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梦回零七 深夜，残月高悬，无云，繁星当空。 陈阳缓缓睁开眼，床依旧是那张熟悉的床，房间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那慢慢向床边走来，缓缓在床头坐下的人，依旧妖娆美丽，依旧楚楚动人。 夜很深，未开灯，面容有些模糊，但陈阳知道，这个不知为何出现在他房间的妩媚女人就是张玉瑶。 因为那抓着他大手的温柔小手，依旧那般温柔，那般柔若无骨。 这次陈阳未出声，任由她肆意地爬上他的床。 肩带一松，那勾魂夺魄的娇躯在微弱的月光下好似泛着白光。 她出了很多汗，陈阳分明都感觉到了身上的潮湿。 是因为紧张？也或是因为累的吧。 仿佛这一次跟每次都不同，仿佛这一次无论是陈阳还是那看不清脸庞的张玉瑶都在尽情地投入，仿佛过了这次就没了下次一般。 可到底哪里不同呢？陈阳却说不出来。 直到一阵急刹车，陈阳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前排的座椅上，他才在疼痛中猛然醒来。 原来是梦，还是那个熟悉的梦。 “草！” 陈阳嘟囔着骂了一句，毕竟这次梦到的感觉很特别，比每次梦到都投入，而且眼瞅着马上就“缴枪不杀”了，结果被弄醒了。 等等…… 清醒后的陈阳猛然间意识仿佛错乱，半分钟后才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这…… 这是他当年因事被“发配”到村里时坐的那辆大客车，这是他零七年在去临江村上任的路上，十六年前的那一天！ 陈阳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感谢无论是上天还是谁，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既然能重来，他暗自决心，这次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一定不能如上辈子那般蹉跎一生如丧家之犬。 更重要的，他要搞清楚上辈子他究竟是被人做局冤枉的，还是真的咎由自取。不弄清楚这件事，他真的死不瞑目。 心态调整好，他开始打量起这辆大客车。 “扁担宽，板凳长，扁担想绑在板凳上……” 一阵欢快的女声传入耳畔，陈阳对这首歌很熟悉，是S.H.E的《中国话》，搭着喜迎奥运，全世界聚焦华夏的东风，这首浓浓华夏特色的流行歌曲当年彻底火遍了大江南北，陈阳甚至都能跟着哼哼几句。 上一世因为心情不佳，都没注意过，这一次又回到这辆车上，或许冥冥中这辆客车与自己有某种未知的缘分也说不定。 陈阳邻座坐着个道士，看样子是个游方的老道士。 这年头道士可不多见了。 许是感觉到陈阳的目光，老道士缓缓睁开眼，朝陈阳微微一笑，打了个稽首。 陈阳也客气点头。 却是那老道士先开口了：“无量天尊，施主怎么称呼？” “陈阳，耳东陈，耳日阳。” “陈阳，嗯……山东为陈，山南为阳，东南为施主吉兆，此去东南，施主必乘风而上，一飞冲天。” 陈阳没说什么，客气地掏出十块钱给了老道士：“多谢道长吉言，我是个无神论者。” “呃，这与神佛无关……”老道士收了十块钱还想说什么，却见陈阳已经又闭目养神了。 作为一个国家干部，哪怕是被安排坐了冷板凳，跑到这鸟不拉屎的临江村做了村支部第一书记，他依旧是个干部，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那些玄学他当然是不信的。 何况，此去东南陈阳又不是没经历过，上一世的蹉跎不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么，他怎么可能信那道士的鬼话。 …… 临江村交通不发达，也不通客车，客车只到镇上，碾山镇。 接他的还是那辆村里派来的三轮摩托，开车的还是那个熟悉的黑瘦张二蛋。 上一世，他甚至还因为镇上组织部没有派人接待而懊恼和愤怒过。 自己虽然成了村支书吧，但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副科级干部，跟镇长也只差半级，就算按行政流程，你组织部也得来个人交接啊。 组织部连个人都没来，就村里来了个游手好闲的张二蛋。 可十多年后，经历过那么多事，陈阳释然了。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墙倒众人推，无外如是。 陈阳一下车，就见张二蛋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您是陈书记吧，陈书记您好，我是临江村的张磊，村里人都叫我二蛋，村里派我来接您的，快走吧，村里都等着给您接风呢。” 这么多年过去，陈阳似乎都忘记了，原来张二蛋大名叫张磊，他朝张二蛋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好张磊，麻烦你了。” “嗨，麻烦啥，这不应该的么，陈书记您来了，能来接您是我的荣幸。” 一路无话，在三轮摩托车斗里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陈阳才来到了那熟悉的临江村。 而那所谓的接风宴，在陈阳推开村委会大门时，也已经进行了一多半。 桌上的众人也已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个喝得满脸面红。 为首的当然是前村支书、现村党支部副书记、村委会主任刘富，一个五十二岁的强势老头。 “呦，这是小陈科长吧，一路辛苦，快来入座。你看，本来为你准备的接风宴，结果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到，我们就先开始了，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先声夺人的就是这个强势的刘富，这也充分体现了他的性格。 这个人陈阳怎能不熟悉，前世跟他打了五年的交道，最终也是他和他那可恶的闺女彻底把自己踢出了国家干部的阵营，让自己身败名裂。 看这架势，陈阳清楚，这是刘富给他的下马威，让他清楚：别看你是上面指派下来的副科级第一书记，在这临江村，你还没有分量。 前世的陈阳，这时候已经面色冰冷地说了声：“不了，一路太累，我先去休息了。” 可这次陈阳却一改常态，一脸和善地微笑入座，并殷切地跟刘富握手：“哎呀，您就是刘书记吧，久仰久仰，我在县里的时候，就一直听说您这么多年一直带领临江村搞改革开放建设。” “我叫陈阳，您叫我小陈就行，我这次过来呢，就是配合您的工作，咱们一起携手，有您的带领，相信我们一定能让临江村的大伙生活更上一个台阶。” 这人情世故的几句话，反倒让刘富等在座的村委会成员有点不会了，按说年轻干部不都是心高气傲，吃不了一点亏的么？ 怎么这小子这么八面玲珑？ 话说，这么八面玲珑的小子，怎么会被人从县委给踢了出来？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 第二章 心怀鬼胎 刘富这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众人也只好各怀鬼胎地相互客套。陈阳连干了十多杯白酒，敬了桌上所有人每人一杯，才彻底不省人事。 “那个谁啊，二蛋，赶紧把陈科长背他卧室休息，你们也是，小陈科长明显不胜酒力，你们还这么跟他喝。”刘富安排着。 直到陈阳和张二蛋出去，刘富才一屁股做下，喝了口搪瓷缸子里的凉茶水后环视众人：“你们说这姓陈的小子，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老村长，要不你明个儿跟他一起去镇组织部交接，顺便探探上面口风？” 刘富点点头，随即吩咐道：“一个小年轻，他能懂个屁的村里工作。无论他什么来头，总之不能让他脑袋一热瞎指挥。不管他说啥，稀里糊涂地应和着就行，具体工作，咱们该咋样还是咋样。” “可……可他是第一书记啊，咱也不能摆明了对着干吧？” “哎呀老拐叔，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国家，村里是自制的，任何工作政策的实施，都得是村民委员会大多数举手通过才行，到时候他说啥，咱们不通过不就得了。” 说这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刘慧妍，村主任刘富的闺女，也是村里唯一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 “还得是大学生啊，慧妍丫头就是有学问，这大学没白上！我可听说，自从今年国家有了这个第一书记下乡的政策，别的县要么是有关系的子弟下来镀金的，要么就是得罪人或犯错误被贬的。老村长，你说这姓陈的小子会是哪种？” 刘富思索了半刻，今天还只是跟陈阳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敢确定，于是说道：“谁知道呢，明天我跟他去镇上就知道了，到时候小海总不可能骗我这个当哥的吧？就怕他真是条过江龙，那可就不好办了，就他今天这八面玲珑的样子，不像是没历练过的生瓜蛋子。” 一大早，陈阳在头脑阵痛中醒来，毕竟昨天喝得太多了。 他四下看了看，还是这间熟悉的房间，自己前世在这里足足住了五年。 这是村委会旁边的一间宿舍，家具算全，收拾得也算干净，当然，跟豪华肯定是沾不上边。 不过还好有洗手间，旁边也有个挺大的浴室。 浴室之所以稍微大一点，是因为这是村里唯一的浴室。 就在陈阳还在刷牙的时候，门外就听一个宏亮的嗓门在喊：“小陈科长，小陈科长啊，醒没呢，走啊，去镇上。” 这个声音陈阳很熟悉，是村主任刘富。 从这一刻开始，陈阳知道，历史的轨迹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因为上一世这个时候，刘富是没有出现的。 随着声音，刘富已然进了屋，同来的还有黑瘦的张二蛋。 陈阳一愣：“刘书记，你怎么来了。” 刘富笑呵呵的：“我来陪你去镇组织部报到啊，镇上你又不熟，哈哈，赶紧吧，天大亮了，你们年轻人啊，是真没酒量。” 随后他指挥着张二蛋：“二蛋啊，去，摩托打火去。” 还是张二蛋的那辆三轮摩托车，三人一路无话，只是在车斗里颠簸得屁股疼。 而在路上的这一个多小时，陈阳又重新回顾了一下自己前世的十多年蹉跎岁月。 他本就是江阳省平山县人，家在碾山镇隔壁的东江镇。 陈阳高中成绩还不错，顺利考上了省城会宁师范，因为是个市级的师范大学，二十三岁那年毕业回原籍平山县，成了平山一中的一名高中语文老师，甚至在职的时候，还考上了母校的在职研究生。 二十五岁那年，是他顺风顺水的一年。 那年他在职研究生毕业，而且闲暇时，给省日报社投了篇文章《关于基层经济发展对基层教育工作促进的种种看法》，而且在大学同学也是省报社记者梁俊辉的帮助下，这篇文章还真就被刊登发表了。 结果也不知是陈阳的文笔真的不错，还是观点足够深刻，亦或是巧合，他这篇文章里的内容和观点，被江阳省长在一次电视直播会议中引用并提及了，甚至还高度赞许地评价为：叫陈阳的这位基层的小同志，经济眼光很敏锐，教育工作很热忱，大局意识很充分，我们的工作，要更多地向踏实工作的基层同志们学习。 结果就这样，陈阳被平山县教育局局长赵晓瑞调到了县教育局，成了一名副科级教研员。 实际工作就是帮局长写写各种发言稿，以及内刊投稿什么的。 一时间，陈阳的文笔，在平山县委和县政府是出了名的。 一年之后，也因其出色的文笔，他被平级借调到县宣传部，成了副科级宣传办公室副主任，虽然级别没提高，但实际职位却提升了。 直到零七年，一直看好陈阳的宣传部老部长，因为年龄关系，主动为其女婿铺路，申请调去隔壁县人大，打算养老了。 临走前的一段时间，老部长还专门找到陈阳：“小陈啊，无论是凭你的能力，还是学历，甚至是文笔，你放心，在我离开前，一定把你组织关系调到宣传部。毕竟咱们县研究生不多，一个正科级主任是肯定没问题的。” 陈阳本以为自己平步青云的官场生涯就此开始，可谁想到，紧接着的那件事却彻底一脚把他踢入低谷，然后十几年都没能翻身。 陈阳暗暗握紧拳头：重活一遭，一定要打个翻身仗！ “诶，诶！小陈科长啊，到了，下来吧！” 除了正式办公场合，刘富一直称呼陈阳为陈科长。 副科级是陈阳的行政级别，村支书是陈阳的职位。 只以级别相称，说明刘富自始至终不认可陈阳村书记的身份。 在刘富的招呼声中，陈阳回过神来，已然来到了镇政府大院。 既然刘富这么主动，陈阳也就跟着。 实际上镇政府他还是熟悉的——依旧是那个青砖粉刷的八十年代三层小楼，依旧是那个偌大的院子，楼前东西两边依旧是那两排自行车棚，就连院子中间那七十年代就已经立在那里的伟人雕像都没变。 陈阳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大抵三年后镇政府就要把这里都推平重新盖楼了。 按理来说，一个副科级的干部从上面调下来，镇长兼镇书记是应该出面接待一下的。 刘富也自然而然地带陈阳去敲了镇长办公室的门。 ------------ 第三章 啥是搞破鞋 可谁想到一个办公室助理出来却直接说：“是刘主任啊，太不巧了，书记去县里开会了。这位是新任的陈书记吧？镇长特意交代了，您直接去组织部报到就行。” 其实刘富完全可以直接带陈阳去组织部报到，之所以多此一举来敲一下镇长的大门，无非就是想看看镇长对这个陈阳什么态度。 陈阳昨天才从县里下来，他心里清楚得很，县里哪有什么镇长会啊，八成就是镇长不想搭理他，冷着他而已。 镇长在不在刘富当然也知道，现在也已然知道了镇长对这陈阳的态度。 没想到陈阳刚从县里下来，就接连吃了两次下马威，一次村里，一次镇里。 刘富笑道：“这样啊，那行，不打扰各位工作，我直接带小陈书记去组织部。” 组织部是必然要接待的，无论愿不愿意，这是行政流程。 陈阳也清楚得很，组织部主任姓刘，叫刘海，是刘富的同族远房族弟。 进了组织部主任的办公室，刘富就如同进了自己家一样，大马金刀地往小沙发上一坐：“海啊，那啥，我带小陈书记报到，你赶紧办一下啊。” 刘海比刘富小几岁，是个发福的地中海胖子。 镇组织部主任本也是副科级，跟陈阳算是同级，可毕竟职务不同。 “小陈书记，别着急，下面去办理手续了。富哥，单位里，咱就公事公办了，有些话，我还是要替组织上跟小陈书记谈谈的。” 刘海呷了口茶，随即不紧不慢地开口：“陈阳同志，组织上至今对你还是信任的，你曾经做出过的成绩，组织也是认可的。虽然犯过些桃色错误，但年轻人嘛，组织依旧没有放弃你。” “如今政策大好，省里每个县只有一个第一书记下乡的名额就落到了你身上，这充分体现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你要用实际工作来证明自己，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希望在未来的时间里，临江村在你和刘富老书记的带领下，能更上一个台阶。” 刘富此时才明白，原来这姓陈的小子是犯了错误被贬下来的，还贬到省里都出了名穷的临江村。 自己族弟刘海明明是跟陈阳同级，却以这种口吻跟陈阳谈话，说明上面已然就放弃陈阳了。 那你可就没什么出头之日了，以后也就用不着在乎你了。 刘富心里想着。 临走时，组织部主任刘海还亲切地跟陈阳握了握手：“陈阳书记，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希望你这三把火，把临江村的经济建设烧得更旺！我们拭目以待。” 曾经的陈阳完全不懂这些，可此时他只是微笑着说了声：“谢谢，我不会辜负组织的信任。” 但此时陈阳心里已然认定，刘海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因为刘富也已经意识到，刘海在提醒自己：陈阳是犯错误下来的，他想重新爬上去，就得在村里做出成绩。这个想法越强烈，他的一些做法也许就会越偏激，他的三把火千万别让他烧起来，否则村里指不定被他闹腾成什么样。 回去的路上，依旧无话，但陈阳和刘富却已各怀心思。 刘富想着，你一个犯作风问题的，我是不可能让你祸祸村里的。 而陈阳则想着，无论镇上对他什么态度，他想最终以成功者的姿态走出临江村，最先要搞定的就是村里威望最高的前村支部书记、现村主任刘富，前世那种对立的态度是完全不行的，那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心下大定，陈阳已然计上心头，毕竟前世跟刘富共事了五年，也纠葛了五年，他对刘富太了解了。 …… 陈阳这些天一直在找机会想请村主任刘富吃顿饭，他想主动破冰，在村里想做出成绩，没有刘富的支持简直难如登天。 而且他充分吸取了前世的教训，前世自己当了五年村支书，最终身败名裂被踢出了干部队伍，心灰意冷地去偏远山区当了名支教老师，就是因为当初跟刘富的关系闹得太僵。 其实如果刨除前世陈阳和刘富两人的私人恩怨，单就客观评价刘富这个人的话，陈阳对他甚至还稍微有那么点点欣赏。 刘富今年五十二岁，是个脾气很冲也很强势的人，在村里威望很高。可以说村里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客观上来说，他对村里的投入和付出，陈阳还是认可的，毕竟，在他了解过的那么多农村当中，能把日子过得像刘富这么拮据的村长也确实不多。 刘富每个月在村里拿一千八百块钱工资，虽然零七年还未如十几年后那般发达，但再怎么穷的村子，哪个村长不是富得流油？就只有刘富，除了工资，也就家里几亩地的收成了。 甚至他老婆还得到镇上一个馒头店打工补贴家用。 当然，人是不可能完全客观的，但陈阳已经决定放下前世的成见和恩怨，真正地跟刘富破冰。 但刘富一直在忙活家里地里的活儿，直到这天中午，陈阳去晒谷场统计农机库，见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在围墙上攀爬。 “诶！下来下来！小龙，带你弟下来！多危险啊。” 说着，他上去把俩孩子抱了下来。 “你俩吃没吃饭呢？” 俩孩子摇摇头。 “你们父母呢？大中午也不给你们做饭，也不看着你们点。” 小虎吸溜着大鼻涕奶声奶气的：“下地干活去了。” “那走吧，上我那吃去，你俩想吃啥？” 小龙机灵一点：“陈叔，我们，我们想吃干脆面！” 陈阳摇了摇头：“干脆面有啥好吃的，韭菜炒鸡蛋，红烧鸡腿，行不行？” 小虎依旧吸溜着大鼻涕：“陈叔，鸡蛋不好吃，鸡腿也不好吃，干脆面好吃。” “走吧，我那有干脆面，但得先吃饭才能拿干脆面。” 路上，俩小孩儿兴致勃勃的，终于有干脆面吃了，平时家里都不给买，说没营养，还不就是父母太抠！ 俩小孩儿愤愤地想着。 回屋的路上，小龙忽而好奇地问了个问题，这让陈阳猛然觉得遇到了危机。 “陈叔，你是大学生么？” “是啊，我不光是大学生，我还是研究生呢。” “陈叔，那你知道啥是搞破鞋么？” “小孩子家家的，打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长大你就知道了。” “我妈说的，我妈跟我姑说，说你搞破鞋，才到村里来的。” 陈阳一阵尴尬，甚至脊背发寒。 他当然不会跟两个童言无忌的小孩儿计较，但自己作风问题这事儿，到底是谁传到村里的？ 貌似这事儿只有村主任刘富知道，难道是他？ 不应该啊，以陈阳对刘富的了解，他不应该是背后嚼舌根的人啊。 那会是谁呢？ 最关键的，这事都传到村里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在村里没法做人么！ 看来请刘富喝酒这事，得抓紧了。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第四章 宴请刘富 陈阳自己不怎么擅长做饭，勉强做得熟，但请客吃饭肯定是不够的。 硬着头皮去找王寡妇帮忙吧，唉，谁让村里就她做饭不错呢。 如今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王寡妇能不能帮忙。 “王姐，王姐在家么？” “小陈书记啊，有啥事儿啊？” 王寡妇叫王小翠，三十三岁，有个十二岁的闺女在镇上上初中。 此时王寡妇正围着围裙洗衣服呢，一手的肥皂沫给陈阳开的门。 陈阳也不知道洗衣服为啥围个围裙。 纵然前世算是跟王寡妇很熟悉了，但每次见到她，陈阳总有种惊艳的感觉。 单从容貌角度来说，陈阳认为王寡妇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包括他中学时暗恋的张玉瑶。 尤其那少妇的风韵，那桃花一样的眉眼，最夸张的，是陈阳从未见过的那一对“奇耻大辱”，不止大，其型还极其完美。 陈阳暗地里甚至都暗戳戳地嫉妒过她那死了十来年的丈夫。 陈阳厚着脸皮把要拜托王寡妇晚上做顿饭的事儿说了下，本以为她会以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自己，毕竟那个事儿在村里都传开了。 可没想到王小翠挺痛快地就答应了。 陈阳掏出二百块钱塞给了王小翠，说下午二蛋会拉她去镇上采买些菜品，让她看着来。 …… 傍晚，陈阳一直在刘富家门口蹲着等刘富下地回来。 其实刘富家有人，他闺女刘慧妍在家，但陈阳没进去，一个单身大龄男青年，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好说不好听，得避嫌。 况且他现在在村里的名声还这么臭，他虽然不喜欢刘慧妍，甚至有点反感，但还是别给人家招闲话的好。 “呦，陈科长，你咋在这蹲着呢，咋没进屋呢？” 先声夺人的依旧是刘富。 陈阳主动帮刘富拿过肩上的锄头，一脸微笑：“来村里一个礼拜了，早就想找老书记吃顿饭，一直没机会，干脆就今天吧，走，去食堂。” 不知道是看到院外的二人，还是一直注视着蹲门口的陈阳，此时刘慧妍也开门出来。 “爸，我也去。” 陈阳也不介意：“行啊，慧妍也没吃呢吧，一起吧。” 刘富板着脸一个劲地挥手：“回屋去，你去什么去，大人喝酒你跟着掺和什么玩意？小丫头片子，回屋自己热点饭吃去。” 刘慧妍嘟囔着嘴进了屋。 村食堂在晒谷场北面，还是吃大锅饭年代建的，现在也不怎么用了，只是偶尔村里有什么活动，比如婚丧嫁娶什么的，会用到这里。 随着王寡妇最后一个菜上桌，这年龄差了二十多岁的两个男人开始了今天的酒局。 刘富眯缝起双眼：“我说陈科长，你这是鸿门宴啊，还是什么情况，怎么忽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陈阳一边给刘富斟酒一边笑着说道：“老书记，你说哪里话。我自打来，也没好好跟您吃顿饭，您比我爸小几岁，是我长辈，工作上又是我前辈，我请您吃顿饭不是应该的么。” 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当然，陈阳知道，这些溜须拍马对刘富没什么用。 他这个人脾气很爆，性格很直，挺瞧不上那些溜须拍马的。 这种人其实最简单，也最单纯，跟他掏心窝子就行，而想掏得恰到好处，当然是喝醉了的时候，为此陈阳还特地准备了两瓶江阳大曲。 当然，这种方式，也仅限于村里。级别再高一点，同事之间可就没这么好破冰了，那真的是笑里藏刀尔虞我诈了。 陈阳举起酒杯：“老书记……这第一杯我敬您，以后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小陈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 一口干掉杯中酒后，陈阳又给刘富和自己先后满上，然后再次举杯：“老书记，这第二杯，我感谢您高风亮节，没您退一步，我知道我压根当不上这村支书。我干了，您随意……” 纯拼酒量陈阳肯定是不如喝了一辈子酒的刘富的，但不有那么句话么，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 我年轻，我跟你拼快的，我就不信你不晕。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话说尽了，对方纵使对你有再大的意见，也必然是要给面子的。 何况刘富这样的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人敬他一尺，他得敬人一丈。 两人已然都脸红了，甚至喝热了，爷俩一边光着膀子，一边拿毛巾擦汗。 “我说陈……陈书记……” 此时称呼也从陈科长变成了陈书记。 陈阳立刻抬手打断道：“叔，刘叔，你要看得起小子我，你就把我当个大侄子，叫我小陈就行。” 酒至半酣，刘富也不多客套，用力点了点头道：“我说小陈啊，我特好奇，你在县里好好的，而且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也打听了，你说你小伙儿长得也精神，文化也高，水平也高，咋就犯错误被下放到这穷地方来了呢？” 此时二人说话已然不怎么避讳了。 说到这，陈阳一脸的委屈和真诚：“刘叔，我要说我被冤枉的你信么？” 刘富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噢？怎么说？” 陈阳一手按住刘富的胳膊：“叔，我可就跟你掏心窝子了，你可别往外传。” 刘富不悦道：“擦，你把你叔我当啥人了！” 陈阳两手抱起刘富的一只手，长叹一声道：“叔啊，我苦啊叔！我特么是被人给做局阴了！” “你也知道，在政府大院里，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是最能整垮一个人的，我眼瞅着就升一级当主任了，可谁想到，一次同学聚会，我被灌多了，醉得不省人事，接着就被人给做局拍照，照片还发我们领导那去了！” 听到这里，刘富猛地一拍桌子：“擦他娘的，这帮狗揍的，真特么阴险！净特么背后鼓捣人！” 随后他拍拍陈阳肩膀：“小陈啊，你也别灰心，在村里好好干，你有能力，有文化，在哪干不出一番事业。” 话说到这，刘富已全然忘了自己的立场了。 至于陈阳到底是不是被做局，前世十多年的回想，以及最后即使灰头土脸地去山区支教，他都没放弃过对这件事的思索。 后来他从当省报社记者的大学室友兼死党那里听到些消息，才隐约证实了自己究竟是怎样稀里糊涂被人做局，卷入到一场权利斗争当中去的。 所以被做局是真的，而且是个很复杂的局，参与其中的不但包括一直特别信任和看好自己的老领导，甚至还有自己中学时一直暗恋的同窗女孩，更有甚者，他隐约感觉到，没准自己当时的女朋友也参与其中。 当然，这些背景他是不可能跟刘富全盘托出的，既怕刘富畏惧，又怕万一传了出去，自己还没站稳脚跟，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 第五章 叔帮你出面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债，陈阳要一点一点慢慢地讨回来。 但气氛到这了，酒喝到份了，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半真半假才真诚。 此时陈阳趁着自己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马上表态：“叔，大侄子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到村里来，确实是想做点事情，但我没想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更不可能给大家添麻烦。” “咱们村本来就穷，经不起折腾，我就算要出成绩，也不能折腾大伙，我没那么丧良心。” 这句话可不只是为博得刘富的信任，陈阳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没当过什么商界大佬，甚至前世过得挺压抑的，但既然是重生者，那如先知般的先见之明，以及对后世新兴业态和信息的把握，他很自信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没有他这般的战略眼光。 刘富抬起手爽快道：“小陈啊，啥也别说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叔信你。来，干。” 滋溜一口酒进肚，陈阳放下酒杯，边斟酒边说道：“叔，你放心，村里该咋样还咋样。地里的事儿我不懂，全凭你做主。” “我就算想要做出点成绩，也一定是在让村里人都过好的前提下，而且绝对不让村里花半点资源和精力，这你放心，大侄子我把话放这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吐沫一个钉，你看我咋办就完了！” 说完，陈阳端起酒杯与刘富虚碰一下，一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有这句话，刘富也算彻底放心了，他最担心的也无非就是陈阳祸祸村里。 至于陈阳作风问题到底什么程度，他才懒得管呢。 作风问题，这年头，谁还管作风问题啊。 至于那村里的谣言，到底是不是刘富传的呢？ 菜已经凉了，陈阳和刘富这爷俩还在喝着呢。 寡妇王小翠又帮着热了一遍。 刘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老上海手表，便冲王小翠挥了挥手：“那啥，小翠儿啊，你赶紧回家睡觉吧，这都几点了，不用陪我们爷俩，我们指不定喝到几点呢。快回家睡觉去，我俩一会儿直接扔着，明天再收拾。” 王小翠欣然应允。 而后，这两个男人又继续着光着膀子掏心掏肺地交流。 “小陈啊，你是不知道啊，村里工作苦啊，我特么一个月就一千八百块钱，连小慧儿大学学费都是东拼西凑来的，你婶子还得去镇上打工。你看哪个村长干成我这样。” 刘富说着，一口苦酒下肚。 “要不是为了村里，我早特么撂挑子了，农闲时去大城市打个工，不比干个村长赚的多多了？” “叔，我跟你说，你这不就苦尽甘来了么。工作上，我不来帮你分担了么。小慧儿如今也毕业了，还是重点大学，无论今年小慧儿能不能考上研，她将来肯定前途一片大好，你说你还愁啥。” “哎，我是真想等小慧儿工作稳定了，她在哪，我们老两口就跟她上哪，可瞅着村里这样，老的老小的小，心里放不下，也不忍心啊。” “叔，你放心！今天大侄子我给你个承诺，我不让村里每家平均收入翻三翻，我死也死在这临江村，老爷们儿说话，说到哪做到哪！” 刘富拍拍陈阳的肩膀：“你这话叔信，叔放心！你小子没问题！” 又喝了几杯，陈阳的神情仿佛落寞了起来。 “咋滴啦，小陈，不行啦？喝不动别喝了。”刘富把举着的杯子放了下来。 陈阳立刻不满道：“擦，叔你说啥呢，男人能说不行么！就是最近心里闹心，你也知道我那点破事，还是被人冤枉的，结果也不知道咋就传村里了，你说侄子我以后在村里还咋做人，还咋展开工作。”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刘富的表情。 刘富又是一拍桌子——这已经是他这顿饭第二次拍桌子了。 “特么的，这帮没事闲的老娘们儿，乱嚼特么的什么舌根！你别管了，这事儿叔帮你出面。” 刘富表情还算真诚，而且他这个人，为官政治肯定是懂的，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但真诚和虚伪他却很难掩饰。 陈阳算是放了心了，有刘富愿意为这事出头，哪怕依旧有人心里这么想，但多少会遏制一些。 刘富又拍拍陈阳肩膀：“再说，我说大侄子，你真以为大伙儿在意这种事儿啊？这种事儿在上面官场上是个事儿，但在村里，无非就是老娘们嘴里打发时间的闲话而已。” “村里这种搞破鞋扒灰的事儿多了去了，你看他们咋的了？不照样过日子，那谁家仨人都过一起去了，不也就那么回事儿么。村里人素质不高，但村里人实在，只要你能让他们致富，你就真是人渣，他们也服你。” …… 晚上九点多，爷俩这顿酒总算是喝完了。 陈阳要送刘富回去，刘富醉么哈的没让，让陈阳赶紧去休息。 送走了刘富，陈阳长舒一口气，眼神也清醒了很多。 这第一步终于是迈出去了，而且看来效果还不错。 去大浴室冲个澡，睡觉！ 估计是因为醉了，陈阳竟没注意大浴室里为啥亮着灯。 结果他在外屋脱光溜了，拎着浴包一推浴室门，只听“啊”的半声戛然而止。 仿佛谁刚喊出一点，马上被捂住了嘴。 陈阳一抬头，当时就傻眼了。 他看傻了。 是寡妇王小翠，正光着身子在淋浴头下冲澡。 陈阳也许真是喝多了，眼神直勾勾地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王寡妇当然也看见了陈阳，光着的陈阳。 除了开始那半声“啊”，王小翠一边用毛巾捂着压根捂不住的身体，一边似嗔似羞地说了声：“还不赶紧出去。” 陈阳这才回过味来，赶忙掉头出了浴室，还说了声：“实在不好意思王姐。” 经过这么个意外的插曲，陈阳也没心情洗澡了，脑袋还晕晕的，索性换了衣服回卧室睡觉。 他刚躺倒床上，笃笃笃，敲门声响，是王小翠。 此时王小翠终于有了一些羞意和不好意思：“那啥，陈书记，实在不好意思，做饭弄了一身油烟，就寻思过来冲冲，忘告诉你了，你别介意哈。” 陈阳羞得连头都没敢抬：“没……没事儿王姐，也是我喝多了，没注意灯。” “行，那陈书记，你早点休息吧。” 王小翠落落大方，陈阳也没有多想，都是成年人，谁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只是个意外插曲而已。 ------------ 第六章 意外摔倒 陈阳脑子特别晕，甚至都难以闭眼，一闭眼就感觉天旋地转。 索性他就睁眼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的是接下来自己该如何走好每一步。 眼下，既然关键的刘富老书记这一关过去了，最大的阻碍已经没了，那么就要一边取得村里更多人的信任，一边计划着如何把临江村带上一条快速的致富路。 其实临江村穷也是有其历史原因的。 临江村地处华夏第一大江的下游，江阳省东南部，临江村这个名字也由此而来。 不过临江村除了南面沿江，东西北三面全都环山，出村只有一条路，而且耕地面积也不多。 耕地少，交通不发达，就导致了临江村穷。 按地理位置算，临江村压根就不适合成为一个村级行政单位。上世纪八十年代刚刚开放的时候，省里一度想撤销这个村的行政建制。 可计划报上去，直接就被上面否决了。 原因是临江村曾经在特殊年代，对革命作出过特殊贡献，有其历史意义，因此不能撤销行政编制。 所谓特殊贡献，无非就是这里三面环山，还隔条江，易守难攻，还容易藏人，在那个特殊时期，掩护过一些重要部队和重要人物。 不过这些对陈阳来说都无所谓，临江村不就是自身没有什么硬资源么，且不说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硕士学位，就说他前世见过的那些这个时代人闻所未闻的新奇模式，就足以让他有信心带领村里走上一条致富的快速路。 可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敲门声把他吵醒了。 “这么晚了，谁啊！” 陈阳心里想着，随意披了衣服起身，一开门，他就愣住了。 敲门的赫然又是寡妇王小翠，睡衣外面草草地披了件外套的王小翠。 见王小翠脸上的惊慌，陈阳赶紧问道：“王姐，你别着急，咋的了这是，出啥事了？” “小陈书记，不好意思大半夜麻烦你，我家里出了点急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王姐你别着急，慢慢说，出啥事啦。” 陈阳一边穿外套一边安抚着王小翠。 此时王小翠急得似是都要哭了。 “刚才镇初中给我打电话，说欣欣在学校出意外了，被送医院了，好像还挺严重，学校做不了主，让我赶紧去。” 陈阳一听，也紧张了起来。 欣欣是王小翠的闺女，姓张，今年十二岁了，在镇上上初一，这陈阳是知道的。 娘俩相依为命，若是张欣欣出了什么意外，王小翠可咋办啊？ 陈阳也不磨叽，直接带着王小翠跑到张二蛋家敲门。 没办法，村里的机动车，除了两台早些年村里集资买的老旧拖拉机，再有的机动车也就是张二蛋的这台三轮摩托了。 “张磊！张磊！” 张二蛋迷迷糊糊在屋里应和着，并一边开了灯：“谁啊，大半夜的……” “我，陈阳！赶紧的，穿衣服，拿摩托钥匙！急事！” 毕竟晚上喝了不少酒，要不陈阳就直接拿钥匙走了。 一听是急事，张二蛋也精神了，几秒钟就拎着钥匙出来了。 三个人一路风驰电掣赶往了镇上。 王小翠本不想让陈阳跟着了，毕竟有二蛋骑摩托，陈阳去不去无所谓。 但陈阳一想到涉及学校，毕竟自己老师出身，而且在教育口工作过，沟通起来也方便，索性就跟着了。 否则，万一其中有什么问题，就王小翠和张二蛋这俩人，不得让人家一顿“太极拳”啊。 到了镇医院，碾山镇初中的宿舍老师，以及初一年级主任，还有张欣欣的班主任都已经在了。 这个年级主任陈阳还真认识，姓李，是个五十多岁微秃的教师。 “李主任，到底什么情况？” 陈阳也就不客套了。 “呀，是陈科长啊。” 这个李主任曾经去县教育局开会见过陈阳，那时陈阳还是教育局副科级教研员。 “呃，这个……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啊，还是让方老师说吧。” 李主任眼神乱飘，似是不想自己掺和其中。 那姓方的微胖宿舍女老师赶紧解释：“呃，是这么个情况，这个……这个张欣欣啊，晚上在宿舍意外摔倒，撞到头了，我们就赶紧给送医院来了，有点轻微昏迷，现在好像……好像没事了……” 此时，听了这么个情况，王小翠和陈阳才放下心来。 可一进病房，陈阳就感觉不对。 确实问题不大，医生也说了，轻微昏迷，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问题不大，好好休息一晚就差不多，皮外伤更无伤大雅，几天就能好。 可陈阳却发现，小姑娘脖子上那几道，那能是摔出来的？分明就是指甲抓的。 尤其左脸那醒目的巴掌印，那也是摔出来的？ 毕竟做过教学工作，陈阳已经大抵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估计是被打的。 小孩子打架有时候没轻没重，什么后果都可能发生。 尤其张欣欣这小丫头…… 那小模样和她妈比起来，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青春期的时候，尤其中学，往往越漂亮的小姑娘，就越不招同性待见。 此时王小翠当然也看出来了怎么回事，可眼里噙着泪什么也没说，只是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阳却心里愤愤：“这是……” 他刚要说什么，怕吵到已睡着的张欣欣，索性出门，到了走廊陈阳终于发问：“方老师，李主任，你们跟我说这是摔出来的？你们怎么好意思跟我说这是摔出来的！” “呃……这个……这个……” 三个老师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本身他们心里就有鬼。 陈阳知道他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个村里寡妇的孩子，只不过是挨了顿打，既然没出大事，拉倒得了呗。 可陈阳心里这股火腾一下子就上来了，也知道他们几个说啥也白扯，只丢下一句：“明天到学校再说，这事，你们别想就这么过去了。” 三个老师见家长来了，索性直接开溜。 临走时，那李主任似是还嘟囔了一句：“陈科长，您已经不在教育口工作了。这教育工作，您没权力指导吧，若是站在家长的角度，那你放心，学校会给出处理意见的。” ------------ 第七章 我这有个新闻 第二天一早，张欣欣醒了。王小翠一直问闺女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越问，小丫头就越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满脸的委屈和不服。 “好啦，王姐，孩子没事儿就行，走，我跟你一起送孩子上学去。” 按大夫的建议，现在也可以直接出院上学，毕竟大家都理解，孩子学习不能落下，但接下来的几天要注意休息。 到了学校，陈阳直接带着王小翠和张欣欣去敲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陈阳只礼貌地敲了下，不等里面答话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一进门，就见肥头大耳的江校长慌慌张张地在整理什么，似是刚起身的一个年轻女老师也尴尬地刚刚坐下。 “几位有什么事？怎么这么没礼貌！” 这姓江的校长起初还有些怒意，可仔细打量似乎认出了陈阳。 “陈科长？” “是啊，我是陈阳。” 江校长开始很世故地微笑：“哎呀，陈科长啊，自打你从县教育局高升，咱们就没见过了，听说最近陈科长下基层镀金了？您这是要平步青云啊？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当然是挤兑陈阳的，什么叫下基层镀金？不就是被贬了么，不就是被踢去坐冷板凳了么。 陈阳也不在乎，正色道：“江校长，我这次带孩子过来，不是过来寒暄的，我是以一个家长的立场过来请您解决问题的。” 江校长一顿，看了看王小翠和张欣欣，忍住心中的疑惑招呼道：“坐，几位坐，什么问题？” 于是陈阳把昨晚他知道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江校长眼珠一转，随即跟那年轻老师交代：“小刘啊，去，把李主任，宿舍方老师，和初一二班班主任叫来。” 结果李主任和宿舍方老师依旧昨晚那套说辞。 江校长听完恍然地点点头：“原来这么回事啊，方老师，你们是怎么工作的！以后千万要注意宿舍学生的生活安全！听到没有！不能这么马马虎虎地工作了！” “要吸取教训！好在张欣欣同学的情况不太严重，万一出了大事怎么办！下午组织生活部全体宿舍和食堂开个会，要吸取教训，这个问题要严肃对待！好啦，你们出去吧！” 几人刚要走，却听一声：“慢着！” 陈阳此时脸上已带了愤怒：“这就完了？江校长你就这么处理的？” 江校长似也不怒，依旧微笑：“那陈科长你说怎么处理？就这么点事，还要怎么处理？” “何况……您要是家长呢，这就是学校的处理意见；您要是县教研员呢……呃……貌似您不是县教研员了吧，您两年前不就高升了么，这教育口的工作，陈科长您不应该指手画脚吧？” “指手画脚”这四个字江校长说得阴阳怪气，好似在嘲讽：你都被踢到村里了，还有什么脾气这那那这的，老实在村里呆着不好么？ 陈阳也看出来了，就算是真相摆在眼前，只要学校想压下去，这事就能压下去，这跟事实无关，只跟学校的态度有关。 “行……行……江校长，我明白了！你们就是这么开展教育工作的！好！” 陈阳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并按了免提。 “喂，老四，忙啥呢？” 他打给了在省日报社做记者的大学死党梁俊辉，此时的陈阳，也就剩几个大学室友还算是朋友了。 梁俊辉：“呦，陈大科长啊，稀客稀客，听说最近高升了？下去镀金去了？哈哈哈哈，什么时候摆酒啊！”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说话毫无顾忌，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调侃。 陈阳：“滚犊子，别扯没用的，忙不忙？” 梁俊辉：“不忙，我能忙啥，省日报社你还不知道，天天就是挖新闻，写稿子呗，三哥，啥事你说。” 陈阳：“我这有个新闻，你有兴趣没？” 梁俊辉：“多大的新闻啊？太小了我可没兴趣。” 陈阳：“新闻大小，还不全看你们这些无冕之王的笔杆子想往哪边歪么！基层教育口的，这两年教育矛盾不是挺敏感么，有兴趣没？” 梁俊辉：“有啊！三哥你都吱声了，肯定有啊！怎么个……” 此时终于也见事态不好的江校长，也顾不得形象了，就像个灵活的胖子，嗖一下起身抢过了陈阳的手机，迅速挂断了电话。 陈阳不屑地瞥视过去：“怎么着，江校长，开始明抢啦？” 江校长一脸讪笑递上手机：“哪里哪里，陈科长，镇上这点小事，哪能劳烦省城的大记者啊，传出去，那不是浪费国家宣传资源么，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嘿嘿，嘿嘿……” 陈阳也就坡下驴：“好，江校长，我也不借势压你，我今天就是个家长的立场，要个公平处理，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江校长依旧一脸和善，可心里却把陈阳祖宗骂了个遍！ 这还不叫借势压人？ 这年头谁不怕媒体？一点小事报出去，添油加醋一番，那你仕途可就完了，如果手脚再不太干净，被挖出来，那就等着小黑屋里免费的一日三餐吧！ 他就是个镇上的初中校长，省里的报社他可招惹不起。 江校长一转头，一脸怒意：“李主任，方老师，说，跟我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意外，你们瞅瞅，孩子脸上的巴掌，那一道道指甲印，你们跟我说那是摔的！你们还有一个教育工作者的良知么！跟我说实话！” 此时的江校长一脸的公正，俨然就是个再世的包公，全然没了刚才那一脸的不屑与嘲讽。 此时的宿舍方老师一看，校长的态度都变了，也发现这陈科长似乎并不好惹，索性也就说了昨晚的情况。 这事儿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几个平时比较跋扈的女孩儿，一起欺负张欣欣而已，张欣欣气不过，回怼了几句，结果就被她们给打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江校长一听，依旧“正直无比”。 “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们为什么瞒着！这就是你们对待学生的态度？” 方老师低头无语，很显然，江校长在找人背锅，否则他校长面子挂不住，这个锅只能自己来背，谁叫自己管校长叫老舅呢。 ------------ 第八章 仗势欺人 “去，把那几个学生都叫来，还有他们的家长！他们家长是怎么教育的！难道打完人就不用负责了么？” 方老师眼神飘忽，刚要说什么，江校长把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不到一个小时，四个女生及其家长全到了。 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进校长办公室，就大大咧咧地往那一坐：“三哥，我那正忙着呢，啥事……” 江校长立即打断道：“闭嘴！什么三哥四哥的？叫江校长！这位家长你注意些！” 此时江校长也老脸通红，敢情这里头还有自己亲属的事呢，怪不得之前方老师支支吾吾的眼神直飘。 那个为首的初二胖女生，正是江校长的外甥女。 随后江校长一本正经地把昨晚四个女孩儿一起欺负殴打张欣欣的事情跟几个家长做了简单的通报，随即给出了学校的处理意见。 “鉴于事件的恶劣程度，学校建议，给予四个学生全校通报批评，且记大过处分！” 随后江校长望向陈阳：“陈科长，您看……” 陈阳：“我记得省厅发过一个文件，是关于学生处分的条例，我记得里面阐述的是，三人以上的霸凌事件，情节严重的话，貌似是可以劝退甚至开除的吧？嗯……轻微脑震荡加外伤的程度，应该算是情节严重了吧。” 江校长一咬牙：“陆小爽，全校通报批评，劝退处理，留校察看，其他三人记大过，通报批评，陈科长，这可以了吧……” 陆小爽就是江校长的那个外甥女。 那胖女人刚要开口：“三哥，小爽凭什么就劝退，咱家孩子……” “闭嘴！这是学校的处理意见！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就去县教育局去说！到时候更严重！” 那胖女人眼神冷冽地看着陈阳以及王小翠和张欣欣，她此时也知道，大概是惹不起对方了，连自己的这个做校长的三哥都没办法，自己能怎么办呢。 …… 其实这件事情没多严重，甚至是个挺小的事。 但陈阳就是看不惯基层教育口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尤其还有点关系的话，那更是不了了之了。 悲哀的是，经过上一世的蹉跎，陈阳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有时候想要公平，想要一件事办成，往往不是站在所谓正义的角度就可以的，而是需要借势。 大家都在仗势欺人，无非就是你仗势欺好人，我仗势欺坏人罢了，这是陈阳的理解。 他早已不是前世那个非黑即白的愤青了。 处理完这件事，几人中午在校外小吃部简单地吃了口东西，期间张欣欣依旧没怎么说话。 欣欣一直是个外表特别冷漠，内心却很敏感的小丫头，这点前世陈阳就知道，大概跟她的原生家庭情况有关吧。 毕竟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孩儿，母亲那么漂亮，自己也那么漂亮，那无论在村里还是学校，闲话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对成年人这或许无所谓，但刚刚青春期的孩子，这是个很大的心理负担。 陈阳只能感叹一声，这种事情，可真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下午上课前，陈阳和王小翠把张欣欣送到了班级，结果刚到教学楼走廊，就听到一阵踹门声。 正是张欣欣所在的初一二班。 只见一个个子很高，身体很壮的大小伙子，身后跟着几个男孩儿，气势汹汹地闯进张欣欣班级，为首那个壮硕男孩儿手里还拎个木棒子。 “陆小爽呢！你给我出来！都谁欺负我欣妹儿了！都给我出来！今天老子整死你们！” 陈阳一阵无语，严厉训斥：“车晓勇！你干什么！无法无天了！” 那被叫到的壮硕男孩儿怒气冲冲一回头，就见陈阳、王小翠和张欣欣站在班级门口。 张欣欣羞得满脸通红！ 顿时，车晓勇那一脸的戾气也没了：“书……书记叔，王姨，你们咋来了。” 车晓勇是临江村里副主任车老拐的小儿子，在镇上上初三，估计是知道了同村的张欣欣挨欺负，来出头的。 中学时代就是这样，如果谁的青梅竹马挨欺负了不出头，那就会让所有男生耻笑唾弃。 “书记叔，你别管，她们敢欺负欣妹儿，我整死她们！” “特么的敢欺负我们欣妹儿，整死他们。”后面几个大小伙子也跟着附和。 陈阳一看，好家伙，都是临江村的孩子。 “滚，都滚犊子，都特么给我回去好好上课去！这事我处理，哪轮到你们管！” “晓勇哥，你们赶紧走，丢死人了！”张欣欣终于开口，却是羞红着脸没好气地说着。 挨了陈阳一顿骂，几个小子灰头土脸地走了，对他们来说，在同龄人面前挨长辈骂是一件特别没面子的事情。 此时陈阳才看明白，好家伙，这张欣欣，在学校也不是只能挨欺负的主啊，也有着一大帮自己的拥趸啊。 这就是校花的待遇么？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校花和她的舔狗们》么？ 年轻人的世界，搞不懂啊，搞不懂。 …… 回村的路上，一路无话。 折腾一宿，三人都挺累的。 陈阳依旧闭目养神，思考着他带领村里发家致富的计划。 到了村里，他刚让二蛋回去补觉，结果村头大喇叭里的内容让陈阳一阵无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嘟嘟，噗噗……” 随着几声敲击麦克风的声音，就听大喇叭里村主任刘富的声音响起，而且很大声。 “喂，喂，都听到吧？” “那个……那个啥……我说个事儿啊，大家伙儿都听着。” 这几句话语气还算正常，可接下来就一本正经地严肃了，甚至带着刘富特有的那种粗鄙。 “我说你们挨家挨户一个个的，不好好种地干活，特么的一天天没事都瞎传什么瞎话！尤其那几个老娘们，我就不点名啦，给你们留点面子，你们心里有数，没事乱嚼什么老破舌！” “什么搞破鞋啊这那那这的，你们还不害臊！挨家老爷们儿管好你们自己家娘们，别天天闲得慌传闲话！特么的再让我听到……嗯……再让我听到……的话……反正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听到没有！好好干活！别没事唠那些有的没的，聊那些臭氧层子有啥用！能当钱花啊！好了，就这样，都好好干活！” ------------ 第九章 发现新大陆 陈阳这个羞啊，虽然没指名道姓说是他的闲话，可谁不知道说的啥事啊。 刘富这老头啊，陈阳心里真是无语了。 前一晚上喝酒，说这事包他身上了，陈阳还以为他会去找几个人谈谈话啥的，谁想到，就这么大喇叭里肆无忌惮地警告所有人。 这…… 陈阳哭笑不得，旁边的寡妇王小翠却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随即也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掩嘴，装得一本正经，这就让陈阳更羞红了脸。 “陈书记，到我家吃口吧，麻烦你一宿了，你那也没啥吃的。” 陈阳确实饿了，折腾回来都傍晚了，中午也没吃多少，也就答应了。 村里别看穷，但相互在谁家吃口便饭，这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王寡妇家很干净，不大，也不豪华，甚至在临江村这个全省出名的穷村里，她家都算穷的。 毕竟家里男人死得早，这么多年一直自己拉扯个闺女，地也不多，她一个人也弄不过来，索性那点地就给亲戚种了，只是每年给她一点点地租。 但不可否认，王寡妇把自己和闺女的日子过得很精致，穷，但依旧精致。 陈阳想起句话，叫“天生丽质难自弃”，大抵就是如此吧。 “陈书记，您先歇会儿，一宿没睡了，想吃点啥，我去园子里摘。” “王姐，别麻烦了，现成饭就行。” “行。”王小翠微笑应允。 说是现成饭，食材确实不复杂，但王小翠也是用心做的。 主食包子，配了两个简单小菜，仅此而已。 可当第一口咬下那包子，陈阳却如发现了新大陆般。 好吃，真香啊！ 要说好吃的包子，陈阳吃过很多，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在省城上了四年大学的。 可这包子不只好吃，最主要的，这是他没吃过的一种味道。 里面的猪肉他当然知道，可那配菜，他却怎么也品味不出这究竟是种什么菜。 陈阳只用了五口，就吃下了两个大包子，噎得满脸通红，赶紧喝了两口水顺了顺。 见他如此吃相，王小翠爽朗一笑。 做饭的人，都喜欢食客欣赏自己的厨艺。 “王姐，这包子啥馅的？咋这么好吃？” “好吃么？就是普通的荠菜啊，我还怕怠慢了你呢，漫山遍野的荠菜。” 荠菜？ 陈阳回忆着自己对“荠菜”这个词的认识。 自己是吃过荠菜的，也认识荠菜，小时候好奇，还跟母亲上山挖过荠菜，就是种很普通的山野菜。 可小时候偶尔挖一点，也都是要么焯水凉拌，要么干脆生着蘸酱吃，从来没包过包子。 随即，陈阳脑子里仿佛被灌入什么一般，开始了联想。 “王姐，咱山上除了荠菜，还有啥能吃的么？” 王小翠被陈阳这好奇劲弄得有点懵：“咱们村三面环山，而且还都是大山，山里啥没有，荠菜，婆婆丁，小根蒜，山芹菜，山韭菜……老多了，我都数不过来。” 说着，她去厨房咸菜坛子里捞了点酱咸菜，盛到小碟里端来。 “陈书记你尝尝，这不是挨家挨户都有的么，就是村里的家常咸菜，都是山野菜做的。” 陈阳顿时如获至宝，挨个挑着吃，还别说，小根蒜和山芹菜腌的酱咸菜还真好吃！不比京城六必居的差。可食材方面，可比六必居强多了，这可是山野菜啊！ 过去人们往往都是穷得吃不上饭了才上山挖野菜，现在偶尔大家挖一点当咸菜，或者凉拌小菜，难登大雅之堂。 在村里，就算再穷，要是谁用野菜招待客人，那是要被笑话的。 可陈阳却眼前一亮，这带领村里致富的第一步不就来了么！ 要知道，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许多城里人把这些天然的食材当成了最健康的食物。 在省城上大学的时候，那几年还没有现在生活水平高呢，可是一些特别有钱的同学，好似都返璞归真了，带女朋友吃的，也都是城里难得一见的山野菜，美其名曰健康。 而且在大城市吃山野菜，可比大鱼大肉贵多了！ 陈阳记得很清楚，在三四年后，真正的野生山野菜，基本没多少了，都被吃光了，不得已都开始人工种植山野菜了。 这要拿到此时村里说，以现在村里的观念，说种植山野菜能致富，村民们不得认为你脑子有毛病才怪！ 都说万事开头难，陈阳也在寻思，在没得到村里人信任的时候，如何能不花什么成本的前提下，给村里带来点财富。 哪怕只有额外的一点点收入，也起码能让大家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于是，在王寡妇家连吃了六个荠菜肉包子之后，陈阳回到村部自己房间，开始拿笔记录着前世自己的见闻。 无外乎哪些野菜是值钱的，哪些野菜不太值钱，然后那些值钱的野菜，临江村有没有，就这点事。 陈阳兴奋地寻思了一宿，直到半夜两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他换上一套运动服，蹬着一双旅游鞋，背了个大双肩包，装了一大瓶子水，几个馒头，带了十多个方便塑料袋，拄着个棍子就上山了。 他要先搞清楚这三座大山里究竟都有什么。 直到太阳落山，陈阳才灰头土脸地回村。 此时的他，头发被树枝弄乱了，一身的树叶子、大泥巴，裤腿还挂了不老少那种刺球植物。 尽管模样极其狼狈，可陈阳却难掩一脸的兴奋。 “陈书记，你这是干啥去啦弄成这样啊？”路过的张二蛋不解，好奇地问道。 “啊，张磊啊，我上山了，在山里逛了一天。” “山里有啥好逛的，除了树还是树。” “怎么能说除了树还是树呢，山里可都是宝啊！说了你也不懂，等着瞧吧，你陈哥让你瞅瞅什么叫无中生有的致富手段！”陈阳微微兴奋地说着。 张二蛋在村里就是个无业游民，二十出头，在县里中专毕业之后一直在家里闲着。 他父母也在村里，其实他家条件在村里还是不错的，要不也不可能二十出头父母就单独给他盖了间房子，而且还在他软磨硬泡下，给他买了全村唯一一辆私有机动车——三轮摩托。 但大伙都瞧不上张二蛋，觉得他一直在啃老，也不帮父母下地干活，天天就骑个三轮小摩托满村溜达。 不过偶尔谁去镇里，搭二蛋的摩托车，也会给一两块钱的车费。 一听陈书记说那“无中生有的致富手段”，张二蛋立时来了兴趣，骑着摩托跟上：“陈书记，走，我拉你吧。” 结果，到了村部，张二蛋兴致勃勃地看着陈阳把他那塞得满满的大号双肩包一打开，挨个拎出里面的袋子，张二蛋顿时就傻眼了。 ------------ 第十章 给大伙找财路 “啊？就这？陈书记，这就是你说的无中生有的致富手段？” 张二蛋指着桌上那些袋子一脸失望。 陈阳神秘一笑：“没错，这就是无中生有的致富手段。这就是藏在三座大山里的无价之宝！” 张二蛋一脸嫌弃地随手拎起一个袋子里的一根荠菜，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阳。 “陈书记，你跟我说这……这是无价之宝？你可别逗我，我虽然只是中专毕业，但荠菜、婆婆丁、小根蒜，我从小吃到大的，这玩意，老拐叔家都拿去喂猪的！” 车老拐算是村里除了刘富之外威信比较高的了，条件在村里也算最好的几户人家之一，因为年轻时干活摔伤了腿，落下了后遗症，一条腿始终一瘸一拐的，因此老人都叫他车老拐，年轻人则叫他一声老拐叔。 车老拐脾气没刘富那么直，一直跟刘富搭班子管理村委，算是比较圆滑的一个人，而且是村里唯一的养猪户，村里的肉大多都在车老拐这买。 没这条件他也养不起三个儿子。 陈阳一脸无奈：“什么喂猪，这可都是宝贝！” 张二蛋又狐疑地拎起根刺嫩芽：“这也是宝贝？这玩意可有毒！前些年报纸都说了，岛国专家说这玩意有毒，不能吃！” 忽然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陈书记，你是不是要开个猪饲料厂？” 陈阳十分无语，他不打算跟张二蛋磨叽了，简直对牛弹琴。 至于那所谓的刺嫩芽有毒，前些年确实电视和报纸上都说过，据说岛国营养专家说这东西有毒，不能多吃。 结果全国人民还都信了。 可陈阳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要烧在这刺嫩芽上。 因为陈阳清楚地记得，前世大概二零一零年的时候，他看过一篇东北的新闻报道。 刺嫩芽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只有我国的东北地区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脉、以及中部地区的一些山区里存在，岛国和南韩偶有分布，但极少。 那篇报道声称，每年大小兴安岭地区，都会出口岛国和南韩大量的刺嫩芽，据说贸易商人的收购价在二零一零年已经达到了将近两百元每千克。 此时回想起来，陈阳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年前岛国专家说刺嫩芽有毒，原来这有毒消息一出，全国没人吃了，因此就都卖给他们了！ 好“歹毒”的算计啊！ 不过这不重要，本身这东西产量极少，而且全国也只有那一点点，老百姓食谱里也压根没这东西。 可是既然这临江村的山里有，那这就是一条致富之路啊。 如果眼前有一斤刺嫩芽，并且确认没毒，你随便问一个村民：你是选择炒鸡蛋吃了，还是卖一百块钱。 那一百个村民会有九十九个毫不犹豫地选择卖掉换一百块钱。 经过一整天东西北三座大山的粗略探寻，这座最大的北山，漫山遍野的都是灌木科的刺嫩芽，陈阳保守估计，就这五六月份刺嫩芽最嫩的季节，怎么也能摘个几千上万斤吧？ 这可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 可是，卖给谁呢？ 国内肯定是没人要的，就算有人吃，国人也没吃这东西的习惯，没多大市场。 买卖想要赚钱，不是看你有什么，也不是看你多便宜，最主要的是看消费者需要什么，陈阳深刻地知道这一点。 于是，他第二天整理了一背包的刺嫩芽，坐着张二蛋的摩托车，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在镇客车站与张二蛋分别的时候，陈阳才想起来还没告诉刘富，得告诉他一声，否则太不尊重了。 “二蛋，回去慢点骑，对了，告诉刘叔和老拐叔一声，说我去省城一趟，给大伙找财路去了。” “唉，好嘞！” 张二蛋骑车往回赶，至于那“给大伙找财路”，张二蛋是真没当回事。 刺嫩芽漫山遍野都是，那玩意老拐叔连喂猪都不敢，他分明看陈书记背了一大包的刺嫩芽走的，那玩意也能卖钱？ 疯了，肯定疯了。 果不其然，回到村里，张二蛋跟刘富知会了一声，告诉他陈阳去省城了。 “小陈书记去省城了？” “是啊，我送他去的客车站，说是去省城帮村里找财路去了。” “噢，这样啊，小陈书记有文化，有水平，还在省城上过大学，去试试也行。” “可是……可是小陈书记他是背着一大包刺嫩芽去的。” “啥？” 刘富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去卖刺嫩芽？” 张二蛋点点头，依旧一脸茫然。 “哎呀，这不瞎胡闹么，那东西要能卖出去，那咱北山上漫山遍野的，咱村不早致富了！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可是又一寻思，刘富也怕自己见识不够，索性进屋之后问起闺女。 “小慧儿啊，你在省城上大学的时候，也下过大馆子吧？” 戴个小眼镜的刘慧妍此时正在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爸聊着：“去过几回，都是同学过生日啥的，人家请的。” “那你们在大馆子里，吃过刺嫩芽没？” 刘慧妍一脸看怪物似的看着他爸刘富：“爸，你没毛病吧？那玩意喂猪猪都不吃！” 刘富也没跟闺女多解释，只是无奈摇头，估计这回小陈书记是瞎折腾了。 …… 到了省城，刚下车，信心满满的陈阳有点傻眼。 他知道目前岛国或南韩肯定要这东西，但去哪找呢？ 他只做过平山县的芝麻绿豆大的宣传部主任，再有的经历就是老师了，做买卖他是真没做过。 无奈只好先打电话找大学死党梁俊辉了。 “老四，在省城呢么？” “三哥啊，在呢，刚下去采访回来，咋啦？对了，你前两天不是说有个新闻么，咋没信儿了？” “啊，那事啊，到你家再说。在家没？我刚到省城。” “擦，咋说来就来啊，都没准备，来吧。” 晚上，同窗二人炒了两个小菜，喝了点小酒。 几年没见了，梁俊辉黑了不少，估计是当记者风吹日晒的，也比上大学那会儿胖了，而且满脸的络腮胡子，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弄得跟个三十多岁大叔似的，很是不修边幅。 陈阳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我说老四啊，你上大学那会儿挺精致的啊，怎么造成这样，你这鸟样还找不找对象了？” “擦，三哥你不懂，我们记者就得这范儿。三哥，怎么个情况，在县里好好的，眼瞅着平步青云了，咋就忽然下村里了？”梁俊辉说着，举起酒杯伸过来。 陈阳一脸苦涩，将啤酒一饮而尽：“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我特么都不知道咋回事。” 见陈阳不想说，梁俊辉也没多问，兄弟之间就是这样，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你说要帮忙，能帮你的绝对不含糊。 同窗之情，向来都是单纯而真挚的。 ------------ 第十一章 一拍即合 “三哥，你这次到省城是……” “给村里找找财路啊，有点山货，据说岛国南韩那边收，但两眼一抹黑，我上哪认识人家去啊。” 梁俊辉端着酒杯眼神飘忽，忽而说道：“三哥，你还别说，这方面没准我还真能帮你引荐一下。” 陈阳顿时精神了：“真的？” “擦，你看我啥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去年我接过一私活，帮过一日韩农副产品贸易公司写过一篇稿子，我看看我还能不能找到。” 说着，梁俊辉拿起手机开始翻找。 “还真别说，还没删……” 随即他一个电话拨出去，几分钟之后，挂了电话：“妥了，三哥，放心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帮你引荐。” 陈阳举起酒杯：“啥也不说了，兄弟，都在酒里了。” 随即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杯，二人闲聊时，梁俊辉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又让陈阳一脸的阴郁。 “三哥，上午我去万达广场，碰到张梦娇了，跟一男的，貌似还挺亲密。” 张梦娇，回想起这个名字，陈阳一时不知是该熟悉还是陌生。 说熟悉，是按客观时间上来说，陈阳实际上算是刚刚跟她分手，就在陈阳从县里被调到临江村当这个第一书记的前两天，张梦娇才刚刚跟他提出分手。 是的，张梦娇是陈阳的前女友，刚刚分手的前女友。 说陌生，是如果算上前世，陈阳大抵已有十五六年没见到这个女人了。 其实如果只是一个前女友，一段人生插曲的恋爱，陈阳不会对张梦娇产生如此特殊的情绪。 最关键的是，陈阳被做局陷害，致使他从一个县宣传部主任的位置上被踢到穷乡僻壤的临江村。 这其中，经过前世十多年的抽丝剥茧，他大抵已知道是哪些人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但唯独不能确定张梦娇到底是否参与其中。 所以陈阳对她的情绪是复杂的。 如果她只是误会陈阳而一气之下提出分手，那陈阳对她的情绪应该是愧疚的。 可如果她真的参与其中，那……那这个女人可就心如蛇蝎了。 一见陈阳表情复杂，梁俊辉也知道自己貌似说得有点多，于是也赶紧收住了话题。 …… 第二天的行程很顺利，超出陈阳预计地顺利。 在梁俊辉的引荐下，这个坐落在省城的朝晖日韩农副产品进出口贸易公司，直接是总经理接待。 省日报社记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曾经还有些交集和情面。 朝晖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姓赵，叫赵鹏，三十岁出头，中等身材，那金丝眼镜流露出的眼神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他的精明。 起初，在梁俊辉刚刚相互介绍之后，得知陈阳是个副科级的村书记，赵鹏还没太当回事，只是很礼貌地客气着。 毕竟他是做农副产品进出口生意的，平时好多村长啊，或者乡镇里的小官挖门盗洞地找上他，想谋求些合作。 可当陈阳从他那沉甸甸的双肩背包里拿出好几袋子的刺嫩芽，赵鹏瞬间眼前一亮。 他一直想找些高附加值的农副产品生意，可奈何江阳省实在没有什么在日韩紧俏的作物。 这刺嫩芽却着实让他意外又惊喜。 前两年他甚至为了做刺嫩芽的生意，特地去东北跑了一大圈，可无奈，无论是运输成本，还是在当地老百姓心中的信誉，赵鹏都竞争不过当地的公司。 仅仅收购那一点，实在是鸡肋，这两年他也就放弃去东北做刺嫩芽生意的念头了。 于是，不等陈阳说话，赵鹏就挨个袋子挑挑拣拣，越看越兴奋。 这都是上好的刺嫩芽，尤其这五六月份，正是最嫩的时候。 “陈书记，这些刺嫩芽……都是从哪来的？” 见赵鹏的表情，陈阳微微一笑，商人果然比政客要简单直接得多。 “我们村山里的。” “噢？我一直以为刺嫩芽都在东北，没想到咱们江阳省也有。” 忽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陈书记，这刺嫩芽……有多少？” “漫山遍野！” 赵鹏可是太知道在日韩这两个富裕的邻国，刺嫩芽的终端价格有多高，需求有多大，于是当机立断：“陈书记，要不……咱们去村里实地考察一下？” 陈阳此时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不急，赵总，咱们还是先说说价格吧，毕竟是生意嘛，把丑话说在前头，也免得之后再因为细枝末节的事情影响了咱的交情，你说是不？” 赵鹏哈哈一笑：“哎呀你看看，还是陈书记想得周到。” 他随即唤助理拿了个文件夹过来，照着文件，赵鹏和其助理在计算器上一通乱按。 陈阳也没在意，反正能给到村里一个实在价格就行。 几分钟之后，赵鹏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样，陈书记，如果您那能提供一至五吨的上等刺嫩芽，我能出到每千克九十八元的收购价；如果您那的货有十吨以上，我能给您到一百零六；如果您那能超过五十吨，我能给到您一百二一吨。” 陈阳瞬间产生了两个疑问：“赵总，咱们在商言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两个疑问。一，这价格是税前还是税后？二，都是越多价越低，您这怎么越多价越高啊？” 赵鹏一听，不禁感叹原来这小村长不是没有一点常识的。 “首先呢，我们公司是做日韩进出口贸易的，这几年咱们国家政策好，针对日韩的农副产品进出口税收补贴力度很大，而且，冒昧地问一下，这合同，是村合作社签，还是……哪个公司？” 赵鹏没有明说，但陈阳也明白，这所谓的“哪个公司”无非是在问是村里的买卖，还是他个人的买卖。 陈阳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有什么区别么？” “有啊，这几年国家鼓励扶贫，村合作社都是免税的，如果个人公司的话，税种还是挺多的……算了，这样吧，陈书记，第一次合作，无论您那边什么形式，这报价统统算税后的。” “另外这阶梯价么，其实是这么回事，我也不瞒您，其实最主要的成本区别在于物流，如果你那货不多，我物流运输成本就会很大；货越多，我平摊的运输成本越低，这您明白了吧。” 陈阳点点头，也应允了赵鹏想去村里实地考察的要求。 赵鹏索性直接安排自己的司机直接开着他的大奔前往，并让陈阳跟他同车。 梁俊辉近来无事，交代了声下乡采风，就开着自己那二手的三菱帕杰罗越野车一同前往。 ------------ 第十二章 漫山遍野的刺嫩芽 傍晚，一台大奔、一台随行国产越野SUV、一台爆改的岛国三菱越野车，一进村，好家伙，那简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路上的时候陈阳就跟刘富通过电话，说是请来了大公司谈生意。 刘富也就重视了起来，毕竟村里从来没来过什么大公司。 虽然他始终在疑惑，就凭那猪都不吃的刺嫩芽，怎么就能请来省城的大公司的？ 其实陈阳他们本该中午就到的，无奈从省城到村里的路实在不好走，尤其从镇里出来这后半段。 两台越野车还好，赵鹏那台本来想在村里装个叉的豪华大奔，路上竟然被石子磕爆胎了，司机换胎就费了翻周折。 “哎呀，哪位是赵总啊，哪位是？” 几人在村部一下车，就听着大嗓门的刘富喜笑颜开地上前迎接，后面跟着车老拐以及另外几位村代表。 “刘老书记吧，您好您好啊，路上陈书记都跟我介绍过村里情况了，很高兴见到诸位啊。”赵鹏一边寒暄，一边跟刘富握着手。 “那啥，都去食堂，早都准备好啦，就等着各位贵客来了。生意啥的明天再说，到了村里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您要是吃不好，那可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刘富随即冲屋里喊着：“那啥，小翠儿啊，几个孩儿他妈，开饭开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桌人都有点晕乎乎了。 其实村里没啥特别名贵的菜，就是个实在。 刘富和车老拐极尽所能地介绍村里，说村里穷啊，说村里山美水美，就等着大公司来开发呢，就差鼻涕一把泪一把了，期间自然也提到了刺嫩芽。 可当梁俊辉醉醺醺地提及收购价格时，刘富和车老拐等几个村代表顿时就醒酒了。 刘富一脸的难以置信，扯着嗓子惊呼：“啥？最……最低四十九一斤？赵总啊，你没开玩笑吧？” 赵鹏喝得满面通红，舌头都直了，看来城里人果然没有村汉们能喝。 “老书记，你可别嫌少啊，这我都是跟小陈书记谈好的，如果村里货多，还不止四十九呢！” 刘富双手飞快地挥舞着：“够……够了，不少了，不少了！你们可别赔上啊！我就不明白了，就这猪都不吃的刺嫩芽，那些个小鬼子就这么待见？他们不怕中毒啊？” 赵鹏微微一笑，他自是知道那所谓的刺嫩芽有毒论的，可他一个做日韩贸易的，能说啥，能说岛国专家全是瞎扯淡，忽悠人的？ 他只好含糊地开玩笑：“管他们的，一帮小鬼子，就算全中毒死了干咱们啥事儿！他们愿意高价买，咱们干啥不卖，你说是不？只盼着他们别太早中毒，村里能多赚几年钱，大伙说对吧。” 随即一帮人都哈哈大笑。 一顿酒喝完，赵总的大奔连夜离开了，毕竟村里没有招待条件，而且也算大致敲定，就等着看村里能收上来多少货了。 不过那台随行的工作车以及几个工作人员却留下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天刚蒙蒙亮，陈阳和梁俊辉喝得烂醉，正酣睡呢，就听村头大喇叭里刘富的声音传来，这次的广播刘富似乎比平时的气势都要足。 “噗噗，嘟嘟……” 刘富的习惯，说话之前都要吹吹麦克风。 “那个，那个啥，全村人都听着啊！全村人都听着！没睡醒的赶紧起来听好了！要下地的也先停一停，都听好了！七点半，各家出个主事的，到村部开会！重要事情！再说一遍，重要事情！带你们发家致富！” 刘富开会的风格也跟他的脾气一样，简单明了，有事直接说，说完拉倒。 于是所有村民都在难以置信中知道了，有省城的大公司来村里收刺嫩芽。 最可怕的是价格，村经济合作社从村民手中以二十五一斤的价格收购，至于合作社怎么跟省城公司谈，那就跟村民无关了。 但就是二十五一斤，村民们就足够疯狂了，谁能想到北山那漫山遍野的刺嫩芽，竟然能卖到二十五一斤！ 听说这是小陈书记亲自去省城找来的大老板，看来这小陈书记确实有本事啊。 穷了几辈子的临江村，对赚钱的欲望是强烈的。 这二十分钟的会一开完，四百来个代表瞬间作鸟兽散。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家除了去地里忙活的最低劳动力之外，几乎所有能动的人全上山了。 整个临江村一共四百来户人家，一千二百多口人，除去在外务工和上学的，此时光这北山里就六七百人。 没办法，眼瞅着六月份就要过去了，一旦出了六月，刺嫩芽长老了，就不能吃了。 结果第一天，全村人就忙活到晚上七点多，据说还有不肯下山的，好多人打着手电筒在山上采摘。 实在没办法，为了安全起见，晚上刘富一边让各家在晒谷场画出地方晾晒刺嫩芽和简单过称，一边大着嗓门又开了个会。 “那啥，明天开始啊，晚上最晚只能到六点半，六点半必须下山！致富固然重要，可万一出了安全事故，那村里可担待不起，别给村里找麻烦！都听到没！” 第一天，简单一过称，结果喜人，一整天下来，总共有三四万斤，哪怕经过一宿晾干，去除些露水，也有不老少呢。 这数量可着实把赵鹏留下的一个收购主管惊呆了。 他们本以为村里大抵也就收个几千上万斤不错了，谁想到这第一天就有三四万斤，看来陈阳和刘富口中的“漫山遍野”不是胡吹啊。 他们这些衣食无忧的省城生意人，怎么会知道发现致富道路后的穷村民们能爆发出来的惊人能量。 用刘富的话说，临江村穷了几辈子，穷怕啦。 于是那主管连夜跟赵鹏沟通，第二天，赵鹏直接派了辆三十吨的货运大卡车和一帮装卸工进村待命。 只要足了三十吨，就拉一车走。 赵鹏在省城是要进行预处理的，否则刺嫩芽水分流失越多，那损失的可是他的利润，此时，无论对村民还是对赵鹏这个大老板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最终，经过十天的奋战，村里总共收上来一百四十多吨刺嫩芽，整个北山再也找不出一根嫩芽尖了，方才停止。 时间也正好到了六月最后一天。 ------------ 第十三章 钱越多就越烫手 二零零七年七月第一天，这一上午谁家都没下地干活。 全村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村部。 今天就是发钱的日子，现场发现金！ 本来赵鹏是要把钱打到临江村经济合作社账户的。 可陈阳拜托他取一部分现金，现场给村民发放。 这陈阳是有考虑的，毕竟存折上的数字怎么能有现场点现金给村民们的震撼力大呢。 此时，村部晒谷场空地上，一排老红漆木桌，一个老麦克风，正当中的是赵鹏赵老板，两边是刘富和陈阳。 再有就是拿个记录本的村里会计，以及兼职出纳的刘慧妍。 “老拐叔家，共726斤，实际货款18150元货款。” 随着刘慧妍那动听的少女音在大喇叭里传出，在场立刻响起一阵掌声和欢呼。 车老拐也在这掌声中上前领钱，赵鹏现场点验。 老拐叔拿着一万八千多块钱，甚是激动。 他家条件还算不错，毕竟村里唯一的养猪户，一年也能赚个一两万，可十天就赚一万八，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如此算来，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到五万多？ 唉，只可惜，这刺嫩芽出了六月就老了，要是刺嫩芽一年四季都鲜嫩该多好。 车老拐遗憾地想着。 “赵有财家，共1830斤，实际货款45750元。” 好家伙，这数一出，全村人都震惊了。 这可是四万多啊，十天赚了四万多。 这在往常，哪敢想象啊。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赵有财家人多而已，家里一共三个儿子，平时除了赵有财去地里干活，母亲和三个儿子全上山摘刺嫩芽去了。 漫山遍野都是，只要你有体力就能摘，劳动力多的优势就很大。 赵有财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领了钱，在人群里颤颤巍巍地喃喃自语：“哎呀，三个儿子，可给我愁死了，这下好了，以后能给儿子说得起媳妇儿了。” …… 最终，这发钱大会持续了一天，直到傍晚才结束。 刘富十分热情地要留赵老板吃饭，说是要宴请，可赵鹏哪有功夫啊，那边还等着跟岛国对接呢，因此婉拒了，并跟陈阳和刘富说，明年一到五月，千万先给他打电话，别忘了他这个老朋友。 “赵总啊，你把咱村里人看成啥了。你放心，明年一进五月，我们也不找别人，直接就找你！” 刘富还是那般耿直爽快。 至于陈阳，脸上微笑，心里想的确是：明年？在商言商，明年谁给的价高就给谁，商人哪有什么交情。 送走了赵鹏，村民们也都回家数钱开心去了，刘富和陈阳车老拐等村干部们依旧开了个小会。 此时，刘富终于信了陈阳真的能帮村里找到财路了。 连那猪都不吃的刺嫩芽，陈阳都能找到买家，还有啥不能卖的？ “唉！小陈书记啊，你说你咋没早来俩月呢，你说你早来俩月，咱们是不是能从五月初就开始卖刺嫩芽，这一个多月，有多少刺嫩芽长老啦！可惜啊！那都是钱啊！” 刘富说着，惋惜得直啧嘴。 陈阳微笑不语。 忽而刘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小陈书记，你说，这刺嫩芽都能卖出去，那这山里的……呃，荠菜啊，蕨菜啊，山芹菜，山韭菜啥的，有销路没？” 此时刘慧妍有些鄙夷地插嘴：“哎呀，爸，你不懂，刺嫩芽是在岛国有市场，而且那东西本身就少，物以稀为贵，那荠菜，蕨菜啥的，世界各地都漫山遍野的，谁会要那玩意啊。” 刘富瞪了刘慧妍一眼：“你懂，你懂！上个大学给你能坏了，你个完蛋玩意，小丫头片子，让你跟着开会，你老实听着得了！大人商量大事，你总插啥嘴？” 刘慧妍不服气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着：“陈阳也才比我大三岁……” “你个完蛋玩意，叫陈书记！人家陈书记是研究生，有本事，哪像你！” 刘慧颖一翻白眼，赌气得不吱声了。 这爷俩的对话，陈阳也哭笑不得，赶紧岔开话题。 “老书记，各位，那些荠菜蕨菜山芹菜啥的常见山野菜，当然也是有市场的，不过运作方式跟刺嫩芽区别很大。” “当下最紧要的，是制定出一套村里可持续发展的致富体制，不能每年光靠收山货卖钱吧，短期内看着还行，可不能长期发展啊。书记不是说么，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刘富车老拐几人认可地点点头，又一脸茫然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啥是可持续发展？ 陈阳继续说：“这次咱们以村经济合作社的名义从村民手里收山货，实际上就是个二道贩子的角色。合作社可以从村民手里收，那明年赵鹏越过合作社，直接从村民手里收，是不是比咱们更有优势？” “要知道，咱们这次才给村里人二十五一斤，村合作社可是截留了一大笔钱呢，这笔钱也是全体村民的，但咱们要用好，要不这么一大笔钱在村账上，可是要出问题的。” 说到这，刘富赶紧看向村会计郑好。 郑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了翻账本：“本次村里共收了142.63吨刺嫩芽，赵总那边实际以120元每千克支付，实际到村合作社账上17115600元，支付村民货款共计7131500元，账上结余9984100元。” 这个数字一出来，在座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陈阳。 临江村经济合作社实际上前几年就注册了，为了相应国家号召，全体村民出资注册的，其实也没出钱，就是个空壳。 这几年这个空壳合作社什么业务也没开展，毕竟不像那些资源丰富的村子，临江村真是穷得底掉，而且也不知道这合作社到底能干啥。 结果好家伙，这一下子，合作社账上就有了将近一千万？而且还是给每户都发了好大一笔钱的前提下？ 刘富大略在心里算了下，发了七百万，那岂不是平均每户发了将近两万块？ 要知道，去年一整年，临江村每户平均收入也才一万出头，这短短10天，就比去年全年收入都多？！ 这小陈书记果然是个人才啊。 陈阳提醒道：“老书记，各位，此时，我们最要想的，是账上这一千万究竟怎么处理，是直接发了完事，还是用这笔钱为村里找到一条更赚钱的路。处理不好，是要出问题的，钱越多，有时候就越烫手！” …… 与此同时，平山县政府招待宾馆的一间套房内，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正跟一个妖娆女子腻歪时，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 第十四章 金钱带来的危机 “老沈啊，我农行孙波。” “哎呀，老孙啊，大晚上的什么情况，有酒局啊还是有牌局啊？我今天可没空。” “啥局也没有，就是跟你说个情况，临江村你知道吧，那个全省最穷的村子，可今天，临江村经济合作社账户上可是有大动向，足足到账了将近一千万！” “啥！” 此时通电话的，正是平山县林业局局长沈川民和县农业银行行长孙波。 “老孙啊，你可别逗我，怎么忽然间一个村里账上进那么多钱？而且……这事你跟我一管林业的也说不着啊？” 沈川民一头雾水。 “可这钱是从省城一个农副产品进出口贸易公司打过来的。”孙波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可问过省城里消息灵通的朋友，这貌似是收临江村山货的货款，你懂了吧……” “山货？”沈川民沉思片刻，“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人探访。老孙啊，这事要是靠谱，你放心，老沈我忘不了咱们的交情。” …… 经过一夜的商讨，陈阳和所有村代表达成了共识。 就是账上这笔钱暂时先不动，这笔钱要拿来投资，至于是建厂还是做什么，以后再详细计划。 可当务之急，是要用这笔钱先去注册个村集体所有的公司，然后把村经济合作社挂到这家公司下面。 毕竟村集体合作社有点像个体户，很多经营是受限制的，可要发展，就要更大的经营范围。 注册公司不难，最关键的，是要以村合作社的名义签下临江村东、西、北三座大山的经营权。 刘富他们不太懂，认为这三座大山本来就是村里的，区域划分也是在村里，为啥还要多此一举，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陈阳见他们如此没有危机意识，只好耐心解释。 这三座山虽然是村里的，而且土地性质是荒山，可一旦有人觊觎，那县林业局或者更高层林业局也是有资格把土地性质变更成林地的。 一旦如此，那管理权可就归人家林业部门了。 如今，最优先的是要拿下土地流转合同，一旦这合同签了，那林业部门也就不能来横插一杠子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这土地如果没有价值，那谁爱管谁管，自己部门才懒得参与呢。 可若土地有了价值，而且价值还不低，那能管的部门可就多了，尤其涉及村里，林业部门、农业部门、经济发展部门，哪哪都能管到你。 刘富见此，直接拍胸脯：“这注册公司我不懂，可这荒山承包，我担了，我亲自去镇上和县里批手续！就算豁出我这张老脸去，也一定把这事给办成喽！” 可就在承包荒山的手续提交报批的期间，意外却发生了。 …… 自从敲定了这件事，刘富没事就往镇上和县里跑，并让闺女刘慧妍帮他准备各种材料。 其实陈阳也是想参与的，但刘富没让。 领导基层工作这么多年，刘富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种出头的事情，弄不好，就会被枪打出头鸟。 他一个没什么发展的村主任老头自是无所谓，可陈阳还年轻，而且人家是副科级，未来的前途大好。 因此，不让陈阳出头，刘富虽没有明说，但陈阳清楚，刘富这是在保护他。 为此陈阳很是承情。 结果就在最后一道手续递上去，等待县农业局批复的时候，这一等就是一个多礼拜，一点回音也没有。 每次刘富一打电话问，就说再等等。 结果等着等着，村里人就发现不对了。 最近几天，总有挂县城和省里车牌的小车进村，打听这打听那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他们之前卖刺嫩芽的事情，以及询问三座山的情况，比如山里都有啥啊，刺嫩芽都在哪个山啊。 甚至还发现经常有城里人一波波地进山里去，还有记者随行。 刚好被还没回程的梁俊辉看见了。 梁俊辉自从跟陈阳来了村里，他就爱上了这里。 他是省城人，从小在大城市长大，家里条件也好，要不也不能刚工作没几年就买得起进口三菱越野车，虽然是个二手的吧。 梁俊辉特别喜欢越野，有事没事总喜欢跟一帮越野爱好者开着车上山下河的，因此来到临江村就不想走了，说是玩够了再走。 这天他刚从山上越野回来，就见张二蛋跟几个城里打扮的人在聊着什么，旁边还有拍照的，一副记者的架势。 梁俊辉感觉不对，上前询问：“你们哪个报社的？” 那记者支支吾吾：“你好，请问您也是村民么？我们是江阳省经济时报的。” “省经报的？哪个编辑部的同志？麻烦记者证出示一下，几位不知道未出示记者证，没有采访权么？” 这是碰到懂行的了？ 许是心里有鬼，几人应付了几句后迅速离开。 张二蛋挠挠脑袋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梁哥，这……咋回事？” 梁俊辉没当回事，随口说了句：“假记者，谁知道干啥的。” 张二蛋此时才恍然大悟：“我擦，记者都有假的！他一直问我刺嫩芽的事，我明白了！他们这帮人是盯上北山了！” 结果，村里的效率还真高。 第二天，也不知张二蛋是怎么形容这个事的。 村里所有大小伙子被组织了起来，每天十五个人，每山五个人，巡逻，就看着外地人，生怕他们山里东西被摘了。 毕竟这山里可是刚刚让他们赚了钱的。 这要放在以前，谁爱去谁去呗，累死你你能在山里挖出啥来，又没金子又没银子的。 可现在不同了，山里的一切东西对他们来说，没准都能换钱呢。 意外也就这样发生了。 这天下午，刘富正在跟陈阳抱怨县里的办事效率，最后一个手续压了一个多礼拜都没给回信，问就敷衍。 结果刘慧妍着急忙慌跑到村部来。 “爸，不好了，二蛋和几个村民把县林业局的一个干事给打了，据说挨打的还有一个省城的老板。现在村民都去了，把人给围了。” “啥！” 刘富和陈阳震惊不已，到了山脚下才看明白，好家伙，村里来了好几百人，围了好几圈。 ------------ 第十五章 分头行动 “干什么！都特么的干什么！让开！” 刘富大喊着走进了人堆，村民们见是刘富，也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一进去，陈阳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被打那人他认识，县林业局林业开发办公室主任，副科级，叫王小光。 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估计就是哪来的商人了。 那被打的王小光一手捂着脑袋的血，一手掸了掸身上的脚印：“你们！你们这帮刁民！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叫你们吃牢饭！” 村民们也不退让，叫嚷着：“这山是俺们村的，谁敢打俺们北山的主意，俺们就整死谁！” 陈阳可慌了，村里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幸好有刘富在，否则陈阳还真没信心能压下这帮村民。 “干啥！都干啥！都特么的没活是不是！都滚犊子！散了！老拐啊，小慧儿，赶紧，搭把手，送村卫生所。让开！都滚犊子！” 见老村长生气了，大家骂骂咧咧的也都散了。 回到村里，刘富让车老拐去安抚被打的两人，自己则跟陈阳研究怎么回事。 这一研究可就发现端倪了。 陈阳面色凝重地说道：“刘叔，刚才听二蛋说，这几天一直有人来村里打听山里的情况，有省城的，有县里的。而且……那荒山承包也一直被压着……” 刘富听了眉头一紧：“看来……上面盯上咱们北山了？” 陈阳点了点头：“我估计是被人盯上了。上千万的款项进账，这事是瞒不住的，上面肯定都注意到了。今天县林业局也下来人了，要是让林业局的人直接把荒山变更成林地，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刘富也着急起来：“那咋办？唉！这不是与民争利么！可……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唉！” 他哀叹一声，一拍大腿。 陈阳没做声，皱眉思索一阵，忽然说道：“刘叔，也未必没办法。” “噢？快说快说。” “咱们村与县林业局争，肯定胳膊拧不过大腿。可……如果被林业局划过去，那你说这政绩和成绩，还能算镇上的么？还能算县农业局的么？” “我在县里的时候，可听说林业局沈胖子跟农业局蒋局长关系一直不睦，都争那县委常委的位置呢。” 刘富此时也反应过来，明白了陈阳的意思。 “小陈书记，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去走走农业局蒋局长的路子？” 陈阳点点头：“不光蒋局长，镇里也要走动，镇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而且一旦管理权被划拨到林业局，那影响的不光是农业局，对镇上影响也很大啊。” 最终，临江村正副两位书记有了决断。 陈阳去县里走动农业局蒋局长的门路，刘富去走动镇里。 虽然陈阳是从县里下来的，而且还背着一堆县里的纠葛，可再怎样陈阳也比刘富熟悉县里。 而且陈阳跟农业局蒋局长向来没什么嫌隙，至于镇里，刘富当然是要比陈阳熟悉的。 至于那挨打的林业局王小光，和那些动手的人，刘富和陈阳已无暇顾及，只能交代车老拐尽量调解了。 赔钱，村里认，要是再过分的要求，比如报警蹲局子什么的，那就不能认了。 这可不是大城市，这可是村里，谁不怕把村里人惹急了。 在大城市，你就是给人一嘴巴，人家往地上一趟，你当时就没招。 可在村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村里人文化素质不高，但村里人心齐，真给村里惹毛了，事情更严重，甭管多大官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哪个领导不想自己的治下天下太平？ 这其实也是陈阳想多了，王小光和那同来的叫孙浩的老板，压根也没有想揪着不放的意思。 不是王小光不想，而是他领导没让。 王小光做为平山县林业局一个副科级主任，顶头上司当然就是局长沈川民，他这次下来，自然也是沈川民耳提面命的。 至于那孙浩孙老板，正是县农行行长孙波的堂弟。 王小光在卫生所简单包扎之后，当天晚上就把村里的事情通过电话汇报给了沈川民，说得这个声泪俱下，好似自己在村里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好啦好啦，你那些委屈先放放，当务之急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村里那什么山货买卖到底弄清楚没有！” 沈川民电话里显然有些不耐烦，他才懒得管王小光有没有挨打呢，他只想弄清楚这临江村怎么就忽然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这买卖到底是不是山里的野货。 “领导，弄清楚了，确实是山货，就是刺嫩芽，那东西只有临江村北山有，而且还不少，咱国内没人要，谁想到人家岛国人当个宝啊！也不知道这临江村走了什么狗屎运！” “好了，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告诉小孙，别着急，一切我来安排。” 很显然，沈川民的意思就是一旦确定山里能发财，那么他第一时间把临江村北山的荒山土地性质变更成林地，这样就受林业局管辖了，之后再由这孙浩的公司承包经营。 至于这孙浩的公司么，谁知道都有谁的份呢。 总之他是县农行行长孙波的堂弟，孙波又跟沈川民穿一条裤子，其中的关系，谁能说得明白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拜托梁俊辉开车，先是把刘富送到镇上，之后带着自己去县里。 谁让梁俊辉还没走呢，顺手捡个免费劳力吧，指着张二蛋的三轮摩托实在是又慢又不方便。 到了镇上，刘富直接去敲了镇长办公室的门，也不等里面应答，直接就推门闯了进去。 反正他一个村主任，啥级别没有，也没啥可在乎的。 一进屋，镇长刚好在训斥一个助理，见刘富进来，便冲那人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以后一定要注意！” 碾山镇党委书记兼镇长姓周，叫周正平，是个有点政治抱负但又比较圆滑的人，口碑还算不错，只是时运不济。 碾山镇不是个多么有发展的镇，在这个唯经济建设的年代，他的政绩只能说一般。 一见刘富带着情绪闯进来，周正平也没计较，笑呵呵地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呦，刘老书记啊，坐。” 说着，他并没有回座位，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在刘富对面坐了下来。 ------------ 第十六章 蒋老局长 周正平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扣在膝盖上，笑容可掬：“你这是什么情况，啥事把你气成这样啊？是不是跟刚下去那个小陈书记不和谐啊？年轻人嘛，你也是老资历了，别太当回事。” 刘富还没说什么事呢，周正平直接就提及了陈阳，很显然在他心里，刘富这脾气，再遇上一个把他顶了的年轻人，俩人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 刘富连忙摆手：“书记啊，我要说的不是小陈书记。说实话，我老刘跟您有啥说啥，小陈书记的能力我是佩服的，你就说这刺嫩芽的买卖，就是人家小陈书记给拉来的，以前咱谁能想到刺嫩芽还能卖钱呀。” 刺嫩芽这事县里都知道了，他一镇之长的周正平怎么可能不知道。 “噢？那你这兴师动众的，这是为哪般啊？” 刘富此时忽而一脸的委屈：“书记啊，我……我刘富……唉，要不你把我给撸了吧！我没脸面对村里啊！” 周正平依旧一脸微笑：“我可没权力撸你，村主任是全体村民选的，你也太瞧得起我这个镇长了。” “可……书记啊！你说说，我们村北山是我们村的不？” 周正平点点头：“那是自然。” 刘富哭丧着脸：“那为啥我给村里办个荒山承包，死活就是办不下来？死活就是卡着我？” 原来就这么点事？ 周正平哑然失笑：“兴许是县里也忙吧，别着急，你也不是第一天工作，这工作不得有个流程么。” 刘富激动起来：“流程？再等流程黄花菜都凉了！书记，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惦记我们北山！” 周正平有些不解：“惦记你们北山？再惦记，那北山不也是你们村的么？” “可书记啊，昨天县林业局都下来人了，而且那手续就差最后一个章，你说我能不急么！” 周正平一听，马上摸着下巴开始了沉思。 作为乡镇一级的基层领导，对土地的管理条例他当然是清楚的。 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刘富要表达什么。 沉思了片刻，周正平拿起电话拨给了某个办公室。 “喂，我周正平，马上帮我找几个数据，现在就要。一，近几年镇辖区各村经济合作经营数据；二，近几年镇招商投资情况汇总。” 随即他跟刘富交代了声：“刘老书记，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镇招待所休息。” 周正平没有当场表态。 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领导会当场表态，除非他政治不成熟。 数据拿到一看，周正平长舒口气，果然跟自己印象中差不多。 二零零零年至今，镇辖区六个村经济合作社，经营最好的一个，也只有年营收一百二十多万，可如今临江村这一下子可就实现了近千万，比其他五个加起来都多。 今年的成绩当然是算到自己头上的，可……明年呢？如果这北山划归了县林业局管辖，那明年一下子没了这上千万，领导提起来，自己怎么答复？ 答复不了。 那可就是自己的失误了。 想罢，周正平又拨出了一个电话，打给了县里。 “老领导，我是正平啊，您忙呢么，有些工作得跟您取取经啊。” “哎呀，正平啊，你小子可有日子没找我这个糟老头了，今天啥日子啊，你们镇的人怎么都找我啊？” 此时跟周正平通话的这位，正是县农业局局长蒋国威。 五十多岁的瘦老头。 蒋国威在平山县可是老资历了，副处级的局长。 正常来说，县一级的各局单位老大都是正科级。 若偶尔有副处级的县级局长，那大概率不是要提副县长，就是要进县常委，总之会比一般的局长说话有分量。 蒋国威正是处于这个阶段，提副处两年了，他这个岁数，除了进个县常委，也实在追求不了更高的发展了。 也因此，他把进县常委这事看得很重。 可近两年平调过来的林业局局长沈川民却异常活跃，俨然就是摆开架势跟他竞争这个常委了。 沈川民这个外来户蒋国威一直看不上，无论是为人还是工作。 可奈何人家走动能力强，就硬生生地跟他打了个旗鼓相当，而且据说这沈川民貌似省城还有点背景。 陈阳此时正在县政府食堂，跟蒋国威对面坐着。 一听是镇长的电话，陈阳心里大抵明白，刘富多半是把镇长给说动心了。 没想到镇长跟眼前这位蒋国威还有些渊源。 “正平啊，这样，晚上咱俩沟通，你总得让我这个老头把这口中午饭吃完不是？” 陈阳知道，这是周正平不想在自己面前打电话，又不好让自己离开。 其实陈阳也刚到县委大院不久。 说起来只离开了半个多月，但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若算上重生前的十多年，确实是隔世了。 陈阳也不管别人对他什么看法了，好在门卫老头跟他关系还凑合，厚着脸皮问出了今天蒋国威还真在，于是就到食堂守株待兔了。 “小陈啊，怎么样，这段时间村里的工作，还顺利么？” 陈阳微笑应答：“还好，一切都还顺利，村民们都很朴实，老刘书记也很配合。” “那就好，年轻人嘛，别怕苦，多锻炼。在县里的时候，我虽然不是你的直属领导，但也一直在关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发展，尤其是你，学历高，有水平，你可是咱县里的笔杆子啊。” “领导您过奖了。” 陈阳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提及北山的事，如何阐明利弊，让这老局长支持。 可谁想这蒋老局长却突然提到：“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你们村里山地的事儿吧？” 陈阳一怔，没想到这老头什么都清楚，也只好点点头。 “其实这事呢，我知道，不光我知道，县里现在谁不知道啊，你以为这么大的成绩是你想低调就能低调的？你们啊，很不错，为村里找到了一条可持续发展的致富之路。” 陈阳有点懵，没搞懂这老头究竟什么意图。 “领导，那您……” 蒋国威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呢，无论这地是林地也好，还是荒山也罢，这买卖既然打通路子了，那后续发展，再怎么说也离不开县里这个圈儿，你说是不？我都这个岁数了，没那么强的好胜心了，只要县里发展好，那就行。” “还是领导您觉悟高，我们年轻人还是得跟老前辈学习。” 陈阳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腹诽，老蒋头跟沈胖子不和，县里谁不知道，在这跟我装高风亮节？可一想又不对，一个县里谁都知道的事，他就是真装高风亮节也没用啊。 那这老头到底是啥意思呢？ ------------ 第十七章 要想富先修路 就在陈阳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却听蒋国威又说：“刘富提的那个承包手续我知道，实际上就是我压下来的，一直在开会研究。只要我这研究完了，那县农业局的章也就能扣上了。” 听到这话，陈阳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头是故意的，那他图啥呢？故意把政绩送给自己的对手？ 肯定不对。 是了！是村合作社账上那九百多万！ 陈阳心里这个气啊，还没怎么着呢，这帮领导们就跟闻着血腥的鲨鱼似的，都盯上了。 既然蒋老头盯上了，那不用想，盯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想罢，陈阳索性直接说道：“今天跟领导交流，我学习了很多，如今我们村村办企业马上也要上马了，究竟选择一条怎样的发展方向，到时候还希望领导您给我们指指路啊，领导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哈。” 听到陈阳这句话，蒋国威微笑着点点头：“嗯，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怎么能怕累呢。” “那好，领导，不耽误您吃午饭，那我先回去了。” 陈阳刚起身，忽然蒋国威又随意说了句：“小陈啊，你可是咱县里的笔杆子，那么好的文笔，可别荒废了。” 陈阳又一怔，心里暗骂：真特么贪心！脸上依旧笑着：“您放心领导，我始终没忘记学习。” 蒋国威满意地点点头：“嗯，那就好，回去吧，路上多小心，注意安全。” 他们谈完了么？ 谈完了。 这云里雾里的，都谈了啥？ 交易而已，无非是既要名，又要利罢了。 来吧，反正总共也就这一千来万，都想指手画脚，那就一起都来，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回去的路上，陈阳愤愤地想着。 但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得赶紧给那九百多万找个好归宿，否则眼红的饿狼太多，而且无论哪个，村里都惹不起。 …… 当天晚上，碾山镇党委书记周正平与平山县农业局局长蒋国威通了一番很长的电话，足足将近一个小时。 与此同时的临江村，陈阳在刘富家，一边吃着刘慧妍那十分没味道的家常饭，一边沟通着今天彼此的所得。 刘慧妍大眼睛滴溜乱转，好奇地插嘴：“爸，那你说这镇长和老蒋头，他们到底啥意思啊，也不说个准话。” 刘富斜了闺女一眼：“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吃完就看书去，你不考研啦？” 陈阳临走时，面色凝重地跟刘富说了句：“刘叔，咱们得抓紧研究账上的钱到底咋花了，我感觉，再不研究，就轮不到咱们做主了。” 刘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我也感觉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省日报一篇文章被各级机关大院开始传阅《新思路，新方向——平山县打响脱贫攻坚第一战》。 里面详详细细洋洋洒洒地记录了，江阳省平山县碾山镇临江村如何依靠大山，为村民们找到了一条致富路，以及短短十天就让村民全年收入翻两倍的传奇故事。 当然，这里面也添油加醋地点评了县农业部门领导以及镇领导如何大刀阔斧而又科学求索地为村里指明了方向。 这里面没有出现陈阳的名字，枪打出头鸟，陈阳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出头。 他刚从县里那漩涡中出来，可不敢出头，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草丛里端着枪瞄着自己呢。 也是借着这篇报道，县里直接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点名表扬了临江村的乡村经济带头效应。 借着这风，蒋国威直接在会上率先提及了这临江村北山经营权的问题。 他没有直接争取划拨，那太刻意了，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而是很巧妙地征询县长的意见。 “县长，这北山，既然藏着金山，那这经营权是……” “还是要村里嘛，报纸都上了，省里也很重视，这个典型我们要树立好，要给全省农村做一个典范。” 这话一出，也就算一锤定音了，沈川民再有什么想法，他也不可能跟县长唱反调。 他这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心里这个气啊，后悔下手晚了，同时也把那陈阳和刘富狠上了心头，索性说道：“县长，临江村账上如今可躺着上千万，我倒不是觊觎村里的钱，可临江村向来穷，一下子进这么多钱，可得帮他们看好了，这可都是村民们的血汗啊。” 县长点点头：“确实，村里没有什么大笔投资经验，是得帮他们把把关，指指路才行。” 修路。 这是陈阳、刘富以及几个村代表商议后的第一项花钱决议。 柏油路只到镇上，从镇上到村里就是土路了，一到下雨天，泥泞难行。 电视上不都说——要想富先修路么。 可是好家伙，这一打听才知道，修路是真贵啊！ 陈阳拜托梁俊辉等几个在省城的同学打听了一圈，好几个公司给报了价。 结果只是简单的双排六米宽、十五厘米厚的水泥路，从村里修到镇上，就要一千五百多万，这还是最低的报价。 听到这个数，陈阳、刘富等人一阵头大。 合着账上那不到一千万，连修路都不够，更别提留点钱发展了。 可是这短短十多公里的路如果不修，那还谈什么发展呢？ 最终，陈阳和刘富一合计，狠狠心，修了！ 大不了去贷款，反正有刺嫩芽这财路，没准儿明年就能把钱还上。 而且把钱都花出去了，也免得招人惦记。 可谁能想到，没两天，这路就修不成了。 原因不在上面，而在下面。 就在陈阳和刘富准备动身去省城洽谈道路施工方的前一天下午。 一百来个村民聚到村部，说是要找陈阳和刘富要个说法。 二人一脸懵，要说法？什么说法？ 直到村民开口二人才明白，原来这一百来户人家，不同意修路。 修路这事本就没瞒着村里人，可也确实没大张旗鼓地宣传，也还真就没经过全体村民投票。 也不知道那些没来的，是没得到消息，还是同意修路。 村东头的老柴头和两个儿子闹得最欢。 “二位村长啊，怎么说修路就修路了呢，我可听说修路需要不少钱呢！听说要一千五百多万？咱哪能修得起啊。” 第一个人开口了，附和的人就多了。 ------------ 第十八章 先斩后奏 “是啊，咱们账上不是一共才九百多万么，修什么路啊？那路好好的，好几十年了，咱们不一直走这条路，不也没啥事么？” “那九百多万可都是全体村民的钱啊，修路，这不是拿钱铺地么！二位村长要想修路，俺们修！俺们挖沙子填路！” 刘富这个气啊，毕竟陈阳才来没多久，他觉得这帮不懂事的家伙在陈阳面前太丢人了。 刘富已然开始指着鼻子怒骂了：“你们要干什么！要起义咋的！老柴头，你要干啥？你可是老党员了，就不能有点觉悟？” 老柴头一脸不服：“我咋没觉悟了，想当年啥号召咱没响应？可这修路花的是所有人的钱，俺们不能看着钱打水漂！九百多万啊！平分到每户，那可是一万多呢！” “是啊，与其修路，还不如把这钱分了！每家一万多块钱，干点啥不好！” 陈阳刚想说什么，刘富直接打断：“小陈书记，让你看笑话了，这事你别管。” 言罢，他回头看着这帮人：“你们……你们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就是想把这钱分了是不是？见钱眼开了是不是？觉得这钱是大伙的是不是？” 老柴头的大儿子依旧据理力争：“刘叔，难道不是么？这本来就是大家的钱啊。” 刘富被气笑了：“大家的钱？好，我问你们，如果没有小陈书记给你们找财路，你们谁能把那刺嫩芽卖岛国去？没人来收，还卖岛国？卖个屁！毛你们都卖不出去！你们有那本事么！有那本事，咱们不早发家了？” 