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纯粹的热爱 第1章 离谱的友谊赛 天色空濛，层林墨染。 一辆老式城乡公交车缓缓行驶在蜿蜒山路上。 车灯穿透细密的雨幕，照亮了雷鸣山上的茂林修竹、峭壑拔岩。 乘客只有寥寥五六人，大都移目窗外观雨出神，只有两个年轻小伙捧着手机凑在一起，观看着一场篮球赛直播。 两人不时窃窃私语，间或发出“嗤嗤”笑声。 龙小川独坐最后一排，双手抱胸闭目养神，原本并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直到他隐约听见那两人反复提到“雷寨”这个词，才忍不住睁眼询问：“兄弟，是雷寨和雨村的比赛吗？几比几了？谁领先？” 今天是农历“三月三上巳节”，乾东市作为“村BA”的发祥地之一，惯例是各乡镇都在这天组织村与村之间篮球友谊赛，几十年都如此，风雨无阻。 两个小青年同时转过头来，其中一个表情夸张，仿佛出现了惊天大新闻：“我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五十六比零！哈哈，比赛快结束了，雷寨还一分没得呢！” 龙小川惊愕得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对面另一人则拍手坏笑着：“哈哈哈哈哈，真的，真的！雷寨估计要被雨村剃光头了，这回可丢大脸啦！” 他们的对话立刻引起全车人的关注，前面的人纷纷转头询问情况。 这里不愧是群众基础扎实的民间篮球圣地，连看起来最不相干的胖大婶都要点评两句：“篮球赛啊，怎么能一个球都投不进呢？雷寨这回可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她旁边的老汉捋了捋小胡子，故作深沉：“反正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还从没听说过哪个村篮球赛抱个大零蛋回去的！”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对，我们都没听说过。” 龙小川忍不住离开座位凑上前去：“让我看看，是不是计错分了？” 直播画面里，现场至少有上千人在围观，这比赛成绩是断然不会出错的。 直播镜头在球场和裁判席之间来回转换，记分牌上“60:00”的比分醒目又刺眼，说话间雨村又连续投进了两个球。 就在此时，裁判忽然吹响犯规哨。 主播“石朗不会过人”独特的烟嗓声在画外响起，声嘶力竭：“兄弟们，打疯了呀！你们见过这么过瘾的比赛吗？现在还剩下一分钟，裁判又送了雷寨两次罚球机会，你们说这球能进吗？来，兄弟们，希望雷寨零分滚蛋的，评论区扣0……” 话音未落，评论区里“0”已刷屏。 车上众人这才注意到，区区一场村级篮球赛，在网络上居然吸引了六千人围观。 龙小川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雷寨身穿深蓝色队服的7号队员正气喘吁吁地走向罚球线。 这是一个矮小黑瘦、胡子拉碴、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雨水和汗珠打湿了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眉间的悬针纹里仿佛积压着化不开的郁闷和忧愁。 第一罚，他先扭头看了眼记分牌，才开始运球找手感。 “嘭！” 篮球落到塑胶场地上，在他挽起的裤管、干农活穿的黄胶鞋与满是老茧的大手之间回弹。 “嘭！” 他知道就算投进这两个球也没法挽回自尊，但又必须投。 “嘭！”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篮筐，做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罚篮姿势。 那一刻球场周围骤然安静，一切喧闹声音都似乎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只篮球，看它翻滚旋转，在雨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有些人甚至忘记了呼吸…… “哐——” 真是邪门了！ 篮球竟然再一次弹框而出！ 现场观众席上一片哗然，紧接着是山呼海啸的嘘声、嘲笑声。 公交车上同样如此，小伙子、老大爷、胖大婶的脸上笑开了花，显然是为发掘到了能吹一辈子的谈资而高兴。 龙小川脸色很不好：“还有一次罚球呢！” 众人不以为然，胖大婶嘟囔着：“他队友都离场了，这人怎么还投呀？” 捧着手机的小伙子也摇头：“是啊，比赛打成这个鬼样子，换我早就不打了，投进了又怎样，不够丢人的。” 他们的冷嘲热讽就像是一记记重锤，冲击着龙小川的鼓膜。 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翻江倒海，再也压抑不住，最终化作满腔怒火直冲脑门。 所以这小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冲着车厢里所有人发出嘶吼：“他一定会投的，并且一定会投中，因为这是雷寨全村人最后的脸面！” 大家仰头看着满面通红，激动到浑身颤抖的龙小川，直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胖大婶白了他一眼，撇撇嘴：“投就投嘛，你干嘛这么激动？” 龙小川一拳砸在车座靠背上：“因为我是雷寨人，现在在场上投篮的那个人是我阿爸！” 车厢里顿时一片寂静，大家尴尬地互相对视后，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两个小青年也识趣地收起手机，这导致接下来的车程变得十分漫长，大家都不好再讨论球赛，可偏又惦记着最后那个罚球到底投没投，进没进，真的是五脊六兽百爪挠心…… 龙小川也回到座位上，仍然胸膛起伏难以平息情绪，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友谊赛啊，怎么能打成这个鬼样子？雨村人这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又欠收拾了？ 此时他心中只有懊恼，要是自己早一天回村就能赶上这场比赛了，有自己在场上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得这么难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常年练球导致指关节变形的大手，忽然又咬牙：“有我在，不一定会输，不对，是一定不会输！” 公交车一站一站地停，车上的乘客逐渐减少，最终只剩下龙小川一个人的时候，手机提示来了新消息。 在他女朋友陈茜笑靥如花的微信头像下，字里行间都是愤怒：“龙小川，你大爷的，竟然真回去了？分手，再也不见！” 龙小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并没有回应。 该说的话昨晚都已经说过，讨论过，争吵过，所以自己才迟一天回村，所以才错过了村里的比赛，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茜显然怨气难消，见龙小川不理自己，责备和质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你说你家里穷，我不在乎，我们可以一起在大城市里工作奋斗啊！”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回到穷山沟里去呢？” “那破地方什么都没有，你除了种地，还能做成什么事业？” …… “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篮球梦吧！别忘了，你是被校队开除的，刘教练都说你个子太矮，天赋不行的！” 盯着“刘教练”三个字，龙小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高傲的臭脸，以及许多不好的回忆。 他攥紧了拳头，看着车窗外蒙蒙细雨中的连片吊脚楼，咬牙嘀咕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打出名堂来证明给你们看！” ------------ 纯粹的热爱 第2章 打球能当饭吃吗 “你给我滚——” 龙小川刚进门却被阿爸赶出来，吼声几乎掀破房顶。 因为山路比较崎岖，公交车终点站只能设在雨村村口，龙小川下了车步行回家又走了1.5公里山路。 路上他预想到此行不会太顺利，可怎么也没想到一回来就被老爹追着打。 他在前面仓皇逃窜，龙在田举着满是泥巴的黄胶鞋在后面追，嘴里还骂骂咧咧：“小兔崽子，龙家九代人才培养出你一个大学生，好不容易才走出大山，又回来干嘛？” 龙小川看他披着破旧的迷彩外套，里面湿透的篮球背心还没来得及换，心中一阵同情和不忍。 他一边绕着屋檐下的梁柱躲闪，一边开玩笑化解老爹的怒气：“哎别打，我可是你亲儿子，唯一的儿子！我妈走得早，我要是留在城里不回来，家里的田谁种，鸡鸭牛羊谁喂，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没出息的东西！我是老得不能动弹了吗？这些农事要你管？” “家里的农田牲口我可以不管，雷寨人的脸面呢?龙家守村的责任和荣耀呢？你们今天的篮球赛都被雨村打成那样了，我再不回来，雷寨以后还能在十里八乡抬起头来吗？” 龙小川终究还是冲动了些，这些话脱口而出，几乎是在老爹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龙在田瞬间垂头丧气起来，顺墙滑坐到门槛上低头不说话。 见老爹没了脾气，他又小心探头安慰：“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一场友谊赛，下次打球叫上我，我带你们赢回来就是了！” 没成想龙在田忽然狠狠地把鞋拍在地上，激愤怒吼：“打什么球！以后再也不打篮球了，我们雷寨永久退出篮球比赛活动！明天我就把篮球场拆掉！” “啊？” 龙小川万万没想到这场比赛老爹的打击这么大，居然做出了如此不切实际，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决定。 他正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劝说时，院外忽然传来甜甜脆脆的女孩声音：“龙叔，可不能拆篮球场呀！” 龙小川循声望去，先见到隔墙探出的粉色碎花伞，然后才注意到伞下露出来的半张俏脸，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月牙儿。 龙在田顾不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青石板铺就的庭院：“哎呀，喻干部，下着雨你怎么还来山上啊？快到屋里坐！” “龙叔，我来看看你啊。” 这姑娘雪纺衬衫配牛仔裤的穿搭给人一种沉稳干练的印象，进屋前先跺脚，清理粉色雨鞋上的泥巴，这个举动让龙小川心生好感：“阿爸，这位是……” 没等龙在田介绍，她就带着明媚笑容，大大方方地上前握手：“你就是龙小川吧？我可是久仰你大名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呀！我叫喻妍，驻村工作队的，现在负责组织各村文娱活动。” 龙小川只笑着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客套，就被老爹从侧面推了一把：“还愣着干嘛，烧水泡茶去！” “不用麻烦，我坐一会儿就走。” 喻妍收起伞，顺手把短发别到耳后，熟练地拉过小竹凳坐在屋檐下。 “那不行，喻干部给我们村做了那么多扶贫工作，哪能连口水都不给喝？” “嘿，那都是党的关怀、组织交代的任务，我职责所在可不敢居功。最近村里的建档立卡户都还好吧？您身体还好吧？” “都好……好……” 龙在田知道她此行肯定与今天的篮球赛有关，所以明显有些拘谨。 见对方寒暄的兴致不高，喻妍也不再绕圈子，直接拾起刚才父子俩的话题：“我刚听您说想拆篮球场是吗？为什么呀？” 龙在田蔫头耷脑，没好气地说：“今天和雨村的比赛你也看到了吧，我们是听了你的话，敲着锣打着鼓，肩挑糯米饭，手提鸡鸭鱼，赶着斗牛去雨村做客过节的。结果呢？篮球赛打成这个鬼样子，我这个村支书不称职啊，把雷寨的脸面丢尽了。” 喻妍一脸同情：“都怪我，这次是我没做好工作，没想到雨村的年轻人这么不懂事，我已经严肃批评过他们队长石朗了……” “唉，还是我们老啦，跑不动了。所以啊，这村里以后都没人再打篮球了，留着这篮球场有什么用？还不如拆掉改成芦笙场，打谷场。” 喻妍赶紧劝阻：“可使不得！拆了就犯错误啦！” 龙在田眼皮一翻：“怎么讲？” 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逐字逐句地念给龙在田听。 原来去年全省“美丽乡村”杯篮球赛火出圈，带动了各地市的旅游和消费热潮。雷鸣县不少村寨尝到了流量带来的甜头，所以大家很快形成了一个共识——搞好篮球赛能带动村庄发展。 县委领导最近刚刚提出“一把燎原篮球火，沸腾山区共富路”的发展思路。打算“村BA”品牌赋能农产品销售，全面推进“农文旅体”融合发展促农增收工作。 在这种时候，雷寨却要拆除篮球场，放弃篮球运动，这不是和上面对着干？不是犯错误？ 龙在田很不以为然：“人在饿着肚子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才能吃饱饭！雷寨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谁还打球啊！” 喻妍摇头苦笑，正想继续劝说，就见龙小川从灶房里提了壶热水过来，瓮声瓮气地反驳：“谁说没人打球啊，我就是要回来打篮球的，还要打出名堂来给所有人看看！” 他一边给喻妍斟茶，一边把自己回村的创业计划和盘托出：“我回村就是准备先借着‘村BA’的网络热度当个篮球主播，等积累了资金经验再开办村级篮球公社。” 喻妍听得很认真，龙在田却嗤之以鼻：“胡闹！异想天开，不务正业！我看你大学白上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篮球，打球能当饭吃吗？” 龙小川眉头一拧，怨气冲天：“又是这句话！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理解我！凭什么说打球就是不务正业？打球怎么就不能当饭吃？” 他拎起门边的行囊，猛然扯开拉链，掏出一个毛糙起皮的旧篮球，平举到龙在田的面前。 “这是我上大学之后，唯一向你要钱买的东西！但我用它练球技，去外面打比赛挣回了四年的生活费！” 他眼里含着泪，满腹委屈：“因为穷，我大一勤工俭学，每天中午去小餐馆打工传菜，狗一样低三下四摇尾乞怜，两小时受尽白眼才挣二十块。 可当我回到篮球场上，凭球技折服所有人之后，耳边都是欢呼和赞美，众星捧月就像个国王！ 所以我很早就明白，打工，我一辈子都只是个生活中的loser，只有篮球能带给我不一样的人生！” ------------ 纯粹的热爱 第3章 重组雷寨篮球队 龙在田怔怔地看着儿子，好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满脸怒气地捡起了黄胶鞋：“小兔崽子，看来这几年上大学你是光打球了，一点书都没读啊……” 眼瞅着又要上演父追子逃的闹剧，喻妍赶紧拦在中间：“龙叔，您消消气，现在可不像以前了。这个时代啊，只要有一技之长，干什么都大有前途，我觉得小川如果真的很会打篮球的话，回村当篮球主播也挺好。要是真能趁着‘村BA’热度出了名，不光能挣钱，还可能带着全村人赚大钱呢！” “知音啊！”龙小川激动坏了，当下就在雨中展示了华丽的运球，胯下、急停、回拉、拜佛、转身……倘若院子里有个篮筐，他甚至想顺势来个战斧暴扣。 喻妍拍手赞叹，这绝对是下工夫苦练过的！ 龙在田明明眼神中流露出欣赏和骄傲，却依旧嘴硬：“喻干部别被他忽悠了，篮球是个团队运动，光自己能打有什么用？村里连4个年轻人都找不出来了，你怎么和人家打？你还是回城里发展，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龙小川听明白了，老爹和他的老伙计们输不起，不肯再代表雷寨出征了。 他急了：“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过？你不知道石振兴他儿子在网上直播了比赛吗？十里八乡都传遍啦，我们雷寨要是不赢回来，以后可再也没脸见人啦！” 龙小川把自己在公交车上遇到的事情讲了出来，再一次表达了要替老爹找回场子的决心。 喻妍很欣赏他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如果你有信心能打赢雨村，我可以尽快再组织一次友谊赛，来抵消这次的影响。” 龙在田还是不希望儿子走他的老路，当着诸多乡邻的面被人羞辱，所以提了个条件：“你非要去撞南墙，我也不拦着。你自己去找人组球队，能凑齐的话，也得先打赢我们这些老家伙再说，免得去外面再给雷寨丢脸。” “好！就这么定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龙小川当然要硬气起来：“我明天就去找人，找我的人，组我的队。” 喻妍也趁机敲定：“等你们准备好了就通知我，我来安排和雨村比赛的事情。” 看看天色渐暗，她起身告辞。 龙在田挽留几遍，最后又赶儿子去送送：“下山的路本来就不太好走，又下着雨，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们一起出门，恰好被刚刚放学的龙小妹远远看见。 这丫头古灵精怪，故意没追上去，转而跑回家追问老爹：“我哥带着女朋友回来啦？他们这是干嘛去？” 龙在田鼻孔喷烟：“哼，就他这样不务正业的，哪个姑娘愿意托付终身？那是县里派下来扶贫的喻干部，来家里谈事的！” “噢，我知道她，不过这么一看啊，我觉得她和我哥还挺般配的，就是年纪大了点……” “你别瞎猜乱想了，先淘米做饭吧，我去杀只鸡。” 龙在田卷起烟袋锅子，费力地站起身来，于庭院中看向村子深处，好一阵愣神。 龙小川掌灯时分才回来，龙小妹开心大叫着扑上去，像小时候那样双手吊在哥哥脖子上撒娇，问东问西。 龙小川宠溺地刮她鼻子：“又长高了！你都是跟人订了亲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没羞没臊的？” 龙小妹吐吐舌头，喊哥哥赶紧洗手吃饭，夹了好多鸡肉到他碗里：“快尝尝，阿爸为了欢迎你回家，把打鸣的大公鸡都给炖了！” 龙小川悄悄看了对面的龙在田一眼，心中多了几分温暖，把最大的鸡肉夹了过去：“阿爸，你吃。” 龙在田喝了杯苞谷烧酒，一脸惆怅：“你要真想找人组球队的话，明天就去县城找吧，村里老一辈的就别指望了，我都喊不来的人，你更白搭！” 龙小川知道他说的是谁，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故作平静：“小叔还是不理你？” 龙在田愤愤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个家伙，我就当他死在外面了！” 龙小妹眼神示意哥哥别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己则借着给阿爸斟满酒杯的机会，顺手把酒壶给收起来，不许他再喝太多。 龙在田浑不在意，喝完杯中酒就去睡了，到底也没舍得吃几块鸡肉。 当晚，龙小川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于小叔的回忆。 按辈分，他称呼龙在渊为小叔，但实际上两人的年龄只相差7岁。 这人篮球打得好，是他的篮球启蒙老师，过去帮助雷寨赢了不少荣誉，也算是雷鸣山三村两寨里的明星人物。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几年前突然离开了村子，音讯全无。 “唉，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打不打球。不过假如他在，今天的比赛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龙小川列了个名单，盘算着明天该先去找谁谈谈。 小时候一起打篮球的玩伴早就分散到各地去了，在外省、外市生活工作的，让人家回来打比赛肯定不现实，还是就近去雷鸣县城找几个人比较靠谱。 隔壁房间，龙在田同样辗转反侧意难平。 白天篮球赛悬殊的比分固然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但真正让他和老伙计们难过和气馁的，是村庄经济发展被远远甩开的现实。 雨村和雷寨是世仇。 两村矛盾恩怨能追溯到明朝那会儿，因为干旱抢水、争夺良田村界之类的事情闹出过人命，曾经每隔十几年两村就要爆发一次大规模的聚众械斗，代代为敌。 新时代提倡团结稳定融合，乡政府为了缓和各村关系，每年都借年节庆典组织斗牛、赛马、吹芦笙、讨花带、打篮球之类的交流活动，顺便开展普法教育，几乎没再出现恶性事件。 不过私下里两村的矛盾可并没有完全消解，赛场上总是对抗激烈难分高下。 直到最近几年，雨村通了旅游公路之后，忽然就发达起来，涌现出了一批土特产店铺、景观民宿和农家乐。 村里有了钱，翻修了篮球场，承接米乡和雷鸣县的篮球赛事活动；村民又借着“村BA”的风口赚了不少钱，家家户户盖新房；有的年轻人甚至开上了小汽车。 反观雷寨这边，仍旧窝在半山腰，守着百亩贫瘠的梯田和水塘过成了贫困村，年轻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谋生已十分不易，谁还会为了一场篮球赛专门跑回来？ 他忍不住喟叹惋惜：“唉唉唉，雷寨人散了，心也慢慢散了……” ------------ 纯粹的热爱 第4章 高矮胖瘦四兄弟 人心的易变，有的人离别三年五载就面目全非。 龙在田早已看透，却无力挽救雷寨日薄西山的困局，但龙小川却信心满满。 隔天恰好是周末，龙小妹死乞白赖地跟着哥哥一起来了县城。 他们第一个要找的人是潘磊，外号“大屁股”。 龙小川向妹妹形容：“这个家伙又高又壮一身蛮力，屁股一撅能把人撅出三米开外去。就这么跟你说吧，他往篮下一站就像是一座山，没人能从他手里抢到篮板。你知道控制篮板意味着什么吗？” 龙小妹歪头一笑：“切，谁没看过《灌篮高手》呀，控制了篮板，就等于掌控了比赛嘛！” 龙小川开怀大笑，憧憬着未来。 他对自己的得分能力很有信心，只需要找几个伙伴当传球和抢篮板的工具人，打雨村这样的泥腿子球队应该是足够了。 潘家地址很好找，就在县城车站附近开了家小餐馆，主打雷鸣镇的特色菜品——酸汤鱼。 不过走到店门口的时候，龙小川心里有些打鼓，潘磊初中毕业后就随父母到县城打拼，两人已经七八年没见过面，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还承不承认是雷寨的人。 餐馆门面不大，也就十来米的进深，两边靠墙摆了几套桌椅。 因为早晨没生意，柜上不见有人接待。 龙小川探头朝后厨喊了一声：“有人吗？” 就看见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身影，拎着杀鱼刀出来：“谁啊，我们家早晨不营业，中午再来吧。” 这人又矮又胖，黑面厚唇，就像是一坨行走的五花肉，还是本地特色的黑土猪…… 龙小川上下打量着眼前人，迟疑了：“你是潘磊？” “哎呦，小川？龙小川！哈哈，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潘磊赶快丢掉杀鱼刀，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想握手又觉得不干净不礼貌，手足无措。 龙小川不以为意，直接热情地拥抱上去。 不过他心里却凉了半截：“这家伙初中毕业就没再长过个子？” 他自己身高一米七八，在篮球界已经相当于二等残废，潘磊比他还矮，最多也就175厘米，就这身高还怎么指望抢篮板制霸内线？ 所以，在接下来的交谈中，龙小川绝口不提为雷寨篮球队招人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和妹妹来县城买东西，听说他家就在附近，顺路过来坐坐，聊聊近况。 潘磊很健谈：“既然来了就别走啦，中午留在我这里尝尝手艺。我跟你说，我们家的酸汤鱼远近闻名，米县一绝！” “不了不了，我还想着再见见其他几个老朋友。” 唐小川随口说了几个人名，没想到潘磊一拍胸膛肥肉乱颤：“这还不简单，我一个电话就把他们都叫来，咱哥几个坐一起喝两杯就是了。” 潘磊父母也很热情，拉着龙家兄妹俩聊了不少家乡旧事，还说起过几天要回寨子里赶春播的农忙计划。 潘家虽然一年里大部分时间定居县城做饭馆生意，可他们并没有撂荒家乡的梯田，始终记得自己是雷寨人。 这话让龙小川感受到一丝温暖，他相信只要根在，人心就还没散。 潘磊出去打电话约了六七人，只有三个愿意来叙旧。龙小川有些失望，又明白这就是人情冷暖的现实。 按照潘磊的说法，三人当中混得最好的当属孙长兴，承包了一家快递站，招几个快递员当上了小老板。 这人精明健谈，一进门就和潘磊商业互吹，句句不离搞钱，开玩笑说龙小川要是没什么门路，可以先跟着他干：“过渡一下，等你在县城站稳脚跟，以后再找其它高大上的工作。” 龙小川笑嘻嘻地应付两句，心里琢磨着孙长兴在篮球队的位置。 此人身高一米八五，当属“雷寨第一海拔”，可惜就是有点瘦，130多斤的体重分散到大骨架上，感觉像个电线杆子，打5号位太软，勉强可以算个4号位的大前锋吧，又不知道投射能力怎么样。 “要是大屁股能匀给他三五十斤就好了……” 他心里正犯嘀咕，餐馆门口传来连续使劲跺脚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高亢嘹亮的咳嗽。 潘磊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迎接。 龙小川先看见一条文身花臂推门，其次才是戴墨镜、梳油头、黑红皮肤、额头青筋凸起的面容。 他有些迷糊，想不起这是哪位：“您好？” “您好个屁，是我，不认识啦？” 对方贱嘻嘻地口吐芬芳，一把摘下墨镜，露出那双能让李荣浩甘拜下风的小眯缝眼。 “罗高瞻！”龙小川瞬间激活了记忆，上下打量着对方T恤、西装、腋下夹包，脚穿豆豆鞋的打扮：“哎呀，几年不见，你怎么混成社会大哥了？” 潘磊趁机在旁边吹嘘，罗哥现在可威风了，整个车站街都靠他罩着。 罗高瞻抹了抹发油，不无得意地笑了：“可不能乱说，我是守法好公民，能帮上兄弟们，全靠之前打球认识的几位大哥给面子。” 听到“打球”二字，龙小川眼前一亮：“你也打篮球吗？” “嗐，社会人谁打那玩意儿啊，”罗高瞻一脸嫌弃：“台球！” 按照他的说法，来县城混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自己打台球还有点天赋，便常年混迹于各家球馆，逐渐练出了一手做球绝活：“大哥要我赢，我一杆就全收了。大哥要我输，我能做到不露馅，懂了吧。” 龙小川略显失望，礼貌地吹捧了几句，却不太愿意与罗高瞻深交。 一方面他不太喜欢这种社会人员，另一方面罗高瞻太矮了，目测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天生就应该远离篮球场的。 在座都是人精，龙小川的细微表情可瞒不过他们，潘磊很快把话题转移到龙小妹身上，打听她今年多大，学业如何，可曾许了人家之类的事情，拿她雷寨“小辣椒”的外号开玩笑等等，倒也聊得热闹。 潘家父母照应店里的生意，早早给他们上了酒菜，热情地招呼小辈们吃好喝好。 龙小川纳闷：“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人家还没到咱们就开吃，不好吧？” 大家众口一词：“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 最后姗姗来迟的那人是于仗义，一进门就散烟寒暄，落座之前先主动自罚三杯，果然没有一点儿脾气，甘当小弟模样。 龙小川印象里，于仗义过去是个总挂着鼻涕泡跟在大家屁股后面瞎跑的小屁孩，没想到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了，却还是这般德性。 大概是事业上一塌糊涂，潘磊没怎么介绍于仗义的职业，只说他人如其名，为人仗义：“有事他真上。” 于仗义也拍着瘦成排骨的胸膛：“对，小川哥，有事您说话，我随叫随到。” 然而此时的龙小川，满脑子都是这兄弟在篮球场上一撞就倒，一不留神伤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悲惨画面。 他再看看另外三位，一个“大胖子”、一个“电线杆子”，还有一个“小矮矬子”，高矮胖瘦四大奇葩兄弟齐聚一堂，让他越发不想讲来县城的真实目的了。 ------------ 纯粹的热爱 第5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龙小妹看哥哥只顾寒暄客套，就是不开口谈正事，便坐不住了。 她不愧是雷寨“小辣椒”，在大家伙喝得高兴情绪最放松的时候忽然冷了脸，轻拍桌子问道：“你们知道咱雷寨昨天出了个大丑吗？”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雷寨长辈们在篮球赛上全场只得1分的糟糕战绩早就被当作笑话，传遍了米县大街小巷。 这是每一个雷寨人都倍感丢脸的事情，大家怎会不知道呢？ 孙长兴最为圆滑市侩，主动打破沉闷尴尬：“我听说了。多亏龙叔最后顶住压力罚球得了1分啊，要不然，咱们雷寨人在外面可真抬不起头来了。” 他吐沫飞溅地讲述着整个过程，好像就在现场一样，把龙在田的全场唯一一个进球吹得天花乱坠。 然而这份尬吹还没获得同伴们的呼应，就被罗高瞻给打断了：“行了行了，你从哪学的那么多自我感动的屁话？输了就是输了，整场比赛才得1分，脸都丢到后山沟了，还觍着脸吹什么！” 他马上又冲着龙小川惭愧道歉：“小川兄弟，坦白说这事主要责任在我们，龙叔之前喊大家回去帮场子，我们都找了理由没去，他被迫带着五六十岁的老伙计上场，那天是客场，又下着雨，各种不利因素赶一块了，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是惭愧和遗憾，绝没有怪他们的意思。” 潘磊也面露愧色：“是啊，我寻思着下着雨，寨子里又不缺我一个……没成想最后谁都没去……对不起啊！” 龙小川心中了然，敢情大家误会自己来县城是替老爹鸣不平的呀，怪不得有些人干脆就不来呢。 不过反过来想，这几位明知今天这顿酒可能是“鸿门宴”，还能赶来坦然面对的，必然都是很仗义的角色呀！ 于是他便笑笑，主动揽责：“我昨天下午从乾东市赶回来，班车延误了一个钟头，自己都没赶上这场球赛呀，哪还有脸责怪你们呢。我只是心疼叔伯们承担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压力和耻辱，我爸回去之后都emo啦。” 他把昨日龙在田打算拆掉村里的篮球场，以后全寨人再也不打球的事情讲了出来，大家一时间喟叹唏嘘，心情失落。 只有于仗义忽然拍桌子：“这件事啊，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雨村！怪石朗他们那群王八羔子不仁不义、不通人情，不讲武德！说好的友谊赛，哪能这么打？” 大家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情绪宣泄口，全都义愤填膺：“石朗啊，打小就不是个好东西！” 孙长兴记仇翻旧账：“对对对，他小时候还领着大人欺负咱呢！” 潘磊打开了话匣子，伸开肥硕的双臂在酒桌上舞舞扎扎：“那次好像是石朗犯贱吧，把咱寨子里那个谁打哭了。我记得小川当时可勇了，提着拳头就冲上去了。” 于仗义反驳：“不对不对，高瞻哥才是最勇的，咱们当时都是赤手空拳推拉撕扯，人家可是捡了半块红砖，当真照脑门上招呼！” 罗高瞻赶紧笑着摆手：“小时候不懂事，莽撞啊，还好没闹出人命。” 大家哄笑着给罗高瞻敬酒，气氛又恢复热烈。 龙小妹没经历过这件事，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你们打赢了吗？” “咳咳，”潘磊好像呛着了，尴尬地擦了擦嘴，朝着大家扫视一圈：“应该算是打赢了吧？” 大家齐声哄笑。 龙小川给妹妹解释：“起初是打赢了，石朗被砸得头破血流，哭着回村喊救兵。没想到雨村的大人不讲武德，对付我们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还动刀子。咱爸当然不愿意呀，也叫了人拎着镰刀锄头来救援。最后两边对峙的时候惊动了乡镇领导和公安，才没让事态升级成大规模械斗。” 孙长兴撸起袖子，朝着龙小妹展示胳膊上三寸长的疤：“这就是那次打架留下的，我哭着回家，你猜我阿爸怎么说？” 龙小妹眼里都是惊骇：“怎么说？” “他说哭有什么用，雷寨的孩子流血不流泪。别的村孩子伤了你，我上门给你讨说法，雨村的嘛，我给你磨刀，你去给老子砍回来！” 大家哄堂大笑，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叹这像老孙叔说的话，对雨村的人就不能手软。 既然话说到这里，龙小川觉得自己也没法再隐瞒此行目的：“说实话，我今天来县城，就是想找人重组雷寨篮球队的。咱们哪里跌倒了要从哪里爬起来，非把在雨村丢的面子赢回来不可。” 孙长兴很兴奋：“我报名！你定好比赛的日子提前跟我说，我给下面的人安排好工作，这次天上下刀子也得去。” 罗高瞻和于仗义也点头：“我们哥俩身体条件差点儿意思，不过好歹也能上去凑数，传传球帮个人场。” 龙小川先举杯敬酒表达感谢，但又板起脸来：“玩归玩闹归闹，别拿雷寨的荣誉开玩笑。我丑话说在前头，雷寨再也输不起了，所以我想请你们回寨子里多待一段时间，一起训练试试水平找找默契。” “这……” 酒桌上又冷场了。 回村打一场球，无非耽误一天工，可以接受。 可要是回去正经训练磨合，恐怕一两个星期都打不住，这耽误的时间怎么算？寨子里给发工钱吗？ 村两委当然不会有这笔开支！ 所以龙小川决定给大家画饼充饥：“我有个靠篮球创业的想法。我们组建一支篮球队，我们不是只打一场球，雨村也只不过是咱们成名路上的垫脚石而已，我的目标是代表雷寨参加全国‘村BA’大赛，‘村BA’总冠军！” 潘磊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万一我们打不出名堂呢？”潘磊第一个提出了疑问：“我不是给你泼冷水啊，你看我们哥几个，像是很会打篮球的吗？”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捧了捧大肚腩，与于仗义靠在一起，巨大的体格反差惹来旁人大笑。 ------------ 纯粹的热爱 第6章 你画的饼，够大 龙小川当然知道他们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从现在的情况看，雷寨貌似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选了。 受大家同仇敌忾的情绪影响，他现在只想尽快组成球队，去雨村找石朗打一场球赢回颜面，哪怕一天也不愿意多等。 于是他耐着性子给四人灌鸡汤、画大饼：“你们看现在的‘村BA’多火啊，很多人都因为篮球发了财，听说连雨村的石朗都自建篮球馆，搞少儿篮球培训赚钱。他们可以吃上篮球饭，我们为什么不能？这可是我们改变自己命运的好机会啊！” 他指了指这间食客寥寥，生意并不怎么好的餐馆看向潘磊：“你愿意在这个小店后厨里杀一辈子鱼吗？” 他又问起罗高瞻：“你甘心在台球馆里给社会大哥喂一辈子球，能赢、想赢却始终不敢赢吗？” 潘磊和罗高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各自都带了一种愤懑的情绪低下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他又看向孙长兴和于仗义：“我们都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却总是困在鸡零狗碎的日常琐事之中无法脱身。为什么不趁着年轻闯一闯呢？说不定咱们能打出名堂，变成贴着‘村BA’标签的篮球网红呢！以后咱们每天就光打打球，直播、带货、接广告，随随便便就赚成大款。” 他每句话都撩拨着众人心弦，孙长兴和于仗义明显对搞钱有着莫名其妙的执念和兴趣，听得两眼放光：“我们，真的可以吗？” “你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差！” 龙小川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强吹各人的优势。 他说潘磊足够胖：“前NBA球星巴克利，知道吧？一米九八的身高却能制霸篮下，拿下史上最矮篮板王称号，全靠他那个连奥尼尔也顶不动的无解大屁股。你，以后就是雷鸣镇的巴克利！” 他赞罗高瞻够矮，还有隐藏天赋：“矮有矮的好处，重心低运球快！再说了，你既然擅长做球，会判断落点，稍加训练就是个传球和抢断高手。CBA广东队的控卫徐杰，身高179厘米，还能从两米多的大中锋头上摘篮板，就是你的全能榜样呀！” 他再看看孙长兴：“一米八五的身高，放在整个乾东市也算是大高个，随随便便比别人高一头，这样的天赋不打球，可惜了！” 他站起来顺时针一个个点评，说到谁谁开心，但最后说到于仗义时：“仗义，你虽然瘦，但是瘦也有瘦的优势，那个……” 龙小川卡壳了。 没办法，于仗义要高度没高度，要坦度也没坦度，你要说他可能有速度，看这细胳膊细腿营养不良的模样，真怕他跑起来被迎面的风刮个倒栽葱啊。 “什么优势啊？” 潘磊他们蔫坏，憋着笑又做出一脸期待的模样，非要看看龙小川接下来怎么吹。 于仗义有自知之明，干笑一声：“各位哥哥，咱别的不行，但球场上碰瓷儿铁定是一把好手，我保证拿球的时候没人敢防我，他要是敢碰我我就倒，你看裁判吹不吹犯规！一场球下来我演上个十七八回，对面还不得罚下两三个主力去？” 龙小川眼前一亮：“一碰就倒？沾衣十八跌呀，你的模板就是NBA‘影帝’瓦莱乔啊！” 于仗义满不在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知道谁是瓦莱乔，我只是在县城混不下去，想回家了。其实我早就想回去了，就怕左邻右舍笑话。既然小川哥看得起我，愿意带我回去，还能让我赚到钱，那就算我一个，脏活累活尽管交给我！” 有他这么一带头，潘磊更心动了。 他抬起头，看午后的阳光穿透门脸玻璃，打在龙小川的背上，在正面留下一个佛光普照般的剪影，直觉得其人无比高大伟岸，浑身散发着豪气和光芒。 他当即一咬牙：“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信仰！” 罗高瞻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咱先说好，我加入是为了赢球的。你们要是水平太菜老是输，那别怪老子撂挑子走人哈！” “对，我们就是要赢球！”龙小川信心十足，仿佛“卷王”附体：“只要你们下定决心，跟着我提前准备，哪怕只是脱产练上一两个月，就绝对比大多数对手都强了！” 他从手机上搜出《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村 BA）竞赛规程》，其中对球员参赛资格做出明确要求： 1、在中国出生且具有中国国籍； 2、居民身份证和户口簿均显示其住址在乡镇及以下（集体户口不能参赛），且户口迁入时间须满一年； 3、年龄在18至50周岁之间； 4、曾在中国篮球协会 CBA、NBL联赛注册过的球员不得参赛。 也就是说，理论上讲能参加“村BA”比赛的只能是小镇青年和农村选手，其中大多数应该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者，平时下班之后或者农闲时间才有机会拍一拍篮球，打个半场出出汗的那种。 “只要咱们兄弟齐心，我都想不出会怎么输！” 龙小川伸出手与他们搭在一起，然后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始终没表态的孙长兴。 这位全村唯一的大高个儿坐在那里，几乎和站着的罗高瞻一样高。 只见他皱着眉头看着“村BA”文件：“6月份才举办基层赛，8月大区赛，10月总决赛。啧啧，这跨度有点长啊，你知道咱们五个人，每个月的生活开销要多少钱吗？脱产练球，我怕大家连饭都吃不饱啊！” 龙小川点头：“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现在只想得到你的回答，愿不愿意拿出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跟我，跟我们去‘村BA’闯一闯？” 潘磊在那边摆了一下头：“来啊！我们这些穷得叮当响的都不怕饿肚子，你这个事业有成的小老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孙长兴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好吧，我加入！谁叫你画的饼够大呢！” 这是五个人的手第一次紧紧搭在一起，意味着雷寨篮球队的建立，也意味着“村BA”即将进入一个“新纪元”。 “也算我一个！”龙小妹举着手机掺和进来，一只白皙的小手放在最上面。 龙小川摸摸她的头：“你能干什么？” 她笑靥如花：“给你们加油鼓劲儿，拍个视频纪录这珍贵的一幕啊！” ------------ 纯粹的热爱 第7章 球场见 “后天上午10点，寨北篮球场见！” 那日傍晚，龙小川与大家约好时间，兴冲冲地回家。 一进门就看见老爹蹲在院子里检查晾晒一筐麻绳，他知道老爹准备去后山采割今年的头道野蜜。 崖蜂野蜜是雷鸣山特产，但蜂巢多悬于离地百米高的悬崖峭壁上，割蜜是拿命换钱的工作，不但要小心坠崖，还要提防土蜂的围攻，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容不得半点马虎。 为避免与父亲再发生争执，影响其工作情绪，龙小川打个招呼就识趣地进屋了。 相比于哥哥的小心谨慎，龙小妹大大咧咧没这么多顾虑，竹筒倒豆子般把县城之行讲了出来。 龙在田“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子，表面上装作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特别欢喜。 以至于等龙小川进屋换身衣裳的工夫，这位年近五旬的汉子就脚步轻快地跑出了院子。 他去拜访村里的老伙计们了。 要知道，与儿子约定打球决定雷寨篮球的未来，只是他一时冲动的表态。 倘若后天真要和年轻人们打球，他得先去和这些老家伙们打个招呼呀，万一到时候自己这边凑不起人来，那该多尴尬？ 游说老伙计们出场打球，难度并不比龙小川的县城之行小多少。 他喊了罗向东、杨红兵、潘庆国、孙胜利四个老兄弟来到村委，围着火塘开会。 五个老汉赤脚坐在一起抽旱烟，那四位听说又要打篮球赛，情绪都不高。 大家都是村里的长辈，和年轻人打球，赢了说明后继无人，不开心；输了说明自己真老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所以龙在田先激将：“也雨村的篮球赛打成那个样子，不怪你们。主要是下着雨，那个塑胶球场又湿又滑，咱们老胳膊老腿施展不开。另外呢，天光不亮影响视线，我这老眼昏花看不清篮筐，所以输球有情可原。可是啊，别人不管这些客观理由，现在不光雨村人看咱笑话，连自家小辈们都看不起咱，准备建球队夺权啦！这能忍？” 爷俩游说的套路几乎一模一样，先拱火挑拨情绪，再利诱打感情牌，他拿出两斤上等烤烟叶，许诺打完球再送十斤陈酿苞谷烧，才说动老伙计们陪他儿子“玩一场”。 罗向东吐了口痰，眼皮一翻：“你娃四年大学真是白读了。外面的花花世多好啊，机会多挣钱快，随便干点什么，不比回这穷乡僻壤强？” 龙在田两手一拍又摊开：“谁说不是呢！我就想着啊，咱们好好打一场球，把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掐死。你们想啊，他连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打不赢，不就不再惦记篮球赛了嘛！” 潘庆国慢条斯理地吐个烟圈：“那这回好好打，教训教训这帮小兔崽子。” 他心里窝着火呢，昨天的友谊赛原计划是叫侄子潘磊去打球的，这小子又胖又懒，编瞎话找借口不来，才害自己被迫去救场，结果在雨村丢了脸面。 杨红兵伸出烟袋锅子跟龙在田对了个火：“对，杀他们个下马威，要不然啊，真以为我们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呢！” 雷寨杨家人都去了外省市发展，留在村里的只剩下杨红兵一户。 他自认为是杨家一脉的话事人，格外看重名声地位，绝不能让小辈们轻视。 龙在田磕掉烟袋锅子里的烟灰：“行，就这么定了，后天上午10点，篮球场集合，都来啊！” 当龙在田为“阻击”儿子不靠谱的创业计划而四处奔走时，龙小川正在为创业启动资金发愁。 他带着一腔热情回村，口口声声要创业，其实兜里没几个钱。 孙长兴说得没错，五个人脱产练球，每天的花销开支就不小。 如果仅仅是一两个星期没有收入，大家“为爱发电”各自回家吃饭，或许还能坚持。 可要是三五个月的时间呢？谁能撑下去？ 篮球最少都要五个人才能组队，有一个人半途离开，雷寨篮球队都要散摊子。 所以别看龙小川当时轻描淡写：“资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可实际上他一个刚毕业不足一年的大学生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找阿爸龙在田借点钱应付眼前光景罢了。 然而刚才进门时，龙小川看到阿爸又准备去山崖上采蜜，一想到家里的积蓄都是老爹用命换来的，这借钱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赢下眼前这场篮球赛，获得代表雷寨参加‘村BA’的资格再说。” 龙小川坐在屋檐下刷抖音，看着关注的篮球主播接广告赚钱，乡村主播带货卖农产品，忽然觉得这事业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龙小妹知道哥哥的难处，可是自己又帮不上忙，也只能在灶房里干着急。 忽然她想到一个人名，举着锅铲就出来了：“哎？哥，你要不问问喻干部？你不在家这几年，县里的扶贫工作队可给咱们村提供了不少帮助呢，五爷爷、于二婶家靠他们提供的羊羔和猪仔脱了贫，红兵叔的村医资格证也是他们帮着办下来的。” 龙小川眼前一亮：“喻妍？她不是管着组织篮球比赛吗？还管这些？”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现在村里人有麻烦找到阿爸的，最后都是找他们帮忙解决的。” 听到妹妹这么说，龙小川仿佛看到了曙光，马上掏出手机跟喻妍联系。 可是他俩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一开口就求助有些难以启齿，思来想去，信息编了又删，他最后只发出去两个字：“在吗？” 龙小妹都替他着急：“有话直说嘛！” “我们不熟。” “聊着聊着就熟啦！” “聊什么呢？” “我去，你大学不是谈过女朋友吗？这还用我教？” “不一样，我找喻干部又不是谈朋友！” 龙小川和妹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两人说话的工夫，灶房里传来焦糊味。 龙小妹尖叫一声，哭丧着脸去拯救那锅米饭了。 这时，喻妍直接打电话过来：“小川你好，是组好篮球队了吗？” 龙小川赶紧把现状讲了出来。 听得出，电话那头的她很高兴：“好，后天上午我一定去观看比赛，球场见！” ------------ 纯粹的热爱 第8章 首战，开局“团灭” 雷寨坐落在雷鸣山西麓，外围有明清时期保存下来的石墙，民宅依山而建高低错落远看像个山寨堡垒，村名中的“寨”字由此而来。 寨子里的平地稀缺，篮球场是十几年前用打谷场改的，夯土场院用白灰画线，两头竖起个篮球架而已。 早几年篮球架还是村民用木板钉的那种，扶贫工作队来了以后才从山外运来正规器材，是现代钢化玻璃篮板的标准框。 龙小川和他的伙伴们在这里集合，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就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篮球场的另一边，龙在田领着四个同龄人突然出现。 他们全都穿着无领右开衽铜扣的青衣，直筒的大管裤，头留发髻，只差背上土枪和腰刀，便是标准的传统苗族乡勇打扮。 要说他们全身上下唯一的现代元素，是脚上清一色的轮胎底黄胶鞋了。老一辈人舍不得买篮球鞋，换一双半新不旧的黄胶鞋，就算是对打篮球这项运动最大的尊重了。 潘磊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地迎上去：“哎呦我去，不用这么隆重吧，在田叔、庆国叔，各位叔伯还亲自来迎接我们？” 龙在田还没吭声，他亲叔潘庆国已经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啊！前几天是你偷懒，让你老叔我去雨村丢人，是吧？” 潘磊怪叫一声，赶紧抱头鼠窜，肥硕的屁股和八字步惹人发笑。 龙小川看到老爹表情不善，知道对方是来比赛的，便赶紧上前求情：“阿爸，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五个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球场碰头，相互之间完全不熟悉，你给我们时间磨合一下呗？” 龙在田冷哼一声：“我们没你那么闲！趁现在大家都有空，抓紧时间！” 龙小川左顾右盼，故意找借口拖延：“这个……没裁判呀！” 今天是星期一，龙小妹去上学了，篮球场周围除了他们10位就是两个晒太阳的七旬老太太，再找不出其他人来，连个能给计分的都没有，更别说吹哨判罚的了。 龙在田直接把篮球丢过来：“自己人打着玩还要什么裁判，你们小时候打球也需要裁判吗？” 孙长兴仗着自己全场最高，满不在乎地接过话茬：“那就打呗，谁怕谁啊，放开打，这把我带飞，carry全场！” 龙小川回头看看罗高瞻和于仗义也都跃跃欲试，便点头同意：“行吧，咱就按上下半场各20分钟，中间休息10分钟的国际规则来比。” 龙在田知道被儿子看轻了。 因为如果按NBA或者CBA职业联赛的规则，整场比赛分成4节，每节12分钟，两队要多8分钟。这对老爹队的五位高龄球员来说，体能上是很大的考验。 他也不说破，反而厚着脸皮嘿嘿一笑：“既然你这么体贴照顾，我们也还你个人情，开球不用跳球了，球权让给你们，后场发球。” 龙小川回头看看若无其事，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有问题的孙长兴，哭笑不得：“后场发球？行吧，就当我们敬老孝顺各位叔伯大爷了！” 没有换队服，没有开场哨，甚至连计分牌也没有，龙小川和他的四个伙伴就这样仓促地开始了第一次合作打球。 这是一次很差的体验。 从后场发出球的一瞬间，龙小川就知道要糟。 他认为自己球技好，理应是球队核心，负责组织和发动进攻。 然而不幸的是，另外四个人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罗高瞻接球后，直接不管不顾地向对面猛冲，丝毫不管队友还没跟上，而对手已经二三联防站位，封死所有进攻路线的事实。 他不出意外地被龙在田挡住后，双手抱球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被迫向右边分球。 龙小川狂奔接应，却被意外出现的队友孙长兴给“截胡”。 孙长兴明显是大前锋的不二人选，按理说无论去内线卡位要球攻筐，还是高位挡拆策应，都是很好的选择。 结果他偏偏游荡在三分线外，抢了得分后卫的位置。 龙小川看不懂了，下意识地上去替他挡拆，好让其突破上篮。 结果呢，孙长兴根本没这个意思，面对杨红兵的贴身防守，他不突不传，三分线外干拔出手…… “篮板球！” 龙小川闭着眼都知道这球很难投进，一边提醒篮下的潘磊，一边做好了冲抢的准备。 谁知道这球投了个离谱的“三不沾”，直奔篮球架下的界外去了。 好消息是潘磊因为被自家亲叔推搡，阴差阳错捡到了这个篮板球，坏消息是这家伙也没打算传球。 只见他站在篮下负角度的位置，还满脑子都是投篮得分的执念，并且笨拙得直接原地抬手，连个起跳动作都没做。 结果呢，自然是被五十岁的亲大叔潘庆国高高跃起，赏了个结结实实的火锅大帽。 潘磊被连人带球盖翻，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哀嚎怪叫：“哎呀我去，犯规，犯规啦！” 潘庆国一巴掌拍在他后脖颈：“起来！这明明是个好球，没有犯规，你们的前场球，谁发球？” 在他不容置疑的语气催促下，于仗义很主动地走过来。 嘿，轮到这小子丢人现眼了。 由于老爹队的紧逼防守，于仗义仿佛“周琦附体”，紧张得直接把篮球丢到了对手罗向东的怀里。 罗大叔向来人狠话不多，拿球直接下快攻。 龙小川真的很认真地全速追防了，奈何身后还有对方的孙胜利拍马接应。 罗向东无视野传球，助攻孙胜利低手上篮，从龙小川头顶上轻取2分。 龙小川喘着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这群奇葩队友。 这就好比五个人开黑打王者荣耀，选英雄时都自吹国服水平，结果开局就一个个地送人头，不到两分钟被人家打了个团灭，这还怎么玩？ “暂停！我们叫个暂停！” 他有比赛经验，知道必须立刻做出调整，否则打下去一定会崩。 可是这宝贵的暂停时间里，他竟然压根没插上话。因为潘磊、孙长兴、罗高瞻都无视自己的错误和失误，矛头一致对准了于仗义：“你是傻逼吗？把球直接传给对手？” ------------ 纯粹的热爱 第9章 来劲了 于仗义被围在中间，唯唯诺诺，慌得像只过街老鼠。 他越是这样，批评的声音越大，也代表着接下来他更加笨手笨脚失误不断。 龙小川几乎预见了比赛结果，对这四个队友失望透顶。 因为大学里的刘波教练曾经说过，一失误就甩锅，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而指责队友，是最差劲的表现，这种人不配打篮球！ 所以，他此刻的内心独白是：“带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去参加“村BA”？别逗了……” 与老爹队的比赛才刚刚开始，他就想放弃了。 知子莫若父，龙在田只是远远看一眼，就知道儿子的信心动摇了，这说明今天这场球打对了。 他冲着老伙计们使个眼色：“就快成功了，再加把劲，打服他们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于是潘庆国走到中圈：“你们这个暂停要多久啊？差不多就行了！” 重新开球。 龙小川放弃了学校篮球队学到的战术规矩。 他不再传球组织，有机会就突破上篮，没机会就顶人强投，反正这球交给别人也是这样的处理，并且还没自己命中率高。 反观老爹队那边，球风稳健配合默契，每一次进攻都稳扎稳打（慢吞吞地进攻），可成功率要高很多。 中场休息时，两队已经打成了37:9的局面。 青年队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孙长兴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嘟囔：“传球啊！把球传给我，我才能带你们赢啊！” 龙小川低头生闷气，懒得和他废话。 潘磊喘着粗气问：“渴死了，有水吗？谁去搞点水来喝？” 大家把目光投向龙小川，按理说，是他把大家叫回来打球的，这些后勤保障工作也该由他安排好。 然而龙小川现在心中只有失望和埋怨，压根不想再付出任何心血气力，直接摆烂了：“我上哪弄水去？” 最后还是于仗义跑到附近人家的院子里压了一桶井水过来，其他三人一拥而上，抢着拿葫芦瓢牛饮。 龙小川独自坐在球场边，显得格格不入。 龙在田走过来劝他：“算了，放弃吧。你们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打不过，还怎么去对付雨村那群小伙子？咱雷寨的脸面，可真的再也丢不起了。” 龙小川心里升起无力感，正想向父亲低头，身后传来脆脆甜甜的声音：“哎呀，你们已经打完了吗？龙叔，我是不是来晚了呀，真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猛回头，但各自脸上的表情又大不相同。 今天的喻妍穿了身中国红的李宁运动套装，半敞开的上身露出鼓鼓的白色运动背心，脚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又飒又靓，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龙小川父子迎上去，介绍目前的比赛情况。 在他们说话时，潘磊脸上的五官挤成一朵花，贱兮兮地弯腰向孙长兴打听：“这姑娘是谁啊？” 孙长兴赶紧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小声回应：“我上哪知道去？” 罗高瞻不自觉抹了抹油头发型，于仗义把瓢放回了水桶。 四个人站在那里，拘谨傻笑，就像等待被检阅似的。 龙小川很快把喻妍领过来介绍：“这位是县驻村工作队的喻干部，负责组织文体活动的，来和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队……潘磊、罗高瞻、孙长兴、于仗义。” 他本来是想说“我队友”，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喻妍还是落落大方和每个人打招呼，主动握手：“你们好，我叫喻妍。” “原来是县里派来的，怪不得这么好看呢，”潘磊意味深长地看了龙小川一眼，自来熟地打开话匣子：“我是潘磊，队里的主力中锋，负责掌控篮板！” 其他人没他这么厚的脸皮，但脸上也藏不住激动神色，自我介绍都要带上“主力”二字，就好像队伍里还有别的菜鸟只能给他打替补似的。 龙在田隐约感觉不对劲，这帮小子怎么忽然腰不酸腿不累了，精神抖擞起来？ 他赶紧提议结束比赛：“小子们，喻干部来村里谈工作，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吧，不打了吧？” 喻妍惊讶地看向龙小川：“你们不想打了吗？” 龙小川还没走出颓废，苦笑着摇头：“不好打，打不赢，上半场就输28分，算了吧……” 然而潘磊不乐意了，当即请战：“打啊，干嘛不打呀，我们大老远跑回来的，总得分个胜负吧？” 孙长兴也拿球做了个自以为帅气的跳投，战意昂扬：“对啊，这才刚打完上半场，还有20分钟呢。” 喻妍笑了，眼睛弯弯，散发着青春魅力。 四个人看得心都酥了。 龙小川只好招呼一声：“既然你们都休息够了，那就上场吧？” 孙长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抱着篮球冲大家喊：“来，加个油呗！” 就像前几天在饭馆里那样，五个人把手搭在一起，充满了仪式感：“1、2、3，加油！” 龙在田嗤笑：“球打得不怎么样，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少。” 然而他马上就发现，对面这几个小伙子忽然脱胎换骨了似的，打起球来嗷嗷叫，冲劲十足。 这其中尤以“大屁股”潘磊和“电线杆子”孙长兴的变化最明显。 上半场潘磊和他叔潘庆国对位，基本上是被轻松辗轧的局面，压根没抢到几个篮板球，还吃了好几个盖帽，跑几步就喘得像头大肥猪。 可喻妍站在场边之后，他就好像打满了鸡血，无球跑动积极了，带球进攻勇猛了，像个推土机一样横行篮下，搅得老爹队人仰马翻。 孙长兴打球风格没变化，但像是叠满了投篮buff，上半场怎么投怎么不进，下半场却连续投进三个三分球。 他每次进球都要怪叫着高举双臂，做出三分手势庆祝，最后还要展示一下实际并不怎么好看的肱二头肌。 罗高瞻和于仗义虽然不那么张扬，可他们知道注意形象，会主动传球了，不再有莫名其妙的失误了。 龙小川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心地笑。 每个打篮球的人都会经历过，只要球场外有观众，尤其是女观众，那他打起球来就格外来劲，想要在陌生女孩面前耍帅,这就是球场上的“异性效应”。 喻妍的到来，激活了潘磊等人的表现欲啊！ 她的每一声加油和喝彩，就像是一剂兴奋剂，撩拨着小伙子们的心弦，刺激他们做出一次次的超常发挥。 龙小川自己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虽然他在大学里打了四年球，早就习惯了球场边上漂亮女生的尖叫加油声，虽然他对女朋友陈茜还有感情和复合的幻想，可是并不妨碍他也想表现自己，证明自己。 只不过，他的任务是带队赢球，这可比其他人耍帅，胡乱蒙进一两个球难太多了！ ------------ 纯粹的热爱 第10章 我带你们赢 下半场打了9分钟，老爹队不得不叫暂停了。 大家核对分数，青年队打鸡血之后连追11分，老爹队只有龙在田命中一个中投,得了2分。 现在比分39:20，距离终场还剩11分钟。 龙小川明白，以这样的进球效率，就算接下来再连追十几分，也仍然不足以赢下比赛。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做到大比分逆转呢？靠孙长兴不稳定的三分球吗？ 他脑海中翻腾着过去在学校打比赛时，刘波教练做出的各种战术安排套路，又分析老爹队的优缺点，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数天前那场耻辱的友谊赛。 “当时雨村是怎么做到大比分赢得比赛的？” “是快攻！” “对，就是这样！” 龙小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趁着对面叫暂停的时间，他把大家叫到一起布置战术，为了让众人听话，确保战术执行力，他还特地站在了喻妍的身边。 “潘磊，你不用跟着折返跑了，就站在我们篮板下面防守，务必抢下每一个篮板！” 当着喻妍的面，他没有叫“大屁股”这个外号，明显赢得了对方的好感。 只见潘磊重重点头：“放心交给我吧，今天我来制霸比赛！” 龙小川又看向罗高瞻：“你和于仗义负责接应，接球之后不用运，直接快速传到前场，把球交到我或者孙长兴手上。” 孙长兴在旁边两眼放光：“哥们现在手感火热，把球交给我，你们就不用管了！” 龙小川不再惯着他：“别！我知道你得分能力强，但是他们叫暂停就是要针对你了。接下来你的投篮机会减少，命中率也会下降。所以我会和你配合，假投真传、假投真突，会不会？” 孙长兴挠头又点头。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小子不好意思承认只会在外线投篮的事实。 龙小川感觉要出事，但仓促之间也来不及教技术，只能叮嘱他：“传球，记住要传球！” 暂停时间结束，两队恢复比赛。 老爹队的战术调整立竿见影，让身高180厘米的孙胜利去对位身高仅164厘米的罗高瞻，直接接球原地跳投，打板得分。 转换防守，龙在田和杨红兵贴身盯防龙小川，严防死守不让他接球、持球。 对付孙长兴，只需要在外线干扰投篮就够了，反正潘磊不来进攻，篮板球几乎全是潘庆国的。 至于罗高瞻和于仗义，两人在进攻端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只要不进入三分线以内，完全不需要理会。 老爹队重新掌握了赛场主动权，不但连续三次从罗高瞻头上进攻得分，还成功瓦解了青年队的两次进攻，分差瞬间又拉大到25分。 孙长兴两次投球都没进，不但乱了阵脚，还又习惯性地埋怨队友：“防守啊，你怎么不防？” 罗高瞻被针对得信心全无，哭丧着脸：“我防了呀，防不住啊！” 潘磊在后场看着干着急：“让我攻上去吧，快被你们急死了！” 龙小川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怒喝：“都给我闭嘴！慌什么，老实执行战术！” 现在不是战术不对，而是执行力不行，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孙长兴，这家伙不听话，一根筋只知道投三分浪费机会！ 如果龙小川还是像刚开始那样碍于面子不骂不吼，这场球是没办法赢的。 所以他两眼喷火，一把薅住对方的衣襟：“你给我听好了，这场球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赢了能走上‘村BA’赛场，输了就只能滚回城里刷盘子。你要是不想挨揍的话，就给我好好打，把球传出来！传球，传球给我！只有我能带你们赢！”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视了每一个人。 不止孙长兴，大家好像都被龙小川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 虽然谁都没说话，但接下来的进攻节奏明显加快了一个档次。 潘磊尽心尽力抢篮板，罗高瞻和于仗义加快了跑动和传接速度，孙长兴终于放弃了投篮的执念，开始与其他人打配合。 真正改变比赛局面的，还是一直没有发挥全力的龙小川。 面对两人的包夹防守，他先是突然加速甩开贴身的龙在田，又虚晃假动作摆脱杨红兵的追防，一边大步流星地朝着篮下冲，一边高呼：“传过来！” 孙长兴心领神会，凭借身高优势把球传了过去。 篮球恰到好处地落在龙小川的怀里，他接球之后毫不停顿，顺势两步冲到篮下，单脚猛蹬地面腾空而起。 篮下，潘庆国是老爹队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位大叔很擅长内线防守，比赛一开始就把两百多斤的潘磊盖翻在地，打到现在已经送出了四五个火锅大帽，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 此刻看到龙小川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上篮，立刻冷笑：“潘叔教你做人！” 然而当他腾身而起，两人的身体在空中撞在一起时，他才感觉到不对劲了，这小子怎么跳得这么高？ 阳光之下，龙小川如同天神下凡，压着潘庆国半个身子，单手将球狠狠灌向篮筐。 “哐——当！” 篮球如同一枚炮弹，砸筐入网。 “？？？” 球场上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爆发出阵阵惊叹。 “我——去！”潘磊激动地打开双臂原地转圈，拖长了声音：“哥，你真是我的神，我的信仰！” 喻妍和孙长兴等人也都难以置信：“我不是看错了吧，他才多高啊，能扣篮？” “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扣篮了？”龙在田先是惊喜，看到潘庆国愠怒的面容马上收敛了笑容：“老潘你没事儿吧？” 龙小川面无表情地捡起篮球：“开球，别浪费时间！” 他说过的要带大家赢球，就一定要做到。 一记实战中的大劈扣，为龙小川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以至于剩下的时间完全变成了他的个人表演秀。 队友们全心全意为他传球挡拆，对手则直接失去了防守的意志和体力。 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他一个人突破上篮、急停干拔、外线三分，各种进攻手段都展示了一遍，一个人狂砍30分，反超老爹队5分。 这场比赛真的太精彩了，喻妍低头看了看时间，比赛时间已经结束，可是她却不舍得喊停…… ------------ 纯粹的热爱 第11章 及时雨 “不打了，真他娘的窝囊，领先这么多还能输！” 直到潘庆国撂挑子下场休息，龙小川才意识到已经打了好久，比赛明显超时了。 他刚才进入了忘我状态，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遍遍地冲击着老爹队的篮筐，都没有计算最后到底得了多少分。 其实比分已经没有意义了，龙在田欣慰的笑容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从儿子跃起扣篮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孩子翅膀硬了，自己阻挡不了，也不该再阻挡了。 喻妍拍着手祝贺小伙子们取得了胜利：“我看了这么多乡村篮球赛，能在实战中扣篮的球员可真不多。把你们的身份证号给我发一下，我回县里整理报名材料，尽快把你们的名单报上去。我看啊，这次‘村BA’雷寨说不定真能打出点名堂来。” 潘磊沉浸在赢球（加上美女微信）的兴奋之中，没话找话地跟喻妍套近乎：“喻干部，您见多识广，给评价一下呗，我川哥的球技在雷鸣镇是不是顶尖水平？” 喻妍眨了眨眼，先看向龙小川：“小川你净身高多少？” 龙小川神色一黯：“一七八。” 成功学里有一句名言，努力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 这句话放在篮球界格外残酷，因为有的人天生两米二的身高，一踮脚就能灌篮，有的人拼尽全力，却一辈子都摸不到篮筐。 龙小川的身体属于后者，起初扣篮只是梦里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直到他从网络上看到了许多大神级的人物，比如NBA球星艾佛森，比如我国的草根扣篮王陈登星，街球大神周锐等，他们有的甚至比自己还要矮一点，照样可以扣篮。 那些精彩绝伦的扣篮视频，震撼了龙小川一整年。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苦练弹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做到现在的水平，但这已经是极限。 喻妍明显感受到他充满遗憾的情绪波动，立刻鼓励道：“了不起呀！据我所知，别说是雷鸣镇，就是整个米县，能以这个身高在实战中扣篮的，你是第一个。” 她这话一出口，潘磊、罗高瞻等人立刻就激动了：“我就说嘛，小川天赋异禀，神选之子，打遍雷鸣无敌手！” 龙在田看不下去了，嗤之以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扣篮就了不起了？雨村的石朗也能扣篮，人家身高臂长，球技也不比你差。我看真要是打比赛，你赢不了他。” 杨红兵也在旁边鼓吹：“你赢我们不算本事，能赢了雨村，把咱们雷寨的脸面赢回来才算数。” 喻妍记起之前说过要尽快再组织一场交流赛，帮雷寨找回面子的事情，当下便询问龙在田什么时候合适。 龙在田朝着儿子一努嘴：“你问他，从今天开始，雷寨篮球队的事情他说了算，我们是不掺和了。” 龙小川并无喜悦之情，甚至有点冷淡：“以后再说吧，我们才刚组队，还得磨合训练一段时间才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支咸鱼队伍有多菜，仓促出去打比赛只会变成人家的笑料。 潘磊一腔心思全放在讨好喻妍上，拍了拍身边的行李箱：“川哥说了，让我们脱产训练一段时间，我连行李都带回来了，这段时间就住在寨子里。” 喻妍其实正愁着不好和雨村开口呢，当下借坡下驴：“那太好了，我期待看到你们的训练成果。” “脱产”二字刺激着龙小川的神经，想起资金困境，便叫住正准备告辞的喻妍：“喻干部，借一步说话。” 他向喻妍介绍了自己面临的困境。 雷寨和别的村庄不一样，留在寨子里除了干农活，就再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他好不容易才把四个队友从城里叫回来，却连最便宜的瓶装水都保障不了。 “可能等不到6月份的基层选拔赛，我们球队就要散伙了。” 他这话里有一点点的威胁意味。 在他想来，既然国家和省里那么重视“村BA”比赛，喻妍的工作任务肯定和保障比赛有关，说不定政府会安排一些经费或者补贴呢。 然而让他失望了。 喻妍提醒他，“村BA”本质上是业余比赛，小镇青年和农村篮球爱好者，自发组织和参与的体育项目。 “你们想脱产练球，这是个人行为，我不会禁止。但是政府绝不会为了赢球来出资培养一支草根篮球队的，要不然这‘村BA’就变了味了。” “那我们雷寨要是组不成球队，不参加‘村BA’呢？” “没关系啊，这比赛又不是强制要求每个村都参加。你们不参加还有别的村寨参加呀，雨村那边可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两人之间的对话多少有些钩心斗角。 最后还是龙小川败下阵来：“喻姐姐能不能给指条明路？我们该去哪里搞钱维持下去？” 喻妍反问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很有想法吗？做一个乡村篮球主播，实现自我价值，带动家乡发展呀！” “当时想得太简单了，等到真正实施的时候才发现，两眼一抹黑，连启动资金都没有。” “从创业这个角度来说呢，我倒是可以帮你。” 喻妍狡黠地眨眨眼睛，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实她在见到龙小川的第一天就开始替他操心筹划了。 驻村工作队有四项职责和任务，其中就包括协调组织扶贫项目，落实解决惠农富农强农政策落实到村到户的“最后一公里“问题。 所以她回工作队汇报后，很快就找到了不少扶持政策文件，其中对龙小川最有益，最重要的政策有两个。 “我把政策文件带来了，你看看就明白了。” 她从小挎包里掏出两个红头文件，一份是米县网信办指导开展“一村一主播”网络直播创业训练营活动的通知。 另一份是团乾东市委实施的“创在乡土·及时雨”大学生乡村创业帮扶计划。 “太好了，太好了……我，我该怎么感谢您啊……”龙小川激动的声音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1个活动能指导他如何启动创业，让他少走许多弯路；第2个政策则可以提供2万元的免息借款资金，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喻妍笑了笑：“感谢嘛，大可不必。不瞒你说，我们工作队也是有考核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咱们是相互帮忙。你就是我的扶贫项目，你的乡村篮球主播事业发展得越好，代表着我的政绩越突出，嘿嘿！” ------------ 纯粹的热爱 第12章 队伍不好带 喻妍歪头一笑，语气中满是得意。 龙小川跟她开玩笑：“哎呀，压力山大啊。万一我搞砸了，岂不是要影响你的仕途？” “不许搞砸，”她马上收敛起笑容，像个严厉的高中班主任那样左手叉腰，右手作注视的手势：“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两人在不远处嘻嘻哈哈交谈了好一会儿，潘磊推了推孙长兴：“你去看看他们聊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 孙长兴低头凝视篮球，没搭理他。 比赛虽然赢了，可是这家伙却特别沮丧。 刚才看龙小川在球场上出尽风头，坦白讲，他嫉妒了。 在孙长兴的认知中，个子高就代表着篮球天赋好，他有身高优势，理应是雷寨篮球队的核心。 可是龙小川的表现让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小丑，空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进攻、防守、抢板、策应样样稀松，别说灌篮了，他跳起来只能勉强摸到篮板的下沿。 龙小川每一个突破、投篮、扣篮的帅气动作，都是他曾经幻想过，但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东西。 他知道这怨不得别人，怪只怪自己没有为之努力过。 然而他又是心高气傲、心直口快的脾气，这一肚子的无名火发不出来很难受。 潘磊的心思全放在美女身上，并没有察觉异样，罗高瞻倒是看得分明。 别看“社会罗”长了一双李荣浩都甘拜下风的眯缝眼，其实小眼睛聚光，观察敏锐着呢。 他故意踢了踢孙长兴的腿：“人家老于被你左一句傻逼又一句傻逼地骂了半天都还没抑郁呢，你丧气啥？” 于仗义听到这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对着罗高瞻一通扑打：“你大爷的，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比赛的时候我不和你们计较，不代表我好欺负！” 罗高瞻故意挑拨：“臭傻逼你打我干嘛，是他先骂你傻逼的！” 于仗义愣住了：“对哦。” 这小子也是个没眼力见的，压根没注意到孙长兴现在情绪不好，还上赶着去招惹：“你听着，比赛的时候我不和你们计较，不代表我好……” “滚！”孙长兴一声低吼，一把推开他。 这一声吼引起了龙小川的注意，赶紧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喻妍也跟了过来：“怎么啦？不许打架啊！” 罗高瞻摇头晃脑地走出来，贱兮兮地拦在喻妍面前：“没事没事，他俩闹着玩呢。都撒手，别让喻干部看笑话。” 他给个台阶下，孙长兴就顺势收敛了。 其实刚才一声吼已经让他内心舒服了不少，从钻牛角尖的状态走了出来。 于仗义吃个哑巴亏，依旧是唯唯诺诺不吭声。 龙小川看着这几个问题青年一阵心累，看样子以后不光要带他们训练和打比赛，还得天天给他们做心理按摩，队伍不好带啊。 潘磊还惦记着美女呢，凑过来岔开话题：“你们俩刚才聊什么呢，笑得好开心啊。” 喻妍又把政策文件拿出来讲了一遍。 2万元的免息借款虽然不多，但应该够球队撑到6月份的基层选拔赛了，至少每天的伙食是有着落了。 大家立刻心情激动，嚷嚷着中午要加餐。 龙在田为儿子感到高兴，第一顿饭他请客，邀请大家去家里喝酒吃肉，庆祝雷寨青年篮球队正式成立。 当然，全队成立的第一天，小伙子们就被叔伯大爷灌了个烂醉。 五位老汉也喝了个脸红脖子粗，但他们很高兴，为雷寨后继有人而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龙小川一边整理大学生返乡创业扶持资金申请材料，一边着手安排大家日常训练。 他按照大学校队的方式布置训练计划。 上午主要进行无球训练，包括慢跑、滑步、柔韧和耐力训练等。 下午则是有球训练，主要是运球、传接球等锻炼球感的科目。 基础训练很枯燥的，刚开始大家图个新鲜，还能保质保量地做动作，可一天下来难免变得不耐烦。 孙长兴先开口：“咱们完全不练投篮吗？” 罗高瞻附和：“光练这些基础的动作有什么用？” 龙小川耐着性子给大家解释：“别看你们从小学就开始玩篮球，断断续续也算打了很多年，其实都打错了。”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孙长兴，连自己的定位都没搞清楚，只知道投三分，真正需要他配合的时候才发现技能包里空空如也，什么都不会。 他想要纠正每个人的错误，把大家安排到正确的位置上，提高他们的技术水平。 孙长兴明显抵触：“我就是喜欢投篮啊。虽然今天一开始发挥不好，可下半场不是很准的嘛。以前在县城打球，人家也都说我很厉害。” 潘磊也跟着起哄：“对啊，高瘦远投王，球场四大怪之一嘛，可厉害了。” 龙小川微微一笑把篮球递到孙长兴面前：“光会投篮有什么用，别人一防你就废了。你这么高，不想试试扣篮吗？” 只是这一句话，孙长兴就彻底破防了，接过篮球狠狠砸在地上：“我也想啊，这不是跳不起来嘛！” 龙小川的目光又变得严厉起来：“跳不起来就练，蛙跳、蹲起、负重跳、台阶跳，这就是基础动作的意义，只要你想练、开始练，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他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孙长兴无从反驳，只能乖乖去训练。 潘磊看到龙小川转头又盯上自己，心虚地笑了：“川哥说得对，我错了，我也好好练去。” 龙小川狞笑着：“不，你没错。球场四大怪确实很厉害，你这么喜欢，那就去努力做个‘灵活死胖子’吧，先来五十次折返跑，把体力搞上去！” 他原本是有些开玩笑的成分的，然而没想到潘磊真的撅着大屁股，气喘吁吁地执行训练安排了。据说是不想再像上次比赛那样跑不动，给大家拖后腿。 这两个人带头努力，罗高瞻和于仗义也没什么好说的，埋头苦练呗。 他们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时，喻妍又来电话了：“我给你们提交报名材料，遇到了障碍。” ------------ 纯粹的热爱 第13章 崖蜂野蜜 雷寨篮球队，缺人！ 按照《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村BA）竞赛规则》，每支参赛队伍可报1名领队，1名教练和不超过12名队员。 虽然基层选拔赛期间可以适当放宽要求，不可能每个村都凑出这么多人来，但每个队怎么也得有一两个替补球员吧。 要不然激烈的比赛过程中难免出现球员受伤或被罚下场的情况，场上无法凑齐5个人时，就不能保证比赛正常进行了。 喻妍试着解释：“我原本想把龙叔、潘叔的名字报上去，可他们都拒绝提供身份证号，说是不想再去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我阿爸真这么说的？” 龙小川皱起眉头来，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亲爹不支持也就算了，还一个劲使绊子…… 他决定去找龙在田商量：“您看能不能这样，光借你们的身份证去报上名，比赛的时候不一定真让你们上场的，你不想去就在家待着等我们的好消息。” 龙在田正背起竹筐要去割蜜，推开他出门：“我说了，雷寨篮球队以后交给你们，我们这些老人就不掺和了。你缺人就再去寻嘛……外面还有很多人可以找。” 他似乎话里有话，可龙小川没听出来，只顾着抱怨：“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这年头，最难的就是招人，招有用的人。”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容易的？你们不愿意吃苦，只想着吃巧粮食，回村这几天什么活都不干，光知道在球场上玩，能有什么出息？让开路，我可没你们那么闲，我们得讨生活。” “也不是什么都不干，训练还是很有必要的。”龙小川拽住他：“这样吧，我们也去割蜜，大家回来了肯定要帮寨子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凭你们，得了吧，这种要命的活你们年轻人干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一直不学就永远不会，雷寨的勇士哪个不是要过这一道坎。” 龙小川执拗，抢过竹筐背在身上。 在雷寨，只有最勇敢、最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全寨的首领，而判断其是否符合条件，就包括上刀梯、下火海、割崖蜜等考验。 上刀梯、下火海都有窍门，主要考验勇气；真正危险、甚至要命的是割崖蜜、采岩耳这些高空作业项目。 龙小川这一代的年轻人还没有参与过割蜜活动，他便集合篮球队的成员一起去山里体验和学习。 割蜜队伍出发前，寨子里留守的老幼妇孺都来了，热热闹闹地看龙在田主持祭山神仪式，又列队相送，祈福这些勇士们能够平安归来。 今趟出门的有8人，龙在田、罗向东、孙胜利三位负责带队传授经验，龙小川、潘磊等五个年轻人主要是去山里开开眼。 上山的路程格外辛苦，他们分工协作背着麻绳、藤梯、长刀、塑料桶、防蜂服还有药箱和伙食，要攀爬跋涉一整天才能抵达采蜜的悬崖下面。 雷鸣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有许多隐藏在植被下面的地表溶洞，一旦失足掉进去就很难救援。 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山民才知道通往野蜂巢的路，大家穿着长衣长裤在林子里穿行，身上扎满了鬼蒺藜和苍耳子，脸和脖子上都是被锋利草叶划破的血痕。 这些辛苦与在浓烟中爬上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悬崖，吊在半空中割蜜时被蜂群围攻的危险相比，都是小儿科。 走了大半天才抵达第一个目的地，能看见离地几十米的山体凹陷处，挂着四五个金黄色的蜂巢，都是直径接近两米的大圆盘，从远处乍一看很像是一个个玉米饼。 罗向东指挥年轻人在山崖下面燃起火堆，往里面丢了些湿柴，立刻冒出滚滚浓烟熏向高处。 等蜂群遇到浓烟之后变得迟钝，龙在田穿戴好纱网面罩的防护服，在腰间拴紧麻绳、长刀和塑料桶，准备攀爬藤梯。 他把儿子叫到了身边：“祖上的规矩，上天梯之前先留遗言……” “呸呸呸，别瞎说，你要是没信心，我上！” “你在底下好好看着吧，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我心里有数，这趟有山神爷保佑着出不了事。我就是想说啊，你们篮球队的水平可不怎么顶事，想打赢雨村还差得远呢，不行你就去把你小叔找回来吧，有他在还凑合。” “小叔不是音讯全无吗？去哪能找到他？”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龙在田开始向上攀爬，头也不回。 抵达蜂巢旁边后，他先点燃艾草，用浓烟麻痹蜂群，再拿藤蔓枝叶轻柔地驱赶蜂群。 枝叶所到之处，那几千上万只土蜂就像海浪一样躁动，一起煽动翅膀发出巨大的嗡鸣声，让人头皮发麻。 龙小川在下面关切地喊了一声：“小心啊。” 一小部分蜂群受到了惊扰，轰的一下朝下面扑来。 “大屁股”吓得脸色骤变，哎呀一声抱头鼠窜，其他人也都想跑，被孙胜利小声呵止：“别慌，拉好绳子和梯子！” 前辈们只是往火堆里添了两把鲜树叶，就让浓烟阻隔了土蜂的攻击。 上面的龙在田也受到影响，他身上爬满了土蜂，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同穿了厚毛衣，还好他经验老到，没有扑打或者挣扎。 土蜂闹腾了一会儿，在烟熏的作用下又逐渐恢复平静，这时他才抽出一米多长的腰刀切割蜂巢。 那些玉米饼似的金色大圆盘里只有花粉和蜂蛹，割掉之后任其掉落下来，自有罗向东等人去收拾，他只负责寻找到蜂巢上半部分储存的蜂蜜。 大块带蜜的蜂蜡被他收到塑料桶里，用绳子缓缓送下来，几十斤重的塑料桶要靠他双手慢慢往下放，整个过程身体挂在藤梯上，全靠双腿和腰腹力量支撑。 龙在田割了大约两桶蜜就停手了，留下三分之一的蜜给这群土蜂们休养生息，待到下半年还能再割一次。 要是留的蜜太少，蜂群闹饥荒就会迁徙，反而得不偿失。 天色已经渐暗，他下来休息，今天赶路花了半天时间，惊扰蜂群又耽搁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割了一个蜂巢，取了两桶蜜。 他们当夜就住在山里，砍几棵芭蕉树搭临时窝棚就当时庇护所，围着火堆啃干粮充饥。 龙在田给年轻人们算账，今天一共收了两桶约40斤带蜂蜡的野蜜，收拾干净后一桶能卖一千来块钱，再加上蜂蛹等附属产品，大概能赚到2500元。 “咱们这一趟能割回去200斤蜜，算算差不多能挣到一万五千多块钱。只要勤快点，肯吃苦，大山饿不着我们的。” 老辈人都点头，深以为然、 可龙小川愤愤不平：“不是，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做买卖的吗？你们知道正宗野蜜在网上能卖多少钱吗？你们亏大啦！” ------------ 纯粹的热爱 第14章 得加钱 深山老林里没有网络信号。 龙小川没法给老爹科普野蜜的真实价值，但是他知道再怎么算，这种稀罕物也不可能每斤才卖四五十元！ 潘磊点着头：“咱这冒着生命危险采的野生蜂蜜，和那些家养的、喂糖水的蜂蜜能一样吗？得加钱！” 龙在田左看看、右看看，试探着问了一句：“加多少？” 孙长兴一拍大腿：“至少得翻倍！我这么跟你说吧，这玩意儿满打满算一年才产四五百斤吧，这么稀缺的好东西，一百块钱一斤都有人抢！” 大家七嘴八舌地算了笔账，两百斤野蜜至少能卖到2万元，比以前多卖出五千到一万块钱来。 这卖蜜的收入一半归村集体，是村里高龄老人的生活补贴、逢年过节的慰问开支经费的重要来源，另一半则是他们此行的辛苦费。 以一百元一斤来算，每个人大约能分到接近2000块钱，比原本计划的增收一倍。对山里的农民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龙在田又点上了烟袋，他习惯一边抽旱烟一边思考：“你们说的这些吧，我也明白，可人家收购蜂蜜的也要赚利润的。咱们把价格喊得太高了，人家不收了怎么办？” 龙小川：“他不收更好，咱自己卖啊，说不定还能卖更高的价呢！” 孙胜利：“自己卖？卖给谁呢？” 孙长兴：“大伯，我在城里送快递，最了解电商物流这里面的道道。就这么跟你说吧，咱们雷寨的野生蜂蜜只要打出名气去，天南海北的人都会在网上抢，我们只要发快递就行了。” 龙在田：“你也说了，前提是我们雷寨野生蜂蜜得打出名气，再好的东西，没人知道也白搭呀！” 龙小川：“所以我们要参加‘村BA’啊，你看去年的冠军奖品是什么，大鹅、腊肉、黄牛肉、酱鸭等等各村的特产，上了新闻联播啦，这不就全国闻名了嘛。” 大家七嘴八舌地讲了许多，给闭塞山沟里的老前辈们灌输着新时代的电商思想，也帮他们打开了致富的大门。 夜里大家陆续和衣而眠，龙在田默不作声地守夜，看着满天星斗忽然咧嘴笑了：“这小子，说不定还真能搞出点名堂来。” 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之中，大家第二天干起活来格外带劲。 于仗义平时脑瓜子不怎么灵光，可今天却给了个很好的建议：“咱们把割蜜的过程录下来吧？说不定以后卖蜂蜜的时候用得上。” 众人欣然同意，马上安排各个角度全方位记录。 虽然他们不懂运镜，没有无人机航拍，可单单一个绑在龙在田额头的手机，拍出来的第一视角，沉浸式割蜜过程，就足以震撼无比。 在山里辛苦了四天，大家背着两百多斤蜜和一百斤蜂蛹回了寨子。 村里人夹道欢迎，送上酒肉水饭。 这种原始的庆祝方式有着特殊的激励效果，许多人的村级荣誉感瞬间爆棚。 龙小川没有让阿爸立刻联系野蜜收购贩子，而是先请喻妍给野蜜定个价。 “我哪懂市场啊，我给你找个专家去。” 她总能带给大家惊喜，当天下午就领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上了雷寨。 男的英俊帅气，女的靓丽漂亮，就像两个明星似的。 她说这二位是头部电商平台的金牌主播，是县里请来作为“一村一主播”网络直播创业训练营的指导老师，在农产品销售这方面经验老到。 训练营计划明天在雷鸣镇开班指导，喻妍听说两位主播提前抵达，就厚着脸皮请人家过来先给龙小川开小灶。 龙小川无比重视这次指导，他怕自己学不好，还把老爹龙在田、妹妹龙小妹，以及篮球队的四位伙伴都叫了来。 两位主播检验了崖蜂野蜜的品质，观看了他们采蜜过程的视频后，给出了两个价格方案：“交给我们做，扶贫助农产品不收坑位费，直接按照149元/斤包圆；或者你们自己做也可以，定价99元/斤就好。” 龙在田在旁边听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什么什么？149块钱一斤？你说的是一斤，不是一公斤？” 那位男主播点头确认：“没错，149元1斤，一公斤298元。您这如果正好200斤的话，那就凑个整数，直接给您3万块钱吧，不过你们得把这些蜜运下山去，从雨村到这里的山路实在是不太好走，我们的车开不上来。” “行啊，别说是运到雨村，我给你运到县城都行。” 龙在田激动坏了，3万块钱啊，可比他一开始想的要多一倍，而且这还不包括价值数千的蜂蛹、蜂蜡呢。 他当即一拍大腿就要做决定，龙小川却有别的想法。 他伸手拦住老爹：“等一等，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卖给你们可以定价149元，我们自己卖只能定99元呢？” 那浓妆艳抹、大眼红唇的女主播笑了：“兄弟，我们是头部主播呀，粉丝基数大，有流量加持。上到高科技卫星火箭，下到田园蔬菜瓜果梨桃，大到写字楼，小到挖耳勺，没有我们卖不出去的东西。就你这点货，放我们直播间基本上就是秒光。你们自己做呢，没粉丝没流量，定价高了根本卖不出去。” 她的话很有道理，现场诸人都认为应该选择第一个方案。 然而龙小川狡黠一笑：“我怎么觉得149还是卖亏了呢。” 男主播好像有些生气：“拜托，你拿手机搜一下看看，悬崖野生蜂蜜不是只有你们村子有，人家都卖什么价，99已经顶了天啦！我给你出到149已经很离谱了，我们自己根本没利润的。” 美女主播也跟着解释：“帅哥我不骗你，我们平时一单业务都是大几十万的营业额，你们这点蜂蜜才值几个钱，平时我们都不接的。这是来你们县是扶贫助农才给有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龙在田已经按捺不住了：“小川，差不多就行了，这价格，合适！” 龙小川摇了摇头：“两位老师误会，我不是说你们开价低，而是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价格方案都不太完美。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案，不知道你们接不接受。” ------------ 纯粹的热爱 第15章 野心 龙小川提出的方案是：“按成本价每斤99元一斤，卖给你们50斤。剩下的150斤我们自己开账号卖，你们直播中实际卖多少钱，我们以后就卖多少钱，保持价格一致。”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一片哗然。 两位主播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99元一斤？149元的价格你不卖，非要按99元卖我们？” 喻妍、潘磊等人全都不能理解，龙小妹更是摸了摸哥哥的额头：“你烧坏脑子了吗，哪有卖家主动砍价的！” 龙在田更是觉得荒谬，当即拍桌子：“绝对不行！你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会少挣多少钱吗？这是村集体的损失！” 龙小川双手虚按，让大家安静：“你们听我说完，我开这个价格是有条件的。首先，两位主播要请我阿爸出镜介绍产品，宣传时长不低于10分钟；其次，直播中接受全款预售，限购200斤；最后，我们请求平台提供品牌保护，杜绝山寨品牌蹭热度。” 龙在田闻言更加愠怒：“扯淡，让我去介绍产品？我哪会啊！” 龙小川按住老爹的粗糙大手：“您先等等揍我，先听听两位主播老师怎么说。” 两位主播对视一眼，然后女主播笑了：“你给的蜂蜜太少了，相当于让给了我们2500块钱的利润，却要在我们直播间里打广告、蹭流量、树品牌，顺便还引流吸粉积累一批原始客户啊！我发现你不光有想法，还很有野心啊！” 男主播脸色不太好看了：“我们是来助农扶贫的，不是来被敲竹杠的。这蜂蜜我们不收了，你自己留着当宝贝吧。” 龙在田看到煮熟的鸭子要飞，赶紧一脚踢开龙小川上前道歉：“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乱说话，你们别生气。这寨子里我是书记我说了算，咱们还是按一开始说好的价，149块钱一斤，全交给你们卖。” “阿爸，你……”龙小川情急之下找不出合适的词，脱口而出：“昏庸啊！” 大家都笑了，还是头一回见这个词用在村支书的身上呢。 龙在田脸色极其难看，要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这时候早该抄起鞋底追着儿子揍了。 龙小妹最了解哥哥的脾气，隐约感觉他这些“智商掉线”的提议另有深意，再观察两位主播的微表情，确信里面有猫腻，就站出来劝了两句：“阿爸，让哥哥好好解释一下嘛。” “没什么好解释的！” 龙在田拿出家长与村支书的权威，几乎当场就要拍板做决断。 还是喻妍开口：“我觉得小川的提议好，收益或许真的比直接卖3万块钱要大。” “知音啊，还是你懂我！” 龙小川感激涕零，差一点要喊以身相许了。 他马上给大家算了一笔账，两位主播之前肯以149元/斤的价格收购蜂蜜，说明这里面还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他们的实际零售价应该在169-199元之间。 “我们手里有150斤蜂蜜，哪怕按照169元的价格卖出去，也有25350元收入，加上卖给他们50斤蜂蜜的4950元收入，加起来是30300元。” 计算器上的数字是骗不了人的，龙在田看着多出来的300元钱陷入了沉思，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龙小川则趁机问两位主播：“我大概可以想象，过几天你们会搞一个扶贫专场的直播活动。到时候镜头前会摆上一大堆各村寨的农副产品，每一样介绍几分钟就上链接，卖完就结束，对不对？” 女主播点头：“对！” “我们的野蜂蜜会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几分钟就讲完，对不对？” 男主播含糊其辞：“差不多吧。” “这次卖完以后，你们再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以后我们在本地再也找不到这么高的销售价格。我阿爸只能再联系你们帮忙卖野蜂蜜，到时候就得交坑位费或者降价，对不对？” 两位主播卡壳了：“这个……我们没法给你回答。” 龙小川笑了，大家也都笑了，网络带货本质上不就这么回事嘛。 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话说到这个份上，精明如孙长兴、潘磊等人已经明白龙小川的主要意图了，罗高瞻和于仗义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喻妍知道龙在田比较愿意听自己的话，便主动接替龙小川解释：“说白了，小川想借着这次宝贵的机会，一劳永逸打通雷鸣山崖蜂野蜜的出路。” 50斤蜂蜜的折价投入是为了打广告，以平台官方作背书锚定价格，以后雷寨的蜜就值169元甚至更高的价格，消费者有了参考标准也就比较容易接受。 让龙在田去直播间里介绍产品，则是要树立品牌，其村支书和割蜜人的双重身份就是品质保证，以后他这张饱含沧桑的脸就是雷鸣山崖蜂野蜜最好的形象代言。 对方可是千万粉丝的头部大号，光是满足这两个条件，广告价值就值几十万。 可龙小川还不满足，他还提出了全款预售的计划。 网友从主播这里预订蜂蜜就留下了联系方式，雷寨人以后就可以直接联系客户，打着邀请他们观看直播采蜜的名义为自己的账号引流吸粉。 她讲到这里，那个漂亮女主播鼓起了掌：“积累了第一批原始客户之后，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以后你们自己就能玩转电商平台了。” 龙小川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只想到前面这些，有了第一批客户之后怎么操作就不知道了，还请两位老师传授一下经验。” 女主播看向同伴，自嘲道：“高手在民间啊，我们来之前还说是下乡送经验送指导呢，没想到一来就被人家给上了一课。” 男主播有点小情绪，双手抱在胸前看向龙小川：“你算盘打得再响也没用，50斤蜜太少了，不符合我们的品控规定。我们不收了，你又如何应对呢？” 此言一出，房间里气氛瞬间凝结，吃瓜群众们都看向龙小川。 龙小川则看向喻妍，此刻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那我只有去求我们县领导出面说情了。雷寨可是全县有名的穷村，扶贫助农专场怎么能不照顾我们呢？” ------------ 纯粹的热爱 第16章 大出风头 终究是喻干部承担了一切压力。 她当场打电话请示县网信办的领导，得到的答复是：“村支书去直播间代言农产品是好事啊，可以先让雷寨这边试一试，如果干成了、干得好，全县推广！” 领导出面找电商平台协调了这件事，从公益性和话题性两方面探讨了这50斤野蜂蜜的社会价值。 最终两位主播也只能服从公司安排，满足了龙小川的所有条件。 他们约定明天下午的直播活动中，单独给龙在田五分钟的发言时间。为了保证节目效果，那位女主播还给龙在田传授了些话术技巧。 龙在田其实一直打退堂鼓，提议让龙小川或者龙小妹顶替，但遭到了喻妍的“严厉”制止：“您是村支书，除了您还有谁能代表雷寨？” 于是，这一夜可把龙在田难为坏了，想了一晚上的台词…… 第二天上午，“一村一主播”网络直播创业训练营如期举行，雷鸣镇11个行政村的村支书及各村选派的学员三四十人齐聚雨村村委大院。 活动选择在雨村举办也是有深意的，因为这个村的主播格外多，农村电商基础好，群众对直播带货技能指导的需求最迫切。 雨村位于雷鸣山的山脚，背山面水有着仅次于雷寨的山景观光资源，但相比雷寨又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里之所以叫雨村，顾名思义符合“地形雨”的特征，每年夏季都会出现“山上自晴山下雨，倚阑平立看风雷”的奇观。 雨村的现任村支书石振兴是个大能人。 在公路刚动工的时候，他就带着村民在村里盖起了停车场、游人中心和沿街商铺。公路通车后他又多次去县城公交公司拜访，成功申请了一条抵达雨村的公交旅游专线。 如今源源不断的客流给村子带来了大量财富，村里有了钱，修建了文体公园；村民有了钱，家家户户盖新房，村容村貌看起来清幽、文艺又繁华，比镇政府驻地车站村还要强。 石振兴特别看重这次培训，他看准了农村电商的无限潜力，所以喊了半个村子的人过来上课，村委大院里乌央乌央全是人。 他还代表全镇11位村支书上台表态，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豪言壮语，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真正的主角会变成他的死对头，雷寨龙在田。 培训班的课程很紧凑，两位主播轮流授课，前面1小时科普如何创建账号、立人设、找定位、挖特色、想卖点等准备工作，接下来就立刻开直播展示带货过程。 石振兴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学习态度无比认真。 这位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高瘦汉子面带微笑，心中得意扬扬：“嘿嘿，今天算是雨村专场，你们就眼馋去吧！” 他在村里事先征集了几十样热销土特产，比如雷鸣糯稻、雨村草编、特色鱼酱等，都是物美价廉、古法传承的好东西。 其中有许多已经底价批发给了两位大主播，还没开始直播销售，村里就入账十几万。这也彻底激活了全体村民的电商热情，相信雨村的二次腾飞指日可待。 石振兴在这里正自鸣得意，忽然发现事情开始脱离他的预期了。 两位主播一唱一和的开场白之后，推介的第一款产品不是他们雨村的鱼酱、草编，也不是本地有名的糯稻，而是名不见经传的雷鸣山崖蜂野蜜。 他在下边嘀咕：“这土蜂蜜有什么好的，吃起来和普通蜂蜜没多大区别，产量还低，一年割出四五百斤，能卖个两三万就顶天了，根本没什么发展价值！” 旁边的村支书也点头，表达了对主播选品的质疑和不满。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就是这不起眼的蜂蜜，却成了今天直播中单价最贵、销售热度最高的产品。 那位美女主播很会讲故事，给产品附加许多增值属性。 她在推介过程中插播了雷寨众人悬崖割蜜的视频，又盛情邀请雷寨村支书、视频中的割蜜人龙在田登台介绍土蜂蜜的优点。 龙在田有着十几年的村支书经验，倒也没怎么怯场，他今天主打一个真实和淳朴，穿着普通的苗家青衣、直筒大管裤，讲话中带着村干部的乡土味道。 直播间里有超过六万人听他介绍产品，评论区里“快点上链接”的请求滚动刷屏。 台下的石振兴等人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人为龙在田高兴，有的则明显嫉妒，有的慌张是因为完全没有准备发言材料，犹豫着一会儿要不要尿遁…… 到了报价环节，主播询问龙在田这样珍贵的野蜂蜜要卖多少钱一斤。 龙在田想起主播之前教的话术：“我们第一次卖，不懂行市，您说了算。” 石振兴冷笑，低声嘟囔：“真能装！” 主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表情僵住，笑容一点点消失。 那位美女主播喊的是：“家人们，这是龙大叔拿命换来的蜜，进一趟山跋山涉水大半天，却只采了五十斤。我听说卖蜜的钱会全部交给村里，用于给高龄老人发放生活补贴。所以从助农扶贫的角度讲，我们想给他定得高一点，每斤178元怎么样？我承认是比市面上的同类产品稍微贵一点，但就当是慈善乐捐了行不行？行不行啊，家人们！” 评论区一片赞同声音，链接一上架，50斤蜂蜜一秒售空。 龙在田当即承诺，如果蜂蜜卖得好，他还可以再去山里采一些，到时候开直播给大家看，于是200斤的全款预售链接也很快被抢空。 主播以助农扶贫为由，当场把44500元现金交给龙在田，引发现场村民的惊叹和热烈掌声。 这是平台临时安排的，事先没有排练过，并且金额比预期的还要多很多。龙在田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镜头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他这种发自真心的感谢让节目效果拉满，对接下来的农产品销售形成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台下，石振兴被震撼到了，对直播带货的强大威力、崖蜂野蜜的品牌价值、雷寨借助电商崛起的前景有了重新的认知。 他拿出手机给儿子石朗发微信：“这土蜂蜜不对劲。你去打听打听是谁给雷寨出的主意，不像是龙在田能谋划出来的。” ------------ 纯粹的热爱 第17章 上门挑衅 当天夜里，雨村紧急召开了闭门会议。 主要参会人员为石振兴、石朗父子和村里田、刘、王、薛四大姓的长辈代表，一共7人。 明面上的会议议题是讨论“雨村电商集群发展规划”，但主要话题却是围绕雷寨今天最新动向展开的。 石朗最先发言：“我问到了，龙小川大学毕业在城里混不下去，灰溜溜地跑回雷寨来了。今天下午的土蜂蜜营销是他策划的，我看啊，他是回来接龙在田班的。” 石振兴瞪了儿子一眼，语气中带着不满：“讲事实说重点，别说这些胡猜乱想的东西！” “噢。”石朗偷眼看了父亲一眼，马上又恢复了刚才鄙夷不屑的表情：“据说龙小川回来想当乡村篮球主播，还纠集了几个年轻废物重组了雷寨篮球队，嚷嚷着要赢我们挣回脸面，现在每天在村里苦哈哈地训练呢。” 此言一出，犹如平湖投石，在长辈之间掀起轩然大波，纷纷讨论该做出什么对策，把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雨村与雷寨明争暗斗了几代人，一直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直到最近几年，雨村才凭借政策大机遇拉开了差距。 现在的雨村，不光在经济发展上甩开雷鸣山各个村寨，文娱体育活动等也都开始全面发力，芦笙节、斗牛大会、篮球比赛等无一不是碾压局。 这几年村里人格外骄傲，去镇上赶集都恨不得把“雨村人”三个字写在脑门上，当然也干了些出格、夸张、招人恨的事情，三月三的篮球友谊赛只让雷寨得1分就是其中之一。 村子繁荣强盛的时候别人吃个闷亏也不敢乱来，可一旦衰落或者被反超，那可就是秋后算账，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村里的老一辈人都很关注各村的动态，不敢有所松懈。 石振兴呷一口茶，吐掉茶叶梗：“龙小川是上过大学的，很厉害啊。” “切，上过大学了不起啊，还不是找不到工作，回他山里的穷家种地啊！我觉得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石朗摆弄着手机，不以为然的态度里隐藏着一丝嫉妒。 石振兴愈发不高兴：“人家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能把土蜂蜜卖出三倍的价格去，能让他爹在网上露脸！你呢，一天到晚聚众瞎混、惹是生非，给村里做出什么贡献了？” 石朗嚷嚷起来：“我怎么没贡献？我是篮球队队长啊，这些年打比赛给村里赢了多少荣誉，都不算数了吗？” “算数算数！”坐在对面的村干部薛平河推了推黑框眼镜，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石朗，你阿爸是望子成龙心切，心直口快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咱今天只论公家事，大伙都想想，有什么办法阻止雷寨闯出山去呢？” 场面安静下来，包括石振兴在内的老一辈人开始喝茶、抽烟、低头假装写字，反正谁也不开口。 石朗跃跃欲试，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 会议在尴尬中结束，石朗看着五位乡老离去的背影，目光阴冷：“阿爸，这几个老狐狸靠不住啊。” 石振兴一拍儿子的肩膀：“有些人啊，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开始眼红了我这位置了。这很正常，你明天去趟雷寨吧，会一会那个龙小川。以后我和龙在田都老了，就轮到你们小一辈的斗了，可别让我失望。” 石朗重重点头，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周详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他喊着自家球馆的两个教练刘丁丁和薛壮去了雷寨。 三个年轻人都是大高个儿，各自骑了辆大排量摩托车，沿土路冲到了雷寨大门口。 他们故意轰油门，马达轰鸣声打破了山林的静谧，也惊扰了寨子里的村民。 大家纷纷好奇地跑出来查看情况，但多数都是老年人和孩童。 石朗扫视一圈没发现龙在田，也没看到有年轻面孔，顿觉失望。 自己精心设计的出场没派上用场，不但没有震慑到龙小川，反而感觉这些村民眼光异样，像是……看耍猴的！ 他随便找了个老奶奶打听：“龙小川在哪呢？” 老奶奶指了指北边：“篮球场。” 石朗不再废话，拉下头盔面罩直接把摩托开进了村里，横冲直撞的模样特别欠揍。 然而今天着实不巧，村里正逢春耕翻地，龙小川和潘磊等队员都去自家梯田里帮忙了，并没有正常训练。 篮球场上只有12岁的留守儿童龙小年，带着三个比他年岁小的孩子玩。 孩子们很少见外人骑着摩托车来村子，好奇地跑过来围观。 石朗两次扑空，已经很不耐烦了，摘下头盔朝龙小年道：“小孩，我是来找龙小川的，你能去把他叫来吗？” 有个孩子很热心地点头，但马上被龙小年给拉住：“别去，他是雨村的人，我在篮球赛上见过他。” “哎呦？你居然认得我？”石朗朝同伴笑道：“看见没，我在雷寨都很出名呢。” 同伴大笑，其中刘丁丁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哄着：“你们谁把龙小川叫来，这根糖就归他了。” 谁知孩子们对雨村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戒心，哪怕馋得吞口水也不肯给他们跑腿。 石朗耐着性子拉孩子们套话：“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来找龙小川打篮球。对了，他打篮球厉害吗？” 龙小年还没说话，旁边天真少年就猛点头：“当然厉害了，他能灌篮，单手灌篮，超级厉害！” 石朗眼前一亮，有了个好主意。 他把棒棒糖拿过来塞给那少年：“好孩子，哥哥也很会灌篮。把你篮球借我用一下好吧？让你看看我和龙小川比谁更厉害。” 孩子们太期待看到灌篮了，不但放下了戒备让出篮球，甚至还跑到旁边鼓掌加油。 石朗的身体天赋好，简单活动一下手腕脚踝，两步助跑就高高跃起，右手持球从下到上抡了个圆弧轨迹，狠狠砸进了篮筐。 孩子们露出崇拜的眼神：“哇……” “大风车，效果炸裂！”石朗的同伴薛壮则在旁边鼓掌大声叫好：“球给我，我也来一个！” 这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肌肉猛男，接球后直接原地起跳双手暴扣，砸得篮筐嘎吱乱晃。 龙小年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直到看见他们忌惮地挂在篮筐上晃动身体，看到篮球架摇摇欲坠，才知道这三个人没安好心！ 他想上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刚跑两步就看见篮球架轰然倒下，钢化玻璃的篮板碎了一地…… ------------ 纯粹的热爱 第18章 单挑 “哎呀呀，你们的篮球架是假冒伪劣产品吧，怎么这么不结实啊。” 石朗坏笑着走向几个孩子，像个不怀好意的大灰狼。 龙小年很机灵，招呼小伙伴分头跑。 不过只有他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雨村的人来砸咱家场子啦！” 很快村里留守的老人都来了，别看都是些七老八十的高龄大爷，一个个弯腰驼背、白发苍苍，牙齿都掉得不剩几颗，可全都杀气腾腾的。 再看他们手里，有提着镰刀的，有扛着锄头的，有拿擀面杖敲盆助威的，还有捧着麻绳准备捆人的…… 石朗三人先是吓了一跳，跨上摩托车想跑，但很快发现周围狭窄的村道上都出现了一两个老太太。 她们随便哪个往地上一躺，三人都得赔个倾家荡产，于是只好又退回球场。 面对围上来的十几位老人家，石朗三人强装镇定：“干嘛啊，我们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损坏了个球架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赔钱就是了，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老人们不问世事多年，说不清这篮球架的价值，便派了龙小年打电话喊龙在田、龙小川等两辈人回来。 从干活的梯田到寨子有20多分钟的脚程，龙小川听说石朗来村子里搞破坏，立刻火冒三丈，跑得比谁都快。 知子莫若父，龙在田知道儿子心里的火气，大部分和上次篮球赛上自己受侮辱有关。 他眼看着追不上，就喊了龙小妹、罗高瞻、于仗义等人快点跟上：“千万盯紧他，别冲动犯错误，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事实上他这个安排绝对多此一举，并且酿成了一连串的苦果。 龙小川气喘吁吁地跑到篮球场，第一眼看见石朗三人时，气就消了一大半，甚至有一点想笑。 因为以五爷爷为首的老人们太会玩了，逼迫三个后生抱头蹲在地上检讨错误，并且要求必须是把头埋进双膝，全身弓成个虾米的“老头看瓜”模样，否则就吓唬他们要抽鞭子。 五爷爷看到龙小川跑来，还悄悄摆手让他不要出声，好让雨村的三个小兔崽子多蹲一会儿。 气氛微妙起来，许多老人憋着笑。 石朗似乎有所感应，猛然抬头看到了龙小川，立刻就喊起来了：“龙小川！哎龙小川到了，我们可以起来了！” 龙小川马上收敛笑容，板着脸过来：“你起来干嘛，蹲好，等警察来了再说。” “报警？龙小川你敢！自古村寨恩怨村寨了，我们又没犯法，找警察干嘛？” “哼哼，寻衅滋事了解一下？罚款一千块，行政拘留15天，治不死你！” 石朗心里怂了却又不甘心求饶，眼珠一转想到一招：“龙小川你是不是爷们儿，有本事堂堂正正和我单挑，别玩这些阴的！” 龙小川嗤笑：“打架违法，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你当我傻？” “打球！我听说你打球挺厉害，还重组了篮球队。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单挑的。我们打5个球，你要是赢了，我任你处置，报警抓我我也认了。但你要是输了就放我们走，敢不敢？” 石朗说这话的时候仍旧蹲着，双手还抱在脑后，半直起身子嘴硬样子十分搞笑。 龙小川被激起了好胜心，他大学里就是因为单挑表现出色，被刘波看见后破格选入校队的。 石朗居然敢挑战他的长处，这能忍？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爽快答应了。 “糊涂啊！” 五爷爷老而弥坚，还想过来劝阻，但已经晚了，石朗强撑着蹲麻了的双腿站起来打岔：“哎，他答应了，不能反悔啊！” 龙小川笑笑，把地上的篮球捡了起来：“怎么比？” “按路人王的规则。” 石朗忽然变得胸有成竹，因为他发现自己比龙小川高了半头，优势非常明显。 龙小川也看到了身高差距，不过这反而更激发了他的战意：“你做好准备吃牢饭吧！” 单挑开始前，两人各自需要做些准备，石朗要热身恢复一下蹲麻了的双腿，而龙小川要回家换上篮球鞋。 几分钟后，罗高瞻、龙小妹等人终于到了，看到两人没打架他们长舒了一口气，听说两人要单挑，龙小妹格外兴奋，大声给哥哥加油。 石朗正要和龙小川猜拳决定第一个球权，循声看过来，眉毛一挑色眯眯地问道：“你妹挺漂亮啊，多大啦？有男朋友了没？” “关你屁事！” 他见龙小川脸色不善，知道自己找到了搞心态的突破点，越发放肆：“怎么不关我事啊，说不定以后咱们变亲戚，你是我大舅哥呢。” “滚，不想打就回去蹲着，等着送你去吃牢饭！” “打啊，来猜拳！” 石朗今天的运气不错，拿到了第一个球权。 站在中圈附近面框持球，他起势就是重心下沉、举球虚晃和试探步，用标准的“三威胁”来寻找龙小川的弱点。 龙小川双臂一前举一侧张，防守动作中规中矩，优点是脚步特别灵活，每一步都抢先堵死对方的突破路线。 石朗见没机会突破，马上切换成背打模式，依靠身体优势用后背倚着对手往篮下挤。 在篮球界，身高体重悬殊的两个人单挑的话，大个子球员采用背身单打，基本属于无解的一招，几乎很少有小个子球员能够招架住。 龙小川弓步屈膝硬顶，展现出了一个学院派球员应有的沉稳和老练。 只是当篮球变成了纯粹的力量对拼，龙小川的身高体重劣势就被进一步放大了，他既要死扛又要提防对手突然向左或者向右转身贴地突破，很快就不得不节节败退，被石朗挤进了舒适的中投区域。 接下来，石朗就用出了姚明的招牌动作——半转身小勾手，轻松得分。 进球之后，石朗把球捡起来抛给对手，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有点胜之不武。” 他这表面上看是自谦自责，但谁都听出来了，话里话外是嘲笑龙小川身高不如自己呢。 他们这次的单挑规则是进攻方无论有没有得分，只要进攻结束就转换球权，谁先得到11分谁赢。 接下来就轮到龙小川进攻了，只见他脸色阴沉，眼神满是杀气，显然是动了真怒。 ------------ 纯粹的热爱 第19章 就会赖？ 就在龙小川持球，刚要发力突破的瞬间，石朗忽然开口：“洗球！” 龙小川身形一滞，只能无奈地重新持球站定，将篮球传给对方。 场边的观众可不乐意了，罗高瞻跳脚咒骂：“耍赖！你刚才也没洗球！” 他这一打岔正中石朗下怀，他坏笑着反驳：“刚才他也没提出来啊。” 龙小川摆手，示意没必要争执。 龙小妹不懂：“什么叫洗球？我哥为什么把球给他了？” 罗高瞻一扬下巴：“交换球权的时候，进攻方要先把篮球交给防守的一方，对方过手后再把球击地传回来就是洗球的全过程。这既是球场礼节又可以防止防守方耍赖，说自己没准备好、这球不算什么的。” “咦，那石朗主动要求洗球，你怎么还说他耍赖呢？” “因为他刚才进攻前就没洗球啊。现在你哥都已经要启动了，被他突然喊停，身体节奏就乱了。这人从一开始就在搞心态，阴险狡诈，球风不干净！” 罗高瞻一眼洞穿人心，隐隐有些担忧。 球场上的龙小川话不多，勾勾手指示意对方快点把球传回来。 本来篮球一去一回就算是洗球结束，可以发动进攻了。可石朗偏偏并不放过每一个搞心态的机会，他没有按照规则击地传球，而是故意把球从半高处抛过来，落点正好是龙小川的脸。 龙小川抬手一挡，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击地！” 这下连龙小妹都看出对方故意使坏，厉声呵斥：“癞皮狗！不想打就认输！” “OK，OK！我重新洗。” 石朗原本还有两个洗球脏套路，看到群情激奋就不敢继续使用了，总算是规规矩矩洗了球。 龙小川终于可以进攻了。 他心中赌气，故意同样选择了试探步，双手持球以左脚为中轴，右脚向右前方迈出一大步，同时肩膀抬起假装大力运球突破。 这个迈步、抖肩的动作做得太逼真了，连观众都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贴地突破上篮，石朗感受到压力不得不向左移步封堵路线。 谁知龙小川身形一顿，马上把右脚收回，身体开始向自己的左前方前倾，做出了蓄势冲锋的姿态。 石朗重心偏移，重新回位防守已经来不及，只能预判地向自己右后方跨步，以求可以追防封盖上篮动作。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龙小川这次还是假动作，不但又收了势头重新站在原地，还屈膝抬臂做出远投三分的姿态。 此时石朗已经失位，两人间隔大约有两米远，仓促之下他便只能飞身起跳，尝试封盖干扰投篮。 可是呢，谁能想到这还是假动作！ 龙小川耍得石朗团团转，等到对方起跳、双脚离之后，才向右路突破，贴着石朗的身体左侧冲向篮下。 两人身体交错的一瞬间，他还很刻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石朗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轻蔑和嘲讽，简而言之就四个字：“跳梁小丑！” 他心头火起，一落地马上转身回扑，但此时纵有千般不甘也来不及了，只能目送龙小川低手上篮轻松得分。 “耶！” “好球！” “干得漂亮！” 毕竟是主场，加油助威的声音轰然爆发。 龙小川还是面无表情，捡起球按进石朗怀里：“洗球？” 石朗真是气坏了。 肋下夹球回到中场附近，先后做了卷衣袖、踢鞋尖、转脚踝、扭脖子等一套搞心态的小动作破坏比赛节奏。 他的两个同伴刘丁丁和薛壮在场边喊话：“还是背打吧。”“对啊，背打稳赢！” 两人的话有道理。 如果两边攻守相当，各自的进攻回合都得2分，石朗有先手优势，会率先得满11分赢下比赛。 龙小川则至少得成功防下一次他这无解的背打进攻，才能有逆转取胜的可能性。 石朗明白这个道理，朝着薛壮做了个OK的手势，才把篮球嫁给龙小川洗球。 不过，当所有人都被带起了节奏，猜测这家伙又要不讲武德，依靠身体背身硬闯篮下的时候，他居然又在洗球环节耍赖了。 这次是偷步！ 就是进攻方在接球的时候，故意趁机往前跳一小步。 如此一来，原本站在三分线外弧顶往后一米远的石朗，接到球落地的时候就站在了三分线的边缘。 偷步就很卑鄙了，他还在龙小川略微分神的一瞬间起跳，投出三分球。 这动作挺突然，有耍赖的嫌疑，利用的是防守方紧绷的神经受到干扰，大脑在“抗议”“起跳封盖”之间稍微一犹豫，球就已经安全出手了。 接下来就看这球有没有投中了。 如果没投中，石朗可以主动承认违规，然后堂而皇之地喊出：“对不起，这球不算。” 如果投中了，被龙小川质疑，他就能耍赖：“凭什么不算，洗完球就说明你准备好了呀，你不防还怪谁呢？” 就算被大家一致判定这个球不算，他也不亏，因为投中三分找到了手感，下一次投射命中的几率提高许多。 篮球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空心入网。 关于这个球到底算不算数，场边的雷寨老人与刘丁丁等人发生了争执，因为没有正规的裁判，谁也说服不了谁。 龙小川求胜心切，不愿意被这些杂音干扰，于是主动站出来做出决断：“算了算了，五爷爷您年纪大了，没必要和这种人计较，小心气坏了身子。” 他告诉老人家，自己刚才已经测试出了对方的水平：“这家伙防守很差，吃晃、脚步乱、盲目起跳，我过他就像过马路，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考虑到五爷爷年纪大了耳背，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石朗也听得一清二楚，后者满脸愠怒。 事实上，接下来的进攻真如龙小川所说。 他得到球权后开始连续胯下运球，用华丽的动作给石朗施加压力，在一顿一进、似突似投的节奏变化中寻找机会。 石朗防得很吃力，甚至可以说是手忙脚乱，浑身都是漏洞。 龙小川突然启动，还是借助对方重心向右移动的时候反向突破，和前一个球几乎一模一样，在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动作突破上篮得分。 他用手指指了指石朗的左边，传递了一个信息：“我就吃定你这个地方了，就算明着告诉你要从你左边突，你也防不住！” ------------ 纯粹的热爱 第20章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这个动作侮辱性极强！ 石朗被挑起了真火，轮到他进攻时再也不耍小花招，直接强硬背打。 只见他坐马沉腰双脚蹬地，大半个身体的体重和力量都压在龙小川身上，强大的爆发力如同一波波的潮水冲撞上去，每拱一次就靠近篮下几步。 进入中投范围，龙小川担心他再次半转身小勾手，随时准备上干扰，谁知这次的心理博弈是他错了。 石朗压根不屑于轻松得分，他挤到篮下，顶着龙小川的防守一记双手暴扣！ 仅剩的这个篮球架嘎吱乱颤，似乎在抱怨石朗这含恨一球的力量有多大，破坏力有多强。 比分4:7，石朗领先， 球场周围变得很安静，这一扣像是一记重锤，让雷寨的村民感受到了压力。 薛壮原本想要给队长鼓掌叫好，刚一抬手就被刘丁丁按住，示意他看着周围怒目相向的仇视目光。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太高调。 龙小川不怒反笑，单挑就要这样才有意思！ 当然，他出色的突破能力也开始受到针对。 石朗学乖了，接下来的比赛都选择放右防左，不断向自己的左边移动，挤压对手的突破空间，哪怕是右边有很大空挡也不管：“放你突，随便突。” 他宁可让龙小川从自己右边轻松上篮得2分，也要守住左边空挡，因为那是自己的脸面。 龙小川心高气傲，当然也不会考虑另一边，毕竟两人单挑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谁先怂谁就输了。 所以这一球，他先是故技重施，起手还是试探步。 见连续做动作都没有引动对手失位，他出人意料地运球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空间大秀娴熟的运球。 此刻篮球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眼花缭乱难以判断。 石朗怕上抢露出破绽，选择了在三分线处稳健等待，他双手双脚打开扩大防守面积，不管对手在那里如何“疯狂炒菜”，我自岿然不动。 龙小川等的就是他这样做，在一次普通的反胯下运球中，突然加入了急停回拉和双重交叉步。 这是NBA控卫克里斯·保罗的招牌动作，具体来说就是趁着篮球悬在手中时，两腿连续交叉换位，利用腿上的节奏变化让防守方分神，在一瞬间将手上的球送过对方裆部。 打篮球被人穿裆是很丢人的事情！ 每一个球员都会认为这是羞辱自己，石朗也不例外。 在篮球出其不意地钻到自己两腿之间的时候，他下意识合并双腿阻挡。 他的重心一变化，马上又给了龙小川可乘之机，只见直接一猫腰，又一次从石朗的身体左侧溜过去。 石朗的反应不慢，来不及懊恼就转身回追。 他步伐很大，两步就赶到了龙小川身后，只要对方敢起跳上篮，至少是个钉板大帽，以报穿裆之恨。 可龙小川也不是吃素的，捡起篮球在左侧篮下做了“骚气”的“果冻拉杆上篮”。 他的身体腾空后，右手持球朝篮筐虚晃一下又收回，躲过了石朗的封盖后才再次出手。 球出手时便快速逆时针旋转，在篮板上轻轻擦了一下，滚入篮筐。 场边再次爆发出喝彩声，连刘丁丁都忍不住惊叹：“我去，太帅了！” 薛壮抱着胳膊感叹：“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龙在田和他的老伙计们，以及潘磊等人这时候正好赶回村里，目睹了这个精彩进球，也都忍不住惊叹欢呼，潘磊更是抢了一个不锈钢菜盆狂敲一气，为他的“信仰”助威。 比分6：7。 石朗明明领先，心中却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他想起昨晚父亲说过的话，自己和龙小川会接替老一辈人斗下去，斗一辈子。现在看到龙小川这个人心智、球技、能力都如此难缠，他就忍不住烦躁。 情绪的变化很快反应到比赛中来，他仍旧是粗暴的背打，仍旧是依靠身体往前挤，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再灌篮，只是在半转身小勾手之前加了个虚晃投篮的假动作。 看得出，他在这招上下过苦功夫，球在篮筐和篮板之间弹了一下，还是进了。 比分6：9，双方差距又变成了三分。 虽然这场球打了不过5分钟，但剧烈的运动使得两个人都十分疲惫。 他们回到中圈附近，都是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粗气，需要缓一缓，恢复体力。 开球前，龙小川开口刺激道：“有意思吗？你就只会这一招？” “对付你，这一招就足够了！” “怪不得你抖音账号叫‘石朗不会过人’，原来是真不会过人啊。” “哎呦，你还是我粉丝？你看我直播的三月三比赛了吗？可惜啊，裁判最后偏心眼，让你阿爸逮住机会罚进了一个球，要不然这比赛就完美了。” 石朗贱兮兮地揭短，要讲垃圾话，五个龙小川也不是他对手。 龙在田在场下出声：“小川，别受他干扰，我相信你能赢！” 这是来自父亲的认可，也是很难得的鼓励。 龙小川马上感觉战意爆表：“来吧，我教你突破！” 这一球他仍旧强突石朗的左侧，但这次没往篮下跑，而是拉到底角附近勾手上篮。 这是两人单挑以来最简洁的一次进攻，没有钩心斗角的试探，没有花里胡哨的运球，只有速度、身体和技术的完美结合。 龙小川持球启动的第一步太快了，石朗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几乎又要交错而过。 他确认这次不是假动作后马上追防，并且第一时间高高跃起封盖。 然而隔着龙小川的身体和护球左手，他纵然身体绷得笔直没办法够到，只能期望身体上的碰撞给予足够的干扰。 篮球高高抛出，打板入筐，过程极其丝滑。 现在比分8:9，双方看似胶着上升，但留给龙小川的机会不多了，石朗已经拿到了赛点，只要下一次进攻再得2分就赢了。 龙小川必须守住这个球，否则在全村人面前夸下的海口就没法兑现。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就像石朗拦不住他的突破，他也同样拦不住对方的背身硬打呀！ 这个球，怎么防？ ------------ 纯粹的热爱 第21章 “撤凳子” “停！我都讲八遍了，怎么就听不懂呢？本来小防大就难，你还选择死扛硬顶，以为自己是P·J·塔克还是追梦格林？” 龙小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几个陌生的身影，以及一个熟悉的咆哮声。 毕业离校的前几个月，他带着遗憾想去校篮球队告别，站在球馆外面徘徊犹豫的时候，听到那个开除自己的光头刘波，又在批评新进的队员。 声音透过门缝飘出来：“我再给你们讲最后一遍，篮下小防大的关键是……” 作为校队曾经的控球后卫，龙小川平时不怎么关注和学习这些内线对抗技巧，只有那天，他把这当作自己在大学的最后一课，听得格外认真。 思绪飘散，关注眼前的比赛，龙小川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石朗。 他的眼神坚定起来，在石朗开球时主动贴了上去，弓箭步、架肘对抗，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防守。 连续3次对抗石朗的背身单打，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发力方式和战术特点，同样地，对方也适应了他的对抗强度。 在这种关键球上，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稳妥、有效的方式进攻，石朗也不例外。 他背过身去，撅着屁股压向龙小川的前弓腿，利用重心后移双腿发力，每一次冲击都能往篮下挤半步。 龙小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的力量，比刚才小了一些？” 他明白，石朗太狡猾了，不相信自己会坐以待毙，所以这种稳操胜券的时刻仍然在小心试探。 他马上做出回应，使出全身力气蹬地，一瞬间把石朗硬顶回去半步。 两人这样硬碰硬地撞了两回，还是龙小川受限于体重和力量天赋，再次节节败退。 两人已经来到罚球线附近，进入石朗勾手射程了，现在对方只需要收势转身，单手高举篮球轻轻放进篮筐，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龙小川仍然在简单硬抗，好像真的黔驴技穷，没有任何有效限制的手段。 他在赌。 赌石朗的骄傲自负，赌这家伙在巨大的优势面前，绝不会用一个平庸至极的勾手结束比赛：“他一定会挤到篮下，选择灌篮！” 果然，连续3次试探之后，石朗弓腰发力向后猛撞，发动最后一击。 那一刻他甚至想好了，这个球一定要双手灌篮，不但要挂框，还要在上面做引体向上，最好能像之前那样把这个篮球架也拉倒，自己会在篮板破碎、钢化玻璃飞溅中转身离开，做一个嚣张的割喉庆祝动作…… 可是，就在他使出全身力气，准备冲撞后起跳灌篮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身后一空，身体不但失去了对龙小川的感知，并且感觉身后虚无缥缈没有任何受力点。 这个感觉就好像你要坐下的一瞬间，忽然毫无防备地被人抽了凳子！ “糟了！” 他心跳漏了半拍，双腿本能地倒退寻找平衡，但连续退了几步也没有支撑点，最后还是无奈地仰倒在地上，篮球滚落一边。 场边发出哄笑，龙小妹的声音最大：“哈哈，这人怎么这么傻啊！” 在旁观者的视角，石朗的行为确实很傻，龙小川轻轻一闪身，两人根本没有再发生身体接触，这人居然自己就摔在那了。 他懊恼地一拍大腿正要起身，发现龙小川伸手来拉他：“没事吧？” 犹豫一下，石朗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自顾自地爬起来：“比赛还没结束呢，你这招只能用一次！” 是的，现在比分仍然是8：9，除非龙小川命中三分，否则下一次仍旧是石朗来终结比赛。 可是投三分谈何容易，石朗身高臂长防守面积很大，龙小川在外线强投三分很容易被封盖，就算没有盖到，在其干扰下也不容易投中。 更何况，遭到连续羞辱的石朗已经彻底暴走，如今的他肾上腺素飙升，全身肌肉调动起来，行动更灵活反应更迅速，时刻贴在龙小川的身前。 他甚至都不去防对手突破了，无论左边还是右边都不管，只是专注于封盖和干扰三分远投。 反正他只需要拿到下一个球权，就可以终结比赛。 龙小川没得选。 在外线辗转腾挪，横向拉扯了好几次都找不到投篮的空间。 石朗又开始飚垃圾话：“你不是要打我左边吗？我让开了你怎么不突啦？让你突，随便突！” 龙小川脸色铁青，球打到这个份上，和输球的后果相比，食言认怂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攻石朗的左边，就趁着对方说话的时候，做了个“拜佛”的假动作，假装合球看向篮筐准备投三分。 石朗果然沉不住气，上来封盖。 龙小川则马上放弃合球，双手交错而过，顺势将球带到右边，正好来到了面框右侧斜45度角的三分线外。 这是个绝佳的位置，空位出手的命中率很高！ 然而石朗的天赋实在太好了，发现上当后马上调整姿态，一落地就反身拦截，他的手臂和身体崩得笔直，指尖堪堪擦到了篮球边缘，然后大喊：“没有！” 这一球果然弹框而出，龙小川耳边一片叹息声。 他无奈地摇摇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取胜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轮到石朗进攻，再次掌握赛点，似乎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次仍旧是背打，却是收着力气慢慢往篮下蹭，保持重心稳定。 这种情况下龙小川没法再使用“撤凳子”战术，除了硬碰硬再没有其他技巧。 哪怕是光头刘波来了也支不出新招。 毕竟对小个子球员来说，篮球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运动，其它的“绕前防守”“卡位协防”之类的小防大手段都是要限制和干扰对手接球，在这种单挑局面里毫无用处。 眼看着两人的身位再次来到罚球线附近，所有雷寨都替龙小川捏了一把汗，加油鼓励的声音络绎不绝。 而龙小川本人也开始着急了。 他猜不透石朗接下来是继续头铁灌篮，还是突施冷箭的小勾手，无论对方做哪一个选择，都意味着他要输了，意味着这三个雨村小伙子能够大摇大摆地走出寨子，意味着雷寨再一次蒙羞。 大脑飞速运转，把平生所学的全部球技战术都过了一遍之后，他发现自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一个孤注一掷的选择！ ------------ 纯粹的热爱 第22章 冲动了 这个选择就是——绕前抢断！ 龙小川必须趁着石朗运球的时候果断抢断，否则对方一旦双手合球就能起跳攻筐，那他就防不住了。 但背身硬打的主要优点就是防抢断，利用自己的身体护球，让身后的小个子球员“望球莫及”。 假如防守球员选择盲目抢断，就必定失去防守站位，进攻方随便一转身就面对空篮，怎么投都行。 龙小川知道自己仅有一次机会。 他定了定神，目光死死盯住前面的篮球，判断着球的频率、落点、距离和自己的反应速度。 他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去抢，但好在这单挑的规则是只要破坏了进攻就要交换球权，而不是必须把球拿到手里…… 石朗没有猜到对手的心思，他一边运球硬挤，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篮板的位置，只需要再进一步就可以勾手了！ 他大力运球，同时向后猛撞一步，篮球回弹到他手中之时，就是比赛结束的一刻。 然而就在起身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后腰传来的力气忽然又消失了。 “哼，又要玩阴的？”他以为龙小川故技重施，心中一阵窃喜。 这次“撤凳子”是不会奏效的，因为他调整了重心，腰、臀、腿的核心力量稳定，绝不会再摔倒…… 谁知电光火石之间，他看见龙小川居然从侧面飞扑过来，其上半身几乎与与地面平行，单手竭力去碰触自己身前、正在下坠、短暂脱离控制的篮球。 石朗大吃一惊，这时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 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滞，他的一切动作都变得僵硬缓慢，甚至紧张到忘记呼吸。 可是，谁能想到意外发生了。 龙小川的手指尖离球只差几毫米时，飞扑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动力，“啪嗒”一声扑在地上…… 那只篮球没有被改变轨迹，安然落地又弹回石朗的手中。 石朗来不及思索，以平生最敏捷的速度转身、起跳、勾手出球。 篮球打板入筐，他的双脚也刚好落地，此时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浑身哆嗦，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 球场周围出奇的安静，包括刘丁丁、薛壮在内，所有人都很不解：龙小川明明可以碰到球的，怎么就倒下了？ 罗高瞻眼尖，失声道：“鞋烂了啊！” 龙小妹则第一时间飞奔进篮下：“哥哥，你没事吧？”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询问伤情。 龙小川下巴磕了道裂口，右膝盖碰破了皮，殷红血痕触目惊心。 他自觉骨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很恼火地看向自己的左脚。 脚上那双才穿了一年多的篮球鞋烂了，鞋面与鞋底彻底开胶脱线，半个脚掌都露在外面，可见他飞扑时脚部启动发力有多炸裂。 石朗低头看清情况，才明白自己赢得有多么侥幸，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点点惋惜，所以伸手去拉龙小川。 但是就像刚才他拒绝了龙小川的好意一样，对方也故作视而不见。 “哼，我们走！” 石朗生气了，把篮球砸在地上，与同伴跨上摩托车准备扬长而去。 龙小妹看到哥哥神情落寞，马上面带寒霜地拦在石朗的车前：“站住！你们不能就这么离开，得赔我们的篮球架！” 刘丁丁回头看向龙小川：“哎呦？雷寨人是输不起吗？单挑之前怎么说的？” 这话也再次把龙小川推到了风口浪尖，面对全村人的目光，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龙在田已经从五爷爷那里得知了打球前的约定。 他作为村支书发话了：“让他们走，雷寨人说话算数，小川技不如人乱做决断，我自会惩罚他，给大家一个交代。” 薛壮不耐烦地拧着油门，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街轰鸣：“听见没，你阿爸都让我们走了，闪开！” “对美女要温柔，她将来可是会成为你嫂子的！”石朗却摆摆手带着坏笑：“哥带你去兜风啊？” 龙小妹明明已经闪身让出了通路，可听到石朗的话马上又凑上来，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 “哎哟哟，好辣的妹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石朗不仅不收敛，还动手摸了龙小妹的屁股。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揍他！” 雷寨人人激愤，老人们纷纷寻找刚才丢到一边的镰刀、锄头之类的“武器”。 龙小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跑过来飞起一脚将石朗连人带摩托踹翻在地，顺势压在身下老拳伺候。 见石朗半个身子被摩托车压着，行动受限只能双手抱头被动挨打，刘丁丁和薛壮赶紧支起摩托车过来帮忙，但马上被潘磊、孙长兴等人围住，在上百双凶光毕露的目光注视下不敢动弹。 要不是龙在田克制隐忍，不想伤人吃官司，石朗今天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饶是如此，等到众人拉开龙小川的时候，石朗的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几乎被揍成了猪头。 龙在田语气严厉，叱责石朗流氓行径，明确告知对方龙小妹自幼就和花桥寨的杨家小儿子订了亲，容不得外人冒犯轻浮。 “再者说，雷寨与雨村世代恩怨纠葛，不通婚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你出去乱说岂不是坏了我闺女的名声？你现在做出保证，否则今天别想走出寨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石朗当场痛哭流涕悔恨道歉，外加以后再也不造谣，他们三人才得以脱身。 最后，大家逼他们推着摩托车走到寨门外，看着三人骑车离去的背影，大家又在寨子门口议论了一会儿。 谁知正准备离开时，摩托车马达的轰鸣声又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驻足观望，只见石朗三人去而复返，停在十米外。 石朗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才转过身放狠话：“龙小川，你他妈给我等着！我去县里告你球场打架伤人，取消你参加‘村BA’的资格，老子这张脸就是证据！” 此言一出，雷寨人又炸窝，纷纷举着各色农具器物追赶。 可他们两条腿哪能追上人家的摩托车呢？ 眼看着三人扬长而去，激起一路烟尘，潘磊把手里的擀面杖和敲瘪的不锈钢盆扔在地上，朝山下吐口水：“呸，什么东西！” 罗高瞻略显心虚：“他之前还讲什么‘村寨恩怨村寨了’，现在又去报官？” 潘磊迷之自信：“怕什么啊！川哥和喻干部关系好着呢，她管事还能听石朗的一面之词？” 但龙在田却脸色沉重地掏出了烟袋锅子：“这事没那么简单……” ------------ 纯粹的热爱 第23章 皆为利来 过去，雷鸣山一带的传统节日项目有很多。 斗牛、摔跤、赛马、吹芦笙、讨花带等都有明显的局限性，没能发扬光大。 村村篮球赛（又称乡球）因为接受层面广、村民喜闻乐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演化成了“新传统”项目，并且逐步达到现在这样的规模。 有很长一段时间，各村都把篮球赛的输赢胜负，当作是村寨凝聚力的直观表现，一度上升到输球要跪祠堂的严重程度，比赛过程也因此异常激烈，冲突矛盾时有发生，多次发生械斗，流血伤人事件时有发生。 后来经过基层政府协调，各村寨德高望重的乡贤出面定了个规矩：“只要闹事、不尊重裁判或打架斗殴，都将列入球场黑名单进行曝光，终身不得踏入球场。” 相较于原来赔一点肉、米、酒之类的经济惩罚，不让进球场才是最可怕的。 它不仅意味着受罚者以后不能打球，连看球的乐趣也被剥夺，导致逐渐脱离集体陷入孤立。 年轻一辈没经历过，不知道石朗刚才这番话的威胁有多严重。 罗高瞻挽起衣袖露出那一双文身花臂：“我看啊，这事也不难，只要不惊动政府就行了。我现在给城里的大哥打个电话，保证让石朗闭嘴。” “胡闹！”龙在田一声断喝，满脸怒气地站起来：“还嫌事情不够严重？非得闹大了吃牢饭吗？” 大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龙在田发火了，想起他年轻时打遍雷鸣山的威名，立刻噤若寒蝉。 五爷爷摆摆手让龙在田坐下，和蔼又慈善地向小辈们解释：“这件事表面看是针对小川，其实是冲咱们寨子来的。” 他们老辈人太了解石振兴了。 此人狡猾精明，一举一动都和利益挂钩，此番平白无故地派儿子来闹事，必定是对雷寨有所图。 龙在田点头赞同：“我看也是，石朗要真是含恨报复，直接去政府那边告状就是了，干嘛要跑回来喊话呢？这是想让我上门谈条件呢，我下午就去雨村走一趟。” 龙小川挺身而出：“阿爸，我和你去！” 篮球队潘磊、孙长兴等人也同时跟上：“我们也去！” 龙在田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去打架，带你们这么多人干嘛？我自己去。” 龙小妹担忧了：“可是你一个人去，万一他们……” “没什么万一，现在是法制社会了，他们还能打我不成？石朗带俩人就敢闯雷寨，我好歹也是雷寨村支书，一寨之首领，还不如人家三个小辈？” 龙在田一身豪气，言语不容置疑。 经过老一辈人的分析，雷寨众人明白石朗此行的可恶之处，一时间又都愤恨不平，咒骂声不绝于耳…… 雨村村口。 石朗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现在才想起来戴头盔，说是不想让村里人看见自己这鼻青脸肿的丢人模样，也警告薛壮和刘丁丁不要宣扬此事。 薛壮很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说啊，我觉得咱们今天可是完成了一件壮举啊！” 刘丁丁也点着头：“说的是啊，我们哥仨勇闯敌寨，毁掉人家的篮球架，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离开，是不是有一种‘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感觉？” 薛壮激动了，不等石朗说话就狂点头：“对对对对对，就是这感觉，太他妈爽了！这事迹咱祖辈也没几个人做到过，我看得写进村志族谱，给老子吹好几辈子！” “莽夫！”石朗嗤之以鼻：“什么年代了，还只知道好勇斗狠？你们真以为我只是为了逞能去捣乱的吗？等着看好戏吧，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龙在田就得上门求饶。我们真正给村里做的贡献，会比你们想的要大得多！” 他连续说完这些，又叮嘱两人不得声张，才回家向父亲复命。 石振兴乐呵呵地看着儿子满头包：“疼吧？” “不疼，可以忍受。” “你得喊疼啊，你去薛平河家借点紫药水、红花油之类的药抹伤。” “干嘛要去他家……噢，我明白了，这就去。” 石朗捂着头、龇牙咧嘴表情夸张地去村主任家“邀功”了，石振兴看着墙上的雷鸣山卫星地图，满脸的兴奋得意。 在他的桌上则摆着一份已经拟好的《雷鸣山崖蜂野蜜品牌共建合作协议》。 这些年，由于旅游公路只修到了山脚，雨村几乎是独享了整个雷鸣山西麓的旅游红利。 很多城里人来这里观光、采摘、体验农家生活，给村里的糯稻、鱼酱、草编等产品打开了销路，连房前屋后的果蔬小菜都能换钱。 可是这些土产和农产品有两大缺陷，一是缺乏特色，并非雨村所独有；二是附加值低，卖不上高价。 村民的收入因此进入了瓶颈期，石振兴作为村里的掌舵人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昨天的电商助农直播活动中，他猛然发现崖蜂野蜜就是自己苦寻多年的高附加值特色农产品，立刻就动了心思。 “头啖汤”让雷寨喝了没关系，山下没有蜜源也无妨，只要想办法让雷寨交出“雷鸣山崖蜂野蜜”的金字招牌，雨村就能开蜂场把蜂蜜产业做大做强，顺便还能压住雷寨的崛起势头。 “唔，下午的谈判还得讲究时间、地点和手段。” 他确信龙在田为了儿子的前途，一定会尽快赶来，特意没在村委等候，而是去了自家新建成的篮球馆。 不同于村里的露天篮球场，这是个钢架结构的室内球馆，有两个全场和两个半场，下面通铺双层木龙骨地板，上面是专业灯光设备、篮球架和各种训练器材投资了几十万。 球馆的日常用途是开办少儿篮球培训班，大型比赛前夕作为雨村篮球队的封闭训练场，平时还可以接待一些相对专业的正规比赛。 趁着这两年“村BA”的火热势头，球馆虽不至于日进斗金，可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就是想让龙在田看看：“你我斗了半辈子，你有我过得好吗？看看村容村貌，看看我家的篮球馆，你我之间、雷寨和雨村之间，还不是高下立判？” ------------ 纯粹的热爱 第24章 输不起 前往雨村之前，龙在田先把龙小川叫去祠堂，说是要给寨子里的人一个交代。 他只叫了龙小妹跟着：“一会儿把你哥扶回去。” 不让外人来看执行家法，绝不是龙在田想徇私留手，反而是不希望有人求情阻挠体罚。 龙小妹眼里噙着泪，一个劲儿地给哥哥求情，却被龙小川一声懊悔的“我罪有应得”堵了回去。 确实，今天这档子事原本是雷寨占足了理，倘若没发生龙小川擅自同意打球分胜负、暴打石朗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就应该是龙在田坐在家里，等石振兴备了厚礼上门求情。 正因为龙小川的冲动，不但使雷寨丢了脸面，还要被雨村敲竹杠，就连坏了的篮球架也没得到赔偿。 龙在田是寨子里的首领，亲儿子犯错也只能按照“给寨子造成重大损失，脊杖二十”来处置。 龙小妹性子泼辣，一抹眼泪据理力争：“凭什么啊！那石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但毁坏我们的公共财物，还犯贱对我动手动脚耍流氓，他要是敢去找政府告状，我们就和他对簿公堂呗，我哥被禁赛，他以后也别想打篮球！” 龙在田瞪眼跺脚：“你懂什么，你以为是两败俱伤？实际上人家雨村兵强马壮人丁兴旺，人家输得起；是你哥输不起，他被禁赛就毁了前途；雷寨输不起，错过这两年的‘村BA’只会被其他村寨甩开，差距越拉越大！” “那也不能……” “别说了，阿爸是对的！” 龙小川打断妹妹的话，麻利地脱下上衣“扑通”跪在宗祠正厅，面对雷寨各姓祖宗牌位磕头请罪。 他的膝盖上本来就有皮外伤，猛跪下去立刻崩裂包扎过的伤口，鲜血汩汩染红了青砖地板。 龙在田心疼得差点掉泪，但还是强忍着数落儿子的过错，然后搬来一把墨色老条凳，让儿子趴上去受罚。 龙小妹再次上前求饶阻拦，被呵退。 龙在田看看手里这根黑沉沉的家法木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这一杖下去轻则肿胀淤青，重则皮开肉绽，二十杖打完至少两个月没法下地走路。 就在他高高举起准备打下去的时候，五爷爷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住手！” “五叔，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祠堂吗？把杖子放下！” “您不要拦着，我说过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手段？我最后说一遍，把杖子放下！” 五爷爷发火，龙在田也不敢违命，只能赌气把木杖扔在地上。 老人家走上来，捡起衣服让龙小川穿上：“犯了错不要紧，可以改，怕的是一错再错，执迷不悟。” 龙小川眼神中带着倔强：“五爷爷，谢谢您的好意，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懂个屁，你以为我是说的你犯了错？我是说你阿爸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你想想看，你爹把你打坏了，谁替雷寨去参加篮球比赛啊？我可是听说了你回村的想法，这个篮球赛很重要，你给我好好打，戴罪立功！” 五爷爷笑着打发兄妹俩先走，自己要和龙在田好好谈一谈。 两人对坐在祠堂的天井下，龙在田垂头丧气：“五叔，您这样做，我没法和寨子里的人交代了。” “都是自己人，谁会幸灾乐祸看你把小川打坏？你去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就是对寨子最好的交代！” “哎，”龙在田点头，多少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他拿出烟袋锅子往里面填烟叶，又请教：“我去雨村该怎么做？” 五爷爷干笑一声：“无非是丢点面子罢了，你这把年纪了还看不开？” “我这面子能值几个钱，我还是担心石振兴狮子大开口，损害咱们寨子的利益。” “为了寨子的将来，做些权衡取舍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是越过底线的利益条件，你尽管接受了就是，家里有我替你安抚，没人说闲话。” 这话是一颗定心丸，意味着充足的信任和更低的底线。 龙在田感激地应了一声，把装好的烟袋递过来。 五爷爷没接：“我听说一个人啊，这辈子能抽的烟是有数的，早抽完早走。我还想留着这口多活几年。你也少抽点吧，小川还年轻，寨子里离不了你。” 龙在田很听话，马上把旱烟袋收了起来。 离开祠堂，他先回家拿了两个10L的白塑料方桶，打满了自家酿的苞谷烧酒，前往雨村走一遭。 这注定是一场蒙羞的行程。 龙在田在村口歇了一会儿，低头快步一口气直奔村委大院，却被值班者告知：“石书记家里有事，请事假了。” 他知道石振兴是故意刁难，倘若是十年前的自己，肯定就赌气回去了，要是放在二十年前，他压根都不会跑这一趟。 但如今的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得不为儿子和雷寨考虑，被迫向世仇的石家低头。 他梗着脖子去石振兴家敲门，发现大门紧闭久无人应。 邻居又指点他去篮球馆寻人，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提着两桶酒在雨村走一大圈。 雨村所有村民都认得龙在田。 每个街角巷口都有碎嘴村妇指指点点，她们不知道任何内情，却不妨碍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地讲一下午。 龙在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门口挂着“雷鸣MVP”字样牌子和各种篮球贴纸广告的球馆建筑。 推开球馆的大门，看着脚下故意擦得锃光瓦亮的木地板，他越发不自在，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还没等他开口向工作人员询问，石振兴已经远远打招呼，大笑着快步迎上来，显得无比热情，恍若旧友重逢。 