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找工作呀找工作找到一个好工作 暖风和煦，高大的银杏树垂下了被片片绿叶压得沉甸甸的树枝，投落下了大片的阴影。 然而这点阴影对于这正午时分，整条大街上铺洒的热烈阳光而言，还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在这个人们大都躲在家里取凉，出门在外的人也大都躲着太阳走的时候。此处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个抱着大包小包的女人。 她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太阳已经晒到了她的脸上似的，穿着七分裤的双腿十分随意地搭在了那只半人高的行李箱上，是极为疲惫的样子，惹得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向她投去几分探究的目光。 这女孩一幅学生打扮的样子，可能是外地回家的学生？两位躲在树荫里聊天的老人猜测道。 他们看着这女孩身上的挎包最终还是承受不住重量，从她的身上一路十分顺顺当当地掉到了地上。 也许是正午的阳光太过灼热，也许是这挎包掉落的声响太大，这女孩总算醒了过来。 她皱着眉头看了看脚边的挎包，叹了口气后将挎包捡了起来，并从中掏出了手机来。 距离人才交流市场大型现场招聘结束还剩一个下午的时间，而从她所在的公园走到目的地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但她经历了两天的舟车劳顿（为了省钱），中途不分昼夜的转车都转了四五道，现在她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她躬下腰来揉了揉酸疼的脚腕，隐约能感受到脚底磨出的水泡在向她叫嚣着罢工，她眯起眼睛有些失神地望了望不远处的两位老人，她们依旧嚼着各自生活里的家长里短，絮絮叨叨着离开了公园。 周围一下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回过神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叹出一口气来。 她刚大学毕业，正是找工作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催她回老家找工作，她吓得立马定了梦中情城临兆市的火车票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并告知父母她已经找到心仪的工作了不用父母担心。 事实其实是她还没找到工作，但还不想回家。 凭借着大学挤水绵似的省钱跟兼职攒下来的钱，她觉得她还能再在这临兆市苟一段时间。 只是在坐火车来的路上听说这几天正是临兆市许多公司在人才市场进行大型招聘的时候，而她手里早就准备好了大致的简历，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去碰碰运气。 临兆市背靠琼琉山脉的支脉榴山，依鄄水而立，无论是水利交通还是陆路交通都四通八达十分便利。 又因为琼琉山脉阻挡了来自北方的寒流，所以本地四季如春，四时飘香，远远看去，整个临兆市像是被缤纷的鲜花簇拥，所以也有个“百花城”的外号。 她早在繁忙的中学时代就有听说临兆城的名号，只说它的榴山如何美景宜人，城里如何美人如云，春暖夏凉如何养人，生活方面又是如何高收入低物价，城市的生活节奏是如何缓慢，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城市。 在学校时她的能力不算拔尖，但也不算垫底，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被HR相中然后留下来的机会的。并且就算是这次应聘失败，她就算跟环卫阿姨抢工作去扫大街都要留在这座城市。 待干净歇得差不多了，她便联系了了之前预定的旅馆，取出了应聘需要的资料后便等着旅馆的工作人员来帮她把行李运回旅馆里。 招聘大会下午六点便结束了，而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还有一段时间，她将所在地址分享给了来接头的工作人员后便将资料盖在了脸上假寐起来。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手机抖动了起来，她睁开惺忪的眼看着来点显示的陌生号码，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接头的工作人员来了。 她接通后不久就看见了公园小路的拐角处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阿姨在向她招手。 阿姨走到她跟前来，确认了她就是客人后，便热络地招呼道：“妹妹吃饭了没有啊？要不先去吃饭吧？” 她婉拒了阿姨的好意，跟阿姨解释了自己是急着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后，阿姨也就不再坚持了。 看着阿姨的小身板跟自己堆积如山的行李，一种疑似欺负长辈的耻感油然而生。 “是不是太多了？要不我还是去一趟旅馆吧？” 在她将手伸向自己那半人高的行李箱时，阿姨已经眼疾手快地将行李箱拖了过去，三两下就将她堆在椅子上的行李扛了起来，对着她道：“没事，小意思！你有事就先去办！” 说着便将她的行李都放进了推车里，临走前还叮嘱她道：“接了你这一单后我下午要睡觉，你记得回来的时候认领你的行李哈！” 阿姨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让她向阿姨道完谢转头按着导航往人才市场的方向去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都还久久未能散去。 她原计划去公交站坐公交车，但毕业季无论是出去的还是回来的人都很多，她看着马路上堵得三分钟才行进一个车位的车况，决定还是步行走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坐车需要走一个半小时的路，步行需要接近三个小时，她从附近便利店买了面包牛奶，决定边走边吃。 在经历了导航的路线上有不得不绕开的建筑工地跟立交桥，五次重新规划路线后，总算来到了招聘大会的现场。 虽然高峰期已经过了，不少知名的公司已经招够了人打道回府了，但有不少被刷下来的应聘者转投目标看向还没招够人的小公司。 她先去了趟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快速地化了个淡妆后揣着简历便投身奔向了那人山人海的战场。 “抱歉我们已经招满了。” “你要不要看看别家？” ……半个小时了，只剩半个小时招聘大会就要结束了！ 她居然连一份简历都没能投出去！ 她瞄了一眼HR抱在怀里的一堆简历，好家伙，名牌大学的应届生目标岗位居然是小公司的清洁工！ 不是说临兆市生活节奏慢岗位多吗！ 现在居然已经卷成这样了吗？ “让让！让让！” 一群背着背包的人直接从她面前跑了过去，好巧不巧正踩中了她的脚，待她从人群中挤出来，她的一双脚已经伤痕累累了。 她往周围看了看，坐在了花坛边上歇息，正不知该怎么办时，脚下一张被踩上了无数鞋印的宣传单映入了她的眼帘。 “槐水有限责任公司诚聘大量人才，包食宿，以下岗位任君挑选。” 她将那张宣传单抠了下来，大致瞄了一眼，发现这“槐水有限责任公司”好像真是挺缺人的样子，连主管都要招20位。 直到她发现前面列出的大部分职位最低要求都是研究生毕业，有论文成就那种，不抱希望的她正准备将这张纸塞进附近的垃圾桶时，突然发现底端还有一行小字： “实习生若干名，吃苦耐劳即可。” 她看了看时间，离结束还剩十分钟，便兴冲冲地将宣传单折好收了起来，朝着单子上标注的位置走去。来招人的人跟来应聘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她看着号码牌一路走去，总算在整个场地最边角的地方找到了“槐水有限责任公司”的地盘。 那里只有一张小学生用的木桌子，木桌子上堆满了纸张，走近了看才看见纸张中间有个光头大叔在睡觉。 她走上前去摇醒了那个人，有些腼腆地问道：“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来应聘的？哪个岗位？” 光头大叔揉了揉眼睛，戴上了眼镜后接过了她递过去的简历。 这时一个长相十分美艳的旗袍美人走了过来，朝着光头大叔叫道：“张哥，该走了，他们喊我来催你呢！” 被叫做“张哥”的光头大叔应声对着旗袍美人道：“你们先去，我待会就来！” 说着便将她的简历随手放在了一堆文件上面开始收拾了起来。 “我想应聘那个实习生的岗位。”她出声提醒道。 她紧张地等待着光头大叔的一系列盘问，然而这光头大叔依然在埋头整理着他的背包，等收拾完了东西，准备离开时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看向她，又连忙将表格抽了出来对着她道：“你把姓名跟电话写上，简历我们会看的，选上了我们会联系你的。” 她捏起水性笔将自己的姓名跟电话号码写了上去，那光头大叔随便瞟了一眼便直接塞进了背包里，道：“虞思寐是吧？等着吧！” 说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虞思寐望着旗袍美人跟光头大叔离开的方向，捏着笔的手抖了抖。 这，这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她摸出手机来，试探着盯着搜索框输入了“槐水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字。 等待几秒后，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搜索结果，猛地看向了那两人之前消失的方向。 只见手机屏幕上亮着的黑隶字体明晃晃地写着： 该词条不存在。 ------------ 第二章：来这里后遇到的人都好奇怪啊 零星几个应聘失败的人从她面前走过，她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下来，她记得她之前将那张宣传单折好了放在化妆包里面的，她得再拿出来仔细看看。 然而等人才市场招聘大会的承办方将现场的桌椅都收了起来，环卫工人将现场的纸屑都打扫干净了，她都再没找到那张宣传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渐渐转黑的天幕，转头跑向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询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个叫‘槐水有限责任公司’的人来招聘？” 正准备准时下班却被迫加班的工作人员看见有人来找，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她还是换上了标准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道：“如果你要找来现场招人的公司的话可以看那边的公告栏。” 她悻悻地道过谢后连忙在公告栏密密麻麻的公司名中搜寻起来。 从头到尾在从尾看到头，都没有找到“槐水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字。 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就算有也轮不到她来。 她背起了背包，在逐渐亮起的路灯下慢悠悠地走着，街边有些店铺已经关门了，视线扫过那些个饭馆的玻璃橱窗上张贴的“招聘洗碗工，有意面谈”她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这里离她订的那家旅馆还是太远了，她决定还是先回旅馆休息，等明天再来慢慢找。 正当她准备转身往右边的路走去时，一双修长的腿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这个挡在她面前的人。 是个陌生男人。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衣，大半张脸掩藏在兜帽之下。 这并不是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虞思寐默默后退了两步，心想。 正当她准备绕过男人时，男人又挡在了她面前。 她皱着眉头抬起头来，警惕道：“有事吗？” 男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伸出了手来。 “这是你的吗？”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她的化妆包吗？ 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她狐疑地接过了自己的化妆包，看也没看便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朝着男人点了点头道：“谢谢。” 男人闻言也没多说什么，看见她将东西收好了后点点头也转身离开了。 由于急着回去休息，这段小插曲她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是专心看向了手机上的导航。 故而也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男人躲进了巷子里，鬼鬼祟祟地戴上了耳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就这样？”“完成没”的话。 晚上的路况比中午要好很多，她找到附近的公交车站时刚好搭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她倚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有些昏昏欲睡。 公交车渐渐驶入旅馆所在的小区附近的公路，像是被喧闹的氛围剥离开了，周围静了下来，只剩下排气管隆隆的排气声，车轮碾过潮湿的路面，她也从小憩中渐渐转醒了过来。 公交车驶入公交站，她一头扎进了濛濛的细雨之中，望着旅馆的方向，开始不顾形象地奔跑了起来。 当她跑进旅馆时，旅馆老板正坐在一张小桌上吃着热菜，她抹了抹眼睫上的水珠，这才看清，这个旅馆老板，跟中午来帮她搬行李的阿姨原来是同一人。 她从背包里抽出了身份证给阿姨办好了入住手续后，阿姨才道： “哎呀——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你嘛！你看这么大的雨，着凉了怎么办哦！” 她讪讪地从阿姨手里接过干净的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道： “也，也没淋多少雨。” 阿姨将房间卡递给了她，道：“三楼，303号房，就在楼梯拐角边上，”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一间打开着的小房间，继续道，“你行李我放这里面了，要不要我帮你提上去？” 虞思寐收好房间卡跟身份证后摇了摇头，有些腼腆地道：“阿姨你吃饭吧，我自己能提上去。”阿姨闻言也就不再坚持，摸起碗筷来看向了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她在小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背包跟行李箱后便立马提着行李向着一旁的电梯走去。 到了房间后，她立马就冲了个热水澡，冲完出来便躺在了大床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呼出一口气来。 刚洗好的头发还没干，她也不想裹着湿头发睡觉，便坐了起来，用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着“槐水有限责任公司”的事情。 如果这公司是个三无小公司，那就算她倒霉吧，顶多就是电话号码暴露然后接到一堆骚扰电话罢了。 圆润的水珠从她的发尖滴答滴答滴落在地板上，她的手伸向正在充电的手机，解了指纹锁后调出了微信的界面。 五天了，离她上条发给男朋友的消息已经三天了，他发了新的朋友圈，就是没有回她的消息，连打电话都不接。 这是冷战吗？ 可她又没跟他吵架。 毕业前她的男朋友就先一步到他实习的公司去了，出发前也说好了毕业后两人就是异地恋了，没想到他这一走，除了走后第二天给她发了个“早安”就再没回过她消息。 她跟男朋友施景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确认关系是在大学的时候，说来也巧，他们两人的大学只隔了一条街，所以出来约会也是很方便的，但两人的关系始终像是白开水一般，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也没有什么拈酸吃醋的情敌。 她跟他都很适应这样的关系，许久不回消息这还是头一遭。她点出输入法在框里输入着，看着施景明万年不变的头像，将内容发送了出去。 “施景明，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头发滴落的水流进了她的衣领里，冷的她一下打了个寒噤。 不知何时，窗外的绵绵细雨已经进化成了倾盆大雨，她阳台上的盆栽开始往外冒泥水，连带着她窗下的地板上也带了些。 “嘀嗒！嘀嗒——” “嘭！” 听声音像是她对面的房客，应该是淋了大雨刚回来气性有点重怎么的，关门的声响倒是吓了她一大跳。 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想起来她化妆包里的那张宣传单，她连忙拉开了拉链翻找了一番，在两根眉笔的夹缝间找到了那张折好的宣传单。 她一手提着热水壶将电插头摁进了插座里，一手将宣传单展开了来。 “槐水有限责任公司”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印在顶栏，她仔仔细细将招聘岗位招聘条件以及负责人跟公司地址全记了下来，随即按着宣传单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槐水有限责任公司客服专线。” 她听着对面的电子女音，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便试探着问道： “你好，我想问问贵公司这几日是否有在临兆市淮滨广场的人才招聘大会进行招聘呢？” “是的，如果您要咨询相关信息的话请咨询我们人事部的相关负责人，请问您需要转接吗？” “不用了，谢谢。只是我今天路过时看见有贵公司的人，却没有在公告栏上看到贵公司的名字，有些好奇罢了。” “好的，相关事情我们会联系人才交流市场的负责人进行询问的，感谢您提供的信息，祝您生活愉快！” 还没等她说什么，对面便挂断了电话，她的顾虑还没完全打消，不过能不能通过初选还是个问题，她无奈地笑笑，毕竟也不一定就会去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呢，她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这样想着，她将宣传单收了起来，提起拖把朝着地板上的水渍走去。 “吱呀——” “咚！” “哐！” 她猛地直起身来看向被吹开的门，冷风裹挟着雨点子直直地往房间里灌。 她明明记得门是反锁好了的，难道是对面关门太用力把她这边的门锁也震松了吗？ 她放下拖把看了看门框上完好的门锁，正将指尖碰上铁锁时，猛地眼前一黑。 她刚昏过去没多久，一个披着黑雨衣的少年走到了303号房门口。 “一定要这样吗？是不是不太好？”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犹豫着推开了房门。