳朵也被刘姨娘揪得通红,他看也不敢看福老爷,心里懊悔不该兴奋过头,以为终于能看到双至和大哥被爹骂。 爹太偏心了,大哥和双至也去了仇家那里吃饭,为什么爹都不骂他们? 那福敏昇和李姨娘也手心冒汗,生怕刘姨娘一个不小心把他们也拖下水。 福夫人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对双至道,“你快些去屋里梳洗一下,衣裳带了水气了,别受了寒。” 福老爷一听会受寒,马上就要双至回屋里去先了。 双至对福敏勋温柔一笑,才行礼回屋里了,哎,这种打小报告的戏码她已经从小看到大了,不明白刘姨娘他们怎么想的,是嫉妒福老爷太偏心她了吧? 幸好她醒目,在听到爹那么大声一喝,又看到福敏勋和刘姨娘脸上的小人笑意时,她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就福敏勋那贪吃的性子,她就打了包票他肯定去过香飘满楼,嘿,果然被她猜中了。 福老爷在双至离开大厅之后还想发火,却被福夫人止住了,“老爷,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儿留着明日再说吧。” 福老爷向来都很听福夫人的话,所以福夫人这样一开口,大厅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福老爷仍然怒火盛盛,想到他家里的人也跑去香飘满楼花银子了,他心里对石老爷就怨上了三分。 第二天,福家就多了一条家规,任何人只要踏进香飘满楼一步,就要领家法,十杖。 ------------ 008 福家的早晨 天刚亮的时候,双至就已经起身了,她简单梳洗过后,换上了一套嫩黄色的劲装,悄悄地推开门出去了。 容兰看着端着脸盆,摇头笑了笑。 夏日的天气是炎热的,只是这清晨日头还未升起,倒有几分透彻心扉的凉爽。 福家的奴婢们已经都开始忙活了,游廊甬道,来回都是各个院里的丫环婆子,双至避开她们从花园的小路来到福敏修的院子。 驾轻就熟地,双至直接来到左侧边的一个大屋子,轻手轻脚推门走了进去,低声唤道,“大哥,大哥?” “嘿!”双至才走进屋里几步,背后马上跳出一人,正是一身黑色劲装的福敏修。 双至回过头,瞪了福敏修一眼,“大哥,这把戏你都玩了几年了,腻不腻了一些?” 福敏修俊逸的脸扬着温和的笑意,“不吓一吓你,你的睡虫哪能跑掉啊。” 双至不理他,径自走到屋子中间,坐下盘腿调息。 这屋子面阔有三间,本是作为客房的,但福敏修为了练武,将中间的两面墙打通了,让人在地面上铺了一层上好的杉木,木香萦绕了整个屋子。 双至挥了挥双手踢踢双脚,刚才走了那么一段路已经可以当是预热运动了,虽然她对前世的印象很模糊,但某些存留在脑海里的记忆却很清晰。 她好像越是长大,越是能想起更多关于前世的事情了。 例如这个她正在做的瑜伽!她知道练瑜伽对人体的好处,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她练的是健身操,后来当瑜伽这种运动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便开始练瑜伽了。 她喜欢福敏修的这个练武室,这里的上好杉木地板正适合她练瑜伽,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太多人看到她这些在别人眼中很莫名其妙的动作。 他们一定会问她,在哪里学来这些动作,她到时候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哦,这些是我上辈子遗存下来的记忆。 她一定会被当成怪物的。 但大哥不会,所以在她才喜欢来这里,大哥很宠爱她,只当她是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反正在大哥认为,她就是一个鬼灵精怪,总是做些莫名其妙东西的人。 “双至,你学的这些究竟是什么啊?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哪能和练武一样强身健体啊,要不,你学我扎扎马步,练连几个招式?”福敏修赤脚走到双至跟前,好奇地看着她弯腰抱着自己的小腿,做一些看起来很怪异别扭的动作。 双至基本每个月都有半个月是要来他这练武室的,他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和他一起练武,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自己不知从哪里学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动作,就像之前那些蹦蹦跳跳的什么体操,她好像是这样说的,那些真的能强身健体吗? 好像双至这些年也确实没生什么病,身体很健康呢。 双至深呼吸,慢慢吐气,完成了一个拜日式,缓缓睁开眼,看了福敏修一眼,“大哥,你还不去练武?” 大哥每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就到这里来练武,其实也不是练武,听娘说大哥小时候身子不是很好,很瘦弱,所以才请了师傅教他练武,强身健体之用。 现在看大哥身形,绝对和瘦弱搭不上边了,那师傅也在早两年前就没请了。 福敏修站了起来,破空挥了几拳,笑道,“早练过了,哪像你,都日上三竿了才起身。” 双至撅嘴斜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去爹的书房?今天你们不是要出去巡铺吗?” 福敏修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回去换衣裳,你也该去给娘请安了。” 双至对着福敏修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继续练瑜伽,她不像大哥每天都要那么忙,除了学习看账本还要到福家各个铺子去巡视,有时还要去收租。 大哥是一个很认真,做事一丝不苟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个很风趣温柔的好大哥,她知道大哥已经到了成亲的时候了,但总觉得似乎普靖城中,真的没有一女子配得上大哥似的。 是不是每一个妹妹都会把自己的大哥想得如此好? 双至轻笑一声,在地板上摊开双手双脚,做一个大休息式。 回屋里去换了一套嫩绿色的百褶群,配着白色的半壁月牙色上裳,袖口处以绿丝绣出叶子的花样,更显得她的可爱玲珑。 她每天早上这个时候都要去给娘请安,不早也不晚,太早去了会遇到刘姨娘和李姨娘她们,说实在的,她一直对她爹的这两个小妾有些抗拒,不是她对她们有意见,而是总觉得她们是很不协调的两个人。 来到上房,福夫人已经起身了,刘姨娘正服侍着她吃早饭,李姨娘在一旁为她打扇,看到双至进来,笑着问道,“今日怎么这样早?吃过早饭了吗?” 双至给福夫人行了一礼,才温声道,“吃过了,今天天气有些压抑,便早些起来了。” 福夫人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怕是要下大雨了,今天你就别出去了。” 双至点了点头,“爹已经去账房了吗?” 福夫人笑道,“一早就出去了,还嚷着要去把敏修揪起来。” 双至笑了笑,昨日爹是在上房歇了吧,她不禁有些同情地看了两个姨娘一眼,爹一个月有大半个月是在上房的,其他时间偶尔才上她们屋里去,虽然在福家,这两个姨娘还算安分,但隐隐也有些较劲的势头。 双至想,如果不是她娘有足够的魄力压住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小妾,怕是福家的日子也是常鸡犬不宁的吧。 看那刘姨娘长相,狭长双眸眼角上挑,鼻子很硬挺,下巴也是尖尖的,是尖酸刻薄相,就是连声音也令人觉得不舒服,每次她一说话,双至就忍不住起鸡皮,倒是李姨娘,长得是小家碧玉,好像很软弱娇柔的模样,不过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欺负,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你们也都回去吃早饭吧。”福夫人放下筷子,打发了两个姨娘回去。 待两个姨娘离开,福夫人拿过香芹手中的绢帕,拭了拭嘴角。 双至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福夫人,娘虽然不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而且娘好像从来都没有脾气的,总是很温柔,大概……这就是大家闺秀的最高境界吧。 “看什么呢?”福夫人嗔了她一眼,站了起来,“随我去走走吧。” 双至应了一声,笑着道,“看娘长得好看啊。” 福夫人轻笑出声,转头对香芹道,“这丫头果然是不能出去的,一出去就变野了。” 双至嘟着樱唇,“人家哪有变野,我是大家闺秀,贤淑温柔的大家闺秀,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娘长得是好看嘛。” “是啊,夫人,咱们双至姑娘是普靖城最知书达理温柔可爱的大家闺秀呢。”香芹是福夫人的贴身丫环,留在福夫人身边也有许多年了。 双至脸一红,“香芹你也来取笑我!” 福夫人和香芹都微笑着,宠溺看着双至。 福夫人每天一早都要在大院巡视一回,从厨房到洗衣房到每日的采买一路下来也要去了一个时辰,福家人不多,院子却很大,双至并不是每天都陪着福夫人来巡视,她还没有那个耐心。 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各个婆子在福夫人进来之后,显得更加勤快了,厨房的管事马上迎了上来,“夫人,姑娘。” 福夫人对她笑了笑,“今天都什么菜式?” 厨房的管事婆子是姓王,大家都管她叫王婆子,她从怀里摸出菜单,递给福夫人看,“夫人,请您过目。” 福夫人仔细看了看,道,“这煎炸的油卷子别给老爷和大少爷送去了,这几天天气炎热,给他们送些清淡的,还有,煮一些清凉的汤水,让府里每人都喝些。” “多谢夫人。”王婆子笑着答谢。 福夫人微微颔首,便往下一处去了。 双至一直默默跟在福夫人身后,心里忍不住想,将来她是不是也要成为一府的当家主母?她能做得和娘一样好吗?她能有那样的耐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同一样的事情?她能有那样的大度,让丈夫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吗? 想着想着,她轻轻一叹,她都已经十五了,已经不少人来给爹提亲了,若不是爹舍不得她太早出门,她已经嫁出去不知多久了吧。 嗯,她想,她应该能够做得好的,她是知书达理,人人称赞的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嘛。 **************** 亲们~收藏了么?推荐了么? ------------ 009 群殴 陪着福夫人巡完整个后院,已经过了大半天了,双至走得额头都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双至,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屋里去吧,我让厨房准备了冰镇酸梅汁给你送去。”福夫人笑着看了双至一眼,这丫头心里肯定已经不耐烦了,不过还能保持这样的淡定端庄,也真是难得。 双至眼睛一亮,“娘,您要去哪里啊?” 福夫人笑道,“你大哥也是不年轻了,我去给他算算姻缘。” 双至讪笑道,“娘,大哥才十八岁,就现在成亲,是不是早了些呢?” 福夫人嗔了她一眼,“十八岁了还年轻?快回屋里去吧,等你哥成家了,你也该许婚了。” 双至马上挽住福夫人的手,撒娇道,“娘,我不要嫁,我就留在家里陪着您,好不好?” 福夫人笑了笑,没再继续多说什么,让双至回了自己屋里,便和香芹出去了。 双至回到屋里,容兰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笔墨,每天她都会写一个时辰的字,不管写什么都好,修心养性,她希望自己每时每刻都保持淡定的心态,而练字,是最好的修性方式。 她今日心情有些浮躁,有些许像长大的烦恼,这种心情似曾相识,好像以前经历过了。 扔下笔,她撇了撇嘴,对容兰道,“不写了,我们去游泳。” 容兰讶异看着双至,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这个时候……日头这个炎去游水? 双至自己收拾了衣裳,便要准备往在离福家不远的镜湖去,容兰紧忙跟了上去,接过双至手中用白布包起来的衣裳,不确定地问,“姑娘,咱们这个时候去?” “嗯”她需要发泄冷静,最近她对身周的一切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对前世的记忆也渐渐记起更多。 记得更多,她心里就更慌,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要记起来,又不愿意记起。 双至喜欢游水这件事,只有容兰一个人知道,在这个年代,女子向来讲究大门不迈,如果被别人知道双至喜欢在这种炎热天气浸泡在水里,还不知会被当成什么了。 幸好镜湖附近少有人家居住,且一般人都不会去那里,所以当时双至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高兴了很久。 不过她也是偶尔才会到镜湖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懂得游水的,仿佛是与生俱来般就会了。 那时候她才十岁,和大哥一起去了在云石城的姑姑家里,姑姑家有个小水潭,不大,但很深,对于当时只有十岁的双至而言,那肯定是深的。 她被表姐不小心撞进了水潭里,当时附近并没有大人,大哥自己也不会游水,看到双至掉下水,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双至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很快就知道该怎么摆臂踢水闭气,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福敏修拉到水潭边,自己已经无力再动了,幸好被赶到的大人救了,要不然,她那个时候应该也是魂归西天了。 别人只当双至是运气好所以才保住了一命,当时在场的都是小孩子,吓都吓白了脸,哪还能注意双至莫名其妙会游水的事,那些大人赶到的时候,双至已经筋疲力尽就要晕倒了,更加没让他们看到她会游水。 不过,自那之后,福敏修却坚持要学会游水,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双至是知道的,大哥对她是真心疼爱。 大哥想保护她。 走出后院,大广场那边匆匆跑来一人,双至定睛一看,挑起眉,对容兰道,“那不是荣宝吗?他怎么这时候在家里?大哥回来了吗?” 容兰也纳闷着,大少爷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和老爷去外头巡店铺的,荣宝怎么没跟在大少爷身边呢,“荣宝……” 容兰唤住荣宝,荣宝转过头看到双至,脸色微微一边,满头大汗,“姑娘。” “大哥回来了吗?”双至轻声问道。 荣宝抹了抹汗,“还没回来呢,奴才这是回来找夫人的。” “夫人出去了,你找她什么事儿?”双至顿了顿,这荣宝语气有些紧张,难道是大哥他出了什么事儿? 荣宝一听福夫人不在家,更是焦急了。“姑娘,老爷和石家老爷吵起来,大少爷劝不住老爷,让小的来找夫人去看看。” 双至苦笑,作了个手势,要荣宝带她去福老爷那儿,“老爷和石老爷在哪里吵?” 荣宝见双至想要跟他一同去,便赶紧在前面带路,“老爷今天想去福五味看看,正好在外头遇见了石老爷,两人顶嘴了几句,就吵起来了。” 听着荣宝说起福老爷和石老爷吵架的情形,双至有些头痛地想,应该是爹对昨日他们去了香飘满楼心里还有气,所以今天见到石老爷才更加火大,平时他们虽然喜欢冷言讽刺几句,可从来没吵得那样厉害的。 幸好不远,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双至脸色发白夕下了车,容兰赶紧把锦囊递了过来,双至忍住胃里的翻腾,才向站在福五味门外人群走去。 她爹的声音越过人群,传到了耳边。 双至笑了出来,她爹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却从来不会骂人,始终名门世家之后,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石老爷祖上也是普靖城的名人,为人也是有教养的,这两人只是互相讽刺,越老越大声,却没有秽语出现。 荣宝知道福老爷在家里除了夫人,最疼惜就是双至姑娘了,所以他放心地让双至姑娘来劝服老爷。 挤开人群,荣宝给双至开了路,双至来到福敏修身边,看着和石老爷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低声问,“大哥,你怎么不去劝劝爹?就这样大街小巷吵着,也太丢人了。” 福敏修苦笑看着她,“劝了,还差点被骂了。” 双至看向石老爷那边,石老爷是和他的小儿子石灿一同来的,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厮,见到他家老爷和她爹在吵架,都抡起了袖子,好像只等石老爷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似的。 这倒是挺危险的,双至冷冷扫了那石灿一眼,这小子和她同龄,长得像石老爷就算了,品性还极差,她以前在学堂上课的时候,虽然有分男女不同一室,但也是常听过他的事迹,欺善怕恶,就像一个小土霸,许多家境一般的同窗都很怕他。 她后来及笄了不必去学堂上课了,便没再见过这个石灿。 双至正欲开口劝福老爷几声,虽然她不认为她能劝服他,突然,那石灿突然走到他爹前头来,推了福老爷一下,还用一种痞子的口气,流气地叫道,“福老头,你敢骂我爹?” 福老爷被推得一愣,好像没想过石家的人会动手,这些年他和石坚吵了那么许多次,可还从来不曾动手过的。 福敏修见石灿敢动手推他爹,马上沉着脸站到福老爷前面,冷眼盯着石灿,“你敢动手?” “就动手了怎样?”石灿话一说完,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根棍子,竟就这样往福敏修头上落下。 福敏修额头一阵剧痛,眼前黑了一黑,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一抹额头,全是血。 石老爷从怔愣中醒过神,看到福敏修满脸是血,马上一步向前一手扫了石灿一巴掌,“谁让你动手了,混账东西!” 福家的小厮见到石家的人动手,哪里还忍得住,马上和石家的小厮扭打了起来。 双至和福老爷顾不上那么多,赶紧扶着福敏修回到店里。 “快,快去请大夫……”福老爷声音都变了,又惊又震怒。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双至声音也是颤颤的,害怕担忧地看着福敏修。 福敏修忍着痛,捂住额头,脸色有些发白,对双至展开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儿,别担心。” 店里本来客人就不多,如今见到外面有人在群架,更是顾不上吃饭,早去看热闹了。 双至红了眼眶,掏出手帕捂住大哥的伤口,“都留了这么多血了,还没事?” 福敏修看了看外头,对福老爷道,“爹,让他们别打了,这样会影响咱们福家的声誉。” 福老爷怒道,“打死了最好,竟然还敢动手了。” 双至知道她爹是一时冲动,心中心疼大哥才会这样说,不过很快他们就放下心了,福夫人来了。 ------------ 010 两个姨娘的心思 石老爷见到福夫人来了,马上拉起石灿回了香飘满楼,有些心虚地透过菱格窗子看着福夫人在训着福家几个小厮。 大概年少时因为仰慕福夫人,所以石老爷心里总不由自主地怕自己在她面前做错事,像今天这种当众斗殴,就实在是丢人至极了哪能让她看到他在场呢。 不过,大概福满多这家伙比较可怜,回了家应该会被福夫人训一顿吧。 这样想着,石老爷松了口气,得意站了起来,看到也在傻笑的儿子,他怒火就上来了,马上喝了一声,“混账东西,谁让你动手的!” 大夫给福敏修包扎了伤口,交代了这些天莫要让伤口碰到水之类的话后,才在福夫人的相送下,离开了福五味的厢房。 福夫人站在门边,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福敏修和福老爷一眼,对双至道,“双至,与你大哥先回家里去。” 双至和福敏修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先走为妙,福夫人的念功非同寻常,他们一点也不想领受。 和福敏修回了福家,双至将他送回了屋里,让容兰赶紧去让小厨房把药煮出来给大哥喝下。 “大哥,痛不?”双至坐在福敏修对面,看着大哥嘶牙捂住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福敏修轻轻揉着额头,看了双至一眼,“不痛,过两日就好了。” 双至哼声道,“还不痛,都流血了呢,那石灿就是一头熊。” 简直就是一脑子都是草的莽熊,双至在心里骂着,明知道石老爷和她爹虽然顶嘴但从来不动手的,还偏偏动手打人了,分明是想让石家和福家结仇。 想起石老爷平时见了她都是笑眯眯很客气的,双至觉得这位经常和她爹顶嘴争生意争面子的石老爷还是挺不错的,就是他的那些儿子女儿,特别是他的妻子,实在不敢恭维。 “石灿大概还记恨去年你把他推进屎坑的事儿吧。”福敏修突然想起刚才为何石灿一见到他和双至就那么暴躁。 那是去年双至还在儒学堂上课,有一回下了课,他去接双至到郊外去踏青,正好那石灿也去了,见到双至他们,他便领着一群猪朋狗友想要来找事儿,这石灿可能是因为石老爷的关系,把他们福家也是当成了仇人了。 本来是双至差点掉进那……嗯,牛屎坑,不过她伸手一拉就把石灿拉下去了,而她则被福敏修抓住了手臂避过这么一劫,从此之后,石灿就和他们兄妹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了。 “是他自己要先来绊倒我,掉进去又不关我们的事。”双至想起当时那千钧一发的状况,仍然对石灿很大意见,若不是大哥身手够敏捷抓住她的手臂,她这辈子估计就不用见人了。 “不说石灿了,越说越头疼。”福敏修摇头苦笑,那药效一过,他的伤口又抽痛了。 双至心疼地看着大哥额头上的伤口,低声咕哝,“你要头疼的事情还多着呢。” “什么?”只顾着揉伤口的福敏修没听清双至的话,抬头问了一遍。 双至瘪了瘪嘴,有些同情地说,“今天早晨我听娘说要去给你算姻缘,大哥,你大概就要成亲了。” 福敏修脸色一沉,抿着唇不说话了。 双至看着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便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心有所属?何不趁这个机会告诉娘呢,娘也能去给你提亲啊。” 虽然秦子吟和她是有点那么不对路,但只要是大哥喜欢的,她都能接受的。 福敏修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有。” 双至就见不得福敏修这样一副隐忍的表情,那样子看着让她觉得心里不好受,“你不是喜欢秦子吟吗?” 福敏修猛地抬头,瞠大眼瞪着双至。 “大哥,我是看出来了,你是喜欢秦子吟的,反正秦大人和爹也是世交,若是爹去提亲,秦大人会答应的。”双至本来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不过如今看到大哥这样的表情,她是百分百肯定了,大哥是真的喜欢秦子吟的。 福敏修目光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苦笑摇头,“我恋慕人家又如何,她未必对我有意。” “大哥你看上秦子吟是她上辈子烧香烧多了,哪里还怕她嫌弃你。”在双至看来,大哥就是天下最好最好的男子了。 福敏修笑了出来,虽然心情仍然有些抑郁,但听到妹妹这样抬高自己,他心里也得到了些许安慰,他伸手揉了揉双至的头,“这事儿娘还没和我提过,待娘提过之后,再作决定。” 双至叹了一声,“那好吧,大哥,你去休息,我去前院看看爹回来没有。” 福敏修点了点头,“去吧。” 双至没有往前院去,刚出了福敏修的院子,便听到容兰说夫人回来了,她便带着容兰直接去了福夫人的屋里。 还未进屋,便听到刘姨娘尖锐的笑声传了出来。 “娘”双至走了进去,面带温顺的笑意走到福夫人身后。 福夫人坐在上首,看到双至微微一笑,示意她去扶椅坐下。 刘姨娘和李姨娘站在大厅的大圆桌旁边,桌子上堆放着几大块上等的貂皮,还有几匹上好的棉布,刘姨娘眼露贪意,爱不释手地在貂皮和棉布间摸来摸去。 “夫人,今年的貂皮都不错呢。”刘姨娘喜滋滋地对福夫人道,她还以为福夫人叫她们过来是做什么呢,原来是要选今年冬天的衣料。 福夫人扫了刘姨娘一眼,才低声道,“你们的那份我已经使人送去你们屋里了,今日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谈谈敏勋和敏昇的婚事,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两个做娘的,可有什么想法?” 李姨娘看了桌子上的貂皮一眼,低着头道,“长幼有序,大少爷还没许婚,敏昇如何能逾越呢。” 刘姨娘也撇了撇嘴,心里很不高兴,送去她屋里的就只有像猫皮一样的下等貂皮,哪里有夫人屋里这里的好,就那绸缎棉布也远远比不上夫人屋里的。 这就是妻和妾的分别了。 “敏勋还在念书,这时候也不适合成亲。”刘姨娘道。 福夫人道,“只是让你们留意一些,他们两个年纪也是差不多,先把婚事定下来也好。” 刘姨娘和李姨娘对视一眼,彼此心里对福夫人都有些微言,却不敢当着福夫人的面说出来,“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福夫人挑眉看了她们一眼,淡声道,“你们下去吧,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便来与我说一声。” 刘姨娘讶异抬头,夫人的意思是……愿意让她们给自己的儿子选媳妇?而不是她自己去作主? 李姨娘眼睛亮了一下,拉着刘姨娘赶紧行礼道谢,然后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她们二人早已有想过给自己的儿子订婚,但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她们这些做妾的能安排的,如今有了夫人这句话,她们便能选个和自己贴心的媳妇,到时候也不怕在家里没个知心人。 ------------ 011 登门道歉 “娘,大哥尚未成亲,为何要给二哥和三哥定亲?”看着两个姨娘一前一后离开,双至纳闷看向拿起茶盏在悠然喝茶的福夫人。 福夫人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端庄雍容的姿态毫无破绽,她轻声道,“都是你父亲的儿子,不能厚此薄彼,何况只是定亲。” 双至心里暗叹娘这雍容高贵的气质真是运用自如,毕竟是出身名门世家的,这气质说什么时候搬出来用就什么时候搬出来。 “说是这样说,但就三哥那样,现在能定亲吗?”福敏勋还像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一天到晚只晓得吃吃吃,哪里想过娶老婆的。 福夫人笑了出来,嗔了双至一眼,“敏勋是还没开窍,兴许定亲之后就成了个大人,会想了。” 双至不抱太多希望,她看三哥这辈子能用脑子想事情的时候应该很少的,还被刘姨娘怂恿要去考科举,不是她想取笑福敏勋,而是以他的资质,别说考状元了,就是连个秀才也摸不上边儿。 爹也不知怎么想的,大哥才是能考状元的料,却不让大哥去学堂继续上课,倒是对福敏勋特别宽容,是不是他老人家认准了三哥是绝对考不上的所以才没去阻止呢? 嗯,一定是这样! “你大哥的伤势如何了?”福夫人已经走到圆桌旁,仔细地翻看着那些貂皮呢棉布绸缎了。 双至走了过去,坐在圆椅上,摸着如水一般柔滑的绸缎,“大哥在休息呢,伤口是有些疼,不过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福夫人哼了一声,“你爹也真是的,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孩童似的闹别扭,这不是让街坊们笑话吗?” 双至干笑几声,小心翼翼地问,“娘,爹呢?女儿还以为您和爹一起去给大哥算姻缘了呢。” 福夫人眼底似有凶光一闪,似还不解恨,“与你爹说了几句,秦大人便使人来找他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给你大哥算姻缘,明日再说了。” 双至在心里为福老爷祈祷今夜回来不要继续被娘抓去面壁,说来奇怪,她爹也不是个多软弱无能的人,偏偏就是害怕她娘,听说当年老夫人,也就是她奶奶要她爹再纳两房小妾的时候,她爹非要娘同意才愿意纳,气得她奶奶直骂爹是个不孝子。 最后,娘还是同意了爹纳妾,刘姨娘还是家世相当不错的,只不过家道中落不得不成为妾室。 会同意自己的丈夫纳妾……是因为对丈夫的爱还不够吧?如果爱得够深,又怎么甘愿将自己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分享呢? 还是因为娘自小所接受的教育便是要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所以才如此大度扮演贤妻,亲自为爹纳了两房妾室呢? 不懂,不懂。 “娘,你觉得秦大人的女儿如何?”双至心里虽疑惑福夫人待福老爷的感情,但她更关心大哥的终身幸福。 福夫人一怔,“秦子吟?” “嗯,娘,您觉得她和大哥相衬么?”双至点头,期待地看着福夫人。 福夫人拧起眉心,沉吟片刻,“秦姑娘确实不错,只是人家是官家出身,未必看得上你大哥。” 双至嘟着樱唇,“大哥怎么了,大哥也是一表人才,咱们福家也是普靖城的名门望族,虽然现在是没人当官儿了,可咱们爷爷的爷爷也是大官呀。” 福夫人瞪了双至一眼,笑道,“莫要说得那么远去,你啊,别尽是操心你大哥的事儿,上个月你姑姑使人来说了,云石城那边的赵家似有意要来提亲,你爹没答应,让你姑姑回绝了那赵家,不过你爹回绝了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你可要好好想想了啊。” 双至瞠大了眼,“我不要!娘,我不要那么快许婚。” 福夫人定定看着双至,叹了一声,温柔抚着双至的鬓角,“双至,这时间过得真快,想不到一眨眼你已经十五了。” 双至眸色轻转,流光溢彩,眼角微微弯起,“娘,不管女儿几岁,永远都是您的女儿啊。” 福夫人笑了,点了点头,“你先回屋里去吧,我去看一下你大哥。” “我也去。”双至叫道,她挽住福夫人的手,一起往福敏修的院子走去。 福敏修在家里休息了两日,伤口也结疤了,也如常和福老爷一同出去巡铺收地租了,不过今日他才准备要出门,却在门外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石老爷?”福敏修愕然看着在福家大门外的石老爷和一脸不甘不愿的石灿。 石老爷嘿嘿笑了几声,对福敏修道,“福家大少爷,你好啊,你那……你那伤势如何了?” 福敏修对石老爷淡笑点头,“好了许多了。” 石老爷尴尬咳了一声,“那……那福夫人在家不?我这是特意来给你赔罪的。” 福敏修怔了怔,又看了石灿一眼,嘴边扬起笑意,“家母在家呢,石老爷,请进。” 越过照墙,沿着青石铺成的广场走了进来,福敏修将石老爷带到大厅,正好福夫人和双至也走了出来,见到福敏修,正打算问他为何又返回,再一看福敏修身后来人,福夫人不由得皱了秀眉。 “石老爷”福夫人淡淡一笑。 石老爷笑得尴尬,他瞪了石灿一眼,才笑着走了上来,对福夫人作揖,“福夫人,是……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这臭小子不小心打伤了福公子,我这是带他上门来赔罪的。” “你还不如下辈子再来赔罪。”福老爷圆润的身影在厅外出现,只见他沉着脸,一双眼死瞪着石老爷,哼声道,“赔罪赔罪,赔罪也得有个诚意,要是今天换了我把你打伤了,等你噔脚之后我再烧张纸钱跟你赔罪,你愿意不?” 石老爷没想到这时候福老爷竟然还在家里,他以为这福满多此时应该是去了巡铺子的。 福夫人睨了福老爷一眼,看得福老爷不得不敛一下自己的火气。 “石老爷,请坐。”福夫人摆手请石老爷坐下,丫环们奉上了茶水,她才道,“敏修伤势已经无大碍了,石老爷不必挂心。” 福老爷扶着福夫人坐到上首,这手势自然是福老爷故意要做给石老爷看的,他就是和他的夫人多夫唱妇随,让这石坚去燕红。 福夫人哪有看不穿自己丈夫心思的,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老爷,你今日怎么还没出去巡铺?” “不是有敏修吗?以后让儿子去收租巡铺好了,我在家里陪夫人你。”福老爷笑呵呵地道。 福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石老爷,“石老爷,当日之事,我们福家也是有错在先,若要赔罪,我们也要先说一声对不起……” “夫人,咱们有什么错,分明是这老头子嫉妒咱们福五味生意好,尽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招数来抢生意,我那是气不过才说了他。”福老爷在一旁嘟嚷着,虽说那日是他先开口讽刺石坚几句,但做错事的还是这石坚,与他无关。 听到福老爷这话,站在福夫人身后的双至嘴角轻扬,忍住了笑,福老爷不是一个懂得做生意的人,福家世代从不是商贾,靠的都是一些铺子收租和田地收租过活,祖上的积蓄已经足够让福家上下挥霍好几辈子了,偏偏福老爷不满普靖城生意都被石老爷垄断了,硬是要插足去做生意,虽不是大亏,但也赚不到什么就是了。 他竟然还好意思说人家石老爷嫉妒他生意好。 “各家生意自有各家作法。”福夫人转头,对福老爷一笑,眼底已有不悦。 福老爷摸了摸鼻子,瞪了石老爷一眼,不再开口,虽然他很想让人拿扫把把这石坚赶出去,不过他怎么说也是普靖城有头有脸的人,前两日已经失态了一回,以后可不能再丢人了。 “还是福夫人明理。”石老爷斜了福老爷一眼,笑道,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暗叹,福满多这糊涂蛋是上辈子修不少桥铺了不少路,这辈子才能娶到福夫人的。 福夫人浅笑,目光稍微一厉看向石灿,“我家老爷虽是有错在先,但令郎动手打人就实在不对,若是一棍下去打出什么后患来,那该如何是好?” 石灿本来还像鹌鹑一样站在石老爷身后,听到福夫人这样说,他马上变成了火鸡,一张口就想回嘴,石老爷立马重重一哼,瞠大了豆大一般的眼睛瞪着石灿,“灿儿,还不过去给福公子陪个不是?” “爹!”石灿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你忘了我在家交代过你什么了?”石老爷重声道。 石灿握紧了双拳,狠狠地瞪了福敏修一眼。 福敏修摸了摸伤口,对他礼貌一笑。 石灿走到福敏修跟前,双手一抱,“福公子,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双至笑眯了眼,感觉心里那么一口郁气一下子吐出来了,她笑吟吟看着福敏修,福敏修似知道她想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对石灿笑道,“赔礼倒是不必了,这伤口都已经好了,希望石公子以后动手之前,先动动别的地方。” 石灿一愣,随即怒目一瞪,“你骂我没动脑子?” 双至几乎就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石老爷赶紧拉住石灿,再一次赔礼道歉后,匆匆和福夫人他们作别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连福夫人都摇头笑了出来,感叹一声,“这石灿与他哥哥相比简直是天和地。” ------------ 012 月老庙 石灿的哥哥究竟是如何一个人双至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听娘提起过,石老爷的大儿子好像在京兆,当了个副将,前几年被派去边疆打战了,至今还不曾回过家里呢。 福老爷和福敏修今天要去各个铺子收租,还要到各个庄子里去巡一回,也就没有再继续坐下去,他们在石老爷离开之后,也起身出去了。 双至要和福夫人到西拢街那边的月老庙给福敏修求姻缘签,在双至看来这不是很科学的作法,但这普靖城的人都很相信月老庙,认为未许婚的男女都必须到庙里求签,能不能定亲成婚,全凭月老一签。 月老庙很大,从西拢街直走到尾,靠着半山腰而建,从大门进去,是一个大广场,广场上有照墙,在广场中央,会看到有两人高的一座月老神像,白胡子蓝布衣面露微笑,是很慈祥的神态,一手执笔一手执姻缘薄,许多年轻女子在神像前诚心许愿着。 福夫人要进庙里去给福敏修求签,然后再拿到庙祝那里去解签,庙里人群涌动,都是各家夫人婆子,她便对双至道,“你也去给月老许个愿,我和香芹进去就可以了。” 双至本就不是很想进庙,听到福夫人这样说,马上点头答应下来,和容兰就在这月老庙周围逛了起来。 走到庙外的另一边,便见到一棵有两人合抱那般大的许愿树,不高,但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了,上面挂满了写着心愿的红布条,红布条下坠着一个小铃铛,徐风拂过,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双至抬头看着这许愿树,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心里莫名地感到宁静安详。 “姑娘,您要不要也许个愿呢?”容兰不知何时已经去附近买来了许愿红布条,笑着递给双至。 双至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过来,低估道,“我能有什么心愿啊。” 容兰笑道,“许个如意郎君啊。” 双至瞪了容兰一眼,不以为然道,“如意郎君岂是你想要就有的,若真是如此,世间婚姻岂不都是幸福美满,何来那么多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的事?” “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姑娘您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的。”容兰才不管别人如何,她心里只想着她家姑娘好就行了。 双至笑了出来,眼底却难掩寂寥,若真要说心愿,她倒是有一个,无关婚姻之事,而是她心里那莫名的空洞和恐慌,她希望要么自己忘记所有关于前世的事情,要么全部都让她记起来,这样每日醒来只记得一点点,是一种折磨。 “姑娘,秦公子在那儿呢。”容兰突然指着许愿树的另一边,果然见到秦子绚那颀长的身姿。 正抬头看着许愿树上的红带子的秦子绚似感觉到双至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触,都露出尴尬的微笑。 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呢?双至心里暗想着,这秦子绚每次见了她都没好脸色,她也不好总是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对,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那啥是冷还是热。 “姑娘,秦公子过来了。”容兰在双至耳边低声提醒。 双至愕然抬头,那秦子绚已经来到她面前了,她牵出一抹浅笑,福了福身,“秦公子” 秦子绚拧眉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呃,这要她如何接下去?他就不能开口说几句吗? “你……陪秦姑娘一同来的么?”双至问道。 秦子绚低声应了一句,然后才问道,“福姑娘来求签?” 双至一愣,没想过他会问她这个,她有些窘色地回道,“是陪我母亲一同来,是给我兄长求的。” 秦子绚嘴角微扬,眉心微微舒展而开,“福兄要成亲了?” 双至轻轻摇头,低声道,“尚未,只是不知大哥今年可否成婚,所以才来求签。” 秦子绚点了点头,看了双至一眼,又沉默了。 双至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从秦子绚这里打听一些关于秦子吟的消息,不晓得秦子吟是不是有了心仪的人,也不知她对大哥的感觉是如何的,大哥的机会究竟有多少成? “秦公子也是来算姻缘的?”双至语气有些试探,目光晶亮看着秦子绚优雅好看的侧脸,双颊竟不自觉有些发热。 秦子绚低眸看着她,声音清润,“是算子吟的,家母陪同她在庙中解签。” 双至讶异睁大了星眸,“秦姑娘要成亲了吗?” 秦子绚似不明双至为何反应如此大,狐疑扫了她一眼,不过他言语却似有隐瞒,“只是……嗯,准备定亲。” 咦?秦子吟要定亲了?和谁?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大哥要怎么办? “和谁定亲?”双至脱口而出,眼底尽是惊讶,随即发现自己太过唐突了,她脸一红,尴尬笑道,“我的意思是,哪家公子这样好福气,能娶得秦姑娘这样好的女子?” 秦子绚脸色好像变得有些阴沉,“你何不自己去问她?” 双至讪笑,心想她和秦子吟又不是那么熟,问了她也不会回答,“之前竟然都不曾听说过秦姑娘要定亲的,难道她是早已经心仪的哪家公子?” 秦子绚冷冷扫了她一眼,“不清楚。” 双至只觉得满头黑线,对这秦子绚阴晴不定的脸色真是很无语,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的心情,她想着要如何安慰大哥,如果大哥知道了秦子吟已经心有他属,不知道还要怎样伤心呢。 看来她有必要去找秦子吟谈谈,只是不晓得秦子吟愿不愿意和她谈,哎,早知道有今天,她就和秦子吟保持良好关系了。 双至再抬头,却见那秦子绚已经不知何时走开了,往那庙里走去。 “没礼貌!”双至等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容兰在旁边道,“姑娘方才不是在发愣么,秦公子有与您道别的。” 双至一怔,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吗?我又没听到。” 挑了挑眉,双至干笑几声,也往广场那边走去,不知娘解了签文没呢。 双至刚走到月老像,正打算进庙里去寻福夫人的时候,便见福夫人从里头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想来是求到了一支好签了。 “娘”双至迎了上去,对福夫人的甜美一笑,“可是为大哥求了支好签呢?” 福夫人笑道,“是上上签,看来你今年可多一位大嫂。” 双至浅笑,眼底氤氲开一层无奈,“娘,方才在庙里可有遇见秦夫人和秦姑娘呢?” 福夫人讶异道,“秦夫人她们也来了么?” 看来娘是没有遇见她们了,“方才遇到秦公子,好像是陪秦夫人她们一同来的,娘,您可有听闻过秦姑娘要与谁定亲?” 福夫人更是惊讶了,“这倒是没听闻过,秦姑娘要定亲了么?我还打算过几日去探探秦夫人口风,也不知秦家是否愿意与我们福家结为亲家。” 双至眨了眨眼,惊喜道,“娘,也许只是女儿随便猜的呢,您不如就去探探。” 福夫人笑着嗔了双至一眼,突然叹了一声,“怕是你大哥的婚事也由不得我做主了。” 双至突然感到一股不详的预兆,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您的意思是?” 福夫人睨了双至一眼,“老夫人就要回来了。” 双至只觉得好像轰的一声被雷劈中,全身僵直,表情几乎瘫痪了,“娘,您开玩笑的吧?” 福夫人挑眉,轻笑,径自直走。 不会吧?不要吧? 她的奶奶,也就是福家的老夫人可不是一般难对付的,老夫人不是很喜欢惠城吗?自从三年前老太爷过世之后,她就搬去了惠城的别院,还说以后都不想回这伤心之地,免得太过思念老太爷了。 她艰难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 013 刘姨娘的外甥女 双至回到家里,并没有将秦子吟可能要定亲的事情告诉福敏修,也许是不想让福敏修失望,但更多的是双至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就是福老夫人还有几天就要回来了,她比较担心的是在老夫人回来之后,她又要过着怎样的生活。 福老夫人是个相当重男轻女的人,即使福家只有双至这么一个女儿,也得不到她的疼惜,老夫人觉得女子毫无用处,既不能为家里带来好处,还是替别人养的女儿呢。 不过这次老夫人回来应该不会过多注意她吧?毕竟她为了她那三个孙子的婚姻大事回来的,大哥应该比较麻烦。 这么想着,双至对福敏修又多了几分的同情。 这几日,普靖城及周边几个城镇的媒婆都送了许多女子的图像到福家,其中不乏美貌之人,只是福夫人看过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图像送到福敏修屋里,由他自己去选择。 双至这些天都安分守己地留在屋里,也不知老夫人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她怕老夫人一回来,她就被抓到什么小辫子,要知道在他人眼中相当知书达理的双至在老夫人看来还是不及格的。 不过老夫人呢,双至是还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刘姨娘的娘家在坝边城,本是书香世家,无奈她父亲二十几年前得罪了当地知府,被故意刁难以至于家道中落,刘姨娘不得不成为福老爷的小妾,而她几个姐妹虽不必做妾,却也嫁得不是很好,唯一的兄弟如今也成了私塾的夫子,日子过得是巴巴紧,也多亏了刘姨娘这边偶尔的救济。 刘姨娘的兄弟叫刘奎璧,来过福家几次,大家都唤他为刘夫子。 这次和刘夫子一同来的还有他十六岁的女儿,刘妙如。 刘夫子每次来来福家都是要从后门进来,毕竟刘姨娘只是个妾室,这刘夫子也称不上是福家的娘家,福老爷自然不会正经去接待。 不过刘夫子今次来了却非要来给福夫人请个安,刘姨娘便带着他和他女儿一起来了福夫人屋里,正巧双至也刚过来和福夫人吃完早饭。 “刘夫子几时来了普靖城的?”福夫人见刘夫子在请安见礼之后便一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含笑问道,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站在刘夫子身后的姑娘。 双至也抬眼打量着那位姑娘,生得是小家碧玉,细柳眉樱桃唇,一副很柔弱的模样,一双眼睛如惊鹿般闪动着不安。 刘夫子听到福夫人的问话,清了清喉咙,有些结巴,“是……是昨日来的。” “那就留在普靖城多玩几天,刘姨娘这几日便带着刘夫子四处去逛逛,家里若没什么事儿,就住多几天。”福夫人淡笑道。 刘夫子搓着双手,笑得有些奉承,“多谢福夫人,多谢福夫人。” 福夫人笑了笑,看向他身后的姑娘,“这是刘夫子的千金么?” “啊,是是,这是小女,叫妙如,还不快给福夫人行礼?”刘夫子横了刘妙如一眼,暗怒这丫头不精灵。 刘妙如怯怯看了刘夫子一眼,又迅速抬眼看了看福夫人,双颊飞红,双手互搅着似很紧张,她向前走了两步,曲膝行礼,“妙如见过夫人。” 福夫人微笑,让她不必多礼,眼睛却扫了一旁有些心虚的刘姨娘一眼。 刘夫子干笑几声,支吾着开口,“福夫人,其实……其实……” 刘姨娘在一旁不耐烦地瞪了自己的兄长一眼,暗骂真是没用,连求人都求得结结巴巴,要不是为了以后在福家的生活,她才不愿来福夫人这里拉下脸求她呢。 “其实是这样的,夫人,我大哥是想来跟您求个差事给妙如,妙如在坝边城那边也没什么事儿,想到别人家里求差事又……又不熟悉,这,这才来求您的。”刘姨娘尖细的声音故意压软,听起来很是怪异。 福夫人轻挑眉,却是问向刘妙如,“哦?妙如姑娘想来我们福家当差?” 双至狐疑看了刘姨娘一眼,她这是想作甚?看这刘妙如也是到了许婚的年纪了,不好好找户人家嫁了,还来当什么差啊?而且就算想找活儿给家里减轻负担,那坝边城不是也挺多大户人家的么?怎么就非要来福家了? 刘妙如唇色发白,懦嗫着不知如何回答。 刘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着刘妙如,“夫人问你话了,还不回到。” 刘妙如震了一下,小脸攸地刷白,“回,回夫人,我……我想来当差。” 双至拧起了眉,这刘妙如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看她这小白兔似的胆颤模样,能在福家做什么? 福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看了刘姨娘和刘夫子一眼,低声问道,“妙如姑娘在家里可是定亲了?” “还……还没呢。”刘夫子抢着回答,“家里穷,没找到好人家,就还没定亲呢。” 福夫人笑纹更深,看得刘姨娘的后背忍不住迸出冷汗来。 “既然如此,就让妙如留下吧,刘姨娘屋里的丫环不是要嫁出去一个么?就让妙如去你屋里服侍着吧。”本来福夫人就打算今日找牙婆选几个丫环进来的,老夫人过两天就要到家了,赶上家里前些天有好几个丫环嫁了出去,人手紧着,这刘妙如来得还真是时候。 听到福夫人的话,刘姨娘一怔,心里想着她屋里是差丫环,可大少爷屋里不是更差吗?她挪了挪嘴,约是夫人看不上这刘妙如的窝囊样,才没让她去服侍大少爷,看来还得调教调教这个外甥女。 “谢谢夫人。”刘妙如似松了口气,笑得僵硬地道谢。 福夫人笑了笑,让刘姨娘领着刘夫子父女下去了。 ------------ 014 福老夫人回来了 越是不想那日到来,那一日便来得更快。 两日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双至刚吃过午饭正打算寐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喊话,好像是老夫人要回来了。 她只好唤来容兰,重新换上衣裳,匆匆出了院子,老夫人是个很喜欢排场的人,要是到了门口见不到他们去接她,心里必会很不高兴。 爹和大哥今日也没有出去,知道是老夫人要回来,早早就在前院的大厅候着了,娘从前几日就开始让人去收拾老夫人的屋子,该准备的东西和用具也都一一准备妥当,一切只等着老夫人回来。 双至刚出了后院就遇上了福敏勋和福敏昇他们二人,老夫人对这两个孙子也是很疼惜的。 “二哥,三哥。”双至轻声与他们打招呼。 福敏勋还记恨双至累他被福老爷责罚的事儿,见了双至横着脖子也不与她打招呼,福敏昇却是很温和地对双至笑道,“双至,你也要去前院么?” 双至已经习惯了福敏勋的小家子气,倒也无所谓他的态度,她笑着对福敏昇道,“老夫人就要回家了,得去前院等着她老人家,三哥也是去接老夫人的吧?” 福敏昇点了点头,“刚下学堂就赶来了。” 他们一前一后到了前院大厅,福夫人坐在一旁表情淡定从容地喝着茶,福老爷在大厅中央度步,两个姨娘已经到了,站在福夫人身后,脸色带了些紧张,一直勾头看着外头,就不知老夫人如今是到哪儿了。 “老夫人到街头了。”双至刚还在想老夫人不知何时到家,门外就传来了管事的呼叫。 福老爷脸色一喜,回头对福夫人道,“夫人,老夫人回来了。” 福夫人站了起来,道,“咱们快些出去接老夫人吧。” 双至她们一行人出了大宅门,远远便见到有五辆大马车辘辘而来,走在前头的是较为朴实的一般双轴四轮马车,后头跟着是一辆松木制造的马车,车厢外挂珠帘,车身四角轻盈翘起,四角都悬着小铃铛,随着马车的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应该是老夫人的马车了。 马车在大宅门前停了下来,福老爷马上走到那华丽的马车前,亲自撩起珠帘,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细眉凤眼,眉目间有一股精明,鼻梁很挺,听说女子鼻梁太过挺直是一个相当硬气的人,岁月并没有因为她的保养而手下留情,她双颊肌肤已经松弛,不过还算白皙红润。 福老夫人伸出保养得怡的手握住福老爷的手,抬眼扫了众人一眼,那压人的气场立刻让众人噤声不敢再低语。 “娘,您回来了。”福老爷扶着老夫人下了踏板,一边温声问着路上一些情况。 福夫人走过去扶着老夫人另一边的手,“娘” 老夫人握了握福夫人的手,缓缓开口,声音带了些严厉,“嗯,家里人都好吧?” 福夫人柔声回道,“大家都好呢,娘。” 福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她抬起了头,环视众人,颇有些激动,“我的乖孙呢?敏修在哪儿呢?” 福敏修马上从双至身边走到福老夫人跟前,笑着道,“奶奶,我在这呢。” 福老夫人松开福夫人的手,一手抚着福敏修的脸,语气激动,“都长这么高了啊,身子看起来也挺健壮的,很好。你啊,也不去坝边城探一下奶奶,亏我这么想你调皮蛋。” 福敏修代替了福夫人的位置,扶着福老夫人走进大宅门,一边回答,“奶奶,我人虽没到坝边城,但其实我天天都想着您老人家的,本来就想着过些天得了空就去看您的,您却是回家了。” 福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当然要回来,你就牙婆娶媳妇了,我不来给你挑个合适的媳妇怎么安心呢。” 福敏修笑容有些滞住,他抬头看了一直跟在福夫人身后的双至一眼,正好撞上双至对他抱以同情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双至乐得福老夫人无视她的存在,免得又要念她了。 福老夫人坚持女子无才便是德,双至之前想去学堂上课,她还大力反对过,认为女子无需读圣贤书,只要看一些礼记,晓得如何待人接物,礼仪方面不要失礼就可以了,后来还是老太爷允了双至,她才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却每天都让双至到她屋里去读女书,这个习惯坚持了一年,老太爷过世之后,老夫人去了坝边城,双至才算是解脱了。 双至五岁开始跟着福夫人认字,不知为何,在福夫人未曾教她认字之前,她竟然已经知道那些字是什么意思,她知道那是繁体,和她印象中的有些区别,但她还是看得懂,而且知道怎么读。 那时候她得意地以为自己一定是个天才儿童,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前世遗存的记忆。 福老夫人的屋子在后院比较僻静的深处的静林居,老夫人本是住在上房,但老太爷过世之后,她想着离开普靖城到坝边城别院,便让搬出上房到了静林居,那里较为静谧,适合她礼佛。 一行人沿着游廊直往后院走去,路上老夫人一直兴致高昂地问着福敏修这些年的经历,偶尔也转身问着福敏勋和福敏昇两人的读书情况,但她最关心的始终只有福敏修。 静林居不大,面阔三间,旁边各有耳房,前面有一个小花园,花草修剪得很整齐,整个院子看起来很精致幽雅。 走进大厅,福敏修扶着福老夫人坐到上首,屋里的家具多为花梨木制成,摆设多为精雕细刻的象牙玲珑塔之类的物品。 福老夫人仔细看了一眼,又看看地上柔软的百花地毯,满意地看着福夫人,“你都安排得很好。” “这是媳妇应该做的。”福夫人福了一礼,低声回道。 福老夫人和福老爷说了一些在坝边城的简单生活之后,家里各人都轮着上前去给老夫人行礼,先是福敏修和双至,再然后是福敏勋和福敏昇,之后才是两个姨娘。 待众人都见礼了,福老夫人这次看向双至,“双至也长成大姑娘了呢,还有去学堂上课吗?” 双至微微一笑,心里暗咐老夫人至今还对她上学堂的事儿存有芥蒂呢,“回奶奶,已经不去学堂了。” 福老夫人颔首,缓缓道,“女子上学堂也学不来什么,还不如留在家里看看女书,礼记。” “是,奶奶。”双至低垂着头,细声回答。 “好了,我也有些疲了,先去休憩一下,晚饭大家一块过来吃吧。”福老夫人露出倦意,这一路舟车劳顿,她身子骨不比年轻人,已经感到很累了。 福老爷他们听到老夫人倦了,也就没有再逗留,福夫人唤来几个手脚伶俐的丫环服侍着老夫人,让几个婆子把老夫人的行礼先安置在隔壁屋里,待老夫人醒了之后再整理,免得吵着了老夫人的休息。 ------------ 015 女子穿耳洞才命好 大厅上,锦筵桌席,宝装果品,灯火明亮,笑声不断,今晚家宴最开心的要属福老夫人了,今日大概是她这四年来最是开怀的一日了。 厅上中间的大圆桌上,福老夫人坐在上首,福老爷和福敏修坐在她身边,福夫人坐在福老爷左手边,刘姨娘和李姨娘不可与福老夫人他们同桌吃饭,便在旁边开了一张小桌,让她们两个在那里用饭了。 福老爷和福敏修轮流着给福老夫人夹菜,还一边给她讲家里这些年发生趣事,一家人其乐融融,令老夫人心中感到天伦之乐的高兴,想着也许就不回坝边城,在家里和孙子享福好了。 刘姨娘和李姨娘坐在一旁的小桌子边,也没有丫环为她们布菜,桌上的菜式更加没有主桌上的精致,她们互看一眼,撇了撇嘴,难掩心中的妒意。 “咦?双至,你这是没穿耳洞还是没带耳环呢?”双至的位置正好在福老夫人对面,老夫人和福敏修说完话,视线正好对上双至,看到她耳垂无戴一物,便狐疑问道。 整个晚上安静得几乎就像不存在的双至没想到老夫人会注意到自己,她讪笑回道,“回奶奶,我没穿耳洞。” 本来每个及笄的女子都必须在那日穿耳洞,不过她看到那穿耳洞的银针时,脚都软了,直嚷着怕疼,福老爷心疼她,便答应她不必穿耳洞了。 福老夫人一听,马上沉下脸,“你都十五及笄了吧?女子不穿耳洞那是不吉利的,明日你过来,我亲自给你穿耳洞。” 双至一听脸都绿了,支吾着道,“奶奶,就是不穿耳洞也没关系吧?” 福老夫人厉眼一扫,沉声道,“女子穿了耳洞将来才命好,嫁得好。” 双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福夫人以眼神阻止了,她在心里哀怨叹了一声,打耳洞要真能命好了,那天下就没苦命的女人了。 “双至也十五了,媳妇,你放了风声没?也可以让人家来提亲了,虽说是女儿,但亲事也不能疏忽,再拖个一两年,要嫁得好就更难了。”福老夫人侧头对福夫人叮嘱着。 福夫人微笑着答应着。 双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僵硬了,就怕老夫人说出明日开始让她继续到屋里来念女书。 幸好这场家宴并没有维持太久,福老夫人在刚吃完饭不久便觉得困倦,于是这家宴也就散了,福夫人留在屋里服侍老夫人就寝,双至和福敏修就先回了屋里。 刚走出福老夫人的院子,双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福敏修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笑了出来,“真有这样累?” 双至哀怨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往事不堪回首,总有些心悸在。” 福敏修哈哈一笑,在玄关处要转出走廊时,突然一道娇小的身影撞进了他怀里,“啊……” 那人吓得惊呼,若不是福敏修扶住她的肩膀,她大概已经跌倒在地上。 “刘妙如?”双至微眯双眸,挑眉看着那个惊慌失措的刘妙如,“何事如此慌张?” 刘妙如抬头看了福敏修一眼,急忙离开他的怀里,手里拿着牡丹罩灯笼,灯光照得她的脸颊更加酡红,她扭着手,声细如蚊,“奴……奴婢去给刘姨娘拿披风,刘姨娘把披风落在老夫人屋里了。” 双至扫了她一眼,看她似很怕与他们说话,便微笑道,“去吧。” 刘妙如怯怯应了一声,看也不敢看福敏修一眼,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往院里走去了。 福敏修淡淡看了刘妙如背影一眼,问双至,“这丫环新买的?” 双至笑道,“也不是新买的,是刘姨娘外甥女,想来咱们家当差,便让她留在刘姨娘屋里了。” 福敏修淡淡应了一声,也没有多上心,只是警告双至,“老夫人回来了,这屋里尽是她的眼线,你早晨要练那什么瑜伽可要小心了,若是被她抓到,你大概就不是念女书这样简单了。” 双至在心里呻了一声,“奶奶为何不彻底无视我的存在呢?” 福敏修同情地揉了揉她的头,“奶奶年迈,你多迁就一些就是。” 双至咕哝一声,“知道了。”然后深深看了福敏修一眼,低声继续道,“大哥,这几天……你有没见过秦家兄妹呢?” 福敏修眼眸微微一暗,但仍笑道,“没有,秦公子要参加年底的科举,如何有时间经常出来呢。” “秦子吟呢?大哥也没见过?”看来大哥还不知道秦子吟要定亲的事,哎,要不要先跟他说一声,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呢? 福敏修笑了笑,避开了秦子吟这个话题,“快回屋里去吧,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双至暗暗叹了一声,“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双至一早就被福老夫人叫去了屋里,她一进门,看到在老夫人身边矮几上的银针和两个黄豆时,心里立刻凉了一半。 “奶奶”她走到福老夫人跟前,曲膝一礼,轻声唤道。 “嗯”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对待双至,老夫人从来没有像对待福敏修那样的热情,她沉声道,“过来坐下,我来给你穿耳洞,你倒不必害怕,不会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双至哭丧着脸,不会疼为何还要忍?可她不敢反抗老夫人,她太清楚她如果说出一声不字之后的后果了。 双至紧握着双手坐在老夫人前面的绣墩上,老夫人拿起一颗黄豆,用力地在双至的耳垂两侧磨着,双至只觉得耳垂热辣辣的,还有些痛意,不过当她看到老夫人拿起银针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不敢去看了。 老夫人将银针在烛火上烧了一下,算是消毒了,然后用红笔在双至两边的耳垂作个记号,当针穿过耳垂的时候,双至痛得眼泪直飙出来。 痛!该死的太痛了! “还哭鼻子呢,很疼吗?”老夫人让人过来收拾银针,睨了双手捂着两边耳朵的双至一眼,皱眉问道。 当年她穿耳的时候好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这双至就疼得眼泪都流不停了? 双至擦去眼泪,“有点疼,奶奶,那我先回去了。” “嗯,记着别把那茶梗拿出来,要过几天才能戴上耳环。”老夫人低声交代着。 “是” 双至回了屋里,赶紧让容兰拿了药膏来给她擦到还在沁着血珠的耳垂上,她两个耳垂红红的,有些微的肿,瞪着铜镜中含泪的自己,双至叹了一声,早知道以前就先忍痛把耳洞穿了,现在就无需被奶奶毫不留情地用银针戳过去了。 上了药,好不容易那痛意总算淡了一些,却听到容兰来说,秦夫人知道老夫人回家,便带着秦子绚兄妹一同来给福老夫人请安了。 听到秦家兄妹来了,双至下意识就想躲着不见他们,不过想到福敏修对秦子吟的心意,她只好尽量让自己的私人感情放一边,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套秦子吟的话。 嗯,去老夫人屋里找秦子吟! ************* 我高呼啊~~~~我呐喊啊~~~ 收藏!推荐! 收藏!推荐! 收藏!推荐! 收藏!推荐! ------------ 016 不同的想法 双至尚未到老夫人屋里找秦子吟,倒是秦子吟自己先让老夫人身边的琴姑姑给领来了。 “真是稀客,难得秦姑娘您会主动找我呢。”待琴姑姑走了之后,双至才含笑睨着秦子吟,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看秦子吟,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秦子吟看了双至一眼,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嘴,淡淡一笑,“不请我进屋里喝茶?” 双至笑了笑,侧开身子,摆手将秦子吟请入自己闺房。 秦子吟走进双至的屋里,对其屋摆设似无兴趣,只是面带浅笑在茶几旁坐下,抬头看着双至,“看着我作甚?” 双至愣了一下,才走到茶几另一边坐下,将茶壶放到三足提炉去煮着,狐疑看着秦子吟,“你不会只是来我屋里喝茶如此简单吧?” “既非来喝茶,我来找你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儿?”秦子吟笑着反问。 双至抬起眼睑,秦子吟果然是有些不同了,好像语气中多了几分的无奈,“听说你要定亲了?” 秦子吟的小脸血色有些发白,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你如何知道的?” 双至蹙眉,颇为怀疑地看着她,“莫非是真的?你和谁定亲啊?” 秦子吟深吸一口气,看着茶壶冒出袅袅白烟,“水开了。” 双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提起茶壶为她冲了一杯清茶,“你何必隐瞒什么,我又不是和你争。” 秦子吟轻啜了一口茶,不以为然笑道,“凭你?” 双至横看她一眼,只差没翻白眼了,“秦子吟,不要以为你看上的东西,我福双至就一定会眼红,就算我的确比你温良贤淑,也没必要去夺他人所好。” 秦子吟轻笑出声,直直看着双至,幽微叹了一声,“双至,你我二人相识也有几年了吧,一直都难以成为闺中好友,你可知为甚?” 双至吹开茶沫,抿了一口茶,才道,“你我二人都极为相似,都知道对方的本性,许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不能成为好友。” 秦子吟笑容加深,目光幽幽越过双至,焦距不知落在何处,“没错,两个太过相似的人难以成为好友,但是我们……也有不同的。” “自然是有不同的,两个人怎会完全相似。”双至低笑,看着秦子吟好像一副很多心事的模样,心情也有些沉淀下来。 “你装模作样,我表里不一,才智才情不相上下,但心性却是不一样,我自幼好胜,如今到了许婚年纪,也认为天下无一男子足以般配我,论心计论智慧,我自认不输给任何人。”秦子吟顿了一下,自嘲笑着,“你大概也是如此想的吧?” 双至拧紧了眉,纳闷着秦子吟怎么会突然与她说起这个,这可是极为隐私的话题了,她俩似乎没有到能说这种隐私的交情吧,“我福双至择夫,只求情同意合,聪明绝伦的男子未必适合当丈夫。” 秦子吟笑了笑,“所以你我还是不同的。” 双至皱眉道,“你认为天下无一男子足以般配你,那你要与何人定亲?” “我虽不能与天下所有男子一一比试证明他们智慧不及我,但有一人,会是我毕一生之力也难以掌控的,世间也只有他,足以让我倾尽一切,我便是要嫁这样的人。”秦子吟知道自己思想非一般女子能比,她对爱情无所求,只想追求一场绚烂极致的人生,而能够让她充分展示她的才华和智力,能够让她不断证明自己的地方,只有一个。 双至瞠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那会是一个战场,我明白,双至,或许无人能明白我心中所想,但我相信,你会是唯一明白我的那人。”秦子吟对着双至攸地变色的脸微笑,眼底已有坚决的决定。 “你……要和那么多的女子争一人的心,会不会太自讨苦吃了些?”双至实在不明白像秦子吟这样的女子随便找个人家嫁过去了也一定会一生畅顺,为何偏偏要找了这么一条危险艰难的路去走。 或许人各有志,秦子吟要的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生,这个孤傲的女子要的只是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战场,而她,只想将来找个家世相当,嫁过去当正妻,然后努力让自己去当一个贤惠大方的妻子就可以了。 “我要他的心来作甚?”秦子吟一笑,淡声道。 “那你要什么?”双至问道。 “或许……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势吧。”秦子吟不以为然地笑着,心里想着如果踏入那个地方她身边就不会有半个知心人,所以对于和双至这种称不上惺惺相惜的关系,她莫名地觉得珍贵了。 “所以……你打算如何做?”双至知道秦子吟和大哥是没有任何机会了,秦子吟不会要大哥这样痴情的男子,她追求的是那种明争暗斗能够证明自己不输给任何人的战场。 “下个月我就会进宫甄选秀女,以后也许就不会再见面了。”秦子吟扬唇笑着,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挑战,她的家人虽不十分赞成她入宫,但她心意已决,便不会再改变。 双至怔愣地看着秦子吟,竟也觉得有些不舍,“宫中生活步步惊心,你一个女子要如何应付那许多的风云暗涌?” 秦子吟轻笑,眼底蕴藏着满满的自信和冷意,“想要在宫中生存就要各凭手段了,难道你觉得我会乖乖任由他人宰割?” 双至终于忍不住对秦子吟翻了一下白眼,“看来我该担心的是别人莫要犯到你才是。” 秦子吟笑着睨了双至一眼,“你倒是得意了,往后这普靖城再无人与你争风头了。” “我从来就不喜欢争风头,只不过不想输给你罢了。”双至轻哼一声,此时倒是觉得和秦子吟似乎其实也挺谈得来的。 “你也到了许婚的年纪了,如何?可有看上心仪的男子?或者……不如你当我大嫂也可。”秦子吟挑了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 “什么?”双至瞠大眼,瞪着秦子吟,“当你大嫂?” 嫁给秦子绚?那个每次一看到她都拧着眉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永远都不入他法眼的金孔雀? “嫁给我兄长难道就失礼你了么?我兄长才高八斗,明年春闱大比要考中状元是轻而易举之事,你还有何可嫌弃的?”秦子吟蹙眉看着双至,她觉得她兄长不仅生得俊美绝伦,脾气又好,且前途无可限量,世间无论哪个女子嫁与兄长,那必是绝好的姻缘了。 双至干笑几声,想到那个秦子绚总是高高在上拧着眉用眼角看她,她就觉得心口堵着一口郁气,“是我配不得上秦公子,哪里敢嫌弃什么呢。” 秦子吟笑道,“你倒是不必担心这点,听说我母亲此次来也是为了提亲的,我父亲昨日问过我兄长可愿娶你为妻,我兄长并无意见。” 双至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茫然,她没听错吧? 那只金孔雀愿意娶她? 不对,管他愿不愿意,她一点也不想嫁给那个秦子绚! 只是为何……她的心跳会突然加快,脸也一阵浮躁呢? ------------ 017 茶肆 秦子吟与双至说了秦夫人可能是要来向福夫人提亲之后,便起身准备告辞了。 作为主人的双至不好让她独自离开,便与秦子吟一同往福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今日她心情是难以平静的,秦子吟要去选秀女,也就证明大哥这段暗恋注定要失败的,她要如何安慰大哥,才能让他不要那么伤心?还有那秦子绚……想到这只金孔雀,双至的双颊就不自觉飞红。 对于秦子绚,她其实也并不是十分讨厌的吧。 只是不明白为何他总是莫名对她拧眉十分不满意的表情,所以她认定他是很讨厌她的,既然人家讨厌她,她也没必要去惹人嫌,也就冷淡相待了,她是从未想过会和他有任何超出淡水之交的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她爹和秦大人的世交关系,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和秦子绚说话的吧? 所以,秦子绚真的要娶她吗?还是因为他这个读圣贤书的人是以孝为先,不敢违背父母之命,才答应下来的? 对,一定是这样! 出了院子,经过花园的时候,便见到福敏修和秦子绚结伴而来,他们也看到双至她们了,笑着向她们走了过来。 “秦姑娘”福敏修含笑与秦子吟打了招呼,才对双至道,“正想过去找你们呢,可是要去老夫人院里?” 秦子吟对福敏修福身见礼,对福敏修眼中的灼热似毫无所察。 “正要过去呢,大哥原来在家啊。”双至竟不敢抬头去看秦子绚,只是红着脸对福敏修说着。 “刚回来不久,今日天气晴好,可要一同出去走走?”见秦子吟对自己态度漠然,福敏修眼底掠过失望的神色,笑得有些勉强地看着双至。 双至看了秦子吟一眼,她不想出去,大哥还不知道秦子吟要去参选秀女的事,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她必须尽量让大哥不要陷得更深,莫要再和秦子吟相处,然后找个机会跟他说这件事。 “这怕是不好吧,秦夫人还在咱们家里呢。”双至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好搬出秦夫人,不过她也很清楚,这是个很牵强的借口。 “我母亲已经先行回府了。”秦子绚皱眉看着双至,眼底又出现了浓浓的不耐烦。 双至抬头看了秦子绚一眼,再度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家伙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要和她定亲嘛,根本就是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思才说愿意的。 她狐疑看了福敏修一眼,秦夫人真的是来提亲的吗?大哥是不是知道了? “出去散散步也不错,听闻千灯湖修葺已经完工,我们过去看看湖光景色也好。”秦子吟建议,含笑看着双至。 双至想要推托自己身子不爽利不想出去,不过一想到或许今日之后再也见不到秦子吟,借口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答应下来,四人一同出门往千灯湖去了。 千灯湖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在湖边两岸确实挂上了上千的红灯笼,日暮之后,千灯点亮,华丽非常,是普靖城非常有名的景点。 只是去年盛夏,一场大雨把千灯湖上的灯笼都冲去了一半,长堤看起来也有些不安全,于是知府大人便决定重新修葺千灯湖,直到这两日才总算完工。 以白玉石砌成的长提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堤边栽有柳树,柳枝在徐风中摇曳生姿,湖面鸳鸯成双成对结伴而过,这千灯湖的景色比之从前,更胜了三分的如诗如画。 千灯湖附近设有酒肆茶楼,也有许多书生在此写生卖画赚些明年上京的盘缠,从长提直走下去,不少卖货郎在此摆地摊,生意还是不错的。 双至和福敏修并肩走着,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福敏修的侧脸,大哥与秦子绚一辆马车,也不知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下车到现在一直紧绷着脸,使他原本温和俊逸的脸变得有些严肃凛冽。 秦子绚和秦子吟走在他们身后,也不知在互相低语些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双至忍不住轻声问着福敏修,明显感觉到他心情的沉重和低落。 福敏修低眸直直盯着双至,黑瞳翻滚着类似伤痛的愤怒。 双至心一顿,更是讶然,“大哥?” 福敏修回过头,继续向前走,良久才开口,“双至,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双至纳闷跟在他身后,“知道什么?”蓦地,双至瞪圆了眼看着福敏修,“大哥已经知道……秦子吟要去选秀女了?” 福敏修苦笑一声,“原来你也已经知道了。” 看到福敏修这样的表情,双至心里感到心疼,她敛眼低声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想着再找个机会与你说,没想到这秦子绚倒先说了出来。” 肯定是秦子绚方才和大哥说的,否则大哥怎么会知道。 福敏修叹了一声,“罢了,缘分的事不能强求。” 秦家兄妹已经走近,双至想要安慰大哥的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只是担忧看了他一眼, 对秦子吟有些微言,虽然她心里也清楚不关秦子吟的事。 秦子绚提议不如到茶肆里头观景,福敏修心不在焉地点头同意了,双至轻一蹙眉,也跟着往茶肆走去。 他们找了一间看起来非常安静雅致的茶肆,在靠着围栏的桌子坐了下来,正好将千灯湖的景色尽收眼里。 双至已经无心去欣赏美景,她看到大哥紧拧着眉似在沉思什么,心里就感到一阵不安,怕大哥经受不住打击,不知会做出何事来。 大哥对秦子吟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她不清楚,但此时看他表情,怕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了。 “秦姑娘,我有话想与你说,可否一边说话?”突然,福敏修抬起头,目光熠熠看着秦子吟,双手握成拳。 秦子吟正拿起茶杯,听到福敏修这样突兀的问话,愣了一下,视线转向双至,见她也是一脸惊讶。 双至心里一紧,抓住福敏修的袖子想要劝他莫要冲动,秦子吟是不会为了他改变心意的,但她却听到秦子吟含笑答应了,“福公子,请。” 双至愕然看向秦子吟,眼底有浓浓的警告,她要是敢说什么伤害福敏修,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秦子吟只是似笑非笑看了双至一眼,便与福敏修一同走出了茶肆。 双至放心不下,起身想要跟去,却被秦子绚拉住手臂,“你去作甚?”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双至怒眼一瞪,想要出声斥秦子绚放开她,但此时在茶肆大厅卖唱的歌女却敲响了铜锣,清脆悦耳的歌声传到了各人耳中,茶肆的谈话声不自觉安静下来,都在倾听着大厅中那生得娇艳可人的歌女在唱曲。 双至怕引起他人注意,只好重新坐了下来,不悦看着秦子绚,不留痕迹挣脱开他的手,“作甚?” 秦子绚如画的眉毛紧拧成山,他收回自己的手,目视前方,“他们二人的事,理应让他们自己解决。” 双至咬牙低声道,“若非你与我大哥胡说,我大哥今日何须失态。” 秦子绚俊脸微红,眼底浮有怒意,“在此之前,我并不知令兄对子吟……有这样的心思。” 双至懒得再和他争辩,眼睛直盯着茶肆门口,盼着大哥快些回来。 秦子绚挪了挪唇,目含苦涩看了双至一眼,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茶肆进来了一班游荡子弟,挨上闪下围在茶肆大厅瞧着那歌女,不时丢眉做眼嘻嘻哈哈地以言语调戏歌女。 这歌女约莫十七八岁上下,正直豆蔻年华,肌肤细润如脂,身姿玲珑有致,目含潋滟春guang,清喉娇啭,被这班公子哥儿这么一调戏,脸色惊慌却仍镇定继续唱曲。 只是那在为歌女拉二胡的老翁听到不堪处,只得站了起来发话,这老翁许是初来普靖城,所以认不得这茶肆里带头欺耍的是郭公子。 说起这郭公子,普靖城百姓无人不知其恶行,与石灿并称为普靖城两大恶霸,只是石灿霸道的小恶戏耍同窗,惹人憎厌不算罪无可恕,而这郭公子大名郭靖,占着家里在京兆有关系,淫恶贯盈,强抢良家女子到家中当妾,或是欺凌弱小,人人对他恨入了骨髓,却无可奈何,就是连秦大人也治不了他的罪,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听说这郭家有一女嫁入了王府,是王爷相当宠爱的侧妃,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哪能得罪? 双至的心思已经被引到茶肆中来,她平时极少出家门,对于这郭靖的事迹也只是听过却不曾见过,今日看到他带着他门下的一班游棍到茶肆来寻绰,心里起了厌恶,免不了要担心那生得如花似玉的歌女恐要落入这**手中了。 果然,这郭靖听到老翁的呵斥,便趁此势头,假意发起怒来,“这老翁竟敢如此无礼顶撞我,把他锁回去。” ------------ 018 普靖城的恶棍 双至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管不平之事的人,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她没有济弱锄强的手段,虽说看了这郭靖所作所为心中生怒,但也只能干着在心里恼一番,她很清楚若是凭着一勇到底去抱不平,制服不了这恶霸,反会惹出祸患来。 郭靖门下的游棍小厮听到主家公子的话,马上齐声答应,轰的一阵上前去扣住那老翁的手,歌女的曲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冷冷盯视着郭靖众人。 “你们要作甚?”歌女盯着郭靖,出声问道。 那老翁被几人反手抓住,二胡从手中落在地上,被众人一顿乱踩,早已经毁了,“放开我,你们这些流氓,目中可还有王法。” 郭靖挑嘴一笑,走近歌女,一手勾起歌女的下巴,竟当着众人就想亲热起来,那歌女哪里肯从,在郭靖将脸凑到近她嘴边时,她手便向他面上打去。 郭靖被打得一愣,在普靖城,还从来没人敢打他的,他两眼一瞪,挥手扫了那歌女一掌,一把将她扯进怀内,“臭娘们,你若肯从了我,少不得给做个小夫人,若是不情愿,老子玩个几日,便着人卖你去当苦奴,如今你被我看中,就算你再怎么撒泼,老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强抢民女,你就……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那老翁听到郭靖要抢他女儿,心里震怒,背上冷汗直淋,这时他也发现这班富家子弟不是他这等平民能惹的。 “普靖城之内,我郭靖就是王法,老头,今日你冒犯我,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滚一边去。”郭靖不屑地看了那老翁一眼,不顾那歌女挣扎,就像拖着往外头走。 茶肆之内哪个不晓得这郭靖?谁也不敢拦挡劝解,秦子绚面色极为难看,他父亲是普靖城的父母官,这郭靖如此横行霸道分明是不给秦之行面子,他生性又不喜多事,只是这郭靖今日所为实在过分,他欲起身说话,却听那歌女冷声开口了。 “听闻天下尽多不要脸之人,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也总算开了眼界,原来是这副模样。”歌女左脸被打得肿红,眼底的傲气却仍不减,出声讥讽郭靖不见半分胆怯。 双至心中不禁暗赞一声,此歌女胆量不凡,气质也非一般歌女般充满风尘味,倒是难得的烈女子。 郭靖仔细一听便听明白这歌女是在讽刺自己,他用力将歌女推了出去,歌女身子一个不稳,撞上了双至他们的桌子,桌子翻倒在地,双至也受到了波及,桌子的尖角撞到她的手臂,她差点就被撞跌落在地上,幸好秦子绚手快扶住她,将她搂在怀中。 双至有些受了惊吓,但很快回过神来,对秦子绚道了一声谢,脸红离开他的怀内,走到那被撞得额头破了直流血的歌女身旁,“姑娘,你可还好?” 那歌女好不容易才能看清眼前的人,她虚弱笑了笑,头痛得教她几乎要昏眩过去。 双至将那歌女扶起,坐在一旁椅子上,抬头淡淡看向郭靖,“郭公子,凡事还请适可而止。” 郭靖怔怔看着双至,他本来还大怒竟然有人敢帮冒犯他的歌女,但此时见这女子比那歌女还多了几分的清丽和脱俗,他哪里还记得那歌女生何模样。 秦子绚眯眼看着郭靖眼中那毫不掩饰对双至的冒犯,心里更是生怒,他站到双至身边,冷眼看着郭靖。 郭靖眼中只看得见双至,暗恨方才一进茶肆没有先发现这等绝色,倒是让她看到了他刚才的孟浪了。 “姑娘想要为这歌女抱不平,不如就拿你自己来抵换好了。”说罢,郭靖讨好地笑着,一手欲摸向双至的小脸。 秦子绚脸一沉,一手抓住郭靖不安分的手,“郭公子,请自重。” “他奶奶的,你算什么东西?”郭靖的眼睛呈三脚,发怒瞪人的时候,眼睛变成倒三角,令人看了觉得滑稽可笑。 双至轻轻一笑,心里明白不可与这郭靖硬碰硬,如今他人多势众,她可不认为郭靖即使知道她和秦子绚的身份之后会收敛,她温和地看着他,“郭公子,我曾听闻您常到街上诓劫女子,虽不曾见过您,但您名声却在普靖城遍布,不过……”双至在郭靖脸色变得难看的时候,又转了话锋,“我却是以为谣言不可尽信,郭公子家世显赫,一表人才,怎会做那禽兽举动,您说是也不是?” 郭靖听得一愣一愣,都不知道双至究竟是在讽刺他还是称赞他,只是他很清楚今日是不能掳走这歌女,更不能将这美人占为己有,心里挠痒非常,却听旁边他门下的小厮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一双眼还不时刷过双至和秦子绚。 郭靖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推开那小厮,看着秦子绚哼了一声“我道是何人,原来是秦大人的公子,真是久仰久仰。” 秦子绚抿着唇,不发一语,这郭靖就算知道他是秦知府的公子也是不会给面子的,他是占着在京兆有王爷为他们郭家撑腰,几乎就成了普靖城的土皇帝了。 郭靖看了看双至,又看看秦子绚,他虽没将秦家和福家放在眼中,但这两家始终不同一般平民,咬了咬牙,他决定忍过了这一回,但这福双至,他是非得到不可了。 “福姑娘,咱们后会有期。”郭靖对秦子绚哼了一声,对双至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双至和秦子绚都没想过郭靖会如此就罢休,带着他的一班游棍离开了茶肆,就连那老翁也不计较了。 老翁被甩在地上,他艰难爬了起身,过来看着那歌女,“尹雪,你如何了?” 歌女对老翁一笑,“爹请放心,尹雪没事。” 老翁松了一口气,扶起这名为尹雪的女子来到双至他们面前,“多谢姑娘公子伸手相助,小老儿和小女无以为报。” 双至微笑,她倒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助他们,只是当时她不出手扶起这歌女,心里上过意不去,得罪了那郭靖,只怕后患无穷了。 “你们二人想必是初来乍到,不知方才那恶棍是普靖城不可得罪之人,以后可要注意了。”双至侧开身子没有受他们的礼,心中对这傲气的歌女有几分的好感。 “尹雪多谢姑娘提醒,只是我们父女二人不曾想过在这正经的茶肆还有这样的人,以后必定会提些心的。”这歌女脸色苍白,额头伤口的血已经凝固,脸颊染了些血迹,眼底有刚烈之色,像是对这种受辱充满了不忿和无奈。 “姑娘还是快些去看大夫吧,这伤在面上,片刻都耽误不得。”双至低声道。 秦子绚一直站在双至身后,视线时常停留在她面上,眉心越拢越紧。 歌女再一次对双至和秦子绚道谢,她自我介绍自己姓苏名尹雪,若有机会,定当报答他们夫妻二人。 双至双颊酡红,急忙解释他们并非夫妇,惹的秦子绚也红了俊脸。 苏尹雪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秦子绚一眼,苍白的脸似是因为猜错他们的关系而微微飞红。 苏尹雪父女离开茶肆之后,茶肆的掌柜才让小二过来收拾被推翻的桌子椅子,并对双至他们道歉赔礼。那些一直围观的顾客也终于在此时埋怨这歌女不该过于招摇,也有人道是那郭靖恶贯满盈,见色心起。 双至和秦子绚对视一眼,彼此都已经没了品茗的心情,结了账离开了茶肆。 刚出茶肆便见到福敏修和秦子吟在旁边的小道走了出来,见到双至他们,秦子吟讶异问道,“怎么出来了?” 秦子绚将茶肆中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观景品茗的心情早已经被破坏了。 双至一心只在福敏修身上,不知秦子吟究竟与大哥说了什么,大哥此时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眼底有深藏的痛苦和伤心,难道秦子吟又说了什么伤害大哥了? 他们四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心思再继续观赏千灯湖夜景,彼此告辞作别之后,便分开各自回府了。 到了福家,双至一下马车便忍着晕车的昏眩走到福敏修身边,“大哥……” 福敏修却没有看任何人,低着头大步走进宅门,背影在霞阳中显得有些寂寥。 双至心里一顿,也迈不开步伐跟上去,也许,大哥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而且初鼓已经响起,门禁的时候到了,她也必须赶紧回房了。 罢了,还是明日再问好了。 ------------ 019 拒绝了 第二日,双至起了个大早,福老夫人在家里的时候,她可不敢睡懒觉,梳洗过后,便到老夫人院里去请安了。 双至以为会在老夫人屋里见到大哥的,他一向比自己早起,老夫人要求他每日都要过来与她一同吃早饭,可是直到她听完老夫人多年不变的训诫,福敏修都没有出现。 琴娘已经让人把早饭摆好了,双至也准备离开。 “敏修今日怎么还没来?”老夫人走进花厅,眼睛不时看向门外,对福敏修的迟来有些不悦。 双至心里也纳闷,想着大哥该不是忘记要来给老夫人请安了吧。 “琴娘,你过去大少爷屋里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老夫人坐了下来对琴娘说道。 “奶奶,不如让我去看看吧,琴娘不是还得为您布菜么?”想到大哥可能是因为昨日秦子吟的事才会忘记给老夫人请安,双至就不希望让琴娘发觉大哥的不对劲。 福老夫人看了双至一眼,点头答应了,“你去看看吧。” 福敏修的院子离老夫人这儿并不近,双至走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才来到大哥的屋子,额头沁出细薄的汗水,容兰给双至递上绢帕,拭去汗水之后才走进二门。 守二门的婆子见双至来了,赶紧从小矮凳上起来,给双至行了一礼,“姑娘” 双至对她淡淡一笑,“大少爷可在屋里?” 婆子点了点头,“大少爷今日还不曾出去。” 双至眉心微蹙,沿着甬道走了进去,正好在门外看到福敏修的小厮,“荣宝。” 荣宝刚从屋里出来,见到是双至,脸上掠过一丝紧张,眼神有些闪躲,“姑娘……” “大少爷呢?还没起身吗?”双至问道。 “呃,大少爷他……”荣宝回头看了里头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巧这时福敏修屋里的贴身丫环春兰拿着一堆衣裳走了出来,见到双至也是微微一愣,急忙行礼,“姑娘” 双至看着她手里的那些衣裳,这分明是大哥昨日穿的那一套,“怎么这么大一阵酒味?” 春兰和荣宝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双至看了他们一眼,径自往屋里走去,一撩开竹帘,浓郁呛鼻的酒味扑鼻而来,双至忍不住以手掩住嘴边,瞠大眼看着大哥的屋里一片狼藉,地上丢了好几个空酒瓶,桌上的小菜茶点散落一地,福敏修只穿了单衣,面色憔悴地倒在软榻旁,下巴的胡渣冒了出来,眼底有两圈黑影。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双至心一抽,心疼地跑了过去扶起福敏修,“荣宝,还不过来把大少爷扶到卧榻上去。” 双至气力不够根本扶不起福敏修,她恼极瞪了在门边张望的荣宝一眼,“怎么能让大少爷在地上坐着,你们究竟怎么服侍大少爷的。” 荣宝虽是男子,但也只有十五六岁,身形比福敏修小了半圈,要托住福敏修还是很吃力的,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卧榻,荣宝才喘着气道,“姑娘,奴才昨夜劝过大少爷了,可是……可是……” 双至叹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去给大少爷打一盆水来吧。” 荣宝和春兰松了口气,春兰马上应声出去了,荣宝则是将昨夜大少爷回来之后的情景告诉了双至。 “大少爷昨夜初鼓时回来的,小的见他似乎心情不畅快,也不敢多问,大少爷一个人在屋里坐了许久,让小的去小厨房取来了酒,一直到三鼓,大少爷他……” “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双至抿唇看着闭着眼睛也要紧拢双眉似睡得很不安稳的福敏修,心里很清楚大哥之所以会如此失落颓丧必是昨日不知秦子吟和他说了什么。 大哥对秦子吟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她以为大哥知道秦子吟要选秀女会失落,但不会这样伤心,是她估计错误了。 秦子吟在大哥心目中,原来是这般重要。 她不仅开始有些埋怨秦子吟了。 春兰打水进来了,将冒着轻烟的热水放在桌上,拧干了绫巾过来给福敏修拭脸。 “我来吧!”双至接过绫巾,在春兰讶异的目光下轻轻为福敏修拭脸,她知道春兰为何讶异,这个年代讲究男女有别,即使是兄妹也要避忌,但双至却觉得,如果连亲人之间在家里也要讲究这些俗礼,那未免显得有些悲哀的生疏了。 “双至?”福敏修微微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声音粗嘎地狐疑叫道。 “大哥,是我,头疼吗?”双至将绫巾递给春兰,柔声问着福敏修。 福敏修挣扎地坐了起来,脑袋又沉又重,他疲倦地吐了一口气,“抱歉,让你看到大哥这样失态。” 双至眼眶一热,笑着道,“难得见到大哥这样颓丧,也算是抓住了大哥的把柄了。” 福敏修虚弱一笑,感到一阵昏眩卷了上来,他躺回卧榻,苦笑道,“果然酒多伤身。” 双至柔笑道,“我让人去给你煮解酒茶,你再多睡一会儿。” “奶奶那儿……”福敏修心里感激双至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追问他为何会宿醉。 “奶奶那儿和爹那里我去给您解释,你睡吧,有什么事儿就**兰或者荣宝。”双至给福敏修一个安心的笑容,大哥昨夜的宿醉她自是不会对奶奶和爹他们说的。 大哥如今需要的是淡忘,而不是同情和责问。 双至交代了春兰和荣宝要好好照顾福敏修之后,便往福老夫人的院子去了,与老夫人说了大哥是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不能来请安,老夫人听了马上就要动身去看望福敏修,双至好不容易才说服老夫人如今福敏修需要休息,不如迟些再过去看他,不然怕是会扰了大哥的睡眠,反而加重他的不适。 福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双至所言有理,便交代琴娘去与厨房说一声,今日要给福敏修煮些补品,她老人家认为福敏修之所以会生病,肯定是平时太过疲倦又吃得少,所以她要好好给孙子补补才行。 双至没有阻止老夫人这种疼爱孙子的热情,她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老夫人没有一问到底大哥究竟生了什么病。 回到自己屋里,双至换下了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微湿的衣裳,穿了一套半臂裙装喝着刚冰镇出来的梅汤,满足地喟叹一声。 攸地一声轻笑传来,双至睁眼望了过去,俏脸泛酡,马上起身迎向福夫人,“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福夫人笑着走了进来,牵着双至坐了下来,看着女儿脸上还有热潮的红晕,讶异问,“这一大早的,你去做什么来了?” 双至伸手拍了拍脸颊,笑道,“给老夫人请安,外头天气热,晒红了。” 福夫人挑了挑眉,不大相信双至的话,不过她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看了双至一眼,道,“昨日和秦公子他们去千灯湖了?” 双至刚喝了一口梅汤,差点呛了出来,她看向福夫人,“娘,您听谁说了?” 福夫人笑而不答,看着双至的眼神变得有些深幽,“双至,你觉得秦公子为人如何?” 双至心里一顿,猛地想起昨日秦子吟与她说过的,秦夫人可能已经跟娘说了要来提亲的事,她干笑几声,“娘怎么问这个了?” “我看秦公子俊美绝伦,且才华横溢,将来必有前途,若能有这样的女婿,我也心满意足了。”福夫人笑容灿烂地看着双至,言语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双至笑容有些微僵,“娘,莫不是您还有个女儿?” 福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莫要以为你还年轻,都已经十五岁了,也是时候成亲了,秦夫人对你也挺不错,嫁给秦子绚有何不好?” 双至低声嘟嚷,“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呢,又不是三十五岁。” “你说什么?”福夫人声音一沉,她虽听不清双至在说什么,但也知道这女儿不想嫁人的心思,她本来是没想要这么快就来安排双至的婚事,想着等敏修成亲之后,再解决双至终身大事,不过正好那么巧秦夫人有意思,她也不介意先把双至嫁出去。 双至假笑几声,讨好看着福夫人,“我说娘您最近真是有空,不是忙着大哥的婚事就是怕您的女儿嫁不出去。” 福夫人捏了捏双至粉嫩的脸颊,“你大哥如今何来有心情去谈论婚事,秦姑娘要进宫的事,敏修难道还不知道?” 双至这下真的猛咳出声了,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看着福夫人,“娘,您……您知道大哥他……” 福夫人扬唇一笑,不热不冷地开口,“我自然是看得出来,你以为你大哥昨夜让人去拿了那么多的酒我还能不明白是什么事吗?” 双至吐了吐粉舌,嘻嘻笑着,“娘,大哥会好起来的。” 福夫人睨了她一眼,“你大哥是男子汉,自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就此一蹶不振,至于你,这次别想再去磨你爹的软耳根,秦公子是个难得的君子,是个好夫君人选,你也别太任性了。” 双至脸一红,想到那只金孔雀总是对自己皱眉一副看不起她的模样,她即使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也被自动捏灭了,“娘,我不要嫁给秦子绚,嫁谁都不嫁他!” 福夫人眼底有些动怒了,她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双至,“你可要想好了,秦家这门亲事可是千里挑一的,你拒绝了一次,下次就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 双至紧抿着唇,嫁给一个看不起自己对自己总是不耐烦的丈夫有什么好的?即使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的挣扎,她也绝对不要答应。 福夫人气结,心里就不明白为何双至会对秦子绚那样反感,那分明是一个极出色的男子,普靖城里还不知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呢。 双至看着福夫人拂袖而去,心里一阵难受,娘还从来不曾对她生气过呢,就为了这个秦子绚,娘竟然生她的气了。 ********* 亲们,别忘了收藏和推荐票哦~~~~ ------------ 020 原来不是讨厌 福敏修自从酒醒之后,便不再碰酒更不会夜夜宿醉,他似不曾那样失意颓丧买醉掩饰伤心,又和平常一般,每日都神采奕奕地出门,意气风发的看起来还是福家那风度翩翩飒爽潇洒的大少爷。 谁也不知道福敏修那夜宿醉的事,除了双至和荣宝春兰,大概福夫人也知道的,可是除了双至发觉了福敏修的不同,谁也没有看出他的变化。 大哥他……眉眼间没有以前那样爽朗阳光的开怀了,虽然他仍然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他眼底却有了落寞的神色。 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吧,他的心情需要时间来淡忘和沉淀。 “在想什么?”头顶传来福敏修的声音,双至回过神来,看着他淡淡一笑。 “在想大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哥才能给我找来一个大嫂。”双至笑得纯真,眼底浓浓的尽是对福敏修的心疼。 福敏修笑了笑,“还有心情想我的事呢,你还是想想等会儿如何与秦子绚说清楚为何不允他的亲事吧。” 双至这时才想起正事儿,一早便被福敏修拉来福五味,她还纳闷到底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家伙竟然去跟秦子绚说了她不想和他定亲,娘都还没去跟秦夫人说,倒是这刚失恋的八卦大哥先透露给秦子绚知道了,现在好了,人家金孔雀丢不起这个被拒绝的脸,找她算账来了,大哥竟然也不帮她这个妹妹,还串通外人把她骗了出来。 “大哥,你这个大八卦!”双至瞪了福敏修一眼,自己失恋了就想要让她这个妹妹有好姻缘,她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想法,可这也太过于盲目了,那金孔雀哪里是真心恋慕她的?他根本看不起她好不好。 福敏修挑高了一边的眉,“何谓大八卦?” 双至哼了一声,“长嘴公!” 福敏修有片刻的错愕,然后大笑出声,眉眼轻扬,是这几日来笑得最是真心开怀的一次,“你这丫头,究竟上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双至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些先进的语言当然是前世的遗产,最近她能想起关于前世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她前世生存的那个世界称为现代,有极为先进的科学技术,是如今这个世界不可比拟的。 她也仅仅知道这些,其他的,关于她自身的,毫无记忆,只是隐约觉得有种心绞的痛意,好像她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谁让你去和秦子绚说的,娘都还没开口,你倒是积极啊。”双至嗔了福敏修一眼,将突然浮出心口的郁闷压了回去。 想不起前世就想不起吧,人活着就必须向前走,而不是让自己活在过去。 她不会刻意让自己去想起更多,一切随其自然。 “子绚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不是对他有误会?我也只是想去问问原因罢了。”福敏修好笑地看着双至,他心里是想着让妹妹得到一段好姻缘,而秦子绚不管是在容貌和性情家世上,都是双至的上上之选,就不明白她为何要拒绝。 双至抿着唇,目光看向门外,秦子绚独自一人来了。 福五味向来生意淡薄,偌大的厅堂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人,和对面门庭若市的香飘满楼简直就是天和地的对比。 虽然没什么客人,不过双至他们还是坐在角落里,秦子绚进来之后,福敏修便将他领到了厢房,还不忘用眼神要双至跟来。 双至低着头,不敢去看秦子绚,这家伙刚一进福五味就用更加不耐厌恶的眼神皱眉看着她,哼,他本来就不喜她,现在大概是更加讨厌她了吧。 进了厢房,福敏修让人呈来几样点心,和秦子绚说了几句之后,便找了借口离开,“子绚,我要到后堂去办点事,你先坐着,双至,好好招呼秦公子。” 双至瞪了他一眼,后堂有什么事儿需要他去办的,那不是厨房吗?借口!绝对是借口! 福敏修看也不看双至一眼,出去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门。 这福敏修……竟然这样光明正大让他的宝贝妹妹和秦子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是对秦子绚太有信心还是对她没担心? 双至在心里暗骂了福敏修十遍之后,才扯出虚假的笑意,给秦子绚的杯子添茶,“秦公子,请喝茶。” 秦子绚双眉紧拢成川字,一手紧握着茶杯,目光直盯着双至。 双至心头猛地一跳,有些紧张起来。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逼人的视线落在她面上,她以为他大概会责怪她不识好歹,却没想到他只是沉声开口,问道,“为何不愿与我定亲?” 双至一愣,讶然抬头看着秦子绚,咳,他也问得太直接了吧!不过看到他认真严肃的眼神,她不自在地别过头,脸颊一阵燥热,“没有为何,难道这样不好么?” 秦子绚紧皱着眉心,目光灼灼看着她,“哪里好?你不愿嫁给我,也要有个原因?” 双至转过头,瞪着他,“你既非真心想要与我定亲,又何必为了表示你的孝心而答应你父母,这对你对我……都不好。” 秦子绚怔了怔,哑然问,“你从何处知道我对你并非真心?”说完,他自己竟然也脸红了。 双至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你一向不喜我,又怎会真心与我……与我……” 即使她思想并没有这个年代的女子那边拘谨传统,但这样面对面谈论定亲这事儿,双至还是有些害羞了。 “你怎会以为我不喜你?”秦子绚闻言,语气急了起来,好看的眉毛拢得更紧了。 双至道,“你每次见我都皱着眉好像百般看我不顺眼一样,难道不是因为你讨厌我?” 秦子绚怔愣看着她,表情怪异,“你怎会如此以为?” 双至抬起头,嘟着唇有些委屈,“难道不是?” 秦子绚有些不知所措,看起来类似紧张焦急,“我……我不是讨厌你。” 双至轻声一哼,“你不是讨厌我,那为什么见到老是拧眉不耐烦?” 秦子绚俊颜酡红,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太多用力指关节有些泛白,他目光微微一闪,别开眼竟不敢直视双至,“我……我是不知道要与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你……会皱眉。” 双至眨了眨眼,眼底一片茫然,大脑一下子不大能理解秦子绚话里的意思,他是在害羞吗?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讨厌我?对着我皱眉是因为你不知道要和我说什么?”双至忍不住在重复问了一遍,心里冒出甜甜的泡泡。 秦子绚回头目光熠熠看着她,眉心又拢了起来,连语气都结结巴巴了,“你似乎并不怎么想和我说话,所以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他是因为紧张才拧眉,而不是因为厌恶她看不起她?这么说,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双至的俏脸猛地飞红,低垂着眼帘不敢再看他,轻咬唇瓣,嘴角忍不住吟着一丝甜笑。 “福姑娘,我是真心想与你……定亲,不是为了其他。”秦子绚俊脸涨得通红,心跳如雷,双眉紧拢成山丘,手心也忍不住冒汗,他从第一次见面便对她念念不忘,他以为她嫌弃他生得过于像女子,所以每次在她面前都表现得不够自在,会紧张会担心,直到前些天父亲问他是否愿意娶她为妻,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可是昨日她兄长却说她不愿意答应他的亲事,他心灰意冷,可终是难以割断心中那份念想,所以今日才想来问她原因。 “哦”双至低低应了一声,这算不算是秦子绚的表白?想不到这金孔雀竟然是因为害羞紧张才对自己拧眉。 哈,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竟觉得这家伙真可爱。 秦子绚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喉咙干涩得发疼,连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双至……” 双至的小手被他的手包住,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洁白如玉,手指修长优雅。她稍微挣扎了一下,他握得更紧,几乎弄疼她了。 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了,福敏修走了进来,两双相握的手立刻分开。 福敏修咧嘴一笑,看着脸都红得快滴出血来的二人,轻咳一声,“我只是想问问二位可是饿了,不如先吃饭如何?” 双至他们尚未回答,随福敏修身后而来的福老爷圆润身姿出现在门外,“对对,先吃饭,今日咱们福五味有新菜式,双至你来试试。” 双至脸红地和秦子绚对视一眼,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火灼到一般热烫。 ------------ 021 八宝布袋鸡 秦子绚并没有留在福五味吃饭,他满脸通红地与福老爷和福敏修寒暄几句后便作别离开了,临走前还深深看了双至一眼,惹来福敏修更加暧mei的笑意。 双至嗔了福敏修一眼,心里却莫名地感到甜蜜,想到秦子绚是因为紧张害羞才对她拧眉的可爱动作,她就忍不住想笑。 嗯,如果是和秦子绚结婚,也许是个不错的考虑。 福老爷忙着要在自己的宝贝女儿面前献宝,忙上忙下地让人赶紧把方才研究出来的新菜式呈上来,一点也没发觉双至娇羞的模样。 福敏修坐到双至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双至,看来你与子绚的误会解开了?” 双至笑了笑,才不要满足这大八卦的好奇心。 福敏修不死心,“是不是意味着你和他的亲事可以继续下去?” 双至看了他一眼,甜蜜雀跃的心情因为福敏修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沉了下来,她轻声问,“大哥真的那么希望和秦家结为亲家吗?” 福敏修闻言,笑容有些僵住,他扯了扯嘴角,试图再表现得更加无所谓和轻松,可是他眼底的伤痛还是掩饰不了。 双至心一抽,“对不起,大哥。” 福敏修牵了一下唇,“我没事,不用为大哥担心。” 双至咬了咬唇,她一直很想问大哥那日秦子吟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可是她怕挑起大哥的伤心处,便压抑着好奇心没有去问,大哥如今若无其事没有再伤心,但不代表他已经忘记秦子吟了。 “那日……秦姑娘只是让我彻底死心罢了,没有其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妹妹,福敏修一眼看出双至的心思,不等她问,便自己说了。 双至拍了拍福敏修的肩膀,“大哥,不必为一棵不属于自己的小草放弃整个森林,你会娶到更好的妻子的。” 福敏修一怔,然后好笑地弹了双至的额头一下,“胡说八道!” “来了来了”福老爷去而复返,抡起衣袖手插着腰站在门边,让一个跑堂的端着一盘不知什么东西走进来。 “爹,这是什么?”双至皱眉看着那盘像鸡肉又像牛肉的东西,挑高眉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嫌弃的表情。 福老爷一脸得意,讨好地对双至道,“这叫八宝布袋鸡,将鸡肉的骨架剔去,在里头塞了八种材料蒸出来的,快,试试。” 双至和福敏修相视一眼,都不大有兴趣和信心去品尝爹口中所谓的新菜式。 福老爷见他们二人都没动筷子,抬起头瞪着他们,“作甚作甚?难道看起来不好吃吗?这可是我花费了好几天才想出来,忙活了大半天才蒸出来的,快试试!”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打败香飘满楼的招牌菜就这么不堪吗?看他宝贝女儿和儿子那一脸惊栗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爹,我还不饿。”双至干笑几声,看了那盘堆成一团的所谓八宝布袋鸡半点兴趣也没有,光一看那长相,她已经饱了三分了。 福敏修猛点头,“我也不饿。” 福老爷瞪圆了眼,以控诉的口气叫道,“你们这是作甚?怕我下毒么?不孝子,一点也不体贴我辛苦了几天的酸楚!” 福敏修委屈地瞪了在忍着笑意的双至一眼,明明是双至先说不想吃的,为什么他反倒成了不孝子了。 “亏我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一道菜式来打败姓石的,想不到连儿子也不给面子,这是耻辱!耻辱啊!我历尽艰辛不怕劳苦地日以继夜想着让福五味发扬光大,希望咱们福家不要再被他人看不起……”福老爷捣住胸口,一副很痛心失望的表情。 双至只觉得满头黑线,她从来不知道老爹的念功如此精湛,“爹,没人看不起咱们福家。” 福老爷表情一收,用筷子戳了戳桌面,“姓石的就看不起咱们!所以我发誓要一雪前耻!打败他们的香飘满楼。” 双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道,“爹,您不是厨子,这种做菜的事儿就别插手了吧。” 福老爷受伤地看着他的宝贝女儿,“双至,爹的这个八宝布袋鸡真那么拿不出手吗?” 双至也不忍心打击最近迷上做菜的老爹,要她直接说他既没有当厨子的天赋也没有做生意的天分,似乎不怎么符合她大家闺秀的行为。 “石家的香飘满楼有普靖城最好的厨子,要打败他们不容易。”福敏修道。 福老爷瞪了他一眼,“没出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福敏修苦笑,“爹,我说的这是实话,除非我们福五味能有做出普靖城最美味的菜式出来,否则根本无法和香飘满楼比,石老爷已经将普靖城厨艺最好的厨子请到香飘满楼了,除非我们也能找到能与之媲美的厨子。” “我也能做出美味的菜式,这八宝布袋鸡就是了,快尝尝。”福老爷把那盘东西推到福敏修面前,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评价。 双至睇了福敏修一眼,同情地笑了。 福敏修可不想再继续听他爹的心酸史,认命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缓缓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如何?”双至和福老爷同时问道,这两人不愧是父女,虽然好奇那味道如何,自己却碰也不碰一下。 福敏修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眉眼间还带了惊喜,“味道不错。” “真的?”福老爷差点跳了起来,眉梢眼角的不确定变成了得意。 “真的,确实不错,你们也试试。”福敏修微笑,很肯定地回道。 福老爷得意洋洋地拿起筷子,招呼着双至也试试,“双至,来,快点尝尝,哈哈,我就说我绝对不比姓石的老头子差的。” 双至不大相信地拿起筷子,难道这八宝布袋鸡是外观不行其实内里有乾坤? 将鸡肉放进口中,双至和福老爷的表情都一僵,看着福敏修的眼神渐渐从错愕变成愤怒,然后,他们下一个动作便是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你这个不孝子,这鬼东西算哪门子味道不错!”福老爷马上叫了起来,吼声一如既往地不容小觑。 双至眼角跳了跳,很淡定地拿起茶杯,动作极为优雅地抿着茶,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大哥,你是故意的。” 福敏修更加从容地笑着,“味道是不错,可我没说好啊。” “臭小子!敢耍你父亲了。”福老爷气得快冒烟了,被福敏修耍了是一回事,他更多的是羞恼自己信心满满的八宝布袋鸡竟然是这么……难以入口。 双至白了福敏修一眼,“大哥,你心里打着是有难同当的主意吧。” 福敏修扬唇一笑,“妹妹误会我了,大哥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有福同享,有难大哥当。” 双至才不信他,她看向快要暴走的福老爷,出声问道,“爹,您这里头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呢?又甜又辣的。” “还又苦。”福敏修在一旁补充。 福老爷停了下来,眼神飘了一下,“这……一道菜式集合多种味道,酸甜苦辣满足多人选择,这样也能制胜……” 双至无语地叹了一声,天啊,她这个父亲的发明精神真是可敬可佩。 “罢了,咱们回家和你娘一起吃饭吧。”福老爷再看一眼八宝布袋鸡,打算回家再好好想出另一道更加名震普靖城的菜式出来。 听到福老爷下令回家吃饭,双至和福敏修立刻站了起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爹没有要他们继续试吃福五味的什么新菜式。 ********* 温馨请求:收藏啊,推荐票啊~~~~ ------------ 022 表姐来了 吃过午饭,双至便回了屋里打算睡个午觉,夏日天气炎炎,稍微动一下都能让人汗流浃背,爹一吃完饭就去了福五味,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把八宝布袋鸡再改良,娘让各个庄子的管事都过来主家回话了,大哥被老夫人叫过去,最近娘已经没有再多费心大哥的婚事了,因为这事儿完全被老夫人接手了。 老夫人每日都会拿着不同姑娘的画像给大哥看,这些姑娘们样貌各具千秋,只有一点是相同的,便是都生得较为珠圆玉润,看起来就是好生养的。 双至很清楚老夫人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心态,像秦子吟这样才华横溢家世好的女子不一定能入她老人家的眼,所以老夫人选的尽是家世清白,比不上福家,但也足以般配大哥的女子。 就是不知大哥心里是如何想的,今年大哥娶妻已经成了必然的结果,如果大哥一直忘不了秦子吟,要如何真心实意娶一个妻子过门? “姑娘,刘姨娘让人给您送了冰镇莲子汤来了。”容兰从外头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盅。 换下外裳正准备睡会儿的双至挑了容兰手里的白瓷盅一眼,“刘姨娘让人送来的?” 刘姨娘的吝啬贪小便宜可是无人不知的,竟然还会给她送莲子汤了? “是妙如送来的,听说还给老夫人和大少爷的屋里送去了。”容兰将莲子汤呈了出来,“姑娘可是要喝一些?” 双至重新躺回卧榻,声音慵懒,“不了,太饱了会睡不好。” 容兰便将莲子汤收了起来,正要轻步走出内屋时,双至的声音又传来,“容兰,是刘妙如送莲子汤去大哥屋里吗?” “奴婢见她手中还提着一份,大概是要给大少爷送去的。”容兰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我睡会儿。”片刻后,双至才低声开口,此时她睡意却早已经消散了。 她一直觉得刘姨娘让自己的外甥女来福家当个丫环很不符合她一贯要面子的作风,让刘妙如见到福家的人都自称奴婢奴婢的,这不是直接一巴掌打在刘姨娘脸上么? 刘姨娘是打算把刘妙如送到大哥身边吧?娘想给大哥娶媳妇,老夫人想给大哥娶孙媳妇,如今就连刘姨娘也插上一脚,那李姨娘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可怜的大哥! 双至轻笑一声,刘妙如倒不是什么重要该注意的,大哥该烦心的是福夫人和老夫人之间看不到硝烟的争夺。 娘是希望大哥以后的媳妇能和自己贴心,老夫人也希望大哥以后和她亲,大哥会如何做呢? 啊,她这个当妹妹的真是坏心,竟然还在这边幸灾乐祸,不过最近她母亲看起来似乎已经对大哥的婚事没怎么上心了,究竟是否真的不打算过问还是正在暗中进行,那可真的不得而知了。 窗外微风拂进来,带来一波热浪,双至困倦地叹了一声,翻了个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双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被容兰唤醒的时候,她背部有些汗湿,实在有些难受,便让容兰去打了水,先冲个凉再说。 “表小姐来了?”双至解开单衣,双手掬起清凉的水打在身上,听到在屏风外容兰的话,微微一愣。 “是的,正在夫人屋里呢,夫人让姑娘您过去的。”容兰道。 双至挑了挑眉,表姐怎会在这个时候来的?表姐不是和舅舅一块儿去了水城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水城这时候可是避暑的好地方呢。 她迅速洗去身上沾粘的汗水,换了衣裳就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仔细一想,她和表姐也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呢。 幸好上房离双至的院子并不远,日头也没有那么烈了,双至很快就来到上房,还未走进屋里,双至便在门边听到一声清脆的年轻女子的笑声,她会心一笑,表姐爽朗的性子依旧没变呢。 福夫人屋里的小丫头为双至撩起竹帘,双至低腰走了进去,看向掩嘴笑着的福夫人,“娘” 福夫人应了一声,“双至来了,你表姐可等了你许久了啊。” 双至望向坐在福夫人旁边的姑娘,明眸善睐,不是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但身姿丰盈窈窕,自有一种媚态如风的气质,这不就是比她大一岁的表姐么?比起两年前的青涩稚嫩又多了几分的娇媚了呢,“表姐。” 双至的表姐是福夫人的兄长的女儿,名为穆清莹,小时候在福家住过一段时间,和双至兄妹几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见到双至时她已经惊喜地站了起来,脸上毫不掩饰惊艳和高兴,“双至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呢,粉妆玉琢的,是个大美人了啊。” 福夫人有些骄傲地笑了,嘴里却还客气着,“哪还称得上大美人,就过得去罢了。” 穆清莹拉着双至的手左看右看,啧啧称赞,“真是刮目相看,我记得两年前见你的时候,你还梳着丱发呢。” 双至俏脸微醺,有些不好意思,“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嘛。” 福夫人笑道,“你们两姐妹也许久不见,想说体己话就去双至屋里吧,我看在我这里,你们也拘束。” 双至道,“哪会呢,在娘这里还热闹些。” “少哄我,清莹要在家里住几天,你们两姐妹是想住一起,还是让人给清莹收拾客房呢?”福夫人嗔了双至一眼,她还不知道早上双至和秦子绚见面的事,还是有些不悦双至拒绝秦家亲事的。 穆清莹道,“双至夜晚睡觉时不喜身边有人,我还是住在客房的好。” 双至尴尬笑了笑,她比较孤僻,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若是有人碰到她,她肯定会一个晚上都辗转难眠,小时候和表姐同榻睡过几个晚上,表姐被她整夜翻来覆去弄得睡不安稳,从此以后都不愿意再和她同榻而眠了。 “这习惯还改不过来,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好?难不成要你相公睡外屋去?”福夫人对女儿这个习惯很不赞同,以后如果还是这样,那和丈夫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受到影响。 双至干笑几声,“以后成亲了再说嘛。” 她曾经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不过她觉得如果是丈夫那种亲密关系的话,应该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吧? “姑母,您这个应该就不用担心了,指不定到时候双至每天都要抱着相公才能入睡呢。”穆清莹压低声音说着,她虽是大家闺秀可性子大大咧咧,没有一般姑娘的娇羞别扭。 福夫人轻笑出声,嗔了穆清莹一眼,心里却有些不乐意这外甥女讲话太过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哎,看来以后还要多教教,才足以当起福家的主母啊,“姑娘家讲话不可如此失礼,让外人听到了要觉得是个不正经的了。” 穆清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只是在家人面前比较放松而已嘛。 “娘,我带表姐先回屋里去。”双至怕等一下娘会连她也说了,赶紧拉起穆清莹想要回自己屋里。 福夫人应了一声,“去吧,晚上一块儿过来吃饭,把你大哥也叫上了,哦,对了,清莹,你可要记得去给老妇人请个安。” 穆清莹掬了一礼,答应着,“清莹知道的,姑母。” 离开了福夫人的屋子,穆清莹大大地松了口气,引来双至的轻笑声。 穆清莹皱眉狐疑地打量着双至,摸着下颚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双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看身上可是有哪里不对,“表姐,你这是作甚?我脸上有东西么?” 穆清莹摇了摇头,语气深长道,“双至,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 双至笑着问,“哪里不一样?” 穆清莹啧了一声,表情很凝重地围着双至走了一圈,道,“你变成一副大家闺秀兰心惠性的模样。” 双至愣了一下,“表姐,难道我原来不是知书达理的贤淑之人?” 穆清莹摇了摇头,“小时候的你很聪慧,但是没有这样压抑自己。” 双至无语,她淡淡笑了笑,对穆清莹的话不置可否,只好转移话题,“表姐,咱们先去老夫人那儿吧,也不知她老人家是否还记得你,都好几年都没碰面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了性格的?原先的她狡黠调皮,渐渐地变得安静恬然,似乎……是在她记得更多关于前世的事情之后,她的性子也跟着改变了吧。 她们往老夫人院子走去,穆清莹挽着双至的手,巧笑倩兮,“双至,你现在出门可还会遇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双至顿了一下,才平声回道,“已经很少了。” 她知道表姐问的是她小时候一出家门就小祸不断衰事一箩筐的丢人回忆,也许是上天终于怜恤她悲催的人生,似乎情况已经有些好转了。 ********** 一大早整个小区都没电了,现在才更新很抱歉,啊啊,很悲催的一个星期天~ ------------ 023 福老夫人的不满 福老夫人对于穆清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她老人家惯有的热络,以往家里若是来了客人,老夫人必是盛情款待,务必让客人感受到福家最极致的热情。 “表姑娘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也没来个人与我说一声。”福老夫人在受了穆清莹一礼之后,端坐在上首,一边啜茶一边懒懒地问着。 穆清莹虽说性子大大咧咧,但其教养绝对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拟的,只见她低敛眼睫,姿态端庄,就连神情也拿捏得足够的好,“回老夫人,清莹是今日才到普靖城,这不一下车就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么。” 福老夫人满意地舒开眼角的皱褶,含笑看着穆清莹,“说来也有好几年不曾见过表姑娘了,令尊令堂可好?” 穆清莹温声答道,“托老夫人的福,家父家母都安康健好,他们二人还常挂念您老人家,说是得空一定要到惠城去探望您。” 福老夫人笑纹又深了几分,“他们有心了,惠城离水城不近,哪能让穆大人奔波。” “如果不是家父正好要到水城处理公务,今次必是要来看望您老人家的,还望老夫人您体谅一二。”穆清莹说话从容淡定,不紧不慢,把老夫人哄得笑颜逐开。 双至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在心里惊叹,表姐才是高人啊!装模作样的道行比她和秦子吟还要高几个级别呢。 她虽然也让自己看起来端庄高贵蕙质兰心的,可是哪能像表姐这样表演自如,方才在院子外头,她还叽叽喳喳问了许多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来着,那时候表姐哪有半点黄花闺女的模样?可瞧人家现在,那一个叫温文有礼贤慧乖巧的。 “这次来不了也没关系,正事儿要紧,反正以后我也是常住普靖城了,穆大人想何时来便何时来。”福老夫人笑着道。 双至额头滑下三条黑线,老夫人还真打算长住了?不会吧? “是,老夫人,清莹一定转告家父。”穆清莹眼角扫了双至一眼,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福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目光有些凌厉地看了穆清莹一眼,“表姑娘,你似乎比双至年长一岁吧?” “是的。”穆清莹低下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温顺姿态。 福老夫人眼角皱褶微微加深,“那……表姑娘定亲了么?” 穆清莹嘴角牵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痕迹,“还没呢。” 双至站在一旁,在穆清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立刻看向老夫人,没有放过老夫人脸上一丝一毫变化的表情。 这变脸还真快!双至心里暗笑,看着老夫人脸色攸地沉了下去,估计是她老人家已经确定了心中的怀疑,如今正在暗怒着。 福老夫人的确心胸怒火烧,她早就知道媳妇是不可能将敏修的婚事完全交给她去办,表面上好像已经不插手敏修的婚事,背地里却还是不停为他物色姑娘,根本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穆清莹就是媳妇为敏修找来的妻子人选吗?哼,肌肤不够白皙,五官也不够精致漂亮,怎么看也配不上她的孙子,媳妇以为找个娘家的姑娘许给敏修,以后儿子的心就完全向着她了? 她这个做奶奶哪能这样委屈嫡孙娶个这等平凡的女子,就算家世好又如何?他们福家也是名门望族,根本无须去攀附他们穆家。 “表姑娘年纪也不小了,穆大人怎么还不赶紧给你找个亲事,这女子啊,可半点也拖不得的,像我们双至,就已经开始要寻个好人家定亲了啊。”福老夫人声音提了起来,好像很担心穆清莹嫁不出去似的。 “老夫人这话说得是,清莹也知道自己年纪不小,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亲事才拖拉至今。”穆清莹低声道,她不是没听出福老夫人言语中的冷漠,这老人家是怕她看上她的宝贝孙子了吧。 “你父亲堂堂水城布政使,怎会寻不到合适的亲事呢?莫不是表姑娘自己心有所属了?”福老夫人试探地问,这表姑娘自小在福家住过一段时间,该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敏修了? 穆清莹抿着唇,将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咽了回去,脸上一片娇羞不敢回答。 福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猛地一顿,更加确定这穆清莹一定是看上敏修了,这要怎么防备她勾引敏修啊,有媳妇在背后给穆清莹撑腰,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可不要是到时候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才好。 双至扬起了唇,突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也许会很热闹。 福老夫人无心再应付穆清莹,她心里打算着要把敏修找来提提神,警告他不可大意让别的女子勾引了,嗯,她还是要赶紧找个贴心的姑娘给敏修才行。 把双至和穆清莹打发走之后,福老夫人马上和琴娘回到内屋商量大事去了。 出了福老夫人的院子,穆清莹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直当装饰品的双至也笑了出来,“表姐,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深藏不露。” 穆清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我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老夫人一直用不满意的目光看着我,我若是不装着那么回事儿,也太丢穆家的脸了,到时候姑母一定不会放过我。” 双至笑道,“舅舅和舅母真的没有为你安排亲事吗?” 穆清莹道,“怎会没有,不过总被我推托了过去,也实在是怨那些来提亲的男子太入眼了。” 双至挑了挑眉,问道,“那我大哥呢?该不会你真的……” 穆清莹睇了双至一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表哥那鸭子声至今还在我耳边绕个不停,我对表哥半点动心也没有,你可千万别想多了。” 看穆清莹一副嫌弃大哥的表情,双至不乐意了,她哼了哼,“表姐,话可别说太满了,我大哥现在可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普靖城里还不知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呢,你这几年是去了水城没见过我大哥,一会儿见了准让你吃惊。” 穆清莹认为双至是护着自己大哥才这样说的,所以也就不再辩驳了,不过在穆清莹的记忆中,福敏修只是一个脸上长着红色小疮,看起来和风度翩翩差很远距离的青涩少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动心的。 双至看了穆清莹一眼,其实如果是表姐来当她的大嫂,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种近亲结婚在现代或许不被接受,但在这个年代到处都是,而且生下来的孩子也非常健康聪明。 “表姐,是我娘要你来的么?”双至语气带了些试探,不知道穆清莹是不是知道了母亲的心思。 穆清莹笑道,“是姑母要我来的,姑母是想要撮合我和表哥吧。” “你知道?”双至讶异,果然不能小看这位表姐的聪慧。 穆清莹道,“我母亲和父亲也在为我说亲,我也是借此机会来避一避,虽然避开了初一,还是避不过十五,但起码在这里比在家里要安静一些。” 双至笑道,“说不定你见了我大哥之后会改变心意呢。” 穆清莹道,“你别总是说我,我听姑母说你拒绝了秦家的亲事,这秦家普靖城知府?” 双至突然想起早上秦子绚对她说的那些话,被他紧握过的手好像又热烫起来,“他们都不曾正式提亲,何来拒绝之说。” “难道你还想等秦家把聘礼都送来门了才拒绝啊?”她们走回了双至的屋里,容兰已经让小丫环去厨房给两位姑娘端梅汤来解渴了。 双至小脸微微发红,低声道,“秦家如今要忙着秦子吟进宫选秀的事,暂时顾及不到秦子绚的亲事,他们若真要提亲,也还要等多几个月。” 穆清莹瞠大眼,笑了起来,“看来小姑娘分明是动了春心,怎么姑母会以为你想拒绝呢?” 双至瞪了穆清莹一眼,娇羞叫着,“我带你去客房,容兰,赶紧给表姐拿新的被褥来。” ------------ 024 福夫人的脾气 福夫人要求双至和穆清莹今晚一定要到她屋里去吃饭,当然,福老爷和福敏修自然也在其中。 圆桌上,福夫人和福老爷坐在上首,双至坐在福老爷身边,穆清莹被刻意安排了和福敏修坐一起,双至在福敏修进屋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穆清莹的表情变化。 从一开始的淡漠到惊愕,然后再表现出难得的害羞和文静,双至很肯定穆清莹肯定是对福敏修动心了。 “表妹,舅舅和舅母可都好?”福敏修问的是穆清莹,却以询问的眼神看了双至一眼,得到妹妹幸灾乐祸的微笑时,他肯定了表妹的到来是母亲要求的,是为了他而来的。 穆清莹脸颊熏红,她真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身姿挺拔,俊逸非凡的男子就是她记忆中那个有一把鸭子声和满脸红疮青涩少年,不可否认她受姑母之邀来福家是为了避开母亲的叨念,她没有半点嫁人之心,但看到福敏修的那瞬间,她却窃喜这一次她也许来对了。 “都好。”她轻声回道,然后接收到双至和姑母暧mei的笑意,羞涩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 “自从舅舅到当了布政使之后,也有许多年没见面了。”福敏修声音温和,并没有表现出冷淡和过于热络,一如既往地保持他温煦的态度。 “是啊,兄长升官之后,也忙了许多,连清莹和亦儒都少来咱们家了。”福老爷口中的亦儒是穆清莹的嫡亲兄长,比穆清莹年长了五岁。 “要常来,否则你们几个表兄妹感情就要生疏了。”福夫人笑道,今晚的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看着敏修和清莹坐一起,怎么看都觉得郎才女貌。 穆清莹被福夫人这句意有所指的话闹得更加红了脸,眼角扫了福敏修一眼,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一顿饭下来,话题一直绕在穆清莹和福敏修身上,福夫人想要撮合他们二人的心思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出来了,福老爷深深看了福夫人一眼,又看向穆清莹,笑了笑,心里想着这样的安排也好,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清莹这丫头也识礼大方,足以当得起他们福家未来的主母,更别说穆家的家世还比他们高一些。 福老爷转头看着安静喝茶的双至,笑着问,“双至,今日我见到秦大人了。” 双至刚把杯沿放在唇边,因为福老爷的话而动作一顿,视线睇想他,“爹不是每天都见到秦大人么?” 福老爷神情略微尴尬,“今日不一样,你可知秦大人今日与我说了什么?” 福夫人挑眉,比双至还有些急切,“说了什么?” 福老爷笑着道,“他的女儿下个月就要进宫去选秀女了,这还是咱们普靖城的第一人呢。” 还以为福老爷要说的是秦大人想要提亲的事,福夫人不无失望地瞪了福老爷一眼,“秦姑娘要进宫选秀女,也与我们家没有关系,你神气什么。” 福老爷嘿嘿笑着,他还不知秦夫人前几日到福家曾与福夫人提过想要结为亲家一事,毕竟这事只是口头提了一下,福夫人也就没有跟福老爷说起,所以福老爷突然冒了出这么一句,“双至,你要不要也去选秀女?” 双至一愣,福夫人和福敏修也有愕然抬头看向福老爷,双至好笑问道,“爹,你说什么呢。” 福老爷好像兴致很大,“入宫选秀女啊,你看秦姑娘能中选,你也一定可以的。” 福夫人只当福老爷是在说笑,“胡说什么呢,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双至微眯起明眸,似笑非笑看着一点也不像在说笑的福老爷,“爹,你该不是听说了石家的女儿想要进宫参选不能过关,所以你想要争口气,不惜推自己的女儿进深渊吧?” 福老爷丝毫没有被看穿心思的尴尬,笑得更加讨好,“就石家那两个女儿的样貌哪能和双至你比,如何?可要……” “老爷!”福夫人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宫里那是什么地方,双至能去吗?” 福老爷的笑容僵在脸上,有点拉不下脸,“我……我也只是说说。” 双至看向福敏修,见他也是满脸的落寞和苦笑,心里微微一叹,对福老爷道,“爹,入宫选秀女岂是我们说参加就参加的,如今早已经过了大选的时间,而且进宫之后,也许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幸运的也要十年八年后才得以出宫,这些你可想过?” 福老爷其实哪里会不懂这些,他也只是想要压压姓石那家伙的面子而已,真要他把女儿送进宫里,他是绝对舍不得的,可是对上福夫人沉郁的脸色,福老爷心里升起一股恼意,猛地站了起来,他觉得福夫人就算真的气恼他胡说八道,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发作,这不是还有表姑娘在吗? 福老爷沉着脸,挥袖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刘姨娘那儿坐坐。” 福夫人面无表情看着福老爷离开,明灭的灯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看不出她是在生气还是愤怒,只是这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僵硬窒息。 双至心微微下沉,今晚母亲的脾气实在有些浮躁,与以往的从容淡定相比,母亲似乎变得容易生气,而且控制欲也越来越强了。 是更年期的原因吗?双至狐疑地想着,母亲这个年纪了,也差不多是更年期了吧。 父亲虽然敬重母亲,但要是长时间在刘姨娘她们那边宿下,一定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哎,看来老夫人的回来,母亲也是有压力的。 福夫人已经没心情再与双至他们说话,双至几人都是有眼色的,在福老爷离开之后,坐不到一会儿就起身要回屋里。 福夫人淡淡道,“你们三兄妹这么久没见面想来也有些话要说,那就回去吧,初鼓之前要回各自屋里,免得老夫人怪你们坏了门禁。” 双至和福敏修低声答应下来,看了福夫人一眼,才离开了大厅,走出院子,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娘最近是怎么了?似乎特别容易生气。”福敏修也察觉出福夫人的异样了。 双至不想在穆清莹面前谈论福夫人和福老爷之间的事情,便对福敏修笑道,“如何知道,也许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福敏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在他们身后的穆清莹,“清莹久不曾回普靖城,明日可要让双至带你到外头去走走。” 夜幕之下,福敏修的眼眸看起来特别灿亮,穆清莹心口紧缩了一下,轻声道,“听闻普靖城与几年前大不一样,我的确想着趁这些天好好出去看看。” 双至笑道,“大哥明日若是不忙,也与我们一同出去好了,我向来少有出门的时候,就怕不知要把表姐往哪里带去。” 福敏修想了想,也觉得不大放心让双至和穆清莹两个女子这样出去,“明日我与爹说一声,再与你们一同出去。” 第二天,双至起身之后便在自己屋里练了半个时辰的瑜伽,自从福老夫人回家之后,她就不敢再继续跑到福敏修的院子去了,怕被抓到。 给福老夫人请安之后,双至便去找穆清莹了,穆清莹的客房就在双至的院子隔壁,是个不大但很精致的小院子。 两人准备好了到前院大厅去等着福敏修回来,不过刚走出花园便遇到香芹,说是要请双至到前院去,老爷好像有话要说。 穆清莹是个外人,见香芹表情也知道自己不好跟着前去,便对双至道,“你去吧,我在这园子里走走。” 双至不好意思地道,“要不你先回屋里等着?让春香去小厨房给你端个糖水消消暑?”春香是穆清莹带来的丫环。 “这园子也挺凉爽的,我到亭子里等着就行了。”穆清莹不觉得自己是身娇肉贵经不起这半点等候的大小姐,催促着双至赶紧过去,自己则向亭子里走去。 双至不由得对穆清莹又多了几分的好感,她对容兰道,“你去给表姑娘端个百合莲子汤来,好好伺候着表姑娘。” 容兰应声下来之后,双至才往前院走去。 大厅上,不仅福老爷和福夫人都在,连刘姨娘和李姨娘也站在一旁,福敏勋和福敏昇二人站在福老爷身侧,身形愈发像福老爷的福敏勋脸上带着有些得意的笑容看着福敏修。 这是什么阵势?双至看向福敏修,福敏修眼神也是一片不明,他也是刚刚被唤过来的。 福老爷清了清喉咙,看也不敢看旁边脸色沉郁的福夫人一眼,他环了周围一圈,目光不知要落在何处,最后是看着双至道,“是这样的,敏勋和敏昇都不想再去学堂上课了,我考虑过如果他们二人不去学堂,也是无所事事的,所以……从今天开始,就让他们开始学着如何打理家里的各个铺子还有福五味的生意……” 福老爷的话还没说完,福夫人一手拍下桌面,脸色难看,连指尖都气得微微颤抖着,不过她力持冷静,想要维持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从容和淡定,“老爷,这事儿您从不曾与我提起过?” ************* 新书的收藏和推荐票都很重要,辛苦亲们一下,动动可爱的小指头,收藏和推荐吧~~~嘿嘿 ------------ 025 分还是不分 在福夫人认为,她凡事可隐忍,不管是丈夫纳妾,还是姑婆刁难,亦或要为丈夫担当许多外面的压力,她毫无怨言,且能从容待之,可她再怎么容忍和淡定,就算她有许多的耐心去包容这个家里的一切一切,她也是有底线的。 福夫人的底线就是她的子女。 作为福家的嫡子嫡女,福敏修理应继承福家的一切生意和庄子,这是福家家训中的第一条,嫡子继承家产,庶子在成亲之后便要另开府生活,不可与嫡子争家产。 福敏修理所当然是福家下一任的主子,所以他在行冠礼之后便开始接触福家的各个领域的管事,而双至是嫡女,将来出嫁之时十里红妆那是必然的。 如今福老爷一句要福敏勋和福敏昇插手福家的生意和管事,这分明是在侵犯福敏修的权利和作为嫡子的尊严。 福敏勋他们不想上学堂想在家里做事,可以,但绝不能触犯到敏修的权利,照着福老爷的意思,是打算将铺子和福五味的生意交给这两兄弟了,那她这个正室夫人算什么,敏修这个嫡子算什么? 福老爷被福夫人控诉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但仍挺直了腰板,沉声道,“敏勋和敏昇也是我的儿子,帮着家里做事那是应分的,而且咱们家要收租的地方多,庄子每季的收成又多又不好计算,加上铺子的收租,福五味的生意,敏修一个人也忙过来,有他们两兄弟帮着不是挺好的吗?” 福夫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冷声问道,“你可是要将庄子铺子分出来给敏勋他们去打理,还是要他们帮着敏修做事?”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如果把庄子铺子分出来给福敏勋和福敏昇,那就相当于分了福敏修的权利和家产,帮着福敏修做事,那是听着敏修的话做下手,她怎么能允许福老爷将敏修的利益分薄出去。 福老爷为难地摸了摸他圆圆的肚子,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让敏勋和敏昇来插手家里的生意,只是最近被两个姨娘磨得心软,又觉得自己在福夫人面前似乎没什么尊严,昨晚一恼到了刘姨娘那儿,被她说了几句便下了这个决定,其实早在他让人把福夫人请到大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但他总不能在两个小妾跟前失了面子,言而无信吧。 刘姨娘在一旁见到福老爷为难的脸色,心里一紧,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老爷让敏勋能管事铺子的事情,这可是关乎以后她和敏勋的生活,如果被夫人知道她敢在背后挑唆,那她肯定完了,但只要敏勋能真正作主福家的生意,她和夫人撕破脸也在所不惜,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李姨娘紧张地扭着手指,她在福家一向安分守己,不该属于她的从来不会妄想,可如今敏昇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如果再不为他争取一些利益,那儿子成亲之后就要离开福家,没了福家财产的庇荫,到时候要让儿子怎么过日子? 福老爷看到两个小妾都用祈求胆怯的目光看着他,他心一软,便道,“反正将来敏勋和敏昇成亲之后,也要分家的,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去管事自己的铺子也好。” 福老爷这话一出,两个姨娘都松了一口气,福夫人紧抿着唇,深深看着福老爷,眼底蕴满了失望。 双至和福敏修对视一眼,都想不到福老爷会说出这样的话。 庶子成亲后离开主家,要给多少财产那是以后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尚未离开主家便要分家产的,更何况,福家从来没有分家产给庶子的惯例。 固定资产是属于福家嫡子的,庶子离开主家之后都会得到一笔可观的银子,除了不要干伤天害理之事和当官,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福夫人突然笑了一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问道,“老爷打算将哪里的铺子和庄子给敏勋和敏昇呢?” 福老爷看了福夫人一眼,意想不到她竟然这样就妥协了,“咳,嗯,吉祥街和天明街不是有几间铺子吗?就让他们去平分好了,还有……还有岐岗那边不是有两个庄子吗?他们一人一个。” 福夫人觉得自己满胸的怒火已经发不出来了,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个耳根子软,且不是太有主见的一人,今日能决定这样违反祖制的事,也不知该如何说他了。 “吉祥街和天明街的铺子是我们家里所有铺子中最大的,也是最兴旺的,岐岗的这两个庄子也是每年收成最好的,老爷,你确定要将这几个铺子和庄子分出去吗?”福夫人再一次问道,也不说同意或者反对。 福老爷看了刘姨娘一眼,他平时很少过问铺子和庄子收成的事,这些都是敏修和福夫人在打理,哪里知道这几间铺子会是收成最好的。 福夫人见福老爷一直看向刘姨娘,心里也明白了老爷今日会有这样的决定是某些人求来的,她淡淡扫了刘姨娘一眼,对福老爷道,“老爷您大概是忘记了,福家主要收入的土地庄子和铺子除了长子嫡孙,谁也不能作主的。” 福老爷愣了一下,看着刘姨娘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责怪,“是这样啊……那,那夫人觉得要分哪几个铺子好呢?” 福夫人轻笑,目光冷冷看向刘姨娘,“刘姨娘,李姨娘,你们二人可有看中的?” 李姨娘低下头,喏喏不敢开口。 刘姨娘大有豁出去的架势,这时候若不争取,要待何时?“一切但凭夫人作主。” 福夫人眼角余光冷冷掠过刘姨娘,低眸看着茶杯中在旋转沉底的茶叶。 双至也看向刘姨娘,这刘姨娘原来也是藏着野心的,想要趁着最近父亲和母亲之间有些微词便要从中挑拨,搅乱福家这几年来平静安定的池水,她理解刘姨娘想要为儿子争取利益的心情,但……太急了,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 “老爷才是福家的主子,要把家产如何分,要问老爷才是。”福夫人淡声开口,她心里虽然气愤福老爷没有事先与她商量便要将福家最好的铺子和庄子分给敏勋他们,但她也很清楚福家还有一个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人。 福老爷本来就是一时冲动才会答应了这件事,他还以为可以交给夫人去应付,没想到最后又回到自己身上,支吾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夫人,你觉得呢?” 福夫人默默看了福老爷一眼,在心里无奈笑着,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她道,“如果真的要现在就分了家产给敏勋和敏昇,我和老爷都难以作主,要不就请老夫人定夺好了,是要现在给敏勋他们分家呢,还是待成亲之后按照祖制来给敏勋他们分。” 刘姨娘一震,老夫人视福敏修如命,怎么会同意让敏勋他们抢了他的利益,而且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怀着别样心思,以后在这大宅里难过的是她了。 “还是……还是等敏勋他们成亲之后再说吧!”刘姨娘一咬牙,感到前所未有的颓丧,这次她得不到想要的,还将自己的野心展露在夫人眼皮下,这以后她在福家的日子怕就要难过了。 双至觉得自己一大早好像参加了一场大闹剧,看着懊恼不已的福老爷挥袖离开,福夫人冷冷扫了刘姨娘和李姨娘一眼之后也回了后院。 那本来还得意洋洋的福敏勋错愕地看着各自散去的众人,感觉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也就是说,他如今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只是福家一个吃闲饭的二少爷,还是一个不像主子的主子? 福敏昇倒不觉得有什么失望的,他本来就不觉得他的母亲能从夫人手中为他争取到什么,他的性子随了李姨娘,但却没有李姨娘那般懦弱,他只是比较认清形式,安分守己罢了。 ------------ 026 目的 双至和福敏修走出大厅,两人准备走回后院大花园去找穆清莹。 “哎……”福敏修在远离大厅之后,才重重叹了一声,面色一片无奈。 “大哥,你这是作甚?今日属于你的家产可是完全保住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双至知道福敏修必不是为了家产的事叹息,她只是想要缓解一下刚才在大厅中硬憋着的紧张心情。 福敏修苦笑着摇头,看着远处在阳光下摇曳的绿叶,幽微叹道,“只怕咱们家往后日子要不平静了。” 双至微微挑眉,这么多年来,福家一直都不曾出现过什么矛盾,日子是平静而安详的,可今日刘姨娘开了个头,应该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大哥在担心什么?” 走进甬道,阳光被两旁的大树挡住了,感觉阴凉舒爽。 福敏修道,“敏勋和敏昇已经长大成人,烦恼,自然也就多了,且刘姨娘不像表面对娘恭敬听话,以前她不敢忤逆娘的意思是因为敏勋尚未长大,如今就大不同了。” “大哥的意思是刘姨娘会在背后搞鬼?”双至皱眉,她挺喜欢目前这种安详平静的生活,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日子最适合她这种骨子里懒惰的米虫,要勾心斗角谋算这个谋算那个的太累了。 “刘姨娘逐渐不安现状的野心今日已经初露端倪,我看得出,娘自然也是看得出了,你以为娘会不为所动让刘姨娘继续在爹面前扇风?”福敏修反问道。 双至轻哼了一声,一切还不是为了利益问题,家里都几个老婆儿子就不会有安宁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女儿家,争家产争权利的事与我无关,我才不要淌这浑水呢。” 福敏修目光柔和地看了双至一眼,他也舍不得让妹妹被卷入太多的是非事中,“一切还只是我在猜测,不一定成真。” 双至微牵嘴角,福家是否真的会不安宁,大概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吧,她只是个嫁出去的女儿,福家的家产,将来谁人作主与她无关。 独善其身,是她这个小小米虫的生存方式。 当然,前提是因为她知道不管刘姨娘做什么都好,大哥的利益都不会受损,有母亲和老夫人在,轮不到她去出头。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花园,不远处的八角亭中,穆清莹在那里和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在说话,看那人身形,不是容兰。 双至狐疑走近,才发现那人是刘姨娘的外甥女兼贴身丫环,刘妙如。 刘妙如见到双至和福敏修一同走进八角亭,俏脸发红,马上停止了和穆清莹的说话,给双至他们行礼,然后倒退在一旁,低头垂眼不敢多言。 双至看了刘妙如一眼,笑道,“在说什么呢?远远的就听到表姐的笑声了。” 穆清莹笑道,“这位姑娘见我在亭子里坐着,给我送了白果薏米糖水,味道极好,我正问着是如何做的呢。” “哦?难道这几日送到我屋里去的糖水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福敏修在石椅上坐了下来,他也感到口渴,看着那盅冰镇过的糖水有些心动。 双至眸色微动,若有所思看着刘妙如,“倒没想过妙如姑娘有这样的好手艺。” 刘妙如低着头,细声道,“回姑娘,这只是奴婢在家里时学会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让姑娘和少爷见笑了。” 双至笑问,“这几日你做的都是不同的糖水,今日这白果薏米又有什么功效呢?” 刘妙如每天午后都会给每个院子的主子送去清热解暑的糖水,这举动在大多数人看来可能是刘姨娘授意,意在要讨好各屋主子,不过让人留下印象的却是这个娇柔害羞的刘妙如,就连老夫人也曾问起过她。 “白果和薏米都有清热祛湿的功效,这种燥热天气多吃些,还能消暑呢,春香,给表少爷和表姑娘都呈一碗试试。”穆清莹因为双至的话而对这个刘妙如突然有了另一种想法,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多了三分的防备。 这个刘妙如天天往表哥屋里送糖水,究竟是意在何为? “又怎会这样巧,妙如会正好拿着糖水从花园经过?”双至接过春香递过来的糖水,搅动着却不放入口中。 倒是福敏修,三两口就已经把碗里的糖水喝个精光,抬头笑着望向刘妙如,“这是要给敏勋送去的吧?也只有他才能吃下这么大一盅。” 刘妙如红着脸应了一声是。 双至嘴角吟起一抹浅笑,而穆清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深沉,她深深望了刘妙如一眼,随即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表哥,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去街上走走吧。” 福敏修点头答应。 双至放下不曾碰过的糖水,站起身的时候看了刘妙如一眼,低声道,“这糖水被我们喝了,妙如姑娘怕要重新再到小厨房煮一次了,啊,还有,二哥的院子不往花园这边的,是在西院。” 刚走了两步的穆清莹听到双至的话,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意。 刘妙如怯懦地应着,看也不敢看双至一眼,双手紧张地扭在一起。 双至一笑,翩然离开, 只是离去的几人不曾回头,所以没有发现一直低垂着头的刘妙如那变幻不定的眸色隐隐闪过一抹阴沉。 穆清莹和双至一同出了宅门,门外已经候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双轴四轮,一辆是单轴两轮的,福敏修走向前面的马车,双至和穆清莹上了后头那辆比较大的,上了马车不久,双至便发现穆清莹含笑望着自己。 “怎么了?”双至轻笑,低声问着穆清莹。 穆清莹挑了她一眼,道,“我以为姑母不曾亏待过两个姨娘,那刘姨娘的娘家当真日子过得那么拮据,需要一个女儿到福家来当奴婢?” 双至不禁在心里暗暗赞一声表姐的聪慧,一下子就把刘家看透了,“刘家以前日子确实不怎样,不过这些年刘姨娘也救济过他们不少,称不上大富,但生活还是过得去的。” “哦?那这刘妙如……”穆清莹眼角微扬,嘴边的笑意有些冷然。 “表姐怎么会突然对刘妙如感兴趣了?”双至两眼含着戏谑的笑意睇着穆清莹,眸中狡黠的打趣丝毫没有掩饰。 穆清莹两颊染满红霞,嗔了双至一眼,道,“我是看她似乎对表哥另有目的,想要提醒你一声罢了。” 双至撑着下巴挑眼看着穆清莹,“刘妙如对我大哥另有目的又如何?我大哥尚未娶妻,就是纳她为妾去无可厚非,表姐,难道你不喜欢刘妙如和我大哥一起?” 穆清莹瞪了双至一眼,“表哥要娶何人为妻,要纳何人为妾,与我何干?” 双至两手一摆,叹息道,“我还以为表姐对我大哥印象不一样了呢,还想着若是表姐能当我的嫂子,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 穆清莹双眸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泽,“你大哥确实不一样了,我……”她突然一震,讶异看着双至,“你说什么?” 在一旁的容兰和春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穆清莹双颊红晕更盛了,嗔怒道,“哪来的双喜临门!” 马车已经行走了一段路,双至已经开始觉得头晕,她的晕马车是越来越严重,丝毫不见好转,“大哥成亲是一喜,表姐你嫁人了也是一喜,难道不是双喜?” 穆清莹啐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扬起甜蜜的笑意,双眸晶亮闪着欣喜。 双至看着穆清莹,含笑闭上眼眸努力去忽略她会晕马车的事,表姐能不能得到大哥的心,就要靠她自己了,她无意插手大哥和表姐之间的姻缘,她只是希望大哥能早日从秦子吟的阴影中走出来。 ------------ 027 又结怨了 她今天肯定忌出家门! 上一次和秦子绚他们一起来千灯湖没有好好欣赏这景色,今日福敏修又将双至她们带来了这里,不过为了不再遇到郭靖那小流氓,他们便去了在千灯湖西面的千景楼。 千景楼算是普靖城最知名且消费最高的酒楼,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这里的东西美味,而是这酒楼的酒远外驰名的香醇,且楼足够的高,酒楼共有八楼,登上顶楼,便可将千灯湖全景纳入眼中。 能进入到千景楼的客人,非富即贵,没有一定身份的人还进不来呢。 只是双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上次在茶肆中遇到的歌女苏尹雪和郭靖。 这千景楼的老板似乎和郭家关系密切,见到郭靖在这里不足为奇,可再看到和郭靖并称为普靖城两大恶霸的石灿时,双至就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兆。 苏尹雪这一次是单独在顶楼唱曲,不过似乎又遇到麻烦了,她的琵琶被摔在地上,弦已经断了一根,脸色惨白如死,被一群小厮打扮的男子围了起来,而又有另一群衣服颜色不同的小厮站成人墙在一旁。 不能多管闲事,特别是有郭靖和石灿在场的地方。 福敏修和双至对视一眼,都心中有数觉得不应该来千景楼。 “咦,那不是子绚吗?”突然,福敏修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正是秦子绚和一名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女子。 秦子绚皱眉看着石灿那边的骚动,并没有发现双至他们的到来。 石灿和郭靖在这里引起的骚乱很明显就看得出原因,必是这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二人同时看上苏尹雪,谁也不让谁地争夺起来,把顶楼的许多客人都赶跑了。 这里的客人可不同上次在茶肆的,许多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小姐,自然不会留下来好奇八卦。 看清了情形,穆清莹在双至身边低声道,“还以为这千景楼多是儒士雅士,想不到连流氓也在。” 穆清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郭靖和石灿耳中。 石灿和郭靖同时将目光转过来对上双至他们的时候,双至在心里呻了一声,真有种想要掐死穆清莹的冲动,她知道表姐是见到石灿和郭靖两个男子欺负苏尹雪心生愤慨,不过这时候去撩起两头蛮熊的火气,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石灿见到是福家兄妹,心里顿生旧恨,大手一挥,一干小厮跟着他转移了目标,将双至他们围起,一脸凶怒地等着双至,“你方才说什么了?” 双至差点就想翻白眼,这石灿耳朵有问题吗?她连嘴皮都没动一下,哪来的说了什么?分明是想故意找事儿了。 “方才那话是我说的,这位公子,你想如何?”穆清莹向前站了一步,笑着问石灿。 “臭娘们,你算什么东西!”石灿大吼一声,伸手就想揍人。 福敏修伸手一挡,冷凝着石灿,“石公子,你莫不是忘记之前的事儿了?动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那站在一旁的郭靖眯眼看着穆清莹,他总觉得这女子很是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虽然这女子的话也让他心里生火,但上次令他动心的佳人也在,他就算想要出气,也得忍下来。 不过虽然他对福双至动心,也不会放过苏尹雪,几日前听说这歌女求着千景楼的掌柜让她进来卖唱,本来掌柜是不允许的,他暗中盘旋,让苏尹雪进到千景楼,他再卖个人情将她弄进自己府中,却想不到会出现石灿这混账今日到千景楼也看上了苏尹雪,他们两人谁也不肯让谁一步,才争执不下的。 石灿被福敏修这么一提,更是想起上次在福家受到的羞辱,他怒叫一声,一脚就往福敏修踢去,不过他哪里是福敏修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得飞出几米之外了。 石灿恼羞成怒,下令要他的小厮都上去招呼福敏修,不过未等那些小厮上前,这前景楼的掌柜已经闻讯赶来,见到生事的都是普靖城不能得罪的人物,心里暗叫一声命苦。 “各家少爷,您几位这是作甚呢?”掌柜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留着两撇八字胡,大家都管他叫大掌柜。 福敏修护在双至和穆清莹前面,睨着石灿,对大掌柜道,“可能是有些误会了。” “他奶奶的,谁跟你有误会,福敏修,今日老子这笔帐非跟你算了不可!”石灿不曾被当众揍过,今日算是第二次在福敏修手中吃亏受辱,他哪里吞的下这口气。 双至淡淡扫了石灿一眼,心里很清楚这家伙今日是打算借题发挥,想把旧恨一块儿算了。 穆清莹丝毫不见害怕,只是用欣赏爱慕的眼神看着福敏修,她原也不是这般冲动的人,只不过今日有表哥在,她想试他一试罢了。 福敏修淡声道,“今日哪来的帐要算?石公子你可要说清楚了。” 大掌柜看向福敏修,注意到他身后的穆清莹,心里一个打顿,这不是穆大人的千金么?他大手马上一挥,让刚跟他一块上来的千景楼的打手阻止了石灿的小厮对福敏修出手。 他笑着上前,给穆清莹作揖一礼,“原来是穆姑娘驾临敝店,真是有失远迎啊。” 郭靖在大掌柜叫出穆清莹的姓氏时,心里马上就明白对方是何人了,这女子原来是布政使穆大人的千金。 穆家势力在京兆影响力不小,幸好他刚才没冲动过去找她生事。 穆清莹不意外这里的掌柜认出她来,她浅浅一笑,语气生疏道,“掌柜客气了。” 石灿不认得穆清莹,自然不知道她背后的势力,他还不愿罢休想要上前对福敏修出手,大掌柜哪里还会让他在这里继续滋扰客人,更别说还有布政使的女儿在这里,于是当石灿被千景楼的打手请出去的时候,他心里对福家的恨怨更深了。 秦子绚身边的女子见石灿被赶出了千景楼,脸色一窘,起身跟了出去,“二哥……” 双至一阵错愕,抬头看向正在盯着她的秦子绚,难怪她觉得这姑娘眼熟,原来是石家的姑娘,可秦子绚怎么会和石家的姑娘一起? 这时郭靖笑着过来,对福敏修他们笑得客气,顺便解释他是见到石灿对苏尹雪不规矩,所以他才出手相助,想不到会引来争执。 双至在心里冷笑,面上对郭靖的话却不作置评,这人会替人家不平?他别对人家姑娘不规矩就谢天谢地了。 郭靖给穆清莹问好,攀着关系道是他们郭家与穆家有些交情,穆清莹对他态度冷漠,让郭靖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尴尬笑了几声,目光落在双至姣好的面上,“福姑娘,别来无恙啊。” 双至厌恶这郭靖用这种猥琐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自己,虚应地笑了笑,并不作声。 郭靖讨了个没趣,回头看了脸色苍白但仍一脸傲气的苏尹雪一眼,明白今日继续闹下去对他也没好处,便悻悻然与双至他们道别。 这些天他本来是想让人上门去给福家提亲的,可是郭家二老都认为福家虽然是世家,但在朝廷上终究已经没有权势,便不愿意郭靖娶福双至为妻,郭靖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子断了自己前程,所以他想着等哪天他手中握了实权,定要把福双至纳了做妾,也遂了他的愿。 那大掌柜也再一次向穆清莹他们道歉,并承诺今日酒钱绝对不收一分,说完他又与顶楼的客人保证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要大家安心吃酒。 郭靖离开之后,又在大掌柜的保证之下,在顶楼未离去的客人都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酒杯碰酒。 福敏修他们与大掌柜寒暄了几句,便直直走向秦子绚那桌,“子绚,你也在这里啊。” 秦子绚怔愣看着双至,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和慌张,怕双至误会他什么,又怕她根本无所谓他和石家的姑娘在这里。 福敏修见秦子绚心思全在双至身上,心里暗自偷笑,便借口要带穆清莹到那边围栏去观赏千灯湖的景色,只留下秦子绚和双至二人在这边大眼看小眼了。 双至被秦子绚看得双颊生晕,微微地发烫,她低着头,等着他说话,对于他为何会和石家兄妹出现在这里,她心里是好奇的,当然,还有那么一种不舒服,那种感觉酸酸的,貌似醋一般的滋味。 “石公子邀请了我几次,我推托不开,所以今天才会出来。”他说。 双至依然不说话。 秦子绚拉起她的手,深怕她会突然走开,他低声道,“坐下,好不好?” 双至依言坐下,看了他一眼,清晰在他晶亮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和他紧张的害怕,她柔声问,“石灿是为了他妹妹而找你?” 秦子绚放开她的手,看着她道,“刚到千景楼不久石灿便与郭靖吵了起来,我正想离开,没想到你也来了,他邀我出来究竟为了何事,我也不知道。” 双至笑道,“我看那石姑娘是对你有意呢。” 秦子绚皱眉看着双至,不确定地问,“你在生气?” 双至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我知道你心意,会觉得不舒服,但没有生气。” 秦子绚松了一口气,笑道,“这阵子因为子吟要去进宫选秀,母亲忙着打点一切,再过些日子,我便让人正式去福家下礼,可好?” 双至咬了咬唇,“谁知道好不好。” 秦子绚轻声笑了出来。 站在围栏的福敏修见他们已经有说有笑,便与穆清莹走了过来,同时,那歌女苏尹雪也收拾了被打烂的琵琶,来到双至他们的跟前了。 ------------ 028 生气了吗 苏尹雪给双至行了一礼,感激道,“承蒙姑娘再次相助,尹雪承了姑娘两个人情,今生今世都不知何以为报了。” 双至看了苏尹雪一眼,伸手虚扶她,“苏姑娘要谢的人是我表姐。” 穆清莹看到双至略带责怪的眼神,笑得灿烂无比地对苏尹雪道,“帮你的人可不是我,是我表哥,你要谢就谢他。” 福敏修苦笑着摇头,分明是那石灿故意来找他生事,怎么现在成了他为他人抱不平的份上去了? 双至嗔了穆清莹一眼,她是看出来了,表姐分明是想试试大哥有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如今她试出来了,心情是不错,就苦了她和福敏修又和石灿结了一层新仇。 “苏姑娘不必这样客气,只是你既然知道到这些地方来会遇到那些人,为何还要独身前来?”双至不想去受苏尹雪这个人情,两次相遇,本都不是真心要管这门事,心里也就不好意思去受人家的感激了。 苏尹雪道,“我父亲重病缠身,那茶肆小酒楼赚不到几个铜钱,唯有来此希望能多得些赏钱……”说道最后,苏尹雪红了一张脸,心性高的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她家世如此低贱,已经是极限了。 双至倒是没想过苏尹雪的家境落魄到这个地步,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她不曾接触过像苏尹雪这样一个娇弱女子自幼便要四处唱曲挣银子谋生的人群,所以她对这个歌女便有了几分的同情和佩服。 她想帮她,想着不如让苏尹雪到福家去当差,但又一想可能苏尹雪也不愿屈服自己为奴,便作罢这个想法,只好建议她不如到热闹的酒楼去唱曲,莫要再到千灯湖这边多是非的地方。 苏尹雪再三多谢了双至,临走前看了秦子绚一眼,心想着上次她猜错这位俊公子和福姑娘的关系,今日再一看他们之间神情,只怕好事也不远了。想到这个,她心中不由得觉得悲凉,叹上天不公,福姑娘不禁身家好,还能有这么俊美的男子恋慕,将来必也是一生平顺,怎不叫人羡慕? 虽然受了些许阻滞,但在座客人都将碎银放在苏尹雪铜盘上,容兰在双至的示意下,将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苏尹雪摆在地上的铜盘上,苏尹雪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见到容兰那银子,目光颤颤,轻声道了一声谢谢。 苏尹雪离开之后,福敏修才互相介绍了穆清莹和秦子绚。 穆清莹看了秦子绚一眼,睨着双至道,“看来我若是迟来一些,指不定就要多了一位妹婿了呢。” 双至脸一红,瞪了穆清莹一眼,“表姐,胡说什么呢。” 秦子绚俊颜泛起红晕,眼角看了双至一眼,羞窘着不知说什么好。 福敏修挺含笑地看着双至和秦子绚这小两口在害羞,他心里却生出一丝苦***妹如果嫁到秦家,那么秦子吟的事他总也避免不了的。 想到秦子吟,福敏修的心像被针穿过一样刺痛起来,笑容也渐渐变得勉强和苦涩,但却仍忍不住想要知道她近况,“子绚,秦姑娘最近……如何了?上次听她说下个月要到京兆去,可是都打点好了一切?” 秦子绚知道福敏修对自己妹妹的心思,妹妹就要进宫,和福敏修之间是不可能成为佳话,所以他对福敏修有了份歉意和同情,幸得自己恋慕的姑娘没有和妹妹一样奇怪的想法,非觉得要进宫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有意义。 “子吟过几天就要启程去京兆,母亲已经为她打点了一切,到时她会陪子吟一同去京兆。”秦子绚道。 福敏修怔怔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茫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穆清莹睁着一双澄净的双眸望着福敏修,敏感地感觉到福敏修突然低沉下去的情绪必然和秦子绚口中的子吟有关。 这个女子……莫不是表哥的心上人? “那很好,有秦夫人一路陪着她,到了京兆,她也不觉陌生。”福敏修笑容已有些勉强。 双至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笑道,“大哥,你不必担心的,秦姑娘本来就是从京兆来的,那儿才是她的故乡,怎会觉得陌生呢。” 福敏修悻然笑着,“也是也是,我倒忘记了子绚你们是从京兆来的。” 看到福敏修这样,秦子绚还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看了看突然静下来的福敏修和秦子绚,穆清莹笑容甜美地道,“怎么尽在这里说话了?这里酒香阵阵,不如我们小酌一番如何?” 福敏修道,“也好,千景楼的桂花酿最是出名,不易醉,味道独特,我们可试试。” 秦子绚唤来小二,要了桂花酿和几样送酒的小菜, 桂花酿虽然不易醉,但对于酒量不佳的双至来说,一杯就足够让她醉醺醺了,秦子绚见她还想再喝,连忙阻止她,“再喝下去你就要醉了。” 双至双颊酡红,眼底氤氲一层迷雾,“醉吗?可是这个喝起来甜甜的,一点也不像酒。” 穆清莹笑了出来,“看来双至已经醉了一半了,要不我陪她出去走走,散散酒气?” 秦子绚按住双至想要伸向酒盅的手,低声道,“我陪她去走走。” 福敏修没有反对,笑眯眯地看着秦子绚拉起双至往楼下走去。 穆清莹挑眉,问,“表哥,你就这么放心?” 福敏修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双至他们下楼之后,沿着湖边走着,午后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猛烈,微风拂过,堤边柳枝摇曳,千灯湖旁边还有一个竹园,竹叶青翠,在风中发出潇潇的声响,秦子绚见竹园人影稀少,便牵起双至走去。 双至感觉到他手心汗涔涔的,她轻轻挣脱了一下。 秦子绚回过头,目光润亮地看着她,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双至低下头,轻声道,“热” 秦子绚一愣,嘴角泛开笑意,松开她的手,抓住她的手臂,慢慢地走进竹园。 清新的竹子馨香扑鼻而来,双至看着走在她前面秦子绚颀长偏瘦的背影,好像还有他淡淡的气息参杂在风里,她温柔一笑,停下了脚步。 秦子绚顿了一下,转过身低头看她,“怎么了?” 双至的鼻子正好到他胸口,闻着他清新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的心柔得要滴出水来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子绚轻轻地靠近她,声音低低的,“没有去哪里,就在这里走走,散散酒气。” “我又没有醉。”距离太近了,她觉得自己会窒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不喜欢?”秦子绚无措看着她避开自己的手。 双至抬起头,小脸染满红霞,“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我靠近你么?”秦子绚小心翼翼地问。 双至轻笑,笑容如含苞的蔷薇缓缓绽放开来,看得秦子绚痴了双眼,连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双至……”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脸颊,哑声唤着。 双至呼吸一滞,他的唇柔软,温暖,落在她的脸颊上,似带了一股电流,将她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涨红了脸,急忙推开他,脑海里突然模糊闪过一个人影,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她的心却忍不住痛了一下。 是谁?在她心里的那人是谁?为何她突然想要落泪? “双至,对不起。”秦子绚俊颜泛红,一副懊恼后悔的样子,深怕双至会因此生气而不再理他。 双至低着头,努力让自己去忽略心里突然窜出来的前世记忆,等到平复了心情,才抬起头,红着脸道,“我要回去了。” 秦子绚紧跟在她身后,心里忐忑不安,不禁在暗骂自己的孟浪吓坏了她,要是她以后不再理他,那该如何是好? ------------ 029 婆媳硝烟 从千灯湖回去之后,双至便一直在屋里发呆,她努力想着之前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人影,可是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穆清莹回去梳洗之后便来找双至,正好双至刚换上衣裳,今晚福老夫人要大家都到她屋里去吃饭,连穆清莹也要去。 “你是真怕老夫人啊,每次去见她,你总是特别虔诚。”看着容兰再为双至梳妆,穆清莹忍不住打趣道。 双至笑道,“我这是尊重她老人家,老夫人对女子的妆容品德要求高,到了她面前,总还不能像在自己屋里这般随便。” “老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穆清莹试探问道。 双至睨了她一眼,笑着,“表姐,你不如问老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孙媳妇更好。” “作死啊,信不信我打你?”穆清莹脸泛红晕,作势要去打双至。 把花钿插进发鬓中,双至站起身,双眸含着戏谑的笑,“难道不是?今日在前景楼你不是还故意要试探我大哥?如何?我大哥可是够格当你的夫婿了?” 穆清莹这次倒没隐瞒自己的心思,她幽微一叹,“我心意虽定,但……表哥似乎心中已有他人了,我再怎么试探也都是徒劳。” 双至挑眉望着穆清莹,表姐这是想从她嘴里套话呢,“不管我大哥心中有没有人,最终能当我大嫂的女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所以,表哥真的是恋慕那个秦子吟?”穆清莹低落问道,她是贪心的,想要嫁给表哥,也想得到表哥的心。 双至从不怀疑以穆清莹的聪慧,在前景楼大哥听到子吟就要进宫去时的反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表姐,表哥心中有秦子吟,那又如何?她就要进宫了,这辈子可能都再见不到大哥一面,你将她视为对手的话,就不那么明智了。” 穆清莹一愣,随即笑开了,“你说的对,不管表哥心中有谁,最后能成为他妻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表哥总有一天会淡忘心中那个人的。” 双至笑了笑,看到穆清莹斗志满满的眼神,她突然觉得,也许她真的能走进大哥的心里也不定。 她们到福老夫人院里的时候,福夫人和福老爷已经在了,正和老夫人说着话,刘姨娘和李姨娘也来了,站在福夫人身后,眼观鼻,鼻观眼的一副很温驯的模样。 双至和穆清莹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声,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福夫人一眼。 福夫人面色不改,姿态端庄地微笑望着双至和穆清莹,对福老夫人的扫视没有上心,她也知道老夫人是对她有意将清莹许给敏修感到不悦,可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要自己给他挑媳妇儿,将来媳妇才能和自己贴心,老夫人是过来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真是不知她在堵心什么。 双至刚从椅子坐下,福敏修就来了,福老夫人见到他,马上笑颜逐开,“敏修来啦!” 福敏修被老夫人拉着坐到身边,问了他今日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当老夫人听到今日福敏修是和双至她们去了千景楼时,脸色便沉了下来,使她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怖。 “双至喝酒了?”福老夫人布满皱褶的眼射向双至,眼底充满了谴责。 福敏修赶紧解释,“双至只是喝了一杯桂花酿,没有喝酒。” “桂花酿也是酒,双至,你是大家闺秀,就是到外面酒楼吃饭都要注意的,竟然还去喝酒,给外人见了还当咱们福家没有家教,平时你看的那些女书都没用了。”福老夫人厉声教训着双至,但听在穆清莹耳里,却是指桑骂槐在说她没有教养。 穆清莹知道福老夫人在教训双至的时候眼镜是看着她的,她也不恼,笑容恬静地坐在双至旁边,目视前方。 福夫人脸色也不好看,老夫人这样斥着双至,分明是在责怪她没有教好女儿,更别说还有清莹在呢,清莹也和双至去酒楼了,老夫人这样当众说双至失礼,不是间接讽刺穆清莹么?这清莹是她找来的,老夫人这是在落她的面子。 双至低眉顺耳,低声道,“奶奶教训的是,双至以后不敢了。” “奶奶,我们是和秦公子一起的,盛情难却,双至也是不得已才喝了一小口桂花酿。”福敏修舍不得双至被老夫人谴责,只好搬出秦子绚来。 福老夫人是个爱面子的人,对官家身世的人有种盲目的好感,所以她一听到有秦子绚在,也就不再说下去了,而且双至这样一副乖顺的模样,她也不好继续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便起身道,“人都到齐了,就开席吧。” 福敏修扶着福老夫人走向花厅的大圆桌,回头与双至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无奈。 穆清莹和双至并肩走着,穆清莹在双至耳边低声道,“看样子今晚有点像鸿门宴。” 双至微笑,细声回道,“见招拆招,多听少说话就可以了。” 穆清莹笑道,“你这是经验之谈了?” 双至笑笑不语,紧随着福夫人身后入座,能离福老夫人多远就多远。 这顿饭吃得异常的平静,福老爷和福夫人似乎心中那点郁气还没解开,两人都不曾看过对方一眼,福老夫人也不说话,安静地进食,气氛诡异而压抑,就连福敏勋这个有吃万事足的家伙也察觉到不对劲,吃饭都谨慎起来了。 在旁边小桌子用饭的刘姨娘一双眼睛一直落在穆清莹和福敏修身上,这个就是今天妙如提过的那个表姑娘了?夫人是打算将表姑娘许给大少爷吧?看来真的不能再拖了,如果以后大少爷和夫人一条心,那他们就更别想从福家得到什么好处了。 李姨娘注意到刘姨娘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微微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是看到那个看起来温柔大方的表姑娘。 终于,在福老夫人吃饱之后,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福敏修时,一直提着心的各人便都知道老夫人要开始了,“敏修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奶奶可是还想着要抱曾孙子的,你跟奶奶说说,心里可有中意的姑娘呢?奶奶给你提亲去。” 福敏修正在喝汤,被老夫人这样冒然一句话,差点呛到了,他涨红了脸,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老夫人,“奶奶,您说什么?” 福夫人讪笑几声,道,“娘,您年纪大了,这几个小的事情就别操心了,要不,哪还有清心的日子过呢。” 福老爷听到福夫人这样说,马上就点头附议了,他一直琢磨着要如何让夫人不要生他的气,现在好了,有个台阶给他下了。 福老夫人轻哼一声,“我知道你们嫌我老,不中用了。” 福夫人连忙道,“娘,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刚回家不久,我们想服侍都来不及,怎能让您烦心些别的事情呢。” 老夫人冷声哼道,“给我孙子娶媳妇我不烦心,我清心得很,我高兴。” 福夫人似对老夫人的变脸已经习以为常了,继续笑道,“娘可有合适的人选呢?敏修的亲事若能让娘作主,也是好的,是您疼惜敏修呢。” 老夫人这才稍微缓了脸色,但她却又说不出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她选了几日都没找到几个适合敏修的又能和自己贴心的,都愿自己当初不该离开普靖城那么久,不然就能几年前就给敏修定亲,还能和自己培养感情呢。 福夫人见老夫人说不出,便笑道,“娘,咱们也不求那些大富大贵的女子能进咱们家门,最重要是和敏修合得来,当然,门当户对也是很重要的,咱们也不求那女子生得倾国倾城,性情好最重要,娘您说是吧?” 老夫人哼了一声,算是同意福夫人的话,不过听着媳妇句句话向着穆清莹,老夫人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福敏修连忙开口打圆场,“奶奶,将来我娶哪个姑娘都好,一定让奶奶欢心,行不?” 福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皱纹马上笑成了一朵花,“乖,乖,还是敏修贴心。” 福夫人却不乐意了,不过面上还带着笑意,目光却转向穆清莹。 穆清莹对福夫人一笑,她定有把握,让福老夫人喜欢她的。 老夫人好不容易已经哄得笑不拢嘴,她一回头看了已经吃饱,站在一边的刘姨娘一眼,淡声道,“树大分杈,儿大分家,敏修和敏勋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迟早也是要分家的,俗话说分家胜过修风水,这事儿到时候还要请族里的房亲来主持,不是你说想要哪几个铺子就要哪几个铺子的,满多,你清楚不?” 刘姨娘白了一张脸,低着头不敢看老夫人。 福老爷也是一脸尴尬,“娘,儿子知道的。” “知道就好,还要记着长孙是要抽出香丁田的,大宅子和地契也都不能分,这些都是要看主持的长辈怎么主意,别嫌麻烦,这是咱们福家的规矩。”福老夫人道。 “是,是,儿子明白。”福老爷哈腰答应着,但眼底却有了对福夫人的不满,心想着若不是她到老夫人面上说了早上的事儿,老夫人哪里会在这里发作他?这样想着,刚才那想要讨好福夫人的念头也就没了。 “明白就好,快初鼓了,姑娘们都先回去吧。”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低声道。 ********* 又来求推荐和收藏了~~~~~ ------------ 030 窝心 老夫人今晚要大家来吃饭的目的其实一是为了想给福夫人提个醒,就是长孙娶媳妇的事不是她福夫人一人决定的,还有她这个老夫人在,她也想给长孙找个贴心的娘子,是谁也不能阻止的,二是要给家里的两个小妾提个警告,别以为吹吹枕头风就能得到不应该得到的东西,她也疼惜另外两个孙子,但比起长子嫡孙的敏修,自然还是有区别的,最好的是要留给长孙,因为敏修还承担着要为福家传递香火的责任。 众人离去之后,老夫人独留下福敏修,问了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从容貌,衣着到性情,她都要清楚了解,这样她才能帮他找到合心的妻子。 福敏修很无奈,他今日本来就心情沉闷,强打精神应付老夫人已经很累了,很多次他都想直接说他心里就只有秦子吟一人,但他更清楚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后果,他敷衍了老夫人几句,便借口自己疲乏,回屋里去了。 看着福敏修离去的背影,福老夫人重重一叹,对身边的琴娘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不是真的该撒手不管了?敏修这孩子……是在敷衍我啊。” 琴娘扶起老夫人,走回内屋,“老夫人,大少爷是孝顺您的,您别想多了。” “哎,我知道敏修这孩子好,可是……要是他真的看上那穆姑娘,我也不是嫌这表姑娘不好,就怕以后敏修不跟我一条心。”老夫人叹道。 “表姑娘是夫人那边的人,大少爷若真和表姑娘成亲了,自然是会和夫人那边贴心一些,可是……老夫人,您是不是也可以给大少爷找一个来呢?”琴娘低声道,为老夫人拿下头面。 老夫人道,“这个我也想过,可就是没找着称心的姑娘。” 琴娘笑道,“老夫人,您是忘记了,两年前何老夫人不是和她孙女一块儿去探望您么?她的孙女和大少爷也是同龄呢。” 老夫人眼睛一亮,“你是说……何秀君?” ********* 第二天,双至去给老夫人请安,被老夫人留了下来。 手里捧着女书,双至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老夫人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啊,昨晚她明明就是一只可怜的代罪小羊,老夫人要讽刺要教训的人明明是穆清莹,怎么今天还要她来背女书啊? 老天,她好想撕了这女书。 “让你背女书是为了你好,将来你嫁人了,姑婆是要看你品性的,你每天要多看女书女戒,对你是好的。”福老夫人看着双至一副哀怨的模样,便出声训道。 “是,奶奶。”双至捏紧女书,乖巧答道。 “从第一页开始读,今日就念半个时辰。”老夫人满意点头。 双至认命翻开第一页,低声读着,她机械式地读了半个时辰,但究竟读了什么内容她也不大记得,只是觉得这些以男人为天的思想,她很难去苟同,不过她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想天天被老夫人抓在屋里洗脑。 双至读完之后,屋里一片寂静。 福老夫人紧闭的双眸,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睨着双至,慢声道,“双至啊,你舅舅还在水城么?” 双至低着头,柔声道,“是的,奶奶。”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又问,“表姑娘不挂念家里么?” 双至微笑,老夫人这是想知道表姐什么时候回去呢,“这个……双至也不清楚,不过听表姐说,舅舅两个月后就要到普靖城来的。” 福老夫人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表姑娘要到两个月后才离开?”话一出,老夫人也觉得说得有些过头,便笑道,“我是担心表姑娘太想念家里了。” “奶奶放心,表姐自幼也在福家长大,在咱们家里一点也不生疏,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呢。”双至笑道。 福老夫人撇了撇嘴,很明显双至这话不对她的心,她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表姑娘能在咱们家作客,也是看得起咱们福家,好了,你也回去吧,去屋里做女红吧。” “是,奶奶。”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双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到接下来要每天都接受这种洗脑,她真想仰天咆哮啊。 现在她真希望老夫人赶紧把精力重新投放到大哥身上,虽然她私心希望表姐当自己的大嫂,但如果老夫人不去费心给大哥找老婆,她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很难过的。 回到屋里,容兰便紧忙过来,“姑娘,您回来了。” 双至盯着桌子上白瓷盘子里冰镇的西瓜,是西瓜没错吧?可是这个年代怎么会有西瓜?而且还出现在她屋里,要知道西瓜在古代可是相当珍贵的一种水果,通常都是作为贡品送到宫里去的。 “容兰,这西瓜谁送来的?”双至问。 容兰一脸惊讶,“姑娘,您知道这是叫西瓜呢?这是秦少爷送来的,知道姑娘您不在,又和大少爷出去了。” 双至微微一怔,心,暖暖的。“是秦子绚送来的?” “秦少爷说这西瓜吃了能清热消暑,亲自给姑娘您送过来的,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呢,红红的,真能吃么?”容兰好奇问着。 在这年代,普通老百姓听够没听过西瓜,更别说吃过了,不过双至看到这西瓜时便想起前世的她每到夏天,就会去超市买一个大西瓜冰冻在冰箱里,然后切成两半,拿着汤勺挖来吃,哈,那生活真是逍遥滋润呢。 她拿起一瓣递给容兰,道,“这是汉代时从西域引进的水果,所以叫西瓜,这红色的瓤味道鲜甜多汁,能清热消暑,这西瓜皮也有极大用处,拿来洗脸或者煮水喝,对皮肤身体也是很好的。” 容兰受宠若惊地看着双至,“姑娘,这……这可是顶珍贵的,奴婢不敢要。” 双至笑道,“吃吧。” “姑娘,您自己吃吧,您也没吃过呢。”容兰不敢要,这才几块,她要是吃了就少了一块了。 她已经吃得够多了,双至在心里暗道,“我吃一块就够了,你把这几块给夫人送去吧。” 容兰双手在衣裳上擦了好几下,才虔诚地接过双至手中的西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角微湿,“好甜呢。” 双至笑了笑,拿起一块,默默看着,这古代的西瓜皮很薄,要比现代的青翠一些,瓤也要更红一些,她轻轻咬了一口,甜甜的清凉在口中散开,她嘴角的笑容也愈加甜蜜。 “秦公子去了大少爷院里了么?”她突然很想见一见秦子绚,也不知为何,就想见一下他,和他说几句话,他是想来见她的吧,否则怎么会亲自送西瓜过来,打发个小厮丫环送来也行的。 “是的,秦公子和大少爷一块来的,见不到姑娘,就一块儿走了,姑娘,秦公子对您真好。”容兰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西瓜,不敢一下子就吃完了,她要把这味道牢牢记着,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说不定她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一次能吃到西瓜了。 双至脸微微泛着红晕,秦子绚原来也是这么体贴的,她窝心地想着。 “表姐早上可有来找我?”双至顿了一下,才问容兰。 “表姑娘一早就来找您了,见姑娘您不在,便自己去夫人那里了。”容兰道。 双至会心一笑,表姐现在是和母亲站在同一阵线了,自然是要过和可能是未来姑婆的母亲拉近关系,不晓得大哥对表姐的感觉如何,看来她也要找个机会试探试探才行。 “把西瓜送去给夫人也尝尝鲜吧,我去找大哥。”双至道,然后起身,回屋里洗了脸,才向福敏修的院子走去。 ------------ 031 八城风味馆 双至到福敏修屋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秦子绚,她有些失望,本以为能遇到他的。 福敏修好笑看着双至,“怎么啦?没见到子绚,觉得失望?” 双至恹恹在福敏修身边的椅子坐下,看着桌面上堆成山的账册,低声道,“我又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大哥不行吗?” 福敏修用红色笔在账册上作下记号,才笑着抬头看着双至,“那你这个时候来找大哥有什么事?” 双至瘪了瘪嘴,“大哥今天不用出去吗?” 福敏修道,“这个月的租金都收回来了,这几天要对账。” 双至拿起一本随意看着,“福五味这个月又亏了吗?” 福敏修一手撑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双至,“双至,你是不是在生子绚的气?” 双至一愣,看向福敏修,“我为何要生他的气?” 福敏修挑眉道,“今日他来找你,还拿了西瓜这样的珍贵瓜果来讨好你,一直问你昨日回来可有不开心,又问你是不是不愿再见他了,你们昨日发生何事了?他怎会以为你在生他的气?” 双至小脸微微一红,支吾道,“哪有发生什么事,我才没有生他的气,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福敏修到,“没有就好,打情骂俏无可厚非,切莫当真就是了。” “大哥,说什么呢,谁跟他打情骂俏了。”双至羞恼地叫着,瞪了福敏修一眼。 福敏修轻笑出声,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他心中是感激双至的,那日宿醉,痛苦不堪的他觉得什么都是绝望的,但当他睁眼看到双至担忧心疼的眼睛,心里又自责又内疚。 他是喜欢秦子吟,但他却不能因为秦子吟而让自己颓废痛苦,否则双至和母亲他们也会难过,他是福家的长子嫡孙,身上所承担的责任不允许他自暴自弃,所以那日之后他便决定将对秦子吟的心意深藏心中,可每次看到双至努力想要逗他开心,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双至,你还记得吗?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掉进水潭的事?”福敏修突然问道。 双至点头,那时候她差点以为福敏修会淹死的。 福敏修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幕,他差点救不了双至,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和双至究竟如何得救,但他不止一次感谢上天,从那以后,他便发誓这辈子都要保护双至的。 双至不知福敏修心里的感慨,她睇了他一眼,突然笑得无比绚烂,“大哥……” 福敏修撇开脑海里对当年那一幕的回忆,看向双至,“怎么了?” 双至嘿嘿一笑,挪着椅子靠近福敏修,悄声问道,“大哥,昨晚奶奶是不是留你下来,问你喜欢什么姑娘想给你娶媳妇儿了?” 福敏修白了她一眼,“小孩子问这么多作甚?” 双至叫道,“我哪里是小孩子,大哥,不怕跟妹妹我说,我绝对有耳没嘴,不会说出去的,你跟奶奶怎么说的?” 福敏修好笑道,“没说什么,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双至笑得狡黠,“大哥,您觉得表姐如何?” 福敏修眼底闪过无奈,但还是笑着道,“挺好。” 双至皱眉,不大满意这个答案,“挺好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娘在打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得有个底,难道你对表姐就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么?” “你喜欢清莹?”福敏修含笑问。 “我喜欢有什么用呢,大哥喜欢才好啊,大哥,娶妻要娶贤,表姐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你不考虑一下吗?”双至道。 “清莹确实是个知书达理,贤淑聪慧的姑娘。”福敏修笑道。 双至眼睛一亮,“大哥也这样认为?” 福敏修笑着揉了揉双至的头发,“别总是担心大哥的事儿,大哥心里有数。”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你想着让娘满意也让奶奶满意的心情我明白,不过,大哥,娶亲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为了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去娶一个不喜爱的女子,人的一辈子不会只喜欢一个人的,你会慢慢忘记秦姑娘,然后去喜欢另外一个值得你去喜爱的女子。”双至也不希望大哥为了结婚而结婚,她希望大哥能有个真心相待的女子和他携手到老。 福敏修看着一本正经在劝说他的双至,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忍不住感慨他从小就护着看着的小妹原来已经长这么大,已经能说出道理来安慰他了。 “双至,你是不是觉得清莹适合当大嫂?”福敏修笑眯了眼看着双至。 双至道,“我是这样的觉得啦,表姐是个聪慧的人,会比较理解大哥的,不过主要还是要大哥你喜欢。”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管谁会当你的大嫂,大哥都不会让你失望的。”福敏修笑着道,然后重新翻开账册看着。 双至点了点头,知道福敏修已经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了,哎,大哥还没放下秦子吟的啊,她也拿起账册,随意翻着,过了一会儿,她皱眉道,“大哥,福五味这个月怎么亏那么多?” 福敏修苦笑,“爹这个月不停推出新菜式,把原本就少的客人都吓跑了。” 双至道,“在普靖城中要以菜式味道超过香飘满楼已经是不可能的,大哥,难道你没有想过要把福五味关了吗?” “那也要爹同意才行。”福敏修道,福家也不差福五味这么一间酒楼,其实也是给福老爷打发时间斗气用的。 双至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以前现代时候经常见到什么八国风情度假村之类宣传的,既然以普靖城美食无法打败香飘满楼,那就从别的地方入手,最重要是特色嘛,“大哥,我有个主意呢。” “什么?”福敏修心不在焉问着双至,只专注在账册上。 双至抽了他的账册,一脸兴奋地道,“大哥,要不,咱们开个八城风味馆如何?” 福敏修一愣,“什么意思?” “齐鲁城的菜式多样化,菜清香鲜嫩,辽胶城则以鱼食出名,还有川城的辣菜,苏南城的炖、焖、煨、焐也是极出名的,广城菜口味比较清淡,力求清中求鲜、淡中求美,闵东城的素菜,邵宁城的甜食,宛城的汤水,大哥,我们可以到这些地方找厨子,然后开一间八城风味馆,客人喜欢吃哪个地方口味的东西都有,菜式多样随君选择,你觉得怎样?”双至说的两眼晶亮,语气都带了期待的兴奋。 福敏修直直盯着双至,眼底有惊喜,但他并不说话。 双至的热情突然有种蔫下去的感觉,她小声问道,“大哥,这个主意不好么?” 福敏修摇头,语气有些激动,“双至,你这些从哪里听来的?怎么会知道这八个城的风味?” 双至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是听来的,有些是书上有提过的。” 福敏修道,“这主意好,普靖城还没有这样的酒楼,我立刻去找爹商量一下,双至,真没想到你小脑袋里想的东西还真有用。” 双至也感染到福敏修的激动和开心,“那是,以后不敢小看我了吧?” 福敏修哈哈大笑,“我可从来不敢小看你。” 双至笑眯了眼,不过这个八城风味馆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还需要好多东西的准备,如今就看爹赞不赞成了,然后要先把福五味装修起来,福五味那楼足够大,但是装修太过沉闷了,应该也要相应作出一些和各城风味相衬的装饰,双至把心里的想法说给福敏修听,福敏修听完更是高兴,直道双至考虑得周到。 就在双至和福敏修讲得正高兴的时候,那刘妙如又来了,许是已经习惯了,二门的婆子也没有拦着她,就连福敏修屋里的丫环也都没有来传报便让她进来了。 刘妙如看到双至也在的时候,脸色起了微弱的变化,她急忙行礼,心里却暗咐这个时候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双至淡淡笑着,“妙如姑娘真是有心,又送糖水来了。” 福敏修似不觉得什么,笑着问,“今天还是肉桂糖水吗?” 刘妙如细声道,“是的,大少爷。” 双至挑了挑眉,“这个时候煮肉桂糖水?也太上火了。” 刘妙如一怔,喏喏不敢多说话。 福敏修径自打开白瓷盅,肉桂的味道在空气中氤氲而开,还有些微的酒气。 双至眸色更是深幽,盯着刘妙如皱起了眉。 *********** 亲们,推荐票过千加更哦~~哟呵呵~~ ------------ 032 都是谁的错 双至总觉得刘妙如对福敏修是别有用心,可是她却不知究竟如何与大哥说出口,这个刘妙如除了每天送不同的糖水到大哥屋里,其他时间都在刘姨娘身边,她若跟大哥说了,大哥也只当她是想多了,根本不会当真。 可双至就是觉得不对劲,刘妙如的娇弱和害羞都让她觉得不舒服,特别每次她一见到大哥就会脸红,虽然大哥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中,但时间久了,难免会去注意她。 她应该暗中观察刘妙如几天才行了,双至想着。 她回到屋里没多久,便被福夫人唤了过去,语气深长地跟她说长嫂在家里的重要性,作为小姑子的她要帮助大哥找到一个适合且对大家都好的大嫂,其实母亲的意思就是要她帮助表姐,让大哥尽快对表姐倾心。 她含含糊糊地答应了,穆清莹在一旁已经涨红了脸,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人,双至忍不住暗笑,表姐也有害羞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福夫人在那边继续道,“也不知你奶奶什么心思,清莹有何不好?放眼整个普靖城,乃至周围几个地方,哪有像清莹这么适合咱们福家的姑娘了?更别说还是长媳,是将来要当家的,哪能随随便便选个姑娘就进门呢,双至,你和你大哥也亲近些,有时候也要在他身边提点提点才行。” 双至在心里叹了一声,“知道了,娘,我想大哥自己应该清楚这些的。” “他自己知道顶个什么用,老夫人那里也得让他去说说,不能总是让老人家想怎样就怎样的。”福夫人从来没有这么浮躁过,昨日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后,福老爷对她发作了许久,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曾对自己大声过,就因为他以为是她到老夫人那儿去告状了,所以才发作她。 但其实老夫人究竟怎么知道老爷要把铺子分给福敏勋他们的事儿她也不清楚,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双至不敢答话,这都是长辈之间的矛盾了,她这小辈哪里敢出声说谁是谁非。 福夫人叨念了许久,也不见双至穆清莹答她的话,她干脆也就不说,对双至道,“双至,你回去习琴吧,我还有话要交代清莹。” 如释重负啊……双至在心里含泪感叹,急忙行礼离开,母亲应该还想和穆清莹说些关于大哥的事情吧,哎,看来如果表姐真的能成为她的大嫂,大概是不用担心婆媳关系的吧? 双至回到自己屋里,因为一大早就被福老夫人叫去读女书,这个时候她已经觉得疲困了,换了衣裳到卧榻打算寐一会儿,谁知道她刚一碰到轻软的枕头,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姑娘,您终于醒了。”容兰见双至起身,她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拿了绫巾过来给双至拭脸,又把已经准备好的衣裳拿了过来。 “怎么了?”双至狐疑看着容兰,问道。 容兰道,“老爷让人过来找姑娘好几次了,交代姑娘您醒了之后马上到书房找他呢。” 双至讶异,“爹找我?可有说何事?” 容兰摇头,“没说呢。” 双至狐疑,但还是换上了衣裳,往福老爷的书房去了。 原来是福老爷听说了福敏修的那个八城风味馆的建议之后激动起来,想要双至给他讲得更详细一些,双至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讲给福老爷听了之后,福老爷一拍掌,“好啊,不愧是我福满多的女儿,就是这么聪明伶俐的,这下我看那姓石的怎么跟咱们斗。” 双至心里暗笑,这大工程到了她爹那儿,就成了过家家一样容易了。 “爹,这风味馆可不是说开就开的,咱们得先把厨子找来,不然就算把福五味重新修葺了也是一样的。”福敏修坐在桌子的另一旁,苦笑道。 福老爷弥勒佛式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瞪着福敏修,一本正经地道,“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们福家的面子,双至的心血就要看你了。” 双至和福敏修对视一眼,眉心蹙了起来,这关她什么事儿了啊? “爹,如果福五味要重新修葺,儿子就必须留在这儿监工,才知道那些地方要作改动,这去找厨子的事儿……”福敏修为难地开口。 “爹,找厨子的事儿不能声张,不然要是被别的行家知道咱们的计划,那他们也有样学样的,咱们就亏了。”双至道。 福老爷点了点头,道,“双至说得有理,这事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去。” 双至和福敏修正在猜测福老爷会找谁人去办事的时候,顿听到福老爷一声大喝,“我决定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亲自去找!” 双至差点就喷了出来,靠福老爷去找还不如别去!她讪笑开口,“爹,倒也不必一个城一个城去找厨子,普靖城有许多都是来自八城的厨子,咱们可以暗中打听,再高薪把他们找来福五味就行了,到时候如果真差了哪个城的厨子,再去找也不迟啊。” “双至说得对,爹,明日我就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在普靖城打听,看看哪里有擅长做这八城尝试的厨子,咱们也可以一个城找一个厨子的,这样也容易找。”福敏修道。 福老爷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决定明天开始他也要好好打听一下,然后再研究这八城到底有什么比较出名的菜式。 看着越说越兴奋的福老爷,双至也笑眯了眼,突然也挺期待八城风味馆的开张了。 不过双至出的这个主意并不是所有人都说好的,就如福夫人嗔怪双至胡闹,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看到双至得福老爷的称赞,福夫人心里也是欢喜的,可福老夫人知道之后,就没那么容易让双至混过去了。 第二天,福老爷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不小心洋洋得意地把双至出的主意供了出来之后,双至在隔天一早便被叫去听训了。 “不要以为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就沾沾自喜,这是生意上的事情,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能过问能出主意的吗?给外人知道了这是你胡思乱想出来的,还怪你精明过头,哪个婆家还敢要你?”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就是那几年让你去上学堂给学坏的,又上酒馆又胡说乱讲的,哪有半点黄花闺女的模样?” 双至低着头,跪在老夫人面前,心里默默泪着,上学堂还能学坏的?老夫人这是什么思想啊,难道女子就不能读书写字,像木头一样任听使唤,那才叫有德啊? 福夫人也被唤了过来,老夫人也没对福夫人说什么,就让她在一旁看着,不过福夫人眼里看着心里怒着,老夫人这分明是借着教训双至来给她下马威,分明是在说她没有教好双至,而且,看着双至跪在地上,小脸一片忍耐,福夫人哪里不心疼? “娘,双至这也是为了家里着想才出的这个主意,而且八城风味馆有什么不好的?老爷也是很赞成的。”福夫人忍不住出声,可能是一口气堵在胸口,语气也就没那么温柔了。 福老夫人重重一哼,“家里什么时候需要双至来操心,别忘了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就是出嫁了也是个外嫁女,福家轮得到她来出主意吗?” 双至继续默泪,老夫人您要是觉得我这主意不好,您咋不去跟您儿子我爹说啊,直接把开八城风味馆的计划掐死不就得了吗? 福夫人果然和双至是母女,想的也是八九不离十,“既然如此,媳妇这就去跟老爷说,别开什么风味馆了,这是双至出的主意,咱们福家轮不到双至来说话。” 福老夫人涨红了脸,气得眼角都在轻轻抽着,“你倒觉得她聪慧了,是不是?” 福夫人声音冷硬,“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觉得双至这样是不对的,那就尽快改正。” 老夫人哼了一声,“对,双至可聪明了,还能给家里做生意呢,你们年轻一辈的时候用不着我这老骨头过问了,将来双至找不到婆家,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福夫人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好,看到老夫人气成那样,她缓了口气,道,“娘,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老爷既然觉得双至这个主意可行,那就不是胡思乱想的,女子也并非不迈闺房半步才是有教养,双至这样就不错了。” 老夫人看了一直低头不出声的双至一眼,心想这孙女其实也并没有犯下什么错,也许真是她老了,总觉得家里的人都不再听她的话了,她突然叹了一声,“这是你的女儿,该如何教你自己清楚,起来吧。”后面三个字,老夫人是对着双至说的。 双至抬起头来,看到气焰瞬间蔫下去老夫人,她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看了双至一眼,低声道,“以后主意些,该过问的事才问,不该你理的事儿,还是少插嘴,少出些主意。” “是,奶奶。”乖顺地答应下来,双至心里低叹,她爹真是好提挈啊,让她跪了这么大半天。 “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夫人点了点头,道。 福夫人站了起身,给老夫人行了一礼,“那媳妇就不打搅您休息了。” ------------ 033 到秦家 翌日,福老爷知道双至被老夫人训了,还跪了半天,心里心疼得很,马上到双至屋里,赏给她不少玉玩珠宝,好像还弥补不够似的,直哄着双至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老夫人面前多提风味馆是事儿了。 双至好气又好笑,好不容易才劝走了福老爷,并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有什么建议都不能随便说出来,起码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她的意思,这个年代对女子还是苛刻了一些。 午后,窗外阳光明媚,蝉声隐隐,花园的小厮和丫环正在扑捉赶走吵人的知了,双至坐在窗边,一个小丫环正给她打扇。 她在绣一个颜色比较沉的荷囊,这是一个挂在腰间的旁囊,如意形状,上面已经吉祥如意四字,就差一些花卉点缀了。 “双至,你这荷囊是想绣给谁的呢?”穆清莹不知何时来到双至屋里,见双至面目柔和地在绣着荷囊,便示意容兰不要出声打搅,她轻步走近,见那似乎是男子佩戴的荷囊,不禁一笑。 双至差点被吓得刺伤手指,抬头嗔了穆清莹一眼,“表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看你绣得正甜蜜,便没有扰你。”穆清莹坐了下来,笑着道。 双至继续手中的刺绣,“今日你不必陪我娘吗?” 穆清莹道,“姑母今日要和各个管事议事。” 双至笑了笑,“还没找到如何当我大嫂的方法?” 穆清莹瞪了双至一眼,低声道,“都怪老夫人太难讨好了,也不知她嫌弃我哪里。” 老夫人哪里是嫌弃穆清莹不好,如果穆清莹不是福夫人的外甥女,不是福夫人找来给福敏修的,或许会不一样呢。 穆清莹看了看双至只顾着绣荷囊,心不在焉听她说话,便问道,“你这荷囊是绣给秦公子的吧?” 双至一滞,指尖冒出一滴血珠,她急忙拿起绢帕包住,不让血珠滴在荷囊上,小脸酡红,“表姐哪里看出这是给秦子绚的?” “这分明是给男子用的荷囊,难道你还用这么沉的颜色?”穆清莹笑道。 双至红着脸道,“我难道不能绣给我大哥?” 穆清莹脸色有些怪异,看了双至一眼,“表哥对你很好。” 双至把最后一线收了,“我是他妹妹,他是我大哥,当然对我好。” 穆清莹笑得勉强,低低应了一声。 双至抬眼看她,皱眉正欲开口,容兰这时候却走了进来,她便咽下了话,看向容兰。 “姑娘,秦姑娘让人给您送了帖子来。”容兰道。 “秦子吟?”双至一愣,接过容兰递过来的请帖,只是一般姑娘家互相邀约的帖子,她打开一看,皱眉道,“她要我过秦府去作甚呢?” 穆清莹微眯双眸,“可是那个……秦姑娘?” 双至转头看穆清莹,点了点头,“可能是要去京兆了,想请我过去聚聚吧。” “何时去?”穆清莹问。 表姐的态度很奇怪,是不是有些太过紧张了?都已经跟她说了,秦子吟绝对不会成为她的对手的,“明日。” 穆清莹咬了咬唇,道,“可否也带我去?” 双至怔了怔,瞠眼看着穆清莹。 穆清莹笑道,很坚决的语气,“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曾经走进过表哥的心。”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曾经走进过表哥的心。 因为穆清莹这句话,双至无法对她说不。女人是不是都这样的心理?都想知道情敌是个什么样的人,条件比自己好的,看了之后或许斗志更盛,或许会一蹶不振从此放弃,条件比自己差的,更是能令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对方不过尔尔。 穆清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想要知道秦子吟为何能得到福敏修的心,将来或许唯一能成为她对手的,也只有秦子吟吧,毕竟福敏修至今还不能够完全忘记她。 秦子吟对于双至与穆清莹同来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脸色,还是友好地招呼她们一同去了她的屋里。 倒是穆清莹,今日打扮却有些稍微嫌华丽了,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今日就是抱着想要与秦子吟一比的决心而来的。 茶几上,水滚,烟雾袅绕,扶摇直上,秦子吟素手提起三足提炉的茶壶,为她们冲茶,茶叶在洁白如玉的杯中旋转,沉淀。 “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兆?”双至凝视着秦子吟晶莹洁白的手,轻声问道。 秦子吟放下茶壶,嘴角轻轻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三天后。” 双至微微讶异,“不是要到下个月吗?” 秦子吟捻起茶杯,啜了一口茶,低语,“到了京兆,还有许多世交需要去拜访的。” 双至愣了一下,原来是要去打通关系啊,果然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关系网真是非常重要的。 她们说了一些比较不着边际的话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穆清莹一直沉默不语,但秦子吟明显感觉到自她身上传来对自己尖锐的气息,她含笑看向穆清莹,“穆姑娘,这几日到普靖城,可有出去走走?” “随表哥出去看过了,普靖城改变不少,是秦大人的功劳。”穆清莹淡笑道。 双至心一顿,目光略微有些严肃看向穆清莹,表姐不会想在这里和秦子吟一较高低吧?论身份,秦知府远比舅舅要低许多,秦子吟还是要对表姐客气些的,就怕表姐咄咄逼人了。 “穆姑娘和福公子感情真好。”秦子吟面色不改地道。 双至狐疑地看向秦子吟,不是她听错吧?秦子吟好像有些醋意啊。 “我自幼和表哥他们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要亲厚些的。”穆清莹被双至的眼神怔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得不够自如,可是她没办法,在没见到秦子吟之前她已经感到压力,见到她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她真的能赢了秦子吟吗?真的能让表哥忘了这个让她倍感威胁的女子吗? 秦子吟低下眼睫,看着自己的手指,“如此甚好。” 双至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急忙道,“秦姑娘,你就要远去京兆,将来或许见面都难,你我之间也算相识一场,这绢帕……是我亲手绣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秦子吟接过绢帕,看着绢帕上面的绣图,笑了起来,“花了许多心思吧?” 双至笑道,“不花心思,能入你秦姑娘眼吗?” 秦子吟将绢帕放入怀中,看似很珍惜,深深看了双至一眼,“我们之间,也能算朋友了?” 双至一笑,点头,“以后你怎么虚伪我也看不到,自然能当朋友。” 秦子吟眼角扫了穆清莹一眼,笑道,“到底是我虚伪还是你装模作用?” 双至忍俊不已,笑了起来,就连穆清莹也含笑看着他们,眼底的敌意没有那么强烈了。 好不容易她们三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秦子吟的丫环却来传话,说是大少爷来了。 秦子吟和穆清莹都暧mei看着双至笑了。 “我看大哥是来找你的,不如你就出去会一会他好了,也免得他到屋里来,有什么话还不好当着我们的面说。”秦子吟掩嘴笑道。 双至耳根子都泛红了,嗔了秦子吟一眼。 穆清莹也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不会有事的,放心。” 听着穆清莹一语双关的话,双至反而不怎么放心,但如果穆清莹不真正和秦子吟谈过,大概这会是她心中一个结。 暗叹了一声,双至道,“那我先出去一下。” ------------ 034 如意荷囊 秦子绚站在门外,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颀长的身影拖在地上,他低着头,从双至这里看去,他的侧脸似被阳光蒙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泽,衬得他更加俊美如谪仙。 怎么会有一个男子可以这么漂亮的呢? 听到脚步声,秦子绚抬起头,看到双至,他拧着眉,紧握的手心微微冒汗,喉咙也像被抓住似的说不出口。 她还在生气吗? 双至已经来到他面前,微垂着头,没有直视他灼热的视线。 “双至……”他艰难开口,深怕她下一刻转身逃开。 双至对他微笑,柔声道,“你是来找秦姑娘还是……” 话还未说完,秦子绚急切打断,“我来找你!” 说完,他俊颜泛起了红晕,连耳根子也红了。 双至觉得双颊有些发热,声音轻轻的,如微风拂过,“哦,你找……什么事?” 秦子绚看了看周围,来往的丫环都好奇看着他们,他拉起双至的手,往另一边的花园甬道走去,“跟我来。” 她被他带到一处幽静的林木中,方一站定,他便急急放开她的手,她讶异抬头,却见他一脸紧张地盯着她。 “怎么了?”双至问,被他的表情怔住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秦子绚伸手想碰她的肩膀,但很快收了回来,不自在地捏成拳头。 双至甚感好笑,“我为何要生气?” 秦子绚怔了一下,很快眉眼一片惊喜,说话也有些激动了,“你没生气?那日我……我那样,你真的没生气?我怕你以后都不肯再与我说话,不肯再理我了。” 双至嘴角抿出一丝笑意,“所以,你那日亲自给我送西瓜,是想道歉?” 秦子绚低头看着她,声音沉了几分,“双至……” 双至扬唇一笑,从袖里拿出那个如意荷囊,递给秦子绚,“这个……送给你。” 秦子绚怔怔接过,瞪着如意荷囊看了许久,又抬头看着双至,把她看得满脸羞红,“你不喜欢?不喜欢还给我好了!” 说罢,双至伸手要去拿回,却被秦子绚抓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拉,被他拉进了怀里。 “喜欢,我喜欢。”