两位村支书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振兴高瘦，红光满面笑意盎然，穿一身行政夹克和西裤皮鞋，腕上戴表。 龙在田矮壮，皱纹深壑闷闷不乐，穿的是传统土布衣裳和黄胶鞋，脚边放着两个白色塑料桶。 “你看你，来就来呗，还拿什么礼物，”石振兴嘴上客气，却招手示意刘丁丁过来“笑纳”这两桶酒，自己则拉着龙在田参观篮球馆，绝口不提石朗在雷寨被打的事情。 ------------ 纯粹的热爱 第25章 你呢，你有什么 人善被人欺！ 龙在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谦卑下去了。 趁着一颗篮球滚到面前，他捡起来笑了：“打了半辈子乡球，还没在这么好的球馆里玩过！你是这里的主人，要不陪我打一会儿？” 他单手抓球，掌心朝下递到石振兴面前，那沧桑粗糙的五指，把篮球的表皮都抠得微微凹陷。 石振兴脸上的笑容和得意消失了，假咳嗽一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理由：“那个，我今天不方便，没穿打球的鞋……” 龙在田踢了踢脚上那双半新不旧的黄胶鞋，已经开始活动手腕脚腕了：“没事，这不是在你们村嘛，回家换双鞋也用不了几分钟，我等你。” 别看石振兴有身高优势，可在篮球方面他明显技不如人，一直想办法回避：“咱俩打了二十多年了，还有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想打，我让年轻人陪你出出汗，那个谁，刘丁丁过来一下……” “小辈们上午比过了，我看着花里胡哨的没什么意思，咱俩给他们上一课，立一立规矩。” 话题终于拉扯到今日的篮球赛上，龙在田皮笑肉不笑，目光里透着严厉，仿佛他不是来赔礼道歉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石振兴不想当着后辈的面出丑，又接不住老对手挑衅的话，终于还是收起了伪善的面孔：“你这一点说得对，确实得给他们立规矩，哪能输了球打人呢？” 他在混淆事实！ 龙在田心头火起，眉头又现悬针纹：“石朗呢？你把他叫来，我想听他怎么说。” “你娃可把我儿伤得可不轻啊！石朗去诊所裹了伤，回来就嚷嚷着要去县城告状。你也知道，孩子大了不听话，我拦不住……” 石振兴故作无奈状，双眼却紧盯龙在田的面容，想从那些丘壑纵横的皱纹和浑浊的双眸中找出几分慌张来。 然而他失望了，龙在田只是把篮球推到他怀里：“拿出你的条件，老子没工夫在这里和你鬼扯。” 石振兴走到前台，拿出一包黄果树香烟自顾自地点上，深吸两口才说：“这个事吧，可大可小，其中的利弊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把这个协议签了，我儿吃个哑巴亏，我们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 龙在田接过薄薄的一张纸，看到已经拟好的《雷鸣山崖蜂野蜜品牌共建合作协议》，立刻恍然大悟。 “你费尽心机，原来是打我们土蜂蜜的主意！” “话不能乱讲，我这是宽怀大量，不但不计较你们殴打我儿子的事情，还想着帮你们一把。你看看，土蜂蜜销售利润三七开，我们三，你们七，很有诚意了吧？你要是还不同意，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石振兴夹着香烟，在协议上指指点点，反复强调政府提倡村寨团结共进，先富带动后富，自己这是不计前嫌拉雷寨一把。 龙在田岂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他一眼就看出，那些条款中隐藏着雨村阻击雷寨崛起的小心思。 比如第一条“双方共建官方旗舰店，谁都不得在其他渠道销售”，就是剥夺了雷寨对崖蜂野蜜的所有权和处置权。 所谓的“土蜂蜜卖了钱三七开，雷寨占七成”看似是雨村让了很多，但实际上仅限于悬崖采的土蜂野蜜，不包括蜂场投放蜂箱酿的蜜。野蜜产量有限，蝇头微利罢了。 最阴毒的莫过于下面这条：“两村寨依托崖蜂野蜜的品牌优势，共同筹建蜂场，开发产能。” 雷寨家底薄、渠道窄，建蜂场的钱肯定是雨村占大头。等蜂场把蜂箱投放到雷鸣山上去，雨村不但分钱多，还相当于利用蜂箱侵占了雷寨的地盘。 这可是雨村祖辈几代人争斗流血，一直想干却没干成的事情！ 尽管来之前五爷爷给了龙在田很大的权限，允许他权衡取舍接受些损害村寨利益的条件，但石振兴要的太多了，明显突破了雷寨人的底线。 所以龙在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土蜂蜜的收入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是目前村集体为数不多的稳定经济来源，还是寨子里高龄老人的生活保障，我绝不会拿它来做任何交易。” “短视！你知道你们寨子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吗？就是顽固、短视！” 石振兴狠狠掐灭香烟，叉着腰在柜台前踱步咆哮：“崖蜂野蜜每年三四百斤，撑死五百斤的产量，这特产品牌产能发扬光大吗？你拿出来，我们村寨一起开发，建蜂场提高产量，一年上百万的收入，别说给老人发补贴，你就是把全村老房子返修一遍也够了！” 龙在田脸色铁青：“我们雷寨的好东西，凭什么要和你们雨村分享呢？离了你们雨村，我们就不能把这雷鸣山崖蜂野蜜的品牌做大做强吗？” “哼，就凭你们？还真做不成！”石振兴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不就是龙小川毕业回村了嘛，仗着篮球打得还凑合，想借着‘村BA’吸引人气，搞个乡村带货罢了。” 龙在田被说中心事，没有反驳。 “我明着告诉你，不可能！你们干不成！”石振兴指着他的鼻子吐沫星子飞溅：“你要是不在这份协议上签字盖章，我就召各村寨乡贤开会执行村规民约，让龙小川终生不能进篮球场！他不光参加不了乡球大赛（村BA），连留在雷寨打篮球都不成，我断你儿一辈子的前程，让你雷寨至少十年翻不了身！” 龙在田真的气坏了，攥得拳头青筋毕露，几乎下一秒就要打出去的样子。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气势瞬间萎靡，勉强犟了句：“闹到各位乡贤那里谁也没好处，石朗也一样不能再打篮球了！” “哈哈哈，你觉得我会怕吗？”石振兴张狂大笑，指着球馆里的一切：“我自己家有篮球场，我们办少儿篮球培训班每年挣十几万！我有条件让石朗继续吃这碗篮球饭，你呢？你有什么？” 龙在田面色难看，目光忍不住又落到了柜台上那张协议书上。 ------------ 纯粹的热爱 第26章 博弈，绝地反击 无论怎么选，龙在田都感觉自己要当个罪人。 签了字，愧对列祖列宗；不签字，断送儿子的前程，耽误村寨发展。 他纠结犹豫、天人交战的时候，石振兴又换上那副伪善的嘴脸，描绘着品牌共建之后的山村巨变愿景。 站在村寨之间团结、共建、发展的角度来看，似乎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龙在田颤抖着伸出了手。 然而下一秒，他就把那张协议揉成了一团，态度强硬：“你去告吧！无论什么后果，我都得守住列祖列宗拿命换来的村界土地。” “哎？”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石振兴急了：“你这……真不再考虑一下了？” 龙在田不屑于解释，扭头就走。 就在这时，球馆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乱糟糟拥进了一群人，为首者，龙小川！ “阿爸，不用向他们妥协！” 龙在田挺意外，心中又升起一点欣慰：“你们怎么来了？” 龙小妹抢着拉住老爹的手：“阿爸，他们没怎么着你吧？” “瞧你说的，雨村又不是龙潭虎穴，石书记还能吃了我不成？” 龙在田一边开玩笑，一边看向身后的石振兴。 此时的石振兴正在郁闷，不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薛壮见来者不善，带着篮球馆的工作人员围过来保护自家老板。 球场外也早有好事的村民跑来看热闹，有人也通知了石朗赶来救场。 龙小川没想打架，一瘸一拐地走到石振兴面前：“石书记，我打石朗不对，我可以道歉，但原因是石朗对我妹耍流氓在先。如果你一定要揪着不放，那咱们就各论各的。你找政府告我的状，我报警察抓石朗，我想你不会想看到自己儿子被拘留吧？” 石振兴揣着明白装糊涂：“耍流氓？我怎么不知道啊，有证据吗？难道就凭你们一面之词，人家警察就抓人？” 龙小妹气呼呼地走上前，举着手机：“哼，你自己看！” 石振兴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雷寨那边竟然有人录像，并且清晰地拍到了石朗口嗨手贱的全过程。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弃，看向龙在田：“拘留的话，那也不是光拘留石朗吧，龙小川打人也一样跑不了。” 龙在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龙小妹拉住。 龙小川微微一笑，凑近石振兴的身边低声道：“我属于打架斗殴，打了你儿子，雷寨拿我当英雄好汉。你儿子可是耍流氓哎，十里八乡坏了名声，档案里还留污点，你说会不会影响他入党和到你们村委接班？” 这话才说到了点子上！ 石振兴脸色骤变，退到球馆柜台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算你厉害，你们走吧……” “想走？门都没有！” 石朗恰巧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雨村的一票年轻人，其中不少人手里拿着甩棍、菜刀、镐把等武器。 他嚣张的模样，简直和几分钟前的石振兴一模一样：“雨村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老子打成这样，今天不留下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按照他的想法，至少也要让龙小川尝一尝“老头看瓜”的滋味，以报上午在雷寨被掉光牙的老头们羞辱之恨。 “别闹，让他们走！其他人都散了，没什么事，一场误会而已。” 石振兴朝儿子使个眼色，立刻要求篮球馆清场，村里人不能为难雷寨的“客人”。 石朗还不依不饶：“阿爸，他打了我，就这么算了？” “还不是你犯错在先？”石振兴瞪了他一眼，朝着龙在田伸出了手：“要不，和解？” 龙在田板着脸，故作高冷：“也罢，村寨恩怨村寨了，两桶酒算是赔你儿的医药费，我们两清了。” 眼看着双方化干戈为玉帛，龙小妹又跳出来：“不对啊，阿爸，他打坏咱们的篮球架，这笔账还没算呢！” 石振兴当即表示愿意赔偿：“你们是要现金还是要修篮球架？我这里有现成的配件。” 龙小川执拗：“不必了，我和石朗有过约定，打球我输了，不用赔。” 他担心再节外生枝，催促雷寨众人快点离开雨村。 在回去的路上，龙在田才知道自己离开寨子后，年轻一辈也没闲着。潘磊听说龙小川差点在祠堂挨打，集合了大家商量解决办法。 于仗义唯唯诺诺地站出来，拿出手机询问：“那个，川哥和石朗打单挑的时候我录了视频，后面打架的部分也录上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潘磊一把就夺过来，然后肥硕的手掌拍得于仗义差点吐血：“这可太有用了，关键证据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灵透了？” 于仗义想要解释拍视频的动机，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不过就像往常一样，大家都凑头回看视频，已经没人在乎他为什么这么干了。 龙小妹说要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让石朗社会性死亡。 罗高瞻说可以报警，至少也得拘留石朗好几天。 此话一出口，赢得赞声一片。 唯独孙长兴反对，一句话就让大家闭嘴了：“你们是想把小川也送去蹲局子是吧？” 屋檐下又陷入沉默，后来又是孙长兴找到了石振兴的弱点。 他送快递时结识了几个在县城打工的雨村人，听说过雨村的一些内幕。 以前过穷日子的时候大家都穷，全村挺团结。如今村子富了，反而开始勾心斗角，各怀鬼胎。 原因是村民各家富得不均匀，有些人难免会猜疑，石振兴投资几十万开球馆，钱哪来的？是不是当上村支书来钱特别快？ 如今的雨村流言四起，石、田、刘、王、薛五大姓勾心斗角，不但村主任薛平河有更进一步大权独揽的想法，田会计、刘委员也都有想法，各自抱团拉选票呢。 石家想要维系如今的地位和威望，首先是要解决雨村村民收入瓶颈问题，其次就是培养石朗早日进入村两委，年轻时就刷威望积攒资历，好等老爹退休之后接班。 博弈无非就是衡量得失利弊，与耍阴谋高手段敲雷寨的竹杠相比，石振兴显然会更在意儿子接班的“政治前途”…… 龙在田听他们讲完前因后果，对孙长兴、于仗义等人大加赞赏，然后拿出了他掌心那团纸，道破石振兴的真正意图。 他嘴角挂笑：“石振兴这么看重这土蜂蜜，看来大有前途啊。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把这个项目做大做强！” ------------ 纯粹的热爱 第27章 退堂鼓 雷寨众人簇拥着龙在田离开后，雨村当晚还发生了两件事。 一个是薛平河来访，了解事情始末，打听共建蜂场计划的进展。 得知龙在田没有妥协，雨村没能获得崖蜂野蜜的品牌使用权，他没表现出太大的遗憾，反而提醒石振兴凡事讲究程序，涉及村集体利益的事情，务必开会研究讨论，不能搞一言堂。 另一个是杨亚叶杀气腾腾地闯进篮球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还扇了石朗一耳光，偏偏球馆所有人只能看着没法还手。 因为杨亚叶是花桥寨村支书杨同书的小儿子，还是龙小妹订了亲的未婚夫。人家拿着石朗耍流氓的视频打上门来，石家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看着杨亚叶大摇大摆地离开，石朗怨气冲天，直接放狠话，要在6月份的全国“村BA”大赛基层选拔赛上给他们好看，让他们在全国观众面前丢大脸。 石振兴则关起门来喝闷酒，相较于下午被雷寨找上门来反威胁，晚上这两件事都只是小插曲。 因石朗一开始就嘱咐刘丁丁和薛壮不要宣扬闯雷寨的经过，雨村人除了薛平河之外，大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始末，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不可忽视的是，石振兴阻击雷寨电商崛起的计划失败了。 这次唯一能让他宽慰的，大约就是在龙在田面前扬眉吐气地炫了富吧，喝的还是龙在田亲自送上门的赔礼道歉酒。 他让老婆把酒收好，这二十斤苞谷烧得慢慢喝才有滋味。 可他想破头也不会知道，真正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是那张协议书。 龙在田看过协议书之后突然打开了思路，当天晚上就召集了杨红兵、潘庆国等同辈人开会，讨论自筹资金在雷鸣山建蜂场的可行性。 听说蜂场办起来，一年能有上百万的收入，所有人都激动了。 他们热烈地讨论到半夜，后来又从蜂场引申到其他林下经济。 抛开资金问题不谈，雷鸣山可以发展的产业可太多了，除了土蜂蜜，还有岩耳、松茸、木耳等菌类产品和黄精、岗梅、茯苓、黄连等中药材可以种植培育。 但每一个项目讨论到最后，还是绕不开一个“钱”字。 龙小川列席旁听，提议雷寨以村集体的名义向银行贷款：“现在国家帮扶政策很多，应该不难申请吧，你们没去找喻干部问问？” 龙在田苦笑：“我们早就打过申请了。人家银行不愿意贷款给我们，原因是我们村太落后和封闭了，连条出山的公路也没有，山里东西再好，种出来运不出去也白搭！” “那就想办法先把路修好呀！一共才不到两公里远，花不了多少钱吧……” 杨红兵把烟袋敲得邦邦响：“修路要征用雨村的土地，你觉得人家会同意？人家就故意拿这个掐着我们的脖子呢！” 潘庆国也解释：“如果这公路通到咱们村，咱们雷寨变成旅游目的地，雨村就降成了沿途村，他们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吗？石振兴精明着呢，才不会同意修路呢。”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发现破局的关键还是在龙小川身上。 如果他能带领雷寨篮球队打出名堂，在媒体和县领导面前讲一讲困扰村寨发展的难题，或许可以借助各方力量迫使雨村同意通路。 压力给到龙小川，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踌躇壮志。 今天发生了太多让他颠覆认知的事情，石朗个人的篮球技术是其一，刘丁丁、薛壮等雨村篮球阵容的实力是其二，石朗家的篮球馆和已成规模的少儿篮球培训是其三。 横向对比来说，如果是正式打比赛，只靠他自己带领的雷寨篮球队遇上雨村队真的毫无胜算。并且不止他这一代会被死死压制，就连下一代，下一代的下一代都很难翻身啊…… 晚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偏巧收到了女朋友陈茜发来的微信。 “我舅舅托人找了个好的工作机会，是一家国企子公司，工资每月四千五，一周双休给交五险一金，你回来面试一下，我觉得以你的条件肯定能录取。” 她没说别的话，但字里行间都是期待。 龙小川心动了。 他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回复道：“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之所以要拖一天，是因为村里的篮球架还没修好。 他输了球，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能灰溜溜离开村子还留下一笔烂账。 篮球架原本是钢化玻璃的，穷乡僻壤想要找到配件很难，就算去县城买到，想从又窄又陡的土路上运过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他打算先手工钉个木质的篮板凑合用。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快要完工了，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陈茜，约定回乾东市面试的时间。 可就在这时，一双白嫩的小手忽然从身后捂住他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龙小川笑了，哪怕对方故意哑着嗓子，他也知道是自己的亲妹妹：“别闹，干活呢，小心我锤子砸到手！” “真没劲！”龙小妹见哥哥头都不会，马上又甩了个手提袋过来：“你看我给你买什么啦？” 龙小川抬头看了一眼就呆住了：“这是……篮球鞋？我去，这鞋可贵了，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这双名牌篮球鞋的价格，都抵得上给篮球架换个新的钢化玻璃篮板了，配件、运输和安装费全包都够。 “那你不用管，反正没偷没抢，我自己攒的。” “不可能！你平时上学，哪有什么像样的收入，阿爸管得又紧，才不会给你多少零花钱，你老实交代，这钱哪来的？” 龙小妹一跺脚：“哎呀，谁说我不能挣钱了，我把绣的衣服卖了，买双鞋还是够的。” 她说的衣服可不是寻常服饰，而是出嫁穿的喜服！ 当地少女十几岁学绣花，订了亲就开始准备嫁衣，纯手工绣六七年才能完成，上面每一个针脚都是心血啊。 龙小川一听就炸了：“胡闹！你把嫁衣卖了还怎么出嫁？我不能要，走，我和你去城里退了这鞋，咱得尽快把嫁衣赎回来……” “哥！你就收下吧。你的篮球鞋坏了，不买双新的，以后还怎么打比赛？” 龙小川赌气，一回头就说出了心里话：“我以后不打球了！” ------------ 纯粹的热爱 第28章 全村的希望 兄妹俩在篮球场争执时，喻妍来了，并且带来一个好消息：“团市委的大学生乡村创业帮扶资金批下来了，两万元免息借款过几天就能到账。” 龙小川还没表态，妹妹已经跳到喻妍身边，搂着胳膊撒娇：“喻姐姐，你快劝劝我哥啊，他说以后都不打篮球了。” 在喻妍诧异的注视下，龙小川浑身不自在，只能摆出自己的理由：“首先呢，我必须得承认我们和雨村篮球队有很大的差距，很难在‘村BA’中打出来。其次，我在乾东市区获得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要抉择，我……” “所以你就想放弃了对吧？”喻妍的眼神犀利起来：“放弃你的篮球梦想，放弃雷寨为数不多的崛起机会，放弃我们大家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 她这么多大帽子扣过来，龙小川瞬间无力反驳，只能叹口气：“谢谢你的好意，这个帮扶资金能退吗？要不然留在村里也行，我阿爸他们正打算开蜂场，需要很多钱。” “龙小川，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有志青年，没想到是个只会投机钻营的孬种！” 喻妍的声音很大，语调又是失望中带着些许的委屈，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潘磊、孙长兴、于仗义等人悉数到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小川最不敢面对的就是这几个信任自己的兄弟。 人家放弃了城里的生活跑回这穷乡僻壤，每天跟着他吃苦训练这么多天，要是突然得知自己根本就没有获得龙小川的信任，这能忍？ 所以他唯唯诺诺不敢出声，还朝喻妍送去了求救的眼神。 喻妍心领神会，隐藏了“篮球队水平稀烂”的主要原因，只说龙小川获得了一份工作机会，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潘磊扭着大屁股走过来：“我还以为是喻干部被川哥欺负了呢，原来是这点破事儿啊。打工有什么好的，之前你是怎么说动我们的？人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孙长兴摆弄着基本上钉好的木质篮板：“说得对啊，如果只是为了挣钱讨生活，我们之前过得很滋润了，可是没意思啊。上回去山里割蜜，回来的时候全村人夹道欢迎，人人都把我们当成勇士英雄，还是这样的日子过瘾！” 他们每一句话都撞击着龙小川的心灵，让他愈发惭愧地低头。 此时，龙在田也急匆匆赶来了。 他误会儿子是手头紧才萌生退意，刚才回家拿了个旧军挎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万多元钱：“小川，钱不是问题，阿爸这笔钱还没去银行存，你先拿着，要是后面还不够花，我去把定期存款取出来……” 不少村民也当即表示，可以凑一凑钱，让龙小川和篮球队救急。 有人带头摸口袋，你掏出十块，我捏着五块地往龙小川面前递。 虽然都是些零钱，最大面额也不过五十元，可在这闭塞贫穷的小山寨里，已经是大家最真诚的心意。 龙小川哪能要这些钱呢？ 他推开一只只粗糙的褶皮大手，扑通一下给大家跪下，泪眼唏嘘：“我承受不起啊，其实我只是怕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自己之前是盲目乐观，小看了“村BA”的篮球水平。 昨日与石朗单挑，虽然最后输在球鞋开胶上，可他打到后面时信心就已经动摇了。只是一个石朗都如此难缠，何况人家还有刘丁丁、薛壮这样两个身高、能力和技术都不俗的队友，正式比赛怎么赢？ 他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太过沉重，沉重到根本扛不起来，才有了退缩的想法。 当众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龙小川已经做好了不被原谅的打算。 龙在田叹了口气：“儿子，害怕不要紧，不敢面对才是最大的问题。你这次退缩了，以后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潘磊则瞬间变了脸色：“我去，你就是觉得我们拖后腿了呗？我走还不行嘛，我走！” 他目光中透着失望，甚至闪着泪光，分开人群就要离开。 可是这时候却被孙长兴拽住：“给我回来！谁允许你走了？” 前面半句是说给潘磊的，但后面半句又仿佛是同时说给两人听的。 只见他一步走到龙小川面前，二话不说拽起裤管，两条小腿上各用胶带缠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满了沙子。 他又掀开后背的衣服，露出后腰上两块用快递气泡纸层层包好的红砖。 “还记得你之前怎么教育我的吗？你说只要你想练、开始练，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老子现在是比不过人家，但已经在练了，你得给我们点时间啊！” 罗高瞻和于仗义也站出来表态，知道自己身体天赋不好，但是愿意为了雷寨拼命。 龙小川羞愧难当：“我感谢大家的信任，可是我……” 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抬手就把他拉了起来：“雷寨的男人要重诺担当，你是戴罪之身，谁同意你走的？！” 五爷爷这句话彻底堵死了龙小川的退路，但也恰到好处地给了他一个认错回归的台阶。 龙小川当即一抹眼泪：“我错了，我改，我戴罪立功，一定要带领雷寨篮球队打出成绩来！” “这还差不多！” 龙在田点点头，脸色反而冷下来，把那个军挎包塞进儿子怀里。 而其他人也争着把零钱塞进挎包，每个人都不忘拍拍龙小川鼓励两句。 潘庆国也趁机推着侄子潘磊过来：“小川，潘磊就是懒了点，你多敲打他。从今天开始，我不逼他去田里干活了，你们好好练，凭我多年的参赛经验，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取胜的希望的。” 潘磊也闷头表态：“哥，我说过要跟着你的。你说怎么练我就怎么练，你让我减肥都行！” 他一句话把在场的大家都逗乐了，老一辈人都把手搭在龙小川的肩膀上，鼓励他要坚持住，说他是全村的希望。 龙小川再次热泪盈眶，不过趁着此时大家都在，他向龙在田提出了一个请求。 ------------ 纯粹的热爱 第29章 图什么呢 龙小川希望父亲和叔伯大爷们重新加入篮球队。 倘若有龙在田、潘庆国等五人加入篮球队，年轻队员可以轮换休息，战术也可以更加丰富，获胜的几率必然明显增加。 而且喻妍之前也提醒过，雷寨篮球队人太少，连个替补都没有，不符合“村BA”的报名条件。 当时龙小川向父亲提过这个要求，但只是想让他们凑个人数。 如今他必须全力以赴为雷寨出征“村BA”，希望能调动寨子里的一切人力、物力，所求已不只是想让长辈们凑数了，而是真的需要他们上场出汗出力。 然而，面对儿子殷切的希望，龙在田犹豫了两秒钟：“你们也不是非赢不可，只要在比赛中表现出足够的勇气、顽强的斗志和对篮球的热爱，我想一样可以赢得对手的尊重，受到网友的关注，对吧……” “你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龙小川急了：“昨晚开会还要求我们打进决赛站上领奖台，接受媒体采访，向领导请求修路呢，现在喊你们出力了，就变成‘不是非赢不可’了？” 龙在田挠了挠头：“我们老啦，不掺和了，不掺和了……” 他扭头就走，把一众人晾在那里，丝毫不顾及大家不理解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潘庆国和杨红兵尴尬地追上来，一个说：“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能打，该为村寨出力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另一个则直指龙在田的本心：“你这又何必为难小辈呢？” 离开了人群，龙在田的表情反而缓和了许多：“这小子啊，不逼他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指点过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龙小川确实知道。 那日第一次去山里割蜜，阿爸上天梯之前曾经说过，让他去城里寻小叔龙在渊。 倘若能说服这位篮球高手回村效力，那可比找五个普通老汉强得多。 但问题是龙在渊下落不明，自己两眼一抹黑，去哪里找他呢？ 而且只增加一个龙在渊也不过是才凑出6个人，对于一支想要拿名次的篮球队来说也是远远不够的。 龙小川当即就要从现场围观的村民中拉人来补充板凳深度。 刚才还积极踊跃地捐款，喊着“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团结一心创造奇迹”口号的村里人，一下子就都像龙在田一样怂了，退缩了。 没办法，三月三篮球赛66:1的比分，真的给雷寨人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村里许多人本来就不擅长、不喜欢打篮球，知道自己加入篮球队也就是个凑数的，赢了没他们的功劳，输了还要当垫背的，谁愿意惹上这身骚？ 龙小川眼看着大家要散去，有些着急了，难得村里人凑到一起，总不能一个新人也招不到吧…… 就在这时，喻妍忽然上前拽住其中一位：“龙利生，你留下！” 这龙利生马上一脸苦相：“喻干部，我都听你的话种上了树苗，现在也算脱贫人员了，你怎么还针对我啊，求求你快饶了我吧。” 喻妍没搭理他，只是将其拉到龙小川身边：“让他跟着你打篮球吧，这么年轻天天在寨子里混日子，可惜了。” 龙小川打量着龙利生，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 首先，这人中等个头，略微虚胖，不像是有篮球天赋的样子，把他吸纳到篮球队除了凑个人数，貌似没有任何用处。 其次，大家都知道此人有个公认的外号，叫“癞子”。 原因是其后脑处的头发里长了不少名叫“指状疣”的小疙瘩。 这是一种皮肤病，每个疙瘩只有黄豆大小，看起来是头发中间冒出个灰褐色的凸起，但龙利生是多发性的，十几颗小疣子参差不齐地凑成一簇，合起来有柿饼那么大一坨，看起来挺瘆人。 打篮球少不了身体接触，谁知道这病会不会传染给大家呢？ 最让他讨厌的，还是龙利生这人好吃懒做，从不参加村集体的活动，根本不可能愿意天天吃苦训练，为雷寨的荣誉拼命。 龙小川上看下看都不满意，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拒绝。 龙利生已经先开条件了：“想让我给篮球队出力也不是不行，你要是每天给我算工钱，我就加入。” 龙小川被问住了，到目前为止，他和四个伙伴都属于为爱发电的状态，根本就没考虑过收入问题，这癞子什么都没付出，张嘴先谈钱算怎么回事。 他两手一摊：“哪有钱啊，我们谁也没领工钱。” “你当我瞎吗？你那包里不是两万多块钱嘛，你每天给我发一百就行。” 喻妍瞪起眼：“龙利生，你掉钱眼儿里去啦？人家这可是为了寨子未来而努力。” 龙利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那他们家境好，不愁吃喝整天混在篮球场瞎胡闹，我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能和他们比啊，我还得想办法挣钱娶媳妇呢！要不你给我五十，五十也凑合。” 龙小川护住军挎包：“这可不行。这些钱要还给大家的，我们不能拿乡亲们的钱来打球。” “切，我看你是不想用自己家的钱吧！你和你爹一个样，只会说场面话。你爹要是真想给村里干点好事啊，就先给我们大家一人发上一笔钱，大家过上好日子不就都愿意打篮球了嘛。” 龙小川气得脸色铁青：“你……” 潘磊挤过来，挡在二人之间，推搡了龙利生一把：“你滚！老子不愿要你这种混账玩意儿当队友。” 龙利生不服气，反推潘磊，结果自己被弹回半步，他只能骂骂咧咧：“傻子！一群傻子！我这是替你们要工资呢，你还赶我？你们都被他洗脑了是吧？图什么呢？” 潘磊也忍不住要动手揍人了，还是于仗义和罗高瞻劝住。 龙利生大摇大摆地走了，一路上夸张地摇头叹息，好像痛心疾首的模样。 龙小川看看喻妍：“喻干部，喻姐姐，你不能为了完成自己的扶贫KPI，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吧？” 喻妍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啊，我也是想帮你尽快完成队伍建设嘛。” ------------ 纯粹的热爱 第30章 快乐篮球 那天夜里，龙小川给陈茜回了电话。 他很耐心地解释了自己面临的处境：“再给我半年的时间，好不好？还有一个半月就是‘村BA’全国基层选拔赛了，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参加国家级赛事的机会，我……” “就算我能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能等吗？”陈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你知道我舅为了这份工作，找人托关系花了多大的人情代价吗？你就这样一点也不珍惜？你知道推掉这个工作意味着什么吗？” 龙小川当然知道，可是又没有办法面对：“对不起，我身上真的背着太多人的期望……” 电话那头，陈茜泪流满面：“我对你也有期望啊，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回吗？” “我……很抱歉……不过我一定会证明我打球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龙小川，你浑蛋！你早晚会后悔的！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挂断电话，然后无力滑坐在地上，哭得如此伤心。 龙小川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闪出一个回忆片段，白天龙利生那句充满不屑的疑问：“图什么呢？” 他认真思索了一整晚，这段时间自己的目标好像一直在变得很大、很沉重。 自己起初信心满满要回村当一个乡村篮球博主，遇到喻妍之后就变成了要带货助农振兴乡村，后来事情越来越离谱，居然变成了带领雷寨崛起复兴。 “其实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打篮球啊，想靠球技和努力过上好日子而已，小小的篮球真的能承载这么多重担吗？” 龙小川想不通，想不透，第二天带着迷惘出现在篮球场。 四个队友的训练状态各不相同，自从与老爹队比赛之后，孙长兴整个人就像是打满了鸡血，找了一堆训练弹跳的短视频疯狂加练。 潘磊则属于被动型的，有人盯着就能猛练一会儿，但让他自己一个人练是不可能的。 至于罗高瞻和于仗义，则属于磨洋工型的，训练时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龙小川原本还想着对二人严厉一些，可今天忽然觉得自己错了，不应该把打篮球变成这么无聊、无趣的样子。 他拍拍手叫停：“来，今天我们不做基础训练了，你们自由分组打一会儿吧，每组打五个球，我在旁边观察一下每个人的特点和技术。” 潘磊抢着与孙长兴一伙，两人一胖一高制霸篮下，一个轻松挤开对手篮下勾手，另一个单单是站在原地举起球，旁人就够不着，几乎是完全无解的组合。 “你俩就是bug，我和老于打不了。”罗高瞻连声抗议，要求交换重组。 “换。” 龙小川示意让其与孙长兴一伙。 结果没想到他又输了。 “再换。” 不等龙小川说话，他先与潘磊站到了一起。 谁料，还是输。 一个多小时打下来，把罗高瞻打emo了：“怎么回事啊，我和谁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于仗义还赢了几局呢！” 龙小川看出来了，罗高瞻打球就是独狼风格，明明运球不咋样，还总喜欢玩各种高难度、高失误率的花式运球。 这小子又不喜欢传球，对自己的中距离投篮有迷之自信，导致多次浪费进攻机会。 如果是昨天看到这一幕，龙小川一定会严肃批评罗高瞻，让其改掉这些毛病，专注于做一个传球工具人。 可是现在他却有了一个新想法，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把罗高瞻叫到一边，比比划划地讲了一些无球跑动，寻找空位投篮机会的技巧。 “我看你中投命中率还可以，就是身高受限，别人一伸手就给到干扰，随便一踮脚都能封盖。所以你要扬长避短，利用灵活敏捷的脚步甩开防守球员，找空档接球投篮。” 他演示了几个实用的假动作和加速摆脱技巧，叮嘱他一定要增加无球跑动和接球就投，须知道全场比赛上节奏很快，延误半秒都会浪费得之不易的机会。 讲完这些技巧，他又最后耳语几句，讲了个小窍门。 罗高瞻先是诧异，马上又点头，表现得很激动。 重新回到球场下，龙小川让罗高瞻再次与于仗义一组，对抗孙长兴和潘磊的“无解组合”。 刚才还毫无还手之力的废柴二人组，仿佛脱胎换骨一样，不但轻松赢下五个球，还把潘磊气个半死。 因为罗高瞻主动选择和潘磊对位，不但发挥“小快灵”的优势在底线附近反复拉扯，嘴巴里还不干不净，一口一个“大屁股”地叫着。 潘磊讨厌别人喊他这个外号，笑骂着追着他满场跑，他可是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啊，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罗高瞻等他清空了体力槽，马上大声呼喊要球，与于仗义打起了二过一的配合。 孙长兴首尾难顾，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朝着龙小川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点石成金了！” 龙小川笑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我也是刚刚开窍，人尽其用物尽其才，打快乐篮球，发掘你们各自的优势特长罢了。” 孙长兴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句话的含义，怔怔地看向对方：“那我呢，我还改吗？” “之前我从队伍各个位置的需求上来考虑，想要把你改造成大前锋。所以逼你改变远投习惯，往内线走。现在想来是不对的，我们又不是职业球员，凭着一腔热爱打球，那就怎么开心快乐怎么玩呗。” 这话说到了孙长兴的心坎里，他拿起球连着投进了两个三分，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其实他的命中率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潘磊叉着腰，苦着脸:“那你也给我指点一下吧。” “行啊，但是我说出来你可别不高兴。” “没事，你尽管说。” “就是……你要活用大屁股啊，”龙小川笑嘻嘻地贴上去，教他如何一撅屁股坐到对手的腿上，把对手牢牢控制在身后。 当然，他是撅不动潘磊的，甚至还被对方一抬腿顶了回来：“就这？” ------------ 纯粹的热爱 第31章 生活无处不涨球 龙小川笑着点头，以自己与石朗单挑的过程当教材，现场给他们讲“小防大”的内线技巧。 对于潘磊来说，最适用的就是绕前防守和卡位，最需提防的是被“撤凳子”。 “就像刚才，你在后面追罗高瞻是不行的，你追不上也防不住，你要抢到他前面去，用你宽广雄厚的身体去卡位，不让对方接球你就赢了一半。” 经过龙小川指点后，潘磊在内线的统治力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罗高瞻想要甩开他寻找空位投篮时机的难度显著提升。 于仗义看到同伴都有了巨大的进步，也赶忙过来求教。 龙小川一时又陷入了尴尬，像于仗义这种几乎一碰就倒的“纸片人”，任何篮球技巧都很难在他身上发挥作用，只能从篮球之外补强。 他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个建议：“你打球主要是太闷.你得喊起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要争取当球场影帝吗？只要对方有一点点犯规动作，你就要喊，喊‘打手、违体、拉人、阻挡、走步’等等。声音要大，表情要无辜，喊到别人碰到你的衣服、头发、体毛都要被吹个犯规，你就赢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耍赖？” “那你看石朗打球赖不赖？他有身高有弹跳技术不错还赖，你要是对上他，你不赖就只能被欺负。” “也对哦……” “还有，你以后就专门练罚球，你罚球准了能带我们赢球。” “我？可能吗？” “当然！” 龙小川拍着他的肩膀，眼神里传递的是无比的信赖，激得于仗义当场宣布以后每天练习罚球1000个，投不完不休息。 唯一没有找龙小川指导的是孙长兴，大概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傲气，只在那边自顾自地投三分。 看着这个执着于外线远投的大高个，龙小川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建议，手感这东西很奇妙，有时候连续打铁，又有时候怎么投都中，开心快乐就好吧。 今天的训练完全是自由状态，每个人都打得很欢乐。 连平时总是第一个喊累要休息的潘磊，也不知疲倦地打满一上午，甚至别人都想休息的时候，他还拉上孙长兴练“小打大”的对抗技术。 他竟然想复刻龙小川人球分过、穿裆戏耍石朗的一幕，只是由于本人动作笨拙，球虽然出其不意地穿了孙长兴的裤裆，人却被拦下了。 大家哄笑：“就你这样的，基本功这么烂还想玩穿裆？”“你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潘磊不以为意，开怀大笑：“你就说穿没穿裆吧，咱玩的就是心计！” 五人在球场上打得很快乐，欢声笑语引来了闲汉龙利生旁观。 他看了一会儿，涎皮赖脸地凑上来：“我还以为你们打球多专业呢，原来就是打着玩啊。就你们这样乱打，能赢雨村吗？” 这人一出现，潘磊和孙长兴就兴致索然，拿着球到树荫下休息。 龙利生见没有人搭理，厚着脸皮想拿个篮球玩，结果大家抱着训练球谁也不撒手。 潘磊还驱赶他：“滚，我们没钱请你打球。” 龙利生恼了：“这可是公共球场，篮球也是雷寨的公共财产，我作为雷寨的一份子，不能玩吗？” “不能！”潘磊蛮横地跟他硬怼：“这里现在是篮球队的训练基地，无关人员走开！” 龙利生带着一股邪气，好像这篮球还玩定了：“那你们作为雷寨的成员，每天不好好训练，光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就不怕村里人说闲话？” “谁说闲话？谁乱嚼舌头，那让他来训练，去和雨村拼啊！” “哼，那你们等着。” 龙利生抄着手，气呼呼地去散布谣言了。 龙小川记起昨日乡亲们主动捐款的殷切厚爱，收起了轻视：“哎，你们说，他要是真在外面胡说八道，引起大家的误会怎么办？” 孙长兴也带着谨慎的态度：“我们要是赢了球还好说，万一输了，岂不是坐实了不努力的谣言？” 潘磊脸色一黑：“这混球，我去撕烂他的嘴！” 罗高瞻也挽起袖子，露出他标志性的文身花臂：“是得好好教训他一次。” 龙小川拦住他们：“别动不动就动拳头，我的想法是咱们也适当给村里干些事情。其实很多训练吧，在篮球场挥汗如雨能练，在田间地头的劳动中也一样可以，生活中无处不篮球，无处不涨球。” 大家一致点头：“行，听你的，你让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于是，他们马上收起篮球和简易的训练器材，去后山的梯田上帮老一辈人春耕春播。 雷鸣山水源充足，寨子里的梯田主要分布在山坳溪边。 因为山高林密，光照时间较少，当地水稻成熟期相比周边其他地方要长20多天，每年的插秧季节也要提前半个月以上。 梯田很难调用机械设备，如今仍然是人工弯腰插秧作业，为了赶农时，连五爷爷这样的老人都在田里劳作。 龙在田很欣慰这五个年轻人能够主动下农田，他给众人安排了不同的农活任务，其中又各有深意。 让罗高瞻、潘磊来回运送旱稻秧苗、工具和水食，这个任务比较考验脚力。 不过在田埂上健步如飞可比篮球场上跳格子练步频有意思多了，而且跑前跑后很容易刷存在感，有利于抵消龙利生的谣言，所以两人干得飞起。 让龙小川跟着自己在田里插秧，这种工作很“废腰”，但也恰好可以让这个又高又瘦的“电线杆子”锻炼核心力量。 他还听取了龙小川的建议，专门挑了一小块肥力鸡肋的薄田，交给于仗义去打理。 于仗义身板弱，弯腰插秧干得又慢又差，直接在这里采用抛秧技术，把一株株水稻苗抛投到田里，既能种田又练习了投篮的眼力和准头。 至于孙长兴，交给他的任务是去漫山遍野摘香椿。 那些嫩芽摘晚了就不好吃了，他身高臂长，随便一跳就能抓到树梢，真是再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这工作了。 ------------ 纯粹的热爱 第32章 五双黄胶鞋 篮球队五人连续数日在梯田上劳作，获得了雷寨邻里街坊的一致好评，龙在田颔首感慨：“乡球，就是我们这些农民在农闲和节日时组织的娱乐项目，平时还是要劳动讨生活的。” 龙小川知道阿爸说的是过去和现在，但绝不是未来。 从起源上说，“村BA”是一群来自农村或者小乡镇，从事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参与的大众运动。 可是这两年随着“村BA”的热度升高、球赛对村寨经济活力的影响、短视频和直播平台的兴起，乡村篮球也会发生急剧变化。 远的不说，就隔壁雨村的石朗为例子。 石家建篮球馆开视频账号，每天发一些篮球教学视频吸引少儿家长报名，很轻松就赚到第一桶金。 有了原始资本，他就能以招募教练的形式为雨村年轻人提供远超其他村的练球机会，把他们变成以打篮球为职业的、半职业水准的“非职业球员”。 在这样一批高水平队友的帮助下，石朗大概率能在全国“村BA”赛事上获得较好的名次，从而成长为贴上“村BA”标签的网红主播。 当上网红就意味着有了流量加持，就会获得更多的收入，也会再进一步促进雨村篮球水平的提高，从而形成一个滚雪球似的良性循环。 这也是龙小川梦寐以求的发展路子，他认为“村BA”迟早会发展成一个成熟的业态，周边村寨迟早会涌现出一大批乡村篮球主播。 雷寨想要崛起，必须得抢在雨村之前打出名堂来，光窝在这小小的山寨里苦练是不够的。 所以，春播结束后，龙小川向父亲提出了一个想法：“阿爸，我想带着球队去外面闯一闯。” 龙在田敲掉烟袋锅子里的灰烬：“怎么？嫌雷寨太小，容不下你们？” “篮球毕竟是一个团队运动，要在对抗中训练和磨砺。你和潘叔他们不打球了，我们找不到陪练对手。再说了，您一直说让我找小叔回来打球，我总待在寨子里肯定也联系不上他。” “唔……你们想去哪，县城？” “不去县城，去乾东市。” 龙小川尽量平静地解释自己的计划，雷鸣县城不大，老百姓能打篮球的地方就几个小场地，很难见到高水平的民间大神，去县城对球队的实战训练帮助不大。 乾东市是雷鸣山附近最大的城市，有很好的野球环境，如果龙在渊没有出走太远的话，大概率就在这个地区生活。 退一步讲，就算没能在乾东市找到龙在渊，龙小川还可以联络一些在那里生活的雷寨子弟，大概也能扩充板凳深度，达到“村BA”的报名条件。 龙在田沉吟一会儿，勉强答应了，还把之前被龙小川退回来的两万元现金拿出来：“穷家富路，城里生活干什么都要钱，你们五个人想站稳脚可不容易，你拿着这些钱我才放心。” “这可不行，这是您辛苦一年攒的，我可不能要！” “傻孩子，什么你的我的，我是你阿爸，这钱早晚都是你的！” 龙小川坚持推开：“这钱留着给我妹结婚用。她把嫁衣卖了，你给她置办一套新的，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不能比之前的差！” 他解释自己卡里有团市委帮扶的资金，自己五个人有手有脚有力气，想安顿下来不难。 可是龙在田摆出了家长的威严，强硬地塞到他手里：“你妹今夏才高中毕业，不急着结婚，这钱先紧着你用。如今咱们村的土蜂蜜已经打出名声去了，等冬天再进山割一茬，阿爸又能攒下几千块。” 父子俩推来让去，门外传来潘磊的喊声：“川哥，我们来了。” 他们四个人干了几天的农活都累得够呛，听说要去城里换个环境，马上就回家收拾行李了。 龙小川也带着行李出门。 他只背了个双肩包，提了两个手提袋，背包装的是几套换洗衣服，左手提的是之前带回来的旧篮球，右手则是妹妹给买的崭新篮球鞋。 这双昂贵的篮球鞋至今还没有上过脚，他舍不得穿。 现在他脚上是和阿爸一模一样的黄胶鞋，寨里小卖部一双卖十八元。 不光他平时这样穿，其实潘磊、罗高瞻也是如此，就图个便宜、方便、耐磨和防滑，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球场训练都很舒服。 不过今天要出山，潘磊等人怕被外人看不起，都换上了原来的运动鞋。 龙在田注意到这一点，他让儿子也把黄胶鞋换下来：“城里人哪有穿这种鞋的，你会让人家看不起的。” 熟料龙小川却笑了：“阿爸，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这些了？我穿这鞋走在街上，人家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谁愿意笑就笑去呗。但是当我走上篮球场，保证没人敢笑我。” “这孩子！你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能拖累大家被笑话啊，你们是一个团队，凡事要多为大家考虑。” 龙在田说着就要抢过那双黄胶鞋，逼儿子换上新鞋离家。 龙小川笑着躲开：“不行不行，新鞋走山上的土路会弄脏的，我可舍不得……” 父子俩在院子里一追一逃，像极了那日龙小川刚回来时的一幕。 孙长兴站了出来，拦住龙在田：“在田叔，是我们几个格局小了。小川说得对，球场上都是用篮球说话，你打得好，哪怕穿拖鞋也受人尊敬，打得不好，穿再好的鞋也是个笑话。我这就回去换鞋，我也穿着黄胶鞋去城里。” 潘磊和于仗义、罗高瞻也都表态：“对，我们也换鞋。” 龙小川苦笑：“干嘛啊，我是旧鞋坏了没得穿，不得已才穿这双，你们又何必呢？” 潘磊咧嘴一笑：“我们是一个团队啊，团结一致，老大穿什么，我们就穿什么。” 于仗义摆手：“对，老大穿什么，我们就穿什么。” “神经！” 龙小川笑骂着，却并没有阻拦他们。 还别说，当一群人里只有一个人穿黄胶鞋时，看着确实是土掉渣的样子。 可如果五个人都穿这种黄胶鞋，昂首挺胸走在大街上，每个人又都带着迷之自信的笑容，还真像是一种穿越时空的复古潮流风格。 ------------ 纯粹的热爱 第33章 意外轰动的校园行 五人进城，选择在乾东师范学院附近落脚。 这里是龙小川的母校，他在这里度过了四年大学时光，熟悉周边环境，很容易就找到一套两居室的出租房。 由于只打算租住一个月时间，1500元的短租租金比市价贵了两成。 龙小川没有斤斤计较，他看重的是这里有全套厨卫设施和简易家具，大家拎包入住省去许多麻烦。 两个卧室住五个人虽说挤了点，但已经比大学宿舍六人一间好很多。 最关键的是这里与乾东师范学院操场只有一路之隔，不但有优质的训练场地，还有足够多的篮球爱好者满足他们实战训练的需求。 不过，想要免费蹭高校的球场设施，他们还面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难关，就是学院门口尽职尽责的保安大叔。 这几年各地高校都采取了封闭式管理，学生进出要刷脸。 龙小川作为往届生持有校友卡也可以随便进出，但潘磊、孙长兴等四人就难了，保安要求他们登记手机号、身份证号，说明进校事由。 四人都没上过大学，不了解出入规定，来之前也没商量过事由，一时间面面相觑。 潘磊实话实说：“我们是来打篮球的。” 保安看着他又矮又胖圆滚滚的身材和脚上的黄胶鞋，很难相信：“没正事不许进，大学不是你们闲逛的地方。” 罗高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圆滑老练地抽出一根递上：“叔，您行个方便……” 没成想保安大叔注意到他的花臂文身，马上满脸警惕：“本校体育场馆不对社会闲散人员开放！” “哎呀？说谁是社会闲散人员呢！”罗高瞻一时上头，把烟往地上一扔，拿出混社会的派头：“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这一套也就能吓唬小学生，人家大学保安可是有组织的，随便招呼两声就有三五人来支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防暴盾、防暴叉之类的器械。 龙小川怕事情闹大，赶紧过来解释这些人是自己的朋友，担保他们不会做坏事，就是想打打篮球而已。 然而他好话说尽，保安大叔就是不肯放行，坚决杜绝“社会闲散人员”进入校园。 眼看在此处越闹越僵，龙小川只能拉着大伙儿离开。 潘磊认为换个入口可以混进去，学校不止一个大门，西门的保安还不认识他们呢，只需找几个学生配合，趁着保安分神的时候，前面的学生刷脸开闸机，大家快速跟上即可。 龙小川笑了：“咱们未来一个月每天都要进出校门，每次都这样做迟早会露馅的，上了保安的黑名单可就麻烦了，而且也不能总是找学弟帮忙啊。” 孙长兴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兴冲冲地提议：“我们装扮成快递员怎么样，外卖不让进校园，快递是可以送进去的，我可以弄到工装。” 罗高瞻满脸嫌弃：“别逗了，咱们上哪弄辆三蹦子或者面包车呢，你见过不开车送快递的吗？” 于仗义弱弱地来了句：“其实我们找个合适的理由就行吧，刚才保安也没说完全不让人进，是我们的理由不好。” 他这话给了龙小川很大的灵感，他马上就给大家统一口径：“你们就说是来找人的。不能说找哪个学生，因为找学生也不让进，得说找老师……你们就说找刘波吧，他是学校体育教研组的组长，校篮球队的教练，一个光头很好认，他的电话是……” 有了这些比较具体详细的信息，再登记上身份证号，西门的保安就很痛快地给他们放行了。 当然，龙小川编这个理由只是为了混进校园，绝没有真正去拜访刘波的念头，因为之前被校队开除的缘故，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刘波相见。 进入校园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又单纯，就是打篮球而已。 午后的球场上的学生不多，稀稀拉拉分散在16个半场上各玩各的。 龙小川重新站在熟悉的篮球场上，脑海中浮现出过去驰骋球场，引无数人惊叹、欢呼和助威的场景，一时间心潮澎湃。 他找了个无人的半场，拿球直接做了个飞身劈扣，篮球干脆利落地砸筐入网，篮球架晃动不已。 这一幕立刻引起了附近学生的注意，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潘磊笑嘻嘻地追回篮球：“哥，再来一个！” “不了不了，低调点，咱们进来一次可不容易。” 龙小川让大家先自由训练、热身投篮，等到下午三点以后球场上的人多起来，他再挑一些高手来分组打比赛。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刚才那个扣篮会引出一堆事来。 有个球技不错的学弟认出了龙小川，不但跑过来合影，还把照片发到了同学群里：“看看我遇见了谁！叱咤乾东师范篮球场的一代大神，上一级学长龙小川！” 这个消息很快在喜欢篮球的男生之间传播开，有新生好奇龙小川的球技水平、有学弟跃跃欲试要挑战师兄出名，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呼朋引伴陆陆续续都跑到篮球场上来。 龙小川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与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大家听说他组了个篮球队要征战“村BA”，都流露出想和这支球队交手的兴趣。 龙小川让他们自己挑人分组，举行攻擂赛：“一局五个球，看看谁能把我们打下场！” 雷寨篮球队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效显著，五个人再也不是当初刚集结时那样生涩，相互之间有配合、有传切，每个人又都有各自的小绝招，打起一群随机组合的大学生来绰绰有余。 他们在球场上打了一个小时，周围已经聚拢了上百号观众，大家都在起哄，喊着：“学长扣一个，扣一个！” 连对手也都散开，让出篮下的空间等龙小川表演扣篮。 热烈的气氛下，龙小川也不再拒绝，从中线处运球助跑，越过罚球线一大步后腾空，做出一记漂亮的滑翔扣篮。 齐刷刷的惊叹和叫好声响彻球场，引得过路的男生女生都跑来看热闹，一时间周围乌泱泱全是围观者。 许多女生都在打听：“这帅哥是谁啊？哪一级，哪个系的？” ------------ 纯粹的热爱 第34章 社会闲散人员 这是一场超出预期的校园行。 龙小川起初只是想找一些人打打球罢了，没想到毕业快一年了，校园里还有自己的传说，更没想到自己还会受到学弟学妹们的追捧。 他刚刚那一记滑翔飞扣轰动全场，大家意犹未尽地喊着：“龙学长威武，再来一个！” 热烈的氛围下，龙小川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冲着人群喊：“现场还有没有能扣篮的男生？你们也来展示一下！我看到现场有许多女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学弟们要抓住啊！” “有！” 马上就有学生起哄，各自推举身边的高手出来挑战扣篮。 这几个跃跃欲试的学生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天赋比龙小川好很多，但是扣篮能力都明显不如，尤其是空中舒展程度和扣篮力量，青涩得很。 一群人轮流攻筐的“扣篮大赛”，自然是高潮迭起看点十足，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女生也越聚越多。 龙小川自动变成了现场主持，学着许多著名篮球博主的样子搞起了互动小游戏，点评扣篮技术，说几句俏皮话鼓励学弟多练。 “扣篮大赛”的小插曲之后，他挑了几组学生继续五对五打半场，从未在大学校园打过球的潘磊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发挥神勇。 潘磊这么肥硕的身材，平生第一次成功使出梦幻脚步，做出灵活转身并且成功挑篮得分；孙长兴不声不响地投出各种令人咋舌的神仙球；罗高瞻这么矮的身高居然频频抢到篮板球，每次拉开空档一手中距离投篮稳如老狗。 只有于仗义没什么突出表现，只是心甘情愿地当一个传球工具人，为龙小川做了几个空接好球，赚了点掌声。 场上打得精彩，场下看得入迷，可学校保卫处和教务处那边却坐立不安。 他们已经注意到篮球场上大量学生聚集的异常情况，教务处领导问询了体育教研组的组长刘波：“今天有什么重要比赛吗？” 刘教练从教学楼俯瞰球场，只看了一眼就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能耐，能吸引如此多的学生围观？ 与此同时保卫处也打来电话，告知球场上那几个外来人员是来找他的。 “找我的？没有啊，他们没来找我。” 西门保安马上拿着登记表过来证明此事。 刘波看着上面龙小川的名字，嘴角挂起了冷笑：“这个臭小子，居然敢拿我当幌子！” 他立刻喊上四五个保安去篮球场。 彼时龙小川正在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氛围。 就在他又一次华丽地转身过人，突破上篮得分之后，场边突然冒出几个人来，为首者光头锃亮：“不许打了，把球给我！” 潘磊反应很快，第一眼就察觉对方来者不善，果断将球抱在怀里：“凭什么给你？你他妈谁啊！” 龙小川看着眼前这人十分诧异：“教练……” “啊？”潘磊也慌了，甚至口不择言：“他就是你说的教练？那个光头秃子刘波？” 接近两百人同时哄堂大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波的秃头上，潘磊赶紧把篮球丢下，逃到了人群之中。 篮球场上只剩下龙小川和刘波四目相对，场面极为尴尬。 刘波脸色铁青，挥舞双臂驱赶围观学生：“散了，都散了，你们闲着没事了吗？” 学生们不情不愿地后退几步，大多数还是翘首驻足想看看事态的发展，甚至有人预判会出大新闻，悄悄拿出手机录像。 见赶不走观众，刘波迁怒于龙小川，手里甩着来访人员登记表：“我还以为你长出息了，在外面混出点名堂找我显摆来了呢。结果等半天，你他妈是拿我当幌子啊！” 龙小川赶紧上前解释：“教练，我不是……” 可惜还没等他说完，东门的保安赶来支援，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位，举着甩棍就扑上来：“没错！就是他们，一个大胖子，一个电线杆子，一个小矮矬子，还有一个瘦得跟猴似的。这五个社会闲散人员想闯进学校，被我给挡住了。他们还差点和我动上手。” 龙小川上去大声反驳，直接用胸膛迎上对方的甩棍：“他们不是社会闲散人员，他们是我的队友，是我们雷寨篮球队的成员！” 保安大叔声量比他还大：“你撒谎，你那同伙呢，我看见他胳膊上的文身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罗高瞻刚才打球的时候就已经露出花臂，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听到保安说话，所有人都看过来，立刻无所遁形，只能乖乖和其他三人回到球场上来。 东门保安眼前一亮：“对，就是他！” 其他保安立刻就冲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把罗高瞻当成坏蛋叉出校园，龙小川急了，挡在四个队友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刘波怕他们真的动起手来影响不好，上前拦住保安，又指着龙小川的鼻子训斥：“你看看你现在变了什么样子，竟然和一群社会闲散人员混在一起，快点走吧，学校不欢迎你们。” 龙小川扭头看向表情各不相同的孙长兴、潘磊、罗高瞻和于仗义，愤怒地大声纠正：“我再说一遍，他们不是社会闲散人员，他们是我雷寨篮球队的队友，我们来学校是想训练备战村BA的，我们每个人都背着振兴乡村的崇高使命！” “哼，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想打‘村BA’？”刘波带着明显的歧视：“你们配吗？” 罗高瞻一直被针对，听闻此言立刻火大，上前两步理论：“你看不起谁呢，老子是雷寨土生土长的农民，怎么就不能打‘村BA’？” 龙小川不想和刘波彻底决裂，拉着他走到一边，解释了自己现在回村打球的处境，亮出了喻妍和龙在田的手机号：“我们真的是正规球队，这是米县驻村干部的电话，还有雷寨村支书的电话，你随便打哪一个都能确认。” 刘波鼻孔出气冷哼，不屑一顾道：“我没兴趣查证，总之还是那句话，学校不欢迎你们，请你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 ------------ 纯粹的热爱 第35章 只要心中有球 刘波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喊保安将龙小川等人驱逐了。 在上百名学生的围观下，七八个保安趾高气扬、推推搡搡地把五人带出校门。当时他们手里还拿着各种防暴武器，就好像抓住了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立了泼天大功一样。 龙小川灰头土脸地走在前面，丢了魂一样。 围观的学生中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大喊一声：“学长加油啊！” 于是就有人跟风，有人起哄，有人发泄着叛逆情绪，一路喊一路送到了学校大门口，场面一度让保安大叔们十分紧张和尴尬。 龙小川感动得热泪盈眶，站在学校大门口朝着人群大喊：“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关注我们篮球队，下个月的“村BA”赛场上见！” 刘波感觉颜面无光，指挥保安驱散学生和龙小川，连他们站在校门口说几句话也不行。 被迫穿过学院路，车水马龙阻隔了大学生们热切的目光，龙小川瞬间情绪低落，沮丧地看向同伴：“不好意思啊，这回丢人了。” 孙长兴、罗高瞻等人表情古怪，潘磊更是满脸的敬佩：“哥，你管这叫丢人？上百个陌生人给我们加油助威，这叫丢人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 罗高瞻很记仇，此时笑成一朵花：“对，你看见刘波最后的表情了没，恼羞成怒又拿我们没办法，哈哈，爽死了！” “你给我们几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啊，”孙长兴摸着下巴，似是对今天下午的经历回味无穷，“原来大学这么多美女啊，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要不然以我这身高和帅气的外表，说不定能泡上校花……” “做什么白日梦呢！”龙小川打断他不正经的遐想：“我们是社会闲散人员！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和态度！” 孙长兴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名号也不算什么坏事，等我们在村BA打出名气，谁还能说我们是社会闲散人员？” “那也得好好练配合涨球技才有机会啊，现在我们在学校保卫处挂上号了，以后进不了校园，未来一个月怎么练球？” 龙小川的话又把大家从盲目乐观的憧憬中拉回现实。 “咱们房子都租了，又没法在这里打球，怎么办啊，租金能退吗？” 于仗义很在意房租的事情，一直觉得租贵了，现在已经开始盘算退租了。 孙长兴可舍不得离开这么美好的地方，语气急切地反对：“别退房啊，我看这地方很好，很完美！我们有那么多支持者，很容易混进去吧，实在不行翻墙也能进，我看到有几个地方很好爬……” “不行，绝对不能翻墙，被发现了给咱们扣个寻衅滋事的帽子，可是要拘留的。” 龙小川劝阻时，潘磊也开了无伤大雅的玩笑：“哼，翻墙？你看我能翻得过去吗？等你们被拘留了，我倒是可以去送饭。” 到底还是罗高瞻社会阅历多一些，提议在周边小区或者公园找个球场先练着：“我们进不了学校，学生能出来啊，找些球技好的约出来玩玩，这可不违法违规吧？” 潘磊连赞高明，夸他脑瓜子灵活。 罗高瞻叼着烟笑笑：“高明个屁，老子当初混迹于县城台球馆，这种被扫地出门、禁止进入的事情经历的太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打球练球嘛，只要心中有球，随便找个空地都能练球技！” 他这话深得龙小川的赞同，大家马上就拿出手机来搜索附近的空地、公园和篮球场地。 潘磊吵着肚子饿，打了一下午球很辛苦，晚上要下馆子吃顿好的。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他们立刻就在街边寻了家小饭馆大吃一顿。 打完球体力消耗大，胃口也好，加上孙长兴和罗高瞻都想喝点酒，他们五个人进城的第一餐就吃掉了四百多块钱。 龙小川结账的时候隐隐觉得心疼，这一天的汽车票、伙食费、房租和押金加起来花了接近三千元。 团市委借给的两万多元扶持资金可不经花呀！ 而且这钱不是白送，是无息借款，一年之后要还的，要是不管不顾地吃喝花光，创业却一点着落也没有，自己岂不是会变成失信老赖？ 回到住处催着大家洗完澡，他决定开个会讨论团队的处境和发展方向，不能就这么一笔糊涂账地混下去了。 孙长兴有点生意头脑，帮着他捋了捋现状，不能等到打“村BA”出了名再去筹划创业的事情，既然要当乡村篮球主播，那就得尽快把账号创建出来，每天发视频和动态，说不定哪个视频就能火一把呢。 “也不是没有账号，我们卖土蜂蜜注册了一个雷鸣山崖蜂野蜜的号，是我妹帮着在运营。” “那和篮球有什么关系啊，咱们还得弄个篮球的账号，能够代表我们雷寨篮球队的。” 潘磊也赞同孙长兴的想法，插话道：“其实今天的校园行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有那么多大学生关注我们，应该趁机吸一波粉丝的，可惜了，咱们都没准备。” 这话一语中的，大家都懊悔地拍大腿。 龙小川下午还让学弟学妹们关注雷寨篮球队，可是却连一个官方账号都没有，人家怎么关注呢？ 所以他当即拿出手机：“还可以补救，我们现在注册一个，注册完我发给学弟们，让他们都关注一下。不过……我们这个账号的名字叫什么呢，大家一起出出主意吧。” 他的话立刻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致，大家头碰头地凑到一起，商量着这个属于团队的名字一定要响亮、正能量、独一无二，还得带有“村BA”的乡土元素。 他们七嘴八舌地提了一堆名字，最初是仿照NBA球队取的“雷鸣山土蜂队”、学CBA风格的“乾东雷寨篮球队”，后来想到的名字就开始跑偏和放飞自我，什么“无敌”“巨星”“唯我独尊”“雷寨五小强”之类的魔幻奇葩风格都有。 龙小川作为球队唯一的文化人，其实也是词汇匮乏毫无头绪。 纠结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提议：要不然就叫“雷寨篮球队”吧？ 这话一出口，马上遭到大家的无情吐槽。 孙长兴：“平庸至极！” 罗高瞻：“毫无新意！” 潘磊：“完全无法体现哥们的气质。” 噗，众人皆笑翻：“就是你，拉低了我们的整体气质！” 唯独于仗义没笑，一本正经地提议：“你们觉得‘黄胶鞋战队’怎么样？” ------------ 纯粹的热爱 第36章 打工养你们 “不怎么样！” 孙长兴第一个反对，认为这名字土掉渣。 潘磊也摇头，觉得还不如“雷寨五小强”叫得响亮。 于仗义少见地和潘磊争执起来：“可是我们不会一直只有五个人啊，以后有六个、七个、八个人了还叫这个名字吗？我还是认为黄胶鞋战队是我们统一的特征，符合乡村篮球主播的气质……” 龙小川第一次看到于仗义如此执拗，出于维护队伍团结的考虑，他提议：“我看也不用纠结了，咱们注册上两个账号不就行了嘛。一个叫雷寨五小强，另一个叫黄胶鞋战队，你们俩各管一个，发不同的内容，看看哪个号粉丝多，咱们以后就用哪个号当主号，另外一个当备用号。” 有了视频账号，五个门外汉算是正式开启了篮球主播的职业生涯，每天就很单纯地训练、录视频、剪辑和发布。 和所有视频主播一样，他们开始为如何涨粉发愁，为每日拍什么样的视频能获得流量加持而争论。 潘磊脑瓜子很灵活，抢先向龙小妹要了五人第一次联手喊加油的视频，剪辑了一些刻苦训练的镜头，最后再放上在乾东师范学院打球的精彩集锦，一个记录雷寨篮球队草创成长的视频便发了出去。 只是他的想法挺好，但视频拍摄和剪辑的水平实在有限。加上这个视频缺乏引起观众共鸣的精神内核，发出去之后反响平平，除了龙小川的学弟们点了几十个赞之外，新增关注者寥寥无几。 于仗义那边主打的是营造吃苦励志的乡村篮球队人设，拍的是他们每天清晨在马路上晨跑训练，在小区广场做拉伸、弹跳、力量等基础训练，在街角公园里练习运球，对着电线杆子练习传球，跑三公里之外抢篮筐练习投射等等。 然而这些内容同样属于自我感动类型，在多如过江之鲫的篮球主播赛道里很难扑腾起浪花。 龙小川看着两个账号惨淡的播放量和点赞量，陷入了焦虑。 果然如阿爸所说，在城里生活真是什么都需要花钱，他们五个人光每日三餐和训练补水，就已经远超预算，更别说逛市区购物、娱乐休闲等计划外的开支了。 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私下里找孙长兴谈了谈，想着向这位小老板借点钱周转：“最多半年时间，等两个视频账号盈利了，我立刻就连本带利偿还你。” 孙长兴苦笑：“我哪有钱啊……” “大屁股说你是快递站的老板，手底下还雇了人的，不会连一两万都拿不出来吧？” “嗐，他说你就信啊？那都是我跟他吹牛的，我要是真过得这么舒服，早就在县城娶妻生子躺平了，怎么会每天和你们起早贪黑地训练打球呢？” “你真的没钱？” “我们的快递站是几个人合伙搞的，一开始赚了点钱，后来又都赔进去啦。我们几个合伙人现在都转行送外卖了，那个来钱快挣的还多……” 孙长兴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还拿出手机让龙小川看了微信聊天记录，有朋友动员他改行的信息，还有对方晒出的工资单。 “一天真的能挣好几百？”龙小川心动了：“我可以试试，你们白天练体能、练球感和投篮这些基本功，我去送外卖挣伙食费，等我空闲的时候咱们一起练配合。” “你是说，你去打工养我们？”孙长兴脸色古怪，把其他人都喊了来讲了此事。 潘磊立刻表示反对：“那不行，老子怎么能当吃闲饭的？” 龙小川讲了他的考虑，送外卖时间自由，既能跑腿练体能，又不耽误挣钱，自己的技术和身体已经定型，现阶段多练少练几个小时没什么影响，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很重要，他们快速提升基本功，在赛场是减少不必要的失误是赢球的关键。 大家还是不同意，七嘴八舌地反对：“保证你的训练才重要，只有你能带我们赢啊！”“赛场上最考验默契，你也要一起训练才行。” “我们是一个团队，要打工就一起打工，没有谁养着谁的道理。” 孙长兴直接提议五个人都去注册众包骑手，这样每个人中午送上七八单，赚的钱抵得上龙小川一个人跑整天，既能赚到生活费又不太影响训练时间。 大家都赞同这个提议，马上就去办健康证、租电动车，跑全套的手续。 乾东师范学院这边人流量大，外卖订单多，对众包骑手的需求也大，孙长兴的朋友很快就帮他们完成了入职培训。 有了这个临时的收入来源，他们才算真正在乾东市区站住了脚，除了早中晚的送餐高峰要去挣点生活费之外，其他时间就是训练、录视频、学习剪辑等，每天过得充实又忙碌。 大学生们是最善良的，他们很愿意组团跑到校外篮球场，充当“雷寨五小强”的磨刀石。 大多数学生都喜欢这个中二的名字，可当传到了刘波那里时，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他决定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给龙小川这个孽徒好好上一课。 龙小川等人来乾东市的第八天，在常去训练投篮的全民健身中心遇到了地头蛇的精准狙击。 那天是周末，龙小妹特地赶来乾东市探望哥哥，带了些替换衣物和父亲腌的小菜。 龙小川想带她在市区好好玩一玩，没有随潘磊等人一起训练。 偏偏就是他不在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一些社会人员跑到了潘磊等人跟前争抢篮球场。 篮球场约定俗成的规矩是谁先到谁用，后来者一般不会抢，就算真要抢也得挑战攻擂，凭实力说话。 孙长兴也正想找些不同的对手，试试这段时间训练的效果，便很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挑战。 这本是球场上很常见的事情，谁知道对面这几个人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实力，球员相互很熟悉，有着精妙的传切配合，站位防守和空位拉扯都十分丝滑，一开始抢到球权之后，直接连进五个中投，把他们打蒙了。 轻易抢夺了篮球场，那些人还得寸进，嘲笑潘磊等人穿的黄胶鞋，说他们一群乡下泥腿子也敢跑到城里抢篮球场。 潘磊怒了，跟对方争执起来…… ------------ 纯粹的热爱 第37章 父子局？ 龙小川接到电话，带着妹妹急匆匆赶到全民健身中心时，四个同伴已经被赶出了篮球场，一个个垂头丧气坐在绿化带旁边，委屈得不行。 “怎么了各位，不就是没占上球场嘛，再换一个不就行了？” 龙小川一见面就先安慰大家，指着全民健身中心的其他三个露天球场，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既然人家可以发起挑战把球场赢过去，他们也可以去其他场地上挑战呀。 潘磊没好气地嘟囔着：“他们城里人欺负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和我们打。” “对，我怀疑幕后有黑手，今天就是来针对我们的。”罗高瞻踮起脚，用他犀利的小眼睛扫视全场，指着其中一个蓝背心的大高个：“应该就是他！” 龙小川看了看：“好高啊，得有一米九吧，看着像是很有实力的样子。” “对，这人又高又壮，能突能投，很不好防。”孙长兴目光阴鸷：“他还带了同伙，那四个人身体条件一般，不过明显是经常在一起打球的，有配合有套路，我们四个被完虐，根本没出手的机会。” “加上我呢？你觉得咱们能不能把场地赢回来？” “如果我们先开球的话，大概……五五开吧。” “走，试试去！” 龙小川摸着下巴，明显激起了好胜心。 龙小妹轻轻拉扯哥哥的衣袖：“光打球，不许打架啊！别忘了上次揍石朗的教训。” “放心，不会有事，”龙小川走了两步忽然灵机一动，给妹妹布置了任务：“你在旁边拍视频，给我们的视频账号提供点素材。” 潘磊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对对对，这是的我手机，你一定拍好一点啊，多把镜头对准我，谢谢！” 龙小妹笑了：“那你可得表现好一些啊，要不然我光拍你的低级失误，让网友笑话你！” 一有女生观看，潘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来劲：“那肯定的，这次你就瞧好吧！” 他们再次回到场边，簇拥着龙小川朝那蓝背心的猛男喊：“接波，接波吧，我们老大来了。” 所谓接波，就是后来者希望和其他队伍一起玩的意思，大家轮流上场打，败者下去休息，胜者留在场上接受下一组人挑战，以实现多人共用球场的目的。 “蓝背心”冷笑：“接波？你们配吗？” 龙小川瞬间被扎了心，想起上次对他这么说的是教练刘波。 他强压着内心的愤怒：“配不配，打过才知道啊，有种和我们打一场？父子局，输了的叫爹！” “搞笑！你们刚才已经输过了，你身后这四个歪瓜裂枣个个都是坑爹货！” “蓝背心”年纪不大，傲慢张狂，直接激怒了潘磊、罗高瞻等人，要不是龙小妹及时劝阻，雷寨众人恐怕早就冲上去打起来了。 还是孙长兴冷静一些，抢一步走过来：“我们刚才人不全，也没认真打。现在我们的队长来了，敢不敢再比一场？” 球场上另外一队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为首的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个头不高但十分敦实，跑过来催促蓝背心开球，顺便朝着龙小川等人指指点点：“你们烦不烦啊，说不带你们玩就别赖着了，一群手下败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潘磊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撸起袖子冲上来：“刚才赢我们的又不是你！” “那是你们运气好，我们早来一步，打得你们爹妈都不认识！” “哎呀？说大话谁不会，敢不敢和我们比一场？” “比就比！先说好，我们算是长辈，不跟你们搞那什么没大没小的父子局，你们输了就滚蛋，永远不要出现在这个球场！” 潘磊听到这话有些犹豫，像龙小川投去询问的目光。 龙小川不假思索地应下：“行！我们输了就离开，但我们要是赢了呢？” 那“地中海”男人表现得非常不屑，语气中带着嘲讽：“你们赢了，我们就走呗。” 这条件明显不公平，不过龙小川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们，所以不以为意，只是扭头看向“蓝背心”：“我先打赢他们，接着挑战你们。” “切，好大的口气！”“蓝背心”男子招呼自己同伴下场休息，顺便朝“地中海”大叔扬了扬下巴：“游叔，好好虐他一把，我可不稀罕认这么丑的五个干儿子。” 他每一句都带着嘲讽，龙小川提醒队友别生气，球场上以球技论英雄，以输赢定胜负，只有弱者才口嗨。 他拿出自己的篮球，向那位游叔发起挑战：“全场还是半场，你说了算。” 游叔冷笑：“规矩都不懂？四对四打半场，进球连发、谁先打进6个球算赢。” 龙小川当然知道规矩，他只是故意找个机会羞辱对方：“好，你们先发球！” 被年轻人拱手让出了球权，游叔感觉到了龙小川的轻视，冲着他的三个同伴笑：“人家看不起我们！” 其同伴脸色都不好看，其中一人语气冰冷：“那就快点打完，让他们滚蛋。” 龙小川要选三个队友上场，于仗义很自觉地后退一步：“我正好要拍素材，你们打……” “哎不对，老于你过来，这场你要上。”龙小川偏偏拉住他：“还是你们四个去打，我在一边看着就行。” 此言一出，四人都吃了一惊：“啊？那怎么行？我们打不过啊……” 龙小川解释，今天真正的对手是“蓝背心”一伙人，自己作为秘密武器要隐藏实力，对付眼前这四位中年大叔，他们四个人足够了：“哪里跌倒要从哪里爬起来” 潘磊明显底气不足，哭丧着脸：“要是我们输了怎么办？” “不会输的，我有窍门！” 龙小川神秘兮兮地给他们解释，通常活跃在野球场上的中老年人都是怪胎，他们中投稳如老狗，但很少突破上篮。他让孙长兴、罗高瞻和于仗义防出去，干扰他们中远距离出手，大屁股死守篮下。 “只要抢到球权，都把球给于仗义。” 于仗义惊呆了：“把球给我干嘛？我又投不进……” “你造犯规啊！” 龙小川一语道破玄机，这些大叔打球都有些坏毛病，防守的时候特别喜欢侵犯圆柱体，打手、拉拽、阻挡简直不要太频繁。 今天就是于仗义教他们打球的一天！ ------------ 纯粹的热爱 第38章 恐怖如斯…… 分配完战术，龙小川双臂环抱胸前，笑意盎然地站在场边看热闹。 “蓝背心”和他的队友都投来惊异、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几个乡巴佬灰溜溜离开的画面。 龙小川不去理会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不断大声提醒：“注意人盯人！对，防他投篮……补位，内线补位！哎呀，篮下空啦……” 他话音未落，游叔的队友已经利用巧妙的传球配合，打得雷寨四小强手忙脚乱，最终从篮下打板入筐进了第一球。 然而就在游叔和队友庆祝，准备一鼓作气再连投五个球赢下比赛时，龙小川却嘻嘻哈哈地捡起滚落的篮球：“练一球，这球不算，从现在开始重新发。” 游叔转过头来，怒容满面：“你耍我？” 龙小川嬉皮笑脸：“我哪敢啊，这不是球场通用的规矩嘛，你们说呢？” 后面这个问句是冲着场边的观众问的。 一些看热闹的群众纷纷点头，因为野球场约定俗成的规矩里，确实有“第一个球不算”的说法。 “蓝背心”和队友也只能摸摸鼻子掩饰尴尬。 “哼！” 游叔无法反对，以此表达不满。 他之所以上火，是因为龙小川给他下了套，影响了他的人设形象。 这小子从一开始“礼貌”询问胜负规则，到大大咧咧让出发球权，都表现得就像是一点规矩都不懂的球场小白。 游叔也是听到队友说要快点打完六个球送这些人回家，才故意无视了“第一个球不算”的规则。 没想到这下竟然被龙小川抓住了把柄，三言两语就把他挤兑成了一个投机取巧的老滑头。 须知情绪是会不自觉地影响行动和表现的。 队友重新开球之后，游叔没有再和队友耐心打出妙传配合，而是决定顶着矮小的罗高瞻强投。 倘若是一个月前，罗高瞻对这种摆明了欺负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办法。 可现在，经过与孙长兴的对位练习，他已经知道如何做出行之有效的干扰：“我盖不到你的球，还挡不住你的眼睛？” 只见他原地起跳，双手同时高举，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游叔双眼捂过去。 人对任何戳向眼球的东西都会有本能的恐惧，罗高瞻的一番吓唬发挥了立竿见影的奇效，游叔这一球投得很离谱，直接打到篮板的上沿，出界。 明明是个很烂的投篮，场边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喝彩声：“好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得意扬扬地鼓掌叫好的龙小川吸引了过去，游叔再次被激怒，朝这边指了指：“你给我等着！” 龙小川不以为意，乐呵呵地出现在妹妹举着的手机镜头中：“他还叫我等着，等毛线啊，他没机会了！” 接下来的场面确实如龙小川所说，游叔和他的同伴们再也没有获得一次完整的投篮或者攻筐机会。 因为罗高瞻发界外球，传给了孙长兴。 孙长兴站在罚球线附近接球，刚一抬手就引来对方三人包夹围堵，谁叫他身高一米八五，是看起来最会打球的一个呢。 孙长兴马上传给身后的于仗义：“快投！” 于仗义平时只会当个传球工具人，满脑子都是给队友传球，技能包里就没有投篮这一项，更别说是站在三分线外的远投了。 可是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听话。 无论是龙小川还是潘磊，又或是孙长兴和罗高瞻，甚至龙小妹等人，谁说话他都听。 所以接到篮球之后不假思索地就要朝着篮板方向瞎扔。 “我让你投了？” 游叔像是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他身侧，上来就是个饱含怨气的狂暴盖帽。 “哎呀，我去……”于仗义大叫一声，连人带球坐倒在地上，无辜摊手：“这不犯规吗？” 游叔十分确信自己刚刚只打到了球，连于仗义的手毛都没碰到，绝对是个没犯规的好盖帽。 可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弱不禁风啊，被球一碰就倒了。 但是想起球场上的第二条规矩，摔倒者有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举手：“我的我的。” 篮球又回到了罗高瞻的手里，半场比赛是没有罚球的，进攻方边线发球。 和上个球一样，篮球三拍两传又到了于仗义的手里。 这次换成游叔的队友上来防守，于仗义抱着篮球像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一个防守人员能忍住不盖他…… 可这位龙套先生离得有点远，起跳得猛了些，结果就与于仗义发生了碰撞接触。 顺理成章的，于仗义“澄澄噔”连退三大步，从三分线跌进了中圈，最后好像还是无法抵消对手“恐怖”的冲撞力量，摔成个滚地葫芦。 别人假摔是演的不像，于仗义假摔不像演的。这次还没等他喊犯规，队友已经七嘴八舌地展开了批判。 孙长兴：“不是，你们这球打得也太脏了吧？” 罗高瞻：“我槽，非得把人弄伤了才行吗？” 潘磊按住正打算起身的于仗义，夸张地悲戚道：“看看把我们队友撞成什么样了，眼神呆滞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球场第三条规矩，谁嗓门大谁就是裁判。 那犯规者百口莫辩，只能冲游叔摊手，打球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赖的对手。 为了比赛继续，他们只能上前拉起于仗义礼貌问候两句，表达了自己会注意，下次不在犯规的态度。 可接下来的进攻还是老一套，罗传孙、孙击地传潘，潘磊明明有机会在篮下起跳攻筐的，他偏不，居然又把球倒到了外线于仗义那里。 游叔和那位龙套先生可不敢上了，就站在原地伸了伸手，心说我不跳，不和你身体接触，看你怎么赖！ 谁知于仗义还会假投真突，趁着两人不设防的机会，突然运球弯腰从他们中间溜了过去，在罚球线处直面篮筐。 正在内线与潘磊、孙长兴较劲的两个壮汉大吃一惊，他们习惯性地上前补防…… 好家伙，于仗义又被人家拍到了地上，就像是拍苍蝇一样。 连场边的观众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是打球啊，还是打人啊？”“再这么下去，这人要被你们打死了！” 游叔和队友无奈叉着腰，看着坐在地上抹眼泪的于仗义，再看看场边的龙小川，顿时感觉这支乡村球队荒诞，又恐怖如斯…… ------------ 纯粹的热爱 第39章 他没篮儿？ 野球场上，于仗义这样的体毛犯规党是“无敌”的。 游叔打球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类似难（e）缠（xin）的对手，但像于仗义这种弱不禁风又演技爆棚，假摔还能获得场下观众声援的，这还真是头一个。 通常来说，对付这种人唯一的破解办法是不带他打：“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可现在是分组对抗啊，双方有赌约的，众目睽睽之下怎能怂？ 他思来想去，只能改变防守策略，派两个人去贴身防守于仗义，目的不让其接到球。 孙长兴可不是死脑筋，见自己和潘磊吸引了对面剩下的两个队员防守，马上把球传给了站在底线三秒区外的罗高瞻，他俩则利用身体卡位拦住了对手追防。 这是罗高瞻最舒服的投篮区域，空位投篮毫无压力，篮球空心入网。 比分1:0，“雷寨五小强”士气大振，潘磊还跑去和龙小川兄妹庆祝，当然，主要动机还是想多在镜头前露脸。 反观游叔那边，团队士气大受打击，每个人都憋着一肚子火。 游叔聚拢队友，简单改变战术安排，他们现在要尽快破坏对手的进攻抢回球权。 三分线外，罗高瞻再次发球。 这次游叔仍旧和龙套队友两人盯防于仗义，安排一人防孙长兴，另外一个放弃在篮下和潘磊纠缠，去阻止罗高瞻的中投。 潘磊马上就不高兴了，大声抱怨：“哎，看不起我是不是？再这样，我可发威了啊！” 游叔冷笑，指挥队友不要受干扰：“不用管他，这胖子光会虚张声势，给他球他也投不进。” 潘磊表现得很生气：“把球给我，我空了，我空了！” 孙长兴闻声刚想把球传给大屁股，却听到龙小川在场边大声疾呼：“假的，假的，别上当！” 这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入耳中，他知道这是个圈套，但此时传球动作已经做出来，想要重新收回是不可能了，他只能急中生智手腕和手指下压，把半空球改为击地传球。 恰恰是这样的临时改动，打乱了潘磊的节奏，没能第一时间接球起跳攻筐。 也正因为他慢了一下，对面三个看似放松实际埋伏的防守球员猛然冲过来，却发现无从下手，只能三面包夹把他团团围住。 潘磊心中大骇，赶紧弯腰把球护在怀里，暗道一声“侥幸”。 野球场上的第四条规矩，篮球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不能硬掏的。 趁着对手举手示意自己没做犯规动作的时刻，他瞅准机会把篮球从人缝中传出来。 孙长兴拿球后无比淡定，做假投真传的动作。 篮球再次回到罗高瞻的手里，同样的机会，同一个位置，他再次中投得分，2：0。 游叔脸色铁青，想不通今天是怎么了，自己这边打得手忙脚乱，对方闲庭信步连汗都没出就连进了两个球。 他只能再换回二二联防战术，四个人各守一片区域，不让对手再有空位中投的机会。 可谁知道这样才是最大的错误。 雷寨这边四个人在外线倒手传球，龙小川看对手四人都缩在三秒区附近不出来，于是有了大胆的想法。 他看见孙长兴在三分线弧顶位置接到球，立刻大喊：“机会！” 孙长兴听懂他的意思，但是出于谨慎，先试探做了个假投动作。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做出假投动作了，游叔站在罚球线位置不但不上来贴防，还阻拦队友上前：“他没篮儿，放他投，注意抢篮板！” “嘿？” 孙长兴兴奋起来，没想到打比赛还有这样好的投射机会。 他马上就原地跳投，一个标准的二段式投篮动作，篮球旋转着在蓝天白云间划过弧线，空心入网！ 3:0啦！ 潘磊开心地与罗高瞻击掌庆祝，孙长兴却假装淡定，面无表情地走了两步，好像这球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传递出一种“基操、勿6、皆坐”的装逼范儿。 游叔脸色难看，但坚持认为这球是蒙的。 因为对方是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啊，明显是专精内线攻筐的身体天赋，怎么会苦练三分呢？就算他有一手三分，也不可能连续投进四个吧？ 他认为放对方远投，只要投丢一个，己方拿到球权就是反击机会，找回节奏一口气赢下比赛不成问题。 可谁知道接下来孙长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居然真的连续命中了2个远投！ 场下观众都沸腾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电线杆子”深藏不露，居然是专精外线的高瘦远投王。 游叔懊恼地一砸拳头：“该死！” 这几个球可以说都是他判断失误造成的，但凡他和队友能上前干扰一下，孙长兴都不可能连续投进3个远投。 比分已经到了5:0，留给游叔的机会不多了。 他假装转身擦汗，朝左手边的龙套先生使个眼色，嘴里却假装仍旧固执己见：“放他投，我就不信了……” 孙长兴持球来到篮筐右侧斜45°角的位置，这里是他命中率很高的投篮点位。 场外观众开始起哄：“再进一个！”“投啊，再进一个！” 孙长兴果然做出了跳投姿势，并且整个人腾身而起。 游叔和队友见状大喜，立刻飞身扑上来，全力封盖和干扰。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恼火、懊悔的情绪直冲大脑神经，最后变成一声尖利奇怪的声音：“哎！我槽？” 孙长兴居然在空中把球横传了出去，这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再投一次！ 篮球又落到了罗高瞻的手里，这次是站在罚球线附近。 内线防守的两个人可是怕了这个中投稳如老狗的小矮矬子，不约而同地同时去补防封盖。 谁知罗高瞻咧嘴一笑，选择了击地传球。 潘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了篮下，接球之后就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打板投篮。 关键是这个球第一次还没投进…… 篮球滑筐而出时，那两个防守人员才刚刚落地，回身去抢篮板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潘磊抢到篮板，再次撅着“大屁股”打板投篮。 这一次篮球再无意外地投进。 潘磊咧嘴大笑，双手高举撒丫子就往龙小妹那边跑，连额前的头发都被吹成了大背头的模样。 ------------ 纯粹的热爱 第40章 玩的就是心计 “怎么样，怎么样？我终结比赛的这个球帅不帅啊？” 潘磊跑到场边，肥硕的打脸几乎塞满了手机拍摄屏幕。 龙小妹笑嘻嘻地轻拍他一下，嗔怪着移步一边：“走开，你挡住我镜头了啦！” 潘磊转到她身边，看到镜头对准了于仗义，立刻表达了不满：“妹子，我进了制胜球啊，你多给我点镜头，你一直对着老于干嘛？” 龙小妹白了他一眼，口型示意闭嘴。 此时于仗义正在游叔的伤口上撒盐，“雷寨五小强”挨个击掌庆祝时，他得了龙小川的秘密提醒，抱着篮球走到游叔面前：“其实你们真没必要防我的，我什么都不会。” 说完他故作生疏地拍了两下篮球，站在三分线外用尽全身力气，投了个三不沾。 游叔气得眉毛乱跳，偏偏这时龙小川还过来补刀：“游叔，承让了啊。最后那个球，您看我们配合的怎么样？” 杀人诛心啊！ 雷寨最后那个球，和游叔他们一开始被判“不算”的进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外线假投分球，打对方个手忙脚乱，最后球到篮下打进空篮。 游叔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装逼打脸反被别人打回来一样，四个队友已经郁闷得头都不回就离场了，他还要应付龙小川的奚落，难堪啊！ 出于礼貌，游叔还是和龙小川握了握手：“你小子球技怎么样不知道，这心计是真可怕。” “游叔这是骂我呢。”龙小川锋芒毕露，皮笑肉不笑：“说我们打得脏？” “哼，在乾东，你们这样打球容易挨打。”游叔的目光中带着威胁，顺手捋了捋额前飘逸的头发，维持他地中海的发型。 龙小川却仰天打个哈哈：“今天之前，我们没这么打过，也没招惹您，不还是被打上门了？刚才是谁说打得我们爹妈都不认识？” 游叔差点被他这句话噎死，沉默两秒后只能再次冷哼：“小子别太狂，乾东篮球圈子卧虎藏龙，我们是输了，有的是高手教育你们！” 说完他就径直走向场边的“蓝背心”，以愤懑不服又无奈的语气说道：“魏尚，老叔今天丢人了，没能替乾东人守住这场子，接下来靠你们了。” 他后面这两句话的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说给周围观众听的，有挑起地域矛盾之嫌。 龙小川就赶紧追上去纠正：“我看你年纪大，尊一声叔，你怎么跟我玩心眼啊，什么叫做替乾东人守住这场子，我们难道被你给开除乾东户籍了？” 他转身就去找妹妹拿身份证，跑去场边找那些围观老大爷评理：“各位叔伯大爷，我家是米县的，我在乾东师范学院上的大学，我是不是乾东的一份子？” 群众一片赞同，还有人给他们叫好。 见游叔处处落在下风，“蓝背心”青年魏尚看不下去了，冲着龙小川喊：“喂，你不是要和我们打吗？还打不打？难不成还得歇半天？” 野球场的接波赛没有中场休息的说法，历来是赢了一直打，输了才能下场休息，所以龙小川马上脱下外套：“打啊，别忘了，输了的叫爹！” 潘磊凑过来问道：“非要玩这么大吗？” “怎么？你怕输？” “不是，我是担心啊，我爸要是知道我年纪轻轻外面就有了这么多好大儿，没准会打死我。” 这俩人很有默契地一唱一和，把“蓝背心”的魏尚给气笑了：“没实力的才口嗨，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别耍心眼，咱们凭实力打一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于仗义身上瞥，显然也是感觉遇上这样的“体毛犯规怪”很棘手。 龙小川干笑一声，拉过于仗义：“于哥，给个面子，下场换我上行不行？” 于仗义刚才在场上发挥了巨大作用，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此时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行吧，注意团结，差不多就行了。别和刚才似的打人家个六比零，传出去好像咱们光欺负老年人似的。” 坐在场边休息的游叔听闻此话，心灵再次遭到暴击，差一点就要过来抽于仗义两个大耳刮子。 旁人纷纷上前劝解：“犯不上和他生气，你看他那病恹恹的样，打出个好歹来咱赔不起……” 游叔气呼呼地锤着大腿：“我就是不服气，这些乡巴佬不讲武德！” 然而他马上就发现，已经没人关心他生不生气了，因为场上比赛还没开始，大家就被龙小川花里胡哨连续胯下运球的热身动作给吸引了过去。 游叔一想到人家最厉害的成员刚才都没上场，心里更堵得慌了…… 潘磊等人聚到龙小川的身边，询问对付蓝背心的这支球队该怎么打，他们三个上一局底牌都用光了，这一局恐怕会被针对。 龙小川笑笑：“一会儿开球之后，你们都靠边拉开不要防守，让我先跟这个叫魏尚的单打一个。” 四人面面相觑，各自表达了疑虑：“能行吗？”“他们配合挺多的，不防的话岂不是赢得太轻松了？”“蓝背心可比你高了一头呢，你防得住？” 龙小川把篮球递过来，开玩笑道：“要不你们来做决定？” 大家当然认怂服从，各自往场地边角处走去。 按照规则，雷寨五小强赢了上一场，就相当于擂主，这一场由“蓝背心”魏尚的队伍开球。 龙小川很积极地上前拼抢防守。 他的防守强度很大，不光贴身逼抢，手上还有拉拽小动作，连续两次闪电般的突然切球，险些把球从魏尚手里断下来。 魏尚被逼在三分线外背身护球才稳住节奏。 就在他回头查看队友位置，准备分球打配合的时候，龙小川开口了：“原来是个只会靠身体打球的，我高看了你了。” 这话一下子就挑起了魏尚的好胜心。 他一定要突破，单打硬吃龙小川才能让对方服气…… 可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手中一空，篮球居然又被龙小川切到，并且这次是直接抢到了手里。 偏偏龙小川得了便宜还卖乖，把球递过来，皮笑肉不笑一脸欠揍的表情：“练一练，第一个球不算。” ------------ 纯粹的热爱 第41章 感冒局 魏尚黑着脸：“投出去的才是第一球！” 说完他夺过篮球，在三分线外直接干拔跳投，篮球空心入网。 在一片叫好声中，他双手一摆：“来，正式开始吧。” 龙小川嘴角微微翘起，哪怕对方还没有接球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 能当一支球队核心老大的人，都是骄傲又自负的性格，魏尚遇到这样的挑衅哪能忍，当即招手要球。 他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很明显，单手接高空球，龙小川完全够不着。 此时魏尚右手抓球，左手向外摆了两下，示意队友拉开空挡，这个球自己要单打。 龙小川一下子就看明白对方的意图，两脚一前一后压低重心，双臂张开扩大防守范围，意思很明确：“你可以投，但是想突破，门都没有！” 魏尚居高临下一声冷笑，先向右前方做个刺探步虚晃一下，马上体前变向、交叉步从左边突破。 龙小川赶紧横向滑步，校队刻苦训练的扎实基本功发挥了作用，他成功封堵了对方的攻筐路线。 魏尚也不是吃素的，马上用力炸球，以右脚为轴倚着龙小川完成了丝滑转身，达到近距离直面篮筐的目的。 龙小川反应很快，知道对方马上就要凭身高臂长的优势挑篮，于是反跨一步正好把右腿压到魏尚的两腿之间。 这一步至关重要，魏尚被限制了屈膝发力，也就无法再向前起跳舔篮。而他刚才转身时已经双手合球，在不愿意传球给队友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后仰跳投。 此人核心力量太强了，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依然完成了高质量的投篮动作，篮球越过龙小川的手指，砸在篮筐后沿打进。 比分1：0，场下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不知不觉这里已经围了七八十人围观，有些刚才还在其他球场打比赛的人也丢下球跑过来看热闹。 魏尚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背心，好像这个球不值一提。 龙小川却朝着魏尚拍拍手：“好球！看来我得用全力了。” 潘磊走过来，询问要不要提供协防，罗高瞻和孙长兴已经站定了防守位置。 他果断摇头：“散开，我会防得他一个也投不进！” 这话再次冒犯了魏尚，第二个球果然又选择单打，并且是同样的进攻手段想要实现完虐。 果然，龙小川表现得对他这个进攻手段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篮球再次入筐。 2:0，魏尚和队友沉浸在打了龙小川脸的畅快得意之中，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迈入人家的设下的圈套。 龙小川故意表现得恼羞成怒，直接向魏尚叫阵：“再来，我就不信了。” 魏尚本来已经把球传给了队友，见龙小川这么不死心地想要接受教育，又向队友把球要了回来。 这次他还是想单打，可是启动突破的时候，龙小川小声说了句：“你很强，但是也就比我们邻村的石朗强一点点，跟我比的话，你还得练练。” “？？？” 魏尚觉得对方是不是失心疯了，现在是自己领先，已经连进两个球了，他怎么还吹得出来？而且还拿自己和一个村里人作比较…… 他很不爽地来了句：“乾东球场岂是你装逼的地方？” 龙小川笑了：“怎么不能呢？” 接着他就给魏尚上了强度，贴得更紧，脚步更快，干扰更大。 魏尚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空间突破变向和转身了，被迫胯下变向调整节奏，恰恰就是这一下被龙小川抓住了微小破绽，将球劈手抢了过去。 互换球权，龙小川神采奕奕：“来啊，看你能不能防我这球！” 他成功把四打四变成了一对一，潘磊等队友俨然成了站在篮球场内的观众。 魏尚明知道这是对龙小川的心计，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不应战，只好一拉裤管做出了防守姿态：“来吧，看我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防守。” 龙小川再次展现了自己华丽的运球，连续胯下之后突然沉肩虚晃，一个经典的in＆out变向过人。 魏尚脚步不慢，马上横移阻挡。 可是龙小川的第一步启动太快了，他没能完全堵死进攻空间，只能贴着对方一步步横移到底线附近。 龙小川几乎是顶着魏尚来到了底线三秒区附近，在罗高瞻的策应下勾手打板。 篮球在篮板上轻轻一蹭，顺利划入篮筐。 这是他很擅长的一招，专门对付身高臂长速度还快的对手，之前与石朗单挑的时候就进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过这在野球场上属于不太让人信服的一种招式，说突破吧，没完全过掉人，说投篮呢，他还是三步上篮的姿态，看起来很勉强。 魏尚就很不服气，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就这？” 龙小川表现得好像受到了冒犯，冲着准备开球的罗高瞻怒吼：“球给我！” 很明显，他还是打算单打。 已经不需要指挥，两边的队员都自动散开，看他们二人的表演。 龙小川拿球后复制了魏尚刚才的突破连招，刺探步虚晃-交叉步过人-炸球转身…… 魏尚吃了一惊以为他也要学自己后仰跳投，以牙还牙羞辱自己，立刻高高跃起封盖。 谁知龙小川只是虚晃，待他起跳之后马上垫步上篮。 比分2:2，场边叫好声一片，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魏尚技术明显粗糙一点，靠着身体天赋硬吃对手还有些吃力。 他队友已经上前提醒：“别中了圈套，正常打配合我们稳赢。” 可是魏尚已经上头了，直接推开队友：“别多事！” 另一边，潘磊已经很自觉地披上了外套，还给罗高瞻和孙长兴扔过来：“穿上吧，再站一会儿该感冒了。” 龙小妹看他三人勾肩搭背，完全置身事外，忍不住吐槽：“拜托，你们就忍心看我哥一打四？” 孙长兴摆摆手：“你不知道，我们这才是对你哥最好的帮助。” 罗高瞻也点头：“对，我们站场上，只会妨碍他发挥。” 龙小妹将信将疑，举着手机换到了中圈位置，以最好的视角拍下哥哥一挑四的经典画面。 谁知这时候，龙小川扭头看向队友：“来个人，给开球啊。” ------------ 纯粹的热爱 第42章 敢吼我？给你脸了！ 罗高瞻跑过来充当发球工具人，发出球后看都不看就又跑回场边去了。 天地良心，他纯粹是想表达对龙小川的信任，可这举动落在对手眼里就成了轻视和嘲讽。 魏尚心中窝火，防守中也加入了一些拉拽小动作，给龙小川上了强度。 现在轮到龙小川难受了，他连续使出了各种突破技巧，但魏尚不吃晃，显得花里胡哨又没什么用处。 连续试探之后，他只能做了个拜佛的假动作，虚晃一下接后撤步，拉开空间投了个中远距离。 这种半场对抗是不计分的，站在三分线外投进也只算一个球，所以这种中远距离的投篮效率很低。 好在这个球进了，比分3:2，雷寨五小强这边反超。 越是这样，魏尚心里越不服气，这次把球洗给了龙小川，让他直接打。 比赛似乎彻底变成了一对一的单挑局。 龙小川感觉到对手双目中的仇恨与敌意，心中暗自窃喜，人到了这种时候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倘若进一步给予打击，就是让其崩溃。 至于下面这一球要怎么打，他瞥见魏尚的队友站位就有了主意。 只见他带球横向移动，在篮板右侧斜45度角的位置找到了一名倒霉的目标球员。 他带球走过来，那人明显出现了犹豫，在上前协防、给老大腾地方之间举棋不定。 龙小川就趁机启动突破，他先是在一米多远的地方朝反方向做了个虚晃。 魏尚嘴角挂着冷笑，预判到龙小川会朝反方向突破，马上启动堵截。 可是他太专注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手身上，哪里会想到龙小川会借助自己队友当人形障碍物打掩护呢…… 结果就是下一秒他和自己的队友撞在一起，而龙小川则趁机空位急停投篮，轻松打进一球。 魏尚恼火地责怪那名倒霉队友：“你干什么啊！你是傻逼吗，看见我过来不知道躲开？” 那人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摊手以示无辜，可魏尚还不依不饶地推了他一下。要不是其他队员过来劝解，恐怕今天这场比赛就要提前结束了。 潘磊大喊着比分：“喂，4:2了，你们还行不行？” 魏尚的脸色极其难看，目光中带着凶煞，恶狠狠地把球丢给潘磊：“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死胖子快点开球！” “哎呀？你他妈敢吼我？！” 潘磊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是死胖子，当即气呼呼地撸起袖子，一副要上来打人的架势。 还是罗高瞻笑嘻嘻地和他演了两句：“消消气，没必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把球给我。” 罗高瞻再次开球给龙小川。 龙小川对上了魏尚的目光，那怨毒的眼神里带着无穷怨念……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可是这一次还是心虚了，在没把握强突的情况下，再一次使出“哈登后撤步”投篮。 结果被魏尚识破了他的计划，飞身干扰成功，篮球歪歪斜斜涮筐而出。 篮下只有魏尚的队友，自然是人家重新抢到了球权。 魏尚狞笑着看向龙小川：“你没机会了！” 这次他选择了背身硬打。 龙小川一个人是真防不住这种又高又壮球员的背打。 哪怕他像上次一样费尽心机使出“撤凳子”的技巧也白搭，因为魏尚明显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球技和经验比石朗要丰富。 面对龙小川的突然撤防，人家不但没有摔倒，还趁机又打进一个球，直接把比分改写为4:4。 龙小川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今天要丢人出丑。 他想也不想就喊人帮忙：“大屁股，你来顶他。” “啊？”潘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去防他？不是一对一吗？” “屁话，老子什么时候说跟他单挑的，你们休息够了就赶紧过来上工！” 所有人都愣了，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四对四的比赛，龙小川找人换防没问题，就是不太光彩而已。 于是大家开始嘘他，笑这小伙子输不起。 龙小川浑不在意，还安慰队友说自己的名声无所谓，但绝不能连累大家输了球叫人家爹。 对啊，这还是个父子局呢，输了的得叫爹…… 一想起输球的后果，大屁股等人立刻打起精神，嗷嗷叫着跑到防守位置。 魏尚轻蔑一笑，要是讲默契谈配合，他和四个同伴在一起打了三年球，没事就演练各种传切技巧，他有信心把这群奇葩泥腿子打回乡下去。 所以他朝着队友竖起手指，比划了2号方案。 立刻有个队友上来，手递手接过球权。 魏尚则立刻贴上对位的龙小川，给队友做挡拆配合。 龙小川喊了声补防，提醒孙长兴阻挡对方的突破，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跟上魏尚的步伐。 他从魏尚的巧妙走位判断对方是个“假挡拆”，用行动破坏了对方的整套传切战术。 篮球没能及时传过来，只能再外线无效倒手，魏尚便再次要球背身硬打龙小川。 然而这一次不同了，他接球刚要启动，余光瞥见一团黑影压到了身后。 潘磊柔软又充满弹性的大肚皮，好像一个大肉垫缓冲消解了他的冲击。 “有点东西啊……” 魏尚试探着冲撞了一下，发现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反而被顶回了小半步，不由得佩服对方的下盘力量。 既然顶不进去，他就再次转身后仰跳投。 或许是体能下降起跳高度不够，又或许是潘磊激愤之下超常发挥，在他转身起跳，篮球刚举到前额，正准备发力的时候，一只肉乎乎的大手竟然扑面而来…… “什么鬼？” 他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手中的篮球就被拍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而落地的那一刻，他才听见一个咬牙切齿，嚣张至极的声音：“给你脸了是吧？！” 视线渐渐清晰地落在潘磊的脸上，一个五官扭曲，凶神恶煞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间，球场上静得落针可闻，但旋即又爆发出热烈轰动的喝彩声，面对如此技惊四座的一记封盖，许多人都忍不住爆粗口。 什么？一米七五的死胖子，居然把一米九的魏尚给盖了？ 躲在人群中的游叔都捂眼不忍直视，拿出手机给他熟悉的联系人发微信：“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我怎么感觉得魏尚可能会输呢。” ------------ 纯粹的热爱 第43章 我，雷寨龙小川 比分仍旧停留在4:4，但就像游叔所预感的那样，胜利的天平已经严重倾斜。 魏尚被打蒙了，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这期间他的队友没有一个上前探视和援手拉他起来的，他们反而纷纷离场穿上了外套，以此表达对他的不满。 大家不满他舍长取短，放弃团队优势去单打独斗。 大家不满他一意孤行，明知道自己决策失误还拒绝队友协防。 大家还不满他恼羞成怒辱骂队友，如何配得上队长的身份德行？ 但大家当前最无法接受的，是他擅自做主和人家约定了父子局。 这场球要是输了，全队人都要喊人家爹？ 凭什么！ 所以他们准备罢赛了：“剩下的两个球谁爱打谁打，反正赢了不稀罕，输了不算我们的。” 魏尚慢慢爬起来，看着队友一个个离去，头也不回，心中充满了抑郁与难过。 他回头看向龙小川，目光中带着决绝与悲戚：“继续！” 潘磊冷笑，幸灾乐祸道：“你的人都跑了，光剩下你一个，怎么打？” “龙小川刚才怎么能一打四？他能打，我为什么就不能打？”魏尚站在那里，发型凌乱，杀气腾腾：“还有两个球，我的球权！” 潘磊还想去争一争球权，说自己刚才是一个好盖帽，没有犯规。 龙小川却发现了破绽，抢先质疑：“咦？你怎么知道我叫龙小川？谁叫你来的？” 魏尚动作一滞，扫视潘磊等人：“我听他们这样喊你的……” 龙小川冷笑：“狡辩！我们兄弟之间从来不叫全名！” 魏尚心虚了，举起篮球：“球场上就是分胜负的，你们还打不打？我可要进攻了，别忘了输了的要叫爹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龙小川有点欣赏这个对手了。 他认真地防上去，顺便小声提议：“那赌约其实是说着玩的，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砸场子的，我们的赌约一笔勾销如何？” 魏尚咬着嘴唇不说话，手脚麻利地运球、突破、背身护球、再次找机会突破。 孙长兴上来包夹了，罗高瞻也跟着协防了，雷寨五小强都是实用主义者，能群殴绝不单挑，才不会傻乎乎地学他那样真的放单，给对手单挑一条龙的机会。 魏尚无路可走，双手合球却发现没有队友可以传球。 此时的他站在三分线外，被三面包围，孤单落寞，只能朝着篮筐方向胡乱扔一下，做最后的挣扎。 篮球抛得很高，直接越过了篮板，掉在了绿化带里。 他也只能无奈撑着膝盖摇头苦笑，汗水一滴滴落在球场，转眼间湿成一小片…… 游叔托着篮球回到了篮球场，潘磊出声呵斥：“哎？老头子说话不算数？你们输了不滚蛋吗？” 龙小川拦了一下：“算了，没必要计较。” 游叔冲他们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快步走到了魏尚面前低声道：“小魏啊，算了吧。今天认栽，跟我走吧。” 他一腔好意，遭到了魏尚的拒绝：“游叔，我还没输呢。” “趁现在还没分胜负，我给你找个台阶下，等他们真打进了6个球就晚了。” 游叔一边说，一边示意球场周边围观的人很多，其中不少人还举着手机录像，要是闹出了“当场叫爹”的丑闻，恐怕会变成你小子一生的污点，以后在乾东篮球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哪知魏尚早已心灰意冷，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了，摆手谢了他的好意，把篮球拿过来抛给龙小川：“到你了。” 游叔与魏尚说悄悄话的时候，龙小川也没闲着，把四个队友和妹妹叫到身边，商量着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潘磊记恨魏尚看不起自己的一幕，建议落井下石，一定要逼其当场认爹。 其他人无所谓，只说听龙小川的决断。 而此时的龙小川意兴阑珊：“说实话，我已经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了，挺恶心的，不想打了。” 大家立马好奇：“谁啊？” “刘波！” 潘磊：“学校那个秃子？” 孙长兴：“为什么是他？” 罗高瞻：“你怎么知道是他？” 龙小妹：“怎么回事啊？快说来听听……” 现在哪是讲陈芝麻烂谷子旧事的时候啊，龙小川刚要拒绝，就听见魏尚叫他开球。 他接过篮球，再次向魏尚确认：“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刘波，对吧？” “少废话，打球！” “那，你这么不想要面子，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龙小川作势欲突，调动魏尚防守脚步后却传了球。 篮球落到孙长兴手里，他非但不投，还故意等到魏尚扑过来的时候才传给罗高瞻。 罗高瞻也戏耍他，背后妙传潘磊，只是他传球技术不太行，差一点传出界外去。 潘磊拿球背运耍了个帅，又把球传给了龙小川。 五个人就像耍猴似的传来传去，这属实是过分了，一般人早就生气不玩了，可魏尚偏偏不惜体力，疯了似的追着球跑来跑去。 龙小川无奈，站在三分线外背对着篮筐胡乱抛了一球。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故意放水，可谁能想到，这球竟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篮板中央小方框内，砰的一声反弹入网。 场边一片欢腾，场上“雷寨五小强”全都捂脸苦笑：“哎呀我去……” 魏尚捡起落地的篮球，表情木然，心中满是苦楚。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老天爷要让他输，活该今天要认人当爹？ 眼看着比赛无法收场，龙小川与潘磊商量了一下，做了一个让围观群众非常不爽的决定。 只见他走向三分弧顶位置，朝着魏尚喊道：“球给我，这是我的球，我们要回家了。” 场边一片挽留声，大家在这里蹲了接近一小时了，不就是想看个结果嘛，看看最后谁赢了，谁管谁叫爹。 眼看着就差最后一个球了，雷寨这边四个打一个，随便怎么投都能进，怎么就不打了呢？ 龙小川把球交给潘磊收好，自己走到场边双手下按示意大家安静，好像有一篇长篇大论要讲。 可在众人瞩目和期待中，他只留下了欠揍的一句话：“我，雷寨龙小川！未来半个月每天都来这里打球，不服来战！” ------------ 纯粹的热爱 第44章 师徒反目 现场只有游叔明白，龙小川这句话是说给刘波听的。 他拿出手机拍下这小子嚣张的模样发给了刘波，顺便又加了句自己的评价：“这年轻人有点武德，但不多。” 见刘波一直没有回消息，他也不在意，收起手机去到篮球场中央，把失魂落魄的魏尚拉进了散去的人流。 大多数观众的品德还是好的，虽然没有看到“当场叫爹”的名场面，可对于这两场奇葩又精彩的对决还是赞不绝口。 人群中有个穿卫衣戴兜帽的男人，低头看了看手机，又回头看向球场，叹口气走了。 龙小川似乎有所感应，扭头朝那人的背影望去，一时间有些愣神。 龙小妹正沉浸在大胜对手的兴奋中，拿着手机请教哥哥剪辑视频的事情，看到他怔怔出神，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怎么啦？有你认识的熟人？” “感觉那人的背影像刘波呢……”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潘磊一拍于仗义的后背：“你去！要真是光头刘，我让他好看！” 对他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于仗义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为自己能为团队做贡献而甘之如饴，立刻就要去追。 龙小川拽住他衣袖：“算了，他不会让你追上的，去了也白去。” 孙长兴歪着头：“这事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你和刘波到底有什么矛盾？怎么感觉他处处都在针对你呢？” 龙小川苦笑，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先去吃饭，饭桌上我慢慢给你们讲。 他们无人离开后，球场很快就被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占据，只不过周围那些没事一坐一下午的老大爷们纷纷摇头：“不好看，没意思，都比不上那群穿黄胶鞋的。” 另一边，龙小川在饭桌上讲述了他与光头刘波的恩怨。 雷寨有很好的篮球传统，龙小川自幼得小叔龙在渊的指点，打下了扎实的篮球基础，进入乾东师范学院后他在篮球场上的表现一直很突出，因在一次普通的院系篮球赛中拿下全场最佳，引起了刘波的注意。 “是他把我选进校篮球队的，那时候我们关系很好，他教了我很多东西，也帮我做了清晰的定位，还说我是他执教十年来遇到的最好的控卫苗子。大二那年他还带我出战了CUBA联赛，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的贵人和恩人。” 龙小妹歪着头：“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变成这一个样子？” “其实还是得从那次CUBA比赛说起，当时有一场生死攸关的淘汰赛，距离终场还剩9秒我们队落后一分，还没球权……” 龙小川的眼神渐渐迷离，眼前好像重新出现了当时的画面。 刘波叫暂停布置战术，让速度快的龙小川去犯规换停表，这样对方两次罚球之后，乾东师范大学还能有一次进攻机会，只要投中3分就能取胜或者扳平。 这是孤注一掷的打法，却也是当时最优选择。 然而赛场上总有意外，而这个意外偏偏就落到了龙小川的身上。 暂停结束之后，他飞奔到对方持球后卫那里去犯规，谁知道对方心理素质不过关，看见他杀气腾腾扑过来，居然露出了严重的运球破绽。 龙小川看见篮球就在面前唾手可得，感觉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还顾得上执行教练安排的战术，立刻夺过篮球下快攻。 “唉，我当时比赛经验不足，也太紧张……” 龙小妹十分不解：“怎么，你没打进这球？” 龙小川叹了口气：“恰恰相反，前面根本没人防我，我很轻松就上篮投进了。” 孙长兴已经猜到了结果：“是不是没卡时间，把最后一次进攻机会留给了对手？” “对！给对手留了3.2秒的时间，结果人家叫暂停中场开球，在我们竭力防守下投进了一个神仙球，反超1分赢下了比赛。” 球队被淘汰，队友们其实没怎么责怪龙小川，毕竟球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拖延两三秒的后果是人家防守球员全部落位，谁还能保证这球一定能打进？ 然而刘波承受了球队被淘汰的全部压力，莫名其妙地狠批了龙小川一顿，责怪他最后时刻没有严格执行战术安排。 “我们大概是从那时候起，关系出现了裂痕。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结果就是我在大三那年被校队开除，失去了再次参加CUBA为学校征战的机会。” 罗高瞻听得津津有味，见龙小川说到关键点上避重就轻，赶紧笑着追问：“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开除的，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坏事啦？” 龙小川叹了口气：“你们光看我上了大学好像挺风光，其实没见过我低三下四打工赚生活费的样子。” 他说自己是班里唯一的贫困生，学校给了勤工俭学的帮扶，可那点生活补贴根本不足以支持自己完成大学学业。 因为不想让阿爸为难，他从大一开始去校外的饭店端盘子洗碗，时薪只有10元，只因中午管饭，他就干了一年多。 大三上学期时，有一天饭店里接待了一桌客人，说是刚赢了球来喝酒庆祝的，他去传菜时发现其中一人是校队队友，高一届的师兄。 对方也认出了他，当场就拉着给其朋友介绍，吹嘘龙小川的球技多好，喊他“乾东师范第一控卫”的外号，并且邀请他坐下喝酒。 “当时那师兄有点醉了，非常张扬狂傲，说我不用干这种活。要我加入他们一起去校外打野球，打一场球人家金主老板给几百块的辛苦费，赢了还给大红包。” 孙长兴一拍桌子：“啊呀，打球还能赚钱？” 于仗义也同样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大红包是多大？给得多吗？” “赢球奖金是五百到一千吧。”龙小川脸上却并没有得意开心，只有痛苦懊悔：“我迫于生计压力，那个学期跟着师兄去外面打了十几场球，有输有赢总共赚了七八千元吧。” 罗高瞻给他倒满一杯啤酒：“后来被刘波发现了，对吧？难道就因为这点破事儿就把你给开除了？” ------------ 纯粹的热爱 第45章 名噪乾东 龙小川一口喝光杯中酒，闷头嘟囔：“师兄是我们校队的主力中锋，在新一届CUBA开幕前一天打野球受伤了，伤得很重，以至于医院那边直接通知了学校。” 学校领导的意见很明确，要求刘波立刻内部整顿，凡是未经允许去校外打野球挣钱的都要处理。 刘波当然气得不行，本来全队都铆足劲想要在这次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中一雪前耻的，没想到阵前折损内线主力，一整年的辛苦白费。 他通过微信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把龙小川和另外两个队友也揪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开除出校队。 “其实我当时有去认错检讨，我们甚至去求他先把处分压一压，让我们打完这届CUBA比赛，为学校出最后一分力，比赛结束之后怎么处理都接受……” 然而那一次刘波铁了心要杀鸡儆猴，把所有参与人员都给开除了。 他甚至还羞辱了龙小川，当然这些龙小川是不会向大家讲的。 有些事情没经历过是很难感同身受的，相对于被校队开除的八卦，孙长兴和于仗义还是更关心打球能挣钱的事情。 两人一个劲地打听打野球的门路，都是些什么人会花钱雇人去打球。 “请人打球的公司有很多种，有机关单位，也有当地的大企业，甚至还有一些社区和村寨的比赛也雇人，无非是为了个面子。” 两人又追问：“那你现在还有没有门路，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替他们打球嘛，既能练球还有钱赚，比天天辛苦送外卖可好多了。” 龙小川只能笑笑：“我后来就和师兄断了联系，现在在这里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了。” 龙小妹催促大家赶紧吃饭，吃饱喝足好回去剪视频：“你们自己去联系打球肯定不行，等你们打出名堂，在乾东市出了名，自然会有人花钱来请，所以把今天的比赛视频传到网上才是正事。” 他们也没有电脑和剪辑软件，就只靠手机慢慢摸索，把今天对阵游叔、对抗魏尚的视频剪成了好几段。 视频在“雷寨五小强”账号上发的，就是这些既没特效，也没片头片尾的野生视频，关注度居然不低。 上传几分钟就浏览量破千，评论过百。 但是让大家郁闷的是点赞数不高，因为评论区大部分是负面评价。 其中多数是吐槽于仗义的，对他这样的体毛犯规怪有着很大争议，还有些是针对龙小川的，因为他最后那句“不服来战”真的激怒了乾东市区的篮球爱好者。 很快就有人带节奏，号召本地篮球大神都来全面健身中心球场挑战。 于仗义有些胆怯：“他们不会是专门来打我的吧……” 大家都笑了，告诉他不用担心，人家主要是来教训龙小川的。 龙小川安慰道：“我们本来就是来找不同的对手磨炼球技的，输赢无所谓，送上门的免费对手，越多越好，越强越好呀！” 他还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了这些视频，以期扩大影响和知名度。 陈茜看到了，马上发微信过来：“你回乾东了？” “是的，见个面？”龙小川有一肚子话要说，想要把这段时间自己事业的成长变化，自己肩头的责任、自己对她的思念和不舍都倾诉出来。 可是陈茜冷冰冰的回复，如同一盆冷水泼过来：“如果你还坚持要打球，那就没必要见面了。” 他没回消息，而是心中烦闷地坐在阳台上，久久无言。 房间里仍旧热闹，大家兴奋地一遍遍刷新评论区，讨论着今天打球的心得，复盘战术配合等等。 半夜11点钟，龙小川送妹妹去附近旅馆住宿时，居然接到了喻妍的电话。 听声音她很高兴：“我看到你们的视频了。看样子在乾东过得很不错呀……过几天要去市里开会，会去顺路看看你们。还有啊，球队替补人员的问题你们可要抓紧了，别错过了报名的最后期限。” 她的提醒很及时，龙小川马上去评论区发布了一条招募替补球员的信息，置顶在各个视频的下面，要求只有一个：“雷寨人，身份证和户口本上的常住地址是雷寨！” 几十公里外的雨村，石振兴和石朗父子坐在一起，研究着“雷寨五小强”的视频账号，一个关注粉丝增量和视频热度，琢磨如何在评论区带节奏说坏话；另一个则着重分析雷寨五人的球技特点，换位思考自己遇上了如何应对。 反倒是雷寨那边，留守老人们信息闭塞，压根不知道自家子弟在乾东市干了多么出彩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雷寨五小强”送了几单外卖挣出了今天的生活费，到下午2点来钟才来到全民健身中心篮球场。 那里乌泱泱都是人，有不少挑战者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在“雷寨五小强”没来之前，他们甚至选出了裁判，还按照先后顺序排了号，看看谁能攻擂成功，成为捍卫乾东篮球爱好者颜面尊严的“英雄”。 龙小川看看这些人，反而有些失望，把带来的新篮球鞋又放回了包里，仍旧穿着黄胶鞋迎战。 因为他猛然发现，这些对手根本不值得自己换上新鞋。 他们的身体天赋普遍一般，没有一个比得上魏尚，从热身时的投篮、运球和配合来看，也不像是球技很高超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怀揣网红梦想，来蹭热度的篮球主播同行…… 热身的时候，龙小川甚至跟队友开玩笑，一会儿要“打哭他们。” 罗高瞻的眼光还是那么犀利：“其实吧，换个角度看，这样的对手也不错，能给我们推流涨粉。” 大家商量一下，为了保护于仗义免受网暴，安排其在场边直播，直播间的简介是：“看‘雷寨五小强’是如何完虐乾东市区各路草根篮球大神。” 这介绍是龙小川拟的，他的经验是在网上能多嚣张就多嚣张，不然没人看；不过在现实中，大家要能多谦逊就多谦逊，不然可能真的会挨打…… 至于对手点名让于仗义上场时，大家都是这样说的：“老于是我们的核武器，我们承诺不先使用老于，除非你们那边派上乔丹！” ------------ 纯粹的热爱 第46章 连续7个空接暴扣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完全是“雷寨五小强”的虐菜时间。 龙小川个人能力远超对手，潘磊、孙长兴、罗高瞻也都有自己的绝活，大家昨晚还吸取经验复盘比赛，研究了游叔和魏尚两支队伍的传切配合套路。 他们连常年一起打球，有默契、有配合、有核心球员挑大梁的队伍都能赢，对付这些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会一点花式运球的篮球主播，简直不要太轻松。 打赢前三波对手的时候，潘磊还没怎么出汗，等又连续挫败六队挑战者时，一些人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大屁股”得意忘形，忘记了龙小川要“谦逊”的提醒，居然在场上大喊：“还有谁？” 连续喊了两遍，现场还没人上场，“黄胶鞋战队”直播间里已经炸了锅。 有人抱怨乾东无好汉，网友就开始@乾东各位民间大神和明星球员，让他们去全民健身中心挑战，还有人发誓要让场上这死胖子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于仗义见势不妙，赶紧跑来提醒潘磊见好就收。 龙小川也觉得这种炸鱼局没意思，起不到锻炼队伍的效果，留在这里乱打还不如回去休息，释放连日高强度训练的疲劳感。 就在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辆自西向东驶来的丰田阿尔法停在了路边，从上面下来四个又高又壮的球手。 这四个人穿统一的白色篮球队服，内套白色实战紧身裤，额头戴白色发带，连脚上的篮球鞋都是价值不菲的Nike Zoom LeBron NXXT Gen。 他们走路带风，自带强者气场，路人离他们三米远就主动避让，不敢直视。 四人走到了篮球场上，其中身高最矮（一米八五）且年纪最大（36岁）的肌肉壮汉看向场边，他面皮黝黑声音浑厚：“雷寨的人呢？” 龙小妹抬头看见这四位眼前一亮，兴奋地捅一捅龙小川：“哥，来高手了。” 其他五人闻言也转过身来，潘磊气势全无，甚至心虚地问道：“这个……他们是打职业的吧……这怎么打？” 孙长兴横他一眼：“你怕了？” 罗高瞻则朝着球场周围努嘴，提醒大家那些挑战失败的篮球主播可还在录像拍摄呢，这时候要是不敢应战会掉粉的！ 龙小川耸耸肩：“怕什么，输赢无所谓，和谁打也无所谓，只要能涨球就行。” 说完他就走上场去和四位高人打招呼，潘磊等人也赶紧跟上去以壮声势。 人家四人一字排开，其中三人膀大腰圆身高超过一米九，他们这边五个人站在跟前显得又瘦又小。 尤其是孙长兴，站在同样身高的人面前一对比，就更像是一根电线杆了。 “你好，我叫邢巍，特地前来挑战。” 中年壮汉看起来很粗犷，说话却很有礼貌。 龙小川也打个招呼，询问对方是何方神圣：“你们是职业队？” 邢巍指了指胸前队服上的标志：“我们是乾东战斧球馆的私教，算是以篮球为职业，但不是职业球员。” “战斧球馆？”龙小川瞬间想起石朗开办的“雷鸣MVP球馆”，大致了解对方的路数：“教人打篮球的？” “对，这三位是姜教练、王教练、杨教练。你们这两天打得挺不错，好多网友@我们馆长，让来挑战一下。” 邢巍言简意赅，不卑不亢，其队友表情严肃站成一排，整齐得像是在军训。 龙小川明白今天确实碰上硬茬了，立刻把手里的篮球递过去：“你们要不要先热一下身？” 他本意是借机和队友商量一下战术，就算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可邢巍只是礼貌一笑：“不用了，来之前已经热过身了。” 他还拿出了一颗崭新的篮球：“用我们的吧，这个手感好。” 和人家的球相比，龙小川的真是廉价又陈旧，一种无地自容的卑微感悄无声息地在雷寨众人心中蔓延。 在开始真正的降维打击之前，邢巍还问了一句：“这场球输赢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潘磊心里一哆嗦，生怕对方也搞出个“输了叫爹”的父子局来，赶紧抢先说道：“没有说法，纯粹的友谊赛，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孙长辛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肩头：“去你大爷的，说反啦！友谊第二，比赛第一！” “？？？” 龙小川一脑门的黑线，邢巍也是表情古怪，强忍着笑不说话。 还是罗高瞻纠正这一对活宝：“靠，瞧把你俩紧张的，就说是打着玩儿呗！” 邢巍摇摇手指：“那不行，来的时候馆长说了，游叔是长辈，你们用了点不光彩手段把他赶走，非常不讲武德。我们来是给游叔找回场子，我们赢了，你们离开乾东！” 龙小川不肯答应，明知道这场球胜算不大还答应人家的条件，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他才不会当这种傻子。 再说了，距离“村BA”正式开赛还有20来天，他们哪有时间再寻觅其他训练场地？而且喻干部还说这两天要来“视察”呢，自己说什么也得守住这块球场。 邢巍冷冷一笑：“其实你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反正从今天起，乾东市所有的篮球场，具体到每一个篮筐，你们都抢不到了。” 龙小川不信邪：“不至于吧，我们这是被封杀了？你们馆长有这么大能耐，扫黑办不管吗？” “这是为你们好，听不懂就算了。” 邢巍不愿意再废话，招呼队友开球。 他们是挑战者，这很符合规矩。 “雷寨五小强”立刻跑到各自的位置站定，全力防守。 然而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悬殊了，邢巍只是看似随意地往篮板方向抛球，人家姜、王、杨三位教练就轮流上演了空接扣篮。 罗高瞻一米六的个头在人家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根本防不住。 潘磊想借助身体优势去阻拦，直接被隔扣。 整场比赛龙小川和队友自始至终就没摸到球，纵然想努力抵抗一下也无计可施。 连续7个空接暴扣之后，邢巍四人立刻带球离场，上车走人，再没有正眼瞧过龙小川等人。 “雷寨五小强”则被彻底打回原形。 这不是碾压局，而是摩擦局。 ------------ 纯粹的热爱 第47章 出来混，得懂法 这场对决成了乾东篮球圈子里热议的话题，连一些不太打球的市民也拿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天傍晚，几个之前被龙小川等人完虐的草根篮球主播，跑到附近的小酒馆里喝酒。酒酣耳热之际，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叼着烟乜斜着眼，大言不惭地说了句：“什么‘雷寨五小强’，狗屁不是，遇到高手还不是秒变‘五小渣’？” 听他的口气，就好像是亲自攻擂成功，为乾东篮球圈挣回了脸面似的。 偏偏龙小川等雷寨众人就在相邻的隔间吃饭，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这顿饭本来就吃得特别压抑和憋屈，听到这话就更加郁闷。 龙小妹泼辣脾气上来了，气呼呼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撸起袖子就要去隔壁干架，于仗义赶紧拦住她，压低了声音提醒：“冷静，他们都是主播，闹大了会让我们掉粉的。” 这话说到了每个人的痛点。 于仗义的“黄胶鞋战队”账号下午全程直播，把自家人被吊打的过程完整播了出去，下播时就有数十人取关。 潘磊负责的“雷寨五小强”账号下，新增评论全是嘲讽，有的吐槽他们只会剪辑进球和胜利画面，不敢放被吊打的真实情况；还有人直接开骂，让他们滚回乡下去。 如果这时候被其他主播爆料他们输不起大闹酒馆，一定会进一步引发网友的厌恶：“臭了名声可就不好翻身了。” 龙小妹气呼呼地踢开椅子，扭头就走：“那就只能看着他们嚣张？气死了，不吃了，回家！” 龙小川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快步追上去，打算送她去车站。 结果冤家路窄，兄妹二人在酒馆门口正好与那位出来买单的篮球主播打了个照面。 对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认出龙小川又是一通奚落。 龙小妹再也忍不住，上前找那人理论：“雷寨人是输了球，但又不是输给你，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那人喝得醉醺醺，不但不把龙小妹的话当回事，还对她动手动脚。 这可真是碰到了龙小川的逆鳞，他瞬间暴怒，提着拳头就要上去干架，多亏潘磊等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及时将他抱住才没有当场打起来。 对方明明逃过一劫，却还不自知地狺狺狂吠了好一会儿才大摇大摆离开。罗高瞻见多了这种小人嘴脸，当即让龙小川别动怒：“看我怎么整他！” 只见他先是挽起衣袖，把一双文身花臂架到柜台上，冲酒馆老板要这里的监控视频。 人家开店做生意的都不愿和他这种吊儿郎当的“社会人士”对线，很痛快地把冲突视频传到了他手机上。 罗高瞻马上把视频交给潘磊：“你剪辑一下，把那人对小妹动手动脚的画面放大，去发到网上之后要@本地派出所。我们送这小子一个拘留+罚款的大礼包！” 潘磊正愁不知道下一个作品发什么，听到这话马上眼前一亮：“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头脑？” 罗高瞻哼笑：“时代变啦，谁还动不动就打人啊，出来混的，得懂法！” 这个小插曲算是给雷寨众人排解了一些郁闷，不过罗高瞻很快就发现，现实比想象的要残酷，后面发生的事情远不是他这狐假虎威能搞定的。 先是乾东师范学院的大学生们不愿意再出来陪练了，原因是学校老师以保护学生安全为由下了禁令。 其次是篮球场上的球友们全都变得不友好起来，他们第二天厚着脸皮去全民健身中心篮球场训练时，遭到了很多人的嘲讽和挑衅。 有些人看似人畜无害，带了同伙来发起接波赛挑战，可打球特别脏。 于仗义多次被放倒，哪怕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 球场上下极尽嘲讽，让他这种“体毛犯规怪”滚得越远越好。 还有抢篮板下黑手，故意冲撞犯规等针对潘磊等人的动作，最恶心的是有个家伙专门垫脚，险些让龙小川受伤。 要知道，垫脚是球场上最恶心的行为，十个被垫脚的有九个得受伤，轻则崴脚，重了可能会骨折。 眼看着就要打全国大赛了，龙小川要是受伤还得了？ 潘磊立刻上去跟人争执起来，可观众却偏向他们的熟人朋友，欺负雷寨的这些外来户。 在一片嘘声和驱赶他们离开的声浪中，吃了闷亏的“雷寨五小强”终于明白昨日邢巍说“为你们好”的真正意思。 他们只能悻悻离开，再去找别的球场。 可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偌大的乾东市区竟然没有一个篮球场可以接纳他们。 找不到合适的训练场所，大家都心灰意冷，难不成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龙小川一拍大腿：“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战斧球馆！” 他这话又让大家惊掉了下巴，还嫌被人家虐得不够惨吗？怎么敢找上门去呢？ 龙小川解释：“不就是输了球嘛，技不如人有什么丢人的，再练就是了，可如果我们连挑战对手的勇气都失去了，那就是真的输了。” 他认为上一次对方利用规则连续进攻，己方连球都没碰到，根本没有机会表现。这次他们上门挑战手握球权，要是能够通过各人所长，在这些专业球员身上扳回一局，轰动效应可比之前要大多了。 孙长兴提议龙小川先做做功课，他之前已经悄悄找本地朋友打听了战斧球馆的背景。 这球馆开了二十多年，已经变成了乾东篮球圣地，凡是进入战斧球馆训练过的，球技都会有大幅提升，所以几乎全市每个热爱篮球的孩子都在这里训练过，那些孩子成年后又把他们的孩子送来训练，算起来这些年给民间篮球圈子培养了数不清的人才。 球馆馆长王猛，也因此成为本地篮球圈子里的教父级别的人物，全市的各种民间赛事只要请他组织就一定会很精彩。 他念出了朋友发来的消息，最后一句是：“据说王猛特别喜欢勒布朗·詹姆斯，所以自封了一个乾东詹姆斯的外号。” 龙小川听完这些，反而更有斗志了：“兄弟们，这家球馆能让人涨球啊，这不正是我们急需的嘛！还等什么啊，走起！” ------------ 纯粹的热爱 第48章 踢馆 战斧球馆位置略偏，但建筑特别气派。 整栋楼只有两个跃层，却比一般的四层楼还高。 楼体外立面全部喷涂了篮球明星的巨幅照片，有乔丹的飞人扣篮、科比的后仰跳投、麦迪的干拔三分、卡特的胯下换手暴扣、姚明的转身勾手、詹姆斯的撒镁粉、哈登的后撤步、库里咬牙套等等，都是最经典的瞬间。这些巨星照片的下面则是各种自由涂鸦，透着浓厚的篮球文化氛围。 大家普遍认为，和这家球馆相比，石朗那个雷鸣MVP球馆就简陋得就像是一个菜市场。 战斧球馆前台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接待很热情，就是三句不离“办年卡吗”“年卡划算”…… 龙小川看了看收费表，眉头一皱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我们是来找人的，你通知一下邢巍好吧？” “抱歉，我们这边管理很严，熟人也得先交钱交押金才能入场。我觉得您还是办个卡比较好，如果是邢主管的朋友，可以给您打八折。” “不必了，你就替我传个话，告诉他龙小川来了就行。” “……”姑娘先是沉默一秒，然后转身走进柜台后面，气呼呼地抓起电话：“邢巍，有人找！” 此时的邢巍正在二楼的老板办公室里喝茶聊天，听到前台小姐姐的通知，立刻变得特别恼火：“龙小川还真来了？他怎么敢呢？” 他对面传来开怀大笑的声音，王猛起身离开老板椅，右臂勾住邢巍的肩膀：“怎么样，我说他一定会来吧？今天晚上你请客，不许耍赖！” 这是一个穿着灰色运动套装，脚蹬粉色篮球鞋的老板。 看面相他也就四十多岁，却有一头斑白的短发，丹凤眼、鹰钩鼻、薄嘴唇，眉峰处有一颗豆大的黑痣。 听对话，他预判龙小川会找上门来，还和邢巍打了赌。 “哼，我请咱自家兄弟吃饭当然没问题，龙小川想吃的话，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邢巍一振外套快步下楼去了。 王猛则端着茶杯走向一层半的观景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一楼球场，也包括门口的接待厅。 前台小姐姐没能卖出年卡，态度已然变冷自顾自地坐回柜台后面，龙小川等五人就在门口的刷脸闸机前徘徊，其中潘磊探头探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人发笑。 邢巍在外人面前善于伪装，说话总是客气又冷漠带着明显的距离感，领众人在接待厅沙发上落坐，询问来意。 龙小川知道和这种人耍心眼是自讨没趣，便开门见山：“听说在战斧球馆训练过的人，球技都大涨，我们想过来开开眼。” “欢迎啊，买我私教课，免年卡。”他竟然马上拿起茶几上的目录开始推销“我们这里有11位教练，都是半职业水准，随便挑。” “这个……”龙小川看着上面五位数的私教费眉毛乱挑：“实不相瞒，我们兜里没几个钱，来你这之前还要去送外卖挣生活费，拿不出这么多。” “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邢巍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可是龙小川却厚着脸皮：“我听说战斧球馆有个踢馆的活动，常年有效？” “怎么，你要踢馆？”邢巍敬佩他的勇气，踢馆规则公布这么多年，只有两人成功过，后来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踢馆失败之后都在篮球圈销声匿迹了。 “对啊，挑战成功不就可以免费嘛。” “哼，你胆子不小，好多年没人来挑战了。” “都是被逼无奈啊，如果公共球场还能混下去，我们也不会登门拜访。” 龙小川暗指对方背后操作，但马上被邢巍否认：“战斧不屑于耍小动作，你要明白，战斧球馆是很多人的信仰，那些人做什么都与战斧无关。” 龙小川耸耸肩：“我知道，所以我来挑战你们了，让那些人看看我们不是随便任人揉捏的。” 邢巍不置可否，让前台开门，带众人走进篮球馆。 他喊来姜、王、杨等五位在场的教练，给龙小川讲踢馆的规矩：“很简单，单挑11分局，正常是换发球，你身高不足一米八可以连发。只要能连赢我们中的任意三位，馆长接见你们，满足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要求。” 龙小川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妹妹买的球鞋——AJ1黑红经典。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穿上这双鞋打比赛，表现出了对这个高档球馆和对手的尊重。 邢巍站到队友身边，整整齐齐的一派：“选人吧，你是客人，随便挑。” 龙小川跺跺脚适应了一下新鞋和球场地板，点向姜、王两位教练，最后又看向邢巍：“我知道你比他们都厉害，可我还是想挑战一下。” 此言一出，孙长兴和潘磊等人都急了：“不要啊。”“没必要吧。”“这人一看就不好惹。” 邢巍第一次大笑：“勇气可嘉，那我就等你闯过来。” 龙小川点点头，开始认认真真地热身，从他严肃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场挑战他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唯有全力以赴，剩下的交给天意。 第一位被挑战者是姜教练，自我介绍：“身高一米九一，司职小前锋，本人没什么可吹的，来吧。” 龙小川点点头，表情古井无波。 从对方的擅长位置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能投能突能灌篮的全攻型选手，如果自己一次失手，让对方得到球权就会输得很惨。 所以他求稳，以自己擅长的快速突破为主要进攻手段，持球直突篮筐右侧底线低位，并且使用最擅长的底线远距离勾手打板上篮，连得4分。 被对手用同一招连续打进是一种羞辱，姜教练马上就要做出应变，想到了给龙小川一个火锅大帽的办法。 可是龙小川最擅长心理博弈，他这一招还有两个变招，先进两个球骗到对手习惯了这个进攻节奏后，他又在底线位置以左脚为轴，做投篮假动作骗对方起跳后转身舔篮得分，以及低位梦幻脚步的勾手攻筐得分。 等姜教练被这一套成熟的脚步组合打得乱了节奏，龙小川又改从另一侧突破，再次低手上篮得分。 ------------ 纯粹的热爱 第49章 来我球馆，月薪过万 欧洲步、犹豫步、交叉步，衔接转身、虚晃、勾手等各种手段，龙小川一套攻击组合打得酣畅淋漓，最终以连续6个突破上篮赢下第一局挑战。 他能赢固然是个人球技高超的体现，但很大程度上也因为战斧球馆的诸位教练常年打全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姜教练以简单高效的进攻得分为主攻方向，防守并非其所长。 而且龙小川赢得也并不轻松，最后一个球看起来就像是老天眷顾，篮球在筐上弹了三下，勉强落入网中。 突破过人特别耗费体力，他打赢姜教练已气喘吁吁，不得不借助开球洗球时磨蹭着偷点时间喘息。 可是踢馆的规则是不允许休息的，姜教练下场之后王教练立刻就站在了防守位上。 龙小川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挑战。 这时潘磊忽然走上来：“不好意思啊，电话！我们县领导找他，有要紧事……” 明眼人都知道这胖子是故意偷奸耍滑，可邢巍抬头看了一眼观景台，见老板颔首默许，也就没再说话。 其实哪里是什么县领导，就是喻妍来乾东市区了，询问他们在哪里，要来观摩训练。 龙小川不愿意占用太多时间，简单说了下地址，用微信发个定位过去就挂了。 他快步回到球场时，王教练也没自我介绍，直接洗球开球。 龙小川从对方的体态、脚步和防守姿态判断这是一位大前锋。 通常打这个位置的球员防守能力很强，尤其是篮下护框的能力绝对非同一般。 所以他打算改变策略，在运球中加入更多的假动作，突破与投篮混合使用，调动对手离篮筐远一点。 只可惜龙小川的投射能力一般，加上体力下降导致准头也下降，第二次进攻就“打铁”了。 王教练得到球权，三分线外就背身护球，以一米九三的身高和两百斤的体重压迫龙小川，到篮下很轻松就能得分。 战斧球馆的人都是实用主义者，他几乎每个球都是如此，给人感觉就像是大号的魏尚和超大号的石朗，不但天赋更好，经验也更丰富，对于一米七八的龙小川来说是无解的存在。 当比分来到8:2的时候，龙小川只能选择孤注一掷飞身夺球。 这是他对付石朗时用过的一招，只不过那次因为球鞋开胶差之毫厘，这次在新鞋的加持下成功将球打出界外。 龙小川并没有半点喜悦，仅仅是为了夺回球权，他就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接下来还要连得9分才能取胜，谈何容易啊。 深呼吸简单调整一下之后，他知道自己只能放手一搏——投三分。 这是最省力气的进攻手段，但也可以看作是自暴自弃的表现。 尽管他在出其不意之下投中了一个三分球，但站在观景台上的王猛却摇头，表达了失望。 没有经过地狱级训练的球员，是绝不会成长为外线神射手的。 龙小川明显不擅长三分远投，遇到压力就放弃自己擅长的手段去赌一把，这不是一个成熟的优秀控卫会做出的选择。 王猛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刘波，给他发了个消息：“不过如此。” 球场上传来欢呼声，看样子龙小川连续蒙进了两个三分球把比分扳平了。 王猛不用看也能猜到，有这两个球的加持，龙小川的进攻威胁大幅提升，不出意外可以赢下第二局。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因为留守第三局的邢巍，会教他如何做一个优秀的控球后卫。 手机里传来信息，刘波居然在为龙小川求情：“这孩子在学校里耽误了两年……他挺不容易的，还年轻，有上升的空间，给个机会？” 王猛没回消息，把手机丢到桌上，重新回到观景台前。 果然不出他所料，龙小川赢了第二局，但是面对邢巍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的控球能力开始大幅下滑，第一次进攻就被邢巍眼疾手快地切球破坏掉。 而邢巍获得球权之后就没龙小川什么事了，人家也会突破底线打板上篮，也能使用低位梦幻脚步后仰跳投，而且还有一手精准的后撤步三分…… 邢巍轻轻松松就终结了比赛，而龙小川却累到干呕。 场外的雷寨众人都被打得没脾气，只能扶着他坐下休息，看他浑身湿漉漉，衣服能拧出水来，赶紧翻包找水。 龙小川拖着灌铅的双腿执意要离开，示意同伴自己挑战失败，已经没脸继续留在这里了。 这时王猛下楼了，走到他们面前：“小伙子，输了球就觉得丢人了？人生中的成功是一时的，失败才是主旋律，这次挑战失败，下次再来呀。” 潘磊很恼火：“切，说得怪好听，你们这个踢馆规矩本来就是坑人的，中间不给人休息的时间，谁能挑战成功？” “那你就错了，过去还真有人挑战成功了，还不止一个。人家可以，你不行，说明什么啊？说明你还得练啊！” 潘磊还是很不耐烦，见他一直挡着路就推一把：“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你谁啊？” 邢巍和各位教练赶紧围过来，提醒这胖子礼貌点：“这位就是我们老板，战斧球馆的馆长！” 龙小川经过这会儿的喘息，缓过劲儿来了，勉强跟王猛握握手：“您说得对，我还得练。” 王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子，待他走过刷脸闸机时才开口：“我球馆缺个你这样的教练，有没有兴趣留下来？现在签合同，交五险一金，月入过万。你还能免费使用这里的设施训练，帮你进步提升。” 这话一出口，雷寨五人明显都停顿了一下。 以篮球为职业、月薪过万、有一群厉害队友，还能训练涨球技…… 这不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理想职业嘛！ 潘磊、孙长兴、罗高瞻和于仗义全部扭头看向龙小川，心情极其复杂。 而龙小川只是转过身笑笑：“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有时间。” 