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朝她拜了拜，“抱歉抱歉，打扰了！” 说着他便将女人打横抱起，平直地放在了床上。他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小刀，颤抖着将少女的右手抓了起来。 “她不会疼醒吗？这个契一定要结吗？” “好吧。得罪了！” 他絮絮叨叨着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大拇指，又划破了少女右手的小指指尖，将自己血淋淋的指头摁上少女流血的指尖。 少女的手软绵绵的，几次欲从他的手中滑脱出去。 “然后呢？怎么没效果？” 话音刚落，一阵红光闪过，不知哪里来的阴风灌进了他的耳朵，隐隐约约能从中听见“契成”二字。 随即微弱的温热感从他跟少女相接的指尖传来，眼见着床上的少女身体突然一僵，猛地蜷缩了起来，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他连忙放开了少女的手，蹑手蹑脚地退到了门边。 抬头看见窗外不断摇摆的树枝，床上的少女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又进来将被子马马虎虎地盖到了少女的身上，轻轻将门关好后，逃也似的钻进了对面的房间里。 “呼——，吓死了！这种害人的事儿不会还有吧？” 他从兜里掏出了头戴式耳机戴上了，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划破的大拇指，却发现那道伤口连带着血不知何时一同消失了。 “伤口没了？看来应该不会被发现了。” 他一头倒进柔软的床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 第三章：这公司里的前辈怎么都是大美人啊 当虞思寐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猛地坐了起来看向了房门，房门完好无损，是已经落好了锁的状态。 难道是昨天跑来跑去太累了出幻觉了？ 她狐疑着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正准备洗漱一番时却发觉自己全身酸疼得厉害，叫她不得不再次坐了下来缓缓。 她捞过床边的手机来，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看着未处理的消息，施景明依旧没回她消息，联系人那边倒是多出了一个醒目的红点。 确认添加后，对面先是发了自我介绍，说是槐水有限责任公司人事部的，又发了一大堆资料来，告诉她她已经通过初选了，后天去臻林街臻果巷618号进行测验跟面试，测验范围都在已发资料里，如果测验成绩跟面试成绩均为合格就可以签劳务合同了。 她点开了对面发来的资料，密密麻麻的有几百篇，大略看了下，都是十分刁钻的地理论述题，她看得头昏眼花，回了句谢谢后点了份外卖又躺了下来。 其实比起之前的学习强度，这些资料也不算太多，就这么放弃的话也就不是她了。 这样想着，她揉了揉眼睛又起了床。 洗漱一番后便跑到了附近的打印店将资料全都打印了出来，就着外卖开始看起了资料。 臻林街臻果巷在临兆市的郊外，距离市中心有一大段距离，但由于临兆市本身就是居住人口密集的地方，所以臻果巷也算不上什么偏僻的地方。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排除传销的可能性，而且就这位人事部的老师发过来的资料来看，测验的专业性很强，倒是叫她怀疑的想法放下了一大半。 她一直以为测验跟面试是在同一天，结果面试前晚那位老师直接发来了试卷，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老师批改得也很快，她战战兢兢写完后没两分钟就收到了“成绩合格”的回复。 等到面试的日期到了的那天，她早早地起了床赶往了臻果巷，到了现场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槐水有限责任公司”的招牌，叫她很是怀疑自己被骗了。 距离面试开始只剩半小时了才稀稀拉拉来了十个人的样子，她去跟其中一个女生交谈后才发现他们收到的信息都是一样的。 在虞思寐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走人的时候，那个眼熟的光头大叔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大声喊道：“面试的跟我走！” 其声如洪钟，震得她头昏脑涨，待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站在一栋毫不起眼的建筑外了。 不小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站了十余人，粗略看了看，都是之前等在臻果巷的。 她试着回忆了一下刚刚经历的事情，回忆完之后还是觉得很荒谬。 说是面试，但所谓的面试官只来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然后就“全都合格”了？ “恭喜你们，全部面试通过！你们明天早上八点前带好行李到此地集合，把劳动合同签了明日就可以直接入住公司给你们提供的房子了，有后悔的也可以不用来。” 开玩笑，这份工作实习期就是5k高薪，比同期其他工作的条件好得不要太多，还包吃包住，这么好的条件她会后悔？ 她这一辈子没什么远大的追求，只想有个安静的小窝。 奈何她梦中情城这临兆市的房价也不是吃素的，她四年大学生活攒的那点钱也只够买个厕所。 所以她也没多想，当即便回了旅馆将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一番，当晚就美美睡了个美容觉，看着有了一两根细微裂纹的天花板都觉得是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第二天她早早就到了地方等着，公司的门卫开门开得很早，她挑了个阴凉的地方看起书来。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一个背着蓝色双肩包的女生指着她旁边的空位问道。 她抬起头来看了女生一眼，女生是很和善的，丝毫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又像是天生就是一副笑脸似的，饶是不喜欢被打扰的她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下意识放柔了声调回道：“没有的。” 女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坐到了她旁边，看着大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的人向她问道：“你也是今天来报到的新人吗？” 她点了点头，“嗯”了声算是回应。 “我也是诶！我叫许乔乔，你叫什么？以后说不定会分到同一个组一起工作呢！” 她勉强扯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来，回道：“虞思寐。” “于，余？哪个yu呀？我能不能叫你小鱼呀？” 她默了默，拉过许乔乔的手来，在她手心里划着笔画。 “这个‘虞’呀？” 她抬起头来看了许乔乔一眼，少女幽深的眼眸叫许乔乔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收回了手来，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猛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好像那边在叫人了，我过去看看！”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许乔乔说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狐疑地从包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来照了照自己的脸。 确认自己没有什么破相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丑得吓人的长相才暂时放下了疑惑。 她收拾了包朝着已经打开的大门口走去。 昨天那个光头大叔让他们自觉排成一队，跟着他去拿合同，等到她拿到合同签了名后，光头大叔收了她一份合同问她道： “今天下午有个针对你们的讲座，记得去四楼大堂参加，这些行李先放隔壁库房，今天下午讲座结束就会分房间，到时候再把这些行李搬进你房间里。” 她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为什么单对她说这些，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后面的人。 好吧，原来就她一个行李带的最多。 签了合同后光头大叔又将他们十人集合了起来，分发了一份保密协定，让他们在保密协定上用朱砂按了手印后才放他们离开。 她早上起得早，早饭也没顾及得上吃就来了，好在公司里有员工食堂，她买了两只菜包便开始嚼了起来。 这个时间段自由活动的好像只有他们这些新人，而那些跟她一同进来的人在签完合同后就跑出去聚餐吃酒了，只她一个落单的还滞留在这里。 而她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想着吃完菜包子后四处逛逛，了解了解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以及以后的工作内容是些什么。 毕竟签的那份保密协定上有一条是“不要对除公司以外的人提起公司工作人员的姓名”，让她有些好奇。 