秦子绚紧紧抱着她,就像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一般,他的心似被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涨得慢慢的,只想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就足够了。 脸贴着他的胸口,虽然隔着衣衫,但她仍能感觉到他热烫的肌肤,还有他激烈的心跳声,她嘴角泛起了笑,心想,也许……可以这样一辈子了吧,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心却突然痛得想哭,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这样抱着一个人,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双至……”他哑声唤着,然后低头,湿热的唇轻轻吻了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慢慢地,眼睛,脸颊,唇与唇……几乎是微颤着,贴在一起。 双至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几乎要裂开了。 她紧握着拳头,一遍遍对自己说,那是以前的生活以前的记忆,已经与她无关,如今她要记住的,只是眼前这个会成为她这世人的丈夫就可以了。 他滚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几乎在两唇相碰的时候,他就已经立刻离开,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大口喘息着,抱得她愈发地紧。 双至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他才放开她,目光熠熠地看着她,“双至,你……讨厌我这样碰你吗?” 双至脸一热,有些发汗,这秦子绚怎么能这样问,难道她说讨厌他以后就不会再牵她亲她?可她能说喜欢吗?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了。”秦子绚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足地又将双至搂入怀里。 双至有些傻眼,这人无赖啊!她还以为他是那种正经八百说一不二单纯如白纸的书生,怎么原来有点不大一样的? 她傻傻地想着,已经被他牵着往回走了。 走到甬道的出口,他才依依不舍放开她的手,转身对她道,“你是来找子吟的,我不好跟你说太久,下个月我母亲就会从京兆回来,到时候就能到福家提亲了。” 双至轻咬了咬唇,嘀咕道,“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秦子绚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手心,“你没说,是我要娶你。” 双至嗔了他一眼,见他手里一直捏着那个荷囊,便伸手拿了过来,为他挂在腰间,问道,“你不是要参加春闱大考吗?什么时候去京兆?” “这个倒不急,如今也才夏末,不过我父亲的意思是先到京兆找先生授课,双至,你与我一同去京兆好不好?”秦子绚看着她温柔为自己挂上荷囊,心神一阵荡漾。 双至睨了他一眼,道,“不行,我与你一同去,你能专心应考吗?” 秦子绚笑了出来,“那你等我回来?” 双至点了点头,“我进去了,你回去看书吧。” 秦子绚笑道,“好。” 双至刚走进二门,便见到秦子吟和穆清莹并肩走了出来。 秦子吟眼底含笑看了双至和秦子绚一眼,“大哥和双至这么快就讲完话了?” 秦子绚轻咳一声,神色不自然,眉心微微蹙起。 穆清莹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双至微感讶异,但还是含笑道,“确实不早,秦姑娘,那我们先回去了。” 秦子吟对双至一笑,从来不曾如此真心的笑,“双至,希望将来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双至笑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他们沿着甬道走着,穆清莹和秦子吟并肩走在前头,一直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偶尔还有笑声传出,双至心里纳闷,这两人怎么才不见一会儿,感觉好像很亲密似的了? 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秦子吟她们身上,忽略一直在她旁边灼灼看着她的秦子绚,实在被盯得羞恼,她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低叫道,“看够了没有?” 秦子绚俊颜泛起可疑的红晕,轻咳一声转过头,好看的眉心又紧拢在一起,“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这下换了双至满脸通红了,跟在她身后的容兰低头掩嘴笑着。 走上游廊,到了玄关处时,迎面走来一名样貌姣好身段玲珑的丫环,双至不期然与她双眼相触,微微一怔,这丫环似乎……对她有敌意啊。 穆清莹也看到她了,挑眉回头看了双至一眼,嘴角扬起莫测的微笑。 秦子绚冷冷扫了那丫环一眼,有些紧张地挡住了她看向双至的视线,就连秦子吟也有些脸色微变。 那丫环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匆忙离去。 出了秦府,双至和秦子吟再一次道别之后,才上了马车离开。 “双至,你可觉得方才在秦府中遇到的丫环与你有几分的神似?”马车行走了一段路,穆清莹笑盈盈地看着双至问。 双至怔了一下,回想那个丫环,好像眉眼间确实和她有点相似,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呢。 ------------ 035 一见谁钟情 对于秦府那个和自己神似的丫环,双至并没有放在心中,穆清莹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不过她最后什么都没说,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回到福家,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老夫人传话要双至回来之后马上过去的。 双至去了之后,才发现福敏修也在那儿了。 老夫人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一身华丽绸缎,头上花钿金光闪烁,浓妆淡抹的,身姿圆润,看着有种俗气的妩媚。 “奶奶”双至只是淡淡看了那女子一眼,便笑着给福老夫人请安。 福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双至,“来了啊,双至,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姨奶奶的孙女,论辈分,也是你姐姐呢。” 双至一愣,疑惑看向福敏修,福敏修回她一个苦笑。 她挑了挑眉,看向那娇艳的女子,低声唤了一声,“姐姐。” “这就是双至妹妹啊,样子不错呢。”这女子的声音有些尖,听着有些刺耳,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咯咯的声音,见她动作姿态,分明是想作优雅斯文的笑,但却让人觉得别扭俗气。 这女子姓何,名秀君,是福老夫人的嫡亲妹妹何老夫人的孙女,何家是惠城附近的大财主,没有染多少墨香,在这种满是铜臭的家庭熏染下,何秀君自然是难以修养出高贵淡雅的气质来。 双至颔首,谦虚道,“姐姐过奖了,双至哪里比得上姐姐的明艳动人。” 何秀君掩嘴咯咯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双至妹妹要多打扮打扮,也会好看一些的。” 和她一样的打扮吗?敬谢不敏了,双至在心里暗咐。 福老夫人对何秀君这样的笑声和气质似也不太满意,轻蹙了眉心,想着几年前见这丫头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今日一见,半点高贵之气也没有?这样的庸俗女子,怎么去和媳妇的外甥女争啊,看来还得调教一下她,“敏修啊,秀君初来咱们家作客,还到处陌生着,你就带她去周围走走吧。” 福敏修为难道,“奶奶,爹找我还有事儿呢,不如让双至带何姑娘去走走吧。” “敏修大哥叫我秀君就可以了,不必这么生疏。”何秀君妩媚一笑,眼角轻扬扫了福敏修一眼,真是秋波暗送,情意绵绵。 双至低头抿着唇,深怕自己笑出声来。 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懊恼怎么自己找来的会是这样入不了眼的庸俗女子,可她横心一想,就是庸俗些也罢,只要让敏修娶了她,将来再给敏修纳几房妾室也行,孙子的心还是在她这边的。 何秀君被老夫人这么一咳,马上就收敛了神色,挺腰收腹姿态无比端庄坐正了。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真是想不到向来注重门面的妹妹会教出这么一个孙女,再看看双至,老夫人觉得这些年让双至读女书还有略有成就的,她满意地在心里笑着,“敏修既然有事,就让双至陪着好了。” 福敏修在双至愕然的视线中偷偷松了口气,急忙起身告辞离开了。 双至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觉得何秀君这样的女子适合大哥,她根本就是一只聒噪的乌鸦,一直在不停讲着她在家里过着如何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何家如何如何的大,她是如何如何在家受宠,还有多少风liu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她都看不上云云之类的让双至一直在心里暴汗的话。 神啊,上帝啊,请让她闭嘴吧!双至无声在心里默泪祈祷着。 “双至妹妹,回头我给你送几盒胭脂过去,你看你,这胭脂的颜色都太淡了,一点也不好看,咱们女子啊,要用上好的胭脂,不能随便用,你看我,用的是上好的胭脂,才能这样明艳动人的。”何秀君挽着双至的手,一副已经为了双至好的语气。 双至低眼,无语看着她的手臂,她们之间……其实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吧。 “秀君姐姐,我没有抹胭脂。”双至低声道。 何秀君嘴角抽了抽,瞠大眼瞪着双至的脸,没有抹胭脂的脸蛋能这么白皙水润?她眼底闪过嫉妒,伸手在双至脸上一刮,悻悻然看着手指,“还真是没抹胭脂,女子不抹胭脂怎么行呢,一点也不好看。” 双至有些吃痛地捂住脸,哇靠咧,这女人想毁她的容是吧。 不留痕迹挣脱了何秀君的手,双至笑吟吟道,“胭脂只是起到修饰作用,天生丽质之人,倒嫌胭脂洗了本身颜色了。” 何秀君脸色变了变,讪笑几声,“再怎么天生丽质的女子,也需要胭脂点缀。” 双至不以为然笑着,淡淡应了一声,“是么?” 何秀君撇了撇嘴,捻着绢帕在鼻子前挥了挥,“咱们还是回去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在屋里坐着。” 双至眼眸含笑,还真是有些求之不得何秀君的这句话。 “那我便带你回客房,秀君姐姐赶了几天的路,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呢。”双至有些急切地想要将何秀君带去老夫人指定的客房,那是在福敏修附近的小院子,不用想也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为了想要福敏修娶自己选的媳妇,不惜选了何秀君这么一个女的,真是不明白老夫人怎么想的。 何秀君一扭腰,姿态婀娜地走在双至前面,却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去,只好又停了下来,不耐烦地看着双至。 双至笑了笑,柔声道,“秀君姐姐,这边请。” 她们往左边的走廊而去,不多时,便见到福敏勋和刘妙如迎面向他们走来。 双至停下来与福敏勋打招呼,态度客气显得生疏,不若和福敏修的亲昵,“二哥。” 福敏勋向来嫉妒作为女子的双至能得到福老爷的宠爱,见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双至身边的何秀君时,却是微微一怔,“双至,这位姑娘是?” 双至介绍道,“这是姨婆的孙女,秀君姐姐。” 何秀君想来是知道福家一些情况的,对福敏勋的态度有些冷淡,说是冷淡,不如说是一种看不起的蔑视,她自然是知道福敏勋是庶子,在家里也不受重要,等将来她嫁入福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分家,一定要福敏修的两个庶弟尽快离开福家,反正这两人只是小妾生的,福家二老和姨婆应该不会上心才对。 何秀君的想法双至从她表情能看出一点端倪,心里再次对她的评价打了个折,就这样的女子也想嫁给大哥?那不是糟蹋了大哥吗? 福敏勋却似乎没有发觉何秀君对他的冷淡,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套近乎,“原来是秀君姑娘啊,久仰久仰了啊。” 何秀君一脸厌恶地应了一声,以眼神催促双至快些离开。 只是福敏勋却是个不懂眼色的人,他满眼的惊艳,觉得这个秀君姑娘真是身段妖娆,美艳妩媚,比起他娘一直给他介绍的女子要美丽许多。 “秀君姑娘还不曾来过普靖城吧,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普靖城的名胜景地?”福敏勋一双眼只看得到何秀君,眯着眼笑呵呵地问着。 何秀君柳眉一皱,轻声道,“不必了,大表哥会陪我去的。” 福敏勋怔了一下,又是大哥?为什么每次奶奶和爹都只是把最好的留给大哥? “二哥,秀君姐姐累了,我先带她去客房休息。”看到福敏勋脸色攸地变了,双至暗暗叹了一声,他不会是对何秀君有意了吧? 情窦初开的少年……好像是挺容易动心的吧。 福敏勋哪里肯死心,又追了上去,走在何秀君身边,“秀君姑娘,我大哥每日都要看帐巡铺,哪里得闲陪你出去,不如我……” “福二公子,不必劳烦你了。”何秀君眼角瞄了他一眼,道。 “二哥,秀君姐姐也要明日才能有精神出去,不如你明日再邀?”双至看到福敏勋脸上失望的神情,忍不住出声。 福敏勋闻言,笑着急忙点头,然后痴痴看着佳人婀娜的身姿消失在视线中。 走了一段路,何秀君才哼了一声,“双至,那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奴才,何必对他那样客气,想邀我出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双至心里感到不悦,虽然福敏勋向来与她感情不怎么亲厚,但听到外人这样看不起他,她还是感到气愤的,“在福家,从来没人把二哥和三哥当奴才,他们也是爹的儿子。” 何秀君只是冷笑一声,踩着莲花步往她住的小院子走去。 而在何秀君和双至离开之后,刘妙如也走到福敏勋身边,看着在傻笑的二少爷,刘妙如柔声问道,“二少爷,您喜欢何姑娘吗?” 福敏勋点了点头,却有不无失望道,“可惜她看不上我。” 刘妙如微笑,“二少爷,奴婢会帮你的。” ------------ 036 明天之后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双至觉得何秀君和穆清莹之间似乎有强烈的火花出现,那是一种对彼此的衡量和敌视。 福家每个月初一晚上都要一起吃饭,平时如没有老夫人传话,都是各房在自己屋里用饭,今日的饭桌上,就多了穆清莹和何秀君。 这两人其实都清楚对方看上都是同一个男人,所以在初见面到至今,双至隐隐都觉得有些火yao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福敏修难得的不必坐在老夫人身边,却被何秀君和穆清莹两人左右夹攻,困坐在她们之间,看他神色,估计这顿饭会吃得消化不良。 饭桌上,众人都沉默进食,唯有何秀君一直殷勤想要为大哥夹菜,故意压低轻柔的声音不断传来,“敏修大哥,你喜欢吃鱼吗?” “原来敏修大哥也喜欢吃鸡肉啊,我也喜欢呢。” “敏修大哥,我给你斟一碗汤。” “敏修大哥……” 双至忍着笑,低头猛扒着饭,不过她眼角瞄到老夫人脸色已经绿了,大概没想到何秀君竟然这样没有规矩,一点矜持也没有。 穆清莹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她越是坦然大方,就越显得何秀君的俗气难耐。 福老爷也对何秀君的过分举止频频皱眉,心想这种女子老夫人怎么会看得上?还要给福家当长媳? 双至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坐在何秀君侧对面的福敏勋,真是一脸的悲痛欲绝和满眼的嫉妒,啧啧,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各的所爱。 福夫人这顿饭大概吃得很开心才是。 终于,老夫人也忍不住了,放下筷子,不悦地看着何秀君,“秀君,食不言。” 何秀君悻悻然把正要夹给福敏修的青菜放到自己碗里,还不忘瞪了穆清莹一眼,见她嘴角含笑,心中更是生怒,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吃过晚饭,本来老夫人是有意要撮合福敏修和何秀君,在媳妇面前扬扬威风,但这何秀君已经让她颜面尽失,她哪里有心思再去想那许多,便打发众人都回去了。 福夫人见老夫人脸色不佳,心知这是因为老夫人有了心事,不能放宽胸怀才会如此,她暗叹一声,关心了几句,见老夫人语气疲乏,爱理不理的,她也只好作罢。 双至和穆清莹一同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和福老爷他们反方向走回自己的屋里,走不到几步,一直走在她们身后的何秀君迅速挡在她们前面,一脸挑衅地看着穆清莹,“就是你要和我抢敏修大哥?” 穆清莹一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秀君,“何姑娘何出此言?” 何秀君上下打量了穆清莹一眼,轻笑一声,撩了撩发丝,有种卖弄风情的味道,“姨婆是站在我这边的,你别想争得过。” 穆清莹微笑道,“何姑娘,我不曾想过要与你争。” 何秀君哼了一声,“你想争也争不过,姨婆中意的孙媳妇是我,不是你,就算你是布政使之女又如何?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莫要继续留在这里将来还得自取其辱。” 双至压住心中对何秀君的厌恶,低声道,“秀君姐姐,表姐只是在我家作客,并非为我大哥而来。” 何秀君睨了双至一眼,心想着这小姑子真是奇怪了,她才是福家未来的长媳,这小姑子不来和她亲厚,倒和一个外人整日在一起了。 穆清莹还是淡淡地笑着,“何姑娘,表哥不是物品,不是你想争想要,表哥就是谁的,就是老夫人……也会先考虑表哥的心情的。” 双至看了穆清莹一眼,心里对她的话感到欣慰,表姐是真的喜欢大哥呢,只有真心了,才会考虑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心情。 何秀君叫道,“敏修大哥一定会喜欢我的。” 穆清莹一笑,扫了她一眼,“是么?” 大约是被穆清莹的这种轻蔑的语气刺激到,何秀君更是气恼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何来有什么意思?何姑娘,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穆清莹低声道。 双至摇了摇头,和穆清莹打算越过何秀君离开。 何秀君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姓穆的,你给我讲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双至已经感到烦不胜烦,偏偏这位何姑娘是老夫人的客人,她想要给脸色看都不行,还得假笑虚应,“秀君姐姐,就要初鼓了,还是早些回屋里吧。” “何事大吵大闹的?”突然,福夫人的声音在她们身后传来,双至松了一口气。 何秀君见到是福夫人,瘪了瘪嘴,低声唤了一声,“福夫人” “娘”双至笑着迎了上去,“奶奶如何了?” “刚睡下,你们在这里作甚?”福夫人目光平和,却让人感到一股森然的严厉。 “姑母,我们在闲聊呢,不过就要初鼓,正打算回去了。”穆清莹笑道。 福夫人点头,“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何秀君给福夫人欠身一礼,便领着丫环离开了,还不忘冷冷瞪了穆清莹一眼。 福夫人看着何秀君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道,“这种人也妄想要成为福家长媳。” “娘,您不喜秀君姐姐?”双至有些明知故问,此时她心里已经完全偏向穆清莹这边了。 福夫人嗔了双至一眼,笑道,“莫非你喜欢她当你的大嫂?” 双至看向穆清莹,语气轻快,“那就要看大哥自己的意思了。” 福夫人笑容更盛,低声道,“你大哥今日已经与我说过了,他想……” 双至睁大眼,期待看着福夫人,无奈福夫人还故意卖关子,含笑不语。 穆清莹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地等着福夫人接下来的话。 “娘,大哥想如何?您别掉着我们胃口呐。”双至忍不住催促道。 福夫人笑道,“你大哥打算去给你舅舅提亲了,让我给他准备准备。” 穆清莹好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福夫人,有点不那么确定,倒是双至已经开心得拍掌,心里高兴大哥终于能从秦子吟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福夫人叹了一声,“不过……老夫人那儿,还不知要怎么说,清莹,这几日你要多过去服侍老夫人,哄她开心,这样她才会觉得就算敏修和你成亲之后,不会和她疏离。” 穆清莹已经羞红了一张俏脸,听到福夫人的交代,低下头轻声答应着,嘴角甜蜜的笑意却是如何也挡不住了。 “好了,这事儿急不得,我得和老爷商量过后再说,回屋里去吧。”福夫人道。 双至挽着穆清莹的手,与福夫人行礼后才从游廊另一边走去,“表姐,看来大哥对你也是上心了呢,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呢?啊……可能我要叫你大嫂了,免得到时候转不了口,还有呢,要想想,怎么让老夫人答应下来……” 双至她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福夫人温柔一笑,也举步离开。 游廊转角的木柱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对着夜色在发呆,紧咬的唇瓣已经沁出血珠,她紧握着双拳,低喃着,“来不及了么……不,还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 初鼓敲响,福敏修让荣宝去将二门关上,福家的门禁虽然只是针对女眷而言,但福敏修已经习惯了初鼓便不再出去。 荣宝去交代二门的婆子,不一会儿回来,却是面有难色,“大少爷,那刘姨娘屋里的婢子来了。” 福敏修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听到荣宝的话,皱了皱眉,把外衣披上,“是那个刘妙如吗?可有说何事?” “奴婢见大少爷今晚在吃得少,所以做了些点心,给您送来。”刘妙如却是不等荣宝通报,已经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福敏修本来还想让荣宝打发刘妙如离开,如今她都已经走进屋里,他也就笑着点了点头,“还真是有些饿了,你把点心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荣宝还必须去巡院子,也就没有留在屋里了。 刘妙如今夜穿了一套粉色的半壁群,脸上似乎还抹了胭脂,在灯火下,肌肤莹润洁白,眼睛如水般柔和,她把糕点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白瓷晚上递给福敏修,又从白瓷盅倒了一碗肉桂糖水,淡淡的酒气蔓延开来。 她含着笑,看着他慢慢地把糕点吃了,然后是糖水……接着,他缓缓闭眼,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烛火明灭跳跃着,在她向来胆怯的眼里照出一抹莫测的笑意。 她吃力地将沉睡的福敏修移到卧榻上,幸好这里的内屋,几步就到了卧榻。 吹灭了烛火,在月色中,她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心想,不管他将来会不会爱她,能在他身边……也好的。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家人。 她解开自己的裙带,很快的,身上一丝不挂上了卧榻,将他的单衣也解了下来。 明日……会如何? ********** 好不容易推荐票过千了,嘿嘿,下午加一更~ ------------ 037 有心还是别有用心 【加更】 肉桂属滋补品,以酒炖之,久了便会起到催情作用。 她本来打算慢慢来,等到他对她动情的。 可是,他就要娶别的女子了,那个不管是家世还是外貌都比她要强许多的女子,那个将来一定不会让他纳妾的女子。 她没有办法了,她只能用这个方法,用这个让自己名声尽失,可能会毁了她一辈子的方法。 从她踏入福家那一天开始,她就被告知她是为了他而来,她只需要让他愿意娶她就可以了,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乌鸦要爬到树上当凤凰并不容易。 他们刘家需要福家的庇荫,如果她能嫁给福敏修,那么他们刘家就能再次重振声威,这是爹对她的期望,也是姑母对她的交代。 今日,福家的清晨是在一片尖叫声中开始的。 荣宝听到尖叫声的时候,立刻冲入福敏修内屋,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裳,有大少爷的,也有……那个抱着棉被躲在卧榻角落胆怯颤抖的刘妙如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夜他巡完院子回来,看到大少爷的内屋已经熄灯了,他以为大少爷休息了,没想到竟然会…… 紧接着,是打水进来给福敏修洗脸的丫环,怔愣得脸盆哐啷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福敏修惊愕地看着那个如受惊的小白兔在落泪颤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昨夜发生了何事,但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皱着眉,抓过在卧榻边的单衣披到了身上,突然看到雪白的软被上有殷红的血迹,他脸色微变,深深看了刘妙如一眼,下了卧榻,吩咐丫环去照顾刘妙如穿衣。 一般而言,主子要个丫环暖床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根本不必惊扰到福夫人那儿去,偏生这一次却不同寻常的,刘家本来就在等着今天,哪里会甘心就此作罢。 福敏修本来是这样打算,将刘妙如纳为妾室,想着清莹应该是不会介意的才是,可是他没想过最后闹事的却是刘氏一家。 那日福敏修要刘妙如的侍寝的事儿传开之后,老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一个奴婢嘛,左不过就当个妾,哪个成年的主子屋里没有几个通房丫头的,可是何秀君却不乐意了,整日地在老夫人面前哭闹着,说她还没过门呢,福敏修就这样给她难堪,她觉得福家根本没把何家放在眼里。 老夫人被她闹得头疼,终于气不过说了一声福敏修还不一定就是要娶她,把何秀君满腔的不满和怒意哽在半空。 把何秀君支走没多久,琴娘就从外头走进来,在老夫人耳边低声道,“老夫人,刘家那边的人来了,正前厅呢,硬是要大少爷娶那丫环。” 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刘家人真是想错了心,想要咱们敏修娶个丫环,这以后福家还见人不见人了?走,去看看。” 琴娘扶起老夫人,担忧道,“老夫人,您身子不爽利着呢,要不,还是别去了,夫人她能应付的。” 老夫人挥开琴娘的手,“我还死不了,谁敢算计我宝贝孙子,我绝不放过她!” 福敏修向来洁身自好,这几年来不曾有风liu韵事传出,就连贴身服侍他的也只有荣宝,他怎会硬是将刘妙如拉去侍寝?这事儿她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着反正敏修也成年了,做奴婢的想要爬上主子的床大宅门内多的是这种事,只要刘妙如以后安分些别作乱就是了,她也不在乎多几个人照顾敏修。 福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略显苍白,但脚步还是健稳飞快来到前院,尚未到大厅,便听到里头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叫声。 “福老爷,福夫人,您二位可得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啊,妙如前几日好不容易才说了一门亲事,想着过几天就让她辞工回家的,哪知竟……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家门不幸啊。”这声音是刘夫子的,今日才刚刚赶到普靖城,如今正和刘姨娘二人在大厅上唱双簧。 大厅上,除了刘氏兄妹,还有福老爷和福夫人,双至和穆清莹坐在下首,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穆清莹伤心福敏修一头说要提亲,另一边却要一个丫环去侍寝,她心里是真的有了表哥的存在,所以才会伤心,才会心痛。 而双至则是愤怒,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刘妙如一开始就对大哥另有目的,她还未找到借口要刘妙如远离大哥,她倒已经捷足先登,设计了大哥。 刘家人想利用刘妙如得到福家长媳的位置?哼,那就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那个本事了。 双至心疼地看向坐在她对面太师椅上的福敏修,也是一脸难看,还有眼底深藏的悔恨和痛苦,他自己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对那夜半点记忆都没有,全然任由刘妙如一人说了。 她那么好的大哥,那么温柔的大哥,竟然要让一个暗藏心思的奴婢给算计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大哥受了什么伤害,她福双至发誓,绝不放过刘家任何一人。 “兄长,您这是说什么话,如果不是妙如自作主张怕大少爷饿着了,给他送点心去,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罢了罢了,这事还是咱们不着,妙如没了名声就算了,顶多就在家里养一辈子了。”刘姨娘捻着绢帕抹着眼角的泪水,说得好不委屈。 福老爷只顾喝着茶,一眼也不去看刘氏兄妹二人,本来这事就不是大事,偏偏要闹得人尽皆知,这要是传了出去,对福家对敏修名声都不好,不过他相信夫人会处理的。 福夫人看了福老爷一眼,淡淡笑着,睨着刘夫子,“这事儿是敏修冲动了,刘夫子还请见谅。” 刘夫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了,这福夫人竟然一句冲动了就要他见谅?平日里他见了福夫人都是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今日倒是挺直了腰板,多了几分的硬气,“福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不认账吗?” 福夫人浅笑,“倒也不是,我们福家也不是恶主,既然事情发生了,妙如名声也没了,敏修倒也是可以把她纳为妾室的,不过……在敏修未娶妻之前,只能是个通房丫头。” 刘姨娘瞠大两眼,没想到福夫人竟然这样落他们刘家的面子,“夫人,您的意思……是要大少爷纳妙如为妾?” 福老爷接口道,“敏修纳一两名贱妾,收几房丫头,也是无可厚非的。” 贱妾?刘姨娘和刘夫子瞬间煞白了脸。 就连一直站在角落抹泪的刘妙如也脸色苍白地看向福夫人。 刘夫子声音高了起来,“福夫人,我们刘家虽然穷,但还是有志气的,若是为妾,我还不如直接把女儿打死了也免得丢了刘家的脸。” 福夫人冷冷扫了刘妙如一眼,哼,她真是小看这个丫头了,竟然有这样深的心机能近敏修的身,不过他们若以为她会就这样妥协让敏修娶刘妙如作妻,那就太天真了。 “刘夫子,你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相信平常家教还是不错的,就不知为何妙如姑娘在初鼓门禁之后还要去大少爷屋里,难道这就不丢你们刘家的脸了?”福夫人不打算和刘家多二话,这事拖久了对福家名声不好。 刘妙如的嘴唇颤了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那是妙如见大少爷晚饭吃得少,才拿了点心过去,难道为大少爷身子着想也有错?”刘姨娘叫道。 “究竟是有心还是别有用心啊?这就要问问你们自己才知道了。”老夫人重哼了一声,从外头被琴娘扶着进来。 “娘,您怎么来了?”福夫人和福老爷紧忙过去扶着老夫人坐到上首。 老夫人冷睨着刘夫子,“刘夫子,照着你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敏修应该娶你的闺女为妻,才是合情合理的?” “妙如本来就说了一门亲事,嫁了过去也是正妻,虽然没有福家这样的家世,但也算是能安稳一生,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刘夫子不无悲痛地叫道。 老夫人看向福敏修,轻声问道,“敏修,你觉得呢?” 福夫人在旁边一急,老夫人该不会是想答应了吧? 刘夫子和刘姨娘脸色浮起喜色,都看向福敏修。 福敏修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今日他听了这么多,心已清明,他是被算计了。 “奶奶,前些日子我已书信舅舅,要与舅舅提亲,如果此时反悔,怕要对舅舅言而无信。”福敏修淡声回道。 双至眸色一转,惊喜看向穆清莹,却见她眼眶瞬时红了,两手抓着绢帕指关节都泛白了。 福夫人嘴角微微牵起,不无赞赏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你已经……与穆大人提亲了?”福老夫人心口一痛,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真的和自己有隔阂了,连提亲这样大的事情也不与她商量一下。 “奶奶,这事还没定下,只是与舅舅说了过些天要亲自上门拜访,孙儿想着这事还得跟奶奶您说一下,由奶奶为孙儿作主。”福敏修哪有不明白老夫人的道理,几句话马上又把她安抚了。 老夫人心一下子宽了,心想着敏修一定不会不尊重她这个奶奶的,她看了穆清莹一眼,暗咐布政使的女儿如何也比刘家的丫头强,且除了穆清莹是福夫人的外甥女身份之外,其他的皆无可挑剔,与敏修倒也算是郎才女貌,气质涵养比起何秀君更是胜了许多。 也罢,既然是敏修喜欢的,她接受便是了,往后如何,再作打算。 ------------ 038 婚事 刘姨娘知道穆清莹的父亲是布政使,也知道她是福夫人有意要许给福敏修的,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福敏修已经决定要提亲,甚至已经书信给了布政使。 福老夫人轻咳了几声,唇色发白,“刘夫子,我们福家虽不是官宦世家,也在普靖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要我们将来福家家主娶一个耍计爬上主子床上的奴才为正妻,我这个老太婆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刘夫子瞠大眼,怔怔无语。 刘妙如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了,老夫人这句话,几乎决定了她这辈子的身份,她就是一个奴才,一个不要脸的奴才,永远也别想在福家得到什么地位。 “老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刘夫子颤声问道,两眼求助地看向刘姨娘,他可不想让他的女儿到福家做妾,他要的是让女儿当福敏修的正室。 刘姨娘现在哪里还敢出声,她是福家的姨娘,难道要她主张让福家去得罪布政使不成?虽然一开始是她出主意要刘妙如去勾引福敏修,那也是为了她将来在福家的地位着想,可如今形式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发展,福夫人并没有为了顾及名声要福敏修娶刘妙如,所有人都只是将刘妙如当成了奴婢。 即使刘妙如并没有入奴籍,只是家境差了一些,但怎么也算是曾经的世家之后。 她当初不该让刘妙如在福家当丫环的,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我们福家没必要为了个丫环去得罪布政使,还是刘夫子你认为你们刘家能够承担得罪布政使的后果?”老夫人淡淡地问着。 刘夫子张了张口,心里深处蔓延开一阵软弱和妥协,他们刘家没有权势,没有钱财,所以……真的不应该存在太多不实在的妄想。 他如今是……赔了女儿又折了面子啊。 福老夫人等着刘夫子的回答,大厅之中寂静无声,她咳了几声,眉眼间一片疲乏。 “娘,您身子不爽利,还是让琴娘扶您回去休息,这里交给媳妇即可。”福夫人关切地低声开口。 老夫人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刘家敢要求什么。 “老夫人,清莹扶您回屋里。”穆清莹站了起来,温柔地扶起老夫人的手,乖顺地笑着。 老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双至本想起身跟去,但看到福敏修,她又坐了下来,眸色轻转看向刘妙如。 老夫人离开之后,福夫人才再一次开口,“刘夫子,虽然妙如并没有卖入福家奴籍,但确确实实是丫环身份,且犯了门禁,按照一般规矩,这是要杖刑的,不过既然妙如已经成了敏修的人,这杖刑也就罢了,日后敏修成亲之后,记着好好服侍少奶奶和大少爷便是了。” 刘夫子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额头青筋也现行了,似受了极大的屈辱,他真是宁愿打死女儿也不愿让刘家的女子再为人妾室。 就在双至以为刘夫子会拒绝时,那刘妙如却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抢在刘夫子前面开口,“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刘夫子猛然回头,狠狠瞪了刘妙如一眼,抛下一句,“我刘某人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说完,他又冷扫了刘姨娘一眼,挥袖大步离开了福家。 福老爷已经不知喝了多少盏茶了,他笑眯眯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福敏修道,“敏修,咱们该去看看风味馆修葺得如何了,这可是要赶在下个月开张的。” 福敏修嘴角牵起淡笑,“是,爹。” 双至含笑看了大哥一眼,“大哥,那厨子可都找齐了?” “找齐了,过两天试菜,可要一起去?”福敏修看到双至眼底的担忧,柔笑问道。 双至答应下来,看着大哥挺拔的身姿消失在视线中,她嘴边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福夫人站了起来,冷声道,“刘姨娘,你随我来,我有事儿交代与你。” 刘姨娘脸色微变,看了刘妙如一眼,紧蹙着眉跟着福夫人离开了。 偌大的前厅,便只剩下双至和刘妙如二人了。 双至面目柔和,嘴角含笑,慢步移到刘妙如面前,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妙如姑娘,已经无人在此,我大哥也早已离开,你不必再做戏了。” 刘妙如怯怯抬起头,“姑娘,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 双至轻笑,“真不知道才好。” 刘妙如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 双至眼角一扬,伸手挑起她的下颚,笑容温和,“还真是低估了你想要出头的决心,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若非福家顾及名声,想要证明那夜你究竟有没有和我大哥上chuang轻易得很,找两个婆子给你验身便是了,妙如姑娘,往后……你可要安分一些了,若是让我再发现你算计我大哥或者福家任何一人,后果你承担不起的。” 双至的声音轻柔如云,如风缓缓而过,听着舒服温和,刘妙如却一身冷汗,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惊惧。 刘妙如闻言,心神为之一摄,隐隐有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这就是那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贤淑聪慧的福家姑娘吗? 双至放开刘妙如,笑容不变,“妙如姑娘,一起回后院如何?今日,你还得搬去大哥的院里呢,还是早些回去收拾东西为好。” 刘妙如小脸苍白,突然觉得自己选择留在福家……不知是对是错了,她以为深闺中养尊处优的福姑娘很好对付,本来打算第一个就是收买她的心,可是似乎福双至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对付。 是不是那穆清莹……其实也不好招惹的? 如果说刘妙如算计爬上福敏修的床这件事让福家上下都心里添堵,那么当大家在花园的草丛中见到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何秀君和福敏勋时,只剩下错愕的大笑了。 福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穆清莹一直在跟前照顾,博得了老夫人的好感,把何秀君气得差点跳起来,后又得知福夫人已经向穆清莹的父亲提亲,福家长媳的位置已经被穆清莹坐稳了,她更是怒火胸中烧,嫉妒难忍,不忿到嘴的熟鸭子就这样被别人抢了。 吃过晚饭过后,她本是想到花园散步,见到一直讨好她的福敏勋便拉着他一起喝酒,一边喝一边骂着刘妙如和穆清莹,甚至还将福敏勋当成她们二人捶打着,一个不小心两人便滚落在草丛中,正好福夫人和双至福敏修几人要经过花园去看望老夫人,听到花园声响,便有了那愕然的笑声了。 老夫人得知此事,觉得何秀君真是丢尽了她的脸,便让人把何秀君给送回了何家,谁知过不了几天,何家却派人来说,要福家人对何秀君负责,于是,福敏勋和何秀君的婚事也就定了下来。 老夫人心里虽然还不乐意穆清莹和福敏修的婚事,可见着穆清莹每日都来服侍她,喂她吃药喝粥的,心里也就软了下去,加上福敏修比以往更加孝顺,又听她的话,她便没什么意见了,反倒催促着福夫人赶紧请穆家的人过来商量亲事。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的病没几天就好了,脸色比起过去还红润了一些,穆清莹必须回水城待嫁。 临送穆清莹上马车,双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表姐,你为何愿意……容下那刘妙如?” 凭穆清莹心性,不见得是愿意将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分享的,如今为了大哥,不但不曾有怨言半句照顾老夫人,承受老夫人一开始的冷淡,还劝福敏修不如先把刘妙如纳为妾。 穆清莹微微滞了一下,呵了一口气,“不知道呢,也许,怕失去得更多吧。” 知道福敏修要刘妙如侍寝的事时,她真的想过放弃,想要离开福家离开普靖城,可是那日和秦子吟的对话却镌刻在她心里。 秦子吟说,如果她不能放开自己的心,去相信总有一天福敏修心中会只有她的存在,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成为她的妻子? 她不介意现在福敏修心里有秦子吟,她也不奢望他只娶一个妻子不纳妾,只要他心里有她,那就足够了。 接受,只因为害怕失去更多……吗? 双至看着穆清莹的马车渐行渐远,幽微地叹了一声,即使穆清莹性格比一般古代女子要放得开,但始终不能逃脱开自幼灌输的思想。 回身,看到一脸若有所思的福敏修,双至对他绚烂一笑,福敏修也释然地扬起了唇,眼底有深深的感动。 ------------ 039 石老爷的大儿子 福敏修的婚事定在十月十五,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是个大好吉日,因为吉日难选,福敏修和福敏勋的婚期便撞到了一起,这便让刘姨娘又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两兄弟同一日成亲,谁还记得福敏勋啊,大家伙都只记着嫡子长孙福敏修了,就连当日要宴请的客人,哪个不是冲着福敏修来的,福敏勋根本就是被当成了依附着福敏修的配角。 但刘姨娘即使心中有微言,却半句也不敢抱怨了,上次夫人已经借着要到观音庙还愿的借口,要她斋戒净口,抄写经书以表诚心,代夫人去庙里住了半个月,如果她再有什么差错,怕夫人不会这样罚罚她就算了。 转眼已是秋天,福家众人在筹备福敏修婚事的同时,八城风味馆也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八城风味馆的生意很好,虽然各城的味道不是最顶尖的,但在普靖城而言,已经相当难得,香飘满楼的客人几乎被抢走了一半,已经把石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打败八城风味馆了。 双至这些日子以来都相当无聊,家里每个人都很忙,就只有她每天无事可做,又因为老夫人在,她不能随意出去,每天不是在屋里练字就是抚琴,要嘛就被老夫人唤去屋里读女书,或者听她给念叨着要给福敏修准备什么东西,或者成亲那日该如何如何之类的,到了最近,连老夫人也没有再让双至去请安了,她要忙着给福敏修做新郎服,要亲眼盯着那些秀娘一针一线地缝制着。 “哎……”双至第五十八遍叹息,一双晶亮黑瞳写满了无趣盯着外头院子里满地陈腐的落叶,真的是很闷啊。 “姑娘,您今日已经叹了好多声了。”容兰给双至送来了披风,秋日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姑娘这样穿着轻薄的半壁裙装在栏杆边,很容易会受凉的。 双至再叹一声,撑着下巴看着蓝天白云,感受清凉微风,真是个逛街的好天气啊,“秦子吟已经去了京兆,不知现在怎样了,原来少了个对手是这样无聊的。” 容兰含笑道,“姑娘,您这是想念秦姑娘呢,还是想念秦公子啊?” 双至瞪了她一眼,脸颊泛起红晕,她的确也是想念秦子绚了,他要忙着春闱大考,每日都要到儒学堂上课,她又不能出去找他,虽偶有互通书信,但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这种焦急不安,既甜蜜又苦涩的心情,大约就是思念了吧。 “双至”就在徜徉在一片柔软如梦的心情中时,福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抬头看去,嘴角还有来不及收回的甜笑,“娘,您来了。” 福夫人在双至身边坐下,抚着双至的发丝,“正好经过你院子,便来看看,怎么了,看见什么好笑的东西了?” 双至笑道,“没有,只是想起有趣的事儿了。” “是不是在家里觉得闷呢?”福夫人还不知双至和秦子绚之间的事,自从上次双至拒绝不愿和秦子绚定亲之后,她便没再提过亲事,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秦夫人也没有再提起了,在福夫人心里,还是希望秦福两家的亲事能成的,两家都门当户对,且秦子绚那年轻人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双至到底在想什么。 “是有一些。”她不是没试过连着两个月不曾出门了,以前她衰运当头的时候,半年也不曾踏出宅门半步,但那时有福敏修来找她聊天,或者秦子吟时不时来和她斗嘴,日子过得也算快的,如今只有她一人,不闷才怪。 “一会儿我要和老夫人去观音庙上香,可要与我们一同去?还是你想去找你大哥?”福夫人含笑问。 双至眼睛一亮,“那我去找大哥。” 似早已知道答案,福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莫要太晚回来,我和老夫人日落前就会回家的。” 言下之意,福夫人是提醒她不要在老夫人到家之前回来,双至意会地点头答应着,已经要容兰跟着进来给她梳头,平时在家,她总是散着发丝,天气热的时候就随意扎成辫子,她对那些繁复的发髻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出去要顾及颜面,还是要简单梳个发髻的。 福夫人笑着跟了进来,“我来给你梳发。” 双至错愕看着福夫人,“娘?” 福夫人笑笑不语,接过容兰的梳子,把双至轻柔如水的发丝分成上下两半,把上面的头发从侧边挽起,看似随意却又不失大方,别上花钿,下面的发丝披在肩上,两双至看起来高雅中透着几分俏皮。 “我女儿美如仙子。”福夫人看着铜镜中的双至,骄傲叹了一声。 双至感到微瑟,“我是娘的女儿嘛。” 福夫人笑了出来,“我与老夫人先出去了,你稍后再让容兰去唤马车。” 双至答应着,等到她们来到风味馆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自从风味馆开张至今,双至还没来过,所知所闻,皆是从外人口中听来,就连当初试菜,也是福敏修拿到家里去给她的。 “好热闹啊,姑娘,咱们福五味还没试过有这样多客人的呢。”站在风味馆前面,看着里面座无虚席的大厅,容兰忍不住惊呼。 双至却不是被风味馆的热闹吸引,而是对面街的香飘满楼,今日似乎也很热闹,她刚才好像看到秦大人和秦子绚也进去了,还有许多普靖城有名的乡绅,难道石老爷又想出什么新招了? 纳闷想着,双至从风味馆侧边一条隐秘的木梯,直接来到三楼,三楼是福敏修和福老爷平时和几个掌柜议事的地方,客人是上不来的。 “大哥”双至上来之后,只见到福敏修一人在记录着不知什么东西,她轻声叫道。 福敏修抬起头,“双至?啊,老夫人同意让你出来了?” 双至笑道,“娘和老夫人去庙里了,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爹呢?” 福敏修道,“石老爷的大儿子回来了,石老爷宴请全城乡绅,爹在香飘满楼呢。” 双至皱眉道,“不就是儿子回来吗?有什么好宴请的,而且……爹不是向来和石老爷不睦吗?怎么会应邀啊?” “石老爷的大儿子石拓打胜战,被封为骠骑大将军,人家是衣锦还乡,石老爷当然高兴,不风风光光昭告全城,哪里像他的性子?”福敏修轻笑道。 骠骑大将军?石老爷的儿子成了大将军?好像大将军是从一品的官儿吧,啧,这还不让石老爷在爹面前得意个够,一下子就把级别给提升了好几个阶层了,以后见了石老爷,还得喊声石老太爷呢吧。 “大将军这么好当的啊?他之前不还只是个副将吗?”双至凭着对石灿的印象想象着石拓,很难想象出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那种威严端肃的将军形象。 “副将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去年领兵出征,两个月前才回到京兆,这大将军好不好当大哥不知道,不过这个石拓是石家难得的人才,往后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幼年时也与他见过几次面,若不是石夫人对他挑剔,只怕如今他早已把石家的生意做得更大了。”福敏修道。 双至好奇问道,“他不是石家的长子吗?石夫人为何要挑剔他啊?” 福敏修停下笔,道,“石拓是石老爷的前妻所生,不过生下石拓之后难产过世了,如今的石夫人是石老爷的续弦,这些我也是幼时曾听娘说起,已经记得不甚清楚了。” 双至兴趣不大地点了点头,“爹明知石老爷今日宴请是要炫耀,他怎么还要去啊。” “拿到帖子的都去了,爹不去可不行。”福敏修笑道。 双至只当那石拓也是个注重名声喜欢显摆炫耀之人,心想他能成为将军还不知依靠的是什么,透过窗棂,看着对面香飘满楼热闹非凡的门口,这以后石家也是官宦之家了呢。 她轻笑,可以预见今晚福老爷回家之后那生动的跳脚表情,估计家里要好长一段时间能听到福老爷对石老爷的怨念了。 ************ 收藏,推荐票~亲们辛苦一下动动小指头,这两样对小归来说真的意义重大呢,麻烦大家了~ ------------ 040 危险的男子 双至留在风味馆和福敏修一起吃了午饭,看着外头天气晴好,秋日的凉爽让双至升起想要到郊外漫步的念头。 “大哥,要不要去郊外走走?”到郊外看到处一片金黄色,看一年辛劳之后的收成,心境也会不一样些吧。 福敏修知道这个妹妹向来喜欢在广阔的地方漫步,他也很想去散心,不过实在太忙,“我还得议事,让容兰陪你去吧。” 可怜的大哥,和现代那些工作狂没有区别了,“大哥,我很内疚。” 福敏修挑眉,看着双至,等她接下来的话。 双至叹了一声,一双澄澈明净的双眸充满了内疚和自责,还有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想我每日吃好睡好,没事还能悠哉游哉地抚琴练字,高兴的时候到郊外漫步,不必担心这个月的账册还没看,也不用忧心铺子庄子的收成,大哥你不但起早贪黑地工作着,还没时间到外面散步看看这个秋天是多么美丽,一想到这个,作为妹妹的我,真是感到相当的内疚和不安。” 福敏修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眼角抽了一下,“双至,你这是在消遣大哥吗?” 双至一副委屈的模样,“大哥,我这是在心疼你,我是在忏悔。” 福敏修笑着轻扣她的额头,笑道,“调皮,早些回家去,别逗留得太晚。” 双至眼底漾满了笑意,和福敏修保证了之后便和容兰下楼去了。 上了马车,经过香飘满楼的时候,双至隐约听到石老爷那响亮的笑声,她扬唇一笑,不知道爹如今是什么表情呢? 马车辘辘向前而去,很快便出了大街,城外官道两边的稻田已经是金灿灿一片,今年是个丰收年呢。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双至让车夫在路口上等着她们,她和容兰沿着小道一直往树林走去,这个树林不大,但很深,这是以前双至无意中发现的,她们踩着地上陈腐的树叶慢悠悠地走着,只有细微的窸窣声响起。 小道走完,便见到有两条小径左右分开,双至毫不犹豫向左边的小径直走,没多久,一个澄碧的小湖出现在眼前。 阳光在水面上洒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微风拂过,水光潋滟,远处山丘连绵,如一幅泼墨画教人心折。 “姑娘,这里很美呢。”容兰也不禁一叹,展开双臂感受秋风的洗礼。 双至含笑,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把脚上的珠履脱了下来,容兰见了,急忙惊呼,“姑娘,这时候湖水阴冷,您……您不能游水啊。” 双至笑道,“我不游水,只是想泡一下脚。” 容兰稍微松口气,一时脑筋没转过来,依旧照着以前的习惯,准备跑到小径路口守着,“我奴婢去前头给姑娘把风。” 看着容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双至轻笑一声,撩起裙摆,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将脚放进水里,凉意通过脚底沁了上来,虽然有点冷,但很舒服,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湖边还有一个小沙滩,双至更喜欢赤脚在细沙上行走,洁白如玉的纤足踩在细沙上,更显得精致好看,她把裙摆在膝盖处打了个结,正玩得不亦悦乎的时候,眼角突然掠到不远处的小山丘似有一个人影站立着。 她吓得抽了一口气,定睛再看去,果然那边是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只见他站在山丘最边缘,好像下一瞬间就会跳下湖里一样。 这人不是要自杀吧? 双至急忙把裙摆放了下来,拿出绢帕把脚丫上的细沙扫干净,穿上珠履,往小径跑了几步,她咬着唇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个好像要跳湖的男子。 她就这样走掉了应该不会怎样吧?如果这个男的自杀了,以后尸体浮上来,官府的人会不会查到今天她也在这里出现过?不会把她当成嫌疑人吧? 不对,要是这男的死在这里,那以后她岂不是不能继续在镜湖游水了? 所以…… 她转身,向那小山丘走去,越是走近那人站立的地方,才越看清他侧脸的模样,这人很高,接近魁梧的身形让双至的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隐隐感觉到一股从他身上散发开的气势。 她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他的鼻梁很挺,薄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接近的人。 “嘿,你好?”双至表情僵硬,扯着笑容打招呼。 只是那男子恍若未闻,连转头过来看双至一眼也没有,他的脚向前移了一步,看得双至心头跳了一下。 虽然她懂水性能救人没错,只是在这山丘跳下去,估计不是淹死,而是撞死比较容易,这下面可都是乱石呢。 “那个……其实这个世界很美好,你看湖水多澄碧,天空多蓝,白云很白,人死了可就见不到这些了,做人不能太悲观,明天还是充满希望的。”双至急忙开口,不过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其实她更想叫这位先生要死的话请到别处去,污染了这个美丽的镜湖就不好了,环境保护很重要的。 “嘿,你听到我说的话吗?”双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那位大哥根本理都不理她,甚至连眉毛动一下都没有。 他完全把她当透明了。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与那男子相距有十来尺左右,“你要知道,人有许多种死法,但淹死的样子是最可怕的,就算你五官英俊,貌似潘安,淹死之后一样会双目怒瞪口唇外翻肥头大耳面目狰狞,跟个大头鬼一样,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沉默,那男人还是一阵沉默。 双至侧头看着他,一双晶亮的黑瞳闪着些许的害怕,担心这人求死心太切,一个想不开等一下拉她垫背那要怎么办?看他身材魁梧的,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挣扎得过? 她后悔了,刚刚就不应该上来的,他要死她来凑什么热闹。 “呃,既然你那什么决心这么坚定,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啊,不,千万别见了。”双至尴尬笑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打算拔腿开跑。 见鬼的,那男子却在这个时候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冷凝地对上双至愕然的眼眸。 那是……一张不那么英俊,但很显气势的脸,双至忍不住感到一阵心慌。 这男人让她觉得危险,转过身来的他看起来似乎更加魁梧高大了些,全身萦绕着一股威严冷峻的气势。 啊,他身材很好,像全身蓄满力量的黑豹。 双至怔怔看着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直到他开口说第二句话,她才回过神来了,俏脸迅速涨红,噢,她在想什么啊,他身材关她什么事啊。 不过,他刚才好像说,他没有要寻死? 双至突然觉得丢脸得很想在角落找个洞埋了,她怎么能心理这么阴暗这么悲观,看着人家站在山丘上就觉得人家想找死,人家那是在赏风景。 “抱歉。”她低声开口,发现自己不敢直视他的眼,那是一双锐利像鹰隼的眼眸,让她感到自己好像是猎物一样随时会被厮杀。 那男子轻轻一挑眉,目光如两泓沉静的黒潭波纹不动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回想她刚才在劝他不要寻死的话,心里的郁闷似乎稍微散了一些。 这男子其实不是别人,正是石老爷的大儿子,石拓。因为不善面对阿谀奉承的场面,找了个借口从香飘满楼出来,找到幼年时常来的镜湖,倒没想到会有个女子以为他要寻死。 再看这女子衣裳都属上等的绸缎,应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石拓眸色一沉,不会又是那些想要急着把女儿推到他怀里的那些官员的计谋吧? 想到这点,石拓脸色变得更难看,双至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他攸地一变的眸色,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这个男子而低了好几度。 “那……就不打扰你欣赏风景了。”不敢看这人那张森寒凛冽的脸,双至有点落荒而逃地跑下了山丘了,中间还差点脚步不稳摔了下去。 看着那女子慌慌张张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石拓眼神沉暗,因为常年在战场厮杀的他身上总带着杀气,不止是女子,就是一般男子见了他都会害怕,那些想要爬上他的床贪恋他的地位权势的女子,也毫无意外地对他感到惊惧。 他十四岁那年便离开石家到京兆当兵,血浴战场十年了,如今成了个骠骑大将军,名利地位皆有了,他心中却感觉不到半点快意,好像还少了一些什么。 如今,疆域战事已平,皇上特许他一年时间衣锦还乡,其实也是希望他能把终身大事定下来。 嘴角牵起冷笑,既然终身大事是必须的,他听从一下十年不见的父母之命,表现一下他的孝心那也可以,反正什么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 041 天凉好个秋 双至飞快跑出小径,看到容兰站在路口,紧绷的心才松了下来,她大口喘着气,白皙的脸颊泛着剧烈奔跑后的红晕,光洁的额头沁着汗水。 “姑娘,您怎么了?”容兰被双至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住她,焦急问道。 双至摇了摇头,深呼吸几遍稳住心神,“容兰,方才你可有见到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容兰道,“不曾见有何人从这里经过,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人了?” 双至沉默,她的气息已经稳定下来,回头若有所思看了镜湖的方向一眼,难道那人在她之前就已经站在那里?而她和容兰却竟都没有发现? 呵了一口气,双至低声道,“回去吧!” 马车摇摇晃晃,双至晕沉沉的,某根神经末梢却还得不到放松,她在害怕……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她如今微抖的指尖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她害怕那个男人! 不是怕他一身冷酷不可逼视的气势,而是心底深处有种不安因为见了这个男人而开始躁动起来,好像他的出现,是冥冥中注定的。 她用力摇头,努力撇开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影响。 也许,她只是因为晕车,所以才会胡思乱想,那个男人除了长得凶了一点,冷酷了一点,眼神森寒可怕了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 回到福家的时候,双至脸色已经是接近透明的苍白,容兰以为双至只是因为晕车才会这样,急忙扶着她回到屋里,在她鼻尖额头擦了些许清凉膏,见双至脸色好一些了,才松下一口气。 “姑娘,您休息一会儿,奴婢去给您端些小米粥来。”容兰服侍双至在软榻躺好,才轻步走了出去。 双至在马车上本来就不舒服,加上心里安宁不下来,如今一躺下便感到浓浓的倦意,昏昏沉沉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双至醒过来的时候,天际已经是一片墨蓝。 用冷水洗脸后,双至才恢复了清醒,“老夫人回来了吗?” 容兰道,“回来了,夫人让姑娘您今晚到她屋里去吃饭呢。” 双至点了点头,让容兰给她梳好头发之后,便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此时福府华灯初起,丫环们在走廊游廊和屋檐各处点灯,很快又是一片明亮。 刚踏进福夫人的院子,双至隐约便听到福老爷中气十足的吼声,她忍不住一笑,想象着她爹暴走的形象。 “他儿子当了将军又如何?夫人,你没看姓石的老头今天的耀武扬威的模样,好像他儿子当了将军他们石家就多了不起似的。”福老爷背着手在大厅走来走去,那股对石老爷的怒火到现在还没喷完。 福夫人坐在上首,含笑看着福老爷,低声道,“石拓被封为骠骑大将军,确实不易,石家也的确因此得到荣耀。” “哼,还真想不到石拓这小子这么有能耐,一点也不像他老子。”福老爷的声音稍微软了一些。 “石拓像他母亲吧,老爷,您今日不是见过他了吗?”福夫人问道。 福老爷顿了一下,道,“是见过了,不过这石拓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夫人,下次你见到他就知道,以前那孩子还挺随和的,今日我一见他,却觉得此人高不可攀,气势压人,实在改变得太多了。” 福夫人叹道,“常年在战场上的人,性子总有些冷僻的。” “那可不是,姓石的竟然还敢跟我说要来提亲,你说咱们双至能嫁给那样冷僻怪异性子的人吗?”听到哦啊福夫人的话,福老爷马上气足地叫了一声。 “爹,您说什么?”双至在门外听到福老爷的话,怔愣片刻,没再继续避听,走进来出声问道。 福夫人也狐疑看着福老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福老爷见到双至来了,圆润的大脸愣了一下,他可没打算将石老爷想提亲的事儿跟双至说的,反正他也是不会答应,倒没想到让双至听到了。 他抓了抓眉毛,坐在太师椅上,没了方才的火气了,对福夫人道,“今日石老爷宴请众乡绅,散席的时候把我拉一旁去了,问我愿不愿意把双至许配给他大儿子。” “哦?”福夫人笑着看了错愕中的双至一眼,“那老爷您如何回答?” 福老爷嘿嘿笑着看向双至,“我当然是拒绝了,我怎么可能让双至嫁到石家去。” 双至微笑,想来今日石老爷是被爹堵着一口气了吧。 “好了,不早了,吃饭吧,香芹,支个人去把大少爷找来。”福夫人并没将这事放心上,估计石老爷也没当真要提亲的,石家和福家之间的关系相信全个普靖城都清楚的,若是成了亲家,还不知要把多少人的下巴吓丢了。 “不必去了,我来了,爹,娘,双至已经来了啊。”福夫人话音刚落,福敏修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给福夫人和福老爷一礼之后,便到双至身边坐下。 吃过饭之后,福夫人才缓声道,“敏修,这段时间你要把手头上的事儿放一放,离你成亲的日子不远了,要先准备准备。” 福敏修抿了抿唇,“是,娘。” “那刘妙如在你屋里如何了?”福夫人沉默片刻,又问道。 福敏修眼底掠过一抹阴郁,“儿子许久不曾见到她了。” 福夫人点头,柔声道,“敏修,娘知道委屈你了,但清莹更委屈,如今她还愿与你成亲,也是个大度的人,你要体贴她,可不能让刘妙如在她之前生孩子,你明白吗?” 福敏修迅速抬头深深望了福夫人一眼,“娘,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那刘夫子昨日还使人来说要彩礼,刘妙如又不是八人大轿抬进咱们福家的,他竟然还敢来要彩礼。”福夫人一想到刘氏父女让她在自己的哥哥面前失了面子,心里还是添堵着气。 “娘,您别生气了,刘家的人想要彩礼咱们又不一定非得给,气着自己多不值得啊。”双至在一旁宽慰福夫人,娘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容易生气。 福夫人瞪了双至一眼,笑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吧。” 双至和福敏修一同离开福夫人的院子,两人走得缓慢,一边感受秋夜的凉爽,一边低声说着话。 “大哥,就要当新郎官了,怎么不见半点喜悦之色呢?”双至侧头看着福敏修英俊的侧脸,微笑着问。 福敏修笑道,“如何才算喜悦开心?” 双至认真想了想,道,“大哥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福敏修嘴边笑意微滞,低头看了双至一眼,“这与成亲没有多少关系。” 双至知道一时也开解不了福敏修,便不再多言,只是关心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屋里了。 第二日,因为不必去给老夫人请安,双至索性睡到自然醒,一直睡到辰时末刻才起身,她无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啊,这种凉爽的天气真的适合睡懒觉。 容兰已经为她准备了洗脸水,她梳洗过后,披了一件外裳走到窗棂边,推开窗门,仰头深呼吸,真是干净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天,很蓝。 云,成丝。 真是个令人想要爬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的好天气啊。 吃了早饭,双至想着不能就这样在屋里把一个大好天气给坐过去了,便拉上容兰和几个小丫头,“走,咱们到花园放纸鸢。” 这纸鸢是双至特意叫人做的,不是蝴蝶形状也不是什么精致的花样,那形状呈双翼型,和蜻蜓有些相似,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并不是蜻蜓,却是一种不曾见过的东西。 虽说是双至提议要去玩纸鸢,但这种扯着一条线像前直冲最后自己累死累活别人看得津津有味的事她绝对不会亲力亲为,她只要舒舒服服地窝在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吃着香甜可口的糕点,看着那群小丫头玩得不亦悦乎,欣赏那造型不怎么逼真但勉强像飞机的纸鸢在花园的上空飞翔,以慰她一点点偶尔的思念之情。 将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感受那入口即溶的香甜,双至舒缓的笑意还在唇瓣蔓延,便看到有一道人影匆匆想要从亭外走过。 “三哥,真巧啊,你也来逛花园?”双至笑眯眯地看着一脸尴尬之色的福敏昇,方想起她似很久不曾见到这位三哥了。 福敏昇腼腆地笑了笑,站在亭子之外,却不走进来,“打搅你的兴致了,双至。” “哪儿的话呢,三哥不一起来欣赏这花园的秋色吗?”双至笑着问道,对于福敏昇,双至心里还是存着一些亲人的感情,福敏昇不同福敏勋的不自量力,他其实很有才华,但他很安分,且懂得藏起光芒,不让自己成为福夫人的眼中钉,呃,虽然这样说自己的母亲有些过分,但她母亲确实在某些方面一直不让福敏昇和福敏勋出头,就怕他们抢了大哥的光彩。 大概这是作为母亲的心情吧。 如果不是福老爷阻止福敏昇参加明年的春闱大考,或许三哥会在科举上考出好成绩来也不定。 “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福敏昇对双至微笑,虽说他比双至大了一岁,眉眼间却还有几分稚气,许是他生得白皙秀气的原因,令他看起来就像个柔弱的书生。 双至淡淡笑着,“那就不阻碍三哥了,三哥慢走。” “姑娘,三少爷掉了东西。”在双至看着福敏昇的背影沉思的时候,容兰却从方才福敏昇站立的地方捡来一本书籍。 双至接过看了一会儿,低笑道,“这么爱读书的人却不能参加大考,大概对任何一个读书人都是打击吧。” 容兰听不清双至的话,以为她吩咐什么,便问道,“姑娘,您说什么?” 双至摇头,将那本书放在一旁,“容兰,我记得……三哥好像去年已经有参加大考的考生资格了吧?” “好像是吧,不过老爷不是不让少爷们参加大考么?” ------------ 042 予王 福敏昇离开之后,双至继续闲坐看流云,微风拂过脸颊撩起发丝,她低眸,视线落在那本被福敏昇翻得翘角的书籍,含笑拿在手上,随意翻开看着。 过了一会儿,双至站了起来,对容兰道,“我去找三哥,你不必跟来。” 福敏昇和李姨娘还同在一个院子,并不远,但双至走得很慢,细碎的阳光穿过发黄的树叶落在她的裙摆上,一晃一晃的,那光似乎能折射到她眼底,照出她流光溢彩的眸色。 “三哥”刚走进二门,便见到福敏昇坐在小花园的石椅上,仰头望天,眼色一片迷惘。 听到双至的声音,福敏昇微微怔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双至?” 双至笑了笑,慢步走近,却不递上手中的书,“三哥在想什么呢?” 福敏昇腼腆笑了一下,“没什么。”顿了一下,他才狐疑问,“双至是来找我的?” “三哥还没有回答我呢,怎么能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双至在福敏昇身边的另一张石椅坐了下来,学着他一样仰望蓝天。 福敏昇抓了抓头,羞涩笑道,“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发呆呢。” 双至闻言,轻笑一声,她是极少和福敏昇聊天的,今日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培养一下兄妹感情,才发现这个三哥有许多自己之前没发现的可爱之处,“三哥,你在儒学堂的时候,都学些什么呢?” 福敏昇眼睛一亮,有异样的光芒闪过,“最开始学千字文,夫子会教学子们习字和做人道理,然后才开始学四书五经,还有算术,声乐,琴棋书画……”突然,他的声音哑然而止,俊脸涨红地看着双至,“双至也曾经在学堂上课,又怎会不晓得这些?” 双至眯眼笑着,一派悠闲,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学的那些只是皮毛,又怎么比得上三哥学识渊博,三哥,你既然取得了考生的资格,为何不参加明年的大考?” 福敏昇眼色攸地黯了下来,“这样也好。” “在家里无所事事,既不能一展所长,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也好?”双至两眼眯成一线,笑着问。 福敏昇扯了扯嘴角,“祖训有曰,福家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双至耸肩,道,“不得入朝为官,又不是不能参加大考,三哥,你应该跟爹说一下的。” 福敏昇震了一下,心神似收到极大的冲击,脸色一下子苍白,又涨红了,眼底光芒乍现,但很快又暗了下去,“爹是不会答应的。” 双至笑了笑,站起来,将手中的书递给福敏昇,“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说不定爹会答应呢。” 福敏昇怔忪地接过书,抬头看着双至。 双至笑道,“你在花园落下的。” “我先回去了。”双至对福敏昇点了点头,打算离开,刚走到二门,却看到前院的丫环迎面走来。 “姑娘”那丫环见到双至,略微吃惊,急忙行礼。 双至浅笑应了一声,听那丫环对福敏昇道,“三少爷,前厅来了贵客,老爷要您过去呢。” 什么样的贵客要福家上下一同去接见?虽然双至作为女子不必去接待客人,不过她还是尾随福敏昇而去,打算躲在内侧看看来者何人。 大厅上,不仅有福老爷夫妇,福敏修和福敏勋也都在了,福老爷坐在下首,而那客人端坐上首,瞧他衣裳华丽,想必身份也不同寻常,否则福老爷又启会如此小心翼翼接待? 双至站在大厅侧边的小门边,正好看到那位客人的端坐的位置。 那是一个约有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身穿黑色长衣,衣领滚了一圈金边,腰配百余带,双至从来不知道黑色和金色能搭配得这样令人觉得高贵不可攀,特别是这个人的眼神,不可掩饰的尊贵气息和倨傲,锐利得教人不敢直视。 他笑得很温和,即使他和福老爷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笑不达眼,声音轻柔华丽得让人觉得寒意骤升。 这个人……是谁? 双至皱眉,心里对这个男子生出几分反感。 “福老爷,这就是你三位公子吗?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福家的后人啊。”那男子笑容灿烂,笑着开口。 “王爷过奖了,草民这三个犬儿顶多也就懂的两个字,收收租金,过个小日子,哪敢和先人相比。”福老爷笑眯了一双眼睛,弥勒佛的形象更加逼真了。 双至双眉蹙得更紧,这人是王爷?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到他们家来? “当年福公名满天下,论才学智计无人能比,福老爷你这是客气了。”王爷笑着轻声道,有种逼人的气势。 福老爷还是笑眯眯的,“草民的爷爷当年的确风光一时,不过自从告老还乡之后,我们福家不曾出过人才,多数都是天资愚钝,真是对不住先祖。” 王爷眼神冷了三分,嘴角吟着浅笑望着福老爷,“福老爷,当年福公与本王的爷爷也算是故交,福老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向本王开口,如果令郎想要到京兆寻一份官事的,本王也能略尽一些绵力。” 福老爷一揖,感激道,“草民多谢王爷的好意,只是我这三个儿子资质一般,怕是连大考都参加不了,如何能得到一官半职的。” 福敏昇听到福老爷的话,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神暗了下来,紧抿着唇低下头。 王爷道,“尚未参加大考,又如何知道结果如何?福老爷,莫不是你们福家不愿意再为朝廷效力了吧?” “不敢不敢,王爷,草民如今只是一闲散之人,若是能生出几个为朝廷效力的儿子来,也是修来的福气,只是资质所限,不敢献丑罢了。”福老爷卑微地低腰请罪,一旁的福夫人一直沉默不语,看着福老爷的眼神也是轻柔含笑的。 那王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勉强了,本王会在普靖城小住些时日,福老爷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本王。” 福老爷连声答是。 王爷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回身深深看了大厅中央悬挂在墙壁上的福字一眼,眼底掠过一抹狠厉。 双至心头突然一跳,觉得这个王爷的出现似乎有一股不详的预兆。 待那王爷离开,福老爷才虚脱似地吁了一口气,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福夫人已经将手中的茶水递了过去,他一接过便一口饮尽。 “爹,此人可是当朝予王,李世煜?”收回视线,福敏修拧眉问着福老爷。 福老爷向来笑眯眯的双眸此时却毫无笑意,敛着眼睑,轻掩着忧色,“没错,是予王。” 双至闻言,呆了一下,是予王?那个郭家之所以能在普靖城为所欲为的后台? “予王与咱们竟然是故交?爹,此事不曾听你提过?”福敏修问道。 福老爷牵起一丝勉强的笑意,“这个说来话长,我也是昨日在石老头的宴席上才知道予王来了普靖城,哎,在予王没有离开普靖城之前,大家做事切记要小心。” 听到福老爷这话,福敏修各人都对视一眼,不是很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福老爷却无心解释,拉起福夫人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大厅。 福敏勋和福敏昇见已经没他们的事儿了,便也离开了前厅,双至为了避开福老爷他们,躲到了柱子后面,见福敏修经过要往后院去,便走了出来。 “大哥”她微笑,走到福敏修身边。 福敏修见到双至,便想到这丫头方才肯定躲在一边见到那李世煜了,“看来你是又想到奶奶屋里念女书了。” 闻言,双至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吓唬自己妹妹的兄长么?” 福敏修轻笑出声,与双至并肩走回后院,“怎么了?跑来前厅作甚?” 双至好奇道,“大哥,那王爷是何人?与咱们家以前有什么渊源吗?” 福敏修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闻在开国初始,老予王为宗帝四处征战,平定各方乱党,为大齐国立下汗马功劳,当时我们的太祖父是当朝丞相,与老予王一文一武,却是世交好友,之后为何几十年不曾来往,那就不清楚了。” “爷爷当年为何要辞官?”双至狐疑问道。 “不甚清楚。”福敏修摇头轻声道。 双至低声问道,“大哥,老予王既然曾经为大齐平天下,誓必有功高震主之嫌,你说,这李世煜会不会……真的甘心?” 福敏修眼底闪过讶异之色,没想到双至能想得这么深,他皱眉严肃道,“这朝廷中的事情,关系错综复杂,岂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明白的,且如今这予王也不过闲王一个,没有实权,皇上又怎么会怕他二心?” 闲王?双至脑海里浮现方才那李世煜临走前的狠厉阴冷的眼神,有那样犀利眼色的人,真的甘心闲散一生,当个无所事事的王爷? 总觉得,那予王对福家似乎有不寻常的目的。 ------------ 043 戏园再遇 翌日,福老爷让双至过来上房陪他吃早饭。 双至本来还以为福老爷会跟她提一下昨日那李世煜的事情,谁知道他竟然一字也不提,好像就没当有那回事一样,依然笑眯眯地询问着双至这些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待福敏修来了之后,他和福夫人便全副心神关心着福敏修的婚礼了。 还有几天,大哥就要成亲了,这些天福府上下都忙成一片,张灯结彩,大片大片的红充斥着整个眼球,喜气洋洋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大宅子。 丫环们已经把早饭摆了上来,福夫人招呼着他们先别谈事,吃了早饭再说。 两位姨娘在为福老爷他们布菜,双至和福敏修都不喜欢有人服侍吃饭,没有让丫环侍候。 “老爷,三少爷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就在安静的进食时,外面却有丫环来报,福敏昇来了。 福老爷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李姨娘,见李姨娘也是一脸讶异,便让丫环把三少爷唤进来。 福敏昇走进来的时候,神色显得很紧张,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很坚定,他一进来便给福老爷和福夫人行礼,“爹,夫人。” “嗯,什么事要这么个时候说?”在对待福敏昇和福敏勋的时候,福老爷并没有像对双至一般亲切。 福敏昇深吸一口气,一眼也不去看在紧张惊惧瞪着他的李姨娘,“爹,我想参加春闱大考。” 花厅上,突然寂静得教人心颤。 福老爷不大确定地开口,“你说什么?” 李姨娘惨白了一张脸,嘴唇懦嗫地动了一下,“敏昇……” “爹,我想参加春闱大考。”福敏昇沉默了片刻,双至抬头看他,以为他放弃了,但他更坚决地开口了。 福老爷放下筷子,脸上的招牌笑容不见了,“我不允。” 福敏昇紧咬着唇,“为何?我既有考生资格,爹为何不允我参加大考?” “敏昇,福家有家训,是不允子孙入朝为官的,此事你莫要再提了。”福夫人在福老爷要发火之前出声,她不想在敏修成亲关头家里还要生出是非。 “爹,我苦读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要证明自己,求您,让我参加大考吧。”福敏昇跪了下来,企求着。 “混账东西,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不允就是不允,难道你还想做出违背祖训的事出来不成?”福老爷用力拍桌,桌上的瓷碗都跳了起来,发出令人心慌的碰撞声。 “爹……”福敏昇不死心。 “不必再说,回你的屋里去,从今日起,没我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福老爷怒道。 “爹,三哥只是说要参加大考,又没说要当官,就是考试嘛,也不算违背祖训吧。”双至状似天真,两眼澄澈好奇地看着福老爷道。 福夫人闻言,扫了双至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福敏昇,柔声道,“双至说的也有道理,老爷,让敏昇去试试也可,他不一定能考中,当初你愿意让他去考取考生资格,便也是料到他不可能入朝为官的,那让他去参加大考,也是一般道理。” 福老爷火气似收小了一些,“这事不必再说,我不会答应的。” 福敏昇红了眼眶,还想再开口,却被李姨娘捂住了嘴,“老爷请息怒,敏昇知道如何做的了。” 李姨娘说完,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福敏昇。 福敏昇咬了咬牙,萎靡地垂下了肩,眼底那抹光彩也在一点点失去应有的颜色。 双至有些同情地看着福敏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看了福老爷一眼,皱起了眉头,爹在这件事上好像固执得有些不像他原来的性子了。 “双至,老夫人年岁大了,敏修这些琐碎的事情不能让她老人家操心,这几天你多陪陪她,听说戏园来了新戏班,你陪老夫人去听戏吧。”福夫人只是淡淡扫了福敏昇一眼,然后对双至道。 双至眼睫动了一下,娘这是想要借她的手支开老夫人吧。“是,娘,双至知道该如何做了。” 其实这样也好,母亲和奶奶之间有时候意见不合,麻烦的还不是旁人,特别在大哥成亲这件事上,老夫人也想全权做主打理婚事,福夫人却不敢全部放手,分明是喜事,却总让身旁的人感到些许的硝烟气息。 从福夫人的院子出来之后,双至转身欲往老夫人那儿走去,走了几步,她停顿下来,略思了片刻,脚步一转,从另一个方向而去。 “李姨娘”双至一踏入小花园,便见到从福敏昇屋里出来的李姨娘,她微笑打招呼。 李姨娘见到双至,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怨怼,好像一瞬间就要爆发,但很快她低下头,只是声音哽咽地道,“姑娘,贱妾求您了,老爷最宠爱的人是姑娘您,不是敏昇,姑娘莫要再怂恿他去招惹老爷的嫌了。” 双至一愣,“李姨娘,你说什么?” “姑娘,敏昇从来不曾有要参加大考的心思,若不是姑娘您提起,他今日怎么做出此等惹老爷生气的行为。”李姨娘虽然不敢斥责双至,但言语之间却已经有几分的抱怨了。 双至脸色微冷,眸色轻转,“李姨娘以为,是我怂恿三哥去求爹让他参加大考?是我故意要三哥被爹骂被爹讨厌?” “姑娘,贱妾深知自己身份,敏昇也绝不会与姑娘和大少爷争半分宠。”李姨娘不说是也不是,只是一味让自己显得更加卑微。 “正如姨娘所说,爹最喜爱的孩子是我,那么……我又是为何要怂恿三哥?”双至轻声问,声音如秋风拂耳,有些凉意。 李姨娘身后的门,咿呀而开,福敏昇一脸沉郁地站在门后。 “三哥”双至眼角一扬,对福敏昇微笑。 “双至,找我有何事么?”福敏昇扯了一下嘴角,问道。 “今日天气不错,三哥可要一同去戏园?我正想去问问老夫人呢,老夫人最是喜欢听戏。”双至低声说着,没有再去看李姨娘,回答得也不尽完全让人听得明白。 福敏昇怔了一下,便点头,“也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老夫人喜欢听戏,双至的提议她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福老夫人和双至他们便来到了戏园,戏园的老板是个有眼色的人,见到双至他们的马车华贵,便立刻安排了个好位置。 待老夫人他们坐下后,正好戏也要开场了。 戏台上唱的是《夫妻双为帅》这出戏,讲的是一对忠君爱国的夫妇,男为将军女为丞相之女,为了保卫国土一同上战场,却不料朝中有奸臣勾结外藩,最后妻子战死杀场的故事。 福老夫人是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双至却看得昏昏欲睡,故事本身挺精彩的,双至最受不了明明一句话就能交代完的,那唱戏的偏偏死拖硬拉,把她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才唱下一句,还要啊啊啊啊个不停。 果然还是电影好看,一句到底,绝不拖沓,那叫速度。 实在撑不下去,双至看了老夫人一眼,那一个叫专注和认真,她不好打搅说要出去,便悄然起身,她必须到外头去醒一下神。 福敏昇见双至要离开,狐疑看她,双至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福敏昇本来消沉的眼色攸地亮了一下,终于会心一笑对双至点了点头。 戏园很大,楼上楼下都已经坐满了客人,双至从旁边的通道出去,之前她与福夫人来过,所以对这里还算熟悉,在这戏台大厅后面,是戏园的一个小花园,她正是想去那里透透气。 小花园不多人,基本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会来这里闲逛,前面的锣鼓唱曲声在空气中断断续续传来,双至向花园中心的八角亭走去,她以前就很喜欢这个亭子了,不同别的石亭,这是用竹子搭成的,站在亭中看这一片花园精致景色,别有一番味道。 不过似乎她的地盘已经被别人霸占了,好吧,这不算她的地盘,但她每次陪福夫人来戏园,可从不曾遇到有人会先她一步站在这竹亭中的。 玄色衣裳,颀长挺拔令人颇感压力的身材,然后……是一张冷硬肃然的脸庞。 秋风,撩起了对视二人的衣摆。 双至有片刻的失神,第一眼只觉得这男子看起来好面熟,再看一眼,呼吸突然滞住,这……这不是在镜湖那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转身,双至急步想离开,但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却见那男子面无表情看着她,眼色冷凝,像早已预料她会有此举似的,嘴角噙着嘲弄的笑意。 石拓冷眼看着这个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如果上次他还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哪个想要巴结他的人特意送到他面前的,那么这一次,他能肯定了,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她表现得让他觉得新鲜,比起那些直接送上门的女人让他更觉得有趣些,不过他并不表示他会收下她。 他走下竹亭的台阶,来到她面前,低眸睨着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子,看她白皙俏脸泛起红晕,他冷笑,粗鲁地挑起她的下颚,“谁让你来的?” 双至本来还在错愕他竟然要离开了,没想到他会在她面前停下,然后扣住她的下巴,冷声问着莫名其妙的话,她脑子一热,想都不想挥手出去,啪地一声,一巴掌落在他冷酷端肃的脸庞上,“混蛋,放手!” 石拓眸色一寒,深邃黝黑的眼睛微微眯起,令人感到压抑的气势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双至心一惧,忍不住退后两步。 石拓在她退后的时候就已经松开手,没有扣住她的下颚,“你敢打我?” 双至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能在这行人稀少的地方去打这个看起来一只手指就能捏死她的可怕的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又冷又硬的石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沟通。 “打……打你又怎样,谁叫你要放肆?”心里虽害怕,可双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懦弱。 石拓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看着她恼羞成怒的小脸,难道他误会她了? 今日是郭家邀请他到戏园听戏,若不是看在予王的面子,他也不会来此,只是他厌倦郭老爷讨好巴结的嘴脸,便借口到这外头,倒没想到会见到这个女子。 他真的以为她是郭老爷派来的,但显然不是。 双至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是若有所思盯着自己,她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早已经没有赏景的闲适心情。 不过她还是庆幸,这个男人没有因为被她打了一巴掌之后,一怒之下一掌拍死她。 ------------ 044 秦府的丫环 今天是福敏修和福敏勋成亲大好日子。 福家上下都忙着招待宾客,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笑声。 双至尚未出阁,便没有到前厅去,她算是整个福家最是清闲的人了,感受着这属于大哥的欢喜气氛,她莫名地有些失落。 大哥成亲了,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大哥了,他会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 不想在屋里呆坐着,双至来到福敏修的院子,院子里丫环们来回忙碌着,准备迎接女主人的到来,红得耀眼的双喜字让双至也感到喜气的欢乐。 心中的失落在来到这院子之后消失了,早上她有见过大哥,那一身喜服衬得大哥更加俊美潇洒,而且,大哥笑得很开心。 这样就足够了。 她走了进去,打算在这里等着新娘的到来,其实昨日母亲有交代她,今日一定要到大哥的屋里坐一下,沾沾新娘子的喜气,那么她的姻缘就很快到了。 想到这个,双至不禁脸颊发热,秦夫人已经回来了,秦子绚昨日给她送来书信,道是待福敏修成亲过后,他便会请媒人到福家正式提亲了。 也许,不久后,她也要嫁作人妇了呢。 正想着,双至突然被一个丫环撞到了手臂,耳边马上传来那丫环喋声惊慌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奴婢没看到您在这……” “我没事儿,倒是你,妙如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双至浅笑看着刘妙如端着水果盘子,低声问道。 “奴婢将这果子放到屋里去。”刘妙如细声回答。 双至似笑非笑地拿过刘妙如手中的盘子,“今日还是不麻烦妙如姑娘了,你回屋里去吧。” 刘妙如眼眶微红,曲膝一礼,“是,姑娘。” 双至摇了摇头,若是让穆清莹这个时间见到刘妙如,心里大概会不痛快的吧,她就不相信这个刘妙如没想到这点,大概是故意的吧。 她不是不知道刘妙如现在在福家很不受待见,许多丫环都不爱理她,更没将她放眼里,她虽已经是福敏修的人,但穆清莹进门之前,她也只能是个通房丫头,身份也就比一般丫头好一些,地位比起容兰几个大丫环还不如呢。 她不认为刘妙如会因此罢休,不过以后有穆清莹在,相信她想如何作乱也难吧。 将果盘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新房,红字双喜,鸳鸯纱帐,龙凤烛……入眼皆是喜庆吉祥物,双至唇瓣绽开一抹如花般灿烂的微笑。 为了不阻着在忙碌的丫环们,双至离开了新房,打算到前厅去看看,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几日前在戏园遇到的那个男子。 那时她跑回去找老夫人的时候,正好戏也唱完了,老夫人问她去了哪里,她道是出去走走,见老夫人看戏看得入迷,便没有打搅。 在上马车时,她见到那玄衣男子竟然和王爷走一块儿,身边还围绕几个对他极为讨好的本地乡绅。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难道和予王有什么关系吗? 摇了摇头,双至挥开这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暗笑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昨日戏园之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福敏昇已经成功说服老夫人,让老夫人同意他去大考。 福老夫人不同福老爷,她对权势并不抗拒,且注重声望,如果福敏昇真的能考个状元还是探花回来,最开心的就是福老夫人了。 她昨日邀福敏昇同行,也是想提醒他,爹那里行不通,不是还有一个对权势比较热衷的奶奶么? 什么祖训什么制度,那都是用来打破的,况且当年开国初始,与如今的天下安定并不相同,她真的觉得太祖父当年要求福家子孙后代不得入朝为官这个遗言有些太过了。 双至刚走出花园,却见容兰快步走来,她停下,等着容兰来到身边。 “姑娘,后门有个女子要找您。”容兰来不及行礼,便急声开口。 双至挑眉,疑惑道,“找我?可有说是何人?” 容兰为难看了双至一眼,才低声道,“是秦府的丫环,姑娘,她……她还有了身孕的。” 双至一怔,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些许寒意,“去看看吧!” 容兰皱眉,“姑娘,要不把她打发走吧。” “不必了,去把她带到我屋里吧。”双至道。 ***************** 这个丫环她是见过的,那时去秦府,在游廊上与她擦肩而过,那个容貌上和她神似的丫环。 只是她为何找到福家来了?看她模样,好似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吧,虽然肚子的隆起不明显,但她穿着窄群,一眼便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 她是故意要让自己知道她怀孕的? 那丫环一进门见到双至,马上就跪地不起了,“福姑娘,奴婢巧儿有事相求。” 双至淡然浅笑,“巧儿姑娘请起来,有事儿慢慢说。” 那巧儿听到双至这样说,马上红了眼眶,眼泪嘀哒嘀哒掉了下来,她急忙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没有起身,“福姑娘,求求您,不要赶奴婢出秦府。”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双至听在耳里,心却一怔。 她眼色微转,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声音不自觉有些冷了下来,“巧儿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姓福,你是否能留在秦府,似乎与我无关。” 巧儿哽咽地道,“福姑娘,昨日少爷与奴婢说,再过不久,便会娶您过门,到时候奴婢便不能留在秦府了,可是……可是福姑娘,奴婢已经有了少爷的骨肉了,求求您,让我留在少爷身边,奴婢就是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姑娘您的恩情的。” 双至唇色尽退,苍白如死,心,好像有万千的针穿刺而过,麻痹地痛着,她觉得整个人好像突然跌入寒窖之中,将她的血液冻结,耳朵嗡嗡地再听不见那哭成泪人的声声哀求。 她,有了秦子绚的骨肉? 那个才与她说要娶她,那个说爱她的男子,怎么能…… “你说什么?”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问出口,声音还能如此镇定。 “那日少爷从外面回来之后,喝了许多的酒,抱着奴婢一直叫姑娘的名字,似是在叫姑娘不要生气,奴婢挣扎不过,后来……后来就……”巧儿低声说着,瘦小的肩膀轻轻颤抖。 双至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撕裂的那种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秦子绚那日在秦府对她低声细语的温柔历历在目,那些她梦中魂牵的甜蜜如今看来却是讽刺二字。 “你既然有了他的骨肉,理应去找他说明,来找我,又有何用?”她态度依然高雅,即使心中痛得入骨入髓。 “可是少爷为了你,要将我赶出秦府,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留下我吧。”巧儿磕着头,额头很快一片红肿。 双至低敛眼睫,这个巧儿今日是故意找上门来,想要让她知道她有了身孕,想要破坏她和秦子绚的感情,呵,真是个好聪明的丫环,不去找秦夫人也不去找秦子绚,却亲自来找她了。 “巧儿姑娘以为今日你如此作为,我便会拒绝嫁给秦子绚么?”双至突然一笑,看着巧儿问道。 巧儿脸色微变,很快又是凝泪道,“奴婢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你敢不敢有这样的心思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今日我真如你所愿,怕秦子绚也不会高看你多少,我福双至如今与秦府还没有关系,巧儿姑娘找错人了,还是请回吧,容兰,送客。”不想再多说,双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容兰担忧看了双至一眼,才将那巧儿送了出去。 双至闭上眼眸,全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心,在一点一点撕裂开,这痛,如此熟悉。 好冷! 双手的指尖不停颤抖着,她右手住着左手,好像这样就能自己给自己温暖。 秦子绚…… 秦子绚…… 她是如此相信他,呵。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了这一天,依然能微笑对大哥说恭喜,依然和成为她大嫂的穆清莹陪坐,她甚至直到睡觉,都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 她很清楚,和秦子绚,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夜,她睡下之后,本以为彻夜无眠,却没想很快沉沉睡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了。 醒来之后,才知自己泪湿了半个枕头,梦中记忆如浪潮般汹涌卷来。 她和秦子绚,原来缺少的,一直都只是缘分。 除了缘分不够这个理由,她实在找不出另一个能让她继续坚强下去的理由。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 广告时间~ 强推中——《扶摇曲》 简介:且看小小宫婢如何扶摇九重,演绎中国历史唯一一位高丽皇后的传奇人生 ------------ 045 我们就这样吧 幸好如今家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福敏修和福敏勋这两位刚成亲的新郎官身上,没有人发觉双至这几天的情绪变化,这对双至而言,是急需的安静。 她需要自己一个人慢慢过渡这份感情,还有记忆。 她利用了三天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沉淀着她的心情,她不会竭斯底里去质问秦子绚,那并不是她的性格会做的事情,但是她必须让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前世的经历让她太过刻骨铭心,也明白委屈自己假装不在乎被背叛,甚至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有多辛苦,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到了第四天,她推门而出,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声,终于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容兰,帮我把这信送去给秦子绚。”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浅笑安然,仿佛这三天她没有将自己关在屋里消沉落泪一般。 容兰接过信笺,忧心看着自家姑娘,别人或许不知双至心情如何,但容兰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几天姑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与世隔绝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姑娘,那巧儿说的话也不能尽信,说不定……”容兰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如果那巧儿没有挺着肚子,或许就不一样了。 双至淡笑道,“我知道,去吧,我没事。” 容兰拿着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其实她很想劝劝姑娘,如今哪个少爷屋里没有通房丫头,只要秦公子待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就算那巧儿有身孕了又如何呢?最后成为秦家大少奶奶的,还是姑娘啊。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姑娘自小就有些和别家姑娘不一样,姑娘大概是不会原谅秦公子的了吧,哎。 就在容兰出去送信之后,双至坐在厅上的太师椅,神游太空,想起许多关于以前的事情,约是过了半个时辰,穆清莹便来了。 双至回过神,笑盈盈地看着她,果然成亲了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举止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成熟妩媚之态,“大嫂,今日不必陪大哥了么?” 穆清莹嗔了双至一眼,双颊飞红。“他今日要去忙了。” 双至挽着穆清莹的手臂,“所以大嫂才终于想起我这个小姑子了?” 穆清莹笑了出来,转头深深看了双至一眼,觉得她似乎有些和以前不同了,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双至的眼底沉淀着一种她看不懂的距离。 “是你大哥交代我,今日一定要来看看你,双至,你这几天是怎么了?”穆清莹拉住双至的手,柔声问道。 “我怎么了?不是好好的么?”双至失笑,她还以为这三天来无人发觉她的异样。 “你若是好好的,这三天怎会连你大哥都不去找了?你大哥天天问着你呢。”穆清莹道。 “我这不是怕打搅了你们蜜月么?大嫂,别多想了,我真的没事儿。”双至突然鼻子有些酸,在她以为没有人发觉她的低落时,原来还有大哥默默关心着。 “什么蜜月?”穆清莹愣了愣,问道。 双至干笑几声,“大嫂,别尽是说我,还是说说你吧,怎样,我大哥待你可好?” 穆清莹闻言,眼底一片娇羞,“小蹄子,就懂得避开话题。” 双至看她这模样,也知道大哥应该是待穆清莹不错的,心里也感到欣慰,幸好刘妙如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疙瘩。 “看你这得意样,听你大哥说,秦公子就要来提亲了,再过不久,你也要嫁作人妇,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取笑我。”穆清莹见双至脸上的笑意,知道她肯定是在笑话自己,便瞪了她一眼,取笑回去。 双至表情一滞,笑容僵在她嘴角,侧过身,不想让穆清莹看到她快撑不下去的欢笑,“我不会嫁给他的。” 穆清莹一愣,抬头看去,阳光透过窗棂,被切割成一束一束的落在双至面上,令她的表情看起来恍惚得不真实,“双至,你说什么?” 双至回过头,对着穆清莹绽开绚烂无比的笑容,“我说,我不会和秦子绚成亲的,我已让容兰带信给他,不必来提亲,我不会答应的。” 绚烂如春花的笑容,在无数阳光下光彩四溢的眼睛,那声音说得毫不留恋,可是穆清莹却感到……一股揪心的悲伤从那双微微弯起灿亮的眼眸流露出来。 “双至,发生什么事了?”穆清莹问,她无法和双至一样,笑得那么灿烂。 “哦,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突然觉得……”双至的声音停了下来,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视线停在门外那抹清隽的身影上。 穆清莹站了起来,“原来是秦公子来了。” 秦子绚脸色微白,一双黑亮的眼睛充满了惊愕和不确定,直直盯着双至。 穆清莹看了看双至,又看看秦子绚,满是疑惑,但还是开口道,“看来秦公子是有话要与双至说,双至,我先回去了,晚些再来找你。” 花厅上,只剩下门外依旧僵立着的秦子绚,和低敛眼睫,唇边浅笑的双至了。 再见到他,双至突然知道当初心中的痛是怎么回事了,前生今世的面孔在眼前交错,融合在一起,即使知道秦子绚和记忆中的那人并不是同一个,只是相貌相似,但……那么熟悉的同样的痛还是让她几乎窒息。 汹涌卷袭而来的悲伤在她心里蔓延着,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说不出一句话。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眼底有受伤的怒意,“双至,这是什么意思?” 他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指张开,是她让容兰给他送去的信。 她低着头,努力地让自己微笑,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直到她觉得自己能笑得从容,才抬起头,淡漠看着秦子绚,“秦公子看不明白么?我以为信上所说,已经足够清楚了。” “为什么?”秦子绚眼睛发红,手中的信已经被他揉成一团。 双至轻声道,“没有为什么。” “双至!”秦子绚痛苦地低吼,“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巧儿?双至,我不是有心的,那日我从千灯湖回去,以为你生我的气,便喝多了酒,以为她是你,所以才……双至,我心里只有你,你知道的?”在来福家路上,容兰已将双至为何拒绝他提亲的事跟他说了,他真的忽略了那个巧儿的心机了。 分明是两个人,为何说的话却如此相似?双至自嘲地想着,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将秦子绚和前世那位比较。 “所以你打算将巧儿赶出秦府吗?”双至淡声问。 秦子绚一时无语,良久才道,“双至,她有了我的骨肉……至少也要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轻笑,“然后呢,你再纳她为妾?将来呢?是不是你身边还会有更多的妾室?” 秦子绚怔怔地看着她,“你……不愿意我纳妾,是不是?” 双至摇头,她怎么能将在现代的思想放在古代来看呢,在古代任何人眼中,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如果她不是因为想起了关于前世记忆,或许她也能将心爱之人与其他女子分享,可是她终究是办不到。 “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不纳妾,好不好?”秦子绚痛苦地说着。 “即使你一开始不纳妾,那么以后呢?你的母亲也会要你纳妾,秦子绚,我们……还是算了吧。”双至低语,坚决地道。 “双至,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算了,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秦子绚脸色苍白如死,不敢置信地瞪着双至,为什么她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不,我……喜欢你,所以无法忍受你心里还有别的女子,秦子绚,我不愿将来承受一个善妒之名,不愿将来与你相对生怨,你懂吗?”她比谁都清楚一夫一妻的思想在古代根本行不通,她不敢奢求将来的丈夫只有她一个,可是秦子绚不同,他是她这一世甚至上辈子唯一动心且爱上的男人,这份真挚的初恋对她而言无比珍贵,所以她情愿将他深藏心中,也不愿在将来亲手破坏这份美好。 说她自私也好,胆小也罢,她对承诺二字,真的不抱任何信心,时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包括能改变爱情。 “你不愿我纳妾,我便不纳妾,双至,你还想如何?”秦子绚抓住双至的肩膀,低哑叫着。 “你如今能给我承诺保证,但是以后呢?我……并不是介意丈夫纳妾之人。”只要她不爱那人,不管他纳多少妾,她都能淡然待之,可是秦子绚……这个让她会承受两世伤痛的男子,她不能。 得不到他,她就无需追索美好的背面,不必顾及爱情泯逝。 “你不介意丈夫纳妾,如今却无法原谅我有通房丫头?”秦子绚受伤地问。 “是的,无法原谅,子绚,因为你是不同的。”秦子绚,我希望的是,你能以温暖而美好的记忆,永远定格在我记忆深处,而不是将来有一天,我们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她想要成为秦子绚最忘不去的那个人,想要成为他心里最美好的回忆,上辈子她做不到的事情,这一次,她会做到的。 “双至……”秦子绚动容地看着她,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她心中有他,却又不肯嫁给他。 “就这样吧,子绚。” 就这样吧,彼此成为心中最温暖美好的回忆,不必担心流年暗换的改变,不必担心终有天两人会生厌,他会娶别的女子,但她是他心中不可抹灭的记忆,她也会嫁给别的男子,会守着自己的心,不爱,就不会介意他纳多少的妾,不会在意他心中有没有自己。 *************** 这个星期决定要拼了龟命人品爆发一下,如果有双更,会在文里提醒大家的~ ------------ 046 好奇 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自从和秦子绚摊牌后已经第十天了,她还能如常地生活,如常说话,如常笑着,好像从来就不曾爱过这个人,好像不曾想起关于以前的种种记忆。 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她会想起前世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会想到疼惜她的父母,会想到同住了两年的同班同学,很多很多以前模糊的身影都在这几天夜里逐渐清晰。 其实她是庆幸的,幸好事隔这么多年才想起这一些,十五年的过渡期,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也幸好,她从来就足够乐观,或者说,一直以为,她都很懂得自我安慰,自我欺骗,所以,她不会活在过去。 她想,她前世的家人依然会活得很好,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很开朗乐观的父母,而那个间接让她魂灭重生的男人,大概也会和心爱之人过得很好吧,不必勉强自己和她结婚,不必再计划着和心爱之人私奔,应该是解脱了。 “双至,双至……”衣袖被扯了几下,双至回过神来,看到穆清莹担忧的目光,“在想什么?老夫人问你话呢。” 双至迷惘的眼神渐渐清明,看向正不悦皱眉的福老夫人,“奶奶,您说什么?”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我一会儿要和秀君一起去戏园,你可要一同前去?” 双至看了穆清莹一眼,“好啊,大嫂也还没去过戏园呢,一块儿去吧。” 老夫人明显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她对穆清莹远不如对何秀君那般亲厚,大概何秀君是自己妹妹的孙女,怎么也比穆清莹多了一层关系吧。 何秀君成亲之后性子似乎收敛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张扬了,而且对待老夫人更加诚心,也天天到福夫人屋里去请安,若不是亲眼所见,双至都要怀疑如今见到的何秀君是自己的幻觉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戏园去了,穆清莹看到老夫人对待何秀君的亲热和待自己的冷漠,无奈地叹了一声。 “大嫂,慢慢来,老夫人会对你改观的。”双至拍了拍穆清莹的手,安慰她。 穆清莹苦笑,和双至上了一辆马车,“老夫人对我冷淡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有什么不好,而是因为我和娘的关系比较好,这个是无法改变的。” 双至撩开窗帘,看着前面老夫人的马车一眼,心里是明白穆清莹的话的,老夫人对待何秀君和穆清莹的态度是取决与本质上的不同,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孙女,一个是媳妇的亲侄女,偏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戏园,中间上好的位置只剩下三个,何秀君推脱着要让双至和穆清莹陪着老夫人看戏,自己坐到旁边的次位就可以了。 老夫人不出声,但是她也没同意何秀君的谦让。 双至笑道,“你们看吧,这出戏我先前已经听过了,我坐旁边就行了。” 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道,“既然双至看过了,就让她坐旁边吧,戏快开始了,你们都坐下吧。” 穆清莹感激看了双至一眼,便在福老夫人身边坐下了。 何秀君也笑着对双至点了点头,“就委屈双至妹妹了。” “二嫂说的是哪里话,快坐下吧。”双至对何秀君柔笑道,心里却再一次感叹这何秀君真的是变了好多,究竟之前那个浮夸张扬才是她真实的样子,还是如今的成熟内敛才是她的本性? 不管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双至都很难对她产生好感,总觉得何秀君这个人……似乎很有心机。 锣鼓声敲响,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双至心不在看戏,思绪不知飘向哪里,只觉得周围一切的声音都进不了心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似的。 不知发呆了多久,她才从一声锣响中震醒,抬头看去,老夫人和穆清莹她们都看得入了迷,大概全场观众唯有她不在戏中沉醉。 悄然起身,她想要出去透透气。 不经意的瞬间,她看到二楼的前端位置的人影,是石老爷和石夫人。 石老爷也见到双至了,对她眯眼笑着,很和蔼慈祥的模样,双至对他欠身一礼,目光落在石夫人身上,身着华丽艳色的衣裳,生得一副精明刻薄的样子,这样距离看着,也觉得是个不好接近的人,听说这个石夫人以前只是石老爷的小妾,夫人过世之后,不知怎么就扶正了,成了石老爷的妻子。 她是知道石老爷对她挺客气的,以前好几次都听到他对福老爷说好福气,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石老爷并没有因为和福老爷的关系而讨厌她,反而每次见了她都会亲切叫一声侄女,不过她爹不领情就是了。 那石夫人也见到双至了,她用一种轻视的目光扫了双至一眼,继续看戏。 双至吟着一抹笑意在嘴角,有些尴尬,这石夫人是恨屋及屋,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的。 石夫人对她的态度她早已习惯,不过当双至看清石夫人身边站立着的丫环的模样时,当真是吃了一惊。 那个在给石夫人递茶的丫环,不是苏尹雪吗? 在惊愕的同时,已经有观众因为双至的身影遮住了视线在不满,双至来不及多看,只好重新坐下,再无心思出去走走了。 回头再看一眼,真的是苏尹雪。 她不是心高气傲,卖艺不卖身的歌女么?怎么会成了石夫人的丫环?奇怪,真奇怪。 发呆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看看天色,已经是过了午时,双至便提议不如到八城风味馆吃饭,正好也试试自己店里的菜式。 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难得出来一趟,就去走走也好,还可以知道敏修是在忙什么。 出了戏园,赶车的小厮已经把马车停在门外等着双至她们,踏着踏板上马车,双至下意识回头望去,正好看见苏尹雪从里头走出来,注意到双至的视线,她展颜一笑。 能笑得这么开心,大概不是被迫去石家的吧。 双至对她点了点头,弯腰进了马车。 幸好戏园离福家的八城风味馆并不远,下车的时候,穆清莹取笑双至真是富贵命不懂珍惜,还没见过哪家千金小姐会晕马车的,双至嘿嘿笑着,心里却道那是你没坐过汽车,这两种交通工具完全是两个档次的,特别是这马车还不防震,再怎么华丽的马车坐着都像地震似的。 风味馆的掌柜见到老夫人来了,马上亲自过来招呼,领着她们往二楼的雅间去了,正好福敏修从三楼下来,见到双至她们,有些愕然,和在他身边一同下楼的人说了几句,便向她们走了过来。 “奶奶,双至,你们怎么来了?”双至笑眯眯地看着福敏修,大哥成亲之后好像更加好看了,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 老夫人只有对着福敏修才笑得这么和蔼可亲,“怎么,奶奶到自家店来吃饭,还得经过你这个老板的同意不成?” 福敏修笑着扶着老夫人的手臂走进厢房,“奶奶能来,我不知多高兴,王掌柜,还不快去让人把咱们风味馆每样招牌菜都给老夫人呈上来?” 王掌柜咧嘴笑着答应,“是,大少爷,这就去安排。” 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却还埋怨道,“都给呈上来我哪里吃得完,浪费了。” “给奶奶吃的哪里是浪费,得让奶奶尝尝鲜嘛。”福敏修笑着道,目光却有些别有意味地看向双至。 “好好,你得陪奶奶一道吃。”老夫人把福敏修拉着坐到自己身边,越看这个孙子,她心里是越喜欢。 福敏修笑道,“好,不过孙儿得先去处理一些事情,稍后再过来。” 老夫人点头,“好好,快去吧。” 福敏修起身,深深望了双至一眼,才抬脚走出厢房,双至静坐片刻,才在心里幽微一叹,对老夫人道,“奶奶,我出去一下。” 老夫人这会儿还在高兴着,就没多在意双至,挥手让双至出去,倒是穆清莹,看着双至的背影眼神微微暗了下来,没有注意到何秀君始终微笑不语的模样。 双至走出厢房,没有多想便从旁边的楼梯走上去,看着已经坐在议事房里的福敏修,她暖暖一笑,“大哥……” 福敏修对她无奈一叹,“大哥以为你还想避着不敢见我呢。” **************** 六一啊,大家节日快乐~~~~ 嗯,下午还有一更,今天真的能小爆发一下RP了~哈哈。 ------------ 047 中毒 【第二更】 双至走进房里,坐在福敏修对面,声音柔和,面上笑容依然还是温暖绚烂的,“怎么会呢,大哥。” 福敏修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这几日去你院里找你,你都借口有事不见,难道不是有心避开我?” 双至眼睫颤了颤,低敛下来,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在她眼底拉开一圈阴影,“大哥想和我说什么?” “双至,你和子绚是怎么回事?”福敏修单刀直入,目光炯炯盯着双至。 双至嘴瓣轻扬,淡声道,“何来有事?不是挺好的么?” 福敏修顿了一下,长长吐了一口气,好像压抑着激动似的,“双至,我前几日遇到子绚了。” 指尖微微一颤,双至扬起头,浅笑安然,“是么?” 福敏修剑眉紧拢,眼底担忧看着双至,“你是因为子绚有通房丫头,所以才不肯嫁给他,是么?” 双至的眼神有瞬间的游离,恍惚了一下,想到不能和秦子绚一起垂垂老去,心,原来还是有些疼的。 “大哥,难道你是想来劝我?”她问,飘忽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正常。 福敏修长长叹了一声,“双至,你自小便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是个会任性妄为的人,你拒绝子绚自然有你的道理,可是你有没想过子绚会如何?我看得出,他心中真的有你。” 双至沉默,怔怔看着福敏修,缓缓才道,“大哥,并不是心中有你,就够的。” 福敏修震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双至,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罢了,只当是我们福家与秦家没有缘分,不过,妹妹,子绚就要去京兆了,这些天我听说他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这……或许是因为你。” 双至淡淡一笑,敛去眼底的悲伤和挣扎,“总会过去的。” 福敏修摇了摇头,“双至,你原来如此固执。” 双至轻笑几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大哥,方才那人是千景楼的大掌柜吧?” 福敏修点头,站了起来道,“的确是他,先下楼吧,别让奶奶等太久了。” 双至与福敏修并肩走出房里,“大掌柜找你有什么事呢?” 福敏修道,“想要买下我们八城风味馆。” “啊?千景楼的老板看上咱们风味馆啦?”双至声音一提,带着些许的惊讶。 “看上的何止是千景楼。”福敏修笑道。 “那大哥怎么想的?”双至问。 福敏修伸手想要揉揉双至的头顶,可手一伸出去,想到双至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抓着自己的手撒娇的小姑娘,便僵了一下,收回来,“这是双至想出来的,怎么可以说卖就卖呢。” 双至笑了笑,心中有暖暖的感动。 “啊……” 在双至他们下了楼梯就要步入厢房的时候,一楼大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这店里的东西吃死人啦!” 双至和福敏修对视一眼,心中都暗觉不妙,急忙下楼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楼下大厅中央的方桌上,趴着一名身形肥胖的男子,一动也不动,在方桌对面的客人是一对夫妇,那娘子瞠大眼瞪着那趴着的客人,好像见鬼一样脸色惨白。 “死……死人了!”那男子也脸色难看,指着那人结结巴巴地叫道。 福敏修和双至同时一惊,对视一眼,走到那方桌旁边。 一看那趴着的男子,双至倒抽一口气,皱眉别过头,不忍再看,那人脸色一片死灰色,气孔流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不明自自己为何莫名其妙就死了的样子。 “大哥?”双至无法抑制心中的惊栗,目光有些慌乱地看向福敏修。 福敏修脸色也不好看,“王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掌柜一脸怔愣,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掌柜,先把客人疏散,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查原因。”双至盯了那桌面的几盘菜式一眼,哑声对王掌柜交代道。 王掌柜不曾遇过这样的事情,但多年的历练还是让他足够冷静去面对突发的意外,听到双至的吩咐,他已经马上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马上让店里的小厮去把客人先请回去,饭钱也不必结了,再让一个跑堂的赶紧去官府报官。 福敏修很快冷静下来,深呼吸吐了一口气,转头对双至道,“双至,你先和奶奶回去。” 那边王掌柜还没把客人都请出去,方才最先发现死者的娘子又发出震耳的尖叫,“死人啦,死人啦,这店里的东西吃死人啦。” 本来在二楼厢房还不知发生何事的客人们一听,马上一阵慌乱,都质疑地问起了店里的跑堂和掌柜。 场面一时有些难以控制,双至回头直盯着那位娘子,发现这娘子脸上虽是苍白惊秫的表情,但眼底却感觉不到半点害怕。 实在有些不对劲!双至脑海里念头一闪,马上转身,看到和那娘子同来的男子在跟着其他客人一样慌乱跑动,眼看就要往死者的那桌子撞去了。 “大哥……”双至惊呼出声。 福敏修也已经发觉这对夫妇不同寻常,身形快速一闪,将就要撞到桌子的男子扶住,暗视使力将他推开,道了一声客官小心,便不再让那人接近死者的桌子。 福敏修高声一喝,“各位客官,请莫要惊慌,这位客人是否因为吃了本店的东西而中毒,还要待官府来检查了才清楚,如果真是东西有毒,为何大家吃了同样的东西却没事?所以,请大家先回去,事情真相如何,我们必定会查个一清二楚的。” 在福敏修安抚客人的同时,双至也暗中观察着这对夫妇,在他们看到客人接受了福敏修的解释,安静下来准备离开店里的时候,眼底闪过不甘的懊恼,看来这两人真是有问题。 双至视线落在那死者吃过的饭菜上,尽量不去看那死者灰白的脸,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吃的不多,每样只动了一下,不知道古代的验毒技术如何,她看过洗冤录,好像仵作的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福老夫人和穆清莹他们站在二楼的游廊上,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客人们逃似得跑出店里,老夫人急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正好这时官府的捕捉来了,几位捕捉迅速将死者围了起来,仵作上前去检查尸首。 双至对福敏修道,“大哥,我先与奶奶回去。” 福敏修神色严肃,拍了拍双至的肩膀,“不要让奶奶担心。” 双至点了点头,走上二楼领着老夫人从另一边的楼梯出了风味馆的后门,在小巷处等着马车驶过来。 “双至,究竟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店里有人死了?”老夫人抓着双至的手,紧张地问。 双至柔和一笑,“奶奶,您放心,没什么事儿,大哥会处理的,您别担心。” 老夫人哪里能安心下来,刚才她明明看到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还有那么慌乱叫着死人了的客人,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预兆,别是要出什么事了才好。 穆清莹脸色也不太好,她心里挂心着福敏修,不过还是和双至一起劝说着老夫人,直到把老夫人说服了放宽了心,才一起上了马车回福家了。 回到家里,穆清莹紧忙让下人去小厨房准备午饭,因为店里突然发生意外,老夫人她们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老夫人经过这么一惊吓和紧张,眉眼间露出倦怠之色,只留下何秀君陪她,把双至穆清莹都打发走了。 双至和穆清莹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对视一眼,双至叹道,“先吃饭吧,可能不会那么快知道真相如何的,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 “要不要与娘说一声?”穆清莹轻声问道。 双至想了一会儿,道,“说了也只是让娘添多几分担忧,不如待大哥回来之后,看看真相如何,再与娘说。” 穆清莹低应了一声,与双至并肩走出花园。 ------------ 048 看不透的真相 等福敏修和福老爷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福夫人已经知道风味馆发生了意外,中午发生这事之后,官府已经迅速清理了现场,按理来说,仅仅几个时辰还不至于整个普靖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任何传播工具的情况之下,如今整个普靖城都知道八城风味馆有客人中毒身亡,甚至有人传言福家其他庄子里铺子里的东西可能都有毒,很明显,有人想要针对福家。 当然,这只是双至自己的猜测,详细情况如何,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看到爹和大哥都一脸倦色,双至心中有些不安,福夫人已经让人赶紧给福老爷他们送上茶水。“老爷,事情如何了?” 福老爷揉了揉眉心,脸上已经没有平时的逍遥自在,“尚未查出来,不过此事很有蹊跷,若不是秦大人信得过福家,只怕今夜我们也回不来了。” 福夫人一惊,“事情很严重?” 福敏修喝了茶,缓了口气,替福老爷接话道,“普靖城查不到死者的身份,看他衣饰像是大户人家的,而且中的毒也不是一般的毒药。” “难道真的是咱们的东西有问题?”穆清莹忍不住问道。 福敏修神情凝重,“验过他吃的几样菜了,银针都黑了。” 福夫人和穆清莹脸色微变。 双至却皱眉,有些地方说不通,“既然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毒,那就是不能随便得到的毒药,那又怎么能证明是我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 福老爷道,“秦大人说了,若这人是在进咱们店里之前中毒的,那此案不难解决,但若是在咱们店里出事……怕就要怀疑是有人故意落毒了。” “谁会下毒?此人与我们福家既不相识更无仇怨,谁会在菜里下毒害他?”福夫人皱眉问道。 “是不是有人要栽赃嫁祸?”双至仔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始终想不明为何同样从厨房端出来的菜,偏偏这死者就吃到有毒的了。 福老爷眸色微沉,叹了一声,站起来,“好了,这事儿别猜测了,明天再看看吧,最重要的是先查清楚这个死者是何人。” 福夫人搀起福老爷的手臂,“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双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福敏修叫了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眼色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大哥,仵作可是查得出来那些菜是下锅之前下毒,还是后来人家才加上去的?” “这个便不容易查了,双至,你怀疑真的有人故意在咱们店里下毒?”福敏修问道。 双至道,“大哥可还记得当初最先发现死者的那对夫妇?” 福敏修点头,“记得,这两人行为甚是奇怪,后来我想再去找他们,已经找不到了。” 双至略为沉吟,“这两人很有问题,不过如今我们还不能确定什么,如果死者真是在店里中毒的,而且是因为咱们的菜而的原因,大哥,可能咱们店里……” 福敏修眼色一冷,“有人故意下毒!” 穆清莹道,“事情明天就会有个眉目了,我们现在怎么猜也是枉然,不如都先去休息,明天再说?” 福敏修同意道,“嗯,双至,你也早点休息,清莹,你和我过去老夫人那儿,这时候老夫人说不定还担心着呢。” 穆清莹温柔笑着,“好。” ********** 事情似乎在往一个糟糕的,未知的,令人如困在黑暗之中无法看明白的方向发展着。 第二天,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 死者名为黄安,是鲁城人,前段时间才来到普靖城,投靠远房亲戚郭老爷,在郭家当了一名管事,昨日独自一人出来办事,正好到了中午,便到如今城中热议的八城风味馆吃午饭,接着就死得莫名其妙了。 本来这事儿可以当是意外处理的,因为这位黄安吃的东西都是店里极为平常的,与他同时点一样的菜式的客官并不少,大家都没事,却偏偏他出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黄安是在进店里之前中毒的,但他吃过的菜里又偏偏验出了有一种少见的毒药。 这下为难的就是秦大人了。 封了八城风味馆,判福满多的罪?似乎又有些冤枉了福家,可若是不判罪,郭家又不肯罢休。 说起郭家,秦大人就更头疼了。 在普靖城中,有三个大家族是无所不知的,可以说是城中最富有最有声势的三个家族,除了名门世家的福家,还有家里出了个大将军的石家,另一个就是暴发户郭家,郭家并不是士族出身,前些年不知怎么就成了土财主,加上还有个女儿成了王爷的侧妃,更是在普靖城中横着走路了,谁也没看在眼里。 如今郭家硬是认定福家的八城风味馆毒死了他们的亲戚,非要官府给个说法,而似乎有人故意传播,如今普靖城到处都在议论风味馆毒死人一事,一下子,铺天盖地的传言压力罩在福家头上。 因为出了这件事,八城风味馆也暂时不能开业,关闭了几天,事情依然没有弄个水落石出,郭家那边的人又仗着王爷如今正好在普靖城,更加强硬地要求秦大人要定罪福家。 双至这几天虽然没有踏出宅门半步,但她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却也是一清二楚,福敏修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隐瞒什么,每天事情的发展和郭家又施加了什么压力,他都会跟双至商量,这样做既是不想让双至担心,也是觉得凭着向来聪慧的双至,也许能找到什么方法也不定。 “大哥,这个黄安可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人突然来普靖城投靠郭家,难道没有什么理由?”双至听了福敏修说了如今事情的形势后,沉思了片刻,低声问道。 “郭家只道黄安家道中落,前来投靠他们,如今人出事了,如果不给个说法,他们也不好跟黄家交代。”福敏修摇头,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既然人是在我们店里中毒,那么当时下毒之人就必定在咱们店里,大哥,你可问过店里的各人没?”如果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福家,说不定店里已经有被收买的伙计。 “你怀疑下毒的人是我们店里的厨子?”福敏修皱眉问道。 “这倒未必是厨子才能下毒,我倒觉得送菜给死者的跑堂更有可疑。”双至道。 “你说的对,事情发生之后我们都太笃定自己绝无害人之心,但店里其他人却未必有我们这样的想法,说不定真有人被收买了,我这就去查个明白。”福敏修眼神一厉,顿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双至拉住他,“大哥,这事只能暗中查明白,不可张扬。” 福敏修一笑,“我知道!” 双至轻吁了一口气,看了福敏修一眼,道,“大哥,你觉得这件事和郭家有没关系?那千景楼刚想买咱们的八城风味馆,正巧店里就出事了,会不会是……” “双至,我们没有证据。”福敏修无奈道,这点早在郭家出来跟福家讨公道的时候,他就有想过了,但是没有证据跟官府证明此事是郭家陷害福家的。 双至苦笑叹息,只好对福敏修道,“大哥行事一切要仔细小心。” “嗯,我晓得。” 福敏修离开之后,双至陷入沉思,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事情怎么也想不通,好像整件事情的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作着,可是究竟谁对福家有仇恨?非要弄出人命来陷害他们? 这背后之人若真是要陷害福家,又为何会选了个极少见的毒药,听说这种毒药还是从西域那边来的,南方这边根本见都没见过,这样要定罪福家也说不过去,这人究竟什么目的?既想陷害福家,又要给福家一线希望去破案。 好乱!双至双眉紧蹙,真是越想越是乱麻一堆。 “双至?双至?” 不知过了多久,似听到有人唤自己,双至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微微一笑,“大嫂啊,不好意思,想东西想入神了,没注意你进来。” 穆清莹对双至温柔笑了笑,“在想秦大人会如何定罪福家的事儿吗?” 双至轻轻点头,“再过几日如果找不出事情的真相,可能就会定罪福家了。” “要不要……找我爹帮忙?”穆清莹问道。 双至一怔,才想起舅舅是布政使,权高位重,若是舅舅插手,可能郭家也会收敛一些,“大嫂问过大哥的意思了吗?” 穆清莹有些落寞地笑着,“表哥从来不与我谈这些事情,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怕……他人误会我炫耀。” 双至有些怔忪,穆清莹自从嫁给大哥之后,似乎少了以前那份洒脱,待人处事总是小心翼翼的,失去了自己的主见,成亲之后的女子真的就要以夫为天了吗?“大嫂,大哥没有与你提起,是不想你担心,但他不说,你不是不能问的。” 穆清莹眼色郁郁看着双至,片刻之后,才叹道,“你说的是,我该问过表哥的意思的,但……表哥有什么事都跟你说,我……我只是觉得,也许你跟他提起,比我提更适合。” 双至道,“怎么会呢,你是大哥的妻子,我只是他妹妹,你才是大哥最亲密的人,大嫂,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成亲之后变得这样怯懦了?这可不像你。” 穆清莹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怕表哥不喜欢。” 双至正色道,“你还介意大哥曾经恋慕秦子吟?” 穆清莹眸色一颤,不必言语,双至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了。 “大嫂,大哥不是薄幸之人,你待他好,他会知道的,如果他不是心中有你,又怎么会去提亲,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没纳刘妙如为妾?如果你太过在意过去,你不开心,大哥也难以与你交心,你懂吗?”双至叹息道,两世为人的她,虽然算不上是多聪明绝顶,人情世故也不能完全看透,但她经历过两次的背叛,更加明白真心的可贵。 “双至,谢谢你,我真是困在自己的迷阵中了。”穆清莹对双至舒心一笑,虽然心里依旧压抑,但她是知道该怎么做了。 双至笑了笑,“大嫂能想明白那是最好,最近家里事情多,大哥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凭表姐的聪明,相信一定能够帮到大哥,一定是个贤内助的。” 穆清莹轻笑一声,“你还笑我!” 双至调皮眨了眨眼,“难道大嫂不想成为大哥的贤内助?啊,不对,大嫂现在已经是贤内助了呢。” “还说?看我饶不饶了你!”说着,穆清莹伸手要掐双至的脸颊,两人笑了一阵,才歇了下来。 “也不知事情查得如何了,双至,我心里很不安。”穆清莹笑容敛下之后,又想起那中毒的事来了。 双至道,“奶奶去南庵了吗?” “早上去的,说是要去给老爷和表哥祈福求平安,大概是要三天后才回来了。”穆清莹道。 双至眼睛一亮,低声在穆清莹耳语了几句,听得穆清莹连忙点头却又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不让老夫人和娘知道就行了,走,咱们去准备一下!” ------------ 049 眉目 【第二更】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八卦! 一般八卦最佳地点,自然是市井茶楼,不管是三姑六婆还是七叔八爷都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道李家闲事谈王家是非的,除了小巷里不知名的小茶楼,哪里还能是首选? “诶诶,你们听说了么?霞尾巷陈寡妇昨日被揪去节孝祠了,指不定这两日就要去浸猪笼了呢。”八卦协会成员之一的布衣大婶一副神秘的幸灾乐祸,神情看起来是故意压低声音,实际上整个小茶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早该抓去了,哼,一天到晚勾三搭四的,就是一狐狸精的样儿,指不定她家那口子是被她克死的。”和布衣大婶坐一起的成员之二点头附议着,对那陈寡妇是恨之入骨的咬牙切齿。 “哈哈,赵家娘子,是不是你家男人也被陈寡妇勾魂了,你才这么恨她啊。”坐在中间桌子翘着二郎腿的中年大叔嘿嘿笑着道。 “去你的,滚一边去。”成员之二的赵家娘子啐了那中年大叔一口。 “陈寡妇这事儿早该捅了。”刚卖完猪肉,提着猪刀进来喝茶的屠夫男子大口喝了一杯茶,继续道,“你们都听说那八城风味馆的事儿没?” 茶楼有片刻的静谧下来,有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而开,一直安静坐在角落,两位小厮打扮的少年这个时候却抬起头,嘴角露出莫测的微笑。 这两名少年生得唇红齿白,虽是穿着普通的布衣衣裳,是一般小厮的打扮,但那模样看起来还是极为秀雅,和这乱哄哄的茶楼有些不那么协调。 “这几天到处都有人在说,怎么会不知道,那八城风味馆吃死人了是吧,哎哟喂,幸好咱没去过,不然可能死的就是咱们了。” “我呸,闭上你的乌鸦嘴,没银子上人家店里就别说风凉话,那人是死了,可也不一定是风味馆的东西有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人都死了,就死人家店里,老子认识一个捕捉,他也说了,仵作验的那个菜里有毒,这还不是福家的东西吃死人了?” “还真别说,这人死在福家的店里,死得那个叫莫名其妙,还不知会不会冤魂不散呢。” “是啊是啊,就算这事儿不是福家干的,你说这死了人的地儿谁还敢去啊。” “福家怎么会干这种要人命的事儿,我看啊,多半是有人眼红了,要陷害福家。” “嘘,仔细些,给郭家的人听到了,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听说这死者平时待人也凶恶,说不定还是别人给杀了的。”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哎,那天我在吉祥路还见到他和一对夫妇在说话着,心想要去巴结认识他,说不定他能让我到郭家的铺子去干活,谁晓得转个身,我去买几样手礼,这大爷就叫人给毒死了。”说话的是一个刚进来的穿着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讨论的声音逐渐小了一些,大概是真的怕被郭家的人听到,在低估了那中毒死去的人会不会阴魂不散找下毒的人报仇之后,这群专门议论普靖城是非的八卦大叔大婶又转入了另一个话题了。 “这茶入口苦涩,半点甘味也没有。”角落里,那其中一名年纪看起来稍微小一些的小厮笑眯眯地拿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低声道。 “这茶确实不是好茶。”坐在他对面的小厮点了点头,回他一笑。 “茶不是好茶,糕点也不是那么精致,却是比那高贵雅致的名楼要清心得多。”放下茶杯,年幼的小厮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桌子上,“大嫂,该听的都听完了,咱们能走了。” 两名少年站了起来,瞧他们身姿,分明是两位女子,虽然身着男子衣裳,走路也故意大步,但还是不难从她们精致的五官中看出性别来。 这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想要听听如今普靖城的百姓如何议论这次八城风味馆的中毒事件,虽然听不到什么实际有用的话,但双至却觉得已经足够了,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走出茶楼,双至回头深深看了灰色长衣男子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看来是有人在故意传播谣言了。”双至回过头,对穆清莹淡淡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巷。 穆清莹点头道,“背后之人是想要利用谣言对付福家。” 双至一笑,“他是忘记福家在普靖城的声望了,谣言虽可怕,却不是破不了的,走,咱们找大哥去。” 穆清莹一愣,急忙拉住双至的手,“我们就这样去见表哥?” 因为这种市井茶楼不太适合她们的身份,所以双至叫容兰找了两套小厮的衣裳,她们换上之后从后门出来,避开了家里各人的眼,如果现在她们就这样去见福敏修,那不是什么都穿帮了? 双至笑道,“就这样去,怕甚呢?” ********** 八城风味馆虽还未被查封,但也没有开业,双至她们直接从后门进去,在后门左边,是一排屋子,平时给在风味馆做事的伙计住的,此时福敏修正站在天井边,逐个地在问话。 福敏修见到突然从后门进来两个小厮,正想开口呵斥,但仔细一看,发现这两名小厮有些眼熟,眯眼看多了几眼,他眼底浮出一丝无奈宠溺的笑意。 双至对福敏修笑了笑,没有出声唤他,只是用手势示意他继续问话,而她便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每个伙计脸上的表情。 福敏修问完话,便让大伙儿自行散开,才略微责备地看向双至,却发现双至的视线一直停落在一个小厮身上。 “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他走了过来,皱眉看着穆清莹。 穆清莹脸颊一红,低声道,“这样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双至,在看甚?”福敏修本来是在问穆清莹,但看到双至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看向她。 双至用下巴指了指一个身形瘦长的跑堂,“那人是谁?” 福敏修转头看去,“王厨子的副手伍柳,不过今日与我辞工了。” “辞工?大哥允了么?”双至问。 “自然是不允,这个时候怎能让任何人离开。”福敏修道。 双至微微一笑,看了那些伙计一眼,对福敏修道,“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福敏修点了点头,和双至她们一同走到一边的屋里里,听完双至她们刚才在茶楼所闻,福敏修沉默了许久,才对双至心有灵犀一笑。 穆清莹看了他们一眼,在心里幽微叹息。 “大哥,我还有个要求。”双至顿了一下,突然又开口道。 “你想去找那个书生?”不必双至明说,福敏修也知道她是想去找那个见过死者和一对夫妇讲话的书生。 双至嘿嘿笑着,“大哥真是好聪明呐。” 福敏修也跟着嘿嘿笑,不过马上脸色一肃,“不行,你一个姑娘家穿成这样出来像什么话,还想去找什么书生,这事儿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和清莹马上回家去。” 双至忍着没睇白眼过去,“大哥,你现在能分身去找那个书生吗?这边的事你也要忙是不?老夫人又不在家,你要是不说,谁知道我是福家的姑娘?你放心吧,我会万事小心的。” 福敏修说不过双至,没好气地道,“把荣宝和荣明都带去,自己小心。” 荣明是荣宝的大哥,在福家当护院,身体高大,且身手也不错。 双至笑眯眯地答应下来,“那么这里就交给大哥和大嫂了。” 带着荣宝和荣明再次来到茶楼,双至他们并没有走进茶楼,看到那个身着灰色长衣的书生正打算走出来,他们便站到角落,待那书生出来之后,尾随着他而去。 在经过一条偏僻的巷子时,双至低声交代了荣宝和荣明自己,从衣袖里拿出画纸递到荣宝手里,自己退到一边的隐秘处。 荣明大步追上那书生,趁那书生还未防备,已经将他反手扣住,压在墙角,荣宝拿着画像过去,恶狠狠地问着话。 那书生想要反抗,看到荣明那高大凶恶的容貌,咽了咽口水,乖乖地回答荣宝的话。 双至背靠着墙,将那书生的话一字一句地听进耳里,“这就是和黄安说过话的那对夫妇……” “是是是,大爷,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对夫妇和那中毒死了的黄安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看过他们一同站在路上说话,关系看起来是不错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双至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轻咳一声,示意荣宝他们已经可以了。 荣明得到双至的示意,松手放开了那书生。 “郭家的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可恶,太可恶了。”那书生落荒而逃,还不忘嘴里叨叨念了几句。 荣宝和荣明有些愕然,“姑娘,咱们有说是郭家的人么?” 双至笑道,“没有,但很像!” 有时候,强硬的态度更容易办事,谁有想到名门世家的福家会这样强制他人问话呢?她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和去这个看起来有些欺善怕恶的书生周旋问话。 ************************* 明天一大早要出去开会,又要培训,所以。。。明天一更。 神曰,不以收藏喜不以收藏悲。 某归是俗人啊,所以很俗地为收藏悲喜,没收藏的亲们记得收藏啊~ ------------ 050 那对夫妇很可疑 那对最先发现黄安中毒死亡的夫妇和黄安本来就相识,为何当日在八城风味馆却没有说出来?这对夫妇才是最大的疑点! 双至和荣宝他们离开了小巷,她仔细思考着刚才那书生的话,觉得如果找到那对夫妇,说不定事情就能解决了。 “姑娘,小心。”低头想事情的双至没有注意前方,差点就撞上行人,幸好荣宝出声提醒。 双至抬起头,突然眼睛迸射出异样的光芒,那不是最先发现死者的那个男子吗?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比那日要年轻一些,但双至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认错人!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荣宝,荣明,你们在这等我一下。”避免打草惊蛇,双至没让荣宝他们跟上,她打算再走近几步,去看看站在香飘满楼门外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不料待她走近了,却看到那男子和另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 该死的!她低咒一声,只好继续跟上去。 那两男子转了个角,消失在视线中中,双至一急,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加快了脚步追过去,在街角转弯处,突然闪出一道黑影,一只大掌迅速扣住她的脖子,她吓了一跳,苍白了脸瞪着那个掐着她颈项的男子。 “是你?” “是你?” 双至瞠大眼,没想到和那个人一起的男子竟然会是在镜湖遇到的冷面男。 “你跟踪我?”石拓感受到掌心中的颈项纤细脆弱得好像只要她一捏就会断掉,不自觉的,他放松了力道。 “谁有空跟踪你。”双至并不认为自己不会被认出是女扮男装,电视那些全是骗人的,是男是女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除非那女子长得相当魁梧男性化。 石拓眯起鹰隼般的锐眼,“不是跟踪我?” 双至瞪了他一眼,想到自己的小命还在他手上,而这个时候街上几乎半个人影都没有,她扯了扯嘴角,“你先放开我。” 石拓挑眉睨着她,这个女人真是每一次都让他出乎意料之外,第一次她误会他要自杀,明明很害怕,却还努力劝服他不要死,那双藏不了心思的眼睛清楚写着很怕他会拉她去垫背,第二次是在戏园,他以为她是有目的在接近他,可她竟然敢挥手打他,第三次…… 他看她一身奇怪的打扮,这个女人究竟是在干什么?真的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吗? “你看什么看,快放开我,我又不是跟踪你。”双至四周围都见不到那个要找的男子,心里一急,竟用力地捶打着石拓的手臂。 该死的,手好痛,这男人的手是石头做的吗? 石拓皱眉看了她一眼,松开手,低声问道,“你在找谁?” 双至揉了揉脖子,含怨地瞪了他一眼,但一想到好像他是认识那个男人的吧,她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刚刚和你走一块儿的男子是何人?” 石拓默默看着她,沉声问道,“你找他何事?” 双至失望地看着街上,已经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她叹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石拓伸手拉住她的手。 双至回过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儿?都说不是跟踪你,你还想和我过不去吗?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能这样小气。” 石拓一愣,瞪着似乎有些自作主张的手,一时无语。 双至咬了咬唇,心想这男人不会突然又想掐死她了吧? “那人自京兆而来,是个商贾,在来普靖城的路上,与我有数面之缘,方才与他顺路走到此处,我以为……有人跟踪我,便停了下来,他从那里离开了。”石拓松开手,紧握成拳,沉声道。 这个男人的声音真好听!像大提琴似的迷人。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把双至吓了一跳,汗,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莫名其妙想些有的没的。 “我又不是跟踪你,刚刚我的小命就差点断送在你手里呢。”双至斜了他一眼,不敢抱怨,只敢小声嘀咕着。 石拓耳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自然是听到双至的嘀咕了,他紧抿的薄唇微微牵起一丝笑意,低眸看了双至一眼,“我没有要杀你。” “啥?”双至傻眼地瞪向他,“你说什么?” 石拓摇了摇头,“没什么。” 双至看了看街上,没有看到那个她要找的人,她有些失望,“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不?” 石拓道,“只知他姓何。” 从京兆而来,姓何?知道这些就够了,能查双至扬唇笑了起来,笑容如暖阳般灿烂,“谢谢” 石拓微微愣住,觉得这女子的笑容绚烂得有些耀眼。 这时,荣宝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姑娘,姑娘……” 双至对石拓说着,然后转身急步跑开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 看着她走到街口,和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石拓不自觉地露出连自己也不察觉的笑纹。 *************** 第二天,普靖城又有新的谣言传出,就是昨夜八城风味馆闹鬼了。 听说那个在八城风味馆中毒死亡的黄安死不瞑目,夜晚到死去的地方索魂来了。 听说八城风味馆有个伙计半夜突然惊醒,直嚷着不是故意要毒死人的。 其实要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冤魂索命的事儿,那还不如说人心有鬼,自然害怕半夜鬼敲门,这个吓得屎滚尿流的伙计不是别人,就是当天想要和福敏修辞工的伍柳。 伍柳后来自己到福老爷面前求罪,说他的确收了一个男子的银子,端菜出厨房的时候,在菜里下了一点砒霜,只是一点点,没有想过要毒死黄安的。 因为那个人说黄安调戏了他的娘子,想要教训一下黄安,下一点点砒霜是不要紧的,最多肚子疼而已,那人给了他许多的银子,他一时财心起,加上这个黄安刚到普靖城的时候,仗着自己是郭家的管事,横行霸道,前几日还当着他的面调戏了陈寡妇,他对陈寡妇早已经恋慕许久,哪里容得别人这样羞辱她,可是他又只是个副手,不能和黄安斗,现在有机会惩治他,他怎么会放过呢? 他是真的没想过会毒死了黄安,那个人给他药的时候说只是一点点砒霜而已,不至于吃死人的。 “所以,最有嫌疑的就是最先发现黄安中毒的那对夫妇了?”听完福敏修说完那个伍柳的话,双至就觉得让伍柳下毒的那个人就是姓何的京兆人。 “秦大人已经让人去抓那姓何的了。”福敏修道。 “大哥,我还是觉得奇怪,如果黄安真的调戏这位姓何的男子的妻子,为何还能心平气和与他在街上闲聊?我从那书生打听来的,当时他们三人在街上可不像在吵架。”双至狐疑道,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婆被调戏了,怎么可能还能和黄安聊天?再说了,这位姓何的不是才刚来普靖城吗?黄安怎么就调戏他老婆了? “无论如何,只要找到这对夫妇,就什么都清楚了,这件事和我们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也算得了个清白。”福敏修笑着道。 双至却还是觉得此事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姓何的只是想要教训黄安,为何偏要选择在八城风味馆?为何砒霜会变成毒药?又为何流言会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普靖城?分明这背后还是另有其人在搞鬼! 正想着,一个官差从大门走了进来,福敏修赶紧迎了上去,“官爷,可是抓到那对夫妇了?” 官爷一揖,歉然道,“那何在华已经跑了,秦大人刚把通缉令发出去,福少爷,还得请你们再多等几日。” 双至愣住,走向前对官爷一礼,“官爷,这何在华可就是收买伍柳之人?” “是的,此人是京兆的商贾,不过他尚未成亲,就在霞尾巷租了个四合院住着。”官差道。 还没成亲?双至脑海里似有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想明白,但她认真一想,又觉得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到了,“此人还未成亲吗?但他分明是说黄安调戏他的妻子才收买伍柳在菜里下毒,要给黄安一个教训的?” 官差大爷给双至一个应付式的笑容,“待抓到何在华,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了。” ------------ 051 此事不能再提 何在华毫无疑问成了破案的关键,虽然伍柳已经招供,但如果找不到这个何在华,福家还不能算是完全脱离嫌疑,毕竟这个伍柳是福家的伙计。 郭家就是以这个为借口,至今还不肯放过福家。 不过谁也没有抓大抓到何在华,官府没有,福家没有,何在华在离开普靖城的路上,遇到准备到外头游玩的予王,予王见此人形色慌张,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发觉这人和城中通缉的疑犯甚为神似,本是打算上前询问,不料这何在华见到予王他们走近身边,便发了疯一样逃开了,一个不小心掉下路边的坑沟里,昏迷过去,被予王的手下带了回来。 当然,这些只是予王自己的说法,这位何在华押到官府醒来之后,已经神智不清,连自己是谁也记不起来了。 秦大人想要结案,无奈郭家还不罢休,幸好有予王出面,道是这个何在华若不是心中有鬼,又何必逃出普靖城,而且还在何在华的包袱中搜出和死者同样的毒药,既然这个何在华才是凶手,自然一切就与福家无关了。 因为有了予王的话,郭家便也不再纠缠,秦大人也将草草结案,并出了公告,说明此事与福家并无关系,八城风味馆不必查封。 虽然真相大白,但不知为何,双至却还是觉得心里一阵憋屈,认为事情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这样的,她也不觉得那个何在华才是凶手,可惜他已经痴傻,蹲牢里喂蚊子了,她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而本来坚持要查个水落石出的福老爷因为予王的介入,突然态度也变得不明确了,甚至要福敏修莫要再多管此事,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也已经结案了,就不必再查下去了。 双至虽不明白福老爷究竟在忌讳予王什么事,但她也不是凡事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既然与福家无关,她也就不再去多深究为何那个和何在华一起的那个妇人竟半句也没有再提到了,难道这个女的就不可疑吗? 叹了一声,双至停下了指尖毫无意识的拔弦,琴身袅袅止住,她整了整衣摆,站了起来,想去找大哥问问八城风味馆可是重新开业了。 容兰见双至要出去,急忙放下手中的女红,“姑娘,您这是……” “我去找大哥,你不必跟了,做你的事儿吧。”双至对容兰淡淡一笑,披上披肩出去了。 已是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寒意,双至向来惧寒,已经让人开始在屋里放暖炉了。 到了福敏修的院子,见到荣宝在外面吩咐着小丫头去把小花园里的落叶扫干净,她走了过去,“荣宝” 荣宝回过身,见是双至,急忙行礼,“姑娘” “大哥呢?在屋里吗?”双至微笑问道。 荣宝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被老爷唤去大厅了,有贵客来了。” “贵客?”双至一怔,“可知是何人?” 荣宝摇头,“小的不知。” 双至低低应了一声,“嗯,你继续做事吧。” 她慢慢地走出院子,经过长廊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晶亮的眼珠子一转,双至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知家里来了什么贵客呢,要大哥和大嫂一同出去招待,去看看也好。 她很快来到大厅的侧门,听到厅上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福老爷,此次命案能真相大白,还真多亏了你们福家的机智,否则想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怕也不易啊。”双至探头看了一眼,说话是那个前阵子来过福家的予王。 这予王也给他们福家戴了太高一顶帽子了吧? 福老爷嘿嘿笑道,“王爷见笑了,草民一家都是粗俗愚钝之人,哪能帮忙破案啊。” “福老爷莫要谦虚,秦大人与本王说过了,许多线索都是令郎提供的,否则他也不会查得这么快。”予王恻恻笑着,听在众人耳里,都感到有些阴寒之感。 福老爷更是在心中暗骂一声秦之行!没事儿跟这个予王说这么多作甚?这不是给他长面子,是在害他啊。 “这……这也是误打误撞……”福老爷言语之间有些尴尬,这么谦虚实在不像他平时作风,只是如今迫于无奈,他不能在这个予王面前表露太多,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有意不让几个儿子去参加大考,否则还不知予王要怎么编排他。 “好一个误打误撞,福老爷,莫不是你故意不让令郎们参加大考,为国效忠,报答朝廷吧?这可不行呐。”予王依然笑若春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冷汗直迸。 双至在一旁也听得皱起了眉头。 “这哪能呢,王爷真是说笑了。”福老爷干笑几声。 “哼,福老爷,你这是觉得本王愚蠢呢,还是觉得本王好欺骗呐?当年福公乃天下第一智者,难道他的子孙就成了愚者了?”如果福家的子孙当真愚钝无知,此次命案他们为何又能表现得如此镇定?且还能蛛丝马迹地找出线索,让福家迅速站在一个安全无忧的位置,摆脱了杀人的嫌疑? “王爷真是抬举我们福家了,太祖智慧,我们子孙能沾点福气已经知足,又岂敢与祖先相比呢?”福夫人笑得端庄高贵,对着予王的时候不卑不亢。 予王眼角一扬,盯了福夫人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道,“福气要沾,祖先积下的德和业也是要受的。” 福敏修和穆清莹面面相觑,都不知王爷突然说出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他们狐疑看向福夫人,却见福夫人笑意盎然,丝毫不将予王的话放在心上。 福老爷脸色微变,紧抿着唇不说话。 予王轻笑一声,看向站在福老爷身边的福敏昇,“听说三少爷有春闱大考的资格,福老爷好福气啊,凭着福三公子的才气,高中是必然的。” 福敏昇听到予王这样盛赞自己,脸色一喜,说不定爹会因此答应让他参加大考。 孰料,福老爷声音低沉道,“谈什么高中呢,敏昇哪里能去参加大考,这不是给祖上丢人么,还是不要去的好。” 福敏昇眼神一暗,失望地在心里叹息。 予王将福敏昇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边的笑意越浓了。“福老爷,你可知道当年福公为何要辞官还乡?” 福老爷怔住,不知道为何予王突然问起这个。 予王却不等福老爷回答,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时候不早,本王就不叨扰了,不过……福老爷,本王虽只是闲王一个,从不理政事,但也懂得要为国效力的责任,你这几位公子可都是人才,不入朝为官,再显当年福公风华天下,实在可惜,可惜啊。” 双至听到这里,就算再怎么不明白这个予王的来意,也听得出福老爷不让几个哥哥去参加大考并不是怕丢脸那么简单,她小心地探出了头,看向那个已经站起身的予王,不过在看到这个予王身后丫环打扮的女子时,双至一时忘了要隐蔽,低呼了一声。 那丫环……看起来很眼熟! 很像当初那个和何在华一起的娘子!不,眼前这个女子要年轻些,可是那轮廓那身段,几乎是一个人。 即便双至的呼声很细微,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可是那予王眸色锐利地扫了过来,眯起眼睛盯着双至。 厅上各人也注意到双至,福夫人轻蹙眉心,对予王笑道,“真是失礼了,王爷,小女不懂规矩,请王爷见谅。” 双至视线只落在予王身后的丫环上,见她看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她便肯定了,这个丫环肯定就是那个娘子。 “民女拜见王爷。”双至款款走向前来,低敛着眼睫,掩去眸中神色,对予王行了一礼。 予王笑道,“福家就是连女儿都生得如此聪慧明艳,真不简单啊。” 双至始终低垂着头,一副柔弱胆怯的模样。 予王毫不掩饰倨傲冷漠的眼神从双至身上扫到福敏修和福敏昇面上,才慢慢地走出福家大门。 福老爷和福敏修亲自送予王上了马车,父子二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了一声,相对无语。 双至见到福敏修走进来,急忙走了上去,“大哥,那女子……” 福敏修扬手止住双至的话,看了福老爷一眼,“双至,你认错人了。” “为何?那女子分明就是那日在何在华身边的娘子,她怎么会是予王的丫环?”双至不明地问。 福老爷这时以一种从所未有的严肃的声音道,“中毒这件事,以后不许在家里提起,事情已经过去了。” 双至蹙起双眉,果然事情是和王爷有关,但爹到底在怕什么? 那个予王,似乎对他们福家有很高的期待,觉得他们作为当年福公的后代,也理应智绝天下,但这些关他予王什么事儿?为何要一再试探几个哥哥是否愿意再入官场? 双至看向福敏修,他也是一脸狐疑,看来大哥和她一样,也是什么都不清楚。 ------------ 052 以前的恩怨 【第二更】 话说这个予王李世煜刚上了马车,全身蓄满了狂暴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大手一挥,对那跟随在他身后的丫环一掌扫去,马车辘辘转动,那丫环一个不稳,头撞在车壁上,殷红的血沿着她额角蔓延到她尖尖的下巴。 “饭桶!”李世煜冷喝一声,对那丫环的伤势毫无半点怜惜,只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要你们佯装商贾接近石拓不成,让你们试探福家还搞出人命,本王平时是怎样教你们的?” “属下知错了!”那丫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眼底却有懊恼凌厉的恨意闪过。 “错在何处?是谁允许你们自作主张换了砒霜?是谁允许你们杀了黄安?你可知你方才已经被那丫头认出来了?”李世煜不是只会发脾气的主子,怒火一过之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冷睨着那丫环道。 “回王爷,属下……也不知那何在华会拿错了药。”她咬了咬唇,对那因为私心起自作主张毒死黄安的何在华在心里一顿咒骂,若不是他,事情何须到了这个地步。 “半月,此次就算了,下次若在让本王失望的话……”李世煜食指在自己的腿上轻叩着,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属下记住了。”被唤为半月的女子是李世煜暗中养着的暗卫,她和何在华都是在为李世煜做事,在来普靖城的路上,李世煜发现骠骑大将军竟然与他们同路,便要他们佯装成商贾,看能不能接近石拓,王爷想要拉拢石拓成为他门下之人已经很久了,可惜石将军警觉心太重,且为人沉默寡言,他们根本接近不了,到了普靖城,王爷要他们试探福家是否当真如福老爷说的那般,都是愚钝无知之辈,他们选择对八城风味馆下手,却不料那该死的又好色何在华看上人家陈寡妇,便起了私心,竟然把砒霜换成了他们平时暗杀用的毒药。 她和何在华都小看了福家,行事没有以往那般小心,才会露出马脚,让福家能从命案中置身事外。 但是她还是不明白,王爷为何这么执着要试探福家究竟要不要入朝为官,那福敏修的确有几分聪明没错,但要当王爷的谋士,只怕还差得远,而福家其他几人,看起来根本毫无用处。 “半月,既然何在华已经没用了,就无须留着了。”沉默了良久,李世煜才沉声道。 半月低声回道,“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李世煜缓缓闭上双眸,再睁开时,他眼底的森寒和阴狠被温煦代替,连声音也温和下来,“还有,将福家……毁了。” 当年福家欠他们予王府的,他一定要拿回来,本来还打算将福家为自己所用,将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凭着当年福公的计谋,相信他的后人应该也不差,但既然福家不识好歹,也不怪他要报仇了。 ****************** 福老夫人得知命案已结,且福家平安无事,无须定罪之后,心中石头终于落下,急忙从南庵回来,晚上大家伙便在老夫人院里一同吃饭,算是庆祝了。 这次陪老夫人去南庵的是何秀君,刘姨娘见自己的儿媳妇不与自己亲厚,反倒一天到晚跟在老夫人身边,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她只是个妾,但怎么说也是何秀君的丈夫的亲娘,可这何秀君根本就没将她放眼里。 哼,想当初她还以为敏勋娶了何秀君这么大户人家的女儿进来,她在福家的地位也会因为这个媳妇被高看一些,谁知道如今连儿子也不听她的话,全把何秀君的话当是圣旨,心里哪里还有她这个当娘的位置。 最气人的是那个刘妙如,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别说指望她为刘家争光了,就是想靠她生个蛋出来都难,福敏修根本完全忘记了刘妙如这么一个人物。 都是没用的东西! 看着大桌上笑语不断的热闹场面,刘姨娘用力地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戳得鱼块烂成一堆了也不自觉。 “刘姨娘,若是看着心里难受,大可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和刘姨娘同桌的李姨娘慢条斯理地吃着菜,笑得很温柔地对刘姨娘道。 刘姨娘脸色微变,僵硬地抬起头瞪了李姨娘一眼,“哼,你以为我是你么?像没骨的,只会一味退避,也不懂争取。” 李姨娘也不恼,细声道,“争什么呢?刘姨娘以为我们有什么可争的?” 刘姨娘努了努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埋头吃饭。 李姨娘默默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在碗里,目光开始有些游离,争么?在这个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必须小心翼翼的福家,她能争什么?就连儿子的前途,也由不得她主意。 大桌那边已经吃完饭,老夫人正在感慨着。 “这次能平安无事,秦大人帮了我们不少,满多,明日你可要亲自去谢谢他。”老夫人道。 福老爷答应着,“是的,娘。” “哎,幸好祖宗有灵,才保佑我们福家步过这一关,哼,若是当年太爷在世,哪个人敢如此陷害咱们福家。”老夫人年轻时,福公还是位极人臣的丞相,当时福家真是风光无限。 “娘,那怎么好比呢,当时爷爷是丞相。”福老爷笑道。 “就是因为咱们现在家里没一个当官的才要被欺负,哼,就是有当官的亲戚也不可靠,还不如咱们家里有个官爷,往后办事也方便。”老夫人意有所指地看了穆清莹一眼,心里对穆清莹这次没有请穆大人出手相助感到非常不满,觉得穆清莹根本不能成为敏修的好妻子。 穆清莹听出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顿委屈,她怎么没想到要她爹帮忙福家,是表哥自己说不需要的。 福敏修温柔看了穆清莹一眼,在桌底下轻拍她的手背,希望她宽容一些,老人家都是这样的。 穆清莹回福敏修一个浅笑,心里暖暖的,似乎什么委屈都没了。 “娘,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咱们不一定非要有人在朝廷当官才能办事,如今这不也挺好的么?”福老爷笑眯眯地道。 “让敏昇去参加春闱大考!说不定能考个官职回来,咱们福家也算吐气扬眉些。”老夫人还是觉得家里有人在朝廷当差好办事。 “娘,爷爷说过的,不许福家子孙后代入朝为官的。”福老爷肃了肃脸色,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也很难看,“太祖爷当年的局势和如今怎么相同,那时候天下初定,当官的自然没保证,但……” “但爷爷当年为何要辞官,娘您应该清楚,予王来了。”福老爷沉着脸色道。 老夫人惊异瞠大眼,张了张口,看向福敏昇,须臾,才皱着眉头叹了一声,嘀咕道,“也不知当年福公为何要福家避着予王府的人,满多,你爹可有和你说过原因?” 当年的事情老夫人知道的并不多,太祖爷和老太爷都没有跟家里的女眷清楚说过发生什么事情。 福老爷看了众人一眼,不打算明说,“此事说来话长,娘,太爷的遗训咱们不能忘,敏昇不去参加大考一样会有前途。” 李姨娘听到福老爷这样说,咬了咬唇,就快要将头埋进碗里了。 刘姨娘唇瓣勾起嘲讽的笑意,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李姨娘一眼。 老夫人点了点头,问道,“予王真的在普靖城?” 福老爷答了一声是,当年太祖爷要辞官,正是为了要避开予王府,这点老夫人也是知道的。 “那这次这件事……不会是……”老夫人脸色变了变,抓着福老爷的手紧张问道。 福老爷宽慰老夫人道,“娘不必担心,这次只是意外。” 闻言,双至微微抬起头看了福老爷一眼,意外吗?其实爹也很清楚那黄安死在他们店里很不寻常,只不过不想和予王正面冲突,所以才忍着吞了这口气吧。 究竟予王府和福家以前有过什么仇怨?竟然让太祖爷立下遗训,要福家的子孙后代都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和予王府有什么牵连?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坐了一天的马车,如今身心都放松下来,她感到一阵浓浓的倦意,她便对大家道,“我乏了,先去休息,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琴娘扶着老夫人回内屋去休息,大伙儿怕吵着老夫人,便都各自回了屋里,双至注意到福敏昇落寞的神情,决定明日找他出去散散心,其实三哥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能不能入朝为官对他来说应该不重要吧,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其实有很多方法的吧。 趁着福老爷在交代和福敏修谈事情,双至向前几步,挽着福夫人的手,轻声问道,“娘,您知道咱们家以前和予王府的恩怨么?” 福夫人睨了她一眼,摇头,“你爹也没和我说过。” 双至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不知道原因也罢,反正那予王已经知道大哥他们都是无心入朝为官的,估计也已经死心,不会再针对他们了吧。 ******** 嗯,第二更。 今天心情有些低落,我需要认真地反省一下,虽然不敢奢望自己写出来的文字能得到所有人认同,但我也希望能比以前更好一些,似乎有点困难,我找原因去~ ------------ 053 彻底死心 八城风味馆发生中毒死亡风波似乎渐渐在普靖城中平息下来,但始终是死过人了,风味馆成了人们口中常说的凶店,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再没有前几个月的热闹繁华。 不过八城风味馆的生意如何,对福家影响并不大,倒是城里的百姓认为福家此次是受了无妄之灾,有了同情的情分,福家声威没有下降,反而比以前好了更多,这让当初想趁机打击福家的郭老爷气得差点内伤,他老人家一直认为如果普靖城没有福家,郭家在普靖城的位置就更加无人能比了。 当然,谁也不晓得这位郭老爷当初那么奋力为黄安讨公道掖着的是这点心思,还当他是为了亲戚出头呢。 不过不管郭老爷或者其他人对福家有什么议论,似乎并没有影响福家各人的心情多少。 转眼已经是初冬,虽然普靖城在南方,天气比北方要暖和一些,但却比较潮湿,双至向来最受不了这样的天气,又冷又潮,真想干脆冬眠算了。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看起来像要下雨了,冬天下雨,真是非常令人怨恨的事情。 “姑娘,要出去吗?”容兰拿着油伞走出来,站在双至身后。 双至倚着凭栏,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眸色轻转,有淡淡的忧伤浮了上来。 容兰以为双至还在生气,便低声道,“姑娘,秦公子今日离开,说不定以后见不到面了,您……” “大哥呢?”双至打断容兰的话,昨日大哥就跟她说了,今日秦子绚要离开普靖城去京兆了,而秦大人也即将调职,可能过不久就要回去京兆上任。 在这个交通不方便,且对女子自由限制相当苛刻的社会,也许他们……也许真的以后都见不到面了。 “大少爷在前院等着您呢。”容兰道。 双至叹了一声,终于决定去见一面也好。 福敏修看到双至,没有多大的惊讶,好像料定了她一定会来。 双至对福敏修淡淡笑了一下,她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大概是觉得她愿意去见秦子绚,是要原谅他吧? 上了马车,双至一直沉默不语,她知道她已经到许婚的年纪了,就算爹再怎么纵容她,也不会多留她几年在家里,女儿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是昨日娘跟她说的,最晚也要在十六岁之前将她的婚事定下来。 马车出了城门,在官道的路口停了下来,秦子绚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没有启程,心里一直忐忑着,希望能见到双至。 看到福敏修下来,秦子绚觉得自己心提到了嗓子边上了,有两辆马车,是不是代表双至也来了? “子绚,不必紧张,双至在后面呢,等会儿就下来了。”福敏修知道双至有晕车的毛病,这个时候应该在拿着薄荷香囊稳住气息。 秦子绚脸色有些发白,对福敏修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睛直盯着后面那辆马车。 双至下来的时候,抬眼就对上秦子绚惊喜的眼睛。 “双至……”秦子绚兴奋叫了出来,急步走向双至,心里的狂喜如潮涌般卷上来。 双至站稳了身子,松开容兰的手,才对秦子绚微微一笑,相对于秦子绚的热情激动,双至淡然得有些冷漠。 “秦公子”她笑意不变,客气而疏离。 一声秦公子,断了秦子绚所有的希盼。 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蓄满了悲伤,“双至,你还不肯原谅我么?” 双至浅笑,“秦公子此次赴京大考,一路小心,相信凭着秦公子的才华,将来必定能……” “不要跟我说这些,求求你。”秦子绚痛苦地低叫着,目光伤痛地看着双至。 在双至身边的容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此时和福敏修正站在远处佯装在看天,还特意将马车挡在前面,阻住了众人的视线,让双至他们独处不被打搅,福敏修和容兰都想给她和秦子绚制造机会。 双至低敛眼睑,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说话了。 “双至,等巧儿生下孩子,我就把她赶出秦府,到时候我只娶你一人,只爱你一人,你原谅我,好不好?”秦子绚伸手抓住双至的肩膀,看到双至淡然从容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害怕,心底的空洞越来越深,好像他真的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气头上,只要消气了,就一定会原谅他的。 她说过的,她心里有他,不是吗?怎么会忍心离开他呢? 双至惊讶抬头,怔怔看着秦子绚,即使深知这个年代的男子对丫环从来只是一种待奴隶的态度,即使深知当奴才的命运就是如此任由主子决定,即使知道那个巧儿其实并不值得同情,她也怨过巧儿,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也许她和秦子绚真的可以携手一辈子,但双至还是忍不住对秦子绚说的话感到有些寒心。 她幽微一叹,看着他道,“子绚,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巧儿,就算没有巧儿,将来还会有别的人。” 秦子绚声音有些哽咽,“你因为害怕将来,所以现在非要和我一刀两断。” “是”不想再解释,双至低声应道。 “你爱我?”他问。 双至顿了一下,“我爱你。” “可你不愿意和我成亲。”秦子绚几乎是控诉地叫着。 双至沉默,因为她想要保留着她最美好温暖的这份感情,或许这辈子,也仅有这么一次,初次动心,都是最美丽的回忆。 而她不想将来连这份回忆都变得不堪。 “双至,你太自私。”秦子绚放开她,脸色惨白近乎透明,目光仍紧紧盯着她。 这时天空飘起了细雨,落在面上,寒意透入了骨髓之中。 她看着他,看他红着眼眶,雨水在他脸上凝结成珠,“下雨了,你赶紧上马车去吧,别着凉了。” 秦子绚突然一把搂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中,低声悲喃着,“双至,双至,双至……” 似乎,有股暖流滑进她的颈窝,双至的心抽了一下,她所坚持的决定几乎要动摇了。 她抱住他的腰,感受他心中悲恸,“子绚,你该启程了。” 他抬起头,冰凉的唇印在她唇上,轻颤着,痛苦着,还有苦涩的味道。 她闭上眼,心再次抽痛着,要不……就一次,就最后一次,也许,她和秦子绚会有个她向往的未来。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动摇,双臂加重了力道,温热的唇变得滚烫,他渴望,害怕,一下一下地舔吻着,希望她能接受自己。 她胆怯笨拙地想要回应,想要再给自己,给秦子绚一次机会。 “少爷……”一声怯怯的唤声从秦子绚的马车里传来,如冰寒的冷水,浇在双至的心上。 她推开秦子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双至,不要去。”秦子绚脸色大变,拉住想要走出马车身后的双至,如今他们二人皆被福敏修的马车挡住,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 双至挥开秦子绚的手,心如跌落在寒窖中。 巧儿拿着油伞,站在秦子绚的马车旁,担忧四处张望着,寻找着秦子绚。 双至突然轻笑一声,真是荒谬,她这边在想着原谅秦子绚,那边秦子绚已经将巧儿藏在马车中准备一起去京兆。 他竟然还流着泪要她原谅他? “年初我父亲就要到京兆复职,她不方便那时候动身,所以我母亲才让她跟着我……”秦子绚跟在双至身后,急急地想要解释。 双至打断他的话,“秦公子,快些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巧儿这时也看到双至了,脸色攸地煞白,楚楚可怜地望向秦子绚。 双至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对福敏修道,“大哥,咱们先回去了,秦公子也该启程了。” 福敏修失望看了秦子绚一眼,没想到他会把这个丫环带在身边,叹了一声,“子绚,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秦子绚踉跄退了几步,心中悲痛悔意交加,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挽留双至,只能看着他们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巧儿拿着油伞走到秦子绚身边,为他遮雨。 秦子绚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径自走向马车。 ------------ 054 生病了 阿嚏——阿嚏—— 双至全身卷缩在轻软的蚕丝被中,鼻子红红的,刚打完喷嚏,好像清醒了一些,不过依然全身酸痛,头也重重的,真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吃药了。”容兰端着冒着轻烟的药汁走进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轻声唤着双至。 双至动了动鼻子,因为鼻塞着,所以闻不到中药那股苦涩的味道,她在容兰的帮助下,虚弱地坐起身,看到那碗和墨汁差不多的药汁,她在心里痛苦地呻了一声,为什么古代那些大夫不发明药丸?像现代的胶囊多好,效力佳吃着也方便。 容兰看到双至那厌恶的表情,忍着笑道,“姑娘,奴婢知道您不喜欢吃药,可是您受了风寒,不得不吃的,吃了药您很快就会好的。” 双至又打了个阿嚏,哀怨地瞪了容兰一眼,才接过她手中的药汁,闭着眼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哇,好苦!” 容兰赶紧拿白开水给双至漱口,还递上糖莲子,“苦口良药嘛,姑娘。” 双至哼了一声,鼻音浓浓的,“你们也淋雨了,为什么没有感冒?” 容兰一怔,“什么帽?” 双至重新躺了回去,“没事了,你去把暖炉加热,我再睡会儿。” 容兰轻声答应着,待双至睡下之后,她掖了掖被角,才蹑手蹑脚去把暖炉的火加旺,然后轻轻带上门。 她看了手里的空碗一眼,叹了一声,其实姑娘身子不差,如果不是因为秦公子,或许她也不会因为淋雨生病。 双至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好像梦见许多人许多事,待她醒过来之后,却又什么都忘记了,不过因为流了一身的汗,头好像没那么重了,整个人醒神不少,就是全身都是汗水,粘乎乎的很难受。 “容兰,去给我烧水,我想洗澡。”双至掀开被子,开后唤容兰,不过声音却沙哑得可怕。 容兰听到声音,赶紧进来,一看双至已经下了卧榻,急忙从屏风取下大氅披到她肩上,“姑娘,您风寒还没好呢,怎么能起身呢?” 双至道,“我全身都是汗水,想要洗澡。” 容兰给她倒了温水,递给双至,“姑娘,您忍忍,这时候洗澡怕寒邪入身,还是把衣裳换了,奴婢去让人去端热水,您擦擦身子,行么?” 能说不行么?双至苦笑,虚弱应了一声,“嗯,你让人去小厨房看看有没白粥,给我端些过来。” 她昨日从城外回来,一直没有进食,这时候才觉得饿了。 吃得饱才有抵抗力,她不想喝那些苦得要死的苦药了,而且,为了秦子绚伤神伤心已经够了,她有她的新生活要过,过去已经过去,即使多么刻骨铭心,也只能埋藏在心里深处。 用热姜水擦了身子,虽然没有泡浴那么舒服,但也比刚刚粘乎乎的好了许多,喝了些白粥后,双至被容兰硬拉着重新躺到卧榻上,抱着轻软如梦的蚕丝被,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穆清莹的声音,好像是在问她醒了没有,容兰在低声回答着,没多久,穆清莹便走了进来。 比起双至病怏怏的苍白脸色,穆清莹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很好,“一早听说你惹了风寒想过来看你的,可是家里来了客人,娘要我一起去招呼,就迟来了些,感觉如何了?看起来脸色了不太好。” 双至眼睛如月牙般弯起,笑吟吟地看着穆清莹坐到床沿上,关心地看着她,“大嫂,你可别靠我太近,免得被我传染了风寒。” 穆清莹嗔了她一眼,“懂得讲笑了,那就是没事儿了?昨日你大哥可担心了你一整夜,怕你想不开呢。”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双至知道福敏修是担心她还在伤心秦子绚的事,虽然她的确是因为伤心秦子绚竟然已经和那个巧儿一起了,还抱着她说爱她要她原谅他,所以才在回家之后没有几时喝姜茶和换衣服,以至于着凉感冒了,若不是容兰守夜的时候发现她不对劲,只怕她会烧成傻子了。 不过昨日半夜惊了家里众人,双至也觉得很过意不去,幸好在请大夫来了之后,喝了药,一觉到天明,烧退了不少。 娘和大哥百忙中都派了人过来问过她的身子状况,让双至很感动,也下定决心,以后可不能这样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穆清莹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也是个体贴的人,她已经从福敏修那里得知双至昨日回来之后的反常,便不再提起,“今天石老爷和石大爷来了。” 双至咦了一声,“爹在吗?” 穆清莹笑了出来,“你还以为爹会把他们轰出去啊?” “爹和石老爷的恩恩怨怨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啊。”双至笑道。 “爹和表哥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你可知石老爷是来作甚?”穆清莹故作神秘地对双至眨眼道。 双至淡笑,“当然是来恭喜咱们家大步跨过平安无事,虽然爹和石老爷见面总是吵架,但吵着吵着也有情谊在的,这次八城风味馆的事儿,石老爷也暗中帮忙呢,爹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就你聪明,全让你说了去。”穆清莹嗔道。 双至嘿嘿笑着,这不是她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经验得来的啊。 穆清莹顿了一下,又道,“今日见那石大爷,可能是像他生母那边的多,感觉不像是石家的人。” “哦?难道生得是貌似潘安,面若冠玉?”双至没什么兴趣地问道。 “这倒差得远,但是……”穆清莹没主意双至的心不在焉,认真地回答着,“石拓让人感觉有些压力,就算不说话也听让人觉得可怕的。” “可怕?”双至挑眉,能让穆清莹说出可怕二字的,相信这石拓真是不简单了。 “嗯,杀气太重,大概是长年在战场的原因,不过这人不拘言笑,不好相处,如果你嫁到石家,怕也难有好日子过。”穆清莹道。 双至差点被口水给呛到了,“大嫂,你说啥?” “怕也难有好日子过?”穆清莹瞪了双至一眼,竟然没有专心听她在说话。 “上一句!”双至叫道。 “如果你嫁到石家……”穆清莹道。 双至差点从被窝里跳了出来,“什么叫如果我嫁到石家?大嫂,不会是爹又干了什么好事儿吧?是不是和石老爷打赌,然后把我给输了?” 穆清莹忍俊不已,“说什么呢,是石老爷今日去见老夫人的时候,随口与老夫人说起的,要与咱们家联姻,老夫人好像也想把你许给那石大爷。” 真他X的简直是晴天霹雳!双至忍不住在心底咒了一声粗口,老夫人到底怎么想的?肯定是看上那什么石拓是个大将军的身份,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把她嫁出去吧? 那石家是她能呆的下去的吗?石老爷是个好人她知道,可是那尖酸刻薄看不起人的石夫人,还有那不学无术脑子长草的石灿,加上刁蛮任性花痴一样的两个石家姑娘,噢,老天是存心要灭了她的吧。 “老夫人答应了吗?”双至还是一脸病容,如今被穆清莹这个消息炸得更是脸色惨白。 “老夫人是没反对,但还要看爹的意思呢。”穆清莹笑着道。 双至松了一口气,有种虚脱的感觉,还好还好,爹应该不会答应的。 不过那石拓让穆清莹评价成那样,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长得没石老爷那么像猴子,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穆清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双至道,“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还病着呢。” 双至被穆清莹这么一刺激,感觉整个人精神都醒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睡,“大嫂,那石老爷回去了吗?” 穆清莹笑道,“回去了,你要去作甚?” 双至失望叹了一声,“没事了。” 穆清莹只当双至是因为生病了才这样,便没再多逗留。 幸好这次风寒不是大病,双至在屋里休养了两天,第三天又神采奕奕地出了院子,准备到福夫人屋里探探前几天穆清莹说的那个爆炸性消息。 不过她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却看到刘妙如和何秀君两人并肩走着,两人还有说有笑,好像是往二房的院子走去。 何秀君什么时候和刘妙如感情这么好了?她不是一向看不起奴才的么?而且当初她还把刘妙如恨得牙痒痒的呢。 女人真是善变。 双至笑了笑,没有多想,抱着手炉往福夫人的院子走去。 ********* 下午还有一更~~ 嗯,石头快放出来了,来点推荐票鼓励一下咩~~~~ ------------ 055 南庵 【第二更】 福夫人不在屋里,双至有些许失望,站在甬道上想了想,这几天她因为生病一直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算了,去老夫人那儿好了。 到了老夫人那儿,才发现福夫人和穆清莹都在,“奶奶,娘,大嫂。” 穆清莹和福夫人围着坐在圆桌旁剥杏仁,老夫人侧躺在软榻上,环抱着一张雪白的毯子,懒懒地哼着小曲。 屋里的暖炉袅袅升起轻烟,一派悠闲之态。 老夫人睁开双眸,扫了双至一眼,低声道,“是双至啊,嗯,来得正好,正要使人去把你叫来呢。” 双至在穆清莹身边的椅子坐下,笑道,“奶奶是想念双至了么。”说着,她抓起一把穆清莹刚剥好杏仁吃了起来。 生病的这几天,她被戒口得厉害,如今见了什么都想吃。 “你们看你们看,辛辛苦苦剥的杏仁,给她一抓就没了一半儿了。”老夫人这几天心情都很好,对待双至的态度也宽松了许多。 福夫人宠溺地嗔了双至一眼,“别吃太多,身子才爽利了,这杏仁有些火气的。” 穆清莹也笑道,“就是,这是要给老夫人磨杏仁茶的,你若吃光了,看老夫人收拾你不。” 双至对穆清莹皱了皱鼻子,模样甚是可爱,“淡不呱唧的,我才不爱吃呢。” 老夫人笑了出来,“你不爱,你不爱吃你还吃得那么开心。” 双至嘿嘿笑道,“奶奶,我这不是在给您试味么,大嫂要是剥得不好吃,我帮您罚她。” “没大没小。”老夫人嗔怪了双至一声,然后又道,“这么个孩子性子的姑娘,将来嫁给哪个人要哦。” 双至心里一顿,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住,“奶奶,您说什么呢。” 老夫人只当双至是在害羞,“女大当嫁,我看石家大儿子挺好的,一表人才,还是个从一品的大将军。”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 “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和石家不是水火不容吗?怎么能联姻呢?”双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淡定些。 “什么话,咱们福家和石家是世交,就你爹和石老爷爱斗嘴,你爷爷和石老太爷以前都是有来往的。”老夫人瞪了双至一眼,道。 啊啊啊啊!双至真想尖叫!老夫人分明就是看中人家大将军的身份,当初石老爷的儿子还没衣锦还乡的时候,怎么不见老夫人提过他们家和石家关系好到有互相往来,还世交呢,她不是看不起石家不是士族出身的么?这会儿倒把关系捏得亲热了。 “婚姻大事,岂容你多言,双至,不得放肆!”福夫人看了双至一眼,低声警告着。 双至心里实在有些委屈,她也不是抗拒嫁人,只是这石家实在是……龙潭虎穴啊!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大人给你挑的婚事,自然不会害了你,本来我是中意秦家少爷的,不过他去了京兆大考,还不知以后是个什么光景,石老爷又尊重咱们家,你若是嫁过去,他们也不敢轻看了你,嗯,我看石家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 双至沉默了,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福夫人这时候才对老夫人道,“娘,这事儿得问问老爷的意思,如果老爷答应了,那还得石家正式上门下聘,咱们家可不能低了身份,随口一说就答应下来,到时候还怕石家不认账,倒毁了双至的名声。” 福夫人是知道石家那位夫人对自己有偏见的,她不怎么乐意把双至许给石家,就怕双至以后要受委屈。 老夫人闻言,也道有理,“媳妇想的周全。” 福夫人淡淡一笑。 老夫人又道,“对了,之前我到南庵求菩萨保佑咱们家平安无事,如今是心想事成了,多亏了有菩萨保佑,咱们明日得上山去还愿。” 福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娘打算什么时候到南庵还愿呢?” “就明日吧,明日是个吉日。”老夫人看了福夫人一眼,轻笑道,“你最近和清莹两个人都忙,你们就不必陪着去了。” 福夫人稍微松了口气,不留痕迹地看了穆清莹一眼,“那让双至陪您去吧,双至也该出去走走呢。” 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反正秀君那丫头这几日是秽期也不方便去南庵,就让双至陪我去吧。” 汗,原来她只是个替补啊,不过算了,最近娘要把家里一些事情交给穆清莹去打理,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她一个人最清闲了,而且这时候出去走走也好,不用整天呆在屋里胡思乱想。 ******** 南庵在普靖城外的洪山的半山腰之上,在附近周围的几个城里的百姓心目中,南庵是相当负有盛名的,庵庙由数几个殿组成,最大的殿堂是正中央的金殿,堂内有数十尊观音菩萨,形态各异,全是用玉石雕刻而成,润泽如水,看着有一种祥和温柔的感觉。 南庵的斋姑都识得福老夫人,老夫人每年给南庵捐资修庙的银子不少,就是再怎么与世无争的斋姑斋姐们也是要吃饭的,要吃饭自然就要服侍好这些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们。 本来老夫人打算还愿之后便返回福家,但正好感生南庵一年一次的诵经大礼,许多夫人小姐都赶在着之前里参加,顺便在庵里斋戒净口三天,据说这样求菩萨护佑实现心愿更加灵验。 因为之前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所以老夫人做了一个道场,又捐了五百两银子香火钱,双至一整天就曲膝跪在蒲团上,听着嗡嗡嗡声一样的诵经声,偶尔来一声咚的木鱼声响,真是好想睡觉啊。 不过看到老夫人那虔诚的模样,双至不敢开口说先回去睡觉,只能趁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打盹。 好不容易支撑到道场结束,双至跟着老夫人在斋姑的带领下来到她们给安排的厢房,虽然比不上家里的,但也算是不错了。 双至梳洗过后,庵里的小尼送来了素饭,简单吃了几口,她便想出去走走。 在南庵有个千佛塔,双至本来想吃完饭之后和容兰过去参观一下,但是要爬到山顶,她马上打退堂鼓,还是在周围走走算了。 不过虽然是在半山腰,还是能将山下的景色尽收眼底,而此时接近黄昏,天边的霞色渐起,山下的一些人家炊烟袅袅升起,双至深呼吸一口气,清新,带点冷意的空气让她一日来的倦意一扫而空。 在山下的人家多为一些散户,不过在对面山的山下,隐约能看到有个庄子,不知道是谁家的,竟然买了这么一个隐秘的庄子,多半是什么大户人家买来度假的吧。 “容兰,知道那庄子是谁家的不?”好像福家在这一带没有购置庄子,如果可以,她觉得让娘把这庄子买下,作为休假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容兰踮起脚尖看去,“这庄子好像听掮客说过呢,一直都是卖不出去的,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会来呢,多半是个亏钱的庄子。” 双至点了点头,“明日咱们到山上走走吧,那千佛塔还没参观过呢。” 容兰笑道,“姑娘,您忘记啦,明天要陪老夫人去诵经呢。” 双至哀怨垮下脸,“算了,回去吧,免得老夫人找了。” 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双至就被一阵钟声吵醒,容兰进来说是庵里的斋姑们晨课开始了。 “老夫人起身了没?”双至睡眼惺忪,她有认床的习惯,昨晚睡得并不安稳,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黑影。 “刚起呢,琴姑姑去给老夫人端早饭了,姑娘,您还要不要再睡会儿?”容兰问。 双至拍了拍脸颊,一直在被窝里的手一接触空气,马上感觉到一股冷意,“不睡了,把衣裳给我拿过来吧。” 山上的温度比较低,幸好双至知道自己怕冷,带了棉衣来,喝了些白粥,她便带着容兰去老夫人屋里,正好老夫人也刚吃了早饭,见到双至倒有些惊讶,“还以为你没起身呢,今天真是少见啊。” 双至不好意思地笑着,她是有些爱睡懒觉的习惯,平时早上给老夫人请安都是最后一个到的,“奶奶,您要去诵经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嗯,正要去,听说石夫人也来了,我也想去会会。” 黑线!双至眼角抽了抽,抗拒的表情差点掩饰不住。 老夫人瞄了她一眼,道,“知道你不耐烦在一旁诵经,今日你就不必跟去了,有琴娘在我身边就行了,你在这庵里走走吧。” 双至眨了眨眼,她没听错老夫人没说错吧?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和琴娘离开了厢房。 双至哈一声笑了出来,“老夫人竟然放过我了?” 容兰笑道,“那姑娘现在是想回去再去睡会儿呢,还是到处走走?” 双至道,“现在是睡不着了,走,咱们去看千佛塔。” ------------ 056 被蛇咬了 双至平时算是有锻炼身体的,虽然瑜伽不算什么剧烈运动,不过当她们沿着山路来到千佛塔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倒是脸色因运动过后一片红润。 “累死我了,看着这山不高,怎么还要走上大半天?”双至连说话都气吁吁的,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 “姑娘,喝些水吧。”容兰给双至递上水壶,其实双至是因为刚生病痊愈,又昨晚没睡好,所以才容易感到累。 双至接过水壶,竟一口气把水都喝光了,“走吧,去千佛塔里看看。” 因为今天是诵经祈福大典,山上的行人特别少,就连塔里的斋姑也没几个,只有两个小尼在打扫,见到双至她们,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地打了招呼。 其实千佛塔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每一层都放了不同形态的佛祖观音,均已金箔刷贴,光亮照人,但究竟有没一千尊那么多,双至就没去数了,她和容兰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容兰,你把水壶的水加满,咱们到其他地方走走。”双至对容兰道,她突然对昨日看到的那个庄子感兴趣,想过去看看。 “好”容兰去找塔里的小尼要热水,双至便自己先下了千佛塔,在塔的后面,有一条山路,蜿蜒穿过一个树林,直通向昨天她见到的那个庄子的。 这山路不算宽敞,看起来不像经常有人行走的样子,这让双至想起以前经常和同学一起去深山老林野营的时候,越是看起来隐秘,越想去探知,她冒险精神虽然不是那么足够,但还是有好奇心的。 沿着山路走下去,她想着等一下容兰应该会跟上来。 上山和下山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她并不急着走路,慢悠悠的,一边等着容兰,一边欣赏这山上的景色,虽然现在是初冬了,但这山里的树木多为四季长青的,到处还是一片绿色,特别是那小桉树林,远看去真的很漂亮。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树林,回头看去,还不见容兰的身影,“这丫头,脚力比我还差。” 双至呼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蒙上一层细汗,在大树下找了个位置,打算坐下休息,顺便等着容兰过来找她。 石拓眯眼看着那个背对着他,坐下树下发呆的女子,这是他第三次遇到她了,她还真是每一次都给他不同的惊喜,竟然单独一人出现在这深山之中,是要说她勇敢还是不怕死? 他抬头,透过层层树叶看向那若隐若现的千佛塔,她是来南庵吧,是在这里迷路了吗? 突然,他眼底浮起杀气,目光凛冽地看着她的身后,身上散发着森寒的气势,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双至好像察觉到空气中的压抑,回过头来,抬眼便看到他冷酷森然的眼眸。 又是他?双至皱起秀眉,纳闷地想着怎么老是遇到这个男人,不过在看到他那可怕充满杀气的神情之后,她哪里还能想那么多,立刻刷一身站了起来。 “你想作甚?”这男人之前看着只觉得气势凌人,今日怎么觉得他有一股利剑出鞘般的冷厉锋芒教人心寒。 石拓转眼已经来到她面前,他紧抿着唇,深邃黝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双至一惊,害怕地后退一步。 石拓脸色一变,伸手立刻将她扯了过来。 双至只觉得小腿一阵麻痛,整个人已经在他怀里,瞬间,她的鼻息间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挣扎了几下,尖叫出声,“混蛋,放开我,非礼啊……” 石拓单手搂着她,另一手拿着树枝,树枝的另一头俨然刺着一条褐色的小蛇。 “闭嘴,不要动!”石拓没有去看那小蛇,而是瞪着双至小腿裙摆的殷红血迹。 双至一愣,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小腿痛得有些奇怪,她回过头,看到那头部插着树枝一动也不动的小蛇时,差点晕了过去。 “那……那是剧毒蝮蛇。”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底暗骂自己太大意了,这时候虽然是初冬,但南方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一般蛇在温度十五之上是不会冬眠的。 石拓看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虽然惊讶她竟然看出这是什么蛇,还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扶着她重新坐下来,然后脱下她的珠履。 双至全身无力,眼前的人影已经渐渐模糊,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你……你要作甚?”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男子低下头,小腿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竟然在帮她吸毒? 双至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直到她伤口的血迹不再发黑,石拓才停止了吸毒,他抬起头,看到她已经晕了过去,小脸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他擦了擦唇上的血迹,摇头轻笑,他竟然会为一个女子吸毒?若是被他的部下看到,只怕要惊吓得掉眼珠子了。 虽是这样想,但他还是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布条,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弯腰把她抱起来。 这个女人很娇小!好像只要他轻微用力,就可以把她捏碎了。 他看了看南庵那边的方向,挑了挑眉,脚一转,往回走着。 还没离开普靖城去当兵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打猎,这里算是有他幼年的一部分记忆吧,今日他本来是打算去千佛塔看看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女人。 回到庄子,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马上迎了上来,“爷,您回来了,咦,这姑娘是……” “祥兴,去找大夫。”石拓面无表情,目光却一直落在双至苍白的小脸上。 看到她这样的脸色,他竟然觉得别扭,她应该是脸色红润,双眸灵动的,而不是这样惨白近乎透明的脆弱模样。 祥兴怔怔看了石拓怀里的姑娘一眼,眼底忍不住的好奇,这姑娘是谁呐,爷好像挺紧张似的。 石拓挑眉,沉声道,“还不快去?” 祥兴一震,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拔腿跑去找大夫了。 石拓抱着她走进屋内,轻轻地将她放在卧榻上,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幸好,已经止住血了。 这女人究竟是谁?在他回到普靖城之后,不停有人带着自己的女儿上门去找他或者找他爹提亲,他以为她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其中之一,但她不是,他看得出来。 她不怕他!这点让他惊讶,虽然每次看到他,她都会失措胆怯,但那不是在害怕他,而是在防备。 很多女人想要接近他,但她们都对他感到惊惧,只有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意外。 祥兴带着大夫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怔怔地看着一个姑娘发呆,他差点想要到地上去找下巴。 这是他家的爷么?他跟在爷身边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爷露出类似温柔的神情来,就连这次随着爷会家乡,他也没见过爷对他的弟弟妹妹甚至父母露出一丝丝柔和的笑意。 “爷,大夫请来了。”幸好离庄子不远处就有个药铺,不必进城里去请大夫,不然一去一回,就要费去许多时间了。 石拓回过神,对自己竟然看着一个女人发呆感到莫名的烦躁。 大夫给双至把了脉,开了几帖药,因为石拓已经把毒血都吸干净了,所以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用草药煮了水,再清洗一下伤口,用草药包扎起来,喝几副药,休息几天就行了。 这大夫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石拓没有让大夫为双至包扎伤口,而是要他留下蛇伤的药膏和绫布,便送走了大夫,要祥兴立刻拿着药方去药铺开药,然后把草药水煮了呈过来。 这庄子住着只有石拓和祥兴两个人,因为他不想继续留在石家应付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还有不想面对石夫人尖酸刻薄的嘴脸,便让管家给他买了这个庄子,只带上从京兆一起来的祥兴住到这里,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祥兴把清洗伤口的草药水煮好端过来的时候,双至还没醒,而这庄子里也没有丫环可以使唤,石拓不想让其他人帮她清洗伤口,便把祥兴打发下去了。 爷要亲自为这姑娘洗伤口?那……那不是洗脚吗?祥兴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石拓。 石拓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祥兴急忙摇头,“没,没,爷,那……那要给这姑娘喝的药,要不要也煎了?”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嗯,去吧。” ------------ VIP卷 ------------ 057 你竟然就是石拓 、、、、、、、、、、 双至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有人用有些滚烫的绫巾捂住她的小腿,她嘤咛了一声,睁开双眸,印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卧榻,陌生的屋,还有……那个低着头,在用热水为她敷小腿的男人。 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清晰,她被蝮蛇咬了,而这个男人救了她,他还为她吸毒,如今却在…… 她看向在卧榻旁小几上的脸盆,空气中淡淡萦绕着青草的味道,他是用那个在给她清洗伤口吗? 虽然她没有古代女那样因为被男人看了脚丫就觉得好像被羞辱了的心情,但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脸一下涨红了。 感觉到握在手里的纤细小腿动了一下,石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睁着水漾一般的眸,满脸通红的双至。 双至坐了起来,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回来了,小腿也不麻了,她以为自己没命了,那是剧毒蝮蛇,以前她和好友去野营的时候,习过一些关于蛇的知识,所以她认得那种褐色的小蛇有多可怕。 “呃……”她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因她醒过来而停止为她清洗伤口。 他的动作很温柔,她几乎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这时,门咿呀开了,双至转头看去,是一名长得很憨厚的少年。 祥兴看到双至醒了,惊喜地道,“姑娘醒了,正好,药也煎好了,能趁热喝。” 石拓挑了挑眉,把软被盖在双至的小腿上,沉声对祥兴道,“把药拿过来,出去。” 祥兴已经习惯了石拓的简练言语,他把药递给试图之后,便低头退了出去,连瞄多一眼双至也不敢了。 石拓端着药,淡淡地看着双至,“把药喝了。” 双至飞红了脸,伸手把药接过来,怯怯地看着他掀开被角,为她包扎伤口,她缩了缩脚,窘迫地瞪着他。 石拓挑眉睨着她,好像在等她说些什么。 她咬了咬唇,这时候才来说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迟了些? “快把药喝了!”石拓皱眉看着她,好像要看到她喝下药才罢休。 双至瞪着那黑乎乎的药,好哀怨啊,又要喝这种苦得她连胆汁都想吐出来的药了。 石拓看到她厌恶的表情,嘴角牵起一丝笑纹。 “啊,好苦好苦!”捏着鼻喝下之后,双至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石拓轻笑,给她递上温水。 双至二话不说接过来便喝下去,冲淡了嘴里苦涩的味道。 啊!看到他兴味的眼神,双至更加羞窘地涨红了脸,真的好丢人啊!竟然在一个陌生男面前这么失态。 石拓低下头,嘴边含着笑意,抓过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为她轻柔地上药,然后包扎。 “痛不痛?”他突然问。 双至正抓着茶杯在懊恼刚刚的失态,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怔愣地望着他,忘了回答。 石拓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继续道,“痛吗?” 他一定在笑!双至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窘迫地想着,声音也低低的,“没那么痛了。” 石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你家住何处?” 双至猛地想起她现在是和老夫人到来,她急声问道,“这里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 石拓低声道,“这里是洪山附近,刚过了午时。” 双至稍微松了口气,幸好,还在南庵这附近,她对石拓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没想到她会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石拓怔了一下,才僵硬地点了点头,“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会为她吸毒血和清洗伤口?这个念头突然从双至的脑海里钻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潮又涌上她的脸颊。 “我该回去了。”她仓惶地把茶杯放在小几上,弯腰要穿上珠履,一紧张扯到了伤口,她痛得嘶了一声。 