这话怼得这帮人哑口无言。 “我再问你们，你们觉得把钱发了就是为村里好了？不能寅吃卯粮啊，今天把钱发了，以后拿啥发展？就指着每年卖俩月刺嫩芽？就这样你们就满足了？万一哪天小鬼子不吃刺嫩芽了，你们咋办？继续回去过穷日子？” 老柴头被刘富怼得面红耳赤。 没办法，村里人就算觉悟再高，也别指望他们有多么长远的眼光。 陈阳见这帮人虽然被刘富骂得不吱声了，但也不退去，只好出面缓和。 搭班子么，既然刘富就是个白脸的脾气，自己当然要出来扮红脸了。 “诸位，诸位父老乡亲，听我说几句。有些话老书记没说，其实是怕你们担心。你们知道我们开了好几天会，为什么最终要一下子把钱全花了修路么？那是因为啊，上面……” 陈阳手指指向头上：“好些个领导盯上咱这钱了。你们说咱就一个农村，哪天大领导下个批文，把这钱划拨走了，你说咱们上哪说理去？咱一帮农民，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么？” “所以我们才研究啊，与其被上面划走咱们干瞪眼，不如全花在咱自己身上，你们说是不？可除了修路，谁还能想到一个更大的花钱招？谁要有招一下子把这九百多万全花了，我们就听你的。” 听了陈阳这半真半假的话，大伙此时也开始寻思了起来。 眼见效果不错，陈阳继续趁热打铁：“而且，大家都听过戏吧？其实咱们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都知道修路得一千五百多万，咱们只有九百多万，还得贷款。” “可既然是贷款，咱们大可不必把九百多万全搭里，可以留个二三百万，反正上面不知道，有这些钱做底，咱们再找条财路不好么？” 老柴头捋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嘶……好像是这么回事。” 见大家终于动摇了，陈阳继续添柴：“各位，我陈阳赚钱的本事大伙也看到了，各位放心，这条路，不但不会少了大家那一万多的分红，我承诺，留下那二百万，一定能把这修路的钱赚回来！” …… 终于做通了村民们的工作，陈阳刘富马不停蹄地去省城对接了道路建设公司，按十五厘米厚标准的混凝土路，二百六十元每平米的价格，当天就签了合同，都不带隔夜的。 他俩是真怕哪个领导耐不住，一个电话过来，啥都泡汤了。 这波先斩后奏，二人是背了很大风险的。 回去的路上，刘富诚恳地跟陈阳说道：“小陈书记，老刘我跟你交个底，你为村里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上面有意见，这事老刘我担着。” 陈阳握住刘富的手道：“刘叔，不用，咱俩……” 刘富把手抽出来，反过来用力握住陈阳的手，打断道：“小陈书记，啥也别说，这事你就听我的，叔我都五十多了，没级没啥的，就是个村长，上面的人就算再不愿意，大不了撸了我，我还得个自在，跟着小慧儿进城享福去，只要能看着村里富裕起来，我老刘也就知足了。” 听到这里，陈阳心里不禁感叹，刘富虽然文化不高，脾气还臭，但如今这个年代，这样的干部不多了。 果然，二人还没下客车呢，镇长电话就打来了，直接打给了刘富。 “老刘啊，忙呢么？” “周书记呀，不忙不忙，您说。” “这几天我一直琢磨个事啊，有空你跟小陈到镇上开个小会。你看你们账上不是有九百多万么，这钱可不能瞎投资，也不能一直放着，那不贬值么，所以我就请了几个投资专家来帮你们参谋参谋，毕竟这也是咱们镇上的大事。” 刘富一脸惋惜状：“哎呀！周书记啊！你说这事弄的，您这电话早打俩小时都赶趟，那钱……花啦……都修路啦，这都没够，还得贷款贷好几百万呢！” “什么？九百多万都花了？你们……你们呐！” 周正平惊诧不已，但电话里也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唉，不知道您另有安排呀，正好村里路实在不行了，就琢磨着趁着有钱，赶紧把路修了，要不，明年卡车都进不来。” 刘富拿明年的刺嫩芽贸易说事儿，但周正平怎能听不出来这就是搪塞。 “算了，唉。你俩到镇上住下吧，明早来我这，有话跟你们说，你俩一起！” 挂了电话，陈阳和刘富大眼瞪小眼，看来，明天这一关得一起顶着雷过了。 为此二人甚至想了一宿，琢磨着第二天怎么应对周正平的怒意。 第二天一早，刚一敲开镇书记周正平办公室的门，陈阳就是一怔，大脑仿佛瞬间宕机。 因为他见到了一个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 第十九章 心灰意冷 “老刘啊，小陈科长，你们来啦，坐吧。” 周正平依旧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官方微笑，而后对正在谈话的那人说道：“你先去吧，这几天先在镇组织部熟悉下，乡村基层的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对你们年轻女同志来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周书记，那我去准备了。” 声音很好听，是个年轻的女士，可当那人回过头，竟是张梦娇！ 陈阳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梦娇，自己的女友。 确切地说是前女友，就在陈阳从县里下来的前一天，张梦娇跟他分手了。 此时的张梦娇却并未显得意外，甚至对陈阳点头微笑。 “小陈科长，你们认识？” 见陈阳的表情，周正平问道。 此时陈阳才回过神，结巴地回答：“啊？啊，毕竟在县里工作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认识么，哈哈。” 刚才还没感觉出什么，可一见旁边刘富的表情，陈阳才意识到什么。 “小陈科长”周正平已经称呼了两次。 这么相对正式的谈话，哪怕你周正平就算是要批评吧，可不称呼职务，而称呼级别。 这让陈阳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正平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开口：“那九百多万，真修路了？” 陈阳、刘富二人点点头，陈阳赶紧补上一句：“那个承建方的领导过两天就带团队过来准备动工，还特地交代我了，到了镇上，一定要替他引荐下周书记您呢。” 这里说道可就多了。 其实人家承建方根本没这么句话。 这本是陈阳说给周正平的话，毕竟道路修建还是要镇上扣个章的，至于人家见到了周正平，这个章怎么个盖法，承建方自然是明白的，这事不用提，这是默契。 周正平却微笑着摆摆手：“不用，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又不会卡着你们，唉，你们啊。” 他随即摇头苦笑：“你们就认为我周正平就那么没眼光？就盯着你们账上那点钱？九百多万而已，怎么的我也管着二十来个村，没那么见钱眼开。” 陈阳刘富对视一眼，尴尬微笑。 “修路就修路吧，修路也是好事，村村通工程咱们镇才开展第一期，你们临江村排到号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呢，等县里排到了，这修路钱到时候再给你们报销。” 见周正平似乎是挺支持修路的，陈阳和刘富终于放下心来，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听周正平又提醒道：“要修路，贷款赶紧办。镇上不会觊觎你们的钱，可……上面……” 说到这里，他眼神瞥了眼办公室门，陈阳识趣地立刻关上。 “县林业局的态度你们也是知道的，刚闹完不愉快，县里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们大抵也想象得到，尤其小陈，你是了解的。可你们知不知道，林业局沈局长和县农行孙行长，那可是高中同学，剩下的话还用我说么？” 好家伙，这层关系周正平不说，陈阳和刘富还真不知道，看来这贷款是得抓紧办了，万一孙波那卡一下，这修路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今天我就是提醒你们这个，去省城一趟也累了吧，回村吧。” 陈阳二人刚要起身离开，周正平忽然对陈阳说道：“对了，小陈科长，回去准备准备，下周一县组织部可能要找你谈话。” …… 出了镇政府大院，陈阳有些意兴阑珊，那脸上的苦笑都带着些心灰意冷。 他之前还琢磨，周正平那一口一个“小陈科长”究竟是为哪般，如今全明白了，县组织部要找谈话。 怪不得把钱花了修路的事周正平没发火，原来…… 呵呵，陈阳此时甚至不知道应该是种什么心情。 自己刚被踢到村里不到一个月，结果县组织部就要找自己谈话，这是彻底要把自己踢出局的节奏啊。 陈阳一阵苦笑。 重活一世，他本想着彻底改变前世的落魄，本想着能出人头地，叫那几个陷害自己的人看看，他陈阳是打不倒的。 可谁想到，这辈子除了让刘富等村里人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其他的什么都没变，甚至加速了自己被踢出局。 来接二人的依旧是张二蛋的三轮摩托。 一路上陈阳什么也没说，刘富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掏出烟，递给陈阳一根。 他有愧，本想凭着这张老脸，帮陈阳顶了这雷，可谁想到都没给自己这个机会。 他觉得是为了村里的发展，才彻底断送了陈阳。 最终，还是陈阳长舒一口气，随后驱散心中阴云，微笑着主动开口。 “刘叔，别想那么多，我不是还有几天呢么，村里事儿还那么多，我走之前，一定把这贷款的事，以及村里如何发展安排好。你放心，哪怕我走了，也一定让村里有个好发展，这是当初我给你的承诺。” 刘富有些动容，却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自己没脸说。 回了村里，陈阳足足两天都没有出屋，拿着他那刚毕业时买的老笔记本足足上了两天的网。 利用前世的一些记忆和见识，结合现在网上能找到的所有相关信息，陈阳做了一套完整的商业计划书。 村里是有网的，也是去年响应国家号召通的，不过只有村部一条网线，并且从来没人用过。 也许是知道陈阳心情不佳，因此这两天始终没人来打扰他。 最终，闭关两天之后，陈阳终于拿着他那计划书出关了。 当天晚上他直接找到刘富等村代表开了个会，并把自己准备的资料给大伙传阅。 这首先是账上九百多万的分配，其中六百万用以支付修路的先期款，其余部分贷款。余下的将近四百万，全部注入刚注册的“临江农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这家村集体公司。 而最初的项目，是早餐包子铺！ 陈阳把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刘老头包子铺”。 要说这包子铺与其他包子铺有什么不同，就是其馅料除了猪肉牛肉之外，就是这临江村的山野菜。 馅料初步定为八种，分别是婆婆丁、荠菜、山芹菜和山韭菜，搭配猪、牛肉。 见这计划，刘富以及车老拐等村民代表大眼瞪小眼，有些懵。 “小陈书记，这……这山野菜馅的包子……能行么？去镇上和县里吃包子，没见有山野菜的啊，这……能行么？” “是啊，山野菜包子，除了咱农民，这……城里人能吃得惯么？” ------------ 第二十章 临行前的安排 刘慧妍此时却发表了不同意见：“我觉得没准还真能行……” 没等她说完，刘富便瞪了她一眼，刘慧妍吐了吐舌头，乖乖闭嘴了。 陈阳微微一笑：“任何行业都看怎么经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收破烂也有发家的，挖金矿也有破产的，大家可不要小瞧这包子铺，关键是思路。” “如果按传统的早餐包子铺那么经营，那就算行，充其量也就是足够一户人家糊口而已，可如果换个思路，小小的包子铺也是大有可为的。” 刘富一拍大腿：“行，小陈书记，我们听你的，反正这什么计划书啊，我们也看不懂，你说咋整就咋整，村里都信你。没你，也压根没这几百上千万，不信你我们还能信谁！” 陈阳有些感动：“刘叔，老拐叔，各位，你们放心，按照我的思路来，一定能行！这在县城的第一家刘老头包子铺，目的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它就是一根抛砖引玉的杠杆，用它能撬动一个大大的市场。” “没有梧桐树，怎么能招来金凤凰？可眼下，有个当务之急，必须解决。” 刘富马上接茬：“啥急事，你就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那就是试菜！那天我在王姐家吃过荠菜馅包子，觉得很好吃，要开包子铺，这关键就是包子馅，可没人用野菜包子开过店，咱们得自己弄。这就得发动广大人民群众了。” 车老拐不解地问道：“包子馅？这还用研究么？” “当然要研究，咱们未来可不止这一家包子铺，没准哪一天，咱刘老头山野菜包子，是要开遍全国的，所以馅料要求就是：即要好吃，又要可复制，做到全国统一，不能碾山镇的店和县里的店口味都不一样吧？那不是砸招牌么。” 此时众人才明白，原来开个包子铺还有这么多说道。 刘富看了眼墙上挂的多功能电子牌，已经周三了，距离陈阳周一去县里没几天了，索性大包大揽：“我这就安排！今天就开始！” 于是他急冲冲地打开大喇叭麦克风。 “噗噗，嘟嘟。” “那个，那啥呀，全体村民听好了，全体村民听好了，无论手里有活没活的，都听好了！村委领导班子有重要事情宣布！有重要事情宣布！小陈书记又给咱们找到新财路了。” “大伙不都一直惦记村账上的钱怎么用么，经村委会一致决定，咱们第一笔投资，就是山野菜包子铺！你们也知道，这个……这个山野菜啊，在小鬼子和南韩那边，那可是高级货，如今咱们国家也富了，有钱人还就爱吃这些玩意。” “因此，下面，给大家下达一个任务。我就直接点名了！王小翠，老拐媳妇儿，老柴媳妇儿，反正村里坐席那几个做饭的，都到村食堂集合！” “张二蛋，你找几个大小伙子，上山去给我采野菜去。要求：荠菜二十斤，婆婆丁二十斤，山芹菜二十斤，山韭菜二十斤。赶紧的，赶紧去！还有其他的，碰到啥采点啥回来，中午之前，务必送到村食堂，完不成任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关了广播，刘富又对车老拐说道：“老拐啊，上你家整点肉呗。” 车老拐笑呵呵的：“肉有的是，给钱不？” 刘富催促道：“赶紧的，瞧你这小气劲，村里给你报销！” 此时陈阳似是又想起什么：“对了，谁家有山野菜腌的咸菜？弄来点呗？” 刘富马上举手：“这我家就有，小慧儿啊，去，回家捞点野菜咸菜来，快去。” 刘慧妍嘟囔着嘴回家：“就知道使唤我。” 那一转身，傲娇的小样，别说，还挺好看。 于是，整个村委会成员，中午的午饭就是在食堂试吃各种包子。 最终确定了寡妇王小翠做的味道，一致公认的最好吃。 不过让陈阳最意外的，却是刘富家酱缸里腌的山芹菜咸菜。 于是，包子馅料及配方敲定，选定了两种咸菜——甜辣小根蒜和酱山芹菜。 而且包子店的第一批员工也敲定了。 店长是王小翠，店员是刘富媳妇儿和柴老头大儿媳妇儿。 毕竟刘富媳妇儿有镇上馒头店打工的经验。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去平山县城里去选址，装修，给员工租宿舍等一系列工作。 这全程陈阳都是参与了的，毕竟平山这个县城他是最熟悉的。 直到周六这天他才回到村里。 没等回去休息呢，陈阳直接把刘富拽到一边单独说事。 陈阳从怀里掏出个信封，表情复杂地跟刘富说道：“刘叔，这里是三千一百块钱，我一个月工资，明天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席，我请村里老少爷们儿们吃顿饭。眼瞅着走了，其实……实话实说，在这小小的县城官场混了两三年了，就这一个来月，是我觉得最有意义的时光。” 这是陈阳的心里话，之前他一直寻思着要翻身，要找到谁陷害的他，要报复，可知道马上就要彻底被踢出官场了，他反倒没有前世那种落魄感，反而满心的轻松和充实。 能彻底让临江村这个全省最穷村富起来，能让老少爷们儿过上好日子，他就没白当一回村官。 有时候放下执念，反而会让人释怀，尤其在你真的做了些有意义的事儿之后。 刘富有些怔了，半天才反映过来。 是了，过了明天，这个小伙子就要走了。 这个向来强势，脾气又臭的老头，仿佛忽然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小陈啊，叔……叔对不住你，村里也对不住你啊，唉！这钱我高低不能拿，你放心，叔一定帮你安排好！” 其实压根不用刘富安排，村里人早就准备好了。 村里人文化不高，素质也不高，有时甚至有点粗鄙。 但村里人朴实，他们知道谁在真心为他们做实事，知道是谁给他们找到了致富的道路。 他们也当然知道小陈书记马上就要调走了，至于调去哪里，没人知道，但总归是悲观的。 这几天刘富在家里总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唉，如今踏实干点实事，怎么就那么难呢！小陈书记多好的人啊！ 为陈阳送行的宴席是在晒谷场进行的，村食堂坐不下。 基本上除了身体不好的和外出务工的，大家伙儿都来了。 甚至桌子都是各家自己搬来的，菜也是每家做好了直接端来的。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吃完。 刘富喝多了，陈阳也喝多了。 陈阳从会喝酒开始就没喝这么多过，挨桌敬酒。 村民们有叹息的，有感叹的，有不舍的。 好些个大娘甚至都开始抹眼泪了。 直到散席，陈阳蹲在门口哇哇吐，刘富再次递上一根烟。 “大侄子，你有能力，有文化，怕啥的，哪里不能闯，干脆，你继续回村里，这个企业你来掌舵，总比我们这帮老家伙靠谱！” ------------ 第二十一章 县长召见 陈阳只是微笑一下，什么也没说，接着又继续吐。 最终，刘富也回去休息。 天终于黑了，就剩下陈阳和那些在打扫战场的各家娘们儿。 陈阳一起身，却见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刘慧妍还没走，依旧傲娇似的往那一站，那表情依旧是不怎么拿正眼瞧着陈阳。 这陈阳都已经习惯了，他知道从上辈子起到现在，刘慧妍都不怎么喜欢他。 唉，可惜了，一直没怎么沟通过，白瞎了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了，刚刚大学毕业，正是青春的时候。 陈阳转身要进屋，刘慧妍终于开口叫住了他。 “陈阳。” 语气依旧傲娇。 陈阳闻声回头：“有事儿啊小慧儿？” “那啥，问你点事。”刘慧妍眼神飘忽，似乎跟陈阳说话很羞于开口一般，“你也知道，我是学市场营销的，考研吧，复习这么长时间了，我信心不大；如果考公的话，会不会比考研容易点？还是说直接去找工作？” 陈阳想都没想地苦涩一笑：“一入公门深似海啊，小慧儿，你觉得你漂亮么？” 这莫名其妙的一问把刘慧妍问得满脸羞红。 不等她回答，陈阳借着酒劲直接说道：“你很漂亮，比大多数人都好看，只要你能豁得出去，走公职道路，你会比任何人发展得都好。你能么？” 刘慧妍懂了，随即无奈摇摇头。 “那……继续考研？” “你一个学市场营销的，考不考研重要么？转学科，你一个学文的，能考理工？” 刘慧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的建议是直接去找工作？” 陈阳噗嗤一笑：“找工作？为啥要找工作？” 此时陈阳似是真喝多了，很是豪迈地指着远处的三座山大声说：“这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临江农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大有可为！” 刘慧妍忽然眼前一亮，开窍了一般，表情也不再如刚才那般迷茫了：“明白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喂，你就这么信我？貌似咱俩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吧？” 刘慧妍小跑着回过头，傲娇地白了一眼陈阳：“哼，喝死你吧！瞅你那傻样！” …… 第二天。 陈阳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住了一个来月的房间，微微一笑，背着自己那双肩包出了房间。 一出门，张二蛋在门口笑吟吟的：“陈书记，我送你去镇上。” 陈阳微笑点头，跨上了车斗。 今天天气很好，很多村民这个时候都出门下地干活了。 路上遇到的人都微微驻足，朝陈阳微笑致意。 他们朴实而腼腆，但脸上的表情却透着真诚，那真诚里写满了对未来的祝福。 眼瞅着陈阳从窗前路过自己家，刘慧妍转过身对没敢出门送行的老爹刘富坚定地说道：“爸，我决定了，不考研了。” 陈阳到了县大院，刚去组织部报道，却没承想组织部干事直接说道：“陈科长，我先带您去见秦县长，县长要先跟你谈话。” 县长？陈阳一愣。县长找我谈哪门子话？ 秦县长？县长不是姓何么？ “笃笃笃。” “进来。” “领导，陈科长到了。” “陈阳啊，进来坐吧。” 这个办公室陈阳很陌生，他确定这不是平山县委书记兼县长何瑞森的办公室。 但牌子上的的确确是县长办公室，与走廊另一端的书记办公室遥望相对。 偌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人很陌生，陈阳抬眼微微打量了一下，他也在打量着陈阳。 “陈阳是吧，看样子下面人也没跟你介绍，那我就自我介绍好了。” 这是个一米八左右，身材匀称，眼神中透着股子干练和雷厉风行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我是秦学明，现任平山县代县长。” 错不了了，看来真的是县长大人。 这个代字很说明问题，看来是空降而来的。 平山县一直以来都是县委书记何瑞森兼任县长，一个来月前陈阳走的时候，还没听说要空降个县长呢。 “您好领导，我是陈阳，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陈阳很客气地起身握手。 秦学明与陈阳简单握手，便示意他坐下，待陈阳重新坐定后，慢条斯理地说道：“知道今天我找你过来，要谈什么么？” 陈阳很诚实地摇摇头，不卑不亢。 他一个都要被踢出局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陈阳，二十三岁师范大学毕业，于平山一中任语文教师；二十五岁在职硕士毕业，同年被调至平山县教育局，任副主任教研员；二十六岁平级借调县宣传部任宣传办公室主任。二十七岁，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因作风问题，再次借调到碾山镇临江村任副科级村支书。我说的，没错吧？” 陈阳有点懵，他不知道这新来的县长为什么能对自己一副科级小干部的履历了如指掌，更不知道今天这谈话到底是什么意图，他甚至看不明白这位秦县长的表情，因为他压根就没表情，甚至连虚伪的微笑都没有。 陈阳只能点点头：“您没说错。” 似是瞧出陈阳的不自在了，秦学明终于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还记得你任职高中老师期间，《关于基层经济发展对基层教育工作促进的种种看法》那篇省日报投稿文章么？” “当然记得。” 秦学明认可地点点头：“嗯，很不错，这篇文章……经济眼光很敏锐，教育工作很热忱，大局意识很充分。” 这个形容…… 陈阳清楚地记得，这个评价是当时省长在电视直播会议当中的点评，如今秦学明提起这事是…… 却听秦学明忽然说道：“那篇文章当时就是我递给省长的。” 陈阳一愣。 什么意思？ 这里秦学明想透露出什么信息？ 说明他曾是省长身边的人？ 那如今他下来当了这平山县长，这是镀金啊，还是……猛龙过江？ 但是，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说给自己听？这是告诉我，他很欣赏我？ “你们村那三座山的管辖权，也是我拍的板。” 陈阳没回应，继续听着，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表达什么了。 官场上，在你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态度时，有时候沉默倾听是最好的选择。 秦学明见状不禁莞尔：“是不是没见过像我这么直接的领导啊？” 陈阳尴尬一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直说吧，陈阳同志，我秦学明，下来是要做事的，不是来与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和光同尘我估计做不来。而你，已经证明了你有做事的能力。” ------------ 第二十二章 峰回路转 陈阳此时终于明白了，一瞬间似乎也想通了很多问题。 这秦县长是在拉拢他，或者不能说拉拢，而是强硬地要求陈阳做他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先锋官。 “听说过鲶鱼效应么？” 陈阳继续点头。 秦学明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直言不讳地讲，我呢，就是这条大鲶鱼，而你呢，要么，做条小鲶鱼，要么，就只能做条咸鱼。” 陈阳心里苦闷，能说啥？能说不愿意么？也没给自己选择啊。 人家这不说了么，要么跟着这位县长大人做个小鲶鱼，被这一潭死水里所有人都抵触的小鲶鱼，要么……只好做咸鱼被煎炒烹炸咯。 但既然来之前都已经做好被踢开的心理准备了，陈阳有些话还是要问的，一味地唯唯诺诺，那样的陈阳在重生时就已经死了。 “可是，领导，我之前……” 秦学明摆摆手，陈阳立马住嘴。 这秦学明是真的强势，从进屋到现在，都没给陈阳说一句完整话的机会，一直是他在主导，而且话题都很直接，毫不拐弯抹角。 “你要说你之前犯的错误？” 陈阳继续点头，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点了不知道多少次头了。 “对你之前那所谓的作风错误，你自己怎么看？” “我是被冤枉的。” 秦学明微微一笑：“看来你还不傻。” 陈阳也跟着尴尬一笑：“那天我虽然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可自己的兄弟做没做过坏事我还能不知道么。” 秦学明终于笑了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哈哈哈哈，哎呀，你小子啊，还挺有意思。张玉瑶你熟悉么？” 陈阳一愣，秦学明这么单刀直入的么？ “我中学同学，也是我被冤枉的主角，那天早上跟我一个被窝起来的，也是那桃色事件的照片女主角。” 秦学明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陈阳摇了摇头：“我想了很久，我一个小副科，没跟谁有过过节，更跟张玉瑶好多年没什么联系，要说唯一的一点猜测……我也说不好。” 陈阳不敢说，因为他猜的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而且是前世十多年琢磨才得出的结果，谁知道秦学明跟谁有什么关系呢。 秦学明点点头道：“嗯，那我就说点你不知道的。杨华，认识么？” 这个名字很陌生，陈阳摇头。 秦学明双目炯炯有神：“杨华，张玉瑶的爱人，隔壁县面粉厂副厂长，杨华有个远房表舅，姓何，何瑞森。” 听到何瑞森这个名字，陈阳顿时一惊。 这不是本县县委书记么？ 这么说张玉瑶岂不是管何书记叫表舅？ 那……那这给自己做局的人岂不是…… 这是陈阳前世都不敢想也想不到的。 可是为啥呢？ 却听秦学明继续说道：“张梦娇，熟悉么？” “我前女友。” “张梦娇的父亲叫张玉斌。” 怎么又扯上张梦娇父亲了？等等，张玉斌？张玉瑶？ “张玉斌和张玉瑶，是同族远房兄妹，算起来，张梦娇要叫张玉瑶一声小姑。” 这还没完，随着一个个名字出现，陈阳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前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真相，现在才知道，这局原来这么深。 “张梦娇的母亲，马晓燕。马晓燕有个侄子叫马文生，这个名字熟悉么？” “是……是马主任？” “现在是马部长啦，没错，就是你的老领导姚部长的女婿，现在任咱们县宣传部长。” 陈阳彻底晕了，这里头这么多纷繁复杂的关系么？ 这帮人原来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可为什么呢？ “可领导，他们……为啥啊？我就一小小的副科长，总得有理由吧？” 秦学明反问：“为啥？你在问我？我该知道？” 陈阳连忙低头认错：“呃，不是，领导，是我僭越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做条鲶鱼，在平山县，你甚至连做条咸鱼的空间都没有。如果你在村里一直消沉下去，或许一直是条咸鱼，一条谁都懒得看的咸鱼。可你不甘心啊，你想翻身，你想出成绩，还真就出了点小成绩。那你觉得，他们谁会想见你翻身？” 原来秦学明这绕了一大圈，就是想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他的战车上，看来这位新任代县长，如果想在下次人*代会上把这个“代”字去掉，也是困难重重。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么？是跟着我这条大鲶鱼折腾折腾，还是继续等着哪天被谁煎炒烹炸？” 陈阳已无其他路可选，何况，这秦县长虽然有点强势，又有点不按套路出牌，但那想做事的情绪陈阳是察觉到了的。 想做事就好，那我就当个马前卒帮你折腾点事，还真就怕你虚与委蛇和光同尘。 “领导，我想明白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在乡村基层的工作让我明白，只有为老百姓办实事，才是我们这些干部最该执着的方向，其他都是浮云。” 此时，秦学明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嗯，年轻人就该有这个心气，小陈啊，你副科也快三年了吧？还是硕士，三年这道坎眼瞅着就要到了，也该动一动了。” “我准备学着省里，在县里设置个经济研究办公室，主抓乡村经济建设的，这第一任的平山县经研办正科级主任，你就辛苦一点吧。” 陈阳立时站直了身体，大声道：“好的领导，我会努力的。” 秦学明挥了挥手：“嗯，去吧，近期的具体工作呢，聚焦一点，是帮助碾山镇主抓乡村经济建设，毕竟那里你熟悉一些，而且近期内也能远离些县里的事情，希望你做出个试点来。” “有个好的示范效应，我在县里也能硬气点，今后的工作开展也会更顺利，你能明白吧？” 陈阳郑重地点头答道：“领导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去吧，组织部应该还要找你谈话。” 陈阳起身离去。 出了秦学明办公室，陈阳长舒了一口气。 这算是……产房传喜讯，我升了？ 当然，陈阳清楚地知道，秦学明初来乍到，此时他是无人可用，越是想做出成绩，那么县里的老人们就越不会跟他走得太近。 你若太出色，岂不是显得大家都很无能？ 很显然，他知道陈阳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同时他也需要个忠心的马仔，而且对陈阳的能力还算认可，仅此而已。 他抛出的那些陈阳被陷害的内幕，既是对陈阳的警告：除了我，没人会用你，甚至都希望你彻底完蛋，同时也是在向陈阳抛出橄榄枝。 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是知道却不说，还是压根不知道，陈阳则无法猜测。 他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此时陈阳一扫胸中颓废，仿佛前路一片光明。 可就在这时，意外的电话又让他有的忙了。 ------------ 第二十三章 再次求助 “小陈书记，我是刘富，实在抱歉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但村里实在没招了，想让你给出出主意。” “刘叔，出啥事了？” “咱们村儿修路的贷款，果然没批下来，被县农行给拒了。” 看来之前周正平的提醒还是善意的。 此时马上想出办法也不太现实，陈阳只好先安抚刘富：“刘叔，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在县里，你过来找我，咱们一起想办法。” “那……那实在太感谢了。小陈啊，唉……你说这个时候还麻烦你，实在是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叔，你来吧。” 刘富本以为陈阳此时已被组织部约谈完毕，估计已经被发配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因此有些愧疚和无奈。他压根想不到，人家陈阳升了。 就在陈阳象征性地与县组织部的同志谈过话之后，刚出县大院的门口，就见张二蛋，骑着他那辆三轮摩托突突突的来了，后斗里坐着刘富和刘慧妍。 刘慧妍怎么也跟着来了？ 见到陈阳，刘富噌的跳下车斗，过来拍拍陈阳肩膀，叹息一声，像之前那样，掏出那包四块钱的白沙烟，递给陈阳一根：“小陈啊，定没定……去哪呢？” 陈阳只是简单微笑：“定了，关系调回县里了。” “唉，回县里挺好，总比在村里强，叔还是那句话，要是不如意，到时候来村里，那企业你来管，村里人都信你。” “行，叔，我知道了。”陈阳含糊一句，“走，找个饭店，我请你们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刘富一把拉住陈阳：“下啥饭店，浪费那钱，咱自己不是有馆子么。走，去包子铺，她们这几天也忙活得差不多了估计。” 陈阳没有拒绝，他知道刘富这是想为自己省钱。 全国第一家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选址在平山县城的城南，这边是平山县唯一算是有点商业气息的地方，包子铺就在三个所谓的好小区中间，两条街之外，就是平山县唯一的商业街区。 当然，这小县城的商业街规模，跟省城那种规模肯定是比不了的，甚至都不如省城的城乡结合部。 包子铺本身就是接手的一个出兑的早餐店，因此装修不用太动，换个牌匾，重新添置些桌椅，以及让王小翠她们熟悉熟悉和面机和燃气蒸笼就可以了。 因此昨天就已经开门了，不过不公开营业，只是每种口味做一些，让路过的路人免费品尝，算是一种先期促销吧。 这也是当初陈阳定的。 “小翠儿啊，孩儿她妈，有啥吃的，给整点，我跟小陈书记来了。” 再次见到陈阳，大家都很亲切，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三天没见。 “咱这能有啥，包子呗。”刘慧妍他妈说道，“要不让小翠给你们炒两个小菜？” “好呀好呀！”刘慧妍开心。 “别麻烦了婶子，包子就行，还有正事呢。” 刘慧妍斜了陈阳一眼，小嘴努着，没搭理他。 结果包子还没上来，刘富就开始诉苦。 “唉，果然让周正平说着了，修路贷款真让农行卡住了，你说这帮人，就这么不愿意见老百姓好么！” 陈阳撇了撇嘴：“叔，你还不知道么，他们眼里会有老百姓？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官身和利益，哪管老百姓过得好不好。” “我给周书记打过电话，周书记也躲了，说是县农行他也说不上话，本身就不是一个系统的，再说县农行行长级别也不比他低，更白扯。” “也不能说周书记躲，地方政府确实管不着人家银行系统，那……咱们县农村信用社呢？” 刘富又是一叹：“问啦，跟农行理由一样，贷款风险过高，不予批复。你说说咱修路有风险么？村村通工程一到，这钱就报回来了。” “再说就那千儿八百万的贷款，明年一个春天咱不就卖出来了？肯定是农行那什么孙行长都通了气的，就是故意卡着咱们。” 好家伙，见过钱之后，这个穷了一辈子的临江村村长，似乎连几百上千万都不放在眼里了。 塞了两口包子，刘富继续阐述情况。 “其实吧，我也寻思问问新来的书记来着……” 陈阳一怔，新来的书记？ 怎么，临江村又有上面下来的村支书了？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这回这是犯啥事下来的？怎么咱们县第一书记下乡村，专门可着临江村不放啊。” 提起这位新书记，刘富一脸的警惕和不耐烦，俨然就和当初陈阳刚到村里那会儿一样。 “犯事？犯啥事？哎呀，小陈啊，你当初是犯事被下放到这么个全省最穷村，可如今咱们临江村，那可是镀金的好地方，还不都是因为你给咱们找到财路了？” “你就说，下来干一年临江村书记，别的发展不说，就明年五六月份俩月的刺嫩芽收益，就足够人家有个好的带领基层致富的履历。” “可最终我也没开口，毕竟今天人家第一天来，如果不熟悉情况，说了也白说，你当谁都像你这么有本事啊？可如果太熟悉情况……那……那明摆着就是冲着咱村的临江公司来的，我更得防着她了，谁知道她跟上面谁是一伙的。” “再说，你刚走，屁股垫子都还没凉呢，她没过俩小时就来了，这不明摆着么，就是她给你鼓捣走，然后来摘桃子的。你小陈对村里是有贡献的，咱做人不能丧良心，能去求她么！” 别看刘富脾气臭，性格直，但他不傻，要不也不能当了二十来年的村长。 其实目前的情况，陈阳除了听刘富诉诉苦，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他跟县银行口的那帮头头脑脑又不熟，不但不熟，甚至因为临江北山的事算是交恶了。 但这事他还真得管，就算不提他对临江村的情感和付出，单说他目前的职位和任务，也得把临江村彻底带上正轨。 毕竟这个临江村他可是想用来树立脱贫致富典型的。 别看他如今挂了个县经济研究办公室主任的名头，可多方掣肘太多。 别说他陈阳了，就是那过江龙秦县长，如今都是孤家寡人。 想出成绩，打响第一炮，还得从临江村的经济建设入手。 想罢，陈阳开口道：“刘叔，你放心，我现在虽然不是村支书了，但咱们村的事我管到底，你先回村里督促承建方干活，那六百万一时半会也花不完，我明天就去省城，找找其他银行的门路，总归能给村里找出办法，你就放心好了！” ------------ 第二十四章 四处碰壁 有陈阳这句话，刘富就放心了。别看陈阳就是个小副科，可陈阳的本事刘富打心眼里佩服。 吃了顿包子，天还没黑，刘富就跟张二蛋回村了。 不知道为啥，刘慧妍却没回去，晚上直接住进了包子铺的员工宿舍房。 因为只租了个两室一厅的老小区，如今刘慧妍住下，只好两人一间。 她妈本想让刘慧妍跟自己住，刘慧妍死活不干，非要跟王小翠一张床。 入夜，忙活一天，王小翠冲了个澡就钻进了被窝。 没计划多睡个人，所以被子也只有一床，她也只好跟刘慧妍挤一个被窝。 “小翠姐，你是怎么做到腰这么细，胸却这么大的。”刘慧妍一脸羡慕地掐着王小翠的小细腰。 “死丫头，别乱动，痒!” “让我摸摸，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好软呀！” “哎呀，别乱摸！难受！摸你自己去，你自己不有么。”王小翠又好气又好笑。 “我的……”刘慧妍低头看看自己，一脸的悲伤。 “女人啊，身材好有啥用，得命好。就说你吧，这么年轻，脸蛋儿还好看，还有学历有文化，将来肯定能找个好男人。” 刘慧妍转过身子平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幽怨一叹：“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连工作我都没想好呢。” “我看小陈书记就不错，年轻，有本事，有学历，小伙长得也精神，就比你大两三岁，村里好些人都说，你俩最般配！” 提起陈阳，刘慧妍一脸的不服气：“他？哼！美得他！不过吃了狗屎运在咱们村找到点宝贝，那本来也是咱们的！以后我老公，怎么的也得是个正处级的大官，他陈阳差远了！不和你说了，睡觉！” 刘慧妍背过身，头埋进了被子里，低头看看自己那将将到C的两团，胡思乱想。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小翠姐那样的？那种捏起来软软的，大大的。 他也那么色色的么？ 无月，房间黑暗，否则一定能发现刘慧妍那傲娇小脸上的羞红。 她为啥脸红？没人知道。 王小翠也转过身去，二人背靠背入睡，也像刘慧妍那样蜷着身子。 只不过刘慧妍双手抱胸，而王小翠双手夹在双腿之间。 其实关于陈阳，她有一点没有跟刘慧妍说。 那是说了刘慧妍这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也不会懂的。 陈阳深藏重器，这是她亲眼见到的，就是那次被陈阳撞破洗澡的时候。 从那之后，似乎时而在入睡之时，她总能想到那一幕。 那被男人看光了的一幕，那同样也看光了对面男人的一幕。 忽然，王小翠似是怕被刘慧妍发现什么一般，强忍住了身体的颤抖。 片刻之后，她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翻身，明早刘慧妍嘲笑她尿床。 寡妇的生活总是难耐的。 不痛苦，却的确难耐。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与此同时，陈阳也终于走下了县里到省城的最后一班客车。 接站的，竟是一辆大奔，还是S级。 这辆大奔陈阳认识，甚至挺熟悉。 江A77677，省城会宁的牌照。 这正是朝晖日韩农副产品进出口贸易公司老板赵鹏的座驾。 今天来接站的，也正是赵老板本人。 按理说省城的这种身价亿万的老板，是不怎么把一个乡镇科级干部放在眼里的。 但只能说那是大部分人的刻板印象。 像赵鹏这种白手起家的老板，他才不管你级别多高，只要能有益于他做生意，哪怕你就是个要饭的，对他来说也是重要资源。 “呦，陈书记，半夜饿不饿？走，皇朝粥铺，他们家的蟹黄海鲜粥那可是一绝。” 赵鹏依旧如此亲切，陈阳也就客随主便。 别看陈阳在省城会宁上了四年大学，如今在省城的人脉，也就几个在当老师的同学，再加上个当记者的梁俊辉。 于是他想到了赵鹏，毕竟村里跟赵鹏的合作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后没准还是要继续合作的，不托他办多大事，接个站，再引荐几个熟悉的银行，这点小忙赵老板还是能做到的吧。 车上，陈阳也直接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赵总，这次来会宁，也许还真有点小忙请您帮一下。” 赵鹏从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阳，大大咧咧道：“哎呀，咱们这关系，啥小忙大忙的，陈书记你直接吩咐。” “赵总，您对会宁的银行都熟悉吧？” 赵鹏不假思索道：“做生意嘛，或多或少有些往来。” “那能帮介绍几个银行不？村里这不赚了点钱么，想先把路修了，想贷点款。” 赵鹏一边轻打方向盘，一边爽快道：“这好说，修路是好事啊，你可不知道今年我把那几车刺嫩芽运回来有多费劲！说真的，要是别地方有，临江村我是真不愿意去啊，太费劲。” 他玩笑地说着，这事儿却已记上心头。 果然，第二天赵鹏推了好几个事，专门陪同陈阳去各个银行，而且介绍的也的确都是他合作过的。 可最终，各家银行也都很客气地说明了，这种针对村里的助农性质贷款，还真就只有农行有相关业务，其他银行就算是想做，可总行没下放这方面业务的权利，他们也爱莫能助。 至于农行，连续三天，赵鹏帮忙找了好几家，又请客吃饭，又帮着说好话的。 可最终，手续提交之后，几个省城支行的回复都是：这个案子之前提交过，后来有分行的评估是风险太高。 得了，这下陈阳也算明白了，什么叫案子提交过？说白了就是平山县农行把临江村修路的事儿已经单独报备了呗，这样无论哪个农行只要接到这个案子，都会知道之前因为风险太高被拒批过，那谁还敢批？ 陈阳恨得牙根痒痒，孙波这事做得是真绝啊！ 就当陈阳正在省城一筹莫展时。 那刚刚走马上任的临江村村支书，却主动找到了刘富。 “张科长，您找我有事啊？” 刘富依旧级别相称。 “刘主任，我听说咱们村修路的贷款被卡了？” “啊？啊，是啊，挺愁人的，见张科长你刚来，怕你不熟悉情况，白跟着着急，就没知会你，你可别多想哈。” 新支书微微一笑：“刘叔，你说啥呢，我哪能多想，但既然我是咱们村书记，多少也得为村里出出力。我在县里的时候认识个老板，他在银行这方面门路挺多。” 刘富一听这新书记还真能出上力，也高兴起来：“是嘛？那感情好啊，张……张书记，您能帮着引荐一下不？” ------------ 第二十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新书记办事效率倒是快，一个电话出去，下午人家就来了，还是老板亲自来的。 “刘主任，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省城的孙总，他的公司可是很大的，一直致力于帮助农村建设，这样，我毕竟刚来，这方面的业务我还不是很熟悉，细节你们谈。” 这位新任村支书介绍一番后就直接离开了，这算是避嫌的表态。 结果此时刘富却已是眉头紧锁。 这孙老板不就是之前在村里被打的孙浩么！好啊，你真是贼心不死啊，又来了！ 刘富眼神一凝，虽没有当场发火，语气却直接冷了下来：“孙老板，贵客啊，咱们又见面了。” 孙浩却好似早已忘记之前在临江村被村民们围殴的事情，一脸和善的微笑：“老村长，您这是什么语气啊，我可是真真切切想来帮助村里的。” 刘富冷哼一声：“好，那我听听，您孙老板大驾光临，到底是怎么个帮助法。” 孙浩也不装了，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很简单，村里修路缺的那点钱，我可以帮村里解决，无论是银行贷款，亦或是直接在我公司借款都行，不过最好的选择么，我给村里一个建议。” “你直说。” “村里不是成立了个临江公司么，这样，我想入点股，一千万，修路钱我全包了，只要临江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好啊，好你个孙浩，终于原形毕露了，说来说去，还是打北山的主意。 北山、东山、西山的二十五年土地承包合同，是以村经济合作社的名义跟村委会和镇政府签的，而村合作社又在临江公司名下。 这绕来绕去，孙浩不就是想图谋北山那刺嫩芽的生意么。 想到此处，刘富的暴脾气终于上来了，他指着孙浩鼻子大骂：“孙浩，你做梦！好啊，明的不行，你们背后使绊子来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贷款被卡，就是你们的龌龊手段！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你还真敢开口！” “别说百分之六十，就是百分之六，我都不给你！在临江村，你一片树叶都别想带走！就算路修不成，哪怕山里那些东西都烂在山上，你也休想得逞！” “哼，你们这帮阴险狡诈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我说这新书记怎么这么上心，合着你们是一伙的！我算彻底明白了，小陈书记就是你们合起伙来在背后弄下去的吧？好啊！真阴险啊！滚！你给我滚！你再不滚，信不信还得挨顿揍！” 孙浩被骂得狗血淋头，更莫名其妙的是，不行拉倒呗，这刘老头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还有那什么小陈书记，跟他这个私企老板简直半毛钱关系没有啊，他只是听自己堂哥说村里修路遇到资金困难，过来看看能不能占些便宜，怎么就平白无故挨顿臭骂啊？ 孙浩此时一脸铁青，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刘主任，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我帮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路到底怎么修！哼！” 说罢，他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再挨老头一顿骂，他丢不起这个人。 “滚！滚犊子！一帮小人！” 经此一事，刘富已然知道了，这新来的书记到临江村来，也必然是没安好心。 这临江公司，刘富就算撕破脸，也坚决不能让这新来的妖娆贱货染指，他要替村里的老少爷们儿看好这个家。 …… 村里这一段小插曲不谈，陈阳此时却犯了难。 他可答应过刘富帮村里解决贷款的事，可如今…… 他有些郁闷。 总不能自己刚刚升职正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呢，到头来这第一步就迈不出去吧？ 今晚赵鹏依旧好酒好饭地亲自招待，这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陈阳心里有事，也就没多想这赵老板为啥如此殷勤。 席间，一口高档红酒下肚，陈阳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赵鹏却见缝插针地率先开口：“陈书记，别着急，困难总会解决的。” “唉。”陈阳叹息一声，摇头苦笑。 赵鹏放下酒杯：“我虽然没细问，但这几天跟陈书记你跑下来，也大致知道怎么回事。村里修路到底缺多少钱？” 陈阳摸着酒杯，呆呆地看着杯中的红酒，怅然道：“大概差个八百到一千万吧。” 赵鹏笑了起来：“嗨，我当多大事呢，陈书记，我倒有个想法，您听听？” 此时，陈阳才算彻底回过神来，一瞬间，他思索了下赵鹏这几天的殷勤，如果只是从一个朋友或者合作过的商人角度，他大可不必如此。 原来这赵鹏是另有所图。 陈阳不动声色道：“赵总，您说说看。” “嗯……这修路的钱呢，我可以以公司名义借给村里，是两年还是三年都行，而且无息。不过呢，我这也有点小小的要求，哈哈，在商言商嘛，你也知道，做买卖，不就图个利润么。” 陈阳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经商么，只要不违法不违规，谈什么都是正当的。” “我想跟村里签一个长期合作协议，就是村里的刺嫩芽，每年都由我来收购，除非哪天我不要了，否则村里不能另寻他家。” 这是要彻底垄断临江村的刺嫩芽。 当初刘富虽然说过一嘴，说之后一定优先考虑朝晖贸易，可那随口一说能作数么，他赵鹏一个生意人，最信任的当然是白纸黑字的协议。 陈阳眼珠一转，几点细节也马上提出：“嗯……两点，一，刺嫩芽可以全供与赵总，但，前提是不低于其他公司收购价，您也知道，这价格可是每年都在浮动的；二，一旦朝晖吃不下那么大的量，余量村里可以自行选择其他收购公司。” 赵鹏微微一笑：“没问题。” “好，赵总真是雪中送炭，我去做村里的工作。” “哪里哪里，也是村里给我们朝晖机会，互惠互利，双赢才是可持续发展嘛。陈书记，我敬您，干！” …… 此时，刘富正怒气冲冲地越过村支书，召开了一个村委会的内部会议。 “我可跟你们说好了，那新来的书记心术不正，谁要是跟她穿一条裤子，我可跟你们急！别到时候我收拾谁的时候，说我没提醒你！” 车老拐一头雾水。 “啥情况啊，这新来的小书记咋又惹到你了？老刘啊，你别总这样，人家年轻人没准也是有本事的，你看之前的小陈书记不就挺有本事么。” “咱都老了，人家年轻人有文化，别总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行不？得服老，小慧儿都二十多了，不服老不行啊。” 此时，貌似有人知道大概怎么回事：“老村长，人家新书记也未必不是好心，如今修路贷款迟迟不到位，你说咱们咋整，总不能路修到一半停了吧？总得有解决办法啊。” “滚犊子，你们知道个啥，天天就知道杀猪卖肉，村里的事儿你也不帮我分担……” 正说着，电话响起。 ------------ 第二十六章 签订协议 “刘叔，这修路款，我找到办法了。” 来电话的正是陈阳。 陈阳在电话里把这几天在省城的经过跟刘富简单陈述了一下。 起先刘富还一脸愁容，可听到那位赵鹏赵老板愿意无息借款后，当即喜出望外。 “这小赵老板真是慷慨啊，这人还真是不错。”刘富连连夸赞。 电话被刘富按了免提，其他人听了也连连点头，很是欣慰。 “不过刘叔，人家赵总也不是无条件的，村里得跟他签个协议，今后，只要他的价格不比别的公司报的低，那村里每年的刺嫩芽就都得卖给他。” 刘富满口答应道：“这完全没问题呀，想来赵总也不能亏了村里，今年不就挺好么，哈哈。” 第二天上午，陈阳就坐着赵鹏的进口丰田大越野回了村里。 他实在是不敢坐着大奔去了，上次路上爆胎都弄出心理阴影了。 赵鹏这次带着财务和法律顾问同行，专门跟村里办理借款转账和长期合作协议的签署。 其实他本人并不一定非得跟着，不过陈阳却盛情邀请。 这也算是陈阳升任县农村经济研究办公室主任之后的第一笔招商引资，怎么也得隆重点。 因此回村的路上，陈阳就直接把情况通过电话汇报了县长秦学明。 秦学明也喜出望外。 这临江村刺嫩芽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全县都知道，否则也不会如此看好陈阳的办事能力。 不过没想到陈阳这后续做得也不错。 刚刚空降平山县，孤家寡人的秦学明正需要一剂强心针来提振自己的士气。 在二零零七年，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村经济结构改革，这可是国家层面的大事，谁在这方面能做出成绩，那可是能被上面重点关注的。 为此秦学明直接告诉陈阳：“这不光对临江村是大事，对咱们县来说也同样是大事，你这算是为咱们平山县招商引资和农村经济开了一个好头啊，不错，继续努力。对了，这事也通知周正平周书记一声吧，毕竟这也是碾山镇的事情。” 挂了电话，秦学明直接吩咐自己的助理跟小车司机，又带了两个宣传部干事，一同赶往临江村。 周正平接到陈阳通知的时候，也不禁欣喜。 他自然是知道陈阳已经调回县里了，而且升了正科，不算组织内部职位，级别已经跟自己平级了。 虽说这个什么经研办主任没什么实权，可这陈阳貌似深受这位新来的县长器重。 于是周正平也打起精神，直接叫了镇宣传部主任带着几个文笔还算不错的宣传干事，以及通知常务副镇长，要做好积极的准备，县长和省城的大企业家马上就要到临江村。 …… 陈阳和赵鹏一行人到达临江村的时候，临江村俨然已经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只见在村部迎接的，为首正是镇党委书记兼镇长周正平，后面是镇常务副镇长以及镇宣传部主任，然后是村主任刘富和张梦娇。 张梦娇？ 她怎么会在村里？ 而且看这架势…… 难道…… 但此时陈阳已无暇多想。 “哎呀呀，这位是赵总吧？赵总您好啊，我是碾山镇周正平，一直听说您为咱们临江村、为碾山镇的经济建设慷慨解囊，今天终于有幸得见，实在是大慰平生啊。” 周正平亲切地主动上前跟赵鹏握手，随即又跟陈阳握手，弄得好似头次见面一般客气。 “当然，这临江村的建设，陈主任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功不可没，以后还指望陈主任多给咱们村里、镇里出谋划策啊。” 刘富一愣，看周正平这态度，以及那“陈主任”的称谓，怎么的，这小陈这是……升了？他不是被县组织部约谈了么？ 那么大笔款项，没跟上头知会就给决定了用处，这么大的错误完全可以扣个“工作冲动，不计后果”的大帽子，结果不降反升？ 赵鹏一行人被请到了村部稍事休息，毕竟县长大人可还没到呢。 这村部已经布置一新，那“欢迎朝晖贸易赵鹏先生莅临访问”和“脱贫攻坚——高举农村经济建设大旗”两条醒目的横幅也早已拉了起来。 这显然都是周正平的手笔，村里是没这条件的。 期间周正平还忐忑地问陈阳：“陈主任，你看这规格行不行，秦县长不会说咱在省城企业家面前落了县里面子吧？” 陈阳微微一笑：“周书记，你放心吧，赵总又不是不熟悉村里。而且秦县长是位务实的领导，你就算弄到五星级酒店去，那跟咱村里搭么？” 听陈阳这么说，周正平才放下心来。 这期间陈阳明面上一直没有关注张梦娇，张梦娇也好似跟陈阳十分不熟悉一般，只是偶尔眼神对上，示以客气的微笑。 倒是张梦娇对赵鹏却殷勤得很。 没过多久秦县长一行人就到了。 队伍不大，秦学明和他的助理郑涛，两个随行的宣传部干事，仅此而已。 按理来说，这种场合县宣传部部长是可以随行的。 不过一想到现在的县宣传部长是马文生，应该跟秦学明尿不到一个壶里，估计秦学明也没叫他，陈阳也就乐得装不知道。 见到赵鹏，秦学明依旧是一阵客气寒暄，如周正平那般。 并且在跟周正平握手时，秦学明交代道：“周书记，赵总和临江村的这次合作，我希望是可持续发展的。这不但是村里的诉求，更是你们镇里乃至全县的诉求。” “你们要开个好头，打响我们省这农村经济结构改革的第一枪。不光我拭目以待，省里也在重点关切。我希望你们要把这次合作做成全省的示范和典型，这路要赶紧修起来，大山里的宝贝，要能送得出去！” 周正平一脸的兴奋：“秦县长您放心，镇里一定一切绿灯，做好这个表率，坚决完成这个排头兵的任务，我亲自监督！” 这一通寒暄，场面官话居多，其实真正的两个签约的环节反倒没那么复杂。 无非一个是朝晖贸易与村委会签署的公对公借贷协议，一个是朝晖贸易与临江农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签署的战略合作协议。 这当然都是刘富出面签署，但两组宣传干事的拍照画面和落笔行文，却更多的都给了秦学明和赵鹏的握手和攀谈。 ------------ 第二十七章 不再无辜 午饭是在村食堂进行的。 周正平不愧是镇长，他甚至之前就带来了镇食堂的大师傅和一众小工。 他当然知道，这种场合，县长下基层，为了显示亲民，是必然要在村里吃饭的。 这顿饭没喝酒，菜品也不复杂，毕竟是正规严肃的公务场合，但却都挺有特色的。 就比如临江村的特色野菜包子，甚至赵鹏还特地去车里后备箱取了两斤刺嫩芽让厨子炒了。 只是简单的刺嫩芽炒鸡蛋。 一开始大家还都有点疑惑，这刺嫩芽虽说小鬼子那边还挺贵，可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啊？ 赵鹏开着玩笑：“诸位领导放心，没毒，真没毒！而且还挺好吃。再说这本来就是咱临江村的，我拿出来不算违规吧？” 白手起家的商人没有一个不懂得钻营的，他知道这种场合自然是不方便做一些私下里攀交情的事情，但我拿你的东西招待你，然后还夸你东西好，这总没错吧？ 拍马屁也是有学问的。 大家一尝，真别说，带着一股子特别的野菜清香。 秦学明忍不住感叹：“这可是大山里的宝贝啊，唉，你们说咱们怎么就才知道呢。” 周正明见大领导心情不错，也跟着开起了玩笑：“这帮小鬼子坏啊，故意说有毒吓唬咱们，然后他们却收了去，自己享受。” 赵鹏也随声附和：“可不是么，你们说他们那弹丸之地能有啥，咱们山里的野菜他们都当宝了。”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和谐。 下午，县里和镇里两波领导都准备离开，赵鹏也要回省城。 临走之前，秦学明却单独找到了陈阳，似是有话要说。 “小陈啊，这事你做得不错，继续努力，我相信你的能力。” 陈阳憨笑道：“还不都是领导您的支持。” “对了，在村里见到张梦娇，是不是有些意外？”秦学明玩味地看着陈阳。 陈阳面露尴尬，心中满是疑惑地点点头。 秦学明却没直接说明，而是又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你调到县经研办的么？” 陈阳依旧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就听秦学明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换来的。” “换来的？”陈阳更疑惑了，两个眼珠子瞪得老大。 秦学明点点头：“没错，换来的。本来县里有人提议随便找个冷衙门打发了你，比如什么县图书馆、县妇女儿童中心什么的，理由是政治太不成熟，做事不计后果。” 听到这里，陈阳一阵后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如果真被发配去了妇女儿童中心，那可彻底就歇菜了，这辈子也别想翻身。 但他也没表达什么意见，静静听着秦学明又会对自己说出什么内幕。 “临江村如今可是热门，你如果调离了，那咱们县就又多出来个第一书记下乡的名额，多少人瞄着想下来临江村镀金呢。你这经研办主任就是这么换来的。你陈阳上去，她张梦娇下来。” 原来如此，此时陈阳才明白，原来这临江村第一书记的位置，就是自己被秦学明从深渊中捞上来的筹码。自己不上去，那甭管张梦娇还是谁，秦学明就会卡着不让下来。 “领导，多谢您在县里替我转圜。我陈阳是知道感恩的。”陈阳恳切地说道。 秦学明最终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陈阳说了句：“政治不是非黑即白，政治是讲平衡的。有时候，妥协是必要的。但妥协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你明白么？” 陈阳深刻地点点头，这点他十分清楚，但毕竟还年轻，可能没有浸淫官场多年的秦学明体会得那么深刻。 说着，秦学明就准备上车离开。 陈阳赶紧说道：“对了领导，今天的事儿，我是以报告形式呈递给您，还是……” 秦学明不假思索地摆了摆手：“报告就不用了，我都亲自来了，也不用从报告上去了解什么，不过文章还是要写一篇的。县里的那两个宣传干事，我信不过他们的水平，你陈主任的文笔，我还是信得过的。” 陈阳被夸奖得腼腆一笑：“那……领导，您肯定也知道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在省日报社，是不是……” 秦学明思索了片刻，随后摆摆手：“不用，小陈啊，人脉不能滥用，用多了是会透支的，要用在关键时刻。再亲密的关系也一样，要有来有往才行。省里我也是有根基的，你写好了直接递给我就行。” 陈阳微笑着帮秦学明关上车门，目送小车离开。 他自然知道秦学明这是要拿着自己的文章跟上面邀功，这点倒没什么。 自己毕竟就是个小弟嘛，以后还指望秦县长关照呢，有功劳当然要优先让给大哥，有些功劳太重，小弟的小身板是扛不动的。 ……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热烈的时候如烈火烹油，可这热闹一散，却又冷清了。 也不能说冷清，只能说临江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村南的那条进出村的路上，工人们还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刘富拍拍陈阳的肩膀，陈阳一回头，刘富依旧如往常那样，递上根四块钱的白沙烟。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就这样蹲在村口抽着烟。 “小陈啊，你行啊，不声不响的，这就升啦。” 刘富嗓门依旧那么宏亮，似是在替陈阳高兴。 “意外，意外而已，得秦县长赏识，嘿嘿。” 陈阳微微一笑，笑得有点腼腆。 这刘富虽然一身的臭脾气，但陈阳却已把他当做了可信的长辈。 正直的人往往都是可信的。 抽完烟，二人起身。 “走吧，你都折腾好几天了，去我家歇会儿去，晚上就在我家睡吧，小慧儿和她妈都在县城呢，家里就我老哥一个。你宿舍都被那姓张的小娘们儿占了。” 陈阳一愣，随即欣然应允。 张梦娇，陈阳曾经对她的态度是复杂的。 之前他虽然认为自己是被人做局，是被冤枉的，但毕竟那照片被有心之人送到了张梦娇手上。 作为处了一年多的女朋友，伤心之下跟自己提出分手无可厚非。 甚至对张梦娇的伤心，陈阳还有些愧疚。 可自从在秦学明口中知道了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在陈阳心里，张梦娇就再也不是无辜的了。 甚至陈阳此时已经确定，张梦娇必定是陷害自己的人其中之一。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帮人的意图，可眼下就看这张梦娇成了既得利益者，那么给她划到对立阵营绝对没毛病。 ------------ 第二十八章 我不该生气么？ 陈阳也不知道陷害他的人究竟有多少，只是从秦学明口中知道了几个人。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他也不清楚。 但既然不清楚，那索性除了确定跟自己同一阵营的秦学明，其他所有人统统先视作坏人好了。 这或许有点以偏概全，但起码不至于再没防备地被人使绊子。 陈阳在刘富家小憩了一会儿，他睡的刘慧妍的房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睡一个少女的闺房，还别说，刘慧妍的被窝还挺舒服，被子上还残留着刘慧妍那青涩少女的体香。 一想到刘慧妍，陈阳不禁摇摇头，这小丫头，长得是真水灵，不知道为啥从来没给过自己什么好脸，仿佛特别喜欢跟自己作对，甚至有时候有点腹黑。 晚上刘富和陈阳去车老拐家蹭饭。 他俩做饭的水平都一般，而且一听说陈阳升官了，车老拐非说要庆贺下。 好家伙，不愧是村里唯一杀猪的，除了肉菜，就连炒青菜里也放了超多的猪肉。 车老拐的两个儿子作陪，女人要么忙活孩子，要么忙活厨房，都没上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俩老头也都知道了陈阳现在已经是县里正科级的干部了，跟镇长平级，都很是为他高兴。 “老拐叔，你家这猪肉怎么感觉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呢？”陈阳夹了一筷子回锅肉，饶有兴致地聊着。 提起猪肉，这车老拐可就打开了话匣子。 “小陈书记，提起这猪肉，那我车老拐可就来精神了。你知道全国各养猪场的猪都是啥品种不？” 陈阳自然不知道这猪原来也分品种。 他一直以为猪就是猪。 “市面上的猪，都是大白猪，学名叫……叫啥来着？” 车老大插嘴：“爸，那大白猪学名叫约克夏。” 车老拐一拍大腿：“对，约克夏，那玩意是英国佬的种，前几十年困难的时候，咱们国家引进的。大白猪长得快，而且不挑食，喂饲料催肥，三四个月就能出栏。” “可咱家这猪可是咱老祖宗留下的，咱华夏土生土长的皖南黑猪。肉比那大白猪可香多了，就是这皖南黑猪出栏慢，得一年才能长成，不过瘦肉率却比大白猪高多了，营养价值也高。” 陈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市面上的猪肉一般都是三四个月出栏，这点陈阳是知道的。 “那这价格应该比大白猪贵吧？” 车老拐一声叹息：“唉，哪有啊，我这每年20多头猪也就卖给村里，够给村里人吃，你说卖给村里咱能黑心么？” 刘富滋溜一口小酒一脸鄙夷：“你可别往脸上贴金了，我还不知道你，你那是不黑心？你那是卖贵了没人买，你卖贵了，大伙儿去镇上买好不好，为啥非要买你家的？” “你好，你好！霸占着村长位置二十多年，你给村里带来啥了？当初还不如把村长让给我，带领大伙养猪呢。” 陈阳嘻嘻哈哈地看着两个老头相互挤兑，但这黑猪肉的味道他是真的喜欢，值得继续寻思寻思，没准这又是条路子也说不定。 有过后世经历的陈阳可是知道，在后世，这黑猪的猪肉可比那傻大憨粗的大白猪贵多了，说是价格两三倍也是有的。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九点钟，陈阳和刘富才醉醺醺地往回走。 “小陈书记……呃，以后得叫小陈主任了，哈哈。这回，在村里多待几天呗，大伙儿都挺舍不得你啊。” “刘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不过工作调动了而已。再说，我虽然组织关系调回县里了，但近期可能工作重点一直会在咱们碾山镇，明天就得去镇上跟周书记聊聊。” 说道这，陈阳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刘叔，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东西在村部，得去取一趟，一会回去，毕竟那不是有新主人了么。” 刘富一摆手：“行，那我给你留门。” …… 站在宿舍房门外，望着这个自己前世住了五年，这辈子又住了一个多月的小房子，陈阳心情复杂。 敲门？ 可陈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张梦娇。 要照他的性格，他实在不想跟这女人再有任何瓜葛。 可毕竟跟她谈了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恋爱，陈阳还是付出了真挚情感的。 但以她们陷害自己的立场，陈阳内心又充满了愤怒和恨意。 就在陈阳呆呆地站着不知该不该敲门时，门却开了。 张梦娇只穿着件浅紫色的绸子睡裙，就那胸前两点微凸，陈阳发现她里面竟什么都没穿。 不得不说张梦娇的脸蛋很好看，尤其那勾人的眉眼，总是透着一股子媚意，身材也还是不错的，除了胸口那两团没有王寡妇那般夸张以外，也算得上身材婀娜的美人了。 这般场景，只穿着半透明睡裙，内里真空的张梦娇，就是谈了一两年的恋爱，陈阳也是没见过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两年，陈阳最大的程度也只是约会时跟张梦娇拉拉手，偶尔几次亲亲嘴，甚至牙关都没叩开过。 张梦娇闪动着勾人的眸子微笑着：“陈阳，傻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来啊？” 陈阳酒意醒了三分，舔了舔干巴的嘴唇：“那啥，我取点东西，没打扰你吧，张书记？” 张梦娇嘴角一勾，一双裸露在外的纤纤玉臂勾住了陈阳的胳膊，作势把陈阳引入屋内，随手关上了房门。 “陈阳，跟我怎么还见外了起来，什么张书记李书记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叫我娇娇的么？” 进了屋的陈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倒不是怕，只是心里有些复杂。 本来对这女人充满了满心的愤怒，可张梦娇如此模样，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陈阳又怎能没有其他的欲望，更何况今天还喝了不少酒。 “那个……那啥，我来取点东西就走。” 张梦娇小嘴一噘，撒娇似的娇嗔：“陈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该生气么？”陈阳反问。 “可是……你想想，我作为一个女人，男朋友跟别的女人上床的照片都传我手里了，换了谁谁会不生气？换了谁谁会不分手？” 随即她像要哭了似的：“陈阳，你原谅我好不好？” ------------ 第二十九章 这可是你说的 陈阳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绪，语气平淡：“那你现在怎么想明白了？” 张梦娇见陈阳松口，一下偎在陈阳怀里，双手搂着陈阳的腰，紧贴着陈阳的胸膛：“我那时太生气了，过后我才想明白，你不是那种人，一定是有人故意的。陈阳，我要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陈阳心里鄙夷：这鬼话说出去谁信？如果换做之前的自己，没准还真信了，不禁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忽而，灵光一闪，陈阳悄无声息地在裤兜手机上按了个键。 录音键。 不得不说，山寨机就是牛。 在二零零七年那个智能机还没出现的年代，大行其道的山寨机搞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功能都不意外。 就比如陈阳的这个八百块钱的山寨机，就有一键报警和一键录音的功能。 张梦娇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陈阳。 “陈阳，这两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么，我怕你得到了就不珍惜，今天我就全给了你，好不好？” 说着，张梦娇娇羞地拉过陈阳的大手。 这还是陈阳第一次触碰张梦娇的娇躯。 隔着睡裙的撩拨，弄得张梦娇敏感地一颤。 陈阳作势抽回手，嘴里似是在拒绝：“张……你别这样，这是在村里，你别这样。” 张梦娇不依不饶，双手解开了陈阳的腰带，并缓缓地蹲了下去…… 陈阳皱着眉头说着：“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张梦娇微微抬头，委屈地望着陈阳：“陈阳，你难道还不能原谅我么？” 陈阳没回答。 “我会让你原谅我的，只要你原谅我，今晚我什么都答应你。” 此时，陈阳终于用最后一点理智轻触了一下裤兜里那最大的一个按键，随后脸上的表情似是变了一个人。 他要发泄出从上辈子到现在这十多年的愤恨和压抑。 “这可是你说的！”陈阳恶狠狠说道，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拽起半跪在地上的张梦娇，横着抱起扔在床上。 这一晚，张梦娇婉转逢迎。 陈阳则是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欲望和愤怒，丝毫没有怜惜，那过去的一点点情分，也似乎在这发泄中被稀释殆尽。 张梦娇不是雏儿，这点陈阳并没多想。 毕竟自己大学的时候也谈过恋爱，也尝试过云雨，这个年代并不像过去那般保守。 可陈阳似乎觉得张梦娇过于娴熟了，完全没有刚从大学毕业两年的青涩。 甚至她嘴上说着让陈阳原谅，想要复合，可足足六次翻云覆雨，陈阳在她身上能感受到的只有欲望。 诚然，今天陈阳喝多了。 否则他或许会在张梦娇那诱人的身体上发现更多的细节和秘密。 …… 陈阳离开村部时已是夜里三点多，本来寻思回刘富家睡一觉，明天去镇上，可又一寻思，自己刚跟张梦娇纠缠了一夜，完事又没洗澡。 他不想弄脏刘慧妍小丫头的被窝——此时陈阳对张梦娇已再无半点情谊，有的只是鄙夷。 经过一晚上二人的深入沟通，陈阳已经确认，张梦娇对他除了当时的欲望，也压根没有半点感情。 她之所以这么做，必定是另有目的。 继续害自己？未必，就算是，也不可能拿她张梦娇自己做赌注。 那是什么让她或者说他们改变态度呢？ 是了，大概率是冲着秦县长来的。 他们是准备用手段逼迫自己这个马前卒改换门庭，或者玩什么无间道？ 陈阳摸摸裤兜里的手机，不屑一笑。 有这段录音在，自己就是个被动受害者。 与此同时，陈阳走后，村部宿舍之内。 张梦娇一身无力，艰难地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出去。 “这么晚才打电话，是跟陈阳睡了？”电话那头语气冰冷地质问。 “嗯，是的。”张梦娇娇羞地回答。 “嗯，他态度如何？” “别提了，折腾死我了，不过还好，似是情绪发泄出来了。” “嗯，这样就好，有把柄在手，以后就不怕他陈阳不听话。录下来了么？” “是的，你的指示，我哪敢不从啊。” 张梦娇半开玩笑地说着。 “好，发给我。” “真的？真要看？”张梦娇语气魅惑地问道。 “别废话，快点。”那头语气依旧冰冷。 “好啦好啦，这就发给你。”张梦娇有些不耐烦，显然是没从对方那里得到希望的态度，随即又补了一句，“变态！你还是这么变态！哼！” 她挂了电话，勉强起身，打开了桌上那台刚买的办公电脑的显示器，随即冲着正对着床铺的摄像头做了个妖娆的鬼脸，而后把一个录像文件打包以邮件的形式发了出去。 “死变态，竟然喜欢看这种东西。”张梦娇喃喃地低声自语了一句，便继续上床睡觉。 这一晚她累坏了，原来陈阳那么厉害。 …… 陈阳去了张二蛋家。 张二蛋自己住，没跟父母住，又没对象，也不怕打扰他。 再说他就是个无业游民。 见屋里还亮着灯，陈阳直接敲了门。 “谁啊？大半夜的。” “我，张磊，我陈阳啊。” “稍等，稍等陈书记。” 随后便听屋里喊了声：“各位兄弟等我一下，我去开个门。” 陈阳有些纳闷，张二蛋不是一个人在家？ 进了屋才知道，原来张二蛋在砍传奇，他家竟然有电脑，还通了网！ “陈书记，你先坐哈，稍等我几分钟，就几分钟。” 随后张二蛋又坐在电脑前，戴起了耳麦，大声呼喊着：“兄弟们，再顶两波，对面已经没人了，再顶住两波，沙巴克就是咱么的了！” “冲！砍死他们！战士站前排冲撞，烈火抡起来。道士控狗，给毒。法师身后放火墙，冰咆给我往人堆里砸！” ------------ 第三十章 孤胆英雄 这张二蛋竟还是个传奇里的指挥，还有模有样。 陈阳也没等他，也没跟他客气：“张磊，我来找宿睡觉的，给我找个地儿。” 张二蛋头都没回：“啊，行，陈书记，你就睡我床上吧，没事，别客气。” 陈阳直接倒头就睡，才没跟他客气呢，只是提醒了句：“张磊，别熬太晚，你也早点睡，明天送我去镇上。” “冲！他们散了！都给我冲！啊？行陈书记，你放心吧，绝对耽误不了。” 第二天一早，陈阳去张二蛋他父母家蹭了顿早饭，便去了镇里。 张二蛋竟然一宿没睡，陈阳都怕他一不留神把摩托骑山沟里去。 陈阳怕他困，一个劲跟他聊天。 “张磊啊。” “嗯？” “没想到你家有电脑，还通了网。” “嗨，这有啥稀奇的，我又不是村里那帮老头，虽然没上大学吧，但也是在县里技校毕业的好不好，在县里也上过网吧。” “你传奇砍得不错。” 提到这个，张二蛋就来劲了，一脸自豪道：“那是必须的，整个五十九区，没人能干过我们工会，陈书记也玩过传奇？” “啊，大学的时候偶尔玩过一点。你技校学的啥啊？” “汽修。” 陈阳好奇道：“那咋没去大城市找个班上啊？找个汽修厂也比在家强啊。” 张二蛋似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嗨，陈书记你别提了，中专毕业的，到汽修厂只能当学徒，一个月就给两百块钱，那点钱够干啥的，还不如在家跟父母种地呢。不干汽修吧，就只能当个保安啥的，没发展。” 陈阳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对张二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热情，会来事，跟村里男女老少处得都挺好，谁家里有个啥大事小情的，需要用车，张二蛋的三轮摩托从来都不差事。 而且他竟然还会上网，那就意味着不像村里人那般闭塞。 就是人稍微懒了一点。 “张磊，你会开车不？” “必须会啊，学汽修的咋能不会开车？技校的时候就考票了。” 刚好，陈阳准备建议村里买台面包车，要不县里包子铺的野菜运送起来太费劲，而且包子铺用的肉，陈阳也打算用车老拐家的黑猪肉了，那是真香啊。 到了镇上，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去跟周正平见一面的。 不过很不巧，周正平正在开会。 “陈主任，周书记在开会，交代我说如果您来得早，就稍等他一会儿，让我先带您去办公室。” 陈阳以为是去周正平办公室等他，结果到了才知道，原来周正平竟然给自己单独备了间办公室，规格跟他这个镇党委书记差不多。 他一个县里的主任，虽说最近工作重心在这边，但一镇之长能单独给他准备办公室，足见周正平对陈阳的重视。 看来周正平也有向上钻营的心啊。 这是要攻略新县长的门路？ 散了会，周正平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直接来了陈阳办公室，一进门，全然没有之前镇党委书记见村长的派头，而是主动亲切地上前握住了陈阳的手。 “陈主任，让你久等啦！” 此一时彼一时。 碾山镇党委书记是正科级，陈阳也是正科级。 二人已然是平级了，而且陈阳是县里的干部，还深得新任县长的赏识，周正平不得不给面子。 至于是真心还是虚与委蛇，那陈阳就不得而知了。 “陈主任啊，这仓促间也没法更尽善尽美地准备，这间办公室你还满意吧？” “哪里哪里，周书记您说的哪里话，这我就已经很满意了，承蒙你关照，我在县里都还没一间办公室呢。” 其实县里已经有单独的经研办公室了，不但有，而且还挺大，只是陈阳一直都还没去。 毕竟是秦学明上任县长后学习省里成立的经研办，若是小门小户的，这不是打秦学明自己的脸么。 见两位领导开始谈话，那位一直陪着陈阳的科员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办公室门。 此时就剩陈阳和周正平二人，寒暄了片刻，周正平开始了更深的试探。 他毕竟没多少机会接触秦学明，虽然他作为镇长也是有机会跟秦学明汇报工作的，但县委老大是书记何瑞森，而周正平作为镇党委书记，更多的工作是要向何瑞森汇报。 他也怕秦学明自动地把他划归到何瑞森的阵营。 周正平自诩为是个有政治抱负、想做更多事的干部，而且年龄也不大，才四十出头，还是可以努努力的。 但何瑞森可是挺大岁数了，大概率是走不出平山县了。 他走不出去，自己这个镇长再扑腾，能扑腾到哪？能把他县委书记的宝座让给自己啊？那不是痴心妄想么。 可这秦学明不同，年轻，今年才三十九岁，而且据说是省里大领导身边的人，明显就是积累基层工作经验的，如果出成绩了，被重用自是不在话下。 而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县长，有朝一日飞黄腾达，那必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然亲疏也有不同，在你孤家寡人时雪中送炭的潜邸奴才，和花团锦簇时锦上添花的投诚将领，那待遇能一样么？ 他周正平此时就想做这个潜邸的奴才。 于是，在陈阳阐明了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工作重心可能都会在镇里后，周正平内心是有些激动的。 那说明秦学明是打算把碾山镇当做他在平山县县长任上做出成绩的突破口。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于是周正平也开始潜移默化地跟陈阳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只有通过陈阳，才能攀上秦学明的高枝。 “陈主任，你……” 陈阳客气地打断道：“周书记，您还是叫我小陈吧，您是前辈，不必如此客气。” 周正平也就坡下驴拉近关系：“那怎么行呢，这样，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要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声老哥就行。陈老弟啊，老哥我跟你说说镇上的情况。你这下到镇里来……这是准备做孤胆英雄啊？” 陈阳一愣，说镇上情况，怎么就扯到孤胆英雄了？ 可随即他就明白了，看来周正平也看清楚了自己和秦县长的处境。 陈阳微微一笑：“周老哥，不瞒你说，秦县长此时都是孤家寡人呢，我陈阳做个孤胆英雄不也是应该的么。” “没有秦县长，哪有我陈阳的现在？以秦县长马首是瞻，是孤胆英雄也好，是开路先锋也罢，我责无旁贷。只要我的工作能够切实地帮助到村里，帮助到镇上，那我就无怨无悔。” ------------ 第三十一章 借力打力 周正平很是认可地点点头：“陈老弟啊，如今像你和秦县长觉悟这么高的干部不多了，肯实心实意为老百姓解决实际困难的官员就更少。可……” 周正平此时一脸的真诚：“可我要说的是，你绝不是孤胆英雄，秦县长也绝不是孤家寡人，如果需要镇上配合什么，起码碾山镇的大伙，觉悟还是高的。” 这已经算是很直白地表明立场了。 聊了有一个多小时，周正平知道陈阳还要整理下新办公室，便告辞离开，临走时，忽然叫过助理：“小李啊，你看陈主任这新办公室里是不是还缺点啥。” 小李一愣，陈阳也是不解。 周正平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说道：“嘶……这面墙有点空。这样，小李，去我办公室把我那幅字拿来。” 陈阳还纳闷呢，这种办公室装饰的细节，周正平都如此殷勤么？ 直到那幅字被挂上，陈阳才明白。 那幅字上句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下句是：人伴贤良品自高。 好家伙，这周正平是生怕陈阳不明了他的心思啊。 一看落款：正平。 还是他自己写的，陈阳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昂贵的名家珍品，否则可就说不清楚了。 …… 要说这人如果忙起来啊，老话讲那真是脚打后脑勺。 陈阳刚坐在自己办公桌后休息了片刻，美滋滋地体会着大办公室的领导滋味呢，这电话就打进来了，是县城的座机号码。 陈阳接通，原来是包子铺，王小翠打来的。 “王姐啊，有啥事么？” “陈主任，还真有点事想麻烦您。” 消息传得真快，包子铺那边都知道自己是主任了。 “你说王姐。” “那个……是这么个情况，咱们包子铺前两天不是把手续都办齐了么，正琢磨着寻个好日子开张呢，这几天一直是试营业。” 陈阳一听，也十分高兴：“噢？是嘛！太好了，你这是邀请我去参加开业典礼啊？” 王小翠无奈苦笑：“其实还有点其他的事。” 见王小翠一直没提正事，刘慧妍直接抢过电话：“哎呀，小翠姐，你就直说吧，怕啥呀，有啥不好意思的。” 随即，刘慧妍很不客气地在电话里说到：“陈阳，这两天试营业，有一帮城管过来收什么市政综合管理费，以及什么垃圾处理费、广告牌位费、环境保护费、门口占道经营费等等乱七八糟的费用，你管不管？” 刘慧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陈阳本就该管一样。 陈阳莫名其妙：“呃……人家要收费就交呗，只要是合理合法的经营，城管局确实是需要收费的。” 刘慧妍有些不耐烦：“这我们当然知道。可是我专门打电话问我大学同学了，她爸是南方的一个城管局长，说是现在把垃圾处理费、商家广告牌位费、环境保护费等等的，统一一块了，就叫做市政综合管理费。那这平山县不就相当于交了双份么！” 陈阳这才了然：“那就不交呗，交一份，说明情况，他们还能封了店啊，城管又没有权力封店。” 说到这里，刘慧妍似乎更生气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县城么，就不知道？你就装吧你！” “他们也不封店，也不怎么着，就是这帮人穿着城管制服，天天大早上来催缴费，不交就往店里一坐，也不打也不骂，就开始拿出什么所谓的文件在那念，念也不好好念，跟流氓似的，叫我们怎么做生意啊？包子铺就指着早上呢。” 陈阳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别看他在县城工作了几年，对城管这一块他还真一点也不了解，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 陈阳开始思索着。 “喂？喂？喂！陈阳！你说话呀陈阳！你还在不在，别装死！” “啊？啊，我在呢，你急啥，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陈阳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刚才那几秒钟的思索，陈阳已想好了办法，但还不能跟包子铺通气。 “喂？喂？你知道啥了？陈阳？陈阳！你！你竟然敢挂我电话！” 刘慧妍气得小嘴嘟嘟的，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小胸脯一鼓一鼓的，柳眉拧成一团。 也不知道她是气那帮城管，还是气陈阳挂她电话。 其实陈阳在平山县可动用的资源极其有限。 无外乎就是自己和秦学明。 而陈阳自己，别说城管的事情，他这个没有实权的主任在平山县县城任何事都做不了。 那只有寄希望于秦学明了，毕竟秦学明就是再怎么孤家寡人，那也是一县之长，官威还是有的。 但如何跟秦学明沟通此事呢？ 特地回趟县里汇报？ 那未免有点落了下乘，秦学明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借机打压同僚？ 毕竟陈阳跟秦学明还没有建立绝对的信任，还没有彻底摸准秦学明的脾气。 那该如何呢…… 他正琢磨着，刚好秦学明电话打了过来，是询问他今天上午跟周正平谈得如何。 陈阳自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汇报，并且客观地阐明了周正平的态度，还把周正平自己写的那幅字跟秦学明做了汇报。 至于秦学明如何看待周正平，那可就不关他陈阳的事情了。 聊过正事，秦学明又关心起陈阳接下来的计划。 “小陈啊，听说你带领临江村，把那野菜包子铺开到县城了？” “是啊，领导，我之前也是在临江村时偶然吃到这野菜包子，觉得很好吃，后来专门做了功课，找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发现这几种野菜不但味道鲜美，其营养价值也很高，甚至还有一定的药用养生价值，因此就有了这个主意。” “嗯，这个想法很大胆，值得尝试，如果成功了，咱们县这么丰富的山林资源，野菜资源得天独厚，这不外乎是给县里找到了一条可持续发展的农村经济改革路线，昨天我也吃了，确实很不错。” 一听秦学明主动提起此事，陈阳计上心头，索性就坡下驴。 “领导，您要喜欢，每天早餐直接过去，您见过大世面，全国各地的美食肯定比我们有见识，还要您多多给提宝贵意见呀。” “嗯，好。” 其实秦学明也明白，陈阳这是想借着他这个县长的光，把这山野菜包子铺尽快在平山城推广开。 秦学明也乐得如此，被陈阳他们借点力也无妨，万一这包子铺真的可行，这政绩可是自己的。 ------------ 第三十二章 你算哪根葱 挂了电话，陈阳长舒一口气，看来不用怎么特殊安排了，那城管的事，自己就当不知道，也不必汇报。 想罢，他随即给包子铺打去电话，嘱咐王小翠，如果那帮城管再来，就让他们来，爱干嘛干嘛，反正没有正式开业。 其余的话陈阳没有多说，怕说多了万一被秦学明察觉，那可就玩脱线了。 …… 第二天一早，秦学明从县招待宾馆自己的房间出来，并没有让司机直接去县委食堂，而是拐去了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 昨天他吃过一次，确实很好吃，再加上他也想去看看这个包子铺到底被陈阳折腾出了怎样的名堂。 包子铺里，王小翠她们几个女人都没见过秦学明，自然也不认识。 秦学明也没大张旗鼓，只是跟司机两人就像两个吃早餐的普通市民一般。 昨天在临江村，秦学明吃过山芹菜馅的，那时他就发现，这山芹菜和菜市场卖的大芹菜相比，那种芹菜清香味重了很多，植物纤维也要更多更粗。 今天他特地尝试了荠菜肉、山韭菜肉和婆婆丁肉三种馅。 包子铺的粥只有白米粥，目前还没有提供更多的选择。 秦学明发现自己最喜欢吃的，是那山韭菜的，韭菜味比普通韭菜浓很多。 不对，这不叫山韭菜，店里标的是起阳草。 这保健功效已经不言自明了。 “多吃点，尝尝这山芹菜酱菜，这味道，好多年不曾吃过这么正宗的酱菜了。” 司机狼吞虎咽，此时已经吃了六个包子，一边吃一边点头，含糊地应和着秦学明。 看来这山野菜包子味道确实可以得到大多数人认可。 就在这时，五六个穿着城管制服的人推门进了店中。 “老板娘，老板娘呢！” 为首的一个矮胖子叫嚷着。 王小翠闻声从后厨赶至前面，毕竟她是这家店的店长。 此时秦学明才第一次看到王小翠。 仅仅一秒钟的打量，王小翠的形象便深深地印在了他脑子里。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然，秦学明也仅仅是单纯的欣赏的眼光，就连表情都不曾有变化。 见王小翠出来，为首那矮胖子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呦，老板娘，今天更漂亮啦。” 虽然没有动手动脚，但那眼神和神态，极尽地猥琐。 秦学明看到此景，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也许人家是公务，自己不能因为是县长就到处指手画脚。 “毕队长，市政综合管理费我们已经交了，你还要怎么样？”王小翠不卑不亢。 那姓毕的矮胖子也不恼，依旧眼神猥琐地打量着王小翠，大部分时候，目光都停留在王小翠那大得有点夸张的上半身。 见毕胖子的眼神，王小翠不悦地侧了侧身。 “老板娘，我们执法也是讲理的，这样，既然你还是不清楚，我们哥几个就再跟你念叨念叨。” 说着，他朝身后一招呼：“哥几个，继续跟这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读读咱们的收费政策。” “好嘞队长！”说着，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跟班拿出张纸，嬉皮笑脸地大声念着。 “平山县市政综合执法管理收费标准，费种如下：市政综合管理费、垃圾处理费、广告牌位费……” 一连串念了一堆。 此时兼职服务员的刘慧妍终于看不过去，上前来气愤道：“综合管理费我们已经交了，其他的不合理收费，我们没理由交。” 那毕胖子一见是个水灵的小姑娘，眼神更肆无忌惮：“呦，没想到你们这包子铺不光老板娘风韵犹存，这小服务员也是朵鲜花呀，就是么……” 说着他双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这里小了点，小妹妹，还得发育啊。” 秦学明在旁边也大致听明白了。 虽然他不曾直接参与过城管工作，但去年国家下发过一个文件他是记得的，那个文件还是省长特地让他第一时间下发到省内各地方，而且责令要第一时间执行的。 那文件就是各地方城市综合执法管理局要把各种收费统一合并成唯一的“市政综合管理费”，以便经营者们更好地理解，也能更好地杜绝个别地方城管乱收费的问题。 此时秦学明怎么会不知道，这平山县的城管就是在乱收费。 而且瞧那几人的模样气质，以及工作作风，他十分气愤为人民服务的干部队伍中怎么能混入这种流氓无赖。 想罢，秦学明终于忍不住脾气，大声呵斥：“够了！谁给你们的权力如此执法！” 那毕队长闻声回头，就见一用餐客人已站起身，怒目而视地瞪着他们。 “切，你谁啊，我们城管大队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说着他指指自己的衣服，表情夸张，“知道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不？这是市政综合执法队的制服，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滚！” “你们……你们这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穿着这身制服，简直就是败坏国家公职人员的形象！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群众服务的？” 见有人骂他，毕队长可不乐意了，在平山县，哪个老百姓敢骂他？大檐帽一摘，掐着腰指着秦学明：“好，你牛掰！你给我等着！兄弟们，叫人！” “叫人？好啊，你最好把毕兴东也一起叫来，我倒要看看我今天能不能扒了你们这身皮！” 秦学明恶狠狠地盯着毕胖子等人。 “毕局？就凭你也配叫我们毕局？你算哪根葱啊，值当我们毕局跑一趟么！”毕队长满脸不屑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是谁不？我管毕局的父亲叫二大爷！” 有时候城管的工作效率也是很高的。 就比如没几分钟，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门口就聚集了几十号身穿城管执法大队制服的人。 看那扮相，有的敞着怀，有的没戴大檐帽，还有的穿个大裤衩子上身批个制服就来了。 门一推，刚才去叫人那跟班进来：“毕哥，兄弟们都到了。” 秦学明双眼一眯，眼神冷冽。 “怎么着，不耍流氓了，改黑社会了？毕兴东呢？他怎么没来？” 那毕胖子嘿嘿一笑：“就你还不至于惊动我们毕局，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给我鞠躬赔礼道歉，赶紧灰溜溜地走人；要么，兄弟们直接给你扭送公安机关，你这可是阻碍执法，关你个十天半个月的一点问题没有。” ------------ 第三十三章 花花肠子就是多 秦学明此时恨得牙根直痒痒，这阵仗，让老百姓见了得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想来这帮人是这样跋扈惯了，自己若想在平山县做出成绩，不解决这些个毒瘤，其他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想罢，秦学明随即阴沉着脸说道：“扭送公安机关？好啊，索性你直接把公安局长江华也一并叫来吧，我看他敢不敢铐了我。” “哎呦，你知道的人还不少，别废话，两条路，选吧。”毕胖子见兄弟们来了，此时气焰更加嚣张。 “好啊，你不叫是不是？那我叫！”秦学明对司机抬了抬下巴，“打电话，把毕兴东和江华都给我叫来，就在这里，现在，立刻！” “哼，吹牛吧你，我看你能请动谁。怎么着，知道几个领导的名字就能出来吓唬人啊，你当你毕哥我吓大的？” 此时毕胖子依旧不依不饶，但见那跟班真的去打电话了，不禁心里也犯嘀咕。 平山县城不大，得知县长大人亲自召唤，市政管理局局长毕兴东和公安局局长江华没出十分钟双双到位。 毕兴东一见好几十号城管执法队模样的人把一包子铺给围了，心里忍不住一咯噔，这是把新县长给围了？ “滚！都给我滚！都围这干什么！都滚犊子！该干嘛干嘛去！” 一见是毕兴东，这帮城管作势要散去，却见包子铺门一开，秦学明大步走出来：“一个都不许走，我看谁敢走！” 此时江华也挤进人群，回头瞪着这帮人，心里五味杂陈，咬牙挤出几个字：“你们都疯了吧！” 随即他跟毕兴东一起，赶忙小跑着来到秦学明身边。 没等他俩开口，秦学明就先声夺人：“第一个问题，毕局长，我问你，去年省里下发的关于市政管理收费标准改革的文件你们收到没有。” 毕兴东眼神飘忽，尴尬地支吾着：“呃……这个……” 秦学明大喝一声：“说！” 毕兴东连忙答道：“收到，收到了。” 秦学明眼神似刀：“好，那第二个问题，我问你，你们城管执法大队是臭流氓啊，还是黑社会团伙？” 此时毕兴东的汗已经顺着脑门直流：“都不是。” 一见秦县长一直在质问毕兴东，江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公安局的谁惹到了这位新县长。 而刚才那一直叫嚣的城管队长毕胖子此时却蔫了，完了，见自己堂哥的态度，看来是惹到大人物了，自己这铁饭碗没准今天真得给砸了。 仅仅砸饭碗这么简单？秦学明可不这么想。 “既然不是黑社会，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执法大队这么个阵仗是什么意思？国家三令五申要温和执法，要有温度地执法，要为经济建设创造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可你们……” 秦学明指着眼前这帮人：“你跟我说说，如果你是来平山县投资经营的企业，你敢来么？你们这是阻碍平山县的经济建设！你们简直是平山县的罪人！” 好家伙，这大帽子一扣下来，这错误可就犯大了。 此时外圈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却突然鼓起掌来：“好！说得好！” 见百姓们如此，可见平山城管局在群众们心中口碑如何。 毕兴东此时也慌神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地解释道：“领导，领导您听我解释，其实这帮人，不是执法队的编制，他们……他们都是非在编临时队伍！你没看他们制服都没有编制号么。” 各地市政综合执法大队，基本上都有临时工，或者说非在编工作人员，就如警察队伍的协警一般。 这也是经济飞速发展，而各地编制不够所想出的阶段性解决办法。 办法是好的，可却被很多人用歪了。 秦学明目光冰冷：“临时人员？临时人员就可以跟流氓一样执法么？满嘴的污言秽语，叫人民群众怎么看我们？” 毕兴东一阵点头哈腰：“是……是是……是我们工作失职，没有培训到位，在人民群众当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领导，我代综合管理局向您和全城百姓检讨，并保证尽快出台相应整改办法。” “至于你……”秦学明又看向公安局长江华。 “他们还想把我扭送公安机关，怎么着，江局长，你是直接铐了我啊，还是我跟你走一趟？他们如此嚣张，县公安局不会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吧？” 江华这个气啊，这里有公安局什么事？这特么可恶的毕胖子，放着好日子不过，惹这事干什么，还满嘴跑火车，牵扯我们公安局干什么！ “呃，领导，您说笑了，公安队伍始终是人民群众的公安队伍，坚决不与任何人和势力同流合污。” “好，你既然不铐我，那我可就要作为一个市民举报了，依据治安管理条例，行政人员工作期间恐吓诽谤威胁人民群众，这该怎么处理？” “依据治安管理条例，视情节严重，处以七至十五日行政拘留，通报其单位，再由所在单位做出行政处罚。” “好，看来你还没糊涂，处理吧，我看着你处理！” 说罢，秦学明直接让司机进店里拎了张凳子，他就坐在门口看着。 “毕局长，平山县一共就六十多万人，执法大队有必要外招这么庞大的非在编队伍么？而且你瞅瞅你们招的这都是些什么人，简直就是些地痞流氓！” 毕兴东嘴上连忙说着：“我这就回去开会讨论，看是否有必要裁撤冗员，形成报告再向领导您呈报。至于……至于一些特殊原因，到时我单独向领导您汇报。” 毕兴东心里苦啊，他虽然是平山县城管局长，可这么大的非编制队伍，哪是他一个人说决定就决定的。 那必然是上面还有人知会。 毕兴东此时也想明白了，看来这蛋糕新来的县长没分到，这是挑刺找事啊。 想吃蛋糕就直说嘛，弄这么一出戏干嘛呢，唉，上面下来的人，花花肠子就是多。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秦学明只避重就轻地提及了编制人员的事情，却把最开始的那个收费的事情忽略了。 要知道那才是最要命的，可既然秦学明没提，那就说明有缓和的余地，就说明今天这出戏不过是显显威风吓唬人的，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毕胖子他们进去几天怕啥的，一个行政拘留而已，没几天就出来了。 眼见江华带来的公安人员就要来带人，毕胖子终于知道怕了。 ------------ 第三十四章 招商博览会 毕胖子急忙看着毕兴东：“哥，二哥，我……我真不知道这位是县……” 毕兴东赶紧怒斥：“闭嘴！什么二哥三哥的，工作就是工作！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我亲儿子，也得接受处罚！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工作当中要谨小慎微，要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你都当耳旁风了！带着你的人，接受处罚，接受监督，接受教育！” 毕胖子一阵郁闷，心想你啥时候跟我这么说过了。 见毕胖子几人被警察带走，围观百姓再次集体鼓掌。 “好！秦县长好样的！毕胖子这毒瘤终于下马了！” “秦县长好领导啊！” 说什么的都有。 秦学明见气氛到了，也站起身，大着嗓门跟围观群众们喊着。 “平山县的父老乡亲们，出现这种情况，是我们的失职，我秦学明，在这里代表县政府跟大家伙道歉了！” “大家放心，我秦学明既然做了这平山县的一县之长，我不是来享福的，而是想踏踏实实地为咱们平山县，为这里所有的群众做点事情。” “在这里我接受所有人民群众的监督，任何人有任何建议，大可直接敲我的大门，对广大人民群众所反馈的问题，我们都会予以重视并一一解决，请大家拭目以待！” “好！好！” 掌声再次响起。 毕兴东心中不屑，这戏都让这位秦县长给演绝了！ 合着今天牺牲城管局，却让秦学明一箭三雕了呗。 既跟自己这阐明了分蛋糕的想法，又在老百姓面前做了一场政治秀，同时还敲打了江华，省里人儿就是不一样。 秦学明真的想做这场政治秀么？ 本来是没有的。 但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哪个干部没有这种敏感性呢？ 事情处理了，能在老百姓面前露脸赚口碑，何乐而不为呢？ 见事情处理完毕，秦学明最后冲百姓们说了句：“诸位，好啦，事情处理完毕，后续情况，请静待组织公示。大家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对了，这刘老头包子铺的包子不错，大家可以尝尝。我以后会经常过来吃早餐，大家在这里碰到我可以直接向我反映问题，大事小情都可以。” 临走，秦学明还顺道给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做了波广告，也不忘捎带亲民一番。 至于那市政执法乱收费的问题，秦学明忘了么？ 当然没忘。 可是有些事情是可以在群众面前处理的，有些却只能组织内部处理。 因为他隐约觉察到了这里面貌似水很深，一旦处理不好，是会失民心的。 有时候手段方式的选择，往往就决定了事情结果的好坏。 因此，秦学明在回到县政府后，直接约见了县纪检委书记石鹏举。 “老石啊，自从上次省委党校一别，有三四年了吧，没想到如今咱们却成了工作搭档。” 石鹏举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深谙中庸之道，但党性方面还是没问题的。 “是啊，秦县长。” “老石啊，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就不跟你兜弯子了，我掌握了一些情况，你们纪检委需要行动起来了。” 石鹏举见秦学明似是有事要说，赶紧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秦学明语气平和：“市政综合执法大队收费的问题，你清楚么？” 石鹏举摇摇头：“还真不太清楚。” 秦学明瞥了一眼石鹏举，嘴角微挑。 他不信石鹏举不知道。 无非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罢了。 或者说，民举了，但更大的官没究而已。 “老石啊，纪检委可不能和光同尘啊。” 石鹏举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你也知道，违法收费城管局是入不了账的，这里面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问题很大。那个姓毕的队长目前在公安局拘留所，我觉得可以是个突破口。” 石鹏举一愣，毕胖子，那不是毕兴东的堂弟么？ 看来秦学明这是要拿毕兴东来立威啊。 最后秦学明提醒道：“老石，别逼着我找省纪检委越级调查，那样咱县里可就丢脸了……” 听到秦学明这么说，石鹏举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是知道秦学明省里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很硬，若是真逼得秦学明把省纪检委的人弄来，那自己的前途大概率也就完了。 “秦县长，你放心，轻重我心里还是清楚的。我亲自盯着这案子。” …… 刚刚送走了石鹏举，秦学明就接到了个电话。 看来他也如陈阳一般不消停。 “老秦，秦县太爷，挺滋润呗？” 一听声音，秦学明立马变了态度，情绪也放松下来。 “滋润个屁啊，为人民服务，哪有滋润的，哪像你们这些大老板滋润。” 来电话的是秦学明的大学同学庄博文，如今已是省城的大老板了。 “唉，有个事儿啊，你感兴趣不。” “直接说事。别拐弯抹角的。” “过几天会宁商业协会要组织个招商博览会，你们平山县的企业有兴趣没？我跟你说，我可是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才通知你的，要不就你们那小县城，压根连能过门槛的企业都没有。” 一听这个，秦学明顿时来了兴趣，却并没有喜形于色。 “在哪举办？” “还能在哪，会宁国际会展中心啊，这么盛大的活动，也就会展中心能装得下。” 秦学明笑道：“老庄啊，估计是你们展位没满，才想到我的吧，否则就你这个唯利是图的资本家，这事你能想起我？” 电话那头庄博文也笑起来：“嗨呀，话说这么直白就没意思了嘛，哈哈哈哈，反正，你来不来吧，你来，我就给你留个展位。不过展位费我可不管！” “行了，知道了，具体哪天？” “下周一开展，这周五可以进场布展。” “知道了。” “别光知道啊，你们到底来不来啊，我给不给你留位置啊？” “你可真墨迹，去！去！我去还不行么。这么大个老板，办事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放下电话，秦学明思索了片刻，便知会助理去叫县招商局局长崔文辉，自己则拨通了陈阳的号码。 ------------ 第三十五章 抵达省城 “陈阳啊，是我，秦学明。” “秦县长呀，领导您有什么指示？” “来县里一趟，准备一下，跟我去省城参加个展会。” 挂断电话，陈阳立刻赶往了县里。 其实这种展会陈阳是知道的，曾经县里也参加过。 有的时候是省里组织的各级地方政府共同参与，有时候是各种企业级的博览会，一些能钻营的领导就会让本地企业去谋个参展位，但效果其实都一般。 可这次陈阳到了县里，听了秦学明的意思之后，他知道这次秦县长是想要弄出点动静来的，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当做一个陪跑的。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秦学明刚到县里，如今想在行政方面做出什么效果比较难，因为平山县已经被县委书记何瑞森经营得如铁板一块。 那么秦学明只能从经济方面寻找突破口。 陈阳深知这也是秦学明启用自己的价值所在。 所以无论如何，陈阳都要在这次省城会宁的招商博览会中闹出点动静来。 正好，陈阳还缺一个大肆宣传临江公司和刘老头山野菜包子的机会。 今天已是周二了，秦学明计划明天一早出发去省城，随行主要人员是陈阳和县招商局局长崔文辉。 至于其他随行参展人员，则由陈阳和崔文辉自行安排。 招商局的事儿陈阳管不着，也不想管。 他这边第一时间去了包子铺。 由于之前闹过秦县长和城管那一次事件，包子铺虽然还是试营业阶段，但生意也还算不错。 眼下已过了早餐的时间，但还有几波客人在用餐。 一见到陈阳，正在忙活的王小翠显得格外亲切。 “呦，小陈书记，你来啦，快坐，吃没吃呢？” 王小翠脸上带着自然的微笑。 