他像是给王猛解释，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忽悠了一群兄弟，说好要一起打‘村BA’；我还答应过一个人，要回村创业带动村民致富，我得向他们负责！” 孙长兴伸出手按在他的肩头，接着是潘磊、罗高瞻和于仗义，四个人眼里含着泪紧紧抱在一起。 当他们转过身，看见喻妍静静地站在阳光里…… ------------ 纯粹的热爱 第50章 提携 “不好意思，”龙小川带着歉意，“让你一来就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 喻妍歪头笑了，眼睛弯弯：“我反倒觉得是你的高光时刻呢，比球场上赢球还帅。”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球馆大门的时候，王猛又开口了：“你和你的队伍、有很明显的短板和缺陷，凭这样的实力去参加‘村BA’是打不出来的！” 在邢巍等人不解的目光中，王猛走到了雷寨众人面前，再一次伸出了橄榄枝：“我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战斧球馆可以签下你们这个团队，除了你，他们四个也会一份工资合同。同样的，他们也能免费使用球馆的所有设施，有专业教练帮着提升球技水平，也不影响你们参加‘村BA’。”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孙长兴和于仗义激动得手都颤抖了，潘磊和罗高瞻也把目光投向龙小川，期待他做出决断。 龙小川反而很冷静，先看看姜、王、杨等教练，再看看潘磊的大肚子和罗高瞻的身高，试探问道：“有条件的吧？” 王猛的双手有些无处安放：“没什么，无非就是想提携后辈而已。” 喻妍似乎已经明白其中的猫腻，但又不好当面说破，只是向龙小川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我打听到龙在渊的下落了。” 听到这话，龙小川哪还顾得上和王猛谈合作，连忙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真的？我小叔在哪？” “就在乾东市区呢，我现在带你去找他？” “走走！现在就去……啊，王总，您看我现在……能不能……” 王猛居然特别容忍包容：“额嗯，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你想通了再给我打电话也行，这个邀请长期有效。另外，如果你们见到了龙在渊，可以替我问声好。” “你认识我小叔？” “老朋友了，五六年前他来踢过馆。” 龙小川瞬间被勾起了兴致，忍不住打听:“是吗？结果呢？” 王猛忽然变得有些惆怅：“等你找到了他，听他给你讲吧。” 龙小川急不可耐地向外走，而孙长兴和于仗义还在犹豫。 罗高瞻见状立刻回头问了一句：“如果龙小川不来，这俩货你们要吗？” 王猛笑了笑没说话。 罗高瞻一拍二人的臀大肌：“还没明白吗？快点跟上！” 目送众人离去，邢巍明显不太理解老板的意图，冷冷地啐道：“不识抬举！就他这样的，大学里不能说一抓一大把，但也绝不是凤毛麟角，你干嘛给他开这么高的价？” 姜教练也走过来：“还有他那四个队友，都什么歪瓜裂枣啊，这样的人也收？咱们球馆的招聘标准什么时候降到这么低了？” 王猛平时跟大家开玩笑惯了，听到这话也不生气，他绝口不提刘波求情的隐情，只把大家召集起来讲一讲公司的战略调整。 事实上战斧球馆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绝不仅仅依靠经营球馆、青训和健身等，他们真正来钱的业务是篮球赛事服务的政府采购大单。 王猛利用自己的声望和名气，很容易组织包括“村BA”在内的各种民间赛事，战斧球馆也能派队伍参加比赛，从赞助费、冠名费、赢球奖金中赚个盆满钵溢。 然而随着“村BA”升级为国家级的赛事，组委会和主办主体变了，由各级体育部门介入和运作，一切都要正规化，他王猛就得靠边站了。 连战斧球馆养的这批教练，也因为限制乡镇户籍不再具备参加“村BA”的资格。 “村BA”只是王猛损失的一个经营，但又会波及其他业务。 所以他的公司运营就必须转型，而王猛的思路与龙小川是一样的，就是整合现有的资源和人才，打造篮球主播，争做本地网红。 他愿意给龙小川开高薪，并且连潘磊等人也打包全收，看重的是对方的网红潜质，打的就是吞并“雷寨五小强”这个视频账号的主意。 “只可惜啊，被那个丫头给看出来了，”王猛带着些遗憾，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邢巍等人：“以后只能靠你们几个加把劲，学着人家‘懂球帝’各位师傅那样早日火起来。” 邢巍感觉到压力，抱着侥幸的念头：“说不定他还会回来的。” 王猛扭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满腹怨念：“哼，他去找龙在渊了！你觉得两个倔驴凑到一起，还会回心转意吗？” 另一边，喻妍带着龙小川等人走向地铁站的路上，也在分析王猛的招揽目的，她猜测的分毫不差，雷寨五小强加入战斧球馆，固然旱涝保收衣食无忧，但是也会失去“乡村”“土味”这样的标签，不但不利于他们账号吸粉成长，甚至还可能陷入争议。 “最重要的是，以后你们接广告、直播带货赚的钱，大部分都被人家拿走了。” 听到她这么解释，孙、于二人立刻释怀了，庆幸龙小川头脑清醒没有随随便便就把大家“卖”掉。 龙小川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些经营算计上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小叔龙在渊的近况，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对方的身边。 喻妍解释是找了朋友四处打听，甚至用了些违规的手段才查到龙在渊现在是乾东高端住宅小区“金碧天下”的一名保安。 她拿出手机打开导航地图：“我们现在就去那小区找他！” “保安？他才多大啊就去当保安？” 龙小川印象里的保安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叔，而龙在渊辈分高，但年龄仅仅比他大7岁，如今也就三十岁的年纪，怎么就去当了保安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获得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咱们现在过去能不能遇到他还两说呢。” 喻妍解释自己之所以心急火燎地办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村BA”的报名快要截止了，雷寨如果再凑不齐人就只能弃赛了。 “你们可是我包保的项目，完成KPI的关键！” 龙小川很兴奋，直接告诉喻妍：“放心吧，小叔的球技远在我之上。有他加入球队，我们绝对能打赢基层赛，就是在大区赛上也有一定的争胜实力。” 他的话让大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每个人都心潮澎湃，憧憬万千。 ------------ 纯粹的热爱 第51章潜龙在渊 金碧天下属于高档小区。 保安队伍规范齐整，虽然不许龙小川等人进入小区，但很快就把龙在渊叫到了门口。 出乎喻妍的预料，现场并没有出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画面，龙在渊站在两米开外，皱着眉头看向众人：“谁找我？” 她打量这个一身保安制服的男人，容貌、身高、体型都和龙小川相似，面相上多了点成熟和沧桑，如果非要找出两人的不同，最明显的特征应该是他一双狭长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带着拒人千里的桀骜和冰冷。 再就是他修长的双手，骨节粗大嶙峋粗糙，让人印象深刻。 “小叔，是我啊，我是小川！” 龙小川很激动，张开双臂跑上去拥抱。 龙在渊明显很抗拒，后退一步拒绝了：“什么事？” 龙小川有点失望，赶紧回过头介绍：“这是潘磊、孙长兴、罗高瞻、于仗义，我们小时候都跟着你打球来着，记得吗？” “我问你们有什么事！” “呃……小叔，‘村BA’全国大赛下个月就要开始基层选拔了，我们几个组了个球队，想请你加入篮球队，一起为雷寨争光。” 龙小川一边说，一边拉过喻妍，准备介绍她的身份。 可是龙在渊直接丢下个“没兴趣”转身要走。 “哎？” 龙小川大感意外，赶紧拦住他：“小叔，你难道是不认识我们了吗？” 龙在渊低声说了句：“闪开！我早就和雷寨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要来烦我。” 说完他只是看似随便往左边迈了一步，居然就把龙小川给晃出了空档，直接不顾众人的挽留快步走进了小区里。 尽职尽责的值班保安阻止了他们追随，并且不再提供任何帮助。 喻妍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很不甘心：“他怎么能这样啊，我在你们雷寨待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完全漠视集体荣誉的人呢！” 龙小川想起老爹之前曾经含糊其辞地说过和小叔有些矛盾，甚至说过“就当他死在外面了”的气话。 可是在场的诸人都是小辈，并不了解其中的恩怨内情，此时站在小区外面无计可施，只能先离开。 喻妍自掏腰包请大家吃晚饭，盛赞他们这段时间的表现：“你们的两个视频账号我都关注了，和乾东城区那两支球队的对抗赛也很精彩，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雷寨的希望。” “什么希望啊，我现在都快绝望了。” 潘磊添油加醋地给她讲现在面临的糟糕境地，偌大的乾东城区容不下他们五个人，连一个能训练的标准框也抢不到。 孙长兴也插话：“我们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球场，都会遭到驱赶，要不然就是各种不讲理的侵犯，太欺负人了。” 最后是龙小川说出心里话：“其实去战斧球馆之前我都想好了，如果踢馆失败就回雷寨，至少那里还有属于我们的篮筐。” “你们在哪练球我帮不上忙，不过走之前至少要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龙在渊拉拢过来啊，我听在田叔说这人打球很厉害？” 潘磊一边运筷如飞大口吃喝，一边嘟囔着：“以前是很厉害，号称全镇第一得分后卫，外号雷鸣科比，现在就不知道了！” 龙小川判断：“他看起来应该很久没打球了，精气神感觉不太对劲。” “我不管啊，人我已经帮你们找到了。三天之内你们必须得想办法把他搞定，否则报不上名可别怨我。” 喻妍吃饱提前结账，说是城里有个好闺蜜约了看电影，丢下雷寨众人先行一步。 龙小川五人在饭桌上商量对策，还是得先找寨子里的老人打听一下，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有机会解开龙在渊心里的疙瘩。 不过接下来这几天也不能荒废，他们还是需要练球保持状态，于仗义提议明天早起去球场碰碰运气：“早上四五点钟，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篮球场应该都是空的吧，我感觉咱们一人占一个场地都没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雷寨众人一扫心头阴霾：“无非是调整一下训练科目和时间，打不了打完球再回去睡回笼觉嘛。” 龙小川笑着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那样一来，我们偷偷摸摸的，就真成了过街老鼠了。” 在他心目中，游叔和魏尚两支球队是不错的磨刀石，两位的人品也不错，料想输得不服气，不如自己主动约对方打几场球，光明正大地练一练。 这个提议好，双方各取所需，找个人少的封闭球场酣畅淋漓地打上两天，期间如果实在说不动龙在渊那也是真没办法。 至于喻妍说的凑不齐人无法报名，龙小川始终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障碍，毕竟村里老一辈的叔伯大爷们还能凑数，别看他们嘴上说不肯帮忙，真到了关键时刻绝对能顶上。 他们说干就干，游叔和魏尚都会乾东篮球圈子里的名人，随便找些人打听打听就能联系到，对方不但没拒绝，还欣然同意安排球场。 剩下的任务就是多方打听龙在渊与雷寨之间的恩怨纠葛。 龙小川打电话回去问阿爸，其他人也各自寻找自家长辈，务求全方位多角度还原事实真相。 那天夜里他们才知道，其实这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雷寨老一辈人觉得丢脸，不愿意提起而已。 大约十年前，龙在渊二十啷当岁已成为雷鸣山最优秀的年轻后生，人长得帅，篮球打得好，在村村友谊赛上屡屡大出风头，成了三村两寨女孩子的梦中情郎。 潘庆国：“当时追他的姑娘可多了，你说他选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雨村石振兴的妹妹石振玥呢？” 孙胜利：“这石振玥就是石朗的姑姑，两人秘密约会搞地下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暴露了出来。” 龙在田：“雷寨和雨村是世仇，村寨自古不通婚，所以这件事遭到了五爷爷在内的雷寨长辈的坚决反对。” 彼时龙在田刚刚接任雷寨首领，在长辈们的施压下，他不得不出面叱责龙在渊，让他与石振玥断绝关系，否则就驱逐出雷寨。 潘庆国：“龙在渊气不过，与他哥发生了激烈争吵，听说兄弟俩还动了手。后来龙在渊赌气离开村子，放狠话再也不回去。” 大家猜测他可能是想和石振玥私奔，等去了外面的大城市就再也没人打扰他们。 不过后面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雷寨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石振玥很快就嫁给了本村富户田四海…… ------------ 纯粹的热爱 第52章 揍队友的人 龙小川怀疑这里面又有石家父子搞鬼。 他把打听来的这些陈年旧事说给喻妍听，本想请她了解4一下雨村的内情。 没想到一提起石振玥这个名字，她马上就坐不住了：“原来如此，我关注石振玥好久了！” 据她说石振玥婚后很不幸福，田四海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经常聚众喝酒赌钱，多次被公安机关拘留罚款。 如今田家没落，全靠石振玥摆摊卖小吃养着，可是他还经常因为石振玥生了个女儿而辱骂甚至殴打。 “全村人都知道田四海不是个东西，我们驻村干部都替石振玥着急，几次想要找妇联帮她维权离婚，可她总是不肯指认田四海家暴的事实，真是气死了！” “我大概能猜到些内情了。” 龙小川脑补了许多烂俗剧情：“十有八九是石振兴也听到了消息，把妹妹锁在家里，破坏了私奔计划。” 后来雨村人为了彻底破坏这段“孽缘”，火速操办了石振玥的婚事，把她嫁给了本村富户田四海。 而石振玥之所以不肯维权，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生活，其中多少也掺杂着自虐式的报复！ 喻妍笑他：“你可真会编，哈姆雷特看多了吧？” “不信你找个人证实一下嘛，反正我们雷寨这边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 “你等着，我直接问问石朗。” 不知道为何，喻妍随口一句话让龙小川十分不舒服。 他一直以为喻妍是全心全意帮自己，现在看来人家在雨村那边也有“投资项目”啊。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也属理所应当。 驻村工作队都有任务考核，喻妍负责文娱活动和赛事组织，石朗是雨村篮球队的队长，两人之间频繁打交道也是正常…… 龙小川在这里为该不该吃醋天人交战的时候，喻妍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 事情还真如他猜测的那样，确实是石振兴强行出嫁了妹妹。 石朗还对上一辈人的这些陈规陋习表达了不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村寨不通婚呢，太封建了。” 她赶紧按下免提，龙小川就听到了石朗标志性的烟嗓声音：“我反而觉得两村通婚才是社会进步的标志，我爸当时就不该瞎掺和！” 她本意是让龙小川听听，或许这就是解开龙在渊心结的关键。 哪知龙小川本就对石朗抱有成见，听闻此言暴跳如雷，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小流氓纯粹是惦记我妹！” 喻妍白了他一眼，赶紧关掉免提，趁机旁敲侧击：“那如果石振玥离婚，最后又嫁给龙在渊，你会反对吗？” “我无所谓，只要我姑过得幸福就行！” 喻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客气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她转而冷下脸来敲打龙小川：“你这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啊，说你叔的事，怎么又扯上你妹了？” “你不知道，石朗上次去寨子里对我妹动手动脚，他不是个好人，你可别被他表面伪装骗了……” 喻妍越听越不对劲，干脆不理他：“消息我已经帮你打听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干，我是来乾东开会的，没空在你这里耗着。” 龙小川掂量着手里的这点信息，觉得还是不够。 下午与游叔、魏尚等人比赛，他想要向两人打听有没有听过龙在渊这个名字，了解一下小叔这些年的情况。 游叔的队伍还很齐整，魏尚则是一个人来的，说是和昔日队友闹崩了，不是一路人就别硬往一块凑了。他今天肯来主要是感谢那日龙小川的收手，给留了面子。 比赛过程就不细说了，“雷寨五小强”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打的，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战术心计和干扰，当然，这种小场面，于仗义这种级别的“大杀器”是不上场的，只在场面拍视频录素材。 游叔的队伍连赢两局，心里憋的气消了，休息时也愿意和龙小川说些乾东篮球圈子的八卦，其中就有一些关于龙在渊的。 “好几年没听到过这人消息了。我印象里七八年前他曾经声名鹊起，火过一段时间。我们和他打过几场球，他球风又独又凶，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独狼’。别人打篮球一般都不喜欢这种带着贬义的称呼，他反而很喜欢。” 魏尚也打开了话匣子：“噢，原来你们说的是‘独狼’啊，这个名号我也听过一些，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混野球圈的，听说三年前有一次给某个大老板打球，他输急眼把队友给揍了。” 龙小川等人都蒙了：“揍队友？这么凶的吗？” 魏尚耸耸肩：“好像是嫌队友水平太菜还摆烂吧，具体过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他打了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没过多久就受了大伤，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就这么一句话，潘磊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悄悄跟孙长兴嘀咕：“这种火爆脾气卷死人的队友，我们还是别要了吧……” 龙小川瞪了他一眼，纠正道：“我觉得还好吧，可能就是好胜心强了一些。不过赛场上不就是要争胜负的嘛。” 上次对决中魏尚说过几乎一样的话，因而深深看了龙小川一眼：“你球风诡异，三观还算可以，交个朋友？” “好呀！”龙小川欣然同意，握手道：“我看你天赋和实力都不错，怎么一直在外场打球呢？战斧球馆的老板招人呢，你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魏尚尴尬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去面试过，人家没看上我。” “唉，你要是雷寨的多好啊，我们正缺人一起参加‘村BA’打出名堂来。” “哈哈，其实我也报名参加‘村BA’了，说不定我们还会在比赛中遇上呢。” 魏尚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上面显示的户籍地点为乾东市米县龙角街道双旗社区。 雷寨众人立刻开玩笑：“我靠，我们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最好别遇上你……” 大家玩闹着，气氛融洽。 龙小川感觉时机成熟，再次去了金碧天下小区。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 纯粹的热爱 第53章 唯有打篮球 龙在渊本不愿再见，可龙小川喊出了石振玥的名字。 他马上就出来了：“小玥怎么了？” “她过得很不幸福，驻村干部们正想办法帮她离婚。” 龙小川知道自己必须得抛出重磅消息，才能够触发对方的情绪波动，为此不惜夸大事实，事实上驻村工作队只是协调家庭矛盾，维护妇女权益，哪有主动劝人离婚的道理…… 然而龙在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激动，甚至冷笑：“不可能，她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知道？”龙小川心中咯噔一下，试探道：“你和她还有联系？” “你既然能打听到我和小玥的事情，看样子也是做了不少功课。我明白告诉你吧，不要拿这件事激我、诱我，也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龙小川看他又要躲回小区里就急了。 一旦龙在渊过了这道大门想再喊出来就难了，他猛然脱口而出：“龙在田后悔了，他说对不起你！” 龙在渊身躯一震脚步停顿，但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他本人已经宣布脱离雷寨很多年了，无论是五爷爷还是龙在田，都已被他视为不相干的路人。 龙小川只得再加一点猛料：“石朗说，不介意石振玥离婚后投奔你，他说只要姑姑过得幸福，怎样都行……哦，石朗是石振兴的儿子。” 龙在渊终于转过身来，惊喜中掺杂着难以置信：“他真这么说的？” “我亲耳听到的！” 龙小川总算找到了突破口，连忙上前添油加醋地把喻妍与石朗的对话讲了讲，顺便又讲了喻妍驻村干部的身份。 当然，为了表示这几句话很有效力，他还夸张地提高了石朗在雨村的地位，直接把这个昔日看不上的死对头吹上了“少族长”的高度：“雨村下一任村支书的绝对人选。” 龙在渊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希望，居然主动拉龙小川到小区内部的凉亭细谈。 实际上这么多年来，真正阻碍龙在渊追求幸福的绊脚石，就是雨村的村规祖训。石振玥不愿意连累全家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又憎恨哥哥的暴行，宁可困在不幸的婚姻里也不肯和他远走高飞。 “如果雨村那边的舆论和宗族口风有所松动，或许我可以救她脱离苦海……” 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也明白前途仍旧荆棘坎坷，因为雨村现在可是石振兴当家，而石振兴恰恰是把妹妹强行嫁给田四海的“罪魁祸首”。 龙小川见事情有了转机，马上抛出一个难题：“可是您拿什么救他脱离苦海呢？您现在过得也不怎么样啊。” 龙在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保安制服，神色又是一黯。 他坦言自己这些年确实有些自暴自弃，生活过得像是一滩烂泥。 “对，生活不会惯着你，想要不被抛弃，必须自己争气！”当龙小川开始煲鸡汤的时候，就要放大招画饼忽悠人了：“加入雷寨篮球队吧，我们一起打‘村BA’，先挣名气后挣钱。等你重新成为十里八乡的名人，等你有了钱过上好日子，石振玥不就愿意跟你了？” 龙在渊仍旧犹豫，一只手按在右腿膝盖上搓来搓去：“一定要打篮球吗？” “再没有比打篮球更好的选择了！” 龙小川分析了篮球对龙在渊的意义：“唯有打篮球，加入篮球队，你才能重新回归雷寨，依靠球技被大家重新接受，获得参加‘村BA’的机会。” “唯有打篮球，参加‘村BA’，你才能光明正大地走进雨村，在石振玥面前尽情地展示自己才华、能力和昂扬向上的生活态度。” “唯有打篮球，你才能尽展自身所长，快速积累名气和财富，给石振玥许下一个幸福安稳的往后余生，她才会下定决心追随你。” 龙在渊摇摇头，说他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篮球打得好就能赚大钱，那我早就发财了！” 在他看来，篮球是碗青春饭，普通人的身体巅峰状态就那短短几年，错过了机会想挣钱太难了：“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龙小川没有着急反驳，反而主动提起战斧球馆来：“你认不认识王猛？他不就靠篮球发了财？” “战斧球馆的成功不可复制！” “你很了解他？” “哼，不提也罢，你不要跟这人走得太近，他精于算计，善于市恩，其实心里黑着哩。” 龙小川笑了，讲述自己前日不知天高地厚去战斧球馆踢馆，狼狈难堪铩羽而归的经过，顺便也说起了王猛企图收编“雷寨五小强”的事情。 龙在渊双眼精光一闪：“月薪过万？你答应了？” “没有，我当时急着来寻你，没立刻答应，后来喻干部给我讲了里面的猫腻，我当然不会再去贪图那点眼前利益。” “嗯，那就好。”龙在渊点着头：“你们那个视频账号我看过。” “真的？”龙小川惊喜连连，赶紧追问：“怎么样啊，你觉得我们能火吗？” “潘磊他们打游叔、你单挑魏尚的视频在本地反响挺高的，不过这支队伍短板太明显了，你们这样去参加全国比赛肯定走不远。” 龙在渊只分析技术，对短视频的运营并不精通。 龙小川心说兜了半天圈子终于谈到了正题上，赶紧再次伸出橄榄枝邀请龙在渊入队：“所以我们千方百计来找你啊！” 龙在渊却来了个“十动然拒”：“可是你要知道，我的右腿受过大伤，运动能力大不如前了。” “我听说过一些传言，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不过我看你现在行动没什么影响啊。” “其实就是以前打野球糊口饭吃，得罪了一些人。三年前被人家恶意报复打折了腿。我找了个老中医给治了三年，如今走路慢跑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我很久没碰篮球了。” “没关系，以你的底子和基本功，重新拿起篮球练一练，很快就能恢复状态。” 龙小川激动坏了，直接从背囊中拿出篮球来，让龙在渊找一找手感。 龙在渊想了想，正好小区里有篮球场，平时都没什么人玩，就领龙小川过去。 走在去球场的路上，龙小川还在给小叔画饼：“只要我们叔侄俩联手，雷鸣镇三村两寨横着走。等我们打出了名堂，我一定让石朗说服他爸。真的，我和石朗是不打不相识，关系可好了！” 那天，远在几十公里外的石朗，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以为自己感冒了，赶紧吃了一大把药…… ------------ 纯粹的热爱 第54章 年轻时的影子 金碧天下的篮球场不大，但设施和环境都是室外场地中最顶尖的。 龙小川迈步走上光亮如新的塑胶场地，感觉脚上的这双黄胶鞋与环境格格不入，他甚至有些后悔没带那双昂贵的篮球鞋过来。 龙在渊搓了搓手上的篮球，眉头微皱：“你这球……可以扔了。” 龙小川笑笑：“我阿爸给买的，不舍得。” “当我没说。” 龙在渊俯下身子开始运球，体前、胯下、反胯下、背后，衔接各种回拉、变向、转身、拜佛等技巧和假动作，一切纯熟又自然。 篮球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比龙小川的运球还要娴熟、快速和眼花缭乱。 龙小川等他简单热身后，开口询问：“投一个？” 龙在渊站在三分线外停住球，垂手持球，膝盖微曲，目光深邃又悠远。他明白自己这一出手，就意味着三年的蛰伏到此结束。 为了有个好的开端，他短促地吸一口气定神，然后抬肘-起跳-推球一气呵成，篮球以极高的弧度飞向篮筐，打板入筐！ “好球！” 龙小川一边大声喝彩，一边跑去捡球，心中满是欢喜。 龙在渊老脸一红，坦言：“嗐，这球纯粹是瞎蒙的，好久没投了，手感真的差了很多。” 龙小川也站在三分线外投了一个，却颠筐而出。 他吐吐舌头：“没事，你还是比我强。投篮都是肌肉记忆，练几天很快就恢复了。” 龙在渊来了兴致，随口点评：“我看你的比赛，发现你的攻击方式很单一，太依赖突破上篮了。” “对，我投篮不太准，稍微给点干扰就容易失手，所以保险起见喜欢突破上篮。” 龙小川点头承认自己的短板，他与石朗单挑时投失关键三分；与魏尚单挑却要借其队友被动挡拆找空位才敢中投；去战斧踢馆那次，倘若有一手精准的远投，绝对不至于第一关就早早耗尽体力槽。 龙在渊指点他如何提高抗干扰的远投命中率：“要更快出手和更高的弧度，你得这样……” 龙小川认真学着，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追随龙在渊练习基本功那样。不过这投篮得从习惯改起，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篮球让他们消除了最后一点隔阂，龙小川一时兴起，展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练习成果，其中就包括飞身滑翔扣篮。 篮球重重砸进篮筐，不但获得了龙在渊的喝彩，场边还传来阵阵掌声和“再来一个”的起哄声。 两人循声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一些小区业主聚拢到篮球场边缘看热闹。 在这些妇孺老幼业主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年轻农民工和小区保安之间的篮球互动，看着挺有趣，但也仅此而已，所以一开始都没有出声。 可当看到穿着黄胶鞋的“农民工”能飞身扣篮，谁还吝惜掌声呢？ 龙在渊看着侄子一次次起跳扣篮，尽情释放激情的样子，眼里都是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连目光也变得慈祥：“了不起，放在五六年前我还能和你比一比扣篮，现在是不行了，老啦，跳不动了。” “胡说！怎么就老了呢？你才三十岁啊，放在NBA、CBA都是巅峰期，詹姆斯三十八还在争总冠军呢！” 龙小川把球递给他，示意也扣一个。 龙在渊摸了摸右膝盖：“那就试一个。” 他持球长距离助跑，到篮下才起跳，可惜还是起跳高度差一点，勉强完成扣篮动作但是篮球只砸在篮筐前沿，崩飞了。 “挺好，训练一段时间就恢复了，”龙小川怕他气馁，提议道：“敢不敢和我单挑？” 有观众在，龙在渊好像也找回了当年在场上叱咤风云的感觉：“来啊，看你怎么突破我的防守。” 两人的技术特点相似，龙小川速度快一些，但龙在渊胜进攻手段多，把握时机的能力出众，防守经验也更丰富，三年没碰篮球居然还能稳占上风。 他们打了一会儿，场边观众越聚越多，也因而惊动了小区物业监控室里的值班保安。 起初值班保安以为是业主在打球，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调动摄像头放大画面，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场上那人怎么穿着我们保安的衣服？ 随着监控画面逐渐放大，龙在渊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这位保安一看自己同事居然深藏不露，以发现了新大陆的心态截取了一段精彩镜头发到了保安工作群里。 他本意是好的，却忘了龙在渊擅用业主的文体健身设施属于违规行为。 于是物业经理在群里问责，保安队长就带着几个手下火急火燎地跑到了篮球场：“停下！谁让你在这里打球了？把篮球交给我！” 龙在渊马上就停下了进攻，不过他知道龙小川很看重这个篮球，所以并没有听话地交出去，而是抱在了怀里保护起来。 保安队长见龙在渊不听话，立刻火大，冲上来抢夺：“我让你把篮球叫出来，你他妈聋啦？” 另外几个保安互相看了看，便再也不顾及平日里一起值班上岗的情谊，选择了帮着队长一起抢球。 “哎，你们干嘛？” 龙小川见小叔被围攻，赶紧上去“劝架”，结果却被保安队长一脚踢开：“农民工滚一边去，敢拉我？你当你是业主啊！” 龙在渊一见侄子挨踢，立刻火冒三丈，把篮球往地上一放，提着硕大的双拳大吼一声：“我看谁敢！” 他气势太强了，身边那些挤歪了帽子、扯掉了扣子狼狈不堪的保安立刻变成了“二鬼子”模样，畏畏缩缩后退开了。 保安队长见自己手下一个个变成了怂包软蛋，只能壮起胆子：“龙在渊，你违反公司规定还嚣张，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对！老子不干了！” 龙在渊立刻脱下保安制服狠狠摔在地上，杀气腾腾地走向保安队长。 那人心虚得后退两步：“你，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你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 “工资我不要了，你必须给我侄子道歉，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不像我们可以任你欺负！” 眼看着那倒霉的保安队长要挨揍，龙小川和几个热心业主都上来劝架…… ------------ 纯粹的热爱 第55章 雷寨双核 一直到走出金碧天下小区的大门，龙在渊还骂骂咧咧：“我一直看他不顺眼，早就想揍他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龙小川抱着篮球苦笑，心说小叔的脾气是真大啊，联想其揍队友的传闻，看样子“大屁股”他们以后要有得受了。 他领龙在渊去乾东师范学院附近与队友汇合，就在街边找了一家小酒馆欢迎龙在渊入队，庆祝雷寨实力大增。 酒桌上免不了叙旧，谈些陈年往事，其中又以痛斥雨村恶行为主题。 潘磊等人忍不住讲起三月三上巳节的篮球友谊赛，讲述“66：1”的耻辱。 龙小川陡然想起下午自己吹嘘与石朗关系很好的谎言，连忙挤眉弄眼频频使眼色，希望大家别再说了，要是漏了陷就糟了。 而龙在渊醉眼迷离，好似忘了龙小川的吹嘘，又或者他早就看穿谎言，但故意不揭破。 其实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不能再回头了，直接一拍桌子表达了要替兄长一雪前耻的决心：“既然雨村人不讲武德，那下次遇上……下次就是‘村BA’基层选拔赛了对吧？那我们也把他们好好羞辱一番，为雷寨一雪前耻！” 龙小川赶紧举杯岔开话题：“为了雷寨，干杯！” “为了雷寨，干杯！” 大家纷纷起立，一手举杯，另一手搭在一起，就像是当初在潘磊家的第一次聚会那样。 酒足饭饱之后，龙在渊听说大家靠送外卖挣生活费糊口，说什么也不许龙小川买单：“看不起我这个当保安的，是不是？其实你叔打了这么多年野球，还是有点积蓄的！” 他摆出家长姿态，龙小川也不好反对。 分开的时候，龙在渊询问大家还有什么计划安排，龙小川表示近期还是以训练为主，想着再和游叔、魏尚等人对练几天，等临近比赛日再回雷寨。 哪知龙在渊大手一挥：“乾东打外场的都是菜鸡，跟他们打只会拉低我们的水平。打室内的队伍，以你们的天赋和训练时长又肯定打不过。依我看不如回雷寨去，趁着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我们整顿队伍好好磨合一下，实力还能提升一个档次。” 龙小川尊重小叔的意见，安排大家明天就去退还电动车和房租。 孙长兴还有些顾虑，等龙在渊离去之后私下里找龙小川说：“在渊叔靠不靠得住啊？这美团众包业务是我朋友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就这么放弃了，以后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龙小川笑了：“放心吧，你这样的，他能一打五！我们的主业是篮球，总不能一辈子送外卖吧？” 孙长兴点头称是，但表情有些踌躇。 龙小川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总是不太容易服人，心中暗笑：“过几天被小叔修理一次就好了。” 第二天他们分工协作，各自去退租还车，龙在渊也回去整理行囊。 龙小川则抽空去了一趟战斧球馆，找王猛告别。 他的想法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王猛号称“乾东詹姆斯”，在本地篮球圈子里德高望重，日后肯定还有交集，保持好关系肯定没坏处。 王猛见他一个人来，就明白这笔生意彻底黄了。 他还算有涵养，寒暄客套一番后拿出了一张年卡，说是欢迎龙小川成名之后多来战斧球馆打球：“给我们带带流量。” 龙小川反而惊讶：“您怎么断定我一定会成为网红呢？” 王猛呷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着：“从我的角度看，你的队伍都是天赋垃圾的普通人，你要参加的是比草根还要草根的乡球赛，你们甚至连像样的篮球鞋都凑不齐，你们的每一项条件都不值一提。” 龙小川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笑着替他说：“但是？” 王猛笑了：“你是个聪明人，你们代表的是普通的、沉默的、不被期待的大多数。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凝心聚力的团结、不服输的倔强和敢闯敢干的勇气，你们不红，天理难容。” 龙小川大笑点头，与他握手告别：“谢谢，谢谢您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姜教练有些不满：“老板，如果他们成了网红，不就成为兄弟们的对手了吗？怎么不想个办法阻止一下？” 王猛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这脑瓜子整天都想些什么啊，要是多花点心思在练球上，也不至于让人家龙小川连着七次突破上篮得分！你还把人家看成威胁，你配吗？连我都要蹭他们的流量涨粉呢！” 把姜教练赶去擦地板，王猛把前台小姐姐叫到办公室，安排了一个任务：“你做个视频，题目叫《乾东草根球星战斧榜》，把这两个人名加进去，放到最后压轴的位置。这视频发到我的个人号上，记住了，只发到我个人号上！” 那姑娘拿起名单快速浏览一遍，最后皱着眉头：“您是说，龙小川和龙在渊这俩人压轴？” “对！再加上这句，雷寨双核再聚首，引发的化学反应不容小觑！” “好的。” 前台美女迈着模特步走了，邢巍又凑过来：“咱不给龙小川使绊子就算了，干嘛还给他送一波流量？” 可能是把邢巍当作心腹，王猛才说出了心里话：“你听说过市恩吗？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学着点吧！” 邢巍挠挠头，一时半会可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过这个榜单一发布出去，乾东篮球圈子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段时间人们对龙小川已经从陌生到熟悉，知道这个位次虽然虚高，可热度加持下也算合理。 但这个龙在渊是哪位？ 以前都没怎么听过的名字，怎么就成了压轴大佬？ 许多人在视频下留言，要求王猛详细解读这个榜单，这所谓的雷寨双核引发化学反应到底是什么鬼？ 王猛故弄玄虚喜提一波流量，还让雨村石振兴、石朗父子暴跳如雷，前者是因为龙在渊再次冒头而气恼，后者则不服这个排名：“龙小川的排位凭什么比我高？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哎！” ------------ 纯粹的热爱 第56章 球队谁说了算? 龙在渊回归，这可是轰动雷寨的大事件！ 那天早上留在寨子里的男女老幼全部被龙在田喊起来打扫卫生，还要张灯结彩列队欢迎，就好像接待重要贵宾一样的阵仗。 龙利生懒散惯了，拎着酒瓶坐在门槛上看热闹，不明白左邻右舍发什么神经：“龙在渊是龙在田的堂弟，你们激动个毛线？” 寨中老妇停下手里的大扫把：“人家龙在渊以前是给雷寨争过光的，这次回来也是要加入篮球队为咱们一雪前耻，我们怎么隆重都不为过！再看看你呢？你一天天都干什么？给寨子出过多少力？” “我出力少，可是我没叛变过啊！他龙在渊和雨村的娘们勾勾搭搭，那就是叛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叛变，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滚一边去，像你这样活在就是浪费粮食的人，我们巴不得你叛变了去祸害雨村！”老妇人劈手夺过他的酒瓶，把扫帚丢过来：“把你门前扫干净！” 寨子里大扫除的时候，喻妍赶在龙小川他们之前来了，在雷寨石门洞那边给大家带来好喜爱：“雷寨参赛球员注册完毕。上级安排在十一天后，也就是‘六月六吃新节’那天，在龙角街道举办和美乡村篮球大赛的开幕式，雷鸣镇也同日开启村村选拔赛，获胜的两支村寨队伍会代表雷鸣镇去县城打晋级赛。” 龙在田笑着安抚她激动的情绪：“这些话啊，你等小川和在渊回来，跟他们交代就行，我们这些老家伙听了也不管事。” 说话间龙小妹兴冲冲地跑到他们近前：“快快，我哥他们到了，我远远看见在山路上走着呢，大家都准备好呀。” 村里人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许多人还带来了锣鼓芦笙，离着老远就开始演奏，把喜庆氛围拉满。 远远看见寨门口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龙在渊反而怯场了。 他拉住龙小川：“这样不太好吧，要不你们先过去，我等他们散了再上去……” 龙小川大笑着把他推到前面：“人家就是专门欢迎你的，今天你是主角，快走吧！” 龙在田已经快步迎下来，兄弟俩凝望一眼后重重地拥抱在一起，却异口同声说了声：“对不起。” 龙小川、潘磊等人簇拥他们一起回寨子，两边村民夹道欢迎，争着和龙在渊握手。 龙在田一个个介绍村里的老人孩子，从大家殷切的目光中，龙在渊感受到了久违的荣耀和责任。 青石板的寨路尽头，五爷爷拄拐伫立，满目慈祥嘴角含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龙在渊“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头：“不肖子孙龙在渊，回来探望五叔。过去侄儿不懂事，让您……” “不说了，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五爷爷颤巍巍地伸手扶他，上下打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龙在田也知道今天的日子不能讲有矛盾的话，便拉他们去祠堂旁边的老房吃饭，这里是龙在渊原来的家，而桌上的酒肉菜肴则是各家各户做的，一家一道菜摆了满满一桌。 在酒桌上，龙在渊许下诺言，这次一定要带篮球队一雪前耻，为雷寨争光。 而房间外面，龙小年等孩童探头探脑，打听着有关他的传说。 龙利生拎着酒瓶，倚靠在歪脖树上看热闹：“哎呀，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待遇？” 邻居老妇戳他脊梁骨：“你看你手脚健全一身肥膘，整天除了游手好闲干点正事吗？你要是加入篮球队，大娘我天天给送饭吃。” “真的？” “那还能有假？你快去找龙小川报名！” 龙利生起身走两步，抬头望望前面一屋子人，又打了退堂鼓：“这个……还是算了吧，太累！” 篮球队确实累！ 随着“村BA”比赛一天天临近，龙小川制定了非常紧密的训练计划，每天早晨6点就要起床晨跑，上午无球训练，下午有球训练，各种科目紧锣密鼓地排到傍晚。 就连晚上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他还找了许多国内外经典赛事的录像，要拉着大家一起分析和学习战术配合，关键球怎么处理，被针对了怎么破…… 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大家都疲倦得连话都不想说，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当龙小川吹着集合哨把大家再次聚拢在球场时，所有人都是睡眼惺忪浑身乏力。 就在准备跑步的时候，龙在渊站出来：“不能这么练，不行！” 龙小川有点尴尬，正准备说话，却被孙长兴抢过了话头：“怎么不行了？这是小川找的专业训练计划，虽然我也不喜欢累得跟条狗似的，但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好！” “临近比赛了还搞这种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我怕你们没力气上赛场啊！”龙在渊摇头，看向龙小川：“你这计划行不通，你们得听我的！” 潘磊双臂环抱胸前：“不是，凭什么听你的？” 罗高瞻敏锐察觉这是在讨论球队领导权的问题，他没说话但拉着于仗义站到龙小川身边。 龙在渊可太懂这些事情了，嘬着牙花子笑看众人：“不服我是吧？那要不球场上练一局？用实力说话！” 龙小川倒是并不在意球队领导权，因为他知道小叔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听他的话准没错，但是要说服小伙伴们听话，不要阳奉阴违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就必须得让龙在渊给他们上一课。 于是他笑呵呵地后退半步：“我之前输过了，我就不上了。你们谁行谁上！” 孙长兴第一个不服，脱掉外套就站在了龙在渊的对面。 谁知龙在渊只是微微一笑：“省点时间，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这可太看不起人了，就连龙小川也没这么羞辱过大家！ 潘磊、罗高瞻、于仗义同时甩掉外套走过去，倒是要看看这个龙在渊到底有多大本事。 龙小川站在一边，不用看都知道结局，不过恶作剧心理作祟，他又拿起手机开始录像，暗戳戳地想着：“嘿嘿，等你们将来出了名，这就是老子手里的黑料！” ------------ 纯粹的热爱 第57章 你是魔鬼吗 当龙在渊拿起篮球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眼里有杀气，明明是一打四，他站在那里却像是一头孤狼，面对着四个瑟瑟发抖的绵羊。 没有展示花里胡哨的运球，也没有口嗨搞心态，他启动就好像鞋底爆炸弹射而出似的。 一步晃倒于仗义，穿裆过掉孙长兴，忽然将球抛过头顶，指另一个方向做误导的“仙人指路”戏耍罗高瞻，最后是转身再转身的梦幻脚步，骗得潘磊主动跳出了三秒区后，他才轻松勾手投篮得分。 “第一个球不算！” 于仗义学得倒是挺快，竟然厚着脸皮跟龙在渊讲野球场的规则。 龙在渊笑得很真诚：“好啊，再来！” 只见他启动中衔接犹豫步，给人一种能突破又不想突破的错觉，趁着于仗义五分之一秒的犹豫瞬间，他就侧身溜过去了。 孙长兴补防，这次两膝内夹防着被穿裆，结果却发现龙在渊在他面前起跳了。 他先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确认这是在三分线外一米远的地方，然后才想起来要起跳封盖，就算盖不到也要给上干扰。 然而龙在渊出手点非常靠后，篮球弧度特别高，饶是孙长兴这样的身高全力起跳也摸不到球。 孙长兴人在空中就瞎喊：“没有！” 而龙在渊只是嘴唇一抿：“中！” 篮球应声入网！ 潘磊在篮下干着急：“怎么就让他投了呢？你们外线三个人还防不住他一个吗？去包夹啊！” 罗高瞻叉着腰站在一边：“四打一还要包夹，这属实有点不要脸了。” 潘磊俨然是人间清醒的场上队长：“我呸，四打一本来就已经不要脸了，你还抱着贞节牌坊呢？快给我上，这个球不能再让他进了！” 罗高瞻没动，于仗义先蔫头耷脑地走上前，和孙长兴一左一右联手包夹。 龙在渊夷然不惧，直接人球分过，把篮球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推出去，他自己则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孙长兴的身侧。 罗高瞻正好补防过来，眼看着就要抢先拿到篮球时，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手就摸了个空。 原来龙在渊抢先触球，以臀部为轴在地上做了个翻滚，强行把篮球护在身边。 龙小川在旁边看得大呼过瘾：“滚地龙！这个叫滚地龙哎，我还没学会呢……” 就这一瞬间，龙在渊已经顺利起身，突破了罗高瞻的防线，再次面对潘磊。 潘磊慌了，人家还没起球攻筐，他已经像熊二那样张开双臂扑上来，打的是宁可犯规也不让龙在渊装逼成功的主意…… 龙在渊冲他一笑，把球背在身后，手腕从后腰处向上一翻，篮球就从他背后抛起，慢悠悠地滚进了篮筐。 What the fuck! 龙小川、潘磊、孙长兴他们脑海中同时冒出了一首经典BGM…… 这个神仙球彻底击垮了四人的防守信念，他们已经摆烂了，可龙在渊打得兴起，根本停不下来。 不能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吧，只能说是过他们比过马路还轻松。 当龙在渊又一次在自己面前顶投三分命中之后，孙长兴终于受不了了:“服了，不打了！” 龙小川挥一挥手臂把大家喊过来，一起把手搭在龙在渊的肩头，表示愿意服从领导。 龙在渊马上调整训练思路：“你们去找龙在田，以后每天上午听他的安排虚心学习和训练，下午我给你们开小灶，每个人做针对性的特训。” 这个安排又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龙小川也搞不清楚小叔和阿爸搞什么名堂。 他们找到龙在田时，五个叔伯大爷正凑一起分派农活，眼下是水稻灌浆尾声，田里农活不少，新增五个青壮劳力当然要先去干农活了。 龙小川很不理解，距离比赛只剩下十来天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怎么能放弃训练？ 龙在田给他答疑解惑：“你们要学的东西多着哩，一边干农活一边听我们讲吧。” 叔伯大爷们打了几十年的乡球，对比赛的理解远超这些只会打打半场的后生，他们各自领一个和自己同样位置的小辈去传授经验，一开始要怎么打，体力消耗到进入瓶颈期怎么打，突破瓶颈之后怎么打，到最后一节该怎么打…… 到了下午，龙在渊和大家磨合训练后，拿出了他的特训方案。 他第一个针对的就是龙小川：“从今天起你要改掉突破后三步上篮的臭毛病！” “不是，三步上篮稳啊，怎么成了臭毛病？” “三步上篮，你跳起来以后就只有上篮了，人家封盖、干扰，能做的太多。而你呢，与那些人高马大的内线在空中对抗是吃亏的，很容易失误。” 他把潘磊和孙长兴叫到场上做示范，双方都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连他也很难不被封盖和干扰。 龙小川奇道：“那我怎么办？” “你要选择并步，突破过人冲到篮下之后双脚落地，再选择起跳投篮或者传球配合。” 按照他的演示，持球到篮下之后不着急上篮，双脚并步落地反而有一个节奏变化，毫无防备的潘、孙二人就被晃得高高跃起。 等他们下落的时候，龙在渊才起跳投篮，打个时间差就轻松进球。 龙小川一下子就懂了，这都是常年实战总结的经验，打全场攻防转换快，失误的代价是五个人都要被罚折返跑，体力消耗很大，所以越稳越好。 他虚心学习，其他人自然也愿意接受龙在渊的指导。 潘磊之前只会利用他的大屁股在篮下卡位抢篮板，龙在渊告诉他要学会张开双臂，用胳膊肘统治篮下：“你要多走动，提到弧顶罚球线区域站位，只要站在那里，对手就很难受！” 孙长兴打球沉闷，这是个老毛病了。龙在渊逼他在球场上大喊大叫，用垃圾话激怒对手，用喊声要球激励队友：“敢喊、会喊，你的战斗力能提高30%！” 至于于仗义，龙在渊就更会玩了，直接拿出NBA球星哈登的视频：“学吧，主动夹人家胳膊、贴上去碰瓷儿要犯规，只要你弄懂了篮球判罚规则，整个球场横着走！” 看到同伴都接受了指点，罗高瞻坐不住了，主动请教：“我呢？我该怎么办？” 龙在渊嘿嘿一笑：“我听说你很会打台球？” “啊，对啊，怎么了？” “你就是我们终结比赛的秘密武器！” 龙在渊神神秘秘地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包括龙小川在内，所有人都听愣了，最后同时鼓掌、摇头、叹服：“你是魔鬼吗？” ------------ 纯粹的热爱 第58章 开赛在即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按照龙在渊的安排训练。 虽然没有再进行实战比赛练习对抗，可是每个人都感觉收获极大，对比赛充满了信心。 他们精神面貌的提升有目共睹，连“酒蒙子”龙利生也羡慕了，厚着脸皮找上门来，想要跟着一起练球：“我可以打替补，传个球什么的。实在不行我给你们搬水、盯着记分牌……” 为了说服龙小川，他还卖惨，说自幼家里穷，左邻右舍都看不起之类的话：“我现在特别想活出个人样来……” 龙小川看看对方时刻不离手的酒瓶子笑了：“不好意思，已经报完名了。” 龙利生知道这是托词，马上变了脸恨恨地离开，喊着总有一天球队会需要他，雷寨会需要他。 龙小川见他转身要走，忽然恶作剧心起：“雷寨当然需要你，现在就很需要，走吧，跟我们一起割稻子去。” 糯稻是雷鸣山的特产之一,是雷寨乡民的日常主食，也是赖以生存的根本。 梯田上不方便开展机械化收割，村民们普遍采用的是“折稻”的手法，就是手指上套个铜片，名唤摘禾刀。 收割时只割稻穗，一把把地收到田垄，捆扎好背下山去。 每年割稻子需要大量人手，许多在外打工的雷寨人也会放下赚钱的营生跑回来帮忙，所以临近收获季节雷寨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水稻种得密不透风，稻浪里面藏着大量蚊虫，收割过程十分辛苦，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这是丰收带来的好心情，发自内心的喜悦。 对于乾东地区的农民来说，吃上新米就像是过年一样开心，所以吃新节是他们一年中仅次于春节的重要日子。 喻妍这段时间上山下乡到处奔波，主要工作就是筹备着六月六吃新节的文娱庆典活动。 “村BA”只是吃新节活动的一个项目，但今年的吃新节又因为“村BA”升级为国家级赛事而与众不同。 因为这势必会引起全国各地网友的关注，获得极大的流量加持。 流量就意味着财富，所以早在一个月之前，雷鸣镇11个行政村就为争夺主办场地而吵得不可开交。 上泉是镇政府驻地，雨村兼具风景和交通之便，东柳人口最多，西柳、花桥、后坞也各有特色。 然而喻妍却想把主办场地设在雷寨，甚至不惜和驻村工作队其他同志闹个面红耳赤。 她的初衷是好的，雷寨是贫困村，秉承先富带动后富的宗旨应该予以扶持，可这又是“村BA”上升为国家级赛事的第一届比赛，细节上务求完美，怎么可能会安排在交通不便的雷寨呢？ 总不能让其他十个行政村代表队都骑摩托、开手扶拖拉机去雷寨吧？ 更何况比赛各个村寨还有亲友团要前往，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两三万人，雷寨巴掌大点的地方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大家争执了数日，最后还是领导拍板定在雨村。 消息发布的那天，石振兴可神气了，不光在大喇叭里广播了一天、微信群里刷屏，他还换上新衣服在村里溜达了半日，美其名曰“查缺补漏再提升”，要求全村住户都要打扫卫生整理庭院。 凡是他看不惯的东西，诸如柴垛、鸡窝、牛棚、猪圈等，一概拆掉改成绿化美化景观。 这件事本来会触发民怨，可因为主办“村BA”会给村民带来大量收入，大家反而无比支持拆除工作，就好像谁不拆就要拖累全村人一样。 石振玥的小吃摊经年累月摆在篮球场外，雨棚老化桌椅陈旧，按照现在的美丽乡村整改标准，实在是有碍观瞻，必须立即拆除整改。 可是她又以家境困难拿不出钱来整改为由，拒不服从石振兴的领导，一度引发了不小的矛盾。 石振兴怕村里人说闲话，自掏腰包置办了一套雨搭、桌椅板凳等送去，强行把旧的小吃摊给拆了。 田四海为这事还跑到石振兴家里敲竹杠，拿了八千块才肯罢休。 和即将举行的“村BA”大赛相比，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参加比赛的各村寨队伍真正关心的是比赛分组问题。 雷鸣镇11个行政村，雨村实力要高一个档次，无论谁第一轮碰到都大概率被淘汰掉。所以大家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让雨村首轮轮空，剩下的10支球队抽签捉对比赛，胜者晋级下一轮，以此类推。 石振兴乐得如此，并且还极力主张比赛分到五天内进行：“运动员一天打两场球太累，谁也受不了。”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凡是有比赛的队伍，其村寨亲朋都得来加油助威，到时候吃吃喝喝，随便买点纪念品之类的东西，这钱就都流进了雨村人的口袋。 所以比赛时间越长，村里的收益就越高。 可大家都嫌时间太长会耽误打工挣钱，最后商议改为两天。 第一天上午搞个简单的开幕式，除雨村外的十支球队捉对厮杀，淘汰其中五支；下午加上雨村一共6支球队捉对厮杀，淘汰其中三支。 第二天上午，三支球队打循环赛，按照胜场确定冠亚季军。 然而村里人又都觉得循环赛太繁琐，干脆还是抽签，一支轮空，另外两支球队比赛，胜出者与轮空队比试，最后一场比赛赢了的队伍就是冠军！ 喻妍因为之前的主场选址建议没被采纳，列席旁听了决策会议，只觉得按照各位村支书商量的办法，这个赛事既严肃又好笑，看似正规又特别儿戏。 可领导曾经反复强调求稳，提醒要尊重农民的意愿，她也只能当好会议记录员，人家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临近比赛开幕的前一天，她通知各个村寨派代表到雨村抽签，结果10个村寨都是整队人集体前来，看着七八十人挤在一个小会议室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确实太想当然了，以雷寨那个老破小的篮球场和日常接待能力，还真是难以承接大型赛事。 抽签过程很简单，就是挑五个队长抓阄，抓到写有哪个村寨名字的纸条，就和哪个村的球队比赛。 听说雨村首轮轮空，大家不但没有意见，反而都长舒一口气。 龙小川代表雷寨上去抽签，走在他身后的杨亚叶很紧张，一直在碎碎念：“大舅哥，你可千万别抽到花桥啊，要不然我会很难做呀。” 龙小川笑了：“拜托，你这个智商……我想替我妹悔婚了。” “啊？怎么啦？” “你都站在这里了，你觉得箱子里会有你们花桥的名字？” “……对哦……” ------------ 纯粹的热爱 第59章 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龙小川走到台上抽签的时候，石朗就站在后门口瞧着。 他个子高，视线越过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正好与龙小川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昂扬的战意，是那种不把对方挑翻在地决不罢休的意思，区别在于龙小川是锋芒毕露的跃跃欲试，而石朗则是咄咄逼人的“你休想”。 喻妍察觉到异样，循着两人的目光看去，顿觉头皮发麻。 因为，他们的视线交锋正像是一颗火星落入干柴垛，点燃了在场各支球队的好胜心，各村寨立刻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伙，再无刚才轻松、愉快、和谐的氛围。 喻妍气坏了，立刻跑过来把石朗赶得远远的：“雨村不用抽签，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要知道，雷寨与雨村的仇恨对立由来已久，两村寨又各自拉帮结伙抱团取暖，他们的盟友和伙伴又有同样积怨日深的敌对村落，最终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网。 她极力推动“村BA”赛事，本是为了推动村寨交流，促进互利共赢。 结果石朗一出现就破坏了氛围，搞得各参赛队伍争强好胜热血上头，还没开始比赛就要剑拔弩张，万一再打起群架上了热搜，别说是她，就是雷鸣镇和米县一长串的领导都得倒霉。 石朗和喻妍是很熟悉的老朋友了，被驱赶也不生气，嘻哈哈地开几句玩笑就退得远远的。 他队友刘丁丁凑过来问他：“我听说龙小川最近在乾东市区大出风头啊，怎么样，你觉得能打过我们吗？” “这个家伙，球技确实进步了许多。” “诶？你也看他的视频了？” “他回来就是为了打败我，你说我能不关注吗？” “那个……怎么样啊，我听说龙在渊也回归雷寨了，他们会威胁到我们吗？” “哼，篮球又不是一两个人的运动，他们两人强有什么用，你看看雷寨那些奇奇怪怪的队员，能跟你们比吗？” “哈，那倒是，随便哪个都是‘大漏勺’。” 刘丁丁目光扫过又矮又胖的潘磊，又高又瘦的孙长兴，还有又矮又挫的罗高瞻和又瘦又软的于仗义，自信心爆表。 抽签室里，龙小川的手气不怎么样，首轮对手抽到了全镇第二强队“上泉”。 上泉村是雷鸣镇政府的驻地村，繁华富裕的经济基础让村里的年轻人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打球训练。 他们在过去很多年里都是综合实力第一的强队，直到最近几年雨村突然崛起，石振兴开办篮球馆训练了一批年轻后生之后，才被超越。 不过上泉的底蕴深厚，今年新冒出了个号称雷鸣镇第一中锋的猛男——杜钢男。 就像村子立志要夺回全镇第一村荣耀一样，杜钢男带领的上泉村篮球队也铆足了劲要重新坐上全镇篮球赛头把交椅，可以预见他们与雷寨的第一场比赛就是生死局。 偏偏这个时候，龙在渊把队友们聚拢到一起，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第一场球靠你们了，我是不会上的。” “啊？”连龙小川都惊呆了：“叔，上泉队可不弱啊！” “是不弱，但也算不上强。如果你们连他们都打不过，我看后面的比赛也没必要参加了。” 龙在渊的话颇为无情，他不光不参加首轮比赛，甚至转身走了，连战术指导也不管。 这就逼得大家开动脑筋，以“雷寨五小强”的基础班底思索破敌妙策。 龙小川拿着对方的队员名册开始分析。 对方的核心球员杜钢男身高一米九，体重也超过200斤，篮下技术扎实，护框能力爆表，极擅火锅大帽。至于其他人，中规中矩的实力，大概和魏尚那几个工具人队友很像。 潘磊从一开始就不断地偷瞄杜钢男。 见人家体态匀称肌肉隆起，可比自己一身赘肉肥膘强太多，他忍不住吐槽：“牲口！绝对是个大牲口！这内线我是待不下去了，谁爱去谁去。” “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龙小川深知没有内线控制力的危险，立刻给他加油鼓劲，并且安排了主要任务：“你不用和他抢篮板，就发挥你屁股大的优势卡位，挤住他，不要让他离开油漆区域，OK？” 潘磊瞬间不乐意了：“说谁屁股大呢，你才屁股大，你全家都屁股大……哎呦，疼疼疼！” 他刚说完，就感觉耳朵被人扭住，还是狠狠转了个圈的那种。 他疼得身子拧了小半圈，然后就看见牙尖嘴利的龙小妹一脸嫌相：“你再说一遍？谁屁股大？” 雷寨“小辣椒”的名头可不是虚的，潘磊赶紧认错：“我，我屁股大，我大，我大行不行，小姑奶奶饶了我吧？” 龙小川笑着劝阻妹妹：“好了好了，你能不能文静贤淑一点，你未婚夫和花桥的汉子们可都在这看着呢。” “讨厌！” 龙小妹一声娇嗔，扭脸跑了。 她这一打岔，倒是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焦虑，龙小川也从她刚才偷袭潘磊的招数上找到了灵感：“块头再大，只要找到他的弱点，也只能乖乖被小姑娘驯服。杜钢男的弱点是什么？” 罗高瞻拍了潘磊的屁股笑着回答：“和大屁股一样，又笨又慢呗！” 抢在潘磊再次暴走之前，龙小川果断下结论：“对，如果上泉太依赖杜钢男这个核心。那他的弱点也会变成全队的弱点，我们正好是小快灵的阵容，快攻打垮他们！” 众人心领神会，不就是第一次回雷寨时，打赢老爹队的战术嘛！ 那次大家互不熟悉，战术粗糙都能赢，如今全队上下技战术和体能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对付这种笨重的阵容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有潘磊一脸苦瓜相：“不是吧，第一场就要这么累吗？” “不然呢？”龙小川少见地拉下脸来：“这次比赛全部都是淘汰赛，每一场都是生死局，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谁也不许掉链子！” 潘磊赶紧开个玩笑：“不是不是，我不是嫌打快攻累。我的意思是……你们知道吧，打内线很累，抢篮板就算了，还得卡位，卡位也就算了，还得挡拆，挡拆就算了，还得留神看场边有没有黑丝美女，唉，真是太他妈辛苦！” ------------ 纯粹的热爱 第60章 揭幕战 六月六日吃新节这天，“村BA”正式开赛。 乾东地区主会场设置在龙角街道，请了草根明星助演暖场，安排了很多充满民族特色的舞蹈和演出节目，现场几万人围观，声势浩大。 雷鸣镇属于分赛场，可在喻妍及工作队同事的操持下，在雨村也布置了热闹、接地气的开幕式。 上泉、花桥、东柳、西柳、后坞、雷寨等10个村寨的篮球运动员和助威啦啦队齐聚雨村。 按照惯例，他们都肩挑糯米饭、手提鸡鸭鱼、打了苞谷酒，敲锣打鼓热热闹闹来聚会，丝毫看不出各村寨至今有什么矛盾纠葛。 就连龙在田也再次带领全村三四十人来到雨村，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唯独龙在渊拒绝前来，成了龙小川心中的小小遗憾。 雨村篮球场有环形看台，能容纳两万人观看比赛，中间设有两个标准篮球场，可以满足四支球队同时比赛。 喻妍坐镇裁判席，身边是来自各个村寨、从事各行各业工作，但经验丰富的裁判员团队。身后是县电视台的转播机位，另外还架了七八个直播手机，显然有不少人还想蹭热度，在网上收割一波流量。 除此之外，现场还有两位不怎么专业但深受百姓喜欢的讲解员，他们插科打诨、一逗一捧说相声似的解说，总能让紧张的比赛上充满欢声笑语，甚至可以说是预防输急了眼打架的核心团队。 不过正如喻妍所期待的，流量、财富的力量是可以暂时抵消仇恨的，至少这两个比赛日期间，雨村的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好客的笑容，他们眼中没有仇人与坏人，不管来自雷寨、花桥还是上泉，都是行走的人民币…… 石振玥的小吃摊摆在篮球场的入口附近，卖些馄饨、豆腐脑、炸串、烤肠之类的常见吃食。 这小吃摊平日里顾客寥寥，可一到比赛日就围满人，特别受欢迎。 各队候场的时候，龙小川等人专门去照顾过生意。 不得不说龙在渊的审美相当可以，石振玥高额长颈青丝盘头，略施粉黛围裙加身，却仍然给人一种明艳动人的视觉冲击，当得起“馄饨西施”的美称。 她一个人看顾摊子，手脚麻利能同时操持馄饨锅、炸串锅，盛豆腐脑的时候还能间或翻动烤肠，简直就像是长了三头六臂。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怎么笑，联想起这七八年来，她生了一个孩子，每天辛苦卖小吃，收摊要操持家务，忍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丈夫，时不时还要承受家庭暴力的种种，属实让人怜惜。 龙小川拍了她的照片发给龙在渊，结果对方只回了四个字：“好好比赛！” “对，这世上唯有篮球靠得住。”龙小川回他一句篮球圈里的著名“心灵鸡汤”。 雷寨和上泉的比赛被当做揭幕战，不但安排在第一场，并且是唯一一场，龙小川和队友上场热身时，球场周围已经座无虚席。 两万多名群众自带小板凳，手拿不锈钢盆和擀面杖，不分主队客队，无论谁进球都热情欢呼加油，这样好的比赛氛围让人怎能不爱？ 按照惯例，比赛开始之前，两支球队要互赠礼物。 雷寨这边准备的是崖蜂野蜜，上泉送的是特色咸鸭蛋礼盒，都是两边的特产，诚意满满。 雷寨孙长兴和上泉杜钢男中圈跳球，代表着比赛正式开始。 不出意外，上泉队获得了第一次进攻的球权，对方果然是稳扎稳打，以中锋为核心的传统打法。 篮球传到杜钢男的手里，背身护球向篮下挤。 潘磊使出吃奶的劲阻止对方，同时示意罗高瞻包夹抢断。 可罗高瞻来抢球，他的对位球员就成了空位，接杜钢男的传球直接投了，轻松率先得2分。 潘磊故意大声斥责罗高瞻失位，给对手传递出内部不和的假象来吸引注意力，实际上却直接后场长传球，丢给已经快速反击到对方半场的龙小川。 龙小川接球后只运了一步就直接垫步上篮了，扳平比分简直不要太轻松。 两队第一个回合就各自打出了战术意图，比赛激烈又好看，引得全场观众大加赞赏。 上泉那边很快就有了对策，进攻的时候继续稳扎稳打，球优先传到内线，如果杜钢男有机会就凭借身高臂长的优势攻筐，如果没机会就传出来，等他侵入篮下再传回来攻筐。 反正就是依靠高大中锋这个攻击点，吃定了潘磊个头矮小，跳起来也难以封盖的最大弱点。 另外，为了防龙小川的反击快攻，他们又安排了队员拖后防守。起初是一个，后来发现一个防不住，就安排两个，杜钢男反正是不回来作无意义的折返跑，就杵在雷寨篮下等球、要球，抬手攻筐拿分。 如此一来，龙小川企图用快攻拖垮杜钢男的想法就落空了。 双方进攻都很犀利和高效，防守又都十分拉胯，比分交替上升始终没有拉开差距，并且由于攻防转换节奏特别快，上半场两队就打出了40：42的高分值。 这绝不是龙小川想要的！ 因为到最后决胜时刻，人家一旦全力收缩防守，自己这边的进攻效率会大幅降低，而对方却可以凭借杜钢男这个点稳稳拿下制胜球。 所以下半场他做出了调整：“换防，于仗义去防他们内线的大高个。” 于仗义心领神会，拿出碰瓷儿绝技贴到了杜钢男身边：“你敢以力欺我强闯篮下，我就倒给你看！你敢抬手投篮，我就用头碰你的肘子！你敢跟我拉扯卡位，我立马稀里哗啦跌到场外去……” 现场两万多观众呢，他们并不一定都懂球，但心地都是善良的，见于仗义摔得这么惨，怎能不质疑裁判为啥不吹犯规？ 裁判一次不吹、两次不吹，第三次还敢不吹？ 他不怕观众骂不骂他黑哨，喊他滚蛋？ 于是，于仗义一战成名，杜钢男连续被吹了三次犯规，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摊手向裁判申诉：“我是真没使劲儿啊！” “我哪知道他故意碰我的肘子啊？”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打球了？” 裁判也很无奈，只会提醒他已经四次犯规了，再犯规一次就必须离场。 这就导致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10分钟的时候，杜钢男都不敢往篮下走了，不管在哪里接球于仗义都粘着他，逼他只能中投…… ------------ 纯粹的热爱 第61章 被“大屁股”制裁了 “抗议！” “这不是玩赖吗！” 揭幕战还没结束，石朗就领着几支球队的队长去找裁判讨说法了： “他摔得太夸张了，头发到处乱甩，就好像杜钢男要谋杀了他似的。” “我觉得我跑过去带起的风都能把他掀个大跟头。” “这样的球我们可没法打！” “对，再这样我们罢赛了！” 裁判席很快做出了反馈，场上裁判给了于仗义一次技术犯规，并且提醒他再有一次技术犯规就被驱逐。 于仗义考虑到雷寨这边没来替补，只能见好就收了。 场面终于恢复正常，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自从杜钢男四次犯规之后，他就缩手缩脚失去了篮下统治力，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雷寨倾斜。 除了做出换防调整外，龙小川严格执行既定的快攻战术，他利用自己吸引对方两到三名防守球员后，马上分球给罗高瞻或者孙长兴。 这二位的空位投篮能力还是相当稳定的，连续打了三四个回合后，不但反超了比分，还把分差拉到了12分之多。 到揭幕战的最后3分钟，双方打成了78:66。 杜钢男认为比赛进入了垃圾时间，气呼呼地提前下场休息。 龙小川故意放水，让上泉队连续得了6分，然后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 对于各参赛球队来说，这场球存在争议。 可观众们不懂，他们只觉得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很激烈，尤其是雷寨这边满场飞奔，有传切配合，有上篮，有投篮，整体很好看，雷寨赢得比赛是理所当然…… 赢下首轮比赛，潘磊兴奋地大呼小叫，在场上挥手和观众互动。 罗高瞻看他又要犯狂傲拉仇恨的老毛病，赶紧把他揪了下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怕下场比赛被人家针对啊？低调，低调点，懂吗？” 于仗义也缩头缩脑地跑过来：“罗哥，你可得罩着我点啊，上泉那几个队员看我的眼神太可怕了。” 龙小川轻拍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村BA’的规矩更可怕。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只是我本想把你当成秘密武器，留着对付雨村的，没想到第一场就亮出来了，以后的比赛可就不好打了。” 确实，当其他队伍上场比赛的时候，喻妍也过来提醒龙小川，裁判已经商量过了，要严格吹罚假摔碰瓷行为，希望雷寨收敛一些。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们赢了比赛，距离梦想更进一步。” 她的眼睛又笑弯了，明眸皓齿眼波流转，潘磊看得痴痴傻傻：“喻姐姐，哦不，喻干部，我们下一场和谁打？” “要看花桥和西柳谁赢咯，你们和赢了的队伍打。” “哈哈，那我期待花桥赢。” “为什么？” “因为暴打花桥杨亚叶是每个雷寨少年的心愿啊，谁让他抢了我们雷寨一枝花呢！” 潘磊左手搭在罗高瞻肩膀，右手勾着于仗义的脖颈，把目光投向了龙小妹。 孙长兴也好不到哪去，摸着下巴一脸坏笑。 龙小妹没听到对话，看到众人目光立刻一阵心虚：“怎么了，看我干嘛？” 龙小川开个玩笑：“他们商量着一会儿欺负我妹夫呢。” “切，就凭你们几个？不是我夸张，杨亚叶打球虽然不如我哥，但虐你们绰绰有余！” 潘磊开个玩笑：“哎哟哟，还没出嫁呢，就向着花桥了？果然闺女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呀！” 结果他马上又被龙小妹揪了耳朵：“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永远是雷寨人，杨亚叶想娶我，他得倒插门！” 众人在场边开玩笑，“被倒插门”的杨亚叶正在场上风驰电掣带领花桥走向胜利。 龙小川观察着这个未来的妹夫，感觉球风硬朗，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 杨亚叶是打3号位小前锋的，和孙长兴一样高，但比他壮实多了。 人家能突能投又有一手三分远投能力，技术实力不弱，关键是敢打敢拼，球队落后或者防守节奏被打乱的时候，总能站出来稳住阵脚。 眼看着场上比赛大局已定，龙小川把队友喊来布置下午的战术：“我防杨亚叶；老罗盯着对面11号，放投别让突；长兴重点防对面18号，那人有一手三分球；老于你防对面9号，这家伙是个老六，总喜欢搞偷袭切空位，你只要盯紧他，关键时候给到干扰就行，不必拼命。” 潘磊咧嘴一笑：“那我呢？” “你不用防人，”龙小川指了指篮下：“这把你是主力，记得刚才杜钢男怎么打我们的吗？你现学现卖，当个推土机横扫对面内线。” 潘磊开心得像个大猩猩那样捶打胸膛：“那太好了，老子正憋着一肚子气呢，全撒他们身上！” 下午的比赛雷寨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 他们上午最早完赛，比花桥队多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再加上龙小妹是花桥准新娘，就她那个“小辣椒”脾气，杨亚叶要是敢把她亲哥淘汰掉，将来能不能进洞房、进了洞房第二天能不能下来床，可就是未知数了。 除此之外，花桥和雷寨还是歃血为盟的兄弟村寨，雷寨上次被雨村虐了66:1，这次要一雪前耻，花桥人能挡道？ 所以来之前杨亚叶就接到了村里长辈们的指示：“雷寨是友军，得让人家赢。” 这就是为何在抽签时他一直祈祷别第一轮就遇到雷寨的原因。他想要展示花桥的实力，不能让人看扁。 不过，既不能让外人看出猫腻挑毛病，又要保证雷寨赢，杨亚叶原本以为这场球会打得很辛苦，可等真正开赛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 包括他在内，花桥的得分点都被针对，防得死死的，可花桥所有队员里，没有一个能抗住潘磊的“大屁股”一撅又一撅的。 整场比赛，潘磊就变成了“内线推土机”，经常一个人顶着两个对手球员横冲直撞。 偏偏裁判刚刚商量过，要严惩假摔骗犯规的行为，对于比赛中身体接触、冲撞、拉拽、摔倒、打手等犯规的判罚尺度都有所放松。 结果就是，花桥的内线球员被撞飞，竟然还被吹个假摔，吃到了技术犯规…… 就这么说吧，这场球潘磊能记一辈子，因为全队追着给他喂球，靠他自己大杀四方赢下比赛，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当然，花桥的内线球员也能记一辈子，因为平生第一次被无解的“大屁股”怼到哭，比赛体验太他妈差了…… ------------ 纯粹的热爱 第62章 板凳球员不够啊 第一天的“村BA”基层选拔赛进行得很顺利。 雷寨、雨村、后坞拿到了雷鸣镇的决赛门票。 除了上泉队心情郁闷早早离开之外，多数球队都很坦然地接受输赢结果。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在球场上唱唱歌、蹦个迪，最后凑到一起喝酒吃肉，很开心地过了节。 只有石振兴闹出了幺蛾子，临近天黑的时候找到喻妍：“喻干部，明天的比赛可不可以不要在电视台和网上直播？” “啊？” 喻妍十分不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 石振兴皱着眉头挤出个忧国忧民的表情：“我就是想着，如果电视和手机上能看直播，这些输了球的球队和村民明天就不来现场看比赛了，到时候看台上空空荡荡——不好看呀！” 说到后面，他故意很有深意地看了喻妍一眼。 这个老狐狸，表面上是替喻妍和驻村工作队着想，实际上潜台词是雨村为赛事张罗布置了小半个月，还没赚够钱呢…… 不在网上直播，各村寨篮球队想要获悉决赛结果、查看其他球队的实力，仍旧会来雨村现场看比赛，能带给村里人更多的现金收入。 喻妍看穿他的想法，打电话跟赛事组委会领导商量了一下。 上边的回复是电视台那边可以延期转播，网络直播这块儿都是网友自发行为，组委会没有理由干预。 “好啊，不干预就很好了！” 这话到石振兴耳中，听出来的是另一种意思：“不干预可以是不禁止，但也可以理解为不支持、不鼓励。” 他就去劝退那些跑来蹭热度的外地主播：“我们小村寨的球赛没什么热度，我派车送你们去龙角街道主赛场，那边才是最精彩的！” 然而，他打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 因为龙小川坚持直播。 “雷寨五小强”和“黄胶鞋战队”两个号在赛场的不同角度同时开直播，务求借助这次比赛实现粉丝爆炸性的增长。 石朗不甘心雷寨独占话题热度，也不顾老爹的反对打开直播间。 结果就是第二天上午，雨村篮球场上观众少了一大半，大部分涌入了各个直播间。 石振兴不但白忙活一场，为了维持热闹红火的形象，还得喊雨村人来球场看台充数，因为当天只赚吆喝不赚钱，被薛平河等人阴阳怪气嘲讽一通，气得上午都没来看比赛。 比赛开始前先抽签，喻妍撕了三张空白纸条，在其中一个上面写了“轮空”二字放进了纸箱里。 决赛本应三队循环赛，由于村里乡贤们图省事，直接改为抽签决定赛程。 每一支球队都希望自己轮空，这意味着可以养精蓄锐打下午最后一场，体力上占便宜。 后坞的队长迫不及待地抢先去抽签，他们昨日连打两场，赢得都很艰难，全队体力见底，迫切希望拿到轮空签。 结果这人手气实在不怎么样，没抽到轮空签。 既然已经知道对手是后坞，石朗和龙小川反而不着急，客气谦让，都想让对方去抽签当这个显眼包。 最后还是喻妍训斥他们浪费时间，强行把石朗喊上去抽签，结果石朗也没能抽到轮空签。 这就意味着雨村和后坞上午比赛，雷寨篮球队在旁边看热闹。 潘磊哈哈一笑：“就该这样，这才公平！” 后坞的队长一脸豆瓣苦相：“我们如果这场打赢，就要连续打满4场了，还公平？” 潘磊冷笑：“你们这一场打输，不就是只打三场了吗？咱们都是三场，多公平。” 雨村的薛壮坏笑着挑事儿：“哎呀？雷寨人转了性子，这么想让我们赢？” 潘磊横了他一眼：“切，我是怕你们输给后坞，让我们失去报仇雪恨的机会！” 罗高瞻走过来一唱一和：“雨村不会这么怂吧，为了不给我们报仇的机会，干脆先主动输给后坞？” 刘丁丁也凑上来：“放屁！我们会怕你们雷寨？三月三怎么羞辱你们的，六月六照旧！” 两支球队还没有碰面就已经剑拔弩张。 被无视的后坞人心中“万马奔腾”，憋着一口恶气想要证明自己。 奈何两队的实力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从雷鸣山顶到山下那么大。 比赛一开始，石朗、刘丁丁、薛壮等雨村主力全部上场，他们平均身高一米八八，几乎普遍比后坞队员高半头，只靠身体天赋就形成了碾压局。 薛壮称霸内线，刘丁丁频频命中三分，石朗连续上演反攻一条龙，前八分钟就打了个10:2的局面。 后坞赶紧叫暂停，调配人员改变战术，稳定军心。 然而暂停结束，发现雨村主力大都下去休息了，换上来的替补阵容由薛壮领着又是另一套打法，仍旧压着他们频频得分。 雨村来了12名队员，能根据石朗、刘丁丁和薛壮的技术特点，凑出三套战术轮换使用，每名主力打五六分钟就下场休息一会儿，时刻保持着良好的体能和竞技状态，上半场结束时已经领先30分。 下半场为了保存体力，石朗等主力更是坐在场边休息、玩手机，好像比赛和他们没有关系似的。 雨村的替补球员都是嗷嗷叫的青壮生力军，早就憋着劲想在家乡父老面前表现，他们打球根本不留情面，哪怕是后坞队员兵败如山倒，已经不怎么抵抗了，在最后的垃圾时间他们还用快攻狂砍十多分。 最后雨村与后坞的比赛以77：19结束。 打成这样的成绩，石朗他们还遗憾，说没能复制三月三友谊赛的成就。 后坞村支书气得跑去找喻妍告状，差一点像上次龙在田那样提出永远退出村村篮球赛。 喻妍都不知该如何跟人家解释，还是龙在田趁机拉拢后坞人：“大家同病相怜，我们替你们报酬！” 他信心满满地找到龙在渊，一进门就问道：“怎么样，观看了雨村的比赛知道怎么打了吧？” 结果发现龙小川、潘磊等都凑到一起愁眉不展。 龙小川给他解释：“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我们的板凳深度不行，照这样看，雷寨也可能会像后坞那样，被人家用体能拖死……” ------------ 纯粹的热爱 第63章 雨村的如意算盘 龙在渊昨日没参加比赛，除了要激励晚辈争气、隐藏实力等原因外，更主要是他要观察雨村的技战术打法，恶补离开七年缺失的情报课。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门道。 如今的雨村，相较于其他10个村寨来说就像是一支豪门球队。 他们人员齐整技术全面，随便哪个板凳球员拉出来，都能媲美其他村寨的主力工具人。 石朗这人虽然像是个痞坏痞坏的二世祖，可指挥球队打比赛还是有一套的。昨日对阵东柳队，今天完虐后坞队，用的都是全场紧逼、拼消耗的战略。 这样一来把他们球队板凳深厚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不给对手任何翻盘的机会。 在之前的备战训练中，龙在渊模拟了无数次雷寨与雨村的对决，早就制定了限制石朗、刘丁丁、薛壮等主力的一套完整战术。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手里的牌还是太差了，人家替补多，无论雷寨怎么调整，赢球的希望还是很渺茫。 “怎么说呢，就像是2008年中国男篮对阵美国梦之队，上半场或许可以打个难分难解，下半场却可能直接崩盘。” 龙在田听到他这番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先别气馁，球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们要全力以赴，拿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拼劲，哪怕只能赢半场，也要打出咱们雷寨好男儿的精气神来！” 龙小川拍拍胸膛：“既然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对策，那就只能拼命了。” 潘磊立刻响应：“对！拼到底，别让雨村人看遍了我们。” 大家再一次搭手加油：“团结一心，创造奇迹！” 就在雷寨众人休息和推演战术的时候，石振兴因为最近在村里的威信多次受损，找到石朗商量：“下午的比赛，能不能改到去雷寨篮球场打？” 石朗先是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想得通透，拍手笑着：“好啊，我们没意见，就是不知道喻妍和乡镇领导们同不同意了。” 石振兴满意地点头：“只要你这边稳操胜券，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他很快就找到了喻妍，陈述临时更改主场的原因：“雷寨太穷了，分他们一点流量，先富带动后富嘛，这也是帮你们完成扶贫任务和乡村振兴工作。” 喻妍一开始就想把主场安排在雷寨，听到石振兴主动提议，哪有拒绝的道理，立刻就去和雷鸣镇领导商量去了。 石振兴回到村委说服村里人时，可就又换了另一套说辞。 他在微信群里慷慨陈词：“我们雨村人，有一个算一个，从老祖宗那一辈起，做梦都想要拥有整个雷鸣山！” “可是雷寨人修起了石墙，挡住了我们进山的脚步，以至很多老辈人终生都没有进过雷寨。” “这次篮球赛是个机会，我想把主场换到雷寨去。” “这里面有两重考虑，第一重是雷寨人穷，来我们村看球的人也少，从他们身上赚不到几个钱；第二重考虑是上次三月三的比赛，我们自己赢了挺得意，可雷寨很多人都没在现场，这巴掌啊，它不疼。” “所以呢，我想让所有雨村人都能以加油助威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走进雷寨。想想吧，我们的球队在他们村里赢球，大家心里多神气啊？！” 就像之前石朗领刘丁丁、薛壮从雷寨返回时的骄傲自豪一样，对于雨村人来说，“勇闯”雷寨还能全身而退是一件壮举，能写进村志族谱，吹好几辈子！ 所以雨村人很快在微信群里形成了统一意见，支持石振兴这个提议，哪怕这样一来，大家得走接近两公里的山路也在所不惜。 “村BA”的村寨选拔赛，基层有很大的自主权限，在喻妍的努力推动下，领导选择了尊重民意。 龙在田反倒是懵的，接到通知之后陷入两难：“对我们来说，客场变主场、让领导感受一下雷寨的出行难问题，这都是好事。可是我们的篮球场它不达标呀，有一个篮板还是坏的呢……” 石振兴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们仓库里有现成的钢化玻璃配件，有人有工具，一会儿就给你们换上。这个篮板是石朗弄坏的，赔你们一个新的也是理所当然。” 龙在田明显感觉到对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时候也没法拒绝。 于是，当天午后，雨村人扶老携幼，骑摩托的、开手扶拖拉机的，浩浩荡荡涌入了雷寨，以至于五爷爷还以为人家打上门来了。 他领着一群老头老太太熟练地从门后拿出锄头、棍棒、擀面杖…… 五爷爷人老但不糊涂，听完前因后果就知道石振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坚决反对让雨村人进寨子。 龙在田和乡镇领导一起，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他。 五爷爷马上又号召全村人都到篮球场去，给雷寨篮球队加油助威，气势上不能输给雨村半分！ 于是，雷寨小小的篮球场周围史无前例地聚拢了近千人。 两村寨的群众自发划分了区域，有专人维持秩序，但言语上的交锋在运动员热身时就开始了。 雨村有12名队员，热身时显得很专业，排成长队踢腿拉伸、分成两列运球上篮、整齐有序地投篮找手感。 而龙小川这边才六个人，各自拿个球练一练，一看就不怎么专业，引来雨村人的嘘声一片。 眼看着比赛要开始了，龙在田把老弟叫到一边说了些悄悄话。 龙在渊喊队友过来调整战术：“我们全力以赴打半场球，我和小川同时首发，于仗义替补。我要求上半场必须领先，能做到吗？” 龙小川不解：“只打半场吗？下半场怎么办？” “下半场有下半场的打法，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会说，我现在就问你们，半场领先，能不能做到？” “试试吧。” “不是试试，是必须做到！” 龙小川看看周围几百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知道这场复仇之战是绝对输不起的，他发狠挥舞手臂，大吼一声：“好，必须做到，加油！” 雷寨篮球队与雨村的对决终于拉开帷幕， ------------ 纯粹的热爱 第64章 针尖对麦芒 比赛开始前，照例是两村寨互赠礼物环节。 他们各自准备的礼物都很有心机。 雷寨没有像对其他村寨那样赠送珍贵的崖蜂野蜜，而是选择了几篮应季杨梅。 雨村同样没有拿出鱼酱和竹编，而是一人捧了一颗西瓜。 两位现场解说还在绞尽脑汁点评这两样礼物的深意时，孙长兴和石朗已经站到中圈位置准备跳球了。 两队一开始都派上了最强阵容。 雷寨这边龙小川打控球后卫，罗高瞻司职得分后卫，龙在渊担当小前锋，孙长兴勉强站在了大前锋的位置，潘磊则在内线控场。 雨村针锋相对，刘丁丁对龙小川，石朗对付孙长兴，薛壮制霸内线，另有田中宝、王益生两个球员，实力不俗且身高体重上都明显胜过龙在渊和罗高瞻。 “嘟——”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高高抛球，比赛正式开始。 石朗高高跃起争抢，却发现孙长兴根本没起跳，他轻松把球拨到己方后场刘丁丁手里。 两位解说先是错愕，见孙长兴则直接后退到三分线附近，防守假装向前“散步”的薛壮，便给观众们解释：“这……应该是雷寨的战术。” “对，明知抢也抢不过，干脆不浪费体力了。” 雨村观众中响起一片嘘声，雷寨人也觉得很没面子，呼喊加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不满。 唯有刘丁丁摇摇头，无奈喊了一声：“第一球，稳一点。” 原来雷寨还没有触球，就已经完成了两队的第一次攻防交锋。孙长兴的“意外回防”破坏了石朗-刘丁丁-薛壮三人连线的闪击计划。 没能快速打开局面，石朗和薛壮侵入内线寻找机会。 刘丁丁则控球过中场，与田中宝在外线传递倒手，耐心寻找进攻机会。 此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篮球上，却少有人注意到篮下的潘磊和薛壮正激烈地卡位。 他们手臂交缠掰扯、腰跨屁股碰撞、大粗腿交替伸到对方身前…… 薛壮身高一米九，体重也接近两百斤，明面上看一米七五的潘磊不是对手。 可潘磊的“大屁股”也属实强悍，重心低、底盘扎实，最近又从潘庆国和龙在渊处学会了绕前卡位和高举双手干扰传接球，一时间给薛壮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石朗是球场上的大脑，见薛壮没能取得优势，便主动跑到弧顶位置替刘丁丁挡拆。 刘丁丁收到了进攻信号，见对位的龙小川被挡住，立刻加速运球向右侧横移，找到了远投的空位机会。 龙在渊经验何等丰富，一步抢上去帮助龙小川协防，同时大声提醒孙长兴和龙小川注意拦截石朗。 果然，雨村第一次进攻求稳，刘丁丁假投真传，把球交给了挡拆后内切的石朗。 不过在龙小川与孙长兴两人的包夹下，他也没有攻筐的机会，不得已又把球传回了刘丁丁的手里。 雨村的传切配合打得娴熟，雷寨的防守则滴水不漏，眼看着临近24秒违例，刘丁丁只能把球传给了暂时无人防守的田中宝。 田中宝接球尝试三分远投，怎料刚才还在两米之外的龙在渊，竟如天神下凡一般跃在半空，单手触球的瞬间身躯反弓卸力，右臂再向下猛压，硬生生把球摘了下来。 不是盖帽，是直接把球摘到了手里。 罗高瞻反应极快，龙在渊落地之前他已经启动，朝着雨村篮下狂奔，接到龙在渊的大力击地传球后，轻松投射命中。 王益生追防慢了两步，只能举手示意：“抱歉，我的我的。” 石朗怎么也没想到，雷寨第一球就用自己擅长的闪击快攻的方式打进，他回后场接球，示意大家不要慌，切忌乱了阵脚。 他们也有自己的战术套路，龙在渊和龙小川再强也只有两个人，不可能每个球都协防到位。 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罗高瞻就是最佳突破口。 雨村球员再次在外线倒手传球，调动对手手忙脚乱的补防后，把球交给了底线的王益生。 这次王益生也尝试三分远投，虽然在罗高瞻的小小干扰下篮球颠筐而出，但篮下的薛壮抢到篮板，勾手打板入筐，马上就扳平了比分。 抢到篮板球的薛壮嚣张怒吼：“放开了投！” 潘磊擦了擦汗，向龙小川示意自己还撑得住，下次一定能抢到篮板。 轮到雷寨这边发球进攻，他们马上就感受到了雨村强悍的防守压力，对手贴身防守步步紧逼，饶是龙小川这样的控球高手，在刘丁丁的纠缠下想要把球带过中场都很费劲。 他持球找龙在渊，发现其被田中宝阻挡；想传罗高瞻，王益生也像个狗皮膏药贴着；找孙长兴吧，又隔着石朗这个家伙。 还是龙在渊积极跑动，与他做了个手递手的传接配合，龙小川才重新获得组织进攻的机会。 在两人的身体交错而过的一瞬间，龙小川决定单打。 他用in＆out的双重变向过掉了刘丁丁，在罚球线附近起手做了个“骑马射箭”的小抛投。 这是一种不太稳定的投篮方式，在当今的美职篮已近乎绝迹。 因为身体在空中会有一点惯性漂移，加上内线球员补防封盖，导致命中率下降不少。 龙小川冒险使用这招也是实属无奈，毕竟篮下杵着薛壮这样的强力中锋，自己上篮就是给人家送帽。 篮球抛出高高的弧线，却还是被高高跃起的薛壮用指尖轻轻蹭了一下。 结果这球在篮筐与篮板的衔接处颠了两下，最终从侧面滚落。 石朗眼疾手快抢到篮板，马上发动快攻。 雨村的队员不惜体力，如同五条饿狼全速狂奔，杀气腾腾地冲向留守在后面的潘磊。 石朗与刘丁丁做了个撞墙式的二过一配合，轻松戏耍潘磊后直接飞身灌篮！ 全场观众一片哗然，尖叫声、喝彩声、掌声、鼓声同时爆发，热烈的气氛点燃了球场，回荡在雷鸣山上。 虽然比赛才刚刚开始，比分不过是2：4，但就连最不懂球的老太太都能看出来，这几个回合的交锋，雨村占了上风。 龙小川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看向龙在渊：“怎么打？” 龙在渊微微一笑：“把球给我！” ------------ 纯粹的热爱 第65章 show time 龙小川心领神会。 小叔这是要教自己打球呢！ 他在旁边掩护龙在渊持球推进，用心观察一个优秀控球后卫应该如何组织进攻，在逆境中创造得分机会。 只见龙在渊一边用胯下、背运、转身应付田中宝的贴身纠缠，一边喊话给各个队友：“孙长兴别绷着了，张开嘴！” “罗高瞻，别忘了你是台球桌上的一颗母球，撒开腿！” “胖子别和那傻大个儿玩摔跤了，找准你自己的位置，站好位！” 最后他甚至在运球间隙，像个摇滚巨星那样挥舞双手煽动气氛：“都给老子躁起来啊！” 雨村观众先怒了：“他敢说老子，他他妈是谁老子？” 雷寨则轰然大笑，为自家人大占雨村便宜而摇“锄”呐喊。龙在田激动得脸色通红：“隔了这么多年，这小子还是这么嚣张啊！” 场上，田中宝也气坏了。 自己明明倾尽全力在防守，想方设法抢断球，这人竟然完全不放在眼里？ 在那么多父老乡亲的注视下，他只能使出了浑身解数粘着龙在渊，甚至不惜用上了扒拉、肘击和顶膝等脏套路。 龙在渊有着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冷静，护球手以扒拉对扒拉，以肘击还肘击，不但完美化解田中宝的小伎俩，还反搞心态弄得对手心浮气躁漏洞百出。 看到田中宝恼羞成怒，他知道机会来了，在三分线外突然改变节奏，先是向右前方加速运球，造成要从田中宝左侧突破的假象。 待田中宝横移封堵，重心偏移之后马上用交叉换腿的剪刀步变向，衔接胯下运球向对方的右侧突破。 田中宝大吃一惊，只能拼命回防堵截。 谁知龙在渊不慌不忙地又做了个后转身，重新回到了田中宝的左边，并且彻底甩开了防守，大步流星直接面对薛壮上篮。 刚才薛壮被骂成“傻大个”，本来就憋着火，见龙在渊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上篮，立刻张开双臂扑上来，誓要回敬一个火锅大帽以解心头之恨。 结果龙在渊根本不慌，空中换手后将球从薛壮的肋下传了出去。 此时篮下只有潘磊一人，拿球后原地打板入筐，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死胖子进了球之后很嚣张，拿着肥硕的胸膛去顶薛壮，送上挑衅的目光。 比分4:4，胜利的天平重新平衡，但雨村的人却感觉到局势不妙，用喧嚣的加油声给石朗等人鼓舞气势。 石朗不愧是全队的“大腿”，关键时刻站了出来，用一记有犯规嫌疑的冲撞挤开孙长兴，半转身小勾手打进下一球。 孙长兴被对手强打，也动了火气，他想起龙在渊“谆谆教导”的垃圾话战术，对石朗展示了胳膊上三寸疤：“当年你老子砍我一刀，今天叫你血债血偿！”“再敢往内线跑，腿给你踹折！”“你还敢灌篮？我看你是癞蛤蟆娶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石朗同样是擅长搞心态的垃圾话大师，立刻还以颜色：“臭泥鳅沾点海水还真把自己当海鲜了？”“你这么会叫，我家门口需要你，管你一日三餐，还管你一天两溜。” 龙在渊注意到两人的交锋状态，朝龙小川使了个眼色。 叔侄俩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下一个球还是龙在渊强突田中宝。 田中宝此时心态已经濒临崩溃，随便一晃都摔个趔趄，导致罚球线附近中门大开。 石朗只能跨步补防，阻止龙在渊中投。 谁知龙在渊是假投真传，突然向斜后方分球给了无人盯防的孙长兴。 石朗大吃一惊，赶紧回去补位。 可他一跨步才发现龙小川出其不意地挡在了身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长兴在三分线外得到机会，无干扰下稳健出手。 篮球还在空中，孙长兴保持着投篮后的姿势抿嘴一笑：“今天手感不错！” “唰！” 篮球摩擦球网的声音特别好听。 伴随着解说喊出：“空心，太稳了！本场第一个三分球！” 雷寨人敲盆鼓噪，声浪如潮。 雨村想要还以颜色，刘丁丁找机会把球传给了全队三分球命中率最高的田中宝。 然而龙在渊开局的惊天摘帽已经给田中宝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现在哪怕防守人员离着一米多远他也不敢投，只能又分球给王益生。 王益生之前投丢过一个三分球，但他相信薛壮能控制篮板，拿球之后不犹豫，直接隔着罗高瞻起手推投。 这一次他没有失手，篮球势大力沉弧线平平，打在篮筐后沿重重入筐。 前5分钟双方可谓打得有来有回，比分交替上升，已经打成了7:9，雷寨这边仍然落后2分，距离龙在渊要求的半场结束前领先6分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过龙在渊并不担心，示意龙小川保存体力韬光养晦，因为全队另一个隐藏得分点罗高瞻已经动起来了。 罗高瞻作为一个业余台球高手，当然理解母球的重要作用。 每一次击球之前，他花费大量心力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打进目标花球，而是打进目标球之后，母球的移动路径和最后会停在哪里。 秘密特训中，龙在渊指点他要把自己当成一颗母球，要学会无球跑动，撒开腿，跑空位！ 刚才王益生欺他个子矮的连续两次强投，打出了他的火气，也打没了紧张感。 此时他大脑飞速运转，精准寻找着球场上的每一个空位和机会，遛狗一样拖着王益生满场飞奔。 随着他的启动，比赛正式进入属于雷寨的show time。 龙在渊持球推进，审时度势，用花里胡哨的运球和突破吸引防守，总能在出其不意之中把球送到罗高瞻的手里。 而被拉爆体能的王益生却总是慢一步，眼睁睁看着这个又矮又挫的家伙连续中投得分。 反观雨村这边，防守端手忙脚乱毫无章法，进攻端也出了问题。 田中宝不敢投，王益生体能下降投不中，薛壮在潘磊的干扰下也不能保证抢到每一个篮板球，几个回合的攻防失误下，比分就被雷寨反超，甚至有拉开差距的趋势。 看看记分牌上的13:9，石朗不得已提前安排换人。 ------------ 纯粹的热爱 第66章 欢迎来到“八角笼” 雨村换掉了田中宝和王益生，安排两个生力军上场，与龙在渊和罗高瞻拼体能。 他们替补球员多的优势发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新上场的球员体力足、跑得快，牵制能力强，罗高瞻纵然能跑出空位机会，可投球出手时已多次被对方球员跟进干扰，命中率直线下降。 薛壮抢到两个防守篮板，马上帮助石朗反击连续打进两球，追平了比分（13:13）。 雨村观众重新找回了自尊，欢呼声震天。 两位解说员也仿佛刚睡醒，连声称赞。 解说甲：“漂亮，行云流水，还以颜色！” 解说乙：“篮球场上还是要拿球说话。” 这种时候，龙在渊却向裁判示意换人。 他毕竟有三年没碰篮球，复出还不到一个月，必须要合理分配体能以对应下半场的难关。 雷寨的替补席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瘦弱的“纸片人”于仗义。 这小子一上场，不光雨村的队员脸色凝重，连喻妍、乡镇领导、场上裁判和两位解说也都紧张。 要知道，通常裁判的判罚是最容易引起争议，进而引发球迷不满，导致严重冲突事件的。 今天两村近千人聚集，雷寨人还带了锄头、镰刀，要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不只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 所以，三名场上裁判相互看了一眼，开始调整判罚尺度。 裁判们昨晚就达成的共识，针对于仗义这种不讲武德的碰瓷型球员，那就得严惩假摔行为，摔一次吹一个技术犯规，最好赶紧给他两个技术犯规，直接驱逐出场，越快越好…… 石朗也有应对预案，招招手让坐在板凳末尾的一个壮汉上场：“马葫芦，他要是敢演，你就给我下手狠一点，争取一次成功。” 解说甲不厚道地压低声音讲出画外音：“这位被称之为马葫芦的球员形貌憨憨，体型真的像个葫芦。” 马葫芦不把解说的话当回事，冲着于仗义一捏拳头关节爆响：“嘿嘿，就是他？别说是伤筋断骨，我捏死他跟捏个小鸡崽子一样。” 龙小川听到两人的对话，心头一惊，敢情他们的应对预案是大力出奇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于仗义弄伤离场？ 他赶紧叮嘱于仗义要小心，打个球而已，犯不着落下残疾。 于仗义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放心吧，我也是一直在进步的。” 此时球场周围，雷寨的人都是一头雾水：“这于仗义什么时候戴上眼镜了？”“这小子就没认真读过几天书，怎么可能近视？” 唯有龙在渊嘴角挂笑：“哼哼，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你们怎么办！” “比赛重新开始，雷寨的进攻球权。” 摸鱼了八分钟的龙小川，终于重新获得组织进攻的机会。 他认为对手已经适应了节奏，这球不能再交罗高瞻了。 他在中圈附近一通“炒菜式”运球之后，学龙在渊那样突破分球，不过这球送到了孙长兴手里。 孙长兴与石朗属于既斗球又斗嘴，越说越上火的时刻。 石朗见他拿到球，就用语言激他：“有本事你就投，放你投，我都懒得防。” “你不防，我就投！” “投啊，你敢投我就……哎，卧槽？” 谁能想到孙长兴越说越上头，居然真的在石朗面前干拔三分。 石朗当时只顾说垃圾话，说了不防又下意识地抬手封盖，他反应稍微慢了半拍。 篮球投在空中，解说甲：“这球偏啦——哎？” 解说乙幸灾乐祸地补上后半句：“但是它进啦！” 两个活宝惹来雷寨观众一阵欢笑，孙长兴也没想到这球能进，狂喜地拍胸大吼，又指向石朗：“加油，你差一点就防住我了。” 石朗现在是真的火大了，必须反制！ 在雨村的进攻回合，他就非要在孙长兴面前顶投得分还以颜色。 偏偏孙长兴今天如有神助，第一次干扰成功，第二次还超常发挥地给了石朗一个大帽…… 薛壮和刘丁丁同时过来提醒石朗下场休息，才把这家伙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回来。 而这时龙小川已经凭借反击，连续两次上篮得分了。 比分20:13，上半场还剩下10分钟。 雷寨场上队员都在咬牙坚持，只希望计时器走得快一点。 当雨村的场上只剩薛壮一个主力队员时，他们换了打法。 进攻时他们慢吞吞地推进，慢吞吞地传球，慢吞吞地攻筐，整个节奏都变得让人很难受。 防守时他们变全场紧逼为半场联防，几个高大威猛的肌肉男站好位置张开双臂，就像是一堵无懈可击的人墙。 雷寨这边无论是罗高瞻还是孙长兴，都是极度依靠空位投篮的，面前杵着一个大高个就必然哑火。 所以在长达4分钟的时间里，雷寨其他队员再次退化成传球工具人，只靠龙小川的突破勉强得了2分。 但雨村这段时间可没闲着，薛壮凭借身高优势高举高打，连续从潘磊身上得了4分，马葫芦撞开于仗义投篮得了2+1的机会，再得2分（罚球没进）。 这厮尝到了甜头，开始反复“欺负”于仗义。 他带球往篮下冲，于仗义后跌三四步还要举手示意好球，以期不被吹T（技术犯规）。 他不光进攻时撞人，防守时还拉人，甚至借抢篮板的机会直接给于仗义一个抱摔，结结实实地把人家的小身板惯在地上…… 连解说都看不下去了，解说甲：“这哪是篮球赛啊，分明是无限制综合格斗！” 解说乙：“这还不吹技术犯规？我觉得参考那年CBA胡金秋抱摔孙桐林的判罚，直接驱逐出场都行。” 可是裁判只是吹了个违体，对马葫芦作出了警告。 于仗义看起来是真的摔疼了，闭目咬牙拍打着地面，在好几个队友的协助下才龇牙咧嘴爬起来。 潘磊让他下场休息，罗高瞻直接建议去医院拍个片检查肋骨。 可是于仗义摇头拒绝，跺跺脚挥挥手，表示自己还能打。 此刻的他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坚持比赛认真盯防。 他倔强不屈的模样，在马葫芦眼里不值一提。 此人狞笑着凑上去，低声道：“欢迎来到八角笼！” 【解释一下，无论是CBA、NBA还是各级比赛，都是不允许戴眼镜的。裁判有权要求运动员摘掉眼镜、戒指、吊坠等一切可能危害生命的东西。这里是村BA基层选拔赛，裁判是业余的，偶尔有所疏漏，可以理解。】 ------------ 纯粹的热爱 第67章 于仗义的五分钟 薛壮带领的这套替补阵容，主打一个“强硬”。 五个球场“野蛮人”拿出八角笼里的身体对抗强度，活用裁判“小规不叫”的原则，把对手的每一次进攻都狠狠摁在原地。 上半场结束时间只剩下5分钟，眼看着比分20:19，雷寨的优势再次被抹平，龙小川意识到自己还是经验不足。 他扭头看向场边，希望得到龙在渊的帮助。 可龙在渊只是抄着口袋坐在那里，目光深邃又悠远，主要意思就俩字“信任”。 龙小川还没参透其中深意，裁判吹哨，让于仗义罚球。 大家这才发现，雨村换了阵容之后背身硬打多了，身体对抗多了，犯规次数也多了。 马葫芦的这次恶劣犯规让雨村全队的半场犯规次数达到了8次。 于仗义似乎有点胆怯，犹犹豫豫地走上罚球线。 接过裁判传递的篮球后，他没有低头运球，也没有抬手瞄准，而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左手叉腰，右手随随便便地抓着球垂在身侧。 两位解说都懵了：“他怎么不投？” 孙长兴一拍额头，懊恼道：“完了，这傻逼不会……” 从四月份雷寨聚首，到五月闯乾东，再到六月回雷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从来不曾见过于仗义投篮，更别说进球了。 这个平日里总是傻里傻气的家伙，似乎认定了自己就是来凑数的工具人，并且把龙小川的“不运、不投、接球立刻传”的训令烙进了基因里，哪怕是热身散投的时候也只会在篮下替大家捡球。 此时，骤然给他罚球机会，他能把握的住？ 裁判开始读秒，提醒于仗义必须在5秒内把球投出去，否则就是罚球为例。 “噢，好的。” 于仗义点点头，右手一抬就把球抛了出去。 “啊？”现场一片惊讶。 两个解说员也傻了：“这个……樱木花道的‘端尿盆’都得两只手呢，他这一只手算怎么个意思？” 偏偏这球还进了，以很平的弧度砸在篮板中央的小方框内，反弹入筐。 石朗在替补席上跳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瞎蒙的，下一个绝对投不进！” 然而打脸来得特别快，于仗义第二次罚球还是一模一样的姿势，进球方式也完全相同。 龙在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前段时间他给每个人安排特训，曾经私下里询问于仗义会不会罚球，当时于仗义就曾经演示过，这罚球的精准度高得离谱。 那日他问于仗义为什么这么练。 对方很单纯：“川哥跟我说，单手抛秧种上几亩地能练准头，抛秧准了，罚球就准。” “没有秧苗抛的时候呢？” “我就抛篮球啊。我这姿势丑，怕孙长兴笑话，他总是骂我傻逼，所以我就趁着他没起床的时候去球场练。” 无论是在乾东市区的日子，还是回雷寨的这些天，于仗义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都会到篮球场，练习单手抛球罚篮。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清晨的乾东市区，没人和他们抢篮球场，一人占一个都绰绰有余。 练了两个多月，这个技能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不但投进了，还是两次！ 现场不但没有人嫌他姿势丑，大家还为他欢呼加油，激动到不锈钢盆都敲扁的那种。 接下来的几分钟比赛仿佛就陷入了一个怪圈，雨村队员持球进攻，每次把球传到马葫芦手里时，裁判的哨声就会响起。 原因嘛，基本上都差不多。 于仗义阻拦马葫芦接球，眼镜被打掉，罚球2次。 于仗义抢断马葫芦运球，眼镜被打掉，罚球2次。 于仗义受到马葫芦拉拽，眼镜被打掉，罚球2次。 …… 解说甲：“我的天啊，于仗义八罚八中，半场得8分成了全队大腿。” 解说乙：“这个，我们打乡球还是以团结为主，希望两队球员稳定一下情绪。” 在不到4分钟的时间里，雨村的三次进攻被打断，两队比分28:19。 石朗怒了，临近上半场结束1分钟的时候使用了第二次暂停机会。 他揪住马葫芦的衣领怒吼：“你他妈在干什么？老子派你上去是做什么的？” 马葫芦这才如梦初醒。 回到场上立刻猛烈侵犯于仗义，再次实施抱摔…… 这一次于仗义摔得真不轻，捂着左侧肋骨表情痛苦，似乎站立都有些困难。 雷寨人群情激奋，观众举着镰刀和锄头严厉抗议，龙小川等场上队员也围住裁判讨要说法。 眼看着局面即将失控，喻妍和乡镇领导跑上球场，拿解说话筒安抚民众情绪，重申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保证赛后给予马葫芦严厉惩罚。 于仗义强撑着身体回到球场，挥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比赛才得以恢复。 裁判赶紧判决马葫芦连续恶意犯规，驱逐出场。 于仗义再次获得两次罚球机会，大概是牵拉到左肋伤势，他这次两罚都没能投中。 不等篮球落地，裁判就吹响中场休息的哨声，结束了这走钢丝一般凶险的五分钟。 中场休息时间，喻妍赶紧找同事送于仗义去雷鸣镇卫生院拍片检查身体。 坐在人群中观战的石振兴也感受到了压力，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马上暗中指挥雨村民众向雷寨人采买些零食、矿泉水和山货之类的东西，算是主动示好，降低对方的仇恨值。 他自己也上球场发言表态，一方面警告雨村队员注意球风、球品、球德，另外也承诺会主动承担于仗义的治疗费用，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等等。 此时的他和石朗都还都对比赛结果信心满满，别看雨村上半场落后9分，主力阵容除了薛壮外全都养精蓄锐呢。 雷寨这边孙长兴、罗高瞻、潘磊的体力槽已经见底，龙小川和龙在渊叔侄俩的体力保存略好，但也很有限。 他们唯一的替补于仗义又伤了不能再上场，这场球无论怎么看，还是雨村赢面大。 过程无所谓，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赢了球开开心心下山去，他石家父子还是会名留青史。 ------------ 纯粹的热爱 第68章 坚强的后盾 中场休息时间即将结束。 龙小川搜肠刮肚想了句鸡汤，拍拍潘磊等人的肩膀：“加油，撑过这20分钟，我们……” 没等他展开忽悠，一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按在他肩头：“再歇会儿，我们先顶着。” 龙小川惊喜地回过头，发现雷寨观众席一阵骚动，自动向两边分开，四个挺着大肚腩的老汉鱼贯而出。 他望着龙在田：“阿爸，你们愿意上场打球？” “咳咳，”龙在田脸上的皱纹里溢出慈爱，却假装无奈：“你庆国叔、胜利叔嫌潘磊和长兴打球太软，非要上场给他们打个样，我也拦不住啊。” 四位叔伯身披旧“战袍”，脚穿黄胶鞋走上篮球场，在雷寨观众山呼海啸的助威声中挥手卖萌，就像是明星走秀一般滑稽又感人。 龙小川注意到老爹始终没换球服：“你呢？还是不愿意上场吗？” 龙在田尴尬一笑：“我超龄啦，喻干部没给我报上名。” “村BA”要求参赛运动员年龄在18岁—50岁之间，龙在田今年正好满51岁。 龙在渊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脖颈：“我来代表龙家人吧，小川你欠缺的东西还很多，认真学着点。” 石朗看见这些“真·老对手”直接乐了，换下了薛壮和替补阵容，由自己和刘丁丁、王益生等主力打下半场。 他和队友们开玩笑：“雷寨真是没什么人了，连老帮菜都往上端。兄弟们，三月三没打尽兴，今天咱们再接着虐他们啊！” 刘丁丁更是喊出了“不领先30分回去自觉罚跑五公里”的嚣张言论。 潘磊在旁边听着，忧心忡忡：“川哥，我叔他们顶不顶得住啊？” 龙小川递给他一瓶水：“放心吧，既然在渊叔让我们上半场顶住，他应该是有些办法的。我们要体谅老叔们的良苦用心，无论他们打成什么样，最后十来分钟还得靠我们自己来争取胜利。” 罗高瞻自诩眼光毒辣，看着场上的形势还没信心：“难啊！之前咱们刚聚在一起，没默契没配合，都能战胜这些长辈。以石朗和刘丁丁的冲击力，我怕各位叔叔五分钟都撑不下来。”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雨村现在正好是克制高龄队的跑轰阵容，进攻时如狼似虎，防守时全场紧逼，就连自己上去都会感觉很吃力。 龙小川点点头：“先看看再说，我们随时准备救场。” 球场上，雷寨队员平均年龄比对手大了两旬，活动活动筋骨就直接开球了。 雨村球员已经按照各自的分工跟在了对手身边，石朗盯防龙在渊，刘丁丁对位孙胜利，王益生跟着罗向东，田中宝紧逼杨红兵，剩下的潘庆国交给替补中锋看守。 龙在渊看着这个全场紧逼的局面丝毫不感意外，把球传给了孙胜利，同时自己溜边朝着对方篮下跑去。 孙胜利接到球后马上传给杨红兵，罗向东按照三角形站位前往接应，三个人一次球也没运，靠传接把篮球迅速送到了前场。 此时潘庆国已经在篮下卡位要球，由于雨村王益生脚步略慢，雷寨在前场形成了短暂的三打二局面。 龙在渊、罗向东、潘庆国三人快速传球调动石朗等人的防守，最后龙在渊再一次使用突破分球，助攻潘庆国在篮下空位打板得分。 观众席一片欢腾，解说乙迅速叫好：“雷寨下半场开了个好头。” 可是解说甲却拆台：“别高兴得太早，快看雨村快速反击！” 雨村失去2分但好像根本不在乎，王益生底线快速发球，刘丁丁迅速推进，石朗走上弧顶挡拆策应后立刻内切，刘丁丁吸引两人防守勾手高吊篮下。 替补中锋卡位掩护，石朗高高跃起空接灌篮。 全场第二次灌篮，雨村人都激动地跳起来，他们沉浸在狂喜之中，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解说甲：“漂亮！这个配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正是他们上半场开局时的套路。” 解说乙则分析了雷寨这次失分的原因。 雷寨上次够破解，靠的是龙在渊的经验和龙小川和孙长兴的快速反应，而这一次石朗灌篮时，雷寨三名球员都还没跑回来，自己又被人家中锋卡住位置，只能望球兴叹。 场上，龙在渊拍拍手，鼓励刚刚归位的三位老大哥：“没关系，我们还有9分领先优势，慢慢打！” 他八年前就和潘庆国、杨红兵这些老大哥打球，相互之间还算熟悉，之前收稻子的时候就已经商量过破解全场紧逼战术的办法，就是刚才那种“Diamond”菱形落位。 稳扎稳打下来，不求能够打垮对手，只要不被反超甚至拉开太大的分差，雷寨就有胜利的机会。 然而，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算漏了雨村强大的三分球投射能力。 受NBA小球时代风潮的影响，石朗也训练出了好几个三分射手，田中宝和王益生都是此道高手。 上半场被雷寨众人牵制下出手机会不多，可下半场这些老大叔回防慢，他们拿球进攻到前场基本上都是空位，直接随便投了。 就算投不进，有石朗这样的强力大前锋抢篮板，也能一直保证球权在他们的手里。 如此一来，每一个进攻回合他们都能投进一个三分球，而防守回合他们也做出了调整，被雷寨两次局部以多打少之后，他们就放弃全场紧逼转而打联防，用一次抢断和一次盖帽守住了两个回合。 下半场刚进行了6分多钟，龙小川就叫了暂停。 他一方面是给各位大叔争取些喘息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调整节奏，毕竟比分已经变成了30:33，雷寨反而落后3分。 看着连续折返跑导致面红气喘，体力不支的各位大叔，他心急如焚，提前向龙在渊请战：“小叔，这样打下去可不行，换我们上场吧。” 潘磊和孙长兴等人也都按捺不住了，围上来：“对啊，我们休息好了，我们上！” 龙在渊看了看计时器，按住龙小川的肩膀：“还记得我之前教过你的并步吗？” “记得。” “好，下面进入你的表演时间！” 龙在渊猛一回头，鹰视狼顾气势逼人地看向众人：“想赢，就给我拼命！” ------------ 纯粹的热爱 第69章 榨干最后一点体力 这是要跑死人的节奏。 重新回到场上，雷寨反而出乎意料地使用了全场紧逼的防守战术。 无论是龙小川还是龙在渊，都开始不惜体力地阻拦和干扰对手运球推进。 孙长兴和罗高瞻使出浑身解数干扰对手传接球，就连潘磊也拖着肥硕的身躯在场上一遍遍地折返跑。 石朗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雷寨敢和自己拼消耗。 他和队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连续逼出了两个失误。 先是刘丁丁带球推进，被龙在渊奋力逼抢丢球，罗高瞻滚地抢球后快传龙小川反击得2分。 紧接着石朗后场传接球被龙小川干扰，罗高瞻又捡了个地板球，这次直接空位投篮，再得2分。 比分34:33，雷寨再次反超。 石振兴在场下大声提醒其他队员跑起来，主动接应减少传球失误，雨村队这才稳住了局面。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比赛又变成了你来我往互拼进攻能力的局面。 雨村内线身高优势明显，石朗和重新上场的薛壮高举高打，屡屡攻筐得分。 雷寨反而是发挥小快灵的优势，龙在渊和龙小川相互配合，花式过人妙传空切，突破、中投、三分球多点开花。 两队都在进球，雷寨凭借更高的效率，正一点点扩大优势。 石朗喘着粗气，又换上了四个替补：“防一个，他们这么拼，坚持不了多久的。” 解说甲：“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0分钟。” 解说乙：“对，现在比分43：40，雷寨领先。” 解说甲：“虽然落后，但雨村坚持用替补阵容打消耗，显然是胸有成竹。” 解说乙：“那我们就看看雷寨，怎么撑过这最后的十分钟！” 两位解说也受到场上氛围的影响，说话中带着明显的倾向性。 他们耍贫嘴的时候，场上风云突变，两队居然同时哑火了。 雨村替补体力充沛，死缠打烂的球风宛如疯狗，龙小川运球被绊了个趔趄，龙在渊带球突破被撞飞，孙长兴投篮被干扰，罗高瞻找不到接球机会，大屁股潘磊跑到腿抽筋，不得不由潘庆国替换下场休息。 当然，龙小川等人也是火冒三丈立刻还以颜色，用强硬的手段破坏对方的进攻。 双方你来我往对攻了四个回合，谁也没有进球。 双方的比分仍然43:40，雨村落后但石朗却毫不担心。 他计算好了，雷寨队员的体能已经接近极限，最多再打几个来回肺都要拉爆，到时候能在场上站着的都算是一条硬汉。 自己这边养精蓄锐，最后两分钟派上主力，直接表演扣篮就行了。 “这回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再次把他们的篮板干碎，嘿嘿，到时候……” 龙小川再次叫暂停，没有做出战术调整，而是纯粹给队友们休息喘息的机会。 龙在渊的体能已濒临极限，坐下之后额头大颗汗珠滴落，脚边的地面转眼间湿了一大片。 他定定神看向龙小川：“还顶得住吗？” 龙小川重重点头：“没问题，我开始？” “对，趁现在，放开了打！” 他们重新回到场上，篮球交给龙小川，其他人靠边拉开。 “想单打？”石朗冷笑：“门都没有！” 雨村的队友联防站位，组成铜墙铁壁的防线。 龙小川故意运球找到石朗，先指他身体左侧，勾起上次单挑的回忆，然后慢悠悠地说：“不是一对一，是一打五！” 此时的他忘记疲劳，无视对手，没有使用花里胡哨的运球，只是凭借本能突然沉肩向右启动，再回拉变向。 石朗对龙小川的突破，尤其是从自己的左边突破是心里是有阴影的。 见对方果然向自己左边启动，他第一时间就是封堵。结果重心移动之后才发现又被这小子耍了。 龙小川只用了一个简单的回拉变向就过掉了石朗。 至于剩下的四个对手，齐刷刷扑上来包夹补防的行为就显得很傻。 他连续穿裆、转身，轻松过掉两人就来到篮筐前。 此时所有人都以为龙小川顺势三步上篮了，石朗也回追过来，与四个队友同时高高跃起封盖。 他们五个身躯、五张大手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着篮筐下的所有空间。 然而，龙小川护球团身，双脚并步落地后打了个时间差，等对手全部下落的时候才举球攻筐。 石朗眼睁睁看着对手在自己面前起跳，身体却因为腾空下落无法发力。 他只能奋力伸手扒拉了一下。 结果裁判哨声响起：“打手犯规，两分有效，加罚一次！” “草！” 此时此刻，只有这一个字能够表达他的郁闷。 不只是他，还有场上场下的雨村队员，以及几百个雨村的观众的闹心情绪。 罚球打进，比分46：40。 石朗憋着火马上发动反攻，发现前面一马平川毫无阻拦，再次高高跃起施展战斧式灌篮。 他与队友碰撞庆祝，回头拍胸怒吼。 但这些挑衅都被雷寨球员无视了：“老子这球都没防，有什么好炫耀的！” 罗高瞻慢悠悠地走回底线发球，孙长兴、潘庆国接应，把球再次传给了龙小川。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跑不动了，再交给龙小川单打一个。 这就很侮辱人了！ 雨村的队员全都窝火，想包夹又怕其中有诈，只能严阵以待保持联防站位，要把刚才弄丢的面子找回来。 龙小川冲对面的石朗笑了，笑得很诡异：“上次在这个篮球场，我说我过你就像是过马路。其实我错了，应该是像过清晨的马路！” 石朗鼻子都气歪了，恨不得立刻逮住这小子夹在腋下猛锤。 就在他情绪波动的一瞬间，龙小川动了。 石朗吓了一跳，赶紧压低了身体张开双臂。 然而，龙小川原地干拔，竟然投了个三分球！ “篮板！他没篮！” 石朗立刻转身高呼，却看见篮球以极高的弧度划过天空，慢悠悠地入网…… 龙小川也很兴奋，跑过去与龙在渊击掌庆祝，显然这一球他其实没太大的把握。 石振兴替儿子喊了暂停，比赛还剩下三分钟，雷寨49：42领先，雨村是时候换上全部主力了！ ------------ 纯粹的热爱 第70章 守住雷寨的脸面 薛壮、刘丁丁、田中宝、王益生，再加上石朗。 雨村全部主力上场，石振兴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彻底打垮雷寨的斗志！” 这些家伙嗷嗷叫着冲进球场，精气神好的就像是比赛才刚开始一样。 反观雷寨这边，一个个大汗淋漓双手拄膝，喘着粗气迈不动腿。场上队员只有潘庆国的状况相对好一些，但他内线力量远不如潘磊，更无法和薛壮抗衡。 薛壮见到这位老汉还有力气和自己卡位，立刻招手要球，接球后转身单手扣篮，毫无压力地把分差缩小到5分。 雨村的男女老幼齐声欢呼，一刻也不停歇。 雷寨的啦啦队也是火力全开，敲打锣鼓饭盆震得方圆几十里鸟兽仓皇逃窜。 趁着死球的机会，雷寨提出换人，潘磊说是自己休息好了，该和兄弟们坚守到最后，替换下潘庆国。 龙小川拍拍龙在渊的肩膀：“小叔，要不你也先休息一会儿？” “不，”龙在渊摇头摆手，坚持站起来：“我还能打。” 这时，裁判催促他们快点发球，不要耽误时间。 龙小川去外线拿球：“可是我感觉你的体力很难支撑到最后了。” 篮球一传到龙在渊的手里，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运球自如：“放心，身体扛不住的时候，意志力会帮我。” 他的目光扫过雨村的观众席，在一个漂亮女人的脸上短暂停留，然后冲着球场上的队友喊：“小伙子们，上绝活！” 篮球再次交到龙小川手里，其他人仍旧拉开空挡。 这次刘丁丁上来协防了，不再给他凭借个人能力得分的机会。 龙小川并不慌，面对两人包夹，篮球从缝隙中击地回传给龙在渊。 田中宝见龙在渊无人盯防，赶紧过来补防。 龙在渊立刻传到孙长兴手里，孙长兴吸引防守后再传给罗高瞻，罗高瞻又直接塞给内线的潘磊。 十几秒的时间里，篮球在雷寨队员的手里传了一圈，眼看着快要24秒违例了，潘磊才出手。 屏住呼吸揣摩意图的解说甲终于开口了：“潘磊，潘磊要投了！薛壮能不能盖到？哎呀，这球直上直下，被篮筐帽啦，哈哈！” 解说乙不紧不慢地补刀：“潘磊自投自抢，球权仍在雷寨手里，重新开始24秒计时。” 听到他们的话，所有人都明白了，雷寨队员在拖时间。 他们有5分的领先优势，只要接下来的2分26秒一直这样砸篮板、篮筐，再抢篮板控制球权，岂不就赢了？ 石振兴眉毛乱跳，冲着薛壮大吼：“篮板，给我抢篮板啊！” 龙小川冷笑：“哼，想抢篮板？那也得我们投出手才行！” 当篮球重新回到他手里时，他在边线处招招手，其他四个人立刻靠拢过去。 他们五个人挨人沿着边线站成紧密一排，面向观众。 场内场外的球员和观众都蒙圈了，这是干什么呢？ 许多人甚至怀疑，难道雷寨队员打算认输，像舞台演员那样朝观众鞠躬谢幕？ 这就是龙在渊所谓的绝活——人墙战法。 龙小川抱球大喊“一”“二”“三”，然后迅速递给了右边的孙长兴。 孙长兴拿到球同样大声数“一”“二”“三”，再把球交给右边的罗高瞻，依次类推。 他们全部是手递手无缝隙传球，拿到球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雨村队员避免被抢走，直到裁判吹响24秒违例的哨声。 现场每一个人心里都在疑惑：“打篮球、看篮球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 但这恰恰就是符合篮球规则，没有违例也不算犯规。 靠着这一招又消磨了24秒，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1分52秒。 石振兴忽然有些忐忑：“剩下的进攻机会不多了，这5分还能追上吗？” 雨村场上队员同样有这方面的担忧，田中宝直接外线投三分，以期用最短的时间结束进攻。 可越忙越乱，在雷寨人几乎不怎么防守的情况下，他竟然连续投失了两个三分，最后薛壮看不下去了，在潘磊头上抢到篮板直接勾手，再得2分。 雷寨重新发球，龙小川他们想再复制刚才的拖延大法，石朗灵机一动，直接让王益生去犯规。 连续两次犯规之后，他们送潘磊上罚球线。 一切都如石朗预料的，潘磊罚球命中率极差，两罚全丢。 雨村又获得进攻机会，他们长传快攻，再次取得2分。 此时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下1分44秒，比分49:48，雨村把分差缩短到了1分。 龙小川改变策略，假装再用“人墙战法”拖延时间，他自己则突然偷袭对面篮下。 当时雨村人都希望把犯规算到投篮命中率低的潘磊身上，没想到孙长兴突然大力传到了龙小川的手里。 石朗、王益生、薛壮同时过来防守，龙小川强行上篮造犯规，获得两次罚球机会。 他两罚两中，将优势又扩大到三分。 龙小川几乎都是凭借一己之力扛着球队前进，但雨村在最后1分钟的时候扳平了比分（51:51）。 雨村王益生又一次顶着罗高瞻投中3分球。 整场都没有干预比赛指挥的龙在田发声了：“雷寨换人！” 潘庆国、孙胜利、杨红兵、罗向东四人悉数登场，替换下了彻底瘫软的潘磊、龙在渊等四人。 龙在田喊话龙小川：“儿子！我老了，打不动啦。你一定要替我要守住这一球，守住雷寨的脸面！” 龙小川看看第一次同队比赛的四位叔叔，急匆匆地分派了防守任务。 可是现在轮到雨村不着急了。 刘丁丁慢悠悠地运球控球，等到倒计时38秒的时候才传给薛壮。 薛壮再次压着潘庆国打进这球（51:53）。 龙小川咬紧牙关，再次强行突破造犯规，两罚全中追平比分。 比赛倒计时29秒，雨村控球，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石朗已经不敢奢求最后灌碎篮板终结比赛了，指挥刘丁丁还是把球传给薛壮。 刘丁丁稳定控球消磨时间，仍旧等到进攻时间还剩下2秒时才传过去。 薛壮正在举手要球，精神紧绷地准备着最后终结比赛的一投，这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暴虐的怒吼：“没完了是吧？！” 紧接着就感觉到身后一空，潘庆国知道自己防不住，居然改为绕前拦截传球。 篮球被这位大叔拍在地上，等到石朗冲过来捡起时，已经24秒违例，交换球权。 终场前最后5秒，龙小川果断使用了最后一次暂停机会！ ------------ 纯粹的热爱 第71章 赢了，又如何 这是一个长暂停。 两队都在紧张地布置绝杀与反绝杀战术。 恰在此时，云暗天低，气象突变。 一阵大风席卷雷鸣山，草木摇曳山雨欲来，给现场的每个人都带来了强烈的紧迫感。 龙小川点了潘磊、孙长兴、罗高瞻过来，一起手搭肩膀围着龙在渊：“小叔，最后这个球怎么打，听你的。” 潘庆国等人则在众人身边警戒护持，以免被雨村人探听了情报去。 龙在渊把半瓶水浇在自己头上，迫使自己镇定和清醒：“如果我是雨村的教练，不会冒险采用犯规战术，只要严防死守拖入加时赛就稳赢。所以他们一定还是人盯人的紧逼。” 龙小川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奇葩战术：“只要我们不进场，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防。” “对！”龙在渊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没有战术板，就蹲在地上画了几道线讲出了战术想法。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同时回忆起从乾东返回雷寨的第一个夜晚，大家苦练一天又被逼着看视频研究战术的一幕。 虽然没有实际演练过，但每个人都明白这套战术的思路。 最后，龙在渊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5秒钟其实很长，够做很多事情了。一会儿孙长兴负责发球，我们四个人全都站在界外，裁判吹哨后，大家同时冲进球场，大屁股去篮下，小罗溜底线，小川跟我交叉换位……” 同样的暂停时间，雨村那边石振兴正在大发雷霆。 他责备石朗指挥不当，恼火薛壮错失关键球，指责其他人没有竭尽全力：“为什么不早点上主力？明明是我们队强好几个档次，怎么全程就被雷寨压着打？输了这场球，你们全都回去跪祠堂！” 石朗也很恼火，直接气急败坏地顶嘴：“能不能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的关键是最后一球怎么防！” “还能怎么防，人盯人不让接球，守住三分线逼他们远投，”石振兴说到这里顿了顿，补上关键一句：“给我看住龙在渊！” “？？？” 雨村的所有队员都是蒙圈的，不理解为什么要看住龙在渊而不是龙小川，明明是龙小川威胁更大啊，那龙在渊体力跟不上，走路都一摇三晃，能有什么威胁？ 石振兴想要给他们解释龙在渊有多强，十年前怎么横扫雷鸣山，但暂停时间到了，裁判提醒运动员入场。 他只能在后面追着喊：“一定要防死龙在渊！” 石朗对老爹的瞎指挥嗤之以鼻，上场之后轻拍刘丁丁：“老家伙不会打球，别听他的，一会儿你帮我协防包夹龙小川，注意别犯规。” 刘丁丁点点头，举目寻找龙小川，然后傻了眼：“他难道不上场吗？” 裁判催促发球了，雷寨队员却全都在边线外面站成一排，就好像站在起跑线上准备50米冲刺一样。 雨村的队员在场上找不到对位的对手，成了无头苍蝇。 等他们确认对位人员，走上前一对一防守时，人家已经在界外发力起跑。 双方是相对而行，雷寨队员这么早启动一下，一错身就能甩开一两个身位的距离，这就导致雨村的战术应对布置了个寂寞。 孙长兴看到机会，立刻击地传给负责接应的罗高瞻。 罗高瞻拿球找龙小川，发现石朗反应很快防得很紧，马上交给了弧顶位置的潘磊。 潘磊背身托球，与狂奔而来的龙小川做了个手递手的掩护配合，顺便用肥硕的身躯阻挡石朗。 眼看到对方几名队员都在找龙小川，刘丁丁确信石朗判断没错，立刻抢步补防。 龙小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以极快的速度传给右侧斜45度角的龙在渊。 龙在渊站在三分线外无人防守的情况下起手速投。 只有老一辈的人才记得龙在渊有多强，篮球还在空中飞行，场下的石振兴就“哎呀”一声，满脸悲愤狂拍大腿。 而龙在田则高举右拳红光满面：“有啦！” 场下观众全都站起来了，目送篮球以很高的弧线，慢悠悠地飘向篮筐。 就在这时，一声尖厉悠长的哨声响起，裁判员双手高举三分有效手势，宣布比赛结束！ 记分牌最后一次变动，56:53，雷寨获胜。 球场之上，雷寨队员奔向龙在渊疯狂拥抱庆祝，雨村队员则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场边观众同时响起沸腾欢呼声和哗然质疑声。 眼看着两村寨观众情绪冲撞，有失控的风险，喻妍和乡镇干部立刻走到场中央安抚情绪，让裁判席核对比赛结果。 经过再三确认，龙在渊最后的绝杀球没有超时，比赛结果真实有效。 雷寨人再次欢呼雀跃，全寨人冲进球场拥抱英雄庆祝胜利。 石振兴脸色铁青，扭头就想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却被喻妍拉住：“还有领导讲话和颁奖仪式。” 考虑到群众情绪和马上要下雨的天气，乡镇领导简化了颁奖典礼，就在球场上给冠军队牵来一头黄牛，队员每人获得一只大鹅，连比赛证书都由喻妍改天送到寨子里。 石振兴拉着一张臭脸离场，雨村的观众和球员也跟着走了，每一个人都带着沮丧的心情，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而雷寨人则举着锄头、脸盆和板凳“夹道欢送”，傲然得意如同打了胜仗看待败兵俘虏一样…… 帮助雷寨一雪前耻，成功获得了“村BA”基层赛雷鸣镇的晋级资格，还羞辱了雨村死对头石朗，龙小川激动得像个孩子。 他给于仗义打电话，传达赢球的喜讯，听到电话那头老于嚎啕大哭的声音，他也忍不住落泪，再次和队友们拥抱在一起，一遍遍地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后来罗高瞻、潘磊、孙长兴都打电话向家人汇报喜讯。 龙小川也拨通了女朋友陈茜的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赢了雨村的宿敌，获得了“村BA”县级选拔赛的资格。 然而电话那头的陈茜很冷漠,一盆冷水泼下：“赢了又怎样？赢球有奖金吗？能养家糊口吗？你们不还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山村？你要是仍旧固执地把打篮球当成事业，以后就别再打扰我了！” 恰在此时，惊雷乍起，大雨倾盆…… ------------ 纯粹的热爱 第72章 留客雨 雷鸣山的这场暴雨，很多人能记一辈子。 刚才还聚在篮球场上庆祝的雷寨人，披上衣服、顶起饭盆，顷刻间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走几步就进家门，几乎没怎么挨淋。 但是雨村前来观战助威（示威）的几百名男女老少就遭殃了。 他们跟着石振兴早走了几分钟，正好刚出雷寨的石门洞不远就被淋在路上。 石朗和篮球队的小伙子们都是骑摩托车上山的，此刻想要强行冒雨下山。 石振兴看到山路已经变成了泄洪河，担心他们滚落山坡摔伤，拦在摩托车队前面不肯放行，父子俩竟在滂沱大雨中对峙起来。 几百个雨村村民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解，最后是石振兴抢了摩托车钥匙，石朗愤恨地冒雨步行下山，谁也拦不住。 石振兴想要追下去，回头又看见全村妇孺老幼裹着衣服在树林里瑟瑟发抖，犹豫再三后低声下气地请求刘丁丁和薛壮帮忙看顾石朗。 刘丁丁为比赛中最后时刻没听石振兴的安排而愧疚，再加上抹不开面子，拉上薛壮走了。 至于剩下的几百个村民，放眼这荒郊野岭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跟着石振兴往回走，去雷寨外面的石墙下躲一会儿，以期大雨停歇之后再赶路。 冰冷的雨水，叠加球赛失败、被雷寨人嘲讽的沮丧情绪，很快就击溃了雨村人的心理防线，不知道是谁先哭出声，引发了连片的抽泣和哭嚎。 一墙之隔的雷寨内部，家家户户提前亮灯，炊烟升腾和酒香四溢。 人们要杀鸡宰羊庆贺今天来之不易的胜利，款待留在寨子里避雨的领导、裁判、解说员等。 寨子里浓厚的节日氛围，与外面悲凉凄惨的难民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在喻妍想到了这一点。 她原本是带着领导们去龙小川家避雨，站在屋檐下给石振兴打了个电话。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就找到了忙着招待领导的龙在田身边：“在田叔，有件事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今天你必须答应我。” “喻干部，瞧你说的，你给我们雷寨帮了大忙，今天这场胜利第一笔功劳就得算你的，你的事情我们当然要答应。” “如果雨村人还在外面挨淋，你愿不愿意让他们来寨子里避雨？” “这……” “我知道你们过有仇怨，可是这雨越下越大，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停歇，我们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吧？” 龙在田缠起烟袋锅子：“你说得对，新时代了，怎么也不能看人家挨饿受冻。我现在就去村里下通知，各家各户腾出一片屋檐，烧点开水，举手之劳而已。” 有他首肯，喻妍立刻向领导干部们汇报了情况，转头就跑进了雨幕中。 她一个女同志都不怕挨淋，乡镇干部和驻村工作队成员自然不能落后。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雷寨石门洞，邀请雨村人去寨子里避雨、烤火休息。 石振兴很感谢领导们的照顾，不阻止任何雨村人去雷寨：“我就不去了。” 他不去，其他雨村人也不去，一个个低着头无动于衷。 喻妍气坏了，把雨伞一收：“你们不去，我也不去，我在这里陪着！” 这时杂乱的手电筒光束从石门洞中照射过来，雷寨五爷爷打头阵，领着男女老少上百人撑起伞，穿着雨衣走了过来。 “都来吧，都是山上山下的邻居，没道理看你们受苦受难，进屋喝点热水躲躲雨……” 雷寨的父老乡亲亲自去搀扶邀请，雨村人才艰难起身，随他们走到各家去。 石振兴见到村里人有了稳妥安置，立刻向乡镇领导和喻妍告罪，说是不放心儿子的安危，执意冒雨下山去了。 龙在田冷笑：“这老狐狸，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他就是不愿意欠我们的！” 五爷爷推了他一把：“人家怎么想我们管不着，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几百口人在寨里落脚，得放下恩怨仇恨，把他们当客人款待好！” “是是，我已经做过大家的思想工作了，不能让人笑话。” 龙在田答应着，让龙小川和龙在田做表率，招待雨村的篮球队员们喝酒吃肉，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贯彻好。 那一天两个村寨的居民坐在一个屋檐下，烤火、喝酒、聊天、吃饭。他们从陌生到熟悉，从拘谨到热情，从几百年来的恩恩怨怨聊到了家长里短，于觥筹交错中消弭着原本就已经很淡的仇恨和敌意。 龙小川端着酒碗与雨村的队员碰了一圈，询问着两个人的下落，一个是石朗，另一个是石振玥。 得知石振玥和田四海夫妇被领去了龙小年的家里，他马上就转回龙在渊的身边：“小叔，你想不想见见石振玥？我让小年把她叫出来？或者把田四海支开也行。” 龙在渊安坐喝酒，长叹一口气：“小川，你不会觉得赢了这场球，给雨村人示个好，送点小恩小惠，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人家是合法夫妻，我算什么？用什么理由和身份去见她？见到了又怎样，能说什么，做什么？” 龙小川顿时语塞，勉强安慰一句：“至少我们赢了球，一步步朝着目标前进着，慢慢来，我相信早晚会成功的。” “嘁，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这支队伍短板太明显了，你们这样去参加全国比赛肯定走不远。”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醉了，他拍一拍龙小川的肩膀，晃晃悠悠站起身：“篮球需要天赋，也需要沉淀，你还差得远呢。” 另一个酒桌上，龙在田、喻妍、乡镇领导等喝着酒讨论这场球赛、这场大雨、这条烂路。 因为没有雨村人在，领导们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与其说是一条崎岖陡峭的山路限制了雷寨的发展，不如说是世代恩怨纠葛束缚了整个雷鸣山的发展。” 喻妍有些心动：“各位领导，今天这场留客雨就让大家坐在了一个屋檐下，你们看能不能借这个机会……” 龙在田摇摇头：“喻干部，你还是年轻啊。雷寨与雨村的恩怨，不是体现在村民关系上，而是切切实实的利益。这点恩惠，算不得什么。石振兴不肯和我坐在一起喝酒，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 自由地生长 第73章 球场之外一地鸡毛 龙在渊和龙在田都是对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着雷寨的饭，喝着雷寨的酒，当着雷寨人的面，雨村人表现得文明、礼貌、客气甚至是热情和好客。 但是风停雨住，大家连夜下山回家时，牢骚、埋怨、指责、内讧就出现了。 老的指责少的不懂事乱发邀请，少的反驳老的守旧固执不懂感恩；男的指责女的乱嚼舌头，女的指责男的酒喝得比谁都高兴。 最后大家的矛头一致指向了篮球队，责怪他们输了球，让全村人在雷寨面前抬不起头：“送上门来让人家笑话。” 王益生、田中宝等篮球队成员们也很委屈：“谁能想到那个龙在渊隐藏得这么深呢，他整场都在传球，最后累得直不起腰，居然还能用一手三分绝杀比赛！” 雨村老一辈人中不乏了解当年内情的，说起龙在渊叱咤雷鸣山的旧事，自然也避不开他八年音讯全无的隐情。 村里人总是对一些男女情爱八卦特别感兴趣，走着走着就说到了龙在渊与石振玥谈恋爱的那点事。 有那不懂事的小辈直接问：“那石振玥和龙在渊睡过没？”“我们雨村的女人可不能让雷寨的阿猫阿狗糟蹋。”“可是你们不觉得石振玥的闺女年龄刚好……”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了田四海的耳朵里，这货就回家找老婆撒酒疯： “今天见着小情人了是吧？” “龙在渊大出风头，你不激动？” “老子不如他，你怎么不和他过啊？” “你和他还有联系对不对？” “他今天偷偷看你来，我看到了！” “你们俩是不是旧情复燃？” “好啊，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石振玥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整理小吃摊的厨具，准备明日出摊时的食材，她7岁的女儿则很熟练地躲到了里屋捂上耳朵。 田四海见妻子不搭理自己，火气蹭蹭往上冒，从桌上抄起了擀面杖。 他一把揪住石振玥的头发，凶神恶煞地问道：“你说，你是不是给老子戴了绿帽子？” 石振玥也不挣扎，就用冷漠的双眼盯着对方：“田四海你这个孬种！人家造谣编闲话给你媳妇泼脏水，你不敢撕烂她们的嘴，反而回家打老婆？” 田四海被说到痛点，感觉很没面子，高高举起擀面杖，咬了咬牙：“你就说，孩子是我的还是他的？” 石振玥开始挣扎：“浑蛋，我嫁给你的时候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那……也备不住你后来又和他好上了呢？” 大概是真的气到了，也可能是头发被拽疼了，她抄起面瓢挥舞挣扎。 “敢跟我动手？” 田四海被面粉扑了眼睛，被面瓢磕到额头，他酒壮怂人胆，居然真的就把擀面杖抡了下去。 石振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饶是如此，田四海还没有停手，又踹了两脚才去清洗眼中的面粉。 他们的女儿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哭着跑出来，敲响了石振兴的家门。 当时石振兴正为今天的事情责罚石朗，听说妹妹被打，立刻变了脸。 石朗不用父亲催促，立刻从门后拿出镐把和铁锹。 父子俩杀气腾腾直奔田四海家。 石振玥的不断惨叫已经引起了邻居的注意，三五个人堵在门口探头探脑。 石振兴踢门而入，看见妹妹额头带血，立刻怒斥田四海不是东西。 别看田四海醉醺醺的，说话却说到了点子上：“你们石家父子才不是东西！不是你石朗瞎指挥，雨村篮球队能输？不是你石振兴上蹿下跳地钻营，我们会跑去雷寨受辱？”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猛然想起来了，原本比赛的主场是设在雨村的，是石振兴主动提议更换到雷寨的。 如果不是石振兴搞这么一出，今天应该是雨村人在家里看雷寨淋成落汤鸡的，哪怕输了比赛也不会寄人篱下丢面子。 由此推论，石家父子是雨村的罪人…… 石振兴大怒，直接示意石朗动手揍他，不能让这些“有毒”的言论扩散出去。 他原本是想着借篮球赛提高石朗在村里的威信，将来好接班当村支书。如果田四海这观点成了全村人的共识，那他自己的地位都要不保，石家人都要完蛋。 石朗劈手抢过擀面杖，打得田四海嗷嗷叫着逃出了院子。 石振兴驱散门口的吃瓜邻居，劝石振玥报警：“先把他抓进去关几天，要不然他回来还败坏我名声。” 石振玥冷笑：“原来是因为他败坏你名声，所以才要抓他？那我偏不，让我被田四海打死好了。” “咱能别闹了吗？是，我是错了，我当初不该把你嫁给他。我向你道歉，我劝你赶紧离婚，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的事情，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卖我一次，还想卖第二次？” “不是，怎么能叫卖呢？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就滚出这个院子，滚得远远的。” 石振玥歇斯底里地把他们赶出门，披头散发额头带血，在夜幕下如同鬼魅夜叉。 石振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悻悻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石朗追上来，说已经好好教训了田四海：“我跟他说了，再敢动我姑一个指头，我打断他的腿！” 石振兴看着雷寨遥远的灯火：“我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 “当初？你以为我说的是那点陈年破事儿？”石振兴劈手给了儿子一巴掌：“睁开眼看看眼前吧！你爹的地位快保不住了，我们石家人都快在村里混不下去了！” 石朗不是不懂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只是不服气：“不就是才输了一场球嘛，而且只输了3分。过去我们赢了多少次，66:1那次赢得多风光，大家就不提了吗？” “你懂个屁！对人纵使千般好，不及一朝无心失！” “那我们该怎么办？” “哼！从雷寨丢掉的面子，还得从他们身上找回来。”石振兴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拉仇恨！” 只有继续挑起雷寨和雨村的矛盾，自己才有机会挽救威望。 石朗挠了挠头：“能不能再搞一场篮球赛，我们赢回来就是了。” 石振兴拧着他的耳朵：“你这脑瓜子里面都是水吗？人家雷寨好不容易赢了比赛，凭什么愿意再和我们比一场？” 石朗挣脱：“我还真有个办法！” ------------ 自由地生长 第74章 大屁股的骚操作 石朗打算在网上开骂，逼雷寨人再和自己堂堂正正比一场。 他始终认为自己这场球输得很冤：“抛开结果不谈，雷寨的比赛过程不就是玩赖嘛，胜之不武！” 他此前曾经特意安排队员录像和直播，想记录自己完虐龙小川的高光时刻的，回来就把实况录像从头到尾地分析了一遍。 都说旁观者清，石朗从视频里找出了许多有争议的地方，比如于仗义戴眼镜上场是明显违规的，裁判的不专业、连续几次关键球的误判，都是害雨村输球的原因之一。 他最不齿的是雷寨拖延时间的“人墙战法”，这是一个正常球队能想出来的战术？ 所以他掐头去尾剪辑了比赛中的各种争议画面，发到网上让网友们评理：“这样的‘村BA’还怎么打？” 可是事与愿违，网友们的评论却对雷寨有很大的包容： “毕竟是‘村BA’，要求别太高。” “人家裁判主业是炸油条的，能hold住全场就很了不起了。” “我天，高手在民间啊，谁想出的人墙战法这么牛逼的战术？” “有一说一，弱队打强队，没点特殊手段怎么行？” “雀食，拿这么一手烂牌，CBA教练也头大。” …… 由于最后阶段的比赛场面新奇又好笑，更多的篮球爱好者是从技术层面展开了讨论：“这人墙战法有没有犯规违例？”“这种战术到底该怎么破解？” 石朗气不过，和各路网友吵到凌晨一点多，在前三条最热的评论下面盖了上百层楼，把一部分原本同情雨村的网友都给吵烦了。 毕竟白天打了一场比赛，石朗的身体非常疲劳，倦意来袭之后不知不觉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同一时间，雷寨的潘磊却强撑着困意展开了偷袭。 他也是晚上剪辑了视频，都是下午比赛的精彩进球集锦，准备趁热打铁发到“雷寨五小强”的视频号上去。 上号发布的前一秒，恰好收到“石朗不会过人”的更新推送。 看到石朗的质疑内容，他顿时火冒三丈：“好家伙，线下的比赛结束了，线上的战斗才刚开始？” 他拿起手机想喊龙小川和孙长兴等人起来迎战，可拨号的一瞬间又放下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寨子里静悄悄的，无论是其他球员还是各位村民观众，经过一下午的苦战和呐喊加油，全都精疲力竭早已睡下。 他不认打扰，决定先潜水观察，看看风向再说。 结果他在评论区一蹲就是两个小时，全程围观了石朗与网友互怼的骂战。 等到凌晨两点以后，石朗再也不回应网友难听的评论之后，他才用“雷寨五小强”账号在石朗的评论区刷屏留言：“掐头去尾，其心可诛！” 网友们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到雷扎篮球队的官方账号下场开撕，立刻精神了：“官方battle啊，兄弟们，顶上去！” 潘磊立刻将之前剪辑好的视频上传，这里面重点突出孙长兴顶投石朗的三分球，龙小川超乎常人的一打五表现，龙在渊读秒阶段的冷静绝杀球等。 这些雷寨视角的正面集锦，与雨村视角的奇葩战术形成了鲜明反差，前后不搭的剧情勾起了很多网友的兴趣：“所以，这场比赛到底谁赢了？” 在一个“谁有比赛视频，踢我一脚”的评论区下面，潘磊操控“雷寨五小强”打上了一行字：“比赛过程看这里@黄胶鞋战队，不谢。” 原来他感觉机会难得，半夜三更把躺在病床上的于仗义喊醒，要来“黄胶鞋战队”的账号连夜上传了比赛视频。 从凌晨到上午九点，雷寨这个大屁股活宝一人分饰多个角色，在石朗的账号下面疯狂拉粉、引流和互动，无比活跃。 天亮的时候，潘磊为了扩大影响，把乾东战斧球馆的王猛也圈了进来。 王猛本来无暇关注这场小小的村寨比赛，以他的声望、地位，更不想给这支雷寨草根球队背书涨粉。 奈何上个月为了蹭热度涨粉，他拍视频消费过雷寨篮球队，所以此时也不得不客套地评价两句：“我早就在《乾东草根球星战斧榜》里说过，龙小川和龙在渊叔侄俩是真的强，他们凑在一起会发生化学反应。” 就这么一句话，又惹来许多新粉好奇求教事情原委。 潘磊再换上自己个人账号，假装成一个老粉丝，给网友科普“雷寨五小强”上个月勇闯乾东野球场的光荣事迹。 连原本石朗的粉丝都承认，雷寨篮球队确实是一支宝藏球队，宣布被这支草根球队圈粉。 等到天光大亮，刘丁丁等人发现账号沦陷，赶紧跑去叫醒石朗删评论时，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石朗睡眼惺忪，打开“石朗不会过人”这个账号，先被999+的评论和上万个新增粉丝数给惊喜到。 不过此时他还不清楚，这万余个新增粉丝里，有至少一半是为蹲个结果的黑粉。 等他仔细查看了评论区的消息，立刻气坏了，跑去“雷寨五小强”的账号回怼。 这时他才发现，人家凌晨发布的精彩集锦超过15万点赞，账号粉丝数已经达到了5万余人。还有那个“黄胶鞋战队”，账号只发布了三个作品，粉丝数也涨到了2万多。 “搞了半天，老子是给他们做了嫁衣啊……” 石朗刚才的惊喜荡然无存，马上剪辑昨日比赛中的灌篮、战术配合等精彩进球，向雷寨发出了挑战书：“敢不敢再比试一场，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这下可把潘磊难住了，雨村底牌已经全部暴露在昨天的比赛里，再打一场肯定难赢。 可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几万网友看着呢，不打肯定会成为笑话，大量掉粉不说，以后还抬不起头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打电话喊大家来商量。 