石拓莫名地觉得心轻轻抽了一下,他走了过去,低下身,帮她把珠履套在她脚丫上,女人的脚都是长的这么小巧纤细,洁白如玉的吗?他也有过女人,可是从来没去专注过女人的脚丫,应该长得不一样的吧。 双至惊愕地张大了口,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直到他帮她穿上了珠履,她都只是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石拓看到她的表情,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过幸好他肤色较深,看不出来,他轻咳了一声,对双至道,“你的脚有伤,走不便,要如何回去?” 双至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被蛇咬到的左腿果然不能过用力,她咬了咬唇,道,“我和家人到南庵还愿,我的丫环可能还在千佛塔那里等我。” “你要去千佛塔?现在?”石拓看着她的腿,怀疑她还能上山。 双至想了片刻,还是点头,“我必须回南庵去。” 石拓抿唇沉默着,须臾,才道,“既然你的丫环还在千佛塔,我送你过去。” 咦?“你送我?”双至傻眼看着他。 石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能上山吗?” 呃,她现在连走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上山了,但其实能有个拐杖给她,她觉得还是没问题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带伤爬山的。 “你……”石拓顿了一下,他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不过女闺名似乎不能随便说的,还是她愿意说的时候自己说好了,“走吧!” “其实……”她急忙开口,“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石拓回过头,目光炯亮地看着她,沉声道,“我不想刚救下的人没被蛇毒害死,而被摔死。” 双至心里微怒,俏脸一片酡红,但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走到千佛塔,更别说回到南庵。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屋里,双至才发现这好像是主屋,她瞄了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一眼,不会是他的房吧?那她刚刚躺的那张卧榻…… 脸一阵燥热,她其实是不是应该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来个以身相许呢?嗯,这样比较符合这个年代的女的性格做法,再说了,她刚刚还被他看了脚丫,说起来吃亏的好像是她吧。 嘿嘿,不知道她突然缠着要他负责,他会是什么表情呢?真想看看他那张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脸色突然龟裂的表情。 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双至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有发觉石拓停下来正回过头挑眉看着她。 她来不及收住脚步,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啊,痛!” 她捂着鼻,瞪着他,“干吗突然停下来?” 石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伸手递给她一支很粗的树干,能当拐杖使。 双至面色一喜,“谢谢,你在哪里找来的?” 她刚刚都没看到他手上有东西。 石拓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解释,这是他一早就吩咐祥兴去准备的,只是刚才祥兴拿过来给他的时候,这女人不知在神游些什么,祥兴给她行礼都没反应。 双至喜滋滋地借助拐杖走,感觉轻松了很多,走出大门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庄的地理位置有些熟悉,她看向对面的山头,又回头看了看庄,惊呼出声,“这是你的庄?” 石拓迟疑地点了点头,“有问题?” 双至尴尬地讪笑几声,“没,没问题。” 竟然会是他的庄,她还想买下来当假的地方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这样承了人家一个恩情,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好像说不过去吧。 双至一拐一拐地跟在她身后,走进那个树林,想起那条剧毒蝮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本来就害怕那种软软的蛇类,现在是觉得更恶心了。 石拓好像感觉到她的害怕,放慢了脚步,待她走上来之后,才和她并肩走着。 双至用眼角偷偷瞄了他如线条深刻的侧脸一眼,这个男人其实长得真不算好看,甚至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他好像天生有一股摄人的威严,不过她却觉得他看起来很顺眼,特别在注意到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细心和温柔时,其实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酷嘛。 走出树林,双至一看到那弯弯曲曲的山,心里一阵发寒,脚也开始虚软,不是吧,她真怀疑自己有力气爬上去。 石拓低头看了她一眼,皱眉沉思片刻,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做什么?”双至尖叫一声,拐杖紧握在手里,用力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石拓眉心皱得更紧,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你这样如何上山?你放心,这时候不会有人上山,没人看到的。” 双至脸一红,知道自己误会了他的好意,咬了咬唇,“抱歉。” 石拓嘴角微牵,冷着脸抱着她走上山。 双至悄悄看着他紧绷的下颚,脸颊总是不经意蹭过他结实的胸膛,这男人抱着她走上山竟然气也不喘,好像很轻松一样。 “嘿,你叫什么名字?”她低声问着。 石拓低头看她,没有回答。 双至一窘,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不然我找谁报恩去。” “不必!”石拓冷冷道。 “咦?什么?”双至愕然问道。 石拓道,“我不必你报恩!” 双至愣了一下,随即一张俏脸爆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不是那个想要以身相许……” 石拓眼底似闪过一抹笑意,“到了。” “啊,这么快?”双至惊讶开口,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到了山顶了。 石拓低声问她,“要下来吗?” 双至愣愣看着他,才想起自己还在人家怀里,脸颊又飞红了一片,“呃,谢谢你,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石拓慢慢地把她放下,双至脚一落地,马上就想跳开他身边,却想不到两脚因为从没走过那么多的,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双腿一软,趴在石拓怀里。 “对不起!”她慌乱地想要站起身,不料越紧张越站不稳。 石拓伸手托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沉声道,“是不是脚有些麻痹?歇一会儿就行了。” 双至羞红了脸,扶住他的手臂站稳了身,才向后退了几步,“谢谢。” 石拓微勾起一抹淡笑,“我叫石拓。” 双至怔怔问道,“什么?” 他刚刚说他叫石拓?石拓石拓石拓……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你就是石拓?”她惊呼出声,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他竟然就是石拓? 双至张圆了嘴巴,瞪着石拓,不会吧?他就是石老爷的大儿,那个骠骑大将军,石拓? 石拓微眯起双眸,沉声问道,“你识得我?” 摇头!双至迅速地摇头,也许名字一样吧,“不认识!”顿了一下,她又急忙问道,“你……你是石家的人?” 石拓道,“普靖城还有另一户姓石的?” 没有,整个普靖城只有一人家姓石,还是她认识的那家! “所以,你,你是那个石拓?”双至再一次不确定地问,所以这个就是老夫人要她嫁的人么? 石拓嘴角微扬,“我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石拓。” 啊啊啊啊!双至涨红了脸,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有种特别扭的感觉。 “姑娘!”就在这个时候,容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姑娘,您跑哪里去了,奴婢找了您好久啊。” 双至看向容兰,笑道,“我到下面的树林去了。” “奴婢去树林找过,没有见到姑娘。”容兰眼底有浓浓的担心,看向石拓的眼神却是充满了防备警惕。 “呃,可能……可能我在另一边,你没找着,没事儿了,我们回去吧。”双至看也不敢看石拓一眼,想到这男人和自己也许会产生的关系,她心里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慌乱。 “姑娘,您的脚怎么了?”容兰发现双至走有些不正常,急忙问道。 双至低声道,“嗯,受了伤,已经没事了。” 石拓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女人,她认识他?甚至态有些闪躲,是在避着他吗?可他却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你能下山吗?”虽然她的身份,他还是没有开口问,毕竟这与礼不合,她不想说,他便尊重她,不问便是。 “嗯,应该没问题。”双至低着头,暗自决定以后见了他都要远远避开才行,还有今日的事绝对不能让老夫人或石老爷见到,不然她真的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石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双至,“这是药方,记得去吃药。” 双至脸一红,抬眼看了他一眼,“谢谢” 容兰纵使有满怀的好奇,她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问姑娘,惊惧看了这个好像很可怕的男一眼,扶着姑娘慢慢地走下山去。 回到南庵的厢房,老夫人还没回房里,双至将自己下山之后的情况和容兰简单说了一下,当然简略了到石拓的庄那一段。 听到双至,容兰惊呼出声,瞠大眼看着双至的小腿,“姑娘您被蛇咬了?没事吧,会不会有毒?怎么办?奴婢这就是去请大夫。” 双至干笑道,“要是有毒我还能撑到现在吗?” 容兰松了一口气,狐疑地看着双至,“姑娘,那男是何人呢?怎么会要您吃什么药呢?” 双至轻咬下唇,“他……是他救了我,不过这个不重要,你现在赶紧下山去抓药,老夫人怕是阳没下山是不会回来的,你要赶在她之前把要拿回来。” 容兰点了点头,“好,奴婢立刻去抓药。” …… 翌日,老夫人还是一早就去金殿,双至喝了药,把包扎伤口的绫布拆了,见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便放心下来,用草药水清洗了伤口,抹了点创伤药,不再包扎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双至便觉得有些烦闷,把容兰叫来,想出去外面的小花园坐坐。 今天的天气要比昨天冷一些,双至想,昨日那蝮蛇是想出来觅食准备冬眠的吧。 倚着凭栏,双至懒懒地半眯着眼,看着花园周边的两排梧桐树,大片大片的叶在阳光的光影中掉落下来,看着有些悲凉,不用几天,这青桐树的叶就要落光了。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福家的姑娘么?还真是巧呢。”就在双至难得一次伤春悲秋的时候,情绪刚酝酿出来,就被身后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她回过头来,眼睫微掀地看着来人,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姑娘,穿着杏红色的薄棉袄,衣领的露出一圈银鼠里,雪白的毛衬托着一张浓抹胭脂的脸,满头玉翠,她那张菱形的脸嵌在圆领之中,肤色偏黑,两颊的胭脂艳,透着一股乡气。 双至微微露出一抹淡笑,“原来是石姑娘。”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千景楼和秦绚一起的石家二姑娘,石仙慧。 石仙慧对秦绚有意,番四次要自己的二哥约秦绚出来,不过都被,后来知道双至和秦吟有来往,以为双至也是喜欢秦绚,来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心中生了妒意,便常在人背后说双至坏话。 幸好她不知道秦绚喜欢双至,不然大概对双至更是恨之入骨了。 石仙慧扭着腰走到双至面前,几乎是鼻孔朝天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至笑道,“自然是来此参佛祈福。” 石仙慧哼了哼,斜眼看了双至一眼,“你是不是想成为我大嫂?” 双至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为何如此问?” “我爹说的,你不想嫁给秦绚吗?”石仙慧名字听着很贤慧,但其行为言语,却真叫人不敢恭维。 双至听着她问得如此直接,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想。” 石仙慧脸色一喜,但仍斜眼看着双至,“你是说真的?” 双至眼神微暗,“真的,秦绚娶何人,都与我无关。” 石仙慧哼了一声,“虽然让你当我大嫂是委屈了我大哥,我大哥可是当朝的大将军,不过既然是我爹的意思,那就算了。” 双至轻笑,委屈了石拓?她就这么不值钱啊?除了石老爷,大概石家里面没有一个人待见他们福家的吧? 不过,这石仙慧是不是过笃定了一些?他们石家愿意娶,还不见得福家愿意嫁呢。 “你笑什么?”石仙慧等不到双至欣喜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自从大哥当了大将军回来之后,她觉得他们石家的身份比别人高了好几个层次,普靖城有多少姑娘想要嫁给大哥呢,这福双至难道不应该赶紧巴结她,好让她在大哥面前也为她美言几句吗? “没什么。”双至不想和石仙慧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便站了起来,“石姑娘,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石仙慧微怒,“你……” 双至对她轻轻颔首,带着容兰离开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石仙慧实在不是个可以结交的对象,既想让人觉得她是上等千金小姐,所作所为却实在难以和大家闺秀联想在一起,和她二哥石灿实在有一比。 双至她们在南庵留了几天,即使觉得这几天过得特别无聊沉闷,双至也没有再上山去,想到那个男人就是石拓,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 原来表姐口中那个很可怕,不好相处的人就是这样啊,不过……其实他也只是看起来严肃了一些,让人觉得气势慑人了一些,倒也不是可怕啊,她觉得他的家人还更要可怕一些。 除了陪老夫人去各个殿给菩萨上香,双至每天就是在南庵周围走走看看,绝对不会跪着半天听斋姑们念经,老夫人也没有强迫她,只是有一天傍晚,老夫人从金殿回来,顺便来看双至在做什么,闻到屋里有一阵药味,以为双至出了什么事,双至解释是因为风寒刚好,她煎了一些补身的药喝,老夫人没有怀疑,只交代双至不要出去受风便回去了。 离开南庵的时候,在门外遇到同样要回去的石夫人她们,那石夫人看见她们,一扯嘴角当是打招呼,便上车离开了。 老夫人本来还打算上前去寒暄几句,想不到被这样冷淡对待,脸色也不好,哼了一声,让双至上车准备离开。 “哼,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看在石老爷的份上,我还要对一个奴才出身的人放下身段么?”老夫人脸色低沉地哼道。 其实应该是看在石拓的份上吧!双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 058 折子钱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日沉了,福夫人和穆清莹在门前迎接老夫人,随后在老夫人的屋里开席,大家都过来一块吃饭了。 老夫人给福老爷他们每个人都了一串佛珠,红绳子项圈,串着绿檀木制成的珠子,下面缀着一只珠子穿的古卍字坠子,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在屋里散开。 这佛珠是开过光的,能保佑佩戴之人吉祥福瑞。 众人拿了佛珠便顺手带上去,老夫人盯着穆清莹看了片刻,从怀里又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你收着,今晚回去,放在枕头底下,别拿走了。” 穆清莹接过一看,脸微微泛红,“这是……” “这是我在送子观音那里求来的,你可要珍惜了。”老夫人道。 穆清莹羞涩看了福敏修一眼,低声答应着。 何秀君在一旁看着,淡淡一笑,“大嫂可是要早些生个大胖儿子,老夫人每天都想着要抱孙子了。” 老夫人笑眯了眼,“明日让小厨房炖些补品吃。” 在一旁布菜的刘姨娘听了,脸色有些不忿,怎么福敏修是老夫人的孙子,她的敏勋就不是了吗?真是厚此薄彼,嫡庶之间的差别就是这样明显。 何秀君看了刘姨娘一眼,嘴角含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她从来没有看得起刘姨娘,见她眼底的不忿嫉妒表现的那么明显,还怕没给福夫人看见似的,这是愚蠢。 李姨娘最近都是郁郁寡欢,本来就怯懦的性子,如今更加不常说话,如今不去注意,还当她不存在了。 双至目光落在福敏昇身上,自从上次连老夫人也说服不了爹让他去参加大考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眉眼间多了一层郁郁之色,她在南庵的时候,就想着回来一定要好好开导他的。 老夫人今天精神似乎很好,赏了刘姨娘和李姨娘两个菜,还和福夫人他们说了好久的话,都过了初鼓了,还不觉得困乏,若不是福老爷提醒她该休息了,她还想继续说下去。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穆清莹走到双至身边,低声道,“明日到我屋里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儿?”双至狐疑看着穆清莹,见她脸色有些沉重,便低声问道。 “现在不好说,记得过来找我,时候不早了,要门禁了,紧些回屋吧。”穆清莹说话,便踩着碎步追上走在前头的福敏修,和他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二天,双至抱着轻软如梦的蚕丝被睡到自然醒,本来还打算继续赖床,猛地想起还要去找穆清莹,只好起身,梳洗吃过早饭之后便往大房走去。 到了大房,双至还未等小丫鬟去给穆清莹通报一声,便见到刘妙如脸色苍白的从屋里跑了出来,还差点撞到双至。 “慌慌张张的,作甚呢?”双至扶住差点摔到地上的刘妙如,淡声问道。 刘妙如急忙缩回手,脸色惨白如死,“姑娘……” “怎么了?”双至问道。 刘妙如摇了摇头,“没,没事,姑娘,奴婢先下去做事了。” 双至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一声,这刘妙如当初花了那么多的心机想要爬上大哥的床,如今名声没有了,就连大哥也对她置之不理,连个小妾的身份都没给她,她应该要后悔的,如果不是这么贪慕虚荣,又何必有如此的下场,凭她家世,嫁个普通人家当正房并不困难。 目送刘妙如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玄关处,才一转头,穆清莹从里头走了出来。 “双至,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在外头看什么呢?”穆清莹过来挽住双至的手,往内屋走去。 双至笑道,“看到刘妙如呢,你对她怎么了?” 穆清莹脸色一冷,“哼,我还能对她做什么,像她这种幺蛾子,还不知要累人到什么时候。” 双至听出不对劲来,“生什么事儿了?” 穆清莹把双至拉进屋里,让丫环出去外头守门,才叹了一声,“你知道何为折子钱么?” 双至眉头一跳,曾听夫子说过,“是一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暗里借钱给别人的一种方式。” 她知道折子钱其实并不是从夫子那里知道的,以前她的时候也曾经接触过。以现代语言来说,这是高利贷中的一种形式,放债人以高利放贷款,本息到期一起计算,借款人必须分次归还,具体利息如何计算,她也不太清楚,不过年利肯定要翻了几倍的,因为每次归还借款的时候都要在折子上盖一印记,所以折子钱也叫印子钱。 穆清莹道,“放折子钱飞并非都是为富不仁之人,一些寡妇孤儿,贫穷百姓也会为了维持生计变卖租屋,换了银子来放印子,只是这样做……不但要被欺负,可能还会惹祸上身,如果没有一定权势的,这折子钱是有放无收,还要被恶势力欺压。” 双至疑惑的看着穆清莹,“这关咱们什么事儿啊?” 穆清莹站了起来,走到衣柜上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本折子,递给双至,“你自己看看。” 双至接过来,打开看着,眉心渐渐拢起,“这是谁的?” 穆清莹目光晶亮看着她,“你说呢?” “刘妙如!”双至低低叫出一个名字,将折子放在桌子上,“大嫂,这折子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刘妙如昨天早上急匆匆出门,被我撞上,从她怀里掉出来的。”穆清莹道。 双至摇了摇头,“不大可能是刘妙如的,别说她如今只是福家的一个奴婢,工钱不足以放折子钱,再说了,她与刘家已经断绝来往,就算想要卖屋子换银子也不可能。”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刚刚才把她找来,想要问个清楚再跟娘说的。”穆清莹道。 “怎么说?”如今大嫂也算是家里的半个主母,许多事情都是由她做主,双至不会怀疑穆清莹的能力,这事儿她压着没有跟娘说,一定有她的原因。 “嘴巴紧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我怀疑她不止借出去这么多钱。”穆清莹低声道。 双至低头看了折子一眼,“三十两,对一个丫鬟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银子了,大嫂,你是不是怀疑刘妙如跟别人借折子钱,再放折子钱给他人?” “我的确这样怀疑,但刘妙如每天除了在这后院还能去哪里?都不曾见她出去,她究竟如何问他人借钱,又如何放折子钱?”她就是想不通这点,所以才找双至过来一起商量。 双至低头沉吟,须臾,她猛地抬头,双眸都跳跃着一种莫名的光芒,“难道是何秀君?” “此话怎讲?”穆清莹双眉一蹙,不明双至怎会怀疑她。 “上次我在花园中见到刘妙如和何秀君有说有笑去二房,何秀君之前不是很讨厌刘妙如吗?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了?”双至道。 穆清莹这时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双至,你可觉得何秀君与之前大不相同?还未进福家的时,她的装扮言行举止和如今都是大相径庭。” “我也觉得奇怪,就算一个人的装扮会因成亲之后而改变,但性子是改不了的,除非之前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双至低声道。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故意要老夫人和表哥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想嫁给表哥?”穆清莹想不通。 “这个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只是如今我们无凭无据,就算能将刘妙如赶出福家,也于事无补,放折子钱会触犯律法,罪行可大可小,而且始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只怕我们家又要惹了大祸。”双至有些烦恼,如果能知道究竟是谁借银子给刘妙如的就好了。 “我们只能引蛇自己出洞!”穆清莹眼神一厉,冷声道。 听到蛇字,双至不禁颤了一下,她问道,“大嫂打算利用刘妙如?”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刘妙如都没有身孕,我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打出去,想必不会有人二话的。”穆清莹淡声道。 双至似笑非笑晲着她,“你当真以为刘妙如与大哥……” 穆清莹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笑容艳艳如外头的阳光,“我如今知道了。” 双至一笑,“只要刘妙如被赶出去,她便能更自由的放折子钱,到时候看她和谁接触,事情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从大房的院子出来,双至独自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八角亭上坐着一人,正低头翻着书籍。 她扬唇微笑,向着亭子走了过去。 “三哥,在看书吗?”她甜笑着做到福敏昇对面,笑容犹如午后温煦的阳光。 福敏昇抬起头,看到是双至,笑着点头,“是双至啊,出来散步吗?” 双至点了点头,看到他眉目眼尖的郁色,在心里叹了一声,“三哥,在看什么书呢?” 福敏昇脸上一闪而过有些慌张的神色,“没,没什么。” 双至没有再问,只是低声道,“三哥是不是觉得不能参加大考,很遗憾?这么多年所学的不能得以所用,很不甘心?” 福敏昇低下头,“我没有这样的心思。” 双至道,“其实三哥就算去参加大考,也未必能得到名次。” 福敏昇脸色微变,眼底有不服气的神色,“我自认不比他人差,为何不能得到名次?我……我只是不能去证明自己而已。” “三哥以为自己所学必定胜过全天下学子?天下能人何其多,你不过是在学堂之中胜过他人一些,便自以为自己天下一了?”双至毫不客气指出他的井底之蛙见识。 福敏昇动了动嘴皮,却什么也没有说。 双至继续道,“天下多大,万里江山藏了多少奇士能人,你又知道多少?你只是不能参加春闱大考,便以为人生从此没了希望,终日沉郁寡言,你想做给谁看?谁又会可怜你?爹会因此答应你去大考吗?还是朝廷会因此给你一个状元探花?我以为三哥不会在乎名利的。” 福敏昇涨红了脸,霍一声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双至,“我并不稀罕能不能入朝为官,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所学究竟……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大考是天下学子一个比试的机会,我就是不想让自己太过自以为是,才才想去参加大考。” 双至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脸上却无半点表情,“那么三哥这些天是在做什么?爹只是说不让你参加大考,又没说不能让你和别人比试。” 福敏昇一愣,“什么意思?” 双至示意他坐下,慢声道,“三哥,论才华,在普靖城或许难以有人能胜过你,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但是你所学的全都是书上来,都是夫子说的,你自己可有亲身去历练过?有些知识,书上是学不到的。” 福敏昇还是怔怔的,但已经听出一点意思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你的意思是……” 双至笑着道,“不知三哥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游学的学习方式?” “游学?”福敏昇不明的看着双至。 双至解释道,“古时候有个知识渊博的夫子常带着他的弟子周游列国,增进弟子的学识,在一边游览的过程中学习各地的语言,培养品质,开阔眼界,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游学的过程中,能学到的是书上远远比不上的,那是一种感受,不是享受,而是一种对人生的体验。” 福敏昇双眸亮,心动的要双至继续说下去。 “三哥如果能在外面游学几年,或许将来必定另有一番成就,既然你不注重名利,但如果你带出一批弟子闻名天下,那不是比自己当官更有成就感吗?” 福敏昇激动的来回踱步,“游学!游学是个好方式,可是,可是爹会答应让我去吗?” “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双至笑道。 福敏昇重重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找爹!” 双至好笑看着福敏昇兴奋的跑向上房,转身也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却看到花园的甬道上,李姨娘泪凝满眶的看着她,眼底还有深深的怨怼。 “李姨娘……”她张口,却不知说什么,而那李姨娘已经转身离开了花园。 ------------ 059 隐忧  当天,刘妙如就被穆清莹找了个借口赶出福家,这事儿说到了老夫人那儿,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不听话的丫环不能留,而福敏修也似没什么意见,后院的事儿他不会插手,有福夫人和穆清莹管着,他从来不过问。 要说福敏修对刘妙如有什么感觉,那大概也只有一种漠然的态度,谁也不愿意和一个算计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所以当穆清莹跟他说把刘妙如赶出家里之后,福敏修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刘妙如被赶出福家之后,并没有回到刘家,刘夫子当初因为刘妙如不能嫁给福敏修当正室,已经决定和刘妙如切断关系,所以刘妙如离开之后,在霞尾巷租了一间屋子住着。 穆清莹有使人暗中跟踪着刘妙如,但她每日都躲在屋里,根本不出来见人,一点也查不出她究竟跟谁借银子放折子钱。 如此跟踪了几天,才现了一点端倪,这刘妙如每日都会到一个面摊吃面,总是那么巧遇到在福家当差的一个采买的管事,两人见面总是会说几句话,无非都是很平常的客套,这本没什么出奇,但奇怪的是每日都是差不多一个话题。 这采买的姓黎,为人精明,懂得看主子眼色,是福夫人的得力助手,穆清莹和双至都认为此人可疑,本想告诉福夫人小心这黎管事,又怕如今无凭无据,福夫人不会相信,于是便又暗里派人观察着黎管事了。 几天之后,终于现了一些端倪,穆清莹一早便使人过来请双至过去她屋里。 双至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的丫环却来报,说是李姨娘来了。 李姨娘?她会有什么事儿?双至纳闷地想着,忆起前几天在花园看到李姨娘那双含怨的双眸,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罢了,先见一见李姨娘,在去找穆清莹好了。 李姨娘低眉顺耳地走进花厅,双至知道她怯懦的性子,便先开口笑道,“李姨娘不知找我有何事?” “姑娘!”李姨娘一见到双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求求您,贱妾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您只管找我撒气,求您放过敏昇吧。” 双至看着哭得好不凄凉的李姨娘,心里有深深的无力感,敢情那日她跟三哥提起游学的事儿被李姨娘听到了,以为她是故意要害福敏昇吗? “李姨娘,你以为我想对三哥作甚?”双至无奈问着。 李姨娘啜泣着,泪流满面看着双至,“姑娘,敏昇不会与大少爷争什么家产的,他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是有每知之明的,上次姑娘您劝他去参加大考已经惹怒了老爷,这次……如果去游学,还一去那么多年,山长水远的,若是有个什么差错,这……叫我怎么活得下去。” “三哥已经与你提过了要去游学?”双至问道,其实她能理解李姨娘,一生身份卑微,唯一的依靠就是福敏昇,如今儿子要远走他乡去游学,不舍得是必然的,但这样限制儿子的自由,又岂是一个母亲所为? “姑娘,贱妾若是做错什么,您只管找我,您别找敏昇撒气,老爷是不会同意他出去的。”李姨娘哭道。 双至皱眉,低声道,“李姨娘,你没有做错事,我也不是找三哥撒气,他也是我的兄长。” “那姑娘为何总是要敏昇去顶撞老爷?难道敏昇离开了福家,对姑娘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李姨娘咬牙问着,她知道自己懦弱,知道自己没用,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就算得罪夫人也在所不惜了。 “李姨娘,你真的是为了三哥好吗?”双至挑眉看着李姨娘,淡声问道。 “难道始娘就是为了敏昇好?”李姨娘反问。 双至冷冷一笑,“李姨娘,你大概是忘记了,你虽是他生母,但三哥才是主子,他想去游学想去做什么他自己能决定,而不是你来安排,你来求我,是因为你劝不下三哥,你这是想作甚?以为把三哥绑在身边,你下半辈子就能得到保障吗?” 李姨娘震了一下,“若不是姑娘提起,他又怎会……” “三哥是别人叫他作甚他就作甚的吗?李姨娘,你越矩了!”双至声音忍不住严厉起来,为李姨娘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而没有考虑过福敏昇真正的想法感到无奈。 李姨娘咬牙勒住眼泪,看来她还是只能去求福敏昇不要去游学。 “李姨娘,我还有事。”双至淡声道,她本来就不喜性子软弱的人,而李姨娘不仅软弱,还自私只为自己谋算,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纠缠下去了。 李姨娘见双至不愿帮她去劝敏昇不要去游学,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待李姨娘离开之后,双至才往大房走去。 “怎么现在才来,都等了你半天了。”穆清莹见到双至从门外走来,嗔了她一眼,抱怨着。 双至抱歉道,“给事儿耽搁了,如何?事情进展怎样?” 穆清莹拉着她坐下,让春香出去了才道,“那黎管事原来和刘妙如每日都用暗语交谈,之前刘妙如便是托他帮她放折子钱的。” “你怎么知道?”既是暗语,穆清莹又怎么听出来了? “哼,真刘妙如当真吃了豹子胆了,竟然在家里放折子钱给别的丫环小厮,我故意让之前借了折子钱的丫环继续去找刘妙如借钱,才知道原来中间还得通过黎管事。” “竟然还给家里的丫环放折子钱了?”双至皱眉,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大了,传出去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们福家啊。 “黎管事和何秀君也走得近。”穆清莹道。 双至眸色微转,“事情难道和何秀君有关系?”如果是何秀君在利用刘妙如放折子钱,那么事情就有些不好收拾了,怎么说何秀君都是福家的二少奶奶,传出去,还以为是福家为富不仁了。 “只能从黎管事这边下手了。”穆清莹道。 因为已经确定黎管事和放折子钱有关,穆清莹便将此事跟福夫人说了,福夫人听了大惊,一开始还不相信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情,后来抓来几个丫环,问清楚当真是黎管事在给他们当中间人借折子钱,福夫人大怒,让人去把黎管事找来了。 黎管事来到大厅的时候,见到福夫人那冷凝的脸色,额头渗出细汗,但他还是笑着上前行礼,“夫人,不知您唤小人何事?” 福夫人哼了一声,将一本折子丢到黎管事面前,“黎管事,你怎么解释?” 黎管事眼皮一跳,弯腰捡起那折子,干笑道,“夫人,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福夫人冷冷一笑,“黎管事,要不要到了官府你才明白过来呢?” 汗水从黎管事额头低落下来,“夫人,这……这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儿。” “不关你的事儿?那为何银子是从你手上拿的?你还敢抵赖,黎管事,你知不知道放折子钱可是犯律法的?”福夫人也不恼,只是不紧不慢地问着话。 “小的……小的知道。” 黎管事平时的精明和口齿伶俐好像都挥不出来了,他其实只是有些小贪,帮刘妙如做中间人,自己能得一分的利息,不必出本钱就有好处,这样的便宜谁不要?他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 “知道那就最好,来人……”福夫人冷哼一声,提声对外头叫道。 黎管事知道福夫人是有了证据在手,自己如何也逃脱不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求您饶了小的,小的真的没有放折子钱,只是做了中间人,真正放折子钱的是刘妙如那个丫头,是她说能给小的分一分利息,小的才……才……” “黎管事,你可真懂得说笑,刘妙如就一个丫环,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放折子钱啊?”福夫人问道。 “是真的,夫人,小人也不知刘妙如的银子去哪里筹备来的,但她的确才是放折子钱的人,不止在福家,就是外头,也有人跟她借……” 福夫人神色突然一变,“你们以福家名头放折子钱?” 黎管事抹了一把冷汗,“这……这是那丫头的意思,说是……以福家为名头,那些借了折子钱的人,才不敢赖账。” 福夫人瞪着黎管事,咬牙切齿道,“你马上给我滚出福家!” 穆清莹和双至在一旁相视一眼,穆清莹开口问黎管事,“黎管事,你当真不知刘妙如的银子从哪里来?” 黎管事低着头,肩膀颤了一下,“小的真的不知。” 福夫人看向穆清莹,“你觉得他有所隐瞒?” 穆清莹道,“娘,我是见黎管事这些天和二少奶奶似乎有许多事要谈,才多口问了一句。” “没有,二少奶奶只是托我给她带些上等的胭脂水粉……”黎管事急忙开口。 “娘,女儿觉得……似乎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们福家!”一直沉默不语的双至突然开口,这次折子钱的事儿令她想起上次八城风味馆有人中毒,这两件事都是针对福家而来的,刘妙如若不是被人利用了,又怎么会有银子放折子钱? “我也有此想法!”穆清莹点头道。 福夫人长长叹了一声,深深望了双至一眼,她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只是想不透究竟谁这么憎恨福家,要这样对付他们。”把黎管事送去官府!还有,把家里借过折子钱的奴才,都卖出去!” 黎管事大呼着饶命,这去了官府,即使不用坐牢,以后在普靖城还有哪户人家愿意请他当管事的?他基本就已经完了。 福夫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任由两名护院将他拉了下去。 通过黎管事,福夫人查出借了折子钱的奴才有五人,其中两个丫环,都是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才不得不借点折子钱过日子,而且跟刘妙如借钱,年息要比外头的低一些,而另外还有三个嗜赌的小厮,欠了赌债,通过黎管事借了钱。 这五个人都被福夫人找来,他们都承认是从黎管事那边拿到钱,但究竟谁才是在放折子钱的人,他们也是不清楚的。 这五人被福夫人盛怒之下赶出了福家,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让福家败落。 解决了福家内院和折子钱有关的几人,福夫人便让人去把刘妙如找来,斩草还是要除根,谁在背后搞鬼,大概只有刘妙如知道了。 谁知道去到刘妙如的屋子,却现刘妙如竟然上吊自尽了,线索断了不说,外面又传来福家逼死丫环,放折子钱等中伤福家的流言。 一时之间,面对这些流言飞语,福家上下都有些措手不及,福老爷虽然想把事情压下来不让老夫人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几天后,老夫人还是无意中从丫环们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怒火攻心,生了一场大病,似有中风迹象。 刘家虽和刘妙如断绝了关系,但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刘夫子哪里肯罢休,竟在头上绑着白布,一大早便在福家的大宅门前呼天唤地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非要福家给个说法不可。 福老爷已经知道了刘妙如放折子钱的事,连日来他也听了不少外面对福家的流言,心情极度沉闷,就连秦之行也找他去问话了许多次,每个人都怀疑福家为富不仁,暗里放折子钱。 但,他如何跟别人说那是个丫环搞得鬼?谁会相信一个有银子去放折子钱?而且还是数目那么大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福家竟然要被一个丫环弄得身败名裂?”福老爷中气十足地在叫着,他双手负在背后,在大厅上来回走着。 “刘妙如死得不简单,她这样一死,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找出真正在背后想要对付我们福家的人了。”福敏修坐在一旁,皱眉道。 “我们得罪何人了?为何要这样置福家死地?”穆清莹问道。 福老爷脚步一顿,眼神闪了一下,气焰有些蔫了下来,“不管如何,还是先解决门外那刘夫子再说!” 福夫人站了起来,面色端肃,“这些还真当咱们福家是病猫子了,我倒要看看刘家的人想如何!” 说着,刘夫人冷冷扫了一眼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刘姨娘,“刘姨娘,你与我一同出去会会刘夫子!” ------------ 060 何秀君的真面目  刘夫子见到福夫人出来,马上停止了嚎哭,举着刘妙如的灵牌就站在福夫人面前,“福夫人,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你们要逼死她,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我死也不会罢休。” 福夫人从容淡定地笑着,环视周围看热闹的街邻一眼,对刘夫子道,“刘夫子此话怎讲?令千金是如何被我们逼死的?” “若不是你们相逼,妙如又怎会上吊,分明是你们逼死的!”刘夫子哭着道。 “刘夫子说错了,刘妙如早已不是我们福家的丫环,她上吊死了与我们福家没有半点关系。”福夫人微笑道。 “她上吊就是因为你们,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要给我做主啊,福家仗势欺人,逼死人还不认账,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刘夫子大哭叫着,周围的乡亲听了,摇着头对福夫人投以鄙夷的眼神。 福夫人淡淡一笑,“刘夫子,你是如何知道刘妙如是被我们逼死的?你不是和女儿断绝关系了么?” “那是我女儿!亲生女儿!是随便断绝关系的吗?”刘夫子涨红了脸,嘶声道。 刘姨娘窘迫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像跳梁小丑一样在做戏,她对刘妙如的死也感到遗憾,但她也清楚这不关福家的事,反倒是刘妙如这次把福家害了。 “如此,刘夫子可知道令千金与管事勾结,放折子钱一事?难道令千金放折子钱的银子是从你那里来的?”福夫人笑意更深,这刘夫子倒是给她帮了个大忙,如此折子钱一事,福家也算能勉强脱离了干系。 “什……什么折子钱,我不知道你在说甚。”刘夫子瞪大了眼睛,表情呆滞,他的确不曾听说过折子钱与刘妙如有关,他这次只是打算借着女儿这件事,威胁福家给他们刘家一些补偿而已。 “刘夫子,你是假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呐,刘妙如因为私下与管事勾结放折子钱被赶出福家,后来管事给官府抓了,你女儿才上吊自尽,此事还连累了我们福家的名声,你还要我们给你什么公道?乡亲们,请各位给我们福家作证,我们家老爷向来好善乐施,又怎会放折子钱,我们福家会为了那么点年息做这等犯律法的事儿?会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福夫人提高声音,语气无比真挚。 那些围观的街邻闻言,似乎觉得有理,都低声议论着。 “福家不像会放折子钱好啊,原来是被丫环和管事给累了。” “就是就是,我本来就不相信的,哎,这是没天理,被连累坏了名声,如今还要被这么冤屈。” 刘夫子没想到仅凭福夫人几句话,那些人都全相信了,正欲再次开口,却被刘姨娘低声喝住“兄长,你还要丢人到什么时候?” 刘夫子还未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福夫人道,“刘夫子,看来你也是被你女儿蒙在鼓里,不知详情。” 刘夫子悻悻然合上了嘴巴,想了想,有抵声叫道,“那我女儿为何会上吊自尽?” 刘姨娘没好气道,“那当然是黎管事被官府抓了,妙如怕自己也要入狱,所以才自尽的。” 刘夫子颓丧地茸下肩膀,看着刘姨娘,“你说的是真的?” 刘姨娘睨着他,“我还会骗你不成?” 福夫人看了他们一眼,对那些还在围观的街邻道,“乡亲们,已经没事儿了,大家回去吧!” 驱散围在门前的众人,福夫人看也不看刘夫子他们,带着丫环回到大厅了。 福老爷听说刘夫子已经打走,且还借着他勉强澄清了福家没有放折子钱的事实,脸色终于缓了一些下来。 虽然福夫人趁着刘夫子来找事儿的当头澄清了放折子钱的是丫环和管事,但始终人言可畏,福家财雄势大放折子钱的流言依旧没有停歇,甚至还传出福家不仅逼死了丫环,还逼得许多借钱的人去自尽。 一时之间,福家成了普靖城百姓茶余饭后唾弃的对象。 就在这个需要全家人团结的时候,福家却又出了一件令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大厅之上,除了仍在病卧在榻的老夫人没有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坐在这里。 福老爷此时脸色极为难看,是从所未有的严肃,他直直盯着站在大厅中央何秀君,不确定地再问了一声,“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想和离!”何秀君微笑,再一次开口。 所有的人都脸色低沉地看着她。 福夫人看着她道,“秀君,你在说什么胡话,好好的,作甚要和离?” 何秀君眼角微扬,似有讽意地看了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不言语的福敏勋一眼,“我本来就不想嫁给福敏勋。” “敏勋有何不好,再说了,哪有女子要求和离的,你就不怕败坏了名声吗?”福夫人严厉问道。 “名声?我名声再怎么样,也比现在的福家要好得多,成亲这么久,我也不曾和福敏勋同房,无后为大,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和离的,何必拖呢?”何秀君冷声道。 大厅上传出几道到抽泣声,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向福敏勋,又看向何秀君,福老爷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说什么?” 何秀君笑道,“不信的话,你们大可问福敏勋。” 福老爷喝道,“敏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福敏勋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福老爷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混账东西!” 何秀君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微黄的宣纸放在桌上,“这是和离书,其实你们答应不答应都好,我今日是一定要离开福家的。” “你这个贱女人,你怎能如此对待我儿子!”刘姨娘几乎疯了一样上前想要揪住何秀君,却被何秀君身边的丫环毫不费力地架开。 双至眼色轻转,目光落在何秀君的丫环身上,这丫环……竟然会武? 何秀君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福夫人冷静下来,她睨着何秀君问道,“秀君,你接近我们福家究竟什么目的?” “福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我两家亲戚一场,我也不隐瞒,我们何家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我几个兄长一事无成,把家业早败得差不多了,姨婆写信要接我到普靖城,让我们何家看到了希望,只要我嫁给福家的嫡子,我们何家就不会败落,只是我没想过福敏修会这么难接近,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好掌握的人,如果我能嫁给他,将来福家的一切也就等于落入我手中,只是没想到迟了一步。”何秀君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清莹。 双至忍不住开口,“那你为何故意浓妆艳抹,把自己装得像个泼妇一样?” 何秀君瞪了双至一眼,“双至妹妹怎能这样说呢,怎么会是泼妇,我若不这样做,又怎么知道福敏修是个不好应付的人。” “那你为何又要招惹二哥?”双至忍持着怒火问。 “福敏修太过精明,太过理智,如果他是个庸俗之人,我又何须费那么多心思,本来我也想既然成不了福家未来的主母,就作罢了,偏生这时候有人找上何家,给我们一笔很大的银子,目的便是要我嫁入福家,我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逆了我父亲的意思,所以,只好嫁给福敏勋,反正他蠢得像猪,也幸好有他,我早日完成了那人交代的事儿。”何秀君笑道,她那时候差点整个人贴到福敏修身上了,他依然能目不斜视,试问这样的人,她要如何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不是自己装成花枝招展的模样,只怕早被他看出了另有目的。 “那个人要你作甚?是谁?”福老爷大声问着。 “那人是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给了我们何家一笔足以让我们东山再起的银子,至于他要我作甚,相信福老爷您的儿子很清楚了。”何秀君嫌恶地看了福敏勋一眼。 “敏勋,她做了什么?”福老爷看向自己的儿子,心里已经有种不安的预感。 福敏勋动了动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狠狠地瞪着何秀君。 何秀君轻笑一声,“真没用,既然你说不出口,我来说。”她看向福老爷,道,“你们不是一直想找出究竟是谁给银子刘妙如放折子钱的么?正是你们福家二少爷,他好本事呢,在地下钱庄借了上几万两的银子,再反手借给一些放折子钱的地头流氓,这一去一回,只怕半分钱也收不回了。” 福老爷和福夫人脸色都突然煞白。 “敏勋,你真的去跟地下钱庄借银子?”福敏修攸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地瞪着福敏勋。 福敏勋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我只是不想一事无成。” “放折子钱算是成就吗?你……你怎么这么糊涂!”福敏修紧握拳头,在桌上重重捶了一下。 福老爷胸口剧烈起伏着,突然哇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福夫人一惊,“老爷,老爷……” 福敏修急忙过去扶着福老爷,“赶紧使人去请大夫。” 福夫人让福敏修和福敏昇把福老爷赶紧扶回屋里,自己面对着何秀君,冷冷的,一字一句对她说着,“何秀君,你一日为福家的人,就一辈子都是,你想和离?”福夫人拿起和离书,一片一片地撕碎。 “你……”何秀君脸色一变,瞪着福夫人。 “二少奶奶逆德犯了七弃,不过我们福家向来宽宏大量,念你是一场亲戚,不休你也罢,但从今日开始,二少奶奶你只能为妾,你就是离开福家,也只是我们福家的一名贱妾!”就算福家要因此而一无所有,她也决不允许何秀君逍遥快活! ------------ 061 福家与予王府的恩怨 【第二更】  “啊——”何秀君一回到屋里,马上尖叫出声,近乎抓狂,她竟然说我是贱妾!她竟然说我是贱妾!” 跟在何秀君身后进来的丫环冷笑一声,“你如此陷害福家,他们怎会轻易放过你。” “把我休了赶出福家,他们不就解恨了吗?”何秀君尖叫道。 那丫环径自坐了下来,“真是蠢人,不拉着你与福家共同陪葬,哪里能解恨?谁叫你得意忘形,把什么都说了?” 何秀君气得脸色红了又白,“我怎么知道他们竟然不会一气之下休了我,这才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报复不是吗?那该死的福夫人!竟然要我当贱妾!” 那丫环冷笑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这何秀君也想得太天真了,都已经忘形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还指望福家会放她离开,不留在这里折磨她,怎能泄心头之怒。 “我不管了,半月,你带我离开!”何秀君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她死也不要当福敏勋的贱妾。 那被唤为半月的丫环站了起来,对何秀君道,“我只是奉主子之命帮助你对付福家而已,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什么意思?你打算不顾我生死了?”何秀君愕然叫道。 “你生死与我何干?”半月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半月你这个贱人,你不会好死的,你给我回来,把我也带走!”何秀君追了出去,却只能看到半月的身影消失在高高的围墙之上。 “贱人!”何秀君跺了跺脚。 那半月跃出福家的围墙之后,在耳后轻轻一掀,撕下一张薄薄的人造面皮,露出一张清冷的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予王身边的暗卫,半月。 再说这厢福老爷在大厅被气得吐血之后,小厮已经赶紧找来了大夫,大夫诊脉之后,道是气血攻心,只需静养些时日,自会康复。 福老爷在服下药之后终于醒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一件事便是将福敏勋狠狠打了几巴掌,丹田气虚地喝道,“说,你到底跟地下钱庄借了多少银子?” 福敏勋和刘姨娘跪在福老爷的卧榻前,垂着头,福敏勋颤声道,“三,三万两。” 福老爷一听,差点又一口气提不上来,三万两?那不是要还五万两?”你可真有本事啊,我们福家要是败在你手里,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以面对福家列祖列宗!” 福敏勋震了一平,低声道,“爹,我错了。” “你现在知道错了,当初怎么不晓得这是错的?”福老爷猛咳了几声,恨不得一脚踢死福敏勋。 福夫人坐在床沿为他顺气,“别气了,这时候生气也解决不了什么事,还是赶紧想办法把银子给还了,牵着地下钱庄始终不是什么好事,还有,这事谁也不许和老夫人提起。” 刘姨娘只知道在一旁抹泪,她如今真的是什么话也没资格说了。 给福家带来祸事的一个是她外甥女,一个是她儿子,她还能怎么开口求饶? “娘,家里如今只能勉强凑出一万两现银。”穆清莹低声在福夫人耳边道。 “把铺子都卖了,能凑足五万两。”福敏修看了福敏勋一眼,沉声开口。 福敏勋闻言,更是羞愧地低下头。 “卖铺子倒是小事,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跟地下钱庄借银子,又转手借给他人放折子钱,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福夫人叹了一声。 “那女人呢?”福老爷眉眼间毫无神采,他心中隐隐约约能预感到是谁要如此对付他们福家,只是他不敢确定。 “我没让她离开。”福夫人低声道。 “杖打四十大板,关进柴房!”福老爷闭目,轻声开口。 福夫人让众人都离开上房,福老爷需要静养,只留下双至在屋里照看着,穆清莹负责把现银筹备出来,福夫人和福敏修去把铺子的房契拿去换银子,其实几万两对福家来说也不是特别大的数目,只是一时之间要拿出这么多银子,确实有些困难。 福夫人他们离开之后,丫环正好把刚煎好的药端来,双至接过之后,慢慢放凉。 福老爷闭着眼睛寐着,只是双眉仍然紧拢,似有千万的烦恼压在心上。 “爹,钱财乃身外之物,二哥经过这次教训,会生性的了,您别生气了。”双至柔声安慰福老爷。 福老爷叹了一声,睁开眼睛,眼神是双至从未见过的严肃,“我不担心银子的事,铺子卖了,我们福家还有田地还有庄子,一样能过活,只是……怕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了了。” “爹,我们福家难道得罪过什么人吗?”双至将福老爷扶着做起来,拿了一个枕头放在他身后靠着。 福老爷看了她一眼,让屋里的丫环都下去了,才低声道,“福家向来不与他人结怨,唯一的一次,也就是你太祖爷那时候结下的。” “太祖爷身为朝官,得罪人在所难免,爹,太祖爷当年为何要辞官还乡?有官位在,就算他人想谋算福家,也得想想后果。”双至低声问道。 福老爷道,“这事说来话长,当年我还年幼,也不知家里生什么事,只知道和朝中某位王爷有关,后来你爷爷过世的时候,才将事情始末告诉我,并要我立誓绝不能让福家子孙踏入官场。” “爹,您也怀疑这次的事情和予王有关?”双至提出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福老爷看了双至一眼,苦笑道,“你早已有怀疑?” 双至将药端给福老爷服下,轻声道,“爹对予王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有意要避开与他接触,上次在八城风味馆的事,想来也应该和予王脱不了干系,但是究竟福家和予王府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予王要如此置我们福家死地?” 福老爷将药喝下之后,长长叹了一声,把白瓷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你爷爷和我说过,老予王当年是大皇子,在武帝驾崩之后,理应继承皇位,但武帝驾崩前一夜,将太祖爷传入宫里,不知谈了些什么,之后太祖爷宣读遗旨,是由老予王的弟弟宗帝登基成为新帝,新帝登基没多久,老予王预谋篡位,被太祖爷用计破了他的围城逼宫之战,老予王被新帝软禁起来,并开始对一干不服他登基的朝臣开始暗杀,太祖爷便是在那个时候决定辞官的。” 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忘。功盖天下者不赏,声名震主者身败。 双至脑海里突然浮起这几句话,太祖爷是有先见之明,才得以保住福家安全。 “这么说,这个李世煜就是老予王的儿子?”双至问道。 “嗯,老予王被新帝软禁了几年才回到予王府,那时候新帝势力已壮,老予王已经无力再改变什么,之后李世煜出世,老予王就辞世了,李世煜便世龚了予王一位,哎,他们予王府记恨我们福家,认为若不是太祖爷,坐在龙椅之上的,便是老予王了。”福老爷吐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整个人也算轻松了一些。 “所以,现在李世煜是要来报仇吗?”双至皱眉,这李世煜怎么看也不像个被架空权利的王爷,总觉得他野心很重。 “他肯定是不怀好意,从他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们是否有意入朝为官,我便知道他不会放过福家,他不会让福家阻碍他的脚步的。”福老爷再一次觉得他阻止儿子去参加大考是正确的。 “爹的意思……是予王还想某位?”双至压低声音,不可思议问道,就凭一个什么权利也没有的王爷也想篡位吗? “这我不清楚,总之朝廷的事与咱们福家已经半点关系都没有,如今既然知道有人在背后要对我们不利,更要小心防范。”福老爷道,他深深看了双至一眼,“双至,你比敏勋和敏昇都要聪明机灵,所以我才将这事跟你说,除了你大哥和娘,谁也不能提起这事儿,知道吗?” “爹,我明白!”双至点了点头,她清楚这件事的后果,那李世煜如今就像福家的定时炸弹,他们想防备也不知如何防备。 “我猜想,那给何家银子的人,应该也是予王,就不知他下一步想如何了。”福老爷忧心道。 “予王行报仇根本是无稽之谈,当年不过是各为其主,太祖爷若是不为新帝谋划,难道还要协助老予王篡位么?我看这李世煜分明是找借口想要对付我们。”双至冷声道。 “也许不是他想报仇呢,双至,你先去老夫人那儿,今天的事儿不能给老夫人知道,你去跟琴娘警告一声,要她注意些。”福老爷天生乐观的性子还是希望这件事和予王无关。 “嗯,那爹你先休息一下,我过去老夫人那儿看看。”双至扶着福老爷躺下,掖了掖被角,放下纱帐,才走出屋里,交代了丫环要好好照看老爷,才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 062 逼债  过了几天,终于凑齐了五万两银子,福老爷这时身子也爽利了了一些,只是说话中气还不那么足。 “地下钱庄的人今日会来收银子?”福老爷沉着脸,冷声问福敏勋。 “会,会的,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福敏勋小声回答,如今他在家里,犹如过街老鼠,只想找个角落将自己埋起来,不想再面对那些谴责和鄙夷的目光。 福老爷哼了一声,闭眸没去看福敏勋一眼。 双至看着在大厅上的五个装得满满的大箱子,所谓破钱挡灾,但是,福家真的能挡住这次的祸难吗? 母亲和大哥都已经知道这次想要害福家的可能是予王,所以他们并没有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福敏勋身上,予王有心要陷害福家,即使不是利用福敏勋,也会是别人。 等了许久,就在快要午时的时候,守门的小厮终于来禀报,门外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说是要来收银子的。 福夫人让守门小厮把人带了进来。 一共有五个人,都是生得非常彪悍的汉子,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商量的。 福老爷睁开眼睛,眼底无丝毫惧意,有的只是稳重的睿智,“五位好汉,请坐。” 那五名大汉面面相觑,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福老爷也不急着还钱,让丫环先给他们上茶。 “少他妈跟老子耍把戏,赶紧把银子还了,否则……”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暴躁的大汉大手在椅子扶手重重一拍,大声叫道。 “这位大爷稍安勿躁,银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福老爷笑道。 “那就好说了。”那大汊哼了一声。 福老爷道,“其实……” “既然银子准备好了,那就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契单。”领头的那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色的厚纸,“福老爷,咱都是爽快的人,令公子一共在我们钱庄借了三万两,算上利息,你们一共要还十万两,怎样?银子都准备好了吗?” 十,十万两?本来还想跟他们商量年息问题的福老爷一下子呆在原地,脸色极为难看。 不仅福老爷呆住,连福夫人也愣住了。 “十万两?你们这是怎么算年息期。太坑人了。”福敏修开口问道。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福大公子,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咱打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字,福二公子当初与我们借银子的时候,那利息如何计算可是讲得一清二楚了,放钱三万两,一月为期,每月三分行息,当月不能还的,一还三,利滚利,福二公子拖了我们一个月,刚刚好十万两。” “你……你胡说,当初你们不是这样跟我说,那年息不是这样算的。”福敏勋脸色苍白地站了出来,指着那黑衣大汉哑声叫道。 黑衣大汉笑着望向福敏勋,“那福二公子觉得应该是怎样算的?” 福敏勋一时语塞,当时他只兴奋想着终于借到银子,满脑子都是以后在大哥面前得意的情景,哪里有去听他们说如何计算年息。 福老爷看到福敏勋这样的表情,也知道指望他是不可能的了。 “你们这不是坑人是什么,简直是土霸。”刘姨娘竭斯底里地指着那五名大汉尖叫着,十万两!十万两啊!足够她挥霍好几辈子了。 “土霸?白纸黑字,还有福二公子的手印,还能假的不成?”那黑衣大汉挥挥手上的契单,冷笑着道。 刘姨娘尖叫一声,想要上前去抢契单。 “够了!”福夫人眼神锐利地扫了刘姨娘一眼,警告她不要再做戏。 “几位大爷,我们一时之间恐怕未能筹出十万两现银,可否多通融几日?”福夫人勉力维持着微笑对那几人道。 黑衣大汉开口,“福夫人既然这样说,咱们兄弟没理由不给面子,但是,这利息可是要照算的。” 福老爷咬牙切齿道,“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双至沉默地站在福老爷身后,眼底含着一抹寒光,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看不出这五个大汉是不怀好意有心要欺骗福敏勋的,那就真是太蠢了,相信不止是她,大哥和娘他们都已经看出来了。 “欺人太甚?福老爷若是不愿意还钱,咱们也能到堂上辩理,让官府来决定,究竟欠债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的。”黑衣早子笑道,他是料准了福家不会报官。 福老爷咬牙切齿怒道,“你们究竟想如何?” “没想如何,就想讨回被欠的银子,你们要是不愿意给现银的,把这大宅子押给我们也行,当是还了利息。” “放你娘十八年前的臭屁!”黑衣大汉话音刚落,福老爷已经气得骂人,“想要我福家的祖宅,你想都不用想!” “哼,那就还银子!”另外三名大汉喝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大厅之外,传来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众人抬眸看去,却是一身锦服,潇洒大步走进大门的李世煜,予王。 双至微微震住,与福敏修交换了个眼色,看来这件事当真和予王脱不了关系。 予王俊脸带着微笑,那笑容在双至看来,犹如恶魔在冷笑,“福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可需要本王帮忙?” 福老爷脸色低沉,他不意外予王这个时候会出现,这些大汉分明是他找来对付福家的,“回王爷,只是一些小事,不敢劳烦王爷。” 予王唇瓣勾起一抹类似温柔的笑意,“福老爷不必客气,福家与我们予王府交情不浅,福家若遇到了什么困难,本王自当鼎力相助。” 那几个汉子一听这男子是王爷,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 福老爷防备地看了他一眼,讪笑道,“王爷今日原来是叙旧而来,只是草民还有些私事未了,王爷您何不……” “今日本王可不是叙旧如此简单,本王是为提亲而来。”予王视线在双至面上一掠而过,笑眯眯地对福老爷道。 双至背脊突然一凉,这时才注意到随予王而来的,还有那个郭靖! 福老爷道,“王爷,草民不明您的意思?” 予王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指着郭靖,“今日本王就当个媒人,为郭公子来给福姑娘提亲,郭福两家也算门当户对,福老爷,你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双至脸色一变,瞠大双眸看向福老爷,只见福老爷也是一阵错愕,谁也想不到予王会来提亲,还是替郭家提的亲。 “王爷,小女尚且年幼,谈婚事也太早了一些。”福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福老爷,令媛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是你不舍得嫁女儿吧?”予王的声音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福老爷。 这时,郭靖流里流气地开口,“福老爷,只要你把女儿嫁给我,福家欠地下钱庄这事儿,就由我们郭家一力承当了,权当是聘金又如何?” “要我福满多卖女求荣,死也不可能!”福老爷冷声道。 谁不知道郭家暗里开着地下钱庄,说不定这五个大汉和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那就请福老爷先把十万两还给咱们钱庄!”果然,那黑衣汉子在接收到郭靖的眼色之后,又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福老爷大喝着。 这五个汉子的确是郭家地下钱庄的人,他们不认得那什么王爷,但是认得郭公子,本来还以为福家竟然有王爷撑腰,心中惊了一下,但如今看来,这王爷好像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哼,你们根本是蛇鼠一窝。”刘姨娘在一旁低声嘀咕着,却被予王一个阴冷的眼神吓得赶紧躲到福敏勋身后。 福老爷只望向含笑不语的予王,“王爷,你何必对我们福家赶尽杀绝,我们福家对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予王眸色一寒,声音越加让人觉得心惊的阴沉,“哦?原来福老爷也是清楚当年生什么事儿的?” “王爷如何才肯放过我们福家?”福老爷问道。 予王弹了弹衣袖,神情自若地看了福家众人一眼,低低笑了出来。 福老爷心一顿,掌心微微渗出细汗。 “既然不能为本王所用,留来何用?再说福老爷也很清楚,你们欠本王的,何止一个福家。”予王声音很轻,听在众人耳中,却无比震撼。 将双至嫁入郭家,便是予王的自己人,这次的事情便也就能解决了,可是从此却要和予王府脱不了关系。 福老爷几乎不曾考虑的脱口而出,“就是我福满多一无所有,也绝不会将女儿嫁入郭家。” 福夫人和福敏修闻言,嘴角微微扬起,松了一口气。 只有那刘姨娘听到福老爷这样说,有些不甘地看了双至一眼。 “好!”予王轻轻地鼓掌,“福老爷真是好一个爱女情深,不惜用整个福家的代价来交换,很好!” 双至紧握着双拳,她真想上去给这个阴险奸诈又狠毒的王爷两巴掌,不就是自己的老子智不如人篡位不成功么?竟然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在他们福家头上,简直是卑鄙无耻! “福老爷不仅是爱女情深,当然也是因为福姑娘早已经许婚,才不敢答应王爷您。”门外,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却见那石老爷提着衣摆,慢慢地走了进来。 ------------ 063 石老爷的到来 【第二更】  予王眯眼冷视着石老爷,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石老爷,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 石老爷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的父亲,而予王不过是一个闲王,自然要给石老爷几分面子。 “咦,难道福夫人没有与王爷您说起吗?前几天,福姑娘已经和我儿子定下婚约了,如今福姑娘是未来的将军夫人,怎么能再与郭公子定亲呢?”石老爷笑眯了眼,本来就小的眼睛这时候更是看不见了,只有一条线。 予王突然脸色微变,冷冷看向双至,“石老爷,你们石家与福家向来水火不容,也会联姻?” 石老爷笑道,“误会,这绝对是误会!王爷,我们石家和福家是世交,只是我与福老爷爱斗嘴,在别人看来才那么像是水火不容。” 予王紧抿着唇,他在思索着这石老爷的话有几成是真的,如果福双至真的是石拓的未婚妻,那么他就不得不对福家收手,他现在还不想和石拓撕破脸,也还没有那个准备去和石拓对抗,石拓手中掌握的是整个大齐的兵力,他还想拉拢石拓成为自己人的。 该死的! 福老爷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时候双至和石拓定了婚事的?他怎么不知道? “石老头你……” 福老爷正欲开口斥石老爷,马上被福夫人手肘一撞,识相地闭上嘴。 福夫人笑着道,“石老爷说的是,我们两家是世交,又怎么会水火不容呢。” 予王没有错过福老爷刚刚的那未说完的话,他狐疑地看了看石老爷,又看看双至,冷声道,“既然本王无法当一回媒人也罢,不过石老爷,这喜酒本王可是喝定了。 “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请王爷来痛饮三百杯。”石老爷才不怕予王怀疑,反正他本来就打算这两天上门提亲的。 予王哼了一声,甩袖离开,如果今日只是石老爷为了救福家而临时想出来的计策,那么石拓就不会娶福双至,到时候,他绝对要福家付出代价! 郭靖呆在原地,啥?就这样没了?王爷就这样放过福家了? “郭公子,那十万两?”黑衣汉子走到郭靖身边,低声问着。 石老爷从怀里拿出一叠子银票,“郭公子,这是十万两。” 郭靖干笑几声,连王爷都不敢得罪的石家,他郭家又怎能不懂识时务?那石大爷是大将军,一个手指都能捏死他们郭家的。 “石老爷,您别……五万两就行了,肯定是他们算错了,算错了。”向来仗势欺人的郭靖难得弯腰一次,接过石老爷递过来的五万两银票之后,狠狠踢了黑衣大汉一脚,“还不快滚。” “石老爷,您坐,我们先走了。” 待郭靖他们离开之后,福老爷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凌厉剐了福敏勋一眼。 福夫人对石老爷行了一个大礼,“石老爷,今日我们福家承了您一个大人情。” 石老爷赶紧侧开身子,没有受礼,“福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二家联姻,我也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等等,石老头,什么时候我答应了要把女儿嫁给你儿子了?”福老爷站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瞪着石老爷。 石老爷嘿嘿一笑,“老夫人没和你提过吗?我已经和老夫人提亲了,老夫人也答应了。” “什么?为何我不知情?这婚事不算,不算!”开什么玩笑,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给石拓那么一个大老粗。 福夫人无语地看着福老爷,他这是打了斋不要和尚,也不想想刚才若不是石老爷,双至就要被逼着嫁到郭家,或者是福家一无所有了。 “爹,予王不是还要喝咱们两家的喜酒么?要是不把双至许给石大爷,那予王又要对付咱们家了。”福敏勋在旁边怯怯地开口。 福老爷眼睛一瞪,“你现在来抖什么机灵,要不是你,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吗?” “老爷,话也不是这么说,那些人根本是有心要陷害敏勋,要不是咱们家以前先得罪了王爷,也不必……”早听出一些端倪的刘姨娘忿忿不平地为自己的儿子说公道话,不过她话还未说完,福老爷已经一巴掌扫了下去。 “不知悔改,你敢说敏勋放折子钱你会不知情?你们母子二人,从今天开始撤出大宅,我不想再看到你们!”福老爷厉声喝道。 “老爷” “爹” 刘姨娘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福老爷。 福夫人叹了一声,让人把刘姨娘和福敏勋先带下去,石老爷还在场,所谓家丑不外扬,再说下去,只会让别人见笑。 刘姨娘还想为自己和儿子申辩,但看到福老爷的神情,不敢再多说,拉着福敏勋就先回后院了,李姨娘扯了扯福敏昇,两人也退下去。 福敏昇紧握的双拳松了又紧,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深深看了双至一眼,转身离开。 “石老头,那五万两现银你拿走,我们福家承了你一个人情,一定会谨记在心里,但是要我卖女儿,那绝对不行。”福满多气呼呼地,如果因此把双至嫁给石拓,将来双至肯定会被石家的人看轻,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委屈了她。 “福满多,你这不是小人肚皮吗?我是诚心诚意来提亲,不是为了要你们还什么人情,你放心,这五万两我一定会提回去,过几日我再正式上门提亲,你说可好?”石老爷以商量的语气说着,他一直羡慕福满多有双至这么聪慧的女儿,哪里像他那两个刁蛮任性的女儿,所以打很久以前,他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能让双至当他儿媳妇就好了,但始终福家出身士族,他不好意思提亲,如今好了,儿子成了大将军,配得上他们福家有余了。 “谁是小人了?谁说我女儿一定要嫁给你们石家?”福老爷叫道,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今也只有石家能够保福家不要被予王陷害,但是这样嫁女儿,实在窝囊至极。 “石老爷,今日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您,我们两家的亲事也不是一日能解决的,不如您选个吉日,再来提亲,我们也好问过老夫人的意见?”福夫人睨了福老爷一眼,转头微笑对石老爷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先去选个吉日。”石老爷呵呵笑着。 福夫人客气地应着,让几个护院把五万两现银搬到石家去,石老爷没有拒绝,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五万两,但如果他不拿走,估计就真的不必和福家做亲家了。 石老爷刚离开不久,老大人屋里的丫环便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想见老爷夫人和姑娘。 福老爷和福夫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担忧今日的事情难道老夫人知道了?那会不会刺激老夫人的病情呢? 来不及多想,他们已经直奔老夫人的屋里而去。 福敏修目光怜惜地看着双至,心疼她今日所受的委屈。 双至迎上福敏修的目光,轻笑道,“大哥,作甚这样看我?我没事的,走吧,咱们去看看老夫人。” “要不,咱们去找我爹出面,好歹我爹也是布政使。”穆清莹在一旁开口。 “不行,舅舅虽是布政使,但怎么也无法和王爷对抗,这事要是把舅舅也拉下水,只会害了舅舅。”双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是……”穆清莹咬唇,家里这样,她什么也帮不上,心里也不好受。 福敏修叹道,“双至说得对,予王虽然无权,但始终是王爷,舅舅根本不能对付他,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老夫人吧。” 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已经让琴娘扶着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蜡黄,眉眼间无半点神采,就连身子都显得有些佝偻。 “家里出了什么事?”老夫人的声音虚弱,已经有些有气无力,听得双至他们鼻子忍不住酸。 福老爷咬了咬牙,温声道,“娘、什么事儿也没有,您安心养病,别操心那么多。” 老夫人咳了几声,声音更是嘶哑,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白垂在她皱的颈项上,“你们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说!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风浪是承受不住的。” 福老爷和福夫人面面相觑,最后福夫人才叹了一声,将予王对付福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虽然她已经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老夫人还是知道福家面临的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困境。 老夫人的眼睛已经不若以前那般清明,听完的夫人的话,她沉默了很久,目光落在双至身上,“让双至嫁给石拓吧!” “娘……”福老爷不同意地想要开口。 老夫人截断他的话,“福家不能败!这是唯一的办法!” 福老爷还想反驳,但他也清楚,如果不怎样做,予王还是不会放过他们。 双至嘴边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们在决定她的终身大事,在决定她的一生,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愿不愿意。 福敏修眸中隐隐有怒意,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始终还是最了解双至的,“双至,你愿意嫁到石家吗?” 他这么一问,把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拉到她身上了。 能说不愿意吗? “与其嫁给郭靖,那还不如嫁给……石拓!”双至声音平淡,好像在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o64:婚前相遇 石家大宅,上房。 “什么?真的要拓儿娶福家的那丫头?”坐在上的石夫人捻起茶盖,啜了一口茶,听着石老爷说已经把福家的亲事定下来,她不悦地惊呼出声。 刚从庄子回来的石拓淡淡的扫了石夫人一眼,看向石老爷,“爹,这亲事什么时候定下的?”之前石老爷和福老夫人虽有提过他的婚事,但还没定下来,他也没有当真,没想这次让他回来,已经是定下亲事了。 石老爷没有理会石夫人,只是看着石拓道:“双至是个好姑娘,以后你会知道的。” 石拓紧抿着唇,眉心微微拢起,虽然他对和谁成亲这事儿并不是太在乎,反正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他爹会安排他的终身大事,但这种先斩后奏的感觉还是令他很不爽! “哼,若不是福家被那个什么王爷逼得走投无路,会把女儿嫁进石家?”石夫人眼角瞄了石拓一眼,她心里其实有些惧怕石拓,虽然因为石拓的身份让她自己也跟着沾光,但始终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特别是这石拓看人的时候总是冷冰产泊,对她也不亲厚,她知道,他根本没有把她当二娘看,嘴虽然这么叫着,其实心里是看不起她的,只当她还是他亲生母亲身边的丫环。、石拓闻言,面无表情看向石老爷,“福家和予王有矛盾?” 石老爷干笑几声,他对自己的儿子总是无法自如地说话,好像父子之间有一层隔阂似的,大概是九年没见面,感情都生疏了,“也不知予王为何要对付福家,反正本来的已经和福夫人说好了这几日去正式提亲,那日只是凑巧也去提亲,幸好咱们上次已经定下来了。” 正本来的已经和福夫人说好了这几日去正式提亲,那日只是凑巧也去提亲,幸好咱们上次已经定下来了。” 石拓听着石老爷有些敷衍的回答,也不再多问了,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那就只能如此了。 希望那个福双至不要太让他失望才好,他可不想有一个见了他会胆怯害怕的懦弱妻子。 只是想到那有些刻意在拉拢他的予王,石拓实在是有些不耐烦,、“好了,就这样吧,拓儿,这些天你不如搬回大宅子来住,这也方便商量婚事。”石老爷见石拓不语,只当他同意了这门亲事,心里一喜,说话也放松了许多。 石拓道:“不必了,您安排就可以了,什么时候成亲,再使人去庄子里告知我一声。” 石老爷嘴边的笑容有些僵住,但还是苦笑道:“那,那也行。” 石拓对他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石夫人一阵气结,直到石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扯着石老爷的衣袖叫道:“老爷,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当了将军就了不起了吗?还有没有将您放眼里的,这是为人子该有的态度吗?” 石老爷不耐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拓儿对你好,你就改改你这性子。”说罢,石老爷也拂袖离开上房。 石拓对石夫人冷淡那也是正常的,当年石拓还未离开普靖城的时候,石夫人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虽说人都是偏心的,但当年石夫人成了石老爷的续弦后,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和对待石拓真的是天和地的区别。 石拓对石夫人冷淡,却不是因为石夫人曾经那样苛刻的对待他,而是性格使然,而且他觉得这个在母亲刚过世马上就成了石老爷的小妾没多久又成了石夫人的女人一点也不尊重他母亲。 …… 家里已经开始为她的婚事而忙碌着,在经过了半个月来的打击,总算福家也有喜事了,老夫人这几天精神也好了许多,这算不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双至坐在一个小山丘的大石上,看着那一片阳光下潋滟闪烁的水光,镜湖平静无波,她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那日石老爷离开之后,过了两天便正式托媒人上门提亲,福老爷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答应下来,并开了双至的生辰八字让媒人带回去,这就所谓的庚帖,听说石家要将她的庚帖放在司命君神位前,如果三日内家里没有生不吉祥的兆头,就能交换庚帖了。 接着是占卦合婚,无比顺利地,连算命先生都说她和石拓是相生相合。 双至觉得这些简直滑稽又可笑,可是她除了安静地接受,并没有办法,他们福家根本没有能力去应付予王的报复,只能倚靠石拓的身份,让予王有所忌惮。 很快,她就要嫁给石拓了啊! 爹和娘,还有大哥已经在为她准备嫁妆了。 明天是文定,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八。石家送来了用红糖做成的一个圆锥形球体,听说这叫糖母,糖上面插着石榴花,寓意榴揩百子。福夫人回了两个糖包,是用酒饼糖,象征酵母,酵昌荣的意思。 拿到石家送来的糖之后,老夫人已经吩咐丫环们把糖分给邻居和亲戚,向他们报喜。 至始至终,双至都只是微笑地接受各人道喜,看着老夫人和家里各人为她笑容满面,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看戏的人,而不是故事里的主角。 也许,到了成亲的那一日,她才能感受到,这样大喜的日子,是属于她的。 寒风拂面,凛凛刺骨,双至拉了拉镶了狐毛的大氅领口,站了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为自己打气,“加油!加油!你不会被命运打倒的!” “咳!” 身后,传来低沉的轻咳声。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容兰的!双至闻声,奇怪地转头,看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她的表情有些惊骇,“是……是你?” 石拓目光淡然地看着她,“吓到你了。” 他只是在回庄子的时候,经过这里,所以才想到镜湖周围走走,没想到会看到她,他走上山丘,是想问她脚伤如何,谁知还未开口,她突然对着湖面大叫,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了出来,才轻咳出声。 “呃,没有。”好像是她吓到他了吧,双至窘迫地想着,心里却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容兰又没有现有人进来? “在树林另一边有小道,很难现的。”他似看出她的想法,低声开口。 双至尴尬笑了笑,“你……你也喜欢这里?” 这就是她即将要嫁的人啊,她未来的丈夫。 心里,突然有一阵酸涩,他还不知道要娶的人是她吧,不知道到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是不是依然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说一声原来是你。 要不要跟他说,嘿,石石,我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咱们先握手认识一下吧? 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有意接近他?就像那时候在戏园遇到他一样,被误会是对他怀有目的的女人? 啊,真是个纠结的问题。 还未结婚,她已经开始有些担心婚后生活,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还是觉得什么都怯。 “你的脚好了吗?”石拓目光落在她脚上,开口问着,不过他没有指望她会回答。她似乎在呆,连他刚刚说他会来这里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练武也没有听见。 双至回过神,“啊,你说什么?” 石拓嘴角微牵起一丝笑意,“你的脚伤好了没?” “啊!”双至点了点头,笑道:“都这么久了,已经全好了。” 石拓淡淡点判断,“那就好。” 双至扭捏着手指,咬唇沉默了片刻,“石拓,其实我……” 石拓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眼直直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直呼他的名字,听起来……还挺顺耳的。 “我……”就是你即将要娶的女人!双至很想开口对他说这句话,可是话到了嘴边,硬是被咽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靠!福双至,你太没用了,什么时候性子变得这么扭捏了! 双至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但是他那双太过锐利的眼睛之下,她真的说不出口。 感觉一说出来,之前的所有相遇都会变得另有目的了。 “其实我想跟你说谢谢。”她涨红了脸,终于气馁。 石拓挑高一边眉光,知道她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你上次已经跟我道谢了。” “呃,是吗?那……那就再说一次好了,你帮了我两次嘛,”双至干笑几声,说得有些汗颜。 石拓淡淡一笑,目光了然地看着她。 双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你是要回城内吗?” “回洪山。”石拓回答。 “哦!”双至狐疑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住在城内?虽然普靖城没有京兆繁华,但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里。 石拓低眸盾她,“我没有不喜欢普靖城。” 呃,双至僵硬地继续微笑着,这男人还真不是聊天打屁的好对象,她以后真的能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吗? 老实说,现在她对他并没有那咱会动心的感觉,这样很好,她并不希望自己再爱上任何人,只要她能守着自己的人,她便能淡然从容面对接下来的婚后生活。 听说他已经纳妾了,还是刚回石家的时候,石夫人为了讨好他,特意为他挑选的小妾,不过,似乎他并没有将那个小妾带去洪山的庄子里,还是上次她没有见到呢? 罢了,他有几个小妾又关她什么事? 两人静默站立了一会儿,双至终于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借口觉得有点冷,便急忙下了山丘,消失在他视线中。 石拓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反应,想到即将成亲,而他并不知道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有些低沉。 如果…… 呃,双至僵硬地继续微笑着 ------------ 064 婚前相遇 、、、、、、、、、、 石家大宅,上房。 “什么?真的要拓儿娶福家那丫头?”坐在上首的石夫人捻起茶盖,啜了一口茶,听到石老爷说已经把福家的亲事定下来,她不悦地惊呼出声。 刚从庄回来的石拓淡淡扫了石夫人一眼,看向石老爷,“爹,这亲事什么时候定下的?”之前石老爷和福老夫人虽有提过他的,但还没定下来,他也没有当真,没想这次让他回来,已经是定下亲事了。 石老爷没有理会石夫人,只是看着石拓道,“双至是个好姑娘,以后你会知道的。” 石拓紧抿着唇,眉心微微拢起,虽然他对和谁这事儿并不是在乎,反正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他爹会安排他的终身大事,但这种先斩后奏的感觉还是令他很不爽! “哼,若不是福家被那什么王爷逼得走投无,会把女儿嫁进石家?”石夫人眼角瞄了石拓一眼,她心里其实有些惧怕石拓,虽然因为石拓的身份让她自己也跟着沾光,但始终不是自己的亲生儿,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特别是这石拓看人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对她也不亲厚,她知道,他根本就没把她当二娘看,嘴虽这么叫着,其实心里是看不起她的,只当她还是他亲生母亲身边的丫环。 石拓闻言,面无表情看向石老爷,“福家和有矛盾?” 石老爷干笑几声,他对着自己的儿总是无法自如地说话,好像父之间有一层隔阂似的,大概是九年没见面,感情都生疏了,“也不知予王为何要对付福家,反正本来我已经和福老夫人说好了这几日去正式提亲,那日只是凑巧也去提亲,幸好咱们上次已经定下来了。” 石拓听着石老爷有些敷衍的回答,也不再多问了,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那就只能如此了。 希望那个福双至不要让他失望才好,他可不想有一个见了他会胆怯害怕的懦弱妻。 只是想到那有些刻意在拉拢他的予王,石拓实在有些不耐烦。 “好了,就这样吧,拓儿,这些天你不如搬回大宅来住,这也方便商量婚事。”石老爷见石拓不语,只当他同意了这门亲事,心里一喜,说话也放松了许多。 石拓道,“不必了,您安排就可以了,什么时候成亲,再使人去庄里告知我一声。” 石老爷嘴边的笑容有些僵住,但还是苦笑道,“那,那也行。” 石拓对他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石夫人一阵气结,直到石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扯着石老爷的衣袖叫道,“老爷,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当了将军就了不起吗?还有没将您放眼里的,这是为人该有的态吗?” 石老爷不耐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拓儿对你好,你就改改你这性。”说罢,石老爷也拂袖离开上房。 石拓对石夫人冷淡那也是正常的,当年石拓还未离开普靖城的时候,石夫人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虽说人都是偏心的,但当年石夫人成了石老爷的续弦后,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和对待石拓真的是天和地的区别。 石拓对石夫人冷淡,却不是因为石夫人曾经那样苛刻对待他,而是性格使然,而且他觉得这个在母亲刚过世马上就成了石老爷的小妾没多久又成了夫人的女人一点也不尊重他母亲。 …… 家里已经开始为她的婚事而忙碌着,在经过了半个月来的打击,总算福家也有喜事了,老夫人这几天精神也好了许多,这算不算是对她一种安慰? 双至坐在一个小山丘的大石上,看着那一片在阳光下潋滟闪烁的水光,镜湖平静无波,她心里却般不是滋味。 那日石老爷离开之后,过了两天便正式托媒人上门提亲,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答应下来,并开了双至的生辰八字让媒人带回去,这就是所谓的庚帖,听说石家要将她的庚帖放在司命君神位前,如果日内家里没有发生不吉祥的兆头,就能交换庚帖了。 接着是占卦合婚,无比顺利地,连算命先生都说她和石拓是相生相合。 双至觉得这些简直滑稽又可笑,可是她除了安静地接受,并没有别的办法,他们福家根本没有能力去应付予王的报复,只能倚靠着石拓的身份,让予王有所忌惮。 很快,她就要嫁给石拓了啊! 爹和娘,还有大哥已经在为她准备嫁妆了。 昨天是定,成亲的日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八。石家送来了用红糖做成的一个圆锥形球体,听说这叫糖母,糖上面插着石榴花,寓意榴揩。福夫人回了两个糖包,是用酒饼糖,象征酵母,发酵昌荣的意思。 拿到石家送来的糖之后,老夫人已经吩咐丫环们把糖分发给邻居和亲戚,向他们报喜。 至始至终,双至都只是微笑地接受别人的道喜,看着老夫人和家里各人为她笑容满面,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看戏的人,而不是故事里的主角。 也许,到了成亲的那一日,她才能感觉到,这样的大喜日,是属于她的。 寒风拂面,凛凛刺骨,双至拉了拉镶了狐毛的大氅领口,站了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为自己打气,“加油!加油!你不会被命运打倒的!” “咳!” 身后,传来低沉的轻咳声。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容兰的!双至闻声,奇怪地转头,看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她的表情有些惊骇,“是……是你?” 石拓目光淡然地看着她,“吓到你了。” 他只是在回庄的时候,经过这里,所以才想到镜湖周围走走,没想到会看到她,他走上山丘,是想问她脚伤如何,谁知还未开口,她突然对着湖面大叫,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了出来,才轻咳出声。 “呃,没有。”好像是她吓到他了吧,双至窘迫地想着,心里却忍不住,为什么容兰又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在树林另一边有小道,很难发现的。”他似看出她的想法,低声开口。 双至尴尬笑了笑,“你……你也喜欢这里?” 这就是她即将要嫁的人啊,她未来的丈夫。 心里,突然有一阵的酸涩,他还不知道要娶的人是她吧,不知道到时候会有怎样的表情?是不是依然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说一声原来是你。 要不要跟他说,嘿,石拓,我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咱们先握手认识一下吧? 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有意要接近他?就像那时候在戏园遇到他一样,被误会是对他怀有的女人? 啊,真是个纠结的问题。 还未结婚,她已经开始有些担心婚后生活,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还是觉得什么都怯。 “你的脚好了吗?”石拓目光落在她脚上,开口问着,不过他没指望她会回答,她似乎在发呆,连他刚刚说他会来这里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练武也没有听见。 双至回过神,“啊,你说什么?” 石拓嘴角微牵起一丝笑意,“你的脚伤好了没?” “啊!”双至点了点头,笑道,“都这么久了,已经全好了。” 石拓淡淡点头,“那就好。” 双至扭捏着手指,咬唇沉默了片刻,“石拓,其实我……” 石拓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眼直直盯着她,等着她的下。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敢直呼他名字,听起来……还挺顺耳的。 “我……”就是你即将要娶的女人!双至很想开口对他说这句话,可是话到了嘴边,硬是被咽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靠!福双至,你没用了,什么时候性变得这么扭捏了! 双至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但在他那双过锐利的眼睛之下,她真的说不出口。 感觉一说出来,之前所有的相遇都会变得另有目的了。 “其实我想跟你说谢谢。”她涨红了脸,终于气馁。 石拓挑高了一边眉毛,知道她是有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你上次已经跟我道谢了。” “呃,是吗?那……那就再说一次好了,你帮了我两次嘛。”双至干笑几声,说得有些汗颜。 石拓淡淡一笑,目光了然地看着她。 双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你这是要回城内吗?” “回洪山。”石拓回答。 “哦!”双至狐疑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住在城内?虽然普靖城没有京兆繁华,但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里。 石拓低眸看她,“我没有不喜欢普靖城。” 呃,双至僵硬地继续微笑着,这男人还真不是聊天打屁的好对象,她以后真的能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吗? 老实说,现在她对他并没有那种会动心的感觉,这样很好,她并不希望自己再爱上任何人,只要她能守着自己的人,她便能淡然从容面对接下来的婚后生活。 听说他已经纳妾了,还是刚回石家的时候,石夫人为了讨好他,特意为他挑选的小妾,不过,似乎他并没有将那个小妾带去洪山的庄里,还是上次她没有见到呢? 罢了,他有几个小妾又关她什么事? 两人静默站立了一会儿,双至终于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借口觉得有些冷,便急忙下了山丘,消失在他视线中。 石拓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反应,想到即将成亲,而他并不知道妻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有些低沉。 如果…… ------------ 065 成亲  没几天,双至也跟着忙了起来,不断地试穿新衣,因为就要为人妇了,所有的衣裳都要重新做。 在成亲的前一天,老夫人请来了一位子孙满堂的婶姆为双至挽面修容,双至皮肤较敏感,那两线一绞,脸蛋马上就红了,后来福夫人让那婶姆在双至脸上意思意思绞了四下,一边挽还要一边念着:面今挽来团团红,打扮新娘如花丛,好花自由结好籽,十枝花枝团团红。 挽一下,念一句,这样也算完成一道工序。 转眼已经到了成亲那日,东方的天空微微露出鱼肚白,双至便被唤醒,昏昏欲睡间,她任由福夫人带着一群丫环过来给她梳洗,上妆。 这时候已经是严冬,说话都带着白气了,双至在被脱下中衣的时候,震了一下,被冷清醒了。 原来她还必须从里到外都穿上新的,新的抹胸,新的中衣,还有那一套红得刺眼的真红对襟大袖衫,还有那凤冠霞帔。 层层压叠着穿上了真红对襟大袖衫,领口和袖口是金线勾出的花样,和要戴在她头上的金翠花钿是一个款式的。 真不是一般的重! 穿好新衣,双至呼了口气,好累! 福夫人在一旁凝泪看着双至,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细细抚摸着双至的鬓角,声音压抑不住地哽咽着,“双至,你真美。” 双至强忍着泪水,欢快地搂住福夫人,“今天我是新娘嘛,当然是我最美。” 福夫人抹去眼角的泪水,“先吃些东西吧,吉时就快到了。” 穆清莹在一旁也偷偷抹泪,已经低声吩咐让容兰去小厨房把姑娘的饭菜呈上来。 除了福夫人,一共有十二个女眷陪送双至进食,双至含泪一口一口吞下饭菜,不舍,害怕,所有的情绪好像在慢慢地从心里渗出来。 她要成亲了,今日之后,她就不能再把自己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爹和娘面前撒娇了。 吃完饭,喜娘来为双至戴上凤冠,将双至扶着走到大厅,要给家里的长辈敬茶。 老夫人和福老爷他们已经端坐在大厅,福老爷看到双至被喜娘扶出来,眼眶马上就红了。 外面,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双至一一给老夫人和福老爷福夫人敬茶,答谢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福老爷泪流满面,为双至亲手戴上如意玉佩,声音微颤地念着,“子之于归慎戒骄,尊姑爱婿礼仪昭,克勤克俭持家计,缓急安排要有条。”福老爷吸了吸鼻子,“双至,嫁人之后,与在家里不一样了,你可要凡事仔细了。” 双至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爹,女儿记下了。” 没有人阻止双至落泪,这是哭嫁,每个新娘都要经历的,以表示长安虽乐,不如吉屋。 老夫人和福夫人也照着俗例说了一些勉励双至的话,这时,外面的敲锣声更响了,吉时已经到了。 “双至,我牵你上轿。”为双至轻轻盖上了红盖头,再怎么不舍,福老爷也不想耽误了时辰。 走出了大门,便见到了一顶八人大轿,轿身红幔翠盖,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穗。 喜娘从石家的人手里接过一个十二版贴,交给了福老爷,福老爷才牵着双至上了八人大轿。 十二版贴也叫上轿贴,是必不可少的,往后不管是婆媳、夫妻口角,这上轿贴往往是新娘子斗气的本钱。 双至上了花轿,福敏修给福老爷递上一盆清水,福老爷见了,眼眶又湿润了,他接过清水,泼上了花轿,喜娘在一旁笑唱着“清水泼上轿,家前家后世世好,清水泼过去,家前家后双双富。” 双至手捧着玉如意,泪水凝在眼中,她知道,爹一直认为她嫁得太委屈,如果不是为了整个福家,她根本不必嫁得这么仓促,虽然她的嫁妆称得上十里红妆,但不管是爹还是娘,甚至大哥,都对她充满愧疚和怜惜。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 嫁给石拓,还是嫁给别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何况石拓还能保住他们福家,这不是更好么?她今日这么伤心,完完全全,只是因为舍不得。 这一路上去石家,她都不能开口说话,花轿也不曾停下,她只觉得自己被这厚重的凤冠霞帔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下轿,被喜娘牵着她越火烟,听着喜娘熟稔地唱着吉祥语,周围都是一片闹哄哄的,双至却觉得好像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姑娘,要进厅堂了。”喜娘在双至的手腕上紧紧一握,把双至的思绪拉了回来。 喜娘提声唱着,“一步新婚,二步男孙,三步三元及,四步四季吉祥,五步五子登科……” 双至一共走了十步,停在了厅堂中央,她低垂着眼眸,见到一双大脚停在她面前,从喜娘手中接过她的手,轻轻握在手中,温暖的,厚实的,粗粝的…… 是石拓的手。 他们在石家长辈的唱声下,拜了天地,随后又拜了司命君和祖先,这才算礼成,送进了洞房。 双至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终于,要正式见面了吗? 一步一步,她被石拓牵着走到新房,眼前只有一晃一晃的大红色,她看不到其他。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传来石拓低沉的声音,“仔细门槛。” 惶恐的心,注入了一丝温暖,她感谢他的细心。 进入新房,喜娘放下了帐幕,唱道,“和合成双,两不相亏,白头到老。” 之后,才让双至和石拓一同坐下。 “新郎官,可以为新娘子揭开红巾了。”喜娘笑着提醒石拓。 双至双手紧捏着衣袖,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石拓从喜娘手中接过喜秤,轻轻揭开了红巾。 “恭喜新娘新郎从此龙凤如意称心如意。”喜娘乐呵呵在旁边叫道,一个年长一些的妇人马上从怀中摸出一个看起来很丰厚的红包递给喜娘,喜娘拿在手中掂了掂,笑眯了眼。 双至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石拓,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新娘子,要把凤冠取下。”喜娘过来为双至取下凤冠,还有头上的花髻,把取下的花髻盛以朱漆木盘,这是要捧着去给亲友们观赏的。 接下来,便是新郎新娘独处,和喝合巹酒的时间了。 石拓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那种震撼。 眼前这女子,眼眸廖如星辰,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粉腮红润,肤如凝脂,对他浅笑的时候,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是她,竟然会是她? 双至觉得自己笑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她真的有些担心石拓会生气,以为她之前是有目的接近他。 他到底要看她看到什么时候? 双至侧过脸,双颊泛起红晕,忍不住道,“看够了没?” 石拓嘴边漾开一抹淡笑,感觉连日来的郁闷心情似乎在这一刻飞扬起来。 “你就是福双至。”他淡淡开口,看不出是喜是怒。 双至有些紧张,她咬着唇看他,“我……我也是那日在洪山才知道你是石拓。” 石拓浅笑,“我知道。” 他现在明白她那时候表现出来的闪躲和惊讶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早就知道会嫁给他。 双至咽了咽口水,睁着一双犹如麋鹿一般的双眸颤颤看着石拓,“你不怪我隐瞒了你?” 石拓牵起她的手,“过来喝合巹酒。” 她任由他牵着坐到圆桌旁,看着桌面上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双至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啊!丢人! 羞窘地低下头,她早上根本没吃多少东西,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了。 石拓忍俊不已,“吃些东西吧。” “嗯”她红着脸,看也不敢看他。 “那天,为什么不与我说,你就是福双至?”那天在镜湖遇到她,她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想跟他说明身份,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她其实很想大口吃肉大口吃饭的,不过为了顾及形象,现在是小口吃肉小口吃饭,还要顶着压力面对石拓炯炯的目光,真担心会不会消化不良。 “我要是说了,你不是要认为我是故意接近你的?上次在戏园的事儿我可还记着。”双至见他没有生气,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反倒放开了心情,专心吃着鸡肉。 石拓挑了挑眉,唇边含着淡笑。 “把酒喝了。”他低声道。 双至看着在她面前的合卺酒,为难道,“我酒量不好。” “喝一小口就行了。”石拓道。 双至举起龙凤杯,与他碰杯,浅呷了一小口,舌尖感到一阵辛辣,酒气一下子熏了上来。 石拓拿起她的杯,一口饮尽她喝剩下的酒。 双至脸颊酡红,水眸惺忪,嘴边还沾着油光,“啊,好饭,不过也好困。” 石拓好笑地看着她,她的酒量真是让他无语,就这么一小口,已经微醺了。 他拿起绫绢为她拭嘴,然后打横抱起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睡会儿,我还得出去招呼客人。” 双至实在又累又困,昏昏欲睡地点头答应着。 石拓将她放在卧榻上,为她脱去厚重的大袖衫,盖上被子,直直盯着她这时看起来红润欲滴的娇唇。 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才放下帐幕,让丫环们进来收拾桌子。 夜,在悄然来临,而这充满喜气的洞房里,也氤氲着一般暧昧的温暖。 ------------ 066 、、、、、、、、、、 双至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一片墨色,屋里也只剩下陪嫁过来的容兰。 “姑娘,您醒了?”容兰过来扶起双至,拿过一件大氅给她披上。 “我怎么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双至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容兰道,“过了初鼓,宴席刚散,刚刚二爷还想来闹洞房,被大爷给赶走了,大爷是怕吵醒了您。” 双至淡淡一笑,“那大爷呢?” “在前面送客人呢,姑娘,您要不要沐浴,奴婢去给您准备热水。”容兰轻声问道。 双至闻了闻自己身上浓郁的胭脂味,点了点头,“嗯,也好。” 容兰刚走去内屋,便见到两名丫环端着热水走进来了,其中一个问道,“容姐姐这是想去哪儿呢?” “正想去给大少奶奶端热水了,两位姐姐来得正合时。”容兰刚才已经和她们聊过了,她们一个是秋萍一个是红棉,是被吩咐到双至屋里服侍的大丫环。 秋萍和红棉准备好洗澡水之后,便从屏风后出来给双至见礼,“奴婢见过大少奶奶。” 双至对她们淡淡一笑,“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萍。” “奴婢红棉。” 双至给容兰睇个眼色,容兰马上给她们二人塞了两个红包,笑道,“这是大少奶奶赏给两位姐姐,以后两位姐姐可要教教妹妹,一起好好服侍大少奶奶。” 秋萍和红棉面面相觑,不敢接容兰的双至的打赏。 “都收下吧,以后就是一屋的人了。”双至笑着对她们道,这倒不是她想这么快就在石家收买人心,而是既然她们两个以后要在她屋里当差,刚见面给些甜头也是必须的,至于是否忠心,就有待观察了。 她清楚自己在石家就犹如深陷在龙潭虎穴了,收几个心腹是必须的。 秋萍和红棉行了一礼,谢了赏,才接过容兰的红包。 “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暂时不需要你们服侍,若是有需要,再喊你们一声。”双至柔声对她们说着。 秋萍和红棉都觉得这位大少奶奶真是的慈心温柔的人,比起大姑娘和二姑娘真是好多了,想来自己被吩咐来服侍大少奶奶,也是很幸运的,本来她们还觉得有些害怕要面对大爷的。 待两个丫环下去之后,双至才开始宽衣沐浴,洗去了一日的疲倦,特别是脸上的胭脂,真是让她忍了很久了。给力文学网 热气氤氲了一室的烟雾袅绕,双至喟叹了一声,舒服地享受热水的抚摸,感觉全身的倦意好像都消失了。 原来成亲是这么累的,先不说那里一层外一层的嫁衣,那差不多就十斤重的凤冠肯定把她压矮了半寸,再说繁复的俗例,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小命啊啊啊。 “大……大爷。”屏风外,容兰惊诧的声音突然响起。 双至神经一绷,不是吧,石拓回来了?这么快? “大少奶奶呢?”石拓醇厚的声音传来,双至差点被水呛了一下,急忙起身穿衣裳。 噢,该死的!衣服还在容兰手里。 她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双至正打算叫容兰进来的时候,却听到石拓让容兰出去了。 这下,双至真的傻眼了。 外面,安静了下来,双至提着心,侧耳听着,不敢从浴桶中出来,容兰肯定一紧张忘记手里还抓着她的衣服就出去了。 呼,幸好石拓没有走进来。 可是,她好像也不能出去…… 阿嚏—— 该死的,水凉了,她再不出来,她肯定又要感冒。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石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双至?” 双至呼吸一滞,双手护着胸口,转头对他苦笑,“我忘了拿衣裳……” 石拓深幽的黑瞳灼灼地盯着她,微怔了一下,才转身去衣柜拿她的衣裳过来。 见他拿着她的中衣进来,双至红着 脸让他放在一旁的几上。 石拓挑了挑眉,依言放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双至松了一口气,赶紧拭干了身,穿上中衣,然后……她又发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肚兜呢…… 他没有拿肚兜给她,现在她虽然穿着中衣,但胸前那两点若隐若现,这……这不是更危险吗? 可是,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啊,她应该是逃不了的吧。 想到这点,双至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好几倍,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吗? 其实也不算陌生,见过几次面,还是自己的丈夫。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抗拒,她从来没经历过人事,一直觉得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感觉到相拥融合的美妙。 就算她躲避过了今晚,也逃不过明晚,算了! 她走出屏风,看到石拓坐在卧榻上,目光落在她脸上,灼热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一下挡住了烛光的光芒,她被他笼罩在阴影之中。 “把头发擦干。”他拿过一块干的绫巾,递给双至。 双至单手护着胸口,一手过去接他的绫巾。 石拓目光微沉,视线落在她胸前,身突然一紧,眼底翻滚着浓浓的**。 双至低着头不敢看他,转过身擦拭着头发,但头发又长又多,一下她的手就累了,头发还打结,她有些气恼,真怀念以前短头发的日。 石拓勾起一抹淡笑,突然伸手拿过她的绫巾,为她拭发,轻轻地,为她把打结的发丝顺开,他的手指,修长,粗粝,但很温柔。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寸,双至闻着他身上清新温热的气息,才发觉他已经换过了衣裳,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这个男人……看起来虽然冷漠严肃,但其实很细心温柔。 “好了。”他的声音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她的耳蜗一阵酥麻。 “嗯,谢谢。”她转过身,低声道谢,两手无措地扭在一起。 石拓沉默地看着她,呼吸有些粗重,他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颚,让她与他四目相对。 “你怕我?”他哑声低问。 双至咬了咬唇,摇头,她不是怕他,只是还没准备好。 他缓缓地低下头,吻住她娇嫩的红唇,另一只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近自己怀里。 鼻息间,是他充满阳刚雄性的温暖的气息,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的吻,急切,但并不粗鲁,一下又一下地舔吻吸吮着她的红唇,诱惑她为他打开贝齿,湿热的舌头灵活地勾住她的丁香小舌,与她唇舌缠绵。 双至只觉得头脑一阵昏胀,双手抵在他胸前,他的吻……和秦绚的不一样,石拓更让她感到心悸和莫名的害怕。 就在她快缺氧的时候,他终于离开她的唇,火热湿润的唇落在她敏感的耳后,她全身一阵战栗,十个脚趾紧紧地卷缩着。 他温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她的衣襟,握住她还显得青涩小巧的酥胸,轻轻揉按着。 双至深喘一声,一阵强烈的酥麻蔓延至四肢,她的中衣已经被他拉扯得露出她泛着珍珠般柔滑光泽的肩膀。 石拓低喘着,在她纤细白皙的脖落下细密的吻。 她的味道感觉如此的对,如此的美好。 他从来不曾如此急切想要过一个女人。 “不……”当他温热的手解开她的衣襟时,双至突然全身僵住,惊颤地看着他。 石拓的手一顿,充满**的双眼灼灼地盯着她。 她喘了一口气,感觉那燥热和骚动在体内渐渐沉淀,但他的目光仍让她感到压力。 “我……”她仍然被他搂在怀里,只是他不再抱得那么紧了。 石拓的一只手在她衣内,有些不舍地离开她柔滑细腻的肌肤,抚着她的脸,“你刚刚说不怕的。” 因为她说过不怕他,他才没有压抑自己的**,他想要她,她已经是他的妻了,他没必要再忍着,但他不想吓坏她。 />“不是!”双至连忙摇头,红着脸道,“我不是怕你,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石拓目光熠熠看了她许久,才幽微地叹了一声,“不早了,休息吧。” 双至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今晚? 石拓面无表情地牵起她的手,走向卧榻,淡声道,“睡吧,我今晚不会碰你。” 双至闻言,马上钻进被窝里,怔怔看着他在旁边躺下,他的意思是,今晚不会要求和她洞房吗?那明晚呢? 其实他愿意给她时间过渡和准备,已经很好了,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她已经嫁给他了,这种事情是必须的,除了接收没有别的办法。 嗯,明天她一定要勇敢一点才行,不能逃避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的,没想到躺在温软的卧榻时,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最后还整个人卷缩在石拓怀里。 一大早在石拓怀里醒来的双至,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看着不知醒来多久的石拓,“呃,抱歉。” 石拓一手搭在她的纤腰上,一点也不介意她整晚搂着自己睡觉,“睡得好吗?” 他根本是明知故问!睡得不好会睡得跟猪一样? 她窘迫地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起身了,还要给爹和娘敬茶呢。” 石拓眸色微沉,抱着她坐起身,自己下床套上外裳,“你叫她二娘就行了。” 双至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这时,在屋外的丫环听到声音,端着热水进来给他们梳洗了。 ... ... ------------ 067 敬茶 【第二更 求票】 、、、、、、、、、、 没多久,红棉便进来道外面有婆要来收喜帕,说是夫人的意思。 双至怔住,那喜帕是昨夜垫在床铺的一块白布,虽说寓意是希望刚进门的媳妇能赶快生个大胖娃,但实际是测试女的童真,他们昨夜什么都没干,这喜帕如何拿得出去。 “喜帕让大少奶奶自己保存着就行了,不劳烦夫人费心。”在那婆进屋来的时候,石拓突然冷声开口。 那婆讶异抬头,却不敢反驳,心想大爷到现在还没有把夫人当主母看待,难怪连这喜帕都不愿交出来,本来嘛,这喜帕就该又婆婆收着的。 哎,这下她去回了夫人,怕又要惹夫人一顿骂了。 双至感激看了他一眼,石拓却恍若未闻。 那婆走了之后,容兰服侍双至梳洗,秋萍在服侍石拓,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脸色微微发白,看也不敢看石拓,甚至双手还有些发抖,看得石拓紧皱起眉心,那模样看起来更加森寒冷酷。 双至在心中暗自觉得好笑,石拓就长得那么可怕吗?又不会吃人。 她走了过去,接过秋萍手中的青色腰带,对石拓浅浅一笑,双手环过他的腰,为他系着,顺便为他理了理衣襟,感受到他注视她的视线,她脸上不自觉飞上红晕,“夫……夫君,你先去花厅吃早饭,我一会儿就来。” 石拓闻言,方才舒展而开的眉心又皱了起来,她叫他夫君,却让他有些沉闷,感觉好像疏离了一些,“叫我石拓。” 咦?他不介意她直唤他名字?这年代的男人都有些大男人主义,并不喜欢自己的妻直唤其名讳的,这是一种在家中权利的显示,她之前那是习惯性称呼,现在已经成了人家妻了,自然要服顺一些,倒没想到他不喜欢。 “嗯,知道了。”她答应了下来,为他穿戴好,才让容兰给她梳发,今日她选了一套金丝白纹昙花雨丝裙,外套一件镶了珍珠的琵琶襟外袄,头发简单挽起,落落大方,脱俗淡雅又不失端庄。 出到花厅的时候,石拓坐在桌边等着她,并没有自己先吃早饭,看到她款步出来的时候,有瞬间的失神。 双至对他腼腆一笑,看看外头的天色,这时候大概石老爷和石夫人刚起身吧,吃过早饭过去上房应该时间刚刚好。 吃过早饭,石拓便和双至一起到了上房,本来还觉得自己应该能淡定从容面对这一刻的双至,在门口忍不住还是紧张了,她不知道石夫人会不会刁难她,前几天,娘跟她说过,因为石老爷的关系,石夫人一直都很讨厌她,大概也会恨屋及屋,连她也一块儿讨厌了。 石拓回过头,深深望了她一眼,“不要怕。” 双至感激看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石老爷和石夫人已经端坐在上首,看着他们走了进来,今天石夫人似乎有些刻意装扮了,梳了一个螺髻,一套大紫的镂金牡丹长裙,外披着软毛织锦披风,都是很贵气的打扮,但那份高贵的气质却似乎表现不出来,有些俗气了。 对比起石夫人,石老爷就显得朴素许多,只是普通的棉衣大氅,看起来亲切多了。 双至目不斜视,但在看到石夫人身后站着丫环打扮的苏尹雪,她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惊讶,她以为石夫人给石拓的那个小妾就是苏尹雪,但显然不是。 “爹,二娘。”石拓淡声开口,身上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似乎不那么亲切。 双至心里虽狐疑石拓对待自己家人的态还这么冷硬,面上仍微笑着,曲膝行礼,“爹,二娘。” 石夫人在听到双至的称呼,脸微微一沉,又想起今早她使人去拿喜帕,被石拓给,心里生了一肚的气,不给就不给,她还稀罕个什么,本来只是意思一下想要让石拓知道她是关心他媳妇儿的,现在倒什么也不必操心了。 石老爷却是笑眯了眼,“乖乖,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应该多睡会的。” 双至浅笑着,这才抬起头,从容而淡定地站在石拓身边。 石夫人瘪了瘪嘴,斜眼瞄了双至一眼,对石老爷道,“这还早啊?都日上竿了,现在的姑娘还真是娇生惯养。” “就是就是,肯定是忘记了今日还要过来给爹和娘的。”开口的石家大姑娘石仙淑,长得和石夫人几乎一个饼印出来的,同样都是一副尖酸刻薄样。 “哟,大姑娘,你还没出嫁就不明白了,敬茶也是要选吉时的,现在这时辰刚刚好,呀,我倒是忘记了,你母亲不是正室进门的,自然是没有敬茶的经历,最多,也就是在一旁给我大嫂端茶而已,大哥,你说对不对?”开口的是石拓的姑姑,也就是石老爷尚未出嫁的唯一的嫡妹石银朱。 双至这才注意到这位穿着淡色衣裳的女,约有四十多岁,和石老爷有些神似,长相很普通,但双目清明,气质倒是不错,应该是个聪慧的女。 听她这样的话,分明是在讽刺石夫人之前只是一个丫环。 果然,石夫人闻言,气得脸色发青,恨恨地瞪了石银朱一眼,“那也比老姑娘来得强。” 石银朱冷笑一声,也不气恼。 石老爷瞪了他们一眼,“都闭嘴,今日是拓儿和双至的好日,你们吵什么。” “老爷,又不是我想吵,难道我给媳妇儿几声叮嘱也不行?当不当我是这个家的主母了?”石夫人见石老爷没有站在自己一边,心里更是恼怒。 石老爷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有完没完?” 石夫人动了动嘴,想发怒,但看到石老爷的脸色,只好把话咽了下来。 正好这时,石夫人身边的一个妇人开口,“吉时到了,大少奶奶给老爷夫人敬茶。” 丫环在石老爷他们面前放下蒲团,那妇人持着朱漆托盘,双至接过一盏茶,双手平举过头,“爹,喝茶。” 石老爷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桌上,笑着点头,“好,好。” 说着,石老爷从怀里拿出一块色泽浓郁洁白,晶体莹润的白透雕双玉佩,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石字。 他把玉佩递给双至的时候,几道倒抽气声在旁边响起。 “爹,这是咱们石家的传家之宝,怎么能给她?”最先开口的是石仙淑,语气充满了嫉妒。 “就是,爹,这怎么能给她?”石灿也跟着开口,之前和福敏修有过几次的过节,他对双至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她她她,她是谁?双至是你们的大嫂,是咱们石家长媳,这玉佩不给她,给谁?”石老爷提声喝住他们,硬是把玉佩塞在双至手里。 石灿他们悻悻然,瞪了双至一眼不说话。 双至接过玉佩,磕了一礼,“谢谢爹。” 石夫人在旁边也是一脸沉郁,这双玉佩是石家传给当家主母的传家之宝,她摸都没摸过,没想到这福双至一来,老爷就送了给她,叫她如何能顺心。 容兰扶起双至,在石夫人面前跪下,“二娘,请喝茶。” 石夫人板着脸,若不是对石拓有些惧意,她还真不想喝这杯媳妇茶,接过茶盏,浅呷了一口,她将一本女诫放在托盘上,“嫁入石家了,以后要晚寝早作,执务和事,不瞎说霸道,善事公婆丈夫,明白否?” 双至恭声回道,“媳妇谨记二娘教诲。” 接着是给石银朱敬茶,双至对这位至今还没有许婚的女有几分的,“姑姑,请喝茶。” 石银朱对双至和善笑着,给双至打赏了一对上等的珍珠耳环。 “没想多这一晃就二十多年了,大嫂要是在天之灵,今日肯定也是很高兴的,拓儿,你终于成家立室了。”石银朱看着石拓,幽声感慨。 石拓淡淡一笑。 双至重新站到石拓身边,心里大概对石家的人也有了些了解,目前为止,对她比较和善的也就只有石老爷和石银朱,至于石老爷的两个姨娘,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不出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好了,拓儿,双至,你们也都坐下吧。”敬茶完毕,石老爷便让石拓他们坐在他下首。 “也是,也该让芝兰来给双至敬茶了。”石夫人心情好像突然飞扬起来,带着一些得意的神色看着双至。 芝兰?给她敬茶?难道是石拓的那个小妾? 难道石夫人以为找一个小妾就能打击她吗?双至在心里暗自好笑,感觉这个石夫人对她的敌意真的有些过于儿戏了。 那芝兰是一个生得小家碧玉,温柔恬静的女,大概有十八岁吧,跪在双至面前,怯怯地唤了一声大少奶奶。 双至还未开口,便听到那石夫人笑道,“芝兰,怎么唤大少奶奶了,你和大少奶奶一同服侍大爷,理应叫她姐姐。” 芝兰目光惊颤地看了双至一眼,依言唤了一声,“姐姐,请喝茶。” 双至淡然一笑,“叫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这芝兰年纪要比她大,听着她叫姐姐听着还是很别扭。 她从头上拿下一支花钿,赏给了芝兰,芝兰谢了赏,目光怯怯地看了石拓一眼,才站到一旁去了。 如此,便算是敬茶礼完毕,石拓和双至在坐了一会儿,聊了些话,虽然大多数都是石老爷在说,他们只是点头附了几句,但气氛还勉强算是不错。 石灿本来对她言辞放肆,被石老爷呵斥了几句,终于明白石老爷完完全全是偏心石拓和双至的之后,便不敢再继续挑衅,只是不耐烦地坐在双至对面,一直用眼神表示他们对她的不欢迎。 不欢迎又如何呢?她都已经进了石家的门,而且她也没想过要在石家和他们进行一场费脑力的暗战,如果可以,她还是比较向往米虫生活,最好每一天都饭来张口茶来伸手。 当然,她希望大家都能和睦相处,她不去犯人井水,也不想别人来犯她河水,真的要逼她去计较的话,那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毕竟她也不是吃素的。 ------------ 068 石银朱的言下之意  敬茶之后,双至必须和石拓去给祖先上香,才算是真正结束俗礼。 待回到自己屋里,已经是快接近午时了,又要单独面对石拓,双至一下子又有些紧张了。 吩咐了秋萍他们去把午饭呈上来,双至和石拓他们在屋里吃饭,因为两人都不习惯丫环侍候着布菜,便让容兰他们先下去吃饭了。 “回门之后,我们到庄子里去住吧。”寂静无声片刻之后,石拓突然沉声道。 双至微微讶异,“去庄子住?这样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他抬眼看着她,又问道,“还是你比较喜欢这里?” “哪里都可以。”双至微笑道,心里却忍不住欢呼,能远离石灿三兄妹,她是求之不得,而且那庄子她本来就很喜欢。 石拓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过些日子就要回京兆了。” “嗯?”双至歪着头,怔怔看着石拓,“京兆?” 石拓直盯着她,“对,回将军府。” 双至愣住,低下头,她怎么能忘记了,石拓还必须回到京兆去任职,她作为他的妻子,也是要跟着他离开普靖城。 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泛酸,更多的不舍是因为不能经常看到爹和娘,还有大哥他们。 “还会回来吗?”她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眸,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石拓。 石拓突然觉得心里泛开一丝异样的情绪,脸上冷硬的表情稍微柔软下来,“当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双至闻言,扬唇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耀如春华。 石拓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因为她的笑容而快了几拍,比刚才在上房的时候那淡然疏离的微笑好多了。 吃过饭,石拓便有事出去了,好像是京兆那边的同僚来了。 双至乐得一个人悠闲清静地看书,让容兰煮了一壶茶,准备了几碟干果,这样就能度过一下午后了。 不过她的清静没有维持多久时间,刚坐下准备看书的时候,石银朱便来了。 “这拓儿也真是的,竟然就这样把这么一个美娇娘留在屋里自己跑出去,回来真要好好说说他。”石银朱看到窗边小几上的茶水干果和书,便笑着斥了石拓几句。 “姑姑,您别这样说,夫君他是有紧要事出去了。”双至浅笑着为石拓辩护,虽然她知道姑姑只是在打趣他们。 石银朱含笑瞟了双至一眼,“你倒是帮着他。” 双至脸颊泛起红晕,“姑姑见笑了。” 石银朱深深看了双至一眼,幽声一叹,“我不是笑你,你能帮着拓儿我自然是开心的,拓儿自小就没了母亲,还要被那个奴婢欺压,我这个当姑姑的帮不了他什么,如今看到他成家立室,我是打心里高兴。” 双至不好接话,因为石银朱口中的奴婢指的是现在石夫人,看来石银朱和石夫人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不过,她不大能够明白石银朱现在就来找她说这些的原因。 “你也不必介意她对你的态度,出身底下的人便是这样的了,当初若不是她耍计让大哥许下会娶她的承诺,她今日也成不了续弦。”石银朱继续道,“当日大嫂难产,需要吃一种续命药才能生下拓儿,那药是大夫刚配出来的,还未曾试过,因为里面有一味药是有毒的,大夫不确定是否那毒性能不能被另一味药中和,不敢给大嫂服下,那女人说愿意试药,大哥一时感动,便答应她以后会将她娶为平妻,想不到我大嫂没有福分,连看拓儿一眼都没有,就走了。”说着,石银朱抓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双至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关羽石夫人的过往,她还以为是因为石老爷喜爱她,才不顾世俗将她娶为续弦。 “夫君如今出人头地,娘在天之灵会感到安慰的,姑姑,您也莫要伤心了。” “我是为大嫂感到高兴。”石银朱笑道,“浸提见你给那人言语挑衅,我真是一口气在心里堵着难受,这才过来找你说说,你也不必介意她不喜你,她是讨好不了拓儿,觉得拓儿记着她以前虐待他的事儿,又不能对拓儿怎样,这才找你出气来着。” 双至已然淡笑着点头,石银朱是真心关心着石拓,但她近日来与自己说这些,是另有目的吧? “你也别怪姑姑多事,你是石家的大少奶奶,是长媳,将来是石家的正经主母,但如今始终大权仍在那女人手中,即使你有了家传之宝,也难以从她手中抢过当家这个位子,双至,你要懂得打算才行。”石银朱叹了一声,她好不容易盼到今日,虽然是急切了些,但她希望双至能尽快成为石家的当家主母,免得将来这石家的一切都落入那女人手中。 双至笑道,“姑姑,这当家大权我怎好去争呢,而且,如今二娘也管理得井井有条,我才刚进门,对一切还不熟悉呢。” 石银朱的意思是要她娶争权?这才是她进门的一天呐,她都尚未适应这婚后的生活,在这石家,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还不能完全融入,而这位姑姑却应经要她去争权。 难道是她表现得太有也信了么?她其实只是一个好吃懒做,一点也不想当操心操劳的毫无大志的小米虫,当家?不,她一点也不想,辛辛苦苦累死自己给别人制造闲适生活,这种蠢事她才不干。 “你放心,一切有我在,不熟悉的我自然会胶泥,双至,你要记着,石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拓儿的,只要你记着这点,就可以和那女人争了。”石银朱柔和的目光突然一厉,直直盯着双至。 双至微微一笑,柔声道:“双至明白。” 石银朱她也是在警告自己吧,一切都是石拓的,她只能以石拓为天,不能有自己的野心,她所作的一切都只能是为了自己的丈夫,石银朱是想对她传达这个意思吗? “明白就好,你也要赶紧给拓儿生个白胖娃子,到时候就真的美满了。”石银朱笑着道。 双至脸一红,“这这还需要些时日的。” “我知道我知道,也要过了年再说的。”石银朱笑眯了眼,想着能看到那女人扭曲含恨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她笑得更灿烂了。 双至不知石银朱心里在想什么,她还在担心她和石拓连洞房都还没有,怎么生孩子? “双至,你和你娘年轻时候很像。”双至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石银朱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愣了一下。 “姑姑认识我母亲?”她讶异问道。 “不算熟稔,见过几面,你母亲是个相当高雅的大家闺秀,而我当年不过是普通的商家之女,你母亲可能不记得我是谁了。”石银朱笑道,石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始终出身一般,若不是石拓当了大将军,石家还不能如此风光呢。 “姑姑也是个奇女子,我母亲定当还记得您。”双至对石银朱亲切笑道,虽然他对自己不是全心相信,其中有些许想利用她对付石夫人的成分,但至少对她没有敌意。 “当年你母亲嫁给福老爷也是风光全城,不过,今日你嫁入石家,风光要比你母亲当年更甚,连当今王爷都前来贺喜了。”石银朱脸上浮起骄傲光荣的笑意。 双至听了,心里却是一顿,“姑姑说的可是予王?” 石银朱笑道,“你也知道予王?啊,也是,听说王爷与你们福家是世交呢。” 双至干笑几声,世交?那是世仇! 现在她和石拓成亲了,予王想要对付福家,多少也要顾忌些了吧。 石银朱和双至又说了一会儿话,停到石夫人屋里的大丫环过来,便起身回去了。 来的是苏尹雪,见到石银朱从双至屋出来,微怔了一下,但还是从容行礼,“姑奶奶。”; “嗯”石银朱正眼也没看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才笑着跟双至道,“我先回屋了,你若是嫌闷,或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到我屋里来找我。” 双至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下来,将石银朱亲自送到门边。 石银朱走了之后,双至才走进花厅,苏尹雪见到她,行了一礼,“大少奶奶。” “苏姑娘,很久没见了。”对于苏尹雪,双至仍旧停留在那个在茶肆中脸色苍白而又倔强不低头的印象上,她对苏尹雪很有好感,随意当她现石夫人给石拓的小妾不是她的时候,心里是欢喜的。 苏尹雪嘴角掠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大少奶奶,您还是奴婢尹雪,奴婢受不起您唤一声姑娘。” 双至秀眉轻蹙,她竟然自认为奴婢了?“好吧,我叫你尹雪,但不是你承不起,你还是坐下说话吧。” 苏尹雪迟疑了一下,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神情谨慎。 “是不是二娘有什么事儿交代我呢?”双至问道,虽然苏尹雪如今身份已经不同,但双至对她依然客气,一是她敬佩过这个女子,二是如今她是石夫人身边的人,客气些总是好的。 “夫人让我来问大少奶奶一声,屋里的丫环够不够使唤,还有什么缺的没?”苏尹雪语气平和,不热络也不卑微。 双至道,“替我多谢二娘关心,我这还什么都不缺,若是有需要,自会与二娘说一声。” “如此,奴婢先去与夫人复命,大少奶奶,奴婢告退了。”苏尹雪站了起来,屈膝一礼想要离去。 双至没有强留,“尹雪姑娘慢走。” ------------ 069 婚后的相处  苏尹雪离开之后,在双至身后的容兰低头开口,“姑娘,那丫环看起来很眼熟呢。” 双至笑道,“她便是苏尹雪,之前在茶肆和千景楼遇过,你应该也见过。” 容兰呀了一声,想起来了,那时候她都是默默跟在姑娘身后,的确是见过这位苏尹雪的,只是没想到她会成了石夫人身边的丫环。 双至笑了笑,“我有些倦了,去寐一会儿,大爷要是回来了,把我唤醒。” 容兰应了一声,“是,姑娘,啊,不对,是大少奶奶,奴婢真该死,还没习惯改口呢。” 双至嗔了她一眼,才走进内屋,今天她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石家各人的,如今精神一松,疲惫倦了上来。 这以后要是天天如此,她生活就真的悲催了,幸好石拓打算到了庄子里去住。 躺在卧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了又睡,也不知躺了多久,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外头偶尔几声窸窣的声音,真是个悠闲恬静的午后。 后天就要回门了,这才离开家里一天,她已经开始想念家里的一切了。 不知道老夫人的病是不是全好了,爹是不是也痊愈了,娘呢,是不是还很忙呢,大哥和大嫂是不是每天都那么恩爱恩? 他们是不是也在想她了? 反复辗转,心里烦闷,索性不睡了,掀开被子下了卧榻,突然觉得似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看去,看到那个坐在窗边拿着她看过的书在盯着她的人影是,吓了一跳。 石拓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吓到你了?” 双至轻应一声,掩饰她的尴尬,拿起屏风上的披风披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拓低声开口,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里如大提琴一样优雅性感,“回来有一会儿。” 双至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听他说话,虽然他是个话很少的男人,“回来怎么不叫醒我?” 容兰这丫头,真是欠扁了。 石拓笑了出来,好像看出了双至脸上的懊恼,“是我让容兰不要叫醒你的。” 原来他笑起来也很好看的,眉眼轻扬,好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看什么?”他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刚好睡醒那种娇憨的媚态,红润的双颊,玫瑰色泽般的樱唇,眼神还有些惺忪,正怔怔地望着他。 他忍不住又笑了,笑完之后,才觉自己最近好像经常笑,特别是在遇到她的时候。 他低下头,离她的唇只有一寸距离,哑声问道,“在看什么?” 双至眨了眨眼,瞪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庞,朱唇微启,“什么……唔……” 他未等她说完,温热的唇已经覆住她的唇,轻啄细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双至心跳一阵慌乱,扇一般的眼睫毛颤颤地闪着。 他的吻,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他的珍宝一样被珍惜着。 他火热的舌钻入她的嘴里,诱惑她与他缠绵。 她忍不住青涩地回应着,引来他更深入的索取,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双手攀着他是肩膀,他的肌肉绷得很紧,但抱着她却一点也不粗鲁。 他并没有接下一步对她如何,在两个人都快呼吸不了的时候,终于开了她,喘着气目光灼热地盯着她醉红的双颊。 她娇喘着,从来不知道接吻也能如此漏*点,天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她不爱他,却喜欢他的吻? “今天姑姑来找过你了?”他很快平复了气息,只是声音还有些暗哑。 他们之间衍生的暧昧气氛被打破,双至回过神来,羞红了脸,“嗯,来过了。” 石拓牵起她的手,她看到他又拿起她看到一半的书在翻阅着,脸色一窘,脱口而出,“你怎么能看我的书?” 石拓抬起眼眸,望着她,“你的书?” 双至羞窘地咬着唇,“你看这书作甚?”那是描写古代深闺小姐的爱情故事,他也看得进去? “我只是随意翻着。”他解释,好笑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 双至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石拓放下书,为她倒了一杯冒着热烟的清茶。 “姑姑找你说了什么?”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石拓才又低声开口。 双至手捧着清茶,抬头看他,轻声道,“没有说什么,只是……姑姑很关心你。” “嗯”石拓点了点头,目光却透过窗棂,看向外头。 双至默默地看着他的侧脸,刚硬深刻,一点也不英俊,却又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其实如果认真去了解这个男人冷酷之下的温柔,爱上他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她爱上他,是很理所当然的,他是她的丈夫。 但是在知道他有别的女人的情况之下,她会爱上他吗? 他也会像吻她一样吻别的女人,也会突然对她笑一样对别的女人笑,她不是他的唯一。 不,她不能爱上他。 他的秦子绚不一样,对秦子绚,她更多的只是因为前世的影响。 石拓是不同的。 她已经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了,至少要守住自己的心。如果和他有身体接触是必须的,那么她的心得由她自己做主,只要不爱,她就能淡定自如地面对他其他女人。 她不想让自己的爱变得太过卑微。 “大爷,大少奶奶,可以吃晚饭了。”这时容兰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对石拓他们道。 “今晚不是要去上房吃饭吗?”双至狐疑看向石拓,才现他皱着眉心一直在看着她。 双至一怔,她竟然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没有现他的视线,他盯着自己多久了? 石拓站了起来,高大魁梧的身躯一下子给人增添了不少压力,“在这里吃就好,安静。” 原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吃过晚饭,石拓就被石老爷给叫去了上房,双至不习惯吃完饭便坐下,便在屋外的小花园走了一会儿,只是夜风凛凛,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天气,回到了屋内,让容兰给她准备洗澡水。 在准备洗澡水的时候,双至便在屋内做着几个简单的体操动作,容兰是见怪不怪了,但秋萍和红棉没见过这些奇怪的动作,都以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双至。 双至看到她们的眼光,哈哈讪笑几声,“我这是饭后运动,保持身材。” 秋萍和红棉还是没听明白,面面相觑。 双至也不解释了,“水准备好了吗?” “大少奶奶,准备好了。”秋萍道。 “嗯,你们下去吃饭吧,容兰在这儿就行了。”双至对她们微笑道。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白皙的肌肤都泛起了粉红色的光泽,她真想念以前的泡泡浴。 洗完澡,她站起来拿起旁边的绫布拭干看身子,刚穿上衣裳,突然觉得小腹有些不对劲地隐痛,她捂住小腹,下体流出一股热流。 不会吧?不会吧? 她拉开裙子瞪着大腿的那抹殷红,愣愣地傻笑着。 赶紧用湿布擦干净,双至让容兰去给她拿卫生带来,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卫生带,她不喜欢那种用草木灰的,觉得那很不卫生,所以找了许多干净的白棉花,用绸缎缝制成类似现代差不多一样是卫生巾。 不过一般新的白棉花吸收力不好,所以她有时候会用干净的草纸。 收拾好之后,双至才抱着暖炉躺坐在卧榻,她有痛经的习惯,如果这时候小腹受了凉,她今晚肯定要生不如死了。 “姑娘,红糖姜茶来了。”容兰端了一碗飘出淡淡姜味的红糖水进来,她是知道双至每次来月事都要喝一碗红糖水才能入睡的,所以刚刚就去小厨房让厨娘煮了。 双至趁热喝了下去,感觉胃里一片温暖,小腹的胀痛好像也舒缓了一些,又等了一会儿,见石拓还没回来,她怕等会儿痛经要睡不着,便把手中的暖炉给容兰去放桌子上,自己盖上蚕丝软被先睡了。 石拓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是二鼓了,中午他跟石老爷提过等双至回门后要到庄子里去住,石老爷不允许,两父子刚刚在书房说了许久,石老爷的意思是石拓刚新婚,理应住在家里,而且也应该让双至开始打理家里一些事情,将来成为主母的时候也容易上手一些,谁知道石拓却道双至不会留在普靖城当什么主母,而是在下个月要喝他一起回京兆。 石老爷气得骂了石拓不孝子,最后两人还闹得不欢而散。 石拓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双至拥被而眠,朱唇微张,小巧可爱的贝齿若隐若现,睡得好不酣甜,他烦躁的心情似乎沉静下来,让丫环们把洗澡水抬到隔壁他的书房,在那里梳洗之后,才回到屋里。 上床,轻轻掀起被角,双至微微睁开双眸,见到的他,低喃了一声,“你回来了?” “嗯”他轻柔应了一声,低头忍不住给她一个深长的吻。 双至在被吻得头脑热,要不是小腹的胀痛提醒她,她估计也就什么都忘记。 “石拓”她哑声叫着在吻着她耳垂的石拓。 “嗯?”他低声应着,大手探入她衣襟内,揉捏着她的酥软。 “今晚不行。”她低喃着,“我来月事了。” 感觉压在她身上的身躯一僵,双至望入一双错愕的黑瞳中。 石拓直直盯着她,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她消遣了,但他竟然没有感到愤怒,只是无奈,“双至……” 双至眉心轻蹙,小腹的胀痛一阵阵传来。 “怎么了?”石拓以为自己压到她,急忙翻过身子。 “痛……”双至捂着小腹,额头沁出冷汗。 ------------ 070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愁,还细心温柔照顾她到大半夜。 听到她说痛,他为她倒水,将她搂在怀里,温热的大手覆住她的小腹,缓解了一些胀痛,她折腾到深夜才沉沉睡去,而他,一直在身边。 她以为就算他不生气,也应该不会继续留在屋里,她以为他回去找那个芝兰…… 但他没有,他一直抱着她,和她一样,半夜才睡去。 屋外,传来细微的声音。 “尹雪姑娘,大爷还没起身,大少奶奶自然也还没起身。”是容兰的声音,苏尹雪来了吗? “大爷还没起身?这都什么时候了,那我去回夫人一声。”苏尹雪语气略带惊讶。 糟糕!她还得去请安的。 石拓这时候从书里抬起头,看到她,淡淡问道,“醒了?” 双至窘红了脸,自己穿上外裳,“我也是刚起身,你好点了没?” “嗯,好很多了。”她一向都是一天会痛经,二天就会好很多。 石拓从屏风上拿下一件披风,披在她肩上后,才让屋外的容兰端水给他们梳洗,双至讶异看着他在拭脸,他是在等她起身才让丫环进来,为什么?等她吗? “你……”双至看着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也是刚起来。”石拓低声道。 双至深深望着他,轻笑出声,他是怕她起身晚了没有去请安被石夫人骂吧?所以才一直在屋里等着她,让所有人都以为的他还没起身。 石拓看了她的笑容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出屋子。 双至迅梳洗完毕,换了衣服出来和他吃饭,他们错过了早饭时间,吃过午饭之后,石夫人又使人过来,双至心里有些不安,应该找什么理由作为晚起的借口呢? “我和你一同过去。”石拓在双至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开口,并已经走在她前面。 双至看着那道已经走在阳光下的背影,不自觉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到了上房,双至没想到石银珠也在。 “爹,二娘。”双至和石拓给在屋里的各人一一行礼,石老爷沉着脸,看到石拓同样阴沉的脸色时,重重哼了一声。 双至疑惑看了石拓一样,这是怎么了?石老爷好像在生他的气。 石拓目光依旧冷淡,在石夫人的招呼下,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 “拓儿,听说你今天比较晚起,没事吧,可是身子不舒服?”石夫人睨了双至一眼,一脸关切地看着石拓。 石拓淡声道,“我没事,多谢二娘关心。” 石银珠笑眯眯地看着双至,“新婚燕尔,睡得晚一些有什么所谓,大哥,说不定明年您就能抱孙子了。” 石老爷闻言,紧绷的脸色才稍微松缓了一些,倒是石夫人却黑了脸。 “双至身子娇贵,还是要注意些,没来请安就罢了,别累着了。”石夫人语气关怀,说出来的话却充满讽刺。 双至红着脸,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道,“二娘,媳妇今日没来请安,是媳妇错了。” 石夫人笑道,“这怎么是你的错,刚刚姑奶奶都说了,你们这是新婚燕尔,睡得晚不来请安也是无所谓的。” “好了,别说了。”石老爷突然开口,制止石夫人继续说下去,然后看向双至,“双至,以后早上就不必到上房来请安了,反正咱们家也不太注重这礼节,你……” “什么叫咱们家不注重礼节?老爷,拓儿现在是大将军,您现在是老太爷,咱们石家今时已经不同往日,这礼节规矩要是不注意,外人会怎么看?再说了,媳妇给公婆请安那是天经地义的,这是妇德,还是老爷觉得我不是名门世家出身的,所以就不必受这些大家闺秀的礼了?”石夫人突然声音尖锐地打断石老爷的话,听到石老爷让双至不必来请安,她就好像被踩到了痛处,连眼角都被气得一抽一抽的。 石老爷沉着脸听石夫人说完,才开口道,“难道你要双至每天都从庄子里过来给你请安?” “什么?”石夫人一阵错愕。 石老爷瞪着石拓,大声叫道,“那个大将军,说双至回门之后就要搬回庄子里去住。” 双至听了抬起头,看了抿着唇不语的石拓一眼,他已经跟石老爷提起这件事了?所以石老爷才会那么生气? 不过听石老爷这语气,多半只是在斗气,真像个小孩子。 石夫人心里突然一喜,但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她是巴不得石拓能赶紧离开石家,有他在这里,她整天都觉得不舒服,深怕石家的偌大家业会全落到他手中,而自己的儿子却得不到半点好处,要知道,这石拓现在是大将军,她可不敢随便得罪他了,走了好,免得看了两生厌。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懂得做的,“拓儿,这是真的吗?你要搬回庄子去?这怎么好呢,你才刚新婚,而且就要过年了,还是留在家里吧。” “拓儿,怎么没几天就去那庄子,那里又偏僻又没多少丫环#拓儿服侍,你倒是习惯,双至能习惯吗?”石银珠不赞同地看着石拓,真是的,这时候怎么能离开石家,当然是要找机会把当家大权从那女人手里抢回来,真不知这石拓在想什么。 “哼,他高兴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住,双至,你不必听他的,还是住家里。”石老爷觉得双至习惯了锦衣玉食,肯定不习惯庄子里那种减淡生活,便开口要她不必跟着石拓去。 啊?双至微微一愣,她心里还在暗爽能离开石家呢,怎么能让她留下呢?噢,不,她是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人,丈夫去哪里,她肯定要跟着去哪里。 石银珠嗔了石老爷一眼,“大哥,你不劝拓儿留下,倒是劝双至不要跟去了,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咱们石家的长子嫡孙,可就只能靠石拓了。” 石夫人剜了石银珠一眼,石拓是嫡子,怎么难道她儿子就不是了吗?她就知道,这个石银珠从来没把她当石家的正室夫人看过,就连她的儿子,在石银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庶子。 “你以为我没劝过吗?他从小到大哪一次听过我的话?”石老爷气呼呼地看着石拓叫道。 双至有些担心地看着石拓,好像石老爷气得不轻啊。 石拓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温声道,“住哪里都是一样的,过完年我会回将军府。” “这么快就要回京兆?拓儿,难得才回家一趟,怎么不住多些时日?”石夫人再忍不住嘴边的笑意,轻声问道。 “你是巴不得拓儿赶紧回京兆吧。”石银珠讽刺地看了石夫人一眼。 石拓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紧绷,好像很不耐烦。 “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巴不得拓儿回京兆,他的将军府在京兆,本来就得回去的,这关我什么事?”石夫人叫了起来。 石拓突然站了起来,漠然看着石夫人,“京兆有事,我必须早点过去,我也希望你们能到将军府住。” 石老爷一愣,“你想让我们去将军府?” 石拓低声道,“做儿子的都希望能服侍自己的父母。” 双至闻言,嘴角泛起笑意,这石拓……其实是个很孝顺的人呢,只是表达方式实在有待加强。 石老爷似乎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罢了,路途遥远,经不起折腾,等过了冬天,我们再去吧。” “是啊,咱们都没见识过京兆的繁华,也还没见过拓儿的将军府,到时候可要好好见见了。”石银珠笑着道。 石夫人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去京兆,那这家里该怎么办?” 石老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愿去,也不会有人强迫你。” 石夫人一哽,轻哼了一声。 石老爷看起来已经气消了,“嗯,回去吧,明日还要陪实在回门了,注意些礼数。” 石拓点了点头,与双至离开了上房。 走出上房,双至轻轻呼了口气,庆幸今天大多注意力都在石拓身上,否则她还真不知怎么去解释今天没有来请安的理由。 不过老实说,和那石夫人接触了两次,她还真对这位一直用无数珍贵的珠宝来点缀自己烘托出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的女人很无语,她因为出身奴籍,因自卑而敏感,更加看中别人的礼节。 且她的目的太明显,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对石拓的惧意和讨厌,既想要石拓带给她的身份,又打从心里害怕这位以前主子的儿子。 其实石夫人并不是那么难应付的,她不是一个心机深沉懂算计的人。 如果石拓不是将军的话,石夫人大概不会对他如此客气吧? 走在游廊的时候,石拓突然停下来,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双至差点撞在他背上,她狐疑看着他阴沉的脸,“怎么了?” 他冷声开口,“如果你不喜欢去庄子住,可以不用去。” 双至因为他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感到有些纳闷,心,好像微微抽了一下,“我不是那么娇生惯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石拓目光深幽地盯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 071 回福家 【第二更】  二天,是双至和石拓到福家吃回门酒的日子。 他们必须一大早就去,然后再日落之后回来,幸好福家和石家都在一个城里,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到了福家,双至撩起窗帘远远便见到爹和大哥在门口等着他们,眼眶一下子涌上了一阵热潮,她低下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光。 车子终于停下,尚未停下,便听到福老爷一声哽咽的呼唤,“双至!” 双至鼻子一酸,会到家里,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多么想念这里的一切,想念爹和娘,想念大哥。 她迫不及待撩起车帘,带着甜美的笑容,“爹,大哥,我来了。” 福老爷点着头,“嗯,嗯,来,下车。” 扶着爹和大哥的手,双至笑得无比幸福从马车下来。 但石拓下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爹的表情有些僵住。 “石大哥”福敏修看到石拓却是很高兴,连忙上前与他打招呼。 石拓打量了福敏修片刻,才淡笑道,“是你!” 双至狐疑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福敏修笑道,“小时候见过几次,石大哥当过我一天的师父,教我练武。” 双至笑眯眯地看向石拓,月牙形的双眸闪烁着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是吗?那大哥不是要叫石拓一声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嘛。” 福敏修笑着轻叩她额头,“还不进去,娘在等你呢。” 石拓抿着唇,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回到福家的双至和在石家不一样,少了几分的谨慎和拘谨,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调皮,是仗着因为有疼爱自己的人,所以她才毫无顾忌地欢笑着吗?石拓在心里想着。 进了大厅,福夫人和穆清莹已经在等着双至,拉着双至问了许多的问题,像在石家过得怎样,习不习惯,有没人刁难她之类,双至一边笑着一边耐心地回答。 待她们叙完话,福夫人才现她太过激动,忘记了石拓也在这里,竟然还问双至,他对她好不好。 双至也有些担忧地看向石拓,怕他会不悦,不过幸好,他表情很温和,并没有生气,虽然他话很少,但是对爹和大哥的问题还是会耐心回答。 他们在厅里说了一会儿话,福老爷便让他们去后院看看老夫人。 老夫人的病好了许多,但身子仍然虚弱,屋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说了几句话,便吁吁气喘,双至不敢再多说,劝了老夫人多休息,才离开的。 和石拓去见过老夫人之后,她去了福夫人屋里继续说她在石家的生活,而石拓则和福敏修回到前院,去继续他们男人之间的话题。 看着石拓的身影渐行渐远,穆清莹在双至耳边轻声道,“石拓和上次来咱们家,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双至转头看她,她没忘记穆清莹上次对石拓的评价是可怕。 穆清莹想了想,道,“比较不令人觉得压抑。” 双至莞尔,但心里忍不住漾起一丝温暖。 在福夫人屋里,双至毫无忌惮地把自己在福家的这两天生活都说给福夫人和穆清莹听,当然,除了她至今还未和石拓圆房一事没有说。 “这秀娥都这么些年了,性子还是没变。”听完双至的话,福夫人摇头叹道。 “秀娥……就是石夫人?”双至问道。 福夫人道,“嗯,没错,她是当年林婉娘的贴身丫环,婉娘就是石拓的亲生母亲,我和婉娘算是有些交情,她也算的名门闺秀,只是身子向来虚弱,怕自己照顾不好石坚,便为他纳了几个妾室,秀娥就是其中之一。” 双至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搂着福夫人的肩膀,笑得有些奸诈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娘,这现任石夫人之所以对您有意见,是不是因为她把你当情敌了?听说当年石老爷恋慕过您呢。” 福夫人嗔了双至一眼,“胡说八道。” 双至吃吃笑着,随后又想起一个问题,“娘,您说石拓的母亲是名门闺秀?”既是名门怎么会嫁给当年还未真正富的石老爷? “嗯,书香世代,与我们穆家算是世交,不过林家早已经在婉娘去世之后,搬至京兆,和石家断了亲家关系,再无往来,她对石老爷也算是情深义重,不顾林家反对非要嫁到石家,却没想到这么没福气。”福夫人忆起往事,也觉得岁月流逝,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双至真没想到石拓的母亲还有这样的往事,所以石拓这种和石家各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应该是像林家那边的多吧。 “娘,那林家还有什么人?他们就算不与石家来往,也应该认石拓这个外孙的吧。”双至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自从婉娘过世之后,我就不曾去过石家,不过听说石拓还有个舅舅,在京兆,好像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福夫人道。 “啊,这还是个大官儿。”双至还是有些惊讶,这和她一直想象的关于石拓的事情一点也不一样。 “###的都不准,你以后自然就了解了。”福夫人对双至道,#今日看石拓对待双至的态度,心里也是颇欣慰的,相信他们的感情会越来 双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在想,石拓在十四岁去京兆,,是不是和林家有些关系呢? “嗯,不知道和石拓去了京兆,需不需要去给这位舅舅敬茶呢。”双至低声道。 穆清莹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兆?” “大概过了年吧,好像京兆有事需要他提前回去。”双至笑容有些浅淡,也不知去了京兆之后,多久才能再见到爹和娘了。 “这么快?双至,你可要多带些衣裳,京兆不比普靖城,你一向畏冷,要穿多些。”福夫人脱口而出,双至会去京兆这是他们早已经知道的事实,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双至心里暖暖的,“嗯,我知道的,娘。” “啊,对了,娘,那予王可有再对我们家怎样?”双至顿了一下,猛地想起予王来,急忙开口问道。 福夫人道,“没有了,他怎么敢得罪石拓呢,他已经启程回京兆了。” 双至放下心来,“那就好,真希望以后都不要再看到这个人了。” 穆清莹担忧道,“你去了京兆,很有可能遇到予王的,双至,你凡事都要自己小心些。” “嗯,我知道。” 本来双至还想再和娘多说一些话,但她们都需要去安排回门酒的事了,双至便想去找福敏修叙叙,去了前院大厅,却只有福老爷也在忙着回门酒,其实让管家和丫环去准备就可以了,但爹和娘都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着他们准备。 双至问了荣宝,才知道福敏修和石拓去了练功室。 她来到福敏修的院子,来到练功室,看到福敏修和石拓两人你一拳我一腿的打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但观他们二人表情尽兴,而且避开要害,应该是在切磋吧。 她会心一笑,眸色轻转,似想到什么,转身向小厨房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三杯冒着热烟的奶茶。 她在角落坐了下来,看他们还没打算停下来的比武。 福敏修虽然练武,但他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像石拓,是为了打战,所以他自然不是石拓的对手。 石拓在让福敏修,双至即使不懂武艺,也看得出像石拓这种久经战场的人每一次出招都是致命的地方,但他都迅收手了。 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空气中的微尘跳跃着,鼻息之间,是淡淡的木香味,还有那两个已经满身大汗的男人。 奶茶刚刚降温可以喝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停了下来,福敏修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石拓也有些气喘,但看起来还比福敏修轻松多了,他们这时候才注意到双至。 福敏修搭着石拓的手站了起来,“双至,什么时候来的?” 双至目光与石拓余兴未消的目光相遇,心跳突然加快,她急忙转过头,对福敏修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过来喝茶。” 石拓很自然地在双至身边坐下,汗味扑鼻而来,双至看他满脸大汗,便拿出绢帕伸手为他拭汗。 他微微一怔,目光熠熠看着她,任由她为自己拭汗。 “咳!”同样满身大汗的福敏修轻咳了一声,揶揄地看着双至,对石拓道,“石大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体贴。” 双至涨红了脸,嗔了福敏修一眼。但心里对自己刚刚那个毫不犹豫的动作感到微微的不安,她好像对石拓越来越有感觉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石拓对福敏修淡淡笑道,“所以你是大哥,而我不是。” 闻言,双至迅瞪向他,这男人竟然也有幽默感! 福敏修哈哈大笑,欣慰看着他们,他还担心双至嫁到石家会受委屈,但看来石拓对她挺不错的,“石大哥,试试这种双至特制的奶茶,别的地方喝不到的,以前可只有我一个人能享受得到。” 双至看着他们,眼底泛开暖暖的笑意。 ------------ 072  吃完回门酒,双至他们在日落之前就回了石家。 他们先回了屋里,梳洗之后,便去上房给石老爷和石夫人请安,石老爷简单问了今日到福家吃回门酒的情况,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吃过饭之后,双至让容兰准备明日要带去庄子里的衣裳,石拓却在一边道,“再过几天吧。” “嗯?什么?”双至不是很明白地看向他。 石拓淡声再说一次,“过几天再去庄子里吧。” 双至愣了愣,“为什么?” 石拓瞥了她一眼,好像不是很愿意说明原因的样子,“你晕车,最近又不舒服。” 双至怔怔看着他,心里蕴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低下头,轻声应着,“哦” 如此又在石家过了几日,日子也算平静,除了每天早上去上房给石夫人请安,会听到几声冷嘲热讽的话,或者遇到石灿三兄妹时,被他们言语挑衅了几句,倒也没什么可烦心的。 不过让双至想不明白的是,石拓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去芝兰屋里,她明明感受到他的**的。 这让她心里有小小的喜悦,他很尊重她。 明日就要去庄子里了,石拓和双至在吃过饭之后,便到上房去给石老爷他们请安。 石老爷叮嘱了石拓和双至几句,再过不久就过年了,希望他们能回家里来过节,石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说了一声知道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啊,对了,拓儿,明日你就要到庄子里去了,那儿没有几个服侍的丫环,你可要记得把芝兰也带去,多个服侍你的人也好。”石夫人突然开口,似笑非笑地看了双至一眼。 石拓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必了。” 石夫人笑道,“拓儿,芝兰跟了你也有一段时间了,有她在你身边服侍着,我们也比较放心,莫不是怕双至会介意?”她又看向双至,“这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双至是个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自然会明白这个道理,双至,你说是吧?” 双至低垂眼睫,神态端庄,“儿媳明白。” 石夫人看向石拓,笑着,“你看,双至都明白这个道理,拓儿,你要是不喜欢芝兰,二娘再给你选个称心的随你们过去,你觉着怎样?” “你这么操心作甚,拓儿在那边不是有双至吗?”石老爷皱眉看了石夫人一眼,这样也太落了双至的脸,才刚进门几天,就给石拓送小妾,家里的下人会怎么看待双至,这以后双至还能有威信吗?还怎么当起这个家? 石夫人嗤了一声,“我这不是怕双至娇生惯养,在庄子里那边不惯吗?” “你少担这个心。”石老爷道。 “老爷,什么叫我少担心,我也是为了拓儿好,难道这也错了?”石夫人不愿了,板着脸和石老爷较真起来。 在儿子和媳妇面前,石老爷不愿和她吵,也不想让双至看到石夫人不顾形象的样子,“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石夫人瞪了他一眼,对石拓笑着道,“这样吧,拓儿,让尹雪跟着你吧,尹雪是个体贴的丫环,有她在你身边,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 苏尹雪?双至讶异抬头,看向在石夫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尹雪,怎么会是她? 石拓面无表情,淡声道,“以后再说。” 双至的心,微微一沉,他没有拒绝啊。 “那……尹雪,你以后就去服侍大爷吧。”石夫人嘴角撇起一抹类似得逞的笑意,转头对苏尹雪说着。 苏尹雪抬眼扫了石拓一眼,双颊微微泛红,“是,夫人。” 双至敛下眼睑,苏尹雪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她甚至还有些羞涩的欢喜,是喜欢石拓的吗? “不必了,二娘,我说了,以后再说。”石拓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而且好像有写怒意。 石夫人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既然拓儿说不必,那,那就再说吧。” 苏尹雪咬了咬唇,看了双至一眼,眼底掠过复杂的思绪。 石拓脸色阴沉,见外面天色暗了下来,便道,“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屋了。” 石老爷点了点头,问道,“明日什么时辰启程去庄子那边?” 石拓沉默片刻,低声道,“一早” 石老爷点着头,道,“那好,那好,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石拓和双至回到屋里,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双至让容兰和秋萍她们都下去了,自己亲自服侍石拓拭脸,低声问道,“你真的不需要芝兰跟去吗?” 石拓面无表情看着她,深幽的双眸似有隐忍的怒意,“你希望她一起去?” 双至低下头,“那……尹雪呢?” 石拓双眸如两束熊熊火炬,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然后突然伸手一拉,将她拉进怀里,哑声在她耳边问道,“你介意?你不喜欢她们跟去,是不是?” 双至心里加快,双颊涨红,摇头否认,“不,不是,我只是问问,好安排马车。” “是吗?”似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石拓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唇边。 “不……唔……”双至抗拒想要躲开他的吻,但被他的手捏着下颚,无法避开。 他有些粗鲁地吻住她,不再像先前那般温柔细吻。 他舔咬着她娇嫩的红唇,迫使她张开贝齿,接受他更深长狂暴的索取。 双至双手抵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想要推开他,“石拓,别这样。” 他拉开她的双手,强迫她环住他的腰,然后一手按住她挺翘的臀部,让她感受自己亢奋的坚挺,目光翻滚着浓郁的**,“你还想我等多久?” 双至大口地喘着气,他全身都绷得很紧,像一个火炉一般要将她灼伤了。 她有些紧张,但仍环着他结实的腰,声音有些颤抖,“你在生气。” 石拓身子一紧,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他俯下头,舔吻着她已经红肿的双唇,放柔了动作。 双至缓缓闭上眼睛,张开贝齿,回应着他的吻。 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慢慢地热烈,胶 不自觉呻了出来,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那是自己出来的声音。 他火热湿润的吻落在她的眉心,鼻梁,双颊,来到她最敏感的耳垂时,她全身一颤,双手抓紧了他的衣服。 他含住她的耳垂,用力地搅动着,温热的大手解开了她的外裳,覆住她胸前一边的柔软,轻轻地揉按着。 “啊……”她娇喘一声,一阵强烈的快感几乎将她淹没,她的手无力地搂着他的脖子,怕自己双脚虚软无法站立。 他的呼吸滚烫地吹拂在她耳蜗,引起她阵阵战栗,身体好像也跟着燃烧起来,好像心底深处突然感到有种急迫而陌生的需求。 “石拓……石拓……”她呢喃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样能宣泄心中一些渴求。 “嗯……”他哑声答应着,一手托起她的腰,细密湿润的舔吻沿着她纤细的颈项来到她的锁骨,在她白皙的锁骨上轻轻吸允,落下点点殷红的痕迹。 双至细喘着,媚眼如丝,忍不住想要更贴近他滚烫的身体。 他的唇,来到她胸前,隔着衣服含住那挺起的花蕾,轻咬,拉扯。 “唔……石拓,我……我站不住了。”从顶端冲击至四肢的快感让双至整个人都无力挂在石拓身上,脸色红润娇艳,声音娇娇媚媚的,听得石拓心头一酥。 他大手一扯,将她身上的衣服尽退,抱起她放在卧榻上,自己迅脱去外裳,裸露着身子压在她身上。 “双至……”他哑声叫着她,呼吸越来越粗重,落在她身上的吻越来越细密。 她几乎要窒息了。 “我好热。”双至嘤咛着,软弱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肩膀,却好像摸到一些凸起的触感。 “哪里热?双至,告诉我,哪里热?”他炽热的双唇一直在她胸前流连,在她粉嫩的花蕊染上一层光泽。 “唔……别……”她全身一颤。双腿紧紧夹住,羞窘地看着他,不让他的手滑落到她羞涩的地方。 石拓咬住她的耳垂,低声笑着,“双至,是不是这里热?” 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下面,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粗粝的掌心在她柔嫩的肌肤引起阵阵酥麻。 “嗯……”她抱着他的肩膀,指甲嵌入他结实的肉里。 “双至,让我帮你。”他是声音带着浓浓的**,嘶哑压抑着。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小腹,然后一直下滑。 她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抓住,扣在头上,将她胸前的两点更裸露地呈现在他眼前。 她又羞又恼,但不想拒绝他落在她身上的舔吻,那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快感。 即使她双腿夹得很紧,但他的手指还是挤进了她的炙热湿润中。 好像小腹的空虚因为他的进入而得到一点满足,她仰头呻吟出声,身子微微弓起,双腿张开,又合上,那瞬间的紧致抽*动,让她几乎被那激烈的快感没顶。 双腿再挤入一只手指,看着她细致的秀眉紧紧蹙起。 “双至,痛吗?”他柔声问着,不忘在她敏感的地方落下湿热的吻,带给她酥麻的快感。 “痛!”刚刚如在云端的快感被突然撑胀的痛意打断,她咬住他的肩膀,低呼出声。 “忍一忍,双至,很快就不痛了。”双腿粗喘一声,可以听得出他也在努力强忍着。 她摸到他的肩膀,满手都是他的汗水,属于他的气息,更加浓郁。 他轻轻律动自己手指,让她适应这种进入。 双至不断吟哦出声,那痛意被阵阵快感取代,她紧搂着他,主动去索取他深长温柔的吻。 他的手指,突然离开她的下身,她不满足地呻了一声。 双腿轻笑出声,哑声在她耳边轻唤着,“双至,双至……” 他撑开她双腿,轻轻地用亢奋的**顶了顶她的柔软处,目光灼热地看着双至泛着霞光的双颊,此时是她,全身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每一声的**声都几乎让他无法把持得住,幸好他又足够的忍耐力,不然他会伤了她。 双至深喘一声,朱唇微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双至,我进来了,你忍着。” 缓缓地,他将自己的**放进她紧致的炙热中,那强烈的美好的感觉差点让他想要不顾一切泄自己强忍了许久的**。 “好痛!”双至忍不住叫了出来,撕裂般的痛感让她泪水都掉下来了。 “很快就不痛了,双至。”他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出揉搓着,试图让她减轻痛楚,但那只带给他更痛苦的忍耐。 他不敢动,直到她再次感觉到快感,才猛地用力一挺,冲破了那层障碍。 “啊……”双至痛叫出声,弓起身子狠狠咬住一的肩膀。 试图身子一紧,再无法压抑,两手扣住她的腰,再一次将自己的坚挺送入她的最深处。 “不……”她真的好痛,好像全身被撕裂一样,他的每次进入都让她无法适应。 他无法停下,她的炙热和湿润带给他一种从所未有的**快感。 “试图,好痛,你慢……一点。”她的声音带着哭意,支离破碎地散落在他耳里。 他看到她的眼泪,知道她很痛,他满头大汗,努力克制着,“双至,双至,你忍一忍。” 他放慢度地律动着,但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试图点燃她的欲火。 双至稍微松了一口气,尽量地让自己放松去接纳他的存在。 他吻着她的泪水,她的眼,她的唇,然后含住她如珍珠一般的耳垂,搅动着,引起她再一次酥软的战栗,他吻着她胸前白皙的肌肤,咬住她的花蕾,一手不忘揉捏拉扯另一边的柔软。 她情难自禁地呻吟着,双腿环住他的腰,痛楚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快感。 石拓闷吼一声,托起她的臀部,狂暴地抽*动着。 最后,当石拓将所有**的在她体内盛开时,双至全身一颤,陷入了昏迷之中。 ------------ 073 两人的心思 【第二更】  不知过了多久,双至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轻柔地为自己擦拭身子,温暖的热水让她感觉全身的酸痛都舒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她是窝在石拓怀里醒来的,她身上穿着亵衣,整个身子像八爪鱼一样抱着**着上身的石拓,头枕在他手臂上,两只手抱着他的腰,腿缠着他的腿,比抱着暖炉还舒服。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借着窗外的阳光仔细打量着身边这个男人。 他睡着的样子比醒来的时候柔和许多,脸上有细碎的疤痕,被黝黑的肤色掩盖着,并不明显。 这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贴着他胸膛的掌心下,也好像不那么平滑,有类似伤疤的触感,她想起昨夜在微黄灯火下看到他满身的伤痕,他到底付出了多少血汗才换来今日的地位的? 心,柔软地疼了一下。 “你在作甚?”沙哑性感的声音在头上传来,双至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紧搂着。 她讶异抬头,望入一双深幽灿亮的黑瞳中,他的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让她觉得好像两潭安静的水,却似又有她看不懂的湍流在涌动。 “你这是……打算勾引我?”石拓的手松开她的腰,抓住在他胸膛的小手,挑眉看着她。 双至轰地涨红了脸,她……她竟然情不自禁在抚摸他的胸膛,在沿着他那些伤痕在……在摩挲着。 她羞窘地缩回自己的手,急忙离开他的身体,谁知一动,她就呻了一声,噢,好痛,她全身好像快散架了。 连石拓也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痛苦。 “你……你怎么啦?”双至看向他,出声问道。 “没事,手有点麻。”石拓苦笑地动了动被她枕了一夜的手臂,另一只手将她搂着压在自己身上。 双至突然想起昨夜自己那**的呻吟声,还有和忘情他的缠绵,脸一阵燥热,但还是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按摩那只手臂,“谁要你给我枕着的。” 石拓含笑看着她,麻痹的手血液一通,很快就能动了,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捏了几下,“还痛不痛?” 双至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又感觉到困倦袭了上来,“那里还痛不痛?” 石拓侧头看了她一眼,将她抱着放在卧榻上,“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昨晚应该累了。” 双至一听,快要眯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嗔了他一眼,双颊醉红。 石拓见了,轻笑出声,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强忍着身体某一处的叫嚣,不敢去吻她娇嫩的唇。 他下了卧榻,不知去拿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膏,他掀开被角,柔声道,“双至,让我看看,擦点药,不会那么痛的。” 双至闻言,差点尖叫出声,“不要,不要,不用了,我不痛。” 石拓按住她的手,“乖,不要吵。” 她如今全身酸痛无力,哪里敌得过他,只好任由他拉开自己的双腿,在她红肿的私密处擦上清凉透彻的药膏,舒缓了她的痛感。 “好了,再睡一会儿吧。”石拓的声音有些暗哑,他把药膏瓶放在几上,坐在床沿低声对双至道。 “那,那你呢?”双至的确还想再睡一会儿,但今日要去庄子里,总不能一直睡吧。 石拓躺在她身边,“我陪你。” 双至微微一笑,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双眸,片刻之后,她困倦慵懒的声音低低响起,“石拓……” “嗯?”他应着,眼睛紧闭,好像快要睡着了。 “你身上的伤痕,是在战场留下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在梦呓一般。 “嗯!”他低声应道。 “是不是流过很多血?” “嗯。” “痛吗?” “嗯。” “石拓……” “嗯?” “你能活着,真好。” 许久许久之后,在双至出均匀细微的鼾声时,才若有似无地听到石拓轻轻地,应了一声。 —————————————————————————————————— 双至本来只打算带容兰一个丫环去庄子里,但石拓说那边没有什么服侍的人,只有祥兴和两个厨娘,怕双至会不习惯,便把秋萍和红棉也带上了。 到了庄子的时候,双至已经脸色苍白,她再一次在心里怨念自己为什么会晕马车? 石拓以为她是因为昨夜太累,所以才会气色如此差,他有些负疚,早知道就让她再休息一日,明天再过来了。 双至下了马车,脚踏平地之后感觉舒服了一些,只是感觉胸口很闷。 石拓从马匹翻身下来,走到她身边,“很不舒服吗?” 双至对他笑了笑,“没事了。” “先进去吧,你需要休息。”石拓皱眉,看到她疲弱的神色心里有种莫名的不悦。 “嗯”双至轻应着。 庄子里的一切石拓在前几天已经让祥兴过来收拾了,许多双至需要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 双至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很快好了许多,屋里只有容兰和红棉在,秋萍去给双至打水洗脸了。 “大爷呢?”双至边穿衣裳,边问着。 “大爷刚刚一直在屋里的,出去没多久呢。”容兰道。 “哦?”双至轻挑眉,正好秋萍打水进来了。 洗了脸,双至觉得自己虽然身体还有些酸痛,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她看了看外面天色,“我出去走走,你们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收拾一下。” “大少奶奶,奴婢陪您出去?”容兰跟了上来,不放心双至一人。 双至笑道,“我就在外面的院子走走,你怕甚?” 她走出屋里,前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种着都是很普通的花草,但修剪得很整齐,看着有种舒心的感觉。 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殷红的色彩,可惜很快要被黑暗吞噬。 她一向不喜欢夕阳,总觉得太过短暂,也从来不悲叹什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类的感慨,她喜欢朝阳,冉冉升起的晨阳,让人充满了希望。 “在看什么?”低沉的声音响起,双至被搅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侧过脸,看着石拓,身体好像有自己意识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驱走身上的寒意,“在看夕阳,还有菊花。”她浅笑,指着花园的小菊花说着。 石拓低笑着,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全身都冷冰冰的,还有心情欣赏这个?” 双至环着他的腰,秀巧的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表情很可爱,“你去书房了?” 石拓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轻柔着她额前的刘海,“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墨香味,难道不是去书房?”双至环着的腰,笑着问。 石拓修长粗粝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细嫩白皙的脸颊,“你这鼻子还真灵。” 双至因为他亲昵的动作而有些羞涩,红霞飞上了双颊,“你这是在取笑我像小狗吗?” 石拓沉吟了一会儿,还正经八百地点头,“刚刚真的挺像的。” “什么?”双至抡起拳头,威胁着他。 石拓哈哈大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得意的一面。 双至见他大笑,心里有些窘,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不知不觉就在他面前展示真实的一面,她平时那些端庄淡然,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淡漠冷静的形象好似有些破功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是一次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怀,和先前那副冷冰冰的酷男模样有天大的区别。 “石拓,临出前,芝兰来找过我。”双至小心看了他一眼,低 那芝兰每天早上都会去给她请安,好像在讨好她一样,昨天还暗示她愿意跟着来庄子里服侍她,双至只当听不明白,却没想石夫人会提议把苏尹雪许给石拓,老实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 但如果石拓想接受,她的这点小小不乐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嗯?”石拓嘴边的笑意还没完全消失,但双至明显感觉到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听到芝兰的事。 “她想来这里”双至道。 “不行!”石拓想也不想地拒绝。 双至眼睛似宝石一般亮了起来,“为什么?” “她是二娘的人。”石拓面色一凛,低头盯着她,淡声道。 只要是石夫人给他的女人……他都不喜欢,他都不要?那如果不是石夫人给的呢?是不是就可以了? 原来,他不喜欢芝兰跟来,不愿意纳苏尹雪为妾,都是与她无关,只是因为她们都是石夫人的人。 注意到她颓然一暗的眼神,石拓眉头一皱,勾起她的下颚,“在想什么?” 双至在心里叹了一声,就算自己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不介意他将来会纳多少妾室,但其实又有多少人真做到圣人一般不介意自己的丈夫拥有无数个女人?特别在经过昨夜,她现自己每次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做那样亲密的事,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失落。 “有点冷,我想进屋了。”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对他淡淡一笑。 石拓挑眉,看着突然又戴上面具一样对他浅笑端庄典雅的女子,心里有些烦闷。 这不是真实的她。 她如今对他的态度,和对待石家其他的人的态度是一样的。 她是大家闺秀,所以在别人看来应该是温柔顺从,知书达理,处事泰然,言语不多,但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她,在镜湖时她小心翼翼的说服他,在戏园不怕死地掌掴他,被蛇咬了之后见他的羞涩和感激,还有刚刚像孩子气的她,这才是真正她。 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露她内心的想法,他现他不想当别人。 福要双至 ------------ 074 她要乐观地争取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都要过年了,也不过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许多人都在办年货准备过节,她却和石拓离开了石家,也幸好石老爷不介意,只是让让他们过年那几天回去就可以了。 石老爷好像一直在迁就着石拓,只要是石拓决定的事情,纵使他不同意,会跳脚反对,但最后还是会妥协,而石拓对石夫人,虽然很客气,但她能感觉到他对石夫人的冷漠和厌恶。 石拓和石家人的关系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这也是他不愿意留在石家的原因吧。 这倒是让她得了福利,不必去面对那些牛鬼蛇神。 “大少奶奶,你的琴拿来了。”容兰抱着一具五弦檀木琴放在琴几上,这檀木琴是双至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就是为了平时能解闷。 双至坐到琴几旁,她都许久不曾抚琴了,这两天思绪杂乱,她需要平静一下心情,抚琴,是她调节自身心理的一种好办法。 她闭眸想了片刻,才动了动手指,悠扬清越,婉转流畅的曲调从她指尖袅袅传出。 是《汉宫秋月》! 这是一曲表达汉朝受压迫的宫女细腻深远的幽怨及对生活无可奈何、寂寥冷清的生命意境,那极凄极缠绵幽怨的琴声,抛向了上空,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些宫女面对秋夜明月,内心无限惆怅的景象。 双至弹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那琴声断然而止,只有那尾韵犹在,渐渐淡了,袅了。 “大少奶奶?”容兰正听得入迷,却见双至紧蹙着眉心,看着檀木琴若有所思。 双至叹了一声,“不抚琴了。” “大少奶奶,您不开心?”容兰试探着问。 双至摇头,“难道你听不出这琴声和以前的不一样么?” 容兰讪笑道,“大少奶奶,奴婢哪里晓得听出哪里不一样,还是那么好听呢。” 双至笑了出来,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她心境不同而已。 “大爷抚琴也很好听。”红棉在旁边突然开口。 双至诧异地看向她,“大爷也抚琴?” “是呢,奴婢听过一次,就在大爷回来的二天,是大夫人的忌日。”对于石拓的母亲,石家的人都以大夫人称之。 双至对红棉和秋萍两人还不能完全信任,在她们在的时候,双至说话都会拿捏一些,不过就她观察的这些天,倒也没觉得红棉和秋萍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对了,红棉,你之前是在哪个院子当差的?”双至离开琴几,抱着暖炉慵懒靠在软椅上,笑着问。 “奴婢原来不是在主家当差的,是在另一个别院里,是老爷吧奴婢使过来,服侍大少***。”红棉微微一笑,毫无保留地说着。 双至有些讶异,“秋萍也是吗?” 秋萍正在煮茶,听到双至问起,笑着道,“是的,大少奶奶。” 双至眼色一凛,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两个丫环,生的倒是一般,但眉眼清明,这几日看她们做事也很伶俐醒目,不多话,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两人都很聪明,而她现在才现。 “你们一直都是在别院那边做事?”双至问,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红棉和秋萍,她们两人这几天应该都是在等她问这些话吧,还真是沉得住气。 红棉表情沉静,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回大少奶奶,奴婢和秋萍是石家的家生子,只是自幼在别院长大。” 家生子?别院?双至慢慢咀嚼这两个词,看着红棉好秋萍淡淡一笑,“是在哪个别院呢?” “锦城”红棉回答。 双至眼角微扬,眉心微微舒展,笑的越温柔,“是大夫人的别院呢。” “奴婢的母亲是大夫人的贴身丫环,大夫人过世之后,奴婢的母亲便去了别院。”红棉简单解释,不需要说那么多,相信大少奶奶是明白的。 双至点了点头,看着红棉的目光似有些不一样了,“你和秋萍是姐妹?” “奴婢是姐姐,秋萍是妹妹。”红棉在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虽然知道要得到大少***信任需要时间,但如果大少奶奶不先想要用她们姐妹,根本不会试探她们也不会想要信任她们,今天,也算是终于踏出了一步。 “好。”双至笑着点头。 红棉和秋萍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双至这一声好是指什么,但她们清楚今日之后,大少奶奶对她们的态度会不一样的。 “红棉,你知道夫人身边的苏尹雪……是怎么会到家里来当差的么?”双至随口问着,没指望红棉她们能知道多少,毕竟也是刚来普靖城没几个月的。 红棉道,“苏尹雪是在香飘满楼唱曲的时候,受二爷欺负被老爷见到了,被老爷带回了家里,给夫人当了丫环,还不许二爷欺负她。” “那苏尹雪来石家多久了?”真是意外,之前在茶肆和千景楼所遇的苏尹雪可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 “有两三个月了,就在大爷回来之后。”红棉的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却不明显。 双至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苏尹雪倒是个玲珑之人,能得到夫人的欢心,想必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奴婢觉得现在还是讨大少***欢心比较好。”秋萍在一旁笑。 双至嗔了她一眼,“怎么就讨我的欢心比较好了?” “因为大少奶奶是将军夫人啊,指不定将来还封个诰命夫人呢。”秋萍见双至并没有不悦的神色,便大胆地开玩笑了。 双至笑了出来,“就是有,也是要封给夫人,怎么会给我呢。” 红棉和秋萍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了,红棉道,“一定是会封给大少***。” 双至没把她们的话当真,从软椅起来,“大爷在书房吗?要午时了,你们去准备开饭吧。” 容兰道,“那奴婢去书房问大爷可要回来吃饭?” 双至沉吟了一会儿,“我去吧,你们忙去。” 昨夜她对他态度冷漠,他似也察觉了,不过对她却更加温柔,担心她……还痛着,又给她擦了药,睡觉的时候知道她畏冷,就算知道她在刻意避着他,也搂着她给她取暖。 真是的,害她昨晚心里感到负疚,他并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这对他来说好像有些不公平,而且他纳妾是在娶她之前的事,她根本没理由去怪他。 她不想自哀自怜让自己的婚后生活变得悲剧,她决定了,凡事都应该自己争取,争取不到她想要的结局,那就再作决定好了。 她走出屋里,沿着游廊走向最后一间房子,那是他的书房,很安静的一处地方,应该是说,整个庄子都很安静,周围都是山,只有她们这一处住户。 她挺喜欢这种静谧的环境。 “大少奶奶?”守在房门外的祥兴见到双至,笑着给她行礼。 “大爷在里面吗?”双至对他点了点头,微笑问着。 祥兴表情有些奇怪,“大爷在里边,不过……” “那我进去找他。”双至说着,走上了青石铺成的阶梯,正打算敲门,却听祥兴在那阻止。 “大少奶奶”祥兴为难地看着她,“爷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去打搅他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将军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书房,在将军府的时候,曾经有人不听他的劝告硬要闯进去,被将军赶出了府呢。 双至神色微暗,“这样啊,那好吧,快午时了,记得提醒大爷吃饭。” 祥兴应着,“小的记住了,大少奶奶,一会儿小的跟爷说您来找过他的。” 双至淡淡一笑,转身想要离开,书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咿呀而开,石拓的声音在脑后低低传来,“你找我?” “嗯。”双至回身,抬头看着他凛冽的双眸,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书房,在祥兴愕然的目光中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双至被他这么一拉,差点站不稳,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不悦地瞪着他,“你害我差点跌倒。” 石拓看着好像又对他展露真实一面的双至,嗓音暗哑问道,“找我什么事?” 双至松开他的手臂,两眼一转,将这个摆设简单的书房打量了一遍,一张书案,一具书架,几张椅子,一张琴几,一具乌亮的古琴,再无其他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都大半天了,不觉得肚子饿吗?”她歪着头问他。 石拓牵起她,走到书案后,把她拉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给京兆那边回信,你来找我回去吃饭?” 双至看着书案上上的信笺,惊讶他的字竟然写的那么好看,字体挺拔,每一个字的张合好像都掌握在他的五指之中。 “京兆那边催你回去了吗?”怕是机密的信笺,双至没有仔细看内容,回头问他。 “只是一些小事。”石拓闻着她身上清爽的馨香,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奇异的感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性感又迷人。 双至有些羞涩地撇开头,真是执着的男人!“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所以才来找你的。” 石拓闻言,低低地笑了出来,伸手转过她的脸,按着她的后脑拉向自己,吻住她微翘的朱唇,给她一个深长缠绵的吻。 他本来只是想吻她一下,谁知道最后会失控,当他想起她可能还无法再次承受他的索取时,她的衣裙已经被他褪去了。 “双至,还痛不痛?”他伸手揉按她的私密处,声音暗哑得可怕,打在她脸上的气息滚烫灼人。 双至深喘一声,将脸埋在他胸前,“不,不痛。” 石拓闻言,再无法克制,拉开她的裙子,将自己的**送进她的温暖之中。 “不要,石拓,这里是书房?”双至差点被突然而至的强烈快感冲晕了头,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呻吟声叫出来。 “我知道……双至……”他让她坐在他身上,扣着她的腰,猛力地抽送着。 “可是……唔……祥兴在外面。”她咬住他的肩膀,双腿夹紧他的腰,虽然羞涩,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更多。 石拓含住她胸前的敏感,用力吸吮舔咬着,“他已经离开了。” 双至被两端的快感同时淹没,脑袋里再无法考虑太多问题,任由石拓将她带上云端。 等双至筋疲力尽趴在他身上喘息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 她身上盖着他的大氅,里面只穿了一件肚兜,他一只大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 “我一定会被笑,太丢人了。”她玩弄着他另一只手的手指,郁闷地开口。 他轻笑,很没诚心地安慰她,“没人敢取笑你的。” 双至抬起头,鼓着腮子瞪他,“在我面前当然不会有人敢取笑我,我是说背地里,刚刚……一定被听到了,都是你的错,大白天的,又是在书房里,你不能克制一下吗?” 石拓重重地在她不悦嘟囔的唇上印上一吻,“下次我会注意的了。” 双至叫了出来,“你还想着有下一次?” “我想着不止下一次。”石拓哈哈大笑,动手为她拿起落在地面上的衣服。 “石拓,你混蛋!”双至撕咬他的下巴,觉得这个石拓分明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石拓按住她乱动的身子,黑瞳一暗,“双至,不要乱动,我们去吃饭,嗯?” 感觉到他坚挺的**,双至真的不敢乱动了,急忙穿上衣服,红着脸离开他的大腿。 石拓平缓了自己的呼吸,才站起来,伸手帮衣服穿好,“你气消了?” 双至咦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生气?” 石拓穿上自己的外裳,瞥了她一眼,“你昨晚不是不愿理我么?” 呃,双至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嘴硬道,“你多想了,我哪有不理你。” 石拓双眸浮起笑意,“嗯,是我多想了,我们回屋里吃饭吧。” 双至为他整理衣襟,低声道,“女人一个月有几天总是会情绪低落的,你要习惯。” 石拓低笑答应着。 打开书房的门,双至有些鸵鸟地躲在石拓身后,不过看到外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时,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祥兴肯定是在自己进了书房之后就去吃饭的,应该没有听到里面生什么事的。 但实际上,祥兴却是听到石拓故意大声说“他已经离开了。”之后,才急忙远离书房的,还一边想着,爷对大少奶奶好像很不一样,他从来没见过爷这么疼惜一个人呢。 ------------ 075 感情小升温  回到屋里,饭菜早已经凉了,只好重新加热了再送上菜。 双至让三个丫环也下去吃饭了,不必在旁边服侍他们。 一边吃饭,双至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瞄着身边这个男人,连吃饭都那么严肃,和刚刚在书房的根本像两个人。 她其实是很想问问他,除了芝兰,他在京兆还有多少个小妾,她需要有一个心理谁备,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是对他没感觉,既然如此,她就一定会在意他会有多少个女人,如果可以,她希塑他能尊重她,不要纳那么多的小妾让她对他绝塑。 “你有语想对我说?”终于,他转头看她,不是没觉她老是欲言又止地偷偷看他,不过却什么也不说,他只好自己先开口问了。 呃?双至尴尬地摇头,然后又急忙点头如捣蒜。 石拓看她饭还没吃几口,眉头一皱,“把饭吃了再说。” 双至只好以从所未有的度把一小碗白饭给趴进肚子里,差点噎到了,接过石拓递过来的汤,急忙喝了下去,才好了一些。 石拓语气有些责备,“下次吃饭不许吃得这么急。”双至拿出绢帕拭嘴,乖乖点头答应着。 “石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她正襟危坐地看着他,打算和他来一次诚心诚意的谈话。 石拓浅笑,目光熠熠看着她严肃的小脸,现她不经意的孩子气让他有种怜惜的感觉,“什么事?” “嗯,就是……就是那个,是不是只要二娘给你纳的小妾你都不喜欢?那如果不是二娘给你的呢?是不是就照单全收了?”这样问可能太直接了可是她没有多条的心思和他扯一些有的没的再去推敲他的意思,她现在心里也很紧张,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她的。 石拓直直盯着她,慢慢思考着她的问题,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他很轻声的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双至,你很介意我有妾?” 双至清澈的双眸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你希望我介意还是不介意?” 石拓种色一凛,“双至,不要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双至瞪了他一眼,不公平!他都还没回答她的一个问题。 她抿着唇,沉吟一会儿,才道,“有点介意,虽然我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不过太多也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石拓深幽的眼眸闪着微亮的光芒,“所以,你介意是因为担心我身体?” “也有一点其他的介意。”双至红着脸道。 “什么?”石拓问。 双至咬了咬唇,没好气叫道,“石拓,是我在问你问题,不是你在问我。” 石拓轻笑,终于退了一步,“好,你问。” “除了芝兰,你还才多少个小妾?”双至瞪着他,他要是敢在打断她的恩路问题,她一定扑过去咬死他。 石拓默子一会儿,“一个。” 本来是两个,但因为另一个仗着他在她屋里多留了几个晚上,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在府里作威作福,还硬闯入他书房,被他赶出将军府了。 双至心里一顿,有点莫名的失落,但还是有些庆幸,幸好不是一群,只是一个,那么加上芝兰就是两个了。 “你很喜欢她?”她试探着问,始终还是免不了有小女人的心思。 石拓笑道,“还好,是长辈送到我府上的。 “那你以后还纳妾吗?”双至问道,然后急忙解释,“我不是不让你纳妾,只是问问而已。” 石拓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以后再说。” 双至有些失望地点头,“……那……没事了。”[网罗电子书:..] 石拓将她拉了起来,“我带你去后面的山林去打猎。” “打猎?这个时候吗?”双至被他的大手牵着,大步走了出去,还吩咐已经在外面的祥兴回书房去把他的弓箭取来。 走出大门的时候,祥兴已轻牵着一匹通身毛黑亮的骏马走来,马背上驮着石拓打猎用的弓箭。 “会不会骑马?”石拓低头问她。 双至瞪着那喷着热气的骏马,有些害怕地往石拓怀里钻,“不会,我不要骑马。” 石拓搂着她的腰,突然两手一托,将她抱上了马背。 “啊——”双至立刻尖叫出声,小时候她贪玩,要大哥带她骑马,本来好好的,那马却在中途失去控制,要不是大哥快一步救了她,她肯定活不到现在了。“石拓,我不要,放我下来。” 石拓翻身一跃,跃上马背将环着,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双至,不要怕,有我在。” “我怕!”她脸色有些白,小时候的恐惧再次卷上心头。 石拓拍着她的背,柔声逍,“别怕,有我。” 她紧紧楼着他的腰,闭着眼晴不去想自己正在马背上。 石拓感觉到她的颤抖,才现她脸色苍白,有些不对劲,“双至,你怎么了?” 双至在他怀里摇头,说话都有些颤音,“我……我没事。” 石拓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们不骑马,我们走着去就行。” 在一旁的祥兴听到石拓这么温柔哄着双至已经很吃惊了,想不到将军竟然还会迁就大少奶奶,将军可从来不曾迁就过哪个女子,甚至也不曾这么温柔对哪个女子说过话,难道因为大少***身份不一样,所以将军对她也不一样? 石拓抱着双至下了马背,看到她脸色逐渐好转,也就放心了。 他让祥兴牵着马在他们后面走着,自己刚和双至慢慢地往树林的小道走去。 双至心中的惧意已经平复,祥兴和那马这这地落在后面,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小时候骑马,差点摔了,所以不是很喜欢马。” 她把说着以前和福敏修一起去学骑马,而后马匹失控,被摔下来,若不是福敏修手快将她拉走,她已经被马踩死了。 石拓听完,紧紧地醒着她的手,“那以后就不要再骑马了。” 双至有些吃痛,但仍轻松开玩笑,“嗯,幸好那时候老天爷保佑我,没有让我摔出什么重伤来,我要是毁容了,你肯定要不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妻子,说不定是个丑八怪了。” 石拓笑道,“其实也没差。” 双至一愣,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怒叫道,“石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嫌我长得不好看?你说我是丑八怪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说。”石拓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她才不怕他冷冰冰的酷脸,“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石拓轻咬了一声,“不是。” “那好,你说我很漂亮,说你娶了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妻子,快说!”双至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敷衍自己。 石拓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耍赖的,“双至,就算你样子不好看,也没有关系的。” 双至一愣,心突然猛烈跳跃着,嘴里却还不依不饶,“你就是嫌弃我。” 石拓大笑出声,“别闹了,不然你把猎物都吓跑了。” 双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引来他更开怀的大笑。 石拓让祥兴取来他的弓箭背在肩上,牵起她的手,走进山林。 “石拓,这里看起来很眼熟呢。”双至在沿着山林小路走着时候,现这周围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熟悉,“啊!我是在这附近被蛇咬到的。” 石拓点了点头,想到上次那条毒蛇,他面色一凛,转头认真看着她,“以后一个人不许到这里来,知道吗?” “我和容兰来呢?”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双至皮皮地反问着。 石拓脸一沉,牵起她继续向前走。 “也不行。” “和红棉?”她笑嘻嘻地问。 “不行!” “和容兰,红棉,秋萍一起呢?” “不行!” “那……那和石拓呢?”她再问。 “不……双至,你皮痒了。”石拓猛然停住脚步,目光凛凛地瞪双至,双至笑道,“原来和石拓也不行,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石拓大手一扬,轻拍了她小屁股一下,“调皮!” 在他扬手瞬间,双至脸色微变,她以为他要打她,吓了一跳。 看到她悸白的脸色,石拓忍不住大怒,“你以为我要打你?” 双至懦嗫道,“谁叫你那么凶。” “福双至,你觉得我会打你吗?”石拓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大吼,她刚刚那惧怕的眼种和惨白的脸色彻底让他暴怒了。 双至嘿嘿笑着,搂着他的胳膊甜甜说道,“怎么会,我这么可爱漂亮,你怎么会得打我,走走走,我们快去打猎。” 石拓真是好笑又好气,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给她一个惩罚性的深吻,直到她全身虚轻无力楼着他的脖子,他才哑声道,“不许怕我!” 