建筑物外有一片巨大的花圃，而花圃门口正对着的那堵墙上则详细写了公司的管理结构以及主要部门负责人。 她大略看了看，发现这些负责人的名字都是代号化名一类的，对应的人像倒是没有故意遮掩，却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原来是个刚成立没几年的小公司吗？ 而且全是高颜值的帅哥美女啊，她不禁感慨道。 不过倒是没在里面看见那个招他们进来的光头大叔。 花圃的大门紧闭着，她只好又逛了一圈花坛便钻进了楼里。 也许是周日中午休息的缘故，整个办公楼里大部分的门都是紧锁着，只有一两间的门是开着的，交谈的声音从楼上直接传到了楼下。 “……让我带新人？我才从总部过来没多久，连这一片是个什么状况都不晓得，你让我带新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哎，咱们公司在这方面有阅历的又讨人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了，就当是帮帮忙嘛！再说，那些资料都是已经收集好了的，现场要是有状况的话你随时call我，我随叫随到！” “啧，有什么好处先说说？”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旁边那花圃嘛，你帮这个忙我就跟上面申请把那一片的负责人换成你，你看成不成？” “那还差不多……” 紧接着从那房间里走出位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穿着时髦的美人来，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虞思寐这才回过神，猛地发觉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已经引起了那位美人的注意。 但那位美人并没有恼怒的意思，而是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眨了眨眼，随即又转身离开了她的视野。 到了下午开会的时候，她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上午那位领他们进来的光头大叔抱了几只箱子进来。 陆陆续续进来的，除了跟她同一批进来的新人，还有几位带着稿子长相十分惊艳众人的，引起一阵吸气的美人。 她大约看了看，跟她一样坐在下面的，加上她刚好十个人，而在台上的除了光头大叔跟上午见过一眼的时髦女郎外，还有两位长得十分帅气的帅哥。 看来他们都是这个公司里的“前辈”了，看上去倒是比墙外的照片更好看。 但这并不是她欣赏美人的好时候，光头大叔点了人后就让他们排队上去领东西了。 她排在第七个，看到前面的人都是从那纸箱子里领了个胸章后，又用朱砂在一张黄符上按了指印，带着黄符跟胸章一起走下来的。 轮到她时，她这才看清楚，领的胸章上是刻了字的，她的是“乌桕子”。 黄符上是印了鲜红的章，不过她倒是认不清那几个章印子里写的什么字。 光头大叔手把手教她们将手中的黄符折好放进胸章的夹层里后，告诉了他们胸章上刻的字就是他们在公司内的代号，他检查了一番，确认他们都放好了黄符后朝着讲台上的人招了招手，会议才算正式开始。 ------------ 第四章：尖叫游乐园（一） 几位美人前辈轮番上台，讲了一些新人入行的注意事项跟主要的工作内容，看起来分外养眼。 当那些前辈讲到公司的核心理念时，她也算知道这个“槐水公司”是做什么的了。 槐水公司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主要还是靠当地扶持，就他们所在的这个临兆市分公司里，员工加上管理层总共也就只有三十余人，但“槐水公司”这个规模却是遍布全国各地，主要干的就是在各个城市乡村里收集一些当地的奇闻怪事。 公司内部主要分为“城镇异闻”跟“乡野怪谈”两个部门，至于为什么听起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还容易亏掉底裤的行业却还能开出丰厚条件招人，据前辈们透露，大概是因为槐水公司的大老板周槐水是个有钱没地霍霍的富二代。 虽然这个大老板的行事风格听起来不太正经，但槐水公司内部却是很严格，各项禁令就列了十几页。 看着手里一大叠公司的规章制度，其龟毛程度让一向循规蹈矩不爱惹事的她也叹为观止。 美人前辈们讲完公司禁忌后便开始让他们从“城镇异闻”跟“乡野怪谈”中二选一，她看着讲台上只剩了两位前辈，一男一女，女人便是她上午看到的那位时髦女郎。 美女的微笑让她印象深刻，倍感亲切，虽然表面上她看上去毫无波动，但实际上她像是中了蛊似的看也没看旁边的帅哥前辈是何等风姿就选了那位张扬明艳的大美女。 像她这样的不止她一个，直到结束，十个新人里有六人选了美女前辈这边，四人选了帅哥前辈那边。 选完后，美人前辈记了下他们胸章上的代号，启唇道：“那么你们就跟着我进‘城镇异闻’组了，我叫谷妄之，代号是‘海金沙’，你们在外就叫我谷老师就可以了，对了，你们刚刚有进公司的群吧，我再拉你们进小组群，平时工作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虞思寐看着美人红唇一张一合，嗓音仿若天籁，又见美人偏头看向另一边的帅哥前辈向他们介绍道：“那是‘乡野怪谈’的谭孚成，你们可以叫他谭老师，他代号是‘血风藤’，如果你们找不到我的话也可以去问他。” 她大略看了看，发现谷老师这边都是女生，而谭老师那边都是男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新人的一种默契。 谷妄之拍了拍手，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道：“大概就是这些了，你们领了房间钥匙就可以离开了，给你们三天休息的时间，三天后我带你们出任务熟悉熟悉工作。 大家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对别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应该都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了。 来，领了钥匙走了！” 她从善如流地从谷老师手里接过钥匙，又从光头大叔手上领过了新人必背的资料，跟着大部队离开了大堂。 三天一晃而过，谷老师在小组群里告知他们这两天可能回不来，就将她们六人分为了两组，三人一组，让另一个老师帮她带第一组的任务，她明天回来后再亲自带第二组。 她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好是在第二组，于是不慌不忙地将准备的东西又放了回去，拍了拍衣服的褶皱下楼去买晚饭吃。 公司让他们住的是老旧的公寓楼，一楼四个房间，一共五层，就算他们入住了也还有很多空房间，环境十分清幽，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了相距最远的几间，算是保全了各自的隐私空间。 所以她下楼一趟上来也没有碰见其他新进公司的人，倒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屋里放摇滚。 谷老师定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一点，她到公司的时候谷老师还没来，跟她同在第二组的代号为“马桑根”跟“藤黄”两位同志来得比她还早一些。 要说新人里面她唯一眼熟的也只有第一天碰见的许乔乔，她记得许乔乔也是进了“城镇异闻”组的，她倒是很多天没见过她了，想来应该是被分去第一小组了。 她跟“马桑根”“藤黄”两位女生互相熟悉了一下，谷老师才提着包姗姗来迟。 她对着她们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句废话也没有地道：“接到任务了，走，去市北郊的游乐园！” 谷妄之看着她们陆续坐上了公司的面包车后，才从包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后皱了皱眉，点了接通后对着话筒道：“什么事？” 听了对面的回答后，一贯微扬的嘴角沉了下来。 身边代号为“马桑根”的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顺着“马桑根”的指向看向了车窗外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谷老师，耳边传来了身旁女生有些钦慕的声音： “我来之前跟公司的其他前辈们打听了一下，都说谷妄之老师不仅人好看性格好，业务能力也是公司里一流的呢！据说是从公司总部过来的，原本是不准备带新人，是来这边放假的，结果被抓壮丁了。” 另一边穿着小黄鸭外套的“藤黄”闻言挑了挑眉道：“你跟谁打听的，该不会是那个公司微信群里的‘胆木’吧？他可是谷妄之的狂热追求者，他说的话十句里有八句都不可信吧？” “马桑根”听出她对谷妄之的不满，撇了撇嘴小声道：“不喜欢人家干嘛要进人家带的组嘛” 察觉到车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虞思寐将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看向“马桑根”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你对谷老师好像很有好感，是不是在街上看到老师好看才进的公司呀？” “马桑根”连忙摇头道：“我又不是痴汉！我进来是因为！” “咳咳！” 穿着小黄鸭外套的女生狠狠咳了两下，打断了“藤黄”将要说出口的话。 “马桑根”正要说什么，便看见谷妄之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她熟练地打开了车门，坐在了驾驶座，向后座的三人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解释道：“刚刚有点私事，抱歉耽搁了时间，我们这就走吧！” 