对于现在的一切，王小翠这个带着个闺女的寡妇十分珍视，并由衷地感谢陈阳，这一切的变化都是陈阳带给她的。 刘富的老婆刘婶也十分地热络。 反倒是刘慧妍，依旧那副样子，像是没看到陈阳一般，甚至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慧儿啊，赶紧跟你陈哥打招呼，你瞅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 “陈哥。”刘慧妍只好不情愿地冲陈阳挤出了个尴尬的微笑，随即就去忙活了。 不知为何，转过身去的刘慧妍脸颊会微微泛红。 “王姐，刘婶，别忙活了，我是有个事跟你们说。” 见陈阳有事，王小翠立马停了手。 于是陈阳就把明天要去省城参加招商博览会的事情跟她们说了下。 虽然现在陈阳已经不直管村里了，但在临江村，陈阳的话还是有威信的。 “呃，小陈书记，这么大的活动，我们能帮什么忙呀？咱就一个小包子铺。” “包子铺怎么了？咱这山野菜黑猪肉包子可是全国独一份，怕啥的。明天王姐和小慧儿跟我去省城，刘婶，你和柴家大嫂子这几天能忙得过来么？” 刘婶赶紧应声：“能，这几天试营业，不是特别忙，俺们娘俩完全能忙得过来，不就是和面剁馅蒸包子的事儿么，咱现在都是机器，不费事儿，你们放心去。” 说着她又对刘慧妍嘱咐着：“小慧儿啊，这次跟你陈哥去省城，别光顾着玩，多见见世面，涨涨知识。” 刘慧妍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哎呀，知道了，妈。”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上班时间，平山县的这一行人便往省城出发了。 陈阳随着县长秦学明坐他的小车，崔文辉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辆大巴车，陈阳也就把王小翠和刘慧妍安排在了大巴上。 而之所以有这么辆大巴，是因为崔文辉不知道从哪里游说了一大帮乡镇长一同，这其中就包括碾山镇的周正平。 当然，周正平第一时间是接到陈阳的电话的，之后才是崔文辉。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县级或者乡镇企业，陈阳就不知道了，估计就算有，也都各自找自己的门路先行了。 跟一大帮镇长同坐一辆大巴，王小翠多少有些紧张，她就是村里一名寡妇，哪见过这么大阵仗。 倒是主动坐到王小翠和刘慧妍前排的周正平一直宽慰着。 “王小翠同志啊，你们不要紧张，要调整好心态，见了几个镇长你就这样了，等到了省城，参加了大型展会你咋办啊？” “别怕，要知道这次参展机会可是咱们秦县长动用了私人关系才求来的，而本次秦县长也只点名了你们临江公司一家企业，你们要好好表现。” 刘慧妍倒是没怎么紧张，反倒一脸的兴奋：“周书记，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表现的。” “呦，小慧儿啊，你这是大学毕业了？” “嗯。”刘慧妍点点头。 “上次见你时你还在县里上高中呢，这一转眼都大学毕业了，你可是咱们镇唯一的重点大学学生，要知道帮你爸分担，知道么？” 刘慧妍乖巧地点头，完全没了平时的那股子傲娇劲：“周叔叔你放心吧。” …… 等到了省城会宁已是中午，这帮在各自镇里都说一不二的镇长、书记们都有些饿。 但秦县长没表态，谁敢提吃饭？ 一台公务帕萨特和一辆大巴车就停在会宁经济开发区国际会展中心附近的华旗酒店停车场。 来迎接的是秦学明的那位老同学庄博文。 “老秦！秦县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这阵仗，您这是给足我面子啦。” 秦学明玩笑地给了庄博文一拳：“别扯没用的，你这大奸商的面子谁能不给？赶紧的，给我找个会议室。” “我这酒店可是五星级，会议室可不便宜……” “别废话，赶紧的，再磨叽我可转身就走了。” “别，别啊，不就会议室么，你秦大县长都发话了，哪敢不从。”庄博文一面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一个眼神，助理便去安排。 中午庄博文貌似还有应酬，只留了句：“老秦，这两天太忙，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忙完了，咱俩单聚。” 秦学明摆摆手，不得不说庄博文这个省城大企业家做事细节拿捏还是很到位的，还专门留了个助理供秦学明使唤。 可秦学明第一件事并不是开会，而是在那位助理的指引下，带着一众人直接去了会展中心。 ------------ 第三十六章 县长的小姨子 进了会展中心才知道，好家伙，说是周五开始布展，结果今天才周三，好些参展商就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布置了。 秦学明侧过头看向庄博文的助理：“小张啊，不是说周五才开始布展么？” “领导，是这样，有些参展面积过大的商家，怕周五布展时间来不及，因此才跟组委会申请的提前进场布展。” 秦学明点点头。看来这个礼拜会展中心都没有活动，既然别人可以，那自己这帮人当然也可以。 “小张啊，不知道我们的展位……” “各位领导这边请。”小张侧身一让，随即将秦学明一众人引领到B展厅。 “领导，庄总特地嘱咐了，B展厅第三排的展位，您随便选一个，哪个都行。” 一见是B展厅，秦学明点点头，看来庄博文还挺够意思。 他在省城工作那么多年，会展中心他自然是熟悉的。 这里一共A、B、C三个超大展厅，不过彼此都是贯通的。 但每次有大型展会，往往都只开放A展厅大门和C展厅大门。 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门进，想浏览完所有展位都必然经过B展厅。 也因此B展厅的位置是比A、C展厅要稍微有那么点优势。 不过秦学明马上反应过来，这么好的位置，为什么这么多空展位自己可以任选？ 这分明就是B展厅没有完全招商出去嘛。 想到此处，秦学明随即笑着问道：“小张，这B展厅怎么会有这么多空展位啊？别跟我说老庄那唯利是图的家伙特意留给我的。” 见这位领导吐槽自己的老板，小张尴尬一笑，无奈解释：“领导，呃……实话实说，B展厅的展位费比其他两个要贵一些，因此好多参展商可能有这方面的考虑……” 秦学明心中暗道，贵一些？恐怕不止一些吧？那些商家又不是傻子，能因为那点展位费就放弃好位置？ 但既然A、C展厅都没有位置了，目前只剩下B展厅，秦学明也就懒得问价格了。 在拿到展位平面图后，秦学明开始跟陈阳和崔文辉商量选位对策，最终，敲定了34、35、36三个展位。 于是秦学明叫过小张：“小张，跟你们老板说，我们就要这三个展位了，但我只给两个展位的钱。” 小张一脸苦涩：“领导，这……这得跟组委会研究……” 秦学明大手一挥：“别扯淡，他庄博文坑别人也就算了，还想坑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整个会展中心的承包经营商是长城展览公司，至于长城跟你们华旗酒店什么关系，以为我不知道？告诉老庄，不行的话，我们转身就走。” 秦学明半开玩笑地说着，可小张哪里能只当玩笑听，最终电话请示了庄博文，而庄博文也玩笑似地骂了句，随后便痛快地答应了。 …… 下午的布展会议上，秦学明做了简单的工作分工。 即，陈阳负责协调临江公司参展的一应事务；而崔文辉负责协调平山县下辖各乡镇的招商布展事务。 最后，秦学明语重心长地说道：“诸位，这是自我来到平山县后，我们平山县第一次参加省级以上规模的招商活动，希望诸位珍惜这次机会，把我们平山县的优势打出去，把那些优质的企业引进来。” “在座很多乡镇一二把手我今天都是第一次见，各位逐渐会知道我的脾气，我不需要诸位给我什么信誓旦旦的承诺保证，我这人，只看结果。好了，各自开小会研究吧。陈阳，你过来一下。” 见秦县长主动叫自己，陈阳跟随秦学明出了会议室。 “小陈啊，这次参展我们比较仓促，你负责这边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说。” 陈阳心头一暖，他困难太多了。 虽然说他有想法把这个山野菜包子的生意发扬光大，可此时只有个包子铺，指望一个小县城的包子铺，能在这大企业云集的招商博览会掀起什么风浪？ 那不是做梦么。 “领导，其实困难是有一些的，这次跟我过来的只有王小翠和刘慧妍。王小翠做包子没问题，其他的她任何忙帮不上。刘慧妍……她年轻，学习能力强，重点大学毕业，可是刚出校园，完全没有工作经验……” 说到这，陈阳就没再往下说。 秦学明点点头：“需要哪方面帮助，你直说。” “呃……首先需要的就是设计，如果想让山野菜包子一炮打响，就必须得从宣传角度出发，而既然是展会形式，那设计人员必须要有，而且水平得高才行。” 秦学明思索了片刻，最终说道：“正好我要回趟家吃饭，去看看孩子和你嫂子，你跟我一起去吧。” 陈阳有些不明所以，这正说设计的事情，怎么就忽然扯到跟他回家吃饭了？ 秦学明家很大，在省城会宁的龙翔花园小区，有个一百五六十平的三室两厅。 一进门，就见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地开门，五六岁大，胖乎乎萌萌的，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很是可爱。 这应该就是秦学明的女儿了。 “爸爸，爸爸，爸爸你回来啦，给妞妞带好吃的了没……” 秦学明一把抱起女儿，在她脸上蹭蹭：“妞妞乖，爸爸明天给妞妞买好吃的好不好？” “哼，臭爸爸。”说着，小丫头在秦学明脸上又捏又揉的，咯咯傻笑。 平日见秦学明一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样子，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也对，平日是工作，现在是在家里。 一想到领导能带自己回家，足见秦学明虽然平时严厉，但还是很看中自己这个小弟的，陈阳心头不禁一阵得意。 秦学明的爱人叫吴晓婷，见秦学明进屋，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回来啦，赶紧歇会儿吧，我正做饭呢。” “嗯，晓婷，我不在家，你辛苦了。” 吴晓婷没说什么，只是温婉一笑。 秦学明指了指陈阳：“这是小陈，跟我回省城公干。” 吴晓婷很是亲切：“呦，小陈啊，快进来，跟你秦哥歇会儿，一路累了吧，一会儿就吃饭。” 陈阳微笑着点头致意：“给您添麻烦了嫂子。” 坐在了沙发上，秦学明才跟陈阳介绍起自己的妻子：“你嫂子在会宁妇儿中心工作，平时工作不太忙，家里多亏了她照顾。” 却见对面沙发上还坐着个女孩儿，看起来二十四五岁。 她留给陈阳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很干练的短发，却很潮，跟某个孙姓女歌星的短发差不多的发型，但却是紫色的，耳朵上一排的耳钉，一身朋克范儿的皮夹克，内里的T恤前胸一个镶满彩钻的硕大骷髅头。 好家伙，乍一看跟非主流似的。 秦学明刚要介绍，那女孩儿便爽快地站起身主动冲陈阳伸出手：“你好，我叫吴晓曼，老秦是我姐夫。” 原来如此，竟是秦学明的小姨子。 “你好，我叫陈阳，很高兴认识你。” 陈阳也很自然地跟吴晓曼握了握手，可让陈阳没想到的是，握手的时候，吴晓曼竟恶作剧地用中指挠了挠陈阳的手心，甚至飘来一个饶有兴致的眼神，弄得陈阳一阵恶寒，心里不禁想着，这丫头什么情况？ ------------ 第三十七章 陪我去酒吧 秦学明一边抱着张牙舞爪的闺女，一边介绍着。 “陈阳啊，你不是想找设计师么。正好啊，小曼可是香港大学主攻设计的研究生毕业，师从国际设计大师的，刚刚在省城开了家独立设计工作室，可别说我没帮你哈。” 一听如此，陈阳才明白为什么秦学明把自己带到家里来，敢情就是为了给自己引荐他小姨子。 “既然如此，那……那就麻烦小曼了。” 吴晓曼爽朗地答应：“好说，不过我的价格可不便宜。” 她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地如打量猎物般打量着陈阳。 这顿家宴吃得很快，稍歇片刻后陈阳便起身告辞。 一来，秦学明这么久没回家，领导回来见老婆孩儿，自己哪能做那个不识趣的家伙。 二来，秦大县长可以做甩手掌柜的，可陈阳那边还有一屁股事情没解决呢。 见陈阳要走，吴晓曼也起身：“陈阳，我跟你一起走。” 刚走两步，见陈阳一脸疑惑地站着不动，吴晓曼笑道：“怎么，你们不出设计方案啦？” 原来如此，虽然看上去这姑娘不太着调，但心里还算有正事。 也许这些搞艺术的本就这么另类吧。 吴晓婷在厨房收拾，秦学明没有起身，依旧在哄着闺女玩，只是简单嘱咐了一句：“小陈，抓紧啊。” 陈阳一边穿鞋一边应和：“您放心领导。” 可随后一只手在后背滑动，抬头就见吴晓曼邪魅一笑，只以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了句：“挺结实啊。” 说完她嘴角一挑，眼神更加放肆。 陈阳内心一阵恶寒。 我……尼……玛…… 我……我这是碰到女流氓了？这分明就是耍流氓么！ 还没出门呢，就动手动脚了。 陈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都不知该畏惧还是该羞臊。 但已是上了贼船，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公事公办吧！ 不过好在这位吴大设计师在工作的时候还是认真的。 一下午时间，在没叫助手的情况下，自己就拿着背包里的卷尺丈量了整个展位，又在随身的草图本上写写画画。 陈阳不懂这些，也就没给瞎提意见，只有在吴晓曼问起他时，他才答话。 期间崔文辉也带着那帮镇领导们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布展施工方，也开始了丈量。 见陈阳带着设计师来，崔文辉便想要三个展位一同设计。 陈阳尴尬一笑，他哪能做得了这位大设计师的主啊。 崔文辉只以为是陈阳也在外面找的设计，便索性上去说：“您好，我是平山县招商局局长，我姓崔，可不可以把我们这三个展位一同设计，我和陈主任是一起的，设计费该多少是多少。” 却见吴晓曼瞥眼打量了下崔文辉便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简单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崔文辉不解：“为啥啊，我又不缺你设计费。” 吴晓曼头也不抬：“因为你太丑。” 这把崔文辉气得老脸通红：“你……你……陈主任，你找这……” 陈阳一脸无奈，赶紧拉过崔文辉耳语几句：“崔局长，别生气，这位可是秦县长亲小姨子，我也没辙。” 说着，陈阳冲崔文辉一摊手。 崔文辉马上住嘴了。 领导的小姨子，他可不能腹诽，更不能生气。 可见这气质不凡的设计师，他也想跟着蹭蹭。要知道他们找的设计人员，只是一个小布展施工方免费给配的设计，那水平，只能说十分一般。 崔文辉眼珠一转，去一旁打电话跟秦学明沟通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见吴晓曼接到一个电话。 “嗯，嗯，啊？你也没说啊！行，行啦，知道啦姐夫！” 挂了电话，吴晓曼不耐烦地冲崔文辉抬了抬下巴，对陈阳道：“陈阳，你问问他们都有啥要求。” 崔文辉自然是听到了，也知道是秦县长亲自打的电话，赶紧乐呵呵地上前，简单说明了布展情况。 吴晓曼冷着个脸，只简单说了声：“嗯，知道了。” 崔文辉正要问些什么，见陈阳给他使眼色，便没再开口。 …… 布展计划折腾到傍晚，众人才散去。 临分开时，陈阳特地拜托崔文辉，要照顾好包子铺的那两个女士，并拜托他帮自己也一并开间房。 在省城秦学明可以回家，他可是没地方住的，总不能自己公干也去蹭梁俊辉家。 正说着，吴晓曼背着小包把头一甩：“陈阳，走，跟我走。” 陈阳莫名：“呃，吴设计师，你这是……” 吴晓曼：“陪我去酒吧。” 陈阳有点懵，去酒吧？陪你？为啥呀？ “这个……要不你早点休息吧，这几天都有得忙呢。” 吴晓曼依旧回了陈阳那个她特有的放肆又邪魅的笑容：“我可还没跟你谈设计价格呢，怎么，你不想设计了？” 陈阳无奈，心想着，这吴晓曼脾气是真有点古怪啊，但有求于人，能怎么办呢？ 算了，酒吧就酒吧，大学时候又不是没进去过。 其实吴晓曼长得挺好看，就是打扮得像个假小子，而且有点朋克范儿。 如果不认识，说她是拉拉，陈阳也是相信的。 酒吧就在会展中心不远处，叫八号汇，在会宁这个省城中，也算是很大的酒吧了。 进了酒吧，吴晓曼轻车熟路地吩咐迎宾的服务生找了个卡包，娴熟地点了一堆酒水。 卡包很大，只有吴晓曼和陈阳两个人，可不知为何吴晓曼却偏偏要坐在陈阳身边。 想起刚出秦学明家门时那被捏住的一下，陈阳就一阵警惕。 这妞儿可不好惹啊。 几小瓶啤酒下肚，就着轰鸣暴躁的音乐，吴晓曼终于有些酒精上头，拉着陈阳起来蹦迪。 陈阳哪蹦过迪啊，大学来那几次也是跟室友一起来的，也只是喝点酒看看舞池里大美妞儿们扭屁股而已。 让他蹦迪他可不好意思，于是连忙摆手拒绝。 吴晓曼索性直接把陈阳拉起来，陈阳就那么僵直地站着，十分地腼腆尴尬。 可吴晓曼似是喝多了，简直就把陈阳当了钢管一般，绕着他搔首弄姿，跟着节奏摇摆着小屁股。 不经意间，又捏了陈阳一把，陈阳刚要反应，那小手却又缩了回去，一脸坏笑地舔了舔指尖，眼神妩媚却透着骨子流氓劲。 陈阳实在是有点经受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都怕自己把持不住。 ------------ 第三十八章 恶人先告状 陈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小曼，咱还是聊聊设计的事吧，最迟明天下午布展可就得开始了。” 吴晓曼依旧跟着音乐扭着，忽而妩媚一笑：“咱们可还没谈好价格呢。” 陈阳无奈：“那你说，设计费多少钱，多少钱都行，反正县里报销，都是你姐夫签字。” 见陈阳这样说，吴晓曼恶趣味地贴上陈阳，那鼓鼓的小屁股在陈阳双腿间蹭啊蹭，扭动着小屁股附在陈阳耳边吐气如兰：“价格么……我要……”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光头胖子走进了卡包。 这胖子嬉皮笑脸地拎着瓶啤酒：“美女，跳得不错。介不介意去隔壁跟我们强哥喝杯酒。” 听到来人，吴晓曼也不扭了，转过身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没兴趣，滚。” “小娘们，我们强哥赏你脸，别给脸不要，别逼我们强哥亲自过来，那可就不只跳舞那么简单了。” 陈阳心下叹气一声。 果然跟漂亮妞儿逛酒吧是件危险的事情。 可还没等陈阳出面缓和呢，吴晓曼这小娘们儿一啤酒瓶子朝那光头汉子砸去。 我……尼……玛…… 陈阳知道大事不好！ 这一啤酒瓶子下来，不光陈阳没想到，就那光头大汉也没想到。 只听哗啦一声，酒瓶爆碎。 那光头汉子只感觉头上一疼，伸手一摸，流血了。 “小B子，你等着！今天不给你祸祸成烂货我跟你姓！” 言罢，那大汉一边擦着头上被玻璃碴划出的血迹，一边骂骂咧咧朝旁边卡包走去。 陈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阵仗，话说吴晓曼这丫头还真野啊，可接下来怎么收场？自己这边可就两个人，还特么有一个是个妞儿，万一对方真来了一票人，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酒吧里发生多恶劣的事情陈阳都不觉得意外。 吴晓曼却当没事人似的，甩甩手上沾到的啤酒，往沙发上一坐：“好啦，陈阳，咱们继续，说到哪了？” 陈阳此时一个头两个大，焦急地催促：“还说个屁啊，大姐，赶紧跑吧！一会人家真来了咋整！” 吴晓曼斜了一眼陈阳，噗嗤笑出声来：“咯咯咯，瞅你那胆小的样儿，他们来就来，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话音刚落，呼啦啦十多号人就把陈阳这卡包给围了。 看架势，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胳膊上不是纹着龙就是画着虎的。 而为首的一人却没那么剽悍，个子有个一米七五左右，很瘦，一身高级西装，还戴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 此时陈阳只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斯文败类。 “呦，刚才谁动手打我兄弟了？” 好家伙，看这阵仗，今天估计不能善了。 既然如此，左右也走不了，陈阳索性也就光棍儿了一回，直挺挺地站到了吴晓曼身前。 “怎么着？你想替那小B子出头？” 那西装男子语气没有愤怒，却是斯斯文文，但很显然这主不是善茬。 陈阳没理会他的问话，硬着头皮反问：“你们想怎么着？” 此时在陈阳身后，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吴晓曼却像没事人一样，仿佛眼前的事情完全与自己无关，甚至看着正对着自己脸颊的陈阳的屁股，一时兴起伸出双手捏了捏，还喃喃自语了一句：“不错，还挺翘！” 陈阳心中一阵无语。 心里想着，尼玛大姐啊，你就算再恶趣味上头，你也得看场合啊，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我就要被群殴，你就要被拉出去了，还在这没正形呢。 正琢磨着，吴晓曼却站起身来，走到陈阳身边，挽起陈阳胳膊，乖巧地往陈阳身上一贴，一脸笑眯眯道：“你就是那什么强哥？” 那西装男子也是一笑：“不错，我就是何强。妹妹，你要是肯给我兄弟道个歉，再……” “再”后面，这个叫何强的人没说，但却一脸的猥琐和嚣张，那意思不言自明。 却听吴晓曼一脸的天真和好奇：“你想上我？” 见吴晓曼都如此说了，何强也不再装了：“不错，妹妹，本来我好心叫兄弟请你，你却不识抬举，现在么，乖乖跟我走吧，强哥我向来斯文，别弄得太难看。” 吴晓曼噗嗤一下捂嘴好笑，随即拿起电话拨了出去：“郝文斌，你真牛啊！在你的场子里竟然有人围我？你牛掰！等死吧你！”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何强见吴晓曼如此嚣张的语气，不禁也纳闷，可小声问了身旁的兄弟，反复确认后，放下心来。 这个酒吧的老板并不叫郝文斌。 看来这娘们儿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呢。 可何强刚要发作，却听楼梯上嘟嘟嘟嘟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一个大嗓门粗犷地喊着：“尼玛的谁特么不要命了，敢围我们曼爷！我艹你嘴的，都特么不想活了？” 人未到声却先至。 随着这新来的一群人赶来，何强那伙人被硬生生扒拉开。 一体型比那挨打的光头还要壮硕的汉子挤了进来。 “曼爷，曼爷！您来怎么不知会一声啊，哈哈。”这虎背熊腰的汉子仿佛眼里没有旁人似的，嬉皮笑脸地来到吴晓曼身边，并玩笑似的作了个揖。 此时，何强身边有小弟小声跟何强嘀咕：“强哥，这位真是这家酒吧老板，叫洪一铭，外号洪大炮，在省城很罩得住。” 何强眉头一紧，看来，今天这个小娘们是睡不成了，没想到这妞儿还真有点背景。 却听吴晓曼指着何强鼻子冲洪一鸣说道：“洪大炮，这B说要上我！还要给我祸祸成烂货！你管不管？” 何强心中一阵无语，尼玛这娘们怎么恶人先告状呢。 可还没等何强说话，洪大炮转过头，撸了撸衬衫袖子：“我擦！怎么茬？尼玛想睡我们曼爷？疯了吧！吃了豹子胆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院里多少人有这么个想法最后被揍成什么样？” 说着他一把揪起何强衣领，何强那体格差点被拎得脚尖离地。 “小子，今天你要没个交代，你走不了。” 何强也没太怕，就是被揪着有点不舒服：“洪老板，你也别不识抬举，我何强也不是没来头，今天这事儿就算误会。我兄弟挨打我也就算了，都是面上人，相互给个面子，你要非替那丫头片子出头，你可得掂量掂量。” 毕竟这是对方地盘，何强不想吃这个眼前亏。 洪一鸣却没理会：“呦，小子，仗着有几个马仔跟我摆谱呢？还来头？你多大来头？说我听听？” ------------ 第三十九章 我要你睡了我 何强双手用力，十分勉强地拧开洪一鸣右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表情有些冷厉地说道：“洪老板，老话说民不与官斗，我父亲可是县委书记！” 洪一鸣却一拳照何强面门砸去：“我去你大爷的，县委书记咋的？县委书记儿子不好好眯着，出来吓唬人？你爹就一处级你就这么嚣张，你爹要是正厅你不得造反啊！” 一拳出去，直接给何强闷了个乌眼青，随即啐了一口：“滚犊子，都赶紧滚！麻痹的处级儿子就出来嚣张，他玛德得亏我斌哥没在，你们烧高香吧，一会儿我斌哥来，你们一个个都得进去，一个别想跑！就你那老子估计都得扒层皮！滚！艹的，跑特么省城来装X，也不撒泡尿照照。” 何强捂着眼睛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洪一鸣和此时正乐呵呵地看着他狼狈样的吴晓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不得不走，何强虽然有钱，而且在他老子主政的县里可以说一手遮天，可是省城他除了花钱潇洒之外，还真不敢得罪谁。 省城最大的酒吧，后面怎么可能没有人罩着，他真不一定搞得过。 就在何强刚走没一会儿，吴晓曼正跟陈阳和洪一鸣相互介绍呢，却听卡包门口又一个声音响起：“唉，小曼啊，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众人一抬头，吴晓曼一脸的不高兴，指着那人鼻子怒气冲冲。 “郝文斌！你丫的还好意思来，尼玛的，我都差点让人给上了！” 原来此时进来这人就是郝文斌。 这名字还是刚才吴晓曼怒气冲冲打电话的时候陈阳听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看来这吴晓曼的面子确实很大。 这郝文斌的年纪看起来跟洪一鸣差不多，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但气质却十分不同，洪一鸣就是个五大三粗的酒吧老板范儿，甚至有点江湖味。 而这郝文斌，却身板溜直，面庞英俊，目光锐利，神态上却还带着些和善。 一见郝文斌到来，洪一鸣热络地招呼一声：“斌哥，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曼爷都快把我喝死了。” 郝文斌依旧处变不惊，哈哈一笑：“鸣子，小曼不在那几年你不是总说想她么，怎么着现在怕了？你啊，从小你就犯贱！” 说着，他往沙发上一坐，洪一鸣给扔了瓶啤酒。 喝了一口，郝文斌开口问着：“到底什么情况啊？” “嗨，没啥事儿，几个小兔崽子喝多了，调戏曼爷，让咱曼爷给开了瓢，哈哈哈哈。” 郝文斌摇摇头叹口气：“唉，小曼啊，你说你也不是小孩儿了，就不能少惹事，你说哪天你惹到脾气大的，我们这帮人不在可咋整？” “哼，你们不在，不是还有陈阳么。”吴晓曼给了郝文斌一个白眼，又往陈阳身上蹭了蹭。 陈阳大汗，心想着指望我你可能要失望了。 郝文斌举起酒瓶，朝陈阳示意了一下，陈阳会意地也举起酒瓶碰了一碰。 一大口啤酒进肚，郝文斌先开口：“这位小兄弟……” 陈阳微微一笑赶紧附和：“陈阳，平山县经研办一个小主任。” 听到陈阳这么正式地自我介绍，郝文斌也礼貌地放下酒瓶，主动跟陈阳握了握手。 “你好陈主任，我是郝文斌。”郝文斌正说着，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平山县……老秦那？” “是，秦县长是我领导。” 听到秦县长，郝文斌表情却不自然地抽了抽。 吴晓曼小声贴耳跟陈阳解释：“老郝跟我姐夫是发小，最铁的兄弟，后来成情敌了，谁见谁都不自在。” 说到这，吴晓曼捂嘴偷笑。 “你姐？” 吴晓曼一边笑一边点点头。 果然，陈阳没有猜错。 之前看郝文斌的气质，陈阳已基本确定他大概率是公门中人。 如今看他如此自我介绍，只说自己是郝文斌，而没说职位，看来，人家比正科级高得多。 也对，职位不高，怎么能在这省城罩得住最大的酒吧呢。 交谈中才得知，原来郝文斌跟洪一鸣还有秦学明等人都是从小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而吴晓曼算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小妹妹，因此大家对她都极其宠溺照顾，而且跟她姐姐吴晓婷也都极其熟悉。 此时陈阳才隐约感觉到，这吴晓曼一家来头不小。 自己的老大秦学明，估计也不只是省长前秘书那么简单，要不怎么刚一外放到县里，就敢单枪匹马地做鲶鱼呢。 可不知为何，洪一鸣一整晚都用一种另类的眼光看着陈阳，似是有什么话，却始终憋在心里没有说。 最终，陈阳跟吴晓曼在酒吧里一直玩到将近十点，洪一鸣派他的司机把陈阳和吴晓曼送走。 其实陈阳本来想说自己先回宾馆了，可话还没出口，吴晓曼就拉着他上了车。 “呃……那个啥，小曼啊，我到前面就行，到前面我就下车了。” 吴晓曼却在洪一鸣这辆豪华大奔后座上，一个翻身跨坐在陈阳腿上，两只胳膊搂着陈阳的脖子，附身在陈阳耳边说道：“着什么急，设计费可还没谈呢。” 陈阳无语，折腾一晚上，一句正事没说：“行，你说吧，你要多少？” “我要……”吴晓曼突然咬住陈阳的耳垂，“我要你睡了我！” “啥！” 陈阳连被咬带被吓，一个激灵把吴晓曼推在旁边。 他确实吓到了，这妞儿到底什么毛病，简直就是个女流氓啊，见第一面就要睡？还一会捏自己这一会捏自己那，这不是女流氓是什么！ 可最终，陈阳还是在司机把他们送到吴晓曼楼下之后，半推半就地被吴晓曼拉上了楼。 要说陈阳对吴晓曼有没有兴趣？ 不能说没有。 吴晓曼其实很好看，而且极其有个性，是那种野性的美。 那种范儿对大部分男人是有杀伤力的。 可一想到吴晓曼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小姨子，而且在省城貌似还很有势力，万一…… 但是又万一……万一自己没答应，惹怒了这妞儿，刚才酒吧那一幕幕可历历在目，谁知道这野丫头能做出什么事来。 何况展位设计还需要人家出力帮忙，就算是“卖身救国”吧。 陈阳在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一进屋，吴晓曼就激烈地抱着陈阳，双唇猛地贴上了陈阳的嘴，使劲嘬了一口。 “你先坐会儿，随意，我去洗个澡。” 说着，吴晓曼把小包往地上一扔，直接冲进了洗手间，随即刷刷的水声响起。 陈阳苦笑着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吧。 ------------ 第四十章 不是让我睡你么？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老爷们儿怕啥的。 心里安了，陈阳也便不再紧张，四处打量起来。 这屋子挺大，装修得也极其个性，看样子八成是吴晓曼自己设计的。 一间卧室陈阳没好意思进，另一间被弄成了画室，还有一间锁着，陈阳没推开。 一回头，就见吴晓曼裹着紫色浴巾，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陈阳。 “对那间房有兴趣呀？” 陈阳尴尬地微微一笑。 吴晓曼也没继续说什么，冲着浴室努努嘴。 陈阳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该，最终还是进去了，迅速地关上洗手间门，脱了衣服，把喷头温度调到最低。 冲了二十多分钟，陈阳都没想好是否出去。 直到吴晓曼在外面不耐烦地笑着敲门：“咯咯，陈阳，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打架的胆儿没有，怎么睡姑娘的胆儿也没有？” 被一个小姑娘这么鄙夷，陈阳终于鼓足勇气，关了喷头，裹着浴巾开门。 一开门，就见吴晓曼依旧刚才那个姿势，裹着浴巾站在门口，冲着陈阳掩嘴偷笑。 什么领导，什么小姨子，去他们的吧。 陈阳此时血灌瞳仁，一把横着抱起吴晓曼，喘着粗气朝卧室走去。 吴晓曼似是也借着酒劲，紧紧地搂着陈阳的脖子，在他胸口狠狠地嘬了一口，留下一个明显的草莓。 这是陈阳第一次进入一个女孩儿的卧室闺房。 床很大，但此时陈阳已没精力去观察其他了。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办了怀里这个既妖艳又野性还有些腹黑的妞儿。 可一钻进被窝，陈阳刚猴急地搂住吴晓曼，吴晓曼却用胳膊抵住了陈阳伸过来的嘴巴：“你干嘛？” 陈阳大汗，尴尬不已。 “大姐，你不是让我睡你么？” 吴晓曼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陈阳：“是呀，睡我，就是搂着我睡！不许干别的！” 陈阳无语，这都什么鬼逻辑，这妞儿的脑回路怎么如此清奇。 如今你都给我弄这样了，二哥跟打了鸡血一般，你跟我说就是搂着睡？ 这一宿谁能睡得着啊？ 吴晓曼忽然转过身，蜷缩成一团，仿佛真的要睡着了一般，陈阳被晾在身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阳此时也是有些紧张，他毕竟还是有底线的，否则，换了别人，此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先办了再说。 似是感觉到了陈阳的尴尬，吴晓曼小声说：“你可以搂着我，可以亲我……” 听了这话，陈阳忍不住从后面一把搂住吴晓曼，后者顿时浑身颤抖。 正当陈阳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时，吴晓曼满脸羞色地说道：“不要……我……我还没那个过…… 我……尼……玛…… 陈阳都快疯了。 这一夜，也不知他是怎么睡着的。 等他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而且不是自然醒，是被电话叫醒的——秦学明的电话。 “小陈啊，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到会展现场，我都到了。” 我擦，这下坏菜了。 总不能说我在你小姨子被窝里呢吧！ 只用了零点五秒陈阳就编好了借口：“领导，我在小曼的工作室呢，在跟她弄设计稿，马上过去。” “真的？” 电话那边秦学明稍有迟疑。 “真的，我马上过去。” 其实，陈阳不知道的是，吴晓曼压根没什么工作室，她所谓的工作室，其实就是她家。 撂下电话，陈阳四顾，发现吴晓曼已不在房内。 人呢？这妮子跑哪去了？ 他赶忙围上浴巾，去洗手间穿了衣服，路过画室，才发现原来吴晓曼已经在电脑前忙碌了起来，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起来啦？马上弄完了，你来瞅瞅效果图。” “弄完了？这么快？你几点起来开始弄的？” “现在都十点了，我早上五点就开始弄了。” 好家伙，她都起来五个小时了，不过就算五个小时，这效率也足够高了。 一般这种设计稿就算加急，怎么也得一两天。 不会随便糊弄的吧？ 可陈阳一看电脑上的效果图，顿时很是满意。 要不说吴晓曼是师从国际设计大师的高手呢，设计这玩意看来真的不是资历够老水平就高的。 …… 陈阳和吴晓曼十一点不到就赶到了会展中心。 秦学明此时已经开始跟崔文辉交代着什么了，后面一众镇长跟着，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其实在整个会展中心，陈阳他们这三个展位算是很小的。 一见陈阳和吴晓曼来，秦学明也便停下话题，对众人说道：“咱们这些个外行就别比比划划了，还得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小曼啊，赶紧过来，就等你的设计图了。” 进入工作状态的吴晓曼，跟在酒吧里简直判若两人，雷厉风行，相当干练，陈阳甚至都怀疑她有精神分裂。 吴晓曼直接拿出了设计效果图跟大家讲解。 34号位是作为平山县各乡镇招商引资的推广展位，虽然地方不大，但吴晓曼的设计效果却出奇地好，很是有小而精的感觉。 至于35和36号展位，则被连成一体，在效果图上，根本不是个展位的样子，而是完完全全就是个在会展中心内部的包子铺。 整个包子铺的色调是绿色、褐色以及淡黄色。 这就是什么所谓的企业视觉识别主基色。 吴晓曼甚至为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设计了个商标logo，就是一个双手端个包子的胖老头卡通形象。 不只这些，她甚至还出了全套的企业VI设计。 这甚至都已经超出了陈阳的知识范畴了。 总之这所谓VI，吴晓曼解释说学名叫：企业视觉识别系统。 其中就包括了什么企业标志规范、企业标准色、企业工装设计、办公用品标准设计、广告版式规格等等等等，陈阳简单一瞅列表，好家伙足有上百条的设计。 总之就是一见到这种颜色搭配或者字体或者logo，马上就能联想起这个包子铺的感觉。 见秦学明先拿着34号的效果图跟崔文辉去现场研究，陈阳小声疑惑道：“这些……都是你一早上弄出来的？” 吴晓曼轻蔑地一瞥：“不然呢？” 陈阳竖起大拇指：“牛！确实牛！佩服！” 吴晓曼傲娇地噘嘴：“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套东西换了别人做，少说也要十几万。便宜你了！” 一边说，吴晓曼的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刘慧妍的身上。 “诶，陈阳，那姑娘谁啊？” ------------ 第四十一章 虎狼之词 陈阳四处望望，又看向吴晓曼：“哪个？” “那个。”吴晓曼冲刘慧妍和王小翠那边努努嘴。 她俩一早就跟着镇长队伍来了，可一直没敢说话，也没敢上前。 “她俩啊，那个胸大的是王姐，第一家刘老头包子铺的店长；那个胸没那么大的是刘慧妍，临江公司的，暂时也在包子铺帮忙。” 一听陈阳用大和没那么大来识别女人，顿时吴晓曼想起昨晚自己被陈阳握了一宿，鄙视地瞅了眼陈阳：“道貌岸然，男人都一样，都是流氓！” “王姐，小慧儿，来，给你们介绍。” 在陈阳相互介绍过程中，吴晓曼的眼神自始至终停留在刘慧妍身上，就跟猎人见到猎物似的。 陈阳捅了捅吴晓曼：“大姐，你别这样行不，收敛点，别吓着人家，小姑娘可没我这么胆大。” 吴晓曼果然收敛了很多，主动跟刘慧妍握了握手：“你好慧妍，我是吴晓曼，叫我小曼就行。” 王小翠和刘慧妍都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吴晓曼此时又在陈阳耳边低语：“诶，陈阳，你要是能帮我把刘慧妍这妞儿拿下，以后你们还需要啥设计，我都无偿帮你搞定！” 陈阳一阵惊恐，尼玛，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忍着吐槽没出口，陈阳赶紧摇头：“曼爷，您饶了小的吧，以后我还是花钱找设计得了。” 吴晓曼似乎有种能力，就是可以特别迅速地跟一个人熟络起来，就比如陈阳，昨天他们俩才见第一面，今天就跟相处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闲聊没几句，秦学明就到这边来了。 见了足足一百多页的一整套设计，秦学明对那些VI什么的也不甚了解，就是觉得很高大上。 可对于在博览会现场弄个包子铺这个创意，他却皱眉思索了起来。 “小陈啊，这个创意你怎么看？这样会不会……太大胆了点？” 陈阳斟酌着措辞，最终说道：“我觉得挺有意思，但具体么……我不是设计专业，还得吴设计师来解释。” 秦学明微笑着看向吴晓曼：“小曼啊，商人们都说在商言商，现在不谈私交，我可是甲方，你是乙方，得给我解解惑吧。要不这创意太大胆了，我有点……有点……” 吴晓曼的语气有几分不耐：“哎呀，我的秦大县长，你这胆子怎么跟陈阳似的，这创意我保证绝对吸引眼球！” 秦学明眉尖一挑：“噢？怎么说？” 最终吴晓曼的解释秦学明也没彻底弄清楚，那些专业的词儿真不是他这个县长能懂的。 但大致他算是明白了，就是最好的展示形式，就是以最真实的方式让对方真切地体验。 而此次会宁商业协会主办的这次招商博览会，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几天之后盛大召开了。 这次博览会的第一天是开幕式以及媒体开放日。 为此主办方甚至特地请到了会宁市的常务副市长在开幕式上发言。 这位副市长秦学明是见过的，毕竟他曾经在省政府工作，省政府和会宁市政府都在会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两个机关单位，彼此也不太熟，再加上这只是个商业活动，秦学明也就懒得上前打招呼。 何况人家还比自己高一级，犯不上过去低三下四地打招呼。 其实这次的招商博览会，秦学明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这本身是会宁市的活动，因此会宁的参展企业相对较多。 而他们这县里的参展单位着实有点门可罗雀。 为此几个乡镇领导都愁容满面。 但隔壁的刘老头包子铺的效果却异常地好，简直成了个半展示半经营性质的展位。 这里的包子是对外出售的，价格跟在店里一样，也有桌椅板凳，也可以在这吃。 于是这里就成了好些人午饭的解决方案。 尤其王小翠，因其出色的个人形象，直接成了展会现场频繁被议论的“包子西施”。 为此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在展会现场呆了不到三天，陈阳就发现有好几个家伙没事儿就来买个包子，一天来好几回。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又不是想真的靠卖几个包子在展会上赚钱。 重要的还是要让过往的客商们看到这种包子铺的形式，品尝到山野菜包子的味道，了解到山野菜包子的保健功效。 总之就是宣传为主。 还真别说，真有几波客商对这种形式，尤其是这包子的噱头——养生十分感兴趣。 这时就是刘慧妍出动的时候了，别看她做包子不行，但介绍起来简直是口若悬河。 在重点大学参加过演讲比赛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可当对方想要更加细致地了解加盟连锁的方案时，刘慧妍只是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并很委婉地说目前只是宣传阶段，等过段时间方案彻底出台会主动通知对方。 见了几次这种情况，秦学明有点费解。 人家都那么有意向加盟了，何况加盟方案他知道已经基本做出来了，为什么要拦着人家呢？ “小陈！” 见秦学明叫自己，陈阳赶紧上前。 “什么情况？为啥不直接开放加盟？”秦学明冲正在跟客商介绍的刘慧妍努努嘴。 陈阳听了几秒钟情况，才明白秦学明说的是什么事，于是解释道：“领导，不是不想现在就开放加盟，而是目前野生荠菜、野生婆婆丁、野生山芹菜、野生起阳草的供应无法满足啊。 现在的方式还比较传统，就是以村合作社的形式向村民收购，村民们进山采集。目前的量保证县城的店还可以，可压根保证不了其他供应。” 秦学明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道：“嗯，知道了。这个问题要尽快想出制度性解决方案，如果只能供应县城，那只是几家小包子铺，还有什么意义。” 陈阳微微一笑：“明白领导，其实我已经有后续方案了，您拭目以待即可。” 秦学明又补充道：“那么这次展会就要尽可能多地收集有兴趣的客商信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一旦我们准备成熟，就马上主动出击，邀请他们到县里来。” 陈阳继续点头。 跟陈阳交代完，秦学明又望向了崔文辉带领的乡镇招商团那边。 ------------ 第四十二章 主动出击 见崔文辉看向自己，秦学明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没办法，这展会现场太嘈杂，音乐声太大，震耳欲聋，这么十几米距离，就是使劲喊都未必听得到。 “领导，您叫我？”崔文辉迎上前来。 “这两天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见领导询问展览情况，崔文辉在脑子里迅速组织着语言。 “领导，昨天我跟所有乡镇长集体出击，把三个展馆的所有参展企业直接聊了一圈。” 秦学明一听，来了点兴趣：“噢？有意思，别的参展方都是在守株待兔，你们是主动出击啊。” 崔文辉无奈一笑：“领导，没办法，人家企业参展，起码有项目有产品的，咱的包子铺起码还有包子。可……可咱这十来个乡镇，只有一些介绍资料啊，不出击不行呀。” 秦学明点点头，随即问道：“效果如何？” “新原乡谈了一个省城的牛奶企业，跟对方老总约好了会展结束后去新原乡实地考察，对方有扩大奶牛饲养基地的计划，新原乡综合自己的水草情况，想把这个项目最终谈下来。另外六顺乡和孟家乡也想谈这个项目，他们都留了对方老总的联系方式。” 秦学明一听，不禁无语。 “这……开源是好事，大家伙也确实都不容易，但千万要把握好度，内部的良性竞争是好的，可以激发群众的积极性，但千万不要竞争过度，以免形成内部的不和谐因素，内耗是不可取的。这个分寸要县招商局来把握，一定要协调好。” 崔文辉连忙点头，心里却一个劲叫苦。乡镇老大跟自己是平级，招商机会谁不想要，凭啥让给别人？协调，咋协调？ 但既然领导发话了，唉，硬着头皮应承吧。 “还有么？” “吉华乡面粉厂的面粉质量比较好，已经跟一家全国连锁的大型民生超市进行了接洽，看是否能够进驻超市。另外就是几个乡镇的蔬菜种植基地也都跟这家超市取得了联系。” “嗯……再有就是，一个连锁鸭货副食企业，在寻找合作农户签约养殖他们品种的鸭子，定期回收。” “据说这个企业实力雄厚，但是新创品牌，肉需鸭子严重不足，因此几个镇长准备联合起来，展会后邀请企业到县里去，做个专题报告会，如果可行，他们准备回乡里推广给农户养鸭子。” “这几个是意向比较强烈的项目。再有一些就是有兴趣，但还要继续接洽商谈的。” 秦学明点点头：“嗯，效果很不错嘛，依我看啊，你们这主动走出去的效果，比死守在展位效果要好。” 崔文辉被夸奖一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主意是陈主任给出的。” “噢？小陈的主意？” “是啊，小陈主任年轻，又见过世面，思想肯定比我们这帮老家伙活跃。” 秦学明心情大好：“嗯，不错，看来我让他来当这个农村经济研究办公室主任，还算是合适的嘛，哈哈。” 崔文辉赶紧随声附和：“再合适不过了，领导您独具慧眼啊，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秦学明笑着抬手打断道：“行了，别拍马屁，好好工作。嘶……这么一看，崔局长，以后你可以没事就组织他们到会宁来嘛，别管啥展会，就守在这会展中心，只要有展会就进，遇到合适的企业就可以谈，我看完全可以嘛。” 崔文辉尴尬一笑，也不知道领导这是说真的，还是玩笑。 就在这时，秦学明电话响了。 电话铃同时响起的，还有碾山镇党委书记兼镇长周正平，以及陈阳。 “嗯，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秦学明表情阴冷。 秦学明接到的是平山县农业局局长蒋国威的电话。 电话里蒋老头很委婉地跟秦学明控诉了县林业局局长沈川民滥用职权，阻碍县农业经济建设。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 近期省林业厅下发了一个今年的森林安全防火指南，还倡导了一个名为《森林防火安全百日行》这样一个活动，目的是令各级林业局提高森林防火意识。 这本没什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类似的活动倡导什么的。 可问题出就出在这《森林防火安全百日行》上。 省林业厅的建议是，一些森林茂密地区，若是非景区，且非原料林，那么建议各级政府减少人员进入森林。 毕竟过去很多惨痛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往往一个小小的烟头，就可能给国家乃至地方政府和广大人民群众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于是林业局局长沈川民可着这一条建议说事儿，出动了森林警察队伍，没事儿就去临江村巡山，不让人进入。 这可为难了村民们，毕竟临江村三面环山，而且村民们现在的一项很可观的持续收入，就是进山采野菜卖给村合作社，合作社再运进县城包子铺。 可不让进山了，去哪采野菜？ 蒋局长在给秦学明的电话里虽然语气委婉，可分明是在说沈川民就是故意的。 至于蒋国威是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要管这么件事…… 很简单，自从上次陈阳找过他帮助办理山地承包经营手续之后，他就一直在留意临江村的事情。 一来他是农业局局长，如果这方面出了成绩，自然是有他一份的。 二来，只要沈川民受阻，他就高兴。 谁让他和沈川民此时是相互对立的呢。 最后，蒋国威甚至在电话里别有用心地对秦学明说道：“秦县长，您作为咱们县经济建设工作的主要带头人，都知道您为了县里的发展亲自带队去省城参展找机会，都知道您带着咱们县特色的山野菜包子去的，可有些人啊，不但不帮您分忧，甚至断了这野菜的供应，这……我十分怀疑有些人的用心之险恶。” “他这不仅是拿人民赋予的权利和全县经济的发展当儿戏，更是想让您在省城那么重要的场合出丑啊！” “我知道了。” 秦学明没有说什么，静静听完，就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一个电话打给了林业局沈川民。 “喂，我是秦学明。” “哎呀，秦县长，您怎么……” 沈胖子还没说什么，只听秦学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把临江村的山给封了？” ------------ 第四十三章 封林不是封山 沈川民在电话那头眨了眨眼睛，随即说道：“封山？没，没没没，我哪有权利封山啊。” “是这样领导，省林业厅下发了今年的森林防火工作指导文件，依据文件精神，再结合咱们县的森林资源情况，我让森警加大了寻林力度而已，就是劝大家没事少进林子，我管的是森林，哪能管得了山地啊。” “知道了。” 只是简单的“知道了”三个字，秦学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呵呵，林业局没权利封山，林业局只能管森林。 可临江村的森林就是三座山。 封林跟封山有什么区别？ 这分明就是借题发挥！ 可人家说得有理有据，秦学明什么也说不出，否则就是以权压人，这是很不理智的，尤其他刚刚上任不久。 至于碾山镇书记周正平接到的电话，也是说这事的。 周正平的电话是临江村刘富打的，也是这么个情况，不过又加了点情况就是，有几个村民不听劝阻，跟森警闹了点矛盾，让森警行政拘留了。 此时周正平正琢磨怎么解决呢，他隐约感觉到这大概是临江村山地承包那事的后续，否则林业部门隔三差五就下文件，县林业局吃饱了撑得这么大动干戈？往年怎么不这么上心呢？ 自己是个正科级，县林业局局长沈川民也是正科级，人家根本不鸟自己。 农业局蒋国威倒是自己的老领导，可沈川民跟蒋国威本来矛盾就很深，更不可能了。 周正平思来想去，一抬眼，对啊，秦县长不在这呢么。 于是他一脸焦急又为难地上前：“领导，有个情况要跟您汇报一下。” 秦学明此时正在思考对策，别特么的自己这博览会参加得好好的，家里野菜供应不上了，那可就丢了大人了！ 用行政级别强压沈川民？ 那太幼稚了，一点都不政治。 “什么事？是不是你们镇下辖临江村的事？” 周正平一愣，随即点点头。 秦学明紧锁双眉：“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领导，您知道啦，那就好，不知道领导能不能跟森警打个招呼，先把村民放了吧，人家也没咋地，批评教育几句就得了呗。” 秦学明一听，立马表情严肃：“什么？还抓人了？” 周正平点点头：“有几个村民不太服从政策，被行政拘留了。时间倒是没多久，就七天。可您也知道村里人朴实，看守所呆七天，回村好说不好听啊。” 秦学明终于脸上有了些怒意，拿起电话打给了沈川民，语气冰冷：“沈川民，村民先放了。” “领导，他们……” 还没等沈川民解释，秦学明已挂断了电话。 “擦，装什么装，县长了不起啊，没我们这帮干活的，你县长就是个光杆司令，特么的，晦气！” 沈川民冲着手机发泄了一阵，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个内线号：“喂，那几个刁民，放了，弄回去！特么的！” 至于陈阳的电话，是县里包子铺刘婶打来的。 刘富一见封山了，而且说要封三个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现在陈阳跟县长可是在省城参加博览会呢，宣传临江村的包子，如果野菜供应不稳定，那可出大问题了。 于是他直接给自己媳妇打电话，告诉她县城里包子铺停业几天，挂个牌内部装修，反正也没正式开业呢，然后让张二蛋开着村里新买的面包车，每天拉着村民去其他山头采野菜，晚上采一车，就往省城送一趟。 刘婶就是跟陈阳说这个事儿，叫陈阳别着急，村里就是全体都出动，也一定能保证省城展览的野菜供应。 接到刘婶电话，陈阳心下稍安，可是再一想，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村民们就跟打游击似的，这个山头不严，就在这个山头，来森警了就换个山头，这挺几天还行，长此以往，别说做成产业了，恐怕没俩月就得把这买卖干黄了。 怎么办呢？ 陈阳心烦意乱。 特娘的，谁能想到一块土地能有两个部门管啊？ 好家伙，土地是村里的，用土地出产物经营，归农业局管；有树的地方就是森林，归林业局管。 唉…… 陈阳当然知道这就是沈川民针对上次事情的报复，可奈何人家就是能管得着，你能怎么办？ 人家又没说没收你的地，人家只是不让你进人家的树林而已。 “陈阳！呦，陈大主任！” 陈阳一抬头，就见满脸络腮胡的梁俊辉站在身前，扎了个小辫子，穿个满身是兜的马甲，脖子上挎个超级大的相机。 一见是死党梁俊辉梁大记者，陈阳勉强一笑。 “擦，你咋来了？看你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你们社也有报道任务？” 梁俊辉摆摆手：“哪呀，这种民间展览，社里从来没有硬性报道指标，不过主办方豪气啊，红包给得大，我这算是赚点小外块。” “吃没吃呢？” 一提这个，梁俊辉就来气：“吃个粑粑，累死了。一直听说展览现场有个包子西施，我还琢磨呢，就过来看看，寻思吃个包子顺便看看美人，原来是你们。包子西施呢，快，给我整几个包子，饿死了。” 梁俊辉一边大咧咧往餐桌旁一坐，一边眼神四处搜寻，终于在透明的玻璃厨房里看到了传说中的包子西施。 “这不是……这不是……” 陈阳一笑：“嗯，临江村的王姐！” 梁俊辉恍然大悟：“原来包子西施就是说王姐啊。嘿嘿，王姐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呼。” 包子都是现成的，陈阳端来几个给梁俊辉。 梁俊辉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含糊地聊着：“诶，我刚才看你眉头紧皱的，咋的，展览效果不好啊，用不用我帮帮你们？” 说着，他指指脖子上的大相机。 陈阳知道他是啥意思，微笑着摇摇头：“不是展览效果的问题。” 于是陈阳把刚才得到的信息跟梁俊辉发着牢骚。 梁俊辉眼珠一转：“嗨，我当啥事呢，就这呀？” 陈阳一愣：“你有办法？” 梁俊辉又塞了个包子，可能是吃得太快，一时噎住了，陈阳急忙递过去一瓶水，梁俊辉喝了两口顺了顺，缓了缓之后说道：“就冲你们请我吃顿包子，我给你出个招，你找你们县长啊。” 陈阳无语。 县长要有招就好了。 可如今秦县长刚来，在林业局冠冕堂皇地做着“正确的事情”的时候，新县长在没有合理的理由下，以权压人，这影响是很不好的。 想到这里，陈阳不由得一阵苦笑。 梁俊辉忽然眼珠一转：“别的办法倒是也有，就是……” ------------ 第四十四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阳马上问道：“就是啥？” 梁俊辉狡黠一笑：“就是这招有点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 陈阳不耐地催促道：“别废话，赶紧的，说说看。” 梁俊辉勾了勾手指，陈阳凑过来，只听梁俊辉小声在陈阳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陈阳一边听一边点头，而后说了句：“我明白了，但这……这损招我得请示领导，我可做不了主，万一露馅了，这锅我可背不动啊。” 梁俊辉扔了句：“行，吃饱喝足，继续干活去了，反正确定好了到时候你告诉我，这几天我都在省城。” “行，你去忙吧，对了，我怎么感觉你说这主意的时候有点兴奋呢？” 梁俊辉哈哈一笑：“嗨，我是记者啊！这种好玩的事情我可是最有兴趣了！” 等他走后，陈阳来到秦学明身边：“领导，关于临江村封山的事……” 秦学明打断道：“是封林，人家没有封山，是封林！” 陈阳赶紧改口：“对，是封林，我口误了。领导，关于临江村封林的事，我有个想法，就是这想法有点大胆，我做不了主。” 秦学明冲门口抬了抬眼皮，陈阳跟上。 出了门口，秦学明掏出烟，陈阳识趣地掏出打火机上前。 秦学明一口烟呼出，烟盒扔给陈阳，陈阳也掏出一根自己点上，随后烟盒还给秦学明。 “说吧，什么想法？” “领导，是这样，这办法有点天马行空，有点损……” “别废话，赶紧说！” 随即陈阳附耳几句，秦学明一边听，眼珠一边快速闪动，似是在思考。 陈阳说完，秦学明疑惑地看着陈阳：“这主意……确实有些……不过也不是不行。你去安排吧！” 陈阳又提醒道：“领导，这……会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 秦学明哈哈一笑：“知道什么是新手保护期么？” 陈阳当然知道，玩过游戏的谁不知道，可很显然秦学明说的不是这个，于是摇摇头。 见陈阳摇头，秦学明只是说了句：“新来的有一点好，就是功劳有我的，挨骂却没我份，出了问题那都是‘历史遗留问题’。去办吧。” 于是这天下午，陈阳和刘慧妍没有出现在会展现场，而是直接打车寻了家律师事务所，花了五百块钱随便买了份制式诉状，到会宁中级人民法院，一纸诉状将平山县人民政府告上了法庭，并拿到了起诉回执单。 …… 第二天一早，《江阳晨报》第二版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人们的好奇，更引起了各级政府机关的关注。 这新闻的题目为《震惊！原来人民政府也能成为被告！》。 而标题之下，就是一张起诉回执单的特写照片。 这篇新闻显然不是为了说明这个案子的，而是把笔墨重点放在了“国家法制开放、政通人和、行政诉讼案可以起诉政府”等等类似于法治科普的角度。 但那起诉回执单上的原告被告却明晃晃地写着，原告为临江农业经济发展有限公司，被告为平山县人民政府。 此时，平山县委。 刚在自己办公室中坐下，秘书刚刚递上茶。 平山县委书记何瑞森拿起桌上的《江阳晨报》读着。 可当他读到第二版的时候，眉头就是一皱，在读完整篇新闻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地把报纸揉成一团，重重摔在桌上。 “这临江农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它凭什么状告人民政府？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给他们的胆量这么做！” 秘书一听领导生气，赶紧过来。 “领导，这临江公司是咱们县的企业，确切地说，是碾山镇临江村的村集体企业。” 秘书不说这句还好，一说何瑞森更来气。 “好啊！自己的企业？自己的企业告自己人？这不是吃里扒外么？他们还想不想干了！” 县委书记何瑞森正生着气，却接到了个令他更郁闷的电话。 “喂，我是安长林。” 安长林是江阳省陈安市市长，正厅级，陈安市是个地级市，是平山县的直管上级政府。 “安市长，您怎么这么早……” 何瑞森还没问完，安长林就打断了他：“瑞森书记，今早的报纸你看了么？” 何瑞森一听，不禁大汗。 “看了。” 安长林没有愤怒，语气平淡：“看了报纸，那你不想给市里一个说法么？干群工作就是这么做的？难道在你们平山县，企业已经走投无路到只能状告政府的程度了么？” 何瑞森一听，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虽然安市长语气平淡，但何瑞森知道他很生气，这大帽子扣下来，自己可有点背不住啊，于是赶紧解释：“领导，这县政府的工作已经由秦县长直接负责了呀。” 安长林语气终于冷了一点：“别给我来这套，秦学明只去了一个多月，之前老何你可是党政一手抓，这次我不管你们谁负责，但这事情影响太坏了！我希望你们平山县尽快给市里一个交代！” “好，好的，安市长，您放心，我们一定给市里一个满意的交代。” 挂了电话，何瑞森脸色阴冷。 “去，找出这个企业，约谈！勒令他们马上撤诉！否则……”何瑞森知会着秘书。 “好的领导。” 秘书刚要出去，何瑞森似是想到了什么，马上阻止道：“慢。” 秘书闻声回头。 何瑞森思索了片刻：“等等，你先去跟企业打听下，为什么要起诉县政府，理由是什么。语气要温和些，明白么？” 秘书点点头：“明白，领导。” 其实这原因一点也不难落实。 几个电话秘书就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直接问临江公司，因为此时的临江公司压根就是个皮包公司， 一个人也没有，他压根找不到人。 最终何瑞森的秘书是找到了自己法院系统的一个同学，问出了起诉内容。 临江公司以合同欺诈的名义将平山县政府告上了法庭，而欺诈理由是明明临江村三座山的经营权已经划归临江公司，可平山县林业局却不许经营者进入三座山。 何瑞森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算哪门子理由？开玩笑呢？ 此时他也算明白了，这临江公司压根也没想打赢这所谓的官司，目的就是想恶心恶心平山县，顺道让媒体知道这个消息而已。 何瑞森阴冷地吩咐：“去，叫沈川民来！” ------------ 第四十五章 挨骂得有价值 秘书手机直接打给了沈川民，并按了免提。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哗哗啦啦的声音，很显然是在搓麻。 “喂，沈局长……” 秘书还没说什么，何瑞森就直接冲着电话严厉地说道：“沈川民，我何瑞森，你可以啊，还有闲心搓麻？现在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此时正在搓麻的沈川民一听是何书记，那边麻将声立马停了，应和了句：“好嘞领导，您稍等，我现在就过去。” 最终，在二十分钟后沈川民才来到何瑞森办公室。 很显然他不是从办公室来的，林业局办公室和县委书记办公室就差两层楼而已。 一进门，沈川民就见微微发福的何瑞森阴冷着脸坐在办公桌后。 一见他面色不善，沈川民略有心虚。 “今天没上班？”何瑞森质问。 沈川民有些尴尬，虽然他觉得这不是多严重的事情，但大领导如此直接质问，自己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呃，领导，今天……今天有点不太舒服，在家休息休息……” 何瑞森却直接打断：“打麻将就是你休息的方式？” 一见何瑞森一点面子都不留，沈川民脸上火辣辣的，但也只能尴尬一笑，没做声。 “唉！”何瑞森长叹一声，随即冲秘书甩了个眼神，秘书识趣地出去，并带上了办公室门。 “说说被起诉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被起诉，沈川民一脸懵，愣了好几秒：“嗯？啊？起诉？我……我没被起诉啊？领导这……” 何瑞森有点怒其不争，看来这家伙一上午光打麻将了，压根连单位点卯都没来，否则他不会没看到报纸。 于是何瑞森心里更气了，心里想着凭什么你惹出的麻烦，要我被领导一顿骂？ “自己看看！”啪的一声，报纸团被摔到沈川民身前。 当沈川民展开报纸看到那条报道的时候，也是不禁头上冒汗。 他太知道这样的舆论对向来要面子的政府机关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领导，这……这……” 何瑞森声音严厉：“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这个……领导，就是这个上面不是有个森林防火意见书么，于是……” “于是你就把山封了？” 沈川民点点头。 “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呢？”何瑞森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敲击着桌子说道，“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沈川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说道：“领导，其实……其实您也知道，临江村那山里……那山里的……可……可临江村不识抬举啊。” 何瑞森眉头一皱，马上想出了原因，原来沈川民想染指临江村的买卖。 临江村刺嫩芽的合作协议他作为县委书记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之前没这么想过，但既然沈川民想了，他马上想到，貌似也不是不能操作。 可如今已经这个情况了，先要解决问题才行。 于是何瑞森马上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之内，必须让那个临江公司撤诉！他们不撤诉，我撤了你！” 沈川民心里叫苦，可依旧点头去办了。 能怎么办？无非就是把封山撤了，然后再找说话算数的人说好话解决呗。 最终，他电话找到了刘富。 其实最开始他想找张梦娇的，可转念一想，张梦娇刚去临江村当书记，话语权未必有多重。 而刘富在临江村一言九鼎，那在县里都是出了名的。 “喂，刘书记啊，哈哈，刘书记，还记不记得我了，去年县里开林业大会咱们见过的呀。” 沈川民什么时候以这个姿态跟一个小村长通过电话，可没办法，得求人办事。 “嗯？您是？” “我啊，林业局沈川民啊？” 其实刘富是有存过沈川民电话的。 “哎呀，沈局长啊，您有什么指示？” “呃……那个，那个啥，听说你们村那个临江公司把县里告了？什么情况啊老刘……” “啊？什么？临江公司把县里告了？不能吧？这么大事我咋不知道呢？” 沈川民气得牙根直痒痒，装，你就装！你能不知道？ 没你的首肯，谁敢？临江公司你刘富能说了不算？ 想到这里，沈川民也不跟刘富虚与委蛇了，索性直接说道：“刘书记，我直说吧，森警我已经撤了，人我也放了，能行个方便不？” 刘富对着电话哈哈一笑：“哎呀呀，沈局长，你早这么说，不早解决了？” 果然，当天下午刘慧妍就去会宁中级人民法院撤诉了。 而刘富也很讲究地打电话告知了沈川民。 沈川民也第一时间去敲了县委书记何瑞森的办公室门。 “领导，临江公司撤诉了。” 沈川民弓着身子跟何瑞森汇报。 何瑞森点点头，脸色稍微平和了一些。 但他还是决定要敲打敲打沈川民。 “老沈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事做得，很幼稚啊。这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你这样，让我怎么敢支持你入常委？” 常规来说，一个县的常委是没有林业局局长的份儿的。 可一些特殊的地方，如果哪方面很突出，那么直管部门老大也是可以挂名副县长入常委的。 此时平山县的情况就是沈川民和蒋国威，谁能入常委，谁就能挂上个副县长的头衔。 蒋国威已经早就提副处了，实际上马上就入常委了，可却来了沈川民这么个变数。 一听何瑞森的态度，沈川民马上认错：“领导，这事情我做得确实欠考虑。” 领导因你生气，第一时间承认错误是永远没错的。 可何瑞森话锋一转：“其实，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操作，但不能那么幼稚。方式要成熟一些。” 沈川民眼珠一转，明白了，何瑞森真正生气的是自己背着他想染指临江村的资源，没给他留蛋糕啊，于是赶紧补救道：“领导，其实这个事儿吧，我是想等办成了，才跟您汇报，免得您跟着操心。是我高估自己能力了。” 这言外之意无非就是：领导您放心，少不了您的。 何瑞森点点头：“嗯，以后要吸取教训！别让我这顿骂白挨，也让我这顿骂挨得有价值！” 价值这两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沈川民记住了，也懂了。 …… 省城的展会在忙碌中结束了。 成果还算喜人，秦学明和陈阳也率先赶回了平山县。 可就在回平山县的路上，却又发生了意外。 ------------ 第四十六章 出租宰客 秦学明的公务帕萨特刚下高速进了平山城区，结果就突然爆胎了。 换胎不麻烦，但秦学明不想等，于是吩咐司机和助理弄好直接回去，自己跟陈阳打车先走。 别看平山县城不大，但出租车还是挺发达的。 一辆白绿相间的捷达出租车，车上的铭牌表明，这台车是平山县利民出租车公司的。 其实平山县就利民这么一个出租车公司。 陈阳主动打开出租车右后门，待秦学明上车后他才力度适中地关上后门，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高速口到县委大院的距离不是特别远，正常车费也就是个七块钱起步价。 结果到地方司机却直接开口：“一共二十。” 啊？ 陈阳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多少？” “二十啊。” 这司机明显是把陈阳和秦学明当成外地客人宰了。 一见他俩从高速口打车到县委大院，又见陈阳对秦学明殷勤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个买不起私家车的小老板，刚从路过的客车上下来，打车去县委大院办事的，于是漫天要价，想宰一笔。 这价钱，秦学明也是听清楚了的，顿时眉头一锁，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要票子。” 听秦学明这么说，陈阳赶紧付了车费。 司机也识趣，直接在手套箱里抽出一沓票子：“都给你了。” 陈阳一看，好家伙，上面估计有大几十的票，只是在上面撕下来二十元的留下。 下了车，秦学明说道：“走，打车回高速口。” 陈阳没问理由，但看出来秦学明这位大领导显然有点生气了。 果然，又打了辆车，二人再一次回到高速口，这次车费十五，依然要了票子。 他们再次打车回县委大院，这次的司机更过分，要了三十块。 秦学明终于忍不住，但还是压抑着情绪问道：“师傅，你这三十块钱……不对吧？打表我记得就七块钱。” 那司机师傅一脸不屑：“打表？你见全县八百多辆出租车有几个打表的？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秦学明皱眉道：“你这不是宰客么？” 司机瞥了一眼秦学明，气呼呼地说道：“宰客？你怎么没见上面宰我呢？你知不知道这三十块钱我实际揣兜多少钱？又有多少是孝敬上面的？” 秦学明脸色骤冷：“上面？哪个上面？都给谁？” “都给……唉，跟你说不着，赶紧的，给钱，下车。” …… 这次秦学明终于没再次返回，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 陈阳没说什么，但县长大人没吩咐，自己也只好跟着。 秦学明一进办公室，直接内线电话拨了出去。 “立平局长，我秦学明，来我办公室一趟。” 于立平是平山县交通局局长，出租车公司的直管单位。 还好于立平今天上班了，否则秦学明可没有何瑞森那么好说话。 县长在自己的地盘被出租车坑，换了谁估计也难以接受。 于立平是个四十多岁的小矮个，不胖不瘦，但顶着个地中海的脑袋。 他简单打量一下，见领导貌似不太高兴，于是谨慎起来：“领导，您找我？” 见于立平这么问，秦学明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那好几张出租车票子往车上一放。 “于局长，这票子你是不是该帮我报了？” 于立平一愣，怎么县长报销不去财务科，反而找自己这个交通局局长呢？ 但领导嘛，于立平没说话，而是直接拿过票子看着。 好家伙，这一看才知道，三张票子一共六十五块钱，怎么个情况？ 堂堂一县之长，为了让自己报销这六十五块钱？ 陈阳赶紧跟于立平解释，把秦学明和自己如何爆胎并如何三次打车被坑的事情做了简单阐述。 于立平一听，那本就不太直的老腰仿佛更塌了，一遍遍用袖子擦着他那地中海额头上的汗珠。 “这……这……” 只听秦学明“啪”的一拍桌子，吓得于立平一哆嗦。 “于立平，交通局你就是这么管的？管成这样？” “领导，这个……这……”于立平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如果偶尔一例，他还能说是个案，立即去处理当事司机。 可连续三次，那就不是个案了，那只能说交通局管理失位。 “还亏得我出去给县里找投资，拉生意，就算我拉来生意了，这么个情况，让投资商们怎么看平山县？怎么评价我们的职能部门？就这样的营商环境，谁敢来投资？于立平，你们这是严重阻碍县里的招商引资！” 好家伙，这一番话差点把于立平吓着，这大帽子要是扣实了，那可就是严肃问题了。 这已经不是懒政的问题了，这是严重的管理失位。 但眼看着秦学明生气，硬挺着也不行啊，于立平只好硬着头皮说着：“领导，我马上下去整顿，整顿全市出租车，再有这情况，一经发现，一定重罚！” 秦学明最终愤愤地说道：“马上整改！我要看到实际效果！” “是，领导，我马上回去勒令利民公司整改！再不整改，我就停了他们的运营，抓到一个吊销一个！” “嗯，去吧。” 秦学明没有跟于立平说出租车师傅反馈的那“上交”的部分。 一来他不确定真实性，二来如果是真的，而且如果这于立平恰好就是受益者之一，那说出来，就是打草惊蛇了。 他要想办法拿到直接证据，无论这证据直接实锤谁，还是最终证明那只是司机信口胡言的。 可…… 全县的干部，有谁是可用的？有谁是可信任的？ 要知道，在秦学明没来的过去几年，何瑞森一直是平山县党委书记兼县长，党政一手抓，早已把平山县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此时秦学明能用的人只有陈阳。 似是看明白了秦学明的难处，陈阳上前说道：“领导，我去想想办法，您给我两三天时间，我去试试。” 秦学明不确定地打量了陈阳几秒。 这可是调查取证的工作，陈阳在经济方面头脑挺灵活，想法挺大胆挺超前。 可有道是术业有专攻，这调查取证，他行么？ 但此时身边却只有这么一个人，秦学明想罢冲陈阳点点头：“试试吧，不行再想办法，别蛮干。” 陈阳微微一笑：“嘿嘿，您放心吧领导，我不会蛮干的，我心里有数。” “嗯，千万注意安全。” 这句话秦学明提醒得不是没有道理，他十分清楚这出租车行业可跟别的行业不太一样，有些事情如果过分起来，是可以很没底线的。 陈阳点点头：“我明白，那我去了领导。” ------------ 第四十七章 千万现金 要说这平山县交通局和利民出租车公司有没有问题呢？ 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但陈阳压根就没想从出租车入手，那样太慢，又太麻烦。 他的办法是直接釜底抽薪，这想法皆因他前世在二零一零年时看过的一条新闻…… 傍晚七点多，夕阳只剩余晖。 陈阳在五金店买了根最大号的撬棍，打扮得跟个干苦力的装卸工一般，独自一人来到了平山县城城北宣化街五号院。 宣化街五号院不是一个新建的小区，附近都是老房子，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那种。 这附近居住的大多是平山农具厂的职工，后来农具厂效益不景气，在本世纪初就倒闭了。 曾经在上个世纪，平山农具厂这个县属企业正经也是风光过的。 如今这里居住的也大多还是农具厂退休的老人们。 陈阳在院外呆了有十多分钟，观察了一下，见每户都亮着灯，而且很少有人进进出出，看下时间，猜想各家各户这个时间大概都在吃晚饭。 他将心一横，走到十九号楼二单元门口，呲溜一下钻进了楼道。 半分钟之后，只听楼道里三、四楼处突然“嘎巴”一声爆响，随即一个人影快速地冲出了楼道，消失在楼后的树荫之中。 又过了约摸五分钟，陈阳换了件干净外套，大摇大摆地再次出现在宣化街五号院当中。 此时十九栋二单元门口已经开始哗哗的往外流水，一些居民也早已围拢过来。 “老李，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正吃饭呢，就发现有水进屋了，一愣神的工夫就涌进屋好多，我一开门，好家伙，楼道里更严重。” 此时又一个邻居插话：“我看了，是四楼水管爆了，这特么咋整，我家可是一楼，玛德，最后不正淹我家啊。” 说话间，一楼到三楼的居民已经全聚集在楼下。 “打电话了么？” “打了，水利局马上来人。” “对了，203一直没人，那屋里不得给泡不像样了啊。” “要不咱进去帮把水都弄出来吧，我家103，就在他家楼下，他家不弄，那之后不得都漏我家天棚来啊。” “也行，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得派出所来人一起，要不咱可不能直接开人家门。” 陈阳此时就在旁观的其他居民当中听着，看着，仿佛这事儿跟他无关一样。 唉，为了查案子，只能先给各位街坊添点小麻烦了。 派出所来人挺快，而且带了个开锁师傅。 水利局的抢修队也已经把爆裂的水管更换掉。 几个楼上楼下的街坊邻居跟着派出所片警进入了十九栋二单元203室当中。 好家伙，这屋里简直都能跑船了。 一开门，哗啦一下子水漫金山。 一看屋里比较简单，也没啥东西，民警交代了下：“李叔，你们简单帮他们收拾收拾吧，我先回去了哈。” “别介，小刘警官，你得在呀，要不万一过后人家回来说少了啥，俺们可说不清楚。” 小刘警官无奈点根烟说了声：“行吧，你们快点，所里现在就我值班。” 说完，他也拿起个笤帚开始扫水。 “啊！” 就在这时，一个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几个邻居和小刘警官闻言赶紧来到卧室。 只见卧室当中也十分简单，一个铁架大床，一个特别老式的松木大衣柜，仅此而已。 三楼老李的媳妇指着地上一个大纸壳箱子说：“我就想进来看看，怕人家床底下有东西再给泡了，想帮收拾下，结果……结果就发现了这些。” 众人探头往纸箱里一瞧，好家伙！里面堆满一捆捆百元大钞。 小刘警官敏感地感觉事情貌似很复杂，大声说：“诸位都暂时别动！” 然后他立马电话打到了市局，做了简单的情况汇报。 市局也马上组织了经侦的人赶往了现场。 最终，还在楼下装着遛弯的陈阳，见到了两辆警车呼呼啦啦地来，几分钟就见到了几个经侦警察抬着几个纸壳箱子离去。 陈阳在远处简单瞅了一下，一共三个纸壳箱子，看那重量，陈阳简单估计了下，嗯，差不多得有一两千万。 其实这个精确数字陈阳是知道的。 而且陈阳之所以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前世那条让他记忆深刻的新闻。 如今的县交通局局长于立平在前世二零一零年被双规的时候，在这个宣化街五号院总共抄出了1246万现金，这在当时尤为轰动。 现在，陈阳只不过是把这个进程提前了两三年而已。 见到这宣化街五号院已经曝光，陈阳便舒舒服服地回家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陈阳去刘老头包子铺吃早餐，结果就遇到了同样在这吃早餐的秦学明。 “领导，您也来吃早餐啊。”陈阳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见是陈阳，秦学明一招手，叫他同桌。 二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昨天夜里江华给我打电话汇报了件事，你想不想听听。”秦学明喝了一口粥，跟陈阳说道。 陈阳微微一笑：“您说领导。” “昨天傍晚，城北宣化街有个楼道水管爆了。这本没什么，结果却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说到这，秦学明又咬了一口包子。 “不会是……钱吧？”陈阳疑问。 秦学明一愣：“你怎么知道？” 陈阳嘿嘿傻笑：“这年头，除了钱和尸体，还能有啥算不寻常的，还能有啥是值得公安局长汇报的。” 秦学明点点头：“没错，是钱，全是现金，足足一千多万，简直触目惊心。” 陈阳正在琢磨这事告不告诉秦学明，还是让秦学明就把这事当成一个偶然。 思索了片刻，这种破坏水管的责任，自己应该还能背得住，于是陈阳也谨慎地说道：“领导，有个事情我得跟您做做检讨。” 秦学明一愣，检讨？为啥检讨？ 陈阳凑到秦学明跟前，小声说道：“领导，那水管……是我用撬棍撬爆的。” 秦学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 无缘无故陈阳疯了去撬水管？再结合在二楼发现的巨额现金，秦学明大致猜到陈阳也许知道什么。 “说，你都知道什么。” ------------ 第四十八章 光杆司令 陈阳解释着：“其实是这样，昨天不是答应您要去查出租车公司的事情么。我之所以说我去想办法，是因为我想起件事情。” “我的一个表舅就在咱们县开出租，有一次听他说拉过于立平去宣化街五号院，本来交通局是有车的，但他没坐，特意打车，而且没有直接去，让我表舅在县里绕了好久才去。后来他把这个事当趣闻说给同行听，同行也有过类似经历。” “本来我也只当个谈资，可昨天我突然想到这个事，寻思着没准有什么猫腻，无奈之下就想了这么个……这么个有点损的主意。” 秦学明一听，原来如此，这陈阳还真机灵，就是这办法有点…… 嗨，无伤大雅了。 于是秦学明擦了擦嘴：“走，今天就把这事落实了。” 到了办公室，还没等打电话，江华就来了，还有县经侦大队大队长杨晓雪。 这是陈阳第一次见到杨晓雪， 三十岁左右的年级，面庞清秀，眼神锐利，显得十分干练。 隔着警服都能看出杨晓雪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秦学明先声夺人：“江华局长，昨晚的事进展如何了？” 江华吩咐：“杨队长，你跟秦县长汇报下进展情况。” 杨晓雪点点头，随即对秦学明说道：“领导，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是，在城北区宣化街五号院十九栋二单元203室当中发现的现金共计1246万整。” “此房原主人为农具厂一退休职工。四年前房主随儿子移居广东，此房易主，出售给名为陶桂花的一名女士。陶桂花，五十二岁，原平山农具厂职工，二零零一年农具厂破产时下岗。” 秦学明皱皱眉：“一个下岗职工，如何来的如此多的现金？” 见秦学明如此问，杨晓雪跟江华对视一眼，江华尴尬一笑解释着：“领导，这陶桂花有个妹妹，叫陶桂芝，呃……这陶桂芝的爱人……是于立平。” 明白了，交通局长于立平。 秦学明此时已全部了然，慨叹果然让陈阳猜对了。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高兴的是问题发现了，就容易解决。 悲哀的是，这样一个巨大的蛀虫竟然直到搜刮了一千二百多万巨额不义之财才被发现。 想罢，秦学明一拍桌子：“罪该万死！他把党纪国法当什么了！他个人非法敛财的工具么！” 发泄一句，他直接拨通了县委书记何瑞森的电话：“何书记，有件事情我要想你汇报请示。” “好，来吧学明。” 放下电话，秦学明让江华和杨晓雪跟随自己一同去书记办公室汇报情况。 没几分钟，一个电话从书记办公室中打出，县常委三号人物纪检委书记石鹏举也赶到了书记办公室。 …… 这种事情陈阳一个经研办主任是不能参与的，又不能一直在县长办公室呆着，毕竟县长都走了，索性去了自己的那个大办公室。 他已知道了在县委大院自己是有独立办公室的，而且听秦学明说还挺大。 从县长办公室的四楼下到三楼，东侧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牌子上写着：平山县经济研究办公室。 陈阳心里一阵欣喜。 这个办公室他知道，过去是个大储物间，堆放杂物的。 其实也不是储物间，是因为这个办公室一直被闲置没什么用，就是临时有什么需要就做点什么。 陈阳推开门，这是个套间办公室，外面一个敞开的科员办公室，里面是一间独立的领导办公室，这他是知道的。 毕竟各楼层结构都是对称的，这间三楼最东侧办公室跟最西侧的县教育局办公室格局是一样的。 而陈阳可是在县教育局工作了好一段时间。 进到里面，很干净，完全不像过去那种杂物间。 桌椅板凳、电脑、打印机、文件柜，等等等等，一应俱全。 看来秦县长是要脸面的人呀，自己牵头的这个经研办不想太糊弄事，得撑起门面来。 这可就成全陈阳了。 “唉。”陈阳感叹一声。 过去他只是个在科员集中办公室里工作的家伙，如今虽然级别也才正科，但在平山县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部门，和独立的领导办公室。 走进里面的独立办公室，陈阳坐在办公桌后面宽大的办公椅上，心里有些得意。 这办公室什么都好，就是…… 诶？没有人啊！ 等等，秦县长不会让自己当个光杆司令吧？ 堂堂县经研办，就一个人？主任兼副主任兼科员兼办事员？ …… 花开良多各表一枝，此时县委书记办公室内气氛很严峻。 县纪检委书记石鹏举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 此时大家正等着县委书记何瑞森拿主意。 只见何瑞森凝眉沉思，偶尔拿根烟点上。 规了？按照组织原则的确应该先规了再说。 可……何瑞森犯了难。 万一…… 正在何瑞森犹豫时，秦学明却一直在观察何瑞森的表情变化，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而只听“啪”的一声，何瑞森一拍桌子，把大家吓了一跳。 “规！马上规了，要先控制起来，以免走漏了风声！鹏举书记，你现在就打电话安排。” 石鹏举立刻拿起电话安排。 而不被察觉间，何瑞森给贴身秘书递了个眼神。 秘书立刻领会：“领导，午饭我是叫食堂送过来，还是……” 何瑞森：“叫食堂送过来吧，事情如此严重，哪有工夫下去吃！” “好的领导，我这就去安排。” 随即秘书出门。 秦学明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出门的秘书，开口道：“江华局长，我建议经侦大队也参与配合纪检委的工作，以防万一。” 江华瞅瞅秦学明，又看看何瑞森，似是在等待何瑞森的指示，毕竟何瑞森才是平山县的老大，这种组织内的决策，还是要他下指示的。 何瑞森眼珠一转：“没错，学明县长说得很对，江华局长，立刻安排，一定不能出纰漏。” 于是江华给杨晓雪递了个眼神，杨晓雪点头：“好的领导，我亲自安排。” 接下来，就是这几位平山县最上层的几位领导焦急等待的过程。 县委书记很焦急，县长也很焦急。 就是不知道他们焦急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是怕于立平跑了？还是怕他跑不了？ ------------ 第四十九章 太过巧合 与此同时，交通局长于立平还未察觉任何变化。 今天上午他刚去县利民出租车公司指导过工作，严厉批评了利民公司，并勒令其整改。 但并未停业整顿，理由是县里只有利民这一个出租车公司，如果停业整顿，那势必对县里交通情况带来很大影响。 开完这个会，何瑞森正坐着县委配的桑塔纳往回走。 他其实实际拥有不只一台豪车，但都不在他名下，也都不在县城，而是在省城会宁。 “领导，咱们是直接回县大院，还是去吃口饭？” 司机问着于立平。 “去江湾渔家，食堂的饭吃着想吐。”于立平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好的领导。” 江湾渔家是平山县城一家很上档次的饭店，于立平很喜欢他家特色的大煌鱼。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辆失控的混凝土搅拌车冲着于立平的桑塔纳斜着冲了过来。 那司机似也发现了前面这辆桑塔纳，猛打方向盘。 车头是避开直接撞击了，可装满混凝土的大搅拌罐由于惯性，直接侧翻，重重地落下。 这辆公务桑塔纳就如个肉饼一般直接被拍扁…… “什么？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县委书记何瑞森办公室内，包括他自己在内，县长秦学明，纪检委书记石鹏举，公安局长江华，经侦大队长杨晓雪，此时都正在吃着午餐盒饭。 就在此时杨晓雪却接到了下属的电话，说是于立平死了，死于一场车祸，他和县委一名小车司机双双当场死亡。 “各位领导，出事了……” 杨晓雪把刚刚接到的消息汇报了一下。 何瑞森有些疑惑地沉思片刻：“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车祸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要逮他的时候发生？咱们内部……” 说到这里，何瑞森阴冷地扫视了一眼现场众人。 秦学明也是一脸疑惑，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江华连忙摆手解释：“领导，咱们……咱们这一上午可连您办公室的门都没出过啊。”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您看，我们连手机都没碰一下呀领导。” 在场的人都明白，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要是消息泄露，于立平是被故意灭口的，那只可能出现在在场的几人当中。 可…… 整个一上午，跟外界产生过联系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纪检委书记石鹏举，电话吩咐下面去规了于立平。 另一位就是杨晓雪，电话吩咐下面去配合纪检委工作。 纪检委书记石鹏举直接表明态度：“领导，我主动申请上级纪检部门调查，我积极配合。” 杨晓雪也直接如此表态。 此时何瑞森却缓和了一些表情，叹口气道：“唉，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们，可突然发生这种事情，难免让我多想。但，巧合之所以被叫做巧合，就是因为他太过巧合嘛。” 这所谓巧合的理论很拗口，但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接着何瑞森又说道：“当务之急，是在于立平已死的情况下，我们究竟还能做实多少事情，给市里，给省里，给广大平山群众一个交代！鹏举书记，江局长，你们的工作还要继续努力不能松懈，虽然当事人死了，但也要有个结果才行！” 石鹏举和江华连忙称是。 何瑞森点点头：“嗯，今天这个小会就到这里吧。记住，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尤其特殊部门，要时刻牢记我们的纪律！” …… 出了何瑞森办公室，江华和杨晓雪回了局里。 纪检委书记石鹏举却一直跟着秦学明来到了县长办公室。 “鹏举书记，还有事？”秦学明问道。 石鹏举点点头：“秦县长，上次您说的县城管局的事情，有眉目了。” 秦学明微微一笑，眼神玩味：“鹏举书记，上次我只是个举报者的身份。案子有了进展，按常规组织流程，这事不是应该先请示瑞森书记么？” 石鹏举似是早已想好了说辞。 “秦县长，这不是正式的案件汇报，就是……您是举报人，您又是县长，那么案件到了一定阶段，我觉得是可以跟你探讨交流下案件进展，跟您讨论下接下来的行动方向的。” “至于瑞森书记那里，过早地回报，又没有个明确结果，那不是给领导添麻烦么。所以我想等案件尘埃落定了，再向他汇报。” 秦学明微微一笑，但并没说什么，而是亲自起身，为石鹏举泡了杯茶。 “鹏举书记，喝茶，咱们慢慢聊，下午时间还长。” 石鹏举也会心一笑，看来秦学明是想聊的。 呷了口茶，秦学明先开口：“鹏举书记，我记得你今年四十六了吧？” “对。”石鹏举微笑应承。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三年前调任咱们平山县的？” 石鹏举依旧点点头。 “唉，三年，不容易的三年吧。” 这话既像是感叹，又像是疑问。 石鹏举没有直接回答，也是叹了一声。 两人这莫名的对话，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如果有深谙官场之道的人就会知道，这两人是彼此试探的过程，说明二人之间还没什么信任。 最初秦学明跟石鹏举抛出城管局的事情，一是他实在无人可用，只能找纪检委。 二来，他是想探探石鹏举这位平山县三号人物对自己这个空降县长的态度。 这叫投石问路，而城管局长毕兴东，就是秦学明投出去那颗石子。 今天石鹏举没有跟何瑞森汇报，而是先跟秦学明通气，这就是对秦学明的回应。 这是石鹏举的投名状。 他也是三年前老纪检委书记退二线后空降平山县来的。 这三年来，平山县的种种，无论是官场态势，还是民生情况，他都历历在目。 作为一名组织内的纪律部队的成员，他深深地感到了自己在平山县那种独木难支的无力。 而秦学明刚刚空降时，他还不知道秦学明的态度，也不知道秦学明是值得自己团结的对象，还是与组织纪律背道而驰的角色。 直到秦学明向他抛出了城管案，他才明白秦学明的态度。 跟他和何瑞森等人相比，秦学明很年轻，很有冲劲，虽然有些做法比较激进，但如今的平山县，石鹏举认为或许只有激进一些才能扭转局势。 “秦县长，城管队长那个毕胖子，招了。” ------------ 第五十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秦学明来了兴趣：“噢？具体情况如何？” “在你带着团队去省城参展的第四天，毕胖子就全撂了。这城管局……水很深啊！” 一个见过大世面的纪检委书记都说水深，看来不简单。 “毕胖子是四年前开始当城管大队队长的，其实他也没有编制，也是非在编人员，就是借着他堂哥毕兴东的关照，当了这么个城管大队队长。” 秦学明一皱眉：“城管队非在编人员我是理解的，各个地方向来有这种操作，这也是种编制不足的无奈。可队长怎么也可以是非在编人员？” 石鹏举无奈一笑：“秦县长，这城管大队，虽然是城管局下设的部门，而且各地统一都是大队长由在编人员担任。但秦县长啊，咱们组织编制里，也压根没要求过说队长必须是在编人员啊。” 秦学明点点头，明白了：“然后呢？” “然后么，这四年里……” “这四年里，全县城商户们基本上是多缴了一倍的城管各项费用。” 秦学明皱皱眉，一倍！ 石鹏举继续说：“这一倍费用自然是入不了账的，毕胖子说，这其中百分之十分给了下面的城管大队的城管，他自己留百分之二，剩下的部分全部给了毕兴东。” “至于毕兴东拿着这些钱做了什么或者是否又跟其他人有什么其他交易，他就不知道了。接下来，如果想进一步查证，就得直接从毕兴东入手了。咱们是不是……” 秦学明开始沉思，反复思考着该如何做，告不告诉何瑞森，以及如果不告诉何瑞森，怎样的方式才能让流程正确。 见秦学明沉思，石鹏举也没急，而是说了另一件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城管大队组织内的编制是十六个在编人员，确实不太够，但咱们平山这五十四名城管大队成员，却均是非在编人员，在编人员一个没有。” 秦学明一愣：“噢？也就是说实际上组织部的档案里，一个城管也没有？没有就招啊，要不就从其他部门调啊，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没有啊。” 石鹏举微笑摇头：“不是这样，组织部档案里当然有，而且是十六人满员，我侧面了解了下财政局的情况，每个月这十六人的工资也从未停止发放。” 秦学明倒吸一口凉气：“你实说……吃空饷？” 石鹏举依旧微笑：“我只是跟你说一个奇怪的事实，至于是否吃空饷我可不知道，还没真正调查，不能下定论。” 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是纪律工作的严谨，还是他滑头地撇清关系。 最终，秦学明说道：“这样，老石，明天瑞森书记不是要召开县常委办公会议么？主要针对交通局的事情，城管局的事情我到会上说。必要的时候，你要配合我！” 石鹏举点点头。 …… 石鹏举走后，秦学明思考了一会儿，随即电话叫来了陈阳。 “领导，您叫我？” “嗯，小陈啊，坐。” 陈阳坐在了接待沙发上。 “新办公室去看了？” “嗯，去了。”陈阳一脸欣慰地回答。 “还满意么？” 陈阳咧嘴一笑：“满意，特别满意，感谢领导的关怀和照顾。” 秦学明摆摆手：“你要知道，这经研办的架构和编制，我费了多大劲才从市里、省里批下来。你可别让我丢脸。” 此时陈阳踌躇满志信誓旦旦：“领导您放心，是您把我从村里拎出来，我一定做出个样来给您争气！” 秦学明点点头，这一段时间接触，陈阳的能力他大致也见到了，很聪明，鬼点子也多。 至于最重要的忠诚么，也许现在做不到绝对忠诚，毕竟共事时间太短，哪怕他是领导，陈阳是下级。 可秦学明依旧放心，因为他知道此时在县里，除了自己这个县长，大部分人都想把陈阳一脚踩死。 他陈阳在县里就是那只蟑螂，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别人造不成实质影响，但大部分人就是讨厌地想一脚踩死他。 这一点秦学明也不清楚，但这恰好让他有了拉拢陈阳的机会。 信任是相互的，是需要时间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别看秦学明年轻气盛，一门心思想尽快地做出成绩。 可他也不是第一天涉足官场的愣头青，否则早被弄死了。 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有句古时江湖上的话他还是挺推崇的，就是有的将军是踩着兄弟的尸体上去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有的将军，却是兄弟们托着他上去的，比如宋太祖赵匡胤，又如明太祖朱元璋。 想到这里，秦学明又体贴地说道：“县经研办的编制是一名正科级主任，一名副科级副主任，还有两名科员。县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自己琢磨个名单吧，我想三名科级以下的关系调动，他们还不至于不给我这个光杆县长面子。” 陈阳微微一笑：“领导，您可不是光杆，起码您还有我这个马前卒。” 秦学明笑了笑，没作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没本事的人拍马屁，那叫阿谀奉承。 有本事的人拍马屁，那叫贴心，那叫忠诚。 呷了口茶，忽而秦学明问道：“周正平这个人你怎么看？” 周正平？碾山镇党委书记兼镇长？ 看来秦学明是动了什么心思了。 也对，毕竟之前周正平借自己之口跟秦学明表明过态度，他是想进步的。 “嗯，碾山周书记工作能力还是被碾山镇广大人民群众和干部们认可的，为人也正直，政治方面也比较成熟。” 秦学明点点头：“那如果他被调离碾山镇，镇里有什么人能接替他么？” 陈阳眼珠一转，看来秦学明是要提拔重用周正平了。 也对，目前秦学明除了自己这个小弟，实在没有别的亲信，看来他是要培养打造自己的团队了。 “镇组织部主任刘海，临江村村主任刘富的堂弟，可信。” 陈阳对刘海只做了两个字的评语——可信。 因为关于能力或者其他方面，陈阳实在不了解。 但陈阳信任刘富，无论从私交还是人品，刘富都值得信赖。 而通过刘海对刘富的态度来说，间接判断刘海也是可信的。 秦学明再次点头。 一个镇长，“可信”二字就够了。 “明白了，你去吧，这几天不太忙，你思考思考你们经研办人员编制的事，奔波了有一段日子了，顺便也休息休息。” 陈阳点头：“好的领导，其实累倒是不太累。工作么，应该的。” 秦学明挥挥手，示意陈阳可以离去了，忽而又想到一事：“对了，不忙的时候，你琢磨琢磨县招商局的事儿，有空跟崔文辉研究研究，在省城的时候他们不是留了那么多企业联系方式么，看看咱们县里能不能鼓捣个什么小规模活动，弄出点效果来。” “好的领导。” 出了县长办公室，陈阳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寻思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打给了碾山镇周正平。 ------------ 第五十一章 先斩后奏 “周老哥，我要给你报喜啦。” “哈哈，陈老弟呀，哎呀，我这哪有什么喜啊。” 说到这，周正平一怔，忽而内心狂喜，但电话里的语气却依旧平静。 “周老哥，有机会来县里，你可得请我吃饭啊，江湾渔家的大煌鱼，如何？” 周正平没有迫切地追问，依旧打着哈哈：“行啊，没问题，陈老弟有这雅兴，正好我也馋了，有机会去县里，就这大煌鱼咱们哥俩喝点。” “那行啊，哈哈哈，我可就腆着脸蹭周大哥这顿饭了。” “欸，咱们这交情还差一顿饭么。” “那行，对了，也邀一下组织部刘海主任吧，一起热闹热闹。” 周正平又一怔，还有刘海？看来这次动作不小…… 挂了电话，周正平激动得心脏狂跳，随即打电话给刘海：“刘主任啊，明天跟我去趟县里，有好事！” 他明天就要去，他不想等了。 碾山镇组织部主任刘海接到周正平电话是挺莫名的。 周正平甚至没跟他说明天去县里什么事情。 但听周正平的语气貌似是挺兴奋的，而且也透露是要跟陈阳一起吃饭，虽然没说主题是什么，但如今陈阳人家已经是县经研办主任，比自己要高半级，而且据说还是新县长身边的红人。 思来想去，自己跟陈阳唯一有过的交集，就是最初陈阳来碾山镇报到时，自己曾经跟他谈过话，而且貌似自己当时的态度好像还不是特别热络。 这挺让刘海犯难的，陈阳如果对自己有什么意见，那…… 最终他叫上了临江村村主任刘富这个远房堂哥一起。 毕竟刘富跟陈阳在临江村共事过，而且私交貌似还不错。 就在周正平、刘海、刘富三人早上赶往县里的时候，由县委书记何瑞森主持的县委工作会议也召开了。 这个会是常委会，因此陈阳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的。 上午九点，平山县县委办公楼四楼会议室内。 与会的除会议记录助理外，共计县委常委六人，分别为县委书记何瑞森、县委副书记兼县长秦学明、县纪检委书记石鹏举、县常务副县长乔长春、县宣传部长马文生、县组织部长范明德。 其实本该七人的，但前县政法委书记前不久刚刚退休，因此临时空缺。 见人已到齐，何瑞森缓缓开口。 “人都到齐了，现在开始开会。” 这句话一出，会议记录员便开始准备记录。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首先我们要祝贺学明县长此次省城之行收获满满。为我们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开创了新的局面，大家祝贺一下。” 说完，何瑞森象征性地带领大家一同鼓掌。 “接下来，请学明县长为我们分享分享此次省城之行的经验吧。” 见轮到自己说话了，秦学明身体微微前倾。 “此次省城之行虽然成行有些仓促，但成果还算喜人。下面各个乡镇均有不同程度的接洽，有的已经开始进入实质性探讨的阶段。” “尤其咱们县碾山镇临江村的这个村办企业啊，值得重点表扬。别看只是个早餐包子铺，但通过这次参加省城如此重要的博览会，让我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包子铺也能有如此的生机，也可以开创一番局面。 因此，关于我们招商引资的工作，我们应该趁热打铁，我已经跟崔文辉交代过，要趁着这股东风，近期内组织一次我们县的招商引资活动，争取把一些正在接洽中的引资项目最终落实下来。” 何瑞森点点头：“嗯，学明县长的战略战术意识很强嘛，不错，马部长，你们宣传部要配合好招商局，做好招商引资活动的宣传引导工作。” 马文生点头记录。 何瑞森刚要继续说什么，此时却被秦学明打断。 秦学明要先声夺人了，否则他知道他将错过时机。 “另外，今天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各位做个通报。” 众人一愣，通报？ “这事情还请鹏举书记跟大家阐述。” 闻言，何瑞森立马意味深长地看了石鹏举一眼，而石鹏举则直接翻开自己带来的资料。 “下面，我就平山县城管局党委书记兼局长毕兴东贪污案，跟大家做一个案情汇报。” 毕兴东贪污？ 听到这个名字，何瑞森眼神微微一变，可随即又恢复如常。 “毕兴东，二零零二年升任平山县城管局局长，在职期间，指示其堂弟毕兴海即县城管大队队长，巧立名目，在全县商家中共收取非法所得人民币879万元。” “另，毕兴东在职期间，以权谋私，吃空饷，十六名城管队员编制无一在岗，却每月始终支付工资，累计非法获利268.8万元。” 何瑞森此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做实了么？” “证据确凿。”石鹏举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何瑞森面沉似水，啪的一拍桌子：“这个毕兴东！竟然如此罔顾国法！规了！鹏举书记，立刻马上，规了他！我建议直接双开，之后直接扭送检察院。” 这位老书记看来是真的生气了，那桌子拍得，茶杯中的水都震出来了。 可他到底是气愤毕兴东的贪得无厌罔顾国法，还是气石鹏举先斩后奏，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听何瑞森情绪平和了下来，却依旧有些冷：“鹏举啊，这件事你之前应该跟我说呀。” 看来他是计较石鹏举的先斩后奏了。 “何书记，我是想等彻底做实了，再跟您汇报，免得您还要替我们纪检委操心。” 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何瑞森连反驳的借口都没有。 只听秦学明插言道：“唉，交通局于立平的案子刚过去，这城管局的老大也腐败了，这都是我的问题。作为交通局和城管局的直接上级领导，他们出现这样的错误我很痛心。” “正科级的局长，竟然一个家中藏了一千多万，一个贪得无厌压榨商户，甚至还吃空饷。同志们，同志们！我们不该反思么，我们的队伍当中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恶劣到家的角色，这说明了什么？” 此时的何瑞森越听秦学明的话，面色就越阴冷。 要知道何瑞森之前做县长的时候，于立平与毕兴东对他都是十分“尊重”。 如今却一个死一个马上就要成为阶下之囚。 秦学明这不是打他这县委书记的脸么。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是何瑞森的话，他继续插嘴道，“鉴于如此情况，我建议……” ------------ 第五十二章 拖延战术 何瑞森话还没说完，秦学明就当场打断：“没错，何书记说的没有错，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鉴于如此情况，我建议我们马上讨论决定县政法委书记空缺的问题，否则我们常委工作会议民主表决环节永远缺失一票。” 秦学明不能让何瑞森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何瑞森必然是要说交通局局长与城管局局长空缺补缺的问题。 而何瑞森是县委书记，他如果提议哪个人，那大概率估计也就如此了。 可交通局与城管局都是县政府下设的单位，他才是县政府的头把交椅，他要把这人事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那必然最终就是民主投票的环节，多一票支持，就多一点机会。 就比如…… 想罢，秦学明直接提议：“我建议由县检察院检察长许兵兼任县政法委书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都在想什么。 但很显然何瑞森表情已经很是阴沉了。 他秦学明这是在挑战自己在平山县的权威！ 既然没让何瑞森先开口，那么县长既然提议了，大家自然是要表态的。 当然，这前提是县委书记与县长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 如果一二把手意见统一，那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好投票的了，乖乖服从就好。 一时间会议室里有些安静。 大家都在等着何瑞森的表态。 而何瑞森此时却阴沉着脸在思考什么。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何瑞森今天很愤怒。 秦学明这是一次次不断地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觉得在平山县还没人可以动摇他的权威，可这新来的县长却对他毫无尊重。 但秦学明提的先确定政法委书记的事情也合情合理，他没有任何理由以任何方式阻挠大家表态。 既然要表态，那就赶紧想出个人选。 如今适合升任政法委书记的，县检察院检察长许兵，另外就是县公安局局长江华。 考虑再三，既然秦学明提议了许兵，那何瑞森干脆直接提议江华，哪怕江华比许兵低半级。 “我觉得么，公安局局长江华同志还是可以胜任的。他虽然比许兵检察长低半级，但毕竟公安局长常理是可以高配半级的，而江华同志这些年来从未向组织提过如此要求，这次就应该为他补上。” “另外就是江华同志有着多年的基层办案经验，对政法工作也有着足够的热情和丰富的经验。” 此话一出，大家心想坏菜了，果然是意见不同。 赞同县委书记？那不是得罪县长么。 赞同县长？那不是得罪县委书记么。 见众人的表情，何瑞森温和道：“大家都发表下各自意见嘛，不要因为我是县委书记就如此沉默好不好？” 这句话里特意提到自己的身份，这明显就是在给大伙施压了。 那意思就是：我才是平山县的老大。 打破沉默的却是宣传部部长马文生：“我觉得何书记说的没错，政法工作要有足够的热情和经验，我支持何书记的建议。” 随着马文生的表态，大家也纷纷表态。 最终，秦学明、石鹏举二人赞成许兵，而何瑞森、乔长春、马文生、组织部部长范明德则支持江华。 此时，看到结果的何瑞森才露出了今天难得的微笑。 何瑞森不经意地瞥了眼秦学明，那意思很明显，平山县还是我说了算的。 如此结果，秦学明却并未沮丧。 