孙长兴没想到潘磊一夜之间干了这么大的事情，望着仍然在快速增加的粉丝数，他激动得往大屁股上猛拍：“牛批啊兄弟，这是要做成大网红了呀！” 潘磊一边捂着后面躲闪，一边哭丧着脸：“快救救我吧，石朗邀战了，我该怎么回答？” 罗高瞻歪着头：“所以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 “昨天你们都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只有我表现拉胯。我睡不着就起来剪片子嘛，结果就这样了……” 龙小川摸着下巴定了调子：“不管现实怎样，网上绝对不能怂！” “所以呢？” “答应他！” ------------ 自由地生长 第75章 我这次就偏心了！ 面对大家的惊讶和不解，龙小川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先询问于仗义的伤情。 潘磊恰好凌晨问过，马上就回答：“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次是两根肋骨骨裂，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好利落吧……” 这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眨眨眼，五官绽放得花儿一样：“你是想以老于伤没好，拖上三个月？” 孙长兴跟着眼前一亮：“哎，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拖上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龙小川摇头笑了：“趁着现在关注度高，我们得赶紧涨粉呀！” 他不再让大家猜谜，说出了真实想法：“我们以阵容不全为理由，约石朗单挑如何？或者打半场3V3也行。随他怎么选，输赢无所谓，关键是态度。” 潘磊忙不迭地点头，拿起了手机：“好，我现在就公开发帖子回他！” “哎等等，你要把老于两次被马葫芦抱摔的镜头放上，还有骨折的片子和医生诊断书！”龙小川眼里透着恨意：“石振兴昨天说得冠冕堂皇，要全额负担医药费，还给补偿。咱们兄弟可得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现在轮到石朗为难了，他忽然发现事情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 打单挑,龙小川不虚自己;打半场3v3，人家还有龙在渊协助，赢面也不小，怎么看都对雷寨有利，让自己很难选。 现在又牵扯出于仗义受伤的事情来，舆论似乎对他们雨村越来越不利了。 石振兴也关注到了网上舆情，面带愠色怪他再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石朗赌气：“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找回面子和威信嘛。” 石振兴没兴趣和他吵架，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一声长叹：“无非是花点钱罢了，我昨日当着两村寨人的面说过，于仗义的伤我们管，这表面工作得做足，现在就去医院吧。” 石朗赶紧起身：“我去开车。” “把马葫芦叫上，总不能让我给那小年轻的鞠躬道歉吧？哦对了，把喻干部也叫上。” 石朗赶紧去安排。 喻妍也注意到网上的舆情，凡是任何有益于缓和村寨矛盾的事情她都愿意参与，很痛快地答应了。 有她陪同，这次医院探视和道歉很顺利。 于仗义不好意思撒泼耍赖狮子大开口地要赔偿，除了医药费外，收了三个月的误工费、营养费总计一万块钱就息事宁人了。 这倒把闻讯赶来，但没能及时赶到的龙小川等队友气个半死：“老于啊老于，你怎么这么迂，一万块钱就把你打发了？” 龙小川气不过，打电话给喻妍要求加钱。 喻妍少见地冲他发了火：“龙小川你这是想讹诈吗？你好歹也是大学生，能不能别这么鼠目寸光，能不能把格局打开？” 龙小川一头雾水，心说这钱又不是冲你要的，你冲我发哪门子火？ 他哪里知道，喻妍现在正在石朗的车上，酝酿着一件大事，容不得龙小川破坏的大事。 她犹豫再三还是向石振兴开口：“石书记，我这里有一份规划书，现在正处于论证阶段，您看一下？” 石振兴看着封面上《雷鸣山三村两寨协同发展整体规划》的标题，表现出了很浓厚的兴趣：“好事啊，我们早就盼着上头给出政策了。您看这雷鸣山上物产多丰富啊，一直得不到开发，我们心里也着急。” 喻妍笑笑，催促他：“那您仔细看看里面的内容，要是雨村能同意的话，我们抓紧走程序，落实。尽快让三村两寨联合开发利用雷鸣山的自然资源，早日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 石振兴不但没打开，反而卷在手里：“喻干部，这雷鸣山啊，山上山下三村两寨的情况很复杂，光我们同意没用啊。”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他从手机里翻出一份电子文档：“其实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前阵子还拟了个《雷鸣山崖蜂野蜜品牌共建合作协议》，问题是人家雷寨自几百年前就把山前山后好大一片地看作是他们自己的土地、猎场、林场，不让我们雨村人碰啊。” 喻妍当然知道他打崖蜂野蜜主意的事情，气恼道：“这能一样吗？现在明明是你们卡着公路不让往山上通，掐着雷寨的脖子啊。” “啧，哪能这么说啊，我们从来没说过不让修路，只是不愿意占用我们村民赖以谋生的土地。他雷寨想修路，山前山后随便修，我们怎么会拦着？” “你这……” 喻妍彻底无语了，闹了个不欢而散，下车之后马上给龙小川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在你家等着。” 龙小川又很纳闷：“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我这山上山下跑来跑去也不容易啊。” 等他慰问了于仗义，回到雷寨都已经是中午时分。 喻妍难得地主动要求在龙家吃午饭，据说是她买了食材，并且亲自下厨炒的菜。 见龙小川回来，她冷着脸打开一瓶白酒，拖过竹凳：“坐！” 龙小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喻干部，我错了。我不该替于仗义多要钱，您批评得对……” 喻妍直接打断他的自我检讨：“你和石朗隔空约战的事情，我看到了。” “啊——您不同意？那我联系他取消就是了，小事儿。” “不！我支持你们比赛，我还想提两个要求。” 龙小川大感意外：“啊？” “第一个，无论是单挑还是三对三，或者其他什么形式的比赛，你必须赢！” “这个……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在龙小川心目中，喻妍对于各村寨的篮球赛一直是客观中立的态度，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干预，今天怎么摆明态度站在雷寨这边？ 喻妍并不解释，自顾自地把酒斟满，主动和龙小川碰了一个：“第二个要求，比赛之前你得再和石朗提个条件。如果雨村输了，得允许雷寨的孩子们去他家的篮球馆打球。这个暑假期间不能驱赶，不能歧视，不能收钱！” 龙小川更加不解了：“怎么又扯到孩子们身上了？” 龙在田插嘴解释，原来雷寨的篮球场太破旧简陋，乡镇领导决定拨款改扩建，工期可能一两个月，这段时间雷寨孩子们是没处打球的。 喻妍两杯白酒下肚，想起和石振兴闹的不愉快，眼圈就红了：“我这次就偏心了！我就站在你们这边，支持你们赢比赛，让石家人破财、难受！” ------------ 自由地生长 第76章 不速之客有点多啊 几杯酒下肚，喻妍委屈地哭了。 之前她一直主张把比赛主场设在雷寨，就是想让乡镇领导体验和解决雷寨出行难的问题。 昨日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结果领导却看到了雨村与雷寨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和仇怨。 当时领导在饭桌上说：“与其说是一条崎岖陡峭的山路限制了雷寨的发展，不如说是世代恩怨纠葛束缚了整个雷鸣山的发展。” 喻妍听到就特别不是滋味，她驻村工作的主要任务就是组织文娱赛事活动，增进沟通、解决矛盾、消除仇怨。 如今两村矛盾迟迟没有缓和的迹象，不恰恰说明她工作不力吗？ 所以她压力很大，第二天就拿来县里早些年编制的《雷鸣山三村两寨协同发展规划》，想去说服石振兴同意把公路延长到雷寨。 哪知石振兴这个老狐狸早就知悉其中有修路的内容，始终抱着限制雷寨，牵制发展的旧观念不肯答应。 她气不过想要“报复”，又不想违反纪律，于是就对龙小川提了这么个让孩子去球馆捣乱的要求。 别看这个条件很普通，可恰好掐住了石家父子的要害。 石家的篮球馆不大，有两个全场和两个半场，总共就6个篮筐，平日里满足少儿篮球教学、球队训练和接待付费散客已经捉襟见肘。 要是再免费接纳了雷寨的小屁孩进去随便打着玩，那可就乱套了，每天损失不少钱呢！ 听到喻妍半醉半醒哭哭啼啼的解释，龙在田笑了，冲着儿子道：“这是个为咱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干部啊！” 龙小川反问老爹：“阿爸，抛开两村寨的恩怨，如果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比如以崖蜂野蜜、岩耳和其他什么资源当作交换条件，雨村能同意修这条路吗？” “哼，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打石朗那次，他想要土蜂蜜的经营权，我就提过用修路来交换，人家不愿意啊！” 龙在田掏出烟袋锅子点上，详细解释这条路对雷寨的意义有多大，给雨村造成的损失就有“里外里”两倍大。 喻妍之前并没考虑这么多，乍一听这种换位思考的说法，大致也有点明白石振兴坚持不同意的原因，只不过醉意上头，她很快就趴在桌上睡了。 龙小川很无语：“不能喝就别喝，这可怎么办？” 龙在田示意让儿子把喻妍抱到妹妹床上休息：“她今天来送你们赢得比赛的证书，还跟我说这段时间操持比赛累坏了。唉，既然醉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龙小川这才想起来，一直还没顾得上问她县大赛什么时候举办，对手都是谁，主场定在哪呢。 龙在渊一直说雷寨五小强天赋差实力弱，走不了太远，他总是不太服气，还是想努力一下不留遗憾。 龙在田有事出门，龙小川为了避嫌，把潘磊等人都叫了来，一起放松开黑打游戏，顺便捋捋思路，接下来要干什么，怎么干。 “玩游戏哪有戏弄石朗有意思？” 潘磊贱兮兮地拿出手机，再次以“雷寨五小强”的账号隔空喊话石朗，催他早做选择：“到底是一对一单挑，还是三对三打半场？您倒是说句话啊！” 孙长兴、罗高瞻也登录各自的私人账号，冒充网友跟着起哄，催石朗赶紧回应。 评论区居然还有闲得蛋疼的网友，询问比赛时间地点，说是要来现场加油助威。 石朗气坏了，直接二选一回应吧，感觉自己气势上太弱，跟孙子似的。 不回应呢，又好像怕了雷寨，还是怂得跟孙子似的…… 他自己拿不定主意，找来刘丁丁和薛壮商量。 薛壮笑了：“还回应个毛线啊，我们直接打上门去，现在就去！单挑也好，三对三也罢，全都打一遍，赢了球谁还说什么？” 对于三个初中文凭的糙汉来说，再没有比这快刀斩乱麻更好的办法了，三个人马上换好衣服和球鞋，跨上摩托车就再次杀奔雷寨。 此时的雷寨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于绝大多数村民来说，昨日的篮球赛只是节日娱乐消遣，赢了也就赢了，最多也就是能在雨村人面前扬眉吐气，并不会给日常生活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有几位老人在石门洞附近休息，他们刚刚自发清理了大雨冲下来的石块和泥巴，把老石墙重新加固一下。 一个声音从他们身侧响起：“请问，这里是雷寨吗？龙小川在哪？” 老人们转过头来，看见了第一个背着篮球的少年。 为什么说是第一个呢，因为在少年身后的陡峭山道上，还有许多个身影，正争先恐后地跑上来。 少年很急切：“麻烦能领我去找龙小川吗？我花了四个小时才赶到这里，一定要第一个见到他！” 善良的老人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一路小跑把此人领到龙小川家。 龙小川十分意外：“我们认识吗？” 少年从背包里取出篮球，开门见山：“我是来打败你的，我留过言了！” “啊？” 龙小川觉得好奇怪，今天遇到的人说话都不着四六，让人费解。 幸好潘磊就在龙家，听见少年如此说，马上翻出评论来：“这个是你？” “对对，先说好，我是第一个来的，不能让别人插队。” 龙小川挠了挠头：“你大老远来找我打球？欢迎啊，不过……他们也是？”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院门外已经聚了四五个陌生人，并且感觉络绎不绝没完没了的样子。 潘磊挨个问了一下，确认这些人都对自己的球技很有信心，来之前是在评论区里留过言的。 他只能朝着龙小川咧嘴坏笑：“这事吧，也怪我，我一上午都在补觉，没及时回复拒绝。” 龙小川感觉头都大了，不是害怕输给谁，而是这么多人来挑战，得打到什么时候？要是一个个地车轮战，自己还不得累死？ 挑战者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谁都想抢先和龙小川挑战，场面变得乱糟糟。 石朗三人就是这时候抵达雷寨的。 他们还以为堵门的是粉丝来要签名呢，顿觉羡慕嫉妒恨…… ------------ 自由地生长 第77章 靠边儿站 “我呸，”石朗酸溜溜地骂了句：“龙小川一夜之间就这么牛了吗？老子想见他还得排队？他以为他是谁？” 薛壮理马上就上前，像个推土机般分开堵门的众人往里闯：“让一让，妈的，听不懂人话吗？都给老子让开！” 他们认为自己三人是来挑战的，面对龙小川的粉丝态度要强硬，气势不能输。 可人家对面的这些青年也是来挑战的，一个个都是不服输的主儿，哪是那么好欺负的？ 院外的十几个人一下子就围上来，质问这三个傻大个儿想干嘛。 外面的争吵声引来龙小川的注意，他认出了石朗等人，立刻要走过来维持秩序，手臂却被罗高瞻拉住。 对方一脸坏笑：“看看再说。” “你真是不嫌事大啊，哈哈。” 龙小川捂脸笑，却也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踮脚看热闹。 石朗还没搞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开口训斥这些陌生青年：“搞什么啊，老子是来挑战龙小川的，都闪开！” 要不是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冰冷不善，他差一点就把“好狗不挡道”说出来了。 终于有人给他们讲明白了形势：“谁不是来挑战的？你们三个算哪根葱啊，敢插队？老实后面待着去！” 石朗看着前面这十几个“竞争对手”直接无语，突然发现自己又陷入进退两难了，不排队会挨揍，排队又好像很跌份，让龙小川他们笑话…… 他抬头，果然看见龙小川在院子里似笑非笑，心头火大：“龙小川，这边乱成这个样子，你管不管？” 龙小川被点了名，装不下去了，走过来一开口又把石朗推到了风口浪尖：“各位，各位先等一等，这位就是雨村篮球队的队长石朗。他对上次比赛的结果不服，应该也是来挑战我们的，要不你们先等我教训完他再说？” 那第一个跑到雷寨的少年立刻就不同意了：“凭什么！凡事不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吗？” 他这样说，排在第十名往后的挑战者又都不同意：“这么多人怎么打啊，要不还是抽签吧！抽三四个人来挑战，抽到谁算谁，公平！” “公平你大爷！我可是花了4个小时才赶到这里的！” 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把里屋昏睡的喻妍吵醒了。 她先打量四周环境，见自己睡在床上吃了一惊，检查身上衣服齐整后才松了口气。 等她扶着门框出来，看见院子里这么多生面孔，就拉潘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啊！喻、干部，您怎么在这？”潘磊更吃惊，看看她再望望龙小川：“你们是什么时候……” 喻妍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神，马上给了个大大的脑瓜崩：“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我中午喝了点酒，在龙小妹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儿。这些人是干嘛的？” “嗐，别提了。” 潘磊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上门挑战的小主播们赶走。 喻妍两眼放光：“这是好事啊！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球场布置，你们就拉个条幅，写上‘龙小川斗牛挑战赛’，把现场实况直播出去。这种热度一旦形成，至少能炒作一个星期，给你们账号涨好多好多粉丝呢，很快就能带货扶贫了！” 一说起扶贫和乡村振兴，她就像是变了个人，精神抖擞给在场的熟人布置任务。 安排孙长兴去找龙在田通报情况，让村委抓紧把所有桌椅都搬到篮球场去，就在篮球场旁边布置直播区域，摆上各种特色农产品，给所有主播免费提供饮水，必要的话做好接待住宿工作。 “你们要把这些年轻人当贵宾接待，他们的直播间就是免费的广告位。” 她又安排罗高瞻负责后勤和秩序，要严格控制比赛和直播秩序，谁要是不服从管理就赶出石门洞去。 潘磊要盯着“雷寨五小强”和“黄胶鞋战队”两个视频账号，及时和粉丝互动，赶紧把粉丝数涨上去。 至于龙小川嘛，她送上邪恶的笑容：“你就负责接待好各位客人就行了，一定要伺候好大家，让人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龙小川皱着眉头看向如狼似虎的一圈人：“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我哪能应付这么多人？要不你来？” 她啐了一口：“去你的……” 两人拌嘴的时候，石朗终于在薛壮和刘丁丁的掩护下挤进了院子，他看见喻妍马上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立刻上来请她出面主持己方与雷寨的三对三半场赛。 喻妍看看这小子，想起今天早上被石振兴无视的一幕，立刻皱起眉头：“你们先等等！” “不是，我们先和龙小川约的比赛啊。” “我问你，你们的比赛有什么意义？” “意义？输赢还要什么意义？” “滚滚滚，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老娘现在忙着呢，一切与扶贫、乡村振兴无关的事情都靠边站！” 大概是太熟悉了，喻妍没给石朗一点好脸色，直接把雨村三人晾在一边。 龙小川心里特别爽，故意冲石朗耸肩摊手：“靠边站！” 潘磊、孙长兴、罗高瞻也走过来，趾高气扬，动作神同步：“靠边站！” 石朗鼻子都快气歪了，扭头就要走，刘丁丁拉住他出了个馊主意：“我们去球场看看吧，看龙小川怎么被人家虐成狗，录下来发到视频号上。” 石朗顿觉豁然开朗：“好啊，他们的账号光剪辑精彩进球，我们就放龙小川失败、丢人的画面，给他扣上个剪辑骗子的帽子，哈哈，我看他还怎么翻身！” 于是他们快步跟上去，追在众人后面走向雷寨篮球场。 龙小川看着球场上布满裂纹的水泥地，还有周围平整但简陋的设施，感慨这可能是自己在旧球场改扩建前的最后一次打球了。 喻妍过来搂着他的肩膀：“你可收着点啊，这些人可都是带流量的，他们在寨子里多待一天，你们的热度就多维持一天，懂吗？” “我说姐姐，你这要求也太多，太难了吧？那要不我就输？见一个输一个？” “你敢！别忘了你借的两万块创业扶持资金还没还呢！小心我立刻让你还钱！” ------------ 自由地生长 第78章 村里“斗牛” 罗高瞻拿了张纸，记录了挑战者的姓名、电话和挑战顺序，直接对十名靠后的人说：“今天铁定轮不上你们了，歇着吧。” 看到人群骚动，喻妍赶紧走上前换个说法：“明天打才好啊！高手总是压轴出场的，你们想想看，如果龙小川今天把所有挑战者都打败了，一定会名声大噪，等明天你们再赢了他，岂不是说明比前面的人强？” 她的话说到了众人心里，大家千里迢迢跑来，不就是想蹭个热度涨粉博关注嘛，如果不能第一个挑战龙小川，那第二还是倒数第二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很多人点点头，把手机直播支架打开，看样子是想先抢一波观众和流量了。 龙小川站在场上说了句“别着急一个个地上”，自己先绷不住了：“我不是嚣张啊，真没别的意思……” 实际上，在单挑的过程中他就是很嚣张。 这个嚣张首先体现在规则上，多数单挑的规则是“换发球”，挑战者先进攻，无论这个球进没进，下个球是龙小川进攻，双方谁先得11分及以上就算谁赢。 龙小川定的规则是“连发球”，就是挑战者先进攻，如果第一个球打进，下个球继续进攻，率先得11分及以上就赢了。 挑战者们听到这个规则，马上就一片嘘声，所有人都认为他太狂妄了，要上去打他个11:0。 毕竟连发球对挑战者太有利了，如果龙小川连续防不住，他们完全可以用4个三分球直接杀死比赛。 第一个跑到雷寨的少年终于获得了上场挑战的机会，他对着直播屏幕吹牛就吹了两分钟，搞得现场众人都不耐烦了才终于上场。 这小子运球很好，龙小川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两三年前的影子。 “怪不得你大老远跑来一较高下，原来是专精突破上篮的同道中人啊。” “我就想和你比一比，看我们谁的上篮更快、更稳、更无解！” “哈哈，更无解吗？那我可得给你好好上一课了。” 龙小川太懂得如何对付这种对手了，因为龙在渊说过，滥用三步上篮就意味着腾空后没有变招的机会，很容易被人家干扰或者封盖。 所以，他采用的战术就是放任对方突破上篮，他只在对方起跳的最后时刻才封盖、干扰，施加空中对抗。 接下来场外观众就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龙小川松松垮垮站在防守位上，不压重心不张手臂，别人投篮他看着，别人突破他跟随，完全就是个眼神防守，不在状态的模样。 然而当少年一通假动作之后，真正启动突破运球到篮下时，他才认真起来。 少年满心欢喜以为上篮要得手时，才忽然发现龙小川始终处于左侧压迫防守的位置上，自己无论哪个角度出球都要面临吃火锅大帽的尴尬境地。 少年反应也不慢，空中换手投出了打板球。 可惜终究是仓促了一些，篮球涮筐而出。 龙小川露出坏叔叔一般的笑容：“轮到我咯！” 少年抿嘴张开双臂，准备防下这个球再找机会。 结果龙小川直接投出了三分球，少年起跳封盖，却发现这球弧度特别高，自己根本够不着。 篮球慢悠悠地入筐，龙小川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要是去战斧球馆之前就跟小叔学了这一手，说不定那次踢馆我就成功了！” 挑战者们都是看了雷寨和雨村的比赛视频来的，知道龙小川既有一打五的能力，也曾经在石朗面前干拔投中三分，但实地观看了单挑才发现这人是真的难防。 站在龙小川的面前，似乎很容易就被他带入了二选一的节奏，你要赌他这个球是投还是突，防投篮就防不住突破，防突破就又来不及防投篮。 但问题是，场上这个少年好像是一根筋，又好像是衰神附体，居然一次也没猜对。 龙小川连续得了6分，再次持球进攻时，少年发话了：“如果这个球你还是远投的话，就太让我失望了！” 是啊，刚才还对喷，说要给人家上一堂突破课的，现在光远投算怎么个意思？不敢突吗？ 龙小川挺喜欢这小子一根筋的性格：“好吧，我本来是想节省体力，好对付其他人。既然你这么说，值得我拿出全部实力认真对待。” 他开始运球，花里胡哨的一通“炒菜”，连续假动作晃动之后突然回拉，衔接犹豫步二次突破。 少见第一步就被骗到，启动追防发现龙小川回拉了，只好停顿脚步回防，马上又被犹豫步打乱了节奏，眼睁睁看着龙小川过掉自己，还挑衅地回头看一眼才挑篮得分。 少年算算分数，有些着急了：“我不服，再来！” 龙小川冲他摇了摇手指：“光嘴上喊不服是没用的，你的基本功太差，以后回去别光练运球和突破，无球步频和滑步防守也得练！” 他真的利用了少年横移脚步慢的弱点，做了个交叉步回拉转身，一大步就晃开少年，再次得到2分。 目前比分10:0，只差一分结束比赛，少年突然气馁：“不打了！” 龙小川笑笑，收起球：“认输了？” “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事，”少年眼神飘忽躲闪，说出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咱俩的单挑先暂停，等我处理好了家事再来补上。” 场边爆发出一阵哄笑，大家都看出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谁也不想和一个少年郎计较。 龙小川玩味地看着对方，提了个问题：“你多大啦？” “十六，怎么了？” “好，这个球先记下，等你练好了再来找我！” 听到龙小川揭破自己要回去练球的真实意图，少年俊脸一红，灰溜溜拿起手机就跑。 龙小川追上两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边传来三个字：“刘—崇—岳！” 他大声回应：“好，我记住你了，刘崇岳！” 罗高瞻走上来，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后面可还有9个挑战者等着。 龙小川大言不惭：“不用，我这才刚热身呢，接着来吧。” ------------ 自由地生长 第79章 你女朋友在看我！ 孟子有一句名言：“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意思是当一个人自以为很有能力，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他的悲剧要开始了。 龙小川就是这样，刚才与刘崇岳的单挑打得太轻松，后来又连续远投近突打赢了两个对手，让他对这些网红挑战者产生了轻敌想法。 短暂下场休息的时候，他以主人翁的心态坐在那里，建议围观球员可以上场秀一秀球技：“今天难得有那么多篮球主播聚在一起，直播的手机支架都摆了一圈，也是个相互拉粉的好机会。” 喻妍也趁机拿着雷鸣山的土特产上场宣传，给雷寨带货。 她漂亮的容貌和迷人的身材一登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各个直播间热度陡增，许多网友在评论区留言：“有美女！”“拉近点！”“给主播加鸡腿。” 这一波关注又反过来刺激了各位篮球博主，他们不能容忍球场闲着，纷纷拿球下场散投，找机会表演各自的绝活。 这些人中不乏有能灌篮的，结结实实两个暴扣也算是技惊四座。 不过原本还算和谐的球场氛围，被一个人打破了。 那人烫了锡纸头，戴着黑框眼镜，故意穿了格子衬衫和滑板鞋，有一种痞坏学霸的特殊气质。 在别人扣篮之后，他抢过球抛向龙小川：“喂，歇太久了吧？” 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立刻让潘磊、孙长兴等人站起了身。连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石朗、薛壮也都停下各自的动作。 球场上变得很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龙小川查了登记表：“下一个是你？你叫江野？” “没错，能打不能打？老子从隔壁离江县赶过来的，没兴趣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龙小川拍拍屁股起身：“好，那我抓紧送你回离江！” 两人的对决比想象中的要精彩，江野狼腰虎背，身体修长，球技上确实有真东西。 此人持球的第一次进攻，弧顶位置连续三威胁做假动作，沉肩、晃动、重、脚步与身体躯干的配合天衣无缝，给人一种飘忽不定以假乱真的感觉。 龙小川这么丰富的单挑经验，也无法预判其真实意图，只能在对方真正启动的时候凭借滑步快速追防堵截。 结果江野在快速突破中突然背后回拉，接拜佛假投后又做了个后撤步，在一秒多钟时间里换了三个位置，最后在三分线外后仰跳投。 龙小川追之不及，只能目送篮球入筐。 场边一片叫好声，大家看了半小时了，这还是第一次有挑战者首次进攻就得分。 石朗捏着嗓子起哄：“好球啊，再进一个，零封龙小川！” 这家伙真的太会带节奏了，一个朗朗上口的“零封龙小川”被其他人跟风喊了去，引来不少雷寨的居民围观。 场边的居民越聚越多，人们都在好奇龙小川得罪谁了，怎么被人家打上门来，龙利生甚至拿着锄头悄悄询问潘磊要不要帮忙。 雷寨在家门口赢球这事儿可太让他眼馋了，听说过阵子还能去县里参加比赛，这个酒蒙子就一直想法献殷勤，想要加入篮球队。 潘磊跟龙利生开玩笑：“要帮忙，你来得太及时了，去后山挖个坑，一会儿咱把这个叫江野的家伙打晕了埋起来。” “消遣我是吧？那我不帮你们了，我也喊！”龙利生高举锄头：“零封龙小川，零封龙小川！” 潘磊气笑了，要不是担心对方头皮上的癞子传染给自己，他真想送上邦邦两拳。 场上的龙小川情况很不乐观，感觉遇到个扎手硬茬。 这江野不但球技过硬，搞心态也是一把好手。 发起进攻前，他瞥了一眼场边的喻妍，冲龙小川说：“你女朋友在看我！” “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那以后她就是我女朋友了。” 龙小川没法回答，只能用更严密的防守给对方施加压力。 江野感受到身体的对抗强度增加，咧嘴一笑使出了小动作，仗着比赛没有裁判监督，其护球手一刻也不闲着。 龙小川看到他运球过高的机会想切球，他左手一扒拉就挡住了。 他右路破进攻，遇到龙小川贴身防守，左手就一个劲地推人。 就连他最后在篮下并步投篮，护球手也张开阻止龙小川的封盖。 在正规比赛里，这都是判罚尺度有争议的小动作，裁判考虑比赛连贯性，经常不吹，但是这种动作又让防守人员很不齿和难受。 如果非要给这个行为定个性，大概可以称之为脏。 目送篮球再次入筐，龙小川怒了：“靠，有脏东西啊！” 江野一句话就怼回来了：“你们那场比赛，难道不脏？” 场边的石朗差点感动到落泪，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同情自己的友军。他和刘丁丁、薛壮喊得更卖力了。 由于龙小川之前规定是连发球，不能阻止江野进球就没有机会反攻，他也只能在防守上上强度，以小动作和垃圾话回应。 以至于两人接下来的单挑几乎变成了一种基于部分篮球规则的无器械肉搏。 偏偏江野身高体重力量全方位占优，龙小川生拉硬拽都没能阻止对方再进两球。 比分0：9，已经来到了江野的赛点。 龙小川大口喘息，感觉这一局单挑打得比前面好几局加起来都累。 江野仍旧无比猖狂：“龙小川，就这点东西的话，还是提前认输吧，我可以给你留点面子。” 龙小川体会到之前刘崇岳的那种心情，但是刘崇岳可以耍赖，他不可以。 他必须把这个球防下来，再利用自己擅长的犀利突破一遍遍地过掉对手，用比分和胜利给这个狂傲的家伙有力回击！ 重新洗球、开球。 龙小川拿出了全部实力，拼命地贴身紧逼、拦截纠缠、空中对抗。 可是冥冥之中好像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 江野的最后滞空后仰投篮，龙小川摸到了篮球，改变了球的飞行轨迹，这球在篮筐上颠了四下，最后竟然还是落进了筐里…… 场边观众瞬间沸腾，相互拥抱欢呼，就像是他们斗赢了恶龙一样。 江野走向场边，向喻妍要了刚才介绍土特产的话筒，嚣张跋扈：“龙小川也不过如此！我看你们雷鸣县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 自由地生长 第80章 我会再来的 江野太狂了，狂到竟然敢在雷鸣县地盘上开地图炮。 包括石朗、薛壮在内，很多人都被冒犯了，脑海中同时涌现出一句话：“欺我雷鸣县无人耶？” 这些刚才还给他加油助威的人马上就倒戈了，纷纷要下场让这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这恰恰就是江野想要的效果，此时不狂何时狂？ 他甚至喧宾夺主：“看我不顺眼，你们就来挑战我啊，我看看谁能把我打下去！” 龙小川当然不服气，想要第一个上场挑战。 偏偏江野还耍心眼：“手下败将就不要上蹿下跳了，输不起吗？” 龙小川还想反驳，偏偏石朗大吼一声撸袖下场：“我来！” 在石朗看来，这是一个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江野零封龙小川，自己再打败江野，也算间接证明自己比龙小川强。 在喻妍和许多雷寨人看来，这举动多少有些同仇敌忾共御外辱的味道，所以大家都希望他能赢。 只是很可惜，江野打球实在是太脏了，每一次身体对抗他会顶、推、拽、拉上手段。 石朗又是严重依赖背身单打的球手，对抗中少不了要吃许多暗亏。 他第一次进攻还能依靠力量和身高优势闯到篮下打个小勾手，第二次就被江野针对上了。 江野下手快准狠，直接从石朗肋下掏球破坏了进攻。 拿到球权之后，这小子居然嚣张到要背打石朗，以同样的招数还以颜色。 两人硬碰硬，石朗寸步不让不落下风，可他也仅能守住对方的背打，对于江野突然使出科比的招牌动作，左右虚晃后转身后仰跳投，他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接下来江野就好像吃定了石朗，一味地使用力量加小动作强突强投。 两人的比分很快就打成了8:2，江野大幅领先。 他再一次把石朗撞个趔趄后退时，刘丁丁和薛壮坐不住了，大喊犯规。 江野嘲讽：“这点防守强度都接受不了，你们是混幼儿园的球霸？” 石朗明白队友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立刻摔球表达愤怒：“这么脏还不承认犯规？不打了，这球没法打！” 其实大家都知道再打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有些人嘘了石朗，自己脱衣服上场挑战。 就像龙小川连续接了三局挑战一样，江野打完石朗又连续赢了两场，他打得很轻松，突破上篮、干拔跳投、三分线外突施冷箭等各种得分手段都用上了，最后一球甚至直接上演隔扣。 不少挑战主播的信心被击垮了，看着江野如同看一个怪物。 江野毫无愧色地从桌上拿起水来喝着，对着雷寨直播推荐的特色农产品挑挑拣拣品头论足，俨然就像是大闹天宫的猴子。 他嘴里还大放厥词：“太弱啦，太弱啦，能不能来点强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挑战，纯粹是浪费我的体力。” 龙小川再次上场要求一战，却又被“手下败将靠边站”的话语奚落。 石朗则看向刘丁丁和薛壮，两人一脸怂包样：“队长，你是知道的，我们不擅长单挑。” 就在二三十号人看着江野在场上嘚瑟无可奈何的时候，罗高瞻把龙在渊喊了来。 龙在渊站在人群外面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罗高瞻蒙了：“哎？在渊叔，你不上去教训教训他？这小子可太嚣张了！” “这种球没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啊，他欺我们雷鸣没高手，你能忍？” “井底之蛙，跳梁小丑而已，郭德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拿正眼看他一眼就输了。” 两人正在人群外说话，却被喻妍看见了。她也以为龙在渊是来帮忙打擂的，赶紧跑过来打招呼。 美女总是自带吸睛属性的，她这边一动，很多人的目光就跟着移过来，然后大家就看见了刚从农田回来，一身尘土两脚泥巴的龙在渊。 有些人认出这位是昨日绝杀比赛的关键先生，雷寨的隐藏高手，就鼓动他上场打擂。 江野也在那边叫嚣什么高手低手都不怕，随便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配给他提鞋云云。 龙在渊被架起来了，如果再不上场就好像怕了江野似的，只能踢了踢脚上的泥巴：“离江县的黄昆博和你什么关系？” “哎呦，龙大叔还记得黄队？” “听这话的意思，你认识我？” “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喜欢你的外号，如果我能打赢你，‘乾东独狼’这名字以后归我，怎么样？” “我没兴趣和你打，外号什么的无所谓，你随便用。” “那不行，您叱咤乾东拼杀出的赫赫威名，我随便就用力岂不是让人笑话。正好今天有这么多人见证，请龙大叔指点我一手呗？” 江野貌似恭敬吹捧龙在渊的球技了得，实则故意让他下不来台，必须得上场应战。 龙在渊叹了口气：“行吧，看在我和黄昆博往日的交情，我就替他教育教育你。” 他终于挽起袖子走进了球场。 石朗心情复杂，第一次盼着雷寨人能赢，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打球脏，小心点。” 龙在渊冲他笑了，点点头但没说话。 此时的龙在渊满面尘土，穿一身旧迷彩服，挽起了衣袖和裤腿，脚上的黄胶鞋还沾着泥巴，就是一个下地干活的农民模样。 但是当他拿起篮球轻拍两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明显变化，那种感觉就好像按下开关房间里豁然开朗，又好像一键打火的赛车发出轰鸣。 他以爆炸性的启动速度，一步就突破江野，上篮的过程还扭头回看，嘲讽拉满。 江野完全没想到这个销声匿迹好几年的家伙还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所有准备的套路和动作都没能用上，只能望球兴叹。 不用换发球，龙在渊马上展开第二次进攻，假装突破回拉变向，接连续两次拜佛假动作后急停跳投，纯正面的晃动下，江野被耍得团团转，双方的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但真正击溃他自信心的是龙在渊的第三球，背身-连续晃肩假动作-后仰跳投，无比丝滑美如画的进球似乎在提醒着现场的所有人，龙在渊孤身闯乾东之前还有另一个外号——“雷鸣科比”！ 这次换成了江野被零封，他很不甘心，说自己擅长进攻而不是防守，要再次挑战龙在渊。 潘磊不乐意了，一把推开：“凭什么啊！刚才川哥要重新挑战，你怎么说的？输不起就别打球，雷寨不欢迎你这样的！” 江野被推个趔趄，看看四周全是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只能愤恨地放狠话：“龙在渊，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来的！” ------------ 自由地生长 第81章 万人刷屏抢大鹅 江野走了，其他主播不甘心白跑一趟，转而要求挑战龙在渊：“反正你们这里谁最强，我们就挑战谁！” 龙在渊懒得理会这些人，拎着一个编织袋就走，有人不识趣地跟着，他就招呼龙小川：“你搞出来的事情，你摆平。” 龙小川被江野搞得心烦意乱，已经不想继续这场村里的斗牛挑战赛，看向喻妍：“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都累了……” 喻妍大为光火：“那怎么行？我们忙活半天，正经工作还没开始呢！” 她执意要试试直播带货销售农产品的效果，把现场所有篮球主播都喊到身前：“今天谁也不许走，晚上就住在寨里，包吃包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把你们的直播打开，给我放到这里来！” 石朗三人本想偷偷骑上摩托车开溜，也被喻妍给留下，强行要求他们拿自己的账号给雷寨带货。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爸要是知道了这事，回去得打断我的腿！” “放心，他不会。你是他亲儿子，最多也就是挨几句骂而已，不碍事。” 她说话做事雷厉风行，自带官员气场，连石朗都被强行摁住，现场这些年轻小伙子哪一个敢违抗？ 许多人又考虑美女自愿出现在自己直播间，也会带来一定的涨粉效应，于是都欣然同意。 也就几分钟的设置调试之后，喻妍面前满满当当摆了二十余部手机。 她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大大方方拿起村委准备好的水果、稻米、土蜂蜜、茶叶药材、菌菇腊肉和蜡染土布等特产挨个介绍。 驻村工作这两年给她提供了很多经验，桌上每一件特产都能如数家珍，从生茶过程到制作工艺讲得头头是道。 镜头之外，潘磊和业务娴熟的主播们则忙着紧急上架产品，制作商品链接;孙长兴则临时发挥老本行的优势，帮助理货，制定发货流程。 大家都期待着这场带货直播能够给山寨带来点意外之喜（雨村三人除外）。 喻妍很卖力地宣传着，起先只有很少的人进入直播间。 包括“雷寨五小强”和“黄胶鞋战队”等视频账号在内，每个直播间里都只有几个或者十几个观众。 关注各位篮球主播的网友九成九是男的，并且以三四十岁的中年油腻男居多。 他们原本抱着学球技、看单挑之类的目的加关注，看看精彩集锦过过干瘾，平时直播都懒得看。 今天意外发现一个苗族美女在篮球主播的直播间里带货，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数据开始积累上升。 当有一位主播举手欢呼，称收到第一笔订单时，整个雷寨就像是过节一样热闹。 寨子里男女老少听说坐在家里就把稻米换成了钱，一个个都很激动，他们跑前跑后，争着把自家散养的鸡鸭鹅都拿出来摆上，所有人仿佛都成了给这位新晋电商女主播的免费助理。 龙小妹放学归来，看到场面这么热闹，马上把母亲留下来的苗族传统的银凤冠、簪子、手镯等饰品拿出来，也不避讳镜头，就在直播间里帮助喻妍打扮起来。 喻妍的样貌条件好，穿戴整齐后一转身就像是换了个人，以少数民族风情惊艳全场。 本来今天来挑战龙小川的都是些蹭热度的小主播，就算喻妍的表现很惊艳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掀起多大的波澜。 但是二十多人同时播一件事就发挥了集群效应，形成了一波热度。 这个热度最直观地体现在同时在线观看人数上，有的直播间从几人变成了几百人，有的则涨到了一两千人，石朗是最不希望有人围观的，但他的账号里的观众却最多。 谁让这两天涨了大量黑粉呢，大家了解雷寨雨村恩怨，得知石朗被迫给雷寨开直播带货后，全都幸灾乐祸地聊嗨了。 关注度猛增之后，订单量也开始猛增，从隔一两分钟才有一笔订单，渐渐变成了几十秒一单、几秒一单，最后干脆是上架就秒光。 雷寨居民朴实，几乎是家里有什么就卖什么，并且是先拿来登记，送到喻妍面前挑拣，经过镜头展示之后再上链接销售。 这年头直播带货的很多，但是真正跑到村里，由农民拿来现场验货，当场上链接销售的可不多，再就是许多农产品都是限量或者独一无二的。 他们诚实淳朴的行为，不是饥饿营销又胜似饥饿营销的手法，反而激发了网友们的购买热情，大家忽然发现这不像是一个带货直播，反而像是一场农家土特产的拍卖会、抢购会。 龙小年抓来了一只大鹅，这是家里唯一的一只鹅，展示时大鹅受惊扑闪翅膀挣脱跑了，惹来现场一众主播哈哈大笑，镜头一转就变成了所有人围追堵截帮着抓大鹅。 评论区瞬间爆了，万人刷屏抢大鹅。 胖大婶抱来一坛子酸笋，本来想着分包成小份零售，谁知有个开饭馆的老板直接连坛子都要了，价格美丽不容拒绝。 放羊老大爷今天就采摘了这么几斤鸡枞、羊肚菌等菌菇，喻妍刚在镜头前展示了品相就有人包圆了。 没抢到的人转而盯上了大爷的羊群，也不管人家卖不卖，山高路远运输不便等客观因素，直接就在评论区嚷嚷着要买羊肉，这个三斤那个五斤，逼得老大爷不得不返场告诉大家这羊不卖。 就那一下午的时间，雷寨所有鸡鸭鹅全部被“扫荡”了个干净，像茶叶、烟叶、菌菇、药材、土蜂蜜等等稀罕农产也都被抢空。 所有被网友订购了的东西都现场捆扎，贴上手写的订单信息，分门别类放好，等待专业快递公司来取件。 喻妍兴奋地督促大家算账，看看一共卖了多少钱。 结果十几个开单主播报上来的数汇总后，发现总销售额只有几万块。 大家一个个垮了脸，经过一通分析才发现，喻妍直播卖的都是低附加值的农产品，除了糯稻等高产农作物外，大部分都只卖了几件，算是只赚吆喝不赚钱的一天。 龙在田领着村民来给大家送晚饭，丰盛的酒菜摆了好几桌。 他比所有人都激动，端起酒杯向大家道谢：“谢谢你们帮我雷寨找到了未来的发展出路！” ------------ 自由地生长 第82章 一则小道消息 龙在田和村里的老人们今天算是开眼了。 五爷爷第一次认识到电商助农的强大威力，也第一次弄懂了龙小川回村打篮球、当乡村篮球主播是怎么回事。 他对龙小川、潘磊、孙长兴等人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过去看他们打球只当作不务正业，现在则真的当成了全村的希望。 晚饭时这些老人纷纷给小辈们敬酒，说了很多感谢和鼓励的话。 龙在田也不只是说说官话套话，他粗略讲了雷寨未来的致富计划，准备大力发展养殖、药材、山货的林下经济复合体，带领全村致富奔小康。 石朗、刘丁丁、薛壮三人也坐在人群里，看着雷寨齐心协力欣欣向荣的样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雨村也是如此团结一致，可是自从村里通了公路，家家户户富裕起来以后，村民们就好像换了一批人似的，经常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吵架，为蝇头微利搞得面红耳赤，现在更是为了下一任村支书的票选上各怀鬼胎。 三人待不下去了，向喻妍告辞。 五爷爷还专门送他们三人到石门洞：“你们三个娃娃不错，今天这份情谊雷寨记住了，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三人吓一跳，齐声让五爷爷千万别放在心上，否则自己以后在村里可说不清楚。 五爷爷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好好，日后再说。” 喻妍当晚就住在雷寨（驻村干部有值班室），她督促孙长兴务必保证物流环节不出问题，保质保量地尽快发货。 孙长兴早就按照她的指示给邮政主管部门打了招呼。 人家听说有上千个快递件，其中还有很多生鲜和活体，第一时间开会讨论了处理办法，考虑到雷寨与山外的交通不太方便，还特事特办租了两辆拖拉机过来拉货。 孙长兴忙前忙后干到半夜，望着远去的拖拉机羡慕感慨：“如果天天这么火爆，在雷寨开个快递站得发大财啊……” 喻妍端着水杯沙哑了嗓子：“那你们赶紧开一个啊，以后揽件派送的业务会很多，这钱你们不挣谁挣？” 龙小川揉着太阳穴走过来：“唉，可是我们哪有钱开这个快递站呢！” 村村赛打完了，县大赛还没开始，这段时间龙小川和伙伴们坐吃山空，已经把团市委借给的启动资金全部花干净了。 今天带货也是纯义务，除了平台费用之外，卖货的收益全都会足额转交给村民，他们一毛钱的进项都没有。 喻妍似笑非笑：“那就靠你自己咯，想想办法，赶紧把两个视频账号培养起来呀，总不能让我天天给你们打工直播带货吧？” “哪有那么容易，人家大网红才能接广告，我们这两三万粉丝能干什么用呢，吃饭都成问题，愁啊……” “那你下午还敢罢工？让你跟这些篮球主播打球涨粉还不情不愿的。你知道被那个江野打败之后掉了多少粉丝吗？” 喻妍连珠炮一样的话语把龙小川整了个哑口无言，只能求饶：“好好，明天我一定好好打，保证把节目效果拉满。” “你不要觉得我不近人情，机遇其实转瞬即逝，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停顿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伤人的话：“我拿你们与雨村的比赛视频咨询过一些专业球员和教练，他们也都认为你们在全国‘村BA’大赛上走不远，还是多花点心思在成为网红上吧。” 龙小川看着漫天星斗，长叹了口气：“小叔这样说，你也这样说，知道你们都是对的，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他转头询问喻妍县大赛什么时候举行，具体在哪里比赛，赛程怎么安排。 喻妍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孙长兴，欲言又止：“那个，上面还没下通知，我也不清楚，再等两天吧。” 其实半夜里她又偷偷给龙小川发微信：“我听到个小道消息，你听了可别外传，尤其是别让你的兄弟们知道啊。” “？？？” “乡镇领导看了村村赛之后提了个意见，说各队都有很优秀的球员，各队也都有明显的短板，为什么不抽调些优秀队员组成一支精英队，代表雷鸣镇参加比赛呢？” 龙小川脑瓜子“嗡”的一声，好像炸了一样，顾不得三更半夜直接给喻妍打电话：“怎么能这样？” 喻妍赶紧安抚他：“首先啊，这件事还没有最终拍板，我说的可能不准确，你先别激动。其次呢，‘村BA’的竞赛规程里也说了，以乡镇或者村为单位组队，这并没有违反规定。” 她知道龙小川说过要带兄弟们打“村BA”，要靠篮球成名赚钱，如今一旦食言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所以才会如此着急地催促他们把视频账号做大做强，以此来稳定军心。 龙小川带着怒气：“我们拼命赢下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话不能这样说，领导其实也是在为你们考虑，精英队肯定能走得更远，你们获得的名气更大，对雷寨的带动作用也更强。” 喻妍自己也觉得这话说服力不够，再次提醒龙小川先不要乱传后就以困了为由挂断电话。 龙小川可睡不着觉，自从回村组队创业以来，他设想过无数个失败的可能，想过许多无奈的结局，唯独没想到会因为这种原因散伙。 如果真是这样安排，自己和龙在渊肯定能入选乡镇精英队，而潘磊、孙长兴、罗高瞻、于仗义是断然没有机会的。 那么，在他们眼里，自己岂不是成了踩着同伴上位的小人？ 他觉得自己得为兄弟们做点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该做什么。 他辗转反侧一宿没睡，回想起当初在小饭馆里说服众人、一起闯乾东送外卖打篮球、一起参加‘村BA’基层选拔赛，为了赢下雨村拼到筋疲力竭的一幕幕，总觉得特别惭愧。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出现在篮球场上，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不至于吧，压力这么大吗？” ------------ 自由地生长 第83章 兄弟的债我来还 潘磊等人关心地围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今天要不要休息，下午或者明天再接受各路主播的挑战。 他们越是这么关心自己，龙小川就越觉得对不起他们。 他摆摆手：“我很好，撑得住！”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喻妍说得对，如果真的没法和大家一路走下去，我尽力帮着把两个视频账号做大做强，也算是给大家留一条出路，给各位兄弟一个交代……” 罗高瞻拿出昨日的登记名单，按照顺序继续往下排，叫到名字的上场。 其实昨日江野攻擂成功之后，很多人已经没那么强烈的挑战欲望了，他们就算要挑战，也希望对手是更强大的龙在渊，而不是已经被拉下神坛的龙小川。 这些人留在这里更多的是为了蹭热度，或者看看喻妍还会不会再搞一次直播，因为那女干部实在太强了，昨天下午每个账号都涨了一大波粉丝。 喻妍也知道众人的想法，其实她今天是不打算直播的，雷寨村民家底薄，昨天下午的直播已经把许多家庭的生活资料掏空了，再播也没什么可卖的。 但她偏偏不说，把相互利用进行到底，尽量多给“雷寨五小强”这个主号吸粉，以免众多主播离开之后雷寨又被打回原形。 龙小川很默契地配合着，接受单挑、满足粉丝的所有要求，让扣篮就扣篮，让投三分就投三分，尽力推介“雷寨五小强”这个账号。 大约是上午十点钟，他们刚打到第三局，雷寨来了两拨陌生人，在球场旁边引起一阵骚乱。 第一波人有六个，都是大金链子小手表的青皮混混，为首一人满脸横肉，一来就摆出大哥姿态，推搡骂人指名道姓要于仗义出来见面。 潘磊和孙长兴等人听到对方找老于，全都不知所措看向罗高瞻：“他们找老于干嘛？” “卧槽，我哪知道啊！” “你们不是一伙的？” 在大多数群众的眼里，混社会的都是同一伙人，文身花臂就是他们的统一特征。 罗高瞻被推到了前面，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搭讪盘道，了解对方的来意。 龙小川也走到场边，抱胸倚靠在墙边冷眼旁观。 罗高瞻过去也是在县城混过的，哪怕是给人家当小弟马仔，也算见过世面，看到对方虚张声势的模样就知道是群不入流的。 他卷起袖子露出花臂文身，又搬出自己在雷鸣县城拜的老大当靠山，对方倒也客气了许多，说明了来这里的目的。 片刻之后，罗高瞻忧心忡忡地带话回来：“老于被人坑了一大笔钱啊……” 据说是于仗义在县城给人担保了一笔贷款，后来贷款人跑了，他作为担保人就必须先把钱还上。 “这伙人是看了咱们‘村BA’的比赛视频，恰好认出了老于，顺藤摸瓜就找上门来了。” 龙小川等人全都难以置信地愣住了，于仗义平日里唯唯诺诺，不像是和这些社会人士有交集的样子，怎么会欠他们钱呢？ 龙小川想起当初在潘家饭馆初见于仗义时的场景，当时于仗义曾经提到过他在县城混不下去，想回家，或许就是有躲债的想法吧。 孙长兴咬牙切齿：“这傻逼，有事不早说！” 龙小川还是不太确定：“走，咱们先过去问清楚，不能任由老于被人家欺负。” 他们一起走上去要欠债的证据，对方亮出了手机里的许多照片、高利贷的合同和身份证复印件。 龙小川一看到是高利贷，头都大了：“这笔债一共多少钱？” 对方拿出借条：“不多，本金八万，利息十九万八，一共二十七万八。” “多少？”潘磊大为不满：“兄弟，你这利息也太高了吧？” “我们是替人家收账的合法公司，合同当时怎么签的我们管不着。你们把于仗义喊出来，我们哥几个见见他，今天这趟不能白来。” “老于他没在啊，”潘磊还是太老实，开口就说：“他受……” 孙长兴赶紧截住话头：“他受人邀请，去乾东送外卖挣钱去了，我这里有他租房地址，要不你们去那边找他？” 他说的是之前在乾东师范学院附近租房的地址，还拿出了于仗义过去穿着外卖服骑电动车的照片，一时间让人真假难辨。 对方再向他索要于仗义的手机号和微信等其他联系方式，孙长兴就夺回手机不肯给：“能告诉你这些就不错啦，别得寸进尺，要不然让你们横着出去！” 他夸张地指了指身后篮球场上二十多号人，就好像一声号令都会听他的似的。 这六个催债的家伙也没那么好糊弄，又非要去看一看于仗义家在村里的房子，最终还是喻妍和龙在田等人出面，以官方身份把他们六人劝离。 等那些人走远，孙长兴才恼火地给了潘磊一个大逼斗：“你个大傻逼，差一点就害死老于了！” 医院是个公共场所，病房里什么人都能进，这些人只要跑到附近的医院打听打听，轻轻松松就能找到于仗义，到时候指不定做出什么下作事情来呢。 潘磊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还手，捂着脸退到一边。 龙小川安慰地拍拍潘磊肩膀，又看向孙长兴和罗高瞻：“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保护老于不受欺负，罗哥人脉广这方面的经验多一些，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罗高瞻立刻给他在县城的熟人朋友打电话，得到比较靠谱的说法是，这边的大哥可以出面打个招呼，让催债的不再骚扰和威胁于仗义，前提是老于得把本金和一万多的合法利息先还上。 “我大哥问过法务了，人家是有正经律师职业资格证的。说是只要还上这9万块钱，他们再来骚扰老于就能报警抓人。” 听罗高瞻句句不离法律和警察，好大哥还请了法务顾问，真难以想象这帮家伙以前是耀武扬威混社会的。 孙长兴叹了一口气：“归根到底还是钱啊。” 其他人默不作声，一副有心无力的姿态。 龙在田“吧嗒吧嗒”嘬着烟袋锅子：“于仗义这小伙子还是很不错的，这次比赛出了不少力，是我们雷寨的功臣，他遇上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龙小川一下子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再想到后面的比赛可能愧对四位兄弟，他立刻挺身而出：“我把老于当兄弟，兄弟的债，我想办法替他还！” ------------ 自由地生长 第84章 来钱快的门路 有那么一瞬间，龙小川觉得自己很伟大。 至少他从潘磊的目光中读出了“伟大”两个字。 但孙长兴的话又把他拉回现实：“说得轻巧，你银行卡里还有钱吗？这次全村人抖光家底在网上卖的东西，销售额也没到九万块呢，总不能把大家的钱都拿来给于仗义填窟窿吧？” 这话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又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实情。 终究还是绕不开一个钱字，龙小川瞬间跌落凡尘，唯有死鸭子嘴硬：“我……我会想办法的，你们不用管了！” 这时，一个浑厚如播音主持人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咳咳，各位现在是很需要钱吗？我有个来钱快的门路，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龙小川等四人闪电般回过头，表情瞬间发生了多重变化，是从惊喜、惊讶到冷漠、仇视的过程， 因为他们先看见一张陌生，但正气凛然的国字脸。 不过大家目光马上又都聚焦在旁边那张猥琐的、戴眼镜、留着锡纸烫发型的人身上。 江野，这小子居然又来了。 这次还带来了两个高大威猛的帮手！ 这一行三人就是雷寨的第二拨不速之客，几乎是与前面那些催收讨债的社会人员同一时间来到球场边，已经旁观了好一会儿。 他们不但听到了事情的经过，还掌握了龙小川手头拮据的问题，一开口就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当然，龙小川等人看见江野的时候，已经把预期降到最低，连挣快钱的手段是什么都懒得问了。 为首那国字脸自我介绍：“我叫黄昆博，听说龙在渊昨天还跟小野提起过我，看来这位老兄还是很念旧的。” 雷寨众人各自回应：“不认识。”“没听说过。”“你有什么事？”“没事早回！” 四人几乎就差把“不欢迎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黄昆博居然还能笑出声：“之前看你们比赛的视频，就觉得各位都很有趣，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哈哈，三个半逗比。” 这话又惹得众人难受，说谁是逗比呢，谁是那半个逗比？ 龙小川不想被这人牵着鼻子走，直接撵人：“我小叔今天不在，你们留个电话，他如果想见的话会给你们打电话。” “他还是这么喜欢拒人千里？也对，鼎鼎大名的‘乾东独狼’嘛，我们早该习惯了。其实，今天见不到他，找到你也是一样的，想不想挣点快钱？” 黄昆博兜个圈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所谓的“来钱快”的门路讲出来。 乾东几个大公司的老板凑在一起想要准备组织一场野球赛，赢球奖金很丰厚。按照他的说法，这些人有的是钱，就是缺少会打球的高手。 “过去我们和在渊兄弟是搭档打球挣钱的，有他在我们经常赢。他受伤之后不告而别，我们剩下的人总是输，渐渐就接不着活了。” 雷寨和雨村的“村BA”对决视频在乾东篮球圈子里热传，黄昆博认出了龙在渊，就提前派年轻的江野来探探路。 昨日龙在渊被迫出手，一举零封了江野，显示出宝刀未老的实力，才引来黄昆博亲自拜访。 他从龙小川身上看到了龙在渊的影子，想着两人的技术特点很相似，如果龙在渊不愿意重出江湖，龙小川也能勉强凑个数。 “就是打野球呗？没兴趣。” 龙小川听完这人的描述，颇为嫌弃，转身就走向球场。 他又不是没打过野球，上大学那会儿跟着师兄出去给老板打了十几场球，一个学期才赚了七八千元，这点钱对于于仗义的九万多担保债来说是杯水车薪。 黄昆博带着戏谑的笑容问道：“赢一场球能拿到1万块的薪水和奖金，一天能打两场，这也没兴趣？” 龙小川站住了。 潘磊才刚转过身，孙长兴已经窜到了黄昆博的身前：“真的？如果打得好，一天能赚两万？” “是的，”黄昆博上下打量着孙长兴，有流露出一丝丝遗憾：“不过嘛，高端局，你这个水平肯定是上不了场的。天赋是有的，技术太粗糙，还是再练两年吧。” 这话就太打击人了，既然孙长兴都不够格，潘磊和罗高瞻也就没了兴趣，齐刷刷地看向龙小川，目光中透着羡慕和鼓励，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去挣这笔“巨款”。 龙小川看着三人的目光，想起自己昨晚辗转反侧的忧虑，感觉有些荒诞：“他们只要我不要你们啊，那我肯定不能去，我们是一个团队，就算是出去打球挣钱，也得是整队出去。” 潘磊习惯性地把手掌放在肚皮上：“川哥你别逗了，对手都是战斧球馆邢巍那种级别的，就我们哥仨这水平，再加上三个、五个都不够人家打的！” 罗高瞻很理性：“对啊，人家是赢了球才给1万块，我们上场不耽误你挣钱嘛！” 孙长兴则道出了一个要紧的实情：“我对那些催债的撒了谎，他们跑到乾东找不到于仗义，很快还会找上门的。老于这笔债可拖不了太久。” “所以你们都想让我去打这场球？一个人去？” “嗯！” 三人重重点头，理所当然地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龙小川身上。 龙小川犹豫了一下，向黄昆博伸出了右手：“好吧，加个微信，您把时间、地点和参赛要求发给我，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希望能来得及入队磨合几天。” 这时，黄昆博却提了个要求：“球队不是我说了算，谁能上场，谁不能上场，得听老板的意见。我要录些你打球的视频拿给老板看看才能决定用不用你。这就相当于是面试，你懂吧？” 龙小川点点头：“可以，你想录什么，我尽量满足要求。” “很简单，就像是NBA球探常常要的那些，左右手运球、近投、中投、远投等等，就是收集一些技术数据。” 黄昆博绝对是有备而来，从包里拿出个表格，希望龙小川立刻就在自己的监督下完成上面的每一项展示。 龙小川一一照做着，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全部实力。 等到快接近中午的时候，龙在渊得知消息急匆匆地赶来，第一时间叫停了他：“小川，千万别去打野球！” ------------ 自由地生长 第85章 不得已的苦衷 黄昆博见到龙在渊，立刻收起了手机：“嘿，老兄，好久不见！” 龙在渊冷冰冰地望他一眼，擦身而过并没有理会。 他只是警告龙小川，乾东野球江湖的水很深，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希望他不要陷入其中。 龙小川试着解释：“小叔，我上大学期间打过野球，一学期打了十几场，我很了解里面的情况。” “不，你根本不懂！你那时候打的比赛，连真正野球赛的边儿都没摸到呢。” 龙在渊明显知道的更多，直接揭破侄子所谓的野球，其实只是企事业单位之间的友谊赛。 因为输赢都没有奖金，出场报酬寥寥，野球高手根本不屑一顾，所以比赛双方才只能找学生来代打。 真正的野球赛是按照奖金金额来划分难度等级的。 低端局是乡村球和社区球，类似于雷寨和雨村这种关系紧张的这种村寨对决。 像广东、福建等沿海富裕地区的村民为争个输赢，会要求各家各户捐上三五百元。这样两边凑个二三十万就能邀请当地高手助赛。赢球的一方会拿出几万来奖励和感谢野球手，大约每个野球手每场能分到三五千块钱。 中端局是民营公司、中小企业赛，少则两家公司，多的能有五六家公司或者企业组局，这些企业的老板出手就是几十万的参赛费，奖池里的赢球奖金超过一百万但低于一千万。 老板们为了赢球，往往会拿出几十万赏金寻找野球高手助力，如果赢了球，参赛的野球手拿到的奖金自然也极其丰厚，平均每场球拿一万块钱是保底价格。 至于高端局，都是几十亿资产的大集团之间搞的比赛，龙在渊说自己都没资格参与。 “你去搜一搜‘四大名白酒杯’男篮邀请赛就知道了，贵州茅台代表队的班底是当年拿到CBA十冠王称号的广东队夺冠主力，其他队也都是职业队的青年梯队。结果茅台队第一场就打了四川泸州老窖队112：43！” 龙在渊本意是希望侄子认清现实。 真正的野球赛绝不是几百块钱出场费就能打发的，而奖金丰厚的中高端局，往往是前职业球员、甚至是退役外援等篮坛怪物的地盘，他们这些草根篮球爱好者根本想都不要想。 可是龙小川和他的小伙伴们看到的却是参加野球赛的丰厚收益：“能把广东男篮请去打野球，这得花多少钱？球星们又能分到多少钱啊……” 黄昆博哈哈一笑，再次对龙小川展开了诱惑：“你叔这几年不打球，掌握的行情价格都落伍啦。现在有些怪胎级别的球星出场费都要三五万了，赢了球奖金更多。人家坐飞机全国各地去打球，有时候一个月能赚辆奔驰，两个月买一套房。” 这些话太有诱惑力了，那些之前还抱怨龙小川搁置斗牛挑战的篮球主播，一个个听得两眼放光，感谢黄昆博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龙在渊则再次打碎他们的梦想：“如果你身高不到两米，弹跳和爆发不超标，没有一身钢筋铁骨和恐怖的肌肉力量，想都不要想了！” “不至于，不至于！龙在渊你干嘛非要阻止年轻人赚钱呢？连你我这样的人都能打野球，他们当然也有参与的资格呀！” 黄昆博马上把他们的陈年旧事拿出来举例子，吹嘘当年的龙在渊多么强，在他的带领下，他们的团队如何横扫乾东，奖金拿到手软。 潘磊已经心驰神往了：“你们打得赢王猛的战斧队吗？” “哈哈，这位小胖兄弟看样子对野球江湖有些了解，但是不多哦。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年去战斧踢馆成功的两个人，就是我和这位‘乾东独狼’龙在渊嘛？” 黄昆博的话瞬间引爆全场。 每一个打篮球的人都把战斧球馆当成是乾东篮球圣地，他们都曾抱着朝圣的态度去那里打球，花钱办张年卡都要发朋友圈和短视频炫耀的。 谁都知道战斧球馆那些教练的实力有多么变态，以至于大多数人连发起踢馆挑战的信心都没有。 如今却得知唯二踢馆成功的两位高手居然都在这里，尤其是龙在渊一身农民扮相，不显山不露水像个扫地僧，这一个的人物谁不敬仰膜拜前来合影留念？ 龙小川也没想到小叔居然是王猛口中的踢馆成功者，不明白龙在渊为何这么含蓄淡泊，过去从来不提，还专门确认一下：“小叔，他说的是真的？你去战斧踢馆成功了？” 龙在渊皱着眉摆手：“陈年旧事罢了，那时候的战斧球馆没多强，不值一提。” 黄昆博就郁闷了。 眼前这些人是不是没学过阅读理解啊？ 他吹嘘龙在渊的时候明明把自己也捎带上了，怎么这些人只去追着拍龙在渊，没人搭理自己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佯装咳嗽，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我已经重新拉起了一支队伍，都是不逊色战斧球馆教练的高手，现在就缺一个好的控球后卫，龙小川你来不来？” 龙在渊抢在侄子回答前阻拦：“不要去，企业赛，已经完全沦为资本的玩物，其黑暗程度堪比地下拳赛。你要是比赛受了伤，得不偿失！” 这话犹如警钟，瞬间激活了龙小川许多记忆，大学时师兄打野球受伤耽误了CUBA比赛，连自己也被刘波开除出队。 不过一想到刘波，又勾起了前女友陈茜的记忆，龙小川永远都忘不了她的刻薄话：“打球能挣钱吗？赢了比赛又如何？” 说起了钱，龙小川再想到潘磊等人的期望和雷寨篮球队可能面临的解散危机、于仗义的担保外债问题，他只能无奈地向现实低头。 他面带难色地看向龙在渊：“小叔，或许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啊。我会小心，绝不受伤影响参加县大赛的。” 听到他这样说，现场几十号人全都拍手鼓掌，还说要跟着龙小川去观战，给他加油助威。 唯有龙在渊一声叹息：“你会后悔的！” ------------ 自由地生长 第86章 迈克尔·杜 见侄子心意已决，龙在渊没再阻拦。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好，年轻人不吃点亏是不会成长的。 黄昆博忽悠了一个龙小川还不够，又给龙在渊留下名片：“我还是很怀念当年和你一起称霸野球场的日子，怀念你那不服输的暴脾气。如果你回心转意了，随时call我！” 他们三人高调地离去，临走前还在雷寨溜达了一圈，对这里保守落后的旧村貌品头论足。 期间有个别篮球主播前去搭讪套近乎，想要获得一个试训甚至加入的机会，但都被江野一句狂傲的话赶回来了：“我们不要垃圾。” 喻妍旁观了整个过程，感觉对方不太对劲，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知道龙小川缺钱和愧疚的苦衷，没有干预他做出选择：“小川你要小心点，别签任何合同，一旦发现不对劲随时离开。” 龙小川答应着：“只是打打球，应该不会牵涉太多。” “你去打野球赛一定要提前给我说一下时间和地址，如果我有时间就去给你加油助威。” 她这番关心的话让龙小川心里暖烘烘的，反而越发期待这场挣大钱的野球赛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他一边应付主播挑战一边等黄昆博的消息，明显心神不宁，好几次被挑战主播拿到赛点，全靠个人能力极限翻盘，节目效果拉满，倒是让双方都涨了一波粉丝。 潘磊和孙长兴比龙小川还着急，每隔一会儿就拿他手机看消息，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他们等了一下午，又等到后半夜，那些篮球博主都散了，黄昆博始终没有来电。 龙小川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能力和数据太差，人家大老板看不上？ 他晚饭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微信界面，看到王猛的头像忽然来了灵感。 如果真如黄昆博所说，有一个挣快钱的高端局，这位德高望重的“乾东詹姆斯”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要是黄昆博那边的老板没有看中自己，王猛这边要不要呢？这人之前还给自己发出过邀请，他们的教练团队应该还缺几个替补……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措辞打字自荐。 就在即将发送之前，黄昆博的头像闪烁，来了新消息：“小兄弟，老板同意了，让你明天下午2点来乾东试训，地址是青云区聚光灯球馆。好好表现，如果得到团队认可的话，后天的两场比赛你打首发。” “太好了！” 龙小川激动坏了，立刻回消息说一定提前到，另外又在微信群里向所有伙伴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出人意料的是，龙在渊居然是第一个回应的：“明天我和你去。” 其他人也都跟上：“我也去！”“我们都去。” 连于仗义都说：“我去不了，你们给我开直播啊，我在病房里看川哥大杀四方，名声大噪啊！” 因为龙小川特意嘱咐，大家都对于仗义隐瞒了讨债者的事情。他还不知道龙小川此行的目的是搞钱替他还债。 一切都像大家设想的那样顺利，第二天中午抵达乾东汽车站，找了家沙县小吃店填饱肚子就直奔青云区的聚光灯球馆。 这里已经被老板包了场子，不接受散客，龙小川打电话让黄昆博出来迎接，这一行人才得以进入。 球馆不算大，四个全场都有球队在训练，看样子是各位老板的队伍都在这里集结和磨合。 黄昆博确实找到了许多强力队友，包括江野在内的七个人最矮的身高也有一米八三，看静态天赋每一个都不输战斧球馆的职业教练们。 他把龙小川介绍给各位队友，夸张吹嘘了好一阵子后才去通知老板。 龙小川的身体是全队最矮、最单薄的，队友们显然对他的实力抱有怀疑，江野戏谑一笑，传球让他展示一下技术。 龙小川还真不怎么怵这种场面，拿球简单运几下，直接来个炸裂的平筐扣篮。 然而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场边不但没有爆发出一阵阵“wow、wow”的吹捧惊叹，那些队友反而一个个摇头，与江野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从他们嘲笑的表情可以看出，龙小川这第一球演砸了。 龙小川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又不愿意问江野什么情况，只能继续在场上用华丽的运球展示控球能力。 但这里的人根本不在意，反而各自去场边休息了，江野也撇下龙小川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玩手机。 潘磊等人在场边看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都把目光投向龙在渊。 龙在渊抱着胳膊倚在墙边，就那么看着不说话。 球场另一边，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忽然快步向这边走来，黄昆博则跟在身后，点头哈腰亦步亦趋。 这种打扮在篮球馆里格格不入，却又传递出高人一等的意思，很难不惹人注目。 那人还在五米之外就张开了双臂做拥抱姿态：“龙老弟啊，可算又见着你了！欢迎欢迎，想死我了！” 龙在渊礼貌地伸出右手握手，阻止了对方的拥抱，也表达了保持距离的意思：“是啊，好久不见，杜老板。” “嗐，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俗！” 那人说话带着一口京片子味道，用戴着大金戒指的右手递过一张金灿灿的名片，正面全英文的那种：“在球馆里，要喊我迈克尔·杜。” 龙在渊看不懂英文，翻过名片念出了上面的头衔：“日强实业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杜秋？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的公司越做越大了。” “老弟，我公司能做大，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当初就是靠你和昆博老弟联手拼命，帮我拿了六连胜，我公司才能从老对手那里抢来一个市政大工程，然后才能做到今天这个规模。” 杜老板毫无大老板的架子，一个劲儿地盛赞龙在渊，还邀请他参加这次的比赛，赢了球再去喝酒：“像几年那样喝上整个通宵，逼着饭店老板连夜去买酒，哈哈！” 龙在渊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我已经不打野球了，这次是陪我侄子龙小川过来看看。” ------------ 自由地生长 第87章 野球场的强度 “我听昆博说龙小川很厉害，跟你当年很像，就冲他这句话也得让他打首发！他人呢？” 杜秋目光移向球场，就看见龙小川一个人在场上大秀球技，其他队员则坐在一边聊天扯淡，摆明了不屑一顾。 他的表情瞬间变幻，斜眼看向黄昆博：“黄队，管管你的人！” “没事，他们在给年轻的菜鸟上课。”黄昆博笑笑，又看向龙在渊：“我们当初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对吧？” 龙在渊挑了挑眉毛，没吱声。 任何一个团队组建的时候，都会对后来加入的人有一定的排斥，大家总喜欢给新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在这球队里谁是老大。 龙小川冒冒失失地起手扣篮，这是在炫技，也是在挑衅，当然会激起其他队友的不满。 龙在渊不给龙小川指点这些，是在观望这个侄子会如何处置现在的状况，这是来自长辈的考察。 由于龙小川涉世未深，一时间没想到这些弯弯绕绕，面对这种全队孤立的情况，他的反应仍旧是“篮球场上用球技说话”。 他就在场上一遍遍地展示着自己的个人能力，传递的意思也很简单，我会这些，比赛的时候你们看着办。 杜秋给了黄昆博很大的自主权，任由他去调教龙小川。 自己则热情地和潘磊等人打了招呼，说看过他们的比赛，很精彩也很了不起云云。 最后见龙在渊始终不冷不热，杜老板也懒得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很快就去和其他老板商业互吹去了。 球场上，龙小川自投自抢打了一会儿，不但没有尴尬，反而逐渐适应了众目睽睽之下的独角戏。 他开始享受室内篮球馆美妙的篮球环境。 黄昆博用胳膊肘捣了捣龙在渊：“这小子确实和你很像，桀骜不驯！” 龙在渊目光深邃悠远：“他其实并不像我，你好好待他，别伤他，要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你们！” “你这么不放心他，不如自己来啊，我这边的主力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龙在渊终于转过头来，盯着黄昆博的双眼：“你的团队撑起了离江县篮球队的半边天，你打着给杜老板挖人的旗号，实际上是在收集各地对手的情报！” 他不给黄昆博反驳的机会，继续咄咄逼人：“你们搞这场野球赛，差不多把青云区、米县、三庙县、麻石河等地的草根明星球员都网罗到一起。如果想使坏的话，轻而易举地一网打尽，直接扫清晋级‘村BA’大区赛的障碍！” “哎呀呀，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形象吗？”黄昆博指向球场上的所有人：“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是自愿来参加比赛的？我又何德何能，可以说服这么多大老板掏几百万来搞这么个比赛？” 带着三分愤怒、七分心虚，黄昆博不愿意再和龙在渊交锋，要个篮球去场上热身了。 无论如何，明天就要给杜老板的日强实业打比赛了，他总得先组织个内部对抗训练，让大家相互熟悉一下。 龙在渊的目光追着黄昆博移动，眼神中没有半点信任。 虽然他还不知道各位老板组织这场野球赛的真实动机，但多年的相处经验告诉他，杜秋此人如此看重龙小川，心中必有所图！ 龙小川执意要咬这个饵，他就只能想办法保侄子全身而退。 场上分组打半场4V4，日强实业代表队总共招揽了8个队员，龙小川作为首发主力控卫，与黄昆博等另外两名主力一组，对抗的是江野带领的替补阵容。 江野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因为他一直都很不服气，在雷寨他单挑赢了龙小川，现在却要让出主力控球后卫的位置，给龙小川打替补。 那些与他关系相熟的队友自然也有偏袒之心，加上看龙小川不顺眼，都憋着坏要上强度呢。 所以，龙小川的这场分组较量打得很艰难，除了要面对江野的各种脏套路、小动作，也时不时被这个拉一把，那个踢一脚。 他突破被顶膝盖、上篮被恶意拉拽、投篮直接被撞飞，就连擅长的运球控球，也会因为对方的贴防侵犯而屡屡失误。 他的队友开始表达不满，向黄昆博抱怨怎么找了个水货来打球：“他连球都拿不住还打控卫呢，比江野差远了！” 黄昆博不置可否：“认真打球！” 龙小川大为光火，非要和那名队友讲道理：“他犯规了，你看不见？” 队友露出“十分可笑”的表情：“这不是正常对抗吗？” 江野则在旁边补刀拱火：“是你太软！” 龙小川大喊：“你们懂不懂规则啊，侵犯圆柱体都不算犯规吗？” 可回应他的就是更猛烈的侵犯，甚至有人不惜在他投篮的时候跑过来垫脚。 场边的潘磊、罗高瞻等人都气坏了，请求龙在渊出声为龙小川维权，至少也得警告一下这些恶汉收敛一些。 龙在渊却还是保持着高冷的模样：“我说过了，野球场很脏、很残酷，小川要是连这种强度的对抗都不适应，明天的比赛就别打了。” 龙小川本来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听到这话反而激起了好胜心，不肯离场了。 他先观察黄昆博和江野的进攻打法，继而又看了其他队员的攻防选择，脑海中猛然响起当年刘波的训话：“篮球比赛，尤其是高水平的比赛，往往是大道至简，效率为先。” 当时刘波曾经拿它当反面教材：“能挡拆别单打、能投篮就别突破、能一步过就一步过，龙小川，以后不要在让我看到你那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运球，永远别想着在比赛中耍帅扣篮！” 当年在学校里训练，慑于刘波的教练淫威，他心中不以为然也不敢表现出来，被踢出校队之后，逆反情绪爆表的他更喜欢和刘波对着干了。 所以后来他把花式运球练到了极致，还特别喜欢耍帅扣篮。 可是今天，站在这个都是高手的球场，他的这些表现就显得无比业余了。他终于明白那些人笑自己的原因了…… ------------ 自由地生长 第88章 残酷的现实 龙小川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极尽嘲讽： “今天能走进这球馆里打球的，谁不会扣篮啊！” “你那些自以为很帅的表现，其实都是外行的表现。” “你已经向所有人宣告，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别强调你个子矮，别显摆弹跳好！博同情没用，篮球这项运动本来就是讲天赋的，天赋不好还硬往圈子里挤，那就别怪大家歧视你、欺负你。” …… 他无比懊恼地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弹跳，在野球场不但无法发挥优势，反而成为迟早引发严重伤情的重大隐患。 一想到受伤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他马上就改变了这些年习惯的打法，减少高速运球、突破和上篮这类容易受伤的动作，转而留意队友的机会，专注传球做球。 龙在渊是第一个发现变化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 黄昆博连续接到两个妙传之后，也对龙小川竖起了大拇指，这证明如果龙小川心甘情愿做个传球工具人的话，基本功是可以的。 那天下午，龙小川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试训，他激动得要请龙在渊和潘磊等人吃饭，可是临出门时被黄昆博拉住，说是要设宴欢迎他入队。 龙在渊没拦着，自己掏腰包订了小旅馆安顿潘磊等三个小辈。 离开球馆时，龙在渊第一次主动跟黄昆博说话：“你们明天要打比赛，别让小川喝酒！” 可今天算是赛前动员，又是龙小川的入伙饭，他们怎么可能不喝酒？江野等人又不怀好意地轮番给龙小川敬酒，真把这小子给灌了个酩酊大醉。 黄昆博丝毫没拦着，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他唯一还算有点良心的，就是让人把龙小川扶到了酒店，囫囵扔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7点，龙小川被叫醒去吃早饭，然后统一去球馆热身备赛，他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头疼欲裂。 为了不掉队，他用最短的时间冲了个澡，在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再次来到聚光灯球馆。 赛前队里每个人都在绑脚踝、贴肌肉胶布，各自都知道要做什么，唯独龙小川心中一片茫然。 没人跟他讲解对手是谁，技战术特点，他甚至连己方哪些人首发都没搞清楚。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上球场热身，他感觉心里没底，便向黄昆博汇报状态，请求改打替补：“我能不能先观察一下对手，顺便再醒醒酒，可能会好很多……” 黄昆博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龙少爷，要不要我再给你弄碗醒酒茶？” 江野等人也过来奚落：“我们昨晚一起吃的饭，我们怎么就没事？” 另外的队友也说着风凉话：“你不能喝就别喝啊，干嘛连累我们？”“昨晚我还劝你少喝来着，你让我少管闲事！” 龙小川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直针对自己，赢了球一起分钱不好吗？难道整自己比挣钱还重要？ 恰在此时，各位老板来了，黄昆博带着嘲笑的语气：“杜老板来了，你自己去跟他说？” 龙小川倔强地攥紧了拳头：“算了，我能打！” 他围着球馆边缘跑圈，用快速发汗来催动体内的酒精代谢，争取在正式开赛前恢复到最佳状态。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时，龙在渊和潘磊等人再次出现在球馆里，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喻妍。 她假装嗔怒地冲龙小川开玩笑：“让你试训通过后通知我的，怎么还瞒着？” 龙小川不敢说昨晚喝醉了，挠挠头：“对手太强，我心里没底。” 对面奔牛电机代表队的球员确实很强。 这是龙小川这么多年来打得最激烈、最难受的一场比赛，但又好像是野球界很普通的一场比赛。 两队从一开球就开始激烈的身体对抗，前两分钟双方你来我往谁也没进球，但裁判已经吹了双方三次犯规。 这种胶着局面最需要控球后卫站出来，冷静阅读对手阵容，寻找突破点打开局面。 龙小川也知道自己职责，放慢了进攻节奏，指挥队友跑空位，他则带球过前场准备突破拉扯对面的防线。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做了几个胯下运球，刚要突破拉扯为队友创造机会，忽然感觉手里一空，篮球竟然被对手在身后偷袭切走了。 他知道要糟，拼命回追。 结果队友们都放弃了，只有他一个人回到篮下，以一敌三。 奔牛机电的球员都是高大猛男，前两人连续戏耍般的传球后，第三人接球腾空跃起，压着龙小川的身体完成了隔扣！ 篮球不但入筐，还砸在了龙小川的头上。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就是野球场吗？” “他们每一个人的实力都这么强吗？” “他们把我当成全队的短板针对了，那接下来的时间我该怎么打，我还能运球吗？” 场边的江野大声责骂，要龙小川不会打就滚下来，别牵连大伙。 黄昆博却假惺惺地呵斥江野闭嘴，要包容队友，再给龙小川一点时间适应比赛。 篮球再次交到龙小川的手里，他试着带球过半场，发现对手采取了全场紧逼，与他对位的球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他被限制，被对手用蛮力撞停，连球都没能带过半场。 龙小川被迫分球，日强实业队的队员们把球传来传去，却因为对手的紧逼，始终没能传出投篮的机会。 无效传球多了，意味着失误会显著增加。 当黄昆博再次回传给龙小川时，对手凭借身高臂长的优势突然拦截。 龙小川拼命回抢，结果仍然被对手拿到球，并且顺势发动反击，再一次从龙小川头顶打进一球拿到2分。 随着记分牌上显示出奔牛机电队以4:0领先，日强实业请求换人。 江野上场，直接把失魂落魄的龙小川推出场外：“回你们村里打球吧，高端局你玩不了！” 场下，杜秋也一改昨日的热情和客套：“爷们儿，你这球技可比你小叔差远啦！” 龙小川羞愧交加，扭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龙在渊，向杜秋发出了请求：“杜总，能不能再让我试试？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 出乎意料的是，龙在渊开口了：“你坐下，先看看江野是怎么打的，好好学一学！” ------------ 自由地生长 第89章 人情世故 不得不承认，江野上场之后比赛顺畅多了。 他现在的打法符合刘波那种学院派风格，简单、实用又高效。 就是规规矩矩地运球推进，与队友默契地打挡拆配合，绝不尝试单打强突，心甘情愿当好传球工具人。 别看这小子场下总是狂傲嚣张好像老子天下第一似的，上场比赛时却像是换了个人，谦逊恭谨得像个孙子，场上9个人的孙子。 龙小川看着江野，脑海中却浮现出于仗义的身影，他不自觉地将二人比赛时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居然毫无违和感。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持球进攻时处理球的方式是一模一样的，有空位机会都不敢随便投篮，点头哈腰给足了各位大佬尊重。 不过，防守时他们又截然不同。 于仗义是真的认真防守，只是防任何人都有心无力；江野则看似积极努力，但似紧实松。 他之前对付龙小川的那些小动作、脏套路全然不见了，连基本的身体接触和对抗都少之又少。 正因为他这样甘愿“伏低做小”地打球，比赛反而好看起来，对手也会投桃报李，让日强实业队凭空多了不少投篮和攻筐的机会。 比分开始交替上升。 龙小川黑着脸，满腹委屈：“他们刚才可不是这么打的，这不是明明白白地针对我？” “野球场是一个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杜老板把玩着战术板，决定给龙小川上一课：“常年在乾东打野球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十号人，比赛的赢球奖金也就那多么，有人想多拿一点，别人就只能少拿一点。” 他转过头看着龙小川：“你是个新人，却没有新人的觉悟。你那跃跃欲试的一举一动，都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手‘我是来抢蛋糕的，我要拿走属于你们的那份儿’，人家不针对你才怪！” 龙小川迟疑了，犹豫了：“那……我也像江野那样打？” 杜秋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到这里才开始说正题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小叔，为什么一听说你和在渊老弟很像，就让黄昆博请你来吗？” “为什么？” 杜秋还特意看了一眼龙在渊：“因为你叔从不这样打！他有一股绝不服输、不肯同流合污的狠劲儿，乾东独狼嘛！” 然而龙在渊却开口了：“别害他！学一学江野的打法，没什么不好。” 喻妍很不解，直接插话问道：“可是这样不是打默契球吗？打到最后怎么分胜负？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义？你们老板花钱难道是搞慈善的？” 杜秋早就注意到她，趁机握手递名片，交换微信。 等他娴熟地完成商业结交攀附之后，才回答喻妍的问题：“照这样打下去，我不用看都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日强实业首轮肯定会被淘汰。” 场上球员都是靠篮球吃饭的，谁也不希望弄个大伤，从而导致一两年都没收入，甚至职业生涯报废，一辈子穷困潦倒。 时间久了他们都相互认识、暗中结盟，个顶个成了好演员，打比赛就图个好看，比分好看、进攻精彩，老板满意，观众开心。 所以，比赛结果几乎是一开始就内定了，无非是你赢一局，我再拿下另一局罢了。 杜秋凝望龙小川：“老板也有老板的规矩和无奈，野球赛也是商战的一部分，这个我就不和你们细说了。总之，我希望你能帮我消除假赛假球的不正之风，让一潭死水的比赛回归正常，最终改变如今野球场上的病态格局。” 说到最后他站起身来，痛心疾首地挥舞着双臂，整个人的形象都好像变得高大正直起来。 龙小川：“就凭我？” 龙在渊：“就凭他？” 叔侄俩同时间出声，表达的是一个意思。 杜秋按住龙小川的肩膀：“你前面假装配合他们演一下，最后一节我会让你上场，你放开了打努力争胜，当然，就算输了也没关系，输了算我的！” 对于杜老板这莫名其妙的信任，龙小川心里挺感动，歉意地看向龙在渊：“小叔，我想试试。” 龙在渊背在后面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却后退一步：“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看着办吧。” 他没有再阻止侄子，是因为如果换成是他自己，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当初暴揍队友，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嘛…… 龙小川在替补席上坐了半小时，直到最后一节才重新回到篮球场上。 江野对自己被替换下来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今天的出场时间够了，不影响拿工资分奖金就行。 龙小川给场上每个队友都带了句话：“老板要赢！” 黄昆博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杜秋，得到了一个确认无误的眼神。 现在轮到他做出选择了，输赢的后果都很麻烦，总要选一个。 他奸猾似鬼，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趁着攻防转换的时候与场上队友做了简单交流：“咬住比分，剩下的交给我！” 其他三个队友很配合，积极主动地进攻，全然不像是刚开场时那样排斥龙小川。 而龙小川这次带着赢球的任务上场，对比赛有了他的理解。 他没有像江野那样卑躬屈膝打和平球，反而积极主动去逼抢和侵犯，把赛场上的气氛带出了火药味。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控球后卫，日强实业队就像是换了一支队伍，打法突然变得凶悍起来。 奔牛电机队的球员猝不及防被连追两个球，分差缩小为两分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们马上给对手上强度，想要再次把龙小川当做突破点，在其身上拿分保持领先。 可谁能想到，龙小川在场边看了半小时后已然找到了每个对手的短板和弱点，他充分发挥体力充沛和小快灵的优势，在场上左冲右突滑不溜手，依靠敏锐的抢断连续打了两个反击，成功把比分反超了。 要不是黄昆博等人故意放水，连续两次浪投错失良机，最后一节完全可以拉开6分以上的差距。 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15秒，比分89:88，奔牛电机的进攻机会。 黄昆博开始演了…… ------------ 自由地生长 第90章 背锅 日强实业队以1分的微弱优势领先。 正常情况下,黄昆博此时应该带领队友严防死守，不给奔牛电机的球员任何得分机会。 可是在他的暗中授意下，其中一个队友却防守犯规，并且是在三分线外的一个不太必要的犯规，送给对手一个三次罚球的“超级大礼包”。 对方球队的队长轻松自若地走上罚球线，三罚全中。 比分89:91，公牛电机队完成了反超。 杜秋赶紧叫了最后一个暂停，克制着愤怒的情绪布置战术，要求把最后一投的机会交给黄队长。 黄昆博赶紧摆手：“我今天的手感也不好，刚才连续两次打铁。” 其他队友也找理由：“这战术难度太大，龙小川没和我们训练过，恐怕配合不起来。” “不如换个简单点的战术，我们三个跑空位、做球吸引注意力，最后一投交给龙小川，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又隐晦表达了自己肯定不会挺身而出的意思，杜老板也只能孤注一掷：“好，小川来投！有没有信心？” 龙小川目光扫过众人，压低声音道：“要两分还是三分？” 投三分球可以直接终结比赛，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谁都知道远投不稳定，极端压力下基本上就是随缘。 黄昆博已经替他做了决定：“要三分吧。下午还有一场比赛呢，投两分打加时，兄弟们体能上肯定受不了。要是这一场没赢，还影响了下午的比赛可就得不偿失。” 杜秋充满了失望的无力感，把战术板一丢：“就这样吧，按你说的办。” 此时所有压力都落在了龙小川的肩头，他看向龙在渊，希望获得一点鼓励和支持。 龙在渊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传递了一个“别投进”的眼神。 龙小川大为疑惑，上场时一步三回头，总感觉自己看错了。 站在球场上，他清空一切杂念，全力以赴执行既定战术。 这个战术的关键是迷惑力，队友边线发球的时候，他们四个队友全部往内线跑，造成一个要拿2分打加时赛的假象。 在吸引对手全部龟缩篮下后，龙小川再反跑到三分线外接球矢射，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要在4秒钟的时间里完成跑位-反跑-接球-转身-投射，这对龙小川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就连NBA超级巨星也不能保证稳操胜券。 在黄昆博提出这个方案时，杜秋和龙小川就知道，对方是在甩锅。 这个球投中，那是龙小川干的，他们不算背信弃义得罪奔牛电机的对手。 这个球若是没投中，那也是龙小川干的，杜老板也挑不出毛病来。 事实上，龙小川事后复盘比赛，调阅了球馆的监控才发现，一切都在黄昆博的掌握之中，人家结束暂停走回球场时，就悄悄打了个三分手势，给对手传递情报。 奔牛电机的队员们配合着黄昆博演了一出好戏。 他们先是假装被骗到，五个球员全部追防到内线，在龙小川开始反跑之时，至少两人提前启动做出了预判性的防守。 龙小川接球、转身、起跳，人在空中才有机会瞄准篮筐调整投篮动作。 此时他猛然发现对手比想象中的要快太多了，自己这边才起跳，人家已经有两只大手挡在投篮路线上了。 他不得已又加上了极限后仰动作，拼尽全力把球推向了半空。 终场哨声响起，篮球堪堪掠过其中一名防守人员的手指尖，以离谱的高度飞向球馆的顶棚，然后才慢慢下落。 龙小川落地踉踉跄跄后退到场外，篮球才落下，砸在篮筐的前沿，弹飞了。 “可惜，力量差了一点点……” 龙小川恼火地拍地板，场边的观众和伙伴也都发出惋惜的感叹。 奔牛电机队的队员狂欢庆祝，黄昆博等人却若无其事地走向场边。 江野甚至还在说风凉话，怪龙小川最后这球投丢了，害大家损失一笔赢球奖金。 看他恼羞成怒带节奏的样子，就好像这场球原本一定会赢似的。 黄昆博朝杜秋低头道个歉，说下午争取赢回来，就坐在一边休息了，他和队友都对倒在场边的龙小川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过来拉一把。 潘磊等人过来搀扶龙小川，喻妍更是关心地问他有没有摔伤。 龙小川愧疚地面对杜秋：“杜老板，对不起，我尽力了。” 对方故作大度地拍他肩侧：“没关系，一场球而已，下午还有一场呢，好好表现。还有啊，以后记住了，在球馆里不要叫我老板，要叫迈克尔·杜。” 龙小川猜测自己刚才投失的这球会给对方带来很大的损失，人家越是大度不计较，他心里越难受，想着自己已经逐渐适应比赛强度，下午一定想办法赢一场。 中午休息的时候，龙小川不出意外地再次受到队友们的孤立，他和雷寨众人在附近小餐馆吃了饭，直接回篮球馆，在地板上小睡了一会儿。 其实也才刚睡着一会儿，球馆里就有人进场拍球，地板震动传音格外响，吵得睡不着了。 见龙在渊倚着墙壁坐在一边，他挪过去询问：“为什么不想让我投进那个球啊？” 龙在渊固执地说了句不相干的：“黄昆博和杜秋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立刻离开。” “干嘛啊，打球的钱还没拿到呢，说好的输了球也有两千块！下午再打一场，要是能赢的话，拿回去一万二也不错。” 龙在渊摸了摸右腿膝盖：“你小心有命拿没命花啊！” 看着对方的动作，龙小川又一次提问：“小叔，你一直不肯说当初是怎么受的大伤，难道就是这群野球手干的？” 龙在渊点着头：“你上午如果赢了比赛，会损害到很多人的利益，不光是公牛电机队的球员少拿许多出场费和奖金，他们身后的老板损失更大。我怕他们会下死手弄废了你，以绝后患。” “他们也是这么对你的吗？当初具体怎么回事，你没有报警吗？” “球场上激烈对抗造成的损伤，警察管吗？” 两人说着话，杜秋一个人现身球馆：“小老弟，我在酒店和餐厅找了你一大圈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来，这是你上午比赛的辛苦费。” 他说着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 自由地生长 第91章 下黑脚 一听到杜老板来送钱，旁边的潘磊、孙长兴和罗高瞻也一骨碌爬起来，凑到龙小川身边。 龙小川接过信封一摸就感觉不对，抽出来发现是厚厚的一沓，目测超过一万块。 “杜老板，我总共也没上场打几分钟，最后还投丢了关键一球，害您蒙受损失……” “小老弟！我把你当知己，这么大的球馆，只有你听我的安排，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是您给的太多了。” “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你快点收起来，别让其他人看见。” “黄队长和江野他们没有吗？” 杜秋拿出手机，展示了一部分球场监控画面：“丫不配！” 龙小川这才看到黄昆博给对方打手势的画面。 他特别愤怒，这种被人出卖的感觉让他恶心。 罗高瞻在旁边捏着拳头嘎嘎作响：“妈的，我找人废了他！” 杜秋摇头苦笑，按照他掌握的规律，下午该轮到自己这边赢球了：“你们这样做，下午的比赛谁替我打？我要是不能晋级拿到前三名，比赛奖金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这就是这场野球赛上，各位老板们面临的尴尬境地。 自己掏钱攒的局，输赢却是各个团队的队长说了算。 偏偏这次野球赛的球队名次还关系重大，不仅仅牵涉到奖金，背后还关系到各大公司的产业、项目合作等深层次的利益。 不止杜秋在想办法打破这种球霸局面。 下午福糯食品的老板也临时放大招，花大价钱从广东请了三个黑人球员补充到队伍里。 杜秋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立刻让黄昆博召集队伍做赛前动员：“上午已经输了一场了，下午这场球必须给我拿下。赢了球奖金翻倍，输了的话上午的出场费都别想要了！” 江野吊儿郎当地站出来：“凭什么？篮球比赛谁能保证稳赢？” 杜秋懒得和他废话，把黄昆博叫到一边窃窃私语。 片刻之后，黄昆博黑着脸回来：“今天遇上硬茬了，都好好打，竭尽全力！” 其他队友都围上去询问老板说了什么，抗议队长这么轻易就妥协。 龙小川抿嘴一笑，猜测杜老板拿监控威胁了老黄，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一旦曝光，以后可能就没有老板愿意请他们团队打球了。 他觉得这些事情与自己无关，能够和黑人球员较量一番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因而再次请求打首发。 江野在闹情绪，加上不是默契球就不想打，根本没有与龙小川争。 野球场不怕请外援，就怕这种一请就是三五人成团队的。 这些老黑天赋炸裂，又有默契的团队配合，无论出现在哪个野球场都是天花板一般的存在。 黄昆博一开始还心存幻想，福糯食品队除了三个老黑，还得派上两个自己的老熟人凑数，有那两个人关键时刻放水，自己这边或许还有取胜的希望。 可谁知道人家三个黑人就足够打穿己方防线，两个内鬼除了发球、传球外，几乎完全是在陪着在场上溜达。 在场上同样深感无力的还有龙小川。 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些黑人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比自己高一点，壮一点，黑一点嘛，打球这么多年，这样的怪胎也没少见，不算什么。 可真正在场上与其中一人对位，他才感受到黑人运动员可怕的爆发力。 他自诩启动快，擅长一步过人，人家老黑启动更快，手上技术也更全面，左右手都能玩花活，欧洲步、慢三步、in＆out变向、尼克杨转身等等各种手段随便拿分。 黄昆博等人都很不满意，指责龙小川防不住对手。 龙小川也试着去扳回局面，他发现与这些黑人外援对位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些人打球比本土球员干净，无论是被他一步晃开还是贴身硬打，他们都不会上手顶膝、拉拽、推人之类的恶意举动。 龙小川因而得到了施展的空间，与对方展开对攻同样火力全开频频得分。 为了拿到赢球奖金，黄昆博等人也努力追分，比赛一度打得十分精彩。 只是到了后两节，龙小川发现自己体力跟不上了。 那三个黑人却仿佛永动机一般，打到最后还能龙精虎猛地隔扣黄昆博、连续上演钉板大帽。 龙小川兢兢业业几乎打满全场，最后一分钟还跑到腿抽筋，不得不下去休息。 饶是如此，日强实业队还是以16分的差距输掉了比赛。 杜秋也很无奈，从包里掏出一大把现金，直接抛在黄昆博面前，转身要走。 那些红票子飘散开，落叶一般铺了一地。 这也太侮辱人了，江野发飙了，一把拉住杜秋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江野找了个借口：“这点儿钱就想把哥几个打发了？” 这些钱显然不够支付全队8个人的出场费用，连一开始约定的每人每场两千元的辛苦费都不够。 杜秋也上了脾气：“球打成这样还想要钱？要是早知道你们这么蒙事儿，倒贴钱老子都不找你们丫的打比赛！我拿这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我你妈！” 江野再也压不住怒火，冲着杜秋面门就是一拳。 杜秋捂着鼻子应声倒地，有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龙小川毕竟提前拿了杜老板的钱，加上对这人有好感，见到江野动手打人，忍不住冲上去了。 他本意是想拉架，保护杜秋不被江野摁在地上摩擦。 江野不知道是会错了意，还是蓄意伤害，回手一拳就打了过来。 龙小川抬手挡住了这一拳，只是他刚打完比赛体力消耗大，没站稳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 这下可惹火了后面看热闹的潘磊、孙长兴和罗高瞻，三人立刻骂骂咧咧举着拳头地冲上去。 他们这一上去，场面就彻底失控了。 黄昆博的人怕江野吃亏，也冲上来与雷寨众人冲撞在一起。 双方十几个人发生了混战，潘磊身宽体胖目标大，莫名其妙成了对方的主要攻击对象，挨了几记老拳跌跌撞撞败下阵来。 龙小川哪见得了兄弟吃亏，也提拳加入战团。 人群乱糟糟的，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左腿膝盖外侧忽然挨了一脚，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整个人立马站不住了…… ------------ 自由地生长 第92章 膝盖不会废了吧 龙在渊的目光始终都放在侄子身上。 见到龙小川被人下黑脚，他马上冲过去回应一记窝心飞踹，直接把那人踹得倒跌几个大跟头，捂着胸口爬不起来。 见他这么勇猛，江野等人便舍了孙长兴，围上来送他个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 龙在渊要护着龙小川，左支右绌落了下风，只有抱头防守的份。 眼看着局面即将变成一边倒的形势，罗高瞻站了出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根湿拖把，虎虎生风舞成了“风火轮”。 那湿哒哒沾饱了水的墩布又脏又重，躲不开又挡不住，尤其是胡乱四溅的污水，谁知道是不是刚涮过小便池还是马桶？ 江野就被横扫一击拍在脸上，眼前一黑，脑瓜子嗡嗡作响，踉踉跄跄跌坐一边。 罗高瞻江湖经验丰富，深谙打架之道，扫开这些碍事的小喽啰直奔对面老大黄昆博。 黄昆博一直在人群外面袖手旁观，见罗高瞻挥舞着拖把杀气腾腾的模样，狞笑着不退反进，一把就抓住了拖把杆。 他比罗高瞻高了足足一头还多，简直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对付小孩，依靠力量优势劈手就把武器给夺了过来。 罗高瞻吃了一惊，反应还算快，直接撞进对方怀里，死死搂住腰往前猛推，只要推倒就有机会擒贼先擒王。 这般近身搏命，黄昆博感觉拖把变得碍手碍脚，立刻丢到一边，先按住罗高瞻提膝猛撞，见对方死不松手又用胳膊肘向下猛凿。 罗高瞻终于吃痛松手，随后就被其他人摁在地上…… 这一架雷寨人彻底输了。 球馆保安和其他队伍球员过来拉架，制止冲突的时候，他们这边有三个人倒在地上，分别是龙小川、龙在渊和罗高瞻。 一开始被打的杜老板，反倒是止住了鼻血没什么大碍，躲在一边不敢出声。 组织球赛的各位老板出面劝和，他也知道自己不支付足额出场费是理亏，只能又从包里拿了一摞钱，算是息事宁人。 黄昆博等人才捡起地上那些散钞，骂骂咧咧地走了。 罗高瞻嘴唇被撞裂了个血口，身体四肢感觉问题不大。 但龙小川似乎伤得不轻，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感觉膝盖周围还是很疼。 他面如死灰：“小叔，我这膝盖不会废了吧……” 龙在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后背上都是鞋底印，可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先给龙小川检查了一下，然后才松了口气坐在地上：“还好，还好，还好……” 在大家注视下，他喘息两下才道：“没骨折也没脱臼，应该问题不大。我在乾东认识一个正骨老中医，带你去看一下。” 杜秋立刻开口：“我有车，我送你们过去！” 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客套，龙小川和龙在渊一起坐上了杜秋的丰田霸道。 他们在城里东拐西绕花了半个小时，才在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个又脏又破的小门脸，里面坐诊的老中医怕不是有八十岁高龄了，瘦骨嶙峋无精打采的样子。 龙小川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小叔，那啥……我好像没那么疼了，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老中医脸色不悦：“不相信我就别来，小心我这蒙古大夫给你治成了残废。” 龙在渊赶紧赔笑：“哪能呀，您老妙手回春医术高明，整个乾东没有您治不好的骨伤，我不就是个例子嘛！” 他转头瞪了龙小川一眼，低声训斥：“别胡闹，快来让老爷子给看看。” 老中医偏把龙小川晾在一边，先弯腰摸了摸龙在渊的膝盖，又让他走两步看看，确认恢复得不错，才点点头：“还算可以吧。这小子怎么啦？” 龙小川自答：“扭到了膝盖。” 龙在渊马上纠正：“被人踹的，从这个角度挨了一脚，就是这样……” 他不但戳穿了侄子的谎言，还演示了当时被踹的角度和力道。 老人家抬眼皮看了龙小川一眼，上手一摸。 龙小川就感觉这老人手劲儿奇大，自己没被踢骨折，反倒差点被捏骨折。 他疼得直冒冷汗，整条腿都在哆嗦，偏偏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老人并不因此而减轻力道，从膝盖往下一寸寸地摸到小腿髌骨，最后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没多大问题，我给他拿几贴膏药，三天止疼五天痊愈。” 老人家一边说着，一边从墙角翻出个陶罐，从里面擓出一勺黑乎乎的药膏，现场制作膏药。 龙在渊毕恭毕敬：“谢谢老爷子，膏药多少钱？” “一千五一贴，一共五贴，你算算多少钱？” 龙小川一听就炸了：“这么贵？” 老人马上丢下手头的活计：“嫌贵啊，那就别治了，以后有什么后遗症别赖上我。” 杜老板这时候站出来，劝龙小川别在意钱的事：“你今天是为我受的伤，膏药钱肯定我出啊！治伤重要，这位老人家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世外高人，听他的准没错。” 龙在渊让杜老板先把龙小川扶到车上去，自己留在店里向老人赔不是，低声解释了几句。 龙小川从车里取了背包又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把今天中午刚收的信封拿出来：“小叔，这钱不能让你和杜老板出。” 老人却摆摆手，态度已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既然你是雷寨龙家的后人，我就不收钱了，膏药你先拿去用吧。” 龙小川搞不懂了：“您和龙家有什么渊源吗？” 老人没给他好脸色：“别瞎想，是你叔答应回雷鸣山后每月稳定供我些野生药材，我才给你免了药钱。” 龙小川不信：“什么药材能值七八千块？” 龙在渊这会儿脸上敷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捂着半张脸解释：“你不懂，如今城里能买到的道地野生药材太难了，我们雷鸣山上的药材种类多年份足，山高林密没人破坏，随便找个三五十年龄的何首乌卖了都不止这个价。” 老人懒得和他解释太多，麻利地做好膏药封进牛皮纸袋里：“走吧，回去烤热了贴。” 龙小川半信半疑，执意要付款：“我小叔送了药材过来，您再给他钱就是了，山上的药材哪有那么好找啊，上年份的都在悬崖峭壁上，得拿命换！” 他明明也缺钱，却绝不愿意欠别人一分一毫。 非说老人要是不收钱，他就赖着不走了。 ------------ 自由地生长 第93章 村寨恩怨渊源 龙在渊和杜老板都拗不过龙小川，只能从信封里点了七千五百元给老人留下。 杜秋好像很过意不去的样子，非要开车送他们回雷寨养伤：“你拖着伤腿如何走路？” 龙小川脸色古怪：“雷寨建在山上，通往那里的路又陡又窄，您这车开不上去吧。” 杜老板大笑着：“你看不起我的车，还是小看我的车技？拖拉机能上去的路，我的车就能上！” 在前往雷寨的路上，他还从车里翻出四千多块钱塞给龙小川：“我手头现金不多了，这些你先拿着，算是你下午这场球的辛苦费和医疗费。” 龙小川推辞拒绝，说中午给的够多了，自己受伤的这笔账也应该记在黄昆博头上。 杜秋就一句话：“他黄昆博、江野都好意思要，你干嘛不要？我把钱给了他们不给你，我这不是对不住自己人吗？让你拿着就拿着，别废话！” 龙在渊坐在后排脸色凝重，看看开车的杜秋欲言又止。 越野车播放着摇滚音乐，三人欢快地直奔雷寨。 进入雷鸣山西麓地界后，龙小川向杜老板介绍自己的家乡。 他对这片山林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周围的地形地貌和山中路径。 杜秋似乎对历史很感兴趣，并且似乎还知道雷寨与雨村的矛盾：“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会跑到山上建村寨呢？还和雨村成了世仇？” 龙小川明显愤慨了许多：“其实我们祖先原来是住在山下的，就是现在的雨村的地盘，那里连片的良田沃土过去都是我们龙家的。” 据说龙家人很早就是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明朝那会儿这边发生了“奢安之乱”。当时的龙家家主忠于朝廷不肯依附叛军，为了躲避兵灾就依托山势地利修了雷寨，还把村民全都迁上了山。 “是不是后来雨村人占了你们的地盘，所以两村寨之间水火不容？” “您说的可太对了！” 龙小川掰着手指头细数两村寨之间的刀兵相向。 雨村现在这些居民都是平叛官军的后代。 据说他们为平定“奢安之乱”开拔到这里的时候，叛乱其实已经结束了。 没捞到军功的四位军官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发现雨村这个风水宝地就打着驻屯守边、保境安民的名义强占了去，不许原来的村民靠近。 雷寨人为了夺回家园，在官府四处奔走上下打点。 结果当时的狗官贪了银子不办事，还诬陷龙家人是山贼、土匪和叛军余孽。 雨村的石姓官军拿着鸡毛当令箭，多次对雷寨实施围剿。 雷寨易守难攻，凭借青石墙和山高路陡的便利，每次都能挫败雨村官军的进攻，让对方死伤惨重。 偏偏那些军官为了吃空饷，始终瞒着朝廷，从未请求援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村寨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便僵持下来。 谁承想这一下子就僵持了几百年。 “其实算起来啊，我们一直是被动挨打的一方，就是他们雨村人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几百年都没变过，哪怕现在还觊觎我们山里的物产呢。” 像每一个雷寨人都会做的，龙小川吐槽起雨村来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从少年打群架到三月三篮球“友尽赛”，再到石振兴父子设计巧取强夺土蜂蜜等。 “以前我也不懂，总感觉雷寨这地方穷山恶水没什么可争的。后来看到土蜂蜜卖出了好价钱，今天小叔说野生药材能卖到大几千块，我才明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真正含义。” 杜秋深恶痛绝地一拍方向盘：“照你这样说，那个雨村人是真可恶！贪得无厌，恶贯满盈！” “谁说不是呢！雨村这几年占了交通便利已经发展得很好了，还是不知足。” 龙小川说自己之所以大学毕业回雷寨发展，其中也有一个守护寨子，不让雨村人蚕食吞并的想法。 雷寨困守深山错过了改革开放，寨子里很多人家变成了贫困户。大家只能外出打工谋生，于是寨子里的常住人口越来越少。大家都说再不想办法，早晚让雨村给吞并了去。 “是啊，一直这样可不行，你们想到了什么办法？” 杜老板随口一问，却忽然点亮了龙小川心里的希望。 他马上想起了父亲提出的大力发展林下经济的计划，寨子里穷，没有资金去推动实施，可杜老板有钱啊！ 看人家玩篮球赛挥金如土的样子，说服他给雷寨投个百八十万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就在这车上，龙小川化身推销员，向杜老板贩卖雷寨的未来。 为了佐证电商助农切实可行，他还拿出了前日喻妍首次直播带货的成绩和效果。 “不瞒您说，就那一下午的直播，我们村里的鸡鸭鹅几乎全卖光了，比鬼子进村扫荡得还干净。我们现在有销售渠道，缺的是拿得出手、城里人感兴趣的土特产。” 铺垫了这么多，他才讲到龙在田的林下经济群落的发展计划，邀请杜老板投资。 杜秋似乎很感兴趣，一边听一边提问，拿他知道的一些林下养殖的成功案例、火爆的中药材市场前景、野生菌菇的出口价值等替龙小川做了补充。 他最后还作了点评：“嗯，听着很不错。我们日强实业的业务范围很大，你说的这些农产品种植、养殖和初级农产品加工之类的我们也可以涉及。另外啊，我在北京也有很多门路，你们的农产品如果真的好，线下实体渠道也可以快速铺货。” 杜秋的话可把龙小川激动坏了，以至于牵动膝伤疼得倒吸冷气，也要强忍着给老爹龙在田打电话：“我请了一位大老板来雷寨考察，你安排招待一下吧，重点把我们大力发展林下经济，什么林粮、林药、林禽、林菌之类的讲一讲。” 龙在田没想到儿子出去打球还遇到了贵人，立刻就组织村里人盛装迎接。 当他们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直接开到石门洞，愈发激动了。 龙小妹端着拦门酒过来迎接。 ------------ 自由地生长 第94章 他图我什么呢 龙小川膝伤行动不便，龙在渊又始终刻意保持距离，接待杜老板的工作就完全交给了龙在田等村委各位长辈。 他们领着杜老板在村寨里转了一大圈，从祠堂、青石墙等古迹，到各家各户的寻常吊脚楼，连正准备改扩建的篮球场都介绍了一遍。 杜秋认真听了他们关于村寨未来发展的规划，提了不少有价值的意见。 他这些远见卓识获得了雷寨村两委班子的一致认可，龙在田当即邀请他晚上住下，痛痛快快喝个不醉不归。 但是在另一边，龙在渊关上门再次向龙小川强调：“这个杜秋很神秘，我只是替他打过几场球而已，对他的公司、产业、家世背景完全不了解，我劝你还是和他保持距离。” “小叔，今天的事情你全都亲眼看见了，杜老板对我很好啊，很大方地给钱，不像是个坏人。”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他对你越热情，说明他越有所图。” “可是我一穷二白啊，他能图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 龙在渊为了增加说服力，还讲了他之前警告黄昆博的话，猜测对手是在收集龙小川的情报数据，为了在“村BA”中顺利晋级，不惜趁乱弄伤了龙小川。 “我说什么来？你执意要跟他去打野球挣快钱，伤了吧？后悔吧？” 龙小川犟嘴：“不后悔啊！我干嘛要后悔啊，我认识了杜老板啊，跟着他打打野球赛赚很多钱，感觉人生少走很多年弯路。如果他能给雷寨投资，让全寨人实现增收致富，我这条腿就算瘸了又有什么呢？” “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寨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抱负，有责任和担当！” 龙小川马上反驳：“我每天训练，拼了命地去打‘村BA’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赚钱过上好日子吗？或者又只是为了给兄弟们挣口饭吃吗？我他妈都把雷寨复兴扛在肩上了，还不算有人生抱负，有责任担当吗？” 龙在渊一拳砸在桌上：“不对！你这是在走我的老路，一条注定了很难走通的路子。你是个大学生，你应该有比雷寨复兴更远大的抱负！” “比雷寨复兴还要远大？”龙小川耸了耸肩：“小叔，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就算我的远大志向是祖国统一，世界和平，我配吗？” 龙在渊没读过多少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反驳他，只能气呼呼地摔门走了。 龙小川只感觉小叔今天莫名其妙，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杜老板那么大的恶意。 龙在渊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坐公交车回来的潘磊等人，他心念一动，把三个人叫住：“跟我去篮球场！” 潘磊一脸苦相：“叔啊，咱今天休息一下好吗，我挨了不知道多少拳打脚踢，浑身疼啊。” 龙在渊自己也一脸的伤，可是态度无比坚定：“今天野球场上的那些人，其中绝大多数是你们未来会在“村BA”遇到的对手。看了他们在赛场上的表现，你们还能坐得住吗？” 孙长兴想起此人为了求胜暴揍摆烂队友的传闻，马上一拉潘磊：“好的，没问题，我们去换一下训练鞋，很快就回来。” 雷寨篮球场还是水泥地面，粗糙的水泥颗粒和各种裂缝让他们舍不得穿篮球鞋训练，平日里仍旧是一人一双黄胶鞋。 龙小川很细致地给三人制定了特长升级的训练计划，他的想法很简单，龙小川总有一天会栽跟头，希望这些小伙伴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扶一把。 晚饭时间，杜秋被奉为上宾，龙小川一瘸一拐地敬陪末座。 杜秋主动讲起白天野球赛的事情，毫不避讳地讲到了赛后的打架事件，他盛赞龙小川和雷寨众人勇敢出头，为自己打架的经过。 “就凭你们今天对我真心实意的付出，我也一定要帮雷寨走出困境！” 席间掌声大作，小部分是给杜老板的，更多的是对雷寨年轻一辈优秀的表现和付出做出的回应。 五爷爷代表雷寨老一辈，与杜老板见了一面，敬了杯酒。 这代表着杜秋得到了雷寨人的信任。 杜老板在酒桌上提到了今天参观后的感想：“你们计划得很周密，我看林菌、林药、林禽等项目都很可行，并且很大概率上会成功。但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条件，如果做不好这一点，前面的连试也别试。” 龙在田和潘庆国、杨红兵等人对视后，叹口气放下了酒杯：“你说的是雷寨外面这条山路？” “对啊，要想富先修路呀，多么浅显的道理！” 龙在田做梦都想修路，奈何雨村卡在山下要冲，山路两边都是人家的农田，两村世仇的矛盾之下，始终没有修成啊。 他解释了这些困难。 杜秋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包在他身上，他会去做石振兴的思想工作。 龙在田瞬间警觉，试探地问道：“你和雨村的石振兴也有交情？” “哈哈，敏感了，对不对？” 杜秋冲大家开个玩笑，双手抱拳支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讲了他的想法。 他可以在雷寨投资，也能在雨村找几个项目，如此一来他就成了雷寨和雨村共同的朋友。 “你们两家啊，其实就是缺个撮合关系的桥梁和纽带，有些事情政府不方便干，我们投资人不一样，我们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有钱大家赚。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很多艰难的事情慢慢就谈成了。” 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他还当即打电话给秘书，让他们准备好投资资料，明天上午在雨村的村委会大院集合。 龙在田还是有些担忧，认为杜老板可能不了解两家的仇怨有多么深刻。 杜秋就把白天龙小川讲的历史渊源讲出来，完完全全站在雷寨人的立场上痛斥雨村人的贪得无厌。 他与大家碰杯，豪言壮语汇成一句话：“我明天早上一下山就去雨村，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吧。” ------------ 自由地生长 第95章 小篮球，大生意 杜秋真去见了石振兴。 他们一见面就热情拥抱打招呼，显然此前就认识。 石振兴看着眼前的黑色越野车开玩笑：“昨天听说有辆豪车开上了山，村里人都以为是雷寨出了个大款，这是衣锦还乡了呢。没想到是杜老板的车啊，你是上去看风景了？” 杜秋指着石振兴眯眼笑着：“你们盯得真紧啊，雷寨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没错，我是去雷寨住了一宿，找些投资机会。” “找到了吗？” “嗐，穷乡僻壤，哪有什么像样的机会。山里人见识短，也想不出什么来钱的门道，无非就是些林下养殖、土特产增收量产之类的……” 杜秋一通贬损马上引起石振兴的兴趣：“走走，去我办公室，咱们边喝茶边聊。” 两人客套完毕，提前等候在此地的杜秋秘书趁机上前，递上事先准备好的公文包。 这小伙子西装笔挺精神饱满，乍一看像个银行大堂经理。 落座喝茶，杜秋主动抖搂出龙在田的那些林下复合经济的规划想法。 石振兴听得很认真，还提了许多问题，对他来说这都是十分重要的情报，必须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他问杜秋：“那您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随便看看呗。这些项目投资周期长，见效慢，收益也不高，没个十来年成不了大气候。” “对对对，农业投资一向是高投入、高风险项目，自古深山恶水出刁民，您可得小心啊，别被他们坑了。” “我没打算投！你看他们这个山寨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就算是以后有了产出也难以大批量地运出来，这营商环境在那摆着呢，谁投谁是傻逼。” 听杜秋说起这条土路，石振兴就笑了。 这可是他担任雨村村支书后的得意之作，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如今雷寨哪能如此艰难。 然而恰在此时，杜老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我听说雷寨人正使劲巴结驻村干部，想通过政府强行把公路修上去。” 石振兴立刻联想起喻妍前阵子游说自己的事情，目光阴鸷口气强硬：“他们想得美，山路两边都是我们雨村的地，我们不答应，政府也不能违法强占，这是我们全体村民的底线！” “唉，你们村寨之间的矛盾，我管不着，也没兴趣。我今天来呢，还是想和你谈一谈之前那个篮球主题公园项目。”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雨村篮球主题公园项目投资可行性报告》。 石振兴两眼放光：“这么快就做出来了？杜老板真是高效务实啊！我们雨村正缺少这样划时代的重点转型项目。” “我个人是很喜欢打篮球的，也经常参与和组织各种野球赛，昨天还在乾东青云区搞了一场。” 杜秋拿出手机展示了一些视频片段，包括自己招募队伍的花销、各位老板攒局凑的几百万赢球奖金等等。 看看人家随随便便拿出几百万来组织篮球赛，石振兴大开眼界，大为羡慕。 “小篮球，大生意！你们雨村的篮球氛围，秀丽的自然风景还是很好的，以后周边地区的大老板攒球局都来这里，光各队球员的食宿花销都够你们大赚一笔了，更别说成为篮球圣地之后，每年成千上万观众带来的财富了。” 杜秋描绘的未来，恰恰是石振兴日思夜想的无比憧憬的样子。 他马上就把村两委干部和篮球队长石朗喊来一起听报告，讨论项目落实情况，大家建言献策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然而谈到关键地方，杜老板忽然又换了个严肃的神情：“可是在雨村建设篮球主题公园还需要一个先决条件，你们村的篮球队伍水平不行啊。不能让乾东老板们认可，不能让球员折服，人家怎么会来你们这里打球呢？” 他亮出了最近“村BA”基层选拔赛的成绩，雨村竟然输给了雷寨！ “雷寨人现在都膨胀了，网上可活跃了。连邻县的球员都跑到山里去挑战龙小川呢，俨然雷寨才是雷鸣山上最强的队伍。” 他还拿出了昨日在聚光灯球馆的比赛视频龙小川已经在野球场上崭露头角，小有名气了：“你看看，对手为了克制他，请来了三个老黑当外援！” 最要命的是，雷寨已经在喻妍的帮助下活用篮球主播的流量搞了电商直播，全村的土特产都卖爆了！ 他拿出的这些视频都极有冲击力，雨村各位干部大为震撼，谁也想不到雷寨赢了“村BA”选拔赛之后发展得如此迅速。 压力给到了雨村篮球队队长石朗这边。 石朗看了看父亲和薛平河等人，气呼呼地抱怨：“我承认上一次比赛没打好。不过雷寨也就龙小川和龙在渊两个人打得好一点，其他人根本不入流！不搞那些阴谋诡计的话，还是我们最强！” 石振兴拍了桌子：“嘴上最强？” 薛平河慢条斯理地呷一口茶：“村里每年花那么多钱，提供那么多资源给你们篮球队，你们得想办法赢回来啊！” 石朗委屈坏了：“我们发出了挑战，他们雷寨不接啊！” 石振兴怒斥儿子：“愚蠢！他们伤了个于仗义就凑不齐五个人了吗？你不会交换条件，我们这边也少派几个人上场就是了！下棋高手都会让子羞辱对手，他们少个兵，我们让他一车一炮还不行？” 这话还真是给石朗打开了新思路，他马上决定，一散会就去安排隔空喊话，只要雷寨敢接招，自己这个队长不上场都行。 杜秋趁机提出条件：“好！如果你们能够打击了雷寨的嚣张气焰，把雷鸣山最强篮球队的名声夺回来，我就去想办法说服你们乡镇领导，取消雷寨作为乡镇冠军，代表雷鸣镇参加“村BA”县大赛的资格，换你石朗队长去参加比赛！”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这已经通过比赛选拔出来的冠军队伍，还能改？ 雨村的各位干部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薛平河更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杜秋吹嘘自己上面有很硬的关系，只要雨村赢下比赛，保准让雷寨吃个闷亏还没处讲道理。 ------------ 自由地生长 第96章 割韭菜计划 杜秋这番话是真的把雨村人唬住了。 石朗几乎一刻都等不及了，立刻去重新找雷寨约战，并且表示这次拼了命也要打赢。 石振兴则追在后面嘱咐：“事关雨村前途，你措辞严谨些，发布和回应之前一定要先给我看看！” 薛平河主动给杜老板斟茶，他们坐在办公室里畅谈到中午。 因为越聊越投机，雨村又以极高的标准款待杜秋及其秘书。 杜秋在酒席上再次夸下海口，说是等雷寨和雨村再次比赛的时候，他会约上其他喜爱篮球的大老板来观战：“那都是身家几十亿的巨富，到时候你们准备些投资项目，什么步行街啊、温泉度假酒店、山前的别墅群啊，随便说动几位老板投资，雨村都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石振兴笑着说这些村里也有考虑：“这山下的千亩地都是雨村的，杜老板相中哪块尽管说，你无论要建什么我们都支持。” 薛平河笑得奸猾，频频给杜老板敬酒，还要了联系方式随时请教问题。 “小篮球，大生意！”杜秋不止一次地说起这句口头禅。 看到雨村的干部们无比认同的点头，他站起来举杯：“我不敢说让你们村一下子赶超县城，但起码能比镇政府驻地的上泉村要强上两个档次！等发展成了首富村、核心村，说不定以后雷鸣镇政府都要迁到这里来！” 他信口胡说，却让雨村人憧憬万分，这里毕竟是叫雷鸣镇嘛，镇政府坐落在雷鸣山上才算名正言顺…… 杜秋酒足饭饱离开雨村，秘书开车行驶在景色宜人的山路上，说话却带着一些不客气：“老杜，你这饼画得也太大了，我都快演不下去了。” 杜秋一身酒气，眼睛却清清亮亮透着狡猾，不带一丝醉意：“你不懂，雨村人的贪念更大，我这饼要是画小了，人家都不拿正眼瞧我。” “可是你的日强实业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连秘书都要找我来假扮，如何兑现你说的投资呢？” “投啥资啊，这年头的实业多难干啊，还是搞球赛投入小来钱快啊，这些山里人个顶个的大傻帽，人傻钱多还全是现金流，完全没什么风险。” 他摆弄着后座满满当当的土特产，乐呵呵地给这位假秘书讲了在雷寨的忽悠，在雨村的布局：“我跟你说，我这趟绝对算得上是神操作，教科书级别的！” 无论是帮雷寨修路，还是给雨村投资搞篮球主题公园，都只是他骗取村民信任的手段，真正目的还是玩球赛搞钱。 他杜秋，篮球圈子里鼎鼎有名的迈克尔·杜，现在的主要业务是野球经纪人，手中掌握着包括黄昆博队伍在内的上百个野球手的资源。 他的日常工作就是到处忽悠老板攒局搞比赛，自己负责调集各路野球手来打球给老板争脸面。 他从老板们那里拿奖金分成，又从球员出场费那边抽佣，两头通吃无比惬意。 就拿现在还没有结束的青云区聚光灯球场的比赛来说，四百万的赢球奖金，他能拿到40万；50个球员的出场费用接近100万，他能拿20万。 2-3天的赛程，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至少60万就收入囊中了，什么生意比这来钱快？ 而且这还是个持续性的长久生意，与老板们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他每个季度都能搞一场。 忽悠完这边的几位老板，还有别处的老板们等着他去忽悠，这生意就像是薅羊毛、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 当然杜老板的野球生意也是有周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不是天天都有比赛打。 没有比赛的时候他就琢磨着开发些“新客户”。 雷寨与雨村的三月三“友尽赛”引起了他的注意，别人把1：66的耻辱比分当成笑话，只有杜秋看到了商机。 他开始研究两村寨之间的矛盾，进而掌握了雷鸣山三村两寨之间的恩怨纠葛。 “现在是和谐社会，不兴打架斗殴了，篮球赛就是村寨仇怨的宣泄口。”他得意洋洋地和盘托出了全部计划。 第一步，要挑起矛盾并且加剧冲突。 雷鸣山这边的村寨矛盾是一直存在的，雨村刚刚输了“村BA”选拔赛，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但是杜老板知道火候还不够，因为雨村球队自诩实力强，肯定不会找外援来打球。 所以他就添油加醋给雨村拱火，暗中却会想办法帮助雷寨再次赢球，并且还得是大胜。他要让雨村人踢到铁板输个彻底，输到怀疑人生丧失自信。 第二步，游说雨村干部招募外援。 如果石朗带领球队再一次输球，害雨村人颜面尽失，石振兴这个村支书的位置就彻底保不住了。 雨村现任村主任薛平河很有野心。此人为了打压石朗父子，也为了巴结杜秋这个大金主，必然会煽动村民抛弃雨村子弟请外援来打比赛，以赢球来获取“政治资本”。 第三步，扩大范围拉其他村寨下水。 雨村招募外援赢球，雷寨招不招？不招就一直挨打，不光雷寨挨打，雷鸣山其他村寨也全都辗轧一遍。 大家不服气就都招外援打呗，各个村集体没钱没关系，家家户户凑份子，富村每家出一千，穷村每家拿个三五百，也差不多够球员的出场费了。 杜秋深知，招外援赢球就像游戏里的“充值氪金”一样，有了首充就有第二次，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常态。 这比赛一年又一年地打下去，各村寨的居民都卷进其中，仇怨自然越来越深，赢球、赢球后盛气凌人羞辱对手的心理需求就越大，也就越愿意出钱请更强的援手。 等到村民凑个三四十万元请黑人老外来打球，雷鸣山这韭菜地就算是正式养熟了，他以后年年来割，一年能割好几回…… 那位假秘书听得直摇头：“这恩怨情仇算是被你玩明白了！不过据我所知，雨村篮球队的实力真的不弱，你怎么觉得雷寨会愿意接受挑战呢？你又怎么能保证让雷寨一定赢，并且还是不讲道理的大胜呢？” ------------ 自由地生长 第97章 感动死他！ “你知道什么叫阳谋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杜秋坐在后座上，懒洋洋地拿起手机，拨通了龙小川的电话。 他半真半假地编造了在雨村的遭遇：“老哥哥我在雨村憋屈啊，他们一听我帮你们雷寨说话，差一点没把我赶出来。” “修路的事情就更别提啦，那石振兴放狠话，只要他担任雨村村支书一天，这事情就没门儿！” “不是，我都在你们面前夸下海口了，这事情怎么能不管了呢？我当即决定想办法把石振兴搞下台，所以呀，你猜怎么着？我给他们下了个套，篮球赛的套！” “哈哈，对对对，就是石朗再次找你们邀战篮的事，就是我怂恿的！石振兴现在威信大跌，你只要再赢他们一次，他就别想接着当村支书啦！” “什么，你有伤打不了球？不要紧啊，老神医不是说五天就痊愈嘛，五天之后再打呗。你先别着急拒绝，也别胡乱答应，先抻上两天，等我消息再说。” “其实比赛没多难，到时候我给你们找几个外援，就昨天那三个老黑怎么样，我一个电话就能喊来，轻轻松松打爆石朗他们！” “哦你们要自己打啊，那也没问题，我来操作一下，找个黑哨……哎呀，你不要黑哨？那恐怕不好赢呀！” “算了算了，既然你那么坚持，那就听你的。总之，这场球赛你们得接啊，我辛辛苦苦才说服他们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石振兴下了台，我来帮你们搞定薛平河。” 他在电话里说得苦口婆心，挂断电话之后却狂笑：“年轻人真好骗，给他一万多块钱就愿意死心塌地给我卖命了，昨天还心甘情愿替我挨了一顿揍呢。” 他又向假秘书讲了昨日聚光灯球馆打架的事情。 别看他和黄昆博、江野闹了个大红脸，甚至都动了手打出了鼻血，但实际上都是提前商量好，演给龙小川和雷寨人看的！ 他与黄昆博是铁杆好友，这次谋划也算是各取所需。 他利用黄昆博的关系忽悠来了龙小川，通过大方给钱收买人心获得龙小川的好感，再雪中送炭坚持送其回山上老家，趁机打入雷寨内部获得村民的信任，一步步完成了既定计划的第一步。 黄昆博则借助试训、比赛收集了龙小川的实力情报，还想借助混乱斗殴弄废了他，当然龙小川体质好没有大碍，这有点出乎预料。 可这反而对他杜老板是有利的，否则雷寨遭到沉重打击不能接受雨村的挑战，后面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假秘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感叹：“有钱真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你以为光砸钱就够了吗？我得真情实意地付出才行，刨去那些高大上的大道理，我做事能成功，其实就靠四个字——感动死他。” 杜秋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车里的土蜂蜜、岩耳、板鸭、腊肉等土特产，然后一拍车座：“咱们现在就去聚光灯球馆吧。” “你不回酒店醒醒酒？” “办正事儿要紧，龙小川不让我找黑哨帮忙，就凭他们村那些土鸡瓦狗想赢雨村太难了，更别提要大胜。” “所以呢？” “所以我去聚光灯球馆找些刚被淘汰的闲人，拿这些东西换人情，挑几个人到雷寨去当磨刀石啊，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呀！” “你这也太……哦，我懂了，龙小川看你这么费心，肯定感动死了嘛！” 杜秋击掌赞叹：“聪明，这些年只有你是我的最佳拍档！” “别介，你这么一说我后背凉飕飕的。咱俩不是搭档，你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临时雇员，这关系就挺好。” 那假秘书一边说着，一边从副驾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是手写的辞职申请：“您把这个签一下，盖上公司章，这样以后雨村人万一拿不到你的投资报警，警察不至于来找我麻烦。” “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每回都签这个，有用吗？” “有用没用的吧，有这个东西在我心里踏实，还有啊，这次配合你出场，费用还是现金结算。” “我包里没有现金了，一会儿到球馆收账，我拿给你。” 杜秋随口答着，仿佛忘了刚才还说去球馆的目的是找些闲人，而不是收账。 为期两天的野球赛也终于在下午五点钟落下帷幕，赢球奖金光明正大地打入老板的账户，比赛现场的球员则拿到的都是现金。 杜秋抽佣揽了一大包钱，对比来说，之前支付给龙小川和黄昆博等人的费用真的只能算是“毛毛雨”。 许多球员比赛结束之后还愿意跟他套近乎，就连黄昆博、江野等人也去而复返，等着迈克尔·杜给安排下一单生意。 杜秋把车里的土特产分给众人表达了一下关怀，又和黄昆博说了说龙小川的伤情。 最后他随便挑了五个人，给他们预付了一笔钱：“雷寨需要你们当陪练，从明天开始，三天管吃管住，你们也不会太累，就当游山玩水放松一下。不过我要说好，练球的时候都拿出点真本事，该上强度的时候上强度。” 从球馆出来，他还干了一件事，就是去体育用品专卖店逛了一圈。 他注意到龙小川有个视频账号叫“黄胶鞋战队”，知道这群山里人舍不得穿好鞋训练。 所以就在店里批发价拿了一批篮球运动装备，新队服、新球鞋、护膝护腕和篮球等等，也不管大小号，一股脑地塞进了车里。 他明天一早要开车再去一趟雷寨，把这些不怎么值钱，但是特别能够收买人心的东西送过去，再次“感动死他”！ 当然，他这一趟还能顺便给雨村做做样子：“就因为我跑这一趟，龙小川哪怕受了伤，也愿意接受你们挑战的。” 龙小川自然是感激不尽，抓着杜秋的手自称无以为报，等“村BA”县大赛结束之后就去给杜老板打野球赛，帮他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 杜秋笑笑：“过去的就过去了，那都是小事儿，你养好伤顺利打赢雨村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 自由地生长 第98章 每人都有“一招鲜” 龙小川接受雨村的挑战，也不光是受杜秋的忽悠，其实还有另一层考虑。 他昨日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养伤，不能动弹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 在聚光灯球场见识了各乡镇和县域野球明星的实力，他已深刻认识到雷寨五小强与别的村寨、乡镇球队之间的差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龙在渊始终对自己这支队伍没信心。 雷鸣镇不可能派一支只会“旁门左道”极易被针对的代表队去打县大赛。 所以，喻妍提供的内部消息可能会成真，镇政府极有可能抽调各村寨的精英，组建一支联合球队出征。 按照实力，雷寨这边只有自己和龙在渊有资格被选拔进队伍，那潘磊、孙长兴、罗高瞻还有于仗义怎么办？ 人家跟着自己打了三四个月的篮球，一分钱没挣着，就这样被抛弃了？感情上能够接受吗？不得闹着散伙？ 他想利用和雨村的第二场比赛来给众人强化一个概念：“哪怕打不了‘村BA’，你们也是雷寨不可或缺的一分子。雷寨需要五小强，留下来，不要走！” 此外，他还答应过喻妍，要给龙小年这些孩子争一个暑假打球的地方呢！ 施工队昨日进场施工，雷寨篮球场一夜之间尘土飞扬，周边的屋舍牛栏拆得七零八落。 从今天开始，不光龙小年这些孩子没地方玩球，连潘磊等人也没地方训练。 不过，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龙在渊的特长升级的训练计划一刻也没耽误，他们把篮球架挪到寨口，倚着青石墙打扫出一小片空地。 古老的夯土层坚实紧固，勉强满足训练需求。 龙在渊这人绝对是个鬼才，摸到一把烂牌也能想尽办法赢的那种。 和潘磊、孙长兴、罗高瞻相处久了，他已经做出了针对每个人的特长进行提升的办法。 潘磊，人送外号“大屁股”，已经学会了篮下卡位对抗和高位策应的技巧，现在缺的是进攻手段。 既然他凭借两百多斤的体重、宽厚的身躯能够把薛壮这样的蹲坑大中锋挤出三秒区，那么一旦掌握了篮下进球的攻筐技能，雷寨就可以围绕他研究一套内线打法，让进攻战术变得更加多样。 而这个进攻手段就是“负角度反向挑篮”！ 他让孙长兴当陪练助手做了演示：“你把对位的内线防守球员挤出底线去，自己站在篮筐和篮板的下方，就是这个位置。” 他站的这个位置已经明显没有了投篮角度，常规操作就只能传球，交给队友来终结比赛。 但是龙在渊却假装传球，骗开其他球员补防移位后，从篮下展开手臂反向挑篮打板。 由于手指尖发力给了篮球一个旋转的力量，篮球打板之后朝反方向旋转，刚好落入篮筐。 潘磊和其他伙伴看到后几乎惊掉了下巴：“还能这样玩？” 龙在渊又换个角度演示：“其实就相当于果冻上篮的篮下变招，只要用对了旋转力道，擦板入筐特别稳。” 果冻上篮大家都见过，龙小川和石朗第一次单挑时就用过，因而很容易理解。潘磊欠缺的就是手法和力道的训练，没事拿个篮球在那里一遍遍地转就行了。 至于孙长兴，他对自己的三分球迷之自信，过于依赖空位远投，进攻手段太单一。 “对手不了解你，看你一米八几的身高，会想当然地站在内线防你攻筐，所以你有机会偷鸡投几个三分试试手感。可人家如果研究过你，派个人防死外线，你怎么办？” 龙在渊对孙长兴做了测试，哪怕是让罗高瞻这样的小矮个去盯防干扰，只是高举双手不跳不盖，孙长兴的三分球就受到严重影响，几乎只有十中一的命中率。 “不管怎样，你必须得掌握一门三分线内的进攻手段，把自己变成可内可外的射手！” 孙长兴挠挠头：“有没有不用对抗的内线手段？” “有啊，后撤步、横撤步、梦幻舞步都是以灵巧对抗身体的方法，你要是还觉得空间不够，再加个后仰。” “这也太难了……” “这还难？那你只能学库里投超远距离三分了，站在中圈投一般没人防，就是容易被队友揍！” 孙长兴一开始还两眼放光，听到后半句下意识地迎上潘磊幽怨的眼神，立刻就打消了主意：“算了，我还是练后撤步吧。” “不，想找空位投三分，我们给你挡拆就有机会。你应该练梦幻舞步，看见那根电线杆子了吗？打开抖音找个视频教程，对着练去！” 龙在渊说完去寻了两根扫帚，绑在电线杆上增加防守难度，什么时候孙长兴能够灵活自如地绕着电线杆子转来转去，什么时候让他吃饭。 最后就轮到罗高瞻了。 龙在渊没有给他安排进攻手段：“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进攻，而是防守。” 罗高瞻当然知道自己是全队的短板，已经被针对过无数次了：“可是身高这种劣势完全无解啊。” “小个子球员防守也有优势的，比如切球抢断。” 龙在渊在他面前抬手投篮，放满了动作。 罗高瞻心领神会，直接上手抢断。 “不对，你从这个角度去切是打手犯规。正确的切球方式是这样的，你要学会顺势……” 龙在渊把球塞到罗高瞻的怀里，讲了对手抬手合球、假投收回、左右突破这三个转瞬即逝的切球机会。 另外还要抢篮板时的篮下偷袭挑球等。 切球抢断考验的就是一个眼疾手快，常年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和下意识行为，龙在渊持球帮罗高瞻训练了一会儿，因为要去山里寻觅年份药材，就把提着酒瓶在旁边看热闹的龙利生叫过来，当训练的工具人。 龙利生早就想加入篮球队了，苦于无法说服龙小川。 既然龙在渊召唤，哪有不屁颠屁颠上来的道理：“我就说总有一天会用到我的吧。” 龙在渊也没许诺太多，只说队伍缺人，先考察一下，能不能正式加入要看表现。 罗高瞻嫌弃对方的癞子（指状疣）会传染，却又不敢违抗龙在渊的命令，只能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身体接触。 这反而对他的抢断训练有奇效…… ------------ 自由地生长 第99章 明牌怎么打 龙在渊他们完全是按照备战“村BA”做的训练计划。 潘磊之前已经关注到石朗再次发起挑战的视频，因为龙小川和于仗义都在养伤，雷寨连5个年轻队员都凑不齐，所以他完全没想到龙小川会应战。 他还冷嘲热讽地回复说：“你们早干嘛去了，上次来雷寨都没抢到上场单挑小川的机会”。 这随口一答，引来许多主播的附和，把石朗气得不轻。 石振兴担心雷寨不愿意接受挑战，打电话给杜秋询问办法。 杜老板这人情卖得太容易了，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第二天早上就开着越野车再次来到雷寨。 龙小川一瘸一拐地出门迎接，看到杜老板从车里卸下篮球、篮球服、球鞋等物品，他知道这是为比赛准备的，客套几句便通知大家来村委大院集合，领新装备。 龙在渊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潘磊他们一个个开心得像过年，连龙利生也跟过来，见龙小川没驱赶自己，就壮着胆子去翻找属于自己尺码的队服。 龙小川已知道这人正在给罗高瞻当陪练，反正杜老板带来的装备多，便也没计较。 当着杜秋的面，他宣布了要接受石朗挑战，与雨村再打一场五对五全场赛的决定。 潘磊顿时觉得手里的新鞋不香了：“不是，我们凭什么要和他们打啊，赢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吗？” 龙小川嘿嘿一笑：“赢了能让石振兴下台，你说这好处大不大？” “那行！我赞同，举双手双脚赞同！” 潘磊这边一向好说话，但是孙长兴还是犹豫：“可我们现在伤兵满营，要是输了呢？会影响我们参加“村BA”县大赛吗？” 他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龙小川不知道怎么回答。 杜秋呵呵一笑：“怎么会输呢，小川的伤很快就好，我还从乾东市区找了一群野球高手来给你们当陪练，实在不行啊，还能请他们上场打替补，他们的实力你们都见过的，我横竖都想不出会怎么输。” 他本意是试探一下村民对外援的接受程度，这话一出口，果然引来许多人的反对。 龙在田先开口：“不妥，雷寨和雨村的篮球比赛从来没有请外人参与的先例。” 潘庆国：“就连花桥村杨亚叶这样的雷寨准女婿，也不能名正言顺地代表雷寨参赛，我们找些外人，会被雨村看不起的。” 杨红兵：“我们虽然年纪大了，可为了雷寨的荣誉，还是愿意上去打一场的。” 老一辈人都如此坚持，龙小川自然也谢绝好意：“陪练可以，参赛还是算了吧，我们自己打，输赢都可以接受。” 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趁着三天时间认真准备战术，分析对手和临阵磨枪的训练。 那天午后，龙小川借口商量战术把龙在渊喊到房间。 他终于把喻妍带来的内部消息讲了出来，说出了球队可能散伙的担忧，也解释了答应和雨村再打一场正规比赛的原因。 龙在渊听到镇政府可能抽调各村寨精英组队的消息，一点也不意外：“如果是我当领导，我也会这么干。其实抛开兄弟情谊不谈，这无论是对雷鸣镇、对雷寨还是对你们这个‘雷寨五小强’的IP发展，都是最好的选择。” 龙小川没想到小叔还懂IP，惊喜连连。 他当即询问这场比赛的战术，总不能还像上次那样打吧？ 龙在渊反问：“你想怎么安排？” “首先还是要扬长避短，避免和对面拼速度和体力；其次于仗义还在养伤，这次我们也没法使用碰瓷、假摔这些战术，那就堂堂正正地打一场，能赢最好，输了也只能怪我们技术不行，让潘磊他们里下来继续练……” 听龙小川还只是笼统地讲了个方向，龙在渊就皱眉头：“我这两天给潘磊他们讲了些技巧，让他们每个人练一手绝活，但真正必须要快速提高的其实是你。” “我？我感觉参加野球赛已经提升了许多。” “他们决定了球队下限，你的成长代表着上限。你需要提升的不是个人的球技，而是组织进攻、领导防守和阅读比赛的能力。” 龙在渊要求侄子好好琢磨比赛的过程，把48分钟的比赛掰开了揉碎了，按照24秒一次的攻防转换来通盘考虑。 “你现在就是我们球队的教练，你考虑得越细致，从跳球开始，到传切配合、拖延时间、换人调整，再到谁主攻谁策应，谁能绝杀，把这些全都想明白了，赢球的概率就越大。” 他讲这些的时候非常严肃，目光中闪烁着殷切的厚望。 龙小川按了按额头：“小叔，这也太难了吧，赛场上瞬息万变，我哪能全都预判到？有可能连续几个球没进，后面就崩了。” “崩了也怪你没有想出预案啊，你没及时调整啊！” 龙在渊愈发严厉，后来直接指着龙小川的鼻子讲：“你要明白，这一次的比赛双方就是明牌的比赛，我们手里一把四、五、六，雨村拿的是十、钩、圈，你明知道我们牌面差还接受挑战，那就得绞尽脑汁带我们赢！” “好吧，好吧！” 龙小川终于转变了思想，不再轻视这场比赛。 他真的拿来了纸笔，把比赛分成了四节，每节又分成40个攻防回合。 龙在渊也把其他队员喊了过来，大家集思广益，把战术准备做到极致。 防守方面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打二三联防，相互策应补位，尽可能地拖节奏拉时间，让对手的每一次进攻都花费20秒以上。 进攻端，就是各自展现进攻能力，制定出十几个进攻套路来，分到20个进攻回合里反复使用，能领先一节算一节。 他们纸上谈兵，把每一个套路里谁组织、谁进攻、谁终结全都想一遍，并且在这三天的准备期内进行战术训练，一遍遍地完善细节。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从下午一直研究到深夜，每个人都无比兴奋。 潘磊还开玩笑，说当年上学读书那会儿都没这么用功费神过，要是那时候有龙小川带着大家这么学习，说不定自己也能考上大学。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他们感觉有这么一次齐心协力地努力，雨村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战胜了。 ------------ 自由地生长 第100章 被炒热的比赛 接下来的两天，杜老板的陪练队伍抵达雷寨。 人家一看到这山寨里连篮球场都没有，主力队长还一瘸一拐，全都哭笑不得。 雷寨人齐心协力，在青石墙外面清理出更大的一片空地，才勉强解决了球队的训练所需。 潘磊等人在这些野球手的帮助下认真演练战术，把新学会的“负角度反向挑篮”“梦幻舞步”“老六切球”等等都融入进了进攻套路里。 他们的认真努力和远超外表的实力，很快就收获了这些外地野球手的尊重。人家还给他们提了诸如“一三一落位专打联防”等宝贵建议，让战术演练变得更具攻击性。 龙小川在比赛前一天隔空喊话“石朗不会过人”，提出了比赛“赌约”：“我答应你们的挑战是有条件的，如果我们输了，你的球馆要对雷寨的孩子们开放，不能驱赶，不能歧视，不能收钱！” 他的视频里放上了雷寨篮球场正在施工，龙小年等孩童无处打球的窘境，引来网友的一片支持。 石朗也不傻，同样提出了对等条件：“如果你们输了，你要在抖音上发视频，亲口承认雷寨不如雨村，上次能赢全靠耍了手段！” 