说着她扭开了车钥匙，等平稳上了公路后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对三人道： “公司发给你们的资料你们应该有好好记吧？作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你们的老师，我觉得我很有必要重复一下最重要的那一条，也就是‘无论接到的是什么任务，切记安全第一。’ 虽然任务的完成度关系到你们的工资绩效，但任务失败也不会扣钱，命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的任务你们有我带着，有不懂的可以问，以后独自出任务了，保持电话畅通，我的电话随时为你们敞开，你们遇到不能独自解决的危险时可以向我求助，平时不出任务也可以来打扰我。 我们公司非常看重每一位签过合约的员工的安全。 这次发给你们的任务是在游乐园，任务内容主要是找出超自然现象并解决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游乐园很大，加上这次任务也是属于团体任务，你们在第二天天明之前都必须分散行动，天亮后我会将集合地点发在群里，每个人都要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发在群里，这是公司考核你们个人能力的方式，也是考核你们团体协作能力的方式。” “也就是说。我们晚上分散行动，白天集体行动？” 一直盯着窗外路牌的“藤黄”突然出口道。 “是的。这个游乐园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不能放过每处值得关注的细节。 任务时效为两天整，无论成功与否，第三天上午八点都必须要到游乐园门口集合，本次任务不纳入绩效，不管有没有得到信息，我发出的指令你们都必须无条件执行，这也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谷妄之看着上前方的红灯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上。 “谷老师，我们可以玩游乐园的项目吗？” 坐在驾驶座的女人闻言笑了笑，看了眼亮起的绿灯，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答道：“如果任务结束后的话，当然可以啦，不过任务期间恐怕不可以哦，因为公司已经安排好让你们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去呢。” 闻言，坐在后座中间的“马桑根”脸红了红，低下了头。 “乌桕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突然被点名的虞思寐猛地看了过来，连忙道：“老师说得很详细，我没有想问的了。” 前座的女人微微点了点头，又将注意事项慢悠悠地跟她们说了一遍，这才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了游乐园门口较开阔的一边，道：“你们先下车在门口等着，我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就来。” 虞思寐下了车后茫然地看着门庭若市的游乐园，突然生出了些退缩的想法。 她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都是游离在人群外的角色，长相与性格都不讨喜的她在以往的生活中也省去了很多麻烦，随之伴生的问题就是她并不擅长且恐惧与各式各样的人交际，以及与他人建立过深的联系。 就连现在的男友施景明也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才顺势在一起。 而挑选工作时也是想到这份工作不用跟很多人打交道才选择的，可现在却要告诉她，任务的内容是充当工作人员接待游客？ 面对着面前花花绿绿的人海，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子微微发着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了，所有的细胞都争先恐后地叫嚣着远离。 身后的人拍了拍她的肩，递过来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她木讷地接过了水转过了头去，是谷妄之。 “怎么站在这里不动？是不舒服还是害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哦！” 她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前方不远处两个人的背影，她因恐惧激荡而起的情绪莫名平静了下来。 ------------ 第五章：尖叫游乐园（二） 想到公司开出的福利条件，再想到她害怕的并不是“超自然现象”而是与人交际，如果“城市异闻”组需要接触的人比较多的话，根据城市化的进程，是不是意味着“乡野怪谈”需要接触的人会少一些呢？ 她刚毕业，还没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资本。 想通相关症结后，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摇了摇头：“没有。” “想好了就走吧，别让她们等太久。” 谷妄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她感到温暖源源不断地从身旁传了过来，想要远离与贪恋这份安定的心情不断交战着，最终在谷妄之收回手时作出了了结，一股淡淡的遗憾从心底生了出来，又在“不熟”二字的压制下转瞬即逝。 谷妄之将她们带入了游乐园内，四人换好了工作服后停在了巨大的简略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图形对她们三人分配道： “‘马桑根’去过山车那边，‘藤黄’去摩天轮那边，‘乌桕子’去跳楼机那边。” 她又将三份标注清楚的纸质地图分发给了她们三人，向她们笑了笑，道：“去吧，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虞思寐根据地图的提示很快便到了地点，跟正在为游客盖戳的人说明来意后，那人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临时帐篷对她道：“你去那边借个印泥过来吧，要蓝色的。” 她转头看向那边，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还有蓝色的印泥吗？” 她看向坐在桌子边正在用笔在横格本上写写画画的男人，男人并未抬头，而是指了指桌脚边的纸箱子道：“自己找。” 她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道了声谢后朝着跳楼机的方向走去。 “喂！” 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的叫声，她猛地回过头看去，身后的临时帐篷空无一人，她环视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人的行踪，便暗自安慰自己应该是幻听了，将手中的印泥交给了盖戳的人。 “还没到交班的时候，你先在附近休息一会儿，或者看着我熟悉一遍工作流程也可以。” 一轮结束的游客下了跳楼机如浪潮般围了过来，将她挤了出去，她便在附近的休息点坐了下来，拧开了谷妄之给她的那瓶水。 入口甘甜，如山中清泉，她忍不住看了眼瓶身的标签，发现是个不出名的牌子。 想到这是素有“百花之城”的临兆市，可能是本地的特色产品吧。 “你好？”她的思绪被打断，便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头戴白色鸭舌帽，身材纤细的女子半弯着腰，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她连忙站了起来，向对方问道：“有什么事吗？” 对方将口罩拉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脸，神情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长得跟我很像的，”说着她又将手掌比在了离自己头顶两寸高的地方，“大概有这么高的，一个男生？” 她看着对方如羊脂玉般无暇的脸，轻轻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那位给游客盖章的“同事”走了过来，看着两人问道：“怎么了？” 她回道：“这位小姐正在找人。” 那人点了点头，道：“广播室在那边，你带她去吧。”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平房，“从这条路过去，从后门进，前门的锁锈了现在打不开。” 她望着他所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向白色鸭舌帽的女子道：“你跟我来吧。” 二人围着小平房绕了三圈才找到后门，她有些结巴地对后面的女生解释道：“我，我也是今天才来的。” 女生点了点头：“没事，可以理解。” 广播室的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了，里面也没有人，角落里的两盆绿植的叶片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灰，桌面上倒是干净如新。 她在桌子下找到了广播设备，一边根据说明书调试设备，一边问道：“你跟那位你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呢？