因为无论是检察长许兵还是公安局长江华，提了县政法委书记，秦学明都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对秦学明来说，之所以提这个议题，最大的意义就是拖延交通局局长和城管局局长的确定时间。 因为如果要民主选择，现在的秦学明势必不是何瑞森的对手。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把控一些事情。 就比如去争取更多的人。 果然，当这个议题确定之后，何瑞森再次提起：“接下来的议题，就是县交通局局长和城管局局长空缺的问题，大家有什么意见。” 此时秦学明直接表达：“书记，既然已经议定由江华同志升任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那么我觉得两个局长空缺补位的问题，是否下次常委会议待江华同志履职之后再提更合适一些？” 何瑞森笑笑，索性直接点头：“嗯，不错，学明的建议很中肯。毕竟一人空缺，民主表态总是缺一票有点不合适。那就下次再议。” 何瑞森丝毫不怕下次多了一个江华，情况对秦学明来说能有什么好转，甚至可能对秦学明的提议更严峻。 毕竟江华是自己提拔的，那么他必然会支持自己的提议。 秦学明之所以拖延，无非就是刚才提议输给了自己，想找回点面子罢了。 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秦学明的，一二把手可以斗，但要斗而不破，要给面子，要讲平衡。 说白了，就是安慰下秦学明而已。 至于秦学明真的很恼么？ 其实并没有，恰恰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拖延。 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想出办法扭转局势。 其实，本来何瑞森是想继续提临江村的临江公司是否有必要派驻一名党委书记的事宜的。 这也是他意图掌握临江公司的手段。 毕竟临江公司作为一个村集体公司，县委是没权利直接指派总经理或直接经营者的，最多能讨论讨论是否指派党委书记。 但一瞧现场秦学明的情绪状态，加之刚才的提议没有通过，他也怕要是自己提出来，秦学明年轻气盛，万一再撕破脸反对，那自己就下不来台了。 于是这个提议作罢，何瑞森也不急，想法有了，提的机会也就不远了。 …… 县常委工作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后面的议题大多围绕如何细致地计划县招商引资活动的事宜。 而与此同时，陈阳也已经接到了周正平的电话。 周正平、刘富、刘海三人中午也已经赶到了平山县县城。 四人直接约在城南商业街尽头的江湾渔家。 进了包间，陈阳已经在此等候了，而且菜已点完，酒已备好。 公门中人应酬多，规矩也多。 看这架势，周正平等人知道，陈阳今天这是要请客。 ------------ 第五十三章 寻求支持 “哎呀，陈老弟，才几日不见，老哥我可是着实有点想你啦。” 周正平亲切寒暄。 “哈哈，周老哥你可别恶心我，赶紧，周老哥，刘主任，刘叔，你们赶紧入座。刘叔，村里路快修完了吧？” 就冲这三个称呼，足见在陈阳心中的亲疏远近。 一听陈阳关心起村里的修路进度，刘富告知，已经快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彻底完事了。 之后陈阳吩咐服务员走菜。 菜是特色菜，江湾渔家特色的酱焖野生大煌鱼，清蒸鲈鱼，爆炒鱼杂，鱼丸豆腐汤，野山菌炒小白菜，凉拌鱼皮，多交碟鱼头。 六菜一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最终还是周正平按捺不住举起酒杯主动提到：“陈老弟，就在省城几天简单共事，我就知道陈老弟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现在不像过去，现在有能力的年轻人都是受重用的。” 陈阳谦虚道：“哪里哪里，周老兄，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还年轻，还得努力。倒是老哥你，保不齐进步的机会说来就来了也未可知啊。” 一听陈阳这么说，加上他那玩味的语气，周正平更加激动了，估计八九不离十是从秦县长那传出来了些什么口风，于是继续追问：“哎呀，我说陈老弟啊，你就别卖关子吊我胃口了行不？” 陈阳滋溜一口白酒，哈哈一笑：“好好，周老哥，我之所以不直接说吧，是因为……这事还不确定，但有机会，至于能否把握住，还得看你自己。” 周正平立刻正色道：“愿闻其详。” 陈阳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也知道，县里交通局局长于立平出事了，大事儿，导致局长空缺……” 听到这里，周正平眼睛更亮了。 这意思，领导有意调整自己到县里执掌交通局？ 虽然交通局局长跟自己现在这个镇长级别相同，都是正科级，但调入县城，尤其是交通局这种重要单位，可以说是重用了。 入了领导眼，又在县城工作，只要做出点成绩，这往后的晋升机会肯定是比镇里要多得多。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无外如此。 可只听陈阳又说道：“除了交通局，还有个事，还没传出去，但基本上板上钉钉了。那就是县城管局局长大概率也空缺了。” 周正平一怔，他实在难以想象，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县里两个实权局长就这么“空缺”了？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听陈阳又说：“不过……周老哥，这都是没定准的事，所以……你可得自己给自己创造点机会才行啊！晋身之机哪那么容易。” 周正平一怔，知道陈阳要说到关键了，于是洗耳恭听。 周正平知道，陈阳之所以跟他透露这些，就说明秦学明那里必然是流露出倾向了。 那么不管是交通局还是城管局，这两个实权机构，他无论争取到哪一个，都是可以的。 “陈老弟，还请给说道说道。”周正平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单独敬了陈阳一杯。 陈阳滋溜一口小酒，随即说道：“周老哥，你也知道咱们县目前的状况，咱们领导想争取些什么，有多少人在暗中使绊子。所以，别看这两个位置空了，但咱们领导如果想要争取到，你得让咱们领导拿出过硬的说头才行啊。” 这表达得已经算是很直接了，而且“咱们”一词，也足以说明陈阳已经把周正平拉上了秦学明的战车。 周正平无论是从自己的年龄，还是自己的抱负来说，他是想更进一步的。 可之前的环境氛围，他只能和光同尘。 如今看到一个空降的秦学明，而且还想做点事情，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秦学明究竟能不能在平山县这大泥潭当中杀出一条路来，除了他自身的能力，还需要一些外部的支持。 这也是周正平迟迟没有直接跟秦学明表明立场的原因。 换句话说，他也怕万一最终秦学明没有斗得过那帮人，最终也陷入了平山县的泥潭当中，那自己如果站错队，可就万劫不复了。 想到此处，周正平谨慎地问到：“陈老弟，问句僭越的话，咱们领导……” 后面他没有明说，但语气中的意思陈阳已然明了，说白了，就是想陈阳给他点信心。 陈阳嘴角一挑：“周老哥，我跟你说实话，咱们领导究竟底蕴多深，我不敢妄加猜测，但有个事实是可以跟你说的。” “最初我是如何进入公门的，想必诸位都清楚，无非就是机缘巧合一篇文章被咱们省二号领导发现了而已。而那篇文章，就是被咱们领导直接递上去的。” 这话一出，周正平放心了。 别的暂且不说，起码说明秦学明身后站着省长。 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周正平还真怕秦学明如果动静闹太大，恐怕连陈安市这一关都很难过得去。 “呼……” 周正平长舒一口气，下了决心：“陈老弟，咱们领导需要怎样的支持？我得拿出怎样的效果才能让咱们领导在县里站得住？” 周正平也用“咱们领导”一词了。 他知道，如今秦学明需要自己纳投名状了。 “崔文辉不是要弄咱们县的招商引资活动么。之前的省城博览会你那收集了多少资源？碾山镇得一炮打响才行啊，如果跟别的镇比很平庸的话，那领导怎么替你说话？” 周正平明白了，这是要他在接下来的招商引资活动中远远甩开其他乡镇，有这个成绩，才能让领导提调他的时候底气更足，也更能堵住别人的嘴。 他心下大定，眉头微皱，眼珠乱转，开始思索了起来。 “此外。” 只听陈阳又开口，周正平立马回过神来。 “周老哥，刘主任，刘叔。临江公司这方面……领导履职之后，咱们县本地企业可是还没什么大动作呢。扶植标杆企业这是必然动作，可如果这家企业握在咱们自己手里，那对领导来说……” 这里陈阳不只提到了周正平，也提到了碾山镇组织部主任刘海和临江村主任刘富。 刘富是自然，毕竟临江公司本就是临江村的集体企业。 可提到刘海这个跟经济口关系不大的组织口的干部，这就值得玩味了。 ------------ 第五十四章 绑上战车 公门中人没一个是不敏锐的。 刘海也马上意识到，周正平如果能顺利调任县里，那么空出的碾山镇党委书记兼镇长的职位…… 于是刘海赶紧亲自给陈阳满上酒，他必须客气一点，毕竟自己跟陈阳之前没有太直接的交集。 “陈主任，我虽然是组织口的，但咱们碾山镇的经济发展我也得出一份力，咱们领导指哪，我就打哪。” 陈阳：“其实呢，咱们临江公司目前的发展任务，就是包子铺，至于包子铺的发展方向，相信周老哥之前在省城展会上已经洞悉了一些。” “而之所以没有马上推广扩大，是因为山野菜的规模还不够，如果突然扩大，那必然是山野菜产能和供应跟不上。可这山野菜可不是刺嫩芽，只有临江村有。” “如今野菜的供应，主要是挂靠到临江公司下的临江村经济合作社，跟广大村民收购。我记得好像前几年为了响应号召，咱们县各个自然村和行政村，都成立了自己的经济合作社吧？咱们镇这十二个村，应该都有吧？” 话说到这里，周正平明白了，刘海也明白了。 这是要把碾山镇下辖十二个村的经济合作社都集中在临江公司旗下，然后全镇供应野菜。 周正平一拍大腿：“好啊！临江村不但为全镇做了表率，如果能实现的话，那可是直接带领十二个村集体致富。这可是大功绩啊。” 陈阳微微一笑：“别看都是自然村，可我在村里待过，这帮村长可不好伺候。” 听到这里，刘富老脸一红，想起了当初跟陈阳的龃龉。 周正平意气风发：“这样，刘主任，这个事儿你们组织部要出大力，集体约谈一下各村书记和主任。这对咱们镇和各个村来说是大好事，不能让不明事理目光短浅的人阻碍了镇里的发展大事。” 刘海此时也踌躇满志，看来陈阳和周正平是有意拉他上车，平分这功劳的，于是也信心满满地表示：“陈主任，周书记，我表个态，就那帮村支书村主任，谁不响应号召，我直接撤了他的书记。” 此时，陈阳知道，凭着抛出这两个胡萝卜，周正平和刘海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 不对，是秦学明的战车。 “对了，周老哥，关于招商引资……” 听陈阳说招商引资，周正平再次打起精神。 他知道陈阳又要给他出谋划策了。 “展会上你拿到多少资源我不问，那些你肯定会利用好，我只是提示你几个方向。省城收购刺嫩芽的那个大老板赵鹏你还记得么？” 周正平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今年碾山镇经济发展方面最大的成果，可就是这位赵老板带来的。 “前几天在省城的时候，他请我吃过一顿饭，想让我给他引荐秦县长，后来说到他的生意，在临江村收购刺嫩芽这条道他是走通了，但他不满足于做个二道贩子。他想建个刺嫩芽初级加工工厂，对每年收购来的刺嫩芽进行预处理。” “不过好像省城的厂房地价太贵，他在犹豫选址。我就琢磨啊，他在临江村收购，折腾到省城进行预处理，运输时间越长，损耗肯定越大。如果能直接在镇上进行预加工，那无论是厂房成本还是运输成本，他应该能省不少。” “至于厂房地皮具体能省多少，我对镇上也不了解，我就是这么一寻思哈。” 周正平很兴奋。 不就是厂房用地么，镇上的工业用地有得是，压根就没人来建厂。 只要这位赵老板肯来，地白给他用都行。 这位赵老板可是大老板，光每年刺嫩芽就好几千万的贸易额，建个厂应该也小不了。 这个厂无论是从GPD角度还是就业角度，这都是周正平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机会。 想罢，周正平直接表示：“陈老弟，能否……能否引荐一下这位赵老板，虽然上次在村里见过一面，可……你也知道，人家是做外贸的省城大老板，我就一小镇长，没好意思找人家要联系方式。” 陈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赵鹏。 “喂，赵哥，我陈阳啊，忙啥呢？” “啊？陈老弟啊，哈哈哈，没忙啥，喝酒应酬，你说。” “我有个老哥，就是上次你来村里见过的，周镇长，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可他不好意思直接找你，问到我，我一寻思，这必须得我赵哥首肯才行啊。” “哎呀，陈老弟你说的哪里话，周书记啥时候有空，我亲自过去拜会。” “好嘞，那我跟他说，你忙吧赵哥，有空去省城，还得找你蹭饭哈。” “哈哈哈，好说好说，老弟你跟我还客气。” 挂了电话，陈阳直接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周正平。 “给，赵鹏的，我建议周老哥直接去省城见他，毕竟咱们是有求于人。” “明白，明白。”周正平连连点头应是。 聊完正事，四人又喝了好一会儿。 闲聊时陈阳忽然提到：“对了，刘叔，张梦娇在村里还老实么？” 一听陈阳提到临江村的新书记张梦娇那娘们，刘富有些不知该咋说。 “那小妮子，唉，咋说呢。你说也没人拦着她镀金，鸟悄地在村里待两年直接调走不好么。不过她最近在村里貌似挺能蹦跶。” 陈阳好奇：“噢？怎么说？” “她一直在琢磨着临江公司的事儿，有事儿没事儿就跟那几个村代表打听。而且你还别说，也不知道为啥，她居然跟村里人混得还都挺熟，而且……” 说到而且，刘富看了一眼陈阳。 陈阳有点诧异：“而且咋了，刘叔？” “而且她到处说你是他对象，村里不少人都知道。小陈啊，那啥，你俩……到底……” 刘富最近也有点懵。 从张梦娇到村里开始，陈阳跟他表达的态度就是要防着张梦娇，很显然陈阳是很忌惮这妮子的。 可这妮子却到处说跟陈阳在处对象，弄得刘富也有点懵，这里头到底是咋回事啊。 听刘富这么说，陈阳一阵无语。 张梦娇这娘们到底要干啥？ ------------ 第五十五章 公门中人也有生活 屁股决定脑袋，陈阳坚定地认为张梦娇绝对没安好心。 “刘叔，我跟张梦娇的事吧，唉，咋说呢，说不清楚。她确实是我前女友，但是前女友。这里面的恩怨纠葛很复杂，也不方便说。你只要记得，千万别让他插手临江公司的事就行。” 听陈阳这么说，刘富知道，陈阳是真的跟张梦娇不是一路人，否则不能这么防着她，于是点点头。 临江公司如今可是临江村头等大事，可不能让不可信的人搅和了，无论她是不是上面派的书记。 “对了，刘叔，临江公司现在就是个空壳公司，啥也没有。我建议暂时让小慧儿管理起来。不能一直空着，得行动起来了。” “周老哥刘主任你们也帮帮忙，先招点人，起码把骨架搭起来。账上不是还有钱么，别怕花钱，该招人招人，在县里该租房子租房子。” …… 这顿饭吃完已经下午两点多。 陈阳回自己空荡荡的大办公室小憩了一会儿，醒醒酒。 下班之前，他去了二楼的县招商局办公室。 正巧崔文辉也在，不但崔文辉在，周正平也在。 看来这位周书记中午喝完酒连休息都没休息，直接来找崔文辉商量了。 主观能动性这东西啊，只要调动起来，其效率是很高的。 “哎呦，陈主任，快来。赶紧，你这位经济研究方面的主任给我们出出主意。”崔文辉跟陈阳打着招呼。 陈阳应声而坐：“呦，周书记也在啊。” “啊，刚来没一会儿，几天不见啊陈主任。” 看来周正平并未透露他跟陈阳刚刚吃完饭的事情。 “崔局长，秦县长让咱俩商量商量招商引资活动的事儿，没想到你们都开始啦，哈哈。” 这一下午，陈阳没有对崔文辉指手画脚，更多时候都是看崔文辉以及招商局的几个副主任在商讨计划。 毕竟对招商局来说，陈阳是个外人，不能喧宾夺主。 另外就是他想看看县招商局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其实这活动压根也弄不出什么花来，无非就是能联系到多少家企业，另外就是根据这些企业，县里和镇上能拿出什么实质性的优惠政策而已。 一下午下来，陈阳大致确认了一件事。 就是崔文辉还是想要出些成绩的。 因为很多方案最终敲定，都需要递上去由县长点头核准和县常委会通过才行，都不是一般的常规性政策。 就比如对一些非农牧业生产企业，想给予三年免税的政策，这就不是招商局能定的，年初定的政策是只给一年免税。 再比如一些农牧业深加工企业，厂房是否给予优惠甚至地皮免费，这也不是招商局能定的。 类似这种政策还有好几条。 而就在陈阳与招商局和各镇长紧锣密鼓地准备招商活动的几天里，县里的其他人却也没闲着。 这是招商活动开始前三天的晚上。 沈川民拎着个纸兜子去拜访了县委书记何瑞森。 何瑞森住在平山县城西，一个安静的小院。 这小院可简单，初看平平无奇，可若懂行的看了，无处不透着玄机。 就连院里的树，都是相当名贵的树种。 门口还停着辆宝马跑车。 对于在县委书记家门口见到宝马跑车，沈川民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平山县谁不知道何书记的公子何强是个企业家。 人家企业家有钱怎么了？ 企业家有钱不能让自己的父亲享受享受？ 再说何瑞森一个正处级，还没到那么敏感的级别。 如果他能升厅级，那直系亲属经商可就敏感了。 “领导，您在家呀。” 小院不大，也没有阻拦，沈川民很容易进来。 何瑞森在院里坐着乘凉，见沈川民探头进来，便用手里的扇子冲他招了招：“小沈啊，快来坐。” 沈川民弓着腰点头，在竹凳上做下，手里的东西顺手就放在了茶桌之上。 “领导，这么热的天儿，您怎么不开空调啊？” “小强在屋里吹空调呢，我岁数大啦，自然风最好，空调吹多了关节受不了。”何瑞森说着，用扇子点了点沈川民刚放下来的纸兜子，“小沈啊，你这是……” 沈川民嘿嘿一笑：“领导，没啥特殊事，就是好久没来拜访您了，今天不忙，晚上过来看望您，顺便接受您的批评和指点。” 说罢，沈川民从那纸兜子里端出一个木盒子。 何瑞森一打眼，就知道这盒子不简单，绝对是老料黄花梨的木头。 不说里面东西，在零七年那会儿，光这盒子，估计就值不少钱。 “小沈啊，这个是……” “啊，我上回去省城出差，路过旧物市场，知道领导喜欢这些老旧物件，见个便宜玩意儿挺好看，就准备带回来让领导瞅瞅，我也不懂啊。”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黄花梨的盒子。 一打开，里面竟是个绿色的一大块雕塑。 好家伙，翡翠的观音雕像。 这么大的翡翠料子，何瑞森不用鉴定都知道价格不菲。 而且那下面明晃晃的价格标签都没撕掉，赫然是一百八十万！ 见何瑞森眼神瞟了一眼价格签，沈川民知道他已然看清，于是不动声色地随手把价签拽掉。 “领导，我知道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我看这东西喜欢，也没多少钱，人家要八百，我讲价讲到三百买的。怕被坑，所以想请您给看看。” 何瑞森没说什么，只是貌似严肃地说道：“小沈啊，出差时候怎么能溜号去逛街呢，这样可不好啊。” 沈川民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领导，休息时间，休息时间。” 何瑞森嗯了一声：“这东西吧，我得找人帮你看看，等我那学者朋友回来的，他去旅游去啦。” 沈川民赶紧附和：“不着急，不着急领导，那这东西就先放您这，劳烦您了，不值钱的小玩意，还要劳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何瑞森摆摆手：“哎呀，我们工作当中要为民服务，但下了班也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嘛，只要不违法，不违反组织纪律，公门中人也要有生活嘛！” 沈川民咧嘴一笑：“没错领导。” 说到这里，今天这第一个任务就完成了。 ------------ 第五十六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沈川民眼珠一转：“领导，我听说招商局那边这几天挺热闹啊。” 何瑞森点点头，依旧摇着蒲扇：“嗯，这也是秦县长的成果呀，前段时间秦县长去省城参加招商博览会，成果喜人，趁热打铁为我们县落实一些项目，这是我们县的机会。” 沈川民点头：“确实，秦县长年轻，能力强，为我们县注入了新的活力。对了领导，您也知道，咱们县林区面积广茂，这林区里可都是宝贝啊，您看，这个招商活动，我们林业局和各林区能不能……” 何瑞森手上的蒲扇顿住，睁大双眼瞥过来：“能啊，有什么不能？既然是咱们县的招商活动，当然可以参与其中，既为了林业系统的经济发展，也为咱们县的经济建设做贡献嘛。” “那……” “这个事，明天我跟秦县长打个招呼，相信他会很支持的。我都跟我家小强说了，这种机会，他虽然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企业，但为咱们县出力的事情，也是义不容辞的。” 说到这里，他冲屋内叫了声：“小强啊，来。” 何强从屋里出来，吊儿郎当地往桌前一坐：“爸，沈局长。” “你瞅你，都是企业主了，就不能有个正经样子，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像什么样子。” 沈川民赶紧打圆场：“哈哈，年轻人嘛，小强还年轻，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比他还那啥呢。” “小强啊，我不是跟你说么，你的企业虽然小，可为县里出力，你也要义不容辞。这样，明天你去你沈叔那研究研究，看看怎么能借着招商引资的东风，也为咱们县出份力。” “嗯，知道了，爸。”何强不耐烦道。 又聊了一会儿，沈川民告辞。 其实他今天来主要就是让何瑞森“帮忙”鉴定下那个“便宜小玩意”的。 至于那什么招商引资，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另外如果有机会，分一点成绩也是可以的。 毕竟之前自己背后鼓捣那临江村封山的事，让何瑞森对他意见挺大，甚至还被市领导骂了一顿，如果不来表明态度，那以后估计何瑞森对他就要渐渐边缘化了。 何瑞森这老头别看向来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 可你要是真认为他和气，那你可就是个傻子了。 他沈川民虽然自认为在省城有点小门路，但县官不如现管，在平山县，何瑞森这老头才是老大。 那个“小玩意”，就是他沈川民的投名状。 就在沈川民走后。 何强却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郑重其事道：“爸，这姓沈的，挺懂事啊。” 何瑞森笑笑：“懂事还不好？你爹我基本上也跳不出平山县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得牢牢地把着，我不退休，就不能撒手！” “爸，那你说我去招商会……” “招商会不会有你的机会的，那秦学明不会让你搅混水。但，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加大对‘林场’的投资么。”一边说，何瑞森一边冲那玉观音努努嘴，很显然在示意沈川民。 何强嘿嘿一笑：“明白了。” 令陈阳头大的那个性格古怪的设计师吴晓曼来了。 就在县招商大会即将开幕的前两天。 也是秦学明召开县政府工作扩大会议——即平山县招商引资周活动专项会议的这一天。 吴晓曼不是陈阳叫来的，而是被她姐夫秦学明请来的。 当陈阳在会议桌上见到吴晓曼时，着实有点意外。 这个会议是由秦学明县长牵头的，是平山县招商引资周活动开始前的最后一次动员会议。 因此，县政府下的各局级单位老大均有列席。 就比如林业局局长沈川民，农业农村局局长蒋国威，招商局局长崔文辉，公安局局长江华，经研办主任陈阳，财政局、税务局、等等等等，就连暂代老大主持工作的交通局和城管局两个副局长也都列席。 而这次招商引资主要阵营的各乡镇老大也没有一个敢告假不来的。 这种抢政绩的时候，这种大领导重视的时候，你敢告假，那你离永远休假估计也就不远了。 “现在开始开会，我这个人的性格大家慢慢都会熟悉，我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下面直接进入主题。” 主持会议的秦学明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拿出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 “这个招商引资周活动的重要性，我在此不再赘述，我想各位心里都清楚。” “我想说的是，我希望这次我们的成果是喜人的，经验是可取的，并且为我们今后的招商引资工作开创一条新的道路，使招商引资周成为我们县在全省乃至全国都能拿得出手的招牌活动；使招商引资周成为我们县周期性的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改革新道路。” 好家伙，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心里一惊。 这位秦县长初来乍到，就做如此大的动作，甚至还要做成全国品牌性活动，看来这位县长野心……呃不对，看来这位县长抱负不小呀。 “第一个议题，招商大会的后勤保障工作。公安局、交通局、城管局等等各辅助单位，要加强自己下辖部门以及区域的工作强度。这强度不是严苛，而是政通人和！ 就比如城管局，你们要明白国家设立城管局的初衷，不是要你们盘剥商户的！那与苛捐杂税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代已经进去的城管局长毕兴东工作的副局长鲁建心头一凉。 他知道这是领导在敲打他们城管局，毕竟刚刚城管局出了大问题。 但这也是自己的机会，新的领导，新的局面，如果自己在这一次的活动当中表现得好，入了这位县长的法眼，没准就能直接被扶正也说不定。 秦学明继续说。 “所有单位要牢记，政通人和！政通人和！我们这是招商引资活动，不是争创文明城市活动！我们要给所有来此的客商看到我们县良好的营商环境，良好的人文氛围，活跃的营商干群氛围。这一点要牢记！” “诚然，我们过去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客观事实，我们要尊重和承认历史，但我们更要吸取教训。懂不懂？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临时抱佛脚懂不懂？谁要是拖了后腿……” 秦学明边说，边用力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 这段话显然是在敲打在座的所有人。 这是秦学明第一次在全县干部面前展露他的强势。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秦学明隐忍了一个多月未曾表现，结果这第一把火烧掉了一个城管局长，第二把火烧掉了一个交通局长，这第三把火，看来就是这招商引资周的活动了。 ------------ 第五十七章 单独谈话 为官多年，这帮老油条都知道，谁要是敢挡着新人的三把火，那势必是要引火烧身的——除非你有对他绝对碾压的实力。 这三把火，就连把持平山县多年的老大何瑞森都要避其锋芒。 其实何瑞森并不认为自己没有反之秦学明的手段，只是觉得没必要。 你想立威，想烧三把火，那你烧吧，免得让你憋住产生怨气。 何瑞森并不想跟秦学明彻底撕破脸，毕竟秦学明是过路的神仙，镀个金总会走的。而自己这个年纪，大概率是走不出平山县了，闹得太僵得不偿失，何况你要真做出成绩，自己作为老大自然也是有份的。 回到会议主题。 “这位是吴晓曼吴设计师，是我专门从省城请来的国际大设计师，前段时间我们省城的招商博览会展位，就是吴设计师全权负责的。此次吴设计师以顾问身份参与我们的活动。” 秦学明介绍着吴晓曼这位今天参会的唯一一位非政府人员。 “我们虽然只是个县城，但吴大设计师能屈尊来替我们出谋划策，我希望诸位要珍惜机会！” 听着自己亲姐夫这么夸自己，吴晓曼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住没表现出来。 秦学明没有直接表明他与吴晓曼的关系，这点他认为不重要。 而在场的，也只有陈阳明确地知道其中的关系，参与过省城展会的人与吴晓曼有过一面之缘，但不敢妄加猜测。 “下面，我开始做明确分工，这次招商引资周活动临时办公室主任，由我亲自挂名，副主任为招商局局长崔文辉、经研办主任陈阳。你们俩一文一武，在省城的展会已经有过成功的合作经验，我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挂名一词，也说明了秦学明会一直关注，而真正主持工作的，就是崔文辉和陈阳了。 听到这里，常务副县长乔长春一怔，随即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按理来说，这种县政府主持的大型活动，临时办公室主任县长挂个名是没问题的，可第一副主任往往都是常务副县长，而后才是各职能单位或主要负责人。 毕竟常务副县长是主持全县常务工作的第一人。 可这次招商引资周临时工作办公室，却没有第一副主任的名头，秦县长也压根没提自己的分工，这…… 这位秦县长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还是我平时哪里得罪了他？ 乔长春在心里疯狂地思索着。 如果秦学明把他这个常务副县长逐渐边缘化，那他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一个县政府二把手如果被老大给边缘化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县政府不是县委，如果老大想抓你的小辫子，盯着你，对你很有意见甚至怀有敌意，那……就算县委常委再怎么支持你，有时候也是鞭长莫及的。 会议接下来的时间里，乔长春一直心不在焉，甚至都没听清什么具体安排。 他不清楚今天秦学明在众多同仁和下属面前如此忽视自己这个常务副县长，是只想敲打敲打自己，还是彻底表明跟自己不对路的态度。 前者的话还有补救的机会，如果是后者，那将是自己的噩梦和灾难。 最终，会议结束，各自去安排工作。 秦学明却单独叫住了乔长春。 “长春啊，你等一下。” 乔长春一愣，随即跟着秦学明来到了县长办公室。 来了，乔长春知道秦学明要表明态度了。 想到此，乔长春心里更加紧张。 “坐吧。”秦学明一脸和善地让乔长春入座，随眼一瞥，助理会意地出了办公室并带上了门。 一分多钟的时间里，秦学明都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喝着茶水，刚才开大会话说得有点多，嗓子很干。 秦学明不说，乔长春就不敢问，虽然他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 忽而秦学明淡淡地开口：“长春啊，这次招商周活动，我没给你直接安排任务，你会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啊？” 乔长春又是一愣，这么快就进入主题了么？ “没有没有，县长，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工作自然分工不同，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哪能有意见呢。” 秦学明点点头：“嗯，那就好，我真怕你有什么意见，所以才找你聊聊。其实吧，我是体谅你工作压力大，我呢，平时去省城开会多，各种出差也多，毕竟你是全县的常务，平时各种工作都压在你身上，我怕你太累。” 乔长春心里不屑，扯淡，这都是扯淡！这话说出来你秦学明自己相信么？可脸上却依旧感激地微笑：“我明白，是领导对我的体谅。” 又半天没说话，乔长春都有点坐立不安了，他不知道秦学明到底要说啥，之前那一大堆虚伪的客套简直没一点营养。 “对了，长春啊，县政府是咱俩搭班子，我除了你也不知道该请教谁。我初来乍到，对咱们县的人事方面还不甚了解。跟你了解了解哈，你觉得江华这个人怎么样？在公安局局长的任上口碑如何？能力如何？” 乔长春一惊。 江华？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江华作为公安局长，在职期间工作还可以，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成绩，但也没什么特别重大的问题。 秦学明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江华的。 秦学明跟江华最近唯一一次交集，是在县委常委会议上，县委关于县政法委书记的选择投票上。 秦学明当时提议县检察院检察长许兵，而何瑞森提名公安局长江华。 乔长春彻底明白了。 因为当时自己作为县委常委县政府常务副县长，投了江华的票。 秦学明这是认为自己跟他不是一条心啦。 想明白此处，乔长春开始想对策，怎么办？怎么回答？ “领导，江华局长任职期间呢，在老百姓当中口碑还不错，做事也算张弛有度。” 先谨慎客观回答了再说。 “长春，那你觉得检察院许兵老检察长呢？” “呃，许兵老检察长无论是从人品，还是能力，亦或是资历，在咱们县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就是这两年随着随着年龄的继续增长，健康方面确实有些让人担心。” 又提到许兵，乔长春以及完全明白了秦学明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自己表明立场，明白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县委书记，县长，自己总要选一边，不能左右摇摆，那是最危险的。 尤其在两边已经明确对立水火不容的时候。 这位年富力强的新县长看来不是位和光同尘的角色。 ------------ 第五十八章 酒会开始 想罢，乔长春继续说：“唉，就比如上次咱们选政法委书记，无论从能力还是资历等各方面来说，我都觉得许兵老检察长比江华局长都要稍微适合一些。” “可一考虑老检察长的身体和年龄，于公来说，许老检察长后年就到退休的年龄了，那么明年我们又要面对政法委书记退休的问题。于私来说，大家可能跟我的想法一样，实在不忍心再给许老检察长加担子。” “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家选江华的原因吧。许老检察长为咱们平山县奉献了一辈子，我们作为年轻人，得主动替他们这些前辈分担一些才行。” 乔长春自认为说得天衣无缝，言外之意，县长啊，我不是跟你对立的，我是真的客观考量觉得许兵不合适。 但无论乔长春说得如何好听，他知道，接下来秦学明必然是要抛出一个橄榄枝，然后让自己纳上投名状的。 那就看是什么事了。 就听秦学明说：“对了，长春，城管局局长的人选你有什么建议么？毕竟全县的人事方面你肯定是比我要熟悉的。” 果然来了。 什么熟不熟悉，建不建议，你想选谁，你直接说就好了，无非就是下次常委会让我支持你呗。 乔长春此时已经没办法再骑墙，毕竟秦学明是自己的直接领导，自己在市里又没什么后台，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领导，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您觉得谁更合适呢？” “好，那你考虑考虑，我也考虑考虑，下次常委会的时候，咱俩一起提一提？” 乔长春立马表明态度：“县长，我自认为无论从经验，还是见识方面，您肯定比我高明得多，作为县长的左右手，我一定是支持您的工作的。” 这句话终于说了出来，无论是被逼无奈还是主动投诚，自己的态度也算表明了。 官大半级压死人，尤其还是自己的直属上级。 看来下次常委会，就是自己纳投名状的时候了。 至于秦学明到底想让谁当城管局长？爱谁谁吧，反正已跟自己没关系了。 出了秦学明的办公室，乔长春长舒了一口气。 招商引资周活动正式开始的前一晚。 所有被邀请并且愿意参与此次活动的各地大小商家已到了平山县。 为了体现县委的重视和热情，由县长秦学明出面，代表县委在县委招待宾馆举办了一场迎接八方客商的酒会。 这酒会不是过去那种中式的，而是很西式，就是一些大商人们熟悉的自助酒会。 这种规格和方式在地级市甚至更高的省会什么的很常见，但一个县城弄这么大规模的自助酒会却是不常见的。 在秦学明代表县委致了欢迎辞和预祝招商引资周圆满成功之后，自助酒会正式开始。 就见各乡镇老大带着自己打扮精致的女助理穿插于酒会当中，与各行业形形色色的老板推销着自己下辖地方的各种优惠政策和天然资源优势。 不知道为啥，这帮镇长此次带的同行人员皆是女伴，都是在自己镇政府当中挑选最漂亮的人员同行。 据说这招是经研办主任陈阳想的，无伤大雅的小伎俩而已。 毕竟漂亮女人永远是沟通交流当中最重要的润滑剂。 而秦学明亲自上前示好的，是省城的几位老板。 秦学明一举杯：“赵总！我们又见面了！临江村一别，赵总如今越发红光满面啦！” 赵鹏一回头，就见秦学明冲自己这边走来，赶紧亲热地上前。 “哎呀，领导，好久不见啊领导！自从上次临江村一别，一直想去拜会您，聆听您的指导，一直没有机会。这不，听说您这有招商引资的活动，我赵某人必须前来支持！”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赵鹏能白手起家成为一个省会城市的大贸易商，为人处世方面可谓八面玲珑。 而这次赵鹏能亲自过来支持，秦学明也是倍感欣慰的，于是开起了玩笑。 “怎么，赵总这是又看上我们平山什么宝贝啦，是不是那帮小鬼子又对咱们平山的什么宝贝有什么企图啊？你放心，只要赵总看上的，咱们平山绝对大力支持，哈哈哈。” “领导您说笑了。”说着，赵鹏拉过身边一个人来，“领导，我给您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友方总，在省城也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不过我的主攻方向是对日的农副产品出口，方总的投资方向是对韩的农产品出口。” 秦学明主动握手：“欢迎啊，欢迎，欢迎方总到我们平山考察，有什么用得到我们平山县的，方总尽管开口。” 能跟赵鹏成为朋友，可见这位方总实力应该与赵鹏旗鼓相当。 “领导您客气了，其实对韩农产品出口不像对日，对日主要是一些高端货，对韩呢，都是一些基础农产品，像是白菜呀，萝卜啊，辣椒啊，等等，就怕领导您看不上这小买卖呀。” 此时始终陪着的农业局局长蒋国威赶紧说道：“有！有！白菜有！萝卜也有！辣椒也有！棒子那边他们泡菜用的一切蔬菜，咱们都有！而且咱们平山地理环境得天独厚，品质也好，价格还低！” 蒋国威本来跟赵鹏他们是不熟悉的，不过蒋国威是周正平的老领导，在临江村荒山承包这事上是帮过大忙的。 而赵鹏是周正平在陈阳的引荐下请来的，因此蒋国威一直在这边陪着，也寻找着自己作为县农业局局长的机会。 这位南方口音的方总也愉快表示：“哎呀，既严于起，辣明天蒋老局讲，我们详细谈辣！” 赵鹏又为秦学明介绍了几位与自己同行的老板朋友，秦学明都很给面子地一一打招呼。 其实赵鹏本可以自己来的，但商人嘛，在官员面前或多或少总觉得有点低人一等。 这没办法，自古以来商人的心态就是如此。 因此或许是虚荣心作祟，既然是给秦学明和陈阳面子，那自己这个面子就要给足，于是他就叫了一帮商人朋友。 他们无论能否谈成什么生意，自己这面子在秦学明这里肯定会是足了的。 此时周正平见缝插针地跟秦学明说道：“领导，此次赵总来咱们县，其实是想考察一下建厂的可能性。” “噢？” 一听建厂，秦学明立马来了兴趣。 ------------ 第五十九章 上你家睡觉去 周正平继续说道：“是这样，领导，赵总不是跟咱们临江村签了长期的刺嫩芽收购协议么，咱们两家也算是战略合作关系啦。” “经过今年这一次市场试探，赵总不想深加工被小鬼子把持，咱们如果能自己深加工，为啥要只赚初级农产品的钱呢。于是赵总就想建个刺嫩芽深加工厂，直接对日输出终端农产品。” “这想法好啊！”秦学明很兴奋，“赵总，我不知道您是否找到合适的地方和厂房，但我必须给我们平山打个广告，我十分真诚地建议您优先考虑我们平山县啊，哈哈哈！崔局长。” 崔文辉立刻上前。 “崔局长，我给你个任务，赵总这建厂的项目，我可交给你了，这几天你要把赵总的项目当成重点项目来攻克，咱们的政策，咱们的优势，如果在政策方面有什么需要调整的，随时找我。” “你要是把赵总给我放跑了，我可是要批评你的！哈哈哈。” 随着秦学明半真半假的玩笑，众人哈哈大笑。 而此时在酒会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个人正端着酒杯闲聊，正是林业局局长沈川民，以及以会宁强威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名义参加酒会的何强。 何瑞森的儿子何强。 何强有很多家公司，有注册在省城会宁的，有注册在平山县的上级地市陈安的，至于每家公司法人是谁、实力究竟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局长，我看你对这个招商引资酒会不太热情啊。你们林业局下辖的那些个林场可也是有不少好宝贝的，今天这里可有不少大老板，你就一点兴趣没有？” 何强一边悠闲地喝着酒，一边语气轻蔑地跟沈川民闲聊。 沈川民狡黠一笑：“嘿嘿，这其中的门道，想必你何大公子比我认识更深。那些好宝贝都给他们了，那……那咱们自己赚啥？你说是不？我又不傻。” “哈哈，沈局长果然很坦荡，连贪心都这么坦荡，强子我佩服，来，干！” 二人酒杯对撞，一饮而尽。 “对了，沈局长，关于我们公司承包762林场经营权的事……” “嘿嘿嘿，以前不好谈，现在可是秦县长主导的招商引资周，政策是可以放宽一点的，这政策既然能对别人放宽，当然就能对你何大公子放宽咯。这顺风车，我们能搭为啥不搭呢？” 二人相视一眼，均微微一笑。 而正当何强与沈川民闲聊对话时，何强一抬眼，就见另一个角落处，一个孤单的身影正无聊地自顾吃东西，是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很年轻的女人——吴晓曼。 见到吴晓曼，何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自己在省城被揍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好啊，这娘们儿竟然跑平山来了。 到了我的地盘，小妮子你可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结合上一次在省城酒吧的经历，再加上这次好些商人来到了平山县，何强只以为吴晓曼或许是省城的一个名媛，混迹省城上流圈的一个花瓶罢了，这次估计也是傍着哪位商人巨贾一起来到平山县的。 再加上上次在省城被这小娘们羞辱的历史，何强歹心骤起。 一个花瓶交际花，如今来到了自己的地盘，如何可以放过她？ 想到此处，何强走到一边，拿起电话不知打给谁，也不知吩咐了些什么。 随后，他嘴角微微一挑，眼神淫邪。 女人他玩过不少，不过这么有性格这么有味儿的娘们他还真没碰过。 …… 这顿酒会没有持续太久，晚上九点来钟就散场了。 毕竟第二天就是招商引资周活动正式开始，不能耽误了正事。 陈阳喝得有些微醺，但还没太多。 这几年他在县城租住的公寓房离县招待宾馆不远，他没有搭别人的顺风车，而是自己溜达回去，也算醒醒酒。 结果陈阳刚一走进单元门，才迈上楼梯的一个台阶，就听身后“嘿！”的一声清脆，一只小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 这下可把陈阳吓得够呛。 他一回头，就见黑灯瞎火的楼道里，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那里嘿嘿傻笑。 “咯咯咯，瞅你那胆小样，陈主任还是那么胆小，哈哈。” 光听声音就知道，必然是吴晓曼，陈阳不禁无语。 “吴大设计师，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找我这里来了，呃……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嗨，找你还不容易。”说着，她一把挎过陈阳的胳膊往楼上走，“走吧。” 陈阳一阵恶寒：“等……等……等会，走哪去？” “走哪去？上你家睡觉去啊！” 陈阳赶紧作势要甩开吴晓曼的胳膊，结果却没挣脱：“大姐！吴大设计师！你饶了我吧，行不？放着好好的招待宾馆不睡，你跑我家睡什么觉啊！” 吴晓曼一翻白眼：“宾馆里就我一个人，没意思，一个人我睡不着，还害怕！” 陈阳更加无语，你一个小姑娘，自己睡害怕，跑一个单身男人家睡觉就不害怕？这是哪门子道理！ “哎呀，别磨叽，真是的，你胆子怎么还这么小，快走啦，热死了，我要洗澡，难受死了！” 还能说什么？陈阳只好半推半就地上了楼。 陈阳住三楼，倒是不高，一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很简单，也不豪华，但还算干净。 其实陈阳跟很多单身男青年一样，都比较邋遢，只不过这个公寓他已经一两个月没怎么住了，因此还没那么狼狈。 “呦吼，还可以呀，比我想象的干净。” 一进屋，吴晓曼大咧咧地扔了这么一句，随即把拎着的大包往双人小沙发上一扔，娴熟地在里面抽出个纯棉浴巾。 她没带拖鞋，看鞋架上有双蓝黑色大号男士拖鞋，高跟鞋一甩，穿了拖鞋拎着浴巾朝洗手间走去。 “大姐，我家就一双拖鞋，你穿了，我穿啥？”陈阳无语。 “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自己研究，我不管！反正你睡过我家了，我也要睡你家！”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陈阳无语，再说上次睡你家，不也是你死活非要我睡的么？ 陈阳无奈，只好光着脚在地板上。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就听洗手间里喊着：“陈阳，我没带睡衣，帮我找一个呗。” ------------ 第六十章 吴晓曼不见了 陈阳再次摇头，叹口气，在衣柜里找了件自己最大号的篮球运动背心，敲敲洗手间门，递了进去。 等陈阳草草冲个澡，穿个大沙滩裤衩，光膀子出洗手间时，吴晓曼早已经上床躺下了。 还是那个蜷缩佝偻的姿势，夏天，陈阳没装空调，有点热，吴晓曼却还是身上搭着陈阳平时盖的那条薄薄的毛巾被，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陈阳可没那么君子，小客厅的小号双人沙发压根连腿都伸不直，索性往床上另一侧一趟，背对着吴晓曼开始睡觉。 不得不承认，吴晓曼很好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很诱人，尤其是充满弹性的双臀，又翘又挺。 毕竟陈阳是摸过的，简直滑嫩无比。 可今天陈阳却一点没心思，因为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再说这妞儿可是秦学明小姨子，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那样自己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见陈阳没理她，似是要直接睡去，吴晓曼却有些不自在了。 她主动转过身，把毛巾被主动搭在了陈阳身上。 陈阳都快睡着了，无奈地回了句：“大姐，热不热呀。” “哼，我是怕你冷，布置好人心！” 见陈阳依旧不搭理她，吴晓曼又是恶趣味地在陈阳的背上这摸摸，那蹭蹭，弄得陈阳痒得慌。 陈阳无奈转过身：“别闹，赶紧睡觉！” 似乎很怕跟陈阳脸对脸一般，吴晓曼也马上转过身去，但小手还是不老实地在陈阳身上试探着。 这陈阳哪睡得着觉啊，索性抓起吴晓曼的小手，一把把蜷缩的吴晓曼搂在怀里。 吴晓曼也就这样顺势头枕在了陈阳的臂弯之上。 可就是这么一搂，二人身体贴近，吴晓曼分明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顶住。 她嘴角微微一挑，脸蛋一红，有点害羞又有点手足无措地抓着陈阳的大手：“不……不能进去……可……可以让你摸……” 陈阳心里郁闷地想着：姐，我压根也没想进去，这不是被你撩拨的吗？ 于是，就这样，吴晓曼再次蜷缩着睡在了陈阳的怀里。 这个姿势一直到天将大亮二人睡醒。 这次先醒来的是陈阳，吴晓曼跟个小女孩儿似的还在四仰八叉地睡着。 陈阳草草洗漱，换好衣服，下楼买了早餐上来，之后便上班去了。 吴晓曼醒来时已经九点多，见陈阳给她准备了早餐，会心一笑。 今天她没什么事，毕竟设计都是准备阶段的工作，活动都开始了，她的工作也就不多了，于是尝试着在陈阳家给他收拾起了屋子。 这一干活吴晓曼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收拾过屋子，简直就是个啥也不会干的大傻子。 她忙到十点多钟，累得一身汗，再次洗个澡，拎着垃圾袋下楼。 陈阳的那件白色篮球运动背心也被她偷偷地装进了包里。 可就在刚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忽而一辆全封闭的面包车靠近了吴晓曼。 一开车门，两个大汉迅速将吴晓曼拦腰抱起，塞进车里快速离去。 午饭的时候，在县委食堂，陈阳正跟秦学明同桌吃饭。 岩泉镇镇长今天也在县里参加招商活动，中午在县委蹭饭，见秦学明在，主动端着餐盘凑上来。 “领导，您在呀。” “啊，是啊，刚吃饭，来来，一起。” 岩泉镇镇长放下餐盘坐了下来，搓了搓手，干笑道：“领导，有这么个事儿，想您看看行不行。” “你说。”秦学明一边吃一边应着。 “是这样，我们镇奶牛场，想请设计师设计个商标。但是吧，咨询了好多，都挺贵，这次正好遇到吴大设计师，想拜托她帮帮忙，可是吧，咱跟大设计师不太熟，想……想……” 秦学明嘿嘿一笑：“想让我帮你们引荐一下？” 岩泉镇镇长讪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好说，这事我跟小曼设计师说，这点面子她应该还是能给我的。” 随即，秦学明拿起电话，在通讯录里找到“乖张小姨子”拨了出去。 关机？ 秦学明一愣，眉头微皱，又拨了一遍，确认关机，心里不禁吐槽，小曼靠不靠谱啊！这小姨子有时候确实太跳脱，这不是让自己这个姐夫在下属面前丢面子么。 想罢，秦学明面露不悦地对陈阳说道：“小陈啊，给县宾馆打电话，找下吴设计师，她电话关机了。” 陈阳听了这话心里一紧。 好家伙，去宾馆找吴晓曼？那能找到么！ 她昨晚可是在我家睡的啊！ 尼玛，要坏菜！ 但领导安排了，陈阳只好应着，总不能把实话都说出来吧，那自己可是当场就完犊子了。 想罢陈阳硬着头皮电话打给了县招待宾馆。 半分钟后，陈阳硬着头皮回道：“领导，县宾馆说，吴设计师昨晚就没回宾馆入住……” 听到这话，秦学明忽而紧张起来。 陈阳也跟着紧张无比。 他记得吴晓曼电话不应该没电，因为昨晚他可是亲眼见着吴晓曼把电话充上电的。 早上自己还给她发了个短信：厨房有早餐。 她还回了个：嗯。 怎么一上午就关机了？ 不应该呀。 这个年代又没有普及智能手机，手机没那么费电。 主动关机？ 难道吴晓曼还在自己家睡觉？ 陈阳知道秦学明跟吴晓曼的关系，他是真怕秦学明过度紧张。 万一秦学明紧张了，派人铺天盖地地找，而吴晓曼在自己家关机睡觉呢，那可完犊子了，这事儿肯定瞒不住。 想到此，陈阳直接说道：“领导，你先别着急，我记得吴设计师昨天说对咱们县城北面的静安寺很有兴趣，我这就亲自去找找看。” 说罢，他也不等秦学明是否同意，马上撒丫子跑回自己家。 没在。 屋子收拾过了，自己的背心也不见了。 看样子吴晓曼是离开了。 可离开了，为什么会关机呢？ “找到了么?”已经回到办公室的秦学明急切地问。 陈阳也焦急地摇摇头。 秦学明脸上阴云密布。 吴晓曼在平山县出事，这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无论是自己跟小姨子的私交，还是自己妻子的埋怨，亦或是其他一些更严重的后果，都不是自己希望的。 想罢，秦学明拿起电话：“江书记，你在哪？” “领导，我在局里呢。”公安局长江华回道。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马上！” ------------ 第六十一章 王公子 江华一分钟也不敢耽误，听秦学明的语气这是出事了，领导很紧张。 此时江华只能祈祷，千万别是自己管辖的范畴影响了招商引资，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领导，您找我？”江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学明的脸色。 秦学明语气肃然：“江书记，吴晓曼设计师不见了。从昨晚到现在，音信全无！” 江华一听，顿时头大。这位吴大设计师可是秦县长亲自请来的顾问，这种贵客，如果在县里出了事，尤其如果是治安类刑事类的事件，那…… 自己可是刚提上政法委书记啊！可别这样啊！ 想到这里，江华眼珠一转：“领导，会不会……是吴设计师自己去哪里溜达，没告诉咱们呀。” 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是完全可能的，毕竟没人规定谁的电话是必须开机的。 可秦学明却知道，就算吴晓曼再不靠谱，在平山县，无论去哪里，她肯定都会跟自己这个亲姐夫报备一下的。 想到这里，秦学明说道：“不会，是吴设计师的家人从昨晚就找不到她了，无奈找到我，江书记，吴设计师如果在咱们县出了事……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么！马上把剩余警力都派出去，找！抓紧找！千万不能出事！” 江华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马上下去安排。 陈阳见秦学明如此紧张，也主动说道：“领导，我也去想办法！” 秦学明语重心长地说道：“嗯，去吧，这事的严重性，你是懂的。” 陈阳重重点头。 这事情的严重程度，恐怕也只有陈阳能体会到一些了，毕竟县里只有陈阳是知道一些吴晓曼的背景的。 陈阳离开后，秦学明思虑再三，最终把事情跟自己的妻子吴晓婷电话说明了一下。 他必须跟妻子说，否则一旦真的出事，那后果更严重。 出了秦学明的办公室，陈阳忧心忡忡。 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呢！ 凭陈阳对吴晓曼短暂的了解，这丫头虽然平时不靠谱，但工作期间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不应该这样的啊。 难道真的出事了？ 可在县城里，能出什么事呢？ 就算有人见色起意，那也不能大白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吧？而且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陈阳只恨这个时代的监控摄像头还没做到无孔不入。 甚至此时的平山县城，压根就没几个摄像头。 仇家？ 吴晓曼都没来过平山县，怎么可能有仇家？ 想破坏招商引资周活动？ 老百姓肯定没这想法，招商引资周阻碍了谁？ 冲着秦学明来的？ 那只能是官场内的对手，何瑞森书记？ 不会，何瑞森这老狐狸，做事不会这么没底线，越老的狐狸做事就越圆滑，不会这么莽撞。 那会是谁呢？ 就这么想着，陈阳猛然间心下一动。 他想起一个人，何强！ 在会宁的酒吧里的事情他可还记得。 那时候陈阳不认识何强，以为就是个纨绔子弟。 可这几天的招商引资周准备，何强以会宁强威投资公司的身份出现，陈阳才知道，原来何强是何瑞森的儿子，平山县本地人! 我擦，不会吧！ 万一何强真的做事没轻没重，那可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陈阳更加急迫，焦急地想着对策。 …… 花开良多各表一枝。 平山县城城北的一家KTV内。 这家KTV外面挂着停业的牌子。 何强何大公子正陪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进了大门。 “王公子，嘿嘿，今天我找了一极品，走，尝尝鲜去？” 这位王公子一脸坏笑：“哈哈，何公子，一直听说你会玩，行啊，走，去瞧瞧。” 说着，二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这位省城的王公子只见豪华包房之内，柔软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一个已经晕厥过去的没穿衣服的女人。 我……尼……玛…… 吴晓曼！ 认出吴晓曼，王公子不禁心头一紧，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大事不好！ 此时何强还嬉皮笑脸地说道：“王公子，怎么样，算是极品吧，弄到这妞儿，我可费了不少劲。还没碰过，王公子先尝尝鲜？要是王公子喜欢，送给王公子也不是不行。对了，咱们那个合作……关于对762林场的投资……” 这位王公子只看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出了房间。 “呃……这个……那啥，投资好说，这妞儿就算了，最近身体不适，哈哈，身体不适。这样，我现在就回去开会研究投资的事儿！何大少你等我消息哈，等我消息！” 说罢，王公子也压根没管何强的态度，直接一溜烟出了KTV，上了自己的豪车径直走了。 见这位王公子不识趣，何强啐了一口：“呸！装什么正人君子！草，不识抬举拉倒，老子自己享受！” 说罢，他冲身边小弟说道：“我先去办事，等这妞儿醒了叫我，控制住，但别伤了，伤了就不好玩了！嘿嘿，让母猪张教教她规矩！” “好的老板！” 且说匆忙而走的省城王公子，他真的被吓到了。 他自认也算是省城公子圈里的人，但却是个边缘小角色，充其量不过是给那些真正的豪门或者大背景的大院公子们做小弟的。 年轻的时候吴晓曼这小丫头他也见过几面，但自己跟人家的层次差得太多，人家可是混核心圈的。 自己这个所谓的王公子，连跟人家打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办？ 这事是就装作不知道，还是…… 自己是一个商人，商人是权衡利弊的。 一边是一个县里的小纨绔子弟，另一边是省城大院圈…… 万一最终何强这事露馅了，把自己牵连进来，虽然自己拒绝了，可也解释不清啊。 想到此处，王公子将心一横，拼命地在手机电话簿里翻找，最终，翻到了一个备注为“洪大炮”的号码，擦了擦手上的汗，有些哆嗦地拨了出去。 电话一接通，王公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叫了一声：“鸣……鸣哥……” ------------ 第六十二章 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洪大炮很显然就是洪一鸣了。 陈阳见过的那位会宁最大酒吧的老板。 “喂，是我，你谁啊。” 洪一鸣对陌生的号码有点不耐烦。 “鸣哥，我王小川啊，以前跟您一起吃过饭的。” “王小川……”洪一鸣反应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否真的想起了王小川这号人“啊，是你啊，啥事？” “鸣哥，有个事啊，我也不知道跟谁说，电话里刚巧有您，就打给您了。” 洪一鸣不耐烦道：“别废话，有屁快放。” 王小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鸣哥，吴晓曼……你还记得么？吴晓曼好像出事啦！” “啊！” 听到吴晓曼，洪一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要知道他洪一鸣家里，还有上次那个郝文斌，以及秦学明，吴晓婷吴晓曼姐妹，那家里面是从祖辈起就错综复杂的关系。 就是哪家跟哪家扯上亲戚那都不稀奇。 而吴晓曼是他们这帮大哥哥宠着长大的，那个年代计划生育，他们这种家庭自然是要做表率的。 因此一个个对吴晓曼简直比亲妹妹还亲，尤其更别提吴晓曼的家庭背景了。 吴晓曼的爷爷，那可是拎膀子照着洪一鸣他们这帮人老子的腿打，打断腿都没人敢跑的角色。 洪一鸣这帮人的老子一辈，那能是一般人么？ “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说！说慢了老子特么的废了你！”洪一鸣开始暴跳如雷。 王小川被这一声暴喝吓得心惊肉跳，立时语无伦次：“是……我……那个……我……我现在在平山县城呢，来参加个招商引资活动。” “别说废话！直接说重点！” “是，是，我路过一KTV，见到几个大老爷们儿把一昏迷丫头架了进去，觉得那丫头眼熟，仔细一琢磨，好像是曼爷！” “我草他大爷！谁特么这么大胆！平山县哪个KTV？” “城北抚顺街东头的香江商务KTV！” 听到这几个字，洪一鸣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位王小川王公子也长舒了一口气。 得了，就算出了事，也跟自己没关系了。 至于那何强…… 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本来还想利用他的关系在平山县做点生意赚点钱，可这何强胆子这么大，还是离远点好。 否则指不定哪天他被雷霹，容易连累到自己。 “何公子啊，你可别怪我，只怪你惹的事太大，我也怕连累，只好卖了你了……” 而此时洪一鸣正焦急地思索着到底找谁解决。 自己再叫着郝文斌马上赶去估计是来不及了。 但郝文斌是官场中人，比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酒吧老板肯定管用。 但…… 告诉斌哥吧，斌哥肯定直接一个电话质问明哥。 圈里人谁不知道郝文斌跟秦学明是情敌。 如今小姨子在自己地盘出事了，斌哥还不得挤兑死明哥？ 思来想去，对呀，平山县还有个陈阳！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小子看样子挺精明，跟小曼还…… 想罢，洪一鸣直接打给了陈阳。 “陈阳，我是你鸣哥！” 陈阳正愁怎么找吴晓曼呢，接电话一听，鸣哥？ “鸣哥？” “上次省城酒吧，咱见过。” “噢噢，一鸣哥，你……” “别废话，赶紧，你们平山县城城北抚顺街东头，香江商务KTV，小曼在那出事了！赶紧去！” “好，明白了！” 我草！ 吴晓曼果然出事了！ 陈阳此刻也顾不得洪一鸣是怎么知道的了。 香江商务KTV，这地方陈阳知道，虽然没去过，但知道那是什么场所。 什么叫商务KTV？不就是电视里面那种夜总会么！ 女孩在那里面出事，那可是可大可小的。 想到此，陈阳直接跑下楼。 …… 此时，县委书记何瑞森也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这个电话是陈安市市委书记直接打来的。 “何瑞森！你到底想不想顺利退休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能不能不要给市里找事了！你们平山县能不能消停点！” 这简直就是劈头盖脸的臭骂，完全没有上级对下级的那种官方言辞。 “领导，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何瑞森一脸懵逼。 “出啥事？吴晓曼！吴设计师在你们平山县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何瑞森更懵了，吴晓曼是谁啊? “何瑞森！我把话跟你说明白，吴设计师要是在你们平山县少了一根头发，我吃不了兜着走，你特么的也别想顺利退休！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此时这位堂堂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已然不顾政治形象，开始歇斯底里了。 虽然还是没明白吴晓曼到底是谁，但何瑞森已经意识到，这回这事儿可有点大了。 “领导，您先别激动，什么话您慢慢说，出什么事了这是？您放心，只要是我平山县的事，我一定能解决！” 何瑞森被骂得一头雾水，但确实不知道领导口中这位吴设计师到底是谁。 “慢慢个屁！何瑞森，我告诉你，吴设计师是去帮助你们平山县当顾问的，你最好期待她没事，要是出了什么恶性事件……你……你看着办吧！” 说完这一句，陈安市市委书记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何瑞森一脸晦气。 吴设计师？顾问？ 他有点懵。 但结合最接近*平山县的事情，他大概猜了个差不多，估计也是来招商引资周的。 看来这位吴设计师身份不简单，瞧市委书记如此歇斯底里，估计这干系他也背不动。 这可就不妙了，来头这么大…… 想罢，何瑞森直接电话拨给了公安局长江华。 “江华，我是何瑞森。” “领导，您……” 何瑞森直接打断：“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位吴设计师？” 江华一听，县长秦学明刚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务必找到吴设计师，转眼县委书记又来问，看来这位吴设计师真的有些来头。 “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多派人手，务必第一时间找到吴设计师，请您和秦县长放心！” 一听江华如此说，何瑞森知道，原来秦学明已经交代过这事情。 估计市里领导不只跟自己发了脾气，看来也跟秦学明交代过。 想罢，何瑞森只是说了句“务必找到”，之后便挂了电话。 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托底，平山县公安局那帮人的水平，他有些不放心。 毕竟这可没准关系着自己的乌纱帽甚至更严重。 想罢，何瑞森索性电话打给了自己儿子何强。 ------------ 第六十三章 化为灰烬 何强在平山县可是有些势力的，这一点何瑞森很清楚。 平时儿子都在干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何况大部分事情压根就是他直接授意的。 “爸，你啥事啊。” “小强，我问你个事情。”此时何瑞森没有显现出太着急的情绪，而是相对平静。 “嗯，你说爸。” “你知道最近咱们县来了个叫吴晓曼的么？” 吴晓曼？ 何强一愣。 吴晓曼叫什么他一直不知道，上次在省城酒吧也压根没问出名字。 是这几天小弟跟踪打听，才听说那贼有个性的省城妞儿叫吴晓曼。 “啊？啊，知道啊，哈哈，咋啦，爸，你是不是也看上那妞儿了？别着急，让你儿子先过一手，等我玩完了给你送去行不？放心，绝对不给你玩坏。” 何强满嘴淫靡之语，神情极其淫荡，这哪是一个儿子跟父亲能说出的话。 何瑞森脑袋“嗡”的一下，坏了！坏事了！ 他不在乎儿子跟他什么语气，他向来宠溺儿子，何况他们父子俩有些事情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这吴晓曼不同啊。 又怕不确定，何瑞森紧皱眉头谨慎地问道：“小强，这吴晓曼……是不是……” “这娘们儿忒辣，我上回不是跟你说在省城挨欺负了么，就是因为这娘们，这口气我怎么能咽得下。别以为在省城傍几个大哥，到咱平山来还好使，这小娘们儿让我给弄KTV去了。嘿嘿，你老先让儿子我过一手，别着急，晚上给你送去。” 听着儿子电话里的污言秽语。 何瑞森心脏狂跳。 完了，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何瑞森大脑中疯狂地想着对策。 “小强，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啊？我那帮小弟知道，咋啦？没事，你放心吧，就一小台妹，放心，我能摆得平。” “放屁！摆个屁！” “吴晓曼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你碰没碰她呢？” 一听老爹要生气，何强也重视起来：“没呢，咋了？” “小强啊！你惹事啦！那吴晓曼咱们惹不起！你啊！唉……你啊！” 听父亲这么说，何强也有点害怕了，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这娘们真的不简单？ “小强啊，你确定除了你那帮小弟，真的没人知道了？” 何强反复寻思了片刻，确定道：“真的没有！” 可他却忘了一个人，刚从他KTV离开的省城王公子。 “既然如此……”何瑞森眼神一冷，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如此，绝对不能让吴晓曼有意识地离开，否则咱们爷俩都得完蛋！你懂了我的意思没？” 何强想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爸，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挂断了老爹电话，何强此时非常后怕，但同时也在脑子里疯狂地想着。 他虽然跋扈，却不是傻子。 香江KTV，法人不是自己，是自己的一个小弟。 知道这个事的，一共有十来个小弟。 想到此，何强迅速回家取了整整一背包的现金，足足三百叠百元大钞，随即回到KTV，找了个包房，叫来知道这事的十二个小弟，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三百万现金散在了茶几之上。 小弟们见到这么多现金两眼直放光。 但没人敢造次，要知道在平山县，强哥不让你动，一毛钱你也别想拿走。 “各位兄弟。这是三百万，你们平分了吧。” 小弟们大眼瞪小眼，有点难以置信。 强哥这是为啥啊？ 依旧没人敢动，强哥必定还有话说。 “各位，这钱你们放心拿，一会儿帮我做件事，之后买今天的车票离开平山，想去哪去哪！总之不要回平山！谁敢回来，我弄死他！” 见强哥阴冷的表情，小弟们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不简单。 但已然如此了，给人当小弟，不就图个钱么，有着二十多万现金，自己随便到哪里活不了？ 随即，这帮小弟也将心一横：“强哥，你说吧，让兄弟们干啥？” 何强吸了口烟，恶狠狠地说道：“后院库里是不是还有柴油？把KTV锁了，浇油，给我点了！之后你们马上离开平山，一秒钟也别等！” 啊？ 众人张大了嘴巴。 把KTV给点了，连带里面的吴晓曼一同化为灰烬。 这是何强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其他办法无论如何都会有纰漏，只有化为灰烬。 KTV着火不是个严重的事情，KTV里有人，烧死了，这总不能说我绑架了吧？ 无论你吴晓曼是什么身份，无论那被烧焦的尸体是否能被人认出是谁，KTV着火把你烧死了，总不能跟我何强扯上关系吧？ 何强也反复思索着是否有什么破绽，县里不是没人知道这KTV实际是他控制的，但也仅仅是道听途说，法人压根就不是自己，任何人拿不出证据。 匆忙间也只能如此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十多个知道内情的小弟。 但这毕竟是十多号人，自己实在没那个能力让他们彻底消失，也只好打发他们跑路了。 此时，已经在三层KTV各楼层都洒上柴油的小弟聚集在楼后的后门。 前面的正门已经在内部彻底锁死了，后门这里很偏僻。 “门都锁死了？” 随着一个小弟把后门锁死跑过来：“放心吧强哥，都锁了。U型锁上了好几道。” 何强点点头：“点！” 随即，一个小弟打火机点着一根烟，顺着一扇开着的窗户，把燃着的香烟扔向了里面的一滩柴油。 忽而，大火起。 “各位，赶紧离开平山！” 说完这一句，何强头也不回地跑了，到一路口，开上自己宝马小跑车，一溜烟消失无踪。 这帮小弟见何强都已经跑了，也作鸟兽散，火车站，汽车站，骑摩托，等等，总之就是离开平山县。 别说何强的威胁，就算没有何强他们也不准备回来了。 这可是纵火，里面可是还有个人呢！这干系他们可不想牵扯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阳在接到洪一鸣电话之后，第一时间打车赶往了城北抚顺街。 在出租车上，他把电话打给了如今已经晋升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的公安局长江华。 “江书记，吴设计师我有消息了。赶紧带些人到城北抚顺街，香江商务KTV。”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而江华接了陈阳的电话，也没闲着，立马组织人手赶过去。 可走在半路江华却又感头疼。 香江商务KTV……香江…… 那不是何强的场子么？ 想到此，江华一阵头大。 ------------ 第六十四章 火场救人 江华和陈阳几乎同时到的现场。 离了老远就见浓烟冲天。 一个临街的三层小楼浓烟滚滚，偶尔窗子里还能看到肆虐的火舌。 陈阳心下一凉，坏了！ 他此时已无暇多想，疯了似的跑上前试图拽开大门。 奈何这KTV的豪华大门是铜包木的，很厚，极其坚固，而且还是在里面锁上的。 陈阳拼命拽却纹丝未动。 透过窗户，肉眼可见里面走廊里已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陈阳冲下台阶，疯狂地四处划拉，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 见街对面有家面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疯跑进去，到后厨找了个大水盆，在水缸里舀了盆水往自己身上一浇。 老板直愣神：“唉，你……” 陈阳已抄起案板上的大号擀面杖跑出，直溜了句：“赶紧，对面着火了，救火！” 江华赶紧拽住：“陈主任，你这是干啥，火太大了，等消防队吧！” 陈阳一把挣脱开，吼道：“少废话！特么的救人啊！草！” 他已急红了眼。 陈阳不确定吴晓曼此时是否还在KTV当中，但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出现。 别说什么吴晓曼出事谁担不担得起责任，就冲自己搂着吴晓曼睡了两晚，他也坚决不能让这丫头出事。 这妮子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陈阳感觉得出，这丫头很单纯，也没什么坏心思。 这样一个女孩儿要是就这么没了，他不能接受！ 只见陈阳一棒子朝扇窗户砸去，玻璃应声而破，顿时里面的浓烟喷涌而出。 窗子有点高，陈阳冲后面大喊：“都特么过来帮忙啊！赶紧的！” 江华一愣，随即赶紧上来，也顾不上其他了。 见陈阳的架势，已知他要干什么，索性双腿一弓，陈阳直接踩着江华膝盖爬进了窗子。 好家伙，KTV里面的情况远比外面见到的要严重。 温度高得吓人。 而且由于是柴油助燃，再加上门窗都封闭，浓烟更重。 陈阳只好用湿外套捂住口鼻，挨个包房开门查看。 他不能漏过一个房间。 终于，在一楼最尽头的一个套间大包房内，他找到了吴晓曼。 这是个大套间，估计平时不是对外的，外面是KTV包房式的点歌房，而内间却是间卧室，有张大床，甚至还有一些极尽淫靡的工具。 此时吴晓曼就被赤裸地以大字型被绑在大床之上，身上未着寸缕，尚在昏迷之中。 好在这个房间之前门是关着的，而且看样子这间房密封挺好，外面的浓烟和火舌尚未进来多少。 “我草你大爷的！”陈阳发泄了一句，随即再次关上门，开始为吴晓曼解手脚上的绳子，随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简单为吴晓曼穿上，继而把那几根绳子打结连起，坐在床上把昏迷的吴晓曼绑在自己后背之上。 凭陈阳的体力，只有背着这个姿势才能把吴晓曼弄出去。 而用绳子绑，是因为昏迷失去意识的人，比大活人可难弄多了。 可一切弄好，从哪里出去？ 刚才那个窗户？ 太高了，外面本来就挺高，刚才跳进来，里面比外面更高。 如果是大活人还好，吴晓曼昏迷，自己可没那力气把她举上去。 但也得想办法，要不别说吴晓曼，自己也非得给她殉情了不可！ 此时门已经挡不住火舌了，趁着自己还没吸入多少浓烟，冲出去！ 这就是陈阳此时的念头。 最后确认了下吴晓曼口鼻都被捂好，陈阳背着她冲了出去。 冲大门吧，外面打不开，没准里面能打开。 可到了大门处他傻眼了。 大门被在里面加了三道U型锁。 “我草你大爷！” 陈阳背着吴晓曼在一楼疯狂乱窜，试图寻找出口。 可烟越来越浓，火越来越大，身上本是湿着的衣服也逐渐被烤干，尤其KTV的装修，易燃物极多，有毒物质也极多。 随着运动量急剧增加，浓烟吸入量也急剧增加。 陈阳逐渐感觉到自己已快支撑不住。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陈阳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只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把吴晓曼护在了身下。 确切地说，这“嘭”不是一声，而是连在一起的“嘭嘭”两声。 这第一声是走廊吊棚的一块石膏板砸了下来，正砸在陈阳左屁股处。 若没有陈阳用最后一点意识护住吴晓曼，这快大石膏估计就砸在吴晓曼身上了。 而第二声“嘭”，则是消防队用气动机械砸开了大门。 …… 陈阳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朦胧间，他只感觉意识逐渐恢复。 眼睛稍微睁开，只觉得阳光极其刺眼，随即赶紧闭上。 隐约间，只听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自己旁边念叨着什么。 “陈阳，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陈阳，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你不要醒不过来好不好？” 他一边听着，仿佛自己的手也被什么攥着，温温热热的，很柔软，甚至有点出汗，也不知被攥了多久。 “陈阳，只要你醒过来，我……我就……” 说到这，仿佛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有“咯咯”的几声笑声传入陈阳的耳朵。 可忽而，笑着笑着，那声音隐约抽泣了起来。 “陈阳，你为什么那么傻，火那么大，你为什么……” 还没等继续听下去，陈阳只觉得手被用力攥得有点痒，不自觉地动了动。 那自言自语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阳！陈阳！你醒了么陈阳！” 适应了一会儿，陈阳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很是模糊，就仿佛戴了几百度的近视眼镜一般。 “陈阳，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见陈阳醒了，吴晓曼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虽然很模糊，陈阳也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吴晓曼。 “呼……” 陈阳长舒一口气，总算吴晓曼没事，总算自己也没死。 就是这身上是真难受啊。 这一口气呼出，只觉得连喉咙带整个呼吸道都干疼得厉害，眼睛模糊且胀痛。 而最尖锐的疼痛，却是自己的左侧屁股。 陈阳刚想用手去摸摸，手却被吴晓曼抓住：“别动！不能摸，你……你屁股烧伤了，不能碰。” 原来如此，自己屁股烧伤了，要不怎么那么火辣辣地疼呢。 ------------ 第六十五章 屁股上的胎记 “吴……呃，你怎么样？” 一出声，陈阳一愣，自己的声音比过去粗了不少。 或许是吸入过多浓烟，嗓子坏了吧。 “我……我没事，当天我就醒了。还好你当时用湿衣服袖子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没吸入多少烟。当时昏迷，眼睛一直闭着，也没事，你……放心吧。” 说到这，吴晓曼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跳起：“你别动啊！我去找大夫。” 见自己穿着病号服，陈阳看了一圈周围，这是一个高档的二床位单间，有独立洗手间，简直就是一个医院配置的豪华酒店差不多。 陈阳确认自己是在医院，而且不是平山的医院。 县城的医院没这条件。 此时应该不是在陈安市，就是在省城会宁。 床单上印着“会宁医大附属第一医院”几个字，原来真的到会宁了。 就在陈阳愣神间，房门打开，几个大夫和吴晓曼走了进来。 陈阳眼神很模糊，但好像吴晓曼的姐姐吴晓婷也在。 其中一位主任模样的老头医生过来，先是扒开陈阳的眼睛看了看，很是红肿，又让陈阳张大嘴巴，用压舌板看了看喉咙，继而询问了陈阳一些身体上的其他不适。 只见吴晓婷问道：“赵主任，陈阳他怎么样了？” 这位赵主任语气平淡地说道：“没事，眼睛红肿是烟熏的，每天坚持蒸汽疗法，配合滴眼药水，一个礼拜左右就差不多了。呼吸道轻微灼伤，问题也不大，按处方吃药就行。左臀烧伤面积也不大，坚持上药，等结痂了自然脱落，就无大碍了。就是估计得留疤。” 吴晓婷追问：“赵主任，好了之后，能不能手术美容什么的？咱们现在技术手段不是挺高么？” 赵主任不疾不徐：“倒是可以，但这种面积，估计得植皮，其实吧，一个大小伙子，又是屁股上，没太大问题，就当胎记了，怕啥的。植皮又遭罪又费钱的。” 吴晓婷马上道：“没事，花钱没事，只要不留疤。” 估计是她见自己为了救他妹妹才被烧伤，有些愧疚吧，陈阳赶紧粗着嗓子说道：“嫂子，没事没事，专家不都说了么，在屁股上，怕啥的，哈哈哈哈，大老爷们儿，就当胎记了！可别费劲，男人嘛，身上有个疤还个性点。” 见陈阳没事，吴晓曼似乎也不再担心，听陈阳这么说，白了他一眼。 待这一队医生走后，陈阳斜卧在床上。 没办法，一半屁股烧伤，只能这个姿势。 吴晓婷感恩戴德地握着陈阳的手说道：“阳子，你放心在这养着，其他啥也不用管。唉，这次小曼多亏了你了！嫂子和你秦哥都记着你的情，你放心！” 陈阳微微一笑：“嫂子，你可别这么说，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无论我跟小曼认不认识，救人都是应该的。” 吴晓婷欣慰地笑着：“小曼的父母和爷爷不方便过来，但都打过电话来了，一直在关注你的情况，也交代过医院了，务必要让你完全康复。” 陈阳一直不知道吴晓婷吴晓曼的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秦学明也没说过。但从刚才吴晓婷的话语中，陈阳敏锐地洞察到了什么。 这可是会宁医大第一附属医院，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牛掰医院，医院院长那级别可是不低的。 能“交代”会宁医大一院，足见吴晓婷吴晓曼姐妹的家室极其不简单。 又聊了一会儿，吴晓婷去接闺女放学，把家里的保姆留下来照顾陈阳和吴晓曼。 吴晓婷刚走没一会儿，那豪放的酒吧老板，五大三粗的洪大炮洪一鸣来了。 他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大金链子，腋下夹个小手包，鼻子上架着个大大的蛤蟆镜，后面跟着两个小弟，一个小弟拎着个大花篮，另一个小弟拎着个水果篮。 一进屋，洪一鸣墨镜一摘：“呦！陈老弟！听说你醒啦！陈老弟牛掰啊！那么大的火都敢往里冲！” 虽然只跟陈阳见过一面，但洪一鸣这人仿佛很是自来熟。 其实这个人能不能看得上你，完全看对不对脾气。 对脾气的，他很是随便，跟兄弟一般；看不上的，都懒得睁眼瞧你。 说着，洪一鸣一巴掌重重拍在陈阳肩上，陈阳被拍得龇牙咧嘴，这洪大炮手劲是真大。 “洪大炮！你特么的能不能轻点！人家刚醒！”吴晓曼在一旁不愿意。 洪一鸣挠挠头：“哎呀，哈哈，赖我了。” 他也是来表达感谢的，感谢他救了吴晓曼，另外也是表达自己对陈阳的认可，用他们社会话来说：以后就是兄弟，有事儿吱声。 这期间，陈阳自始至终没有问这件事情最终是怎么处理的，责任人抓到没，是故意纵火还是意外，究竟是谁把吴晓曼抓去了KTV。 他很好奇，但他没问。 该他知道的，他早晚会知道；别人不想他知道的，问了也白问。 但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当时远在会宁的洪一鸣怎么会知道吴晓曼在平山一KTV里出事了呢？ 陈阳很是好奇。 “怎么着，陈老弟，陈大英雄，听说屁股给烧了？赶紧让我看看。” 洪一鸣大大咧咧地跟陈阳开着玩笑，一边作势要去看陈阳屁股。 他就属于那种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 “洪大炮！你能不能正经点！看完了没有，看完你可以滚啦！” 吴晓曼十分地不耐烦，貌似特别讨厌洪一鸣在这大大咧咧的样子，于是连推带搡地把洪一鸣往病房门外推。 “哎呀，哈哈，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么，我就来瞅一眼。” 洪一鸣哈哈笑着半推半就地往门外走去，临出门还不忘回头跟陈阳开玩笑道：“兄弟，大老爷们儿，屁股上无所谓，更爷们儿，哈哈哈哈。” 待洪一鸣出去，吴晓曼“嘭”的一声关上门，嘴里喃喃着：“讨厌死了，洪大炮怎么跟个大傻叉似的。” 昏迷了三天，有点饿了，陈阳喃喃道：“吴晓曼，我说，有吃的没，饿死了。” 一听陈阳想吃东西，吴晓曼立马起身：“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随即她又跟吴晓婷留下的保姆说道：“王姐，你回去吧，我姐和我大外甥家里也需要人，这有我呢，放心吧。” 保姆犹豫再三，还是听了吴晓曼的话。 “说吧，你想吃啥？” ------------ 第六十六章 医院里很刺激 陈阳饿得简直就像半个月没吃饭的野狗，两个眼睛都冒绿光了：“肉！红烧肉！辣子鸡！水煮鱼！溜肥肠！红烧排骨……” “停停停停！”吴晓曼赶紧打断，陈阳就跟报菜名一样。 “医生说了，你只能吃点清淡的，油腻的，辛辣的，对你的创伤面恢复不好，而且嗓子也不能吃太刺激性的食物。” 一听这话，陈阳瞬间蔫了：“那……那……” “算了，我看着弄吧，你等着！” 说完这句话，吴晓曼拿起楼下餐厅的充值卡一溜烟跑出门去。 其实陈阳对吴晓曼一直是挺无奈的，这丫头有点疯，有点太个性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吴晓曼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但每每想到吴晓曼赤裸着身子被绑在KTV，以及之后发生的火灾，陈阳的心态就发生了点变化。 他既觉得吴晓曼有点小可怜，有点小心疼，同时见现在吴晓曼开朗的样子，陈阳又有些欣慰，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是否对她的内心造成了什么影响，希望没有吧。 半个多小时后，吴晓曼回来了，打包了一大份小米粥，一份白灼西生菜，一份土豆丝，以及两个馒头。 见到这，陈阳简直都无语了。 自己饿成这样，馋成这样，合着就能吃这么清淡的东西？这清汤寡水的，除了白的就是绿的。 见陈阳的表情，吴晓曼傲娇着：“干嘛，你现在只能吃这些。不能吃别的，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 陈阳无奈，只好妥协，毕竟有得吃总比饿着强。 刚吃完，吴晓曼扔过来一叠厚厚的报纸：“喏，怕你住院无聊。” 好吧，这丫头看起来挺粗心，其实还挺懂得体贴人的。 晚上九点钟，护士再次来给陈阳的屁股换了一次外敷药。 本来小护士就是女孩儿，陈阳就不好意思。 结果吴晓曼就那么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貌似还挺感兴趣。 陈阳一阵尴尬：“大姐，我换药，你瞅啥？” 吴晓曼小嘴一嘟：“切，好像谁没看过似的，你昏迷这三天，我都看过你好几次换药了，再说，之前又……” “大姐！快闭嘴！你可别口无遮拦瞎说！” 陈阳赶紧打断，好家伙，真怕这丫头口无遮拦地说出点什么来。 面对吴晓曼，陈阳可是很心虚的，毕竟搂着人家睡过两晚。 虽然都是吴晓曼主动的吧，但毕竟自己是男人，便宜自己也占了。 换完药小护士就走了，嘱咐了句早点休息对创口恢复更好。 陈阳刚躺下，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会，大姐，吴大小姐，你也在这住？” 听陈阳这么问，吴晓曼扑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对呀，不然呢？” “你不出院？” “大哥，我也吸入好多烟的好不好！” “那……那怎么跟我一个病房？” “拜托，我说陈大主任，你见哪个病房还分男女的？” 陈阳彻底无语了，索性闭眼催眠。 吴晓曼狡黠一笑。 其实她已完全具备了出院条件，但死活就是要在医院再住一段时间，美其名曰怕有后遗症。 至于真正原因，谁知道呢。 见陈阳闭眼睛催眠不理她了。 吴晓曼索性一溜烟直接钻进了陈阳的被窝里。 还是那个蜷着身子躺在陈阳怀里的姿势。 这个姿势他俩已睡过两晚。 陈阳猛一睁眼：“我说大小姐，你要干啥呀这是？” 吴晓曼拉过陈阳的一条胳膊枕在自己脑袋下面：“睡不着，你搂我睡。” 陈阳苦着脸道：“晕，大小姐啊，我可是病号，你能不能饶了我。” 吴晓曼不以为然道：“我一个人害怕，再说又不碰你屁股。” 陈阳无语：“这……这可是医院！医院啊！你想死我还不想呢！这要是让人看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听到这里，吴晓曼嘿嘿一笑，转过身，面对着陈阳，附耳跟陈阳小声说道：“诶，你不觉得，在医院里，很刺激么？” 陈阳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再加上毕竟搂过两晚，一听这挑逗的话，立时兴奋了起来。 由于两人距离过近，吴晓曼立刻感觉到小腹处的压迫感。 她知道那是什么，嘟着嘴咯咯直笑：“你看，你也想耍流氓吧，咯咯咯咯。” 随即转过身去，就那样躺在陈阳怀里。 陈阳也没在意，昏昏沉沉快要睡着了，却隐约听到有抽泣的声音，微微睁眼，借着窗外的月光，吴晓曼正抹着眼泪，很是委屈。 陈阳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再开朗的女孩儿，面对那种情况也不可能做到毫不介怀的。 陈阳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做的，只是用胳膊搂住吴晓曼，把她重重往自己怀里拉过。 吴晓曼顺势在陈阳怀里更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陈阳想着。 脑海里，却是回想着自己刚刚醒来时听到的那几句话。 不是第一次救她？上一次是啥时候？之前在酒吧里？ 也许吧，但那不算救吧？就当时那情况，吴晓曼完全摆得平啊。 不知道，想不明白，睡觉。 陈阳在会宁医大附属第一医院住了十一天。 眼睛肿胀和呼吸道问题不到一个礼拜就好了。 左屁股上的烧伤直到第十天，创面结痂才彻底脱落。 十多天没洗澡了，陈阳出院前第一件事就是在洗手间好好洗了个澡，趁机也偷偷地照镜子看了下自己左屁股上的疤痕。 疤痕不算严重，没有那种粗糙感，就仿佛一块红色的皮肤胎记，约有成年人手掌大小，还是个枫叶形。 其实陈阳并没多在乎，就是想看看，自己也好奇这新添的特点。 眼瞅着明天就出院了，而且洗了个澡，陈阳决定睡个好觉。 可睡到半夜，陈阳只觉得屁股有点痒。 而且越来越痒，正是左屁股被烧伤那里。 陈阳猛地惊醒，不会创口出问题了吧？ 可一睁眼，就见病房内灯开着，本来在自己怀里的吴晓曼不在——这几天吴晓曼都是躺在陈阳怀里的，每次都是直到陈阳睡着，她才回到自己床上。 估计她也怕睡到早上被护士发现。 吴晓曼呢？ ------------ 第六十七章 火灾是意外 陈阳一回头，只听一声：“别动！别动！马上好了！” “大小姐啊，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告诉你别动啦！” 几秒钟之后，随着一声“好啦”，吴晓曼从陈阳背后的方向绕到床前。 左手一张半透明的纸，右手一支圆珠笔。 那纸上隐约可见一个枫叶形图案。 陈阳彻底无语。 要不怎么刚才那么痒呢，原来一直是吴晓曼在搞鬼。 “大小姐，你精神病吧！” 陈阳无语，翻身继续睡。 原来是吴晓曼这脑回路清奇的丫头，趁陈阳睡着，扒了陈阳裤子，把陈阳那左屁股上的烧伤印记给拓印了下来，弄得陈阳十分尴尬。 这一晚吴晓曼没再上陈阳的床，陈阳可以翻身了，她想让陈阳好好睡一觉。 “诶，睡着没？” “嗯，睡着了。”陈阳没好气地回着。 “诶，你哪天回平山啊？” “不知道，明天给领导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不着急，我就后天或大后天，趁着病假，想去母校转转，顺便跟省城的朋友吃顿饭。” “那要不，明天去我姐家吃顿饭吧，我姐一直说等你出院了要请你吃饭呢。正好明天周末，我姐夫也回来。” 陈阳没再回答，鼾声渐起，睡着了。 …… 出院手续很简单，一会儿就办完了。 直到这时候陈阳才知道，原来吴晓曼早就出院了，不知道为啥在医院蹭了这么多天。 感情还有蹭院住的？ 出了院第一件事陈阳要去买衣服。 被送来时衣服早就已经要么被烧要么被刮破，在医院一直是病号服，再加上屁股有伤，这十多天他连内裤都没穿过。 远大商场是会宁很高端的商场。 本来陈阳要去服装城的，那里衣服比较便宜。 在会宁上大学时一直在那买衣服。 不过吴晓曼硬是拉着陈阳去远大，看来这妮子是要主动帮陈阳买衣服。 陈阳也没拒绝，反正自己的衣服是为了救她才弄破的，让她赔套衣服陈阳心安理得。 好家伙，结果一进了远大，吴晓曼专挑那些昂贵的品牌店进，吓得陈阳连连摆手。 他知道吴晓曼有钱，大设计师嘛，可问题是自己就是个正科级，一个县城小主任，穿戴太扎眼了是要出问题的。 最终，在陈阳的百般要求下，弄了套休闲西服，三千多，饶是这样，陈阳都觉得很奢侈了。 再有就是一双皮鞋，一条腰带，以及一条内裤了，都是价格不菲。 是的，就连内裤都是吴晓曼买的。 穿着这身新衣服，在去往秦学明家吃饭的出租车上，陈阳说道：“得，这就算还了我救你的人情了哈，咱俩两清了。” “OK，没问题！”吴晓曼依旧狡黠一笑。 这顿饭很丰盛，毕竟是吴晓婷为了答谢陈阳救了自己妹妹的。 席间秦学明和吴晓婷都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吃完饭，秦学明邀请陈阳去客厅喝茶聊天，吴晓婷帮着保姆在收拾餐桌。 吴晓曼则没心没肺地打声招呼走了：“姐，姐夫，我约了朋友，出去啦！” 吴晓婷无奈：“陈阳还在这呢，你又上哪疯啊？” “哎呀，我真有事，陈阳都好了，还用人陪啊！”一边说，吴晓曼一边出了门。 秦学明和陈阳倒没在乎。 秦学明呷了口茶，随即先聊道：“阳子，你就没啥想问的么？” 陈阳一愣：“啊？啊，那个，领导，县里还好么？” 秦学明哈哈一笑：“您放心，你陈大主任不在的这十来天，我们一切正常。” 见秦学明调侃自己，陈阳尴尬一笑。 “你就不想问问那场火灾的事？” 陈阳说道：“那场火灾都过去了，如今小曼没事，我也没事，那对我来说就够了。至于事情的真相，如果您觉得有必要让我知道，会告诉我的，如果您觉得不到时候，那我也不好奇。” 听陈阳这么说，秦学明点点头。 “年轻人，能做到不好奇，很难得啊。我在你这个岁数就做不到。” 见秦学明夸自己，陈阳微微一笑。 好一会儿安静，秦学明似是在思索怎样跟陈阳说，又说些什么。 “火灾最终被定性为意外。” 啊？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陈阳知道那一定不是意外。 “意外？怎么可能！那满楼道的柴油味！” 陈阳难以置信。 秦学明继续说道：“嗯。不过……省里已经单独派了人手来秘密调查。” 只说了这一句，秦学明便不再说下去。 已经定性意外，却有单独人手，还是秘密调查，还是省里来人。 陈阳只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这是谁惊动了省里？ 是秦学明的背景，还是吴晓曼的背景？ 为什么是省里派人？而不是责令市里或者县里彻查？ 难道……不信任县里？也不信任市里？ 可这得多大的能量才能调动省里的人？ 陈阳想象不出，也不想去想。 只听秦学明说道：“跟你说这些呢，是因为你是当事人之一，我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更多的我就不能跟你说了。” “我明白领导。” “对了，你在县里比我时间长，那香江KTV，你熟悉么？” 陈阳一愣，难道秦学明还不知道香江商务KTV的背景？ 他试探着问道：“领导，小曼……” 秦学明叹了口气：“唉，小曼只记得招商酒会完事后，本来是想在宾馆门口溜达溜达，可忽然被几个人劫持上车，随后便昏迷过去，直到和你一同住院才醒过来。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哪里发生的，她一点意识都没有。” 陈阳长舒一口气。 好家伙，陈阳心道，得亏吴晓曼心思缜密，把自己出事的时间推到了招商酒会完事的晚上，否则吴晓曼睡在自己家的事情没准就要露馅。 但到底是谁呢？ 出事那天，在接到洪一鸣电话之前，陈阳一度怀疑是何强。 可如今到底是不是何强，陈阳也不确定，只能说何强有这方面的动机，但完全没证据。 于是陈阳问道：“那KTV的法人查了么？” 秦学明点点头：“法人已经不见了。查了下车站记录，出事当天买了张火车票奔东北了。已经在跨省通缉，能否找到还未知。” 陈阳点点头。按照这个时间来说，只要抓到那个KTV法人，基本上就能弄个水落石出。 聊到此，陈阳始终在琢磨是否把自己之前的判断说与秦学明，毕竟只是猜测，毫无证据。 最终，陈阳还是说了。 ------------ 第六十八章 要粉红色的 “领导，我有个猜测得跟你说。” “噢？你说。” “说这个猜测，就得说到之前咱们在省城参加招商博览会的时候……” 于是陈阳就把自己跟吴晓曼去洪一鸣的酒吧、以及在酒吧碰到何强，吴晓曼和洪一鸣如何欺负何强的事情，跟秦学明做了简单的说明。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何强。直到咱们县举办招商活动，我再次见到何强才知道，原来他是何书记的儿子。” 一听到这个消息，秦学明眉头紧皱。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 这岂不是说何强有绑架吴晓曼的直接动机？ 从空降平山县开始，秦学明一直知道何强的口碑不是很好。 但既然是何瑞森的儿子，何瑞森是县委老大，自己是二把手，只要何强不天怒人怨太过分，自己还是会给何瑞森一些面子的。 见秦学明不说话，陈阳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只是听说哈，我之前在平山时听说，那个香江KTV好像就是何强的。” 秦学明马上打断了陈阳，肃然道：“没证据的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尤其涉及领导家人。如今已经证实，香江KTV法人并不是何强。” “可……” 陈阳还想说什么，秦学明一摆手：“停。” 陈阳立即住嘴。 秦学明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跟任何人都不要说。” 陈阳点点头。 怕陈阳不明白，秦学明专门强调：“我并没有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以后不要说，我只是说‘这种话’。你明白么？” 陈阳想了想，点点头。 “领导，我知道您在保护我，怕我傻，什么话都跟人说，给自己招祸。其实，我没过去那么单纯了。一些不能跟别人说的话，也只是跟您说而已。” 听陈阳这么说，秦学明微微一笑。 所有领导都喜欢忠诚的下属。 下属的忠诚永远比能力要重要得多。 秦学明再次呷了口茶：“阳子，我跟你说，不是没有人跟我说过关于香江KTV背后老板的事情，只是……目前还不是说这事情的时候。” 陈阳彻底明白了。 要不怎么从省里调人秘密调查呢。 原来秦学明已经不相信何瑞森了，基于何瑞森在平山县一手遮天那么多年，连带着秦学明也不相信陈安市里了，因此才选择了从省里调人。 可秦学明有那么大的能力从省里调人么？就凭曾经是省长的秘书？ 一个正处级县长貌似不够吧？ 但这已经不是陈阳该分心的问题了。 “好了，阳子，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我跟你说，就在你住院的这十来天，咱们县首届招商引资周活动顺利结束了。成果喜人！” “这里面你的功劳不可磨灭。而且市里也准备把我们这次活动当做典型来树立。你回去后，马上把这次活动总结成经验，准备跟我去市里开会时用。” 陈阳听到这个好消息，连忙兴奋地答应，可心里却有些郁闷。 好家伙，整个招商引资周，除了策划阶段，整个执行阶段我一直在医院躺着，我总结个啥经验啊…… 又坐了一会儿，陈阳起身告辞。 下午时光无所事事，陈阳坐那趟熟悉的362路公交车回了自己的母校会宁师大。 在这里，陈阳渡过了美好的四年大学时光。 草坪还是那片草坪，篮球场还是那个篮球场。 男生九公寓宿舍前还是那片熟悉的松树林；女生六公寓前还是那浪漫桃树林。 只可惜过了季节，无法看到漫天的桃花飘舞。 但桃树下的石桌旁，依旧一对对热恋中的恋人在那偷偷地卿卿我我，或是专心学习的学弟在奋笔疾书。 陈阳已是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内心的安宁与祥和。 兴致所起，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梁俊辉。 “老四，忙啥呢？” “嗨，单位待着呢，你出院啦三哥？” “啊，今天刚出院。那啥，约着老六，刚子他们，前几天你们来看我不是说好了么，出院请你们喝酒！” “好嘞！三哥出血，我必须攒一个大局！说地儿吧。” “擦你大爷的，我出血你是真不心疼。” “三哥都提干了，而且大难不死，不得狠敲你一顿！” “滚犊子，来吧，来咱校，就校门口眼镜烧烤了，想他家的串了。” “得嘞，三哥你擎好吧！” …… 吴晓曼真的约了朋友了么？ 的确。 她昨天半夜就约好了。 她的一个高中闺蜜，曾经一起学画画的，如今也在搞艺术，确切地说，是个纹身师。 “燕子，喏，就这个。” 吴晓曼冲闺蜜递上一张半透明的纸，上面有个类似枫叶的图案。 燕子瞅了瞅自己的闺蜜，又瞅了瞅图案：“我说小曼，你可想好了，这玩意可洗不下去。” 吴晓曼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废话，赶紧的！” 燕子无奈地撇撇嘴：“随你，说吧，纹哪？” 吴晓曼冲着自己挺翘的右屁股蛋一拍：“就这，要粉红色的！” 燕子瞪大眼睛：“你精神病吧你！” “没跟你开玩笑，赶紧的！你这娘们儿怎么这么啰嗦。” 眼镜烧烤是会宁师大附近一家很出名的烧烤。 店不大，也不是什么高端馆子，就是家面对师大学生的平民烧烤，但是味道极好。 尤其他家的吊炉鸡脖子和疙瘩汤，是陈阳的最爱。 陈阳、梁俊辉一行人来到时，已是傍晚五点多钟。 这个季节正是会宁的各类烧烤大排档最红火的时候。 一到傍晚，各条街道上那真是觥筹交错，火光冲天。 眼镜烧烤的老板小眼镜此时正在门外露天的烧烤炉子边烤串。 虽然店火了之后小眼镜雇了好几个服务员，但烤串的活从最开始到现在始终是他亲自来，最多招了个徒弟打下手。 他深知，一个餐馆，尤其是小苍蝇馆子，最关键的是特色口味。 一旦换了厨子，那生意还能不能继续火可就没准了。 “呦，眼镜哥，忙着呐！”梁俊辉先打招呼。 “辉子，有段时间没来啦！”小眼镜一边烤，一边跟梁俊辉打着招呼，紧接着就看到了陈阳等人。 “呦，阳子，好几年没见啦，自打你们毕业就没见你，倒是耗子、刚子和小萌总来。你们哥几个又凑一起啦，怎么着，是屋里包房还是外面？” ------------ 第六十九章 社交牛掰症 这几个人小眼镜都认识，看来曾经这帮人没少照顾他生意，早已都熟悉了。 “陈大主任，你消费，你拿主意吧。”梁俊辉嬉皮笑脸地看向陈阳。 “外边吧，有气氛，烧烤不在外面吃，屋里吃有啥意思。” “得嘞，那啥，你们人多，自便，拼俩小桌吧。” 还没等小眼镜说完，刚子和小萌早已娴熟的自己把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 随即一个服务员拿个小本本上前。 “先给我来二十个鸡脖子，二十个带骨羊排，二十个红柳牛肉，十个蜜汁梅肉，一盘酸黄瓜，十个牛心，二十个心管，两箱大绿棒子，凉的。” 梁俊辉在那娴熟地点餐，都没看菜单，直接如数家珍，看来是没少来。 “耗子，你看人家小萌多有正事，小乔都有两个多月身孕了，话说你和王蕊婚期啥时候啊，定没定呢？” 陈阳跟寝室老六井英浩先聊着。 王蕊是井英浩的女朋友，也是会宁师大毕业的，但比陈阳他们小一届，算是学妹。 一见陈阳嘲讽自己，井英浩尴尬一笑，倒是同来的王蕊这妮子回嘴道：“三哥，我俩估计也快，倒是小萌他俩，别看小乔都两个多月了，你问问他俩婚期定没定呢，也不知道着急。”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只有李萌和妻子吕小乔不好意思地一笑。 小萌是陈阳他们寝室最小的，比陈阳他们都小一岁，排行老八。 别看名字挺女性化，可李萌却是个十足的大老爷们儿。 而吕小乔，就是他妻子。 夫妻二人都在会宁第七十三中学当老师，工作当中认识的，李萌是语文老师，吕小乔是化学老师。 而今天一起喝酒的还有一人，叫刚子。 刚子叫曹志刚，是陈阳他们隔壁宿舍的，但大学四年，两个宿舍关系特别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人从大一军训一直回忆到毕业前去个地方实习，期间各种趣事糗事，没听过这些的吕小乔觉得很是有趣。 就比如他们那句名言：三天地主，三天平民，剩下全是乞丐。 就是说每个月拿到家里给汇的生活费，先集体胡吃海喝挥霍三天，然后没多少钱了，紧紧巴巴地再过三天，剩下的日子，一分钱没有，靠着挨个寝室乞讨过日子。 就比如两个寝室都是中文系的，却在篮球场上跟体育学院的约架，结果还打赢了，只为了在围观女生面前出个风头。 一边聊，众人越上头，酒下得越快。 除了吕小乔怀孕了没喝酒，六人已喝了将近三箱啤酒。 正喝着，就听一声：“陈阳！” 众人闻声往街对面一看。 一个穿着个性，样子却极漂亮的女孩儿正在对面跟这边打着招呼。 刚子眼前一亮，立马用胳膊肘捅了陈阳一下，打趣道：“可以啊，我说三哥，你从哪认识的这么极品的妞儿？” 陈阳一看，顿时头大——吴晓曼。 他赶紧解释：“啊，工作当中认识的一朋友。” 梁俊辉故作不悦：“阳子，你不地道啊，有这么极品的妞儿不给哥几个介绍，你没看刚子和我都单着呢？” “滚犊子，你俩特么就别祸害良家妇女了。”陈阳回怼。 见吴晓曼正过来，梁俊辉赶忙起身，又搬了张凳子过来。 而吴晓曼也很大方热络地直接坐在了陈阳和梁俊辉中间。 “你们好，我是吴晓曼，陈阳的朋友。” 几人相互对视，尤其梁俊辉和曹志刚，恶趣味地调侃一笑。 “大美女你好，我叫梁俊辉，阳江日报记者，陈阳的铁杆兄弟。”梁俊辉率先打招呼，并主动跟吴晓曼握手。 曹志刚也赶紧上前：“你好你好，嘎嘎，大美女啊，比张梦娇可……” 说到这，梁俊辉给了他一脚，曹志刚也感觉说错话了，赶紧挠挠头住嘴：“哈哈，你好你好，叫我刚子就行。” 直到坐下，陈阳才感觉到有点奇怪，只见吴晓曼一直侧着身子，而且身体一直往陈阳身上靠，仿佛一半屁股不敢坐实一般。 “你咋地啦这是？难不成你屁股也让火烧啦？”陈阳调侃着吴晓曼。 如今陈阳跟吴晓曼说话，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忌讳了，完全没把她当女人看——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 吴晓曼白了陈阳一眼：“去死吧你！刚才从朋友家出来，摔了一跤，摔屁股了，行不行！” 不得不说吴晓曼的社交能力，两瓶啤酒，已然跟陈阳这帮朋友熟络起来，甚至主动跟王蕊和吕小乔交换了手机号，约定了有机会单聚。 陈阳不得不感叹，这不就是十五年后流行的那种，社交牛掰症么！ 最终，这顿酒喝到了晚上十点钟。 吕小乔怀孕了，因此李萌两口子先回去了。 剩下的几人觉得有些不尽兴，井英浩提议去不远的一个小酒吧继续第二场，今天非得喝尽兴不可。 梁俊辉看热闹不嫌事大：“别啊，那酒吧太小，没劲，反正今天是陈大主任出血，干脆，八号汇吧！” 吴晓曼听着有些兴奋：“行，行！就这么定了，咱们就八号汇！” 说着，她拿起电话：“洪大炮，哪呢！我们上你那去，我跟陈阳，还有他几个朋友，给我留个大卡包！” 吴晓曼的话在洪一鸣那向来是好使的。 尤其洪一鸣也一直想等陈阳出院了，招待他一场，算是替他们这帮大院哥们儿感谢陈阳救了吴晓曼。 可今天是周六啊，八号汇作为会宁最大的酒吧，现在正是最火的时候。 吴晓曼又没提前说，现在一个卡包也没剩。 洪一鸣总不能赶走一波客人吧。 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和郝文斌几个哥们儿专用的不对外的卡包让了出来。 反正吴晓曼和陈阳也不是外人。 这个卡包在环绕一楼舞池的一圈二楼卡包的正中间。 可以最好的角度看到楼下舞池里的情况，不用低头，就能看见舞池里各种搔首弄姿的莺莺燕燕在挥汗如雨地扭着大胯。 一行人坐进卡包里，门口有专门的服务生备着服务。 梁俊辉当然知道陈阳肯定是没这么大面子的，再一瞅吴晓曼一路来那熟络和自然，尤其从进门到上楼，一路上遇到的服务小弟都一点头，叫一声“曼爷”，就知道这大概都是吴晓曼的面子。 梁俊辉胳膊肘一顶陈阳，贼笑着小声说：“诶，阳子，可以啊，这刚跟张梦娇分手没俩月，又弄一这么极品的妞儿，看样子还是个富二代，你可以啊，啥时候教教我。” “滚犊子，真的就是工作中认识的朋友。”陈阳说这话心里也是很虚的，脸上都通红，毕竟自己都抱着吴晓曼睡过好几晚了。 好在酒吧里灯光昏暗，否则梁俊辉肯定能看到陈阳的窘迫。 ------------ 第七十章 再会斌哥 到了酒吧，吴晓曼就没再跟陈阳坐在一起，而是坐到了井英浩的女朋友王蕊身边，两个女人一起在那说悄悄话。 