他这个要求是为后续操作做铺垫，杜老板不是说了嘛，这场比赛打赢了的话，能够操作换他石朗去代表雷鸣站参加县大赛！ 龙小川并不了解其中的猫腻，想着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分，而且自己这边也未必会输，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两边隔空喊话，喻妍早就看在眼里。 她原本想干预，至少要约束双方控制火气，别闹得太过分。 驻村工作队的领导却故意派了她别的任务：“雷寨和雨村的比赛顺其自然就行。雨村能赢的话，正好顺理成章抽调各村精英组成代表队参加县大赛。” 喻妍马上反问：“可万一雷寨赢了呢？” “雷寨能赢？别逗了，你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奇怪组合？总之，你现在回县城参加“村BA”县大赛筹备会，他们村里的比赛就别掺和了，这是纯粹的民间交流，我们不插手。” 杜秋在政府那边一定有什么不可明说的关系。 他准确地把握住了官方态度，故意把这次雷寨VS雨村的比赛宣扬开来，网络上请了水军，买了流量，把“雷寨五小强”吹成了“普通、平凡、不被期待的大多数”。 相应的，“石朗不会过人”也被标榜成了“执着、不屈、卷土重来的复仇者”。 还给两队设计了剑拔弩张、目光如电光交织的海报。 比赛设在雨村的露天篮球场，场边观众席上放满了包括日强实业、奔牛电机、福糯食品在内的企业宣传册和小礼物，到处都是商业广告牌和道旗。 不过雨村大街小巷贴的最多的，还是雷寨篮球队的形象宣传海报，这可是拉仇恨的好机会。 尽管从县里到乡镇都强调乡村篮球赛要杜绝资本介入，控制商业元素，可那都是政府主导的正规比赛。两个村子的友谊赛谁管的着呢？ 所以喻妍在手机上看到这些，也只能生闷气无可奈何。 雷寨那边虽然不是比赛现场，杜秋也见缝插针，在吊脚楼的山墙上、在石门洞上、在村道上面都张贴上了各种商业广告。 这场球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生意，只要是能赚钱的机会，他是一点也不错过。 真正到了比赛吹哨前，龙小川感觉比前阵子的“村BA”选拔赛还要隆重。 这次不但雨村人全部出现在了现场，雷寨的男女老少也几乎是倾巢而出。 可能是为了回报上次雷寨人大雨之中的善意款待，雨村干部特地把观众席最好的位置空出来，留给雷寨的助威团。 要是喻妍看到这一幕能激动得一蹦老高，这可是两村寨多年球场交锋中的第一次，绝对可以看做是他们冰释前嫌的第一步。 你能相信吗，就这样的两村之间的友谊赛，总共就只比一场，居然还搞了个开幕式，升了氢气球，表演了开场鼓。 杜秋还请了两个老板上台讲话，说了些没营养的广告词，随后是裁判员上场表态。 在观众席上，解说员和网络直播队伍占了一大块区域，网络与现实的氛围都是不一般的火热。 比赛开始前照例是两队互赠礼物。 这次雷寨拿出了诚意，不光土蜂蜜安排上，岩耳和药茶也都有，塞成了大礼包。 雨村倒显得寒碜，只有区区一个竹篮一瓶鱼酱。 这些东西城里人稀罕，雷寨人谁家里没有啊？ 石朗觉得很没面子，给他老爹一个不满的眼神。 双方首发球员还和上次一样，雷寨这边龙小川、龙在渊、潘磊、罗高瞻和孙长兴主力全出。雨村则是石朗、刘丁丁、薛壮、田中宝和王益生。 石朗承诺过，雷寨不上于仗义，雨村就不派马葫芦。 比赛第一节就打得十分激烈，充满了火药味。 跳球环节孙长兴照例是放弃的，裁判员一抛球他就撤回了己方半场站定防守位。 石朗按部就班地打传控，等待薛壮在篮下取得优势位置后好传球。 可这次完全不一样，潘磊竟然学会了绕前卡位的技巧，他撅起屁股张开双手，轻而易举地把薛壮挡在身后。 王益生吊传潘磊身后，只要薛壮拿到球就直接面对空篮了。 谁知道薛壮膝盖被大屁股压着，竟然没能及时跳起来。 眼看着篮球直接落到了界外，白送给对手球权，石朗表示很难以理解。 薛壮也很委屈和无辜：“和上一回完全不是一个感觉，这死胖子好像换了个人，不对，是换了个脑子似的。” 石朗好不避讳地喊出了意图：“防一个，打反击！” 雨村五个人立刻贴身盯防上去，不给雷寨任何轻松带球推进的机会。 龙小川朝着队友们比划了三根手指的手势，这是他们预设好的战术，先以潘磊为核心，把薛壮打蒙再说。 其他人心领神会，交替掩护着把进攻线推进到前场。 此时潘磊已经慢悠悠地溜达到篮下，正像上一次那样和薛壮对抗卡位。 龙在渊假装横突，瞅准时机突然大力击地传到篮下。 此时潘磊刚刚把薛壮挤到身后，得球后看看头顶的篮筐假装没有信心要往外线传。 他这么做合情合理，动作和意图都极其逼真，连这段时间没有在一实训过的龙小川都被骗到了，做出了接球的手势。 可下一秒，大屁股借助薛壮回顶的力气横向跃起，在篮筐的远侧施展“负角度反向挑篮”，为雷寨首开纪录。 ------------ 自由地生长 第101章 求你别送了 潘磊投进第一个球之后无比兴奋和嘚瑟。 他嘴里吱哇乱叫，举起粗壮肥硕的双臂展示肱二头肌，享受着雷寨观众们敲盆鼓掌的加油助威声。 龙小川看着薛壮怒容满面的神情，感觉还差一点火候，直接向罗高瞻使了个眼色。 轮到雨村底线开球，刘丁丁带球快速推进，原本是想传给王益生，打罗高瞻这个短板。 内线的薛壮忽然开口：“把球给我！” 他人在篮下，已经把潘磊挤在身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球送进篮筐。 刘丁丁果断高吊传球过来。 这种时刻，如果薛壮高举高打，只要一踮脚尖就能得分了。 潘磊看准时机猛然向前发力顶了一下。 薛壮双脚站立不稳，不得不在脚步移动的时候运一下球调整姿态。 偏偏就在他持球往下拍的一瞬间，罗高瞻这个“老六”不知从哪冒出来，逆势向上挑球，不偏不倚刚好把篮球挑飞。 早有准备的龙在渊眼疾手快，从半空中把球摘下来，立刻下底快攻。 王益生和田中宝赶忙围追堵截。 龙在渊瞅准机会大力远传已经奔过半场的龙小川。 龙小川接球垫步上篮，石朗飞身追帽，差半厘米没能摸到球，眼睁睁看着篮球丝滑入筐。 石朗落地后恼火地跺脚砸拳，既为自己没能封盖而懊恼，又为薛壮的再次失误而生气。 比赛才刚开始，雨村这边两次进攻失利，反而连丢4分，这全都因为薛壮的失误造成的。 刘丁丁示意大家冷静一下，先打进一个球再说。 篮球在外线倒手，最后传到了王益生的手里，很显然他们还是想打罗高瞻这个点。 这一次王益生果断跳投。 他身高一米八多，对位一米六的罗高瞻毫无压力。 可他起跳之后才发现眼前忽然一黑，罗高瞻高举双手起跳，不去尽力封盖篮球出手线路，反而直接朝着自己双眼盖过来。 这出其不意的捂眼盖帽很有效，王益生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出手动作都变形了，篮球自然没能投进。 薛壮篮下争抢篮板，明明可以拿到的球，因为潘磊暗中下手拉拽干扰，孙长兴过来争夺，两人一起把球破坏出了底线。 这个球不太好判断是谁的责任，裁判却果断做出手势，薛壮有向外拨球的动作，判定雷寨获得球权。 “卧槽！” 今天的薛壮感觉流年不利衰神附体，抱怨一声快速回防。 雷寨本来就打算每个球都稳扎稳打拖够24秒再出手，所以慢悠悠地打着阵地战。 潘磊见薛壮不来紧逼防守自己，乐呵呵地要了球慢慢往前场带。 他表情夸张，加上中锋带球推进又是难得一见的奇葩景象，惹来场下一阵哄笑。 这笑声传到薛壮耳中格外刺耳。 按照计划，这一轮进攻是龙小川带球佯攻，最后交给孙长兴投篮终结。 所有人都知道孙长兴有一手空位三分的技能，田中宝与他对位更是严防死守。 谁知人家最近可是新学了梦幻舞步，居然跑到内线挑战薛壮。 有那么一瞬间，薛壮觉得自己成了软柿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一下，他怒火上头，直接上前封盖。 孙长兴这段时间与电线杆子对练，已经适应了这种内线蹲坑大中锋的站桩式防守，灵活的脚步配合转身，连续多次晃动下，成功把心浮气躁的薛壮戏耍到无效起跳。 随后他才长臂挑篮，帮助雷寨再进一球。 石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队伍里的最强中锋竟然成了“大漏勺”，开场不到两分钟就让对手进了3个球。 队友们终于忍不住了，田中宝朝薛壮抱怨：“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送了？” 薛壮感觉无比冤枉：“他是你的对手啊，他进内线你不跟防，我防上去了你又不补内线，你怪我？” 石朗黑着脸呵斥他们停止内讧，趁着死球机会提出了换人要求，让薛壮去场边冷静冷静。 薛壮很不甘心：“连你也怪我？” 石朗毫不客气：“你调整一下心态！” 薛壮下场之后，替补中锋在篮下卡位明显不如潘磊，雨村直接失去了内线的进攻点。 雷寨的防守压力大幅降低，进攻端也开始全面开花，龙小川的突破、龙在渊的突施冷箭连续建功。 雷寨居然打出了10：0的完美开局。 一直以来雨村都是以替补球员多，体力充沛为优势，擅长打全场紧逼和反击快攻，今天莫名其妙地被雷寨牵着鼻子走，打成了阵地战，这样下去怎么行？ 石振兴看不下去了，赶紧叫暂停，重新布置攻防战术。 他安排田中宝和王益生多出手投篮，让石朗放弃与龙小川对位，去内线争抢篮板。 这种改变颇有成效，恢复比赛之后雨村马上由石朗内线补篮打进一球。 不过田中宝又防不住龙小川的突破，双方展开了对攻，比分开始交替上升。 打到第一节结束的时候，雷寨依然领先8分之多。 短暂休息阶段，杜秋跑过来继续搞心态：“怎么回事啊，你们行不行？我今天可是请了不少朋友来观战，他们都很不满意，你们雨村要是只有这个水平，篮球公园项目就别搞了，还不如换到雷寨去！” 石振兴心中郁闷至极，脸上还要挤出个讨好赔笑的表情：“杜老板放心，我们球队适应了节奏很快就会反超的。我们球队的队员就是体力充沛，第三节以后就压着他们打，没问题的！” 薛壮拿了一瓶水浇在头上冷静一下，请求重新上场。 雨村的既定战术是由他带着一队替补打第二节，消耗对手体力，他们都相信雷寨的球员撑不了太久。 尤其是潘磊这样的肥胖身体，只要用几个回合的快攻就拉爆体能，后面根本谁也防不住。 石振兴却反对这个消耗对手体能的战术：“上一次输了球人家怎么说你们的？不长记性吗？这场球要打好，主力阵容就不要换。他们雷寨首发五个人能打多久，你们就打多久，他们不换替补，我们也不换！” 看到石朗有反对意见，他直接上升了高度：“我们这场球输不起，你们也拿出点战斗精神来，和他们死磕到底！” ------------ 自由地生长 第102章 球给你，你来打？ 石振兴挥舞拳头，用自以为很热血的语气给队员们鼓劲儿。 旁边飘来石朗的冷嘲热讽：“死磕个毛线啊！你不会打球就别瞎指挥行不行？” “怎么叫瞎指挥呢？男儿血性，球场上就应该拼搏争胜！” “你这是舍长取短，自废武功！”石朗寸步不让据理力争：“我们的优势是人多势众，阵容轮换可以让主力得到休息，替补用充沛的体能拖垮对手，这样才能在最后一节打爆对手！” 他说得固然不错，可石振兴又有另外一层考虑：“你懂什么，一味求稳最后就难免翻车，输了球还让村里别有用心的人奚落。你们现在已经落后这么多了，换上替补岂不是更要被人家吊打？我看还不如孤注一掷，和他们拼到底！” 第二节比赛马上要开始，父子俩却还在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石朗烦了：“这球队到底谁说了算？要不篮球给你，你来打？” 石振兴当然想说自己是村支书，自己说了算，可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过去连龙在田都打不过，更别说是年富力强的龙在渊了。 看看球队年轻人桀骜不驯的眼神，再想想身后虎视眈眈的薛平河，他知道闹僵了没有半点好处。 强忍下抽石朗一巴掌的念头，他叹了口气：“我不和你置气，无论如何，你把这场比赛给我赢下来！” “那还用你说？” 石朗拍拍手，把薛壮等第二节上场的队员叫起来，挨个地加油鼓劲：“咬住比分，别让人小瞧了我们雨村！” 龙小川已经带队回到场上，听到石朗的安排，立刻冷笑：“咬住比分？想得美！” 他们叔侄俩早就复盘了上一场比赛，发现雨村无论是主力还是替补阵容，其实只有两套打法，首选反击快攻的跑轰战术，当打不成反击的时候就依靠薛壮的内线掌控力打阵地战。 石朗虽然是队长和主力得分手，但薛壮才是全队的核心，整场比赛就这位“傻大个”打的时间长。 他们讨论过，今天这场比赛要打赢，突破点就是搞定薛壮，因而一开场就不断针对性地搞心态。 雨村的战术调整早在龙小川的预料之内，既然石朗仍然敢上替补阵容打消耗，那就别怪龙家叔侄不客气了。 比赛重新开始，雷寨这边阵容没有变化，龙小川给了龙在渊一个信号，发起了疯狂砍分的攻势。 二人都有着犀利的突破能力，又都具备不俗的投射命中率，还都有一打五的变态气势。 当他们两个配合起来，薛壮带领的这支替补阵容就彻底崩盘了。 替补球员一对一防不住龙小川和龙在渊，两人包夹其中一个呢，防了这个防不住那个。 要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盯防叔侄二人上，人家的孙长兴、罗高瞻又不是摆设，左一个空位两分右一个空位三分，投得守在内线的薛壮郁闷无比。 更让他恼火的是对面那个“大屁股”，为了节省体力直接蹲在他们家篮下不跑了，看那意思是只管防守不参与进攻。 可是薛壮这边明明是五打四，却仍然无比艰难，眼睁睁看着分差一点点地拉大到15分之多。 此时第二节比赛刚进行了一半，石朗的脸色特别难看，他第一次觉得老爹的想法是对的，“人家五个主力在场上，你怎么敢派上四个替补的？” 他终于再次做出调整，自己和刘丁丁、田中宝、王益生四人上场，以全主力阵容稳住局面。 他们一上场，龙小川就又换回了之前的打法，叔侄俩主打休养生息，慢慢把球带到全场，磨蹭光进攻时间后把球传给潘、孙、罗三人来终结。 能投进固然欣喜，投不进也无所谓，十五分的分差足够他们消磨掉第二节剩下的时间。 双方都知道第四节才是上刺刀的搏命时刻，因而也都收着力气，比赛几乎打成了养生球。 场边观众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稀稀拉拉的敲盆声、鼓掌声，反而显得特别讽刺。 杜秋暗搓搓地找石振兴表达“不满”：“这球打得可不怎么样啊……” 石书记还在生气，摆烂式的两手一摊抱怨开了：“我说了不算呀！刚才你看见没，那臭小子敢跟我顶嘴，我再多说一句他敢撂挑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出大丑！” 杜老板很会挑起矛盾，一边说着“我完全站在你这边，赞同你的观点看法”，一边又提醒他“有个大老板已经看不下去，走啦！” 石振兴一拍大腿就要去追，又被他拦住：“老大哥哎，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你赶紧督促场上的孩子们好好打呀，赢了球才有合作的机会！” 于是，石振兴又叫暂停了，催着石朗他们跑起来，打出昂扬的斗志和精气神来。 石朗彻底翻脸了：“听好了，比赛我说了算，你再乱叫暂停就别怪我们拿雨村的荣誉当儿戏！” 石振兴气得摔矿泉水瓶。 不过他这个暂停还是有效果的，由于雨村队员这段时间的稳步追赶，两队比分已接近扳平，石朗等人的节奏明显加快了许多。 雷寨这边不为所动，龙小川和龙在渊几乎就是轮流在场上散步，毫无半点斗志，就连即将被扳平比分的关键一球，仍旧交给孙长兴等人处理。 孙长兴、潘磊、罗高瞻翻来覆去就那两招，刚开始打个出其不意还能建功，后面对手吃了两次亏就学乖了，防得死死的。 孙长兴拿球做梦幻舞步，被石朗和薛壮包夹得毫无施展空间，被迫把球回传给龙小川。 此时进攻时间已经结束，裁判吹了雷寨一个24秒违例。 雨村准备底线发球。 这次攻防转换雨村是有望扳平比分的，所以场边所有观众都站起来了，雨村人加油助威，雷寨人搞不懂龙小川为什么不思进取，加油声、吆喝声、责难声此起彼伏。 龙小川看向龙在渊：“换人吗？” 龙在渊点头：“换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就在刘丁丁准备发球进攻时，雷寨换人了。 谁也想不到，他们第一次换人换下的，是除了一开始有点惊艳表现，后面感觉一直在划水摸鱼、保存体力的潘磊。 接替潘磊上场的居然是龙利生…… ------------ 自由地生长 第103章 恶心人也要有底线 没错，就是那个整天醉醺醺的雷寨闲汉龙利生！ 龙在田坐在场下，看到龙利生上场差点惊掉了下巴：“换谁上也不能换他啊，庆国呢？红兵呢？还有孙胜利……” 他唠唠叨叨地说着站起身，准备去找潘庆国问个明白，实在不行就叫暂停让龙小川解释解释。 龙小妹赶紧按住他：“阿爸，你要相信哥哥和小叔啊！你没见刚才石振兴乱掺和比赛闹出来的笑话吗？你不会也想让雨村人看热闹吧？” 她这话极有说服力，龙在田立刻就坐下了：“那行，我就看看你哥怎么胡闹。” 龙小川这个换人绝不是胡闹。 龙利生确实不怎么会打球，身高、体重、弹跳没有一样出众的，可他那一头的癞子属实骇人啊！ 为了这次能够上场参加比赛，这家伙还特地剃了个光头，那一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指状疣”就更加显眼了。 试想一下，就这个家伙在篮下和你抢篮板，闷头往你胳肢窝下面钻，你恶心不恶心，难受不难受？ 龙小川没指望龙利生能够投篮得分，他需要的就是搞薛壮的心态，在第四节之前彻底把对方的核心球员折磨疯。 龙利生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备受瞩目，一上场就双臂摇摆起伏向观众要掌声，活脱脱一个臭不要脸的显眼包。 石朗等人从没听过雷寨有这号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位置，该怎么对付他。 这是他们雨村的进攻回合，当务之急是先认真打进这关键一球，五个人快速推进到雷寨半场。 薛壮照例入侵篮下三秒区，正好与龙利生迎面撞上，他居高临下一低头正好看见这家伙脑袋上层层叠叠的血包疙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马上大叫起来：“暂停！不是，抗议！” 按照CBA的通用规则，前三节比赛每节每队只有一次暂停机会，雨村的机会刚刚被石振兴用掉了，所以裁判根本没理会他的请求。 石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停止了进攻，居然也吃了一个24秒违例。 场边观众发出齐刷刷的惋惜和疑惑声音，许多人踮脚伸长脖子想搞明白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趁着裁判吹了死球，薛壮赶紧叫队友过来评评理：“不是我歧视病号啊，就他这么严重的皮肤病也能上场打球？” 龙利生最烦别人拿他的癞子说三道四，立刻回怼：“我有病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你这病要是传染人怎么办？” “放你娘的罗圈儿狗屁！老子这病得了五六年了，要是传染，雷寨人早就传遍了，你看看他，你再看看他，你去看台上扒拉一圈，你能找出第二个来吗？” 龙利生很激动，拉过孙长兴，又按住罗高瞻，最后又指向观众席。 薛壮脑瓜不太灵透，还是做出了排斥的动作：“可是你这样就是很瘆人啊，谁敢和你有身体接触啊！” “笑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侵犯圆柱体的规则吗？你好好打篮球，不摸我脑袋，咱不就没有身体接触了？” 龙利生上蹿下跳，捍卫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石朗已然看透了雷寨的套路，这不就是相当于又找了一个于仗义嘛，还是一个加强版，自带不可侵犯光环的。 有这家伙在比赛确实没法打，他代表雨村向裁判提出了抗议。 然而场上三个裁判商量了一下，竟然一致认为龙利生的皮肤病不传染就不应该对他歧视，比赛应该尽快恢复。 此时真真正正轮到雨村左右为难了。 罢赛吧，自己这边仍然落后，多少有那么点打不过提前认输的嫌疑。继续比赛呢，谁愿意拿自己的健康挑战龙利生呢？ 他拿不定主意，把目光投向了老爹石振兴。 石书记扬起眉毛，把目光转移到了天空…… 最后还是薛壮咬牙跺脚：“好吧，那就接着打，不就是可能传染一头癞子嘛，又不是治不好的绝症，老子拼了！” 然而他嘴上这样说，身体还是不自觉地抗拒的，当雷寨底线发球进攻时，他一直想办法和龙利生保持距离。 龙小川心中偷着乐，却并没有把篮球传给龙利生，毕竟恶心人也要有底线，自己这边完全是缺少轮换阵容才想到的无奈之举。 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龙利生打篮球是真的菜，争一争篮板球、当个传球工具人还凑合，让他运球、投篮，恐怕还不如十几岁的龙小年。 雷寨还是老样子，拖够了24秒才强行投篮。 这次孙长兴蒙中了，篮球打板入筐，重新把比分优势扩大到5分。 雨村拿球还没来得及进攻，第二节就结束了。 大家下场休息，龙利生意犹未尽：“这么快？我还没碰到球就结束了？” 龙小川给他讲了讲具体安排：“不，第三节还是你上场。你不用管篮球在哪，就给我盯紧了那个傻大个，确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在他的面前，让他一低头就看见你的脑袋！” 龙利生抓了抓脑袋上的脑袋：“能不能给我一个投篮的机会？我也想替雷寨进个球嘛！拜托了，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保证以后不喝酒了，勤劳种地打工当个好人。” “噗……”龙小川正仰头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呛死：“就你？进个球就戒酒？还当个好人？” 罗高瞻走过来开玩笑：“你这保证说得这么溜，以前没少发毒誓吧？怪不得满头血包！” “真的！我这次绝对是认真的！”龙利生举着发誓的手势，带着哭腔：“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我生下来就不受待见。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我要是能进个球，帮助雷寨赢了雨村，我他妈也是雷寨的英雄好汉了，我就和过去翻篇！” 龙小川看不得大老爷们儿流泪，赶紧哄着他：“行行行，我找机会安排一下，争取让你进个球！” “太好了！谢谢龙队！” “不过，咱先说好了，篮球场上所有的机会都是跑出来的，接下来的12分钟，你得给我玩命地跑才行！” 龙利生两眼放光，像个磕头虫似的点着头：“你放心，我累死他们！” ------------ 自由地生长 第104章 嘎嘎乱杀 从第三节开始，薛壮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家人们，谁懂啊，打个球感觉像在被变态和丧尸追着跑……” 龙利生确实不像是正常人。 这人说是来打篮球的，却从不看球，眼里只有薛壮。 从头到尾就粘在薛壮身前，就好像认准了薛壮是他梦中情人似的。 最典型的是，薛壮在内线要球准备攻筐。正常的防守是绕前卡位拦截来球，这厮却背对来球方向，像个变态一般垂涎三尺地望着薛壮。 以至于薛壮轻松接到球，但转身上篮时却忍不住夹紧屁股…… 最离谱的是，薛壮高位挡拆打掩护，替石朗挡住了对位的龙小川。 此时石朗要投篮，正常人都会去补防的，可龙利生不会，他就会撅着腚、迷离着双眼，让自己满是癞子的脑壳无时无刻都暴露在薛壮的视线内。 哪怕石朗就在他身边投篮，人家都不带伸伸手的。 最狗血的是，当雷寨发起进攻时，这厮张开大嘴伸长舌头，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发出奇奇怪怪的吼声，画风如同暴走丧尸。 薛壮一开始仅仅是怕传染上皮肤病，不想与之接触。 到了后来，直接都不敢和他靠近了，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爆菊或者咬一口。 如此一来，只要龙利生站在篮下，雨村最核心的内线支点就废了一大半。雨村只能依靠石朗支撑着内线，由其他人中远距离投射来得分。 罗高瞻学会当老六后，切球、捂眼、拉拽、顶膝这些野球场的脏套路玩得飞起，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见人欺的防守短板了。 雨村没有破局的好办法，双方的比分又陷入了僵持，时而双方轮流失误，四五个回合不得分，时而又都叠满buff怎么投怎么进，让比分交替上升着。 由于雨村进攻乏力、防守无能，龙在渊甚至也下场休息，让杨红兵上场接替自己打了五分钟。 石朗在第三节末的时候打成了两个快攻，重新把比分拉回到持平。 短暂休息时间，石朗看向薛壮：“你之前的豪言壮语呢？还能不能打？” “焯！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上场就怵头，烦死了！”薛壮拍打着两颊，再次向石朗保证：“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克服心理障碍。” 雨村这边忙着解决薛壮的问题，雷寨也同样在研究薛壮。 龙小川看了看时间：“傻大个儿已经连续打了三十六分钟了，体能是个问题，潘磊准备上场。” 龙利生不乐意了：“哎？我还没投篮呢！” “放心，后面有的是机会，等我们把对手打崩溃，你想投几个都行，直到你投进为止！” “真有这样的机会？” “那当然！” 龙小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全队都吃下了定心丸。 第四节才是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双方都安排了全部主力。 薛壮好不容易装起胆子面对龙利生，却发现站在场上等待自己的赫然是那个“大屁股”…… 他暗骂龙小川奸猾似鬼，但心中又多少有些庆幸，至少不用担心传染上皮肤病了。 雷寨这边还是强打内线，龙小川和龙在渊外线拉扯，把石朗等人牵制在三分线附近，给篮下的潘磊制造单打薛壮的机会。 养精蓄锐许久的大屁股如今龙精虎猛，就像是世界骑牛大赛上精心挑选的大公牛，一上场就猛撅猛撞。 薛壮被卡在身后，虽然又高又壮但实则体力不支，被潘磊撅得前仰后合，一不留神就退出了底线。 此时就是大屁股亮绝活的时候，一手“负角度反向挑篮”真是玩得炉火纯青。 石朗见势不妙，赶紧与薛壮互换位置。 可是薛壮主打内线的，让他防龙小川也是强人所难。 龙小川不断地用垃圾话挑衅：“欢迎来到外线，菜鸟！”“加油，你差一点就防住我了！”“我靠，你有狐臭啊，怪不得龙利生不愿再和你打……” 薛壮气的要喷火，动手去抢球就落入龙小川的圈套，很轻松就把他过掉，直接面筐抛投。 石朗仍在内线和潘磊掰腕子，只能望球兴叹。 他们好不容易打快攻，凭借着身体优势强行打进一球，雷寨又卷土重来了。 这一次龙小川发现薛壮跑了，和王益生互换位置，去对付比他矮了30多厘米的罗高瞻。 龙小川蔫坏，故意把球丢给罗高瞻去处理，铁了心要吃薛壮这个点。 罗高瞻心领神会，拿球之后做了两个三威胁的假动作，忽然出人意料地直接递到薛壮手里。 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篮球，不光薛壮蒙了，场上九个人，场下上千个观众也都傻了眼：“这特么什么操作？” 然而，就在薛壮愣神的半秒钟里，罗高瞻劈手又把球夺了回去。 这是他与龙利生训练时无意中想到的套路，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薛壮神经反射弧长了点，这边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到手的球又丢了。 等他想明白自己被人羞辱时，罗高瞻已经低头从他腋下钻了过去，起手中投稳稳命中。 投中这个球就算了，他还补刀：“我看，你真有狐臭啊，辣眼睛！” 看着分差重新变成7分之多，薛壮感觉自己成了球场上多余的存在，站在哪里都不对了。 石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队伍里最强的支点，竟然成了最弱的短板，被打得找不着北了。 他只能把薛壮换下去，换个有力气抵住大屁股的人上来。 然而雷寨也换人。 龙利生再次换下潘磊。 雨村的替补中锋可没有薛壮的心理建设，猛不丁经历被变态和丧尸追着跑的糟糕体验，表现得还不如薛壮。 内线崩溃，外线也就跟着崩了。 雨村的进攻端屡屡打铁，又因为龙利生的缘故抢不到进攻篮板，就只能被雷寨压着打。 当两队分差扩大到了12分，龙小川打算兑现诺言了，他给龙利生使了个眼色，故意做出单挑石朗的手势把对方引到三分线外，然后开始华丽的胯下运球，一通乱七八糟的“炒菜”动作之后强行突破。 石朗感觉这个球能防住，贴身封堵路线，雨村的内线也跟着协防补位。 龙小川瞳孔一缩，嘴角挂笑：“就是这个机会！” 他把球传了出去。 ------------ 自由地生长 第105章 浪子回头比赢球重要 龙利生实在太菜了。 篮下、无人防守、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投篮的情况下，他居然“被篮筐给帽了”…… 看着篮球砸筐出界，场上是队友无语、对手偷着乐；场下则是一片嘘声和嘲讽（不分村寨）。 可就是这种情况下，龙小川还是冲他一笑：“没关系，再找机会。” 石朗担心时间不够翻盘，催促队友带球下快攻，他们已经知道龙利生不会打球，就直接吊传内线强打这个点。 龙利生面对杀气腾腾冲过来的石朗手足无措，居然被人家从脑袋上跃过完成了骑脸扣杀。 石朗这记战斧式扣篮打出了气势，吹响了雨村反攻的号角。 场下的潘磊却捂着脸：“真敢啊，拿裤裆去碰他一头癞子，不怕传染到那啥上么？” 两队休息区离得很近，他又故意说得很大声，分明是说给石振兴听的。 石振兴脸色阴晴不定，已经开始后悔让儿子挑起这场比赛了。 就算能赢，赢得如此艰难，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见得能赢得那些大老板的好感。 可万一要是输了，自己寻求连任村支书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嗐，谁能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那群歪瓜裂枣能提升这么大呢！” 他心虚地看向杜秋，眼下能保自己威信的，就只有雨村篮球公园这个大项目了，如果杜老板兑现投资，自己不但任期内拿出了亮眼的成绩，未来还有盯项目、促投资、抓落实的责任，多少还能换取一部分党员选票。 杜秋感觉到了老石的目光，故作不满地摇摇头。 石书记心凉了半截，长叹一声，走了…… 潘磊猜测这人大概有球迷那种“不看就能赢”“关掉电视就不会输”的侥幸心理吧。 谁也说不准是石书记的玄学发挥了效用，还是他离场触动了什么情绪开关，球场上的比赛陡然激烈起来。 雷寨这边龙利生发飙失控：“妈蛋，骑脸扣我？侮辱人是吧！” 他发了疯一般追着石朗跑，不断用自己的光头往对方身上蹭，挑战着对方和裁判的底线。 今天的裁判执法尺度很松，除了很明显的拉拽、推人导致摔倒的情况外，一般的打手、运球违例都不怎么吹。 石朗内心是很渴望赢球的，队长的身份也让他不能退缩，因而强行无视了龙利生的皮肤病，甚至偏要在他身上进球得分。 雨村那边频频得分，雷寨的进攻却哑火了。 盖因龙小川太执着于让龙利生进球了。 除了刚才那一球外，他又连续制造出了两次机会，龙利生都没能把握住。 眼看着比分又被追近到只剩下4分，雷寨这边开始出现思想波动。 孙长兴质疑龙利生是不是废物，篮下无人防守都投不进。 龙利生面带愧色：“不知道为什么，一拿球就紧张。” 罗高瞻则大声表达着不满：“干嘛啊，非要传球给他吗？我闭着眼都比他投的准！” 龙小川赶紧安抚情绪：“好好好，下次传给你。” 殊不知他这完全是烟幕弹，真正突破制造出机会分球时，他朝罗高瞻做了一个传球假动作，吸引了多人的防守和注意力之后，还是把球传给了龙利生。 天可怜见，这一次龙利生终于吃饼成功，在篮下无人盯防的状态下，以一个笨拙的勾手，投中了一球。 仅仅是投中这么一个球，他激动地满场飞奔，大呼小叫地扯着队服，又做着双手持枪射击扫射的动作，比足球运动员的庆祝进球还夸张。 做完这一套，他又飘到龙小川身边，眉飞色舞张嘴大笑：“真有你的啊！怎么那么愿意一直给我做球？” 龙小川笑笑：“对我来说，兑现诺言比赢球重要；对雷寨来说，让一个浪子回头同样也比赢球重要。所以，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他这番话让各位队友都很服气，纷纷竖起大拇指。 可是当他们分心的时候，雨村已经快速发球，发动突袭了。 龙小川等人反应不慢，可终究是无法阻止人家高举高打，内线攻筐。 双方比分58:54，雷寨仍然领先，但是不多。 第四节比赛还剩下4分钟，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恐怕雷寨必输无疑，龙小川做出了换人调整。 他终于把让9个人都倍感别扭的龙利生换了下去，由潘磊重新掌控内线。 石朗也重新把薛壮叫上来，两边都派出了主力阵容准备刺刀见红。 得到时间喘息的薛壮又生龙活虎起来，对抗潘磊已不在下风。 龙小川挖空心思做的局已经失效，只能凭借领先的4分来对抗双方实力上的真实差距。 4分钟，240秒，如果不算犯规罚球的话，最少10个，最多不超过25个回合的较量。 龙小川和龙在渊是要凭借个人能力相互配合强打的。 他们前面划水摸鱼保存体力，就是为了这不多的几次进攻机会，尽量打满24秒，最后时刻出手终结比赛，既要拖时间又得进球，靠其他人是做不到的，只有叔侄俩能够完成。 石朗当然知道对手是怎么想的，双方早已明牌，就算他这边之前情报不足，打了四十分钟的比赛也摸清楚了潘磊等人的套路。 雨村还是要抢攻和全场紧逼防守，每多打一个回合，每增加一次抢断，他们取胜的几率就增加一分。 全场紧逼就导致身体接触增多，小动作和脏套路层出不穷。参观过野球比赛的雷寨队员显然都小有心得，动作隐蔽，幅度小力度大。 偏偏裁判还总是视而不见，这让雨村队员越打越窝火。 在一次争抢篮板的过程中，薛壮被潘磊戳了肋骨，他气坏了，双手抱球后猛然挥动胳膊肘横扫。 这一击十分沉重，肘尖刚好撞在潘磊的额头，立刻就放倒了这个大胖子。 龙小川起初还以为潘磊是演的，待看到他额头磕破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才真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探查情况喊人来止血。 雷寨观众一片哗然，许多人哗啦一下子就冲进了球场。 有忙着救人的，也有去掐薛壮脖子讨说法的，雨村那边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两边争吵中推搡动手，场面瞬间濒临失控。 ------------ 自由地生长 第106章 都争最后一攻 看台上几乎所有人都跑进了篮球场。 雷寨的，雨村的，连不相干的野球手们，也因三日陪练的交情去查看潘磊的伤情。 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眯眼笑着。 杜老板此时的心里好得意啊，嘴里还念叨着：“打吧，小打一把，也别闹太大就好。” 是的，他本来就打算激化村寨矛盾，几秒钟之前还在恼火龙小川瞎胡闹，浪费了大好的领先优势，无法打出大比分的辗轧分差来。 现在看到两村寨人员都搅在一起，即将上演一场大混战，这可比篮球赛引发的仇恨大多了。 如果经过这样一场群殴还输了球，雨村下一场比赛敢不找野球明星来支援？ 然而事与愿违，龙在田忽然站出来。 他爬上场边的技术台，手里提着一面锣（就是龙小妹每回都拿来加油助威的铜锣），咣咣咣一通猛敲。 待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之后，他开始呵斥场上所有雷寨人：“都住手！你们在这里推推搡搡干什么，挡着救治伤员了！都给我闪开一条路！” 他这样一指，不管是雷寨的还是雨村的人，马上都听话地后退，给潘磊腾出地方。 此时潘磊已经捂着纸巾站了起来：“没事没事，皮外伤不碍事，我还能接着打。” 既然伤员都说没事，雷寨人自然也没有了再闹腾的冲动。 龙在田也呵斥了雷寨的人：“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注意文明，我们是来观战的，不是来打架的！那是谁啊，来看球怎么还带了镰刀？你想蹲监狱吃牢饭，别连累我们雷寨的男女老少！” 那人连忙把镰刀收起来，高声解释这就是比赛开始前在雨村买的，准备拿回家用。 现场很多年手里拿着的物件家什也都是在雨村买的，如今差一点拿来对付雨村人，这就很讽刺了。 雨村人开始尴尬，大家东张西望，都等着石振兴出来说话，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呢，结果发现石书记不见了踪影。 石朗赶紧往技术台那边走，想着替父亲挽回形象，然而身边聚集的人太多，几步路让他走得很艰难。 他好不容易挪到技术台前，眼前人影一闪，薛平河竟然抢先一步站了上去。 薛平河是村主任，村支书不在的时候出来主持工作是合情合理，石朗也没有理由赶人家下来，只能黑着脸生闷气。 薛主任的说话水平还是挺高的，先说今天的球赛是友谊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不能变； 再说雷寨人是客人，人家来雨村看比赛，雨村人欢迎还来不及，哪能打客人？ 最后，他又回顾了上次滂沱大雨时，两村寨人一个屋檐下喝酒吃饭的情谊，这是雨村男女老少都不能忘记的恩！ 这几句话说完，哪怕是再倔强暴躁的雨村人，也低下了头。 龙在田正要接过话头说几句场面话，手机响了。 他发现是喻妍打来的，当即就接通了。 这还是视频通话。 手机里的喻妍又急又怒又惊又怕：“龙叔，千万不能打架啊！” 她一直在观看比赛直播，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龙在田微微一笑，把手机朝向台下扫了一圈（他不会翻转摄像头）：“喻干部，看到了吧，我们没打架，两村寨的关系啊，好着呢！” 薛平河也凑过来，紧挨着龙在田：“对！好着呢！” 他们这样一带头，普通的村民便尴尬地对视、笑笑、散了。 喻妍又关心地问起潘磊的伤情。 潘磊受宠若惊，赶紧扭着大屁股走过来表示自己没事，小伤口而已，缝上几针就好。 事到如今，篮球赛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可杜秋不乐意了，怎么一转眼的工夫，流血冲突没打起来，反倒变成了村寨一家亲了？那老子的球赛生意怎么办？ 所以他先把薛平河叫住说了两句村支书选举的事情，又去挑拨龙在田，今天这场球就剩下一两分钟了，雷寨还领先4分，怎么能放弃搞垮石振兴的机会？ 说的也是啊。 龙在田和薛平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继续比赛的意愿。 于是他们找来两队的队长。 石朗当然要比下去，雷寨这边少了潘磊，实力下降了一大截，剩下的两分钟足够他们反超取胜了。 龙小川是真的不想打了，既有想立刻陪着潘磊去缝合伤口，又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奈何雷寨人还聚在看台上没有离去，老爹又有坚持比完的想法，他勉为其难：“行吧，那我们就尽力，反正两分钟也不太久。” 雷寨这次没有换龙利生，而是请潘庆国上场，以求尽力抵抗薛壮的内线压制力。 龙小川还是保守的使用拖延时间战术，控球20秒之后尽量由小叔和自己来投篮结束进攻。 龙在渊的后仰跳投依旧很准，又帮助雨村拿到了4分。 不过雨村高举高打的进攻也同样犀利，转眼之间又连续打进了3个球，把分差缩小为2分。 最后20秒的时间，雨村发起进攻，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时刻。 石朗叫暂停，给队友布置战术。 现在轮到他们雨村消磨时间了，最好是等到终场前两秒的时候把球吊传内线，由薛壮攻筐打2分。 “他们没体力，打不了加时赛，我们替补今天都还没怎么发挥实力呢！”石朗看向薛壮：“所以，壮，你今天可不在状态，这个球能打进吗？” 薛壮自知理亏，右手握拳一锤胸口：“放心，这个球我要双手灌进篮筐，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篮球赛更是双方博弈的运动，雷寨岂能让他们的如意算盘打成？ 暂停一结束，龙小川就展开了犯规战术。 送给雨村两个罚球来换取最后一攻的主动权。 这犯规送了薛壮上罚球线，他手感不错，两罚两中直接扳平了比分。 轮到雷寨这边底线发球，时间还有18秒，足够龙小川从容控球突破得分了。 可他一拿到球就感觉有个黑影扑过来，压在他身上送了个犯规。 好家伙，原来石朗不甘心可能再次被龙家叔侄俩终结，也使用了犯规战术，宁可送对手上罚球线，也要抢下最后一攻的机会。 龙小川同样两罚全中，雷寨依然保持2分领先。 他马上喊了犯规次数最少的孙长兴去追人犯规，送雨村队员上罚球线。 双方你来我往，几乎计时器每走一两秒就要停表罚球。 现在拼的就是罚球命中率了。 终于，在最后4秒多钟的时候，雨村送潘庆国上罚球线。 老潘叔两罚中一，把雷寨推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比分82:81，雨村落后，但是赢面极大！ ------------ 自由地生长 第107章 一片哗然 石朗用了最后一次暂停，不为布置战术和休息，只图暂停结束后可以从中场边线发球。 4秒钟，足够他们完成之前的安排，用最稳妥的2分球杀死比赛。 此时龙小川的大脑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剩余的时间已经不支持雷寨再使用犯规战术，他们只能严防死守，不给对手攻筐的机会。 “听我说，他们一定会打2分，最稳妥的是交给薛壮直接抢攻。我们必须想办法把他阻挡在三秒区之外，我会协助潘叔抵住他，但是石朗就空了，需要小叔帮我协防……”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快速布置防守战术，但谁都知道这个防守漏洞百出。 罗高瞻叹了口气：“可惜大屁股不能上场，要不然在内线他一个人能抵得上我们仨。” “我来了，我来啦！谁说我不能上场？不对，谁特么又在背后喊我‘大屁股’？” 潘磊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背后响起，大家惊喜地转过身，马上又觉得很不妥。 龙小川黑着脸：“你怎么这样就回来了？别胡闹，赶紧去缝伤口！” 此时的潘磊额头一层层缠了纱布，脑袋包成了个粽子，而额角受伤处垫着的厚纱布还在渗血，显然他刚刚只是去临时包扎救急而已。 潘磊拍拍胸膛大腿：“川哥，我没事，流这点血死不了人。等打完这个球我再去缝，不就是几秒钟的事嘛，我没问题的！” 龙小川还想反驳，潘庆国已经欣慰地拍拍潘磊的肩膀：“好小子，轻伤不下火线，不愧是我潘家的种，这比赛就交给你了！” 潘磊笑笑，凑过来询问最后一个球怎么打。 龙小川叹口气默认了这个决定，回答就一句话：“简单，你把薛壮挤出去，我们就赢了一大半。” 他和龙在渊还会随时策应，只要不给薛壮起手攻筐的机会，哪怕拖延半秒钟，雷寨可能就赢了。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潘磊立正敬礼，煞有其事。 但真正到了赛场上，他们才发现实在是低估了薛壮。 这个全程被针对，郁闷到极点的傻大个儿，在最后时刻就像是燃烧了小宇宙，变身成了超级赛亚人等等。 只见他双臂肌肉高高隆起，两腿如蛮牛蹬地，不但稳稳站住了内线，甚至还能一个人推着潘磊、龙小川两人节节后退。 石朗那边出现空位了，他明明有机会中投的，可是看到薛壮如此强硬，还是坚持把球传过来，毕竟最后这一攻是薛壮的“救赎之战”。 薛壮拿球高举攻筐，孙长兴、罗高瞻、龙在渊也全都放弃了各自对位的对手，齐刷刷地围上来抢断、封盖、干扰。 被五个人围着，薛壮就像是一尊无人能挡的魔神。只见他原地起跳，撞开所有人的防守狠狠把篮球灌入篮筐。 “嘟——” 伴随哨声响起的，还有全场骤然响起的喧嚣。 雷寨人难以置信，全场领先的雷寨队伍竟然最后一刻败了？ 雨村的观众则激动地落泪、拥抱、用尽全力呼喊和跳跃，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然而，那位整场都没什么作为和存在感的裁判忽然成了全场焦点。 他并没有终止比赛，反而走向技术台高声宣布：“进球无效！雨村0号进攻犯规，雷寨罚球！” 雷寨人：“什么？欧耶，犯规啦，我们赢啦！” 雨村人脑海中齐刷刷浮现出“黑人问号脸表情包”：“WTF？这球哪里犯规了？” 他们沉默半秒，旋即骂声一片。 场上球员也同样表情震惊、愤怒、疑惑和不可思议。 按照整场比赛的判罚尺度来看，这个球吹得明显有些突兀和难以服众。 前面那些拉拽、推人等侵犯圆柱体的小动作多了去了，那些都不吹，这个最关键的制胜球却吹了？ 龙小川也有那么一瞬间愣神，忽然想起来什么，猛然把目光投向看台，寻找杜秋的下落。 杜老板曾经在电话里说过“找个黑哨”这样的话。 难不成这是他特地安排的？ 他的目光扫过无数张面孔，最后定格在看台的中央，杜老板一身笔挺西装，在人群中还是很好找的。 杜秋戴上了墨镜，看不清眼神。 龙小川却明白无误地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因为杜老板伸出食指，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的目光愤怒起来，转头看向赛场。 薛壮一个人呆立篮下，低头望着双手怀疑人生。 始作俑者的裁判已被雨村的队员围上了。 石朗的表情无比愤怒，刘丁丁、田中宝等人喋喋不休。 裁判舌战群雄丝毫不惧，所有人都知道乡球的规矩是不能打人，尤其是不能打裁判，否则一辈子不许进篮球场。 裁判轰赶众人，点名龙小川走向罚球线。 这个犯规还算在了自己身上？ 刚才篮下阻击薛壮出力最多，受到冲撞最大的明明是潘磊啊！ 他马上就想明白，人家是担心潘磊脑袋缠着纱布影响罚球，不能彻底终结比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龙小川无法把杜秋喊来一问究竟，指责他干预比赛结果。 因为一旦现场揭穿了“黑哨”问题，他们雷寨篮球队就会染上污点，无论输赢都无法洗脱假球的嫌疑。 他能做的，唯有用行动来抗议了。 于是他站上罚球线，故意连续投出了两个非常夸张的“三不沾”。 篮球投得绵软无力，在距离篮筐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就下坠，就好像是故意传给底线裁判似的。 看台上齐刷刷响起疑惑的声音，许多人不明白龙小川为何大失水准。 而场上，石朗带头鼓掌，不是嘲讽，而是由衷地感谢对手这份善意。 两球罚完，比赛还剩下一秒多的时间。 石朗接过球直接单手大力抛向对面，篮球刚刚离手，终场哨声就已经响起。 周围看台上，近千人的目光追随着篮球划过大半个篮球场，看它砸在篮板上弹飞后瞬间泄气，一声喟叹。 比赛记分牌最终定格在82:81分上，雷寨胜。 场上的双方队员立刻下场，观众也立刻退场，大家一刻也不想多待，更没人关心那只篮球弹到哪去了。 当然，雷寨和雨村人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无论过程怎样，雷寨毕竟是赢的一方，他们急着回家杀鸡宰羊，大醉一场！ ------------ 自由地生长 第108章 田四海的复仇 和之前雨村人去雷寨看比赛的想法一样。 雷寨人也幻想着赢球之后离开雨村时，会有一种“勇闯敌阵”“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全身而退”的爽感。 龙小川他们满足了大家的一切幻想。 比赛一开始就领先，压着雨村球队打，其中又不乏换龙利生、多次喂饼投篮这样的戏耍。 虽然最后的结局有点潦草，但雷寨的男女老少不管那些，能赢就行。 他们这次真是爽歪了！ 大家出了雨村就不再憋着了，欢声笑语回荡在雷鸣山西麓的山林里。 许多人肩扛手提从雨村购买的东西，走路一摇三晃，嘴角咧到耳朵根，看着就像是得胜归来的猎手和勇士。 杜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人群。 他气喘吁吁地追上龙在田，一方面恭喜他们赢了球，另一方面又说起了今天的意外之喜：“看到薛平河了没，我跟他聊得很好。他在雨村属于鸽派，一向主张和你们握手言和。” 说完他又搂住龙小川的肩膀：“小川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你们把石振兴给气跑了，薛平河站上技术台的时候，石朗的脸都气绿了。我敢打包票，下一届选举薛平河一定能取代石振兴当上村支书。” 按照他的逻辑，只要薛平河当上村支书，就很容易同意旅游公路通道雷寨了，毕竟这是县里力主推进的发展规划，新官上任哪有和上级领导对着干的道理？ 他兜个圈子，最后还是邀功，夸自己这次活动搞得好，没有这场篮球赛，许多事情都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龙在田笑得合不拢嘴，竖着大拇指连声赞美奉承，还说今晚寨子里要张灯结彩燃起篝火，大家一起举火把搞个庆祝仪式，要让杜老板和他带来的野球手们不醉不归。 龙小川原本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和杜秋理论裁判最后判罚问题，见老爹如此安排，也只好先把事情放到一边。 他想着等回了雷寨，左右无人的时候再和杜秋讨论这个事情。 谁知杜老板没打算一起山上喝酒吃肉。 人家以车还停在雨村，公司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为由，急匆匆地下山。 临走前他还叮嘱龙在田，要好好款待那五位来当陪练的野球手：“说不定你们雷寨以后还用得着他们。” 这话模棱两可，龙在田没往心里去：“那当然了，他们这三天的陪练让潘磊、罗高瞻进步多大啊，雷寨人知恩图报，一定好好待他们！” 杜秋扬手再见，转身就走了。 龙小川想要追下去又被老爹叫住，安排招待事宜。 杜老板的公司要紧事，其实是回雨村挑拨离间，在这个举村愤慨的关键时刻，为激化村寨矛盾加把柴、添把火。 他在雨村布局了两颗棋子，薛平河是其中一颗，另一颗是田四海。 田四海好吃懒做打老婆，声名狼藉远近闻名。 雨村输了球，田四海比任何人都要生气。 谁让他媳妇的初恋前任是龙在渊呢，每次看到龙在渊在篮球场上大出风头，他就会打翻醋坛子。 上一回龙在渊投压哨三分赢下雨村，他气得回家打了老婆石振玥，半夜被石朗追出二里地挨了顿打。 他嘴上讨饶，心里却十分不服气，自己可是石朗的姑父啊，这孩子怎么敢向自己抡棍子？这不是尊卑不分以下犯上？ 从那以后，这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他怀恨在心，总想着找机会打闷棍报仇。 薛平河就是那时候找上他的，给了点小恩惠，许诺了等换届选举的时候提名他进村两委、再不然等杜老板投资篮球公园时包给他点工程干等空头支票。 田四海立刻就死心塌地当了薛平河的马仔。 雷寨人离开村子之后，田四海就找了几个相熟的牌友、喜欢乱嚼舌头的村妇挑拨情绪：“咱们雨村四百年来没输过雷寨，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奇耻大辱！” 起初是他的独角戏，先把比赛失利的锅甩到了石振兴父子头上：“你们注意到了吗，他父子不和啊，比赛过程中还吵架闹情绪，输球的根儿在这呢！” 然后牌友也卖弄见识：“对对对，我们和雷寨差点动手干起来的时候，石振兴哪去了？他怕挨打跑啦，还得是薛主任出面，才没让雷寨人笑话！” 接着是村妇们开口了，她们没这么多观察力，但是会翻旧账传谣言啊：“石振兴这种缩头乌龟，捞钱的时候胆子可一点也不小，你看他家篮球馆盖得多气派，他的钱是哪来的？” “钱还能是哪来的，从村里搞的呀！石朗当上篮球队队长，放着村里的露天篮球场不用，天天在他们家的球馆里面训练，这训练费用不名正言顺地从村委账上出？” “他利用篮球队挣村里的钱也就罢了，成绩好也行啊，你看看今天打成了什么样子，雷寨连龙利生那种不会打球的臭光棍都派上来了，摆明了看不起我们呀，可是呢？我们雨村还没打过……” 到后面大家伙七嘴八舌地乱说，已经分不清谁先提议了：“石振兴父子俩是雨村的罪人，得让他们去跪祠堂！” 田四海“走！咱们一起去村委大院，逼他父子俩跪祠堂！” “啊，真去啊……” 其他人本来是一时口嗨，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如今下不来台，便都跟在田四海身后。 他们四五个人气势汹汹地在大马路上横着走，其他村民自然好奇：“诶，干嘛去？” “找石振兴、石朗讨说法，咱输了球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呀！” “对对对，算我一个！” 很快这群人就开始四变八，八变十六，十六变三十二的成倍增长…… 石振兴当时正在办公室里等人。 之前赌气离开球场后，他就彻底不再关注比赛了，完全不了解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 直到刚才，看到窗外陆续有村民回家，他才喊住一个人问了问结果。 得知雨村篮球队一分憾负，他再恼火也无计可施，只能打电话给杜秋探探口风，询问这篮球公园的投资还有没有戏。 杜秋很会拿捏人，电话里客客气气：“这项目我现在心里也没底啊，建成了没人来岂不是亏大了？再议吧，再议……啊，你想跟我谈谈？那行吧，你在办公室等我。” ------------ 自由地生长 第109章 这算什么，逼宫？ 石振兴还没等来杜秋，先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嘈杂声给惊到了。 他一开门就被田四海和四五十个村民堵住了。 石振兴明显瞧不起这个好吃懒做的妹夫：“你来做什么？你们想干嘛？” 田四海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衣服：“你儿子输了球，害我们丢了面子，你不给大家一个交代？” “比赛输了我也很难受，我是村支书，出去开会我第一个抬不起头来。至于要篮球队那边给大家交代，给等我们村委研究一下，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村委？这和村委有什么关系，你不如直说是要和石朗商量商量怎么糊弄大家！” 田四海的话说到了大家心坎里，后面的群众纷纷开口要求惩罚篮球队，有人就提议让他们父子俩去跪祠堂，向列祖列宗请罪！ 石振兴一听就火了：“要不要去祠堂请罪，那也得村里老一辈的乡贤坐下来讨论，轮不着你们决定！” 田四海很有整人天赋，他敏锐地抓住了石振兴话里的问题：“听见没，刚才说村委开会决定，现在又搬出了长辈乡贤，谎话连篇糊弄鬼呢？平时在村里做重大决策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谁不知道你石书记在村里说一不二？” “田四海！你今天上蹿下跳一个劲儿地挑拨，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这个村支书无能！你不配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了！” 石振兴大怒，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为雨村做了多少事，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的成就多么惊人，怎么就无能了，怎么就不配了？ 他恼怒之中口不择言：“这算什么，逼宫吗？” 田四海：“逼宫？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大家评评理，他配吗？！” 后面的群众当然不乐意了，鼓噪喧嚣让石振兴赶紧跟他们去祠堂。 石朗听到了消息，带着薛壮和刘丁丁等人赶来：“我看谁敢动我爸！” 当他从门后拎出一根扫帚，拿金属杆指着众人。 这武器不见得有多厉害，但别人都空着手，你就是拿根柳条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场面顿时紧张起来。 眼看着一场内讧斗殴一触即发，石振兴连声呵斥却毫无效果，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面临信任危机。 杜秋和薛平河来得恰是时候。 薛平河大步上前，毫不留情地训斥田四海：“干什么！造反啊？石书记是大家合法合规选举出来的村支书，就算要罢免也得依法依规走程序，你们这算什么？” 他话里有话，这哪是来平事儿的啊，分明是提醒村里人去“联名上书”呢！ 石振兴恼火又不得发作，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杜秋出面当和事佬：“按说我是一个外人，不应该掺和你们村里的事情，可石书记这是在等我商议投资的事情，今天这个事情也和篮球比赛有关，不如我来说句公道话。” 他一边说一边扫视众村民，见无人反对才缓缓开口：“大家也没必要生气、难过、沮丧。一场球赛而已，这次输了就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田四海没好气地嘟囔着：“说得轻巧，都连输两回了，害我们雨村人一整年都抬不起头来！” “诶？这位大哥，用不了一整年。我有一个办法，下个月就给你们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不光是反败为胜，还得是王者归来的荣耀！”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还有一个来月就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雨村完全可以借着这个节日名头再搞一次村村篮球交流赛。 此话一出，群众中有人表达了不满：“还搞？别闹了，我们看都看腻歪了！” “听我说嘛，这次可不是雷寨和雨村打着玩了！我们把雷鸣山三村两寨全喊来，再加上上泉村凑成6个队，比一比到底谁是雷鸣一哥！”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个是用实力来消除这次输球的负面影响，堵住别人的嘴；另一个是有结盟的村寨配合打击雷寨，形成集群效应。 石朗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此时还很赞同：“好啊，我们必须报仇雪恨，打遍雷鸣山！” 然而田四海却轻蔑冷笑：“就你们？你们连雷寨都打不过，连那个叫龙利生的，完全不会打篮球的生瓜蛋子都治不了，别丢人现眼了！” 石朗容不得别人质疑自己球队的水平，恼火地上前抓住田四海的衣襟：“我们不打谁打？你行你上？” 薛平河又来搞事情了：“不是不让你们篮球队去打，而是现有的阵容肯定不行，小伙子们都被打怂了，我们得加强实力。” 石朗到现在还没醒悟：“我们球馆倒是有些苗子，可是年龄还太小啊。篮球人才得慢慢培养，哪能说加强就加强？” 杜秋就趁热打铁：“咳咳，我有个主意，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解释说自己平时喜欢打篮球，认识许多不错的野球手，只要村里肯出钱，别说是CBA，就是NBA的明星也能请的来。 “有这样的高手来增强实力，别说是小小的雷鸣山，整个米县，甚至是乾东市你们都能横着走！” 按照他的说法，雨村展现出足够的篮球实力，就可以吸引各地球队来挑战，从而把雨村篮球公园打造成乾东篮球圣地。 石朗是坚决反对的。 自古以来雨村与雷寨较劲，都没有请外人插手的。 他自己是篮球队的队长，对两村寨球队的真实实力一清二楚，龙小川每次搞些花招来取胜绝不是长久之计。 于仗义伤情呀三个月才能好，龙利生的皮肤病也没什么打不了，他们已经没什么底牌了，下一次雨村必胜！ 可田四海今天就和石朗杠上了，凡是石朗反对的他必定支持：“哎！我看行，特别行！村委每年拿出那么多钱来给篮球队训练、买这买那，有什么用？还不如去请外援呢！” 石振兴瞪了他一眼：“胡闹！你知道请外面的球队来打球要花多少钱吗？咱们自己训练篮球人才用不了多少花销的，咱干嘛要把钱给外人……” “嗐！听到了吗，大家听到了吗，”田四海尖叫起来：“石书记不愿意把钱给外人，都揣自己兜里了，对不对？” ------------ 自由地生长 第110章 顿顿吃海参？ 石振兴真的恨死田四海了。 石朗更是忍不住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田四海一边躲闪一边杀猪般地哭嚎：“哎！打姑父啦！石朗这混小子打他姑父啦！” 他那些牌友、一起来的村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纷纷上前拉偏架，局面愈发混乱。 薛平河见氛围已经烘托得差不多了，就站出来“主持公道”：“石朗住手，自古长幼有序孝悌持家，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动手打人！田四海你也别闹腾，都给我回家待着去！” 他提议村两委开会，讨论关于问责篮球队、要不要请野球手来助阵、篮球公园的投资等一系列事宜。 村两委班子成员就是田、刘、王、薛四大姓的代表与石振兴，石朗作为篮球队长，杜秋以投资人的身份列席会议。 薛平河有自己的算盘，抛开问责和投资，先商量着众筹请明星来打球的事情，显然如果石家父子不同意，那么待会儿对篮球队的问责就会加码。 石振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对策：“村两委账目公开，所有的支出都是做好预算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目光从每个人面上划过：“年初没预留请外援的钱。” 薛平河淡淡一笑：“今年才过了一半，把篮球队下半年的预算拿出来不行？” 石朗马上插话：“那钱是大家的伙食、医疗、训练开支，你一次性送给外人了，我们篮球队员下半年吃什么、喝什么？” 有人说风凉话了：“都连续两回输给雷寨了，还有脸拿村里的钱吃喝？” “是啊，他们8个人一年吃掉小十万的伙食，这是顿顿吃海参了吗？” 这话太侮辱人了！ 不但抹杀了雨村篮球队过去的累累功勋，还直接把他们推向了解散的边缘，石朗顿时气恼地拍了桌子，想要跟人家理论。 但这里在座的可都是干部和长辈，他这样做除了表达愤怒的情绪外，真的是毫无意义，马上就被包括石振兴在内的所有人训斥，让他一边老实待着，颇有一种“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的意思。 有人把话题重新拉回来，认为篮球队的实力也不算太差劲，以现有的阵容再请上一两个高手就够了，应该花不了太多钱。 薛平河不管其他人的意见，扭头看向杜秋：“这个嘛，杜老板，请一两个野球场高手要花多少钱？” 杜秋谋划这么久，可不是来真心做慈善的，他伸手就是一个数：“一个人最少五万，我看你们得需要至少3个。”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石振兴更是惊讶到失声：“五万？三个人就是15万？这么多？” “这还多？别忘了你们请人家打的是循环赛。” 杜秋太熟悉比赛流程了，张口就给大家算了笔账，小组淘汰赛要打3场，晋级到交叉半决赛打1场，决赛打1场，加起来总共5场比赛！ “这种短时间高强度的赛程，人家野球手燃烧生命换取胜利，5万块钱多吗？一点也不多啊！” 杜秋的反驳理直气壮，糊弄不懂行市的村干部完全做到了脸不红心不跳。 当然，这也因为他实在是没把15万元看在眼里，作为一个知名野球经纪人，他的抽佣是三成，15万加起来四万多块钱，刨去前期搭进去的费用，杜老板的收入可不高啊。 在杜老板眼里，这只是一个开头，雨村找了外援狂虐其他村寨，雷寨、花桥、后坞这些村寨是不是也得从外面喊帮手？ 搞成了第一次比赛之后，以后就能年年搞，一年四季地搞，城里的大老板们休息的时候，他就来村里割韭菜，还能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简直不要太爽啊。 村里的田会计翻出了账本，篮球队一年的投入也才十万，其中还包括举办比赛的投入，今年雨村篮球队已经参加了四次比赛，包括元宵节、三月三、“村BA”和今天的这一场。 所以他摘掉眼镜合上账本：“要是请外人来打球，村委最多只能给3万。” 石振兴两手一摊，却毫不掩饰欣喜：“钱不够，怎么办？” 薛平河不说话了。 钱不够可以凑，雨村五六百户人，每家每户出二三百元，就能凑够12万。 每一位村干部都想到了这个办法，这笔账他们也都在心中盘算过，但是他们谁也不说。 因为这是个坑，是石振兴给大家挖的天坑！ 谁要是敢提出这个想法，肯定会遭到群众的嘲讽和反对。 是的，雨村的村民是比较富裕，别说每家每户拿出二三百块，就是拿出一千元都不是难事。 可是你得看这钱是用来干嘛。 如果村委集资是为了钱生钱的投资，大家肯定欣然乐意慷慨解囊，但如果是花钱请外人来打篮球，大家必然会认为这人脑子进水了。 眼看着没人说话，杜秋开口了：“既然你们也讨论不出什么方案，那我就先走吧，我公司还有事要处理，秘书都催我好几回了。” 薛平河赶紧起身挽留：“哎别啊，杜老板，资金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克服，投资的事情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石振兴坐在那里没动，他有些心灰意冷，要是田四海撺掇着村民弹劾自己，这些投资、篮球赛对他都毫无意义了，现在的挣扎挽留也是给继任者做嫁衣罢了。 杜秋冷笑地看着石振兴：“石书记都不放在心上，薛主任就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各怀鬼胎的老狐狸去博弈了。 而没有了外人在场，这些村干部也卸下面具直接开撕，焦点问题就是为了给村民一个交代，必须要让石朗去跪祠堂谢罪。 石振兴是决然不会同意的。 跪祠堂本身不算什么严重的体罚，可是会严重损害石家的威信。 石家打明朝那会儿就是百户军职，过去代代传承一直都是雨村的首领之一。 他着力培养石朗多年，谁能想这次因为一个小小的篮球赛翻车了，要是自己也被免职，石家就彻底失势没落了。 历史上常说家道中落就是如此，很多名门之后从领导层跌下来容易，再想上去可就难了。 ------------ 自由地生长 第111章 一个电话的事 杜秋走出了会议室，心中无比得意。 刚才在会议上他不过是试试口风，既然两委干部不反对请外援，那就说明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至于石振兴强调的钱不够，这算问题吗？ 等到薛平河当上了村支书，别说十万、二十万，就是四五十万也不是问题，这都可以解释为“为吸引投资，建设篮球公园的必要投入”嘛！ 他乐呵呵地走向自己的越野车，暗处忽然闪出个人影来，把他吓了一跳。 就在他想高声喊人的瞬间，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捏着嗓子道：“杜老板，是我！” 原来是田四海！ 杜秋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放开手了。 田四海摇尾乞怜：“嘿嘿，杜老板，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啊？” 杜秋左右看看觉得此地说话不太安全：“唔不错不错，走，上车聊！” 他们驱车离开了村子，在旅游公路上跑了一公里都没停。 田四海有些不解：“杜老板，咱们这是要去哪？” 杜秋取烟点燃，深吸一口吐个烟圈：“今天辛苦你啦，我带你去城里潇洒潇洒！” 他随口说了个当地大名鼎鼎的洗浴中心，田四海眉开眼笑两眼放光：“多谢杜老板挖掘和赏识。” 路上他又邀功，说是查过政府文件了，村干部失职、渎职造成村民利益重大损失的，我们村民都有权罢免他们。” 他只要纠集本村五分之一以上有选举权的村民，或者三分之一以上的村民代表，联名提出书面罢免要求，镇政府就得考虑免掉石振兴这个村支书了。 “嗯嗯，这事儿你放手去干，事成之后我和薛主任还有重谢。” 杜秋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丢进他怀里。 这一丢多少带点羞辱，就像是主人丢了根骨头。 但是田四海甘之如饴：“谢谢杜老板，今晚我请客！” 他们彻夜狂欢，庆祝阴谋得逞，殊不知在雷寨那边出了大纰漏。 雷寨灯火通明，在青石墙外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寨里那位放羊老汉亲手宰了三只羊感谢勇士们大胜凯旋。 所有人都换上了节日盛装载歌载舞，众星捧月般把龙小川、潘磊、罗高瞻、龙利生等篮球队成员和五位陪练野球手围在中间，当真是肉管够酒喝足，不醉不能归。 其中有两位野球手喝醉了酒，又不了解龙小川和杜秋的关系，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小川兄弟，下次你们村有球赛，照顾一下哥哥呗，别光让我们在场下看热闹了，哥几个收费便宜，能打折。” 龙小川也喝了不少酒，脸红舌头大：“不是我，我，我不给哥哥面子，我们这边不兴找外援的，你看今天的比赛打……打得这么艰难，我连龙利生都派上去了，也没……” “下次就不一样啦！迈克尔·杜都安排好了。” 这位野球手显然和龙小川不是同类人，他讲了自己村子被杜秋算计，从而打开野球市场，变成一块“韭菜地”的经过，并且直言这次雨村输球后肯定会花钱找人打球赢回颜面。 用不了多久，雷鸣山附近的村寨又要搞出大型赛事，到时候雨村带头，雷寨和其他村寨会跟风请外援的。 他很感谢杜老板创造了挣钱的机会，因而也对龙小川发出了邀请：“我们可以互相交换。我邀请你去我们县打野球，我来你们这边打球，一起赚大钱。” 龙小川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先不说这风气一旦形成的危害，就雨村下次会找外援打球的行为，就足以让他头疼和恼火了。 雨村有钱，万一他们丧心病狂请几个老黑当帮手，自己这边还怎么打？ 难不成也要学他们一样“氪金”买人？ 可是雷寨这家底儿薄啊，这能拼得过？乡亲们一年到头拼死拼活才从山沟沟里扣出的口粮钱，总不能挥霍到这上面吧？ 他终于开始怀疑杜老板两村之间反复横跳，撺掇着比赛的动机了。 他假装高兴敬酒，向几位野球手询问杜秋的身份来历，以及主要产业。 对方拿出手机，划拉着比赛的照片和一年到头的赛程安排：“产业我们不知道，反正杜老板每个月都喊人打球，算得上是我们的金主爸爸，野球圈子里人尽皆知，迈克尔·杜和乾东詹姆斯可是本地最牛的篮球经纪人，傍上了他们，人生少走十年弯路。” 龙小川瞪大了眼：“乾东詹姆斯？你是说战斧球馆的馆主王猛吗？” “哈哈，要不然呢？除了他谁还敢用这个外号？” 龙小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前几天去参加野球赛是在聚光灯球场，为什么这么重量级的比赛完全没看到战斧球馆的教练们参与，原来杜秋和王猛的业务存在交叉啊！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王猛一定最了解杜秋底细。 龙小川马上尿遁，跑到无人的地方给王猛打电话。 按下拨号键的一瞬间，他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上一次黄昆博邀请自己去试训，迟迟没有来电话确认时，自己坐立难安曾经想过给王猛打电话。 当时只差一秒就拨过去了…… 他心中升起一个预感，自己可能一念之差，被命运玩弄了。 果然，电话接通后，王猛一听到杜秋、迈克尔·杜这两个名号，立刻就警告龙小川：“那人可不是个好玩意儿，你最好离他远点。” 按照王猛的说法，这个迈克尔·杜就是个搅屎棍子，乱抬价、狠挖人、到处组织莫名其妙的奖金赛，搞得乾东野球场乌烟瘴气。 龙小川问起杜秋的日强实业，王猛更是一阵大笑：“狗屁的实业，这孙子早些年搞过工程，但都是偷工减料的豆腐渣，早就被罚得干不下去只剩一个空壳了！” 说到这里，王猛忽然问道：“哎？他该不会是忽悠到你头上了吧？这人要是夸口投资，你们千万别信啊，他真正的捞钱手段是到处递名片，磕头认大哥，忽悠人家攒局打比赛，他好抽佣金。” 龙小川赶紧否认，但其实已吓出一身冷汗，酒都醒了。 挂断电话后，他想起了龙在渊提醒过的话：“杜秋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于是立刻跑去找小叔商量对策。 ------------ 自由地生长 第112章 釜底抽薪 在这个举寨欢庆的大喜日子，龙在渊却躲在自家小木楼里，关起门来敲敲打打，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听到龙小川拍门，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开门。 对于侄子这个惊天大发现，龙在渊却一点儿也不奇怪：“我早就知道了，连他的动机和目的都一清二楚。” “啊？” 龙小川不理解，既然小叔知道这里面有阴谋，为何不说出来，提醒大家注意防范？ 龙在渊冷笑：“我说了有用吗？你，你爹，还有你那些小伙伴，一个个都像是被杜秋洗了脑似的，我说多了不跟我翻脸？” 不过他也承认，主要是考虑到杜秋谋划的是搞乱雨村，帮助雷寨通公路，这点对雷寨有利，因而并未插手。 龙小川愁云满面：“通路的事情杳无踪影，篮球赛可是乱了套了，雨村那边要是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我们也没好日子过了……” 龙在渊一点儿也不慌：“杜秋为了利益，一定会蓄意激化我们和雨村的矛盾，你说他这样做，谁最恼火？” “谁啊？” “你那小女朋友呀！” “谁？？？” 龙小川懵了，这事儿和陈茜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马上就想明白了，脸色通红：“你说的是喻妍吧，别乱开玩笑，她不是我女朋友。” “现在不是，以后早晚得是。你小子别这么迟钝，遇上好的就赶紧追啊，你不天天给她打电话，难道还要人家主动跟你联系吗？” “别闹，我和她差太多了，年龄、身份、工作、生活习惯……总之，不合适。” “怂！你快点给她打电话，说明白这件事，后面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真的？” “不然呢？” 龙在渊咣当把门关上，差点撞歪侄子的鼻子。 龙小川搞不懂小叔在忙活什么，但也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告诉喻妍真相。 此时已是深夜，喻妍已经睡了，电话中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疲惫和慵懒：“有事吗？” 龙小川顾不上客套礼貌，直入主题：“我们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他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讲到后面杜秋故意让雨村输球，借助篮球赛蓄意激化矛盾。 喻妍当场就怒了，猛然坐起来：“他敢？！” 她驻村工作这两年，辛辛苦苦组织篮球赛等文娱活动，目的就是推动两个村子解除恩怨，杜秋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挖了这么大的坑？ 这姑娘几乎整宿都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前往雨村，与石振兴沟通。 石振兴听说杜老板是个骗子，拿投资当幌子，实际上是用篮球赛来割韭菜，一下子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气得当场拍桌子。 喻妍让他赶紧向村民揭穿杜秋的身份，千万不要上当。 然而他却苦笑：“喻干部，我知道又能怎样呢？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们很难相信我的。” 首先，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杜秋是个骗子。 篮球赛连续输给雷寨两次，雨村人的报复情绪十分强烈。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杜老板是个骗子，证据是什么？全凭雷寨龙小川的一面之词，你觉得雨村人信吗？ 其次，眼下雨村波云诡谲暗流涌动，田四海正忽悠着一群人挨家挨户串门搞联名上书呢。 这种时候石振兴跑出来讲，他之前招商引资请来的杜老板是个骗子，岂不是更让村里人怀疑他的能力？说不定会把一些左右摇摆的人推到薛平河的阵营里去。 再次，石朗背锅丢掉了篮球队队长的职位，薛平河力荐自己的本家后辈薛壮当上了新队长。那薛壮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指望杜老板去牵头组织雷鸣山的争霸赛呢，人家才不管杜秋是真投资还是假投资，反正能组织起比赛就是好人。 喻妍万万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两三天，雨村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对上汇报。 乡镇领导一听说篮球赛上升到了村寨矛盾，立刻高度重视。 他与喻妍商量了两个小时，忽然脑筋灵光一闪：“这个消息是雷寨龙小川跟你说的？换个思路来看嘛，也并不全是坏事。” 米县下辖各乡镇终于陆续完成了“村BA”村村赛基层选拔工作，县里要求各乡镇上报代表队队员名单。 按照《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村BA）竞赛规程》，每支代表队以乡镇或村为单位组队，每队可报 1名领队、1名教练员，不超过 12名球员（所有球员须来自同一乡镇）。 也就是说，各个乡镇报名的队伍班底，要具备冲击乾东冠军、全省前二出线资格的实力，所以基本上都是从各村选拔出来的精英组队参赛。 其他乡镇和街道已经陆续报上去了，雷鸣镇迟迟没有行动，主要是考虑雷寨特殊的矛盾关系和群众意见。 如今杜秋这一番操作，正好让镇政府有了借口。 他们完全可以用挫败杜秋的阴谋，综合雷寨与雨村的两次比赛过程，考虑各队与其他乡镇代表队的实力差距，改为征召各村精英组队集训后代表雷鸣镇参加县大赛。 试想一下，雷鸣山各个村寨篮球队的主力球员都调走了，大家还有什么兴趣搞民间比赛？就算强行搞起来，没有主力参加的比赛，输赢又有什么意义？ “妙啊！”喻妍一边赞叹，一边举一反三：“把各村寨的精英集中到一起，强行让他们从对手变成队友，说不定还有利于化解矛盾消除仇恨呢！” 领导笑眯眯地夸赞她灵透，转眼就对她委以重任：“说服雷寨人接受这个决议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喻妍顿时垮了脸：“得罪人啊……” 领导开解她，杜秋的阴谋是龙小川揭露的。 而征召精英组队最大的阻力恰好是拿了村村赛冠军的雷寨篮球队。 现在借口为了挫败杜秋阴谋而做出调整，雷寨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喻妍接受了这个任务，不过在这之前她要求先看看集训名单。 雷鸣镇11个村寨，只有12个集训名额，她是怕一村选一个的“平均主义”难以服众。 “至少得让我知道雷寨和雨村都选了谁吧，要不然我可不敢去雷寨当说客，怕挨打！” ------------ 自由地生长 第113章 让“村BA”保持纯粹 集训名单早已酝酿出炉，但迟迟没有对外发布。 原因很简单，教练都没有到位，这集训又有何意义？ 雷鸣镇的篮球爱好者不少，但老一辈没有球技能服众的名宿，从乡镇外面请的教练又被邻县给截胡了。 喻妍拿到的名单上，教练一栏是空白，而她的名字则清晰无误地填写在领队职务上。 能带队参加“村BA”本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安排，但是她看完名单却很愤怒。 “我赞成你们挑选精英搞集训混合组队，但还是希望保持雷寨篮球队的完整性。我们球队有12个运动员名额，还容不下潘磊、孙长兴、罗高瞻三个人吗？” 雷寨篮球队是她一手扶持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潘、孙、罗、于四人对参加“村BA”的渴望。 如今于仗义伤退三个月不能打球，雷寨的龙利生和诸位长辈都不能适应高水平赛事。 就算雷寨主力全上，仍然余出7个参赛名额，还不够吸纳各村精英吗？ 她就很不理解：“干嘛一定要搞平衡，给每个村寨都安排一个名额呢？一定要搞平衡，搞平均吗？” 乡镇领导歪头瞪眼：“有问题吗？我觉得没问题，这样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精英，从来都只是一个模糊词汇，没有量化标准。 而凡是没有量化标准的东西，往往就掺杂了许多个人喜好和主观意愿，就会因为众口难调而引发许多争议。 只有每个村寨都有人参加县大赛，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而且这样做还会带动全镇所有村寨关注比赛，增强集体荣誉感…… 他说选拔出来的这些球员是要去省里争名次的，别的乡镇选的都是又高又壮的，雷鸣镇要是选潘磊、罗高瞻这种又胖又矮的奇葩上场，会显得很不重视这项赛事。 他还很自信地弹了弹名单：“这里面的球员随便挑一个来都很厉害，比雷寨的那个大胖子，那个电线杆子，还有那个小矮矬子强多了。” 喻妍好像被他的话气笑了：“你们选人就光看这个身体条件吗？” 他看到喻妍神色不善，马上换上苦口婆心的嘴脸：“我知道你和雷寨关系很好，但请你不要感情用事，” 喻妍摇着头：“可是你这选人不合理啊！一队12个人，选来了4个中锋5个前锋？就靠龙小川、龙在渊叔侄俩打后卫？万一他们中有一个受伤，连个替补都没有。” 她甩了甩那张轻飘飘的A4纸，直言这样“笨重”的队伍还真打不过潘磊、罗高瞻等人组成的雷寨篮球队。 乡镇领导被问住了，拿过名单反复看看：“这也没写他们是中锋还是前锋啊，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我是干嘛的？我在雷鸣镇驻村两年了，这里面的每个人我都认识！” “哎呀，照这样说，还真是有点问题。这是办公室下通知让各个村推荐的，当时就提了个条件，要求选又高又壮的，谁想到推荐上来的都是同一个位置的。要不我让他们重新推荐？” 喻妍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阻止：“别别别，您这一打回去，回头各村又都给推荐一堆后卫怎么办？” 见领导为难，她提出了条件：“其实说白了，你们是既想组建最强队伍，又要维稳安抚民心。不如这两样任务都交给我，我去说服雷寨接受混合组队，也能让落选的村寨不闹情绪，怎么样？” “你这是何苦呢？给雷寨两个名额，龙小川和龙在渊都入选就足够了，潘磊他们有自知之明，挑不出理来的。” “可是我认为，‘村BA’之所以能火起来，是因为它又土又纯粹。没有过多的规则制约，也不掺杂过多的输赢包袱。你们这样做就破坏了它的原汁原味了。” “小喻啊，你是县里派下来的干部。你站位高看得远，可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去雷寨当说客了。这领队我也不当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反正万一雷寨人闹下山来，堵了你们镇政府大院，可不关我事。” “你这……” 眼看着对方语塞，喻妍甜甜一笑，又提出一个想法：“这雷鸣镇没人比我更熟悉各队球员的，要不您当领队，我当主教练，挑人、训练和安排战术的工作全都交给我，怎么样？” “我怎么能当领队呢，我们乡镇干部本职工作是抓生产促经济保民生，哪有闲工夫去当篮球队领队？” 这位领导也没太多精力和她讨论这篮球队的事情，干脆大笔一挥：“既然你对我们镇的篮球业务那么熟悉，就先把领队和教练一肩挑吧，等我们物色到更好的教练人选再调整。” 喻妍求之不得，大笑出门：“好啊，既然我是既是领队又是教练，那集训队员就完全由我来挑了，你们可不许说三道四的！” “哎？这不对啊，你挑什么人，得先跟我们汇报啊！” “好嘞，等着吧！” 她拿着鸡毛当令箭，撒丫子跑了，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 早先给龙小川通报小道消息的时候，她也很纠结和内疚，她还认真思考过，分析对比了许多球员资料，在笔记本上组建了一支雷鸣镇最强阵容。 除了雷寨的龙小川、龙在渊、潘磊、罗高瞻、孙长兴五个人外，其他都是各村的顶尖高手。 既有花桥的杨亚叶、上泉村的杜钢男，又有西柳的宫正阳、后坞的高福，至于剩下的四个名额，则全是雨村的队员，分别是石朗、薛壮和刘丁丁。 如今自己当上了领队兼教练，这臆想的事情竟然要成真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从雷鸣镇政府出来，她第一时间赶往雷寨，完成当前的首要任务——说服雷寨人接受混合组队意见。 这其中最大的障碍，实际上是龙小川他们接不接受和雨村石朗、薛壮等人一起打球的安排。 她抵达雷寨的时候，故意收敛起满腔喜悦，装出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踏入龙小川家的院子。 龙小川正坐立不安，犹豫着要不要给杜秋打个电话，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说明白，告诉他雷寨和雨村的恩怨不容外人插手…… ------------ 自由地生长 第114章 人送外号“喻领教” “喻干部，喻老板，喻姐姐，你可算来了。” 看见喻妍进门，他赶紧放下手机迎了上去，两步换了三个称呼，但说完就停住了。 对面的喻妍情绪低落步履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她的心头的样子，开口就让他心头一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怎么啦？你别这样吓我啊。” 龙小川赶紧扶她坐到廊下，递过一包纸巾，也不知道是让她擦汗，还是擦那毫无踪影又即将泉涌的泪水。 喻妍还真是戏精附体，眼眶里很快蓄起了一汪秋水，泪珠儿凝而不落：“我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整宿没睡，今天一早去了雨村，到那才发现来不及了，雨村村民闹事，石书记面临被弹劾罢免，石朗已经丢了篮球队长的职务，好像一切都被杜秋掌控着。” “啊，你别哭，这些都不要紧，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大不了以后不跟他们玩了……” “不是，真正的问题在后面。” 喻妍委屈地“擦泪”，抽抽搭搭地讲她在镇政府的遭遇，把领导观看了比赛，趁机提出了抽调各村主力集训来瓦解杜秋阴谋的办法。 龙小川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神色黯然：“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喻妍捂着脸，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我也没办法呀。我真的尽力帮你们争取了，可是人家连集训名单都拟好了。” 龙小川看着文件抬头和上面许多熟悉的名字，再无半点怀疑，神色黯然：“我不知道怎么和潘磊开口……” 听话听音，喻妍敏锐地察觉到了龙小川的反对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强硬，她心头欢喜，却继续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那你介意和石朗一起打球嘛？你们在场上会相互配合吗？” 龙小川眉毛一挑：“我打‘村BA’是为了怄气吗？球场上只论输赢，我是不会考虑其它什么的。” “那就好！” 喻妍忽然笑了，脸上的表情变幻，有拨云见日，雨过天晴的样子。 她马上抽回名单，邀功式地讲出了与乡镇领导据理力争，要求重新遴选人员的经过。 龙小川还没领会其中的深意，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哦，好啊，我听你的，服从安排。” “所以呢，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名单，你看这样如何？” 她直接把手里的文件揉成一团废纸丢进了簸箕。 龙小川接过她的粉色笔记本里，翻开扉页就看见一行大字：“雷鸣镇草根球星养成计划”。 他表情古怪，似笑非笑：“养成？你还是个二次元控？” “讨厌！谁让你看这个了，往后翻！” “呵呵，原来我是你养成的角色？那我要看看你是怎么写我的。” 龙小川笑而不语，快速往后翻查找自己的信息。 这是一个手账本，里面画了许多插图和漫画，许多只言片语都隐藏在图画之间，情急之下并不容易找到。 喻妍已经扑上来抢了，两人闹成一团，直到她板起脸来大吼一声：“龙小川！“没完了是吧！” 龙小川看她要急眼，这才赶紧憋笑把笔记本还了回去。 喻妍快速翻几页，把她拟定的最强阵容名单亮了出来：“呐，这一页，只能看这一页！” 龙小川凝神望去，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和小叔龙在渊的名字。 他对此并不稀奇，但是在他们名字的后面，潘磊、孙长兴、罗高瞻三人赫然在列。 这就让他心情激动起来：“你是说，他们也在新的集训名单里？” “怎么样啊？既能保证你们雷寨篮球队的完整性，又能吸纳雷鸣镇其他村寨的最强主力。我要把你们打造成一支画风清奇、土味十足，但是战术多元、战斗力爆表的球队。” 龙小川看着她，仿佛第一天认识一样：“你还有这么大的能量？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驻村干部……” “别瞎猜，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驻村干部。不过呢，因为我业务熟练，领导委以重任，给了我带你们征战‘村BA’县大赛的机会。” “你是领队，我刚才从文件上看到了。” “不只是领队，我还兼着教练呢。”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喻领队还是喻教练？还是说喻领教？” “随便啦，这个不是重点！你现在把球队其他人喊来，给他们做一做思想工作。还有就是通知花桥杨亚叶，他不是你准妹夫嘛，这个人情我送给你了。至于我呢，就先去雨村找石朗聊聊。我们这边一厢情愿，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加入呢！” 喻妍赶时间，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龙小川喊住她：“如果石朗不愿意，你可以拿我们的赛前赌约当交换条件。” 所谓的赛前赌约是指雷寨若是赢了球，石朗须允许龙小年等雷寨孩子去他家球馆免费玩，暑假期间不能驱赶，不能歧视，不能收钱。 龙小川觉得昨天的球赛赢得不太光彩，这赌约完全可以不算数。 雷寨这边也清理了一片空地，足够让孩子们临时玩玩了，没必要再去雨村受人白眼。 喻妍当然知道这个赌约，这条件还是她提出来的呢！ 不过一码是一码，就算雷寨放弃了这个条件，她也没打算放过石振兴父子俩：“我们把集训点就安排在雨村，就石朗家的篮球馆，我会说服石振兴的，你让大家明天上午9点到球馆集合！” 有句话不是说，吹灭别人的灯并不会让自己更加光明，阻挡别人的路，也不会让自己行得更远。 她必须得让石家父子明白“一枝独放不是春”的道理。 龙小川并不想去石朗的球馆训练，可谁叫他们雷寨的篮球场正在改扩建呢。 他先打个电话，通知杨亚叶下午来寨子里喝酒：“你来就是了，总之是有个喜事！” 然后才把龙在渊、潘磊、孙长兴和罗高瞻找来。 他并没有向潘、孙、罗三人诉说这其中的曲折，只是通知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可能要和雨村的石朗、薛壮联手打比赛，昔日的对手忽然变成了队友，稀奇吧？” 龙在渊淡淡一笑，心中了然。 ------------ 自由地生长 第115章 这气死人的“觉悟” 听到这样的消息，潘磊、孙长兴、罗高瞻六目相对，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 潘磊神色黯然，肥胖的腰肢扭来扭去，就像是小竹凳上有钉子戳他屁股似的。 罗高瞻和孙长兴瞪着他，明显是商量好了什么事情，逼着潘磊先开口。 龙小川起初光顾着高兴，待交代完集训的时间地点，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和意见时，才察觉三人明显不对劲：“你们怎么了？” “川哥，我就不参加集训了。爸妈喊我回去帮厨，我们的酸汤鱼店生意忽然好起来了，他们每天都累得不行……” 他一开口，罗高瞻和孙长兴也开口请辞，一个说县城的大哥喊他回去打台球了，不去不行； 另一个说这段时间一直没挣到什么钱，生活压力比较大，留在寨子里打篮球不如回去送快递。 “啊？你们这……” 龙小川万万想不到，自己和喻妍绞尽脑汁才搞定三人的参赛机会，结果他们却要主动放弃。 他怒气冲顶，当即要翻脸:“没赚到钱也算理由吗？县大赛才是我们发迹的起点啊，你们怎么能倒在黎明前呢？” 可当他站起来，迎上潘磊委屈无奈的目光，脑中忽然明悟：“不对，你们是故意的，你们早就听到上面的风声了，对不对？你们这该死的‘觉悟’可真高啊！” 孙长兴摊牌不装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周花桥、西柳、上泉就开始推荐主力队员准备集训了。人家还奚落嘲讽我们，说天赋太低再努力也白搭，赢了村村选拔赛又怎样，我们始终都是大家眼里的废柴。你让我们去打比赛，人家不服啊。” 罗高瞻接着补充：“前几天在聚光灯球馆的野球赛，我们也见了世面，我们几个打村级比赛闹着玩还凑合，要是高水平的比赛根本就没有上场的资格，就算你带我们去县里打比赛，那也只能坐在场边加油助威，纯粹是浪费名额。” 潘磊忙不迭地点头，无比真诚：“川哥，我们知道你为难，不想抛弃我们。可我们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早就商量着想主动离开了，只跟雨村的比赛耽误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看另外二人：“我们都很感谢你和在渊叔的帮助，连续两次打赢雨村，应该是我们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了，能吹一辈子，这就很满足了。” 大家都明白，自己三人静态天赋实在太低了，哪怕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在个人球技上打出名堂，以后恐怕再也跟不上龙小川的步伐。 所以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心声：“我们决定还是不给你拖后腿了。” “放屁！你们三个蠢蛋，我什么时候嫌你们拖后腿了！我他妈绞尽脑汁，千方百计为你们争取机会，你们怎么能放弃？” 龙小川第一次骂他们，真的是痛心疾首无比心疼，他说过要带领大家走一条逆袭之路，就绝不会放弃。 他再一次描绘着雷寨五小强的前途，打比赛只是通向成功的途径，打出名堂来，吸引粉丝和流量，帮助雷寨走出困境才是他们的使命。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听说有三个臭傻逼打退堂鼓了？” 大家同时惊喜回头，就看见于仗义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眼神幽怨。 肋骨骨裂不需要长期卧床，一般十来天就能下地行动，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被医生赶回家休养了。 他不忍麻烦任何人，自己拖着受伤的身躯硬是一步步挪回了雷寨。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伙伴们，其实着急出院的主要原因是没钱了，那几个讨债的人终于还是找到了医院，敲走了他仅剩的几千块受伤赔偿金。 几个好兄弟赶紧跑过去关切地询问一番，紧紧拥抱在一起。 龙小川略带遗憾：“可惜你的伤还没好利落，没法参加集训，不能和我们一起参加县大赛。” “没关系，我还有‘黄胶鞋战队’啊，这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无聊，关注了不少网红篮球博主的账号，学了很多技巧和文案，我们拍着试试看，说不定能小火一把。” 于仗义说完，又扭头瞪了潘磊一眼：“大屁股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咱们和雨村的第二次对抗这么精彩，竟然都没用我那号开直播，你知道浪费了多好的涨粉机会吗？这段时间我的粉丝都掉了不少！” 哪怕是自己日子过得一团糟，于仗义还死心塌地地为团队着想。 他分享了许多经验和思考，自己虽然身体单薄球技差，可不正是代表了许多天赋一般的普通人吗？ 倘若他们这些高、矮、胖、瘦、光头的“怪胎”，外加龙小妹这个“村花”，能够依托篮球又跳出篮球，拍一些乡土气息的篮球段子，多钻研几个搞笑、奇葩又有用的战术，难道不能火吗？ 有了足够的粉丝数，还愁挣不到钱吗？ 很奇妙，他这么一说，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霾反而消散了。 是啊，过去这几个月大家共同努力，好不容易才把“雷寨五小强”和“黄胶鞋战队”两个视频账号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算不上大网红，至少在乾东市，在米县也都是小有名气了，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呢？ 众人拿起手机，看看两个账号上的粉丝数和留言评论，回顾前段时间直播带货的热闹盛况，忽然又感觉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前途多么光明，对振兴雷寨是多么有意义。 看着众人重新恢复了激情，龙在渊开口了。 小叔显然还困在人生意义的思考怪圈里：“小川、潘磊、长兴、高瞻还有于仗义，我认为你们应该站得更高一些，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些，你们才刚刚踏上人生最富激情的一段旅程，应该主动背负些比振兴雷寨更崇高的使命。” 这话不难理解，但是很难顿悟，每个人面前都好像迷雾重重，又有谁能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前途呢？ 再想想，再看看，再等等。 或许等他们拨开迷雾想通这个道理，才是真正崛起腾飞的时候。等到了那一天，无论是个人腰包鼓起来，还是雷寨振兴富起来，都将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 自由地生长 第116章 夜半山中响起惨叫声 雨村。 喻妍正在跟石振兴父子谈判。 说是谈判，实际上这姑娘低估了自己此行，对石家父子来说有多重大的意义。 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要征用石家球馆当作集训基地，开出的条件是雷寨取消赛前约定，集训队多给雨村几个名额等。 石振兴原以为薛壮当了队长，这唯一的名额就不再是儿子的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有转机，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有半点反对意见？ 要不是喻妍坚持公事公办，他差一点把集训费用都承担下来。 喻妍前脚刚走，他就放消息出去，让村里人知道自己仍然是“官方力挺”的正选村支书。 田四海听到消息就急了。 他这边正撺掇着许多村民签名呢。 眼瞅着再跑七八户就能凑够联名人数，提交给乡镇政府来罢免石振兴了，人家突然搞这么一出，许多墙头草马上就不签字了。 还有一些之前签了名字的，也反悔了，追着他要涂抹干净。 他打电话给杜秋汇报情况，实际上杜老板知道的比他还多。 “我知道是谁在背后使绊子，我会处理的。你那联名的工作继续做，另外你再写个举报材料，就写石振兴有经济问题，薛主任会指导你怎么做。” 杜秋恨恨地挂掉电话，咬牙切齿地看向高大巍峨的雷鸣山。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要报仇！ 经过之前的打听和思索，他已经锁定了复仇的目标——雷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杜老板是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别看现在已是下午四点钟，他正在开车前往雷寨的路上。 他赌龙小川还没把他的真实身份公开，所以要打个时间差和信息差，先把雷寨的人坑了再说。 他把越野车停在雷寨外面的山路上，火急火燎地步行进入雷寨，避开龙在田直接进入部分居民家中拜访。 有前几次雷寨之行的铺垫，现在寨子里的人都认识杜老板，并且对他是无比信任。 得知杜老板要大规模收购山里的物产，还是带动全寨人增收致富的大订单，淳朴善良的山民几乎把压箱底的存货都搬了出来。 可是杜秋仍然摇头：“你们的东西太少，不够卖的，要扩大生产！什么林菌、林药、林果的，都赶紧给我把产量提上去才行。” 可是扩大生产需要钱啊，山里人不就是因为没钱，才迟迟得不到发展吗？ 杜秋依然装作财大气粗的模样：“钱不是问题！” 他当场操作手机，要了山里人的身份证办无抵押高息贷款！ 世上最残忍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先给了希望再制造绝望。 那些普通的山里人哪见过这种操作，有智能手机的看到自己银行卡里实实在在多了好几万的钱，哪能怀疑其中有问题？ 有些没有智能手机的，杜秋就用邻居的手机帮着操作，贷出来的钱转移到自己掌握的银行卡上，他则从包里拿出等额现金送到对方手里，双方还立了字据。 每一笔钱他都没占便宜，不但给人无比厚道的印象，还明里暗里传递了一个信息：“龙在田知道拿身份证可以换钱，故意不给大家说。他龙家人就是在搞愚民政策，其实并不希望山里人富起来。” 经他这么蓄意制造矛盾隔阂，这些家庭办了高息贷款也不会主动和龙在田说。 大概要等到讨债的上门，才是这些可怜山里人倾家荡产的时候！ 他连续搞了二十来户居民，已经是深夜时分，正要悄悄逃离雷寨时，忽然被怒气冲冲的龙小川堵在门口。 不光是龙小川，门外还有龙在田、龙在渊、龙小妹、潘磊和前面几家办了贷款的居民，足足十几个。 这多亏了龙小年啊。 少年在学校里接受过反诈宣传，对网络贷款十分警惕。 见到杜秋黑灯瞎火还在雷寨到处乱窜，他觉得很有问题，打听了经过后主动跑去跟龙小川汇报，因而引来这么多人。 龙小川已经从别人那里了解事情始末，有于仗义这个深陷高利贷泥潭的前车之鉴，他当然知道杜秋安的什么心。 所以他立刻喊人来抓坏蛋。 杜秋看到这么多人堵自己，明知道要糟，还壮着胆子挤出一个笑脸，张开双臂拥抱向龙小川：“哎呀，小老弟，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我这边刚刚接到了一个大订单……” 龙在渊本来就不喜此人，不给他巧言令色的机会，直接冲上来一把拧住对方胳膊：“少他妈废话，给我老实趴下！” 他手上用劲往怀里一带，同时抬脚一踹，杜秋就被按在地上。 为了防止杜秋挣扎和逃跑，潘磊更是一屁股坐在杜老板的后腰上，压得对方杀猪般惨叫。 这惨叫声响彻雷寨，男女老少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 龙小川就现场跟大家解释杜秋的所作所为，以及很多人银行卡里忽然多出来的几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场还有很多人不相信，毕竟杜老板刚才也说了，你龙家人有私心啊，你龙小川一面之词的可信度再大，也大不过我银行卡里实实在在多出来的几万块钱！ 龙小川无奈，只能现场打110报警，请警察来抓这个诈骗犯，给大家解释高利贷的危害。 警察大半夜上了山，杜秋看到他们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被潘磊的大屁股压死…… 面对警察的问询，他一点儿也不慌，咬死了自己绝没有坏心，完全是为了村寨发展，帮助村民搞点贷款而已，他包里还有字据，贷款的所有钱都给了寨里人，自己无偿帮他们兑换现金，没有占一丁点便宜。 这件事确实不好定性，他找的是正规借贷机构，打的是为村民着想的幌子，本身又没有从中牟利，最终民警也只能是口头教育一番就把他放了。 至于那些贷款，在民警和银行电话客服的指导下也都及时取消了。 经过民警的宣传，雷寨居民才了解到，幸好龙小川发现得早，要是过一段时间他们把这笔钱花了，那可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杜秋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在山路上，这次是真的恨死了雷寨这些山炮儿。 ------------ 自由地生长 第117章 谁当队长？ 第二天上午，龙小川带队前往雨村。 除了龙在渊、潘磊、罗高瞻和孙长兴外，还有昨晚来雷寨喝酒的杨亚叶。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雨村有世仇，此时走到村里迎上各种奇怪的目光，大家都有些难为情。 龙小川暗暗下决心要尽快带领雷寨人富起来，等以后再也不受人白眼。 潘磊眯着眼看向篮球馆上“雷鸣MVP”的招牌：“呸，臭不要脸！” 龙小川试着缓和情绪：“别这样，我和小叔没回来的时候，石朗也确实有这个自信。” 潘磊嘟囔着：“现在你们都回来了，他怎么有脸继续挂这个牌子？” 罗高瞻也带着情绪：“反正我是看不下去，早晚有一天把这招牌给他砸了！” 孙长兴没说话，但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疤。 很显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恩怨纠葛，绝不是说几句话、握个手就能解决的。 石振兴好像突然转了性子，居然亲自在球馆门口接待各村寨的集训队员，对龙小川等人笑脸相迎，还安排了村里的民宿供他们休息。 石家为这次集训的投入可不少，球馆健身和训练设施全都免费供应，教练团队中没入选集训队的都被安排当陪练，集训队所有用度所需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最关键的是为了保密，在整个集训期间球馆是不对外开放的。 暑期本来是少儿篮球培训的旺季，光这一项的损失就有一两万元。 他做这些完全是心甘情愿，村里薛平河和田四海的行为，村两委其他人的态度，让他心灰意冷：“雨村好像也没那么值得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了。” 喻妍出场走路带风。 她今天戴了顶棒球帽，换上那身中国红的李宁运动套装，袖子高高撸起，嘴中含着哨子：“都到了吧，集合点名！” 这支雷寨代表队总共12名队员，是根据各自擅长的位置挑选来的。 控球后卫有龙在渊、龙小川、刘丁丁； 得分后卫是高福、罗高瞻； 小前锋杨亚叶、孙长兴； 大前锋是杜钢男、石朗； 中锋为薛壮、宫正阳、潘磊。 她点完名后一句官话套话也没讲，先说淘汰机制：“选你们集训是我个人意见，外面反对的声音很多，许多人觉得比你们强，削尖了脑袋要进来，所以，你们得给我争气！如果有谁不服从我的安排，有谁训练偷懒，有谁动摇军心，我有权随时开除，希望你们别给我使用这个权利的机会！”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严肃，心中难免有些好笑和不以为然。 不过她接下来的第一个安排，就挑起了集训队剑拔弩张的氛围：“今天上午没有训练计划，火车全靠车头带，你们自己选出个队长来吧。” 要知道，全队12个人来自不同的村寨，是存在历史矛盾关系的，他们排成一列点名时的站位就很能说明问题。 左边是雷寨众人和杨亚叶，以龙小川为核心。 右边是雨村三人和杜钢男、高福、宫正阳，都向石朗看齐。 既然喻妍不直接指派，那两边谁也不想让对方阵营的人当队长，必然要一分高下。 篮球场上，当然是以球技说话，他们很快达成共识，各自推举一个代表出来竞争。 雨村这边倒是简单，大家都服石朗，连薛壮这个雨村现任队长也没话说，直接推举石朗作为代表。 雷寨反倒是有些麻烦，因为出于感情，潘磊他们推举龙小川去争，但龙小川又坚决推举小叔龙在渊。 龙在渊再三推辞，不肯当这个出头鸟。 他们这边一通拉扯，惹得杜钢男很不耐烦：“怎么着？你们要是选不出来，那就都认石朗当队长了。” 龙小川凑到小叔身边耳语几句，趁着他一阵犹豫的工夫将其推了上来：“按年龄、资历、声望，再没有比我小叔更适合当队长的了。” 高福也是个刺儿头，说话咄咄逼人：“哼，选篮球队长，你跟我讲年龄讲资历？脑子有毛病吧，别让乌烟瘴气的官僚思想污染了我们的球场。” 龙小川等的就是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来接话呢，乐呵呵地下套：“那你说要论什么？球技？那你们更不是我小叔的对手！” 高福此前并没有和雷寨对阵过，对龙在渊的恐怖实力缺乏直观感受：“球技高不高，是不是对手，要打过才知道！” 石朗听到这话就露出苦笑：“如果是龙在渊要当队长，我愿意放弃竞争，我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他转过头，迎向高福等人震惊和怀疑的目光：“如果你们谁怀疑龙队长的球技，可以和他单挑，我有自知之明，就不试了。” 薛壮和刘丁丁对视苦笑，与石朗保持步调一致：“我们也不试了。” 高福撸起了袖子走到龙在渊面前：“我还就不信了，我要挑战你，如果我赢了，这队长就给我当！” 不怪他这么嚣张，龙在渊消失了七八年，年轻一代人已经不怎么了解他的名声和球技。 最近三年重伤后的修心养性，他打球风格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回到雷寨的这段时间，龙在渊每场比赛都像是躺平了似的，多数时间都在传球、做球，乐于给年轻人喂饼，既没有展示华丽花哨的运球，又极少使用犀利的突破过人，给人的感觉十分平庸。 要不是有着最后决胜时刻的压哨绝杀球，许多人甚至会遗忘他在球场上的存在。 高福作为一个有着很强得分手段的进攻后卫，不服龙在渊是很正常的。 龙在渊皱眉看向龙小川，叹了口气：“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 他之所以不情不愿地站出来，是因为龙小川刚才说的话里提到了石振玥。 他们在雨村集训，石振玥就在外面不远处的篮球场入口摆摊卖小吃，谁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呢？ 雷鸣镇篮球队队长这个头衔在外人看来一文不值，可是在雷鸣镇11个村寨居民心目中，那可是顶尖儿的人物了！ 龙在渊再淡泊，也不能免俗。 他单手抓起篮球：“你想怎么玩？” “11分，换发球！” 龙在渊微微一笑：“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打连发吧，你先进攻。” ------------ 自由地生长 第118章 专挑最强的队伍打 毫无悬念。 高福只有一次进攻机会，结果一出手投篮就被龙在渊封盖了。 场边围观当陪练的田中宝坏笑着捂眼，他可太熟悉这一幕了，上次被龙在渊的惊天摘帽制裁过后，他再也没敢当着龙在渊的面投过篮。 这高福被封盖之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被龙在渊连续晃开投中两个三分球，才有意识地逼抢阻止对方的三分狂轰。 可是龙在渊更擅长突破啊，见他一上抢，人家就施展灵活的脚步各种虚晃、威胁、回拉和变向，每一次都轻松突破他的防守。 最后一球，龙在渊更是把他晃得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发潘磊等人肆无忌惮的嘲笑。 龙在渊轻松挑篮得分，12：0获胜。 高福羞得满脸通红，低声认错：“服了，龙队！” 喻妍在旁边看得开心，满意地在手账本上写写画画，在这位养成女主“喻领教”的完美设想中，龙在渊恰好就是球队队长的最佳人选。 整个上午她都没有再安排训练，只是让大家散投，随便转球分组打着玩，主打就是相互熟悉和适应，她则在旁边观察，以便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对于这支球队来说，从分组对抗到相互配合，阵营矛盾始终是困扰集训队的核心问题。 雷寨这边只有龙在渊能够真正地不计前嫌，尽心尽力为任何一位队友做球，龙小川稍微好一点，但关键球处理上还是喜欢找自己熟悉的队友。 至于潘磊、罗高瞻和孙长兴，甚至还包括杨亚叶，他们根本不会给对面阵营的人传球，实在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宁可闭着眼往篮板方向扔。 当然，相应的，当他们被迫与雨村队员，或者宫正阳、高福等人组队时，也很少能获得球权。 大家带着隔阂和成见打球，难免会发生摩擦，有因为身体对抗而不爽的，也有责怪队友处理球不对的，这导致球场里充斥着各种脏话和内讧，任何一个人投篮打铁，免不了遭受队友的奚落、对手的嘲讽。 这事情搁在谁身上都蛮沮丧。 喻妍观察了小半天，最后也只能向石振兴苦笑抱怨：“唉，心累！” 石振兴说了一句很中肯的话：“每个人都单打独斗，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一盘散沙。我是个外人，球打得也不怎么样，不应该指手画脚，我建议你最好和龙在渊好好聊一聊，这里面只有他能帮到忙。” 她从善如流，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把龙在渊叫到一边，虚心请教了球队管理办法。 龙在渊反问：“你是主教练，你心目中的战术打法是什么？” 喻妍再次拿出她的手账本，上面居然有以龙在渊、薛壮、杨亚叶和杜钢男为核心的四套打法。 龙在渊笑了：“姑娘，你懂得不少，可大都是纸上谈兵罢了。你定了这么多核心，实际上就等于没有核心，以4个球员来确定打法，相当于没有固定的打法。” “您误会了，其实我是在以你们雷寨和雨村打造了两套阵容，只不过替换了个别球员，让阵容得到了增强。” 她以雷寨的班底为例，龙在渊打控卫，杨亚叶替换孙长兴，高福替换罗高瞻，薛壮替换潘磊，实力不比原来的“雷寨五小强”要厉害一个档次？ 再看雨村班底的阵容，龙小川比刘丁丁强，再搭配上石朗、杜钢男和宫正阳的又高又壮又快的组合，打反击快攻和转换为阵地战也是实力倍增。 龙在渊的一句话就把她给问住了：“那么，从你内心深处，我们还是两个阵营，两套阵容？” 她当然知道，这样还是无法发挥出这支队伍的最强实力，但是又不愿意承认：“我们可以分上下半场，两套阵容轮换，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呵呵，我不想和你做无意义的争辩，不如找支队伍来检验一下你的想法。” “好呀！我看看能找到同事安排不，希望对手实力足够强，又不能提前暴露我们的真实实力。” 她拿起手机翻看通讯录，寻觅一个可以一战的对手。 龙在渊直接抛出了一个名字：“找王猛吧，战斧球馆的队伍配置不错，一向是乾东强队的试金石和质检员。” “可据我所知，战斧队好强的，我们一上来就跟乾东专业队打比赛，会不会挫伤信心？” “我们难道不是要争乾东第一，冲击全省前二的吗？” 龙在渊大笑着拿起手机，不由分说地联络王猛。 王猛接到电话大感意外：“你是龙在渊？你要带队挑战我们战斧队？没问题，时间地点你来定。” 王猛答应下了三日之后带队来雨村这个简陋小球馆拜访。 邢巍在旁边不解：“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赢了球没奖金，输了又不好看。” “谁叫他是乾东独狼龙在渊呢，当年踢馆成功，我答应过满足他一个合法合理的要求的。” 邢巍带着些许的嚣张和自信：“哼，不过是因为我们那时候还没来而已，如果他现在来踢馆，保证让他横着出去！” 王猛安抚他，就当是带大家去雷鸣山团建，顺便打一场球吧，反正在他看来这些乡镇拼凑的集训队水平也不咋地，战斧队断无输球的可能。 乾东球馆的各位教练们听到消息很平静，人人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雷鸣镇集训队这边可就炸了锅。 潘磊等人可是见识过战斧队的厉害，石朗他们向来把战斧球馆当做圣地，从来只有膜拜敬仰的份儿，哪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这样的职业高手较量，一个个都激动又惶恐。 龙小川也很意外，看向喻妍：“听说战斧队的出场费很贵的，是咱们镇政府下了血本，还是你喻领教面子足够大？” 喻妍吃吃笑着白了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是你们队长面子够大！” 龙在渊没解释缘由，拍拍手让大家安静：“战斧队是很强，不过在我心目中你们也不弱。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备战训练和磨合，我希望在这两天里，挑出五个主力来，只有主力才有资格挑战战斧队。” ------------ 自由地生长 第119章 态度 体育运动通常比较单纯，强就是强，弱就是弱，一目了然。 当同一个位置有几个人竞争首发时，那就拉出来比一比，谁强谁上。 但篮球和许多团体球类运动项目不是这样的，在群体之中，个人技术往往并非影响比赛结果的决定因素。 “喻领教”过于理想主义，把12个集训队员制作成了卡牌，仍然是在用“比大小”的方式选拔主力。 她最初挑的雷鸣队先发五虎，分别是龙在渊（控卫）、高福（分卫）、杨亚叶（小前）、杜钢男（大前）、薛壮（中锋）。 公布这个名单的时候，队伍里就有许多反对的声音，罗高瞻是其中一个：“为什么不让龙小川打主力？小川打控卫，龙队打分卫，或者他俩互换位置，都比高福强，高福算个屁啊！” 昨日看高福被龙在渊打得找不到北，大家都有轻视之心。 高福被这话气坏了，要不是石朗拦着，这会儿已经要扑上来打人了。 雷寨众人才不会怕，潘磊和孙长兴也趁机发难，这首发阵容里凭什么有三个是雨村阵营的？ 龙在渊出于好意替喻妍解围，说自己存在体力短板，需要龙小川当替补，保持控球端的稳定发挥。 这话又把刘丁丁给得罪：“怎么着，我连替补都打不上，那选我来干嘛？” 石朗也趁机表达不满，他自认实力不俗，也可以打小前锋的位置，完全可以顶掉杨亚叶。 喻妍气坏了，板起脸来训斥：“反了天啦？我上午怎么说的，不服从安排的立刻滚蛋！” 雌虎发威，众男秒怂。 所有人都站成一排，接受她的挨个点名批评。 凡是刚才抱怨或者提出反对意见的，统统罚做俯卧撑、罚折返跑。 立威之后她才做出解释：“我中午跟龙队沟通过，要以雷寨和雨村的班底打造两套阵容，第一套阵容打硬碰硬的攻坚战，当这五个人哑火时，第二阵容要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奇效。” 她故意规避了主力和替补的字眼，又及时宣布了第二套阵容的名单，龙小川、潘磊、罗高瞻、石朗、孙长兴等人在列。 只有宫正阳和刘丁丁除外，被解释为轮换主力，无论哪一队上场，他们都可以补强阵容。 两人情绪不高，摄于威慑没有出声。 龙小川和石朗都被安排在二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自从上次隔空喊话、两次输给雷寨之后，石朗一直都处于被网暴的状态，无论他怎么辩解，怎么努力训练，都有人调侃他不如龙小川：“打得不错，奖励一个龙小川。” 石朗心中憋火，况且这套阵容四个雷寨人，相当于把他这个雨村前队长强塞进了仇人的队伍里，怎么可能与龙小川和睦相处？ 这一点直接表现在传球和配合上，他宁可在底线散步也绝不去给龙小川挡拆策应，龙小川见状恼火，也赌气不给石朗传球。 第一天的磨合训练，12个人磨出来的只有焦躁和火气，每个人都觉得十分别扭和尴尬。 这样的尴尬不光体现在球场上，场外的生活也是如此。 潘磊等人开玩笑，说龙在渊荣升队长，晚上得请客。 龙在渊是真的想请全队人下馆子，顺便还期望酒桌上弥合关系消解矛盾，他自己就是村寨矛盾的受害者，不希望在年轻一辈人身上重新上演。 可雨村那边连句客套话和借口都懒得说，石朗摆摆手走了，其他人（包括捡球陪练的田中宝、王益生）紧随其后，顷刻间就走了个干净。 潘磊很生气，差一点追上去骂他们给脸不要脸。 龙在渊拦住他：“没关系，可以理解。刀枪棍棒打出来的矛盾恩怨，几百年积累下来的人命官司和血海深仇，也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和解。” 他带着雷寨众人和杨亚叶离开球馆，想找个正经饭馆喝一杯。 刚出门，龙小川却提议：“今天累了一天了，不如去前面的小吃摊随便凑合吃点，吃完了回去早点休息。” 所有人都理解他的深意，除了杨亚叶：“不好不好，还是找个饭店，我请客。我初来乍到，能和各位组队打比赛真的是荣幸之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潘磊推了个趔趄：“臭不要脸，显摆你有钱是吧？想娶我们雷寨的女孩，就得听大舅哥的安排！” 杨亚叶回头看到潘磊使了个眼色，知道里面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赶紧笑着道歉：“好好好，听大舅哥的安排。” 龙在渊勉为其难，带着大家走到了石振玥的小吃摊。 今天没什么生意，石振玥正低头整理东西准备收摊了，猛然见到龙在渊过来，四目相对神色复杂，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龙小川等人已经落座，替他们打破尴尬：“婶子，有菜单吗？” 这一声“婶子”本是寻常称呼，可从龙小川口中喊出来，却另有一番深意。 石振玥瞬间脸红，低头走过来：“馄饨、豆腐脑、炸串、烤肠，就这些，你们要什么？” 龙小川又故意看向龙在渊：“小叔，你请客，你点吧？” 龙在渊也是尴尬又无语，瞪了他一眼后一屁股坐在小桌板前：“怎么省事儿怎么来吧，先来6碗馄饨？” “6碗哪够啊……”潘磊闹腾腾地开玩笑，看到龙在渊不太高兴，赶紧改口：“行行行，就先来6碗……” 石振玥点点头，却又自作主张地把炸串、烤肠等东西都张罗上，一个人管着两个灶台忙活。 龙小川也没闲着，故意大声说话，恭喜小叔当上了雷鸣镇篮球队的队长，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雷鸣一哥云云。 罗高瞻多精明啊，马上接住话，吹捧龙在渊球技了得前途无量。 潘磊也撺掇龙在渊开个短视频账号，等有了名气，一定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龙在渊尴尬死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群臭小子的好意：“你们哪那么多废话，快点吃，别耽误人家收摊回家！” 此时街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妈，我饿了。” 龙在渊猛然回头，看到一个明眸皓齿大眼睛的小女孩。 他凝望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真像啊……” ------------ 自由地生长 第120章 摆烂 爱而不得，人生大憾。 龙在渊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和失落。 石振玥赠送了三大盘炸串和烤肠，又怕众人吃不饱，多煮了几碗馄饨。 等给雷寨众人上齐了餐食，她才给女儿做了些吃的。 小女孩的出现，也提醒了龙小川等人，石振玥是有夫之妇，哪怕田四海再不是东西，人家也是合法夫妻，大家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 哪怕杨亚叶一肚子疑惑，潘磊等人也没有向他解释龙在渊与石振玥的关系。 龙在渊狼吞虎咽吃光一碗馄饨，抢先付账，硬塞给石振玥二百块钱走了。 龙小川追上去：“小叔，我打听过了，她过得真的不太好，她老公田四海整日……” “别说了！” “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破坏人家家庭，插足当第三者吗？过去这可是要浸猪笼的！” “不是当第三者，你可以等他们离婚嘛，我认为只要你和她联络上，她一定会愿意离婚，找机会和你重新在一起的。” “我都插足人家婚姻家事，撺掇离婚了，你还说不是第三者？！” 龙在渊认命了一般驻足回望：“我不敢奢望和她再续前缘，只要这样远远看看，知道她健康、平安就足够了。” “可是她不幸福啊！” “幸福？多奢侈的词啊，世上又有几人真正幸福？” 龙在渊毅然转身，回了石振兴白天给集训队安排的住处。 小吃摊里，石振玥的女儿忽闪着大眼睛：“妈妈，那人是谁啊？” 石振玥望着龙在渊离去的背影，淡淡说道：“一个过路的……” 就是这个“过路的”，从那天起每天都来小吃摊照顾生意。 龙在渊很克制，每次只点一碗馄饨，每次都丢下一张百元大钞就走，除了点餐外，全程几乎没有别的交流。 起初石振玥还想追上去找零钱，可留意到村里闲人懒妇异样的眼神，也就不敢再有所行动了。 她一度想要拒绝做龙在渊的生意，可又心疼他训练一天饿肚子。 两个执拗、拧巴的人，每天见面都无比纠结。 我们说回集训队这边。 几百米之外，雨村最好的饭馆里，石朗宴请高福、宫正阳和杜钢男，雨村篮球队的主力悉数到场作陪。 山珍海味摆了一桌子，他们却在喝闷酒，为石朗愤愤不平。 高福是最憋屈的那个：“要我说啊，这个队长就应该你来当，不该让。” 刘丁丁也很不满：“还有那个喻妍，根本就是在瞎指挥，美其名曰以我们雨村班底打造主力阵容，却把你剔除在外，这叫什么事儿啊？” 薛壮也抱怨：“谁说不是呢，龙在渊和杨亚叶根本和我们配合不起来，怎么能发挥出足够的实力？” 石朗表面上云淡风轻：“话也不能这么说，喻干部也是好意。全靠她的奔走努力才把我们各个村寨的主力聚在一起，说不定真能打出点成绩来呢。” 听到这话，没有获得参赛资格的田中宝、王益生就不高兴了：“龙在渊和龙小川的实力还行，那罗高瞻、孙长兴算哪根葱？他们俩有我们强吗？你要说喻干部要是没收雷寨的好处，谁信啊！” 他们这样一说，话题就开始被带歪了。 有人翻出之前的集训名单说事儿，最初的人选哪个不是各村的扛把子顶梁柱，怎么就凭空拿掉了好几个，硬换上了雷寨几个废柴？ 许是喝多了酒，有人开始悲观，说了很多丧气话。 过去搞全省联赛的时候，雨村因为年年拿全镇冠军，也多次代表雷鸣镇出战，和其他乡镇的球队较量过。 只是他们苦拼三年也没能打进全县的决赛圈，如果龙在渊、龙小川一加入就打进决赛大出风头，岂不是变向证明了他们无能？ 田中宝仰头喝掉一整杯酒，不甘心地拍桌子：“赢了输了都没好处，我们雨村又要当人家的垫脚石啦！” 他和王益生越说越气，最后竟然想出了一个昏招：“联合抵制雷寨人，不服从喻妍的换人调整。如果她坚持这样组队，那就摆烂甩锅，即将与乾东战斧队打的友谊赛就是一个机会，看她如何收场！” 石朗前思后想，终于动摇了：“好！那么大家齐心协力，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们共同举杯，结成了攻守同盟。 于是，接下来的集训，变成了每天打打球，相互找茬的日子，连一点儿系统的战术演练也没能完成。 喻妍想了很多办法，无论是体罚还是训斥都没有用，薛壮、杜钢男和高福抵制龙在渊和杨亚叶，石朗坚决不加入二队。 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怀疑自己能不能担当重任。 龙在渊反而要安慰她：“不用操之过急，等和战斧队打过再说，我相信适当的外部压力可以增强凝聚力。” 第三天，一辆七座保姆车抵达雨村。 王猛终于带着他的战斧队赴约了，他们在“雷鸣MVP”篮球馆外驻足。 邢巍看着这个招牌一通嘲讽：“球馆不大，口气不小，今天让我们称一称这个雷鸣MVP的斤两。” 战斧队装备精良，一出场就自带强者气场，喻妍带队迎接时，邢巍等人就故意很傲慢，只有王猛礼貌握手寒暄。 石振兴或许是现场最热情和高兴的一个。 他一口一个“蓬荜生辉”，把王猛和战斧队球员领到了贵宾区域接待交流，瓜果梨桃和各种糕点饮料摆了一桌子。 在喻妍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喊了球馆的少儿学员来和这些乾东顶尖高手合影。 得知他还安排最好的民宿供战斧队赛后团建免费使用，龙小川都忍不住赞叹：“这家伙不愧是雷鸣山三村两寨最有商业头脑的村支书，值得学习。” 王猛和龙在渊、龙小川是老相识，见面难免交流多了些，这又惹来石朗等人的嫉妒，他们相互给个眼神，更加坚定了一会儿比赛摆烂的想法。 当大家进入球场热身时，薛壮就去找喻妍摊牌了：“一会儿的比赛，我不愿意和龙在渊、杨亚叶打。你要是让我上场，就把石朗和刘丁丁派上来。” 喻妍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柳眉倒竖，面若寒霜：“你什么意思？不想打可以滚蛋！” 薛壮回看了看高福、宫正阳等人，面带嘲讽：“那我们要是都不想打呢？” ------------ 自由地生长 第121章 苦口婆心的老父亲 “罢赛？真有你们的！” 喻妍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有些想笑。 到底是一群见识短浅的山里人啊，难不成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拿捏一个干部？ 她马上看向石朗：“薛壮不想打，你们是不是也都不打？” 石朗大囧，犹豫了一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只能点点头。 “吭，有意思。” 她转头看向龙小川：“你们上吧。” 龙小川看出她的失望和愤怒，当即喊了杨亚叶和潘磊等人热身，准备首发上场。 潘磊开心得像个孩子，乐呵呵地找孙长兴吐槽：“嘿，哥几个撞大运了哈，本以为是来凑数的，没想到直接打上主力首发了。” 孙长兴跟他一唱一和：“有些人啊，太把自己当回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罗高瞻跳投命中一个空心，转过身笑道:“就是，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去？” 王猛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变故，眼看着雷寨的老熟人在热身备赛，那些身高体壮的队员却坐在一边闷声不语，他主动找到喻妍：“喻科长，需要帮忙吗？” “哈，让您见笑了。我们这边有些怂人，见你们这么强，不敢上场了。”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巴掌，狠狠抽在石朗等人的脸上。 王猛也笑：“那看起来还是雷寨的这些老朋友更有勇气一些，让我们看看他们这两个月又成长了多少。” 喻妍有些意外：“你们两队打过？” “哈哈，在乾东切磋了一下半场，算不上正经打过。当时在渊老弟还在隐居，你们队的实力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说实在，我们今天来想看看‘乾东独狼’是不是实力仍然在线，至于其他人，呵呵……不配我们出手！” 王猛话锋突然一转，也针对上了场边摆烂的众人。 他和喻妍的身份一样，都是球队的管理者，当然最恨反骨仔。 喻妍感激地笑笑：“本来我们安排了裁判的，现在看来恐怕裁判也没有了，您看……” 王猛大笑着掏出一枚哨子：“没关系，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当裁判。” 大约热身了20分钟，两队准备开赛。 这时一直忙着在外面给少儿篮球班孩子们讲观赛规矩，教他们加油，禁止录视频的石振兴才乐呵呵地转过身来。 他第一眼看到雷寨全员在场上热身，然后才发现自己儿子和雨村队员一个个坐在场边旁观，顿时脸色一变。 他立刻跑过去，揪起石朗：“怎么啦？这都要比赛了，你们怎么一个个像个大爷似的？什么意思？” 石朗现在骑虎难下，想着既然已经向喻妍摊牌就不能半途而废，于是梗着脖子挣脱：“爸，我们集训队内部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这算什么话，我不光是你爸，我还是雨村的村支书，我的队员被欺负，我能不管？” 石振兴拉着他就要去找喻妍理论，敢情他误会喻妍给儿子穿小鞋呢。 石朗感受到同伴们异样的目光，内心尴尬极了，就好像在伙伴面前丢了面子似的，再次挣脱并且低声怒吼：“哎呀，让你别管就别管，听不懂人话？” 石振兴扬起手，劈头盖脸就抽下去：“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石朗没办法，只好拉着亲爹跑到一边窃窃私语。 石振兴听完更火了：“臭小子，你们真是瞎胡闹！怎么能这么对待喻干部，没有她，你们今天早就背上行李去工厂拧螺丝了！” 他苦口婆心地给儿子解释，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在喻妍怎么处理。 如果她态度强硬，比赛一结束就打报告把石朗、薛壮等人开除，那事情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果可就是连带着他石家仅存的威信和依仗也没了。田四海还在村里游说联名弹劾呢，村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如果签了字，他这个村支书就真保不住了。 如今篮球馆的生意好，和他是雨村村支书有很大的关系，石家没落之后，这球馆里的教练还愿不愿意留下？倘若没有了好教练，附近村里人谁还愿意把孩子送过来？ 多米诺骨牌倒下第一个开始，就意味着满盘皆输！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她还没有走出球馆，去道歉，求她原谅，让她回心转意。 石振兴的话让石朗震惊，但是要他现在去面对喻妍又好像极难为情。 眼看着儿子扭扭捏捏心存顾虑。 石振兴叹了口气，独自回到场边，把薛壮、刘丁丁也叫了出去。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不把这些人都教育明白，石朗是不会回头的。 他还知道，光教育石朗没有用，得把这些刺儿头全都收拾了才行。 当他们几人在场外窃窃私语时，球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邢巍带着姜、王、杨等四位战斧球馆的教练上场，还是四大一小的阵容，光站在那里就充满了压迫感。 龙在渊回头看看己方先天不足的阵容笑了笑：“大家放开了打就好，这场球本来就是为了检验战术。” 孙长兴用胳膊肘拐了潘磊一下：“怕吗？” “怕个鸟，上一回在乾东是打半场，我们还没来得及发挥他们就跑了。今天让他们尝尝老子大屁股的威力。” “噗，”龙小川听了直接无语：“什么虎狼之词……” 场边罗高瞻跑去指挥着观众席上的少儿加油助威，他自知身高差距实在太大，首发上场会被人家打成筛子，所以高风亮节把首发权交给了杨亚叶。 雷鸣镇这边也是由杨亚叶出面跳球，虽然结果依然是抢不过对方，至少防守端不是明显的短板。 战斧队开球就表现出了专业球队的战术素养，他们每个人都懂无球跑动，每一步、每一次传球都在拉扯着防守球员的注意力。 潘磊光顾着看盯着篮球的传接，稍微没留意杨教练的卡位，就被邢巍的妙传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教练接球高举高打，轻轻一踮脚尖就把篮球单手托进了篮筐。 整个进攻过程无比丝滑，篮球在每个人手上都停留了不到一秒，除了潘磊和杨教练在卡位中有短暂的身体接触外，其他人走位灵活巧妙，就好像面前没有防守人员，完全是在做普通的空位战术演练。 进了球之后他们也没有庆祝，就面无表情地跑回己方半场落位防守，像是五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 自由地生长 第122章 节奏 攻防转换，龙小川带球推进，看着对面如山似岳严阵以待的五个对手，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压力。 他看向队友，每个人表情紧张又忐忑，迫切需要打进一球稳定士气。 龙在渊主动跑过来接应，借助身体挡拆策应做了手递手传球，龙小川找到突破空间，顺势杀到罚球线附近。 战斧队防守极其严密，他刚要启动上篮，左边有姜教练抢步补位封堵，右边有王教练封堵传球路线，身后还有邢巍追防偷球。 三面夹击之下，他仓促之间只能起跳抛投，篮球以很高的抛物线越过了姜教练的指尖，打板入筐。 第一次交锋双方就打得有来有回十分精彩，场边的小朋友爆发出阵阵惊叹和欢呼。 然而明眼人都看出了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雷鸣集训队这边纯粹是靠个人能力，根本没法和战斧队相抗衡。 战斧队空降到雨村完全是降维打击的水平，人家内线的杨教练明明可以靠身体单吃潘磊，却根本不会在篮下与潘磊做无意义地体力消耗，而是提到罚球线附近为后卫挡拆策应，与此同时，两个底线球员会大范围交叉换位。 此时潘磊一个人站在篮下无所适从，上去防守，内线空了无人护框；不上去防守，队友四防五肯定有一个点会成为漏洞。 他内心哀嚎，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川哥没教过呀…… 果不其然，他这边没有行动，杨亚叶和孙长兴稍微一愣神，就发现自己盯防的对手没了踪影。 等他们启动去追防时，篮球已经在对方四个人手中大范围转移了一遍，邢巍直接送到了左侧底线空位球员的手里。 对方简单直接，拿球就投，篮球应声入网。 雷鸣集训队再次组织进攻，龙小川就遭到了严格限制，姜教练在正面盯防，邢巍若即若离地包夹牵制，压缩他的传控空间。 龙小川被迫分球，篮球终于交到了龙在渊手里。 场上的临时裁判王猛瞪大了眼，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想看看这位昔日的“乾东独狼”如何处理。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龙在渊叱咤野球场，一拿球就单打独斗，以一打五的场面。尤其是龙在渊连过四人，最后飞身隔扣大中锋的画面，那可是震惊乾东一整年，许多老家伙终生难忘的惊艳操作。 然而他失望了，龙在渊已无当年的利刃出鞘的锋芒，拿球做了个试探步，忽然就传了出去。 篮球击地速传，直接送到了快速跑动摆脱防守的杨亚叶的手里。 此时的杨亚叶迅疾如风，恰到好处地接到篮球起身干拔跳投。 王猛很专业地高举2分手势，但是嘴角带笑，并没有打算做出后续的“2分有效”的动作。 他并不认为这球能进。 果然，杨亚叶明明是空位投篮，谁知篮下的杨教练的护框范围极大，突然冲出来，像排球运动员扣杀一样送出一记惊天大帽。 篮球直接被拍飞到了另外半场！ 龙小川顾不上惊叹，立刻转身回追。 他又怎比得上早有预判提前启动的邢巍呢？ 邢巍轻松捡到篮球后还有余力回头看一眼，然后卡着龙小川的身前慢三步上篮。 龙小川不是那种没品的野蛮球员，既然盖不到也拦不住，就提前减了速。 双方都是主打一个稳健不受伤。 短短两个进攻回合，比分已经达到了7:2，战斧队轻轻松松拉开了差距。 龙小川喊话给兄弟们稳住心态，这次慢慢打，争取先进一个球。 凭着这段时间的默契，队友们知道他想打潘磊那个点，纷纷跑位配合拉扯。 直到此时，王猛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有的人眼睛只跟着篮球走，根本体会不到无球跑动的重要性。 强队恰恰就是在无球跑动和大范围转移球等细节上做到了极致，才会让进攻打得行云流水无比轻松。 潘磊已经侵入三秒区，龙小川强突分球给龙在渊，龙在渊接球假投传到篮下。 潘磊拿球运了一下，转身面筐吸引了杨教练贴身盯防后再次把球传到外线的孙长兴手里。 孙长兴知道自己投篮会步杨亚叶的后辙，运球后撤到三分线外后重新把球传到内线。 此时潘磊身前已经没有防守球员，杨教练也被他卡在身后，只需要按部就班一撅屁股一伸手就能完成“负角度反向挑篮”。 眼看着篮球旋转着飞向篮板，擦板就能进筐，许多人已经内心欣喜准备庆祝了。 谁知原本盯防孙长兴的王教练突然蹿过来，直接高高跃起把篮球按在了篮板上。 场边观战的杜钢男失声道：“卧槽，这也行？” 他是打大前锋的，和王教练是同一个位置，自认为假如换作自己，先防到三分线处再回追补防到篮下已十分吃力，绝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跨步起跳完成钉板大帽。 一同列坐的还有高福和宫正阳，他们刚才还懒洋洋的，一个玩手机一个盘珠子，誓要将摆烂罢赛进行到底。 此时已坐直了身子，他们对视一眼，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只不过一个看到的是团队防守的无懈可击，一个则关注到战斧队攻防转换的速度。 潘磊这边还在为好球被破坏恼火惋惜，砸拳跺脚，一抬头就发现杨教练已经飞奔过了半场。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过中线，人家杨教练已经轻松打进一球回防了。 两人在中圈相遇，杨教练微微一笑，潘磊瞬间感觉遭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他赶紧向队友示意：“我的，我的。” 龙小川喘息着摆摆手，没有人会怪罪他，刚才那一下变故太突然了，全队人都在惋惜，一愣神就被人家打了快速反击。 此时的他心中也开始气馁，这就是强队的真正实力吗？ 他自认见过世面，参与过CUBA，打过高水平野球赛，无论是学院派还是野路子都略知一二，可是今天在战斧队面前，第一次看懂了什么叫作进攻节奏。 龙在渊提醒大家：“注意观察对手的无球跑动，输赢不重要，关键在于学习和领悟！” ------------ 自由地生长 第123章 这一跪 喻妍脸色凝重，低头看了看腕表。 比赛刚刚开始三分半钟，双方比分已经变成了9:2，照这样打下去，雷鸣集训队想得分上双都难啊。 她手里只剩下罗高瞻这一张牌了，牌面相当于一张三，换他上去又有什么用？ 余光瞥见场边罢赛的那几位，她心中越发气恼，一甩手就要去外面打电话告状，偏巧看见石振兴在球馆门口的接待区，对着石朗、薛壮和刘丁丁三人连踢带踹地教训着。 她一眼就猜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转身想要避开。 偏偏石振兴老早就看见她了，连刚才的几脚动作也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见她要躲立刻喊着追上来。 此时球馆里多数人都在关注比赛，这里属于无人关注的角落，所以他就直接坦诚替儿子道歉，希望喻妍再给他们三人一个机会。 喻妍哪里肯就这么善罢甘休：“不必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了，我和石朗也是意见不统一，不存在谁对谁错。我现在就给领导打电话汇报这件事，至于上面怎么处置，那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了。” “千万别，千万别对上汇报，有事好好商量，我刚才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石振兴双手合拢求饶，边说边回头瞪着三个年轻人呵斥：“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滚过来道歉认错！” 石朗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即行动，他在等，等薛壮这个傻大个先迈出第一步。 薛壮耷拉着脑袋，耿直的内心中满是委屈。 这本来是昨晚大家商量好了的行动，他们逼自己当出头鸟得罪喻妍，道歉还要自己带头？凭什么？ 喻妍冷眼看着三人，心中愈发恼火，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如果真的让她离开，那事情就再没有转机了，眼看着儿子如此不成器，石振兴悲从心来，忽然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了。 “哎呀，您这是干嘛！” 喻妍大囧，一边惊慌地搀扶他起来，一边左右张望，希望不要惊动球场那边的众多球员和观众。 石朗等三人也大吃一惊，赶紧走上来帮忙搀扶。 石振兴不但不肯起身，还劈头盖脸打了石朗一个大耳刮子，骂他们昏头昏脑，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石朗赶紧向喻妍道歉，说自己早就后悔了，只是抹不开面子云云。 薛壮、刘丁丁也附和，解释今天这档子事完全是受人蛊惑。 他们这么一说，喻妍就愣住了：“这里面还有猫腻？你们讲给我听！” 见她态度缓和，又一直在搀扶着，石振兴就顺势站了起来，领他们去了贵宾接待区。 周围再无外人关注，薛壮终于竹筒倒豆子，把昨晚喝酒时田中宝和王益生撺掇着大家摆烂的实情讲了出来。 薛壮头脑比较简单，只说了记住的部分干货：“他们让我出面反抗，不和龙小川组队，借助这次友谊赛给你个下马威。” 刘丁丁补充中带着求情：“他们两个没能入选集训队，闹情绪呢。我们当时喝了酒，平日里又都是好兄弟，面子上抹不开，一时头脑发热，就，就……” 石朗反而比较光棍：“喻姐，我承认今天干的事情比较混账。但是你组队也要综合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吧，这两天和他们打球，我处处受排挤，他们根本不给我传球，那还怎么打？” 石振兴还是在唱白脸，训斥过程中拳打脚踢：“你怎么跟喻干部说话呢，别人不给你传球，你不会自己找机会？抢篮板、强突强投，老子培养了你这么多年，这点儿技术还没有吗？” 喻妍见他把话题带偏，马上制止：“说白了，你们就是抱着矛盾和成见打球。” 她知道这事情和石朗说没用，转头皱眉看向石振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雨村干嘛老是不肯放过雷寨呢？” 涉及原则问题，石振兴马上换了个态度：“咦，您这话说的，怎么是我们不放过他们呢，明明是他们不放过我们，这两年我们得了势稍微好一些，您是不知道过去几十年，雨村老一辈是怎么被雷寨人欺负的。他们龙家害了我祖上11条人命，血海深仇啊！” “可是据我所知，是你们的先祖抢了人家的村子吧？你说的这些人命官司，很多都是发生在你们去攻打雷寨、两军对垒的过程，这也怪不得人家呀。” 石振兴急了：“你不能光听他龙在田一面之词啊，他雷寨就没来打过我们？” “好了好了，你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就别提了好不好？” 喻妍气得直接跺脚，提醒石振兴现在是新时代了，吹灭别人的灯并不会让自己更加光明，阻挡别人的路，也不会让自己行得更远。 石振兴马上转移话题：“这话说得好，我现在就去把田中宝和王益生叫来问个究竟，如果真的是这两个小兔崽子蓄意蛊惑搞事，我立刻就把他俩开了。” 说到这里他又觍脸赔笑：“你看能不能先让石朗回去参加比赛？我估计啊，没有他们三个，光靠雷寨叔侄俩顶不住的。” 喻妍心虚地看向赛场那边，她走开了好一会儿了，场边的加油助威声越来越弱，说明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这场友谊赛输了也就输了，可如果真的把石朗这些人开除，十天之后的县大赛怎么办？ 无论领导干部还是群众居民，大家都只看成绩，才不会管你什么理由。一场不胜就被淘汰的话，她难辞其咎，后果不容乐观。 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与其在这里计较，还不如趁机找个台阶下：“那好，看在石书记的面上，今天这件事我就先记下，你们好好打球，不要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动作，否则我一定会严惩！” 石朗三人赶紧鞠躬致谢，快步跑回球场那边了。 喻妍神色复杂地跟在后面，暗自反思着，还是自己手段不够强硬啊。 目送他们步入球场，石振兴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目光阴鸷地寻找田中宝、王益生的踪影：“这两个王八羔子绝对不能留了！” ------------ 自由地生长 第124章 一米六的篮板王？ 田中宝此时在技术台上记分，王益生则负责擦地板递毛巾之类的杂活。 石振兴暂时是不好直接把他们撤下来，就先去了更衣室把二人的办公和生活用品都清出来，倒进快递纸箱里，堆在办公桌下。 他开始怀疑二人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田、王都是雨村大姓，他们本家都有人在村两委当干部，难保不受薛平河的影响，在背后干些捅刀子的勾当。 思绪这么一串联，他就忍不住责怪石朗太单纯，太容易被人家利用。 此时，单纯的石朗正在场边热身，还和王益生道歉，解释没有办法继续摆烂的原因。 他对兄弟有心理负担，宫正阳、高福和杜钢男可没有，这三位刚才鸡贼地没表态，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见石朗和薛壮回来跟喻妍认了错，他们马上就向喻妍请战，要求上场力挽狂澜。 喻妍懒得和这些墙头草计较，询问了场上情况。 第一节的比赛马上要结束，此时场上的比分是28:4。 在她离开的这7分钟时间里，龙小川使出浑身解数，只靠突破下底勾手上篮得了2分。 潘磊他们想过自己水平很菜，但绝对想不到会这么菜，在高手面前想要稳定接到传球都难，更别说持球进攻了。 其他十几次进攻时间，他们一直在刷新失误数据，连像样的投篮机会都没获得几个。 喻妍也觉得很没面子，同意第二节比赛换阵容。 这次她按照雨村的阵容班底来安排，由刘丁丁、薛壮、石朗为核心，搭配上高福和杜钢男。 这些球员在身高体重等静态天赋上比雷寨班底强了一个档次，其中薛壮、杜钢男和石朗甚至不输对位球员。 战斧队根本就没带替补过来，邢巍等五人简单休息喝点水就又上场了。 喻妍还跟王猛客气：“友谊赛没有必要太严格，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王猛摆摆手：“没必要，这比他们平时训练的强度差远了。” 确实，雷鸣集训队这边的防守漏洞百出，根本没给他们造成多少压力，第一节他们几乎是零失误地完成了每一次进攻，轻松加愉快。 喻妍尴尬笑笑，期望新换上的阵容能够挽回一点点颜面。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并没有明显的改变，战斧队还是原来的快速转移球，以无球跑动和精妙传控来寻找机会。 他们进攻仍旧丝滑，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就好像雷鸣集训队这边根本没有换人似的。 石朗他们竭尽全力地盯防，却在人家灵活诡异的无球跑动和拉扯中左支右绌顾此失彼，感觉自己只是换上来替龙小川等人“挨打”。 轮到他们进攻时，这几位的表现也并没有比前一套阵容强多少。 薛壮自鸣得意的身高体重、杜钢男引以为傲的筋肉身躯、高福向来自信的三分远投，以及石朗炉火纯青的小勾手，在战斧队严密配合的联防战术下毫无作用。 他们甚至创造了连续4个进攻回合都吃了大帽的尴尬数据。 集训队这边每个人都打出了火气，手上的小动作多了起来，王猛为了保护自家球员自然要严格吹罚，几分钟就达到了犯规次数，把战斧队的队员送上了罚球线。 这样一来比赛就更无趣了，场边的小孩子们托着腮都懒得喊加油了，他们想不通平时看起来很厉害的石教练、薛教练、刘教练怎么会被对手虐成这般模样。 喻妍看着记分牌上始终没有变化的4分，几次向龙在渊使眼色，希望终止这场比赛，因为实在是太打击士气了。 可龙在渊却还笑得出来，一边摇头拒绝，一边在场边走来走去，给潘磊、孙长兴、杨亚叶，包括龙小川讲解场上各位球员跑动拉扯的技巧和深意。 他们下场之后反而能够更清晰地全局观察对手，慢慢学习和领悟。 一直到第二节比赛快结束的时候，邢巍才在王猛的暗示下微微放水，让石朗勾手进了一个球。 连孩子们都在打赌，比赛结束的时候雷鸣集训队得分不会超过10分。 等到第三节，龙在渊接替喻妍做了阵容调整，龙小川、罗高瞻、高福、孙长兴和杨亚叶上场，其中罗高瞻负责去内线对位大中锋杨教练。 这个安排完全把大家给搞蒙了，杨教练身高两米，罗高瞻只有一米六，这身高差如此明显，还有必要尝试吗？ 龙在渊拍拍孙长兴和高福的肩膀：“很有必要！你们四个是打外线的，不用我说也该知道做什么，去吧，敞开了投！” 而同样一脸懵的罗高瞻，则被他传授了四个字：“抢篮板球。” 罗高瞻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我？抢篮板球？” 龙在渊轻笑：“对，别忘了，你是一颗白球。白球最重要的是什么来着？” 罗高瞻将信将疑地走上了球场。 比赛重新开始，双方的进攻节奏骤然加快起来。 雷鸣集训队这边，罗高瞻伸手才摸到人家的肩膀，哪怕跳得再高也不可能阻止对方大中锋攻筐，所以内线是不设防的，任由对方轻松刷分。 不过他们进攻也变快了，因为每个人都有外线开火权，甚至带球过半场就可以试着朝篮筐扔个超远距离三分。 这种战术看起来是摆烂，可是却又有奇效，毕竟他们四个都有三分球的功底，把出手次数提上去，蒙也能蒙进几个三分球去。 而真正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恰恰就是罗高瞻。 这个一米六的小矮个，竟然多次抢到了篮板球，为雷鸣集训队的远投追分立下汗马功劳。 王猛观察了几次就看出了猫腻。 雷鸣队四个远投射手都比较有威胁，逼得战斧队的球员到外线防守干扰，那么三分线以内的大片区域，就只有罗高瞻和杨教练两人来掌控。 如果篮板球是在三秒区内，罗高瞻连跳都懒得跳。可一旦篮球弹得远一点，这球就必然会被罗高瞻捡到，就是这么神奇。 偏偏三分球的投掷力量大，多数打铁球都会弹得比较远。罗高瞻又总能准确预判落点，通过提前启动抢在所有人之前“捡”到球。 于是他几分钟就拿到了6个篮板球，成为目前队内的篮板王。 与此同时，雷鸣队单节投了二十多次三分球，总算在对手严密干扰和封盖下蒙进了4个。 第三节比赛结束，双方打成了82：16，分差之大，令人咋舌。 ------------ 自由地生长 第125章 乾东独狼！ 下一节，雷鸣队又换人了。 龙在渊约的这场友谊赛本就是为了让喻妍认清现实，检验她纸上谈兵的战术安排，因而就像是在玩排列组合，把各种阵容组合都试一遍。 这次他换上了石朗、薛壮、潘磊、宫正阳四个内线球员，外加刘丁丁一个控球后卫的组合。 看着对面上了两高一胖三中锋的阵容，王猛又撇嘴了：“这家伙越来越不当人了！” 一般内线双高阵容在篮球比赛里还是比较常见的，像以前马刺队的大卫·罗宾逊和蒂姆·邓肯，他们是最著名的“双塔”。 雷鸣集训队上了双塔，中间又掺和上一个大胖子算怎么回事？就这样的阵容还有速度吗？恐怕光运球过半场，等待这些队友落位都要花去十秒钟，组织进攻执行战术的时间不就更少了？ 他看向邢巍，再次考验这位队长的临场应变能力。 邢巍的脸色很不好看，对手太菜，赢了也毫无成就感，还有一种千里迢迢跑来当大冤种的感觉。 他和队友简单交流几句，已然做好了应对之法——快攻！ 战斧队本来就擅长快速传导，后场发球后基本上两三秒就传到前场，只要把雷鸣队三个慢吞吞的中锋都甩在后面，前场三打二甚至五打二，还不是随便投？ 他们的想法没问题，但现实却又是另一回事。 经过了长时间的养精蓄锐，雷鸣队这三个中锋体力充沛，一上场就不要命地狂奔，短时间内并没有脱节的状况，其中薛壮和宫正阳大步流星，跑得一点也不比别人慢。 另外，这一队人上场之后，雷鸣集训队的高度和防守强度都有了明显上升。 战斧队终于开始出现失误，比如传球被断、投篮不进、抢不到篮板等。 石朗开始打反击，他和刘丁丁、薛壮三人配合十分默契，平日里用得最多的也是这样的快速反击战术，居然连续两次进球。 石朗还利用速度优势完成了一次扣篮。 场边的小观众们终于开心了，欢呼雀跃加油助威，好不热闹。 这一记扣篮也仿佛打醒了全队，包括潘磊在内，每个人都暂时放下成见全力以赴，为追分而奔跑和努力。 邢巍看到对手已经得到了20分，心情瞬间糟糕起来，他第一次训斥队友的散漫，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考虑到老板就在场上观察，各位教练也立刻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起来。 