双至双眸迷离地看着他,“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石拓粗粝的指腹在她红肿的双唇游移着,“你还有不敢的事?” 双至嗤嗤笑着,“我生性胆小懦弱,怕的事情多着呢,不过就不怕石拓。” 石拓笑了出来,怒火好像一下子就被熄灭了。 “石拓,祥兴不见了。”双至突然开口,她在担心她和石拓亲热的时候,是不是给祥兴看到了,却现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嗯。”石拓淡淡应着。 “你是不是经常和别的女子打情骂俏被他看见了,所以把他训练得这么有眼色?”双至语气酸酸地问。 石拓沉默看着她,她以为他会对哪个女子这么无可奈何过?又有几个女子敢像她一样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他要赖撒娇? ------------ 076 苏尹雪的改变 【第二更】  他们在快要日落的时候才离开山林的,不过除了一只山鸡,什么猎物也没有。 不是石拓骑猎技术不行,他能当得上大将军,武艺箭木方面是无须质疑的,只是有人在看到猎物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兴奋地提醒,激动着抓着石拓的手,直嚷着在那儿在那儿,每次石拓举弓射猎时,那猎物早已经先给某人吓跑了。 这个某人自然不会是一直无语看天的祥兴,而是如个一脸还未尽兴,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的双至。 她抚着石拓胳膊,笑眯珠地看着他,“原来打猎这么好玩的,石拓,咱们下次再来玩。” 石拓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是打猎吗?” 双至睁着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瞅着他,“不是打猎你为何跟我说来打猎,你看,那山鸡不就是你刚刚射中的么?” 石拓好笑地赫着她的头顶,“如果不是你把那些猎物都吓跑了,现在就不止只有山鸡了。” 双至脸一红,她那也是想提醒他哪里有野免和山鸡,不然她一个人呆在一旁多无聊,“总不能一次把所有猎物都抓了的,要留着下次留着猎物在不怕没猎物打。” 石拓轻叩她额头,“什么歪理。” 双至抓下他的手,撒娇着叫着,“石拓,我走不动了。” 石拓挑眉,“你想骑马?” 双至脸色一变,猛地摇头,“我要你背我回去。” 石拓面无表情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幽微一叹。 双至欢呼了一声,毫不容气地趴上他的背,心里洋溢着一股甜丝丝的滋昧。 这个男人会对她能纵容到什么样的程度?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定会爱上他的。 她一直觉得爱情是很美好的事情,她已经失望了两次,能不能把三次赌在石拓身上呢? 祥兴走在石拓他们身后,他已经从一系列的惊愕中学会淡定地看待爷对待大少***态度了,可是当他看到爷虽然寒着一张脸,但还是无奈背起了大少奶奶,他真的差点想往地上找他的眼珠子。 这大少奶奶究竟怎么办到的?竟然这么轻易就让爷妥协了。 嗯,看来以后他要多讨好大少奶奶,要是不小心惹了爷不高兴的还能我大少奶奶说几句好话呢。 回到庄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祥兴把山鸡交给小厨房,炖了鸡汤,晚饭的时候,双至吃得特别开心,虽然她不喜欢炖鸡汤那个带点中药的味道,但今天她心情很好,所以不必石拓在一旁盯着,她也把鸡汤给喝光了。 石拓吃过晚饭就去了书房,双至抱着暖炉在软椅上美滋滋地笑着。 容兰和红棉见了,面面相觑,这大少奶奶从回来到现在,嘴边甜蜜的笑意就没喊过,而且和大爷之间好像更亲昵了。 “大少奶奶,洗澡水谁备好了。”容兰细声提醒着,深怕太大声会就了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双至。 双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大少奶奶,您没事吧?”容兰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怎么了?”双至走进屏风后,谁备沐浴,听到容兰的话,回过头看她。 “您刚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笑。”容兰也说不出究竟是怎么了,只能说出自己疑惑。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没事的。”是的,她想通了,人的一生可能会遇到许多不同的人,也会爱上不同的人,但能和自己长相厮守去只有一人。 前世的伤痛在她心里有不可磨灭的痕迹,秦子绚也让她对爱情失望过,但她不能因为他们而放弃对幸福的追求。 她愿意放手一搏,希望石拓就是和自己执手偕老的那人。 当然,大前提,她必须先让石拓爱上她。 洗完澡之后,石拓也回来了,双至将暖炉往几上一放,从软椅起来投进石拓怀里,“你回来了?” 石拓有些惊讶她的热情,不过还是很受用,抱着她笑道,“在等我?” 双至点着头,“你不在,只有我一个人,无聊嘛。” 石拓低头在她颈窝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已经洗澡了?” 双至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嗯,我去让容兰她们准备洗澡水你去洗澡。” 石拓轻咬住她的唇,慢慢吸吮舔吻着。 双至眼眸蒙上一层迷离,贴着他的唇,媚声道,“别这样,我去让容兰他们进来准备洗澡水。” 石拓吻了吻她的脸颊,才放开她。 双至平缓了呼吸后,才让容兰她们进来。 屋里氤氲着一丝暖昧的气氛,容兰她们不敢多看石拓,手脚麻利地迅把洗澡水谁备好了。 双至替他脱下外裳,解开中衣的时候,她忍不住红了脸,瞪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漂亮的六块肌,很健美的样子,而不是肌肉达的那 种。 这男人身材真好!比她前世见过的那些什么明星模特的还要好。 石拓看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迷惑和恋慕,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欢喜,属于男子的虚荣心似乎也得到了满足。 “看够了吗?”他**着上身,将她圈在怀里,嗓音暗哑地在她耳边问着。 双至脸一红,张口咬住他下巴,“看不够,怎样?” 石拓胸膛震动,出低低的笑声,“那过来给我擦背,我给你继续看。” “讨厌!”双至捶了他一拳,结果还是抡起衣袖,为他洗头擦背,当然,最后少不了一场缱绻。 翌日,双至醒来的时候,石拓已经不在旁边了,她笑了笑,抱着留有他味道的枕头,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就好了。 石拓对她应该也是有感觉,不然怎么会这么纵容她,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疼惜和怜爱,嗯,这样就足够的,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不过,生活水这都不可能如自己所愿保特不变的轨道,总是会有一些意外的。 在双至吃过甲饭想去找石拓的时候,却来了一个不之客。 苏尹雪。 大少奶奶。”苏尹雪恭敏给双至行了一礼。 双至对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问道,“尹雪姑娘,不知可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苏尹雪道,“家里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大人要奴婢过来问候大少奶奶一声,可有什么缺少的?” “这里只有我和大爷,大爷也不是太过讲究的人,尹雪始娘替我谢过二娘,我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添加的,会与二娘说一声的。”双至淡淡说着,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使一个苏尹雪过来就为了问他们有没缺少什么?难道她还没死心想要把苏尹雪给石拓? 苏尹雪轻咬下唇,环了周围一眼,有些失望地敛下眼睫,她还没来庄子的时候,以为会看到一个无精打采被大爷冷落的福双至,但如今看她,却是脸色红润,还有一种难以案觉的幸福在她眼底酝酿着。 双至深深望了苏尹雪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声,她也知道对苏尹雪已经不同以前的感觉,如果不是在她脸上看到她对石拓的羞涩,或许一切都还不会改变。 “容兰,红棉,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对尹雪姑娘说。”将容兰她们打下去之后,双至微笑看着苏尹雪,低声道,“尹雪始娘,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苏尹雪一怔,拍头看了双至一眼,片刻才缓缓开口,“大少奶奶,我承了您两个人情。” 双至挑眉,“你是指在茶肆和千景楼吗?帮你的人并非是我,你不必说着这两个人情。” “大少奶奶虽不当那是一回事,但尹雪是不能忘说的,我无权无势只是卖唱孤女,经历了许多坎坷总算明白做人需要依靠一些东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是要抛弃傲气和尊严。”苏尹雪眼底一片冷然和对命运的认命。 “所以你愿意到石家当丫环?还是……”双至睨着她,缓缓地问着,眼底掠过一抹犀利的光芒,“另有目的?” 苏尹雪淡淡一笑,“大少奶奶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 “倒如,为了大爷?”双至会笑看着她。 苏尹雪脸色微微一变,“大少奶奶其实只是迫于无奈嫁给大爷,所以大爷纳多少个妾,对您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 双至眼角扬起,笑容更盛,“你是恋慕大爷呢,还是看上大爷的身份了?” 苏尹雪笑了,“我并不觉得这有何区别,大少奶奶当动不也是因为大爷是将军,才嫁的么?” 双至点头,“说的有理。”然后,她又笑眯眯地道,“不过我还是不希望大爷在这个时候纳妾,当然,如果大爷非要纳妾,我也没办法。” 苏尹雪眼晴一亮,“所以,如果大爷同意了,大少奶奶也不会反对。” 双至笑道,“尹雪始娘以为大爷会同意吗?”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石拓的声音,“同意什么?” 苏尹雪惊喜转身,含羞看向石拓,哪知石拓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径自走向双至那边,含笑看她,“你今日倒是早起身了?” 双至嗔了他一眼,“我冷。” 石拓闻言,笑了出来,她是把自己当成暖炉了。 ------------ 077 挑拨  苏尹雪瞳孔微微一缩,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柔含笑的男子和那家中那个冷膜严肃的大爷联想在一起。 他眼里只看得到福双至一人,他只对她笑。 为什么? 她心里无法抑制地冒出嫉妒的酸意。她嫉妒福双至,无关其他。 从一次见到福双至,她就羡慕她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她羡慕她 身边有秦子绚这样美好的男子呵护,二次见到福双至,羡慕她有一个极宠爱她的大哥,然后,这种羡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嫉妒。 让她开始埋怨上天的不公。 她父亲过世之后,她更是识清世间人情冷暖,放下傲气和尊严,选了个时间,出现在香枫满楼,引来石灿的调戏,得到石老爷的相救,然后见到普靖诚最有地位的石拓,她便已经决定了,她要让自己过得更好,就必须接近这个男人。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过石拓和石大人的关系会那么差,而石老爷竟然那么喜欢双至,非要双至嫁给石拓不可。 她一直觉得,如果能成为石拓的妾,那也比一般人家的正妻强至少石拓有权有势。 而在她到石家之前,石大人已经将芝兰许给了石拓,她只好讨好石大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就在前几天,她以为她等到了,但没想到,石拓会拒绝。 是不是因为福双至,所以石拓才拒绝的?如果福双至答应了,石拓是不是就会纳她为妾?或者……如果石拓知道了福双至在之前还和秦子绚那样亲密……是不是会不一样? 这些念头快地在苏尹雪脑淡里一掠而过,她怔松看向石拓。 “刚刚你说同意什么?”他在双至身边坐了下来,态度很亲昵地说话。 双至笑着道,“二娘使了人过来,问咱们还有没需要添加的什么。” 石拓轻轻皱眉,“你有需要的吗?” “没有,不过倒是爷您还需要个丫环侍候么?”双至眼底含笑,声音娇媚地问他。 石拓闻言,看向苏尹雪,又看看双至,点头道,“这个可以考虑一下。” 双至不客气地在桌面下扬住他的腰肉,“爷,您考虑得怎样?” 石拓笑道,“嗯,有你服侍我就够了,不必再添人手了。” 苏尹雪自然不知道双至在桌面下的行为,但听到石拓这样说,心里不无失望,她看了双至一眼,眼底浮起一抹扰豫。双至看到她的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尹雪恭敬地行礼,“既然如此,那奴婢这就去回了大人。” 双至细细打量着她,不知她是不是已经死心了,其实苏尹雪对石拓并不全然是恋慕之情,只是看上石拓的身份多一些吧。 “那就劳烦尹雪姑娘为我们与二娘说一声谢谢。”双至笑着道。 苏尹雪道,“是,大少奶奶,那奴婢先回去了。” 双至含笑点头,却见那苏尹雪回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转身看着双至眼底闪烁着一种会人看不明白的神色,“大少奶奶,奴婢想清您帮忙一件事。” 双至眼眸微眯,淡声问道,“什么事儿?” “大少奶奶与泰公子救过奴婢两次,奴婢一直以为大少奶奶会和泰公子……呃,奴婢只是想与泰公子道谢,大少奶奶可否为奴婢……”苏尹雪低着头,声音很谦卑,但言语暖昧,神情为难,即使石拓不甚在意她的话,也为此皱眉了。 双至打断她的话,“尹雪姑娘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上了。” 苏尹雪失塑地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就不敢劳烦大少奶奶了,奴婢告退。” 双至紧握双拳,冷眼看着苏尹雪离开大厅,她真是没想到苏尹雪会拿秦子绚作立章,她是什么意思?见到石拓对自己好,所以打算搞破坏吗? 双至低下头,想起秦子绚,她的心微微一疼。 对于秦子绚,已经无关爱恨,只有深深的迷憾,她因为眷恋着前世那段感情,继而对秦子绚依恋,爱得不够刻骨铭心,只有再一次的失望。 石拓不是笨蛋,他肯定能案觉苏尹雪的言下之意。 如果是在现代,或许这并不算什么,但这个年代不同,她对石拓还没有足够的信心。 石拓看着脸色有些青白的双至,即使他不去想那苏尹雪口中的泰公子是何人,见到双至这样的脸色,也大约能猜出一些来。 他,很介意这个泰公子能让双至在乎。 “双至……”石拓慢声唤道,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双至仍然低着头,没有看他。 果然让石拓起了疑心了么?苏尹雪就是想要让石拓知逍秦子绚的在在,然后对她猜疑,继而厌恶她吗? “京兆那边有事,我们可能得提前启程回京兆。”石拓看着她温声说着。 双至有些愕然,他明明听出苏尹雪话里的意思了,他为什么不问? “那得是什么时候启程?这几天吗?”她怔怔地问,思路却一片迷茫。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过了年立刻启程。”石拓道。 “哦。”双至低应一声,他为什么不问,至少也要表示一下不开心不是吗?还是说,他在等自己跟他说清楚,苏尹雪那隐晦意思中的泰公子和她的关系? 要和石拓坦白吗?她只是差点和秦子绚成亲而已,但,她对古代的男人不是很信任,他真的有那个胸怀看待她曾经和秦子绚的过去吗? 可如果不说清楚,苏尹雪还是会借着秦子绚挑拨她和石拓之间的感情的。 “石拓,你没有话想问我吗?”她拉住他的衣袖,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石拓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你想要我问什么?” 双至一愣,松开手,“你不想问问刚刚苏尹雪口中的那个泰公子是谁吗?她的意思那么明显,分明是想告诉你,我和那个泰公子曾经有过什么关系。” 没错,苏尹雪就是这个意思,她先是想说以为她会和泰公子成亲,但没有说出口已经够让人怀疑了再又托她替她道谢她和秦子绚是什么样的亲密关系能至今还在联系? 如果今日她不与石拓说明白,以后可能还会有人以秦子绚来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是有话就想说明白的人,她不希望和石拓之间有猜忌。 石拓脸色平和,看着她还是那样沉静安然。 “双至,泰公子可是指秦子绚?”石拓勾起她的下颚,低声问她。 “嗯。”她坦然看着他,其实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怕什么呢。 “秦子绚也算是你的青梅竹马。”石拓试因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介意。 双至点头,毫无保留,“我爹和泰大人交情不错,秦子绚和她妹妹泰子吟与我们的确走得较近。” 石拓薄唇紧抿他说起之前有一次泰大人带着秦子绚到石家来拜访他,泰大人似不经意与爹提起过要去福家提亲的,当时在泰大人离开之后,他爹就嚷着一定要先去福家提亲,不能让泰大人捷足先登。 双至目光润亮地看着他,心里却忍不住紧缩起来,他不相信她?还是已经对她失望了? 石拓回想起秦子绚当时提起福家姑娘的神情,深情,恩念,向往。 如果秦子绚和双至是青接竹马,而双方家人都希望能结为亲家,那为何双至却没有嫁给秦子绚? “双至,我想知道,你为何没有嫁给秦子绚?”他问,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双至长长的睫毛一闪,眸色暗了下来,心尖好像被狠狠刺了一下,石拓还是不够相信她,“我不许他纳妾……” 她缓缓开口,本来只是想说她和秦子绚虽是青梅竹马,但也不足以到了成亲这一步,但为何最后会说出这一句,大概是她想知道,石拓是不是会因此疏离了她。 如果真的会,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石拓抚摸双至鬓角的手微微一僵,深邃的黑瞳迸射出极耀眼的光芒,他好像想通了一点什么,脸色难看得很。 双至咬着下唇,无力地苦笑着。 真***太扯了,只是因为苏尹雪一句话,只是因为她一向还没把意思完全表达出来的话,她和石拓之间所有的甜蜜就迅瓦解。 到底还是她对石拓的信任不够吧,在苏尹雪提起秦子绚的时候,她表现得不够淡定,才让石拓起了疑心。 石拓收回自己的手,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出去一下。” 双至一震,愕然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大步消失在门边。 她愣愣坐在椅子上,脑海里白茫茫一片,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些东西没有抓狂似的恐慌着。 石拓没有回来吃午饭。双至一直等着。 可直到她倦意龚来,他都不曾出现。 她眼晴酸涩,终于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可是抱着软被,她辗转变接了好几个姿势,都无法入睡。 屋里,寂静得有些惊人,她越地想念石拓。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被抱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时,竟忍不住想落泪。 “双至,双至……”石拓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着,他急切地寻找她的唇,激烈地与她唇舌绞缠。 他将她抱在怀里,与她面对面,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迫切地问她,“双至,你愿不愿意我纳妾?” 双至紧咬着唇,伸手在他刚毅的脸上细细游移着,这个长得不怎样的男人,为什么比秦子绚带给她的感觉还要强烈?“我说不要你再纳妾,你答应吗?” 石拓滚烫的气息打在她脸上,黑耀石般的眼晴闪烁着她看不明白的光芒和……喜悦?“如果我非要纳妾呢?” 双至手一僵,眼泪不听使唤地涌出了眼眶,她不一语,就这样看着他径自落泪。 石拓心一慌,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不要哭,乖,双至,我不纳妾了,不要哭……” 他吻着她的泪水,低声温柔地红着她,心里胀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双至不想他纳妾,是不是她也介意他去碰别的女子? 他能猜出双至或许曾经喜欢过那个秦子绚,但现在双至心里的人,应该是他,否则又怎么介意他纳妾呢? 双至楸着他的耳朵,咬咽地叫道,“你答应我的,不再纳妾了。” 石拓笑着咬住她的耳垂,哑声承诺,“嗯,不纳。” 抱着她的肩膀,双至眼底浮起狡黠的笑意,果然女人的眼泪很好用呢,虽然她是用了点小心机,不过,这又有何妨呢?男人的心,不都是需要用点心思才能够抓住的么?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双至筋疲力尽地趴在石拓怀里,抓着他的大手在手里玩着。 “石拓……”她懒懒地叫着他。 “嗯?”石拓闭着眼晴,嘴边泛着满足的笑意,声音也是倦倦的。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我等了你好久。”她略有些抱怨地叫道。 石拓收紧在她腰间的手,“在想事情。” “想通了没?”双至顿了一会,抓着他的手的力道紧了一下。 “想通了。”石拓低笑道,然后托起她的腰,让她与自己对视着。 “双至,二娘身边的丫环究竟是来作甚的?” “苏尹雪吗?来问问咱们有什么需要的呗,当然,她大概更希望爷您把她留下。”双至戳着他的脸,语气不怎么好。 石拓挑了挑眉,“就这么简单?你以前就认识她?” 双至点了点头,将在茶肆和千景楼遇到苏尹雪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我当时甚是喜欢这位倔强傲气的女子,怎知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石拓若有所恩道,“你待她有思,她个日还算讨你,日后要小心她。” 双至咦了一声,摔着石拓的脸笑道,“你还看出她要算讨我了?那你还不理我。” 石拓轻笑,用力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何来有不理你,我只是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你就是吃醋了。”双至咬着他的下巴,得意地叫道。 石拓耳根一片绯红,不过好在是夜里,看不出来,他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苏尹雪是二娘的人,想要挑拨你我之间,以后你要小心应付,不可随意便信了她们,知逍么?” 双至有些无语,敢情这位大爷看不出人家苏尹雪对他有那么点意思,是因为心里嫉妒了她才忍不住挑拨的吗? “知道了,不过你以后也不许不理我。”双至搂紧他的脖子,霸道地道。 石拓失笑,“好。” 听到他的保证,双至这才满足地窝在他怀里安心地睡去。 石拓默默看着她连睡着了都含笑的嘴角,眼底酿起一片柔情。 的确,秦子绚让他有些介意,但如今娶她的人是他,而不是秦子绚,这样就足够了。 ------------ 078 过年了 【第二更】  苏尹雪的刻意挑拨虽然让双至担心了一天,但并没有因此影响石拓和她越来越好的感情,他们之间的相处仍然照着双至想要的那个方向,保特着她想要的那个度慢慢地向前展着。 她依然会缠着他耍赖撒娇,要他给她抚琴,带她去打猎,她依然死性不改地吓跑他的猎物,笑得阳光灿烂地对着他无奈的苦笑。 他比之前更加宠溺她,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不懂怎么去说甜言蜜语,但他迟早会把她宠坏的。 以前有个同学说过,宠爱和宠坏之间,很难让人轻易地利清楚界限。 像前世那段感情,那人从来不宠溺她,或许说,他想宠坏的那个人不是她。 但如个石拓,真的是没有底限地在宠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他即使无奈,但从来不会生气。 她都忍不住有些心虚了,这样试探着他对她的纵容程度,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只是她似乎忘说了一件事。 在她努力想要他爱上她的过程中,她真的能够守狂自己的心?似乎,挺难的。 石拓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了。 日子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年了。 双至他们在除夕前一日才回到了石家,刚歇下没多久,苏尹雪便来了。 “大爷,大少奶奶,这是大人前几天给您二位新制的衣裳,夫人让奴婢带给你们试试。”新年的时候,一家大小都需要制新衣裳,双至在庄子里却是忘说了这回事了,不然她就亲自给石拓做一件。 “劳烦尹雪姑娘了。”容兰在双至的示意下,笑着从苏尹雪手中接过衣裳。 石拓这时刚沐浴完,从内屋走了出来,一身的清爽,看到苏尹雪在大厅,面无表情地走到双至身边坐了下来。 苏尹雪笑着给石拓清安。 石拓淡淡点了点头,正眼也不曾看过她一眼。 苏尹雪暗自咬牙,现石拓与福双至之间似乎比之前所见的还要亲昵,难逍先前她的暗示不够明显吗?石拓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这个福双至分明是心有所属,嫁给他是迫不得已,大爷这样也不生气,反而还对她更好? “尹雪姑娘,还有事吗?”双至给石拓倒了一杯茶,与他笑说了几句,现苏尹雪还站在大厅中央,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她只好开口问道。 苏尹雪回过神,“大人让奴婢给您说一声,明日一早要去祠堂拜祭祖先,请大少奶奶早些过去上房。” 双至道,“嗯,我知道了。” 苏尹雪看了石拓一眼,“那奴婢先告退了。” 苏尹雪离开之后,双至才问石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给二娘请安呢?” 石拓道,“她现在哪有时间见你,等晚一些再去吧。” 双至想了想,也对,刚刚就听说今日石大人要跟几个管事的商量明日除夕拜祭的事儿,这会儿肯定是没时间见她的。 “那我去寐一会儿,你要出去吗?”双至问逍。 “嗯,去一起驿站,京兆有信笺过来。”石拓解释道。 双至捏了捏他的掌心,“那你快去快回。” 石拓笑道,“你还当真不抱着我睡不着吗?” 双至嗔怒瞪了他一眼,“谁稀军你来着。” 石拓冷冷一笑,吻了吻她的唇角,才扬长离开。 双至看到容兰和红棉他们暖昧看着她笑,还一刻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情,心里一阵羞窘,干脆回卧榻睡觉了。 不必双至当家,自然许多的事情双至不必去插手,她也乐得清闲。 除夕,也称岁除,有除旧布新之意。 一大早,双至便被声声杂音吵醒,不过她依然赖在石拓怀里,直到脑子清醒了,想起今日是除夕,才叫了一声,急忙掀开被子。 “石拓,起来,今天是除夕呢。”双至拉着石拓的手,不让他继续。 石拓用力一扯,将她拉回怀里,“个日除夕怎么了?” 双至伸手摸了摸他冒出胡渣的下巴,“过了今天我就涨一岁了,石拓,今天是我生辰呢,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石拓猛地睁开双眸,灼灼看着双至,“你的生辰?” 双妻用力点头,“是啊,你要给我送礼物。 石拓皱眉想了想,“你想要什么?” 双至瞪了他一眼,“哪才生日礼物是要自己讨的,石拓,你没诚心。” 石拓坐了起来,无奈地看着她,“双至,我才知道个日是你的生辰。” 双至哼了一声,明显是在赌气,径自下了床榻床衣裳了。 石拓好笑地看着她,这小孩子的性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他走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笑着问,“怎么还这样孩子气,以后有了孩子要怎么办?” 双至瞪着他**的胸膛,眼神有些迷离,纤细的手指戳着他胸口,“谁孩子气了,你才孩子石拓含笑看她,“那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不是孩子气?” 双至嗔了他一眼,“我也只对你孩子气,只对你撒娇,你是不是不喜欢?” 石拓心神一阵荡漾,低头吻住她,哑声呢喃,“喜欢,双至,我喜欢你这样对我撒娇,只准对我一个人这样,知道吗?” 双至娇喘一声,咯咯笑道,“除了你,谁还这样纵容我呢。” 意识到石拓越来越深切的索取,双至挣扎着,“石拓,不行,我还得去上房呢,要来不及了。” 石拓身子一僵,咕哝了一声,不情愿地放开她。 双至不敢再挑逗他,急忙穿好衣裳,看到他两腿间隔着薄薄布料坚挺的**,红霞飞满双颊,拿过外裳给他披上,“你跟我一块儿去上房吗?” 石拓摇了摇头,“不去了。” “又要去驿站吗?是不是京兆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双至担忧地问。 “军营有些军备要处理,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石拓轻抚她鬓角,轻声道。 “那就好。”双至放下心,转身去让容兰她们进来,没有现石拓有些沉重的眼神。 到了上房,只有石夫人和石家两个姑娘,在对于石仙慧和石仙淑对她冷膜的态度,双至只是报以一笑。 “二娘”双至给石夫人行了一礼。 “嗯,你来了,坐吧,有事儿跟你说呢。”石夫人以一种高姿态对双至说着,目光却是落在别的地方,看也不看双至。双至微微欠身,在石仙慧对面坐了下来。 “大嫂在庄子里住了那么些天,不见清喊,倒是脸色红润了不少,想必是大哥极为疼惜你的吧。”石仙慧睨着双至,嫉妒她怎么会把皮肤保养得如此细致白哲。 哼,这福双至其实也就是有那么三分姿色,大哥和秦子绚才看上她的吧。 想到打听来的关于秦子绚恋慕福双至的事儿,石仙慧觉得自己就更加讨厌这个女人了。 双至听到石仙慧这样口无遮拦,完全不顾自己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身份讲出这样暖昧不明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淡淡笑道多谢二姑娘关心。” 石仙慧声音是一种能刺激耳膛的尖锐,“我不是在关心你。” “是么?”双至浅笑,完全不与她讨较那么多。 苏尹雪站在石夫人身后,一直在打量着双至,在她心中,福双至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会小姐,应该是那种不识世间艰苦,性情软弱被家里保护着的,以为读了几年书,会抚几段曲子便以为懂得了人生的无知大家闺者。 但她观察了许久,却现这个福双至与她心目中的认知有了极大的区别。 她淡然从容,宁静致远地面对石家每个对她怀有敌意的人,甚至她上次当着石拓的面敏意说出秦子绚,她都能应付过去。 看来,她是小看福双至了。 石仙慧最讨厌看到福双至这副不管生什么事都波澜不兴的表 情,“你别以为大哥是欢喜你了,再过几天,你也就落得芝兰一样的下场了。” 双至笑了笑,“我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二姑娘很关心呢。” 石仙慧脸一黑,正想说出更打击双至的话,却被石夫人一个眼神止住了,不管怎样,如今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石拓正宠着这位新婚妻子,再怎么样,也要顾着石拓的面子,虽然她也很想给这个福双至难堪,但若是惹了石拓的怒火,就算她是石家的夫人,也难以抵挡得住的。 “双至,你们院里的年画和窗花都贴好了么?”石夫人阻止了石仙慧的口不择言,开口问双至话。双至道,“已经贴好了。” “今夜要守岁,记着让丫环们多准备些茶点放在屋里。”石夫人交代着。 “是,二娘。”双至温顺回道。 “还有,明日动一,是请神下凡的日子,咱们石家今年得到城隍庙上一注香,家里得留客人饭走不开,双至,明日你与大爷去上香吧。”如果不是老爷交代一注香得让石拓去,她才不会把这个机会给他们。 石夫人这样不情不愿地话,听在双至耳里却觉得好笑,往年一注香都是她爹的,今年因为石拓是大将军,自然要让给石家,石夫人的不情愿也不知是从何而来,难逍不是石拓,她能有今日的风光? “是,二娘。”双至低回答。 石仙淑轻笑,“这往年都是你们福家的风光,以后嘛,还不知谁人会给你们福家面子了,听说福二公子已经给赶出门了,大嫂,你这二哥也真争气,整个福家就差点给他毁了呢。” 双至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人嘛,总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 079 他的心意她懂  石仙淑见无法激起福双至半点怒气,自己反倒心里添堵,就不再接话,她想着以后去了京兆可能还得看着这位大嫂脸色,寻思着是不是应该趁这段时间和她打好关系,或许到时候去了京兆,还能靠着大嫂给她找个家世好的人家。 石仙慧却不肯就此放过她,“不久前还风风光光的福家如个却落得要卖铺子还债的地步,啧啧,想家还真是觉得心酸,也就只有咱们大哥心存仁慈,娶你救了福家。” 双至依然不动声色,这些冷言讽语早在她嫁给石拓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的确这也是事实,她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如果不是石拓,可能福家今日已经家道中落了。 “仙慧,你说话可要小心了,大哥现在可是疼大嫂疼得紧,要知道你这样放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石仙淑似笑非笑看了石仙慧一眼,心里暗骂一声蠢蛋。 石仙慧疼了疼嘴,“得瑟什么。” 双至含笑看着她们,对石夫人道,“二娘,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石夫人额,“去吧,今晚吃因圆饭之前得一起到祠堂上香,别忘记了。” “是,二娘。” 双至回去自己屋里,想到明日要到城隍庙上一注香,心里也是万分感慨,其实福家也并非真的败落,五万两跟子对福家并不算什么,只是名声有些受损,且石拓身份贵重,哪是一般人人可比,自然普靖城的乡绅要给他面子。 哎,二哥和刘嫂娘已经被赶去了惠城的别院,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石拓没有回来和她一起吃午饭,她一个人吃完饭之后,便让容兰和红棉去准备明日要去城隍庙的事儿,石夫人嘴上是说没空去,实际上人家乡伸也不是请她去上头注香,去的若不是石拓本人,估计别的倒如郭家之类的大户人家也要有意见的。 入夜时分石夫人吩咐丫环们布灯于院中彻夜不灭是为守岁准备的。 许是染节日的喜庆,他们一家人在饭厅吃因圆饭时,难得的和和睦睦,欢欢乐乐,倾壶欢饮。 就连石银朱和石夫人也竟然没有争释相对,虽没有说话,但也算和颜悦色。 双至沉默地坐在石拓身边,在这个家里,她知道自己是越安静越安全的。 吃完饭,大家一起回到上房守岁。 晚辈们要跟长辈说一些吉利的祝福语,石老爷和石夫人笑眯眯地给他们每个人都了一串红诚串起来的铜钱,是让他们回去之后挂在床榻边的。 大家在闲聊的时候,石拓淡淡说起他们动四那日就要启程回京兆,本来热热闹闹的上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石老爷皱眉看着他,“怎么这样急?过了元宵节再走也不迟。” 石拓道,“军营有事,必须提前回去。” “双至也同你一道吗?还是缓些再走?”石老爷默了一会儿,知道是无法改变石拓的圭意。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黑瞳注入一丝暖意,“双至与我一同回去。” 石夫人这时候开口道,“那芝兰也一块儿跟着吧,在路上也好服侍你。” 石拓眼一寒,“不,芝兰留在这里,不必跟着去。” 在一旁的芝兰闻言,神情一暗,幽怨的眼神在双至身上掠过。 “那怎么可以,芝兰是你的人,你不带上她,那她该怎么自处?”石夫人提高了声音,芝兰是她的人,石拓这样做分明是在落她面子。 石拓冷冷道,“她如何自处不是我考虑的范围。” 如果他同时将双至和小妾带回将军府,那对双至而言是一种侮辱,他不能让将军府的人轻看了双至。 “拓儿自有他的主意,芝兰就先留在普靖城吧。”石老爷也觉得如果要让将军府的下人尊重双至这位将军夫人,就不能同时让妻妾一块跟着石拓回去。 石夫人瞪了石老爷一眼,怨怒他没有帮自己说话。 石银朱笑道,“拓儿在将军府又不是没有人服侍着,缺不了芝兰一个,再说了,不是有双至么?” 石夫人剜了石银采一眼,“姑奶奶您没侍侯过别人,哪里知道侍侯人的辛苦,我这还不是怕双至太辛苦了。” 石银朱脸色一沉冷笑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丫环,哪里轮的着我去服侍别人,只有奴才出身的人才明白这个其中心酸。” 在石夫人要开口时,石老爷已经出声道,“好了,现在是过节,别找事吵,嫌不够热闹吗?” 石夫人努子努嘴,忍了下来。 石仙淑见自己母亲被石银朱这样侮辱,心里也恨得牙痒痒的,但始终石银采是##且是石拓的亲姑姑,她也不敢放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石老爷轻咳几声,对石拓道,“拓儿,上回你说朝廷要给我们家诰封,这事儿可确定了?”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这两日圣旨应该就到了。” “这诰命应该是封给娘的吧,哈哈,真不错,娘要是成了诰命夫人,看那些以前看不起咱们的什么名门望族夫人小姐还怎么给咱们脸色看。”石仙慧高兴地要拍掌了。 石夫人心里也是暗喜,这传命都是封给母亲或者妻子,一般而言,母亲健在的,朝廷都是诰封给母亲的,这也是为了表示孝义之举。 石拓淡声道,“朝廷诰封给何人便是何人。” 石老爷笑道,“总之是在咱们家就好。” “大姑娘,你可真说笑了,就是朝廷给诰封,那也应该封给双至,有你娘什么事儿啊。”石银朱毫不客气地冷讽着。 “姑奶奶,您这话可不对了,我娘是大哥的母亲,就算不是亲生血脉,可我娘怎么说也是石家的当家主母,朝廷怎么就不会浩封给我娘了?”石灿听到石银朱的话,不乐意了,心里也嫉妒着石拓能当上大将军,如果是他成了将军就好了。 “灿儿,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娘是奴籍出身,双至那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石银朱再一次用双至的身份戳石夫人的痛处。 石拓实在有些不耐烦,“爹,我和双至先回去了。” “啊,这还要守岁呢,那……那也好吧,你和双至回屋里去守岁就行了。”石老爷许多年不曾和自己的大儿子守岁过年,听到石拓过几日就离开,心里也不含,想着个夜好好守岁的,却不想家里各人谁也看谁不顺眼。 石拓一走,石银朱也借口离开了上房,只剩下石灿三兄妹。 石老爷看着石灿流气轻挑的脸,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双至和石拓离开上房,因为到处都布灯,整个大院都犹如白天一般光亮。 “在笑什么?”石拓低头看着和他并肩走着一路出来一直笑眯眯的双至。 双至摸了摸自己嘴角,讶异看着石拓,一双清澈的明眸在灯光下如宝石一样流光溢彩,“我有在笑吗?” 石拓点头,“很开心吗?是不是高兴能有诰封?” 双至嗔了他一眼,抚着他的胳膊笑嘻嘻道,“能不能诰封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你石大将军的娘子,谁也不敢欺负我。” 石拓瞥了她一眼,淡声问道,“当我的娘子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嗯?” 双至想了想,摇头,“不对。”她媚眼如丝地睨着石拓,“别人是不敢欺宜我了,可要是你欺负我怎么办?” 石拓没好气地笑着,“我怎么欺负你了?” 双至喜滋滋地将自己的手指和他的交缠在一起,“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等我年老色衰你就要左拥右抱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欺负我,哼哼,要是真有这样的时候,怎么办?” 石拓淡淡挑眉,冷声问道,“是啊,你说怎么办?” 双至嘿嘿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上一吻,低声道,“我的石拓怎么会舍得那样对我呢,为了我,你都不愿意把芝兰带去京兆了,怎么还会欺负我呢。” 石拓眼晴泛起暖意,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又怎么知道不带芝兰是为了你。” 双至星眸一瞪,“你敢说不是为了我?那你带啊,要不,我再给爷您选多几个美人带着可好?”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她是他新婚的妻子,如果回将军府的时候,妻妾一起,别人自然会以为他根本不看重她,那么将军府的人就不会那么尊重她,他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是重视珍惜她的。 石拓牵着她继续向前走着,“我考虑一下。” 双至闻言,抓起他的手用力一咬,“你还敢考虑,你还敢考虑?” 石拓哈哈大笑,吓得旁边不远处在布灯的丫环一跳,好似见鬼一样看着他。 大爷竟然也会笑?布灯的几个丫环面面相觑,脸上一阵惊愕。 双至横了石拓一眼,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跑进自己院子。 她脸上虽然气鼓鼓的,心里却漾满甜蜜,石拓拒绝芝兰跟随,是不是已经证明,他心里已经逐渐有她的存在了?石拓跟了进来,让容兰她们都下去了。 “生气了?”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着。 双至膘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 080 动心又如何  石拓从后面将她抱着,将她压在窗墙上,在她耳边轻轻吹起,“真的生气了,双至。” 双至咬了咬唇,“我吃醋。” 石拓将脸埋在她后颈上,听到她的话,低笑出声,炽热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双至,双至……” 双至紧咬着唇,扭着身子想要避开他炙热的吻,“讨厌,石拓,你讨厌!” 石拓扳过她身子,将她两手扣在头顶,“讨厌我,嗯?” 她深吸一口气,背部抵着窗墙凹凸的感觉让她变得更加敏感,石拓在她锁骨的噬咬令她神经末梢都酥麻了,“石拓,你放开我……” 石拓湿热的唇游移着来到她胸口,轻轻咬住已经坚挺翘立的花蕾。 双至娇喘着,从顶端传来的快感迅蔓延至四肢。 他松开她的手,一手探入她的衣襟,用力抓住她软玉般的酥胸,动情地揉捏着。 双至无法抑制的**声断断续续从口中溢了出来,那节节攀升的快感将她整个人要淹没了。 石拓重重吻住她丰满的红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在他心中燃烧了几日的那团火完全地宣泄出来。 她的披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了,腰间衣裳松垮,在石拓的手下,轻软如水般的亵裤和肚兜全数落在地上。 “石拓……”她甜腻如糯的呻吟声刺激着石拓绷得紧紧的**,“别,别在这里……” 石拓似听不见双至的话,大手来到她下身,揉捏着那一点的敏感,直到她足够湿润。 双至双腿一软,酥麻的快感蔓延至脊柱,她战栗地呻了一声。 他托起她的臀部,将她双腿环住他腰。 她的背部紧贴着窗棂。 他的硕大坚硬缓缓进入她的身体。 慢慢地开始律动着,汗水从他鬓角滴落在她的小腹上。 浅浅缓慢的进入,撩拨着双至最深层的**,却又无法得到满足。 她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挺直腰板,嘤咛地叫着,“石拓,快……快一点。” 石拓低低一笑,抱着她更接近窗墙,用力一顶,在她耳边嘶哑问道,“还讨厌我不?” 双至深喘一声,战栗出呻吟,“不,不讨厌……” 石拓满意地笑着,开始用力地在她紧致温暖中撞击着。 窗墙出的咿咿呀呀细碎的声音,**撞击的声音,双至甜甜腻腻如丝的呻吟声,石拓粗重的喘息声,如一条河流,绵绵地在屋里流淌着。 双至一手攀着石拓的肩膀,一手抓着窗边的帘子,脑海里闪过断续的念头,这窗墙出的震动和声音……是不是外头的人都能看到听到了? 当石拓最后闷吼出声,将热液洒在她炙热中时,双至也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喷射了出来,随后,她喘了一声,无力地抱着石拓。 “石拓,太丢人了,外面的人一定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石拓抱着双至回到卧榻,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唇角,双至捧着他的脸,不悦地叫道。 “知道了又如何?”石拓将她纤巧的手指含在嘴里,欣赏着她因为欢爱而全身绽放着玫瑰色光泽细腻如脂的肌肤。 双至捶了他一拳,“丢不丢人啊。” 石拓轻笑出声,将脸埋在她颈窝,“双至,舅舅曾经为我纳过一名小妾。” 双至心一软,抱着他的头柔声道,“就是如今在京兆那位吗?” “嗯。”石拓声音懒懒的,“舅舅待我有恩,我虽常年在战场也不需要什么妾室服侍,但不好拒绝。” 双至抚着他僵硬的肩膀,将自己的理解传递给他,“你怕我将来见到了不开心?” 石拓搂紧他的腰,“双至,虽然我有妾室,但我很少在她们屋里的。” 双至笑了出来,捧着他的脸,细密的吻落在他眼角,唇上,“你怕我吃醋吗?以为我将来到了京兆后,会不开心?” 石拓目光熠熠地盯着她,“你会吗?” 双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会,你要是和别的女人这样亲热,对别的女人这样温柔,还要这样抱着别的女人睡觉,我会不开心,我会吃醋。” 石拓眼底窜起两束热烈的火焰,他重重吻住双至,唇齿相交,给她一个绵长深入的吻。 “双至,我没有对她们温柔,也不会抱着她们睡觉,你不用不开心,也不需要吃醋。”石拓看着双眼迷离,唇瓣娇艳的双至,越觉得喉咙干渴。 双至紧紧抱着他,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是我一个人的?” 石拓声音喑哑,“你希望我是你一个人的吗?” 双至重重地点头,“石拓是我一个人的!” 石拓低低地笑了出来,重新吻住她。 双至热切地回应着他的吻,心里暗咐着,其实女人有时候真的不必那么矜持地保留自己,她的确不喜欢看到石拓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出来了,石拓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她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且,男人有时候也很享受这种被女人紧张着的虚荣感不是吗? 二天,刚过了五鼓时分,双至便在石拓怀里醒来。 “要去城隍庙呢,双至,醒来了。”石拓知道双至贪睡的性子,将她抱着怀里轻声将她唤醒。 双至揽着他的脖子,呢喃叫着,“再睡一会儿嘛。” “再睡就要过来吉时了。”石拓宠溺看着她,他虽无所谓上什么头炷香,不过双至昨天答应了那二娘,若是误了时辰,双至不好解释。 石家究竟不是他的将军府,他不愿和这边的人起太多冲突。 双至睁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石拓,你觉得那城隍爷有那么早起身吗?这吉时究竟怎么选的。” 石拓笑道,“城隍爷是神仙了,不需要睡觉。” 双至继续赖在他怀里,“那当神仙还有什么乐趣嘛。” “起身吧,等将来咱们回了京兆,你高兴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石拓将她抱下床榻,拿过披风给她披上。 双至环着他的腰不愿意放开,这大冷天气,抱着石拓就像抱着个暖炉似的,不过她这表现,倒是和色女一般了。“我听说京兆还下雪的,那是不是更冷?” 石拓拉开她的手从衣柜里取出她的衣裳,帮她穿上,“到了京兆我还让你抱着,你就不怕冷了。” 闻言,双至惺忪的睡眼也变得清明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起来有那么……好色吗?” 石拓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抱着她低低声叫着,“双至,双至……” 双至哼了一声,推开他,才现他已经帮她穿好了衣裳,脸一红,石拓对自己是不是太好了一些?哪有大男人帮女子穿衣服的。 石拓,石拓……她真的会沉溺在他的宠爱中无法自拔,就算明知他是一个深不见底无法预知的深潭,她也会心甘情愿踩下去的。 如果将来有一天,石拓真的让她失望了,她是否能够像对待秦子绚一样,那么潇洒果断地离开? 似乎……她无法确定了。 能轻易说分开的,也许只是爱得不够。 石拓不知双至心里在想什么,如今的他只是觉得从来不曾这样快乐满足,他其实见过比双至更加美艳的女子,见过比双至更有才情的女子,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毫无保留地笑出来。 有时候他都怀疑究竟是不是中了双至的什么蛊惑,越是和她相处,越是觉得心里那一处防备着别人的壁垒在为她坍塌。 大约,从一次在镜湖的时候,她那样小心翼翼劝他不要自尽开始,他就把她记住了。 从来不曾有一个人关心过他的生死。 小时候父亲只顾着那边的子女,何曾关怀过他半句,在战场上,杀敌保命,谁还在意他人生死?到了他成为副将到将军,别人只当他是坚不可摧的铁人,更不曾担心过他。 只有她这么一个小小女子,会担心他,会肆无忌惮赖在他怀里撒娇。 他们到了城隍庙的时候,外头已经站满了准备进庙里进香的百姓。 几位乡绅出来迎接石拓他们,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 走在前面的是秦大人,秦大人过了元宵就要上京任职,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是希望能和石拓打好关系的,指不定将来去了京兆,还有需要请石拓帮忙的时候。 秦大人在给石拓作揖行礼的时候,看到他身边的双至,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打了招呼。 双至对秦大人欠了欠身,跟着石拓走近了城隍庙。 石拓上了一柱香之后,城隍庙的大门才全部打开,门外的百姓涌了进来。 庙祝领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后院的大厅,城隍庙极大,官府怕不好管理,便成立了一个理事会,其会员是从普靖城选出几位极有地位的乡绅来担当的,这后院平时就是理事会理事的地儿,以前福老爷也是其中一名,只是最近些日子,都没怎么见着他的身影了。 那些乡绅都在与石拓恭贺新年,听说石拓过两日就启程回京兆,更是争着与他道别,双至不想留在大厅中,便带着容兰来到外面的花园里,隔着婆娑树影见到秦夫人和其他女眷在八角亭中。 双至走近几步,却隐约听到那秦夫人的声音,“我说那福家怎么不答应我们秦家的亲事呢,原来早已经看上了石大将军,啧啧,果然人呐,都是往高处看的。” ------------ 081 诰封  双至带着容兰转身离开花园,她不想去解释当初拒绝秦子绚的原因,都已经过去了,秦夫人也只是不甘心,想牢骚。 而且,如今福家在普靖城百姓的印象中,也的确不如先前那般了,否则爹和娘今日怎么会没来呢。 “姑娘”正想着,却见前面一丫环打扮的女子踩着碎步向她走来,正是福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香芹。 “香芹?你怎么在此?”双至一喜,出声问道。 香芹已经来到双至面前,行了一礼,“姑娘,是夫人让奴婢出来寻您的。” “我娘有过了么?方才怎的不见她人呢?”双至惊讶问道。 “老爷和夫人才刚过来,正在大厅里和姑爷说这话呢。”香芹道。 “家里有事儿吗?”双至想起往年爹和娘都是一大早就过来进香的,今年怎么晚了这么多。 香芹回道,“家里挺好的,只是夫人说今年反正是没有一柱香的,那就不必来挤那个热闹,等人群散了一些再过来。” 双至笑了笑,心想母亲其实多少还是在意福家今时不同往日的地位吧。 回到大厅的时候,那几位乡绅和秦夫人都离开了,只有石拓和福老爷福夫人在说着话。 石拓见到双至进来,眉目舒扬。 双至对他一笑,才开心地走到福夫人身边,“爹,娘,我还以为你们今年没来呢。” 福老爷笑道,“怎么不来?我们每年可都是诚心来向城隍爷祈福的。” “你是以为今年我们福家不能上一柱香,所以就不来了?”福夫人打趣地着问双至。 双至嘟着双唇姣声道,“爹那么爱面子,这是很难说的。” 福老爷圆目一瞪,“双至,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爹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个人的嘴脸。” 双至吐了吐舌头,笑着躲在福夫人身后。 石拓沉声道,“下一年还是让福家来上一柱香吧。” 福老爷闻言,猛地看向他,“你说真的?” 福夫人嗔了福老爷一眼,“石拓,你别听你岳丈的,他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是逗着双至玩罢了。” 福老爷嘿嘿笑了笑,他的确也不是太过注重这些,反正不是他,也是女儿嘛,根本没有差多少。 双至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低沉下来,“爹,娘,我和石拓过两天就回京兆了。” 福老爷脸色突变,“什么,这么快?” 福夫人也皱起眉心,“是啊,之前不是说要过了元宵节再启程的么?” 双至简单解释了一下,福老爷和福夫人虽是不舍,但也知道女儿嫁夫随夫的道理。 本来双至还想和父母多说说话,但石家的人却来传话了,说的圣旨已经到了城门,要石拓和双至赶紧回去准备接旨。 福老爷和福夫人看着并肩离开的双至和石拓,心里颇感欣慰,当初他们嫁女是嫁得有些不甘,但如今看双至洋溢的笑容,生活倒也是不错,也幸好石拓只是表面冷酷,对双至还算是好的。 石拓和双至赶回石家,没多见,便听到门外传来圣旨到的声音。 石拓领着石家大小跪在大厅上迎接圣旨。 一名身着天青色官服,眉目清秀,脸儿白净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名官兵,抬着几个大大的朱漆箱子。 那为的男子刚一进门,便来开了手中一卷玉轴圣旨。 双至很认真地想要知道他那阴柔得有些像女子的声音究竟在读什么,但除了奉天承运之后她都听得有些糊涂,最后一句永寿同好她倒是听明白了。 “石将军,恭喜您大婚,洒家给您道贺了。”石拓谢了恩,从那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那是锦缎制作的,底纹是仙鹤和卷云,这是双至一次看到从前只能在电视或者书上见到的圣旨,怎么说这都算是最高文件了吧。 “李公公,您客气了。”石拓淡淡道,一旁石老爷使了个眼色给管家。 管家得了眼色,赶紧往李公公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又给其他几位官爷都塞上了。 那李公公推脱着,“别,别,这怎么好意思呢。” 石老爷笑道,“李公公千里迢迢而来,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李公公笑眯了眼,将银袋收入了自己的怀里,他身后的官兵见了,也都将银袋收了起来。 那石仙慧在后面嘀咕着,“怎么不是给诰封吗?我怎么就没听出是封了什么呢?” 李公公闻言,笑着回答,“这一道圣旨,只是皇上给将军贺喜的,二道还没读呢。” 石灿看了李公公身后的几个大箱子,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皇上的赏赐还真是不少呢。” 李公公眯眼看了他一眼,本来他是不必这么低姿态对待这些庶民,若不是看在石将军份上,他今日也不会解释这么多,“这些都是皇上赏给将军和郡夫人的。” “郡夫人?”石仙淑挑眉,看了双至一眼,那可是只有诰封了的女子才能称得上郡夫人的,莫不是在指双至吧? 李公公一笑,莲花指纤纤从衣袖中拿出一卷铠甲葵花引抹金轴的圣旨。 “福双至接旨……”阴柔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睥睨众人的姿态,一字一句地把圣旨的内容读出来。 当最后李公公将绣诰命织文为奉天诰命的圣旨交到双至手中时,石夫人的脸色已经如死灰般难看。 正二品的郡夫人…… 贤德才淑,端雅高贵…… 皇上竟是诰封给福双至。 她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没有。 “万岁万岁万万岁。”双至谢旨,并让容兰接下由朱漆托盘放着的流彩暗花云锦正装。 “恭喜将军恭喜郡夫人。”李公公再次道喜。 石老爷已经笑眯了眼,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大将军,连长媳也成了郡夫人了。这次塞给李公公的银袋比先前的还要重上几分。 “石将军,洒家这还得赶着回去给圣上回话,就不叨扰了,咱们京兆再见。”李公公乃是当今皇上的大红人,平时见了朝廷的大臣,架子也是端得高,唯有对石拓,他的架子怎么拿捏都不够人家的气势强,不自觉就矮了几分。 石拓视线从双至脸上移开,对李公公点了点头,“有劳李公公了。” 石老爷笑道,“这大过年的,还要麻烦李公公您,要不,李公公留下用个便饭如何?” 李公公道,“石老爷客气来了,洒家还要职责在身,不好耽误,就此告辞。” 李公公离开之后,双至和石拓对视一眼,彼此都会心一笑。 石老爷笑呵呵地在旁边道,“这还是我一次见着皇家的气势,咱们家有骠骑大将军,又有郡夫人,哈哈,普靖城还有谁人与咱们石家一样风光的?” 石仙慧指着双至叫道,“为什么是她得了诰封,怎么不是封给娘呢?” “就是啊,想封给她,那也不能忘了娘啊。”石灿在附议着。 石银朱嗤嗤笑着,“别说一般大户人家讲究出身,天家那是更加注重,给人知道诰封一个奴才为郡夫人,那不是笑死人了么?” 石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瞪着面无表情的石拓,她总算明白这石拓压根就没把自己放眼里,就算在族谱上她是他母亲又如何,终究不是亲生的。 双至看着手中用明黄色锦缎,印有祥云图案的圣旨,圣旨的字体是柳叶篆,非常简洁好看,有一种绚丽多姿,雍容高雅的华贵。 “谁得了诰封都好,都是咱们石家的人,一样的,今晚咱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双至,使人去给福家报喜,咱们到香飘满楼去庆贺庆贺。”石老爷今日是真的高兴,说话的声音都高了许多。 石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大厅。 石老爷尴尬看着双至笑了笑,“都去准备一下,晚一些就过去香飘满楼,啊,双至,你记得使人去与福家报喜啊。” 双至低声道,“是。” 石银朱一直笑得很是得意,特别是看到石夫人那希望落空的样子,她觉得心里堵着那口气好像一下子就泄出来了。 “双至,恭喜你。”她笑着对双至道喜。 “谢谢姑姑。”双至浅笑回道。 “大概,今日是不是给家里每个丫环小厮都打赏了?叫大家也高兴高兴?”石银朱对石老爷提议道。 石老爷点头,“好,好,应该的,都打赏都打赏。” 在场的丫环闻言,脸色都泛起笑意。 石老爷还在大厅和石银朱商议着要如何庆贺得了诰封的宴席。 双至吩咐容兰去给福家报喜,自己拉着石拓回了屋里。 “石拓,是不是你?是你要皇上诰封给我的是吧?”双至一进屋,便搂住石拓,急声问道。 石拓含笑看着她,“就算我不提,皇上也会把诰封给你的。” 双至皱眉,“可是这样是不是太落二娘的面子了?” 石拓用粗粝的指腹抚平她的皱眉,“她应该有自知之明,我只想知道,你开不开心,欢不欢喜?” 双至目光晶亮地盯着他,“你说我开心欢喜吗?” 石拓轻笑,语气却有些严肃,“双至,以后回了将军府,是和在石家不一样的了,你明白么?” 双至愣愣看着他,“如何不一样了?” ------------ 082 为未来作准备 【第二更】  石拓将双至按坐在椅子上,与她面对面坐着。 “双至,你是我石拓的夫人,虽然我不想你担起石家的当家主母,但在将军府,是不同的,我希望你能为我理家,希望你成为将军府真正的当家主母。”石拓目光熠熠地看着双至,认真且严肃。 双至听完,默默不语,想着原来到了京兆之后,她这米虫生活就要结束了。 “所以你才为我求来这个诰封,是想要保护我?”双至问道。 石拓摇头,“诰封之事,全凭皇上自己的主意,在将军府,就算你不是郡夫人,也不会有谁敢欺负你的。” “嗯,我知道,有你呢,谁敢欺负我呢?”双至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石拓笑了出来,“就你这样孩子气,将来还怎么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双至认真沉吟片刻,“难道你要我变成你那样吗?整天沉着一张脸装酷,这样大家就害怕我了。” 石拓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调皮!” “对了,石拓,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双至拉下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什么事儿?”石拓现每次她用这样清澈依赖的眼神看着他时,他的心就会莫名柔软。 “我想把红棉的父母接过来,到时候一同去将军府。”双至低声道。 石拓挑眉,想了片刻,才道,“红棉的母亲是我娘以前身边的丫环,是么?” “嗯嗯,她父亲是以前石家的厨子,母亲是娘身边的大丫环,都在锦城别院当差呢,我想着这以后到了将军府当家的话,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那我也比较好办事嘛。”谁知道将军府有什么牛鬼蛇神,她人生地不熟,哪里知道谁人可相信谁人不可相信,终归要有自己的人一起去才好。 而她相信自己能够让红棉她们对她忠诚,因为他们对石拓绝对没有二心,他们能够在锦城等了那么多年才让石老爷将他们的女儿送到双至身边服侍着,为的是什么? “那就让他们来普靖城吧,过两日一起回将军府。”石拓笑道。 双至在他脸上印上一吻,“谢谢!” 石拓淡淡一笑,眼底泛着暖意,他本来想着要与她说明白将军府如今的情况,但又觉得这个时候怕是说不清楚,不如回去了之后,再一一与她讲明白。 晚上,香飘满楼门外挂着一个东主有喜的牌子,里头是石家和福家庆贺双至诰封的宴席。 石老爷和福老爷好像彼此还看对方不顺眼,席上虽然邻位而坐,却是极少交谈,即使碰杯时,谁也不先和谁开口。 真是别扭得可爱。 双至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家人在一起畅饮欢笑,春意料峭,但此时她的心却是暖呼呼的,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了。 “双至,爹答应我去游学了。”坐在双至身边的福敏昇手里捧着酒杯,微醺的脸色泛着红润的光泽,清秀的眉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双至讶异看着他,“李姨娘也同意了?” “只要爹答应了,她并没有反对的理由。”福敏昇笑着道,对未来似乎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李姨娘也没有什么权利去反对的,双至在心里腹诽着,“那三哥一站打算去何处?” 福敏昇目光似乎望向了很遥远的地方,“先从西域那边开始,双至,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走到哪里便学到哪里,爹说了,如果待我游学回来还想参加大考,他也不会反对了。” “什么?那咱们的祖训呢?爹也不顾了?”双至有些惊喜地问着,怎么才没几天,爹的主意改得这般大了。 “爹说,如今不同往日,就算再怎么避着,最后也还是一样避不了,不如一切顺其自然。”福敏昇叹了一声道,他虽然不明白爹说这话的意思,但隐约也知道这和那予王有关。 上次那件事,让他想要游学,想要大考的决心更甚,他希望自己能够让福家强盛起来,不仅是名声,还有谁也不敢欺压的强大。 “三哥,希望你成功。”双至举杯与他对碰,她是明白她嫁到石家对爹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爹是想明白了,躲避不是办法,太祖爷和爷爷都想避开予王的报复,但最终还是一样躲不了。 既然躲不了的,还不如直接面对,努力得到能够和予王相抗衡的权利。 “你不许喝酒!”双至刚把杯沿压在唇边,石拓醇厚的声音便在耳边传起。 双至惊愕地转头瞪了他一眼,他不是和大哥喝酒吗?怎么还有心思注意她啊。 福敏修在石拓的另一边见了,哈哈大笑出声,就连他身边的穆清莹也看着双至掩##。 双至恼怒地嗔了石拓一眼,放下酒杯,“大嫂,咱们到别的地儿说话,让他们自己喝酒去。” 穆清莹见宴席也是到了尾声,大家都自顾在敬酒,她点了点头,取笑道,“怎么,难不成是想与我诉苦了,是不是石拓欺负你了?” 双至脸一红,在石拓含笑的目光下拉着穆清莹到了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福夫人他们见了,也都笑了出来,只当是双至想要和穆清莹说些女儿家的心事,没有把她们擅自离开宴席的行为当真了,倒是石仙淑姐妹脸色阴郁,一副不耐的模样,见到双至她们能离席,也蠢蠢欲动想要离开了。 石灿对福敏修还有怨气,本来就不爽诰封没有给自己的娘亲,如今还要和仇人同桌庆祝他妹妹得了赏,他哪里还吃得下饭,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了。 “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普靖城了?”穆清莹看着双至有些忧郁的脸色,忙收起笑容,关心问道。 “不舍是必然的,我只是担心到了将军府,我所要面对的不知要多复杂。”双至轻声道。 “你害怕?”穆清莹蹙眉问,她所知道的双至似乎不至于这样怯懦。 “倒也不是害怕,我只是隐隐觉得京兆比石家更像龙潭虎穴。”双至幽幽道。 “你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念头?”穆清莹好笑问。 “大嫂,你忘了么,秦子绚在京兆,先前那苏尹雪已经拿他来挑拨我和石拓了,如果到时候石夫人他们都到了京兆,这苏尹雪肯定也跟着去,谁知道她还会怎样算计我,虽说她只是个丫环,但她是石夫人身边的人,我也无法对她如何,还有那予王,也不知他是否还寻思着报复福家,如果他还不死心,只怕将来连石家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而石拓的舅舅又是怎样的人,我也不清楚,家里还有他送给石拓的一名小妾呢,我也不是怕面对,只是想在面对之前,先有个心理准备。”双至目光灿亮,闪烁一抹从所未有的坚定,那不是怯懦也不是退缩。 她是那种遇到困难会更加坚强的人,她虽然懒得去勾心斗角,也不喜欢争权夺势,但那是必须在有一个安全领域的情况之下,她才能如此逍遥自在,到了一个处处都是深潭陷阱的地方,她还有什么本钱当米虫? “双至,其实你已经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些了,对吗?”穆清莹笑着看她。 双至轻笑,“也不是知道了,只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好好为自己的生活争取一方净地。” 苏尹雪也好,予王也好,她都已经决定毫无畏惧去面对,至于石拓的舅舅,那就要等见了面再说了。 “大嫂,我有件事想托你帮忙。”双至正色对穆清莹道。 穆清莹见双至压低声音,是不想给他人听到,便附耳过去,“你讲。” 双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穆清莹眉心轻蹙,看着双至默了一会儿,“这只是小事儿,但真要找一个全然信得过,又能办事儿的人不容易。” “没错,我虽有几人可用,但我始终觉得不能完全放心。”红棉他们对她忠心是因为石拓,她需要有几个只对她福双至全心的人,只有容兰一人并不够用。 穆清莹道,“我想想办法,在你离开普靖城之前给你送去。” 双至一喜,“多谢大嫂。” “你甭谢我,这事儿原先你大哥就想过了,早让我给你送几个贴心的丫环,说是只有容兰怕是不能让你放心,不过这要去将军府的丫环,仅是贴心还是不够的,怎么也要是个机灵醒目的,明日一早我仔细挑挑。”穆清莹道。 双至心里泛着暖意,“多谢大嫂和大哥。” 穆清莹嗔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在和福敏修喝酒的石拓,压低声音道,“我看这石拓待你真不错,你可要好好把他的心抓住了,最好断了他纳妾的心思。” 双至轻笑道,“大嫂,你这是给我传授经验呢?怎么,是不是大哥想纳妾了?” 穆清莹哼了一声,“你大哥才没有这样的心思。” “这么说,我大哥现在对你是一心一意了?”双至忍不住打趣道。 “你是找打了。”穆清莹掐住双至的脸颊,瞪了她一眼。 双至痛呼着,“被我说中心事了就打人,这么野蛮,我大哥怎么就看上你了嘛。” “你还说!”穆清莹飞红了脸,羞窘叫道。 双至开心笑着,对大哥和穆清莹能彼此倾心,真是感到很欣慰。 ------------ 083 芝兰的请求  这场宴席似乎在一种温馨且热闹的气氛中进行,当然,要忽略从一开始就沉着一张脸,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的石夫人。 双至没有想过石夫人会给她母亲什么好脸色看,毕竟她心里还是有芥蒂的,更何况这次的诰封让她期望落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但当宴席结束的时候,福夫人微笑示好向石夫人道别时,石夫人仍然摆着脸色冷哼一声,不曾正眼看过福夫人,双至见到自己向来高贵端雅的母亲受到这样的漠视,心里感到有些添堵。 石夫人这是在摆哪门子的谱呢,想高人一等却没有那个气质,和福夫人这样一站,即使穿金戴银的,也是少了那么一种大气品性,她凭什么这样对待福夫人。 双至按耐着不悦,看向福夫人。 福夫人只是笑了笑,与穆清莹一道上了马车,“石老爷,石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双至心里的那股气闷在看到母亲眼底的隐忍时,慢慢地沉淀下来。 娘是为了她……今晚才如此隐忍石夫人,即使石仙慧姐妹一言一语讽刺福家,爹和娘都隐忍下来,只是为了她能够在石家立足吧。 在福老爷和福敏修也告辞离开之后,石老爷看着消失在夜色中马车,回头看看石夫人和石灿他们摇头,“你们想在他人之上,就该学学人家,什么样才是真正的世家,什么样才是大气。” 石夫人不服气想要反驳,石老爷却不给她机会,一挥袖,叹了一声,径自上了马车,离开香飘满楼。 石拓牵起双至的手,对她轻声道,“累了吗?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双至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 二天,大年初二,在普靖城风俗中,今天也是女儿节,双至必须和石拓一起到福家拜年,但由于他们时间紧迫,一大早去了没有留饭,便赶回了石家,开始为后天回京兆做准备。 “大少奶奶,这匣子也要带去吗?”容兰在为双至收拾东西,其中在双至的几箱嫁妆中,有一个很不显眼的黑油匣子,上了锁,也不知是装什么的。 双至视线落在那匣子上,目光微微一暗,“拿过来,钥匙在三架梳妆台的小柜子里。” 容兰取来钥匙,递给双至,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匣子,之前好像都不曾在大少奶奶屋里见到有这么一个东西的。 双至打开匣子,里面是十数封信笺,叠得整整齐齐的,看得出很用心在保存着。 容兰一愣,这……这不是秦公子之前给大少奶奶写的信么? 难道,难道大少奶奶对秦公子还余情未了? 双至拿出信笺,指腹轻抚过上面的字迹,淡淡的墨香味萦绕在鼻息间,那些不久前才和秦子绚经历过的事情此时想来仿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甚至已经开始觉得模糊。 “烧了吧,把这些信,拿去炉里烧了。”双至将信笺重新放回匣子里,本来她想保存着关于秦子绚的一点回忆,不过现在她觉得,有些回忆该淡去就让他淡去,不必要强行留住些什么,和秦子绚的那些记忆,放在心里就可以了。 容兰笑道,“大少奶奶如今心里只有大爷了,这些自然不要留。” 是因为石拓吗?也许有点吧,双至莞尔,“别贫嘴,赶紧去收拾东西,记得要把大氅披风都带上。” “诶,奴婢晓得。”大少奶奶最是怕冷,这些上好的狐皮大氅是一定要带上的。 双至笑了笑,拿起那叠信笺走到角落的三脚架暖炉旁,将信撕碎撒在炉里,火星轻扬,青蓝色的火光吞噬着她曾经以为是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大少奶奶,兰姨娘来了。”红棉撩起呢绒帘子,对双至屈膝一礼。 兰姨娘便是那位芝兰。 “哦?可有说来意?”双至淡声问道,停下了手中烧信的动作。 “没有,大少奶奶,要打她回去吗?”红棉问。 双至想了想,对红棉道,“不必了,我去会会她。”再转头唤来容兰,“容兰,你过来帮我把这些烧了。” 容兰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去借过双至手中的信。 双至和红棉走出内屋,在花厅见那芝兰。 “大少奶奶。”芝兰见到双至走出来,怯怯地给双至行了一礼。 除了那日敬茶,双至还不曾与这个芝兰接触过,今日再见她,感受似乎与当初有些不那么一样。 大概是因为对石拓的感觉不一样了吧,所以对芝兰也有了一些抗拒。 “兰姨娘,有事儿吗?”双至坐到上,微笑看着芝兰。 芝兰是那种典型的小家碧玉,个子娇小,容貌虽不出色,却又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柔弱。 男人应该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吧?像芝兰这种怯懦柔软的性子,是最能激起男人的那种大男人心理。 “大少奶奶,贱妾有事相求。”芝兰咚一声跪在双至面前,泫然欲泣,目光颤颤地看着双至。 双至半垂的眼眸似有流光淌过,“哦?兰姨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能为你拿主意的人不是我,我能帮你什么?” 兰姨娘眼眶微红,“求求大少奶奶让贱妾跟随您一同到将军府,大少奶奶,这事儿只有您能帮贱妾,求求您了。” 双至淡声道,“兰姨娘是不是应该去找大爷说呢,我能做什么主?” “大少奶奶,贱妾也知道自己身份低下,可是……可是如果爷走了,那贱妾如何在这里自处?只怕这里再容不下贱妾了。”芝兰哽咽地说着。 “难不成你不去将军府会被赶出石家了?”双至含笑问道,心里却腹诽,这芝兰想要跟去将军府,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她的?除夕那夜石拓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会让芝兰跟着去将军府,以芝兰这懦弱的性子,不像是会将石拓的话置若罔闻的人。 兰姨娘嘴皮动了动,声音愈轻细,“大少奶奶,贱妾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敢与您争半点冲爱,贱妾一定会安分守己,不会做令您不乐意的事情的。” 双至轻笑出声,“兰姨娘以为我不乐意些什么事儿呢?” 兰姨娘懦嗫道,“贱妾绝不会接近大爷半步,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大少奶奶,贱妾可以誓。” 双至睨着她,淡声道,“你誓作甚?你接近大爷不接近大爷那是你自己的事儿,至于安身之所,你若真想随大爷一道回京兆,你应该去找大爷说,我做不了主。” 这芝兰的意思是她之所以不能去京兆,是因为她福双至善妒,怕她勾引了石拓,才不许石拓把她带往将军府?这么明显的指责,竟然还说她安分守己。 “大少奶奶就算不让贱妾跟随,大爷在京兆还是有其他小妾,与其大少奶奶到时候孤军奋战,不如让贱妾留在您身边,到时候……” “兰姨娘!”双至厉声喝住,“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教你说的?你可要拿捏得准了,说这样的话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大爷在京兆有多少妾室,将来我如何与其相处,是你能过问作主的吗?” 兰姨娘显然被双至吓了一跳,她绝对想不到一直以来恬雅温和的福双至会有如此冷厉的时候,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答话。 “回去吧,你留在石家,只要不犯错,没有人会将你赶出去的,老爷和夫人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少忧些心,至于什么时候让你去京兆,爷自有决定,轮不上你来说话。”双至扫了她一眼,冷声道。 兰姨娘紧咬着唇,眼底有明显的解脱和有些幽怨的无奈,如果逼不得已,她今日也不想来此求大少奶奶。 这时,秋萍走了进花厅,对双至道,“大少奶奶,后院偏门来了两个丫环拿着福家的帖子,说是要见您。” 双至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兰姨娘一眼,给红棉使了个眼色,要她尽快打她走。 “秋萍,你与我去看看。”见红棉得了自己的意思,双至淡淡一笑,领着秋萍去偏门了。 双至有猜想过穆清莹会给她找来什么样的丫环,福家的大丫环使得上的也就那么几个,不过她真没想过香芹也会在这里。 香芹可是跟了福夫人好几年的丫环了,比双至大了几岁,很得力的帮手。 还有另一名是灵兰,是穆清莹身边的大丫环。 双至心中明白穆清莹和母亲对自己的担心,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才让自己最放心最得力的丫环来服侍她的。 “大少奶奶。”香芹和灵兰对双至行了一礼,眸中有某些不必说明的默契。 双至对她们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香芹,灵兰,你们来了。” 在双至与香芹她们会面的这片刻,红棉也将兰姨娘打了出去,而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苏尹雪带着几个丫环给双至送来了几匹绸缎。 二门的丫环进来给容兰说了一声,容兰知道苏尹雪是石夫人身边的大红人,也不敢作主说不见,便让苏尹雪把那几匹绸缎搬了进来,苏尹雪见容兰在烧些什么东西,好奇问了一问,容兰含糊答了过去,把最后一封信放进了暖炉里之后便招呼着几个小丫环赶紧把苏尹雪带来的绸缎收了下来。 苏尹雪眼眸流光微闪,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地面。 ------------ 084 回将军府  双至回来时,苏尹雪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看着这些上等的绸缎和银鼠皮,双至蹙了蹙眉心,“这些是苏尹雪拿来的?” 容兰正将这些东西收入箱内,“是的,大少奶奶,说是二娘给您的。” 香芹和灵兰帮助收拾,笑道,“大少奶奶,这二娘出手倒是阔绰呢。” 双至眸色幽微流转寒光,目光落在角落的暖炉上。 容兰见了,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苏尹雪进来的时候,奴婢已经将信都烧了。” “确定吗?”双至问。 容兰点了点头。 双至眼角轻扬,淡淡笑了,她看向窗外,已经是春意盎然,绿叶初生,好像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而她,却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压力和不安。 石拓这两天也很忙,因为是年节,有许多人来拜访,人情物事送了无数,每次石拓回来,脸色都不怎么好,他是一个不喜欢应酬的人。 快要晚饭的时候,石拓才回来,一脸的郁色。 “先洗澡,再吃饭,好不?”双至让容兰吩咐小丫环准备洗澡水,自己拉着石拓坐在软椅上。 石拓将她纤细的手掌按在脸上,低声问,“行装都准备好了?” “嗯,都准备好了。”双至捏了捏他的脸,笑道。 石拓抱起她,做在自己腿上,“双至,仙慧想和我们一同回京兆。” 双至讶异看他,“二姑娘找你了?” 石拓冷笑一声,“她哪里敢来找我,是去和爹说了。” “你同意了吗?”双至问。 “你作主。”石拓笑道。 双至横了他一眼,这是她能作主的吗?石仙慧怎么说也是她小姑子,她能不让吗?“爹怎么说?” “你说呢?”石拓淡淡道。 虽然石仙慧是个不小的麻烦,但总不能不让家里每个人都拒绝了,“石拓,听爹的意思吧。” 石拓眸色深幽看了双至一眼,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胸前,轻轻捏了捏她一边柔软,喃喃道,“双至,好像长大了一点……” 双至小脸猛地涨红,拍开石拓的大手,从他腿上下来,“你这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个正行的。” 石拓哈哈大笑,正好洗澡水也准备好了,他把双至拉了起来,“洗澡去。” 双至挣扎着,“我不要,才不要和你一起洗澡。” 最后自然是势力微笑的那方抗议无效。 转眼已经到了初四那日。 一共有六辆双轴四轮马车,有三辆是乘人,三辆装物,本来双至是和石仙慧同一辆马车,但石拓知道双至晕车,自己也不骑马了,和双至一辆车,石仙慧自己一辆,丫环们一辆。 昨日双至才开了福老爷给她的嫁妆箱,现垫箱底的是一排排黄金,还有福夫人给她的许多珍贵的珠宝,她本是不想把这些搬到京兆,但后又一想,还不知到了京兆如何的光景,有些银财傍身总是好的。 于是,有一辆马车全是双至的嫁妆箱子,这事儿连石拓也不知,本来有些担心安全问题,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人敢打劫堂堂的骠骑大将军吧? 想到自己把石拓当成了保镖,双至低笑出声,引来石拓的主意。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石拓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双至,皱眉问道。 双至将脸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我没事。” 石拓柔声道,“才刚出了城,到京兆最快也要半个多月,你多休息一会儿。” 双至低应了一声,在他怀里,她的晕车症状似乎缓了一些。 马车上了官道后,度也加快了,双至脸色很差,在颠簸中越来越觉得胸口烦闷,胃里的东西好像也要被颠簸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晕汽车,不晕船,不晕机,为什么会晕马车?这是为什么? “双至,你没事吧?”石拓揪心看着她,越觉得她脸色苍白得吓人。 双至紧咬着牙,什么话都不想说,她怕一开口就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石拓轻柔抚去她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问道。 双至摇了摇头,突然胃里一阵翻滚,她离开他怀里,哇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在痰盆里。 石拓心一疼,急忙喊了一声停车,在外面的容兰赶紧进来,看到双至这样,也知道是晕车了,她紧忙倒了一杯温水,“大少奶奶,漱漱口。” 双至漱口之后,虚弱躺在石拓怀里,石拓拿一颗酸梅给她含在嘴里,“好一点了吗?” “嗯,舒服多了。”双至笑了笑,感觉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这里正好是官道路口,有座凉亭,要不要下去走走?”石拓问道。 “也好。” 在凉亭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重新上路,在快要天黑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城的驿站。 祥兴拿着邮符去官府盖印,交给驿站的官吏看过之后,便有几个官差出来帮忙停靠马车。 红棉她们吩咐着从家里带来的小厮仔细马车的箱子。 “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脚?”石仙慧扇着手帕,一脸嫌弃地看着这驿站的厢房。 石拓淡淡扫了她一眼,“那你想在哪里歇脚?” “刚刚进城的时候,在街角不是看到有客栈吗?那儿的环境比这里好多了。”石仙慧道。 “如果你不喜住这儿,可以自己去住客栈。”石拓淡声道。 石仙慧悻悻然地让身边的丫环把东西拿进厢房,看了石拓一眼,道,“我还不是怕大嫂会住不惯,人家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 双至笑了笑,“这里就很好了。” 石仙慧哼了一声,径自进了房里。 双至和石拓相视一眼,走进另一边的房间。 半个月的路程,对双至来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了,颠簸了半个月,脑子昏沉了半个月,吐得连胆汁都要出来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把石拓心疼得差点要砸了马车。 不过双至觉得经过这半个月的折腾,她的晕车症好像已经进步了一些,比一开始好许多了。 穿过了看起来庄严神圣的城门,进入了京兆的地界。 京兆的街道要比普靖城的宽敞许多,两旁有各式店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热闹,大片的阳光落在青石地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京兆了。 双至撩开窗帘,看着远处连绵的屋檐,心里衍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受。 马车经过热闹的大街之后,转进西边另一条大街,看得出这条街比之前所经过的都不一样,人烟稀少,是很安静严肃的街道。 街道两边都是大宅子,应该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双至,到了。”石拓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双至收回视线,转身看着他,“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呢?” 石拓道,“多数是朝廷官员的府邸。” 双至哦了一声,果真是这样,哎,住在这地方,压力应该挺大的吧。 下了马车,双至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将军府。 是不是太大了一些?看着属于将军府的围墙直直延伸,几乎都要占半条街了。 三间朱漆正门,门外蹲着两只大石狮,两边是各有一个角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额大书虬劲有力的三个鎏金字,将军府。 石拓他们一下马车,马上就有十数位衣帽周全的小厮从里头出来给石拓行了一礼,“爷。” 石拓对他们淡淡点了点头,“先把夫人的行装搬回上房去。” 那十数位小厮闻言,马上往双至的方向行了一大礼,“小的见过夫人。” 双至对他们微微一笑,“都免礼。” “可是爷回来了?”突然,几位丫环打扮的姑娘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出来,看她走路摇曳生姿,容貌姣好,声音也是清脆爽利,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看着石拓。 “爷,您回来了,这可就好了,咱们家又活过来了。”这女子给石拓曲膝一礼后,便站到石拓身旁,作势要扶住他的手。 石拓眼一寒,冷冷扫了她一眼。 女子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目光扫过双至,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双至也不留痕迹地打量这个女子,想来她应该就是石拓的舅舅被他纳的妾室,媚姨娘。 这媚姨娘好像不怎么怕石拓似的,难道是仗着舅舅的原因? 石拓有些担忧看了双至一眼,见她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双至,先进去吧。” 双至对他甜甜一笑,“嗯。” 从大门进来,是一条宽敞的青石甬道,直通大厅,大厅出来两旁是游廊,通向后院的。 他们穿过游廊,经过一个小广场,是一片树影婆娑的花园,在花园的另一边,有一个垂花门,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 转角廊的内壁上绘有巨幅壁画,经过左边的抄手游廊,在走过一个小花园,就是上房正院。 这将军府还真是雕梁画栋,比起福家和石家,这里每一砖一瓦都显得更奢华精致。 二门台矶上,坐着几位婆子,见到石拓,马上神色惶恐站了起来行礼,心里暗咐怎么爷这么快就回来了,管事的竟然都没一声交代的。 石拓脸色低沉,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双至这时候也觉得有些诡异,主子回家了,怎么丫环婆子们都没个准备的? 这上房很是精致幽雅,青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正院面阔五间,左右各配有两间耳房,进入正厅,家具多为紫檀木制成,墙架上还有精雕细刻的象牙龙船、象牙玲珑塔等珍贵装饰物品。 石拓搂着双至在上位坐下,“累吗?” 双至对他摇了摇头,无法忽略那跟随在他们身后进来一直打量着她的媚姨娘。 石拓刚从另一边坐下,厅外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双至抬眼看去,是一名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生得圆润可爱,他圆溜溜的大眼只看向石拓,声音怯怯地唤了一声,“爹爹……” ------------ 085 雾里看花  爹爹?双至心里吃了一惊,看向石拓,却见石拓只是淡淡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多浮动的表情。 她打量着那小男孩,生得是挺可爱的,不过不像石拓,而且……好像很怕石拓似的,只是站在门边怯怯看着石拓,也不敢再进一步。 紧接着,门外转角处走出一位身形娇小的温婉女子,她牵起那小男孩的手,走进大厅,“将军,让您见笑了。”然后她低头轻斥那小男孩,“威儿,这是将军,不是你爹爹,下次不许乱叫了。” 那威儿只是紧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双至。 石拓对那女子微微颔,“胡夫人,威儿还不会说话吗?” 胡夫人叹了一声,“除了爹爹二字,还是什么都不说。” 双至讶异看向那个小男孩,不会是个自闭儿吧?还有,这胡夫人究竟是何人?先前怎么没有听石拓提起过? 石拓平声道,“多找几个大夫看看。” 胡夫人答应着,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石拓身边的双至,她温雅一笑,“将军,这位肯定就是郡夫人了吧?” 石拓深深望了双至一眼,提高声音道,“没错,从今日开始,家里事情都听夫人吩咐,今日夫人累了,明日再让各房管事来给夫人请安。” 胡夫人上前去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还不知这位胡夫人的底细,也不知怎么回应,只是面色温和地回以浅笑,“胡夫人客气了。” 媚姨娘这时才正眼看向双至,这就是石拓刚娶的将军夫人了?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手腕心机的人,这样的人,真能担得起将军府的主母?她婀娜走前几步,盈盈给双至行了一礼,“婢妾给夫人请安。” 双至微笑道,“媚姨娘请起。” 媚姨娘起身之后,浓妆艳抹的眼睛看了胡夫人一眼,开心道,“这下好了,家里总算来了个正经的主子。” 石拓冷睨了她一眼,低声道,“都下去吧,夫人要休息了。” 一直被众人忽略的石仙慧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无视,提高声音叫道,“大哥,我的屋里在哪儿呢?” 她这么一出声,还真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往她身上。 石拓看了她一眼,对胡夫人道,“胡夫人,你给二姑娘安排院子吧。” 胡夫人是那种看起来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微笑女子,很亲切温和,让人容易卸下心防,“是,将军。” 双至秀眉轻扬,这个胡夫人……似乎在这个将军府地位不一般呢。 不过她暂时不想对胡夫人和媚姨娘做出什么评价,她看得出媚姨娘并不待见胡夫人,但这胡夫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将军府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石拓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心里有许多的好奇,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不语注意着这大厅的人。 其中有两名丫环是刚刚随着媚姨娘一同进来的,很明显,她们应该是媚姨娘的人,她当然不会忽略这几名丫环同时也在观察这容兰她们,好像在暗里进行一场较量。 胡夫人进来的时候,身后也跟了几位丫环娘子,其中有两名娘子看起来是管事娘子,眼神有些神气,进门到现在,也不曾看过她一眼。 双至唇边缓缓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纹,看来,不管是这个胡夫人还是媚姨娘,以至那些丫环娘子,都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呢。 这时,香芹和红棉走进来,对双至一礼,站到双至身后,目光淡漠扫了大厅里其他丫环一眼。 香芹自幼在福家长大,又跟在福夫人身边多年,气质比起其他丫环自然不一样,那些个以轻视目光看她们的人,被香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便急忙低下了头,暗道夫人身边的丫环怎么比主子还厉害些? 石拓看双至眉眼间有倦意,便低声道,“先去休息一下吧,待明日再熟悉一下家里。” 双至对他一笑,“好。” 媚姨娘见石拓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对双至说话,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那胡夫人两眼微微弯起,笑眯眯道,“那我们就不打搅夫人休息了,我先带二姑娘去选个院子。” 胡夫人和石仙慧离开之后,媚姨娘也离开了,一下子,大厅变得有些冷清。 石拓和双至回到内屋,梳洗过后,双至对容兰她们道,“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容兰她们福了一礼,几个丫头便趁着双至和石拓在休息的时候,也轮流歇了一会儿。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是春天,但京兆的春天比在普靖城的时候要冷许多,双至卷缩在石拓怀里,明明很累,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石拓,那个胡夫人是什么人呢?”她倾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低低声问着,她知道他之前不是故意想瞒她什么,只是在石拓看来,这个胡夫人应该不是太过重要,所以他才没有说。 石拓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沉声解释,“她是胡副将的夫人,当年在战场,胡副将为我挡了一箭,胡副将过世之后,剩下胡夫人和威儿孤儿寡母,双至,是我欠胡家一命。” 其实战场上没有谁欠谁的道理,石拓如此认为,也只证明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我明白,所以你才让胡夫人留在将军府,让她为你管家?”她今日看胡夫人那样主动要带石仙慧去选院子,便猜想她在这将军府不会只是个客人这么简单。 可如果胡夫人如今是将军府的管家,她应该知道今日石拓和她要回来,为何却没有事先与府里的人吩咐一声,甚至有许多下人还不知有她这个夫人一道回来,在听到石拓说以后要听她吩咐时,许多人脸上都闪过惊愕的表情。 石拓笑道,“以后你是将军府的主人,自然是由你管家了。” “等我熟悉了府里的运作之后,再作决定吧。”双至闭上眼眸,靠在他肩膀上,决定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再仔细了解一下将军府。 石拓轻应一声,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入睡。 ********** 双至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沉了下来,身边的石拓还没醒,出均匀的细微鼻鼾声,双至睡了这么大半天,精神大好,侧头看着石拓,玩心渐起,她用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描绘他的轮廓,然后捏住他的鼻子。 这么一个大老粗,一点也不懂的浪漫,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说,整天一张脸冷冰冰的,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性子,怎么她就觉得这样的男人其实也挺好的呢? 她厥起唇,手指无意识地戳着他的脸颊,没有觉石拓已经睁开双眼,正灼灼地盯着她。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石拓抓住她的手,哑声问道。 双至揪住他耳朵,“是你在勾引我。” 石拓轻笑出声,“我怎么勾引你了?” 双至咬了咬他的唇,“谁知道呢,长得这么丑,为什么就能勾弓我呢。” 石拓按住她的后脑,“你是欠教训了是吧!” 说完,他立刻将她压在身下,给她一个深长窒息的吻。 双至侧开头,大口地呼吸着,“快起来,都已经什么时候了。” 石拓细啃着她的锁骨,一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石拓!”双至轻锤他的肩膀,自从他们圆房之后,石拓对这些事情好像一点节制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往色女形象又迈进了一步。 太奢靡无度了啊啊啊啊啊! 石拓不情不愿地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好像要冒火了,赶路的这半个月,他担心她晕车精神不济,忍了很久了。 双至看到他深黑双眸的**,小脸飞满红霞,“先起来,今晚……你想干吗就干吗。” 石拓喉咙出咯的一声,目光灼灼如两束火焰看着她,“想干吗就干吗?” 双至嗔了他一眼,推了推他,“这会儿还不起身,叫丫环们怎么想。” 石拓一把拉过双至,抱在怀里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血肉之中似的,“双至,真好,我们回家了!” 原来,石拓从来没将石家当是他的家……在那里,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是过客吧,毕竟有幼年不好的回忆在那里。 双至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石拓,我们回家了。” 石拓抱着这个对他来说很娇小的双至,柔声道,“双至,明日一早我要上朝,家里的事儿我会让管事的来跟你汇报,你要是觉得哪里受委屈了,要跟我说,知道吗?” 自己在石拓心里,还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吧,双至的脸紧贴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心底荡漾着一种甜蜜的幸福,被人疼爱着,怜惜着,保护着……成了他最重要的那个人,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石拓,我是你的妻子,是要和你执手偕老的那个人,相信我。”相信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她在努力营造的幸福,她虽然自幼被呵护着长大,但不代表她是软弱好欺的人。 她一定会在这个将军府,不,在属于她的家,强大起来,她要给石拓一个真正的家。 ------------ 086 胡夫人的别样心思 【第二更】  双至和石拓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别的人在,容兰他们都清楚主子的喜好,所以在摆饭之后,便和香芹她守在外门,其他丫环轮班去厨房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双至突然想起石拓之前明明有一年假期,后来怎么就这么急着回京兆,“石拓,你这么急着回来,是不是军营出事了?” 她不是想要过问他的公事,但他始终职业特殊,当将军的哪一个不是要经常打打杀杀,她是不可能要求他别去打战的,不过现在天下太平,边关也无战事,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用得着这位大将军的? 石拓深深看了她一眼,把一大块鱼肉夹到她碗里,“吃!” 双至本来我饱了三个字就要说出口了,不过在石拓炯炯的目光下,她还是硬着头皮把他夹给她的肉吃下去。 胃口小又不关她的事,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嘛,而且要是成了个肥婆怎么办?想到自己已经荒废运动很久,双至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将来肚子三圈游泳圈的可怕画面。 她瞪着石拓,声音含着控诉,“石拓,你要是把我养成肥猪怎么办?你到时候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我就……” 石拓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就怎样?” 双至扁了扁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你真的会不要我?” 石拓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掠向双至的视线让她感觉好像阴风阵阵的。 双至把筷子一放,很认真地道,“石拓,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还是赖着你。” 石拓淡淡瞄了她一眼,冷声道,“把饭和肉都吃了。” 呃?双至看向堆成外,是容兰刻意压低的声音。 “容兰姑娘,我这是找将军说这要紧事,你能不能通传一声?”胡夫人声音如人一般温婉,让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胡夫人,爷和夫人吃饭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你还是迟些再来吧。” 双至默默吃着饭,眼角却瞄着石拓的反应,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微蹙眉心的不悦还是让她感觉到了。 这个胡夫人……是不懂礼节,还是真的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和石拓说? “让胡夫人进来!” 双至继续专注着吃饭,两只耳朵却翘了起来,仔细听着这位胡夫人进来会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将军。”胡夫人给石拓福了一礼,看到石拓和双至真的在吃饭,脸上有些尴尬,“打搅将军和夫人吃饭了……” 双至对她淡淡一笑,心里却腹诽,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容兰不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他们正在吃饭吗?这时候才来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一些? “胡夫人,你有什么事儿吗?”石拓像没有看到胡夫人脸上的尴尬,也没有表现出被打搅的不悦,只是淡淡问道。 胡夫人见石拓没有生气,心里暗想那容兰说石拓不喜欢别人打搅他吃饭,大概只是指外人,而她……不能算外人吧!所以石拓才没有生气,这样想的时候,她心里就生出一丝异样的窃喜,“将军,关于这个几个月来家里用度和过年时收下的人情物事,是不是给您汇报一下呢?” 以前石拓就算从来不理家里的事情,但是还是会找时间听听她的汇报和看一下账本,胡夫人想要让他知道她的尽忠和用心,也想……让这位小姑娘一样的夫人知道,打理这个将军府并不容易。 她其实也不是对这个夫人有意见,只是心里莫名地觉得抗拒,连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石拓挑了挑眉,“以后这些事情跟夫人回话就行了。” 胡夫人眼神微暗,看了双至一眼,又道,“是,将军,还有另一件事,就是之前收到您的信说这几天会回家,但家里忙着过节,我也就一时忘记与丫环婆子们交代一声了,还请您恕罪。” 原来是忘记了,双至咬着筷子,莫怪他们回来之后,上房都还没有收拾,还是红棉几个丫头迅清理,换了新的被褥的,不然她哪能舒舒服服睡一个午觉。 “无妨。”石拓低声道,没有怪责胡夫人的意思。 胡夫人月牙般的眼睛注入了一丝感动,“多谢将军。” 石拓道,“年节时,有哪些人送了礼?” 胡夫人将手中的册子递上,“我都记在这里了。” 双至眸色轻转,这胡夫人一直唤石拓……将军?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个胡夫人对待石拓的态度怪怪的,不管是说话还是神情,像极了对待一个远出刚回家的丈夫。 丈夫?双至眼皮一跳,抬眼看了胡夫人一眼,却见她只是专注望着石拓。 石拓醇厚的声音低低传来,“饭吃完没?” 双至一愣,脸红地瞪了他一眼,“吃不下了。” 石拓抬起头,眼底含着宠溺和无奈,“那把汤喝了。” “上面好多油。”双至厌恶的看了那些鸡汤一眼,一点胃口都没有。 石拓面色一凛,“福双至,你什么时候能把挑食的毛病改了?” 双至嘟着唇,用筷子戳着那鱼肉,挑食又不是她的错,上辈子不爱吃的东西到了这辈子也不爱吃,是那么容易改的吗? “把汤喝了!有你这样吃东西的吗?不爱吃鱼不爱吃猪肉,吃鸡肉不吃皮,吃菜不吃叶子,就连喝汤也嫌这个嫌那个。”石拓放下手中的册子,非要盯着双至把汤喝下才作罢。 双至有些心虚地看着他,“我有这么挑吗?” 石拓挑高了一边眉毛,冷冷看着她。 原来石拓也会有像老妈子一样啰嗦的时候,哈! 双至心里暗笑着,但一看到这油花花的鸡汤,她真的很哀怨很委屈! 胡夫人愕然地看着石拓和双至,一直在她脸上保持不变的微笑此时也僵住了,她从来没见过石拓这样对过哪个人,别说是对一个女子了,就连对威儿,也从不曾……用这样宠溺的语气说话。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割了一下,胡夫人眼底似有什么东西破了。 双至自然是没有忽略胡夫人眼底达微妙的变化,她嘴角微扬,显然,不是只有她才看得到石拓的好。 石拓好笑看着双至闭眼把鸡汤喝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书房?” 双至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胡夫人却觉得心脏好像被重重捶了一拳。 石拓的书房……从来都不许任何女子进入的,就连是她,也只能是有事要汇报才能进去。 为什么……难道因为这个夫人是正室,所以才特别对待?亦或是石拓对她……不,应该不会的,石拓不是那种会随便动心的人,他才回普靖城多久啊,怎么就对一个小姑娘动心呢? “胡夫人,这些账册都留下吧,我看过之后再说。”石拓含笑看了双至一眼,才转头对胡夫人道。 胡夫人愣了愣,勉强一笑,“是,将军,那……那我先回去了。” 待胡夫人离开之后,石拓便带着双至到书房了。 石拓的书房离上房有一段距离,要穿过抄手游廊,过了一个垂花门,在转一个小花园,才是他的书房。 这书房和在洪山下的那小庄子不一样,面阔五间,其中三间打通墙连在一起,还设有厢房,里面家具一一俱全,看来以前石拓经常在这里留宿。 最令双至砸舌的是那和墙壁齐高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她粗略看了一眼,还真是什么书都有,不过行兵打战的书籍还是比较居多的。 石拓把她拉到大腿上抱着,自己拿起军营的信报看了起来。 双至挣扎要离开他怀里,“石拓,你不是看账册吗?” 石拓看也不看她,“那些是给你看的。” 双至啊了一声。 石拓道,“迟早都要当家的,早些把账册,家里用度熟悉一下。” 双至没好气地瞪他,“敢情你是把我娶来管家的。” 石拓睨了她一眼,“难道不是?” 双至闻言,张口咬住他手臂,想起那胡夫人看石拓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不爽。 石拓轻笑出声,大手捏住她下巴,低头重重吻住她,“双至,这是我和你的家啊。” 双至眼神迷离,心里莫名的有些患得患失,这是因为在异乡产生的不安全感的关系吗? 她紧紧搂住石拓,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石拓会不会留在别的女人屋里过夜,会不会对哪个女子动心?他虽然宠她,可还不曾说过爱她,当然,她不是非要说爱的人,可是她就是不确定,就是觉得害怕。 “石拓……”她低声叫他。 他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信报上,“嗯?”他低应着。 “……” “怎么了?”他抬眼看她。 “没事,就想叫你,石拓,要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已经不能没有你……”双至戳着他胸膛,郁闷地问着。 石拓拿了一本账册塞在她手里,“不要胡思乱想。” 双至抬头看他,现他嘴边好像有可疑的笑意,哼,这家伙,听到自己说不能没有他很得意是不是? 不过,好像她的患得患失的心情因为此时他的笑容而渐渐沉淀下来,她要相信石拓的,他是她决定了要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让给别的女人?不管是媚姨娘还是兰姨娘,甚至那个胡夫人,她一点也不想和她们分享石拓的好。 刚刚她本来打算问石拓关于胡夫人的一切,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石拓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胡夫人对他有别样的心思,那她也就没必要说破了,还是等她再暗中观察几日再决定该怎么做。 ------------ 087 步步为营  二天,双至醒来的时候只经是快要午时,极动了动身子,感觉身上的骨头好像被拆散了一样,昨晚真的是太放荡……想起昨晚销瑰蚀骨的缠绵,双至忍不住呻了一声。 刚刚看到香芹和容兰进来服侍她梳洗时满脸的通红,她就知道自己丢脸真是丢到家了,连在耳房的丫环们都听见了,这叫她情何以堪啊啊啊啊啊。 吃完午饭,双至便开始看昨晚石拓交给她的账册,翻不到几页,便听到丫环来传,说是媚姨娘过来给她请安了。 媚姨娘……这个让双至在普靖城就作过许多次猜测的女子,昨日没有正面接触太多,不能对她作评价,今天倒是要好好观察了。 虽然她并没有将媚姨娘放在敌对的位置上,但不可否认,她仍然还是会因为石拓有点心里不舒服,相信哪个做女人的都应该会有这样的心理,看着曾经和自己丈夫亲热过的女人,大概也不能真的完全毫无芥蒂吧。 双至让容兰把媚姨娘领到花厅,自己才和香芹出去。 媚姨娘今日穿得比昨日更鲜艳华丽,一袭桃花云雾烟罗衫,浓妆艳抹,肌肤散一层润亮的光泽,双至看了她一眼,便觉得这个媚姨娘的确有让男人着迷的本钱,她不算十分艳美,但却有一种天生内媚,任何男人多看她几眼,便会觉得她美得惊心动魄吧。 “夫人。”媚姨娘见到双至走来,盈盈一笑,曲膝行子一礼。 “媚姨娘。”双至对她点了点头,声音温和亲切,“请坐。” 媚姨娘没有客气,在双至下坐了下来,“婢妾本是想早些过来请安,不过想是夫人今日需要多休息,便不敢来打搅了。” 双至心里有些微窘,听出媚姨娘言语的暧昧,她淡淡一笑,“你有心了。” 媚姨娘娇笑看着双至,“夫人初来京兆,也不知您能不能住得习惯呢。” 双至听媚姨娘口气,竟有三分讨好的味道。 不过这位媚姨娘还不曾给她敬茶立规矩呢,看她言行举止,也不似会每日乖乖来上房给她立规矩,她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翻脸要求家里每个人都尊重她这个夫人,立威……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要习惯的。”双至笑着道,她眉目温和,笑容还带了些腼腆。 媚姨娘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精光,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她脸上仍是媚笑盈盈,“初闻爷要成亲了,还真是吃惊,在京兆的时候,林大人就作主要给爷成亲,不过爷是哪家姑娘都没看上,没想到荣归故里不到几个月,就传来爷成亲的消息,夫人,您都不知道,我们全府的人都是极开心的,以后这将军府内院总算有了一位正经的主子了。” 这是媚姨娘二次在她面前提到府里终于有了正经的主子,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双至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仍眼含浅笑看着媚姨娘,“这林大人,可是舅老爷?” 媚姨娘笑道,“是呢,爷向来最尊重的就是林大人。” 舅老爷啊……她还得去给他敬茶呢,如果这位林大人对石家仍然有怨怼,估计对她和石拓这个石老爷作主的亲事应该不是太满意的吧。 “舅老爷是长辈,理应要尊重敬戴。”双至微笑道。 媚姨娘连答是,“夫人您对府里还不甚熟悉呢,婢妾与您去走一走如何?” 那当然最好,双至在心里回答,她还想着从媚姨娘口中多打探一些关于府里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她那若有若无的暗示。 不过双至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这个媚姨娘……让她有点看不透,明明看起来就像个胸大无脑的草包,但只是看起来像,实际上她觉得这个媚姨娘比石家那三兄妹还难应付。 “前些年边关战事吃紧,爷极少留在府里,这大宅子还是爷刚成为将军的时候,皇上赐给爷的,这京兆啊,要找出有爷这样风光的人可少了。”媚姨娘带着双至在后院各条游廊走着。 “你跟在爷身边也有许多年了。”双至讶异这将军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许多,她们走下游廊,沿着花园的甬道走着。 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丫环,她们见了双至,微感讶异,昨日她们只听说爷带着夫人一同回来,却还不曾见过双至,如今看平时连胡夫人都不放眼里的媚姨娘如此恭敬对这位姑娘说话,想来就是和爷一起回来的郡夫人了。 行了礼,匆匆而过,丫环们看双至的眼神既有疑惑也有迟疑。 双至和香芹交换了眼神,双至淡淡笑了。 媚姨娘笑道,“婢妾虽跟了爷几年,不过对爷的喜好却是一无所知。” 双至点了点头,就石拓那冷酷的性子,敢接近他的人不多。 “不过以后有夫人您在,相信爷在内院的时候也会多一些,婢妾一定会尽心服侍您和爷的。”这媚姨娘时而精明,时而天真坦率,真让双至一时无法看得明白她的为人了。 “那是……胡夫人的院子?”双至停在七字廊的玄关处,看着在小花园对面的一栋精致的小院子问道。 媚姨娘看了过去,冷冷一哼,“可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屋子吗?称她一声夫人还真是抬高了她,仗着自己的丈夫救过爷一次,在府里作威作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夫人,啊,夫人,婢妾不是那个意思……” 面对媚姨娘的惊慌失措,双至只是淡淡笑了笑,“这些年都是胡夫人在帮忙理家吗?” 双至转身,不去看胡夫人和管事娘子们在院子说话。 媚姨娘急忙跟了上去,“本来是管家在打理的,可这胡夫人亲自去跟爷请命说要帮忙,不知爷怎么就答应了。” “打理得挺好的,我看家里的丫环们都很规矩。”不可否认胡夫人将这个内院管理得不错,这是双至刚刚一路过来的想法。 媚姨娘紧张叫道,“这可不就糟了吗?家里的奴才要是都只认她是主子怎么办?这不是没将您放眼里吗?” 双至唇瓣微勾,不答话,香芹这时淡淡扫了媚姨娘一眼,道,“媚姨娘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夫人是诰封的郡夫人,是石家以十二版贴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有谁敢不认?” 媚姨娘嫣然一笑,“香芹姑娘说的是,是婢妾多虑了。” “媚姨娘也是在为我着想,无妨的。”双至轻声对香芹道。 香芹微微点了点螓。 媚姨娘见双至是往上房的方向走去,便道,“这不知不觉都过了正午了,夫人您还得休息呢,婢妾就不扰您了。 双至对她笑道,“媚姨娘有空多到我屋里坐坐。” 媚姨娘眉头一挑,答了一声是,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双至的身影消失的游廊的转角处。 这个夫人……她看不明白,昨日还以为只是容易拿捏掌握的小姑娘,今日走这么一圈,她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被她拿住了? 双至回到屋里,便把昨日石拓交给她的账本认真看了起来,香芹在一旁帮着检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双至才抬起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看着香芹,“如何?” 香芹摇了摇头,“胡夫人管家确实有一套,完全看不出问题,账目也很清晰。” 双至点头同意,“嗯,如今看这账本,确实看不出问题。” “夫人,您这是……怀疑胡夫人会贪黑?”香芹迟疑地问道,看这账本,将军府的用安几乎可以用节俭来形容了,根本没有什么油水能贪的。 双至揉了揉眼睛,“我倒是希望她能贪黑。”一个女人如果不是为了钱财如此尽心尽力,那必然为的是另一种更重要的东西,而这个比贪黑还让她觉得棘手。 “夫人的意思是,胡夫人是为了将军府的当家大权?这有可能吗?您都回来了,这大权无论如何也是在夫人手中,哪里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容兰为她们端来热茶,正好听到双至的话。 双至啜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你们如何看胡夫人和媚姨娘两人?” 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香芹道,“奴婢觉得这个媚姨娘似乎不必担心,她似有意要讨好夫人。” 容兰道,“奴婢也是这么觉得,反而那个胡夫人,就有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双至眉心轻蹙,低声道,“你们说的没错。” “红棉,你去让杜娘子过来一趟。”杜娘子是红棉的母亲,跟着双至他们一同来了将军府,这个时候还没分配什么差事给她去做。 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将胡夫人和媚姨娘同时摆着对立面的话,对她在将军府接下来的生活并无好处,但是,在她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之下,她只能先清楚对方有什么底牌。 当然,这个时候她不会去查媚姨娘什么,毕竟,这关系到林家了,如果媚姨娘是林家安排在石拓身边的,那么此时她一举一动,都会在某些人的注意之下。 她只能先从胡夫人下手,先了解清楚她是否对自己有没有恶意。 ------------ 088 韬光养晦 【第二更】  转眼过了好几天,京兆的与温渐渐在上升,春天的气息逐渐明显。 这几天她一直留在屋里,哪里也没去,倒是石仙慧来找过她几次,就是想要到外面去逛街。看来石仙慧很享受在京兆的生活,听说不管她去到哪里,都喜欢把将军府抬出来,接受众人对她的敬畏和羡慕。 石拓这几天也忙得整天不见人,有时候她都睡着了,他才回来,二天她还没醒,他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不要是又有什么战事。 “夫人,胡夫人来了。”红棉从外面走进来,对双至道。 双至半靠在软椅上看账本,香芹几人窗边做针线活,听到红棉的话都抬起头,双至道,“请胡夫人道大厅。”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来了。 前几天她已经交代了杜家夫妇暂时不要着急没有差事,先暗里去把胡夫人的底细查清楚,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想到仅仅几天时间,杜娘子他们就把胡夫人的一切都查出来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双至能用的人不多,她也不去问杜家夫妇是怎么知道胡夫人隐瞒得很好的一些底细,反正结果已经知道了,过程如何,谁人在乎。 “这胡夫人几日不曾来过上房,今日这么早上门,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香芹皱眉,对这个胡夫人这几日无视双至的态度很是反感。 “是不是好事,很快就知道了。”双至理了理衣襟,红棉为她撩起帘子,走出内屋。 双至款步而出,目光内含,笑容温和地对胡夫人点头,“胡夫人。” 胡夫人对双至曲膝一礼,“夫人,打搅您了。” “不打搅,请坐。”双至想这胡夫人应该是和刚刚离开的媚姨娘相遇了,这几天清早媚姨娘都来请安立规矩,倒是让双至有些不习惯了。 胡夫人依言在太师椅坐下,她还是那样温婉素雅,脸上的笑容温和亲切,“夫人请见谅,这几天因为刚刚过了元宵节,许多事情要安排,就一直没来与夫人请安,不知道夫人在府里可还住得舒适?” 双至轻轻挑眉,笑道,“很好,多谢胡夫人关心。” 在一旁的香芹几个丫头却都不悦地看了胡夫人一眼,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家里的事儿多那也得跟夫人报备一声,她还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了不成? “不知道夫人这屋里的人手够使不?要不,我再给夫人您选几个精灵的丫环来?”胡夫人看起来应该有二十二岁的光景,言行举止都比较稳重,对着双至的时候,也有一种看待小姑娘的心态。 双至眯眼一笑,“我这屋里暂时也没那么多事儿,丫环都够使唤的。” 胡夫人笑着,“如此甚好。” 这时,小丫环奉上了茶,厅上一时静谧无语。 双至指腹在杯沿轻轻摩挲,对着胡夫人缓缓开口,“胡夫人,上次所见那孩童我甚是喜欢,得空时可否让他来陪说说说话?” 胡夫人脸上闪过讶异,“这……夫人,威儿他不识说话,怕要令您失望了。” “怎么会呢?那日我分明听到他开口叫爷了呢,不过也没关系,我向来喜欢孩童,和他作耍也好。”双至笑道。 胡夫人蹙眉看了双至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关注她儿子,“如此,一会儿我便使人将他带来,若是有闹着夫人的地方,夫人尽管与我提说。” “那就多谢胡夫人了。”双至微笑,眼底一片真诚澄澈。 胡夫人心底仍有疑惑,却不知哪里有问题,她看了双至一眼,心想这福双至只是一个小姑娘吧,不像是有心机的人,如今自己在为她打理这将军府偌大的内院,她应该感激自己才是,理应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的,“对了,夫人,前几日我拿了账本给将军过目,将军说是已经交给您了,您看,这几天也是要月钱的时候了,是不是先把账本让我去登记一下呢?” 双至目光润亮看了胡夫人一眼,对容兰道,“容兰,去把账本都拿来。” 容兰应了一声,返回内屋把一摞账本拿出来,放在双至旁边的桌子上。 “对了,胡夫人,这些年节送来的人情物事都是如何处理的?”双至随口问道,她知道石拓不喜欢收别人的礼,不过往将军府送礼的人还真是不少,看胡夫人登记那些名册,啧啧,可见石拓在朝廷中的影响力有多大。 “都是让人送回去的。”胡夫人道。 双至浅笑,“是爷的意思?” 胡夫人迟疑了一会儿,“将军并没有说不好,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这样处理的。” 双至点了点头,从账本上抽出一叠较薄一些的册子,“我闲来也没事,这礼物的事就先不劳烦胡夫人了。” 胡夫人皱眉,明显感到一股不悦在心里冒了出来,但她又不能说出不劳烦,这是她的分内事,可这哪里是她的分内事?她在将军府什么身份,她是石拓什么人?凭什么说这是应该的? 在这个将军府的真正主母面前,她一次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 从容兰手里接过账册,胡夫人有些失神地告辞离去,她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想通了这几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她不是石拓什么人?她只是因为丈夫救了石拓一命,被石拓收留在府里的一个外人,而她从来不觉得住在将军府有什么不对,直到那日见到石拓那样温柔对待福双至,她现……她其实不想当外人。 她想成为石拓的……什么人。 可她不行,她是一个寡妇,身边还有一个自幼不喜说话,失去父亲之后更加连一句话都不说的儿子,她甚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完成,意识到自己对石拓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让她无法再强颜欢笑对着福双至,所以她落荒而逃了。 看着胡夫人离开的背影,香芹冷嗤一声,“胡家虽只是小家小户,但也不至于让唯一的嫡孙流落在外,为什么胡夫人在丈夫死了之后不回胡家,反而要留在将军府呢,也不知她图的是什么。” “听说胡家的人并不待见胡夫人,特别是胡副将过世之后,家翁更认为胡夫人克夫,胡夫人才不愿意回胡家,我想,胡夫人留在将军府的事儿,胡家应该是不知道的。”胡家宅子远在锡城,当初胡夫人是跟随胡副将来到京兆,胡副将死了之后这几年,胡夫人是不曾回过锡城。 “难道胡家的人还不知道胡副将死在战场的事儿?”容兰狐疑问。 “这不可能。”双至否定,“胡副将战死沙场,朝廷必定对他家人厚赏,胡家的人肯定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胡夫人会来到将军府投靠石拓。” “红棉,你母亲就打探到这些么?”容兰问。 红棉看了看双至,才点头道,“应该是的。” 双至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觉得胡夫人是个威胁?还是觉得你们夫人我会被她压得无法立威?” 香芹道,“奴婢们自然是相信夫人您,只是这胡夫人实在让人添堵,那是什么嘴脸?好像咱们都得靠她吃饭似的。” 红棉道,“要不,夫人,再使人去打听打听?” 双至摇头,“不必了,知道胡夫人的婆家在哪里就足够了,接下来,你们不仅好好熟悉一下这将军府的一切,还要将这周围附近住的都是哪些人家,都要打听出来,记住,别太张扬。” 几个丫环面面相觑,答应了下来。 “灵兰的风寒好些了没?”双至问道,灵兰在刚到京兆的一天就得了风寒,加上水土不服,病情反反复复休养了几天,怕传染给双至,一直都在自己屋里。 “好许多了,明日就能出来了。”秋萍回道,这几天都是秋萍在帮忙照看着灵兰。 “那就好。”双至笑道。 双至回到内屋没多久,石仙慧便来了。 “大嫂,你在作甚呢?”来了京兆的石仙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异乡的缘故,对双至的态度好了许多,有时候还挺亲热的。 “在看书,怎么,今日又想去哪里逛了?”双至笑着问她。 石仙慧脸蛋都笑成一朵花儿了,“今天我与友人有约。” “哦?那要玩得开心。”双至道。 石仙慧目光带着急切和得意,“你不问问我约了何人么?” 双至挑了挑眉,这石仙慧又认识了哪家千金小姐要来得瑟了吧,“你约了谁呢?” 石仙慧神秘一笑,“大嫂,你猜我昨日遇见谁了?” 双至苦笑,对石仙慧这种跳跃式的说话还真的很不习惯,“那么,二姑娘,你昨日遇到谁让你这么开心?” 石仙慧提高声音,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本来昨日一回来就想找你说的了,不过大哥在这里,我就想着今天再来跟你说也一样,昨天我去了那京兆最负盛名的会客楼,听说今年大考的考生都会在那里畅谈天下大事。” 双至心头一跳,默默看着石仙慧。 石仙慧以为自己挑起了双至兴趣,笑得更加开心,“你知道会客楼现在最有名最多人谈论的人是谁不?” 双至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子绚,我遇到秦子绚了。” ------------ 089 威儿的自闭  石仙慧在说出她遇到秦子绚之后,见到双至脸上愕然的表情,很满足地笑了,然后对双至道,“我与秦公子约了今日在会客楼见面,大嫂,我先走了,等我有空再来和你详说。” 双至看着石仙慧如一只彩蝶般翩翩离开她屋里,幽微轻叹,无奈笑了。 秦子绚么…… 这个时候也应该差不多是要春闱大考了,石仙慧求着石老爷让她来京兆,也是为了秦子绚吧。 这么刻意来跟说她今日约了秦子绚,是想向她表明什么? 不过真奇怪,听了石仙慧的话,她竟然只觉得无奈和好笑,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痛。 原来不知不觉中,某些她曾经以为会永生不忘的东西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了。 不久,胡夫人果然让人带着威儿过来了。 容兰牵着威儿进来,“夫人,这孩子真奇怪,问他什么都不答的。” 双至看向威儿,这孩子手里抓着两颗黯淡无光的珍珠,低着头,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 “威儿?”双至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威儿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双至,“爹爹……” 双至对他柔柔一笑,“你想找爹爹吗?” 威儿举起双手,给双至看他手里的两颗珠子,“爹爹,爹爹……” 香芹和容兰她们面面相觑,暗道这孩子不会是个痴儿吧? 双至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威儿却好像被吓到似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双至。 “这孩子是怎么了?”红棉忍不住问。 是得了自闭症吧!双至心想。 “威儿可能是怕生吧。”双至低声道,然后柔笑看着威儿,“威儿,我陪你玩好不好?” 威儿眨了眨眼睛,圆润的小脸浮起一丝疑惑,他再次举起手,“爹爹……” 双至点了点头,“好,咱们来玩珠子。” 威儿本来无神的大眼瞬间一亮,粉嫩的唇瓣绽开一个怯怯的笑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双至。 双至笑着打开,里面都是一些褪了颜色的次等珠子,“威儿很喜欢珠子啊?” 威儿圆溜溜的大眼闪过一丝狐疑,“爹爹……” 双至轻笑,这个威儿应该是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他是怎么会这样的?因为父亲战死沙场的原因?还是自幼就有自闭倾向? 可他才五岁吧,胡副将过世也有两年多了吧,三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死亡吗? 她牵着威儿的手,“我们去花园玩珠子。” 容兰和香芹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夫人怎么会对威儿这么好。 “来,我们一人一颗珠子,放在地上,用手指一弹,我的珠子撞上你的珠子,那就是我赢了。”花园的凉亭中,双至耐心地和威儿说话,教他怎么玩珠子。 “爹爹……爹爹……”威儿好奇地看着双至在玩珠子,眼底充满了好奇。 双至看着这个圆润可爱的孩子,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怜惜,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都很喜欢小孩子,她一直觉得小孩子是世间最纯净的灵魂,和他们在一起,不必什么事情都要千算万算谋尽心机。 没错,她接近威儿是想更深一步了解胡夫人的为人,但看到威儿这样,她实在有些戚戚然,自己是不是心灵太过黑暗了,连这么一个有自闭倾向的小孩都利用。 “爹爹……”威儿扯住双至衣袖,着急看着滚出凉亭外的珠子。 容兰把珠子捡了回来,递给双至,“夫人,这孩子能问出什么话吗?” 双至眼神微闪,盯着手上的珠子看了一会儿,才柔声道,“威儿很可爱,不必非要有什么目的才能和威儿玩的,威儿,你说是吧。” 威儿眼里只看到双至手里的珠子,“爹爹……” 双至轻笑出声,看着在她掌心珠子,“威儿,这是珠子,珠——子,跟我读一次。” 威儿愣愣看着双至,又看了看珠子,怯怯开口,“爹爹……” “是珠子,不是爹爹,威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要是说对了,我就把珠子给你。”双至利诱哄着他。 威儿紧抿着唇,不知所措看着双至。 双至叹了一声,看来真的需要慢慢来。 “给你,威儿很乖呢,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双至把珠子放在他掌心,温柔说道。 “夫人,爷回来了,正在屋里等您呢。”双至正想继续和威儿玩弹珠的时候,秋萍却踩着碎步走来,对双至道。 双至点了点头,“红棉,你带威儿回胡夫人那儿吧,明日再让他过来玩。” 红棉答应着,伸手想要牵起威儿的手,怎知那威儿却避开她,双手紧紧抓住双至的衣袖,不让她离开,“爹爹……”, 红棉好笑道,“这孩子遇见谁都叫爹爹呢。” 双至轻抚他脸颊,感觉到他还有些闪躲,便不再碰他,“威儿乖,明日再来玩珠子好不好?你先和姐姐回去,你娘也要想你了呢。” 威儿的澄澈的大眼突然闪过一抹恐惧,他放开双至的衣袖,小脸有此白地跟着红了起来。 香芹走近双至身边,“夫人,这孩子有些不大对呢。” “嗯。”双至眯眼看了威儿的背影一眼,转身往上房走去,她刚刚也看出来了,威儿在听到她提起胡夫人的时候,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那不是一个孩子对自己母亲应该有的反应。 回到屋里,石拓正好把官服换了下来,穿着单衣坐在软椅上等着双至。 双至让丫环们都下去了,端着一杯参茶走到石拓身边,递给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石拓接过参茶放在旁的几上,把双至拉到自己怀里,“今天早些回来陪你。” 双至含笑看着他,轻抚他有些细纹的眼角,“你最近都好忙,不要累着身体了。” 石拓笑道,“再过一些时候就不会这么忙了。” 双至偎依在他胸前,“石拓,是不是又要打战呢?” 石拓紧搂着她,轻声问,“你害怕吗?” 双至拉起他的手,和自己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我相信你,就算真的要打战,你也不会丢下我的。” 石拓看着和自己大手绞缠在一起的纤纤小手,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像白玉呢,“双至,不是打战,边关战事已平,已经不需要打战了,只是最近有山贼在东临城出没,许多过往商贾行人都被杀害,朝廷下令要剿灭山贼,但几次都无功而返,皇上才让我回京兆的。” “那山贼这么厉害?”双至诧异问,如果需要出动石拓的山贼,那还真的就不简单了。 “那不是普通的山贼,每次出兵围剿,他们都能全身而退,听前几次带兵出战的大人说了,这些山贼深谙行兵阵法,且所持兵器都是长矛,一般山贼,是用不起长矛的。”石拓本不想跟双至说这些朝廷的事,但又不想她担心,只好简单说了一下。 双至皱眉想了想,疑惑道,“可就算那些山贼再怎么懂得如何行兵打战的阵法,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要去围剿他们,说不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呢。” 石拓黝黑的眸子一亮,“双至,你还懂得这些呢?”他还以为她根本听不明白这些事情,就算听明白了,也应该不会有兴趣才是。 双至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这些都是以前看书时候的老剧情了,“真的有细作?” 石拓道,“还没查出是何人,只要查出来了,那山贼剿灭之时也就到了。” 双至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有办法。” 耳廓被她温热的气息一拂,石拓心神一阵荡漾,哪里还能集中精神听双至在说什么,腰间的大手已经探入她衣襟里,“嗯?你有什么办法?” 双至咬了咬唇,按住在她衣内乱动的手,嗔怪叫道,“人家说正经的呢,你别乱来。” 石拓咬住她耳垂,“我这是乱来?” 双至声音变得娇媚,“你先听我说嘛,不要这样,现在是白天,石拓,放我下来。” 石拓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没等双至反应过来,他已经**着身子压了上去,“双至,我都忍了好几天了。” 他重重吻住她的唇,挑逗着她。 这些天他都入夜才回来,不忍心在半夜吵醒她,强忍着**拥她入眠,那还真是一种折磨,好不容易今天能早点回来,他怎么会放过她。 断断续续的吟哦声和粗吼声传了出来,在屋外的容兰和香芹红着脸对看一眼,走出屋里,交代二门的婆子今天都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打搅爷和夫人。 当双至筋疲力尽躺在石拓身上的时候,石拓却是一副仿佛刚刚品尝了饕餮大餐般的满足,粗粝的手指还恋恋不舍地在双至光洁柔嫩的背部摩挲着。 “双至,你刚刚说有办法找出那细作的,来,说来听听。”他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着。 这男人每次欢爱过后,声音都会让她觉得异常性感迷人,双至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累了。”她懒懒地喃语。 石拓还未从她身体出来的**轻轻往上一顶,“累了,嗯?” 双至咬牙瞪他,“你就不知道节制的吗?” 石拓含住她的耳垂,灵活的舌尖轻轻搅动着,“双至,双至……我只对你这样,只对你……” 双至深喘一声,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又被他撩拨起来,下腹莫名的空虚让她忍不住轻摆着腰肢,将他的坚挺完完全全容纳到自己身体之内。 卷一:重生九十回:心有灵犀 缱倦缠绵之后,双至和石拓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二人也不急着起身,回了京兆后,他们极少有机会这样相互依偎着说话。 “你是说,计中计?”石拓听完双至的话,有些讶异的侧身看她。 “细作既然能够潜伏在军营这么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自爆身份,石拓,你一定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是不是?”双至才不相信她刚刚那么明显的提示,石拓会听不明白。 石拓轻笑,紧搂着她,“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总不能说是从电视中学来的吧,“这个办法可行吗?” 石拓沉声重复着双至所说的方法,“把围剿的时间传了下去,细作自会暗中告知山贼,而我们在到达东陵城时,立刻改变时间,即刻围剿山贼,这样不仅能除去山贼,还能让那些细作被误以为出卖了他们。”他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双至,有惊喜,有讶异,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神色,“双至,双至……” 双至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行?” 石拓搂住她,有些激动,“不是,可行,可行,我今早便是这样吩咐下去的,你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双至捧着他的脸,“这就是心有灵犀哦。” 石拓吻了吻她的嘴角,拉着她的手贴在心口,“嗯,心有灵犀。” 心跳,突然加快,双至脸颊泛起红晕,暗骂自己为什么最近对着石拓的时候,常常心跳会加快,那是一种从所未有的心悸。 “这些天都在家里作甚?”他勾起她下巴,看到她眼底蒙着一层迷惘之色,这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神色。 双至捂住在狂跳的胸口,难得在石拓面前表现得羞涩,她想她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她……爱上石拓了。 “双至?”得不到她的回答,石拓皱眉,撑起身子与她面对面,看到她满脸通红,双眸却润亮清澈,他心一跳,感觉自己好像能够从她眼神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在想什么?” 双至轻咳一声,避开他探究的眼神,“没,没什么。” 石拓俯下头,“你在害羞什么?” 双至闻言,嗔了他一眼,“我哪有在害羞。” 看到她涨红的双颊,石拓心情大好,“这几天都在家里作甚?” 双至见他转移话题,心里松了口气,她现在还不想跟他说明她的心意,必须等到她确定他心里也有她的时候,她才会和他坦诚相见,这不是因为面子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只是想要更保障一些罢了。 “看书嘛,今天和威儿作耍了一会儿。”双至环着他的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如果能够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和威儿?”石拓微怔。 “嗯,对了,那威儿是自小就这样吗?他只会叫爹爹,其他的都不会说。”双至问道。 “以前胡副将经常带威儿来将军府,这孩子以前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倒是和胡副将很亲厚,每次胡副将回来,威儿都会粘着他,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过世了,所以才更不喜欢说话。”石拓的语气有些沉重,毕竟胡副将是为他挡了一箭才死去的,他心里终是有些疚意。 难道威儿真的是受了胡副将过世的刺激才变得自闭的? “这威儿和胡夫人亲厚吗?”双至问。 石拓道:“不清楚,当初胡夫人被胡家赶出门无处可去,便来将军府求我帮忙,我让她留在府里,平时却是很少见到她。”他之前常年在边关,就算有回府,也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和胡夫人并没有多大交集。 不过威儿大概是因为曾经见过他和胡副将一起,对他比较依赖,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和一个小孩子相处,反而让威儿有些怕他了。 双至闻言,暗叹这石头还真不知道人家胡夫人可能已经对他日久生情了,她问,”胡家为何要将胡夫人赶出家门?就算是赶胡夫人,也不可能不要威儿吧,毕竟威儿是胡家的骨肉呢。” 石拓挑了挑眉,“这个不甚清楚,怎么?你对胡夫人他们母子这么感兴趣?” 双至甜甜笑道,“我是喜欢威儿,希望他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说话作耍。” 石拓笑道,“你喜欢小孩子?” “喜欢,很喜欢。”双至点头道。 石拓的声音变得暧昧不明,“那你给我生个孩子,嗯?” 双至脸一热,笑容更甜了,“嗯,你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都喜欢。”石拓紧紧抱着她,想着以后他们的孩子,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涨得满满的。 双至满足的笑。 “石拓,能和你成亲真好。” 虽然这个将军府还有许多她看不明白摸不透的地方,好像这个胡夫人……她不相信胡家会不认威儿这个唯一的孙子,而胡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惹公婆不欢的人,究竟为什么她要留在将军府,为什么不愿意回胡家,还真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还有那个媚姨娘,虽说这个生得美艳妖媚的女子不像有心机的人,但决不是一个能让她放心的人。 起身之后,双至让丫环准备了洗澡水,和石拓梳洗之后,才来到花厅吃饭。 “对了,石拓,那些年节人家送上门的礼物,还是要给退回去吗?”双至刚喝完汤,想起还有个问题一直没问,退礼物是相当落人家面子的事儿,就算石拓不喜欢和他人应酬这些,但也不应该这样不给别人面子,毕竟都是同僚。 她不喜欢石拓在朝廷树敌太多,年节送礼物只是一种很平常的人际交往关系,没必要把自己摆在太高的位置上,会树敌的。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石拓顿了顿,“退回去?往年都是这样做的?” 这下双至倒愕然了,“你不知道?” 石拓摇头,“这些都是胡夫人在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双至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家伙人缘一定差到不行了! “你就这么相信胡夫人吗?”双至没好气的问道,如果胡夫人对将军府不怀好意,要毁了将军府还真是轻而易举。 石拓苦笑,“双至,战事未平之前,我没有精力去理那么多,而且,现在不是有你吗?” 双至撅了撅嘴,“算了,你是大老爷,哪里能理内院那么多杂事。” 石拓轻笑道,“以后内院的事儿,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不好?” 双至嗔了他一眼,“吃饭!” 过了一会儿,石拓突然道,“双至,明日要去给舅舅敬茶。” “咳咳咳……”双至差点把口里的汤给喷了出来,被呛得脸都红了。 “石拓忙轻拍她的背,“怎么喝得那么急,慢慢喝!” 谁喝得急了,明明是给他吓到了好不好!双至无力去辩驳,顺了口气之后才看着他,“给舅舅敬茶?明天?” 石拓点头,“嗯,虽然舅舅和石家没有来往了,但他始终是长辈。” “我明白。”她本来就该在进门的二天给舅舅敬茶的,“只是,我还没准备嘛。” “舅舅是个刚正严谨的人,但不难相处,你无需紧张。”石拓柔声道。 “嗯,明日你不必上朝吗?”双至问道。 “不用,过几天要离开京兆剿灭山贼,所以还是先与你去拜会舅舅。”石拓道。 “啊,你要离开多久?”双至急忙问,成亲这么久,还没试过分离呢,双至心里实在不舍。 “不会过两个月的。”石拓抚着她的脸,心里也想着要是他离开家里,还不知她能不能习惯,她才刚来京兆没多久,自己就要离开这么久,他心里突然对她充满了怜惜。 “那你在东临城的时候,每天要想我一次,不许被别的女人给勾引了。”双至表情无比认真的看着石拓,以一种严肃不许反抗的语气说道。 石拓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是,是,绝对不让别的女子给勾引了。” 双至想了想,又道,“也不许去勾引别人!” 胡夫人和苏尹雪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千万别再来三个。 二日,双至在忐忑中起身,准备往林家拜会石拓的舅舅,对于这位扶持过石拓的长辈,双至心里还是很感激和尊敬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待不待见她。 林府离将军府并不远,相隔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宅子比起将军府自然是要小了一些,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石拓捏了捏双至的手心,对她微微笑着。 双至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 “大爷,您来了。”双至他们刚下马车,便有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走过来,给石拓行了一礼,很是恭敬。 石拓淡淡点了点头。 那管家眼角扫了双至一眼,也没有打招呼,便在前头领路。 林府的格局和将军府差不多,只是比之将军府要精致小巧一些。 “是拓儿来了吗?”刚走进大厅,双至便见到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妇人从侧门出来,看到石拓时,脸上堆满了笑容。 “舅母!”石拓一揖,对那妇人唤道。 原来是林老夫人。 卷一:重生九十一回:林府 “舅母。”双至只打量了这位双鬓已有些白的林老夫人一眼,便姿态端雅地行了一礼。 林老夫人盯着双至看了一会儿,才笑道,“这位就是拓儿的新婚夫人了?真是个可人儿,快免礼,坐着说话吧。” 双至谢了礼,待林老夫人坐到上位之后,才低眉顺耳地在石拓旁边的椅子坐下。 “舅母,我回京数日,一直耽误未能来给舅母和舅舅请安,还请见谅。”石拓坐下之后,便对林老夫人请罪,看得出他很尊重舅舅一家。 林老夫人温和笑着,语气亲切,“拓儿是大忙人,又是堂堂大将军,自然是公务繁忙的,舅母和舅舅都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 石拓微微一笑,“舅母,我想让双至给你们二老敬茶,舅舅可是在书房?” 林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这样啊,只是……只是你舅舅如今却不在家中,我看这敬茶也就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记着这些俗礼了。” 双至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她一点也不意外会遭遇到这样的对待,如果林府这么轻易就接受了石家给石拓娶的妻子,她才觉得奇怪。 这林老夫人虽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言语间隐隐的冷淡和疏离双至还是感觉得出来的,而且从刚刚进门,林府的管家和丫环对她都没有像对石拓一般尊敬,这大概是受了林老太爷的影响吧。 想来林府对石家的怨气只怕不是两三天就能化解的,当初石拓的母亲嫁入石家,已经让林家很是不满,后来石老爷还让一个丫环成了续弦,这简直就是让林石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石拓的外公好像就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在女儿过世的一个月后,也仙游了。 石拓的外公当年也就只有林老太爷和林婉娘两个子女,而林大人又比林婉娘要年长十几岁,当初家里每人都将林婉娘视为掌上明珠,林婉娘的死对林家各人打击都不小,特别是林老太爷,他是最疼惜林婉娘的一人。 石拓眼神一暗,“既然如此,我们就等舅舅回来再敬茶。” 林老夫人笑了笑,“拓儿,你还是这么固执。” 石拓歉然的看了双至一眼,舅舅对石家有怒,但实在不该迁怒到双至身上。 双至对他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舅母,年前收到舅舅的信笺,说是已经准备致仕?”看到双至理解的微笑,石拓心里一暖,更希望双至能够让林府认同,他不想让双至受委屈。 “是啊,皇上已经恩准了,还让云之承袭你舅舅的官位,这倒是一件喜事呢。”林老夫人笑逐颜开,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本来只是六品文官,如今承袭了丈夫的官位,那就有三品了,这么不是林家的福气。 “表哥学识渊博,定能得到皇上赏识。”石拓浅笑道。 “但愿如此,再过几日,云之就要正式上任了,你舅舅啊,以后就留在家里赏花赏月了。”林老夫人笑道。 “不仅是赏花赏月,还要赏美人,娘,这样你认为爹的致仕可是好事?”林老夫人话音刚落,便听到厅外换来一声清朗的笑声。 双至闻声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华衣男子,生得斯文儒雅,眉间一排爽朗之气,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林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没个正行,给拓儿看笑话了吧。” 来人正是林老夫人的独子,林云之。 林云之惊讶的看向石拓,道,“就石拓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他还会笑话我?” 石拓扫了林云之一眼,面无表情。 “人家笑话你还要说出来的?有你这般现世的吗?”林老夫人没好气道,自己的丈夫分明不苟言笑,儿子却狡猾多话,都不知在哪里学来的,人家当文官的,哪一个不是斯斯文文说话客客气气的,就偏偏自己的儿子长得虽然斯文温雅,性子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云之无所谓地笑了笑,在石拓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落在双至脸上,“这位就是表弟妹了吧,哎呀呀,刚刚真是失态了失态了。” 双至盈盈起身,给林云之行了一礼,“表哥。” 林云之起身回敬一揖,“表弟妹客气了。” 双至微微一笑,觉得这位表哥大概是整个林府中唯一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了。 “年前听爹说你要成亲了,我还真不敢相信,哪家姑娘这么委屈自己嫁给你这石头,啧啧,表弟妹,你当初肯定不知道要嫁的人是他吧。”林云之笑眯眯地问双至。 双至怔了怔,没想到林云之竟然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石拓就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不过她可不敢表示自己万分同意他的说话,只是对林云之报以一笑,“成亲之前,我##是见过石拓了。” 林老夫人不大满意地看了双至一眼,觉得这女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有姑娘家未成亲先见了夫君的。 他们虽是知道石拓成亲了,但因为心中仍有芥蒂,自然没有问过石拓要娶的哪家姑娘,而石拓想当然也没有那么详细在信中介绍过双至的家世。 林云之笑道,“表弟妹也是普靖城人士?” “和石家是世交吧,令尊是商贾?”林老夫人接口问道,语气有些轻蔑。 双至不以为意笑道,“家父并非商贾,福家和石家确实是世交。” 林老夫人眼角一扬,“福家?你姓福?” 双至点头,微笑道,“是的,舅母。” 林云之颇兴味看着林老夫人,然后对双至道,“据我所知,普靖城似乎有好几户福姓人家,表弟妹,你可听说过八城风味馆?” 石拓挑眉,不明盯着林云之。 双至端雅浅笑,“如今正是家兄在打理。” 林老夫人突然脸色微变,直直盯着双至。 林云之猛然站了起来,“冒昧问表弟妹一声,令尊大名可是福满多?” 双至盈盈一笑,“原来表哥识得家父?” 林云之和林老夫人交换了个颜色,彼此眼底都有些愕然,林老夫人除了惊愕还有一丝涩意。 “福家太祖当年被视为天下一智者,与我们林府有些渊源,所以才冒昧问表弟妹,想要确定一下。”林云之的语气仍带了一些试探。 双至笑道,“太祖爷辞官还乡,早已不是天下一,且早已辞世多年,如今我们福家子孙哪里还能承得起太祖爷的声名。” 听双至说完,林老夫人已经睁大眼,说不出话了。 林云之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连声道,“好!好!好!” 双至纳闷,不知林云之好的是什么,转头狐疑看向石拓,石拓也是莫名看着林云之。 林老夫人很快淡定下来,唤来管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管家听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拓儿,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中午便在这里留饭,也好等你舅舅回来,你舅舅许久不曾见你,想也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的。”林老夫人笑着道。 石拓略思片刻,答应了下来,他也想让舅舅见见双至,不要对双至存任何偏见。 双至却顿感奇怪,虽然林老夫人掩饰得很好,但她却隐约觉得似乎林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软和了许多。 石拓既然答应了留饭,林老夫人便让人把午饭安排在花厅。 “时间尚早,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话就到书房去说,我也好与双至到花园去走走。”林老夫人站了起来,对林云之道。 林云之笑眯眯地答应着。 双至知道林老夫人是示意自己跟上她,她无奈看了石拓一眼,在石拓担忧的眼神中,与林老夫人离开了大厅。 “不知普靖城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我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呢。”林老夫人和双至来到后院的花园之中,让人准备了一些茶点在凉亭,坐下之后,便莫名地感叹了一声。 “普靖城还是普靖城,没有什么变化呢。”双至笑着道。 林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家里各人都还好吗?” 双至心里一顿,这林老夫人问的是石家的各人还是福家的各人?她温声回道,“大家都挺好的。” 林老夫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那奴才会善待你?她连拓儿都能赶出家门的。” 这奴才说的是石夫人吧?这话她能答吗? 林老夫人也没非要双至回答,很快又转移了别的话题,幸好都只是一些家常聊天,没有再问她那么尖锐的问题了。 没多久,刚刚被林老夫人使出去的管家便来了,对她们一礼,“老夫人,老太爷回来了,正在大厅呢。” 林老夫人笑了笑,对双至道,“那咱们去大厅吧。” 双至伸手扶住林老夫人的手臂,林老夫人竟没有避开只是对她温和笑着,一起走向大厅。 大厅里,石拓和林云之和坐在上的一名两鬓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身体硬朗精瘦的男子在说话。 这应该就是林老太爷了吧。 双至走了出来,对他一礼,“舅舅。” 林老太爷目光严厉地盯着双至,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位精明睿智且很不好对付的老人!双至心里暗想着。 卷一:重生九十二回:三次支钱无果 这位林老太爷并没有如双至想象的给她难堪,其实,她知道,林老太爷今日是故意避开了石拓,不想接受她的敬茶,如果不是林老夫人使人出去把他找回来,她今日根本见不到这位舅舅。 敬茶,吃饭,聊天,一切顺利的让双至觉得出乎意料。 临离开林府的时候,林老太爷问了她一句,“福家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双至心里一惊,直觉认为林老太爷所说的当年之事便是与予王有关的那件事,她迷惘问,“不知舅舅指的是哪件事?” 林老太爷淡笑摇头,“没事了,你们启程吧,得闲了再过来。” 回到将军府,双至打算问石拓关于林家的一些事情,谁知刚进屋没多久,军营那边便传话过来,道是有事要石拓过去一趟。 石拓匆匆赶去军营,双至便回屋里稍作休息后,便让红棉去把杜家夫妇叫过来。 杜管事是个身材强壮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憨厚老实,做事极认真负责,而杜家娘子是一个长相很普通,几乎往人群一站便认不出来的妇人,也是一名办事能力很强的人。 “杜管事,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在他们行礼之后,双至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 “夫人您有事直管吩咐,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办。”杜管事低头回道。 “我想让你去锡城一趟,打听一下,究竟为何胡家的人不让胡夫人回婆家,如果能将胡副将未过世前,胡家对胡夫人的态度也打听个仔细那就最好。”如果胡夫人只是因为被胡家排斥不能回去。而不是另有目的留在将军府,那么她觉得她有必要帮胡夫人能够回道婆家,让威儿认祖归宗,如此也算为石拓报恩,但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绝不会让胡夫人继续留在将军府,甚至还担着管家的大权。 她知道石拓当初收留这位无家可归的胡夫人多半是出于对胡副将的疚意和对威儿的同情,压根就没想过人家寡妇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心思,之后的两年,石拓一直在战场抗敌,家里便全数交给了这位胡夫人,这石拓大概是把对胡副将的信任放在了胡夫人身上了。 真不知要如何说石拓,男人的形式总不够女子的缜密,并非双至敏感对石拓身边的女人都有意见,而是她真的觉得这位胡夫人并没有她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胡夫人看石拓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杜管事道,“小的明日一早便启程往锡城。” 双至点了点头,对杜家娘子道,“杜娘子,这些天你要多留意胡夫人院里的丫环婆子,看能不能与她们之间交熟几个,好方便打探事情。” 杜娘子道,“奴婢晓得怎么做了。” 双至赞赏看着他们,“你们都是醒目忠心的人,将来还有许多事情要你们帮我去做呢。” 杜家夫妇心里欢喜,妇人的意思是将来掌权之后,会看重他们吧。 “你们先下去吧,杜管事往锡城的盘缠就不要去账房支了,在我这里拿吧,香芹,给杜管事支三百两,到了锡城,该花银子的地方,就要花,杜管事(.),明白吗?”双至对杜管事道。 “是,夫人。” 杜家夫妇离开之后,双至看向几个丫环,低声问道,“让你们去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几个丫环对视一眼,香芹回答,“回夫人,奴婢们虽是能打听出周围居住的是哪几户人家,却无法打听其详细情况。” 秋萍气馁道,“那些丫环小厮们的嘴子实在太紧了,如何哄着诱着都撬不开他们的嘴。” 双至轻笑,“这正是名门世家的规矩,打听不出实属常事,你们也不必懊恼,这周围都住着些什么人?” “在街头和咱将军府各占半条街的是当朝太子少师的大宅子,对街是盐运使的宅子,还有一处大宅是空门,里头没有人居住。”香芹回道。 “难不成全京兆当官的都住这里了?”双至挑眉笑着问。 “除了还有隔几条街的林府,这附近没有其他朝廷大官的宅子了。”红棉回道。 双至点了点头,太子少师,盐运使……都是不小的官呢。 “香芹,年节的时候,太子少师和盐运使家里可有使人送礼过来?”双至问道。 香芹道,“送来了,不过并不是特别贵重,都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物事。” 双至含笑,微低臻,这太子少保官位比之石拓还要高上一品,他自然无须巴结石拓,大概只是左邻右舍或者同僚之间的一种交好。 “香芹,你明日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太子少保和盐运使选些平常的礼物送去,当是回礼,爷过年的时候不在家无法回礼,如今回了京兆,这回礼是少不了的,至于其他的,你照着册子上登记的,选上相应价值的礼物,送上门去。”双至轻声交代着。 “是。” 石拓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几乎忙得不见人,早出晚归,甚至有两三个晚上都宿在军营,双至知道他是在准备围剿山贼的事儿,心里虽心疼他这样辛苦,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她最近也要准备开始拿回管家大权,让一个对石拓心存异心的胡夫人管事,终究还是不能放下,她没有多余的闲情来与胡夫人兜圈子了。 且说双至让香芹去账房支银子一事。 账房管事的是一名徐姓男子,年纪不大,约莫四十来岁,三角眼鼻子稍微有些扁,一脸的傲慢,那日香芹到了账房,与这徐管事好声说明来意。 孰料,这徐管事只是淡淡扫了香芹一眼,“要支银子,得有胡夫人的准信,不然小的可不敢随便拿银子出来。” 跟着香芹一道来的灵兰不乐意了,提声道,“这可就好笑了,堂堂将军府的夫人要支银子还得问过一个外人,徐管事,你这是什么理儿啊。” 徐管事歪着嘴哼了一声,他早就打听出来了,爷根本就没看重这个夫人,如果真的看重了,为何回将军府的时候也没让胡夫人与他们下面的人交代一声,照他看,这夫人肯定是爷不情愿娶来的,在这家里必是不会有什么地位。 “两位姑娘,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们别为难我。”徐管事道。 “规矩?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将军府那是夫人在做主,你连主子的规矩都不懂了,你遵的哪个人的规矩啊?”灵兰言语犀利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不给夫人支银子,你们二位也得先与胡夫人说一声,她要是答应了,我这马上就给你。”他是胡夫人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事事要听她主意。 香芹看着他笑了,目光深深扫了他一眼,“好,好得很,灵兰,咱们回去。” 回到上房,灵兰气呼呼地把徐管事的话一五一十讲与双至听,“夫人,这徐管事根本没把您放眼里,简直反了。” 双至浅笑,心情似不受影响,“灵兰,你太气浮了,这种人,没必要计较。”话毕,她与香芹交换个颜色,“明日再去。” 香芹微笑,“奴婢遵命。” 又过一日,香芹和灵兰仍继续到账房支银子,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灵兰又与徐管事论理,终是无功而返。 双至听了,笑容越灿烂深沉,“明日再去。” 香芹她们在三次到账房的时候,连徐管事都已经不耐烦了,家里的奴婢也都只当这夫人只是个懦弱的主子,都已经这么多天支不到银子,也不与爷说一声,或许是连爷也对她没怎么上心。 徐管事在香芹他们三次取不到银子走了之后,他也使了个丫环去与胡夫人说了一声。 胡夫人此时正坐在屋子里和威儿玩珠子,听到丫环的话,眸色倏地转深。 这福双至当真是一个这么委曲求全的人么?都已经三次了,也不使个人来与她说一声,要银子的事只要和她说了,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难道她这是打算跟自己置气不成? 还是,福双至已经准备要和她对上了? 胡夫人把珠子握紧在手心里,思考着福双至究竟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故意没有通知下人石拓和福双至回来的正确时间,甚至也没有与将军府的下人说过这位夫人已经是皇上诰封的二品郡夫人,为的就是想试探这位夫人到底是不是个厉害的人物,但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这福双至的确聪慧,但性子不强,也不是个心机深的人,她没有立刻要拿回当家的大权,甚至还让她这个外人继续当家。 究竟是她还不能完全看透福双至,还是福双至真的一点也不值得担心防备? “你去跟徐管事说一声,下次夫人再使人去拿银子,不管要多少,都给。”胡夫人对那个来传话的丫环道。 那丫环得话之后,便离开了屋里。 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胡夫人和威儿,一时寂静。 “爹爹……爹爹……”威儿扯着胡夫人的衣袖,要拿回她手中的珠子。 胡夫人眉眼间透出一份不耐,将珠子一扔,掐着威儿的手臂尖声叫道,“你爹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 威儿看着刚刚还和颜悦色陪自己玩珠子的胡夫人又对他尖叫,泪水在他眼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肩膀战栗着看着她。 胡夫人深吸一口气,松开威儿,“去玩吧。” 威儿捡起珠子,瑟缩在角落,喃喃叫着,“爹爹……爹爹……” 卷一:重生九十三回:杀鸡儆猴 事不过三,当香芹和灵兰回来之后,双至便没打算再让她们到账房支银子。 “容兰,去把祥兴找来。”双至将手中的。 祥兴是石拓的贴身小厮,因为年纪还小,还留在内院,一直都在石拓书房服侍着。 “红棉,你去让上房所有丫环都到这里来一趟。”双至走出内屋,在大厅的上位坐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大厅便站了起码有二十几个下人,包括洒扫婆子也在其中。 双至笑容温和的环视了她们一眼,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大家乐。” 大厅上的丫环婆子们听到双至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我回到将军府以来,每日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大家都非常关注,对此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双至笑眯眯地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还每日都特别将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记下来,传给某些人听,此等用心良苦的奴才,真不知是先前哪个主子调教出来的。” 丫环之中,有其中两名闻言,肩膀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今日之前的事儿,我不会与你们计较,今日之后,希望你们认清究竟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谁才是你们应该忠心的主子,再让我现你们谁人再乱嚼舌根,认不清主子的,该怎么惩罚,你们自己心里要拎得清。”双至声音透出一股严厉的气势,目光冷然扫了那些丫环婆子一眼,她早想找一日来让这些身在她上房心却在别的地方的丫环好好认清形势了,隐忍了几日,这些人还真以为她是良善好欺的小猫。 这三天她让香芹去账房支不到银子,也没有与石拓说,故意让自己处于一个低姿态的位置,就是为了想看看究竟哪些人是在看好戏,哪些人是真的站在她这边。 当奴才的都是需要有眼色的,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更加要比其他房的要机灵一些,双至虽然还未真正当家做主,但平日石拓待她态度如何,这些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最是清楚,如果是醒目的,就应该心里有数要认准她这个主子才是。 这三天,有些丫环暗里哀怨自己跟了双至这么一个懦弱的主子,没有势力没有权利,连个账房都能欺到头上,当初还高兴能到上房来服侍,如今还不如到别房的屋里去,至少还不必受那些闲气,给别房的丫环取笑。也有些丫环婆子在为双至不值,暗骂那账房奴大欺主。 谁人是鬼谁人是神,双至此时已经心中有数,但她知道目前而言,上房多数下人对她都是忠心的,认定她才是正经的主子,至于那几个被收买的,她自也是有安排的。 祥兴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厅站了许多奴才,他也不看多两眼,只是很恭敬地来到双至前面,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对祥兴一笑,“祥兴,你带上几个婆子,去账房把徐管事请过来。” 祥兴闻言,清楚夫人这下是准备拿徐管事开刀了,他这几日还在纳闷,怎么夫人就任由一个奴才欺到头上了,他这个当奴才的,好几次都想跟爷说一下,可是偏偏这几天爷忙得都不见人,连书房也没去了。 “等等。”在祥兴转身的时候,双至唤住他。 “香芹和灵兰你们也去,让账房所有的人都过来。”双至轻声道。 香芹应了一声,在大厅上选了两名身材比较强壮的洒扫婆子,一行人快步往账房而去。 路上经过几个院子,丫环们见了,都诧异怎么上房的丫环今日气势有些不一样了,好像要变天了似的。 而在自己屋里的媚姨娘听到丫环来传话,缓缓绽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了,这内院该热闹了。 那徐管事是给两个洒扫婆子扭着到上房的,一路上嚷嚷不停,道是一定要到爷面前告这些不将他放眼里的奴才们。 到了大厅,徐管事见到站满了人,心里也是一顿,但看到那坐在上柔和笑着的夫人,他心里也就定了一些,经过这几日,他早就没将这个夫人放在心上了。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小的做错了什么,要这样给小的难看?” 徐管事挣脱开那两个婆子的手,掸了掸衣袖,直直看向双至。 双至微微笑着,对两个婆子柔声道,“你们怎能这样粗鲁对待徐管事?下次要客气一些了。” 两个婆子忍住笑,“是,夫人。” 徐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好火,“不知夫人要小的过来有何要事?” 双至睨了他一眼,道,“徐管事,我听说到你那儿支钱,必得经过胡夫人的同意是吗?” 徐管事道,“这规矩向来如此,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谁定的?”双至又问。 徐管事略显迟疑,“这……这都是以前定下的,各房谁要支银子,得跟管事的说一声,胡夫人这内院两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难道奴才们没和夫人您提过吗?” “徐管事,我是何人?”双至眼尾轻扬,声音更加柔和地问。 徐管事一愣,这夫人怎么问的话都这般奇怪,“您是夫人,是小人的主子。” 双至笑容更深,“当主子的要用银子,还得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徐管事,这又是谁定下的规矩?” 徐管事看着笑容满面的夫人,“心里突然感到莫名的有些慌,“这……这向来都是如此。” “向来都是如此?你的意思是说,就是爷要拿银子,也得问过胡夫人的意见?”双至挑眉一扫,冷声问道。 “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前都是这样的,媚姨娘她们几个房里要支钱,都得跟胡夫人说一声,不然小的这不好登记。”徐管事额头迸出冷汗,心里暗叫怎么胡夫人到现在还不来,他都使了眼色让丫环去通知她了。 啪!突然,香芹一个大耳刮子扫在徐管事脸上,未等徐管事开口,她已冷冷开口,“夫人是奴才吗?皇上诰封的郡夫人能和小妾相比,徐管事,你可真有胆量啊。” 徐管事捂着脸,瞠大眼,“你打我,你敢打我?” 香芹冷笑,“我就替夫人打你了,你想如何?” 祥兴在一旁冷冷道,“徐管事,你是拎不清谁才是将军府的主子了。” 徐管事看着这个将军身边的贴身小厮,连他也是对夫人恭恭敬敬的,更别说如今站在大厅里的各个丫环,哪一个敢在夫人面前抬头大声说话。 只有他……竟然看不清楚形势,一头撞在刀头上了。 “可是……那,那胡夫人也没交代,小的以为……以为她还是管家的。”徐管事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胡夫人与你亲口说的,我到账房拿银子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双至微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今日她借着徐管事敲打胡夫人,目的也不是想要和她撕破脸。 她当然也知道胡夫人故意要让下人们认为她这个夫人懦弱可欺,甚至还故意制造假象,让大家以为石拓不看重她,特别是在石拓回来之后,一直忙于差务,与她少有接触,让家里的奴才们都以为石拓真的是没将她放心里。 而且在她进门当日,石拓已经明明白白吩咐了胡夫人,往后家里事情都由她这个夫人说了算,这胡夫人倒好,没几日便将账本拿了回去,继续当她的管事,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徐管事不给她支银子。 徐管事哑口无言,胡夫人没有这样说过,是他一直以为这样做能讨好胡夫人,所以才自作主张刁难夫人的丫环,怎么知道原来夫人不是他想象的那么怯弱委曲求全的人。 双至笑了笑,对徐管事后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问道,“你是在账房作甚的?” 那男子回道,“回夫人,小的是账房的副手。” “叫什么名字?”双至问。 “小的叫马俊。”马俊回道。 “以后就由你接替徐管事的位置,一会儿把事情交接一下。”双至对他微笑,这马俊她是有打听过的,家里有一老母,刚娶了房妻子,为人憨厚,不懂得阿谀奉承,是个认真实干的人。 徐管事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夫人,您的意思是?” 双至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既然徐管事不服我当主子,那就只能请你另谋高就了,马管事,一会儿给徐管事清算一下月钱,再多给他两个月的月钱,免得别人当咱们将军府欺负人了。” 马俊难掩脸上的喜悦,这……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啊,“是,夫人,多谢夫人提拔!” 徐管事气得手指都颤抖了,“夫人,里众人,看那祥兴以一种同情的目光望着他,他便知道自己真的是无路可退了。 双至浅笑,看着徐管事灰白的脸色,心里暗想,那胡夫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卷一:重生九十四回:波涛暗涌 虽然双至并没有直接要胡夫人交出将军府的当家大权,但将军府所有的下人都清楚明白原来这个夫人,并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般软弱。 他们都在静观其变,不知是胡夫人最终守住大权,还是夫人成功当家。 双至和胡夫人并没有做出什么针锋相对,这个将军府也没有那种硝烟弥漫,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感到紧张,好像这两人都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就看谁先出手,对方一定会一口咬住不放。 其实论身份地位来看,胡夫人根本不能和双至争,她只是一个寡妇,是一个外人,她能留在将军府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婆家容不下她,如果不是她带着威儿在外独住会被某些有权势的人滋扰,她也不会住在将军府。 所以,在经过徐管事的事情之后,将军府大部分下人都不太看好胡夫人。 别说福双至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就是看爷对夫人的态度,那也绝对让所有人不敢再继续在夫人面前放肆,是谁说爷不看重夫人的?简直是瞎了眼,看那祥兴在夫人面前,那叫一个尊敬,那叫一个狗腿。 当然,双至和胡夫人这种还没浮出水面,表面依然风平浪静,暗里是否波涛汹涌的局势都只是下人们的猜测,实际上,胡夫人还是那样笑容温和亲切,似乎双至对徐管事的开刀并没有影响她半分心情。 但也只是大部分这样认为,当然还有一些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夫人支不到银子恼羞成怒的后果,相信过后她就后悔了。 再说双至免去徐管事账房一职之后,也算是在将军府立威了,她很清楚今日这事有心之人定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也不急着去让胡夫人把该交的东西交给她,她在等,等胡夫人来找她。 二天,双至刚起身没多久,媚姨娘便过来请安了。 “坐下一起吃早饭吧。”双至对站在她旁边的媚姨娘笑道。 媚姨娘正在暗中观察双至的眼神脸色,被她这样突然转头叫她,她还真有些愣神,“啊,这……这不和规矩,婢妾不敢与夫人同桌吃饭。” “坐下吧,你不像会拘束这些礼节的人。”双至看了她一眼,让小丫环再准备了一副碗筷。 媚姨娘灿烂一笑,真不客气坐了下来,“夫人,那婢妾就斗胆了。” 双至睨了她一眼,“你也是斗胆?媚姨娘,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媚姨娘笑容微滞,“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院里有哪些丫环是存着别的心思,你不是挺清楚的吗?要不是媚姨娘你提醒,我还真不知是哪个人敢把我这儿的事说出去,你这招借力打力挺不错的嘛。”双至勺了一口洁白如玉的白粥含入嘴里,慢慢咀嚼,似笑非笑看着媚姨娘。 媚姨娘脸色微变,急忙解释,“婢妾绝无这样的心思,只是……只是不想夫人您被出卖了还不知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用紧张,这粥不错,试试吧。”双至笑道。 媚姨娘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今日她总算领略到这位夫人的厉害了,原来她早就把什么都看透了,看了以后她做事还要更谨慎一些。 “谢谢夫人。”媚姨娘小心翼翼地道。 “媚姨娘,你跟了石拓就几年?”双至似随意问着,神态很悠闲地吃着粥。 媚姨娘用眼角瞄了她一眼,才道,“四年了,婢妾十五岁的时候,便被林大人送到爷这里,当时爷还不是大将军,只是副将。” 双至唇边笑容微微绽放,“石拓以前也是这么不爱说话?” 媚姨娘道,“爷当副将的时候,只有一处小宅子,婢妾在那宅子住了一年,才见到爷的。” “嗯?”双至讶异看她,不大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媚姨娘苦笑,这夫人怎么尽是在打听石拓以前的事情,难不成想要从中抓到她的什么把柄么?“爷常年都在战场,就是不打战的时候,爷是在军营里,很少回宅子,这四年来,爷就在婢妾屋里留过几个晚上,就是两年前别的将军给爷送了歌姬,也是在这将军府呆了半年,才能让爷到她屋里去。” 双至眸色微转,“歌姬?” 媚姨娘一怔,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呃,那……那歌姬已经被爷赶出府了。” “为什么?”双至问道。 “那歌姬硬要去爷的书房,惹怒了爷。”媚姨娘仔细看着双至的脸色,没有不悦,还好还好。 原来石拓真的不喜欢别人去他的书房啊,真是怪癖。 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石拓明明有小妾,却一直没有子嗣的原因,原来他一年到头根本没有人家屋里呆几天,这个现,让她还真莫名的感到窃喜。还有淡淡的甜蜜。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媚姨娘没想到自己在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福双至面前竟然也会感到紧张。 双至吃饱后,见媚姨娘碗里的粥还没怎么动,便轻笑道,“媚姨娘,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你在我面前不是挺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吧。” 媚姨娘干笑几声,就是以前太小看福双至了,才敢什么都说。 这时,灵兰走了进来,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胡夫人在外面求见。” 双至嘴角微勾,“请胡夫人进来。” 媚姨娘听到那胡夫人进来,便起身道,“夫人,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双至笑了笑,“无妨,也不是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大事儿。” 媚姨娘闻言,站到双至身后,心里暗想不知夫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也想连她也对付了?可是看起来又不像。 胡夫人进来的时候,见到媚姨娘也在,眼底闪过一抹流光,脸上笑容依旧温婉亲切。 “夫人。”她盈盈给双至行了一礼,手里抱着一摞账本。 “胡夫人,请坐,胡夫人今日气色不佳,没什么事儿吧?”双至笑得端雅大方,好像昨日并没有生徐管事那件事一样。 胡夫人笑道,“没事儿,许是昨日夜里威儿噩梦,没睡好呢。” 双至对威儿有几分怜爱,听到他噩梦,便关心到,“威儿没事吧?我本想着今日再让他过来作耍的。” 胡夫人对双至的关心报以感激一笑,“多谢夫人关心,威儿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便常常会在夜里噩梦,拜托醒来便没事了。” “让小厨房煮些安神的茶给威儿喝,总是噩梦也不好。”双至道。 胡夫人眉眼间浮出几分疚意,“都怪我平日太少时间陪威儿,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想要报答将军,为将军打理好这个内院,不过如今夫人您回来了,这管家自然不必我这个外人插手,而我也想多一些时间陪威儿,夫人,这是家里的账本和钥匙,我全数交还给您。” 双至直直盯了胡夫人一眼,想知道这话从她嘴里出来究竟有几分的真心实意。 胡夫人低垂着眼睑,她也在赌,她今日低姿态交出大权,并非真心,只是想要让福双至对她放下戒心,如果福双至真是一个聪明人,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拿回当家权利。 不过她低估了双至的挑战能力,她从来不是一个害怕困难的人。 “如此,我也不好再劳烦胡夫人,往后胡夫人只管在将军府住下,安心陪伴威儿,威儿如今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家里的事,胡夫人就不要操心了。”双至一副体贴人心的温柔,似没看见胡夫人突然笑容僵住的表情。 胡夫人扯了扯嘴角,很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仍然温婉大方,“多谢夫人,这是账房的钥匙和账本,我这就去交代各房管事,让他们过来与您交代家里的大小事情。” “不急,家里的管事我还不甚清楚,待我想问话了,再让他们过来也行,这事不必麻烦胡夫人了。”双至给香芹递了个眼色,香芹上前从胡夫人手里接过账册和钥匙。 胡夫人一笑,然后有些迟疑道,“夫人,我听闻你将年节收来的礼物都送去道观了?” 双至臻微点,“把礼物送去清水观,行善积福,既能帮助道姑们收养孤儿,也能解决这些礼物,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将军不喜受礼,这样做,难免让人以为将军承了别人的人情。”胡夫人咬了咬唇,忍着心里的烦躁仍然浅笑道。 “热与人之间便是我承你一个情,你受我一礼,不能因为喜好而断了与他人的关系。”双至淡淡道,她不是个迂腐的人,装清高不收礼只会让石拓在朝廷的人际关系变差,而且人家送礼也不是来贿赂石拓,只是一种示好,她将一些有贿赂成分的礼物以那些人的名义捐赠给道观,这样做也是想让那些人知道,与将军交好可以,但想贿赂石拓,怕是找错地方了。 胡夫人闻言,嘴里的话滞住了,如今她已经不是管家的,还有什么立场去跟福双至说这些?想到自己两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要毁在福双至手里,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不甘心和怨恨。 她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 090 心有灵犀 【第二更】 、、、、、、、、、、 缱绻缠绵之后,双至和石拓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二人也不急着起身,回了京兆后,他们少有机会这样相互依偎着说话。 “你是说,计中计?”石拓听完双至的话,有些讶异地侧身看她。 “细作既然能够潜伏在军营这么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自爆身份,石拓,你一定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是不是?”双至才不相信她刚刚那么明显的提示,石拓会听不明白。 石拓轻笑,紧搂着她,“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总不能说是从电视中来的吧,“这个办法可行吗?” 石拓沉声重复着双至所说的方法,“把围剿的时间传了下去,细作自会暗中告知山贼,而我们在到达东临城时,立刻改变时间,即刻围剿山贼,这样不仅能除去山贼,还能让那细作被误以为出卖了他们。”他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双至,有惊喜,有讶异,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神色,“双至,双至……” 双至紧张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行?” 石拓搂住她,有些激动,“不是,可行,可行,我今早便是这样吩咐下去的,你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双至捧着他的脸,“这就是哦。” 石拓吻了吻她的嘴角,拉着她的手贴在他心口,“嗯,心有灵犀。” 心跳,突然加快,双至脸颊泛起红晕,暗骂自己为什么最近对着石拓的时候,常常心跳会加快,那是一种从所未有的心悸。 “这些天都在家里作甚?”他勾起她下巴,看到她眼底蒙着一层迷惘之色,这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神色。 双至捂住在狂跳的胸口,难得在石拓面前表现得羞涩,她想她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她……爱上石拓了。 “双至?”得不到她的回答,石拓皱眉,撑起身与她面对面,看到她满脸通红,双眸却润亮清澈,他心一跳,感觉自己好像能够从她眼神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在想什么?” 双至轻咳一声,避开他探究的眼神,“没,没什么。” 石拓俯下头,“你在害羞什么?” 双至闻言,嗔了他一眼,“我哪有在害羞。” 看到她涨红的双颊,石拓心情大好,“这几天都在家里作甚?” 双至见他转移话题,心里松了口气,她现在还不想跟他说明她的心意,必须等到她确定他心里也有她的时候,她才会和他坦诚相见,这不是因为面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只是想要更保障一些罢了。 “看书嘛,今天和威儿作耍了一会儿。”双至环着他的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如果能够一辈都这样,就好了。 “和威儿?”石拓微怔。 “嗯,对了,那威儿是自小就这样吗?他只会叫爹爹,其他的都不会说。”双至问道。 “以前胡副将经常带威儿来将军府,这孩以前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倒是和胡副将很亲厚,每次胡副将回来,威儿都会粘着他,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过世了,所以才更不喜欢说话。”石拓的语气有些沉重,毕竟胡副将是为他挡了一箭才死去的,他心里终是有些疚意。 难道威儿真的是受了胡副将过世的刺激才变得自闭的? “这威儿和胡夫人亲厚吗?”双至问。 石拓道,“不清楚,当初胡夫人被胡家赶出门无处可去,便来将军府求我帮忙,我让她留在府里,平时却是很少见到她。”他之前常年在边关,就算有回府,也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和胡夫人并没有多大交集。 不过威儿大概是因为曾经见过他和胡副将一起,对他比较依赖,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和一个孩相处,反而让威儿有些怕他了。 双至闻言,暗叹这石头还真不知道人家胡夫人可能已经对他日久生情了,她问,“胡家为何要将胡夫人赶出家门?就算赶胡夫人,也不可能不要威儿吧,毕竟威儿是胡家的骨肉呢。” 石拓挑了挑眉,“这个不甚清楚,怎么?你对胡夫人他们母这么感兴趣?” 双至甜甜笑道,“我是喜欢威儿,希望他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说话作耍。” 石拓笑道,“你喜欢小孩?” “喜欢,很喜欢。”双至点头道。 石拓的声音变得暧昧不明,“那你给我生个孩,嗯?” 双至脸一热,笑容更甜了,“嗯,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都喜欢。”石拓紧紧抱着她,想着以后他们的孩,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感觉涨得满满的。 双至满足地笑了,“石拓,能和你,真好。” 虽然这个将军府还有许多她看不明白摸不透的地方,好像这个胡夫人……她不相信胡家会不认威儿这个唯一的孙,而胡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惹公婆不欢的人,究竟为什么她要留在将军府,为什么不愿意回胡家,还真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还有那个媚姨娘,虽说这个生得美艳妖媚的女不像有心机的人,但决不是一个能让她放心的人。 起身之后,双至让丫环准备了洗澡水,和石拓梳洗之后,才来到花厅吃饭。 “对了,石拓,那些年节人家送上门的礼物,还是要给退回去吗?”双至刚喝完汤,想起还有个问题一直没问,退礼物是相当落人家面的事儿,就算石拓不喜欢和他人应酬这些,但也不应该这样不给别人面,毕竟都是同僚。 她不希望石拓在朝廷树敌多,年节送礼物只是一种很平常的人际关系交往,没必要把自己摆在高的位置上,会树敌的。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石拓顿了顿,“退回去?往年都是这样做的?” 这下双至倒愕然了,“你不知道?” 石拓摇头,“这些都是胡夫人在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双至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家伙人缘一定差到不行了! “你就这么相信胡夫人吗?”双至没好气问道,如果胡夫人对将军府不怀好意,要毁了将军府还真是轻而易举。 石拓苦笑,“双至,战事未平之前,我没有精力去理那么多,而且,现在不是有你吗?” 双至撅了撅嘴,“算了,你是大老爷,哪里能理内院那么多杂事。” 石拓轻笑道,“以后内院的事儿,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不好?” 双至嗔了他一眼,“吃饭!” 过了一会儿,石拓突然道,“双至,明日要去给舅舅。” “咳咳咳……”双至差点把口里的汤给喷了出来,被呛得脸都红了。 石拓忙轻拍她的背,“怎么喝得那么急,慢慢喝!” 谁喝得急了,明明是给他吓到了好不好!双至无力去辩驳,顺了口气之后才看着他,“给舅舅敬茶?明天?” 石拓点头,“嗯,虽然舅舅和石家没有来往了,但他始终是长辈。” “我明白。”她本来就该在进门的第二天给舅舅敬茶的,“只是,我还没准备嘛。” “舅舅是个刚正严谨的人,但不难相处,你无需紧张。”石拓柔声道。 “嗯,明日你不必上朝吗?”双至问道。 “不用,过几天要离开京兆剿灭山贼,所以还是先与你去拜会舅舅。”石拓道。 “啊,你要离开多久?”双至急忙问,成亲这么久,还没试过分离呢,双至心里实在不舍。 “不会超过两个月的。”石拓抚着她的脸,心里也想着要是他离开家里,还不知她能不能习惯,她才刚来京兆没多久,自己就要离开这么久,他心里突然对她充满了怜惜。 “那你在东临城的时候,每天要想我一次,不许被别的女人给勾引了。”双至表情无比认真地看着石拓,以一种严肃不许反抗的语气说道。 石拓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是,是,绝对不让别的女给勾引了。” 双至想了想,又道,“也不许去勾引别人!” 胡夫人和苏尹雪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千万别再来第个。 第二日,双至在忐忑中起身,准备往林家拜会石拓的舅舅,对于这位扶持过石拓的长辈,双至心里还是很感激和尊敬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待不待见她。 离将军府并不远,相隔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宅比起将军府自然是要小了一些,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石拓捏了捏双至的手心,对她微微笑着。 双至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 “大爷,您来了。”双至他们刚下马车,便有一名管家打扮的男走过来,给石拓行了一礼,很是恭敬。 石拓淡淡点了点头。 那管家眼角扫了双至一眼,也没有打招呼,便在前头领。 林府的格局和将军府差不多,只是比之将军府要精致小巧一些。 “是拓儿来了吗?”刚走进大厅,双至便见到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妇人从侧门出来,看到石拓时,脸上堆满了笑容。 “舅母!”石拓一揖,对那妇人唤道。 原来是林老夫人。 ------------ 091 林府 、、、、、、、、、、 “舅母。”双至只打量了这位双鬓已有些发白的林老夫人一眼,便姿态端雅地行了一礼。 林老夫人盯着双至看了一会儿,才笑道,“这位就是拓儿的新婚夫人了?真是个可人儿,快免礼,坐着说话吧。” 双至谢了礼,待林老夫人坐到上首位之后,才低眉顺耳地在石拓旁边的椅坐下。 “舅母,我回京数日,一直耽误未能来给舅母和舅舅请安,还请见谅。”石拓坐下之后,便对林老夫人请罪,看得出他很尊重舅舅一家。 林老夫人温和笑着,语气亲切,“拓儿是大忙人,又是堂堂大将军,自然是公务繁忙的,舅母和舅舅都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 石拓微微一笑,“舅母,我想让双至给你们二老,舅舅可是在书房?” 林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这样啊,只是……只是你舅舅如今却不在家中,我看这敬茶也就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记着这些俗礼了。” 双至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她一点也不意外会遭遇到这样的对待,如果这么轻易就接受了石家给石拓娶的妻,她才觉得奇怪。 这林老夫人虽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言语间隐隐的冷淡和疏离双至还是感觉得出来的,而且从刚刚进门,林府的管家和丫环对她都没有像对石拓一般尊敬,这大概是受了林老爷的影响吧。 想来林府对石家的怨气只怕不是两天就能化解的,当初石拓的母亲嫁入石家,已经让林家很是不满,后来石老爷还让一个丫环成了续弦,这简直就是让林石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石拓的外公好像就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在女儿过世的一个月之后,也仙游了。 石拓的外公当年也就只有林老爷和林婉娘两个女,而林大人又比林婉娘要年长十几岁,当初家里每人都将林婉娘视为掌上明珠,林婉娘的死对林家各人打击都不小,特别是林老爷,他是最疼惜林婉娘的一人。 石拓眼神一暗,“既然如此,我们就等舅舅回来再敬茶。” 林老夫人笑了笑,“拓儿,你还是这么固执。” 石拓歉然看了双至一眼,舅舅对石家有怨,但实在不该迁怒到双至身上。 双至对他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舅母,年前收到舅舅的信笺,说是已经准备致仕?”看到双至理解的微笑,石拓心里一暖,更希望双至能够让林府认同,他不想让双至受委屈。 “是啊,皇上已经恩准了,还让之云承袭你舅舅的官位,这倒是一件喜事呢。”林老夫人笑颜逐开,想到自己唯一的儿本来只是六官,如今承袭了丈夫的官位,那就有了,怎么不是林家的福气。 “表哥识渊博,定能得到皇上赏识。”石拓浅笑道。 “但愿如此,再过几日,之云就要正式上任了,你舅舅啊,以后就留在家里赏花赏月了。”林老夫人笑道。 “不仅是赏花赏月,还要赏美人,娘,这样你认为爹的致仕可是好事?”林老夫人话音刚落,便听到厅外换来一声清朗的笑声。 双至闻声看去,却是一个十多岁的华衣男,生得斯儒雅,眉眼间一派爽朗之气,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林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没个正行,给拓儿看笑话了吧。” 来人正是林老夫人的独,林之云。 林云之惊讶看向石拓,道,“就石拓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他还会笑话我?” 石拓扫了林云之一眼,面无表情。 “人家笑话你还要说出来的?有你这般现世的吗?”林老夫人没好气道,自己的丈夫分明不拘言笑,儿却狡猾多话,都不知在哪里来的,人家当官的,哪一个不是斯斯说话客客气气的,就偏偏自己的儿长得虽然斯温雅,性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云之无所谓地笑了笑,在石拓对面的椅坐下,视线落在双至脸上,“这位就是表弟妹了吧,哎呀呀,刚刚真是失态了失态了。” 双至盈盈起身,给林云之行了一礼,“表哥。” 林云之起身回敬一揖,“表弟妹客气了。” 双至微微一笑,觉得这位表哥大概是整个林府中唯一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了。 “年前听爹说你要了,我还真不敢相信,哪家姑娘这么委屈自己嫁给你这石头,啧啧,表弟妹,你当初肯定不知道要嫁的人是他吧。”林云之笑眯眯地问双至。 双至怔了怔,没想到林云之竟然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石拓就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不过她可不敢表示自己万分同意他的说话,只是对林云之报以一笑,“成亲之前,我已经是见过石拓了。” 林老夫人不大满意地看了双至一眼,觉得这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有姑娘家未成亲先见了夫君的。 他们虽是知道石拓成亲了,但因为心中仍有芥蒂,自然没有问过石拓娶的是哪家姑娘,而石拓想当然也没有那么详细在信中介绍过双至的家世。 林云之笑道,“表弟妹也是普靖城人士?” “和石家是世交吧,令尊是商贾?”林老夫人接口问道,语气有些轻蔑。 双至不以为意笑道,“家父并非商贾,福家和石家确实是世交。” 林老夫人眼角一扬,“福家?你姓福?” 双至点头,微笑道,“是的,舅母。” 林云之颇兴味看着林老夫人,然后对双至道,“据我所知,普靖城似乎有好几户福姓人家,表弟妹,你可听说过?” 石拓挑眉,不明盯着林云之。 双至端雅浅笑,“如今正是家兄在打理。” 林老夫人突然脸色微变,直直盯着双至。 林云之猛地站了起来,“冒昧问表弟妹一声,令尊大名可是福满多?” 双至盈盈一笑,“原来表哥识得家父?” 林云之和林老夫人交换了个眼色,彼此眼底都有些愕然,林老夫人除了惊愕还有一丝涩意。 “福家祖当年被视为天下第一智者,与我们林府有些渊源,所以才冒昧问表弟妹,想要确定一下。”林云之的语气仍带了一些试探。 双至笑道,“祖爷辞官还乡,早已不是天下第一,且早已辞世多年,如今我们福家孙哪里还能承得起祖爷的声名。” 听双至说完,林老夫人已经睁大眼,说不出话了。 林云之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连声道,“好!好!好!” 双至纳闷,不知林云之好的是什么,转头狐疑看向石拓,石拓也是莫名看着林云之。 林老夫人很快淡定下来,换来管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管家听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拓儿,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中午便在这里留饭,也好等你舅舅回来,你舅舅许久不曾见你,想也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的。”林老夫人笑着道。 石拓略思片刻,答应了下来,他也想让舅舅见见双至,不要对双至存任何偏见。 双至却顿感奇怪,虽然林老夫人掩饰得很好,但她却隐约觉得似乎林老夫人对自己的态软和了许多。 石拓既然答应了留饭,林老夫人便让人把午饭安排在花厅。 “时间尚早,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话就到书房去说,我也好与双至到花园去走走。”林老夫人站了起来,对林云之道。 林云之笑眯眯地答应着。 双至知道林老夫人是示意自己跟上她,她无奈看了石拓一眼,在石拓担忧的眼神中,与林老夫人离开了大厅。 “不知普靖城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我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呢。”林老夫人和双至来到后院的花园之中,让人准备了一些差点在凉亭,坐下之后,便莫名地感叹了一声。 “普靖城还是普靖城,没有什么变化呢。”双至笑着道。 林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家里各人都还好吗?” 双至心里一顿,这林老夫人问的是石家的各人还是福家的各人?她温声回道,“大家都挺好的。” 林老夫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那奴才会善待你?她连拓儿都能赶出家门的。” 这奴才说的是石夫人吧?这话她能答吗? 林老夫人也没非要双至回答,很快又转移了别的话题,幸好都只是一些家常聊天,没有再问她那么尖锐的问题了。 没多久,刚刚被林老夫人使出去的管家便来了,对她们一礼,“老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大厅呢。” 林老夫人笑了笑,对双至道,“那咱们去大厅吧。” 双至伸手扶住林老夫人的手臂,林老夫人竟没有避开只是对她温和笑着,一起走向大厅。 大厅里,石拓和林云之和坐在上首的一名两鬓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身体硬朗精瘦的男在说话。 这应该就是林老爷了吧。 双至走了出来,对他一礼,“舅舅。” 林老爷目光严厉地盯着双至,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位精明睿智且很不好对付的老人!双至心里暗想着。 ------------ 092 三次支钱无果 【第二更】 、、、、、、、、、、 这位林老爷并没有如双至想象的给她难堪,其实她也知道,林老爷今日是故意避开了石拓,不想接受她的,如果不是林老夫人使人出去把他找回来,她今日根本见不到这位舅舅。 敬茶,吃饭,聊天,一切顺利得让双至觉得出乎意料。 临离开的时候,林老爷问了她一句,“福家当年的事,你知多少?” 双至心里一惊,直觉认为林老爷所说的当年之事便是与有关的那件事,她迷惘问,“不知舅舅指的是哪件事?” 林老爷淡笑摇头,“没事了,你们启程吧,得闲了再过来。” 回到将军府,双至正打算问石拓关于林家的一些事情,谁知刚进屋里没多久,军营那边便传话过来,道是有事要石拓过去一趟。 石拓匆匆赶去军营,双至便回屋里稍作休息后,便让红棉去把杜家夫妇叫过来。 杜管事是个身材强壮的中年男,看起来憨厚老实,做事认真负责,而杜家娘是一个长相很普通,几乎往人群一站便认不出来的妇人,也是一名办事能力很强的人。 “杜管事,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在他们行礼之后,双至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 “夫人您有事直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去办。”杜管事低头回道。 “我想让你去锡城一趟,打听一下,究竟为何胡家的人不让胡夫人回婆家,如果能将胡副将未过世前,胡家对待胡夫人的态也打听个仔细那就最好。”如果胡夫人只是因为被胡家排斥不能回去,而不是另有留在将军府,那么她觉得她有必要帮胡夫人能够回到婆家,让威儿认祖归宗,如此也算为石拓报恩,但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绝不会让胡夫人继续留在将军府,甚至还担着管家的大权。 她知道石拓当初收留这位无家可归的胡夫人多半是出于对胡副将的疚意和对威儿的同情,压根就没想过人家寡妇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心思,之后的两年,石拓一直在战场抗敌,家里便全数交给了这位胡夫人,这石拓大概是把对胡副将的信任放在了胡夫人身上了。 真不知要如何说石拓,男总不够女的缜密,并非双至敏感对石拓身边的女人都有意见,而是她真的绝对这位胡夫人并没有她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胡夫人看石拓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杜管事道,“小的明日一早便启程往锡城。” 双至点了点头,对杜家娘道,“杜娘,这些天你要多留意胡夫人院里的丫环婆,看能不能与她们之间交熟几个,好方便打探事情。” 杜娘道,“奴婢晓得怎么做了。” 双至赞赏看着他们,“你们都是醒目忠心的人,将来还有许多事情要你们帮我去做呢。” 杜家夫妇心里欢喜,夫人的意思是将来掌权之后,会看重他们吧。 “你们先下去吧,杜管事往锡城的盘缠就不要去账房支了,在我这里拿吧,香芹,给杜管事支两,到了锡城,该花银的地方,就要花,杜管事,明白吗?”双至对杜管事道。 “小的明白。” 杜家夫妇离开之后,双至看向几个丫环,低声问道,“让你们去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几个丫环对视一眼,香芹回答,“回夫人,奴婢们虽是能打听出周围居住的是哪几户人家,却无法打听其详细情况。” 秋萍气馁道,“那些丫环小厮们的嘴实在紧了,如何哄着诱着都撬不开他们的嘴。” 双至轻笑,“这正是名门世家的规矩,打听不出实属常事,你们也不必懊恼,这周围都住着些什么人?” “在街头和咱将军府各占半条街的是当朝少师的大宅,对街是盐运使的宅,还有一处大宅是空门,里头没有人居住。”香芹回道。 “难不成全京兆当官的都住这里了?”双至挑眉笑着问。 “除了还有隔几条街的林府,这附近没有其他朝廷大官的宅了。”红棉回道。 双至点了点头,少师,盐运使……都是不小的官呢。 “香芹,年节的时候,少师和盐运使家里可有使人送礼过来?”双至问道。 香芹道,“送来了,不过并不是特别贵重,都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物事。” 双至含笑,微低螓首,这少保官位比之石拓还要高上一,他自然无须巴结石拓,大概只是左邻右舍或者同僚之间的一种交好。 “香芹,你明日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少师和盐运使选些平常的礼物送去,当是回礼,爷过年的时候不在家无法回礼,如今回了京兆,这回礼是少不了的,至于其他的,你照着册上登记的,选上相应价值的礼物亲自送上门去。”双至轻声交代着。 “是,夫人。” …… 石拓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几乎忙得不见人,早出晚归,甚至有两个晚上都宿在军营,双至知道他是在准备围剿山贼的事儿,心里虽心疼他这样辛苦,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她最近也要准备开始拿回管家大权,让一个对石拓心存异心的胡夫人管事,终究还是不能放心,她没有多余的闲情来与胡夫人兜圈了。 且说双至让香芹去账房支银一事。 账房管事的是一名徐姓男,年纪不大,约莫四十来岁,角眼鼻稍微有些扁,一脸的傲慢,那日香芹到了账房,与这徐管事好声说明来意。 熟料,这徐管事只是淡淡扫了香芹一眼,“要支银,得有胡夫人的准信,不然小的可不敢随便拿银出来。” 跟着香芹一道来的灵兰不乐意了,提声道,“这可就好笑了,堂堂将军府的夫人要支银还得问过一个外人,徐管事,你这是什么理儿啊。” 徐管事歪着嘴哼了一声,他早就打听出来了,爷根本就没看重这个夫人,如果真的看重了,为何的时候也没让胡夫人与他们下面的人交代一声,照他看,这夫人肯定是爷不情愿娶来的,在这家里必是不会有什么地位。 “两位姑娘,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你们别为难我。”徐管事道。 “规矩?你这是哪门的规矩?将军府那是夫人在做主,你连主的规矩都不懂了,你遵的哪个人的规矩啊?”灵兰言语犀利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不给夫人支银,你们二位也得先与胡夫人说一声,她要是答应了,我这马上就给你。”他是胡夫人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事事要听她主意。 香芹看着他笑了,目光深深扫了他一眼,“好,好得很,灵兰,咱们回去。” 回到上房,灵兰气呼呼地把徐管事的话一五一十讲与双至听,“夫人,这徐管事根本没把您放眼里,简直是反了。” 双至浅笑,心情似不受影响,“灵兰,你气浮了,这种人,没必要计较。”话毕,她与香芹交换个眼色,“明日再去。” 香芹微笑,“奴婢遵命。” 又过一日,香芹和灵兰仍继续到账房支银,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灵兰又与徐管事论理,终是无功而返。 双至听了,笑容愈发灿烂深沉,“明日再去。” 香芹她们在第次到账房的时候,连徐管事都已经不耐烦了,家里的奴婢们也都只当这夫人只是个懦弱的主,都已经这么多天支不到银,也不与爷说一声,或许是连爷也对她没怎么上心。 徐管事在香芹他们第次取不到银走了之后,他也使了个丫环去与胡夫人说了一声。 胡夫人此时正坐在屋里和威儿玩珠,听到丫环的话,眸色攸地转深。 这福双至当真是一个这么委曲求全的人么?都已经第次了,也不使个人来与她说一声,要银的事儿只要和她说了,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难道她这是打算跟自己置气不成? 还是,福双至已经准备要和她对上了? 胡夫人把珠握紧在手心里,思考着福双至究竟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故意没有通知下人石拓和福双至回来的正确时间,甚至也没有与将军府的下人说过这位夫人已经是皇上的二郡夫人,为的就是想试探这位夫人到底是不是个厉害的人物,但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这福双至的确聪慧,但性不强,也不是个心机深的人,她没有立刻要拿回当家的大权,甚至还让她这个外人继续当家。 究竟是她还不能完全看透福双至,还是福双至真的一点也不值得担心防备? “你去跟徐管事说一声,下次夫人再使人去拿银,不管要多少,都给。”胡夫人对那个来传话的丫环道。 那丫环得话之后,便离开了屋里。 偌大的屋,便只剩下胡夫人和威儿,一时寂静。 “爹爹……爹爹……”威儿扯着胡夫人的衣袖,要拿回她手中的珠。 胡夫人眉眼间透出一份不耐,将珠一扔,掐着威儿的手臂尖声叫道,“你爹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 威儿看着刚刚还和颜悦色陪自己玩珠的胡夫人又对他尖叫,泪水在他眼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肩膀战栗着看着她。 胡夫人深吸一口气,松开威儿,“去玩吧。” 威儿捡起珠,瑟缩在角落,喃喃叫着,“爹爹……爹爹……” ------------ 093 杀鸡儆猴 、、、、、、、、、、 事不过,当香芹和灵兰回来之后,双至便没打算再让她们到账房支银。 “容兰,去把祥兴找来。”双至将手中的书籍放下,笑着对容兰道。 祥兴是石拓的贴身小厮,因为年纪还小,还留在内院,一直都在石拓书房服侍着。 “红棉,你去让上房所有丫环都到这里来一趟。”双至走出内屋,在大厅的上首位坐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大厅便站了起码有二十几个下人,包括洒扫婆也在其中。 双至笑容温和环视了她们一眼,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这些日真是辛苦大家了。” 