他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女生清了清嗓子答道：“他是我哥哥，他叫宋鹤，我叫宋露。” 两人从广播室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离她交班还有不到一小时，她看向正在整理口罩的宋露道：“宋小姐，那你就先去饭厅那边休息吧，你的哥哥听到广播后一定会去找你的。”“那就多谢你了！” 昏黄的夕阳裁剪了倒映在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她看着对方精致的五官不禁想到，这位宋露小姐都已经好看成了这样，她的哥哥又会是什么样的美貌呢？ 她来这临兆市这几天还没看到过不好看的人，现在想来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跳楼机的地界。随着时间推移，来玩跳楼机的游客已经越来越少，肉眼可见的，附近的旋转木马跟海盗船那一边挤满了想要体验的游客，四处布置的彩灯已经陆陆续续亮了起来，远处的摩天轮悠悠地转动着，她坐在塑料凳上，手中捏着印章百无聊赖地等游客来。 包里的手机突然抖动了一下，她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是“藤黄”给她发了一条私聊消息。 “你在跳楼机那边是吗？小心，那东西往你那边去了。” 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天还没完全黑下，附近烧烤小摊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但周围除了跟她一样坐在塑料凳上休息的，负责启动跳楼机的师傅外，再没有别人。 她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一边打字回复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回复，她便设了一个特别提醒，又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呀，你还在这里呀？” 谷妄之提着袋子走了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向着谷妄之走了过去，谷妄之便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她，道：“这是你的晚饭。” 她接了过来，道了谢，正准备坐下来吃，便听见谷妄之在她耳边道：“守株待兔可不行哦，机会是不会自己撞上门来的，吃完饭后就四处走走吧，去别人的区也是可以的哦。加油吧？” 说完后便拍了拍她的肩，还没等她说出“谢谢”二字便很快离开了。 饭盒还是温热的，饭菜的香味隔着缝隙一丝丝挑逗着她的味蕾，余光瞥见又三五个人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只好遗憾地将饭盒放了回去，将袋子提到了一边。 “你好，可以帮我们几个盖一下这个吗？” 几张门票递到了眼前，她一一在跳楼机的格子里盖好戳后还给了对方，面前几人已经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我就说不坐这个也能盖的！” “哎呀，坐一下又能怎么样嘛，来都来了，这可是我们来过的最大的，可玩项目最多的游乐场了哎晓晓！” “我恐高啊，要坐你们坐！” 被称作“晓晓”的女孩已经皱紧了眉头。 劝说的女孩将手中的奶茶一股脑塞进了虞思寐怀里，走到了跳楼机边将座位上的安全带挑了起来，对着“晓晓”道：“你看，很安全的！这种的就是要刺激才有意思啊，有我陪着你，你还怕什么嘛！” 一旁的男孩也帮腔道：“晓晓，体验一下也是好的嘛！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过两天都要回学校了！” “晓晓”紧紧抿着唇，看上去很是纠结的样子。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游客，虞思寐一一给他们盖好了章，他们很快便选了位置，在师傅的指导下系着安全带。 女孩的同伴们也跟着坐了上去，向着女孩催促道： “过会儿还要去那边排队买这边的特色花果茶，你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女孩纠结了一番后还是朝着同伴门为她留的位置走了过去。 一排人坐好之后，师傅便启动了跳楼机，随着机器带着人迅速升向半空，一声尖叫破空而出。 “晓晓！” “咻——嘭！”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绽放在四处上空，宣告着夜幕的来临。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将跳楼机上女孩们呼喊同伴的声音彻底掩盖住，光点渐渐熄灭，红纸屑伴随着硝烟弥漫洒落在各处，隐隐有重物被拖拽的声响，但如泥鳅入泥一般，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声响也再寻不见了。 莫名的恐慌从她的脊背顺流而上，硝烟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但隐隐还有一些，闻上去像是腐烂的臭味？ 烟还没有散尽，耳边响起机器缓缓下落的声响，她抬头望去，随着机器停在了底部，座位上的人，除了“晓晓”紧闭着双眼，其余二男三女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她走上前去想叫他们下来，走近了才发现，那位名叫“晓晓”的女孩的座位旁边，先前劝她一起玩的女孩的座位已经空了，那位女孩不见了。 出事了。 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强压下心底的恐慌，将手指伸向了他们的下颌，颈动脉处。 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了心跳与呼吸。 对了，负责管理跳楼机的师傅呢？ 她收回手来向四周看去。 ------------ 第六章：尖叫游乐园(三) “师傅？师傅你在吗？” 硝烟已经散了个干净，四周安静了下来，她多喊了几遍，也没有听见那位师傅的回应。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嗡鸣了起来。是谷妄之给她打来的电话，她连忙点了接听。 “喂？谷老师？” “乌桕子，你在哪里？”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筒再次传来了谷妄之略带严肃的声音，她才连忙答道：“谷老师，我在跳楼机这边。” 对方闻言沉默了几秒，换了缓和点的语气道：“乌桕子，前两天公司发的符，你有带在身上吗？” 她闻言立即在身上摸索起来，一边走到一旁的树下走去，借着树干掩住自己的身形，拉开了工作服外套的拉链，将装着黄符的小红包从贴身的内包里掏了出来。 小包软趴趴的，指尖能感受到它里面惊人的烫意。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抽绳，看清里面的灰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连忙将手机贴到耳边，电话另一边的谷老师已然成为她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棵稻草。 “老，老师，我的符不见了！” “是不小心落到哪里了吗？你再仔细找找。” “不，不是！老师，我，我的符变成一堆灰了！” 凉风从林间穿过，拂过她因未拉上拉链而暴露出来的脖颈，将细白皮肤下的鸡皮疙瘩勾了出来，迅速铺满了所有裸露着的皮肤。 有东西从树上砸了下来，“咚”的一声，又骨碌碌地滚落到她的脚边。 电话对面的谷老师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严肃的语气：“乌桕子，作为你的老师，我命令你即刻停止探查，到饭厅那边等我跟你会合。” “是！” 电话被挂断，她将手机跟小包都塞进了外套兜里，低着头正准备思索着离开，又有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直接落到了她的后颈。 黏湿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凛，她连忙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一颗还裹着血衣的眼珠！ 她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往头上的树冠看去。 穿着师傅衣服的男人尸体面朝着她倒挂在树上，两颗眼珠都已经不在脸上，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半截紫红的舌头已经从尸体的嘴里探出缓缓下坠着。 她连忙甩掉手中的眼珠，朝着记忆中饭厅的方向奋力跑去。 天空已经完全黑下，她跑过了跳楼机的区域，跑过了有广播室的那座小平房，跑过了灯火通明的小道，这才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望见了巨大的过山车的跑道，不远处便是标示着方向的路牌。 她站在路牌下调整着剧烈的心跳与并不规整的呼吸。 她记得那个对谷老师很有好感的女孩，“马桑根”，就是被分到了过山车这一边。 不过过山车这边的项目在下午六点时就已经停止游玩了，偌大的场地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灯光从上空投射而下，将跑道的骨骼与疏落的树影模糊地印在平整的地砖上。 想来应该是早就去其他区域探查了吧？缓过来了后，她朝着标注有餐厅的方向走去。 离通往餐厅方向的拐角处越近，粗重的喘息声便越发清晰，她警惕地望了望周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倒在花坛后。 “宋露小姐？”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仔细观察着。 “宋露小姐？” 见那人有睁眼的征兆，她又喊了一声。 那人费力地睁开眼来，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她这才发现这人虽然跟那位宋露小姐长得极为相似，却不是宋露。 这人的头发比宋露短许多，眼型也比宋露更为狭长一些，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庞配合着警惕的神情，像是一头已经穷途末路的野狼，仿佛她只要再近一步，他就会用獠牙将她撕个粉碎。 之前只见这人跟宋露戴着一模一样的鸭舌帽，这才不小心认错。 她后退了几步，只见他艰难地扶着花坛的边缘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她。 “你见过宋露？她在哪里？” 他的声带像是被扯碎了似的，她只能仅凭着气音辨认出他说的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了一两步，问道：“你跟宋露小姐什么关系？” 也许是发现她并没有威胁他的敌意，他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猛地咳了几声后吐出一口血来，才答道： “宋露是我妹妹，我记得你的声音。你知道她在哪里。” 是肯定的句式。 想到宋露曾跟她谈起她的哥哥对她很好，面前的人长相跟宋露极为相似，他是宋露一直在找的哥哥这一条应该八九不离十。 她定了定心神，对着面前的人道：“你是宋鹤？你下午没有听见广播吗？宋露小姐说过她在饭厅那边等你。” 宋鹤听后，将嘴边狰狞的血迹用袖子擦了擦，低着头扶着路灯走动起来，路过她身边时，轻轻道了声“谢了”。 她口袋里的手机抖动了两下，是给“藤黄”的消息设置的特别提醒，“藤黄”回复她了！ 她连忙将手机掏了出来点开了消息。 18：27，“那东西会杀人，我也看不清它长什么样子，我这边已经有十多个人被虐杀了，你小心一些。”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消息来自一个多小时以前。 她掩下心底的慌乱，抓紧了手机朝着饭厅的方向狂奔。 快到饭厅的时候，她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那个叫宋鹤的人虽然看上去伤得很重的模样，脚程却比她跑过来的速度还要快，她跑过来的时候，宋鹤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进了餐厅。 与外面紧张的氛围相比，这一带像是被隔绝在危险之外的世外桃源，处处灯红酒绿，各个店铺为了吸引客人所放出的或舒缓或活泼的歌曲交织成网铺陈在街道上。 也许是穿着工作服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她跑起来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周围的游客纷纷朝她看了过来。但她也顾不上去看别人看向她的异样的神情，埋着头直接朝着饭厅门口冲了进去。 也许是考虑到目标客户大多是孩子，饭厅的装潢十分温馨，走几步便有可爱的卡通图案配合着深色圆润的字体的提示语。 饭厅里有许多人，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间，她翻出手机来仔细看了看大厅里的人，谷老师说她在饭厅等她，可她并没有在人群看见她。 唯一称得上眼熟的宋鹤宋露兄妹已经坐在了饭厅角落的二人座上有说有笑。 她翻出通讯录，点了谷妄之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乌桕子？” 嘈杂的人声中，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谷老师，我到饭厅了。” 她站在前台前边，正在记帐的服务员时不时抬起头看她一眼。 “好，你到三楼的‘妙香居’来。就从进门右边的楼梯上来，再走两步就到了。” 她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上去，却在即将踏上通往三楼的时候听到了格外熟悉的声音。 “......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客气！” 她原本因看到尸体而惴惴不安的心一沉。 她认得，这是她男朋友施景明的声音。 但声音相似的人千千万，她朝着那声音来源的房间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景明啊，你这下总算是柳暗花明了，追了咱们小蕊这么多年，这下你俩终于成了，我们做兄弟的也就放心了！” “刘哥，这杯酒我敬你！” 也许是为了通风，这个房间的门并没有关，她站在阴影里朝着门缝看了过去。 门后的男人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他身旁的女人劝道：“喝这么多，等会怎么开车？” 男人闻言侧过脸来，朝着女人的侧脸亲了一口，十分温柔地笑道：“今天我高兴，待会儿让乔哥送我们回去，乔哥，没问题吧？” 被点到的人应道：“没问题！” 她看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侧脸与女人调笑着的画面，与几年前那个坐在楼道里安慰她的那张侧脸渐渐重合。 她低下头来翻了翻聊天记录，对方自她坐上火车开始便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她往前翻了翻，确认了先前确认关系并不是一场梦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打出了六个字“分手吧，结束了”后，便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拉黑了。 随即便木然地扶着扶手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谷老师？” 她敲了敲“妙香居”的门，等谷妄之说了“请进”后她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站在了正在看着墙壁上的地图的谷妄之面前。 谷妄之看了她一眼，一边将她的包提了出来一边道：“乌桕子，坐下休息会儿吧。” 她从包里翻出一只锦盒放在了桌上，对着她道：“把你的符给我看看。” 她翻出小布包来递给了谷妄之后便低下了头。谷妄之拉开抽绳看了看里面的灰烬，挑了挑眉头，看向她问道：“你遇到了什么？跟我说说吧。” 她将跳楼机上意外死亡的游客以及被倒挂在树枝上的尸体与谷妄之说了后，又想到“藤黄”给她发的消息，便也一并说了。 说完后，看见谷妄之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也紧张起来，问道：“谷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呢？” 谷妄之将装着灰烬的小布包还给了她，单手打开了自己手边的锦盒，将里面一只光滑的木镯子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对着她道：“抱歉，乌桕子，这些都是需要你自己思考的问题。 作为你们的带教老师以及这次任务的考核官，我并不能透露信息。 把这只镯子戴上吧，若是再遇到危险，这个可以替你抵挡一下。 看出问题与解决问题都是本次考核的内容，继续加油吧！” ------------ 第七章：尖叫游乐园（四） 见虞思寐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接，谷妄之拉过她的手来将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 说完后她便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包走到了门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着她笑了笑，道：“第一次做任务，公司是不会让初出茅庐的你们有生命危险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所以，放开手去干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摆了摆手便一头钻入了昏暗的走廊之中。 虞思寐目送谷老师出去后站了起来，头顶上明亮的灯光让她的慌乱无所遁形。 她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去，也许是因为夜深了，街上的行人只剩了两三个人，而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背影被两个人扶着踉踉跄跄地走着，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发美人紧随其后。 她收回了目光，忽地感觉平静已久的心脏像是一双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她捂着胸口措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头顶的吊灯忽闪忽闪，像是接触不良，没过几秒便熄灭了，随即，楼下有人发出了几声尖叫，原本还勉强能从落地窗外得到一些光源的她一下被彻底拉入了黑暗之中。 但从心脏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叫她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发抖。