此时龙在渊又做出了调整，自己上场把刘丁丁换下来休息。 王猛旁观者清，意识到龙在渊是在调整球队的攻击力，考验全队极限状态下的追分能力，他瞪大了眼观察着，心说这次你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吧？ 果然，重新上场的龙在渊立刻为球队注入了灵魂。 他比刘丁丁运球更稳健，阅读比赛寻找机会的能力也更强，但更主要的是他的队长身份让球场上的四位队友都愿意与他配合。 他喊着多传球，石朗和潘磊等人就立刻大范围地快速传导。 他们几乎复刻了战斧队的战术能力，在连续大范围的快速传球中找到了进攻机会，由龙在渊妙传石朗，在篮下找到空位打进一球。 这一球的意义非凡，是雷鸣集训队与战斧队正面较量中，经过五人齐心协力配合打进的第一球！ 无论是场上五个球员，还是场边观战的队友，全都兴奋地欢呼起来，因为他们意识到了战术的重要性，只要认真训练长期磨合，他们或许也能像战斧队一样强大。 龙在渊很冷静，马上停止了庆祝要求大家专注于防守，仅仅打进一个球不算什么，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邢巍气坏了，感觉受到了侮辱，朝着队友怒吼：“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也是他们开赛以来第一次被激怒，五个人放弃了原来稳扎稳打的战术，专门挑最侮辱人的手段来打，什么骑扣、穿裆、垃圾话、脏套路都使出来，简直就像是一群野蛮人撕掉了文明的伪装。 潘磊因为个子矮、体能差的缘故，成了重点针对对象，连续两次被骑扣欺侮。 潘磊暴跳如雷，连续送上了两次犯规，因为累计5次犯规被驱逐出场。 龙在渊叫了暂停，指定杜钢男接替潘磊上场。 他明确告诉四人：“你们做好防守！” 然后又看向其他队员，尤其是龙小川：“注意看，我只教一次。” 暂停时间到，比赛继续。 龙在渊好像也变了一个人似的。 无球跑动时他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迅速穿梭在对手之间，令人目不暇接，让对位的邢巍追之不及。 持球进攻时他全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一静一动的节奏变化充满了威胁，却又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双手，灵动矫健，总能把篮球稳稳控在指尖，运球动作优雅而有力，频率提高了几乎一倍。 他的脚步，快如疾风，总是在一眨眼间就超越了对手，然后又毫无预兆地停下来，晃得对手人仰马翻。 他的双眸，深邃坚定，闪烁着无畏的光芒，带着对胜利的渴望。 他的心跳，如同战鼓，铿锵有力奏响了反击的序章。 只见他站在三分线外，不慌不忙地屈膝抓球，仿佛将一种信念通过掌心烙印在篮球上，然后起跳、抬肘、出手。 篮球在空中转动，如诗如画弧线美妙，最后精准入网，引来全场欢呼与疯狂。 他张开双臂享受着人们狂热的眼神和赞美，然后一马当先地跑向己方半场，那一刻他仿佛与篮球场融为一体，这里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场边的龙小川，场上的王猛，全都眼神痴迷地望着他。 此时的龙在渊不仅是一个球员，他是一种精神，是一个象征，是无数人的梦想和希望。 他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句话：“那个男人回来了！” 是的，龙在渊用切身行动告诉所有人，篮球是一个团体运动，但也需要超级英雄给队友们带来无尽的力量和鼓励。 他突破犀利、中投稳健、三分出其不意，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打穿了战斧队的整个防线。 石朗等四大长人大受鼓舞，连续破坏掉对手进攻，稳稳控制住了篮板球。 在他的带领下，雷鸣集训队仿佛打了鸡血，在比赛的最后几分钟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 自由地生长 第126章 不欢而散 邢巍打了这么多年球，第一次遇到被对手单节打了2:16的局面。 难以置信己方全主力阵容，居然被一支鱼腩球队给打蒙了，眼看着龙在渊远投近突如入无人之境，多次上演一挑五的局面，他们几乎气疯了！ 虽然总比分84:38，战斧队仍然遥遥领先，可比赛打成这个样子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必须得争个脸面。 在距离比赛结束的最后3分钟里，邢巍要求每一个队员都要拼尽全力，尤其是找到压制龙在渊的办法，否则传出去要让人笑死。 于是乎，战斧队的教练们再不顾及高手颜面，拉拽、推人、顶膝，这些野球场上常用的脏招都拿了出来，想尽办法去限制龙在渊的进攻能力。 王猛还算公正，每次犯规都吹，可他又没有明确给出禁止侵犯的信号。 于是战斧队的教练们都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直到单节累计犯规次数达到5次，龙在渊走上了罚球线，这个侵犯频率才降下来一些。 邢巍打算拿出更多的精力来组织进攻，扭转这段时间的劣势。 偏偏龙在渊的表演还没有结束，能成为众多野球手公认的“乾东独狼”，他在防守端也是有绝活的。 他连续两次下手抢断，稳准狠地从邢巍手中切球成功，并且自抢自投打成反击。 邢巍脸都气绿了，自己这么多年纵横乾东球场高端局，也闯出了“战斧一哥”名号的，在《乾东草根球星战斧榜》上属于全市控球后卫top3的存在，今天怎么能让龙在渊稳压一头？ 他从底线运球推进，这次朝队友摆手，示意他们都拉开空间，自己要和龙在渊单挑一回合。 龙在渊抿嘴一笑：“等的就是这个。” 只见他压低了身躯，双臂一前一左大幅张开，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双腿肌肉紧绷如弹簧，每一次移动都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在邢巍的眼中，这人似乎充盈着一种难以驯服的力量，果然如独狼一般可怕。 他找不到龙在渊的任何破绽，只能原地胯下运球，以变向、回拉、背运和交叉步做各种试探。 龙在渊经验老到，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对方启动步点上，让邢巍无比难受，最后不得不在24秒进攻违例之前把球传了出去。 这是一个极其低级的失误！ 你说要单挑，队友都已经拉到了外线看热闹，结果你浪费掉大部分进攻时间后发现突破不成，投篮没戏，突然把球传给了队友，你让队友怎么办？ 姜教练下意识地接到球，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被迫起身跳投时，就被贴上来的石朗给封盖到了。 这不只是一个普通封盖，而是积蓄了几十分钟的怒火一次性宣泄出来，直接把球拍到了另外半场。 篮球远远落地后弹起，眼看着往底线去了，球场上五个人气馁，四个人鼓掌欢呼，只有龙在渊不惜体力地追了上去。 大家都愣住了，呆呆看着龙在渊抢在最后一瞬间把球救回场内。 此时战斧队想回去防守已然来不及了，大家只能看着龙在渊又从场外跑回来，拿球上篮轻松又认真地拿下2分。 王猛点点头，喃喃自语：“他还真是传说的那样，一个球也不放过，必须战到最后一秒啊！” 作为球队老板，他认为单看这一球的教育意义，自己球队这趟就算没白来，因而不顾自己的裁判身份鼓起掌来。 有他这么一带头，场下观战的孩子们当然也就跟着鼓掌欢呼，把热烈的氛围拉满。喻妍、龙小川等人自然是深受教育大为震撼。 不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雷鸣镇这边高兴了，邢巍等人就陷入了极度郁闷和恼火，毕竟老板对对手的赞美就相当于是对自家员工的严重不满，天知道回去又要遭到怎样的责骂和惩罚。 人性丑恶的一面出现了，战斧队发生了内讧。 杨教练责怪姜教练丢了球不回追，刚才哪怕象征性地跑过中线，都能捡到龙在渊救回来的球，转头就是五打四，说不定就打进得分了！ 姜教练感觉自己冤死了，要不是邢巍莫名其妙地甩锅过来，自己又怎会仓促出手被人家盖帽呢？再说了，你们刚才不是也没回追吗？ 邢巍自知理亏，举手示意：“我的锅。” 只是这话又有歧义，好像承认得不情不愿的样子。 战斧队的情绪矛盾正在激化，整场比赛打得轻松愉快，却在最后一分多钟的时间里濒临崩溃，居然没人去捡球发球。 龙在渊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到邢巍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除了邢巍谁也没听见。 但就是这么一句话，邢巍居然恼羞成怒使劲推了他一把。 尖利的哨声响起的同时，龙在渊“噔噔噔”连退三大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家伙，龙小川立刻就冲上了球场，潘磊、罗高瞻紧随其后，场上的石朗、杜钢男、薛壮也冲过来推推搡搡。 王猛和喻妍赶紧维持秩序，用力隔开各自的队员。 龙在渊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自己没事，要求大家控制情绪，双方才没有真正打起来。 考虑到现场还有许多孩子，两边都比较克制。 王猛把己方教练骂了个狗血喷头，连更衣室都没去，直接全都关进了商务车。 他本人则跟喻妍、石振兴、龙在渊道歉，客套礼让了一会儿后迅速上车离开了雨村。 石振兴忙着送走孩子们，喻妍则要求集训队员们先去洗澡休息。 球馆很快就走没了人，只有场边的记分牌始终亮着灯。 比赛定格在了最后一分钟，84:48分，战斧队遥遥领先。 雷鸣集训队明明是将以接近40分的分差输掉比赛，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在澡堂子开怀大笑，吹牛打屁，分享着比赛中获得的经验。 比如潘磊一边打上洗发水搓着泡泡，一边眉飞色舞地吹嘘自己在冲突发生时的想法和表现，等他擦干双眼才发现面前之人是薛壮。 两人赤裸相对，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各自转过头去。 氤氲水雾之中弥漫着空前难得的团结氛围。 ------------ 自由地生长 第127章 烟幕弹 事后总结，所有人都很好奇，追问龙在渊最后到底跟邢巍说了什么。 龙在渊笑而不语，只让石朗去调监控，把今天的比赛录像拿出来复盘，每个人都要反复观看并且写总结。 这群大多初中辍学的家伙万万想不到打篮球还要动笔写作文，一个个愁眉苦脸，顿时没有了八卦的兴致。 与这12人的愁闷相比，此时最煎熬的则是在球馆打杂的田中宝和王益生二位。 比赛结束之后，石振兴把两人分别叫进了办公室，仔细盘问他们撺掇石朗罢赛的真实目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等等。 他是球馆老板，又是雨村的村支书，久居上位的气势加上不一般的头脑和手段，很快就离间二人的关系，打破了攻守同盟。 田中宝为了保住饭碗，抢先交代王益生是主谋，自己只是从犯。 他进而又说，其实自己也不想坑石朗，全怪田四海多次游说，两人是亲戚，又有田家长辈授意，不得不参与其中。 石振兴不是好糊弄的，知道他这话不尽不实，又单独找了王益生问话。 王益生一听说田中宝把自己卖了，心头火起，马上就吐露了更多隐情，这里面除了田家长辈掺和，背后主谋实际上是薛平河。 因为薛平河许诺如果他当上村支书，就提拔田会计为村主任。 “我也是被田中宝蛊惑的受害者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石振兴已经懒得去追究王益生是不是受害者了，直接把石朗、薛壮和球馆的其他员工都喊来听听。 前台小姐姐执笔记录下他们说的“供词”，要求二人签字画押。 两人也不傻，知道这份“供词”将在村里掀起怎样的风波，说什么也不肯签字。 石朗终于认清楚两位“兄弟”的丑恶嘴脸，厌恶地要求他们立刻收拾东西滚蛋。 石振兴冷哼一声，直接从桌下踢出两个纸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扫地出门。 球馆十来个员工没有一人肯替二人求情，刘丁丁和薛壮更是认识到错误，低头向石振兴认错。 石振兴心累，屏退众人想静一静。 在他的办公电脑上赫然是房间里的监控录像，刚才审问田中宝、王益生的画面早就被录了下来，所谓的供词、签字画押，不过是开除二人、杀鸡儆猴的手段罢了。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回顾自己当上村支书的这八九年时光，所作所为无不以雨村利益为先，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此时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喻妍的话“吹灭别人的灯并不会让自己更加光明，阻挡别人的路，也不会让自己行得更远……” 那一天夜里，雨村很多人都失眠了。 友谊赛的余波未平。 第二天，王猛在战斧球馆居然也提出了复盘比赛，要求邢巍等人深刻反省的要求。他还带头写了一篇总结比赛的小作文，利用自己的视频账号发布了出去。 这个视频里，他的态度与离开雨村时的彬彬有礼截然相反，他言辞犀利公然引战，把雷鸣集训队骂了个体无完肤。 文章中多次使用了“无耻之徒”“乌合之众”“不讲武德”等字眼，但绝口不提最终战绩。 这让每一个观众都在好奇，这场比赛到底是谁赢了？雷鸣队的球员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位乾东球王如此愤怒？ 有好事之徒在评论区@雷寨五小强、@石朗不会过人、@黄胶鞋战队，以及其高福、杜钢男等人的个人账号，希望他们出来“澄清事实”。 潘磊是最先关注到这件事的，他义愤填膺地编写留言准备还击，龙在渊从后面走来直接没收了手机：“这是我和王猛约定好了的，你就别掺和了。” 他光下命令又不说原因，搞得潘磊愤愤不平，又不敢违抗，只能躲在一边生闷气。 另一边，石朗、杜钢男已经在网上回骂了。 由于最终比分悬殊，这几位也故意避开比赛结果，只咬住邢巍推倒龙在渊的事情不放。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亦乐乎，着实给两边带来了不少的流量和吃瓜粉丝。 潘磊看着心痒痒，又觉得自己账号下面评论都炸了，不能不回应，多次请求龙在渊还回手机。 龙在渊一副胜券在握神神秘秘的样子：“回应是肯定要有的，但是还不是时候。” 龙小川十分想不通，他知道小叔不想说就绝对问不出来，干脆去找喻妍打听。 喻妍也没想到王猛如此没品，赢了比赛还诋毁对手，拿起电话就要责问过去，只是在拨号之前多看了一眼评论区，忽然心头一动：“你是说这事儿是在渊叔安排的？” “对啊。” “那我就明白了，你们别吱声，就先潜水窥屏吧，等我回来再揭晓谜底。” 喻妍居然也神神秘秘地走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有陌生账号忽然曝光了昨天友谊赛的比分。 不光是最终定格的比分，还有每一节的分数照片，其中第一节28:6的巨大分差最引人注目。 乾东篮球圈子都在疯传这些截图，嘲笑雷鸣集训队有多么废柴。 就连84:48的分数，也被一些资深大佬解读为战斧队故意放水，只认真打了三节，最后一节提前进入了垃圾时间，任由雷鸣队员随便投，才勉强追上了点面子分。 龙在渊这时才集合队伍，要求大家不要再管网上的传言：“这是我放的烟幕弹，县大赛还有五天就要开幕了，你们也不想对手把我们研究透，玩儿命的针对吧？”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都夸龙在渊老谋深算。 不过有个人却识破了龙在渊与王猛的双簧计，那就是杜秋。 杜老板灰溜溜离开雷寨后可没悔过自新，他搞不定雷寨就继续在雨村搞事情，只要扶持薛平河上位，收割这个富裕村子的财富还是唾手可得的。 得知田中宝、王益生被石振兴开除之后，他就专门约了二人去城里喝酒潇洒，详细询问了雷鸣队与战斧队的比赛经过。 以他对龙在渊和王猛的了解，很容易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他马上安排田、王二人实名发帖，揭露比赛的真相。 ------------ 自由地生长 第128章 修炼组合技 田中宝和王益生两人洋洋洒洒揭秘了很多真相。 田中宝说比赛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不堪，雷鸣集训队其实很强。 可网友不理解：“强队才得48分？你看看人家战斧队得了多少分！” 王益生说雷鸣队最后一节发挥神勇，龙在渊多次凭一己之力打穿战斧队的防线？ 可网友又不懂了：“最后一节不是垃圾时间吗？战斧队完全不防守，打的是人情世故！” 他们说的所有内容里，只有“最后一分钟时双方爆发了冲突”这种八卦有点意思。 可大家追问下去，得知最后没打起来，立刻意兴阑珊：“散了散了，没意思。” 龙在渊冷眼旁观，随便找了个账号抛出几张照片，是之前雨村篮球队的全家福照片，他一个字也不写，只在里面圈出了田中宝和王益生的形象。 99%的网友看到之后都“恍然大悟”：“原来你两个是雷鸣集训队的人啊，输了球到网上狡辩找存在感来了？” 这二人的捣乱不但没成功，反而坐实了雷鸣集训队是菜鸡鱼腩的事实！ 杜秋看着舆论一边倒，鼻子都气歪了，要求田、王二人澄清事实，讲述他们已经脱离雨村篮球队的真相。 可是他们被球馆开除，被篮球队除名的原因是丑闻啊，两人一旦自曝出来，不光影响自己的名声，连族中长辈也受牵连，故而偃旗息鼓，宁可挨骂也不再发声回应。 隔天，喻妍也重新回到了训练球馆。 她去镇政府汇报了工作，提前向乡镇领导解释消除误会，另外还带来了雷鸣代表队的队服、队旗和篮球鞋等比赛装备。 这说明乡镇领导已经认可了这支队伍，允许他们代表雷鸣镇参加县大赛了。 大家都很激动，当即试穿队服和球鞋，在队旗下面合影留念，有严肃认真版的，也有逗比搞怪版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龙在渊凭借友谊赛的惊艳表现，彻底折服了所有人，他给球队带来的另一个惊艳安排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搭配设计出了“组合技”。 举个例子，石朗内线攻筐能力强，上次面对龙利生的“骑脸扣杀”非常惊艳，如果比赛中能够用出来将是非常提气，但这一招使用是有前提的，需要有足够的助跑空间，需要内线的牵制配合。 他就安排潘磊给石朗作搭档。 潘磊个子矮，屁股大，只要在内线卡住对方的防守中锋，就能给石朗创造出腾飞扣篮的机会。 潘磊听到这话就暴走了：“什么？让我给他卡位也就算了，还让他从我头顶上跨过去？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石朗虽然跃跃欲试，却又故意假装为难：“我没试过从自己队友身上跨过去啊……” 龙在渊冷酷无情，毫不在意潘磊的抗议：“那就先练嘛，今天就开始练！” 潘磊看看周围，所有人都憋着笑不帮自己说话，只好蔫头耷脑地走上了球场，不过当一只脚踏入球场时，他已然想到了拉个人当垫背的：“薛壮，你得过来防守啊。” 这家伙也是蔫坏，全队就属薛壮最高，让石朗在他面前上演骑扣，这不是开玩笑嘛，就是NBA扣篮王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挑战。 可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薛壮和石朗可是常年配合的队友和好友，两人当然很有默契地联手整潘磊了。 薛壮上去假装防守，实际上压低重心扎马步，不但把身高降下来，还故意和潘磊贴在一起。 石朗第一跳就顺利从两人头顶跨越，把篮球灌入篮筐。 场边一片叫好声，这弹跳和扣杀能力放眼米县绝对是顶尖水平了。 被人家骑脸之后，潘磊哭丧着脸往外走，又被龙在渊拦下：“换几个角度，多试几次。” “我你他@￥%#……” 潘磊嘴里不干不净地小声嘟囔着，却又不敢违抗地走回拦下，惹来大家一阵哄笑。 龙在渊转过身来，逮住笑得最开心的刘丁丁、孙长兴和高福：“就你们几个龇牙乐得最开心，一会儿你们轮流去和潘磊搭档，演练高位策应下手递手传球的三种变化，注意要以他为进攻核心！” “啊？我们给他当工具人？” “怎么？不行吗？” 龙在渊狠狠一瞪眼，刘丁丁三人就噤若寒蝉。 其实龙在渊这样说纯粹是照顾潘磊的情绪，真正意图是对他们三个射手好。 潘磊可是一座移动的肉山啊，就凭他那肥厚的身躯，往前一站挡住两个防守球员都不成问题，如果把他的高位挡拆策应能力提升上去，这不就给三位射手创造出了外线投篮的机会？ 所以，球队看起来很废的潘大屁股，其实在龙在渊的手里，正在蜕变成一个战术核心！ 第二个“组合技”是为龙小川量身打造的，叫做“突破走廊”。 龙小川苦练多年的底线“外侧延展勾手上篮”很犀利，哪怕是遇到比他高十几厘米的防守球员，也一样可以打板入筐，基本上是必进球。 但他使用这招有个前提，带球到篮筐左右两侧底线的固定点位才能用，如果单靠他个人能力从固定突破一路杀到底线，难度是非常大的，所以最近几次比赛都没有用出来。 龙在渊从弧顶画了两条线，要求几个球员配合做球，让龙小川能无球跑动到出手点附近，这时候再接球、出手就会很舒服。 他安排的两个配合人员，则是杨亚叶和杜钢男。 这两人有身高有攻筐能力，持球之后都会吸引对方的严密防守，只要他们不独不浪，活用假动作牵制防守，就给龙小川下底的机会。 这球只要能传过去，2分基本上就稳了。 龙在渊还有第三个组合技，是给自己设计的，名叫“双龙戏珠”。 这招是在与战斧队的友谊赛中想到的，以他和龙小川配合，从左右两路同时穿插，中间不断互相传球，任何一人都可以做穿花蝴蝶步上篮。 两人之间的高频传球、几乎一模一样的华丽步伐、最后同时在篮板左右两侧起跳，防守球员若是稍微一疏忽，甚至都看不到篮球在谁手里，更别说起跳防守封盖了。 ------------ 自由地生长 第129章 嫉恨 除了这三个组合技外，球队的其他人也都有绝活。 比如杨亚叶的跳步上篮，杜钢男的欧洲步、薛壮的坦克背身、高福的胯下变向后撤步、罗高瞻的老六切球等等。 随着他们的相互熟悉，配合起来日益默契，雷鸣队的实力和友谊赛之前相比发生了巨大的提升。 喻妍已经完全放手，把指挥比赛的重任交给了龙在渊，她对即将到来的县大赛充满了信心，敢给乡镇领导打包票：“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我们一定会拿到米县第一，有望冲击全省前二的大区赛资格！” 乡镇领导层大喜，这可不光是比赛成绩亮眼，也意味着雷鸣镇一下子打出了名气，完全可以趁机做一波营销宣传，实现“村BA”品牌赋能农产品销售，全面推进“农文旅体”融合发展促农增收工作。 他们马上就启动电商助农、直播带货等筹备工作，力求在雷鸣镇篮球代表队火出圈的时候，同步展开雷鸣镇品牌营销工作。 篮球是一个媒介，一根引线，即将全面引爆雷鸣镇的品牌构建工作…… 当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 县大赛开幕前夕，雷鸣集训队完成了最后一天的训练，龙在渊来到了石振玥的小吃摊。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照顾她的生意。 因为队伍明天就要开拔，前往县政府驻地的龙角街道，参加第二天的开幕式。 无论比赛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住在雨村，每天来见她一面了。 他和往常一样点了碗馄饨，石振玥很有默契地没有放紫菜，不过今天她特地又送了一份炸串，就坐在一边看他吃。 她当然知道龙在渊的心事，县大赛即将开幕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雨村，许多人都呼朋引伴要去龙角街道加油呢。 龙在渊吃得很慢，每一口汤都细细地品着，心中满是牵挂和关切，偏偏就是梗着不说。 两个闷葫芦坐在那里，颇有一种“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悲伤凄凉之感，但当龙在渊起身结账，再次拿出百元钞票时，石振玥开口推辞拒绝。 为了一张钞票，两人第一次双手接触，只是轻轻一碰就瞬间分开，石振玥羞红脸略显尴尬。 龙在渊想要说些什么，猛不丁被一声断喝打断：“好啊！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不收摊回家做饭，原来是在这里会老情人呢！” 两人大吃一惊，一个抬头一个转身，同时看见了田四海杀气腾腾地走过来。 此时的田四海双眉倒竖，两眼通红，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拳头已经高高举了起来。 龙在渊很沉稳，抬起双手掌心向外，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也不曾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你冷静一点，我只是来吃了碗馄饨。” “放屁！我都看见你俩拉拉扯扯了！” 田四海直接走上来掐龙在渊的脖子。 龙在渊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一边后退一边试着解释：“误会……” “误会你妈！” 田四海醋意大发，拳头已经打了过来。 龙在渊脚步灵活，连续躲闪开对方的拳脚，如果他有心反击，长期酗酒掏空身子的田四海绝对不是对手。 偏偏石振玥恼怒又担忧，跑过来拉架，死死抱住田四海，朝着龙在渊大喊：“走，你走，你快走！” 她也是好意，就算龙在渊打架不输，但这是雨村啊，雨村人可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若是看见田四海被人打，铁定会群起而战，不让龙在渊囫囵走出村子的。 田四海被自家媳妇掣肘，恼羞成怒就给了石振玥一拳。 石振玥踉踉跄跄扑倒在矮桌上，桌椅和碗筷杯盏顿时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这一拳伤害不大，但场面极其混乱和凄惨。 龙在渊目眦欲裂提拳而立：“王八蛋，你怎么舍得对她动手？！” 田四海没有半点愧意：“怎么？心疼了？我的媳妇我想怎么教训都行，你他妈管不着！” 这话着实欠揍了。 龙在渊再也忍不住，提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可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一瞬间，石振玥突然闯进二人之间，逼着他收住势头。 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手里却举着一把菜刀，声嘶力竭地呵斥道：“走开，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快点走开！” 从她焦急的目光中，龙在渊读出了关切，大赛在即，雷鸣队的队长岂能受伤？若是再传出打架斗殴的消息被取消参赛资格，更是会连累众多队友。 她宁可把自己置于家暴的危境，也不肯牵连到昔日的爱人啊！ 龙在渊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次握紧，实在不忍就这样离开：“我走了，他打你怎么办？” “他敢！” 石振玥大吼一声，转过身恶狠狠地看向田四海。 田四海被她吓到了，抬手护着头面后退一步，然后才想起不能在龙在渊面前示弱，又迎上来：“臭娘们，你敢对我动刀子？我他妈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他抬手夺刀，石振玥哪是他的对手，直接被推得后退几步，这次直接连小吃摊的帐篷也被推得东倒西歪。 龙在渊再也忍不住，上来推搡制止。 场面闹大了，引起了附近村民的注意，许多村民纷纷跑过来拉架。 在许多人的齐心协力下，三人终于被分开，那把菜刀也被远远踢开。 田四海心中泛起滔天的憋屈：“他勾引我老婆啊！” 正如石振玥担心的，雨村人都护短，不分青红皂白地臭骂龙在渊破坏人家家庭。 龙在渊真的是百口莫辩，正不知道如何处置，石振兴和喻妍以及篮球队的队员先后赶来。 龙小川和潘磊等人担保，龙在渊绝无半点不轨之心，石振兴也凭借村支书的权威喝退村里人，龙在渊这才得以脱身。 他走的时候恳求石振兴保护石振玥：“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石振兴当然知道田四海是什么德性，朝着儿子使个眼色。 石朗立刻上前揪住田四海的衣襟：“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你再敢动我姑一个指头，我打断你的腿！” 田四海记恨的目光如同刀子，扫过现场每一个人，最后还是落在龙在渊的身上：“你给我等着！” ------------ 自由地生长 第130章 我要弄他！ 石朗本想请姑姑到自家住几天，避避风头。 可石振玥还是那般执拗，坚持回家给女儿做饭。 当事人走后，人群也陆陆续续散了，只有田四海坐在乱糟糟的小吃摊里抽闷烟，表情阴森可怕让人不敢靠近。 不远处，雨村那些长舌妇则在添油加醋地描述今天的热点谈资，毫无顾忌地送给了田四海一顶绿帽子。 田四海本来就怀疑妻子和龙在渊旧情复燃，今天抓到现行却不能动手，心中无比憋屈。 他从地上捡起菜刀，对着小吃摊一阵劈砍发泄着不满。 他糟蹋了一地的东西之后，终于冷静下来，思索着复仇的计划。 那天夜里，他一个人走向村口，边走边拨通了杜秋的电话：“杜老板，你上次说差一点弄残了龙在渊，他吃了闷亏还没处说理，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对，我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得知田四海没回家，石振兴和石朗都长舒了一口气。 但龙在渊整晚都坐在房顶，遥望着不远处石振玥的院子，他手里攥着手机不敢睡，只要有一点争吵打闹的动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好在村里静悄悄的，直到鸡鸣天亮也没有发生异常。 石振兴租了一辆中巴车，把篮球队众人送往龙角街道，临行前他对龙在渊打包票：“放心吧，那怂货只会嘴上说说狠话而已。只要我在，他不敢再对我妹动手。” 此时的他心情复杂，多少有些懊悔。 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出龙在渊前途无量，这次县大赛之后必然声名鹊起飞黄腾达。抛开村寨仇恨不谈，眼前之人绝对能给妹妹幸福。 望着中巴车远去，他终于忍不住叹气：“唉，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非要拆散他们，把妹妹嫁给了田四海呢？” 转回村委大院，石振兴着急村两委班子开会，他得问个明白，这群人到底还有完没完了，这么没底线地背后搞小动作，难道连明年的换届选举都等不及了吗？ 石家在雨村经营数百年，虽然最近这几代因为要带头执行国策，认定稀薄了许多，可也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雨村和雷寨一样，除了村两委这个官方领导班子，背后也都有乡贤长辈组成的议事会。 如果田会计和王委员铁了心跟薛平河厮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前两天能把田中宝和王益生扫地出门，日后也一样把这三个老家伙赶出村两委的决策层。 就在石振兴准备以雷霆手段整顿村里的歪风邪气时，一个真正不可控的危机正在急速酝酿。 田四海花了四个小时徒步走到米县汽车站，又坐第一班公交车跑到乾东市区，就是为了向杜秋请教如何报复龙在渊。 杜秋打着哈欠在一家早餐铺子接见了他，还很贴心地给他也点了一碗肠旺面：“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田四海感激涕零，饿死鬼投胎似的唏哩呼噜吃光抹净，然后急不可耐地说：“我想弄他，但是不想坐牢。” 杜秋斜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仍旧慢条斯理地低头吃面。 田四海有些尴尬，双手放在膝头，拘谨又无助。 杜秋擦嘴剔牙，拿腔作势地搞完田四海的心态，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当警察是吃干饭的？” “可是上次在洗浴中心，你不是说过曾经轻而易举地打断过龙在渊的腿？他到现在也没敢报警啊。” “哎，你可不能造谣啊，我从没说过这些事，我也没干过。” “杜老板，您是有大能耐的人，您就帮帮我吧，我都被龙在渊骑在脖子上了！” 田四海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以及老婆石振玥与龙在渊的旧情都讲了出来，连怀疑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说了，要不是早餐铺子里人多眼杂，他几乎要给杜秋跪下。 杜秋看看四周人多眼杂，趿拉着拖鞋出门。 田四海连忙低头哈腰，像条狗一样跟出来。 两人走在附近的滨河公园里，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杜秋才开口：“你想要他的命，只能自己想办法。你要是想拿他一条腿，倒也不是没有门路。” 田四海瞬间两眼放光：“什么门路？” “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始县大赛了嘛，你花钱买几个对面的球员，在比赛中下黑脚，踹折他的膝盖就行了。这是正规比赛，双方在比赛中发生意外，谁也不会往你身上联想。” “妙计，妙计！” “不过呢，这种活也不是谁都愿意接的，你可能得多准备点钱。” “多少？” “至少三十万吧。” 田四海听了肝颤：“三十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哦，你没钱啊……” 杜秋双手插兜，转身看向河面不再说话。 田四海彻底没招了，他整日里喝酒浪荡没有正经营生，全靠石振玥摆摊养着。 就算偶尔投机取巧搞点小钱也都打牌输掉了，自己全部家当就是那套爹娘留下来的宅院，可卖了以后自己和老婆孩子住哪？ 眼看着田四海失魂落魄没了主意，杜秋笑了：“其实你要是真的恨死了龙在渊，铁了心要搞他，我这里倒是还有个门路，不光不要你的钱，你还能赚一笔。” 田四海看看左右无人，扑通就跪下了，抓着杜秋的双腿声音发颤：“杜老板，杜老板你是我的大恩人，你说什么我都听。” “快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啊。” 杜秋一把薅起他，低声道：“我这边呢，有个朋友也很讨厌龙在渊，人家悬赏要剁他的右手，皮外伤五千，一根指头一万，整个手掌再加五万。你乔装打扮找个没人的地方砍他一刀，至少五千块钱是赚到了。” “那我不还是要坐牢？” “傻子！你刚刚不就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嘛，同样的方式再来一遍呗。” 杜秋的意思是找个机会，让龙在渊与石振玥单独相处，然后田四海突然杀出来砍他一刀，在那种情境下，龙在渊是黄泥巴掉裤裆解释不清的，纵然挨了砍也只能吃哑巴亏。 “就算他执意要报警，你找几个村干部来说说情，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田四海内心狂喜，这样好哎，既能出气报复，还能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 自由地生长 第131章 博弈 危险总是潜伏在风平浪静之下。 前往米县县城龙角街道的路上，龙小川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昨晚也没睡好，为龙在渊和石振玥的未来操心，担心小叔以后会钻牛角尖打一辈子光棍。 看龙在渊坐在邻座，他一肚子劝慰的话如鲠在喉，可龙在渊显然不想搭茬，双臂环抱闭目养神。 喻妍拿起了话筒：“路上无聊，我们开个会吧，给大家通报一下赛程和安排。” 今天主要是各乡镇代表队报到，检录运动员信息、安顿食宿和熟悉场地等。 她在车上宣读了比赛信息和赛程安排，原来这次赛事除了他们8支各乡镇的男子中青年队比赛外，还穿插了一些娱乐为主的女子组和少儿组比赛，总共有二十二支队伍，总赛程达到了7天之久。 雷鸣镇没有组织女子组和少儿组比赛，只关注男篮项目。 全县一共有龙角街道、石门镇、虎阳镇、孔德镇、临江镇、乌陶镇、雷鸣镇、鲤池乡8支男子球队参赛。 组委会采取单循环赛制。 以雷鸣镇为例，8支球队先抽签分成两组，雷鸣队在B组，与石门镇、乌陶镇、鲤池乡在一组。 第一轮小组循环赛，他们要和同在B组的每一支球队都打一遍，按胜负关系和比赛总得分数来排名，前两名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属于淘汰赛，A组第一名与B组第二名对决，A组第二名与B组第一名比赛，两场比赛胜出者晋级，败者争夺三四名。 第三轮就是决赛了，淘汰赛晋级球队决出冠亚军。 男子组总共16场比赛，分在了7天举行。 其中第1—3天为小组循环赛，每天上午下午各2场比赛，每支球队每天打一场，总共12场；第四天为休息日，晋级队伍休息一天恢复状态；第五天打淘汰赛（每队一场，总共2场）；第七天上午决出三四名，下午对决冠亚军。 第七天的傍晚举行颁奖和闭幕式。 她念赛程的时候，车上众人昏昏欲睡，根本没人关心这个。 潘磊开个玩笑：“领教，你说这些我们听不懂也记不住，你就跟我们说什么时候上场比赛就行了，反正只要一路赢下去，确保我们站上领奖台就行啦！” 石朗难得地和潘磊保持了一致意见：“对头！我们现在最关心的是第一场什么时候打，和谁打，对面实力强不强。” 喻妍笑弯了双眼，抱着膝盖转身反问：“你们雨村之前参加县级比赛最多，比我们都了解对手的实力，你觉得八个乡镇谁最好打？最不期望遇到谁？” “那不一样，以前是村村赛，现在都是以乡镇为代表的队伍，实力上不好判断。”石朗摸着下巴，很认真地说：“如果一定要分个三六九等的话，龙角街道是最强的，石门镇其次，至于其他的球队，我看都是菜鸡，不足为虑。” 龙小川问了一句大家都关心的：“龙角街道有多强？能比得上战斧队？” “当然比不上战斧队，不过战斧队能打我们40分的分差，龙角街道打个一二十分差不多。石门镇的实力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吧，五五开。” 石朗强调自己这些判断仅供参考，不一定准确。 龙在渊骤然睁开双眼：“我们小组赛必须拿下石门镇！” 看看潘磊等人还没理解其中的意思，喻妍就做出了解释。 因为套赛事交叉比赛，A组第一对决B组第二。 龙角街道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A组第一晋级，雷鸣队若是无法战胜石门镇代表队，就必然以B组第二的名次提前遭遇龙角街道。 这是一场生死战，若是被龙角街道淘汰，不光是失去了争夺米县冠亚军的资格，还将错失前两名的晋级资格！ 听到她这么讲，大家总算明确了拼搏的目标：打败石门镇，以小组第一名的成绩晋级！ 潘磊拿过赛程表，开始认真研究赛程，看看第一场和谁打； 石朗单独撕下了各队的花名册，把自己认为的各队核心球员的名字做了标记； 龙小川则打开微博、抖音、虎扑等各个平台，搜索着第一场的对手鲤池乡主力球员的比赛直播，以期提前了解对方的战术特点。 得益于这几年“村BA”的火热流量效应，许多乡村比赛也开始直播，还真让他在微博直播里找到了两个回放视频，把链接发到球队微信群里。 车上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认真观看，分析自己可能遇到的对位球员的技术特点。 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比赛不光需要运动员在场上英勇善战，也需要教练团队在场下斗智斗勇，统一思想制定目标，才能迸发源源不断的动力与激情。 雷鸣队这边如此，他们的对手又何尝不是呢？ 四面八方赶往龙角街道的各队队员们，也都在讨论这次比赛中的强队弱旅，定下今年参赛的目标。 不过由于龙在渊的赛前布置，王猛的恶意差评，在这些球队队员的认知里，雷鸣队属于鱼腩中的鱼腩，菜鸡中的小卡拉米，根本不值一提。 鲤池乡的主教练安达已经在朋友圈里放出豪言，第一场比赛至少狂胜二十分，否则就直播倒立洗头，立帖为证！ 这位“80后”教练是乾东高级中学的体育老师，带着一群十五六岁的特长生打过全国中学生联赛，名气大过实力。 他本意是发给鲤池乡领导看的，显摆自己执教有方，信心十足，今年一定会带队取得好成绩。 然而他忘了，自己被鲤池乡高薪截胡之前，可是先答应去雷鸣镇执教的啊，朋友圈里不光有鲤池乡领导层，还有人家雷鸣镇领导和喻妍呢！ 喻妍看见这个帖子就乐了，截图发到了球队微信群。 群里马上沸腾起来，群情激奋要反打鲤池队20分，好让这个骄傲自大的安教练后悔一辈子。 龙小川笑着发了一句：“倒立洗头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倒立喝可乐，1.5升的那种！” 喻妍大笑，马上把这句话复制下来，跑到安达教练的帖子下面留言。 她还意犹未尽，在后面补了一句玩笑话：“我和你赌，谁输了谁喝，敢不敢？” ------------ 自由地生长 第132章 球场外的较量 当一位漂亮女士问男人“敢不敢”的时候，潜台词往往是：“你行不行啊，XX？”“你算不算男人？” 就算喻妍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别人、包括安达本人也会往这上面想。 所以安达立刻就隔空回应：“有什么不敢的，就是不忍心看美女自毁形象！” 他的回应引发了中巴车上一片欢腾。 罗高瞻拍着胸脯：“比赛之前提醒我去买可乐哈，我掐着他脖子也得把这个可乐灌进去，倒立着灌下去。” 潘磊还要贱兮兮地提醒道：“要1.5升的，别买无糖的。” 高福更不当人：“先加一颗泡腾片再灌他！” 大家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人挣扎喷射的场景，一个个忍俊不禁。 不过狂归狂，伟人说过，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还是得做好准备。 龙小川带头分析对手，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点名。 在大家齐心协力下，很快把鲤池乡的主力球员都挑了出来，对着一个个比赛视频进行了外科手术般的技术解析。 他们干得起劲，球队抵达了入住酒店之后也没有闲逛，而是聚集在一个房间开闭门会。 龙小川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大折页本，拉开有两米长，直接挂在墙壁上。 这是龙小妹亲手给他制作的，上面画好了一个时间轴，长达48分钟的比赛时间里，每14秒画一个小格子，视为一次进攻机会。 这上面一共有两百来个格子，红蓝各占一半。 也就是说，不算犯规罚球、暂停和争议死球等干扰因素下，两队最多100来次的进攻机会。 龙小川让潘磊、罗高瞻、孙长兴、高福和宫正阳扮成鲤池乡队的成员，每个人扮演其中一位，展开“纸上谈兵”般的口头模拟赛。 谁主攻就在格子的上面写上一个姓，代表着使用了一套进攻战术。 在这个格子的下面写上己方队友的姓名，意味着防守安排。 石朗看着目瞪口呆：“乖乖，你们以前比赛之前也都这么玩的吗？” 龙小川笑笑：“这都是小叔给我出的主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其实每个队伍的战术都不多，一般不超过5个进攻套路，我们把对手分析透了，考虑得越细致，赢面就越大。” 他脑海中还浮现出了龙在渊的另一句话“你的队友决定了球队下限，你的成长代表着上限”，不过这话不可与外人讲。 薛壮大为震撼且深有感触，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上次的比赛，我们雨村输得不冤啊……” 是啊，雨村翻来覆去就两个进攻套路，都是以薛壮为内线和支点，连线石朗、刘丁丁等人做内外配合。 上次比赛雷寨把薛壮这个点弄废了，自然限制住了雨村的进攻能力。 龙小川把功劳归结于小叔龙在渊的教导，龙在渊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过去的就不用说了，先把鲤池乡拿下再说。”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先总结鲤池乡可能会用的几个进攻套路，然后再预判比赛过程。 他们从跳球开始，说到每一节的排兵布阵、战术调整，讨论每一次攻防转换，最后更是考虑到了假如对手特别顽强，打到最后难分胜负的时候，如何抢夺最后一攻，谁来投压哨球等等。 龙在渊欣慰地看着侄子一次又一次的成长，全程就提了两个问题：“顺风局面如何隐藏实力？逆风局面如何团结一心扭转颓势？” 这又提醒了大家不要过早暴露个人绝活和组合技，谁也不会为出场时间太少而闹情绪，谁也不能因队友的一两次失误而抱怨牢骚。 他们这边如此用功刻苦，鲤池乡那边在做什么呢？ 安达带队抵达酒店后，挑剔地对客房服务和环境做了吐槽与酒店服务员吵了一架，带队去考察比赛场地又和不让进门的保安发生了争执，找个地方吃饭又因结账的时候饭店同意开发票但不肯抹零，又和人家店员恼了个红脸。 这位自诩在乾东市区人人敬仰顿顿吃请的人上人，在米县这个小县城屡屡碰壁，却并不反思自己的原因，还上网发文吐槽了一圈。 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回宾馆休息，刚好是雷鸣队结束了讨论下楼吃饭，两队在二楼楼梯上遭遇。 安达与喻妍打个招呼，还不忘奚落：“听说你们连教练都没有？” 喻妍冷笑：“怎么没有，我就是！” “啊呀，失敬失敬，明天的比赛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实力。” “我也想看看安教练的实力，倒立的实力。” 安达脸色一变，刚要反驳就见喻妍轻笑着飘然下楼了。 龙在渊、石朗等人立刻跟上，他们下楼的过程居高临下俯视了鲤池乡的每一个队员，毫不掩饰挑衅嘲弄的眼神。 潘磊还故意撞了对方的大中锋：“哎呀呵，让一让，楼梯太窄了。” 鲤池乡个个义愤填膺，那大中锋的拳头都提起来了，但安达马上呵止他们的行动，比赛前夕可不能弄出打架的丑闻，有什么仇怨就去球场上解决！ 任何一件事都有正反两面性，喻妍故意激怒对手是想搞心态，而安达也不是酒囊饭袋，马上借机振奋士气发挥同仇敌忾的效果，这一阵球场外的较量相当于双方打了个平手。 不过到底是谁的招数更高明，那还得放到明天比赛中看效果。 雷鸣队13人即将走出宾馆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很亲切的声音：“龙小川、潘磊！是你们吗？” 龙小川等人转头望去，顿觉亲切：“哎呀，好久不见！” 潘磊更是夸张地张开双臂跑过去：“是你啊，蓝背心！” 眼前之人身高一米九，短发平头肌肉健硕，满脸笑意：“真的是你啊，大屁股！” 他们热烈地拥抱欢聚，诉说这段时间的想念。 回头见石朗等人蒙圈中，龙小川赶紧拉他来介绍：“魏尚！我们以前在乾东打野球认识的，龙角街道的主力前锋！” 魏尚赶紧笑着否认：“别乱说，我这水平哪能打得了主力啊，我不过是个替补，还不一定能上场呢。” 听到他的话，龙小川愣了：“你不是开玩笑吧，龙角街道这么强？” ------------ 自由地生长 第133章 谁不想争冠啊 魏尚张了张嘴，看到有龙角街道的队友正从外面回来，为了避嫌只能匆匆告别：“明天我们打揭幕战，你看看就知道了。对了，我约了游叔来看比赛，咱们抽空聚聚。” 雷鸣队在县城的第一顿晚饭是在潘磊家的酸汤鱼馆解决的。 潘磊说进了县城就是到了自己家，理应招待一番。 潘磊的父母笑得可开心了，拉着喻妍和龙小川的手一个劲儿道谢，说做梦都没想过儿子会有这么出息的一天。 潘磊妈妈讲述儿子以前在店里帮厨的晦暗时光，说着说着眼里噙着泪花。 喻妍深有感触，我们大多数人不是不努力，只是缺少一个方向，一个机会。 潘磊平日里大大咧咧，总喜欢嘴贱开玩笑，有他在的球场总是欢声笑语不断，可谁又注意到他其实一直都很吃苦，为了跟上大家的步伐而努力呢？ 她去找龙在渊商量，想着明日如果比赛顺利的话，尽量多给潘磊一些出场时间。 龙在渊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当即笑着点头：“你是教练，你说了算嘛！” 喻妍苦笑：“我这教练名不副实啊，我之前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把二次元里的东西当了真。要不是您一直帮着，球队早就被我弄散啦。” 趁着球队众人都在大快朵颐，盛赞潘父手艺的时候，她悄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战斧队的友谊赛中，邢巍推你那一下是你们商量好的，演给大家看的吧？” 龙在渊震惊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苦笑：“你真是太精明了。” “呵，不是我想到的，是小川告诉我的。他说你那次的行为很反常。” “这个臭小子……” 龙在渊笑笑，冲着坐在对面的侄子遥遥一指。 龙小川同样报以微笑，目光移向桌上其乐融融的场面，心中颇为感动。 队伍能有如今的凝聚力，全靠这位在渊叔啊，都说他是乾东独狼，其实他比谁都懂得带队伍，比谁都渴望获得队友的拥护和帮助。 他暗暗发誓，这次比赛一定要打出名堂来，不辜负在座的每一位。 第二天，龙角街道的双旗篮球场人山人海，成了欢乐的海洋。 各乡镇的领导、篮球代表队和从全县各地赶来加油助威的亲友团蜂拥而至，现场至少有两三万人的样子。 以球场为中心，方圆一公里以内大堵车，各种流动摊贩更是把球场的几个出入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大多数人都是一边抱怨一边笑着往球场挤，就好像是逢年过节赶大集一样欢乐。 开幕式热烈又短暂，县领导讲话很有水平，除去开头的官话套话，他以今天球场周围的盛况为例子，再一次阐述了“一把燎原篮球火，沸腾山区共富路”的理念，并且当场宣布：“今年哪个球队拿到全县冠军，明年的‘村BA’县大赛就去哪个乡镇举办！” 这个决定瞬间赋予了比赛更多的意义。 看看这周围，人山人海的流量可就相当于行走的政绩和人民币啊，来观战的各个乡镇领导哪个不眼红？ 他们立刻给自家篮球代表队传达决议、加油鼓劲，直接把之前的目标提升到了争冠的高度。 各队的运动员们也精神了，以前大家都说“村BA”是个宣传家乡的机会，打出了名气能给乡镇和山村带来巨大的好处，可很多人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好处。 现在好理解了，就是把几万人吸引到家乡去。试想一下，这么多人在那里胡吃海喝狂欢七天，这得给家乡带去多少财富啊，有这样的好处谁不竭尽全力呢？ 雷鸣队运气好，和鲤池乡的比赛安排在第一天下午，因而大家都很轻松地坐在场边观看了揭幕战。 组委会很会整活，在龙角街道和孔德镇的正式比赛开始之前，先举行了一场少儿篮球比赛，孩子们像模像样地打了二十多分钟，不乏让大人都眼前一亮的精彩表现。 喻妍转头看向石朗：“你们的少儿篮球班办得怎么样啊，要不明年我们也组织少儿队来参赛？” 石朗激动到满脸通红：“好啊！我爸刚才还给我抱怨呢，说咱们镇怎么没搞个少儿组的比赛，要不然绝对能给雷鸣镇挣大脸。你是没见着啊，他絮絮叨叨跟我发了好一通牢骚。” 他扭头从人群中寻觅石振兴的踪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说老爹的坏话。 喻妍并没有因此生气，还让石朗转达歉意：“是我工作失误啦，之前各村寨调研过，除了你们雨村，其他村寨的家长都忙着打工挣钱，没几个愿意陪着孩子打比赛的，像雷寨更是连五个孩子都凑不出来，我就没搞少儿组的选拔。明年，明年我们一定把少儿组和女子组都搞起来，热热闹闹地搞起来！” 石朗脸上乐开了花：“那我们更得争个冠军了，把县大赛争取到家门口去举办，我爸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喻妍跟着捧了一句：“或许这就是振兴书记创建篮球馆，组织少儿篮球培训的初心吧。” 龙小川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忽然有那么一点点触动。 小叔总是叮嘱他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些，应该主动背负些比振兴小山村更崇高的使命，难不成指的是这样的？ 不过场上龙角街道与孔德镇的比赛即将开始，包括魏尚在内的所有球员都上场热身，他马上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对手上面。 在他旁边，潘磊不知道从哪搬来一把椅子，把直播的手机支架固定在上面，胖脸不时充满整个屏幕：“兄弟们，激动人心的‘村BA’县大赛马上就要开始，麻烦点点关注，关注胖哥不迷路！” 龙小川看看周围那么多手机在直播，皱着眉头拿起自己的手机：“这么多人在直播，咱们的账号有人看？” 他点进去却发现，右上角的实时在线人数有八百人，并且数字还在涨。 评论区里的“铁粉”分成两伙，少数正经人询问雷寨五小强什么时候参赛，第一场和谁打等，但更多不那么正经的家伙在联名请愿：“喻姐姐在不在？胖子起开，别挡着我看喻姐姐！” ------------ 自由地生长 第134章 田四海现身 “你们这群假球迷！” 潘磊笑骂着把手机转过来，对准了场边又美又飒的喻妍。 喻妍娇嗔含羞，扬起了她手里的手账本拍过来。 他们的打打闹闹和球场周围乱中有序的环境，恰好成了“村BA”接地气的完美体现。 趁着场上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潘磊举起手机对准了场边观众，介绍来自雷鸣镇的亲友团，龙在田、龙小年等雷寨亲友团。 他的镜头重点给到了于仗义，隆重介绍这位好队友的拼搏付出，推介“黄胶鞋战队”这个账号。 评论区的网友才不关心这些，他们只看见于仗义身边坐了另一位美女龙小妹，开玩笑限他三秒内美女的抖音账号贴上来。 潘磊很会吊大家胃口，故意给龙小妹特写，逼着杨亚叶跑过来护花宣示主权。 当大家在观众席上开心吵闹时，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潘磊抬起头来，眉头紧锁：“他怎么也来了？” 雷寨和雨村的观众席挨着，但是又泾渭分明地留了一条过道。 在场边维持秩序的石振兴也看见了田四海，而且还注意到了田四海身边的小女孩。 田四海居然还带了女儿过来，难不成石振玥也来了？ 那这事情可就更不对劲了。 这比赛谁来看都很正常，唯独田四海来很不正常，谁会专门跑来看自己的情敌大出风头？ 石振兴绕路走上阶梯状的观众席，质问田四海搞什么鬼。 田四海满脸无辜：“干嘛啊，我不是雷鸣镇的人吗？我也是雨村的一分子，我还是石朗的姑父啊，不能来加油吗？” “我妹在哪？你把孩子带来了，她知道吗？” “她不愿意来，我还能强迫她来？” 田四海说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石振兴以为妹妹是在生气闹情绪，也就没有再细问，只是警告田四海不要捣乱就走了。 田四海冷笑，拿手机拍了张和女儿在球场的照片，通过微信发送给石振玥：“我带着女儿来会一会你的老情人。” 此时的石振玥还在雨村，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孩子呢！ 收到消息之后她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紧张起来：“田四海，你别乱来！” “哼，心疼了吗？你等着看好戏吧！” 田四海故意回答得模棱两可，以他对妻子的了解，她一定会马上搭车赶来的。 他摸了摸绑在小腿上的杀猪刀，目光扫过观众席前排，停留在龙在渊的身上，石振玥抵达之时，就是他动手的机会！ 龙在渊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计，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球场，分析龙角街道球员的技战术特点。 他歪头问道：“小川，你怎么看龙角队？” 龙小川眯着眼挨个扫视：“单纯对比静态天赋，他们不输战斧队。” 没错，他承认自家球队不够格，只能拿战斧队作为参考标准。 龙角队12个人中，有10个身高超过一米九，最高的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他们很多人的身形与战斧队的杨、王两位内线教练属于同一个级别。 魏尚那样的体格和技术，在队伍里都没什么话语权，被好几个人呼来喝去，充当陪练工具人。 剩下的两个球员身高略矮的，但也和邢巍差不多，属于身材彪悍的力量型后卫，自己和小叔遇上了也不太好打。 想到这里，他抛出了结论：“我一直觉得魏尚比石朗技术更全面，可在这都只能当替补的替补，所以他们队伍的个人实力是真的强。” 说完他扭头看向石朗：“不好意思，但这是事实。” 石朗斜眼看过来，带有杀气：“要打过才知道！” 龙在渊记起石朗与龙角街道队交过手，虚心问起来：“你觉得他们队谁最强？” “看见那个穿白色‘反伍3代’球鞋的家伙了吗，对，那个34号，他叫章焱，号称乾东字母哥。”石朗看向龙在渊：“听这外号，应该不用我解释了吧？” 在本地篮球圈子里，凡是能在外号前面挂上“乾东”二字的，那一定是有过硬的实力，被许多人挑战后认可的。 江野当初为了“乾东独狼”的外号跑来挑战龙在渊就是出于这样传统。 除了章焱外，龙角街道还有号称“米县疯狗”的王文武、“拆蛋专家”乔比岚和“大嘴”吕嚣。 “剩下的我就都不怎么熟悉了，反正这些人打球都一个德性，强硬、野蛮、粗暴、脏！” 听到石朗这么说，龙小川心头一紧：“连你都说他们脏，看来是真的脏了。” “嘶，你今天是找揍吗？” 石朗拳头都提起来了。 龙在渊咳嗽一声：“比赛开始了！” 喻妍在旁边听着这些对话，摸了摸鼻子掩饰着她不受控制的五官，生怕石朗看见她已经憋不住的笑意。 这场揭幕战打得很热闹，看点十足激情澎湃，但对于场边搜集情报的各支球队来说意义不大。 因为完全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龙角街道的球员实力太强了，就像是战斧队在友谊赛第一节欺负雷鸣队那样，轻松辗轧孔德队。 强队都不需要使用什么“强硬”“野蛮”“脏”的手段，第一节开场跳球，球权就稳稳控制在龙角队的手里。 吕嚣外线拿球就投，连续两投不中也没关系，反正篮板都稳稳控在章焱和乔比岚手里，他们一直抢一直传，直到吕嚣把球投进为止。 孔德队的球员感觉受到了侮辱，发球准备反攻挣回颜面，可他们的控卫还没带球过半场，就被“疯狗”王文武抢断。 这家伙一个人下快攻，如入无人之境地展示了一个背身折叠双手灌篮。 这是一个极具表演性质的进球，现场就像是有谁按下了开关键，观众席瞬间点燃了激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接下来龙角街道的球员火力全开，外线球员几乎是拿球就往对方篮筐方向扔。 投中了固然欣喜，投不中也有篮下队友接应，甚至还上演了三人速传配合的空中接力。 面对对手的羞辱，孔德队显然毫无应对之法，一个个蔫头耷脑，给人一种恨不能“六分投”的感觉。 ------------ 自由地生长 第135章 吊打鲤池 场边，不同于观众们无比过瘾的赞叹欢呼，石朗、龙小川、龙在渊互相看了看，同时开口： “虐菜啊……” “没意思，撤吧。” “还不如去练会儿球呢。” 三人一带头，雷鸣队很快就走了个干净。 而他们前脚刚走，石振玥就急匆匆地跑进了球场。 来的路上她给田四海打了无数个电话，可这浑蛋全部拒接了。 所以她只能神情紧张东张西望，寻觅着女儿、田四海或者龙在渊等任何一个熟悉面孔。 可是观众席上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他们敲盆、鼓掌、挥舞帽子，还掀起了纷乱驳杂的人浪，这给她找人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在人群中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转了大半圈，她终于看见了雨村人熟悉的面孔，走过去一打听才知道田四海和女儿刚才还在，转眼就没了踪影。 她想问龙在渊的下落，又怕别人说闲话，于是改口问起了石朗。 得知篮球队也已经离开，她马上就慌了，当即给石朗打电话。 可惜石朗在打球，手机放在背包里，和全队人的包都叠在一起，这铃声压根就没听见。 石振兴注意到妹妹到来，看她表情焦躁，就跑过来询问。 石振玥这次没有再对哥哥冷眼相对，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摇晃他手臂：“田四海要使坏啊！” 石振兴不理解：“使什么坏，你怎么知道？” “他亲口对我说的。” 石振玥快速解释了田四海电话中的内容，但是石振兴却认为这完全是杞人忧天：“田四海是干啥啥不成的怂货，不用怕他。” 石振玥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大概是当局者迷了，心中忐忑减缓了许多，就在石振兴身边坐了下来。 此时的田四海在做什么呢？ 他尾随雷鸣队去了附近的篮球训练场，他闺女猜测老爸这么偷偷摸摸肯定有阴谋，一度闹了起来。 为了不引起龙在渊注意，他只能先带孩子去了附近的肯德基吃东西：“你自己在这里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当然不敢当着篮球队这么多人的面行凶，只是想趁机踩点，找一个容易动手的地点。 篮球训练场和球队下榻的酒店之间有一条小巷子，只有拐角处有一盏昏暗的路灯，篮球队恰好训练结束后从这里走过。 田四海脑海中已经酝酿出了一个绝佳的方案。 龙在渊全部精力都放在给潘磊紧急加课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一点点地接近着。 他答应喻妍要给潘磊多一点的出场时间，这第一场比赛就决定以大屁股为核心去打，他对全体队员的解释是：“首场比赛要隐藏实力，误导对手。你们每个人都表现得菜一点才好，分差不要太大，能赢就行。” 潘磊受宠若惊：“我真的可以？” 龙小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请尽情表演，我们大家全力配合。” 孙长兴一如既往地喜欢拆台挖苦：“胖子，你爹妈可是停了生意来看球的，你可不要表现太逊喽！” “你们就等着看我表演吧，这一战我也要打出自己的外号！” 罗高瞻揶揄道：“什么外号啊？雷鸣大屁股？” “呸呸呸，什么大屁股，老子要叫乾东推土机！啊，乾东有点过了，还是先打个县级称号就好。” 潘磊的双目炯炯有神，仿佛燃烧着无穷的斗志。 喻妍很欣慰，带着这样的精气神去打比赛，想不出会怎么输! 赛场那边传来消息，龙角街道代表队不出意外地取得了胜利，考虑到揭幕战比分不能太离谱，他们下半场换上了替补又一再放水，才让比分定格在84：48上。 这个比分太有意思了，和战斧队友谊赛打败雷鸣集训队的分值是一模一样的，有心人都咂摸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下午，雷鸣队与鲤池队的比赛终于开始。 雷鸣队先安排了最强阵容，薛壮、龙在渊、石朗、高福和杨亚叶悉数上场。 不过秉承着示敌以弱的战略方针，他们这些人故意失误丢球、投篮打铁，演出了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 第一节比赛，鲤池队开局一度打出了10：0的小高潮，雷鸣队靠龙在渊和高福的两个三分球才勉强追回一点分数。 观众们上午刚刚看了一场碾压局，没想到下午又是这样的局面，瞬间感觉索然无味。 就像是上午雷鸣队提前离场一样，场边也有好几支别的球队提前预判了比赛结果，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喻妍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做出换人调整。 新上场的阵容让人很难不猜测雷鸣队要摆烂了。 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啊，罗高瞻（162cm），潘磊（175cm），龙小川（178cm），龙在渊（179cm），全场只有孙长兴高一些（185cm），偏偏这货又瘦得像个电线杆子。 这样一群奇葩阵容一亮相，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许多人直接退场了。 鲤池乡教练安达心里那个得意哟，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还故意朝喻妍做了个喝可乐的动作。 可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群奇怪的家伙上场之后，雷鸣队的得分能力反而变强了。 龙在渊在场上指挥潘磊提到罚球线附近站位，上前一步可在弧顶位置挡拆策应，用他宽阔的身躯给队友们创造空位投篮的机会。 后退一步他就侵入篮下，凭借无解的大屁股撅得对面的高中锋人仰马翻，等球恰到好处地传过来，他就直接使出“负角度反向挑篮”得分了。 这次换人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雷鸣队把比分反超了，并且几分钟后就变成了29:24。 安达还算是有些经验，马上做出战术调整，换上一个更强壮的中锋与潘磊在篮下“相扑”，又叮嘱外线球员协防补防，尽量给对手的外线投篮制造干扰。 他这个变阵一度给雷鸣队的外线投篮造成了些麻烦，喻妍本打算换石朗上场的，可她注意到龙在渊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果然，球场上破局的还是潘磊！ 他今天像打了鸡血一样，朝着对方的中锋一通输出，那新换上来的家伙也扛不住这又肥、又宽、又像装了V8发动机的大屁股，分分钟被挤出了底线…… ------------ 自由地生长 第136章 倒立喝可乐 整个鲤池队都郁闷了。 他们赛前也是做过功课，布置过针对性战术的，但那都是针对薛壮、石朗、杜钢男这样的主力选手，至于潘磊这个又矮又胖的家伙，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 谁能想到对手剑走偏锋，用这个又矮又胖的家伙打主力了呢！ 安达这时候已经开始慌了，站到场边大声指挥，要求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去包夹防守，绝对不能再让这个胖子横行无忌。 龙在渊完全控制了比赛节奏，故意在保持领先的情况下多给潘磊机会，对手越针对就越喂球，有时候哪怕外线有空位，他们也不投，就是传内线看潘磊一个人表演。 真如潘磊赛前畅想的那样，他凭借一身蛮力和肥硕Q弹的大肚腩，接连上演了篮下弹开对手强攻得分、一腚撅倒对面中锋等名场面。 与他对位的中锋换了一波又一波，全都无计可施，最后只能喊多名队友来帮忙死扛。 这样做的结果，就创造出了可以载入米县篮球史册的惊天一幕： 当时是雷鸣队进攻，潘磊又一次高位挡拆策应，龙小川横突吸引了两名防守球员后选择吊传给潘磊，让他再次单吃对面的中锋。 这一招他们已经连续打成了好几次，本来没什么新意。 偏偏这次潘磊出现失误，没有在第一时间控制好球，不得不背身运了一下。 球场形势瞬息万变，他这一耽误，对面的球员就已经全都拥过来防守了，那可是四个球员站在一起，同时高举双手组成的一堵人墙啊。 潘磊当时只顾低头运球，根本就没看篮下什么情况。 他前面打得顺风顺水，压根就没把对面中锋放在眼里，下意识地埋头抱球猛冲，竟然是要做三步上篮的动作。 好家伙，从龙小川的视角看，像是一头黑熊撞在了人墙上，四个“娇弱”的身影瞬间倒飞了出去。 再看潘磊，抱着球愣在原地忘了投篮，那一脸疑惑的表情分明就是：“什么情况，我还没使劲儿，你们怎么就倒了？” 当然，裁判的哨声也响了，吹了他一个进攻犯规。 但场上场下大多数人都在感慨赞叹：“这家伙真硬啊！” 安达在场边暴跳如雷：“你这是来打橄榄球的吗？裁判，他这是恶意犯规，你得吹T啊！” 看到裁判并没有理会，他就在场边喋喋不休。 他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实在讨人厌。 裁判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反倒是给安达吹了个技术犯规。 比赛打到这个份上，鲤池队的球员明明内心濒临崩溃，可场上的比分却总是吊着他们一丝能赢的幻想。 毕竟分差只有6分，雷鸣队的防守也很差，为了让潘磊保存体力，很多时候后场防守都是四打五。 所以，鲤池队的进攻哪怕并不怎么犀利，仗着人高马大的身体优势，仍然可以频频得分。 安达比球队任何一人都清楚，雷鸣队在“养猪”呢。 这是要通过绝对控场戏耍对手制造节目效果，先给予对手希望，最后时刻再制造绝望，一击必杀！ 这样耗下去是死路一条，他决定换上了四个射手和一个高中锋，要求全队全力投三分球。 他的算盘打得不错，在潘磊不回防的情况下，他们这边的一个高中锋足以掌控多数进攻篮板，其他四个人放开了随便投，总能蒙进几个去。 只要能用狂轰滥炸来缩短分差，搏一搏说不定还有绝地翻盘的机会。 可是他的孤注一掷又过于一厢情愿了，他们会投三分，人家雷鸣队的三分射手更准！ 龙小川、龙在渊、孙长兴和罗高瞻都认真研究过战斧队的快速传导和无球跑动，再加上潘磊的高位挡拆策应，随便拉扯几下就能导出大空位来，直接把比赛变成了投篮训练。 只要鲤池队投进一个，他们转过头就能投进一球。但如果鲤池频频打铁，他们这边马上也哑了火。 更离谱的是，那个全场最矮的罗高瞻竟然屡屡捡到防守篮板，彻底击碎了安达的希望。 比赛进行到第三节快结束时，龙在渊考虑到潘磊的体力消耗过大，主动把他换下场。 当时场边掌声雷动，剩下的观众都为他送上赞叹声。 在人群之中观战的潘磊父母靠在一起，双手紧握，眼含热泪。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场观看儿子的比赛，为他精彩的表现而激动，更为他赢得全场的掌声而自豪。 接替潘磊上场的是宫正阳，中规中矩地完成了中锋任务。 最终，雷鸣队以5分的分差赢下比赛，看着记分牌上的77：72，安达觉得无比荒谬：“这哪是一支弱队啊，这特么是扮猪吃虎呢！” 就在他们队即将离场时，于仗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举着直播的手机冲过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大票不知名的篮球主播，同样举着手机直播凑热闹。 他们乱糟糟地围上来，美其名曰采访，实际上就是要逼安达当场演示倒立喝可乐。 安达不认识他们，气恼之中口不择言，否认有这方面的赌约。 于仗义马上递出朋友圈截图打脸。 此时的安达无比希望能找到喻妍，让她帮自己解围。 只消她一句话，这事情就过去了嘛。 可是，你猜为什么是于仗义过来，而不是雷鸣队的其他正选队员？雷鸣队早就很有默契地离开了！ 终于，在主播们的挤兑下，在几万个网友的奚落下，在鲤池队12名队员看不起的注视下，安达一咬牙：“好，我现在就给你们直播表演，谁去拿瓶可乐？” 于仗义早有准备，朝着其他人一努嘴，立刻就有人从后面抱了瓶1.5L的可乐过来。 看到这么大一瓶，安达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的了。 与此同时，雷鸣队的所有人都躲在更衣室里看直播呢。 孙长兴津津有味地守着直播画面：“快看，快看，他要喝了！” 罗高瞻的小豆眼睁得溜圆，笑意盎然：“呕呜，吐了吐了，从鼻子里呛出来了，哈哈哈哈！” 这群蔫坏的家伙开心得满更衣室撒欢儿，群魔乱舞！ 潘磊更是边跳边唱：“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这么长？” 那场面，啧啧，辣眼睛…… ------------ 自由地生长 第137章 圈套 那天雷鸣队每个人都很高兴，从更衣室出来直奔饭店庆贺胜利，雷鸣镇的部分村干部一起作陪，气氛十分热闹。 期间杜钢男提议喝点酒。 喻妍本想禁止大家在比赛期间饮酒，毕竟第二天上午要和乌陶镇打比赛。 可她转念又一想，维持如虹的士气很重要，“村BA”球队又不是职业队和国家队，没必要搞得跟军营里一样严苛。 一时心软，她给大家定了规矩，每人最多只能喝一瓶啤酒，绝对不能超量，否则明天就不给上场的机会。 这群闻着白酒酱香长大的小伙子，个个号称千杯不醉，这两杯啤酒简直跟喝凉水一样，根本不过瘾。 喻妍笑着坚守底线：“等你们一路杀进了决赛，打赢了龙角街道队，想怎么喝都行，我陪你们喝到天亮！但是现在不行，再吵下去啤酒也不许喝了。” 大家正开玩笑表达不满，石朗的手机提示有新消息。 石振玥发微信过来：“转告龙在渊，我要见他，有很要紧的事。我在西边胡同拐角的路灯下等。” 石朗觉得姑姑今天有些反常。 上午漏接了她的来电，他事后曾经打回去询问情况，当时石振玥说：“没事，找到你爸了。” 他就觉得奇怪，她怎么会不管村里小吃摊的一堆烂摊子，跑来看球赛呢？ 这会儿忽然又要见龙在渊，难道出了村子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吗？ 他如实转达了消息，龙在渊明显心虚，提出让石朗跟自己一起去。 龙小川在旁边使眼色。 石朗本来就不怎么排斥姑姑追求个人幸福，此时哪还不懂龙小川的意思，坚决不肯一同前往。 龙在渊属实想不通石振玥找自己干嘛，又不想她一个人在胡同里等太久，只好立刻放下筷子动身前往会面。 夏日天长，街上傍晚七点钟仍见天光。 不过两楼之间的小胡同又是另一个光景，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笼罩着一层阴森晦暗的气息。 狭窄的巷子两侧，残破的砖墙透出一种沉闷的灰色。 路面被岁月侵蚀，坑洼不平。 龙在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去，只能看到胡同深处的墙头上，探出一盏昏黄的路灯。 路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影影绰绰，似乎真有个身影。 他心中十分警惕，远远就喊了句：“我来了。” 石振玥一步迈进灯光下，焦急地挥手：“快走，千万别过来！” 龙在渊愣住了：“不是你叫我来的？” 石振玥的语气愈发急切，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胡同拐角的另一个方向：“不是，田四海抢了我的手机。他说要在这里废了你，我没办法，只能抢在他前面跑来提醒你……” “吃里扒外的臭娘们！”然后他就看见田四海从拐角处走出来，凶狠地一巴掌甩在石振玥脸上。 石振玥踉跄倒在墙角，捂着脸表情凄惨。 这种情况下，龙在渊怎么可能转身离开呢？ 他马上跑到近前制止田四海继续施暴。 田四海狞笑着悄悄抽出了杀猪刀，藏在身后。 关键时刻石振玥出声提醒：“小心，他有刀！” 龙在渊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拳头，右脚虚晃一踢，马上后退到五米开外。 他想把田四海引倒大街上，只要随便喊几声就能和热心市民一起制服这家伙。 然而田四海却不怕他跑，转身一把抓住石振玥的头发，咬牙切齿道：“你跑啊，你跑我就打她。” “田四海，你冷静一下，他是你老婆，你不能这样对她！” “哼哼，你们这对狗男女背着我在这里私会偷情，被抓了个现行，我这个戴了绿帽子的还不能打她？” 田四海的话让龙在渊一头雾水，这和石振玥刚才说得可不一样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对我造谣没事，何必往自己老婆身上泼脏水？” “我泼脏水？这他妈是事实，你们两个不是偷情私会，怎么会在这里见面！” 田四海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另一边，原来他来这里之前还通知了石振兴和薛平河等几个雨村人来当“见证者”。 龙在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厮刚才那些话都是说给雨村村干部听的。 他懂了，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圈套。 田四海先抢石振玥手机骗自己过来，又喊村里的干部来主持公道。 石振玥因为担心自己受伤，只能跑来提醒报信，结果正好给人落下口舌。 现在只要田四海咬住了“捉奸”二字，他龙在渊还真百口莫辩啊。 龙在渊恨恨地指向田四海：“你跟我玩阴的啊，那我倒要问问，我们见面又怎样，我们又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哪条法律规定我们不能见面？哪个公序良俗也没禁止别人见面！” 田四海冷笑：“哼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就是想勾引我老婆，拆散我们家庭！”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石振兴骂他是疯子，要求立刻丢下刀，否则就报警抓他。 可田四海却扭头怒喝：“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处处护着这对奸夫淫妇！” 石振玥哪能容许他这么颠倒黑白，立刻站起来反驳。 可是回应她的是田四海的又一记耳光。 龙在渊这下是真怒了，对着田四海的身躯就是一脚飞踹。 殊不知田四海铺垫这么多，就是在等这一刻！ 只见这家伙侧身一躲，藏在右手的杀猪刀迅速挥斩。 刀尖划破龙在渊的裤管，在小腿外侧带出一丝血迹。 他心头一喜，乘胜追击。 龙在渊生怕他会砍伤旁边的石振玥，忍着痛强行扑过来，双手死死摁在杀猪刀上。 田四海喝酒吹牛是一把好手，打架斗殴是真不行，被龙在渊一撞就倒下了。 不过看到龙在渊双手渗血，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马上松开刀子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别杀我。” 石振兴、石振玥等人正上来制止二人，闻声愣住了，什么情况啊，明明是他伤人在前，现在反怪别人要杀他？ 龙在渊喘息着爬起身，这才感受到掌心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 他缓缓伸开右掌，杀猪刀“当啷”落地，血如泉涌。 ------------ 自由地生长 第138章 伤重缺席 石振玥惊呼：“天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石振兴赶紧安排：“快送他去医院！” 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龙在渊止血，打电话询问附近的医院怎么走，立刻叫车过来等等，没人有心情理会躺在地上的田四海。 田四海正担心被扭送派出所呢，看没人管他，赶紧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想赶紧跑去乾东市找杜老板寻求庇护。 喻妍和龙小川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龙在渊还在接受急诊手术。 龙小川大吃一惊：“手术？这么严重吗？” 石振兴转述了医生的诊断，那把杀猪刀太锋利，加上龙在渊和田四海争夺过程中的拉扯用力，导致刀刃直接切断了他右手掌心的肌腱、神经和血管。 就算送医及时，医生也不敢保证通过手术完全接好。 因为神经和血管都要在显微镜下精细吻合，否则会留下严重后遗症。肌腱修复也不容小觑，全部缝合之后要用石膏固定，至少两个月不能使用右手。 龙小川急切地问道：“两个月之后呢？小叔还能打篮球吗？” 石振兴带着惋惜的语气：“还打篮球呢，他伤得这么重，不落下残疾就不错了。神经修复不好会感觉发麻，肌腱不好就不自觉地哆嗦，有的连手指弯曲都受限。” 这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轰击在龙小川的天灵盖上那种。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篮球对小叔意味着什么，也更明白不能打篮球的后果。 沉默了几秒钟，他突然爆发出滔天怒火，杀气腾腾地追问：“田四海呢？那浑蛋死哪去了，我杀了他！” 喻妍赶紧拉住他：“冷静，交给警察来处理！” 石振兴又阻止：“不能报警！” “为什么？我小叔都被伤成这样了，你还护着田四海那个王八蛋？你们雨村能不能讲一讲道理？” 龙小川气得要发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石振兴给骂了。 石振兴理解他的心情，并没有计较这些：“是你叔不让报警的，他说你们现在正代表雷鸣镇打比赛，这件事万一传出去影响不好。还有……唉，反正是他不许我们报警的。” 龙小川敏锐察觉其中还有隐情：“还有什么？” 一直跟在旁边的薛平河冷哼：“还有这事儿不光彩嘛！他和石振玥私会，被田四海撞见。这种事情搁谁头上也忍不了，对吧？” 他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引来石振玥的不满，她立刻上前解释田四海的阴谋设计。 听了这么多狗血的经过，龙小川只能一砸拳头，懊悔自己当时没陪小叔一起赴约。 雷鸣篮球队那边听说龙在渊伤情严重后，全都跑到医院来了，一直等到了半夜。 龙在渊经历了4个小时的手术后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只说手术挺顺利，但后续功能恢复上不好说，要看个人体质、康健训练来判断恢复状况。 接下来几天龙在渊必须住院观察，防止伤口感染等，来医院拆石膏之前还要多次复查等等。 龙在渊满脸愧疚地看向喻妍和所有人：“对不住大家，我没法再和你们一起打到决赛了……” 他的声音哽咽，惹得很多人当场落泪。 喻妍擦掉泪水，心疼地让他好好休息，比赛的事情再不用挂念。 此时，龙在田才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探望这位堂弟，他那个旧挎包里还带来了村里凑的两万多块钱医药费。 龙在渊不肯收，说自己有钱，但龙在田大包大揽：“这是雷寨人的情谊，你就不用管了。” 他们人多，哪怕压低了声音说话，也搞得整个病房纷乱吵闹，惹来许多病患的不满。 护士也来驱赶他们离开，只留下一个人陪床。 龙在田马上催促其他人都去休息，今天晚上由他来值夜，后面还会有龙利生等人来接班等：“你们不用牵挂，好好打球，赢下比赛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了。” 话虽这样说，可除了龙小川，潘磊、罗高瞻、孙长兴也都和龙在渊感情深厚，属于亦师亦友的关系，听闻龙在渊可能这辈子都打不了篮球，一个个当场落泪，哪里又能睡得着呢。 彻夜无眠的除了雷鸣队的许多球员，还有石振玥。 她一直都忍着，躲在人群外面，只有最后离开病房关门的时候，才从门缝里看了龙在渊一眼。 那一刻四目相对，龙在渊冲她笑了，是那种“看到你无恙便好”的欣慰笑容。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差一点就想推门进去扑在龙在渊身上痛哭，是石振兴阻拦才避免了这一幕的发生。 毕竟薛平河还在这里看着呢，石振玥要是真的进去了，可就坐实了偷情的谣言，回村以后再也说不清楚了。 石振玥等其他人都走远之后，立刻给田四海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显然这家伙害怕雷寨人报警或者报复，已经跑路了。 她在医院大楼外面气得直跺脚。 石振兴打算带她去找个宾馆先住一晚，建议她不要留在县城了：“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家里还有闺女要照顾……” 石振玥心事重重，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哥，要不我们报警吧！” “报警？那可是你老公啊，持刀伤人应该要判刑了吧。” “我受够了，不想再跟这种人渣过下去了。” “不行，这个事情啊，谁都可以报警，唯独我们石家人不行，传出去影响太坏。” 石振兴思索片刻还是否定了，不过他也提了另一个建议：“你要是想通了，就和田四海离婚吧，我支持你。” “支持什么？” 石振兴脑海中浮现出龙在渊为了妹妹奋不顾身的一幕，仰起头看向夜空，眼睛里隐隐闪过泪光：“支持你追求幸福，支持你和龙在渊再续前缘！” 石振玥表面上看没有多大喜悦，但哆哆嗦嗦地找了个台阶坐下，抱着双膝同样看向夜空，良久才长叹一口气：“离婚，那也得先找到田四海才行啊……” ------------ 自由地生长 第139章 全乱套了 田四海连夜敲响了杜秋的别墅大门。 听说田四海真的砍伤了龙在渊，杜老板忽然气急败坏起来：“你丫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田四海解释：“上次去洗浴中心潇洒你喝醉了，我半夜打车送你回来的。” 杜秋心虚地张望一下：“你现在赶紧离开，去上次那个滨河公园等我！” 田四海脸色一变，知道杜老板是怕自己成了通缉犯，不想被连累啊。 想到这些他越发忐忑起来，杜老板这么大的能耐都害怕惹火上身，看来自己这次犯的事不小。 他三更半夜在滨河公园里徘徊游荡，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 只听他一边溜达着，一边自言自语：“老子真是昏了头啊，为了万把块钱就干了坐牢的事情？” “不行，待会儿要多敲一笔钱！” “还得搞点把柄在手里才行……” 过了好一会儿，杜秋才戴口罩、帽子，穿了卫衣“全副武装”地出现。 一见面，杜老板就递给田四海一个黑塑料袋，里面有一万多的现金：“你先去外地，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我帮你打听打听，要是警察没通缉你，你再回来。” “那要是警察通缉我了呢？” “嘶，你没按我说的，把村里人喊去捉奸吗？” “喊了啊，薛主任在现场。” “那就行，回头我让老薛上下打点一下，问题不大。你躲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 田四海明显想要讹钱：“一阵子是多久？这点钱应该不够吧！” 他这举动倒是没有出乎杜秋的预料，老杜马上从裤兜里又掏出一卷现金塞进他怀里：“你也甭想拖我下水，你没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我指使的。给你这些不少了，快点走吧，这城里到处都是监控，说不定明天早晨警察就能找到你！” 田四海心虚了，情知再耗下去对自己很不利，就赶紧跑了。 杜秋回家也没闲着，立刻联系房东退房，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得换个田四海找不到的地方居住。 这些烂人相互钻营算计的时候，米县“村BA”选拔赛仍然如期举行。 经过第一天的小组比赛，A组龙角队、虎阳队分别取得首胜，B组石门队和雷鸣队也同样胜场+1。 第二天的赛程安排仍然是小组循环赛，上午下午各两场，其中雷鸣队与乌陶队的对决安排在上午。 乌陶队今年的实力进步很大，昨天下午与小组最强的石门镇打得很激烈，前两节甚至一直领先，直到第三节才被石门镇反超。 乌陶的队员拼命追赶，最终只以4分的分差惜败。 喻妍听到这个比分消息直接皱起了眉头，她对乌陶了解不多，本来按照计划，昨晚吃完饭之后要开会讨论对手情报和布置战术，没成想龙在渊的受伤打乱了安排，把备战工作都耽误了。 今天早上她想要临时翻视频、分析对手、布置战术，结果发现时间根本来不及。 勉强开会碰个头，又看见龙小川双眼布满血丝，潘磊、孙长兴等人困意绵绵，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听讲，最后只能草草散会。 其实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大家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龙在渊早已成为全队领头羊，有他在球队团结一心战意昂然，每个人都服从安排，清晰地知道自己该怎么打比赛。 如今龙在渊这个“压舱石”突然伤退，雷鸣队士气大损，内忧即将显露。 反观乌陶队那边，他们昨日输给了石门队，面临着小组难出线的危机，今天这场比赛相当于“生死局”，每一个球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让这场比赛变得格外艰难。 比赛一开始，喻妍知道潘磊等人状态不佳，首发安排的是以雨村班底为核心的阵容。 石朗、薛壮、刘丁丁三人组，搭配上杜钢男和高福，这套阵容中规中矩，能下快攻能打全场紧逼，不算最强但也绝不太弱。 一开始雷鸣队占据优势，石朗投中首球，薛壮连续制霸篮板球，高福也手感火热第一次尝试三分球就命中，以至于第一节雷鸣队领先了对手多达8分。 乌陶队从主教练到球员都有些不适应，因为他们事先掌握的资料是龙小川、龙在渊、潘磊等人的组合，战术布置上意外被喻妍摆了一道。 可打完第一节比赛之后，乌陶全队上下就迅速找回了比赛节奏。 他们的主教练眼光毒辣，同样判断出薛壮在球队内的支点核心作用，派上两个高中锋组成内线双塔，直接对薛壮展开了包夹限制。 喻妍缺乏变阵经验，想当然地安排宫正阳接替高福，试图也用内线双塔来硬刚对面。 结果她这么做又牺牲了球队的快攻速度，让依赖快攻拉开空间攻筐的石朗和杜钢男同时哑火。 眼看着比分被追平、反超，喻妍慌了，决定叫暂停换人。 这次她想要换上了龙小川、潘磊、孙长兴、罗高瞻和高福。 她这是打算复制昨天打鲤池的战术，利用潘磊的内线统治力，发挥外线远投优势。 可是龙小川却摇头：“这次可不行，对面的内线双塔实力太强，潘磊一个人顶不住的。” “那你说怎么办？” 喻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受到了许多人异样的眼光，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作为一名教练，在球队遇到困境时却拿不出正确有效的战术调整，这着实让人沮丧啊！ 龙小川认为只需要自己上场打得分后卫，替换下宫正阳就行，但他要杜钢男发挥身高体壮的优势，去内线帮薛壮卡位和抢篮板。 杜钢男本来就可以胜任前锋和中锋两个位置，这个调整完全说得过去。 可是这家伙却不肯：“现在是进攻打不出来，你让我去内线防守？” 宫正阳也是满腹牢骚：“我才上场几分钟啊，球还没正经拿到过，这就下来了？” 龙小川想要给他们解释战术意图，但暂停时间到了。 喻妍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尽管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还是冒险把龙小川换了上去。 宫正阳一肚子怨愤，回到场边摔了矿泉水瓶子。 ------------ 自由地生长 第140章 输一场的后果 喻妍的脸色阴沉，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深深的责备和愤怒：“你什么意思？不愿意服从安排？” 宫正阳低头闷不吭声，潘磊赶紧过来解围：“服从服从，他这不是下来了嘛。姐，他也是赢球心切嘛，你消消气。” 孙长兴也转移注意力：“先看小川的表现吧，这个球很关键。” 事实上，由于队友的不配合，龙小川上场之后并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杜钢男不肯去内线帮薛壮分担压力，还不断索要球权想要靠个人能力单打，可场上的控球后卫是刘丁丁啊，人家和石朗、薛壮是铁三角的关系，自然总是把球交给信任的人。 石朗也太想带队赢球了，他没有外线远投打开局面的能力，只能硬着头皮往内线冲，一次次勉强出手，一次次浪费机会。 龙小川个人实力再强，拿不到球权又能怎样？ 就像是潘磊刚才说的，大家都太想赢了，又都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带领球队打破僵局，结果就成了毫无配合的一盘散沙。 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第三节比赛结束，雷鸣队已经落后对手19分的时候，喻妍才做出了正确的调整，她重新派宫正阳上场替下薛壮，潘磊换了杜钢男，杨亚叶换了刘丁丁。 控球组织的重任交给了龙小川，球队运转才彻底顺畅起来。 石朗和潘磊配合第一次成功在比赛中使用出了组合技“骑脸扣杀”，拉开了雷鸣队下半场追分反攻的号角。 在潘磊的强力掩护下，杨亚叶的远投近突、宫正阳的背身勾手都开始建功。 不过全场最亮眼的还是龙小川。 他拥有潘磊、杨亚叶的绝对信任，又会寻觅机会果断给石朗和宫正阳喂球，把全队球员都调动了起来。 队友们进攻得手后又投桃报李，愿意和他配合打出一次次精彩进攻。 于是龙小川使出浑身解数，就像是力挽狂澜的船长，让雷鸣这艘漏水的破船重新扬帆起航。 他们的进攻比之前犀利多了，一个球一个球地争，一分一分地追赶并缩小着分差。 只可惜前面三节落后得太多，等到了第四节才发力，晚了。 乌陶队拼死抵挡，在最后几分钟换上生力军打全场紧逼，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全力堵截。 在2分钟的时间里，双方贡献了无数次失误，硬是让记分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龙小川拼到了最后，当终场哨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篮球从后场抛向篮筐，随后就因为抽筋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剧烈喘息。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目睹篮球飞过整个球场，最后砸筐而出。 人群中爆发出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乌陶镇的观众为球队极限赢球而欢呼，雷鸣镇的人则都在叹息：“就差两分,不甘心啊！” 喻妍冲进球场去搀扶龙小川，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塑胶场地上。 龙小川盯着记分牌上64:66的分数，连声说着“对不起”。 可是谁会责怪他呢，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尽力了，都只能拥在一起相互鼓励：“加油，下一场赢回来！” 输了球不要紧，就怕输了士气，只要全队精气神还在，那就还有小组出线的机会。 喻妍现场给大家鼓劲，讲了她刚刚分析的小组出线形势： 按照赛程安排，下午是石门镇与鲤池乡的对决，以两队的实力来看，只要不出意外，石门镇一定会赢。 那么B组的胜负关系将是：石门镇两胜，雷鸣镇、乌陶镇一胜一负，鲤池乡两战两败。 明日如果雷鸣镇战胜石门镇，乌陶镇打赢鲤池乡，B组就会出现三支球队并列第一的局面。 到时候就要比得分数，按各队三场比赛总得分数排个一二三名。 听到这里，潘磊懊悔地狂拍大腿：“要看三场总分数来排名？早知道昨天就不隐藏实力的……” 龙小川表情凝重：“过去的事情就别后悔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抓住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分析对手研究战术，明天不光要赢下比赛，还要尽量拉大分差才行。” 高福有些抱怨：“我早说别刺激鲤池乡那个教练嘛，这下完了，我们的命运握在人家手里，我估计啊，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用了。” 喻妍脸色一黑：“不要说丧气话，我们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本来就是嘛，你们还没明白吗？” 高福反驳道，明天他们的对手是石门镇啊，这可是B组实力第一的强队，大家拼了命能得多少分？就算能赢，也很难大比分赢。 反观鲤池乡那边，今天下午对石门镇，明天打乌陶镇，两场比赛完全可以摆烂，让这两队打出八九十分、甚至上百分的成绩。 这样石门队和乌陶队总分数必然会超过雷鸣队，从而携手晋级。 喻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觉得安达教练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她赌安达作为重点中学的老师一定会爱惜声誉，哪怕三场全败也绝不会摆烂。 可是这谁有说得准呢？ 毕竟自己先摆了人家一道，全网直播倒立喝可乐的视频，今天还上了热门呢…… 她陷入两难，午饭时还在犹豫彷徨，内心一直有另一个自己在劝她给安达道歉，只要鲤池乡全力阻击石门镇，她这边出线的机会就会大许多。 球队里只有龙小川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走过来说了句：“你知道篮球场上最脏的事情是什么吗？不是恶意犯规和垫脚伤人，而是利用球场外的权势、关系、影响比赛的公平。篮球场上的问题，我们用篮球解决，好吗？” 喻妍压抑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声来：“对不起，都怪我太张狂，太自大，把大家带进了这样的局面。” “没有人怪你，比赛是我们打的，我们只会懊恼这个球为什么没投进，那个球干嘛不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 龙小川笑着给她拭去泪水，送上暖暖的微笑：“好了，别忘了你既是领队又是主教练，你得打起精神来啊，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复盘比赛分析对手，我相信一定可以创造奇迹的！” ------------ 自由地生长 第141章 一通臭骂 龙小川刚哄好喻妍，马上就被龙在渊给骂了。 由于需要住院输液，龙在渊被护士强行“封印”在了病床上，只能忍着掌心的痛楚看直播了解比赛过程。 结果就是越看越气，一忍再忍又忍无可忍，才打电话过来：“没有我你就不会打球啦？你第二节干嘛呢？梦游啊还是散步啊？别甩锅，杜钢男不听话你还让他在场上打了这么久？刘丁丁不传球你骂他啊！” 龙小川委屈啊，想都不想就顶嘴：“你以为我是你啊，他们不服我怎么办？” “那你想想人家为什么不服你？你平时干什么了，有没有担当作为，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过他们？” 龙在渊直言龙小川这段时间就像是个缩头鸟，躲在自己羽翼下面坐享其成，完全不思进取。 这话确实在理，龙小川承认有这方面的想法，自从小叔加入球队之后自己一直在偷懒，但是他强调自己在场上从没有松懈过，尤其是这场比赛真的拼到了最后。 “孩子，你要明白，哪怕是乔丹，能够取得神一样的成就也离不开皮蓬、罗德曼等人的协助。你别学我总是独自进攻，独狼这条路走不通的，只有带动队友更强，才能走得更远！” 龙在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留下龙小川独自咂摸其中的深意。 不过紧接着，杜钢男的手机响了，没错，龙在渊打的。 从杜钢男一脸苦相的表情可以猜测，龙在渊的话一定很难听。 球队其他人还在幸灾乐祸，很快就发现每个人都逃不了，就连上一场没捞出场机会的罗高瞻也不能幸免。 从那以后，他们开始害怕接龙在渊的电话，并且给这个电话起了个外号——“死亡召唤”。 骂归骂，龙在渊还是向喻妍询问了下一场比赛的安排，挂断电话前他嘱咐喻妍：“我知道，是因为我的意外影响了备战，直接导致了输球，所以我才恨啊，必须亲自敲打他们才能重振士气。可能说话重了些，个别人自尊心强受不了，你帮我安抚一下情绪。” 喻妍笑了：“这就是铁汉柔情吗？好吧，我会留意的。你安心养伤，等我们拿下石门镇的好消息吧！” 她虽然没挨骂，可是后背也冷汗连连，知道龙在渊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她午饭之后马上带大家回到了篮球场占座。 收集情报，分析对手，再没有比现场看比赛效果更好的了。 石门镇今天下午就要打鲤池乡，喻妍带队提前到达，就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鲤池队，遇到了教练安达。 安教练显然也看清了B组的出线形势，知道鲤池乡这场比赛对雷鸣镇意味着什么，所以径直走过来嘚瑟：“喻教练，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在他的臆想中，喻妍是肯定会低声下气地道歉，求自己认真比赛阻击石门镇的。 可是喻妍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她笑意盎然地竖起大拇指：“敬你是条汉子！” “就这？” “不然呢？” “靠！你不会活在梦里吧，你知道我这场球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吗？” 安达斜肩抖腿双手插兜，倘若再叼根烟，简直就和街头混混没什么两样了。 喻妍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人，毫不掩饰鄙夷之色：“你是吃篮球这碗饭的，不要玷污了篮球这项运动，让你的队员都看不起你！” “？？？” 安达哑口无言，心虚地回头看了看自己麾下的鲤池乡队员，发现那些废柴菜鸟果然在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紧。 是啊，自己收了人家鲤池乡的高价薪水，结果交上一份小组赛三战全败的成绩单已经很丢人了，要是其中两场都输上三四十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想想很气馁，指了指喻妍：“哼，你给我等着！” 喻妍轻轻拍手，就好像沾了灰尘似的，得意地转过身要给队员们开会，结果迎接她的是11名队员赞叹的目光和统一的手势：“6啊！” 不得不说，她的激将法还真是挺好用的。 安达回到队伍里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大呼小叫鼓舞士气，先不说他水平怎么样，至少这卖力的表演已经对得起鲤池乡观众席上的父老乡亲。 石门镇的教练和球员姗姗来迟，在场边换鞋和热身时都在打打闹闹，每个人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石朗拿着花名册挨个介绍对方球员的位置、技术特点等，总结来说，石门镇的球员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特别抢眼的，他们强在配合上。 龙小川点点头：“普林斯顿体系？” 石朗食指指向龙小川，眉飞色舞：“对，你是懂球的！” 所谓的普林斯顿体系，可以理解为一群身体天赋普通的球员凑在一起，依靠灵活的头脑、不停的奔跑、不断的传球来撕开对面的防线，打破天赋怪称霸球场的魔咒。 当然，潘磊等人是一脸懵：“能不能说人话？” 龙小川笑着扭头解释：“上次友谊赛，战斧队第一节打了我们28:4，记得吧？他们那种快速传导、无球拉扯、空切、跑位、溜后门之类的就是普林斯顿体系的打法。” 孙长兴反应过来了：“噢，我们不是在学这个吗？那我们也是普什么顿体系？” 石朗毫不客气地插话：“恕我直言，我们差远了。” 龙小川怕他数落各位队友的短板徒增矛盾，立刻转移话题：“现在谈这个没什么意义，先看两队怎么打吧。” 安达是研究过对手战术的，以二三联防来加强内线区域的防守，当对手大范围无球跑动的时候，他要求球员及时换防补位，而不是追着对手瞎跑，这样一来内线的防守就会很稳固，不暴露太大漏洞。 比赛打得中规中矩，从第一节就呈现出比分交替上升的态势，鲤池队不但没有落下风，甚至还隐隐有拿下比赛的趋势。 场边的观众席很热闹，不明真相的鲤池乡亲友团卖力地加油呼喊。 但龙小川、石朗、喻妍等人的表情都无比严肃，眼神里带着忧虑。 因为石门镇明显在故意隐藏实力，场上球员全是名不见经传的替补啊！ ------------ 自由地生长 第142章 为名誉而战 仅靠替补就能和鲤池队打成胶着局面，这说明石门队确实很强，至少与雷鸣队是“五五开”的实力。 但如果石门队主教练就用这套阵容打到底，那他就是一个不太聪明的教练了。 因为石门队只要大比分赢下这场比赛，他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哪怕明天输给雷鸣队也同样能以第一名的成绩出线。 他没有理由拒绝双保险！ 因此，龙小川和喻妍一致判断，不是那位胖墩墩的教练傻，而是人家在酝酿着大招呢。 石门队上半场用替补消耗鲤池队的体力，第三节一定会换上主力打垮对方的斗志，然后第四节疯狂刷分！ 现在全看鲤池队能坚持多久了。 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给鲤池队加油。 有他们带头，石朗、潘磊等人也都闹腾起来，挥舞着毛巾，敲打着空水瓶，一时间吸引不少人的关注，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安达今天真的很卖力了。 他站在场边大声指挥，指导球员及时做出合理的选择，嗓子很快就嘶哑起来。 他当然知道对手没上主力，但这不重要，他专注于打好眼前的每一个球，为名誉而战。 鲤池队的球员们第一次见到教练这样声嘶力竭，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胶着的比分拖到了第二节结束。 不过就像龙小川担忧的那样，第三节石门队开始变阵换人了，一次就换上五个主力！ 这些球员上半场一直养精蓄锐，此时出场就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直观表现就是他们篮球传导的速度更快，无球队员的跑动拉扯范围更大，持球控卫的个人能力更强，突破空切的效率大幅提高。 鲤池队主力球员防守压力大增，每个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在快速消耗着，再也难以保持上半场的稳固防守。 反映到比分上，就是他们再也没有了追平、反超的机会。 鲤池队的球员全都汗如雨下，大口喘息着，每个人都感觉脚步沉重，快要跟不上对手节奏了。 体力上的消耗引发了悲观情绪，而比分越拉越大则放大了这些悲观念头。 其中两人居然在场上主动做出了要求换人的手势。 安达气坏了，自己这个主教练还没做出调整，他们在场上就要撂挑子了？ 他怒骂两人孬种，一点拼搏进取的精神都没有，给鲤池乡的老少爷们丢人！ 那两人面皮涨的通红，赶紧举手求饶，想要继续在场上打下去。 但是晚了，安达立刻将他们替换下来，挑了球队里看起来体力最好的五人补上去。 是的，场上五名主力全部换下。 他要孤注一掷，反正二三联防被人家打穿了，因循守旧只会让分差越拉越大，不如换全场紧逼，就要求队员们“像疯狗一样粘着、追着对方的球员，无论干扰也好、犯规也罢，不要客气，能下手就下手。” 他在场边不断挑动情绪，用“跑啊，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要对得起鲤池父老乡亲”等PUA话术进行道德绑架。 没想到这招还挺好用，上场的队员全都变成了“拼命三郎”，一度限制了石门队的进攻。 但替补终究是替补，这五个人只能在防守上拼命，进攻端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们几乎全靠瞎蒙乱抢，单节比赛只拿到了6分。 安达已经不去考虑任何赢球、缩小分差的办法，他就一个目的，打出气势来，姿态做足。 这样做倒是变相帮了雷鸣队一把。 石门队的进攻能力受到了影响，原本计划拿到90分以上，甚至想冲击100分的，最终只打出了82分的成绩。 鲤池那边虽然全场只得了56分，但是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观众们不怕自家球队输球，怕的是输球又输人，这些年轻人全场不停歇地飞奔了二十多分钟，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获得鼓励了。 另一边，雷鸣队众人都捧着手机，紧张地计算着他们和石门队前两场比赛的总分数。 雷鸣队第一场得了77分，第二场只得了64分，加起来是141分。 石门队第一场得了72分，第二场得了82分，总得分数154分。 乌陶队第一场得了68分，第二场得了66分，总分数130分。 鲤池队已经提前出局，无须计算。 前面说过了，雷鸣队要想避开米县实力最强的龙角街道队，必须拿到B组第一，也就是说他们得在下一场打赢石门队，并且最终比分还得比对手高出14分才行。 当然，光这样也并不保险，乌陶队明天打鲤池队，若是能打出100分的超级成绩，同样可以逆袭出线。 潘磊抱怨着：“娘的，打个篮球还得做计算题，真烦啊。” 罗高瞻更是烦闷：“算个数而已，真正让人恼火的是鲤池队烂泥扶不上墙啊，他们今天输得多体力消耗还大，睡一觉可休息不过来，明天真有可能输个上百分去。” 龙小川同样愁眉不展：“他们要是让乌陶队得到 100分，我们至少得打到90分，而且比赛要打赢，还不能让石门队得分超过76分。” 杜钢男两手一摊：“我靠，地狱级难度的比赛，怎么打？” 龙小川不知道怎么打，喻妍也不知道怎么打，他们给龙在渊打电话，习惯性地依赖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 龙在渊只给龙小川回了一句话：“第一次打雨村的时候，于仗义说‘关键时刻总要有人挺身而出’，那次他为我们球队拼了命。这次，我希望挺身而出的人，是你！” “这……” 龙小川懵了，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龙在渊不愿意过多解释，很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龙小川硬着头皮把大家叫到房间，就像打鲤池乡之前那样关上门仔细研究对手，布置战术。 他们按部就班地排兵布阵，做出了多重战术安排，但心里还是没有底。 石朗提了个建议：“赢球不光靠场上拼搏，场外的心理斗争也很重要。我看对面打团队配合全靠那个胖教练指挥，要不我给他玩点阴的？” “别！” 龙小川知道石朗喜欢搞心态，也知道这一招或许管用，但是场下针对教练的行为有违体育道德，一旦闹大了可能会得不偿失，上一次喻妍心血来潮刺激安达教练的倒立喝可乐赌约，就是前车之鉴。 然而，龙小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边才拒绝了场外的小动作，石门队反而先出手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 ------------ 自由地生长 第143章 赛前整活儿 潘磊去开门。 门口出现两个姑娘，穿着JK套裙，青春靓丽、面容姣好、笑靥如花…… 不过见到潘磊后，两人齐刷刷瞬间变脸，上下打量又嫌弃鄙夷：“怎么是你？”“这不是小川哥哥的房间吗？” 龙小川蒙圈了：“谁找我？” 他刚走过去，两个姑娘就雀跃欢呼，一声声“小川哥哥”甜度爆表。 喻妍、石朗、杜钢男、孙长兴等一屋子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龙小川，目光中的含义又大不相同，有质疑、有羡慕、有酸妒、有佩服…… 龙小川礼貌地后退一步，想要保持安全距离。 可是左边女孩热情得像个神经病：“小川哥哥，你好帅啊！” 右边女孩狂热得像伏地魔复活那晚的食死徒，直接扑上来揽住他的胳膊：“小川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噗——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喻妍呛到了。 龙小川赶紧撇清关系：“对不起，我们认识吗？” 明知道屋里一堆人，她们还是磨磨唧唧地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最后才解释是热爱篮球的女球迷，想来要签名求合照。 龙小川尴尬地笑笑：“长这么大还从没经历过这些，我们到走廊合影吧。” 他把房门关上了，但房间里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WOW——” 潘磊带头起哄，孙长兴摔了本子，罗高瞻假装掀桌子，做足了最佳损友的背景板戏码。 片刻之后，龙小川回到房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了，每个人都板着脸。 他挠头：“你们干嘛？” 下一秒，潘磊带头，孙长兴、罗高瞻、杨亚叶等人一拥而上，怪叫大笑着把他摁在床上：“老实交代，怎么勾搭上的？”“背着我们干嘛了？”“合影搂腰了没，签名签哪了？” 不过石朗、杜钢男、高福等人坐在一边并没有掺和，一方面关系还没好到这个程度，另一方面，他们心里是真的酸呀…… 尽管龙小川一再解释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两个姑娘，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刚才在外面真的只是光合影签名，什么也没干。 但是，谁信呐！ 反正后来喻妍和他的对话是这样的：“你都有女球迷了？还是姐妹花哟！” “哎，她们长得不像吧？” “滚！” …… 现在，想必各位读者大大已经猜到，这是来自石门队的美人计。 那位胖墩墩的教练绝不像看起来的慈祥和蔼，只一招就搞得雷鸣队男羡女怨，瓦解了上下齐心团结一致的斗志，放大了球队内部本就不算和睦的裂痕。 雷已经埋下了，只需要明日比赛时引爆，赢下比赛还不是水到渠成？ 那天晚饭后，队友们都窝在宾馆房间里，大部分人在玩手游，个别的要与女朋友视频，只有龙小川抓着篮球去了附近的训练场。 他倒不是因为女球迷的事情搞得太兴奋，而是被龙在渊那句话整得压力山大。 明天上午就要比赛了，他还没想明白小叔的用意，自己挺身而出就行了吗？昨天上午挨骂的时候不是还说“独狼这条路走不通”吗？ 这前后矛盾啊，龙在渊干嘛要打哑谜呢？ 他投完一百个球也想不通，终于忍不住给龙在渊打电话：“小叔，快救救我吧。” 龙在渊的意思是让龙小川团结队伍，勇敢地挑起新任队长的责任：“不要逃避，不要留情，不要谦让，谁不服就想办法把他征服！自古慈不掌兵，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是干不成大事的。” 他闭着眼都能知道队内的情况，石朗、杜钢男、高福这些人都不是善茬，绝对不会甘心听从龙小川指挥的。 “可是想什么办法呢？明天上午9点就要比赛，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你开始做，什么时候都不晚，哪怕是在比赛过程中能够站出来，也来得及！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这样一盘散沙的队伍是绝对赢不了对手的。” 龙在渊没有具体指点侄子怎么做，这东西教是教不出来的，得靠个人悟！ 龙小川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决定去找石朗光明正大地聊聊。 挂断电话一转头，却看见潘磊、罗高瞻贼眉鼠眼地蹲在不远处，敢情是在跟踪监视自己呢！ 看两人挠痒痒赶蚊子的动作，应该是蹲了好久了…… 龙小川闭着眼都猜得到他们脑瓜子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走过去亮出通话记录：“我刚刚在跟小叔通话！” 他俩尴尬得不得了，潘磊急着甩锅：“喻姐派我们来的。” 罗高瞻赶紧解释：“我们大家也是怕你把持不住。” “什么玩意儿？” 龙小川气笑了，揪着他俩回宾馆，他必须得给喻妍澄清事实，自己和那两个女孩真没什么关系。 “我当然知道。我是怕你像在渊叔那样掉进美人陷阱，耽误了大家的比赛！” 喻妍坐在写字台前摆弄着手机，脸上带着嘲弄玩味的笑容。 龙小川听了很不舒服：“美人陷阱？你这个词不能用在石振玥身上吧？” “可用在那两个JK女孩身上就很恰当了！” 她一抖手把手机掉个个儿递到龙小川面前，上面赫然是一份带证件照的个人资料截图。 龙小川看不懂了：“这是干嘛的？” “你看看照片！不认得吗？” “眼熟，但是这个名字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服了，这就是今天下午来找你的那对姐妹花，往后翻是另外一个！” 龙小川挠头作无辜状：“啊，我当时真没细看。” 喻妍翻个白眼，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你就装吧！” “不是装的，哎呀，先说正事儿，这两人怎么啦，有问题？” “你看户籍地，她们可都是石门镇的，她们的堂哥堂弟都在石门镇篮球队里打主力！” 喻妍用舌头顶着下嘴唇，眼神中带着一丝狠厉：“对面这一手玩得实在是高明，我要不是查了她们的底细，可就真要被算计到了。” “嗯嗯嗯，你说得对，还得是你啊！”龙小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潘磊在旁边皱眉：“可是你为啥会想起来查她们呢？” “？？？” 房间里陷入尴尬，有那么几秒钟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然后，潘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逃离…… ------------ 自由地生长 第144章 嘴遁·攻心术 连夜开会！ 喻妍把“姐妹花”事件上升为球队最高级别的危险。 石朗等人却打着哈欠不以为然，他、刘丁丁、薛壮、高福、杜钢男，刚刚正在房间里五排打王者荣耀。 连宫正阳也在，插不上手又不愿意离群，坐在一边旁观过干瘾。 他们今天运气不好，连跪五把之后终于匹配到一队菜鸡，刚要推上敌方高地的时候，忽然被叫来开会，全都很不高兴。 等听明白开会的原因，他们就更气恼了：“这和我们有毛关系？” “怎么没关系！” 龙小川刚得了龙在渊的指点，当然洞悉石门队主教练挑拨离间的意图，可是他又知道直接将队内不和的问题抛出来，不但说服不了人，还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换了个思路：“你下午不是说要给他们玩点阴的吗？我们想听听你的计划！” “嘶，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又不想当正人君子了吗？” “我们是想当君子，可没想到对面是小人啊。他们先对我们出招了，我们难道不能反击吗？” “可是这三更半夜的……哎，有了！” 石朗冲着喻妍坏笑：“需要喻姐姐帮忙。” 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引得满堂哄笑，喻妍羞得满脸通红，啐道：“滚，我才不干！” 龙小川也觉得很毁三观，赶紧投了反对票。 石朗翘起二郎腿窝进沙发里：“那我就没辙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虽然没谈成，但大伙儿乐一乐，刚才的怨气就消了。 喻妍按照之前商量的，抛出会议的主要议题：“在渊叔的伤势很重，短时间不可能归队，我们应该重新选出个队长来了。” 石朗坐直了身子：“这么急吗？” “是的，迫在眉睫！”她拿输给乌陶队的比赛来举例子，阐述了队长的重要性。 石朗一摆手，信心十足：“那好啊，现场投票吧，谁的票数多谁当队长喽！” 形势很明朗，现在只有他和龙小川有资格参加竞选，他这边有六个人，对面只有五个。 喻妍刚要反对，龙小川抢先答应下来：“好！就按你说的，投票决定，但是投票之前要先进行竞选演讲。” 石朗翘起了二郎腿：“有用吗？有必要吗？看不清形势吗？” 龙小川脸色严肃起来：“石朗，你为了什么来打‘村BA’？” “我靠，有病啊，你演讲扯上我干嘛？” “告诉我！”龙小川的目光咄咄逼人，一步步地走到他跟前：“你为了什么来打‘村BA’？过去这几年，你、刘丁丁、薛壮，你们每年都能拿到县大赛的参赛资格，每次都止步小组赛，你们只图来亮个相吗？” “这……” “看看任人揉捏的鲤池队，你们有没有找到自己过去的影子？” 谁愿意和鲤池队这样的菜鸡鱼腩做比较啊，石朗终于气恼地站起来：“我们当然想赢球，想晋级决赛，想拿到冠军衣锦还乡，过去实力上不足，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呢？现在我们的队伍里有了这么多人，有杜钢男、有高福、有杨亚叶，还有宫正阳、潘磊、老孙、老罗，还有我，你觉得我们实力上比不过石门镇吗？” “现在当然没的说。” “可是我们这么强的阵容，居然打不过普通的乌陶队？为什么！” 石朗后退半步，他觉得自己正在落入龙小川的圈套，都怪刚才没忍住反驳两句，现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行了。 可是怎么答呢？ 他长目结舌，难道承认自己不行？又或者甩锅队友？ 龙小川气势上赢了，转而看向杜钢男，直接揭上一场比赛的伤疤：“你总是站在石朗的身边，好像关系特别铁。那我问你，你服石朗吗？你们两个都是大前锋，打乌陶队的时候，你给他传过球吗？他给你传过球吗？前两节比赛你们打成了什么鬼样子？” 这话瞬间击碎了杜钢男与石朗的塑料友谊。 大家都回忆着比赛中的一幕，似乎还真是这样，这两个人位置重叠，是竞争关系哎！ 杜钢男低下头，内心翻腾着各种念头。 龙小川就是要打破对方的联盟，接下来走向高福、宫正阳和薛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配合，在我们队伍里，论球技，我和石朗谁强？谁更无可取代？” 高福和宫正阳没多大心理负担，自然实话实说：“你强，你无可取代。” 薛壮也是个耿直boy，虽然他打心底站在石朗那边，可在这个问题上没法睁眼说瞎话。 他犹豫了几秒钟，在龙小川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只好向前指了指，小声道：“是你。” 龙小川两手一摊：“这不就结了？球场上的问题，用球技说话。你们扪心自问，抛开个人成见和村寨恩怨，只谈境界、能力、手段和斗志，我是当前球队队长的不二人选？” 走了一圈下来，他唯一没有针对的是刘丁丁，因为对石朗的死忠脑残粉是没必要浪费口舌的。 回到房间正中央，龙小川慷慨激昂：“我是没有退路的，我打‘村BA’就是要赢，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团结一心才能一路赢下去，赢得全县、全市、全省、全国观众的掌声。我会想方设法让他们认识、记住、喜欢上我们这支球队，我们每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到表情狰狞声音沙哑：“所以，我当队长，谁有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被龙小川的目光扫过，石朗那一刻竟然丧失了举手的勇气。 既然他都不带头举手反对，其他人更不会了。 喻妍扫视了一圈，笑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全票通过？” 石朗叹了口气，一拍膝盖站起身来：“OK，你是队长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他走了，刘丁丁紧随其后，但是薛壮、杜钢男、高福等人却没有立即跟上，因为他们感觉到了石朗目光不善。 龙小川安抚了四人情绪，又单独讲了讲明天比赛的安排，算是打一巴掌再给画个大饼…… 潘磊等人可太高兴了，盛赞龙小川，对明天的比赛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散会后，潘磊回房间睡觉，突然心血来潮地坐起来，推了推旁边的罗高瞻：“哎，你别说啊，石朗这个人还真是坏的有水平。” “怎么讲？” “我越想越觉得，他那个阴招很可行哎。” ------------ 自由地生长 第145章 以快打快的刷分赛 罗高瞻撇撇嘴：“那又怎样，这三更半夜你去哪找个姑娘来配合？” “我有变声器呀！” 潘磊乐呵呵地打开手机变声软件，挑了个御姐音试了试：“先生，请问需要特殊服务吗？” 眼前明明是一个体毛浓密的腌臜泼才，却发出了销魂撩人的女人声音。罗高瞻被雷得外焦里嫩，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我靠，你这个死变态……” 潘磊哈哈大笑，继续玩着变声器：“你快给人家查查（萝莉撒娇音），石门队教练的房间号是多少（御姐音），分机号码速速给老子报上来（猛男音）。” 宾馆是按照参赛队伍顺序安排的房间，教练都是单独一间，罗高瞻很快就查到了号码。 潘磊先拨通罗高瞻的手机打开公放，试了试对话。 然后再用房间座机打到那位胖教练的房间，打开免提。 等两台座机一接通，本人就躲在卫生间里开始整活儿…… 这一夜，某人连续接到了好几通电话，经历了意外—忐忑—畅想—期待—失望的心路历程。 等到这位教练幡然醒悟，拿起电话回拨过去，听到那头传来拔线忙音，才愤愤地摔掉电话：“不是，他们有病吧？！” 第二天上午，两队在球场相见，石门队那位胖教练明显精神不振，双目隐隐可以看出黑眼圈。 潘磊和罗高瞻这两个家伙倒是睡得挺好，拔了电话线无惧对方的反骚扰。 两人蔫坏，故意冲着人家教练指指点点，捂嘴偷笑，嘲讽值拉满。 两队场外的勾心斗角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要说效果嘛，那是半点也没有。 或许最贴切的说法是，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 不过比赛终究还是要一球一球打出来的。 两队充分热身后，派出了各自的首发阵容。 雷鸣队这边考虑要刷分，用的是快攻阵容，龙小川、高福、石朗、杨亚叶再加一个杜钢男。 杜钢男平时也能客串中锋位置，他又有前锋的速度，龙小川这样安排是要放弃内线的磨叽缠斗，把比赛节奏拉上去，才能提高全场得分数。 NBA的攻防转换快，各球队进攻回合数多，所以场均得分普遍在100分以上，部分场次能打出120多分的成绩。对比CBA那群慢吞吞的老爷，偶尔还能爆冷打出个六十多分的成绩，就是这个道理。 让龙小川意外的是，对面石门队那边似乎也是同样拼速度的想法，他们首发阵容的平均身高甚至还不如雷鸣队这边。 比赛跳球开始，石朗作为场上第一高度，轻而易举地把球拨到龙小川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对方篮下狂奔。 平心而论，他觉得龙小川打球还是挺靠谱的，无论谁跑出机会都传球，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想法。 果然，龙小川快速带球推进，篮球三传两倒之后就把球传到了石朗的手里。 对方没上正牌中锋，石朗凭借身体天赋单吃对位选手，轻而易举地半转身小勾手打进首球。 雷鸣队气势大盛，场边的亲友团呼喊助威，不锈钢盆敲得震耳欲聋。 石朗很享受这样的氛围，一边跑回己方半场，一边双臂横展露出壮实的肱二头肌，展示着自己强悍的身体。 可他马上就感觉不对劲了，怎么大家都在冲他喊话？ “怎么了？” 他一扭头，就看见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直接三步上篮了。 仓促补防的杨亚叶高高跃起封盖，谁知对方腾空的一刻把球横传到另外一名球员手里。 石朗都看傻了，眼睁睁看人家在自己身前得分：“我去，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龙小川气得冲他挥拳头：“防好你的位置！” 石朗总算回过神来：“娘的，以快打快？那好啊，老子最擅长快攻了，谁怕谁啊！” 高福底线速发球，全队再次吹响了进攻号角。 这比赛好看，过瘾！ 观众们的脑袋瓜子左看看右看看，那频率看着也不比网球观众席上慢多少。 喻妍大感奇怪，她转头看向对面的胖教练，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账本写写画画。 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她站起身来冲龙小川喊：“不用防守了，全力进攻！” 龙小川奇怪，但相信她的判断，立刻带队安排照做。 他们这边象征性地眼神防守，对面似乎投桃报李，防守强度也立刻降了下来。 去掉投篮打铁、传接球失误等因素，第一节比赛双方打出了29:28的成绩。 两队球员下场休息的时候，喻妍才给大家解开了谜底：“前三节随便打，咬住分数就行，第四节再想办法严防死守扩大分差，石门队的教练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龙小川眉头一皱，语气明显不悦：“你跟他聊过？” 他讨厌这种违背竞技精神的假赛！ “没有！我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这是战术分析！” 喻妍急切辩解着，翻开了自己的手账本：“我们换位思考一下，我现在是石门队的主教练，我面临的局面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情况：石门队赢下这场比赛，以三场全胜、小组第一的成绩出线，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可万一输了呢？以双方实力差距和技术特点判断，这个概率还是很大的！ 所以就有了后面两种可能。 第二种情况：他们与雷鸣队死磕，但输了比赛。双方都只拿到了六十多分的成绩。那么一旦乌陶队狂虐鲤池队,打出了八九十分的成绩，极大可能会抢走小组第一的宝座！石门队虽然晋级，但要遭遇最强的龙角街道队，九死一生。 第三种情况：他们与雷鸣队互相放水，双方都狂砍八九十分，绝了乌陶队最后的念想。这样一来，最后无论谁赢，两队都可以携手晋级。 最后一节要争的无非就是谁小组第一、谁小组第二了。 石门队不一定会输球，就算输球，他们手握14分的巨大分差，仍然赢面极大。 喻妍合上本子：“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选？” 龙小川大笑：“我选择上替补，我们留着体力拼最后一节！” ------------ 自由地生长 第146章 上强度 雷鸣队换人，罗高瞻、孙长兴、刘丁丁、宫正阳、杨亚叶在场上疯狂刷分。 他们充分发挥出空位投篮命中率高的优势，在对方蓄意放水的情况下，得分效率并不比首发阵容低。 双方打得有来有往，你这边投中二分，我马上回敬一个中投，你要是投中三分球，我也要打进一个。 最离谱的是，双方很礼貌很谦让，如果你这边三分球“打铁”，我连篮板都懒得抢，让你拿球再接着投，直到投进为止。 场边，观众们对这种毫无对抗的比赛有些腻味了，不晓得他们这样打球的意义是什么，纷纷开始鼓噪加强防守。 特地跑来观战的乌陶队主教练快气死了。 今天早上起床时这人还沾沾自喜，认为本队有可能捡个大漏，以小组第一出线呢，看现在这个趋势，想拿第二都悬。 他气不过，跑去找石门队的教练理论：“李指导，你们还能要点脸吗？竞技体育的公平公正原则都喂了狗吗？” 这位胖教练文质彬彬手摇折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要公平，你就来参加竞技体育；如果想要绝对的公平，那就不要来参加竞技体育。第一场咱们两家的比赛，我可是给你面子了，做人要知足。” 乌陶主教练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球场，言辞中含妈量极高。 石门队这位李指导心目中的安全分数线是80分，打到这个分数就可以翻脸了。 所以，当第三节比赛打了一半，石门队以80:77领先的时候，李指导叫暂停换人了。 石门队教练这次派上的都是偏重防守的内线球员，这些大高个摆出了二三联防的阵势，站在篮下就像是一道道铁闸关卡，让人难以撼动。 喻妍和龙小川对视一眼，同时低声骂了句“老狐狸”，马上也换人应对。 要知道，石门队本来就手握前两场总比分13分的领先优势，现在又提前发难，给雷鸣队再增加3分的难度。 龙小川不光要带队赢球，还得争取赢对面17分的巨大分差去争小组第一，绝对是难上加难。 他想了想，点名薛壮、杜钢男、潘磊、石朗四个人和自己上场。 这套阵容让人看不懂，喻妍带着明显的怀疑语气：“你这是要打两分吗？我怕时间不够用呀。” 雷鸣队吃过很多次亏了，和战斧队的友谊赛、和乌陶队的比赛都是这样，比赛最后才发力，最后因为时间不够而无法完成逆转。 龙小川示意她不要担心，他先给所有队员统一思想：“现在主要任务是缩小分差，防守的收益是最大的。我们防住对方进攻，马上反攻打入一球，里外里就是四分的分差。所以，把你们看家本领都使出来，给他们上强度。” 这一声“上强度”，两队场上的画风陡然发生巨变。 先是雷鸣队这边持球进攻，大家在护球、挡拆、卡位等方面都增加了不少小动作，与对手增加了大量的身体接触。 然后是争抢篮板球时，出现了篮下多人混战，倒地滚成一团的画面。 当时龙小川尝试投了一个三分球，不幸篮球弹筐而出。 两队内线球员都在疯抢篮板，薛壮和潘磊的位置不太好，石门队的中锋先碰到了篮球。 不过没等他拿稳，薛壮已经一巴掌拍过来，把球拨到了地上。 潘磊当时也不知道是搭错了神经，还是樱木花道附体，居然贴地飞扑了过去，抢先抓到了地板球。 他在身体落地的一刻扭转身子，用后背着地做了缓冲，再利用翻滚起身，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帅到没边。 只是石门队两名球员上来包夹反抢，让他没有任何出球的空间，只能把篮球抱在怀里。 石门队的球员左一掏、右一捅，这种状态还在明目张胆地抢球。 潘磊感觉到了危机，扯着嗓子大喊：“裁判，这都不犯规吗？” 裁判前半场比赛一直在散步，吹罚尺度很松，猛不丁见到这种激烈的争夺还不太适应，没有及时做出回应。 潘磊怒了，两臂左右挣扎冲撞，先给左边那人一肘子，再给右边的对手一膀子. 两人当即捂着鼻子、下巴退下。 在石门队的教练、球员大喊犯规的喧嚣声中，薛壮从潘磊手里接过了球。 他才不管有没有犯规呢，反正只要裁判没吹哨就是好球，直接双脚发力垂直起跳，两手持球放进篮筐。 裁判为了搞平衡，默许了这个进球有效。 他这次的不作为，为接下来近乎肉搏的比赛强度埋下了伏笔。 这一球让雷鸣队士气大涨。 薛壮一边倒退着回到防守位，一边冲着龙小川笑：“毫无压力！” “别高兴得太早，大家都要注意犯规次数。” 龙小川提醒队友们，照这样看，最后几分钟少不得又要使用犯规战术来增加回合数，希望大家不要提前被罚出场去。 球权转换，轮到石门队进攻。 他们故意拖延时间，不把球运够20秒都不会出手。 喻妍在场下看着干着急，大声提醒龙小川要打全场紧逼，用高强度的防守迫使对方犯错失误。 龙小川冲她摇了摇手指，继续安排队友们打联防。 远在几公里外的医院病房里，龙在渊正通过“黄胶鞋战队”的视频号观看比赛直播，对龙小川的选择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还没到时候，第三节还没打完呢。” 雷鸣队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不急不躁地和对手打阵地战，石门队拖时间也有拖时间的坏处，就是他们需要频繁地在外线传球倒手。 五位球员既要无球跑动，又要传接配合，持球时还要观察计时器避免24秒进攻违例，消耗的体能和精力远超对手。 他们高频控球传切打了两轮就出现一次失误，龙小川趁着对面控卫不注意，突然启动挡在传球路线上，完成了半空截球并顺势发起快速反击。 对方控卫极力追防，却在篮下被龙小川的并步骗到，高高跃起才发现人家没上篮。 等他落地的时候，龙小川才在篮下跳投打板，轻松得分。 双方这样打完了第三节的最后3分钟，你来我往互有失误，也都有得分。雷鸣队凭借两次反击缩小了分差，把比分改写成了84:85，反超石门队1分。 ------------ 自由地生长 第147章 前仆后继 雷鸣队全员都看到了希望。 照这样打下去，只需要把分差扩大到14分，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小组第一了！ 可是石门队那个被冠以“老狐狸”称号的教练，又怎会轻易让他们得逞呢？ 第四节，石门队再换战术。 对方上了两名控球后卫，放弃了赢下本场比赛的追求，铁了心打防守，宁可输球不能再输太多分。 起先是两控球后卫手递手地传球，保证不再发生传球失误，不给雷鸣队抢断打反击的机会。 然后是他们的中锋龟缩在己方篮下，几乎不参与进攻了，避免了折返跑消耗体力和回防慢带来的防守漏洞。 整个石门队众志成城：“我可以不得分，但你们也别想进球，大家就这么耗着，等着终场哨响起。” 双方打了三四个回合，记分牌果然是一动也没动。 龙小川确认了对手内线攻筐能力稀碎，这才改变防守策略，用刘丁丁换下潘磊，高福换下薛壮，杨亚叶换下杜钢男，以全场紧逼来争夺球权。 他这样的调整中规中矩，虽然也有突分配合，与杨亚叶、刘丁丁连线得分的精彩进球，但缺少了内线支柱的篮下护框，也给了对手从底线“溜后门”的偷袭机会。 两队比分再次交替上升，来到了88:89，球员之间仿佛进入了相互折磨和较劲的拔河阶段。 本来嘛，两队打法差不多，综合实力差不多，这比赛认真起来就是个“五五开”的局面，让雷鸣队赢对方14分属实强人所难。 可竞技体育从来都不是像打牌一样比大小，其最大的魅力就是在于“不确定性”，总有人相信奇迹，也终有人尝试力挽狂澜。 当比赛时间只剩下5分钟的时候，龙小川把恢复了一些体力的石朗和杜钢男换上来，又用罗高瞻换下了刘丁丁。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 谁都知道罗高瞻个子矮，是雷鸣队最大的短板，任何一支球队都能从他这里找到投篮机会，直接上大分！ 所以石门队的教练马上就在场边指挥，让场上队员集中火力猛攻这个点。 然而这就恰好中了龙小川的圈套。 罗高瞻是没什么防守能力，但杜钢男和石朗有啊。 当石门队的队员在罗高瞻面前强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及时补防封盖，反而创造出了打反击的机会。同时，罗高瞻苦练的切球抢断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的封盖、抢断给雷鸣队连续创造了两个回合的追分机会。 此时记分牌上的比分变成了88:93，雷鸣队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距离赢14分的目标只剩下9分。 不过比赛时间已经只剩下2分多钟，两队攻防两端都面临着严峻考验。 这种时候，石门队的教练居然还有后招，这个“老狐狸”竟然臭不要脸地使用了龙小川第一次打雨村时拖时间的奇葩战术——“人墙战法”！ 五个球员人挨人沿着边线站成紧密一排，面向观众。 篮球在他们手中递来递去，把拖够24秒的意图写在脸上。 龙小川愣了，马上对其中一人犯规，停表叫暂停。 他做梦也想不到，当初灵机一动对付雨村的战术，竟然被人家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雷鸣队的球员聚在一起喝点水调整节奏，石朗瞪着龙小川：“报应啊！” 龙小川胸有成竹：“那就先拆招，当初你怎么破这招的，我们就怎么干呗。” 喻妍是最焦急的一个：“不是，你们怎么还这么淡定，就剩下2分钟了，我们还差9分呢！9分啊，全投三分球也得打3个回合呢，人家现在这样拖够24秒，我们一分钟也就能攻两次，到底怎么打？” 龙小川示意她安心，自己心里有谱：“我们用犯规战术抢回合！” 他点名罗高瞻先冲在前头，石朗、杜钢男务必抢下每一个进攻篮板，这场球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拼最后一分钟的。 双方重新回到场上，石门队球员走上罚球线，两次罚球命中1个。 89:93，双方本场分差4分，三场比赛总分差再次拉大到10分。 罗高瞻底线发球，快速传导到前场，龙小川又一次尝试投三分，没想到他手感全无，这球再次打铁。 好在杜钢男稳稳抢到了前场篮板，直接劈扣入筐（89:95）。 雷鸣队全员都没回防，等石门队底线发球后，罗高瞻再对其小前锋犯规，送对方上罚球线。 这次石门队队员发球稳定，两罚全中（91:95）。 此时时间还剩1分45秒，雷鸣队球员和亲友团都越来越焦虑，他们迫切需要一记三分球来提振士气。 然而高福的冒失强投再次不中。 石朗抢到篮板球回头看向外线，发现石门队全员都防在外线，完全是放两分、防三分的意图。 龙小川见他犹豫，立刻疾呼：“投！” 石朗把球打进，但心情无比糟糕，这样打下去是要输的，必须投三分才行啊！ 可龙小川明白，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时间。进球后停表就意味着机会，如果因为要投三分球而浪费掉太多时间，甚至传球出现失误，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石门队底线发球，罗高瞻再次犯规后因为犯满6次遭到驱逐。 不过这不要紧，孙长兴马上补上来。 这次石门队球员两罚中一。 两队比分92:97，本场分差5分，总分差再次回到9分，但时间只剩下1分22秒。 孙长兴同样不惜代价地连续犯规，3次送对方上罚球线，自己也六犯离场。 在这期间，双方比分达到了95:101，龙小川、孙长兴各尝试了一次三分远投，奈何人家全力狙击远投呢，两人遭到严密封锁都没能建功。 雷鸣队全靠石朗和杜钢男抢到前场篮板后迅速攻筐，维持着微弱的希望。 最后53秒了，高福接替了孙长兴上场，他也用完最后2次犯规机会离场。 石门队的队员4次罚球进了3个，但在石朗不情不愿地拿下2分后，龙小川终于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双方比分98:106，总分差还差6分，但时间只剩下37秒。 雷鸣队已经罚下去3个人了，可他们还在继续。 这次上来舍身犯规的，是杨亚叶。 ------------ 自由地生长 第148章 相信奇迹 石门队使用了最后一次暂停。 这比赛观众看得揪心，两队球员和教练则倍感煎熬和折磨。 胖教练想让场上队员冷静一下，尤其是即将罚球的那位，更是单独叮嘱了几句，现在每一次罚球都无比珍贵，绝对不容有失！ 另外他做出了又一次的换人调整，把球场上的矮个子球员全部换下，换上了三个大中锋：“给我抢篮板！接下来的时间，谁抢到一个篮板，我奖励他一万块钱，上不封顶！” 石门队五名场上球员听了两眼放光，和虚无缥缈的集体荣誉相比，这上不封顶的奖金可是实打实的奖励，太诱人了！ 另一边，雷鸣队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进攻计划。 龙小川的意见是杨亚叶也有三分投射能力：“你还有2次犯规机会，下一球我佯攻吸引防守，你跑空位，明白吗？” 可杨亚叶心里没底：“万一我失手……” 龙小川安慰他：“没事，别看时间只剩下37秒钟，其实能打四五个回合，还有机会的。” 石朗则冷着脸：“怕就滚一边去，别坑我们！” 他和杨亚叶是有一耳光之仇的，集训以来鲜少有交流，此时开口显然是极不耐烦了。 杨亚叶也最反感石朗，被他这么一激，马上就上了火气：“老子才不坑，把球传给我！” 这时，暂停时间结束，石门队球员走上了罚球线。 这次还是两罚中一，第一球投丢了，但第二球打进。 交换球权，雷鸣队用了7秒钟完成进攻。 果然如龙小川预判的，他一拿球就吸引了三个人过来防守。 凭借预先安排的战术，他速传石朗，由石朗大力斜传埋伏在底线的杨亚叶。 杨亚叶面前是大空位，接球之后还不慌不忙地运球调整一下才起手，他投出一个标准的高弧线，篮球不负众望空心入网！ 比分99:109啦！ 场边观众沸腾欢呼，另外一场A组比赛早已结束，那边的观众也都被吸引过来，想看看这两队到底在争什么，看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人山人海的压迫感极强。 场上，杨亚叶进球后并不庆祝欢呼，而是立刻追着对方的球员犯规停表。 石门队再得2次罚球。 计时器停留在28秒多点，这意味着雷鸣队还能再做一次战术犯规，留给他们的进攻机会真的不多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于仗义领着一伙狐朋狗友跑到篮球架下面，极尽所能地搞怪、制造噪音干扰石门队罚球。 大部分观众则揪着心许愿，呼声整齐划一：“进！进！进！” 不过，罚球队员运球起手的那一刻整个球场仿佛突然按下静音键，连于仗义他们都注视着篮球忘记出声。 “哐——” 投篮的力气用大了，篮球弹框而出。 每一个石门队员都无比焦虑紧张，那名罚球队员的感受尤其强烈，现场每一个人的注视都带来无形的压力，汇聚到他的肩膀上简直有一座山那么大。 他感觉双臂不像是自己的了，眼前也一片模糊，连续揉眼抖肩之后才举起沉重的篮球。 “糟了，抢篮板！” 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结果，失声提醒队友。 石门队胖教练的经验是真强，刚刚的换人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三个大中锋同时争抢这个篮板球，石朗和杜钢男被卡在外面，一点机会也没有。 人家不光抢到了篮板球，还凌空补篮成功，打进了2分。 比分101:109，总分差又重新回到8分。 喻妍几乎要崩溃了，所有雷鸣镇的观众，所有关注龙小川的网友都开始绝望。 因为机会真的极其渺茫了，要在剩下的26秒时间里投中3个三分球连得9分，除非奇迹发生，除非麦迪附体！ 龙小川表情无比凝重，根本来不及想这些，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眼前这球必须打进！ 石朗底线发球，故意发了个滚地球。 因为按照规则，接球队员不碰到球就不开始计时，这样可以节省出一两秒的时间来。 龙小川护着球来到中圈附近，等对方球员上来逼抢才捡起球，以迅猛的节奏变化带球突进到三个弧顶区域。 杨亚叶迅速跑来接应。 可是对方球员吸取教训，始终追随盯防没给他机会。 他和龙小川对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贴身做了个假的手递手传球，注意是假的！ 那篮球看似交到了杨亚叶的手里，实则在二人错身的一瞬间，龙小川又收了回去。 由于两人的身体遮掩了视线，石门队三名防守球员都被骗到了。 当杨亚叶顺势做出后仰跳投动作时，这三人全都高高跃起封盖，然后才发现对方手里空无一物…… 而龙小川则不慌不忙地横撤步拉开空间，在右侧斜45度角的位置出手，三分打进！ 观众们看向记分牌，当数字变成101:112，时间还剩20秒时，许多人的心态变了。 哪怕是石门镇的居民，心中居然也隐隐希望奇迹发生。 紧接着，裁判的犯规哨声响起，杨亚叶愣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去犯规呢…… 裁判指向了另一边，石朗高高举起了右手，笑着看向杨亚叶：“你留下，你比我有用！” 裁判做了个6犯驱逐离场的手势，石朗笑着走到场边，向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 密密麻麻的观众之间，石振兴双手合十热泪盈眶，嘴唇颤抖地连说了三声“好！” 杨亚叶笑了，龙小川也笑了。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他们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格外轻松。 趁石门队球员罚球前，雷鸣队换上了薛壮、潘磊，协助杜钢男抢二罚篮板球。 又一次被送上罚球线，石门队那名球员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此时哪怕他投进一个球，都仍有机会击碎雷鸣队的希望。 可偏偏两罚全丢。 薛壮奋力抢到了篮板球，直接大力抛到前场。 龙小川犹如一道疾风，快速追上篮球，不做停留直接在三分线外出手。 篮球这运动很奇妙，没有手感的时候，世界巨星也会频频打铁，可一旦手感找回来了，有时候真的谁也挡不住。 随着篮球命中，记分牌变成了101:115。 全场沸腾，观众席上，无论是雷鸣镇的，还是石门镇的，抑或是龙角街道的，总之每一个人都心潮澎湃，为自己见证了奇迹而欢呼庆祝庆祝， 石门队的球员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穿，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难以相信一手好牌打成了这样。 只有他们的主教练脸色涨红胸膛起伏，“唰”的一声收起折扇：“都振作起来！比赛还没结束呢，我们还有14秒，还有最后一攻，谁能投进这个球，我出五万！” ------------ 自由地生长 第149章 原来是氪金佬 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指导的氪金大法简直是起死回生的神药，瞬间就把全队低落的士气给拉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争着上场，石门队的休息区几乎乱成一团，场面堪比大爷大妈在超市抢鸡蛋。 因为不是暂停时间，没机会仔细排兵布阵，这位胖教练拿着折扇指指点点，瞬间挑了五个人替换上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指点江山的样子，真他妈帅！ 不过他显然忘了，刚才情急之下喊出的悬赏有一个极大的漏洞！ 人都是自私的，每一个队员都要抢最后一攻，都想拿到五万奖金，结果就是他们反而不会恪守原则执行训练时安排的战术。 石门队底线发球，那名控球队员接到球之后磨磨唧唧向前推进，他的四个队友都过来接应，抢着要球权。 结果呢，这人视而不见，自己跑到前场直接投了…… 雷鸣队拼着4人被罚下场才得来的奇迹成果，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夺走？ 那人在起手的一瞬间，好几个人同时上抢，龙小川更是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高高跃起，弹跳高度超出想象！ “对！就是这个！” 场边的刘丁丁，病房里的龙在渊同时惊喜地狂拍大腿！ 因为龙小川完美复制了龙在渊的惊天摘帽！ 只见他长臂如猿、腰身反弓、完美卸力后把对方投射的篮球给抓了下来。 这个单手抓球入怀的动作老帅了，引来全场惊叹，石门队的球员全都看傻了眼。 只有场边的李指导还没放弃，挥舞着胡乱折起的扇子大声提醒队员：“犯规！快造犯规！” 此时还有四秒多时间，就算龙小川两罚全中，石门队还有机会蒙个后场三分球，理论上还有微弱的希望把分差控制在13分，这样一来双方三场总比分持平，还可以打加时赛呢！ 可是石门队场上五人早已丧失了斗志和对队友的基本信任，他们摆烂了，既不防守也不执行战术犯规，大家就叉腰站在场上，相互指责甚至谩骂。 龙小川没有贸然再持球进攻，而是原地控球消耗时间，静待终场哨声响起。 喻妍和雷鸣队的场边队员同时欢呼着冲进球场，他们所有成员手搭肩膀聚成一个圆圈，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有几个观众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也冲下看台，争着和龙小川、喻妍等人拥抱、握手、合影，就好像这支球队提前拿下了县大赛冠军似的。 他们一带头，成千上万的观众也要跟着涌入球场，这让现场工作人员非常紧张，几十个保安四处劝阻拦截，以防发生踩踏和袭击等安全事故。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谁能想到是现场的DJ轻松化解了危机。 现场音箱中播放出欢快的苗家反排木鼓舞BGM。 满怀喜悦的人群仿佛瞬间觉醒了血脉记忆，原地蹦起了苗迪…… 他们跟着音乐、鼓点一起拍手、跺脚、转圈、有节奏地喊着“嗨嗨嗨”，整个赛场嗨中有序！ 那DJ拿着话筒喊话，带头为雷鸣队鼓掌，为这场超长时间、超级揪心、超级折磨、超级过瘾的比赛唱赞歌。 等待人们恢复理智热情渐渐消退，他才引导运动员先离场。 因为不方便进入球队更衣室，喻妍在球员通道做了激情澎湃的演讲，盛赞每一位队员的热血付出，拥抱了每一个人。 石振兴和几位村干部也都跑过来祝贺，于仗义、龙小妹、龙利生和各位队员的亲友家属在旁边围观，全都抑制不住喜悦的泪水。 他们相互拥抱庆祝，每一个人都无比激动，根本不在意对面是谁，曾有什么过节。 这一天，雷鸣队空前团结，雷寨和雨村的观众也放下了隔阂。 这场比赛结束了，但轰动的影响还在网上发酵。 全县热议，全市瞩目，全网关注！ 乌陶队的教练和球员得知两队最终比分打到了一百多，全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现在三支球队小组赛都取得了两胜一败的战绩，计算三场总分数，雷鸣队得256分（77+64+115），石门队是255分（72+82+101）。 他们乌陶队至少要从鲤池队头顶得126分才能挤掉石门队。 这可能吗？ “村BA”县级比赛要是哪个队能打出126分的成绩，还不得轰动全国啊！ 相应的，那鲤池队又怎么甘心丢人丢到全国去呢？ 乌陶队斗志全无，要不是领队和乡镇干部干预，几乎要直接弃赛了。 那天下午，他们与鲤池打了一场氛围融洽的友谊赛，并且故意送给安达一场胜利，保住了这位重点高中校队教练的颜面。 人间悲喜各不相通，有人狂欢庆祝，就有人恼怒泄愤。 石门队的教练就在房间里大发雷霆，把全队球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正发泄着不满，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老李，你怎么搞的，我都帮你那么大的忙了，比赛还能输？不光输，还正好输14分让出了小组第一？” 这位“李指导”把球员赶出房间，烦躁地大摇折扇：“一言难尽，怪我当初瞎了眼，找了这么一群废物队员……” “可别甩锅了，我可是全程观看了比赛直播。你丫这是败于保守！越追求保险就越不保险，你们队被反超之后不思进取、放弃争胜的时候就注定要输了！” “唉！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我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要打龙角队了，你能再帮我一把吗？” “龙角街道那边铁板一块，不好搞呀。” 李指导坐到沙发里，扭动着肥硕的身躯补了一句：“钱不是问题，30万怎么样？”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本来我都安排挺好了，你们和龙角打决赛，最后他第一你第二。现在你们半决赛提前遭遇，人家龙角队要是输给你们这样的垃圾球队，就跟男足输越南一样，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40万，哦不，50万！50万替我摆平麻烦！” “你要是早半个小时拿钱出来，20万我就能给你摆平！现在50万都不成啦，龙角街道队上午已经打完了，没机会了。” 对方挂断电话，李指导点上雪茄猛吸了几口，然后又狠狠丢在地上拿脚碾碎。 他放着生意不管跑来玩票，本以为拿的是扮演主教练带一支鱼腩球队逆袭的剧本。 没想到爽了两场才发现，主角竟然不是自己！ 这种氪金都打不过对手的郁闷，谁懂？ ------------ 自由地生长 第150章 有请下一位受害者 当天下午，有几家媒体提出要对雷鸣队做个专访。 这可是出名、涨粉、得到主流媒体认可的好机会！ 喻妍求之不得呢，马上召集全队集合，准备隆重推介龙小川、石朗等明星球员，扩大各自视频账号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不过在接受采访之前，她单独找了龙小川、潘磊等人叮嘱几句话，大概意思是在媒体面前不要提雷寨雨村矛盾，别讲雷寨亟需通公路的事情。 