大厅上的丫环婆们听到双至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我回到将军府以来,每日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大家都非常关注,对此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双至笑眯眯地道,“你们当中有些人还每日都特别将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记下来,传给某些人听,此等用心良苦的奴才,真不知是先前哪个主调教出来的。” 丫环之中,有其中两名闻言,肩膀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今日之前的事儿,我不会与你们计较,今日之后,希望你们认清究竟谁才是你们的主,谁才是你们应该忠心的主,再让我发现你们谁人再胡乱嚼舌根,认不清主的,该怎么惩罚,你们自己心里要拎得清。”双至声音透出一股严厉的气势,目光冷然扫了那些丫环婆一眼,她早想找一日来让这些身在她上房心却在别的地方的丫环好好认清形势了,隐忍了几日,这些人还当真以为她是良善好欺的小猫。 这天她让香芹去账房支不到银,也没有与石拓说,故意让自己处于一个低姿态的位置,就是为了想看看究竟哪些人是在看好戏,哪些人是真的站在她这边。 当奴才的都是需要有眼色的,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更加要比其他房的要机灵一些,双至虽然还未真正当家作主,但平时石拓待她态如何,这些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最是清楚,如果是醒,就应该心里有数要认准她这个主才是。 这天,有些丫环暗里哀怨自己跟了双至这么一个懦弱的主,没有势力没有权利,连个账房都能欺到头上,当初还高兴能到上房来服侍,如今还不如到别房的屋里去,至少还不必受些闲气,给别房的丫环取笑。也有些丫环婆在为双至不值,暗骂那账房奴大欺主。 谁人是鬼谁人是神,双至此时已经心中有数,但她知道目前而言,上房多数下人对她都是忠心的,认定她才是正经的主,至于那几个被收买的,她自也是有安排。 祥兴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厅站了许多奴才,他也不看多两眼,只是很恭敬地来到双至前面,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对祥兴一笑,“祥兴,你带上几个婆,去账房把徐管事请过来。” 祥兴闻言,清楚夫人这下是准备拿徐管事开刀了,他这几日还在纳闷,怎么夫人就仍由一个奴才欺到头上了,他这个当奴才的,好几次都想跟爷说一下,可是偏偏这几天爷忙得都不见人,连书房也没去了。 “等等。”在祥兴转身的时候,双至唤住他。 “香芹和灵兰你们也去,让账房所有的人都过来。”双至轻声道。 香芹应了一声,在大厅上选了两名身体比较强壮的洒扫婆,一行人快步往账房而去。 上经过几个院,丫环们见了,都诧异怎么上房的丫环今日气势有些不一样了,好像要变天了似的。 而在自己屋里的媚姨娘听到丫环来传话,缓缓绽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来,这内院该热闹了。 那徐管事是给两个洒扫婆扭着到上房的,一上嚷嚷不停,道是一定要到爷面前告这些不将他放眼里的奴才们。 到了大厅,徐管事见到站满了人,心里也是一顿,但看到那坐在上首柔和笑着的夫人,他心里也就定了一些,经过这几日,他早就没将这个夫人放在心上了。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小的做错什么了,要这样给小的难看?”徐管事挣脱开那两个婆的手,掸了掸衣袖,直直看向双至。 双至微微笑着,对两个婆柔声道,“你们怎能这样粗鲁对待徐管事?下次要客气一些了。” 两个婆忍住笑,“是,夫人。” 徐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好发火,“不知夫人要小的过来有何要事?” 双至睨了他一眼,道,“徐管事,我听说到你那儿支钱,还得经过胡夫人的同意是吗?” 徐管事道,“这规矩向来如此,小的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谁定的?”双至又问。 徐管事略显迟疑,“这……这都是以前定下的,各房谁要支银,得跟管事的说一声,胡夫人这内院两年了,一直都是这样的,难道奴才们没和夫人您提过吗?” “徐管事,我是何人?”双至眼尾轻扬,声音更加柔和地问。 徐管事一愣,这夫人怎么问的话都这般奇怪,“您是夫人,是小人的主。” 双至笑容更深,“当主的要用银,还得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徐管事,这又是谁定下的规矩?” 徐管事看着笑容满面的夫人,心里突然感到莫名的有些慌,“这……这向来都是如此。” “向来都是如此?你的意思是说,就是爷要拿银,也得问过胡夫人的意见?”双至挑眉一扫,冷声问道。 “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前都是这样的,媚姨娘她们几个房里要支钱,都得跟胡夫人说一声,不然小的这不好登记。”徐管事额头迸出冷汗,心里暗叫怎么胡夫人到现在还不来,他都使了眼色让丫环去通知她了。 啪!突然,香芹一个大耳刮扫在徐管事脸上,未等徐管事开口,她已冷冷开口,“夫人是奴才吗?皇上的郡夫人能和小妾相比,徐管事,你可真有胆量啊。” 徐管事捂着脸,瞠大眼,“你打我,你敢打我?” 香芹冷笑,“我就替夫人打你了,你想如何?” 祥兴在一旁冷冷道,“徐管事,你是拎不清谁才是将军府的主了。” 徐管事看着这个将军身边的贴身小厮,连他也是对夫人恭恭敬敬的,更别说如今站在大厅里的各个丫环,哪一个敢在夫人面前抬头大声说话。 只有他……竟然看不清楚形势,一头赚在刀口上了。 “可是……那,那胡夫人也没交代,小的以为……以为她还是管家的。”徐管事结结巴巴地开口。 “是胡夫人与你亲口说的,我到账房拿银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双至微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今日她借着徐管事敲打胡夫人,目的也不是想要和她撕破脸。 她当然也知道胡夫人故意要让下人们认为她这个夫人懦弱可欺,甚至还故意制造假象,让大家以为石拓不看重她,特别是在石拓回来之后,一直忙于差务,与她少有接触,让家里的奴才们都以为石拓真的是没将她放心里。 而且在她进门当日,石拓已经明明白白吩咐了胡夫人,往后家里事情都由她这个夫人说了算,这胡夫人倒好,没几日便将账本拿了回去,继续当她的管事,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徐管事不给她支银。 徐管事哑口无言,胡夫人没有这样说过,是他一直以为这样做能讨好胡夫人,所以才自作主张刁难夫人的丫环,怎么知道原来夫人不是他想象的那么怯懦委曲求全的人。 双至笑了笑,对徐管事后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问道,“你是在账房作甚的?” 那男回道,“回夫人,小的是账房的副手。” “叫什么名字?”双至问。 “小的叫马俊。”马俊回道。 “以后就由你接替徐管事的位置,一会儿把事情交接一下。”双至对他微笑,这马俊她是有打听过的,家里有一老母,刚娶了房妻,为人憨厚,不懂得阿谀奉承,是个认真实干的人。 徐管事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夫人,您的意思是?” 双至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既然徐管事不服我当主,那就只能请你另谋高就了,马管事,一会儿给徐管事清算一下月钱,再多给他两个月的月钱,免得别人当咱们将军府欺负人了。” 马俊难掩脸上的喜悦,这……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啊,“是,夫人,多谢夫人提拔!” 徐管事气得手指都颤抖了,“夫人,小的不服,小的要找爷评理。” “那敢情好啊,那就让爷来与我说,若是爷说这家里的事情我作主不了,徐管事,你便让你重新回了这将军府。”双至冷笑道。 徐管事环视屋里众人,看那祥兴以一种同情的目光望着他,他便知道自己真的是无可退了。 双至浅笑,看着徐管事灰白的脸色,心里暗想,那胡夫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 094 波涛暗涌 、、、、、、、、、、 虽然双至并没有直接要胡夫人交出将军府的当家大权,但将军府所有的下人都清楚明白原来这个夫人并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般软弱。 他们都在静观其变,不知是胡夫人最终守住大权,还是夫人成功当家。 双至和胡夫人并没有做出什么针锋相对,这个将军府也没有那种硝烟弥漫,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感到紧张,好像这两人都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就看谁先出手,对方一定会一口咬住不放。 其实论身份地位来看,胡夫人根本不能和双至争,她只是一个寡妇,是一个外人,她能留在将军府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婆家容不下她,如果不是她带着威儿在外独住会被某些有权势的人滋扰,她也不会住在将军府。 所以,在经过徐管事的事情之后,将军府大部分下人都不看好胡夫人。 别说福双至是皇上的郡夫人,就是看爷对夫人的态,那也绝对让所有人不敢再继续在夫人面前放肆,是谁说爷不看重夫人的?简直是瞎了眼,看那祥兴在夫人面前,那叫一个尊敬,那叫一个狗腿。 当然,双至和胡夫人这种还没浮出水面,表面依然风平浪静,暗里是否波涛汹涌的局势都只是下人们的猜测,实际上,胡夫人还是那样笑容温和亲切,似乎双至对徐管事的开刀并没有影响她半分心情。 但也只是大部分这样认为,当然还有一些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夫人支不到银恼羞成怒的后果,相信过后她就后悔了。 再说双至免去徐管事账房一职之后,也算是在将军府立威了,她很清楚今日这事有心之人定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也不急着去让胡夫人把该交的东西交给她,她在等,等胡夫人来找她。 第二天,双至刚起身没多久,媚姨娘便过来请安了。 “坐下一起吃早饭吧。”双至对站在她旁边的媚姨娘笑道。 媚姨娘正在暗中观察双至的眼神脸色,被她这样突然转头叫她,她还真有些愣神,“啊,这……这不合规矩,婢妾不敢与夫人同桌吃饭。” “坐下吧,你不像会拘束这些礼节的人。”双至看了她一眼,让小丫环再准备了一符碗筷。 媚姨娘灿烂一笑,真不客气坐了下来,“夫人,那婢妾就斗胆了。” 双至睨了她一眼,“你也是斗胆?媚姨娘,我看你胆大得很。” 媚姨娘笑容微滞,“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院里有哪些丫环是存着别的心思,你不是挺清楚的吗?要不是媚姨娘你提醒,我还真不知是哪个人敢把我这儿的事说出去,你这招借力打力挺不错的嘛。”双至勺了一口洁白如玉的白粥含如嘴里,慢慢咀嚼,似笑非笑看着媚姨娘。 媚姨娘脸色微变,急忙解释,“婢妾绝无这样的心思,只是……只是不想夫人您被出卖了还不知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用紧张,这粥不错,试试吧。”双至笑道。 媚姨娘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今日她总算领略到这位夫人的厉害了,原来她早就把什么都看透了,看来以后她做事还要更谨慎一些。 “谢谢夫人。”媚姨娘小心翼翼地道。 “媚姨娘,你跟了石拓就几年?”双至似随意问着,神态很悠闲地吃着粥。 媚姨娘用眼角瞄了她一眼,才道,“四年了,婢妾十五岁的时候,便被林大人送到爷这里,当时爷还不是大将军,只是副将。” 双至唇边笑容微微绽放,“石拓以前也是这么不爱说话?” 媚姨娘道,“爷当副将的时候,只有一处小宅,婢妾在那宅住了一年,才见到爷的。” “嗯?”双至讶异看她,不大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媚姨娘苦笑,这夫人怎么尽是在打听石拓以前的事情,难不成想要从中抓到她的什么把柄么?“爷常年都在战场,就是不打战的时候,爷是在军营里,很少回宅,这四年来,爷就在婢妾屋里留过几个晚上,就是两年前别的将军给爷送了歌姬,也是在这将军府呆了半年,才能让爷到她屋里去。” 双至眸色微转,“歌姬?” 媚姨娘一怔,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呃,那……那歌姬已经被爷赶出府了。” “为什么?”双至问道。 “那歌姬硬要去爷的书房,惹怒了爷。”媚姨娘仔细看着双至的脸色,没有不悦,还好还好。 原来石拓真的不喜欢别人去他的书房啊,真是怪癖。 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石拓明明有小妾,却一直没有嗣的原因,原来他一年到头根本就没在人家屋里呆几天,这个发现,让她还真莫名的感到窃喜,还有淡淡的甜蜜。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媚姨娘没想到自己在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福双至面前竟然也会感到紧张。 双至吃饱后,见媚姨娘碗里的粥还没怎么动,便轻笑道,“媚姨娘,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你在我面前不是挺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的吗?” 媚姨娘干笑几声,就是以前小看福双至了,才敢什么都说。 这时,灵兰走了进来,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胡夫人在外面求见。” 双至嘴角微勾,“请胡夫人进来。” 媚姨娘听到那胡夫人进来,便起身道,“夫人,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双至笑了笑,“无妨,也不是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大事儿。” 媚姨娘闻言,站到双至身后,心里暗想不知夫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也想连她也对付了?可是看起来又不像。 胡夫人进来的时候,见到媚姨娘也在,眼底闪过一抹流光,脸上笑容依旧温婉亲切。 “夫人。”她盈盈给双至行了一礼,手里抱着一摞账本。 “胡夫人,请坐,胡夫人今日气色不佳,没什么事儿吧?”双至笑得端雅大方,好像昨日并没有发生徐管事那件事一样。 胡夫人笑道,“没事儿,许是昨日夜里威儿发噩梦,没睡好呢。” 双至对威儿有几分怜爱,听到他发噩梦,便关心道,“威儿没事吧?我本想着今日再让他过来作耍的。” 胡夫人对双至的关心报以感激一笑,“多谢夫人关心,威儿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便常常会在夜里噩梦,白天醒来便没事了。” “让小厨房煮些安神的茶给威儿喝,总是噩梦也不好。”双至道。 胡夫人眉眼间浮出几分疚意,“都怪我平日少时间陪威儿,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想要报答将军,为将军打理好这个内院,不过如今夫人您回来了,这管家自然不必我这个外人插手,而我也想多一些时间陪威儿,夫人,这是家里的账本和钥匙,我全数交还给您。” 双至直直盯了胡夫人一眼,想知道这话从她嘴里出来究竟有几分的真心实意。 胡夫人低垂着眼睑,她也在赌,她今日低姿态交出大权,并非真心,只是想要让福双至对她放下戒心,如果福双至真是一个聪明人,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拿回当家权利。 不过她低估了双至的挑战能力,她从来不是一个害怕困难的人。 “如此,我也不好再劳烦胡夫人,往后胡夫人只管在将军府住下,安心陪伴威儿,威儿如今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家里的事,胡夫人就不要操心了。”双至一副体贴人心的温柔,似没看见胡夫人突然笑容僵住的表情。 胡夫人扯了扯嘴角,很努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仍然温婉大方,“多谢夫人,这是账房的钥匙和账本,我这就去交代各房管事,让他们过来与您交代家里的大小事情。” “不急,家里的管事我还不甚清楚,待我想问话了,再让他们过来也行,这事不必麻烦胡夫人了。”双至给香芹递了个眼色,香芹上前从胡夫人手里接过账册和钥匙。 胡夫人一笑,然后有些迟疑道,“夫人,我听闻您将年节收来的礼物都送去道观了?” 双至螓首微点,“把礼物送去清水观,行善积福,既能帮助道姑们收养孤儿,也能解决这些礼物,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将军不喜受礼,这样做,难免让人以为将军承了别人的人情。”胡夫人咬了咬唇,忍着心里的烦躁仍然浅笑道。 “人与人之间便是我承你一个情,你受我一礼,不能因为喜好而断了与他人的关系。”双至淡淡道,她不是个迂腐的人,装清高不收礼只会让石拓在朝廷的人际关系变差,而且人家送礼也不是来贿赂石拓,只是一种示好,她将一些有贿赂成分的礼物以那些人的名义捐赠给道观,这样做也是想让那些人知道,与将军府交好可以,但想贿赂石拓,怕是找错地方了。 胡夫人闻言,嘴里的话滞住了,如今她已经不是管家的,还有什么立场去跟福双至说这些?想到自己两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要毁在福双至手里,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不甘心和怨恨。 她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 095 欺主 【第三更,谢票加更】 、、、、、、、、、、 不管在哪个大户人家当管事的,身边总会安排一名副手,这是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家里事情无人接手发生。 将军府一共有十五位管事,有负责其他庄收成的,有负责铺收租的,还有采办各方面的等等。 双至利用了天时间,将这些管事都记了起来,虽还没见过面,但对这些在将军府做了几年的管事已经有个大概的了解。 石拓明日就要启程往东临城围剿山贼,这些天他都忙着部署军队,留在将军府的时间很少。 石仙慧也经常跑出去,不用想,双至也知道她是去见谁,下个月春闱大考就开始了,双至心里也希望秦绚能够成功,不过以他才能,前甲自是没有问题的。 令双至比较在意的是胡夫人,这几天她真的是足不出门,几乎都关在自己院里,这样安静和甘心,真让双至有不怎么好的预感。 今日,双至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她走到花厅吃完早饭,便在大厅等着那些管事们一会儿前来听派。 过了一会儿,账房管事马俊来了,双至示意他站在一旁,待其他人到了再开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零碎来了几个管事副手。 双至悠闲地继续坐在师椅,放松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在大厅上,站着马俊,还有个管事,其他都是副手,一共有十一位管事,和前院的大管家没有来。 “你们的管事去哪里了?”双至目光内含,似笑非笑问着站在她最近的一个副手。 那些副手面面相觑,额头迸出冷汗,“回夫人,小的……小的不知。” 双至轻笑,她也知道许多管事都是胡夫人在这两年提拔上来的,想来他们是打算联手来反她了,这种背水一战的计谋,是谁的主意?以为这是给她下马威? 看来徐管事的事情,并没有起到的作用嘛,这些人……是在再次请她杀一儆。 就在双至打算开口说出她接下来的决定时,将军府的大管事终于带着那十一位管事气势磅礴地走了进来。 “夫人,我们有事耽搁,来晚了。”大管事淡淡地给双至行了一礼。 双至唇边含着一抹浅笑,“大管事,你需要解释一下为何会迟来了一个时辰吗?” 大管事冷扫了马俊等人一眼,对双至道,“夫人,小的等人商量过了,觉着您前几日惩罚徐管事实在有些不公,徐管事只是按规矩做事,如果这也是错的,那我们几位管事的实在难以继续做下去了。” 双至抬起手中的茶盏,静静地啜了一口,润了润喉,一派闲情逸致的悠闲看着大管事,“那么大管事,你们商议之后的结果如何?” 大管事布满皱纹的脸闪过一抹得意的喜色,“请夫人让徐管事回到账房,还有,我们也希望夫人再给我们涨一成的工钱,这些年来,府里一直都没给我们涨工钱,别的府里平常一名执事都要比我们高几倍的工钱了。” 双至冷眼看着他们,这些人拖延了那场大半天时间,然后便是要逼着她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他们脑进水了,还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这些管事虽然不是卖身在将军府,只是签了契约在府里打工,但这种联手来逼主的,大概算是京兆第一家了。 难道她看起来真有那么蠢,那么好欺? “大管事,你知道你现在这行为是什么不?逼主吗?”双至淡声问着。 大管事眼底掠过一抹畏缩,“我们……我们也是希望夫人您体谅一下我们这些管事的。” 双至心里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没想到堂堂将军府,竟然还出了这样的恶仆。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这些管事面前,冷冷看着他们,“你们也都和大管事一样的想法吗?” 那些管事低着头,心想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夫人肯定会妥协的,如果将他们都赶出去了,谁来为将军府做事?那肯定一团糟的,夫人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双至浅笑,“很好!” 她走回上首,稳稳坐了下来,“王副手,你到将军府几年?” 站在马俊旁边的中年男站了出来,“回夫人,小的在将军府一年有余。” 双至点了点头,看向那些反天的管事,这些有好几个管事在石拓还是副将的时候就已经留府里了,算是家里的老仆从,没想到今日竟然受外人来逼主,她当然不会认为他们只是为了那个徐管事和一成的工钱,究竟他们得了什么好处来反她,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将军府的大管事,王管事,你能胜任吗?”双至提声问道。 王管事愣住了,好像有一种天上掉下馅饼的惊喜,“是……夫人,小的一定会好好干的。” “各房副手,从今日起,你们便接替各房管事的差事,再从下边的人选一个上来当副手,至于大管事你们等人,即日起,免去所有差事,从此将军府永不复用,王管事,将他们与将军府签订的契约还与他们,该如何扣工钱,便如何扣,如果你们有任何意见,可以拿着契约到官府,看看究竟是你们逼主有理,还是我赶奴正确。”双至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眼前那些脸色攸地变色的管事。 别人敬她一尺,她自然会还人家一丈,但别人若是伤她一分,她绝对分奉还。 “夫人,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原大管事声音都变了调,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赶出将军府了,他可是将军府的老仆从了。 双至冷冷哼了一声,“王大管事,我乏了,将这些人请出上房,让人看着他们清点私物,一个时辰之后,我不想在府里再见到他们。” 王大管事答应一声,“是,夫人。” 双至目光冷冷射出厅外,那些跟随着原大管事来看热闹的丫环,“你们是打算各自回去做事,还是要我将你们发卖出去,让牙婆再送一些新的奴才来顶替你们?” 那些丫环脸色一白,急忙行礼之后分散开去,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以后一定不能得罪夫人,也不能随便听别人挑拨,否则下场就和大管事一样了。 “王大管事,若是这些人不愿意走,就让护院小厮们进来帮忙!”双至对上几双不忿的眸,轻声开口。 那些已经被双至宣布永不复用的管事们,个个脸色如死灰,他们绝对想不到夫人的手段会厉害到这个地步,胡夫人明明保证过,绝对能让夫人再交出大权,并承诺过后给他们加成工钱,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了? 而天不曾出过屋里的胡夫人此时正在给威儿讲故事,笑容温婉柔美,看着就是一副母慈孝的美好画面,但她心里其实也焦急,她在等,等着去收拾残局,她想让全府的人知道,只有她才有魄力当家。 一名丫环急步在外头进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胡夫人嘴边柔美的笑容渐渐淡去,声音平静,“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丫环出去之后,胡夫人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竟是如此刺眼。 “爹爹……”威儿手中的珠掉了在地上,他急忙惊呼,爬下椅要去找珠。 胡夫人眼角一抽,似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巨浪般,她一手抓过威儿的衣襟,面目狰狞,“你要我说多少次,你爹死了,他死了!他被人害死了,现在他们连我也想害死,我报不了仇了,你要痴傻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将来怎么为你爹报仇。” 威儿被吓得脸色苍白,记忆深处某些画面重叠,他瞠大眼,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许哭!不许哭听到没有!”胡夫人尖叫着,张口狠狠在威儿背部咬了下去,好像泄恨一般,眼底充满了怨怼。 威儿一阵吃痛,却不敢叫出声,要是他叫出声了,娘一定会更用力咬他了。 如果爹爹在,娘就不会总是咬他了,爹爹……爹爹…… …… 石拓是在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回府的,不过今日在大宅门前,却有些不同以往,府里十几个管事竟然齐聚在门前,见到他从马车中下来,刷一声都跪在他面前。 首先是前大管事,哀怨委屈地跪在石拓面前说着夫人如何独断独行,如何排除异己,如何将他们全部赶出将军府。 紧接着,所有管事都叫着要石拓做主。 石拓皱眉看着他们,心里浮起一丝怒意。 “你们一起跟夫人到上房,说要夫人复用徐管事?”石拓淡淡地问他们。 前大管事道,“爷,我们只是想与夫人提一些中肯的意见,谁知不合夫人心意,便将我们全部都赶出府了。” 石拓冷笑,“夫人如何处理徐管事,想用哪些下人,是你们能提意见的?你们是什么身份?早在第一日我便说过了,家里一切事情由夫人做主,你们是当耳边风了?” 前大管事各人闻言,脸色变了变,“爷,我们……我们不是……” “爷,您回来了。”祥兴从大宅门出来,他早知道这些管事们不会就此甘心被夫人赶出府的,果然来找爷胡说八道了。 石拓扫了这些管事一眼,转身走近府里,“祥兴,让人把他们都赶走!” 祥兴爽快地应了一声,对在一旁的王大管事使了个眼色,便急忙跟上石拓,把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石拓听了。 石拓听完,心里顿时大怒,想不到在他忙碌的这些天,家里的下人竟然都欺到双至头上了,想到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还要受这些人欺负,他心里就很不好受。 ------------ 096 石拓的信任  石拓大步走回上房,在屋外的丫环见到他这样一副肃杀的模样,心里都担心爷是不是要找夫人火了。 他自己挑起帘子,走进屋里,见到双至悠闲地在软榻上半躺着,手里拿着书籍,正看得入神。 他挥了挥手,让香芹下去。 轻步走到她身边,不敢惊扰她,夕阳已然西下,她披散着头,丝还有些湿润,应该是刚刚洗了头,借着明灭的灯光在看书,灯光落在她脸上,散着一层莹润光泽,连她额头细柔的茸毛看起来都如此动人。 双至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他竟然都没有觉。 心,因为这个现而剧烈疼痛着,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心尖。 “双至……”他忍不住心尖的颤动,弯下腰紧紧抱住双至的身子,将头埋在她馨香的丝里。 “啊!”双至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鼻息间钻进熟悉的雄性气味,她才笑了出来,“石拓,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 石拓收紧力道,抱得更紧,“双至,我很抱歉。” 双至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我又没有怪你,你让我起来啦。” 石拓松开手,捧着她的脸,细密炙热的亲吻落在她脸上,“双至,双至……” 双至听到他近乎痛苦的呢喃,心一悸,“怎么了,石拓?生什么事了?” 石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专注而深情,双至好像在他深邃黝黑的眸里看到了自己酡红的双颊,“双至,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双至展颜浅笑,原来是他已经知道她大刀阔斧整顿内院的事儿了。 “我委屈吗?我看委屈的是别人呢。”双至笑嘻嘻地轻啄他的唇,完全看不出她哪里有委屈的样子。 石拓心疼地细抚她脸颊,“你瘦了。” 双至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抱着自己下了软榻,“我不是瘦了,我是长高了,你看,嫁给你的时候,我只到你这里,现在都到这里了,是不是高了呢?” 石拓看她真不像受委屈,而还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安慰了许多,他一直担心她会不喜欢将军府的生活,“就这么两寸,还能这么高兴,要是长胖了才好。” 双至嗤嗤笑着,“人家这个叫骨感美,你不懂的。” 石拓咬住她的耳垂,一手探入她衣襟,哑声道,“嗯,这儿倒是长大了一些。” 双至脸一红,轻捶了他胸膛一下,“讨厌,一点也不正经。” 石拓低低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才认真看着她,“双至,喜欢这里吗?喜欢在将军府,在京兆吗?” 双至轻咬下唇,看着他小心翼翼,生怕她摇头的担忧表情,她只觉得心里某处柔得要滴出水来了。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安之处。”她附在他耳边,以一种温柔,幸福的口气说着。 石拓心里悸动,一股雀跃的喜悦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她,“双至……” 双至回报着他,柔声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石拓放开她,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明日一早要启程,今日早点回来。” 双至眼角微挑,眼神有些妩媚地睨了他一眼,“回来陪我呢?” 石拓心神荡漾,目光熠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叹道,“双至,我要离开家里两个多月,只有你在家里,我不放心,如果能把你绑在身边……” 双至笑着打断道,“你还担心我什么?怕我吃不饱睡不好吗?” “你真的没有受委屈吗?将军府这么大,你会不会太累了?”石拓问道。 “累啊,可是石拓,这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家,我用心经营,即使累,我也很开心很幸福,你不必担心我,如果真的有人让我受了委屈,我一定会让对方更委屈,还是……”双至睨着他,凉凉开口,“你觉得胡夫人管家更好?” 石拓敲了她一记,“当初让胡夫人管家是迫不得已,当年因为我不常留在家里,都在战场和军营,家里大小事情都交给管家,只是那管家既贪黑又欺负府里的丫头,我回来之后,胡夫人与我揭了他,那管事被我送去官府,家里少了个管事,而我急着要出征,正好胡夫人自己要求暂时帮我看着家里,我叮嘱她,若是找到合适的管事,便做主将家里交与管事打理。” 双至接口道,“可是胡夫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管家,而你也几乎两年不曾回来家里,就这样,这内院一直都是胡夫人在打理?” “嗯,不过在普靖城的时候,我已书信告知胡夫人,这次回来,就是要你来打理这个家的。”石拓说道。 已经和胡夫人说过了?双至嘴角微勾,难道石拓也看出胡夫人的异样来了? “石拓,我今日把你整个内院的管事都给换了。”双至笑眯眯地看着他。 石拓道,“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就相信你。” 双至甜甜一笑,在他脸颊印上一吻,“我们去吃饭了,吃完饭,我亲自服侍你洗澡,好不好?” 如此**的诱惑,石拓又怎么会拒绝? ***************************** 翌日,双至依依不舍地为石拓收拾行装,依依不舍地将石拓送到大宅门外,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姿态潇洒地跃上高大的骏马,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转角处。 哎,这才一天呢,她都已经开始觉得接下来两个月不能见到石拓,是那么的漫漫无期啊。 再深深望了街头一眼,双至转身走进大门,“回屋吧。” “夫人,您要不要到外面去走走呢?”香芹见双至一个早上了,一直坐在窗边呆,便忍不住提议。 “出去?”双至眼睛还有些恍惚的出神,没听清香芹的话。 “都说京兆繁华无比,夫人都来了京兆要一个多月了,也不曾出去见识见识,如今这家里事情都处理完了,您正好出去散散心吧。”虽然昨日被那些没长眼的管事这么一闹,但如今那些人都被赶出府了,新上任的管事也很快将家里大小事情处理的稳稳当当,似乎也没什么事儿担忧的。 双至听了也有些心动,如今她也算成功出击将当家大权拿在手中,虽然她并未因此对胡夫人放心,但也不怕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能把一群管事挑拨起来来反她的,已经可见胡夫人不是简单的人。 但她比较好奇胡夫人的动机,真的只是想要将军府的大权吗?她只是一个寡妇,即使她当初耍了心机得到这当家权,也应该明白这是不会长久的,她究竟图的是什么? “今日我有些倦意,明日再出去走走吧。”双至想了一会儿,对香芹道。 香芹道,“是,夫人。” 双至未能想通胡夫人的真正目的,也就不能真正心安,但她能想办法避开,她不想对胡夫人使用太过强硬的态度,毕竟许多人都认为胡副将为石拓挡了一箭,对石拓就是恩情,这还真是一个棘手且不好处理的关键问题。 “香芹,看看离将军府最近的是哪几个庄子?”胡夫人不能继续住在将军府了,不管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还是为了别的原因,她都不希望胡夫人继续住在这里。 摆着一个对自己丈夫有别样心思的寡妇在家里,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之前石拓是不常回家,胡夫人住在这里倒是无可厚非,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香芹翻了翻册子,对双至道,“就在城郊有几处庄子。” 双至双眸微微眯起,似要睡着了一般。 要将胡夫人请出去,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很肯定如今胡夫人是对她有一肚子的怨怼的,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双至挠了挠额头,突然睁开双眸,眼里好像有异样的光芒流动而过。 “香芹,给媚姨娘送些糕点去,顺便跟她提提,哪个庄子住起来舒服。”双至笑眯眯地看着透过窗棂洒落在地面的阳光,今天天气不错呢。 香芹眼睛一亮,似乎明白双至的用心,笑着答应离开。 双至笑了笑,开始百无聊赖地看书。 突然,她眼角似掠到墙角有光芒一闪,她起身走去,捡起一颗红色珠子,这是上次威儿不小心掉下的吧。 “红棉,你去胡夫人那儿,跟她说我想威儿了,能不能让威儿过来陪我。”双至唤来红棉,要她去把威儿带来。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可爱乖巧却有自闭症的孩子。 红棉很快便将威儿带了过来,双至皱眉看着威儿,觉得他似乎比前几日又憔悴了一些,脸色没有之前的那么红润。 “威儿,过来,吃桂花糕吗?”双至牵起威儿的手,将他抱到椅子上,却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神情。 威儿紧抿着唇,目光无神,透出几分的怯意和害怕。 双至狐疑看着他,怎么威儿看起来精神很差似的,而且还更加沉默了。 “威儿,你的那些珠子呢?我陪你玩好不好?”双至放柔声音,将刚刚捡到的珠子放在掌心递给威儿。 威儿眼皮一动,两只小手扭在一起,就是不敢拿双至手里的珠子。 双至眸色微沉,威儿果然有些不一样了,眼底的防备和恐惧都更深了,这几日究竟生了什么事? ------------ 097 愤怒的发现 【第二更】  双至几乎用尽了办法,哄着诱着和威儿说了半天的话,直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仍然只是爹爹二字,却让双至感到一阵鼻头泛酸的激动。 和威儿在花园回来之后,双至便让人拿来了几样糕点,威儿眼睛一亮,双手捂住肚皮,眨巴眨巴地看着桌子上的糕点。 “威儿,先洗手,才能吃哦,不然会肚子痛的。”双至牵起他的手,走到三脚架妆台,捋起他的衣袖为他洗干净了手,看着他可爱玲珑的小脸,她心底泛起一阵怜惜,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威儿真是个好孩子。” 威儿愣了愣,睁着大眼像麋鹿一样的眼神看着双至,爹爹……也会这样亲他的脸颊,爹爹从来不咬他,也不会好大声吼他,晚上还会陪他睡觉,不会要他跪在地上默念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 “走咯,去吃东西。”双至看到他这样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很不厚道地想起在现代的时候一些特有的名词,嗯,真的很正太,嘿嘿,这种在古代会被鄙视的思想她很快掐死在脑海里,用力抱起威儿,“威儿,你要多吃一点,看你这小身板,太瘦小了,连我都抱得起来,这样不好……” 双至的长篇大论在威儿痛苦的表情中停了下来,她没有听错,刚刚威儿真的在她耳边出痛苦细微的声音,再看他表情,双至急忙把他放在椅子上,“威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威儿弓着背,脸上渗出冷汗。 不对劲!双至和闻声进来的香芹交换了个眼色。 “威儿,乖,让我看看。”双至看着小脸苍白的威儿,心微微一抽。 威儿瑟缩着,颤惊看着双至,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爹爹……” “乖,威儿,我不会伤害你的,让我看看,好吗?”双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缓和,她轻轻拉开威儿的手,让香芹把他的衣裳脱下来。 威儿眼眸晶亮,无辜可怜得像迷路的小狗。 香芹把威儿的衣裳脱了下来,倒抽一口气,目光惊愕地瞪着威儿的背部,“夫人……” 双至看到香芹的表情,心一顿,将威儿转过身,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瘦小的背部,肌肤呈现一层苍白的颜色,斑驳的淤青,细细小小的疤痕,在肋骨处几处伤口沁着血珠,那分明是咬出来的牙印,还有已经淡化的鞭痕。 “威儿,谁打的?谁打的?”双至喉咙一哽,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是谁忍心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手?又掐又咬,竟然还鞭打,她心疼地捧住威儿的脸,眼眶红。 威儿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双至深吸一口气,“香芹,去拿创伤药。” 香芹脸色也很难看,她看到同样脸色不好的夫人,大概夫人也猜出这究竟是谁下的手了。 “威儿,是不是你娘打你了?”双至捧起威儿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 威儿眼底闪过一抹畏缩的惧意,紧紧咬着双唇。 果然是那个胡夫人! 该死的!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威儿才五岁,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她亲生儿子!她怎么能这样…… 香芹拿来创伤药,双至温柔地替威儿上药,“威儿,不要怕,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娘这样对你了。” 威儿的自闭症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一直只叫爹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胡夫人……她肯定经常虐待威儿!所以才造成了威儿对外界产生恐惧,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下间竟然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胡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威儿? 是胡副将过世之后才虐待威儿的,还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做?石拓说过,威儿以前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只会叫爹爹二字,是不是以前胡夫人顾忌着还有胡副将,所以没敢下太狠的手? 那胡副将出征的时候呢?只剩下威儿和胡夫人在家,是不是威儿都要承受这种被虐待的生活? 双至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每一个想法的理由都让她无法相信威儿这一身的伤痕真的是出自胡夫人的手。 究竟是为什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母亲失去常性这样伤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真的猜想不出原因。 上了药,双至给威儿穿上衣服,听到他小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她怜惜地笑了,“威儿,先吃东西。” 威儿看着双至,怯怯地笑了。 双至心里一阵惊喜,这是威儿一次对她笑,“威儿,其实你很聪明,你听得进我在说什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是不是?” 威儿咬了咬唇,将头瞥向别处。 双至叹了一声,暂时不想逼他,“以后威儿每天都来我这里作耍,来吃桂花糕好不好?” 威儿迟疑地看着双至,缓缓地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泛起一抹红晕。 双至揉了揉他的头,“喝水,慢慢吃。” 威儿吃完东西之后,眉眼间透出一股子倦意,双眸也变得惺忪,双至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一直揉着眼睛,便带着他到软榻上去睡觉了,这孩子,头一碰到柔软的枕头,马上就沉沉睡去,出细微的鼻鼾声。 “夫人,那人竟然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把亲生儿子当仇人了。”香芹在一旁咬牙细声道。 双至深深望了威儿一眼,拿过软被盖在他身上,然后走出内屋,不想她们的说话声吵醒他。 “你去找媚姨娘说了?”双至问。 香芹点头,“她说她明白怎么做了。” “如果威儿的伤真是她做的,将他们送去庄子里,就怕威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虐待。”因为威儿的伤,双至对刚刚的决定有些迟疑了,她终究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夫人能否将威儿留在家里,让胡夫人自己去别院住呢?”香芹问。 双至摇头,“没有将人家母子拆散的道理,且别人不知威儿受虐待,我们如此一来,要遭人话柄。” “夫人可想过找胡夫人问个明白?”香芹也知这个方法不合适,真是进退两难,既想把胡夫人请出将军府,又想保护威儿,怎样才是一个两全的办法? “不妥,我们都不能确定威儿身上的伤势一定是胡夫人所为,即使是她所为,我们也没有证据,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谁会相信像胡夫人那样温婉柔弱的女子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毒手?如果她不小心求证,到时候被反咬一口,不仅帮不了威儿,说不定还会害了将军府的名声。 香芹蹙眉,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 双至眯了眯眼,“香芹,胡夫人以前没进将军府之前,家里应该也有丫环小厮吧,找出来!” 香芹眼睛微亮,“夫人是打算从胡夫人以前下手?” 双至揉了揉额角,“如果能问到她院里那些丫环的话最好,只是我想胡夫人在将军府信任的人不多,我怕会打草惊蛇。” “如今家里的奴才哪一个不是认清了形势的,胡夫人那边只怕也不一定能完全拢住人心,夫人,不如让奴婢暗中打探,看能不能收买她院里的丫环代为监视。”香芹低声问道。 “你切记要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双至点头。 “奴婢明白!”香芹道。 双至一手支着头,半垂眼帘,陷入了沉思。 杜管事去了锡城还没回来,她对胡家还不甚了解,如果真是胡夫人虐待威儿,那威儿就不能留在胡夫人身边,她很想让威儿继续留在将军府,不过怕是胡家会不同意。 让威儿回胡家……能不能安全呢?这点她必须确认之后才能肯定,让威儿有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大概也是胡副将所希望的。 威儿一直睡到日头西斜,经过饱睡,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双至替他洗了脸,柔声问他,“威儿,饿了没?要不要吃饭呢?” 看着眼前这个人,威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有爹爹疼惜的时候,她的手包住他的手,好温暖。 “爹爹……”威儿对着双至轻轻叫了一句。 双至微微一愣,红棉和香芹轻笑出声,对威儿道,“夫人不叫爹爹,你要叫夫人。” 威儿眨了眨眼,不是爹爹吗?可是他很想念爹爹。 “夫……人……”他张了张口,含糊地很缓慢地叫了一声。 双至表情僵住,她没听错吧?“威儿,你刚刚说什么了?” 威儿看着双至眼中的惊喜和讶异,有些无措,他又说错话了吗?娘会不会又打他? “你叫夫人了,你真的叫夫人了,威儿,再叫一次?”双至无法言喻心中的喜悦和感动,天啊,她以为她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帮助威儿走出自闭的阴影,如今他能开口说出除了爹爹二字的话,是不是证明她已经成功了一点点了? 威儿紧张地看着双至,刚刚那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成了众人的幻觉。 双至捏了捏他的脸颊,“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为威儿穿戴好之后,胡夫人便来了,说是要来领威儿回去,双至没有阻挡,让她带着威儿走了,她没有忽略威儿在见到胡夫人那瞬间眼底闪过的畏惧,这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胡夫人,明日再让威儿过来作耍,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呢,如果可以,以后每天都让他过来上房陪我,可好?”在胡夫人离开之前,双至笑眯眯地问着。 似乎没有拒绝的借口,胡夫人脸色铁青地答应了。 ------------ 098 落花有意  双至吃晚饭的时候,好几天不曾露脸的石仙慧来了,带着春光满面阳光明媚的笑容来到上房,坐在双至面前。 “二姑娘,你今日心情很好呢?”双至让人多备了一双碗筷,再去小厨房准备几个菜式拿过来。 “我每天心情都很好,呀,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石仙慧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饭。 双至微微一笑,“二姑娘刚从外面回来吧。” 石仙慧眼底嘴边藏不住的甜笑,连声音也异常欢快,“嗯嗯,这几天都在会客楼看那些才子论天下事,原来世上有那么多趣事的。” 双至眼神微微一闪,会客楼?和秦子绚吗? “二姑娘,你是个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不是很好,且会客楼多为男子去的地方,你天天在那儿逗留,有**份。”双至诚恳劝诫她。 石仙慧瞟了她一眼,“大嫂,你又没去过会客楼,又怎么知道那里是多为男子去的地方,会客楼是个文雅的地方,不仅有考生才子,还有一些大家闺秀姑娘家也经常去,大家在一起交流畅谈天下事,作诗填词,哪里来的有**份。” 双至无语,她落后了,真不知会客楼是这样的地方,京兆要比普靖城那个小地方开放一些吧。 石仙慧又道,“要不,明日你和我一起去会客楼,让你见识见识,话说回来,你到了京兆这么久也没出去过,什么都不懂,将来别人问起,才有**份。”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找你,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石仙慧没等双至答应,便决定了明日的行程。 “二姑娘……”双至正想拒绝,她对那什么会客楼真的兴趣不大。 “话说回来,大哥打算什么时候接爹和娘他们过来,这都过了冬天了。”石仙慧完全没有听双至在说什么,自顾自的问着。 双至苦笑,“爹和二娘想什么时候来京兆都可以。” 石仙慧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日就写信跟娘说,让她快点过来。” 双至笑了笑,低头无声吃饭。 二天,胡夫人很主动便让人把威儿送了过来,威儿见到双至的时候,缓缓绽开了一个稚嫩温暖的笑容。 双至心里暖暖一热,威儿的笑容让人仿佛看到蓝天白云绿地般美好,让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就是小孩子纯真澄澈的笑容,让她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 检查了威儿身上没有新增的伤口,双至稍微放下心,如果她每天都让威儿过来上房,想必胡夫人也不敢继续伤害威儿,以免被她现吧。 “威儿,今天还要玩珠子吗?我教你认字好不好?”昨天威儿能说出夫人二字让双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她一定要让威儿走出自闭的世界,让他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威儿点了点头,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双至。 双至笑着牵起他的手,正打算拿红字贴教他练字时,石仙慧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了。 “二姑娘,今日这么早啊?”双至笑眯眯地看着石仙慧一身紫色百褶裙,髻梳得一丝不苟,满头的玉翠花钿,看得让人都觉得晃眼了。 “是啊,早点去会客楼,能占个好位置嘛,大嫂,你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石仙慧看着双至一身素淡的打扮,心里暗暗偷乐着。 她的确是故意要约双至一起去会客楼的,这些天她虽然每天都能和秦子绚一起聊天说话,但他大多时候都是在问关于福双至的事,眼里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如果以前她只是对秦子绚怀着敬慕之心,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不能没有他,她爱秦子绚,爱他的温雅极致,爱他润亮的眼睛流转着动人的光彩,爱他才华横溢的风华,他的一切一切,已经深入她的心,再也拿不走了。 她知道秦子绚恋慕的是福双至,可是福双至已经是她的大嫂了,所以她希望秦子绚能死心,回头看看她的深情痴心。 双至有些为难看着石仙慧,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去那什么会客楼,“二姑娘,今日怕是我不得闲,我得教威儿认字呢。” 石仙慧瞟了威儿一眼,不耐烦道,“你昨日明明答应我的,怎么能言而无信,要不把这孩子一起带去好了。” 她昨天真的有答应了吗?双至额头好多黑线啊。 算了,带威儿出去走走也好。 石仙慧听到双至答应要去,心里一喜,怕双至要去上妆打扮,急催着要出去。 双至苦笑,牵起威儿的手,“威儿,我们到街上去走走可好?” 威儿点了点头,对他而言,做什么去哪里都一样的,只要能和这个对他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在一起。 京兆最热闹繁华的中心是在鼓楼街周围几条街道,以鼓楼街为中心的其他四条街道组成是呈十字型的主要街道,会客楼就在鼓楼街对面的平安街上,面阔三间,红色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很精致的酒楼。 双至牵着威儿下车,石仙慧保持着极好的心情走在前头带路。 “夫人,奴婢总觉得二姑娘似乎存心不良,不是说出来逛街么?怎么就往会客楼带了?”容兰凑近双至的耳边,细声说着。 双至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也知道石仙慧带她来会客楼目的不纯,如果她拒绝不来,反而引人生疑,她行得正坐得正,并不怕他人言语。 不过这会客楼还当真如石仙慧所言,只是文人聚集的地方,多为纸扇墨客,也有许多个还是姑娘装扮的大家闺秀,这种不分男女齐聚一块儿畅谈的潮流大概也只有京兆这种繁华的地方才有吧。 “大嫂。这边儿。”前头,传来石仙慧的声音,双至转头看去,斑驳的阳光透过窗花,洒落在那个背光的人身上,柔美的轮廓在阳光中显得有些模糊。 那人一袭白衫鎏金鞍,白色的衣裳被光照得有些耀眼,双至澄澈干净的眼眸含笑看着他,轻声唤道,“秦公子,许久没见了,安好否?” 秦子绚怔怔看着一步一步走入他视线的女子,还是那样素淡高雅,笑容依然还是那么温暖,含笑的眼睛流转着如宝石一般的光彩,她看起来更美了。 他几乎被她夺去了呼吸,心跳如擂鼓。 不是没想过可能会在京兆遇到她,只是没想过遇到她的时候,会让自己如此震撼和心疼。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脸色红润,眉眼间透着几分幸福的笑意。 难道真的如石仙慧所言,双至和石拓两情相悦,恩爱无比? 他每时每刻都在回忆他们之间,而她已经能和别人执手相笑了吗?她已经忘记他了? 石仙慧看到秦子绚此时脸上的神情,心微微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秦子绚回过神,目光深沉看着双至,如何也开不了口唤她一声郡夫人,字字锥心。 “大嫂,过来坐下吧,这边能看到街外的景色呢。”秦子绚的沉默,让石仙慧心里直泛酸,便招呼双至到窗边的桌子坐下。 双至对秦子绚笑了笑,牵起威儿坐了下来。 秦子绚跟着坐下,表情有些拘束紧张,“双至,你……你过得好吗?” 双至对他浅笑,“多谢秦公子关心,我很好。” 她说她很好……客气而疏离,不是像以前,带着一点点的撒娇一点点的任性的语气。 “大嫂,我没骗你吧,你看这里都是很规矩的考生墨客,哪里会有**份。”石仙慧不想让他们二人太多交流,插嘴对双至说着。 双至对她笑了笑,“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石仙慧得意笑着,羞涩看了秦子绚一眼,“子绚是这里最有才华的人呢,大嫂要是前几日来,必然能见识子绚的绝代风华。” 双至淡淡点头,“是么?” 其实她很清楚秦子绚的能耐,只是没必要再提,她虽然不知道石仙慧今日故意带她来会客楼究竟是要做什么,但很明显,秦子绚对她的出现也很惊讶,想来这完全是石仙慧的主意了。 石仙慧道,“可惜今日子绚都不想去和那些人论事儿了,要不大嫂今日也有眼福。” 双至微笑着,对石仙慧亲切秦子绚名讳感到有一丝好笑,太特意了,石仙慧想向她证明什么? “秦公子也快要参加春闱大考了吧?”双至低声问道,她知道秦子绚一直灼灼看着她,有她熟悉的深情和痛心后悔,她心里竟激不起任何涟漪了。 她的人生,已经和他无关。 而他的故事,她亦只是路人了。 秦子绚苦涩一笑,“下个月大考。” 双至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秦公子大考成功。” 秦子绚熠熠看着她,眼底翻起层层波浪,“谢谢你,双至。” 无意让他误会什么,双至喝了茶,便打算离开。 听到双至要离开了,秦子绚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泛白,他不知道今日之后,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双至,“我送你出去。” 石仙慧咬着唇,眼神微暗看着秦子绚。 “不必了,我们还想到街上去走走,二姑娘,你呢?可要与我们一同去?”双至看向石仙慧,并不回应秦子绚的热切。 石仙慧点了点头。 ------------ 099 逛街 【第二更】  秦子绚坚持要送双至出了会客楼,一路走出来,他的目光一直胶在双至脸上。 “秦公子,回去吧,我们该走了。”马车来到双至她们面前,双至让容兰先把威儿抱进马车,自己才转身对秦子绚道。 秦子绚紧抿着唇,瞬也不瞬地盯着双至看。 石仙慧一跺脚,径自钻进了马车内。 “秦公子,告辞了。”双至对他淡淡一笑,转身要离开。 “双至!”秦子绚伸出手,想要拉住双至,手却僵在半空,因为他看到了双至轻微的闪躲。 “还有事儿吗?”双至问。 “能不能……”他几乎以一种祈求的语气,“不要叫我秦公子,再叫我一次子绚,好不好?” 双至沉静的眸色,仿佛被吹起一层涟漪,她叹了一声,“还是叫秦公子好些。” 秦子绚眼底的希冀瞬间破碎,心好像被无数锋利的针穿过,痛得麻痹了。 双至客气疏离地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石仙慧眼角瞄了双至一眼,语气别扭地道,“秦子绚和你说了什么?” 双至淡声道,“只是说了一些作别的话。” “没有说其他的吗?”石仙慧不相信,那秦子绚见到福双至的样子好像看到珍宝似的,只差没立刻扑上去了,看得她心底直冒酸泡。 双至转头看她,目光难得的冷厉,“二姑娘,你究竟想在我身上试探什么?” 石仙慧脸色一讪,“我为何要试探你。” 双至嘴角微勾,“没有那是最好,否则我当真以为二姑娘今日带我来会客楼是别有目的了。” 石仙慧撇了撇嘴,眼睛看向车窗外。 双至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威儿,却见威儿一脸好奇地趴在窗边,望着外面人头攒动的热闹。 “威儿,想下去走走吗?”双至柔声问道。 威儿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眼底浮出一丝向往。 双至轻笑让容兰吩咐赶车的小厮找个空地停了下来,“走吧,威儿,咱们逛街去,二姑娘,你要下来吗?” 石仙慧想了想,留在车上也无聊,便一起下了车,有些不耐烦看了胆怯不爱说话的威儿一眼,“大嫂,为何你对这孩子那么好,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双至牵着威儿走向熙攘的大街,对石仙慧道,“并非自己亲生的就不能疼惜。” “哼,那胡夫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被算计了。”石仙慧不以为然道。 双至含笑看她,“二姑娘是在关心我吗?” 石仙慧白了她一眼,“谁关心你了,我是怕这家里被那胡夫人给搅得一团糟。” “嗯,这也算关心我,谢谢二姑娘的关心。”双至笑着说。 石仙慧睇了双至一眼,身子一扭,“我就不与你们一块回去了,我要去买些胭脂,一会儿就自己回家。” 语毕,石仙慧不等双至反应过来,便领着自己的丫环径自踩着碎步走前面去了。 双至笑了笑,对身后的容兰和香芹道,“仔细些,不要让人撞到威儿。” 威儿紧握着双至的手,睁着一双澄澈纯净的大眼左顾右盼,对周围吆喝的卖货郎充满好奇,看到卖冰糖葫芦的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双至看到他天真的模样和一般小孩无异,心里也感到开心和欣慰,果然是小孩子,都喜欢看热闹和喜欢吃零嘴,“容兰,去买串冰糖葫芦给威儿。” 容兰买来冰糖葫芦递给威儿,威儿小脸透出几分兴奋之色,伸出小手想要接过来,但又迟疑胆怯地看了双至一眼,不敢去接。 双至怜惜摸着他的头,“这是买给威儿的,不要怕,吃吧。” 威儿稚嫩的脸泛开一抹羞涩的笑意,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冰糖葫芦。 他们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走下去,熙攘的人群中有各色的行人,还有些穿着奇装异服,应该不是大齐国人,大齐国和周边列国都建立友好关系,这些皮肤较深,色偏红的人大约是领国的商贾吧。 路过一家玉器铺的时候,双至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没送过石拓礼物,想着以后石拓身上带着她送的东西,便可以时常想起她,心里一甜,转身往玉器铺走去。 玉器铺的掌柜一见双至气质,便猜想定是哪个府里的夫人,态度非常热情招呼着。 “这位夫人,请随便看,是要耳环还是珠钗,还是要镯子呢?我们店里应有尽有,夫人您只管说,小的马上给您拿来看看。” 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双至看得眼花缭乱,实在没有看到适合送石拓的东西。 “夫人,您看看,这是吉祥如意锁,给你这位公子戴正合适,戴着肯定吉祥如意百病不侵健康成长。”掌柜深信自己眼力不错,但这位夫人看着很是年轻,身边这小男孩应该不是她的儿子,是弟弟吧。 双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掌柜的销售能力还真强,她接过那吉祥如意锁,问,“威儿,喜欢吗?” 威儿怔了一下,看了那吉祥如意锁一眼,他本来不喜欢的,可如果是夫人送的,他就会喜欢。 双至轻笑着,将吉祥如意锁戴在威儿脖子上,“嗯,这样威儿就会健康快乐百病不侵地长成一个俊小伙子了。” 掌柜的听了笑眯了眼,果然是个有银子的主啊,问都不问价钱就买了,是不是刚来京兆的呢?看来能好好赚上一笔了。 双至没有察觉到那掌柜闪着银子状的双眼,她眼角瞄到在角落里的紫色小环。 “掌柜的,把那个给我看。”双至指向那对小环,要掌柜拿过来。 掌柜眉头一挑,好心提醒,“夫人,这小环的玉质虽好,但也只是摆设,既不能当耳环,也不能当头饰,买来有些浪费了。” 双至却是带着惊喜看着这两个小环,这分明是两个戒指,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什么人知道何谓是戒指,更加不清楚戒指的意义。 戒指源于古罗马,认为戒指象征太阳,能给人以温暖,庇佑人类幸福和平安,后来,古罗马的男子用戒指向女子求婚,直到十四世纪,奥地利皇帝马克西姆一世赠送了一枚钻石戒指给他的未婚妻法国的玛丽公主,他将钻戒套在公主的无名指上。 而无名指依据古埃及人的传说,内有直接通往心脏的爱情之脉,此馈赠钻石戒指这一浪漫传统便流传下来。 这是两个一大一小的紫环,和现代一般戒指无异,颜色偏深,很浓郁的紫色,玉质莹润,是上等的玉。 “掌柜的,这两个指环我要了。’双至将小的戒指套进自己无名指上,不松不紧,好像为她专门定做的似的。 她对这两个戒指爱不释手。 掌柜看双至将戒指戴在手指上,略显惊讶,没想到这两个从邻国买来的小环还有这样的用途,戴在手指上也是挺好看的。 “夫人,小的为您包起来。”掌柜殷勤道。 双至想了想,出声道,“等等,掌柜的,可以帮我在这内侧刻上几个字吗?” 掌柜考虑了一会儿,道,“夫人,这刻字上去是可以的,不过这小环比较小,花费的功夫也比较大,怕是要您久等,要不,小的刻好之后,使人送到您府上?” “也行,就送到将军府。”双至点头道。 掌柜一愣,将军府?看这夫人架势,难道是将军夫人了?掌柜暗暗拧了一把冷汗,不管是夫人还是别的谁都是将军府的人,他刚刚还差点想狠敲一笔,幸好幸好,不然就要得罪不能得罪的官家了。 双至写下要在戒指刻的字递给掌柜,问了价钱,没想到掌柜的报价竟然比她想象的要便宜许多,她淡淡一笑,大概是将军府三个字起了作用吧。 在双至他们离开之后,掌柜才拿起手中的白纸一看,顿时傻眼,这夫人刻的究竟是什么字啊,竟一个都看不明白。 离开玉器铺之后,双至他们又去给威儿买了许多这个年代的玩具,虽然这年代的玩具比不上现代的先进达多元化,但也非常精致好看,看着威儿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抖嗡,脖子除了刚刚的吉祥如意锁,还戴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鱼哨。 “爹爹……爹爹……”突然,威儿停下了脚步,指着街边的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叫着。 “威儿想吃豆腐脑吗?”双至柔声问他,逛了这么久,好像还真有些饿了。 威儿稚嫩的小脸本来还带着天真的笑容,看到这摊子之后,却显得有些落寞,连眼神都寂灭如失去光泽的琉璃。 双至轻蹙秀眉,仔细打量了这卖豆腐脑的摊子,“威儿,以前是不是经常和爹爹来这里吃豆腐脑呢?” 威儿眸色一闪,缓缓地点了点头。 双至笑着牵过他的手,“走,咱们也吃豆腐脑去。” 他们选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再怎么低调,也与这些街边路人显得格格不入,双至衣着虽不算华丽,但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而且身边两个丫环也是娇俏可人举止大方规矩。 双至让容兰和香芹也一起坐下休息,站在她身后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容兰去交代老板送来几碗豆腐脑,没多久,一个身着灰色粗衣的婆子便用托盘送来了。 把豆腐脑放在桌子上,“客官慢用。”她目光一收,突然见到双至旁边的孩子有些面善,再仔细一看,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失声惊叫,“威儿少爷?” 注:抖嗡是一种著名的民间玩具,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空竹高旋转而出声音。 1oo胡家以前的管事娘子 听到那婆子的惊呼,双至微眯双眸,直盯着她:“你刚才说……少爷?” 那婆子眼眶红,有泪珠在眼中凝结,“这,这是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你们拐了我们家少爷?” “放肆!我们家夫人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拐你家少爷作甚?”容兰在一旁斥道。 婆子瑟缩一下,惊惧看着双至,又看看分明是她家少爷的威儿,威儿怎么会在将军府的夫人身边啊? 双至递了个颜色给香芹,然后微笑对那婆子道:“请坐下说话。” 那婆子迟疑了片刻,双手在围巾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在双至对面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威儿,看到少爷脸色红润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老奴夫家姓陈。” “陈婆子,你称威儿为少爷,以前是在胡家当差的?”双至让威儿慢慢吃豆腐脑,自己和这位陈婆子说话。 威儿只是怯怯看了陈婆子一眼,乖乖地吃起豆腐脑。 “老奴原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随着少夫人和爷一同来到京兆,威儿少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后来爷遭来厄运,少夫人便把老奴打走了,老奴的儿子在这京兆开了这么一个小摊子,想着留在这里做个帮手,便没有回东临城去了。”陈婆子见双至待威儿不错,心想将军夫人也不是无理之人,便将自己先解释了,一会儿才好问问为何少爷会在她那里。 “你离开之后,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去了何处?”双至问道。 陈婆子回道,“少夫人道是要与少爷一同返回东临城老家,可……可老家的夫人却说少夫人根本没有回去,京兆家里的奴仆也全被遣散了,少夫人就这样平白失去了消息,我们家老太爷因此大病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 “你是说,你们少夫人这两年都不曾与家里联系,而你们也一直在找威儿?”双至闻言,心便是一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奴猜想许是少夫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带着少爷离开,想要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只是……夫人,为何威儿会与您一起呢?”陈婆子狐疑问。 双至目光严厉看了她一眼,“陈婆子,你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 “你们少夫人往时对待威儿如何?我的意思是说,胡副将不在家出征的时候,少夫人如何对待威儿?”双至语气认真目光直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瞳孔一张,惊愕看着双至,“夫……夫人何出此言?” 双至淡淡一笑,看来这陈婆子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陈婆子,你乃是胡家奴仆,威儿是你的主子,主子若是收到伤害,如果你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会害死主子的。”双至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般温暖舒适。 她在想,胡夫人这两年在将军府,是不是隐瞒的非常好,好到连胡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她失踪了,难道胡夫人这两年都不曾出府?陈婆子目光落在威儿身上,她不太相信少夫人还会虐待威儿,少爷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了,少夫人应该要收敛一些的吧。 看出陈婆子的犹豫,双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对面有间酒楼,我们到里面去说。” 陈婆子迟疑看了双至一眼,对威儿道:“少爷,您还认得老奴吗?” 威儿刚吃下一碗豆腐脑,这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爹爹也常带他来这里,他好挂念爹爹……想到这里,威儿本来满足的笑脸一下子蔫了下去,扁着嘴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却不知他视线落在何处,看起来很空洞。 双至顿觉得悲凉之感溢上心头,她牵起威儿,对陈婆子淡声道:“今日能遇到你,许是上天造化,能不能接下来有一个安全且健康的生存环境就看你了,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我对你对威儿对胡家都没有恶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看到你家少爷如今这样,难道还猜不出他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除了爹爹二字,他别的都不会说,难道他以前也是如此?” 陈婆子脸色一变,血色尽退地看着威儿,“怎么会……少夫人的失心疯已经痊愈了吗?” 失心疯?双至一怔,胡夫人像是患了神经病的人吗? 怀着疑问,双至一行人道了豆腐脑对面的楼,开了一间厢房,看到威儿的背部之后,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威儿嚎啕痛哭,“少爷,我可怜的孩子,是老奴没照顾好您,让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少爷……” 容兰和香芹劝说了陈婆子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哭,威儿得到自己立刻躲到双至身后,惊惧地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见到威儿对她如此防备,心中悲戚又起,抽泣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该如此对少爷下这样的手。” “你口口声声称少夫人得了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胡副将是否知道这事?你有怎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少夫人下的手。”双至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陈婆子究竟是不是胡家的奴仆,听她言语和对威儿的态度,确实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 陈婆子抽泣着,声音断续,“少夫人是在三年钱得了这个失心疯,若是爷在家还好,爷要是出征了,少夫人一旦作便会打少爷,少爷背上的伤口老奴以前也看过,自然认得是少夫人所为。” 双至听得心头冒火,声音也有些愠怒,“依然你知道少夫人患有失心疯,为何不告诉胡副将,竟然让威儿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怎么护住的?” “老奴不是没有跟爷说过,可……可少夫人的失心疯时好时坏,爷一回来,他就好了,就算老奴说了,爷也不会相信。” “那威儿背后的伤口呢?胡副将不曾见过吗?”双至压抑着怒火,她现在不去细想胡夫人的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早三年就现胡夫人虐待威儿的陈婆子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以致让威儿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每次出征都要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少爷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疤痕也看不出来。”陈婆子也不明白少夫人怎么能这样骗过了爷,让他们这些当奴才想告诉爷实情也找不到证据。 双至深吸一口气,这样有心计的女子能和失心疯扯得上吗? 她快将陈婆子的话在脑海里总结一下,这个陈婆子认得威儿背后的伤口是胡夫人所为,因为以前胡夫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威儿,以前胡夫人为了不让胡副将现,每次虐待威儿之后,都会给威儿上药,知道威儿的伤势完全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并不知道胡夫人以前是怎么虐待威儿的。 但很明显的是,胡副将死了之后的两年,胡夫人就没有必要为了再隐瞒谁而在虐待威儿之后还要给他上药,所以威儿的背部才有那么那么多细碎的疤痕和伤口。 再假设胡夫人有了失心疯,那她又如何控制自己在胡副将没有在家的时候才作,这种病怎么是自己说停就停的,她甚至还大力了将军府两年,在将军府收买了不少人心,这样心计深沉的人,真的有失心疯? 对于陈婆子的这个说法,她有所保留,她觉得胡夫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胡副将而感到孤独寂寞,以至于养成了偏激狂躁的性格,所以才找威儿泄气。 否则又怎么接受胡副将一回家,她就完全成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夫人? 不过,不管胡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虐待威儿,威儿都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胡家的老夫人亲自来带走威儿,虽然她很想把威儿留在身边,但她立场不足。 “陈婆子,如果你想要威儿不再被少夫人虐待,你只有一个办法。”双至看向陈婆子,低声道。 “什么办法?就是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绝对要保护少爷。”陈婆子坚定道。 “胡家还有什么人?”双至问。 “胡副将过世之后,大姑娘便招了一名夫婿入赘,老太爷并重卧床,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陈婆子仔细回答。 双至点了点头,“你去一趟锡城,把威儿和少夫人的下落与你们老夫人说了,暂时不要把威儿受到虐待的事说出去,免得刺激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还算硬朗。” 陈婆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东临城。” 双至微微一笑,目光冷冷透出几分凌厉,待陈婆子离开之后,她才对香芹道:“胡夫人院里都有什么丫环,找个机会让她们想清楚,在将军府究竟要听谁的话,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主子。” ------------ 100 胡家以前的管事娘子 、、、、、、、、、、 听到那婆的惊呼,双至微眯双眸,直盯着她,“你刚刚叫他……少爷?” 那婆眼眶发红,有泪珠在眼中凝结,“这,这是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你们拐了我们家少爷?” “放肆!我们家夫人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拐你家少爷作甚?”容兰在一旁斥道。 婆瑟缩一下,惊惧看着双至,又看看分明是她家少爷的威儿,威儿怎么会在将军府的夫人身边啊? 双至递了个眼色给香芹,然后微笑对那婆道,“请坐下说话。” 那婆迟疑了片刻,双手在围巾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在双至对面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威儿,看到少爷脸色红润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如何称呼你?”双至问。 “老奴夫家姓陈。” “陈婆,你称威儿为少爷,以前是在胡家当差的?”双至让威儿慢慢吃豆腐脑,自己和这位陈婆说话。 威儿只是怯怯看了陈婆一眼,乖乖地吃起豆腐脑。 “老奴原是胡家的管事娘,随着少夫人和爷一同来到京兆,威儿少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后来爷遭了厄运,少夫人便把老奴打发走了,老奴的儿在这京兆开了这么一个小摊,想着留在这里做个帮手,便没有回东临城去了。”陈婆见双至待威儿不错,心想将军夫人也不是无理之人,便将自己先解释了,一会儿才好问问为何少爷会在她那里。 “你离开之后,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去了何处?”双至问道。 陈婆回道,“少夫人道是要与少爷一同返回东临城老家,可……可老家的老夫人却说少夫人根本没有回去,京兆家里的奴仆也全被遣散了,少夫人就这样平白失去了消息,我们家老爷还因此大病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 “你是说,你们少夫人这两年都不曾与家里联系,而你们也一直在找威儿?”双至闻言,心便是一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奴猜想许是少夫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带着少爷离开,想要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只是……夫人,为何威儿会与您一起呢?”陈婆狐疑问。 双至目光严厉看了她一眼,“陈婆,你是胡家的管事娘,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 陈婆一怔,“夫人为何如此问?” “你们少夫人往时对待威儿如何?我的意思是说,胡副将不在家出征的时候,少夫人如何对待威儿?”双至语气认真目光直盯着陈婆。 陈婆瞳孔一张,惊愕看着双至,“夫……夫人何出此言?” 双至淡淡一笑,看来这陈婆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陈婆,你乃是胡家奴仆,威儿是你的主,主若是受到伤害,如果你只是睁只眼闭着眼,可是会害死主的。”双至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般温暖舒适。 她在想,胡夫人这两年在将军府,是不是隐瞒得非常好,好到连胡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她失踪了,难道胡夫人这两年都不曾出府?难道当真没有一人知道她就在将军府吗? 陈婆目光落在威儿身上,她不相信少夫人还会虐待威儿,少爷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了,少夫人应该要收敛一些的吧。 看出陈婆的犹豫,双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对面有间酒楼,我们到里面去说。” 陈婆迟疑看了双至一眼,对威儿道,“少爷,您还认得老奴吗?” 威儿刚吃下一碗豆腐脑,这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爹爹也常带他来这里,他好挂念爹爹……想到这里,威儿本来满足的笑脸一下蔫了下去,扁着嘴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却不知他视线落在何处,看起来很空洞。 双至顿觉得一阵悲凉之感溢上心头,她牵起威儿,对陈婆淡声道,“今日能遇到你,许是上天造化,能不能让威儿接下来有一个安全且健康的生存环境就看你了,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我对你对威儿对胡家都没有恶意,你信也不好不信也罢,你看到你家少爷如今这样,难道还猜不出他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除了爹爹二字,他别的都不会说,难道他以前也是如此?” 陈婆脸色一变,血色尽退地看着威儿,“怎么会……少夫人的失心疯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失心疯?双至一怔,胡夫人像是患有精神病的人吗? 怀着疑问,双至一行人到了豆腐脑对面的酒楼,开了一间厢房,双至让容兰把威儿的衣裳掀起来,给陈婆看了威儿的伤口。 陈婆本来还将信半疑,看到威儿的背部之后,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威儿嚎啕痛哭,“少爷,我可怜的少爷,是老奴没照顾好您,让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少爷……” 容兰和香芹劝说了陈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哭,威儿得到自由立刻躲到双至身后,惊惧地看着陈婆。 陈婆见到威儿对她如此防备,心中悲戚又起,抽泣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该如此对少爷下这样的手。” “你口口声声灯火少夫人得了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胡副将是否知道这事?你又怎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少夫人下的手?”双至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陈婆究竟是不是胡家的奴仆,听她言语和对威儿的态,确实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 陈婆抽泣着,声音断续,“少夫人是在年前得了这个失心疯的,若是爷在家还好,爷要是出征了,少夫人一旦发作便会打少爷,少爷背上的伤口老奴以前也看过,自然认得是少夫人所为。” 双至听得心头冒火,声音也有些愠怒,“既然你知道少夫人患有失心疯,为何不告诉胡副将,竟然让威儿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怎么护主的?” “老奴不是没有跟爷说过,可……可少夫人的失心疯时好时坏,爷一回来,她就好了,就算老奴说了,爷也不会相信。” “那威儿背后的伤口呢?胡副将不曾见过吗?”双至压抑着怒火,她现在不去细想胡夫人的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早年前就发现胡夫人虐待威儿的陈婆没有将这事告诉别人,以致让威儿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每次出征都要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少爷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疤痕也看不出来了。”陈婆也不明白少夫人怎么能这样骗过了爷,让他们这些当奴才想告诉爷实情也找不到证据。 双至深吸一口气,这样有心机的女能和失心疯扯得上吗? 她快速将陈婆的话在脑海里总结一下,这个陈婆认得威儿背后的伤口是胡夫人所为,因为以前胡夫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威儿,以前胡夫人为了不让胡副将发现,每次虐待威儿之后,都会给威儿上药,直到威儿的伤势完全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并不知道胡夫人以前是怎么虐待威儿的。 但很明显的是,胡副将死了之后的这两年,胡夫人就没有必要为了再隐瞒谁而在虐待威儿之后还要给他上药,所以威儿的背部才有那那么多细碎的疤痕和伤口。 再假设胡夫人有了失心疯,那她又如何控制自己在胡副将没有在家的时候才发作,这种病怎么是自己说停就停的,她甚至还打理了将军府两年,在将军府收买了不少人心,这样心机深沉的人,真的有失心疯? 对于陈婆的这个说法,她有所保留,她觉得胡夫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胡副将而感到孤独寂寞,以至于养成了偏激狂躁的性格,所以才找威儿泄气。 否则又怎么解释胡副将一回家,她就完全成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夫人? 不过,不管胡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虐待威儿,威儿都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胡家的老夫人亲自来带走威儿,虽然她很想把威儿留在身边,但她立场不足。 “陈婆,如果你想要威儿不再被少夫人虐待,你只有一个办法。”双至看向陈婆,低声道。 “什么办法?就是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绝对要保护少爷。”陈婆坚定道。 “胡家还有什么人?”双至问。 “胡副将过世之后,大姑娘便招了一名夫婿入赘,老爷病重卧床,老夫人身还算硬朗。”陈婆仔细回答。 双至点了点头,“你去一趟锡城,把威儿和少夫人的下落与你们老夫人说了,暂时不要把威儿受到虐待的事说出去,免得刺激了老夫人和老爷,反而不好。” 陈婆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东临城。” 双至微微一笑,目光冷冷透出几分凌厉,待陈婆离开之后,她才对香芹道,“胡夫人院里都有什么丫环,找个机会让她们想清楚,在将军府究竟要听谁的话,好好认清谁才是主。” ------------ 101 开始布局  到将军府,刚坐下没多久,双至便见到胡夫人集步走来。 “胡夫人,何事这样慌张?”双至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夫人,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身子娇小,面容温婉的女子和威儿那背部的伤联想在一块儿。 “夫人,我是怕威儿在这里叨扰您一天了,来接他回去。”胡夫人气息有些紊乱,她刚听说福双至带着威儿去了外面,她的心几乎一下子被提到喉咙口,如果不是用力掐住自己的肉,只怕她已经抑制不住要尖叫出声了。 “威儿乖得很,怎么会是叨扰,我还巴不得他天天留在我这边呢。”双至笑得温暖无比地看着在一旁玩斗嗡的威儿。 “能让夫人如此疼惜,那是威儿的福气呢。”胡夫人笑得有些勉强,看到福双至似乎没有现什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威儿来上房,她都无法安心下来,整天担心会有什么事儿生。 “是呢,威儿真是个好孩子,今天和他去逛街的时候,他也很开心,胡夫人,这两年你要顾着将军府的事,大概没怎么带威儿出去走走吧。”双至把玩着威儿的鱼哨,笑嘻嘻地问胡夫人。 胡夫人道:“我只是一个寡妇,不怎么方便带威儿上街。” 双至心里冷笑,腹诽着,她一个寡妇不能上街却能在将军府当管家?这名声是不是看得有些不怎么全面了。 “我们将军府真是欠你太多了,胡夫人。”双至润亮的双眸直直看向胡夫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过去阴狠,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胡夫人低下头,不让双至察觉她无法掩饰的恨意,“夫人您言重了。” 双至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不如胡夫人和威儿今晚就在这里吃晚饭,反正我一个人也寂寞,红棉,让小厨多准备几个菜。” 胡夫人想要拒绝,她一点也不想要留在这里半刻,“不必了,夫人,我合威儿就不打搅您了。” “胡夫人,别太客气,坐下吧,再说了,我还有许多关于管家的事情要请教你呢,咱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说,威儿,来,洗手准备吃饭了。”双至没有给胡夫人拒绝的机会,已经让秋萍牵着威儿去洗手,红棉也让小丫环把菜呈上来。 胡夫人见威儿竟然和双至如此亲昵,眼底透出几分怒意,她在双至对面坐了下来,温柔笑着,“威儿,过来娘这边坐。” 威儿怯怯看了她一眼,有望望双至,低着头没有动。 双至笑道,“坐哪里都一样,来威儿,吃饭了。” 胡夫人咬了咬牙,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灼伤她的喉咙了。 双至抬眼淡淡扫了香芹一眼,香芹无声一笑,和灵兰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胡夫人,不要客气,只当是与自己家人吃饭便可。”双至一边给威儿夹菜,一边随意地问。 胡夫人看了威儿一眼,淡声道:“锡城。” “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呢。”双至叹道。 胡夫人扯了扯嘴角,“是啊。” 双至问了很多不着边际的问题,胡夫人很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她已经吃完饭,可是威儿还在慢吞吞地喝汤。 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上房,远离这个让她倍感压力的福双至。 “明日威儿再国哀玩好不好?”双至笑着问威儿。 威儿眼睛晶亮地看着双至,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觉胡夫人瞬间脸色一沉。 “真乖,那明日我让红棉过去带你过来,啊,就不知道胡夫人舍得不,我这两天一直霸着威儿呢。”双至笑容温暖地看向胡夫人。 胡夫人在衣袖中的双拳紧紧握住,指甲都嵌入肉中也不自知。 “怎么会呢,夫人和威儿投缘,是威儿的福分。”再一次说着口不对心的话,胡夫人知道今晚自己又不能将所有的愤怒都泄在威儿身上。 很好!双至在心里泛开一个微笑,“我们这是缘分吧。” 将胡夫人留在上房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直到香芹她们进来,双至才没有再继续拉着胡夫人扯话,也不再挽留胡夫人再一次提出要回屋了。 威儿一步三回头,目光颤颤地看着双至,依依不舍被胡夫人拉或则离开了。 “夫人,胡夫人看起来气得不轻,回去之后会不会对威儿……”香芹不大放心地低声问着。 “不会,放心吧,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伤怀威儿来让我现的。”双至肯定道。 “奴婢去找了她屋里的几个丫环了。”香芹到双至耳边道。 “嗯?”双至眼尾一扬,犀利的精光在眼底掠过。 香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双至眼底慢慢地散出一抹比钻石还要耀眼的光芒。 “很好,接下来,就慢慢等吧。”双至说完,扬唇一笑,那笑容如珠玉生晕般夺目。 ********************* 二天,红棉带来了威儿,双至查看了他背部,没有新生的伤口,她稍微放下心来,更加确定胡夫人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她根本可以控制自己不对威儿施暴,她只能对不懂得说话的威儿下手。 这样的母亲,真教人寒心。 到了中午的时候,被双至派去锡城的杜管事也回来了。杜管事所查到的鱼那陈婆子说的无异,胡老天爷病重,家里如今是靠女儿女婿在打理,而且胡家的人并不知道而就在将军府,两年来一直都在四处打探着胡夫人和威儿的下落。 且听胡家的人说了,胡夫人为人端雅温和,孝顺家翁家婆,和睦小姑,在锡城一片好评,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那为什么到了京兆,胡夫人却变得好像有抑郁症似的? 答案双至猜不出,她只希望陈婆子能尽快把胡家的人找来,解救威儿出水火之中,否则她一个外人,是不足以有立场再去将威儿长时间带在身边。 但她不会认为胡夫人是个轻易对付的人,要证明她真的对威儿施暴,仅仅威儿背后的伤势是不够的,只有亲眼看见,才能够证明一切。 “杜管事,如今事情已经办完,杜家娘子已是内院管事娘子,我原想为你安排府里的差事,不过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双至但是不去想胡夫人的事,反正该安排的她已经安排好了,如今只要等胡家的人来了京兆再说。 杜管事憨厚地笑了笑,“小人一切听夫人吩咐。” “如此,我把在马鞍街几间铺子交与你管理,相信你也应该听说前几天的事儿,我需要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在外面帮我看着。”经过这些天,她现杜管事虽然为人憨厚老实,做事却非常细心,如今将军府虽然已经掌握之中,但她没有忘记还想着道京兆来的石老夫人他们,让杜管事留在外面,她将来办事也方便一些。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夫人管好家里的铺子。”杜管事道。 “如此甚好,这几天也辛苦了,先休息几日吧。”双至微微一笑,对杜管事道。 杜管事在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夫人,这是剩下的盘缠。” 双至嘴角笑纹加深,赞赏看了杜管事一眼,“着银子你收着吧,就当时我打赏给你和杜娘子的。” 杜管事怔了怔,“夫人,这……这万万使不得,为夫人您办事,是小的应份的。” “不必与我客气这些,我说手下便手下。”双至道。 杜管事迟疑看向自己的女儿,红棉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感激地对双至谢赏。 双至对他笑了笑,让他先下去了。 杜管事离开之后,双至便走到书案旁,看着威儿一本正经地在红字贴练字,歪歪斜斜的像蝌蚪一样的字体,却充满了童真,察觉到双至的靠近,威儿抬起头,对双至羞涩一笑。 这时,香芹急忙忙走了进来,在双至耳边轻声道,“夫人,媚姨娘去胡夫人屋里了。” 双至一惊,猛地想起前几天香芹去给媚姨娘暗示的事,“已经进屋了吗?” “那边的丫环来说了,刚进去。”香芹道,那边值的自然是胡夫人的院子。 “红棉,照看威儿,香芹,我们立刻过去。”双至递给威儿一个安心温柔的笑意,“威儿,你继续在这儿练字,我去去就回来啊。” 威儿乖巧笑着,点了点头。 双至转身,立刻往胡夫人的院子快步走去。 她很希望胡夫人离开将军府没错,但这时间不对,这个时候胡夫人不能离开,否则要帮助威儿更加难上艰难,该死的!希望那个媚姨娘不雅那么直接明示胡夫人离开将军府。 她总觉得胡夫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如果趁势说要离开将军府,那她就没有挽留的理由,她这几天所有的努力也要落空了。 ------------ 102 胡夫人的失控 【第三更】  匆忙赶到胡夫人的院子,二门的丫环见是双至,急忙要通报,却被双至阻止,“你去与胡夫人通报一声。” 那丫环有些疑惑,但还是把门关上,转身进屋去通报了,很快胡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阶梯处。 “夫人怎么来了,是不是威儿惹您不高兴了?”胡夫人神色慌张,急忙开了二门,却不见有威儿影子,心中很是纳闷。 双至微微一笑,“威儿正在练字呢,连我也不理,我闲着没事儿,便在院子走走,想着过来与你说话,解解闷。” 胡夫人愣了愣,眼底充满狐疑,今日吹什么风,两年来不曾踏入她院子的媚姨娘来了,连夫人也来了? “怎么了?胡夫人,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吗?”双至笑得温和无害地看着胡夫人。 胡夫人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夫人请进。” 进到屋里,果然看到媚姨娘已经坐在花厅,她在看到双至的时候,媚眼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掩了过去,起身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 双至笑道,“原来媚姨娘也在呢,看来今日大家都心有灵犀啊。” 媚姨娘心里暗想,莫非是夫人知道她今日要过来胡夫人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照那日香芹暗示的意思说话?夫人这是来监视她的么? “夫人请坐。”媚姨娘欠身给双至让座。 双至坐了下来,“胡夫人和媚姨娘都在说什么呢,你们别站着啊,都坐下,让我都觉得拘束了。” 胡夫人睨了媚姨娘一眼,她本来就与这媚姨娘没几句话说,刚刚正想逐客的,没想到如今福双至也来了,这下她想逐客都不行了。 她在双至左手边坐了下来,“媚姨娘刚来呢,还没讲什么话。” “胡夫人从来都不曾将我的话放在心中的。”媚姨娘以玩笑的语气说着,在胡夫人对面坐了下来。 胡夫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温婉柔美,声音也很轻柔,“媚姨娘真爱说笑。” 媚姨娘冷冷一哼,“我不是说笑,这两年将军府都落在你这个外人手里,其中究竟有什么名目可是谁也不知道的。” 双至心里暗叹一声,这媚姨娘也太直接了,让她连给个暗示的机会都没有,这下好了,她要怎么让媚姨娘知道,她现在不想胡夫人出将军府呢。 胡夫人脸色一冷,“媚姨娘,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媚姨娘轻笑,斜睨着胡夫人,“胡夫人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双至干笑几声,急忙打圆场,“怎么都带着火气说话恩,媚姨娘,胡夫人为将军府管家两年,也会死非常辛苦的,我们应该感激她才是。” 媚姨娘看了双至一眼,夫人这是想和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吧? 胡夫人听了双至的话,缓了缓脸色,她知道媚姨娘一向不喜欢她,这两年来冷嘲热讽的话她听多了,只是她很不明白,怎么今天媚姨娘回来到她屋里,难道是太无聊了,故意来讽刺她? 可她都已经没有当家了,这媚姨娘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夫人,您不知道,咱们将军府在外头有多少人指指点点,让个外人管家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寡妇,着对爷的名声多不好。”媚姨娘提着声音说着。 汗!双至无语看了媚姨娘一眼,她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暗示吗?“当初让胡夫人管家也是情非得已,媚姨娘,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媚姨娘撇嘴,她怎么能不提,当年若不是这个胡夫人,当家的位置就是她的了,轮得到一个寡妇来理家吗?也不知这女人当年究竟怎么让爷相信她的。 胡夫人红了眼眶,委屈看着媚姨娘,“媚姨娘,你这话分明是在侮辱我。” 媚姨娘笑道,“这可就不好说了,我只是说了实话便是侮辱你,那这两年来你一个寡妇住在将军府,和一堆的男人一道理事,就不怕别人在后面之点你了?” “我行得正,怕什么外人说三道四。”胡夫人道。 “你是不怕,可我们家爷的名声可不能让你玷污了。”媚姨娘不客气地讽刺道。 胡夫人脸一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出来的,“媚姨娘,你这话可要说清楚了,我怎么玷污将军的名声了?” 媚姨娘道,“难道不是么?你是寡妇,带着孩子就该回胡家去,赖在将军府作甚?真以为将军欠了你吗?战场上刀枪无眼,胡副将在战场死的难道也是将军的责任?而且作为副将,本该就要护着主帅,这算是什么救命恩情,那是将军重情义,还真当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恩人了。” 双至默默在心里赞了一声,媚姨娘说的也会死她心里想的,只是她不能明说罢了。 胡夫人站了起来,气得浑身颤,像是被说中心事,又好像刺激了她心中的痛,她双眼又疯狂的血丝浮现,她瞪着媚姨娘,却一句话也不说。 双至深深看胡夫人一眼,虽疑惑她反应怎么这样奇怪,却不得不缓和气氛,“媚姨娘,不管胡副将是不是爷的救命恩人,爷当胡副将的兄弟,我们将军府照顾胡夫人母子也是应该的。” 胡夫人冷冷小了,“原来今日媚姨娘和福夫人是冲着我来了,怎么?想赶我出将军府吗?” 媚姨娘正欲开口,脚突然被踢了一下,她阖上嘴,莫名看着双至。 双至站了起来,扶住胡夫人的手,“胡夫人,你别生气,媚姨娘这是心直口快,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我就是过来说说闲事,哪是冲着你来了。” 胡夫人挥开双至的手,声音失去了平时的自制,“口直心快?那也是说出心里话是不是?我是寡妇怎么了?如果不是石拓我会是寡妇吗?如果不是他我夫君会死吗?” 是石拓欠她的,就算她毁了将军府,就算她毁了他的名声,也是他咎由自取,是石拓害死她的夫君,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有人跟她说了,是石拓拉着她夫君去挡箭的,是石拓让他们阴阳相隔。 如果不是这样,石拓为何会觉得欠他们?她知道那个人不会说谎骗她,那人也跟石拓出生入死多年,不会陷害石拓,所以他说的是真的,是石拓害死了她夫君。 双至却只当她是怪胡副将救了石拓才会丧生,她抱歉道,“胡夫人,战场生死都难以预料,胡副将的事情我们也是不愿见到的。” 胡夫人冷笑一声,“郡夫人,你不必再次假惺惺,你早也想把我赶将军府了,只是觉得欠了我们胡家,才不好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除非将军亲自把我赶出去,否则我绝不离开这里。” 双至一愣,没想到胡夫人竟然不愿离开这里。 媚姨娘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愿离开将军府呢,还是别有目的,难道你还以为将军会看上你一个寡妇不成?” 本来媚姨娘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胡夫人脸色一白,好像被说中心事,直指着媚姨娘,“你出去,我与你无话可说,出去!” 说完,媚姨娘扭着腰,冷笑几声离开了花厅。 双至看向胡夫人,向来她是被媚姨娘说中心事了,才如此惊慌,哎,看来她对胡副将的死心结很重,且更加想不到自己会对石拓生情吧。 威儿的事情真的要战决了。 “胡夫人,媚姨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双至并没有懊恼自己刚刚来不及阻止媚姨娘,虽然如此会激起胡夫人隐藏得很好的内心。 “夫人,我身子不适,可否请您别日再来聊天?”胡夫人无力坐下,一手撑着头,声音又说不出的疲倦。 “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你了,我先回去了。”双至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胡夫人,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就让威儿在我那儿过夜,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胡夫人肩膀僵住,声音冷冷传出,“那就麻烦夫人了。” 待双至离开之后,胡夫人尖叫一声,将桌面上所有茶杯扫落在地,尖锐的瓷器碎裂声刺激着她此时脆弱的神经。 她杂乱的思绪中,无法冷静下来,她脑海里浮现了她的夫君胡龙的样子。 她很爱胡龙,但也恨他,她不喜欢胡龙去当兵,不喜欢他出征,每一次出征,她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明日就要接到染血的盔甲,可是她更加清楚她对此无能为力。 可他还是死了,是石拓害了他。 她恨石拓,两年找借口进了将军府,收买丫环陷害当时的管家,让石拓临出征才现家里无人可以当家也没有时间能够查明真相,她跟石拓说会帮他找一名合适的管家,借此将将军府当家大权紧握在手,可她只是一个寡妇,要报复一个大将军谈何容易。 她想慢慢瓦解将军府,只要当家大权在握她手上,她一定能报复石拓的。 可她从来没觉,自己在日日夜夜想要报仇,在恨着石拓的过程中,会对石拓产生了异样的情绪,媚姨娘说中了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心事。 她只是一个寡妇,如何能够得到石拓的心? 她爱上自己的仇人,又该以何面目去见人,如何为自己的夫君报仇? ------------ 103 尘埃落定 【第四更】  双至出了胡夫人的院子,走了一段路,便见到媚姨娘在一边等着她。 她扬唇浅笑,走上前去,“媚姨娘,这么好兴致,在欣赏蓝天白云吗?” 媚姨娘疑惑看了双至一眼,道,“夫人,是婢妾当日会错意了吗?” 双至摇头,“没有,你很聪明。” 媚姨娘自嘲一笑,“婢妾若是聪明,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今日夫人所为究竟是何意?” 双至笑道,“你以为我今日为何会出现?我是来告诉你,当日提醒你之后要稍作延后,莫要乱了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媚姨娘脱口问道。 双至睇了她一眼,“婢妾不该多问,可是……今日如此挑衅胡夫人,可乱了夫人的计划?” “不会。”双至淡声道。 “那就好,哈,今日婢妾也算出了一口气,心里也爽快许多了。”媚姨娘微笑望着她,目光流转着明亮的光芒,“你何以如此厌恶胡夫人?” 媚姨娘道,“夫人不举得她可疑么?一个寡妇怎么会用尽心机在将军府当家?而且当年管家贪黑侮辱丫环一事也是莫名其妙,爷都来不及查明真相就出征了,她自告奋勇说要帮爷找个合适的管家,谁知道最后自己当家了,爷回来后有交代她尽快再择管家出来,她都只当耳边风,若不是她在将军府,爷又怎会每次回京兆都宿在军营。” 双至微微蹙眉,难道当年的事情另有详情?似乎胡夫人的谜团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我知道了,这事你暂时别再插手,我自有安排。”双至对媚姨娘的话刺伤,双至不放心让威儿回到她身边,便找了借口,让威儿住在上房几日。 过了几天,双至猜想胡夫人这时候心中压抑的情绪应该已经到了一个顶点,这时候送威儿回去,威儿必然要收到伤害。 所以她都在找借口留住威儿。 夜幕出降临的时候,内院的丫环轮班吃饭,走廊小院间一时寂静下来,香芹和灵兰从上房出来,一路踩着碎步急急来到后门,灵兰机警的双眸左后观察,见后门周围都没有人了,才对香芹点了点头。 香芹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前些天在豆腐摊遇到的陈婆子,她搀扶着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妇,老妇衣着不算华丽,却也看得出是有些身份的人呢,老妇身后是一名年轻女子,已作夫人梳妆,她身边站着一位面目儒雅的男子,向来应该是她夫人。 “香芹姑娘,这是我们家老夫人。”陈婆子低声道。 “胡老夫人。”香芹和灵兰行了一礼,又看向那对年轻男女,“这两位是?” 陈婆子急忙道,“是我们家姑奶奶和姑爷。” 香芹点了点头,“极为请随我这边来。” 胡老夫人和身后的夫妇对视一眼,跟着香芹来到上房。 而正好在双至知道胡老夫人来了的时候,胡老夫人已经使人过来将威儿带了回去,双至再找不到什么理由将威儿留住,毕竟这几天威儿都没有见过胡夫人,她实在没有立场不去让他们母子不见面,所以只好让胡夫人将威儿带了回去。 但愿胡夫人不会再对威儿施暴。 胡夫人一见到双至,便感激涕零下跪,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胡家早已对寻回威儿感到绝望,没想到还能听到威儿的消息。 双至扶起胡老夫人,劝说了几句,“胡老妇人,不必如此,快些请坐。” 胡家姑奶奶扶起自己母亲,急声道,“郡夫人,威儿呢?可否给我们见上一见。” 双至沉默片刻,“威儿在他母亲那里。” “什么?”胡胡老夫人脸色一变,看了看陈婆子,对双至道,“那贱人不是虐待威儿么?怎么……” “这也是我要你们找来的原因,你们是威儿的家人,只有你们才能帮助他,而我始终是外人,立场不足。”双至道。 “那我们立刻去找那贱人,将威儿带回胡家!”胡家姑奶奶站了起来,脸色有怒意。 双至紧了紧拳头,“稍安勿躁,再等一会儿。” 胡家的人不知双至在卖什么关子,直到一盏茶时间后,香芹脸色低沉进来,对双至点了点头。 双至攸地站了起来,“胡老夫人,我们现在立刻去找威儿。” **************************** 从丫环手里牵过威儿,胡夫人的手紧了一下。 “威儿,这几天有没有调皮?”她抱着威儿坐在软榻上,身影温柔地问着。 威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心底升起了熟悉的恐惧感,畏缩地躲开胡夫人想要触摸他脸蛋的手。 胡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那被压抑很久的狂躁好像又要冒出心头。 “威儿,你很怕娘吗?不要怕,不要怕,娘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娘只是想要你成才,希望你长大之后要为你父亲报仇,威儿你一定要为你爹报仇,知道吗?”胡夫人抓住威儿的双肩,声音尖锐,眼神有些狂乱。 威儿小脸攸地白,每次娘打他之前,都是这样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才好起来,为什么你这么懦弱,为什么你这么像你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胡夫人低下头,咬住威儿的肩膀,眼泪从她眼眶溢了出来。 威儿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肩膀的痛让他整个人都轻轻颤抖着。 “威儿,娘不想这样的,娘真的不想的,你以后不能去当兵知道吗?这是教训,以后你爹回来了,不许再跟你爹说你也想当将军,我不许不许,威儿……我好恨,可是我又不能跟你爹说我恨他每次回家不到几天就离开了,在他心目中,她的将军她的士兵比我还重要,回家了也只跟你说话,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胡夫人指甲嵌入威儿的肉里,理智在她眼底渐渐消失。 威儿痛叫了一声,忍不住挥着小手挣扎着。 胡夫人瞪大眼,这是威儿这么多年来一次对她反抗。 她尖叫了一声拉扯着威儿的衣襟将他拖下软榻,“连你也不将我放在心里,是不是,你喜欢那个夫人了是不是?你喝你爹都一样,都是一样的!” 威儿哇一声哭了出来,“爹爹……” 胡夫人一脚踩在他背上,一张温婉清秀的脸庞此时却显得狰狞可怕,“不许哭,你爹死了,是石拓害死他的,你要为他报仇,你为什么是个傻子,你什么时候才不傻,你说话,你说话啊!为什么我会生了你这样一个蠢蛋,说话啊!” 威儿呜呜地哭着,全身的骨头好像要被才散了似的,他好想念爹爹,好像念夫人,在夫人身边,他就不用挨打了。 “不许哭,我叫你不许哭,你听到没有,你这么懦弱,要怎么为你爹报仇,你不能学你爹一样去当兵,你要说话,你要强大……”胡夫人摇着头,神智有些不清,连说话也没有逻辑,她突然用钥匙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鞭子。 “你还哭,你还哭,你是不是觉得那福双至很好,你很喜欢她是不是,她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以喜欢她,说,说你讨厌她,说!说你讨厌夫人。”咻一声,她手中暗红的鞭子回落在威儿背上。 威儿趴在地上,奋力地想要爬起来,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开口,“不……讨厌……夫人……” 胡夫人一震,脸上掠过惊喜,“威儿威儿,你会说话了,你能说话了?”随即她想起威儿说的话,脸色变得更加恐怖,高分贝地尖叫出声,“你说什么?夫人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以不讨厌她?” 她拉起威儿的衣领,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像这样才能宣泄她心中压抑了好久的怒火和狂躁。 她在泄恨,寻求一股报复的快感,胡龙冷淡她,她就打威儿。 突然,门被大力撞开,看到屋外的人,胡夫人的眼睛像充血一样一片血红,好像看见了幻觉,“娘?姑奶奶?” “贱人!你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虐待我的孙儿。”胡老夫人看到威儿脸色惨白,额头红肿一片,心疼得心肝都纠成一团,只恨不得能立刻撕烂胡夫人。 “大嫂,你好狠的心,别人跟我们说你虐待威儿,我们还不信,还想着来京兆接你们回家,没想到你……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手,那是你亲生儿子,是大哥唯一留下的血脉!”胡家姑奶奶流着泪怒斥胡夫人很是痛心。 胡夫人只觉得脑海里乱哄哄的一团混沌,她不知道为什么胡老夫人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胡家的姑奶奶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自己隐藏了那么久的真性情被看到了。 她好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东西,而她再也无力拿回。 她看向在地上呜咽的威儿,心猛地被狠狠一撞,“威儿……” 为什么威儿会满身伤痕?是她打的?是她打的? 她怎么可以打威儿,威儿是她的儿子啊。 双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想让胡家的人看清楚胡夫人的真面目没错,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她对威儿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太多了,如果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威儿冒险。 她急步走到威儿身边,从胡老夫人手里抱过威儿。 胡老夫人只顾着抱着威儿心肝心肝叫着大哭,不肯松手让双至接过。 “老夫人,威儿需要看大夫,你快些松手。”双至急声叫道,怕威儿被胡老夫人打出什么内伤。 胡老夫人一听,小心翼翼将威儿抱给双至。 双至眼眶红,心疼地唤了一声,“威儿?” 威儿紧紧抱住双至的脖子,哇一声哭了出来,“夫人……” 香芹早已经使人去请大夫,双至把威儿抱在怀里哄着,查看了她双手双脚,没有骨折迹象,只是背部被鞭打得鲜血斑斑。 双至冷冷看向胡夫人,“虎毒不食子,你虐待了威儿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痛苦吗?” 胡夫人瞠大眼,看着福双至,突然狂笑出声,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没错,我儿子,这是我儿子……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叫我一声娘,他心里只有他那个爹爹,你以为我想打他吗?谁叫他长得那么像胡龙,我不想打的,我不想的。”她因为害怕胡龙出征会出事,每天总是神经兮兮,看到长得酷似胡龙的威儿,她会从心底生出一股锥心的恨意,她也爱威儿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泄心中的担心和怨怼。 她恨胡龙让她守活寡,怨恨自己的儿子竟然和她不亲厚。 “胡副将已经过世两年,就算再怎么怨,也不该拿自己的儿子出气。”双至厉声斥道,对胡夫人这种偏激的心理实在不知如何劝解。 “是石拓害死他的!是石拓……”胡夫人尖叫出声,眼神有些涣散。 “是谁跟你说是石拓害死龙儿的,战场上生死勿论,你怎么可以拿这个当借口不让威儿回胡家?”不必想要知道这两年胡夫人是打算留在将军府报仇,胡老夫人失望地叹息着。 “是他说的,他不会骗我的,是石拓害死胡龙的!”胡夫人失控地大叫着。 胡老夫人一巴掌挥了过去,“你清醒了没有,若不是怕龙儿死后还要失了脸面,我今日就替胡家休了你,你还不收拾东西跟我回去,这辈子都不许再他出屋门一步。” 胡夫人哈哈大笑着,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失去了,失去了丈夫,连儿子的心也不是向着她,如今胡家的人也不会待见她,回了胡家,她的生活必然是生不如死。 她为什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想要为丈夫报仇错了吗? 她伸手想要去碰威儿,威儿却害怕地直往双至怀里钻,惊惧地看着胡夫人。 她……错了。 “啊……”突然,一屋子的丫环们都尖叫出声。 双至伸手捂住威儿的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面前冲向柱子的胡夫人。 她像白色的优昙花一般,摇曳着,败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染在她的白衣上,晕染而开,如妖治的牡丹花。 ------------ 104 进宫  胡夫人终究还是死了。 在她撞向柱子血染半身的时候,香芹刚好把大夫请到了。双至从来没怀疑古代的医术,虽然在科技方面比不上现代,但论医术,古人并不比现代的差。 而正好香芹请来的大夫,在京兆还是颇有惑名,医术很是高明。 为胡夫人止了血,施针,包扎伤口,开了药,以为应该没大碍了,大夫才对威儿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幸好只有外伤并没有伤及内脏。 双至让人安置了胡老夫人他们住下,待威儿伤势好了,也等胡夫人醒来之后,再决定要如何做。 胡老夫人自己也说了,并不希望胡夫人虐待威儿的事惜张扬出去,也没有打算要休了胡夫人,是为了胡家的脸面,也为了胡副将的声誉,更加不希望威儿长大之后知道自己有一个被休出家门的母亲。 胡夫人昏迷的期间,威儿被双至带回了上房,胡老夫人想要亲自去照顾威儿,怎知威儿除了双至,谁也不让抱,更别说跟着胡家的人一起了。 双至不忍胡老夫人好不容易找回了威儿,却还不能亲近孙子,她对胡老夫人道,“胡老夫人,威儿这些年受的委屈已经太多了,自助便自闭不愿与他人说话,如今才有些许好转,假以时日,你们对他的关爱疼惜,他自会明白,到时候就与你亲厚了。 胡老夫人掾着眼角的泪水,怜惜看着威儿,“但愿如此,威儿亲近郡夫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不是您,只怕今日我们胡家还不知威的下落,您对胡家的大恩大德,我们胡家没齿难忘。” 双至道,“胡老夫人你客气了,威儿乖巧,与我甚是有缘,我也不希望胡副将唯一的血脉不能认祖归宗。” “哎!”胡老夫人重重一叹,“只愿柔儿自己想不开,将军如果不是个好人,龙儿又怎么会跟随将军这么多年,也不知怎么就认为是将军害了他,搞出这么多的祸事。” 双至眼睛眯了眯,胡老夫人倒是提醒她了,胡夫人之所以认为是石拓害死胡副将,是因为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这个人是谁?为何要陷害石拓? 这个人…·如果双至没有猜错,应该也是石拓的属下,当年肯定也在战场上,否则胡夫人不会相信他的话。 如此过了几日,威儿背后的鞭伤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除了双至,他谁也不亲近,偶尔也会讲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但也只对着双至说,其他人与他说话,他都紧抿着唇,一言不。 胡夫人依旧还没醒过来,双至不放弃不抛弃地继续请大夫为她施针。 她一定要把胡夫人救过来,究竟是谁在挑拨她报复石拓,是谁对石拓有敌意,如果不找出这个人,将军府都很危险。 而胡夫人是唯一的线索。 但事情并没有往双至所希望的那个方向走去,在三天之后,胡夫人还是死了,不是大夫医术不行,实在是胡夫人求生意志太过薄!!,她根本不想活下去。 双至再无法从她口中问出究竟是谁人与她说的,是石拓害死了胡副将,许多事情都无法问清楚了。 处理完胡夫人的后事,胡家的人要将威儿带回锡城,而威儿他却不想跟着胡老夫人回去,哭叫着抓住双至的手,就是不愿接近别人。 最后双至只好对胡老夫人道,不如将威儿留在将军府,待他日威心里恐惧消失了,再将威儿送回胡家。 胡老夫人心疼孙子,可也知道家里的老太爷就是因为想念威儿才得了病’一时之间无法作主同意。 双至再三保证,一旦威儿能够与他人说话,不再畏惧人前,必定亲自将威儿送回胡家。 胡老夫人只好答应下来, 后有传信给双至,胡老太爷得知威儿平安无恙.病已经好了大半。 双至也放下心来,决定要好好地治好威儿的自闭症,让威儿能回胡名。认祖归宗。 时间缓缓又过了半个月,为了安大家的心,双至特意请了附近寺庙的高僧到将军府做了一场法事,算是度胡夫人的灵魂。 如此,大家战战兢兢担心胡夫人会阴魂不散的谣言也终止了,将军府迎来了难得的一片风平浪静和谐好时光。 双至以为这样的安详小日子至少也要维持钊石拓回来,或者石夫人他们回来的时候,不过似乎并非如此。 春闱大考已经举行,秦子绚毫无疑问成为状元.双至心中兴他欢喜之余,也对石仙慧有些担,她似低估了石仙慧对秦子绚的深情,这一个多月来,她天天到会客楼与秦子绚在一起,几乎整个京兆的人都知道石大将军的妹妹对秦子绚一片痴心,非君不嫁。 她知道秦子绚对石仙慧并无意,但为何愿意每天在会客楼与她相见,这真的是不得而知。 她有想过去劝说石仙慧几句,但又知道这位小姑子对她本来意见就不小,且介于她和秦子绚之间的过去,她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意想不到的事情通常很多,双至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想了大半天了,还是不明白宫里的贵人怎么会传话与她,要她明日进宫呢? 传话给她的是如今正得宠的淑媛娘娘,双至直觉以为这人应该是秦子吟,但是有可能吗?据她所看过的电视,要在后宫争一席之位的多数要经过几年以上才能出位,秦子吟这进宫还没到一年吧?就已经混到仅次贵妃娘娘的淑媛? 怀着忐忑疑惑的心情,双至素雅不失端庄的正装打扮,在晨早便进宫了。 金瓦红墙,标准式的皇宫气派,金黄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双至随着宫人安静地走进西长街,长长的红墙甬道,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无声地前进。 是不是哪个朝代的后宫,空气中都会弥漫着若有似无,腐烂似的香气?仿佛这样才符合深宫中歌舞升平的气氛。 双至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都已经要麻痹了,那宫人才终于带着她走进一座宫殿,脚下是琉璃地面,交相纠缠着繁华的影子。 “娘娘,郡夫人带到。”双至前面的宫人像训练过许多次的听不出浮动的声音传来,双至的心滞了一下。 眼皮微微上挑,却只看到一片红色衣摆在她眼中徐徐绽放着金色的牡丹。 宫人退了下去,双至福身行礼,“拜见淑媛娘娘。” 一片死寂,双至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一声楸然空灵的笑声打破了宁静。 双至讶然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贵气逼人,娇艳绝美,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秦子吟?果然是她! 秦子吟轻摆了一下长长的红色衣袖,“福双至,你这样子可真呆。” 双至差点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过去了,不过她理智地控制住了,眼前这人已经不是能和她斗嘴互相嘲笑的秦子吟,而是身份尊贵的淑媛,她们已经不在一个平行线了。 “娘娘…”她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秦子吟嗔了她一眼,下巴抬了抬,示意双至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双至欠身一礼,“谢娘娘赐坐。” 秦子吟眼底掠过一抹黔淡之色,“福双至,你至千跟我这样生疏吗7” 双至道,“娘娘您今日身份不同以往,妾身…” “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要是想跟你抬这身份,就不必把奴才都打走了。”秦子吟的表情语气都对双至充满了亲昵,似乎她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改变。 双至看了四周一眼,当真没有半个奴才,她松了一口气,深深看了秦子吟一眼,“你怎么就这么能耐?淑媛娘娘?” 秦子吟咯咯地笑了,那张绝美的脸竟有了几分的天真和幸福,“我是秦子吟啊。” “你宣我进宫也不先说个明白,我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呢,害我担心了多久。”双至轻笑出声,没好气地说着。 秦子吟笑着看她,语气半是认真,“双至,当初我真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大嫂。” 双至眸色微转,“有许多事情都是预料不到的。” 秦子吟道,“那丫环一生下孩子,已经被我大哥卖了出去。” 双至笑了笑,“子吟,如今这些无益。” 秦子吟笑着点头,“是啊,你都已经成亲了,嫁给石大将军,石将军大权在手,在朝中地位无人能比,比我大哥要强不知多少,双至啊,你愿意叫我一声子吟,可知你心里当我是朋友的。” 双至淡笑着,她当初的确是因为石拓的身份才嫁给他的,但与秦子绚无关,只是她不知如何解释,便干脆沉默。 “我听说石姑娘对我大哥一片情深?”秦子吟对双至的沉默轻轻一笑,指腹在桌面上打转着。 双至眼底的光亮慢慢地沉了下去,“是么?” “双至,我有今日地位,全是依赖圣上独宠,当今圣上是个极英明的人,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他宠爱我,并非因为我貌美,你也清楚,自古帝皇都薄情,他只是一一因为我秦家并非朝中重臣,宠幸我多为其他原因,你懂么?”秦子吟幽幽地说着。 双至垂着头,她想她应该明白的,后宫生存不易,更别说从来没有真爱的帝皇,秦子吟不是早在进宫之前就明白了吗? 帝皇的恩宠,多半与政治有关。 秦子吟继续道,“我大哥如今已经是状元,皇上是个惜才之人,必然会重用我大哥,也会因此冷落我,只怕从今往后,我要见皇上一面也难了。” 双至一边听着一边蹙起双眉,秦子吟不像是找她进宫来诉苦的,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们秦家……如今要做的便是避免锋芒过高,即使我们对皇上忠心,但还是要防有人在背后陷害我们。”秦子吟低声道。 双至终于抬起头,目光润亮看着秦子吟,“秦子吟,你今日宣我进宫,就是来听你这些闺怨吗?还是你还有更加重要的话没有说?” 她不想继续听秦子吟拐弯抹角说一些她不想明白的事情,她只需要听重点。 秦子吟嘴边的笑容突然变淡,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好像棱风吹散的光芒,有些凄凉,有些无奈,“双至,我不希望秦家与石家联姻,我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娶石仙慧。” 双至一怔,“秦子绚愿意娶石仙慧吗?” 秦子吟笑容愈冷然,“我大哥是什么样的心思要娶石仙慧,双至你会不清楚吗?娶了石仙慧,他要见你的机会不就更多了?” 双至愣住了,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寒窖之中,全身冰凉。 秦子吟道,“石大将军已经手握兵权,皇上之所以放心将兵权交给他,是因为石家不是什么世家,对皇上威胁不大,可若是和秦家联姻了,后果你可有想过?” “如今战事已平,皇上却迟迟不收回石拓手中的兵权,这般何为?双至,为了石家,你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这件事。” 双至叹了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我今日才知道秦子绚要娶石仙慧。” 秦子吟冷笑道,“我大哥只是有这个心思,自己的大哥做妹妹的怎么会不了解?我只是想提前与你说明,唯一能劝得动我大哥的,也只有你了。” 双至瞪大眼,“你要我去劝秦子绚不要娶石仙慧?” 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丢吗? “为了将军府,你必须这样做!”秦子吟一字一句地道。双至淡淡地笑了,原来有些东西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即使很想回到当初,也不能忽视彼卦的转变。她和秦子吟之间,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秦子吟想要保秦家,这份用心无可厚非,但算计她……真的让她有些寒心。 她要自己去劝秦子绚不要娶石仙慧,却没有想过作为石仙慧的大嫂,如果这样做了,在石家她要怎样自处?更加没想过会不会给秦子绚什么误会。 原耒这深宫之中,要改变一个人是如此彻底。 “妾身明白该如何做了,多谢娘娘提醒。”双至起身,行礼,语气恭敬疏离。 秦子吟紧握的双拳松开,又握紧,黑亮的眼眸悲凉看着双至。 双至清寒的眸中如碎了的月光的光芒渐渐消失。 ------------ 105 将军府该热闹了 【第二更】  到将军府,双至换回了便装,呆坐在窗边,回想着秦子吟的话。 良久之后,她才叹了一声,换来香芹,“今日威儿都做了什么?” “威儿少爷很乖呢,一直在屋里练字。”香芹道。 双至轻点螓,“有说话了吗?” “有说了几句,不过也只是自言自语,奴婢与他说话,他多数不应。”香芹回道。 “那也算是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给他请个夫子吧,多与他人接触,对威儿有好处。”双至轻声道。 “是。”香芹点了点头。 威儿的自闭要比先前的好了许多,比较开朗了,本来双至想要收他为干儿子,只是威儿对娘这个字似乎有深度的恐惧感,每次他听到别人提到娘,他都会全身打颤,而且叫双至只喜欢成为夫人。 双至也就由着他了。 “对了,香芹,去看看二姑娘回来没。”双至眼睑低垂,淡声道。 香芹道,“夫人,二姑娘这两天都没出去呢。” 双至一愣,“我去她屋里看看。” 找秦子绚去说,那还不如找石仙慧谈谈。 到了石仙慧的院子,丫环进屋给通报一声,双至在花厅坐着,石仙慧从内屋出来,神情憔悴,眉目间还带了病容。 “大嫂,你来了。”石仙慧在双至对面的椅子坐下,连说话也没有中气。 “二姑娘,可是生病了?又没找大夫过来?”双至关心问道。 石仙慧虚弱笑了笑,“不碍事。” 双至叹了一声,柔声问道,“二姑娘这几天都没去会客楼了?” 石仙慧看了双至一眼,自嘲道,“秦子绚不在会客楼,那里对我而言已然没有意义。” “二姑娘,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这样执着呢?”双至自然知道这几天秦子绚是不会去会客楼的,他刚中状元,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常在会客楼逗留。 石仙慧眼眶微红,瞪着双至,“你这话何不去与秦子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执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双至被她的话噎住了,好深的怨念啊!如果她真的去跟秦子绚说不要娶石仙慧,她大概会被石仙慧活吞了吧! 干笑了几声,双至转移话题,“二姑娘,上次听你说已经书信回普靖城,不知爹和二娘几时启程来京兆呢?” 石仙慧恹恹道,“早已经启程了,大概再过几天就到了。” 双至攸地一声站了起来,错愕看着石仙慧,“过几天就到了?二姑娘,你怎么不早些与我说呢?” 石仙慧耸了耸肩,“我忘记了。” 双至再次无语,默默看了石仙慧一眼,对她身后的丫环道,“你们还不去给二姑娘请大夫过来诊脉?”而后又对石仙慧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爹和二娘安排院子。” 石仙慧懒懒地应了一声,双至摇了摇头,在心里幽微一叹。 接下来的几天,府里上下都忙着准备迎接是老爷和石夫人的事情,院子选好了,丫环不太够使,又找牙婆买进几个机灵的,将来可以服侍石夫人和石老爷。 忙了好几天,才终于把准备妥当,而石老爷他们一行人,在这一天未时初刻,也已经到了京兆。 双至领着众人大门外迎接。 华丽的马车缓缓接近,双至有些咂舌,这队伍也太庞大了一些吧。 “爹,二娘,您们一路辛苦了。” 石老爷和石夫人下了马车双至急忙迎了上去。 “这将军府倒也气派,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该带的都带上了,如此这京兆的人见了,才知道咱们石家也是有来头的。”石夫人眼睛晶亮地看着将军府的牌匾,喜色在她眼底展露无疑。 石老爷嗤笑一声,“你只差没把整个石家的家具搬来了。” 石夫人嗔了他一眼,“哼,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儿子长面子吗?” 双至努力让自己的微笑还能维持着,石夫人这长面子的方式还真……彪悍,不止十辆马车吧,这一路到底是怎样一个轰轰烈烈的队伍。 “爹,二娘,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双至吩咐小厮和丫环帮忙把石老爷他们的东西搬回各自的院子。 石灿和石仙淑一见到石仙慧,三人早已经叽叽喳喳地在一旁兴奋讲着京兆哪里有得玩哪里有得吃,要石仙慧立刻带他们出去。 家里的丫环一见到石老爷他们,马上匍匐在地行了大礼,“奴婢们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 石老爷和石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这辈子还没觉得自己这样高高在上,虽然在普靖城的时候家里也是奴仆成群,但是今在将军府,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起来起来,都打赏都打赏。”石老爷,啊!不,现在应该要称之为石老太爷了。石老太爷很高兴地大手一挥,将一个商人的豪爽表达得相当清楚。 双至在一旁笑道,“老太爷今日心情好,都给大家打赏克,还不赶紧谢赏?” 众丫环们面带喜悦,声音更加清脆响亮,“谢老太爷老夫人的赏。” 双至笑着对石老太爷道,“爹,您和二娘一路劳顿,媳妇已经让人给您们准备了一些清淡小菜,热水也准备好了,您二位先稍作休息,可好?” 石老太爷眯了眼,“还是双至考虑周到。” 是老夫人瘪嘴,“该不是随便给挑了个院子吧,都住惯了上房,还不知道这京兆的院子习惯不呢。” 双至微怔,听这是老夫人意思,敢情是要她和石拓让出上房? 这她怎么能作主呢?得等石拓回来再说吧。 石老太爷狠狠地剜了是老夫人一眼,“住不惯就回普靖城,没人要你留在这儿。” 是老夫人一滞,“你……我只是说说,又不是要他们让出上房。” 石老太爷哼了一声,才笑着对双至道,“双至,你使个人带我们去梳洗一番,然后再好好说说话。” 双至福了一礼,“是,爹,二娘,儿媳带您二位过去。” 将石老太爷他们安置之后,双至又赶去安排石灿和石仙淑的院子,这两位向来看双至不顺眼的姐弟似乎收敛了一些,与双至说话的态度客气了许多,大概是在石拓的地盘上,他们不敢放肆吧。 这边安排妥当了,双至又赶去看看那些行李搬运得如何,远远地,她已经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指挥着小厮们的搬运。 双至含笑走近去,“尹雪姑娘,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苏尹雪回过头,见到是双至,淡淡一笑,屈膝行礼,“大少奶奶。” 跟在双至身后的容兰睨着她,提声道,“尹雪姑娘忘记了吧,大少奶奶已经受封为郡夫人,这里可不是普靖城的石家,还是要称一声夫人才好。” 双至轻轻斥住容兰,“只是个称呼,不必讲究那么多。” 苏尹雪咬了咬唇,抬眼扫了双至一眼,这个福双至,比她想象得更要丰润娇艳了一些,难道在将军的生活当真有那么好?石拓到现在还没对她厌倦吗? “对了,怎么不见姑娘呢?”双至从刚刚就一直觉得似乎少了谁,如今突然想起,才现一直没有见到石银朱。 “姑奶奶道是不放心家里的一切,要待她找到值得信任的管家之后,才安心过来京兆。”苏尹雪低声道,低垂的眼眸有掩不住对双至的嫉妒。 “原来如此。”双至点了点头,石家家业石银朱也付出不少心血,她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尹雪姑娘,如果有什么不明的,再到上房找我。”双至满身倦意,早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了,交代了苏尹雪几句,她转身回了上房。 苏尹雪看着福双至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她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只要石拓回来,她一定有办法让他厌倦福双至的。 回到上房,双至轻吐一口气倒在软榻上,“真累啊!” 容兰给她端来一杯温茶,“夫人,您都忙了大半天了,自然是累的。” 双至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才道,“就怕以后要找个轻松地日子也难了。” 香芹在帮双至揉按着小腿,“夫人,我看那二爷和大姑娘都不是性情好的人,以后只怕难相处。” “难相处的岂止他们二人,对了,红棉去安置兰姨娘了么?”双至问道。 这家里如今又多了一个属于石拓的女人,这以后的日子大概要折腾了吧。 她倒是不担心石拓会去媚姨娘或者兰姨娘屋里,就怕长辈为了子孙满堂,非要石拓去洒甘露。还有那个对石拓虎视眈眈的苏尹雪,她怎么举得这个苏尹雪好像有什么诡计还没试出来似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的。 石拓也该要回来了吧。他还不知道石老太爷他们都来了京兆,这回来之后见到将军府热闹非凡,还不知作何感想,她知道他一向都不喜是老夫人和石灿几兄妹。 不过这是石拓的地盘,石拓的地盘就是她的地盘,是老夫人和石灿他们应该不会再继续为难她,专门给她挑砖头了吧。 “容兰,去备些清粥,我也差不多得去给爹和二娘请安了。” ------------ 106 左右难做  到了上房,石老太爷和是老夫人已经一身清爽端坐在上座。 双至向前请安,身后还跟着媚姨娘和兰姨娘。 “双至来了,快些坐下吧,今日你也累了。”石老太爷笑着对双至道。 双至依言在旁边椅子坐下,媚姨娘和兰姨娘请安之后,也站到了一旁,石老太爷对石拓的两个小妾都比较冷淡,倒是是老夫人一双狭长的眼睛一直落在媚姨娘身上,嘴边吟着冷笑,“想不到拓儿的妾室也都是如花似玉的,难怪当初在普靖城哪个姑娘都看不上。” 苏尹雪也看了媚姨娘一眼,抿着唇低下头。 石老太爷轻咳一声,没有理会是老夫人的话。 是老夫人笑了笑,她现在心情好,才不管石老太爷什么态度,只要想到石拓冷落福双至,她心里就爽快,谁要福双至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双至浅浅笑着,温声问道,“爹,二娘,不知这院子住得可舒心?若是有什么不欢喜的,儿媳立刻给您们换。” 石老太爷道,“不必不必,这院子挺好的,又大又通亮,不必换了。” 是老夫人瘪了瘪嘴,讪讪地瞪了石老爷一眼。 双至微微浅笑,“爹和二娘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吩咐儿媳去办。” 石老太爷笑道,“拓儿不在,你也辛苦了。” 双至站了起来,福身一礼,“爹您言重了,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石老太爷满意地看着双至,再一次庆幸当初让石拓娶了福家这姑娘,世家的大家闺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看自家的那两个女儿,简直不堪一比。 “拓儿带兵去围剿山贼,如今山贼已剿,拓儿也应该要回来了吧。”石老太爷问道。 双至应声道,“许是再过几日,可能已经在途上了。” 前几天城门已经贴出皇榜公告,东临城上贼已剿,头领也被活捉了,如今只等石拓凯旋归来。 “那就好,好了,大家吃饭吧,虽然少了拓儿,不过咱们一家子也好久每一块儿吃饭了,尹雪,去吩咐小丫环们呈菜上来了。”石老太爷笑着吩咐。 石老太爷率先走出内屋,双至随在是老夫人身后,花厅的丫环已经在调桌安椅,主子们一一入座。 使显示坐在双至旁边,笑容从未有的友好甜美。 双至顿觉得寒气从背脊升上了后脑,她还是比较习惯石仙淑的冷眼楞鼻,这样情深深看着她,她还真觉得阴沉沉,怪可怕的。 “大嫂来了京兆也有好几个月了呢,不知道对这儿的人情可了解了?”石仙淑殷为双至布菜,语气间不掩讨好的巴结。 双至借过她夹来的菜,真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我平时极少出门。” “大嫂你这样是不行的,要多些与那些达官贵人交往,这京兆是天子脚下,随便抓个人都是有官儿的,大嫂你难道没有和那些官员的内眷来往吗?”石仙淑笑着问。 双至挑了挑眉,“来往倒是有的,人情物事彼此都送了不少,确实还没请到家中来聊茶。” 石仙淑眼睛一亮,“哎哟,大嫂,这就是你不对了,应该把她们请来家里聊茶,人情物事送的只是表面,怎么够请到家里来的真诚呢?要不,大嫂也应当亲自上门去拜会那些个贵人,以后咱么石家在京兆也好有多些人面。” 石老太爷嗤笑道,“别以为你大嫂都像你这般势力,你是转什么心思在大嫂身上了?” 是老夫人瞥了双至一眼,“多认识些贵人,将来也好为仙淑和仙慧寻个好亲事,总不能只有拓儿一人达,灿儿和仙淑他们就没个出头吧。” 石灿点头,笑得很是轻浮,这石灿样子比以前稍微张开了,倒也有积分帅气,只可是眼神举止太过轻佻,让人生不出好感来,“娘这话说得对,爹,让大哥给我安个差事吧,我也想当个官儿。” 双至心里无奈轻笑,这石二爷当做官事吃口饭那么容易的么?想要就有的了? 石老太爷却有些心动,让石灿有份差事,说不定心会定下来,“这事儿得等你大哥来了再细谈。” 是老夫人轻哼一声,“你这当爹的一句话,拓儿还有说不的么?你只管吩咐他给灿儿找份轻松些,官儿也别太小的差事,应该难不倒他的,好歹也是个堂堂大将军。” 是老夫人的话让双至心里更加无奈,又要官儿大又要轻松,这是老夫人将朝廷当什么了? 石老太爷沉默想了想,觉得给石灿找个小官当当还真是不错的,眼角的皱褶微微舒开,心想着待拓儿回来马上跟他说。 而是老夫人也终于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石仙慧有些不同寻常,“仙慧,你今晚是怎么了?一句声都不出。” 石仙慧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哀愁。 “看妹妹这样,该不是在京兆遇上什么心上人,患着相思病吧?”石仙淑嗤嗤笑着打趣。 看到她这模样,双至心中警铃突响,这石仙慧是在演哪出啊?平时也不见她有这般娇羞的表情,还是故意要装给是老夫人他们看的? “哟,还真了心上人?是谁?娘找人给你说没去。”是老夫人眼睛一亮,不顾礼数许诺,这哪有女方先去说媒的礼啊,她还真当自己还是在普靖城的暴户么? 石仙慧闻言,眼眶确实红,声音哽咽着,“娘,他是不会娶我的。” “为何?难道是看不起我们石家?”是老夫人大怒,摔下筷子安慰着石仙慧。 石老太爷不是骄纵子女的人,对是老夫人那不可一世的语气也甚感烦恼,“石家怎么了?若不是将军府,谁又将你放眼里了?” 如今在普靖城每个人都畏惧敬重是老夫人没错,可那是人家看着将军府的面子上,来了京兆随处都是官宦世家,他们石家算个什么啊。 石老夫人怒嗔着石老太爷买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要逆她的话意,“我安慰女儿怎么啦,你较真个什么劲儿啊,将军府再怎么厉害主子也是石家的种。” “你闭嘴!”石老太爷气得老脸涨红,想不到是老夫人会讲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是老夫人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骨子里还是奴才的秉性,有些言语已经深入骨髓,想改业改不了。 “别理你爹,仙慧,告诉娘,你看上那个公子了?”石老夫人问着石仙慧。 石仙淑在一旁凉凉开口,“莫不是秦子绚吧?敢情还真让你遇上了?” 石仙慧羞红着脸,看也不看石仙淑。 石仙淑怪叫一声,眼底迸射出复杂的情绪,有嫉妒也有羡慕,“真让你遇上了?真是狗屎运,人家看得上你吗?” 石仙慧眼睛红,等着石仙淑叫道,“子绚这么久看不上我了,要不是有人阻挡,他一定会娶我的。” “谁阻挡了?吃饱了撑着了是不是,坏人家姻缘。”是老夫人跟着叫了起来。 石仙慧含怨的视线似有似无地扫向双至。 “如果大嫂愿意为我做媒,子绚一定会娶我的。”石仙慧恳求的目光投在是老夫人身上,那么可怜兮兮泫然欲泣。 屋里所有的视线都扫向双至。 双至也阻挡这屋里有不少想看好戏的,但面对是老夫人强势的冷视,她真觉得头皮一阵麻,“秦公子是当今状元,要说媒并非易事。” 石仙淑似笑非笑看了双至一眼,“别人说媒就难说了,大嫂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老夫人冷声道,“还是你不想仙慧嫁得好,不想她嫁给状元郎?” 实话说,双柱确实不想,几时被秦子吟利用,她还是认同秦子吟的话,石家和秦家真不适合做亲家,对石拓没有好处。 别的人和事她不担心,也没那个心担心,她只想石拓好。 “二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公子要娶何人岂是外人能够左右的,而且人家如今贵为状元,嫡亲妹妹又是淑媛娘娘,这亲事只怕早已经不由得他人作主了。”双至柔声说道,希望她们能够死心,秦家的亲事实在不适合去攀上。 “是状元那不是更好,和咱们将军府门当户对,将来一文一武的,整个朝廷还不是咱们石家说了算?”是老夫人眼睛更加晶亮,贪婪向往的眼神让双至一顿无语。 是要说她无知呢,还是嫁女之心太迫切呢? 秦子吟特意宣她进宫,就是要她阻止秦石两家的亲事,石老夫人却为了风光一时看不清以后局势,这要她如何做才好? 如今唯一能够决定的,似乎只有秦子绚。 她根本不能跟石仙慧和是老夫人他们说明事情的后果,他们只会当她是故意要阻止这门亲事,如果被有心之人再挑拨了,那她和秦子绚的过去就更加脱不开了。 双至扫了苏尹雪一眼,却见她眼底似有冷笑,正看着她,也在等她要如何回答。 ------------ 107 掌嘴 【第二更】  “二姑娘若当真想要嫁给秦子绚,那等石拓回来了,我与石拓一同去趟秦家,看看他们秦家的意思。”双至不想拒绝也没有同意去做媒,一切要等石拓回来在决定。 她为人媳妇,不好直接推脱,只好搬出石拓。 石仙慧狐疑看着双至,“你真的愿意帮我?” 双至笑道,“怎么不愿意?二姑娘嫁得好,我们也高兴啊。” 一边说着,双至还扫了个含笑的眼风给苏尹雪,没有错过她阴沉的眼色。 石老太爷道,“嗯,还是等拓儿回来再说,吃饭吧!” 吃晚饭,石灿三兄弟就想到外面去看热闹,是老夫人没有不同意,双至本来想着这规矩不可废,已经快要初鼓了,这内院就要上锁,可是这是老夫人他们才一天到京兆,她不好再这个时候阻止。 倒是石老太爷看吃双至的为难,如今这家里是双至在当家,很多事情都是照着世家的规矩来办,他心里也是欣喜的,这对他们石家也是一种身份的提高。 “就要初鼓了,你们要出去,就等明日吧。”石老太爷开口了。 是老夫人不乐意地看着他,“哪里来的规矩,一天来京兆出去走走有何不可的?” 石老太爷横了她一眼,“官家的规矩,你不懂那是因为你无知!” 是老夫人声音一滞,悻悻然看了双至一眼,“我当家的时候还没这样麻烦。” “现在不是你当家,规矩自然严谨。”石老太爷重重声道。 是老夫人是看出石老太爷怒了,不敢再多说,“那就回去休息吧,今日大家都累了。” 石仙淑他们面面相觑,恶狠狠地瞪了双至一眼,径自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不扰爹和二娘休息了,儿媳告退。”双至没有多逗留,福身行李也要离开。 “婢妾告退。”媚姨娘和兰姨娘也行礼告退。 尾随在双至身后离开,那兰姨娘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让双至看了忍不住心烦,她到底要委屈给谁看? 兰姨娘给双至屈膝一礼,低着头往自己院子走去。 媚姨娘没有离开,她跟在双至身后,目光探究地打量着她。 “怎么了?有话要说?”双至眉间虽有倦意,但眼眸仍是润亮有神,在夜里那光芒犹如钻石生辉。 媚姨娘柔媚一笑,“婢妾只是觉得奇怪,像兰姨娘这样没用的女子,怎么就能成为爷的女人,婢妾还以为是富人您为爷纳的,今晚所见,才总算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双至含笑看她,总觉得这个媚姨娘心思不深,说话率性,让她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 “这兰姨娘一定是二娘给爷挑的,婢妾是一次见到爷的家人,富人您真是辛苦了。”媚姨娘感叹了一声。 双至轻笑,连媚姨娘也看出石家的人难相处了,“以后你自会习惯。” 媚姨娘笑了笑,“不阻夫人您回去休息了,婢妾告退。” 双至眯眼笑着挥手让媚姨娘离去。 香芹搀着双至的手慢慢走回上房,“夫人,二姑娘要嫁给秦公子一事……” “此事必须要与石拓商量,秦石两家不能联姻。”双至幽声叹道。 “那这个媚姨娘,不必防她么?”香芹细声问到,前头掌灯的容兰也回头看着双至,她们都同样关心这个问题。 “你们看媚姨娘对我做什么了吗?”双至好笑道,“她自我回了将军府,每日都到上房立规矩,也不曾顶撞我,背地里也尚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让我挑的,我要如何对付她?”她不介意偶尔让石拓知道她会吃醋,但是凡事也要适可而止,石拓此时疼她宠她,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已经爱上她。 她不想让他看低自己,他都已经没去媚姨娘屋里了,自己若还是容不下媚姨娘,那就真的是妒妇了。 她要让石拓爱上她,带着一点点的心疼爱着她,她才能将他完全占着,不让他碰别的女人。 她不会故意挑错赶走石拓其他的女人,但如果媚姨娘和兰姨娘真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儿,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二天,双至一大早便去给石老太爷他们请安,之后便回到上房,这些天她得让管事们过来听派事情,忙得她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了。 不过最累的却不是这些事情,而是还不死心想要让双至去找秦子绚的石仙慧。 “二姑娘,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事等你大哥回来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这样去说媒太失礼了,有你大哥在,事情也好办一些。”双至无奈道,看着在她屋里坐了大半天的石仙慧,忍着下逐客令的冲动。 “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真的你以前和子绚的那些事儿,昨日我是不想子在爹和娘面前揭穿你,你分明是不想我嫁给子绚,大嫂,你都嫁给我大哥了,难道还不死心吗?”石仙慧咄咄逼人地看着双至。 敢情她还得感激石仙慧昨晚的口下留情了?她和秦子绚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见不得人的? “秦公子要娶何人,与我没有关系。”双至揉着眉心,好累啊。 “那你去与秦子绚说,让他娶我,他一定会听你的。”石仙慧叫道。 她真的很想咆哮!双至眼底吹开一片怒火,她紧握着拳头,忍着怒意,将秦石两家联姻的利害关系仔仔细细地与石仙慧说了一遍,“二姑娘,这才是我考量犹豫的原因,我不能拿石家开玩笑,而且,秦家那边的人也会想到这个问题,他们未必会答应的。” 石仙慧红了眼,尖叫道,“你胡说八道,为了不让我嫁给秦子绚,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找得出来,你哪里配当我们大嫂,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有秦子绚?” “这不是我便排出来,你大哥回来了,问过他的意思,如果他答应了,我便亲自去为你提亲,但答应不答应,是秦家的事儿了。”双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你……你下贱!”石仙慧骂了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双至叹了一声,对相亲道,“给我端些参茶来,一会儿该去老夫人院里了。” 容兰和相亲脸色都很难看,“二姑娘也忒放肆了,如此辱骂夫人,简直……简直……”容兰气得说不出话。 “夫人,此事需与老太爷讲明白,这二姑娘非掌嘴不可。”香芹给双至递上参茶,咬牙切齿地道。 双至言重有瘾怒,她看了香芹和容兰一眼,道,“要立威,自然不需要靠别人,一会儿你们与我一同过去。” 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在看到双至眼中的坚决时,都淡淡地笑了。 果然差不多一盏茶时间之后,老夫人院里的丫环便来传双至过去了。 到了老夫人屋里,那石仙慧趴在老夫人怀里呜咽哭着,老太爷脸色铁青地坐在上,那老夫人一见到双至,马上扯开了喉咙,“我道是怎么帮你补愿给仙慧做媒,原来是有了私心,找了那么个信不得人的借口,也不知是什么居心,秦石两家联姻有何不可?当今圣上是个明君,是个惜才之人,难道就因为一桩婚事就会杀了拓儿不成。” “爹,二娘,这只是儿媳考量,还等夫君回来之后,再作商议。”双至低眸轻声道。 “还商量个什么劲儿啊,你扪心自问是不是真为了石家着想,想当初你们福家和秦家也是世交的,难不成你和那秦子绚游客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要阻止石仙慧的婚事。”石夫人尖声叫道。 “闭嘴!”石老太爷大声喝住老夫人,“你说话经一下脑子,别什么话都放出来。” 老夫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叫了起来,“我哪里说错了,我为女儿的婚事着想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不想仙慧嫁给状元郎吗?什么权势过大必遭祸事,我看全然是这个小贱人编排出来的。” “老夫人,夫人是当今圣上诰封的郡夫人,您如此辱骂夫人。与辱骂天家有何区别,这可是要砍头的。”香芹冷冷开口,她们家夫人岂是她们说想骂就骂的。 “你……你个死贱丫头,反了,反了,老太爷,你看,你看,这就是你当初硬要定下的儿媳妇,她还有将我这个当老夫人放眼里吗?啊?简直要反上天了。”提到皇上钦赐的郡夫人诰封犹如踩到老夫人的痛处,她一向自持身份,如今被一个丫环教训,心里更加堵火,只恨不得能立刻将双至主仆都撕烂了。 砰!老太爷重重地拍案,因为愤怒而全身轻颤着,本来他听石仙慧诉苦,道是双至认为秦石两家联姻对将军府无益,恐引起圣上狐疑,他将信半疑,如若不是双至的丫头端出郡夫人的身份,他差点就忘记几时石拓如今贵为大将军,但那也是皇上给的荣耀,当这份荣耀触犯了龙威,或者不安定的时候,皇上随时可以拿回去,甚至连命也要赔上。 拓儿平乱战事有功,如今又剿灭山贼,还大齐国一个太平,如果不是石家只是普通商贾,只怕皇上早已经容不下他,功高盖主……随时会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果再和秦家联姻,那分明是将石家往绝路上送。 石仙慧见老太爷怒了,心里暗喜,看来大家都站在她这边,她泪也不流了,站起来指着双至,“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多番阻拦,我早已嫁入秦家,你到底是什么狠毒的心,竟然……” 啪!香芹一巴掌扫在石仙慧脸上。 而正好此时石仙淑和石灿走进大厅,都有人都怔忪看着这一幕。 双至睨着石仙慧,冷冷道,“这一巴掌,是为了石家而掌你,二姑娘,说话要三思,骂人更要三思。” 香芹道,“二姑娘莫要怪奴婢,夫人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您这样口无遮拦地辱骂夫人,可是要获罪的。” 石仙慧从小到大不曾被打过,如今被一个丫环掌嘴,如果不是福双至,她又怎么会被打,那羞辱愤怒时可想而知的,她出尖锐的叫声,“福双至,你这个贱人!” 双至面无表情看着她,“掌嘴!” 容兰扭住要扑上来打双至的石仙慧的双臂,香芹毫不客气往她脸上再扇两巴掌。 老夫人在啪啪两声中回过神来,扯住老太爷的衣袖,“老太爷,您看,反了反了。”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瞥了石仙慧和是老夫人一眼,对双至道,“打得好!” 正打算扑到老夫人怀里痛哭的石仙慧被老太爷这么一声大喝怔住了,她没听错吧? 双至闻言,心头却泛起酸意,对老太爷也充满感激,幸好还有老太爷是明事理的。 “双至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岂是容许你们随意辱骂的,今日双至不掌你嘴,将来我们石家便要得了祸事。”石老太爷冷冷地扫了老夫人一眼,他是不想在儿女面前落她的面子。还真当以为他跟她一样糊涂了,“双至凡事考虑周到,以后这个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谁也不许有意见,她是你们大嫂,是将军府的当家,你们只能尊她敬她,再让我覅心安你们谁敢放肆,家法侍候!”石老爷的话虽不严厉,但语气却很严肃,那是一种不可侵犯的权威,而如今他将权威交给了双至。 从今天开始,双至真正成为石家的当家之母了。 石灿他们几人听到老太爷抬出加法,都噤声不敢多言,石家从来不轻易使用家法,真要到了那地步,就是非同小可的错了。 而今日双至当着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面掌了石仙慧三掌,也是她一次使用权利来和石家的人对抗,这一回,她是完胜了。 希望能让其他人心中警惕。 老夫人狠狠地剜了双至一眼,对她打女之仇深刻在心,但仍不忘要和秦家联姻之事,“那仙慧的婚事……” “秦石两家决不能成为亲家,这事就算石拓回来了也一样,双至,你不必去秦府提什么亲,咱们石家不攀这样的高枝。”老太爷冷声道。 双至暗自松了口气,“是,爹,儿媳明白了。” “老太爷!” “爹!” 两道不敢置信的尖叫声传起,石老太爷却挥手道,“媳妇,回去忙你的事儿吧,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必理了。” 双至轻轻点头,给石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爹,今日儿媳在您面前放肆了。” 老太爷摇头叹道,“你没错,是我们想得太少了,他们都是无知之人,没有见过世面,以后你还要担待一些。” 他如今就是怕他的老妻和儿女们会做出什么事儿害了石家还不自知。 “儿媳记下了。” ------------ 108 石拓回来了  终于消停了几天,石灿三兄妹难得的安分,没有继续再继续找双至挑事儿,双至也难得在午后放松身心,小憩一会儿。 时已值初复,午后徐风仍然让人舒服得忍不住叹息。 双至躺在已经铺上凉席的卧榻,睡得好不酣甜。 只是,唇瓣突然被什么东西含住,轻轻吸吮舔咬着,能感觉到一股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双至嘤咛了一声,逐渐转醒。 熟悉好,炽热的,充满阳光清爽的味道。 她张开双唇,想要叫人,是石拓吗? 微启的朱唇瞬间被他灵活湿热的舌头挑开,迫切与她唇齿绞缠,像渴求了许久,期待了许久,只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思念。 他像一团火一样的身子压在她身上,迅将她燃烧。 “石拓,你回来了?”他终于离开她有些红肿的朱唇,滚烫的吻细密地落在她脸上,双至好不容易能说话,马上紧紧搂着他的肩膀,惊喜地叫着。 石拓舔吻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在她消瘦的锁骨啃咬着,低低应了一声,粗哑的声音充满了**。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石拓!”双至八爪鱼似地紧紧抱住她,双腿也勾住他的腰,原来思念早已经泛滥,只是自己一直不让自己去想。 双至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中衣,衣襟早已经敞开,露出她泛着玫瑰色光泽的肌肤,石拓身子僵了一下,肩膀更加紧绷。 他爱不释手地握住她如软玉一般的柔软,喉咙出轻微的声响。 低声闷吼一声,他一手扯开她的衣裳和脱去自己的裤子,拉开她的腿,不顾她还尚为湿润,急切地将自己的**送进她的温热紧致之中。 双至痛哼一声,五指用力抓着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硕大几乎要撑裂了自己的身体,那如火炬般的**,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般。 他一手握着她的纤腰,一手在两个人的**之间槎揉着,试图减轻双至的不适,他无法停下,他想念她想得身体肌肤每一处都在疼,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和甜美,他心口添堵了两个月的烦闷才终于消散了些,身子的那团火好像也得到了释放。 “双至,想我了吗?想吗?”他用力抽送着,哑着声音问她。 双至只觉得那股又痛又酥麻的快感几乎要将她没顶了,她娇喘着,双手无力想要抱着石拓。 石拓俯下身子,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双至,我想你。” 双至媚眼如丝地睨着他,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 她环住他的脖子,让自己跟上他的度,声音甜腻如糯,“石拓,你轻点,轻点……” 他舔了舔她的唇,含住她软玉似的耳垂,听着她因为快感而出的娇媚喘息。 她胸前的美好似在为他徐徐绽开,那两朵花儿在他的舔吻下,出莹润的光泽,她白皙的脖子,还有他的痕迹,如蔷薇一样的绽放着。 他低吼一声,猛力加快了度,埋头在她颈窝处,吐出一口满足的喘息。 双至抱着他的头,一手轻柔抚着他乌亮如绸缎的黑。 石拓突然抱着她翻过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含笑的眼灼灼看着她醉红的脸。 双至望进一双有温柔水波流转的黑眸中,甜甜地笑着,纤细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不是做梦呢,你真的回来了。” 石拓笑了出来,声音醇厚好听,“嗯?做梦都梦到这些了?” 双至一个含嗔的眼风扫了过去,“谁……谁梦见这些了。” 石拓轻抚着她柔滑如脂的脸颊,低声道,“双至,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双至抓住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然后与他十指交缠,“回来怎么不先使个人来说一声?” 石拓黝黑的眸子沉了几分,声音沙哑,“想给你惊喜,喜欢吗?” 双至低笑着,“喜欢,很喜欢。” 石拓道,“我一会儿还需要去面圣,只是想要快点见到你,所以就先回家了。” 双至心疼地抚着他的眉间,那倦意是那么明显,“这两个月是不是很辛苦?” 石拓亲啄她手心一下,“已经不辛苦。” “石拓,爹和二娘来了,你得先过去请安呢。,双至突然想起石拓应该还不知道石老太爷他们来了京兆的事,急忙提醒。 石拓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来的?” “前几天刚到的,我让丫环去准备热水,你梳洗一下,我们一起过去。”双至撑着他的身体起来,拉过衣服披上。 石拓起身,将她拉了过来,“你为我擦背?” 双至眼神出现一片迷离的恋慕,看得石拓口干舌燥,心跳如雷。 “别这样,去给爹和二娘请安之后,你还得去面圣呢,今晚……今晚回来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双至嗔了他一眼,她是还有许多事要跟他说,可现在不是时候,得先去请安再说。 石拓站了起来,随意套上中衣,然后懒懒地靠在卧榻上。 “今晚再说,你寐一会儿,准备之后再唤你。”双至道。 石拓捏了捏她手心,倦意袭了上来,“嗯。” 双至轻声唤来香芹,交代她们去准备洗澡水,莫要吵着了爷。 过了一刻钟时间,丫鬟们轻手轻脚把洗澡水准备好了。 双至唤住香芹,“去跟底下的人传个话,就说爷回来了,让小丫环们今晚把院里的灯都掌起来,吩咐小厨房再多准备几个菜。” 回到内屋,石拓已经起来了,双眸漾着温柔的水波望着双至。 双至俏脸微醺,“起来了,那去洗澡吧。” “双至,过来。”石拓坐在床沿,眉眼带笑。 双至在为他准备换洗的衣裳,回头看他,“作甚?” 石拓柔声道,“过来,让我抱抱你。” 双至咬了咬唇,嗔他一眼,没有理他,径自选着衣裳。 石拓轻笑一声,**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双至背后将她圈入怀里,“双至,我喜欢你为**持这个家。” 双至转身将他的衣裳寨在他怀里,“你就喜欢看**劳是吧。” 石拓低声笑着,“这些可以让丫环来做的。” 双至嘟着唇,霸道搂着他,“我不要让别人帮你做这些事情,丫环也不行,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谁也不能侵犯。” 石拓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对她这样霸道的占有欲竟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高兴。 双至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满脸通红,“好啦,快去洗澡。” 石拓哈哈大笑,甚爱看她娇羞的模样,他将她打横抱起,“一起洗澡。” 石拓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到了老太爷屋里,家里的人都到齐了,连兰姨娘也在石老夫人旁边服侍着端茶。 双至和石拓二人请安之后,便在石老太爷下位坐了下来,这是距上次双至打了石仙慧之后,次和她会面。 毫无意外的,石仙慧在见到双至之后,冷冷地轻哼一声,撇开头不看她。 双至嘴角微勾,笑容浅淡。 石老太爷关心了石拓几句,问了围剿山贼的一些事情,石拓都淡淡几句话带了过去,似不愿多谈军营的事情。 石老太爷眼底有无奈之色,他尴尬笑了笑,“平安回来就好。” 哎,他也不知该如何和石拓相处,似乎和这个儿子没什么话题可聊,每次他想找拓儿聊酒,都会被他冷淡的态度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约是太多年没见面,生疏了,也许拓儿也还在怨着他当年忽视了他。 石仙慧忿忿道,“大哥回来了就好,免得某些人反上了天。 石拓挑了挑眉,淡淡扫了石仙慧一眼。 石仙淑借口道,“就是,大哥,你回来就好了,我们都要被欺负得没地方站了。” 石老太爷重重咳了一声,这两个女儿还想跟石拓告状不成?一点眼色也没有,若是被石拓知道她们辱骂双至,石拓不把她们扔出将军府已经算客气了。 石仙慧和石仙淑被石老太爷这么一咳,马上就噤声了,她们怎么忘记就是大哥把那个福双至宠上了天。 石拓面无表情地呷着茶,看来他不在的期间,双至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石老夫人睇了石仙慧她们一眼,弯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拓儿啊,你回来就好了,你看,如此我们才真是一家团圆了,今晚可要好好热闹一下呢。” 石拓勾了勾唇,笑容寡淡。 石老夫人笑得更加灿烂,“你是大将军,在朝廷也似乎个举足轻重的人,给灿儿找个差事应该不难吧。” 石拓一挑眉,看向石灿,“你想要谋一份差事?” 石灿向来惧怕这位大哥,被他这样端肃锐利的眼风一扫,说话都不清晰了,“是,是啊。” 石老夫人笑道,“也不需要多大的官儿,轻松一些,有点实权就行了。” 双至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石拓身边,听到石老夫人这样说,还真忍不住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有实权的官儿还能小吗? 石拓站了起来,“我该进宫去觐见皇上了。” 石老太爷神色一紧,急忙道,“那赶快去,今晚等你回来吃个团圆饭。” “不必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石拓面无表情地拒绝,他没兴趣也没耐心对着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吃饭。 石老太爷脸上掠过一丝难堪,石老夫人脸色也是阴沉得很,这个石拓太不给她面子了,他的拒绝很明显就是不想与她同坐一桌。 双至知道石老太爷其实一直想弥补石拓,希望和石拓能够亲厚一些,可惜石拓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用心,双至有些不忍,本想开口说两句,石拓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双至给石老太爷他们福了一礼,急忙跟了出去。 “石拓,石拓……”双至小步跑着,几乎跟不上石拓的脚步。 石拓停了下来,转身接住来不及收住脚步的双至,将她接在怀里。 双至微喘着气,担忧看着他,“石拓,你在生气么?” 石拓皱着眉,轻叹一声,“不是,双至,我只是不想他们得寸进尺,他们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双至摇头,笑道,“不会,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石拓轻抚她鬓角,“我先进宫去,你回上房吧。” “我送你嘛。”双至挽住他的手,笑眯眯地道。 想要解开石拓和石老太爷之间的心结只怕还需要许多时间,而且她也还不清楚石拓究竟在介意什么。石拓小时候在石家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不清楚,为何会对石老太爷这样冷漠她也不清楚,她想,她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和石拓谈一谈。 “这几个月,家里都有什么事儿?”石拓牵着她的手,往大门走去。 双至眼睑低垂,“生了很多事情呢,不过等你回来了,我再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石拓微微一笑,目光熠熠看了双至一眼,“嗯,今晚时间多的是,能慢慢说的。” 双至脸颊飞红,嗔了他一眼,“我等你回来吃饭。” 石拓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来,一次有人对他说等他回来吃饭,终于有一个人在他满身倦意的时候,在家里温着热菜,点着烛火,期待他回来。 好!”他重重捏了捏她的手心,才转身走下石阶,进了马车。 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尾,双至才鞍身走进大宅门,回到上房。 回到屋里之后,双至找来威儿,石拓不在的这些天,双至都让威儿和自己一块儿睡,现在石拓回来了,威儿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内屋。 “威儿,你已经长大了哦,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己一个人睡觉了,你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双至揉了揉眉骨,在威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威儿抿着唇,小脸有些苍白,缓慢地开口,“夫人,不要威儿了?” 双至疼惜地搂住他,“怎么会,威儿是个好孩子,夫人不会不要威儿的,可是威儿已经长大了,必须一个人睡觉,夫人让灵兰陪着你,好不好?” 这几天威儿都喜欢找灵兰陪他玩,灵兰又是个孩子心性的姑娘, 和威儿倒也玩得开心。 威儿想了想,轻轻点头,“威儿长大了。” 双至松了一口气,笑道,“威儿真乖。” ------------ 109 醋劲大发  日薄西山,天空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紫,夜风凉爽,吹来了微弱的夏意。 双至忙碌着为石拓准备了一席丰富的晚餐,嘴角一直掩饰不去的甜蜜泄露着她的心情,石拓说过会早点回来了。 她一直等,把菜都等凉了都没把石拓等回来。 “夫人,要不,您先吃点吧,爷还没回来呢。”香芹担心双至饿着,便劝她不如不要等了。 双至坚决地摇头,“把菜拿下去温热了,石拓应该就要回来了。” 可能皇上还没放人吧,石拓不舍得让她等门的。 到了初鼓时候,石拓才带着浓郁的酒气回来了。 双至急忙迎了上去,扶住他的手,看着他眼底有微醺的醉意,心微微一疼,“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石拓抱住她,在她颈窝呢喃,“皇上设了庆功宴,我推托不开,双至,是不是等了我许久?” 双至扶着他坐了下来,让香芹绞来绫巾,为他拭脸,“我没事,倒是你,先去睡吧。” 石拓身上有浓郁的酒气,和一股很淡很淡,不属于她的胭脂味。 双至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掌狠狠地拿捏着,不是痛,只是不能呼吸一样。 石拓大手一勾,将双至抱进怀里,按坐在大腿上,低头攫住她甜蜜的双唇。 双至挣扎着,石拓身上的酒气几乎要将她熏晕了。 “双至……”他布满厚茧的大手探入她衣内在她柔滑的背部抚摸着,粗瓶的感觉让双至感到一阵酥麻。 双至双手抵在他胸前,喘息弈着,“别这样,石拓……” 石拓咬住她的耳垂,呼吸粗重灼热,“吃饭了吗?” 双至忍着他在她耳边带来的炙热麻意,细声道,“还没呢。” 石拓这才现那一桌还冒着轻烟的菜,心里狠狠一疼,把双至抱得更紧了,“你一直都在等我?” 双至咬着唇,点了点头。 石拓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有几分的满足和幸福,他抱起双至走到圆桌旁,“我们吃饭。” 双至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掠过他的衣襟,眼神微暗。 她离开他的怀抱,坐在他旁边,把已经离开大厅的香芹唤了进来,“去小厨房把粥端来。 香芹眼角轻扫石拓,“是,夫人。” 石拓带着醉意的双眸一直离不开双至莹润白皙的小脸,看她为自己操持着,那感觉比打了胜战还要高兴还有快乐,皇上的强留要为他庆功,他还担心她是不是会生气了,可是她对他依旧体贴温柔,这让他感到从所未有的满足。 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她这样等他的门了。 “双至……”他沉声开口,香芹却已经端着一盅粥走进来。 “爷,这肉粥可是我们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做的,您可要尝仔细了。”香芹把粥倒在碗里,放到石拓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双至瞪了她一眼,香芹才笑着退了下去。 石拓眼底充满了感动和惊喜看着双至,双手捧着那碗粥,“双至,这是……你亲手做的?” 双至脸微红,点了点头,安静地进食。 石拓温柔地笑着,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喝了一口粥。 双至眼角紧张看着他,“味道如何?” “很好!”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粥了。 “比得上庆功宴的山珍海味?”双至嘟着唇问。 “胜过千万倍。”今晚他压根就没那个胃口去吃那什么山珍海味,只想着快些回来和双至一起吃完饭。 和她一起,就是粗茶淡饭也觉得美味无比。 “今晚,很热闹吗?”双至脸色缓了一些,语气悠闲问着。 “嗯。”石拓轻声应着。 “有很多人敬你酒?”双至继续问。 “嗯” “歌舞升平?” “嗯” “美人很多?” “嗯” 双至沉默了异刻,声音有些冷,“左拥右抱?” 石拓一愣,抬头看她,才现她脸色白,眼底蕴满怒意。 “你怎么了?”石拓问,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双至侧头避开,他一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双至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哽咽,“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在家里等了你半天,你做什么去了?” 石拓皱眉,伸手拉过她。 双至挥开他的手,叫道,“不要碰我。” 石拓心一紧,“你究竟怎么了?皇上要为我庆功开了宴席,我已经推托了,喝了几杯酒就赶紧回来,你在生气什么?” 双至星眸含着泪水,想着他在宴席上左拥右抱,心里就酸得疼,“你爱回来不回来,以后我不会等你了。” 石拓双眸窜上怒火,但还是沉声道,“双至,不要任性,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去这些宴席就是了。” 双至吸了吸鼻子,就是不抬头看他,“没人强迫你,你爱去不去。” “双至,看着我!”石拓轻喝一声,扳过她的身子。 双至撇开头,紧咬着唇,她也不想表现得这么任性,可是看到他衣襟的胭脂,那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唇印,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石拓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盈泪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双至,不要孩子气。” 双至听到他的话,一股气从心底翻滚了上来,她气得连说话的声音都轻颤,“我孩子气?我哪里孩子气,我忙了大半天,心里多么期待等着你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我想你想了两个月,想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你回来了,有皇上的庆功宴,让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等着你,你……你还在外面左拥右抱,回来还说我孩子气,石拓,我讨厌你,你以后爱去抱哪个女人就去抱哪个女人,我再也不会给你煮什么粥饨什么汤。”说完,双至把石拓吃到一半的白粥摔在地上,红着眼瞪着他。 石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她摔了那碗白粥,他脸色一凛,身上那股肃杀严厉的气势更加摄人,他的胸口激烈起伏着,全身绷得死紧,“福双至,最后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他竟然还凶她,双至委屈含泪地瞪了他一眼,“说几次都一样,我……” 他真的很想把她按住狠狠地揍她的小屁股,可是他舍不得打她,只好把她扯进怀里,低头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话会让他失去理智抓狂的话。 双至挣扎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手臂,“唔……放开我,不要碰我。” 石拓把她吻得娇喘连连,再说不出刺激他理智的话,才放开了她,无奈低语,“双至,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她不是会气他参加宴席的人,可她究竟在气什么。 双至鼻子红红的,眼睛还有湿润的泪意,她推开石拓,看到他不悦的脸色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他的衣襟,“这是什么?” 石拓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看到上面红色胭脂,皱眉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去的。” 闻言,双至脸色一变,泪水忍不住溢出眼眶,“你连什么时候抱着别的女人都不知道了,你……你……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石拓苦笑,“双至,宴席上投怀送抱的女子很多,可我没有左拥右抱。” 双至低着头,其实她是在心里暗暗地唾弃自己,为什么看到石拓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印记,自己会失态至此,当初知道?和那巧儿一起,她都没有这样的伤心。 这般小气幼稚的行为,连她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石拓寒着脸看她,“过来!” 双至看了他一眼,动也不动站在原地。 “福双至,你要我说二遍吗?”石拓声音稍微提高,眼底已经蕴着怒火。 双至叫道,“你凶什么凶,我现在吃醋不行吗?人家投怀送抱你就要去抱着人家吗?你不会推开啊,长得这么凶是长假的,就只会凶我,干吗不去凶别的女人。” 石拓怒极反笑,把身上的外裳脱去扔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推开那舞伶?过来,让我抱一下你。” 她高风亮节,绝对不受他吸引。 可是脚步不受她控制,一步一步地挪向他身边,娇气道,“你推开了,怎么还会有胭脂在衣裳上?” 石拓抱住她,微愠怒的眼色被笑意替代,“大概在那舞伶投怀送抱的时候染上的。” 双至哼了一声,“下次记得告诉那些要投怀送抱的女人,你是我的,不许觊觎。” 石拓失笑道,“你这醋劲怎么这般大啊,都成妒妇了。” 双至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就吃醋了怎么着,我就妒妇了又怎样?” 石拓什么气也消了,被她这样紧张着,在乎着,他除了感到高兴和满足,还真生不了气。 他温柔拭去她的泪水,“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什么话?”双至愣愣地问。 “让我去抱别的女人的话。”石拓瞪着她,冷声道。 双至吸了吸鼻子,红着脸叫道,“人家说的那是气话,我才舍不得你去抱她们。 石拓揉子插她的,宠溺笑着。 双至小心翼翼看着他,“石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不识大体,别人的丈夫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妻子都不会二言,甚至还很体贴地端茶送水的,就只有我这样小气,还不许你看多一眼别的女子。” 石拓睨着她,“你还知道自己不识大体,知道自己小气?” 双至委屈地扁嘴,“我吃醋嘛,谁还想那么多。” “你只紧张我一人?”石拓突然想起刚刚在宴席上遇到?,想起他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当然只紧张你。”双至红着脸道。 石拓一笑,“嗯,以后我一定更加洁身自爱,不让双至以外的女子碰到我。” 双至破涕为笑,“讨厌!” ------------ 110 百竹林巧遇  二天,双至在石拓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懒懒伸展一下酸痛的四肢,心里默默怨念着,昨晚石拓说要惩罚她的说错话,把她折腾到半夜,现在全身好像被拆散骨头似的,这个男人其实还是挺记恨的。 “醒了?”醇厚暗哑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双至睁开迷蒙的睡眼,看着他单手撑着头,一副性感慵懒的闲适睨着自己。 双至轻哼一声,转过身子不去看他,免得又被他勾引得不知节制。 石拓低低声笑着,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际,熏红了她的脸,他长臂一勾,将她卷入怀里,与她面对面,“还在生气呢?双至,太久了,我才忍不住的。” 双至红着脸,“你还说,今天不用去早朝吗?” 石拓看着她小巧莹润如珍珠般光泽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全身血液又冲向一个点去了,“皇上特许我一个月假,让我在家里好好陪着娘子,嗯。” 他灼热的吻落在她肩头上,双至急忙推开他,抱怨道,“你还这样,都不知道节制的,现在是白天呢。” “白天怎么啦?我在这儿呢,二门的丫环会挡着外人的。”石拓掀开被子,颤颤巍巍的**裸露在双至眼里。 “你怎么这样,人家好累啊。”双至转过身,甜笑着抱怨。 石拓压住她的背,从后面进入她的身体,“双至,我们生个孩子,嗯?我想让你为我生个孩子。” 石拓粗重的呼吸,浓浊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吹拂着,她细细碎碎,若有似无的呻吟娇喘,在这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室明亮的屋内,所有的闷吼和**汇聚成一道湍流,淹没他们两个此时心中只有彼此的人。 再次醒来,已经是过了午饭时间,双至这次不敢在卧榻上和石拓逗留,一起身紧忙穿上了衣裳,眼底有浓浓的卷地,反观石拓,却是焕神采,春光满面的。 唤来丫环,准备清水梳洗。 双至看到香芹她们一个个一脸暧昧的笑意,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我要被人家笑的。” 石拓哈哈大笑,张开双臂方便她为他穿上衣裳,“谁敢笑你啊。” “人家笑我还当着面笑吗?当然是背地里笑。”双至替他系好腰带,理了理衣襟,笑容在她唇边渐渐减淡,“石拓,我有事儿跟你说呢。” 石拓牵着她的手走出内屋,“什么事儿?” 屋外的丫环见到石拓和双至又像以前一样恩爱,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昨夜看到夫人摔了碗,可把她们都紧张坏了。 双至抿了抿唇,“先吃饭,我再慢慢与你说。” 石拓剑眉微挑,怎么他觉得双至似乎有很多事情要说似的。 两人走进花厅,饭桌边,威儿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见到双至,他绽开一抹天真纯澈的笑容,稚嫩地叫了一声,“夫人。” 石拓眼底有抹疑惑,“威儿会说话了,他怎么在这里?” 威儿怯怯地看了石拓一眼。 双至拉着石拓坐下,为他布菜,怜惜看了威儿一眼,“威儿乖,吃饭。” 威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安静地自己进食。 石拓却愈加疑惑,看着双至,等着她的解释。 双至叹了一声,“胡夫人死了。” 石拓微微一怔,听着双至把胡夫人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眉心越来越紧。 双至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威儿的反应,怎知他只是沉默地吃饭,似乎双至所说的那个人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与他无关。 她真不知该欣慰威儿没有被胡夫人的阴影影响,还是同情胡夫人被自己亲生儿子忽略至此,而她最怕的,就是担心威儿会成为一个寡情的人。 石拓阴沉着脸,他感到很愤怒,他在生自己的气,一想到把双至单独留在家里,要面对一个恨了他两年的胡夫人,他心里有一种后怕,如果不是双至早有察觉,是不是最后那个胡夫人为了报复他,向双至下手呢? 双至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胡夫人心里的想法偏激,这与你无关,而且家里也没有出什么事儿啊。” 石拓扯了一个浅笑,心里暖暖的,“嗯,你没事就好。” 双至道,“可是石拓,你不觉得奇怪吗?胡夫人又没去过战场,也没亲眼看到胡副将如何为你挡箭,虽然她一直不喜胡副将去打战,甚至因此常年抑郁打威儿出气,为什么她那么确定就是你害死了胡副将?那个跟她说这些话的人又是谁?如果不是你和胡副将信任的人,胡夫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呢?” 石拓深深望着双至,“你相信胡副将是被我害死的吗?” 双至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石拓,是个重情义的人,怎么会贪生怕死拿自己的兄弟去送死。” 石拓嘴角上扬,“我会查出来,究竟是谁出卖我的。” 双至安下心,石拓应该是有现少年端倪,她还担心他会受打击呢。 石拓看向威儿,“这孩子还不愿回胡家么?” 双至笑道,“嗯,先让威儿在这儿住着,等他开朗些再回去。” 石拓点了点头,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双至碗里,“吃饭吧,胡夫人的事不必去忧心了。” 双至戳着鱼肉,低声说,“还有一件事。” 石拓往她嘴里寨了一块剔了骨的鱼肉,警告道,“不许吐出来。” 双至生生停住想把鱼肉吐出来的冲动,痛苦地咽了下去,“石拓,还有一件事。” “嗯?”石拓声音懒懒的。 “香芹,威儿吃饱了,先带他去花园走走吧。”双至轻声吩咐。 威儿离开之后,这花厅就只剩下石拓和双至了,双至正儿八百地看着石拓,“石拓,二姑娘想嫁给秦子绚,让我去给说媒。” 石拓脸色一肃,紧皱双眉,“秦子绚?” “嗯,二姑娘恋慕秦子殉许久,她想嫁给他。”双至道。 “你愿意去说媒吗?”石拓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双至愣了一下,随即怒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没想过吗?你现在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而秦子绚刚成为状元,秦大人也位极人臣,如果秦石两家联姻,会遭多少人怀疑,皇上也会猜忌你,石拓,这亲事不妥。” 石拓蹙眉沉思,他刚刚只想着秦子绚是不是还对双至没死心,也担心双至是不是介意秦子绚娶了仙慧,竟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上去。 “双至,你考虑得周到,秦家和石家确实不能联姻,甚至连关系也不能太亲近。”皇上虽不是多疑之人,但朝廷小人不少,皇上听多了也会当真的。 “二娘和仙慧非认定了秦子绚不可,这事只有你能作主,而且秦家也不会愿意与咱们石家有什么关系的。”双至叹声道。 石拓拍了拍双至的手,“不用担心,我不会让秦子绚和石家有什么关系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大对,双至疑惑看了石拓一眼,试探地问,“石拓,如果秦家不是在刀风口的位置,你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吧?” 石拓瞥了她一眼,那是当然,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到现在还对他妻子虎视眈眈的男人成为家人,就算是妹夫也不行。 双至嘿嘿地笑了。 石拓无奈道,“快点吃饭,一会儿带你出去走走。” 双至眼睛一亮,她到京兆之后还没有和石拓出去约会过呢,如今石拓这么一提议,她当然是兴奋期待的。 “去哪里呢?”京兆她不熟悉,最多也就去过会客楼。突然,双至想起她还有东西要送给石拓,嗯,还是等一会儿再送好了。 “百竹林。”石拓淡笑道。 百竹林是京兆一道闻名天下的名景,位于京兆城郊,大片大片的,各种品种的竹子,楠竹,湘妃竹,凤尾竹等等,走在竹林的小道里,鼻息间是竹子特有的馨香,徐风阵阵,竹叶摇曳着,沙沙的声音似在吟唱着许多的故事。 双至和石拓在吃过饭之后便来到了竹园,她几乎一眼便爱上这里,一望无际的竹子,笔直高耸的姿态,阳光透过竹叶婆娑地洒在地上,走在竹园里,一阵的凉爽,好像心灵都能得到洗涤。 “石拓,我喜欢这里呢。”他们手牵着手,在这静谧的竹林中悠闲地散步,享受这独处的时光。 石拓浅笑着,深幽的眼眸中流转着温柔的水波,“喜欢就好。” 双至甜滋滋地搂住他的胳膊,“石拓,我们这是来京兆后的一次约会呢。” 石拓挑了挑眉,虽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应该说很多时候她说的话都让他觉得新奇,但这有什么所谓呢,她开心高兴就好了。 “石拓,我们能不能这样一直到老呢?”双至抬起头,星眸润亮地看着他。 他低眸看着她,坚定开口,“能!” 双至笑得无比徇烂,“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石拓紧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勾。 “啊,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双至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两个戒指,“这叫戒指,是一对的,你戴上之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我生老病死,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不管是快乐还是忧愁,你都不能不要我。” 说着,双至将那个稍微大的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竟也是刚刚好。 石拓莫名看着指上的紫色小环,“双至,你要我一个大男人戴饰?” 双至嘟着唇,“你不愿意戴?” 石拓看了看手掌,倒也不显得娘气,罢了,“没有。” “那你记着我刚刚说的话了吗?”双至兴奋地问。 “记着了,永远记着。”石拓笑着道。 “那好,你帮我也戴上。”双至把戒指给他,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让他戴上。 石拓笑着把她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然后将小环戴在她无名指上,双至欢呼了一声,紧紧抱着他,欢快地叫着,“石拓,我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到永永远远。” 石拓揉了揉她的,宠溺地看着她。 突然,石拓身子一僵,目光阴沉地瞪着前面。 双至疑惑石拓身子的紧绷,她离开他的怀抱,回头看去,在小道的另一端,是秦子绚和石仙慧相携走来。 秦子绚目光灼灼地看着双至,不顾双至身边还站着石拓,他挥开石仙慧的手,脸色苍白,眼底还有些期待。 石仙慧眼底闪过一抹涩意,狠狠地瞪了双至一眼。 秦子绚大步走了过来,他从来没看过双至笑得那么甜蜜对着一个男人,虽然石拓是她的丈夫,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嫉妒,明明……双至该撒娇该甜笑的人是他啊。 “秦大人,真巧啊。”石拓将双至搂到身后,淡声跟秦子绚打招呼。 秦子绚脚步一滞,带着敌意看着石拓,片刻后才将心头的嫉妒压了下来,“石将军,是挺巧的。” 贪恋的目光一再扫过双至的脸,秦子绚握紧了拳头,她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吗?难道还在生他的气?她是不是不愿意看到他和石仙慧一起呢? “大哥,大嫂。”石仙慧跟了上来,站在秦子绚旁边,有些挑衅地看了双至一眼。 石拓冷冷看着石仙慧,“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仙慧有些害怕石拓,声音也懦嗫着,“子徇想来散步,我便陪他来了。” 双至讶异看向秦子绚,他真的想娶石仙慧吗?难道他不怕秦石两家联姻之后的后果。 秦子绚看到双至那不赞同的眼色,心里一阵暗喜,双至还是在乎他的吧,还是会介意他娶了别的女子的吧。 “回家!”石拓表情很严肃认真,声音令人不敢拒绝的威势。 石仙慧委屈地扁了扁嘴,却不敢抵抗石拓的话。 双至目光冷然地看了秦子绚一眼,对石仙慧笑道,“时候不早了,二姑娘与我们一同回去吧。” 即使知道福双至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石仙慧还是无法忍住心里对她的嫉恨。如果不是她的出现,秦子绚就会和她一直走下去,如果不是她的否定,说不定她已经能嫁给秦子绚了。 “何必赶着回去,石将军才刚到吧,怎么不再走走呢,算起来我与将军还是旧识,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把酒畅谈如何?”秦子绚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儒雅温和,漾着柔光的眼眸若有似无地停落在双至身上。 “多谢秦大人美意,只是今日多有不便,倘若秦大人真想与在下叙旧,他日自当奉陪。”石拓说着客气话。 秦子绚一笑,“那在下他日可就要到贵府打搅将军了。” 石拓嘴角轻勾,带着石仙慧和双至走出了百竹林。 ------------ 111 秦子绚的到访  回到将军府,石拓面色冷凝地在大厅上坐了下来,双至站到他身侧,微蹙着眉心无奈看着石仙慧。 “以后不许再见秦子绚。”石拓看也不看石仙慧,便冷冷开口。 石仙慧脸色微白,眼底满是委屈,“为什么?” 石拓面无表情,“没有为什么,石家不可能和秦家联姻。” “凭什么?娘都没有反对,你凭什么不让我嫁给秦子绚?”石仙慧跺脚,委屈地瞪着石拓。 “秦子绚愿意娶你吗?”石拓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娶我了,只要大嫂去说媒,他肯定愿意娶我。”石仙慧以为石拓不反对了,便希翼地看向双至。 双至愣了愣,怎么又把她拖下水了。 “你大嫂是不会去说媒的,如果你再见秦子绚,我会让人把你送回普靖城。”站了起来,石拓觉得没有必要再和石仙慧说下去了。 “为什么?大嫂以前和秦子绚的关系那么好,只要她帮我说句话,秦子绚就会娶我,而且娘也没有反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只是我大哥,你凭什么阻止我。”石仙慧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要坏她姻缘,她喜欢秦子绚,想要嫁给他有什么错,就算秦子绚心里只有福双至,可是只要福双至去跟他说媒,他一定会娶她的。 石拓脸色一凛,目光锐利扫向石仙慧,“你要是再敢拿双至说事儿,我会亲自把你丢出将军府,还有,那是你娘,不是我娘。” 石仙慧脸色变得惨白,这还是石拓一次表明他对石老夫人的态度,在他眼里,石老夫人从来就只是他母亲一个丫环,如果不是石老太爷护着,大概他绝不会让石老夫人住进将军府吧。 石拓再没看石仙慧一眼,拥着双至回了上房,今日实在有些扫兴。 “石拓。”双至轻声地唤他,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紧绷的怒火。 石拓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不知落在前面何处。 “在生气吗?”她问,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 石拓瞥了她一眼,“我气什么?” 双至嘟唇,“我哪里知道,你见到秦子绚之后就一直冷着脸,你很讨厌他吗?” 他不讨厌秦子绚,他只是不喜欢秦子绚看着双至的神情,那好像在看自己的爱人一般,即使他心里很清楚双至现在对秦子绚没有什么,可是他就是觉得不爽。 没有得到石拓的回答,双至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道,“二姑娘如今看起来好像非秦子绚不嫁,不知道秦子绚怎么想的,如果不想娶二姑娘,为何还与她关系这样亲密,石拓,你说是不是秦子绚也对二姑娘有意了呢?” 石拓低眸睨她,“秦子绚不是对仙慧有意思,他只是……”只是想让双至紧张在意。 “只是什么?”双至问。 “没什么,如果秦子绚娶了仙慧,你会如何?”石拓问。 “我能如何?”双至轻笑,“他不顾后果非要娶二姑娘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是担心皇上会不会猜忌你。” 石拓心一紧,眼底氲着暖意,“你只担心我?” 双至横了他一眼,“那你还想我关心谁?” 石拓大笑,眉眼间的阴郁一扫而空。 晚上,石拓和双至一块去老太爷屋里请安,石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特别是对着石拓的事情,眼底的怨气一览无遗,想来应该是石仙慧将今日石拓的话告诉了她,她才这样怨怒石拓,只是碍于石拓的身份,她不敢多言罢了。 而关于石仙慧非要嫁给秦子绚一事,石老夫人也没有再提,她其实还算是个自知之明的人,很清楚如果没有石拓,他们不可能有今日风光,真的把石拓惹怒了,他一定会把他们赶回普靖城,到时候她这个石家老夫人只怕再无人看在眼里,她之所以能得人尊敬,也都是仰仗着石拓的身份,虽然石拓没认她这个二娘,但在律法上他还是要孝顺她的。 没有提石仙慧的婚事,却是把石灿的终身大事提出来了。 石老太爷看着还一点大人样子都没有石灿,叹息道,“话说回来,灿儿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所谓成家立业,灿儿先成亲,然后再让拓儿找份差事,如此就最好了。” 石灿想不到石老太爷会说到他,耳根子有些泛红,“爹,这事儿不急吧。” 石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急?娶个妻子进来,娘也多个依仗,你不急,我急着呢。”说着,她还用眼角扫着双至。 “嗯,双至,明日你把京兆的媒婆都找到家里来,让她们给灿儿寻个好亲事。”石老太爷交代双至。 双至欠了欠身,“是。”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咱们有一门姻亲,许多也不曾联系了,今日正巧在外头遇到余家的管事儿,老管事认出了我,我才知道余家在几年前已经搬来京兆了,这余家的夫人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过几日许是会登门来拜访,双至你要准备一下。”老太爷对着双至道。 双至答应了一声,余家这远方亲戚她还是一次听说呢。 石老夫人狐疑道,“咱们家还有这门亲戚?先前也不曾听你说过的。” 石老太爷轻咳一声,“余家是世家,规矩多,应酬也多,少有联系也正常的。 石拓低声问道,“是在锡城的表姑么?” 石老太爷点头,“是呢,你姑姑与你提过了?” “小时候提过一二。”石拓看了石老夫人一眼,本来余家和石家还尚算关系密切,只是在老太爷娶了填房之后,表姑一家便不再与他们联系了,这其中原因,不必说破也应该是明白的。 果然,石老夫人脸色很难看了,她当然知道当年石老太爷娶她之后,许多有名声的亲戚都很少跟石家联系了,多数世家夫人小姐都不屑和她这个奴才出身的石老夫人打交道。 “这么多年不联系,如今才来联系,那是见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想要来讨好的吧。”石仙淑玩弄着指甲,不屑地说。 石老太爷笑了笑,“总之过门是客,不得怠慢。” 石老夫人撇了撇嘴,态度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几日之后,将军府尚未等来余家夫人,却来了一位不之客。 石拓今日正好出去,老太爷也不在家,双至只得到前厅来招待客人。 “秦公子,请坐。”来人正是秦子绚,一声白衣飘袂,衬托得他更加挺拔俊秀,面如冠玉。 秦子绚眼波温柔,含笑看着双至,“冒昧拜访,却不知原来石将军不在家,郡夫人见谅。” “秦公子客气了。”双至顿了一下,“如今应该成秦公子为秦大人了,听闻你如今已是太常寺少卿了。” “双至,你我之间无须这些俗礼。”秦子绚柔声道。 幸好大厅奉茶的丫环退了出去,只有香芹几个双至信得过的,否则秦子绚这样情深款款,暧昧不明的话,还不知要引起多少闲言闲语。 “秦大人,礼不可废,且过门是客,我怎好怠慢。”双至态度疏离,不希望秦子殉再有什么误会。 秦子绚脸色微白,眼底有痛苦的神色,“双至,不要这样折磨我,我对你的心一如既往。” 双至冷然道,“秦大人,做人当向前看,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许多事情许多人都已经改变了。” “我没变,我从来就没变过,双至,我知道你也是没有变的,你当初只是为了要救福家才嫁给石拓,你根本不爱他,是不是?”秦子绚站了起来,趋前想要靠近双至。 香芹和容兰面色一肃,往前一站挡在双至前头,香芹睨着秦子绚,“秦大人,还请自重,这儿是将军府。” 秦子绚一震,才惊觉自己越矩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喃了一声,“双至,对不起。” 双至淡淡看了他一眼,“秦大人今日是来找石拓的吧,他不在呢,不如……” “如果我是来提亲的呢?”秦子绚抢先断了双至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肯放过双至脸上任何表情。 双至震住,看向他,“你真的想娶石仙慧?你可有想过秦石两家联姻的后果?” “最多我不当太常寺少卿了。”秦家没有势力,何惧和石家联姻。 “你疯了,你苦读那么多年的书,不就是为了今日么?”双至不可苟同地瞪着他,没想到他会任性到这个地步。 “你还关心我?”秦子绚眼睛微亮,声音充满了期待。 双至叹了一声,“秦大人,你我也算自幼相识,秦家和福家也是世交,我自是希望你能好。” 秦子绚苦笑,“不能和你一起,我还如何能好。” “你要娶仙慧,是因为你喜欢她,还是……”双至看到大厅之外有人影一动,攸地住了嘴,示意香芹出去看看。 “我心中除了你,再无别人,娶她……也是为了能够经常见到你。”秦子绚话音刚落,那边香芹的声音也传来。 “二姑娘。” 双至眼角微扬,石仙慧听去了多少? 石仙慧只是含泪狠狠瞪了双至一眼,转身便跑开了,双至心一紧,想要跟去,却被秦子绚拉住,“双至,你希望我娶她吗?” 双至沉默,隔开和他的距离,低低声道,“不希望!”她不想石拓有万分之一有危险的机会。 > 好,你不希望我娶她,我便不娶,双至,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终身不娶也愿意。 这是秦子绚在离开石家时留下的话,让双至除了无奈外,还有些困扰,她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阻止石仙慧去嫁给秦子绚? 她真的没想过秦子绚还会如此执着于她,这份执着已经不能给她感动,反而觉得深深的厌倦,如果秦子绚真的娶了石仙慧,只怕以后要烦恼的事情就更多了。 急步来到石仙慧的院子,刚走到二门,便听到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双至只好对守门的婆子吩咐道,“快些开门。” 守门婆子不敢怠慢,开了冂让双至进去。 双至走进屋里,石仙慧把桌面上的茶杯和饰都丢在地上,自己趴在卧榻上大哭着,哭声好不凄凉。^魔!幻地// “二姑娘。”双至轻声唤她,想来她是被秦子绚刚刚的话伤到了。 “你来作甚?看我笑话是不是?”听到双至的声音,石仙慧猛地抬头,满脸泪水地叫着。 双至柔声道,“二姑娘都听到了?” 石仙慧叫道,“是,都听到了又如何,我明知他心里只有你,还像傻子一样痴恋着,可是你都已经嫁给我大哥了,他就算不死心又能如何?你为何要阻我和他一起?” “二姑娘,不是我阻你和秦大人成亲,你何不想想,真的值得自己这样为他付出吗?”双至给她递上手帕。 “我并非你,你有大哥宠爱,还有子绚的念念不忘,你敢说你对子绚当真无半点旧情吗?”石仙慧是怀疑双至是不是因为忘不了秦子绚,才三番四次阻她因缘。 “二姑娘,你需要我誓吗?我如今心里,除了石拓再无别人,我之所以不赞成你嫁给秦子绚,是为了石家为了你大哥往后着想,且秦子绚不是你的良人,夫妻相处,求的不过交心恩爱,可你自己也清楚,秦子绚不会与你交,,他也并非对我念念不忘,他只是不甘罢了,女子一生希望的是能有一人相守到白头,你何不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去寻一个真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双至柔声劝解,即使她知道或许石仙慧听不进多少。 一百一十三章表姑来了(二更) 阳光西斜的时候,双至才和石拓离开书房,天空被艳丽的晚霞染出一卷迷人的景色,她挽着他的胳膊,漫步走在回上房的小道上。那些忙碌的丫环们,都含笑看着他们的主子掩不住的幸福。 这样的将军府,很和谐,很美好。 回到上房,双至很殷勤地为石拓宽衣,“我服侍你洗头。” “嗯?”石拓脱下外衫,只着一件单衣,夏的味道越来越浓,石拓容易出汗,回到屋里都喜欢只穿着单衣。 “我想过了,我不让丫环帮你洗头,每次都要大爷您亲自动手,我心里实在有些愧疚,为了防止哪天爷您怒了,我以后改掉惰性,好好地服侍您。”双至把他按坐下来,把他那黑亮粗硬的头放下来,拿起梳子有些笨拙地梳着。 石拓大笑,转过身伸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头,“你还能改了惰性?” 双至拉下他的手,“人家这不是怕您厌倦了么。” 石拓握紧她的手,“不会的,双至,我不会厌倦的。” 双至笑得阳光灿烂的,“那你自己去洗吧!” “这可不行,以后你都得为我洗头,一辈子。”石拓拉过她往屏风后走去,丫环们早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了,不敢继续在屋里打搅他们。 双至哇哇叫着,“你刚刚还说不会厌倦的,我不要啦。” 石拓哪里会放过她,两人打打闹闹洗了澡,最后是石拓为洗完澡之后赖着不动的双至洗头,还亲自给她拭干头。 “石拓,你头还湿着呢,我帮你拭干。”本来打算窝在他怀里享受他的服侍的双至见到石拓一头湿法还在滴水,终于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够贤惠,起身拿过干净的绫巾,为他拭。 石拓含笑任由她动作笨拙地为自己擦干头,“双至······”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唤道。 “嗯?”双至专注着手上的活儿,轻轻应了一声。 “今天秦子绚来了吗?”他问。 双至一顿,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腿上,“你知道了?” 石拓应了一声,搂紧她,“他说了什么?” “想与你叙旧呗。”双至用手指撩着他的黑,这男人不知道剪短了头会怎样?是不是也像如今这般狂放冷酷? 石拓沉着脸,喝道。“你给我认真点。” 双至扁了扁嘴,纤纤手指戳着他结实的胸膛,“人家愿意娶你家妹妹,就算不当太常寺少卿也无所谓,这般情深意坚的,咱们都成了坏人姻缘的小人了。” 石拓皱眉,“他真这么说。” 双至沉默,看着外头已经浓墨般的天色,她突然想起在普靖城那个天很蓝,云很白的日子,有一个见到她总是紧皱着双眉一副不耐烦,红着脸对她说,真心想要与她定亲的那个男子。 那些曾经她以为会永远记着刻在心里的回忆,如今想来,竟是如此遥远和模糊。 忘记,果然是时间的本事。 腰间传来一阵痛感,双至回神,看到石拓有些惊慌的眼神,心微微一疼,自己当初能那么果断地放开秦子绚,是因为对他不够爱,如果问她愿不愿意放开石拓,她绝对是付出一切也不愿意松手的。 “石拓,秦子绚高兴娶谁就去取谁,都与咱们没有关系,我只要你和将军府平平安安,以后生几个萝卜头,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双至紧紧抱着他,想要将自己心中的爱传递给他。 石拓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深深吸了一口属于她的馨香。“嗯。” ·················· 此后几日,石仙慧更加频繁地外出,只是每日都是满脸笑容充满期待地出门,回来却都是满面的沮丧和失望。 双至每次都上房请安,都会察觉到仙慧的情绪日益消沉,脸上很少出现笑容,就是连话也少了。 秦子绚在避着仙慧了么?他真的因为自己一句话,便不愿意再见。 从上房出来,走了没多久,双至便听到背后有人唤她,是仙慧。 “大嫂,你帮我好不好,我想见他,我真的很想见他。”仙慧哽咽着,抓着双至手臂恳求着。 双至摇头,“抱歉,二姑娘,我帮不了你,你都见不着他,我又如何能见呢?” “只要你一句话,他就会见你的,我求你了,大嫂。”仙慧红着眼眶,苦苦哀求。 双至无法心软下来,她避开仙慧的手,“对不起,二姑娘,我还得回去给各位管事派事儿呢。” 说完,双至转身离开,对石仙慧的哀求声置若罔闻。 直到听不到石仙慧的声音,容兰才叹了一声,“这二姑娘也太得寸进尺了一些。” 双至笑了笑,“她只是爱错了人。” “如果当初秦公子没有做出那样的事儿来,如今就不是这样了。”容兰是最清楚双至和秦子绚之间的过去的,现在看到秦公子如此痴情,心中也感到可惜。 “没有如果,说不定当初就算没有巧儿,我也不会嫁给他。”双至看了容兰一眼,又道,“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情了。” 容兰应道,“奴婢记着了。&> 双至回到上房,没多久那些管事便来听派,安排了这个月的事情之后,双至已经有些倦意。 没多久,前院来了丫环传话,说是余家的夫人来了。 双至本是想闭眼寐一会儿,听到丫环的话,猛地睁开眼睛,余家的表姑来了? “红棉,去跟老太爷说一声。”双至交代着,脚步已经迈开往前院走去。 余夫人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保养得很好,稍微显得有些富态,肌肤白皙红润,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与余夫人一道前来的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是她最年幼的女儿,闺名为惜梦,是个身段柔美飘逸,容貌娇好的十五六岁的姑娘。 双至刚出现在大厅之外,那余氏马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给双至福了一礼,”拜见郡夫人。“ “表姑姑,您这不是折煞我么?”双至猜想这便是余氏了,侧开身子没有受她一礼。 “怎么会呢,您是郡夫人,我们给您行礼是应该的。”余氏眯着眼端详着双至,嗯,还是石拓眼光好,娶了这么一个气质端雅的娘子。 “郡夫人。”余惜梦也给她行了一礼,表情有些羞涩。 双至笑着道,“余姑娘,与表姑姑很是相似呢。” 余氏眉开眼笑,“郡夫人缪赞了。” “表姑姑快些请坐,丫环们还不紧些奉茶上来。”