陈阳、梁俊辉、井英浩、曹志刚，四个大老爷们儿继续喝酒。 没喝一会儿，几个服务生端着东西进来。 一套XO，一个大果盘，两杯最贵的女士鸡尾酒。 “几位，这是我们老板鸣哥敬的，欢迎几位光临我们八号汇。” 好家伙，XO，这在二零零七年的酒吧，一套可不便宜，不是一般来玩的年轻人消费得起的。 这当然是洪一鸣给面子。 酒吧老板么，别看洪一鸣有个洪大炮的外号，貌似是个莽夫，他其实精明得很。 关系是怎么拉近的？无非就是相互给面子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这四个大老爷们儿都不会蹦迪，也都不好意思去扭大胯，但是对看舞池里搔首弄姿的妞儿却极有兴趣。 倒是吴晓曼和王蕊，跃跃欲试地下楼冲进了舞池。 陈阳知道，吴晓曼一定是“双”的属性犯了，冲着舞池里那个最带感的妞儿去的。 因为吴晓曼已经盯着那妞儿好一会儿了，两眼都快放光了。 那妞儿确实特别，个子挺高，估计得有一米七，比吴晓曼得高半头，身材极好，尤其那两条大长腿，修长而匀称，简直挑不出一寸多余的赘肉，穿个牛仔的小短裙，很是热辣。 上身是个特别短的吊带小背心，胸前那两团巨大，随着音乐上下颤动。 陈阳都怕那两条小吊带禁不住断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借着酒劲陈阳也喜欢看美女。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吴晓曼已经开始下手了。 陈阳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就见吴晓曼一边扭着，一边从舞池边缘蹭到了舞池中间，逐渐接近了那大长腿的热辣美女。 期初二人还没什么交流，只是吴晓曼在围着那美女扭啊扭的，见那辣妹似是也发现了吴晓曼，吴晓曼索性在那辣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辣妹嘴角一挑，算是微笑回应。 估计算是认可了什么吧。 这就是女人跟女人的搭讪？ 陈阳暗自佩服。 他这辈子最想学却始终没学会的技能，就是跟美女搭讪，为此不知错过了多少次机会。 看了一分多钟，陈阳正要回头继续喝酒的时候，可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差点口水都流出来。 就见吴晓曼扭到大长腿辣妹身后，紧贴着辣妹的身体还是摇摆。 左手在后面搂着辣妹的小蛮腰，右手不知在后面做着什么。 此时辣妹正高举双手跟随着音乐摇摆，双眼闭着，表情很是享受。 看了一会，陈阳突然想到什么，顿时眼皮一抽，张大嘴巴，随即赶紧转身喝酒去了。 吴晓曼这妞儿是真大胆，也是真有本事！ 陈阳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就吴晓曼和那大长腿辣妹的身形样貌，在八号汇这种场所是最容易引起事端的。 这种地方，漂亮妞儿就是最大的惹祸根源。 不过陈阳也没太担心，他知道在这里，吴晓曼还是罩得住的。 就比如陈阳虽然没有看到，但确实已经有好几个眼神猥琐的男子想要靠近吴晓曼，这时就已经被人不经意地附耳提醒过了。 八号汇看场子的小弟不只西装革履大光头啥的，舞池里如客人打扮的也有。 陈阳几人正喝着，洪一鸣来了。 他本来想最后才过来打个招呼，不过估计也是周末，郝文斌也过来放松一下，可单独的老板卡包已让给陈阳他们。 郝文斌知道陈阳在这后，索性直接跟洪一鸣过来，他一直也是想再跟陈阳深接触一下的。 不过碍于他的身份，没法像洪一鸣那样随便去医院探望。 “阳子，斌哥过来啦。” 洪一鸣大喊着进了卡包。 见到郝文斌和洪一鸣，陈阳赶紧起身。 而见陈阳的态度，梁俊辉几人也跟着起身。 从上次跟吴晓曼在这里见到郝文斌一面之后，陈阳就知道郝文斌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但具体是哪个部门，什么岗位，郝文斌没透露，陈阳也没问。 不过陈阳十分确定，起码级别一定不比自己的顶头上司秦学明低就是了。 “郝大哥，又见到您了，是我的荣幸。” 陈阳主动跟郝文斌握手，郝文斌也微笑回应：“阳子，这几天一直说想去医院看看你，跟你聊聊，也没找到机会，今天路过这里，听说你在这，就过来看看。” “郝大哥，我给您介绍，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梁俊辉，省日报社记者。这两位也是我大学同学，井英浩和曹志刚，都是我铁哥们儿。” 郝文斌一一握手。 “梁记者，你好啊，我看过你的文章，很犀利，文笔也好，后生可畏啊。我上个礼拜还跟你们社长一起吃过饭。” 从这最开始陈阳的迎接，再加上郝文斌的气质，梁俊辉几人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有些规矩肯定是懂的。 就比如这相互介绍吧，规矩就是地位高的人，要优先知道对方是谁。 紧接着，陈阳又介绍到：“老四，耗子，刚子，这位是鸣哥，八号汇的老板。” “哈哈哈哈，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兄弟们赶紧坐，既然是陈阳老弟的兄弟，以后就是我洪大炮的兄弟，在会宁，有啥事吱声！” 洪大炮还是那么江湖。 果然，陈阳跳过了郝文斌，直接介绍了洪一鸣，这就更说明郝文斌的身份不简单，连介绍都没介绍，足以说明跟他们这帮屁民不是一个段位的。 “那谁啊，去，到我酒柜里，把我珍藏的那瓶三十年轩尼诗拿来！”洪一鸣安排着小弟。 这也算是给足了陈阳面子了。 至于那轩尼诗是不是珍藏的，是不是三十年的，甚至是不是真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给到了。 而这里面最精的，就属梁文辉了。他主动掏出自己的名片，欠身双手递给郝文斌：“郝大哥，很高兴认识您，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给我打电话。” 要知道阳江日报社可是厅级单位，社长可是正厅级。 能跟社长一起吃饭的人物，绝不简单。 郝文斌微笑着收起了梁俊辉的名片。 至于井英浩和曹志刚，他俩都是老师，倒是没那么世故。 众人落座，那洪一鸣所谓的珍藏轩尼诗也到了。 ------------ 第七十一章 他不方便做的，我方便 陈阳主动为郝文斌和洪一鸣倒酒。 郝文斌率先举杯：“陈阳老弟，这第一杯我敬你，算是代表我们这帮人感谢你。” 至于感谢什么，郝文斌没说，但陈阳清楚，无非就是大火中救了吴晓曼的事。 见郝文斌貌似要跟陈阳说些什么，洪一鸣完全没有架子地去招待着梁俊辉等人，划拳行令，好不活跃。 而这一杯下肚，陈阳刚为郝文斌添了酒，郝文斌却又举起杯。 “陈阳老弟，这第二杯我还是敬你，算是代老秦吧，老秦如今在平山肯定不容易，他心气还高，脾气还冲，在平山你肯定没少帮衬。” 陈阳赶紧谦虚：“没有没有，秦县长是我的领导，替领导排忧解难，这本是我的职责所在，可不值郝大哥您如此。” 郝文斌哈哈一笑，随即轻叹一口气：“唉，其实我们这帮人的关系，我不说你也一定能看出来一些，老秦比我小一岁，从小我们俩关系本来特别好，后来……后来吧，因为一些事有了一点小隔阂，因此交流比较少了，但彼此的关系却没变。就是吧，男人么，你也知道，再关心彼此，有时候也是很难开口的。” 陈阳微笑着聆听，只听着，却不评价。 这不是他该评价的。 其实吴晓曼早跟他说了，郝文斌和秦学明年轻时候是情敌，都喜欢她姐吴晓婷，后来秦学明赢了，抱得美人归，仅此而已。 又聊了一会儿，郝文斌忽而从随身手包里拿出张名片递给陈阳。 陈阳接过一看，好家伙，上面赫然写着“江阳省公安厅督察处副处长，岳荣生”。 谨慎揣进怀兜，陈阳什么也没问，他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就听郝文斌说起了跟这张名片毫不相关的话题。 “小曼的爷爷是我爷爷的老首长，我父亲是小曼爷爷一手提拔的，从小小婷和小曼就如我亲妹妹一样。从小啊，要是小婷和小曼在外面挨欺负了，我们回到家之后，我，老秦，一鸣，那必是被自己爷爷和老子一顿皮带炖肉，吊门框上一顿抽。” 说到这里，郝文斌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似是在回忆童年的美好。 随即，他话锋一转：“陈阳老弟，既然小曼信任你，老秦信任你，那么我也信任你。” 说到这，陈阳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知道郝文斌似是要交代自己些什么了。 “平山县的情况我不熟悉，老秦刚去也未必熟悉，就算熟悉，鉴于他的位置和情况，可能做什么事也多有顾忌。你要是了解到什么情况，直接给岳处长打电话。老秦不方便做的事，我方便。” “会宁一号院的丫头，还没被这么欺负过！这要是小时候，我得被我家老爷子用皮带活活抽死！” 说到此，郝文斌本就深邃的眼神，变得极其阴冷，那气场甚至让陈阳都觉得有些可怕。 不得不说，气场这东西，明明不存在实体，可你确实就能感觉得到。 就如现在的郝文斌，陈阳都觉得有点害怕。 随即陈阳把好多信息串联了起来。 结合之前秦学明跟自己说，省里貌似下来人查起火这案子了，再加上刚才郝文斌给自己的这位省厅督察处岳副处长的名片，难道下去县里的，就是这位岳荣生副处长？ 这事是秦学明跟郝文斌事前沟通过的，还是彼此之间的默契？ 男人们正聊着，估计是扭累了，吴晓曼回到了卡包。 结果下去时是吴晓曼和王蕊两个女人，回来却是三个。 多出来的一个，正是那个高挑大长腿的火热辣妹。 好家伙，来到身边陈阳才发现，这妞儿身高绝不止一米七，估计得有一米七三左右。 这一双大长腿，有肉却不肥，身材比例极其完美，说是九头身，那是一点也不夸张。 就算模特也不过如此了吧。 紧身小肚兜，搂着小蛮腰，超短裙上沿露着小肚脐，极其性感。 腿上、腰上、脸上，估计是刚才扭热了，偶有汗珠，那韵味，陈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呀，郝文斌，洪大炮，你们咋来了。” 吴晓曼对郝文斌二人的到来有点意外。 “哈哈，听说曼爷出院了，这不我跟斌哥就赶紧过来跟曼爷请安了。” 洪一鸣插科打诨。 倒是那辣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各位好，我姓徐，叫徐佳欣，会宁商业大学研究生刚毕业，很高兴认识各位。” 郝文斌示以微笑点头，没有其他表示。 洪一鸣依旧江湖：“妹子，你能来我八号汇，是老哥我的荣幸，这样，你在哪桌，今晚我给你免了！” 见到徐佳欣的第一眼，梁俊辉两眼就直放光。 这妞儿太妖艳，这省城最大的酒吧可谓美女无数，饶是这样，徐佳欣的样貌、身段、打扮，都绝对算是最出类拔萃的。 不过有郝文斌和洪一鸣在，梁俊辉还是收敛着没有主动上前搭讪。 不过徐佳欣倒是落落大方，很是健谈。 聊天间，陈阳知道了徐佳欣今年二十五岁，学的经济管理专业，而且半年前就考上了公务员，只不过一直在等公告。 恰好前段时间公告下来了，已经定了岗位，下周她就要入职，因此在入职前跟朋友来放松一下。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十二点多，众人才从八号汇离去。 陈阳自是去梁俊辉那里过夜。 临分开前，吴晓曼借着酒劲挑逗地凑到陈阳耳边，吐气如兰道：“今晚就不用你伺候啦，嘿嘿。” 说完，她一溜烟挽着徐佳欣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陈阳回以一个大大的白眼，但不得不承认，吴晓曼的社交能力是真牛掰，晚上刚认识的妞儿，一顿酒的功夫就跟人家一起走了。 …… 一夜无话，陈阳睡得很晚，跟梁俊辉聊了好久，仿佛又找到了大学时上下铺那种关灯夜话的感觉。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陈阳才起床。 梁俊辉早上接到了个外出采访的出差任务，提前走了。 陈阳简单对付了口早餐，接到了秦学明的电话。 原来是秦学明问陈阳今天是否回县里，如果回去，就跟他同车。 陈阳一算，是了，今天是周日，秦学明在省城家中陪老婆孩子度完假，今天是该回县里了，于是欣然应允。 许是昨晚也没太睡好，一路上秦学明一直在小憩，陈阳也没打扰。 小别胜新婚嘛，陈阳是理解的。 尤其秦学明还不到四十岁，加上他爱人吴晓婷还是个贤淑的美人，虽然没有妹妹吴晓曼那么个性，但同样的基因，吴晓婷也足够漂亮。 陈阳不禁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碰到那个可以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爱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上一段恋爱，以及张梦娇这个贱人，他就不敢对未来自己的爱情抱什么希望。 ------------ 第七十二章 三个编制 快到平山县城时，秦学明似是醒了，跟陈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阳子，跟你说个事。” “您说领导。” “你们经研办不是算上你一共四个编制么，你住院的这段时间，其中一个副主任科员的编制已经定了，市里定的。还剩俩，一个副科级副主任，一个科员，你抓紧时间提报，免得拖太长时间，市里全帮你做了决定。” 陈阳听罢，此事的优先级被提到最高。 很显然，秦学明这是有点不满市里越俎代庖的。 经研办虽然是省里大力提倡各地方组建编制的，但平山县的经研办毕竟是秦学明一手争取的，他必然把平山县经研办当做绝对的自己地盘。 如今市里定夺了编制人员，秦学明肯定是有些意见的。 估计这就是秦学明提醒陈阳抓紧的原因，否则大概秦学明怕经研办被市里给架空。 “明白了领导，我回去就提报。” 其实在之前秦学明刚跟陈阳提编制的事情时，陈阳就有了大致计划，只不过赶上事情多，因此一直拖着。 看来现在拖不住了。 副主任科员已经定了，看来应该是个新考公的研究生啊。 陈阳心里捉摸着。 那么剩下两个么…… 副科级副主任冯珊珊？科员郑奕？ 先这么提报吧，看看原单位能否放人。 陈阳心里飞快地想着。 冯珊珊是陈阳刚刚调到县教育局时办公室的同事，也是会宁师大毕业的，算是陈阳的学妹吧。 出于校友的关系，那时二人私交还算不错。 后来陈阳借调到县委宣传部，二人也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甚至就连陈阳被发配临江村时，冯珊珊怕陈阳就此颓废，还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鼓励他。 至于郑奕，是陈阳在县委宣传部时候的同事，也算是下属吧，如名字一样，是个挺有正义感的年轻小伙子。 不过也因为陈阳出事时，替陈阳说了几句话，郑奕这个小伙子也被调到了县图书馆。 平山县就没有图书馆，所谓的县图书馆，不过是摞了半屋子书的一个书籍仓库罢了。 工作倒是轻松，甚至天天上不上班都没人管。 可这小伙子的仕途也算是到此为止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两人大概就是陈阳在平山县官场上唯二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了吧。 …… 回到平山县，陈阳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县委大院，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写了份借调申请，并赶在周一之前，直接送到了组织部部长范明德家中。 而范明德也同时接到了秦学明的关于两个人借调的电话，目标就是冯珊珊和郑奕两个人。 别看同在一个县，甚至压根就在同一个大院里，甚至就在同一栋楼里。 可组织关系这东西，有时候效率慢起来，那没准能拖到啥时候。 因此陈阳决定先借调，人先到岗，组织关系慢慢再办。 反正上面有秦学明，陈阳就不怕教育局和文化局不放人。 而范明德也的确很给秦学明面子，不但当晚就几个电话沟通完了这件事情。 甚至第二天一早，刚上班，范部长就亲自带着三人到经研办报道了。 范明德是平山县老牌的组织部长了，但这么多年级别一直卡在正科，始终没能更进一步。 如今这个岁数，他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和冲劲了，就是个老好人。 “哎呀呀，陈主任啊，这么勤奋啊，这办公室里就你一个人，还每天这么早来上班。” “范部长，快请进，哪有哪有，这不是十多天没上班了么，怕积压太多工作，所以早点来。”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刚刚出院就来上班了，对了，陈主任，您恢复得怎么样呀。” “多谢范部长关心，已经完全没事了。” 这件事提到这里，范明德也就不再继续寒暄。 也不知是因为只是想寒暄一下，还是故意避开陈阳受伤的话题不谈。 “陈主任啊，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老头我亲自给你送帮手来啦！” 陈阳这时才看到范明德身后的三人。 他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冯珊珊、郑奕，这他当然清楚，自己提的借调申请还能有啥惊喜。 等等…… 三个人？ “是你？” “是你！” 这第三个人竟然是前天在八号汇酒吧认识的徐佳欣！ 大长腿大高个，小短裙，露脐小吊带的妖艳美女徐佳欣！ 是了，徐佳欣说过，自己研究生刚毕业，去年年底考上公了，刚刚才下了公告准备入职。 而秦学明也说那个副主任科员的编制被市里定了。 原来这么巧！ 范明德一脸疑惑地看看两人：“怎么，陈主任，你和小徐认识？” 陈阳哈哈一笑：“之前很巧合的机会有幸跟佳欣认识，没想到这么巧。” 范明德也哈哈一笑：“哎呀，这就是缘分啊，哈哈，既然都认识，那也就省得老头子我介绍了。好啦，陈主任，你们忙，我就先撤啦。” 待范明德走后，陈阳和徐佳欣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许尴尬，徐佳欣那精致的小脸一阵泛红。 陈阳实在没想到，换上职业装的徐佳欣完全没了在夜店酒吧里的那种妖媚，白衬衫，黑西服，甚至显得很干练。 但那两条大长腿却依旧显眼。 而冯珊珊却未理会徐佳欣，欢快地跟陈阳打着招呼。 “阳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从村里走出来！没想到你一回县里就高升了。” 陈阳拍拍冯珊珊的肩膀貌似长辈地关怀道：“珊珊呀，你也不错呀，小同志很努力嘛，如今也是副科啦。” 这是陈阳跟冯珊珊开玩笑的方式，曾经一起共事时，冯珊珊就总开陈阳的玩笑，说陈阳很老气。 于是陈阳就总以长辈的方式跟她开玩笑。 冯珊珊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个子估计只有一米六，跟徐佳欣那一米七三的大高个形成鲜明对比，小圆脸，有点小婴儿肥，两个眼睛尤其大，特别大那种。 但最大的却不是她的眼睛，冯珊珊最大的却是她胸脯的那对山峦，毫不夸张地说，跟俏寡妇王小翠有的一拼。 反倒是郑奕，只是简单地冲陈阳一微笑：“陈哥，谢谢你。” 郑奕比之前略显颓废，陈阳记得自己没去村里时，郑奕刚上班，完全就是一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大小伙子，阳光开朗，如今这两个来月，却稍显些颓然。 陈阳也郑重地在郑奕肩膀上拍了一下：“咱俩不说那些客气话，以后努力工作，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郑奕郑重地点了点头。 ------------ 第七十三章 聚餐偶遇 接下来整整一天，四个人都在布置办公室。 这个套间办公室，里面的单间自然是陈阳这个主任的。 外间大办公室一共四张大办公桌，三人一人一张，靠门的那一张被弄成了打印复印处，以及放置一些公共文件夹。 而由于是外间唯一的男性，又是级别最低，本着谦让女士和领导的原则，郑奕自动选择了靠近打印机的一张桌子。 待一切收拾完，一看时间，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索性陈阳给几人放了俩小时假，可以出去采买一些办公用品。 下午，陈阳也没闲着，直接把省里关于建议设置经研办的文件，以及经研办的工作范畴和每人分工，都相对详细地做了阐述和培训，算是平山县经研办第一次的内部正式会议吧。 为此冯珊珊噘着嘴抱怨：“阳哥，不带你这样的，人家第一天报道，你就这么压榨人家，你这完全是黑心资本家的行径！” 陈阳故作不悦：“上班时间，称职务！” 冯珊珊一吐舌头：“好的，陈植物。” 这一句弄得徐佳欣和郑奕哈哈大笑，陈阳自己也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经研办在全国范围来说，都刚刚下沉到市、县级，因此也没有什么现成的经验可取。 陈阳的办法就是，一面仿效省里，组织各种经济研究会议，无论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一面尝试着成为各种经济活动的引导者、润滑剂，以及出谋划策的幕僚角色。 就比如定期组织县里的各产业协会交流座谈会，产业培训，以及形成制度的企业咨询方案和规划，等等。 大家都是年轻人，听着陈阳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宏伟蓝图和伟大愿景，几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似是要把这个小小的一个穷县里的科级单位做大做强一样。 说完这些，陈阳问道：“佳欣，你是学经济管理的，这方面你一定比我更专业，你还有什么补充建议么？” 徐佳欣举手道：“主任，大的方面我觉得您的计划非常好，就是有几个小的建议。毕竟我们是经研办，所以我想包括您在内，我们都要充充电，补充一些经济方面的专业知识，虽然我们只是一个县，但我们不应该只着眼于县，要把眼光看得更高，更远。” 陈阳赞许地点点头：“嗯，这点很关键，领导信任我们，让我们组成经研办，可几个外行人，能研究出什么经来？这方面你是专业的，那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佳欣，你负责培训我们三个经济方面的专业知识，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们确实要恶补一下。” 听到陈阳的认可，徐佳欣微微一笑。 而见陈阳没有问自己这个副主任的建议，冯珊珊似是有点小性子，冲徐佳欣不被察觉地翻了个白眼，似是在说，不就是研究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这微小的一个表情，却被陈阳无意间察觉到了，不禁心中感叹，唉，果然女人之间是很难和睦相处的，尤其两个漂亮的女人。 至于郑奕，则一门心思地低头做着会议记录，谁让他级别最低呢。 这个会一直开到了临下班才结束。 陈阳伸着懒腰站起身：“今天是咱们经研办第一次满编满员，大家晚上都有安排没？” 大家摇头，眼神期待。 很显然他们猜到了陈阳是要请大伙吃饭。 这也是必然，刚组建的部门，领导就是再抠门，一顿饭也是要请的。 陈阳也的确没吝啬，没有抠抠搜搜地找个小店打发，而是去了江湾渔家。 不得不说那里的野生大煌鱼是真的香。 而一到江湾渔家，陈阳就意外地碰到了个熟人——碾山镇组织部主任刘海，倔老头刘富的堂弟。 “陈主任！哎呀，真巧啊！您这是出院了？” 在门口见到陈阳一行人，刘海殷勤地跟陈阳打招呼。 “是刘主任啊，哈哈，前天刚出院。确实巧，你这是……” 陈阳也寒暄着，也算是跟刘海很熟悉了，而且秦学明询问自己如果周正平调走，谁适合接任碾山镇镇委书记时，陈阳的建议就是刘海。 “啊，来县里公干，顺道跟老周一起吃顿饭。” “啊？周书记也来啦？” 刘海点点头：“嗯。” “行，那你先去，一会儿我得过去跟周书记喝两杯。” 随即，陈阳在前台先点了个清蒸大煌鱼，算是给这顿饭盖了个帽，之后对冯珊珊、徐佳欣、郑奕三人说道：“你们随便点，不用替我节省，我先去见个朋友。” 所谓盖了帽，就是这顿饭谁是主家，谁先点个菜，之后客人点的菜，不会超过这个菜的价钱。 也不知是算一种社交文化还是职场潜规则，总之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其实按理说周正平是正科级，陈阳也是正科级，而且是县里的干部，如今还跟县长走得很近，大可不必主动去一个镇长桌上敬酒，但周正平毕竟帮过陈阳的忙，而且年龄上也比陈阳大不少。 自放一些身价还是有必要的，陈阳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拿架子的人。 结果他一推开周正平包房的门，好家伙，今天这局子不小啊。 周正平所在的是江湾渔家最大的一个包房，足可以摆下两张十五人席的大桌子。 如今两张桌子满满全是人。 陈阳大致扫了一眼，一桌他能认得出，好几个人都见过，都是碾山镇的干部。 另一桌陈阳稍微有些陌生。 一见是陈阳推门进来，周正平赶紧起身。 “哎呀，陈老弟！这么快就出院啦！我还以为你得在省城休息一段时间呢，今天就没叫你，你说回县里你怎么不跟老哥我知会一声呢！” 见周正平和刘海起身了，在座两桌所有人也纷纷跟着起身。 这其中有人认识陈阳，有人不认识，但陈阳也没介意。 局面他是看出来了，这两桌所有人，都是以周正平和刘海马首是瞻的。 “赶紧赶紧，陈主任，你坐这。” 刘海坐在周正平左手侧，眼神示意周正平右手侧的一位仁兄，那人识趣地让了位置，随即一副新的餐具被端来。 “陈老弟啊，这刚出院，能喝点？”周正平问。 “周书记你都这么说了，不能喝也得来点。”陈阳爽快答应。 此时刘海却插科打诨道：“哎呀，陈主任啊，应该叫周局长啦！” 陈阳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周老哥，是……” 周正平微微一笑：“城管局。” 陈阳赶紧接过周正平亲自为他倒的酒杯：“恭喜啊，周老哥，这是被重用啦。” 随后，陈阳又看向刘海：“那……如今刘主任……也得改口叫刘书记了吧？” 刘海哈哈一笑：“工作需要，工作需要，都是为人民服务。” 陈阳没想到自己住院的十多天，县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果然秦学明始终没闲着啊。 ------------ 第七十四章 何强跑了 “来，周老哥，刘老哥，这杯我敬二位，恭喜二位步步高升。” “不敢当不敢当，陈老弟啊，得我俩敬你才是，要不是……” 陈阳摆摆手：“两位老大哥，你们在组织里都是我的前辈，既然叫我声老弟，那咱们就不说那些客套的，行不？” 三人默契地一饮而尽。 陈阳知道，他们是想感谢自己在秦学明面前替他们说话，否则重用也未必轮得到他们。 放下酒杯，陈阳说道：“周大哥，刘大哥，我这一躺就是十多天，简直都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招商引资周，咱们镇效果如何？” 提到这个，周正平似乎显示出了点不好意思。 见这个表情，陈阳猜想看来成绩不错。 刘海却替周正平说道：“哎呀，陈老弟，不是我客套，这些可都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之前你跟老周的交代和嘱咐，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效果。招商引资周，咱们镇拔得头筹！” “真的啊！那太好了！刘大哥，相信在你的带领下，咱们碾山镇一定能再上一层楼。周大哥，我也相信城管局在你的带领下，一定能彻底扭转过去的颓势。这一杯我敬在场所有人，祝各位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这句话陈阳说得很市侩，没说什么成绩，也没说什么官话，而是很俗的“官运亨通”，足可见其八面玲珑。 而这一屋子人也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陈阳只逗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期间周正平也没找到机会跟在场的众人介绍陈阳。 有认识的，知道陈阳如今是县长身边的红人；不认识的，瞧周正平和刘海的态度，也知道能被自己的领导如此重视，必然是在平山县有些分量的人。 “陈老弟这么年轻，为人处世却这么八面玲珑，能力还如此出众，前途无量啊。” “是啊。” 周正平和刘海感叹着，同时各自心里也明确了，之后一定要跟陈阳走得更近才行。 …… 陈阳回到自己的包间，这气氛一下子就下来了，想想刚才人家那屋子三四十号人。 自己这经研办怎么说也是个正科级的部门，跟一个镇以及城管局平级，结果满编制一共才四个人，有点寒酸呀。 不过陈阳是肯定不介意的，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那种万人簇拥虚头巴脑的氛围。 简简单单的才真实。 何况还有大长腿徐佳欣和大胸萝莉冯珊珊这两个养眼的美女呢。 就是吧……自己这个主任貌似威信不高呀，一进屋，好家伙都吃得差不多了。 一见陈阳进来，作为经研办二把手，副主任冯珊珊一吐舌头：“阳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以为你得一直在那边呢，实在太饿，我们就先吃了。” 陈阳无语，自己也饿呀，在那边这一会儿，干了两大杯白酒，一口菜都没吃，胃里火辣辣地疼。 但陈阳也没在乎，这样的氛围反而更好，朋友相处比上下级关系要让陈阳更舒服。 “吃，没事，咱们来不就是为了吃的么！” 随即陈阳也要了一大碗米饭，狼吞虎咽了起来。 直到他吃了半饱，四人才开始喝酒聊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喝也喝得微醺了，一看时间，才过去两个多小时，人少就是快。 “阳哥，这么早，要不，咱们去唱歌啊？”冯珊珊提议道。 陈阳赶紧摇头：“我可不去，咋，坑我顿饭还不够，还想坑我一顿KTV啊，喝多了，岁数大喽，我得回家睡觉，一会儿你们去吧。” 说着，他掏出钱包，递给坐在身侧的郑奕。 郑奕心领神会，接过钱包出门，这是领导让自己去买单。 冯珊珊娇哼一声：“哼，阳哥，你又装老成，再装你就真成老头了。” 没出三十秒，郑奕就回来了，递回了钱包，附耳说了几句。 陈阳一愣，随即恍然。 原来周正平把他们这屋的单都已经买过了。 公门中人，都是人精。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的陈阳，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你好，是平山县陈主任吧？” 对方上来就直接点出了陈阳的身份，看来不是陌生人。 “我是，请问您哪位。” “岳荣生，你好陈主任，有空么，见一面？” 陈阳一怔，猛然想起郝文斌给的那张名片，随即说道：“原来是岳处长，您好，没问题啊，您在哪？” “松原南街吧，有个香茗茶社。” 于是陈阳就在平山这个小县城的一个小茶馆里，第一次见到了岳荣生，这个江阳省公安厅督察处的副处长。 岳荣生中等身材，国字脸，不苟言笑，看起来是个极其干练的人。 “您好岳处长，没想到是您先给我打电话，我一直琢磨找个什么机会约您一下呢。”陈阳客气着。 “陈主任，咱们直接说正事吧。” “好。” 跟他的外表一样，岳荣生看来果然是个干练的人，怪不得可以得到郝文斌的信任。 不过话说回来，能指使动岳荣生这个级别的公安厅副处长，这郝文斌到底是哪个口的呢？ 此时陈阳对郝文斌有了大致的猜测，极有可能是政法系统的大佬。 可紧接着岳荣生的一句话，却让陈阳彻底从联想中脱离出来。 “何强跑了。” “什……什么？你说谁？”陈阳大为惊讶。 岳荣生依旧那副处变不惊无喜无悲的严肃表情：“何强。” 确认了何强这两个字，陈阳足足想了好一会，可最终什么也没想出来。 “他……他怎么会跑了？不是表面上已经结案了么，怎么会惊动了他？” 于是岳荣生就跟陈阳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最初放火的那批何强的小弟，当天就已经拿着何强给的跑路钱四散奔逃了。 可香江商务KTV的注册法人的名字和信息，却是可以在工商部门轻松查到的。 于是按图索骥，岳荣生甚至在公安内部的网络上发布了请求各地公安机关协同调查的公告。 而就在前几天，这个叫做李想的人，在东北的一次扫黄打非中被抓获。 本来警方以为他就是个普通嫖客，打算让他交了罚款，再教育一番就放了。 可当他出示身份证，警方做备案记录时，却发现了此人正是江阳警方请求协调跨区域缉拿的人员。 于是这个李想就这么被扭送回了江阳省。 而就在李想已经招供出全过程，而且主谋就是何强时，再次返回平山县准备对何强实施抓捕的岳荣生却发现，何强已经跑了，跑得无影无踪，火车客车记录一点没有。 就连全国的机场记录和出入境记录也都没有。 看来是开车走的。 ------------ 第七十五章 你能原谅我么？ 陈阳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了大概，懊恼的同时也基本确认，肯定是审讯李想的过程中走漏了风声。 可在省里的审讯，却传回了平山这么个小县城，可见，何强或者何瑞森背后一定还有人，绝不只是一对县委书记父子而已。 否则省里人谁管你一个处级干部犯没犯事啊。 就是不知道这种关系是怎样的形式，是利益勾连？还是利益输送？亦或是其他什么关系。 陈阳不解道：“岳处长，您跟我说这些是……” “陈主任，你也是当事人之一，甚至最终阻止了对方最恶劣的企图。鉴于目前还没有对方的线索，提前告知你一声，你也好小心些，这些人一旦穷途末路，保不齐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报复行为。” 陈阳听了背后直出冷汗。 是啊，就何强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人虽然跑了，但他还有钱，万一买凶报复，自己可就危险了。 “我明白了，多谢岳处长提醒。” “另外就是，平山县的情况你比我熟悉，如果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电话告诉我。” 陈阳重重点头。 他本来还想问问何强跑了，何瑞森的处境。 话到嘴边陈阳最终咽了回去，毕竟不是一个系统，岳荣生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一些什么，也未必会说。 关于何瑞森，最好还是去问秦学明。 回到单位的陈阳一直心不在焉。 坐在自己的单人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地在思索着，这何强能跑哪去呢？ 他跑了，大概是因为要跟何瑞森隔离开。 因为一旦何强被抓落网，审讯过程中难免牵扯出何瑞森。 而何强一跑，也就无法顺藤摸瓜揪出何瑞森了。 这样就算所有人都怀疑何瑞森什么，秉着程序正义的执行流程，没有任何人能拿何瑞森怎么样。 这老狐狸，真鸡贼啊！ 正想着，陈阳忽而在脑子里串出了一条线。 当初秦学明跟他说过，直接参与陷害自己的当事人之一的张玉瑶与何瑞森、何强、张梦娇以及如今的县委宣传部部长马文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应该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今何强跑了，何瑞森基于他的地位暂时没法动，那……是不是可以从其他人入手？ 是张梦娇，还是张玉瑶呢？ 琢磨了半天，最终陈阳决定先下手为强，尝试着在张梦娇身上打开突破口，决不能被动地等着何强来报复。 想到此处，陈阳给临江村刘富打了个电话。 “诶，刘叔，我陈阳啊。” “哎呀，小陈主任啊，哈哈哈，出院啦，怎么样，恢复得挺好吧？” 陈阳无语，怎么如今谁跟自己第一句话都是问自己住院的情况。 “挺好的，已经完全康复啦，刘叔你放心吧。最近村里怎么样啊？” “村里挺好，你放心吧，除了农忙，如今咱们村里人啊，天天上山采野菜供咱家包子铺，收入都提高了不少，哈哈哈，这可都多亏了你啊。” “哪里，都是我应该的，叔，你可再别客气了哈！对了，那个张梦娇最近在村里怎么样啊，还安生不？” “啊？那小妮子啊，还那样，不过前天她请假回县里了，说是母亲生病了，回去看看，还没回来呢。” 听到这里，陈阳大惊！ 请假走了？前天？ 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放下电话，陈阳疑心骤起。 两天前请假了？这未免太巧了些。 可在何强的阵营当中，自己这位前女友张梦娇，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陈阳虽恨张梦娇，但很多事情他也没法确定。 如果张梦娇涉及何强的事情很多，那能否通过张梦娇揪出何强呢？ 但，自己目前和张梦娇的关系…… 陈阳知道张梦娇在临江村一直打着自己女朋友的旗号。 他虽然从未承认，但也确实没主动跟村民们解释什么。 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找出张梦娇，进而看看是否有机会引出何强呢？ 但一想到找张梦娇……陈阳又有些退缩了，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她呢？ 自己本应该是恨她和讨厌她的，要装着跟她重归于好的态度？ 陈阳觉得自己做不到。 不管了，先试探下在说，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 想罢，陈阳犹豫再三，给张梦娇打去了电话。 “喂，陈阳？”张梦娇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紧张，完全跟陈阳想象的态度不同，陈阳索性也不演了，全凭本心好恶。 “是我，你在哪呢？村里上班呢？” “我……我请了几天假，回县里几天。” 第一句话竟然没撒谎，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噢？我也在县里，有空么？晚上见一面。” 陈阳的语气很平静，不喜不悲，但丝毫感受不到亲切就是了。 “……好。”沉默了半天，张梦娇只说了个好字，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 最终，见面地点是张梦娇定的，不是她家，而是平山县城北的一个很偏僻的小宾馆。 一听地方，陈阳就皱了皱眉。 去，还是不去呢？ 实话实说，陈阳有些怕。 他怕万一张梦娇跟何强还有什么纠葛，把这消息告诉何强，然后何强用极端手段报复他。 但最终，下班之后，陈阳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张梦娇之前甚至都没告诉陈阳*具体在哪个房间，直到陈阳到这小宾馆楼下了，张梦娇才告诉他在三楼，8304号房。 笃笃笃，陈阳敲门。 半分钟之后，张梦娇才谨慎地开门。 待陈阳进了房间，张梦娇探出头飞快地扫了两侧走廊一眼，马上就关上了门，似乎很谨慎。 陈阳头皮一麻，真怕房间里冲出来刀斧手什么的，还好虚惊一场。 看来张梦娇真的只是紧张。 陈阳没有虚与委蛇，只是平静地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一坐，脸上古井无波，眼神始终在打量着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张梦娇。 而张梦娇，也缓缓地坐在了陈阳对面的床上。 就这样陈阳注视着张梦娇，张梦娇低着头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足足有近五分钟之久。 最终，还是陈阳在抽完一根烟之后先声夺人。 “你在怕什么？” 听陈阳先开口，张梦娇似乎身体一颤，有些过于紧张和敏感，最终还是缓缓抬起头：“陈阳，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么？” ------------ 第七十六章 真相大白 “原谅？从何谈起呢？”陈阳苦笑，随即又继续平静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张梦娇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似是拒绝回答。 陈阳皱眉，又掏出根烟点上，此时他心里也是极其矛盾的。 “是怕何强的事情牵扯到你，被抓进去，还是怕你知道他什么事情，他狗急跳墙要暗害你？” 听陈阳忽然提到何强，张梦娇表情明显一变，似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般惊恐，好一会儿表情才恢复平静。 “我想，你已经知道何强跑了吧？” 张梦娇眼神左右躲闪，最终无奈地点点头。 陈阳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大号拉杆箱。 “你这是打算学何强跑路？张梦娇，你傻不傻？何强能跑，你能跑么？人家有钱，你有么？还是说……你也有？” 此时陈阳的表情已开始变得嘲讽起来。 而张梦娇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抬着头倔强地说着：“陈阳，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怀疑当初你被曝光出事，我也有参与其中。上次在村里那晚我就知道了。不错，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确实参与其中。” “你怪我吧，你可以怪我！可是你以为我有选择权么？你说我害你，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只是知道，最终以这个为借口跟你分手。除此之外，我做过什么么？我又有什么能力做什么？” 张梦娇似乎开始有些愤慨了起来。 “我问你，你同学聚会去喝酒，喝多了，被人做局下套，我能怎么办？我无非就是知道这件事情，借着这个事情跟你分手，我还做什么了？” “你当初就是个副科级的小文员，我为什么要害你？无非就是别人要害你，我没阻止而已么！你……你为什么就那么恨我，那么厌恶我！为什么不恨那些真正害你的人！” 说到这里，张梦娇以开始眼含泪水，但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 陈阳也终于不再那么平静，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自己被陷害的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 “为什么恨你？为什么厌恶你？张梦娇，你那时可是我女朋友！明知道有人害我，你不但不告诉我，过后还以这个为借口落井下石，你觉得我不能恨你么！你可是我女朋友！你是别人么！” “那你为什么不恨张玉瑶！她可是当事人！就因为你中学时暗恋她么！” 张梦娇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提到张玉瑶，陈阳忽然冷静了下来，是了，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冲动容易中套。 他长舒一口气：“呵呵，张玉瑶，我承认我中学时暗恋过她，可我们从未有过任何关系，她无论是因为利益或是其他什么选择害我，我起码还能理解她的立场，可你是我女朋友！而且……” 说到这里，陈阳表情一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管张玉瑶叫小姑吧？呵呵，你俩，一丘之貉，没一个好货色！就是两个贱货！” 张梦娇一愣，陈阳怎么知道的？这种关系虽然没有明确瞒着谁，但知道的人极少，毕竟张玉瑶平时生活在隔壁县。 看来，陈阳已经掌握了一些事了。 情绪发泄了一通，陈阳憋在心中的一口怨气总算也是出了些，之后还是要从张梦娇口中尽量钓出何强的信息的，话风还是要稍微调整些。 “张梦娇，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最恨你！因为我真的喜欢过你！不得不承认，你很漂亮，比大部分人都漂亮，也聪明。我当初那么喜欢你，可是就因为这种喜欢，在你背叛我的时候，我才无法接受！” “我从没想过你会背叛我，我甚至一直想着我们努力工作，争取在明年能在县里买个房子结婚的。” 听着陈阳说这些，张梦娇也终于委屈地流起了眼泪。 忽而她抬起头，倔强地盯着陈阳：“陈阳，你真的想知道你被陷害的真相么？” 陈阳严肃地点点头。 “你想从哪里听起？” “从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说起，还有，陷害我的都有谁！” 张梦娇苦涩一笑：“为什么？呵呵，陈阳，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如果我说，压根就没人想过要陷害你，你信么？” “没人陷害我？没人陷害我，难道是张玉瑶自己爬我床上去的？是我自己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拍的照？” 要说没人想陷害自己，陈阳是打死也不信的，这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张梦娇叹口气，随即解释着。 “如果要害你，你觉得你现在还会是平山县经研办主任么？你觉得他们真的要陷害你，就凭那桃色事件，直接开了你行不行？为什么要让你去村里？” 听到这里，陈阳有些懵了。 是的，这里面有很多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这一世还是前世，陈阳都觉得自己之所以能保留组织关系被贬到临江村，是前宣传部姚老部长替自己说话了。 可最终他发现姚部长也极有可能参与其中。 那……那他们到底为什么不直接撸了自己呢？ 还有就是，自己一个小副科，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陷害自己呢？ 再结合张梦娇说的，他们压根就没想陷害自己，陈阳此时彻底地懵了。 “其实很简单，陈阳，你知道最初你之所以从老师调到教育局，是为啥么？” “因为……我那篇文章？” “没错，咱们县这么多年一直是何瑞森那老不死的一手遮天，这次忽然上面说要派个二把手过来，何瑞森能愿意？可不愿意又能怎么办？ 秦学明是省长秘书，这事虽然没有大肆渲染，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到平山县履任之前，就提出了要效仿省里弄个经研办。而你曾经的文章就是他提给省长的，这件事不大，但也不是没人知道。” 此时陈阳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于是接话：“所以他们就趁着秦县长没下来之前，把我弄走？好让秦县长没法培养自己的人？” “不对，那样的话，直接撸了我多好？再说，即使没有我，秦县长就不会培养别人了？不可能把所有不是他们的人都撸了吧？” 张梦娇嘲讽一笑：“陈阳，你确实太嫩了。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虽然一直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可我……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玩具罢了，甚至连宠物都算不上，我都不如一条狗。” 说到这里，张梦娇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又有些悲哀。 “他们从没想陷害你，他们想的是，找点小事打压你，秦学明来了，必然会救你。这样你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他也会越来越信任你。然后……呵呵，现在我想你也明白了，因为在村里的那晚……我想你也想明白了什么！” ------------ 第七十七章 我有得选么？ 陈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想让秦学明救我，然后我俩深度绑定，之后用把柄要挟我，让我当个秦学明身边的眼线？” “呵呵，呵呵呵呵，这么复杂的局，敢情都是为了拿捏秦县长，我不过是个工具或者棋子。可……可如果秦县长没救我呢？你们是不是就失算了？” 张梦娇轻蔑一笑：“没救？对他们来说，没救就没救呗，没救你，你就是个村支书，落魄一辈子，对他们来说能怎么样？” 陈阳此时心中悲愤。 自己一个公职人员的前途，原来在某些人眼里不过是可以被肆意摆弄的棋子，这是自己的悲哀，还是谁的悲哀？ 权利被滥用到如此地步，这又是谁的悲哀？ “他们……都是谁？” “都是谁？呵呵，何瑞森，何强，调走的姚部长，马文生，够不够？” 其实陈阳已经知道这事情的始作俑者必然是何瑞森了。 因为只有他有动机在秦学明身边安插个眼线。 “那……你呢？在这里面是什么角色？还有……” 张梦娇打断：“还有张玉瑶？呵呵，角色？我们什么角色都不是，角色起码是个人，我们充其量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罢了。你觉得我们有能力自己选择角色？陈阳，我承认我很贱，但我没办法！” 忽而陈阳似是想到了什么：“张梦娇，之前姚老头介绍我们谈恋爱，那时是不是就开始算计我了？那时候，你……是不是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陈阳注意到一个词，张梦娇形容她自己的“人尽可夫”这个词，她连续用了两次，而且每次说到这个词都咬牙切齿。 听陈阳这么问，张梦娇凄惨一笑，自嘲地问道：“陈阳，如果我说，当初我是想跟你好好谈恋爱的，你信么？” “我没有信不信！我只想你跟我说真话！哪怕是出于对我们曾经的感情的尊重！”陈阳大声咆哮着。 张梦娇忽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陈阳，对不起，我当初真的想跟你好好谈恋爱，他们那时候说你很优秀，我见了也很喜欢你。你那么帅气，学历还高，后来接触的一年多中，你的才华，你的抱负，都让我那么喜欢。可是……陈阳，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一年多，我始终没让你碰我么？” 陈阳没有回答，咬牙切齿。 “不是我不想，是因为我害怕，害怕失去你……” 张梦娇一边说，一边拉上窗帘，并在陈阳面前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陈阳没有阻止，但此时内心除了愤怒毫无欲望，他要静静地看着张梦娇要做什么。 直到张梦娇一丝不挂，陈阳依旧愤怒地不带一丝欲望地打量着对方。 这具身体他见识过，就在临江村那一晚，他甚至粗暴地感受过。 可张梦娇要做什么？引诱自己？ 显然气氛不合时宜呀。 直到张梦娇开口：“陈阳，你能去把灯闭了么？” 陈阳起身去门口关了房间内的灯。 一回头，陈阳睁大了眼睛。 借着微弱的灯光，陈阳能隐约看见张梦娇身体的轮廓。 可是，在黑暗中，她胸口左侧竟然有一个明晃晃的荧光字：何。 只见张梦娇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陈阳。 陈阳赫然看见，臀部各有一个荧光字，合起来的一个词是：MG。 这是隐形荧光纹身，这个陈阳知道。 在日光下不显形，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荧光。 “你看到了？”张梦娇抽泣着问道，语气中流露着不甘和无奈，更多的是悲愤，“陈阳，你觉得我有得选么？” 看着眼前的张梦娇如此卑贱的模样，一想到她曾是自己细心呵护的女朋友，陈阳的愤怒就无以复加。 终于，在愤怒到达顶点时，陈阳做了他认为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他重重地给了张梦娇一嘴巴。 “你为何如此轻贱！” 被陈阳一巴掌扇在床上，张梦娇没有觉得疼，反而自嘲地笑了。 “不错，我确实是贱货，可……我有得选么！我刚考上公务员也曾想着好好工作，找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平淡地过一辈子。可是……你知道一个小女人被自己的领导强*之后的生活是有多么绝望么？” “你知道一个女人，尤其是刚进入公门的女人，如果被人拍了那种视频和照片，她的生活会陷入怎样的绝望么！我能怎么办？我不过是风中的浮萍，哪有什么资格反抗！” 陈阳暴跳如雷，气得青筋暴起，双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终于，深呼吸了几分钟之后他才慢慢地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无论张梦娇的过去如何堕落，无论曾经在恋爱期间如何背叛过自己，但那已经都是过去，自己已经跟她分手了，不应该再继续纠结，那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愤怒。 而愤怒是会迷失人的双眼的。 但让这帮人不得善终的想法，已深深地印在了陈阳的心上。 陈阳再次点燃一根烟，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都有谁……” “你想问都有谁上过我？呵呵，你没说出口，是因为你陈阳还有廉耻。都有谁？何瑞森，何强这对狗父子！姓姚的那个老不死的！马文生！张……” 陈阳一惊，忽而打断：“等等，马……马文生？他……” 张梦娇再次凄惨一笑：“没错，他是我表哥。可我从没认为他是人！他就是个变态！他岳父姚老头也是变态！还有他媳妇姚淑娟更变态！你想象不到的变态！” “你知道姚老头之所以能顺利地调任隔壁县人大，马文生之所以能顺利接了他狗岳父的班成了平山县宣传部部长，是如何做到的？” 不等陈阳开口，张梦娇自问自答：“是交易，与何瑞森父子的交易。交易的什么？何瑞森父子不缺钱，这些年何强很能敛财，他们父子根本不缺钱。可这对父子最大的嗜好就是女人。” 说到这里，张梦娇抬头看着陈阳：“你能想象马文生和他岳父，竟然把自己的妻子、女儿当做筹码送给了何瑞森吗？你又能想象姚淑娟那个女人甚至很享受么！她甚至愿意自己的丈夫和父亲亲眼看着自己被当面凌辱么！” ------------ 第七十八章 以身做饵 这简直震碎了陈阳的三观。 他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人，而且还是一方的父母官。 原来官场的堕落除了尔虞我诈或者权钱交易，竟然还能如此肮脏。 陈阳迟疑道：“那……张玉……” “我小姑？呵呵，你不会想知道的。” 再次吐出一口烟，陈阳急促地咳嗽了两声，烟抽得有些急，有些多。 “张梦娇，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你本可以不告诉我的。” 张梦娇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继续那样凄惨地笑着，但似乎这次笑中有了一点点微微的希望。 “陈阳，自从前天知道何强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是犯事了。我知道狗急跳墙的他能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无论他的结果如何，我都知道我是没希望的。” “作为何瑞森、何强眼中的一条母狗，一个玩具，关键时刻他们是不会想着我的，一旦他们父子出事，肯定会牵连我的，我只能跑。跑去哪里……呵呵，我也不知道。” “不过陈阳，我欺骗过你，背叛过你，但无论你信不信，那不是我的本心。而只有跟你谈恋爱的那一年多里，我才感觉到自己是个被人尊重的人，也有人在乎我。我才真正感觉自己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但很可惜……我们注定没有缘分，我配不上你。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背后的事情，就是希望你能打开心结，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从此，无论我过得多凄惨，无论我跑路到哪里，我都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祝你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陈阳，希望你别忘记自己曾经的朝气和初心。希望你能从过去中走出来。” 陈阳不知道张梦娇的话还可不可信，他甚至已经有点对任何人产生了信任障碍。 可这些话他还是信了。 但越相信，他就越愤怒，愤怒自己的无能，愤怒不能马上亲手撕了那些人。 就在陈阳愣神间，一丝不挂的张梦娇缓缓地靠近陈阳，开始解着陈阳的衬衫扣子。 “陈阳，我知道我已经配不上你，对于过去一年多你对我的真诚，我无以为报，眼看从此天各一方，我虽贱，那就以最贱的方式回报你一年多对我的感情吧。” 陈阳忽然握住了张梦娇的双手，不让她继续，继而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弄死他们！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你想犯贱，就等到我彻底解决了他们之后！张梦娇，如果你觉得欠我的，就告诉我，你能找到何强不？” 张梦娇一愣，随即松开了手。 “你想找到何强？” 陈阳眼中尽是寒霜：“不错。不单是何强，我要让何瑞森也不得好死！” 张梦娇再次凄惨一笑，但这次她眼中似乎有了些光。 “他跑路后就没联系过我，但我可以试试，何强现在的情绪一定极其不稳定，而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喜欢找我发泄……” 陈阳一听，有些动容，但最终没有阻止。 …… 陈阳离开这家小宾馆时，眼神有些涣散，浑浑噩噩的，但内心的愤怒却未曾减少分毫。 今天他得知的信息量太大，也太令他震惊。 直到第二天一早，一宿没睡的陈阳接到了张梦娇的电话。 “陈阳，何强在省城，他让我去找他。到时候我是联系你，还是联系谁？” 陈阳一惊，这么快！ “稍等，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后给你回话。” 陈阳直接挂断电话，随即打给了岳荣生。 而此时，在城北小宾馆里，刚刚放下电话的张梦娇，却欣慰地笑了，嘴里喃喃自语着：“陈阳，欠你的情，我还了。” 陈阳不知道，张梦娇从决定帮他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放弃了自己可以远遁脱身的机会。 跟陈阳通过电话之后，岳荣生直接回了省城。 而陈阳也跟秦学明请了两天假，与张梦娇前后脚坐上了去省城的客车。 梁俊辉出差采风，陈阳知道他一直在门外地垫下放着钥匙，打电话告诉了梁俊辉一声，说到省城出差，在他那住两天，便跟张梦娇相约在梁俊辉家里。 旅馆酒店什么的陈阳不敢住，怕走漏了风声。 临行前，陈阳郑重其事地问道：“你想好了？我虽然恨你，但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 张梦娇什么也没说，推开门走了，临走前，回头冲陈阳一笑。 这是陈阳认识她一来，第一次见她如此真诚的笑，心无杂念的笑。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陈阳收到了一条短信。 “会宁城郊，大耿家农贸批发市场东，春天宾馆。我要上楼了，手机关机，祝好运。” 收到这条短信，陈阳迅速联系了岳荣生。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张梦娇站在春天宾馆楼下，在给陈阳发出短信后，选择删除，随即又收到一条未备注姓名的号码的短信：404室，关机。 张梦娇嘴角一挑，径直走进春天宾馆，上了四楼。 开门的正是何强本人。 见果然是张梦娇，何强一把把张梦娇拉进房内并关上了门。 进到房间内，张梦娇才看清，这是间高档套房。 屋里不只何强一个人，还有两个不知道是何强的小弟还是狐朋狗友。 见到张梦娇，何强一脸淫笑：“怎么，想爸爸啦？” 张梦娇娇嗔一笑：“何大公子，怎么跑路也不带上我，你这是不要人家了？” 听到跑路两个字，何强一怔，随即眼神冰冷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消息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我昨天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平时用的电话不通，只有这个应急电话通着，我就知道出事了。后来通过县局朋友打听，貌似上面下来了些人。前后一关联，不就想通了？我虽然贱，但不傻。” 听到这，何强恢复了淫笑：“嘿嘿，你还挺聪明。怎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来找我？你还挺忠诚啊。” 一边说，何强在张梦娇屁股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张梦娇丝毫没有反感，貌似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大公子，我的把柄可还在你手里呢。你跑了，我也得为自己着想啊，我通过朋友，知道了一些情况，何公子，如果你……如果你能放过我，我可以帮你一次，如何？” ------------ 第七十九章 当场抓获 何强饶有兴致地听着张梦娇的话，玩味地说道：“你是想……要回属于你的那些照片和视频？” 张梦娇点点头。 “那要看你值不值了。如今我是跑路，实话实说，拿着你那些视频，除了过过瘾，再没什么用处。但……” 说着，何强一把抱起张梦娇，往大床上一扔，一边翻找张梦娇拎来的大皮包，一边冲另外两人说道：“两位大哥，这可是个极品，这次多谢两位大哥帮我想办法出境。除了那点钱，小弟我无以为报，就把她送给两位大哥了。” 说着，他把张梦娇的黑皮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何强舔了舔舌头：“不错啊，还挺听话，让你带的都带来了。二位大哥慢慢享受。哈哈哈哈，我去外厅看会儿电视。” 而那两人也瞬间兽性爆发，疯狂地撕掉了张梦娇的衣服。 见包里倒出来的有几条粗粗的麻绳，二人顿时来了兴趣，三下五除二把张梦娇绑了起来。 而从始至终，张梦娇都没有哼过一声，静静地忍受着。 其实这对她来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比这更过分的她都承受过。 只是一想起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被迫做这种事情，想起自己的过往，张梦娇咬着牙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她甚至都没去管那二人究竟要怎样折磨自己，就当被狗咬了好了。 直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剧痛传来，张梦娇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地嘶喊起来，直到再也难以忍受昏厥过去。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何强，竟然觉得昏死过去的张梦娇实在无趣，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片什么药，直接塞进了张梦娇的嘴中。 没过两分钟，张梦娇从昏厥中醒来，但似乎精神已有了某种变化，跟着节奏疯狂地扭动着。 直到“咚”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什么东西撞开。 随即几个荷枪实弹的便衣人员呼啦啦冲了进来。 而为首的竟然是陈阳。 他三两步冲进卧室当中，见到何强正举着个相机在那一边淫笑一边各种凑近了拍摄。 而大床上两个男人叠在一起，中间夹着个女人，赫然正是张梦娇。 张梦娇此时意识已有些扭曲，眼神涣散，陈阳只感觉怒发冲冠，上去一脚踹翻了一人，随即又踹翻了何强，骑在何强身上，拳头如狂风骤雨般疯狂地砸在何强脸上。 直到被便衣拉开陈阳才住手。 继而见还被绑着的张梦娇，陈阳迅速拿过被单为张梦娇披上，并解开了绳子。 此时的陈阳瞳孔泛红，虽然自己恨张梦娇，但毕竟过去曾是自己的女朋友。 眼见着自己的前女友被如此摧残，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住。 陈阳抱起张梦娇迅速下楼，他不知道张梦娇怎么了，可是看眼神和神态，一定是被服用了或注射了什么，要第一时间送医院。 于是他回头留了句：“岳处长，我先送朋友去医院，明天……我想跟斌哥单独见一面。” 岳荣生点点头：“斌哥说了，明天下午一点，八号汇等你。” 一针镇静剂下去，张梦娇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而陈阳就在病床边未合眼地陪了一宿。 一晚上，他满脑子都是刚冲入宾馆时看到的那一幕。 震碎他三观的一幕。 张梦娇缓缓睁开眼睛，见陈阳在自己床边，似是想起了什么，什么也没说，强忍着眼泪没有流出。 见张梦娇醒了，陈阳没说什么。 对张梦娇的遭遇，他该什么态度呢？ 自己也不知道。 这女人已经跟自己分手了，她怎样的遭遇按理来说都不该让自己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陈阳还是有些愤怒难以发泄。 最终还是平静地说了句：“其实你只要告诉我地点，之后就可以离开了，无论是去哪里，都没人会拦着你。” 张梦娇叹口气：“我不甘心，我既想拿回那些他们用来控制我的照片，又怕在你们来之前他们跑了。” 陈阳也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同情？是惋惜？ 不知道，最终他却只是说了句：“中午跟我去见个人。” 张梦娇没问是谁，没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答应帮助陈阳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就放弃了一些侥幸的想法。 …… 八号汇作为省城最大最豪华的酒吧，陈阳已经很熟悉了，前前后后来过很多次。 可是白天歇业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来。 一见陈阳到来，在门口的洪一鸣还是那副江湖派头，哈哈大笑着在陈阳肩头一拍：“陈老弟，咱们又见面啦，哈哈哈。上去吧，斌哥等你呢，就我那个卡包。” 虽然见陈阳带个女人来，洪一鸣也没有多问。 而陈阳进来之后，洪一鸣吩咐小弟把酒吧上了锁。 他没有跟陈阳上楼。 按照他跟郝文斌的关系，以及自己的家室，有些事情他是可以知道的。 但他不想，从小自己就对官场没兴趣，退伍之后死活顶着家里的压力也没有选择进入官场，而是当了个老板。 此次知道陈阳要跟郝文斌聊的，必然是自己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的事情，索性自己也懒得去想。 “斌哥。” 陈阳进入卡包，冲正坐着喝茶的郝文斌一点头，打了声招呼。 “阳子来啦，坐吧。”郝文斌冲陈阳一笑。 对于一同来的张梦娇，郝文斌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其余表示，似乎这个人就不存在一般。 见陈阳来，郝文斌一个眼神，几个伺候的小弟会意地出门，并关上了卡包门退后了些许距离。 卡包内只有岳荣生还在陪着，给郝文斌倒着茶。 郝文斌先开口了。 ------------ 第八十章 自行处置 “阳子，咱们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你就不好奇我郝文斌到底是干嘛的？为何能指使得了省厅督察处的人？” 陈阳谨慎地摇摇头，并附以微微一笑:“好奇害死猫，不该我知道的，我就不该知道。” 听陈阳这么说，郝文斌和岳荣生相视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随即郝文斌亲自为陈阳添了茶，陈阳也右手双指半扣着在桌上点了三下。 这是茶礼，以下视上的尊敬。 既然陈阳说不好奇，那郝文斌索性也就没有继续说。 “于私呢，小岳跟我们都熟悉，也算是从小一起玩的，但比我们几个小几岁，他不光跟我熟悉，跟老秦，跟洪大炮，也都熟悉，而且他可是小曼最忠实的拥趸，你不知道吧。” 郝文斌拍着身旁岳荣生的肩膀开玩笑。 “要不是他比小曼大好几岁，小曼也一直看不上他，他老子当年早就厚着脸皮去小曼家提亲去了，哈哈哈哈。” 被郝文斌这么说，岳荣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一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吴晓曼这件案子，岳荣生这么上心，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呷了口茶，郝文斌继续说道：“这于公呢……” 陈阳赶紧打断：“于公，就是公事公办，省厅的事儿，我一个县里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干部，还是不知道的好。” 郝文斌玩味地看了陈阳一眼，没有继续说，陈阳这小子还挺知道分寸。 他随即改了话题：“听小岳说，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陈阳思索了很久，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说。 他是想说张梦娇的事情。 他知道郝文斌一定有能力把张梦娇从何强父子这件牵连甚广的案子中剥离开来。 但这一来不符合组织原则，二来，自己跟郝文斌只不过是通过吴晓曼认识了而已，在郝文斌眼中，自己估计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自己真的有资格求对方给自己这么大个面子么？ 见陈阳左顾右盼地犹豫了半天，郝文斌也没介意，忽而看向张梦娇：“你是张梦娇？” 听对面的人问起自己，张梦娇一颤。 自从进了这个卡包，她已完全被郝文斌的气场震慑住了。 她见过不少当官的，甚至比何瑞森大一级的官员她都见过，无外乎都是何瑞森父子用她做筹码去伺候那些大官而已。 可眼前这个陈阳口中的“斌哥”，气场远比那些人要强大得多。 虽然自始至终这个人都在笑，但张梦娇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天然的畏惧，只低头简单地回了一个字：“是。” 可问了这么一句，郝文斌却不再往下问了，而是瞅了一眼岳荣生，岳荣生会意地从随身包中拿出了几张光盘。 郝文斌接过光盘随意地往桌上一扔：“喏，从何强那找到的，都在这了。” 陈阳一怔，知道了这是什么。 又听郝文斌说道：“这一次，小岳的行动本就是有些超越组织办案流程的，所以接下来的操作也就没什么原则可言了。可谁让他是督察处的呢，谁让我……” 郝文斌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他现在不介意陈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但既然陈阳不想知道，他索性也就先不透露。 “这些于我来说没用，不是一个系统的。可估计对老秦有点用处，你直接带给他吧。” 陈阳再一怔。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这里面透露的信息可就太多了。 虽然郝文斌和秦学明有点龃龉，但毕竟两人私交还是好的，而且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如果郝文斌想把这些东西给秦学明，完全有其他的渠道，为什么要借自己的手？ 那只能说明，他默认了自己是可以看里面的内容的，不但可以看，甚至还可以操作。 结合刚才郝文斌忽然问起张梦娇。 是了，这里面一定有张梦娇的内容，而操作这个内容的权利，郝文斌是直接交到了自己手里。 另外就是，如果自己交给秦学明，那势必是要说明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以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要让自己跟秦学明说清楚，不让自己瞒着秦学明。 这也是给了陈阳两个信号：一，告诉秦学明，自己没有从他身边抢人的意思。二，告诉陈阳，要忠于秦学明。 好家伙，陈阳心里寻思着，这帮人这心思啊，反应稍微慢点的，被他们卖了估计都得帮着数钱。 而张梦娇，似乎也完全明白了这位“斌哥”的意思，不禁感叹，陈阳究竟是从哪认识的这些大人物。 最终，闲聊了一会儿，陈阳和张梦娇离开。 临出卡包前，张梦娇转过身，郑重地给郝文斌鞠了个躬：“谢谢您。” 这个谢谢她没带称呼，她知道“斌哥”不是她该叫的。 这个男人是她仰望都望不到的存在，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算是彻底地拯救了她，虽然这权利最终给了陈阳。 离开了八号汇的陈阳和张梦娇，第一时间回到了梁俊辉家里。 陈阳无论走到哪里，都有随身带着自己那台老旧笔记本电脑的习惯。 还好他的笔记本比较老，尚有光驱这种远古的配置。 待笔记本开机，光盘挨个打开，最终，犹豫了片刻，陈阳长叹一声：“唉，张梦娇，你自己看吧，里面所有关于你的内容……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阳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无非就是告诉张梦娇，所有关于你不利的内容，你如果想，就删了吧，从此再没人可以用这些东西要挟你了。 而听到这句话，张梦娇一颤，随即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情绪里带着对陈阳的感恩，也有着一丝感动。 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感觉到自己永远再也不能跟眼前这个曾经那么在乎自己的男人在一起的无奈痛苦。 张梦娇苦笑一下：“你……真的……” 陈阳摆摆手：“就当是我最后帮你一次，从此你我再无瓜葛。我也算彻底放下了过去的事情。这不但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 陈阳决定释怀了，对两辈子以来自己无法释怀的事情，他要彻底地跟自己和解。 “还是一起看吧，这里面有些东西可能对你有用。反正我……已经这样子了，呵呵，我还要什么脸呢。羞耻，早就不存在了。” 听着张梦娇说这样的话，陈阳莫名地有些悲凉，但还是一起看了。 ------------ 第八十一章 骇人听闻 这些光盘内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即使最过分的岛国小电影，跟这光盘里的内容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尤其那里面所有关于张玉瑶的内容。 其中一个画面是张玉瑶在被两个男人紧紧搂着，一个陈阳认识，赫然就是何瑞森。 另一个，陈阳隐约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旁边看着。 “嘶……这个是……谁来着？” 张梦娇淡淡说道：“陈安市招商局局长。” “对！就是他！张局长！”陈阳难以置信。 “呵呵，陈阳，看着自己儿时的梦中情人受到这样的待遇，是不是特别的扭曲？”张梦娇一边平静地问着，一边注视着陈阳的表情。 陈阳此时……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情绪。 一面是自己曾经也被张玉瑶这个自己的暗恋对象陷害过，一面看着自己曾经暗恋的女神被人如此蹂躏，内心确实是复杂而扭曲的。 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有一丝惋惜和心疼？还有想起自己被陷害时的气愤？ 兼而有之吧，更多的，可能是作为一个男人在本性上的冲动和欲望。 陈阳指着屏幕上那个光着身子被罚站的男人：“那个人是……” “你想象不到的一个人。” 陈阳一愣。 “那个男人是何瑞森的远房外甥，也是张玉瑶的丈夫。想不到吧？”张梦娇嘲讽的回答。 “杨华！”陈阳脱口而出。 杨华他不认识，但之前听秦学明跟他解释过这几人的关系。 “呦，你还知道杨华。看来这些年一直在关注着我小姑啊。” 陈阳没有理会，而是关闭了这个视频，这是可以保留的，可以作为何瑞森权色交易的证据之一。 至于张玉瑶是否会曝光，很无奈陈阳已经无暇去顾及了，毕竟她是害过自己的。 连续几个视频，都是这样子的，直到主角变成了张梦娇。 陈阳犹豫是否点击播放，毕竟当事人在自己身边坐着。 “看吧，有什么的，我的身体你又不是没看过，又不是没睡过。再说，你觉得如今的我还在乎么？” 一边说，她一边直接拿过鼠标点击播放。 张梦娇的视频跟张玉瑶的差不多，都是与各种各样的人上床，有的温柔，有的猥琐，有的甚至变态地喜欢玩些另类的东西。 陈阳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你们……不觉得痛苦么？” “痛苦？呵呵，开始时确实痛苦，一想到自己会被无数男人当场玩物一样肆意发泄，怎能不痛苦？可是，陈阳，你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体会不到，人性堕落到极致会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那些吸毒的人么？我没吸过，可是你知道一个女人一旦精神崩溃到一定程度，对某些事情的态度，就会跟吸毒一样，你信么？那不是她自己说改变就可以改变的。人性的底线一旦被击穿，就会彻底堕落。” “陈阳，对不起，在遇到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彻底改变，但……我做不到，不只是因为被他们要挟，这里面可能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这句话陈阳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下一个视频陈阳更加震惊。 竟然是张梦娇与张玉瑶两个女人在…… 而周围还有几个男人看着，再之后就是好几个男人对两个女人的…… 这……这简直就是岛国动作片也没拍过这么刺激的画面。 其中何瑞森何强父子必然在其中，剩下的，陈阳不认识，但大概想象得到必然是他们权色交易的对象。 陈阳瞪大了眼睛：“你和张玉瑶不是……” “没错，张玉瑶是我小姑，杨华是我小姑父。呵呵，或许他们认为有这种关系的两个漂亮女人，他们玩起来更有快感吧。就比如你，你看，现在你不是也……” 说着，张梦娇玩味地盯着陈阳的裤裆：“你看，男人都一样，有些时候一样的邪恶，区别只在于，好人，只在该邪恶的时候偶尔流露一点克制的小邪恶，而坏人，则无时无刻不邪恶。女人也一样，没什么区别。” 陈阳保持着看视频的姿态，心里不断在告诫自己：看这些东西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扳倒何瑞森。 过了一会儿，张梦娇看着陈阳：“陈阳，从上次在村里那晚我就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你是绝对‘优秀’的。” 在视频中，陈阳还看到了不只张玉瑶和张梦娇姑侄两个女人，陆续还有其他女人出现。 陈阳忍不住问道：“你们，你们最初是怎么……” “我小姑是被他老公杨华送给何瑞森的。当初杨华在合璧县面粉厂当工人，副厂长退休了，他想上位，于是找到他表舅何瑞森帮忙。后来感谢宴上，何瑞森见到了杨华刚过门的妻子张玉瑶，也就是我小姑。” “估计是杨华意会了什么，于是就……顺水推舟呗。呵呵，真难以想象，还有杨华那样的男人，喜欢给自己带绿帽子，还喜欢亲眼看着，伺候着。龟公也是种病么？” 这不是在问陈阳，而仅仅是对杨华的嘲讽和鄙视。 “那……你呢？” “我？”提起自己，张梦娇一脸苦笑，似乎又有着某种痛苦。 “马文生是我表哥你知道吧？” 陈阳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秦学明跟他说过，现任的平山县宣传部部长马文生，也就是陈阳的前领导姚老部长的女婿，而且是张梦娇的表哥。 “陈阳，你知道我的第一次给了谁么？” 陈阳一怔。 “不会是马文生吧？他不是你表哥么！” 陈阳难以置信。 却见张梦娇点点头：“表哥？呵呵，他就是个心里无比扭曲的变态。我上大一那年暑假，他去我家喝酒，借着酒劲，晚上就把我……强上了！ 那时候他刚结婚不久，妻子还是县里大官的女儿，自己也是干部，全家人都劝我息事宁人。也因为这样，我考公务员笔试过了之后，面试那关直接过了。 呵呵，用我的贞洁，换了个前程。后来也因为如此，马文生几次用前程要挟我，逼我跟他上床。你知道么，我为他打过孩子！” ------------ 第八十二章 与过去和解 听到这些，陈阳只觉得恶心。 表哥竟然对表妹做这种事情，人性怎能堕落到这种程度？ 见陈阳有些怒意，张梦娇又说：“呵呵，你以为这就完了？有一天他老婆知道了他跟我的事情，把这事告诉了她爸，也就是姚部长。可后来，你都想象不到。” “一个岳父，背着自己女儿，和自己的女婿一起玩弄一个女人的画面，你能想象么？至于何瑞森，当然是姚部长把我送给何瑞森的，就像个交易品一样，谁让他知道何瑞森好女色呢。” 听到这里，陈阳彻底地愤怒了，似乎愤怒的不只是陈阳，还有他二哥。 似是也察觉到了变化，张梦娇微微一笑：“陈阳，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你也是男人，男人都有堕落的欲望。你需要在任何人面前都保持克制。但在我面前不用，我已经这样了。” “陈阳，如果你的邪恶无处发泄，我可以满足你。我……我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听到这里，陈阳内心的欲望和邪恶，夹杂着愤怒和悲哀，等等复杂的情绪，像决堤一般终于爆发。 他一把拉起张梦娇，暴力地把她按在桌上，愤怒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而张梦娇丝毫没有不悦，反而脸上带着一丝慰藉，眼睛里流出了几行清泪的同时，嘴角似是还在笑着。 “是啊，为什么，难道我喜欢这样吗？你是不是也曾幻想我这么伺候你吗？” “闭嘴！闭嘴！不要说！” 一时间，欲望、仇恨、愤怒，等等堕落的情绪占据了陈阳的大脑。 半个多小时后，随着一声怒吼，陈阳逐渐恢复了冷静，僵直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而趴在桌子上的张梦娇却始终没有动。 只是偶尔听到她小声的抽泣。 那抽泣中还带着一丝笑意。 终于恢复冷静的陈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对不起。” 张梦娇终于起身，笑中带泪地说了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欠你的。你的戾气，你的欲望，你的邪恶，若无处发泄，我就任你发泄。如今的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而且……” 说到这里，张梦娇噗嗤又笑了，纤纤玉手抹了把眼泪。 “而且你真的比他们要更‘男人’。” 最终，陈阳还是亲手删除了里面有关张梦娇的画面，把梁俊辉家重新整理了一番。 陈阳要赶晚上的车回平山，他要第一时间去找秦学明。 临回平山前，陈阳请张梦娇吃了顿饭，算是二人的最后一顿饭吧。 “娇娇，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如今他们没什么可以要挟你了。你要是想去其他地方换一种生活，那我祝你日后生活愉快；如果你想继续回临江村，那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只是希望别祸祸村里的百姓们就好。” “从现在起，我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我希望你也能从过去的遭遇中走出来，开始你新的生活。无论如何，跟你谈了一年多恋爱，对那段时间，我是珍视的，谢谢你。最后，祝你生活愉快。” 说完这句话，陈阳径直上了回平山的最后一班客车。 张梦娇，则望着客车离开的方向，眼中再次流下了两行泪水。 跟过去告别？ 跟自己和解？ 或许吧。 但关于之后的生活方式，她两天前想的是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可从答应陈阳帮他找出何强开始，张梦娇似乎就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她已习惯了听命于人，习惯了任人摆布，即使真的换了个环境，那又如何呢？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么？ 如今的自己，见到阳光只会觉得刺眼。 她已习惯了有“主人”的日子。 最终，张梦娇去火车站，买了张回平山县的车票。 省城距离平山县只有不到两百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一看表，晚上八点多，陈阳第一时间拨通了秦学明的电话，得到确认后，陈阳都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县招待宾馆。 “阳子，进来坐吧。你这是请假回来了？这么晚，有什么事么？明天可是周六，你是一点也不想让我放假休息啊。” 秦学明开着玩笑，并亲自为陈阳泡了杯茶。 “尝尝，你嫂子从我老泰山那顺的，好茶。” 陈阳哪懂茶啊，这高级的玩意他不会品，只是礼貌地尝了一口。 “领导，我……” 陈阳琢磨着如何开口。 “说，有什么吞吞吐吐的。” “领导，我是来跟您承认错误的。” 秦学明一听，来了点兴趣，玩味道：“噢？跟我说说，你犯啥错误了。” “我……我请假……其实，有些事情我没跟您说，这应该是算先斩后奏了吧，而且这事……貌似还挺大。” 秦学明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催促道：“说吧，别磨叽，我听听，多大个事。” 陈阳犹豫再三，最终说道：“何强抓到了。” “然后呢？” 似乎秦学明并没有多意外。 “然后……”陈阳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把从开始找张梦娇帮忙，一直到最后如何抓住何强的整个过程如实告知，只是忽略了张梦娇被摧残的那部分内容。 就连自己去找郝文斌的事情都跟秦学明说了，既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 秦学明玩味地打量着陈阳，陈阳很紧张。 越过自己的上级，去接触其他的大人物，这很容易被自己的上级怀疑忠诚性的，尤其还是私人意图。 最终，盯了陈阳一会儿，秦学明呷了口茶，缓缓说出一句让陈阳惊惧不已的话来。 ------------ 第八十三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陈阳又是一愣，随即释然。 岳荣生毕竟和秦学明熟悉，肯定是不会为自己而瞒着秦学明的，秦学明知道也是必然。 忽然，陈阳内心涌起一股恐惧。 如果自己不来跟秦学明坦白，而是选择隐瞒过去，那在秦学明心里，自己会成为怎样一个人？ 两面三刀？ “你去找郝文斌是为了帮那个张梦娇谋条出路吧，或者说，想把她从整件事情中择出来？” 陈阳点点头。 秦学明浅笑道：“你还挺有情有义。” “其实，是因为……毕竟……这件事情她是帮了挺大忙的，所以……所以我……” 说到这里，陈阳也说不下去了。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张梦娇帮忙找出了何强么？ 还是这其中掺杂了些其他的情绪？ 难道自己对张梦娇还有情意？ 可是她明明是害过自己的。 不对，她貌似并未害过自己，只是知道别人害自己她没有说而已。 陈阳的心有些乱，明明已经说了，跟张梦娇的纠葛彻底放下，可每当想到这个人，内心还是有点复杂。 毕竟一年多的感情，哪那么容易忘记。 如果真的忘了，也就不会暗示自己什么“要放下”“与过去和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最终，陈阳也只是说了句：“其实，她也只是受害者。” 秦学明摆摆手：“那些不重要。我看过她的工作履历，也研究过这小姑娘，抛开作风问题不谈，工作中她并没有犯过什么错。” 陈阳一惊，秦学明表面上脾气很直，但其实是个如此心细如发的人，自己对手阵营的每一个人，哪怕就是张梦娇这样的小角色他都研究过。 而这一句“工作中她并没有犯过什么错”，基本上就算是认可了陈阳的面子。 否则，作风问题也是可以谈一谈的嘛，何必要抛开不谈呢？ 秦学明目光如炬：“阳子，整件事情，其实你做得没错。而最终有没有错，只在今晚你是否找我，仅此而已。” 陈阳心下定了。 秦学明这基本上是在表明：你可以做事，不必任何事都要向我汇报，但必须忠诚。 随即，这个认错的程序结束，陈阳直接又掏出了自己的老旧笔记本，以及那几张光盘。 当然，里面张梦娇的内容已经删除了。 陈阳只把电脑和光盘留下，只留了句：“领导，您慢慢看，内容比较多，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周一见，祝您周末愉快。” 秦学明开始有点愣，怎么拿出东西就让自己一个人看，他不参与么？ 可知道看了光盘里的内容，秦学明才恍然大悟。 两个大老爷们儿，一个上级一个下级，一起看这种东西…… 是挺尴尬的。 要说定力，秦学明是比陈阳要有定力得多。 他一面看，还一面拿出个本子挨个识别里面自己认识的人。 最终，他发现里面出现的所有男人，有一大半他都能叫得出名字，也知道在哪上班，其中在陈安市就职的居多，正处级的居多。 好家伙，这内容果然劲爆！ 最终，秦学明猩红着眼记录下了所有他认识的人的名字，一看时间，半夜十一点了。 反复洗了两个冷水澡，他还是有点睡不着，索性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小郑啊，睡没呢？” “刚要睡，领导咱们明早几点出发回省城？” “嗯……那啥，小郑啊，你辛苦一下，现在来接我，咱们现在就走，要快。” 司机小郑一听，一点没耽误，估计是领导家里出什么事了赶着回去。 秦学明赶到省城家里时，已经深夜两点了，怕吵到老婆孩子，因此没有敲门。 结果估计是钥匙声音被听到，一开门，就见自己的妻子吴晓婷穿着绛紫色半透明的丝绸睡衣，睡眼朦胧地站在面前。 “啊……”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对秦学明温柔地说道，“怎么这么晚回来啊，还以为你得明天早上才回来呢。” 秦学明蹑手蹑脚地脱了鞋，如饿虎扑羊一般一把横抱起吴晓婷，在她耳边轻声道：“闺女睡啦？” “早睡了。你干嘛呀，这大半夜的。” 秦学明一头扎进妻子怀里，弄得吴晓婷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呀，大半夜的，轻点，别让闺女听见。” “嘿嘿，好，好，轻点。” 秦学明抱着妻子朝卧室走去。 “死鬼，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这是咋地啦，吃了春药啦，跟个傻小子似的，这么猴急。” “想你了嘛！” “别扯淡，我还不知道你……啊！讨厌，轻点……今天你怎么……嗯……” …… 第二天周六，秦学明中午十二点多才起床，还是被闺女给折腾醒的。 只因为夫妻二人早上六点多才入睡。 确切地说是秦学明自己入睡，吴晓婷还有起来照顾活蹦乱跳的闺女。 吃过午饭，秦学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陈阳，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阳子，你的电脑和光盘，还在招待宾馆，一会儿你过去取，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服务员给你开门。” “领导，您的意思是……” “你这么办……” 其实秦学明打给陈阳这个电话，只是提醒他还记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被陷害的。 陈阳当时就明白了。 当初自己就是同学聚会喝多了，被拍了跟张玉瑶同床的照片，才导致后来的结果。 秦学明很显然是想让陈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陈阳在所有的视频当中找了几个只有何瑞森父子出镜的，复制了三份。 一份以匿名举报信加光盘的形式，直接投递给了省纪检委。 另一份以同样的形式投递给了陈安市纪检委。 还有一份，陈阳索性注册了几个匿名的网络账号，直接发到了当时的各大网络平台上。 好在零七年的时候，根据网络追根溯源还没那么容易，整个互联网也还没有实名，否则陈阳真怕被追踪到是自己。 饶是这样，他都特地跑到隔壁县的一个小网吧当中完成的这个操作。 果然，这件事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被广大网友们冠以了“书记门事件”的名字。 同一时间，省纪检委、政法委，市纪检委、政法委联合组成的特别调查小组也进驻了平山，并第一时间限制了何瑞森的自由。 ------------ 第八十四章 国资委主任 那天陈阳记得很清楚，正在召开县委经济工作会议。 是何瑞森领导主持召开的，自己也列席其中。 何瑞森正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 结果就在此时，特别调查组人员直接进入，当场带走了何瑞森。 看到这一幕，秦学明与陈阳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明了。 之后的两天里，县委大院的所有人就再没见过何瑞森。 而且有不少何瑞森时代的干部均逐一被调查组请去了谈话。 为此县委大院有些人心惶惶，秦学明却是没事人一般，毕竟他来得晚，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他。 最终，通报下来了。 何瑞森因聚众银乱被双开两规了，而且据说他儿子何强在省城也交代出了父子二人更多的犯罪事实，何瑞森被省政法委直接带到省城去了。 这个消息是秦学明告诉陈阳的。 那时陈阳正在跟秦学明汇报工作。 得知这个消息，陈阳长舒一口气，心里的一个心结总算被解开了。 忽而陈阳不解地问到：“领导，其实最开始关于视频的事情，我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只是床笫之间的视频，虽然作风问题很大，但真的能把何瑞森一棒子打死么？尤其还只有他们父子的事情，其他……的……没出现……” 陈阳说得很隐晦，所谓“其他的”，也只有他与秦学明二人知道所谓何事。 就是那些涉及其他干部的视频，统统都没有发出。 这是秦学明当时叮嘱陈阳的。 他们的目的是铲除何瑞森这颗平山县的毒瘤，而不是彻底让平山县，甚至陈安市的官场发生大地震。 如果那样，那么多干部出问题，上面到底是处理还是不处理？ 处理吧，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干活，这是要出问题的。 不处理？可事实都被揭发出来了，不处理怎么安人心？ 因此，秦学明只让陈阳揭发出了关于何氏父子的内容。 秦学明微微一笑，跟陈阳解释道：“阳子，这就是你对政治还不够敏感。你觉得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哪个事情严重？” 陈阳思索了片刻：“经济问题吧？毕竟经济问题可是犯罪，而作风问题，算是道德范畴的，撑死了被开除而已啊。” “看似如此，毕竟没有哪条刑法规定以哪种方式跟女人睡觉是要判刑的。可是，你要知道，作风问题被举报，尤其这视频被传得铺天盖地，这对组织来说，是件极其丢脸的事情。这脸丢得甚至比经济犯罪更严重。” “如果说一个人贪钱了被举报，那是犯罪，该被处理；那作风问题被举报，对组织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因此……你明白了么？” 陈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虽然表面上作风问题没有经济问题严重，可是作风问题在组织内部却比经济问题要更丢脸。因此有人会不遗余力地挖掘何瑞森其他更大的问题来掩盖他这个让组织丢脸的问题。” 秦学明点点头。 “领导，那其他的……” “其他的……看情况，稳定还是重要的。何瑞森出事，先看上面什么态度吧。” 陈阳了然，其他官员的把柄，秦学明这是要先留着，毕竟县委书记落马了，必然会引发平山县的官场动荡。 而就在秦学明代持平山县老大、等待上级最新安排的这段期间。 平山县官场虽有点人心惶惶，但工作还是在进行着。 期间陈安市里下来了几个人，与何瑞森的事情无关，是下来考察的。 陈安市国资委主任蒋晴。 国资委这个体系的机构是不下沉到县级的，只下沉到地级市，再加上蒋晴的级别是正处，与秦学明同级，因此必然是秦学明亲自接待。 这也是陈阳第一次见到蒋晴这个三十七岁的女人。 怎么形容蒋晴这个女人呢？ 用陈阳的话讲，蒋晴这娘们虽然没有吴晓曼、刘慧妍他们那种青春少女范儿，但那种成熟女人的风韵却也是少女们比不了的。 但跟王小翠那种风韵犹存的俏寡妇又有不同，蒋晴身上带着种深居高位的自信和从容，以及一个女人混迹官场练就的干练。 身材么，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不瘦不胖，短发，戴着副金丝眼镜，气质卓绝。 这顿接风宴秦学明没有大排筵席，只是很简单的私人招待。 列席的也只有秦学明、陈阳、蒋晴和她的助理。 其他随行人员都让其他人去招待了。 陈阳还很纳闷，这有点不符合规矩呀。 直到在江湾渔村的包房里见到了蒋晴，他才恍然大悟。 蒋晴一进包房，秦学明大笑着起身：“哎呀，我说蒋大美女，老同学，咱们可有几年没见啦！” “是呗，上次见面，还是你家宝贝儿满月的时候，一晃都好几年了。没想到咱们都到陈安这一亩三分地儿了。” 陈阳这才明白，之所以秦学明要私人招待这位陈安市国资委的大掌柜，原来二人竟是老同学，还有这样一层私人关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学明和蒋晴家常聊得也差不多了。 秦学明忽而试探着问道：“蒋大财主，你这次到平山来，是不是看上我们平山啥啦？欢迎啊，作为全市最大的金主，平山欢迎你们来投资啊。” 蒋晴撇嘴道：“别扯淡，还金主，金主个屁，钱可都是国家的。” 秦学明斜着眼睛瞟过去：“你看你，又那么认真，老同学开个玩笑嘛。” 蒋晴似是不想提这事，打岔道：“诶，对了，你们平山何瑞森的事儿，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弄他？有结果没呢？” 秦学明摇摇头：“这事，看着像是有目的的揭发举报，何书记在平山这么多年，谁知道得罪了谁呢。我刚到平山不久，我也不清楚啊。还指望你们这些市里领导能给我们些什么小道消息呢。” 蒋晴玩味地瞪了秦学明一眼：“扯，你就扯吧你，有谁不知道你秦大县长以前是混省里的，啥消息不比我们灵通！” 秦学明哈哈大笑：“此一时，彼一时，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说真的，老同学，你这次下县里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 第八十五章 锦上添花，却留后患 蒋晴微微一笑：“前段时间你们县搞的那个招商引资周的活动，反响不错，成绩喜人，都成了全省典型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就得去省里做报告了。怎么，你们平山别人的投资欢迎，市国资委的投资就不欢迎？” 秦学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哪能啊，欢迎还来不及呢。你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看上平山啥产业了。说吧，看上啥了？只要在我职责范围内的，一定尽量促成。有国资委做靠山，这是好事啊。” 听秦学明这么说，蒋晴也就放下心来。 “听说你们县的临江村，有座山，那山里的作物，全国只有东北的几座山和这里有？外贸经济价值还挺高？” 秦学明一听，借着惺忪醉眼与陈阳对视了一下，陈阳明显紧张了起来。 这分明说的就是临江村北山的刺嫩芽啊。 怎么，这玩意市国资委也有兴趣？ 秦学明飞快地在心里衡量着整件事情。 如今临江村刺嫩芽的资源全部掌握在临江公司，按理来说，如果有市国资委的注资背书，对临江公司的发展来说是好事。 可关键是，于公，临江村是村集体企业，无论是县里还是市里，压根也没权利直接管辖。 于私，眼前来看有国资委注资是不错的，可往长远了看呢？慢慢的临江公司会不会成为国资委一家独大的公司？那时候的临江公司还是平山县的临江公司么？那时候的临江公司是市里的企业，还是县里的企业？ 而且就说眼前的问题，村民们能愿意么？ 思来想去，秦学明只跟蒋晴说了他第一个顾虑。 “老同学，不瞒你说，这刺嫩芽可是好东西。我吃过，好吃！而且我向省里农业方面和卫生方面的专家请教过，营养极其丰富。” “关键是吧，唉，你说你们怎么不早来呢。这刺嫩芽都在临江村北山，可是北山已经承包给临江村的村集体企业了。” “你说我虽然是个县长，可也不能以势压人，命令临江村怎么着吧？你也知道，咱们国家自然村是实行自治的，咱们也管不到村里啊。” 蒋晴一边给秦学明倒酒一边说道：“所以啊，所以才需要老同学你帮我从中斡旋啊。” 秦学明端着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于老同学的私交，他是该帮这个忙的。 可作为一县之长的他，即使他再如何想答应，可他没那个能力做到啊。 此时，陈阳似是发现了秦学明的尴尬，不能让领导的脸面掉地上，于是赶紧插嘴。 “蒋主任，秦县长刚到平山县不久，一些情况不太熟悉，临江村的事情我熟悉，毕竟我在临江村干过。要不，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去沟通协调，相信村里也是懂道理的。领导，您看如何？” 见陈阳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找到了个台阶，秦学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好啊，老蒋，正好，我们陈主任之前确实在临江村，他去出面协调沟通最合适。你看怎么样？” 蒋晴微微一笑，举着酒杯冲陈阳示意：“好，太好了，一直听说陈主任能力出众，文笔出色，那这件事可就拜托陈主任了。” 陈阳赶紧双手举杯：“应该的，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这对临江村也是好事。” 饭后，秦学明把蒋晴送到了县招待宾馆，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其实他跟蒋晴是一个院，也在县招待宾馆。 而陈阳，正在门口等着秦学明，知道秦学明必然是会找自己的。 “阳子，市国资委想注资临江公司的事儿，你怎么看？” 陈阳思索了片刻，谨慎地说了八个字：“锦上添花，却留后患。” 此时秦学明也不像方才席间那么醉了，似是忽然清醒了很多。 锦上添花他自然懂，这后患他自然也懂，就是没准哪一天，国资委一强势，这临江公司估计就和村里、和县里没啥关系了。 秦学明皱眉想了想，问道：“阳子，那你觉得临江公司如果没有国资委的强势背书，只靠自身发展，能起来么？能起多大？” 提到这陈阳可就在行了，毕竟前世他见过太多超前的操作，就说那上市了的各种麻辣烫连锁了，包子铺连锁，面馆连锁，那可是太多太多了。 于是陈阳很自信地回答：“领导，临江公司在村民手里，比在国资委手里要有发展得多。国资委无非就是有钱，但您也知道，国资委受限制也多。但在村民手里，经营策略的制定会更灵活。” 秦学明点点头，关于临江公司的经营他不想插手，也懒得插手，更不太懂，毕竟不是县属企业，他只要保证临江公司还是平山县的就可以。 想罢，秦学明只扔给陈阳一句：“嗯，这事你看着办吧，只要稍微给老蒋留点面子就行。事情别弄太大了，大家都下不来台。” 陈阳点点头：“我明白了领导，您好好休息。” 离开县宾馆大院，回家的路上，陈阳给刘慧妍打去了电话：“小慧儿啊，你爸在村里没？安排一下，明天跟我回趟村里。” 刘慧妍如今已经是临江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而且临江公司在碾山镇也已经有了个临时的几间办公场所。 这都是新任的镇书记兼镇长刘海帮助找的。 毕竟刘富是他哥，刘慧妍是他亲侄女，而且临江公司怎么说也是碾山镇的企业，重视是应该的。 而且他还临时抽调了镇里的几个工作人员辅助刘慧妍工作，什么时候员工招聘上来了，这些人再撤出。 刘慧妍也从最开始的一团乱麻逐渐开始有条不紊起来。 现如今，临江公司已经把碾山镇下辖所有村的经济合作社收拢旗下，下一步就是一面招聘人员，一面开始规划包子铺和山野菜的发展方向。 陈阳到碾山镇时，刘慧妍正在整理资料。 这次陈阳是跟徐佳欣一起下来的。 副主任冯珊珊留在县里主持经研办工作。 为此冯珊珊貌似还有点微辞，陈阳也懒得理会。 经研办配了台工作车，这两天才到位，当然，不是什么好车，就是台从其他部门调过来的老捷达，但起码有个车了，可惜的是没有个配司机。 不过好在陈阳，徐佳欣都会开车。 这一趟下来，就是陈阳开车。 徐佳欣本来想开，毕竟陈阳是自己领导，但陈阳考虑自己一个大男人，哪能让一个小姑娘开车，索性就自己开了。 ------------ 第八十六章 异性相吸 “小慧儿，这儿呢！” 陈阳冲刚出来的刘慧妍招招手，他已经等了几分钟了，一边抽烟一边等着刘慧妍出来。 领导亲自开车，徐佳欣自然是不能坐在后排的，那可是领导位。一路上一直在副驾驶，刘慧妍自然而然地进了后排。 “小慧儿，我给你介绍，徐佳欣，县经研办的，跟我是同事。你徐姐可是正经研究生毕业，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请教她。”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都落落大方。 “徐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可能真的会有很多问题要跟您请教呢。” “慧妍你太客气了，总听主任提起你呢，能放弃大都市的高薪工作，放弃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毅然决然地选择支援家乡建设，我真的特别钦佩。” 两个女人相互说着漂亮话拍着马屁。 刘慧妍撇撇嘴，白了陈阳一眼：“他？陈大主任能提起我？他巴不得我离他远点，能提起我才怪呢！” 陈阳十分无语，按理说前世自己是因为一直跟刘富对着干，刘慧妍这丫头不喜欢自己也正常。 可这辈子自己跟他家关系一直很不错，为啥这丫头还是这么臭着自己呢。 女人的心思，陈阳实在是弄不明白。 不都说异性相吸么，为啥这刘慧妍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呢？ 如今碾山镇到临江村的柏油路已经修好了，加上还有了车，没聊一会儿，车子便到了临江村。 第一站当然是村部，毕竟陈阳这趟是冠冕堂皇的工作身份下来的。 到村部一看，好家伙，碾山镇的车也在。 不用想，必然是刘海知道了自己要来，提前来等着了。 “哎呀，陈主任，好久没回村里啦，哈哈哈哈。” 迎接的自然是刘海、刘富，以及车老拐等一干村里骨干。 二话不说，陈阳三人直接被引去了村食堂。 陈阳回来，村里必然是要请一顿的。 于公，陈阳是县里领导；于私，陈阳跟村里的情谊还是很深厚的。 村里就是这样，只要是客人，条件再不好，也不能怠慢了客人。 何况如今村里的条件也好了起来，这都是陈阳的功劳。 “哎呀，小陈主任啊，小翠儿一直在县里，只好让赵家媳妇儿做饭，不知道是否和你口味，凑合凑合。” 刘富一边说，一边给陈阳倒酒。 “刘叔，你说啥呢，我回村里还能客气么，这不就是咱自己家么，可别主任啥的，你就还是叫我小陈，挺好，亲切。” 接着，陈阳又给众人介绍了徐佳欣。 众人纷纷打招呼，不禁都感叹，好家伙，这妮子是真漂亮，尤其那身材，一米七几的大高个，要脸蛋有脸蛋，要屁股有屁股，前凸后翘的，尤其那两条大长腿。 村里人也就能想到这些形容词了。 忽而，刘富说道：“小陈啊，咱们这……叫不叫小张书记一声？” 陈阳一愣，没反应过来。 小张书记？张梦娇？ 陈阳不敢确定。 “小张书记……她休假回来了？” “是啊，回来好几天了。” 陈阳心里一怔。 张梦娇没有走？又回临江村来了？ 陈阳一直以为张梦娇会离开平山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她怎么又回来了？ 陈阳弄不明白，想了想：“算了，下次吧。” 他都这样说了，别人自然没有意见。 其实陈阳是怕见到张梦娇尴尬，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张梦娇。 村里的各位还是那么热情，尤其镇书记刘海也不是外人，也没什么隔阂，这顿酒喝了不少。 直到这顿饭完事，几个村里娘们收拾了桌子，几人到村部继续喝茶。 “小慧儿啊，去，烧壶水去！” 刘富安排着自己闺女刘慧妍。 刘慧妍一撇嘴：“壶就在你手边，非得叫我去。” 刘富一瞪眼：“赶紧的！你个完蛋玩意，挂个副总经理给你能上天了，赶紧去！你爹我还是总经理呢，别说我撸了你！” 刘慧妍冲他爹一白眼，随即去烧水。 陈阳也冲旁边的徐佳欣说道：“佳欣啊，帮我个忙，车后备箱里我带了点好茶，上次赵总送的，帮我拿来给大家尝尝。” 徐佳欣微笑应允。 等徐佳欣出去，陈阳说起了此次的重点。 “刘书记，刘叔，各位，我这次下来是有个事儿。” 众人当然知道陈阳必然是有事情下来，都伸长了脖子听着。 把自己同行的同事都支出去了，必然是挺重要的。 “市国资委老大之前到县里了，说是国资委想要投资咱们临江公司。” 刘富一听，一拍大腿：“好事儿啊，要是有了国资委的背景，咱们临江公司也算是国企啦，那发展起来不是更快了？” 刘海却一皱眉：“大哥，你想得太好了吧，我看没那么简单。” 刘富一愣：“怎么说？有人愿意投资临江村还不好？” 陈阳却解释道：“刘叔，投资临江公司，跟投资临江村，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刘富不太懂，临江公司不就是临江村的么？这二者还有什么区别？ “刘叔，临江公司就是个企业，是个公司。投资企业，他们得到的是股权。”陈阳解释着。 刘富还是有些不明白：“人家投钱了，当然得给股份，不能让人白投资啊，白投资谁干啊？” 刘海见刘富还不明白，有点着急了：“哎呀，刘叔，开始人家投钱了，拿到股份，之后呢？人家觉得买卖不错，继续投钱，继续拿股份，有朝一日，股份全是人家的了，那这临江公司，还是临江村的不？那时的临江公司，是陈安市的临江公司，还是咱临江村的临江公司？” 话说这么直白，刘富终于懂了，不禁也紧张起来。 “那……那咱们临江公司就永远不要别人投资了？” 陈阳补充：“不是永远不接受投资，投资当然是要的。可是刘叔，你要知道，国资委是什么机构？那条大腿太粗，咱们小胳膊太细。” “如果现在有个资质好的私人公司想投资，咱们当然可以谈，就算让出一点股份，到时候发展得好，他想继续增资，咱们是大股东，不同意他就没招。可是国资委……” 在陈阳和刘海的双重解释下，刘富明白了。 ------------ 第八十七章 谢你足够男人 刘富皱眉道：“那……小陈啊，你说这事咋整？反正现在股份都是咱们的。咱们直接不同意就得了呗？他们能咋办？” “现在当然可以不同意，但咱们得想个招，彻底断了国资委的念想。这样，刘叔，你们得配合我演出戏……” 说到这里，陈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刘富、刘海、车老拐，也都凑得更近。 烧水和取茶回来的刘慧妍和徐佳欣，见几人这个样子，都没上前。 有些事情，领导没想你知道，那你最好别知道。 …… 下午，说完这个事情，陈阳没有在临江村过夜。 毕竟临江村也没地方过夜。 村部就一个宿舍，张梦娇住着呢。 他之前来都是住刘富家，住刘慧妍房间。 可如今刘慧妍也回来了，再加上同行的还有徐佳欣，实在不方便。 因此陈阳和徐佳欣跟刘海回了镇里。 结果到了镇里，好家伙，又是一顿酒，这次镇里的好些干部也都参加了。 这顿不但陈阳喝多了，刘富还细心地找了几个女同志陪着徐佳欣。 徐佳欣晚上也没少喝。 陈阳直接喝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只隐约记得好像是谁把他弄进了镇招待所的房间，他甚至还吐了好几次，甚至有次还吐在了那人身上。 而那人一直在伺候着。 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搂着个大长腿的美人儿，那双大长腿，光滑，紧实，修长，果然只有梦里的女人才是最完美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陈阳猛地惊醒，一个激灵直接在床上坐起。 不知为何，他出了一身冷汗，似乎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瞪大着双眼，陈阳私下寻摸了一圈，随即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就是个梦。 这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 毕竟上次同学聚会喝得不省人事，之后可就被人给下套了。 还好还好，再香艳，那也只是个梦。 陈阳索性倒下继续睡一会儿，头有点疼。 可当被子盖在头上，陈阳又有些敏感地发现，被子里的味道……有些熟悉。 不是自己的味道，很香。 那种少女体香加上一点淡淡的兰花香水味。 这味道…… 徐佳欣！ 卧槽！卧槽！ 陈阳彻底凌乱了。 昨晚到底是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那徐佳欣是什么时候走的？ 如果是梦，为什么徐佳欣的味道会在自己的被窝里？ 如果不是梦，如果真的跟徐佳欣发生了什么，那…… 那是两人酒后乱性，还是……还是再一次被人下套算计？ 陈阳反反复复地想着昨晚那个所谓的“梦”。 梦里好像什么都做了，如果是下套陷害，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简单拍几张照片不就好了么？ 想不明白，貌似只有徐佳欣本人知道了。 正想着，笃笃笃，陈阳的门被敲响。 陈阳一掀被子，好家伙，自己还是光着的。 他赶紧去洗手间围上浴巾和浴袍，随即开门。 一开门，正是徐佳欣。 二人四目相对，从那稍有躲闪的眼神，和似是有些娇羞的嘴角一挑。 陈阳确定了，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主任，我正要下楼吃饭，叫您一声。” “呃……啊？啊！稍等，我换衣服。” 诶？我衣服呢？ 陈阳只找到了内裤和外裤，衬衫哪去了？ 徐佳欣噗嗤一笑，拎过了洗好的陈阳的衬衫，还没干透呢。 “主任，昨晚你喝多了，吐了一身，我帮你洗了，还有点潮，你凑合穿吧。” “呃，啊，好，谢谢啊，佳欣。” 陈阳一边穿衬衫，忽而听徐佳欣说道：“主任，昨晚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仅此而已。你放心，我没当回事。要说当回事的话……其实我是要谢谢你的。” 陈阳一愣。 这徐佳欣是主动承认了昨晚跟自己发生什么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宽慰自己？ 告诉自己别当回事？她不会用这事要挟自己？还是说明她足够洒脱，让自己别用这种事纠缠她？ 反正大概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吧。 “谢……谢我啥？” 徐佳欣抿嘴一笑，凑到陈阳耳边：“谢你足够男人。” 早饭过后，陈阳和徐佳欣返回了县里。 碾山镇书记刘海亲自送行。 临分开前，二人互递了个眼神。 到了县里，陈阳第一时间去见了秦学明，刚好蒋晴也在。 “陈主任，你回来啦，辛苦了，怎么样，跟村里沟通得如何？” 如果只有秦学明和陈阳二人，秦学明向来称呼陈阳为阳子，如今叫陈主任，陈阳会意，这必然是替蒋晴问的。 见秦学明这么问，蒋晴也来了兴趣。 “二位领导，这次去村里，我侧面提及了国资委的事情。出于对村里发展的规划，村领导们一致认为这是好事，从镇书记，到村书记村长，到村民代表，大家都是持乐观态度支持的，并且希望能尽快地落地成型。” 秦学明很兴奋：“噢？好啊，看来各级基层干部们的觉悟还是高的，不如这样，陈主任，你去安排一下。” 说到这里，秦学明目光转向蒋晴：“老同学，咱们直接下去考察一下看看？跟村里进行个实质性的对接？” 蒋晴点点头：“好，老秦，这是你地盘，客随主便，一切你安排。” 陈阳点头应承：“好的领导，我这就去安排。” 出门之后，陈阳分别跟刘海和刘富各通了一个电话。 内容是相同的，只有一句。 “明天领导就下去，准备好。” 至于准备什么，也就只有陈阳和他们知道了。 …… 第二天，秦学明一台车，县委宣传部一台车，县经研办一台车，市国资委一台车。 四台小车直奔碾山镇而去。 宣传部部长马文生此次同行。 毕竟这种事情宣传部是要撰稿的。 而随着何家父子的落马，马文生作为亲信，这段时间也有些忐忑不安。 可是不知道为啥，除了何家父子，其他人却迟迟没有什么变化。 估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但既然没变动，那自己作为县宣传部长，工作还是要做的。 ------------ 第八十八章 村民上访 车队到了碾山镇，镇政府刘海等一众干部亲切接待，之后刘海的小车也跟着一同去了临江村。 好家伙，离老远就听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刘富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民间秧歌队，村部也拉起了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明黄色的一行大字——“热烈欢迎县领导和市国资委领导莅临考察”。 而这个场合，作为村第一书记的张梦娇，自然是也出席了的。 秦学明没当回事，一切公事公办。 而陈阳，也只是跟张梦娇相视一笑，之后彼此再无互动。 国资委一行人还去了北山，去看了漫山遍野的刺嫩芽树。 刘富给蒋晴介绍着：“蒋主任，别看刺嫩芽今年的产值才一千多万，那是因为今年是第一年，行动有点晚了，只收获了不到一个月。” “刺嫩芽可是四、五、六三个月都可以收获的。我们和省城的大贸易公司签了长期合作协议，以后每年单刺嫩芽一项，起码是四五千万的直接收入。” 刘富说得天花乱坠。 这看在蒋晴眼中，自然是认为刘富等干部是支持国资委投资的。 她对刺嫩芽的产值没那么关心，毕竟这数字已经被市里反复推敲很多遍了。她在乎的是村里的态度。 直到下午，国资委和刘富为代表的临江公司正式展开谈判时，秦学明却说道：“哈哈，我这个县长只是给你们串线，具体的，你们谈，我不参与，毕竟是你们的直接合作。” 秦学明把自己和县政府给择出来了。 谈判进展得还算顺利，直到村部外有了些嘈杂的声音。 秦学明一愣：“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刘富似是也有些挂不住脸，大领导都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老拐，你去瞅瞅，什么情况，没事儿的都撵家去！丢不丢人！” 车老拐没两分钟，就去而复返，在刘富耳边耳语几句。 刘富眼神一变，似是有些愠怒：“这帮不懂事的家伙！他们要干什么！”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秦学明随即问道：“车主任，外面什么情况？” 车老拐是村副主任，秦学明以职位相称。 车老拐却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这……” 刘海也有些气地吩咐：“说，外面到底啥事，有啥事还需要瞒着秦县长？” 车老拐只好说道：“有好些村民，不知道打哪听说的，说是村委瞒着大伙，要把临江公司给卖了，要卖给公家，大伙不干了。” 刘富一拍桌子：“这帮捣乱的家伙，这么叫把临江公司卖了？什么叫卖给公家？这都是什么话！他们懂不懂什么叫投资？他们懂不懂什么是国资委？还公家！我去跟他们说！” 说着，刘富便起身气冲冲地出去。 秦学明没说什么，也在后面跟了出来。 至于国资委蒋晴一行人，则显得有些尴尬。 这正聊得好好的呢，结果人家内部产生矛盾了。 这事弄得。 虽然村领导肯定是能做主的吧，可临江公司是村集体所有的公司，每个村民都是股东，确实都有发言权。 “张二蛋！长贵！你们要干什么？怎么着，要造反啊！你们还要攻打村部怎么的！” 一听这话，陈阳等几个随行人员差点没乐出来。 刘富果然还是这副样子。 此时长贵却站出来说话：“村长，俺们没想造反，俺们就是想知道，村里凭啥要把临江公司给卖了？为啥不跟大伙儿说一声？大伙可都是有股份的吧？” 说到这，村民们纷纷起哄。 “对啊，村长，为什么要把公司卖了？” “公司是咱们大家伙的，还指着公司致富呢。” “村长，你们是不是把北山的刺嫩芽也卖给公家了？”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 刘富举起双手挥舞起来，大声喊道：“不要吵，不要吵！你们知不知道啥叫投资？还卖公司！投资，市国资委是来投资的，你们懂不懂？” “一帮完蛋玩意，一帮文盲！你们懂个屁，都滚犊子，滚回家去！我告诉你们，这是村里的正确决策，是带领大家致富的，都滚犊子，回家好好想想去！” 被刘富一顿连唬带骂的，这帮人都撤了。 可基于这个情况，这谈判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最终，蒋晴只说了句：“刘书记，我知道各位的意思，这件事情我也会尽量促成。这样，各位先把村里安抚好，然后直接到县里找我谈，如何？” 刘富刘海赶紧点头赔笑：“蒋主任，你看这事弄得，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一定做好村民的工作。” 结果蒋晴一行人前脚离开临江村，第三天，临江村的一帮村民就去市里上访了，打了蒋晴一个措手不及。 村民上访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但一二百号村民集体上访，无论是什么事，这对政府来说，都是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这帮村民甚至在信访办门口绝食静坐。 他们说了，不给解决问题，就坚决不走。 一个两个的极端*分子，市里有的是办法解决。 可是这二百来号人，群众们看着，解决起来可就费劲了。 在听了村民的诉求之后，陈安市市长安长林直接给此时正在平山县的蒋晴打去了电话。 “蒋主任，你什么情况？怎么闹得临江村天怒人怨的！” 蒋晴愣了。 临江村？怎么了？怎么市长都直接过问这事了？ “领导，临江村怎么了？” 安长林一听更来气了，大声喊道：“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下去考察临江公司，成就成，不成拉倒，怎么弄得临江村鸡飞狗跳的，二百多号村民今天都堵市政府大门来了！你说怎么了！” “啊？” 蒋晴有些惊讶。 刘富不是说能安抚好村民么？ 怎么还越闹越严重了呢？ “领导，村民们……” 不等蒋晴说完，安长林打断道：“村民们说你们要强行收购他们的临江公司，说那是他们的命脉，说这是政府要断了他们的财路，说是政府要抢他们的北山！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人民政府一直是服务人民，什么时候抢过人民的资源？你看看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得了，那什么临江公司，别考察了，赶紧给我回来！再闹下去，难道你让村民闹省里去啊！到时候我的脸，书记的脸，咱们市的脸，都往哪放？” “难道要省长指着鼻子批评我么？赶紧给我回来！一年千把万的小村公司，我也不知道你那么上心干什么！” ------------ 第八十九章 找你要个人 “明白了领导，我们这就回去。” 放下电话，蒋晴有些愤懑，无缘无故被领导骂一顿，实在气不过。 当初下来考察临江公司是你们定的，如今不考察了招回去也是你们！ 同时她又寻思着，这帮村民怎么就这么大胆，二百来号人就敢去市里上访？ 这事情思来想去，蒋晴知道，自己这位老同学似乎也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支持自己的…… “老秦，我下午就回市里了哈。”一推门，蒋晴直接扔了这么一句。 “啊？”秦学明表现得有些意外，“不等临江村那头的消息了？” 蒋晴苦笑，似是还有点嘲讽：“不等啦，这事儿啊，黄了，你不知道？” 秦学明一愣：“我知道？我知道啥？这是你们国资委和村企业的合作，我们县政府就是个牵线搭桥的，我能知道啥？” “装，你就跟我装吧，老秦！得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放心，没人惦记你们平山的东西了，我们下午就走！这么多年老同学，有啥话你不能跟我直说，至于的么！唉，老秦啊老秦！你那点心眼吧！” 秦学明发现蒋晴对自己有了些意见。 这事情秦学明确实是不知道，都是陈阳安排的。 不过他也大致猜得到。 陈阳那小聪明，秦学明还是很了解的。 蒋晴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秦学明办公室沙发上。 “老秦，你这次可不够意思啊。” 都是老狐狸，被拆穿了，索性没明说，大家各给个面子，留点脸面。 秦学明嘿嘿一笑：“唉，我是真不知道，你看这事闹得。要不这样，老同学，我请客，亲自给你赔罪，你看行不？下次你们国资委再有啥想法，我一定坚决支持，亲自帮你沟通，你看行不？” 蒋晴怎能不清楚这些不过都是客套话而已，估计只有那句请吃饭是真的，索性摆摆手：“算了，你啊，上学那会儿就是，比猴还精，还亏我一直把你当成偶像学长呢，哼！” 秦学明嘿嘿傻笑，也不知道怎么回。 “唉，我也不指望你以后能帮我啥，您是省里下来的大县长，指不定那天又飞回省里了，我能指望你啥？你啊，要念在小妹我崇拜了你好几年，高中还给你写过情书的份儿上，索性现在就帮我个忙。” 秦学明没有直接答应：“你说说看，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这是秦学明的心里话，老同学的事情，自己让下属陈阳给搅和黄了，出于私交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因此只要蒋晴说的事儿没有违背原则，他决定真的能帮就帮。 蒋晴认真地说道：“其实也很简单，我想找你要个人！” 秦学明装傻充愣道：“人？什么人？老同学啊，你可别闹，买人卖人那可是违法的，我可不是人贩子！” “去死吧你，臭贫！” 似乎一个玩笑，二人间的隔阂抹去了不少。 “是市属振兴副食品公司，老总经理退休了，现在缺个总经理。正好你这……所以我就想找你要个人，就当你还我人情了！要不下次见到嫂子，我就告诉她你在平山县是怎么欺负我的！” “得得得，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嗯……振兴副食品公司……正科级企业啊，而且是市国资委旗下最赚钱的国有企业之一了，怎么，市里没有合适的人？当然，这些我不问，你说你看上谁了，我直接让组织部下调令。呃……陈阳不能给你！” 蒋晴一翻白眼：“瞅你那小气样，陈阳那小子你稀罕，我看也就那么回事。那个宣传部长，马文生，我看就挺合适。” 听到马文生这名字，秦学明一怔。 为什么会是马文生？ 马文生貌似跟蒋晴这几天没什么交集啊？也就一同去过一趟临江村而已。 而且，作为何氏父子阵营的核心，接下来无论是自己，还是新任书记，必然都是要边缘化他的，甚至如果不顺眼，没准都会直接处理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有人要调离他？ 这是蒋晴的意思，还是市里其他人的意思？ 县委宣传部长，调到一个食品公司当总经理。 虽然是平级，可从此马文生的仕途可就彻底改变方向了。 他想要再进步，可就只能指望带领副食品公司更上一个台阶了。 他有那本事么？ 不过这么一个人，被调走也没问题，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蒋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如果再拒绝，那自己这个老同学可就真有点不够意思了。 想罢，秦学明说道：“老同学，我这一点问题没有。关键是马部长自己的意思，你要知道，仕途和商场，可不是一个赛道。” 说罢，秦学明直接电话打给了马文生：“文生部长啊，我秦学明，来我办公室一趟。” “领导，蒋主任。”一进门，马文生跟两个正处级的领导点头示意。 县宣传部部长，听起来官挺大，其实也就是正科级。 “领导，您找我？” 秦学明指着面前的沙发：“文生啊，坐吧。找你过来呢，是蒋主任有些事情要跟你谈。先说明哈，这是市国资委方面的态度，县委呢，还是认可你的工作的。但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态度。县委没有意见。”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马文生的反应。 自己说得这么含糊，结合着如今马文生在县委的尴尬处境，他本应该忐忑中带着些未知才对。 可马文生就算尽力在伪装，秦学明在马文生脸上却分明察觉到了一丝……放心？ 似乎是那种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情绪。 这……貌似有些值得玩味了。 “文生部长，是这样，市国资委下辖的振兴副食品公司，前段时间总经理退休了。这次我下来，觉得文生部长挺合适，因此动了招贤纳士的心思。当然，一切都要你自己拿主意，无论是市里还是县里，都会充分尊重你自己的决定。” 秦学明也在一旁帮腔：“文生啊，你要考虑好，虽然都是正科级，但商场赛道和行政赛道从此可就不太一样了。” 秦学明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倾向性。 可马文生却直接答到：“二位领导，不用考虑，既然市里面需要我，那我服从安排。” “都是为人民服务，我虽然没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但相信市里的领导们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能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我在所不辞。虽然宣传口我有所不舍，但既然领导们觉得我合适，那我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 ------------ 第九十章 阳子不傻 蒋晴微微一笑：“好，既然如此，老同学，你可不能不放人，刚才你可说好了的。” 秦学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同学啊，你就这么信不着我么？你放心，既然文生部长自己愿意，那我也预祝文生在新的岗位上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 组织部的手续办得很快，在国资委的介绍信和县里秦学明的双重要求下，组织部以最快速度为马文生办理了调出手续。 这件事情也成了平山县官场的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些人背地里闲聊都说，马文生走了狗屎运。 本来他是何瑞森阵营的，之后肯定是要被边缘化的，没准查出些什么直接就被办了。 结果阴差阳错，人家平级调到市属企业去做老大了。 别看他从行政岗位转去了企业，但正科级别却没变，而且一人直接管着一家大型市属企业，虽然不能说是官了，但企业里，尤其是盈利的国企，大家都懂得，老大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这件事情秦学明第一时间也跟陈阳说了。 是因为有些想法，秦学明自己不能确定，需要有其他人帮自己琢磨一下。 县里目前也就陈阳算是自己的亲信。 简单说了下经过后，秦学明问道：“阳子，马文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陈阳眼珠滴溜乱转了半天，一皱眉，随即答到：“领导，这事……我感觉有些蹊跷。” 秦学明点点头：“嗯，我觉得也蹊跷得很，但就差一点想不通。很显然，不知是蒋晴个人，还是市里的某位，是点着名要提马文生走的。可，马文生如今的情况，他们怎么就确定我会放人？我要卡着不放，谁也说不出啥来。” 陈阳若有所思道：“领导，这就有点微妙了。调走马文生，可能才是蒋主任下来的真正原因。” 秦学明猛然惊觉：“噢？你是说那什么国资委的投资，都是装的？” 陈阳点点头：“有可能。您想，临江公司是村集体企业，无论谁想投资，只要村民们不答应，那说破大天去，谁也没招。这一点市里不可能不了解。而村民们的想法，都是做群众工作的，也不可能不了解。” “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尝试一下呢？抱着侥幸心理？我觉得未必，公门中人没人会指望‘侥幸’这个词的。所以……” 秦学明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哎呀，我这个老同学啊，主意都打到我这来了，合着你我还在那想方设法地给人家耍心眼使绊子，人家压根就不是冲着临江公司来的。” “他们明知道临江公司的事情成不了，而鉴于我和蒋晴的私交，会让我觉得欠了蒋晴的。然后提出个不痛不痒的调人申请，还是一个马上就要被踢开的人，我自然要给面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陈阳也理顺了这里面的道道，觉得秦学明的判断大体没错。 至于操作这件事情的是蒋晴本人，还是市里的某个人，亦或是某些人，这陈阳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这是陈阳在想的，也是秦学明在想的。 秦学明忽而想到了什么：“阳子，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些人，想保下马文生？” 陈阳当然知道那些人是指的谁，就是在何强那里弄来的那些污秽视频的主角们，里面可是还有好些市里干部没被曝光的。 陈阳点点头：“有可能，毕竟他们通过何瑞森父子，一定跟马文生等一众何瑞森阵营的干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保自己而保下马文生是很有可能的。也不排除是马文生自己的私交人脉，咱们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 秦学明点点头：“嗯，不错，不过既然马文生调走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有些事情，咱们要一步一步做，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能太急。” 陈阳明白，秦学明是在提醒他，那些视频当中的人，当然要一个个处理，但不能急，太急了容易伤到自己，也容易产生动荡。 两世为人的陈阳，早已不是非黑即白的价值观了。 他清楚地知道，中庸是我们这个民族始终屹立于世界之林的关键。 不能太急，否则会逼得一些人狗急跳墙，温水煮青蛙，麻木对手，才是最稳当的手段。 陈阳自视自己是个好人，因为作为国家干部，自己的根本目的始终是能让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人们都过得安定幸福。 而达到目的的手段，陈阳已然放弃了前一世那幼稚可笑的正义感。 只要目的是好的，手段其实可以很灵活。 陈阳离开前，秦学明忽而提醒道：“对了，阳子，经研办的事情，你要安排好。过几天可能就要跟新任县长做报告了。” 陈阳一愣。 新任县长？ 什么情况？ “领导，您……” 新任县长？难道秦学明要被调离了？ 不对啊，他才刚到平山县两个来月，不应该啊。 如果刚来俩月就被调离，那只能是犯了重大错误。 可秦学明没有，而且上面还有背景和靠山。 忽而陈阳想明白了，何瑞森落马了。 秦学明暂时兼着一二把手，可就何瑞森前几年长期兼任一二把手，把平山县经营成了自己的后花园，才导致了其腐败。 鉴于此，上面应该不会继续让一个人把着平山县党、政两方面工作了。 那么…… 想到这里，陈阳欣喜地说道：“领导，看来我要提前恭喜您了。” 秦学明微微一笑：“都是为人民服务，职位什么的，无所谓的。倒是你，阳子，毕竟经研办是在县政府下辖，下一任县长就连我还不知道是谁，什么脾气，什么风格，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做好准备，跟新县长和谐共处，这对你的工作展开是有好处的。” 陈阳明白了。 这是领导提醒他：你虽然直接归县政府——也就是县长管，可你别忘了是谁提你上来的，可以跟新县长处好关系，但，忠于谁，站什么队，你自己要想清楚。 陈阳微微一笑：“领导，阳子不傻。” 这句话什么也没表达，但这句话就够了。 ------------ 第九十一章 新任县长 就在新任县长还没到任期间，平山县官场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变动。 秦学明要趁着自己还党政两把抓这一小段期间，解决一些问题，否则二把手一来，自己可就有些被掣肘了。 先是县农业局局长蒋国威，被挂了县委副书记的衔，也顺利进入常委。 年龄已经不小的蒋国威，也算是在退休前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而一直在跟蒋国威竞争常委的林业局局长沈川民，虽然在何瑞森落马前曾主动纳投名状，但毕竟还没接触太多。 加之沈川民到任平山县也才一年左右，因此跟何瑞森纠葛不深。 而且他市里和省里貌似也有些人脉。 基于此，虽然他没入选常委，但这一次调整秦学明也算给了他人脉一些面子。 至于宣传部部长因为马文生调离而空缺，秦学明则选调了县电视台台长王雯珺。 王雯珺最初是从省报社记者的岗位上被调到县电视台做副科级台长的，如今终于再进一步，成了正科级的县宣传部部长。而且入了县常委，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为此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完全没想过马文生年纪轻轻的，竟然主动放弃了宣传部长的位子而去市里管了个企业。 她想不通，很多人也想不通，不过还是成全了她。 此次秦学明最大的改革，是把县农业局、林业局、畜牧局合并成农林牧局。 而鉴于原农业局局长蒋国威升任县委副书记，因此沈川民成了合并后的农林牧局的局长。 级别没变，但权利却大了很多，相当于过去三个局了，也算是安抚沈川民的情绪。 而原本农业局也统管农村工作，原称农业农村局，此次把农村局单独提出来独立成局，统管农村工作。 之前的畜牧局局长吕进师，则平调新独立出来的农村局任局长。 至于交通局局长，则提拔了原城管局副局长鲁建。 自从城管局局长毕兴东出事之后，调来了新局长周正平。 鲁建这个副局长一直忐忑不安。 新局长周正平是秦学明的人，鲁建很怕秦学明会借着周正平的手处理他们这些过去毕兴东的下属。 其实他跟毕兴东不是一路人，而且一直也在帮着毕兴东擦屁股，无奈人家是局长，自己是副的。 可毕兴东犯事，自己也算遭了无妄之灾。 可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不但没吃瓜落，反而还升了，成了一个重要单位的老大。 他知道周正平这位新城管局长，不但没打压自己，反而为自己说了不少好话，不禁感激涕零。 履职前，周正平也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老鲁啊，毕兴东是毕兴东，你是你。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其实不必感谢我，是咱们领导英明，知人善用，又不计前嫌。以后咱俩可就是平级了，咱们同心共力，帮助领导把咱们平山县带上一个新台阶！” 鲁建满脸感激的神色：“周局长，唉，谢谢，谢谢你，也谢谢领导。啥也不说了，晚上我请客，你可得到场！” 周正平大笑道：“哈哈哈，好，没问题！对了，陈主任，我建议你也邀请一下。” 鲁建一愣，陈主任？ 周正平见状顿时了然，于是微笑着解释道：“就是经研办主任陈阳啊。” 鲁建毕竟离县权利中心较远，一直是个副科，事情知道比较少，属于是个边缘分子。 但周局长应该是不能坑自己的，于是欣然应允。 其实这就是秦学明的手段。 一来，鲁建这人从履历和过往来说，确实不是毕兴东那类人。 而且此时县里也确实没那么多人可用。 最重要的，是他目前如此尴尬的局面，谁拉他一把，那么他绝对会从内心深处感激涕零的。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没有谁是不可用的，但要掌握住他的心。 驭人上者，驭心；驭人中者，驱利；驭人下者，弄权。 …… 就在秦学明完成了这一系列平山县官场调动之后。 平山县新任代县长也风尘仆仆地履任了。 这次排场有点大，是陈安市市长安长林和市组织部长张兴权亲自陪同下来的，跟秦学明履任时的排场差不多。 一个正处级的履任，能有一位正厅、一位副厅陪同，已算是很大的面子了。 而之所以是代县长，是根据组织规矩，要下次县人*代会时，由县委提请，人*代会表决通过，这个代县长的代字才会正式去掉。表决通过，这个代县长的代字才会正式去掉。 严格来说，目前阶段的秦学明也是代县长。 为此秦学明组织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会议。 主持的却不是他，而是陈安市市委副书记市长安长林。 会上除了根据何瑞森落马的事情，严肃地再次阐明了组织规范外，又再次明确了工作的底线和红线，算是给全体平山县委敲了敲警钟。 同时宣布秦学明正式卸任平山县县长，就任平山县县委书记。 而平山县代县长，则由陈安市国资委主任蒋晴代持。 蒋晴！ 知道是蒋晴的时候，秦学明一怔。 好家伙，自己只以为蒋晴上次下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终目的是为了调走马文生。 没想到，人家还有更深层目的，就是来提前了解平山县。 人家打的算盘是入主平山县政府。 而当秦学明第一时间跟陈阳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陈阳也倍感意外。 “啥？蒋晴……噢不，是蒋主任？” 蒋晴从市国资委到县里当县长，这事陈阳是绝对想不到的。 秦学明跟他说了之后，他也如秦学明知道这个消息时那般有些讶异，但再一想，也就明了了，就是马文生被调走的事儿他还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毕竟马文生…… 陈阳想起此人，就恨得牙根痒痒。 既然是蒋晴做了县长，那陈阳决定暂时还是静观其变，别太出风头。 领导变了，谁知道这位领导什么脾气呢。 从之前那一次接触，这女人可有点摸不清楚脾气。 蒋晴也确实跟其他县长不太一样。 别人上任之后，都是先召开一个县政府主要干部都会参加的大会，而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弄这么个大会，反而处处都很低调，只是挨个重要单位负责人单独约了谈话。 至于谈了什么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 第九十二章 新官问策 作为经研办的主任，自然也是要跟这位新任县长汇报汇报工作的。 可却不是陈阳单独汇报，而是蒋晴主动来到了经研办公室，跟经研办几人算是共同开了个小会。 就在经研办的办公室里，就跟座谈一样，甚至都没那么正式。 但陈阳还是让郑奕做了会议纪要。 主任陈阳、副主任冯珊珊、副主任科员徐佳欣、科员郑奕，自是都参加的。 “大家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来了解下经研办的工作，并没有谈话的意思。毕竟咱们县经研办也是个新设立的机构，有好些工作我也不是那么了解的。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大家自然些就好。” 陈阳微微一笑：“蒋县长，我……” 蒋晴打断道：“代县长，只是代而已。” 她倒是很低调。 “是，代县长。领导，我跟您汇报下从经研办组建以来的一些工作进展以及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安排……” 陈阳滔滔不绝地说着，得亏之前秦学明跟他说过，要他整理下工作，否则他虽然一直没闲着，但这么系统的汇报，他八成要为难。 听着陈阳的汇报，蒋晴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皱眉。 直到陈阳彻底说完，蒋晴思索了片刻才说话。 “咱们县经研办的工作是值得肯定的。虽然省里大力地在倡导和推展各地方经研办的设立，但不得不说，经研办的成效，咱们县还是出类拔萃的。陈主任，这点并不是夸你们，这是你们实打实做出的成绩。” “尤其和招商局联合组织的这个招商引资周的活动，搞得很好嘛，省里都点名表扬过的。以后要再接再厉，争取把平山招商引资周活动，做成品牌性的、每年一次周期性的、可持续发展的咱们县特色活动。并且形成制度性的文件，让后人有所依也有所鉴。” 蒋晴顿了顿，又道：“再有就是关于搞活乡村经济这方面的工作，我们县也是走在前面的。” “我听说临江村的临江农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就是在陈主任的倡导下，在原有的临江村经济合作社基础上搞起来的，而且现在又囊括了碾山镇其他村的经济合作社，这更是针对农民兄弟们的专项扶持，方法精确，效果明显，尤其那山野菜包子铺的创想，说是奇谋也不为过。” “我听说，已经有好多大公司来考察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了？都说是要注资山野菜包子铺，要做成全国连锁？陈主任，希望经研办在你的带领下，再接再厉，为咱们平山县出更多的好主意。” 听着蒋晴这么夸自己，陈阳都有些脸红。 他知道，这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这些事情还用听说？报告里肯定特别详细。 徐佳欣对此倒没什么感觉，无非就是大领导新上任，到自己部门开个会立个威而已。 郑奕更是埋头做记录。 只有冯珊珊，听到大领导在不遗余力地夸自己的顶头上司，表情很是骄傲，甚至有些欣喜。 虽然好些事情她都没有参与，但从最初跟陈阳在教育局共事时，她对陈阳就有那么点崇拜，如今更甚。 似乎大领导夸了陈阳，她也与有荣焉一般。 谈话的最后，蒋晴忽然提起：“对了，陈主任，你觉得咱们县的其他乡镇，能否复制临江村和临江公司的模式？除了山野菜包子铺的创想，是否还有其他的可以实施落地的点子？” 对嘛，这才是重点。 这个部门座谈会，除了来宣誓下主权，告诉众人，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领导了，最重要的，估计就是这个了。 毕竟经研办，是县政府的经济智囊。 而经济方面的成绩，在这个年代才是衡量一个干部最重要的权重。 看来这位蒋晴蒋县长也是不能免俗啊，成绩还是想从经济角度下手。 可临江村和临江公司模式，这已然都刻上了深深的秦学明的烙印，她是夺不走的，因此就得另辟蹊径。 这一点，也是这个时代很多地方一*把手干部，在换届之后，就导致那个地方的经济政策侧重点突然转移的原因。 因为前人的线路，自己做得再好，那成绩也是前人的。 关于这一点，两世为人的陈阳不能说多么鄙夷，但或多或少是觉得有点……有点浪费行政资源的。 陈阳沉思了片刻，随即答道：“领导，其实，临江村的临江公司模式，其实是有其不可复制性的。” “一来，临江公司是依托临江村的特殊资源——刺嫩芽，才能够实现快速崛起。二来，碾山镇大部分农村山地面积都比较大，山野菜资源比较多，才能够支撑得住山野菜包子的这个产业。” “饶是这样，若是山野菜包子铺真的在全国铺开，那么也还是要人工种植很大一部分的。这两方面与其说是好主意的功劳，不如说是碾山镇特有的农业资源成就了自身，只不过这特有的农业资源过去没有被重视被发现而已。” 陈阳偷瞄一眼蒋晴，见她正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继续说道：“因此，县里想要再找出这么独特的资源，比较难，但也不是不可行。所以我建议，对于咱们县的所有资源，进行一次摸底排查。” “毕竟咱们国家才进入WTO不久，市场经济也才实行不久，进行一次摸底排查，或许从中我们能发现更多可以被利用的特殊资源也说不定。就比如刺嫩芽，就是我在临江村就职时，在山上无意间发现的。” 蒋晴点点头：“嗯，陈主任，这个主意是不错的。这样，这个工作刚好适合你们经研办。需要做的一切工作，我让农林牧局最大限度配合你们。” 听到农林牧局，陈阳心里腹诽，如今农林牧局局长是沈川民，他能配合我？那才怪了呢。 不过也好，如果不配合，就到蒋晴这告他一状！ 随即陈阳又提醒道：“领导，其实，经济工作，未必只有土里刨食这一条道可走。” 蒋晴闻言立马来了兴趣：“噢？详细说说。” 陈阳微微一笑，随即回答。 “领导，经济在于供需。临江村和临江公司的办法是用自己特殊的‘供’去满足一部分相应的‘需’。 ” “可如今我国经济飞速发展，老百姓收入也大幅度提高，加入WTO也有几年了，我们完全可以有更大的着眼，放眼全省、全国、全世界，去寻找一些特殊的‘需求’，然后按照满足这些需求所需要的条件，跟我们自己相匹配。” “只要能匹配得上，那我们就可以尝试着去做一做可行性分析嘛，如果可行，完全可以把政策往那个方向去引导。” ------------ 第九十三章 我要向你借人了 蒋晴听明白了。 临江公司的模式是我有啥特殊的产品，然后去找这个特殊产品的市场。 陈阳刚才说的方式，是先去寻找市场，根据市场需求，匹配县里的生产力。 就比如如果全国都需要一种产品，而恰恰这个产品平山县生产起来有优势——无论是资源优势还是成本优势，那么就可以往那个方向发展。 这个思路是很超前的，蒋晴眼前一亮。 确实，这个思路很多搞经济的一定懂，但零七年还没多少人在这么做。 只因为零七年还是个经济野蛮发展的年代，在长三角和珠三角这两个经济圈，只要你有钱，闭着眼睛投进去大概率都能赚到钱。 可内陆的江阳省却没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经济发展举步维艰。 确实，这个年代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第三产业内需，也是条发展经济的康庄大道。 蒋晴一边琢磨陈阳的话，一边点头，忽而问道：“陈主任，这方面就需要比较专业的知识了，你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推荐，哪怕我亲自去请都可以。” 这话说得，看来蒋晴这女人的野心很大呀。 也的确，她放着市国资委那肥得流油的美差不干，下来做县长，必然是有很强的政治抱负的。 陈阳微微一笑：“领导，这人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佳欣可是正儿八经的会宁商业大学毕业的经济学硕士。这方面没人比她更专业了。如果她都不行，那估计就只能去京城找各位经济学的专家了。” 陈阳这一句话，把徐佳欣留给蒋晴的印象推得很高。 诚然，他认为徐佳欣也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 更何况，自己还跟徐佳欣有过一夜的宿醉。 听到陈阳在县长面前如此举荐自己，徐佳欣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更多的是对陈阳的感谢。 其实那一晚，她是真的没当回事。 不过陈阳身边的冯珊珊听了这些话，却有些不开心，但没有表现出来。 冯珊珊自己也知道，单比能力，尤其是经研办内的工作，自己并没有徐佳欣那么出色，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的硕士。 而自己之所以能到经研办当这么个副主任，不过是阳哥信任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冯珊珊再次坚定了信念，一定不能给阳哥丢人，一定不能让阳哥失望，自己也要提高才行，这样才能不辜负阳哥对自己的信任。 在她心里，凭阳哥的才华和能力，终究有一天阳哥是要一飞冲天飞黄腾达的，自己要努力跟住才行，哪怕最终阳哥成了大领导，自己只在他身边做个秘书也好。 只不过她没意识到的是，那些坐镇一方的大领导，秘书可都是男的……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男领导只能配男秘书，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所有大领导都默契地选了男秘书。 言归正传，蒋晴听了陈阳的推荐，不禁一喜，随即微笑着打量起徐佳欣。 “噢？没想到小小的平山县经研办真的是藏龙卧虎啊，不但有陈主任这么精明能干，又有基层工作经验的主任，原来还藏着一个经济方面的高材生硕士。” 听县长如此夸自己，徐佳欣示以感激的微笑。 随即蒋晴目光转向陈阳：“陈主任，你这么说，我可要向你借人了。” 一提到借人，陈阳就想起了当初蒋晴把马文生弄走的事情，随即心里一怔，但表情却没变化。 只听蒋晴继续说：“陈主任，佳欣借我一段时间如何？其实也不算借，还是你们经研办的本职工作，就是有些专业工作需要专项安排。” 陈阳明白了，看来蒋晴是被刚才自己那套说辞打动了，想让徐佳欣专职这方面的工作。 陈阳嘿嘿一笑：“领导，既然是本职工作，那不用您安排，我也自是要做的。接下来我本就打算让佳欣出趟久差，去全国经济发达区走一圈，做一份全国性的市场调研报告，再根据我们平山县的情况做一个可行性分析的。既然您都开口了，那这个进度自然是要加快的。” 蒋晴一听，陈阳这小子果然是精，怪不得秦学明喜欢他，用起来确实顺手，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而且跟自己也算是不谋而合。 陈阳心里却想，这哪是什么不谋而合，不过是我投其所好罢了，你想搞经济，恰好经研办是经济方面的智囊，那我就帮你搞经济。 无论这成绩是算到秦学明头上，还是算到你蒋晴头上，总归做事的是经研办，自己的成绩是磨灭不掉的。 可接下来蒋晴的表态却让陈阳有些意外。 “太好了，既然这样，我接下来正好也有个出差考察的计划，就让佳欣跟着我一起吧。” 陈阳真的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女县长，第一时间选择了出差考察，而不是在县里熟悉情况、笼络人心，属实有点出人意料。 蒋晴这女人，陈阳有点看不懂了，跟别的人有些不太一样。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部分人都把这火烧在“人”身上，可蒋晴却反其道而行之，着实有些特别。 陈阳不禁也对这个三十六七岁的风韵犹存的少妇县长更感兴趣了。 …… 蒋晴后天就出发，陈阳特地给徐佳欣放了一天假，让她准备准备。 就在经研办下班前研究，是否一起吃顿饭，算是为徐佳欣的陪同领导出差践行时，陈阳却接到了包子铺刘婶的电话。 “那个，小陈啊，本来小翠不让我麻烦你的，她要回碾山镇一趟，这个点还没客车了，急得直哭，这县城里俺们也不认识谁啊，只好给你打电话了。” “什么情况？刘婶你别着急，慢慢说，王姐咋了？出什么事了？” 张欣欣，也就是寡妇王小翠的那个正在碾山镇上初一的闺女，又跟人打架了。 这次打得还挺严重，听学校那头打来的电话说，张欣欣和另一个女孩儿都住院了。 王小翠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急了，可傍晚下班这个点，县里到碾山镇的客车早就没了，她又不知道闺女那边的具体情况，这才急得直哭。 听到刘婶说这个消息，陈阳很是无奈。 但王姐毕竟是临江村出来的，而这包子铺和自己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能帮的忙还是要帮的。 毕竟陈阳跟临江村有着太深的感情，而且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王姐一直都挺关照自己的。 尤其上辈子，陈阳在村里人缘不好，有时候又不太会做饭，王小翠就总是叫他去自己家吃。 幸好县里刚给经研办配了台捷达，陈阳开上车就直奔包子铺，只跟冯珊珊他们留了句：“你们该吃吃，该玩玩，都算我的，之后我给你们报销。” “王姐，走，上车。” 陈阳从单位到包子铺总共没用上三分钟，进屋只喊了声王小翠，二人就匆匆忙忙地赶去了碾山镇。 ------------ 第九十四章 谁来都不好使 县里到碾山镇说近不近，说远也没多远，也就一个来小时的路程，陈阳开得还比较快，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二人到镇医院前台问了病房，结果一到走廊，就见镇初中的李主任和那个胖子江校长都在。 王小翠没管别人，第一时间进了病房去看闺女情况。 陈阳则过去想仔细询问下情况，结果还没走近，就听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在那咆哮：“三哥！你得给你外甥女做主！我必须开除那小骚货！我一定要让她在碾山镇待不下去！让她跟她那个臭BZ妈一样！你瞅瞅，你去瞅瞅，给咱家小爽打的！呜呜呜呜！” “好啦好啦，咱自家的孩子，我能不照顾么！李主任啊，你回去写个关于张欣欣的处理通知，寝室殴打同学，情节极其恶劣，做开除处理！” 江校长如此说着。 就见那胖女人还不依不饶地发泄：“哼！这娘俩一对BZ，骚货！自以为认识个村书记就狗仗人势了！哼，我看啊，这娘俩没一个好鸟，指不定为了巴结个小破村官，娘俩一起跟那姓陈的睡了都说不定！肯定的！这娘俩这么骚，那姓陈的还能放过他们？要是没睡，这小骚狐狸能这么有底气？” 听到这里，陈阳眉头一皱。 这哪里是一个中学生家长能说出的话，满口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三四十岁的人了，如此污蔑一个上初中的小丫头。陈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内心的愤怒陡然而生。 “呦，江校长，李主任，都在啊，这次又是什么情况？怎么我们村孩子在你们学校总是挨欺负？” 这女人陈阳也看清楚了，正是上次欺负张欣欣的那个什么小爽的家长，貌似还是江校长的亲戚来着，也是见过陈阳的。那时候陈阳还是临江村第一书记。 一见陈阳，江校长和那胖女人马上住嘴了，但也没给陈阳好脸色，尤其那胖女人，气哄哄地白了陈阳一眼，随即扭过头去。 江校长却面目一变，赔着笑带着些委屈地说道：“陈书记啊，这次可不是人家欺负张欣欣，这次可是张欣欣殴打别人啊。” 陈阳眉尖一挑：“殴打别人？殴打别人欣欣怎么会住院的？” “这个这个……”江校长眼珠飞快转动，“当然是人家自卫啊。” 陈阳冷着脸：“江校长，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我看你这校长也做到头了！” 一听这话，江校长当即就火了，上次已经够给陈阳面子了，这次陈阳还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不过是个小村支书，被贬的货色，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陈阳，陈书记，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别说你已经不在县教育局了，你就是在教育局的时候，也就是个教研员，貌似行政上面的事情，你无权过问吧！” “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你们那穷山村致富吧！兴许哪天县里领导能想起你也说不定！我们教育口的事情，你还是省省吧！张欣欣殴打同学，情节严重，这是事实！谁来了都不好使！” 陈阳见跟他们也了解不了啥，随即进了病房。 一进病房，就见王小翠在闺女病床前呜呜的哭，而张欣欣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始终没有动容。 陈阳递上一张纸巾，王小翠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这丫头，怎么问她她都不说，怎么就这么倔呢！” 而始终静坐在病床上的张欣欣，一见到陈阳，似是内心的什么情绪被触动了，终于小脸上委屈起来，眼圈开始泛红，似乎在努力地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欣欣，跟叔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阳在外面听了一肚子戾气，可面对小丫头，还是很柔声细语地询问。 张欣欣这小丫头抬头看了陈阳半天，眼泪眼看着就要止不住了，可最终还是低下头，小脑瓜用力地摇了摇。 陈阳无奈，只好出去问了医生，这才知道，原来张欣欣是右胸和肩膀轻微烫伤。 陈阳一惊，烫伤可是可大可小的，尤其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而且还是在胸上。 听了医生的解释，陈阳才放心。 原来只是热水烫的，面积虽然比较大，但估计也不是完全的沸水，估计也就八十来度。 因此可能会大面积红肿几天，但不会留疤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忽而想起什么，陈阳又问了那个陆小爽的情况。 那个陆小爽是皮外伤，就是被殴打所致。 但当时送来时确实是被打昏迷了，估计轻微脑震荡是起码的了。 陈阳不禁暗想，欣欣这小丫头下手挺黑呀，力气再大点估计就出大事了。 两个孩子都没大问题，陈阳也就放心了，随即在进病房前，给刘海打了个电话。 刘海正要去喝酒呢，听是陈阳到了，而且在镇医院，当时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扔下其他事就赶往了医院。 再进病房，陈阳琢磨一直这么僵持也不是事，总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看自己这边是否占理。 要是欣欣占理，那就好办。 要是欣欣不占理，那大不了家长出面，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了一会儿，估计小丫头当着母亲面不好说，大部分孩子都是这样的，一到了青春期，往往就特别不愿意跟家长说些什么。 “欣欣，别光躺着，走跟叔去外面溜达溜达，行不？”说完这句话，陈阳给了王小翠一个眼神，王寡妇意会。 张欣欣又望了陈阳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随即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跟陈阳去了走廊。 这一站起来，陈阳才发现，两个来月不见，张欣欣貌似比上次见时更高了，有一米六八左右了。 他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的小孩儿营养是真好啊，初二的小丫头，就有这么高了。 看着那宽大的病号服，陈阳没有多想。 必然是里面上了烫伤药的。 自己就当不知道，否则实在是有点太……怪蜀黍了。 就这样陈阳在前面走，张欣欣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就跟个听话的小猫似的。 在学校里她可不这样，那也是个强硬的主。 推开门，来到楼道里，陈阳大咧咧地往楼梯台阶上一坐，拍拍自己左边的位置。 张欣欣也坐下，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膝盖上默不作声，时不时吸一下鼻子，一副委屈的样子。 怎么问呢，说点啥呢？ ------------ 第九十五章 女孩的嫉妒 陈阳实在是没有跟小丫头沟通的经验，索性掏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口，一扭头，烟雾吐向了右边。 那个年代，尤其镇里的医院，楼道里还是默认可以抽烟的。 “欣欣，跟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没事，要是挨欺负了，叔给你做主。要是咱们的错，也不怕，叔帮你扛着。” 说是扛着，他无非也就是给人道歉说好话而已，但孩子间的小事，还是能摆平的。 可一听陈阳这么说，张欣欣似是终于找到了依靠，可以发泄心里的委屈了一般，把头埋在膝盖间大声地哭了出来。 “哎！”陈阳叹口气，没有劝她，只是拍拍她后背示以安慰。 他也年轻过，他其实挺理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刚开始青春期，都是叛逆期。 尤其张欣欣的家庭情况，从小跟母亲一起，没有父亲，那种被父亲保护的依赖感自然就缺失。 再加上和她母亲王小翠一样，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被排挤才怪呢。 要不怎么说，女人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嫉妒这东西啊，很容易让女人扭曲，再小的女人也一样。 哭了好一会儿，张欣欣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阳。 “阳叔，我，我心里难受……” 刚刚青春期的小丫头，说心里难受，自己该说啥？陈阳是真不知道，只好继续安慰着：“不怕，难受就跟叔说。叔不告诉你妈。” “她们，天天都说我是狐狸精，说我只知道诱惑男人。”说到这里，张欣欣看着陈阳，“叔，我才十二，我从小就没有爸，我连男人都没见过几个，她们，她们凭什么说我诱惑男人！” 这……这陈阳是真不知道说啥了。 “哎呀，欣欣，别想那么多，她们那是嫉妒你，谁让咱欣欣长得比她们好看呢！” 听陈阳这么说，张欣欣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阳叔，我长得真的好看么？” “真的呀，谁要说咱欣欣不好看，那他肯定是瞎了！欣欣，跟叔说，你为什么又跟陆小爽打架呀？” 听了陈阳这话，一直哭得梨花带雨的张欣欣，忽而嘴角微微一挑，可马上又恢复委屈的表情：“她们……她们就是嫉妒我！平时就让所有人都不跟我玩，正好我也不愿意跟他们玩！他们还总在背后说我没有爸，说我是狐狸精，说我跟男人睡觉，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 “就因为这个你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张欣欣摇摇头：“这些话她们天天说，我都忍着，不理她们。直到今天晚上，趁我在宿舍水房洗漱，她们几个过来在那说三道四的。我没理他们。她们……她们就开始……开始议论……我那个……” 陈阳一脸懵：“哪个？” 却见小丫头脸唰一下红了：“就是……那个……她们都说我一定是被男人揉大的，所以才那么大……” 陈阳无语。 好么，原来小丫头嫉妒起来，也是可以这么没下限，连别人比自己胸大都要看不顺眼。 就听张欣欣越说越委屈：“本来我没搭理她们，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她们却是越说越生气，那个陆小爽回房间拎着暖壶就朝我……朝我那泼过来。” 说到这，张欣欣再次更加委屈地看着陈阳：“阳叔，好疼，可疼了，人家……人家还没谈过恋爱，人家那……还没被男人摸过，就这么让他们给毁了，我当时就想跟她一起死了算了！就开始打她！” 陈阳听了头皮炸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家伙，现在的小女孩打架都这样的么？ 还有那都是什么话，好家伙，什么叫还没谈过恋爱，还没被男人摸过。 这是一个初中小丫头该说的话？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么？ 可……唉。 陈阳只好安慰：“放心，咱们欣欣肯定没事，刚才我问大夫了，那水不热，红肿几天就没事了，放心吧。” 陈阳摸摸张欣欣的小脑瓜。 似是刚才那一通发泄，情绪出尽了，张欣欣又成了温润的小猫一般坐着，把头埋在膝盖里。 陈阳不禁心里苦笑，刚刚青春期的小丫头，刚开始发育，大能大到哪去，能有你妈大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陈阳摇摇脑袋，自嘲地一笑，清空了这些乌七八糟的猥琐想法。 可不知为什么，陈阳总觉得回病房的这一段路上，张欣欣这小丫头似乎格外地抬头挺胸，就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挺着胸脯。 估计是因为烫伤，这个姿势不那么疼吧。 还真别说，虽然跟她妈还比不了，但要说身材，这小丫头，已经可以骄傲地打败大部分女人了。 陈阳不禁再次感叹，现在的小孩儿，营养是真好。 二人走到病房，就见刘海已经到了。 “欣欣，你先进去。” 张欣欣乖巧地点点头，进了病房。 “陈老弟啊，你这是？” 刘海问了句，还没等陈阳回答。 镇初中的江校长似是也看到了刘海。 虽然镇初中是归县教育局管辖，但镇书记镇长可也是他的领导。 而且县教育局局长是正科级，镇书记也是正科级，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要知道作为镇里的学校，财政拨款可都是镇里说了算的。 “呦，刘书记，您怎么过来了？”江校长殷勤地打着招呼。 科级干部，在市里那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干部，但在镇里，科级干部可就是最大的官。 见到陈阳把一个病号小姑娘送进了病房，刘海猜测陈阳大概率是来看望病人的，又见镇初中的校长老江也在，随即介绍起来。 “陈老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镇初中的江校长。之前你在教育口的时候，不知道认不认识啊？” 之后他又跟江校长介绍陈阳：“老江啊，这位是陈主任，你们……应该认识吧？当初陈主任可是咱们县教育口的才子啊。” 江校长一愣。 陈主任？ 陈阳不是村第一书记么？怎么成主任了？难道连村书记都被降级了？降级成村主任了？ 他一个校长哪里知道，村书记上面可以指派，这村主任上面可说了不算，那得是村民自发选举的本村人才行。 想到此处，江校长只以为这位新上任不久的镇一*把手刘海是来医院办事，恰巧遇到陈阳。 又想到刘海他堂哥刘富不就是在临江村么？估计是跟陈阳认识，所以才客气地打个招呼。 想到此，江校长阴阳怪气地说道：“领导，您可不知道，这位陈主任都到村里了，可还忘不了自己在教育局时候的架子，对咱们镇的教育工作可还时时记挂着，随时随地想要指导工作呢。” ------------ 第九十六章 我也压压你 刘海这一听，有点不对啊，眼珠乱转地琢磨。 陈阳当然不会给江校长面子，刚才都已经听欣欣说了情况，是陆小爽先动的手，而且是恶毒地用热水往人家小丫头身上泼。 他认为张欣欣这小丫头虽然没看起来那么乖巧，但应该不会骗他，随即阴沉着脸：“江校长，情况我都了解过了。这件事情，如果你不给我们孩子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放心，这事没完！别看我不在教育口了，赵晓瑞那我也未必说不上话。” 赵晓瑞就是县教育局局长，陈阳在教育局的时候，赵晓瑞对陈阳还是很不错的，是第一个比较欣赏陈阳的领导。 不过自从陈阳调去县宣传部之后，赵晓瑞也就说不上话了。 毕竟教育局这种单位，权利挺大，但仅限教育口之内。 江校长不屑，扭着头对刘海说道：“领导，您看着没？人家可是县里下来的，不把咱镇上人放在眼里。您看看，他一个小村官，把您这个领导放在眼里了么？人家啊，心心念念的都是在教育局时候的风光。毕竟人家的高论可是上过省报纸的。” 这明显是挑拨刘海跟陈阳的关系，想让刘海这个镇领导来压陈阳这个村官。 刘海终于看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已知道，陈阳和江校长必然有不小的矛盾。 而且怎么着？江校长还不知道陈阳回县里了？ 刘海刚上台，教育口又直归县教育局管，他才懒得管呢。 但陈阳的面子他必须得给，他能当上这个镇书记，可跟陈阳有着直接的关系。 如今陈阳在平山县的影响力，他刘海可是清楚的。 陈阳在平山县的影响力大么？ 不大。 压根没几个人认识他。 但他能直接影响县委书记秦学明的判断和决策，那这关系可就大了。 想罢，刘海装作不知情地说道：“呃，老江啊，陈主任……如今是县经研办主任啊，一个多月前就调回县里了。你不知道么？” 江校长正要继续挖苦陈阳，可一听刘海的话，忽然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 难道刘海口中的陈主任，不是村主任，而是经研办主任？ 经研办这个机构他听说过，说是国家新倡导的机构，从国家层面到省级，市级，再到县级，都在大力倡导。 据说县经研办也是新来的秦县长大力推动下成立的。 这么说来，陈阳如今成了县长身边的人？ 这……这…… “这个……陈……陈主任……” 江校长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阳了。 而陈阳这次压根也没想跟江胖子摆事实讲道理。 这江胖子的做派和丑恶嘴脸，只让陈阳觉得恶心，跟他讲道理那简直是浪费口舌，索性一个电话打给了冯珊珊。 “珊珊，你们吃饭呢，还是回家了？” 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很快小了下来：“啊？阳哥？我们在唱歌呢。怎么了阳哥，什么指示？” “珊珊，问你个事，碾山镇初中校长，江淮，你熟么？” “知道这个人，怎么了阳哥？” “他什么背景？” 冯珊珊想了一会儿：“你说那个挺胖的江淮啊？他没什么背景啊。以前在合璧县有个教育口的老副局长是他一个远房亲戚，不过早退休多少年了。” 陈阳之所以问冯珊珊，是因为冯珊珊毕竟刚从教育局调到经研办，而且在教育局的时候，冯珊珊就是负责这些在编人员档案的。 “好了，知道了，你们好好玩，对了，告诉佳欣，明天该休假休假，抽空来办公室一趟，我让她带个人。” 带个人？ 冯珊珊有点好奇，但没多问：“知道了，主任。” 全程陈阳都开着免提，他不怕被谁听到，甚至就是想江胖子听着。 珊珊……冯珊珊？ 江校长有点忐忑。 县教育局里叫珊珊的只有冯珊珊。 挂了电话，陈阳很轻蔑地看着江淮这个胖子。 “江校长。你呢，背景我刚问过，没什么背景。就是个股级的镇初中校长。你不是喜欢用你手里那点校长权利来压学生么？好，那我也不跟你讲组织原则了，那我也用权利压压你，我也让你尝尝被权利支配的滋味。我虽然不在教育口了。但你就看我跟赵晓瑞怎么沟通就是了。” 说着，陈阳再次在电话上找到了县教育局局长赵晓瑞的电话，作势正要拨通。 江淮连忙上前拉出陈阳的手。 “陈主任，您别介陈主任。这，这情况不还没查清楚么。您别这么冲动，我查！我一定好好查！我一定给张欣欣同学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放心！” 陈阳随即放下电话，郑重其事地说道：“江校长，于私，我作为家长，确实需要一个公平的交代。于公，我要提醒你，你是一名校长！我也是做过教育工作的，所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你应该给学生们做个好的表率！我要的不是给谁权利大就给谁一个满意的交代，我要的是一个真相，一个公平！” “是是是，陈主任，您说得对，您批评得对，我……唉，我这也是昏了头，人嘛，一旦涉及自己亲戚，难免有些看不清，还好有您及时批评指正！我一定！一定！” 陈阳没再说什么，气也算消了。 可之后在走廊里，江淮无意间听到的几句电话，又让他不淡定了。 “晓瑞局长啊，我是陈阳啊，阳子，哈哈哈，最近忙不忙呀？” “哎呀，陈主任啊，还好还好，高考刚完事俩月，各学校新生入学也完事了，咱们这头不太忙。倒是你陈大主任，最近很忙吧？” 陈阳跟县教育局局长赵晓瑞还是很熟悉的。 当初就是赵晓瑞发掘了正在县一中当老师的陈阳，把他调到教育局的，期间对陈阳也算比较看重。 后来陈阳被借调到宣传部，赵晓瑞也欣然放人，算是对陈阳比较看好的老前辈。 陈阳朗声笑道：“哎呀，局长，您还是叫我阳子吧，这样听着亲切。” “哪能啊，如今你可是咱们经研办的主任啊，虽然跟我还是同级，但你年轻啊，前途不可限量，我当初就很看好你，比我们这帮老头子有出息！怎么，这么晚找我，有事儿啊？” ------------ 第九十七章 珍惜美好 “那啥，局长，明天我让珊珊安排个局，你可必须得到场哈，我这把珊珊调我这来，一直没给你赔罪呢，哈哈哈哈，明天必须到场！还有我赵姨。” 陈阳口中的赵姨，就是赵晓瑞的妻子，赵春花。 恰巧他们两口子都姓赵。 赵春花过去一直是县属国有企业平山农具厂的老会计，后来本世纪初国有企业改革，农具厂因为不景气，索性直接倒闭关门。 而职工们面对下岗当然是很难接受的。 那时候的一个风气就是，只要是公职人员家属，就必须主动带头下岗，以体现公职人员的高风亮节和带头作用。 赵春花当了一辈子会计，作为县教育局局长的妻子，年龄也稍微大了，索性也就下岗赋闲在家。 言归正传。 赵晓瑞知道陈阳这个电话除了老交情寒暄一下之外，绝对是有事情想说，而找到自己的，大概率是给学生办学校的事情，也便应允了。 他这个县里的教育局局长，除了给孩子办学校，还真没有其他事能麻烦到他。 打完这个电话，陈阳又打给了冯珊珊，让她明晚安排顿饭，宴请赵晓瑞一家。 冯珊珊欣然应允。 对于陈阳能安排她做事情，她乐此不疲。 陈阳这个县里正科级的干部，随然没有配秘书的编制，但也已然有了助理秘书的职能。 打完这两个电话，陈阳把王小翠叫到一边，跟她说起了张欣欣的事情。 “王姐，我跟你说个事啊。” 一听陈阳这么郑重其事地要跟自己说什么，王小翠也重视起来。 “我琢磨着，欣欣在镇初中里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各种事情太影响孩子学习精力了。要不，我琢磨着，让欣欣转去县里上学吧。 一来，县里教学条件和学习环境肯定比镇上要优越些。 二来呢，你现在也在县里工作，也能照顾到欣欣。你看呢？” 一听原来陈阳是在想着闺女上学的事情，王小翠心里一暖。 其实她自从上次闺女在学校跟同学闹矛盾，自己又去县里上班了，就想着能否给闺女转学到县里来。 毕竟现在不比过去，过去在村里，自己只能靠故去的丈夫留下的几亩地的地租维持着母女二人的生活，还是很拮据的。 而自己现在虽然还没多么巨大的改变，但自己现在作为刘老头山野菜包子铺的第一个店长，以及刘老头餐饮管理公司的技术顾问，每个月的工资就有三千块，是能负担得起跟闺女一起在县城租个房子和一应生活开销的。 这个所谓的刘老头餐饮管理公司技术顾问的头衔，还是刘慧妍当了临江公司副总经理后提出来的。 在零七年的平山县，每月三千块的工资绝对不低了。 其实最开始，王小翠对于这么高的工资，是有点怵的。 不过刘慧妍一再坚持，再加上陈阳作为顾问也极其认可，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陈阳和刘慧妍的态度是，一方面以后山野菜包子铺要做大，那么这个口味的研发，目前来看王小翠是有这方面的基础和天赋的。 另一方面要让村里人看到，王小翠这个只有做饭这一技之长的寡妇，都能过得这么好，也能激发大家的致富动力。 之前王小翠就寻思过孩子转学的事情，可是打听一圈，转学籍这事情挺难办的，如果非要办，也只能学籍留在碾山镇，以旁听的形式到县里来学习，而且需要一万多的旁听费才行。 王小翠就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既然陈阳开口了，那想必是能帮助解决的，王小翠感激不已。 “阳子兄弟，这……姐和欣欣先谢谢你了，就是这……这会不会很难办？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陈阳微微一笑：“姐，跟我你还客气，在村里这么多年，我可没少受你的关照。” 王小翠一愣，在村里这么多年？没少受我关照？ 陈阳也一怔，好家伙，说漏嘴了，有些事情是只能自己知道的，而且就算说了，别人也只会把自己当成精神病。 于是他赶紧哈哈一笑：“开玩笑啦，你放心姐，这点事儿弟弟还能办，不算事。” 陈阳此刻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前世和现实分开，否则指不定哪天自己又脱口说出什么“疯狂”的话来。 “弟啊，这……那啥，用不用钱，用多少，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开，要不够，我回村里去凑凑……” 陈阳赶紧摆摆手打断：“不用，姐，你放心，这点事用不上钱，你放心吧。” 在那个年代，尤其小地方，很无奈就是那么个情况。 有时候想办一些事情，要么关系到位，要么钱到位。 没钱没关系，那你就该干嘛干嘛吧。 重生之后，陈阳对人早已经没了非黑即白的认定。 他只秉持着只要自己做事尚有良心的底线，那就够了。 公门中人，如果如前世那般非黑即白，那将寸步难行。 而对于张欣欣这个小丫头，陈阳的情绪其实挺复杂。 这辈子他和这小丫头接触不多，只有两面而已。 但前世，他跟这丫头可没少接触。 毕竟前世陈阳当了五年的村支书，经常在王寡妇家蹭吃蹭喝。 而出于回报，自己经常辅导张欣欣学习。 那五年间，他亲眼看着一个朝气蓬勃天生丽质的少女，在原生家庭和学校环境的双重影响下，从进入青春期后逐渐的叛逆，堕落，最终走上了条令人惋惜的道路。 那时的陈阳是多么想挽救这个美丽的少女，可无奈自己那时的力量太小，就算在村里都是个毫无实权只是挂名的支书而已。 重活一世，能帮的，就帮一把，也让自己上辈子的一些遗憾有所挽回吧。 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本是该被珍惜被呵护的。 美丽的女人，当然也是美好的。 第二天还真有不少的事情，陈阳当晚便回了县里，没有在镇上过夜。 王小翠留下照顾闺女，没有跟随。 不过陈阳却把刘慧妍带回了县里，并且让她准备了些出差的东西。 其实作为经研办主任，是不能直接指派一个村集体公司负责人工作的。 但临江公司从刘富到村民，目前还都挺信任陈阳。 毕竟这公司是陈阳一手策划并扶植起来的，这其中陈阳没拿过一分一毛。 回县里的一路上，刘慧妍都没给陈阳好脸色，始终那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尤其今晚，她都洗漱之后准备睡了，陈阳愣是把她豁楞起来，又拉她去了县里。 ------------ 第九十八章 老会计 “这么晚了，陈大主任你有指示就不能明天么！”坐在副驾驶的刘慧妍，气鼓鼓地白了陈阳一眼。 陈阳也无奈，对于刘慧妍对他的态度，他已经无力吐槽了，只呵呵地笑了一下。 “明天经研办要跟新县长一起出去做经济考察，你跟着一起去吧，见见世面，也看看能不能给公司找寻点机会。” 其实这些陈阳大可不必跟刘慧妍说。 别看刘慧妍嘴上和脸上一直挺讨厌陈阳。 但不知为何，从两人认识开始，陈阳做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刘慧妍都是第一时间去做的。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看一个人，不要看他怎么说，而要看他怎么做。 …… 第二天一早，徐佳欣的确来单位报道了。 陈阳也把刘慧妍推给了徐佳欣。 “佳欣啊，明天不就跟蒋县长出差了么？这次临江公司的刘慧妍刘总也跟你们同行。费用他们临江公司自己出，你们就带着她就行，怎么说也是县里领导出去考察，带个咱本地企业也是说得过去的。” 一听“刘总”这个称呼，刘慧妍小脸一红。 临江公司虽然大家都认为潜力很大，但目前规模还小得可怜。 第一次听人称呼自己为“刘总”，而且还是从陈阳口中，刘慧妍总觉得陈阳是在挖苦她。 “慧妍，我们又见面了，太好了。” 徐佳欣主动跟刘慧妍握手打招呼。 之前在临江村她们就见过，只不过还不熟悉而已。 但同样是漂亮女人，总会额外留意的。 交代了这么几句，陈阳就离开了，他还有别的事情。 徐佳欣也带着刘慧妍去跟县长蒋晴打了招呼。 而蒋晴知道临江公司这次也想陪同的时候，是很欢迎的。 虽然这个临江公司不是在自己主导时期成立的，但毕竟没发展起来。 如果自己能扶持起几个有潜力的平山县企业，那政绩也是大大的。 尤其自己别看在县里是个能跟县委书记分庭抗礼的正处级县长，可到了外面大城市，自己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没人会拿自己当回事的，有个自己地方的企业跟随，胸脯多少也能挺一挺。 而且蒋晴第一印象也是挺喜欢刘慧妍这姑娘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天晚上，冯珊珊在江湾渔村定了一桌酒。 参加的只有县教育局局长赵晓瑞夫妇，以及陈阳和冯珊珊。 毕竟冯珊珊也是教育局出来的，跟赵晓瑞夫妇也熟悉，还是陈阳的下属，更兼着陈阳的“助理”，参加无可厚非。 可冯珊珊却很开心，这是个私人局，能帮阳哥攒个私人局，还能陪同，这让她很是欣慰。 不知为啥，陈阳特别喜欢江湾渔村这个县城里的小馆子，特别喜欢吃他家的清蒸大煌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阳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赵叔，赵姨，我舒怡妹子这是暑假没回来啊，还是开学又回学校了？” 赵晓瑞今年快六十了，比陈阳大一辈，因此私底下陈阳叫他赵叔一点问题没有。 其实在前世，陈阳无论是在上班还是私下，跟所有干部都是职位称呼的。 那时候他觉得这样是对对方的尊重。 现在才觉得，私底下称职位，虽然尊敬了，但同时也疏远了。 身在公门，很多时候，尊敬不重要，亲疏远近才重要。 “舒怡啊，孩子大了，心也野了，去年大一暑假还回来了，这个暑假说在省城锻炼锻炼，当家教，这个暑假就没回来。” 赵舒怡是老赵的独生女，刚刚过完大二暑假，应该升大三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还算是陈阳的校友，也是会宁师范大学的学生。 陈阳就着话题聊：“做家教，也行，锻炼锻炼。对了赵叔，舒怡以后是打算走教育口啊，还是怎么打算？英语专业就业方向还是很广泛的。” 此时赵春花老太太说道：“阳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赵叔干了一辈子教育，他一个老学究除了教育他懂啥？也就让你舒怡妹子考师范了。可现在的年轻人啊，唉，这想法也不愿意跟我们这老头老太太说啦。” 陈阳微笑附和，也没说什么。 他一个外人能说啥？ “我看师范挺好，尤其英语老师，多吃香啊现在。舒怡的前途肯定没问题。” 听别人夸自己孩子，赵春花这老太太还是很高兴的：“哎呀，都是学师范的，以后啊，舒怡要是有阳子你一半的优秀，那就好啦。” “你放心，赵姨，有我赵叔和你的教育，舒怡肯定没问题。你看前几年，你为了伺候舒怡学业，一直都没去工作，这环境有几个家庭能做到啊。” 一听陈阳这么说，赵春花叹口气：“唉，阳子你是不知道，你以为你姨我愿意在家伺候这爷俩啊，你以为他们愿意我伺候啊，见到我都烦得不行！伺候他们还伺候出错了！” 说到这，老太太白了赵晓瑞一眼，继续说道：“刚下岗那时候，本来有机会到隔壁县面粉厂当会计的，结果就因为老赵觉得，他这个教育局局长家属应该做表率，愣是没让我去。” “几年下来，岁数也大了，哪有单位要了还。你就说，教育局那点工资，够干啥的。别看他当个小破局长，人家哪个局长不是意气风发的，就他，天天说什么做不到学高为师，那自己要做到什么身正为范！哼，老学究一个！” 赵晓瑞听到这里就不干了，立马吹胡子瞪眼：“我作为国家干部，身正不怕影子斜，国家让我管一地之教育，我自己就不能歪了身子！我有什么错！” “你……” 眼瞅着老两口就要吵起来。 陈阳赶忙打断：“哎呀，赵叔，赵姨也不是埋怨你，估计是这几年待的，你也不能总让赵姨在家待着，得动换动换。” 赵晓瑞叹气一声：“唉，哪是我不让她动换，这么大岁数了，做了一辈子老财务，除了会计，她还能做啥，可如今县里压根没几个像样的企业，小企业财务都是自己家人，不容易啊。” 陈阳眼珠一转：“赵叔，赵姨，临江农村经济发展有限公司，你们知道么？” ------------ 第九十九章 把你赵叔当啥了 赵晓瑞一听，立刻说道：“知道啊，咱们县农村经济振兴的典型，太知道了，这不就是阳子你鼓捣出来的么。” “赵姨，临江公司那还真缺个经验丰富的老会计把持财务，要不，您屈就一下，帮帮他们？其实这事吧，是他们求我，想通过我来邀请您的。” 赵晓瑞夫妇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 什么叫“屈就一下，帮帮他们”？ 这分明就是陈阳在帮助赵晓瑞，只不过这么说会让人很舒服。 明明是在帮赵春花找工作发挥余热，可却说成了邀请赵春花出山的态度。 其实赵晓瑞和赵春花都清楚，一个公司想找个会计还不容易么？何必来找一个老太太？ 就算自己工作经验多一些，下岗的会计多得是，为什么非要是自己？ 这是阳子在帮助自己，又怕损了老赵和自己的面子，才这么说的，赵春花这么想着，同时也很感激陈阳。 而赵晓瑞想的却不止于此。 他感觉得到，陈阳今天主动请他们两口子吃饭，又关心孩子，又帮老伴找工作的，绝对是有事求自己。 可如此大动干戈，这得多大的事情？ 如果只是办个学生学校的话，就凭他陈阳现在的面子，大可以直接到哪个学校去找校长，校长必然会给面子的。 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事不小。 可自己一个教育局局长，除了县教育口这一亩三分地，自己在其他方面没有任何话语权。 陈阳这是为什么呢？ 赵晓瑞很谨慎。 见这老两口的的态度，陈阳微微一笑，他当然想得到赵晓瑞的想法，于是说道：“赵姨，他们公司虽然现在规模还不大，因此呢，首席会计师的工资，他们只能给到三千二。您要是嫌少，我再跟他们说说。” “不过他们一直想把临江公司发展成大公司，咱们县里也是大力扶持的。你放心，公司规模大了，工资待遇肯定会大幅度提高的。” 临江公司这规模，会计工资三千二，已经足够吊打县里一众企业了。 赵春花动心了。 要知道，她下岗之前，农具厂会计的工资，也只是不到七百块钱。 而且自己下岗好几年了，家里就靠赵晓瑞那正科级的三千三百块的月薪维持。 期初还好，可如今大家收入越来越高，物价也开始上涨，这点月薪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尤其自家丫头还有一两年就要大学毕业了，用钱的地方更多。 而且，三千二，基本上跟老赵的正科级待遇差不多了，也就不用天天看这古板老学究的脸色了。 于是就在赵晓瑞还在琢磨的时候，赵春花这老太太愉快地表示：“阳子，我这水平，还行么？可别给你们添麻烦。” 说临江公司，可赵春花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他们”，这也就说明，在赵春花眼里，陈阳跟临江公司是完全一体的了。 “赵姨啊，您可是拿过咱们市劳模的老会计，他们求还求不来呢！您屈尊去给他们当会计，这是他们的福分！” 赵春花更高兴了：“那行，阳子，那姨听你的。” 一看自己没说话呢，老伴自己就答应了，赵晓瑞心里犯苦。 一个月三千多工资，都够一个正科级待遇了，这陈阳求自己的事儿得多大啊，至于他这样？ 万一这事儿自己办不了，就算能办，也很违背原则，那老伴都应人家的好了，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晓瑞有点犯难，但也没主动表示，想听听陈阳到底说的啥事。 又聊了几句，陈阳忽而问起身边的冯珊珊：“对了，珊珊，我好几年不在教育口了，你刚离开，问你个事，咱们县孩子上初中，还是对口直接分的么？还是需要考啊？” 赵晓瑞一听，果然，虽然没有问自己，而是问起了冯珊珊，但分明是要提正题了。 冯珊珊想了一下：“阳哥，咱们还是相应国家号召，初中还是义务教育的。因此初中的教育资源都是根据户籍所在地分配。” “不过你也知道，每个地方的教育资源都有其特殊性。就比如咱们县一中，就是咱们县师资力量最好的学校。因此初中部虽然是义务教育，但……操作上，也是看成绩的……” “噢，这样啊。那别的学校就是按户口分配了呗？” 冯珊珊点点头。 陈阳也点点头，忽而又问道：“我有个侄女，之前一直在镇里上学，前段时间我姐调到咱县城工作了。他们家情况吧，有点特殊，孩子从小没父亲，我姐目前在县里，照顾不到她。珊珊，既然一中不行，那你说，按他们家情况，到二中、三中上学，应该没啥问题吧?” 冯珊珊会意，一边看向赵晓瑞，一边含糊：“这个……这个……阳哥，我现在也被你调到经研办了呀，现在有没有什么新政策，我也不了解。” 赵晓瑞长舒一口气，原来还是给孩子办学校的事情，而且还是初中。 初中比高中可好办得多。 毕竟原则上初中是义务教育，因此从大原则来说，是不许按成绩分配的，只不过各地教育资源情况不同，因此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所谓“好学校”是要看成绩的。 这件稍微“违背组织原则”的事情，老百姓们也默认。 但赵晓瑞也没立即应允，而是谨慎地问道：“阳子，你那侄女儿……” 还没等他问出口，赵春花这老太太就先开口了：“哎呀，阳子，你说啥呢，你是不是瞧不起你赵叔？什么二中三中的，那都是些啥学校，尤其三中，那些个孩子让那些不着调的老师给教得，一个个跟小流氓似的。” 听老伴这么说自己治下的学校，赵晓瑞老脸一红，刚想说两句什么反驳，老太太却又说了：“阳子，你侄女，那是自家闺女，别考虑那些什么二中三中的，你当过老师你还不知道，那些老师，都是去不了一中被刷下来的。” “干脆，让咱家闺女直接上一中！市里学校咱没招，上个县一中，要是还办不了，阳子，你这不是埋汰你赵叔么！自家人，你把你赵叔当啥了！” ------------ 第一百章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听自己老伴这么说，赵晓瑞心里这个苦啊。 这败家娘们，唉。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陈阳只是想给一个孩子办到一中，尤其是初中部，那还真不算个啥事。 可这事如果陈阳直接去跟一中校长说，校长肯定给陈阳这个面子，为什么要费劲巴力地找到自己呢？为此还专门给老伴找个工作？ 办个初中生，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陈阳这是为啥呢？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陈阳当然是想把张欣欣办到一中来，但更想的，是借此机会，让赵晓瑞欠自己一个大人情。 公门中人，人情债放出去越多，等收债的时候，回报就越大。 谁说只有金钱债务是投资？ 人情债同样是投资。 赵晓瑞这个老学究还挺能喝。 陈阳醉醺醺的，最终还是被冯珊珊搀扶着打出租车送回了家。 陈阳被扔到床上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冯珊珊犹豫了半天，最终看陈阳在县里租的这个房子，也没个人给收拾，屋子里一点家味都没有，索性简单地帮他收拾了下屋子，才离开。 这几天陈阳确实累坏了，公事私事都没少干，县里镇上也没少跑，终于借着酒劲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得知了王小翠已经把闺女张欣欣转院到县里了，陈阳也跟她说，不要太着急让欣欣出院上学，等欣欣出院了，直接转学到县里。 听说王小翠准备在城里找房子后，陈阳还热心地拜托冯珊珊下班了帮着王小翠一起去找找，毕竟冯珊珊家就是县城的，比较熟悉。 而冯珊珊对陈阳的安排，无论大事小情、公事私事，都乐此不疲。 紧接着，陈阳又马不停蹄地跟郑奕一起开车下基层去了。 他之前跟蒋晴蒋县长可是承诺过的，要做个全县的特殊资源调查报告，怎么也得赶在蒋晴出差回来之前弄出来，否则到时候县长催起来，那他可就被动了。 连续几天走访下来，还真让陈阳找到了些思路。 不过这几天里，陈阳和郑奕都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 没办法，毕竟他俩这次是私人身份下去的，算是“微服私访”吧，并没有通知各乡各镇。 否则他这个炙手可热的经研办主任下去，还能走访出个毛啊，必然是疲于奔命地应付各乡镇领导的宴请酒局，那正事也就别寻思了。 而当陈阳回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一进城，他直接给郑奕放了两天假，毕竟这小伙子跟着自己也已经两个礼拜没休息。 自己家不在这，又是单身汉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生活，听说郑奕去年才谈了女朋友，都快谈婚论嫁了。 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陈阳有点饿，便寻思去吃一口，几块钱也是贡献嘛，毕竟是自己鼓捣出来的玩意。 一进店，王小翠不在，就刘婶在前面忙活。 一聊才知道，原来王小翠找到房子了，今天去交房租。 据说还真是冯珊珊帮找到的。 为此冯珊珊好像还发动了她爸妈一起帮忙打听，才在一个老街坊那打听到了合适的房子。 那房子就在城南，离包子铺不远，离平山县一中也没多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 下午，陈阳正在办公室打盹，这几天确实折腾坏了，隐约间就听电话响了起来，是王小翠。 她已经知道陈阳回县里了，给陈阳打电话是为了邀请陈阳晚上去她新租的房子吃饭。 乔迁总是要请顿饭的，这是老传统了。 何况王小翠也是想借着这顿饭感谢陈阳和冯珊珊。 无论最初自己到包子铺工作的事情，还是帮闺女解决学校里的麻烦，亦或是这次帮欣欣转学，陈阳都帮了很大的忙。 这个人情是要承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机会，这次自己搬家，要是再不表示一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在问清楚地址后，陈阳下班便直奔了过去。 一进屋，还别说，这房子的装修还挺新，而且都已经收拾差不多了，该采买的生活用品也基本都全了。 “不错呀，王姐，不是说上午才租下么，这么快就收拾完啦？” 王小翠微微一笑：“都是珊珊妹子帮我收拾的。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就过来帮我忙了。阳子，你可别说她哈，要不姐我可就挂不住脸了。” 而还在帮王小翠收拾卧室的冯珊珊，一听陈阳来了，也从屋子里出来，脸一红：“主任，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就……” 陈阳也没批评她上班时间偷着忙私事，这件事情他不提倡，但毕竟是自己拜托的，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句：“没事，最近也不忙，下次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冯珊珊一吐舌头，算是应下。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正好娘俩一人一间卧室，格局很新，本身房子就是零零年之后的新房，都是新格局的那种落地窗的大客厅。 吃饭的时候聊起来才知道，租金才一个月四百块。 这个时候一个八十年代的四十来平一室半的老房子，租金也要三百块钱。 但这房子却是新房子，而且是七十平的大客厅的两室一厅，性价比很高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房主跟冯珊珊家还沾点亲戚，据说是一个很远房的哥哥准备的婚房，结果两口子都去大城市打工，而且安顿了下来，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而下午刚出院的张欣欣，自始至终，也之有在吃饭的时候，简单地跟陈阳打了个招呼，似是在外人和母亲面前，很不愿意跟陈阳多做沟通。 倒是陈阳先问起了欣欣的伤势。 “欣欣，恢复得怎么样了？” 张欣欣起先没说话，反倒是王小翠埋怨闺女不懂事：“你阳叔跟你说话呢，别光顾着吃，这孩子。” 欣欣才有些害羞地答到：“阳叔，我都好了，放心吧，一点也没留疤。” 陈阳微微一笑：“那就好。” 可一口菜进嘴，总感觉小丫头刚才那句话哪里不对。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烫伤的是……呃…… ------------ 第一百零一章 75I是多大？ 陈阳赶紧收住了自己的想法，一边吃一边又说道：“对了，王姐，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和欣欣去趟教育局，把欣欣学校的事办了。既然欣欣出院了，就直接去一中上学吧，时间长了学习再落下就不好了。” 王小翠点头哽咽道：“阳子，姐……真的谢谢你了，自从欣欣他爸走了，我们娘俩就……” 王小翠坚强了这么多年，此时似乎终于感觉有人帮助自己，那种无助的情绪也终于得以释放，眼泪吧嗒吧嗒的在那流。 冯珊珊这几天估计也是跟王小翠熟悉了，也知道了这娘俩的不容易，也眼窝子浅地跟那抹眼泪。 “哎呀，妈，你说这些干什么，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张欣欣反倒依旧倔强。 就在这时，陈阳电话又响起，是刘海。 这位镇长大人下班点找自己又是什么事呢？ “陈老弟啊，下班了没，没打扰你休息吧？” “啊，刘海大哥啊，没，刚下班，你说。” “哈哈，那就好，还怕打扰你休息呢。明晚有安排没？清蒸大煌鱼啊？哎呀，有段时间没去县里，都馋了。” “哈哈，行啊。怎么，刘哥，你明天来县里？” “是啊，去趟教育局办事。下面人实名举报，说是咱们镇初中校长江淮，利用职务之便乱搞男女关系，还收取家长贿赂。镇里虽然不是直管吧，但这事我能惯着他！必然是要去教育局要个说法！给镇里安的这是什么校长，这不把镇里孩子都给教坏了么！” 陈阳一听，好家伙，什么想吃大煌鱼，还馋了，都是借口，跟自己说要开了镇初中校长江淮才是真的。 看来是之前在医院，刘海看出自己对江淮有很大意见了。 这个电话，无非是告诉陈阳：你看，陈老弟，你讨厌的人，不用你动手，我已经帮你办了。 从认识刘海第一天开始，陈阳就知道，这是个极其懂得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家伙。 当然，身在公门，钻营是必要的，只要你行得端正，成绩出色，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甭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这个年代，对干部的选拔和任用，从来没有什么一定之规，只有两条硬规范：行得正，成绩优。 “得嘞，那明天就江湾渔村，至于那什么江淮，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可惜的。” 挂了电话，几人继续吃饭，但都额外有了些心思。 毕竟陈阳那山寨机，听筒音量简直跟免提差不多了。 其他三人基本上全听到了他电话内容。 冯珊珊不明所以，当然是没当回事。 王小翠心里却很是感激，她知道，陈阳跟那个江校长的纠纷和矛盾，完全是因为她家闺女。 看来这是又给自己这个大兄弟惹了大麻烦了，只不过陈阳没跟自己说而已。 怎么说人家也是个校长，也是干部。 一个干部哪是说拿掉就拿掉的？那么容易呢？ 而张欣欣这个丫头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些。 她既不懂人情世故，又不知道什么远近亲疏。 她只知道，那个在学校里趾高气昂，那个让所有老师和学生都要仰视的大校长，那个掌握着全校所有人命运的校长，阳叔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办了。 原来那个令人畏惧的校长，在阳叔面前，压根什么也算不上，就连镇上的土皇帝镇长，都要巴结阳叔。 而阳叔之所以要办了那个人渣校长，一定都是为了要替自己出气。 就这样想着，少女的脸忽而就红了，嘴角不被察觉地一挑，而后似是怕被母亲发现什么，又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 饭后，时间还早，王小翠为陈阳泡了杯茶，让陈阳和冯珊珊在客厅看电视，她去收拾桌子。 而冯珊珊很是积极地帮忙。 陈阳自然无聊地开始看电视。 而张欣欣这小丫头，不知啥时候回房间拿了本书出来，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偶尔偷眼瞧一眼陈阳，但也仅仅敢偷瞄一眼，然后迅速看书，生怕别人看出些什么。 至于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阳扭头一瞥，好家伙，现在初二的小孩儿就开始看《傲慢与偏见》了么？ 这本书陈阳记得自己还是大学时候才看的。 不过这的确是本很不错的小说，简奥斯汀这位英国女作家也是陈阳很推崇的，尤其故事里伊丽莎白和达西的爱情故事，那简直就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浪漫。 见是自己看过的书，陈阳也来了兴趣：“欣欣，这本书你是喜欢女主角伊丽莎白，还是喜欢男主角达西？” 张欣欣想都没想：“当然是达西，伊丽莎白太作了。” 作？陈阳苦笑，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成熟了么？ “那你不觉得达西对伊丽莎白的傲慢也是不太合适的么？” “其实他不是傲慢，只是稍微有点大男子主义，又不太会表达而已。而伊丽莎白的偏见才是真的偏见，她就是作！放着那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作！”张欣欣评价道。 陈阳苦笑，自己一学中文的硕士，跟一初二的小丫头探讨什么文学呢。 而当王小翠和冯珊珊收拾好餐桌后，陈阳只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他觉得继续坐下去有些尴尬。 不为别的，只因为刚才在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无意中瞥见洗手间里晾着一套紫色蕾丝内衣。 同样是“无意”的一瞥，陈阳看到了上面的尺码——75I。 于是，从洗手间出来，陈阳满脑子都是刚到临江村那次，无意间冲破王小翠洗澡的画面。 一整晚那一幕都在自己脑子中挥之不去。 75I，饶是陈阳认为自己在大学时代已经阅片无数了，都未曾想到过女人的内衣还有“I”这个尺码。 有时候一些内心的冲动是挺难控制的，尤其他这个单身大小伙子。 于是他便赶紧起身告辞了，大夏天的，自己穿的也不多，万一有了什么“变化”，那可就太尴尬了。 见陈阳离开，冯珊珊也起身告辞。 陈阳是开单位的捷达来的，自然是要先送冯珊珊。 路上，陈阳鬼使神差地一扭头，瞥了一眼冯珊珊的胸脯，也不小，这是他一直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跟王小翠比起来到底差多少。 “珊珊，75I是多大？”陈阳抽风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嗯？”冯珊珊刚开始还没懂，可转瞬间，小圆脸唰一下就红了。 ------------ 第一百零二章 重点关照 “阳哥，你……你咋知道？” 冯珊珊小声娇羞地回应了一句。 “啊？” 陈阳一愣，随即明白了，顿时无语，只怪自己抽什么风，怎么问了个这么变态的问题。 他不再说话了，怕越解释越尴尬，何况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冯珊珊却涨红了脸小声说道：“其实，人家不到75I，比70I小点，但穿70H又稍微有一点点紧……” 陈阳再次无语了，继续心里暗骂自己特么抽什么风，怎么问了那么个问题。 不过这70H……自己再次听到了一个完全在自己认知之外的尺码数字。 看来冯珊珊这妮子也是真不小啊，比王姐小点，有限。 但……怎么跟冯珊珊解释自己不是变态呢？ 随即陈阳想出了个鬼主意：“珊珊，你说啥呢？我咋一句听不懂。我是问你，75I这个型号的手机，黑莓手机，你不知道么？我就想知道这个手机屏幕多大。” 这完全是他满嘴跑火车信口胡诌了。 他只知道国外有黑莓这么个牌子，并且一直没进入我国，至于黑莓有没有75I这么个型号，管他呢，自己都不知道，冯珊珊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果然，一听陈阳的话，冯珊珊的脸更红了。 她误会了，她以为陈阳在问自己内衣尺码，于是一路上都没再好意思跟陈阳说过一句话。 其实她真想趁着天黑，车里还没有别人，跟陈阳说：阳哥，其实，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到底有多大的…… …… 第二天一早，陈阳本想亲自陪着王小翠和张欣欣去教育局的，结果刚在包子铺吃完包子，被秦学明一个电话叫到了单位。 陪同王小翠母女的事儿，只好又拜托冯珊珊了。 冯珊珊也乐不得的，带着王小翠和张欣欣去了教育局，直接敲了局长赵晓瑞办公室敞开的大门。 “局长，我来啦。” “哎呦，珊珊啊，这是来串门啊？你看你们经研办跟咱们教育局就在同一层楼，可自从调走你就没回来过，咋，忘了娘家啦！”赵晓瑞放下手上的报纸，稍微低下头，目光从老花眼镜上面跨过来开着玩笑。 冯珊珊噘着嘴道：“哪呀，最近一直比较忙，局长你这是挑我理啦。” 赵晓瑞摘下眼镜放在一旁，继续调侃道：“哪敢啊，冯副主任你这可是高升，老头子我哪敢挑理。” “不跟你贫了。局长，我是带张欣欣同学和她母亲来办学籍的。本来是我们主任亲自要来的，结果秦书记有工作安排，只好我来啦。” 冯珊珊说完，叫了王小翠母女进来。 而一见到张欣欣这女孩儿，赵晓瑞很是喜欢。 其实自从陈阳拜托他这孩子的事情后，他还真打听了关于这学生的事儿，在镇上的初中，没少惹事。 但耳听为虚，也得亲眼见见才行。 再说，无论如何，哪怕就是个刺头学生，都已经答应陈阳了，也得办。 结果跟张欣欣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赵晓瑞发现这闺女从成绩方面来说，底子很好，而且语文方面，涉猎了很多课外读物，知识面也是挺广的。 就他这么多年教育工作的经验来说，这孩子不错。 再一看这母女，老头心中了然。 漂亮的女人总是事情中心，多大年龄都一样。 想罢，赵晓瑞也没迟疑，送佛送到西，既然给陈阳面子，索性就给足，于是亲自跟冯珊珊把王小翠、张欣欣母女送去了县一中。 教育局局长来了，一中校长自然是要亲自接待的。 县一中设有高中、初中两个分部。 一个总校长，分部两个副校长。 总校长姓杜，叫杜飞，年纪不大，才四十三岁。 本来县里的高中校长都是没有职级的，甚至最多股级，但自从杜飞当了一中校长之后，一中高考成绩连续几年一直提高，在市里也就只比市重点差点了，因此破格提了副科级。 所有人都认为，一旦赵晓瑞退休，杜飞是最有希望继任平山县教育局局长的人选。 因此，杜飞这几年除了紧抓教学工作之外，跟赵晓瑞走得也很近。 “局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赵晓瑞笑呵呵地摆摆手：“啊，没事，你们该上课上课。小杜啊，我今天过来是给你送个学生来的，很优秀的。” 说着他叫过张欣欣：“欣欣同学啊，过来，这位就是以后你的校长了。” 张欣欣乖巧地行礼打招呼：“杜校长您好，我叫张欣欣，今年初二了。” 杜飞满脸欣喜道：“哎呀，欣欣同学你好呀，真乖。” 既然是教育局局长亲自送来的学生，这种事杜飞自然是会办的，随即自然而然地安排初中部副校长直接带着欣欣和王小翠母女去办手续。 一见冯珊珊也跟来了，杜飞心下有些诧异，不是听说冯珊珊高升调走了么？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热情地说道：“哎呀，珊珊也来啦，局长，你们吃早饭没呢？要不食堂吃一口？” 他跟冯珊珊也算熟悉，毕竟总去教育局办事。 冯珊珊微笑着摇手：“不啦不啦，吃过了。” 见王小翠母女离开，杜飞谨慎询问：“局长，这孩子是……” 声音不小，但也不大，也没背着冯珊珊，毕竟冯珊珊是同行的。 冯珊珊直接答到：“杜哥，这丫头是我们主任的侄女。” “你们主任？” 杜飞只听说冯珊珊高升了，至于调去了哪个部门，他一个中学校长，还真没那么好奇打听。 赵晓瑞笑道：“经研办，你没听说过？如今全省上下这可都是炙手可热的部门。珊珊可是攀上高枝啦，哈哈哈哈。” 杜飞没听说过陈阳，但经研办这个机关机构，他在新闻里还是听说过的，据说是全省乃至全国都很重视的一个新成立的机关部门。 县经研办据说刚成立，职级应该是跟教育局同级。 怪不得至于教育局局长亲自送孩子过来，看来这又是个重点关照对象。 唉，只希望这孩子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孩子吧，否则自己又要累咯！ 临离开前，赵晓瑞叫过杜飞小声嘱咐：“小杜啊，你知道碾山镇初中校长出事了么？” ------------ 第一百零三章 让利于民 杜飞点点头：“听说了，但不说还没证实么？” 赵晓瑞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道：“唉，电话昨晚就打我这来了，镇书记亲自打的，证据确凿，今天就要过来，我能怎么办？那江淮也的确不争气，为人师表却做出这种事来。你们也要时刻谨记！” 杜飞点点头：“等通报下来，我会把这事当典型跟大家开会分享的。” 赵晓瑞又提醒道：“苍蝇确实不叮无缝的蛋。但你知道为什么江淮在这时候被捅出来不？这里面啊，可能与刚才那闺女有很大的关系……” 说到这，赵晓瑞就不继续说了，杜飞也懂了。 这是老局长在提醒他，这闺女，要是块好材料，就要倾力培养，没准能结个善缘，要不是那学习的料，万一惹事了，也尽量别得罪。 这算是对后辈最大的提点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来到秦学明办公室的陈阳，刚打过招呼，秦学明就递给他一份传真文件。 “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这份文件是省里传下来的，经过了市里批注，才下发各县。 这是份与经济有关的文件，否则秦学明也不会把陈阳叫过来参谋。 文件标题为《关于促进家电消费的若干措施》，陈阳一看抬头，竟然是商务部和财政部联合下发的。 陈阳仔细阅读之后，心中了然。 至于省里和市里的批注，陈阳没有细看，无非就是大力支持、务必实施等要求罢了。 “阳子，这个文件当中所提及的政策，你怎么看？” 陈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考过后，谨慎地问道：“领导，这个政策是全国执行，还是只有几个省市先执行？” 秦学明倒是没有惊讶陈阳如此一问，只是简单地回答：“刚收到文件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咨询了老领导。领导说，目前这个政策只是初期试点，而这个试点，只有我们江阳一省而已。” 陈阳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看到这个文件会有些意外。 这文件所说的事情，作为重生者来说，陈阳很熟悉，就是后世人们所俗称的“家电下乡”政策。 而陈阳记得很清楚，电视上大肆宣传报道的，是在零七年十二月，由鲁、豫、川三省首先试点实施的，直到整整一年以后，才大规模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 没想到，零七年九月，就首先在江阳省秘密试点了。 怪不得前世的这个时段，自己在临江村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不少村民集中购置了些家电。 原来是这样，那时候自己因为被边缘化，作为村书记，甚至悲哀到连这个行政消息都无从得知。 这个政策总结起来很简单，只有两条，即：一，政策适用人群要求户口所在地为江阳省，且户籍类型为农业户口；二，此类人群在购买目录内收录的家电时，可享受发票价格百分之十三的国家财政补贴。 陈阳思索了片刻，反问道：“领导，我的看法么……您想问哪方面？” “当然是全方面，所有你能想到的。”秦学明直言不讳。 “嗯，于广大农民消费者来说，这无疑是好事，毕竟买家电便宜了嘛，好些村里家电可还都没普及到位呢；于我们地方政府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可以刺激消费，拉动当地经济的效果必然是正向的；于大局么，国家这是下了一步大棋啊！” 秦学明玩味地一笑：“噢？你说的这个大棋是有多大？” 陈阳玩笑似的答到：“可能很大。” 前两点他当然想得到，至于大局上，秦学明能隐约感觉到一些，毕竟曾经在大领导身边工作那么久，但具体细节，他有点看得不那么明朗，因此对陈阳这所谓的“大棋”一说，很感兴趣。 这无非就是国家想通过让利于民的方式来刺激消费，带动经济增长。 可最近几年，我国的经济发展状况良好，国家为什么要舍弃这么庞大的巨额收入，来刺激农村市场？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或者说目的是什么呢？ 无论是人，或者组织，甚至国家，做任何事情总是要有理由的吧，尤其这种舍弃巨额收入的事情。 诚然国家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可如此舍弃巨额税收，表面上让利于民了，可发展军工、基础建设、基础科研的钱，同样是减少了呀？ 因此秦学明在这政策当中，不只看到了利，也看到了弊。 难道是因为国家觉得江阳省经济发展太慢，因此想花点钱单独刺激一下？ 这是秦学明唯一能想到的目的，否则怎么也说不通。 他甚至都想着晚上等大领导不忙了，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一下。 毕竟大领导目前主政江阳，如果上面对江阳经济状况不满，那大领导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想罢，秦学明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开玩笑，直接说你的想法。” 