龙小川大惑不解：“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趁机提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全寨人有多渴望……”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讲出来！” 喻妍的态度很强硬，表示这种公开场合不宜自揭老底，这些媒体只会添油加醋夸大事实，对正在缓和的村寨矛盾置若罔闻。 这些有失偏颇的文章和视频一旦发布出来，反而会起到火上浇油的负面效果，让她这两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另一边，她也找了石朗等人交代了采访话题的范围。 石朗本来就不愿意提及村寨矛盾，更不愿意说起两次被龙小川打败的伤心旧事，很痛快地答应了。 来采访的几个年轻体育记者压根对雷鸣队的内忧外患一无所知。 他们不咸不淡地问了几个昨天比赛的问题，就开始提出各种摆拍要求，就差把“应付交差”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喻妍指挥大家配合着做了些训练动作。 尽管她在采访过程中一再强调多宣传队员，别写自己，可还是有人大笔一挥起了个猎奇标题：《聚焦“村BA”——巾帼教练和她的十二罗汉》，把赢球的功劳扣在了她头上。 当然，也有正常点的记者，总结雷鸣队这一路走来的艰难坎坷，期待他们下一场的精彩表现云云。 第二天是休息日，米县组委会安排了女子组比赛。 那些连运球都不会的村寨妇女凑在一起，直接把篮球比赛变成了橄榄球赛，赛场内外一派欢声笑语，给激烈紧张的男子组赛程降降火气。 潘磊捧着手机趴在床上，兴高采烈地检索着和自己有关的报道。 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他问了邻床罗高瞻一个问题：“老罗，我是不是得减减肥啊？” “千万别，你现在挺好的，可别学某些女明星瞎整。这身肥膘就是你最有辨识度的标志，你要是瘦了，可就没卖点啦！” “虽然，但是！我觉得你没憋好屁！” 他一个泰山压顶，砸在罗高瞻的身上…… 两人正在床上闹着叠罗汉，喻妍忽然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恰好看到这“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立刻捂眼睛后退出去：“哎呀，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额……” 屋内两人尴尬到瞬间弹开，略微整理衣服就出来：“喻领教，喻姐姐，有什么事吗？” 喻妍笑嘻嘻地打量他们二位：“开会啦，明天打虎阳，得做功课呀！” 潘磊夸张中二地做个持枪扫射的动作：“好嘞，有请下一位受害者！” 雷鸣队聚在一个房间，扒拉着各次比赛视频，分析对手的数据和实战水平。 很快他们就达成了共识：虎阳队，还真不是一支强队！ A组四支球队里只有龙角街道队实力超绝，剩下的虎阳、临江、孔德三支队伍完全是菜鸡互啄。 第一天揭幕战被龙角街道队狂虐的孔德队，实力还不如鲤池队，以小组赛三战全败的成绩出局。 临江和虎阳的实力大概和B组的乌陶队差不多。两队在赛程第一天下午就遭遇了，死磕接近五十分钟后，虎阳队以1分险胜。 就凭这场比赛，虎阳队提前锁定了小组第二的名次，后面与孔德、龙角街道队比赛打得漫不经心，赢得不那么干脆、输的倒是挺利落。 喻妍提醒大家不要轻敌：“你们说这队的实力跟乌陶差不多，你们不是还输给了乌陶队吗？那是虎阳啊，别忘了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话没毛病，咱可不能让狗欺负了！”龙小川照旧拿出他的大折页本，展开挂在墙上安排攻防演练： 众人绝倒，满屋哄笑。 县大赛的第五天，倒数第二个比赛日，明明是关注度很高的半决赛，却没什么两点可言。 上午是雷鸣队打虎阳队，几乎就是第一天打鲤池的翻版，不同的是这次大放异彩的不再是潘磊，而是上一场比赛突然开窍的杨亚叶。 因为在上一场对石门队的比赛尾声投中了一个关键三分球，龙小妹对杨亚叶大加赞赏，奖励未婚夫香吻一枚。 好家伙，小伙子仿佛叠满了远投buff，这一场比赛开场就连续命中3个三分球。 虎阳队球员看着第一节比赛6:24的成绩，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大家都是平民草根组成的球队，你们的静态数据差的一批，怎么实战强得如此离谱？” 龙小川乐呵呵地回答：“打篮球嘛，也不能光看身体天赋，还得看脑子。” 那人还挺配合来，点了点头：“对！” 他队友上来一个脑瓜崩：“对你个大头鬼，人家说你没脑子！” …… 龙小川怕挨揍，赶紧找刘丁丁把自己换下去。 后面的三节比赛他就再没上过场，反正杨亚叶手感火热，直接带队大胜了。 下午的比赛本以为会有点悬念，龙角街道队号称全县最强，可石门镇能和雷鸣队打得难分难解，也绝对不是弱队。 然而龙小川早早跑到场边占座，与喻妍和一众队友来观战收集情报，却发现大失所望。 石门队那位李指导已经提前辞职离队了，这群贯彻“普林斯顿战法”，依靠团队打配合的中庸球员士气大跌，是被领队和乡镇干部逼着上场的，他们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出工不出力。 龙角队的球员本来就狂，发现对手完全摆烂后，他们就放开了打，硬是把“村BA”县大赛的半决赛玩成了灌篮大赛的样子。 “乾东字母哥”章焱、“米县疯狗”王文武、“拆蛋专家”乔比岚和“大嘴”吕嚣悉数上场表演各种花式灌篮。 他们完成表演之后，还故意向场边的龙小川、石朗等人做出了割喉、摇手指等挑衅动作。 下一场，难搞哦！ ------------ 自由地生长 第151章 干净的比赛 “龙角队的球员是凭天赋让我们嫉妒的人，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对手！” 那天晚上开会研读对手的情报，龙小川试着给大家加油鼓劲。 前阵子与战斧队的友谊赛，前三节全面崩盘的局面下，龙在渊不也带着大家打出了非常精彩的反击吗？ 刘丁丁撇撇嘴，特别不以为然：“可是龙队受伤了呀！没有乾东独狼，谁还能打出那么犀利的进攻？靠你吗？” 他故意把“龙队”二字咬得很重，是没把龙小川这个新队长放在眼里。 龙小川心中不悦偏又挑不出毛病来。 潘磊看不惯这人，立刻反驳：“在渊叔虽然不在了，可是他把该教的都教给我们了，他不放弃任何一球的精神留在这里！” 这话听得怪怪的。 房门外，龙在渊吊着打了石膏的右手，一瘸一拐地走进门：“什么叫不在了，老子又没死！” 龙小川惊喜回头，一蹦三跳地冲过来：“小叔，你出院了？” “我偷跑出来的，就给护士留了个纸条。” 龙在渊刚答完，马上喊疼：“臭小子，你下手轻点儿，我不光手上有伤，腿上还缠着绷带呢。” 大家光知道他那天被割伤了手，并不清楚在这之前飞踹田四海时腿上挨的一刀。 龙在渊略作解释，挪到房间中央说正事。 他先肯定了大家在与石门队比赛中的精彩表现，每个人都点评夸赞了一番，说得大家心里暖融融的那种。 然后就为接下来这场比赛定了调子：“我觉得啊，县大赛的决赛不是非赢不可。省联赛给每县两个名额，我们就算输了也不影响晋级。” 喻妍斜眼看过来：“在渊叔，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是每球必争，逢赛要赢的吗？您是不是忘了这场比赛夺冠还有巨大好处呢！” 县大赛开赛第一天，县委领导可是宣布过，下一届比赛的主办地点就定在冠军球队的镇上！ 看看双旗社区这几天的人流量吧。 门口卖烤串、肉夹馍、煎饼果子和臭豆腐之类的小吃摊真是赚大了，就是随便在路口支上个冰柜卖雪糕冰棍矿泉水，那都配得上“三天致富”的传说。 试想一下，明年的比赛如果定在了雷寨，大家得多高兴？ 就算考虑球场设施和接待能力定到雨村办主场，那不还有石振玥的小吃摊嘛，那么好的位置，一天的营业额还不得上万？ 七天能挣过去一年的收入，这还不能刺激他好好比赛努力赢球吗？ 龙在渊耐心听她讲完，才点点头：“你说的好处很诱人，但这些都是外部的诱惑，跟石门队教练最后喊出的赢球奖五万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打球、赢球的动力只是为了钱，为了利益吗？” 喻妍呆住了，内心独白是：“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龙在渊转头看向大家：“从村村赛到县大赛，一路走来我们面临的几乎都是非赢不可的局面，我们为了奔赴梦想被迫去想方设法赢球，也因此不得不用了各种手段，包括一些不怎么光彩、不太光明的计谋。” 在场许多人低下了头，哪怕他们没像潘磊那样使阴招，没像于仗义那样假摔骗犯规，但谁没在比赛中下过黑手呢？ 推搡、拉拽、顶膝、垫脚、垃圾话，这些有违体育道德的东西，他们谁也没少做！ 龙在渊看向石朗和龙小川：“打村村赛的时候，雷寨用了些手段，所以赢得并不光彩，雨村也输得很不服气，对吧？” 两人均点头，想起后来隔空约战的旧事，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也间接影响了雷鸣镇领导的决策，改变了原来由单一村寨球队出征的传统，从而抽调各位精英联合组成了现在的队伍。 龙在渊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所以呢，我们这场决赛关注度高，影响范围广，大家收敛一下，无论是场下还是场上，都不要再搞小动作、脏套路，要打一场干干净净的比赛，与对手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 “还是在渊叔有高度有水平，我们赢要赢得光彩，输也输得坦荡！” 喻妍笑着捧了两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大家齐声呼应，没有了必须赢球的心理包袱，接下来的战术安排也变得简单起来。 龙小川俯身在折页本上，把时间轴下面代表防守回合的蓝色格子全部划掉，既然对方的个人能力强悍，己方每个人都不如对位球员，那就没必要打全场紧逼了，从头到尾打二三联防呗。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龙小川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因为现在国内的许多球赛，不管足球还是篮球，好像都是这样的：“能防住固然欣喜，防不住也不勉强，反正输赢无所谓嘛！” 他不希望自己的球队也陷入这种毫无进取心的局面，因而在红色格子的进攻回合狠下了一番工夫。 就像是前面安达教练要求鲤池队打出血性来似的，他也提议要大胆进攻，活用训练中的组合技、多展示个人风采，打出雷鸣队的气势来。 在那些红色格子里，逐渐填上了一个个名字，代表着每个人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绝招。 龙在渊点头支持，与战斧队友谊赛的最后一节，他一次次地冲击对方的篮筐，不就是要传达这种不服输、不躺平的精神嘛。 这一天酒店里很安静，被淘汰的球队已经离开，留下的四支队伍也各自待在房间里，不出门惹是生非挑起事端。 雷鸣队这边是自觉地收敛了场外的动作，龙角队则是不屑。 至于明天上午要决出全县第三、第四名的虎阳队和石门队，也因石门队的提前躺平而毫无悬念。 虎阳队只是走个过场，就拿到第三名了。 米县“村BA”选拔赛的第七天，也是赛程最后一天的下午，雷鸣队与龙角队的冠军争夺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球场内外张灯结彩，观众席上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现场观众的热度一点也没有消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色阴沉沉的，可能要下雨。 ------------ 自由地生长 第152章 又是大逆风 天气预报说大雨会在1小时之后到来。 组委会考虑到赛后还要举行颁奖典礼，直接省略了决赛开始前的繁文缛节，提前半小时让运动员入场热身。 原计划的明星演出、互赠礼物、嘉宾开球、文旅宣传片等统统取消。 这一仓促改变引发了一些状况，有近半数观众还没有入场找到座位呢，听说运动员上场以为比赛要开始了，都急吼吼往场内赶，这样反而在狭窄的入口处引发了严重拥堵。 龙小妹和她组织的雷鸣啦啦队就是“受害者”，她们精心化妆穿了节日盛装，却被挡在球场外面进不来。 天气是不会等人的，裁判要求双方首发球员尽快入场。 龙角队没有主教练，领队是个穿衬衣西裤皮鞋的街道干部，比赛全由队长章焱来安排，这一点和雷鸣队十分相似。 他们派出了最强阵容首发上场，控球后卫吕嚣、得分后卫王文武、小前锋朱睿、大前锋章焱、中锋乔比岚。 相对应的，雷鸣队首发了龙小川、高福、杨亚叶、石朗和薛壮。 这是雷鸣队各个位置拿得出手的最强队员了，当站在龙角队各球员对面时，身体劣势肉眼可见。 薛壮和乔比岚走到中圈跳球。 乔比岚凭借身高优势，稳稳把球拨到了吕嚣手里。 这在预料之中，龙小川马上高呼防守，提醒大家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吕嚣一阵风般带球冲过来，在他面前一米多远的地方做了个艾佛森标志性的crossover变向。 龙小川见对方左手持球，判断是要从自己的左侧突破，赶紧左移封堵空挡。 与此同时，高福也从左边过来协防，打算与龙小川合力“关门”。 这是二三联防的精髓，专治这种单打强突进攻对手的！ 可是吕嚣居然娴熟地用胯下运球调整节奏。 这人运球一抽一抽的，前一秒还以为他要强突两人之间的缝隙，可后一秒就突然拉球转身，一下子飘到高福的左边去了。 龙小川大惊，想追防却被高福的身体挡住。 高福则因为重心完全下沉到了右边，再启动去另一边防守需要时间。 由于薛壮跳完球还没回到防守位，左边底角的杨亚叶补防也来不及。 于是，雷鸣队五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嚣空位跳投，干脆利落地拿下两分。 打了这么多场球，龙小川还是第一次如此被动。 他心中震撼，嘴上喊着不要紧地去底线发球。 按照场上分工，高福过来接应，把球回传给龙小川好带球推进组织进攻。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配合，两人居然又搞砸了！ 高福背身接球，漫不经心地回传，章焱突然从他身后冲过来。 那速度快到高福刚看见龙小川惊恐大叫的表情，听到提醒的喊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道黑影从背后掠过，到手的篮球就被截走了。 龙小川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跨步入场反抢。 但章焱太快了，一步到篮下高高跃起，直接单手灌篮入筐。 这球势大力沉，篮筐发出很大的声响，整个篮球架都在嘎吱乱颤。 章焱落地后还故意站在龙小川面前，低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身高接近两米，龙小川仅仅一米七八，这身高差距就自带了很强的压迫其实，哪怕一句话也没说，就表达了轻蔑和不屑。 现场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助威，显然人们喜欢这样有血性的调调，被这一记灌篮点燃了热情。 雷鸣队的球迷则全都难以置信，这才开球不到10秒钟啊，被人家从自己面前连进两个球？ 石朗实在没忍住，大吼一声：“龙小川你在干什么啊！” “这球怪我！” 龙小川举手示意队友稳定情绪，争取反攻一球找回节奏。 然而真正攻到对方半场，杨亚叶、薛壮等人才真正感受到了龙角队的强硬、野蛮、粗暴和脏。 不管他们有没有持球，都会被龙角队的球员紧紧贴着，这些人会用身体前压、胸膛硬顶、伸手拉拽来侵犯对手的圆柱体，不给他们无球跑动和拉扯的空间。 雷鸣队众人都有一个念头，这些家伙真的是来打篮球的吗？ 他们求助地大喊大叫，却因为“小规不叫”的原则，被裁判无视了这些侵犯动作。 龙小川、高福、杨亚叶在外线传球倒手，结果每个人都被限制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安全稳妥出手的机会。 篮球回到龙小川手里，他试着强突，又被吕嚣滴水不漏的防守给压制。 龙小川发现自己也打不进去，只能击地传到内线，让位置相对好一些的薛壮攻筐。 薛壮先背打对方大中锋，完全挤不动又选择转身跳投。 结果他刚把篮球举到额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协防过来的章焱连人带球摁下来。 裁判哨声响起，居然吹了薛壮走步违例。 薛壮很无辜，示意章焱在防守中有打手的动作！ 裁判并不理会，而章焱则贴上来嘲讽：“你就这点儿劲吗？我都没用力！” 龙小川喊薛壮不要做无意义的争执，赶紧回防。 这一球说什么也得防下来，不然球队又要陷入大逆风了，大家可不想再像之前打战斧队那样第一节就落后24分。 可是他们的联防在龙角队犀利的进攻面前，简直就像是纸糊的。 乔比岚内线单吃薛壮，第一投被干扰没进，但马上自抢自投，补进了这一球。 雷鸣队这边再次尝试反攻，石朗高位挡拆，龙小川故意没走挡拆位，反走另一侧。 吕嚣被晃了一下，赶紧扑上来封盖防守。 这防守太快太紧密了，龙小川做了个假投真传的动作，把球分给了结束策应、空切篮下的石朗。 石朗接球使出了擅长的半转身勾手，在薛壮拼尽全力卡位阻挡乔比岚和章焱补防的情况下，终于打进一球。 雷鸣队这两分得来不易，可他们这边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龙角队快速发球打了个反击，王文武一骑绝尘甩开龙小川，连过高福和杨亚叶两人，轻松上篮得分。 龙角队的球员篮下狂欢庆祝，肆无忌惮地挑衅着。 龙小川的心态受到了影响，队友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龙在渊叫了暂停，雷鸣队必须得做出调整了！ ------------ 自由地生长 第153章 迷惘，坚持什么？ 暂停期间，龙小川为自己刚刚糟糕的表现辩解：“回来慢了，他们这两个后卫速度起来了是真追不上，也防不住。” 可石朗却以为这话是在针对自己，立刻反驳道：“我特么刚进了一球，双脚落地就往回跑了，你还想怎样？” 刘丁丁也帮腔：“对啊，本来实力差距就很大，还能怎样啊？” 这话一出口，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全队球员的内心深处掀起阵阵涟漪，大家的怨气开始显著增加。 龙在渊制止了抱怨：“我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吗？怎么关起门来心态都很好，一到赛场就下不来台了呢？你们先不要考虑面子，别管观众怎么嘘你们，先把防守给我做好，破坏对方的进攻节奏！” 龙小川主动向石朗拉手，解释刚才自己没有怪罪队友的意思。 石朗躲开了，除非龙小川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力挽狂澜，否则他才不会原谅。 此时仍然是雷鸣队的进攻球权，龙小川把球传给杨亚叶，希望这位准妹夫能够凭借最近火热的手感在外线打开局面。 然而杨亚叶的投篮被盖帽了。 他没想到对面的朱睿弹跳这么好，篮球出手的一瞬间还带着自信的笑容，下一秒就僵住了。 显然，暂停不是灵丹妙药，龙在渊也不是起死回生的神医，雷鸣队进攻仍然乏力，防守也防不住对方的狂轰滥炸。 第一节比赛结束，两队比分打成了6：18，龙角队大幅领先。 趁着休息时间，组委会安排明星上台唱了首歌，把开场之前的演出补上。 场边，石朗再次向队友发牢骚。 他骂高福作为得分后卫却跑不出空挡机会，骂杨亚叶顶着对方的防守浪投活该被盖帽，他还骂薛壮抢不到篮板球。 当然，他主要喷的是龙小川，要组织没组织，要突破没突破，给了挡拆策应也打不出配合…… 龙小川没有争辩，因为石朗说得对，他被吕嚣限制住了，防得没有一点机会。现在与其逞一时口舌之快闹个面红耳赤，还不如拿出精力阅读赛场形势，找出对手的弱点和漏洞！ 龙在渊没有理会潘磊、杜钢男、罗高瞻等人的请战，只要求主力队员调整心态，打好第二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潘磊和杜钢男并不是力挽狂澜的超级巨星，在绝对力量面前，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绝招都是笑话。 只有首发主力顶住压力缩小分差，才是改变局势的唯一办法。 可是雷鸣队真的能够抵抗住对手的攻势吗？ 第二节开始，龙角队的攻势愈发犀利，王文武居然趁着快攻的机会，一人撵着石朗等五人追，然后杀入篮下后浪费了一次很好的进攻机会。 这本是雷鸣队反击的好机会，可是高福却并没有快速发球。 龙小川也没有责怪，因为他知道，即使反击也不一定能成功，即使打进这一球，对比赛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颓废，只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点，赶紧结束这场丢人的比赛。 许多人连看一眼记分牌的勇气都没有，他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迷惘，像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防守，运球、传球、胡乱投一下，然后默默退防等待对手的下一次进攻蹂躏。 这不是一个强队该有的表现。 龙角队越发不把雷鸣队放在眼里了，就像打其他鱼腩球队一样，开始肆无忌惮地上演折叠背扣、空中接力等。 对手的每一次精彩表演，都会收获掌声和欢呼，而雷鸣队的每一次持球进攻，耳边传来的都是嘘声。 龙小川感觉就像是有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咽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迫切需要带球队走出困境。 在又一次进攻中，石朗软绵绵的攻筐被帽了。 篮球被乔比岚拍到了后场，一跳一跳地往底线边界弹去。 龙小川突然心念一动，想起小叔当初不放弃任何一球的言传身教，马上双脚猛蹬地面埋头狂奔过去。 就在他启动的一瞬间，龙角队的吕嚣、王文武、章焱也都动了。 四个人都在狂追一个明显要出界的球，这份拼搏的精神让人动容。 幸运的是，龙小川位置近，又早启动了半秒，抢到了这个球。 但不幸的是，雷鸣队其他人行动都很迟缓，他抢到球后一回头，发现身边全是对手没有一个队友。 显然，队友们的心思是：“都打成这样了，还在坚持什么？” 龙小川心中刺痛，不得不气恼地把球狠狠砸向了地面。 当时由于惯性的缘故，章焱跑得太快躲闪不及，把篮球碰出了界外，导致龙角队错失了一个前场进攻的机会。 他感觉受到了侮辱，朝龙小川扬了扬眉毛：“你给我等着！” “等你妹！” 龙小川被这句话激出了火气，趁着对面嚣张三人还没有回位，直接底线发球长传给了慢慢往回走着接应的高福。 高福接到球回头一看，好家伙，四打二？ 要是现在还不打，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他先假装投篮，骗对面中锋乔比岚防出来后，传球给篮下的薛壮。 薛壮识破乔比岚是虚晃一枪，只要自己敢投篮，一步就能回来盖到，于是又背传给了稍远一点的石朗。 石朗举手投篮的一瞬间瞥见杨亚叶跑向了对面底角。 他心念一动，直接大力传过去。 好险，他要是投篮，这球绝对会被盖掉，因为刚传球出手，朱睿就飞扑上来了。 此时杨亚叶完全处于无人防守的有利位置，接球后举手远投。 篮球划过美妙的弧线，砸在篮筐后沿入网，干脆利落！ 这一球经过全队五个人的倒手，打得极其丝滑流畅，场边的观众也频频点头，雷鸣队能打进决赛其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章焱很生气。 越是球队的核心就越心高气傲，所以他要单挑龙小川，把刚才的场子找回来。 看到队长做出了单打的手势，吕嚣、王文武等人主动拉开了空间。 “打单挑？” 球场上所有人都惊了，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起哄，空前压力给到了龙小川。 ------------ 自由地生长 第154章 可是，万一能赢呢？ 天色愈发阴沉。 龙小川站在三分线外，直面章焱充满压迫感的气势。 在万众瞩目和期待中，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示意队友们拉开空间，不必帮忙。 场边响起热烈的掌声，观众们敬他是条汉子。 因为龙小川如果输了单挑，不仅仅是输两分这么简单，还意味着输掉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名声和苦心孤诣树立的人设，影响不可估量。 可是，万一能赢呢？ 龙小川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扭头看向场边的喻妍。 这是“村BA”米县选拔赛的决赛啊。现场有几万人观看，网上还有几十万各地网友在围观。 多么难得的成名机会啊！ 喻妍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眼中的深意，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合拢双手到嘴边：“加油，龙小川，我一直都看好你！”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难免有许多人误会。 章焱用一句话惹来全场哄笑:“美女，看我怎么打爆你男朋友！” 喻妍并没有辩解，反而继续大喊：“你比龙小川，差！远！啦！” 龙小川知道她这是在帮自己，心中满是得意，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只见他压低了身体，手臂一前一左地打开扩大防守面积，目光停留在对方的眼睛上，读取隐藏在其中的任何意图。 而他的大脑则高速运转，分析着对手可能的进攻手段，并且推断出：章焱是高傲的，搞这么大阵仗绝不会直接远投三分的。 那就应该会选择突破，而且是突破之后直接灌篮，才是其想要的效果！ 龙小川甚至连对手可能会做的庆祝动作都想到了。 所以他只需要跟自己打个赌，赌对手是从左边还是右边突破，然后先移动堵位置，再凭借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切球，赌对就赢了，50%的赢面。 倘若有机会，他还想反打一波，用一个帅气的进球换取全场的赞美！ 可事实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喻妍的刺激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章焱笑了笑，突然转身背对向龙小川挪动脚步。 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玩起了背身强打？ 看着眼前这个接近两米高、虎背熊腰的家伙不断靠近，龙小川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法阻挡对方一拱一拱往内线冲的势头，他搜肠刮肚想着破解办法。 用“撤凳子”吗？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强健的腰身和双腿上，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章焱的核心力量非常强大，臀腿力量爆炸，每一次对抗都可以看到球鞋前脚掌处发生剧烈形变，这是脚趾用力扣地的体现。 这说明人家身体协同发力，防着这一手呢！ 还能怎么办？ 龙小川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是冒险抢断。 就是最初他与石朗单挑，把篮球鞋蹬开胶的那一招。 他一边架起胳膊硬抗章焱的冲击，一边观察着对手的运球频率，在篮球离手到落地反弹的这个空挡，要克服心理障碍完成飞扑的高难度动作。 他不需要把篮球完全夺过来，只要能够用手指戳一下，破坏出边线，这场单挑就算赢了！ 时间慢慢流逝，章焱距离篮筐越来越近，龙小川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他终于瞅准机会要动手，却猛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待斜眼往上一瞥，正好与章焱的目光对上。 那是阴森、冰冷、狡猾的目光，带着我已看穿你的内心，洞察你所有秘密的冷冽。 龙小川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还是个圈套？” 是了！ 章焱一直背对篮筐，想要双手暴扣必须得先半转身面对篮筐，再垫步起跳。 如果自己始终卡在他身后，他将很难顺畅地完成转身后的屈膝、抬肘等准备动作。 所以，他判断章焱这是故意露出破绽，骗自己先动，然后既能帅气地完成终结动作，说不定晃开自己之后，还会趁机加上回头看一眼、篮下停顿一秒等戏耍动作…… 龙小川心念急转，马上全身肌肉紧急制动，抢在章焱双手护球-抬肘-转身-垫步-灌篮这一系列动作的中间做出了调整。 他预判到对方的动作，以左脚为轴心，做了一个顺时针的横移转身。 场面瞬间诡异起来。 章焱在前面逆时针半转身，龙小川在后面顺时针全转身，他们就像是两个陀螺，转身之后再次碰撞到一起。 不同的是龙小川矮小敏捷，转身的速率更快。 所以当两人在篮下面对面碰撞时，他轻巧地伸出了右手，用掌刀切在章焱左手虎口处，干净利落地把球给抢了过来。 章焱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龙小川。 四目相对，他从龙小川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戏谑，紧接着眼前一花失去了对方踪影。 “糟了！” 他马上反应过来，龙小川反击了，立刻转身回追。 两个人都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龙小川运球跑不快，就把篮球使劲往前推了一把，再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眼看着篮筐越来越近，而章焱也追到了并驾齐驱的位置。 龙小川正准备双手合球上篮，脑海中浮现出龙在渊的话：“你要改掉突破后三步上篮的臭毛病！” 听人劝吃饱饭！ 他马上做了急停并步动作，持球定在了篮下。 章焱太着急了，果然误判了龙小川的动作，起跳后直接跃出了底线，摔进了围观群众之中。 龙小川一抬手把球送进篮筐，马上就去搀扶章焱。 现场观众都惊呆了，从龙小川突然神预判切球，到两人同时跑到球场另一边，全程都没怎么出声，等看完这精彩的攻防转换，才同时爆发出惊叹。 两队的球员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跑来关心队友和庆祝进球。 龙小川轻拍章焱手臂，确认对方没摔伤，也赶紧指挥队友回防：“一个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落后很多分呢！” 场边，潘磊眉飞色舞地朝着喻妍道：“靠，被川哥装到啦！” 喻妍抿嘴笑了：“我就说嘛，他一定行的！” 在替补席热烈的讨论声中，刘丁丁抱着胳膊泼冷水：“这么激怒了对手好吗？还没打完第二节，我们已经落后32分了！” 他话音刚落，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天而降，淋在大家刚点燃的激情上…… ------------ 自由地生长 第155章 雷鸣血性 第二节比赛在细密的雨雾中结束。 场边的群众纷纷起身，观望比赛会不会因下雨而中断。 没有正规篮球赛会在雨中举行，除了“村BA”。 比赛非打不可的原因，不是出于对胜利的渴望，而是大家不愿让来加油助威的两万多父老乡亲白跑一趟。 啪！啪！啪！ 球场周围的照明灯陆续亮起。 毋须多言，通亮的光线就足以安抚人心。 大家马上披上雨衣、撑开雨伞，还有的把加油助威的不锈钢盆顶在头上，继续安心看比赛。 趁着休息时间，龙小妹和她的啦啦队终于获得了表演机会。 她们踏着音乐的鼓点走上球场，用啦啦操展示着激情四射的青春活力。 龙小川走到场边休息，受到了英雄礼遇，潘磊等人争着和他击掌庆祝，毕竟刚才那个单挑加反击的一球太提气了。 龙小川比任何人都激动，握拳拍胸大声嘶吼：“看到没，他们也是人，也会失误，也会摔倒，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他用责备的目光看向石朗：“比赛不是靠嘴打的！想赢球，你得行动！刚才我跑回来救球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石朗心虚地低下了头。 今天比赛一开始，他就像个喷子，一直在向队友输出糟糕情绪。 从“龙小川你在干什么”到“龙小川你还想怎样”，“龙小川你打的什么玩意儿”，一直都是在针对龙小川挑事儿。 但是刚才，人家龙小川站出来了，他呢？一直在赛场上散步？ 刘丁丁不服，还想替石朗说两句：“可没有石朗，那个三分球也投不进！” 石朗一甩手，制止了刘丁丁的好意：“别说了！上半场我们是没打好，我们从一开始就怕了，怂了，认为自己技不如人！” “对！我们一开始就应该抱着必胜的念头去打球！” 龙小川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信念，雨水打湿的头发一缕缕地粘在一起，被他胡乱向后抹了一下，就像是动漫超级赛亚人那样竖了起来。 他再一次伸出手。 石朗这次没犹豫，紧紧握了上去，其他人也围过来，每个人都伸出手和大家握在一起，然后他们接连大喊了三声： “雷鸣！” “雷鸣！” “雷鸣！” 此时此刻，喻妍和其他队员都投去崇敬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位救世主，把他们从12:44的巨大劣势中拉出来。 龙在渊很欣慰地看着他们，主动承担了责任：“这场比赛是我保守了，你们每个人都是好样的，并不比对手差！” 他说完改变战术，安排了潘磊、杜钢男、罗高瞻等人替补上场，换下了石朗、薛壮和高福。 这个换人有让大家看不懂了，明明气势如虹要上场追分呢，怎么又把罗高瞻这样的防守短板换上去了？他难道比石朗强吗？ 龙在渊一挑眉毛：“老罗当然比不上石朗强，但是他比石朗好用！” 石朗和刘丁丁同时站了起来，刘丁丁抢在前面表达不满：“有意见你直接说，别阴阳怪气的！” 龙在渊并无气恼，大笑着用没受伤的手接了点雨水：“你们还别不服气，在这么湿滑的场地上打球，罗高瞻就是有优势。” 石朗嗤之以鼻，他又不是没在雨天打过球，三月三还打了雷寨66:1呢，罗高瞻有什么能耐？ 龙在渊胸有成竹：“不信啊，请拭目以待！” 双方队员重新上场，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室外篮球场是常规的油漆地，雨水淋上去之后就变得很滑，加上篮球也沾了水手感极差，于是都出现了很多失误。 当时是龙角队的球权，吕嚣带球推进，龙小川上前压迫防守。 吕嚣本打算拉球变向突破，哪想到左脚蹬地启动的时候突然打滑，右腿却已大步迈出收不回来了，就这么当着全场观众的面来了个大劈叉。 龙小川抓住对手失误，捡起篮球发动反击，同样刚启动就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两个人先后摔倒，但实际上前后相隔也就一两秒。 在观众齐刷刷的惊呼声中，龙小川马上就站起来了，但吕嚣却掐着自己的大腿根满脸痛苦。 龙小川把球推到场外：“裁判，他受伤了！” 场边的医护人员赶紧跑进场来检查，确认是肌肉拉伤，不算大碍，大家才松了口气。 随着吕嚣一瘸一拐地走出球场，龙角队全面换人，章焱、王文武、乔比岚和朱睿这些主力全部下场休息，改用魏尚等替补球员打完下半场。 章焱头脑清醒，他们的队员一水儿的大高个，最擅长的是冲进内线暴扣，这些技战术全都被雨水打湿的地面给限制住了。 对他们来说，这场比赛的胜负意义不大，不值得受伤耽误了后面的省联赛、大区赛等。 龙在渊则关切地问了问侄子，确认他还能继续打，便给队员们发出了信号，趁着对方上替补的机会，放开了打，抓紧追分。 潘磊早就得到了秘密指示，发挥他肥胖身躯的超级挡拆优势，给龙小川、杨亚叶创造远投的机会。 他们配合默契，杨亚叶又手感火热，很快就打出了一波反攻小高潮，把分差缩小到了20分。 龙角队替补席上，章焱坐不住了，站到场边指挥场上球员多打配合：“就逮住那个身高一米六的打，你们两米的身高还不是随便投？” 是啊，龙角队的球员投篮时，罗高瞻根本都不防的，连手都懒得伸。 但这并不意味着罗高瞻在摆烂，相反他正通过自己的努力，利用预判落点的天赋，努力去争抢篮板球，拨动着胜利的天平。 因为内线球员都怕摔伤，不太敢用力起跳争抢篮板，更多的是卡位等球落到头上，一踮脚能够到的高度。 可这样的高度大家都能抢，加上篮球也滑，很难第一时间抓牢。 所以篮板球大多都落地后变成地板球。 现场没有人比罗高瞻更矮、更灵巧、更精准地判断落点。 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合适的位置，白捡一个篮板球或者地板球，然后让雷鸣队发起下一次进攻。 ------------ 自由地生长 第156章 父辈的黄胶鞋 眼看着比分一点点地拉近，龙角街道的观众不乐意了。 这里可是龙角街道双旗社区，龙角队的主场啊，怎么能任由雷鸣队在外线狂轰滥炸，演出励志菜鸡男主角的逆袭戏码呢？ 他们敲盆吹口哨，鼓噪着要求章焱重新上场，务必保住冠军宝座。 场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四邻，章焱也不想被人家戳脊梁骨。 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用毛巾在篮球鞋底缠了两道来增加防滑能力，王文武还试着把袜子套在鞋前掌上。 除了受伤的吕嚣外，其他四名主力都重新上场比赛。 凭借提升球鞋的防滑性能，王文武能跑起来了，乔比岚敢跳跃了，龙角队把强硬、野蛮、粗暴的球风发挥到淋漓尽致，防守强度陡然上升了一个档次。 雷鸣队此时的场上球员哪是这些野蛮筋肉男的对手，在场上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偏偏裁判被天气影响判断，多数犯规都没吹，进攻势头受阻。 随着乔比岚夺回了篮板球的控制权，章焱用一记扣篮稳住了局面，宣告王者归来。 双方比分再次陷入胶着，分差始终浮动在16分上下。 石朗坐不住了，要求上场改变局势。 龙在渊从善如流，立刻用他换下了罗高瞻，补上球队的防守短板。 这时，龙在田和潘庆国等几个老伙计走下观众席，来到了龙在渊身边耳语了几句。 龙在渊马上就用掉了一个宝贵的暂停机会，把场上的队员都喊了下来。 在大家意外的目光下，龙在田带头脱下脚上的黄胶鞋，递给儿子：“快点换上！” 潘庆国、孙胜利等长辈也都是同样的动作，其中一双甚至递给了石朗。 虽然他们的鞋又脏又旧，但是眼中却全是慈爱和善意：“别嫌弃，这鞋在下雨天，好用！” 石朗愣住了，自己可是雨村人，接受雷寨长辈的鞋，这个事情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雨村人会怎么看石家？ 薛平河、田四海会怎么借题发挥？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雨水也都悬停，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有鄙夷、有厌恶、有劝诫…… 石振兴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穿吧，穿上它，给我们赢一个冠军回来！” 大家转身看去，发现石书记此时挺狼狈，全身湿透气喘吁吁，手掌还擦破了皮，显然是刚从观众席跑下来，急匆匆跌了一跤。 不过石书记也是有条件的。 他转头看向龙小川、潘磊等人：“你们要是能拿下全县的冠军，以后雷寨想修路，我就不拦着了！” 这可比什么激励的话语都管用，龙小川等人心中升腾起空前强烈的求胜欲。 对面的龙在田、潘庆国、孙胜利等老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石朗长舒了一口气，父亲都能放下恩怨，自己何必再抱有成见？ 他接下那双鞋快速套在脚上，带头朝球场走去。 轮胎底的黄胶鞋，又被称之为解放鞋，军工品质一如既往地值得信赖！ 当雷鸣队全员重新上场，气势已然变了，他们走路带风，清一色的黄胶鞋踩着水花，成为现场瞩目的焦点。 场边的于仗义激动到不能自已，跑到自己直播的镜头前大喊：“黄胶鞋战队！看见没，这就是我们的黄胶鞋战队！” 他声嘶力竭，额头青筋毕露，不断地为队友们加油助威。 雨越下越大了，从雨雾迷蒙变成了断了线的珠子。 户外气温下降，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有一部分老弱妇幼的观众开始离场了。 剩下的观众也不太出声了，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呼声，就是希望这场比赛快点结束吧。 现在球场上变成了雷鸣队这边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人不知疲倦地奔跑，球一刻不停地轮转传递，总能轻而易举地投进篮筐。 龙角队却没了斗志，磨磨唧唧磨洋工式地应付着，全队能够发挥的实力不足一半。 当雷鸣队第一次反超比分，龙角队却没有立刻追回来，龙小川就知道这场球稳赢了！ 他们全队上下一心越打越快。 球场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已经到了篮球落地后能溅起水花的程度。 龙小川教大家干脆把篮球打成了手球，利用快速传导把球送到前场，直接在三分线外出手。 他们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地奔跑、跳跃、抢篮板，以每球必争的执着，在大雨天里打出了平时70%的水准。 最后，终场哨声终于响了，雷鸣队反超龙角队9分赢得了县大赛的冠军！ 龙小川放下篮球，与几乎力竭的石朗、潘磊、杨亚叶等队友击掌庆祝，喻妍、龙在渊和场边的替补也冲进场内，大家紧紧拥抱在一起。 紧接着，龙小妹和她的啦啦队姐妹们、一直陪伴到最后的雷鸣镇观众也都跑进场内。 大家沐浴着冰冷的雨水，笑着、跳着、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提前布置好的颁奖台是纯露天环境，没有任何遮挡，此时显得有些潦草。 但是当大家看到县里的领导推开雨伞，愿意和运动员们一起淋雨时，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从领导手里接过奖杯，握手的时候，龙小川赶忙问了一句：“您之前说，谁赢了冠军，下一届大赛的主场就定在谁那里，这话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 “我是雷鸣山雷寨人，我们是全镇最贫困的一个村寨。下次比赛能不能把主场定在我们那里？扶贫助农，乡村振兴嘛，好政策向我们倾斜一下呗？” “这个事情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不过我记住雷寨了，我们领导班子会研究的。” 话说到这里，龙小川就已经很高兴了：“我代表全寨父老乡亲，欢迎领导到雷寨考察！” 他相信，不管最终主场设在雷鸣镇的哪个村寨，只要领导去雷寨考察一番，那修通出山的公路的资金就有着落了！ 龙在田站在球场边热泪盈眶，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全县冠军，半辈子都没能做到的修路大计，他儿子都做到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五爷爷汇报喜讯。 五爷爷嘴唇颤抖，连说三个“好”字，然后询问龙小川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开祠堂，告慰先人！” ------------ 自由地生长 第157章 我要捅破天花板 冠军之夜，喻妍自掏腰包带大家去酒店狂欢庆功。 12名队员去了11个，龙在渊除外，他被护士揪回医院了。 他们每个人都喝了很多酒，抱头哭诉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喻妍在半酣之时念了新收到的通知：“恭喜雷鸣好男儿县大赛取得佳绩……镇政府经研究决定奖励球队一头牛……考虑到奖品携带不便，特折现一万二千元。” 潘磊追问一句：“多少钱？” “一人一千！”喻妍解释：“虽然不多，可代表着官方的鼓励和支持嘛。” 孙长兴笑出了眼泪：“啊哈哈，发钱了！老子打了4个月的球，终于见着钱了！” 龙小川送他们一个大大的鄙视：“瞧你们这点出息，我们打球是为了区区一千块奖金吗？”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他有什么长篇大论的高见时，他转身看向喻妍：“我们是为了出名，好赚更多更多的钱啊！” 众人哄笑举杯，恣意癫狂。 喻妍娥眉微蹙，欲言又止，毕竟这可能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一个夜晚，还是不要泼冷水的好。 考虑到领奖金的程序繁琐，她先自掏腰包预支给大家，让他们在县城好好休息几天，买点礼物带回村寨去：“出息了要记得感恩呀！” 然而潘磊、孙长兴、罗高瞻却又有别的想法。 球队其他人靠实力站上领奖台，这三个能获得参赛机会，可多亏了于仗义的舍命付出啊。 他们曾邀请于仗义参加今晚的庆功宴，可是这死心眼的家伙拒绝了，非说自己不是球队一员不配参加，一溜烟跑了。 想到老于现在还时不时被人追债，他们当然想着先把兄弟救出泥潭。 龙小川听到三人小声嘀咕，赶紧表态：“我说过要帮他还债的，怎么能不算我一份？” 他打开手机银行APP查看了一下余额，明白自己这点积蓄和于仗义的二十多万欠债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看来还得再想别的办法。”他看向三人：“要不然再来一场直播带货？” 孙长兴醉眼迷离：“行是行，可是我们直播卖什么呢？” 雷寨的家底儿薄，能拿出去卖的都是寻常农家土产，挣不到多少利润。喻妍费半天口舌卖出去，后续发货麻烦，还要处理很多售后问题，过程让人不忍回顾。 龙小川东倒西歪地站起来：“格局打开！我们现在可是米县冠军，我们愿意带货，货源还是问题吗？去看看那些大网红在卖什么，我们主动联系试试。” 说完，他端起酒杯走到喻妍身边，一把推开正在敬酒的杨亚叶，坏笑着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杨亚叶识趣，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离开时顺便拦住了想要过来的高福，拉着他一起去和石朗、薛壮碰杯，为未来的姐夫打好掩护。 喻妍乜斜一眼，并没有推开龙小川的手：“干嘛？” “敬你一杯。” “我怎么感觉你不怀好意呢！” “你的感觉很准，我要……” 龙小川本想开个霸道总裁壁咚的玩笑，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怂了：“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们开直播需要你。” “又直播？我不干！每回都是我出镜，我是给你打工的？” “乡村振兴嘛，你也是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我呸，信你个鬼！” 龙小川开始打感情牌，从三月份把大家聚到一起训练，到现在已经是七月末，长达四个月的时间里，大家借了外债、送过外卖、打过野球，无比艰难地坚持到现在。 如今夺了县大赛的冠军，“雷寨五小强”和“黄胶鞋战队”都有了知名度和超过十万的粉丝数，也该是挣钱的时候了。 “呵，十几万粉丝你就飘了？这才刚入门呢，你们现在要如履薄冰，小心运营才对，要不然一旦背上割韭菜的骂名，这辈子都翻不过身来。” “可是你之前不就帮我们做过直播吗？” 喻妍忽然变得很严肃：“那不一样，那是为了雷寨，人家买东西是冲着扶贫去的，你要卖来钱快的热销产品就变了味了！” 可是龙小川也有苦衷：“今天的比赛你也看到了，我们和龙角队的差距太大了，我感觉县大赛冠军已经是雷鸣队的天花板，再往上走难如登天。”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趁现在的热度和流量赚一笔，以后输掉比赛走下坡路，可能就一蹶不振了。 喻妍冷下脸来，说出了龙在渊之前问她的话：“难道你们打球、赢球的动力只是为了钱吗？” 龙小川哑口无言，十几年的应试教育训练告诉他，标准答案肯定不是为了钱，可是不为钱又为了什么呢？ 龙小川CUP烧干也没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干脆一仰脖子把酒喝干，悻悻地走了。 酒桌上，其他人看似热火朝天地互吹闲聊，实际上都在用余光关注着龙小川和喻妍，看见这小子碰一鼻子灰，有人欢喜有人失望，表情都十分精彩。 潘磊、孙长兴等三人凑过来询问情况，龙小川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你们为什么打球？” 潘磊说：“为了不在后厨杀一辈子鱼啊！” 罗高瞻说：“为了体面地活着！” 孙长兴说：“为了赚钱，过好日子。” 龙小川看着他们三个，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没错，他们说的都是自己想的，肤浅又现实，易于满足，但是完全不够！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龙在渊之前说过的话：“要站的更高一些，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些，你们才刚刚踏上人生最富激情的一段旅程，应该主动背负些比振兴雷寨更崇高的使命。” 可是这个使命又是什么呢？ 他看向面前的众人，喃喃道：“小叔说得对，我们应该站得更高一些。” 他猛然站起来，感觉不够高，又踩到了椅子上。 这一突然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全都扭头看他想干嘛。 龙小川晃了晃身子：“我要捅破天花板，捅破雷鸣队的天花板，带你们参加更高级的比赛，登上更广阔的舞台！” ------------ 青春的本色 第158章 总有坏人使绊子 雷鸣队在米县放松修整了两天，龙在田催促儿子回家了。 五爷爷和全寨人准备了祠堂大祭，都等着他们几个回去庆贺呢。 这是极高规格的集体活动了，雷寨户籍的人不论姓什么的，全都收到了消息，远在万里之外也要坐飞机回来参加。 龙在渊办理了出院手续，和龙小川、潘磊、罗高瞻、孙长喜四人一起回来。 龙在田特地借了一辆拖拉机，把他们从雨村公交站接到了寨子门口。 整个雷寨张灯结彩，老人们敲锣打鼓吹芦笙，营造出了浓厚的喜庆氛围，街坊四邻夹道欢迎，手里端着酒水瓜果迎接为村寨争得荣誉的勇士。 龙在渊和龙小川谦让了一下，最后还是龙在渊带头走在前面进入了寨子，一路往祠堂走去。 看着村道两侧新开的店铺，墙上新粉刷的各种土味广告，扑面而来的商业气息，龙小川产生了几分陌生感。 从去雨村集训算起，他也就离开了二十六天半，寨子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原来闭塞幽静的村寨有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边走边向阿爸询问这些变化的原因。 龙在田略显得意：“我们贷了一笔款，既然要做大做强山货生意了，总得有几个像模像样的门面店铺吧？” “贷款？”龙小川瞬间想起杜秋那晚的坑害，再联想于仗义现在的处境，瞬间紧张起来：“天啊，你们又借了高利贷？” “不是高利贷，你别乱猜。” 龙在田赶紧解释，也是因为杜秋半夜借贷那件事，后来在民警的帮助下，找银行把那些小额贷款公司的套路贷都取消了。 他也因此结识了银行里的信贷经理。 人家正好有相关的乡村振兴助农贷款政（任）策（务），就来寨子里考察了一番，很快就通过组合贷款的方式为雷寨循环授信了70万元。 龙小川听他讲了许多连自己也没听过的术语，心里又增加了几分怀疑，非要老爹先把贷款合同拿来看看。 仓促之间龙在田哪有准备，总不能现在跑去村委拿合同吧？？ 他安抚龙小川：“你先去祠堂，你五爷爷他们都等了小半天了，贷款的事情咱们下午慢慢说。” 龙小川将信将疑，走进祠堂下跪磕头的时候，还默默许愿希望老爹别犯错误。 五爷爷当堂念了一篇文绉绉的祭文，把他们五个人的功绩给祖宗讲了，然后领他们五人与各姓长辈见礼，最后是丰盛的筵席。 全寨人热热闹闹地喝酒吃肉载歌载舞，相对于米县篮球冠军这个荣誉，大家更感兴趣的是雷寨修路这件事。 龙在田再次向大家确认，雨村的村支书石振兴亲口答应了，不再以占地唯有阻挠修路事宜。 他甚至还亮出了视频佐证，发到了微信群里。 这是于仗义直播时拍下来的画面，视频里石振兴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肯定没法抵赖的。 龙小川也跟大家讲起邀请县里的领导来雷寨考察的事情，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有政策文件发下来，到时候资金都不用寨子里出。 这下雷寨居民更高兴了，参照雨村这几年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的日子多有盼头啊。 有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人甚至立刻就决定留下来，收拾收拾旧宅院改成店铺或者民宿、农家乐之类的。 看着大家充满希冀的笑容，龙小川和小伙伴们大为满足，仅仅是促成修路这一件事，就证明自己这几个月没白忙活呀！ 席间长辈们频频敬酒，更是直言要把这件事写进村志和各姓族谱，可见雷寨人对出山公路有多么渴望。 然而，这件事却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同一天，山下的雨村也举办了宴会，石振兴本来想要大张旗鼓地为石朗、薛壮和刘丁丁庆功，谁知场面却和雷寨截然相反。 讨论庆功宴时，四大姓的长辈们齐齐缺席，许多见风使舵的村民也借故没来。 剩下的村干部和村民代表板着脸，一副欠他们家钱的样子，这事只能作罢。 石振兴自掏腰包办了两桌酒菜，请了至亲好友给三位小辈接风洗尘。 石朗三人回村时，非但没有享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还平白无故被一些村妇啐吐沫、在背后阴阳怪气地指指点点，一时间委屈得不行。 他们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还是石振玥给解开了疑惑。 原来这阵子石振兴和他们全都住在县城里，给薛平河造谣生事创造了机会。 人家先是拿她和龙在渊的恋情说事，有鼻子有眼地把她说成了脚踏两条船的坏女人，把伤人逃走的田四海吹成了绿帽好汉，连石振兴也没放过，说他一直给妹妹牵线搭桥，早有和雷寨通婚的念头。 单单是这一条，就已经违背了祖训，惹来村里人的不满。 后来薛平河又放出消息，说雷鸣篮球队完全被雷寨人把持着，石朗、刘丁丁和薛壮遭到排挤，根本捞不着上场表现。 石振兴为了给儿子争取露脸的机会，不惜拿“同意让雷寨修路”当筹码，出卖了雨村民众的核心利益！ 许多人本来还将信将疑，当薛平河拿出了视频证据，大家立刻就怒了。以前支持石振兴的人也纷纷倒戈，石家在雨村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 要不是田四海畏罪潜逃，把村民请愿弹劾石振兴的联名书给带走了，薛平河又不愿意亲自冲锋在前，恐怕现在上级已经要来调查石书记了。 石振兴满脸郁闷，提了塑料桶亲自给大家倒上一碗碗白酒：“这是龙在田送来的酒，你们喝不喝？” 在座之人都懵了，搞不懂石振兴要干什么。 “前阵子石朗去雷寨闹事挨了打，这是龙在田送来的道歉酒。现在嘛，可以看做是和解酒。在座都是我石家至亲和好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石朗骂了一句脏话，率先端起酒碗：“我昨天还和龙小川称兄道弟，一个桌上喝酒，一个场上打球，连人家的鞋也他妈穿了，现在又造作什么？这两面三刀的事情传出去让人笑话，以后还怎么一起去市里打比赛？这酒，我喝！” ------------ 青春的本色 第159章 泼皮无赖之人 既然石朗带头，薛壮二话不说就干了这碗酒。 刘丁丁犹豫了一下，喝下半碗：“我酒量差，就这样表个态吧。” 紧接着，石振玥等石姓至亲也都端起酒碗，要与石朗共进退。 看每个人都喝了酒，石振兴才端起碗来一气喝光。 他拿出了一沓文件，交给两桌人传阅，抬头大标题是《雷鸣山三村两寨协同发展规划》。 “我们做子孙的，不讲先人的对错是非。这几百年的恩怨谁也说不清楚，我能做的是在其位谋其政，保证村子赓续传承，让村民们越过越好。” 石振兴说，村子的发展之所以进入了瓶颈期，就是因为自己抱着村寨恩怨不肯贯彻执行这个发展规划。没有公路通道山里，雷鸣山始终闭塞落后，只能是米县、乾东市的后花园，无法发展成辐射全省乃至西南地区的旅游目的地。 过去上级考虑到少数民族的团结稳定，一直采取温和的手段做工作，喻妍驻村两年多来，苦心孤诣搞各种文娱活动，不就是想让大家消除恩怨交朋友嘛。 如今雨村与雷寨矛盾和解是大势所趋，修路做大雷鸣山的蛋糕，也是雨村经济发展再上一个台阶的必由之路，与其等到将来强制执行，不如主动送给雷寨一个人情。 石朗听得很激动，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这些话应该拿到全村大会上讲，让每个人都听听！” 石振玥也附和：“是啊，您不能任由薛平河煽动人心啊，这些话应该给村里人说明白！” “我现在不能说，”石振兴苦笑，接着抛出了一个更让大家惊讶的消息：“田四海一直在向上级举报我的经济问题，说我贪了村里的钱。他人虽然跑了，可材料已经报上去了。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要协助调查。” 他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接受调查，在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且由村里人闹去，看薛平河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越是乐观开朗，大家就心里就越沉重，这顿饭吃得气氛沉重压抑，还是石振兴主动讲起篮球队在县大赛的种种惊艳表现，才让话题轻松许多。 他们在这边喝酒，薛平河正在喝茶。 眼下形势大好，正是扳倒石振兴的好机会，他薛主任急需田四海这样的人冲锋陷阵，这阵子联系不上田四海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可能老天都在帮忙，刚才就忽然接到陌生电话，里面传出了田四海的声音。 原来这厮在外面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星期，不敢住宾馆就睡桥洞和公厕，不敢坐客车打出租就全靠两条腿往城郊野地里跑，被狗追蚊子咬，可算是遭了大罪。 今天是实在熬不住了，借路人的手机给薛主任打电话探听情况呢。 薛平河掩饰着激动的心情：“你回来吧，他们没报警。村里我也给你安排好了，大家都同情你支持你，石振兴和石振玥都不敢把你怎样！” 田四海听到“没报警”三个字，终于放松下来。 他答应薛平河尽快回去，但在这之前还得先和杜老板见面谈一谈，看能不能再敲一笔钱。 他不是傻子，经过这件事之后，石振玥肯定恨死自己，家里少说半年是甭想消停，只有等自己成了村干部，扬眉吐气打压石家人，才可以真正让她屈服。 那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区区一万五千六百块钱就打发了？ 他把电话还给好心路人，直接打车去了杜秋原来居住的地方。 谁知一到门口就看到了招租信息，再打房东的电话才得知杜秋在见了自己的当天就搬走了。 “妈的，比狐狸还狡猾！” 田四海恨恨地朝门上吐了口痰，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污秽、潦倒落魄的穷酸样，咬牙先去了本地著名的洗浴中心，舒舒服服享受了一把之后，他才给杜秋打电话。 杜老板本来是不想再搭理田四海的。 他是个生意人，更是个聪明的赌徒，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 可是上面传来小道消息，说是针对石振兴的纪律审查已经启动，薛平河一旦升任村支书，形势一片大好。 他知道这生意还有转机，也迫切需要找一根搅屎棍子去推波助澜。 因而犹豫几秒钟后，还是接了田四海的电话。 经历了苦难逃亡洗礼的田四海，手里握着一些杜秋教唆收买他伤龙在渊的证据，心态已然变了，居然敢大大咧咧地喊杜老板去洗浴中心见面潇洒，替他结账。 杜秋鼻子都气歪了：“你算个神马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我只是一个亡命之徒。我手里有你幕后指使的证据，惹急了咱俩都别想过好日子。” “什么证据？” “那不能告诉你，反正我要是出了事，你肯定跑不了，搬多少次家也白搭！” “呵呵，那就试试看呀。” 杜秋直接把电话挂了，他怎会怕这种有勇无谋的山村土老帽呢。田四海有证据又如何，难不成为了咬自己一口，就去派出所自首持刀伤人？ 田四海举着手机半天没放下，最后只能冲着传出忙音的话筒放狠话：“你他妈等着，早晚有一天让你跪下来求老子！” 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去买了一身崭新的衣衫行头，准备回村子搅个天翻地覆。 殊不知，石振玥正愁找不到他签离婚协议呢！ 他吊儿郎当地回到村子，立刻就被石朗给拿下，扭送到自己篮球馆里去了。 石振玥拿出提前准备的离婚协议要他签字。 田四海才不会离婚：“你想把老子踹了，好和你那姘头过日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石振兴威胁他：“你不签字，我们就送你去坐牢，你在米县干的事情有很多人可以作证。你那把刀我们也留着呢，上面有你的指纹。这事情往小了说是持刀伤人，往大了说是杀人未遂，你看着办吧。” “我会怕你们报案？怕我就不回来了！老子贱命一条,大不了鱼死网破！” 田四海表现得十分强硬，好像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的样子，还真把其他人都唬住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60章前途多坎坷 那天，他们闹了个不欢而散。 田四海整理好衣服，毫发无损且趾高气扬地走出篮球馆。 石振玥则带着女儿连夜搬进了石振兴家，用实际行动宣告婚姻的名存实亡。 这对夫妻彻底撕破了脸皮，被全村人当成了饭后谈资，其中田四海被包装成了受害者，石振玥则成了不守妇道的水性杨花之人。 田四海名正言顺地举起了反对石振兴的大旗，联名弹劾行动很快就超过了法定人数。 这份联名状交上去之后，石振兴很快就被暂停工作接受调查，雨村村务由薛平河暂时全权负责。 薛平河要收买人心，自然是把石书记的所有决定都推翻，其中第一条就是绝不同意雷寨占用本村土地修公路！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雷寨。 龙在田气的拍桌子，却无法找到发泄出气的对象，毕竟当初是石振兴独断专行答应的事情，人家雨村搞了个新官不理旧账，雷寨人到哪说理去？ 龙小川通过石朗了解了前因后果，鼓励龙在渊报警，把蓄意闹事的田四海抓起来。 龙在渊却摇头：“如果能报警的话，那天受伤的时候我就报了，主要是考虑孩子啊，我把她生身父亲送进监狱，以后不好相处。” “我看小丫头挺懂事的……” “人心总是会变的，这件事还是再等等，田四海这种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一定会把自己作死的。” “那我们雷寨通路的事情也要拖下去？” “你要明白，通路的事情和田四海没关系，你抓了他不但不会加速通路，还会让雨村同仇敌忾，激化矛盾。” 龙在渊说得仿佛句句在理，龙小川只能干着急。 他打电话给喻妍，询问县里领导什么时候来雷寨考察。 喻妍就觉得荒谬：“我哪知道啊，下一届比赛要明年才举办呢，你们且等吧。” 这些消息传到雷寨居民那里，大家刚刚升起的希望和激情全都被浇灭了，那些已经着手回村发展的人更是骂骂咧咧，因为他们有的已经把城里的工作辞了。 雷寨的贷款也投入到店铺里了，不通公路进不来商旅游客，这些前期投入就都成了聋子的耳朵啦。 龙小川想起阿爸之前说的贷款，讨要合同看了一下，70万的循环授信是包括农户小额信用贷款授信30万元、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授信20万元、创业就业财政贴息贷款授信20万元。 他建议这些钱还是先拿去发展林下经济的生产，把野生菌、年份药、崖蜂野蜜这些项目尽快搞起来：“只要大家手里有货，我们再搞几场直播，也能帮着寨子填上窟窿。” 龙在田苦笑：“你说得轻巧，现在不是缺钱，是缺信心！山路修不通路，老百姓看不见希望，谁还愿意投入时间、精力和金钱？” 所有的矛盾症结，都集中在修路这一件事上，龙小川终于体会到了老爹这些年的艰难。 他忍不住愤懑地砸桌子：“谁能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龙在田说得很直接：“打比赛，一路赢下去！” 赢了县大赛的冠军，县里领导就关注这件事，如果能拿到乾东市的冠军，不就又有更高级别的领导关注吗？如果他们能够打到了全省、全国的赛事上去，别说是修一条路，就是把整个雷寨开发成千户苗寨那样全国闻名的旅游古村落都行！ 龙小川苦笑：“阿爸，你不懂，太难了。” 没有外人在，他才会和龙在田讲雷鸣队接下来的比赛有多难。 按照“村BA”全国大赛的赛程，雷鸣队马上要参加的是乾东赛区的选拔赛。 比赛定于下周的8月5号，在乾东师范学院举行。 他们将与米县龙角队，以及离江县、黄苗县、三麻县等8个县市区的另外14支球队对决，取全市前两名晋级省选拔赛。 这里面很多球队的主力选手，比如离江县的黄昆博、江野等，都是身经百战的野球场大神，无论个人实力还是团队战力都远超雷鸣队。 就这么说吧，能轻松吊打他们的龙角队，都不一定能拿到晋级名额，雷鸣队这样的小趴菜，想赢比赛真是难如登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猛的战斧队由于球员户口限制和个别教练在NBL联赛注册过，不准参加“村BA”赛事，否则光他们队就先占一个名额。 龙在田仿佛没听明白似的，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省联赛之后是不是就参加全国大赛了？” “错了！拿到全省前两名之后，还要和重庆、云南、四川、西藏等省份的优秀队伍同台竞技，争夺西南大区的第一名！” 龙小川告诉他，赢得大区赛之后才是全国总决赛，一共7支球队和1支东道主代表队抽签打淘汰赛，赢了的进决赛，输了的打排位确定全国排名。 龙小川说到后面已经非常气馁了，通往全国大赛的道路，可比雷寨外面的山路崎岖坎坷多了，甚至都让人望而生畏。 龙在田看着他：“你还是嫌弃队友不行？” 龙小川看了看门外，先确定没有人听到谈话，然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一竹椅上：“阿爸，你说过，篮球是一个团队运动。我的队友们都是些普通人，他们中有些都没接受过正规训练……” “可是他们帮你拿打全县冠军。” “那天您也看了，下那么大的雨，章焱他们怕受伤，根本没认真打。” “那也是冠军，没有他们，你什么也不是！” “您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他们，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们这支队伍走不到全国大赛，连乾东市都出不去。” “今年打不出去，努努力，明年再试试呢？” “阿爸，认清现实吧.” 龙在田“吧嗒吧嗒”嘬着烟袋锅子：“你刚才说，东道主代表队不用参加这一轮轮的比赛，直接打全国决赛？” 龙小川怔住了，各种信息、设想、画面在大脑中闪现，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的想法：“你是说……” 龙在田干笑一声：“就看你们表现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61章 卖惨之行 龙小川立刻召集全队球员，到雷寨集合。 这个举动十分突兀，连喻妍都被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休假还有两天才结束呀，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临时抱佛脚吗？” 石朗那边也抱怨：“就算要临时抱佛脚，也不用到雷寨去吧，我家球馆的设施不比你这露天环境好？” 他老爹这俩天被上级审查，他迫切需要像上次那样，让喻妍去村子给石家撑腰，而不是带着行李往雷寨跑。 龙小川故意神神秘秘：“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们来呀，来了就知道了！” 当天下午，所有人都抵达了雷寨，个个面带怨气，希望龙小川给个合理的解释。 而龙小川在整理麻绳、背篓和塑料桶等东西，让大家在寨子里休息、随便逛逛，非要等所有人到齐了才揭开谜底。 “我想带你们去山里割蜜，真正的悬崖土蜂蜜。” “就这？”刘丁丁说话夹枪带棒：“你让老子跑来跟你过家家？” 龙小川瞪了他一眼：“听我把话说完！” 他把自己和老爹对话中领悟的核心要点抛了出来：“东道主可以直接进决赛圈，我想为雷鸣镇争取成为下一届比赛的东道主！” “村BA”每年都会举办，不可能总是定在一个村寨里举行。就像米县领导决议让冠军承办下一届县大赛一样，全国大赛的主场肯定也会轮流安排。 放眼全国，雷鸣山籍籍无名，雷鸣队更是闻所未闻，这是劣势，但也是优势。 国家两部委决议举办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的初衷，不就是乡村振兴，帮助落后地区嘛。 雷鸣山的别致景色、闭塞落后的经济已经具备了“哭穷”的先天优势，所缺的只是让更多的人看到而已。 参考每年高考结束，媒体总会热炒一些励志的农村大学生暑假搬砖、种地，用满是伤痕、老茧、泥土的双手接过通知书的励志新闻。 龙小川决定带大家做回真正的农民，通过互联网和短视频发声，先卖惨把感情牌打足：“我们刚刚拿了全县的篮球赛冠军，趁着有热度，多做一些乡村农事，不正符合‘村BA’所宣传的接地气吗？” 这话听起来挺玄乎，石朗皱着眉头用舌头舔着后槽牙，带了几分嫌弃：“所以就要去悬崖上割土蜂蜜？” 潘磊当然站在龙小川这边：“那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神秘、震撼、吸引人的？” 石朗和刘丁丁都不说话了。 杨亚叶和高福等人反而跃跃欲试，毕竟这雷鸣山西麓有着大片神秘的原始森林，过去一直被雷寨人视作私人猎场，不许外村人染指的。 今天能受邀进山可是大开眼界的好机会。 龙小川反复询问了大家的意见，秉承自愿原则，绝不强求每个人都进山：“不想进山的也没关系，可以留在寨子里休息，也有修葺一新的篮球场可以训练。” 笑话，这可是集体行动，连喻妍都愿意往山里跑，这些男子汉谁又甘心落于人后呢？ 第二天一早，包括喻妍在内的雷鸣队12人整装待发，由龙在田、潘庆国、罗向东等长辈带队。龙在渊和于仗义送他们到寨子外面，这两个人伤势未愈，不能跟随。 潘磊和罗高瞻举着手机，一个负责直播，另一个协助拍摄素材准备后期精剪，算是把声势做足。 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禁猎之后，连雷寨人也不怎么喜欢往山里跑了，雷寨人祖祖辈辈踩出来的山路早就被茂密的植被掩盖，根本无法通行。 龙在田引大家走一些常年被野兽踩出来的兽径，一路上拿着开山刀费劲劈出条通道来。 他们沿途发现了不少野生动物的毛发、粪便等，让这趟大山之旅增加了许多神秘探险的色彩。 大家都期待着能看到些小型动物，又害怕遇到捕食猛兽，心情忐忑又兴奋。 这二十来人穿梭丛林的动静不小，野生动物早就远远避开了，他们沿途除了看到一个小规模的猴群嬉戏打闹着远去外，再没什么更大的发现。 队伍从早晨出门，期间照顾喻妍和潘磊等人多休息了几次，走了整整6个小时才抵达第一个蜜源地山崖。 龙在田仅凭目测就知道，这一处蜜源不好，还得继续往大山深处走。 每年春冬两季收割土蜂蜜的时候，这里的蜂巢在三个月前刚割过一茬，蜂群还需要休养生息。 他知道前面还有几个古老的蜜源。 喻妍已经快被蚊虫和崎岖的山路整崩溃了：“还走啊？还要多远？” 龙在田云淡风轻，提刀指了指前面：“不远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 有些一直关注篮球队的网友在评论区开玩笑，说早上起床就看他们出门了，自己睡午觉起来，发现他们还在路上，就凭这么辛苦，这土蜂蜜自己绝对要买上两斤支持一下。 当然，也有人质疑他们作秀，都打到全县冠军了，随便拉点赞助接几个广告就能挣钱，何必跑到深山老林里去赚这个辛苦钱？ 再说了，土蜂蜜产量都不高，这二十多人进山，就算把山里的蜂王老巢都端掉，采出来的蜜每个人能分几斤？ 龙小川一路上给网友科雷寨割土蜂蜜的传统意义，寨子里的年轻男丁都要进山割蜜，这相当于成人礼。他和潘磊、孙长兴、罗高瞻还有于仗义都来参加过了，但是雷鸣队很多队员还没有。 “这次割蜜之行，是我们雷鸣队的成人礼，我们只是想利用现在的流量热度多宣传宣传家乡，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讲解，很快就变成了各大媒体重点宣传的拔高素材。 很快，“村BA”、冠军球队、崖蜂野蜜、乡村振兴、原始森林、野生动物的踪迹等等关键词就引起了网友关注，一些都市报、广电号也纷纷转发了雷鸣队的这次行动，免费送上了一波流量。 他们到下午3点钟才找到第一个古老蜜源，偌大的山崖上挂着成片的圆盘形蜂巢，那群蜂乱舞的震撼场面让人永生难忘。 龙在田喜不自胜：“好了，就是这里了。天色不早啦，先扎营做饭，明天清晨4点钟起来干活！” ------------ 青春的本色 第162章 名利双收？为时尚早 龙在田带头，刀砍斧劈放倒芭蕉树、搭建临时庇护所，年轻人去收集干柴，在长辈的指点下挖土灶和点燃篝火，在荒山野岭里围火而坐，烤肉、喝酒、吃干粮。 网友们酸了：“这不就是老子向往的荒野求生吗？” “有肉有酒，老婆追随、兄弟相伴，这才不是荒野求生，而是向往的生活！” “雷鸣山在哪？我也想去！” “下次求带！” 他们的评论让年轻的篮球队员们产生了优越感，把蚊虫侵扰、全身疲累、手脚伤痕都抛到脑后去了。 龙在田等老一辈人习惯了，在地上铺垫些树枝树叶就能和衣睡一晚。 龙小川给喻妍和队员们准备了吊床，两棵树之间一拉绳就能睡个人，不过他们人多，周围没那么多合适距离的树，很多人还是选择倚着大树凑合一晚。 山里的夜晚远不如想象中的浪漫，周围阴森恐怖让人难以入眠，潘磊干脆就怂恿大家凑到一起讲鬼故事，直把喻妍吓得捂着耳朵骂他们缺德。 潘磊时断时续地开直播，很多网友和他们度过了奇妙的一晚，是那种既想要发生点什么，又担心发生些什么，最后很遗憾什么也没发生的奇怪情绪作祟。 第二天，龙在田主导的割蜜行动很顺利，清晨蜂群刚刚出巢，就被他们点燃湿树叶生成的浓烟熏得晕头转向。 龙在田让每个人都藏在草丛中做好防护，他和罗向东两人攀岩而上，打上钢钉和安全绳，给年轻人铺路。 龙小川穿上防蜂服，给大家做示范割出了第一桶蜜。 等他下来后，罗高瞻和孙长兴也第一次攀上悬崖割蜜，只有潘磊因为体重原因免了这一关。 石朗其实也很想上山崖体验一下，可是考虑到现在是直播，不知道又有多少雨村的人看着，他和薛壮、刘丁丁还是尽量低调不要太引人注目的好。 最后，外村人中只有杨亚叶兴冲冲地上去体验了一回割蜜，不过他高空作业紧张了，操作不慎导致防蜂服敞开了一个小口子。 几只土蜂趁虚而入，狠狠教训了这位入侵者。 杨亚叶身上挨了蜇，半个肩膀肿得老高，离开时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这小子表面痛苦心里却很美，因为在未来老丈人和大舅哥面前表现了勤快，回去还可以找龙小妹抹药卖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大家当天中午便背着两百斤蜜出山，抵达雷寨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 这两天一夜的山林之旅十分辛苦，却又成了球队难得的共同经历，增进了感情。 喻妍回来的路上还念叨着要直播卖这些土蜂蜜，没想到网友根本没给她机会，在返程的路上就已经预订一空，还贴心地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不用着急发货。 这些土蜂蜜卖出了四万多块钱，尽管球队经费紧张，像孙长兴、潘磊等人都急需用钱，可他们还是一致决定把这笔蜂蜜收入捐给雷寨来偿还贷款。 越是这种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行为，就越招人喜欢，关注他们的粉丝数就越来越多。 有人说，如果这群人是在作秀，那这样给农民送来实惠的作秀不妨多来一点。 龙小川从善如流，马上安排了更多乡村农事活动。 他们篮球队成员变身雷寨免费的壮劳力，从割草喂猪到放牧牛羊，从喂鸡养鸭到池塘钓鱼，从采集野菜到找野生菌和中药材，把农民的角色完全展现给了网友。 喻妍也不只在雷寨做宣传，全队又跟杨亚叶去了花桥学习草编竹篾，跟杜钢男去上泉村腌制咸鸭蛋，跟着高福去后坞挑推介蜡染土布等等。 “村BA”乾东赛区开赛之前的这段时间，别的球队都在紧锣密鼓地训练，雷鸣队在“不务正业”地到处体验生活，但恰恰就是这些“不务正业”，让雷鸣镇篮球代表队逐渐成为“村BA”的代表。 一开始他们面对镜头时都还端着，笑容生硬表达虚假，经过辛苦劳作和挑粪劈柴这些囧事之后，慢慢就都放下了伪装，每个人的性格脾气都展露出来。 潘磊总被捉弄，雨村三人组总是拆台说风凉话，杨亚叶就是个舔狗，喻妍和龙小川这对CP什么时候才表白等等，都成为网友津津乐道的话题。 许多网友每天都追着看视频，本来是粉了一支篮球队，后来感觉像是看了一季的野生综艺节目，到最后他们发现深深爱上了雷鸣山。 凭借这些篮球以外的视频内容，“雷寨五小强”终于有了四十多万死忠粉。近期的视频播放量都在两百万以上，每个视频内容的点赞量都在两万以上。 另一个账号“黄胶鞋战队”粉丝数也大幅增长，直播礼物的收入已经足以满足全队的日常花销。 除了雷寨这两个账号，石朗、杨亚叶等人的账号也开始急剧增粉。 大家开始尝到甜头，找到了奔头，跟着龙小川东奔西跑不务正业的劲头也更足了。 喻妍不但是篮球队的领队兼教练，她还成了全队视频矩阵的指挥大脑。 有些广告商找上门来谈合作，经过她的严格审查之后，全都否掉了。 雷鸣队成员正一步步成长为她心目中，能够带头振兴乡村的杰出人物，但现在就开始为了赚钱而奔波，仍然是为时过早：“怎么也得等本届‘村BA’结束之后吧，要不然等输球的时候，人家该骂你们光顾着赚钱没好好训练了。” 喻妍是懂网络暴力的。 一句话就把龙小川和石朗他们蠢蠢欲动的赚钱热情给浇灭了。 没错，他们说到底还是一支篮球队啊，参加比赛拿好成绩才是主业。 8月2号，距离“村BA”乾东市区选拔赛揭幕战还有三天，喻妍和龙小川带球队抵达了乾东战斧球馆。 这是龙在渊给支的招，雷鸣队短时间内没法在个人技术上有太大的提高，唯一能做的是提升每个人的篮球理念和认知。 潘磊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啥？大老远跑来不打球，而是上课？” 龙小川笑答：“是的！请王馆长帮大家涨球商。” ------------ 青春的本色 第163章 新世界的大门 一支球队的实力，可以粗略分为三个方面：身体素质、基本功和篮球智商。其中前两者决定球队实力的下限，而后者则决定球队的上限。 雷鸣队想要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捅破天花板”，提升球商是唯一的“捷径”。 王猛和龙小川达成了交换条件。 战斧球馆帮雷鸣队提升球商实力，龙小川、石朗等人则要给球馆当形象代言，在“村BA”乾东赛区的选拔赛上植入球馆广告。 相对于人均天赋炸裂、有冠军相的龙角队，王猛选择雷鸣队的原因还是出于他之前的判断，潘磊、罗高瞻，甚至是龙小川，都代表着不被期待的大多数，这正是球馆的主要客户群体。 他领着雷鸣队全员去了二楼西南角的一个小房间。 这里是一间专门的影音室，一个平日里给教练们休息、看电影、玩3A游戏的地方，但它真正的用途是看比赛录像。 “我要求我家的教练复盘每一场比赛，只有通过观看自己的比赛录像，总结存在的问题，才能找到明确的进步方向。”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投影仪播放的是战斧队之前和雷鸣队的友谊赛画面。 尽管战斧队大比分赢了球，可是他仍然要员工们做了复盘，像龙在渊那样逼着年轻人写了八百字的总结报告。 王猛应该是给年轻人上过很多次这样的课程，他侃侃而谈，根本不需要文档提示：“你们作为一名篮球运动员，要秉持着学习的心态去看比赛。要明确看比赛的目的是提升自己，而不是像个球迷，眼睛一直跟着篮球跑。” 龙小川很赞同地点点头，认真拿出了本子记笔记。 雷鸣队全员盯着画面中的自己，脑海中各有不同的想法。 但很显然，他们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篮球吸引，思考的总是如果这个球交给我，我会怎么处理。 王猛按下快进键：“实话说，跟你们打的那场球，前面有用的不多。也就是到了第四节，龙在渊上场带你们反击的时候，有这么一两个进攻回合值得反复研究一下。” 他前一句说得雷鸣队全员脸红，后面又勾起了大家的兴趣，一个个伸长脖子期待着自己有精彩镜头。 可谁知王猛讲的还是战斧队的进攻配合，讲如何轻而易举地撕破雷鸣队看似严密的防守。 在龙小川的印象里，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防守回合，丝毫没有感觉到其中有多奇妙。 不过王猛却大为赞赏，在进攻前按下暂停，用激光笔在幕布上逐个点位地讲解：“与其关注进球本身，你们应该关注进球如何发生，研究为什么、怎么发生的。” 当时邢巍在弧顶控球组织进攻，从暂停画面可以看出，雷鸣队场上五名队员全都盯着邢巍看，这就是他们犯的第一个错误。 视频恢复播放后，可以看出战斧队的王教练走上高位，和邢巍做了个挡拆配合。但是除了王教练，其余人在干什么呢？ 人家另外三名无球队员也在积极跑动，一个人高位接应，两人在底线交叉换位。 雷鸣队场上队员菜鸟意识暴露无遗，没有人知道该干什么，哪怕是最无意义的追防也做得不够。 不看不知道，期间王教练和杨教练还配合这着做了两次无球挡拆掩护，利用身体优势把追防队员挡在后面。 如此一来，他们很轻松就在篮下杀了个进出，找到了雷鸣队的破绽。 龙在渊当时在场上已经极力防守，甚至通过观察邢巍的眼神判断出了传球方向，把下蹲扎马步的防守动作改变成双手高举封堵传球路线。 可是队友们没有意识，眼睁睁看着邢巍把球传给了空位队友，轻松打进。 单单是这样一个球，战斧队的球员就一刻没停地跑动着，他们的功劳甚至比投进这一球的人还大。 如果不是王猛不断按下暂停，对场上每一个球员都进行了点评，并且提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合理，雷鸣队这些球员至今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球输在哪。 他意味深长地总结：“你们在看球和打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对持球者以外的人和持球者一样甚至更高的关注。” 换言之，一支球队会不会打球，只要看他们的无球队员在做什么，基本上就可以预测到结果了。 篮球终归是一项团队运动，想要向更高处进发，懂得团队运转的原则是必不可少的。 有了切身体会的实例做铺垫，雷鸣队全员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审视接下来的比赛录像。 王猛拿出的是一场经典的NCAA一级联赛视频，比赛开始的第一个回合，双方就打得很激烈。 持球队员准备组织进攻，场上没拿球的9个队员，没有一个站在那里看着、等着。 他们全都在跑位、卡位、挡拆掩护，他们比持球队员更忙碌，更辛苦。 就这么十几秒的视频，他们反复观看，每一次都有新发现。 比如大家第一次见到无球队员之间也要配合，相互挡拆跑位拉空挡，底线溜后门交叉换位等，时刻都准备接球发起进攻。 比如同样是高位挡拆，人家的中锋挡拆之后并不是死板地直接往篮下冲，反而占据弧顶位置当成传球的接应点。 当控球后卫尝试中路突破受阻，被封堵死球之后回传过来，这位高中锋马上大范围向边路转移球，整个进攻都无比顺畅。 又比如第一次战术执行不太顺畅，被对手紧密的贴身追防给破坏掉，进攻方并没有气馁浪投，也没有转变其他战术，而是把刚才的进攻套路又做了一遍。 他们可以连续两次严格执行同一套战术动作，但对手的防守却无法做到严丝合缝地重复一遍。 因而进攻方很快就抓住了对手跑位失误，找到空位稳稳投中第一球。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经过王猛的讲解，雷鸣队全员上下才明白自己过去打球有多业余。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根本不够他们演练进攻战术套路，王猛给他们定的目标是：“弱队都是靠防守的。你们看录像时就盯着和自己同样位置的防守球员看，什么时候预判到攻防两方接下来的动作，就算是入门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64章 故人重逢，分外眼红 雷鸣队在战斧球馆待了足足两天，没日没夜地看录像、复盘比赛和总结心得。 光看录像还好，龙小川又逼他们写心得总结，潘磊、罗高瞻等人再次哀嚎，要是当初上学时肯这么努力，估计也能考上大学了。 光自己觉得努力可不够，为了避免他们陷入自我感动，王猛给他们做了一个答辩测试，找之前没看过的国外比赛录像，定格后让做出自己的判断，每人3次机会。 薛壮、杜钢男、孙长兴都能2次预判到对手下一步行动，自己1次防守动作到位，定为A级球商。 高福、潘磊、宫正阳、石朗、刘丁丁比他们好一些，3次预判对手，2次做对选择，定为S级球商。 龙小川和罗高瞻的预判和选择三次全对，被定为SS级。 喻妍问王猛，SS级往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级别。 王猛笑了，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最崇拜的老詹。 他的回答是：“当然，顶级球商不光自己预判和选择全对，还能指挥队友做出防守，只有极具创造力的天才，才能够达到那样的水平，他们差得远呢。” 比赛前一天下午是报道日，战斧球馆特地安排两辆百万级别的保姆车，把雷鸣队送去了乾东师范学院参加开幕式。 龙小川本来想低调一些，认为这不符合他们“村BA”球员的身份和气质，可是王猛反问：“你们不坐我的车，我怎么打广告？” 这可能是“村BA”乾东赛区16支参赛球队中，出场方式最拉风张扬的一队了。 王猛自己骑着40万的庞巴迪倒三轮摩托车在前面开道，两辆贴了战斧球馆霸气贴纸logo的丰田阿尔法居中，后面还跟着辆牧马人。 雷鸣队全员都获得了战斧球馆赞助的装备，除了官方定制的球服外，紧身衣、球鞋、发带等都是崭新一致的，颇有一种菜鸟装备多的既视感。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雷鸣队这么张扬，现场有些人就不高兴了。 其中就包括米县龙角队的章焱等人，离江县的德宝镇的黄昆博、江野二人，还有官方特邀请的解说嘉宾刘波。 没错，就是乾东师范学院体育教研组的组长、校篮球队主教练，那位把龙小川踢出校队的刘波！ 黄昆博和龙小川打过架，章焱被雷鸣队夺走了县大赛的冠军，此时见面可谓是分外眼红。 不过他们都是运动员，说点酸话乱嚼舌头没多大影响，刘波可不一样，他本身影响力就不小，再加上特邀解说的身份，在网络直播中随口吐槽几句就让雷鸣队陷入了信任危机。 网友们拿出龙小川等人之前干农活的视频，对比如今坐豪车的画面，直呼上当受骗。 龙小川心头涌现出强烈的危机感，专门出了一期视频来解释缘由。 老粉丝都知道他和战斧球馆的瓜葛和友谊，主动讲出雷寨五小强大闹乾东野球场，被战斧球馆教训的旧事，再添油加醋把龙小川险些踢馆成功的事情讲了出来。 王猛反倒成了不计前嫌、提点后辈的前辈大佬，获得了大量口碑和点赞， 龙小川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既然刘波开局就送自己这么一个“大礼”，他立刻就还以颜色，借助别人的账号抛出了自己被刘波踢出校队的旧事，把这位昔日的恩师描绘成自私自利、钻营算计和独断专行的官迷和学阀。 这些争议让雷鸣队成了本次比赛的焦点，王猛又很会炒作，适时推出了《乾东草根球星战斧榜2.0版》，间接点评了本次参赛的16支球队。 由于龙在渊伤退，雷鸣队的实力大跌，成为本次赛事的吊车尾。 王猛还做出了预测，米县龙角街道代表队最有冠军相，离江县德宝镇代表队、三麻县平湖街道代表队、黄苗县旧庙镇代表队会为了全市第二的晋级名额争破头。 众所周知，王猛是乾东篮球圈子的大佬级人物，能得他点评的球员都是厉害角色，经他预测的球队也广受追捧和关注。 人们为德宝、平湖、旧庙三支球队谁能拿到晋级资格争得面红耳赤，对这场为期7天的比赛拉满了期待。 龙小川照例要研究对手，提前做比赛准备。 他在比赛花名册里看到了不少熟人，除了黄昆博、江野，还有之前去聚光灯球馆打野球认识的一些对手，另外还有几个曾经的乾东师范学院篮球队的学长学弟。 他兴冲冲地去打招呼，有热情回应的，也有轻蔑看不起他的，只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罢。 龙小川心潮澎湃斗志昂扬，他不但要为米县争光，还要努力表现，通过比赛证明自己，让昔日的老师和校友们重新认识自己。 当他和队友们摩拳擦掌的时候，球场外面的酒吧包厢里，杜秋轻轻打磨着指甲，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 16支球队里，包括雷鸣队，每支球队都有他蓄意结交和培养的球手，这回可是一笔大生意。 考虑到人多嘴杂，有些事情不能太明目张胆地安排，他约了黄昆博等几个野球手老将和队长相聚，密谋一些事情。 其中就包括如何处置雷鸣队，对付龙小川的问题。 他恨恨地讲：“龙在渊和龙小川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这些年礼贤下士，对他叔侄俩是有求必应，要钱给钱要势给势，结果是忘恩负义倒打一耙。” 黄昆博狞笑：“杜老板放心，当年我们能把龙在渊整成重伤，这次还能故技重施，彻底废了他！” “龙在渊已经被我废了，你们光对付龙小川就行了。对了，雷鸣队还有一个叫石朗的。” 杜秋没细说过程，可他阴狠的眼神让黄昆博心头一紧，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其他人也明白，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谁要是敢像龙在渊那样不听话，下场一定会很惨，于是纷纷低头喝酒不说话。 杜秋沉吟一下：“小组赛你们正常打就好了，各凭实力。但是半决赛和总决赛要等我电话，都听懂了吗？” ------------ 青春的本色 第165章 分组抽到“上上签” 杜老板对球员们恩威并施，转头又去坐庄收割相熟的大老板去了。 不过他绝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监视了。 这个人就是王猛，乾东地区德高望重的球王！ 战斧球馆是乾东人心目中的篮球圣地，杜秋笼络的许多野球手都受过王猛的恩惠，所以本地篮球圈子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位“乾东詹姆斯”的耳目。 打比赛一直是战斧球馆最赚钱的营收业务。 不过战斧队在乾东地区的实力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参加的野球赛都是地区之间的高端局，从不掺和聚光灯球场的赏金赛。 王猛知道迈克尔·杜这位野球赛经纪人，但“看不上眼”。 杜秋当然也很了解王猛，却又高攀不起。 这些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在不同的细分赛道上赚钱，几乎没有交集。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村BA”变成了官方背景的全国性大赛，是战斧球馆扩大影响力，提升球馆亲民形象、参与文化惠民、增加日常接待量的大好机会。 所以，王猛决不允许杜秋这类野球赛经纪人胡乱搅和，玷污“村BA”这项大众文娱赛事！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向外泄露消息，只是提醒了龙小川务必小心，千万别在小组赛中受伤。 龙小川不疑有他：“我会留神的，小组赛对手不强，我们肯定能晋级。” 王猛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信心：“我相信你们，就算是不能出线，也不会让我失望，但是请记住，千万不要逞强，不要受伤！” 龙小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和队友已经下定决心，未来的每一场比赛都当做生死之战去拼，哪怕输也要输得有气节，只有把顽强拼搏的劲头打出去，才能让更多人关注到自己，关注到雷鸣镇，也才有那么一丁点的机会去争取成为下一届比赛的东道主。 和县大赛的赛程差不多，市级比赛也是采用小组单循环赛制，16支球队每4支分到一个小组，一共ABCD四个组。 前三天是小组赛，每组前两名晋级第二轮。 小组赛结束之后休息一天，随后8支球队进行交叉比赛，优胜者进入半决赛。 半决赛前同样安排一天的休息日，4支晋级球队再通过交叉比赛确定排名。 最后一天，两支球队决赛分出冠亚军，并且同时获得代表乾东市参加全省比赛的资格。 喻妍这次的抽签手气极佳，雷鸣队同组的三个对手都是其他县市区的2队，分别是离江县竹溪镇代表队、北固县煤矿代表队、怀山县茶乡代表队。 大家都戏称她时来运转，抽到了“上上签”。 因为这三支球队在他们当地县大赛上排名第二，没有特别出名的草根球星，也不曾在此前的比赛中有过什么亮眼的成绩，按照石朗的情报判断，他们的水平大概和石门镇差不多。 雷鸣队上次打石门队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赢了，近期实力提升后打赢他们就更不在话下。 所以全队上下都很乐观和轻松，潘磊甚至放出豪言壮语，要让他们尝尝“米县巴克利”的厉害，篮板、盖帽都要上双位数的“两双”战绩。 罗高瞻和孙长兴捧场式地吐槽他：“我看是失误、打铁的次数上十位数的‘两双’战绩吧！” 他们随口开开玩笑，却把球队每个人争强好胜的心气给提了起来。 这可是全市大赛啊，只要表现足够突出，混个全市认可的响亮外号可不成话下。 在这个野球江湖上，谁不想像王猛、龙在渊、章焱这些大神一般，弄个自己的专属称号呢？ 石朗、薛壮、宫正阳都在搜肠刮肚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外号。 杨亚叶讨好地看向龙小川：“哥，你想叫什么？” 龙小川还在低头研究对手，闻言摸不着头脑：“什么？” “外号啊，就像在渊叔的‘乾东独狼’，王猛的‘乾东詹姆斯’，还有章焱的‘乾东字母哥‘，多帅啊！” “哦，我没想过。” 龙小川一直都把精力用在带全队赢球上，从没在意过这些犯中二病的个人虚名。 杨亚叶转头看向潘磊等人：“你们也没给他起过外号？比如‘乾东保罗’或者‘乾东欧文’？” 罗高瞻调笑：“你要造反啊？那可是你大舅哥，我们的龙队，起什么外号啊，老老实实叫川哥！” 潘磊更是把龙小川当成了信仰：“对，川哥不需要外号，‘乾东龙小川’就是最响亮的金字招牌！” 龙小川摆手笑笑：“别胡闹了，我们是一个整体，就是雷鸣队，没必要搞什么个人形象包装。抓紧研究对手吧，他们能够从全县脱颖而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小心明天阴沟里翻船。” 他可不想再像县大赛那样，因为输给乌陶把自己逼进绝境。 想起县大赛上与石门镇争夺小组第一，最后一节玩命追分的压力，石朗、潘磊等人也都认真起来。 他们还是分工搜集对手的比赛录像，再在墙上挂上折页本，认真安排赛前攻防模拟演练，把对手球员的技术特点和战术套路摸清楚。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大家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分析对手的比赛录像上，每个人都认真代入其中，预判对手下一步的动作，找弱点、挑毛病，从而把各自对位的球员摸了个一清二楚。 有了这些更清晰准确的信息，大家再模拟明天的比赛过程时就更自信了，可以加入很多预判。 直到这一刻，大家才真正意识到前两天的球商课有多重要。 进攻端还没有配合过不好说，但光凭现在的防守意识，至少能让球队少丢五个球！ 不过，光有防守也并不能保证赢球。 正如龙小川担心的，到了市级比赛上，每一支队伍都不是省油的灯，隔壁队伍也在认真研究他们的技战术打法。 雷鸣队那些奇葩的、剑走偏锋的战术早就被研究得透透的，像龙小川的突破走廊、杨亚叶的三分投射、潘磊的无解挡拆、石朗的骑脸扣杀、薛壮的篮下护框等等，甚至包括罗高瞻的老六偷球，人家都有专门的应对之策。 倘若龙小川他们还是老一套的打法，这场比赛注定要吞下失败的苦果。 ------------ 青春的本色 第166章 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老样子，第一天上午要举行开幕式。 官方活动都是一样的流程，放《拉德斯基进行曲》让运动员入场、领导入场，搞个开场演出，小领导讲话、裁判员宣誓、运动员宣誓、大领导宣布开幕，再接下来就是揭幕战环节。 按照许多人的设想，今天开幕式的最大亮点是开场演出的啦啦操。 乾东师范学院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走进球场献上激情四射的表演。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真正掀起热潮的居然是龙小川！ 因为“村BA”的赛程长、参加球队多，每天要同时举行8场比赛，所以半决赛以前的比赛，还是设在了室外篮球场。 篮球场周围的看台上，除了各乡镇助威团外，更聚集了很多暑期留校和提前返校的大学生。 这里面不乏数月前与龙小川在球场互动过的同学，他们还是“雷寨五小强”被赶出校门的目击者！ 当时这群被点燃了叛逆情绪的大学生，曾经高呼“学长加油”，与龙小川约定“村BA”赛场再见。 如今龙小川真的做到了，带着他那些不被人看好的小伙伴一路跌跌撞撞闯过来，这么励志的故事发生在身边，大家能不激动？ 所以从运动员入场开始，围观开幕式的大学生们就在寻找龙小川的踪影，并且大声呼喊。 龙小川不得不一次次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等闭幕式结束后再好好见面。 没有人愿意听官话套话，许多人等得不耐烦了，就开始起哄，准备待会儿一起喊“龙小川”和“学长加油”之类的口号。 所以当大领导终于宣布比赛正式开幕的那一刻，场边的学生们立刻肆无忌惮地喊了起来。 他们齐声高呼“龙小川”的场面，让人觉得超级尴尬。 两百多个运动员和领队、十多位领导干部、上千名亲友团观众全都懵了，这龙小川是谁，咋这么受欢迎？他和大学生之间有什么关联？ 如果是以前的龙小川，一定会拿脚指头扣个地缝钻进去。 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很兴奋地跑上舞台去了。 只有让领导和网友多关注自己，关注雷鸣队，才有机会争取到下一届比赛东道主的机会啊！ 所以他先朝着领导席鞠一躬道个歉，又跑去主持人那里要来了话筒，简单介绍了自己是本校毕业生，与刘波教练“亦师亦友”，之前与学弟们约好了“村BA”见等渊源。 领导们没什么意见，鼓励两句就走了，剩下的时间和舞台就变成了龙小川的球迷见面会。 这就有点过分了，场下可是还有15支球队，一百九十多个运动员呢，你龙小川不能太张狂了吧？ 有些人愤愤不平，有些人径直离场，但更多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显眼包在那里叫嚣：“艾薇巴蒂，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场下球队中不是没有同样毕业于乾东师范学院的球员，甚至还有几位现在正在学校读书的校队成员，他们试着上台说两句挑衅的话，奈何人家同学们不认啊，全都被一片嘘声轰下台。 石朗、杜钢男这些人没经历过被驱逐的事情，又有点嫉妒龙小川的人气，在台下抱怨两句：“这样真的好吗？确定不会弄巧成拙？” “是啊，惹了领导不高兴，又激怒了对手，我们这次会输得很惨呀。” 喻妍开心大笑：“不不不，才不会！你看场边的记者们，刚才昏昏欲睡，现在多精神，他们终于找到可以炒作的新闻点啦！” 是的，“村BA”这种自带乡土属性的比赛，与大学生这个激情澎湃的群体发生碰撞，给平淡的开幕式赋予了头条属性！ 当领导们看见乾东“村BA”开幕式上了头条和热搜，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龙小川？ 至于大家担心的激怒对手，让比赛难度增加的情况，人家本来就是计划对龙小川下死手的，和这些场外的插曲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午安排了四场比赛，本来揭幕战是最有冠军相的米县龙角队与新河县老磨坊队的比赛，这一场比其他三场要早开始10分钟。 可是从一开始，大学生们就没围观，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大家都跑去看雷鸣队热身了。 龙小川在场上拿球散投的时候，场下的女大学生就起哄：“龙小川，扣一个！龙小川，扣一个！” 龙小川当然不会让大家失望，先是一记滑翔飞扣，然后又上演了战斧式扣篮，就凭他一米七八的身高能做出这些动作，连对手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石朗不甘示弱，拿起篮球同样展示了扣篮能力，他施展出最拿手的双手暴扣，这动作明明很炸裂，篮球架都在乱颤，可是场边观众置若罔闻，一点掌声也没有。 “简直是，岂有此理！” 石朗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叉着腰气呼呼地向喻妍抱怨。 龙在渊微微一笑：“一会儿啊，比赛开始之后你们别给龙小川传球，孤立他！” “啊？你是认真的？” 龙在渊甚至还狡黠地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别告诉龙小川。 “当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川太抢眼了，肯定会被针对。他吸引了对手太多注意力，你们反而会有更好的机会。” 这倒是遂了大家的愿，石朗、薛壮、刘丁丁这个铁三角立刻商量着打他们擅长的三角进攻战术。 龙在渊点头答应着：“可以，没问题，你们随便发挥，出了问题算我的。” “我相信在渊叔，”喻妍抢着说，“我是领队兼教练，出了问题我担着。” 龙小川被蒙在鼓里，比赛一开始就感觉都一丝不同寻常，雨村三人组可是好久没有同时上场了。 他和刘丁丁都是打控球后卫的，一般刘丁丁上场后他就去改打得分后卫了，可是龙在渊又把同样的得分后卫高福也派上场了，这是几个意思？ 他看向龙在渊，难以置信小叔会给自己摆一道：“难不成让我去打小前锋？” “是锋卫摇摆人！”龙在渊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指向了左侧底角位置：“你到那里去。” ------------ 青春的本色 第167章 行走的人民币 龙小川根本不适合当锋卫摇摆人。 他的身高不够，投射不稳定，当得分后卫都不太够格，让他去打小前锋更是难为人了。 他凝望龙在渊的双眼，想从里面读出些意味深长的内容：“这么安排一定有什么深意，你在尝试一种新战术，对不对？” 龙在渊推他上场：“你太张扬了，小心那对手下黑脚！保护好自己，避免受伤比什么都强。” 看着小叔还没有拆掉石膏的右手，龙小川略微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我会注意的。” 他们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却并不知道在杜老板暗中运作下，最大的危机已经近在眼前。 比赛正式开始，雷鸣队本轮的对手是离江县竹溪镇代表队。 这支球队在离江县选拔赛中拿到了第二名，属于实力中上但常年被黄昆博、江野等人所在的德宝队压制的球队。 他们队伍中有两个常年打野球的球员，除此之外就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体育生和篮球爱好者，无非是身体条件比普通人好一点罢了。 一开始跳球，石朗就凭借身高弹跳优势抢到球权。 场上对手和场下观众都以为这球会由龙小川组织发动进攻，免不了就把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谁知石朗故意把球交给刘丁丁来组织。 刘丁丁稳扎稳打，带球过半场和薛壮、石朗做配合，根本就没考虑过龙小川。 篮球在雨村三人手上轮转，很快就让石朗找到了空档，一步冲进篮下，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用一记炸裂的扣篮。 场边围观的女大学生们爱屋及乌，见龙小川的队友得分领先，也都欢呼雀跃，不再吝啬掌声。 这些尖叫声刺激着石朗的鼓膜，让他兴奋高亢，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嘶吼：“把球给我，我带你们赢！” 裁判看了看这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摇摇头把球递给了竹溪队的球员，轮到人家底线发球啦！ 竹溪队的后卫拿球组织进攻，想打战术配合。 可是他们挡拆做了、无球队员的空切做了、持球突破分球也做了，偏偏就是没有找到空位出手的机会。 在他们看来，对手就好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在他们传接球的一瞬间就做出了防守动作，用贴身、包夹、协防和换防来瓦解他们的进攻意图。 篮球成了烫手的山芋，在五个人手上转了一圈，谁也没有办法把球投出去，最后他们的核心球员只能在24秒进攻违例前勉强出手，篮球在篮筐上乒乒乓乓一阵乱跳，最后滚入篮筐。 球虽然进了，但竹溪队球员相互对视一眼，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这记艰难投进的“神仙球”，预示着他们整场比赛坎坷艰难。 因为雷鸣队每个人都在积极跑位，无球队员之间的相互配合掩护，虽然看出不太熟练，但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水平维度了。 确实，雷鸣队发动进攻，石朗接球后看到高福在外线没人管，立刻传了出去。 随着高福投中了第一记三分球，宣告着今天手感火热，要“大开杀戒”了。 接下来的时间，雷鸣队每次进攻都轻松写意，防守时滴水不漏，完美呈现了“用脑子打球”的真正含义。 反观竹溪队，无数次被抢断、被封盖、被打反击，只会几个简单进攻套路的他们一举一动都在对手的预料之中，这还怎么打？ 随着比分一点点地拉开差距，仅仅是上半场就有30分的分差，取胜无望的竹溪队换人了。 他们换上的替补球员名不见经传，但个个肌肉隆起身体彪悍，在场上横冲直撞，一副“挡我者死”的彪悍气势。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这种不讲理的野蛮打法还真给雷鸣队制造了许多麻烦。 毕竟现在大家刚刚适应了高球商打法，喜欢预判对手的下一步动作来防守，碰上5个不怎么会打球的愣头青，你猜不透他们会怎么做呀！ 这些人在场上完全是胡来，拿球乱投，投不进就冲抢篮板，搅得篮下一片混乱。 薛壮在篮下控场，被顶膝盖、戳肋骨、踩脚趾、拽胳膊，简直吃尽了苦头。 偏偏因为人多混乱，裁判还看不到这些，几次严重侵犯都没有吹犯规。 薛壮气坏了，把篮球往地上一砸：“娘的，这篮板谁爱抢谁抢，我是不干了！” 石朗刚刚打出了激情，不服气：“我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他这上头的表现可正中对手下怀！ 因为竹溪队里面早就流传开了小道消息，有大老板发布了赏金任务，弄伤龙小川奖励5万，弄伤石朗也有3万！ 对竹溪队这些农民、小镇青年和穷学生来说，就算打进决赛也没这么多奖金啊！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龙小川和石朗这两人在场上就像是行走的人民币。 他们想要一下子挣到这么多钱，只需要一次“不经意的”垫脚，一个“无意中的”冲撞犯规，又或者是在对方上篮、灌篮时的一个“普通的”拉拽犯规而已。 龙小川比较狡猾，这场比赛几乎从头到尾都在划水，触球机会不多，拿球之后就投，从不往拥挤的内线跑，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弄伤他很难。 可石朗就不一样了，这小子爱灌篮，爱抢篮板，冲得猛跳得高，不弄他弄谁？ 所以，当石朗接替薛壮镇守篮下时，就开启了噩梦一般的经历。 他身边时刻都有两三个对方球员围着，当他抢到篮板球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双手伸过来抢。 那场面就像是一群“非洲二哥”斑鬣狗在围攻狮子，专门偷袭下三路的那种。 但是最可恶的还是他时刻面临着被垫脚的危险！ 一旦石朗双脚离地，落脚处就会莫名其妙多出至少两只脚来，等着他踩上崴脚。 喻妍和龙在渊大声抗议，要求严惩这种有违职业道德的行为。 裁判已经吹过三次犯规，提醒竹溪队球员注意动作，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就是不要脸，要钱呀。 龙在渊决定换人，保护球队主力。 可石朗却恶狠狠地示意：“等一会儿！” ------------ 青春的本色 第168章 脚趾粉碎者 石朗要报复！ 雄狮面对斑鬣狗群从不退缩！ 龙在渊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觉得这是在冒险，既没有必要又捞不着好处，执意让他下来。 可是龙在渊的注册身份毕竟不是教练，裁判也不可能一直等着，提醒一句就让比赛继续。 杜钢男两手一摊，重新坐回替补席。 喻妍劝龙在渊别生气：“第三节比赛就快结束了，让他们打完吧，下一节再换人，我会批评他的。” 龙在渊满脸忧虑：“不必批评他，我没生气，只是担心他们受伤。” 潘磊捏着手指关节嘎嘣响：“在渊叔，我看出来了，对面这五个人个顶个的坏，一会儿换我上去，谁要是敢对我下黑手，我非得坐死他们不行。” 罗高瞻把穿在队服里面的压缩衣脱了，露出两根大花臂嚣张道：“我看看谁敢动老子，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龙在渊摸了摸膝盖，脑海中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受伤的情景。 有些人天生坏种，使坏的手段防不胜防，面对他们时最明智的选择是先保全自己啊。 视线拉回到场上。 石朗怒吼要球，再一次冲向对面的篮筐。 竹溪队球员紧张地相互呼喊提醒：“他要扣了，拦住他！”“一个不够，上两个。” 但是又有另外的声音传来：“他敢？我让他这辈子都灌不了篮！”“对，敢突我，先把腿踹折！” 这些声音明明白白地传入雷鸣队球员的耳朵，包括龙小川在内，大家都为石朗捏了一把汗。 刘丁丁更是脱口而出：“不行算了……” 他没说完，就看见石朗单枪匹马冲进去，高高跃起双手暴扣。 不同以往的是，他灌篮之后没有立即落地，而是挂框低头观察一下大叫裁判：“哎，哎，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几个狗日的在干嘛？” 所有的使坏阴招都是见不得光的，也是有技巧的，之前薛壮被侵犯时大喊大叫，但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 可这次不一样，石朗挂在篮筐上，下面伸出来的脚丫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曝光在大家的视线中了，哪怕再不要脸的人也没法自圆其说。 所以竹溪队这几位立刻尴尬地找台阶下，有假装去捡球的，又有两人抢着去发球的。 裁判明明看到了这一幕，但由于这些犯规动作并没有侵犯到石朗，除了口头警告外，根本没办法处置。 竹溪队的人确实蔫坏，还去找裁判理论，反而给石朗吹了个技术犯规，理由是：“挂筐！” 在CBA和NBA的规则中，灌篮后双手挂筐迟迟不落地，确实是一个被禁止的动作，有严格的处罚标准。 石朗落地后就怒了：“哎？你这不合理吧？” 龙小川赶紧过来劝阻，刘丁丁和薛壮也都跑过来，把石朗隔开。 一次技术犯规送给对手一罚一掷的机会，就已经很严重了，要是他跑去跟裁判叽叽歪歪，再吃一个技术犯规就直接驱逐出场了！ 石朗彻底暴怒：“好，给我等着！” 接下来，他自恃身体够强壮，挨个去惩治这些作恶多端的坏家伙。 只见他先是防守中故意放弃自己对位的球员，连跨两大步跑过来将其中一名对手盖翻在地，然后又在对手罚球不中的抢篮板时，借助下落动作故意踩了对手一脚。 这一脚力度不小，那人抱着右脚单脚跳了两下，最后躺倒在地，被队友搀扶下场。 这个动作往严里判应该是恶意犯规，可是又有合理性，大家都是一起抢篮板呀，落地又不受控制。 再加上裁判心中也为刚才的技术犯规判罚有所愧疚，只是给了石朗一个普通的犯规。 石朗嘴角挂着狞笑，现在双方分差仍然有二十多分，就算自己被罚下场也无所谓，他现在就要酣畅淋漓地报复和震慑这群浑蛋，要不然他们还会对自己的其他队友下毒手的。 在第三节即将结束时，他终于找到了最佳的报复机会。 当时比赛只剩下9秒，他再次接球进攻，就像刚才那样如入无人之境地冲进去双手暴扣。 竹溪队的球员本来就带着恶意，加上刚才连续被石朗反击拉仇恨，此时已经彻底不要脸了，一个跳起来封盖冲撞，一个在侧面拉拽，还有两个提前站位伸脚。 石朗先躲过拉拽，又借助身体力量在空中对抗中将对手撞飞，最后双手暴扣后没有挂框，而是故意降低重心，以扎马步的动作落地。 他在脱离篮筐时用了个巧劲儿，身体微微改变了落点，正好用脚后跟踩在了其中一人的脚趾上。 好家伙，这一脚可比刚才的踩踏重多了，那人惨叫一声，立刻抱着脚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可不是演的。 裁判都无语了，人家正常落地，你自己非要去垫脚，伤了怪谁？ 所以一边叫医护人员入场，一边吹哨结束了第三节比赛。 休息期间有医疗保障人员跑去竹溪队诊治伤情，孙长兴暗戳戳地披上一件外套去打探情况，回来后冲着石朗竖大拇指：“真有你的，那家伙整个脚趾甲盖都被踩掉了，一脱袜子血肉模糊，至少半个月别想打球了。” 石朗冷笑：“没骨折？真特么可惜啊。” 龙在渊神情严肃地提醒他们：“好了，最后一节你们休息，让潘磊他们上去打。大家谨记一个原则，就是避免受伤，坚决不能打架，不要和对方发生任何冲突。” 喻妍也再次强调了比赛纪律：“就算他们追着打，你们也绝不可还手！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的主场，我们的大学生朋友们是不会放任对手欺负的，懂吗？” 潘磊、杜钢男、孙长兴、杨亚叶和罗高瞻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实际上对手根本没有可能在他们这里讨到便宜，别说使坏欺负人了，最后一节几乎全是他们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追着打、摁在地上摩擦。 竹溪队这些球员都是精壮小伙，体重上谁能扛过潘磊的大屁股一撅呢？ 经历了被石朗踩爆大母脚趾的事情之后，看着比石朗更强壮的杜钢男，谁还敢乱伸脚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雷鸣队场上球员不值钱呀，弄伤了他们也没奖金！ 就这样，雷鸣队用很强硬、野蛮的手段打赢了第一场比赛，石朗获得了“脚趾粉碎者”的外号，也给小组其他两支球队传递了信号：“老子不好惹，谁再耍阴招，小心他的脚趾……” ------------ 青春的本色 第169章 悬赏翻倍 野球手都是靠身体吃饭的，最怕受伤。 脚趾甲盖被踩掉的伤情看似很小，对这些球员来说却特别麻烦，因为穿鞋会引发感染，不穿鞋就没法打球，养伤半个月可能会耽误为每月屈指可数的野球赛机会，损失掉一大笔收入。 所以许多人打起了退堂鼓，不愿意再铤而走险。 杜秋很恼火，他昨天混在人群这个全程观看了雷鸣队的比赛，着实被这支球队的进步速度震惊到了。 这还是上个月菜鸡互啄的雷寨和雨村篮球队吗？ 且不提龙小川个人的场上表现，单纯看刘丁丁娴熟的控球、石朗巧妙的无球跑动、高福的空切机会和薛壮与大家默契的配合，就已经达到了业余球队的中上水平了。 他们能把由野球手带领的竹溪队打到自暴自弃，倘若整队拉到聚光灯球馆去打比赛，完全可以冲击前三名拿赢球奖金了！ 他目光阴鸷地看向龙在渊，这人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把矛盾重重的垃圾球队整顿成这个水准，可怕呀！ 照这个趋势，雷鸣队不光会晋级小组赛，就是闯进半决赛都毫无悬念，这就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了。 杜老板绝不允许让一支不听话的球队搅乱全局的！ 所以他再次秘密约见几个野球场悍将，当晚又放出加价的风声，在原来的赏金基础上又加了一条：“重伤离场奖金翻倍。” 也就是说，谁要是把龙小川踹骨折，直接奖励10万啊！ 这个奖励太诱人了，抵得上许多人半年的比赛收入，就算是拼着受伤休养一两个月都划算。 因而，雷鸣队接下来的比赛就更加凶险。 龙小川他们不是没有复盘研判今天这场蹊跷的比赛，只不过竹溪队一直追着石朗下黑脚，让他们误以为是竹溪队球员自发的报复行为，是因为石朗表现好才被针对。 对于后面的比赛，他们甚至抱有幻想，觉得石朗昨天的凶残会震慑到宵小，让对手打球干净一点。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第二场对手北固县煤矿代表队赛前战术中主要商议的，就是如何在场上光明正大地弄伤龙小川和石朗，还不会被事后追责！ 这支球队说是煤矿队，实际上矿区已经资源枯竭，留在矿区的煤二代日子不好过，只要来钱快，挣钱多，什么都敢干。 和竹溪队一盘散沙，各人乱上不同，煤矿队特别团结，是有组织、有预谋、有分工、有合作的团伙作案。 第二天比赛开始时很正常，两队都安排最强主力阵容上场，认真打球努力争取胜利，比分一度咬得很紧。 这种僵持阶段，就需要球队的当家球星来打开局面了。 龙小川弧顶区域控球，高福、杨亚叶、石朗和薛壮都在积极跑动争取机会，他看见对方球员注意力被分散，三秒区内暴露出一个大空档，立刻强突中线，准备以速度生吃面前的防守球员后直接上篮得分。 可就在他启动突破的一瞬间，忽然瞥见对手嘴角带笑，因而心生警兆：“不对劲！”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身体发生了一个短暂停顿，就看见对方向左边猛跨一步，用膝盖迎向自己。 这是一个正常的追防动作。 许多人面对被突破时，都会下意识地追一步。 但是这一动作后面又隐藏着一个仅次于垫脚的恶行，就是沉腰坐马的顶膝动作。 防守人重心下沉，让大腿和小腿形成直角，膝盖就会直接顶在进攻人员的大腿外侧，轻而易举地破坏大腿、小腿和关节的受力结构。 假如龙小川一心只想进球，充分发力之后一步没能跨过去，当全身只靠左腿支撑发力的时候，对方只需要轻轻顶一下，他就会因为自身的发力、体重和速度原因受伤倒地。 轻则肌肉拉伤，重则脱臼甚至骨折。 龙小川的停顿给了他反应时间，一方面收力降速，另一方面左手提前按了对方膝盖一下，用小跨步摆脱了防守。 此时篮下已经无人防守，但意识到对方可能蓄意犯规，他没有大踏步上篮或者灌篮，而是采取了不用跳的原地低手挑篮。 搞笑的是，这球居然过桥没进，被追防对手抢到篮板。 幸好薛壮及时反抢，把球破坏出了底线。 龙小川这种双脚不离地的摆烂式打法，惹来场边观众的不满。 因为从第一场球看到现在，他的表现就挺让人失望，没有惊艳的扣篮，没有精彩的突破，也没有很亮眼的进球数据，几乎全程划水摸鱼，评价远不如石朗。 粉丝们还是希望偶像振作起来，在场边大声起哄：“学长，扣一个！学长，扣一个！” 石朗也看不下去了，跑过来批评他的态度：“你搞什么啊？” 龙小川一边退防一边解释：“小心对面来阴的。” 石朗昨日比赛刚刚把几个“垫脚狗”踩爆，听到这话直接冷笑：“哼，怕个毛线！” 顶膝的动作很隐蔽，龙小川也无法判断对手是不是故意的，只能让石朗好自为之。 他这个送上门的球没打进，比分就反落后两分了，全队只能加倍努力防守来争取追分。 龙在渊察觉到侄子心态不对，及时让刘丁丁把他替换下来。 龙小川解释了自己的判断，但那动作实在太隐蔽了，替补席上的队友都没看到，只觉得他有点疑神疑鬼了。 “希望如此吧。” 龙小川忧心忡忡地看着场上猛冲猛打的石朗。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胶着的分数让比赛逐渐进入白热化，双方球员的防守强度加大，身体接触增多。 两队都在调兵遣将，让主力充分休息，在最后一节定胜负。 从场面上看，反而是雷鸣队这边有些不讲武德，潘磊一次次撅飞对手、罗高瞻切球打手犯规、杜钢男封盖的时候直接一巴掌拍在对方球员的脸上等等。 煤矿队表现得很顽强，很干净，球员们被侵犯到这种程度都没有暴怒反击，文明又克制的球风让龙小川彻底陷入了自我怀疑。 比赛终究是要分胜负的，第四节双方主力重新上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龙小川：“你好好打，行不行？” ------------ 青春的本色 第170章 防不胜防 龙小川当然也不愿意一直划水，毕竟场下那么多学弟学妹们看着呢！ 重新回到场上，他终于开始全力以赴。 先用一通花里胡哨的连续胯下运球点燃观众热情，再用假突破试探对手，连续两次突破分球制造机会帮助队友得分之后，他终于确认对手没有恶意侵犯的意思。 他开始放心大胆地突破了。 就像是刚刚启动了发动机的涡轮增压，龙小川灵快迅捷的突破给雷鸣队的进攻带来了质的提升。 他要突破，石朗和杨亚叶就会帮忙开辟“突破走廊”。让他轻松从弧顶启动，一路杀到底线区域勾手打板上篮，篮球每一次都稳稳入筐。 他要投射，薛壮高位挡拆策应后迅速返回篮下，牵制着所有防守球员帮忙制造投篮空间。 他要助攻，只需要预判大家的无球跑动和空切路线把球送出去，直接转身回自己半场就行了。 自从在战斧球馆特训提高球商以来，雷鸣队首发球员们还是头一次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地打球，进攻无比丝滑畅快，防守滴水不漏，直接在第四节打出了9：0的小高潮。 煤矿队叫了暂停调整节奏，同时也是在商量着启动预设的伤人战术。 雷鸣队这边则显得无比轻松，大家趁机在场边喝水休息，龙小川还和观众们互动，表示一会儿一定找机会扣篮，不负大家的期待。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到了煤矿队球员的耳朵里，这些人挂着伪善的笑容回到场上。 龙小川不疑有诈，再次持球进攻时发现对手的防守突然增加了强度。 对位球员防守时开始用一只手扒拉着他，嘴里还不断说着垃圾话：“龙小川，哼，不过如此。”“你再突破一次试试，腿给你踹折！” 龙小川不会被这些野球场上的脏套路吓到，立刻还以颜色：“你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趁着说话分神，薛壮又提到高位来挡拆。 龙小川看到队友站住位置，立刻向左虚晃一下，实则向右启动突破。 对手赶紧移动封堵，却一头撞在薛壮的身上。 趁着这个机会，龙小川做了个拜佛的假动作，骗到补防球员起跳后，直接往篮下杀去。 他说过要给学弟学妹们展示实战扣篮，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起跳之前，龙小川还带着三分犹豫七分警觉，特地观察了对面大中锋和其他防守球员的位置，确保不会在半空中被撞飞，也不会落地遭到垫脚，才敢全力以赴去完成灌篮动作。 这一球确实很炸裂，场边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等了两天的大学生们看到偶像爆发，一个个都激动坏了，口号也变成了“MVP!MVP！” 然而这却正中煤矿队下怀！ 他们的中锋就是故意放水，让龙小川感觉不受威胁，在最兴奋的时候放松了警惕，才会给予致命一击。 眼看着雷鸣队上下气势如虹，他们开始玩阴的了。 先是控球后卫故意露出破绽，让龙小川成功抢断下快攻，两名球员高速回追，一副只要龙小川赶上篮就送上钉板大帽的架势。 实际上他们是冲人去的！ 这种决不放弃的回追是正常的，值得提倡的，当然刹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按照他们的计划，只要前一个人撞倒龙小川，后面那个假装不是故意的踩在他脚踝、膝盖甚至小腿上，这单价值10万的生意就做成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龙小川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听话。 龙在渊多次提醒他要改掉喜欢直接上篮的毛病，尤其是高速反击的时候，要尽量选择到篮下并步打板投篮。 他一路狂奔，耳中听到的除了欢呼声、尖叫声和风声，还有防守球员的脚步声。 所以他在最后一刻用了一个小跳步衔接并步，双脚稳稳扎在球场上。 而那两名防守球员都想当然地起跳了。 第一个人腾空后才发现上当，直接跃出了球场界外。 第二个人大踏步腾空，发现龙小川没倒下，空中改变姿态来不及了，直接砸在龙小川背上。 龙小川反倒是为了保护这人不受伤而放弃了投篮，利用腰背肩卸力，帮助其落地。 这是一个很温暖，倍增好感的举动，虽然篮球已经滚出界外，让雷鸣队错失一次得分机会，可大家都为他鼓掌。 煤矿队的队长很礼貌，故意发球出界，还给雷鸣队一次前场进攻的机会。 这个文明举动也得到了大学生们的认可和掌声。 如果两队就这样打完全场，哪怕煤矿队输了比赛，也会赢得很好的口碑。 但是口碑能有10万现金奖励诱人吗？ 这群狡猾的家伙自始至终都披着虚假的面皮，想着最肮脏龌龊的勾当！ 龙小川已经彻底放下了警惕，甚至与对手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好感，他在场上大秀球技，一次次地过掉对手，在几个防守球员面前抛投得手。 比赛还剩下3分钟，雷鸣队领先对手12分，不出意外的话稳稳赢下第二场了。 龙在渊已经准备换人，让潘磊、孙长兴、宫正阳等人上场适应比赛节奏保持手感。 龙小川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攻，他觉得这场球打得很痛快，愿意多为场边的大学生们献上精彩的表现，最好还是用一记战斧劈扣作为回家球。 而“意外”就是在这漫不经心的时候发生了。 当时龙小川带球到前场，先过掉了对面控卫，又利用队友挡拆冲进“突破走廊”直接溜到了底线。 煤矿队的大中锋好像吸取教训，挡在了他擅长的勾手上篮点位。 但是龙小川马上发现篮下空了，没人护框了！ 这是一个直接杀进篮下扣篮的好机会，他二话不说立刻变向，直接大步流星冲向篮筐。 可就在这时，对方队长突然从底线界外跳进了场内。 是的，这家伙之前退防，直接退到了篮下的界外，像个观众一样扶着篮球架冷眼旁观！ 由于和对面球员不熟，龙小川下意识地认为这人是在场边溜达的替补球员，压根没有预判对方会有跳进场内的举动。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当时他已经做出了单腿起跳的动作，身体的重量全在右腿上了。 那人突然跳进场内，用膝盖轻轻地在他右膝盖外侧顶了一下…… ------------ 青春的本色 第171章 问题不大 就像是折断了一根火柴。 龙小川的右腿发生了不自然的弯折，痛苦地倒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下意识地把球传出去。 薛壮反应神速，接球单手拍进篮筐，顺利完成了这次进攻。 不过没人关心进球了，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龙小川的身上，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倒下了？ 只有龙小川知道，身前这个煤矿队的队长，举起双手显示无辜、又俯身关心自己的家伙，其实是最阴险狡诈的无耻之徒！ 他抱着右膝盖痛苦地打滚，直到队友和医护人员上来探查情况，医生给他用上了止痛喷雾，然后喊担架来把他抬出场去。 比赛继续，但观众们谁又在乎谁输谁赢呢？ 乌泱泱的人群追着担架，围着救护车询问伤情。 医生凭经验判断，龙小川的膝盖可能滑脱了，至于有没有骨折、韧带撕裂和肌肉拉伤，还要去医院拍片确认。 喻妍很慌，焦躁地催促：“那还等什么呀，快开车！” 救护车司机抱怨道：“外面这么乱，怎么走啊！” 喻妍恼怒，拉开救护车门大吼：“你们跟着裹什么乱啊，闪开！” 她雌狮一般娇咤呼喊，把学生们都吓到了，纷纷退到一边。 救护车呼啸着驶出校门，龙小川才忍着疼痛开口：“不去医院，我知道有个老中医……” 喻妍没好气地打断他：“哎呀，什么时候了，你还迷信老中医？去医院，必须找正规专家诊断。” “你相信我，上次伤的也是这个膝盖，找老中医要的膏药，三天就好了。” 她执拗专断：“鬼扯，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三天就好的神药？” 龙小川只好“曲线救国”，换个提议：“好吧，听你的先去医院拍片。不过你能不能先给小叔打个电话，问问比赛结果？” 赶往医院的路上什么都做不了，算算时间比赛也差不多结束了，她给龙在渊打了电话。 比赛肯定是赢了，这个没什么悬念。 但奇怪的是，煤矿队输了球却欢呼大笑无比开心，让人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你说他们在庆祝什么呢？” 龙小川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要过手机：“弄伤我的那人，裁判是怎么处置的？” “吹了个普通的违体犯规。” “我百分之百确定他是故意的，”龙小川停顿一下，说出自己的怀疑，“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 龙在渊相信他的判断，决定找于仗义要比赛录像，如果找到证据就向组委会投诉。 他们简单说了几句，龙小川就把话题转移到老中医上来，询问那小胡同的具体地址。 喻妍当然还是反对，但龙在渊的话很有分量：“三年前我膝盖大伤，大医院的专家都说我废了，是老先生给治好的。你可以带小川去医院检查，但治疗前一定要去听听老人家的意见！” 龙在渊的话极有分量，喻妍虚心听取意见。 诊断过程很曲折，医院专家判断龙小川没什么大碍：“问题不大，给你做个正骨复位，休养几天就好了，这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 龙小川坚决不让医院的专家帮助复位，宁可继续疼得满头冒汗，也要租了轮椅辗转去那个藏在小巷子里又脏又破的中医正骨馆去诊治。 老中医精神矍铄风采依旧，和上次一样询问受伤缘由。 喻妍拿出X光片给他看，龙小川原以为老人会嫌弃，谁知人家也懂中西医结合，举到阳光下认真凝视了片刻：“你呀，上次没听我的话养满五天再下地活动是吧？这本来就没养好旧伤，这次是伤上加伤！” “上次啊，就差了半天。” “我说几天就是几天，半天也不能马虎。这次还得用五贴膏药，你要是再敢胡来，小心这条腿废掉。” 喻妍越发觉得这老头是骗子了：“可是医院的骨科专家说没什么大碍啊！” 老头一使劲儿，给龙小川把膝盖骨摁了回去，嘴上却不留情：“哼！你信他们的，干嘛跑来找我？” 龙小川疼得大叫一声，但马上就感觉膝盖功能恢复正常了，他试着蜷了一下，立刻被老头制止：“以后不想打球了？” 龙小川可不敢耽误这么久：“五贴膏药，就是要休息五天？不成不成，第五天正好是决赛啊！” 喻妍轻拍他肩膀，嗔怪道：“哎呀，你先别考虑比赛了，身体要紧！比赛年年有，膝盖坏了这辈子都不能打球了！” “你媳妇说得对啊！” 老爷子低头从脚底下掏出中药罐子，又开始调制乌漆嘛黑的药膏。 龙小川尴尬了：“老先生，她不是我媳妇。” “那就是女朋友？” 喻妍本来就不信任这个老头子，见他乱点鸳鸯谱，直接别过头去没说话。 龙小川心虚地看她一眼，干脆换个话题：“我现在钱不凑手，能不能先赊账？” “药费我出，”喻妍拿出手机准备扫码：“多少钱？” 老人家故意戏弄她：“还是老样子，一千五一贴，一共五贴，你算算多少钱？” “抢钱啊！” 喻妍立刻吵着要报警，让警察来抓这个老骗子。 “好啊，我倒要看看，老头子我哪里违法了，警察凭什么抓我！” 眼看着事态变得不可收拾，龙小川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当和事佬。 结果被两人同时喷：“坐回去！”“别乱动！” 后来还是龙小川好言替喻妍解释一番，老人才不再捉弄他们：“老规矩，让龙在渊拿药材来顶账就行。话说那家伙也惫懒起来了，上个月都没来送药！” “我们上个月一直在集训和打比赛。小叔他也受伤了。” 龙小川讲了大致过程，老人沉吟片刻：“等他拆了石膏，把你的膏药分两贴给他，敷在手背上。” “您这药能让他恢复手指功能？等等，我分他两贴？那我是不是休息3天就够了？” “不好说，说不好。” 老人家眉头紧锁，居然借口累了，把他们赶出门外。 喻妍对这个免费得来的“天价药”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这膏药真管用？” ------------ 青春的本色 第172章 将计就计 龙小川信誓旦旦：“管用！我上次在聚光灯球场跟黄昆博、江野他们打架，被人从侧面狠踹了一脚，伤得比这次严重，三天就好了。” “切！明明是五天！” “好吧好吧，三天止疼五天痊愈，五天为了巩固治疗效果。不过这次三天就够了，老爷子刚才也默认了，让我分两贴给小叔用。” 喻妍直接无语了：“唉，医院专家说不严重，你们非说很严重。轮到敷药治疗了，你又说不严重，真是跟你讲不清楚，自己的膝盖自己保重吧……” 他们打车回酒店的途中，龙在渊突然打电话过来：“小川，王猛刚才打你手机，说了个内幕。” 他把杜秋重金悬赏，让人弄伤龙小川和石朗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靠！他不早说？” 龙小川气坏了，直接借喻妍的手机打电话过去质问王猛什么意思。 王猛解释自己一直在收集证据，可对方实在太狡猾了，所有信息都是口头传达，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和音视频把柄。 “你现在受了伤，他肯定会去给煤矿队支付酬金，等我打听到接头时间和地点就直接带着警察过去。” 龙小川冷笑：“捉人拿脏！你太不了解杜秋了，他无论干什么都直接拿现金的，你就算逮个正着，怎么证明是在做地下交易？” “那就麻烦了……”王猛被问住了，叹息一声，说出了龙小川之前不曾想到的事情：“你知道杜秋一边笼络了个别球员，一边坐庄设局找老板们下注，打算操纵比赛结果赚钱吗？” 他说起野球赛那一套黑幕，龙小川的脸色变了。 这可是“村BA”啊，一个由小镇青年和农民参加的比赛项目，这些有钱人也不放过？ 喻妍也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这要是发生在‘村BA’赛事上，那可就太恶劣了！” 王猛略作解释：“至少到目前为止，比赛还算干净。老板们对小组赛没兴趣，到半决赛才会押注。” 喻妍反驳：“干净吗？小川都伤成这样了！” 她立刻挂断电话，向上级汇报了这件重大危机，希望在负面曝光和舆论发酵之前以雷霆手段扼杀于萌芽。 可是证据呢？ 总不能凭这些小道消息就抓人吧？ 别最后人家没操控比赛，组委会这边先闹出丑闻出来。 这可把喻妍愁坏了：“他不操纵比赛我们没证据，可是等他真正操纵比赛了，我们抓到他又怎样，这不还是丑闻吗？” 龙小川给了她两个建议：“这事情还得从源头上处理，要么，我们去把杜秋找出来打一顿，打到他不敢乱来为止；或者让他出来把我打一顿，让警察把他拘留，等他出来时比赛已结束了。” 他本来是说些玩笑话，没想到喻妍听了两眼放光：“真有你的哎！这么好的点子都能想到！” “啊？你不会真要让我们去把他揍一顿吧？” “想办法把他送进拘留所啊，这家伙做了那么多坏事，总有些把柄在你们手上吧？” 龙小川回忆与杜老板的交集：“这个……还真没有……” 喻妍坏笑着提出了一个想法：“那就只能钓鱼了，将计就计，拿你当饵。司机师傅，请送我们去最近的药店吧。” 龙小川心中一片狐疑，没来由地肝颤：“你要干什么？” 两人下车之后，喻妍才坏笑着做出解释：“你先装作受伤很严重的样子，等煤矿队从杜秋那里拿到赏金，再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球场上，你觉得杜秋会怎么想，怎么做？” “肯定是觉得上当了，要追回赏金呗！” “那你觉得煤矿队会乖乖还钱吗？” “不会，吞下去的肥肉怎么可能吐出来，那可是十万块啊。” “所以他们会怎么做？” 龙小川没来由地想起了小叔的遭遇：“我去，难不成要找机会打我一闷棍，在我膝盖上补上一脚？” “对喽，他们在赛场上明着没干成，肯定就要场外下黑手了，到时候我们及时出现，抓他们个现行，直接扭送派出所。杜秋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可是，万一你们没及时出现，我不就完蛋啦？” “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龙小川抓不住臭流氓。” 在她的玩笑话中，龙小川半推半就地接下了苦肉计的剧本。 他们先去买了一副拐杖，把他右腿包扎成了木乃伊的模样，尤其是右膝盖，裹了一层又一层，模样极其凄惨。 所有人都以为龙小川伤得很重！ 为了不让队友露出破绽，喻妍连龙在渊和潘磊都瞒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谎称龙小川半月板碎了需要做手术，但医院床位紧张，预约到三天之后才能去住院。 大家都知道半月板对篮球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雷鸣队内部愁云惨淡，罗高瞻和潘磊更是跑去煤矿队大闹一番，双方差一点打起来。 而当天夜里，野球圈里传出了惊人消息，迈克尔·杜兑现诺言，十万元现金直接塞进了煤矿队某人的怀里，他们度过了疯狂的一夜！ 并且据说悬赏仍然有效，下一场比赛谁要是干废了石朗，奖金六万！ 王猛吸取教训，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了龙小川，希望他们能够保护好石朗。 同时他也表达了忧虑，明天下午举行小组赛第三场比赛，雷鸣队已经伤了龙小川，再雪藏石朗的话，这球队实力直接掉一个大台阶，还能赢吗？ 龙小川一脸苦相：“比赛已经不重要了，你明天务必要带人来保护我呀！” 他把自己去场边拉仇恨的计划讲了，惹来王猛抚掌大笑：“好好好，我提前跟附近派出所的朋友打个招呼，保证第一时间出警抓人！” 万事俱备，龙小川拿起剪刀开始拆纱布绷带。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龙在渊看着一地的纱布碎片惊呆了：“你干嘛？” 龙小川这才吐露真相和全部计划。 得知侄子膝盖没什么大碍，修养三五天就能恢复，龙在渊终于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床边：“你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阿爸交代呀！” ------------ 青春的本色 第173章 都白费 “我提前跟阿爸解释过了，我是装的。” 龙小川拿出预备好的护膝，刚好覆盖在膏药上：“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 龙在渊责怪道：“你啊，明明可以避免受伤的，最后那个球随便投一下不行？非得去攻筐？” “这不是气氛到了嘛，不扣不舒服斯基。” 龙小川咧嘴一笑，从包里拿出两贴膏药，把老中医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希望小叔将来伤愈还有机会打球。 龙在渊看了看还没拆石膏的右手，淡然道：“无所谓了，我年纪大了，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放下篮球是早晚的事。” “瞎说什么呢！篮球圈子里不是有句名言嘛，不是老了不打球，而是不打球就老了！你要振作起来，带我们参加明年、后年、大后年的比赛，我们总有一天要站上冠军领奖台的！” 龙小川挥舞着右臂，带着强烈的自信。 龙在渊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许。 第二天一早，龙小川把队友们喊到房间，和盘托出了全部计划。 他们第三场对阵怀山县茶乡代表队，这是本组最后一场比赛，时间安排在下午。 他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布置针对煤矿队和杜秋的陷阱。 得知龙小川的伤势无碍，大家真是又高兴又生气，笑骂着闹了一阵子，开始分工协作，把龙小川可能遇到的伤害和危险全都罗列出来。 现场最可能发生的是有人故意制造骚乱，趁乱偷袭。如此才能不被抓住，不受法律制裁。 潘磊提议让龙小川明天穿长裤：“你在腿上绑根铁棍，别到时候场面混乱我们来不及保护，真让人把你弄伤喽。” 龙小川大笑：“不至于，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伸着腿等他们踹我？”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商量着，谁埋伏、谁录像、谁维持秩序、谁配合围追堵截等等。 至于比赛本身，反而并没有做太多准备。 因为对比前两天的战绩，目前小组四支球队中，只有雷鸣队两战两胜。 煤矿队与竹溪队各取得一场胜利，茶乡队最菜，已经连续两场不胜提前出局了，最后一场没有拼命的必要，料想不会太难。 到了中午时分，煤矿队与竹溪队的比赛结果出炉，竹溪队以58:56取胜获得第二场胜利，煤矿队三战一胜提前出局。 形势更加明朗，不管下午的比赛输赢如何，雷鸣队都将和竹溪队包揽小组前两名获得出线资格。 比赛结果只影响两队的小组排名。 雷鸣队只有爆冷输球，并且全场只得30分，才有可能让出小组第一的名次。 这可能吗？ 就算龙小川不能上场，石朗被保护雪藏，剩下的9人去打一个弱队，还能拿不到30分？ 所以，从调动大家激情上来说，赢球的任务完全无法与抓坏蛋这个目标相提并论。 下午比赛前，雷鸣队提前来到赛场热身，每个人精神抖擞，不是在认真打球，而是观察场边可疑之人。 龙小川故意穿着短裤坐在那里运球、也可以简单投篮并且和球迷互动，像个显眼包一样展示自己的健康活力。 赛场四周已经布满了眼线，王猛和邢巍都来了，就伪装成普通球迷围在龙小川四周，只要任何可疑之人冲向龙小川，他们都会全力出手阻截。 万事俱备，只等猎物走进陷阱，大家每个人的心弦都紧绷着。 煤矿队已经提前出局，他们如果再被杜老板追讨赏金，很难不铤而走险呀！ 然而，比赛开始后，赛场周围秩序井然，一切风平浪静。 雷鸣队首发了潘磊、杜钢男、刘丁丁、杨亚叶和高福，实力上并不比对手差多少。 整个第一节打完双方比分14：12，雷鸣队还能领先2分，赢下比赛三胜出线的机会很大。 可雷鸣队场上场下的球员都不怎么开心：“这群家伙真沉得住气啊，怎么还不动手？” 龙小川忍不住和喻妍嘀咕：“难不成我表现得不够张扬？没有挑起杜秋的火气？” 他一度站在场边，提醒这个、喊话那个，做足了挑衅动作。 石朗也跑去找龙在渊商量：“我不上场，是不是让对方起疑心了？” 龙在渊摇头：“那也不能让你去挨踢啊，我们伤不起。” 比赛还在继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雷鸣队全员积极跑动配合，始终保持着领先优势，杨亚叶和高福杀疯了，连续在外线命中三分球，让比赛提前进入了垃圾时间。 场边又有观众喊话，要求换龙小川上场。 龙小川站起来凝神望去，看到是普通学弟，顿觉好气，朝对方喊道：“都打到这个分数了，我还有必要上去吗？” 场下观众都乐了，有起哄的，有劝说的，就是没有闹事冲向龙小川的！ 一直到比赛结束，雷鸣队以22分的领先优势进入八强赛，也没有等来煤矿队的恶意伤害。 龙小川郁闷坏了：“不对劲啊，难不成他们把钱还了？” 喻妍也猜测：“说不定是杜秋没立刻讨要这笔钱吧？” 王猛等人也走过来，对于今天的白忙一场也很无奈：“老弟，你的主意不行啊。” 龙在渊沉稳冷静：“明天是休赛日，大家再想想别的办法，杜秋要操纵比赛，肯定不会希望我们队赢球的，他一定还会出手的，这两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小川尽量待在酒店房间里，不要落单” 和抓杜秋相比，他显然还是更担心侄子的安全问题。 龙小川不同意：“我要引蛇出洞呀，光躲起来有什么用？” 石朗今天没捞着上场，心里面挺憋屈：“哼，什么引蛇出洞啊，我看是打草惊蛇，你们提前安排了这么大的阵仗，人家又不傻，还能看不出来？” 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谁也没说到点子上。 杜秋此时正通过某个小透明的路人主播，关注着赛场周围的一切。 在他旁边，煤矿队的队长拎着一兜现金忐忑又惶恐：“幸亏您有耳目，要不然兄弟今天就要栽到龙小川手里了，这钱还是退给您吧。” 杜秋点上雪茄冷笑：“留下五万，剩下的是你们应得的。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掺和了，我会找人摆平。” ------------ 青春的本色 第174章 每个人都在进步 杜老板能找的人很多。 但野球手里面有内鬼，某些人是不能再用了，他现在必须采用更隐蔽的手段，找更可靠的人来做事。 他摆弄着雪茄剪，阴狠嘟囔着：“龙小川！好啊，你和王猛搞到一块去就算了，还想阴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局面已经接近明牌。 龙小川知道杜秋有阴谋，杜秋也知道龙小川知道他有阴谋，可是他仍然坚持把阴谋实施到底。 休赛日那天，篮球队入住的酒店乱糟糟的，8支球队被淘汰，一百多人集中退房，场面一度显得很混乱。 雷鸣队全员紧张，聚在龙小川的房间里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做，以及八进四的淘汰赛怎么打。 这是交叉淘汰赛，雷鸣队拿到了C组第一，因而对手是D组第二名的黄苗县旧庙镇代表队。 旧庙队整体实力很强，与黄昆博、江野坐镇的离江县德宝队、三麻县平湖街道代表队一样，都是力争全市第二个晋级资格的强队。 他们之所以只拿到D组第二的名次，纯粹是因为运气差，小组赛就和龙角街道代表队遭遇了，输给了章焱、吕嚣那些数据爆表的怪胎。 可就算是面对龙角队，旧庙队也打得很顽强，前三节咬紧比分，直到最后一节才崩盘。 龙小川找来视频仔细研究对手，满面愁容。 对手强很正常，雷鸣队就是专门打强队的，可现在麻烦的是自己阵容不齐整，无法全力以赴。 首先是龙小川的膏药还没贴够三天，按照老中医的说法是绝不能强行上场的。 其次是迈克尔·杜的赏金仍然有效，石朗上场面临的受伤风险很大。 现在球队仅剩的正牌控球后卫是刘丁丁，如果对方蓄意针对，再把刘丁丁弄伤的话，雷鸣队恐怕运球过半场都难，到时候取胜的希望极其渺茫。 刘丁丁赶紧表态：“我没问题，我会保护好自己，陪球队战斗到最后一秒钟。” “话是这样说，但对手只要有点脑子，就一定会针对你的。”龙在渊略作沉吟：“这样吧，我这段时间感觉恢复得还不错，实在不行我可以打替补。” 所有人异口同声道：“不行！哪怕输了比赛也不能耽误你养伤。” 龙在渊右手就算拆了石膏也要在休养1个月才能愈合，至于后面功能恢复怎样，这都是未知数，倘若盲目上场，在激烈的比赛中发生意外撕扯崩裂伤口，可能就彻底残了。 龙小川本来也想说自己可以强行上场的，看到大家如此坚决，只好作罢。 石朗站出来了：“比赛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我不怕受伤，他们也伤不了我，只要把球传给我，光靠造犯规罚球，我也能带球队晋级。” 喻妍也趁机加油鼓劲：“大家这段时间配合越来越好，拼一下还是很有机会取胜的。” 龙小川和龙在渊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比赛从来不是喊几句口号、一拍胸脯就能决定输赢的。 他们还是细细地把旧庙队主力球员的技术特点、打球习惯等拿出来讲了讲，对着比赛录像寻找对手的破绽等。 最后，潘磊提了一句：“川哥，明天你别去球场了，待着酒店里看直播吧。” 罗高瞻和孙长兴也点头支持：“对啊，我们明天打比赛专注起来可没法兼顾赛场周围，万一煤矿队这时候趁机搞事情……” 龙小川哪肯当缩头乌龟啊，立刻反对：“老子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人！你们好好打比赛，我和王猛他们继续引蛇出洞，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把话题重新拉回比赛，一遍遍地模拟讨论，力求把比赛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想通想透。 可竞技体育的魅力不就在于无限可能嘛！ 别说只有一天，就是再给他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准备，也一样没有办法想得面面俱到。 第二天，“村BA”乾东赛区的第5天，八进四的淘汰赛正式开始，雷鸣队与旧庙队的比赛再次成为焦点。 一个是大学生们的主队，另一个是公认的强队，大家都期待这场比赛能够打出精彩激烈的对决，因而场边观众多到摩肩接踵没有立锥之地，附近的树上、墙头都被人占满了。 更离谱的是由于现场人挤人，连手机信号都变得拥堵，于仗义和他那些篮球主播朋友提前抢到了好位置，却因为网络卡顿而被迫关闭了直播。 雷鸣队首发刘丁丁、石朗、薛壮、杨亚叶和高福。 龙小川继续在场边观战，引来观众的不满，大家就是冲他来的，怎么能一直不上场呢？ 有人已经开始带节奏，说从开赛至今，这小子几乎场场摸鱼划水，总共加起来就打了半场好球，严重伤害了乾东师范学院学弟学妹们的感情！ 龙小川也没法解释，只能故弄玄虚，拿个扩音器跟观众互动：“我这是保留实力，等到决赛好一鸣惊人！”“球队陷入危机的时候，我会站出来的。” 这话给人留了些悬念，大家耐着性子看比赛。 很快他们就发现，雷鸣队还真是卧虎藏龙。 顶替龙小川出场的刘丁丁，本场表现特别惊艳。 和之前出场时犹犹豫豫，只喜欢给石朗和薛壮做球不同了，这一场刘丁丁打得积极主动多了。 开场第一个进球就是他接薛壮跳球后下快攻，和石朗一左一右同时杀进对方三分线内。 当时石朗的位置更接近篮筐，也更具威胁。 可是他却直接投了！ 篮球越过旧庙队球员封盖的指尖，打板入筐。 听着耳边的欢呼声，龙小川和龙在渊对视，都看不懂刘丁丁为什么会冒险出手，也都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龙在渊猜测道：“他是不是长期被摁在替补席上压抑太久了？” “有可能啊。”龙小川则笑着接受这个观点，反问道：“要是队友不靠谱，‘乾东独狼’会怎么处理这个球？” 龙在渊眉毛一挑：“就这样打！” “哈哈，那看来他也是受你影响了。” 龙小川把目光投向刘丁丁，心里却很欢喜，球队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成长，每一场球都会有明显进步，这种感觉可是相当美妙呀！ ------------ 青春的本色 第175章 刘丁丁的无人之境 雷鸣队众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接下来的比赛刘丁丁就像开了挂一样。 他运球连贯稳定，胯下变向、拉球转身、连续背运这些“花活”一点儿都不比龙小川差。 直面对方控卫的奋力阻截，他能用不同的技巧摆脱，轻而易举地找到空位后急停跳投。 对方控卫总是慢半拍，只能一次次目送篮球入筐，成为刘丁丁庆祝得分的背景板。 旧庙队连续换了两名后卫，都无法对刘丁丁形成有效遏制。 尤其是替补后卫上场后，刘丁丁更是大秀突破技巧，以一己之力撕开对手的防线。 当旧庙队教练实在没办法，安排两个人来包夹防守时，刘丁丁又展现出了良好的视野和大局观，用一个个漂亮的传球为队友送上助攻。 整个上半场，刘丁丁如入无人之境，独得16分，送出6个助攻，帮助雷鸣队取得8分的领先优势。 半场休息是个转折点。 正如龙在渊赛前预判的那样，旧庙队拿出了专门针对控球后卫的战术。 他们派上两名后卫全场紧逼刘丁丁，不让他有带球过半场的机会。 刘丁丁想要突破两人的包夹，靠运球技巧是不够的，他必须得无球反跑，还要接球后加速变向突破，才有机会带球和观察队友的落位情况，寻找进攻机会。 可对手目的就是逼他加速，因为速度越快，下手的机会就越多，随便绊一脚就够他受的。 经验老到的龙在渊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紧忙提醒大家回去接应，宁可放弃前场四打三的优势，也要避免刘丁丁受伤。 然而刘丁丁却大吼着“不需要”，大力抛球做了个人球分过，趁着对手愣神的一刹那从界外弯道超车，回到场内重新拿球。 这个过人很精彩，可接下来他持球左冲右突，连续过掉两名防守球员，最后在对方大中锋面前做了个极限拉杆，把球送进篮筐才是惊艳全场的十佳球TOP1的存在。 全场沸腾，龙小川都忍不住站出来高举双臂欢呼，这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旧庙队板凳席已经完全沉默，他们的教练怒容满面，把几个场上队员骂得狗血淋头。 在教练的施压下，接下来的对抗就变得更加激烈。 刘丁丁别说拿球推进了，就连接球都很困难，他无球跑动都能被对手恶意推倒，在篮球场上跌跌撞撞摔了好几次。 最严重的一次，他刚刚加速摆脱狗皮膏药一样的对手，就被绊倒在地。膝盖磕破了一个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流。 石朗和刘丁丁亲如兄弟，眼看对方这么不要脸，立刻冲过来讨说法。 场上火药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趋势。 裁判组很紧张，许多官员和保安都跑进场内阻隔两队球员，龙在渊和喻妍及时召回队员，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刘丁丁顾全大局，主动劝说队友们要冷静，他好不容易帮助球队取得巨大的领先优势，杀进四强的机会近在咫尺，千万不能因为打架斗殴被取消成绩啊！ 是啊，雷鸣队现在占据优势，只要再熬过十几分钟就赢了，何必和小人一般见识？ 龙在渊重新做出换人调整，先让刘丁丁下场包扎伤口，石朗和其他三人下来休息，由罗高瞻、杜钢男、潘磊、孙长兴和宫正阳上场打消耗：“没有控卫了，运球过半场都不容易。你们要速传，然后在前场拖延时间，不到24秒不出手，我相信你们都很有经验吧？” 潘磊笑了：“可太有经验了，我们一路上就靠这一招打出来了。” 