双至笑着催促,目光在余氏身后的男子掠过。 余氏一手牵着双至的手,似很亲和的热情,“我呀,先前早念着该去普靖城拜访的,这亲戚要是久不联系,以后咱们两家又得好好走走了。” 双至笑得温和,“谁说不是呢,我也早听说京兆有表姑姑您,本该是我们做晚辈耳朵去给您请安,却总是被事情绊着,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别这样说,你和拓儿都是忙人,一个要天天进宫,一个要忙将军府这一大家子,表姑姑能明白的,有心就好有心就好。”提到进攻二字时,余氏眼底出现了羡慕和敬畏,平常人别说是进宫,就是提起宫廷二字,都觉着是一种冒犯,那庄严神圣的皇宫,在寻常百姓心中是极为神秘的。 双至想让余氏坐到上,余氏激励推脱,在下位坐了下来。 “表妹也请坐下说话。”双至端雅笑着,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余惜梦和一旁笑得从容的男子,心中颇感好奇,这男子究竟是谁?理应不是余氏的儿子,否则刚刚余氏一先介绍的就是他了。 余氏见双至在打量那男子,笑着解释,“哟,瞧我都忘记介绍了,郡夫人,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刚到京兆不久,如今在我们余家当着差事二,知道我们要来将军府,就亲自送我们过来了,是个孝顺的人呢。” “在下赵少飞,拜见郡夫人。”余氏刚说完,那男子便向前两步,立在适当的位置,给双至行了一礼。 “赵公子免礼。”双至笑着道,眼底流光溢彩,这赵少飞在余家当的事什么差事,看他眼底有野心傲气,不像是会屈人之下的。 “香芹,赶紧去把西厢房打扫一下。”双至使了眼色让香芹附耳过来,交代了一句,“她不知道余氏带赵少飞过来,只是在内院准备了厢房,一般家里若来了男客人,都是住在西厢房那边,与内院有很长的距离,只是许久不曾有客人住入,打扫也疏了一些。 香芹点了点头,无声地退了下去。 赵少飞是个生得很俊秀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是个知礼的人,只是双至不甚喜欢他眼里的锐气,太过逼人了。 “我这侄子,还真是个贴心的人,一直想在京兆闯一番事业,就是没人给搭个路,投靠我们余家吧,我们老爷虽拿着朝廷俸禄吗,却是个说不了事儿的人,我就想着呀,能不能让郡夫人帮个忙呢。”余氏看了赵少飞一眼,笑眯眯地对双至道。 赵少飞吟着浅笑,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双至微笑道,“哦?不知道赵公子意在哪方面呢?” “少飞自小就喜欢班门弄斧的,要是能到军营里当个差,也自然是最好。”余氏没待赵少飞自己回答,便对双至道。 双至眉心一舒,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余氏提起赵少飞时语气是咬牙切齿的。 “这事我得问过夫君再说,表姑姑放心。”双至看到赵少飞眉心有轻拢,似乎对余氏的话不以为然。 “这就多谢郡夫人了。”余氏暗暗松了一口气,眼角冷冷掠过赵少飞。 双至目光落在余惜梦身上,这姑娘异常的恬静,而且视线也回若有似无与赵少飞对视,眼底有落寞的神色。 “表姑姑,不知道表妹婚配了没呢?这样标致的小姑娘,怕是家里的门槛要被媒婆踏平了呢。”双至笑着问。 余氏掩嘴笑着,“郡夫人您这是抬举了,这孩子的婚事还真是头疼,到现在还没找到称心的,要是每个女人都跟夫人您这般幸运就好了。” “娘!”余惜梦轻蹙眉心,低声叫了一声,那模样真是楚楚动人媚态如风。 余氏笑而不语。 双至双眉轻挑,目光转向厅外,站了起来,“二娘,您来了。” 老夫人在苏尹雪搀扶下,挺直着腰板,眼含傲气地走进来,只是对双至淡淡点了点头,便在上坐了下来,也不先开口说话,她就是要等着那余氏先给她行礼,今时可不同往日,她现在是将军府的老夫人,不再是奴才了,余家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怎么也得在她面前低姿态讨好着。 双至有些尴尬,这老夫人的态度很明显,真有种仗势欺人的姿态。 “还不赶紧给老夫人奉茶。”厅上的丫环似乎也被老夫人这种架势震住了,一时忘了奉茶。 老夫人白了那些丫环一眼,“没个醒目的,教人笑话。” 余氏嗤笑一声,眼底充满讽意,“哪能每个当奴才的都醒目的,要是每个都往主子床上爬,这主子怎么消受得了。” 老夫人脸色攸地变得铁青,瞪大了眼看着余氏,“你这话什么意思?” 余氏哼了一声,不屑与她说话,站了起来对双至道,“郡夫人,惜梦还未见过她表舅父,要不,咱们现在去?” 双至为难看向老夫人,余氏是从来没看得起老夫人,可她始终是为人媳妇,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不给面子,“二娘,不不如咱们到屋里说话可好?” 老夫人用力一拍桌面,把桌上的茶杯都震落在地上,“哼,不就是个小家小户,也敢在将军府耍威风了,给脸不要脸。” 余氏笑笑道,“小家小户也好,总归是正经人家,不是什么奴籍出身的,更加容不得家里有放肆的奴才成了主子。” 对于石老夫人当年趁机上位,余氏心中确实不平不忿,她曾经也恋慕过石坚,只是当初石坚心有所属,她自知比不上那人,便不敢表露心态,后来石坚娶了林婉娘,她更加清楚,自己和林婉娘是不能相比,怎知后来竟这贱奴得了势,她心里才如此不平衡,因此也断了和石家的联系,如果不是老管家在街上遇到石坚,她还不知道石家如今这样风光。 ------------ 112 兰姨娘送参茶 、、、、、、、、、、 “好,你不希望我娶她,我便不娶,双至,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终身不娶也愿意。” 这是秦绚在离开石家时留下的话,让双至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些困扰,她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阻止石仙慧去嫁给秦绚? 她真的没想过秦绚还会如此执着于她,这份执着已经不能给她感动,反而觉得深深的厌倦,如果秦绚真的娶了石仙慧,只怕以后要烦恼的事情就更多了。 急步来到石仙慧的院,刚走到二门,便听到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双至只好对守门的婆吩咐道,“快些开门。” 守门婆不敢怠慢,开了门让双至进去。 双至走进屋里,石仙慧把桌面上的茶杯和首饰都丢在地上,自己趴在卧榻上大哭着,哭声好不凄凉。 “二姑娘。”双至轻声唤她,想来她是被秦绚刚刚的话伤到了。 “你来作甚?看我笑话是不是?”听到双至的声音,石仙慧猛地抬头,满脸泪水地叫着。 双至柔声道,“二姑娘都听到了?” 石仙慧叫道,“是,都听到了又如何,我明知他心里只有你,还像傻一样痴恋着,可是你都已经嫁给我大哥了,他就算不死心又能如何?你为何要阻我和他一起?” “二姑娘,不是我阻你和秦大人,你何不想想,真的值得自己这样为他付出吗?”双至给她递上绢帕。 “我并非你,你有大哥宠爱,还有绚的念念不忘,你敢说你对绚当真无半点旧情吗?”石仙慧还是怀疑双至是不是因为忘不了秦绚,才番四次阻她姻缘。 “二姑娘,你需要我发誓吗?我如今心里,除了石拓再无别人,我之所以不赞成你嫁给秦绚,是为了石家为了你大哥往后着想,且秦绚不是你的良人,夫妻相处,求的不过交心恩爱,可你自己也清楚,秦绚不会与你交心,他也并非对我念念不忘,他只是不甘心罢了,女一生希望的是能有一人相守到白头,你何不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去寻一个真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双至柔声劝解,即使她知道或许石仙慧听不进多少。 “你当真不再念想秦绚?”果然石仙慧只听到自己想听的,其他话自动忽略了。 “就算我不是嫁给石拓了,我也不会和秦绚有任何牵绊,何况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大嫂,心里想的念的只有你大哥。”双至再一次保证,说这话的时候,她心中没有半点勉强,反而带着丝丝甜蜜。 石仙慧将信半疑,如果福双至对秦绚无半点留恋了,秦绚迟早会死心忘记她,那么她就能趁机安慰他,走进他的心,如此想着,石仙慧也不哭了,眼睛发出期待的光芒。 双至见她这样,便知她还没死心,心里暗叹,还想再劝,“二姑娘……” 石仙慧打断她的话,“大嫂,你不必再劝我,你又能离开大哥吗?既然已经动了心,任是前面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惜,你说的什么为了石家为了大哥着想,你又如何确定事情当真会如你所想?我不可能为了未知的可能会有可能不会有的祸端而放弃我的幸福。” 双至默然,安静地看着石仙慧,这个姑娘比她想象的要执着,且她对秦绚那份情感,也比她想象的要深厚。 但原来为了一份自己的执着,可以这样自私,拿全家人的命运做赌注。 “二姑娘,当真会幸福吗?”双至轻声问道。 石仙慧嘴唇一抿,眼底的犹豫很快被一抹坚定代替,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绝不后悔!” 双至勾了勾唇,漾开淡淡的笑意,“既然二姑娘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离开石仙慧的院,双至回到上房。 香芹急忙奉上了茶,“夫人,那大厅外头的小丫环都不是会嚼舌根的,今日秦公那些话,也不怕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嗯,以后秦绚若是再上门,爷不在的话就让二爷去招待他。”今日秦绚不顾礼节当着丫环的面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即使那些小丫环不碎嘴,难保下一次又会被哪些不怀好意的人听了去,为了避嫌,她不能再继续单独见秦绚。 “是,夫人。”香芹低声应道。 “爷回来了吗?”双至问秋萍道。 “刚回来,见夫人您不在屋里,便去书房了。”秋萍回道。 “嗯,我过去看看。”双至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便往石拓的书房走去。 守在书房门外的依然是祥兴,还有一道纤弱的身影。 香芹皱眉,“夫人,那不是兰姨娘吗?” 双至点了点头,“不知她来作甚,去看看。” 说着,双至走快几步,祥兴眼快发现了她,急忙行礼,“夫人。” 兰姨娘见是双至,脸色微变,轻咬着下唇,手里还端着一个洁白如玉的瓷盅。“夫人……” 祥兴不再理兰姨娘,只是讨好笑着对双至道,“夫人,您来找爷么?爷吩咐了,您若是过来,直接进去就是了。” 双至含笑看了祥兴一眼,这还带着稚气的小伙还真够狗腿的,不过她喜欢。 “兰姨娘,你也过来找爷的么?”双至问着,看来石拓真的忽略了她很久了。 兰姨娘嘴唇懦嗫动了一下,“贱妾……贱妾想给爷送参茶。” “如此,可要和我一同进去?”双至笑着问。 祥兴微微讶异,忍不住提醒,“夫人,爷不喜外人进他的书房。” “兰姨娘怎会是外人呢。”双至睇了祥兴一眼,笑着道。 祥兴绿豆小眼眯了迷,似想通了什么事儿,马上笑着答了一声是。 “香芹,你在外面候着,我与兰姨娘进去。”说着,双至轻轻撩起裙摆,步上石阶,叩开了两扇式的菱花门。 “进来。”石拓低沉的声音传来,双至能感觉到她身后兰姨娘紧张的抽气声。 推开门,双至甜甜地叫了一声,“石拓。” 石拓坐在书案后的师椅上,听到双至的声音,抬起头,眸中含笑,“来了。” “嗯,在作甚呢?”双至笑着都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书籍,又是兵书,她头疼地想,石拓除了她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看兵书了。 石拓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让他坐在他双腿上。 双至脸红地挣扎,“有人呢,别这样。” 石拓眉头一挑,这才发现站在门边那抹消瘦怯弱的身影。 兰姨娘目光颤颤地看着石拓和双至,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羡慕和嫉妒,夫人为什么可以对爷这样肆无忌惮,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得到爷的宠爱,反观她自己,自从老夫人将她与了爷,爷都不曾碰过她。 不管她多么讨好,他连正眼都吝啬给她。 “你来作甚?”石拓冷声看着她,语气间全然没有对双至的宠溺和温柔。 果然差别是很大的,兰姨娘在心里苦笑,“贱妾……贱妾给爷送参茶。” 石拓一脸冷漠,“不必了,出去!以后不许再踏进一步。” 兰姨娘紧咬着唇,眼眶盈着晶莹的泪珠,颤颤地道了一声,“贱妾记住了。” 说完,兰姨娘福了一礼,转身匆忙离开,心头第一次对福双至有了一种深刻的恨意。 双至看到兰姨娘眼底的落寞和那泪水,心里莫名一揪,生生牵出几丝愧疚,她知道兰姨娘给石拓送参茶的动机,她也想亲近石拓,作为一个妾室,如果没有嗣,将来晚景必然凄凉,她也不想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让兰姨娘对石拓死心。 可她就是这般小心眼,这般善妒,她就是舍不得让石拓去碰别的女人,她要让石拓让兰姨娘,所以才让她跟进书房,她是残忍的,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怎么?敢利用我,现在还自己内疚着?”石拓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打断了双至思绪。 双至揽着他脖,将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健稳的心跳,“你要是舍不得,就去把她追回来。” “真的?”石拓作势要放开她。 双至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却还嘴硬叫道,“你去啊,我绝对不吃醋。” “那我真去了。”石拓笑道。 双至咬住他的唇,胡乱地吻住他,“你敢,你敢!” 石拓轻笑出声,“不内疚胡思乱想了?” “就算内疚我也不怕,谁要我小气呢。”与其让她阻止别的女人靠近石拓,不如让石拓直接叫她们死心。 石拓柔和笑着,黝黑的眸中有一抹类似深情的温柔,他把桌上的书给双至,“念给我听。” “你自己不是有眼睛吗?”双至卷缩在他怀里,嘴里说着,手还是翻开书籍。 “我喜欢你念给我听。”石拓揉着她的发,轻声道。 双至嘴角抑不住扬起甜笑,“讨厌。” 石拓嗯哼了一声,她的讨厌带着撒娇的味道,让他心神一阵畅快。 双至念着那些烦闷的内容,柔美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糯似的甜,石拓靠着椅背,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捏着她的柔滑无骨的小手,这样美好的生活,人生还有什么可求的?有她在身边,他已经满足了。 ------------ 113 表姑来了 【第二更】 、、、、、、、、、、 日头西斜的时候,双至才和石拓离开书房,天空被艳丽的霞光染出一卷迷人的景色,她挽着他的胳膊,漫步走在回上房的小道上。那些忙碌的丫环们,都含笑看着他们的主掩不住的幸福。 这样的将军府,很和谐,很美好。 回到上房,双至很殷勤地为石拓宽衣,“我服侍你洗头发。” “嗯?”石拓脱下外裳,只着一件单衣,夏的味道越来越浓,石拓容易出汗,回到屋里都喜欢只穿着单衣。 “我想过了,我不让丫环帮你洗头发,每次都要大爷您亲自动手,我心里实在有些愧疚,为了防止哪天爷您怒了,我以后改掉惰性,好好地服侍您。”双至把他按坐下来,把他那黑亮粗硬的头发放下来,拿起梳有些笨拙地梳着。 石拓大笑,转过身伸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头,“你还能改了惰性?” 双至拉下他的手,“人家这不是怕您厌倦了么。” 石拓握紧她的手,“不会的,双至,我不会厌倦的。” 双至笑得阳光灿烂的,“那你自己去洗吧!” “这可不行,以后你都得为我洗头发,一辈。”石拓拉过她往屏风后走去,丫环们早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了,不敢继续在屋里打搅他们。 双至哇哇叫着,“你刚刚还说不会厌倦的,我不要啦。” 石拓哪里会放过她,两人打打闹闹洗了澡,最后是石拓为洗完澡之后赖着不动的双至洗头发,还亲自给她拭干头发。 “石拓,你头发还湿着呢,我帮你拭干。”本来打算窝在他怀里享受他的服侍的双至见到石拓一头湿发还在滴水,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够贤慧,起身拿过干净的绫巾,为他拭发。 石拓含笑任由她动作笨拙地为自己擦干头发,“双至……”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唤道。 “嗯?”双至专注地手上的活儿,轻轻应了一声。 “今天秦绚来了吗?”他问。 双至一顿,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腿上,“你知道了?” 石拓应了一声,搂紧她,“他说了什么?” “想与你叙旧呗。”双至用手指撩着他的黑发,这男人不知道剪短了头发会怎样?是不是也像如今这般狂放冷酷? 石拓沉着脸,喝道,“你给我认真点。” 双至扁了扁嘴,纤纤手指戳着他结实的胸膛,“人家愿意娶你家妹妹,就算不当常寺少卿也无所谓,这般情深意坚的,咱们都成了坏人姻缘的小人了。” 石拓皱眉,“他真这么说。” 双至沉默,看着外头已经浓墨般的天色,她突然想起在普靖城那个天很蓝,云很白的日,有一个见到她总是紧皱着双眉一副不耐烦,红着脸对她说,真心想要与她定亲的那个男。 那些曾经她以为会永远记着刻在心里的回忆,如今想来,竟是如此远和模糊。 忘记,果然是时间的本事。 腰间传来一阵痛感,双至回神,看到石拓有些惊慌的眼神,心微微一疼,自己当初能那么果断地放开秦绚,是因为对他不够爱,如果问她愿不愿意放开石拓,她绝对是付出一切也不愿意松手的。 “石拓,秦绚高兴娶谁就去娶谁,都与咱们没有关系,我只要你和将军府平平安安,以后生几个萝卜头,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双至紧紧抱着他,想要将自己心中的爱传递给他。 石拓紧绷的身终于放松,深深吸一口属于她的馨香,“嗯。” …… 此后几日,石仙慧更加频繁地外出,只是每日都是满脸笑容充满期待地出门,回来却都是满面的沮丧和失望。 双至每次到上房请安,都会察觉到仙慧的情绪日益消沉,脸上很少出现笑容,就是连话也少了。 秦绚在避着仙慧了么?他真的因为自己一句话,便不愿意再见仙慧? 从上房出来,走了没多久,双至便听到背后有人唤她,是仙慧。 “大嫂,你帮我好不好,我想见他,我真的很想见他。”仙慧哽咽着,抓着双至手臂恳求着。 双至摇头,“抱歉,二姑娘,我帮不了你,你都见不着他,我又如何能见呢?” “只要你一句话,他就会见你的,我求你了,大嫂。”仙慧红着眼眶,苦苦哀求。 双至无法心软下来,她避开仙慧的手,“对不起,二姑娘,我还得回去给各位管事派事儿呢。” 说完,双至转身离开,对石仙慧的哀求声置若罔闻。 直到听不到石仙慧的声音,容兰才叹了一声,“这二姑娘也得寸进尺了一些。” 双至笑了笑,“她只是爱错了人。” “如果当初秦公没有做出那样的事儿来,如今就不是这样了。”容兰是最清楚双至和秦绚之间的过去的,现在看到秦公如此痴情,心中也感到可惜。 “没有如果,说不定当初就算没有巧儿,我也不会嫁给他。”双至看了容兰一眼,又道,“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情了。” 容兰应道,“奴婢记着了。” 双至回到上房,没多见那些管事便来听派,安排了这个月的事情之后,双至已经有些倦意。 没多久,前院来了丫环传话,说是余家的夫人来了。 双至本是想闭眼寐一会儿,听到丫环的话,猛地睁开眼睛,余家的? “红棉,去跟老爷说一声。”双至交代着,脚步已经迈开往前院走去。 余夫人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保养得很好,稍微显得有些富态,肌肤白皙红润,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与余夫人一道前来的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是她最年幼的女儿,闺名为惜梦,是个身段柔美飘逸,容貌姣好的十五六岁的姑娘。 双至刚出现在大厅之外,那余氏马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给双至福了一礼,“拜见郡夫人。” “表姑姑,您这不是折煞我么?”双至猜想这便是余氏了,侧开身没有受她一礼。 “怎么会呢,您是郡夫人,我们给您行礼是应该的。”余氏眯着眼端详着双至,嗯,还是石拓眼光好,娶了这么一个气质端雅的娘。 “郡夫人。”余惜梦也给双至行了一礼,表情有些羞涩。 双至笑着道,“余姑娘容貌出众,与表姑姑很是相似呢。” 余氏眉开眼笑,“郡夫人谬赞了。” “表姑姑快些请坐,丫环们还不紧些奉茶上来。”双至笑着催促,目光在余氏身后的男掠过。 余氏一手牵着双至的手,似很亲和的热情,“我呀,先前早念着该去普靖城拜访的,这亲戚要是久不联系,感情都生疏了,听到你们都来了京兆,哎哟,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啊,以后咱们两家又得好好走走了。” 双至笑得温和,“谁说不是呢,我也早听说京兆有表姑姑您,本该是我们做晚辈的去给您请安,却总是被事情绊着,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别这样说,你和拓儿都是忙人,一个要天天,一个要忙将军府这一大家,表姑姑能明白的,有心就好有心就好。”提到进宫二字时,余氏眼底出现了羡慕和敬畏,平常人别说是进宫,就是提起宫廷二字,都觉着是一种冒犯,那庄严神圣的皇宫,在寻常姓心中是为神秘的。 双至想让余氏坐到上首,余氏力推托,在下首位坐了下来。 “表妹也请坐下说话。”双至端雅笑着,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余惜梦和一旁笑得从容的男,心中颇感,这男究竟是谁?理应不是余氏的儿,否则刚刚余氏第一先介绍的就是他了。 余氏见双至在打量那男,笑着解释,“哟,瞧我都忘记介绍了,郡夫人,这是我一个远方亲戚的儿,刚到京兆不久,如今在我们余家当着差事儿,知道我们要来将军府,就亲自送我们过来了,是个孝顺的人呢。” “在下赵少飞,拜见郡夫人。”余氏刚说完,那男便向前两步,立在适当的位置,给双至行了一礼。 “赵公免礼。”双至笑着道,眼底流光溢彩,这赵少飞在余家当的是什么差事,看他眼底有野心傲气,不像是会屈人之下的。 “香芹,赶紧去把西厢房打扫一下。”双至使了个眼色让香芹附耳过来,交代了一句,她不知道余氏会带赵少飞过来,只是在内院准备了厢房,一般家里若来了男客人,都是住在西厢房那边,与内院有很长的距离,只是许久不曾有客人住入,打扫也疏了一些。 香芹点了点头,无声地退了下去。 赵少飞是个生得很俊秀的年轻男,看起来是个知礼的人,只是双至不甚喜欢他眼里的锐气,过逼人了。 “我这侄啊,还真是个贴心的人,一直想在京兆闯一番事业,就是没人给搭个,投靠我们余家吧,我们老爷虽拿着朝廷俸禄,却是个说不了事儿的人,我就想着呀,能不能让郡夫人帮个忙呢。”余氏看了赵少飞一眼,笑眯眯地对双至道。 赵少飞吟着浅笑,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双至微笑道,“哦?不知道赵公意在哪方面呢?” “少飞自小就喜欢班门弄斧的,要是能到军营里当个差,也自然是最好。”余氏没待赵少飞自己回答,便对双至道。 双至眉心一舒,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余氏提起赵少飞时语气是咬牙切齿的。 “这事我得问过夫君再说,表姑姑放心。”双至看到赵少飞眉心有轻拢,似乎对余氏的话不以为然。 “那就多谢郡夫人了。”余氏暗暗松了一口气,眼角冷冷掠过赵少飞。 双至目光落在余惜梦身上,这姑娘异常的恬静,而且视线也会若有似无与赵少飞对视,眼底有落寞的神色。 “表姑姑,不知道表妹婚配了没呢?这样标致的小姑娘,怕是家里的门槛要被媒婆踏平了呢。”双至笑着问。 余氏掩嘴笑着,“郡夫人您这是抬举了,这孩的还真是头疼,到现在还没找到称心的,要是每个女都跟夫人您这般幸运就好了。” “娘!”余惜梦轻蹙眉心,低声叫了一声,那模样真是楚楚动人媚态如风。 余氏笑而不语。 双至双眉轻挑,目光转向厅外,站了起来,“二娘,您来了。” 老夫人在苏尹雪搀扶下,挺直着腰板,眼含傲气都走进来,只是对双至淡淡点了点头,便在上首坐了下来,也不先开口说话,她就是要等着那余氏先给他行礼,今时可不同往日,她现在是将军府的老夫人,不再是奴才了,余家也不过是个七小官,怎么也得在她面前低姿态讨好着。 双至有些尴尬,这老夫人的态很明显,真有种仗势欺人的姿态。 “还不赶紧给老夫人奉茶。”厅上的丫环似乎也被老夫人这种架势震住了,一时忘了奉茶。 老夫人白了那些丫环一眼,“没个醒,教人笑话。” 余氏嗤笑一声,眼底充满讽意,“哪能每个当奴才的都醒目的,要是每个都往主床上爬,这主怎么消受得了。” 老夫人脸色攸地变得铁青,瞪大了眼看着余氏,“你这话什么意思?” 余氏哼了一声,不屑与她说话,站了起来对双至道,“郡夫人,惜梦还未见过他表舅父,要不,咱们现在去?” 双至为难看向老夫人,余氏是从来没看得起老夫人,可她始终还是为人媳妇,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不给面,“二娘,不如咱们到屋里说话可好?” 老夫人用力一拍桌面,把桌上的茶杯都震落在地上,“哼,不就是个小家小户,也敢在将军府耍威风了,给脸不要脸。” 余氏笑笑道,“小家小户也好,总归是个正经人家,不是什么奴籍出身的,更加容不得家里有放肆的奴才成了主。” 对于石老夫人当年趁机上位,余氏心中确实不平不忿,她曾经也恋慕过石坚,只是当初石坚心有所属,她自知比不上那人,便不敢表露心态,后来石坚娶了林婉娘,她更加清楚,自己和婉娘是不能相比,怎知后来竟这贱奴得了势,她心里才如此不平衡,因此也断了和石家的联系,如果不是老管家在街上遇到石坚,她还不知道石家如今这样风光。 石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甩手,离开了大厅。 ------------ 114 心怀鬼胎  石老夫人回到屋里之后,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她原来是想借着如今的身份打压余氏,一报当年被奚落之仇,怎知这余氏还是照样没把她放在眼里,只顾着巴结那个福双至。 如果当初是她得了诰封,那今日佘氏就不敢如此对她了。 石老太爷和余氏在聊着往事,虽说余氏只是自己的远方表妹,但年幼时候,余氏也掌到石家,与石坚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都感叹岁月不饶人。 老太爷知道自己的老伴在纠结什么,但当着余氏的面不好喝斥她,只能当是没有看到。 双至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温和,暗中观察着余惜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余氏带着余惜梦前来不是和老太爷叙旧这样简单,这样一个未婚女子住进内院,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只盼事情不要如她所想就好。 正说着,石灿和石仙慧便过来了,余氏对他们的态度比较和善,不会因为老夫人的原因而冷漠相待,虽说他们是石老夫人所出,但终究还是石家的嫡子,这点余氏还是心中有衡量的。 “都已经是大姑娘俊小伙了,表哥,您好福气啊。”余氏笑眯眯地道。 老太爷呵呵笑着,“都是不成器的,让你见笑了。” 余氏叹了一声,“这还叫不成器呐,看我那几个孩子,虽是已经成家,可还没立业呢,都愁死我了。” ‘你这是庸人自扰,在这天子脚下的地儿,还愁闯不出事业来么7”老太爷道。 “说担心也不是十分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对了,表哥在普靖城的生意也挺大的,就靠银朱一人打理放心吗?”余氏和石银朱小时候感情甚笃,听闻她没有来京兆,心中也颇为遗憾。 ‘银朱办事能力不必怀疑,只是辛苦了她,我也想过了,再过一段时间,我打算把在普靖城的生意都转到京兆来,拓嘛,有大将军当着,这生意是交不到他手里的,就只能指望灿儿了。”这是石老太爷次提到石家生意的事儿,不仅是老夫人,连老夫人他们都惊讶看向他。 余氏眼睛微亮,笑眯眯地看向石灿,“灿儿将来当着这家里的生意也好,有拓儿护着,在京兆也走得开。”石灿满面的惊喜,他一直为爹是偏石拓的,倒没想还给自己留这么一手。 老夫人也惊喜看向老太爷,“这事儿怎么没听您说起,您当初不是还让拓儿给灿儿找个差事儿么?” 老太爷道,“我也是昨夜里才想通的,灿儿这样的性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当什么官儿呢,还不如守住家里的生意。” “这向来都是长子嫡孙继承家里租产,表哥您这安排,拓儿他会怎么想?”余氏问道。 察觉到屋里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己,双至只是淡淡一笑,石拓会怎么想?他大概只是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其实心里暗爽不用去承什么家产,要知道那位老兄最讨厌的就是应酬,做生意的天天都要击—去应酬别人,他避都来不及。 “我看拓儿未必会喜欢这家业,他早朝中已经很多事儿做了,灿儿自幼与我一起出去见过世面,做生意必定胜过当官的。”老太爷哪里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也想把家业交到石拓手中,无奈石拓不屑罢了。 石灿在一旁听得直点头,虽然当官是很风光,可是他不可能成为比大哥还大的官儿,与其在朝廷处处给压制着,还不如自己在外面逍遥。 “如此安排也算情合理.”余氏深深看了石灿一眼,对老太爷笑道,“灿儿婚配了么?” 老夫人闻言,脸色又黑了,这余氏是想作甚了? “尚未,这些天一直在给他物色好姑娘呢。”老太爷笑呵呵地道…… 余氏点点头,好像挺满意的样子。石灿的脸却不自在地红了,眼睛瞄了瞄余惜梦,他虽然在普靖城跟个土霸似的,经掌和那郭靖斗气抢丫环歌女,可却还没真正经人事,也不曾奢过情爱。 大家又继续聊了一会儿茶,余氏一直想要见见石拓,却不知为何石拓迟迟没有出现,双至暗觉好气,这石拓大概又是看兵书看得忘了神儿了。 快要日落的时候,余氏才起身作别回到双至给她们母女安排的院里,这院子不大,但挺精致,里头摆设也都俱全,余氏看着很是满意。 待双至一走,余氏命随身丫疹在外头守着,屋内只有她们母女和赵少飞。 “少飞,我已经依了你的意思,将你引荐给郡夫人,之后如何要看你自己造化,你别忘了应过我的事儿。”余氏面色冰冷,完全没了方才与石老太爷聊天时的温和亲切。赵少飞叹了一声,“姨娘,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和表妹一起么?我们是两情相悦。” “得了,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也无非是想利用余家来成就你,惜梦啥都不懂才受你勾引,如今她已迷途知返,你若是再纠缠,我不会跟你客气,到时候你别怨我不念亲戚一场。”余氏压低声音喝道。 赵少飞看向余惜梦,“表妹,你也这样想么?” 余惜梦咬了咬唇,她不曾接触过父亲哥哥以外的男子,当初见到表哥,心中为他吸引,但根深蒂固的思想决定了她的懦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不能违抗父母,只好忍痛割舍初恋,听从父母的安排,寻一门对余家有帮助的亲事,而不是和一事无成的表哥一起。 赵少飞有些失望,即使他对余惜梦也并非真心实意,但还是难免觉得失落,如果不是他不得志,大概姨娘就不知这样的嘴脸了。 “姨娘想把惜梦许给石灿?”赵少飞问道,方才他暗自打量过那个石灿,略显浮气,根本不是值得表妹托付终身的人。 “许给何人与你无关,反正从今日起,你不得再纠缠惜梦,也不许向任何人提起你们的过往。”这关乎女儿的名声,若非赵少飞以他引荐到将军府为条件,她压根儿不想与他同行。 “姨娘,我只是关心表妹,那石灿未必是表妹的良人,倒是那石拓,我听闻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还不如一一”赵少飞突然就想起了那位端庄高雅的郡夫人,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容得下表妹的人。 “难道你要惜梦当个妾吗?”余氏脸色难看地背着赵少飞,她何尝不想把惜梦许给石拓,只是石拓早已娶妻,且诰封为郡夫人,惜梦如何也和那个郡夫人斗不下去的。 “姨娘与石老太爷说说,指不定能让惜梦当个平妻呢?”赵少飞此时心中哪里还有半点对余惜梦的情意,只想着如果余惜梦成了石将军的平妻,那往后他有事相求将军府,也是好办得多。余氏犹豫了“这” 赵少飞继续道,“就算与石老太爷说不通,凭着表妹的美貌,有哪个男人不会动心,只消让石拓见上一见表妹,难保他不会心动,到时候只要姨娘您再推一下,事情不久水到渠成?姨丈也可依仗着石拓升官财。” 余氏冷笑道,“你究竟是在为惜梦着想,还是在替你自己安排后路,真幸好惜梦没跟你做了什么越矩的事儿,不然跟了你,这辈子也就毁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余惜梦失望地看着赵少飞,这个当初口口声声许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原来可以这样轻松地算计着她的终身大事,她心里不知怨他薄情还是自己识人不清。要她与那位郡夫人争宠,只怕未必成功,“娘,郡夫人美貌胜我千万倍,石拓又怎会看上别的女子呢?” “表妹你这就不懂了,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即使那女人生得倾国倾城,久了也会生厌,今晚宴席上,你只管妆扮,表哥相信那石拓定会为你倾心。”赵少飞笑着道。 余惜梦默然,心底为今晚的宴席感到紧张。 双至离开老太爷的院子之后,没有立刻回上房,而是直接去了石拓的书房。 看着那个全神贯注看书的男人,双至没好气地走了过去,抽走他手中的书,“我看在你心底,这兵书都比你娘子好看了。”石拓不怒反笑,搂住她,“兵书哪里有你好看。” 双至横了他一眼,坐在他腿上,“表姑来了,你也不去见个面,就窝在书房里看书。”石拓讶异挑眼,“没人跟我汇报啊。” 双至捏住他高挺的鼻子,笑道,“谁敢在你看书的时候打搅你啊,不怕被你撵出去吗?”石拓抓过她的手,含在嘴里,“那你怎么不怕?” 双至脸颊飞上红霞,“你敢撵我吗?” 石拓轻笑,吻了吻她的嘴角,“不敢!” “好啦,不要闹了,今晚在老太爷屋里设宴呢,我跟你说.表姑的女儿长得真俊,老太爷似乎有意要为二爷提亲呢。”把石拓拉了起来,双至动手给他理了理衣襟。 “是么,石灿也是时候成亲了。”石拓淡淡地道,对那表姑的女儿样子如何并无兴趣,在他看来,再没人比得上他心中的瑰宝美丽了。 ------------ 115 反利用 【第二更】  到晚上,在老太爷院里设宴,也就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宴席,算是家宴了。 双至和石拓到了的时候,余氏一双眼睛晶亮地打量着石拓,嘴角不自觉扬起满意的笑纹,果然有大将之风,如果惜梦能成为他的平妻,那也是不错的。 石拓维持他一贯的冷酷给余氏请安,然后在石老太爷的招呼下,大家才入座开始家宴。 赵少飞观察着石拓,觉得这样强势的人似乎不好算计,即使将来表妹真能成为他的人,只怕也难以掌握他的思想。 “惜梦,你还没见过你大表哥呢,怎么这样安静?”余氏有意要将余惜梦推到石拓面前,心态掩饰得很好,却不是什么人也看不出,至少双至已经察觉到了。 赵少飞的视线落在双至脸上,想从这位端雅的郡夫人脸上看出点什么情绪来,方才他试着从将军府的丫环嘴里问出这些话来,怎知这些奴才嘴巴紧得很,一个字关于石拓和福双至的话都不肯透漏,可想而知,这将军府的规矩多严厉,这证明福双至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大表哥。”余惜梦低声地唤了一句,这个石拓看起来好可怕,为什么娘要将她许给这样的人? 石拓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看余惜梦一眼。 余氏有些失望。 石老太爷也似什么也察觉不出来,只招呼着大家吃菜。 石灿的位置正好在余惜梦对面,看到这位表妹脸带娇羞甜美非常的模样,他心口一阵狂跳,眼神也没有掩饰地盯着她看,把余惜梦盯得俏脸更加羞红。 双至保持着从容淡定的微笑,她知道赵少飞在打量着她,想要试探她对余氏有心之举的反应,其实她根本不必担心,余氏和赵少飞的如意算盘也未必打得响。 早些时候,赵少飞和余氏说的话,已经被府里的洒扫丫环听到向她汇报了。不是她使人故意去壁听,就是刚好那么巧在屋外角落打扫的丫环没有被余氏的丫环现,将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听了下来。 石拓这样冷淡的回应,让本来热闹的气氛有些僵住,老太爷只好笑着继续招呼大家多吃些菜。 席上,余氏又提起让石拓关照赵少飞的事儿,石拓看了赵少飞一眼,淡声问,“赵公子想进军营吗?” 赵少飞笑容有些勉强,回道,“赵家以经商维持生计,这军中事情,我还真是一窍不通。” “赵公子何不帮我?石家要将普靖城的生意转到京兆,需要一个帮手,且灿儿也是刚开始接触生意,有人在旁边指点,也是不错的。”老太爷笑着问,他决定先把人留住,再好好观察,如果秉性纯良,将来倒也可以重用。 赵少飞眼睛一亮,石老太爷说的正中他心思。 “如此,就承蒙老太爷您厚爱了,在下定当尽心为石家办事儿。”赵少飞是个聪明人,他说的是石家,而非将军府。 双至眉心轻蹙,找赵少飞的心思不纯,如果老太爷要重用他,只怕不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将赵少飞真面目揭穿,还是待明日找个机会再与老太爷提提。 石拓心思不在他们身上,石家的生意是谁在管理他并不在乎,那赵少飞既然不去军营,那也不关他的事情了,他把剔骨的鱼肉放在双至碗里,不顾众人惊讶的眼色,又给双至加了块鸡肉,低声叮嘱她。“吃饭!” 双至表情尴尬,石拓是不是忘了这不是他们两人的单独晚餐啊,这让别人看到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个女子布菜,是要被笑话的。 “给夫人呈汤过来。”石拓不顾众人的注视,继续毫不掩饰地对双至体贴周到。 双至咬了咬唇,伸手在下面扯了扯石拓的衣袖,睇了他一眼。 石拓嘴角微勾,这才作罢。 余氏干笑几声,“拓儿对双至还真是细心体贴啊。” 石拓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答话。 双至却涨红了脸,对余氏尴尬笑着。 接下来,宴席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进行,余氏多次暗示余惜梦要对石拓殷勤些,引起石拓的注意,只可惜石拓还是不曾睁眼看过余惜梦,而余惜梦心中也对此举充满了抗拒,反倒是对面的石灿让她心跳不已。 不过还有一个人让双至觉得有些不一样,且不说仙慧这几天因为秦子绚的事儿情绪低落不爱说话,这石仙慧平时这种宴席可是非要讽双至两句,今儿怎么如此安静,还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小的端庄文雅,一举一动温柔规矩,完全没了平时那种张扬跋扈。 顺着仙淑眼角余光所向之处,竟是那个赵少飞? 双至眼角抽了抽,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石仙淑不是立志要找一个能给她荣华富贵的男子吗?怎么就看上赵少飞了?虽然这赵少飞的确生得一副好皮相,可······这也有些不太靠谱了,嗯,明日一定要找机会跟老太爷提提这个人才行。 而双至在暗中打量这席上各人的时候,那赵少飞也在观察着她和石拓之间,石拓冷漠让人不好接近,但在看着福双至的时候,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温柔,对其他女子却是看也不曾正眼看过。 赵少飞又看向立在一旁的石拓耳朵两个妾,一个生得艳美娇媚胜过表妹几分,另一个怯弱娇柔惹人生怜,如此这般美貌的女子都得不到石拓半点注意力,更别说是表妹了。 看来要利用表妹成为将军府的主子那是不可能的了,赵少飞眼色微沉,开始在心中算计着另一种可能。 ·················· 宴席散了之后,双至和石拓回到上房,一进屋里,双至立刻揪起石拓的衣襟,“石拓,你什么意思?故意要大家看我出糗不是?” 石拓含笑的双眸幽闪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我做错什么了?” 双至气呼呼地锤着他肩膀,“你没做错什么,你温柔体贴,对你娘子我关心甚微,你看到那些人的眼光没?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让你这个大将军为我布菜,侵蚀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的······” 石拓低头吻住她,堵住她的话,一阵的唇齿缠绵之后,石拓才放开她,看着脸颊熏红,眼神迷离的她,他心跳加,呼吸也有些不稳,“这样有何不好?” 他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了双至就够了,没必要再往他屋里送女人,特别那些见到他好想见到鬼一样的女人。 双至瞪了他一眼,手握成拳重重地捶了他一拳,“你讨厌死了,老是这样······这样······” 石拓闷哼一声,按着被她打着的胸口。 双至一惊,"你怎么啦?是不是打得太用力了?“ 石拓低声笑了出来,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往卧榻走去。 “混蛋!你耍我!”双至气得大叫,揪着他耳朵忿忿不平。 石拓将她放平在卧榻,亲自为她脱去珠履,“双至,我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有你就足够了,你看你都把我管得那么紧了,连看一眼别的女子都不行,我再也不要别人了。” 听着石拓这别扭的表白,双至星眸晶亮晶亮的,她搂住他的脖子,惊喜地叫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要让表姑姑他们知难而退,不要再有意将余惜梦推给你,是不是?” 石拓轻咬她耳垂,“表姑会死心的。” 双至侧头,深深望着他,然后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大声叫道,“石拓,我爱你!” 石拓心口一滞,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爆破而开,激荡得让他全身都酥麻了,唇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爱他!呵,这是他一次听到她如此直白的心意,原来自己一直期待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爱你!”她抱着他,还在宣誓一样叫着。 他再也抑不住心里的快乐,低头吻住她,“嗯,我知道。” 二天,原本打算陪着双至的石拓被皇上召进宫去,双至交代了管事娘子一些话之后,想起那个赵少飞,便往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余氏母女和石仙淑一起在屋里聊茶,而赵少飞则一早便到石灿屋里,与他提前培养默契,必将将来他要效劳的是石灿,虽然觉得这文石家二爷是扶不起的阿斗,但赵少飞还是觉得先取得他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石家夫人今日和仙慧去庙里求签,听闻那是京兆很灵验的观音庙,白求白应,正所谓是无子得子,求财得财,谋官得官,要姻缘有姻缘。 石老太爷正在回信与石银珠商量转移生意的事儿,见过双至来了,笑着让她坐下。 “双至啊,我正有事儿想找你呢,你就来了。”老太爷眯眼笑着。 双至福了一礼,在下坐下,“爹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吩咐呢?” 老太爷轻咳了一声,“嗯,是这样的,虽说石拓不喜欢做生意,不过他始终是长子嫡孙,让灿儿来管理这事儿我也没和他商量过,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心里有结,看来老太爷还是不够了解石拓,也还不知道如何和石拓沟通,但石拓好像也无意要与自己的老爹敞开心扉好好谈谈的想法。 哎,这对父子怎么看都不像父子。 “爹,您别担心,夫君他不喜应酬,您若真的将生意交到他手中,他才要觉得头疼,如此安排是最好的,二叔自幼在您身边,做生意的手腕多少也学到一些,让二叔打理着,比交给夫君要合适。”双至平和地说道,眼底真诚无半点虚伪。 “拓儿果真也是这样想的。”老太爷不确定地问着。 “夫君若非这样想,儿媳又怎敢自作主张如此肯定呢?”双至含笑道。 老太爷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昨夜席上,我见拓儿脸色不予,还以为他是······哈哈,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双至小脸有些泛红,想不到石拓的行为会被老太爷误解成这个意思。 “爹,您真的打算重用赵少飞吗?”双至转移话题,她担心如果老太爷和石灿会被赵少飞蒙蔽了。 老太爷小眼眯成一线,“你如何看待这人?” “心术不正,心机颇深,稍不小心只怕会被利用。”双至直言不讳,她相信老太爷不是个糊涂之人。 老太爷点了点头,“此人确实不可深信。” 双至疑惑抬眼,“那爹为何还要将他安排在二叔身边?二叔涉世未深,恐对赵少飞会加以重要,媳妇担心······” 老太爷笑道,“虽然灿儿他们几人几次对你放肆无礼,你却还是真心实意关心他们,双至,委屈你了。” “爹您严重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此话呢。二叔和仙慧他们好了,媳妇也安心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双至担心石灿被骗,其中更大的原因是担心他会连累石拓,她只是个小女人,即使经历两世人生,她还是有自己的自私。 “嗯,你能如此想,我也放心了,石家的生意不小,要全数移交到京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赵少飞头脑灵活,而灿儿······还年轻,许多事情不能圆滑处理,我也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有赵少飞的帮忙,许多事情会事半功倍,此人即使心术不正,但做生意的只看手段,只要他不作出损坏石家的事情,赵少飞还是可以用的,该防的防住就行了。”老太爷叹了一声,要是灿儿能成才,他也不必如此忧心。 “爹,您不怕二叔到时候反被赵少飞利用么?”双至明白知人善用这个道理,赵少飞是有可取之处的,但石灿未必能驾驭得住他。 “不受点挫折,又怎么知道世道不如他想的那么轻松。”老太爷笑道。 “爹,您是打算利用赵少飞,让他教二爷何谓生意,何谓人心,何谓世道?”果子狐疑问道。 老太爷一笑,“赵少飞要是能给灿儿一些教训,我损失些财银又有何妨?””原来爹早已胸有成竹。“双至微笑,想来赵少飞想在老太爷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事儿来也难了,这下她倒不必再忧心了。 ------------ 116 如意算盘不如意  回到上房,红棉马上奉上茶,“夫人,余氏给两个姨娘那送礼去了。” 双至啜了一口茶,嘴边笑容耐人寻味,”是么“送了什么礼?” “都是些饰,不算贵重,出手却还是阔绰的。”红棉低声道。 双至轻笑出声,“看来表姑姑是有事要麻烦两位姨娘呢,她们都收下了吗?” “媚姨娘使人退了回去,道是不敢收那么贵重的礼,兰姨娘收下了,还亲自去回了礼。”红棉道。 双至挑了挑眉,“兰姨娘现在在表姑屋里?” 红棉点了点头。 双至笑道,“媚姨娘是个聪明人。” 红棉接着道,“夫人,余夫人也给您送了礼物。” “哦?送了什么?”双至笑纹加深,这表姑究竟是想做甚呢? “是一对玉如意,玉质上乘。”红棉道。 好重的礼呢,“香芹,到屋里选一份礼物送回去。” 香芹问道,“夫人,就选您从普靖城带来的那对玉环可好?” 那玉环可比玉如意要值钱多了,双至含笑看向香芹,“香芹,你是越来越晓得我的心意了。” 香芹面色微瑟,“夫人,您又要取笑奴婢了。” “啧啧,红棉你瞧,我这分明是在夸她,怎么就成了取笑了,哎,这主子可真不好当。”双至神情轻松地开着玩笑。 香芹取来玉环,装在花纹繁复的锦盒之中,双至让红棉送去给余氏,她没想过要亲自去,余氏想要将余惜梦塞给石拓的意图太明显了,处处想要试探双至是否愿意接纳,如今她避而不见,也不过是不想日后余氏与她见面不好说话。 余氏这门心思,注定是要落空的,方才在老太爷院里时,老太爷已经提过了,这两日就会跟余氏提亲,想让石灿去了余惜梦,定下之后,择日便正式到余家下聘了。 红棉离开之后,香芹皱眉道,“夫人,这余氏难不成以为收买了兰姨娘,那余惜梦就能接近爷么?” “能不能收买兰姨娘对表姑来说不重要,但为了她女儿往后在这宅子里的生活,她必须这样做。”拿人手短,余氏担心的是余惜梦这样软弱的性子将来受了欺负吧。 “哼,也不去打听仔细些再下手,就兰姨娘和媚姨娘,还能劝得住爷么?昨儿宴席上爷都表示得那么明显了,那余氏还没看明白么?妄想要她女儿接近爷。”香芹想到这些幺蛾子总是要来破坏她们家夫人的幸福,就一肚子气。 “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双至笑嘻嘻地问。 香芹无奈叫道,“夫人,奴婢这是为您紧张呢。” “表姑的心思如何转的我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有必要去计较不会生的事情,你且安心等待吧,事情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双至眼眸迸射出和钻石一般的光辉,光彩夺目。 香芹闻言,狐疑看了双至一眼,但见自家夫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她也就安下心来,不再去想那余氏母女的问道。 不过她却又想起另一个头疼的人物来,“夫人,你可觉了,那二姑娘今日的装扮都十分像您呢。” 双至哑然失笑,“我这是妇人装扮,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学来何用?”说去石仙慧,她这两天倒是少去关注她了,不知是不是还在痴缠着秦子绚。 “是学您未出阁时候的模样,不管是梳的髻还是衣着,若不是身形不一样,奴婢都以为见到了夫人您呢。”香芹道。 双至似想起什么,问道,“这两日二姑娘还每日都出门吗?” “嗯,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去哪里,一点儿也不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世家的女子哪会这般不自爱。”一般未出阁的姑娘是不出门的,更别说常逗留在外了。 “看来还是对秦子绚没有死心啊,香芹,你使个人跟着二姑娘,别让她做出什么让将军府丢脸的事儿来。”石仙慧因爱痴狂,如果再不自爱,会让外面的人笑话将军府没有家教。 无奈老夫人对仙慧这些举止无动于衷,名声坏的却是石拓,如果石仙慧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她这个当大嫂的,也就不能不理了,就算得罪老夫人也无所谓,她不能让任何人损坏石拓的名声。 “是,夫人,奴婢晓得怎么做了。” 且说余氏这边,红棉送礼来的时候,正巧那兰姨娘准备离开,见到夫人屋里来了人,兰姨娘一阵惊慌,以为这是夫人使人来查探她的,顾不上与余氏多作别,脸色苍白失慌而逃了。 红棉与余氏客气兜转了几句,放下礼物便离开了,没有多说半句话。 余氏打开宿舍送去的锦盒,见到那对贵重的玉环,脸色异常难看。 “娘,郡夫人厚礼相送,您怎么看起来反而不高兴呢?”余惜梦心机方面不如余氏的深,还是个单纯柔弱的小姑娘。 余氏叹道,“郡夫人这是不肯承给我们一个人情,她必是看出我的心思来,想将你许给石拓的事,她必是不允的。” 余惜梦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难道这将军府全让她一个人作主了不成?” 余氏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你方才没听到那兰姨娘的话吗?石拓简直把她当宝一样捧着,自从娶了她之后,其他小妾的门槛都不曾踏过,连你表舅父也极看重她,你想与她一比高低,简直是做梦。” 余惜梦有些不服气,这是作为女子的心态,谁也不愿意被别的女子比了下去,“娘您又如何肯定我会输给他。” “哼,你有本事让石拓专宠你一人么?你有本事掌权这个将军府么?傻惜梦,不是娘看轻你,自己女儿什么性子,我这个当娘的不是不清楚,我也只能尽量为你争取,但愿石拓会看上你的娇弱。”余氏坐了下来,目光凝在玉环上,眉心紧锁。 余惜梦嗫嗫道,“那福双至根本就是个妒妇。” 可她却做不来像福双至这样强势,她嘴上虽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羡慕福双至的。 余氏冷笑,“哼,妒妇?真要是妒妇才好。” ·················· 也不知石灿是被赵少飞教得好,还是自己想通了,这两天竟然以一种从所未有的认真在学着做生意,和赵少飞在外面选铺子,了解京兆个各种经济状况,据说是相当虚心学习的。 双至对赵少飞不能完全放心,自然要人仔细观察他,但见他似真心在帮石灿,倒让她有些讶异了。 不过日久见人心,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就知道了。 双至本来以为这两日余氏应该会用什么办法让余惜梦接近石拓,不过显然她想错了,于是很聪明,知道余惜梦根本成不了事儿,竟是从老太爷那边下手了。 日暮时分,石拓还未回来,双至过来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余氏母女也在,这余氏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如前几日般客气讨好,有了几分疏离和针对。 想来是这两日她一直借口拒绝到她那边儿去聊茶,以致让余氏怀怒在心吧,她不去并非不尊重她这个长辈,而是这几天她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且也不想听余氏左一句暗示有一句明示地想要把余惜梦许给石拓当平妻。 平妻,原来余氏是这个目的。 “双至都进门要半年了,也该让表格您抱孙子了,别总是忙着别的事儿,有什么事儿比石家的孙子更重要的,家里的事儿也能让别人去打理的嘛。”余氏不知为何提起这个话题,不过显然在暗示双至到现在还没有怀孕,好像有问题似的。 老太爷笑道,“这个不急,双至和拓儿还年轻嘛。” “话可不是这样说,双至要打理家里的大小事情,难免要疏忽了拓儿,得再给拓儿找几个贴心的人儿才是呢。”余氏道。 老夫人闻言,忍不住哼了一声,“你以为找了拓儿就要吗?那也得看能不能入某些人的眼儿。” 余氏淡淡扫了老夫人一眼,不屑接她的话,“双至啊,咱们做女人嘛。得宽容大方,给丈夫传宗接代那是每个当妻子的责任,你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不让丈夫纳妾是吧,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儿,不是我这个当姑姑的说你,这女子善妒,是不行的。” 双至含笑点头,心里难免因为余氏的话失落,话说回来,她好像到现在还没身孕,难道真是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哼,我们都不急着抱孙子,不知道外人急个什么劲儿,双至才进门半年,哪里那么快能怀孕,更别说拓儿中间还离开家里两个多月。”老佛爷难得为双至说话,其实她心里也不想双至怀孕,最好是灿儿成亲生子之后,那石拓才有孩子。 余氏脸一沉,“我这是关心拓儿。” 老太爷轻咳一声,看了老夫人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说出什么刺耳的话来,他的容忍是有限的。 老夫人撇了撇嘴,继续沉默着。 “拓儿也不是没其他妾室,这抱孙子的事儿急不得,听天意吧。”老太爷呵呵笑着对余氏道,他不太想在双至面前提这个话题,毕竟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想不想纳妾也是拓儿的事儿,别人插手不得。 “可是······”余氏还想继续说下去,完全不曾想过要留点脸面给双至。 老太爷举手阻止她的话,若非看在她是客人份上,他已经不耐烦继续听下去了,“好了,这些话以后别再提了,拓儿的事儿谁也不许多管多言。” 余氏看了双至一眼,懊恼怎么就是不能让石家的人看到惜梦的存在,难道自己的女儿当很比不上这个福双至? “对了,表妹,这惜梦还未曾婚配吧?”老太爷话题一转,看向余惜梦。 余氏心中暗喜,莫不是老太爷想通了?“尚未呢,哎,不是我们惜梦眼光高,是放眼整个京兆,真要找出称心如意的人少啊。” 这话说得真有些过了,屋里各人都在心里暗笑,这儿是哪里?是京兆!京兆是哪儿?是天子脚下,是贵胄王官最多的地儿,如果在这里都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夫婿,这天下还哪里有余氏她看得上的? 老太爷浅笑,“就是不知我们石家能不能配得上余家呢?” 余氏笑得见牙不见眼,“表哥您说的是什么话呢,别说如今拓儿贵为大将军,就咱们两家的关系,需要说这些吗?” “如今,咱们两家结为亲家的话,也算是亲上加亲了。”老太爷笑道。 余氏点头同意着,石老夫人却是黑了脸,老太爷又打什么注意?不会真的要把那余惜梦许给石拓吧? “这样,那我就择日亲自到余家,为灿儿向惜梦提亲,然后再正式下聘。”老太爷呵呵笑道。 “什么?”老夫人和余氏的声音同时响起,皆是充满了惊愕。 “你要灿儿娶她女儿?”老夫人惊叫。 余氏也站了起来,脸色煞白,“表哥是要替灿儿提亲?” 老太爷笑道,“正是,我看这两日灿儿与惜梦谈得来,这两人年纪也相当,表妹你以为如何?” 老夫人想反对,却听老太爷道,”你若是想反对也行,但我未必会听你的,灿儿的亲事你也作主不得。“ 老夫人气结,最近些时日,老太爷对她是越来越冷淡,都好半个月不曾留在她屋里了,肯定是留在那女人屋里。 余氏有口难言,她还以为石老太爷是想替石拓提亲的,这······刚刚她都把话说满了,想拒绝也是不行的。 “表哥,此事得经过我家老爷的同意,我做不了主啊。”余氏讪笑道。 “嗯,也对,得先请媒婆上门提亲。”老太爷笑着道。 余氏干笑几声答应下来,然后找了借口和余惜梦离开了大厅,回到自己屋里时,赵少飞已经在厅上等着她们。 听到余氏讲完石老太爷要提亲的事儿,赵少飞沉吟片刻,拍着大腿要余氏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余氏瞪了他一眼,“石灿能指望个什么事儿啊,这亲事我绝不答应。”难道姨娘认为石拓会看上表妹?这几日你也看到了,石拓除了夫人,其他女人丝毫不放在眼里,而且就算真能成为是拖得平妻,表妹又能作主什么?嫁给石灿就不一样了,此人是个二世祖,容易说听,若表妹跟了他,大有好处。”赵少飞眼底闪烁着诡异的精光,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余氏问,“什么好处?” 赵少飞在余氏耳边低语,一边听着。余氏的眼睛越来越亮,很快充满了笑意。 余惜梦静坐在一旁,心里庆幸不必嫁给那个石拓,想起那总是直盯着她看的石灿,她小脸一红,嫁给他也是不错的。 ·················· ------------ 117 小情绪 【第二更】  石拓回到屋里的时候,没有受到像平时一样的待遇,平时一回来,双至总是会一时间投入他怀里,笑得无比甜美地对迎接他回来。 香芹给石拓送来湿绫巾拭手,脸色有些低郁。 “夫人呢?”石拓拭了手,把绫巾递给香芹。 香芹低声道,“夫人在内屋呢,奴婢去跟夫人说一声。” “不必了,夫人吃饭没?”石拓问。 “还没呢。”香芹道,哪里还吃得下啊,刚刚在老太爷那儿就被气饱了。 “去准备饭菜吧。”石拓向内屋走去,自己撩起帘子进去。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薄弱的月光从窗棂外投射进来,双至坐在软榻上,神情一片落寞,眼底蕴满了心事。 石拓心一紧,把烛火点亮后走了过去,环抱着她,“怎么了?” 双至震了一下,头一仰靠在石拓身上,“石拓……” “嗯?”石拓柔声应着,双至不开心,他能感觉得到,这让他的心为之一揪,他不希望她不开心,他想要每天都看到她的笑容,究竟生了什么事儿? 双至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道,“石拓,是不是因为我身体有问题,所以才一直没有身孕呢?” 她知道自己还小,对孩子一事不应该着急,心情莫名的低落,好像一下子变得很累,很脆弱。 这些日子以来,面对老夫人不时的刁难,还有那三兄妹冷言冷语,她虽然已经有万全的思想准备去对待,但却在今天感到疲倦。 她不想让石拓知道这些的,她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日,完全是因为他,因为这是她和他的家,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都愿意忍愿意承受,只要心里想着这是为了他,她就容易感到满足和快乐。 可是今日余氏那些话,挑起了她心底的恐慌,她真的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有身孕。 “傻姑娘,别胡思乱想了,你年纪还小着呢,还怕没有孩子吗?”石拓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双至眼眶微红,将头埋在他怀里,“可我还是担心,石拓,如果我真的不会生孩子怎么办?” 石拓心疼地搂紧她,“不会的,不会的,双至,不要胡思乱想, 就算我们真的没有孩子,我也不会介意的,我们就收养一个。” 双至轻笑出声,“你就知道逗我开心。” 石拓捧起她的脸,柔声道,“我是说真的,双至,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我们才成亲没多久,哪里那么快有孩子,是不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双至摇头,轻咬着下唇,好像心里所有的郁闷都在他温柔的眼波下消散了,有他在身边,不管生什么事情,不管谁对她说什么话,她都能处之泰然,就算累,那也是幸福的。 她不想说,石拓也不再问,反正他总会知道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拨他和双至之间的感情,这是他所珍惜并且打算一辈子维持这样的温馨,不是谁都能轻易破坏的。 况且,双至是他的女人,是他想要保护想要珍惜的,不是其他人能伤害的! “双至”他低下头,在她敏感的耳际轻轻吹气,“既然你这么想要孩子,那为夫……今后就要更努力一些了。” 双至白皙的脸颊瞬间染满红霞,嗔了他一眼,“讨厌。” 石拓笑着把她压倒在软榻上,低头吻住她。 双至被吻得差点窒息,他才粗喘着放开她,哑声道,“我们先吃饭。” “嗯!”被余氏影响的心情终于阴转晴了,双至甜滋滋地牵着他的手来到花厅。 香芹见双至笑容满面,脸上也泛开了微笑。 吃完饭,石拓和双至到外头的小花园散步,两人说说笑笑,双至也已将今日的事情也抛诸脑后,她知道石拓会担心自己,今日她是太过消极了一些,她才十六岁,成亲也不过半年,没有身孕是正常的,因为太过紧张石拓会不会对自己厌弃,才会被余氏影响,以后不管生什么事情,她都要坚强勇敢地面对,不会再轻易被影响的。 原来她再累再倦,需要的只是石拓一个肩膀,那些累和不开心,便变成甜蜜的负担了,而她愿意一直延续这种幸福和甜蜜。 散步回来,香芹她们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了。 石拓睇了香芹一眼,让双至先进去洗澡,他还想回一个信报。 双至让容兰进来帮她洗头,把石拓一人留在大厅了。 待双至进了内屋之后,石拓在大厅上坐了下来,香芹站在大厅中央,突然觉得这气压有些凝重,她还是会不自觉害怕这位大爷。 石拓目光冷凝,全然没了方才对待双至时的温柔,“说吧,夫人受过多少委屈,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 香芹低垂着头,抬眼看了石拓一眼,原来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夫人之前受过什么委屈,是夫人不想爷担心吧,所以才一直都没说,可是,总不能看着夫人一直被那些个人欺负。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把今日在老太爷院里,那余氏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又把之前石拓在东临城围剿山贼,那石老夫人和石仙慧辱骂双至的事情说了,眼看石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香芹自己也有些惊惧。 石拓紧握的拳头指关节都泛白了,“你刚刚说,二姑娘和老夫人辱骂夫人了?” 好可怕的眼神!香芹忍住咽口水的冲动,不敢看石拓突然充满煞气和怒意的双眼,“是的,因为夫人不肯为二姑娘做媒,所以……” 石拓沉着脸,缓缓松开拳头,“我知道了,今日我问你之事,不必让夫人知道。” “奴婢记下了。”香芹福了福身子,却不知石拓还有没别的事儿吩咐。 “以后若是有谁再欺负夫人,可以找我说。”石拓低声道,看来那些人是仗着自己身份没把他放眼里了,幸好双至还懂得保护自己,掌了那石仙慧的嘴。 想到这点,石拓的脸色稍霁,只是有些人仗着长辈的身份没将他放眼里,双至不能顶撞,却不代表他不敢。 对于这个父亲的填房,他虽不至于恨之入骨,但要他将她当是母亲一般看待,那也是绝不可能,愿意让她住进将军府,只是看来父亲的份上。 当晚,双至觉得石拓似乎情绪有些激动,而且还特别卖力,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被肢解了。 “双至”石拓拥着累极困倦的双至,细声低喃。 “嗯?”双至懒懒地应着,已经开始陷入了混沌的睡眠中。 “以后受了什么委屈要跟我说。”虽然知道她不会说,但他还是希望让她知道,他会在她身边给她依靠。 “嗯,我不会受委屈的!” “傻姑娘!” 二天,余氏态度转变得极快,不但爽快答应了这门亲事,还请老太爷尽快上门下聘,好像有一种怕夜长梦多的嫌疑,与老太爷交代了几句,余氏便要作别离去,赵少飞因为要帮着石灿,便没有跟余氏回去,打算在附近找了个庄子住下。 双至代替老太爷送余氏出大宅门。 余氏今日对双至的态度又是不同昨日,好像又如初次见面般亲切温和。 她紧握着双至手腕,好像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笑眯眯地对双至道,“双至啊,我这人呢就是心直口快,昨日的话儿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双至微笑,柔和道,“怎么会呢,表姑是在教双至做人,是为了##。” 余氏眼尾的细碎的皱褶微微折起,脸上亲切的笑容不变,“哪能呢,郡夫人您为人已经没得说了,连公婆都称赞不已,哪轮得到我们外人来教呢。” 公婆?双至忍不住嘴角轻勾,很难想象老夫人称赞她的神情和语气。 “表姑您哪是外人呢?别说您是长辈,二叔和惜梦结为连理之后,咱们两家就是亲戚了,是一家人呢。”双至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余氏的态度,难道说她想开了,觉得石灿才是余惜梦的好归宿? “这话我爱听。”余氏笑着叫了一声,然后眼角小心翼翼看了双至一眼,继续道,“惜梦不久就会嫁入石家,郡夫人,我这女儿生性胆小,为人怯懦,到时候可否请您担待一二呢?” “表姑您放心,二叔会对惜梦好的。”双至轻声道。 “我倒不担心灿儿会对惜梦不好,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她哪里是个好相处的?就怕她到时候要苛待惜梦,如果死往灿儿屋里送丫环的话,惜梦就没地位了,郡夫人,我就托您多多担待一些。”余氏神情很诚恳,语气却不容拒绝。 敢情余再今日对她态度大转变,是因为想要托她将来照顾余惜梦?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一些?这余氏明知她本来就和老夫人关系紧张,如果还多管闲事了二叔的家事,只怕更要招恨了。 “表姑应该对惜梦姑娘多些信任。”双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已将余氏送出大门外,她不再继续和余氏纠缠这个话题,紧忙开口要大家仔细些搬东西。 余氏从将军府带走不少人情物事,这都是老太爷的心意。 余氏无法继续说下去,因为双至已经使人将她送上了马车,想再开口,那马车已经辘辘转动。 远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处,香芹在双至身后冷笑道,“夫人,这余氏也真是可笑了,自己的女婿便不让纳妾,昨日却还要让您给大爷找多几个女人。” 双至笑了笑,人都是自私的,没什么好计较。 ------------ 118 予王府的请帖  在余氏回去没多久,老太爷也使人择了个时日,找了京兆比较有名的媒婆,上门去给余家提亲了,余家爽快答应下来,给开了时辰八字送到将军府,三天之后,老太爷便定了下聘的日子。 如此,石灿的婚事便定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双至感觉老夫人这些天对待她的态度不大一样,好像多了些小心翼翼,说话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挑钻捡刺的,大概是被老太爷冷落了几天,收敛了原本的蛮横吧。 其实双至不知道的是,石拓曾来到老太爷院里,明明白白告诉老夫人,将军府的主母是双至而不是她,这里不是普靖城,如果她还想安安稳稳地当将军府的老夫人,最好懂得尊重双至,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她任意欺侮的孩子,也不介意被世人说他不孝,没有人会要求一个大将军去对一个奴籍出身的继母行多大的礼,何况这个继母还是当初他母亲的丫环。 老夫人本来就惧怕石拓,如今听石拓这么一说,老太爷又继续冷淡她,她还真担心会被赶回普靖城,所以才不得不忍着对双至客气一些。 随着老夫人态度的转变,那石仙淑姐妹也对她友好了一些。 就在双至全力帮忙准备石灿的婚事时,却收到一封意料之外的请帖。 那是予王侧妃使人送来的属于平常深闺中夫人小姐互通友好的帖子,邀请双至三日后过府一聚。 双至拿着请帖,黛眉紧蹙,予王……予王妃……这算是邀请她上鸿门宴吗?她可不会以为予王已经忘记当年所谓他们福家太祖爷的仇恨,虽然到了京兆她有预感迟早会遇到予王,只是这样光明正大帖上门,还真是没想到。 “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去赴约。”香芹在旁边担忧地道,“那予王在普靖城的时候如此设计陷害福家,如今肯定也想对您使什么么蛾子,不能不防啊。” 双至轻点螓,“我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只是这帖……答应不成,拒绝也不妥。” “夫人您是怕得罪予王侧妃么?”容兰问道。 “你们可知这予王的侧妃是何人?”双至目光微凝,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香芹和容兰都一脸迷惘,好像没听说过呢。 双至微笑,手指紧捏住请帖,“是郭凤。” 容兰惊愕睁大眼,普靖城郭家的郭凤吗?”夫人,她……她不是……” “没错,就是十年前指着我鼻子说要毁了我的郭凤。”这郭家尽出极品,那郭凤比双至长四岁,双至六岁那年,不小心在众人面前展露了一下风采,赢得小美人的称号,郭凤嫉妒心起,故意带着一干小丫环围堵她,后来不知怎的,郭凤被双至不小心推倒在一坨狗的排泄物上,她们两人的小恩怨就这样结下了。 那时候郭凤的糗态几乎被普靖城所有名门世家的姑娘和公子看到了,暗里嘲笑了很久。 后来双至因为运气极背,很少再出门,于是便渐渐忘了此事,不过今日仔细回想,还是想起了当初这么一段插曲。 这样一个自小嫉妒心极强,又与她有仇的女人难不成只是邀她过府聊天吗?她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的。 “那就更加不能去了,那予王三番四次想置福家死地,这个郭侧妃与夫人又有恩怨,夫人,我怕会对你不利。”香芹道。 双至笑道,“相信郭凤不是个傻瓜,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做什么的,放心吧,去回帖吧,就说我三日之后,依时赴约。” “夫人!”容兰和香芹都不怎么赞同。 “我自有分寸,郭凤既然这样光明正大邀我上门,绝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事儿的,予王……还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怎么会挑战将军呢?”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到时她们肯定要提高警惕,仔细护着夫人才行。 “二姑娘最近还有去找秦子绚么?”双至随手拿起一本账册,一页一页翻看着。 秋萍和红棉对视一眼,她们两个最近都在暗中注意着二姑娘,只是有些事情还真是难以启齿,“夫人,二姑娘她……” “嗯?”双至抬眼,睨着她们。 “二姑娘整日在秦府外面痴缠着秦公子,已经是众所周知,如今外面的人明里不敢说,暗地里却都笑……笑二姑娘不知廉耻,倒贴着夫人,比……比那红花巷的小姐都不如。”红棉小声说道。 那红花巷是京兆有名的地方,说得难听一点,那儿就是青楼女子卖笑的地方,整一条巷子都是许多纨绔弟子最喜欢去的,那里的女子不会称为姑娘,都以小姐称之,如今许多人都管着石仙慧叫小姐了,这对将军府来说,是奇耻大辱。 双至脸色沉郁下来,“这事儿老夫人知道了吗?”就算老夫人多宠溺石仙慧,也不会容许她丢这样的脸。 “没人敢跟老夫人提起,怕老夫人反而怪罪下来。”红棉道。 双至皱起眉,“二姑娘在屋里吗?” “刚回来,说不准一会儿又出去了。”秋萍回道。 双至放下账册,“你们两个随我去二姑娘屋里看看,香芹,你把这账册重新仔细检查一遍,容兰你回请帖给予王府。 交代完了之后,双至急步往石仙慧的院子走去。 此时已经是夏至,日头炎炎,花园里的树叶在阳光下绿得晃眼,这种天气不躲在屋里避暑,反而天天往外头跑,石仙慧也太痴心了一些。 只是那秦子绚当真听了自己的话,竟然这么忍心连见上石仙慧一面都不肯? 到了仙慧的院子,正好见到她出了二门,双至笑盈盈地迎了上去,“二姑娘,你这是上哪儿去呢?这大中午的,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呢?是不是冰块不够呢?要不要使人到地窖再给你拿几块?” 石仙慧见到双至,脸一沉,“你来作甚?” “来找你聊茶啊,咦,二姑娘,你怎么晒得这样黑了?以前你的肌肤可是水嫩白皙的,怎么现在差了那么多,还瘦了,是不是小厨房的饭菜不合胃口,我给你换个厨娘?”双至笑眯眯地道。 石仙慧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变丑了?” “怎么会,二姑娘只是不懂得保养罢了,这日头是最容易晒黑的,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得找个合适的时辰出去啊。”双至笑着道。 “你是故意来阻止我出去的,你不想我见秦子绚是不是?”石仙慧冷着脸叫道。 “二姑娘说哪儿去,你要去见谁就去见谁,哪是我能阻止的呢?”双至用手扇着风,又道,“二姑娘,不如咱们进屋说话吧,我再教教你怎么让脸蛋变白?” 石仙慧有些迟疑,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变得又黑又瘦,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天天出去守着秦子绚,就算他不理自己,她远远看着也是知足的。 可是她也喜欢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秦子绚面前,而不是让他看到自己丑的一面,石仙慧又看了双至一眼,肌肤白皙滑腻,身段绰约,哪是自己能比得上的,无关乎秦子绚一直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你真的能帮我?”石仙慧怀疑问道。 双至浅笑,“二姑娘何不试试呢?” 石仙慧被说得心动,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所以她很快同意了双至的提议,只是态度仍然别扭,好像很勉强的模样。 双至让红棉到小厨房取来黄瓜和小刀,并吩咐石仙慧把脸上的浓妆清洗干净,露出一张肌肤黯淡无光泽的脸,石仙慧也不是长得丑,就是眉毛稍微稀疏了些,鼻子稍微扁了些,嘴巴稍微宽厚了些,其实只要懂得打扮,还是称得上清秀的。 “就这种黄瓜也能让我变好看?”石仙慧皱眉,不太相信地看着双至。 双至吩咐容兰把黄瓜切成薄片,这事儿容兰以前经常干,所以驾轻就熟,很快就准备好了,“黄瓜能美白,让你的脸蛋变得水嫩白皙,不过要每天都敷,再且也不能总是在白天出门,太阳太毒辣了,会伤害你的皮肤。”双至一边把黄瓜贴到石仙慧脸上,一边交代着。 不能直接阻止她和秦子绚见面,至少能变着法子来吧。 石仙慧躺在软榻上,任由双至摆布,“不能出去?” “那是自然,你要是一个月不出去,肯定能成为大美人。”嗯,一个月应该足够的,说不定一个月后秦子绚已经娶妻了,他年纪也不小了,秦大人和秦夫人应该会对他施加压力的。 一个月?石仙慧皱眉想了想,如果一个月后自己变成大美人,秦子绚是不是会对自己改观呢? 双至又看了看石仙慧身上穿的那套嫩黄色的半臂束腰百褶裙,那颜色和她的肤色这么一衬,还真是有些惨不忍睹。 “二姑娘,你很喜欢嫩黄色的衣裳吗?”双至问道。 石仙慧咬了咬唇,瞪了她一眼,“不是,可是秦子绚喜欢。” 呃,双至干笑几声,想起自己以前似乎挺喜欢穿嫩黄色,嫩绿色的衣裳。 “二姑娘,穿什么样的衣裳呢,是有讲究的,真正的大家闺秀,不是因为别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自己就要穿什么颜色的,最重要是适合自己,不必一味模仿别人。”双至知道石仙慧想模仿自己的衣着,可她身形肤色与自己完全不同,模仿了只会让自己的缺点更加明显。 作为一名大家闺秀,自幼最先学习的不是其他,而是晓得该怎样让自己显得更加端雅美丽。 石仙慧正想反驳,外头的丫环却进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苏尹雪来了。 ------------ 119 缓兵之计 【第二更】  苏尹雪是给石仙慧送冰镇梅午汤来的,见到双至和二姑娘似挺亲昵地在说话,微感讶异。 “夫人,二姑娘。”苏尹雪行了一礼,将梅子汤放下,“二姑娘,老夫人使我给您送了梅子汤,可以消消暑气呢。 石仙慧想开口说话,只是她脸上已经敷满了黄瓜片,嘴皮子一动,那黄瓜就要往下掉,她用艰难地开口,“搁着吧,我一会儿喝。” 苏尹雪好奇看着石仙慧,怎么把黄瓜都往脸上贴了,“二姑娘,您这是在作甚呢?” “大嫂要帮我变白。”石仙慧睨了苏尹雪一眼,轻轻动了动嘴皮子。 “二姑娘,您不能再说话了,这黄瓜都要掉了,掉了没关系,就怕会有皱纹。”红棉在一旁柔声提醒着。 石仙慧闻言,马上闭嘴不出声了。 苏尹雪笑道,“奴婢真是孤陋寡闻,竟不知黄瓜还能把人变白了。” “当奴才不都这样么?”红棉斜了苏尹雪一眼,对她这种和她们一样是个奴才,却总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都要把自己当成了主子了。 苏尹雪脸色微微一变,冷冷扫了红棉一眼,然后对双至道,“夫人是在教二姑娘怎么妆扮么?这样二姑娘岂不是更容易让秦公子动心了?夫人和秦公子当初在普鼻城和秦公子可算是青梅竹马呢,最是了解秦公子了,有您帮着二姑娘,秦公子必定很快能成为石家的乘龙快婿。” 石仙慧睁着充满希翼的眼睛看着双至。 双至含笑看向苏尹雪,对她这种敌意的针对持着平淡的心态,“尹雪,怎么原来你一直认为二姑娘不懂得妆扮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苏尹雪察觉到石仙慧愠怒的眼神,急忙否认。 双至道,“二姑娘是大家闺秀,没有一名世家的姑娘是不懂得妆扮自己的,我这只是传授一些经验给二姑娘,互相学习而已,是吧?仙慧。” 被成为大家闺秀的石仙慧愣愣地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轻扬。 苏尹雪眼底掠过一抹阴狠,她微笑道,“那奴婢就不打搅您二位了。” 双至轻点螓,很闲适地随口一问,“尹雪,你应该也到了许嫁的年纪了吧,不知老夫人给你定下亲事没呢?” 苏尹雪低垂着头,轻声道,“尹雪不想嫁人。” 石仙慧只当苏尹雪是在害羞,不顾脸上簌簌掉下的黄瓜片,开口对双至道,“我娘本来是想把尹雪给大哥当妾的,前几天还跟大哥提过呢,不过大哥拒绝了,说不会再纳妾,还让娘别再动这个心思。” 前几天?双至眼角一扬,直直望向苏尹雪,这事儿她竟然没听石拓提起过,这么说来,苏尹雪对石拓还是没有死心? 苏尹雪轻咬下唇,想到那日老夫人跟石拓提起要将她放到他屋里的时候,石拓连看她一眼也不曾就拒绝了,她心底就觉得不甘心,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福双至? 他甚至还为了福双至,不怕被冠上不孝之名警告老夫人,不许老夫人再辱骂福双至,她还以为老夫人会愤怒找来双至泄气,谁知道老夫人还真的怕了石拓,对福双至客客气气的,看得她更是恨的咬碎了牙。 石仙慧又对苏尹雪道,却是懂得说教别人,不懂得释然自己,“尹雪,我看你也别把老夫人的话儿当真了,大哥既然说不要纳妾,就一定不要的,你看那媚姨娘和兰姨娘哪一个不是守着空房?还不如找个顺眼的小厮嫁了。” 双至轻咳,微窘看着石仙慧,“二姑娘,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懂得这么多了。” 石仙慧道,“家里哪个人不晓得啊,大哥除了你屋里,就是在书房,还不让别人进去。” 双至尴尬笑了笑,想来她妒妇的名是要坐实了吧。 苏尹雪轻声幽怨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相信总有一天石拓会厌倦福双至的。 双至目光轻瞟向她,“做人不可太过死心眼,尹雪,你是个聪慧的女子,难道想不通这点?” “奴婢明白。”苏尹雪曲膝,低声道。 双至微眯眼,直直盯了苏尹雪一会儿,有种不安的预兆。 苏尹雪毫不畏惧对上双至的打量,“夫人,二姑娘,奴婢得回老夫人那儿了,奴婢告退。” “大嫂,要喝梅子汤吗?让丫环给你呈一碗?”秋萍在帮石仙慧取下额头的黄瓜片,她想到如果真能变得漂亮,还得依靠双至指点,语气上便缓和亲切了许多。 “这是老夫人特意给你送来的,我怎么能喝呢,且我也不渴。”双至笑着道。 石仙慧洗干净了脸,立刻走到铜镜前面,看到还是黑乎乎的脸蛋,不过好像真的水润了一点点。 双至道,“想要变白还得需要些时日,二姑娘只要每天都在屋里,一天用黄瓜切片敷一下脸蛋,一个月后肯定肌肤白皙嫩滑。 “真的吗?”石仙慧不是很信任地问。 “当然,一个姑娘家要显得更加美丽,还得知道怎么着衣梳妆,这样吧,明日我给你请个教礼仪的先生。”双至道。 石仙慧沉吟片刻,才问道,“你做这么多,是不想我去见秦子绚吧。” 双至认真看着石仙慧,提高声音道,“石仙慧,你真的想被京兆所有人耻笑吗?不想有一天能傲视那些曾看不起你的人吗?你还年轻,难道就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把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试想一下,当有一天你变成了端庄高贵,美艳四射的大家闺秀,京兆那些贵胄王官,那些余客楼的才子俊杰,是以什么样仰慕的目光看着你,到时候你风华整个京兆城,你不想要这样的风光吗?” 石仙慧被双至说得有些心动,眼底有向往和期待,可是……我可以吗?” “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是行的,就会成功,我会给你请教你衣着和礼仪的先生,仙慧,让自己活得有意义一些,你想要为了秦子绚毁了自己的名声没人会同情你,连你自己都不自爱,别人凭什么要尊重你?”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为了将军府,为了石拓在朝廷的面子, 她决不能让石仙慧继续这样下去。 女人的虚荣心,有时候就是要这样利用的,她知道用长篇道理告诉她秦子绚不会看上她只会让她更加偏激,只要改一下方式,就能轻易刺激一个人心底的渴望。 石仙慧渴望的,其实只是大家的重视。 看着长得还算清秀的石仙慧,双至其实不算很有信心能改变她,不过还是得试试的,不是吗? 石仙慧眼神的怀疑被坚定取代,“我会成功的!” 她会向秦子绚证明的,她也能成为大家闺秀,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离开石仙慧的院子,双至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说服石仙慧的,灵光一闪想到用激将法,想不到竟然成功说服了。 “夫人,您真的觉得二姑娘能够……成为大家闺秀吗?”并不是哪个女子都能称之为大家闺秀的,红棉实在无法想象二姑娘成为知书达理礼仪谦卑的姑娘。 “虽然是个大工程,不过至少能平息一下外面现在的风声。”如果继续让石仙慧去找秦子绚,那才头疼。 红棉笑道,“原来姑娘这是缓兵之计呢。” 双至笑了笑,经过七字廊的时候,前头急匆匆走来一人。 是账房的管事,“马管事,你去哪儿呢?”双至开口问道。 马管事见到双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夫人,小的方才正想去上房找您呢。” 听到马管事有些焦急的声音双至挑眉问道,“怎么了?” “夫人,二爷在账房闹着呢,小的劝不住。”马管事抹汗道。 “二爷想支一千两现银,夫人,这个月的月例才下去,小的与二爷说了,这事儿得跟您说一声,这一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马管事揪着眉道。 双至想了想,“我过去看看。” 马管事马上应了一声,在双至后头跟着,走出内院,出了小广场,在另一边的院落里,是账房和库房。 远远的,双至已经听到石灿气急败坏的大叫声了。 “我也是这家的主子,凭什么我支个钱还得跟夫人说一声,她不就是个女子吗?还要我这个堂堂男子汉去问过一个女子才能支钱,这是谁定的道理,你们都是拿谁的银子吃饭的?” 双至微笑,站在账房门外,“二叔,这月例不是才下去么,你这么快就需要用到银子了?” 石灿惊愕转头,看到双至站在门外,脸色微变,“就那点银子,怎么够用。” “二叔,你屋里吃的用的全是从公家库房出的,那五百两的月例只是给你零用,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爹似乎把生意交给你打理,难道那银子没有交到你手上?”双至目光炯亮地看着石灿,看到他有些闪烁的眼神,便知道他这个钱肯定不是用在光明的地方。 “你……你问这么多作甚,快把银子支给我。”石灿伸长手,就只管着要银子。 双至沉默着,目光直盯着石灿,慢声道,“二叔,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相信你也不想让老太爷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如果老爷知道了,石家的生意你是碰都别想碰了。” 石灿瞠大眼,脸色微微泛白,不自觉叫道,“我这都是以前欠下的,打理生意以来都没有……” “马管事,支银子给二爷,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银子送回来还你,别记在二爷屋里的用度上。”双至打断石灿的话,深深看了他一眼。 石灿愕然,“大嫂……” ------------ 120 甜蜜的惩罚  拿自己屋里的银子给石灿还赌债不是一次,之前只是不想恶化和老夫人的关系,这次双至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石灿,他在外面做什么,她是清楚明白的,并且再有下一次,她会告诉老太爷。 石灿很认真地在打理着石家的生意,这点双至也知道,否则今日她也不会替他再还一笔赌债,只是这次不同以往,她以石家的生意威胁石灿,也让石灿在心里记着她一个人情,相信石灿会记下的,他不会想让老太爷知道他欠赌债的事儿。 石拓在初鼓之后才回了将军府。 吃过晚饭,双至为他擦了背,拭干湿,柔声问道,“这几天总见你往宫里跑,你不是还在放假吗?难道皇上找你聊天了?” 石拓眉眼间有几分倦意,他搂着双至坐在腿上,将头埋在她胸前,“皇上与我商量立太子的事儿。” “皇上不是还年轻么?怎么就要立太子了?”距她所知,当今皇帝好像才三十有余吧。 “只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石拓不想让双至知道太多皇宫内的黑暗,只是简单带过。 双至不以为意,她也并非十分好奇这些,以前她都甚少关心国家大事,更何况这个在不知多少年后连历史也不会记载的朝代,她关心只是一些身边的人和事。 她不明白历史上那些为了权势而踩着无数白骨和鲜血上位的人,争来何用?几百年后几千年后,谁又会记得你? “石拓啊……”双至突然在他耳边轻轻呵气,湿热的气息,在这个容易冲动的夏日氤氲着更强烈的暧昧。 石拓幽深的黑瞳一暗,环在她腰上的手不自居地收紧,将她更贴近自己。 双至轻轻挪动着身子,毫无意外听到他倒抽气的声音。 “什么事?”他哑着声音问着,小腹燃起起熊熊欲火。 双至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口打着圈。 石拓的喉咙出细微的声响,膨胀的**顶着她的腿心,而这小妖精还不安分地乱动。 双至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让他探入她衣内,也不让他吻她,“听说,老夫人又想把苏尹雪许给你了。” 她舔了舔他的耳垂,小手抚摸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捏住他最敏感的那点,声音甜糯似呻,媚眼如丝睨着他。 石拓身不住闷吼了一声,抓住她的小手,声音暗哑,“我拒绝了。” 双至挠着他掌心,柔声问,“嗯,那你还说了什么事儿呢?” “双至!”石拓低叫着,双眸有些暗红,他已经忍不住了,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双至咯咯笑着避开他炙热的吻,紧抓着衣襟不让他再进一步。 石拓差点就想掐死她,这小妖精今天是打算折磨他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轻咬住他下巴,“就不怕被别人说不孝么?” 石拓抓下她一只手,按在他的**之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瞪着双至道,“你知道了?就为了这件事惩罚我?” 双至轻轻捏了一下他的**,石拓闷哼一声,索性脱去亵裤,让她柔软的手紧握住他的坚挺。 “混蛋!”双至涨红了脸,快缩皿手,嗔了他一眼。 石拓低笑,吻住她的唇,伸手欲将她身上的中衣扯了下来。 双至大叫,“不行,我来月事了。” 石拓脸色一变,全身叫嚣着的**好像一下子被生生掐住了。 怎么可能?她的月事日子他比她还清楚,这时候不可能…… 伸手探入她亵裤内,石拓低吼,“福双至,你竟然敢耍我!” 双至娇笑着,颤动着肩膀在他怀里笑得很欢乐。 石拓没好气地咬住她的耳垂,“小妖精,懂得折磨我了是吧?” 双至娇喘一声,下身被他粗鲁地撑开,她修长白皙的双腿环住他的腰,配合他快的律动,**声不断从嘴里溢了出来。 翻云覆雨之后,双至靠在石拓怀里,身上沁出一层细汗也不舍得放开手,“石拓,以后不要为我这样做了,她始终是二娘,我知道你不喜她,可是身份上咱们都要尊她敬她,你不用为了我去让自己置于一个不孝的位置。” 石拓笑道,“那你今晚到底是感动了还是生气了?” 双至横了他一眼,“人家感动,可是也心疼。” “嗯,那你受委屈了,可想过我会心疼?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石拓抬起她下顾,注视着她星一般的眼眸。 双至甜甜一笑,“那是因为我不觉得委屈,石拓,只要在你身边,只要还爱着你,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有勇气面对,永远不会觉得委屈和疲倦,你看我每天都过得郁郁寡欢吗?不,我每天都很幸福,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维持着我和你的一个家,一个属于石拓的温馨的家。 石拓动容地吻住她,“我明白了双至,我不会再去找二娘,不会让你在家里更难做的。” 双至笑道,“嗯,我去找绫巾过来给你擦身,全身都是汗呢。” 石拓按住她,柔声道,“我来!让我服侍你,嗯?” 双至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和石拓的心好像又靠近了一些了,知道石拓为自己找老夫人说了什么,是刚刚石仙淑跑到上房来,指骂她犯了七弃之一的口多言,挑唆石拓和老夫人之间的母子之情,使亲人只是不和睦等等之类的。 她一开始听得莫名其妙的,后来才从石仙淑口中零碎明白石拓做过什么。 这个大老粗,想保护她,想对她好也不能让自己处于一个刀风口的位置,真是的,让她感动之余还要心疼他。 “石拓,过两天我要去一趟予王府。”吹灭了烛火,双至轻靠在石拓怀里,对他说出收到予王侧妃请帖的事儿。 石拓一顿,低声道,“不许去!” “为什么?”双至挑眉问。 “双至,不要和予王府走得太近。”石拓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着。 倦意慢慢袭了上来,“我知道,予王本来就恨死我们福家了,当初要不是他,我还不一定能嫁给你。” 石拓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你不愿意嫁给我?” 双至又道,“还好啦,那时候我宁愿嫁给你也不要嫁给那个郭靖,虽然你又凶又可怕,一次见到你,你那眼神好像要把我杀死一样,二次还说我是故意要接近你,人家那时候哪里知道你是谁啊,谁稀罕去接近你。” 石拓轻声问着,“现在呢?” “现在啊“”,双至睡意甚浓,声音都变得呢喃了,“幸好我嫁给你了,不然还不知道哪个女人得到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良久之后,石拓才低低笑了,闭上眼进入安心的睡眠。 予王府在京兆的西边,接近城郊,从将军府过去,也要花去一个多时辰的车程。 石拓本来不许她去予王府的,但她很想知道这郭凤找她究竟为了什么事儿,就怕予王又想陷害福家,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她觉得还是赴约的好。 说服不了双至,且皇上又传他进宫,石拓只好作罢,只是叮嘱双至凡事要小心。 郭凤在王府大门亲自迎接了双至,那亲和的态度让双至无法将十年前那个蛮横不可一世的小女孩联想在一起。 眼前这女子,身段丰腴,肌肤胜似白雪,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散着一股明媚的妖娆,莫怪那予王如此宠爱这郭凤,都生过两个孩子的人还能保养得如处子般娇嫩,这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办到的。 “郭侧妃。”双至福了半礼,算起来,双至有诰命在身,见到王妃都可以不必行大礼。 “郡夫人,早想请你过来聊茶叙旧的,无奈一直事忙,拖到现在。”郭侧妃款步姗姗而来,笑容灿烂,见到双至好似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 叙旧?双至心里暗暗冷汗,她和郭侧好没有旧情可叙吧。 “郭侧妃客气了,是我应该来拜访你。”双至盈盈浅笑,郭凤就像一朵盛放妖娆的牡丹,而站在郭凤身边的双至,却像徐徐绽放的白莲,淡雅高洁。 郭侧妃搀着双至的手,似很亲厚的样子,两人一同往王府内院走去,双至不自觉身子有些僵硬,实在不习惯被郭凤这样热情的对待。 “咱们别说客套话,说起来大家还是同个地方来的,本来就应该互相走动,我和你也有十年没见面了吧,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呢。”郭侧妃笑着道。 一起玩?大姐啊,是你一直拉帮结派半路拦住我,不给我好日子过吧吧吧? 双至心里腹诽上,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她仍然笑着与郭侧妃说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在她屋里聊茶。 一个时辰过去了,双至也不知道郭侧妃究竟想要做什么,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想要约她来聊天打屁,说一些关于以前感情有多融洽,现在也要结为友好世家的话来恶寒一下她,其他的,都只是关于京兆的小八卦。 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还是错误将以前对郭凤的印象停留在脑海里,人长大了应该会变的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郭侧妃要留饭,双至婉言谢绝了,她还是觉得不能和这郭凤走得太近,特别她还是那个予王的妃子。 离开王府的时候,郭侧妃亲自送出内院,她笑意嫣然地看着双至,“郡夫人,听闻你以前和淑媛娘娘还是手帕之交呢,且秦家与你们福家也是世交,如今诞下麟儿,你应该希望娘娘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子吧?” 双至一怔,秦子吟生了吗?想起上次进宫见秦子吟,她的肚子好像还不是那么大吧,这才几个月啊。 ------------ 121 麻烦又起 【二更】  离开予王府,双至一直紧绷的心情才松懈下来,有些疲倦地靠着坐榻。 秦子吟生了个男孩,皇上最近想要立太子……郭侧妃约她过府聊茶,意有所指地提起奏子吟,这些都有什么关联? 秦子吟和予王府……不,应该是秦家和予王府应该不熟吧? “夫人,奴婢方才好像在予王府里见到秦公子了。”容兰低声在双至耳边道。 双至一愣,不无惊讶叫道,“秦子绚?” “是呢,不过奴婢只是看到背影,也不太确定。”容兰道。 双至没有怀疑,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秦子绚了,否则今日郭凤怎么会说出那样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不再继续说了。 “他和谁在一起?”双至又问。 “是个锦衣男子,奴婢没看清楚,夫人您和郭侧妃在屋里聊茶的时候,奴婢在花园见到他们走过而已。”容兰道。 那男子应该是予王吧! 摇了摇头,这些可能关于朝廷尚未浮出台面的你争我夺她不想去理会也不希望有任何关联,郭凤找她到予王府绝对不是叙旧这样简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郭凤之所以会找自己,是因为予王,他们想要拉拢石拓,说服皇上立秦子吟的儿子为太子吧? 皇后膝下无子,这后宫大概要随着太子之位的悬空,更加勾心斗角波涛暗涌了,这都已经涉及朝中大臣和一直被认为没有作为的予王。 但,这予王真的只是一个闲王吗?他搅这趟浑水是为了什么? 石拓会不会也被牵入到这场储位之争中?这点双至还是挺担心的。 马车进入大街,行人熙攘,双至还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旁的香芹轻唤她,“夫人,您看,那不是大姑娘和赵公子么?” 香芹撩起呢绒窗审,指着街道一旁的酒楼,在二楼靠凭栏的地方,石仙淑和赵少飞面对面坐着,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态度很是亲昵,那石仙淑侧头听赵少飞说了几句,笑得花枝乱颤,一副娇羞嗔怒的模样。 这亲昵的画面很快掠过,她们在马车上虽然看得到的时间不长,但很清晰。 双至有些头疼了,好不容易才搞定了石仙慧,现在又跑出了石仙淑,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赵少飞不是个良人,此人功利心强,能够那么轻易放弃余惜梦,并且怂恿自己喜欢过的女人去勾引别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待石仙淑? “难怪最近大姑娘总是往外跑,原来是见赵公子去了。”香芹笑道 “大姑娘这些天都不在屋里?”双至讶异问道,她好像太过忽略了石仙淑了。 “是啊,大概是两姐妹吧,两人都喜欢追着男子跑。”香芹道。 双至揉了揉眉心,“或许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赵公子帮着二爷打理生意,大姑娘和他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二爷刚刚也在,只是暂时走开了。” 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都觉得夫人这个理由很牵强。 双至叹了一声,她也知道她这个理由很扯,可她真不希望石仙淑真的和赵少飞有什么关系,这赵少飞比秦子绚还让她不知如何防备。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石拓也刚回来,丫环们很快把午饭准备好。 “他们有为难你么?”石拓看到双至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担心地问。 “没有,只是聊天喝茶。”双至为他布菜,笑着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石拓淡淡一笑,“想见你。” 双至轻笑出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啊,对了,石拓,那淑媛娘娘生了个皇子么?” 石拓剑眉轻拢,轻声应道,“嗯。” “皇上是不是会立秦子吟的孩子为太子?”双至讶异问道。 石拓挑眉看着她,“你认识淑媛娘娘?”说完一顿,想起淑媛是秦子绚的妹妹,双至怎么会不认识她,“你刚刚在予王府听说什么了?” “也没有听说什么,这些朝廷皇宫的事儿对我来说本来就很遥远,只是我和秦子吟怎么说也相交一场,关心一下她是应该的。”双至想起郭凤最后那句话,“淑媛娘娘和予王府的关系如何?” 石拓眼神微沉,“不曾听过有交联。” 双至点了点头,果然只是私底下交往啊。 “双至!”石拓突然很严肃地开口,“皇上这些天与我商量要立哪位皇子为太子,皇后膝下无子,为了避免后宫纷争稳住朝中各人心思,皇上想要从三个皇子中择一位成为储君,如果立了淑媛的儿子为太子的话,淑媛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危险,你希望我站在哪边?” 双至直视石拓,轻声道,“石拓,我不想左右你的想法和原则,这些事儿本来就和我无关,谁当了太子将来谁是皇上,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而且,你也不喜欢我知道这些事嘛。”连石拓都不想插手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去惹祸呢? 石拓笑着揉了揉她的,“吃饭吧,以后别去予王府了。” “嗯!”双至重重点头,她本来就打算以后都不去了。 吃完饭,双至和石拓说了一会儿话后,两人一起寐了一会儿,双至醒来的时候,石拓已经不在屋里。 唤来香芹,“爷什么时候起身的?” “好一会儿了,有客人来找爷,爷和他正在。 “嗯。”双至拭脸之后让荣来给她梳,“威儿今天有调皮吗?” 威儿已经越来越开朗了,学东西也特别快,连夫子也连连称赞,就是有时候孩子心性,会调皮任性。 “威儿少爷最近很乖呢,还背了书,夫子很高兴。”香芹笑道。 再过些时候,就该把威儿送回胡家了,胡老夫人来了好几次信,说是胡老太爷念威儿念得紧,好几次都想不顾身体来京兆见见唯一的孙子。 如今威儿既然已经能和他人开口说话,证明他已经走出了自闭症,是时候要回到胡家,和家人一起生活,真正成为胡家的主子。 “夫人,要去看看威儿吗?”香芹问道。 双至摇头,“我得去一趟老太爷那儿,回来再去看看威儿。” 本来一回到将军府就想去找老太爷的,对正了中午,怕打搅他的午睡,这个时候去应该正好。 ------------ 122 仗势欺人  换了衣裳,梳了后,双至便往老大爷的院里走去,她就想跟他说说赵少飞和石仙淑的事儿,决不能让石仙淑继续接近这个人。 “夫人。”在石老太爷的书房之外,双至遇到了赵少飞。 “赵公子,”双至轻轻颔,“你也来找老太爷么?” “是的,有些事情得和老太爷商量商量,夫人,请。”赵少飞温和笑着,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莫怪石仙淑会被他吸引。 双至舍笑着着他,“赵公子,听说这些天你一直都在忙着打点石家的生意,辛苦了。” “夫人您析煞在下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赵少飞笑着道。 双至直直盯向他,平声道:“冒昧问一句,不知赵公予在家中可有妻儿?” “在下尚未分配。”赵少飞嘴角微微扬起,毫不闪躲地对上双至打量的目光。 双至浅笑,“不知赵公子心中可有中意的对象?” 赵少飞温润微笑着,“夫人是怕我与大姑娘走得太近么?” “赵公子误合了,只是大姑娘尚未婚配,礼仪礼节还是要注意一些,且大姑娘不曾见过大世面,若是识人不请,就不好了。”双至扫了他一眼,淡声道。 “夫人考虑得周到,大姑娘有您这样处处为她着想的大嫂,真是辐气。”赵少飞道。 “大姑娘是我的家人,我自然凡事要为她打算,定不会让他人随意利用。”即使石仙淑对她不怎样众好,但她却不能因此对她的事情置之不理。 赵少飞合笑道,“夫人心地良善,所为之事都是替石家着想,就算大姑娘他们不领情,夫人还是这样暗中保护着,辛苦您了。” 看了他一眼,此人心恩极深,整一个笑面虎,多说无益,她轻声道,“赵公子是来找老太爷说生意的事,我就不打搅了,你进去吧。” “夫人不也有要事找老大爷么?不如夫人先请?”赵公子谦卑侧身,想要礼让双至。 双至道,“我的事儿随时都可以找老太爷商谈,赵公子的是要紧事。” 这个时候她还不请楚赵少飞真正的为人,也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不想现在就摆出不喜他的姿态来,更加不能让他知道她来找老大爷就是为了想要阻止大姑娘和他见面,老太爷是什么心思她也明白,一下子把事情逼到死角不能挽回,反而让老太爷对她生出反感来。 还是先缓缓再说,明日探探老太爷的意思如何。 赵少飞笑得温润如玉看着双至离开,眼底流转着一抹幽暗的精光。 双至离开之后,便去了威儿的屋里,这孩子正在念书,那小脑袋摇晃得似模似样,像个小夫子似的,见到双至过来,欢呼了一声,把书一丢,投奔入双至的怀抱。 “威儿,看你都满头大汗了,怎么没在屋里添冰块呢?”一进到威儿的屋里,比在外头还闷热,至少外面还有些风丝,这里面只有一个里另外一名丫环是君儿,识几个字被双至选来陪戚儿念书。 双至目光凌厉看向喜儿,“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威儿的吗?要是在这屋里闷出病来是不是唯你是问?” 喜儿闻言,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双至面前,“夫人,奴婢……奴婢不是不想去地窖取冰块,只是,只是……” 双至让香芹给威儿换了汗温的衣裳,免得会感冒,她见这丫环支支吾吾似有事隐瞒,便坐到太师椅,睨着她,“只是什么?” 那君儿也跪了下来,沉默不语。 喜儿怯声道,“奴婢昨日想去地窖取冰块,遇到老夫人屋里的雪梅姐,她……她说……”喜儿声音低了下去,怕说出来就得罪了老夫人身边的人,那她就没好日子过了。 雪梅?除了苏尹雪之外,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丫称?“她说什么了?”双至轻声问逍。 喜儿看着面无表情的夫人,咬了咬下唇,道,“雪梅姐姐说这冰块是极珍贵的东西,是给家里的主子消暑用的,不是给外人的,还说得轻过老夫人的同意……才,才能拿到屋里来。” “是哪个娘子管着家里的地窖的?”双至问道。 容兰回道,“夫人,本来是杜家娘子,不过老夫人让她屋里的雪梅看管着了,这事几杜家娘子有与您提过,当时您说老夫人想如何就如何。”知道双至事儿多容易忘记,便低声提醒着。 啊,双至恍然一悟,她想起来了,那时候正巧她掌了石仙慧的嘴,不想和老夫人的关系继续僵硬下去,才尽量避免和老夫人冲突的。 “你现在去找雪梅,就说是我要的冰块,以后让她每日都使人送些到我的屋里来。”双至交代那小丫环。 喜儿声音都哽咽了,“夫人,奴婢上次也这样说了,和雪梅姐姐说如果是夫人您要的,便是使香芹姐姐她们去拿了,怎么会是奴婢去呢。” 双至皱起眉心,“这个雪梅都这样秉公办事?” 喜儿低着头,沉默着不敢出声,那君儿此时却提声开,“夫人,那雪梅分明是仗着老夫人撑腰在作威作辐,哪里是来公办事,她自己屋里每天也放着冰块,这样珍贵的东西哪里是做奴才的用的上。” “你们都起来吧。”双至闻言,沉默了片刻,才缓声问着跪在她前面的两个小丫环。 前一世在现代,什么冰块的都是极为平常的东西,双至并不如这年代的人在夏日的时候将冰块当成了宝,而且要她为了这些冰块就和老夫人理论似乎也小题大做了一些。 “夫人……”换了衣裳的威儿蹦跳地来到双至身边,“夫人,威儿今天有好好念书写字呢。” 双至摸了摸他的头,宠爱道,“是吗?威儿真乖,以后一定是个好厉害的人。” “和将军一样厉害吗?”戚儿眨巴着晶亮纯澈的大眼,充满崇拜地问。 双至心里一顿,想起那胡夫人以前经常在威儿面前提及石拓,灌输是石拓害死胡副将的想法给威儿,不知道威儿会不会被影响,“威儿喜欢将军吗?” “喜欢,将军抱着我转圈圈,爹爹以前也抱着我转圈圈。”威儿天真地道。 “威儿想念爹爹吗?”双至怜爱看着威儿,这个失去父母的小孩子,真希望他脸上这样纯真干净的笑容永这不要变。 威儿眼种微暗,“想,威儿好想念爹爹,可是将军说爹爹已轻战亡了,战亡就是死了,将来我也要和爹爹一样成为副将,跟着将军一起保家卫国。” 双至愣然,“这些话是将军跟你说的?” 威儿点头,“将军说爹爹为了保护他被杀死了,以后我也要和爹爹一样,保护将军,这样将军就能保护夫人,保护大家。” 双至鼻头泛酸,“傻威儿!” 威儿抬起胸膛,很认真地道,“威儿不僵。” 双至轻笑,捏了捏他的脸颊,“是,威儿不僵,威儿最聪明了。” 顿了一下,双至又道,“威儿,你要记着,你是主子,不管在将军府还是将来回了胡家,你都是主子,如果有恶奴欺到你头上,你要懂得维护自己权益,明白吗?” 威儿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双至颇感欣慰地笑了,之前她一提起要威儿回胡家,他反应都极大,就是不想离开她,如会能够这样,大概是长大了吧。 “那好,喜儿君儿,明日你们二人与少爷一道去取冰。”双至凝望着威儿,“威儿,莫要让人欺到你,凡事有夫人作主,明白吗?”威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双至微微一笑,不想正面和老夫人起冲突,也想看看威儿现在的处事能力,她不放心这样送威儿回胡家,如何也要敢会威儿自保能力才行。 “喜儿,君儿,你们要记着,少爷是你们的主子,不管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必顾保护着主子,听请楚了吗?”双至直视那两个丫环,一字一句地交代,将来这两个丫称也是要跟着威儿回到胡家的,总不能是个软柿子任人捏任人挤。 “奴婢记下了。” “好了,威儿去配吧,一会儿再看书。”双至拍了拍威儿的肩膀,柔声道。 威儿笑容灿烂地点头,拉着喜儿和君儿的手跑开了。 双至笑着摇头,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刚刚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如今听到能去玩儿了,又一派天真稚嫩的笑脸了。 香芹在双至耳边轻声问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去给那雪梅提点几句?” 双至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不必,难道我知道那雪梅不给威儿屋里拿冰块的事儿吗?” 香芹和容兰一愣,对视一眼,笑着道,“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吧!”站了起身双至唯备回上房。 二天,双至才刚睁开双眼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怎么了?”她起身,皱眉问着刚走进来的容兰。 “大姑娘气势灿汹地跑来了,不知找夫人什么事儿,红棉和灵兰把她拦在外面呢。”容兰道。 ------------ 123 大姑娘硬闯上房 【二更】  经至简单梳洗之后,走出内屋,灵兰抬在石仙淑前面,“大姑娘,夫人还没起身,您若是有事儿,待奴婢先去通传一声,您这样直冲进去,若是爷在里头怎办?”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我,我大哥早就出去了,少拿我大哥说事儿,叫辐双至出来!”石仙淑稚着灵兰,满脸的怒容。 “大姑娘,这儿是上房,不是您屋里头。”红棉见娇里的丫头?他们是顶撞你了,还是做错什么事儿了?”双至面无表情地走到石仙淑面前,淡声问道。 “她们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石仙淑指着灵兰,恨不得立刻把她咬碎了。 “灵兰和红棉是我上房的人,主子尚未起身,拦着没有通极就往内屋去的外人有什么错?”特别还是不怀好意的她,双至会给问道,这石仙淑还真以为上房是她说闯就闯了? “你……”石仙淑气结,又没好气道,“我是主子,她们是奴才!” “大姑娘,在上房里头,她们的主子是我和大爷。”双至目光给厉,一字一句地道。 石仙淑咬紧了牙,“辐双至……” 双至打断她的话,“大姑娘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吧,我想你应该不是来跟我计论我的丫环是该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她特地强调了我的二字! 石仙淑这才想起她来找双至的原因,心底的怒火一下子表现在脸上,那表情看起来都有些似街边小巷的泼妇,“辐双至,你是什么意思,拆散人家的姻缓上瘾了是不是?你已经把仙慧和泰子殉的姻簿拆散了,现在还不让我和少飞在一起,你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大姑娘,你可要小心说话了!我们夫人不是你能随意咒骂的。” 香芹脸一沉,哪里容得这个石仙淑如此恶毒咒骂双至。 石仙淑闻言脸色微变,想起上次仙慧被掌嘴的事儿,她怒目瞪向香芹,“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教训我?” 香芹一怒,却在双至的眼种示意下沉默下来。 双至反身优雅坐在上,给给扫向石仙淑,“大姑娘,我怎么拆散你的姻簿了?” 石仙淑往前站了一步,以为双至这是心虚了,“你跟少飞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说配不上我,怕得罪你?辐双至,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说长嫂为母,你不仅拆敢仙慧和泰予殉,现在还去警告少飞不准接近我,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逍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姐妹嫁得好?你是不是要我们在家里永这嫁不出去,才可以被你虐待?” 双至轻轻一笑,“大姑娘,我请问你一句,素子殉和仙慧可否两情相悦生死相许?” 石仙淑一怔,支吾道,“仙慧恋慕秦子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是泰予殉对仙慧无意,我只是想保护仙慧不被外面的人嗤笑,不被伤害,这是拆散姻缘吗?”双至冷声问道。 “那……那我和少飞呢?你为什么要去跟他说那些话?”石仙淑问道。 “哪些话?请问大姑娘,你和赵公子两情相悦了?告诉我了?还是告知天下了?”双至声音很温和,但语气却是凌厉的。 石仙淑怔了怔,“你不是叫他不要接近我吗?” “我只是告诉赵公子,大姑娘你尚未婚配,在这内院走动需要多注意,别引起别人的误会,难逍这也错了?我如此为大姑娘着想,你不但不领情,还听了别人的挑拨不问明原由就大脾气,正如大姑娘所说,长嫂为母,你今日这般放肆无礼地闯进我屋里,甚至开口闭口都直呼我名讳,一声大嫂也不曾喊过,你说我该不该将这事儿告诉你大哥,让他为我做主?”好个赵少飞,竟然如此摆她一道。 石仙淑被双至逼视得有些惧意,特别听到她提到大哥,更是脸色青了一分,“你……你别什么事都把我大哥搬出来,你以为我大哥一定会站在你那边吗?” 双至冷哼一声,“那大姑娘要不要试试看?” 石仙淑咽了咽口水,开始后悔实在不该听到赵少飞说以后不想见面就直奔到上房来,她应该找爹和娘为她做主的。 “当然,你若是想找老太爷的话,我现在就与你一块儿去老太爷那儿,要是老太爷认为你这样没大没小地闯进上房,对长嫂放肆无礼,甚至侮辱我屋里的丫环是对的,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双至没等石仙淑开口,便又咄咄逼人地说道。 “你……你想如何?要不是你去跟少飞说那些话,为什么他昨日跟我说以后都不见面了,早些时候还好好的。”石仙淑不服气叫道。 “大姑娘,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赵少飞,我是将军府的夫人,对一个经常在家里走动的外人说些注意礼节的话并不过分,至于赵公子为何误会我的意思,甚至不与你见面,你还是去问明原因才好。”她确实不知道石仙淑对赵少飞恋慕到什么程度,只是她没想到那赵少飞竟如此卑鄙利用石仙淑来对付她。 石仙淑理亏,知道自己今日是冲动了,她喜欢赵少飞的事儿确实没有人知道,她不希望老太爷和老夫人反对,所以打算晚点再说,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冲动坏了事儿,“那你到底想怎样?” 双至一笑,柔声道,“跟我道歉!” “什么?”石仙淑惊叫,要她跟福双至道歉? “嗯?”双至挑眼看她,一点退让的余地都没有。 石仙淑环视周因的丫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看着她,好像就等着看她好戏似的。 “大姑娘既然做错了事儿都不懂得道歉,那就让老太爷……”双至慢悠悠地开口。 石仙淑一咬牙,叫道,“等一下,我道歉!” 双至冷笑,从香芹手中接过一杯温水,起身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喉咙也干涩了。 石仙淑在心底狠狠骂了双至几遍,才提声叫道,“对不起!”双至只顾着喝茶,好似没有听见。 “喂,我道歉了,你还想怎样?”石仙淑叫道。 “大姑娘开口了吗?您是与何人道歉,与何人说话呢?”灵兰在旁边凉凉开口。 石仙淑瞪了灵兰一眼,深吸一口气,极快叫道,“大嫂对不起!” 双至放下茶杯,对石仙淑柔柔一笑,“既然大姑娘诚心道歉,今日之事就此算了,希望大姑娘以后要带眼识人,别总是随便被挑拨 了。” “赵少飞不是坏人!”石仙淑叫道,“哼,跟你说也是费力,我走了。” 双至淡淡点头,“那就不送了。” ------------ 124 婆媳首次冲突 看着石仙淑离开,香芹忍不住道,“夫人,那赵少飞果然不是善类。” 双至缓缓点头,她昨日只是稍微试探一下,那赵少飞就利用石仙淑来对付她,此人不仅野心极大,手段也不见得光明,“他不想我插手他和大姑娘的事儿,今日被石仙淑这么一闹,我想让大姑娘别接近他是不行的了。” “夫人可以与老太爷说明。”香芹道,她不是担心石仙淑以后会被赵少飞伤害,她只怕将来这石仙淑又要给夫人惹什么麻烦。 “老太爷未必相信我的话。”双至叹息,老太爷觉得自己能够掌控赵少飞,想要反利用赵少飞的能力来教导石灿,她只担心赵少飞这不如他们现在看到的简单,“先安排早饭吧,跟老太爷说明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夫人。”屋里几个丫环重新去做各自的差事,香芹亲自去给双至准备早饭。 本来晴空万里白云如丝的天空突然飘来一朵乌云,没多时便下起倾盆大雨,不过这雨一刻钟之后就停了。 天,很蓝,云朵像棉花一样在天上堆找。 “这雨就跟龙王打个哈欠一样,一下子就没了,这天气还更闷热了。”肩着手的秋萍站在门外的屋檐下,看着地面很快被阳光晒干了湿气,不由得抱怨起来。 双至摇头轻笑,这时候的自然环境还没有收到破坏,四季分明,夏天也不像现代那样反常,这点热度对她而言不过是小意思,如果让这些古人到现代去生活,在没有电风扇和冷气的情况之下,大概都热死了。 “去拿点冰块来,能食用的那种。”她突然想起那些沙冰,或许做起来没有现代那样的美味,但用一些蜂蜜或者其他东西辅助一下,味道也许还可以,更重要的是,能够消暑。 她真想念那冰淇淋。 秋萍听到要吃冰块,眼晴一亮,“奴婢这就去取来。”说完,便急步跑开了。 屋里的丫环都轻笑出声。 “对了,香芹,二姑娘这几天都有跟着连先生学礼仪吗?”双至问道。 香芹道,“正学着呢,连先生是京兆城出名的才女,多少大户人家都想请她去教课呢,二姑娘也是知道的,心里对连先生也敬仰,学着也认真。” “如此甚好,现在都学了什么?”双至含笑点头,看来对石仙慧的法子是下对了。 “好像是学走路呢。”香芹道。 “嗯,一会儿把上次给二姑娘定做的衣裳送去给她。”双至道。 “是,夫人。” 双至正想着秋萍怎么去取冰需要这么长时间,便见秋萍脸色难看地走进屋来,手上也没有拿什么东西。 “这死丫头,让你去取冰也要这么久,现在还空手回来,不是跑哪里戏耍了吧。”灵兰笑嘻嘻地打趣着秋萍。 平时和灵兰总是斗嘴的秋萍此次却只是淡淡扫了灵兰一眼,没有答话,她看向双至,“夫人,胡家少爷被老夫人屋里的人带去了。”双至闻言微怔,“怎么回事儿?” “奴婢去地窖的时候,在门外就见到那雪梅和两个婆子把胡家少爷身边的两个丫环扭着去见老夫人了,听附近的洒扫丫环说,今早胡家少爷领着两个丫环去取冰块,那雪梅不肯给,说胡家少爷不过是将军府的外人,凭什么资格取冰块,胡家少爷让喜儿和君儿把雪梅给打了。”秋萍将刚刚打听来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双至霍一声站了起来,“威儿让人打了雪梅?” 秋萍见双至面露喜色,颇感疑惑,“那丫环们是这样说的。” 双至笑了出来,“这威儿可真能耐,好,打得好!” 香芹和容兰相视一笑,总算有人教训了一下那老夫人的人,夫人不方便出手,可胡家少爷就不一样了。 “去老夫人屋里!”毫不犹豫地,双至往门外走去,她可不能让老夫人对威儿下手,否刚事情就麻烦了。 而此时石老夫人屋里,在喜儿和君儿被那雪梅强行压跪在地上,听着老夫人落。 “你们两个贱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的人也敢打?”老夫人瞪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小丫环,气得破口大骂,打她的丫环就是在打她的面子,不就是两个小丫环和一个外人,竟然也敢对她放肆,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是我让他们打的。”威儿站在一旁嫩声开口。 “你住嘴,小杂种,一会儿再跟你好好算账!”老夫人狠狠扫了威儿一眼,哼,不就是一个属下的儿子,用得着供着养着吗?看那衣裳都要比她的值钱了。 威儿涨红了小脸,提声叫道,“我不是小杂种!” 老夫人冷冷一笑,“你不是小杂种,你是什么?你爹和你娘呢?找出来啊,怎么不把你带回家去?你死皮赖脸留在将军府作甚?” “老夫人,请不要侮辱威儿少爷。”君儿将威儿护在身后,就怕那个刚刚被威儿下会掌嘴的雪梅会突然扑上来伤害他。 “反了你,我在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雪梅,给我掌嘴,狠狠地掌!”老夹人指着那君儿叫道。 这两个丫环是福双至的人,今日她的人被打了,要是她不狠狠地立威夺回面子,那岂不是要被那福双威儿弯低腰搂着威儿,柔声哄道,“威儿乖,威儿是个好孩子,不要哭了啊。” 威儿继续大哭着,“可是那个老婆婆说威儿是小杂种……” 老太爷闻言,脸色一变,“双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至无语地看了威儿一眼,这孩子……是不是太精了一些。 “爹,事情是这样的……”威儿在老太爷问声之后,那哭声便自动小了下来,双至便将事情简单提了一遍,但还是尽量不去得罪老夫人,只是道那雪梅仗势欺人,戚儿才会动手打人,后又不知如何误导老夫人,才会老夫人如此生气。 可老太爷又不是一天认识这老夫人,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他比谁都请楚,听完双至的话,老太爷怒瞪向老夫人,“我还以为你收敛了没想到才几日,你又原形毕露,这家里是双至在当家,你管那么多作甚?为什么要让你的人去管理地窖?那儿有什么宝物吗?” 老夫人被老太爷这么一喝,面子上过不去,便叫道,“我这不是怕有人打理得不好吗?” “你以后少给我管这些事儿,除了你自己屋里的,将军府其他事情都轮不到你开口做主!”他也不想说得那么绝,是老妻让他实在太失望了。 老夫人这下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睁大眼看着老太爷,“你说什么?” 老太爷冷哼一声,继续道,“威儿的爹是我们将军府的大思人, 威儿就是我们府上的贵客,该以上宾之礼对待,你再随口侮辱将军府的恩人,我亲自掌你的嘴!” 老夫人愣然,整张脸都苍白了。 老太爷看也不看她,只是望向双至,道,“双至,此事就这么算了。” 双至低下头,“爹,此事不过由一个丫环无知引起,如果不戒示惩罚,怕日后他人会议论我们将军府薄待恩人。” 老太爷仔细想了想,觉得双至言之有理,看向脸色众白的雪梅, “来人,把这丫环带下去,杖打二十大极,长长记性,记着以后该怎么服侍主子。 “你……你要打我的人?”老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太爷,这次他不帮自己就算了,竟然还要打她的人。 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难道你要外面的人说我们将军府的恩人连个奴才都能欺吗?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这个脸,别总是相信自己的丫环,你自己也用脑子想想。” 老夫人瞪向双至,眼底的怨慰毫不掩饰。 双至低下头,心底无奈叹息,看来她和老夫人之间的矛盾越来她深了。 外头来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掀起雪梅就往外拖去,老夫人连开口一声阻止都不敢。 不过今日幸好有老太爷及时出现,否则可能事情就更加麻烦了,老夫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妥协的。 老太爷挥手让双至先离开,他似有话要对老夫人说。 带着威儿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双至呼了一口气,柔声对喜儿和君儿道,“今日你们做得很好,将来也要像今日这般护着你们的主子,不管是在将军府还是在胡家!” “奴婢记下了。”喜儿和君儿点了点头,福了一礼道。 “夫人,您要送我离开吗?”威儿怔怔看着双至,心里有一种快要被遗弃的恐慌。 “威儿,你想回家吗?回到你真正的家。”双至看着威儿,认真地问。 威儿眼眶微微红,坚决摇了摇头。 “威儿,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有与生俱来的责任,你必须代替你爹爹成为胡家的主子,迟早有一天,你是必须回去的。”双至抚摸着他的脸,她能够护着这双纯澈的双眼多久?能护着这天真的笑容多久?威儿总有一天要离开她,而是否……胡家真的能让他无忧无虑地成 长?胡老太爷胡老夫人已经年老,胡家姑娘和女婿真的能将威儿视为亲儿。 如果不是考虑到胡老夫人和胡老太爷,她真希望能留着威儿几年。 “夫人,那您会来看威儿吗?”威儿歪着头想了想,脸上出现一抹乎年龄的坚定。 双至一阵心酸,这孩子其实很聪明也很早熟,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方才老夫人的话他也是听得明白的,“当然会,夫人有空就去看你,好不好?” 威儿重重嗯了一声,“威儿一定会成为和爹爹一样厉害的人。” 双至微微一笑,“威儿真乖。” 昨日让喜儿她们带着威儿去取冰块,她只是想看看威儿能否摆脱过去怯弱的性子,也想看这两个丫环能不能护着威儿,看来是不错的,都是忠心护主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威儿的成长那么快,竟然敢打了那雪梅。 虽然因此和老夫人的关系再次僵裂,她却觉得轻松了,至少在短时间内,老夫人会收敛一些了,她的忍让始终是有限度的。 ------------ 125 如此岁月  石拓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晚饭,双至见他脸色沉重·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和他撒娇开玩笑,服侍他洗了手,为他拭去脸上的灰尘,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轻柔着他的肩膀,放松他紧绷僵硬的肌肉。 石拓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她抱在怀里,在她颈窝处深吸一口气。 双至环着他的腰,笑道,“怎么累成这样?皇上每都要你去作甚了?竟然让你这么累?” 石拓轻笑,咬了咬她白皙细嫩的肌肤,“伴君如伴虎,只要是皇上一起,还有轻松的事儿?” 双至心疼地抚着他的背,“你不是——个将军么?现在又没有打战,皇上为啥每天都要找你进宫啊。” 石拓抬起头,捏着她鼻子,“这就是作为人臣的无奈。” 双至挽着他的胳膊,讨好地道,“夫君啊,您每天这么辛苦地工作,我以后一定更加尽心贴心地服侍您,让您感到在家里是多么的舒服温馨,永远舍不得离开我。” 石拓轻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双至不悦的揽住他脖子,“人家是认真的嘛,你看你,眼角皱纹都出来了,我会一疼的。” 石拓心底泛起一阵暖意,眼底含笑凝着她,“那你要怎么服侍我?” “你说怎么服侍,就怎么服侍。”她轻声细语,踮起脚尖,轻舔他的唇,将他的呼吸吸入自己肺中,涅暖的,深沉的,将她心口胀得鼓鼓的,她真的现自己对这个男人越来越迷恋了。 石拓含住她的唇,轻轻地,温柔地,舔吻着她娇嫩的唇扮,火热的舌尖顶开她的贝齿,反被动为主动,给她一个深长缠绵的吻。 “石拓~…”双至喘着气,很艰难才能使自己推开他,但她的唇还贴着他的下巴。 “嗯?”石拓眼底蕴满**,伸手在她衣内抚摸着。 “答应点一件事!”双至了眨眼,她脸颊酡红,但双眸很严肃认真。 “什么事?”石拓按住她的臀{部,让她贴{紧自己。 “请你为了我,更加保重自己。”双至紧紧抱着他,她听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她的不安如此清晰地传递给他,“我不能要求你不要插手皇室的储位之争,因为你是大齐国的将军,对于下一任君王,是不可缺少的助力,可是……自古帝王最是无情,我不想看到你…” “傻姑娘!”石拓轻啄她的唇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笑道,“你以为我每天进宫都是与皇上讨论该立哪个皇子为太子的事儿?” 双至嘟唇叫道,“难道不是吗?” 石拓笑道,“谁跟你说我每天进宫都是和皇上说这些事的?” 咦?双至疑惑看着他,难道真的不是?因为看过太多的历史和电视剧,思想早已经有一套对储位之争的认知,她每天都担心石拓哪天会不会突然出事,她一定承受不起失去他的打击,天知道她现在多爱他。 “皇上的确有问过我意见,但我常年在外征战,对内政并不熟悉,于是皇上再也没有提过了,双至,我当然知道这些你争我夺有多危险黑暗,所以我才让你以后都不要去于王府。”这些只是在平静台面下进行的角力,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谁化成红白骨,而他对这种权势之争也没有兴,他从来不参议内政的。 双至愕然无语,敢情她这几天的担心全是自己在杞人忧天了? “你一一你不管内政?那你还每天往宫里去?”他不是每见皇上吗?那不是他的工作吧。 石拓神情一肃,搂着双至道,“事情尚未确定,待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双至挑眉,“国家机密?” 石拓笑道,“是机密!” “那算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不担心了,人家就是见你今天回来好像不开心很累似的,还以为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双至傎了他一眼,抱怨道,然后推开他,径自走出内屋准备吃饭了。 石拓好笑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将自己被她故意控起的**压了下去,小妖精,越来越懂得挑战他的意志力了。 不过很显然,他的心情因为她而好了许多,今日现了一些追踪许久的线索被毁灭了,心情难免沉郁,回到家里,听说了今日双至和老夫人之间的事,他更是心疼,双至每天要面对这些石家的人…一应该很累很辛苦吧,卸却要逗他开心,担忧他的安全。 这个傻姑娘… 吃过晚饭至和石拓手牵手在外面的花园散步既然石拓没有涉及这场储位争战,双至也不再关心这个问题,谁最后虑成为太子也与她无关了,她还是把心思放在家里就好。 “我已经写信与胡老夫人,再过几日,他们就会来接回威儿。”双至和石拓走到八角亭,上了石阶,看着已经变得,墨蓝的天空。 石拓低声问道,“威儿愿意回去?” “嗯,这孩子长大了呢。”双至幽幽开口。 “不舍的吗?”石拓低头看她,带笑的眼蕴满温柔。 “是不舍,不过始终还是要让威儿回胡家的。”双至看着他道。 石拓笑道,“这么喜欢小孩子,咱们以后生几个,好不好?” 双至闻言,笑了出来,轻锤他房膀,“你当我是猪啊,生孩子很痛的,而且在这种医疗设备落后的地方,生个孩子等于一脚踏进鬼门关呢。” 石拓脸色突然煞白,他听不懂双至口中的那个什么医疗设备是什么,他脑海里只有那句生个孩子等于一脚踏进鬼门关,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生他才难产过世的,他的心感到一阵恐慌和害怕。 “石拓,你怎么了?”察觉到石拓的不对劲,双至轻拍着他胸膛,紧张问着。 石拓一把搂住双至,声音略有些嘶哑,“双至,我们不要生孩子了,不要了!” 双至一愣,才想起自己无意中说了什么话,她喉咙有些哽住,“我那是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当真,你看很多人不是都安全生下孩子了吗?” 石拓放开她,捧着她的脸,深幽的黑眸氤氲着担忧和深情,“双至,我不想失去你。” 双至柔柔一笑,心底突然翻涌着澎湃的激动,这是他一次如此清楚地表明他的心意,自己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吧,已经重要到连子嗣都可以不要,也不愿意失去她了吗? 这个男子……嫁给他到现在,他一直用澎湃的,温暖的,热情的感情像大海一样橙她包围着,让她不自觉地对他沉迷。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放佛宣誓一般,她这么爱他,怎么会愿意离开他? 石拓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和她的心跳撞击在一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害怕失去她。 双至轻声细语安慰了石拓很久,再——次保证生孩子其实只是比较痛,并不是特别有生命危险,只是个别身子比较虚弱的才会撑不过那痛,好不容易石拓才脸色好看了一些,却让双至取笑了很久。 二天,双至就后悔昨晚不该取笑石拓被她一句话就吓得脸色白了,瞪着那些补品,她真有种抓狂的冲动。 石拓竟然要求小厨房每日都要给她炖那些难闻得要死的补品,光是那个味道都足以让她反胃三天了。 可为了让石拓放心,她不得不捏着鼻子喝下夺,知道,石拓希望她身体强壮,不想她有一丁点意外生。 日子缓缓如溪流淌过,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这是双至难得轻松的一个月,石老夫人自从上次被老太爷斥骂之后,再没有出过屋里,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只可惜老太爷也懒得去哄她,整天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太姨娘那边。 石仙淑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也少跟赵少飞见面了,但实际上如何,双至却不甚清楚,对于石仙淑,双至并没有十足的理由去阻止她和赵少飞一起。 石仙慧倒是让双至意外,她进步极大,如今若是不仔细观察,当真为石仙敦是哪家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了,而且她认真的程度也颇让双至欣慰,原来朽木并不是不可雕的。 而这个月来,双至和周围的官宦世家的内眷也开始来往,想当然,一群每天无所事事的夫人坐在一起能说的无非是八卦,双至也从她们口中知道了如今宫中一些局势,听说杨贵妃三岁的儿子不小心掉进了宫里的荷花潭,已经死了,而淑媛娘娘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也在前几日中毒,幸好没什么事儿,但却因此引起皇上大怒,就在皇上要立淑媛娘娘的皇子为储君的时候,却传出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于是朝中大臣便全体上奏要待皇后娘娘分娩之后,再决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如果皇后娘娘生下的是皇子,那么太子之位就毫无疑问地落在这位嫡出的皇子身上了。 双至却觉得,秦子吟不像是会让自己儿子中毒的人,但不管后宫硝烟多严重,对她这种家庭主妇而言,那只是遥远的话题。 如今在将军府,可谓之岁月静好,她所要做的,只是准备着下个月石灿和余惜梦的婚礼,其他的事儿,只要和她身边的人无关的,她都不会费半点心忍的。 ------------ 126 大姑娘的非君不嫁 【二更】  生活的意外和问题总是一个叠着一个,即使有时候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也会被突击得措手不及。 双至不敢以为将军府或许会永远这样岁月静好,平平静静地永远保特这一种和楷的环境,但是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突然。 还有半个月就是石灿成亲的大好日子,这些天连老夫人的脾气也好了许多,虽然这个儿媳妇不是她中意的,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要成亲,她再怎么不乐意也还是觉得开心的。 只是…… 炎热的天气,猛烈的阳光在考验着所有人的耐心,花园里的树叶在日光下异常青翠,屋檐的青瓦闪烁着微亮的光芒,几个粗使婆子和小丫环拿着网兜在捕捉知了,不让那蝉鸣吵了在休息的主子。 在这个令人昏昏欲睡午后,整个将军府安静地在阳光中沐浴着。 “夫人,夫人……”睡得正香的双至被外头灵兰急切的声音吵醒,她有些不悦地皱眉,最近的她特别嗜睡,也不知什么原因,就这样被生生吵醒,那脾气还一下子就浮上心头了。 “什么事儿?”双至懒懒地起身,感觉还是有些倦意。 香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内疚不安的灵兰。 “夫人,是老太爷那边来传话,要您赶紧过去一趟,这灵兰大惊小怪的,吵醒了您,奴婢一会儿再好好教训她。”说着,香芹好狠狠瞪了灵兰一眼。 灵兰低头道,“奴婢错了。” “罢了,反正也醒了,老太爷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前几天老太爷中了暑气,修养了几日才康复,别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大姑娘在那边闹着。”灵兰道。 石仙淑?双至皱眉,有不怎么好的预兆。 “过去吧!”梳了,换了衣裳,双至用冷水拭脸,让自己请醒一些后,便让香芹和她一道过去。 到了那边,双至一眼便见到老太爷和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石仙淑和赵少飞。 双至见着架势,心中也有了个底,石仙淑是来求老太爷,想要嫁给赵少飞的吧? “爹,二娘!”双至眼角扫了依然笑如春风的赵少飞,经自向前与老太爷他们行礼。 老太爷点点头,示意她在一旁坐下,老夫人心里对双至极为厌恶,看也不看她一眼,两双眼晴只望上面翻着。 双至心中无奈,谢了坐,才在下位坐下。 “你来作甚?难道又想要来破坏别人的姻缘?”看到双至的出现,石仙淑心底就浮起不安和烦躁,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老太爷哼道,“是我让双至过来的,你有何意见?” 石仙淑瘪了瘪嘴,瞪了双至一眼,才道,“爹,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您和娘同意了就行,为什么要找大嫂啊。” 石老太爷道,“你真想嫁给少飞?” 双至讶异看向老太爷,怎么听老太爷的语气,似乎并不反对石仙淑和赵少飞的婚事呢。 “是!”石仙淑坚定叫道。 旁边的赵少飞一副深情温柔的模样看着石仙淑,两人似无旁人一样对视着,让双至差点以为自己当差真的成了拆散人家好姻缘棒打了这对情投意会的鸳鸯的坏人了。 “少飞,你呢?”老太爷看向赵少飞,眼底充满了探究和狐疑。 赵少飞作揖一礼,语气无比真诚地道,“老太爷,老夫人,在下对大姑娘一片真心,在下知逍自己事业尚未有所成,但在下保证,将来定当出人头地,让大姑娘与在下一同享尽荣华。” 石仙淑眼晴泛湿,感动地呼唤着,“少飞……” 该死的赵少飞!太恶心了!双至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连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对他露出欣赏的表情,就算此时她开口指出他表里不一,心术不正,大概也是无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被老夫人和石仙淑认为她不怀好意。 “双至,你如何看?”老太爷对赵少飞还不是很放心,便问向一直深得他信任的双至。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双至脸上,看那石仙淑的眼神,好像只要她说出一句赵少飞的不是,就要扑上来拼命似的。 双至视线直直投向赵少飞,含笑对老太爷道,“爹,儿媳以为,大姑娘和赵公子相识不久,这时候谈及婚事有些为之过早,不如缓些时候再说。” “你的意思就是信不过少飞了?少飞得罪你了吗?为什么你要三番四次地阻止我们?石仙淑跺脚叫道,她就知道福双至一定会坏她的事儿。 “大姑娘,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双至温和开口,她不能说出赵少飞曾经和余惜梦互相倾慕,否则和余家的婚事大概就不成了,如此一来,不仅将军府名声受极,她也会毁了一个女予的一生,可如今她又没证据证明这个赵少飞的为人,即使老太爷也防备着他,但老太爷同时也欣赏他的能力。 如果她没猜错,老太爷其实对石仙淑和赵少飞的婚事是乐见所成,他根本就想将赵少飞完全变成能够为石家效劳的人。 但是……真的能够通过一桩婚事来困住赵少飞吗? 老太爷略微沉吟,慢慢地点头,“双至言之有理,这婚事确实仓促了一些,而且,仙淑,哪有大姑娘自己要求嫁人的道理,还是等赵家提亲了再说。”他并不反对这门亲事,如果赵少飞对仙淑是真心的,将来必定能够为他所用,人都是有些小缺点的,他相信自己应该能够掌握住赵少飞的缺点和心思,让他完合为石家效力。 “就是,要嫁也得让你二哥的婚事办了再说,别急,没人能左右你的婚事。”老夫人最后一句特意提高声调,还用眼角挑了双至一眼。 “不行,爹,娘,所谓嫁娶嫁娶,自然是先嫁了才能娶,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我一定要嫁给少飞的。”石仙淑深深望了赵少飞一眼,更加坚定地道。 “太仓促了,不行!”老太爷想都没想,立刻拒绝。 石仙淑咬了咬唇,低下头道,“我已经……已经和少飞私定终生,说不定如今……如今有了身孕,我是非嫁不可的。” “什么?”老太爷和老夫人脸色一变,都站了起来。 双至却是微珠起双眸,觉得石仙淑应该还有更加爆炸性的话没说出口,和定终生啊……好个先析后奏,赵少飞的野心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些。 “而且,我也不嫁入赵家,少飞说他愿意入赘我们石家!”果然石仙淑这话一出,连双至都被震得一脸错愕。 ------------ 127 双至昏倒了  所谓入赘,便是百姓口中常说的靛门,也称为招婿,一般有能力有尊严的男子都不愿意靛门,这样会令本家和自己失去面子,甚至外面的人也不愿意与之深交。 双至没想到赵少飞会要入赘,他想要做什么? “你想要入赘?”石老太爷片刻之后才找自己的声音,他几乎不敢置信地问着赵少飞。 赵少飞含笑的眠深情望着石仙淑,“大姑娘说她不愿离开家里太远,想要留在老太爷和老夫人身边,我仔细想过,我在家中只是庶出,且还有兄弟许多人,家父不会介意我入赘石家。 该死的赵少飞!这个理由太扯了,太他妈令人作呕!双至在心里咒骂冷笑着,可老太爷和老夫人却不这么想,他们都感动看着石仙淑和赵少飞,“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 “爹,娘,反正那赵家也没什么家产会分中少飞手中,女儿也不愿意离开你们,就让少飞入赘吧,这样女儿也能长伴爹娘膝下,少飞也能全心全意帮助二哥做生意。”石仙淑走上去拉着老夫人的衣袖,撒娇叫着。 双至忍不住开,“大姑娘想要孝顺爹和娘,赵公子也不必入赘,在家里附近寻个宅子,大姑娘嫁了过去,也可常回家里,入赘始终伤了赵公子的面子。” 老太爷看了双至一眼,他心中却是高兴赵少飞能入赘的,如此他就成了石家的人了。 从老太爷眼神中看出他老人家的心思,双至只觉得失望和无能为力,她已经阻只了石仙淑和赵少飞在一起了。 入赘…… 她真的没想到赵少飞会以此为代价进入石家! “想来入赘也没有什么不好,天下入赘的人多的是,将来有少飞帮助灿儿打理生意,我们也放心一些,对吧,老太爷,再说了,仙淑已经和少飞有了夫妻之实,这婚事就要越快办越好。”老夫人只想着如果赵少飞入赘了,那在这家里她就多了一个可以依仗的人,以后要对付谁也有人帮着。 老太爷沉思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仙淑和少飞的婚事赶在灿儿之前办了吧,只是要辛苦双至了。” 石仙淑抛给双至一个得意胜利的笑容,而赵少飞,依然笑得涅润如水,看着双至的目光幽幽深深,不知又在算计什么。双至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本来双至忙着石灿的婚事已经很疲倦了,如今又不得不再安排石仙淑和赵少飞的婚事,不过幸好,招婿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也就只是简简单单行了礼就罢了,但也足够让双至忙了好几天。 “大姑娘住的院子得换一个,不能太接近上房和二姑娘的院子,杜娘子,家里还有哪些空院子?”双至脸色因为疲倦有些白,她强撑着有些虚浮的视线,轻声问着杜家娘子。 “夫人,在老太爷的院子后还有一处大院子,那里是空着的,给大姑娘和未来姑爷正适合。”杜娘子知道双至的心思,便指出一处离得上房最远的院子给大姑娘。 “嗯,你去安排一下,问问大姑娘是否喜欢,要是大姑娘没意见,你就选几个丫环去打扫,再找牙婆买几个小丫环进来,以后在那儿服侍大姑娘。”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双至轻轻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奴婢这就是去办。”杜娘子行礼之后便去了。 双至呼了一口气,还有两天就要举行婚礼了,这几天她忙得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要没有了。 “夫人,您脸色很差,奴婢扶您去休息一下吧。”香芹给双至地上参茶,担忧看着双至苍白的脸色。 双至喝了一口茶,缓缓点头,“爷回来了吗?” 香芹正要回答,便见到石拓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含笑道,“爷回来了。” 双至抬起头看向,脸上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你回来啦!”她兴奋地站了起来,想要奔向石拓的怀里,可是就在她站起身的刹那,眼前突然一黑,她只来得及看到石拓突然变得惊惧害怕的眼神,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双至‘….”石拓大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在昏倒的那瞬间也停止了跳跃。 香芹惊叫扶住双至软下来的身子,脸色变得惨白,“夫人…” 石拓大步走了过来抱起双至,连声音也颤抖了,“双至,双至,不要吓我7” 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石拓只觉得好像突然有无数的小刀在戳着他的心口。 “爷,赶紧抱夫人到卧榻,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关心则乱,幸好香芹比石拓冷静一下,赶紧让石拓抱着双至到床榻,她则跑出内屋,要容兰他们进去照顾双至,自己拔腿就跑出去找大夫了。 石拓将双至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卧榻上,那股从所未有的恐惧感揪住他的,,他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看着唤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双至,不要吓我。”他低头,抱着她,哽咽呢喃着。 容兰和红棉她们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夫人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你们是怎么服侍夫人的?这几天都干什么了?”石拓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瞪着容兰她们,那冷寒凛冽的眼神让容兰她们吓的差点说不出话。 “夫人一一夫人这几天都忙着大姑娘的婚礼,忙得都没时间用饭,那大姑娘也总是挑这个不好那个不适合,夫人她…可能是太累了。”容兰心底对那石仙淑狠狠骂了一遍,一定就是她累得夫人这样的。 石拓紧握双拳,全身的肌都愤起,又是这些人! “爷,大夫来了。”香芹气喘呜地出现在门边,将大夫带了进耒。 石拓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先让大夫给双至诊脉,他不会再让那些人所求无度地要双至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维他命做牛做马了。 那大夫估计是被香芹拉着跑来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容兰急忙递上温茶,他喝了一后,本来想抱怨几声,但接触到石拓那摄人的眼神,只要咽了咽口水,急忙给双至诊脉。 一刻钟之后,那大夫脸上泛开一个了然的笑意。 “恭喜爷,贺喜爷。”他收了手,站起来对石拓作揖道喜着。 石拓一愣,皱眉莫名看着他,心里只担心着双至,“什么意思 “夫人只是太过疲劳才会气血不足昏倒,如今夫人只是在沉睡,再过些时候自然会醒过来。”大夫捋着灰白的胡须,慢悠悠地说着,双眼带笑。容兰在一边斥道,“这有什么好贺喜的。” 那大夫哈哈笑道,“姑娘莫急,莫急,老夫尚未说完,夫人之所以会气血不足,恐是这段时间过于辛劳,且没有注意休息,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闻言,顿时大家一片寂静,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大夫含笑重复一遍,“恭喜爷,尊夫人是有了身孕,身子疲劳才会昏倒,虽然无损胎儿,但切记往后要仔细些。” “什什么?”咚!石拓只听到自己的心脏传来强烈撞击声,心口一下子被一种莫名的感觉胀得满满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感乱一阵昏眩,带那大夫再次说了一遍之后,他才现院子自己忘了呼吸。 双至…怀孕了? 香芹和容兰她们已经欢呼出声。 “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切记莫要太过忙碌,老夫开几副安胎药,你们一人随我回去取药。”大夫仿佛见惯了这种情形,很淡定地要大家先把注意力放在此时还是沉睡的双至身上。 “我去我去,爷,奴婢随大夫去取药。”香芹难掩脸上的兴奋,急忙开口。 石拓点了点头,僵硬着身子坐到床榻旁边,看着双至苍白的小脸,心里氤氲着酸涩的幸福。 容兰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都退了下去,得去给老太爷他们报喜了。 屋里是剩下石拓和在沉睡的双至。 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粗粝的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她的呼吸很微弱,但绵长灼匀,证明她还在他身边。他的喉咙像被棉花塞住似的,哽得生疼。 他无忘记刚刚亲眼见到她在他面前昏倒那瞬间的感受,那攸地紧缩仿佛停止,跳的惊慌和恐惧,他从没这样害怕过…害怕她会离开他。 ,双至.… 他埋在她胸口,滚烫的泪涌出眼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如果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幸好,只是太累了,只是怀孕了。 突然,他猛地抬头,大手轻轻地覆盖在她仍然平躺的小腹上,这里,有他和双至的孩子了。 孩子,呵,双至要是醒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一定很开心吧! 他抓起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脸,在她手心印下一吻,看着她眼底明显睡眠不足的黑圈,他的心揪疼着。 “爷,老太爷和老夫人过来了。”容兰撩起帘子在门边轻声对石拓道。 石拓拭去眼角的湿意,恢复了平常酷寒冷漠,“把药抓回来了吗?” “回来了,香芹亲自去煎药了。”容兰假装没有看到石拓通红的眼,低着头回答。 “嗯,在这里好好照看夫人。”石拓站了起来,除了眼睛有些红丝之外,已经看不出他半点情绪了。 ------------ 128 原来还只是个妾 【二更】  石拓从内屋出来,走到大厅,石老太爷在焦急地度步,老夫人却是不以为然地坐在上,连石仙淑也来了。 “拓儿,双至没事儿吧?”老太爷见到石拓出来,急忙迎上去担忧问着。 石拓冷冷瞥了石仙淑一眼,才道,“没事!” 老太爷松了一口气,脸上难掩喜色,“双至真的有身孕了?” 老夫人和石仙淑都停下手中扇风的动作,期待看向石拓,她们的期待与老太爷的不同,她们一点也不希望双至在这个时候怀孕。 石拓点了点头,“是的,这几天她太累了,才会昏倒。” “哎呀!”老太爷用力拍腿,“要是早知道双至有了身孕,就不该让她安排仙淑的婚事,这……这要是有什么事儿该如何是好。” 石拓全身散着森寒的冷漠,他淡淡扫了这些所谓他的家人一眼,很难在他心中挑起亲情的感觉,“以后别再让你们那些乱士入糟的事儿麻烦双至!” 石仙淑不服气嘀咕道,“怎么她怀孕了就是正事是大事儿,我成亲就是乱七入糟的事儿了。” 石拓冷眼一扫,石仙淑马上噤声。 老夫人这时候才笑道,“双至有了身孕是喜事儿,应该要开心的,大家别说扫兴的话了,双至这不是没事吗?” 老太爷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得吩咐厨房,以后夫人的膳食要注意些,每天都要给双至炖些许身子的,嗯,不能让双至太劳累了,仙淑的婚礼就别麻烦双至了。” 石拓这时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双至有身孕的喜悦在心底慢慢地酵着,但同时他也开始不安,生怕双至的身子会因此而虚弱。 “媳妇怀孕了,必是不能太过操劳的,家里的事儿多繁忙,不如让我先打理着,让双至好好养身子?”老夫人接着老太爷的话对石拓说着,声音充满关切,好像真的只是想要让双至好好休息,她才来接这个家的。 石拓心里冷笑,原来不过是要将军府的当家大权,才会虚情假意对双至表示关心。 他虽担心双至怀孕之后再打理家里的事儿会影响身子,但也不想把当家的权利交给老夫人,“这事儿等双至醒来之后再安排。” “那我的婚事怎么办?”石仙淑才不管双至什么时候醒来,她只关心谁来操办她的婚事。 石拓凌厉的眼神没想石仙淑,“搬出去住!如果非要赵少飞入赘,你们不许住在我将军府!” 这话一出,连老太爷也怔愣了,“拓儿,这……让他们住家里也可以吧。” 石拓淡淡看了老太爷一眼,然后冰寒的目光落在老夫人和石仙淑身上,“你们记住,在这里,双至才是主子,别继续挑战我的耐心。” 老夫人脸色气得胀红,颤抖着手指对着石拓,“你……你想怎样?双至是这里的主子难道我不是?石拓,我还是你二娘呢,你想要背上不孝之名吗?” 石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使他看起来更加森然可怕,“如果你再继续挑起我的底线,我会亲自把你撵出将军府,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我母亲的奴婢,你如今虽身为石家老夫人,可你的名字还没写进族谱的有什么资格是我二娘?” 当初因为林家的原因,石家的族长不肯将老太爷这个填房记入族谱,原因就是石家虽是商贾,但也没理由让一个奴籍出身的女子成为平妻,老太爷也没有办法,族谱虽没有老夫人的名字,家里却依然以夫人之礼相待,久而久之,老夫人自己估什也忘记这回事,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当家夫人了。 听到石拓再次提起她心中的痛,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话语噎在喉咙中,说不出口了。 石仙淑莫名看着石拓,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拓面无表情地看向老太爷,只见老太爷也是脸色铁青,他以为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和族长还是卖给他一个面子,没有说出来的,这些年老夫人也总以各种借口对外说没去祠堂祭祖,家里的下人自然不会生疑。 “你如何知道的?”老太爷艰涩地问着。 石拓道,“双至到祠堂祭祖的时候,我看过族谱。” 石仙淑尖叫出声,“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嫡出的,我和二哥他们只是庶子?” 老太爷喝道,“你闭嘴!你们在石家是嫡出还是庶出的有区别吗?” 石仙淑看向老夫人,委屈叫道,“娘……” 老夫人脸色煞白,好像一直以来她所维特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下子瓦解,就算家里待她是以夫人之礼又如何,将来百年之后,她也不过是不能进入祠堂的妾。 老太爷眼底有祈求地看向石拓,希望他给他这个老父留些脸面。 石拓看了老太爷一眼,才对老夫人和石仙淑道,“去外面找个庄子,你成亲之后去住,是嫁到赵家也好,让赵少飞入赘也好,不许住在这里!” 让石仙淑搬离将军府,也是为了让双至找少些麻烦,否则这母女整天一起,还不知要对双至动什么心思,为了以防后患,他就算被骂无情冷血也无妨。 “爹……”石仙淑哪里肯离开将军府,她都已经习惯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老太爷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对石拓始终怀有歉意,很多时候并不想和这个儿子有冲突,但这次,如果他不护住自己的老伴和女儿,他的颜面何在。 “拓儿,就算你不认这个二娘,你也要认我这个父亲,仙淑是你妹妹,你何必这么绝情?难逍你要逼得我们都离开了才满意?”老太爷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怒意。 石拓冷声道,声音有些讽刺的味道,“您是我父亲我知道,我也很尊重您,否则我不会容忍到今日,我只是希望有些人也要懂得尊重我。” 老太爷一震,眼底掠过一抹苦涩,难逍在拓儿心里,还一直介怀着当年他的疏忽吗?当年他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并不知道拓儿在家里被排挤,直到他开口说要到京兆当兵,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急略了这个儿子。 罢了罢了! “你想如何就如何,毕竟这儿是你的将军府,你才是说了算的人, 双至有了身孕是喜事,不要再因为过去的事吵闹不已,给家里每个奴才赏二两跟子,大家一起高兴高兴。”老太爷不想和石拓吵,他如今只想着以和为贵,家里各人都和和睦畦的。 老夫人见老太爷竟然没有为自己说话,气得拉起石仙淑,哼了一声,离开了上房。 石拓目光复杂看了老太爷一眼,今日他是被双至的昏倒吓到了,才会忍无可忍将事情都排开来说,只是没想到父亲会这样低姿态求和。站在大厅角落的红棉和灵兰面面相觑,又看看沉默无语的石拓和老太爷,两人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老太爷叹了一声,问道,“拓儿,你心中是否还怨恨我。” 石拓淡声道,“没有!” 老太爷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再叹一声,“双至有了身孕,身子会虚弱些,你叮嘱屋里的丫环仔细照顾着,我先回去了。” 石拓僵硬地点了点头,对于父亲这种想要计好许偿他的心态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他早已经过了需要补偿的年纪,且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永远也改变不了。 或许小时候的事情在他心中留有心结,但在和双至一起的这些时日中,他的心结不知不觉地解开了,他也希望有一个和双至一同建立的和和睦睦的家,只是对于老夫人和石仙淑她们的得寸进尺,让他耐心磨灭,今日将石仙淑赶出将军府,因为她是双至昏倒的罪魁祸,也是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他说出父亲一直没有说的秘密,也是因为不想看到双至再受委屈,虽然他也请楚就算说出来了,父亲还是会让下人们以夫人之礼对待那女人,但至少能打压一下她嚣张的气焰,尊称那女人一声老夫人,已经是给父亲极大的面子了,他也不希望父亲被说是言而无信的人。握了握拳,石拓这身回了内屋,他想等着双至醒来。 老太爷回到屋里的时候,差点被一个白瓷花瓶砸中了脑袋,哐啷的白瓷碎了一地,他不耐烦地看向披头散,脸上妆容都糊成一团的老夫人,“你这是在作甚?” “我作甚?我作甚?”老夫人尖声对着老太爷叫道,双手一扫,把妆台上的饰都扫落在地上,嘶声裂肺地叫着,“石坚,我跟了你几十年,从来不曾受过今日这样的屈辱,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只要我帮林婉娘试药,就会娶我为平妻的,现在林婉娘都化成灰了,我还没进过你们石家的祠堂,你对得起我吗?啊?” 老太爷脸色阴郁,沉声道,“你如今不是已经成为老夫人了吗?在意那些虚礼作甚?” “虚礼?你看看你那宝贝儿子,就是因为我没有写进族谱,他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二娘,今日之后这个家还有我立足的地儿吗?”老夫人最怕的就是有一天家里的人知逍她虽然身为填房,但一直没有被族里承认,那她所有的尊严和面子就都没有了,家里的下人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尊重她了。 老太爷摇头道,“就算你能进入石家族谱了,拓儿也未必会认你这个二娘,你何必什较这些?” 老夫人膛大眼她想不到老太爷还会在这时候打击她,“我……我不活了!” “你要是还想留在将军府,就别再闹事儿了!”老太爷本来已经心情烦躁,被她这么一闹,更是没有耐心,也不想再劝说了,丢下一句话,甩极大步离开,留下本来还想继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夫人愕然。 ------------ 129 闭门不见大姑娘  双至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她满足嘤咛了一声,好像这几日的疲惫在这沉睡中消失了。 一直坐在床沿的石拓黑眸幽亮,紧拢的眉心舒展而开,轻捏她的手背,“双至,你醒了? 双至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紧张叮住她的石拓,在他眼底看到浓浓的担忧和害怕,她方想起自己刚刚在他面前昏倒的事。 她柔软的小手轻轻贴在他脸上,“抱歉,石拓,让你担心了。” 石拓深吸一口气,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在她手背上咬出一圈齿印,声音暗哑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 双至轻笑出声,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抱自己抱起来,她坐在他怀里,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以后不会了。” 她昏倒之前,看到他眼底那样的害怕和恐惧,已经足够让她心疼好久了,她怎么还舍得再吓他一次。石拓无奈地叹了一声,睇了在旁边的香芹一眼,香芹福了一礼,退下去了。 “怎么这几天都不知道好好休息?大夫说你太劳累了。”石拓轻抚她鬓角,心疼地轻斥着。双至吐了吐粉舌,不敢说自己最近吃得少是想要减肥,她的腰身都肥了一圈了。 看到她这调皮的孩子气模样,石拓轻笑出声,捏住她的鼻尖,“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双至笑嘻嘻地吻了吻他的嘴角,眼底有些小得意,“石拓,刚刚你是不是很害怕?” “你还知道我害怕?”他几乎在她昏倒的那瞬间停止心跳了。至星眸晶亮地看着他,“所以说,你爱我?” 石拓愣了愣,挑高了眉,“福双至,你太得寸进尺了。”双至在他脸上胡乱印下细吻,大声笑道,“不要害羞嘛,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你说了我会更开。” 石拓的呼吸逐渐加快,他拉开双至,眼底有着隐忍的**,“坐好,不许动!” 双至微愣,石拓他……竟然推开她?平时要是她主动吻他,他表现都很热惜的,为什么今天这么冷淡?可是她明明感觉到他那鼓胀的**啊。 石拓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红润欲滴的娇唇,.急忙转移话题,“我让仙淑成亲之后搬出去住,赵少飞想要入赘可以,但不能住在将军府。” 双至氏下头,心里还是觉得很受伤,石拓竟然推开了她。 石拓看她那委屈的小模样,好笑地抬起她下巴’让她于自己对视,“生气了?”她嘟着红唇,眼儿汪汪凝着水气,“你不要我了,你不爱我了。” 石拓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贴住自己的心口,柔声迸,“不要说孩子气的话,双至。” 掌心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双至轻笑出声,觉自己最近情绪实在有些脆弱。 石拓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放在她的小腹上,声音难掩喜悦和幸福,“这里,有我和你的孩子了,双至。” 双至眨了眨眼,好像听不明白似地看着石拓一张一合的嘴。 “什么?”她脑子轰轰热,双手覆盖在石拓的手上面.,捂着她的小腹。 “我怀孕了?”双至再一次问,晶莹的泪珠滴在石拓的手上。 石拓紧张地拭去她的泪水,“这是喜事儿啊,你哭什么?” 双至紧紧抱住他,哽咽叫道,“我开心嘛,石拓,我怀孕了,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怀孕了! 天啊!她还一度以为自己身子有问题呢。 她忍不住喜极而泣,好想让石拓也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石拓含笑看着她,阻止她想要跳起来欢呼的动作,“仔细些,别再像个孩子一样!” 双至脸一红,乖乖地坐回床榻,拉着石拓的手娇声问道,“你就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刚刚才……推开我?” 石拓宠溺地看着她,“以后不要那么劳累了,家里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你好好养胎。” 双至微微蹙眉,因为怀孕而兴奋激动的心情稍微冷静了一些,想到自己怀孕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她低声道,“家里的事情倒是不忙,只是大姑娘的婚礼比较急……”她突然想起石拓先提过的话,提声问道,“你要把大姑娘和赵少飞赶出将军府?” 石拓点头,“留她在将军府,是个麻烦!” “那爹和二娘怎么说?”让石仙淑到外面住也好,她实在不想赵少飞住进将军府。 “他们怎么说并不重要!”石拓淡淡道,“双至,要不,先把家里的事情交给管家去打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接手好不好?至于仙淑和石灿的婚事,也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让管事去操办了。” 双至浅笑,嘴角有难掩的甜蜜,“让王管家打理家里的是儿,我怕麻烦更多,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累着的。” 家里那几位不消停的主哪能就这么放过当家的权势,如果她放手给王管家,只怕老夫人必定终日要寻他麻烦了,到时候她反而更加疲累。 石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切记要多注意休息。” “知道啦!”双至亲了他一下,“我饿了,去吃饭。” 石拓轻笑出声,目光紧锁着她,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会伤到自己,“你没有觉得哪里不适么?” 双至摇头,“我好得很呢!” 她真的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像是个有身孕的人,好像有两个月的月事没来了吧,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幸好,孩子并没有因为她的疏忽而有什么问题。 吃过晚饭,双至想像往常一样到花园散步,石拓却不允许,理由是她有了身孕,不能太累了,要她吃完饭就躺到床上休息。 双至好笑道,“石拓,孕妇是要多散步,多走路的,我只是慢慢地走,又不是剧烈运动,怎么会有事儿呢?” 石拓紧抿着唇,从香芹手里接过一碗药汁,“先把安胎药喝了!” 双至苦着脸,哀怨瞪了他一眼。 石拓一眼严肃,不容抗拒地看着她,双至接过温度适中的安胎药,闭眼喝了下去,从香芹手中接过糖莲子丢进嘴里,拉着石拓手含糊不清地道,“你知道吗?孕妇要有适当的走动,将来生孩子也容易一些,要是经常躺着不动,反而对生孩子不利。” “你从哪里听来的?尽找些借口。”石拓无奈,只好搂着她的腰,向外面走去。 “才不是借口,是我娘教我的。”就算前世她也没生过孩子,但电视上偶尔会有一些健康节目,无聊的时候她也会瞄几眼的。 石拓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宠爱道,“除非我在你身边,否则日暮之后不许一人出来。” 双至嗔了他一眼,“不是还有香芹和容兰吗?” “也不行。”石拓想也不想地道。 双至挽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不去看在一旁暧昧地笑的容兰和香芹。 二天,石拓临出门前,特意叮嘱双至要喝安胎药,也不许再挑食,更加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像前几日一样,双至再三保证一定会乖乖喝安胎药不会挑食,才让石拓依依不舍地离开上房。 “你们笑吧,躲着闪着笑多没意思。”双至凉凉地看向香芹和容兰,没好气地道。 香芹给双至递上拭脸的绫巾,“夫人,爷这不是关心着您么?” 双至嘴角轻扬,她当然知道石拓这是在紧张自己,所以才会觉得幸福和甜蜜。 “夫人,爷对您这么好,这以后应该不会去别的屋里歇息吧,您如今是怀孕了,是不是不能让爷晚上在屋里过夜呢?”容兰低声问着,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难免觉得羞涩难为情。 香芹瞪了容兰一眼,“爷当然不会去,你少说些扫兴的话。” 双至却笑叹道,“容兰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你们爷不会那样做的,我是怀孕了,可是不至于让你们爷不能宿在这儿,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她是明白的,在这年代,一般妻子有了身孕,丈夫都会到妾室那边过夜,妻子不能侍候丈夫了,却不能因此冷落丈夫,自然要妾室来服侍。 不过就算石拓真有那什么心思了,她也要掐灭了,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别的女人靠近她的石拓! 石拓刚离开没多久,那石仙淑就上门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用见石仙淑,双至也知道她来做什么,大概是想要威胁或者吵着不想搬出将军府,不过既然石拓开了口,她自然没有把清闲日子往外推的道理。 “大姑娘在哪儿呢?”双至问向来传话的红棉。 “在二门外呢,上次那样闯进上房被夫人您训了,这次哪还敢硬闯进来。”红棉道。 双至笑着瞪了这几个在低笑的丫头一眼,才道,“你去与大姑娘说,我身子疲倦,不宜见客,让她有什么事儿找管家去。” 红棉笑着一礼,“是,夫人!” “香芹,让王管家今日之内赶紧在外面给大姑娘和未来姑爷找个宅子,要赶上明日能作为新房的。”双至吩咐香芹,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是,夫人。”香芹笑着道,然后又好像想起什么,“夫人,在西门那边有一处咱们刚买下的大宅,那宅子还是新的,只消让人过去打扫打扫,装点装点便可作为明日大姑娘成亲的新房了。” 双至轻拧香芹一下,“那还不赶紧让杜娘子把之前要给大姑娘的几个小丫环和婆子送到那边宅子?明日谁服侍大姑娘呢?” “奴婢这就去办。” ------------ 130 余家退聘礼 【二更】  双至一整天都没有见石仙淑,到了快日落的时候,石仙淑终于失去等待的耐心,又想再一次硬闯上房,二门的守门婆子挡住石仙淑,被她甩了两巴掌,甚至威胁要将那些婆子卖去做苦力。 恰好那时候石拓回来了,见到石仙淑打人一幕,他面色阴冷地抓住石仙淑的手臂,将她扔出门外,并警告她最好不要再继续撒野,否则他会亲自教训她。 石仙淑哭着找老夫人哭诉,在老夫人怀里哭得好不可怜,“娘,我不要离开将军府,我不要,家里这么大,我和少飞住在这里又不会碍着谁,您去和爹说,让爹为我作主,娘……”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她拍着石仙淑的背,低声道,“找你爹作主?哼,他如今只顾着在那贱人屋里,哪里还顾得上我们母女,仙淑,不止是你,娘也要被赶出去了。” 石仙淑哭道,“爹怎么能如此待您,娘,要是大哥以我们是庶出之名全部赶出去如何是好?说不定将来二哥半点家产都分不到了。” 老夫人脸色微变,咬牙切齿道,“石家的家产只能是灿儿的,谁也争不去!” 石仙淑眼神一闪,道,“娘,如果少飞住在将军府,也能凡事提点二哥,您也知道二哥涉世未深,不比少飞见多识广,明日我与少飞成亲之后,少飞也就是您半个儿子,只要他和二哥同心协力,还怕谁敢欺负咱们?” “可如今那房的人都帮你和少飞把外头的宅子准备好了,你爹不出声,我也无法作主。”特别是如今石拓知道她还只是个妾的身份,她真是连一点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石仙淑离开老夫人怀里,心里也恼着,“娘,您再逼一下爹,让他给你进石家的族谱,不然你是妾的事儿要是被家里的下人知道了,以后我们要怎么自处啊。” 老夫人被石仙淑的话刺了一下,心里泛开苦涩的味道,连自己的女儿都嫌弃自己只是个妾,“那石拓说出去了吗?” 只要石拓不说,应该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事儿。 “没听家里的丫环议论,可是,娘,就算大哥不说,这事儿要是不解决,迟早还是会让人家知道的,我不要变成庶女,不要搬出将军府。”她不能是个妾的女儿,何况还是个奴籍出身的小妾,天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肯定什么脸面都没有了,那些一直巴结她奉承她的人也会看不起她,想到这个石仙淑真的要抓狂了,恨不得自己能换个身份高贵的母亲。 老夫人看了石仙淑一眼,眼底有失望和落寞,她问道,“少飞知道这事儿没?” 石仙淑尖声道,“当然没有,怎么能告诉他。” “你先和少飞在府外住着,待灿儿成亲之后,我自有办法让你们回来。”老夫人撇开头,看向窗外,被自己疼爱的女儿看不起,除了心寒和失望,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将来她还得依仗这些子女的,不为他们谋算,她又能做什么? 石仙淑见老夫人也帮不了自己,只觉得恼火,但却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少飞也说住在外面和住在将军府是一样的,可怎么会一样?将军府代表着是什么样的权势和地位她这几个月是很清楚的。 总之,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回到将军府来住! 石仙淑终于嫁出去了,不,是赵少飞入赘了,而他们已经搬出将军府,双至也不必继续闭门不见石仙淑。 而接下来要忙的,也就只有石灿的婚礼了。 石拓不让双至继续去打理这些事情,要她好好地调养身子,她现在每天都被石拓盯着吃饭,三餐菜肴丰盛,什么红枣莲子汤,鸡汤之类的,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她真的很想对石拓咆哮,她真的很补了,不必每天都给她填这些东西,可是她不敢,她知道上次说的话让石拓心里有阴影,加上自己在他面前昏倒吓到了他,为了让石拓放心,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一边喝着鱼汤,双至无奈轻笑着,石拓甚至请来了一个专门照看孕妇的婆子来照料她,每天早上都要给她请一次脉,她觉得自己真成了易碎的玻璃了。 “夫人,王管家来了。”秋萍走进大厅,对双至道。 双至眼角微挑,不知是家里哪个人又去找王管家麻烦了,这两天听说石仙淑虽说住在外头,可还是三不五时地回来找王管家麻烦。 王管家进来的时候,双至已经让香芹把瓷盅收了,她动作端庄地拭了拭嘴角,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王管家,笑道,“王管家,你找我何事?” 王管家脸色为难,若非必要他是不想来打搅夫人的休养的,“夫人,小的是来请示一下,二爷的婚礼……” “这事儿不都交给老夫人去打理了吗?你有什么问题得去找老夫人说呀。”石拓不让她去理这事儿,她本来是交给王管家去打点的,谁知那老夫人却说自己儿子的婚礼哪有交给别人去打理的,便搅了去做,前几日还亲自挑选了聘礼,如今距离迎娶的日子也就只有几天了。 他要是能找老夫人说就不必在此了,“夫人,老夫人把聘金减少了一半送去余家,余家刚刚把聘礼送了回来,说咱们将军府看不起他们,这聘礼聘金和当初送去的红帖子对不上。” 红帖子是当初定亲的时候,双至使人送去余家上,上面的聘礼绝对称得上丰厚的。 “老夫人减少了一半的聘金?为什么?”双至微怔,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老夫人还挑这么一出戏。 “老夫人说……说将军府的二爷愿意娶他们余家的女儿已经是他们高攀了,哪还能送那么贵重的聘礼聘金,所以就……”王管家挥汗如雨,这事儿明明是夫人交代他全权去打理,可被夫人这么一搅和,将来他要担的罪名就大了。 双至皱起眉心,老夫人这不是让石家和余家两家结怨吗?“那另一半的聘金呢?” “回夫人,那一半的聘金都给老夫人收回了屋里了,也没有进账房。”王管家道。 双至沉默片刻,温声道,“你尽快去准备一下,把聘礼都照着先前送去余家红帖子办,给余家赔个礼,不能让余家石家的婚事散了,咱们都丢不起这个脸儿。” “小的知道怎么做了,小的这就去办。”王管家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夫人开了这个口,他也不怕将来要替老夫人背了那黑锅,要是石家和余家的婚事吹了,他这个管家肯定要遭殃。 王管家离开之后,双至轻笑出来,“这老夫人在想什么呢?” 香芹眼底有些鄙视,自从知道老夫人还只是妾室之后,上房这边的丫环可就没一个将她放眼里了,“夫人,莫不是老夫人怕将来身份被揭穿了,没有如今舒服的生活,才对自己儿子的聘金都起了贪念了。” 双至嗔了香芹一眼,“老夫人身份的事儿,你们哪个也不能说,这事儿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迟早大伙儿都会知道,但不能从上房这边传出去,知道不?” 她也是这两日才从丫环们口中知道那日她昏迷时,石拓在大厅说过的话,对于老夫人身份一事,她只是觉得意外,却没有多大讶异,其实进不进族谱意义不大,只要老太爷一天认为老夫人是平妻,他们这些晚辈的,也不能多说什么。 容兰她们面面相觑,齐声答道,“是,夫人。” 双至敛下眼睑,长长的眼睫毛遮住她幽亮的眸色,身为妾室的老夫人似乎丝毫不改其脾性,老太爷不愿和她正面冲突,整日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另外两个太姨娘屋里,但总要有人压制一下老夫人的,否则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出来,让外人以为将军府毫无规矩,竟尊称一个妾室为老夫人,甚至还任由她在府里作威作福,那丢人的就是老太爷和石拓了。 “香芹,写给我娘的信送去驿站了吗?”双至突然问。 香芹道,“尚未,奴婢一会儿就送去。” “那就再写一封给姑奶奶,将家里一些事情告诉她,免得远在普靖城的她挂心,石家的生意既然要转到京兆,不如请姑奶奶到将军府享清福了。”双至声音轻轻柔柔地,看着香芹的目光却含着微冷的光芒。 香芹微微一怔,倏地眼睛一亮,缓缓绽开微笑,“夫人,奴婢晓得如何做了。” 双至嘴角微扬,石银朱大概还不知道老夫人只是个妾室吧?如果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容兰,红棉,你们随我去一趟老夫人屋里吧。”也该去见见老夫人了,自从那日她闭门不见石仙淑之后,她连老夫人那儿也没去请安了,听说那日老夫人被石拓气的不轻,她理应过去看看才是。 不管如今老夫人的身份是什么,在外人眼中,她还是石拓的二娘,而她这个儿媳妇还是要做好本分的。 “夫人,您大可不必去跟那人请安嘛,不就是一个妾嘛。”灵兰比较口快心直,她心里对老夫人和大姑娘他们是极讨厌的,总是找夫人的麻烦。 “你知我知,但外面的人不知,老太爷也是以夫人之礼待之,难道我就能例外?”双至淡声问道。 灵兰悻悻然地笑了,“奴婢知道了,夫人。” ------------ 131 以后都行妾礼  双至带着容兰和红棉出门之前,突然停下脚步,眸里眼波流转,在红棉耳边低语几句,红棉眼睛微亮地点头答应着。 “灵兰,你跟上来。”双至唤来灵兰代替红棉,嘴角含笑离开上房。 走进老夫人的屋里,她还是如平时那般温顺地给她请安。 老夫人斜眼看着双至,哼了一声,“你还记得要来请安,我以为你肚子里有了石家的嫡孙,连我也不放眼里了。” 双至温柔一笑,“儿媳不敢,只是这几日媳妇身子虚弱,大夫交代要在卧榻上休养。” “得了,知道你现在身子矜贵,以后也不必来请安了,我怕消受不起。”听着双至的话,老夫人以为她是在炫耀自己多得意,心里说不出的恼意,这福双至是仗着有石拓宠着有老太爷护着才敢这样的吧,她含恨的目光扫过双至的肚子,石家的长子嫡孙是吧?她就看着福双至能不能顺利地产下来。 双至温声道,“儿媳不敢。” 老夫人冷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都能故意不见仙淑了,不就是想把他们赶出去吗?是不是哪天你连我也要赶出去了?”想来石拓并没有将她是妾室的身份告知双至,看她仍然谦卑的态度,若是知道她只是妾室,只怕没这么低姿态的。 “二娘,您说的是哪里话,儿媳怎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呢?”双至低着头,柔声道。 老夫人嘴角笑容扬起,颇为得意,“哼,量你也不敢。” 双至笑着道,“是,老夫人。” “仙淑在外面住着不方便,你还是选个日子,去接她和姑爷回来,一家人哪有两处住的理儿。”老夫人啜了一口茶,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对双至道。 双至在心中冷冷轻笑,老夫人还真说得出口,要她亲自去接石仙淑和赵少飞回来?她怎么不敢开口让石拓去接? “二娘,这事儿我得问过夫君的意思,毕竟当初让大姑娘出去外面住是夫君的意思,媳妇总不能问也不问过他,就自作主张了。”双至淡声道。 “你自作主张的事儿还少吗?”老夫人提声问道,“你眼里就只有你夫君,难道就不必听从公婆了?” 一旁的灵兰实在听不下去,脆声叫道,“什么公婆,你左不过就是一个进不了石家族谱的妾室,凭什么要我们夫人放你在眼里,你别忘了,我们夫人是皇上诰封的郡夫人,你算什么……” “灵兰!放肆!”双至轻斥,睨了灵兰一眼,眼底泛开一抹诡异的笑意,她就知道,即使之前再三交代灵兰要忍,她还是忍不下去的。 老夫人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眼角抽搐着,指尖轻颤地指着灵兰,“贱奴才,给我打,把这贱奴才给我杖毙了!” “二娘,灵兰还是个孩子,心直口快了些,还请你原谅。”双至冷冷扫了想要过来拿人的雪梅一眼,不卑不亢地对老夫人道。 “你……你什么意思?”福双至一定是知道她不是正室了,所以才敢这样对她说话,那她刚刚为何要过来请安,她到底想做什么? 双至平声道,“二娘,我只是过来与你说一声,石家给余家的聘金是老太爷决定的,你如今减少了一半,让我很难做,如果可以,希望二娘把那另一半聘金归还帐房,若是二娘实在用度不够,可再与帐房支银子。” 老夫人站了起来,尖声叫道,“福双至,你这算是来跟我讨聘金来了啊。” “二娘……”双至面目柔和,好像没有看到老夫人动火似的。 “你别叫我二娘,在你心里,我不就是个妾嘛,你还叫我什么二娘,我可不敢承你的情,哼,我倒是要教外面的人瞧瞧,堂堂将军府的夫人是怎么对待公婆的?”老夫人声音尖锐,指着双至的鼻子叫着。 容兰和灵兰见了,急忙挡在双至身前,深怕这个老夫人会做出伤害双至的事来,灵兰讽笑道,“老夫人,你只是个小妾,我们夫人如何对待你需要外面的人议论?难道你还指望郡夫人继续天天给你请安奉茶不成?” “尹雪、雪梅,把这个贱丫头的嘴给我撕烂了!”老夫人声嘶叫道,脸上的妆容被汗水模糊了,看起来有些森然可怕。 苏尹雪有些迟疑,刚刚听那灵兰说老夫人是个妾室她还有些不信,但看老夫人反应,似乎此事是真的。 雪梅却是没有想那么多,一上来就扭住灵兰的胳膊,灵兰哪里肯被她打,反手扯住雪梅的头。 容兰护住双至退到一边,“夫人,仔细些。” 双至站在足够安全的地方,冷眼看着老夫人像疯子一样在嘶叫着,她见到苏尹雪没动手,更是大怒,“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帮忙。” 说完,老夫人看到双至,歹毒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眼底闪耀着阴冷的光芒,“贱人,我看你还敢不敢放肆。”说完,她就想过来掐住容兰,但瞧那架势,却是冲着双至过来。 容兰顾不及多想,张开双臂挡在双至前面不让老夫人撞上来,老夫人整个人撞上容兰,两人同时扑倒在地,老夫人见自己计谋不成,怒极抬脚踢向容兰的胸口。 就在这时,大厅门外传来老太爷狂怒的吼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双至看到老太爷身边的红棉,嘴角不留痕迹微勾,她眼角掠向苏尹雪,那苏尹雪脸色闪过一抹懊恼,是在后悔刚刚来不及动手吗? 真该感谢她谨慎的性子! 老夫人见到老太爷出现,马上撕开喉咙哭了起来,“老太爷啊,您来得正好,您看看您那好儿媳妇是怎么对待我的,苍天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老太爷脸上难看,他瞠大眼看着与疯婆子没有两样的老夫人,只觉得脑海里轰一声,羞耻感铺天盖地罩了下来,“你这是在作甚?起来说话。” 老夫人哪里还顾得上看老太爷的脸色,她只巴不得赶紧把所有的错扣在双至头上,“她……她……” 老太爷瞪向苏尹雪她们,喝道,“还不将你们老夫人扶起来!” 苏尹雪和满脸甲痕的雪梅急忙过来扶起老夫人,坐到太师椅上。 灵兰头也乱了,脖子也有些伤口,不过她没有在意,急忙跑到双至身边,“夫人,您没事吧?” 双至点了点头,“没事。” 红棉把容兰扶了起来,容兰揉着胸口,刚刚被老夫人踢了一下,还真的很疼。 老太爷看向双至,沉声问道,“双至,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双至正欲开口解释,那老夫人却抢先叫道,“怎么回事儿,就是这个媳妇,竟然跑来跟我摆谱了,嫌弃我只是个妾室,说以后都不来请安,怕丢了她那郡夫人的脸面,老太爷,你要给我作主啊,你要是再不给我进族谱,我在这个家就没有地方站了。” 老太爷摇了摇头,对老夫人失望瞥了一眼,“双至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胡说八道。” 老夫人指着双至叫道,“我胡说八道?连丫环都骑到我头上了,是不是哪天连你也被赶出去了,你才知道这个贱人是什么真面目?” 啪!老太爷怒目一瞪,一巴掌落在老夫人脸上,“你……你让我太失望了!这么多年来,石家哪里亏待过你?你若是安安分分,何须有今日下场?凭你脾性出身,何德何能担得起老夫人,从今日起,你给我闭门思过,想想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别总是找媳妇的不是。” 老夫人捂着肿了一边的脸,怔怔看着老太爷,“你竟然打我?” “今日我不打醒你,你还真把自己抬上天了。”老太爷手指轻颤着,一次后悔当年会那么不思后果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如果没有娶她为平妻,许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连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认为我只是个妾了,是不是?”老夫人双眼红得惊人,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你本来就是个妾!是谁允许你插手灿儿的婚事?是谁让你扣起一半的聘金?”老太爷拍着桌案问着。 老夫人丝毫不将老太爷的怒火放在眼里,“我是个妾?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你现在倒是说我不配当你的填房了啊,灿儿是我的儿子,我作主他的婚事难道错了吗?” 老太爷突然轻笑出声,嫌恶看了老夫人一眼,转头对双至道,“双至,从今日起,不必再对她请安行礼李,传话下去,以后对老夫人,行妾礼。” 双至闻言,只是看了还在错愕不敢置信中的老夫人一眼,福身一礼,“是,老太爷。” 今日这事的展真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本来是想借请安之名过来拿回另一半的聘金和观察一下老夫人的态度,她还以为老夫人会因为自己还没进石家族谱被说出来后有所收敛一下,没想到那气焰更盛。 如果自己不是怀孕了,或许她还能像以前那样隐忍,对老夫人嚣张的呼喝淡然处之,但如今不同了,为了日后自己的安全,她不得不利用老太爷来压制老夫人。 灵兰会说出老夫人是妾室的身份在她预料之中,但没想到老夫人会因此失去理智,双至有些后怕地深吸一口气,幸好红棉把老太爷及时找来了。 她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今日之事是个教训,她不应该对自己的判断那么信任的,意外总是在这种对未来太过自信的时候生。 老夫人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惨白如死。 老太爷却看也不看她,转身离开了大厅。 从老夫人的屋里出来,老太爷深深盯了双至一眼,要双至随他到书房,他有话要说。 双至知道自己利用老太爷这点心思可能是被看出来了,也不紧张,只是让容兰和灵兰先回去找大夫看看身上的伤口,自己则带着红棉到了老太爷的书房。 老太爷让红棉在外头等着,自己和双至在里面说话。 他双手负在背后,目光烁亮看着双至,“双至,坐下说话。” 双至轻福身,“谢谢爹!” 坐了下来,老太爷才缓缓开口,“双至,老夫人虽然出身奴籍不配为正室,但当年我糊涂答应她的事儿,一直都没有做到,商人最重要便是信用,我没能做到,只好在其他地方补偿,以至于让老夫人这些年来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还因此让拓儿受了委屈,哎!” 双至轻声道,“爹,今日之事,是媳妇太鲁莽了,应该与您商量过后,再去与老夫人商量聘金的事儿。” “你今日确实鲁莽!”老太爷扫了她一眼,又道,“今日的事就算了,老夫人也该受点教训。” 双至心里暗咐,老太爷其实是不打算追究自己利用他一事了?她让红棉去找老太爷,说是想商量石灿聘金的事儿,却那么刚好看到老夫人失去理智的一幕。 其实老太爷对老夫人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吧,所以才一再容忍她。 “爹,媳妇知错了。”双至知道今天她可能算计得有些过分,但她并不后悔,老夫人想对她的孩子不利,如果她不先压制她,将来出事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老太爷道,“你也没错,双至,你是个玲珑心的人,很多事情我都相信你会做得好,不过,像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再生了,如果不是我刚好出现,如今你可能就不是坐在这儿了。” 双至一愣,惊讶看向老太爷,难道……难道老太爷也看出老夫人想对她和孩子不利?所以才要她传话下去,以后对老夫人行妾礼? 老太爷只是……想要保护她的孩子吗? 这是不是对石拓的一种补偿和关心? “爹,媳妇记下了。”没有反驳,双至不想再去想象今日若是老太爷没有及时赶到会如何,她要想的是今后的事情。 家里的事不会因为老夫人变成妾室而从此风平浪静,老太爷虽嘴上说老夫人是妾,但心里如何想的没有人知道,还有石灿几人,老夫人必定会将今日此事告知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对她更加记恨。 “这些年来,我也没真把老夫人当妾,双至啊,如今她也老了,这时候从正室变成妾室难免会有些想不开。”老太爷顿了一下,又道,“灿儿那几个孩子,我一直都将他们视为嫡出的,我已经修书回石家族长,就算不让老夫人入族谱,也要让石灿几个孩子到祠堂去祭祖。” 所以,就算老夫人变成太姨娘,石灿他们依然是石家嫡出的? 双至在了心里暗叹,老太爷身为商人,在生意上手段果断凌厉,但在家事上却未必能凡事顾及。 ------------ 132 生气了 【二更】  双至回到上房,红棉和香芹正在为容兰和灵兰上药。 “大夫来看过了么?伤势如何?”双至走了上来,关心问道。 容兰笑道,“夫人放心,都是些皮外伤,奴婢这心口也只是瘀青了,没有伤着内里。” 双至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看了灵兰和容兰一眼,“今日辛苦你们了。” 灵兰确是眼眶一红,跪到了双至面前,“夫人,您骂奴婢吧,您打奴婢吧,是奴婢不懂规矩是奴婢没有脑子,那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奴婢早应该清楚的,如果不是奴婢一时冲动惹怒了老夫人,就不会生那样的事儿,奴婢……奴婢差点害了您。” 双至在上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对灵兰淡声道,“起来吧,继续上药。” 灵兰只顾着哭泣不敢起身,她现在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刚刚香芹问了他们在老夫人那儿的情况,把她臭骂了一顿,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冲动无知。 双至轻轻一叹,“我早知你会如此,否则又怎么会让你一道过去呢,起来吧,此事不能全怪你,你以后要记着说话要注意就是了,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灵兰怔住,夫人的意思……是故意要带她过去,早已经知道她会忍不住顶撞那老夫人? 香芹这时候也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她就知道这事儿夫人不会考虑得不周到,她忍不住问,“夫人,您不是打算让姑奶奶来对付老夫人的么?” 双至点头,看了大厅都是她信得过的丫环,才道,“我确实如此想的,但如果不经老太爷之口说出老夫人是妾室的身份,姑奶奶来了也不能怎样,如今是老太爷自己开口了,那就不一样了。” 香芹道,“那夫人也不该让自己试验啊。” 双至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把你也带上。” 香芹无奈看了双至一眼,真是上天保佑,幸好夫人没出什么事儿,不然她十个脑袋都不够掉,想起石拓那森寒冷冽的眼神,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夫人,那是不是要传话下去,让底下的人知道以后要对老夫人行妾礼?”红棉问道。 双至微微含笑,“让杜娘子去传话,以后就都行妾礼,与黄太姨娘她们一样,至于老夫人屋里的用度……自然也是要改变的,老太爷最近都在哪个屋子吃饭留宿?” 一旁的秋萍道,“都在林太姨娘那儿歇着,吃饭在黄太姨娘这边吃饭。” 双至想了想道,“那就给着两位太姨娘添三成月例,往后老夫人和两位太姨娘的月例都要一样。” “夫人,老夫人会不会闹起来?”容兰问,刚刚老夫人那疯狂的样子她是见识过了。 “就让她闹,去给马管事传话,一会儿去老夫人屋里拿回另一半的聘金。”双至眼角轻扬,她倒是想看看现在老夫人还如何闹得起来。 “是,夫人。”容兰道。 “夫人,那也得给老夫人换个称呼了吧,还尊称她一声老夫人,是不是不太合适呢?”香芹问道。 双至笑着睨了香芹一眼,轻点螓,“确实不能再称为老夫人了,这事儿问过老太爷,看看老太爷是如何称呼的。” “是!” 几个丫环受了双至的听派,各自去做事了,双至回到内屋,在软塌上寐了一会儿。 窗外西斜的暖阳透过菱格,投下一室昏黄的光芒。 双至睡得并不沉,所以当那股熟悉的清爽阳刚的味道笼罩下来时,她便睁开双眸,对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 她伸手,轻抚他紧皱的眉山,“回来了?” 石拓低低应了一声,抱着她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怕伤到她的肚子,“今天有没挑食?” 双至将头靠在他胸膛,轻笑着,“没有,今天的我都爱吃。” 石拓粗粝的姆指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爱不释手一般,“乖!” 双至不悦地抬起头,“你这是什么口气?” “高兴的口气!”他低下头,吻住她微微嘟起的唇瓣,本来只是想要浅啄,谁知一碰到她甜美的唇,就好像上瘾似的,怎么也尝不够。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急促,她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将他炙热的呼吸收入胸口,她的眼浮上一层熏醉的迷蒙。 “双至……”他的唇贴着她的,声音嘶哑。 “嗯?”她声音娇媚甜糯,掌心下他的肌肤好像火一样滚烫,他全身的肌肉都愤起僵硬,她知道,他在努力强忍着**。 身下那坚硬的炙热是那么明显。 “下来,我去洗澡!”他需要冷水来冷却体内狂嚣的**,他想要她,很想!可是不行,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不能伤到她。 双至轻咬下唇,从他腿上下来,石拓闷喘一声。 “石拓,要不……”她的声音忍不住哽咽,看到他每天晚上都忍得那么辛苦,她心里也不好受,低下头,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实在不行,你去她们屋里吧……” 石拓一震,感觉满身的滚烫被冷水浇灭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双至,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双至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她哪里能再说二遍,说一遍的时候已经足够让她心痛嫉妒得要死了,她哪里来的说二次的勇气。 “福双至!”石拓喝道,对她这种将他推到别的女人屋里的话感到莫名的愤怒。 双至突然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不要你去她们屋里,我会嫉妒我会吃醋,我会疯掉的。” 石拓好气又好笑地拥住她,“你可说好了,免得下次又要我去她们屋里,到时候我可就听你的了。” 双至红着眼,小脸红扑扑的,咬着唇泫然欲泣地瞪着石拓,“你敢!” 石拓本来还想逗她,见到她这委屈的模样,也不忍心了,“不要想太多,我不会去的,就算你让我去,我也不去,好不好?” 双至重重点头,羞窘开口,“其实……其实也不必让你忍那么久,郑婆子说了,三个月后就能行房事。”郑婆子便是石拓请来照料双至那位专门在大户人家照顾孕妇的婆子。 石拓声音一沉,“真的?那你现在多久了?” 双至觉得自己脸上好像快烧起来了一片燥热,“两个多月吧。” 石拓突然大笑,搂着她心疼地叫着,“双至,双至……”她真以为他非得行房事吗?十个月并不是难事,他不想伤到她一点点,即使每天晚上抱着她睡觉需要极大的克制力,但这并没什么,他能忍着这十个月。 听到他的笑声,双至更觉得窘迫,挣扎着推开他,“你还笑你还笑!人家这不是怕你忍得辛苦吗?” 石拓抑不住的笑容漾在眼底,“嗯,知道了,我们去吃饭啊。” 双至听到他这敷衍的话,俏脸更红了,“石拓,你太讨厌了!” 石拓却不理她闹小性子,将她拉到花厅,吩咐丫环们上菜。 “我听郑婆子说,你要多吃些鱼肉,这样对身子比较好。”石拓柔声道,他知道双至不喜欢鱼的腥味,但这非常时期,自然不容许她挑食。 “石拓,你现在心里就只有孩子了是吧?哼,有了孩子忘了娘。”双至故意叫道。 石拓挑眉,还真生气了?他笑着抬起她下巴,“没有娘哪来的孩?” “哼!”双至撇开头,“你取笑我!” “我没有!”他的声音却掩不住的笑意。 双至扯着他的脸颊,“看,都在笑了还说没有。” 石拓亲了亲她的脸颊,“不要气了,双至,我只是高兴你心疼我。” 双至脸一红,掰开他的手,迳自地吃饭了,“谁心疼你了。” “今天都做了什么事?”石拓觉得自己每次对着她这种小任性,心里都觉得很满足,他虽然很多时候都叫她不要孩子气,可是他就喜欢将她当孩子,想要永远就这样宠着她,惯着她,照顾着她。 提起今日的事,双至眼神一闪,支吾着道,“也没做什么事儿,和平常一样嘛。” “嗯?”石拓明显的不相信,他刚刚分明见到那灵兰丫头脸上有指甲抓出来的伤口,不会是生了什么事吧? 双至避重就轻道,“老夫人扣了给余家的一半聘金,我过去跟老夫人要回来,也没有做什么事嘛。” “你和谁去老夫人那儿?”石拓点了点头,给她夹菜,语气轻松,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容兰和灵兰嘛。”双至笑道。 石拓眼一寒,“老夫人把聘金交回了么?” “交回了吧,老太爷正好赶来了,让老夫人把聘金交回帐房,还让以后家里的人给老夫人行妾礼就好,啊,石拓,那咱们以后不是不能叫老夫人为二娘了?”双至咬着筷子,好像得改口了呢,叫太姨娘吧,一会儿得问问香芹,不知她去请示老太爷没。 石拓紧抿着唇,深邃黝黑的眼眸迸出如冰剑一般的冷光,“她动手打你了?” 一直没有注意石拓情绪的双至这时才抬起头看向他,一怔,自己似乎就这么不知不觉被套了话,急忙解释,“她没有打到我,容兰和灵兰都挡住了,后来老太爷也来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石拓重拳落在桌子上,那一桌子的碟子盘子全数震落在地上,出刺耳的声响。 双至一时白了脸,怔怔看着石拓,她从来没见过石拓这么生气的。 ------------ 133 转变  “她竟然敢动手!”石拓刚毅的脸此时看起来更加森寒冷酷,眼底蕴含着狂怒和杀气。 双至急忙站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她没有打到我,石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她动手了!如果不是用灵兰和容兰,你······你······”石拓声音有些抖,想到他不在家的时候,竟然有人敢对双至动手,除了怒意,他还有一种深切的恐惧。 双至紧紧抱着他,一手轻拍着他心口,“我没事,我没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你放心。” 石拓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她,转身大步要走出去,双至急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双至,放手,我不能让想伤害你的人留在将军府。”石拓语气僵硬道,全身萦绕着的怒火还不能熄灭。 “你想赶她出府?”双至惊呼,“不,你不可以。” “双至,放开!”他对着紧抱住他手臂的双至喝道。 “就算她不能进族谱,就算她只是一个妾,可她还是老太爷的太姨娘,你不能亲自赶她出去,这事儿老太爷都已经知道了,他也当着我的面打了老夫人,这不就是想告诉你和我,他还不想把她赶出去吗?老太爷是要我们给他个面子的,石拓,你不要生气了,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双至急声叫着,不希望石拓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 石拓胸口激烈起伏着,但眼底的狂怒稍微压制下来,双至牵着他的手,感觉到他全身愤起的肌肉是那样的紧绷,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白皙的指尖轻柔抚摸他的脸,低声说着,“今天的事儿我也不对,我不该那么鲁莽不计后果,如果我不先挑起了老夫人的痛处,她也不至于失去理智,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有危险的了,石拓,对不起。” 石拓搂着她的腰,叹了一声,终于将全身的怒意暂时放在一边,“你呀,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双至轻笑着,咬了咬他的下巴,“你看你,把一桌子的好菜都浪费掉了。” 石拓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双至笑着离开他的怀里,让香芹她们进来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 几个丫环眼底还有惊惧未消,在外面她们就看到石拓火了,太可怕,她们差点以为石拓会伤害夫人呢。 果然还是只有夫人能压制着爷。 很快,新的一桌子菜换了上来,吃过饭,石拓便带着双至在外面散步,双至便将今日老太爷与她说的事告诉了石拓,并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太爷是在补偿你呢,哪有当父亲的这样顺从儿子的,你要不要找哪天和老太爷去喝两小酒,聊聊天什么的,增进一下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石拓冷冷斜了双至一眼,沉默着。 双至抓着他的衣袖,“怎么?这个主意不好吗?那换一个嘛,老太爷喜欢什么呢?” 石拓终于忍不住敲了她一下额头,“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我和老太爷之间这样就最好了,没必要改变。” 双至嗔了他一眼,笑嘻嘻地问,“你不怨老太爷?” “有何该怨的?”很多事情或许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如果没有当年老太爷对他的忽视,他不会来到京兆,不会去军营当个小副将,也不会成为大将军,可能······也不会娶了双至。 因为有了她,他才能对以前那些事情释然。 双至笑着道,“没有最好!我的石拓心胸宽广,是最好最好的男子汉。” 石拓失笑,宠溺地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调皮!” 双至张开双臂,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突然有些感慨,“石拓,我突然觉得,我能够来到这里,是为了和你相遇。” 上天让她重生在这个年代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她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死了之后还留有对前世的记忆,她现在明白了,也许上一世因为自己对感情的错误理解,导致了自己最终命丧,因为她的执着和偏激,她害了自己,说不定还害了她和他。 所以,上天才让她记着以前,让她更懂得珍惜。 她看着石拓,这个男人······是值得她倾尽所有去爱的,她不再是前世那个执着偏激的小女孩,也不是当初面对秦子绚胆怯不敢争取的双至,她的幸福,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前世那些她伤害过的人,能不能感受到她此时坦然的心意呢?她已经无怨了,因为她已经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了。 石拓心里突然有些恐慌,这时候的双至看起来好像有些和平时不一样,他抱着她,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很飘渺似的。 “石拓······”她听着他心口传来沉稳的心跳,感受夜风徐徐拂面而过,心底一片宁静安详的幸福和甜蜜。 石拓低头看她,白色的月光在她柔嫩的脸上洒下一层柔和额光泽。 “我就想叫叫你。”她呢喃着,闭上眼睛,想要一辈子就这样在他怀里。 “困了吗?”他柔声问着。 “有点!”她揉了揉眼睛,真的有些倦了。 石拓嘴角轻扬,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咱们回去睡觉!” 双至微睁开眼眸看着他刚毅的下巴,眼底有着零碎的月色和深情。 ·················· 老夫人的身份在二天已经散布开去了,家里的人知道这位平时对待下人极刻薄额老夫人只是个小妾时,心里都觉得特舒畅,看着老夫人,啊,不,现在应该叫静太姨娘,静太姨娘本名静君,自幼便被卖入林家,成了林婉娘的贴身丫环,后又成为林婉娘的陪嫁丫环,趁着林婉娘有身孕期间,勾引了老太爷,成了老太爷的通房,而后,林婉娘难产过世,静太姨娘又耍计威胁老太爷娶她为平妻,怎知石家族长不允许,便没有让静太姨娘的名字写进族谱,也不许她踏进石家祠堂半步,而太老爷被这女子威胁着,却不得不以妻礼待她。幸好如今老太爷终于忍受不了,说出了静太姨娘的真实身份,她们这些奴才也不必受静太姨娘苛刻对待了。 这就是将军府这几天奴才们议论的小八卦,双至听在耳里,却只是一笑而过,不止这些话是如何传出去的,断然不会是上房的人,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其他两个一直被静太姨娘压迫的太姨娘终于要翻身了吧。 其他两位太姨娘在背里散静太姨娘的谣言双至丝毫不觉得意外,以后静太姨娘的日子大概要不好过了。 不过令双至比较意外的是,石灿和石仙慧竟然会那么安静地接受了这件事,特别是石仙慧,至今还不曾出过她的院子,更加没有来找双至挑事。 难道这两个多月的上课真能改变了石仙慧的性情了? 嘿,不管石仙慧最后能不能成为大家闺秀,如今能够不来找她麻烦,她已经很满意了。 石灿倒是有来质问双至,想来静太姨娘已经将昨日在她屋里生的事情扭曲地告诉了石灿,让这位二爷以为是双至故意上门去找事儿,还让丫环动手打了她。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位二爷最近在外面见识多了,为人也不再如以前那般轻浮莽撞,倒也耐心听了双至的解释,听完之后,沉默地离开了。 “夫人,这二爷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容兰以前在普靖城是见过石灿土霸行为的,今日见他这样冷静沉默,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确实改变了不少!”双至轻蹙眉心,并没有因为石灿的转变感到高兴,“只是变得太快了。” 石灿和石仙慧不同,石仙慧是为了想要得到秦子绚的注意所以刻意改变自己。石灿虽然开始打理石家的生意,性格变得稳重些是正常的,但不至于变得这样彻底。 双至眼眸突然一凝,脑海里想起一人来,赵少飞······ 老夫人是不是正室对赵少飞并没有影响,他是招婿进石家的,只要他得到老太爷的信任,一样能够在石家立足,老太爷先前也说了,石家的生意会交给石灿打理,那么赵少飞誓必会在这个时候拉拢石灿。 所以说,今日石灿的转变,是和赵少飞有关吧,如果双至没有猜错的话,石灿这是为了得到老太爷的信任,正式把石家的生意大权交给他吧。 如果石灿对赵少飞言听计从,这石家的生意到了石灿手中,不就等于落入找赵少飞手中了? “红棉,让杜掌柜明日来将军府一趟。”虽说石家的生意她没什么兴趣,但怎么说她也是石家的媳妇,总不能任由别人算计。 “是,夫人。“红棉道。此后几日,将军府难得的平静,石仙淑在到家里大闹一场,被石拓使人撵出大门之后,再不见她上门来,而石灿依旧在外面打点着生意上的事,自然身边一定会跟着赵少飞,石仙慧依然认真地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偶尔还会到上房找双至聊天,言谈之间,已经少了以前的争锋相对了。 就在石灿和余惜梦婚礼的前三天,余家突然使人传话,说要解散亲事,道是他们余家虽不是大家大户,但也不至于将一个嫡女嫁给一个庶出的二爷。 老太爷也是知道余家的心思的,当日就告诉了那余家的人,石灿虽是妾室所出,但却是将名字记在了族谱上,是正经的嫡出子嗣,将来自然是要承继石家的产业的。 于是,石家和余家闹剧般的婚事,也终于如期举行了。 ------------ 134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二更】  石灿和余惜梦成亲之后,日子过得也算温馨,双至对这位以前像小土霸只会欺负弱小嚣张不可一世的石灿有了些许的改观,这是石灿终于成长了的原因吗? 余惜梦性子柔软,对石灿是服服帖帖地听他的话,只是对于静太姨娘,她自是没有那么上心,除了刚进门的时候去见过礼,之后便不再到静太姨娘屋里去,显然这是受了余氏的影响,本来余氏就厌恶静太姨娘,如今得知她只是个妾室,自然更加不会放在眼里了。 石灿对余惜梦没有去给他母亲请安也没有多说什么,余惜梦是正妻,算是石家的半个主子,不给妾室请安行礼,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双至怀孕也有三个多月了,不过至今还看不出肚子来,身子依然娇小,倒是在石拓刻意的监督下,她好像胖了那么一圈,她自己是有些郁闷,石拓却越看越满意,还更来劲给他补这个补那个,幸好后来那郑婆子说了,补身子适可而止就好,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石拓这才放过她。 而在她怀孕这么久以来,石拓每天晚上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搂着她入睡,很多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的**,他会亲吻她,但最后关头都忍了下来,他也从来不去别的屋里过夜,她知道,兰姨娘和媚姨娘在得知她怀孕之后,都让人把屋里收拾一遍,还添置了许多新衣裳,这是为了什么,她很清楚。 可是石拓从来没进过她们屋里半步,这让她又感动又心疼,怀孕十二周便能行房事,这是她很久以前和朋友讨论妻子怀孕,丈夫要是忍不住出轨怎么办的问题的时候,朋友提到的常识。她现在怀孕已经三个月了,她甚至连害喜的迹象都没有,如果不说,真的谁也看不出她怀孕,她健康强壮得连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这执着起来像硬石头的男人,却怕他会不小心伤了她,宁愿强忍着**,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双至都不知道该笑他还是骂他。 窗外的晨光斑驳地透过菱格落在地面和家具上,给屋里添了几分温暖的金光,双至带着甜蜜的笑容醒来,身边的石拓还在沉睡,均匀的呼吸拂在双至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她看着他凿刻般的侧脸,睡着的他比醒来的时候要柔和很多,看起来像个孩子呢,这男人的睫毛好长,她现在才现,又密又卷,柔软好看,如果不是他脸上有些细碎的疤痕添了可怖,他看起来会好看一些。 不过这样最好,太好看的话就更招蜂引蝶了,现在的石拓都已经让那么多女人想巴着不放,要是长得太好看,那就太危险了。 因为心里这个自私的想法双至得意地笑了出来,白皙如玉的手指也开始放肆地在他脸上游移着,当她的指尖碰到他柔软的薄唇时,她的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鼓噪着。 都说唇薄的男人冷漠,可石拓对她从来都是热情的,特别是这唇……最是容易点燃她身体的热情。 脑海里,闪过石拓吻遍她全身的缱绻画面,双至顿觉得口干舌燥,想收回手,却现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握住了。 她抬头,望入一双浓郁的黑眸中,他的眼睛像两潭汹涌的湍流,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双至,我不知道你有这勾引我的嗜好。”他开口,声音带着丝丝哑哑的性感,和低沉浑厚的笑声。 双至心跳如雷,竟不好意思看向他。 石拓粗粝的拇指摩挲这她柔嫩的掌心,异样的酥麻一路蔓延到了她的心口,她忍不住紧握住手,将他的拇指抓在掌心里。 他另一手撑起半边身子,垂眸看着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双至有些迷离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在他润亮的眼中看到自己羞红的双颊,“已经不早了。” 