陈阳点点头微微一笑。 他知道秦学明找他来，必然是想不通了。 作为一个县长，想不通正常，毕竟这事情如果不是真正着眼于国际局势的大专家，还真看不明白。 就算是专家，也不敢在这个时间点断言什么，万一预测错了，那可就晚节不保了。 但陈阳不怕，因为他是过来人，这件事情他太清楚不过了。 “领导，您想不通的，是不是国家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钱来补贴农民？这话说出来很好听，但咱们作为国家干部，肯定是不能像老百姓那么想问题的。” 秦学明没做声，微微点头。 “领导，其实我觉得，可能国家不觉得江阳农民这百分之十三的财政家电补贴是损失呢？” 这话一出，秦学明立马打起精神来，他知道陈阳一定想到了什么他想不到的。 “继续说。” “领导，稍等。” 随即，陈阳打电话给郑奕，让他打印一份前几天刚看过的《国内家电行业研究报告》。 大概两分钟，报告送到。 陈阳简单看了几眼，随即用笔在几个重点数据上划了几笔，而后递给了秦学明。 秦学明接过之后，草草浏览了个大概，随即注意到了陈阳的标注。 ------------ 第一百零四章 商人逐利 这几个数据分别是近几年家电出口额走势图，家电出口占比，全世界家电出口我国占比及趋势分析。 秦学明皱了皱眉，他忽然想到了一点，这百分之十三的财政补贴……家电出口的关税退税，不正是百分之十三么？ 想到这，秦学明谨慎地问道：“你是说……国家把本该的出口退税，直接补给了国内消费市场？你认为，家电企业出口业务会受阻，因此国家才刺激国内家电消费市场？” “领导，这可不是我说，是上面有高人啊。”陈阳朝家电下乡的文件一指。 秦学明沉吟片刻道：“你就这么笃定上面是这么想的？” “领导，你看看最近几个月家电行业的出口走势图，虽然还在上涨，但比过去几年的增长趋势，却明显放缓了。因此，可能上面的智囊们综合其他方面的信息，判断国际经济可能会出问题，从而影响到家电行业出口，因此才有了这么个政策。” “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不是十分确定，毕竟趋势判断这件事情，风险太大，一旦预测错了，那可是要背大责任的。因此这才是现在只有咱们江阳一个试点省的原因。估计随着国际经济形势的逐渐明朗，下一步要么扩大试点或者直接推广，要么就会试点一段时间直接取消这个政策。” 秦学明却摇了摇头说道：“这都是你臆想的上面的意思，说白了，这就是在揣摩上意，你自己的看法呢？” 陈阳犹豫了片刻，在思索着，怎么解释自己关于经济危机的“预测”，才能不露出马脚。 毕竟关于经济学，他不是专家，他有的，只是零七年到零九年经济危机的记忆而已。 可随后陈阳就释然了。 不是经济学家怎么了？ 难道经济学家就能比自己“预测”的准么？ 陈阳就不信还有哪个经济学家能比他这个穿越客预测得更准。 只要结果是正确的，什么经济学家不经济学家的，就算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就算被当成神棍又怎样，有谁能比自己这个“预言家”更准？ 索性陈阳说道：“领导，我不知道您是否关注一条财经新闻，就在前两天，英国北岩银行发生集体挤兑事件了。” “系统性地解释起来太复杂，但基于英美之间的经济强关联性，以及美国经济已经从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逐渐转型成金融为主的虚拟经济，从过去几十年的发展来看，我感觉，北岩银行的挤兑事件，很可能就是根导*火索。” “极有可能其背后的真正原因是次贷危机，基于美元的全球货币属性，很有可能引发世界性的大规模金融危机。那时，对我国的制造业出口，尤其是民生制造业出口，将带来巨大的冲击。” “可能上面的专家们也是这样的看衰美国经济的态度，因此建议上面的大佬们早做准备，才有了这家电下乡的政策。” 听了陈阳一席话，秦学明皱眉思索，时而点点头。 陈阳说的对么？实话实说他没太听懂，就算听懂了也不敢做判断。 秦学明索性说道：“阳子，那些国际大局，对咱一个平山县没用，我现在只想听听，你认为这个政策，对我们平山县的影响有多大？我们实施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注意的？” 这句话陈阳听懂了。 也的确，国际大局，对于一个县委书记来说，实在是没必要想，那都是上层的大佬们想的，他只需要对一县负责就够了。 这句话也是在咨询陈阳，这么激进的一个政策，从前从来没有过。 这就必然导致有些干部会在执行当中脱颖而出，拿到实打实的政绩，而有些干部，必然是要背锅的。 这个锅未必是没做好，也可能是政策本身的一些尚未被发现的负面效果，说白了就是点背。 看来，秦学明是既想通过这个政策捞到政绩，又不想背锅。 陈阳思索片刻：“领导，这个政策，我觉得挺好，我们只要跟别的地方一样推广即可。但……我隐约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想火中取栗、中饱私囊？” 秦学明想都没想地答到：“阳子，你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你说的情况不用‘会不会’，而是必然。” “就比如这政策一出台，那些个精明的商人们，就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但这无可厚非，商人逐利，天经地义。虽然我们不提倡投机者，但不可否认，很多时候，商人的逐利性，会大大提升社会效率，尤其在经济建设方面。” 这一句陈阳是理解的，可他又提醒道：“这我理解，领导，我说的是……会不会有人……” 秦学明再次笑了：“你是说掌握政策的‘我们’当中的人，会有人中饱私囊？去弄个家电零售公司，火中取栗大肆敛财？” 陈阳点点头。 “唉。”秦学明叹口气，“任何政策都不可能天衣无缝，都一定有空子可钻，不能因为如此就不作为，也只好边走边预防了。大不了一经发现，从重处理！” 随后秦学明交给了陈阳一个任务，就是基于这个政策，起草一个平山县内如何积极配合的规范，以及县委县政府如何做好正向引导和宣传工作。 …… 果然，商人永远是逐利的。 而在逐利这件事情上，商人的效率高得出奇。 就在蒋晴一行人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在蒋晴刚刚在县政府工作会议上就自己刚刚了解的“家电下乡”政策，第一时间开会宣布执行，并且用陈阳的报告简述了县政府如何配合的时候，县城里好几家新注册的家电零售公司正式开业了。 陈阳让郑奕去了解了这几家公司的注册时间，收到回复后，陈阳不禁感叹，这帮商人效率是真高！ 这几家公司早在一个多礼拜之前就注册了，已最快的速度在商场或是门店租下了房子。 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实现了从装修到囤货到陈列到开业的全部流程。 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帮人竟然比县委还提前收到风声。 ------------ 第一百零五章 薅国家羊毛 而这一次，是刚刚升任的县委书记秦学明，与他那位有些竞争和对立关系的老同学蒋晴，第一次很默契地共同安排了陈阳的经研办一项工作，就是要时刻关切县里的家电下乡政策实施情况，同时要尽可能地去多了解其他县的落实情况。 为此，二人甚至还临时从县政府办抽调了两个科员，来暂时配合陈阳的工作。 陈阳当然也没闲着，算上自己一共六个人供自己指使，第一时间把所有人全都撒了出去。 除了平山县留了徐佳欣负责本县数据工作之外，陈阳带着其他人每人一个县，全撒了出去。 陈安市一共下辖四个县，分别是平山县、合璧县、鹤鸣县、江坞县，每县一个人。 其余两人则去了另外一个地级市的两个县。 这期间，每天陈阳都会跟经研办所有人来一次QQ多人视频会议。 也幸好零七年虽然比较原始，但那个版本的QQ也已经有了特别模糊的多人视频功能。 为此，除了在平山看家的徐佳欣，其余五人每到下班点，都会找一家网吧，然后开起QQ会议。 这也算是开了高效异地工作会议之先河了吧。 每天所有人视频会议之后，都会把徐佳欣做的统一格式的一份电子表格以电子邮件的形式统一回传徐佳欣，徐佳欣每天汇总之后再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回传陈阳。 没办法，谁让她是专业的呢。 直到十天之后，陈阳刚在合璧县网吧里，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着徐佳欣总结的这份《江阳省“家电下乡”政策各地落实情况报告》的PPT，眉头紧皱，随即也不顾已经是半夜了，直接电话分别打给了秦学明和蒋晴。 陈阳今天在网吧通宵。 是的，一个国家干部在网吧通宵。 今天是出差第十天，陈阳让徐佳欣做一份十日报告，无奈徐佳欣是个完美主义者，非要做成ppt，这一做就做到半夜，而陈阳就这样在网吧等到半夜。 “领导，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阳子啊，直接说事吧，这么晚你肯定是有事。” “领导，我刚拿到家电下乡十日报告，小徐做的。咱们平山出问题了！” “什么？” 其实出问题的何止是报告。 陈阳这两天白天走访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只不过徐佳欣这份报告印证了自己心里的一些猜想而已。 出差的第十一天，陈阳便回了平山。 秦学明和蒋晴都要第一时间听陈阳当面阐述。 陈阳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给秦学明汇报，而是去找了蒋晴。 其实蒋晴这个女人也挺不容易，出差半个多月，还没休息呢，一回来就亲自抓家电下乡的事情。 这也是秦学明吩咐的，毕竟按编制，经研办是在县政府架构内，而不是县委。 但ppt报告，陈阳已经于昨夜就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给了秦学明。 秦学明一宿没睡，直接跑到办公室第一时间看了报告，心情复杂。 正当陈阳跟蒋晴汇报的时候，蒋晴的助理——也就是俗称的联络员，敲门进来：“领导，陈主任，秦书记临时召开了县委扩大会议，扩大到经研办，让两位现在过去。” 蒋晴一皱眉，陈阳也没摸准秦学明的意思。 到了会上陈阳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除了说家电下乡的事情，秦学明是想借题发挥，打蒋晴一个措手不及，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县长，陈主任提交的报告你看了吧？” 蒋晴一脸懵逼，她正要一边看一边听陈阳汇报呢，结果没说两句这不就被你叫来开会了么？ 我看？我看什么看！ 但蒋晴也没当面吐槽，只是微笑点头。 她还没仔细看，所以不能说别的，只知道陈阳昨天半夜电话里的只言片语。 秦学明当然猜得到她的处境，索性挥挥手，县委办与会记录仪心领神会地起身，开始分发已经打印了多份的徐佳欣那份报告。 一边发，秦学明一边说：“陈主任，这份报告是你们经研办出的，你跟大家说明下情况吧。” 陈阳点点头，随即解释着：“这份报告是经研办结合了十天以来各县‘家电下乡’政策的落实情况，总结出的。就报告上来看，只以我们走访的这六个县来说，我们平山县的情况是最不乐观的。” “这个正常初期目录中共收录了五大家电品类的几百种家电商品，分别是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热水器和手机。这个政策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松的，只要提供了江阳省户口，且是农业户口，就可以享受。” “但是，终端零售商的操作我们政府却是没权利干预的。也就是说，实际各地是否执行政策，执行得好不好，我们政府机关除了能帮助宣传和推广之外，落到农民手里的实惠究竟有多少，各地区别挺大的。” “就比如说咱们隔壁的合璧县。我走访过两家家电零售企业，企业方都话里话外透露，当地政府直接找其聊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政策要积极响应，好好执行，不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府允许企业盈利，但要响应号召，让利于民。只要这次政策执行得好，那么在县城的生意，以后会额外关照。” 说到这里，在座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懂的，陈阳没说那么直，但要求甚至“胁迫”企业配合的事情，谁都没少做过。 陈阳继续说：“因此，合璧县是走访六个县里，落实情况最好的，价格也是最低的。但冯珊珊冯副主任利用个人关系，弄到了一份目录里所有商品的实际出厂成本价。我对比了一下，合璧县几家家电零售企业，尚有百分之五左右的利润空间。当然，对一个企业来说，这基本上也就算是个辛苦钱了。” 陈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而我们平山县的情况却是最不乐观的。按照成本计算，我县各家家电零售企业，针对农民消费，虽然比市场价低了不少，但目录内商品整体利润空间明显比其他县要高不少。” “举例来说，一台市场指导价五千元的四十吋新型液晶电视机，刨去百分之二十的基本利润，再刨去百分之十三的财政补贴，三千五左右应该是真实成本。合璧县‘家电下乡’补贴后的价格，是三千七左右，实际利润百分之五左右。” “其他县价格普遍在三千七到四千元之间。我认为这是合理的。毕竟企业如果没有一毛钱利润，那落实效率会极低。可我县同商品的补贴后零售价格却在四千二到四千五之间。” “就取中间值四千三百五来算，跟五千的市场价比，的确是有了巨幅让利，可是诸位，这让利空间刚好百分之十三，诸位，这百分之十三，只是财政部的补贴啊，零售企业似乎没做出一点自己的促销政策。这……” 说到这里，陈阳停顿了一下。 而陈阳没说下去的话，大家用笔计算了片刻，似乎也明白了。 这不就是薅国家财政的羊毛么？ 合着国家掏钱帮你促销，你自己一点劲也不使？ ------------ 第一百零六章 怕穿小鞋吗？ 陈阳最后又缓和到：“当然，企业有其自主决策的权利，但现实情况是，我县的销量明显就是不如调研的其他五个县。这‘家电下乡’的政策，不但没刺激到我县家电销售，反而数据上，销量和销售额比去年同期并没有明显提高。” 听到这里，有人皱眉，不解道：“不应该啊，虽然没有其他几县落实得好，但如此巨大的让利，应该也有所效果才是。” 陈阳点头：“效果是有点的，但微乎其微。究其根本，大概是因为我发现的一个情况。” “我在合璧县走访时，就看到了一个现象。诸位也知道我在临江村工作过，因此对临江村比较熟悉。我亲眼看到几个熟悉的村民，集体雇了一辆货车，到合璧县去买家电。” “诸位，这个政策可没有所谓的区县限制。只要你拿的是江阳省的农业户口，你就是到省城去买，也一样享受政策。” 众人都明白了，好家伙，别说对农民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一个物件差三五百块钱，雇一台货车也就一百块钱，一台货车起码能拉四五家的家电，平摊每家二三十块钱的成本，那谁还在平山县本地买啊? 话到此处，众人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平山县家电市场没受刺激，而是大家伙都跑隔壁县去买了。 此时，秦学明和蒋晴的脸只觉得通红火热，仿佛被人抽了一般。 秦学明阴沉着脸，用手指点着桌子。 “诸位都看到了吧？我们不求做到多么极致。但做倒数第一，各位脸就不红么？各位都记得那句话吧，一位作古的先辈说过，人民是会用脚投票的。我看现在我们平山县就是这么个情况。人民这次不但用脚投了票，还用兜里的钱投了票！” “蒋县长，经济建设是县政府的主要工作，这就是你治下的县政府么？别怪老同学不给你面子，咱们关起门来是一家人。等到领导们公开批评，那时候我们更难做！” 这话说得蒋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可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没办法，毕竟这是县政府的主要职责。 可她心里难免腹诽：秦学明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好了，升书记了，经济建设问题你大言不惭地推给县政府，你怎么不想想，一个月前这可都还是你的工作呢！ 当然，她不可能把这种话在县委工作会议上说，但心里一定憋了一肚子火，不禁也气愤那帮家电零售企业，特么的一个个资本家，就知道薅国家羊毛，自己是一毛不拔啊。 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了，否则，这“家电下乡”的政策，真要在自己手里落实成了全省倒数第一，那自己这“代”字也别指望能转正了，灰溜溜哪凉快哪呆着吧。 想罢，蒋晴咬牙切齿地说道：“秦书记，诸位，我向诸位保证，一定尽快扭转局面！” 她明知道秦学明这是借着说问题给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但谁让问题出现了呢，她除了忍着，什么也说不出。 会后，众人散去，蒋晴直接叫住陈阳：“陈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陈阳苦笑跟上。 蒋晴必然是要怪自己为什么昨夜先把资料发给秦学明的，如果没有陈阳这一手，自己今天会上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果然。 “陈主任，我知道秦书记对你的信任。可是作为县政府架构内的经研办。你是否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呢？” 蒋晴面无表情，但很显然是责怪的语气。 陈阳无奈，苦笑着解释：“领导，其实，昨天夜里我是先给您打的电话。本来没想传资料的，寻思着今天回来跟二位领导一起汇报。可秦书记却主动要了资料，您说我能拒绝么……” 陈阳也只好把锅往秦学明身上推。 谁让秦学明官大呢，蒋晴的小鞋秦学明不会穿，可自己也不想穿啊。 陈阳这话，蒋晴当然一个字都不信，但既然他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继续纠结，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在解决问题这一点上，她相信秦学明跟她的态度是一致的。 毕竟秦学明也刚升书记，平山县的事儿，他脱不了干系。 想罢，蒋晴摆摆手，玩味地说道：“算了，算了。小陈啊，这事呢，我可是挑你理了。虽然我是县长，但我同样也是个女人。你也知道，女人一旦情绪上头，可是挺难缠的。你呢，要是不怕我以后给你穿小鞋，就麻烦陈大主任帮着想想，这事怎么解决才合适。” 陈阳一愣。 他想到了蒋晴可能说的很多话，却从没想到蒋晴能说出这么句话。 这话…… 该怎么理解呢？ 这是威胁？ 不对，威胁不该是这个语气。 而且这话说得也太……毕竟这是工作场合，这还是县政府县长办公室，这话是否太露骨也太真实了些？一点也不世故。 干部不应该都是虚与委蛇的么，不都是话到嘴边说半句藏半句的么？不都是需要分析的么？ 蒋晴这个女人，陈阳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见陈阳眼神摇摆，半天没说话，蒋晴索性就事论事地说道：“小陈啊，你说，县政府出面，找那帮家电零售商谈谈，能有效果么？” 陈阳踟蹰片刻，摇摇头道：“未必，领导，人家既没有违反法律法规，又没有抵制‘家电下乡’政策，而且人家确实优惠了百分之十三，你也不能给人家扣个薅国家羊毛的帽子。” “他们这些商人，其他地方的市场情况如何，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精着呢。这结果，必然是他们计算好的。也就是说，虽然销量没有其他县大，但大概率总体利润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 “如果只是简单开开茶话会，给他们点经营建议，要是他们不听，那这茶话会不是白开了？咱县政府以后在商人眼中还有面子么？可我们还不能用行政手段强制要求他们降价，那样的话，一旦让他们拿住把柄，这事儿往上面一说，再扣我们一个‘阻挠市场经济’的帽子，那……可就玩大了。” ------------ 第一百零七章 雪中送炭 听了陈阳的分析，蒋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情况的确如此。 蒋晴似是想到什么，又问道：“会上，你不是说合璧的情况，就是政府出面找那些商人谈过话么？” 陈阳苦笑：“领导，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有些领导的风格呢，就是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只有行政手段而已。他们当然不会傻到用行政手段去强制商家，可在人家地盘，想让商家听话，办法多得是。” “但……您和秦书记，都是那样的人么？再说，您二位加一起在平山不足半年，有些事情，别人做得到，二位就算想做，也未必没有掣肘。” 这句话陈阳说得很真诚，真诚到令蒋晴既无言以对又感到无力。 是的，这早已不是一*把手二把手一言堂的年代了，现在平山的情况也没有那样的条件。 就在蒋晴皱眉苦思，想不出办法的时候，陈阳的手机响了。 陈阳刚要按挂断键，蒋晴却一努嘴：“该接就接。” 是新升常委的县委副书记蒋国威的电话。 陈阳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起。 “蒋书记，您好啊，您有什么指示？” “小陈啊，忙不忙，不忙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好的，蒋书记。” 挂了电话，陈阳刚要跟蒋晴说什么。 此时蒋晴的助理敲门而入：“领导，县农行的孙行长来了，说想跟您聊聊。” 蒋晴摆摆手，随即跟陈阳说道：“小陈啊，既然蒋书记找你，你去吧。对了，这事呢，你继续想想，我可跟你说了，你这经研办作为县政府的智囊，要是想不出办法，我可给你穿小鞋噢！” 蒋晴一边说，一边冲陈阳一笑，貌似开玩笑一般，似是而非。 至于她是否真的会给陈阳穿小鞋，陈阳哪里知道。 这女人太难搞懂了，比秦学明难伺候多了。 陈阳从蒋晴办公室出来，刚好跟县农行行长孙波走了个对脸。 陈阳没留意，他压根也不认识孙波，跟农行的业务往来，也就是每月工资打到农行卡上这一丢丢联系了。 孙波却稍留意了一下陈阳，一错身的功夫，孙波表情古怪地瞥了一眼陈阳。 而之所以对陈阳稍微留意，是因为这也是孙波第一次见到陈阳，但与陈阳的交集却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陈阳在临江村时，给临江村的刺嫩芽找到了销路。 那时孙波就跟当时还是县林业局局长、现平山县农林牧局局长沈川民一起研究过拿下临江北山。 但很可惜被陈阳和刘富搅和黄了。 为此孙波和沈川民对陈阳始终耿耿于怀。 孙波个头不高，倒是没有他好友沈川民那么胖，中等身材，一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颇有点金融巨子的派头。 就是他那稀疏的头发，四十多岁的油腻面庞，出卖了他这个县银行行长的身份。 行长听着很厉害，可县支行的行长，也只是正科级而已。 一进屋，孙波就冲着蒋晴微笑点头：“领导，很荣幸见到您。” 这是蒋晴来平山之后，孙波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但毕竟是领导，微一打量，孙波便收回了目光，一脸的虔诚，可心里却在感叹，这风韵犹存的娘们儿可真带劲，不到四十就爬到正处，而且还主政一县，估计跟她那媚中带正的气质，以及那出色的脸蛋和尚未走形的身材脱不开关系。 但这些他也只敢猥琐地在心里想着。 蒋晴却是打量了孙波好一会儿，毕竟孙波虽然不在行政编制体系当中，但也是有级别的行长。 人家手里掌握的资源，那可是实打实的钞票。 “孙行长，坐吧，一直听说咱们县农行在孙行长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为咱们农民做了不少实事，出台了不少实惠政策，我一直说要代县政府感谢你呢，就是来了平山之后一直太忙，始终没有机会。” 这也算是礼贤下士的一种客套吧。 孙波连忙摇手憨笑道：“领导您可别这么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您要是这么说，那老孙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蒋晴微微一笑：“好啦，老孙，那咱俩就都别客套。你今天过来是？” 就蒋晴这一笑，孙波不禁感叹，这娘们果然是知道自己的优势。 就这亲切而真诚的眼神，微笑中还有点妩媚，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好在他时刻记得这是领导，不能僭越，只敢想想罢了。 “领导，是这样，咱们省不是出台了个‘家电下乡’的政策么，说是要普惠广大农民群众。这是大好事啊，我琢磨着，我们行也应该为咱们县的经济建设出一份力。您看看这个……” 说着，孙波把一份报告文件双手递给了蒋晴。 《关于平山县农民短期小额消费贷款的实施准则》。 蒋晴接过仔细看着，越看越有兴趣。 可以说，这份东西，对她来说完全就是雪中送炭。 里面说的就是关于“家电下乡”所产生消费的小额贷款问题。 大致原则是，只要是江阳省农业人口，都可以凭借户口本，以户为单位，以每户所有田地为抵押，进行最长为期两年、最多上限一万元的消费贷款。 而且此政策仅限本县户口农民适用。 这政策对现在平山县的“家电下乡”落实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蒋晴看后很是欣喜。 毕竟这几年农民收入在逐渐提高，好多农业家庭也都有了购置家电的意愿。 但要说花几千上万的存款买家电，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实打实地讲，零七年，在农业税刚刚取消后的一年，虽然眼看着日子向好，但存款可着实是没多少。 可随即蒋晴又想到一个问题。 虽然贷款只允许放给本县的人，但拿到放款后，怎么能引导农民在本县购买家电呢？ 毕竟人家拿着贷款，同样可以去其他县购买嘛。 “孙行长，这个提议很好，不过，可不可以与固定企业绑定？不但只能购买目录内商品，在哪个商家购买也做一定要求，可以做到么？” 孙波微微一笑：“哎呀，当然可以，这一点是我们疏忽了，还是领导您心细。这一条我回去就让人加上。” 蒋晴有些激动，这真的是如久旱逢甘露，也不知道这个孙波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专门来给自己解决问题的，还是县农行早有了这个打算，现在才做出政策。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个孙波很懂事；如果是后者，那这孙波的业务能力就可以得到认可了。 只此一面，蒋晴对孙波的印象极其良好。 而出了蒋晴办公室的门，直到回到自己在县农行的大办公室，往老板椅上一坐，孙波才终于敢放肆，一边一脸猥琐地回忆着刚才蒋晴那美妇的一颦一笑，一边拨出了电话。 ------------ 第一百零八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诶，我，孙波。嗯，嗯……搞定了……嗯……不能，放心吧，蒋晴那娘们儿她能看出来个屁，她来平山才几天，再说银行口的事儿她压根也不懂，几句话就给她忽悠得明明白白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县委副书记的办公室在一楼，规格没有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办公室大，但也不小了。 蒋国威刚搬来这个办公室不久，为此还精心布置了一番。 但那风格，确实很符合他一个快退休老头的气质。 “小陈啊，快坐。上次见面，你还是临江村第一书记，正在为村里的事奔波，这一转眼，你已经是经研办主任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就说你小子可以的。哈哈哈哈。” 蒋国威是副处，资历老，年龄大，级别比陈阳高，之前还帮过陈阳，叫一声小陈而不称呼职位，也不算无礼。 陈阳微微一笑：“蒋书记您过奖了，还不都是您的帮助下，我才走得这么顺利。” 这一句就是在表达对临江村那件事的感激了，告诉蒋老头，我没忘记你帮过我。 至于说他如愿以偿地入常委，他可以说陈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陈阳却不能这么说他。 这也是规矩。 “好了好了，咱爷俩别客套，今天叫你来，就是喝茶，喝茶而已，哈哈。正平昨天过来，带来点好茶，你尝尝。” 蒋国威又提起了周正平。 他是周正平的老领导，上次临江村的事，周正平在蒋国威这也是通了气的。 此刻他再次提起，无非是在表明：我知道周正平跟你是一伙的，周正平跟我也是一伙的，这么看来，咱们大家都是一伙的。 茶的味道很好，虽然不常喝茶，但陈阳明显看出来了，这是平山县特产的山茶。 这茶不贵，甚至压根就没有卖的。 平山县山多，而这种野茶，只有几个山里有，基本都是让当地村民采了自家喝了。 这还是上次陈阳下基层走访特产资源时喝过的。 因此送点不值钱的野茶，也算不上原则错误。 又聊了一会儿，忽而蒋国威不经意地提道：“对了，今天常委会上那时，过后蒋县长是不是又找你谈话了？” 陈阳一听，知道这老头是要说正事了，于是微笑点头。 蒋国威也一笑：“挨批评了吧？” 陈阳苦笑：“也没多批评，但这事确实是我没做到位，批评也是应该的。” 蒋国威哈哈一笑：“年轻人啊，有你这心态不容易。其实吧，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 他呷了口茶，继续如提点年轻人一般：“唉，这事情，无论你怎么做，都不可能尽善尽美，两头总有一头是不高兴的。都说阴阳和谐，阴阳是容易和谐的，可我们啊，一二往往是最难和谐的。” 这句话陈阳听懂了。 “你让一高兴了，二自然就不高兴。你让二高兴了，一自然就会觉得你跟他离心离德。所以我说，你无论怎么做，都是错。但不做呢？就更错。” 陈阳有些糊涂了，这老头到底要说啥呀。 “蒋书记，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蒋国威一怔，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意思，我是副书记，副书记当然没意思。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指望着，能在县人大主任或者县政协主*席的位置上退休，这就是我最大的意思了。” “倒是你啊，小陈，你作为书记提拔起来的却在县长手底下做事的经研办主任，你不能没意思。你不但要有意思，意思还不能动摇。年轻人啊，千万别迷茫。一迷茫，前路可就看不清了。” 陈阳懂了。 蒋国威说了这一大堆如禅宗打机锋一般的谜语，无非就是告诉自己：该做的事要做好，该背的黑锅要背，该站的队伍要站。 老头是在提醒自己：你已经是站过队伍的人了，千万不能因为在县长手底下做事，而改变立场，那样会万劫不复的。 虽然陈阳从没想过要改变立场，他始终是站秦学明的，但依然还是很感谢这个快退休的蒋老头能跟自己说这些。 同时，这也表明了，老头是跟自己同样站秦学明的。 从他入了常委那天起，他就不能不站队了。 毕竟入常委，是在秦学明那短暂的党政两把抓的时机，给自己提上来的。 如果等到蒋晴来，那自己未必能如愿。 蒋国威双手放到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着说道：“对了，小陈啊，上午我听你的报告阐述，有个事一直有些疑惑，会上没好意思问，现在我问问你。” 陈阳态度恭敬道：“您说，蒋老。” “我看你报告里，别的那五个县，基本上多的也就三四家家电零售企业，还有大有小，有的甚至就一家家电企业。可咱们县为啥有七八家啊？按理说咱们县向来是省里的贫困县，哪有那么大的家电市场能支撑起七八家家电企业啊？” 蒋国威说到这里，陈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他忽略了的部分。 是了，他本该想到的。 他明明知道，这七八家企业，只有两家是平山县一直以来的家电零售商，而且还是一大一小。剩下那五六家，都是前段时间听到风声新成立的。 商人都是逐利的，这没问题。 可问题是，同样是商人，他们为啥不去其他五个县城开店，而一窝蜂地都来了平山？ 比消费，平山不算富的，比人口，平山也不比别人多，这样一个市场，凭什么涌进这么多家？ 陈阳期初以为听到这个风声，所有家电企业会涌入各个县城，后来就把这事给忽视了，成了默认。 可现实是，别的县却恰恰没有。 自己真是糊涂啊！ 再结合平山县明显高于其他县的零售价格。 很显然，这新来的五六家企业，和平山老的两家企业已经形成了默契达成了共识。 可这么多家企业本该更恶劣地竞争才对。 而竞争必然就会打价格战，价格必然就会下来。 为什么？ 平山这情况不合理，很不合理。 为什么？ 看来是得从这几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家电企业入手了。 ------------ 第一百零九章 幕后老板 陈阳抬头看着蒋国威，他感觉蒋国威一定知道了什么，他真想蒋国威把话跟他说透，可这老头却又是悠闲地喝起了茶。 “蒋老，这……这情况您有什么看法么？” 蒋国威噗嗤一笑：“我？我都说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没意思了。我就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才问你啊，我要是理解，不就不用叫你过来了。我一个搞了一辈子农业的老头，你问我市场经济，我能懂啥？不懂才要问嘛，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陈阳尴尬一笑，明明感觉这老头是故意的，可他就是不说，似乎这事真是他随口一问，完全不关心一般。 但…… 但那句“我要是理解，就不叫你过来了”分明是在说：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事才叫你过来的。 可是陈阳又不能直白地问。 唉，这帮老头有时候经验是真的足，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 可有时候这什么话到嘴边都不说明白的劲头，可真能急死人。 不说就不说吧，这老头估计也是怕惹麻烦。 快退休了，不想惹麻烦也正常。 但能提醒这么一句，陈阳就已经很感激了。 回到办公室后，陈阳本想吩咐冯珊珊他们侧面打听一下这些企业的背景，可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才回来，他们几个人还都在各个县城里“埋伏”着呢。 平山只有徐佳欣在，这个点也在外面走访呢。 陈阳索性给自己的死党，远在省城的省日报记者梁俊辉打去了电话。 目的很简单，记者毕竟渠道多，虽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挖门盗洞的本事，没人比记者更出色。 陈阳把几家公司的名称告诉了梁俊辉，梁俊辉也痛快地答应了。 这对梁大记者来说，压根不叫事。 而梁大记者的办事效率果然是高，当天晚上就给陈阳打来了电话。 “诶，三哥，吃了没。”梁俊辉寒暄。 “刚吃过。有结果了？赶紧的，别磨叽。”陈阳没跟他客气。 “擦，我还没吃呢，你急啥。”梁俊辉吐槽完，突然坏笑起来，“结果是有了，而且有点意外发现，嘿嘿，怎么着，陈大主任，这些消息，值不值你过来请我吃顿好的？” “赶紧的吧，大哥，别废话，等下次我去省城的，请你吃大餐行不！” “不行，我对大餐没兴趣。” “那你要吃啥！” “那个……哈哈哈哈，啥时候回来你鼓捣那包子铺，开省城来，请我吃顿包子就行。” “就这么简单？” “但……得让王姐过来当店长！” “滚犊子！就知道你没憋好屁，赶紧的，别扯犊子。” “诶，不跟你扯了，跟你说点好玩的消息。你还记得孙浩不？” 陈阳一愣，孙浩？ “孙浩？哪个孙浩？那个文学社的学弟？” “擦，学弟个屁啊，孙浩！你忘啦！在临江村，大腹便便那个省城老板，还挨顿揍那个！” “啊？他？他怎么了？” “嘿嘿，有意思的就在这！” 梁俊辉提起了这个曾经在临江村挨顿揍的省城老板孙浩，陈阳立马就有印象了。 他记得那时候这个省城老板是跟着县林业局的一个人一起下来考察临江村北山的，意图染指临江北山的刺嫩芽。 那几天梁俊辉刚好也在临江村，因此遇到了这件事。 此时辉子再次提起这个人是什么用意呢？ “这人……是又鼓捣什么幺蛾子了？否则你肯定不能提到他。”陈阳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跟梁俊辉说道。 “哈哈哈，知我者三哥也。” “别废话啦大哥，赶紧说到底怎么个情况。” “不开玩笑了，三哥，你让我查的那五家家电零售公司，我查了。五个经营者表面上没什么联系，但，我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情。他们这五家公司的注册大股东，都不是自然人，而是公司，而且是同一家公司。” 说到这里，陈阳彻底明白了。 合着这五家家电公司，实际上是一伙的，背后是同一个大老板。 “而且你猜怎么着？”梁俊辉继续卖关子。 “而且这同一家背后公司的老板，就是孙浩！”陈阳脸色渐冷地说道。 “哈哈哈哈，三哥果然聪明……” …… 挂断了电话，陈阳陷入了沉思。 他要把这件事情彻底捋明白。 首先是这个孙老板，为什么又瞧准了平山县下注？ 上一次在临江村，可以说是因为临江村独有的资源。 可这一次呢？ 这一次“家电下乡”，全江阳省范围内可都是享受政策的。 那这位省城的老板为什么又偏偏看上了平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县？ 没道理啊，完全说不通。 至于一下子弄了好几家公司，这个陈阳倒是很容易就理解了的。 平山县本来有两家家电企业，如果再来一家，那么按照统计学的同条件平分原理。 他可以预计自己能拿到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可如果平山家电企业如果有七家，而他占五家。 那他所能预估的市场份额可就是七分之五了，远远高于三分之一。 这一点陈阳是第一时间就想到的。 忽而，陈阳又联想了很多。 孙浩，一个省城老板。 就拿上次刺嫩芽的事情来说，他是如何得知的呢？又是如何跟县林业局走到一起的呢？ 如果说他跟平山县一点关系没有，陈阳是不信的。 可关键就是，他跟平山县到底什么关系呢？ 或者说，跟平山县的谁有关系呢？ “孙浩……孙浩……”陈阳反复地喃喃自语。 忽而陈阳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随即开始快速地回忆，而后电话再次打给了梁俊辉。 “辉子，还是我。” “三哥，这么快就又想我啦？” 梁俊辉依旧没正形地开玩笑。 “说正事，我记得，上次在村里，你是不是说孙浩……孙浩……是干嘛的来着？” “干嘛的？省城的一小老板啊！” “不是，我记得你当时说过啥，我没当回事。” “啊？我想想哈……对，当时我说他是孙波的堂弟啊。” “孙波……孙波……孙波……孙行长！” 想到此，陈阳再次直接挂断了电话。 ------------ 第一百一十章 蹭口饭吃 “喂，喂？喂！擦，老三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 梁俊辉举着被挂断的电话骂骂咧咧。 是了，这下子陈阳记起来了，也一切都明白了。 怪不得当初孙浩能第一时间知道刺嫩芽的消息，怪不得他对平山这么熟悉。 原来是孙波的堂弟。 今天在蒋晴办公室门口还与这位孙大行长擦肩而过来着，只不过陈阳从未把孙波与孙浩联系到一起。 毕竟当初梁俊辉说这事的时候，只是顺嘴提的，而且那时候陈阳压根不知道谁是孙波，因此很快就忘了。 如今一想，一切都通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孙浩的公司，孙波有没有份？ 要知道一个县银行行长别看级别不高，但是凭着可调动的资源，是可以很轻易帮一个公司迅速发迹的。 这里面是否存在着什么联系？ 如果有联系，是简单的亲情纽带，还是亲情纽带里还夹了条利益纽带？ 再联想到当初孙浩与林业局的人一起下来，那么，这纽带当中，沈川民是否也是其中一环？ 当然，这都是陈阳的联想，不能拿出来说事的。 当务之急是帮着县政府想出平山县“家电下乡”政策落实不好的解决办法。 无论是于公来说自己平山县经研办主任的职责，还是于私来说既想帮秦学明解决问题、又不想穿蒋晴的小鞋，陈阳都责无旁贷。 看来这根源必然是与孙浩有很大的关系了。 可从哪里入手呢？ 思来想去，陈阳灵机一动。 平山不是还有两家不是孙浩的家电企业么？ 那两家原本的平山家电卖场。 琢磨了片刻，陈阳直接致电周正平。 现在周正平是新任的平山县城管局局长，最近工作成绩很不错。 毕竟之前的城管实在是太过恶劣，因此稍微有一点点起色都特别明显。 上次见到他时，很显然他都已经开始琢磨即将退休的平山县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局长了。 同是局长，但毕竟城管局是个住建局下面的二级局。 住建局局长是可以挂副县长的，城管局局长却不行。 “周哥，忙啥呢？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啊？哈哈，没有没有，正喝酒呢。哎呀，陈老弟啊，你也知道老哥我现在的工作性质，跟临街的商家打交道比较多，没办法，都是为了工作嘛。” 周正平没明说，很显然是商家请他吃饭求他办事的局子。 “哎呀，周哥你也是辛苦了，对了，弟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你说，咱哥俩还客气啥。” “周哥，你跟咱们县正阳家电卖场的老板或者管理者，熟悉么？小东家电也行。” 正阳家电正是平山县原本最大的那家家电卖场，也是原本平山县仅有的两家家电企业之一。 小东就是被正阳家电打压得快坚持不住的那家比较小的。 周正平一听陈阳这么问，扭头瞥了一眼身边请他吃饭的老板，微笑一点头，捂住手机话筒：“抱歉哈，老王，去下洗手间。” 这位王老板也微笑点头，识趣地没有让作陪的手下经理跟着服务。 这必然是电话不方便自己听。 出了包房，周正平才说道：“陈老弟，你说巧不巧。你猜今天谁请我吃饭？” 陈阳一愣，结合自己刚才的问题，周正平这么说，答案很显然了。 “不会就是……他们两家之一吧？” 周正平仰头大笑：“哈哈哈，要不怎么说陈老弟你聪明呢。今天正是王正阳请我吃饭啊。他们后天开始想弄个促销活动，想占点门口的地方。刚好擦着政策边，属于是批也没毛病，不批也合理的范畴。” 陈阳了然，怪不得请周正平这个城管老大吃饭呢。 忽而陈阳眼前一亮：“周哥，介意我去蹭口饭不？” 周正平很爽快：“行啊，来吧，江湾渔村，就咱们一直用那个包房。咱老哥俩也有日子没喝点了。你来这属于给老王天大的面子了。” “周哥，我去不是为蹭饭，你也别说我是谁，行不，你这样，帮我透个事儿的底，我在边上听着……” 于是陈阳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周正平说了，周正平一边听，眼珠一边乱转，似是在记忆和思考，随后挂了电话，笑着回了包房。 “哎呀，老王啊，抱歉抱歉，接个电话。” “周局长，您说的哪里话，您忙是应该的。”老板王正阳奉承着，桌上作陪的几个正阳家电高管也跟着微笑点头。 其中，有个少妇模样的穿着小西装的女经理，整晚都在频繁向周正平暗送秋波。 周正平整晚都只当没看见。 开玩笑，老周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可他家的母老虎那可是当初在碾山镇出了名的。 这次老周刚调到县里来，老周媳妇第二天就直接给儿子办了转学，举家跟到县城来了，美其名曰为了儿子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 可熟悉老周的人都清楚，他要是敢犯作风错误，他媳妇儿第二天就敢上省纪委告他去。 “老王啊，我有个弟弟，刚好没吃呢，介不介意一起？” 王正阳哪能说个不字，反正都是请吃饭，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只要你批了我的占地申请就行。 “那敢情好啊，正好小海小红他们还有个伴儿，年轻人能聊到一起去。要不光听咱们俩半大老头在这磨叽，他们也无聊。” 期初王正阳没觉得什么，只以为周正平哪个弟弟知道他在这吃饭，来蹭口饭吃，毕竟在平山县，江湾渔村的鱼宴可是挺出名的。 但紧接着王正阳就感觉不太对了。 因为周正平叫过服务员，又点了好几个菜，甚至几个菜都是跟桌上一样的。 就比如清蒸大煌鱼，就比如小河虾炒韭菜，等等等等。 本就是酒局，桌上的菜没吃多少，如果是来蹭口饭的朋友或者家属。 周正平再没礼貌，也绝对不会再单独点菜的，甚至好几个还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还让服务员把那几个吃了几口的撤了换新的。 如果这么没分寸，老周也爬不到县里。 那这问题就应该出在即将到来的人身上了。 老周看来是挺重视此人的，应该不是简单的蹭饭角色。 王正阳心思大定，给了自己儿子小海和手下女经理小红一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 没一会儿，陈阳敲门而入。 “周老哥，果然是这屋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价格同盟 周正平闻声回头，赶紧起身，亲切迎接：“哎呀，老弟啊，你来啦，你说巧不巧，我们还没怎么吃呢。” 见周正平都如此热情，一众人自然也是要起身的，主动上前握手。 王正阳随即试探地问道：“周局，这位兄弟是……” 周正平含糊了一句：“啊，哈哈，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老弟啊，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县最大的家电老板，王正阳王总。王总，这位是陈老弟。” 王正阳微笑应着：“哎呀，陈老弟，很荣幸认识你啊，赶紧，快入座。” 此时，王正阳心里已经有数了。 无论是公门还是职场，相互介绍可是有规矩的。 周正平先向这个年轻人介绍自己，而且是“王正阳王总”，不是只一个“王总”，说明要优先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且还带着姓名，轮到自己时，只让自己知道了个“这位是陈老弟”。 看来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陈阳也没客气，打着哈哈开玩笑：“哎呀，周哥，王总，我就是来蹭顿饭，哈哈，没影响你们谈事情吧？” 王正阳连连摆手：“不影响，完全不影响。哈哈，我们有啥事情啊，就是跟老朋友一起喝顿酒。陈老弟你该吃吃，该喝喝。小海，小红，陪好了陈老弟！” 陈阳也果然就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看桌上的情况，自然知道周正平是重新点过的，但也没介意，也果然没管周正平他俩在聊什么。 被人给面子，甚至很大的面子，陈阳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己不同样也给别人面子么。 要是对所有人都低三下四的，那自己这个干部当得也太跌份了。 周正平和王正阳又喝了两杯，逐渐适应了饭局多了一个人后，也逐渐又开始闲聊。 周正平放下酒杯，不紧不慢道：“老王啊，这促销占地的事儿肯定是没问题。这事儿你就是不请我吃饭，该办我也得办。” 王正阳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哎呀，那就太感谢周局了。” 周正平抬手缓缓推开王正阳双手，顺势按到桌上，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哪里，应该的，谁让咱是干这个的，就要为你们服务好。” 王正阳一竖大拇哥：“周局高风亮节，大公无私！” 周正平摆摆手：“咱老哥俩就别这么客套了，你这事要是违背原则，你就是请我吃龙肝凤胆我也不能给你办。对了，问个事儿哈，老王啊，你说你是咱们县最大的家电商了，买家电谁不知道你家，你还费那钱费那精力弄啥促销活动干啥，几天促销活动下来，不得好几万成本啊！” 提到这，王正阳忽而一叹气。 “唉，周局，你们是光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啊。你们以为我们做生意那么容易呢？本来之前为了跟小东竞争，我利润压得就不高，琢磨着啥时候能给小东挤出平山，我这日子也就好过了。这忽而就‘家电下乡’了，这谁能想得到啊。” 周正平不解地问：“‘家电下乡’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么？” 王正阳苦笑一声：“政策是好，可您也看到了，就因为政策太好，县里不是一下子忽然来了好几家？竞争压力大呀。” 周正平不以为然道：“那怕啥的，老王你是坐地户，还怕他们外来的？再说，他们能有你家底儿厚？咱们县买家电谁不知道到正阳？要我说呀，就是你太贪，我侄子就跟我说，他们家前两天买电视，打听一圈，咱们县比别的县贵不少，人家就去隔壁买去了。你但凡稍微放点价，还不挤死他们？” 听周正平这么说，王正阳一口苦酒干掉，随即一脸愁容地开口。 “周局，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你以为我不想降价啊？当初我就是用降价这一招才把小东挤兑成这样的。可你以为价格是那么好降的？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听到此话，夹着大煌鱼大快朵颐的陈阳双眼一亮。 他知道关键的要来了。 周正平继续唠家常似的玩笑询问：“咋，你一个大老板，想降个价都不行？哈哈，是不是你家嫂子不让，怕降价赚得少？” “唉，周局啊，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周正平一听，继续打蛇随棍上：“王总，到底什么个情况？有人逼你？现在什么社会了？黑社会团伙？要真这样，你跟我说，我给你办了！我就不信了，什么年代了，还玩黑社会那一套。” 王正阳苦笑一声：“要是黑社会逼我就好啦，我直接报警就完了。‘家电下乡’政策刚出台的时候，咱们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给县家电流通行业协会弄了个茶话会，说是目的是跟大伙解读一下‘新政策’。” 周正平噗嗤一笑：“不是，咱们县还有‘家电协会’呢？一共不就你们正阳和小东两家么？两家也能成个协会？” 听周正平这么说，陈阳噗嗤一下也乐了。 在座的正阳员工见状也都尴尬一笑。 王正阳吐槽道：“这不就多了么！现在何止两家啊，现在是七家！说是关于新政策解读的茶话会，一面解读政策，说要提倡我们大力严格执行，另一面却着重地说，虽然政策是要让利于民，但是要警惕政策实行期间，有不良商家借着政策的名头搞恶意竞争，搞倾销，为此让大家承诺不打着政策的名义倾销竞争。” “甚至那五家提出了一个政策攻守价格同盟，规定了只能在指定价格区间内进行销售。” 周正平又乐了：“哎呀我说老王啊，不是我说，什么协会，真么价格同盟，连我这个不懂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那就是扯淡。协会就是个民间行业团体，毫无约束力。只要你想降价，他们能怎么样？” 王正阳继续解释：“谁会把那玩意当回事啊，再说那协会，一共七个人，五个人是外来的，你说我能跟他们一条心么？可你知道后来谁找到我了么？” 周正平好奇道：“谁？” 只见王正阳垂头丧气，一字一顿地说出一个让周正平惊讶不已的名字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罪从无 “县农行。” “农行？” “是啊，农行，你也知道，现在做买卖，尤其是买卖稳定之后，基本上都是贷款经营，我们正阳也一样。可农行找我，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对所有企业都一视同仁，我们是贷款客户，别的企业也是贷款客户。” “因此，基于对‘家电下乡’政策的支持，以及对各个贷款企业有序良好经营的监督，为了我们稳定资金链和现金流，他们觉得那所谓的家电企业价格同盟是合理的。” “周局，你说这是啥意思？这不明摆着么！我要是不同意，私自打破了价格，人家农行完全可以‘评估’我们正阳风险过大，进而断贷。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也就因为这个，没办法，我才想找别的办法促销，要不就想您说的，我准备那一个礼拜的商业街中心促销，那何止几万啊，我做了六十万的促销活动预算！” 齐活。 陈阳已经得到今晚他想要的结果了。 基本就是如此了，想必小东电器行也是面临着一样的局面。 没想到他们还做了两手准备，一面以行业协会的名义弄出个什么所谓“价格同盟”的君子协定，怕约束力不够，又直接让银行出面施压。 诚然，没有企业会遵守什么所谓的价格同盟的君子协定。 但银行就不同了，只要你还需要银行的贷款资源，那么银行的话你就得听，否则一旦断贷，资金链一断，那对企业来说，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阳吃饱喝足，拍拍肚子，这顿是真饱啊，在外面跑了十来天，还真想这里的大煌鱼了。 他拍拍肚子，打了个招呼：“周哥，王总，我吃饱喝足了，哈哈，你们慢慢聊，那我先撤啦？” 周正平知道陈阳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也没挽留，毕竟今天不是跟陈阳的局，刚要起身，陈阳微笑着按下他肩膀：“周哥，王总，你们不用起，我就是饿了来蹭顿饭，吃饱就走，哈哈，你们慢慢聊。” 周正平：“行，老弟，改天，等刘海来县里，咱们再聚。” 王正阳也没起身，既然陈阳不想自己太客气，那自己就别那么假，但也吩咐自己儿子：“小海啊，赶紧，送送你陈哥。” 王正阳的儿子叫王天海，比陈阳小几岁，大专毕业就跟他老子干家电了，在县城里也算个富二代，当然，就是个县城家电卖场的小富二代而已，跟豪门巨富的公子哥可差远了。 一下楼，见陈阳下来，有认识陈阳的前台领班打了声招呼：“陈主任，欢迎下次光临。” 陈阳简单摆手：“啊，好嘞。” 他是这里的常客，无论是被请，还是宴请别人，他总喜欢这里。 毕竟这里的野生大煌鱼太美味。 而这不经意的称呼，却被王天海记住了。 陈主任！ 这小子果然不是个简单蹭饭的。 怪不得周正平那么重视他，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衙门口的主任。 主任这个称呼可就值得玩味了。 咱们国家，小到没级别的村长，大到国家级领导，都可以是主任。 总之，看样子这个姓陈的年轻主任绝对不比周正平这个城管局长小就是了。 而出了江湾渔村的门，陈阳却回头驻足，微笑着对王天海说道：“小海老弟，今晚多谢你陪我唠了一晚上，相互留个电话吧，年轻人多交流。我跟你说，我也是魔兽老玩家了，有空约一局。” 王天海当然欣然应允：“好嘞陈哥，你号码多少，我给您打过去。” 他没称陈主任，毕竟今晚陈阳没有想让他们父子知道，那他就当刚才没听到。 其实刚才陈阳知道他已经听到了。 但他并不介意他们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又不是什么神秘人物。 之所以没让周正平介绍详细，是怕知道自己身份之后，王老板有些话不方便聊出口。 那自己不是白来了，总不至于真的只为吃顿鱼吧。 …… 一顿酒没少喝，尤其王正阳和周正平。 散席之后，王正阳还想安排点别的节目，被周正平拒绝了。 正阳家电来了两台车，除了老板父子的老奔驰，还有一台帕萨特。 本来是想让那个叫小红的经理“送”周正平回家的，但老周也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大奔后排的王天海对父亲说道：“爸，那个陈哥，好像是个什么主任，但具体哪个口的就不知道了。” 王正阳淡淡道：“嗯，我知道，他今天就是冲着咱爷俩来的。” 王天海惊叫出声：“啊？是么？那，他来的目的……” 王正阳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只在那吃饭，也不说话，看不明白。倒是你送他下楼，察觉到什么了么？” “他主动给我留了电话，态度也不错。” 王正阳沉吟片刻，轻叹一声道：“希望是福不是祸吧。唉，咱们做生意的，表面上看光鲜亮丽，可跟这些个有权的比，还不是要低三下四。” 而此时陈阳却没回家，他直接去了秦学明的县委招待宾馆住处。 琢磨了一道，他觉得无论最终怎么做，事情还是要先让秦学明知道的。 秦学明此时还没休息，甚至连睡衣都没换，估计也是正在看什么资料。 他依旧亲自给陈阳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坐吧，阳子。这么晚来，我就知道没好事。唉，你一专心工作啊，我的作息时间都得跟着你调整。” 陈阳被吐槽，也没介意。 秦学明表面上看起来严肃且强势，但如果关系不错，私底下他还是挺亲和的，毕竟也是一个小萝莉的爸爸嘛。 “领导，您就别挖苦我了。不过这事情，我基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学明眼前一亮：“噢？说说。” 陈阳在秦学明面前是不敢卖关子的，于是把他刚刚掌握的所有信息一股脑地说给了秦学明听，包括梁俊辉所查到的孙波与孙浩的关系，还有刚才在酒桌上所得知的消息。 而听到孙波与孙浩，以及农行的一系列操作之后，秦学明明显一皱眉。 “你是说，孙波与孙浩这堂兄弟，想借着‘家电下乡’的东风从中牟利？” 陈阳点点头，补充道：“这操作看起来很像，我是很怀疑的。但，人家毕竟一切都是合法操作。不能因为人家是堂兄弟关系，就认定什么。我们不是讲究疑罪从无么。所以，除了观望，期待他们暴露出更多的马脚之外，我们暂时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这里，陈阳也叹了口气。 秦学明突然问道：“这事情你还没跟蒋晴说吧？” 陈阳摇摇头。 秦学明默然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事情……”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参加培训 秦学明没再往下说。 可能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说。 思考了一会儿，他忽而说道：“对了，孙波以农行的立场，跟县政府提了一个‘家电下乡’的专项小额消费贷款计划，你知道么？” 陈阳一怔，他还真不知道。 于是秦学明又简单跟陈阳说了他所知道的。 他毕竟是县委书记，县政府的很多事情他可以不管和不过问，但还是要他知道的。 “领导，这么想来，这一招……即讨好了蒋县长，又能挽回他们的家电销售不佳的情况。” 秦学明点点头，随即叹道：“唉，明知道他们背后的勾当，可人家做得合情合理合法……” 陈阳看得出秦学明的不甘。 自从执政平山县以来，无论是面对之前的何瑞森父子，亦或是如今的蒋晴。 秦学明还是第一次内心深处产生了挫败感。 如果是政治手段或者非法手段，无论对方势力多强，秦学明都自信有办法面对。 可这种合法的纯商业手段，他却感觉刀子扎在棉花上一般使不上力。 忽而秦学明说道：“这事情，你还是先别跟蒋晴说，免得她会认为你嫉贤妒能，认为你故意找孙波的麻烦，我也就当不知道，咱们静观其变。有时候，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等待对手犯错，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陈阳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秦学明一定是把这个孙波和孙浩哥俩恨死了。 以秦学明的性格，一旦被他找到机会，那种怒火的爆发，估计不是孙波可以承受的。 可无奈的是，人家孙波是银行金融系统的，不是你行政系统的，只要没人家违法的证据，你一点招也没有。 “薅社会主义羊毛”在这个法律日趋健全的时代，除了能成为小品中供大家一笑的调侃，已经不能成为一条罪状了。 最终，秦学明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暂时搁置，对陈阳说道：“对了，阳子，你准备准备，可能过几天省里要组织个经研系统正处级以下的培训班，文件还没传到县里，但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留个看家，其他人都去参加吧。” 经研系统培训班？ 还是正处级以下的？ 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各地方经研办都是在新的经济建设倡导下新组建的，这方面的工作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确实是需要统一地学习一下的。 严格来说，其实经研算不上一个系统，不像什么税务系统啊，教育系统啊，卫生系统什么的，上级单位辖制下级单位。 而经济研究办公室，只是地方政府的一个分支办公室，说是只为当地政府服务的经济智囊更准确一些。 就比如平山县政府虽然是陈安这个地级市下辖的县，也受陈安市政府管理。 但陈安市经研办对平山县经研办却没有直接管辖权。 平山县经研办只受县政府管理。 …… 果然，秦学明跟陈阳说过这事的第三天，省组织部就下发了“关于各地方正处级以下经研办学习班指导意见”。 里面说明了原则上建议所有正处级以下的经研办成员积极参加。 陈阳了然，这基本就是面对全省除了省级和省会会宁市经研办以外的所有经研办了。 毕竟全省范围内只有江阳省经研办是正厅级、以及会宁市经研办副厅级。 为此，秦学明前两天就已经召回了在外走访出差的成员。 接到通知后，陈阳第一时间主动去向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蒋晴请示，征询是否留个人在家看家。 而蒋晴却直接让陈阳全员都去学习。 美其名曰既然是省里建议，那就要都去学习学习。 陈阳从蒋晴的态度中也察觉到，看来蒋晴是有些轻视他们经研办了。 也对，毕竟自蒋晴来了之后，经研办实质上还没帮蒋晴出过谋，也没帮她划过策，反倒是拖了两次后腿。 而这当务之急的“家电下乡”政策，经研办也迟迟没能给出什么特别好的建议。 反倒是县农行在积极配合，这段时间的成效也显而易见。 陈阳心中感叹，基于此，自己包括整个经研办，被这位大县长轻视也是必然。 索性就全员四人一个不留全跑会宁学习去了。 之前陈阳还寻思呢，如果留一个人在家，留谁合适呢？ 现在好了，全员上路，也不用纠结了。 陈阳他们四人早到了两天。 明天是报到的日子，他们不想太晚到，毕竟这是省里组织的学习班，大领导一堆，起码要留个好印象才行。 好家伙，结果到了才知道，自己这伙人是到得晚的。 早的，已经到了两三天了。 陈阳不禁感叹，这帮人哪是来学习的，这不就是顶着参加学习班的名义，集体到省城度假来了么？ 陈阳心中极其不齿这种行为。 这次培训班总共有将近三百人参加。 培训地点设在会宁商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跟陈阳的母校会宁师大只有一墙之隔。 而最熟悉这里的，却是刚刚硕士研究生毕业不久的徐佳欣。 这里正是她的母校。 就这样，在办理了宿舍入住之后，陈阳一行人，开启了他们为期十天的省城培训之旅。 第二天上午是培训班报到，以及分班。 整个江阳省一共九个地级市，四十七个县。 按照编制，地级市经研办算上主任共十人。 而县级经研办四个人员编制。 因此此次参与培训的总共二百七十多人，综合老师资源，一共分成了三个大班。 而这三个大班也不是平均分的。 那自然是每三个地级市分在一个班，而地级市下辖的县，自然也是跟自己的市在同一班。 下午，首先是在大礼堂当中省组部领导的发言，发言中阐述了省里对这次培训的重视，并且转达了省长对此次培训的期许。 之后便是从会宁商业大学经济学院临时借调的，三个充当临时班主任的讲师进行了自我介绍，随后各自带着自己班的学生去了自己的班级。 因为班级比较大，每个班级都不是那种小教室，而是那种可以容纳二三百人的阶梯教室。 这教室也是学校临时空出来的，专门给这次培训使用。 陈阳他们的班主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士，看样子应该是研究生刚毕业，留校工作的硕士，叫武小艺。 剩下的时间，就是象征性地选了个班长。 其实这个班长，大家都知道没什么用，毕竟大家都不是学生，班长对大家来说，也就是个上传下达加上联络的功能，但怎么也是挂着个班干部的名。 最终，不出所料的，“选举”成功的班长是张春来。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省城聚餐 张春来陈阳他们是知道的。 这可是陈安市的市政府秘书长，正处级，没想到如今又兼了陈安市的经研办主任。 看来市里对经研办的态度也和蒋晴差不多，随便让张春来兼任了。 基于他是二班三个地级市正处级主任当中，还兼着更重要的市政府秘书长职位的干部，当选班长也在情理之中。 大家虽然不是一个地区的，但同是公门中人，相互之间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但你要说想管到谁？那估计就难了。 张春来也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所谓的当选讲话，姿态放得也比较低，只说学习期间会尽力服务好诸位同仁。 剩下的时间就比较自由了。 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同的方式来娱乐。 那就是饭局。 虽然市经研办对县经研办没有直接管理权，但毕竟是上级单位，因此，九个地级市，都分别带着自己所辖县的一干人马聚餐去了，美其名曰相互熟悉一下，以后也好配合工作，其实不过是公款吃喝而已，这点陈阳再清楚不过了。 要说这顿饭，陈阳也没多反感，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张春来组织的这顿他们陈安市的经研办集体聚餐，他估计是参加不上了。 因为他昨天就已经答应了赵鹏和梁俊辉。 每次陈阳到会宁，赵鹏都很殷勤，毕竟陈阳为他带来了很大的利益。 商人们都是精明的，也最是八面玲珑。 而梁俊辉也算是陈阳和赵鹏初次认识的介绍人。 因此，正当张春来的副手过来，态度傲慢地“通知”他们晚上聚餐时，陈阳也只能在心里吐槽，表面上还是一脸和气并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主任，那啥，晚上让冯副主任他们去吧，我实在是有事，已经先答应别人了。” 这位副主任陈阳也知道，叫钱喜民，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是陈安市外贸局的一个副处级副局长，现在没想到成了经研办副主任了。 一见陈阳这么不给面子，钱喜民当时脸就一变：“小陈啊，这是咱们陈安市经研系统第一次聚一起，别起这个高调，年轻人，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 陈阳无奈，心想我是真有事，再说这怎么就不低调了？就因为不跟你们一起吃顿饭我就不低调了？ 想到此，陈阳也没太给对方面子，但语气依旧歉意地说道：“钱主任，我真去不了，实在抱歉了。” 此时徐佳欣也抱歉地说道：“钱主任，实在抱歉，我晚上也有事，估计也去不了了。” 一见一共四个人，陈阳都不去了，那自己剩下两人去了多尴尬，到时候再让这上级领导数落一顿，不是自找没趣么？冯珊珊索性也说道：“钱主任，抱歉，我和小郑今晚也有事。” 这钱喜民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 好家伙，你们平山县集体这么不给张秘书长面子么？ 他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从肥得流油的外贸局调到这什么经研办，以后可就指着张春来提拔自己了，结果就通知个饭局，这帮县里的家伙就这么不给面子。 “哼，你们自便，我会跟张秘书长直说的。”钱喜民直接脸一冷，说罢便转身离去。 冯珊珊还“哼”了一声，冲钱喜民吐吐舌头：“不就是个副处么，装什么装！” 陈阳无奈，他本没想得罪谁，谁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们管不到县里，也不用太畏惧他们。 陈阳一回头刚好碰上徐佳欣的目光，随即问道：“佳欣，你晚上真有事？” 徐佳欣抱歉地点点头：“确实，主任，我真有事。” 陈阳又看看冯珊珊和郑奕二人。 冯珊珊直接解释：“阳哥，我和小郑没事，就是看不惯刚才那个钱副处长对你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个“副”字冯珊珊故意咬得很重，仿佛生怕刚离开的钱喜民听不到一般。 陈阳无奈摇摇头：“唉，既然你俩没事，也不能让你俩饿着肚子，走吧，晚上跟我走，带你们下馆子去。” 一听陈阳这么说，冯珊珊立马兴奋起来。 她没怎么来过省城，大学也是在陈安上的陈安师范，一直对省城的繁华很是向往，而且终于有机会在徐佳欣不在的情况下跟阳哥一起吃饭了。 至于那个小郑，自动忽略他吧。 于是，陈阳带着冯珊珊和郑奕去赴了赵鹏的约。 而徐佳欣，却是去找吴晓曼玩了。 陈阳这次来省城，故意没跟吴晓曼说。 每次想起这疯丫头，他都有点怵。 他要是知道徐佳欣去找吴晓曼玩，一定叮嘱千万别说自己也来了。 可现在为时已晚。 赵鹏宴请陈阳和梁俊辉的饭店是会宁口福楼。 这算是会宁几十年的一家老馆子了，排场不是很大，主打的就是一个口味好，否则也不能成为几十年的店。 而见冯珊珊和郑奕一起前来，赵鹏也没介意。 倒是陈阳有些不好意思：“哈哈，赵老板，带个小弟弟小妹妹一起来，你不介意吧，晚上实在不知道去哪吃了，索性就一起来了。” “哎呀呀，陈老弟呀，你说的哪里话，咱们又没有什么秘密，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咱们相聚，就是图个口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哈哈哈哈。” 第一次跟陈阳出来应酬，郑奕还有些拘谨，冯珊珊却很快就跟赵鹏和梁俊辉打成一片。 此时两人才知道，原来这位身材爆火的圆脸小姑娘，还是个副科级干部，是陈阳这位大主任的副手。 陈阳自是没多想，他本来就是来解口腹之欲的。 跟梁俊辉自不必说，跟赵鹏，几次之后，也确实逐渐成了朋友，也就没那么多忌讳。 赵鹏本也这么想的。 可直到这顿饭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陈阳的人脉有点深不可测啊，遂坚定了要跟陈阳保持良好朋友关系的念头。 这事还要起于冯珊珊。 因为就是朋友间的饭局，应酬的成分少，所以大家都没多喝，只是一两瓶啤酒而已。 这顿饭结束得也比较早，晚上九点来钟就结束了。 众人本以为吃完饭，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此时冯珊珊却跃跃欲试地跟陈阳说道：“阳哥，好不容易来省城一趟，趁着今天还没正式上课，天也不晚，带我俩出去见识见识世面呗？”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位阳哥什么来头 什么所谓见识世面，大晚上的哪有世面好见。就是年轻人回宿舍睡不着觉，精力旺盛，想出去玩罢了。 这陈阳怎能不懂，想当初自己刚到省城上大学的时候，起初那段时间也这样。 还没等陈阳回答，赵鹏这八面玲珑的家伙却听到了，见缝插针到：“要不，陈老弟，冯大美女，现在时间确实还早，我们八号汇玩一会儿？” “赵哥，八号汇是哪啊？”冯珊珊有点好奇，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赵哥，你们说的那地方，不会是不适合我们女人去的地方吧？” 听了这话，梁俊辉和赵鹏哈哈大笑，陈阳更是无语，只有郑奕还有点蒙蒙的。 “哎呀我说傻妹子，哥怎么能带你去那种地方呢？再说，你看我们谁像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八号汇是会宁最大的酒吧啊，那条件，别说会宁，估计全国也找不出几家同规模的。” 听了赵鹏的话，冯珊珊才放下心来，随即兴奋地说：“好啊，那我们就八号汇吧！” 她没去过什么大酒吧，只是在陈安上师大的时候，偶尔去过几次陈安师大边上的一个小迪吧，很小，还有点破旧。 她一直想去看看大都市夜生活是什么样子，酒吧么，再豪华，能花多少钱？再说酒吧不都是AA制的么？估计一次半次的，自己也消费得起。 陈阳却一脸无奈。 既然赵鹏都主动提了，怎么可能让自己几人消费呢。 果然，赵鹏直接让小跟班助理直接电话联系了八号汇的一个客源经理。 “诶，小刘经理吧？” “哎呀，赵哥，您和赵总可有日子没来了。” 赵鹏的助理是个自己本家的远房弟弟，这么贴身的助理，用本家人比较放心。 再说他媳妇儿也不让他用女助理。 “啊，今天赵总跟朋友过去，开个卡包。” “好嘞赵哥，几个人？” “六个人。” “得嘞，您擎好吧，小弟我肯定给赵总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绝对不能折了赵总面子，您放心，果盘赠酒，高低都是最高配。” 电话全程都是免提，声音还挺大，所有人都能听到。 陈阳会心一笑。 这也并不是故意的，不过估计已经成职业习惯了。 每一个细节，商人们都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脉和能力的。 哪怕压根就不是多大的一件事。 对这些陈阳也没揭穿，那就太不识趣了。 可冯珊珊和郑奕这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年轻却一脸崇拜地看着赵鹏，果然，还是省城的大老板啊。 二人不禁也想到陈阳，能跟这样的省城大老板私交这么深，看来自己的老大也是很厉害的嘛。 晚上九点半，正是八号汇最热闹的时候。 一进了那古朴的铜质大门，里外简直两个天地。 冯珊珊和郑奕眼睛都看花了。 呃，确切地说不是看花的，是晃花的，那灯光效果，简直不要太亮眼。 那位小刘经理殷勤地引导着。 结果刚一进门，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打着招呼：“阳哥。” 随后好几个大小伙子声音一齐响起：“阳哥。” 陈阳一行人一回头，就看到了边上的老二。 “啊，二子啊，你们忙，哈哈，我跟朋友过来玩会儿。” 二子是洪一鸣的亲信小弟，一共八个亲信小弟里排行老二。 他本名陈阳并不知道，只知道酒吧里所有人都管他叫二哥，而洪一鸣管他叫二子或者老二。 不知道为啥，洪一鸣这个根正苗红的大院出身，就喜欢社会江湖那一套，把自己跟小弟都整得跟江湖大哥一样——他也的确算得上会宁的江湖大哥。 在会宁这个省会城市，洪一鸣在那个半黑不白的所谓江湖社会里，说话的确有分量。 毕竟人家有大院背景，所有人都给几分面子，当然，江湖上那些太出格的事情他没做过，否则不用别人治他，他家老爷子就得先打断他的腿。 而那位客源经理小刘，一见二哥对这人都这么客气，眼珠一转，心下重视起来。 干他们这行的，八面玲珑是最基本的素质。 于是把几人带到卡包后，除了答应赵鹏的十分给面子的赠送，小刘还额外用自己客源经理的权利，把每月只能用两次的超额招待礼给送了。 开玩笑，二哥是什么人？在八号汇这地方，除了洪一鸣和常来的郝文斌，他把谁放眼里？ 八号汇又是什么地方？那是洪大炮的场子，哪个大哥不给面子？ 连二哥都叫“阳哥”的人，很显然是很不简单的。 而入座后的赵鹏和冯珊珊也明白了些什么。 赵鹏起了瓶啤酒递给陈阳：“哈哈，老弟啊，你不够意思，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在八号汇这么大面子。二哥平时我可都说不上话。” 冯珊珊更是一脸崇拜地望着陈阳：“阳哥，你真有本事。” 她自然不认识什么二哥，只是觉得那么多黑衣大汉齐刷刷跟陈阳打招呼，那派头十分足。 陈阳不好意思地一笑：“哈哈，赵哥，你可是抬举我了，偶尔认识的而已，就是偶尔认识。” 见陈阳貌似不便多说，赵鹏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梁俊辉却是知道一些的，知道陈阳跟八号汇老板洪一鸣的关系很铁。 不但跟洪一鸣，就连那位神秘莫测的郝文斌，貌似都很关注陈阳。 自己跟郝文斌能建立联系，也是托了陈阳的福。 当然，这些梁俊辉是不可能跟赵鹏说的。 而安排完毕，下楼去的那位客源经理小刘，跑到老二身边，殷切地递上根烟，并主动点上。 “二哥，今晚人挺多，兄弟们累坏了吧。” “哈哈哈，小事，天天不都这样么，谁让今天轮到我值班呢。” 小刘眼珠乱转，最终问道：“二哥，跟您请教个事，刚才那位阳哥……什么来头？” 老二估计平时也挺喜欢这位会来事的小刘，估计今天心情也不错，索性多说了几句。 “阳哥来过几次，具体是干嘛的，不知道。反正呢，跟曼爷关系很铁，跟老大关系也很铁，据说那位也挺在意他。” 说到“那位”的时候，老二的语气有些神秘。 郝文斌他们八个兄弟是知道的，毕竟是在洪一鸣身边混，但不能跟这些底下的兄弟说。 而那个神秘的存在，下面的小弟传得神乎其神。 能让洪大炮心甘情愿做兄弟的，那能是一般人么？ 再加上那人每次来去都走后门，很低调，神秘感就更强了。 郝文斌俨然在小弟们口中成了极其神秘强大的存在。 如今，这位陈阳，在小刘心中也俨然成了曼爷那种级别的角色。 不禁感叹，这做外贸的赵老板，竟然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这赵老板不简单啊。 如果把赵鹏放到平山县，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家，可放到会宁，在商场上也就泯然众生了。 正聊着，老二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对讲机上调了个专属频道：“老大，陈阳，阳哥来了，在二楼六卡。” 不一会，对讲机那头大笑：“啊？哈哈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活该他陈阳今晚倒霉，哈哈哈哈哈。”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冤家路窄 此时，陈阳正在二楼跟赵鹏梁俊辉喝酒，冯珊珊正撺掇郑奕陪她去舞池里面玩，郑奕一脸扭捏地不好意思。 这种场所郑奕一次也没来过，实打实的那种好孩子，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去里面跳舞。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尖尖的声音喊道：“陈阳！好啊，来会宁都不告诉我！说，你为什么躲着我！” 陈阳头皮一阵发麻，叹口气，终究是没躲过去。 不用看都知道，这必然是吴晓曼。 果然，众人一回头，吴晓曼一身紧身小皮衣，掐着小腰站在卡包过道口，后面还跟着徐佳欣。 见到陈阳和冯珊珊等人，徐佳欣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往下移了几分，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陈阳无奈：“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啊。还有佳欣，原来你是去找吴大小姐玩了啊。” 徐佳欣不好意思地一笑，她都不知道自己为啥不好意思，找吴晓曼玩怎么了？不知道为啥见到陈阳这个自己的领导就有点不好意思。 而吴晓曼大咧咧地往陈阳身边一坐，掐着陈阳的胳膊：“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又不是你家开的，再说，这里还是我带你来的，你忘了？” 陈阳无奈：“大姐，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这么多人呢！” 吴晓曼似是也想起这事了，马上收回了手，腼腆一笑，跟刚才判若两人。 “呀，梁记者你也来啦，这两位是……” 陈阳赶紧介绍：“赵总，我好朋友。那位是小赵。” 赵鹏也微笑着打招呼，以为是陈阳的大学同学或者朋友什么的。 不禁感叹陈阳身边这些小姑娘，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就比如今天见到的下属冯珊珊，还有眼前这个如炸了毛的小公鸡似的吴晓曼，就连与吴晓曼一同来的那个个子很高的大长腿美女徐佳欣，貌似都跟陈阳很熟。 “你好，赵总，我是吴晓曼。” “你好赵总，我叫徐佳欣，是陈主任的下属。” 好家伙，这大长腿妹子也是陈阳的下属？ 陈阳是不是把平山所有好看的妹子全弄到他经研办去了？ 赵鹏忍不住在心里一个劲地吐槽。 没过一会儿，众人正喝着酒，尤其吴晓曼，死命地灌陈阳酒，就跟他有仇一般。 一转头，就见洪一鸣笑呵呵地站在门口。 一见洪大炮这一点也不意外的神情，陈阳心下了然，肯定是老二告诉了洪一鸣自己在这里，然后洪一鸣又告诉了恰巧在这里的吴晓曼。 “鸣哥，你不够意思啊，赶紧，我可喝不动了！” “哈哈哈，哎呀，陈老弟啊，你不行啊，还得练啊，要不你可应付不来曼爷，曼爷疯起来，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谁不怕！也就我敢跟她比比酒量。” 吴晓曼仿佛被人说到了尴尬处，小脸一红，指着洪一鸣愠怒道：“洪大炮，你闭嘴！再瞎咧咧，我打死你！” 洪一鸣一摊手：“阳子，你看，我也不行。” 一边说，洪一鸣直接自然地往沙发上一坐。 跟随而来的老二殷切地端上酒盘，里面有瓶酒，还有几个杯子。 这是老板的招待酒，可比什么客源经理能拿出来招待的规格要高很多。 基本是洪大炮只有真正的朋友来，才会拿出来的。 而且也不是整瓶送，都是喝几杯，之后还要带走的。 这酒可金贵着呢。 洪一鸣没有问在座的都是谁，只是给陈阳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了杯：“阳子，陪你和曼爷一会儿，我就撤，我那边还有客人。” 陈阳自然领情：“鸣哥，你自便，不用管我们。” 期间，倒是赵鹏眼珠一转，也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就从刚才吴晓曼那声“洪大炮”，以及二哥伺候的态度，他已经猜出来，这必然就是八号汇的老板了。 洪大炮在会宁商场上可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说他有钱吧，他只有间酒吧，虽然很豪华，但也就是间酒吧。 说他社会大哥吧，作奸犯科的事儿他还不干。 但恰恰就是个这样的存在，商场上很多大老板一些棘手的事情他都能帮忙办了。 就是这么有本事。 至于洪一鸣的背景，自然不是这些外人能知道的。 他在会宁的地位也自然比赵鹏这个外贸老板高得多。 赵鹏随即殷勤地拿出名片，双手奉上：“哎呀，鸣哥，久仰久仰，鄙人赵鹏，在会宁开家外贸公司，今天能通过陈主任见到您，实在三生有幸。” 洪一鸣没有第一时间接名片，而是转头看着陈阳。 陈阳微微一笑：“鸣哥，这位是我赵哥，我最落魄在村里那时候，赵哥可是帮了我大忙的。” 陈阳很抬举赵鹏。 关系就是这样的，花花轿子众人抬，今天我给你面子，明天我有困难，你必然也会给我面子。 而一听陈阳这么说，洪大炮哈哈一笑，敞亮地收起了赵鹏的名片。 “好说，既然是阳子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二子，给赵总留个名片，以后赵总来，全八折。” 别看洪一鸣只让老二留了联系方式给赵鹏，这赵鹏就很识趣了。 他也知道，通过陈阳这层关系，而且只是第一面，洪一鸣完全可以客气一下跟自己喝杯酒拉倒。 如今能混到一个二哥名片，已经是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而就在几人在卡包里聊着的时候，另一帮人正从一楼上二楼，径直往里面最大的卡包而去。 刚好路过陈阳他们的卡包时，队伍中一人随意一瞥，却瞥到了陈阳。 好家伙，这不瞥还好，一瞥气就不打一处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来的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阳在经研学习班的同学，也正是陈安市这一帮人。 为首的正是陈安市市政府秘书长兼经研办主任的张春来，旁边看到陈阳的正是下午通知陈阳晚上参加饭局，被陈阳等人拒绝的陈安市经研办副主任钱喜民。 钱喜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阳等人，心里想着：“好啊，张秘书长的面子你们都不给，却自己跑这来逍遥来了！” 再加上下午时陈阳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钱喜民心中不悦，于是在八号汇最大的卡包里坐定后，安排好众人，便在张春来耳边小声嘀咕：“领导，您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张春来正坐在大卡包的中心位置。 而之所以要大卡包，是因为他们人确实多，足有二十多号人。 “谁啊？” “陈阳他们几个。” “陈阳……”张春来念叨着这个名字，似是在回忆陈阳是谁，忽而说道，“是平山县的陈阳？”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找上门的机缘 钱喜民点点头，随即说道：“领导，他们今晚也太不给您面子了，本来以为他们真有事，结果却自己跑这里花天酒地来了！领导，您说他们还把咱市里放在眼里么？” 张春来心念一动，似是对于这个陈阳，也不怎么满意，但毕竟自己是市政府秘书长，不能显得自己太没有容人之量了，尤其是下属，而且还是没有直接管辖权的下属，随即摆摆手：“算了，也许陈主任他们真的有事也说不定。” 嘴上这样说，张春来心里却已经记住了陈阳这个名字，而且对陈阳的认识也简单地形成了三个字：不懂事。 至于敲打敲打，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可钱喜民一见领导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哪行啊，领导要是忍下这口气，那自己这马屁不是拍到马腿上了么。 于是他又说道：“领导，您高风亮节，不跟他一般见识，但也得看他会不会办事，这样，我亲自过去，告诉他您在这，他要是会办事，就算再有事，也得过来跟您打个招呼不是？” 听了钱喜民这番话，张春来点点头，也没多想：“行，他们哪怕真有事，可集体活动，也不能太不合群，都是组织内的同仁，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 于是，钱喜民屁颠屁颠地来到了陈阳他们所在的卡包。 酒吧里的卡包都是没有门的，这也就是叫卡包而不叫包房的原因。 只有老板洪一鸣单独的卡包有门。 “呦，这不是陈大主任么？怎么，陈大主任晚上没工夫陪领导，倒是带着队伍独自来快活了？” 先声夺人的钱喜民有些阴阳怪气。 此时，陈阳正跟洪一鸣喝酒呢。 洪一鸣这酒还没到嘴边，就听到这么一句，心中很是不悦。 他最讨厌别人打扰自己喝酒，尤其是些乱七八糟的人，随即一扭头，一脸的不高兴：“你谁啊？有病啊？滚犊子！” 陈阳一听，心想完了，这钱喜民估计是被自己得罪死了。 不过他也不怕，反正钱喜民也好，张春来也好，压根也管不到自己，就是不想额外惹些事端而已。 话说，这钱喜民怎么也跑这来了？至于这么巧么？ 却听钱喜民趾高气昂：“我是谁？我是你这位朋友的上级！” 洪一鸣又撇头看着陈阳，陈阳对洪一鸣无奈苦笑道：“钱主任，钱喜民，陈安市经研办副主任，这次跟我一起参加培训班的同学。” 一听是陈安市经研办的副主任，洪一鸣一脸的不屑：“擦，我还以为多大官呢，这么大派头，合着就特么是个副处！” 洪一鸣这人就是这样，对脾气的，你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平头老百姓，他也能跟你称兄道弟，要是看着不顺眼，管你是谁，他老子那个级别以下，在他眼里向来就不算个正经干部。 “你……你……你怎么骂人呢你！”钱喜民本来想敲打敲打陈阳，却没想到上来就被这人一顿骂，气得直发抖。 “我骂你了？谁听我骂你了！我说个事实而已，切。再说，我就骂你了你怎么着？特么也不看看这谁的地盘，你个小副处，你以为是你那一亩三分地呢？这是省城！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老实的，滚犊子！” 这话洪一鸣说得无比嚣张，也很是社会。 “你……你们！好啊，陈阳，我本来好心过来提点你，张秘书长今晚可跟着同仁们一起来的，本来想让你过去敬杯酒，今天下午的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你一个国家干部，竟然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攀交情，陈阳，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钱喜民转身就走。 他看出来那个说话很嚣张的人不好惹，估计是什么社会上的人。 他虽然不畏惧，但也怕这帮人生气了打自己一顿。 这帮地痞流氓什么干不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洪一鸣却来气了：“你给我站住！特么的还敬酒，你也配！小比崽子，你特么给我说清楚，谁特么是不三不四的人！我这个暴脾气，特么的，在会宁还头一次有人说老子是不三不四的！” 陈阳心中叹息，这事儿啊，看来难以善了了。 果然，钱喜民刚走，洪一鸣就吩咐老二。 “二子，去看看他们哪个包的。都特么给我撵走，让他们滚犊子，嘛的，还头一回有人说我不三不四。消费了多少钱，都特么退他们，看着来气，也特么别说我仗势欺人！” 老二点头出去。 随即洪一鸣没事人似的一举杯：“来，阳子，咱继续。” 陈阳苦笑一下，喝了杯中酒。 洪一鸣似是看出了陈阳的无奈，拍拍陈阳肩膀：“阳子，怕啥，不就是个陈安秘书长么，正处级而已，别说管不着你，就算管得着你能咋的，有事儿跟鸣哥说，特么还摆不平他了！” 陈阳微微一笑：“好嘞，鸣哥。” 可心中却是无奈，心想，人家堂堂地级市的秘书长，能直接咋地我么？肯定是穿小鞋啊，穿小鞋这种芝麻大的事儿，我能好意思找你么？ 可谁穿小鞋谁自己难受啊。 看来今天是把这钱喜民和张春来给得罪死了。 索性陈阳也很快释然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个鸟。 前怕狼后怕虎的，自己还特么是重生者么？ 又聊了一会儿，洪一鸣那边还有客人，就先撤了。 而赵鹏，全程看着洪一鸣怼那位副处级的干部，貌似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心下了然，这洪一鸣果然如传闻一样，一定有着很深厚的背景。 他不禁寻思着，一定要找机会跟洪一鸣拉近关系才行，同时也琢磨起陈阳，洪一鸣连地级市的秘书长都不放在眼里，却对陈阳这个小正科如此，那这位陈阳老弟该是什么来头呢？ 如果陈阳来头很大，当初怎么又被贬到临江村这个小山村里了呢？不应该啊？ 忽而，他想到了。 第一书记下乡这个政策刚刚出台没多久，而首批下去的，除了被贬的，还有一种人，就是下去混个基层的履历，然后马上高升。 这种人都是有着很深的背景的。 再联想到陈阳下临江村不到两个月，就回到县里，并且高升了新设立的经研办的主任，难道这还不能印证些什么么？ 是了！看来当初陈阳找到自己，没准是自己的机缘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赵鹏主动敬了梁俊辉一杯酒。 这位介绍人梁大记者，看来是自己的贵人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女中豪杰 直到疯玩到十一点多，一看时间，明天还有正式的学习，大家准备散去。 而徐佳欣果然没有跟陈阳等人一起回宿舍，跟吴晓曼一起走了。 吴晓曼还单独找到陈阳，神秘兮兮地说道：“陈阳，后天周日，你们休息吧？” 陈阳点点头：“干啥？大小姐你有什么指示？我全程派佳欣陪你还不行么！” 见陈阳那警惕的神态，吴晓曼嘟囔着嘴：“去死吧你！我不管，后天你必须没有事！后天我家老爷子九十大寿。你陪我回家！” 陈阳有些懵：“你家……令尊？” 吴晓曼摇摇头：“不是啦！是我爷爷，我爸……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出车祸了……” 说到这吴晓曼神情有些低落。 陈阳赶紧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就这么说定了哈！”吴晓曼很快恢复了笑容，一转身，挽着徐佳欣走了。 徐佳欣尴尬地回头冲陈阳笑一下，也离开了。 原来吴晓曼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陈阳莫名地有点替这小丫头悲伤。 其实对于爷爷过寿，吴晓曼邀请自己，陈阳是有点唐突的。 但…… 算了，一个可怜的丫头，就陪她去吧。 或许是在家里也有些孤单，想找个朋友撑撑场面吧。 陈阳虽然对这个疯丫头有些怵，但不得不说，这几次的共同经历，他早已把这丫头当做了朋友。 很好的朋友。 至于一些超友谊的经历和想法，陈阳是不敢去想的。 他跟吴晓曼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么想，不是给自己添烦恼么。 人家是高门大院里的大小姐，自己只不过是小镇上的一个普通家庭，就算机缘不错，也只是个县里的基层小干部而已。 回到宿舍，洗漱过后，陈阳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在寻思着，既然答应了吴晓曼去给她爷爷拜寿。 总不能空手去吧？ 那不成傻姑爷上门——混吃混喝了？ 自己诚然不是姑爷，也更不傻。 可拿点啥呢？ 人家肯定什么都不缺，没准随便一个物件就比自己全家几辈子的家当都值钱。 既然送不起贵重的寿礼，那就图个用心吧。 用心…… 他想到了自家祖传的手艺，折扇。 这个手艺还是陈阳的爷爷的爷爷跟一个折扇大家学的。 后来那位大家去世了，没儿子，陈阳的爷爷的爷爷就成了这门手艺的唯一传人，也不算是唯一，国内做折扇的人很多，传承也很多。 但陈阳自信，就水平来说，能到陈家家传这水平的，国内凤毛麟角。 在陈阳爷爷的爷爷和太爷爷以及陈阳爷爷这一辈，可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养活全家的。 只不过后来国家穷，没人玩这个了，这手艺也就不能养家了。 于是陈阳的父亲做了一名工人。 但因为兴趣使然，陈阳的父亲从小在爷爷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下，折扇的手艺还没丢，如今也仅能算是个爱好罢了。 对，就是这个了！ 于是，陈阳第二天一早，赶着上课之前，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爸，吃早饭没呢？” “阳子啊，没呢，你妈正做呢。你吃没呢？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啊！听话！” 重生之后，陈阳不是第一次给父母打电话了，但还没回过家。 每次听到父母的声音，陈阳都尤为激动。 前世在最落魄那几年，父母相继因病去世，陈阳为此痛不欲生。 因为他知道是因为看病需要很多钱，而父母见自己一个小村干部，后来又心灰意冷地成了个支教老师，哪有钱啊，因此打电话总是报喜不报忧。 如今重活一世，陈阳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打过很多次电话，却还没回过一次家。 不是陈阳真的没时间，而是还没做好去见父母的准备。 在他心里，自己已经十多年没见到父母了。 “爸，有个事啊，我太爷爷做过的扇子，咱家还有几把？帮我挑一把，我要送人。” 陈父在那头一愣：“你太爷爷做的扇子倒是有好几把。可那玩意也不值钱，送礼……合适么？阳子，你如今刚升官，是不是手头不宽裕啊？缺多少，跟爸说，爸给你想办法。送礼得送点能拿得出手的啊，咱家虽然条件一般，但你如今是干部，不能太小气了。” 听到父亲关怀的话，陈阳心头再次一紧，控制着眼泪没流出来。 他想父母了，很想。 “没事儿，爸，不用，我这钱够。送一位长辈，那位长辈就喜欢这些玩意。” “啊，那行，那我给你挑一把，让客车给你捎县里去啊？” “捎省城来吧，到时候把客车车牌和司机电话告诉我就行，我在省城学习呢。” 那个年代快递还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从镇上捎东西到县里或到省城，大客车是最方便的。 …… 今天是正式开始上课的日子。 课程表也发下来了。 今天上午陈阳他们二班的课不是由经济学院的教授来上，而是企业界的代表来给大家讲授企业界目前的状况。 而见到第一节课老师的那一刻，陈阳一怔。 这……这不是……这不是陆娟么！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陈阳可太知道这个女人了！ 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也是王光玉背后的女人。 在王光玉风头正盛的那个年代，陆娟这个女人甘做他背后的管家。 可之后王光玉锒铛入狱的那几年里，就是这个女人帮助丈夫王光玉守住了偌大的家业，也算是力挽狂澜的女人了。 女企业家当中陈阳佩服的没几个，陆娟绝对算一个。 果然，在自我介绍之后，这位国迈家电的副总裁身份，让在场所有学员一阵唏嘘。 国迈家电的名头可太大了。 要知道国迈家电的总裁王光玉，那可是零五到零六连续两年的国内首富。 风光一时无两。 而这女人能做上国迈家电的副总裁，看来也不简单。 但众人还是把陆娟想简单了。 大家都以为跟体制内一样，一个大企业总裁只有一个，副总裁可能有一大堆呢。 他们现在哪里知道，即使国迈家电不只一个副总裁，陆娟也是最特别的那个。 因为她是王光玉的老婆。 这个如今还不显山不露水，后世却频繁登上财经杂志的女人，说是女中豪杰，一点也不过分。 当然，陈阳如果知道，昨晚在洪一鸣专属的包间当中的客人正是这个女人的话，一定会更为惊讶。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撰写论文 陆娟除了讲述她所熟悉的国内家电业的发展之外，又讲述了一些其他的知识，毕竟陈阳知道，这女人可是实打实的英国MBA，学识一点也不比国内的经济学教授差。 但估计是给之后的教授们留些内容，因此其他内容都是浅尝辄止。 而之所以让国内家电零售企业的龙头，国迈家电的副总裁来着重讲述家电业发展，估计也是省里有意为之。 毕竟“家电下乡”是江阳省率先开始尝试的。 而对各地方经研办来说，现在“家电下乡”可以说是头等大事。 因此，一到课间休息，几位地级市的经研办主任就主动上去跟陆娟示好。 陆娟也只是礼貌客气地招呼。 至于县里的经研办，压根就没谁敢上前。 开什么玩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那可是国内家电流通行业的龙头。 如果国迈是国企的话，那陆娟起码是个正厅级干部。 就算是私企，自己一个县里小官，跟人家压根对不上话，人家估计都不带正眼瞧自己的。 即使是正处级的地级市经研办主任，没看陆娟老师也只是相对礼貌地招呼么？压根就没想有什么实质上的业务接触。 言外之意，人家压根瞧不上你们。 其实陈阳想错了，陆娟还真没有眼高于顶，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这次来江阳，除了过来讲几堂课，拉近一些跟江阳省的关系以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就是这件事情，让她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她知道，那件事情做不好，跟江阳省再怎么拉近关系都没用。 而那件事情也关系到他老公王光玉正面临的一次巨大的危机。 中午，陈阳趁着午休，去客车站取了包裹。 他打开看了看，没错，正是爷爷最喜欢的那把扇子。 一把2.0排口，九寸十八方的折扇。 湘妃竹夹层贴面做大骨，阴沉乌木做小骨，犀牛角做排扣，一把直肩折扇。 这是太爷爷的得意之作。 因为这个花梨木的盒子他很熟悉，小时候想把玩，他爸都不让，怕给弄坏了。 陈阳打开反复地观摩，果然，在大骨内侧肩中的位置，看到了太爷爷那枚微雕的印章“平山闲客”。 这是太爷爷给自己取的号。 陈阳家境一般，也不玩文玩，好些事情都不懂。 他只从小耳濡目染一点做扇子的工艺而已。 如果她知道在京城潘家园，能淘到一把陈平山的扇子，那可是要不少钱的，一定大为惊讶。 陈阳所在的经研办二班，陆娟只有一上午的课，下午就变成了会宁商大经济学院的教授课程。 上课前，班主任武小艺特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接下来的课程一共分四门，分别是政治经济学，公关经济学，微观经济学，以及国际经济学。 并且，她让同学们提早做准备，学习班结束后，每人要交一篇所谓的“论文”，论文可以选任意学科进行。 当然，这论文不会有个如大学那般的所谓答辩，只能算是一份作业。 而且这论文也是要内部优先筛选一轮的。 即，每个地区的论文先统一交到各自地级市的经研办主任那里，这个各地市经研办主任也约等于一个学习小组组长。 每个地区最终提交五份论文。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无论是看着论文的省经研办领导，还是暂时代课的会宁商大教授，哪有那功夫去审查这个。 再说这个学习班充其量也就是让一些不了解经济学的干部们简单了解一点而已。 真指望这帮人在不到十天的课程里学通经济学？ 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省里的领导没那么好高骛远，更没那么好大喜功，对这群临时抽调组成的第一批经研办干部的水准，大领导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期间，那些个深奥的经济学理论，以及什么所谓结合实践的分析，大伙儿谁有那本事啊。 好在，陆娟老师不是讲过家电行业么？ 现在省里的经济大事，不正是先行试点的“家电下乡”么？ 干脆，大家就写这个吧！ 不会分析还不会吹嘘么？ 什么让利于民，什么深谋远虑，什么经济改革的先锋政策，等等之类的，这种措辞，大家伙浸淫公门这么多年，这种公式化的材料写作还是信手拈来的。 可陈阳却没这么想。 他想着，上面既然弄了这么个“家电下乡”，既然弄了经研办这么个架构，绝对不是想糊弄事，必然有其深远的目的。 结合自己对“家电下乡”后世成效深远的了解，陈阳想着，如何能突破眼光的局限，把自己的一些建议和经验，能够上达天听。 毕竟由美元引起的次贷危机可是波及全球的，如果我们能早做准备，到时候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哪怕自己人微言轻，哪怕只有一两个人看懂了自己的所谓“分析”，那势必在将来也是能比后世的应对更加好一些——当然，不得不承认，后世我们对全球性次贷危机的应对已经是很好了。 因此，之后的两天，陈阳除了上课以外，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回忆。 回忆着上一世自己对这次全球性次贷危机所有的记忆。 也幸好陈阳在前世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关注得比较多。 于是，基于现在的时间点，陈阳回忆了几件自己记得住的大事，结合着网上所能找到的在零七年前半年已经发生的一些国外财经新闻，陈阳开始着手了自己的这篇所谓“论文”。 《警惕美国可能发生的次贷危机及可能造成的全球性经济影响——由“家电下乡”所引领的一揽子出口转内销危机防御机制的建议》 文中，陈阳阐述了从零七年四月美国新世纪金融破产开始的一系列事件，再用这些论证，这一场次贷危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全球蔓延。 陈阳也预测了，美联储为了救世，会多次降低利率来刺激投资和消费，但对结果的预测，他是持悲观态度的。 在此情况下，美元贬值在所难免。 而美元又是世界流通货币，因此美国的经济危机势必牵连包括欧洲、亚洲等所有对美元强依赖地区的经济。 进而随着金融危机的蔓延，导致多数金融企业必将破产，全球性失业潮必将来临。 ------------ 第一百二十章 你还挺机灵的 针对这场全球性金融危机，陈阳呼吁国内所有民生方面的外贸生产企业，要提前做好准备，降低外部市场预期以应对未来的市场冲击。 而由“家电下乡”政策，陈阳所想到的，是近些年来国家始终在有力倡导“藏富于民”，使得国家脱贫致富的速度加快，基层百姓的收入和储蓄日益增高。 因此，一旦全球性金融危机真的暴发，我们作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其内需能力将成为抵御全球金融危机的足够大的屏障。 我们需要一，各出口型加工企业时时调整战略方向；二，对外投资企业应更加谨慎保守；三，更大程度刺激内需。 而内需的前提是两方面，从商业的底层逻辑来说，消费产生于需求，决定于购买力。 需求是始终存在的，购买力就取决于收入了。 因此，国家应更大力度加快脱贫致富的脚步，闲时藏富于民，一旦经济战起，那民间的消费能力，将铸成我们最坚固的长城。 陈阳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写完了这篇所谓的“论文”。 又花了一天时间仔细地斟酌了其中的论据和论点，以及一些措辞。 可最终陈阳还是不确定其中有些观点是否过于激进了，毕竟那些预测陈阳可以确定绝对准确，但那些事情要发生毕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而这一段时间，足以被扣上个“夸夸其谈、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狂妄自大”的帽子。 因此，陈阳把这份东西首先以邮件形式发给了秦学明。 他想让秦学明帮自己把把关，看里面是否有不太恰当的地方。 毕竟其中的一些想法，陈阳是直接跟秦学明浅显透露过的，想必秦学明也多少能理解一些。 而这两天过去，周日一到，可就到了答应吴晓曼，要陪她去给她爷爷祝寿的日子了。 这也是陈阳第一次迈进了整个江阳省都是传说的那个大院的大门。 周日一早，七点钟，陈阳刚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着装很简单，藏蓝色西裤，皮鞋，藏蓝色行政夹克，白衬衫。 这约等于是所有机关大院的“工服”了。 陈阳本可以穿得更休闲一些，但一想到第一次去那么严肃的地方，还是低调点好。 还没等出门，他就接到了吴晓曼的电话。 “陈阳，过来接我。” 陈阳无奈：“大姐啊，这么大人了，你还用接啊，咱俩相约个地方不行么。” “快点来，我不会开车！” “你买车了？” 陈阳记得吴晓曼是没有车的。 “是呀，刚买的，就是还没驾照。” 陈阳无语，心里寻思着大小姐你连驾照都没有，你买的哪门子车啊，但也只好无奈地去吴晓曼的公寓接她。 这个公寓陈阳虽说不上熟悉，但也是来过的，不但来过，还在这里睡过一宿，也是那一晚知道了吴晓曼这丫头的“古怪脾气”。 好家伙，到了地下停车场，一辆崭新的军绿色吉普牧马人。 这可是好多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车。 不过再一瞧旁边身材娇小的吴晓曼，陈阳不禁感叹，这丫头还真个性，弄这么大个家伙。 他以为小姑娘都喜欢那种双门敞篷小跑车呢。 陈阳欣赏地跨进主驾驶，这看看那摸摸。 没错，这也是他两辈子的梦中情车，只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阳都没有能力拥有。 果然，老美的家伙就是糙啊，但这在很多人眼里，更凸显了硬汉的风格。 吴晓曼随即跨上副驾驶——没错，是跨的，这车很高，吴晓曼得往上跨才能上来，继而拿起陈阳刚刚随手放在副驾驶的盒子。 “咦，你还准备礼物啦？还挺有心的。” 陈阳微微一笑，初次拜访朋友长辈，还是过寿，无论贵贱，准备份寿礼不是应该的么。 吴晓曼一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给爷爷准备礼物了。” 说着她一边要打开盒子，一边冲陈阳一吐舌头：“干脆，这礼物就算咱俩的吧。” 陈阳笑着摇摇头，发动车辆出发。 “去哪？”开出地库，陈阳问道。 “一号大院，知道吧？” 吴晓曼头也没抬，还在摆弄陈阳准备的礼物。 一号大院陈阳是知道的，全会宁人都知道。 那是个传说当中的神秘地方。 其实那地方一点不神秘，就是个大院而已，建筑也不新，都是七十年代的二层小洋楼。 而且那地方也不叫什么“一号大院”，那都是老百姓们聊天时的俗称。 那地方是有正式名称的，从零二年开始，那地方就改名叫“江阳老干部疗养中心”。 只不过不是所有老干部都有资格进去疗养就是了，那里也压根不是疗养的地方。 这里都是些退休的高干曾经的居所，后来这些人念旧，就又回来居住了而已，可以说是个规格比较高的旧别墅小区罢了。 