他使个眼色，罗高瞻、孙长兴心领神会，在中前场边线处祭出了近乎无赖的“人墙战法”。 几个人在场边站成一排，做手递手传球。 旧庙队大概只研究了雷鸣队近期比赛的视频，没看过早期雷寨使用过这种奇葩战术，因而遇到这种局面竟然傻了。 他们的队员围在潘磊等人的身后，想抢断无从下手，又不甘心时间白白浪费掉，于是只能通过犯规换得球权。 可是经过刚才激烈的对抗，他们的犯规次数已经满足了罚球条件。 所以他们一犯规就送潘磊、罗高瞻上罚球线。 就算各位队友都只有二中一的命中率，凭借着稳健的防守，雷鸣队仍然守住了分差优势。 龙小川在场边偷着乐，捂嘴低声和喻妍吐槽对面的教练是个饭桶：“现在第三节还没打完呢，他们完全没必要犯规。就让大屁股拖够24秒浪费掉一次进攻机会，都比送我们上罚球线来得划算。” 不过，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能打到市级八强的球队，当然不是智障。 旧庙队教练在第三节结束休息时，找到了完全克制“人墙战法”的办法，他调兵遣将调整战术，对雷鸣队实施全场紧逼。 篮球规则要求，进攻方必须8秒内运球过中线，只有过了中线才会有完整24秒的进攻时间。 但是雷鸣队场上队员没有一个擅长运球的，只能靠两三名球员接力传球来把球带过中线。 当遭到一对一全场紧逼防守时，罗高瞻这样的身体天赋，连把球传出来都很困难，很容易失误被抢断。 他身高又矮，面对人家当面上篮、扣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第四节一开始，雷鸣队连续被对方追了六分，领先优势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 当龙在渊眉头紧锁，想要自己上场时，刚刚缠好绷带纱布的刘丁丁重新站了出来：“换我上去！” 喻妍和龙小川同时阻拦：“不行，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刘丁丁目光坚定，语气急切，“不能再拖了，快点换我上去！” 龙在渊略作判断，提出了换人请求。 重新上场的刘丁丁奔跑积极身形矫健，立刻就稳住了局面。 要不是他左膝缠着纱布，要不是纱布上不断地向外渗血，谁也不会相信他是刚刚受了伤的？ 看着他在场上血流不止依旧奔跑不息的场面，台下许多观众都哭了，这样一支拼搏奋进的球队，活该他们一路赢下去！ ------------ 青春的本色 第176章 那叫一个惨哟 是的，雷鸣队赢了。 尽管最后一节旧庙队疯狂反扑，有3个主力球员被罚下场，连教练都吃了个技术犯规，但是刘丁丁拖着伤腿和队友顶住了压力。 他们靠着一次次奋不顾身的防守和每球必争的拼搏，艰难赢下了这场比赛。 比赛结束后，所有人都冲进场上庆祝，龙小川也想去，被王猛和邢巍等人拦住了，并且用最稳妥的方式护送回酒店。 这是所有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刻，也是恶人最有可能发动偷袭的时机，要是有杜秋的人混在观众之中对龙小川下黑脚，就算查监控也找不出凶手的！ 他们回到酒店休息，王猛顺便交给龙小川一个优盘：“这里面是黄昆博、江野他们打野球的视频和技术分析，其中有些是他们自己提交的个人简历，非常详细，相信对你会有所帮助。” 邢巍进入战斧队之前和黄昆博等人打过几场比赛，也讲了讲自己的心得和经验。 不出意外的话，雷鸣队下一场的对手就是黄昆博和江野坐镇的离江县德宝队。 这是走出乾东赛区，通往全省联赛的最后一块拦路石，只要打败德宝队，就算最后一场决赛输给龙角队，雷鸣队依然可以获得晋级资格。 王猛已经替龙小川想好了后面的路怎么走：“你们全力以赴拼这场球就好，全市冠军是想都不用想，龙角队上次雨天输给你们肯定憋着一肚子火要复仇呢。” 龙小川谢过，王猛等龙在渊等人回来才离开，临走前还叮嘱他要保持小心：“半决赛和决赛是老板们集中下注的关键时刻，迈克尔·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小川做了个安心的手势，他已经贴了两天膏药，明天再贴一天就差不多好了：“万一被人追，我会跑的！” 考虑到第二天又是休息日，喻妍默许了雷鸣队全员出去喝酒庆祝，当然，照例是每人不能超过两杯，她自掏腰包支付酒钱。 今天的主角是刘丁丁，所有人都向他举杯致敬，龙小川也走上去，单独向他举杯：“谢谢你！” 平心而论，过去他是不太看得起刘丁丁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刘丁丁就是石朗的脑残粉，心胸狭隘又记仇，打球不顾大局从不给雷寨人传球。 那日竞争新任队长，他对杜钢男、高福、宫正阳都做了思想工作，连薛壮也有针对性地聊了两句，唯独没有理会刘丁丁。 谁能想到有一天会靠这人的爆发，才能让球队继续走下去呢？ 刘丁丁皮笑肉不笑地和龙小川碰杯：“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为了你。”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龙小川一怔，再看向刘丁丁的眼神就带了些不悦，但刘丁丁已经扭头去和石朗拥抱欢呼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发作败兴，只好隐忍下来。 酒足饭饱，刘丁丁提议去唱歌：“我请客！” 他今天居功至伟，没人会驳他面子，喻妍也跟着：“我要监督你们不许偷偷喝酒！” 全队13人开了个大包房热热闹闹地闹腾到很晚，出门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龙小川现在膝盖还不敢用力，架着拐杖走不快，龙在渊时刻庇护着，两人就落在了后面。 好不容易来到电梯间，电梯又限乘限重，只能其他人先下，叔侄俩等下一趟。 就是这短短1分多钟等电梯的时间，出事了！ 靠近电梯间的包厢门突然打开，一个人拎着啤酒瓶子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 龙在渊下意识地保护龙小川，挡在前面。 可龙小川却发现这人眼熟，瞳孔放大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来，他失声道：“田四海？” 没错，是田四海！ 龙在渊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并且十分确定这厮是冲自己来的，挡在龙小川身前只是怕这人误伤到侄子。 田四海显然喝了很多酒，嘴里骂着“你他妈还我老婆”，举着酒瓶子就砸过来。 龙在渊举起胳膊格挡，可是他的右手伤势未愈，根本不敢用力，因而被砸得后退不止。 田四海好像是在泄私愤，酒瓶当锤子，一下下地打过来，终于让他逮住个机会，啤酒瓶直接砸碎在龙在渊的脑门上。 龙小川慌了，举起拐杖砸过去。 可是他右腿膝盖不敢发力，这一砸也没多大用处，田四海轻松躲开，并且恼羞成怒地打了过来。 龙在渊又要护着侄子，挣扎着扑过来，差点被带着断茬的酒瓶子戳到眼睛。 此时电梯门已经打开，可是叔侄二人被田四海逼到角落里，压根不能逃离，龙小川只能大声呼喊求救。 眼看着KTV服务员和保安就要赶来，田四海咆哮着冲过来，推开龙在渊对着龙小川猛踹…… 惨叫声、咒骂声、呼救声响彻整个楼层，楼下雷鸣队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坐电梯回来救援。 片刻之后，杀红眼的龙在渊终于被人拉开。 是的，是龙在渊被大家拉开。 田四海则抱着小腿惨叫连连。 刚才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龙在渊奋起反击，用一记侧踢把田四海给踹倒，然后就骑在对方身上报以老拳。 要知道他右手可还没拆石膏呢！ 这一拳落下去，田四海五官扭曲脑壳迸血，简直再现了镇关西被鲁智深打爆脑瓜的场面，那叫一个惨哟！ 这件事闹得可不小，KTV的经理和许多顾客都跑过来围观，有人要打电话报警。 喻妍不想闹大，龙在渊反对报警，连被打惨的田四海也求着别报警，可是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KTV经理扣住众人不让离开，否则这事情可说不清楚。 几分钟之后，巡警就迅速抵达现场，他们了解情况，调取监控录像，把龙在渊、田四海、龙小川都带回去讯问。 喻妍把球队其他人劝回酒店，自己跟着去了派出所做解释。 她必须给龙在渊和龙小川争取一个正当防卫的判定，否则被定性为打架斗殴，这件事影响可就大了。 在单独审讯的过程中，龙小川和龙在渊如实回答了他们与田四海的关系和恩怨，两人知道兹事体大，哪怕是受害者，也不愿意追究田四海的责任。 田四海同样求饶，说自己醉酒闹事挨打是罪有应得，希望和解。 本来这件事责任明确，双方都有和解的意愿，很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谁也没想到，龙小川无意之间的一句话，勾起了值班民警的警惕心。 ------------ 青春的本色 第177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按照惯例，民警要掌握龙在渊的右手是怎么伤的，哪怕是旧伤也得说明情况。 龙在渊不愿意牵扯到石振玥身上，谎称是自己摔的。 可当时是三人分开单独讯问，龙小川并不知情，据实汇报了半个月前在米县县城发生的事情。 持刀伤人可是重罪，田四海那边坚决否认干过这事儿，心里顺便把龙在渊骂了无数遍。 三个人口供对不上，值班民警自然要查个清楚。 随着警方重视，民警调取了三人手机上的所有数据，其中就有一组视频引起了注意，那是田四海与杜秋在滨河公园见面时偷录的。 杜老板一副见不得人的打扮，先鬼鬼祟祟交了个黑塑料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现金塞在田四海怀里。 录像中的声音清晰可辨：“……要是警察没通缉你，你再回来。” 年轻警察兴奋起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事情啊，难道逮住了一条大鱼？ 他们继续深入调查，在证据面前，田四海彻底怂了，很快就交代了杜秋买凶伤人，自己没有经受住诱惑，在米县故意割伤龙在渊的事实。 警察看他眼神躲闪，显然还是有所隐瞒，又连续审问了三个小时。 这期间龙在渊和龙小川被分开关进了留置室，心情极为忐忑。 喻妍也搞不明白，己方两人是受害者，不是应该做完笔录就释放的嘛，怎么还关起来了？ 恰恰是民警负责任，一查到底，还真查出了新的问题。 田四海供认，除了上一次蓄意伤害龙在渊外，这一次他也是奔着赏金来对付龙小川的！ “杜老板说啦，弄伤龙小川给5万，弄残给10万，我这阵子正好手头紧，想着弄点钱花。” 他凭上一次的经验认为，有雨村和雷寨的世代矛盾，加上老婆石振玥与自己分居的怨恨做掩护，龙在渊和龙小川就算挨了打也不会报警，所以策划了这次袭击。 田四海原计划是速战速决，逼退龙在渊、踹伤龙小川就跑，没想到龙在渊伤了一只手还这么猛，居然把他给摁在地上摩擦，导致被警察逮住。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田四海是怎么知道雷鸣队要来KTV庆祝？又如何抓住了两人落单的机会？ 面对警方的审讯，田四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个人名：“刘丁丁告诉我的……” 对，包括杜秋悬赏10万元弄残龙小川的消息，也是刘丁丁打电话告诉他的！ 警察就感觉很奇怪，刘丁丁可是龙小川的队友，据说今天比赛刚立了大功的，怎么会蓄意设计坑害龙小川？ 他们立刻通过喻妍、龙小川和龙在渊了解情况，另外又派了一路民警去传讯刘丁丁来协助调查。 喻妍得知刘丁丁参与此事，惊讶地捂嘴，难以置信道：“他怎么会这样？” 龙小川想起今晚敬酒时对方的冷漠，大致猜到了原因：“他一直对我们雷寨人抱有成见。” 只有龙在渊沉吟片刻，说到了点子上：“在球队里，他一直被视为替补控球后卫，排在我、小川之后，可能是心怀不忿吧。” 真相就是这样，但又不仅仅这样。 刘丁丁在田四海被带到派出所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早晚要暴露，一见到警察上门来“抓”自己，立刻瘫在地上。 凌晨三点，他被带到了派出所，在审讯室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从几个月前，杜老板就在拉拢我了，不过我没打假球！” “我唯一给他做的事情，是前几天透露了龙小川诈伤，伙同王猛要抓他马脚的消息，仅此而已。” “我这么做，是因为嫉恨龙小川，怕他伤愈复出就把我挤到一边，才希望他真的受大伤，但我没具体做什么。” “我只是和田四海说了一嘴赏金的事情，他自己和杜老板自己联系的，真的不关我事。” “哦，今晚来KTV唱歌，是田四海教我安排的……” 他一直在努力撇清关系，觉得传递个消息不算什么大事，至少不算犯罪。 可喻妍等人听到这些话，心都伤透了。 这就是一个多月以来朝夕相处，一起训练一起打比赛的队友吗？这分明是一个吃里扒外、不懂珍惜的白眼狼！ 当初确定组队名单的时候，是龙小川提议保留雨村铁三角，把刘丁丁留下来的。尽管刘丁丁一直撺掇石朗争队长，给队伍整合工作带来了很大麻烦，可大家还是极力抱团容忍了下来。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警方第二天就派人去传讯杜秋了，在案件还没有完全梳理清楚之前，刘丁丁被关了起来，龙在渊叔侄俩则在天亮前就离开了派出所。 龙小川赶紧带小叔去医院拆石膏检查伤口，确认没有崩裂造成二次伤害后立刻把老中医的膏药给他贴上。 喻妍则第一时间回宾馆向全队通报情况，安抚大家的情绪。 石朗和刘丁丁住同一个标间，室友半夜被警方带走后，他就预感事情不妙，把薛壮叫来询问情况商量对策，同样是一宿没睡。 雷鸣队全员听说刘丁丁是个内鬼，士气大损的同时，对同样出自雨村的石朗和薛壮也产生了不信任感，明显疏离二人。 尤其是潘磊、罗高瞻、孙长兴这三位雷寨球员，夹带着村寨矛盾的仇恨说了很多不利于团结的话，只要再有一点摩擦，肯定又要内斗打架。 喻妍大感忧虑，集合队伍先做思想工作，把刘丁丁的事情定性为个人行为，撇清石朗和薛壮的关系。 其次是发布禁令，任何人不得往外透露消息，更不可以接受采访：“倘若有人问起来，就让他们来找我！” 最后才拿出龙小川转交的U盘，带大家先熟悉德宝队的情报资料，尽量全心全意备战下一场比赛。 可龙在渊叔侄俩去医院，一时半刻回不来，球队就像是没了主心骨，谁也无法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看资料。 潘磊更是疑神疑鬼，每隔几分钟就打听一遍：“喻姐姐，警察是去抓杜老板了吗？去了几个人啊？抓到了吗？可千万别让他跑了呀！” ------------ 青春的本色 第178章 正规军vs游击队 杜秋当然跑不了。 不光他，连那些在他那里押注的老板也甭想跑。 喻妍一早就向上级领导汇报了情况，务求在这些人干扰正常比赛秩序之前先动手，还大家一个干净、公平、公正的比赛环境。 龙在渊叔侄回到酒店后，带领大家专心备战下一场比赛，龙小川专门找石朗和薛壮谈了谈。 石朗很抱歉，他恨田四海，绝不会和这人勾结干对不起队友的事情。 薛壮也表态，自己很讨厌这些阴谋，不愿意卷入蝇营狗苟的破事里，之前薛平河让他当雨村篮球队的队长，他都阳奉阴违，始终追随石朗左右。 龙小川也表态，相信两人的人品，知道他们没有参与刘丁丁的谋划，否则自己就不可能安然站在这里了。 他专门把大家叫来，给石朗、薛壮开脱解释，消除误解。 喻妍赞许地点点头，龙小川做得对，接下来的比赛是雷鸣队最关键、最不容有失的一战，如果不能团结一致，是断然没有取胜机会的。 德宝队很强。 强在队长黄昆博有着与龙在渊不相伯仲的实力和经验； 强在控球后卫江野身高速度全方位占优，之前跑去雷寨踢馆，单挑打赢过龙小川； 强在他们的主力班底全部都是野球赛冠军常客，连替补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炮儿。 他们还强在长期磨合训练，有着上百个战术套路和默契配合，遇到早期邢巍带领的战斧队也能对攻不落下风。 单单看着U盘里密密麻麻的资料，雷鸣队众人就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现在雪上加霜的是，刘丁丁被关起来了，不管有没有参与犯罪，铁定无法参加明天的比赛。 龙在渊的右手仍然在愈合状态，手指的弯曲受限，短时间内根本没有打球的能力。 因此，雷鸣队只有龙小川勉强拖着伤腿打控球，天知道老中医的膏药能不能让他撑下整场比赛？ “我尽力而为，但不排除对方会有所针对，希望大家多接应。” 龙小川没有大包大揽，理智地表态。 德宝队的成员大都是上次聚光灯篮球馆日强实业队的成员，和龙小川一起打过几场球的，越是相互熟悉，这比赛就越难打。 石朗点头附和：“对，我们都主动接应，多传球还能让小川节省体力。”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小川”这个词，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怪异，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石朗略带羞赧地低头不语，他把刘丁丁当弟弟看待，如今弟弟犯了错，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得不低头，龙小川表现得足够大度，他也就放下了所有的芥蒂。 这是一个好现象，龙在渊嘴角露出微笑，在此之前，龙小川和石朗只是抛开矛盾做队友，但绝不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嘛，最后一层隔膜已经捅破了，许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翻出龙小妹做的折页本挂到墙上，随着球队实力的增强，这东西的象征意义已经大于实际作用，可它代表着团队的凝聚力，只要看着上面的红蓝格子，大家就会集思广益模拟演练，讨论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到了第二天上午，比赛如期举行，观众席人满为患，许多领导和嘉宾都来观战，龙小川甚至在人群中发现了刘波的身影。 面对这位昔日亲手断送自己篮球梦想的恩师，他是带着仇恨和怨气的。 要不是这个光头把自己踢出校队，自己可能会像其他著名篮球主播那样拿到CUBA的辉煌履历，在职业篮球或者网红主播的路上走得更加顺遂，而不是跑回农村去从头打拼。 倘若那样，女朋友陈茜也不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和梦想，也就不会闹分手…… 如今重新站在乾东师范学院的球场上，他渴望用赢球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给刘波的独断专行猛烈一击，他要告诉所有人了刘波是错的！ 长期压抑在内心的仇恨和怨气，正化作渴望胜利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在他对面，黄昆博、江野等人在热身。 他们进行了无球拉伸、跑动训练，又做了有球的跑传、上篮和投射训练等，每个球员都很低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配合娴熟默契，让热身都变得赏心悦目。 刘波在一边点评：“从热身上看，德宝队纪律严明，有正规军的感觉。雷鸣队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典型的游击队、区小队。” 可是谁说游击队赢不了正规军呢？ 比赛正式开始，雷鸣队首发五人分别是龙小川、杨亚叶、石朗、杜钢男和薛壮，这是四大一小的阵容，单纯看身高体重等静态天赋，几乎不输对面黄昆博、江野带队的阵容。 石朗因对刘丁丁的事情心怀愧疚，今天打得格外积极，一开始跳球就和对面的高中锋争了个难分难解。 篮球在两人的连续起跳下迟迟不落地，好一会儿才落向了雷鸣队这边。 龙小川眼疾手快，又占了离得近的便宜，抢先控制球权。 他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而是等待薛壮、杜钢男等人进入攻击位置。 江野上来对位盯防，率先发动了垃圾话技能：“手下败将，今天让小爷教你如何打控卫！” 龙小川沉稳地运球，轻蔑一笑：“你们这群打假球的垃圾，根本就不配站在这个球场上！” 他说的是上次在聚光灯球场，黄昆博和江野打假球故意让日强实业输给奔牛电机的比赛。 可江野却好像联想起了更严重的事情，表情却像是吃了个苍蝇，被噎到干呕，然后怒气值拉满的那种。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引发场边观众的起哄，那些大学生们等了这么多场，终于看到偶像龙小川认真起来了，齐刷刷地高呼：“龙小川！龙小川！” 龙小川是宠粉的。 他三言两语干扰了江野的情绪，立刻就做了个crossover变向突破。 江野当然不会这么轻易上当，一个大跨步就堵在了龙小川突破的必经之路。 面对如此严密的防守，龙小川马上快速突破中突然背后回拉，做了个拜佛假投的动作，待骗起对方起跳后又做后撤步，最后在三分线外后仰跳投。 他在一秒多钟时间里用了两个假动作换了三个位置，展现出了超级后卫的实力。 随着篮球稳稳入筐，场边观众的激情瞬间点燃，这场比赛的强度也提前拉满。 ------------ 青春的本色 第179章 战略相持阶段 进球之后，龙小川不自觉地扭头去看刘波。 他多么期待收获一个赞许的笑容啊，可对方却给了以嗤之以鼻的冷笑。 哪怕隔着十几米远，哪怕混杂在鼎沸的呼喊声中，龙小川都能读出刘波在说：“蠢货！正经后卫哪有这样打球的？” 从一个学院派教练的角度看，这球确实处置失当，队友们都在无球跑动拉扯防守，中锋还没进三秒区做好抢篮板的准备，你怎么就投了？ “可我投进了呀！” 龙小川内心在嘶吼，在为自己鸣不平。 与此同时，场上江野的表情也很精彩，是错愕、懊恼和不服。因为龙小川刚才这个进球，是完全复制了当初两人在雷寨单挑时，江野进的第一个球！ 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连出手点和投射弧线都别无二致。 这激起了江野好勇斗狠的脾气，他看到龙小川注意力不集中，立刻要球还以颜色。 龙小川正倒退回己方半场，等看到江野要突袭，立刻上前压制。 然而江野启动太快了，速度一旦起来了就很难防住。 他直接一步跨过龙小川，再用跳步突破杨亚叶，最后面对杜钢男和石朗的关门包夹时，施展大幅度左右晃动的欧洲步，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过去。 雷鸣队防线被打穿了，只剩下薛壮站在篮下高举双臂守护篮筐。 可江野还是找到了破绽，在失去重心跌倒之前，从薛壮的肋下把球抛了出去。 篮球打板后在篮筐里涮了两圈才缓缓入网。 江野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撑起胸前肌肉做怒吼天尊状。 开场这两个进球都十分精彩，但细评起来，江野的一打五要更胜一筹，含金量仅次于前日刘丁丁那个神来之笔的人球分过后的“一条龙”。 观众们大呼过瘾，“再来一个”的呼声此起彼伏，现在已经不限于具体支持谁了，只要比赛精彩好看就行。 龙小川持球进攻，在中圈区域大秀球技，但石朗的挡拆打破了他和江野一对一的局面，也把即将上头的龙小川拉回现实。 篮球比赛毕竟是五个人的运动，如果任由龙小川和江野这样对攻下去，他们二人的体力就先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没有替补控卫的雷鸣队。 所以处理这个球时，龙小川假装找石朗掩护突破，吸引了江野和另一名防守球员后传了出去。 杨亚叶得球做假投真突，调动对方内线防守的中锋球员补防后分球给杜钢男。 老杜背打对面大前锋黄昆博，看似要强攻，实际上却背后击地传球，和溜底线快速切入的石朗做了个小配合。 石朗接球顺势上篮，篮球被及时补防的黄昆博摸了一下，因而弹框而出。 但是薛壮及时争抢篮板球，在空中补篮得分。 篮球在雷鸣队全员手中传递了一圈，五个人做了三个小配合之后打进，显示出不错的战术配合。 德宝队仍然是快攻战术，底线快速发球，江野带球推进过半场，以个人能力强突撕扯雷鸣队防线后把球交给黄昆博。 这位超级大前锋拥有者极其灵活的脚步和控球技术，在狭小空间内辗转腾挪，骗杜钢男起跳再强突篮下，抱球转身过掉补防的薛壮，双手灌篮技惊四座。 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石朗近在咫尺都没来得及做出防守动作，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完成了强攻。 比赛才刚开始一分多钟，双方打法分明进攻高效，颇有一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场下观众大呼过瘾，场上球员却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龙在渊太了解这种感觉了，在场边给队友们加油鼓劲，双手下压给了龙小川一个稳扎稳打的信号。 两队现在就像是在拔河，大家都靠一口气挺着，谁要是先泄了气就会变成兵败如山倒的态势。 看到龙小川很有耐心地持球拖延时间，江野就在对面飚垃圾话：“来啊，你过我呀？一次都不敢吗？” 龙小川冷笑：“你在聚光灯球馆打野球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见谁都点头哈腰，甘愿伏低做小的。” 大概是戳到了痛点，江野激愤反驳：“你他妈懂个屁，老子那是……” 龙小川才不会给他说完的机会，突然一个假动作横向跨步。 江野虽然及时跟防破坏了对方的突破，但话说一半心里更加不痛快，非要说完：“老子那是……” “是个毛线！” 龙小川与接应的杨亚叶手递手传球后立刻反跑空切。 江野如影随形地追在旁边，却始终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这是要逼死强迫症啊，他恨不得揪住龙小川的耳朵，一字一句地把话灌进对方耳朵：“老子那是演给你看的！” 可龙小川已经完成了进攻组织，目送杨亚叶反跑接球后投篮打进，笑着一边后退一边冲他摇手指：“什么？没听见！” 江野气坏了，再次持球快攻，黄昆博和另外两名队友掩护策应。 他们不惜体力地狂奔，很快就在前场形成了三打二的局面。 这次仍然是黄昆博接球中投命中。 比赛进行到这里，双方比分7:6，雷鸣队暂时领先，场下的龙在渊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德宝队进了三个球，黄昆博自己进了两个？他以前打球没这么独呀！” 就像刚刚这个球，前场三打二的优势局面，黄昆博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假投真传，把薛壮骗出来后交给篮下的中锋扣篮啊，他这样中距离跳投可不怎么稳重。 事实就是如此，包括第一节剩下的时间，德宝队场上五名队员里，除了江野和黄昆博外，其他三人简直毫无存在感，只是跟着折返跑而已。 场边，就连深入研究过德宝队的王猛、章焱等人也都皱着眉头，不知道黄昆博在搞什么鬼。 当比分交替上升到了15:16，德宝队反超一分的时候，龙在渊确认了一个事实：“对方全员都在疯狂地给黄昆博喂球！” 他马上调兵遣将，宫正阳替换杨亚叶，用四个内线强人来死守油漆区的四个角，逼得黄昆博只能在外线投篮。 三分是黄昆博唯一的短板，只要防住黄昆博，比赛就能赢！ 但他也在纳闷，如此关键的比赛，德宝队把全部希望压在黄昆博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有大病？ ------------ 青春的本色 第180章 最后一场比赛 当然不是德宝队全员脑子坏掉了，而是一股旁人无法想象的阴霾，正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对他们来说，今天这场比赛不仅仅是“村BA”的半决赛，更是一场全队告别赛和退役赛。 因为黄昆博的关系，德宝队主力球员与迈克尔·杜深入合作多年，打了无数场假球，做了太多的坏事，废过龙在渊的膝，踹过龙小川的腿，更伤过数不清的无辜球员。 今天来参加比赛之前，黄昆博还打电话给杜秋，惯例询问这场比赛怎么安排，要不要找机会彻底废了龙小川和石朗。 电话那头传来关机提示音，让他大感意外。 紧接着野球圈子里就传来小道消息，迈克尔·杜被抓了，连带着十几个下注的老板也被一锅端。 德宝队球员感觉大祸临头，有的打电话给家人告别交代重要事项，个别人甚至打算卷行李跑路。 黄昆博知道自己跑不了，立刻呵斥所有人冷静：“我是队长，有罪我扛，一切与你们无关。” 他只有一个条件，今天这场比赛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正规比赛了：“我想打完。” 队友们感激他的付出，因而在场上疯狂地喂球，想送他一个体面的告别。 这也是为什么龙小川一开始嘲讽江野打假球，江野反应那么大的原因。 不过雷鸣队已经看穿了德宝队的意图，龙小川全场紧逼江野，不给他们打快攻的机会，“四大金刚”快速回防后死守油漆区，别的队员想投随便投，唯独不让黄昆博有中距离出手的机会。 黄昆博实力再强，面对龙在渊的内线铁桶阵也没有办法每球都打进。 一次两次失手还好，通过严防死守还能稳住局面，但连续几次被干扰后打铁、被封盖之后丢球，胜利的天平就开始向雷鸣队倾斜了。 龙小川是有一手三分远投的，虽然命中率不如杨亚叶高和高福高，甚至比孙长兴都要低一些，可关键时刻不含糊。 现在有薛壮、杜钢男、石朗和宫正阳四大猛男在内线拼抢篮板，他只要与江野拉开距离就敞开了投，出手次数多了总能投进几个的。 到了第二节结束时，雷鸣队以36：29领先德宝队7分。 其中雷鸣队这边龙小川上半场14投7中得17分，上过场的每一位队友都有得分。 德宝队那边黄昆博22投10中独得21分，剩下的8分全是江野得的，其他队员场上投篮次数只有3次，还全没打进。 场边观众仍然看得津津有味，但刘波已经离开了。 在这位乾东篮球名宿的眼里，这两支球队都在胡闹，业余得不能再业余：“看他们比赛完全是浪费时间，无论谁赢都是乾东之耻！” 龙在渊也搞不懂对手在干什么，半场休息的时候向队员们打听：“他们这么反常，是不是有事啊？” 杜钢男大大咧咧地说道：“谁知道呢，既然对我们有利，干就完了！” 他和黄昆博对位压力很大，在队友的帮助下还让对手拿了这么多分，脾气还是不小的。 龙在渊摇头：“要警惕他下半场换战术啊，不能光盯着黄昆博，其他人如果突然爆发，这点分差很容易就追上来了。” 他先点名江野，让龙小川不惜体力地盯防：“这小子虽然狂傲，但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一旦黄昆博分球，他很容易变成主攻手。” 然后又叮嘱其他球员注意看自己的手势及时调整防守策略。 事实证明，龙在渊的判断很准确。 黄昆博不希望自己的告别赛以失败收场：“不要把球都给我，我个人名声已经臭了，刷多少分都没意义。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打赢雷鸣队，代表乾东去参加省联赛，说不定上级领导还能网开一面，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这话比什么鸡血都好用，为了脱罪，德宝队球员嗷嗷叫着冲回了赛场，攻势如潮。 龙在渊看到黄昆博开始和队友打配合，连续强突分球，帮助队友得了4分后，立刻做出了换人调整。 这一次是用罗高瞻换下了杜钢男。 这个换人很诡异。 因为杜钢男是和黄昆博对位的，把这么一个又高又壮的主力换下，换了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矮个子上来干什么？ 黄昆博比罗高瞻高了三十多厘米，哪怕只是把球举过头顶，都是罗高瞻无法企及的高度。 摆烂？ 不设防？ 打假球吗？ 所有人都看不懂这个换人的意义，喻妍甚至还开口询问缘由。 龙在渊笑而不语，只是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她慢慢看。 球场上，罗高瞻是完全不防守的，因为防也防不住，还容易让对方蹭个2+1的判罚。 德宝队看到对手这么大的漏洞，没有理由不打这个点！ 这就导致其他人刚刚有所起色的进攻戛然而止，又变回了上半场那样，每个球都交给黄昆博终结。 相应的，雷鸣队其他内线成员的防守压力陡然降低了一个档次。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黄昆博会顶着罗高瞻投篮，大家只需要协防、补防就行。至于防不防得住就看缘分了，反正之前杜钢男在场上时，半数球也是防不住的。 轮到雷鸣队进攻，龙小川持球观察着场上形势，一下子就想通了小叔的谋划，只要双方保持着拉锯形势，雷鸣队有着5分以上的领先优势进入最后一节，总是占了些先机的。 所以防守端丢了球不可怕，进攻端再追回来就好了。 而想要在进攻端打出稳定的输出，像刚才那样强投三分是不行了，得用更加稳妥的方式来造杀伤。 这个方式是什么呢？ 全队的进攻手段里，当然是罗高瞻的空位投篮最稳了！ 龙在渊的潜台词就是：“利用大家对罗高瞻的轻视，给他创造投篮的机会！” 因此，龙小川持球组织进攻时突然改变节奏，利用技巧强突江野。 因为龙小川前半场一个正经突破也没有，江野产生了误判，以为对方还是会后撤步投篮，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晃了晃身体，做了个跟防的假动作。 等他发现龙小川这次来真的，再启动时已经晚了。 好在黄昆博经验老到，及时过来补防，抢先一脚踏住龙小川的落脚点，堵住了他起跳冲击篮筐的路径。 龙小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团身猛冲到两人包夹缝隙的一瞬间，左手推动怀中的篮球，从自己的右肋下回传到身后。 多巧啊，罗高瞻正好就在那里，没有任何人防守，空位出手，稳如老狗！ 看着篮球空心入网，场边一片哗然，原来这小矮个是有两把刷子的！ 岂止是有两把刷子，罗高瞻接下来的表现更是亮瞎他们的双眼！ ------------ 青春的本色 第181章 胜之不武 投中这个球之后，罗高瞻显得过于激动了，飞奔到场边和热情的观众一一拍手庆祝。 黄昆博冷笑，不过是进了一个球而已，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投中了绝杀球，“杀死了”比赛呢。 他示意江野重新组织进攻，自己转眼就能把比分追回来，下次可不会让这个小矮子有机会投篮了…… 他正这样想着，全然忽略了罗高瞻已经消失在自己视野范围的事实。 等他意识到雷鸣队场上只有四个人时，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有老六？” 可是他提醒晚了，众目睽睽之下，罗高瞻偷偷摸摸从中场界外溜进场内，出现在了江野的身后。 江野当时正抬头观察队友位置，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防备对位的龙小川身上，突然感觉手上一空，立刻大吃一惊：“糟了……” 在他回头查看情况时，龙小川已经如一阵风从身边掠过。 德宝队全员都来不及回追，只能眼看着罗高瞻快冲篮下，助攻无人盯防的龙小川飞身劈扣。 观众们看到偶像扣篮，尖叫欢呼掀起了人浪。 龙在渊在场边赞许地笑了，罗高瞻这人，确实当得起老六这个“美称”。 场上的黄昆博恰好看向龙在渊，见到这个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想起自己这些年干过的龌龊事情和即将面临的惩罚，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以至于裁判把球递过来让发球，他都没有注意到。 江野的心态反而要好一些，刚刚丢了球也没气馁，还主动给队友们打气鼓劲：“打起精神来，别放弃啊，这可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这话敲击在队友们的心头，把他们拉回现实，哪怕是为了减轻罪责也要拼命呀！ 因此德宝队攻势如潮，哪怕黄昆博心绪不宁“哑火”，也没有出现崩盘的局面，反而多点开花打得有声有色。 眼看比分再次被追近，龙在渊只能换下罗高瞻，重新安排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得分手孙长兴上场。 他不求孙长兴能够爆发带队赢球，只盼对手不熟悉孙长兴，能抽冷子进一两个三分就足够了。 可德宝队显然也仔细研究过雷鸣队各位偏门球员，江野和黄昆博换防，利用他的灵活敏捷去限制孙长兴的空位三分能力。 龙小川直面黄昆博，肩负起了带队赢球的重任。 显而易见，黄昆博比江野经验更丰富，防守更老到，只要简单的一步或者一动就能化解龙小川的突破尝试，再接一个垫步上前，就逼得龙小川出不了手，被迫分球给队友。 这种仓促传球往往都有很大的问题，要么留下的进攻时间不多，要么没有好的出手机会，要么就直接传接球失误，都是比赛大忌。 龙小川试着用垃圾话干扰：“不愧是和我小叔齐名的高手！” 黄昆博立刻回敬：“你可比龙在渊差远了！” 龙小川不但没有生气，还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差哪里？” 黄昆博反而被问住了，脑海中浮现出过去他与龙在渊不打不相识、一起去战斧球馆踢馆，一起组队打野球赛挣钱的时光，还有他背地里收钱比赛故意放水，被龙在渊教训的事情，以及后来兄弟反目，帮杜秋弄伤龙在渊膝盖的亏心事…… 龙小川察觉到黄昆博有些走神，立刻晃身变向突破，拉开空挡急停跳投，帮助雷鸣队稳住局面。 德宝队那边一片哗然，不敢相信队长会有如此大失水准的表现，纷纷开口请求黄昆博振作。 黄昆博目光清亮起来，再次对位龙小川时开口：“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替龙在渊教教你。” 龙小川压低身体作防守姿态：“哼！那就来啦！” “你太慢了！”黄昆博突然持球突破，趟大步直接掠过龙小川的防守。 龙小川马上回追，刚贴身就被黄昆博给撞开。 黄昆博在罚球线附近单手抛投，篮球越过内线三人的封盖打板入筐。 他回过头来冲龙小川撇嘴：“太软了！” 龙小川被激怒了，带球进攻要单打黄昆博。 这对德宝队有利，江野等人都主动拉开空间，看队长如何教训龙小川。 龙小川顶住了压力，他用了自己擅长的“突破走廊”路线，从弧顶斜插到底线篮板的左侧，虽然没有完全摆脱黄昆博的防守，但勾手打板上篮也同样无解。 这球很提气，雷鸣队就需要这样强硬的回击来稳住局面，薛壮等人快速回防，杨亚叶和龙小川前场紧逼不给对手快攻反击的机会。 黄昆博凭借个人能力再次强突龙小川，但是投篮却被石朗干扰没进。 龙小川再次获得了与黄昆博单打的机会，但这次他选择了传球。 杨亚叶空切到内线接球，假装投篮骗起江野后，用了个梦幻脚步把球送进了篮筐。 他在雷寨秘密特训学习这个技能以来，还是头一次在正式比赛中成功施展，打了江野一个措手不及。 比分再次扩大，龙小川故意走到黄昆博面前：“你说的对，我个人能力是不如小叔，但是我有队友，我们会一起走下去，打一辈子球！” 他只是想装13给自己刚才的传球找借口，却想不到这话就像是在黄昆博的伤口撒了一把盐，让对手痛不欲生。 随着几位民警出现在球场边缘，黄昆博的发挥严重失常，德宝队终于崩了。 他们最后一节打得毫无斗志，在龙小川下场休息时都没有做出有效反扑，最终以16分的分差输掉比赛。 民警没有惊动观众，等比赛结束，才从更衣室悄悄带走了黄昆博和江野，理由是协助调查。 雷鸣队全员没有留在球场庆祝，他们看到警察到来就明白对手今天反常的原因，为了避免观众看到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早早躲了起来。 不过，大家都好奇，警方对杜老板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 喻妍当然没有那么权限了解办案过程，只能随口应付着：“善恶到头终有报，放心吧，跑不了他！” 但实际上，杜老板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时嘴巴很严。 哪怕是看到了田四海偷录的视频证据，他也坚持认为自己只是个中介，而不是主谋。 因为在米县买凶伤人的是石门镇主教练“李指导”，在乾东悬赏伤害龙小川和石朗的资金，也是那些赌徒老板出的…… ------------ 青春的本色 第182章 窝里横？ “我们要争冠军！” 赢得乾东赛区决赛资格的那天，龙小川在更衣室里喊出了新的目标。 淋浴喷头被齐刷刷地关掉，潘磊、石朗、杜钢男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龙小川，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虽然他们曾经战胜过龙角队，可那是下雨天啊，人家不愿意受伤，看不上小小的米县冠军头衔才让他们捡便宜的。 这回的决赛是在乾东师范学院的室内篮球馆打，不受刮风下雨影响，没有便宜可占，想要赢龙角队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氤氲的水蒸气中，龙小川满脸的不高兴：“今天的比赛赢得不痛快，最后一场还是要拼一下才行！” 潘磊和他关系近，说话也没有太多忌讳：“有这个必要吗？我们已经拿到了去省里参加比赛的门票了啊！” “当然有必要！我不想以后被别人议论时，说我们是天赋奇差的残次品，说我们组成的下三滥球队，完全靠运气和手段走到这一步。” 龙小川近乎疯狂地吼着，把球场上黄昆博的话转述出来。 大家回顾这一路走来的经历，确实有很多运气成分，如果不是乡镇领导临时调整参赛政策，石朗、杜钢男等人根本没有机会参加比赛。 如果不是一场大雨，他们不可能拿到米县冠军； 如果不是抽签运气好，乾东小组赛将难以出线； 如果不是杜秋被抓，他们又如何能战胜德宝队？ “但是，有句话不是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吗？”龙在渊走了进来，沉声道：“篮球比赛从来都不只是看静态天赋的，队伍的排兵布阵、教练的心理斗争、裁判的公正判罚，乃至球迷们的情绪激昂，都是比赛的重要组成部分。” 龙小川攥紧了拳头：“后天的比赛不影响我们晋级，所以我想拼一下，看看我们和龙角队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到了全省联赛上是什么段位和斤两。随便你们怎么打，记得把球传给我！” 他这话引来大家的不满：“什么啊，我们是团队啊，你要拼，那就一起拼！” 接下来的备战又是老生常谈，此处不再赘言。 到了比赛日，雷鸣队先收获了一个小惊喜，就是乾东市领导邀请了雷鸣队亲友父母来市里看比赛，还请他们出了赛前节目。 龙小妹的啦啦队全部身穿节日盛装，头戴银饰表演了特色舞蹈，成了全场焦点。 别看场馆不是很大，但现场座无虚席，主办方专门设置了直播区，包括于仗义在内的几十名大小主播在这里直播赛事。 雷鸣镇在全网的知名度大幅上升，乡镇领导趁机做了旅游和农副产品推介，抢了龙角街道的风头。 比赛正式开始前乡镇领导还专门跑到球队这边宣布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田四海在警方口供中承认了诬告石书记的问题，这对有关部门结束审查澄清举报是有利的。” 石朗激动到就像是摸了电门一样原地哆嗦，抓住旁边喻妍的手挨个大喊：“听到没，听到没，都是田四海的诬告，我爹没问题！” 龙小川给了他一脚：“冷静点，几千人看着呢，快点撒手！” 喻妍脸红了，赶紧岔开话题：“另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那位干部笑着看向龙小川：“镇上开会讨论了，要继续推进《雷鸣山三村两寨协同发展规划》，核心就是把旅游公路通到雷寨去。这方面的工程经费，上级已经批了。” 这回轮到龙小川、潘磊、孙长兴和罗高瞻摸电门一般狂欢了。 这四个人手搭肩膀抱成一圈，像孩子一样转着圈跳来跳去。 大概是被他们的兴奋和激情感染，雷鸣队全员都参与其中，他们围成一个大圈庆贺，成为场边一景。 对面龙角街道的人看着一脸懵，对这群乡下来的显眼包嗤之以鼻。 他们的干部群众摇旗呐喊，为己队正在跑圈热身的章焱、乔比岚、王文武等人加油。 龙小川循声望去，之前在大雨中劈叉拉伤的吕嚣已经伤愈复出，魏尚在队伍中的名次靠前了许多。 主要是之前打小组赛时，章焱懒得上场对付鱼腩球队，给了魏尚更多的表现机会，因而获得了队友们的认可。 此时的龙角队阵容齐整，热身过程井然有序，比前日的德宝队还要正规。 反观另一边的雷鸣队，依然是散兵游勇一样，根本不像是能闯进决赛的样子。 刘波看不惯，直接开口拆台：“今天这场比赛应该没什么悬念……” 今天的他可不是场边的普通观众，而是被隆重邀请到了解说席上，声音随着扩音器传遍球馆。 与他搭档的是一位专业的电视台主持人，听到这位篮球名宿要表明立场抬一个踩一个，赶紧打圆场解围：“我相信闯进决赛的球队都是有实力的，比赛应该会很精彩吧。” 刘波毫不领情，顺着思路往下讲，他先介绍了两队的实力差距，谈了两队在米县交手的经过，把雷鸣队闯进决赛说成撞大运，把上次赢龙角队说成是老天爷帮忙。 最后他还来了个道德绑架：“假如我是雷鸣队的主教练，这场比赛全上替补。在乾东赛区两队是竞争关系，但去省里打比赛就是一家人、亲兄弟，雷鸣队这个小老弟要懂事，力气留着去外面打，别窝里横。” 他的这番分析对雷鸣队来说不太中听，可对整个乾东球迷来说算是中肯的。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场边热身的雷鸣队齐声怒吼：“我们要争冠军！” 这话就很不给刘波面子了，他干咳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雷鸣队没有找到专业的教练，前面的比赛全靠队员们相互商量，有些决策失误也是情有可原。” 龙小川听到这个解释，越发讨厌这人了。 他径直走到球场中央，向着解说台喊：“你曾经对我说过，在球场上不要考虑其他的，就是要争胜！我们雷鸣队，就是冲着冠军来的，有什么错！” 章焱走过来低下头看了看龙小川，冷笑、转身，一言未发，但表达的意思无比明确：“你都不配我浪费吐沫星子！” ------------ 青春的本色 第183章 我单挑他们一整队 龙小川冷笑，召集队友临时改变战术：“第一个球你们不用跟，我单挑他们一整队！” 这话可够狂妄的，可他的队友全都笑嘻嘻地点头：“牛批！”“顶你！”“干就完了！” 对雷鸣队众人来说，这场比赛赢了固然可喜，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大家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还不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只不过唯一的压力给到了薛壮，他的身高和弹跳都不如对面的乔比岚，想要抢到首球可不容易。 石朗凑过去挤眉弄眼说了几句悄悄话，薛壮作恍然大悟状，信心满满地走向中圈。 跳球也是有技巧的，除了比拼弹跳、身高，还要拼脑力。 薛壮头脑比较简单，从来没想过在跳球中偷奸耍诈，但石朗不一样，这个单挑洗球都要偷步的家伙，脑子里净琢磨些不干净的东西。 薛壮就按他教的，在裁判抛球还没离手的一瞬间就猛蹲猛起，做了个假跳的动作。 乔比岚被骗到了，赶忙跟着起跳。 可是他跳起来才发现对手双脚没离地，篮球也还没抛到最高点，这个时候谁触球谁违例，裁判会直接把球权交给对手的！ 所以他赶紧缩手团身加速下落，争取二次起跳争抢的机会。 可是已经晚啦！ 薛壮打个时间差，抢在乔比岚之前把篮球拨给了身后的龙小川。 龙小川拿球后毫不犹豫地贴着薛壮的身体左侧加速启动。 凭借一瞬间的视线阻挡，他已经一步过掉了还在中圈里懊恼生气、咒骂薛壮不讲武德的乔比岚。 吕嚣上来逼抢压制，龙角队其他球员一点儿也不慌，朱睿与王文武在后面准备包夹关门，章焱守在三秒区闲庭信步。 如果龙小川不知天高地厚敢学人家玩“一条龙”，他们随便谁都能给这小子上一课。 然而，龙小川偏偏就是要来捅破天的。 只见他带球冲向吕嚣，在双方即将撞在一起时，右手悬浮球做回拉背运动作，给了个打算控球等待队友落位的信号。 吕嚣下意识地弓步屈膝做阵地防守的准备，一堆垃圾话脱口而出：“你知道垃圾……” 龙小川才不会等他说完，趁着对手放松警惕和身体停顿，马上改变节奏重新启动，趁着吕嚣改变重心的间隙加速，一步就过掉了对手。 吕嚣精心准备的垃圾话没说出口，气急败坏到心中十万头神兽狂奔，不过他只是转身咒骂，并没有回追。 因为他相信队友一定会狠狠把龙小川拍在地上的，就像拍苍蝇一样！ 此时龙小川直面朱睿与王文武的包夹防守，做了一次体前变向，双臂极限张开，身体大幅晃动飘忽不定，让人无法判断从左边、右边还是两人中间突破。 朱睿的反应明显比王文武慢了半拍，行动表现上就是在同一时间，他们两人的身体重心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地摆动。 龙小川敏锐地找到这个破绽，突然跨步启动，看似要从他们中间钻过去，实际上却朝左边大步横移变向。 朱睿没反应过来，身体惯性移动去执行关门战术，而王文武反应快，发现龙小川意图后追了一步，结果就是两人撞在一起…… 龙小川趁他们站立不稳突破防守，快步冲向篮筐。 他的眼中好像只有篮筐，对护框的章焱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无声的蔑视，是对前者赛前嘲讽的回应！ 章焱一对一的防守经验特别丰富，他并没有守在原地坐等对手起跳封盖，而是弓步上前张开双臂，主动贴上去。 这样既能防龙小川提前抢投、抛投，又能封死攻筐路线，不让对手起跳做动作的空间，可谓一切尽在掌握。 龙小川及时收脚，左脚落点和章焱呈脚尖对脚尖的局面，但同时以脚后跟为轴做半转身横移动作，打算用后仰跳投来拉开出手空间。 章焱识破意图，再次移步上抢，只要龙小川敢起跳，别说后仰跳投，就是勾手抛投也给他盖下来！ 在两人身体贴近交锋的一瞬间，龙小川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残忍。 他偏不信邪，一意孤行地把动作做完，转身丝滑、后仰流畅，就是出手空间完全被一只簸箕般的大手死死笼罩着。 不行，再等等，再往后一点…… 龙小川强行滞空失去平衡，后仰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硬是把后仰投篮变成了后躺式投篮。 终于在章焱双脚落地，他自己身体摔落之前把球投了出去。 从他们起跳对抗起，球馆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刘波前一秒还在阴阳怪气地解说“龙小川这是胡闹乱打，是不成熟的表现”，此刻也屏住呼吸忘记了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追篮球，看着它堪堪掠过章焱的指尖，在空中划过美如画的弧线，打在篮板中央白色方框右上角，再反弹入筐。 篮球馆内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几千人同时吐气的声音，最后才爆炸般响起呐喊声和叫好声，音浪几乎要把顶棚掀翻。 雷鸣队场上场下队友们激动地跳起来，簇拥在一起，互相撞击着庆祝。龙小川从地上爬起来，单手指天怒吼狂奔回己方半场。 他跑得很畅快，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任凭疾风吹动头发，他的队友像迎接凯旋的英雄，纷纷上来击掌庆贺，每一个击掌都充满了力量，每一个笑容都洋溢着激情。 刘波仿佛这才刚刚醒过来似的，不咸不淡地夸了两句：“年轻真好啊！龙小川这优秀的腰腹力量和柔和的手感，让人羡慕。不过他这球挑衅味道很浓，龙角队接下来肯定攻势如潮，不会再让对手好过了。” 确如他所言，无论是乔比岚、吕嚣、朱睿，还是王文武和章焱，此时内心都点燃了熊熊怒火，是那种恨不得把龙小川撕碎的、咬牙切齿的恨。 他们不光是进攻反扑，还直接改变了防守战术，一对一贴身盯防。 比赛才刚刚开始啊，防守强度直接拉满，宣告着雷鸣队再没有机会打出流畅的配合和进攻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84章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龙角队总能轻松得分。 篮球在吕嚣等五人手中快速传导一圈，无论是交给章焱、乔比岚还是朱睿、王文武，都是稳稳打进，没有任何失误。 可雷鸣队这边想把球发出来都无比艰难。 杨亚叶站在界外双手举球，视线在球场上扫来扫去，心情焦躁。 这已经是他连续发的第三个底线球了。 接应他的龙小川、石朗、高福三人都被对手死死缠着，哪怕一丁点儿的接球空间都没有，前面两次底线发球都被对手破坏出去。 眼看着再不发球裁判就要吹罚违例，他只能大力抛掷到中场无人的地方，让队友拼速度去争抢。 这样做有个好处，哪怕球被对手抢到，也不至于立刻攻筐得分。 好在龙小川懂他的意思，早启动一步抢在吕嚣之前把球得到。 此时前场只有乔比岚站在三分线内守护篮筐，龙小川再次燃起壮志雄心，直接挤着身边的吕嚣强攻篮下。 他想要用勾手打板上篮的，奈何乔比岚的防守范围实在太大了，一步抢出底线，隔着龙小川的护球手把球拍出了边线。 薛壮在旁边看傻了，连连道歉：“我的，对不起，我该卡位倚住他的。” 龙小川上去拍胳膊安慰一句：“不不不，怪我！这个球我要是能传给你就好了。” 他们在这边互相道歉，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等队友们赶到前场才去接裁判递来的球。 这次由龙小川来发边线球，对面的吕嚣张开双臂跳来跳去地干扰着。 他不怕这种干扰，默数“一”“二”计算吕嚣的弹跳节奏，突然传出了一个穿裆球。 篮球触地反弹，石朗刚好跑来接到球，转身作势要投。 贴身防守的章焱才不上当，随随便便站在两米外，“防突放投”的意思非常明显。 石朗尴尬了，这里可是三分线外啊，他还从没在正赛中投中过三分球呢！ 不自信的他只能传球，就是犹豫着一转头的工夫，突然感觉一道黑影闯入眼角视界，紧接着手头一空：“哎？我球呢？” 他回头找球，看到的是章焱狂奔而去的背影。 龙小川心知要糟糕，埋头狂奔回追。 全队只有他在追，追得毫无意义。 因为章焱根本无视身后的威胁，直接大步流星送上一记战斧式暴扣！ 雷鸣队全员重新回半场接球，这次龙小川靠背身运球走“之”字，强行把球带到了前场。 石朗跑来接应，假装要做手递手的掩护传球，实际上在两人身体交错的一瞬间，龙小川巧妙地击地收回球并传到了内线。 空切跑动的杨亚叶刚好拍马赶到，接球急停强投。 朱睿反应是有点慢，但那是相对于龙小川来说的，防杨亚叶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他落后一步还能急追飞扑，指尖摸到了篮球改变了投射轨迹。 这球颠筐而出，被乔比岚大手一挥，像是打排球一样直接拍过了中线。 龙小川再追，但这次是吕嚣略快一筹，直接捞起地板球下快攻，用身体挡着后面的龙小川低手上篮，轻松打进。 雷鸣队已经连续两个进攻回合无功而返了，这对全队的士气和信心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连观众都在心中嘀咕：“进个球怎么就这么难呢？” 龙在渊叫暂停，换人！ 可惜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花里胡哨都是浮云，自己伤势未愈，刘丁丁也没归队，罗高瞻、潘磊这些“旁门左道”早已曝光，他手上能改变当前局面的牌真是一张也没有。 就在暂停时间结束时，他才终于做出决定：“雷寨班底出列，加上杨亚叶，你们五个先去打一阵试试。” 担心石朗他们误会，龙在渊众人上场后，又专门给板凳球员做了解释：“《孙子兵法》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们队伍构成正好是一正一奇，你们是正，场上五人是奇。我们正面打不过对手，只能先出其不意打一阵。” 石朗大笑，反过来安慰龙在渊：“龙队你不用担心，我们没嫉妒乱猜。这场球本来就是打着玩的，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其他人也点头，满怀期待地看向场上，希望龙小川能带着几个奇葩怪才打出点不一样的出来。 杜钢男甚至喃喃自语：“要是那个于仗义在这里，说不定更有奇效。” 石朗和薛壮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当初村村赛的时候，他们可是被老于的专业碰瓷表演给坑过的。 不过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龙小川这场比赛没想玩赖，他要硬碰硬，带着天赋不足的队友们去强攻龙角队的篮筐，为的是再不让人说自己是下三滥的球队！ 因此，带领潘磊等人上场时，他就低声嘱咐过一句话：“给我往死里跑！” 潘磊等人气势如虹，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好！机会都是跑出来的！” 章焱看向场上这几个“残次品”对手，想不通龙在渊的意图，等打了两个回合之后才发现，这哥几个是真能跑啊！ 之前石朗、薛壮等人也在无球跑动，但跑得很有目的性，多数是反跑、变向、假动作和无球掩护。 现在场上这几位却大不相同。 当雷鸣队进攻时，潘磊和罗高瞻就像是炸了毛的鸡一样，只要旁边有人跟着就满场飞奔。 罗高瞻甚至能不管不顾地跑到另外半场上去，让追在后面的龙角队球员进退两难，跟着他跑毫无意义，不跟又怕这个神出鬼没的老六再搞偷袭。 而轮到龙角队进攻时，球场内画风突变，刚才被追得跟孙子似的雷鸣队队员，突然变成了一个个色狼流氓，两眼放光追着章焱等人头皮发麻，颇有一种“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般基情四射的味道…… 观众们看着两队人员各自追逐，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知道的说他们是在打篮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撕名牌呢…… 在雷鸣队瞎跑乱撞的干扰下，两个回合的攻防转换下来，场上一片混乱，球是一颗也没投进。 龙角队叫暂停，决定换人。 章焱严重怀疑龙在渊是故意拿这群“垃圾”球员来消耗他们体力的，所以只留下吕嚣对位限制龙小川，其他主力球员全部下场休息。 魏尚等人替补上场，接到的任务也很简单：“他们不是愿意跑步吗，那就跑死他们！” ------------ 青春的本色 第185章 恶意犯规，驱逐！ 魏尚很友好地和龙小川打招呼，被孙长兴打断：“你的对手是我！” 这让大家都很意外，魏尚嘴角挂笑：“这还是一向球风偏软的孙长兴吗？” 孙长兴很快就用积极的跑动、不顾一切的拼抢和强硬的身体对抗证明了自己。 这不是在乾东篮球史上最激烈的篮球赛，但一定是最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场。 场上每一个人都在不惜体力地奔跑着，篮球在他们之中快速传递，观众每次眨眼之后都要嘀咕和搜寻：“球呢？” 球可能在任何人手里，因为无球跑动和移动中的传接球让失误增加，攻防转换也非常频繁。 雷鸣队每一个人都展现出了一股拼劲，无论球再远，无论看上去再徒劳，他们也要追上去挣扎一下。 这与之前全队只有龙小川一个人回追章焱的那球形成了鲜明对比。 龙小川心潮澎湃，目光扫过观众席，停留在于仗义的身上。 “冲啊川哥，打爆他们！” 老于激动得嗷嗷叫，从旁人那里举起了一面旗帜，展开就是雷鸣山的形象，下面还有五个大字“雷寨五小强”！ 他们摇旗呐喊，好像为雷鸣队注入了使不完的力气。 龙小川在场上飞奔，一趟又一趟地做折返跑，仿佛不知疲倦，好像没有极限。 和他对位的吕嚣先顶不住了，之前拉伤过的大腿无法支持这么高强度的运动，第二节即将结束的时候就主动申请下场休息。 章焱知道替补控卫不是龙小川的对手，示意让王文武替补上场。 这位有着“乾东疯狗”称号的队友，打控球和组织不如吕嚣，可论防守的凶狠程度，绝对是全乾东都是顶尖的。 章焱就是打算持续给龙小川压力：“我看你还能坚持几分钟！” 雷鸣队没有替补控球后卫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问题，当龙小川累趴下的时候，就是全队崩盘的时刻。 看着疯狗一般扑过来的王文武，龙小川大口喘息着，没有一丝惧怕，甚至长舒一口气。 因为这种靠凶狠打球的人一般技术都比较粗糙，组织进攻上降一两个档次，会让潘磊等人的防守压力小很多。 至于如何对付这种“疯狗”，他心中有谱就是两个字：“羞辱！” 接下来的持球进攻中，龙小川示意队友拉开，他要和新上来的王文武打对抗。 王文武气笑了，贴上来顶、撞、戳、绊各种小动作不断，真如疯狗一般让人无法直视。 龙小川用左手护球，见招拆超保护球权，运球到三分线附近才找到机会。 只见他先做一个向左的虚晃再接体前变向，趁着对手一愣神，拉开了突破空间后朝着底角方向猛冲一步。 这一步很大，并且几乎已经完成了突破，可是他偏偏又做了个急停回拉后撤动作。 王文武第一步就被骗到，后面的每一个防守动作都错了。 随着重心的连续移动，在龙小川即将完成突破时，他终于不顾一切地飞扑上去，宁可犯规也不能让对方得逞。 然而龙小川出人意料的急停回拉，恰好避开了这个侵犯动作，还让王文武自己摔出两米远躺在了地上。 全场哗然，龙小川还摊手做了个挑衅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出手。 篮球入网，王文武无能狂怒，站起来喷魏尚：“你他妈怎么不补位？” 魏尚顾全大局没有反驳，自顾自地追着孙长兴跑去。 无处发泄的王文武只能咬着牙朝其他队友发泄：“球给我！” 他要从龙小川身上打进一球挽回面子！ 龙小川等的就是与对手单打独斗的机会，他把刚才王文武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脏套路、小动作都还回去，贴防到对方只能勉强起跳出手。 篮球颠筐而出，潘磊心领神会卡住对方中锋，创造了龙小川和王文武争抢篮板空中对抗的机会。 王文武到底是有身高臂长的优势，一只手抢先摘到篮球。 龙小川很鸡贼地从下面掏了一把。 这球险些脱手！ 王文武恼羞成怒，落地后回身猛击一肘。 他肘击的力量非常大，饶是龙小川早有防备提前架臂格挡，还是被撞倒在地。 裁判果断响哨：“二级恶意犯规，驱逐！” 王文武大为光火，朝着裁判咆哮：“什么？他先对我犯规的，你看不见？” 他本意是讨个说法，认为这应该双方各打一板，吹个违体犯规，最多就是个技术犯规罢了，怎么能直接把自己给驱逐呢？ 可是这咆哮的态度属实不敬，魏尚等人赶紧过来推开他，以免赛后再追加罚款以儆效尤。 章焱也走上来，黑着脸把王文武拉到场下。 也只有章焱能够压制王文武的疯狗脾气了。 雷鸣队场上五人勾肩搭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挂着奸计得逞的坏笑。 龙小川直接走向章焱，勾了勾手指头：“他们都不行，你上吧！” 他这是在尝试羞辱章焱，此时距离第二节结束只剩下7秒时间，雷鸣队获得“两罚一掷”的机会，章焱上场根本都没有触球的机会。 场边，章焱无视龙小川的挑衅，点了个替补控卫上场。目前龙角队以39:27的比分大幅领先，根本不用着急。 看到对手没有接招，龙小川慢吞吞地走向罚球线。 两罚全中，他煽动性地张开双臂向观众要掌声。 于仗义等人当然毫不吝啬地摇旗呐喊，在把现场气氛带到了高潮。 可是在雷动的掌声之中，龙小川的心情反而跌落谷底，自家有病自家知，他体力快撑不住了！ 场边，龙在渊也陷入了沉思，章焱实在是太冷静了，天赋出众、球技炸裂、城府深不可测，这样的人怎么赢？ 趁着第二节结束休息的时间，雷鸣队内部展开了讨论。 龙在渊倾向于让高福替下龙小川：“你歇会儿，留下体力拼最后一节。” 龙小川则摇头：“没有意义。” 如果实力均等，雷鸣队还有机会翻盘的话，他当然愿意最后一节上去力挽狂澜。 可现在连人家替补阵容都打不过，他怎么敢休息？怎么敢把一切都压在最后一节？ 所以他执意请战：“请让我榨干最后一点体力，求你们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86章 憾负 龙在渊劝他冷静：“小川，我们一路走来，真的是为了争这个冠军吗？” 罗高瞻的小眼睛里透着光亮：“今天又不是最后一场比赛，我们后面还要去省里打呢，差不多行了。” 潘磊拧着队服上的汗水：“川哥，我知足了，我们现在的成就，是当初做梦都没敢想过的。” “不行，还不够！”龙小川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不想再被别人说，我们只是靠运气走到这里的。” 喻妍眼中含泪，却开玩笑缓解气氛：“哎呀妈呀，又不是上战场，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尊重你的选择，去拼吧，大不了累趴下回来睡上三天。” 龙小川感激地冲她笑笑，带着一股疯狂的执拗重新上场，这一次队友又换成了石朗、薛壮等人。 解说席上，刘波大感意外，好像第一次认识龙小川一般：“不应该啊，雷鸣队再不让龙小川休息，第四节没法打了！” 他分析了比赛的局势，认为雷鸣队目前最好的选择是防守，拖延时间，好拿一个相对体面的分差结束比赛。 他甚至这样点评龙小川：“顽强是一种很好的品德，但用对了地方才叫顽强，用错了就是愚蠢。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个全市冠军争的毫无意义，有种留着力气去外面打，别窝里横！” 比赛之前，他的这套观点还算有市场，可看到龙小川拼到现在，已经赢得了许多人的理解。 于仗义在直播间里用龙小川之前的反驳：“站在球场上就不要考虑其它的，就是要争胜。” 同样的，龙角队今天也是要争胜的。 章焱带着一雪前耻的决心，绝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看到石朗和薛壮上场，自己也带着主力阵容上来，魏尚接替了王文武的位置。 和他们相比，雷鸣队的实力差距太大，哪怕龙小川和队友做出各种配合，尝试了很多种战术和组合技，仍然只有三成的进攻成功率。 每当进攻失败，龙角队就会快速反击得分，进一步扩大分差。 龙小川屡次尝试去激怒章焱，想着像上一次那样获得单挑的机会，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章焱很冷漠，目空一切，摆明了要用全队的实力辗轧对手，彻底击溃雷鸣队的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龙小川汗流浃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双手拄着膝盖，感觉自己的肺部在灼烧，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中，急速心跳声清晰可见。 不行了吗？只能走到这里吗？ 他费劲地抬头，看向场边的记分牌。 刺眼的光束从模糊到清楚再变得模糊，68：39的分数刺伤了他的自尊。 就在龙小川气馁和动摇时，场边观众的声音忽然由嘈杂逐渐变得整齐。 开始是几个人在喊：“龙小川，加油！” 慢慢变成几十个人、几百个人这样喊。 等到上千人齐声高呼，还有人摇旗助威的时候，龙小川站直了腰。 他重新向队友要球，运球的频率虽然不如之前快了，但是更稳了。 他每一次运球都是在透支体力，也是在向未来的自己求救：“或许我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但是我一定竭尽全力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他说到做到，在队友们全都状态低迷，连续两个进攻回合无法打破局面的时候，还是他站了出来。 当时杨亚叶远投失手，薛壮被乔比岚挤出了内线，石朗和杜钢男都被对手限制放弃了冲抢篮板球，眼看着球权又交给对手时，龙小川像一阵疾风呼啸而至。 他高高跃起，在放松警惕的乔比岚头上把篮球摘走。 乔比岚大怒，迈大步追上去，蒲扇一般的大手笼罩在龙小川面前，试图封堵所有进攻空间。 龙小川举着篮球略微屈膝一跳，顶着压力强行把篮球推向篮筐，身体朝后倒去时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容。 哨声响起！ 刘波激动地大声解说：“犯规在先，看是不是要加罚一球？” 乔比岚仰起头，和大家一起看着篮球在筐上颠了几下后入筐，气得砸拳懊悔。 场边，刘波不知道何时转变了话锋：“好！龙小川获得一次加罚机会，他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上罚球线，看这个球能不能投进，一般运动员力竭之后动作变形，命中率也会下降很多……好样的，他顶住了压力，球进了！” 这个“二加一”打了乔比岚的脸，也让石朗和薛壮等人汗颜。 他们要是再这么“梦游”下去，可太对不起扛着球队前进的龙小川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防守中，他们每个人都很卖力，三个人同时起跳封盖，最终由杜钢男拍飞了乔比岚挽回颜面的内线进攻。 吕嚣捡到了地板球，想要传给章焱发起二次进攻，可球被龙小川横冲在半空截掉了。 龙小川抢在身体摔落之前把球拨给了石朗，自己则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肌肉在抽搐，强忍着痛苦等待一个结果。 石朗没有让人失望，用一记擅长的扣篮完成进攻，兴奋地跑回来与龙小川庆贺，才看见队友倒在地上痛苦地按着大腿。 裁判暂停了比赛，喊医生入场检查。 龙小川解释只是抽筋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还可以继续打！” “还继续？你疯啦！” 喻妍这次没再纵容他，直言过度透支身体会增加受伤几率，万一拉伤肌肉扭到脚踝影响了去省里参加比赛，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位领队兼教练的严厉斥责下，在队友们的强力劝阻下，龙小川纵然千般不甘，也无法再申请上场了。 石朗他们拼得很凶，但比赛还是提前5分钟进入垃圾时间。 随着章焱放弃进攻以示尊重，双方在场上消磨掉了最后时间，裁判终于吹响了终场哨声。 雷鸣队输了，输给对手34分。 但是所有观众都在大喊“雷鸣队”和“龙小川”的名字。 赛后举行颁奖典礼和闭幕式，乾东市有关领导对龙小川印象深刻，专门拉着刘波的手过来：“小伙子，你们打球很好，有一股不服输的拼劲！我替你们找了一位好教练，希望在他的指导下，能够再接再厉，打出好成绩！” ------------ 青春的本色 第187章 最差的一届 刘波给雷鸣队当教练。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件临危受命般的大事和好事。 刘指导是乾东篮球名宿，年轻时打过职业联赛，拿过许多国字号的荣誉，执教乾东师范学院校队多年，经验丰富战术多元…… 从龙小川等人近期的表现看，雷鸣队是有点实力的，也有很大的成长潜力，就是没有纪律、不成体系，究其原因就是缺少名师指点。 倘若得刘波指点在省里打出成绩，绝对是一段佳话。 然而，谁考虑过雷鸣队球员们的感受？ 龙小川个人对刘波的恨意就不用说了，队内人尽皆知。 潘磊等人也曾被刘波驱逐出校园，并且不止一次被刘指导用“歪瓜裂枣”“残次品”之类的词汇羞辱，怎么会愿意服从这人的指挥调遣？ 石朗、杜钢男、高福等人过去倒是和刘波没什么交集，可大家这段时间习惯了听从龙在渊指挥，都愿意把他当主教练的。 现在上面派了刘波过来，以后有分歧怎么办？听谁的？ 就连喻妍也很不开心，她是计划在这场比赛之后把龙在渊推荐成主教练的，这样空出来的球员名额正好可以补充新的控球后卫，哪怕把于仗义召进来也能发挥点奇效呀。 现在领导一句话，空降这么一个人过来，就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刘波好像看不出自己在球队内部不受欢迎。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他还干了个更招人恨的事情。 他把雷鸣队全员留下了，拿出主教练的说教派头：“从今天起，这个篮球馆就是你们的备战训练场地。我会用一星期的时间对你们改造提升，去省里拿名次是不奢望了，只求别给我们乾东篮球圈子丢人！” 哪有这么贬损自己队员的？ 雷鸣队全员垮了脸，喻妍也不解：“不放两天假吗？大家连续高强度的比赛很疲惫了，而且很多人都好久没回家了……” “时间紧迫，休假取消！” 刘波铁面无情，直接接管了全队的未来计划和行程。 喻妍还想据理力争，被龙小川轻轻扯了下衣袖，示意算了。 一方面时间确实紧迫，10天之后举行全省选拔赛，9月初是大区选拔赛，10月份全国总决赛，算起来确实没时间休假。 另一方面，刘波摆明了要找茬立威，喻妍虽然是领队，是干部，但是年轻资历浅，难免要被对方倚老卖老怼个不自在。 所以他事后建议大家先观察一下，看看这光头是真来帮忙的，还是看见功劳抢着来摘桃子的，然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早上集合训练前，刘波又在刷存在感，一脸嫌弃地开喷：“我带了这么多球队，你们是最差的一支。” 潘磊、罗高瞻等人互相对视，作为一群从来都不被期待的学渣，这样的话都听出茧子了，毫无新意。 刘波马上补了一句：“你们别不服，别觉得我说的是身高、弹跳、速度，是天赋，错了，我说的是纪律！” 他拿比赛过程举例子，把龙小川的开局浪投、石朗的丢球不追、杜钢男场上摸鱼和薛壮的眼神防守全都狠批一通。 按照“刘指导”的说法，昨天雷鸣队其实是有希望赢球的：“别光比较天赋实力，篮球不是打扑克，没有比大小这一说！” 他认为，王文武恶意犯规被裁判驱逐出场的时候，雷鸣队是有一线逆转取胜机会的，因为这人甩锅骂队友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却可以放大出很大的裂痕，让龙角队产生内讧，从而兵败如山倒。可你们没有人看出来，更没有人抓住。” 听到刘波这样说，龙在渊陷入了沉思，是不是自己真的漏算了什么？ 龙小川冷笑，站出来反驳：“教练，我认为这种马后炮的分析毫无意义。” 他的公然反驳，让刘波找到了发泄借口。 这位光头教练立刻喊龙小川出列，面对面口水喷到脸上地训斥：“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龙小川铁了心要当刺头，大声回应：“我说，比赛形势瞬息万变，对手也不傻，一起打球磨合了很多年的队伍，哪有那么容易内讧？” 刘波眯起眼，扬起下巴鼻孔冲人：“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龙小川一口气说完：“还有，我们也不是傻子，你说的这个机会我们在与战斧队打友谊赛时用过了，我们这次就是想硬碰硬，不玩阴的！” 刘波气得跺脚：“你还一套一套的？顶撞主教练，先罚你去跑20圈！” 龙小川太熟悉这样的惩罚了，冷哼一声直接开跑。他昨天才拼到力竭，这一跑步双腿就极其酸爽，步频难免慢一点。 刘波就在旁边咒骂，催他跑快点。 潘磊不服气地出列：“报告，我认为川哥说得对！” 他也不管刘波什么态度，自己先主动去跑圈了。 雷寨众人向来共同进退，孙长兴、罗高瞻也立刻跟上。 杨亚叶犹豫了一下，为了将来的幸福也得跟上大舅哥呀！ 只不过他刚要出列就被龙在渊拉住。 龙在渊说了句中肯的话：“不提比赛输赢结果，刘教练指出的纪律问题是很正确的，我们球队昨天比赛的态度不端正，意见不统一，我这个队长有责任。” 刘波完全不珍惜他的善意，继续冷嘲热讽：“哎吆？你的觉悟倒是不错，可惜重伤啊，不能打球就回去养着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可太伤人了，连石朗、薛壮等人也怒了，纷纷上前抗议。 刘波面对一双双愤怒的眼睛，脸上挂着不屑：“怎么着，造反吗？你们不服从我的指挥，那就原地解散，谁也别去省里打比赛了！” 这话一出口，全员炸窝，连被迫去跑步的球员也围了过来：“凭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争来的资格，你有什么权力取消？” 刘波双手环抱胸前：“谁说我要取消资格？我是主教练，我有权重新挑选和增补队员！谁听话我用谁，不听话的都滚蛋！”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龙小川和潘磊等人如坠冰窟，冷汗直流。 而杜钢男、高福、宫正阳等人也立刻收声，明显是被威胁到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88章 这教练也太好了吧 喻妍推开队员，转身向刘波交涉：“首先，我们并没有请您来指导；其次，我们尊重您的主教练身份，也请您尊重我们的球员。龙在渊、龙小川、潘磊他们都为球队立下汗马功劳，他们谁都不可以离队，绝对不行！” 她是领队，也有自己的权力，如果刘波执意开除这些功勋球员的话，她就直接打报告弃赛，一拍两散！ 刘波听完这些注视着她，眼中带着莫名其妙的赞许，主动退让一步：“好！我可以允许现在这些人留队，但有个条件，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指挥！” 喻妍想都没想就替大家答应了。 不过事后她和龙小川独处时才反应过来：“哎，不对啊，他什么也没做，三言两语就把你们套牢了？” 龙小川目光幽怨：“是你把我们卖了，连谈条件的机会都没留。” 而刘波则在偷着乐，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除龙小川等人的打算，纯粹是用了点小手段，逼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听话罢了。 各位看官老爷如果还记得“雷鸣五小强”第一次闯乾东，称霸野球场时的一些细节，应该已经猜到，刘波本人实际上一直都非常欣赏龙小川。 当初迫于学校压力将这位爱徒踢出校队之后，刘波就心怀愧疚，不忍看这位很有潜力的爱徒走上歧途，明面上是在打压，其实暗地里都在做力所能及的帮助。 游叔就是受他委托，故意跑去野球场上敲打他们的，而后来在“雷寨五小强”被乾东战斧球馆队教育之后，也是游叔和魏尚给龙小川提供了很多帮助。 其中游叔还主动提供了许多关于龙在渊受伤退隐前的情报，为龙小川说服龙在渊回归提供了重要帮助。 就连这次主动提议空降雷鸣队执教，也是出于帮助爱徒的考虑，他是真心希望龙小川能够在篮球圈子里打出名堂来。 不过眼下还不是揭破隐情的时候。 刘波要用残酷严苛的训练先完成对雷鸣队的改造，让这支习惯了野路子、土办法的游击队，迅速蜕变成“正规军”。 在刘波的概念里，正规的篮球队应该像军队一样，有着严格的组织和纪律。 队员们应该遵循教练的战术指导，以集体的力量进行攻击和防守。团队中的每个成员都应该明确自己的职责，遵循教练的命令，确保整个团队的动作协调一致。 最重要的是必须摒弃个人的单打独斗和花哨的动作，通过简单、高效的方式得分。依靠相互协作和团队的力量来完成防守任务。 只有通过团队协作，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因此，他执教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队员们灌输一个观念：“篮球，只需要最基本的上篮、运球、投射和传球，每个人练到一定的水准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无球跑动、团队配合和战术执行了。” 这话潘磊爱听！ 他马上和孙长兴、罗高瞻交换眼神，兴冲冲地问道：“刘指导，您说的一定水准，应该到什么水平？” 刘波心中乐开了花，为自己轻松拿捏了这三个菜鸟而暗自得意：“运球标准不用太高，你们能练到龙小川五成水准就绰绰有余了。至于上篮、投射和传球，你们现在的水平再提高一点点就足够了。” 旁边，高福、宫正阳、杨亚叶的表情亮了。 要知道他们的篮球基本功是比潘磊等人强很多的，要是这三个人都已经及格，那自己岂不是已经完全达标？ 大家不知不觉地心生好感：这教练也太好了吧…… 石朗嘴角挂着冷笑，完全不认可刘波的理论，坚持篮球是吃天赋的运动，身高臂长的身体条件比技术重要，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里胡哨都是浮云。 龙小川则在翻白眼，习惯了刘波的执教风格，他知道这人惯于先给点甜头，等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和情绪，才会拿出些棘手的任务出来。 果然，刘波马上就开始给潘磊等人洗脑。 篮球最可怕的现实，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巨星梦，但实际上九成九的球员在场上干的是追折返跑、抢篮板、挡拆策应、无球跑动、拉扯防守等脏活累活，有些人整场都没有一次出手投篮的机会，但绝不抱怨。 “你们技术不好，就专心做好工具人，把你们该干的、应干的事情做到极致，为团队赢球做出自己的贡献，就是人生价值的最大体现！” 或许高福和杜钢男会有些不服气，可潘磊、罗高瞻、孙长兴早已具备这方面的觉悟，打心底佩服和认同刘波。 服从，这恰恰就是他们能够“破格”入选球队，并且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当刘波布置了训练计划后，他们马上就认真执行了。 龙小川看着熟悉的训练课程清单，挤眉弄眼地拉着龙在渊加入训练队伍，他还小声跟其他人说：“别问，问就是缺练。” 另一边，杨亚叶、高福等人则站在原地皱眉头：“咱们完全不练投篮吗？”“慢跑、滑步、传接球，这也太枯燥了吧？”“对我们几个来说，这些基础的动作是不是太小儿科了？” 刘波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不服，拍拍手喊了一嗓子，球馆大门敞开，七八个身高臂长五大三粗的大学生走了进来。 他坏笑着说：“这些就是乾东师范学院篮球队的主力，他们就是按照我的这份课程科目练出来的，你们谁要是不服，可以和他们比一比，如果比他们强，我给你们放假。” 那些校队主力这阵子被龙小川的光芒掩盖，可一直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要找回面子呢，此时一进球馆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实力。 望着这些看起来丝毫不输龙角队章焱的“天赋怪”，杨亚叶吞了口水：“算了，我认真训练就是了。” 刘波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根皮带，甩得啪啪作响：“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一个再优秀，再有天赋的球员，都有着难以逾越的天花板。你们必须每天鞭策自己，用苦行僧般的自律和魔鬼一样的专注来突破自己，一天也不能停歇！” ------------ 青春的本色 第189章 魔鬼训练周 当刘波亮出皮带，接下来的训练就变得极其严苛、枯燥。 半小时前潘磊还觉得这教练很好，现在已经开始边做俯卧撑，边哭爹喊娘地抱怨了：“皮带刘，简直不是人！” 孙长兴可不敢再偷懒了，委屈地看着手臂上的瘀血伤痕：“卧槽，他怎么真抽啊，火辣辣的疼。” 龙小川也是第一次遭受皮带体罚，好像第一次认识刘波：“他以前不这样，我上学那会儿虽然也很凶，但从不动手打人。” 潘磊观察一下四周，发现乾东师范学院的校篮球队也在球馆内训练，练的是同样的科目，刘波就没有动过学生们一个指头：“不公平！” 龙小川愤恨地快速猛做了十来个俯卧撑：“这王八蛋还是看不起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把我们当成正经球员对待！” 龙在渊单手支撑身体，咬牙完成一个俯卧撑动作，艰难地说道：“那你就错了。他要是真的看不起我们，为什么还来指导我们？去龙角队挂个名不是更容易出成绩？” 这话没毛病。 龙角队也没有专职教练，比赛全是章焱说了算，刘波为什么不去龙角队执教呢？ 龙小川迷惑了：“我想不明白。” “要么去问明白，要么就往死里练！”龙在渊率先做完一组俯卧撑，爬起来猛灌了一整瓶水后才劝诫侄子：“以前你是学生，他是老师，他不能体罚你。现在你、我、我们都是社会人员，被他打几下又能怎样？要么走，要么留，你还能去派出所告他？” 他的这些话和以身作则的行动，暂时平息了队友们的怨气。 大家不再言语，抓紧做完剩下的俯卧撑，努力跟上老队长的节奏。 可肉体上的疲劳和折磨，哪有心理上的鞭挞来得痛苦呀，真正让他们难受的是两天之后的战术训练。 按说雷鸣队队员们经过这么多场比赛和磨合训练，又在战斧球馆强行提升过球商，处理球的方式已经比较符合常理，可刘波仍然不满意。 “皮带刘”总是一再叫停比赛，直接冲进场内指着任何一个人的鼻子高分贝臭骂：“停！让你投了吗？队友在哪里，你看了没？谁的机会更好？” “停！他投你就在旁边看着？靠眼神防守？” “停！你们就这样打比赛吗？有呼应吗？有跑动吗？有轮转吗？” “停！停！停！你们他妈的是来饭后消食的吗？” …… 有些话很难听，谁要是不服气反驳一句，立刻会换来十句训斥。 倘若再不服气，刘波就直接皮带伺候：“不服是吗？不服就滚蛋，你打不了我的战术安排，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要来打，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龙小川曾经在校队训练过，也因此受到了更多的“照顾”，承担了70%的吐沫星子：“你最了解我的战术布置，可你的问题最严重！你是进攻组织者，要当球队的大脑，你脑子不清楚还把队友都带歪了，比赛怎么赢？” 在刘指导的词典里，没有“明星球员”“球队大佬”等词汇，每个人都要做一个循规蹈矩运转的齿轮零件，要在场上不知疲倦地奔跑，用传球、空切和掩护找到篮下空位，确保每个球都能稳稳打进才行。 “你们都不用考虑分配体力，那是教练要管的事情！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全力以赴！” 完全搞明白刘波主攻内线的战术意图之后，龙小川终于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决定找刘波好好谈谈：“你的战术思路就不对！” 刘波给了他阐述观点的机会：“怎么不对？” 投篮、尤其是三分和超远三分，本来就是篮球运动中最高效的得分方式，过去雷鸣队一直都是靠外线的发挥来掌控节奏的，就连NBA也进入了推崇三分投射的“小球时代”。 刘波还执着于打内线，追求稳定攻筐的得分能力，难道不是篮球理念严重落后了吗？ “我们队有三分射手，杨亚叶、高福、孙长兴都有不错的命中率，关键时刻我也能投，为什么不能发挥我们的特长，为什么非要去打内线？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三分球的天下？” “你跟我讲命中率？你真的回看过自己的比赛录像吗？你看过省级球队的数据分析吗？” 刘波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用先进的数据软件分析了雷鸣队近期的表现，比赛末节三分球命中率极低！ 原因是面对激烈的防守，以及体力急剧消耗后，每一个射手的命中率都严重下滑：“这是杨亚叶，六投一中；这是高福，七投三中，这是你，五投二中？还有那个孙长兴，三场比赛一共出手两次，全部打铁！你们这些所谓的射手，在职业球员眼里屁都不是！” 他又拿出职业球员的投篮数据，其中CBA球员徐杰放出来的训练视频是，自投自抢一分钟出手15次，命中13个！ 试问，雷鸣队这些射手有几人能做到？ 达不到这样的命中率，怎么敢去和强队拼外线？ 决赛面对龙角队时，龙小川一开始强投三分球，就表明球队战术方针是错误的，等到第二节命中率下滑之后，立刻就被对手拉开了差距。 因此，刘波要强扭他们的观念，打内线，打成功率，打顽强和拖不垮的韧性。 听完一席话，龙小川陷入了沉默。 雷鸣队最近遇到的对手都是两个极端，要么前三节打爆对手，要么是被对手提前打崩，几乎没怎么正经拼过最后一节。 假如真的拼到比赛末节，每一次浪投失手，都意味着把胜利拱手相让。 所以，刘波的战术似乎是可行的。 沉思片刻，龙小川咬牙认错：“好！希望你是对的，希望有用！” 见龙小川低头，刘波表情反而凝重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弟子的喜悦：“今天我也和你交个底，你们这支队伍底子实在太差，我不能保证你们能赢下任何一场比赛，但是我能让你们变成群众喜爱的球队。这就是我把你们留在这里集训的原因。” ------------ 青春的本色 第190章 好好上你的班吧 刘波从没想过空降雷鸣队摘桃子。 他只是担心龙小川打完比赛没地方去。 所以他毛遂自荐成了雷鸣队的主教练，龙小川和队友们也就有资格留在校园里，使用学校篮球馆、餐厅和设施训练，甚至还可以借口练兵，与校队成员一起对抗训练。 谁都知道，七天的时间想要让一支球队脱胎换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第一天立威强调纪律，后面就主要是改变大家的观念打法，但真正能够给球队做出改变的，还是比赛中的临场指挥。 临出发去省会城市打比赛时，刘波拎着皮带提了一个口号：“我对你们的要求，不是要赢几场比赛，拿什么样的名次，而是要好好打，别给乾东人民丢脸！” 龙小川在下面低声回应：“对，好好打，不能让支持我们的学弟学妹们失望。” 这阵子雷鸣队留校训练，每天都有男生女生跑来球馆加油助威，还有人主动送奶茶和零食。 龙小川知道这里面水很深，以自己早就有女朋友为由，拒绝了一切示好。 这可就便宜了石朗、孙长兴这些能靠脸吃饭的家伙了，私下里他们已经结交了不少姑娘。 因而，龙小川的这句话比刘波的更接地气，更让大家使命感爆表。 大巴车启动前，龙小川的手机响了。 他看着来电提示“陈茜”二字表情古怪，连忙借口落了东西，跑到车下去接电话：“喂？” 前女友的声音有些沙哑生涩，明显带了一点难为情：“小川，恭喜你了。” 龙小川摸了摸后脑勺，心里有些得意，并且猜想对方会说什么，故意不咸不淡地回道：“额，谢谢。” 这是要把天聊死的节奏，要是放在以前，陈茜肯定要发飙，端着大小姐脾气挂掉电话，等龙小川千般讨好地求饶跪舔！ 可今天不一样，她居然主动道歉：“不好意思，我听到消息晚了几天……你还在乾东吗？晚上见面吃个饭？” 龙小川扭头看了看大巴车前排的玻璃窗，喻妍正笑着给队员们发水和点名，短发、侧颜、笑容甜美！ “真不凑巧，我今天要去省里打比赛。” 他果断回绝了陈茜，并且心中涌现出强烈恨意和恶毒言语，只想把对方痛骂一顿才能宣泄怨气。 电话那头，陈茜还不死心：“噢，你能把比赛时间和地点发我吗？或许我可以去现场给你加油。” 龙小川忽然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在学校热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每次自己有重要比赛的时候，都会跑到球场边助威。 那时候的她总是主动递水擦汗，惹得球场内外男羡女妒，撒足了狗粮…… 龙小川陷入了难忘的回忆，心中的恨意和捉弄报复的想法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把涌到嘴边的伤人话咽下去，改口道：“你还是好好上班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不忍心听到她沮丧甚至哭泣哀求的声音。 与此同时，喻妍终于点完名，冲着龙小川喊：“你在那磨蹭什么呢，电话不能到车上来接吗？大家都等你了！” 这声音清脆、甜美，带着些宠溺又似嗔似怨，好像直接看穿了一切。 龙小川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把手机揣起来：“我和过去道了个别，从今以后啊，我就彻底……” 喻妍轻哼一声：“你无须解释。” 她转过身去，脸上却又浮现出一抹微笑，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足够了。 另一边，陈茜嚎啕大哭。 “好好上班”这四个字从龙小川口中说出来，对她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也表达了一个拒绝复合的含义。 她拿出手机，从黑名单这个找出龙小川，翻看着过去的微信聊天记录，看着自己半年前疯了一样阻拦龙小川回家乡打篮球、不让他参加“村BA”、希望他回城好好上班的那些举动和恶言恶语，只觉得无比荒唐可笑。 不过，这姑娘也有一股狠劲，哭了一会儿之后把心一横，直接向单位领导请了几天假，她还是要去看比赛，为自己的终生幸福做最后的挣扎。 另外，她还想去会一会喻妍，那个经常出现在直播画面里，总是肆无忌惮喊“龙小川加油”的女人！ 龙小川并不知道前女友的想法，他从大巴车开启的那一刻，就把陈茜彻底抛到脑后了，他心情激动，为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走出乾东市而激动。 车上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潘磊等人已经计划着去省城要好好逛一逛，除了比赛，吃喝玩乐一样也不能落下。 只是事与愿违，当大巴车进入绕城高速，他们才知道这次去省城参加比赛是不进市区的。 赛事组委会把比赛地点定在了郊区，一个主打民俗旅游的网红小山村…… 城里人喜欢这种田园风光的调调，潘磊可不乐意啊，远远望着连片丘陵小山包撇嘴：“这破地方，比我们雷寨差远啦！” 龙小川看着村里古色古香的建筑格局、干净整洁充满文艺气息的街道，一脸羡慕：“可是人家怎么就发展得这么好呢？” 接下来的行程和之前差不多，各球队提前一天报到，检录运动员信息后办理入住手续等工作都交给了喻妍去办，大家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负责接待的村里姑娘听说他们是从乾东市来的，立刻笑开了花：“真得谢谢你们啊。” 雷鸣队球员、教练、领队全都一头雾水：“谢我们什么？” 原来，据说是乾东赛区把比赛场地定在大学校园里，被上级领导批评了，说这个安排不接地气，违背了“村BA”的举办宗旨，还浪费了一次振兴乡村，让农民得实惠的好机会！ 乾东赛区组委会遭到了严厉批评，也让省选拔赛这边紧急修改计划，把赛场从城里省体育中心换到了网红村，为这个村子带来了客源和关注度。 潘磊有些无语：“原来我们是当了反面案例呀……” “这是好事！‘村BA’本来就应该在村里举办的，”喻妍表现得很淡定，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激动。 看到龙小川在后面左顾右盼欣赏村居民舍，她立刻低声交代：“你们千万要好好打，雷寨未来的前途，可全在你手上了！” 龙小川知道她的意思，偏要开玩笑挑毛病：“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 青春的本色 第191章 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 龙小川过于乐观了。 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总是盲目乐观和自信，以为自己努努力伸手就能摸着天。 实际上世界之大人才辈出，仅仅是市级比赛就有龙角队这样难以战胜的对手，省级选拔赛上更是强队如林，每个对手都是他们难以逾越的大山。 雷鸣队之前的比赛励志又高调，很多网络主播都以他们的比赛为素材剪辑视频，技战术特点早已被外界研究透了。 不管是网络大V、篮球名嘴还是普通的观众，都认为他们是靠运气一路晋级的鱼腩球队，在绝对实力面前将会被扯下遮羞布，被任何一支球队吊打。 这个预测挺伤士气，于仗义主动挑起了舆论对抗的重担。 他本人头脑不怎么灵光，但凭借为人仗义的优良品质，已经结交和笼络了一大批网络主播。 大家集思广益要把雷鸣队的形象立起来，有出主意的，有撰写台词脚本的，有提供视频素材的，有擅长剪辑制作视频的，很快就制作了一系列的短视频——《我们，从来就没被人看好过！》 视频做得很漂亮，回顾一路历程，宣告赢球决心，把这些农民和小镇青年包装成了力挽狂澜的超级英雄。 然而现实很快就打脸了。 雷鸣队第一场比赛做了很多准备，刘波带大家研究对手的比赛视频，熟悉对位球员的技战术特点，模拟演练攻防套路，从主力到替补都交代了任务，安排得比龙小川之前做的还要细致。 比赛过程也有很多亮点，龙小川严格执行刘波的战术，专注于组织进攻，球队每个人都积极跑动相互配合，内线的薛壮、石朗、杜钢男三人也有灌篮、补扣等振奋人心的表现。 双方前两节的比分交替上升，胜利的天平始终保持平衡。可随着比赛时间过半，雷鸣队全员体力和状态下滑，颓势渐渐显露。 转折点出现在一次漫不经心的传接球上，薛壮抢到防守篮板高举护球后，看对手大都主动退防，便想当然地递给龙小川去打组织。 谁知对面有个“老六”埋伏在他身后，突然偷袭夺球并且篮下强攻。 薛壮惊慌之下起跳封盖，送了对手一个“二加一”。 分差一下子拉开到5分后，雷鸣队急于追分，高福底线发球居然又被那“老六”给截下。 那人再次强攻篮筐，球虽然被恼羞成怒的薛壮扇出界外，可球权还在对方手里，人家重新组织进攻并且把球打进。 这样连续送大礼，打破了比分胶着的平衡，也让队员们心理状态变得急躁，进攻时再次出现传球失误，篮球直接被碰出界外。 刘波赶紧叫暂停，用高分贝的怒吼训斥薛壮、高福，让他们下场反省，换了宫正阳和罗高瞻上场。 重新恢复了比赛，雷鸣队球员憋着劲顽强猛追，可对面每一个球员都比他们高、比他们快、比他们准，人家也懂空切，有呼应，会配合，这分差一旦拉开就再也难以追上了。 最终四节比赛打下来，双方比分打了个58：64，雷鸣队输。 当时刘波还安慰大家：“这场比赛打得不错，你们都是顽强的战士……这是你们第一次参加全省高级别赛事，能克服心理压力就很好了，大家还要学习去如何比赛，学习如何和强队打球，学习如何在高强度对抗下比赛。” 他说得很中肯，赛后还单独鼓励了薛壮和高福，为自己之前的愤怒失态道歉。 大家很快收拾心情准备明天的比赛，把准备工作做足，只求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要不留遗憾是最难的。 他们把一切常规打法都想到了，唯独没料到对方实力强还不要脸，知道雷鸣队攻防支点全在薛壮这个主力大中锋身上，居然在比赛一开始就采用了“田忌赛马”的恶意犯规战术。 他们用一个替补球员上场，故意在争抢篮板的时候给了薛壮一肘子。 薛壮的眼角崩裂，血洒当场。 石朗和薛壮情同手足，立刻失去了理智咒骂着冲上去，和那名球员纠缠在一起。 裁判和各方领队、教练、球员赶紧维持秩序制止冲突，最后是薛壮被紧急送医缝合伤口，石朗和对面的始作俑者双双被驱逐出场。 刘波大怒又无可奈何，只能先让宫正阳和潘磊同时上场接替薛壮和石朗。 这二人身高有明显劣势，偶尔用一用会有奇效，却很难胜任主力位置，上场后就被连续针对。 潘磊被人家“撤凳子”诓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发全场哄笑，丢尽颜面。 宫正阳遭到连续封盖，以至于在篮下拿球都丧失了出手的勇气。 没有了内线支点，雷鸣队最近主要训练的稳健内线攻筐战术就无法正常施展，全队被打回原形，只靠不稳定的外线投射来尝试打开局面。 好的射手是用时间和训练熬出来的，雷鸣队这些球员缺的就是长时间的系统训练，平均五投一中的远投命中率完全是在把胜利拱手让给对手。 随着第三节分差扩大到20分，对方球队的教练心情愉悦做出了五换五的调整，用全替补阵容跟雷鸣队打消耗。 这是何等羞辱啊！ 龙小川被打出了火气，他再也不管刘波的战术安排，发挥个人能力强突强投，一度把分差缩小到10分。 奈何缺少了石朗和薛壮的雷鸣队防守短板太明显，在对手主力阵容重新上场之后，再次失去了追分的能力。 最终，雷鸣队以67：79的比分收获二连败。 雷鸣队的更衣室里，气氛沉闷吓人，每一个人都像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这场球打的憋屈啊，如果薛壮没受伤，如果石朗没有被驱逐，以雷鸣队全员整场表现来说，是有机会赢下比赛的！ 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 现在，大家面对的不是输了一场比赛，而是两连败的提前小组出局，最后一场比赛就算赢了也没用。 更何况，他们下一个对手是全省夺冠大热门，实力可以媲美职业球队的超级强队！ 总是自诩“人间清醒”的罗高瞻说了丧气话：“我看啊，咱们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 青春的本色 第192章 宝，她谁啊？ 听到罗高瞻的话，多数队员心里都涌现迷惘：“没有比赛打了，我该干点什么呢？我能干点什么呢？” 石朗把毛巾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今天总共就上场打了三分钟，被驱逐的憋屈和无法面对队友的愧疚始终萦绕心头。 “对，我们要打完最后一场。” 薛壮也不甘心，他眼角缝了四针，纱布绷带缠绕脑袋，看起来像个刚从战场抬下来的重伤员，实际上这点皮外伤并不太影响运动能力。 这两人站在中央，眼神殷切地看着周围的队友，希望他们打起精神来，一起面对最后一场比赛。 喻妍是从来不进更衣室的，管理层只有刘波在，此时摸了摸光头目光扫过众人，很有深意地询问大家的意见。 高福、宫正阳低着头不说话，杜钢男“啪嗒啪嗒”地玩着打火机，也不想先表态。 潘磊、孙长兴、罗高瞻、杨亚叶惯例先看龙小川和龙在渊，看他们叔侄俩什么态度。 龙小川轻笑：“这还有什么商量的吗？我们最后一场比赛的机会，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弃。” 杜钢男斜眼看过来：“我们的对手可是号称全省最强的队伍，跟他们打要做好输五六十分的心理准备，不怕回去被人家笑话？” “笑话！我们不战而退才是笑话，错过唯一一场取胜的机会才是笑话！” 龙小川永远是球队里最会画饼的一个，一句话就把队友们的兴趣给调动起来了，大家都想知道怎么才能从公认的全省最强对手身上取得胜利。 刘波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办法，他赞许地向龙小川点了点头，自己却找个借口离开：“你们慢慢商量，我去跟喻妍交代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 按照龙小川的说法，最后一场比赛反而极其简单，连赛前准备和战术分析都不用，他给大家说完心中的想法后，直接代替“皮带刘”做了决定：“今晚聚餐喝酒，都好好放松放松，为明天的最后一战做好准备！” 还能这样？ 颓靡的情绪一扫而空，包括石朗、薛壮等人，大家都对龙小川的“不要脸计划”震惊了，但是又都觉得切实可行，因此都开朗欢快起来。 他们在洗澡间打闹嬉戏，光溜溜地甩着毛巾跑来跑去…… 更衣室外面，刘波找到了喻妍请假，打算提前离队：“我留在这里，他们施展不开。” 喻妍预感有事，皱着眉头：“什么情况啊？你可是主教练，这么重要的比赛怎么能不指挥呢？要是出了乱子怎么办？” “放心吧，他们不会把事情做得太出格。” 刘波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更让喻妍好奇了，她转头去给龙小川打电话询问内情。 龙小川起初还想瞒着，被喻妍堵在更衣室外面当面逼问，他才讲了实情：“刘指导是篮球名宿，好面子讲名声，有些战术他不能用。他离开后，事情反而简单。” 喻妍越发迷惑了：“不是，你们到底什么战术啊？” 龙小川刚要回答，视线中突然出现了陈茜的身影，一副东张西望找人的样子。 他脸色一变，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啊？”喻妍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我问你比赛的事情，你在说什么？你脑子短路了？” 龙小川赶紧解释：“陈茜在你后面，求求了。” 喻妍知道陈茜之前嫌弃龙小川打球没前途，主动闹分手的破事儿，见他这么语无伦次表情可爱，马上就作小鸟依人状，上前一步挽住龙小川的胳膊。 等到完全转过身来，她才抬眼看到十米之外的陈茜。 陈茜恰好也刚看到他们二人，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退缩半步之后忽然又鼓起勇气主动上前打招呼：“嗨，小川，好久不见。” 龙小川万万没想到陈茜看到这一幕还不死心，尴尬得几乎要扣出地缝来了：“嗨……” 喻妍表现得很警惕，一抖龙小川的胳膊：“宝，她谁啊？” 龙小川震惊地看向喻妍，潜台词是“我找你挡箭牌，你怎么还演起来了？” 无奈，他只能介绍：“她是陈茜，我……我之前跟你说起过的……” 喻妍眉毛轻挑，带着坏笑：“噢，原来就是那个看不起你，叫你不要再缠着她的城里千金呀！怎么，看到我们家小川打出名气来了，又上赶着求复合吗？” 这话嘲讽值拉满，怼得陈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陈茜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有办法继续待在这里了，不过她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败退回去，双臂环抱胸前，强行反击：“谁来求复合了？我不过是来这里玩，顺便看了场比赛！” 她停顿一下，看向龙小川：“能单独聊两句吗？” “这……”龙小川看了看喻妍，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回答：“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这话很绝情，但说出口之后他反而痛快许多。 喻妍趁机拽着他离开：“嘁，顺便看比赛，搞笑哦！” 望着这两人的背影，陈茜心态炸了，跳着脚歇斯底里喊道：“龙小川！你快醒醒，别自以为是了！你看看这里比赛的各个球队，谁家找个一米六的社会渣滓来打比赛？谁家有又矮又胖的大肥猪当队友？我还是那句话，你回那穷乡僻壤的小山沟，跟这些垃圾厮混是没出路的！” 龙小川把拳头攥起来了，想要转身反驳，但被喻妍拉扯着不能止步。 而此时，更衣室出口处传来慢悠悠的询问声：“喂！你说谁是肥猪？谁是社会渣滓？” 潘磊脖子上挂着毛巾，脚上趿拉着拖鞋，满身肥膘一步三晃地走出来，身边是露出一双花臂的“社会人员”罗高瞻。 在他们身后，石朗、薛壮、杜钢男三个高大威猛的壮汉一脸不爽。 这几个人只是一亮相，陈茜就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转身跑了。 潘磊：“我就是想找她讲道理而已，有这么可怕吗？” 罗高瞻：“可能是因为丑吧……” “嘶——”潘磊假装生气，开口却是：“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众人哄笑打闹着走出更衣室大门，孙长兴看向前方摸了摸下巴：“你们说，前面这一对‘狗男女’，是不是看着还挺般配呢？” ------------ 青春的本色 第193章 就问你怕不怕 回头看到陈茜灰溜溜地离开，喻妍捂嘴笑着松手，和龙小川保持距离。 可鬼使神差的，龙小川却直接搭手搂住她的肩头：“你不是问我明天的战术嘛，我是这样想的……” “诶？”她大笑着推开龙小川：“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坏心思了？” 龙小川笑了笑，来了个一语双关：“哈哈，被你猜中了，我这战术就是满满的坏心思。” 他打定主意继续厚着脸皮说比赛战术。 喻妍白了一眼，却没有再揪住刚才的举动不放。 龙小川拿之前的比赛举例子：“你记不记得我们寨子里有个叫龙利生的？” 喻妍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另外的一个形象：“当然记得，他可是雷寨出了名的懒汉，我绞尽脑汁帮他脱贫来着，怎么啦？” “我觉得吧，每个人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龙利生也有……” 龙小川嘴唇翕动，说了什么自己是一点儿也没走心，脑海中只有一个欢喜的念头——她刚刚没直接拒绝做我女朋友哎！ 至于比赛到底要怎么打，刘波事后笑着总结了12个字——“丧心病狂，不讲武德，与我无关！” 比赛过程是这样的，赛前雷鸣队故作摆烂姿态，连像样的热身运动都没做。 刘波抓住这一点在场边大发雷霆，给人一副恨铁不成钢，不愿与这些队员同流合污的印象。 比赛开始后不久，薛壮故意借内线争抢篮板的机会碰瓷对方大中锋，脑袋上的绷带崩裂脱落，渗“血”的纱布触目惊心。 石朗、龙小川等人立刻杀气腾腾围上去，要找对面球员讨说法。 这一次裁判反应快，及时吹哨和上前阻止了石朗等人的过激行为。 不过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主教练刘波好像比任何人都愤怒，冲进场内大声训人。 比赛期间教练不可以踏入球场的！ 裁判立刻吹了刘波一个技术犯规，要求他立刻离开场内。 刘波偏不，还拉着裁判讲道理，要求把刚才侵犯薛壮的队员罚下去。 他这么喋喋不休的后果，就是裁判再给他第二个技术犯规，直接驱逐出赛场范围！ 球场内外所有人都懵了，看了这么多场“村BA”的比赛，第一次见主教练被驱逐的。比赛才开场两分钟，雷鸣队没有了主教练，这比赛还怎么打？ 殊不知龙小川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刘波“光明正大”离开球场之后，雷鸣队全员表现得看似同仇敌忾，实则解除了束缚封印彻底“放飞自我”。 场上队员一个个面目狰狞好像激活了“狂暴模式”，嗷嗷叫着冲向对手，他们是奔着人去的，有一种追上谁咬死谁的吓人气势。 直面潘磊、石朗等人咄咄逼人的眼神、狰狞可怖的表情，对方球员全都慌了：“救命啊，谁家好人打篮球不看球，光追人的？” 而且，追着人跑也就罢了，干嘛要张牙舞爪伸长舌头，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发出奇奇怪怪的吼声啊！ 潘磊更是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嘴牙膏泡沫，跑出了丧心病狂的步伐…… 连场边的观众都不自觉地毛骨悚然，产生被丧尸追着跑的错觉。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石朗心中暗爽，当初雷寨与雨村第二次对战，他被龙利生追着满场躲闪，就是这种感受，想不到自己也有装神弄鬼的一天。 龙小川他们不光脸上有戏，行动上也变得很夸张，秉承着“小规不叫”的原则，在身体对抗中用上了各种阴损小动作。 人都是有火气的，谁被侵犯了都想着报复回来，于是两边在长达两分钟的时间里谁也没进球，光顾着互相追逐犯规报复了。 比赛才进行了6分钟， 对面主教练在旁边表达不满，也被裁判吹了个技术犯规。 一股厌战的情绪在对方球队的主力阵容中蔓延。 对于已经两战两胜的他们来说，这场比赛真是可有可无的，输了不影响小组出线，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何必冒着要打狂犬疫苗的风险坚持比赛？ 况且他们是目标是争夺全省前二去参加大区赛的，没必要和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拼体能，万一受了伤就更得不偿失了。 于是，第一节结束，领先12分的他们提前做出了换人调整。 主力队员全部下场休息，替补队员上场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在保证不受伤的前提下把时间消耗完。 这就是龙小川想要的效果。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气势上先把对手吓住，后面就好打多了。 他告诉队友们无须坚守“皮带刘”的强攻内线稳扎稳打策略，任何人接球只要有机会就投，反正篮下没人敢和血染纱布的薛壮硬碰硬抢篮板球。 罗高瞻、孙长兴都知道自己天赋不足，明年或许没机会再入选雷鸣镇代表队，因而都十分珍惜这最后的上场机会，发挥如有神助。 尤其是孙长兴，前面的比赛一直坐板凳当饮水机管理员，今天终于有机会上场，立刻叠满了三分buff，在第三节比赛中连续投中了4记三分球，强行让雷鸣队比分反超了对手。 哪怕是这种要被翻盘的局面，对方主教练都没有把主力重新派出来，表现出了“我躺平，你随意”的态度。 龙小川开心笑了，主动做出换人请求，指了指龙在渊：“小叔，你来！” 大家都很惊愕，龙在渊右手伤还没好利落，至今仍然缠着纱布，表面的肌肉损伤已经逐渐结痂，重新连接的肌腱和神经还没恢复，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至今无法正常弯曲。 这种情况下如何上场？ 龙小川专门叫了个暂停，跑来说服龙在渊：“最后一场比赛了，球队每个人都应该上场尽情地展示一番，无关输赢。” 经过大家的劝说，龙在渊终于重新回到了赛场。 饶是右手不灵便，他还是凭借灵活的步伐和多年苦练的左手，完成了一次精彩的突破上篮。 场边观众毫不吝啬地送上惊叹和掌声，把更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薛壮绷带裹头，龙在渊纱布缠手，两人同时带伤出阵的画面可太扎眼了，游荡在赛场边的各路新闻记者们再次找到了能上热搜的话题，把雷鸣镇青年农民轻伤不下火线，坚持打完比赛的战斗精神大书特书。 ------------ 青春的本色 第194章 回家！ 赢了！ 龙小川很会控制比赛节奏，只要雷鸣队领先，他们就嘻嘻哈哈表现如常，一旦被对手反超，他们就又开始龇牙瞪眼耍无赖。 人家争冠球队的替补也是有“首发梦”的，不可能和这种鱼腩菜鸡球队，在这种不重要的比赛上真刀真枪硬拼，于是很不情愿地做出了妥协忍让。 最终双方“和平友好”地打完全场，总比分77:76，雷鸣队1分“险”胜。 赛后双方惯例是要握手的，但对面教练和球员全都黑着脸率先离场。 “没礼貌！” 潘磊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龙小川向喻妍申请了一天的假期，想带着大家去省城好好逛逛，他也想顺便给妹妹买点陪嫁的嫁妆，以报小妹卖掉嫁衣给自己买球鞋的情谊。 喻妍听了挺感动的，不但准假，还主动询问：“你钱够吗？我可以借你一些。” 龙小川赶紧摆手：“够了，自从加入集训队以来每天都是吃公家拨款，比赛赢球奖金都攒了几千块了。” “几千块够干什么用的，我听说纯手工的嫁衣可贵了，”喻妍一脸嫌弃地抽出钱包里的一张卡：“这是我的信用卡，密码我发你微信上，你先拿着用。” “这……”龙小川两根手指夹住信用卡表情似笑非笑饱含深意：“不太好吧？” “我去，你脑袋瓜子里整天想些什么呀，这钱算是预支给你的奖金！” 她说雷鸣队取得的成绩远超米县领导的预期，就算止步省选拔赛，那也是闯进全省前18名的，回去是凯旋，要全县庆贺和颁奖的。 一听到有钱拿，球队众人都两眼放光，围着喻妍打听：“给多少钱？” “我哪知道呀！反正县里不会亏待你们的，而且等回到雷鸣镇，乡镇领导保不齐也要奖励，你们这几个月的辛苦可不会白付出的！” 听到她这样说，龙小川比任何人都激动，跑到已经清场的篮球场上大呼小叫跳来跳去，开心得像刚刚挣脱五指山的孙猴子，三个人都拉不住。 他当初为了说服潘磊、孙长兴、于仗义和罗高瞻，信口开河画了大饼，如今总算没有对不起兄弟们。 喻妍过去给了他一脚，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啊，你们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视频账号涨粉无数，挣大钱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球队众人瞬间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龙小川一个人满场发疯了，而是全队人陪着他一起疯。 一些走得晚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全都笑嘻嘻地看着，就像是看自家孩子一样满眼慈祥。 有个摄影师把镜头队对准了潘磊、罗高瞻、龙小川、薛壮和龙在渊，拍下他们开心、纯粹的笑容，还有汗水和染血的伤情…… 喻妍任由大家嬉闹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宣布：“准假一天，就地解散！” 球员们闹哄哄地冲向更衣室，用最短的时间洗澡换衣服冲向汽车站…… 龙小川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动用喻妍的信用卡。 过惯了穷日子的他们走进大城市后发现根本不知道去哪买东西，更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最后很多人不外乎是买些糕点和烟酒带回去孝敬父母长辈。 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龙小川看上了橱窗里的一条金项链，两个心形挂坠搭在一起有很好的寓意。 他歪头站在那里，想象着喻妍戴上的样子。 没想到杨亚叶也相中了项链，乐呵呵地伸手去摸橱窗玻璃。 “啪！” 龙小川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干嘛？我先看上的！” “大舅哥，我买它是要送你妹当结婚三金的，你不吃亏呀！” “你买别的，这店里那么多好首饰，就非要这个？” 杨亚叶一脸花痴样：“我就看上这个了，我觉得小妹戴上是最美的！” 两人还在橱窗前争着，忽然发现那项链被柜姐收起来了。 他们推门进去，才看见龙在渊站在柜台前，五千多块钱的价格眼都不眨一下，拿手机一下子就扫码付款了。 龙小川释怀了，猜测小叔应该是买给石振玥的。 田四海持刀行凶，百分之百是要吃牢饭的，加上他有家暴的前科，石振玥只要去法院起诉离婚，百分之百是能离的。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一对情路坎坷的有情人就能走到一起了。 杨亚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是龙队啊，是他未来的长辈。 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再考虑店里的其他饰品，跟在龙在渊身后保驾护航般离开。 当天下午全队在车站集合，与喻妍和刘波一起回乾东。 返程的路上，刘波点评了这三场比赛，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家道歉：“是我小看你们了！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了不起！你们回去之后不要放松训练，明年争取更上一层楼！” 他每一个人都做了点评，给指明了训练方向和方法，希望下一届“村BA”还做大家的教练。 龙小川撇撇嘴，扭头看向窗外。 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后，他已经不怎么恨刘波了，但是对这家伙非要执教雷鸣队颇有微词，认为刘波这个教练打弱队用不着，打强队又没用，非常鸡肋！ 刘波看在眼里，并没有对龙小川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只给他一个建议：“放平心态，保持进步，不要飘。” 大巴车在乾东市郊的高速出站口停下，刘波一个人下车，背影有些孤寂，好在路边有朋友接站，老远就张开双臂，对刘波送上大大的拥抱。 龙小川的目光追随着看到一个地中海发型，紧接着是一张熟悉的胖脸，瞳孔一阵收缩，嘴中不自觉的念出一个人名：“游叔！” 之前在乾东球场，他就猜到游叔和刘波认识，并且是受刘波指使给自己穿小鞋的，可后来的接触发现游叔人很好，给了“雷寨五小强”很大的帮助，这其中很难不让人怀疑背后有刘波的推波助澜…… 他心思百转千回，正不知道该不该下车相见，游叔已经冲着大巴车上的他招手，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小伙子们，没给我们乾东爷们儿丢脸！” ------------ 青春的本色 第195章 恶意举报的下场 大巴车开进米县，雷鸣队全员要在县城休整两天。 县里领导专门探望慰问了他们，但并没有如喻妍所预言的那样召开表彰大会。因为章焱所在的龙角队也是米县培养出来的代表队，如今仍然在省里顽强竞逐。 米县要等龙角队回归之后再统一召开表彰大会，具体什么时间要看龙角队能在省级以上的选拔赛中走多远。 这个决定没毛病，却也像当头一盆冷水，把心态飘到云端的雷鸣队众人拖回了地面。 是啊，你们前面还有龙角队这么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有什么可骄傲的？这阵子蹦得有多高，等人家龙角队得胜归来就跌得有多惨！ 球队全员警醒，在宾馆里自觉商量接下来要做点什么。 喻妍因为要向县领导汇报工作，对此并不知情，龙在渊提携后辈，仅列席不发言，因此会议由龙小川主持。 大家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讨论比赛以外的事情，一开始有些别扭，直到石朗说起要回家先把老爸“捞出来”，队内每个人都严肃认真起来。 石振兴是给球队做出过大贡献的。 球队刚刚组建开始集训，他主动腾出了自家球馆；石朗、薛壮被人忽悠闹罢赛时，他的惊人一跪平息了喻妍的愤怒；大雨天对阵龙角队，他主动让儿子放下恩怨穿上黄胶鞋，全队上下齐心才能拿到全县冠军。 如今石振兴陷入雨村两委班子改选的乱局，大家已经很明确地知道是杜秋在幕后推波助澜，薛平河撺掇田四海恶意诬告和失实检举，都想帮忙澄清一下。 潘磊提议大家都去雨村，公开田四海的种种劣迹恶行，帮石书记挽回人心。 石朗和薛壮同时开口：“千万别！”“你们可不能去！” 且不提雷寨和雨村的世代恩怨在村民心目中有多根深蒂固，就仅仅是刘丁丁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这件事，就已经在村里引发了轩然大波，雨村刘姓族人把仇怨算到雷寨龙家身上，磨刀霍霍就差纠集一群人打到雷寨去了。 这个时候龙小川、龙在渊叔侄俩，包括潘磊等人去了雨村，那就无异于送上门的肥羊，很难全身而退。 既然不能去村里，孙长兴又提了个想法：“要不，我们到镇上接受表扬时跟领导提一提这件事情？石朗是功臣呀，不能就这样……” 石朗也拒绝了，他说老爹之前叮嘱过，自己没做过亏心事，经得起查，要是家人各处奔走找关系疏通，通过别的方式洗脱嫌疑，才是真的是一辈子的污点。 话说这份上，大家也只能保证不掺和此事，静待组织审查结束，还石书记一个清白。 会议开完，龙小川汇总了大家对未来的展望，有要继续组队坚持训练的，有要离队回家筹备婚事的，也有自觉拖后腿主动申请退队的，但最多的是愿意跟着龙小川学习当篮球主播，想要挣大钱的。 他首先训斥了申请退队的罗高瞻。 大家从没有觉得老罗是个累赘，反而感谢他在许多关键时刻发挥出了奇兵作用，帮助球队赢下一场场比赛。 然后他又带头炮轰杨亚叶没出息：“我妹早多少年前就和你订婚了，明年才高中毕业，你着什么急？” 潘磊紧随其后：“对啊，你急个毛线啊，是你的早晚是你的……” 这话就很有问题了，后半句呢？后半句可不是好话！ 杨亚叶一脸无辜样：“大舅哥，你听他说的什么话，雷寨有这么多竞争对手，我能不着急嘛！” 他们正哄笑着，喻妍推门进来：“哟，这么热闹，聊什么呢？” 龙小川就把大家讨论的内容简明扼要地讲了讲，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觉得咱们这个团队没必要拆散，雷鸣队是个整体，我们合在一起大有可为。” “谁说要散伙了？你们可以有各自的生活和职业，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但要时刻听我号令，有召必回！我可是给你们安排了很多场比赛、很多任务的，谁敢拆台小心我扣他奖金！” 喻妍开个玩笑，把自己对球队未来“以球会友”的谋划抛了出来。 之前她就尝试组织龙小川他们去周边村寨拍视频做宣传，如今取得了全县冠军，全市亚军，打进全省前16强的好成绩，更要发光发热为家乡振兴贡献一份力量呀！ 在她心目中，篮球是一个媒介，是一个让雷鸣队走出去，拜访周边乡镇、县市的由头，就像“村BA”一样，一切始于篮球但不止于篮球。 她这话脱口而出，一切都很自然，可听到龙小川的耳朵里却像是一记炸雷，振聋发聩。 龙在渊早就劝他站得更高一些，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些，主动背负些比振兴雷寨更崇高的使命。 过他一直都很迷惘，专注于比赛也无暇思考这些，听到喻妍“始于篮球，不止于篮球”的话，终于想通了：“我们这支球队始于‘村BA’，但不能只打‘村BA’，还要做更多有益于家乡，有益于篮球这项运动的事情！” “对！”喻妍的情绪莫名激动，看向龙小川的眼睛里闪着不一样的光亮：“我一直认为，‘村BA’是接地气的比赛，要保持民间土味儿，绝不能为了赢而打比赛，为了打比赛而放弃了正常的生活，否则和职业联赛有什么区别？” 龙小川愣住了，她的想法似乎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呀。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争执，只能先带头鼓掌，把女神哄高兴再说。 喻妍当然高兴了，不光是为刚才说的话，还因为她刚才从县领导那里打听到了重要消息：“石书记那边也结束调查。” 石朗激动的双目充血，一把抓住喻妍的手颤声道：“调查结果怎么说？” 喻妍看他这般模样，也不敢再卖关子：“田四海羁押等待审判期间承认了失实检举，把薛平河也攀扯进来，事情变得一目了然，上级不但要出澄清诬告，为石书记正名，还要追究诬告责任，免去薛平河村主任的职位，处10日行政拘留。” ------------ 青春的本色 第196章 三村两寨携手发展 听到恶人终有恶报，大家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先是龙小川给了石朗一脚：“过分了啊，把喻领队的手都攥疼了！” 然后，在大家的哄笑中，薛壮又抓住喻妍的手：“我想知道刘丁丁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判刑啊？” 在龙小川锥子般锐利的眼神注视下，喻妍笑嘻嘻地抽回双手：“知道你们感情深，我专门打听了一下，他的问题不严重，过几天就能回家。” “那就好，那就好……” 薛壮一脸不好意思地退回座位上，脑瓜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回村子不会挨骂了。 雷寨众人则关心杜秋和田四海会遭到怎样的惩罚，龙在渊紧张地双手沿着大腿向下搓至膝盖处，反复摩擦而不自知。 喻妍脸色为难：“这个我哪知道啊，得等法院判决呀。不过据我少得可怜的法律知识判断，这俩人肯定会判刑，少说也得进去蹲个三五年。” 潘磊：“太好了！” 罗高瞻：“舒坦了！” 龙在渊：“好！好！差不多够了……”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之前专门上网查过，夫妻双方因为感情不和分居两年以上的，可以依法进行离婚，坐牢也属于这样的情形。 所以只要田四海的刑期超过两年，石振玥就可以无须田四海同意就能顺利离婚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等球队回到雷鸣镇，许多村寨的干部齐聚镇政府驻地的上泉村，张灯结彩吹起芦笙唱着歌，簇拥着他们进礼堂接受表彰。 杜钢男就是上泉村的，一下车就被同村父老乡亲围住夸奖，英雄凯旋的场面让人嫉妒。 石朗四处张望，没看到老爹石振兴，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雨村面孔，心中难免失落。 龙小川也没见到龙在田，不过他之前听小妹说了：“寨子里现在正忙着做修路开工前的准备工作，阿爸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就不去上泉村镇政府凑热闹了。” 这次雷鸣镇政府除了给每个球员发奖状，还给了一点现金鼓励，每人到手三千块钱。 孙长兴算了算，这半年时间脱产打球，每个月相当于两千多的收入，勉强符合县城工资标准，倒也不算太亏。 龙小川怕他们有点钱就大手大脚地乱花，故意提醒他们团市委的两万元大学生乡村创业帮扶资金是要还的，兄弟于仗义还有十几万的外债被人追着要，雷寨的父老乡亲还等着他们回去助农直播，兄弟们可不能放松躺平呀！ 这倒是提醒了大家，潘磊马上把手里所有的钱都交给龙小川：“先给老于还债！” 孙长兴、罗高瞻也都慷慨解囊，表达了共进退的决心。 然而当他们从人群中找到举着手机直播的于仗义时，才得知一个好消息，于仗义担保的债务已经还清了。 那名借贷人本已外出躲债，铁了心要当老赖的，后来在抖音上看了一个视频，是某篮球博主做了一个视频，讲述于仗义个人事迹的故事。 得知老于为了替自己还债，每天吃糠咽菜，肋骨骨折都只能硬抗的实情后，那人良心发现，主动卖车把债务平了。 孙长兴狂拍大腿：“太好了！无债一身轻，你把我们的‘雷寨五小强’‘黄胶鞋战队’两个账号搞得这么好，以后大家全靠你养着了！” 龙小川向喻妍询问后，也向于仗义抛出一个重磅邀请：“如今我们球队少了一个人，领队大人想邀请你加入！” 于仗义受宠若惊，却很有自知之明，急忙摆手后退：“不行不行，我有什么用啊，加入球队只会给大家拖后腿。” 龙小川板起脸来：“少来！我们这支队伍向来不走寻常路，要是有你在，靠沾衣十八跌的高超演技和抛秧式罚球，说不定都打进决赛了！” 球队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对对，有好几场比赛我们都盼着你在呢！” 最后是石朗出面，再次表达了弄伤于仗义的歉意，诚挚邀请他加入，老于这才勉强答应：“试试吧，我做不好你们随时开了我。” 龙小川攥着潘磊等人众筹的一万多现金为难了，因为还不出去了，一贯财迷的孙长兴都不肯收回去：“不是还欠团市委两万嘛，你拿着还上就是了。” “那笔钱不着急，两年免息呢，等咱们以后挣了钱再还，现在这钱你们都有急用……” 孙长兴表现出了极高的觉悟，眼神坚定：“那就捐了，捐给村委！再急也不如咱们雷寨盼了几十年的公路着急！” 说到修路，其实根本不差他们这点钱，政府拨款已经到位，施工方也正在走政府采购程序，目前最棘手的仍然是雨村阻拦问题。 只要雨村人不松口，哪怕拿出天价补偿也不能强行占人家的土地的。 龙小川决定跟随石朗去雨村，他不信自己不能说服这些老顽固。 可等他们坐公交车抵达雨村时，正好遇到石振兴在开全体村民大会，宣读上级对自己审查结果，批判田四海和薛平河窝里反的问题，讨论放弃卡脖子战略方针，同意雷寨接续旅游公路等等。 龙小川跟随石朗混进人群听了听石书记讲话，见村里还有几个刺儿头表达反对意见，恨不得站起来反驳。 石朗紧紧按住他：“你别乱动，这种小场面难不住我爹。” 果然，石振兴只用了一句话就镇住了场面：“我这有田四海当初找你们签的联名状，上面的每一个签名都是污蔑我的证据，你们谁想吃牢饭？” 于是，雨村就是这么巧妙又无奈地通过了征地补偿方案，解除了雷寨修路出山的最后一道门槛。 当施工队进场，编制9年的《雷鸣山三村两寨协同发展》规划终于得以落实。 雷寨人厚道，龙在田投桃报李，又提了二十斤的包谷烧，主动来找石振兴谈崖蜂野蜜品牌共建计划。 不仅仅是土蜂蜜，雷鸣山的一切资源都可以拿来共同讨论开发，其中主要标志性的事件，就是龙在田邀请了石振兴进山。 雨村历代人打了三百年都没打下来的雷鸣山，就在石振兴做出让步之后变成了共享的资源，真正应了那句话：“吹灭别人的灯，并不会让自己更加光明；阻挡别人的路，也不会让自己行得更远。只有秉持团结合作、共同发展的理念，走共建共享共赢之路才是正途！” ------------ 青春的本色 第197章 篮球“打”通幸福路 “对！这条路以后就叫‘共赢路’！” 龙在田和石振兴商量了开工的事情，两人当场拍板定下路名，这名字虽然俗气了点，可背后的故事值得子孙后代谨记。 石振兴也不白占便宜，到雷寨回礼时主动邀请五爷爷等高龄老人搬到雨村暂住。 因为山势陡峭，原来的土路要爆破山体拓宽，修筑工程耗时小半年，这期间雷寨人只能靠一条预留的羊肠小道徒步进出，连摩托车都难以行使。 这样一来，万一寨子里的老人有个急症需要看病就医，恐怕会耽误大事。老人们暂时搬到雨村，直接坐车去医院可比从山路背下来容易多了。 五爷爷谢绝好意，坚持要守着祠堂等待通路，宁死也不离开。 没能促成老一辈人的和解，石振兴挺遗憾的，不过看到整个寨子喜气洋洋，所有人都盼着通公路过上好日子，他又感慨良多。 几年前雨村也经历过同样的一幕，村里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谋发展找方向，也走了些弯路。他有些过来人的经验，想分享给龙在田。 而龙在田拉着他先喝酒：“不忙，等小川和在渊回来了，让他俩也听听。寨子里如今铺开的产业摊子太大，我年纪大了照顾不过来，许多村务杂事也该放手了。” 听说他有意把村支书的职位让给龙在渊，石振兴露出羡慕的神色，羡慕雷寨淳朴的民风，羡慕龙在田后继有人，羡慕龙在田的洒脱豁达。 他顺着这个话题就提起了撮合龙在渊与石振玥的婚事上来。法院已经判决了石振玥与田四海离婚，如今两村寨矛盾消融，正需一场“好上加亲”的喜事来打破最后的民心隔阂。 龙在田微笑：“这件事光咱们商量没用，还得等我堂弟回来，问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那么龙在渊和龙小川干什么去了呢？ 喻妍给他们安排了密集的直播助农活动，先把各个队员所在的村寨帮一遍。 老粉丝都奔走相告，说不务正业篮球队真人秀第二季开始了。 他们重访花桥体验草编竹篾，去上泉村翻出了之前腌制的咸鸭蛋，到后坞举办了蜡染土布专场，活动都由本村球员出来讲解和带货，其他队员就组成助威团，用扣篮、加练、倒立喝可乐之类的挑战来宠粉，换取一定的销量。 这些草根球员用真诚打动了不少人，加上喻妍出镜主播协助带货，这次村寨巡游的效果相当不错。 喻妍作为全队商业化的指挥大脑，定下了一个规矩——助农直播分文不取，除去成本开支外，全部利润都返还给村民。 就因为这个规矩，村里人看待球员的目光从单纯的骄傲、崇拜，变成了信任和依赖。 也有村民心疼大家的卖力付出，愿意拿出现金酬谢。 这些无一例外都被喻妍拒绝了，因为她放开了对商业广告的限制，统筹分配一些大牌靠谱的商业广告资源，来补偿球员们的经济收入。 队员们的直播有热度，助农有温度，带货有力度，很快就开始赚钱。 从最初的三五千到后来的一两万，各方共赢口碑提升，但粉丝量最多的“雷寨五小强”账号迟迟没有开张。 因为龙小川专门挑了个陌生客户谈合作，策划了一个浪漫的重逢，为了追求真情实感，他瞒着龙在渊筹备了好久，专门聘请了一个专业拍摄团队。 那天球队按照计划要到雨村做直播，白天的直播带货工作一切正常，龙在渊很配合地做着各种任务，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但是临到傍晚时分，他就明显心不在焉起来，视线不断投向球场入口方向。 龙小川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到了，立刻借口网络出了点问题，暂停直播让大家休息。 龙在渊果然按捺不住，跑去球场外面的小吃摊找石振玥了。 他脚步踟蹰，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首饰盒，表情中有期待，但更多的是紧张和犹豫。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想要向她求婚，想要与她共度余生，但同时也担心她会拒绝。 石振玥早就看到了他走来，看着他紧绷的脸庞，她的心跳也加速了。她知道，她一直在等待的这一刻可能就要来了。 此时此刻，小吃摊周围隐藏着的几位摄像师都把镜头对准了二人的面容，球场直播设备台改成了导播台，喻妍坐在监视器前，笑嘻嘻地与网友们一起见证这浪漫一幕。 龙小川和其他队员则蹑手蹑脚地跟出去，手里拿着礼花筒、气球、音箱，随时准备发挥气氛组的作用。 龙在渊对此一无所知，他走到石振玥面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声音居然带着一丝颤抖，“小玥，我想……” 他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想……我那天路过一家金店，看到一串项链很好看……我觉得很适合你……” 他终究没有说出“求婚”二字。 石振玥心像被电击了一样，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一条金灿灿的心形项链，有些不知所措。 可能是嫌光线不够亮，喻妍按下控制开关，街灯亮了，小吃摊的帐篷也突然闪烁起五颜六色的彩灯。 在龙在渊错愕的目光中，龙小川等人乐呵呵地跑出来放礼花活跃气氛，浪漫的音乐响起，那条金灿灿的项链发出眩目的光，煞是好看。 有他们这样起哄，龙在渊反而消除了尴尬，主动提议给石振玥戴上。 当他走到她身后，合拢项链的时候才压低了声音询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石振玥终于等到了她期待的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却并没有立刻点头答应。 篮球队的兄弟们起哄鼓掌，把他们围在中间，起哄地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恰在此时，石振兴和石朗领着一群雨村村民走上前来。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村妇面孔，想起她们恶毒的流言蜚语，石振玥慌了，不自觉地转身推开龙在渊，让他快逃。 龙在渊虽然不知道村民何意，但坚定地把她拥入怀中，绝不退缩！ 其实经过村委提前做工作，村里的男男女女已放下成见，这次都送上由衷的祝福。 在众多雨村人的劝说中，石振玥羞赧地把头埋进了龙在渊的胸膛，一切不言而喻…… ------------ 青春的本色 第198章 就地解散？ 直播间的祝福和礼物刷屏！ 有些人还起哄问喻妍去哪了，龙小川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 躲在球场里的喻妍满脸羞红，找个借口先跑了。 龙小川也没有正面回应，因为今天的主角是小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其中最紧要的一项是把事先剪辑好的，有关龙在渊、石振玥、田四海三人爱恨情仇关系的内容发布出去。 他必须要讲明白龙在渊之前主动出走，在石、田二人婚姻存续期内并未插足，就算后来二人重新相见也没有任何破坏人家家庭的行为举止。 反而是田四海疑神疑鬼，一次次做出家暴和伤人行为，才亲手葬送了婚姻。 这很重要，光他说还不够，还得有雷寨和雨村的大量乡邻作证，否则有些不明真相的网友可能会吐槽网暴龙在渊，田四海出狱之后也可能再造谣生事。 做完这些之后，石朗邀请队友们去喝酒，故意给龙在渊留下二人独处的机会。 酒桌上龙小川接到了珠宝店老板的电话，说对这个广告效果很满意，那金项链卖爆了，目前五个客服加班加点都忙不过来：“广告费给少了，我给你寄了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龙小川听得一头雾水，平生第一次见这样做生意的，他很好奇是什么小礼物，太贵重了可不能收。 对方神神秘秘地搪塞两句：“过两天你签收就知道啦，我保证你喜欢。” 完成了雨村的直播之行后，雷鸣镇就只剩下雷寨还没有再举办直播助农活动了，喻妍认为修路期间山货进出都很困难，不如等共赢路修通之后再做。 她现在要做的工作很多，其中包括雷鸣队驻训开销问题，镇政府不可能出钱养着一支球队的。 在雨村篮球场边，龙小川终究还是没忍住，和喻妍产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 龙小川的意见是保持集训现状，就按照刘波之前给出的训练方向和方法提升每个人的基本功，大家整体技术提升才是赢得比赛的保证。 反过来，如果就地解散，大家长时间不在一起打球，等下一届比赛开始时肯定影响发挥。 更重要的是雷鸣队短板明显，今年绞尽脑汁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了，倘若不能保持进步搞一些新花样出来，下一届比赛可就难出成绩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钱不是问题，我们现在可以通过直播和广告挣钱了，可以支撑球队的运营。” 可是喻妍坚决反对！ 她反对资本介入“村BA”，始终坚持着一个观点：“大家长期脱产训练不符合‘村BA’接地气的宗旨。” 龙小川叉腰皱眉：“我也反对资本介入啊，像杜秋当初……” 没等他说完，喻妍就打断了：“你就快成资本家了！你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你挣钱支撑球队运营，让大家脱产练球，这不是资本介入是什么？你掌控着一支球队，和杜秋、王猛又有什么区别？” “这……” 龙小川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我敢肯定，这一届比赛结束之后，全省大多数乡镇都会像我这样干。人家坚持训练争取更好的成绩，我们不跟着卷，明年还怎么玩？” “别的乡镇怎么搞我不管，我们球队不能这样，你们每个人都应该回到各自的村寨去，利用自己的见识、能力、热度和平台粉丝帮助乡村振兴，这比一年又一年地参加比赛，拿好的名次更重要！至于你说的保持默契，这可以利用周末和节假日打友谊赛来弥补呀！” 喻妍有些发脾气了，反复重申她“始于篮球但不止于篮球”的理念。 龙小川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歪着头有些怨气：“好好，你是领队，球队解不解散你说了算。别人我管不着，反正我们‘雷寨五小强’会保持训练，这你总管不着吧？” “哼，翅膀硬了是吧？行，你给我等着！” 喻妍气呼呼地转身就走，留下龙小川心虚又凌乱，不知道这女人发起火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赶紧找来龙在渊和潘磊等人商量对策，潘磊懊悔地狂拍大腿：“我去，你没事儿和她争什么呀，咱们今天的一切都是人家掏心掏肺帮着弄出来的，她还能害咱们吗？” 孙长兴挠了挠头：“小川啊，说实在的，我觉得喻干部的想法是对的，就算我们把篮球当成了职业，生活中离不开篮球，但也不能全是篮球，总要娶妻生子，有别的生活吧？” 龙小川呆住了，没想到队友们才取得了这样一点小小成绩就心满意足了，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他看向龙在渊：“小叔，你看他们啊，怎么能这样？” 龙在渊叹了口气：“小川，不瞒你说，你阿爸准备推荐我参加换届选举了，我要是当选了雷寨的村支书，寨子里的杂事多，也不可能天天参加训练的。” 龙小川听到这话彻底懵了，他大吼着：“这是背叛！” “错！我们永远不会背叛篮球，永远都是雷鸣队随叫随到的一分子。” 龙在渊耐心地劝说道：“我知道你想赢，想取得更高的荣誉，但你应该站得更高一些，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些，你们才刚刚踏上人生最富激情的一段旅程。” 又是这番话！ 龙小川明明觉得自己悟了，除了赢球，除了带动雷寨振兴，还可以推广篮球运动，带领球队去外面的村庄、高校打比赛，用以球会友的方式走遍三山五岳，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同时也能把雷鸣山介绍出去。 但前提是他需要队友的帮助啊，雷鸣队要保持一个整体，倘若没有了球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主播，人家谁搭理他呢？ 他说服不了队友，也不能与自己的理想和解，只能跑回住处闷头生气，刚躺下一会儿就接到了快递送件电话，说是贵重物品需要他当面签收。 龙小川疑惑地出门，当面打开包裹，发现是一对戒指。 首饰盒里还有一张金店老板的祝福卡片：“小伙子，爱就大声说出来！” ------------ 青春的本色 第199章 最可贵的“纯粹” 龙小川拿着快递回房间，然后坐在床边对着戒指苦笑：“她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吧？” 其实并没有，喻妍心中反而对龙小川增加了许多好感。 人的行为和意识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每个人在每个时期的认知都有局限性。所以看人要通过行为和品格来评价，而不是只根据一两个事件去做出片面的判断。 龙小川在固执己见的时候，愿意把自己赚的钱分给大家，这种财富观很傻但很淳朴，在喻妍心目中是一个很重要的加分项。 至于球队的未来，她两人争得毫无意义，终究还是要等待上级领导做出指示。 她离开后的第一件事是去了县城服装店，给12名队员订购了相对正式的运动服。 这几天全省选拔赛已经结束了，龙角队获得了全省第三，成绩距离参加大区选拔赛资格只有一步之遥，无缘参加大区赛选拔。 对于米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表彰大会上，县领导是这样评价龙角队和雷鸣队的：“龙角队争来了全省前三的荣誉，创造了米县篮球史上最好成绩，拼搏进取精神可嘉。雷鸣队小伙子们也不赖，顽强战斗的优良作风，屡次获得媒体青睐，连续多次帮助米县上热搜，为全县的招商引资和乡村振兴工作做出了巨大……” 奖励很丰厚，除了奖金和奖状，县里还聘请他们为中小学的校外辅导员，去各个村寨小学给孩子们当榜样。 当然，这不是一份固定在编的职业，主要还是一份个人荣耀。 会后，喻妍向县里领导提交了一份书面意见，主要内容就是关于篮球队在赛后留存问题的建议。 她绝对想不到，一周之后，她居然被叫去开会，讨论这个建议。 这一切都因为大区赛中发生了一件丑闻。 西南大区某支强队无视规则，在大区赛半决赛前，居然穿着某品牌的球衣上场！ 这种给品牌打广告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背了“村BA”严禁商业炒作的初衷，被组委会要求立刻更换队服，否则不允许上场。 最后，该队被迫选择了弃权。 在有关部门的关照下，这件事没在网络上掀起波澜，已经算是给当地干部留了面子。 但赛事组委会却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抱怨：“不让接广告，交通费、餐饮费、住宿费、医疗费等所有参加比赛产生的费用谁出？我们地方政府反正没这笔预算！” 来自中央部委的领导对此很生气，怒斥这是目光狭隘的短视行为：“为了维护地方小集体利益脸都不要了！什么禁止资本介入，什么严禁商业炒作，什么纯粹干净的农民比赛，都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原因去解释。” 赛事组委会立刻召集各地各级选拔赛主管干部开会，严厉批评了某些同志工作不细致，不坚持原则的行为。 会议大屏幕上打出了两个问号： 请问“村BA”初衷是什么？ 请问“村BA”规则是什么？ 那位高层领导在台上苦口婆心地发问： “村BA”为何能够破圈？是因为老百姓喜爱！ “村BA”为什么老百姓喜爱？不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农民，在自己的业务生活之余来为村寨争取荣誉吗？ 我们每一场比赛都严禁资本介入、商业炒作、不收取任何门票，不就是让老百姓自己玩的开心快乐吗？ 如果开了打广告、收费用这个先河，“村BA”也就失去了最难得可贵的“纯粹”，失去初心，更会失去老百姓的喜欢，以后没人来看比赛了，大家就会说是官方介入毁掉了“村BA”! 领导拍得桌子邦邦响，大会上讨论定调子，要让见缝插针、利欲熏天的企业滚出去，要让无视规则、违规接广告的球队受到惩罚，要杜绝一切背离民心的行为…… 让米县几位干部始料未及的是，在大会上，领导单独点名表扬了雷鸣队。 因为雷鸣队多次上热搜，无论是球员高矮胖瘦的奇葩体型，还是比赛中轻伤不下火线的拼搏精神，抑或是比赛淘汰后回乡助力乡村振兴，都完全符合“村BA”的举办初衷，有着鲜明的示范意义。 一般干部受到表扬，得到发言的机会通常会表达感谢，说几句场面话，喻妍却不一样。 作为雷鸣队的领队，她起身问了领导一个问题：“我们如何保证‘村BA’不会变成半职业、甚至职业赛事？” 在座的干部都清楚，这是一个很难扭转的趋势。 就连今年这一届比赛，各队球员的天赋都明显“超标”，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球员比比皆是，几乎每场比赛都能看到炫酷的灌篮，曾经的农民赛场已经变成了“天赋怪”的秀场。 当这些人靠篮球打出了名气，就会变成以此为生的“半职业球员”，当他们常年霸占球队首发位置，甚至年年垄断冠军奖杯，这项发起于民间、全民参与、大众化运动就会失去原来的意义。 领导很欣赏喻妍敢说敢问的态度，请她先讲一讲想法。 喻妍就提了三条建议： 首先是各地解散现有的集训队，避免休赛期内卷式备战。 其次是取消集训选拔，从下届比赛开始，以村为单位选拔代表球队参赛，降低“天赋怪”扎堆的情况。 第三是许多弱队往往是贫困落后地区的队伍，政策上应该多向他们倾斜，这才是“村BA”官办的最大意义。 她的话获得了热烈的掌声，也引起了会场的大讨论，有人提议改变现有的选拔模式。组委会收获了二十多条有效建议，其中许多关键问题要等研究讨论之后会公布相应的调整。 这次会议重申了“村BA”的举办宗旨，就是要保持活力四射、积极向上的乡村文化，让普通的、热爱篮球的大众参与其中，凝聚民心，为乡村振兴注入新活力。 散会后，喻妍长舒一口气，积压在心头的话一吐为快之后，感觉无比轻松。 不出意外的话，组委会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文做出调整：“希望不要让人失望呀……” ------------ 青春的本色 第200章 我可以追你吗？ 参加完那次会议之后，喻妍就回到了雷鸣镇，继续她驻村工作队的本职任务。 眼下最急迫的是中秋节要到了，按照惯例各村寨又要组织一些小范围文娱体育活动来庆祝节日和增进感情。 这是各个村寨之间的友谊赛，哪怕龙小川再不情愿，雷鸣队就地解散，每个球员都要回去为各自的村寨效力。 临走之前，大家摩拳擦掌，个个说要把雷寨当成了必须战胜的首要目标，石朗开玩笑说要“一雪前耻”，杜钢男、高福等人则是要替村里落选的亲朋好友争口气。 龙小川大笑着放出豪言壮语：“要战便战，我在雷寨摆下99道拦门酒，输了球的不喝完酒不许下山，谁也不许耍赖！” 大家哄笑着散去，很快球场边就只剩下龙小川和喻妍两个人。 龙小川手背在身后，捻着一枚戒指不知道怎么开口。 喻妍把短发撩到耳后：“这可能是我给你们组织的最后一次比赛了，下个月我驻村服务期满。” 龙小川瞬间心脏漏跳半拍，声音都带了些颤抖：“啊？怎么这么突然？” 喻妍甜甜一笑：“不突然啊，驻村年限都是2年时间，期满就要轮换。” “那你要回县里吗？” “也不一定，我们属于挂职工作，有的会回原单位，有的转到镇上，也有的会延期继续留在村里……” 她的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神情地望向龙小川，似乎在等一句挽留。 然而龙小川犹豫片刻，把戒指藏在左手掌心，伸出空无一物的右手：“恭喜你回归城市生活……” 两人握手，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好一会儿才松开。 喻妍率先转过身，消失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气恼和无语，心中暗骂：“这个家伙，笨死了！” 龙小川一肚子话没说出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郁闷到差点扇自己两个嘴巴。 不远处的墙角，潘磊、孙长兴、罗高瞻和于仗义探头探脑，四个大脑袋叠叠乐，挤眉弄眼地等待龙小川表白。 然而，看到两人分道扬镳的一幕，他们全都懊恼地狂拍大腿，不明白龙小川怎么在关键时刻怂了呢？ 等到喻妍走远，龙小川落寞转身，他们才围上去一通打听。 龙小川苦笑：“你们呐，别瞎起哄了，她是县里派下来的干部，早晚要回城里去的。” 众人无言，只能收拾行李回雷寨准备两天后的友谊赛。 两个月前下山集训时，他们都只背个双肩包，如今打了一圈比赛下来，都换上了行李箱，可谓是收获满满。 共赢路还没有修通，六个人在羊肠小道上跋涉累得够呛，潘磊喘着粗气表达了不解：“为什么不能在雨村再住几天，等中秋节友谊赛打完了再回来？” 龙在渊给出了答案：“因为中秋节的比赛场地定在我们雷寨了，我们是东道主！” 这是喻妍力排众议的安排，就如她之前在大会上提议的那样，要通过政策倾斜让贫困偏远的村寨得到实惠，振兴乡村才是“村BA”举办的真正意义。 孙长兴回头看看这段崎岖山路：“可是路这么难走，人家谁愿意来看比赛呢？我怕是他们连来打比赛的兴趣都没有呀！” 龙小川叹了口气想起了喻妍，想到她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帮助雷寨，心怀感触：“她也是没办法呀，时间紧迫……” 回到雷寨之后，龙在田听说了这件事，嘬着烟袋锅子琢磨了五分钟：“小川啊，去通知你老潘叔、胜利叔到村委开会……” 半小时之后，雷寨人家家户户扛起了扁担、锄头、镐头，推着独轮车，跑到外面的山路工地上帮忙。 他们帮工人铺上土工布，主动去做边坡防护、清理工地上的渣土乱石，硬是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从路基上修出了一条可以通车的半成品土路出来。 大家站在石门洞俯瞰通畅的大路，小川两手磨出了血泡，潘磊肩膀肿得老高，孙长兴累得直不起腰，龙小妹灰头土脸沙哑了嗓子，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中秋节那天，雨村、后坞、花桥等三村两寨的客人敲锣打鼓吹芦笙，肩挑糯米饭，手提鸡鸭鱼，赶着斗牛来雷寨做客。 与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预料之外的贵客，“村BA”全国大赛组委会的有关领导、米县和雷鸣镇的干部组团来调研了，要亲身参与原汁原味的乡球友谊赛。 听说雷寨父老乡亲连夜铺路，每一个客人都感动不已。 在雷寨修葺一新的篮球场边，龙小川看到了喻妍紧张又激动的面容，心底再次涌现出了表白的冲动。 可是喻妍却像个总指挥，忙得焦头烂额，见龙小川过来直接安排上了工作：“你来得正好，去把各队队长叫过来开会，快点！” 她要最后一遍强调纪律，友谊赛绝不能再出现不留情面，打得人家抬不起头来的情况！ 领导们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赛前站台念稿子，随便喊个宣布开幕就立刻下山。他们是真真正正在赛场上待了一整天，中午与各村人一个桌上吃饭，一直等到今天的所有比赛结束，给各支球队颁奖，欢庆到半夜才离开的。 比赛过程、输赢已经不重要了，主打就是个欢乐。 傍晚的颁奖典礼上，那位级别最高的领导说了这样一番话：“今天完完整整参加了节庆活动，我们受益良多，感慨良多……不是所有的竞技体育都要‘正规化’，不是每一项运动都要以‘冠军’来当评判标准。乡村篮球是中国篮球的‘烟火气’，‘村BA’应该保持它该有的样子！” 随后，他宣布了一个重磅决定：“我们要兑现承诺，雷寨确定可以承办下一届‘村BA’米县赛区的选拔赛，并且如果县大赛办得好，全市、全省乃至全国总决赛也可以定在这里！” 龙小川和队友们狂欢大笑，激动地冲向场地中央，因为东道主是享有直通全国总决赛入场券的！ 雷寨人点燃了篝火，抬来了烤全羊，给宾客们敬酒，拉着大家载歌载舞，一直到深夜。 等到贵客离去，喧嚣落幕。 一轮明月挂在雷鸣山颠，皎洁的月光如一袭轻盈的薄纱，温柔地轻笼在球场上，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龙小川拿出戒指，走向独坐球场边的喻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