石拓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唇与唇之间,几乎相贴。 “你不必去早朝吗?”双至动弹不得,只觉得这个刚起床下巴还带着新生胡渣的男人性感得要命。 “今天不用,陪你,好不好?”他的唇在说话间,碰到她的,可是却没有再进一步。 双至忍不住在心里呻了一声,声音甜媚似糯,“好!” 他低笑,如醇厚的老酒般迷人,随即,他作势要离开。 她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柔软的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唇瓣,一下,再一下。 他不为所动,只是双眼含笑看着她。 双至微嗔,张口咬住他的唇,胡乱地噬咬吸吮着。 他肩膀手臂的肌肉逐渐绷紧,呼吸也越来越快。 “你点的火,你知道吗?”石拓哑声警告着。 “你可以小心一点!”双至问着他道,心里却忍不住暗叹,都说怀孕三四个月的女子对这种事情的反应冷淡,甚至没有感觉,为什么偏偏自己对石拓会这么……像上瘾一样呢?自己果然还是色女。 石拓深喘一声,他压抑了那么久的**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就算他仍想克制,身下这柔软甜美的身子却让他的理智在一瞬间崩溃。 他褪去她的中衣,饥渴急躁却不失温柔地膜拜她全身如软玉般的肌肤,在她断续的**声中,小心翼翼地进入她的体内,释放他的力量。 待他们离开床榻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午时了。 石拓有些紧张地环抱着在穿衣裳的双至,“双至,你真的没事?我太激动了,太久没有了,才会忘了节制,你还好吗?要不要让郑婆子过来脉一下?” 双至哭笑不得,脸上还带着欢爱过后的娇媚和满足,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戳了戳他还裸露在外的胸膛,“我没事啦,还不去穿衣裳?” “你确定吗?”石拓捂着她的肚子,语气充满了懊悔。 双至羞恼地锤了他一拳,“我很好,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穿衣服,不然……不然我要生气了!” 见到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儿,精神也很足,他总算也放心了一些,“我以后会克制的了,嗯?” 双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叫道,“石拓!” 石拓轻笑,终于放开她,换了衣裳,和她一起出了花厅吃饭。 外头的丫环见了他们出来,都低下头,掩嘴暧昧地笑着。 双至脸色微窘,瞪了石拓一眼,将羞恼莫名其妙地泄到他身上,虽然是自己先惹火的。 石拓不介意她的瞪视,笑得很舒心地拉她坐了下来,“吃饭。” “一会儿我得出去一下,你在屋里乖乖等我回来,嗯?”石拓给她布菜,一边说着。 “你刚刚明明说今天陪我的!”双至嘟起唇,娇气叫着。 石拓柔声解释,“我只是去与别人商量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的。” 双至哼了一声,“说话不算数!” 他忍不住失笑,伸手将她额头的丝拨开,“别耍小性子,在家里等我,回来之后再带你出去走走,好不?” 双至扬唇一笑,“好吧!原谅你了。” 石拓笑着轻弹她额头,“你真是我的克星。” 双至挑眉,睨着他凉凉道,“是克星还是福星?” “嗤”门外的容兰和香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夫人对爷的态度是真的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双至脸一红,瞪了那两个捂着嘴不敢再笑出来的丫环一眼。 石拓却是无所谓,在她耳边轻声呵气道,“是我的福星。” 双至的虚荣心在今日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脸上的笑容更加地甜美绚烂了。 笑笑闹闹地吃完饭,石拓才在双至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上房,双至有些无聊,昨天才让家里的管事来听派差事,许多琐碎的事她都交给王管事去办了,现在的她真是清闲得很呐。 就在双至打算让香芹去给她找几本书来看时,二门的丫环却来传话,说是静太姨娘身边的丫环来了,说要找夫人。 不用说,那肯定是苏尹雪。 双至微微含笑,让丫环去把苏尹雪带进来,事到如今,她也很想知道如今苏尹雪还会对她说什么。 苏尹雪款步进来,眉目依然清冷,眼角有憔悴的倦意,看到双至笑盈盈地望着她,她微微浅笑,行礼,“夫人。” 双至点头,淡声问道,“有事儿吗?” 苏尹雪抬起头,望向双至,“我来与夫人商量一事。” 双至低眸看着书,“什么事儿?” 苏尹雪看双至这样的态度,也深知她不愿与自己多周旋客套话,她也就单刀直入,不打算说多余的废话,她与福双至之间,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思,确实也没必要做多掩饰。 “尹雪至今还未曾恭喜夫人有了身孕,我是真心为夫人高兴。”她轻声道。 双至螓轻点,“你有心了。” “夫人难道不怕在您怀孕时候,大爷去了别的屋里,从而忽略了您,您就不怕失去爷的宠爱么?”苏尹雪缓声开口,言语间充满关切,却又句句刺耳。 双至眼底泛开淡淡的笑意,“哦?难道你有办法让爷不变心?” ------------ 135 且看你要如何  “夫人,难道您不觉得,与其让大爷去接近那些别有心机的女子,不如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女子在爷身边更是令自己安心么?”苏尹雪再问。 双至轻笑出声,柔声问道,“尹雪,难道你至今还对爷不死心么?” “我只是希望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苏尹雪抿唇道。 双至摇了摇头,声音冷淡下来,“难道兰姨娘和媚姨娘我信不过,反倒会信任你?苏尹雪,不管是谁,我都介意,明白么?”她是这么清清楚楚地告诉苏尹雪,她就是一个善妒的女子,所以,最好不要继续动歪心思。 苏尹雪白皙的脸浮现了一丝难堪,她目光艰涩望向双至,“夫人就这么自信大爷对您的宠爱会长久不变?如果再遇到一个比您更好的女子呢?” 双至笑容潋滟,完全看不出半点担忧,眼底的自信光芒灼伤了苏尹雪的眼,“我一直相信,在他心中,没有比我更好的了。” 苏尹雪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所以,夫人至今还是不愿意让爷接近任何女子?” “我是不愿意,但如果爷自己想,我也无能为力,不是么?”双至说得风轻云淡,其实心里却想要是石拓真敢接近哪个女子,她肯定是打翻了醋坛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苏尹雪清冷的面容出现了破裂的碎片,“夫人如今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何还要这样贪心?” “苏尹雪,记着你自己的身份,难道你要以为今日静太姨娘还能是你的靠山?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香芹在一旁冷冷斥着苏尹雪,适时提醒她还只是一个奴才的身份。 苏尹雪冰冷的目光掠过香芹,才落在双至笑容嫣然的脸上,顿时觉得一阵被看轻的羞辱,这个福双至……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就在等着看她笑话吗? 双至优雅浅笑,眼波轻转,眸色流光溢彩,斜睨着苏尹雪不说话。 苏尹雪紧咬着唇,终于曲膝一礼,“夫人,奴婢越矩了。” 双至声音悠然传起,“苏尹雪,当日在千灯湖茶肆与你相遇,你可不像如今这般。” 苏尹雪低垂双眸,轻声开口,“夫人,并不是哪个女子都如你这般命好。” 双至莞尔,“你若是认命,就该安分守己。” 苏尹雪眼睫轻颤,“奴婢不认命。” 那么,也就无话可说了。 “大爷的脾性你这些时日应是领略过了,府里想要接近他趁此机会上位的丫环不少,那些个丫环的下场你也知道的,好自为之吧!” 双至微眯着双眸,语气慵懒随意,心里却觉得这个苏尹雪一直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将她卖出府吧,她是静太姨娘的人不说,当初还是老太爷亲自把她买进来的,就这么撵她走,也得先问过老太爷,可若这样任由她活动着心思想要接近石拓,就怕某天真有什么意外生。 苏尹雪咬了咬牙,她当然知道自从福双至有了身孕之后,将军府多少丫环想要趁机爬上石拓的床,那那些丫环最后都被石拓给撵出了将军府,不知卖去哪里了,若不是她怕遭遇同样的命运,今日又何须在此,再一次求双至将她许配个石拓。 她本就不指望福双至会答应,但不代表因此她就会认命当一辈子的奴才,她欠身,低声道,“那么,奴婢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双至颔,不再多说话,苏尹雪回身走了几步,又突然缓缓回身,似笑非笑看着双至,“夫人对大爷信心十足,却是不知大爷对夫人您是否也有足够的信任。” 双至眼底流光微沉,那苏尹雪已经施施然离开。 “夫人……”香芹皱眉,不悦瞪着门外,是否该用什么方法给这苏尹雪些警告。 双至浅浅微笑,“我倒是想知道,苏尹雪想如何给我使绊子。” “夫人,要不要与爷说一声,奴婢看这苏尹雪就一直对爷有觊觎之心。”容兰哼声道,对苏尹雪很是鄙夷,看到媚姨娘和兰姨娘那样,她就算当一辈子奴婢也不愿意当妾,真不是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当妾室有什么好的。 “不必,若是她能接近爷,早就接近了。”双至淡淡道。 容兰和香芹听双至如此说,便不再多言,只是都心中下了决定,往后要仔细看着这苏尹雪,免得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大姑娘那边这两日有什么动静吗?”如今双至比较在意的是那赵少飞,这人竟然从成亲到现在也安静得有些出乎意料了,似乎他当真是深爱着石仙淑,如今得偿所愿便心满意足,真心实意为石家做事了。 但双至知道这赵少飞决不是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他凉情寡性之本性她早就看透,真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当初又怎么会怂恿余氏,让余惜梦接近石拓呢。 “大姑爷最近极少来将军府的,倒是经常和二爷去巡铺子,老太爷好像挺喜欢姑爷的,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灵兰道。 双至秀眉轻蹙,石家的生意已经慢慢转移过来京兆了,听说老太爷有意要垄断京兆的木材生意,此事正是全数交给石灿和赵少飞去办,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今天大姑娘一大早就过来了,如今正在静太姨娘屋里呢,看大姑娘那神情,好像吃了多大的委屈,那眼神儿可幽怨了。”秋萍道。 双至轻笑,“你那儿听来的?” 红棉嗔了秋萍一眼,对双至道,“这丫头啊,在府里结交不少人呢,多的是与她嚼舌根的。” 双至睨了秋萍兰眼,“可别乱说话。” 秋萍摆手道,“夫人您放心,奴婢嘴巴紧得很,跟蚌壳一样紧的,奴婢只听她们说别屋的事儿,自己绝对不会多说。” 双至轻笑出声,睨着秋萍不说话。 香芹笑道,“夫人自然是知道你不会乱说话的。” 秋萍表情微涩看了双至一眼,松了一口气,笑道,“听说这几天大姑娘经常来找静太姨娘,说是在外面住着不习惯,要回来将军府呢。” 双至眼角微扬,“静太姨娘去找老太爷说这事了吗?” 秋萍道,“老太爷都好几日不愿意见静太姨娘了。” 双至缓缓点了点头,“嗯,静太姨娘最近也安静了些。”想来是因为身份的转换,让静太姨娘一时无法接受吧,就像人从高处狠狠摔下来,那种感觉是不好受的,何况如今老太爷偏宠另外两房妾室,这对静太姨娘的打击要更大。 “她安静了才好,安安分分地当她的太姨娘,别再给夫人找麻烦,夫人也清闲一些。”容兰撇了撇嘴道。 双至只是笑着,并不答话,对于静太姨娘和石仙淑,她并没有放下心来,这两母女对她的怨恨不浅,还不知想怎么对付她的,她如今凡事都小心谨慎,不想再节外生枝。 “好了,大家都干活儿去了,夫人也要休息了,容兰,去把夫人挑好的旧衣裳拿出来,咱们得给里的丫环都各自做事了。 “怎么不选些新布料呢?至于这么勤俭吗?香芹姐姐。”灵兰在一旁好奇问着。 容兰解释道,“刚出生的婴孩肌肤比较柔嫩,新布料不够柔软,且用夫人的旧衣裳有夫人的气味,将来小少爷与夫人会亲近些的。” “原来如此!”灵兰和秋萍比较年幼,也不曾听长辈说起这个,如今容兰一说,才恍然大悟。 双至笑道,“这丫头,倒是什么都通晓了。” 容兰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奴婢请教府里的那些婆子的。” 双至会心一笑,这几个丫环也都是紧张自己,才到处去请教别人的吧。 容兰去取来双至这两天特意选出来比较柔软的衣裳,几个丫环都这样在一旁兴奋地安排了差事,一口一个小少爷叫个不停,双至的心情也飞扬起来,“你们商量着全做男孩儿的衣裳和鞋子,那要是个姑娘咋办呢?” 双至拿过几件她的衣裙,古代的衣裳多以丝绸和麻布粗布为布料,只有大户人家才穿得起丝绸的,一般刚出世的婴孩都要穿纯棉的衣服,可是这时候哪来的纯棉针织面料,只好选一些特柔软的旧衣裳来当内衣。 “要不,少爷和姑娘的衣裳都做了?”红棉问道。 “嗯,春夏秋冬的衣裳都得备齐了,明日奴婢就去账房取料子,咱们把小少爷的棉袄也做了。”香芹点头同意。 双至笑了出来,“先把大襟连体衣裳缝出来再说吧。” 几个丫环们又讨论了一会儿,才各自分工干活了,双至也是会女红的,在那堆浅色的衣裳中挑出一件来,想给她未来的宝宝做双小鞋子。 没多久,前院的一个守门小厮在二门外给双至送来了一个拜帖,是秦子绚送来的。 双至看也不看,便让那小厮给那送拜帖来的人递了回去。 她已经没有再见秦子绚的理由和需要了。 小厮离开之后,便也没有再来传话,想来应该是那人死心了。 在一盏茶时间之后,去小厨房端点心的秋萍脸色沉郁地走进来,对双至道,“夫人,那静太姨娘把郑婆子唤去她屋里了。” ------------ 136 美好时光 【二更】  作为双至身边极关紧要的角色郑婆子被静太姨娘请到屋里说话,双至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静太姨娘在关心自己要询问郑婆子的意见。 “是谁来传郑婆子过去的?”因为这个郑婆子是石拓找来的,双至觉得应该不必怀疑,一直也毫无戒心接受郑婆子的诊脉和调养,照理来说,郑婆子应该不是会被随便收买的人。 “是大姑娘身边的丫环。”秋萍道。 双至微微一笑,“就让她去吧,没事。” 香芹却道,“夫人,这郑婆子可要防着了。” 双至眼睫低垂,“待郑婆子回来再说。” 香芹和容兰听了,不再多言,屋里各人专心地继续干活儿,夏天就要过去了,花园外的树叶稍微染了些秋的气息,双至感觉到有些倦意,石拓也还未回来,她便想回屋里去睡一会儿,没办法,现在的她特嗜睡。 卸下了头面,双至穿着中衣,拥着轻软如梦的薄被很快睡了过去,她虽嗜睡,但白天睡觉的时间并不长,通常一个时辰不到便会醒来。 而在这期间,在静太姨娘屋里,也进行着一场利诱和收买的戏码,当然,这事儿过于老套,无非就是嫉妒含怨的那一方见不惯对方生活美满,更何况对方肚子里怀的是家里一位孙子,其地位是接下来其他子孙都比不上的金贵,而在对方防卫墙太过坚固的情况之下,只能找比较软弱的那一处,利用人性最薄弱的一点,进行攻击。 至于最后是否收买成功,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睡了多久,双至朦朦胧胧中感觉有道灼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睁开迷醉的双眸,迎上一双柔情万千的润亮黑瞳。 “回来了?”她张开双臂,让他将她抱了起来,将头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睡意仍在。 石拓轻抚着她的背,声音轻柔带笑,“睡相真是个孩子,口水都出来了。” 双至脸一热,咬了咬他的肩膀,“讨厌!哪有流口水。 “梦见什么了?”石拓不觉得疼,她一生气就喜欢咬他,可是从来都不敢用力,是怕他会痛,其实就算她用力咬了,他也不觉得痛的,在战场上,他承受的痛比这个要厉害得多。 双至咕哝叫着,“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你睡着都在笑,难道不是做梦了?”石拓低低声笑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耳廓,熏红了她的脸。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抱着他结实强壮的腰,媚眼如丝地嗔了他一眼,“那你猜猜,我梦见什么了?” 石拓将下巴贴在她顶,声音有说不出惬意,“嗯?梦见什么了?” 双至掐了他腰肉一下,“是我在问你呢!” 石拓身子一僵,身子有些躲闪,低斥着,“不要胡闹!” “你……这里怕痒?”双至不太确定地问,她之前好像都没现这男人有怕痒的地方。 “别转移话题,说,梦见什么了?”石拓按住她还想捣乱的手,声音有些察觉不出的紧张。 双至瞪圆了眼,惊呼,“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你也怕痒!你之前为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在强忍吗?”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迟钝没有现每次一碰到他的腰,他的眉心都会轻轻一拢。 石拓低头瞪着她,咬住她的唇瓣,舔吻细啄,“天色还早,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转移了,双至重重地点头,然后离开他的怀抱,穿衣梳,不到一会儿,便神采奕奕地拉着石拓出了上房。 石拓摇头苦笑着,若不是怕她闷着了,他也不会提这个建议,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那笑容好像轻易就感染了他的心情。 他们出了将军府,石拓自然不会同意让双至到热闹人多的地方,只能在将军府附近走走,虽不是京兆最繁华的地方,却也另有一番景色。 双至和石拓并肩走着,周围是都是一些看起来森严的大宅子,街边两排大树,看不出是什么种类,只觉得很高很大,颜色依然青翠。 她多想和他手牵手走着,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开放的现代,至少不是到处呼吁着男女平等现时代,她能与他并肩走着,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按照这里的规矩,她必须走在他身后的。 正这样想着,她的手突然被一阵温暖握住,她微微一怔,仰头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他深刻的侧脸,淡色的薄唇抿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心底顿时散开无数绚烂的烟花,重重回握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尾随在他们身后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祥兴和此时满脸通红眼睛四处游移的容兰。 “很开心?”石拓低眸,目光深幽地看着她,眼底有温柔的流光荡漾着。 双至喜滋滋地点头,偶尔几个从他们身边经过路人对他们露出惊愕的眼神,但都被石拓冷冽气势吓得不敢再多看。 “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双至挥起两人紧握的双手,笑着问。 “你走路都不看前面,我只是怕你不小心。”石拓睨了一眼,淡淡地道。 双至欢喜的心情不因他的语气影响,“不怕以后人家说你大将军一点威势也没有,竟然在大街上牵着一个女子走路?” 石拓突然很认真看着她,“你是我夫人!” 双至心头一跳,嘴角的笑容更盛。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感觉安静而又祥和,如果此时有人将他们两人相携而行的背影画下来,那必然会成为一种爱情的信仰。 就这样和身边的人走一辈子,是她此时心中唯一的愿望。 “双至”,他停了下来,一手轻轻搭在她肩膀止,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且认真,“今天那边的人是不是把郑婆子找去了?” 双至讶异看向他,笑道,“你说吧,我身边到底哪个丫头是你的眼线?” 石拓轻笑,“既是眼线,如何能让你知道?” 她抱怨,却没有生气,“我才是她们的主子啊。” “郑婆子是我从舅父那边讨来的,你可以放心。”石拓柔声道。 双至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我相信你!” 石拓深深望着她,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双至,如果当初没有舅父,我也不会有今日,说不定我会成为普靖城人人厌憎的恶棍,说不定……” 双至一手捂住他的嘴,心里泛着酸涩的疼,“但是你现在很好,如果你当初没有离开普靖城,说不定我们早就见面了,也说不定……我会更早地在你身边呢?” “你这是在安慰我?”石拓挑眉问。 “是不希望你想那么多已经不可能生的事情,也不希望你心中有任何悲观的想法。”双至盯着他的眼道。 石拓点了点头,牵着她手往回走着,“嗯,你也不要胡思乱想。” 双至一愣,这急转而下的话题让她有些脑筋塞车了,石拓其实带她出来散心,是想说郑婆子的事儿吧?要她相信他,也相信林家那边的人,那么他最后一句的意思……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个人的面貌,双至微汗,“看来你的眼线还真是什么都说了。” 是苏尹雪吗?石拓这是想告诉她,他绝对不会对这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有任何兴趣吗? 石拓笑着,“会生气吗?” 双至摇头,淡笑不语,其实她是知道石拓会要她身边的香芹和容兰把她一些事情告诉他,香芹和容兰这两个丫头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她自己不好每天拉着石拓诉苦,这样会总有一天会让他觉得烦恼,通过香芹和容兰,反而让他对自己多了几分的心疼和怜惜,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在装,但又如何? 走回去的时候,那日头已经西沉,艳红的晚霞氲满整个上空,连绵的青瓦屋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真是温馨美好的时光。 突然,双至脚步停了下来,侧头看着一处大宅一边的小巷,那里有一处小门,咿呀开了之后,从里头走出一个打扮鲜艳的女子。 那女子眉目与双至有几分相似,只是那气质打扮很是艳俗,有浓重的风尘味道。 那女子从那两扇式的小门出来,面对着双至他们,整了整衣襟,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双至从疑惑转为清明了然的目光。 她一怔,随即有些难堪地别头,但还是踩着碎步上前,对双至盈盈福身。 “福姑娘。” 双至微微浅笑,敛去眼中的情绪,“原来是巧儿姑娘。” 这艳俗的女子,便是当初让她和秦子绚缘断的那个巧儿啊,真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她。 巧儿弄了双至身边的石拓一眼,“福姑娘,再会。” 双至淡淡点了点头,问道,“你现在……就住在这儿吗?” 巧儿眼底掠过一抹苦涩,她似笑非笑地睨着双至,“福姑娘,难道我家少爷没有与您提过,他将我卖入那儿地方了吗?如今我连个贱奴都不是,是个小姐呢。” 双至一愣,没想秦子绚会做到这步,怎么说,巧儿也为他生了个儿子吧。 巧儿说完,已经施施然离开。 石拓低声在双至耳边问,“是秦子绚以前的丫环?” 双至惊讶抬头看他,“这你也看出来了?” 石拓失笑,“有多难猜?”双至以前就是因为这个丫环,才不愿意和秦子绚定亲的吧?幸好,多亏了她。 双至笑着,和他一道走回将军府,对于遇到巧儿这个小插曲,虽然在心里泛开一些涟漪,但很快就淡忘了。 回到屋里没多久,便听说那兰姨娘给双至送鱼汤来了。 ------------ 137 就如你的愿了  听到兰姨娘过来,石拓有此不耐地挑眉,侧头看着双至,“最近她们都经常来上房吗?” 双至知道他的她们是指谁,笑道,“媚姨娘可不曾来过。” 这个媚姨娘不像兰姨娘,兰姨娘最近殷勤的讨好,其实不过是想得到石拓的注意,想要借此机会上位,这种心理双至明白,但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想牺牲自己的爱情去成全别人的攀高心愿。 倒是这个媚姨娘有些让她意外,她以为石拓回来之后,媚姨娘定当想尽办法接近他,毕竟跟在石拓身边最久的女子是她,但她反而每日懒散地在自己屋里听曲唱曲,连上房也少来了,更别说费什么心机去接近石拓。 甚至,静太姨娘在表现出想拉拢她的时候,她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样的媚姨娘,让双至迷惑,也生不出反感来,她究竟是真的对石拓那么不在乎,还是比双至想象的还要更深沉可怕呢? 石拓听到双至的话,只是淡淡点头,便回了内屋,先去洗澡了。 “夫人。”兰姨娘被带了进来,她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有白瓷盅。 “嗯。”双至淡淡地应着,示意香芹去把她的白瓷盅接下。 “夫人,这是贱妾亲手煮的鱼汤,听闻有了身孕的女子要多喝鱼汤,所以贱妾……”兰姨娘一双含水似的眼不留痕迹在大厅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想要见的人,失望的神色浮上了眼底。 双至浅笑,解开盖子,“兰姨娘有心了。” 淡淡的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一直站在旁边不做声的郑婆子眼角轻折,加深了那皱纹。 兰姨娘道,“贱妾只是想为夫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双至嘴边的笑容潋滟动人,“这鱼汤很香呢,是谁人教你煮的呢?” 兰姨娘道,“这是贱妾打听来的,听老一辈的说这是秘方,能让夫人您将来生个大胖娃子呢。” 双至目光内含,“兰姨娘对我倒是尽心,可是我吩咐你何事,你都愿意去做?” 兰姨娘有些惊喜,急忙答道,“夫人有何事尽管吩咐,贱妾必当赴汤蹈火。” “那倒不必赴汤蹈火这么严重。”双至轻笑,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的姿势,“听说你以前是在静太姨娘屋里当差的,是么?” 兰姨娘微怔,不知为何问起这个,便道,“贱妾以前是静太姨娘身边的丫环,后来爷回来之后,静太姨娘便将贱妾许给了爷。” 说起石拓,兰姨娘颊边飞起红晕,她本是惧怕着石拓,根本不敢靠近他,但自从那天晚上在石家花园里,看到他那样温柔似水地对福双至微笑,细声细语地哄着她,然后又因为福双至一句话笑得那样飞扬快乐,她的心,忍不住便沉沦了。 她也只是一个正当年华的女子,心中对这种受呵护的宠爱也有向往,她每天夜里都会幻想自己躺在石拓那结实宽厚胸膛中温柔吟唱的幸福,她不敢奢望能取代福双至的位置,她只想得到和石拓温存厮磨,相守一生的机会。 他从不曾碰过她,不知道她其实也可以像福双至一样对他好,甚至,她会比福双至还要温柔,所以她想争取,想要石拓知道她的好。 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听了兰姨娘的话,又看到她那期待含羞的表情,双至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更是闲适懒散地笑着,随口问道,“这鱼汤的秘方也是从静太姨娘那儿问来的吧。” 兰姨娘微愣,夫人竟连这个也知道?仔细又一想,她在将军府除了静太姨娘那儿,似乎也没多少能说得上话的人,夫人猜得到也是正常的。 “兰姨娘,你对我的关心,我非常感动,既然你这么想为我做点事情,不知能不能托你一事呢?”双至柔笑问着,眼神真挚清澈。 兰姨娘心中暗喜,只要得到夫人的信任,她接近石拓的机会又怎么会怕没有呢,“夫人尽管吩咐。” 双至微笑,声音悠悠扬扬的,“听说在京兆附近有一座送子观音庙,很是灵验,我本是想亲自去祈愿求福,但如今我不方便动身前去,兰姨娘,可否请你为我去一趟呢?” 兰姨娘福身一礼,“夫人只管吩咐。” 双至看向郑婆子,“郑婆子,您觉得如何才能让菩萨晓得我的诚心呢?” 郑婆子想来不拘言笑的脸突然笑开,满是皱纹的脸如菊花一样绽放着,“斋戒净口,每日日出之时在菩萨前敬三炷香,然伏拜虔诚祈祷,默许所求心愿,昏晓诵经,每日抄写经书,以表心中诚意,如此,四个月之后,自然心愿所成。” “四个月?”兰姨娘惊呼,不是几天的功夫吗?为何要那么久? 双至眼角弯起,笑得格外灿烂,“那么,接下来四个月,就麻烦兰姨娘了,那观音庙离将军府不近,你每日来回太累,不如就住在观音庙中。” 兰姨娘想要拒绝的话来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她……明明是想借此机会接近石拓,却没想希望落空,还要到那什么观音庙斋戒四个月。 看到双至那张绚烂的笑脸,兰姨娘暗恨在心里,这福双至一定是故意,怕在她有身孕的时候,石拓会到她屋里去,所以才借机会将她支出将军府的,哼,四个月就四个月,到时候她一样有机会接近石拓。 “是,夫人,那贱妾明日即前往观音庙,为您和里了,待她离开没多久,香芹和容兰都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郑婆子,“郑婆子,您老可真行啊,四个月呐,一下子就把这小蹄子支远了。” “四个月哪里够嘛,应该说一年,最好都别回来了。”容兰叫着。 郑婆子笑容内敛,“这都是夫人的意思,老奴只是照着夫人的意思做。” 香芹和容兰讶异地看向双至,夫人什么时候表达了这个意思? 双至轻笑,“郑婆子,我可没说四个月,方才我是一句话都没说呢,怎么说是我的意思了?” 郑婆子闻言,笑道,“是老奴越矩,随意猜测了夫人您的意思了。” 双至闻了闻那带着中药味道的鱼汤,“您没猜错,我正是那个意思。” 郑婆子笑眯眯的,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容兰却不是很明白,“夫人,为何是四个月?” “谁知道四个月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双至似笑非笑地说着。 郑婆子走了过来,接过兰姨娘送来的鱼汤,冷声道,“有当归的味道。” 双至微微点头,她从以前就很讨厌这个味道,即使很淡,她也是能感觉得出来,当归平时炖汤是挺好的,却是孕妇的大忌,会有滑胎的作用。 香芹脸色一变,“兰姨娘想害夫人……” 双至道,“她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 容兰骂道,“这些不得消停的人,又想使什么鬼主意了。” “此事不能与爷说,你们记着了。”双至看来香芹和容兰一眼,石拓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兰姨娘会被杖毙,但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香芹和容兰不明白,郑婆子在一旁解释,她们听了心中也骇然,这府里有人要害夫人,而她们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即使知道可能是哪些人,却没有证据,只好忍下来,以不变应万变。 “不能与我说什么?”石拓走了出来,一身的清爽,是刚沐浴过后的样子。 双至使了个眼色给郑婆子,郑婆子马上盖上白瓷盅,低声道,“这汤凉了,夫人喝了不好,老奴到小厨房重新做过。” “去吧!”双至赞赏地看了郑婆子一眼,她不问郑婆子今日去了静太姨娘屋里所为何事,郑婆子也没有解释,好像就没这回事生一样。 石拓不疑有他,只是搂过双至,问她隐瞒他何事。 “我让兰姨娘去观音庙代我祈愿求福,怕你不同意嘛。”双至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着。 “我为何要不同意?”石拓挑眉问道,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抱着,他最是喜欢这样抱着她,感觉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双至捏着他下巴,笑嘻嘻地道,“怕您舍不得呐,谁知道这四个月里,你会不会突然要找兰姨娘呢?” 石拓眼色一沉,声音冷冷的,“福双至,和我说实话。” 叹,这男人挺精的!双至笑呵呵地搂着他脖子,低声道,“大姑娘想回将军府住,老太爷答应了。” 本来这事儿想明日确定之后再与他说的,现在倒不得不先拿出来了,这是她刚刚回来将军府,秋萍在她耳边说的。 石拓脸色更难看了,“我去和老太爷说。” 双至拉住他的手臂,“大姑娘说有了身孕,你去说了也没用。” 石拓哼了一声,确实没用,老太爷如今抱孙心切,加上石仙淑那最擅长的装模作用,老太爷肯定不会让她继续在外面“受苦”。 石拓和老太爷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双至也不希望他们因此又破坏这种难得的和谐,“没事的,我会小心的。” 如果大姑娘真的住进来了,那么,赵少飞也会进入将军府吧?她要小心防备的,多了。 ------------ 138 不知好歹 【二更】  二天,双至便从老大爷那儿得了话,老太爷确实是同意大姑娘回将军府来住,要双至派几个人去收拾之前准备给大姑娘的院子,还有月例什么的,以后都要给大姑娘准备一份。 双至得了话,答应下来,却许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双至才对郑婆子道,“郑婆子,大姑娘回来之后,你去给诊诊脉,看需不需要调理。” 郑婆子颔,“是,夫人。” 很快那院子便安排妥当了,连着几日,却不见大姑娘再出现在将军府,这有些奇怪,双至本来以为石仙淑在得了老太爷的答应之后,二天便会立刻搬到将军府来的。 双至却不会因此松了口气,反而觉得石仙淑这样异常的行为,必定有原因的。 这些天,石仙慧也常与连先生出去外面,当然,去的最多的自是会客楼,石仙慧虽说没还没改头换面令人惊艳的地步,倒也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了,渐渐地也就淡忘了她以前追着秦子绚跑的那些谣言。 双至有和石仙慧谈过话,这姑娘的转变确实让双至惊叹,那举止适宜,言谈有礼,丝毫没有先前那个泼辣刁蛮的二姑娘形象,嗯,这样很好,双至挺满意的。 听着几个丫环一边绣着女红,一边聊着闲话,双至嘴边泛着笑意,一手抚着小腹,眼底洋溢着幸福的期待。 这时,二门的小丫环走进来,对双至行礼道,“夫人,老太爷使人来传话,让您过去他书房。” 双至嘴角轻轻一抿,“嗯,知道了。” 香芹站了起来,扶起双至,“夫人,该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双至让容兰取来一件轻薄的披风,“能有什么事儿呢?”如果她猜得没错,也就是石仙淑的事儿了。 “走吧!”双至搭着香芹的手,慢慢走出上房。 在老太爷书房里见到石仙淑并不出奇,只是没想到赵少飞也在。 “爹。”双至行礼,面具柔和。 老太爷端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对双至点了点头,“媳妇坐下说话。” 双至在一旁坐下,对面是一脸郁气的石仙淑。 “爹,不知您找媳妇过来可有何事?”双至轻声问着。 老太爷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躲闪地道,“是这样的,双至啊,之前我嘱咐你给仙淑准备院子,让她和少飞搬回来住,你准备得怎样?” 双至温声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姑娘随时可搬过来住。” “哼,大嫂,您要是不愿意我和少飞回来,您可以出一句话,我们也绝不会再进将军府一步的。”石仙淑冷声叫道。 双至微笑,“哪里会呢,大姑娘怎么会这样想。” “仙淑,有话好好说,不要放肆,双至是你的大嫂!”老太爷沉声道,警告地看了石仙淑一眼。 石仙淑不忿道,“爹,我说的是实话嘛,当初是她把我赶出去的,外面的人都知道,如今我回来,外面的人却道是我摇尾乞怜求着回来的,这让我在外面如何见人啊。” 赵少飞看了她一眼,“仙淑,不要乱说话。” 石仙淑扁了扁嘴,“我何来的乱说话。” “大家都是一家人,一人退一步,忍让一下,家里终究是要以和为贵的,大家和和睦睦的生活不好么,不要总是为了一些小事吵闹不休的。”老太爷说道,那话里的意思却教双至一阵好猜。 “爹,谁说我没有忍,我已经忍了很久了。”石仙淑道。 “大姑娘,你是误会什么了?”双至淡声问道。 “我没有误会,当初就是你反对我和少飞成亲,所以才让大哥把我们撵出去,现在你说让我们回来,我们就要回来吗?我倒是要让外面的人看看,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是如何欺负小姑的。”石仙淑说得哀怨,声声充满对双至的指责。 双至眼眸微眯,石仙淑今日是打算来找事儿的吗? 老太爷轻咳了一声,对双至道,“双至,仙淑的意思其实是当初她被赶出了将军府,如今要回来的话,得先问过拓儿的意见。” 赵少飞在一旁帮着石仙淑打圆场,“大嫂,仙淑正是爹说的这个意思,她是不懂得说话,还望大嫂不要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大姑娘,难道说,你们不想到将军府来住,而我打点着院子安排着丫环这些事情,对你们而言都是一种侮辱,如果是这样,那就真是抱歉了,我会立刻吩咐下去,告诉大家,大姑娘根本不想到将军府,一切都是我在自作主张。”双至冷冷地道,看也不看赵少飞一眼。 她心中对老太爷也有些失望,老太爷明知大姑娘是什么性情的人竟然还这样给她难题。 “双至,仙淑不是这个意思。”老太爷皱眉,对双至这样冷硬的口气也觉得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双至都是极好说话的。 “爹,您今日找我来,便是要吩咐我,不必再为大姑娘准务院子了么?”双至看向老太爷,语气软和下来。 老太爷脸色微沉,道,“仙淑是怕拓儿会不同意。” “所以?”双至挑眼看向石仙淑,“大姑娘的意思是,如果你要到将军府住,是要我亲自去迎接你吗?” “这哪敢劳烦大嫂,大嫂既然同意了我们回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赵少飞急忙道,他现在可不想得罪石拓和福双至,偏生自己娶来的妻子脑子都是装草的,除了泼辣耍赖和嚣张任性,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唯一的用处便是她是石大将军的妹妹,即使她的母亲只是太姨娘,好在石老太爷如今还算疼惜她,因而也重用自己。 但这远远是不够的,他想要进入将军府,真正得到他想要的。 “是啊,双至,其实仙淑和少飞只是尊重你和拓儿,想得你们亲口应承了才回来住。”对于此举,老太爷觉得仙淑他们是非常知礼的,虽然女儿表现出来的态度有点偏左,但心意还是让他欣慰,看来少飞确实不错。 “爹,一切由您作主便可以了。”双至心里冷笑,尊重她和石拓?哪一点?为何她完全看不出来?老太爷是被灌了迷汤么?从她刚刚进入书房到现在,这石仙淑何曾尊敬地称她一声大嫂?那样咄咄逼人和明示暗示,无非就是要她福双至亲自去把她大姑娘迎进将军府,好给她长面子,真是想错她的心。 “爹,您看,我都说了,大嫂根本就不喜欢我们回来。”石仙淑眼眶红,委屈对对老太爷道。 老太爷紧皱着眉心,看向双至,“双至,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你就去与石拓说说吧。” “说什么?”低沉浑厚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是石拓来了。 石仙淑见到石拓,肩膀一瑟,有些畏惧地往赵少飞身边缩了缩。 双至抿了抿唇,目光轻柔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 “爹,双至该回去喝安胎药了,我来带她回去。”石拓声音冷淡,眼神冷冽如冰。 老太爷一愣,僵硬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寒,看到石拓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和大儿子之间的距离又是更远了。 “爹!”石仙淑小声地唤了一句,却不敢看向石拓。 石拓冷冷瞥了她一眼,“你想住下可以,记着,这里是将军府!” 这儿是将军府,不是石家,由不得她撒泼,这便是石拓的言下之意。 “拓儿,仙淑是你妹妹。”老太爷怒声开口,不悦他的态度。 石拓挑眉,“又如何?” 老太爷话语一噎,又如何?他的脸颊颤颤抖着,那是被气出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双至扯了扯石拓的衣袖,不希望他激怒了老太爷。 石拓看了双至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有别的意思,您想要谁回来住,自己作主便是,不必问过双至,她有身孕,不宜太过劳心。” 老太爷颓然地看了石拓一眼,又看看双至,心里堵着一口气,却不知因为什么,也泄不出来。 最后,老太爷才道,“仙淑和少飞明日搬回来住,我累了,都回去吧。” 石拓微微颔,和双至一同离开书房。 路上,石拓牵起双至的手,低声道,“以后若是不喜欢面对他们,便告诉我,不要自己过来。” 双至摇了摇头,她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见她不说话,石拓有些紧张,“生气了吗?” “没有,你怎么会过来?”双至一笑,不想让石拓多心。 “我回到屋里没见着你,才知道你来了这边。”石拓握紧了手,如果不是考虑到老太爷,他可能真的会把那些不相干的人一个一个丢出将军府。 “我没事,不过,我哪里还要喝安胎药?”话毕,双至嗔了他一眼,她现在一听到药字就觉得满嘴苦涩,虽然她也崇敬中医的伟大,但她其实更喜欢简单快捷的西医。 石拓轻笑着,牵着她一起回了上房。 另一厢,从将军府出来的石仙淑和赵少飞在上了马车之后,石仙淑马上洋洋得意地开口,“少飞,你看,我都说了,问不问过福双至和大哥的意见都是一样的,我们还是能回去住。” 赵少飞淡淡扫了她一眼,在心底骂了一声愚蠢,他原意只是想借此机会向福双至和石拓示好的,却没想事情一到了石仙淑这儿就一团糟了。 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待他得到想要的,一件事便是要休了她! 石仙淑却不知赵少飞心中所想,仍在得意着即使母亲成了太姨娘,她在父亲心中地位仍是不变,将来在将军府,她仍然会是高高在上的大姑娘。 ------------ 139 她没有耐心了  二天,石仙淑果真张扬地搬回了将军府,真是只差没敲锣打鼓告知天下了。 双至却只当不知这回事,犹自在屋里看书,与丫环们聊天。 对于石仙淑和静太姨娘他们,她的耐心已经用尽了,没必要在虚伪与她们周旋,撇去了之前的身份,如今就算她故意忽视她们,也无人敢说她一声不是。 不过,自从静太姨娘身份被老太爷正式改变到现在,她们似乎还没见面,不知以前高高在上的静太姨娘见到她是不是会给她行礼呢? 嗯,不期待,但最好别再想之前那样嚣张跋扈,昨天石仙淑已经把她的耐心给消磨殆尽了。 吃过午饭的时候,今日石拓大清早就出去了,许是要初鼓时候才回来,双至让府里的管事都来听派差事,忙完之后,也都要日暮了。 “夫人,二姑娘使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呢。”香芹走了进来,对双至道,却见双至眉眼间似有倦意,便道,“可要奴婢去回了二姑娘的丫环,明日再去?” 双至摆手,道,“今日连先生没来吗?” “连先生今儿有事,没有过来上课。”香芹道。 “二姑娘有说什么事吗?”双至问。 “没有,只说是急事。”香芹道。 “嗯,过去看看吧!”双至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裾,示意香芹跟上。 “夫人,您不体息一下吗?”香芹忍不住道。 “我不累,就是有些困了,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睡觉。”双至笑笑道,脚步轻快,却走得很小心,一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唇瓣笑容绽放如花。 到了石仙慧的院里,这二姑娘竟在门外等着了,看到双至过来,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笑着,“大嫂,您来了。” 石仙慧急步走下石阶,搀着双至的手,“大嫂,我有话儿跟您说。” 双至笑道,“什么事儿呢?” 石仙慧看了香芹一眼,低声道,“咱们到屋里再说。” 香芹与双至对视一眼,识相地留在屋外,没有进去。 跟着石仙慧进了内屋,双至笑着问她,“二姑娘,这么紧张的,该不是有什么秘密要跟我说吧。” 石仙慧松开双至的手,神态有些异样,她走到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在窗沿摩擦着,“大嫂,我昨天和连先生去了会客楼。” 双至笑道,“听说你风光无比,如何?是否觉得和以前大不相同?” “那也是多得大嫂你教诲,才让我有今日。”石仙慧回过头来,看着双至微笑,眼神闪躲。 “那么,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呢?”双至柔声问着,不觉得石仙慧今日找她来,只是为了跟她道谢。 “昨日,我在会客楼遇到秦子绚了。”石仙慧低声说着,视线瞟向别的地方。 双至并不惊讶,“然后呢?” “大嫂,您是知道的,我从很久以前就恋慕着秦子绚,为了他,我做什么都愿意。”石仙慧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声音也听不出情绪来。 双至眼睛微微一眯,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二姑娘,难道你如今还想追着秦子绚跑吗?” 石仙慧闻言苦笑,“纵使我愿意,也没有机会了。” 双至有些愕然,她不明白石仙慧话里的意思,但也没去问个明白。 “所以说,你已经打算忘记他?”双至问。 “不,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他,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石仙慧目光攸地一亮,是一种不悔的执着。 双至却有种不怎么好的预兆,“既然如此,就随二姑娘的意愿了。” 话毕,双至站起来想要离开,石仙慧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低低幽幽的声音从她嘴里溢了出来,“秦子绚想见你。” 双至目光落在石仙慧屋里那座宽大的屏风上,上面绣着大片盛开的牡丹。 “我没有见他的必要!”双至的声音清冷,连眉梢眼角也是冷冷的淡漠。 “双至……”屏风后,传来曾经很熟悉如今很陌生的温润的声音。 一道清俊如月的身姿印入双至的眼中。 双至目光冷然扫向石仙慧,“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石仙慧不敢看向双至,眼眶微微红,“子绚有话与大嫂说。” 双至冷笑,“所以二姑娘便耍计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与一个男子见面?” “大嫂……” 双至冷冷瞥了秦子绚一眼,又看看石仙慧,道,“既然二姑娘有客人在,我不便打搅,告辞了。” 话落,双至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秦子绚大步向前,抓住双至的手臂,“双至,对不起,你听我说……” 双至挥开秦子绚的手,冷声道,“秦公子,请自重。” “我只是想和你说话。”秦子绚眼底有受伤的神色。 石仙慧咬唇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想回避,双至出声道,“秦公子有话尽可找我说,无需要偷偷摸摸使出这样的计谋,你是想陷我于不贞不洁的罪名之中吗?” 秦子绚脸色微白,就连石仙慧的脚步也滞住了,秦子绚哑声道,“双至,你不肯见我,所以我才……” 双至冷哼一声,“既是要说话,便到大厅上说。” 她径自走出内屋,对站在门外的香芹道,“二姑娘屋里有客人,到大厅先等等。” 香芹怔了一下,抬头看去,见到秦子绚儒雅的脸庞一片死灰色,她瞠大眼,看向石仙慧,沉默与双至走到大厅。 也不知是不是石仙慧早已经预料双至会有此举,就算是在大厅,也不见半个洒扫丫环。 石仙慧和秦子绚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看着双至的目光不一样,脸色却都一般苍白。 “秦公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儿没有外人。”双至不耐烦地开口,这个时候她对石仙慧这种未出阁女子却把男子藏在屋里的举动已经不想去教训了,就算她石仙慧身败名裂,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秦子绚看了大厅一眼,只有双至身边的丫头在。 他长长的眼睫毛一敛,眼底的深情毫不掩饰地投向双至。 “大嫂,你就不能好好和子绚说话吗?他就要成亲了,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也不会再见她了,她对秦子绚所有的恋慕的奋不顾身,都已经成了笑话。 双至面无表情地道,“如此,就恭喜秦公子了。” 秦子绚被双至这样冷淡的态度激出一丝怒意和惶恐,他向前几步,“双至,我并不想成亲的,可是,是予王保媒,我不好拒绝,子吟也不许我拒绝,所以我才答应的。” 双至真不想对眼前这个曾经倾心过的男子失望,可是她此时心中除了深深的疲倦,还有从所未有的对秦子绚的鄙夷,“秦公子,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你与何人成亲,都跟我没有关系。”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予王和秦子吟! 秦子绚张了张口,沉默看着双至,他本来有许多话想跟她说的,可是如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他一直以为,双至对他态度之所以冷淡,是因为还在怨恨着他当初的错。 为什么他在双至眼中看不多一点点对过去的留恋? 她真的已经全部将他忘记了吗? “双至,你知道的,我对你……” “秦子绚,请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双至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说出会让她忍不住恶心的话语来。 她挺直着腰板站起来,慢慢走到秦子绚面前,“秦公子好坐,不打搅你和二姑娘了。” “大嫂……”石仙慧心底生出惧意,怯怯看着双至,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害怕。 “二姑娘,今日之事,如果你大哥知道了,你应该很清楚是什么后果,你最好不要再做出什么让我不耐烦的事情来。”双至神情冷厉,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地睨了石仙慧一眼,才姿态端雅地离开大厅。 自始自终,秦子绚都不曾再出声一句留住双至。 一次,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再来见双至一面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要告诉她,他要成亲了,希望从她眼底看到留恋和嫉妒的眼神吗? 他忘了,即使在巧儿有了身孕的时候,双至也不曾对他表示过留恋和嫉妒。 “子绚?”石仙慧担忧看着秦子绚,她今日才终于清楚,原来福双至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她却做不到像大嫂一样释然。 秦子绚微微一笑,对石仙慧道,“二姑娘,今日麻烦你了。” 石仙慧苦笑,”秦公子,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秦子绚点了点头,慢慢地走了出去,神情落寞,沿着原来走进来的路线从将军府的后门出去了。 他并没有现,在后门的一处角落里,正好有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在讶异看着他离开,随即,这女子眼底浮起了阴沉的暗光。 双至回到上房,一直沉默地坐在软榻上。 她是不是对石家的人太过宽容了一些,难道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她就是这么容易忍让和妥协的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所有的耐心和宽容已经到了底线了。 “香芹,让周老夫人上门提亲吧,二姑娘已经到了许婚的年纪了。”在许久之后,双至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香芹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夫人,是那个巡检大人的母亲,周老夫人吗?” 双至轻点螓,面目柔和。 香芹笑道,“奴婢马上就去。” 这下,二姑娘大概也就不必留在京兆了,随着周大人到处巡视去吧。 ------------ 140 姑奶奶和福家夫妇来了 【二更】  秦子绚到将军府来的事儿双至没有想过要瞒着石拓,她觉得就算她不说,石拓也会知道的。 不过石拓却一直没有问,双至见他一脸不爽却仍紧闭着双唇的样子心里很不厚道觉得真可爱,于是虽然她今天心情被影响了,但还是打算继续和石拓沉默下去。 吃完饭,散步,洗澡,准备就寝。 “双至……”躺在床榻上,背对着石拓,低沉的声音终于在耳边传来。 双至嘴角抿起一丝笑意,“怎么了?” “你没话跟我说吗?”石拓眼底有些幽怨和没好气的无奈。 双至翻身,搂住他的脖子,笑着问,“说什么呢?” 石拓眸色一暗,“说说你今天做了什么。” 她挪了挪身子,窝在他怀里,很认真地摇晃着脑袋,“今天也没做什么事儿嘛,和平时一样。” “嗯。”石拓淡淡地应着,不过双至已经感觉到他肌肉在渐渐紧绷着。 “那就睡觉吧。”双至拍了拍他胸口,闭眸真的打算睡觉了。 石拓捏住她地鼻子,“福双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双至咯咯地笑了出来,拉下他的手,“你想知道干吗不问,非要我自己说,你直接说你在吃醋不就行了吗?” 石拓黝黑的脸庞浮起一抹暗红,语气更加凶狠,“福双至!”[网罗电子书:..] 双至不敢再继续惹他,便笑着把今日见了秦子绚地事情说了出来,末了,她提出自己的疑问,“予王竟然给秦子绚保媒,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呢?” 显然石拓关心的和双至不一样,他布满厚茧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双至的脸颊,低声问着,“秦子绚要成亲了?” “嗯,听说是要娶京兆有名的乡绅富可敌国的慕容家的四姑娘。”双至道。 石拓眼神一厉,但很快掩了过去,“他特地来与你说,他要成亲了?” 双至揪着他的耳朵,“吃醋了?以为我会伤心?” 石拓沉默,黑玉般的眼眸瞬间拢聚了许多情绪,声音却很轻,“你会吗?” 双至将头埋在他胸口,低低笑着,“你说呢?” 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僵住,随即,他无奈笑着,抬起她的头,看着她明亮的眼眸,纯粹的,只有消遣他之后的笑意,他心口的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以后不许再见他!”他咕哝着,霸道的语气。 她笑得甜蜜又满足,喜欢他这种温柔的霸道,“我本来就不想见他。” 石拓嘴角泛开笑的波纹,声音却仍冷峻,“仙慧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不能继续留在家里。” “嗯!”她深有同感,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石灿成亲了,家里的生意也都稳定转到京兆了。”石拓继续道。 “嗯!”双至在他怀里点头。 “那就分府吧,让静太姨娘和石仙淑去和石灿府上住,老太爷想留在哪里就随他老人家意思。”石拓认真说着,似乎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双至道,“那得请舅父过来主持呢。” “嗯,明日我会去与老太爷商量,睡觉吧!” ********** 当初余家想退了石灿这门亲事的时候,老太爷曾书信回普靖城,要求将石灿和石仙淑等三个儿女过到石拓母亲名下,成为石家的嫡子嫡女。 若是以往,石家的族长自然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石老太爷以前虽在宗族里算是有些地位,但也不至于让宗族的长辈对他那些荒唐要求无条件接受。 但自从石拓成了大将军之后,宗族里的长辈便对石家格外的宽容,他们并不知道石拓和静太姨娘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当既然是老太爷要求的,石拓应该也会答应,便打算顺从了老太爷的意思。 但是,通常一旦加了个但书,便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如自己想象的欢快畅顺地向前展着。 在石拓尚未提出要分府的时候,石家的姑奶奶和福家夫妇,福敏修来了。 听到爹娘和大哥来了京兆,双至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的,连日来的憋屈也一扫而空。 石银朱和福老爷他们并不是约好一同来京兆,双至只知石银朱要来,早已经准备了院子,却不是自己的父母和大哥会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福老爷和福夫人先去了老太爷屋里,而自从老太爷公布了静太姨娘的身份之后,静太姨娘便搬出了原来的院子,去了和其他两位太姨娘相邻的小院子住着。 得知福夫人来了,静太姨娘马上正装打扮,想要立刻到老太爷的屋里去。 石仙淑在一旁不耐烦地提醒她,“娘,你现在已经不是老夫人了,去了福夫人面前,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静太姨娘一怔,肌肤有些松弛的脸抖动着,“你和我一起去!” 石仙淑撇了撇嘴,悠闲地吃着瓜子,“不去,大哥也会在那儿,我才不要见到他。” 静太姨娘的眼睛像充血一样瞪着石仙淑,“我要你和我一块儿过去!” 石仙淑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娘,你死心吧,爹都已经几年都没来你屋里了,你想让爹给你进族谱那是不可能的。” 静太姨娘声音尖寒叫道,“我不能进石家的宗族,你一样不行,你以为石银朱会同意吗?” “哼,姑姑能反对爹吗?爹都已经写信给族长了,族长一定会答应的。”凭着他们石家现在的权势,她不信石家宗亲那些老头子敢说一声不是。 “哼,你等着瞧吧!”静太姨娘反倒不着急赶去老太爷那儿了,坐下来和石仙淑磕瓜子。 石仙淑本来笃定的信心给静太姨娘这架势弄得有些不那么确定了,她一咬牙,“娘,咱们去迎接姑姑吧!” 到了老太爷屋里,大厅上已经坐满了人,双至正和福夫人在激动说着话,众人见到静太姨娘,有一瞬间的沉默。 “老太爷!”静太姨娘在看到石银朱那似笑非笑,含着嘲讽的眼神时,心底一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谁知却惹来石银朱的轻笑! 不自量力! 老太爷淡淡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 静太姨娘径自寻了张椅子准备坐下。 “静太姨娘,”石银朱在声音在静太姨娘正曲身准备坐下的时候响起,“老太爷允许你坐下了吗?黄太姨娘她们都只是站着一旁,你这个妾室怎么就能坐下了?” 静太姨娘一怔,僵硬地站起身,高高在上被服侍了十几年,没想今日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大哥,难道静太姨娘身份比较特别,只需要给您行礼,其他人便不需要了?这儿可是将军府,不是石家,规矩可不能那么随随便便。”石银朱不会轻易放过静太姨娘,她们之间的恩怨已经累积了许多年了。 老太爷点头道,“以后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静太姨娘一阵气结,大厅上却无人为她说半句话,自己的亲生女儿只顾着站在老太爷旁边为他端茶倒水献殷勤,石灿和余惜梦只当没有看见她,径自坐在一旁,更别说石拓和福双至了,石拓面无表情,在他眼底,她从来都只是奴才,而福双至笑容浅浅,眼底却只有对她的冷漠。 她抬头祈求看向老太爷,老太爷对她视若无睹,而另外两位太姨娘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她。 静太姨娘一咬牙,知道自己如果不认清本分,可能在这个将军府就呆不下去了。 她对着石银朱曲膝一礼,“姑奶奶。” 石银朱轻笑一声,充满了鄙夷的味道。 静太姨娘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牙,但仍前辈地看向石拓,“大爷,夫人。” 石拓一张酷脸仍旧是面无表情,双至盈盈笑道,“静太姨娘免礼。” 这一句,几乎让静太姨娘内伤。 心里虽然翻滚着波涛汹涌的怒火,但静太姨娘仍然低眉顺耳地给大厅上的正主子行礼,当她看到那笑得无比端雅高贵的福夫人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差点就崩溃了。 果然,从以前到现在,她都不是这个福氏的对手。 福满多和福氏还不知道为何老夫人突然变成了太姨娘,询问的目光探向双至,双至只是回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满腹的疑问,还是要以后才能问。 行礼之后,静太姨娘安分地站到黄太姨娘身边,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嗤笑。 石银朱心情大好,对老太爷道,“这京兆与普靖城果然不一样,天子脚下,遍地是金呢。” 老太爷笑道,“你倒是高兴啊。” “我高兴的事情多着呢,双至有了咱们石家的嫡孙,我收到书信那时,都高兴了几天都睡不着呢。”石银朱笑着道,“到了葫芦岭的时候还遇到同来京兆的亲家母他们,那更是欢喜的事儿了”。 福氏笑着颔,“与姑奶奶相遇,确实缘分,实在欢喜。” 双至也笑道,“我还以为娘和姑姑是约好了来呢。” “你娘是想给你惊喜。”石银朱道。 “这是她爹的主意,可不是我想的。”福氏道。 “不管如何,亲家公亲家母能道京兆来,我们都高兴。”老太爷笑呵呵地道,想他和福老头斗了大半辈子的嘴,今天却坐着互相寒暄,(..)真是别扭。 “我是来看看你老头子有没虐待儿媳妇的,哼。”福老爷脸上有不自然的神色,其实他心里是欢喜的,看到双至似乎在石家过得挺好的,这石老头倒也没食言。 “福老爷真爱说笑,双至如今可是我们家最金贵的人儿呢,她肚子里可是有石家的嫡孙,谁敢对她不好,我看啊,拓儿是一个不依的。”石银朱笑道。 石拓有些窘意地看了双至一眼,嘴角抿出一丝笑意。 “姑姑,您就只关心着大嫂,我也有了身孕啊,而且也是石家的孙子。”赵少飞是入赘石家的,以后她生的孩子也要姓石,怎么不见他们对她这样好,石仙淑心里酸酸地想,对双至有些妒忌。 ------------ 141 真的能如愿吗  石仙淑开口提醒大家她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无非也只是想要得到注意,她的目的很轻易地实现了。 石银朱笑眯眯地看向仙淑,“大姑娘也怀孕了,还没恭喜你呢。” 石仙淑一脸娇羞样,嗔道,“姑姑!” 老太爷这时候也道,“银朱,仙淑以后的孩子也要随石家姓氏,少飞是入赘我们石家的。” 石银朱保养得宜的脸泛开一抹微笑,对老太爷的话并没有多在意,“是么?对了,大哥,我还有些话要与您说呢,不过这舟车劳顿的,也有些疲倦了,明日再与您详谈。” 老太爷看了石银朱一眼,才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亲家翁和亲家母也累了,不如先稍作休息,容后再细说。” 福老爷和福氏也想着和女儿说些体己话,自然附和着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散去,只是老太爷和石银朱在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去了书房了。 静太姨娘在要抬步离开的时候,却被另外两个太姨娘左右一挤,差点脚步不稳,她恨恨瞪了她们一眼,“你们“” “哟,静太姨娘,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下次走路得带眼了,你可不像以前了,有丫环能够跟前跟后服侍着的。”黄太姨娘掩嘴轻笑着,和林太姨娘一同离开,见到门外还有双至等人尚未离开,急忙恭敬行礼。 双至对他们淡淡一笑,眼睫轻抬,对上脸色难堪的静太姨娘和石仙淑。 “爹,娘,我带你们先去休息吧。”没有理会这对满脸不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母女,双至是担心父母赶了这些天的路会疲累,便想亲自带着他们到已经准备好的院子去。 福敏修在一旁笑着道,“爹和娘如今哪里还觉着累?不如一起说说话更好。” 福老爷子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双至,你是有身孕的人,才是最应该休息的,别担心我们。” 福氏目光柔和看着双至,眼底有隐隐的水光,“可有害喜?” “没呢,这孩子乖得很。”双至笑—着道,心里暖暖的,漾满了幸福的感觉。 “这孩子将来性子肯定不随你,是随女婿的。”福老爷子突然在一旁出一声感慨。 “爹,怎么就不随我了,我有什么不好的?”双至不依地拉着福老爷子的衣袖,怎么她的性格就需要被嫌弃吗7 “当初你娘怀你的时候,你可折腾个不停,确实不像你。”福老爷子笑眯了弥勒佛一般的脸,语气充满了对双至的宠溺。 石拓闻言,眼睛流过一抹温柔的光芒,含笑看着双至。 双至傎了石拓一眼,“闷得像石头一样,才不要像他。” 石拓挑眉,笑容更深了。 “好了,先回屋里吧!”福氏柔声提醒,他们这时候才慢悠悠走到花园的甬道而已,再继续说下去,回到屋里大概也就天黑了。 回到上房,容兰几个丫头听说福氏来了,都很开心地出来迎接,笑靥如花地行礼,“老李,夫人,大少爷……” 香芹本是福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见到以前的主子更是激动,只是方才在老太爷那儿不好表现出来,如今回到上房,那开心兴奋的表情自然不必掩藏了,她斥了容兰他们一句,“咱们姑娘都要当娘了,还喊夫人为夫人么?如今应该是喊老夫人了。” 双至在一旁点着头,确实这称呼该转变了,虽然娘看起来还很风韵犹存,和老字搭不上钩,不过这辈分上确实要这样叫着了。 那奶奶岂不是成了老祖宗了? 福氏笑着摇头,嗔了双至一眼,“难道我真老了不成?” 双至笑嘻嘻地拉住福氏的手,“娘哪里显老,和您走出去,别人还只当咱们是姐妹呢。” “油嘴滑舌!”福氏轻笑着,“女婿就这样纵容你的?” 看得出女儿在石拓面前无拘无束,如果不是石拓对双至足够的疼惜和纵容,双至又怎能如此放松呢? 双至看向一直含笑不语的石拓,马上告小状了,“他哪里纵容我着,娘,您不知道,他老是逼我喝那些油腻腻的鸡汤和好腥的鱼汤,您知道的,我最不喜这些了。” 福敏修忍不住大笑出声,拍了拍石拓的肩膀,“石大哥,我妹妹真是辛苦你了。” 福氏和福老爷子也对望一眼,真的是放下心来,他们是不必担心石拓会对双至不好,就怕是双至自己会欺负石拓了。 他们已经进了上房,石拓请福老爷子和福氏坐上上,丫环们奉茶上来。 “娘,怎么大嫂没一起来呢?”想起穆清莹,双至也是有些想念的。 福氏笑道,“你大嫂和你一样,如何出得了院门?” 双至愣了一愣,随即惊喜道,“大嫂有了身孕?” “是啊,五个多月了。”福氏道。 双至看向坐她对面的福敏修,“大哥,恭喜你们!” 福敏修眼底有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他笑着点头,和石拓对视一眼,这两个男子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 “大嫂有了身孕,大哥你怎么能不在她身边呢?这下大嫂可要怨我了。”同为女子,双至最是清楚穆清莹的心理了。 福敏修道,“你大嫂听说你有了身孕,很开心,一直催着要我来一趟京兆。”他也不想离开家里的。 双至眼底泛开感动的水花,眨了眨眼,掩了过去。 “对了,老祖宗的身子可好些了?”双至记得离开普靖城的时候。老祖宗还卧床不起,心里不免担心。 “已经好了许多,不必担心。”福氏言浅解释,并不多说。 双至心里明白这是母亲不想自己多忧虑,便问起之前被父亲赶出福家的福敏勋,“那二哥可是回家了?” 福老爷子皱了皱眉,笑眯眯的眼睛敛去了些许笑意,“他前些天说要到外面闯一番事业来,也不知去了哪里闯了。” 双至轻笑,这哥还真是不改本性,想的永远比做的容易,“说不定哪里就在京兆遇上了。” “那倒是有可能,京兆是天子脚下,哪个地方比得上这儿的,敏勋确实有可能到这儿来。”福氏笑道。 “哼,不必理他死活。”老爷子还在生福敏勋的气,要不是他,福家何须被予王威胁,还要被迫嫁女,虽然双至嫁得是不错。 双至暗笑着,爹这完全是刀子嘴,心里肯定也担心着福敏勋,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那三哥呢?可有书信回家?”想到去游学的福敏昇,双至脑海里浮现一张仍然带着稚气,但一脸向往,好像心里装着许多宏图大志的少年来。 “你三哥如今也不知走到何处了,只是一个月前来了一封信,说是还想继续游学。”福氏道。 “看来三哥过得是不错的。”双至笑道。 福老爷子轻哼,“没一个省心的。” 福氏笑了笑,便道想与双至说些体己话,让他们三位爷们自己留在大厅,与双至一道进了内屋,有些事情她是不好当着石拓的面问,而且女儿有了身孕,这家里也没个长辈能指点的,她这个当娘的在家里整日不得安心,就怕双至不懂得照顾自己,这次她来了京兆,自然是要教个明白的。 进了内屋,福氏环视了屋子一眼,皱眉问双至,“石拓夜里没在这儿留宿吗?去了小妾那儿?” 双至搀着福氏坐下,“没有啊,娘为何这样问?” “你都有了身孕,难道还同塌而眠?”福氏不怎么赞同地问道。 双至俏脸微微泛红,“我们也没做什么事啊。”虽然有几次石拓忍不住了,但都小心翼翼,她也没觉得什么,不过这事不能告诉母亲,毕竟思想上还是有代沟的。 福氏对双至的话似乎不怎么相信,“虽然你不让石拓去小妾那儿是对的,但不能因此伤害了自己。” “不会的,娘,他对我很好。”双至羞红了脸,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窘态。 “不能让他晚上在旁边软榻上睡吗?要是一个不小心……” “娘,软榻睡着不舒服。”双至急忙道,要让石拓去睡软榻,睡不着的肯定是她。 福氏嗔了双至一眼,“你那是心疼他吧!” 双至甜滋滋地道,“我是心疼了。” 福氏没好气地摇头,不再劝说了,她相信石拓也是个懂得节制的人,“那静君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成了太姨娘了?” 双至喝了口温水,将来了将军府之后,与静太姨娘之间生的矛盾一五一十地讲给福氏听,“事情便是这样,如今她也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冒犯我,倒是那大姑娘和赵少飞让我放心不下。” 福氏听完,叹了一声,“你受了些委屈,不过做得很好,为人儿媳的总要担待些,只是对那静太姨娘和大姑娘她们,不必隐忍,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娘,我明白的,之前我一直隐忍,是不想落人口舌,说我仗着诰封便不将长辈放在眼里,如今我该忍的已经忍下,之后该如何,女儿自有主张的。”妒妇之名她已经承下来了,如果当初她与尚还是老夫人的静太姨娘针锋相对,外人只当她是泼妇,哪里会想她受过什么委屈。 “娘相信你会做得好的。”福氏拍了拍双至的手,柔声道。 “石灿已经成亲,说不定再过不久也就要分府了,我以后也会清闲许多。”想到能摆脱这些比瘟神还令人烦闷的人,双至心情一片明亮。 福氏挑了挑眉,“就算分府,那石灿也未必能分得到什么?” 双至微讶,“娘的意思是?” “你真以为石银朱会让静太姨娘的儿女成了石家的嫡出子嗣?”福氏意味深沉看了双至一眼,轻声道。 ------------ 142 族长的来信 【二更】  彼时,老太爷的书房里。 老太爷坐下之后,看着眼前带着浅笑石银朱,问道,“银朱,你方才话中有话,是否有什么事要说?” 石银朱不紧不慢地道,“大哥怎么会让那赵少飞入赘呢?难道是看重他的才能?” 老太爷道,“少飞对做生意很有手段,能让他为石家所用,让他入赘又何妨?” 石银朱笑道,“族里的宗亲同意吗?” “量他们也不敢说一声不字。”他的儿子是大将军,族里那些宗亲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把规矩拿出来说。 石银朱点了点头,问道,“大哥,我听族长提起,您要将灿儿他们过到大嫂名下,让他们成为嫡出的子嗣?” “我一向把灿儿当是嫡出的,早想让他的名入族谱的,怎么了?”老太爷不明怎么石银朱尽是问些他早已经下了决定的事。 “没什么,只是族长托我给您送了信。”石银朱不再多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递上给老太爷。 老太爷面色一喜,知道这是族长给他回话了。 拆开仔细读信,老太爷脸上的喜悦渐渐淡去,眼底蕴起怒火。 啪!他重重一拍桌案,怒火冲天,瞪着石银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族长说什么了?”石银朱脸上笑容不减,柔声问着。 老太爷将那信揉成一团,丢在石银朱面前,“你会不知道?银朱,是不是你在搞鬼?” 石银朱弯腰捡起拿信,慢悠悠地打开,笑纹在嘴边越来越深,“大哥,族长不同意让灿儿和大姑娘他们过的大嫂名下啊!”除非林家或石拓亲口答应了,否则石灿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嫡出的,嗯,果然族长还是比较理智的。 “是不是你?”老太爷咬牙切齿地问。 石银朱笑道,“大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族长不同意这事儿的,怎么会关我的事呢?” “哼!”老太爷瞪着她,“银朱,我知道你对静君向来厌恶,但灿儿他们终究是我们石家子孙,拓儿不可能好接下这石家的生意,交给灿儿有什么不可的?”如果灿儿是嫡出的,这石家的生意自然就能理所当然交到他手中,但如果只是庶出,这生意就不能给他了。 “拓儿不喜应酬,可以请他人代为打理。”石银朱道,目光一直留在信上,“大哥,看来赵少飞想入赘也难啊。” 老太爷腮边的肉颤了几下,脸色铁青,“是你告诉族长,拓儿与静君不睦,林家与石家断交,是你做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族长只是问我意见,我让族长不如先问过拓儿再说,大嫂已经过世了,灿儿要过继到拓儿母亲名下,怎么说也要林家舅父答应了才是,自作主张,只会让人笑话我们石家不懂规矩。”石银朱对老太爷的怒气视若无睹,自在地说着自己的意思。 老太爷紧抿着唇,沉默不语,那眼神却似要吞了石银朱,他已经答应了余家,会将石家的生意全数交给灿儿,更是保证了灿儿一定是石家的嫡出子嗣,如今难道要他当一个出尔反尔之徒? 石银朱看了老太爷许久,才幽微一叹,“大哥,您要灿儿过到大嫂名下的事儿,问过拓儿了吗?” 老太爷胸口起伏剧烈,“拓儿会答应的。” 石银朱摇了摇头,分析道,“大哥,你一点也不了解拓儿,此事您需与林家和拓儿商议过后再决定,如今我们石家要在京兆长住,能够与林家重修旧好那是最好,倘若不能,也不可让关系更加恶化,对我们石家无益的。” 老太爷颓然往椅背一靠,“你认为林家会同意吗?” “大哥,您到了京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拜访过林家舅父吧?哎,有时候需要拉下面子的,也不必去较真那许多,确实是我们石家对不住林家在先。”石银朱道,当初大哥在婉娘过世没多久就续弦,续的还是婉娘身边一个心思不正的丫环,叫林家怎能受得住这羞辱。 老太爷道,“那林家也不会见我们石家的人。” “您没去过,又如何知道?都这么多年了,如今林家定是已经知道您并没有将静君续入族谱,心中对您的不满也会少一些。”石银朱道。 老太爷沉思着,缓缓点头,心里也觉得银朱说得有些理儿,如果和林家关系一直不好,对他们确实没有好处,怎么说那还是拓儿的母舅。 “我再仔细想想,你先回去体息吧!”老太爷挥手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大哥,这事儿您得趁早说出来,免得将来又是惹了误会。”石银朱指的是石灿等人不能入族谱的事儿,老太爷自然听得明白。 “仙淑和仙慧就罢了,灿儿是男丁,入族并不难,只要和林家好好说,相信他们也是通情达理的。”见老太爷不出声,石银朱便再提醒。 “嗯,我自有安排。”老太爷脸色沉垂地道。 石银朱欲言又止,看老太爷这样,她摇了摇头,大哥精明一生,却没想面对家里的事情会这样糊涂。 离开书房,石银朱被府里的丫环领着回去为她准备的院子里休息,想到可能会见到林家的那位,她的心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既惶恐又酸涩。 到了晚上宴席的时候,石仙淑和石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石灿反应还算冷静,只是脸色很苍白,抿着唇一直不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余惜梦担忧地看着他,心底也有些懊恼,早知道当初确定了再嫁,如今一来,她也不用指望石灿能如何帮扶余家了。 石仙淑反应甚是激烈,哭着叫着要老太爷给她作主,老太爷被吵得不耐烦,便让人把石仙淑拉回了屋里,管她哭得呼天抢地的。 双至与石拓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福家等人却只当看不见这闹剧,只是沉默地吃饭喝酒,这换了在福家,哪里容得石仙淑当着客人的面就大哭大闹,早给打出去了。 这石家的规矩实在是松散了一些,应该让双至好好整治整治才行,毕竟如今当家主母是她,总不能让这些没教养继续撒泼。 福家夫妇面面相觑,心中都有同个想法。 ------------ 143 情信  宴席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老太爷有些汗颜地对福家夫妇赔礼,真是让亲家翁和亲家母见笑了。 福家夫妇笑着直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哪户人家不是这样?虽然言语上让石老太爷有台阶可下,却让老太爷深刻理解了真正世家的气度。 仙淑几人向来视规矩无物,不分尊卑,很多时候做事情出格失礼,想来这些都是他给惯出来的,如今丢人的也是他。 草草说了几句,老太爷便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宴席,于是,众人也便跟着离开了。 福家夫妇一到京兆并没有多休息,如今倦意满身,便打算早些回去休息。 石灿在离开的时候,一双狭小的眼睛出强烈的敌意投向福敏修,他和福敏修的恩怨可是在普靖城就结下了,即使如今他知道凡事要忍气吞声否则会失去更多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然后这个劝告也不能平息他见到福敏修时那种自内心深处的厌恶。 福敏修对他温和一笑,颇有想要尽弃前嫌的态度。 不过石灿却是不领情,与石拓和双至行礼之后,对福家夫妇拱了拱手,便和余惜梦一道离开了。 双至与父母和大哥说了几句后,便吩咐丫环仔细引路,带他们去休息,自己则和石拓慢慢走回上房。 秋的夜晚有些凉意,石拓给双至披上披风,牵着她的手走在花园的甬道上。 “想不到族长会不同意让二爷和大姑娘他们入族。”双至是在宴席上才知道这件事的,真不知如何形容心中那感觉,好像松了一口气,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便好办了。 “想要他们过到我母亲名下,是需要舅父同意的。”外翁已经仙逝,林家的家主便是舅父,母舅打过天,这事儿没有不问过舅父就擅自做主的道理。 “是不是你偷偷给姑姑什么暗示了?否则那族长怎么会不同意呢?”双至直觉以为族长之所以会不同意是因为石银朱跟他说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冒着得罪大将军的父亲的危险回了这样的话?而石银珠之所以会这样做,大概也是得到某些人的暗示吧。 “你以为我会给什么暗示?”石拓淡淡瞥了她一眼,低醇浑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很舒服。 “我是觉得你不会这样做啦,大概是姑姑自己的意思。”她搂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 他嘴角微微扬起,低头看着她,“明日我会去和老太爷说分府的事。” 本来这事儿是打算今日去说的,没想姑姑和岳父岳母来了,只好另找时间。 “怕是老太爷不会答应的,族长不让二爷他们入族,老太爷还在气头上呢,你这时候去说分府,岂不是火上浇油么?要不,缓几日再说?”双至迟疑开口,怕此事不成反让老太爷气出病来。 他淡声道,“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双至哼哼一声,他偶尔的大男人主义并不令人讨厌,她知道,他只是不想被那些人烦着。 石拓好笑看着她微翘的朱唇,问道:“今天很开心?” 双至喜滋滋点头,“很开心呢。” “见到岳父岳母很开心?”他问着,在步上台阶的时候,伸手轻搂她的腰。 “见到爹和娘很开心,见到大哥也很开心,总之今天就是很开心。”双至笑得阳光灿烂地道。 他浅笑,黑眸淌过温柔的流光,“开心就好。” 她和他回到上房,进了内屋,丫环们端了热水给双至和石拓洗脸拭手。 梳洗过后,双至一身清爽坐在妆台前梳,石拓只穿着单衣从屏风后出来。 他躺到卧榻上,对着在往脸上抹珍珠膏的双至哑声唤道,“双至,过来。” 双至回头看他,昏黄的灯火下,他的衣裳半敞,露出结实宽厚纹理分明的胸膛,古铜色的肌肤出莹润的光泽,一双如墨玉般的眼含着暧昧不明的笑意,直直地盯视着她。 她咬了咬唇,娇声问道,“作甚?” “过来,让我抱一下你。”他声音丝丝哑哑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和温柔。 双至嗔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床榻,被他轻轻地拥住。 他俯看着她,粗粝的指尖细腻地摩擦着她柔软的脸,指下白皙的肌肤泛开一圈红晕,“双至……” “嗯?”她轻应着,只觉得石拓今晚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你今天比以往都高兴是不是?”他看着她,一瞬也不瞬的。 她心跳漏了一拍,“今天见到爹和娘嘛,当然要高兴啦。” “那么昨天之前呢?没有见到岳父岳母,是不是就不开心不高兴了?”他语气很平淡很平淡,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似乎有点不满。 双至怔了怔,认真看着他,石拓他……这是介意她刚刚那句话? 她心底翻滚着甜蜜的泡泡,“这个,我要仔细想想。” 石拓剑眉轻佻,眼角有些抽搐,耐心瞪着她一本正经在思考的样子,心底有些不爽,“怎样?” 她点了点头,在他脸色快阴沉下来的时候,她搂住他脖子,重重吻住他的唇,在他耳边柔声道,“只要有石拓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开心,每天都高兴。” 石拓面无表情看着她润亮含笑的眼,声音有些不稳,“真的?”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人家很久没见到爹和娘,会高兴是正常的嘛,我每天和你在一起,难道你察觉不出我也很幸福吗?”双至戳着他的胸口,娇气地叫着。 石拓哼了一声,“我像石头一样闷!” 双至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这样才好,别的女子才不会喜欢你。” “我逼着你喝油腻腻的鸡汤和很腥的鱼汤!”石拓声音凉凉的,听起来有丝危险。 双至笑得心虚,撒娇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你这是为了我好嘛。” “孩子不能像我?”这语气更像控诉了。 “哪能呢,当然要像你,也要像我!”双至更加狗腿地撒娇着,顿了一会儿,她突然怒道,“要像我多一点,我这么辛苦怀了十个月的胎,你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当爹,太不公平了。” 石拓忍不住失笑,“我现你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我得寸进尺怎么啦,你敢不允许吗?”她掐住他的腰肉,笑着威胁着。 “好了,不要闹了,睡觉!”石拓给她盖上软被,他今天的郁气消失了,可以好眠了。 双至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笑着道:“我这样不许你去书房去别的屋里过夜,会不会委屈了你?” “不会,快睡觉,你今天都没休息。”他侧过身,轻拍着她的背,“乖,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就算迟些时候不能同榻而眠,我就在屋里另外打铺,也不去别的地方,嗯?” 哎呀,她的小心思原来被他看出来了,她就是要他这个承诺。 “我好爱你!”她亲了他脸颊一下,甜滋滋地叫着,终于在他温暖充满安全感的气息中进入梦乡。 石拓看着窝在他怀里睡觉的人儿,今天她是太过激动兴奋了,睡得可真沉。 将被子拉到她脖子处,他闭上眼眸,她还真是越来越懂得如何哄他开心了。 翌日,双至和石拓同时起身,两人打算一早过去给福家夫妇请安的。 “今天真的要和老太爷说分府的事儿吗?”双至替他整理着衣襟,轻声问着。 “嗯!”石拓低声应着,“这些事情让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照顾好自己。” “好!”她微笑,牵起他的大手走出大厅。 吃早饭的时候,守门的丫环来传话,说是二姑娘来了,石拓想也没想便说不见。 不到一会儿,却见那石仙慧脸色阴郁苍白,气势汹汹地跑了进来。 石拓微怒,“谁允许你进来!” “大哥,我有东西给你看!”石仙慧瑟缩一下,她仍然是害怕石拓,但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便有了勇气。 “出去!”石拓放下筷子,冷声喝着。 “大哥,你听我说,你身边这个女人不像表面那么端庄高贵的,她水性杨花,在外人面前一副清高的模样,可是背地里却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石仙慧含恨的眼神直直射向双至,那眼底除了恨还有怨。 “二姑娘,你在说什么?”双至皱眉,冷声问道。 “滚出去!”石拓眼底蕴起怒意,声音森寒,如果石仙慧不识相些,他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石仙慧实在有些委屈,她扬起手,手里抓着一封有些皱褶的信,“这女人嘴上说对秦子绚已经毫无眷恋,甚至也不肯见秦子绚一眼,让人以为她当真那么贞节守礼,但其实他们之间根本就暗里互通款曲,每天都有书信往来!” 双至秀眉轻蹙,一脸雾水地看着石仙慧。 石拓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就在石仙慧以为石拓会对福双至怒的时候,他开口,“石仙慧,滚出去,不要让我亲自仍你。” “大哥,我没有污蔑她,这里有信,我认得秦子绚的字迹,这是我在驿站拿回来的,我见上面的字迹是秦子绚的,所以就拿回来了,这是他写给大嫂的信,那内容根本就是见不得人,不信你看看。”石仙慧拆开信,将信展开放在石拓面前。 那确实是秦子绚的字迹,那确实也是写给双至的,那内容确实……也见不得人。 什么时候她与秦子绚相邀百竹林?什么时候他们说了生死相许?什么时候她说过此生心中只有秦子绚一人? 秦子绚疯了吗? ------------ 144 背后之人 【二更】  双至将铺展开放在桌子上的心的内容一览无遗。 这信的内容几乎是足够让她浸猪笼了。 秦子绚这是因爱成恨吗?如此陷害她? 她看向石拓,看他一脸的阴晴不定,心,微寒,他不会就这样相信了信上的内容吧? “这信是哪里来的?”石拓没有看双至,只是冷冷地问着石仙慧。 石仙慧道,“我一早想去驿站取信,见到是给福双至的信,还是秦子绚的笔迹,便顺便拿来了,没想到那内容如此恶心,大哥,我说了没骗你的。” “一大早的,你去驿站取什么信,为何不让丫环去取?”石拓不动声色,看起来好像不为所动,却只有双至知道,他很生气。 “大哥,你不会以为是我要陷害她吧?那是秦子绚的笔迹,不信的话,我可以拿秦子绚的墨宝给你对。”石仙慧语气坚定,不见心虚,显然这信不是她捏造出来的。 “这样一封信不能代表什么。”石拓淡淡地道。 石仙慧冷笑,从怀里取出一条绢帕,“大哥,我也知道这信不能代表什么,可是你看看这个,这是在信中夹着的绢帕,上面有福双至的亲笔题字。” 石拓瞪着绢帕上的绣字,双至的字迹他是认得的,那确实很像双至的字迹。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双至忍不住浮起一抹微笑,眼眸出一种如琉璃一般的关泽。 石仙慧吟起一丝笑意,眼神有些得到报复快感的得意。 “你给我看这些,是想作甚?”石拓在看到那绢帕的绣字之后,本来涌动着怒火的眼神突然平静了下来。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冷静,当然是要休了这种丢尽我们石家颜面的女人,难道你还想留着她吗?她心里根本就没忘记秦子绚。”石仙慧声音尖寒地叫道,她受不了石拓还能如此冷静地问她想作甚。 “这轮不到你来管,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石拓冷视她一眼,声音很冷酷。 石仙慧一愣,这完全和她想要的结果不一样,她以为把信交到石拓手中,这福双至一定会被休,而大哥也会因此让她继续留在将军府的。 “你可以走了。”石拓继续道,那摄人的气势让石仙慧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些信拿出来,早知道拿给爹看好了。 也许,她应该去找秦子绚,如果秦子绚承认了,那就算大哥想护着福双至,也是不可能的了,石家绝不会容许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做当家主母的。 对,没错,去找秦子绚对质! 石仙慧伸手想拿回信,却被石拓一个眼神吓住,急忙收回手,匆匆地离开了上房。 双至挑了挑眉,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石拓。 石拓眺了她一眼,把信和绢帕塞回信封,“把燕窝粥都喝了,不许剩下。”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你这反应不太符合常理啊,夫君大人?” “嗯?我该有怎样的反应?”石拓把白瓷盅里的燕窝粥都倒在双至面前的碗里,瞟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旁边一直担心害怕,不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惨烈场面的香芹和容兰都很惊愕,虽然她们看不到那信的内容,但容二姑娘那些话里也猜出一些什么来,她们自然是清楚夫人没有和秦子绚有什么瓜葛,但爷这反应确实也奇怪了些。 不过,究竟这些信和绢帕究竟是哪里来的? “你应该拿着那信和绢帕质问我,是不是红杏出墙了,然后竭斯底里地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再然后扔出一纸休书,很痛苦地休了我!”这样的情节才符合那些八点档电视剧,而不是还很冷静温柔地要她喝燕窝粥。 这样她很没成就感! “既然要休了你,为何还要痛苦?”石拓好笑地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你心里还爱着我,所以要痛苦,嗯,这就是又爱又恨了。”双至用勺子喝着燕窝粥,嗯,味道不错。 石拓沉默,无语看了她一眼,冷冷甩出一句话,“你休息!” “啊?”双至不明所以看着他。 “我不会休了你的,如果你真的红杏出墙了,你也别想离开我身边半步!”石拓狠狠地道。 双至忍不住轻笑出来,对他调皮地眨眨眼,“你说我舍得红杏出墙去吗?” 石拓瞥了她一眼,收起嘴边的笑意,眼底迸出冰寒的冷意,“我会查出来究竟是谁在捣鬼!” “你就这么相信我?”她笑嘻嘻地问着。 “字迹是不是秦子绚的我不确定,但绢帕上的字不是你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双至的字迹和小习惯了,没错,很像,乍一看真的是双至的绣字,但双至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不管是写什么东西,她总是会最后收笔的时候在角落留下一个很小、很奇怪的符号。 不是熟悉她,没有亲眼见过她写字绣字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她这个小习惯。 而那绢帕上没有属于双至的小符号。 “那字迹很像很像秦子绚所写的。”会是秦子绚做的吗?秦子绚应该熟知她的字迹的,她真不愿相信这样卑鄙恶毒的事情会是自己曾经倾心的男子做的。 “你见过他的墨宝?”石拓语气不怎么友好的问道。 “以前见过嘛!”双至解释着,她以前和他通过几封信的,不过那信她都已经烧了。 烧信?双至突然眉头一跳,似想起了什么。 “如果是秦子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定是不饶他!”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 “好了,我吃完了,我们去给爹和娘请安吧!”双至放下空碗,对石拓道。 石拓将信收回自己怀里,“嗯,走吧!” “你还把信收着作甚?留念吗?”双至牵着他的手,完全没有半点该自责的意思。 “双至,你不要逼我将你禁足,有人要陷害你,你难道没觉吗?”如果这信是送去宗族,大概双至的名声就毁了。 “我知道,这人……是针对我而来,目的是想让你休了我。”如果她没猜错,这事儿还只是一个试探,想知道石拓究竟会不会被激怒,如果只是因为一封信就能让石拓将她休了,那么这个人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果不能,那么……能够写出这样的信的人,肯定也会写出二封,而大概不会再将信落到石拓手中了吧! “双至!”他突然抱住她,全身的肌肉绷得很紧,双至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恐惧和担忧,“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可是我不在家里,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该怎么办?怎么办?” 想到暗里有人时刻想着伤害双至,他的心就一阵紧缩,那种害怕她会受到什么危险的害怕像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地抓住他的心。 “我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别人伤害我的。”双至轻拍着石拓的背,柔声安慰着。 抱着她良久,石拓才深吸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将这将军府所有对双至不利的人赶出去,如果在家里都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让他放心安置双至? 到了福家夫妇那儿请安,石拓在屋里和岳父岳母说了一会儿的话,便和福敏修先行离开,说是想去外面走走。 双至并没有将书信的事情告诉父母,只是简单说了一下石拓想要分府的事。 对于分府,福老爷子他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并且要双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石灿他们几人入族,为了自身利益着想也好,为了将军府的面子着想也好,和这些个人,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 双至在自己父母面前自然无需隐瞒什么,她低声道:“石拓和林家断然不会同意这件事,老太爷有意将石家的生意交给石灿,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我只担心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要连累石拓,石灿并不是个靠得住的人。” “所以还是早些分府,将来他们那房惹出什么祸事来,也不怕女婿被连累。”福夫人道。 “我晓得的,娘。”双至点了点头,该狠心的时候,还是要狠心的。 “我们也不能在京兆久住,再过几日便要回去了,家里许多牵挂不放心呢,你大嫂肚子也在见大了,你自己可要万事小心了。”福夫人忧心交代着。 虽然很想留住父母久些时日,但双至也知道普靖城那边儿更需要他们,“娘,您放心,我会的。” 而另一边,石拓和福敏修从屋里出来之后,便到了书房。 石拓将那书信和娟帕交给福敏修,“你看看!” 福敏修疑惑看了他一眼,打开一看,眸色卷起汹涌的浮云,“有人要陷害双至!这并不是双至的字!” “却是秦子绚的字?”石拓冷声问,他知道福敏修关心双至的心情不亚于他,所以才想招他一道商量这事儿。 “我会去找子绚的!不过,我不认为秦子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福敏修脸色严峻地道。 “那就麻烦舅兄了。”福敏修和秦子绚是旧识,由他去找秦子绚证实这事儿,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福敏修道,即使他们都清楚不是双至的字迹,但别人不知道,怕对双至会不利。 “我明白!”石拓神情严肃,他很是清楚这事的严重性。 福敏修点了点头,将那信收回怀里,拍了拍几下,确定收放妥当之后,才离开书房,“那我先去找秦子绚了。” 待福敏修离开之后,石拓便换来祥兴,“去把二姑娘找来!” 祥兴马上去传话,一盏茶时间后,他才满头大汗进来,“爷,二姑娘在老太爷那儿呢。” 石拓眼睛微眯,森然慑人的煞气在眼底一闪,站了起身,大步往老太爷屋里走去。 ------------ 145 不分也得分  石仙慧从上房出来本来是打算去找秦子绚的,但仔细一想,她觉得秦子绚应该不会见自己的,自从那日在她屋里见过秦子绚之后,她也没再见过他出现在会客楼,只知道再过不久,他就要成亲了。 所以,她来找老太爷,老太爷的话大哥一定会听的,休了那个女人,就再也不会有人在他们和大哥之间挑拨离间,说不定大哥还会同意他们入族。 “仙慧,你说的是真的?”老太爷狐疑看着石仙慧,对她的话持三分怀疑,双至不至于做出这等辱没家风的事情来。 “爹,女儿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那信和绢帕都给大哥收了去,定是大哥不忍那女人被休,才忍了这屈辱,爹,咱们石家容不下这样的女子!”石仙慧声音犀利,心中恨双至有了大哥还对秦子绚霸着不敢,表面却一副高洁清高与秦子绚毫无瓜葛的模样,想来真是可恼。 “此事待你大哥自己决定,你将这事告知与大哥还有何人?”老太爷问道。 “没告知其他人了,爹,女儿也知道这事儿不可随意乱说,这对将军府尊严有损伤。”石仙慧道。 老太爷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心想难道双至与那秦子绚当真有些什么过去?"之前他是有听闻过秦家与福家来往甚密的。 “爹,你要休了那女人,不然怎么对得起石家的祖宗呢。”石仙慧继续道。 “不可,双至已经有了石家的骨肉,不可休离。”老太爷道。 “哼,还不知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大哥的!”石仙敦尖声道。 “闭嘴!”老太爷瞪了石仙慧一眼,正欲开口,却听门外传来声音。 “老太爷,大爷来了。” 听到石拓来了,石仙慧脸色一白,看着那抹高大气势逼人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爹。”石拓面无表情地行礼,眼神冷冷瞥过石仙慧。 老太爷应了一声,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与石拓说话。 “爹,我有事与您商量。”石拓淡声道。 老太爷以为是关于双至的事,便点头,“什么事儿?” “二弟已经成亲,家里的生意也转到京兆,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是时候分府了。”石拓看石仙慧那瑟缩的表情,也知道她已经将那信的事说与老太爷听了,他也不急老解释,先说出他的决定来。 “分分府?”老太爷的声音有些不稳,瞪大眼看着石拓。 “对。”石拓很肯定地回道。 “这好好的分什么府?灿儿还小,而且一大家子才好,为什么要分府?”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家团圆,难道又要分开了7 “二弟已经成亲了。”石拓提醒着,成家了的男子便不算小了。 老太爷缓了缓口气,语气深长地道,“拓儿,我知道你与弟妹感情不深,但大家终究是一家人,将耒他们过到你母亲名下时,你们的关系也更亲了,分府有什么好呢,将军府这么大,不差几个院子,你说是不是?” “舅父不会同意让他们过到母亲名下的!”石拓冷冷道,对老太爷至今仍不死心想要将石灿等人入族的心思有些觉得可笑。 “你要是同意了,舅兄自然不会有异议。”老太爷道。 石拓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爹,我怎么可能让一个对我母亲不敬的丫环的子女成了我母亲的孩子,你就不怕母亲泉下有灵会不暝目么?” 老太爷倒抽一口气,怒火滔天,“你在说什么混话!” “大哥,你怎能这样和爹说话,难为爹还为了你不打算追究福双至的事。”石仙慧在一旁开口,听到要分府,她心里也觉得不安了。 “双至有何过错需要追究的?”石拓冷声问道。 “双至和秦子绚不是互相通信么?那信.….”老太爷开口,却被石拓打断。 “那绢帕上的绣字并非出自双至之手,是有人要陷害双至。”石拓声音很平和,却有说不出的森寒之意,他目光掠过石仙慧,石仙慧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你是为了维护她,才这样说的。”石仙慧就是非要给双至安个不知廉耻的罪名不可。 石拓轻笑,低声道,“石仙慧,再让我听到你说出一句侮辱双至,或是令人误会双至的话来,我会亲自捻你的嘴缝起来。”石仙慧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袭了上来。 老太爷叫道,“拓儿,你怎能这样和自己的妹妹说话,既然你说那些书信与双至无关那便是无关了,何须威胁自己的妹妹。” 石拓挑了挑眉,“如此甚好!” 石仙慧咽了咽口水,她真的觉得,如果再提一句关于那信上的事儿,石拓一定会亲手掐死她的。她本来还打算一会儿去与娘和二哥说的,如今看大哥那神情.她情愿把这事烂死在肚子里也不敢再与二个人说了。 可是大哥不相信那信是福双至和秦子绚通奸的证据,那她就再去找更能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嗯,没错,就算秦子绚不愿意见她.她也要去找他说不定能从他那儿套出什么话来—— “拓儿,分府的事情就算了,以后都不要再提。”老太爷还是不想要分府,如果分府出去,将来灿儿也少了个依靠,有将军府在后面撑腰,他在京兆做生意也顺畅一些。 “此事我已决定,再过几日我便会请舅父上门主持分府。”没有任何转弯的余地,分府一事势在必行。 “石拓!如果你非要分府,就让灿儿入族!”老太爷拍案而起,高声叫着。 石拓冷硬的嘴唇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你这个不孝子!”老太爷怒极,将桌案上的账册轰啦一声往石拓身上砸去。 石拓动也不动,任由那些账册砸到自己头上,哗啦地落在地上,继续道,“分府之后,您想住将军府也好,到二弟府里住也好,随您老人家意愿,但石仙淑和石仙慧不能留在将军府!” “你,你大逆不道,当了大将军就忘本了,竟然要把家人都往外赶,你…你滚!”老太爷气得连话也说不清楚,脸涨得通红,却不知如何宣泄怒意。 石拓面无表情,“当初将我赶出石家的时候,您怎么不曾想过家人二字?当初母亲过世的时候,您为何也没想过忘本二字?” 老太爷脸色煞白,刻意忽视的记忆被石拓一句话毫无预警地撞开了,当初是静君要赶石拓出门,而他因为知道林家不会对石拓不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便是不想家无宁日,而如果没有婉娘嫁给他,石家的生意也不可能在普靖城一帆风顺,需知道那时候石家的陷入了困境的,是依仗林字在官场的关系才好转过来。 “你滚!”老太爷指着石拓身后的冂,要他出去。 他不想看到石柘,不想心中的愧疚再一次折磨自己。 石拓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 石仙慧愣愣看着石拓的背影,许久之后,才缓下心中的惊惧,她和石拓真的是同为石家的血脉吗?为什么他看起来这样可帕? “爹,一定是……一定是那个福双至要大哥分府的,她一定是做贼心虚了,不想让我们看穿她的真面目,所才……”石仙慧语无伦次,她心底的惊慌急需说一些什么来稳住。 “闭嘴!你忘了你大哥刚刚的话吗?”老太爷大声喝道,不管双至和秦子绚通信的事是真是假,对石家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偏生这个二女儿硬是想不透这一点,为什么他石坚生出来的女儿不似别家的那样知书达理。 石仙慧扁了扁嘴,不敢再多言,见老太爷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怒之中,便行礼告退,她要去找秦子绚! 而在石拓来找老太爷的时候,福敏修也去了秦府。 得知福敏修到来,秦子绚是欢喜,亲自到了大厅来迎接。 “子绚,别来无恙!”福敏修拱手,笑得温和亲切地看着秦子绚。 秦子绚按住福敏修的肩膀,笑道,“来了京兆怎不使人说一声,可是没把我当朋友了?” “哪里哪里,这不是亲自来说了吗?”福敏修道。 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相视浅笑,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秦子绚和福敏修并肩走到后花园,“家父家母今日进宫去与淑媛娘娘全面了,倘若知道福老爷他们都耒了京兆,定是很高兴。” “来时匆忙,来不及送上拜帖,家父也掌念叨到了京兆,定要找秦大人醉酒言欢的。”福敏修客气回道。 “敏修今日并非拜访家父而来,也不是来找在下聊天,是么?”秦子绚停了下来,站在花园的甬道上,与福敏修对立着。 斑驳的阳光透过1道两旁的树叶,在他们身上渡壤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福敏修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今日我来,确实不为其他。” 秦子绚接过,打开细读,那个皙细腻的脸庞在阳光下逐渐变得更加苍白透明,他抬起头,瞳孔微微收缩。 福敏修将信笺从何而耒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又道,这信会置双至于死地,子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子绚声音很微弱,他在为双至担一着,“她没事吧?石拓他……” “石拓知道这与双至—无关。”福敏修道。 秦子绚松了口气,缓缓才冷声道,“这必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双至,如果我真与双至有通信,又怎么会将信送到驿站?”顿了一会儿,他又道,“这字迹很像我的,但仔细看的话,显得生硬,此人模仿他人字迹倒是厉害。” 福敏修微笑,果然不是秦子绚! 接下来,秦子绚便将福敏修带至书房,讨论关于究竟会是谁写出这样的信.那字迹竟是如此相似,但谁也说不出的结果来,福敏修只好先告辞离开了,他还必须赶紧去给石拓回话。 而在福敏修离开之后,石仙慧也来了,这次秦子绚并没有避而不见她,反面让人亲自带到他书房去了。 ------------ 146 原来如此 【二更】  回到将军府,福敏修一时间便是去找石拓。 “如此说来,这信并非出自秦子绚之手了。”听完福敏修的话,石拓陷入沉思,如果不是秦子绚,会是谁写出那样的信?又是谁将那信送到驿站?是谁如此歹毒想要陷害双至? “既要熟知双至字迹,也见过秦子绚墨宝的人,此人将信送去驿站,分明是不想将信笺安全落在双至手中,而是故意引起注意。”福敏修分析着,“会不会是将军府里的人?” 石拓沉着脸,“我会使人去打探,到底是谁将信送去驿站。” “石大哥,虽说我们知晓是有人要陷害双至,但那人下一步会如何,我们也不清楚,如果这信送去的是别人手中,只怕……”福敏修担心的是别人会如何编排双至,给她安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 “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对双至如何!~”他这个当丈夫的都相信自己的妻子,由不得他人对双至定什么罪,单凭一封信就想让他和双至失和,这个人也想得太容易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凭着石拓的身份,还无人敢拿他怎样的。 石拓与福敏修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将此事暂且压下来,不可铺张开来,暗中再查明究竟是谁在搞鬼。 再说另一边双至,福家夫妇与双至吃完午饭,便要出门去拜访在京兆的世交友人,福老爷子当初在京兆住了好些年,对京兆虽谈不上熟悉,但也有些印象的。 福家夫妇出门之后,双至也回了上房,她留下容兰和香芹二人服侍,让其他丫环都下去了。 “容兰,我问你,上次烧信,可是一封不剩?”双至眼睑低垂,虽没看向容兰,却让容兰决定她此时眼底的冷意。 “夫人,那信是奴婢亲手烧的,一封也不剩。”容兰很肯定地回答。 双至眼睫一动,“那苏尹雪那时候在什么时候进来的?在信烧完之后,还是之前?” 容兰一怔,“那苏尹雪进来时,奴婢正巧把最后一封信放在暖炉中,还是待成了灰烬才走开。” 双至叹了一声,大概就在这里出了差错吧,虽然不知苏尹雪如何办到的,但双至想起前几天她离开上房的那个眼神,那句话…… 石拓是否如她想信任自己?苏尹雪这句话的意思加上今天那封信……不是挺明显的吗? “苏尹雪这些天都在静太姨娘屋里吗?”双至问道。 香芹回道,“她最近经常去老太爷书房服侍,好像是静太姨娘使她去的。” 双至眼皮一跳,瞬间抬眼看向香芹,“老太爷让苏尹雪留在书房中伺候吗?” 香芹道,“留着,一直是在磨墨奉茶的。” “这苏尹雪本来就是老太爷带回石家的,只是不知为何成了静太姨娘的丫环,想来是静太姨娘觉得苏尹雪年轻貌美,留在老太爷身边是个威胁,怎么现在到亲自把危险往老太爷身边送了?”容兰想起先前打听来的小八卦,急忙与双至道。 静太姨娘是故意要让苏尹雪到老太爷书房的吗?为什么? 双至不愿往更深一层去想,老太爷不至于会顺了静太姨娘的意的。 “苏尹雪她是识字的?”双至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在问。 “夫人,您是怀疑那信和苏尹雪有关?”香芹问道。 “不能肯定,尽量找出苏尹雪写的东西来。”这样才能确定她的怀疑。 “是,夫人。”香芹应道。 双至幽微叹了一声,闭眸沉思着,她需要仔细整理一下思路。 很明显陷害她的人是精通模仿笔迹的,如果那人是在将军府内宅的,那么是如何得到秦子绚的墨宝来模仿的?除非很早之前见过秦子绚的笔迹。 那又是如何知道她的笔迹?她不曾在外头写过什么,除了在账册上写些批注,其余时候也就和石拓在书房才会写一些诗词作耍,如何让他人看到? 账册可是除了马管事之外,就只有她和香芹看过的。 突然,双至攸地睁开双眸,眼底凝着一抹明亮凌厉的光芒,“苏尹雪前段时间一直在老太爷书房?” 容兰不知为何夫人又要再问一下,点头答是。 双至唇瓣绽开一抹娇艳的笑颜,在老太爷打算将生意转移到京兆的时候,她曾亲手给老太爷写了一份当地官场各种关系的人物表,那是她好不容易让人打听出来的,为的便是想表表自己的孝心,倒没想成了被利用的东西了。 好得很!好个苏尹雪! “夫人,大姑娘来了。”就在双至想通了苏尹雪的目的之后,外面二门的丫环进来传话。 双至微眯眼眸,“让大姑娘进来吧!” 她优雅起身,整了整衣裾,“去会会大姑娘。” 石仙淑被带至花厅,进门的时候,双至已经一派闲适懒散的坐在上位,看着她淡笑着。 “大嫂!”她态度从所未有的卑谦,行礼,尊称。 双至嘴角漾起笑纹,“大姑娘请坐。” 石仙淑低眉顺耳,低声道,“多谢大嫂!” “大姑娘来找我,有事儿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自然不会认为这个石仙淑是来聊天喝茶的。 “大嫂,我是来赔礼的,之前是我不懂事,一直顶撞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介意。”石仙淑笑容有些僵硬,看得出这嘴角扯得很勉强。 “嗯?大姑娘做错什么事儿需要来赔礼道歉?”双至挑眉,声音微凉。 石仙淑那满脸勉强的笑容差点就坚持不下去,“做错许多的事,就如不该顶撞大嫂,不该无礼,不该出言不逊,大嫂,您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双至眉目柔和,“我不曾怪过你。” 石仙淑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就谢谢大嫂了,我就说嘛,大嫂您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肯定不会记恨的,少飞非要我过来给您陪个不是,其实就算我不来,大嫂您也是把我们当一家人的,是吧?” 双至不语,只是笑着看她。 石仙淑却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大嫂,你真要去说说大哥,好好的分什么府嘛,还不让我和二哥入族,这算什么话,一家人哪能两处住的,您说是不是?” “树大分枝,儿大分家,这是世态常理,我要如何说爷的不是?”双至反问道,早就知道这个石仙淑上门来不会有好事,原来是为了分府和入族的事儿。 看来石拓已经和老太爷说了要分府了,老太爷应该是怒火滔天了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分府了对大哥有什么好处?大哥贵为将军,家里冷冷清清的算什么?有一大家子在,也是好看一些,您说是不?再说了,二哥如今才将生意转移到京兆,如果没有大哥的身份照看着,到哪儿办事儿都被刁难,大哥就算不为我们这些兄妹着想,也要为石家着想,怎么说大哥也是姓石的。”石仙淑噼里啪啦讲着一堆的道理,听似为他人着想,其实全是自私的打算。 “大姑娘,这事儿爷不许我插手,你与我说这些也没用,不如你去找爷说说?”双至脸色微沉,语气有些冷淡,真是好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就是想要借着石拓大将军的身份得到庇佑,想要留在将军府有面子,他们何曾真的将石拓当是大哥?又何时真的为石拓打算过? 一次,双至感到愤怒,为石拓。她心疼他,这些所谓石家的人,根本没有将他当家人,只当他是能让他们炫耀扬威的工具。 听到双至这样推托的话,石仙淑本来还有大堆的道理都噎在喉头,她哼了一声,“大哥要是愿意听,我又何须来找你。” “分府的事情也要经过老太爷同意的,大姑娘,老太爷那样疼惜你,何不去找老太爷?”双至淡淡道。 “是爹要我来求你的……”话匆匆一出口,石仙淑便后悔了,她答应过爹不能说出来的,急忙转口,“大哥的决定,爹也无法改变多少,大嫂,只有你能说服大哥了。” “我为何要说服夫君不要分府?有什么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吗?”双至眼角一挑,扫了石仙淑一眼。 石仙淑一愣,“难道你就不怕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大哥不孝?” 双至轻笑,“不孝?何来的不孝?若是分府便是不孝,那天下不孝子多了去了,且只是分府,老太爷仍然住在将军府中,爷也不曾对老太爷做过什么不孝的事情,这不孝之罪要如何定论?” “可……可大哥要赶我们出去,少飞是入赘石家的,我们也要住在将军府!”石仙淑无言以对,她就是不要走! 双至冷冷一瞥,“你和赵少飞算什么身份?一个是庶出,一个是未经宗室同意的入赘女婿,按理还说,还不是石家的人,凭甚就不能请你们出去了?” “要……要是大哥让我过到他母亲名下,我就不是庶出了!”石仙淑还抱着一丝希望,她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沦落成曾经自己非常看不起的庶女。 双至默了一会儿,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大姑娘,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乏了,你请回吧!” 石仙淑一怒,站起来想骂人,却想到赵少飞的警告,只好收了口,这时候她不能得罪福双至,否则真的就完了。 看着石仙淑离开之后,双至才冷笑一声,“看来接下来几日,上房都要热闹着。” ------------ 147 许配  果然,石仙淑走了之后,余惜梦也来了,说的内容虽不一样,意思却是相同的,无非就是让石灿入族,不要分府。 双至以同样的理由推托了去,既然石拓让她不要插手,她乐得清闲,也免去了与这些是家人纠缠的麻烦。 晚上,石拓回来的时候,双至与他说起今日石仙淑等人来上房的事儿。 石拓一边擦脸,冷哼道:“把她们撵出去!” 双至笑道,“真那么容易撵,你还需要请舅父上门吗?” “她们可有冒犯了你?”石拓抿了抿唇,他自然是清楚那些人的德行的。 “没有,”顿了一下,双至上前怀住他的腰,“那信的事儿……”她觉得应该将怀疑苏尹雪的事儿跟他说,而且,与秦子绚曾经通信也要说清楚。 “舅兄今日去找秦子绚了,这事不是他所为。”石拓搂着她回到床榻,低声道。 “我知道!”双至点头,她知道秦子绚不至于做出这样伤害她的事来,看到石拓疑惑的眼神,她咬了咬唇,便将烧信和自己怀疑的都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看到他眸色越来越深,薄唇越抿越紧,双至赶紧抱住他的脖子叫道:“那只是一些很平常信,绝对没有半点暧昧不明的,烧了那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留着,你不许生气。” 石拓出微弱的一声哼。 双至摇着他的脖子,娇声道:“要是那信有什么见不得人,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件事,你生什么气嘛,而且那时候都还没认识你,你要是早点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就不认识谁是秦子绚了,只知道有个石拓,你说是不是?” 石拓嘴角撇出一抹笑意,“你怪我没有早点出现?” “不敢不敢,您现在不是在我身边了吗?人家对您也是百依百顺,全心全意的,对不对?”双至讨好亲了亲他的脸颊,笑嘻嘻地道。 “写了多少封信给他?”石拓语气还是有些低沉地问。 “两封!”她那时候总是忘记给回信,也就回了两封。 石拓睨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应该早点回普靖城的。” 双至有些错愕,随即笑呵呵地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 这男人果然比她还小气! 石拓满意弹了一下她额头,终于回到正题,“你确定这事是苏尹雪做的?” “极有可能,我只是好奇,她连内宅也不能出,是如何将信送到驿站的?”送去驿站而不是直接送到石拓那儿,显然就是为了想要避开嫌疑,或者,还在试探什么? “凭她一个丫头确实没有这样的能耐!”石拓声音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事不好声张,想要找证据也不容易,石拓,你安心与舅父商量分府的事儿,苏尹雪我自有办法对付。”既然苏尹雪那么想要攀高枝,她圆了她这个愿望便是。 “我会查出是何人送信去驿站,说不定能查出是谁与苏尹雪勾结。”其实就算不查出来,只要分府了,双至的危险也就减少了。 “只怕不那么容易查出来。”背后的人没理由想不到他们会去查,肯定不会亲身去驿站的。 石拓拍了拍她的背,“睡觉吧,此人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我与你失和,目的达不到,这信自然就没作用了。” “那信呢?”双至窝进床榻,看着躺在她身边的石拓问。 “烧了!” ………… 翌日,石拓便去了林府,他前脚刚出了门,那石灿后脚到了上房。 石灿许是听了昨日余惜梦的回话了,知道双至不可能去劝说石拓不要分府的事,为了挽回面子,他今日便下了豪言,要分府便分府,他石灿也不是离开将军府就活不下去的。 双至对他的豪言壮志不置可否,在听到石灿要去劝说老太爷答应了分府不要赖在将军府惹人嫌的话后,她忍不住在心里轻笑,就石灿这样的性子如何在商场上与人谈生意呢? 不过既然石灿都自己想要分府了,老太爷那儿应该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石灿离开之后,双至唤来香芹,“走,去一趟静太姨娘那儿。” 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明白夫人怎么就想去静太姨娘那里了。 对于双至的到来,静太姨娘真是惊多过喜,以如今自己的身份,双至完全没有必要亲自上门。 “夫人。”静太姨娘行了半礼,心里仍是懊恼,如果不是石拓,如今她仍然还会是个老夫人。 双至含笑点了点头,扶着香芹的手走了进去,“静太姨娘,你也坐下说话,我有事托你帮忙呢。” 静太姨娘微微讶异,迟疑了一会儿才在双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有什么事帮得上夫人,您是在开我玩笑么?” “静太姨娘,我们夫人至于和你开玩笑么?”香芹在旁边冷笑着说,这个太姨娘可至今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呢。 静太姨娘胸口一滞,低头,轻声对双至道,“婢妾不敢。” “我确实有事需要太姨娘的帮忙。”双至眉梢带笑,语气却很是认真,目光看了屋里一眼,只有雪梅,不见苏尹雪。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静太姨娘道,她如今没有底气与福双至斗了,连老太爷对她都是爱理不理,谁还能为她撑腰?她都不敢指望那些个不成才的子女。 “我也不与太姨娘你拐弯抹角,今日我来,是想与太姨娘讨个丫环。”双至笑笑道。 静太姨娘轻笑,语气颇有讥讽,“夫人,您身边要什么人没有,需要讨到我屋来了?” “却是没有一个懂得唱曲的。”双至嘴边笑纹不变,声音仍是轻轻柔柔的。 “你想讨苏尹雪到你那儿?”静太姨娘楞了一下,她没意会错误吧,是苏尹雪? “没错!?双至点头,看向正端着茶水走进屋里的苏尹雪浅浅笑着。 静太姨娘看了苏尹雪一眼,心里暗道,夫人莫不是不知尹雪的心思?竟然还想讨去上房,就不怕哪天尹雪攀上位么? 苏尹雪面无表情,心中暗惊,她狐疑看了双至一眼,完全看不出这夫人在想什么。 “夫人,我屋里就这两个贴心的丫环,您要是讨了去,这……总是缺了些人手的。”静太姨娘干笑几声道。 “我会让牙婆再给你屋里选两个丫环,太姨娘不必担心不够使唤的。”一般妾室屋里也就只有一个丫环使唤着,这静太姨娘还真懂得讨价还价。 “如此……”这完全没有不答应的理儿了,如果苏尹雪去了上房真能接近了石拓,将来说不定还能帮衬自己。 “太姨娘,奴婢想留在屋里服侍您。”她不要去上房,不能这个时候去上房,她所预料的事情都没有生,从昨日到现在她便惶惶不安了,看福双至的神色,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她不会天真地以为福双至会如她的愿。 “你这是说什么话,夫人讨你过去那是看得上你,由得你这个奴婢再多言么?”静太姨娘只当苏尹雪是在假意推托,便笑着斥了几句,把双至的要求答应了下来。 双至含笑看了苏尹雪一眼,“那就多谢太姨娘了。” “太姨娘……”苏尹雪脸色白,不安看着双至。 一旁雪梅语气酸溜溜地道,“尹雪,能去上房是你的福气,多少人还巴着都没得去呢。”比留在一个不得宠的太姨娘屋里好太多了。 双至笑容加深,对太姨娘道,“那么,将来尹雪许与何人,也是由我做主了。” 静太姨娘点头,难道福双至真想把尹雪许给石拓?“那是自然,夫人您才是主子。” “那就不多打搅了,尹雪,你今日便与我回上房吧!”扶着香芹的手站了起来,双至睨了苏尹雪一眼,慢慢地走了出去。 容兰回头对那站着不动的苏尹雪提醒道,“尹雪姑娘,该回上房了。” 回到上房,双至舒舒服服地半靠在软榻上,屋里的丫环都对苏尹雪视而不见,各人做着各自手里的差事。 苏尹雪那双眼此时显得有些苍白,她直直看着双至,忍不住开口,“夫人屋里根本就不缺人。” 双至微笑,“我屋里确实不缺人,只是缺个懂得唱曲儿的。” “您想要我在上房唱曲儿?”苏尹雪不怎么相信地问。 “苏尹雪,难道主子如何安排一个奴才,还得和奴才商量吗?”双至冷声问着。 看着福双至看自己的眼神,苏尹雪只觉得仿佛被刺骨寒风刮过,她惊愕张了张口,心底有些不安的预兆。 “前几日范老夫人到我屋里来聊茶,说起范大人喜欢听曲儿,正想寻个识得唱曲的小妾,尹雪,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个能保障将来的依靠吗?我把你许给范大人如何?”双至斜眼睨着苏尹雪,唇边吟着浅笑,“这范大人还是内阁中书,官拜七品的,正合你的意呢。” 容兰掩嘴笑着,“夫人,要是尹雪成了范老太爷的十九房小妾,得了范老太爷的喜爱,让范老太爷老来得子,到时候可就不得了了。” 苏尹雪脸色惨白,……十九房?老来得子?福双至究竟要将她许给何人? 香芹笑着嗔了容兰一眼,“范老太爷的孙子都七八岁了呢,如果这时候真是老来得子,尹雪肯定风光无限啊。” “正好那范老太爷是个喜爱听曲儿的,尹雪不是挺擅长的么,以前在普靖城的时候,还在茶肆酒楼卖唱呢。”似乎没有看到苏尹雪那白的脸,容兰和香芹越说越兴奋。 双至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苏尹雪,看她变幻不定的脸色和眼底的惊慌。 “夫人要将我许给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您去跟静太姨娘讨我过来,就是为了将我许配出去?”苏尹雪瞠大眼看着双至,她实在怀疑,难道福双至知道了什么? “范大人是爷的同僚,帮他一个忙也是应该的。”双至淡淡道。 “我若是不愿意呢?”苏尹雪叫道。 双至轻笑,“怎么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 “你如何才肯放过我?”苏尹雪艰涩开口,突然后悔自己不该招惹福双至。 双至笑容渐冷,“苏尹雪,我如今已经算是善待你了。” “你既然知道是我做的,为何……为何不说出来?”不必明说,她们都知道各自指的是哪件事,那信确实是她模仿出来,以前她家隔壁住着一位私塾夫子,那夫子喜欢听她唱曲,每次她给唱完一曲,他都会教她写字,还送过她几本自己身份低微,可是从来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都在练字,不管她知不知道那个字的意思,她都要写得好看,从来没人知道她付出多少心血才换来一手好字。 但没有人欣赏过她的字!在所有人眼中,她只是一个不入眼的卖唱女,是一个丫环。 那时候,她见容兰在烧东西,一开始她并不在意,只是在地上见到一些被风吹落的尚未成灰烬的纸屑,只字片语并不完全,但也能猜到那些关切的意思,她捡了起来,收在怀里,直到在二姑娘屋里见到相同字迹的墨宝,她才知道那是秦子绚的字迹。 她嫉妒福双至的幸运,她想破坏这种命运的不公平,那日,她拿着信想偷偷放在石拓书房门外,却被那个人见到了。 那人看了信,并且表示愿意帮她。 她相信了那个人,可是没想到那个人竟是将信送去一站,她更加没想到竟那么巧,二姑娘会亲自去驿站取信。 如果不是石拓太过相信福双至,这一招,真的足够让双至身败名裂。 “夫人,你是想要我说出另一个人是谁,对么?”她突然笑了,直直望着双至。 “你会说吗?”双至唇角微勾,苏尹雪的确是个聪明人,只可惜…… “不会!”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不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而是想让那个人彻底毁了福双至脸上那刺眼的笑。 双至轻笑,这答案她早已预料,“回去好好准备吧,明日范老夫人会来领你。” ------------ 148 难以预料 【二更】  石拓是和林老太爷一同回了将军府的,自从林婉娘过世之后,林老太爷也有十几年不曾与石老太爷见过面,如今两人相见,气氛难免尴尬。 林老太爷上门,自然是为了分府的事儿,母舅是必不可少的支持人,除了母舅之外还得请几位石家的宗亲,在石拓决定分府的时候,已经使人快马加鞭未下鞍赶回普靖城请族长等几人到京兆一趟了。 “舅兄。”老太爷拱手与林老太爷行礼,嘴边的寒暄的笑有些尴尬。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甩袖在一旁径自坐了下来。 老太爷有些难以下台,他回到座位,开口道。“舅兄,阔别多年,别来无恙。” “托福,今日老夫不是来与你叙旧,咱们也没什么旧可叙,既然想要分府,也要择个时日,石家的族长最快也要三天后才到京兆,五天后是个吉日,就定在那时下分家书,”林老太爷环视了书房一眼,除了石拓和双至他是见过的,其他人他也不知是何人,“不知石老太爷想如何分配家产?” 对于林老太爷如此不给石老太爷面子,双至和石拓是早有心理准备,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但石灿等人去哪里见过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自然心中不忿,但瞧那林老太爷气势,却又不敢多言。 “拓儿身为大将军,身份尊贵,灿儿不一样,所以我打算将石家的庄子和铺子留些给灿儿,普靖城的老宅留给拓儿。”掌心掌背都是肉,他考虑的便是将来子孙生活无忧,石拓不必他担心,灿儿还未开窍,虽有赵少飞在旁打点,还是担心他将来失了将军府的庇佑会受人欺骗。 林老太爷冷笑,“一个庶子占尽全家产业,正经嫡出的儿子却只分得一个老宅,石坚,你这个家主当得可真令人钦佩。” 石拓与双至听了老太爷的产业分配,只是淡淡一笑,并无觉得不悦,倒是石灿面露喜色,还挑衅地看了石拓一眼。 “那……那舅兄想如何分配?”老太爷也知道这样的分配不合常理,但他总不能见着灿儿以后生活紧迫,也不能让两个女儿以后无依无靠。 “这是你石家的产业,你想如何分便如何分,不过,如果石家宗亲是否同意,那就不清楚了。”林老太爷根本不屑他石家半点家产,只是替自己的妹妹和外甥觉得不值,但如果分府,就是不要他石家一分家产又如何? “如果舅兄同意让灿儿过到婉娘名下,那……”石老太爷试探着开口,他依然不放弃想让石灿入族的念头。 林老太爷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声厉词严喝道,“石坚,你再如何忘恩负义,如何凉情寡性,我只当当初婉娘识人不清嫁错乐呢,没想到你还如此不知廉耻,一个奴才的儿子也想过到婉娘名下,你还想如何羞辱我们林家?” 石老太爷眼底有丝愧疚的神色闪过,竟不知如何开口。 石银朱看向林老太爷时目光复杂,轻叹一声,低眉敛容地不似平时那般犀利,沉默坐回位置上。”分府之日,我自当会来主持,石家的宗亲到了之后,你们自行商议,分家书要如何写,使人与我说声便是,告辞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林老太爷拂袖离开,留下错愕的石老太爷。 石拓和双至起身给老太爷行礼,急忙跟了出去。 走出书房,却见林老太爷在门外等着他们。 香芹扶着双至,“夫人,仔细台阶。” “有身孕的人还走那么快作甚?小心些。”林老太爷不悦地瞪了双至一眼,对她刚刚匆忙走出来的脚步很是不满。 这还不是怕您这个母舅生气么?双至讪笑道。“双至谨遵舅父教诲。” “舅父……”石拓皱眉,不想舅父将怒火泄在双至身上。 林老太爷哼了一声,才缓了脸色,问双至,“家里的丫环服侍得可好?” 双至笑道,其实舅父是在关心她吧,“多谢舅父关心,丫环们都尽心服侍着,每日膳食也有郑婆子把关,一切都安好。” 林老太爷点了点头,“我听说令尊令堂来了金兆,如今可在府中?” 没想过林老太爷会问她爹和娘,双至答道,“这时候应是在屋里。” “使个人领我过去,我与你父亲也算旧识,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林老太爷道。 双至更是讶异,她可没听爹说过与林府是旧识的,“我领舅父过去。” “不必了,你回去歇着吧,让个丫环领路就行了。”林老太爷挥了挥手,语气有些不耐。 石拓笑道,“双至,回去休息吧,舅父是在关心你,让我领舅父到岳丈那儿。” 双至只好点头,给林老太爷行了一礼,“舅父,那双至就先回屋里去了。” ……………… 回到屋里,双至便让容兰去看看苏尹雪在屋里做什么,不一会儿,容兰便来道,那苏尹雪只是呆坐在屋内,不说话也不动,不知在做甚。 “分府的事儿如今是定下了,以后夫人也清闲了,真是太好了。”容兰忍不住感慨。 “真要能清闲下来才好,谁知道到时候那些没规矩的人都要做出什么事儿来。”香芹却不是那样乐观,她给双至奉来红枣汤,“夫人,不是奴婢的放肆,老太爷也忒偏心了一些,二爷是儿子,可咱们爷也是啊,还是正经嫡出的呢,怎么这分家这样偏私的。” 双至道。“二爷自幼跟在老太爷身边长大,感情自然是要比跟大爷的亲厚,再说了,老太爷也认为大爷是大将军,不需要依靠家里,才将大部分家产给二爷。” 其实她是能够理解老太爷这种偏心的心态,换了在现代,做父母的总是比较喜欢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总希望把最好的留给最喜欢的那个孩子。而石拓与老太爷本来就不亲厚,加上总总使然,父子之间有时候形同陌生人,如果不是家族规矩规定,石拓大概也不想要石家半点东西吧。 “话虽是如此,课老太爷也不怕族里的长辈有异言么?大爷是大将军又怎么了。该分的祖产还是要分的,难不成要爷和石家一刀两断吗?”容兰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不满。 双至瞪了她一眼,“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来,教人听到还不把你杖毙了。” 容兰委屈道。“夫人,这话可不是奴婢一人想出来,外头许多丫环也暗里议论着,早在大家知道二爷是庶子,老太爷仍将生意交在他手里的时候,大家就偷偷说着了。” 庶子幽微叹息,确实,如果这次分府真的照着老太爷这样分家产,石家也就颜面尽失了,哪有这般不懂规矩越礼的家主。 对于石老太爷。庶子向来都是尊重的,只是有时候真的有些怨怼他对石拓太过不公平了。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让上房的丫环都不许议论这事儿,听到了要掌嘴的。”庶子揉了揉眉心,如今也只有等着族长等人来了再做打算了。 “是,夫人。”容兰和香芹行礼道。 庶子闭眸想了一会儿,突然睁眼看向香芹,“香芹,你跟在我娘身边也有几年,可听说过福家和林家有什么渊源?” 香芹也是一脸疑惑,摇头道,“不曾听老夫人提过。” “林家根基是在金兆,说不定是老爷子在金兆的时候跟林家认识的。”容兰道。 双至眸色微沉,她最怕便是与以前有牵连。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石拓便回来了,双至迎向他,“怎么就回来了,舅父回去了么?” 石拓搂着她的腰坐到榻上,一手轻轻抚着她隆起的小腹,柔声道,“回去了,与岳丈说了一会儿的话就走了。” 双至笑道,“我倒是不知原来舅父与福家还是旧识。” 石拓道,“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早在福公未辞官还乡时便与林家有些来往了。” 双至楞了一下,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不知林家是不是和予王那件事有关联? “今天是不是从苏尹雪嘴里问出什么了?”石拓没觉双至的怔忪,低声问道。 双至回过神,不去想那些复杂的往事,“她不肯说出谁帮她送的信……”她将今日去讨来苏尹雪的事情告诉了石拓,心中仍然对那个背后之人有些忌惮。 石拓眼色一冷,“如此说来,是她模仿的字迹了。” “家里的丫环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不知她和谁人接触过,总之此人是不能再留在府里了。”双至道。 石拓点头,轻轻搂住她,“再过几日,家里就要安静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转眼已是夜幕降临,吃过晚饭,石拓要去书房,便叮嘱了双至几句,要她早些休息,不要等他。 双至应承着,笑看着他出门。 到了书房,石拓坐在书案后,沉默不语,好像在等着谁,不到一会儿,书房的门沉闷响起。 “进来!” 进门而来的,却是那个郑婆子。 “爷,您传老奴来,可有何事吩咐?”郑婆子给石拓行了一礼,低眉敛容地道。 石拓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郑婆子,你没在夫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吧?” 郑婆子道,“爷放心,老奴依爷的吩咐,绝不会让夫人看出什么来。” “嗯,好好保护夫人!”石拓满意看了她一眼,又冷声道,“把苏尹雪的手毁了,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郑婆子微微一怔,却不敢多问,“是。” “下去吧!”石拓低声道,眼底那森寒的冷厉掩在昏暗的灯光下。 郑婆子行礼,悄然无声往后退出,在要越过门槛的瞬间,石拓的声音又传来,“郑婆子,你要记住了,你如今的主子是夫人,不是我,明白吗?” “是,老奴明白,老奴一定会保护夫人。”不必石拓说,她也早已将福双至当是自己要效命的主子了。 郑婆子离开之后,石拓拿去桌案上的密信。 真的要尽快分府。他要确保双至在家里安全,才能安心离开金兆。 夜半之后,万簌俱寂,皎洁的月光如纱披洒在大地上,一抹黑影借着月光,悄然无声进入一间厢房,那守在门外打盹的婆子竟毫无所察。 屋里很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勉强只能看清屋里摆设的轮廓。 进门来的黑影却似在白天似的,轻易来到床榻边。 床上是一名沉睡的女子,看那女子身形面貌,却是那苏尹雪。 那黑影伸手在苏尹雪身上点了几下,才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夜色中印证的光芒锐利冰寒。 黑衣人将银针慢慢插入苏尹雪的食指关节处,沉睡的苏尹雪秀眉轻蹙,却没有因刺痛醒过来的迹象。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黑衣人才收起银针,看了床上的苏尹雪一眼,眼底露出冷然的神色,突然,外头传来声息,是守门的那个婆子醒来,与另一名婆子交接差事。 黑衣人顿了顿,从另一侧的窗棂跃出了厢房,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天,天大亮时,苏尹雪才睁开眼,看了看天色,惊讶自己昨夜竟睡得那样沉,她急忙起身,今日福双至要将她送去那什么范家了。 刚换了衣裳,便听到外面守着她的婆子在喊,说是夫人要她去上房一趟。 她心里一惊,难道是范家的人来了。 突然,她张开自己的双手看着,好像有些麻痛,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被那两个婆子带去了上房见福双至。 来到上房,却不见范家的人,只有脸色沉郁的双至,和石灿夫妇。 双至冷冷瞥视了苏尹雪一眼,问道。“苏尹雪,你已经委身与二爷了?” ……………… ------------ 149 分府了  天刚亮的时候,石拓便起身准备去早朝了,虽然他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双至,但身边一空,双至已经睁开惺忪的睡眼,咕哝问道,“要去早朝了吗?” 石拓穿戴整齐,附身在她颊边轻吻,“嗯,你再睡一会儿。” “那你早点回来。”双至重新闭上眼,声音不甚清晰。 石拓笑了笑,为她掖了掖背角,才侨生李凯内屋。 过了不久,便听到外头香芹的声音,不一会儿,香芹进来,见双至半醒着,低声道,“是二爷和二少奶奶来了。” 双至翻了一下身子,怀孕之后,睡觉的姿势不能如以往那样随意,她似无意要起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继续睡觉了。 香芹轻手轻脚出了内屋,对来传话的丫环道,“请二爷和二少奶奶去大厅候着,待夫人醒来之后,再去见他们。” 双至继续舒舒服服地睡个满足,再次醒来之后,已经快日三竿了。 慢悠悠地梳洗,吃完早餐,双至才到大厅去见已经不耐烦地快跳脚的石灿和余惜梦。 双至一出现,上次马上转身,气急败坏叫道,“你可终于出现了。” 姿态优雅缓慢地在上位坐下之后,双至才轻抬眼脸,睨向石灿,悠悠扬扬地开口,“二爷和弟妹来了,怎么没人与我说一声呢?让二爷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香芹恭敬道,“二爷来的时候,夫人您还未醒,爷吩咐过,不管何人来上房,都不能吵了夫人您的休息。” 双至笑吟吟地扫了香芹一眼,才对石灿道。“二爷找我有事儿?” 石灿早已经被气得一点耐性都没有,本来想的许多客套话全给忘得不是哪里去了,直接走前两步,不顾余惜梦眼神的暗示,便开口道,“我是来跟大嫂要回苏尹雪的。” “哦?静太姨娘昨日已经将苏尹雪给了我上房,怎么二爷又来讨去了?”双至淡淡问道。 余惜梦扯了扯石灿的衣袖,对双至怯怯笑道,“大嫂,其实……其实是这样的,尹雪她……她早已经是二爷的人了,本来这几日我就想去跟太姨娘把她讨到二房来,怎晓得昨日听说大嫂您去要了来,所以……所以我们才来找大嫂商量商量,我屋里也有个懂得唱曲儿的,能不能换了尹雪呢?” 双至的眼眸渗出一丝寒意,“苏尹雪已经是二爷的人?” “没错,苏尹雪是我的人了,我要纳了她当妾室。”石灿咋呼呼。 “如果她是你的人了,为何太姨娘昨日不曾与我提起过?”双至冷冷地问。 “太姨娘也不知尹雪已经委身与我了,你只是想要个懂得唱曲儿丫环,别的奴才也可以,何必非要尹雪呢?”渗出叫道。 双至脸色低沉,目光冷冷扫了石灿一眼,如果不是太清楚石灿不是心机深沉之人,她几乎要以为协助苏尹雪将信送去驿站的人就是他了。 但,不可能会是石灿,如果真是石灿,他也不可能亲自上门来跟她要人。 “二爷,是谁要你来讨苏尹雪的?”双至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盯着石灿和余惜梦。 这两人脸上都掠过有些心虚的表情,石灿咽了咽口水道,“都说了尹雪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当然要来讨回她当我的小妾。” 双至笑着问余惜梦,“弟妹真是贤惠淑良,还主动为二爷还讨了小妾了。” 余惜梦咬了咬唇,有些难堪,“即是夫君所喜,做妻子的自当要为夫君安排。” 双至冷哼一声,“去传苏尹雪过来。” 丫环去传苏尹雪的时候,双至也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余惜梦,大概过了一刻钟后。苏尹雪被两个婆子领了进来。 双至冷冷瞥视了她一眼,问道,“苏尹雪,你已经委身与二爷了?” 苏尹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向石灿,又看向余惜梦,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尹雪,二爷昨日想去太姨娘那儿把你讨过来二房的,却不知大嫂快了一步,今日我们才亲自过来……”余惜梦急忙开口,就怕苏尹雪说出什么错话来。 双至轻咳了一声,“弟妹,看来尹雪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是不是委身与二爷的丫环不是苏尹雪,二爷记错了吧。” “奴婢确实已经委身与二爷了。”苏尹雪语气坚定地道,眼底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双至笑容越地灿烂,“如此,不如就让郑婆子给尹雪验身,如果真是已经**了,那我也不好将一个不守礼的丫环送去给范老太爷,得罪了人可不好。” 石灿和余惜梦脸色都有些微变。 苏尹雪冷冷一笑,“那就请夫人验身好了。” 心头微怒,这要如何看出一个女子还是完璧之身?那真是用眼能看得出的吗? “且慢!”石灿出声阻止,“大嫂,您这算什么意思,难道我要个丫环也这般困难?尹雪究竟做错了何事,大嫂要如此为难?” 双至颜色一厉,扫向石灿,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的么?她不能将石灿说起这信的事儿,自然……也不能说苏尹雪做错了何事。 “大嫂,其实就只是一个小妾,您若要送个人情与范家,随意挑个样子好的,懂得唱曲儿的就行了,反正那范家也不曾见过尹雪嘛,再说了,指不定尹雪如今肚子里有了二爷的骨肉,这总不能让石家的血脉落在外吧。”余惜梦在上传的示意下,低声开口。 双至要是这么轻易受了这夫妇激将,那就不是福双至了。 “郑婆子,给苏尹雪验身!” 余惜梦和石灿都一惊,脸色微白看向苏尹雪。 一盏茶时间之后,作品选面无表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依旧淡定从容的苏尹雪。 郑婆子在双至身边低语几句,却见双至脸色更加低沉。 双至深深吸了一口气,罢了,反正她原意就是要让苏尹雪离开将军府,过几日分府了,也就不必再见到她,至于她成了石灿的妾室,也不见得会比在范家好多少。 只是不能出一口恶气,她心里抑郁得很! “那就依弟妹的意思,换个丫环送去范家吧!”双至直直望向苏尹雪,看着她眼底浮起胜利得意笑意,冷冷地开口。 二天,苏尹雪便成了石灿的小妾,没能将苏尹雪送去范家,双至心中虽恼,却也无可奈何。 石拓知道这事之后,安慰双至,“反正再过几日也要分府了,这丫环跟了谁与我们也没关系,能将石灿唆摆来讨人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双至点头,“你也怀疑赵少飞?” “除了他,还有何人?”石拓冷哼一声。 “赵少飞心术不正,也不知他接近石家是不是真的为了钱财。”双至忧心道。 “不要想太多,安心养胎,嗯?”石拓搂着她,柔声安慰道。 双至答应着,她心里虽忧心,却也知道此时自己再多担忧也无补于事,还不如看那人下一步又想如何。 隔了几日,石家的族长终于来了金兆,听了老太爷额家产分配,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直道老太爷嫡庶不分,辱没祖训,甚至还不经族里同意便擅自作主,将赵少飞入赘石家。 老太爷无言以对,如何辩驳也不是,如今族长等人皆都知晓石拓与石家感情淡薄,自然也不会给他太多偏私。 最后,族长等人作主,将普靖城石家老宅和石家八成生意都留给石家唯一的嫡子,其余的在老太爷的坚持下,将几个铺子庄子和两成的生意都交给了石灿,而入赘在石家额赵少飞,则是半分便宜也占不到,只是赵少飞也不着急,反而态度极为大方地与老太爷保证,会全力协助石灿,把这两成的生意做好,将来指不定还能胜过从前。 因为族长和宗亲不同意,赵少飞也不能算是入赘,但究竟要如何算这门亲事,也就不是宗亲要管的了,毕竟只是一个庶女,还不值得族里去在意的。 林老太爷宣读了分家书,宣布从今日开始,石灿与石拓各起炉灶,以后两家人两家事,不必再牵扯在一起了,何况石灿还只是庶子,以后和石拓也就更加没有什么关联了,他老人家对家产的分配还是比较满意的,也算是对得起他过世的妹妹了。 按照着常理,老太爷本来应该随着嫡子住一处,但他担心石灿还不晓人情世故,便想与石灿一道离开将军府,石拓没有多加挽留,反正老太爷想什么时候回将军府都可以。 双至怕老太爷去了庄子住着不习惯,便使人选了一处离将军府不算近额地儿买了大宅子,让老太爷和石灿他们住到那里去,如此也聊表她对老太爷一份孝心。 而就在石灿等人准备搬出将军府的时候,那秦子绚却使人上门,说是要纳石仙慧为妾室,即是分了家,石拓也不去管石仙慧要当谁人的小妾,老太爷不同意,他还是担心将来石仙慧会害了石拓,石仙慧便立誓,从此与将军府再无关系。 于是,石仙慧便在分府后的三天,成了秦子绚的小妾了。 谁也不知道为何秦子绚要纳石仙慧为妾,只是石仙慧很清楚,秦子绚说过,他是为了双至,才愿意纳她为妾的。 ------------ 150 冷战 【二更】  终于,将军府安静下来了。 石灿等人搬离了将军府,去往远在城西的大宅,往后他们的事情也与石拓这边的没有多大关系,只是老太爷与石灿同住,难免还是有些牵绊的。 石仙慧成了秦子绚的妾室,自热不与他们一处。石家宗亲虽不承认赵少飞为入赘女婿,但老太爷却是将赵少飞当成了乘龙快婿,甚至让石灿将生意上的大权交给他,希望赵少飞能帮石灿将事业扬光大。 老太爷和石灿那边的如何安排,双至这边自然是不清楚,她如今比较头疼的是分给石拓的那八成的生意。 “做生意这学问说大不大,説小不小,就女婿这样不喜应酬的样子,能适应吗?”双至将家产分配的事告诉了福氏,苦恼着不知如何处理这生意,福氏耶蹙眉,思及石拓的脾性,还真不像一个商贾,再说了,他一个大将军,也不适合插手生意。 “我正寻思着不如找个忠心的来帮忙当大掌柜,生意上我也不懂,更不适合出面,石拓是指望不上了,但这石家的生意也太过大了,一时之间,我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来当家呢。”双至叹息道。 “女婿自己如何说的?”福氏问道,这一早的,石拓和福老爷子还有福敏修便去了林府了,也不知是做作甚,留着她们母女二人在屋里说话。 双至哼了哼,“他?他才不屑要这生意,叫我找个人去打理便是了,可我总不能随意找一个吧,这生意怎么说也是石家的根基,要是毁在我们这一脉,还不知族里那些宗亲要如何责怪我们。” 福氏轻笑道,“这倒也是,石家的根基不能毁,那你想如何做?” 双至道,“人事上自然是不能够改变的,之前我不曾叉手过石家的生意,也不知道哪些人能用,需要些时日才能了解,如果实在不行,便把这生意交到族里好了。” 福氏嗔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不是孩子气话吗?” “娘,我这不是孩子气,这生意我也不指望多少,就希望维持现状,不指望赚钱,也不要亏就行了。”双至道。 “再过两日我们也要回去了,你大嫂就要分娩,我们的在那儿之前回去,山长水远无法照顾你,你可要万事小心了。”福氏叮嘱道。 听到母亲就要回普靖城,双至心中不舍,却也知道大嫂更是需要母亲和大哥,“娘,待带我问候一声大嫂,我给未来侄儿准备了礼物呢。” “双至,其实这次我与你爹一道来金兆,还有一事的。福氏语气突然有些严肃,看着双至的眼神也是多了一些忧虑。 双至心中一顿,她很少见到母亲这样的神色的,“双至其实也清楚,爹和娘并非专程为女儿而来,这些天爹和大哥天天外出,娘,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福氏轻轻摇头,“没事,只是一些小事。” “若是小事,娘您又怎没会亲自陪着爹上京兆呢?”双至才不信福氏的说辞,心中更是疑惑了。 福氏看了双至一眼,道。“你到京兆这么久,可有遇到那个予王?” 予王?双至眉心轻蹙,难道那予王又对福家做了什么事儿? “那郭恻妃找你何事?”福氏突然紧张地问。 双至冷笑一声,道。“她找我聊茶说故乡,其实……是想让我劝石拓拥护秦子吟的儿子为太子,娘,是不是予王想陷害福家了?” 福氏摇头,道,“没有,哎,果然秦大人与予王成一党了,不久前,秦大人书信给你父亲,要你父亲和予王尽弃前嫌,随言语阴晦,但不难看出要我们福家投靠了王府的意思。” 双至一惊,忙问,“爹是如何回的信?娘,福家绝对不能和予王府有任何关系的。” “你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回了秦大人,我们福家只是一介平民,哪里能与尊贵的王爷攀关系,只是,太祖爷当年的事情你也略知一二,在京兆有许多你太祖爷的门生,如今不知为何传出福家要投靠予王府的事情,那些贵为朝廷重臣的门生都书信给你父亲,此事非同小可,你父亲才酸亲自到京兆来解释的。”福氏叹了一声,纵使他们远离纠纷,那些纠纷却总要自己找上门,莫怪当年福公如此厌倦朝廷。 双至眼睛微微一眯,想来是予王打算利用福家来笼络人心吧,他想做甚?如果他有这些动静,石拓没理由不知道,他为何没跟她说? “这就辛苦女婿了,本来事情就多,还得与你爹和大哥到处走动。”福氏又是一叹。 双至讶异,“石拓原来就知道这些事情?” “你大哥早已经和他提过,还是女婿说要与这些注意福家动向的王官们说清楚,福家是绝不会再入朝为官,更不会投靠何人的。”福氏道。 双至秀气的眉紧蹙着,“他竟都不曾和我提过这事儿……” “许是女婿不想你担心,而且就算你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我也只是干着急。”妇道人家哪能管那么多的事情,福氏倒是没认为石拓没有和双至说这些有什么所谓。 双至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舒服,今晚要好好问问石拓才是。 “娘,我看那予王不会那么容易放过福家,你们回去之后,可要凡事小心,不能让家里其他人轻易落入圈套了。”双至忍不住叮嘱,想起先前予王用计让福家陷入困境的那些手段,她心里有些不安。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还不懂得小心么?”福氏道。 她们母女俩一直在屋里说这话,福氏叮嘱着双至要如何小心生育的事情,还亲自教了几个丫环将来要怎么照顾双至,双至心中漾满感动,“娘,其实有郑婆子在,您可以放心的。” 福氏嗔了她一眼,“我不在你身边,如何也是要担心的。” 双至甜甜地笑了,眼角有些湿意。 到了初鼓的时候,石拓才和福老爷子他们一块儿回来了,脸色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好像只是出去赏景喝酒一样,轻松得很。 和福老爷子他们一起用了晚膳,双至才和石拓一块回了上房,一路上,双至难得的沉默,也没有缠着石拓的手要他牵着她。 石拓狐疑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听到岳丈过两日就要回普靖城,心里不开心?” 双至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沉默地继续沿着游廊走着。 “生什么事儿了?”石拓皱眉,主动牵住她的小手,早上出去之前不是还好好得么? 双至挣扎开他的手,不去看他突然暗沉下去的眼,低声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石拓搂住她坐到椅子上,“我还能瞒你什么事儿?” 双至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声,就算石拓再怎么疼惜她尊重她,也免不了骨子里有大男人主义的思想,“最近你和我爹都忙着什么事儿?为什么你都不跟我说?” “你知道了?”石拓挑了挑眉,道,“外面的事儿不想让你担心,才没有说的,而且已经解决了。” 双至叹了一声,“我知道外面的事情我一个女子不该过问太多,但那关乎我爹和我娘,关乎我娘家的事儿,我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你这样不跟我说,让我觉得很不开心。” 石拓抿着唇看着双至,“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不想最后一个知道,你明白吗?平安无事地度过了那是最好,如果……如果生了什么事,难道也要继续瞒着我吗?”双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其实她也想好好和石拓说说,不管家里有什么事都需要两个人互相坦诚,即使她不能帮着去承担,但至少要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她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个依附他生存的妻子。 “好了,不要生气了,以后我会跟你说的。”石拓含笑道,拍了拍双至的头,只当她是在闹别扭。 双至心里微怒,“石拓,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坦诚,我不想你以后瞒着,我想要知道你在做什么,朝廷上的机密你可以不跟我说,但如果和家里确切相关的,你必须和我讲,我不想……不想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你和家里会生什么事情,你能不能不用这种敷衍小孩的态度来对我?” “难道与你说了,你便不会担心了?好了,别孩子气了,睡觉吧。”石拓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抱住她往床榻走去。 其实不跟她说,只是不想她担心,他希望她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将军府里,安心地将孩子生下来,何况予王的事情远没有表面看得简单,连他也觉得棘手,予王会算计到福家,他也很意外。 如今也就希望福家不要引起圣上的注意,否则就麻烦了。 孩子气?双至眼角微抽,用力推开石拓的手,“石拓,我要和你冷战!” ------------ 151 白衣男子  和双至成亲到现在,两人之间也不曾红脸过,这是一次的吵架,其实也不能算是吵架,他是到了两天后,才觉双至对自己过于冷淡,也不与他撒娇耍赖,就连睡觉也不窝在他怀里了,他才明白她说的冷战是什么意思。 她在生气,而他不知道她究竟在生气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没有跟她说予王在算计福家的事?他只是不想她担心,她不明白吗? 看着那个在和岳丈岳母话别的娇小身影,石拓只觉得心底有一股烦躁的郁气。 “爹,大哥,你们一路小心,到了普靖城之后,要给我来信啊。”双至依依不舍地送着福家夫妇出了将军府,朴素结实的两辆双轴四轮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你自个儿好好照顾自己。”福氏有些哽咽,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女儿相见了。 双至红着眼眶,忍着泪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娘,您放心。” “好了,我们回去了。”福老爷子鼻音很重地开口,他平时最疼的就是双至了,想不到女儿出嫁之后要见个面都这样难,心里肯定不好受。 福敏修揉了揉双至的,“都要为人母了,别再像孩子一样使性子了,啊?” 双至瞪了他一眼,“我哪里在使性子了?” “还说没有,你这两天和石大哥是怎么回事?你也不体谅人家,若不是怕你怀着孩子还要担心?他会不说吗?”福敏修压低声音,在双至耳边轻斥着。 双至俏脸微微泛红,她是知道石拓关心她才不说,可她气的是他那天敷衍她的态度,好像很无所谓一样,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不说的话,我岂不是更担心吗?”双至咕哝着,眼角瞄了一直站在身边不语的石拓一眼。 “好了,我们要走了,自己保重啊。”福敏修好笑地拍了拍她的额头,才对石拓道,“石大哥,保重。” 石拓对福家夫妇拱手道,“岳丈岳母,一路小心,舅兄,保重。” 临上马车,福老爷子突然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向双至。 双至走向前去,扶住福老爷子的手臂,“爹?” 福老爷子低声在双至耳边道,“你二哥那臭小子若是来了京兆,你看着他些,别让他闯祸,终究……终究也是你二哥。” 双至楞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爹,您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的。” 福老爷子这才安心的上了马车。 看着承载着父母和大哥的两辆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双至才收回视线,眼睛有些酸涩,心里沉沉的,是离别后的落寞情绪。 石拓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双至,进屋去吧。” 她看来他一眼沉默地转身走进宅门。 他心微沉,苦笑摇头,还在生气啊。 双至走不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道悠扬轻快的男声传来,“将军!” 她好奇地回头,在大门外,一名身着白色长衣,手持纸扇,风度翩然身形挺拔容貌更是俊逸的男子下了马车,笑容温柔地朝在她身后几步石拓走来。 石拓嘴角泛开一抹笑意,看着来人,“冯军师?” 双至心中了悟,原来是石拓的同僚。 那冯军师一走到石拓面前,便是一拳落在他肩膀上,爽朗笑道,“这么久不见,将军你还是惜言如金啊。” 石拓受他那一拳,只是淡淡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刚回了京兆,便听到你成亲了,今儿赶着来讨酒喝。”此白衣男子是石拓的军师,原名冯正亭,平时最是喜欢游走天下,赏花赏酒赏美人,是个很逍遥的人,一年前边疆战时平息之后,这冯正亭便告假游历去了。 石拓闻言,回头看向双至,幽深的眼闪着明亮的光彩。 双至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才走向前去,与冯正亭欠身一礼,“冯军师。” 冯正亭看到双至的时候,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艳,有些愕然看向石拓,随即恍然大悟,“这位是郡夫人了?” 石拓含笑看着双至,眸里有着连他也察觉不出的宠溺,他对双至道,“他是兵部尚书的二公子,也是我军营里胜似诸葛的军师。” 双至对他浅笑颔。 冯正亭朗朗笑道,“还是将军的好兄弟!” 石拓淡淡勾唇,低声道,“双至,你先回屋里,我和正亭到书房去说话。” 双至点了点头,对冯正亭一礼之后,款款离开。 冯正亭啧啧笑声着,“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将军,您都快当爹了。” “你若是愿意,也可顺了冯老的意,赶紧成亲生气。”石拓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一道往石拓的书房走去。 “我志在四方,既无意安定,又何必耽误人家姑娘呢?”冯正亭哈哈大笑,潇洒不羁。 石拓摇了摇头,“莫怪冯老要天天骂你。” 冯正亭苦笑,随即正色道,“我听说郡夫人是福公之后?” 石拓应了一声,轻声问道,“你这一年来,可有打听到什么?” “南方那边一些乡野,夜间听说有打铁的声音,但我夜探几次,都不得而回,对方行事隐秘,想要搜到蛛丝马迹并不容易。”冯正亭道。 “这是我前几日收到的密信。”到了书房,石拓从桌案上那一封信给副冯正亭,“这两年各地收的壮丁明显锐减,若是外出做工的,也不会凭空消失了。” “你怀疑有人暗中抓了这些壮丁?”冯正亭看来密信,也大感惊讶。 “是不是暗中抓了还不清楚,几个月前那山贼的事我已觉得有些蹊跷,那些兵器都不想大齐国铸造的,其锋利程度和形状,更似大漠那边的。”石拓道。 冯正亭陡然一惊,“大漠?对方难道与大漠的番人有勾结?” “我已经让谢全去暗中调查,希望只是猜测。”石拓皱眉道。 冯正亭挑了挑眉,“谢副将这个人信得过?” 石拓目光微沉,“正好试探一番。” 冯正亭还想继续说什么,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石拓问了一声,“何事?” “爷,宫里来传话,要您立刻进宫。”是祥兴的声音。 石拓和冯正亭对视一眼,彼此眼底有掠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 双至回到上房之后,闲着无事,只是拥着软被半躺在软榻上,香芹和容兰几个丫环围在窗边绣着花样,一旁的茶几上已经堆着数件精致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 这两天上房的气氛都异常地郁闷,夫人和也没有平时的那种温馨甜蜜,让她们几个丫环也不敢像以前一样说笑,紧张兮兮地怕突然惹了主子的不快。 香芹抬头看了双至一眼,从刚刚一进门,夫人就不曾说过话,好像心情不好似的。 “夫人,要不要添些红枣汤?”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双至身边低声问道。 双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空杯,摇了摇头,将杯子递给香芹,“不用了。” “夫人……”香芹接过杯子,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都要晚膳了吧,爷回来了没?”双至问道。 “奴婢这就诗人去请爷。”香芹一喜,只要夫人愿意和爷说话了,那一切就雨过天晴了。 看到香芹那兴奋的表情,双至失笑摇头,其实和石拓冷战的这两天,她也不好受,她也想通了,男人有男人的顾虑,石拓的大男人主义不可能一下子就改的,她只能适应。 香芹撩起帘子,亲自去了一趟石拓的书房。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她便回来了,对双至道,“夫人,爷进宫去了。” 双至微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进宫去?” 心中有些疑惑和不安,总觉得好像要生什么事情,双至看着日渐隆起的小腹,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沉下来。 石拓是差不多二鼓的时候才回来,听到脚步声,双至马上就醒来了。 “回来了?”她拿起桌上用纱绸罩着的牡丹油灯走出外厅,守夜的丫环已经开门让石拓进来了。 石拓将染了液霜的外袍递给压坏,上前搂住双至的腰,“怎么还没睡?出来也没有披件披风。夜里天凉。你知不知道?” “你还没回来,我如何睡得着。”双至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身,这京兆秋日的夜里可不像普靖城,还是挺冷的。 石拓心底一暖,萦绕在心头两日的郁气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有些迫切和思念。 双至喘息着推开他,瞪了他一眼,门外去打水回来却不好意思进屋的丫环这时候才急忙进来,将热水放在三脚架上。 “下去吧!”双至没让丫环服侍石拓洗脸,自己搅了绫巾,把石拓按坐在椅子上,温柔地为他拭脸。 “宫里生什么事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双至担忧地问。 石拓本想说没事,但想起她先前的话,便道,“宫里来了刺客,把淑媛娘娘的皇子刺伤了。” 双至一惊,“什么?皇宫禁卫森严,那刺客如何进得去?那皇子没事吧?” “怕是宫里出了内奸,皇子无大碍,只是伤了手臂。”石拓淡声道。 双至松了口气,这才多大的孩子,那刺客竟也忍心下得了手。 “先睡觉吧,明日再与你说详细。”石拓搂着她往床榻走去,她一向睡得早,今夜为了等他,已经是满脸困倦了。 双至点了点头,她现在困得很,还是睡饱了再说。 ------------ 152 戒严,受伤 【第二更】  醒来时,石拓已经不在身边,许是已经进宫去了。 虽然她不懂得宫里局势,但也隐约能猜想,这也许和争夺太子之位有关的。 到了中午,王管家来报,说是京兆戒严了,如今外面人心惶惶,也不知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双至心里有些担忧,难道说,是刺客跑了? “王管家,吩咐下去,让家里的各人这两天都不许出门。”双至冷声叮嘱着,有点担心二房那边的别鲁莽出什么事才好,这戒严可是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都要当场出了人命的。 王管家答了一声,赶紧下去交代了。 戒严开始没多久,便听说那官兵客家各户在搜人了,不过那些官兵不敢进将军府来搜寻的,双至也不担心不紧张,只是要王管家领着护院,在家里各个隐秘的地方检查一遍,看看有没可疑,若是没有,使人与外面的官府大爷说一声,也算是一个交代。 外面的兵荒马乱与将军府里面似是没有多大关系,双至依旧闲适地绣她的小衣裳喝她的茶,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担心石拓,不知现在他是如何了? 到了午后,戒严还没解除,整个天空都是黑压压的,看着都觉得心里头闷。 双至刚小寐一会儿起身,便听到那媚姨娘过来了,她倒是有些讶异了,这媚姨娘可许久不曾来过上房,怎么今日有那么闲情? 来到花厅,那站一旁的媚姨娘紧忙起身给双至行礼,“夫人。” 双至坐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她,“一阵子没见你,你倒是清减了不少,是不是膳食不合胃口啊?” 媚姨娘巧笑道,“婢妾多谢夫人关心,膳食都很可心。” 双至笑道,没继续这个话题,她对媚姨娘还是有些看不透的,这个女子不像别的小妾花尽心机接近石拓,在她怀孕期间也不曾送什么补品来巴结奉承她,她太懂得进退和明哲保身,这反而让双至觉得放心不下。 媚姨娘看了双至一眼,笑道,“听说今日外面戒严,婢妾在屋里一个人心里不安稳,便来夫人您这儿蹭茶喝了。” “嗯,这些天这府里也却是安静了不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双至轻声道。 “府里安静了可才好,夫人您也能安心养胎呢。”媚姨娘眼神微闪,知道夫人指的是二爷等人离开将军府的事儿。 双至直直看向媚姨娘,轻声道,“媚姨娘,你说你跟了爷也有五年了吧?” “回夫人,足足有五年了。”媚姨娘心头一警,低眉敛容地道。 “你说你是林老太爷许给石拓的,那你家中还有人吗?”双至随意地问着,她对媚姨娘不反感,态度很是温和。 “婢妾家中还有一位兄长,不过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面了……”在她还年幼的时候,父亲重病卧床,家境贫困,母亲不得已将她卖作舞伶,后来成了石拓的小妾之后,她也试过去找回家人,辗转得知,原来她父母早已经身亡,兄长娶了媳妇儿之后,去了别的地方做工,已经没有留在家乡了。 听完媚姨娘的话,双至有些感慨她的身世,“你至今也不曾见过你兄长?” “只听说了去黎国,路途遥远,且又要经过边境,怎可能寻得到。”媚姨娘苦笑,纵然她想一家团圆,也没有机会。 黎国?那是相当富庶的一个小国,以纺织农牧为生,双至曾经听说过的,但那儿的人们据说长得与大齐国很不一样,且黎国人野蛮闭塞,边境守得很严,要进入黎国并不容易。 “黎国的太子不日就要亲访大齐国,两国交好,你想寻你大哥也方便。”双至柔声道,之前就听说过黎国的太子要拜见大齐国君,两国经济一旦有往来,那自是对双方都好。 媚姨娘却是一次听到这件事,惊喜站了起来,“您说的是真的吗?夫人。” “确实不假,你过几日便知,只是如今外面戒严,还不知会不会有意外。”如果宫内不安全,皇上也不敢将黎国太子请来作客,不对,如果先前石拓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时候黎国太子早已经启程往大齐国这边来了啊。 媚姨娘眉梢带笑,难掩喜色。 双至含笑看她,突然问道,“媚姨娘,你识字吗?” 媚姨娘突然一滞,眼底有流光一闪,急忙收敛了神色,“回夫人,婢妾目不识丁。” “哦,那倒可惜了。” 双至淡淡地道,本来还想用一下她的。 媚姨娘笑了笑,她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打听外面生的事情,不过好像双至也不清楚,她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快要日暮的时候,便行礼要回去。 双至对她一笑,“媚姨娘往后多到上房走走,听说你女红不错的。” 媚娘娘怔了一下,回道,“是,夫人。” 离开上房,媚姨娘踩着碎步回到屋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夫人的话紧得很,外头在戒严,夫人没理由不明白原因的,这京兆要戒严,身为大将军的石拓没有不知道的道理,难道他不会告诉夫人原由? 不过,那个黎国太子真要来大齐国吗?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也没个公告的,好好到桌边坐了下来,目光迷惘地着呆,良久后,她才回过神,起身到衣柜旁,取一件新制的衣裳,用力一撕,衣裳里头掉出一封以蜡封住的信。 她将信封口在烛火上溶了蜡,才揭开了信,看着上面那虬劲有力的字,她眉心越拢越紧。 看完了信,她抿紧了唇,眼底掠过复杂的神色。 黎国如何和大齐国交好,那她是不是也能过了那守卫森严的边境,去找兄长,一家团聚…… 可是,她又看了一眼信的内容。 哎,叹了一声,将信烧成了灰烬。 到了初鼓的时候,才听说戒严已经解除,那刺客躲到一户百姓屋里被擒获,如今正抻进大牢,听到管家回禀,双至也算真正放松下来。 入夜之后,一直等不来石拓,她禁不住倦意,便沉沉睡去,直到二天醒来,也不见石拓回来。 一早起身,她便觉得胸口有些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生了似的。 到了中午也不见石拓回来,双至心中有些担忧,石拓平时若是不回家吃饭,都会使个小厮回来和她说一声的,怎么今日却半点消息都没有。 “香芹,让祥兴去看看,爷是不是在哪里有事耽搁了。”刺客抓到了,都已经关进牢里,按理说这也就是吏部的事情了,石拓还有什么事儿呢? 香芹应声马上就去了,双至忧心等了半个时辰,便听到那祥兴回来了,双至也顾不得规矩,直接让祥兴进来回话。 “爷还在宫里吗?”双至问道,心里也清楚祥兴是进不得宫里去找石拓,但总能打听得到吧。 “回夫人,爷……爷他不在宫里。”祥兴眼神有些闪躲,支吾着回答。 双至心里焦急,一时也没有察觉祥兴的异样,“不在宫里?那是去了何处?爷有使人回来说一声吗?” 祥兴抬眼看了双至一眼,道,“爷让小的回来与夫人说一声,他要过几日才回来,军营里有公务要忙。”其实他刚刚一出门便被冯军师家里的小厮带去了,他哪里能到宫里那去打听呢。 双至眸色一滞,这个时候军营业能有什么公务?她目光炯亮直视祥兴,“祥兴,你实话告诉我,爷究竟在哪里?” 祥兴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外头便传来小丫环的传话,说是王管事有急事回禀夫人。 双至冷冷看了祥兴一眼,让小丫环把王管事领进来。 王管事急忙忙进来,给双至行礼之后,来不及多说,便道,“夫人,听外面的人说,昨夜抓刺客的时候,有一位官爷受了伤,听那些人形容,怕是……” 双至猛地一惊,冷眼扫向祥兴,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祥兴,爷空间在哪里?” “夫人,您放心,爷没事儿,只是小伤,爷就是怕您担心了,才没让小的与您说的。”祥兴满头大汗,要是让夫人挺着大肚子跑去见爷,他就是有十人人头都不够爷拧。 “带我去找他!”双至托住肚子,心里一阵慌乱,却仍强作镇定,既然石拓还能让祥兴回来瞒着她,那就证明他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没有见到他伤势,她很难安心。 “夫人,您听小的吧,爷真的没事儿,这种伤爷以前没少受的,只是这次不一样,爷不想吓着了您,您要是这样去找爷了,爷定是饶不了小的,夫人,小的求您了,您千万别去,让小的去与爷说一声,让爷回来疗伤,夫人您说好不好?”祥兴听到夫人要亲自去找石拓,吓得跪了下来直磕头。 双至深吸一口气,“你起来说话,告诉我,爷究竟在哪里?” 祥兴顿了一下,才低声道,“在冯军师那儿。” 双至缓缓坐了下来,对祥兴道,“你去一趟冯军师那儿,跟爷说,若是伤势稳定了,就回家来。” ------------ 153 诡异的刺客  祥兴听到双至的话,才终于松了口气,急忙从地上起来,行礼之后急急地往冯正亭那儿去了。 双至不禁微微眯了眯眼,她脸色有些白,掌心也沁出了冷汗,指甲嵌入肉里也不自知,不知道石拓伤势如何,她怎能安心? “夫人,您不用担心,爷不会有事儿的。”香芹过来为双至捏着小腿,最近双至的小腿有些肿胀,是怀孕的原因。 双至叹了一声,“如何能不担心。” “爷久经战场,岂是一个小刺客能伤得了的,夫人,您还是放宽了心,仔细自己的身子好些。”郑婆子也在一旁劝着,还不忘一手搭在双至脉门上,确定脉象虽浮却无大碍,才收回了手。 “你们莫要安慰我,不看到他的人,我还是无法安心。”双至摇了摇头,靠着椅背望着日头逐渐西斜。 “祥兴已经去冯军师家里找爷了,爷会回来的,夫人。”容兰低声道。 双至想要去拿起茶杯,才现自己的指尖在轻颤着。 容兰急忙将茶杯放到双至手中,“夫人……” “我没事。”双至双手捧着茶杯,啜了一口茶,笑容苍白。 香芹与容兰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到了晚饭时候,双至已经坐不住,她本想着让祥兴带话给石拓,他若是真伤得不重,一定会回来家里疗伤,但如今一个时辰都要过去了,还没见他身影,甚至连祥兴也还没回来,她越想越是害怕。 “夫人,您先坐下吃饭吧。”丫环们已经布好了菜,却见双至只是在大厅来回走着,她们看着都很是紧张担忧。 双至看了那一桌的晚餐,又看看自己的肚子,咬了咬牙,坐下来吃饭,即使是完全没胃口,她也要给自己补充体力营养,她不会让石拓担心她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二门的丫环便气喘喘地跑来,“夫人,爷回来了。” 双至手里的碗差点拿不稳,她急忙起身,“在哪儿?” 话刚一说完,石拓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冯军师和祥兴,还有一位陌生长者跟在他身后。 双至走向他,眼眶忍不住微红,扶住他的手臂哽咽冉着,“伤着哪里了?” 石拓苦笑,轻抚她鬓角,“只是休息。”双至看到他一手捂住肋下,急忙要丫环扶着他进内屋去。 石拓心疼看着她,“双至,我真的没事。” “进屋去躺着。”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双至看着他的眼神如水颤动着。 石拓叹了一声,回头与冯正亭对视一眼,点头答应着。 “郡夫人,这位是宫里来的御医肖大人,不如让肖大人先给将军再换一次药?”冯正亭摸了摸鼻子,对双至道。 双至一怔,马上将冯正亭等人请到厅里来,她扶着石拓的手坐到上,双手有些抖地为他解开衣襟。 “双至,回屋里去。”石拓抓住她的手,哑声道,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伤势。 双至瞪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将他的外裳脱了下来,只见他白色单衣上,腹部的地方有殷红血迹渗着,她哽咽叫道,“都伤得这样重了,还说是小伤。” 石拓苦笑,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真的没事。” 冯正亭轻咳一声,道,“郡夫人,将军伤势早已经控制住了,真的不会有事,只是刚刚一路过来,有些颠簸,才渗了血丝,换了药再休息几日便好了。” 双至心里一阵内疚,早知如此,她也不要求他回来疗伤了。 石拓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想安慰她几句却碍于在下属面前不好说什么,便对肖御医道,“肖大人,换药吧。” “是!”肖大人对双至一礼,双至让开了位置,手里却依然紧紧握住石拓的手。 肖大人将包扎着伤口染了血的白绫巾解了下来,露出触目心惊的伤势,那分明是被利剑所刺,那伤口不大,却是极深的。 双至忍不住紧握住石拓的手,掌心沁汗。 肖大人却很是淡定,换药包扎一气呵成,眉头也不皱一下,“将军,过两日下官再过来给您换药,您切记伤口暂时不可沾水,将军虽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可也莫要疏忽了。” 双至听得心惊胆颤,小伤?石拓之前到底受了怎样的伤,怎么每个人都说这只是小伤? 石拓视线没有离开双至瞬间煞白的小脸,有些埋怨地瞪了肖大人一眼,肖大人却似毫无所觉,但眼底的揶揄明显得教人咬牙。 “郡夫人,将军我们是送到交还给您了,我们就告辞了。”冯正亭见石拓眼底有了不悦,便急忙拱手作揖要告辞。 双至松开石拓的手,给冯正亭和肖大人行了半礼,“有劳冯军师和肖大人了。” 冯正亭和肖大人都侧了侧身,拱手道,“不敢当。” 双至让祥兴将冯正亭和肖大人送到宅门,自己则扶起石拓进了内屋。 石拓躺到卧榻上,看着双至道,“不要担心了,我真的没事,过几日伤口便好了。” 双至嗔了他一眼,起身绞了手帕过来给他拭脸拭身。 “你有了身孕,别操劳这些了,我自己来。”石拓欲起身,却被喝住。 “你躺好了,我只是怀孕,又不是不能动不能走的。”双至沉着脸道。 石拓无奈苦笑,只好任由她服侍着自己。 待她为他拭身完了之后,香芹将一碗冒着轻烟的药端了进来,双至从她手中接过,来到床前,“把药喝了。” 石拓依言喝药,“双至,你也休息吧,别累着了。” 双至笑道,“好!” 躺在石拓身边,双至却不敢像平时一样窝在他怀里,怕碰到他的伤口,“这伤口是怎么来的?那刺客真有那般厉害能伤得了你?” 石拓听她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也放心了,便道,“那刺客武艺是好,可若没有人接应,断是不可能逃出皇宫,前夜宫里所见,不过黑衣装扮,瞧不出仔细,本来已经擒获,吏部的人抓了去准备二日问话,怎知二天便被逃了出来,刺客躲在一户百姓家中,我带兵去搜寻,没想那刺客竟是个妇人,她换了装束,趁机接近我身,我才……” “妇人?”双至微讶,“难道是宫里的嫲嫲?” 石拓轻轻嗯了一声,当时他也极为错愕,不过幸好他避开了要害,被那刺客刺中了腹部,那刺客也被生擒了。 “问出是谁指使的么?”双至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一个在宫里的嫲嫲怎么会是刺客呢? “那刺客在大牢里被杀了。”突然,石拓冷冷地道,这事太奇怪了,明明已经是被抓进了牢里,那背后指使的人为何不在那时灭口,偏要助这刺客逃出来之后再被抓住,然后再灭口,这样多此一举,是为了什么? “什么?”双至一惊,“那……那这嫲嫲之前在哪里当差,总也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吧。” 石拓一叹,握住双至的手道,“这嫲嫲……是皇后宫里的人。” 双至瞠大了眼,明亮的眸色在夜里渐渐地黯淡下来,隐隐间,她也猜中这其中的奥妙了。 “皇上会不会……”皇后是无辜的吧,双至暗想着,她的心一阵心寒,权势真能使一个人改变得那样彻底么? “这件事还要吏部去彻查,皇上不会轻易下定论的。”石拓捏了捏她的手心,自是明白她在想什么,“睡吧!” “嗯。”双至低低声应着,不多时,石拓已经沉睡过去,他本来就受伤失血,昨夜里心里不安宁,今日还强撑要回家与双至解释了这一场混乱,如今有双至在身旁,他自是能全然放松自己了。 双至却难以入睡,秦子吟的孩子受伤,刺客,皇后,皇后如今还是怀了身孕的…… 真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女人战争。 但!如果仅仅是秦子吟与皇后之间的较量,又是谁在宫外接应帮助那位嫲嫲逃了出来? 事情绝对不是石拓三言两语所说的那样简单,他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担心那么多而已。 二天,双至起身的时候,石拓已经不在床上,她眉心紧皱,正想去找他,便见到香芹已经打起帘子,让石拓走了进来。 “身上有伤还到处去,不懂得爱惜自己。”双至瞪了他一眼,掀开他衣襟,白色的绫巾没有沁出血丝,伤口没有裂开,她也稍微放心。 “冯军师有些事与我商量。”石拓拉着她坐了下来,柔声解释着。 “也不让你休息。”双至咕哝着。 石拓轻笑,还想安慰她几声,外面却传来丫环的传话,“爷,夫人,老太爷和姑奶奶来了。” 双至和石拓对望一眼,难道爹和姑姑都知道他受伤的事儿了? “老太爷和姑奶奶如今在哪儿呢?”双至问着。 “在老太爷书房里,等着爷和夫人过去呢。”香芹道。 “看来爹和姑姑不是为你而来的。”双至叹道,难道那些人又想出什么新主意来折腾了? ------------ 154 想借钱就立借据  “你若是不想去,我去见老太爷就可以了。”看到石拓皱眉,双至便开口道。 “既然他要见的是我们,怕是有事要与我们商量,一块儿去吧。”石拓站了起来,他也想知道分府不到几日,他们又有什么事了。 “但……”她担心他的伤势啊。 “无妨。”石拓牵起他的手,便想往外屋走去。 刚要走出二门,便见到石银朱身边的大丫头神色匆匆地赶来,对石拓和双至一礼,“爷,夫人,老太爷吩咐奴婢过来给您二位说一声,不必过去书房了,他和姑奶奶正过来这儿,让爷在屋里好好休息。” 双至看向石拓,低声道,“想来是老太爷回来之后,听到你受伤的事儿了。” 石拓点了点头,“那就回屋里去等吧。” 回到大厅没多久,老太爷和石银朱便来了,一进大厅,石银朱急忙走到石拓面前,“拓儿,听说你受伤了,伤势如何?要紧不?怎么不在里屋休息,出来做什么?” 石拓对石银朱笑了笑,道,“姑姑,我没事,只是小伤。” 老太爷皱眉道,“都说是被剑刺中了,还怎么会是小伤。” 石拓只是淡淡笑着,“爹,姑姑,你们坐下说话吧。” 老太爷在上位坐了下来,看到了双至一眼,对石拓道,“你受了伤怎么不让别的姨娘来照顾着,双至有了身季,哪还能顾得上你。” “是啊,拓儿,不是还有个媚姨娘吗?难道就让她吃闲饭不成,有事儿也不懂得使唤她。”石银朱说着,还不忘提高声音,其实也是想说给双至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善妒,而害了石拓。 双至低下头,不做声。 石拓挑眉,低声道,“姑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他人照顾。” “你也这样纵着。”石银朱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石拓淡淡一笑,明白姑姑是在恼他太过纵容双至,就连双至怀孕了也不去别的屋里歇着,宁愿自己忍着。 “爹,姑姑,今日你们来,是要搬回府里住么?我使人去给你们收拾院子。”说着,石拓正欲唤来香芹等人。 老太爷抬手,止住石拓的话,“今日我和你姑姑来,是想与你们商量一件事的,灿儿那边的我还放心不下,就先住在那儿了。” 石银朱看着老太爷,心里苦笑,若不是她这个未出阁的老姑娘按俗礼规矩要跟着兄长,她也不想去那二房,看那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不知爹和姑姑有何事要与我们商量?”双至温声问道。 老太爷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灿儿手上虽有两成的家产,但手上现银不多,最近生意上需要周转,所以想先与你们借些白银。” 双至与石拓对视一眼,双至笑道,“那二叔是需要借多少银子?” “十万两。”老太爷想也不想地道,仿佛这数目对将军府而言也不过是个零 头般轻巧。 实际上这数目虽多,但石家的那八城家产是远远不止这个数,府里确实轻易能拿出来,但……“爹,这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二叔是想借去作甚生意?” 老太爷顿了一下,似不太想与双至说这个话题,“自然是生意上,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啊,对了,如今那生意谁人在打理?” 双至回道,“如今还是原来的二掌柜在理事,媳妇正想将其提起当大掌柜。”然后把杜掌柜安插进去,当个二掌柜。 老太爷皱眉道,“这也不是办法,生意上总要找个信得过的自己人,二掌柜虽在石家做事多年,终究不是本家的人。” “是,那爹您以为该如何?”双至问道。 老太爷略微沉吟,看了石拓一眼,才道,“过些时日再说吧,到时候若是生意真不稳了,就让灿儿帮着管理好了。” 双至心微微一沉,原来老太爷至今还不忘要为那石灿争石家这一盘的生意,这生意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再交到石灿手中的! 老太爷这话一处,石拓和双至都不做声了,就连石银朱也蹙眉摇头,这事儿老太爷可没和她商量过。 “生意上的事儿暂且不说了,还是说说借银子的事吧,双至,你们先支出十万两应该不是的问题的,是吧?”老太爷问道。 双至一笑,“十万两虽是拿得出,可府上总也有急需用银子的时候,就不知二叔什么时候能还了这个银子?” 老太爷脸色一沉,“做生意的哪里有个准,赚了自然就还给你们。” “那也得立个借据啊,爹,不如还是让二叔亲自上门好些。”想要借银子可以,可是借据不能不立,别说那些人没把石拓当亲兄弟了,就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你还担心灿儿吞了这十万两不成,还是你信不过我?”老太爷有些气结,做老子的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拿个十万两算什么,竟然还要立字据。 “爹,若是您要的银子,媳妇肯定不敢要立我们借据,可您说这银子是要给二叔的,所以……”双至温声开口,尽量不去惹怒老太爷。 “这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拓儿的意思呢?”老太爷心中突然对双至的精明有些厌恶,却不想自己当初便是看中她的聪慧才上福家提亲的。 石拓冷声道,“双至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双至心疼看了石拓一眼,老太爷实在是偏心,石拓还是他嫡亲的儿子呢,可他对石拓的关心却远远不及对石灿的,如今还想为了石灿亲自来借银子,哼,那石灿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响,让自己的亲爹来借银子,是不是算准了他们不会要和老太爷立借据,这十万两白白地送给他们二房? 那还真是想都别想了! “爹,银子我们愿意借的,可是得让二叔来立借据。”双至再次道。 老太爷哼了一声,“我来立借据也一样。” “如果是爹要的银子,我们自然是不敢要借据的,毕竟爹您才是家里的主子。”双至柔声道。 老太爷气结,他自然是不能公然从将军府拿了银子去补贴给石灿,这不禁让外人嗤笑,只怕两个儿子在京兆也难以立足。 “那我便让灿儿过几日再来借银子!”老太爷憋了许久道了这么一句,看也不再看双至他们一眼,甩袖离开。 ------------ 155 郭侧妃上门  石拓在家里修养了几日,伤口稍微收敛,便马上去处理公务了。刺客的事情不了了之,虽然无法证明这刺客便是皇后所指使,不能对皇后定什么罪,秦子吟的孩子却因此得到皇上的万般宠爱,似乎圣上有意要将这皇子立为太子,若不是朝中大臣极力反对,只怕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难道石拓口中的那个明君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诡异吗?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局外人都看得出这件事绝不是后宫娘娘指使的那样简单,怎么这皇上不但不彻查,还对有嫌疑的秦子吟这样宠爱,甚至封了她为皇贵妃。 这贵妃……可就和皇后之位仅仅差了那么一点了,是在为秦子吟的皇子作铺垫么? 皇上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皇帝在想什么,后宫怎样一个混不过皇帝在想什么,后宫怎样一个混乱,将来谁人是太子,谁人登基当新帝,都不是在她关心的,她只要关心石拓会不会被这些人利用,会不会在将来有什么损伤,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平淡祥和地过日子。 倒是这两天宫里好像挺忙的,城门的守卫军也增加了,到处都有官兵在巡逻,戒备提高了,想来应该是那黎国的太子就要到达京兆了吧。 “夫人,二爷和赵姑爷来了。”香芹打起帘子进耒,在双至耳边声道。 双至半躺在软榻上,这几天她越来越懒得走动了,今年寒意来得早,分明还是秋日,却已经觉得冬天了。她懒懒起身,容兰拿了披风给双至披上,搀着她起身,“夫人,二爷不是说不屑拿将军府的银子么?怎么又来了?” 那日老太爷回去之后,石灿使人上门来说,就算去乞讨,也不要他们半分银子。 双至冷笑一声,“哪有人还嫌银子腥的,二爷只会逞一时之气,这几天他许是去银庄借不到银子,才又回来找我们了。” “夫人,不必理会那二爷,分明只是的庶出,却还当自己是主子,也不怕叫人笑话。”香芹叫道,看不惯这些从来不把夫人和爷看在眼里的人。 “已经答应了老太爷会借银子给他,这时候不能反悔,走吧,去前厅会会他们。”石灿和赵少飞一道来的,应该是赵少飞劝他重新来借银子的吧。 出了上房,双至走得特别懒散缓慢,似是刻意放慢了度,到了前院大厅,那石灿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见到双至出现,马上站了起来。 “二爷和赵公子今日怎么这样有空,难得到我们将军府来一趟呢。”双至笑盈盈在上坐下,丝毫不将石灿的焦急放在眼里。 “大嫂,咱们废话少说,我们是来借银子的,借据也写好了。”石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双至,急声叫着。 香芹过去接过,给双至看着。 双至嘴角微勾,眼底有冷然笑意,“二爷,借据上内容是没错,可没说借据是这样立下的,咱们得找个中保人吧。” 石灿一滞,“大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不是还要收我们利息,直接说一声吧,别拐那么弯弯角角的。” “二爷,就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呐,利息便不算了,可这中保人却一定要有。”双至冷声道,目光扫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少飞那儿。 赵少飞也不回避双至的打量,对双至翩翩一笑,“如此,大嫂,那请老太爷来当个中保如何?” 哼,找老太爷来当中保人,那还不如不要立借据了。 双至拿起茶盅,淡淡笑着喝茶,也不答赵少飞。 石灿一急,便叫道,“那便到衙内去,让官府做中保。” 双至将杯盖一放,爽快道,“好,那就依二爷的意思,请官府来做中保人。”反正许多的人都是找官府做的担保,虽然她也不是真的非要和石灿算得这样清楚,但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将军府就是金山银山,也被会掏空。 石灿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双至让人去把马管事叫来,她笑盈盈看着石灿,道,“二爷,这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你这是拿去做什么生意呢?” 石灿张口欲言,却被赵少飞一声轻咳止住了,他扫了双至一眼,“大嫂,生意上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做生意的需要银子周转那是再正常不过,若不是族里的老大们偏私,我也无须这般光景。” “偏私?”双至一笑,“二爷,这话可要小心说了。” 天底下还有给庶子分家产的?若不是看在老太爷份上,石灿怎么可能得到两成家产。 石灿也自知身份不如从前,闭了嘴不再多说。 双至看向赵少飞,笑道,“素闻赵公子是个做生意的一把能手,二爷有你帮衬,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啊。” 赵少飞忙谦虚道着,“那也是二爷自己的本事好,在下不过在旁提点一二。” 双至眸色柔和,白皙纤瘦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桌面,声音悠悠扬扬的,“赵公子做事不求回报,一心只为石家着想,次等心胸,教人好生佩服” “你当以为个个都像你一般,与家人算个一清二楚?”石灿在旁冷哼道。 双至笑了笑,“二爷对赵公子倒是全心信任呢。” “那是承蒙二爷看得起。”赵公子睇了石灿一眼,对双至笑着莲 石灿歪着头,一副流氓德行,双至也不在意,正好这时马管事也来了。 “马管事,你与二爷去官府立个借据,请衙内的大人给做个中保,然后到柜上取十万两与二爷。”双至交代马管事,她自是相信马管事的办事能力,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马管事拱手,“是,夫人。” 石灿一甩袖,也不与双至行礼,大摇大摆便走出了大厅,“那就走吧!” 赵少飞见了,急忙给双至行了一礼,“夫人,告辞了。” “赵公子。”双至声音微沉地唤住赵少飞,冷视着他,‘人总是有所追求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夫人,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赵少飞眼色一敛,卑谦的道。 双至浅浅扬唇,“没什么,你走吧!” 这个赵少飞…到底想要什么?石家的家产?不像,石灿剩下两成的产业,赵少飞却依然如故地帮着他,如果刚刚赵少飞直接说出所图,为钱财也好,为其他什么利益也好,那她还觉得放心一些。 罢了,反正是他二房的事情,就是她想管也管不了。 石灿和赵少飞离开之后,双至也打算回后院去,正要起身,那夕h头的守门小厮便来传话,说是予王府的郭侧妃来了。 双至很是讶异,这郭侧妃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来了?这也太没礼貌了一些了。 疑惑间,丫环已经领着郭侧妃进来了,来的却不止郭侧妃一人,还有那郭靖。 郭靖本来就对双至心存恋慕,如今难得能见到双至,见她因为有了身份,整个人显得珠圆玉润,娇艳更胜从前,他心神一荡。 香芹见这郭靖目不转睛盯着自家夫人,心中不悦,这人可真不懂规矩,便往前一站,挡住了郭靖的视线。 双至盈盈起身,对郭侧妃笑道,“不知郭侧妃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见谅。” “妹妹快别这样说,是我没有提前给你送拜帖,这是姐姐的不是。”郭侧妃忙托住双至的手,笑着道。 “郭侧妃请坐。”对于郭侧妃语气的热络,双至却显得有些冷淡了,姐妹相称?这到底是哪一出呢? 郭侧妃坐了下来,道,“我这兄弟这两天刚来京兆,方在我那儿听说我要来你这儿,就非跟着来不可,说是想来见见故人。” 双至淡淡一笑,对郭靖道,“郭公子原是初来京兆。” 郭靖痴痴看着双至,点了点头。 郭侧妃轻咳一声,对自己兄长这样的没用有些微恼,她拉过双至的手,道,“妹妹啊,之前就听说你有了身子,我心里不知多高兴,只是无奈自己身子不爽利,不好过来道贺,免得让我过了晦气,如今才来说一声恭喜,还希望妹妹别嫌弃。” “郭侧妃有心了,我感激都来不及,哪敢嫌弃呢。”双至淡淡道。 “如此甚好。”郭侧妃一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郭侧妃今日前来,只怕还有其他要事吧?”双至本来就不愿和予王府来往,如今这郭侧妃不但自己门来了,还一口一个妹妹的,教她心里难免要有些警惕。 郭侧妃笑道,“自然是有好处想与妹妹说的,听说妹妹这才分了府,手里有石家的八成生意,石家之前可算是普靖城的富了,这八成生意可是一个不小的金山,妹妹打算怎么处理呢?” 双至面高微笑,心底却忍不住惊讶,难到予王把主意打到石家的生意上了?“能如何处理呢,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做生意,自然是让掌柜管理着,我只管看看账本,有银子赚就行了。” “妹妹就不想再赚多些银子?”郭侧妃问道,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不爱银子的人。 双至似很感兴地哦了一声,“难道郭侧妃有好帮衬?” 过侧妃笑道,“只要妹妹将石家的生意与郭家的合作了,必定财源滚滚。” 双至挑眼扫了在一旁点头的郭靖一眼,笑道,“这要如何合作法,做的又是哪一行的生意?” “我与妹妹都是不懂生意的人,若是妹妹答应了,不如就让石家的大掌柜与我这兄弟好好商议去,妹妹你只管等着收银子,如何?”郭侧妃道。 双学心中冷笑,还真当她那么好欺了,“这我不好答应,我得问过将军的意思。” 郭侧妃干笑几声,连忙答是,而后又想与双至聊起这话题,只是双至一直回避不谈,她也不再多说,而那郭靖几次想与双至说话,双至都不多理会,于是郭氏姐弟也不多留,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作别离开了. ------------ 156 安全的地方  晚上,石拓回来之后,双至便将今日石灿过来借钱,她让官府大人做中保,还有郭侧妃过来要谈合作生意的事情告诉了他。 石拓听完,目光微沉,良久都不出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二爷太狠了些?”双至见他这模样,有些犹豫地开口。 石拓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沉声道,“你做得很好,不必与石灿顾虑太多,他借这么多银子,应该也不会用到正处,不可有二次了。”他停了一下,放在双至腰间的大手移到她肚子上面,温柔地抚摸着,“那郭侧妃……不可不防,郭家的生意几乎要垄断了整个南方城镇,这个时候根本没必要和石家合作。” 双至砸舌,惊讶道,“郭家……郭家虽然富有,却绝不可能有资产将生意做的这样大的,怎么短短一年就……” “正是因为有可疑,所以才不能来往亲密。”许多事情他不方便在这个时候与双至明说,只怕不确定而有打草惊蛇。 “我明白,我们福家和予王府本来就有旧怨,今日我不好当面拒绝郭侧妃,明日我再使人去与她说,就说我们爷不同意,这样可好?”双至眨着明亮的眸子直直看着石拓。 石拓低笑出声,在她耳边低语,“你拿我当箭靶使了啊。” “这个时候不用上你,还什么时候能用上你?”双至怕痒地侧开了头,笑着回道。 石拓压住她的脑袋,重重吻住她的唇,哑声道,“那还只是不对时候。” 双至略一想,便知他想到哪方面去了,羞红了脸直锤他肩膀。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很是满足地喟叹道,“这孩子还有几个月生呢?” 双至脸上焕出一种慈爱的母性光芒,她微笑着覆住石拓的手,“还要三四个月呢。” 少了现代先进的医疗设备,不能预计出正确预产日期,不过照着怀孕的时间推算,到了年底就该生了。 “还要这样久。”石拓嘀咕了一声,剑眉紧皱着。 “哪有你这样的父亲,还嫌久呢。”双至捏住他鼻子,笑着道。 石拓拉下她的手,有些严肃地看着她,“双至,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嗯?怎么了?”她睁着一双纯澈的双眸看着他。 “本来黎国太子访问大齐,理应住在宫中,可是经过刺客一事喧闹,那黎国太子虽不至于取消到大齐国的行程,却不愿住在宫中,怕招惹了危险,此次随行的还有黎国的公主,黎国太子他派了使者送信过来,他想住在我们将军府。”石拓脸色有些沉重,目光紧紧盯着双至。 双至惊讶瞠眼,“要住咱们府上?” 石拓苦笑,“那黎国太子道,全京兆也只有将军府算得上安全。” “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大名远播啊,石大将军,人家是慕名而来的嘛。”双至突然笑了出来,调侃着石拓,黎国太子不会无缘无故选定将军府,肯定是之前石拓这位大将军名声远传,连邻国的太子都晓得他的厉害,才以为住在将军府那刺客什么的就不敢进来了。 “皇上不好拒绝他,已经答应了那使者,黎国太子这两日就要进城了。”石拓只是恼着那黎国太子怎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但同时不得不想起这次宫中有刺客的诡异事件来,不会是当初一次将那刺客抓进吏部又被放出来,是故意要引起注意,继而将宫中有刺客一事传到黎国太子耳中的吧? “如今后花园的院子都空着,明日我使人去安排一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也不能不答应。”双至拍了拍石拓的肩膀,状似轻松地道。 “只是要辛苦了你,你还有着身子,那黎国太子和公主一来,难免要你接待。”石拓皱眉道,他只是担心她身子会吃不消。 “我会仔细照顾自己,再说了,也不知整日要陪着,人家太子公主外面还有那样多的应酬,不会每天都留在家里的。”双至笑道。 石拓摇了摇头,“你是要我放宽心才这样说,虽然是黎国的太子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别自己受了委屈……” “是,我的爷。”双至抱住他,柔声道,“那现在可以去休息了么?时候不早了。” 二天,双至便叫来家里几个管事娘子,分派她们事情,从采购和人事上都要安排妥当了,毕竟这是邻国的客人,她总不能怠慢。 不过未等双至听派妥当,宫里却来了人,说是要来准备黎国太子和公主在京兆一切所需所住的,其中还有十个模样俏丽的宫女,是要留在这儿侍候那两位尊贵无比的主子的。 双至听到一切都由宫里的人去安排,她自己也乐得轻松,便吩咐府里的丫环,这几天不要靠近那选出来的两座院子,什么事也不要插手,只管照着平时做事便可以了。 宫里来的那些个宫女对双至也算恭敬,其中领头管事的是一位白净的年轻公公,声音有些尖细,眉目却是清秀俊美,对那些宫女是言语严厉,遇着双至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倒是笑脸相迎,也不见摆架子。 双至对他们也多了几分的好感,宫里来的人能是好相处的,她日子也会过的舒心一些。 不必去操持着黎国太子要来的事儿,双至便让人把杜掌柜传来,让他去一趟予王府,回了郭靖要合作生意的事儿,原因也别多说,便道是石家生意无意作大,如今规模已经足以。 杜掌柜领了话便走了,他前脚刚出,那媚姨娘便进来了。 “夫人安好。”她给双至一礼,低眉敛容地浅笑。 看着这个不若一眼看到的那般妖娆张扬的女子,双至笑道,“你倒是有心,还真天天来帮我绣花样了。” 媚姨娘坐到秋萍身边,取了针捻线,“婢妾还真是求之不得能天天来呢。” 双至笑了笑,“这几天你注意别去后园,黎国太子这两日就要住进来了。” 突然针头一偏,刺入自己手指,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媚姨娘以拇指压住,笑容灿烂抬头,“黎国太子真的要来大齐国了啊,那黎国和大齐国岂不是结为友好之邦,以后想去黎国也方便些?” “那是自然。”双至低敛着眉,并没有现媚姨娘此时的异样。 ------------ 157 贵客  两天之后,那黎国太子进入京兆,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大家都想看看黎国人生得是如何一个模样,士兵们整齐有序地站在百姓前面,阻止有人越过禁线半步。 长长的队伍从城门进来,那黎国人头偏红,比之大齐国要长得高大健壮一些,前头是数十名身着红色劲装的护卫,紧接着是一名骑着白色骏马的英俊青年,色显褐,眉如双剑,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像琉璃一样眼睛,他穿的是上等绸缎暗花弹纹的锦服,那服侍看起来和大齐国的似乎没甚区别。 此丰神如玉的男子自然不是别人,便是那黎国太子,纳南。 纳南太子后面跟着数名宫人打扮的女子,簇拥着一架华贵的轿子,轿身白色纱幔翠盖,上面龙凤呈祥,四角轻盈翘起,挂着白色丝穗,丝穗下方都别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轿身一动,玲珑清脆的声音便细碎传起。 这轿子内的人,想来就是那黎国的公主了。 礼部尚书在宫门外迎接了贵客,之后如何,便再打听不得了。 双至听着几个一早出去凑热闹的丫环叽叽喳喳地回来讲着那黎国太子进城的盛况,还有他那犹如谪仙一般的外貌,只是那公主适合模样,倒是完全看不见。 “我看你们是回来了,魂却被那黎国太子给勾了。”双至笑着打她们。 “夫人,那黎国太子真要在咱们后院住么?”香芹和容兰来到双至身边,面带霞光地问着。 “那宫人都在咱们府上住两天了,难道还有假?”双至睨了她们二人一芈,笑道。 “那敢惜好,那黎国太子生得那样俊,见着都开心。”红棉掩嘴笑着。 “好了,你们几个赶紧去看看那边院子有没需要帮手的,今晚那太子和公主可就要来了。”如今皇上是在宫里设宴招待两位贵客,相信再过不久,贵客们也就要到这里来休息了。 “是,夫人。”秋萍和红棉几人行礼之后,便打起帘子出去了,剩下香芹和容兰在双至跟前服侍着。 没多久,便有二月的丫环来传话,香芹出去问话,回来的时候,面有喜色,“夫人,敏昇少爷在门外呢。” 双至闻言,急忙站了起来,“三哥来了京兆?快,去请他到花厅来。” 香芹急忙应声出去。 双至赶紧披上披风,搭着容兰的手到了花厅。 香芹领着福敏昇来到了花厅双至见着自己的三哥比记忆中更成熟稳重,心中感慨又激动。 “三哥!”双至看着福敏昇,不由得想起那个曾经一脸迷惘无助,在花园里落寞神伤的少年,如今眼前这个,已不见那稚嫩神情,眉眼间多了几分的刚毅和坚强,还有似乎历尽许多东西的沧桑。 福敏昇一身半旧衣裳,却犹如玉树临风,“双至,别来无恙。” 双至站起来迎向他,“三哥也好么,我听娘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游学,怎么会来了京兆呢?” “正好一路往北来,便想来看望你,”桶敏昇视线落在双至肚子上,笑容更深,“看来我是要当舅父了。” “三哥只管在我住个一年半载的。”双至让福敏昇坐下,已经吩咐了丫环去收拾院子出来。 “我是怕到时候妹妹都要嫌我烦了。”福敏昇笑道。 “三哥说的是哪儿的话,最好一直住在这儿,将来还给外甥外甥女当个免费的夫子。”双至噼他一眼,笑着道。 “当了郡夫人,果然是不一样些了啊。”福敏昇闻言,摇头叹道。 “三哥这一年来过得如何?”双至看福敏昇比以前要开朗一些,心中好奇这一年来他是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福敏昇笑了笑,简单地将这一年来去过什么地方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告诉双至,不知不觉,已是过了小半天,“果然如妹妹所说,这个天下何其大,以前在普靖城我占着那点才能便以为无人能比,如今才知道那能人高手,比自己不知要强多少。” 双至道,“三哥有这样的见识,将来必定也能成为能人。” 福敏异摇头笑道,“如今我只希望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双至,这次我经过平州城的时候,现那儿有些奇怪。” “嗯?”双至疑惑看向他,平州城?那是在南方一个沿海大城呢。 “我在平州城逗留了几日,那里的百姓极为富有,而且一一”福敏昇顿了一下,“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些百姓都不是一般的百姓,妇孺孩童极少,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壮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双至不明问道。 福敏昇叹了一声,“这本来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在离开的时候,偶尔听到那些守门的士兵提到予王,我觉得有些不妥。” 一扯到予王,双至心中马上提高警觉,“予王?那平州城偏远得很,怎么与予王有关系?再说了,予王也就是一个闲王,不至于要管辖到平州那边。” “我本来想仔细打听,只是那里的人嘴巴紧得很,什么也打听不着。”福敏昇也清楚那予王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把福家逼到那份上,他就明白这个于王不会是个简单的。 “这事你还与他人提过没?”双至问道。 福敏昇摇头,“不曾提起,只是今日才想起要与你说一声,或许你能告诉将军,让将军注意些。” 双至点头,“石拓这几天都忙,不如你先住下,到时候你自己与他说个清楚?” “也好,反正我也想见识一下京兆的会客楼。”福敏昇笑道。 “那三哥你还真得去见识见识,会客楼可不同一般酒楼。”双至对那儿印象深刻,的确是个好地方。 “那我就叨扰妹妹几日了。”福敏昇道。 双至轻笑一声,“三哥也来跟我客气这些俗礼么?我让人带你去休息一下,啊,对了,三哥,你应该也听说了,黎国的太子和公主今日来了京兆,他们就歇在将军府后院,这几日,那地方咱们都要少去。” “这个三哥明白!”福敏昇给双至一个安心的笑容,他自然是不会去招惹这些贵人的。 双至唤来灵兰,让她领着福秧异先去休息,并交代府里的下人,要好生服侍三舅爷。 福敏昇离开没多久,前院的小厮已经来了二门传话,说是黎国太子和公主来了。 双至紧忙换了一套衣裳,才带着香芹和容兰一道来到前厅。 出乎意料的,那以将军府最是安全的纳南太子竟然没带半个侍卫,双至来到前厅的时候,只见到石拓和一位俊美青年在说着话,在那俊美青年旁边,端坐着一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姑娘。 双至心中对这两位已经有了个大概,她扶着香芹的手,款步走了进来,“爷,可是贵客来了?” 石拓见到双至进来,笑着上前扶住她的手,对她道,“这位是远道而来的黎国太子。” 双学盈盈行礼,“见过太子。” 黎国太子拱手回礼,“夫人安好,唤我一声纳南即可。” 石拓笑道,“你不必与这小子客气,原来先前我与他已经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不知他是黎国的太子,我还奇怪堂堂一个太子宫里不住,骗要屈就咱们将军府,原来是他故意的。” 双至差点讶异惊呼,“原来还有这等渊源?” 纳南被石拓这样叫着小子,脸上也不恼,朗朗笑道,“住在宫里太拘柬了,不是我们黎国人的作风。” “夫人见谅,我这哥哥就是这样不懂规矩,分明是想与石将军叙旧,偏偏想出那么一个理由来。”一直蒙面不语的女子终于出声,脸上的纱布也取下来了。 双至看了过去,眼底掠过一抹惊艳,好个标致的小姑娘,婀娜小蛮,略带英气的秀眉,眼眸如星,生得是般般入画。 “公主!”双至欲施礼,却被那公主双乎托住了。 “夫人,您可千万别像那宫里的娘娘一样,见个面也要行礼行个不停,我们黎国可没这样的规矩。”这公主一开口便是清清脆脆的如玲珑一样的声音,是个活泼开朗爽快的女子。 双至愣了一下,这黎国的太子和公主真让她想不到,是两个讨人喜欢的贵人呢。 “夫人,您唤她纳恩就可以了。”纳南在旁边笑着道。 双至还一头雾水地不知如何应付这对大齐国的尊贵客人,石拓在旁边低声道,“听他们的就是。” “那我就放肆了,纳南,纳恩,你们二人舟车劳顿的,不如先作休息,我使人去准备晚膳。”双至笑道。 纳南急忙道,“夫人,您不必麻烦,方才在宫里我们已经吃腻了那山珍海味,如今肚子还撑着呢。” 双至掩嘴笑道,“那我就不弄山珍海味,我使人做些南方小菜如何7” “这哪里好意思。”纳南看了石拓一眼,这恩人的夫人还是有身子的呢,即使他是黎国的太子,也不好要她亲自下厨啊。 “好啊好啊,多谢夫人了。”这纳恩却不想她哥哥那般扭捏,高兴地叫好。 纳南看了她一眼,“没点规矩,不怪父王非要你来瞧瞧大齐国的女子是如何贤良淑德的。” “你还好说呢,若不是这个方法,父王会让我跟着来吗?”纳恩哼了一声,娇憨地叫着。 双至和石拓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笑着。 卷一:重生一百五十八回:纳恩公主 和纳南兄妹用过晚膳之后,又听说他们说了黎国一些风情物事,直到纳恩见困,才作别回去休息。 和石拓携手回上房,双至才喟叹一声,“这黎国太子和公主与我想象的真是不一样。” 石拓笑道,“几年前我曾在边疆救过纳南一命,并不知道原来他是黎国的太子。” “原来是这样,莫怪他对你是尊敬的很。”双至道。 “他本来也是个爽快的人,大齐国的太多理解他都不喜欢。”石拓想起纳南的抱怨,忍俊不已,他说不是黎国不想与大齐国共通友好,而是大齐国礼节繁复,他应付不来,才一直推脱着。 “他不想住在宫里也是这个原因,是觉得在将军府轻松方便得多。”双至笑着问道。 “你不用去招呼他,他自己懂得照顾自己。”石拓搂着她走向床榻,“今日累不累?” 双至摇头,靠在他怀里,“今天很开心呢,三哥也来了,都忘记跟你说了,我安排他住在西北角那边的院子呢,不会打搅到太子他们。” “你三个不是去游学吗?”石拓撑起半边身子,低眸看着她。 她轻声道,“三哥只是路过此地,顺便过来看望我,啊,还有一事,就是关于那平州城的。” 双至将福敏昇说道平州城异样的事情说与石拓听,末了道,“我所听来的也不全,还是明日三哥详细说给你听,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平州城……”石拓含糊低语,眉心皱起。 “我总觉得奇怪,这予王分明是个闲王,他自己也应该清楚,圣上在防备什么,怎么总让人轻易起疑心呢。”他若是有意要做事,理应更加低调才是啊。 “你也觉得奇怪,皇上更是奇怪,予王这些年来频频动作,其心不正。”石拓叹了一声,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不管敌人如何凶悍,他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想到如果京兆真的有什么事儿,他要如何保得双至周全。 听到石拓这样说,双至不由得想起自家太祖爷和老予王当年的恩怨,她一直就怀疑予王不似表面只是个闲王,如今想来予王和泰府近来的种种事迹,前西天郭侧妃那些话,她实在忍不住要想到一边去,“那予王不会是要……谋权夺位吧?” 石拓眼神一厉,对双至低声道,“双至,这只是我的猜测,如今圣上对予王很是重用。” “明知予王用心不纯,皇上还要重用他?”双至惊讶问道,难道皇上不知道予王和泰子吟走得近吗? “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准,待纳南回了黎国之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平州城。”石拓沉声道。 双至眼皮一跳,紧握住石拓的手,“你要去平州城作甚?” “就去看看那里有什么动静。”他没说出来的是,本来就已经有密探来报,那平州城里面有诡异,他原想分府之后就启程的,不料遇到黎国太子这事儿,便耽搁了。 “一个人去吗?”双至抬头看他,紧张问道。 石拓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笑容,“还有别人。” 双至沉默,良久才道,“那就好。” 一宿之后,石拓和纳南一早就进宫去了,纳恩不想去,便到了双至屋里,与双至说话。 “纳恩,若不是我不方便,我真应该带你出去京兆走走的。”双至有些歉然地说,瞧着小丫头理应是个爱玩的,她却大着肚子不便出去。 “夫人,你别这样说,要是我嫌闷,随便拉上个丫环也能出去走走的。”纳恩笑着道,好奇地看着香芹几个丫头在绣花样。 “怎么?是不是这些花样比起你们那儿逊色多了?”双至见她一直盯着那花样,便打趣着问。 纳恩很认真的摇头,“我们黎国虽然织布有盛名,但花样却远远比不上你们大齐,夫人,你这几个丫头手巧呢。” “你们都听到了啊,公主这是在跟你们讨礼物呢。”双至对着香芹她们道。 香芹几个丫头都笑了出来,“行,公主喜欢什么花样,奴婢们一定用心绣出来。” “给夫人这么一说,我还真像是要讨礼物的了。”纳恩俏脸微红,笑着嗔道。 “夫人,婢妾觉得,应该给公主绣个鸳鸯,希望公主尽快遇到和可心的驸马。”已经和双至屋里丫环相处几日的媚姨娘也在一旁笑着。 “媚姨娘这话说得是正理。”双至轻笑着,转头对纳恩问着,“公主您说是不是呢?” “什么是不是,我才不理你们呢。”虽然黎国民风是开放,但终究还是未出嫁的姑娘,被双至她们这样一打趣,心里羞涩,跺脚就要跑出去。 双至呵呵笑着,急忙道,“纳恩,你这是急着找如意郎君去了是不?” 纳恩涨红了脸,“双至姐姐,你……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纳恩便羞红了脸跑出去,双至站了起来,香芹马上过来扶住她,“走,咱们得去看看这公主,真可爱的姑娘。” “嗯,我还真挺喜欢她的。”双至笑道,走出内屋。 那纳恩虽然红霞飞满脸颊,心中却是苦涩的,她今年已经十五了,别的姐姐妹妹都已经婚配了,她却寻不到自己喜欢的人,要她嫁给连见也没见过的人男子,她断不会答应的,可要真选一个可心的,谈何容易。 “哎哟!”只顾低着头走路的纳恩突然一头撞上一堵温暖的肉墙,她怒目圆瞪,“谁走路不带眼了?” 