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拉扯着她的心脏，所以她紧紧地捂住胸口，疼得根本睁不开眼睛的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破了个拳头大小的口子，血液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冷意从地板钻入她的毛孔，又顺着血管迅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咔”的一声，谷老师不久前才给她戴上的木镯子断成了两半，而她终于经受不住，疼晕了过去。 “嗡——” 从她的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嗡鸣声，嗡鸣声断断续续了几次，最终因手机电量不足而停止了振动。 不知过了多久，蜷缩在地上的女人才慢慢睁开了眼。 落地窗外天光大亮，她扶着椅脚坐到了椅子上，一只手揉着被冰得有些失去知觉的头皮，一只手揉着胸口。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恍惚之间，仿佛之前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一场可笑的噩梦。只有地上碎成两半的镯子碎片能证明那并不是噩梦。 她缓了会儿后，将自己的手机跟镯子碎片都捡了起来，手机已经没电了，不能再用手机联系到谷老师跟另外两位同伴了。 她将手机跟镯子碎片都收进了自己的兜里，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 接下来，只能看自己的了。 她休息好了后，扶着墙走出了房间，顺着楼梯来到了大厅，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依稀可见玻璃橱窗外挂了张写着“正在营业”的木牌，那么面向街道的那一面应该写着“歇业中”。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转着，摆在大厅内的桌椅乱成一团，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她转了转，从标着安全出口的员工楼梯底部找到了消防锤，找了间离自己近的房间，捏紧了锤子朝着被锁的玻璃窗砸去。 “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她低着头用力地砸着，大小不一的碎玻璃四下飞溅，一下一下地砸在她头顶顺手捡来的鸭舌帽上。 等终于砸出了能容人出去的洞，她这才停下了手，将锤子别在了腰间，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她砸的是面向游泳馆的窗户，而游泳馆还没有开门，所以这边也没有人。 她翻出地图来看了看，穿过游泳馆就能到游乐园的后门，就能出去了。 但她不能走，任务才刚刚开始，她之前所在的跳楼机区域已经死了人，这边她逛了这么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残缺的尸体，至少可以确定这边是暂时安全的。 她折了几片花坛中灌木的叶子蹲了下来，她需要梳理一下到现在为止得到的信息。 在五公里外的一座废弃楼房内，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板上，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之中。 他像是一尊被摔得稀烂又被勉强粘合在一起的瓷像，全身都布满了血红色密密麻麻的龟裂纹路，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嘴角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他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破裂的嘴唇却还在颤动着，像是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慢慢地，他身后的血水顺着皮肤上的裂纹一股一股地流入了他的身体，随着血液的回流，皮肤之间的裂隙渐渐弥合，直到除了已经干涸在地上成了印子了的，其他血液都已经流回了他的躯体之中。 也许是感应到了回流的停止，他咳了咳，伸手抓了一旁已经爬满了锈的铁栏杆，另一手抓了地上的耳机挂在了耳朵上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一边启动着耳机，一边扶着墙走动着。 “成老板，为什么我失灵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抹了抹手表上被血污了的表面，看着指针指向的阿拉伯数字道。 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回复，他望着楼下挑着担子的人侧身躲进了黑暗之中。 “阿辰，是这样的，那个以指尖血结的契最多只能维持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只是那个抢走我本体的女人也在这边，她跟那个女人好像走得很近，我不好现身。” 他走到水管边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上的锈，又用水抹了一把脸。 说着，他望着洗衣台后的一丛油绿的杂草，低低叹了声：“而且，成老板，靠夺取他人生机来维持自身生命这种害人的事，害的还是跟我前世有关联的人，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打住，你们两人的事你自己处理，我只是你的朋友，自然以你的安全为先。” 水珠随着他垂下来的手滴落在了野草上，顺着叶片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接触到了土壤，很快便被土壤吸了个一干二净。 “好吧，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在五公里外的游乐园里，虞思寐溜进了还没开门的游泳馆里，意外遇到了她此次任务的“同伴”之一——“马桑根”。 毫不意外地，作为游泳馆里现在唯二的活人之一，她用锤子开窗的动静也并不小，所以正在用水枪清扫着水池底的“马桑根”也注意到了她。 “嘿！” 她朝着刚将锤子插进裤腰的虞思寐挥了挥手，顺手就将手中的水枪关掉了。 虽然跟她一样穿着游乐园的工作服，但与总是低着头将自己置之度外的她相比，这个女孩像是不落的太阳，总是洋溢着的笑容像是能给人无尽的力量。 她也朝着水池底的“马桑根”挥了挥手，就看见女孩将高压水枪收好后，顺着阶梯走了过来。 走到她面前来时，女孩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是谷老师让你来找我的吗？” 虞思寐望了望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四周，摇着头道：“我是从饭馆那边过来的。这边只有你一个人吗？” 女孩闻言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道：“你不是从饭厅那边过来的么？怎么会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游泳馆饭厅连带着电影院这一片的游客都被管理员驱散了。”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兴许是没能在她手上得到新的有用的信息，女孩的兴趣淡了些，但还是好心提示道：“昨晚有一伙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人拿着刀到处砍人，已经砍死了十几个人，警察已经抓到了几个，但还有几个人没抓到，这一片已经被封锁了。 你别看这边人少就放松警惕了，就像谷老师说的，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虞思寐闻言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墙上游乐园的地图，问道： “我记得你负责的是过山车那边，是怎么到这边来的呢？” “马桑根”从她的兜里掏出两根燕麦巧克力棒，闻言恨恨地咬了一口答道：“我是追着小偷过来的，我在过山车那边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有个被遗弃的小祭台，祭台那个碗里有几颗牙齿。 我赶紧拍了照把东西都收进我的包里了，我手机也放包里了，结果我还没高兴多久呢，就有个小偷趁着我给游客检票的时候把我的包拿了！我一路追过来，那个小偷到这个游泳馆就不见影子了！” 说着她将手中没开封的巧克力棒递给了虞思寐，一边缅怀着她被偷的包一边叹息着道：“吃吧！” 虞思寐接过了巧克力棒，看着女孩问道：“嗯，你是准备跟我一起到外面找看看还是守着这里等小偷呢？” “马桑根”偏过头来看向她道：“你有调查的方向了么？” 她摇了摇头，“马桑根”表示理解：“咱们这种情况就是抓瞎，谷老师带我们来的时候只说要我们仔细观察，也没跟我们说要做什么，要查什么，如果两天后还没查出来的话，我恐怕只能去后勤部了！” 虞思寐跟着她一路走到休息区的椅子边坐了下来，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七点四十，她咬了一口巧克力棒，看向“马桑根”疑惑道：“后勤部？” “马桑根”双手捧着脸，十分纠结的样子：“对啊，后勤部！进后勤部就不能出来行动了，只有外出任务的才有大额奖金跟医保欸！你别不信，舟舟她专门去跟公司的人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