被撞个满怀的福敏昇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瞧着女子衣着华丽,断然不会是双至屋里的丫环,他作揖一礼,温声道,“姑娘,分明是你撞进我怀里,又怎么会是在下走路不带眼呢?” “你……”纳恩瞪着他,有些委屈地轻咬下唇。嗔怒道,“我说是你没带眼便是你没带眼,你还顶嘴!” 福敏昇轻笑,“姑娘这话既然要这样说,那在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了?”纳恩娇声问道,心里却暗想,这男子究竟是何人?看他气派,像是哪家的贵公子似的。 “在下绝无此意。”福敏昇态度温和地道。 不知为何,见到他这般谦和,她心中怒意更盛。 这是双至走出了二门,见到这僵持的两人,好奇问道,“公主,三哥,你们这是在做甚?” 公主? 三哥? 那两人对视一眼,皆都莫名脸红。 ------------ 158 纳恩公主 、、、、、、、、、、 和纳南用过晚膳之后,又听他们说了黎国一些风情物事,直到纳恩见困,才作别回去休息。 和石拓携手回上房,双至才喟叹一声,“这黎国和公主与我想象的真是不一样。” 石拓笑道,“几年前我曾在边疆救过纳南一命,并不知道原来他是黎国的。” “原来是这样,莫怪他对你是尊敬得很。”双至道。 “他本来也是个爽快的人,大齐国的多礼节他都不喜欢。”石拓想起纳南的抱怨,忍俊不已,他说不是黎国不想与大齐国共通友好,而是大齐国礼节繁复,他应付不来,才一直推托着。 “他不想住在宫里也是这个原因,是觉得在将军府轻松方便得多吧。”双至笑着问道。 “你不用去招呼他,他自己懂得照顾自己。”石拓搂着她走向床榻,“今日累不累?” 双至摇头,靠在他怀里,“今天很开心呢,哥也来了,都忘记跟你说了,我安排他住在西北角那边的院呢,不会打搅到他们。” “你哥不是去游吗?”石拓撑起半边身,低眸看着她。 她轻声道,“哥只是过此地,顺便过来看望我,啊,还有一事,就是关于那平州城的。” 双至将福敏昇说道平州城异样的事情说与石拓听,末了道,“我所听来的也不全,还是明日哥详细说给你听,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平州城……”石拓含糊低语,眉心皱起。 “我总觉得奇怪,这分明是个闲王,他自己也应该清楚,圣上在防备什么,怎么总让人轻易起疑心呢。”他若是有意要做事,理应更加低调才是啊。 “你也觉得奇怪,皇上更是奇怪,予王这些年来频频动作,其心不正。”石拓叹了一声,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不管敌人如何凶悍,他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想到如果京兆真有什么事儿,他要如何保得双至周全。 听到石拓这样说,双至不由得想起自家祖爷和老予王当年的恩怨,她一直就怀疑予王不似表面只是个闲王,如今想来予王府和秦府近来的种种事迹,前些天郭侧妃那些话,她实在忍不住要想到一边去,“那予王不会是要……谋权夺位吧?” 石拓眼神一厉,对双至低声道,“双至,这只是我的猜测,如今圣上对予王很是重用。” “明知予王用心不纯,皇上还要重用他?”双至惊讶问道,难道皇上不知道予王和秦吟走得近吗? “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准,待纳南回了黎国之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平州城。”石拓沉声道。 双至眼皮一跳,紧握住石拓的手,“你要去平州城作甚?” “就去看看那里有什么动静。”他没说出来的是,本来就已经有密探来报,那平州城里面有诡异,他原想分府之后就启程的,不料遇到黎国这事儿,便耽搁了。 “一个人去吗?”双至抬头看他,紧张问道。 石拓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笑容,“还有别人。” 双至沉默,良久才道,“那就好。” 一宿之后,石拓和纳南一早就去了,纳恩不想去,便到了双至屋里,与双至说话。 “纳恩,若不是我不方便,我真应该带你出去京兆走走的。”双至有些歉然地说,瞧这小丫头理应是个爱玩的,她却应该大着肚不便出去。 “夫人,你别这样说,要是我嫌闷,随便拉上个丫环也能出去走的。”纳恩笑着道,地看着香芹几个丫头在绣花样。 “怎么?是不是这些花样比起你们那儿逊色多了?”双至见她一直盯着那花样,便打趣着问。 纳恩很认真地摇头,“我们黎国虽然织布有盛名,但花样却远远比不上你们大齐,夫人,你这几个丫头手巧呢。” “你们都听到了啊,公主这是在跟你们讨礼物呢。”双至对着香芹她们道。 香芹几个丫头都笑了出来,“行,公主喜欢什么花样,奴婢们一定用心绣出来。” “给夫人这么一说,我还真像是要讨礼物的了。”纳恩俏脸微红,笑着嗔道。 “夫人,婢妾觉得,应该给公主绣个鸳鸯,希望公主尽快遇到和可心的驸马。”已经和双至屋里丫环相处几日的媚姨娘也在一旁笑着。 “媚姨娘这话说得是正理。”双至轻笑着,转头对纳恩问着,“公主,您说是不是呢?” “什么是不是,我才不理你们呢。”虽然黎国民风是开放,但终究还是未出嫁的姑娘,被双至她们这样一打趣,心里羞涩,跺脚就要跑出去。 双至呵呵笑着,急忙道,“纳恩,你这是急着找如意郎君去了是不?” 纳恩涨红了脸,“双至姐姐,你……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纳恩便羞红了脸跑出去,双至站了起来,香芹马上过来扶住她,“走,咱们得去看看这公主,真可爱的姑娘。” “是呢,夫人,可真随和,一点架也没有。”还与夫人姐妹相称了,可见她是个心底纯澈的人儿。 “嗯,我还真挺喜欢她的。”双至笑道,走出内屋。 那纳恩虽然红霞飞满脸颊,心中却是苦涩的,她今年已经十五了,别的姐姐妹妹都已经婚配了,她却寻不到自己喜欢的人,要她嫁给连见也没见过的人男,她断不会答应的,可要真选一个可心的,谈何容易。 “哎哟!”只顾低着头走的纳恩突然一头撞上一堵温暖的肉墙,她怒目圆瞪,“谁走不带眼了?” 被撞个满怀的福敏昇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瞧这女衣着华丽,断然不会是双至屋里的丫环,他作揖一礼,温声道,“姑娘,分明是你撞进我怀里,又怎么会是在下走不带眼呢?” “你……”纳恩瞪着他,有些委屈地轻咬下唇,嗔怒道,“我说是你没带眼便是你没带眼,你还顶嘴!” 福敏昇轻笑,“姑娘这话既然要这样说,那在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了?”纳恩娇声问道,心里却暗想,这男究竟是何人?看他气派,像是哪家的贵公似的。 “在下绝无此意。”福敏昇态温和地道。 不知为何,见到他这般谦和,她心中怒意更盛。 这时,双至走出了二门,见到这僵持着的两人,好奇问道,“公主,哥,你们这是在作甚?” 公主? 哥? 那两人对视一眼,皆都莫名脸红。 ------------ 159 双至的打算  “三哥,你来找我有事儿么?”看到纳恩脸上有些窘态,双至便问向福敏昇。 福敏昇笑道,“我正想要去会客楼,过来与妹妹借个人。” “三哥说的哪里话,还跟我客气这些么?”双至好笑瞪了他一眼。 福敏昇轻笑出声,道,“那我便带上个小厮去会客楼了。” “你方才是冒犯公主了么?怎么这样鲁莽。”双至看到纳恩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便问福敏昇。 福敏昇给纳恩行了一礼,“刚才不知姑娘是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纳恩抬头瞪了他一眼,“哼,谁要你赔礼了。” 福敏昇苦笑,求助看向双至。 双至笑了笑,“纳恩,你不是想上街去逛逛么?不如就罚我三哥给你当小厮,陪你去看看我们京兆,可好?” 福敏昇一愣,不明看着双至。 纳恩却马上拍手称好,“就让你当我一天小厮,本公主便饶了你。” 福敏昇摇了摇头,只好拱手道,“是,公主。” “纳恩,外面人多复杂,你切记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双至交代道。 “这个姐姐放心。”能出去玩儿,纳恩已经眉开眼笑,哪里还有半点不悦,“快走吧。” 纳恩和福敏昇一前一后离开之后,双至才对香芹道,“赶紧去和爷留下的侍卫长说一声,让他们暗中保护公主的安全,不可有半点损失!” “奴婢这就去。”香芹答应着,赶紧往前院去。 双至折回了上房,正想着纳恩公主瞧着三哥的神情,好像还真有点意味深长的感觉,教她一时心起,提了那么一个建议,真不知会如何? “夫人,瞧着公主对三少爷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呢。”香芹扶着双至进了内室,只剩她们二人的时候,才开口低声道。 双至缓缓点头,她便是瞧出了点意思,才忍不住动了心思,“三哥风度翩翩,且才华横溢,对他倾心的姑娘必是不少。” “难道夫人您想……”香芹微讶,她还以为夫人只是想让公主消气,才提了那样的建议。 “福家需要靠山!”福公当年的事情是一个隐患,不仅予王心存怨恨,只怕连当今皇上也未必真能放心,毕竟她家太祖爷当年名声过大,门下学生多为朝廷重臣,这对皇上来说是个威胁啊。 香芹闻言,不敢再多问,她是明白的,夫人有夫人的考虑。 “夫人,二爷来了。”外头传来容兰的声音。 双至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怎么又来了?” “要不回了他?”香芹问。 “不,请他到花厅吧,看看这次又什么事了。”双至轻哼一声,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好事儿。 到了花厅,看着摆在桌上的贵重礼物,挑了挑眉,“二爷,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们万万收不得的,你太客气了。” 石灿给双至拱手一礼,“大嫂无须客气。” “二爷请坐吧!”双至道。 石灿从下位坐下,道,“今日我是来多谢大嫂的,多得大嫂当初把手相助借我十万两,才令二房的生意不至于一败涂地。” “那也是二爷你厉害,不过几日就能扭转盈亏。”双至淡淡笑道。 石灿笑了笑,看了双至一眼,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儿想请大嫂帮忙。” 双至在心里暗笑,她就奇怪今日这石灿怎么这样客气有礼,原来是另有所图,不过今次没有与那赵少飞一道来,却是让她有些惊讶的,“不知二爷有何事呢?” 石灿轻咳一声,仔细观察了双至的神情,才开口道,“大嫂,我想再与你借二十万两银子,我保证,不出半年,绝对将银子都还给你。” 双至一怔,目光凌厉地看向石灿,“二爷,什么样的生意需要用这样多的银子去周转呢?” 石灿低下头,避开双至的视线,“生意上的事情,大嫂你不会懂的。” “既然我不懂的,二爷不如说个明白?”深闺中的女子或许真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她多少还是能了解一些的,前几天才借了十万两,今日又要二十万两,就算再做本重新开一门生意,这银子都绰绰有余了。 “生意之道,岂是一时说得明白的,大嫂,你愿不愿意借,一句话吧。”石灿一拍桌子道。 “我们是拿不出这么多现银的,你的生意需要周转,我们的生意也需要有现银留着备用。”双至正色道,隐约间她觉得石灿所谓的生意有些问题,如果是正当的生意,怕什么说出来,这石灿言辞闪烁似有躲避之意,想来不知是去做什么勾当了。 石灿听到双至不肯借,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不借便不借,找什么借口,你们大房会差了这点银子么?” 双至道,“这点银子对我们府上来说却是个大数目呢。” 石灿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二爷,这礼物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双至出声唤住他,她可不敢收下他们二房半点人情,免得外时候又被找到什么借口说了。 石灿气结,对身边的小厮喝道,“还不把东西搬回去!” 双至含笑看着他,“二爷慢走。” “得让人去查查,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生意,怎么那银子用的那么大。”石灿离开之后,双至才幽微叹了一声。 “夫人,要不,让杜掌柜去打听打听。”香芹在旁问道。 “嗯。”虽是分府了,她也不能不管不问,老太爷如今还在他们那边的。 且说那边福敏昇和纳恩,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热闹繁华大街上,纳恩是又好奇又兴奋,“这是什么?哪里有好玩的?一会儿你记得带路。” 福敏昇苦笑,“这是泥面人,公主,我也是初次道京兆,哪儿能为您带路呢?” 纳恩停了下来,杏目圆瞪,琥珀色的眼殊子如琉璃般散着动人的光芒,“不许叫我公主。” “为何?”福敏昇不明地问。 “要是给别人听到了,那我身份岂不是暴露了,如果有人对我不利,那要怎么办?”纳恩娇声问道。 福敏昇笑着答是,心里却想以这公主容貌,只怕行人心中早已经猜疑,只是不敢再定。 “你不是在到处游学吗?那你去过黎国没?”纳恩和他并肩走着,眼角瞄着他好看的侧脸,低声问着。 “黎国岂是我们这等平民百姓想去就能去的。”福敏昇道。 “那你想不想去?”纳恩问,俏脸微微泛红。 福敏昇侧头,正欲回答,却见旁边有人推车大叫这小心就要撞了上来,他一急,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伸手将纳恩搂进怀里,“小心!” 那推着生猪肉车的大叔停不住车子,回头扯声道歉,“公子,姑娘,对不起,这车挺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福敏昇低头看着纳恩,“你没事吧?” 纳恩红着脸推开他,摇了摇头。 在暗处全神贯注的侍卫都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意外。 福敏昇也有些尴尬,鼻息间似乎还有她的馨香,“那,那我们去会客楼吧。” 纳恩轻轻应了一声,却是不敢看向福敏昇。 到了会客楼,本来还面带微笑的福敏昇突然沉下脸色,目光沉重看了会客楼一桌的客人一眼,才和纳恩走进厢房。 “怎么了?你识得那两个人?”纳恩好奇地问。 福敏昇点了点头,“是故人!” 他怎么也来了京兆?既然来了,却为何没有去找双至呢? “那怎么不去打个招呼?”纳恩问。 福敏昇笑道,“打招呼什么时候都可以,今日在下是公主的小厮,自然凡事要听公主的意思。” 纳恩笑道,“还真当自己是小厮?有小厮像你这样的么?” “公主的意思是?”福敏昇狐疑看她。 纳恩哼道,“都让你别叫我公主了,你还叫!” “这儿不是大街,都是公主的婢女侍卫……”福敏昇抓了抓头,不叫她公主,难道要叫她名字不成? 纳恩瞪了他一眼,“你以后只能叫我纳恩,不许叫我公主!” 福敏昇有些怔忪,随即意识到什么,俊脸泛起红晕,看到纳恩俏脸也红,他忍不住心跳加快,撇开抬头不敢去看她。 纳恩身边的几个婢女面面相觑,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 他们二人是到了日暮西斜的时候,才回到了将军府,纳恩对福敏昇道了一句明日还要出去玩儿便领着一众婢女回了自己院子。 福敏昇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笑意,但想起今日在会客楼所见,心中不安又起,他脚步一转,往上房走去。 “什么?二哥和郭靖?三哥,你没看错么?”听到福敏昇的话,双至不由得惊讶叫道,福敏勋何时来了京兆?又怎么会和郭靖在一起的? “我又怎会看错二哥的模样,我也觉得奇怪,不曾听过二哥说要来京兆,而且,还是和郭靖一起,两人不知在商议何事,我甚觉不安,才来找你说的。”福敏昇道。 双至神情凝重,“我会去打听二哥在何处落脚,将他找来问问,便知道了。” ------------ 160 越来越看不明白  二日,纳南还是和石拓进宫去了,他们男子之间自然有他们的政治话题,皇后还请了纳恩一道进宫,纳恩借口将这邀请推托了,又和福敏昇上街去了,双至也不说什么,只是要侍卫们暗中保护着公主。 午后,秋日暖暖,使人昏昏欲睡。 上房花厅,双至端坐上,眉目带笑看着立在她面前的妇人,柔声问道,“刘太姨娘什么时候来了京兆,怎么不使人来说一声呢?” 原来这打扮华贵鲜艳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福老爷子的妾室,刘太姨娘。听到双至的话,刘太姨娘笑了起来,笑声很是尖锐,“才刚来不久,想着稳定下来,再过来拜见您的。” “太客气了,你们是我娘家的人,何必这样拘礼,二哥呢?怎么没与你一道来?”双至问道,心中却暗想,若不是她派人去找他们,只怕就是再过多久时间,他们也不会来找她,只是她明明交代了要福敏勋一同过来将军府,怎么只有刘太姨娘? 提到福敏勋,刘太姨娘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骄傲的得意,“郡夫人,如今敏勋可不同以往了,老爷看不上他,说他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一年多来,敏勋可长进了,您瞧,婢妾这行头,全是他赚回来的呢。” “哦?二哥在做生意吗?”听着刘太姨娘的炫耀,双至只是淡淡的笑了。 “可不是么?本来我们是去了惠城,做些小本生意,不过这京兆才是遍地是金,没有不来捡的理儿,也庆幸敏勋虽得不到家里的庇荫,倒也有贵人相助,刚到京兆便寻了门好生意,将来定是大把银子地赚。”刘太姨娘咯咯地笑着,难得能让她在双至面前吐一口气,她今日便要他们正房的人看清楚了,就算她是妾,敏勋是庶子,同样也能出人头地。 “二哥做的什么生意这样好赚?”双至笑着问。 刘太姨娘突然愣了一下,脸色稍微收敛一些,说话也谨慎了,“就是一些平常的生意,也不是说很好赚,不亏罢了。” 双至心中狐疑起来,又是不能说的生意么?难道是怕她会抢了不成。”能把小生意做成功不容易,二哥这次是真的生性了。” 刘太姨娘笑着道,“可不是么,总不能一直给人家瞧不起。” 双至淡淡一笑,“那何秀君可有同你们一道来京兆?” 刘太姨娘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来,“她呀,现在赶着都不走,眼巴巴着要敏勋给她扶上正妻的位子上来,哼,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还有脸儿要求这个。” “咎由自取!”双至摇了摇头,当初若不是何秀君,福家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可不就是。”刘太姨娘也恼恨着她,就是因为这个何秀君,敏勋才被老爷赶了出来,说不定到时候分家还少一份。 “二哥的贵人是谁呢?”双至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这人您也认识,就是那郭家……”刘姨娘话还没说话,马上就噤声了,好像意识到自己讲了太多的话。 “郭靖吗?”双至问道,眼神有些凌厉。 “这…这婢妾也不甚清楚。”刘太姨娘懦嗫着道。 双至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当时福家便是被姓郭的所害,刘太姨娘,你回去告诉二哥,让他不必躲着我,既然来得京兆,我又怎会不知道。” 刘太姨娘撇了撤嘴,忍不住道,“郡夫人,您都已经不是福家的姑娘了,这家里的事情您是不是别插手了?再说了,敏昇也没做错啥事。” “等他做错事的时候就太晚了。”双至冷冷地道。 刘太姨娘被双至那冷厉的眼神盯得心头一跳,“婢妾回去会与敏勋说的。” “如此甚好。”双至淡声道。 刘太姨娘告辞离开,双至的心好似悬在刀尖,如何也不能安然落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石灿需要的大量银子是要去作甚?福敏昇又为何与郭靖走得近了?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有个莫名的指印,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吗? 如此在猜测中过了几日,被双至派去调查石灿在做什么生意的杜掌柜一直无法查出个所以来,只知道那石灿的木材生意似乎越做越大,常有出城的生意,而福敏勋却一直都没有来见双至,只是托人来与双至说他忙于应酬,没空白造访将军府,同样的,双至也查不出福敏勋究竟在做什么生意。 且说纳恩这几天如何?和福敏昇几乎将整个京兆城都走遍了的纳恩,离着回黎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丫头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减淡,到了这两日,已经不大出去了。 双至看她恹恹的模样,便笑道,“怎么了?” “没事!”纳恩闷闷地说着。 “还没事儿呢,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大齐了?”双至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 “我还有两天就要离开大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们呢。”这十来天的相处,她已经对这儿有了感情。 “是舍不得我呢,还是另有其人?”双至笑得暧昧,这几天看纳恩和三哥天天一起,傻子也看出纳恩的小心思了。 纳恩脸一红,“双至姐姐胡说什么呢。” “好,好,我不胡说,不过,纳恩,回去之前是不是该跟我三哥道别一声呢,他可当了你好几天的小厮呢。”不知三哥是如何想的,看他模样,好像真的只把纳恩当成公主服侍着。 纳恩紧咬着唇,“谁要理那笨蛋!” 双至掩嘴笑着,“看来我三哥是得罪公主了。” 纳恩嗔了双至一眼,“你还取笑我。” 双至笑道,“我哪敢取笑公主您呐。” “我回房去了。”纳恩站了起来,难得地扭捏着,平时可都是爽朗活泼。 双至笑着没有阻止她,心里想着也许该找三哥聊聊,如果三哥能成为黎国的驸马,那么福家可就多了一层保障了。 不过,在双至还来不及找福敏昇的时候,当天晚上,将军府有刺客潜入,目标便是大齐国的尊贵客人。 那刺客似很熟知将军府的环境,挑中了本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纳恩公主,不过幸好纳恩懂些拳脚,手臂受了轻伤,只可惜让刺客给逃脱了。 ------------ 161 迷雾  纳恩公主受伤,这事令皇上很是震怒,下令要严加查办此事,另一面,宫里也派人到了将军府,要接纳恩进宫,皇上认为将军府不安全。 纳恩公主在大齐国被刺客所伤,皇上最担心的便是会因此得罪了黎国,黎国有许多纺织技术是大齐国、比不上的,且大齐还需要黎国来带动经济,不能因为这件事而令之前所作的努力付之一炬。 幸好纳南兄妹并没有怪罪将军府,他们表示还是愿意和大齐国保持友好的关系,但希望皇上能尽快抓到凶手,给他们一个交代。 纳恩伤势不重,御医来上药之后,宫里的人相接她进宫休养,她婉言拒绝,道只要加强将军府的侍卫便可以了,相信刺客不敢再出现的。 宫里的人离开之后,双至便赶紧过来看望纳恩。 “纳恩,哪儿伤到了?伤势如何?”双至急步进来,满面担忧,既是忧心纳恩伤势,又觉得此次刺客一事太过蹊跷,将军府守卫可谓森严,怎会还有刺客能飞得进来,而且,为何刺客对将军府的布局如此熟悉,轻易便知晓纳恩的住所。 很明显,这刺客只是想要破坏大齐国和黎国两国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纳南和纳恩明事理,晓得这其中目的,只怕早已经中了背后之人的计谋,和大齐国一拍两散了,而将军府……只怕也会因此招罪! 纳恩从床榻上下来,握住双至的手将她扶住坐下,“你瞧我有事吗?双至姐姐,你自己要小心,可是有身子的人呢,还走得那么快。” 双至看她脸色红润,虽然手臂动起来有些不自然,但确实看起来并不严重,“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伤着手臂了?还有没其他受伤的地方?” “没有,放心吧,我黎国的公主哪是一般宵小能伤得了的。”纳恩笑嘻嘻地道。 双至的心这才安然落地,“那就好,那就好。” 纳恩一手摸了摸受伤的手臂,突然有些神情凝重地看着双至,“双至姐姐,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这刺客身手其实比我强上许多,但他为何只伤我手臂?其实如果他想破坏黎国和大齐的友好关系,他还不如去行刺我兄长。” 双至闻言,差点笑了出来,“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还不如去行刺兄长呢。” “那是啊,兄长是太子,他要是受伤了,父王是无论如何也要对大齐出兵的。”纳恩道。 双至皱起眉心,道,“其实此事我也觉得很是不明,如果我没猜错,这人也只是想让皇上降罪将军府罢了。” 纳恩轻笑一声,“兄长方才还怕我会生气,也是这样与我说的。” “嗯?”双至一愣。 “兄长刚才来过了,他说这事儿明摆着是冲着将军府来的。”纳恩道。 “多谢太子和公主体谅。”双至心里感动,如果不是他们明白事理,只怕就算皇上有心要护着将军府,将军府还是要被降罪的。 “双至姐姐不必如此客气。”纳恩托住双至的手,不让她行礼。“将军已经去严查此事,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话虽如此,这两天你不要再出门了,刺客一次用计不成,怕会有二次。”双至道。 “我这院子如今只怕一只蚊子都进不来,那刺客又如何能进得来。”说罢,纳恩脸上浮起一丝落寞的神色。 “别人即使要进来,只怕外面的侍卫也不会轻易放人。”双至含笑点头,很清楚纳恩的心思。 纳恩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什么,脸微微泛红,紧咬着唇瓣却是不出声了。 双至见她这表情,微微笑道,“纳恩,我三哥知道你被刺客所伤,心有挂忧,今早便求着我带他过来,只是我想,公主的地方哪里是他能随便进入的,所以便让他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双至尚未说完,纳恩已经着急地开口,转头吩咐身边的婢女,“去,请福公子到大厅。” 婢女应声出门。 双至睇了香芹一眼,香芹马上道,“夫人,各房管事就要来听派差事了。” “我都忘记这回事儿了,纳恩,我便不陪你了,晚些再过来看你啊。”双至闻言,微微一笑,对纳恩歉然地道。 纳恩嗔了她一眼,“双至姐姐是故意的。” “我是真的忙,好了,你和三哥去说话吧,我回去了。” ****************** 回到上房,双至才松了一口气,叹道,“真是幸好纳恩没有出什么事儿。” 香芹扶着双至坐下,道,“太子和公主都是明理的人,这些天太子和爷都是同出同回的,肯定不会问罪咱们府上。” “嗯,也不知太子和爷在商量什么事儿。”双至喃喃道,总觉得石拓有许多事瞒着她,他和纳南每日真有那么多应酬吗?也不见他们歇息一日,就是回来了,也是和冯军师三人在书房说话,不知在商量什么事情。 “夫人,公主似乎对三少爷……您说,三少爷会不会也喜欢公主呢?”香芹压低声音,在双至身边问着。 双至微微闭上眼眸,嘴角微勾,“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如此紧张纳恩的伤势。” “那……那三少爷会成为黎国的驸马么?”香芹又问。 双至沉默片刻,才道,“凭三哥才华,当得上驸马,只是他性子里有些随了他母亲,怕是会自认为配不上公主,你去候着,三少爷从公主院里出来之后,让他到上房来一趟。” 香芹离开之后,双至唤来容兰,“今日媚姨娘没来上房么?”平常这时候,媚姨娘已经来上房和丫环们一起绣花样了,今日却是不见人。 容兰道,“媚姨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就没过来了。” “可有说什么事儿?”双至问。 “倒是没说呢。”容兰道。 “使红棉过去看看吧,需要用到什么的,就去账房支。”双至道。 “是,夫人。” 双至揉了揉眉心,有些倦意问道,“爷和太子回来了么?” “在书房呢,冯军师也在。”容兰给双至送上温茶,轻声说着。 双至淡淡应了一声。 容兰继续道,“夫人,奴婢一直有个疑虑。” “说!”双至淡声道。 “当初胡夫人曾说过,是爷的兄弟告诉她,爷害死了胡副将,您看,会不会是……”容兰以极低的声音说着,说了一半,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双至攸地睁开双眸,眼底迸出夺人的光彩,“容兰,你想到的事情,我怎么会想不到,我能想到的,爷又怎么会不清楚?爷信任冯军师,那么……那个人自然就不会是他!” “奴婢不敢再多言!”容兰马上噤声。 “胡家那边来信了吗?”双至看了她一眼,问道。 “来信了,正想拿给夫人您过目呢。”容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双至。 双至打开细读,笑意在她嘴角越积越浓,看来威儿已经适应胡家的生活了。 外头突然传来小丫环的声音,容兰打起帘子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道,“夫人,二少爷来了。” 双至将信放下,慢慢站了起来,冷声道,“来得正好!” 花厅上,福敏勋一副大老爷式地坐在太师椅上,表情嚣张,眼睛放肆盯着在厅上奉茶的小丫环。 双至进来时看到他这模样,心中颇感愠怒,若不是父亲临走之前交代她多照看二哥,她也不愿管他的闲事儿。 “二哥,一年不见,你似乎比以前过得更逍遥自在了。”瞧他一身肥肉,比以前整整要多出一圈来。 福敏勋看到双至出来,只是扯了扯嘴皮子,“托福托福,被父亲赶出家门,我若不让自己过得好些,岂不是丢人现眼。” “你以为你如今就不丢人现眼了?”双至语气微沉,这二哥至今都不知悔改。 “双至,别以为你成了郡夫人就能教训我了。”福敏勋眼角斜了她一眼,哼声道。 “我这不是在教训你,二哥,你明知当初就是因为郭家才令我们福家陷入困境,你不吸取教训便罢了,为何还要去接近那郭靖?”双至没心情和他叙兄妹情深,厉声问着他。 “生意上没有绝对的敌人。”福敏勋叫道。 “难道那郭靖就会真心帮你?二哥,只怕你被利用了也不自知。”双至压抑着怒气,这福敏勋做事都不用脑子的吗?没有绝对的敌人?亏他说得出口,那郭靖可是予王的人,当初如果不是石家,他们福家今日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你叫我来就是要教训我?”福敏勋站了起来,他自小到大听的教训已经够多了,他已经下了决心,不闯出一番事业来,是绝对不会回福家的,他不会再让父亲和大哥看轻的。 “二哥,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在做什么生意?”双至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问道。 “你应该知道哪些碰不得,二哥,不要再做错事儿了!”双至眼睛微眯,略带警告地道。 “哼,反正你家二爷也是做这样的生意,真要有事儿,石家也逃脱不了。”福敏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双至错愕看着他,“你说什么?” 福敏勋却道,“既然没话要说,我回去了。” “二哥,你站住!”双至拍桌而起,怒声叫道,只是福敏勋却恍若未闻,大步离开了花厅。 ------------ 162 试探媚姨娘  福敏昇从纳恩院子出来时,俊脸泛红,好像压抑着满腔情愫似的,香芹上前给他行礼,将他请至上房。 双至问了他,是否对纳恩公主有恋慕之心,福敏昇大窘,却也没有说不。 “三哥,我知道你有所顾虑,我已经写信回家,将你过继到我母亲名下,你已经不是福家庶子,是嫡子了。”双至低声道。 福敏昇惊讶抬头,双眸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什么?” “福家乃名门世家,如今虽无人出仕,但凭着我们祖风,你当得起黎国的驸马。”双至深深看着福敏昇,语气坚定地道。 “你希望我……去黎国?双至,你要我当驸马,只是想着那份好处吗?”福敏昇忍不住问,心里有些寒,眼睑低垂,不敢看向双至。 双至紧抿着唇,良久的沉默,“三哥,我想替福家找靠山,找一份保障没错,但绝不会因此牺牲你,难道你对纳恩当真一点感情都没有?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双至今日的话,你只当没有听到。” 福敏昇猛地抬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哥,予王不会放过福家,单凭将军府并不能保得住福家周全,如今的局势我也看不明白,说不定……说不定有朝天子一换……” “双至,不可胡说!”福敏昇大惊,急忙喝道,“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双至苦笑摇头,“我也知道这样的话大逆不道,只是你真以为那予王是闲王吗?如果哪天他得了势,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们将军府和福家了,但如果你是黎国的驸马,那至少他还得顾虑着黎国。” “当然,如果不是纳恩对你有意,而你也心里有她,我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双至继续道。 “我明白!”福敏昇点了点头,“我只是不想抱着目的接近纳恩,她是个好姑娘。” 双至道,“我知道纳恩是个好姑娘,我也喜欢这个小姑娘,但如果我不说个明白,你是不是要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她?” 福敏昇像被看透心思似的,一脸尴尬。 “三哥,人家纳恩不是会看重身份的人,你这样想,反而把她看轻了。”双至将一杯热茶放到福敏昇面前,笑声道。 福敏昇站了起来,窘红了脸,“双至,是我误会了你,我……我去找一下纳恩!” 双至一愣,尚未会过意来,福敏昇已经消失在门边了。 两日后,黎国太子和公主返程回国,双至亲自将纳恩送至大门口。 “双至姐姐,我回去了。”纳恩紧握着双至的手,很是不舍。 双至拍了拍她的手,“一路顺风,说不定下次回来,已经是我三嫂了。” 纳恩脸一红,看了在她身旁的福敏昇一眼,却见他也是涨红了脸。 “好了,上车吧,纳南在等着了。”双至轻抚她鬓角,柔声道。 纳恩眼眶微红,抱住双至的肩膀,“那我走了。” “嗯!” 纳恩看了双至身后的丫环们一眼,突然在双至耳边低语几句,双至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看着纳恩。 纳恩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福敏昇随着上了后一辆的马车。 石拓和户部尚书亲自护送他们出城。 双至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视线里,才返身回了上房。 “媚姨娘身子还没见好吗?”双至一回到内屋,便马上问道。 “听说还不见起色呢。”香芹道。 双至眼神一厉,想起纳恩临走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她紧紧握住茶杯,“香芹,你把郑婆子叫来。” 香芹应了一声,打起帘子出去。 不一会儿,郑婆子便跟在香芹身后进来,双至让香芹去外头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 双至深深看了郑婆子一眼,道,“郑婆子,这些日子以来,我待你如何?” “夫人待老奴是极尊重体贴的。”郑婆子双手交叉放在丹田处,正色回答双至的话。 “那么我问你一句,你以前可是将军的属下?”双至低垂着眼睫,并没有看向郑婆子,却让郑婆子感觉自己似乎被紧紧盯住,那是一种不亚于爷的威仪。 “夫人为何这样问?”郑婆子不敢马虎,这位夫人可是精得很,想来是有什么地方被她看出破绽来了。 “你身手很好,是么?”双至问道,语气虽肯定,但也只是猜测。 郑婆子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夫人问得出,应该也是看出什么来了。 “你懂武艺,又懂医理,行事谨慎,林府又怎么会有你这样一号人物呢。”双至语气客气,完全没将她当作是下人。 “夫人聪明,老奴确实不是林府的下人。”郑婆子低下身行了个蹲安儿,“老奴虽隐瞒了出身,但对夫人绝对是一心一意。” “我知道,否则今日我也不会找你来。”双至笑道,她自然是信得过郑婆子,她是石拓找来,难道石拓还会派人来害她不成,更何况这些日子,郑婆子也是尽心调养她的身子,为她安胎调气,她又怎么会信不过她。 郑婆子讶异看向双至。 “我想托你办件事。”双至道。 郑婆子道,“夫人尽管吩咐。” “今晚,你亲自去一趟媚姨娘那儿,试试她的身手!”双至声音一冷,多了几分的森寒。 郑婆子微怔。 双至道,“那日行刺公主的,是个女子,肩膀受了一剑,入夜之后,你去试探媚姨娘!” 是夜,媚姨娘院里传来打斗声,那院里的丫环却似已经睡死了过去,竟也没有声张,整个将军府都沉浸在夜的静谧之中。 二天一早,郑婆子已经来上房回话。 听完郑婆子的话,双至陷入了沉思。 “夫人,还有这个!”郑婆子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双至。 双至接过一看,脸色更是沉重。 “她知道是你么?”双至低声问道。 “老奴蒙着面,她瞧不出来的。”郑婆子回道。 “很好!这事暂且不要声张,我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是谁人派进来的!”双至紧握双拳,想到石拓身边留着一个想对将军府不利的女人这么多年,心中忍不住寒。 就连她……都几乎要相信了这个媚姨娘了! “夫人,老奴去查这事儿。”郑婆子道。 双至点了点头,“一切要小心!” ------------ 163 断线的珍珠项链  双至本来是打算待石拓回来,便与他说媚姨娘的事儿,但没等到她说起,石拓已经整装前往平州城了,这一去又不知何时能回来。 如今也只好她暗中查出媚姨娘是何人指使的奸细,不知这些年来她还对将军府做过什么?想到媚姨娘是林老太爷送给石拓的,双至忍不住感到心寒,难道林老太爷也不知媚姨娘的底细么? “夫人。”郑婆子撩起帘子走进来。 香芹对双至点了点头,到外头去守着。 “如何?查出来了么?”双至看向郑婆子,轻声问道,已经要半个月过去了,虽然她暗中使人监视着媚姨娘,但心里始终不踏实,也不知是不是媚姨娘本身察觉出什么来,这半个月来竟然也不曾出二门一步。 “回夫人,老奴查到有些眉目,媚姨娘八岁时侯被兄长卖入歌坊,十岁被收养,十五岁的时候成了林府的舞伶,林大人将她送给将军。”郑婆子将查来的信息告知双至。 双至眉心紧蹙,“她十岁那年,被谁收养了?” 郑婆子顿了一会儿,才道,“是爷身边的副将,谢全!” 双至一愣,攸地瞠大眼,站了起来,“谢全?”她脸色白。如果没有记错,这次去平州城,除了冯军师,还有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与石拓一道启程的,那人……就是谢全! “郑婆子,把祥兴找来,要他立刻上路去找爷!”双至觉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奔腾起来,耳边传来隆隆的声音。谢全,媚姨娘……还有,胡夫人? 是他!一定是谢全唆摆了胡夫人,该死的,她当初只想着冯军师是不是那个人,却忘了还有一名谢全! “夫人,您怀着月子,请别动气,老奴已经使人去与爷交代了。”她虽然没有干原来的差事了,但门路却还是有的。 双至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很好!” 说完,双至坐回太师椅,久久不说话,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婆子悄然无声退了出去,亲自去给双至准备膳食。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香芹打起帘子进来,对双至道,“夫人,秦公子来了。” 双至微微一怔,正想开口说不见,转念一想,秦子绚已经成了予王一党,此时上门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她去会会也好。 秦子绚在门厅候着,见到双至托着腰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来,他嘴里泛起苦涩的味道。 “郡夫人。”他起身,拱手作揖。 双至欠了欠身,“秦公子安好。” 与秦子绚一道来的还有石仙慧,她盈盈给双至行了一礼,“大嫂。” 双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原来是二姑娘,我都要不认得了。” 仙慧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 “郡夫人,在下今日来,是有事儿想与你商量。”秦子绚知道双至并不喜见到自己,便不打算多说客套。 双至笑道,她和他们还有什么事能商量的?“秦公子想与我商量什么事情?” 秦子绚看了石仙慧一眼,石仙慧识趣地退了下去。 双至挑了挑眉,却没开口让厅上的奉茶丫环退下。 “郡夫人,此事事关重大,可否屏退左右?”秦子绚语气略带恳求地道。 双至想了想,只留下香芹,其他人都让退了下去。 秦子绚看了香芹一眼,心知双至还是在防备他,无奈,他只好开口道,“香芹姑娘,可否也退开几步?” 香芹看了双至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疑虑。在双至的示意下,香芹退到门边,背对着他们。 “秦公子,说吧,究竟有何事?”双至淡淡问道。 秦子绚却是眉心紧皱,犹豫着没有出声。 “秦公子若是无话可说,那便请了。” “是子吟让我来的!”秦子绚听到双至下了逐客令,终于开口,目光复杂。 双至眼睛微眯,冷睨着他。 秦子绚道,“双至,你父亲……与我父亲决裂的事情,你知道么?” 为了不让福家被予王利用,她父亲与秦大人断绝世交之谊,她是知道的。 秦子绚看了面无表情的双至一眼,继续道,“子吟如今是皇贵妃,如果有石将军的支持,二皇子一定能成为太子。” 双至冷冷一笑,“子吟许诺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秦子绚问道。 “子吟和予王成了一派,予王要扶子吟的二皇子当太子?是么?”双至低声问道,脑海里出现那个满脸倨傲的予王的眼神,那样的人甘心为人臣? “如果没有予王,子吟在宫里步步艰难。”秦子绚言语略有隐瞒,没有说得太清楚。 双至道,“我知道子吟向来有野心,她想要天下。予王也想要天下,你真以为予王真会让二皇子登基么?” 秦子绚低敛眼睫,“所以子吟才希望……你能助她。” 双至笑了出来,目光润亮地看着秦子绚,柔声道,“子绚,我的心装不下天下,这个天下最后落在谁手上与我没有关系。我只要我的家,我的夫君我的孩子平安无事就可以了,子吟不会不知道的。更何况,我们福家和予王府有前仇旧怨,子吟其实只是想利用福家对付予王,真是好心计。”被秦子吟利用一次便算了,她绝不会再给二次机会的。 “难道你以为石拓真能置身事外?”如今局势越来越诡异,身为大将军的石拓不管如何避,最后还是会下水的。 “至少你们如今还不敢对石拓下手。”双至厉声回道,“子吟和予王勾结,你中毒一事,那刺客一事,难道不是子吟自己所为?你们真觉得皇上是昏君不成?” 秦子绚大惊,“你如何知道?”连他也是暗中猜测,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狠心至此,双至在深闺之中,又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果真如此吗?”双至无奈一笑,她也只是想要试探,但看秦子绚表情,便知自己所言不差。 “不要胡乱猜测,会招来多少祸难!”秦子绚低声警告。 “怎么?难道你想去告诉秦子吟,说我看透她的伎俩?”双至冷笑问道。 秦子绚眼底有痛苦的神色,“双至,你知道我不会的,我怎么会让别人伤害你,就是子吟也不行。如果你不愿意,我去回了她便是。” 双至摇头叹息,“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秦子绚似松了口气,他对双至微微一笑,“我明日便启程回普靖城。” 双至微怔,不明白地看向他。 “我已辞官,今日来找你,也不过是……”既给子吟一个交代,也真正断了自己的念想。 双至无言以对,“那……一路顺风。” 秦子绚往门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双至道,“双至,你还是让石二爷莫要与郭家合作生意,那……不是正当人能碰的。” 双至愕然,石灿和郭家竟也有关系? 再想问个清楚,秦子绚却已经离开了大厅。石仙慧在门外对双至微微一笑,“大嫂,保重。” 秦子绚和石仙慧先后离开,双至还在震惊之中。香芹过来扶住她的手,忧心唤了一声,“夫人?” 双至缓过神来,看了看天色,低声道,“明日去二爷府上,请老太爷过来一趟。” ************************* 翌日,双至已经在门厅亲自等候着老太爷,却没想到连余惜梦和苏尹雪也来了。 “大嫂,我们听到老太爷要过来,便想跟着来看望你。”余惜梦让人把带来的礼物放下,笑着对双至道。她今日穿着华贵,胸前缀着的珍珠项链出圆润的光泽。 “弟妹有心了。”双至淡淡看了她一眼。 老太爷道,“她们都关心着你,所以就一起来了。” 双至笑道,“听说弟妹也有了月子,理应在家里好好休息才是。” “我这不是来跟大嫂讨经验么?”余惜梦笑着道。 苏尹雪嘴边带着浅笑,面目柔和地看着双至。 双至看了她一眼,“看来弟妹和苏姨娘真是姐妹情深呢。” “二夫人宽容仁慈,对谁都好。”苏尹雪笑着道。 “那你可要好好服侍你们的夫人了,苏姨娘。”双至啜了口茶,对苏尹雪话中有话并不在意。 老太爷欣慰一笑,“你们妯娌之间感情倒是不错啊。”如果不分府,想来更热闹一些吧。 双至笑了笑,低声对老太爷道,“爹,我有话想与您单独说说。” 老太爷微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到书房去说吧。” “是!”双至扶着香芹的手起身,对余惜梦道,“弟妹,你且好坐,我与老太爷商议些事情。” 余惜梦起身回礼,“大嫂不用客气。” 双至点了点头,对丫环们吩咐好生服侍着,便跟在老太爷身后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老太爷在桌案后的太师椅坐下,香芹扶着双至在下位坐下后,退出了书房。 “说吧,什么事儿?”老太爷问道,突然让丫环去请他过来,断然不是来喝茶聊天的。 双至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爹,媳妇想问您一句,您知道二爷在做什么生意么?” 老太爷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想跟灿儿讨银子了?” “爹,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双至无奈道,“只是我听说二爷和郭家的人走得近,所以才想问问。” “郭家?”老太爷一头雾水,“没听灿儿提过啊。” “若非没有此事,媳妇也不敢过问。爹,郭家与予王关系不浅,且生意多为不正当的,我是怕二爷被郭家蒙骗,就如当年我二哥,也是着了郭家的招儿。”双至想着还得再警告二哥一声,不能再和郭家有什么关系了。 “灿儿生意上的事情我如今也没有过问,都是他和少飞在理事儿,听你这样说,好像真有些不妥。”老太爷在这方面并不糊涂,仔细一想,也知道其中利害。 “上次二爷还想来与我借二十万两白银,媳妇实在拿不出这等银子了,这边生意上的也需要现银周转,只是媳妇问起二爷究竟作甚生意,他却不肯明说,媳妇虽不懂生意,但也知道用得上这么多银子的,绝不是一般小生意。”双至道。 老太爷坐直了身板,讶异道,“他还来与你借二十万两白银?” 双至惊讶,“爹您不知道这事儿?” 老太爷沉声道,“灿儿不曾与我提过此事。” “难道二爷也不曾与爹提说过在做什么事吗?”双至问道。越来越觉得不安,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种生意才好。 老太爷摇了摇头,他是和双至想到一处去了,却都不敢说出来。 “我会找灿儿问个清楚!”老太爷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书房,他着急想要找石灿来问话。 双至急忙跟着出去,搭着香芹的手下了石阶,“爹,请等等。” 老太爷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看着双至。 双至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此事只可与二爷细说,切莫张扬开来,对二爷无益。” 老太爷深深望了双至一眼,点着头不说话。 庭园那边传来笑声,双至等人看了过去,却是余惜梦苏尹雪还有媚姨娘几人,她们也现了双至他们,便一同走了过来,给老太爷和双至行礼。 “你们在这里作甚?”老太爷皱眉问道。 “我们在屋里坐着嫌闷,便到这外头来走走了,正巧遇到媚姨娘,说笑了几句。”余惜梦回道。 老太爷低应了一声,“回去了。” 余惜梦一愣,答了一声是。 苏尹雪扶着余惜梦的手跟着老太爷穿过铺着鹅卵石的甬道。 媚姨娘低头避开双至冷然的目光,跟在她身后走着。 苏尹雪眼角轻扫双至一眼,目光停留在余惜梦的珍珠项链上,突然,那项链不知为何断了线,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余惜梦一脚踩在断线的珍珠上,脚底一滑,“啊……” 双至一惊,那珍珠已经滚到她脚下,她整个人往后仰。 香芹尖叫出声,郑婆子已经闪身过来要扶住双至。 但,来不及了…… 双至心中一痛,来不及多想,腰部突然被一双手托住,将她推倒郑婆子那里,郑婆子稳稳地将她扶住,虚惊了一场。 她惊愕看了过去,媚姨娘也踩中珍珠,摔落在地上。余惜梦的丫环嘶声尖叫着。 “二夫人见红了。”郑婆子依然冷静,她扶住双至,“我送夫人回去,香芹,你赶紧使人扶二夫人回屋里。” 老太爷也被吓了一跳,“双至,你没事吧!” 双至缓了一口气,脸色苍白,“我没事!” “快去请大夫!”老太爷大吼着。 双至与郑婆子对视一眼,看向从地面爬上来的媚姨娘 ,沉默地回了上房。 庭园依旧乱糟糟一片,但很快的,余惜梦被扶进屋里,红棉将地上的珍珠和断线都收了起来。 苏尹雪面无表情地跟随在余惜梦身边,看她痛苦呻吟着。 上房,内屋。 “夫人怎样?”香芹和容兰紧张问着郑婆子。 郑婆子闭眸在为双至把脉,片刻后才睁开眼睛,“只是受了惊吓,没动了胎气,我去煎一碗安胎药过来,夫人您好生休息。” 双至靠在床壁上,目光内含,不知在想什么。 郑婆子出了内屋,见到媚姨娘在外头,便走了过去,“媚姨娘摔得不轻,可需要我给你看看。” “皮外伤,不碍事,夫人如何了?”媚姨娘看了看破皮沁血的手掌,无所谓地笑笑。 “夫人没事儿,多亏媚姨娘的一托。”郑婆子是真心感激她,虽然不明她为何会出手救夫人。 媚姨娘闻言,扯了扯嘴角,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在最后关头会救了福双至,那时候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出手将双至托向郑婆子了。 她心里冷笑一声,难道是这些日子不知不觉被福双至改变了心性不成? 郑婆子看了她一会儿,欠了欠身,才转身离开。 香芹打起帘子,看到媚姨娘,低声道,“媚姨娘,夫人请你进来。” 媚姨娘应了一声,迟疑着迈开脚步。 走进内屋,看到脸色已经好转过来的福双至,媚姨娘心里滋味复杂,“夫人!” 双至对她淡淡一笑,“过来坐下。” 媚姨娘移步到床榻旁边的矮几上,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了下来。 “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跟媚姨娘说。”双至对香芹等几个丫环道,顿了一会儿,又道,“香芹,你去二夫人那边看看,有什么事儿再过来回话。” “是,夫人。”香芹应了一声,心中想着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没了,都已经见红了,哎,这二爷不知又要如何闹了。孩子是在将军府没了的,那边可千万别把气儿往这边撒。 “等等。”在香芹走到门边的时候,双至唤住她,冷声交代,“给我仔细盯着那个人。” 香芹仔细一想,便明白双至指的是何人。“奴婢晓得。” 待大家都离开之后,双至才直直望向媚姨娘,“媚姨娘,你有话儿想跟我说么?” 媚姨娘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看着双至。 双至冷冷一笑,“为什么要救我?” 媚姨娘低下头,“谁知道呢……” ------------ 164 小产  她深深看了媚姨娘一眼,缓缓叹息。 “你这些年来,可做过伤害爷和将军府的事儿?”双至低声问道。 媚姨娘苦涩一笑,“这些年来将军都在战场,即使回来,也在我屋里不久,我与他连话也说不上,就是他的书房,也不曾能接近过,试问我又如何能出卖他呢?” “那么胡夫人呢?”双至扫了她一眼,问道。 “如果当时我知道真相,又怎会处处与她作对?”她那时候是恨不得立刻将胡夫人赶出将军府。 “今日你救我,我对你很感激。”双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说道。 “我没想过要你的感激。”媚姨娘摇了摇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双至道,“你去把我衣柜上的匣子取来。” 媚姨娘微怔,但还是过去拿了过来,递给双至。 双至打开匣子,从里头拿出一个腰牌,“去黎国吧,找你的家人。” 媚姨娘猛地抬头瞪着双至,又看着她手中的腰牌,那是通往黎国唯一的方法。 “你要放过我?”那晚有黑衣人潜入她屋里,她便知道自己身份肯定已经暴露,福双至必然已经知晓是她行刺公主,为何却要放过她? “难道你还想继续当予王的棋子不成?”双至冷声问道。 媚姨娘低下头,她自然是不想继续这种生活,可是她能有选择吗? “要走就快点走,免得我转念一想又后悔了,到时候将你交给将军,你下场如何自当清楚。”双至将腰牌塞到她手里,这还是纳恩临走之前给她的,这是通往黎国的凭证。 媚姨娘紧咬着唇瓣,突然站了起来,咚一声跪在地上,给双至磕了三个响头。 “你得答应我一事。”双至闭眼道,放走一个敌人的细作,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夫人请讲!”媚姨娘哽声道。 “改姓换名,不得让人知道你是将军府的媚姨娘,以后不能再回京兆!”双至沉声道。 “我誓,绝不会再回京兆,从这一刻起,媚姨娘已死。”媚姨娘语气坚定地誓。 “走吧,趁这个时候乱,别让人觉了,明日我会告诉大家,媚姨娘暴毙。”双至挥了挥手,不再看她一眼。 媚姨娘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上房。 郑婆子端进来冒着轻烟的安胎药,递给双至,“夫人,把药喝了,然后躺一下休息,便没事儿了。” 双至接过药喝了下去,满嘴苦涩的味道,“媚姨娘这件事,就是烂死在肚子里也不可说出去。” “老奴省得。”郑婆子服侍着双至躺下,“夫人,您得好好休息。” “嗯,一会儿那静太姨娘和二爷定会过来闹,你们仔细些。”双至轻声交代着。 “是。” 双至轻闭上眼睛,许是因为一番惊吓身心疲倦,很快便睡了过去,睡眠却是极不安稳,她仿佛置身一片黑暗之中,很冷,她拼命地跑着,突然又换成了红茫茫的一片,身周到处都是烈焰,她看到石拓站在烈焰之中对她微笑,她扯着声音喊着他,可是他却越走越远…… 而彼时,余惜梦那边也是一团乱麻。 灵兰很快将大夫请来,余惜梦捂着小腹痛苦呻吟着,裙摆已经染满了殷红的血迹,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冷汗从她额头滑落。 老太爷在屋外来回地踱步,见到香芹过来,急忙问道,“双至如何?” “夫人没事,老太爷请放心。”香芹给老太爷行了一礼,低声道。 老太爷点了点头,“赶紧进去看看二夫人怎样了。” 香芹正欲走进里屋,大夫却已经走了出来。 “大夫,我家二夫人的胎儿可否能保住?”香芹紧忙上前问道。 那大夫摇了摇头,“胎儿是保不住了,尽早给这位夫人喝堕胎药吧,干净一些,免得损伤了身子。” 老太爷闻言,差点站不稳,幸好香芹扶住他,“老太爷……” “我……我没事!”老太爷推开香芹,瞪着大夫,“怎么孩子就保不住了呢!” 大夫神情淡定,“石老太爷,这胎儿还没三个月,本就不稳,这么一摔,如何还能保住。”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太爷一时也没了主意,“快,快去请二爷。” 已经有随余惜梦一道来的丫环马上应声出去了。 苏尹雪走向前来,“老太爷,如今小的保不住,可千万不能让二夫人有了损伤,还是让大夫开堕胎药,保住二夫人要紧。” “对对对,大夫,您赶紧开药。”老太爷急忙道。 大夫拱手,“请府上随一个人来取药。” 灵兰马上道,“奴婢随大夫去取药。” 老太爷点了点头,走到太师椅颓然坐下,心里却安慰着自己,总算双至没事,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香芹冷冷看了苏尹雪一眼,悄然无声地退了回去。 ****************** 约莫一个时辰,双至睁开惶恐不安的眼,她好像做恶梦了。 屋里有些昏暗,外面的阳光被一大片乌云遮住了,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屋外传来吵闹的声音,她仔细一听,似乎有静太姨娘和二爷的叫声。 叹了一声,她才掀开软被。 “夫人,您醒了?”郑婆子似听到声息,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服侍着双至穿鞋。 “是不是那边有人来了?”双至问。 “是静太姨娘和二爷过来了,吵着要见您,被秋萍和红棉给挡在外头了。”郑婆子扶着双至下了床榻。 “让他们到花厅去,不见见他们,他们是不会死心的。”双至道。 郑婆子答了一声是,“夫人一会儿切记让老奴跟随您左右。” 双至微笑,“还怕他们对我动手不成?” “就怕有人趁乱。”郑婆子回以一笑。 双至点了点头,走出内屋,来到花厅,舒舒服服地靠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静太姨娘和石灿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福双至,你好狠的心啊,你连我孙子都给害没了,你赔我孙子!”那静太姨娘一走进花厅,便鬼哭嚎叫喊着心肝儿肉的。 双至看着她,笑得风轻云淡的。 石灿指着双至,双眼通红,“我们二房和你究竟有什么仇?为什么你要害我儿子?” “放肆!这儿可是将军府,由得你这个泼妇在这儿撒泼的么?还不收声。”郑婆子喝着那静太姨娘,声音冷厉。 静太姨娘一愣,她可是来讨公道的,竟然被个奴才教训了,心中怒火更盛,“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教训我?” “那静太姨娘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将军府放肆?”双至冷冷瞥向她,轻声问道。 静太姨娘一滞,却不知如何回答,“我……” 双至冷哼一声,蔑视了她一眼,淡淡看向石灿,“二爷,你说我害了你儿子,证据呢?我怎么害死你儿子了?” “惜梦是在你将军府摔下的,不是你心肠恶毒陷害的吗?福双至,你这个没天良的恶妇……”静太姨娘哪里忍受得了被别人无视,叫了起来往前冲过来想扬手打双至。 郑婆子往双至身前一站,大嘴巴地抽了静太姨娘数下,然后对香芹道,“卑贱妇人竟然冒犯郡夫人,香芹,咱们得使人把这无视天家威严的奴才拉去官府,免得有些人当咱们夫人的仁慈是软弱了。” 香芹嘴角微勾,对着门外的粗使婆子喊道,“还不将这奴才拖下去,使人去喊官差过来拉人。” “是!” “你敢!”静太姨娘气得颤抖,瞠大眼瞪着双至。 “你们想作甚,眼里还有没我这个二爷了,放开!”石灿见那些婆子已经扭住静太姨娘,心里怒惊,吼着要她们放人。 “二爷,这儿可是将军府,奴婢们眼里的主子只有一人。”容兰在旁边凉巴巴地开口。 “福双至,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石灿怒极,看向双至。 双至浅浅一笑,“我眼里自然有长辈,只是……”她斜眼瞄了静太姨娘一眼,“不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奴才么?还不拉下去,关在柴房中,请官差大人过来。” 那些婆子闻言,马上扭着静太姨娘出了花厅。 “老太爷,救我!”静太姨娘这才知道双至是动了真格,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苏尹雪扶着老太爷正好进了二门,见到这情景,都心中大骇,急忙走进花厅,“怎么了怎么了?” 双至起身,给老太爷让座,自己行礼后坐在下,将静太姨娘方才那等放肆不敬行为简单说了一遍,“老太爷,媳妇如此处置只是想让府里的下人知道,天家的威严是万万不能侵犯的,先前尚未分家,媳妇也不知静太姨娘的身份才一再容忍,任由他人笑媳妇软弱无能,但今日不同以往,希望老太爷能谅解。” 老太爷被双至说得无言以对,哽着话一句也说不出,最后只好叹道,“你处置便是了。” “那媳妇就放肆了。”双至对老太爷欠身,毕竟处置的是老太爷的姨娘,面子还是要留给老太爷的。 “爹,那她害死我儿子一事怎么算?”石灿见老太爷都不帮静太姨娘了,他自己也不再多言,在他心里还是有些看不起静太姨娘的身份。 “二爷,话我只说一遍,你自己好好去想想,我并无伤害弟妹之心,今日我只是请老太爷过来,事先并不知晓弟妹也会同来。弟妹之所以小产,是因为她所戴珍珠断线滑倒。我既不曾近她身,也不曾与她并肩同行,又如何害得了她?再说了,我也是差点滑倒,若不是有郑婆子扶住,只怕如今我也凶多吉少,你说,是我害的吗?”双至声声犀利地问着。 石灿并不蠢,自然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支吾问道,“如果不是你,又会是何人?” 双至轻笑,目光掠向苏尹雪,“是啊,何人呢?我也想知道,老太爷,这事儿既是生在我将军府,我自当会查个水落石出,弟妹如今不宜移动,就且让她在此调养身子,您以为如何?” 老太爷点头,“就听你安排的吧。” 双至微笑颔,“还有一事儿,弟妹的珍珠突然断线,定不会是无缘无故,当时只有尹雪在她身边,自然是逃脱不开嫌疑。二爷,我想好好盘问你这个小妾,你有意见吗?” 石灿阴狠的眼神射向苏尹雪,“大嫂你说如何便如何,我去看看惜梦!” 双至看着顿时变了脸色的苏尹雪淡淡地笑了。 ------------ 165 教训 石灿去了看余惜梦,老太爷被双至安排人送回屋里休息。偌大的花厅,就只剩下双至和几个丫环,还有孤立在中央与双至冷眼相视的苏尹雪。 苏尹雪毫不畏惧,福双至并没有证据指明她就是让余惜梦小产的人,那珍珠断线在所有人看来纯粹是意外。虽然她是很想一石二鸟,成了石灿的小妾是她不得已的下策,但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没有余惜梦,没有福双至……她就会好起来的。 灵兰将断线的珍珠呈到双至面前,双至仔细看着那断线头,有很大部分的断头是平整的,唯有一线像是被扯断。 苏尹雪眼底微寒,原来是被这个小蹄子捡去了。 双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尹雪,轻声道,“此事还得等二夫人醒来,问清楚珍珠从何而来才好处理,来人,把苏尹雪关到柴房。” 苏尹雪怒道,“婢妾做错了什么了?” “你有嫌疑。”双至淡淡道。 “婢妾什么也没做!”苏尹雪道。 双至笑了笑,“谁知道呢,当时就你离二夫人最近,就算不是你所为,我也要置你一个护主不力,当时你分明扶着二夫人,为何会那么巧在那时候撒手?” “婢妾只是被吓到了,也差点摔倒了。”苏尹雪冷静地辩解。 “那又如何?奴才就是奴才,没有保护主子就是你的错!”双至冷睨了她一眼,本来她已经打算放过苏尹雪了,没想到她还敢到将军府耍妖蛾子,那就怪不得她狠心了。 “你报私仇!”苏尹雪气得叫道,她最恨被别人以身份压着。 “你错了,公仇私怨我是一起报了。”双至勾唇一笑,眼底渗出冷冽的光芒。 “夫人,官府的差爷来了,王管家让他们带到柴房了,正准备带静太姨娘回去。”这时,红棉走了进来,对双至道。 双至一笑,扶着香芹的手起身,“押着苏尹雪到柴房来。” 一个婆子扭住苏尹雪,跟着双至来到了柴房。 苏尹雪挣扎着,“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双至在前头说道,“那就放开她吧!” 柴房外,两个身着官服的差爷扭住在尖叫破口大骂的静太姨娘,他们听到双至走来,两个差爷急忙恭手行礼,“郡夫人!” “麻烦两位官爷过来这一趟了。”双至盈盈笑着,对静太姨娘的叫骂无动于衷。 “不敢当,郡夫人,这老妇出言不逊,损了天家脸面,我们得带回去听候落。”其中一名差爷道。 静太姨娘一听真的要将她带去官府,竟一时收了声音,惊恐瞪着那说话的官差。 “两位官爷,这本是我们老太爷的妾室,我不好做主处置,但皇家威仪不容侵犯,才不得不麻烦您二位。”双至道。 差爷道,“郡夫人言重。” “差爷,你看,这太姨娘若进了官府,可要受什么罪呢?”双至看也不看静太姨娘一眼,提声问着。 那两官差都是有眼色的人,听到双至这样问,对视一眼,回道,“轻则掌嘴八十,配疆域,重则处于死刑。” 静太姨娘脸色大骇,尖叫出声,“我不要去官府,我不去……” 一官差喝道,“放肆,这是你说了算的?” 静太姨娘看向双至,“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难道静太姨娘也要我无视律法不成?”双至冷冷问道。 静太姨娘怔了怔,看了身周一眼,没有人会帮她,她不要被掌嘴,不要配疆域,更不想死。 “我是二爷的亲娘!”她涨红了脸,歇斯底里地叫着。 双至风轻云淡一笑,“你只是个太姨娘!” 静太姨娘瞠大眼,顿时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人都漠视着她,谁也没有为她开口求情一句。 差爷对着她道,“郡夫人是你能随意辱骂的吗?郡夫人是皇上亲自诰封的,你对郡夫人放肆,就是对皇上放肆,知道这是什么罪行不?” 静太姨娘懦嗫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看着双至。 “那是诛家灭族的大罪!”一官差大大声地叫着。 一旁苏尹雪的脸色也是极不好看。 静太姨娘摇着头,“我不信……” “嘿,你不信没关系,等你进了女牢就知道滋味了,那儿的女囚可比大汉还恶心。”差爷冷笑着道。说罢,已经过来拉起静太姨娘。 静太姨娘挣扎着,“我不去,我不去……”她看向双至,脸色是从所未有的惊恐,突然,她用力推开官差,咚一声跪在双至面前,“夫人,奴婢错了,您饶了我吧,奴婢一把年纪了,经不起牢里的折腾,求求您,饶了我吧。” 香芹和容兰面面相觑,旁边一些围观的丫环都惊愕看着眼前一幕。 双至低眸,冷视着她,不为所动。 “奴婢以后再也不踏进将军府半步,再也不敢对夫人您放肆,您饶了我吧,去了那地方……奴婢,奴婢就没法活着回来了,您就算不看僧面,也……也看在老太爷份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静太姨娘继续磕头祈求着。 双至目光落在同样愕然的苏尹雪脸上,冷冷笑着,“静太姨娘,我饶你何止一次了?” 她对当大人没兴趣,她是个小人!双至心中暗想着。 “奴婢给您做牛做马,您饶了我吧。”静太姨娘妆容已毁,眼泪鼻涕全出来了。 双至叹了一声,“我要你做牛做马何用,如今我就算肯放过你,也要看差爷们如何处置的不是?” “郡夫人,此事偏私不得,这是关乎天家脸面的事儿。”官差急忙在旁边道,眼神带笑。 “两位差爷,这静太姨娘始终是老太爷的妾室,可否行个方便呢?”双至默默看了静太姨娘一眼,问着那官差。 两官差愣了愣,看到双至盈盈带着浅笑的眼眸,他们才回过神来,敢情这位郡夫人压根就没想要把这老太婆押去牢里,只是想借着他们官府的手来教训她? “郡夫人,您开了口我们不好不给面子,只是牢里可以不去,但这惩罚,却不可避免。”官差道。 “该如何惩罚?”双至问道。 “掌嘴八十,我们也好跟大人有个交代。” “多谢差爷给个面子了。”双至笑了笑感激道。实际上她确实只是想教训一下静太姨娘,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老太爷的人,送去官府真的是九死一生了,如今让官差来掌她的嘴,相信她以后也不敢再放肆了。 静太姨娘听到还要掌嘴八十,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八十掌嘴终究没能逃过,由两位官差执行,自然手不留情。 那声声清脆的声音,听得所有人胆颤心惊。静太姨娘连呻吟声都不出来了,脸上红肿得可怖,嘴唇裂开,满口殷红的血。 双至看也不看一眼,冷然将目光落在别处。 还没到一半刑罚的时候,静太姨娘已经晕死过去。 掌嘴的官差停下动作,“今日到此为止,余下五十掌板,我们明日再来。” 两个婆子已经抬起静太姨娘,重新关进柴房中。 双至给香芹使了个眼色,香芹点了点头,上前给两个官差塞了钱袋,随后又在他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两个官差抬眼看了苏尹雪一眼,点了点头。 苏尹雪心里一惊,不知福双至又要做什么。 “两位大人,请问设计陷害自己的主子,使得主子失去腹中孩儿,此罪该如何?”双至现在已经安稳地坐在丫环搬来的太师椅上,淡淡问着。 “此等恶奴,应当处以斩立决!”官差齐声道。 “大人,我府中正巧有这样一个心肠恶毒的奴才,只是我问不出结果来,您二位看……”双至唇瓣微扬,看着苏尹雪脸色瞬间煞白。 “郡夫人您放心,将此恶奴交给我们,我们不到两个时辰,必然问出结果来。”官差道。 “那就有劳你们了。”双至笑了笑,对那看管苏尹雪的婆子道,“将苏尹雪交给两位官爷,让他们去处置。” “是,夫人!” 苏尹雪瞠大眼,瞪着双至,“你要将我押去牢里?” “正是!”双至笑道,随后又对两位官差道,“两位大人,我不急着要结果,要是这奴才嘴硬的,就关在牢里两三天让她好好反思反思。” “郡夫人,我们晓得怎么做了。”官差道。 苏尹雪紧抿着唇,心里暗自誓绝不开口向福双至求饶。 双至对她笑了笑,“两位大人,那就不送了。” “郡夫人安坐。”两位官差押着苏尹雪离开。 “夫人,怎么这样轻易就饶了苏尹雪?”那静太姨娘都被打成那样了,怎么反而苏尹雪没事儿。 双至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女牢是个轻松的地方吗?” 香芹和容兰几个丫环都不解地看着她。 郑婆子在一旁解释,“女牢里的囚犯多为癫疯女子,苏尹雪进去了,必然有她苦头吃。” 双至笑着,听说女牢里的囚犯都是变态的,苏尹雪进去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呢,待磨去这女人的棱角之后,她才来好好地审问! “好了,回去吧,你们给静太姨娘抹点药,好好看着她。”双至对守门的婆子道。 “是,夫人。” “夫人,二夫人醒过来了。”一个小丫环过来回禀。 “二爷还在,让他们两口子说说话吧,我们明日再过去吧!”双至点了点头,走回上房。 一百六十七章:深冬 天,很蓝,白云成丝。 整个京兆城一片雪白,树枝上的冰凌在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空气清冽寒冷。 双至穿得像一颗肉球,抱着手炉缩在屋里,无心欣赏外面的美景,没想到转眼已经深冬了,无人可知,她心里不安,石拓已失去消息快两个月了,平州城那边究竟什么情况,无人可知,她心里不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朝廷里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只是听说皇后被打进冷宫,后又被送去别的行宫,好像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便要废后了,秦子吟如今在后宫几乎是只手遮天。 初听这个消息时,双至觉得很不可思议,皇上再怎么宠爱秦子吟,也不该如此对待皇后的,但后来又想,后宫之事,岂是她这种平民百姓能看透的? 且不说那与她无关的局势,二房那里的已经许久不曾上门来将军府了,静太姨娘开始礼佛,似乎不再理世事,石仙淑孩子早产,生了个女儿,起名石玉香,余惜梦自从失去孩子之后,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们胆心怕事,家里大小事情本来就是石仙淑在当家,可如今已经全权在余惜梦手里,倒是挺令人刮目相看。 至今让她烦恼的还有一事儿,就是福敏勋和石灿这两人究竟在做什么生意?他们都和郭靖有关系,可她又查不出郭家究竟在搞什么,表面看起来似乎挺正当的,但为什么石灿和福敏勋要这样神秘?听说福敏勋又买了一处大宅,他都快成暴户了。 “夫人,二爷是赵公子来了。”香芹给双至回禀道。 双至眉稍渲染了淡淡的笑意,“终于来了。” 她扶住香芹的手站了起来,离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走起路来也非常不方便。 真希望生孩子的时候,石拓在身边。 花厅,石灿和赵少飞脸色沉重,眼底充满焦虑。 双至看了他们一眼,“怎么还没捧茶上来,怠慢客人了。” “大嫂不必客气,我们……我们只是来求您办点事。”石灿连忙站了起来,脸色犹豫地看着双至。 双至声音微提,“什么事儿呢?” “是这样的,本来我们运木材出城,那城墙的守卫都不必检查便放我们离开,可这几次却都要检查我们的木材,大嫂,您不知道,这木材一上车,就不能拆开,我找守卫长说过此事,他说原来石家是将军府这边的生意,他们给大哥面子自然不会检查,可……可如今已经分府,便要仔细了,大嫂,您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嘛,就算分府了我们也是石家的生意啊,怎么就能不一样了呢。”石灿炸毛叫道,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查货了,那些守卫真***都是势利眼,要是有了将军府的腰牌,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原来是这事儿啊。”双至点了点头,“这当官儿的都是这样,看着关系办事的,二爷你倒是不用紧张,不如让木材给那守卫的检查几次,下次他便不会检查了,我们这边生意要出城门,也都是要检查的。” “不行啊,大嫂,不能让他们检查……”石灿突然大叫,要是能让检查,他就不用来找她了。 赵少飞轻咳一声,接口道:“这木材不容易装卸,检查起来麻烦。” 石灿看了赵少飞一眼,急忙点头,有点像要掩饰自己刚刚的慌乱,“对对对,没错,麻烦。” 双至浅笑,“这要做生意挣银子哪有不麻烦的理儿,我们就是有货物要出城,也是要给守卫检查的。” “哎,大嫂,我们……我们这儿不一样。”石灿抓着头道。 “哪里不一样?”双至问得随意,心中却有了警惕。 “这……”石灿看了赵少飞一眼,要是能说早就说了啊。 赵少飞给双至拱手,“大嫂不能通融一下么?” “赵公子,你真是爱说笑,我通融有个什么用,得守卫长那边通融才行啊,要不,你们去找他说说?”双至笑眯眯地道。 “大嫂,我们去说没用,他也算大哥的属下,您去主闰句好过我们一百句。”石灿道。 “赵公子,你以为我这个样子还能去做什么事儿呢?”双至冷冷睨着赵少飞,问得冷淡。 赵少飞目光触及她的腹部,滞了一滞,“大嫂,您是否能使我送个信儿,这样也成的。” “我不能!没这样的事儿,让外人知道我们将军府滥用职权,绚私舞弊,那对将军名声多不利,二爷,赵公子,难不成你们这木材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不能检查了?”双至半是认真地问道。 赵少飞眼神有些阴郁地看了双至一眼,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应付!他真怀疑城门的守卫之所以突然对他们公事公办起来,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在石家,他也只有对这个福双至不敢大意,她像一只在暗里盯视着他的母老虎,就在等着他露出破绽,她随时会跳出来狠狠将他咬死一样。 “大嫂,你就不能帮一下么?”石灿恳求道。 双至坚定摇头,“大爷不在家,我又怎好出头,二爷,还请莫要为难我。” 石灿懊恼地抓了抓头,赵少飞却已经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便打扰大嫂休息。” “那就不留了,请。” 石灿和赵少飞离开将军府,两个人沉默走了一段路,在较之安静的路段,石灿终于忍不住叫道,“现在如何是好?如果要检查的话,一定会出事的!” 赵少飞脸色沉凝,“我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了,那边催着呢。” “催死也没用,要是被觉了,那石家就完了。”石灿叫道。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将军府吗?你二房出事儿了,你大哥能不管吗?”赵少飞不耐烦看了他一眼,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果然不是做大事的人,若不是还没赚到足够的银子,他才懒得他在这儿废话。 “分府了!你还指望着大哥会帮我们,你瞧见刚才大嫂的脸没有,像是会帮我们吗?赵少飞,要是二房出事了,你和仙淑也逃不了!”石灿没好气地道。 赵少飞心里冷笑,真要出事了,他还顾得上那个石仙淑? “那大嫂的哥哥,你总认识吧,他不也是干这个吗?他也没靠着将军府的名义,怎么就能出城了?”赵少飞阴冷笑着。 石灿一愣,“他也是在卖……” 赵少飞瞪住他,石灿急忙收嘴,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是谁给你二十万白银的?”赵少飞问。 “郭靖啊!”石灿道,那时候他去跟大嫂借银子,大嫂不肯借,他出了将军府,便见到那个郭靖,是他说愿意借银子给他的。 “郭靖是什么人?会这么便宜就把二十万白银借给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这些货物,可都是从他那里出来的。”赵少飞狭长的眼睛迸出一抹异样的光芒,如果能和郭家合作,那他们的生意一定会比现在的好更多,到时候,他也不必再委屈自己留在石家了,他能独自闯出一番事业来,这些日子来,他也赚了不少,没必要再顾着石灿这个蠢蛋了。 没有觉赵少飞的心思,石灿兴奋地拍掌,“没错,咱们找郭靖,说不定他有办法!” 赵少飞冷笑白了他一眼,“你想如何找?一见面便问他是干那咱要砍头的事儿?” 石灿微怔,“那……那要怎样做?” “哼,从福敏勋那儿下手!”赵少飞冷冷地道,福双至不是想和他们撇开关系吗?看她到时候是不是也能和自己的兄长也断绝关系! 而彼时,福敏勋却在赵少飞他们离开之后,也来了将军府。 “二哥,你这是……”双至冷然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礼物,不大明白地看着福敏勋。 “这是送给你的,二哥现在不同往日了,再怎么说,也得给我小外甥送见面礼吧。”福敏勋一身华丽锦衣,一件上好狐皮大氅随意丢在椅上,有些财大气粗地对双至道。 双至眼神微沉,“二哥,这见面礼是不是送得快了一些?” 福敏勋富态的脸笑得像灿烂的花朵儿,“不快不快,双至你高兴就好。” 双至沉着脸,“二哥,你究竟在京兆做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我听说你和郭靖走得近,郭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你……” “双至,我不是来听你教训的,我是来看你的,是想跟你聊聊家常,我和谁来往那是我的事。”福敏勋脸色不太好看,本来嘛,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在京兆,而且快要生孩子了,他过来探望探望是他的本心,可不是来听教训的。 “二哥,和谁来往我自然不会多言,但有些人会连累你,我是怕……”双至皱眉,想劝说福敏勋两句。 福敏勋抬起手,愤怒叫道,“行了,你和爹都是看不起我,以为我不能出人头地,凭什么大哥就可能做生意我不可以?我现在输给大哥了吗?我没有大哥的名号是嫡子可以继承家产,我也没有三弟好运能遇到个公主,我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打下来的,你要是不稀罕,我以后不来便是了。” 双至皱眉,“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爹也没有看不起你,如果你现在回普靖城,爹会很高兴,不如你回去帮大哥吧。” “我为什么要去当大哥的影子?我现在有何不好?”福敏勋觉得自己在福家根本什么地位都没有,回去也只是个笑话。 “二哥……” “不用主了,我是不会回去的。”福敏勋打断双至的话,不想再听。 “二哥……”双至叹了一声,她实在不希望福敏勋留在京兆,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福敏勋却站了起来,不想再多言,作别离开,双至留也留不住。 沉默看着屋外飘起细雪,双至对郑婆子道,“找机会,去看看二爷那些木材里头的玄机。” 郑婆子点了点头,“老奴会使信得过的人去办的。” 一百六十八章:私盐 这几天,天气特别冷,整个天空都是黑压压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双至几乎要觉得这京沏总有一天会被白得晃眼的雪花掩盖了。 她已经好几天不曾踏出外面半步了,京兆这几天有些乱,听说有叛军出现,到处都在戒严,听说后直昨日早朝时呕血晕倒,整个城里好像都陷入了一种黑暗的迷雾中。 “夫人,二夫人来了。”香芹过来在双至耳边道,双至微微睁开双眸,从软榻下来。 “请她进来。”双至淡声道。 香芹打起腥红毡帘,将余惜梦请了进来,几个丫环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郑婆子一人。 余惜梦解下染了雪花的大氅交给丫环,让随她一道来的两个丫环也退下去了。 “大嫂,您这么急着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余惜梦见了礼,便在双至对面坐了下来,郑婆子给她捧上冒着热烟的茶。 双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是有些紧要的事情与你商量,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余惜梦挑了挑眉,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怕事的余惜梦了,看到双至这样凝重的神情,她也猜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心提了起来,“大嫂请说?” “你待二爷心意如何?”双至认真严肃地问。 余惜梦脸色一红,“大嫂何以这样问?” “在赵少飞与二爷之间,谁在你心中重要些?”双至顾不上这问题是不是太突兀,太没礼貌了些,如今她要做的事情是十万火急,由不得她顾及太多。 余惜梦眼色一沉,警惕地看着双至,“大嫂,你这样主是什么意思?” 双至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在你未嫁给二爷之前,你不是心系赵少飞吗?那如今呢?你不必担心我会害你什么,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没分辨得出谁才值得你去相信?” 余惜梦一惊,想不到双至会知道她和赵少飞曾经有过去,她现在对福双至虽然谈不上全然信任,但在某些地方,她对这个大嫂是打心里佩服的,也知道她不是个会在暗里陷害别人的人,但她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嫂,我失去孩儿一事,赵少飞虽不是凶手,但他却逃不了干系,您以为我对他还有想法吗?”余惜梦低着头,冷笑道。 “如此甚好!”双至松了口气,“如果赵少飞做出伤害石灿甚至整个石家的事儿,你当如何?” 余惜梦迅抬头,眼底迸出浓烈的狠意,“他敢!” “你知道二爷他们在做什么样的生意么?”双至叹了一垢,问着余惜梦。 余惜梦狐疑看着双至,她怎么觉得今日大嫂是话里有话。 “我不与你多废话,赵少飞怂恿二爷卖私盐,你要知道,这若是让人查了出来,是要抄家斩的罪,本来与我们将军府无关,但我也不想看着二爷出事,所以才找你来。”双至沉声道。 这是她刚查出来的,得知石灿他们卖私盐的时候,她真的很吃惊,真想立刻把他们抓来痛骂一场,在古代卖私盐和现代贩毒几乎差不多同样严重的,虽然石灿他们出事也未必影响将军府,但老太爷还在他们那边,将军府就不能坐视不理,而且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这对石拓也是大大不利的。 余惜梦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惊呼,“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如果不是卖私盐,为何需要那么大的成本,为何能有那么大的盈利,你真当以为二爷是做生意的天才吗?”双至咄咄逼问。 余惜梦摇头,“可是,我看过那帐本,那盈利根本不多。” “那就是了,二爷根本被赵少飞利用了!那木材都是空心的,里头装着都是私盐,想来进城出城都是这些木材,如果不仔细看,只怕谁也瞧不出内有乾坤,连郑婆子都差点被忽悠过去了,二爷自己肯定不知私盐盈利有多大傻傻被赵少飞利用。”双至皱眉道。 “我不相信,大嫂,这决不可能,私盐如何能那么轻易得到,二爷他……他……”余惜梦有些六神无主,这该怎么办? 双至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如今都要想办法帮石家度过这一难。” “你……你要帮我们?”余惜梦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双至所说的,只是潜意识希望这是假的,卖私盐是个什么样的罪她很清楚,就算不砍头,也要抄家入狱的,她可不想下半生在牢里度过。 她只是不想将来石拓被连累罢了,更何况老太爷年纪也不小,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今日你回去之后,我便会使用人接老太爷过来。” “大嫂,你想和我们二房撇清关系?”余惜梦惊呼,急声叫道,“这关系撇得清吗?” “撇不清,但不能让老太爷被二房连累,你放心,我没说不理,你听着,若想保住二爷,你只能利用一人!”双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润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余惜梦。 余惜梦不自觉地已经相信着双至,依赖着她,“利用谁?” “赵少飞!”双至眼底精光一闪,冷声说出人名。 余惜梦怔愣住,但很快眼神一狠,“大嫂,我该如何做?” 双至嘴角累勾,低声教着方法,窗外的雪似乎已经有将要停下的兆头了。 翌日,大雪初寒,双至已经使人去将老太爷接到将军府,老太爷虽犹豫,但想也是媳妇一片孝心,便搬了回来。 而同时,双至也将福敏勋再次叫到将军府,劝诫他放弃生意,她已经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儿了,只是福敏勋利欲熏心,哪里肯放弃这赚钱的机会,双至便宣布从此他福敏勋与福家再无关系,是生是死,平穷富贵都与福家无关,并代替福老爷与他堂前三击掌,绝了所有的亲情。 福敏勋离开之后,双至立刻修书回了福家,与福老爷交代了这件事,她放肆赞赞颂斩后奏,一切只是为了福家着想,福家已经经不起再一次被推到刀尖风浪口了。 且说老太爷接到将军府之后,石灿竟大病了一场,余惜梦为了照顾石灿,便将家里的事情交给石仙淑去打理,生意上的大小决策也让赵少飞自己决定便可。 石灿顾不上生意,赵少飞好几次都想老太爷出面作主生意上的事情,但都被挡在将军府之外,就算进来了,也会被双至三言两语拒绝了,如今老太爷难得享福,怎么还能让老太爷烦心别的事情? 赵少飞心中疑惑,猜想难不成双至看出什么了,但后来又觉得这不可能,他做的事情都很隐秘,不会被现的。 罢了,如此也好,没有石灿拖累,他办事也能爽快些,利润得到的也大一些,有郭家为他打好关系,很快他就能离开石家,不必再仰人鼻息了。 转眼到了年下,石灿的身子依旧不见起色,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赵少飞主理,几乎整个家业如今都落在他们夫妇手中了。 石灿有病的事情,这边一直都是瞒着老太爷,当然,双至知道石灿其实并非真的有什么大病,所以才让人不许对老太爷提起半句,就是老太爷的两个太姨娘也为不敢多嘴,她们可是见过静太姨娘被抬回家去时的情景,得罪郡夫人就是那样的下场。 但,事情并不能完全掌控在双至手里。 这日,家里上下已经都在打点过年的年货,老太爷使人将双至唤到是有话要说。 双至心中已猜出三分老太爷找她是为了何事,她披上大氅,摆着手炉上了轿,来到老太爷的书房,丫环们已经在地上铺上一层地毡,香芹扶着双至下轿。 书房里,只有老太爷一人,脸色不太好看。 “爹。”双至欠身行礼,心中有些忐忑。 老太爷叹了一声,沉声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双至依言坐下,低眉顺耳,不敢多言。 “双至,我问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老太爷直截了当地问着,目光炯亮地看着双至。 双至微微笑着,“一切安好,爹您放心。” “安好什么?拓儿两个月来没有半点消息你不曾说过,灿儿病得一个月起不来床你也没有提,双至,你是不是想以后无人给我送终啊,啊?”老太爷大怒,拍着桌案叫道。 双至心一沉,提起石拓,她的心就像被钝刀狠狠割着,她也担心石拓,她也希望得到石拓的消息,可是……什么也没有,“爹,媳妇已经使人去一趟平州城了,很快会有夫君的消息。” “那灿儿呢?为什么不跟我说灿儿病了?”老太爷问道。 “媳妇只是不想您老人家担心。”双至低头道。 “我看你根本就是独揽大权,想要我以后没人送终,我知道的,你讨厌二房嘛,你就这么恨不得灿儿病死是不是?”老太爷痛心的看着双至,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的人。 双至咬了咬牙,“爹,媳妇不敢这样想。”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老太爷叫道。 “爹……”双至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时候如果跟老太爷说明一切,怕是言之过早,狼虽是套住了,可还不到时候收网。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要搬回去,以后你这将军府我一步也不来!免得将来惹你的嫌!”老太爷重哼道。 “不可以!”双至急声叫道,看到老太爷瞪圆的眼,她急忙缓声解释,“如今天寒地冻,二爷有卧病在床,不能尽孝,不如爹您过了冬再……” “再什么?不就几步路的事儿,我还冻不死!”说罢,老太爷已经挥袖想要离开书房,正在此时,石银朱却进来了。 “大哥,出事儿了!”石银朱看到老太爷急忙叫道。 老太爷一惊,“难道是灿儿……” “灿儿这孽子竟然卖私盐,刚刚惜梦已经全数和与我说了,这可是大罪啊,大哥,这要该怎么办好啊。”石银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问着老太爷的意思。 老太爷瞠大眼,转头看往双至,“双至,这事儿是真是假?” 双至蹙眉,知道是瞒不住了,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爷脑口一滞,突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百六十九章:气绝身亡 老太爷突然倒地不起,石银朱吓了一跳,叫了起来,“大哥……” 双至也被吓到,急忙走过来,“快,把老太爷抬到软榻上,使个人去请大夫。” 郑婆子已经过来按住老太爷的人中,片刻之后,老太爷才睁开有些浓浊的眼,呆滞无语。 “爹,您放心,事情还可挽救,二爷不一定会出事的。”双至站在软榻边,安慰着老太爷。 老太爷闭上眼,笑声若哭,“卖私盐是什么样的罪行,双至你难道不清楚?还能如何挽救?” “媳妇很清楚,但是,二爷并不知情,只是有人有意趁着二爷生病,暗中卖私盐。”双至微微一笑,对老太爷低语。 老太爷愣了一愣,一时之间竟想不透双至话里的意思? “老太爷,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双至皱眉,声音有些抽气。 老太爷点了点头,“是我惹祸上门,如果没有赵少飞,灿儿不至于……” “如今灿儿那边都是他们夫妇在作主,仙淑都把自己当是主母了。”石银朱怒道,真想不到赵少飞夫妇会这样不识好歹。 “爹,姑姑,你们不必担心二爷,有弟妹在,他不会有事的。”双至道。 老太爷心灰意冷,神情很萎靡,“嗯,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 双至和石银朱对视一眼,才行礼出来,石银朱不放心老太爷,便在门外候着,生怕有什么事情。 双至被郑婆子扶上轿子,回了上房。 “夫人,您没事吧?”看到双至额头沁出汗珠,香芹担忧问道。 双至喘了一声,“我……我怕是要生了!” 几个丫环闻言大惊,幸好郑婆子比较冷静,“快,去把稳婆请过来。” 好在前几天就筛选了两个稳婆留在府里,灵兰已经急忙无能为力请稳婆了。 郑婆子将双至抱进了内屋,“快让小厨房烧水!” 双至抓着郑婆子的手,忍着阵痛,“暂时不要让老太爷知道!” 其实刚刚在书房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小腹有下坠的感觉,但这个时候老太爷实在不宜大惊大怒,刚刚她看到老太爷嘴角都有些抽搐了,这并不是好现象。 “老奴记住了。”郑婆子赶紧将双至的大氅脱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稳婆很快过来了,整个上房的丫环都忙碌了起来,却有条不紊没有惊扰了老太爷那边。 “夫人,吸气,吐气……” “放轻松……” 双至满头大汗,脑海里好像空白一片,只能潜意识听着郑婆子在旁边给她指示。 她想见石拓。 她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在身边。 “好痛!”双至尖叫,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夫人,用力·”两个稳婆一个在催生,一个在顺势轻抚着双至的肚子。 且说另一厢,石银朱在门外候了一会儿,突然有丫环跑来低语几句,她吃了一惊,看着老太爷的屋里,又看看院子外头,咬了咬牙,甩袖来到后院门口。 后院门外的巷子里,听着一辆破旧的马车,石银朱来到马车前,“灿儿,惜梦?” 马车的车帘被撩起,露出石灿的脸,脸色虽然很难看,但看起来不似大病在身,“姑姑。” 石银朱急忙让人扶着他们夫妇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被赶出来了?” 余惜梦紧咬着牙,“是我们自己要离开的,再不离开,我们都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石银朱皱眉叹息,“先回屋里再说。” 事到如今,石银朱也不好再隐瞒石老太爷,便将石灿和余惜梦带到老太爷那儿,正巧老太爷醒来,正在喝药。 简历到石灿夫妇出现,老太爷很是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石灿抓了抓头,恼怒道,“都是那赵少飞,我不过是将生意交到他手里一个月,他竟将我所有家产霸占了去,虽没有赶我出门,但……但言语上已经暗示我们只是吃闲饭的,爹,明日我一定待人去将他们赶出去。” “是了,那大宅还是大嫂给咱们买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赵少飞!”余惜梦附言道。 “宅子的事儿是小事,有房契在手,不怕他们耍横,但是石灿的生意呢?那是石家的生意,怎么说是赵少飞霸占就霸占的?他还真当自己是石家的入赘女婿了?“石银朱道。”可如今那柜上的掌柜都听着赵少飞的话,我怎么作主啊?“石灿没好气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爷突然用力一拍床榻,瞪着石灿,怒喝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石灿被吼得一愣,见到老太爷气得浑身颤抖,不敢多言,跪了下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拿着石家的生意卖私盐?”老太爷瞪着他问。 声音充满了失望。 石灿道,“爹,那是赵少飞开始唬我说卖私盐能赚得多,可我没想到他会从中贪黑,我根本没有赚到多少,而且……而且后来我也没再卖私盐了。” 石灿和赵少飞不一样,从小锦衣玉食习惯了,又是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且还有个父亲看依靠,他根本不可能会为了银子让自己被砍头还是入狱,所以在余惜梦质问他的时候,他已经感到害怕了,后来也就同意了惜梦的方法,装病不再和赵少飞去卖私盐,谁晓得那赵少飞竟然这样狠绝,将他一切都吞了去! “你有没有带脑子的,私盐是你能碰的吗?你老子是靠着自己双手打出天下的,你倒好,和一个外人将家业败去不说,竟然还碰这种抄家灭族的东西,要是没有双至,你现在怎么死还不知道!”老太爷重喘着气,声音已经显得中气不足。 “就……就两成,大哥才是得到石家家业的。”石灿低声辩驳。 老太爷瞠大眼,突然大笑出声,“我竟生出你这样没担待的儿子,幸好当初没将所有的生意交到你手中,否则将来我也没脸去见石家的列祖列宗!” “爹,您主得那么严重作甚,现在不是没事吗?又没别的人知道我以前卖私盐。”他真是不明白了,现在不还什么事都没生吗?只不过被赵少飞夺去家产而已,只要大哥出马,还怕有拿不回来的? “灿儿,怎么这样说话,等到出事了,就太迟了。”石银朱斥住石灿,担忧看着脸色铁青的老太爷。 石灿叫道,“难道不是吗?如今只会怪我,当初若是不分家,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斯田地,你只偏心大哥,因为大哥是嫡子,所以就占了八成的产业,这些年来都是我留在你身边,为何最后却只得到那么点家产,大哥却能当上大将军?” 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看着石灿,屋里突然寂静得有些可怕,只剩下呼吸声了。 “大哥……”石银朱看着老太爷,对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很是担扰。 噗!突然,老太爷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直躺在床上。 “爹……”石灿大惊,急忙跪走着来到床沿,脸色攸地煞白。 石银朱尖叫一声,“快去把大夫追回来!” 余惜梦惊恐看着已经闭过气的老太爷,慌乱地来到屋外,“快,快使人去上房把夫人叫过来。” “大哥,大哥……”石银朱摇着老太爷的手,老太爷全然没有反应。 石灿已经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爹……爹……” 石银朱一巴掌落在石灿的脸上,“你这个畜生!” 石灿哭了出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余惜梦脸色苍白地跑了起来,“姑姑,大嫂……大嫂要生了。” “什么?”石银朱站了起来,顿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要让双至知道老太爷的事儿,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 “姑姑,那现在该如何是好?”石灿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石银朱叫道,“你现在会问如何是好了,当初卖私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后果!” 石灿紧抿着唇,脑海里一片空白。 刚离开没多久的大夫又被将军府的丫环追了回来,一看老太爷那脸色,心中大骇,马上捻须为老太爷把脉。 石银朱和石灿等人都紧张地看着大夫,只盼老太爷能平安无事,如今家里无人能做得了主,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大夫皱眉站了起来,“怎么突然气血攻心了?本来就已经不能受得大惊大喜大怒大悲,被这么一气,哎……” “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石银朱问得胆颤心惊的。 大夫摇了摇头,“回天乏术,你们准备后事吧!” 石灿如被雷击,整个人软坐在地上。 上房这边,香芹几个丫头在来回送着热水,听到老太爷那边传来消息,都大感惊愕,却不敢跟双至多说一句,只好等夫人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折腾到二日中午,双至才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正打算让人去回禀老太爷时,却听到老太爷已经病危,想见到老太爷已经病危,想见她一面。 双至大惊,顾不上什么坐月子习俗,急忙忙地往老太爷屋里去,只是她身子还很虚弱,一路上都要郑婆子和香芹搀着。 老太爷见到双至来,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闪过一抹光芒,“孙子……” 双至眼眶红,“爹,是个孙子,是个大胖小子。” 老太爷欣慰地眨眼微笑,吃力地继续开口,“我……我死后,将……将赵少飞赶出家门,不,不许他戴孝!” 双至吟着泪水,点头答应着。 老太爷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浓浊的泪水,去了。 一百七十章:不许戴孝 双至刚生下孩子,在月子里,不能参加丧事,老太爷的###又余惜梦和石银朱在操办,而长子石拓消息全无,只好让人抱着还未睁眼的小少爷代捧香炉放在灵堂上。 设灵堂,等寿,入殓,却设定下出山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石拓的消息。 而这时正值年节,整个京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大家都欢欢乐乐过新年,却唯有将军府一片愁云惨淡。 “怎么会还没有拓儿的消息呢?这派去平州城的人也都失去了联系,这……这可怎么办好啊。”石银朱和余惜梦都来到双至屋内,大家心里都一片焦急。 双至低敛着眼,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 “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老太爷还得等大爷回来才能出山的,大嫂,您说这该怎么办呢?”余惜梦搅着手帕问道。 “二爷呢?”双至低声问道,她已经将那日在老太爷屋里的事情问得清清梦梦了,如果不是石灿,老太爷不至于被气得吐血。 “在灵堂守孝,大嫂,您也别怪二爷,他知错了。”余惜梦小声为自己的丈夫求情。 双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爷若是知错,何来有今日?当初你还是以性命相逼,他才肯装病不去卖私盐,他败尽家产不说,如今气死老父,连累家里将来要受罪,石家已经容不下他了。” “大嫂!”余惜梦脸色一白,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双至。 “就算大爷能原谅他,族里的长辈能容得下他吗?弟妹,你自己斟酌斟酌。”双至声音很平淡,从这次老太爷的丧礼中,看到门可罗雀的大门,便可知如今将军府在朝庭的地位,如果石灿卖私盐一事被揭露出来,将军府必遭连累。 “你……你要赶什么出将军府?”余惜梦胸口激烈起伏着,如今他们二房已经什么都失去了,如果再被赶出石家,那他们该怎么办? “离开京兆!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出现在京兆和普靖城!”双至抬眼,目光坚定冷然地看着余惜梦。 石银朱皱着眉,对双至这个决定竟无法反对。 “不……”余惜梦摇头,她不要变得一无所有。 “不?”双至提了声音,“你们还有说不的权利吗?石家和将军府不能因为你们出事,你们不走,我要如何对付赵少飞?如何保住二爷?” 余惜梦怔住,与石银朱对视一眼,“您的意思是?” 双至笑了笑,“静观其变吧!” 话音刚落,帘子便被打了起来,灵兰起来道,“夫人,二爷在门口与赵少飞打了起来。” 石银朱站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灿儿是不是嫌家里还不够烦啊!” 双至也从床榻下来,让香芹给她穿上大氅。 “夫人,今儿风大,您还是别去了。”郑婆子道。 “是啊,双至,我们出去把那赵少飞打走了便是,既不让他戴孝,也没必要与他说什么了。”石银朱道。 双至想了想,这几日在郑婆子的调养下,她身子已经恢复了,没有她们想象的虚弱,“无妨,我今日非要去会一会他!” 郑婆子本来就没指望夫人会听她们的劝,已经准备了手炉和帷帽,将双至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血色红润的小脸。 来到前院大宅门外,石灿与赵少飞正在互相僵持着,石仙淑站在自己丈夫身后,尖声喝斥着石灿。 双至盈盈从石阶走了下来,以一种高傲的碑睨之态看着赵少飞和石仙淑,“这是怎么了?老太爷的灵柩尚未出山,二爷你怎么就和外人在门口打架了?” 石灿回过头来,看到是双至和石银朱等人,马上收敛了气焰,“姑姑,大嫂!” 石银朱瞪了他一眼,“怎么了,在门外丢人啊?”“是爹临死前说不给……”石灿口快想要说出老太爷不让赵少飞戴孝的事儿。 双至提声打断,“既有客人要给老太爷上香,二爷怎么能拒绝?” 赵少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双至,“郡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外人,二爷又不说不许我们戴孝,这是不是该给我们夫妇一个解释呢?” 石仙淑道,“没错,少飞是入赘女婿,是爹的半个儿子,怎么就不能戴孝了?” 双至盈盈一笑,“大姑娘,你莫不是忘记了,石家族长可没答应让赵公子入赘,既然不答应,又如何算是石家的人?” 石仙淑气结,“就算不入赘,那也是女婿,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这就要问问你们夫妇究竟做了何事了,怎么会气得老太爷临终之前也不允许你们戴孝呢?”双至冷声问道。 赵少飞脸色一沉,目光阴郁地看了石灿一眼,心里暗想,难道石灿将卖私盐的事情说了出去了?怎么可能,他自己不要命了? 石仙淑有些心虚,“我们……我们做了什么了?” 双至哼了一声,“你们二人霸占二爷家业不说,还将二爷夫妇从大宅里赶了出来,试问老太爷如何能原谅你们,那大宅房契写得清清楚楚是二爷的名字,你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客人,凭甚赶人?” 赵少飞哈哈一笑,心里轻松下来,原来只是这事儿,“郡夫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宅已经被二爷当了出去,如今房契在我手中,谁是主人还不知道呢。” 双至冷冷瞥了心虚的石灿一眼,“如此,又如何?老太爷既不让你们戴孝,我们也不能不听,赵公子,大姑娘,请吧!” 石仙淑愤愤不平,“我祭拜我爹都不行,你……你怎么可以……蛮不讲理,这分明是不让我给我爹上香,你太狠心了。” 将军府门外已经来了些要吊唁的客人,见到这一幕,都停下来观望,不知究竟生什么事情。 “老太爷临终前说过,你们夫妇往后是升官财也好,贫穷乞讨也好,是生是死与我们石家一族再无关系,就算你们杀人放火,做尽天下坏事,或是日行百善,成了世人敬仰之人,都与我们无关,你,石仙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欺兄赶嫂大逆不道,石家从此与你一刀二断,你嫁给姓赵姓李谁都好,石家大门不许你再踏进半步!”和石仙淑切断关系,也就是和赵少飞从此两个相干,这下全京兆城的人应该都知道将军府与赵少飞再无亲戚关系了。 赵少飞脸色微变,从双至话里似听出了什么端倪来,待他全部听完,仔细一想,心中才大惊,他被双至算计利用了! 她想要他承担石灿所有的罪!她想把卖私盐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来! 她已经都知道了! “郡夫人,好深的计谋啊,在下佩服佩服!”这下他明白了为什么石灿会突然病倒,为什么余惜梦会突然将家里大权交到石仙淑手中,又处处隐忍仙淑的刁难和奚落,甚至将所有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中,这都是福双至的算计啊! 双至没有理会赵少飞,她环视周围一眼,眼底闪出泪花,“我夫君几个月来无半点消息生死未卜,老太爷被女儿所为活活气死,入殓也不得出山,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遵从老太爷临终遗言,不计你这不孝女儿戴孝,何错之有?” 石仙淑动了动嘴皮子,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人群中已传来遣责之声。 赵少飞脸色越来越难看。 “郡夫人,你以为真能保住二爷?做过就是做过,我出了事,自然要将二爷咬出来!”赵少飞咬牙低声道,眼神阴狠。 双至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声音硬咽,“赵公子,当初分家,多得有你教导二爷做生意,本来二爷什么都不懂的,有你在旁边指点,生意自然做得大了,可如今你都霸占去二爷的家产,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大小吧!” 赵少飞脸色攸地铁青,这福双至还真把什么事儿都泄得干干净净了! 他狠狠看了石灿一眼,对双至一笑,“郡夫人,咱们走着瞧!” “不送!”双至颔,欠身送着赵少飞夫妇离开。 “二爷,有客来给老太爷上香,还不去回礼。”双至淡声对石灿道。 石灿这时候对双至已经不敢再有二言,马上点头,将来吊唁的客人请进屋里。 双至等女眷走回后院,再无人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石银朱不禁赞叹,“双至果然聪慧,这下就算赵少飞被抓到卖私盐,别人也只当是他的事,不关灿儿的事儿了。” 双至摇头,她才没那么放心,“赵少飞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他是绝对会拉着石灿下水的!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呢?”余惜梦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元宵节过后,大爷要是还没回来,便出殡吧,你们将老太爷的灵柩送往普靖城,之后便立刻离开,去哪里都好,都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双至道。 余惜梦沉默不语,似乎,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石灿和石家。 双至吐出一口白气,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双至心无比沉重,石拓,你到底在哪里? “夫……夫人,予王爷来了。”身后突然传来祥兴焦急的声音。 一百七十一章:火烧平州城 听到予王来了,双至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这予王在朝中可说位极人臣,皇上已经几日没有临朝,听说都是这予王在代之处理奏折,只主间只手遮天了。 重新来到大厅,灵堂上老太爷的灵柩孤单地立在中央,香炉中轻烟袅袅。 这是双至来到京兆之后,一次正嬗胗柰跫妗 她微微眯起眼,这个予王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虽然觉得予王有野心,狂傲不羁,但那股锋芒并不太威,但今日所见,他却犹如已经出鞘的利剑,散出令人惊悸的锋利冰寒。 “王爷。”双至款步而来,领着石银朱和余惜梦给予王爷行礼。 予王深幽不见底的眼睛直直看向双至。 虽然低着头,但双至却感觉到头顶有两束阴沉的目光在盯视着她。 “郡夫人,请节哀顺变,本王今日亲自来给石老太爷上一炷香,望他老人家一路走好。”深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双至欠了欠身,“不敢当,王爷乃尊贵之躯,先翁岂能受您一香。” 予王低低地笑了出来,“郡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胆色。” 双至抬起头,目光是恰到好处的哀切,嘴角似是勉强维持的微笑,“王爷过奖。” 予王微微眯眼,灼灼盯着双至,似笑非笑道,“郡夫人,方才大门外那一幕,很精彩。” “让王爷见笑了。”他看到了?这个予王究竟在大门外站了多久? 予王哼笑一声,围着双至走了一圈,突然道,“不知道郡夫人可有后悔当初嫁给了石拓?” “王爷为何这样问?”双至目视前方,不去看站在她身侧的予王。 看着她优美的侧脸,予王笑道,“如果当初本王要娶你为妃,你还在嫁给石拓吗?” 闻言,双至猛地侧头,目光森然地看着予王爷,“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予王笑了笑,微微低头,在双至耳边低声道,“本王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那么轻易让你嫁给石拓。” “王爷不觉得说这样的话有**份吗?”双至退开一步,冷冷瞪着予王。 予王仰头大笑,笑声充满了倨傲和不可一世,“如今谁人敢议论本王?天子也罢,平民百姓也好,谁有资格说本王一句不是?” 灵堂上此时只剩下将军府几人,其他来吊唁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予王的手下请了出去。 双至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几可预见接下来将军府所要面对的艰难。 “王爷您高高在上,又怎会与我们这些无知妇孺计较呢。”双至微笑,看着予王笑得狂傲的脸。 “无知妇孺?郡夫人,你说这话是不是谦虚了?能轻易让石家和卖私盐脱离干系,可真不容易啊。”予王冷笑着道。 双至脸一沉,“王爷这话的意思真让人听不明白。” “听不听得明白无所谓,不过,今日我来与郡夫人说的事儿,郡夫人可要听个清楚想个明白了。”予王在扩背椅坐了下来,含笑看着双至。 双至面对着他,心中莫名地感到惊慌,并不是害怕予王,而是怕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王爷请讲。”她冷静问道。 予王嘴角勾起一抹笑,“郡夫人还没收到消息吧,三天前,平州城被烧了。” 双至一震,平州城……被烧?这是什么意思? “平州城暴民起乱,围城屠城,火烧平州城,城中夫半人生还。”予王好像说着故事般,平静而月趣。 双至只觉得耳畔一阵嗡鸣,予王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虚无缥缈。 “听说当时石将军就在平州城中……”予王继续道。 双至觉得全身冰冷,忍不住颤抖着。 “全城成了灰烬,本王正要调兵前往镇压暴民,如果有石将军的消息,定当一时间告知郡夫人。”予王似是很欣赏此时双至脸上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威。 双至深呼吸,冷静!一定要冷静!石拓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出事的! 她听三哥说过,平州城的老百姓有古怪,根本不像一般百姓而且其中可能还和予王有关,而且,这次暴动为何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如今大齐国虽谈不上是繁华盛世,但也国富民强,到处一片祥和,为何有暴民?这说不通…… 她看向予王,在他狭长的眼眸里看到从不曾收敛的阴狠,这件事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忍!冷静!这是她脑海里不断涌出来的字眼。 她扯了扯嘴角,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经镇定下来,只有上前托住她手臂的石银朱知道她抖得多厉害。 “那么……就麻烦王爷,如有我夫君的消息,请告知我一声。”她甩开石银朱的手,上前盈盈一礼,她绝不会被这个男人三言二语就打倒的! 石拓虽然不会有事,他还没见过儿子,还没和她一起看日落日出到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抛下她不理? 予王阴沉的眼有抹幽光流动,他站了起来,不客气地勾起双至的下巴。 “你要作甚?”石灿和石银朱等人都站前一步,警惕惊慌看着如今这个他们对付不了的男人。 予王看着他们冷冷一笑,低眸看着双至。 “本王从不曾做后悔之事,而今却有些悔意了。”深深看了双至秀美绝伦的脸庞一眼,他声音软了下来,“愿意当本王的女人吗?” 双至眼睫低敛,“王爷,慢走!” 予王眼底蕴起怒火,但对双至这个回答似并不敢意外,松开手,他负手大步离开将军府。 双至眼前一黑,脚软了下来,幸好有郑婆子马上过来扶住,“夫人,仔细身子。” 被扶着坐在椅子上,香芹已经端来参茶。 抿了一口,她缓了一口气,眼睛红得可怕,似凝结无数的泪水,却一滴也落不下来。 “拓儿他……”石银朱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动了双至的痛处。 双至微微一笑,笑容却很苍白,“夫君不会有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石银朱僵硬点了点头,“是,是啊,拓儿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呢?” 但其实除了双至意外,所有人心中都没有抱希望了。 “那……那爹出山还要等大哥吗?”石灿不合时宜却又不得不说出大家都在关心的问题。 双至目光落在袅绕的香烟和老太爷的牌位上,闭上眼,“过了元宵节,便出殡吧,去让人选个时辰。” 所有人都提忧看了双至一眼,答了一声是。 回到上房,双至便让人把孩子抱了过来。 看着尚未睁眼的幼儿,她心里空空的,所有的思绪全部搅成了一团。 白皙柔嫩的肌肤,充满希望和朝气的生命,这是她和石拓的孩子,可石拓却一眼还未曾见过,怎么就…… 热气涌上了眼,她急忙仰头,将那股热流逼了回去。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是假的!一定是予王的计谋,他想趁机除掉石拓,屠城烧城……他好狠的心啊! “夫人……”郑婆子等人都担忧地看着她。 双至睁开眼,将孩子交给奶娘,“我没事儿,找个人去城门,看看皇榜出来没有?” 如果石拓在平州城出事的消息一出,必然会引起不小的喧哗,只怕连人心也要不稳,还不知宫里那位贵人会如何? 突然,双至眼神一厉,石拓的事……和秦子吟有关系吗? “郑婆子,宫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自从秦子吟成为皇贵妃之后,双至一直对她很是关注,虽不至于能派人到宫里打听她的消息,但也有使人打听。 “宫里如今什么都打听不到。”郑婆子道,这也令她觉得十分奇怪,本来宫里的消息她向来灵通,但这阵子好像宫里所有渠道都被封锁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双至皱眉,问道,“将军的大军向来都在哪里扎营?” 郑婆子道,“在离京兆城三百里之处的百草坡。” “你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些什么事情。”双至已经全身放松下来,眼神一片宁静,纤细的手指在杯盖上来回打转着。 “是!”虽不知夫人要她打听军营是何意,但郑婆子还是领命出去。 入夜,将军府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天上无半颗明星,今夜,大概也无人能入眠。 双至是在几乎要天亮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睡意,但如何也睡得不安稳,想象着平州城的大火呢屠城的景象,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紧紧抓着,痛得四肢都没了知觉。 “夫人,夫,夫人,不好了……”外头,传来一道惊慌的叫声。 双至眼皮一跳,哪里还有睡意,急忙翻被下了床榻。 得芹和容兰撩帘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生什么事情了?”双至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问着。 容兰已经走过来服侍双至拭脸梳。 香芹道,“赵少飞被官府抓了,把二爷供了出来,那官差现在正要来抓二爷。” 双至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什么?” “方才是二夫人房里的丫环过来,大呼小叫的,想来也是被吓到了。”香芹道,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将军府的劫难快些过去,怎么事情都是一件叠着一件的。 双至缓缓吐了一口气,“二爷呢?” “还在屋里,官差也算给面子,没有强行进来抓人!”香芹道。 双至站了起来,“走吧,去二爷那儿一趟。” 看来石灿这一次是逃不了的。 …… ------------ 166 死不悔改 、、、、、、、、、、 第二天,静姨娘领了剩余的五十掌板之后就被送回了石灿那边,许是被打怕了,终于意识到在身份上和双至根本不是一个位置,她那嚣张的气焰已经蔫了,如果再来一次,她只怕就真要进牢里去了。 老爷和石灿见到静姨娘那红肿的双颊,都有些吃惊,但想到这已经算是留了情面的,也不多说什么,石灿离开将军府去办事儿,老爷独自一人在书房不知作甚。 双至使人炖了鸡汤,来到余惜梦屋里。 服侍余惜梦的都是从二房那边带过来的丫环,见到双至来了,都有些发秫,昨日静姨娘被打的时候,她们也是有亲眼见到的。 双至并不理会她们,这些人以为是她故意设局害了余惜梦失去胎儿,但她相信,余惜梦再怎么懦弱,也不会蠢到是谁害她也分不清。 “你们夫人醒了吗?”双至淡淡问道。 “醒了,在屋里呢。”一名丫环咽了咽口水,颤声回道。 双至往内屋走去,香芹撩起帘。 余惜梦靠坐在卧榻上暗自垂泪,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像核桃,听到声息,抬起头来,对上双至平静的眼眸。 她目光落在双至肚上,眼泪一下又出来了,眼神是一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光芒。 “别哭坏了身。”双至慢步走向前,在她床榻边的矮几坐下,“好些了吗?” 余惜梦咬了咬牙,愤恨道,“孩都没了,我还如何能好?” “孩没了还能再生。”双至低声安慰。 余惜梦哽咽,“你说得轻巧,若是换成了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她身边的丫环有些紧张地看着,这时候二夫人怎么还敢得罪郡夫人,她们可是在将军府啊,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郡夫人一怒将他们送去牢里要怎么好。 双至却不恼,只是冷冷一笑,“二夫人,你以为这是谁的疏忽?” 余惜梦闻言,眼神一厉,充满恨意地问旁边的丫环,“那个贱人现在在哪里?” “夫人,您是说……”丫环一头雾水。 “苏尹雪!”余惜梦咬牙切齿地道。 丫环为难看向双至,被郡夫人送去牢狱了啊。 双至微笑,“看来你是清楚究竟谁害你失去孩儿的。” “我就是再怎么蠢,我也能知道当时在我身边的人做过什么,那苏尹雪好深的心计,那珍珠链她送给我半个月了,我天天戴着没事儿,怎么来到将军府就断了,那贱人当时要是扶我一把,我也不至于……”说道伤心事,余惜梦又要落泪。 双至示意了香芹一眼,香芹将那放在锦盒里断线的珍珠交给余惜梦,“二夫人,这是您的珍珠。” 余惜梦看也不想看,拿起来就想扔出去,她这辈都不想再看到什么珍珠了。 双至出声阻止,“你不想看看为何珍珠链会断开吗?” 余惜梦一愣,迟疑着打开,看到那线头,眼底的恨意更浓,“苏尹雪在哪里?” “我将她送入牢里,她过嘴硬,我们问不出结果,只好劳烦让官差,你想亲自审问么?”双至淡笑着问。 余惜梦盯着双至看了一眼,心里突然觉得这个郡夫人的心机更加深不可测,她应该不曾得罪过她的…… “大嫂,我想亲自为我孩儿报仇。”余惜梦在心里暗自决定,就算和双至成不了盟友,也绝不能与她作对! “且等几日,弟妹想如何报仇都可以。”双至低声道,眸中流光轻转。 余惜梦微怔,但想到苏尹雪,她恨得双手都颤抖着,紧紧抓着被。 双至继续沉声问,“弟妹,当初是谁人要你们来把苏尹雪讨去的?她是真的委身给二爷了?” 余惜梦迟疑看着双至,她也很后悔让石灿收苏尹雪进屋里,还令石灿一将她冷落,若不是自己有了身孕,在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你都被害得如斯田地了,还想护着他们?”双至冷声问着,“你以为苏尹雪买得起这样上等的珍珠?” 余惜梦大惊,声音都变了调,“表哥不会的……” 赵少飞!双至眼色一沉,“果然是他!” “大嫂,难道您觉得……这次的事儿和表哥有关?”余惜梦不敢置信问着。 “是否有关,很快会知道的!”双至轻哼了一声,赵少飞一日留在石家,石家便一日不能安宁! 双至起身告辞,叮嘱余惜梦好好休息,过后的身最是虚弱,如果调养不够,还会落下病根。 离开内屋,正要出二门的时候,却见到两个不速之客。 “哟,大嫂呢,您也过来看望二嫂了?”来人正是石仙淑与赵少飞。 “大姑娘,赵公。”双至淡淡道。 赵少飞恭手行礼,“大嫂!” 石仙淑撇了撇嘴也跟着行礼,静姨娘被打成那样,她看了都心有余悸,如今对双至多少有些惧怕。 “大嫂真是福大命大,二嫂的孩没了,您倒是什么事儿也没有。”石仙淑也是有了身孕,说话的语气酸酸的,因为有了福双至和余惜梦的孩,她的孩就变得更加微不足道了。 “是啊,大姑娘很失望吗?”双至嘴角微勾,笑着问。 石仙淑努力掩盖心思,“哪呢,是觉得大嫂您有福气。” 双至目光冷然看向赵少飞,“赵公,听说你和二爷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想来是找着什么门了?” 赵少飞笑容不变,声音温和,“都是托夫人的福,不过是一些木材生意。” 双至眼睛微微一眯,这赵少飞欺她不懂生意是吗?木材?什么样的木材能需要那么大的成本? “我们进去看看二嫂,就不陪大嫂您多说了。”石仙淑扯了扯赵少飞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赵少飞微微点头,与双至再次行礼作别。 “这大姑娘还真是本性难移,将咱们将军府当是自家了。”香芹在双至身边轻声道。 “她风光不了多久。”双至淡淡道,“让王管家来一趟!” 石灿他们做生意还是打着石拓的名号吧,进城出城,那些守卫都是石拓的属下,肯定对他们的货物没上心检查,既然已经分家,有些关系自然也要分得清楚一些。 …… 天时间,对某些人来说是转眼间的光景,可对一些人来说,却是日如年,例如身处在女牢中的苏尹雪。 这天她几乎活在人间炼狱中,不,即使是十八层地狱也不会这样难挨。她所受到的屈辱和虐待,足够让她死去一回,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牢里,不甘心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就要失去。 只要她忍下来,就一定能离开这里,福双至并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那个人。 可惜,苏尹雪从来不知道,有些人要捏死一个看不顺眼的人,根本不需要证据。 苏尹雪是在第四天被放了出来,她已经被牢里的女囚折磨去了半条命。 女牢里面多数是犯了死刑的女,说话行为粗鲁如男,她们对待那些不听话的新犯人有一套令人作呕的方法,这是众所周知,却都羞于开口的,因为常年没接触外面的世界,那些女囚积压着压力和欲望,却无处可发,自然是养成疯狂的性格,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女囚进去了,态过于嚣张高傲的,可都会被尽不人道的折磨。 苏尹雪被押着来到将军府,跪在双至面前。 双至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目光呆滞,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的女人,真难想象她就是几天前那个明艳动人的苏尹雪。 “苏尹雪,你要招了吗?”双至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首,碑睨着地上的苏尹雪,低声问道。 苏尹雪慢慢地抬头,涣散的眼神慢慢地有了焦点,待她看清那坐在师椅上的女如此高贵典雅,和她此时的狼狈完全天和地的对比时,她大笑出声,“福双至,你不得好死!” 香芹一巴掌扫了过去,“晦气的东西!” 苏尹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眼底充满了恐惧,“滚开,不要碰我!” 双至轻轻蹙眉,心想苏尹雪在牢里的几天肯定过得很凄惨。 “苏尹雪,是你将珍珠扯断,你想害二夫人失去孩,还是……”双至眼神一沉,冷冷问道,“有人要你还害我?” 苏尹雪被两个丫环押着,阻止她的疯狂挥手踢脚,她听到双至的问话,阴森森地笑着,“哈哈哈,福双至,要你死的人多着呢,我不会说的,我要看着你怎么死!” “这人和当初送信去驿馆的是同一人?也是这个人要二爷来救你的,是不是?”对于她的咒骂,双至只当没有听到。 苏尹雪恨恨瞪着双至,那种恨意是从心底深处渗出来的,充满了嫉妒和不甘,她想起这几天的噩梦,泪水不断从她眼眶滑落,声音也嘶哑了,“福双至,凭什么你能得到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难道就因为你生在世家吗?你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输给你!” 双至沉默,这种命运的不公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所以每天都充满了感恩,苏尹雪嫉妒她……因为嫉妒,所以才扭曲了心性了。 当年那个清傲的女已经不存在了。 “每个人的际遇都不同,你自己毁了自己,苏尹雪,命运不能作为你心肠歹毒的理由,你还想再回到牢里吗?”虽然不知道苏尹雪在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得出,她对那里充满了恐惧。 “石家已经分家了,我是二爷的人,你凭什么审我,我要见二爷,我要见二夫人!”苏尹雪叫道。 双至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问下去,苏尹雪不会说的。如果她还以为见了余惜梦就能逃过一劫的话,那就傻了,此时的余惜梦更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苏尹雪,你说得对,我想,该是二夫人才能处置你,来人,去请二夫人。”双至怜悯看了她一眼,对外面听差的丫环道。 休养了几日,余惜梦身才好起来,情绪也安稳许多,方才使人来说了,今日便要离开将军府,回那边的宅去,这时候应该还没动身。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见到余惜梦扶着丫环的手,急步走了进来,还未等双至开口,她已经来到苏尹雪面前,一巴掌扫了过去,“你这个贱人!” 苏尹雪一下被打懵了,她从来没见过余惜梦这样凶狠的目光。 “二夫人……”她可怜兮兮唤着,“婢妾是冤枉的。” 余惜梦又打了她一巴掌,“你冤枉?你当我是瞎的不成,当我是死的不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扯断那珍珠链吗?” 苏尹雪心一惊,今日的余惜梦与以往不一样,以前的余惜梦都是柔弱好欺的,哪里敢这么大声说话? 双至默默看着她们,心里暗叹,就是小猫为了护着自己的幼崽都会发飙,更别说如今失去孩的余惜梦。 “我要见二爷,二爷会给我作主的。”苏尹雪终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招惹余惜梦,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余惜梦冷笑着,“你还想见二爷?你以为见了二爷就能撒娇狐媚了是不?你以为能靠美色任意妄为了是不?我今日就扒了你这张脸皮,我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表哥之间那点事,早在你进二爷门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你以为二爷真喜欢你吗?” 苏尹雪脸色难看,瞪着余惜梦气得嘴唇直颤着。 双至低头浅笑,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精光,许多事情不必问也知道了。 “大嫂,这贱人可否交由我处置?”余惜梦突然回头,面色阴郁地问着双至。 双至淡淡笑道,“这是弟妹的家事,怎么问起我来了呢?” 余惜梦欠了欠身,对随她身后来的两个丫环道,“把这贱人的脸皮给我毁了,然后送去官府,告她一个谋害主之罪!” 苏尹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她又要回到那个炼狱了吗?“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让我死,让我死,我不要去官府……” 余惜梦冷笑,“看着她,别让她死得那么快,我看着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双至无语看着余惜梦,女人狠起来果然不一样。 她突然很,苏尹雪会不会求饶呢? “我要见二爷,我要见赵少飞……”苏尹雪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 余惜梦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把她拉下去!” 苏尹雪这时才真正感到惊慌,她真的要什么都没了,她不想死,不想!她看向福双至,想起很久以前她曾出手救过自己,“郡夫人,救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求求您,我不要去那地方……” 双至摇头叹息,“苏尹雪,你至今还,你是罪有应得!” “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苏尹雪嘶哑的叫声逐渐远去,双至无奈一叹。 ------------ 167 深冬 、、、、、、、、、、 天,很蓝,白云成丝。 整个京兆城一片雪白,树枝上的冰凌在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空气清洌寒冷。 双至穿得像一颗肉球,抱着手炉缩在屋里,无心欣赏外面的美景,没想到转眼间已经了,石拓已经失去消息快两个月了,平州城那边究竟什么情况,无人可知,她心里不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朝廷里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只是听说皇后被打进冷宫,后又被送去别的行宫,好像等孩生下来之后,便要废后了,秦吟如今在后宫几乎只手遮天。 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双至觉得很不可思议,皇上再怎么宠爱秦吟,也不该如此对待皇后的,但后来又想,后宫之事,岂是她这种平民姓能看透的? 且不说那与她无关的局势,二房那边的已经许久不曾上门来将军府了,静姨娘开始礼佛,似乎不再理世事,石仙淑孩早产,生了个女儿,起名石玉香,余惜梦自从失去孩之后,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怕事,家里大小事情本来是石仙淑在当家,可如今已经全权在余惜梦手里,倒是挺令人刮目相看。 至今让她烦恼的还有一事儿,就是福敏勋和石灿这两人究竟在做什么生意?他们都和郭靖有关系,可她又查不出郭家究竟在搞什么,表面看起来似乎挺正当的,但为什么石灿和福敏勋要这样神秘?听说福敏勋又买了一处大宅,他都快成暴发户了。 “夫人,二爷是赵公来了。”香芹给双至回禀道。 双至眉梢渲染了淡淡的笑意,“终于来了。” 她扶住香芹的手站了起来,离分娩的日越来越近了,走起来也非常不方便。 真希望生孩的时候,石拓在身边。 花厅,石灿和赵少飞脸色沉重,眼底充满焦虑。 双至看了他们一眼,“怎么还没捧茶上来,怠慢客人了。” “大嫂不必客气,我们……我们只是来求您办点事。”石灿连忙站了起来,脸色犹豫地看着双至。 双至声音微提,“什么事儿呢?” “是这样的,本来我们运木材出城,那城墙的守卫都不必检查便放我们离开,可这几次却都要检查我们的木材,大嫂,您不知道,这木材一上车,就不能拆开,我找守卫长说过此事,他说原来石家是将军府这边的生意,他们给大哥面自然不会检查,可……可如今已经分府,便要仔细些了,大嫂,您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嘛,就算,我们也是石家的生意啊,怎么就能不一样了呢。”石灿炸毛叫道,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查货物了,那些守卫真他妈的都是势利眼,要是有了将军府的腰牌,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原来是这事儿啊。”双至点了点头,“这当官儿的都是这样,看着关系办事的,二爷你倒是不用紧张,不如让木材给那守卫的检查几次,下次他便不会检查了,我们这边生意要出城门,也都是要检查的。” “不行啊,大嫂,不能让他们检查……”石灿突然大叫,要是能让检查的,他就不用来找她了。 赵少飞轻咳一声,接口道,“这木材不容易装卸,检查起来麻烦。” 石灿看了赵少飞一眼,急忙点头,有点像要掩饰自己刚刚的慌乱,“对对对,没错,麻烦。” 双至浅笑,“这要做生意挣银哪有不麻烦的理儿,我们就是有货物要出城,也是要给守卫检查的。” “哎,大嫂,我们……我们这儿不一样。”石灿抓着头道。 “哪里不一样?”双至问得随意,心中却有了警惕。 “这……”石灿看了赵少飞一眼,要是能说早就说了啊。 赵少飞给双至拱手,“大嫂不能通融一下么?” “赵公,你真是爱说笑,我通融有个什么用,得守卫长那边的通融才行啊,要不,你们去找他说说?”双至笑眯眯地道。 “大嫂,我们去说没用,他也算大哥的属下,您去说一句好过我们一句。”石灿道。 “赵公,你以为我这个样还能去做什么事儿呢?”双至冷冷睨着赵少飞,问得冷淡。 赵少飞目光触及她的腹部,滞了一滞,“大嫂,您是否能使人送个信儿,这样也成的。” “我不能!没这样的事儿,让外人知道我们将军府滥用职权,徇私舞弊,那对将军名声多不利,二爷,赵公,难不成你们这木材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不能检查了?”双至半是认真地问道。 赵少飞冷静否定,石灿脸色却微白,眼角抽了一下,这点小小的脸部变化没有逃过双至的眼睛,她嘴角微勾,“那不就得了,怕什么检查呢?” 赵少飞眼神有些阴郁地看了双至一眼,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应付!他真怀疑城门的守卫之所以突然对他们公事公办起来,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在石家,他也只有对这个福双至不敢大意,她像一只在暗里盯视着他的母老虎,就在等着他露出破绽,她随时会跳出来狠狠将他咬死一样。 “大嫂,您就不能帮一下么?”石灿恳求道。 双至坚定摇头,“大爷不在家,我又怎好出头,二爷,还请莫要为难我。” 石灿懊恼地抓了抓头,赵少飞却已经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搅大嫂休息。” “那就不留了,请。” 石灿和赵少飞离开将军府,两个人沉默走了一段,在较之安静的段,石灿终于忍不住叫道,“现在可如何是好?如果要检查的话,一定会出事的!” 赵少飞脸色沉凝,“我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了,那边催着呢。” “催死也没用,要是被发觉了,那石家就完了。”石灿叫道。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将军府吗?你二房出事儿了,你大哥能不管吗?”赵少飞不耐烦看了他一眼,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果然不是做大事的人,若不是还没赚到足够的银,他才懒得他在这儿废话。 “分府了!你还指望着大哥会帮我们,你瞧见刚才大嫂的脸没有,像是会帮我们的吗?赵少飞,要是二房出事了,你和仙淑也逃不了!”石灿没好气地道。 赵少飞心里冷笑,真要出事了,他还顾得上那个石仙淑? “那大嫂的哥哥,你总认识吧?他不也是干这个吗?他也没靠着将军府的名义,怎么就能出城了?”赵少飞阴冷笑着。 石灿一愣,“他也是在卖……” 赵少飞瞪住他,石灿急忙收嘴,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是谁给你二十万白银的?”赵少飞问。 “郭靖啊!”石灿道,那时候他去跟大嫂借银,大嫂不肯借,他出了将军府,便见到那个郭靖,是他说愿意借银给他的。 “郭靖是什么人?会这么便宜就把二十万白银借给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这些货物,可都是从他那里出来的。”赵少飞狭长的眼睛迸发出一抹异样的光芒,如果能和郭家合作,那他们的生意一定会比现在的好更多,到时候,他也不必再委屈自己留在石家了,他能独自闯出一番事业来,这些日来,他也赚不少了,没必要再顾着石灿这个蠢蛋了。 没有发觉赵少飞的心思,石灿兴奋地拍掌,“没错,咱们找郭靖,说不定他有办法!” 赵少飞冷笑白了他一眼,“你想如何找?一见面便问他是干那种要砍头的事儿?” 石灿微怔,“那……那要怎样做?” “哼,从福敏勋那儿下手!”赵少飞冷冷地道,福双至不是想和他们撇开关系吗?看她到时候是不是也能和自己的兄长也断绝关系! 而彼时,福敏勋却在赵少飞他们离开之后,也来了将军府。 “二哥,你这是……”双至冷然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礼物,不明白地看着福敏勋。 “这是送给你的,二哥现在不同往日了,再怎么说,也得给我小外甥送见面礼吧。”福敏勋一身华丽锦衣,一件上好狐皮大氅随意丢在椅上,有些财大气粗地对双至道。 双至眼神微沉,“二哥,这见面礼是不是送得快了一些?” 福敏勋富态的脸笑得像灿烂的花朵儿,“不快不快,双至你高兴就好。” 双至沉着脸,“二哥,你究竟在京兆做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银?我听说你和郭靖走得近,郭家都不是好人,你……” “双至,我不是来听你的,我是来看你,是想跟你聊聊家常,我和谁来往那是我的事。”福敏勋脸色不好看,本来嘛,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在京兆,而且都快要生孩了,他过来探望探望是他的本心,可不是来听教训的。 “二哥,你和谁来往我自然不会多言,但有些人会连累你,我是怕……”双至皱眉,想劝说福敏勋两句。 福敏勋抬起手,愤怒叫道,“行了,你和爹都是看不起我,以为我不能出人头地,凭什么大哥就可以做生意我不可以?我现在输给大哥了吗?我没有大哥的名号是嫡可以继承家产,我也没有弟好运能遇到个公主,我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打下来的,你要是不稀罕,我以后不来便是了。” 双至皱眉,“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爹也没有看不起你,如果你现在回普靖城,爹会很高兴,不如你回去帮大哥吧。” “我为什么要去当大哥的影?我现在有何不好?”福敏勋觉得自己在福家根本什么地位都没有,回去也只是个笑话。 “二哥……” “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福敏勋打断双至的话,不想再听。 “二哥……”双至叹了一声,她实在不希望福敏勋留在京兆,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福敏勋却站了起来,不想再多言,作别离开,双至留也留不住。 沉默看着屋外飘起细雪,双至对郑婆道,“找机会,去看看二爷那些木材里头的玄机。” 郑婆点了点头,“老奴会使信得过的人去办的。” ------------ 168 私盐 、、、、、、、、、、 这几天,天气特别冷,整个天空都是黑压压的,大雪一直飘个不停,双至几乎要觉得这京兆总有一天会被白得晃眼的雪花掩盖了。 她已经好几天不曾踏出外面半步了,京兆这几天有些乱,听说有叛军出现,到处都在戒严,听说皇上昨日早朝时呕血晕倒,整个城里好像都陷入一种黑暗的中。 “夫人,二夫人来了。”香芹过来在双至耳边道,双至微微睁开双眸,从软榻下来。 “请她进来。”双至淡声道。 香芹打起腥红毡帘,将余惜梦请了进来,几个丫环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郑婆一人。 余惜梦解下染了雪花的大氅交给丫环,让随她一道来的两个丫环也退下去了。 “大嫂,您这么急着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余惜梦见了礼,便在双至对面坐了下来,郑婆给她捧上冒着热烟的茶。 双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是有些紧要的事情与你商量,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余惜梦挑了挑眉,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怕事的余惜梦了,看到双至这样凝重的神情,她也猜出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心提了起来,“大嫂请说?” “你待二爷心意如何?”双至认真严肃地问。 余惜梦脸色一红,“大嫂何以这样问?” “在赵少飞与二爷之间,谁在你心中重要些?”双至顾不上这问题是不是突兀,没礼貌了些,如今她要做的事情是十万火急,由不得她顾及多。 余惜梦眼色一沉,警惕地看着双至,“大嫂,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双至道,“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想确认一下,在你未嫁给二爷之前,你不是心系赵少飞吗?那如今呢?你不必担心我会害你什么,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没分辨得出谁才值得你去相信?” 余惜梦一惊,想不到双至会知道她和赵少飞曾经的过去,她现在对福双至虽然谈不上全然信任,但在某些地方,她对这个大嫂是打心里佩服的,也知道她不是个会在暗里陷害别人的人,但她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嫂,我失去孩儿一事,赵少飞虽不是凶手,但他却逃不了干系,您以为我对他还有想法吗?”余惜梦低着头,冷笑道。 “如此甚好!”双至松了口气,“如果赵少飞做出伤害石灿甚至整个石家的事儿,你当如何?” 余惜梦迅速抬头,眼底迸发出浓烈的狠意,“他敢!” “你知道二爷他们在做什么样的生意么?”双至叹了一声,问着余惜梦。 余惜梦狐疑看着双至,她怎么觉得今日大嫂是话里有话。 “我不与你多废话,赵少飞怂恿二爷卖,你要知道,这若是让人查了出来,是要抄家斩首的罪,本来与我们将军府无关,但我也不想看着二爷出事,所以才找你来。”双至沉声道。 这是她刚查出来的,得知石灿他们卖私盐的时候,她真的很吃惊,真想立刻把他们抓来痛骂一场,在古代卖私盐和现代贩毒几乎是差不多同样严重的,虽然石灿他们出事也未必影响将军府,但老爷还在他们那边,将军府就不能坐视不理,而且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这对石拓也是大大不利的。 余惜梦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惊呼,“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如果不是卖私盐,为何需要那么大的成本,为何能有那样大的盈利,你真当以为二爷是做生意的天才吗?”双至咄咄逼问。 余惜梦摇头,“可是,我看过那账本,那盈利根本不多。” “那就是了,二爷根本就被赵少飞利用了!那木材都是空心的,里头装着都是私盐,想来进城出城的都是这些木材,如果不是仔细看,只怕谁也瞧不出内有乾坤,连郑婆都差点被忽悠过去了,二爷自己肯定不知私盐盈利有多大,傻傻被赵少飞利用。”双至皱眉道。 “我不相信,大嫂,这决不可能,私盐如何能那么轻易得到,二爷他……他……”余惜梦有些六神无主,这该怎么办? 双至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如今都要想办法帮石家过这一难。” “你……你要帮我们?”余惜梦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双至所说的,只是潜意识希望这是假的,卖私盐那是个什么样的罪她很清楚,就算不砍头,也要抄家入狱的,她可不想下半生在牢里过。 她只是不想将来石拓被连累罢了,更何况老爷年纪也不小,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今日你回去之后,我便会使人接老爷过来。” “大嫂,你想和我们二房撇清关系?”余惜梦惊呼,急声叫道,“这关系撇得清吗?” “撇不清,但不能让老爷被二爷连累,你放心,我没说不理,你听着,若想保住二爷,你只能利用一人!”双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润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余惜梦。 余惜梦不自觉地已经全然相信着双至,依赖着她,“利用谁?” “赵少飞!”双至眼底精光一闪,冷声说出人名。 余惜梦怔愣住,但很快眼神一狠,“大嫂,我该如何做?” 双至嘴角轻勾,低声教着方法,窗外的雪似乎已经有将要停下的兆头了。 翌日,大雪初霁,双至已经使人去将老爷接到将军府,老爷虽犹豫,但想也是媳妇一片孝心,便搬了回来。 而同时,双至也将福敏勋再次叫到将军府,劝诫他放弃生意,她已经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儿了,只是福敏勋利欲熏心,哪里肯放弃这赚钱的机会,双至便宣布从此他福敏勋与福家再无关系,是生是死,平穷富贵都与福家无关,并代替与他堂前击掌,绝了所有的亲情。 福敏勋离开之后,双至立刻修书回了福家,与福老爷交代了这件事,她放肆先斩后奏,一切都只是为了福家着想,福家已经经不起再一次被推到刀尖风浪口了。 且说老爷接到将军府之后,石灿竟大病了一场,余惜梦为了照顾石灿,便将家里的事情交给石仙淑去打理,生意上的大小决策也让赵少飞自己决定便可。 石灿顾不上生意,赵少飞好几次都想找老爷出面作主生意上的事情,但都被挡在将军府之外,就算进来了,也会被双至言两语,如今老爷难得享福,怎么还能让老爷烦心别的事情? 赵少飞心中疑惑,猜想难道双至看出什么来了,但后来又觉得这不可能,他做的事情都很隐秘,不会被发觉的。 罢了,如此也好,没有石灿拖累,他办事也能爽快些,利润得到的也大一些,有郭家为他打好关系,很快他就能离开石家,不必再仰人鼻息了。 转眼到了年下,石灿的身依旧不见起色,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赵少飞主理,几乎整个家业如今都落在他们夫妇手中了。 石灿有病的事情,这边一直都是瞒着老爷,当然,双至知道石灿其实并非真的有什么大病,所以才让人不许对老爷提起半句,就是老爷的两个姨娘也不敢多嘴,她们可是见过静姨娘被抬回家去时的情景,得罪郡夫人就是那样的下场。 但,事情并不能完全掌控在双至手里。 这日,家里上下已经都在打点过年的年货,老爷使人将双至唤到书房,道是有话要说。 双至心中已猜出分老爷找她是为了何事,她披上大氅,摆着手炉上了轿,来到老爷的书房,丫环们已经在地上铺上一层地毡,香芹扶着双至下轿。 书房里,只有老爷一人,脸色不好看。 “爹。”双至欠身行礼,心中有些忐忑。 老爷叹了一声,沉声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双至依言坐下,低眉顺耳,不敢多言。 “双至,我问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老爷直截了当地问着,目光炯亮地看着双至。 双至微微笑着,“一切安好,爹您放心。” “安好什么?拓儿两个月来没有半点消息你不曾说过,灿儿病得一个月来起不来床你也没有提,双至,你是不是想以后无人给我送终啊,啊?”老爷大怒,拍着桌案叫道。 双至心一沉,提起石拓,她的心就像被钝刀狠狠割着,她也担心石拓,她也希望得到石拓的消息,可是……什么也没有,“爹,媳妇已经使人去一趟平州城了,很快会有夫君的消息。” “那灿儿呢?为什么不跟我说灿儿病了?”老爷问道。 “媳妇只是不想您老人家担心。”双至低头道。 “我看你根本就是独揽大权,想要我以后没人送终,我知道的,你讨厌二房嘛,你就这么恨不得灿儿病死是不是?”老爷痛心地看着双至,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的人。 双至咬了咬牙,“爹,媳妇不敢这样想。” “你不敢?你还有不敢的事情吗?”老爷叫道。 “爹……”双至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时候如果跟老爷说明一切,怕是言之过早,狼虽是套住了,可还不到时候收网。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要搬回去,以后你这将军府我一步也不来!免得将来惹了你的嫌!”老爷重哼道。 “不可以!”双至急声叫道,看到老爷瞪圆的眼,她急忙缓声解释,“如今天寒地冻,二爷有卧病在床,不能尽孝,不如爹您过了冬再……” “再什么?不就几步的事儿,我还冻不死!”说罢,老爷已经挥袖想要离开书房,正在此时,石银朱却进来了。 “大哥,出事儿了!”石银朱看到老爷急忙叫道。 老爷一惊,“难道是灿儿……” “灿儿这孽竟然卖私盐,刚刚惜梦已经全数与我说了,这可是大罪啊,大哥,这要该怎么办好啊。”石银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问着老爷的意见。 老爷瞠大眼,转头看住双至,“双至,这事儿是真是假?” 双至蹙眉,知道是瞒不住了,轻轻点了点头。 老爷胸口一滞,突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咚一声倒在地上。 ------------ 169 气绝身亡 、、、、、、、、、、 老爷突然倒地不起,石银朱吓了一跳,叫了起来,“大哥……” 双至也被吓到,急忙走过来,“快,把老爷抬到软榻上,使个人去请大夫。” 郑婆已经过来按住老爷的人中,片刻之后,老爷才睁开有些浓浊的眼,呆滞无语。 “爹,您放心,事情还可挽救,二爷不一定会出事的。”双至站在软榻边,安慰着老爷。 老爷闭上眼,笑声若哭,“卖是什么样的罪行,双至你难道不清楚?还能如何挽救?” “媳妇很清楚,但是,二爷根本就不知情,只是有人故意趁着二爷生病,暗中卖私盐。”双至微微一笑,对老爷低语。 老爷愣了一愣,一时之间竟想不透双至话里的意思? “老爷,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双至皱眉,声音有些抽气。 老爷点了点头,“是我惹祸上门,如果没有赵少飞,灿儿不至于如此!” 双至冷冷一笑,“赵少飞……必定自食其果!” “如今灿儿那边都是他们夫妇在作主,仙淑都把自己当是主母了。”石银朱怒道,真想不到赵少飞夫妇会这样不识好歹。 “爹,姑姑,你们不必担心二爷,有弟妹在,他不会有事的。”双至道。 老爷心灰意冷,神情很萎靡,“嗯,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 双至和石银朱对视一眼,才行礼出来,石银朱不放心老爷,便在门外候着,生怕有什么事情。 双至被郑婆扶上轿,回了上房。 “夫人,您没事吧?”看到双至额头沁出汗珠,香芹担忧问道。 双至喘了一声,“我……我怕是要生了!” 几个丫环闻言大惊,幸好郑婆比较冷静,“快,去把稳婆请过来。” 好在前几天就筛选了两个稳婆留在府里,灵兰已经急忙去请看、了。 郑婆将双至抱进了内屋,“快让小厨房烧水!” 双至抓住郑婆的手,忍着阵痛,“暂时不要让老爷知道!” 其实刚刚在书房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小腹有下坠的感觉,但这个时候老爷实在不宜大惊大怒,刚刚她都看到老爷嘴角有些抽搐了,这并不是好现象。 “老奴记住了。”郑婆赶紧将双至的大氅脱下,将被盖在她身上,稳婆很快过来了,整个上房的丫环都忙碌了起来,却有条不紊没有惊扰了老爷那边。 “夫人,吸气,吐气……” “放轻松……” 双至满头大汗,脑海里好像空白一片,只能潜意识听着郑婆在旁边给她指示。 她想见石拓。 她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在身边。 “好痛!”双至尖叫,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夫人,用力!”两个稳婆一个在催生,一个在顺势轻抚着双至的肚。 且说另一厢,石银朱在门外候了一会儿,突然有丫环跑来低语几句,她吃了一惊,看看老爷的屋里,又看看院外头,咬了咬牙,甩袖来到后院门口。 后院门外的巷里,听着一辆破旧的马车,石银朱来到马车前,“灿儿,惜梦?” 马车的车帘被撩起,露出石灿的脸,脸色虽然很难看,但看起来不似大病在身,“姑姑。” 石银朱急忙让人扶着他们夫妇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被赶出来了?” 余惜梦紧咬着牙,“是我们自己要离开的,再不离开,我们都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石银朱皱眉叹息,“先回屋里再说。” 事到如今,石银朱也不好再隐瞒石老爷。便将石灿和余惜梦带到老爷那儿,正巧老爷醒来,正在喝药。 简历到石灿夫妇出现,老爷很是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石灿抓了抓头,恼怒道,“都是那赵少飞,我不过是将生意交到他手里一个月,他竟将我所有家产霸占了去,虽没有赶我出门,但……但言语上已经暗示我们只是吃闲饭,爹,明日我一定待人去将他们赶出去。” “是了,那大宅还是大嫂给咱们买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赵少飞!”余惜梦附言道。 “宅的事儿是小事,有房契在手,不怕他们耍横,但是石灿的生意呢?那是石家的生意,怎么说是赵少飞霸占就霸占的?他还真当自己是石家的入赘女婿了?”石银朱道。 “可如今那柜上的掌柜都听着赵少飞的话,我怎么作主啊?”石灿没好气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爷突然用力一拍床榻,瞪着石灿,怒喝道,“逆,你给我跪下!” 石灿被吼得一愣,见到老爷气得浑身颤抖,也不敢多言,跪了下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拿着石家的生意卖私盐?”老爷瞪着他问,声音充满了失望。 石灿道,“爹,那是赵少飞开始唬我说卖私盐能赚得多,可我没想到他会从中贪黑,我根本没赚道多少,而且……而且后来我也没再卖私盐了。” 石灿和赵少飞不一样,从小锦衣玉食习惯了,又是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且还有个父亲看依靠,他根本不可能会为了银让自己被砍头还是入狱,所以在余惜梦质问他的时候,他已经感到害怕了,后来也就同意了惜梦的方法,装病不再和赵少飞去卖私盐,谁晓得那赵少飞竟然这样狠绝,将他一切都吞了去! “你有没带脑的,私盐是你能碰的吗?你老是靠着自己双手打出天下的,你倒好,和一个外人将家业败去不说,竟然还碰这种抄家灭族的东西,要是没有双至,你现在怎么死还不知道!”老爷重喘着气,声音已经显得中气不足。 “就……就两成,大哥才是得到石家家业的。”石灿低声辩驳。 老爷瞠大眼,突然大笑出声,“我竟生出你这样没担待的儿,幸好当初没将所有生意交到你手中,否则将来我也没脸去见石家的列祖列宗!” “爹,您说得那么严重作甚,现在不是没事吗?又没别的人知道我以前卖私盐。”他真是不明白了,现在不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只不过被赵少飞夺去家产而已,只要大哥出马,还怕有拿不回来的? “灿儿,怎么这样说话,等到出事了,就迟了。”石银朱斥住石灿,担忧看着脸色铁青的老爷。 石灿叫道,“难道不是吗?如今只会怪我,当初若是不分家,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斯田地,你只偏心大哥,因为大哥是嫡,所以就能占得八成的产业,这些年来都是我留在你身边,为何最后却只得到那么点的家业,大哥却能当上大将军?” 老爷面无表情地看着石灿,屋里突然寂静得有些可怕,只剩下呼吸声了。 “大哥……”石银朱看着老爷,对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很是担忧。 噗!突然,老爷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直躺在床上。 “爹……”石灿大惊,急忙跪走着来到床沿,脸色攸地煞白。 石银朱尖叫一声,“快去把大夫追回来!” 余惜梦惊恐看着已经闭过气的老爷,慌乱地来到屋外,“快,快使人去上房把夫人叫过来。” “大哥,大哥……”石银朱摇着老爷的手,老爷全然没有反应。 石灿已经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爹……爹……” 石银朱一巴掌落在石灿脸上,“你这个畜生!” 石灿哭了出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余惜梦脸色苍白地跑了进来,“姑姑,大嫂……大嫂要生了。” “什么?”石银朱站了起来,顿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要让双至知道老爷的事儿,让她先把孩生下来。” “姑姑,那现在该如何是好?”石灿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石银朱叫道,“你现在会问如何是好了,当初卖私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后果!” 石灿紧抿着唇,脑海里一片空白。 刚离开没多久的大夫又被将军府的丫环追了回来,一看老爷那脸色,心中大骇,马上捻须为老爷把脉。 石银朱和石灿等人都紧张地看着大夫,只盼老爷能平安无事,如今家里无人能做得了主,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大夫皱眉站了起来,“怎么突然气血攻心了?本来就已经不能受得大惊大喜大怒大悲,被这么一气,哎……” “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石银朱问得胆颤心惊的。 大夫摇了摇头,“回天乏术,你们准备后事吧!” 石灿如被雷击,整个人软坐在地上。 上房这边,香芹几个丫头在来回送着热水,听到老爷那边传来消息,都大感惊愕,却不敢跟双至多说一句,只好等夫人先把孩生下来再说。 折腾到第二日中午,双至才终于把孩生了下来,正打算让人去回禀老爷时,却听到老爷已经病危,想见她一面。 双至大惊,顾不上什么坐月习俗,急忙忙地往老爷屋里去,只是她身还很虚弱,一上都要郑婆和香芹搀着。 老爷见到双至来,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闪过一抹光芒,“孙……” 双至眼眶发红,“爹,是个孙,是个大胖小。” 老爷欣慰地眨眼微笑,吃力地继续开口,“我……我死后,将……将赵少飞赶出家门,不,不许他戴孝!” 双至吟着泪水,点头答应着。 老爷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浓浊的泪水,去了。 ------------ 170 不许戴孝 、、、、、、、、、、 双至刚生下孩,在月内,不能参加丧事,老爷的丧礼便又余惜梦和石银朱在操办,而长石拓消息全无,只好让人抱着还未睁眼的小少爷代捧香炉放在灵堂上。 设灵堂,等寿,入殓,却没定下出山的日,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石拓的消息。 而这时正值年节,整个京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大家都欢欢乐乐过新年,却唯有将军府一片愁云惨淡。 “怎么会还没有拓儿的消息呢?这派去平州城的人也都失去了联系,这……这可怎么办好啊。”石银朱和余惜梦都来到双至屋内,大家心里都一片焦急。 双至低敛着眼,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 “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老爷还得等大爷回来才能出山的,大嫂,您说这该怎么办呢?”余惜梦搅着手帕问道。 “二爷呢?”双至低声问道,她已经将那日在老爷屋里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了,如果不是石灿,老爷不至于被气得吐血。 “在灵堂守孝,大嫂,您也别怪二爷,他知错了。”余惜梦小声为自己的丈夫求情。 双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爷若是知错,何来有今日?当初你还是以性命相逼,他才肯装病不去卖,他败尽家产不说,如今气死老父,连累家里将来要受罪,石家已经容不下他了。” “大嫂!”余惜梦脸色一白,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双至。 “就算大爷能原谅他,族里的长辈能容下他吗?弟妹,你自己斟酌斟酌。”双至声音很平淡,从这次老爷的丧礼中,看到门可罗雀的大门,便可知如今将军府在朝廷的地位,如果石灿卖私盐一事被揭露出来,将军府必遭连累。 “你……你要赶什么出将军府?”余惜梦胸口激烈起伏着,如今他们二房已经什么都失去了,如果再被赶出将军府赶出石家,那他们该怎么办? “离开京兆!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出现在京兆和普靖城!”双至抬眼,目光坚定冷然地看着余惜梦。 石银朱皱着眉,对双至这个决定竟无法反对。 “不……”余惜梦摇头,她不要变得一无所有。 “不?”双至提了声音,“你们还有说不的权利吗?石家和将军府不能因为你们出事,你们不走,我要如何对付赵少飞?如何保住二爷?” 余惜梦怔住,与石银朱对视一眼,“您的意思是?” 双至笑了笑,“静观其变吧!” 话音刚落,帘便被打了起来,灵兰进来道,“夫人,二爷在门口和赵少飞打了起来。” 石银朱站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灿儿是不是嫌家里还不够烦啊!” 双至也从床榻下来,让香芹给她穿上大氅。 “夫人,今儿风大,您还是别去了。”郑婆道。 “是啊,双至,我们出去把那赵少飞打发走了便是,既不让他戴孝,也没必要与他多说什么了。”石银朱道。 双至想了想,这几日在郑婆的调养下,她身已经恢复了,没有她们想象的虚弱,“无妨,我今日还非要去会一会他!” 郑婆本来就没指望夫人会听她们的劝,已经准备了手炉和帷帽,将双至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血色红润的小脸。 来到前院大宅门外,石灿与赵少飞正在互相僵持着,石仙淑站在自己丈夫身后,尖声喝斥着石灿。 双至盈盈从石阶走了下来,以一种高傲的碑睨之态看着赵少飞和石仙淑,“这是怎么了?老爷的灵柩尚未出山,二爷你怎么就和外人在门口打架了?” 石灿回过头来,看到是双至和石银朱等人,马上收敛了气焰,“姑姑,大嫂!” 石银朱瞪了他一眼,“怎么了,在门外丢人啊?” “是爹临死前说不给……”石灿口快想要说出老爷不让赵少飞戴孝的事儿。 双至提声打断,“既有客人要给老爷上香,二爷怎么能拒绝?” 赵少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双至,“郡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外人,二爷又说不许我们戴孝,这是不是该给我们夫妇一个解释呢?” 石仙淑道,“没错,少飞是入赘女婿,是爹的半个儿,怎么就不能戴孝了?” 双至盈盈一笑,“大姑娘,你莫不是忘记了,石家族长可没答应让赵公入赘,既然不答应,又如何算是石家的人?” 石仙淑气结,“就算不入赘了,那也是女婿,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这就要问问你们夫妇究竟做了何事了,怎么会气得老爷临终之前也不允许你们戴孝呢?”双至冷声问道。 赵少飞脸色一沉,目光阴郁地看了石灿一眼,心里暗想,难道石灿将卖私盐的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可能,他自己不要命了? 石仙淑有些心虚,“我们……我们做了什么了?” 双至哼了一声,“你们二人霸占二爷的家业不说,还将二爷夫妇从大宅里赶了出来,试问老爷如何能原谅你们?那大宅房契写得清楚是二爷的名字,你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客人,凭甚赶人?” 赵少飞哈哈一笑,心里轻松下来,原来只是这事儿,“郡夫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宅早已经被二爷当了出去,如今房契在我手中,谁是主人还不知道呢。” 双至冷冷瞥了心虚的石灿一眼,“如此,又如何?老爷既不让你们戴孝,我们也不能不听,赵公,大姑娘,请吧!” 石仙淑愤愤不平,“我祭拜我爹都不行,你……你怎么可以……蛮不讲理,这分明是不让我给我爹上香,你狠心了。” 将军府门外已经来了些要来吊唁的客人,见到这一幕,都停下来观望,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老爷临终前说过,你们夫妇往后是升官发财也好,贫穷乞讨也好,是生是死与我们石家一族再无关系,就算你们杀人放火,做尽天下坏事,或是日行善,成了世人敬仰之人,都与我们无关,你,石仙淑,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欺兄赶嫂大逆不道,石家从此与你一刀两断,你嫁给姓赵姓李谁都好,石家大门不许你再踏进半步!”和石仙淑切断了关系,也就是和赵少飞从此两不相干,这下全京兆城的人应该都知道将军府与赵少飞再无亲戚关系了。 赵少飞脸色微变,从双至话里似听出了什么端倪来,待他全部听完,仔细一想,心中才大惊,他被福双至算计利用了! 她想要他承担石灿所有的罪!她想把卖私盐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来! 她已经都知道了! “郡夫人,好深的计谋啊,在下佩服佩服!”这下他明白了为什么石灿会突然病倒,为什么余惜梦会突然将家里大权交到石仙淑手中,又处处隐忍仙淑的刁难和奚落,甚至将所有生意交到他手中,这都是福双至的算计啊! 双至没有理会赵少飞,她环视周围一眼,眼底闪出泪花,“我夫君几个月来无半点消息生死未卜,老爷被女儿所为活活气死,入殓也不得出山,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遵从老爷临终遗言,不许你这不孝女儿戴孝,何错之有?” 石仙淑动了动嘴皮,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人群中已传来谴责之声。 赵少飞脸色越来越难看。 “郡夫人,你以为真能保住二爷?做过就是做过,我出了事,自然要将二爷咬出来!”赵少飞咬牙低声道,眼神阴狠。 双至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声音哽咽,“赵公,当初分府,多得有你教导二爷做生意,本来二爷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有你在旁边指点,生意自然做得大了,可如今你都霸占去二爷的家产,就请您高台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大小吧!” 赵少飞脸色攸地铁青,这福双至还真把什么事儿都泄得干干净净了! 他狠狠看了石灿一眼,对双至一笑,“郡夫人,咱们走着瞧!” “不送!”双至颔首,欠身送着赵少飞夫妇离开。 “二爷,有客来给老爷上香,还不去回礼。”双至淡声对石灿道。 石灿这时候对双至已经不敢再有二言,马上点头,将来吊唁的客人请进屋里。 双至等女眷走回后院,再无人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石银朱不禁赞叹,“双至果然聪慧,这下就算赵少飞被抓到卖私盐,别人也只当是他的事,不关灿儿的事儿了。” 双至摇头,她才没那么放心,“赵少飞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他是绝对会拉着石灿下水的!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呢?”余惜梦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元宵节过后,大爷要是还没回来,便出殡吧,你们将老爷的灵柩送往普靖城,之后便立刻离开,去哪里都好,都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双至道。 余惜梦沉默不语,似乎,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石灿和石家。 双至吐出一口白气,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双至的心无比沉重,石拓,你到底在哪里? “夫……夫人,爷来了。”身后,突然传来祥兴焦急的声音。 ------------ 171 火烧平州城 、、、、、、、、、、 听到来了,双至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这予王在朝中可说位人臣,皇上已经几日没有临朝,听说都是这予王在代之处理奏折,可说是只手遮天了。 重新来到大厅,灵堂上老爷的灵柩孤单地立在中央,香炉中轻烟袅袅。 这是双至来京兆之后,第一次正面与予王见面。 她微微眯起眼,这个予王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虽觉得予王有野心,狂傲不羁,但那股锋芒并不盛,但今日所见,他却犹如已经出鞘的利剑,散发出令人惊悸的锋利冰寒。 “王爷。”双至款步而来,领着石银朱和余惜梦给予王爷行礼。 予王深幽不见底的眼睛直直看向双至。 虽然低着头,双至却感觉到头顶有两束阴沉的目光在盯视着她。 “郡夫人,请节哀顺变,本王今日亲自来给石老爷上一炷香,望他老人家一走好。”深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双至欠了欠身,“不敢当,王爷乃尊贵之躯,先翁岂能受您一香。” 予王低低地笑了出来,“郡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胆色。” 双至抬起头,目光是恰到好处的哀切,嘴角似是勉强维持的微笑,“王爷过奖。” 予王微微眯眼,灼灼盯着双至,似笑非笑道,“郡夫人,方才大门外那一幕,很精彩。” “让王爷见笑了。”他看到了?这个予王究竟在大门外站了多久? 予王哼笑了一声,围着双至走了一圈,突然道,“不知郡夫人可有后悔当初嫁给了石拓?” “王爷为何这样问?”双至目视前方,不去看站在她身侧的予王。 看着她优美的侧脸,予王笑道,“如果当初本王要娶你为妃,你还要嫁给石拓吗?” 闻言,双至猛地侧头,目光森然地看着予王爷,“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予王笑了笑,微微低头,在双至耳边低声道,“本王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那么轻易让你嫁给石拓。” “王爷不觉得说这样的话有失身份吗?”双至退开一步,冷冷瞪着予王。 予王仰头大笑,笑声充满了倨傲和不可一世,“如今谁人敢议论本王?天也罢,平民姓也好,谁有资格说本王一句不是?” 灵堂上此时只剩下将军府几人,其他来吊唁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予王的手下请了出去。 双至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几可预见接下来将军府所要面对的艰难。 “王爷您高高在上,又怎会与我们这些无知妇孺计较呢。”双至微笑,看着予王笑得狂傲的脸。 “无知妇孺?郡夫人,你说这话是不是谦虚了?能轻易让石家和卖脱离的干系,可真不容易啊。”予王冷笑着道。 双至脸一沉,“王爷这话的意思真让人听不明白。” “听不听得明白无所谓,不过,今日我来与郡夫人说的事儿,郡夫人可要听个清楚想个明白了。”予王在扩背椅坐了下来,含笑看着双至。 双至面对着他,心中莫名地感到惊慌,并不是害怕予王,而是怕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王爷请讲。”她冷静问道。 予王嘴角勾起一抹笑,“郡夫人还没收到消息吧,天前,平州城被烧了。” 双至一震,平州城……被烧?这是什么意思? “平州城暴民起乱,围城屠城,,城中无半人生还。”予王好像在说着故事般,平静而有趣。 双至只觉得耳畔一阵嗡鸣,予王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虚无缥缈。 “听说当时石将军就在平州城中……”予王继续道。 双至觉得全身冰冷,忍不住颤抖着。 “全城成了灰烬,本王正要调兵前往镇压暴民,如果有石将军的消息,定当第一时间告知郡夫人。”予王似是很欣赏此时双至脸上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盛。 双至深呼吸,冷静!一定要冷静!石拓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出事的! 她听哥说过,平州城的老姓有古怪,根本不像一般姓而且其中可能还和予王有关,而且,这次暴动为何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如今大齐国虽谈不上是繁华盛世,但也国富民强,到处一片祥和,为何有暴民?这说不通…… 她看向予王,在他狭长的眼眸里看到从不曾收敛的阴狠,这件事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忍!冷静!这是她脑海里不断涌出来的字眼。 她扯了扯嘴角,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经镇定下来,只有上前托住她手臂的石银朱知道她抖得多厉害。 “那么……就麻烦王爷,如有我夫君的消息,请告知我一声。”她甩开石银朱的手,上前盈盈一礼,她绝不会被这个男人言两语就打倒的! 石拓绝对不会有事,他还没见过儿,还没和她一起看日落日出到白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抛下她不理? 予王阴沉的眼有抹幽光流动,他站了起来,不客气地勾起双至的下巴。 “你要作甚?”石灿和石银朱等人都站前一步,警惕惊慌看着如今这个他们对付不了的男人。 予王看着他们冷冷一笑,低眸看着双至。 “本王从不曾做后悔之事,而今却有些悔意了。”深深看了双至秀美绝伦的脸庞一眼,他声音软了下来,“愿意当本王的女人吗?” 双至眼睫低敛,“王爷,慢走!” 予王眼底蕴起怒火,但对双至这个回答似并不敢意外,松开手,他负手大步离开将军府。 双至眼前一黑,脚软了下来,幸好有郑婆马上过来扶住,“夫人,仔细身。” 被扶着坐到椅上,香芹已经端来参茶。 抿了一口,她缓了一口气,眼睛红得可怕,似凝结无数的泪水,却一滴也落不下来。 “拓儿他……”石银朱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动了双至的痛处。 双至微微一笑,笑容却很苍白,“夫君不会有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石银朱僵硬点了点头,“是,是啊,拓儿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呢?” 但其实除了双至意外,所有人心中都没有抱希望了。 “那……那爹出山还要等大哥吗?”石灿不合时宜却又不得不说出大家都在关心的问题。 双至目光落在袅绕的香烟和老爷的牌位上,闭上眼,“过了元宵节,便出殡吧,去让人选个时辰。” 所有人都担忧看了双至一眼,答了一声是。 回到上房,双至便让人把孩抱了过来。 看着尚未睁眼的幼儿,她心里空空的,所有的思绪全都搅成了一团。 白皙柔嫩的肌肤,充满希望和朝气的生命,这是她和石拓的孩,可石拓却一眼还未曾见过,怎么就…… 热气涌上了眼,她急忙仰头,将那股热流逼了回去。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是假的!一定是予王的计谋,他想趁机除掉石拓,屠城烧城……他好狠的心啊! “夫人……”郑婆等人都担忧地看着她。 双至睁开眼,将孩交给奶娘,“我没事儿,找个人去城门,看看皇榜出来没有?” 如果石拓在平州城出事的消息一出,必然要引起不小的喧哗,只怕连人心也要不稳,还不知宫中那位贵人会如何? 突然,双至眼神一厉,石拓的事……和秦吟有关系吗? “郑婆,宫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自从秦吟成为皇贵妃之后,双至一直对她很是关注,虽不至于能派人到宫里打听她的消息,但也有使人打听。 “宫里如今什么都打听不到。”郑婆道,这也令她觉得十分奇怪,本来宫里的消息她向来灵通,但这阵好像宫里所有渠道都被封锁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双至皱眉,问道,“将军的大军向来都在哪里扎营?” 郑婆道,“在离京兆城里之外的草坡。” “你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些什么事情。”双至已经全身放松下来,眼神一片宁静,纤细的手指在杯盖上来回打转着。 “是!”虽不知夫人要她打听军营是何意,但郑婆还是领命出去。 入夜,将军府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天上无半颗明星,今夜,大概也无人能入眠。 双至是在几乎要天亮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睡意,但如何也睡得不安稳,想象着平州城的大火呢屠城的景象,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紧紧抓着,痛得四肢都没了知觉。 “夫人,夫,夫人,不好了……”外头,传来一道惊慌的叫声。 双至眼皮一跳,哪里还有睡意,急忙翻被下了床榻。 香芹和容兰撩帘进来,脸色都不好看。 “发生什么事情了?”双至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问着。 容兰已经走过来服侍双至拭脸梳发。 香芹道,“赵少飞被官府抓了,把二爷供了出来,那官差现在正要来抓二爷。” 双至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什么?” “方才是二夫人房里的丫环过来,大呼小叫的,想来也是被吓到了。”香芹道,心中却暗自祈祷,希望将军府的劫难快些过去,怎么事情都是一件叠着一件的。 双至缓缓吐了一口气,“二爷呢?” “还在屋里,官差也算给面,没有强行进来抓人!”香芹道。 双至站了起来,“走吧,去二爷那儿一趟。” 看来石灿这一次是逃不了的。 ------------ 172 出城相会  匆匆来到石灿这边的院子,已经见到他们夫妇正急得六神无主,和石银朱在紧张争议着,见到双至过来,都像见到救世主似得紧紧抓住她的手。 “大嫂,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来抓二爷了,您救救我们,求您了。”余惜梦抱住双至手臂,呜咽哀求着,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双至叹了一声,“弟妹,官差已经到了家门,还要如何逃得去?” 余惜梦怔怔看着双至,嘴唇颤得厉害,“难道……难道任由他们把二爷抓去?” “惜梦,你先冷静一些,让双至想想,她会有办法的。”石银朱扶开余惜梦,同样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双至。 双至在心中苦笑,如今她也需要有人能依靠能为她解决所有难题,可家里每个人都将她当做支柱,以为她是万能的么? 石灿脸色白,看着石灿,什么也没说。 石灿他们见到双至这样的反应,心被提到喉咙口,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二爷,你和官差走!”双至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道。 “什么?”余惜梦惊呼。 “这不是要灿儿去送死吗?”石银朱叫道。 “我不要,我不要去送死!”石灿摇头,倒退着到了门边。 “如果这个时候你不跟官差走,只怕罪名就坐实了,赵少飞这只疯狗咬你出来,无非也是想借用将军府的势力能帮他过了这一关,昨夜里城门守卫查出赵少飞卖私盐,必然是受了郭家指示,如今他肯定不会轻易二爷。”双至分析着,却始终想不明白郭家为何要这样做,如果她没猜错,赵少飞的私盐肯定是在郭家那边入货,郭家如今有予王当靠山,私盐这生意应该越做越大,为什么会突然对赵少飞下手? 是想借着赵少飞打将军府吗?予王这是想把他们逼入绝境了。 “大嫂,难道你这要老太爷没有儿子送终么?”石灿哽咽叫道。 双至一怔,瞥了石灿一眼,想到石拓又是一痛。 石银朱锤了石灿一下,“你在说什么,你大哥才不会有事。” 双至轻声道,“你跟官差回去,不要认罪,若是说之前你有接触私盐生意,你便反咬赵少飞一口,说他瞒着你利用石家的生意门路贩卖私盐,还谋夺你家业,你一定一定要咬定自己并不知私盐这一回事,这样赵少飞想拉你下水也不容易,他并没有证据。” “要是……要是他收买了官府的人呢?”余惜梦担心道。 “赵少飞无权无势,能收买就不会被抓进去了。”她担心的是官府的人被予王收买,故意盯着石灿不放。 “官府这边我们自会打点,只要你不认罪,便不会有事!”双至语气轻软,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了信心。 “真的?”石灿语气不确定地问了一次。 “卖私盐何等大罪,必然是要由吏部尚书亲自审问,素闻礼部尚书为人清廉公正,只要你不认罪,是赵少飞瞒着你对生意无知才被连累,吏部不会将你定罪的。”双至道。 石灿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 石灿被官差带走了,将军府的气氛顿时跌到了最低点。 可纵使这样陷入困境,双至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在人前落下一滴泪水,她必须以一种坚强勇敢的心,面对着所有的一切打击,她还要等着石拓回来的。 郑婆子从外面回来,神情很凝重,“夫人,皇榜出来了,予王已经派人出城去平州。” 这已经是预料中的事情,双至反倒没那么吃惊。 “军营里呢?可有什么动静?”双至低声问道。 郑婆子摇了摇头,“什么动静也没有。” 双至眼角一扬,什么动静也没有?怎么可能? “夫人,京兆城怕是要落在予王手中了。”郑婆子忧心道。 双至点头,“只怕整个大齐都要被他控制。” “只怕予王会对将军府不利。”郑婆子道。 双至皱起眉心。“你们先出去,让我想想。” 郑婆子和香芹对视一眼,都无声叹息着,退出了内屋。 双至躺在卧榻上,辗转难眠,她不知该如何护住家人平安离开京兆,如今予王已经势起,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福家与石家与他都有过节,想他也断不会轻易放过头他们。 屋外,天空如墨的颜色,月华微挑,寒风凛凛。 有道黑影突然从围墙之外跃了进来,落地无声。 守在屋外软榻的郑婆子却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杀气,她下了卧榻,走出屋里,警觉看着四处。 “郑婆子!”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郑婆子一震,马上回身。 “冯军师,您怎么会……”她惊愕,冯军师不是和将军去了平州城吗?怎么会在这里?将军呢?难道将军真的…… “嘘!”冯军师示意她不要说话,两人一道来到屋外隐秘之处。 “我和将军在平州城遇到袭击,谢全已经身亡,将军如今不方便回城,你听着,尽快带夫人离开京兆城,这里不安全。”冯军师低声对郑婆子道。 听到将军没事,郑婆子马上松了一口气,“您在此稍后,我去唤夫人起身,您与夫人说?” “也好,但必须支开其他丫环。”不是他信不过将军府里的丫环,而是只怕万一。 “老奴明白,您稍后。” 说罢,郑婆子已经回到内屋,让守夜的灵兰回屋去睡觉,这里让她看着就好,这些他丫环们也累坏了,听到郑婆子这样说,灵兰也不多推托,便回去了。 郑婆子走进内屋,轻唤着双至,“夫人,夫人?” 双至睁开惺忪睡眼,心中大惊,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冯军师来了,想与您见上一面。” 听到冯军师的名字,双至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她想明白,已经马上下了床榻穿上衣裳,“快带他进来!” 郑婆子到门外作了个手势,冯军师已经悄然无声进了屋里。 双至见到冯军师,马上问道,“将军他……他……” 原来她胆怯至此,竟不敢问出一声石拓究竟是生是死? 冯军师与双至保持三尺距离,压低声音道。“夫人请多保重,将军并无大碍。” 双至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念着,“他没事,他没事……” 冯军师看了看外头天色,急声道。“夫人,在下来不及解释,只是将军如今还不能进京兆城来,怕会引起予王注意,将军让您和家人尽快离开京兆城,不可再次多留。” 双至一惊,“离开不难,只怕有人跟踪。”她不会认为予王如此轻易放过他们。 “不怕,只要能离开京兆就行了,出了城门,夫人往西行,自有人接应。” “二爷如今还在狱中,怕是二夫人不愿意离开。”郑婆子在旁边道。 冯军师道,“二爷不会有事的,吏部有将军的人看着。” “他在哪里?好……好不好?”双至沉默了片刻,才哑声问道。 冯军师眼神有些躲闪,低头道,“将军生命无忧。” 双至眼中泛出泪花。 “时候不早,在下还得赶着出城,告辞!”冯军师听到外头传来打更声,便知道不能再多说了。 双至点了点头,“冯军师小心些。” 冯军师声影消失在夜色中,双至深深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石拓…… ************** 天刚刚微亮,雾气尚未退去,咿呀一声开门,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紧接着,是阵阵窸窣的脚步声,各房各事活动了起来。 上房,花厅,双至将要离开京兆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离开京兆城?去哪里,二爷怎么办?”听到双至的话,余惜梦一个开口。 双至并没有跟他们说石拓没事的消息,只是说想借着老太爷出殡,一起离开京兆城,家里留着给王管家看着,不会有问题。 “就我们几个女眷,能护送老太爷的灵柩回普靖城吗?”石银朱问道。 “京兆城不能再待下去,我们必须离开,二爷在狱中不会有事,顶多也就关两天,到时候再让他出城与我们会合。”双至说的是最乐观的情况。 余惜梦坚决摇头,“大嫂,你们离开吧,我留在这儿。” “惜梦” “弟妹” 石银朱和双至都想再劝她,谁知她却道,“大嫂如此做也只是想避开予王,但我却不能将夫君一人留在京兆。” 双至无奈看了她一眼,见她眼色坚定,便道,“你留在京兆可是会有危险的。” 余惜梦微微一笑,“我与夫君共患难,又有何好怕。” 双至眼底有一抹赞赏,对这个余惜梦次另眼想看。“如此,我也不多劝,但你不能住在将军府,城北有别院,你到那里去吧。” “避免引起怀疑,我还是等你们离开京兆之后再走。”余惜梦道。 双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老太爷要何时出殡?”石银朱问道。 “这两日太赶会引起怀疑,两天后吧,正好有个吉时,到时候趁着人多,我们可跟着出城。”他们也只有这个机会可出城不引起猜疑。 “其他人出城倒是没什么,大嫂你还在坐月子,理应不必送行,这会不会……”余惜梦问道。 “如今大爷和二爷都不在家,我这长媳若是不去送行,成何体统。”双至淡声道。 石银朱沉吟片刻,终于道,“今日得让人安排马车在城外,一旦出城,双至你立刻上马车先我们一步离开,我们在后头护送老太爷的灵柩回普靖城!” “这怎么行,我怎能弃你们先离开呢?”双至坚决反对。 “你得抱住孩子啊,这可是拓儿的血脉。”说着,石银朱忍不住红了眼眶。 双至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石拓没事的话。 她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而后才各自回了自己院子去安排事情。 屋里只剩下双至和上房几个丫环,双至低声与她们交代着事情,几个丫环都是面色凝重,面露艰难之色,虽不同意夫人的安排,但也知道如此最是妥当,只好答应下来。 转眼到了正月初七,这日,京兆大雪纷飞,明明已经入春,却依然酷寒,将军府的石老太爷在今日出殡。 队伍很壮观,在一片低声饮泣中缓缓前行。 双至身穿斩衰,头戴粗麻布制成的帽子,抱着孩子走在人群的中央,孩子腰间束着子孙袋,约有二寸来长,其意为代代相传,她身后是石银朱和郑婆子,却不见她身边几个丫环。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道鬼祟的身影,似在寻找着什么,在看到双至等人之后,便向同伙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迅消失在人群中。 “双至,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要出城门了。”石银朱在身后低声道。 双至目光沉重,越是轻松她越觉得有问题。 在城门出,双至抱着孙子回头下跪,对那些相送的世交好友谢礼,再前进时,队伍已经只有寥寥几人,出了城门,烧了画圈和灯笼,他们也踏上普靖城之路。 虽然出了城,双至依旧不能安心,总觉得一切太顺利了。 “双至,前方有杜掌柜在等,你快走吧!”石银朱在双至耳边道。 双至看着她,“姑姑,您与我一道上马车离开。” 石银朱嘴角扯出一抹笑,“我护送灵柩回普靖城,官道上人来人往,予王不敢如何的。” 双至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姑姑,夫君无恙。” 石银朱猛地抬头,眼中含泪,“好,好!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郑婆子突然过来,“夫人,后面有人跟踪!” 双至闻言,只是震了一下,却没回头去看,她对石银朱道,“姑姑,上了官道之后,你们只管向前走,夫君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一切保重,我引开他们。” 石银朱慎重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 “您放心,我和孩儿都不会有事的。”她知道石拓就在这周围,只是不方便露面罢了。 他们上了官道,有西南两条大路,石银朱上了马车,送殡的队伍往南而去。 双至和郑婆子亦上了另一辆马车,赶车的却是冯军师。 “夫人,杜掌柜被跟踪,在下已使他回城了。”冯军师戴着笠帽,将他整张脸都遮盖住了。 双至轻应一声,扶着郑婆子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快地往西面而去,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的度突然慢了下来,外头传来凌乱的蹦跶声。 “是予王的人!”郑婆子撩起窗帘,对双至道。 “哼,果然还是跟上来了。”双至冷冷一笑,这么轻易将她们放离普靖城,其实是想借着她们找到石拓吧。 如今他们是着急了,见他们只是一路西行,根本不见石拓身影,所以终于要动手了?可她还是觉得奇怪,总觉得这么轻易离开京兆城是有人在暗中帮忙似的。 “夫人,坐稳了!”冯军师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双至马上便听到外头刀剑相击的声音。 马车又突然提,在一片喊打喊杀中快地前行。 “是将军的人!”郑婆子欣喜道,原来有侍卫在途中保护着她们。 郑婆子话音刚落,车上突然插进一把染血的剑身,双至吓得叫了一声,随即外面又传来一声哀嚎。 “夫人,您没事吧?”冯军师着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没事,冯军师您放心赶路。”双至缓了一口气,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 厮打的声音越来越小,双至悬在刀尖口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始终相信,不管在哪里,石拓都会保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冯郑婆子撩起车帘,看到冯军师染血的脸,双至吓了一跳。 “冯军师……”她声音变了调,以为冯军师为了救她们身受重伤。 冯军师咧嘴一笑,“是对方的血,我没事。” 双至脸色不太好看地笑了笑,抬眼看向前方,眼睛攸地瞠大,“这是……” “将军的大军都在此扎营!”冯军师解释道,已经放下踏板让双至下来,“这本来是个没落的小村庄,在这里扎营不会引起注意。” “不是在百草坡吗?”她问道。 冯军师神秘一笑,脸上虽染有血迹,却不损他俊逸潇洒的气质,“半年前将军已经暗中转移地点了。” 双至顿了一下,“将军呢?” 冯军师脸色变了一变,道,“夫人不如稍作休息,将军可能在操练士兵,一会儿就回来了。” 心中虽有疑惑,但双至还是跟着冯军师来到一座四合院,虽破旧,但东西还是应有尽有。 四合院里有两个年幼的小丫环,是冯军师带来服侍双至。 双至稍作梳洗,本来想眠会儿,但心中挂念着石拓,深怕他来了之后,自己却睡了过去,她一直等,等到天黑,也不见石拓来找她。 他很忙吗? 入夜了,她在郑婆子的劝说下,才上了炕上休息,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似觉得有人在她身边低声叹息,可她却睁不开眼,实在太累了。 二天,三天…… 不仅石拓不见人,就是冯军师也好像消失了。 “郑婆子,去把冯军师找来。”如果她再不清楚生什么事情,那她就是天下一号傻子了! 石拓,你在躲着我吗? ------------ 173 生活在继续 (结局)  “石拓,你出来!”双至来到一座半旧的四合院,周围有几个副将见到双至气势汹汹走来,已经识趣地避开了。*无广告的~~网收藏~顶*点*书城 冯军师一脸为难地站在远处,不是他有意透露将军在这里的,是郡夫人实在太精明了,几句话就套了出来,当然不否认他也是有一点点的故意。 郑婆子站在冯军师身旁,含笑道,“您要倒霉了。” 冯军师脸色一僵,转头看她,“将军要倒霉了吧?关我什么事儿?” “将军会知道是您说的。”郑婆子笑道。 冯军师轻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兄弟们准备得怎样。” 郑婆子继续悠哉游哉看着远处令人觉得温馨的情景。 “姓石的,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是吧?你连你儿子也不想看了是吧?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三,我告诉你,你别想丢下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糟糠之妻,你出来!”双至双手插腰,一副泼辣的模样,瞪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知道石拓就在里面。 门,依旧没有动静。 “好!很好!”她咬牙切齿叫道,“我再给你半柱香时间,你要是再不开门,老娘带着你儿子改嫁去了。” 她在心里默数着,一分钟过去了,再一分钟……那扇门,依旧紧闭。 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她哭叫了出来,“石拓,你混蛋!” 门后,一抹高大的身影抵在门上,深湛的眸中蕴满不确定的犹豫。 她……哭了?心一疼,听到她要走的宣言,门闩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他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他还没准备好,他怕!他怕在她脸上看到惊惧的神情,他怕她害怕他。 “石拓,你……你这么希望你儿子认别的男人为父是吧,我这就走,以后咱们两不相欠!啊,我记起来了,那予王不是还想我当他的女人吗?那正好,我也不愁下半生没人养了,他如今比你有势力,人长得又比你帅,就算是给他当妾,我也……” “你敢!”轰啦一声,那扇门脆弱地倒地,石拓怒火冲天地站在门后,全身紧绷着,似蓄着无尽的力量,眼底一片肃杀之色。 双至看着那个站在阴暗处的男人,心口被狠狠一撞,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拉进一个漩涡中,全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石拓…… 微弱的阳光只照亮他半边冷硬的脸,任何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大概都会被吓得没了三魂吧。 那是一个……有着一张狰狞且凶恶,犹如厉鬼般的脸的男人。 自眉骨而下至下颚,一道猩红的伤疤残忍地横亘在他左脸,虽不伤眼睛,却仍能从那外翻的肌肉中看出,这伤有多重。 她紧咬着唇,眼泪不停地落下。 将军府面对那么多困境她不曾落泪,听到石拓在平州城出事的时候,她也忍着不哭,可这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了自己。 她是多么想他! 原来这种思念早已经刺入了骨血。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脸上伤疤的痛,他当时……是怎么忍过来的。 石拓目含痛苦地看着她,却不敢往前一步,深怕吓坏了她,可是她在哭……那泪水几乎灼伤了他的心。 他艰难地迈开一步,狰狞可怕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 双至一手捂住颤抖不停的唇瓣,呜咽声从指缝溢了出来。 他来到她面前,指尖微微抖,细细抚摸他的脸,他那道狰狞的伤疤,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她心一疼,双手捧住他的脸,“痛不痛?痛不痛?” 石拓紧抿着唇,望入她那双只有心疼没有惊惧的眼,心里所有的不自信和害怕一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他紧紧将她抱住,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滚烫的唇迫切地寻找她的唇,汲取她甜蜜的味道。 舌尖有她泪水的苦涩,他的心涨得疼。 良久,他才停止了这个缠绵深长的吻,却舍不得离开她的唇。 她将他温热的呼吸吸入自己肺中,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 “为什么?”她声音还有重重的鼻音,充满委屈,在他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要撒娇想把自己只当是个小姑娘。 他轻啄着她的唇,哑声道,“会吓到你的。”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不悦道,“那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要见面了?” 石拓苦笑,“我……还没准备好。” “那现在呢?是不是再去躲起来不见我了?”她推开他,哽咽问道。 将她重新拉回自己怀里,笑道,“不会了。” 双至这才满意地笑了。 须臾,他突然沉下脸,“你说予王爷的那是什么意思?” 双至怔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别过脸,“谁叫你不开门,我乱说的。” 石拓微微眯起眼,“予王爷去过将军府了?” 双至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他冷哼一声,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双至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问道,“这些日子来,你一定很难受,是不?” 石拓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心,“已经过去了。” “平州城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双至问道。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里面的摆设很简陋,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卧榻。 “平州城是予王练兵的地方,我们刚进城没多久就遇到了劫杀,对方人多势众,我受伤和正亭藏在地道中,之后谢全也跟着消失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平州城只剩下空城。”似乎不想讲太多,石拓顿了一下,“他们放火烧城,却不知我们早有准备,去平州城不止我和冯军师,还有一支暗卫,予王为了要对付我们,竟然将平州城烧了,他们私造的兵器和私盐都毁了。” “为了杀你,予王损失可真惨重!我先前就怀疑二爷和我二哥的私盐到底从何而来,想来是从郭家那边入货,郭家想利用他们挣银子铸造兵器啊。”听到私盐,双至丝毫不觉得惊讶。 石拓怜惜看着双至,“家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双至,辛苦你了。” 她含笑靠在他胸膛,“你说过,这是我们的家,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呢?” 石拓拥着她,满怀的感动。 “啊,那予王会不会对姑姑那边下手?”双至突然惊呼道。 “我派去的暗卫都是一流高手,不会有事的,而且予王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对付我们了。”石拓眼神一厉,冷声道。 “什么意思?”双至问。 “平州城那些暴民这几天就会到达京兆,如果我没猜错,予王是打算谋反了。”暴民?哼,不知情的人才会这样以为,那根本是予王养在全国各地的精锐。 “谋反?”双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没有想到,“那皇上还在宫里,会不会有事儿?” 石拓笑得有些神秘,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真以为皇上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双至嘴巴微张,久久反应不过来,“你,你们故意设局,要予王进套?” 石拓含笑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那个谢全有问题?”双至不确定再问一次。 石拓点了点头,“早在胡夫人那件事之后,我就有所怀疑了,后来又查到他和予王的属下有联系,一切就明白了。” 双至心里暗叹,幸好不是觉了谢全和媚姨娘的关系。 “那……皇上将皇后赶出宫里,又专宠秦子吟,是故意的?”双至问道,突然觉得秦子吟有些可怜。 石拓抚着她的脸,“这些朝局的事情太过复杂,你不懂也好。” 双至叹了一声,“那如今我们在这里到底在等什么?” “等蛇自己出洞!” 双至站了起来,耸肩笑道,“我才不管什么阴谋什么计划的,如今你已经回来我身边,而我,也会和孩子一直在这里陪你,等你,直到你将我们带回家。” 石拓有些激动,站起来搂住她,“你还在坐月子呢,这样让你到处奔波,我……” “我们去看看孩子,你还没给他起名呢。”双至捂住他的唇,含笑柔声道。 石拓吻了吻她的指尖,“嗯!” ******************* 正月十五,团圆佳节,予王起兵逼宫。 宫门前,予王身着明黄龙袍,兵临城下,手中长矛一挥,破门。 “王爷,不对劲,九门皆有重兵防守,我们攻不进去。”宫门竟比想象中难破,予王心中大感疑惑,已有身着战袍盔甲的将军面色沉重过来回禀。 予王一震,“领兵者何人?” 那将军沉默片刻,“是皇上!” “撤兵!”予王大惊,才觉得自己被设局。 “王,王爷,石拓领着大军进城了!”另一名副将过来惊慌回报。 予王紧抓着长矛,咬了咬牙,阴沉的眼睛迸出浓烈的恨意,“如今已无退路,将士们,今日我们要是不拿下这个昏君,死无葬身之地的就是我们了,冲进皇宫,取下狗皇帝的人头,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杀死狗皇帝!” “杀!” 这日,京兆城血流成河,城中百姓闭门不敢出,听说予王带领大军冲进皇宫之后,被皇帝领军包围,听说那日那些叛兵全数死在剪下,听说予王身中数十箭也不肯倒下,死不瞑目。 数日后,本来听说得了重病的皇上神清气爽临朝,与之前昏君的形象大相径庭并亲自接皇后回宫,重掌六宫。 皇上下旨,予王暗中私造兵器,贩卖私盐,剥夺其世袭王位,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中原,郭家与予王勾结贩卖私盐,抄家灭族,判斩立决。 秦贵妃勾结朝臣陷害皇后,杀害皇子,夺其封号,赐毒酒,其皇子交由皇后抚养。 二月初四,皇上寿诞,大赦天下。 彼时,普靖城,洪山下庄子里。 双至与石拓手牵手漫步庭园中,周围百花盛放,一派生机勃勃。 “皇上怎么什么也没赏你?怎么说你也救国有功呢?”她依偎在他怀里,甜蜜笑着。 “不是赏了,吗?”给他两年假期,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而且,再赏下去,他就要面对功高盖主的危险,皇上是在护着他。 “等沂儿周岁,我们便去走遍天下,看尽风景,你说好不?”双至搂住他的脖子,媚声问道。 他低头吻住她,呼吸逐渐粗重,“好!” “二爷经过这次的事也生性了,以后可放心将生意都交给他,且有姑姑看着,也能放心了。”她闪躲着,不让他吻她。 “嗯!”他索性将她抱起,大步走进屋里。 在外厅做事的几个丫环都面红退了出来,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她们几个丫环是前几天才从京兆那边赶回普靖城,当初为了她们的安全,双至并没有将他们带出城,而是让她们躲在杜掌柜安排好的小院里,躲过了予王的杀害。 被石拓抱进屋里,双至咯咯笑着,春色满室。 另一边,因为大赦天下,苏尹雪这种罪不至死的囚犯被放出女牢,出了那地狱般的监牢,她却现走进无处可去,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又哭又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普靖城卖唱的时候,那时候虽然穷,身份虽然低微,但至少她还有尊严,而如今,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疯子,疯子!”一群孩童从她身边跑过,拿起小石丢着她,一边嬉笑着。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她痴颠叫着,可如今她不是疯子,又能是什么?卷缩在街角,她闭眸低头,布满污垢的脸有两道泪痕。 而赵少飞虽然逃过死罪,大概也只能在牢里度过了。福敏勋因贩卖私盐数量不多,被抄家之后,判入十年。 春暖花开,每个人的人生都在继续,是不是死罪的生活从此无忧无虑毫无挫折呢?其实生活总是需要一些调剂,在往后的日子里,双至要面对的还有许多的问题,但至少不必担心会有女人接近石拓了。 正文完结 小番外1 某对在普靖城度蜜月的夫妇,在甜甜蜜蜜度过几天的二人生活之后,才猛然想起,他们还没有给宝贝儿子取名字呢。 于是,这对夫妇只好一起来到福家,与长辈商量着该取个什么名字。 石拓的脸色很臭,见到儿子的时候,脸色更臭了。 生的人见人爱的小宝贝儿子见到双至,马上扯开喉咙大哭起来,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教人好不怜惜。 双至心疼地从福夫人手中接过孩子,轻声细语地哄着,“宝贝乖啊,不哭不哭,娘再也不丢开你了啊,一会儿就把你带回家。” 小宝贝似听得懂一般,哭声小了一些,但圆溜溜的大眼仍含着两泡眼泪,脸颊不断地在双至胸口蹭着。 石拓轻轻地哼了一声,这臭小子真的是他儿子吗?有儿子和老子争老婆的吗?好不容易平息了战乱,正准备于双至好好温存,弥补这些日子以来的分开两地的思念,谁知道这儿子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每一次他才抱住双至,就啼哭不止,非要双至亲自哄着才肯安静下来,而双至又舍不得儿子哭,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在身边。 折磨的只有他,明明温香软玉在怀,却不能进一步…… 儿子不愿意和奶娘一起睡没关系,他还有丈母娘,怂恿丈母娘把外孙抱回了福家,他和双至享受二人生活还没两天呢,哎。 “就叫石头吧!”石拓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哼声道。 双至嗔了他一眼,“不好听!” 福老爷和福夫人也笑道,“何来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石明。”石拓很明显是在敷衍,他看到这臭小子在双至温软的胸前一直蹭啊蹭的,实在……很羡慕嫉妒! “俗!”双至瞪向他,“认真点!” 石拓被双至那样似嗔似怒的眼神瞪得心神一震荡漾,他叹了一声,说出其实一早就想好的名字,“就叫石曦吧。” 宝贝儿子有了名字,自然就要安排进族谱的事情,石曦是长子嫡孙,在石家而言身份尊贵,如此又忙了几天,双至又忽略了石拓,待她觉时,这位大爷已经满脸怨气,看着双至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不满。 为了安抚亲亲丈夫,双至只好忍着不舍再次和儿子分房睡觉,把儿子哄睡着之后,她悄悄回到头房。 刚撩帘进门,身子已经被抱起来压在窗墙上,细密温热的吻落在脸颊,很快呼吸也被夺去。 石拓几乎是迫切地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吸吮搅动着她的丁香小舌,大手探入她的衣襟,握住她一方柔软,用力地揉捏着。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身体也燥热滚烫。 “石拓……”双至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微仰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颈。 石拓在她脖子和胸前留下如花一般的印迹,他抱起她,温柔放在床榻上,滚烫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正准备进入释放这些天来的压抑时,隔壁传来石曦清亮的哭声。 双至本来妩媚充满**的眼顿时清明过来,推开石拓,“孩子哭了。” 石拓一把将她勾进怀里,不给她任何机会迅进入她的身体,哑声道,“让他哭,一会儿就好了。” 双至深喘一声,身子不由自主随着石拓的律动而出轻颤。 “可是……” “他要是再敢哭,我明日就把他送到京兆!” 哭声静了下来。 石拓满意地笑了,开始专心地让身下的人儿也投入到两人世界中。 春色无边。 小番外2 半年之后,小石曦牙牙学语的时候,最爱黏着的人竟是石拓,为此,双至吃醋了好几次,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最亲近的人却不是她? 于是,变成了小石曦黏着石拓,石拓黏着双至,双至努力地让小石曦回心转意…… 这日,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到镜湖去野餐,双至暗自决定一会儿到了那里,一定要告诉儿子,当年他爹就是在这里对他的宝贝娘亲进行恐吓,还在这里对她可爱的娘亲一见钟情,哦呵呵。 到了镜湖,小石曦被石拓抱在怀里去钓鱼了,可怜双至以为坚持这是家庭日,所以坚持不带丫环,所以……她只好一个人张罗野餐,服侍两位大爷。 等双至记起该给儿子从小进行回心转意教育的时候,儿子已经躺在他老子怀里睡得口水直流了。 两父子就这样在大树下优哉游哉地睡着。 双至走了过去,嘴角不自觉露出幸福甜美的笑,她坐到石拓身边,将头靠在他肩上,嗯,生活真美好。 石拓伸出一只手,将她也搂到怀里,低头在她唇边浅啄。 多美好的画面…… 回去的时候,夕阳已经西坠,天空红霞满布。 经过大街时,双至坚持要下去逛一下,石拓只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她走进人来人往的大街。 “石拓,我要买这个。” “啊,这个小鼓很可爱,儿子一定会喜欢。” “哇,好漂亮的小裙子,石拓,我们也买了好不?” “……那是小女孩穿的。” “让儿子装女儿一天吧。” “……我们再生个女儿吧?” “不是女儿怎么办?” “……” “如果不是女儿,就塞回去吗?” “……”石拓又无语又宠溺地看着这个越来越孩子气的双至,偏偏自己就喜欢她这样在他面前毫不保留地撒娇。 “咦,秦子绚和仙惠在那里呢。”双至突然惊讶指着前边的面摊,是秦子绚和仙惠在那里吃面。 石拓挑眉冷冷看了一眼,“回去了,不要多事。” 双至对他微微一笑,“嗯。” 其实这样也好,秦子绚辞官回了普靖城,当了私塾的先生,虽然生活不如以前华贵,但也安稳平和,只是没想到仙惠对他会如此情深意重,秦子绚的正室夫人在秦家败落之后,便与秦子绚和离回了娘家,只有仙惠对他始终如一,秦子绚对仙惠应该也日久生情了吧。 石拓提着双至买来的许多没实在用处的东西重新上了马车,怀里的儿子也揉着眼睛醒来了,看到车上多了许多玩具,马上被转移注意力,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说乎。 双至抱着石拓的腰,低声道,“石拓,你真好。” 石拓嘴角泛起一抹笑,“嗯?” “要不是你当初力保秦家,秦子绚又如何能有现在安稳生活。”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有着令她钦佩的胸襟,她一直感谢老天,能让她遇到他。 “就这个?”石拓很不满地哼了一声,为了别的男人才说他好? “当然不止,还有许多许多,总之,你是最好最好的了。” 石拓搂紧她的腰,笑容掠上眼梢。 “不知道仙淑如何了,赵少飞入狱,家产全都没收了,仙淑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去哪里呢?” “姑姑一个月前已经找到她了,她在帮人家洗衣裳。”石拓淡淡道,对这两个妹妹他是没多少感情,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已经被姑姑接到二爷那儿了?”双至问道。 “嗯,一会儿回去把姑姑的信给你看。” “啊,如此一来,就真的没什么遗憾了,仙淑应该收敛了不少吧?” “嗯。”经历了那样的剧变,再不检讨自己,石银朱也不会接她回石家。 “石拓……”双至突然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甜糯似的,“我们到江南去玩好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