只不过一般人进不去，因为门口是有现役士兵站岗的。 “咦？陈阳！你是不是研究过我爷爷？”吴晓曼好奇地问道。 “扯淡，我连你爷爷是谁都不知道，我研究个屁。” 陈阳跟吴晓曼说话没什么顾忌。 吴晓曼怀疑的眼神盯着陈阳：“真的？” 陈阳依旧目视前方开车：“废话。大姐，咱俩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好不好，我哪有那功夫研究你爷爷。” 听了陈阳的话，吴晓曼似乎更好奇了：“那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喜欢折扇这类玩意儿的？” 吴爷爷喜欢折扇？ 陈阳一愣，随即也释然了，那个时代的人，还是高门显贵，必然有些个文玩啊，手把件方面的爱好，喜欢也不稀奇。 “猜的，老头嘛，喜欢这些玩意是大概率事件。” 听了陈阳的解释，吴晓曼微微一笑：“陈阳，你还挺机灵的。哈哈。” 一号大院就在春熙路的尽头。 大约还有两百米的时候，就已经是军事管制区了。 吴晓曼自认为自己这辆拉风的新车虽然没有报备，也没办通行证，但想进还是能进得去的。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爷爷，吴晓曼就有些怵，想想还是把车停在公共区域的停车场，和陈阳徒步走了两百多米。 而这全程，吴晓曼都是亲切地挎着陈阳的胳膊，陈阳也没理会，似是都没有察觉他跟吴晓曼本不该如此亲近。 也许在陈阳心里，跟吴晓曼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好朋友之间亲昵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而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陈阳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家宴的格局 陆娟！ 王光玉的妻子，也是前两天刚给陈阳上过一上午课的、国内最大家电连锁企业国迈电器的副总裁陆娟！ 她怎么会在这里？手里貌似还拎着东西，看样子是要进去，却被站岗的士兵阻拦了。 走到门口，陈阳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陆老师，您好，您怎么在这里啊？” 陈阳这个招呼是下意识的，毕竟当过一上午老师嘛，也许陆娟都不记得他，但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 可陆娟一转头，就看到了陈阳，也看到了挎着陈阳的吴晓曼。 吴晓曼装作不认识她。 可陆娟却知道，吴晓曼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 前两天晚上在八号汇，自己跟吴晓曼还在洪一鸣的老板包间里见过。 而此次来江阳，陆娟最大的目的就是来拜会吴老。 那晚陆娟就侧面表达过想要通过吴晓曼拜会吴老的意图，可吴晓曼却没接茬。 因此她今天只好自己冒昧地来碰运气。 至于这个年轻人……看着有点眼熟。 还叫自己陆老师…… “你是……”陆娟尝试着问。 至于吴晓曼，她装作不认识自己，那自己当然也得“不认识”她，否则自己就太不识趣了。 “陆娟老师，我是您在经研班上的学生啊，前两天您给我上过课，您忘了？我是经研二班的陈阳。” “啊，是陈主任啊，你这是……” 她当然不记得陈阳，但既然是经研班的，叫声主任没毛病。 吴晓曼却插话道：“我们是来给我爷爷过寿的。” 陆娟眼前一亮，她当然知道吴晓曼就是吴老的孙女，又看吴晓曼跟陈阳的态度。 她误会了。 既然陈阳叫自己老师，也别顾面子了，干脆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陆娟随即把随手拎着的东西双手递给陈阳。 “陈主任，哎呀，原来你们也是来给吴老祝寿的，这不巧了么，我也是。对吴老我崇敬已久，只是这位同志说，没有报备的进不去，我当然不能打扰领导休息，要不，陈主任，你能不能……” 陈阳赶紧推回陆娟的手。 开玩笑，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越俎代庖替主家收礼呢？自己还没那么不懂事。 于是陈阳愧疚地一笑：“陆老师，实在抱歉，您这就难为我了，我……” 陈阳没有继续说，但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都是场面上混的人，陆娟不可能继续纠缠的，索性很有风度地一笑：“这样啊，那好吧，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请陈主任代我向吴老祝个寿，表达一下我们夫妇对他的崇敬。” “我们夫妇”四个字陆娟着重地咬了下音。 也不知道陈阳这小伙子是否知道这四个字的意义，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夫妇”指的是谁。 但，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希望能有一丝幸运。 而看陆娟的态度，以及刚才那话的语气，陈阳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如今已经是零七年下半年了，在零八年，陆娟的丈夫王光玉再次成为国内首富的同时，也是他锒铛入狱的时候——被判了十四年。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陈阳对“首富”这个词，也是有着莫名的自信的。 直到这件事情的发生，以及后世一些专家学者，政治学家对这件事情的分析，陈阳才逐渐看明白。 首富也是有能力上限的，尤其在国内。 首富在某些人眼里，并不是不能动的，要动，也未必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就看值不值而已。 就比如现在，连续两年的首富妻子，不就是连道门都进不去么？ 联想到一年多之后的事情，陈阳猜测，首富毕竟是首富，王光玉夫妇这个时候八成已经洞察到一丝不安和危险，想寻求一条生路。 而拜访吴老，就是他们的尝试之一。 如此想下来，陈阳就更疑惑了，吴晓曼的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让首富夫妇觉得可以帮助他们解决身前巨大的危机？ 是陆娟夫妇对危机程度判断失误，还是陈阳自己对吴老的能量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想到此处，陈阳微笑着回答：“陆老师，您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您的话代到。” “如果有机会”和“一定”陈阳语气着重地加强。 他相信陆娟听懂了，陆娟也的确听懂了。 随即，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优雅从容地向陈阳一笑：“那，就谢谢陈主任了。” 说着，她掏出了名片双手递上：“以后如果有机会，陈主任，我们再见。” 陈阳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陆娟”两个字，以及一串电话。 很显然，这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吴老对她有了什么说法，陈阳千万要告诉她。 陈阳微笑点点头，跟吴晓曼进院。 站岗的士兵冲陈阳和吴晓曼敬礼，看样子很显然跟吴晓曼很熟悉，因此并未阻拦，只是他们进入后做了简单的记录。 从院门口到吴晓曼爷爷的小院，约有百十米的距离。 这个小院一点也不豪华，但却很雅致。 七十年代军区大院风格的二层小楼，不大，但也绝对不小。 而一到门口，陈阳就注意到，院门口同样有两个警卫员在站岗。 好家伙，小院也有警卫员，吴晓曼的爷爷到底是什么级别啊！ “杨哥，王哥，你们辛苦啦！”吴晓曼亲昵地跟那两个警卫员打招呼。 二人一敬礼，也微笑着应答：“小曼回来啦，快进去吧，首长和领导们都到了。” 一进屋，陈阳才知道这个祝寿的家宴是什么格局。 而且竟然见到了两个熟人。 秦学明和吴晓婷。 也对，吴老既然是吴晓曼的爷爷，自然也是吴晓婷的爷爷，那…… 如此说来，秦学明不就是吴老的孙女婿？ 这个关系很容易捋清，只不过之前陈阳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而已。 毕竟秦学明从小也是这个大院长大的，还不知道秦学明家里是什么背景呢。 而秦学明身边还有一个人，竟然是洪军！ 好家伙，怎么洪军也来了！ 这位陈阳就算不是干部都认识，总是出现在省台新闻当中。 洪军，江阳省省长啊！ 看二人如此熟络，陈阳又想起，秦学明之前不就是洪军的秘书么？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祝你好运 此刻，秦学明和洪军正坐在沙发上共同看着几页文件，时不时还交流几句。 陈阳主动打招呼：“领导，婷姐。” 一听陈阳打招呼，秦学明一抬头：“呦，阳子，你来啦。” 瞧这样子，秦学明似乎并不惊讶自己出现在吴老的大寿当天。 而感觉是比秦学明更加平易近人的洪军省长却微微一笑：“这位就是阳子吧。” 秦学明赶紧附和：“是啊，领导，这就是……” 洪军打断道：“诶，今天是周日，又是在家里，没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都是自家人。” 秦学明微微一笑：“是，姑父，他就是阳子。” 洪军点点头：“嗯，阳子，一直有听说你，从两年前你那篇文章开始，我就觉得你大局观在同龄人当中很是难得，今天再次看了你的高论，果然啊，青出于蓝胜于蓝。好好努力。” 洪军一手拿着那份文件，一手拍拍陈阳的肩膀。 陈阳此时脑子里还在飞速地寻思着。 洪军是秦学明的姑父？ 那…… 是吴晓婷的姑父，还是秦学明的姑父？ 再联想到今天是吴老寿诞，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吴家的亲戚。 没错了，原来吴晓曼姐妹俩，竟然是省长的侄女？ 这背景也太深了。 姑父…… 这么说来，洪军这位封疆大吏，不就是吴老的女婿？ 此时，另一个房间闻讯又出来三个男人。 看样子最大的有六十来岁，最年轻的起码也五十多了。 吴晓曼撒欢地跑过去抱住那个最年轻的：“大爷，二大爷，三大爷，你们也来啦！” 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略显年轻的老头拍拍吴晓曼：“小曼啊，我前天就来了，你就知道疯，也不来看看你三大爷！” 陈阳打量着这三个老头，其中两个年龄稍大的，一脸的英气，看体格，估计是军人出身，用剑眉星目来形容真是无比贴切。 而这位跟吴晓曼更亲的三大爷，则一脸的和善，看妆容，更像是位富家商人。 在陈阳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陈阳。 二大爷目光还算和善，可不知为何，大大爷眼中透着股子凌厉，而三大爷双眼一眯，似乎是想把陈阳的骨子都看穿一般。 就在陈阳跟吴晓曼到了之后不久，客人们也陆续到了。 其中还有陈阳认识的。 比如洪一鸣，比如郝文斌。 当然，他们作为晚辈，都是跟自家的长辈一起来的，也基本上都是爷爷辈。 看来这波客人应该都是吴老的老朋友了。 洪一鸣倒是没客气，显得很熟络的样子，进屋之后挨个客气地跟几个长辈问好。 “大大爷，二叔，三叔，小子给你们请安啦！”他嬉皮笑脸地作势要作揖，随即又跟洪军打招呼：“二叔，哈哈哈，我二婶呢？” “嗯。你二婶在楼上呢，女眷都在一起唠嗑呢。你小子，整天地在外面鬼混，你爸呢？” 此时陈阳才知道，原来洪一鸣竟然是洪军的亲侄子，怪不得这家伙在会宁这么嚣张。 “我爸跟军区拉练去了，没时间，我就跟爷爷来了。” 洪军和一众他这一辈的人也礼貌地跟几个老头打着招呼：“爸，诸位叔伯。” 老头们倒是很自然：“你们年轻人聊，我洪大哥呢，在书房吧？我们直接上去。” 随即几个精瘦的老头作势上楼。 吴晓曼直接拎着陈阳的那礼物，跟着老头们上楼了：“我带几位爷爷上去。” “小曼啊，还是这么机灵。” 上楼前吴晓曼还回头冲陈阳做个鬼脸，貌似故意把陈阳扔在这个环境当中一般。 陈阳倒也没那么拘谨，他们无非就是官大点而已，现在又不是古代，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洪一鸣是个心思通透的家伙，貌似也不奇怪陈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估计也是怕陈阳尴尬，随即一搂陈阳：“阳子，走，咱们年轻人找个屋玩牌去，吃饭估计还得一会儿呢。” 陈阳就坡下驴，跟秦学明和洪军打了个招呼：“领导，那我陪鸣哥他们凑个局，玩一会儿。” 洪军摆摆手：“去吧，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 其实这是洪一鸣一来照顾陈阳的尴尬，二来也是照顾郝文斌的尴尬。 毕竟郝文斌跟秦学明过去是情敌，而且当事人吴晓婷还就在现场，私交虽然不影响，但难免有些尴尬。 因此洪一鸣也故意没叫上同辈的秦学明。 秦学明也识趣地没搭茬。 果然还是跟同辈人比较自在，陈阳虽然不怕，但他总觉得大大爷和三大爷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也不知道为啥这俩老头一直那么看他。 好在作为一号大院里最大的宅子，房间足够多，洪一鸣貌似也熟悉，估计小时候没少在这厮混。 很快他就找了间闲着的房间，一帮同辈人涌入。 除了洪一鸣和郝文斌，其他人陈阳还不认识。 洪一鸣索性介绍着：“哥几个，这位就是阳子。你们今天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哈！” 而后他掏出盒烟往陈阳面前一扔，示意大家随意，开玩笑道：“哈哈哈，阳子，今天你要是倒霉，你就认了吧！” 陈阳没太懂洪一鸣这句玩笑，他跟这帮大哥都不认识，何来的仇和怨呢？ 好家伙，结果几把下来，就陈阳输，兜里揣的那千把块钱基本输了个干净。 本来他寻思万一输没了尴尬呢，洪一鸣和郝文斌却又输了陈阳几把。 其实他们玩的不大，娱乐而已。 在这宅子里也没人敢真的赌博。 那不得让楼上那帮老头打断腿。 也就在这时，吴晓曼推门而入。 “找你们半天，原来你们在这屋呢！” “呦，曼爷，不陪老头啦，咋下来了？”洪一鸣继续插科打诨。 吴晓曼一噘嘴：“懒得搭理你们！陈阳，走，上楼。” 说着她拉着陈阳的胳膊作势出门。 “诶，诶，曼爷，曼爷，你干啥？放心，我们没欺负阳子！” 而从始至终，郝文斌都一副像是看着亲妹妹一般的温柔表情，也没做声。 他跟秦学明在这帮人里算是年龄比较大的，也是大家公认的大哥，还是很有威信的。 “懒得理你们！陈阳，走，爷爷要见你。” 一听是老爷子要见陈阳。 洪一鸣拍拍陈阳肩膀，不怀好意地一笑：“兄弟，祝你好运！”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要有非分之想 陈阳不明所以地跟上楼去。 吴老的书房很大，估计光这儿就有七八十平，说好听点叫古色古香，说直白点，都是七八十年代那种木质风格。 一侧是一张偌大的桌子，后面是一面满墙的书柜和博古架。 此时，几个老头正在另一边的沙发边下棋。 吴晓曼拉着陈阳走到旁边，对其中一位正在下棋的白发苍苍的老者小声说道：“爷爷，陈阳来了。” 那位老者点点头，轻声“嗯”了下，随即连下了好几步臭棋，而对面那位老人乘胜追击，最终绝杀。 “哈哈，老首长啊，你这棋今天可真臭啊，哈哈哈哈！” 这位老人中气十足，看来也是军旅出身无疑了。 瞧这架势，过去是某位将军也说不定。 陈阳算看出来了，能在这个大院住的，能入吴老门的，除了自己，没有一般人。 “唉，岁数大啦，不像你们小年轻！”吴老摇摇头，随即起身，“老武，你来。” 说完，他走到书房另一侧案几后坐下。 吴晓曼扶着爷爷过去，还给了陈阳一个眼神，示意他过来。 陈阳也识趣地跟上。 直到老头坐下，陈阳才看清吴老的面庞，隐约间总感觉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 可在哪见过呢？ 电视上？ 不是。 报纸上？ 自己貌似也没看过几张报纸。 随即陈阳想起来了，刚入公门的时候，是研究过组织历史的，那里面详细介绍过我们组织的历程和诸位前辈。 这位…… 这位不就是吴老么！ 好家伙，这位可是吴老啊！ 曾经可是刘老的左膀右臂。 在几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年代，吴老可算是文化人出身的将领之一了。 后来建国后，因为吴老是为数不多的文人出身，文化比较高，所以弃武从文，先后辅佐过刘老的经济改革，也参与过总设计师的线路制定，之后年龄大了，退居二线，成了总顾委的一员。 好家伙，这位可是还在世的为数不多的元老之一了。 也许吴老没有那最顶尖的几位伟人出名，如今却已是在世的几位资历最高的顾委成员了。 陈阳从没想过自己能够遇到这样一位级别的老人。 虽然现在退休了吧，可影响力却是实打实的。 而就在陈阳心里思考着这些的时候。 吴老却始终在打量着陈阳。 虽已耄耋之年，但那犀利的眼神仿如雄鹰，似是要把陈阳的一切洞穿一般。 “小伙子，你知道我？” 半天之后，这是吴老对陈阳说的第一句话。 而这小声的一句话之后，似乎另一边的下棋声也停了。 貌似这帮老头都很好奇陈阳的应答。 这句话语气很轻，也很平常。 可听在陈阳耳中却仿佛千斤重。 他从未觉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能给人如此大的压力。 他的气势甚至都未必有秦学明足。 可就那内敛的精气神，就能给人足够大的压迫感，尤其那双能洞察人心灵的眼睛。 陈阳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调整好了语气答到：“本来不知道。” 吴老挑了挑眉：“噢？这么说，是后来知道咯？” 陈阳点点头。 就听老人句句紧逼却语气平常地问道：“后来是什么时候？是现在，还是七年前？” 陈阳一愣。 七年前？ 什么七年前？ 七年前自己才刚上大学好不好，别说有没有能力去知道吴老，就算能知道，他也压根没那个兴趣啊。 那时候的陈阳就是每天上课，下课，打球，参加文学社呢。 想到这里，陈阳微微一笑：“就在刚刚，我入职之后，学过党史。” 老人一边听陈阳的答话，一边盯着陈阳的眼睛，似是在分辨陈阳话语中的真伪。 一会儿之后，老人点点头：“嗯，还没说谎。” 说着，他拿起桌上摆着的扇子，陈阳偷眼一瞧，正是自己送的那把。 那把太爷爷做的湘妃竹乌木小骨的折扇。 只见老人一点点打开折扇，仔细地端详着每一处细节，忽而一瞥陈阳：“你研究过我？” 陈阳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知道我喜欢扇子？” 陈阳依旧微笑着老实回答：“我并不知道。” 老人又盯了陈阳眼睛好一会儿，而后又继续把玩扇子。 “陈平山之作啊。精品中的精品，市面上难找的精品，能遇到都是缘分。”吴老似是很欣赏这把扇子，欣慰地自言自语着。 可他忽而语气一转，眼神转冷：“我若是个普通老头，你送把陈平山的珍藏给我，我只会认为你尊老。可，奈何我不是个普通老头，对吧？既然如此，小子，直说吧，你是求权利，还是求富贵？” “求权利呢，别的不敢说，四十岁以前让你到实权正厅，没问题；要是求富贵，索性辞了职，给你份滔天的富贵。如此，这七年的人情加上前段时间在火场里救了小曼的人情，我吴家也就算还了。如何？” “至于更多的……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好。” 这话让陈阳彻底地懵了。 刚才听到七年前这字眼陈阳就纳闷，现在又说七年的人情。 老爷子你说的到底是啥啊？自己完全不懂啊！ 可后面的他听明白了，这老头分明以为自己结交他孙女，是为了跟他攀上关系，想找个进身之阶。 也的确，这位可是吴老啊，谁跟他攀上关系，那还不是平步青云。 陈阳明确地知道，吴老话里那个“四十岁以前让你到实权正厅”不是吴老的能力上限，而只是吴老觉得自己只值这些而已。 但陈阳越想越气。 我好心来给朋友爷爷祝个寿，你们诚然大户人家名门望族，可就这么看扁我？ 陈阳依旧微笑且礼貌，毕竟还有吴晓曼这个朋友在，但言语却不一样了。 “吴老，我跟小曼叫您一声爷爷，我尊敬您为我们做出的贡献。可既然您如此认为我，那可以说您小看我陈阳了。吴爷爷，我在这里祝您松柏长青，礼物我送了，礼数我到了。从此之后，我跟吴晓曼依旧是朋友，但跟您吴家以及您，毫无瓜葛。您放心，我也绝不会说出我与您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就是个县里的小科长，仅此而已。在其位，谋其政，平山县的发展我会尽全力。如果哪天组织看得起我想提拔我，那是我能力所致。组织让我做什么，那我就尽我最大努力。如果我能力不足，我会主动回学校当个老师，教书育人。” “我从不认为当一个好干部需要挖空心思托关系找门路，我与小曼，也仅仅是朋友之谊，仅此而已。如果有什么让您误会的，请您见谅。” “好了，我说完了，吴老，还是祝您福寿双全，小子我先回去了，不耽误各位吃饭。我陈家小门小户，配不上您的饭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该不该帮？ 而全程，陈阳义愤填膺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吴老都没有打断，只是那锐利的眼神始终看着陈阳的双眼。 眼见陈阳转身就走，吴老却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啊！” 那帮半天没出声的下棋老头也忽而笑了起来。 “哎呀，老首长啊，这赌我可是赢了！我就说吧，这小子看面相就不错！” 而刚转身的陈阳却怔住了，什么情况？ 却见吴老终于露出笑容和蔼地说：“小阳子，来吧来吧，是个好小子。” 陈阳顺势转身，一脸的尴尬，尴尬得有些腼腆地笑着。 他看明白了，这是吴老和一帮老头在故意试他。 这个做法陈阳虽然不认同，但却可以理解。 毕竟是孙女的好朋友，还带来给自己祝寿了，对孙女的朋友，爷爷把把关也在情理之中。 吴老仿佛没有刚才那段对话一般，变得和蔼起来，陈阳也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洪一鸣一般嬉皮笑脸道：“吴爷爷，您竟逗我。” “哈哈哈，小子，我一老头，逗逗你怎么了？” “嘿嘿，没咋，没咋，您高兴就行。” 忽而吴老却又疑惑地问道：“小子，我实话告诉你，通过你的眼神，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心里话。可你也知道，小曼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们自然不能不重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此你呢，我早就查过。” “可今天你还是让我意外，我很纳闷，以你每个月三千三百块钱的工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如果说你没有精心算计过，你哪来的钱和路子淘弄到陈平山的扇子？难道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陈阳此时才明白老头心中真正的疑惑。 也难怪老头怀疑自己的目的不纯。 陈平山不就是自己太爷爷么，怎么着，自己太爷爷就是个做扇子的匠人，有什么稀奇么？ 文玩圈的事情陈阳不懂，只好尴尬地解释：“呃，吴爷爷，这……这把扇子……是我爸的。嗯，确切地说也不是我爸的，是我爷爷的，也不对，是我太爷爷留给我爷爷，我爷爷又留给我爸爸的。” 这一连串的关系，让吴老一头雾水：“小子，你到底要说啥。” 陈阳尴尬地挠挠头：“吴爷爷，平山闲客就是我太爷爷的自号啊，陈平山就是我太爷爷。怎么说呢，这种扇子我家里有的是，琢磨着给您祝寿又不能空手来，好东西我又买不起，就从家里拿了把扇子，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吴老听了陈阳的话，却有些意外的惊喜：“陈平山是你太爷爷？这么说，陈东江是你爷爷咯？” 陈阳点点头。 东江农人，正是陈阳爷爷学着父亲给自己取的号。 听陈阳说陈平山是自己的太爷爷，陈东江是自己的爷爷，吴老貌似有些意外。 “真的？陈平山大师真的是你太爷爷？” 陈阳继续点头。 至于大师，自己太爷爷什么时候成大师了？ 吴老此时欣赏着手中的扇子喃喃自语：“难怪，难怪，原来都是误会，唉，缘分这东西啊，还真是妙不可言。” 陈阳见缝插针：“吴爷爷，您要是喜欢这些小玩意，我家还有好几把呢。” 吴老赶紧摆手：“可别，我就一退休老头，可玩不起陈平山的扇子。这把呢，我就收了，就当我孙女孝敬我的，你可别来这套。” 这老头貌似有点耍赖，这明明是自己送的，怎么就成他孙女送的了。 这些细枝末节陈阳也没计较，却是想起了刚才在门外的陆娟，见吴老此刻心情不错，索性壮着胆子说道：“吴爷爷，刚才在门外碰到了国迈电器的陆娟女士，他嘱托我让我代她们夫妻给您祝个寿。” 听到这话，吴老却眼神一凝，目光从扇子上挪开，盯着陈阳。 “小阳子，知道他们夫妻是谁？” 陈阳微微一笑：“我既然是经研办的，一些财经方面的八卦多少知道一些，他们夫妻我知道。” 这句是谎话，王光玉、陆娟夫妇，陈阳是上辈子在财经新闻上知道的。 如今这个时间，知道陆娟和王光玉关系的人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没那么八卦。 吴老眼神一眯，继续问到：“你……跟他们很熟悉？” 陈阳诚实回答：“不熟。只是前两天陆娟给我们讲过一堂课而已，刚才恰恰在门外碰到。估计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替她说这么句话？” 陈阳笑得很诚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刚才我答应了，带句话我还是能做到的。至于其他，我既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吴老点点头，看来对陈阳又多了几分认可，忽而问道：“小阳子，像你这个级别的经研办的主任，全国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可不是谁对财经信息都这么敏感，就冲这份心，你做经研办的工作就很对路。” 能让吴老对一个小科级干部说出这份话，很是难得，要知道吴老那可是共和国经济改革的泰山北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分量的。 本来陈阳以为自己代话的任务完成了，也就再不想提及此事了，之后吴老跟王光玉夫妇之间是否有什么瓜葛，自己不该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吴老估计是因为心情不错，主动说道：“小阳子，既然你知道他们夫妇，那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陈阳很谦虚：“我就一个县里的小主任，首富夫妇的事情，我哪看得明白。” 吴老鼓励道：“说说看嘛，就当……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八卦，对，就当聊八卦。” 陈阳尝试着开口：“那您让我说，我就大胆地说说，我认为，王光玉有些膨胀了，本来他在他的家电流通领域做得挺好的，以目前我国的经济形势来说，他是可以帮上忙甚至帮上一些大忙的，也可以说是为我国的经济建设立过功的。” “当然，他也得到了他应得的，毕竟连续两年的首富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不过小子我之所以认为他有点膨胀，是因为他手有点不老实，有点伸得过长了，有些东西不是他该染指的，一些涉及国本的东西，他不该动心思。” 至于政治方面王光玉走的弯路，陈阳没有说。 因为那本不是他应该知道的，首富与高层之间的事情，怎么能是他一个小科长该知道的？ 他所说的都是财经信息上可以找得到的。 听了陈阳的话，吴老点点头：“嗯，不错，我刚才没说错，大局观很不错，也的确足够敏感。” 吴老把玩了一会儿扇子，又问道：“小阳子，你也是公门中人，虽然级别不高，但门道你也知道一些。你想必能看出来，王光玉夫妇之所以找我，必然是想要我帮忙。你觉得这个忙，我是该帮呢，还是不该帮呢？”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别说我占你便宜 这又是在考验陈阳了。 陈阳凝眉认真思索。 “吴爷爷，我不知道王光玉夫妇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想必，他们这个级别遇到的困难，大概率是因为犯了错误。我也不知道站在您的高度上，什么错误是可以改正的，什么错误是不能给机会的。” “我只能说，如果在您的高度上，他们的错误是可以给机会的，那可以尝试提点他们一下，如果他们改了，那以国迈的体量，还是可以为我们的经济建设做些贡献的。如果他们已经触及原则了，那该咋办就咋办。” 听了陈阳的回答，吴老很欣赏地点点头：“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回答得不错。” 随即，他站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拿过一个木盒。 这个木盒陈阳看着很眼熟。 他家里有特别多这样的盒子。 这是把装扇子的盒子。 陈阳分辨了片刻，这不是爷爷装扇子的盒子么？ 陈阳他太爷爷装扇子的盒子是统一规格的，他爷爷的盒子同样也统一规格，而且还比父亲的盒子要长一寸。 寓意着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果然，吴老在里面拿出了一把制式跟陈阳送的这把扇子一模一样的扇子。 吴老说道：“这扇子你熟悉吧，你爷爷陈东江的作品。” 陈阳嘿嘿一笑，他懂的真未必有吴老多，这点作为家学渊源的陈阳有点惭愧。 吴老继续说：“这把扇子是当年我跟一位老友就红蓝军实战演习打赌，赢来的。小子，亏你还是陈东江的孙子，败家啊，你竟然都不知道陈平山和陈东江在古玩圈里的行情？在看了今天你给我的扇子之后，我才知道，唉，原来儿子的手艺还是不如老子啊。既然如此，那么……” 吴老随即展开折扇，扇面是空白的，四层熟宣。 “小曼啊，研墨。” 不一会儿，空扇面上老头用毛笔刷刷点点地画了幅画，待墨干了后，交给陈阳：“小阳子，你送我个扇子，我也送你个扇子，也别说我占你便宜，哈哈哈哈。” 至于为什么送陈阳这把扇子，还特地在上面画了幅画，吴老没有说，全凭陈阳自己去理解。 而关于王光玉夫妇的话题，貌似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忘了。 可吴老知道，这哑谜似的扇子，大概率就是王光玉夫妇的命运了。 至于他们夫妇的命运如何，就看陈阳能不能看懂自己的意思，也看王光玉夫妇能不能看懂这幅画了。 似乎吴老对王光玉夫妇的未来会怎么样并不怎么关心，反倒对陈阳更加有兴趣。 吴老在心里想着：小王啊，你的命运如何，可就看小阳子到底是否足够聪明了，哈哈哈哈。 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玩心就越重，大抵如此吧。 陈阳对着这幅扇面，端详了好一会儿。 怎么说呢，吴老在几十年前那个特殊的时代，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的真正有学问的人。 这国画的水平么，在票友或者爱好者当中算是还可以的。 至于具体什么水平么，陈阳懂一点书画，但让他鉴赏，他还没那个水平。 但这画的内容，陈阳却揣测了很久。 他知道吴老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还他个扇子。 那意欲何为呢？ 谜底必然是在这扇面的内容里。 只见扇面中间画了两个小人，貌似是一男一女。 而扇子左边阴云密布，似是马上就要下雨。 阴云下是一排排房屋。 扇面右边却豁然开朗，天光大亮。 右边靠上的位置是一片树林，貌似还是果树，果子还不同。 是桃李？ 一般国画果树，不都喜欢用桃李来形容些什么么？ 陈阳再仔细一看，不对，不是桃树和李树，是杏树和李树。 而扇面左右最边上的位置，也就是要贴在扇子大骨上的那两条。 分别写着四个字。 左上为：亢龙有悔。 右上为：见龙在田。 见到这分置于扇面两侧的八个字，陈阳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于是索性收起。 他明白了，这扇子不是给他的，而是给陆娟的。 …… 吴老的寿宴规模其实不大，都是些熟悉的朋友家人。 但饶是这样，也足足有三桌。 主桌当然是吴老和几个老兄弟，以及三个儿子和家人。 次桌是亲戚朋友当中的第二代们。 而第三桌自然就是郝文斌，洪一鸣，陈阳等他们这种第三代。 排场不大，都是些家常菜而已，但规矩却十足，长辈们挨个敬酒祝寿，第三代的小辈们挨个磕头祝寿。 陈阳自然是该磕头那辈的，他也没介意，并且觉得挺应该的。 于公，吴老对人民是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一代人；于私，吴老怎么也是自己爷爷辈的，磕个头不过分。 老头们和一帮二代们貌似话题很多，一直在喝酒，从忆往昔峥嵘岁月，到各种家国大事，什么这个国的八卦，那个国的新闻的，什么都聊。 倒是洪一鸣他们这帮小辈，早早吃完了，长辈的话他们也插不上嘴，也不太感兴趣。 这祝寿的礼节也算走过了，索性跟长辈们打个招呼之后，洪一鸣提议：“各位，在这咱也玩不开，都是一帮老头，干脆，上我那，咱继续喝去。” 众人欣然应允，毕竟一帮发小能聚到一起的机会貌似也不多。 这其中吴晓婷、秦学明夫妇没有参加，说要在这里陪爷爷。 大家也没介意。 一来吴晓婷确实从小懂事，二来，也是怕跟郝文斌气氛尴尬。 吴晓婷和秦学明夫妇，如今跟郝文斌的关系就是，无论相互之间谁家里有了什么大事小情，只要消息到，我绝对不遗余力地帮忙，但平时大家还是别太热络的好。 貌似年轻时的尴尬劲儿还没过去。 这关系也是挺奇怪的。 吴晓曼却跟着跑了，说是有空再回来陪爷爷，反正爷爷一直在这。 为此吴爷爷只能玩笑似的说道：“唉，都在会宁，你说你平时除了在外面疯，你回来过几次！” 吴晓曼一吐舌头，拉着陈阳就跑了，估计也是怕陈阳在这里染上了一身暮气沉沉，或者说怕陈阳在这里尴尬吧，毕竟这里不是大官就是领导，陈阳一个外人，就只是个小科级，难免有些尴尬。 这帮小孩儿走了，这帮老家伙也没介意，继续聊着他们的，小孩儿么，本就如此，过去不也一样，每年过年不是吃完饭就揣着满兜的鞭炮出去撒欢地疯玩去。 倒是有位长辈聊起来：“小军啊，这‘家电下乡’的政策先在你们江阳试点，压力很大吧？”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买卖值 洪军省长微微一笑：“有压力才有动力嘛，都是为群众服务，让利于民这是好事，我们本应该当仁不让，为其他兄弟省份开一个好头，做好试点工作，争取能形成经验，以便日后如果需要全国推广的话，我们的经验也可以借鉴。” “而这成效到底怎么样，也不能光看我们这些个制定和策划者，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学明他们这些执行者了。” 秦学明一听这话题引到自己这基层执行者了，都是长辈，也不敢夸夸其谈，只能腼腆一笑：“坚决完成任务。” 吴老欣慰地点点头：“嗯，我的女婿孙女婿，还是能顶得住压力的。小军啊，还有学明，你们在工作中不要一味地追求效果。既然是试点，就不怕你们犯错误，要的就是找到政策中是否有什么漏洞和不足。” “以后如果真的推广，也好查缺补漏，因此，千万不要捂盖子，这会留下隐患的。这次试点，上面的意思，就是需要你们暴露问题。” 洪军和秦学明都点点头，洪军冲秦学明飘了个眼神，秦学明心领神会，似乎有什么话他这个省长不好开口，但孙女婿，貌似问一问也不算僭越。 “爷爷，您说，这‘家电下乡’，最终能推广到全国么？” 这就是在试探吴老的口风了，毕竟，如果这仅仅是个尝试，那他们执行的时候，是一个标准，说白了，这事仅限于江阳省，那么他洪军这个省长，就要仔细琢磨了。 可如果最终就是为了推广全国，江阳现在就是个先锋兵，那又是另一套应对了。 吴老怎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玩味地一笑，瞥了一眼洪军和秦学明：“你们说呢？” 洪军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爸，我有个有意思的东西，您瞅瞅。” 说着，他起身到沙发上拿起了份文件递给吴老。 吴老也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个省长都觉得有趣？遂好奇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吴老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时而欣慰地笑笑，最终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有点意思，很不错。” 随即他又思索了片刻，反复又看了一遍，最终说了十六个字：“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大局着眼，真知灼见。” 众人一听，都不由得好奇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以吴老的地位和水平，已经很少有什么资料能让他有如此高的评价了。 别说十六个字，就是八个字都很少出现。 他这几年退休，为了解闷儿，偶尔也找一些资料看，更多的就是四个字的评价：狗屁不通！ “小军啊，这东西把‘家电下乡’的根本目的分析得很透啊，我估计如果不是政策的制定者，能把问题一眼看透的，全国没几个人，莫不是哪位参与制定政策的经济学家写的吧？尤其里面对次贷危机的总结和预测，与上面的智囊专家团惊人地一致。这……不会是出自你们省智囊团的手笔吧？” 听着吴老这么高的评价，洪军和秦学明都有些意外。 因为他拿给吴老看的，正是秦学明昨晚刚收到的陈阳的那份经研班的作业论文，觉得有意思，也想今天继续研究，就打印出来今天带到省城了，而后更是跟省长洪军一起看了一会儿。 没想到这东西吴老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这虽然只是十六个字，只是四个成语。 可这要看在谁嘴里说出来，如果一个初中生这样说你，那说明你水平很高，估计有高中的水平了。 可如果吴老这位组织里经济改革的元老能做如此评价，那这人的水平不是大师，也可称得上专家了。 洪军微微一笑：“爸，这东西，是陈阳那小子写的啊。” 吴老一怔：“啥？陈阳？就刚走那个小阳子？” 洪军和秦学明一起点点头。 吴老欣慰地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哎呀，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之前本以为他没继承他太爷爷跟他爷爷的手艺，却选择了从政，多少有点可惜，从此一门精湛的技艺估计也就绝后了。” “没想到，这个陈家出了个怪才，哈哈哈哈。看来咱们国家的经济建设之路，后继有人啊！少了个精湛匠人，却多了个经济鬼才，这买卖值！值！哈哈哈哈！” 随即他端着酒盅豪气地自饮了一杯，继而又兴奋地说道：“唉，我也就是退休了，否则我真的，我真会直接给他调到国经办来！” “唉，既然退休了，我也就不管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我可跟你俩说，你们可别把这小子给使白瞎了，此子未来有大用！不敢说成就到多高级别，但对咱们经济建设的贡献，可未必比你们这些个封疆大吏小。” 听了吴老一席话，洪军和秦学明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既然吴老对陈阳如此重视，那自己作为自家人晚辈，自当是要重视的。 于公于私都该如此。 而吴老那些老兄弟们，也跟自家晚辈们进行了眼神交流，大家不言自明。 因为在这些老头眼里，之前就已经明确了一件事情。 就在刚才楼上之后，这叫陈阳的小子，大概率就是未来吴家的孙女婿了。 而这“准孙女婿”不但有着一身正气的傲骨，没想到能力还如此出众，未来可期。 在这片土地上，从古至今向来就是个人情社会。 人际关系网的奠定，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值钱。 这一点，一个眼神，这帮身处这张网中的精英们当然是心领神会的。 忽然有个老爷爷饮了口酒，叹息一声：“唉，看到小阳子如此出色，又一身正气朝气蓬勃的样子，我就想到老四了。唉……老四是个多出色的孩子啊……” 说着，他似是借着酒劲有些感怀。 却有人赶紧打断：“老郝，今天老首长过寿，你喝多了吧你！” 随即几人打个哈哈把话题岔开。 也难怪，这个老人口中的老四，正是吴老的四儿子。 也是吴晓婷吴晓曼姐妹的父母。 在吴晓曼三岁的时候，夫妇二人跟一个考察团外出考察，结果遭遇车祸。 那个考察团一共两辆中巴车，本来出事的是他们前面一辆。 结果他们为了救人，最终在救出最后一个人之后，前面一辆车油箱突然爆炸，二人就这么没了。 老四是吴老和所有长辈最看好的小子。 无论是学识能力，还是为人，都跟吴老很像，大有青出于蓝的苗头。 为此吴老好几年没缓过神来。 因此，吴晓婷和吴晓曼也成了全家最宠着的姐妹。 至于郝文斌为什么近乎变态地对这对姐妹如此关照，就是因为四叔四婶救出的最后一个人，正是那次同行的郝文斌的父亲。 郝文斌从小就觉得，他欠小婷小曼姐妹的。 在他们这种老一辈传统的家庭当中，如果受人救命之恩，那是需要还一辈子的天大的恩情。 尤其对方还为此失去了生命。 而刚才那位借着酒劲感伤的老人，也正是郝文斌的爷爷。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陆总有贵客 陈阳被吴晓曼拉出了吴家的小院。 一行人径直走出了院子，本来是准备几人一辆车的。 外面也的确有几辆车等着，这几台车，正是郝文斌这种不那么顾忌的家伙早就吩咐司机等着的。 他们自然是都有车，不过有些还是谨小慎微的，来大院从来不开车。 陈阳喝了酒，吴晓曼又没驾照，因此也不准备开那个极显眼夸张的牧马人了，结果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一辆崭新的奔驰S600停在路边。 一见到一行人出来，尤其当中还有陈阳和吴晓曼，奔驰后门打开，陆娟那个女人径自下车。 原来她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 路过时，陆娟主动跟陈阳和洪一鸣打了招呼：“陈主任，洪总，我们又见面了。” “真巧啊，陆总。”洪一鸣嘿嘿一笑，随即打着哈哈，“阳子，我们在酒吧等你哈。” 吴晓曼也冲陈阳吐吐舌头：“赶紧的，他们可都等着灌你酒呢！” 说着她转身也跟洪一鸣他们离去。 似乎众人都没理会也没在意这件事情。 要说这里面都谁知道陆娟这个女人，陈阳估计大部分人都知道。 她既然拜访过洪一鸣，大概率也拜访过其他人。 只不过他们跟洪一鸣一样，没敢伸手这件事情而已，也只是出于面子，提供了个今天吴老过寿的信息。 既然大家都没敢伸手，现在自然就都“不认识”。 陈阳却留下了，因为吴老送了他那把扇子。 “陈主任，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陈阳客随主便，微笑应允：“好，陆老师。” 随即陆娟亲自为陈阳开了后车门，陈阳也没太客气，径自上车。 别看陈阳如今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可心态上，却是四十多岁了。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他都看明白了。 因此跟很多同龄人相比，陈阳身上多了份从容。 陆娟也上车之后，只简单地跟副驾驶的助理吩咐了声：“去弘德楼，要安静。” 助理点头，随即电话打去了会宁档次最高的私人茶楼弘德楼，并告诉对方，陆总有贵客。 在路上，陈阳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中拎着的盒子递给了自己右手边的陆娟。 “陆老师，这个给您。” 陆娟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把扇子，有些懵。 她当然见过很多好东西，也看得出这把扇子是个不错的精品，在文玩圈里值点钱。 但陈阳把这么把扇子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揣着糊涂，一路上陆娟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一会儿陈阳必然会说的。 而这一路上，陈阳也在思索着，一会儿要以怎么样的态度面对陆娟，以及要跟陆娟说些什么。 他在打腹稿。 跟首富的老婆打交道，可不比跟大领导们打交道简单。 可别以为他们只是有钱却没有什么政治能量。 在改革开放的当下，在市场经济正如火如荼的时候，有点钱，除了能提高生活质量，满足欲望之外，可能换不来什么。 可当你有足够多的钱，那说话的分量可就不同了。 有点钱和有足够多的钱，是有本质区别的。 而陆娟夫妇却是连续两年的首富。 这也难怪他们会走弯路，会有些“膨胀”的想法。 这是陈阳第一次来弘德楼。 确切地说他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个静谧的小院，不大，古色古香，一点也不豪华大气，却处处彰显着精致与典雅。 只有服务生简单引导进包间之后，便再没人来服务了。 这大概就是刚才那句“陆总有贵客”的效果吧。 全程，都是陆娟的助理在服务。 直到第一口茶喝过，陈阳先声夺人：“陆老师，您托我的事情，我做完了。” 这当然就是指“代我们夫妇向吴老祝寿”，陆娟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话陈阳必然带到了，吴老也必然有了反馈。 否则，陈阳不会跟自己来的，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话要说。 这话，大概率也就是吴老的态度了。 而陈阳之所以先喝了口茶，且先声夺人地说了这句话，目的就是要看一下陆娟的态度。 果然，就在助理要为陈阳添茶的时候，陆娟微一摆手，吩咐了声：“你先出去吧。” 助理点头出去，并关上了门。 她知道，接下来老板要聊的事情，自己是不该听的。 而不用自己服务，很显然，老板是要亲自服务的。 果然，陆娟微笑着亲自为陈阳添了茶。 陈阳已经得到了陆娟的态度，也左手双指点桌，示意茶礼。 为自己也添了些茶，陆娟尝试着问道：“陈主任，辛苦您了，吴老……对我们这些小辈，有什么指教么？” 陈阳一路上，已经想明白吴爷爷那幅打哑谜般的画的意思了，他也明白了吴爷爷为什么把扇子给了自己。 那意思很简单，把这份人情给了自己。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小子懂了这幅画，那你就去找陆娟，这份人情你自可没什么顾忌地收下。 如果你没懂画里的意思，那……嘿嘿，小子，只能说你没有造化了。 这既是在提点陈阳，又像是恶趣味地跟陈阳开的一个玩笑。 同时，陈阳也明白，像吴爷爷这个地位的人，是不可能明明白白地跟你说：你让他这样做，因为她犯了那个错误……巴拉巴拉诸如此类的话的。 想明白这一点，陈阳也自然领了吴爷爷的情，那也该“狐假虎威”一番，否则不是堕了吴爷爷的面子？ 因此才有刚才对陆娟的一番试探。 如果只是代表自己，陈阳当然要跟陆娟客气，但现在代表吴爷爷，首先就要看你陆娟是否知道好歹。 想到此，陈阳开口道：“陆老师，您虽然只给我上过一上午课，但我是学教育的，尊师重道，您始终是我老师。如果接下来有些话不太中听，或者过重了，我先给您赔个不是。” 陆娟赶紧客气道：“陈主任，您说的哪里话，我们就是个买卖人，哪里做得不到的，还指望着您给指正呢。” “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再重申一下，陆老师，您是我老师，作为学生，有些话或许过重，不好听，但学生一定都是为了您好。” 陈阳再次强调，陆娟就明白了，这不是在客气，这是在说，有些话你要往心里去，因为那事关你们夫妇的未来。 陆娟微笑点头。 陈阳指了指装扇子的盒子：“陆老师，这把扇子上的画……您看懂了么？”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盛极而衰 陆娟闻言从盒子中拿出扇子展开，看着扇面上的画，她微笑摇头。 “这两侧的亢龙有悔和见龙在田，我倒是认识。这……我记得武侠小说里是不是有这一招？” 也不知陆娟是真不懂，还是在开玩笑。 玩笑也是玩笑，但不懂陆娟也是真不懂。 他们这个级别的豪商巨贾，自然是跟一些所谓国学大师有些接触的。 “亢龙有悔和见龙在田，她只隐约记得是周易当中的两卦，但具体啥意思，她不是那么清晰。” 至于画里的其他部分，她更难理解了。 陈阳道：“周易六十四卦，乾卦上九，亢龙有悔，物极必反。” 听到物极必反四个字，陆娟瞳孔骤一收缩。 他们夫妇，如今做到“极”字的，不就是财富么？ 难道财富到了自己这般极致，就要“反”了？ 陈阳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在观察陆娟的反应。 得亏自己是学中文的，得亏自己大学时，无聊研究过周易，否则还真看不明白这幅画。 接着陈阳再说：“乾卦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陆娟继续思索着扇面最右侧的这“见龙在田”四个字。 原来见龙在田的后四个字是“利见大人”，这四个字她是明白的，因为曾经求过同样的一个签，签上就是这四个字。 那时候“大师”给的解释就是，有贵人相助，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陆娟明白了，吴老的意思是：你们夫妇啊，现在危险了，可是既然你求到我，那就是遇到贵人了，自然可以化险为夷。 原来吴老是愿意帮助自己的。 陆娟很是欣喜，再次为陈阳添茶，并殷勤地说道：“陈主任，您看，我们夫妇什么时候去拜会一下吴老？” 见陆娟的表情，陈阳无奈，他知道陆娟误会了。 因为刚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自己也误会了。 这“亢龙有悔”和“见龙在田”八个字，是要结合着画，才能真正理解吴老的意思的。 陈阳微微一笑，摇摇头：“见吴爷爷？为什么要见？不必见。陆老师，我想，您是误会吴爷爷的意思了。” 说着，他用手指在扇面左下一指：“陆老师，您看这是什么？” 陆娟疑惑地说：“这是……房子？” 陈阳又指向画面右上部分：“陆老师，您看这又是什么？” 陆娟沉思片刻：“这是……桃树？桃林？” 见陆娟果然是不怎么懂，陈阳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了。 “陆老师，这见龙在田，确实利见大人，但这所谓贵人，却不是吴老。 这果树林，也不是桃李，而是杏树和李树。 你再看，这果树林，在整幅扇面的哪个方位？” 陆娟看了片刻，一皱眉，忽而说道：“右上……东北？杏树李树……” 忽然，陆娟眼睛一亮：“东北，姓李？” 陈阳微微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吴老也什么都没说，咱们只是看画。” 陆娟也微微一笑：“对，对，看画，看画。” 此时陆娟已开始迅速地在脑中思索，东北哪位大人物姓李。 忽而，她想到了一个人，东辽省一*把手，实打实的封疆大吏。 那位大人不正是姓李么？ 陈阳自然从陆娟的表情中察觉到，她已经有了方向，这个信息他也算传达到位了。 那位大人物陈阳是知道的，如果说在零七年八月的现在，在最上层的角逐中还不那么显山露水，除了东辽人，其他地方百姓还未必知道。 可一个多月以后，上面换届，这位李大人就会顺利进入权利的最上层。 而两年后，更是一举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若是拿古代做个比方，此时还是封疆大吏二品大员的李大人，一个多月以后，便会顺利晋升从一品，并进入权力中心。 两年后更会直接成为权倾朝野的当朝宰辅。 同时，陈阳也想到，那位李大人的履历在后世不是秘密，从履历当中也不难看出，与吴老也是出于一脉。 看来吴老这是有意把王光玉夫妇这份人情送给马上就要锋芒毕露的李大人。 陆娟继而又问道：“陈主任……” 陈阳打断，既然人情都卖到如此程度了，也应该拉近一些关系：“陆老师，您比我大，还是我老师，就别一口一个陈主任了，您就叫我小陈吧。” 陆娟有些受宠若惊：“那怎么行，我也只是给你们代过一节课，这样吧，我痴长你几岁，你要不嫌弃，就叫我姐，咱们以后姐弟相称，如何？” 陈阳欣然接受：“行，陆姐，听你的。” “好嘞，阳子，姐还有些不懂，这画左面，阴云密布下的一排排房子是什么意思？” 陈阳嘿嘿一笑：“姐，阴云密布自然不是好兆头，同时又跟盛极而衰的亢龙在一个方向，更是凶相，至于这下面的房子……姐，你和姐夫是否在某些方面越界了？” 忽而，陆娟瞳孔一缩。 陈阳没有明说，但她一定听懂了，否则不会这个表情。 房子，阴云密布，亢龙有悔，盛极而衰。 房地产！ 果然，是了！ 自己曾经劝过老公王光玉，家电流通领域既然干得这么好，没必要去碰房地产。 可风光一时无两的王光玉却觉得自己在家电领域已经无敌了，见所有巨贾都在筹谋房地产领域，自己也想伸手。 而这个行业，想伸手，操作起来就难免会有些违规操作。 这不是王光玉故意为之，而是这个行业如今就这样，你不违规，那别人违规，你还有什么优势？ 是了，陆娟想明白了。 房地产的水太深，自己老公的风头又太盛，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又所谓枪打出头鸟。 随即，陆娟谨慎地问道：“阳子，有些情况，想必不必明说，你也了解一些的，你给姐出个主意。” 陈阳寻思片刻：“姐，你和姐夫怕赔钱不？” 陆娟无语：“阳子，要说做买卖，无论大买卖小买卖，当然不想赔钱。可是这次我和你姐夫感觉到的危机，可不只是赔钱那么简单，如果能顺利过关，赔钱也认了。” 陈阳点点头，随即直言不讳地说道：“所有房地产相关项目，都出手，无论赔赚，不能留。最好出售给夏泽，因为……那毕竟是国家的产业。就算要赔，也要赔到国家手里，那才值。还有，ST鑫泰！”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再猜猜 听陈阳说到ST鑫泰，陆娟瞳孔再次骤缩。 ST鑫泰是支股票，他们夫妇确实背地里鼓捣了这只股票，可这消息应该只有他们核心团队的极少数人知道才对。 陈阳怎么会知道？ 联想到陈阳背后站着吴老，再联想到自己夫妇在这只股票上的一些严重越界的操作。 看来上面是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陆娟不禁脊背发凉。 看来，自己夫妇虽然贵为首富，可在国家眼里，依旧是小透明一般。 其实她是想多了。 这些不过是陈阳前世的记忆而已。 现阶段王光玉夫妇在ST鑫泰上的操作，还没被发现。 是明年王光玉被查，才连带查出ST鑫泰上的违规操作。 见陆娟的表情，陈阳微微一笑，他知道他又说准了。 “陆姐，人啊，站得越高，就越不能贪。切忌贪小失大。这次吴老之所以愿意提点你和姐夫，就是因为你们还没触碰到原则底线，还值得网开一面。否则，也不会有吴老这幅画了。” 呷了口茶，陈阳继续说着：“千万莫要丢了西瓜捡了芝麻。ST鑫泰，一顿操作，无非十几亿的利润，这十几亿够我这个小公务员活好几辈子，可对你和姐夫，真的值么？至于房地产，那是个大染缸，我姐夫现在风头正盛，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更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能污了自己的清白身。” 陆娟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来，阳子，姐以茶代酒，多谢你了。” 她全然把陈阳的话，当成了吴老对他们的提点和训诫，只不过吴老是借陈阳之口而已。 她哪里会想到，吴老压根就没怎么提到她们夫妇。 陈阳离开前，开玩笑道：“陆姐，这把扇子，我就送你了吧。本来是吴爷爷跟我换的，但，既然对你和姐夫更有用，就当我送姐夫个小玩意儿吧。” 陆娟当然知道陈阳这话的意思，这就是明摆着在卖人情了。 但这人情她得收，不但得收，还得认，还得心甘情愿。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要不……” 陆娟看了眼扇骨上的雕章，陈东江的作品，值点小钱，但也不多，估计也就个十几万，这对他们夫妇来说，连零钱都算不上。 又看了扇面画右下角的朱文章：龙泉狂客，她知道这是吴老的字号，毕竟她也是研究过吴老的。 这扇子自然是不能还给陈阳，估计到东北这扇子没准还是敲门砖。 她索性说道：“阳子，你看，姐不能白要你东西，尤其还是陈东江的精品，这样，二百万，这把扇子就当姐买的。” 我……尼玛！ 二百万。 陈阳下巴没掉下来。 陈阳当然知道，别说二百万，就算两千万，对陆娟夫妇来说，估计跟他随兜掏出来的零钱差不多。 可二百万却足够他这个小公务员立马过上富贵的日子，起码给父母在省城会宁买个大房子，再留下足够的养老钱，是绰绰有余了。 可陈阳怎么可能收！ 说是买的，可自己是公务员，陆娟是商人，万一陆娟没过去这一关，这怎么说得清楚？ 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再说，自己作为一个穿越客，真的想赚钱改善父母生活，办法有得是，没必要铤而走险。 于是陈阳哈哈一笑：“姐，可别，弟弟我可胆小。这把扇子不值钱，是我爷爷做的，家里有得是，不值钱，就当我送给你和姐夫的见面礼，结个善缘，行不？” 陆娟没有再执意，到她这个层次，如果刻意地送钱，那就太落下乘了。 但“是我爷爷做的”她却记在心里了。 原来陈阳的爷爷就是陈东江，那他太爷爷不就是陈平山大师了？ 陆娟记上心头，以后机会有的是。 临出门，知道陈阳要去八号汇跟那帮三代们玩耍，陆娟又是亲自护送。 路上，陆娟最终还是尝试着问道：“阳子，你说，我和你姐夫，就这样一直在家电流通领域做下去？” 陈阳嘿嘿一笑，看来这夫妇二人还是有点不死心啊，一直想跳出家电流通领域。 也对，家电行业他们已经做到最顶尖了，实在没什么空间了。 陈阳微笑着安抚道：“姐，别着急。明哲保身要紧，先把眼前这一关过去，再筹谋其他不迟。” 陆娟没有继续问。 有陈阳或者说吴老这句话就够了。 她还真怕上面的人只允许他们夫妇做家电，不许他们碰其他的。 既然陈阳代表吴老这样说了，就说明这事情有缓，那一切就可以从长计议。 当务之急，却是要与老公商量一下，东北之行该如何进行。 …… 陈阳没有在八号汇玩太晚，毕竟第二天还要上课。 对于这次培训陈阳还是很重视的。 因此剩下几天的课程，陈阳都很专心，没再跟朋友出去玩。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几天里。 他的那篇作业小论文，却在省经研办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一上班之后，省长洪军，找到了省经研办主任彭成举。 这位正厅级的经研办主任，在国内经济界也是有一号的，毕竟之前是江阳经管学院的教授，而且其对经济学的一些认知也很受学界认可。 因此江阳省长洪军在国家倡导组建经研办的时候，就把这位经济学教授挖过来做了省经研办的一*把手，成了洪军这位封疆大吏在经济方面的首席智囊。 所谓学而优则仕，彭成举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做学问的，有一天还可以成了正厅级的高官，而且深得省二把手的赏识。 在省长办公室里，洪军二话没说，拿出陈阳的那篇小作文交给彭成举。 “老彭啊，你看看这个材料。” 彭成举一愣，一般都是自己拿材料给领导，领导什么时候也会拿材料给自己了？ 但他也没多想，随即拿过来看着，结果越看越入神。 看完后，他激动地对洪军说：“领导，这……这是哪位的见解？看文锋之犀利，趋势预测之大胆，数据分析之精确，莫不是燕大尚老的手笔？” 尚老是京城燕大的老牌经济学教授，在当今的经济学学术领域，说是泰山北斗也不为过。 此次“家电下乡”的尝试，虽然没有公开说明，但背后亦有尚老的推波助澜，这在组织高层也不是秘密。 毕竟尚老可是最上层的经济智囊。 洪军微笑摇摇头：“你再猜猜。” 彭成举又沉思片刻：“看方向，与尚老不谋而合，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若不是尚老，那是……” 洪军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得了，老彭，别猜了，你猜不到的。不过我老泰山对这篇东西的评价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大局着眼，真知灼见。” ------------ 第一百三十章 神预测 听到此话，彭成举瞳孔一缩。 下面的人不知道，可他这个层次，怎能不知道洪军省长的老泰山是谁？ 彭成举点点头：“吴老竟然不吝溢美之词，我对这位教授更好奇了。” 洪军摆摆手：“好啦，老彭，让你来不是为了猜谜的，这个人呢你也别那么好奇。我只是想让你把这个东西拿到你们办里讨论一下。看看大家对这里面的预测和分析，都是什么想法。若是大家都觉得八九不离十，那针对接下来的时局动荡，我们看看是否能主动做些什么。” 彭成举点点头：“我明白了领导。” 随即，彭成举以省经研办的名义，以及自己在江阳省经济界的地位，邀请了许多经济学家来讨论分析这篇稿子，美其名曰“二零零七年江阳省经济学高峰学术座谈会”。 公门中人，自然都是如此。 既然领导安排了，除了学术方面的追求，阵仗上自然也是要闹出点动静的，还得是大动静。 否则真出了成绩，谁知道是你做的？ 那在领导眼里不成了“政治不成熟”？ 而就在陈阳等人完成了十来天的学习，把自己那篇“还不太成熟”的小论文交上去之后，在众人准备收拾行囊回去的时候，省里经济学界的座谈会也进入了讨论的高潮。 果然，陈阳这东西一些观点太过尖锐，预测也太过大胆。 最终，学术界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彭成举为代表的激进派，认为这篇文章虽然有些激进，也比较看衰，但一些预测也是符合经济学原理的，不可不防，既然可防，也自然可以被利用。 而另一派则比较保守，也对美元的信心比较足，这一派认为，美元作为国际流通货币，一旦有动荡，是所有国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即使次贷危机有苗头，也一定会有大批的金融巨头出来平息。 至于里面的大胆预测，比如美联储会降息，这当然是可预见的。但说降息没有用，那就有点凭空幻想了，一旦经济出现小问题，美联储降息的操作从过去的历史来看，简直无往不利。 为此，彭成举简直气得发笑，甚至当场指着对方鼻子大吼：“老孙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美元就那么牛掰？我怎么不信美元就那么坚挺！” 那位孙姓学者也不含糊：“彭主任，您是主任不假，可咱们这是学术讨论，美元这么多年了，向来如此，难道不是么！还什么降息没有用，房利美会陷入危局，简直危言耸听！如果我们听了这样狂徒的话，做了些激进的应对，那损失算谁的？” 而就在学术界争吵不休的时候，几篇国际经济新闻却让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 这是总台经济频道做的国外经济媒体报道的转播。 就在三天前，美联储果然降息了。 可是看衰美金的趋势并未止住。 而昨天，欧洲央行更是直接调低了摩根大通和几家美国重要银行的信用平级。 紧接着，世界货币基金组织，也直接调低了房利美和房地美的信用评级。 房利美和房地美的信用评级已经到了历史最低点。 继之前英国银行遭遇挤兑后，美国一家排名前十的银行也遭遇挤兑，因为储备金不足，直接申请了破产保护。 这一条条财经报道，直接惊掉了所有参与高峰论坛的经济学者们的下巴。 饶是对陈阳持支持态度的彭成举都没想到，这篇文章的预测准确率竟然如此之高，而且里面的一些预测这么快就被印证了。 彭成举哈哈一笑：“哈哈哈哈，老孙头，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摆在眼前！什么美元坚挺！我看你们是不是拿了美元的好处，如此为美元站台！” 事实摆在眼前，孙教授自然说不出什么，但也赌气道：“彭主任，学术观点相左，我看错了我认，可你别冤枉好人！什么拿了美元的好处，什么为美元站台，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这可是污蔑我的学术清白！” 彭成举虽然已经是公门中人，可一旦涉及学术讨论，往往就容易忽略自己政客的身份，说话确实有些过激，好在也没什么人在意，毕竟要的就是他的水平，而不是让他来当个八面玲珑的政客的。 主持论坛的省政府秘书长赶紧缓和，两面摆手：“好啦好啦，各位都是专家，都是学者，学术交流嘛，火气都不要那么大。彭主任，我倒是好奇，这篇稿子究竟是出自哪位专家的手笔，竟然预测得如此之准确。” 彭成举嘿嘿一笑：“我也想知道，不过领导没说，这是洪军省长给我的。”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人不禁感叹，原来大领导身边还有高人啊！ 难道是上面的智囊？ 而会议结束之后，彭成举专门拜见了洪军，把这篇稿子再次夸得天花乱坠，什么预测之精准，什么眼光之独到，什么吴老果然慧眼识珠，等等等等。 在他心里，这必然是大家的手笔，多夸几句，没准有机会认识这位大咖也说不定。 而洪军也已经从省政府秘书长那里知道了经济论坛上的一幕幕。 他只以为陈阳这小子的这篇稿子虽然方向可以被拿出来讨论一下，但一些预测也确实太过偏激。 你又不是算命的，哪能那么准？ 不过瑕不掩瑜吧，毕竟年轻人么。 可谁想到，这哪里是偏激，这简直就是神预测。 陈阳这小子怎么做到的？ 跟彭成举又聊了几句，待他走后，洪军便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岳父吴老。 吴老在电话里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小军啊，你是不是要说小阳子的那个小作文儿的事儿？” 洪军微微一惊，但是很快释然，嘿嘿笑道：“爸，您都知道了？” 吴老理所当然道：“我搞了一辈子经济，对经济新闻的敏感，自然比你们这些封疆大吏要敏感一些。” 这句话让洪军有些汗颜，这老岳父不是挤兑自己不够专业么？ 却听吴老继续说：“开始我也以为方向挺有意思，但预测什么的，太小孩子了，有点想当然，可谁想到我看了这两天的新闻之后，却也有点摸不准陈阳这毛小子了。你说我们研究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难道真有天赋异禀这一说么？” 洪军当然知道老岳父必然不信什么天才，这只能说明陈阳对岳父的冲击太大了。 既然岳父知道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相信岳父心里都有数。 放下电话，忽而洪军想起什么，对自己的秘书问道：“对了，省经研办是不是办了个培训班？我记得这个东西，就是陈阳的作业论文吧？”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平山 秘书李钊一愣，表情莫名地看了洪军一眼，他记得几天前，洪军就是在办公室找了省经办主任彭成举之后，才有了之后的那个吵得不可开交的‘江阳省经济学高峰学术座谈会’。 自己当初就在两人交流时在一旁端茶送水，两人的谈话，自然也听了一耳朵，谈论的就是关于这个论文的事。 这才几天的工夫，领导突然来这么一句，也不由得李钊会不往其他的方向去想。 李钊一时摸不准洪军的意思，在脑子里简单地过了一下，给了个中规中矩的回应：“是，培训班昨天好像就结束了，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在回去的路上了。” 洪军点点头：“是个挺有意思的年轻人，去打听一下，他在培训班的表现怎么样，这样的人才，组织是需要加以培养的。” 李钊虽然年轻，但能接替秦学明的位置给洪军当秘书，自然是有一颗玲珑心，洪军的整句话，落到他耳朵里，就两个关键词：人才，培养。 再提炼一下，就只剩下了培养这么一个关键词。 李钊心里多了一丝明悟，点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洪军默然看着李钊出去，心里却因为洪一鸣感到恼火。 在知道陈阳他们在八号汇和张春来、钱喜民因为洪一鸣的出言不逊而结下死仇之后，洪军就把这个不靠谱的侄子叫过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时洪一鸣光图嘴上痛快，当众给了张春来他们没脸，他是不怵张春来等人，却没想过陈阳的处境。 不说钱喜民，就是张春来抛开陈安市市政府秘书长一职，单是经研办主任的名头，回到陈安市之后，他要想找陈阳的麻烦，甚至都不用通过别人，自己捎带手就给办了。 自己这么一通暗示李钊，也算是替洪一鸣擦了屁股，也是替陈阳挡一挡灾。 至于能挡下多少，就看张春来那帮子人气性有多大了。 原本，他还可以暗示得更明显些，甚至是明示李钊该怎么做，但思来想去，还是想借此看一看陈阳究竟有多少斤两。 眼光如此独到的一个人才，他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起码，不应该被那些宵小埋没。 陈阳也是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洪一鸣的电话。 “阳子，之前的事儿是哥哥考虑不周，你放心，那个叫什么张春来的要是找你的麻烦，你跟我说，我来替你扛。” 没想到哄一鸣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陈阳眉头微蹙，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这话说得，什么叫替我扛？好像是要替我背锅一样。 但陈阳也知道哄一鸣就这脾气，再一想到和钱喜民他们之间的矛盾本身就无法调和，倒不如卖个人情出去：“我知道了，鸣哥，这都小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下次来省里，我脸皮厚，少不得去你那儿蹭吃蹭喝的。” 洪一鸣也不矫情，答应得颇为爽快：“哈哈哈，那我现在就去备几瓶好酒去，到时候一醉方休。” “那敢情好。” 陈阳打了个哈哈，和洪一鸣聊了两句，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撂了电话，陈阳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洪一鸣的性子，是绝对想不起来这事儿的，那迫使他给自己打这通电话的，要么就是吴晓曼，要么就是洪军。 可要是吴晓曼的话，那洪一鸣开口也就不会是给自己表达歉意，而是会抱怨了。 可洪军真要是想帮自己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着自己那篇小作文在省里的热度，把自己弄成是一个什么培训班的先进典型，在江阳好好宣传一番，最好是能让自己去几个兄弟单位来回做几篇报告。 如此鲜花着锦，就算是张春来想对自己动手，也得在心里掂量掂量了。 可显然，洪军没这个心思，那他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管了，又不管彻底。 陈阳不觉得洪军这种级别的大佬会做这种虎头蛇尾的事，那他就是想借着张春来磨砺自己一番？ 他是觉得反正平山有秦学明罩着自己，张春来就算是要给自己小鞋穿，那鞋子也小不到哪儿去？ 一时间，陈阳心里乱糟糟的，可转瞬，他就把这些念头全给抛开了。 与其去猜别人的心思让自己劳心伤神，还不如秉持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 总之三个字，怕个鸟！ 心态转变，陈阳一阵轻松，余光一瞥，就见着冯珊珊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惊。 “你看我干嘛？”陈阳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冯珊珊胸前的波涛上，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顺手就拿了瓶水打开灌了一口。 “没什么，就觉得陈主任认真入神的时候挺迷人的。”冯珊珊媚眼如丝，眼底荡起层层水波。 陈阳差点一口水就喷了出来，这女人是发烧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就不迷人了？” 九月的平山，仍旧是有些燥热，陈阳这一句话，让冯珊珊原本就有些发烫的脸，变得更红了。 陈阳还准备再乘胜追击，突然大巴车颠了一下，就听到前面有人喊了一嗓子。 “平山的，到站了！” 下了车，陈阳舒展了下身体，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在大巴车上可是把他憋坏了，稍微拉伸一下，身上的骨头就有些僵硬得咯咯作响。 一路回来，所有人都有些倦怠，和冯珊珊等人分开，陈阳回家洗了个澡，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养一下精神，手机却是唱起了反调。 “领导，怎么了？” 打电话来的是秦学明，之前在省里吴老的寿宴之后，秦学明就先回了平山，陈阳这才刚一回来，秦学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看样子是掐着点来找自己的。 “晚上有时间没，到家里来一趟。” “我都有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陈阳忍着打了个哈欠，违心地说道。 “不急，晚上六点，来家里吃个便饭。” 陈阳看了下时间，现在才下午一点，应了一声，也没管秦学明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就窝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下午五点半，日头西斜，阳光虽然没了午时的毒辣，但余威尚在。 下了出租车，陈阳拎着一袋水果就到了龙翔花园。 给陈阳开门的是秦学明的女儿，小丫头打开门看了眼陈阳，然后转身就跑：“妈妈，妈妈，外面来了个叔叔。” 陈阳失笑，自己推开了门，找了双拖鞋换上，一抬头就见着了正从厨房出来的吴晓婷。 “嫂子好。”陈阳笑着将水果放到玄关边上。 “阳子来了。”吴晓婷脸上泛起笑容，指了指书房，“你秦哥在书房，我这儿还煲着汤，你自己去进去吧。” 陈阳搓了搓手，故意做出咽口水的样子：“那我今天又有口福了。” 一句话又让吴晓婷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前两天她奶奶带过来的一只老母鸡。” “那我算是沾了妞妞的光。”陈阳看了眼正在客厅看动画片的胖丫头，“妞妞越发地可爱了。” 女人就是耳根子软，一听陈阳夸自家女儿，吴晓婷更是笑得眼睛都没了，但嘴上还是谦虚着：“可爱什么，这死丫头可气人了。诶哟……我的汤！” 吴晓婷火急火燎地蹿回了厨房，陈阳又是一阵地无语。 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秦学明应了一声，陈阳推门进去，就见着秦学明正伏在自己的书桌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领导。” 陈阳叫了一声，秦学明闻声抬头，脸上的褶皱顿时舒展了些，起身指了指茶几旁的沙发招呼道：“坐。” “本来是想明天上班了再找你的，但是最近这事儿比较急，还是把你给叫过来了。” 那准没好事。 陈阳心里腹诽了一句，问道：“领导，什么事儿？” 秦学明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就是家电下乡的事儿。” “你去省里的这段时间，家电下乡推进工作，还是没什么起色，照这么下去，咱们县，今年都得吃挂落。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来找我要主意了？ 陈阳想了想，眉间也是多了分担忧：“领导，这事儿吧……我经研办现在在蒋县长眼里，就是吃闲饭的，要不然这次去省里参加培训，也不至于经研办在县里连个看家的都没有了。” 陈阳耍了个花腔，也没说自己究竟有没有办法，只是说经研办和蒋晴不和。 秦学明也听懂了陈阳话里的意思，给陈阳递了杯茶：“阳子，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这次你在培训班大放异彩，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蒋晴同志毕竟是你的上级，又是个女同志，你心胸也放开阔些，不要和她计较那么多。” “家电下乡这个问题，也不光是她蒋晴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到咱们整个陈安，要是大家成绩都差不多，我倒也不怕什么垫底不垫底的，可要是按照现在这么发展下去，那最后的数据，指不定就是一巴掌，会结结实实地扇在咱们脸上。” 秦学明说得很是真挚，但陈阳却是毫不动容。 他不觉得秦学明找自己过来，就只是为了这事儿，要是真这么简单的话，那在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何必还多此一举地找自己上门。 什么倒数第一，怕受训挨批的话，秦学明说出口，陈阳那是一个字儿也不信。毕竟他也知道秦学明的前途，并不在平山，而是在省里。 有洪军这个省部级大佬撑着，他背后又和吴老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一个小小的陈安市，还不至于让他翻船。 陈阳紧拧眉头做思索状，开口却是在秦学明心窝里又添了一把柴火：“也是，我之前就说，这可能是国家在谋划一步大棋，陈安市就是这个率先拱出去的小卒子，虽然说只是一枚小卒子，可上面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它过河。” 陈阳叹了口气：“要是因为咱们平山，这卒子还没过河就被当头一炮，那以后平山，估摸着就要过好些年的苦日子了。” 秦学明端起茶杯，借着茶杯的遮掩瞪了陈阳一眼，原本他心里就因为这事儿堵得慌，被陈阳这么一说，就更加不安了。 可陈阳却是打定了主意，秦学明不放出那只兔子，他也就不撒鹰。 就熬呗，看谁熬得过谁。 “是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秦学明轻叹道，“可这也就咱们知道，蒋晴却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她这个人呐，见识还是浅薄了点。” 陈阳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冲着蒋晴去的。那你早说啊。 一直以来，陈阳和蒋晴之间，不说互相看不惯，但多少是有些龃龉，尤其是这段时间，蒋晴把经研办当成是鸡肋之后，陈阳的心思也就活泛起来了。 既然领导对自己看不顺眼，那大不了就换个领导呗。 原先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可既然秦学明也有这样的想法，那陈阳也不介意搭把手。 “见识这个东西还是要经过磨炼的，多摔打两次，不说有见识，起码会积累不少的经验。”陈阳说着，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诶，领导，这次您去省里，就没有什么先进经验带回来的？” 秦学明一怔，旋即点指着陈阳，笑道：“你小子也不用试探我，实话跟你说吧，没事儿的时候我确实和他们聊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们也指出了一些平山县的问题，也给出了一些解决的办法，但是究竟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心里还没定，这不，就想把你叫过来，和你商量商量，也是想问一问你的意见。” “啊？”陈阳受宠若惊道，“领导，我这半桶水，哪能在您面前晃荡。” “不过，您既然开口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陈阳峰回路转道，“我去省里这些天，也一直是在想这个事情，要说家电下乡这个事儿，真要是下了决心要解决也有办法，但后来我一想，觉得为什么要解决呢？” 秦学明眸子一亮，也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你呀，倒是和那个阴损的家伙差不多。” “他呀，也是说可以把这个问题变成政治问题，弄一些人下去，你……也是这么想的？”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的错 陈阳微怔，紧跟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轻瞥了秦学明一眼，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这话的真假。 陈阳虽然是公门中人，但确实是不太喜欢把所有事情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他看着秦学明，不解道：“政治问题？” 秦学明见陈阳这副表情，也是有些诧异：“不是吗？” “毕竟这个事情，主要是蒋晴负责的，要是没做好，甚至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那蒋晴以后的路，也就从此断了。” “嘶……”秦学明疑惑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啊！”陈阳更是吃惊，“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了，家电下乡的政策，无论是对国家、地方，还有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刚才我也说了，陈安作为家电下乡的先遣队，必然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 陈阳无比严肃，毫不客气道：“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弄鬼，把一件公事，变成政治倾轧的工具，别说跟上面没法交代，跟百姓也更是没法交代。” 秦学明一听这话，脸色倒是没太多的变化，陈阳将他的反应收在眼底，心里顿时就是一惊，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了，也有些多了。 就是自己不说，以秦学明的见识，他自然是能够想通这一点的。完全用不着自己在这儿大放厥词。 书房里，尴尬了一瞬，陈阳展了展眉，说道：“领导，这个事情，得慎重啊。” 秦学明刚要开口，书房的房门就被敲响了，从外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爸爸，爸爸，妈妈说吃饭啦。” 一听妞妞的声音，秦学明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走，先去吃饭去，妞妞的奶奶弄了什么子鸡公过来，都是没开叫的。” 陈阳表情一僵：“嫂子不说是老母鸡吗？” 秦学明也愣了愣，对着陈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是老母鸡吗？那就是我记错了。” 陈阳混不吝道：“管他是什么鸡，有得吃就行。” 这句话倒是把他和秦学明之间刚才的那点微妙的关系缓解了不少，只是这顿饭吃了，不论是秦学明还是陈阳，都有些吃得心不在焉的，倒是妞妞无忧无虑地啃了个大鸡腿。 等吃完了饭，两个人又回到书房，陈阳这时肚子吃了个滚圆，赶紧喝了几口水给自己顺了顺，秦学明也没好到哪儿去，松了松皮带，也是喝了口水，然后很自然地就起了话头：“阳子，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是我错了。” 秦学明突然的认错让陈阳有些措手不及，扯出一个笑容道：“领导，我的态度也有问题。也是怕咱们平山因为这事儿，给上面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秦学明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毕竟这不是件小事，结合你之前的那个论文，我仔细地想了一下，这事儿可能关乎国策，是我轻忽了。” “不过……” 陈阳脸色一紧，凡事就怕这个不过。 秦学明倒是没注意到他脸色变化，叹息道：“阳子，现在是九月中，距离到市里去做工作汇报，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来月的时间了，除开放假的时间，也就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要想扭转现在的这种局面，你有什么办法没？” 陈阳有些不解，秦学明之前就说了，他在省里是和人商议过这个问题的，他心里不可能一点谋划也没有，可偏偏，这会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自己说出自己的办法。 这事儿，本身就透着古怪。 可是秦学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阳要是再藏着掖着，秦学明就算脾气再好，估计也要翻脸了。 陈阳沉思片刻，看着秦学明道：“领导，您说试点，是为了什么呢？” 不等秦学明回答，陈阳便说道：“我觉得试点的意义，就在于探索实现路径和实现形式，为上面的政策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做法。” “所以试点要想取得实效，就必须要把可能的问题穷尽，让矛盾凸显，多听取一些基层一线的声音，取得第一手的材料，为上面的决策，提供更坚实的理论基础，真正起到试点测试的作用。” 秦学明琢磨了陈阳的这一番话，点点头：“你说得对。说白了，试点的确就是在总结经验教训。” 陈阳突然笑道：“是啊，试点是在总结经验教训，经验很宝贵，那我觉得，教训也同样地宝贵。” “领导，您说平山县目前遇到的问题，要是等家电下乡的政策在全国推行，在其他的地方，会不会也遇到同样的问题？” 秦学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是必然的，就算是有了这一次的试点，那推行起来，这种问题，也是避免不了的。” 说着，秦学明想到平山现在那些不断拖着家电下乡后腿的那帮人，眸光就多了几分阴郁。 陈阳接着说道：“我有个想法，咱们其实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我们可以拿出关于这件事的解决方案来，甚至是可以把这个解决方案悄摸地交到市里或者是省里去，以此来证明，我们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而我们目前不解决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想要看这个问题究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以便更好地总结这个教训。” “秦书记，所谓试点，胆子终究是要大一点的。顺利推广是成绩，总结教训，也是成绩，就看，话是怎么说的了。” 陈阳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学明，反正鱼饵已经抛出去了，就看他咬不咬钩了。 而秦学明的目光，也顿时亮堂了几分。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释然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 “上级单位我可以去说，不过就算是去说，咱们首先也得知道可能会存在哪些问题，同时也要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才好，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陈阳见他喜形于色的，当即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领导，我可插不上手。” “嗯？”秦学明目光一顿，“你刚才不是……”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逼问 陈阳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领导，这个问题，本身就得集思广益，或者从之前的试点推行中寻找到相应的经验，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秦学明一噎，他是想陈阳说出自己的办法，没想到陈阳刚刚还正经了一会儿，现在又开始给自己踢皮球了。 陈阳余光在秦学明脸上扫过，就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也不急，顿了顿，故作恍然道：“领导，其实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秦学明被陈阳吊着胃口，有些不悦，“阳子，你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啊？”陈阳一脸委屈道，“领导，我为了您可是殚精竭虑，怎么就不老实了？” 秦学明没接着追问，反倒是叹息了一声，一双沉寂的眸子，盯着陈阳看了许久，才说道：“阳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会跟你说把这个问题拔高到政治问题上去吗？” 陈阳怔了怔，摇摇头道：“不知道，不是您的朋友给的建议吗？” “他是给了建议，可我却是实打实地心动了。”见陈阳一脸的震惊，秦学明苦笑道，“阳子，我也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于公而言，家电下乡政策，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试点推行成功，不说政绩，就是那些在阴沟里拖后腿的老鼠，也会因此而吃得脑满肠肥，百姓也实打实的能得到好处。” “可……”秦学明万分纠结道，“于私来说，我现在更需要的，是在平山掀起一次政治斗争。”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来之前我就一直在公与私之间纠结这个问题。” 陈阳有些没明白秦学明的心思，不解道：“领导……” 刚一开口，秦学明就抬手打断了陈阳的话：“因为我太年轻了，又是从省里直接空降过来的，其实我知道，现在的平山，很多人都在冷眼，就想着看我的笑话。” “原本我是想，趁着这件事，给平山县换换血。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着他们闹，最后由我出面来收拾残局。” “但，我怕事情失控。” 看着秦学明眼里的挣扎，陈阳心里万分震惊，一方面他没想过秦学明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秦学明会将这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 “领导，不是会，而是一定会失控。”就当是投桃报李，陈阳无比坚信道，“领导，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前期妥善的部署，突然来这么一下，那些人必然会疯狂地反扑。” 秦学明也没有打断陈阳的话，就这么平静地听着陈阳开口。 “就拿这次家电下乡来说，国家的关注，省里的指派，市里的推行，这压力够大了吧？可是就在政策真正推行之前，却就有人能够借着这个消息，提前部署，光是平山，一下子就多出了那么多家卖家电的。” “他们不光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到目前为止，我们甚至都还找不到反制的办法，您的心思我理解，可我还是不建议您这么做，实在是太突然了。” 秦学明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多大的变化，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草！被坑了！ 陈阳刚才还觉得秦学明给自己展露心思，是在和自己推心置腹，没想到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要问自己有什么办法。 这一个多小时，陈阳连着被逼问了三次，就算是他心态再好，也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也是在纠结，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从情理上来说，秦学明和他关系走得近，不客气地说，自己本身就算是秦学明的人，加上他老婆家里的关系，还有他身后的洪军，这些条件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自己似乎现在说出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刚才秦学明也提到了公和私的问题，于他个人而言，秦学明半点好处没给出来，自己要是这时候开口，万一秦学明来个过河拆桥，那自己也只能坐蜡。 “领导，我还是觉得我之前的思路是没错的，要是我们能够梳理出更多的经验教训，那即便我们在家电下乡的政策推行上拿了个倒数第一，也不打紧。” “就是最后究竟能够理清多少问题出来，我也不好断言，毕竟事态的发展，它不受我的控制。” “而且我也是刚想到这个办法，至于解决问题的手段，我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思路。” 陈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用这套说辞把秦学明给顶回去。 秦学明虽然是亲昵地叫自己一声阳子，但官场上，更多的是利益交换，自己这个经研办的主任也才刚上任不久，目前也不好再往上升，就算是利益交换，现在也不是时候。 至于卖人情，自己就是想卖，人家也得记情才好，自己还没有那种上杆子往上贴的劲。 秦学明见他说得真诚，神态也不似作伪，抿了口茶，说道：“你说得也是，毕竟事态的发展，谁也没办法预料。” “诶。”秦学明突然轻咦了一声，“你之前写了个论文，不是就预言到了那些事？那能不能也抽丝剥茧地，再预言一下，关于咱们平山家电下乡推行的未来走向？” 卧槽！ 陈阳心里猛地就是一惊，他这回算是明白了，秦学明今天这是不逼问出点什么，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这一个多小时内，第四次向自己发起进攻了。 陈阳眸光沉了沉，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满的情绪。 “不要担心，咱们就是私下聊一聊，就算是说错了，也没关系。”秦学明再度一击绝杀，直接把陈阳逼到了墙角。 陈阳暗骂了一句不要脸，同时也感到了秦学明的难缠，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够明显的了，可秦学明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 “领导，我觉得吧，这事儿还得是看蒋县长的。”陈阳沉思良久，才开口道。 见他终于是肯开口，秦学明总算是觉得自己家的那只鸡没白杀，挑了挑眉道：“怎么说？”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利益最大化 陈阳知道，秦学明和蒋晴之间，存在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这两个人在平山搭班子，目前还在磨合期。 当初秦学明在扩大会上利用自己交上去的那份关于家电下乡政策执行的调研报告，打了蒋晴一个措手不及，说是当面不给脸都不为过。 就因为这事儿，蒋晴私下还威胁说要给自己穿小鞋呢。 略微思索了一下，陈阳心里有了一套说辞：“领导，您是怎么看蒋县长这个人的？” 秦学明刚握着小茶杯的手就是一顿，眼睛忽闪地看向陈阳：“为什么这么问？” 可陈阳被他这么一反问，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就多嘴问这么一句！ “她能力是有的，是个实干派。当然了，实干派野心都不小。”这也是秦学明把陈阳当成是自己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原本以为得不到结果的陈阳一听这话，瞬时就笑道：“她原来是市国资委的，那么好的单位她不愿意呆，跑到平山这么个穷乡僻壤来当个小县长，刚一上任，就马不停蹄地到经研办借人，后续一系列的动作，都带着她强烈的个人风格。” “雷厉风行。”陈阳咂摸了一下嘴巴，“事情办得好，叫雷厉风行，要是办得不好，那就是急功近利。” 陈阳的话说完，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秦学明也是看着陈阳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陈阳有陈阳的顾虑，秦学明也有秦学明的考量，两个人地位不同，立场自然也就不一样。 秦学明握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盯着陈阳道：“阳子，把蒋晴推出去？” 这时候还没有背锅的说法，但意思也差不多。 陈阳瞥了眼秦学明，见到他眉宇间的那一抹挣扎，刚准备开口，又被秦学明给打断了：“要是把她给弄走了，你说市里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不好配合工作？” 听秦学明这么说，陈阳心里也有了谱，原来秦学明的病因在这儿。 他即将给蒋晴来一下，但又不想给上面留下一个不好相处的印象，毕竟蒋晴来平山，屁股都还没坐热，要是就这么被弄走了，指不定上面会有什么说法。 秦学明自己不好开口，这话就只能是陈阳来说：“领导，赶走她，对您没好处。” “当初她可是安市长亲自送过来的，要是就这么让她灰头土脸地走了，安市长虽然不会说什么，但难免心里会不舒服。” “不是还有句话，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蒋县长本身就气量不大，真要是被她记恨上了……” 陈阳点到为止，心里却是补了一句，她拿你没办法，还动不了我？ 两人一对视，心里都是觉得蒋晴成了个烫手的山芋。 让她接着现在的路线走，家电下乡在平山迟早会沦为笑谈，到时候不光她自己倒霉，还得牵连到其他人身上。 可要是扶她一把，真让她把这事儿做成了，功劳又全是她的，难保她不会得寸进尺，要和秦学明为难。 现在的情况就是，秦学明和陈阳心里都不太希望蒋晴能成事，但又希望有人能顶在前面，最起码也要顶过今年元旦。 秦学明听了陈阳对蒋晴的评价，促狭地笑了笑：“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她想做事，我就让她做，做得多，错就多。” “可家电下乡这个事儿，又是不得不做，且必须得做好的。难办呐！” “要不……”对于秦学明的为难，陈阳当即就给出了解决方案，“换人？”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秦学明给否了：“哪有临阵换将的道理，再说，这摆明了是个烫手山芋，谁傻了会来接手这么个烂摊子？给你你接不接？” 陈阳心里倒是想接，可他哪里够格？当即嘿嘿一笑：“也是。那领导，您打算怎么办？” 陈阳这是在装傻，秦学明当然也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秦学明能够有一套解决方案，然后拿着这套方案去找蒋晴，但凡是蒋晴照着秦学明给她的方案上面做一点，那她就欠了秦学明一个天大的人情。 有这份因果压着，那只要秦学明在平山一天，她蒋晴只能对着秦学明低眉顺眼。 但关键是……秦学明别说没有这套方案，连家电下乡之后的走向都摸不清楚。 可陈阳在这儿东拉西扯了一堆，不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吧，但关于家电下乡的后续情况，他是一点没透露。 见陈阳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沉思模样，秦学明就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倍感烦躁。 这时候，书房的门被敲了敲，也不等秦学明开口，房门就被扭开，从底下探出一个脸上写满了委屈的小脑袋。 “爸爸，妈妈不给我吃冰淇淋！” 陈阳憋着笑，看了眼抽搐着嘴角的秦学明，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陈阳觉得甚是有趣。 “那个，妞妞啊，冰淇淋都被坏人偷走了，等爸爸下次抓到坏人之后，咱们再吃好不好？” 小脑袋歪了歪，鼓着腮帮子想了想：“那我要吃糖。” 陈阳感觉秦学明太阳穴又猛跳了两下。 “额……妞妞，爸爸现在和你陈叔叔在谈事情，等晚一点好不好？” 妞妞的嘴顿时就撇了下来：“爸爸骗人，晚一点天就黑了，妈妈说，天黑了就要睡觉了。” “爸爸不爱我了！” “妈妈！爸爸欺负我！” “……”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那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陈阳感觉心都要化了，但还是更加感谢小丫头来得及时，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领导，您不去哄哄？”看秦学明脸色有些发黑，陈阳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该！谁让你欺负我。也让你试一试有口难言的味道如何！ 秦学明被妞妞这么一打扰，看了眼窗外的暮色渐沉，也就收了继续折磨陈阳的心思，干笑道：“这丫头，都被宠坏了。” “那今天就这样吧，这事儿你也多放在心上，多想一想。” 陈阳被秦学明两口子送到了门口，如蒙大赦地走了。 一进电梯，刚才和那两口子辞别时的微笑一下子就收敛了。 和秦学明的这一场交锋，他也不是一无所获，最关键的，是他知道秦学明对于蒋晴的态度。 至于秦学明想从自己嘴里听到什么，陈阳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可关于家电下乡政策在平山的推行走向，那是自己的底牌，在没有得到实际的好处之前，只有傻瓜才会把自己的撒手锏给露出去。 之前，他估计想将这事儿往蒋晴身上引，但陈阳却是知道，此事要想解决，其实关键点在于农行的孙波和卖家电的孙浩这对堂兄弟身上。 怎么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呢？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心到家了 陈阳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儿。 只是他想的这个利益，并非是他个人的，还有经研办。 蒋晴刚上台那会儿对于经研办还算是比较重视的，现在就不怎么当回事儿了。 陈阳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经研办重新搬回舞台上，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蒋晴。 想到秦学明和蒋晴的关系，陈阳就感觉脑瓜疼。 对比于秦学明的不得其解和陈阳的为难，蒋晴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阳见到喜气盈腮的蒋晴不禁撇了撇嘴。 现在笑，过两天有你哭的时候！ 经研办这一伙人去省里待了几天，这会儿心还没收回来，整个上午，除了陈阳，所有人工作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陈阳不记得上一世平山县家电下乡项目暴雷的准确时间，只是约摸记得是在国庆的时候，那时候闹了挺大的阵仗，自己虽然当时了解不深，但后来确实了解过此事的前因后果。 他翻了翻桌上的台历，九月马上就要见底了，因为国庆节的缘故，这周末得调休，满打满算，陈阳也只有七天时间来谋划这事儿了。 要是等暴雷了，自己手里捏着的这个大炮仗，那就变成哑炮了。 “陈主任，给你。” 就在出神的时候，陈阳听见声音，只感觉眼前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回神一看，才发现，冯珊珊给自己桌子上放了一袋月饼。 想到刚才在台历上看到了中秋节，陈阳就愣了愣：“不是明天才中秋吗？” 冯珊珊挺了挺胸前的规模，指了指外面：“外面发的，我就去拿了。” “说是下班的时候，还有一桶油和一袋米。” 陈阳倒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逢年过节发点物资福利，算是老传统了。 “陈主任。”冯珊珊突然又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在想什么？我看你都发了一上午的呆了。” 陈阳不自觉地就看了眼冯姗姗胸前的巍峨高峰，笑道：“这么关心我？” 冯珊珊的脸立马就红了，羞涩道：“谁关心你了。刚才我们在讨论你在省里写的那篇论文，小奕叫你，你都没听见。” “哦？是吗？”陈阳没想到自己会想得这么入神，笑着叹了口气，“唉，还不是马上就要国庆了，我在想着国庆要去哪儿耍一耍，一年四季在平山，都给闷坏了。” 冯珊珊眼睛一亮：“真的？那可以带上我吗？” 这丫头是不是过于主动了？ 陈阳顺手拆了月饼盒，拿出一个分到冯珊珊手上：“还没想好，这大热天的，去远了又累，就近吧，又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本来陈阳也只是想把这个大胸萝莉给搪塞过去，结果冯珊珊眼里扑闪了几下，突然说道：“要不，去我老家那边吧？” 这就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陈阳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学妹，心想去你老家，那到底是你吃我啊？还是我吃你啊？ 正想着，一双大长腿突然就凑了过来。 “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徐佳欣这会儿没事，也加入了谈话之中。 然后，陈阳就惊奇地发现，当两个女人聊开之后，就压根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两位美女火热地聊了一阵，然后话题不知怎么就转了向，从国庆去哪儿玩，却是聊到了中午吃什么，陈阳被丢到一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便在此时，陈阳办公桌上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这种内线电话，一般不会有外面的人打进来，而在这个点还给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绝对不会是下级，那就只有蒋晴了。 毕竟秦学明要是找他的话，就直接打他手机了。 果然，电话接通，陈阳就听到了蒋晴有些生硬地说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陈阳看了眼时间，这都十一点半了，不免腹诽了两句。 到了蒋晴的办公室，蒋晴在办公桌后面就给陈阳递了一份文件过来。 “看看。” 陈阳将信将疑地拿着文件只是扫了一眼，顿时就脸黑如墨。 “领导，这是什么意思？”陈阳黑着脸，气咻咻地说道，“市经办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我们虽然是县经办的，但却是归县里领导，关他市经办什么事？” 陈阳手上拿着的，是市经办发过来的一份不算是文书的文书，不算是正式的公文，更像是一个什么会议总结。 文件没有什么明确的要求，只是说县经办要加强自己的业务能力，提升自身水平，打造一支质量过硬的、经得起考验的经济研究的专业队伍。 更气人的是，上面还说，经研办要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在经济领域，发挥模范带头作用，为党组织，提供更多、更有价值的内容。 看着这玩意儿，陈阳顿时就想到了自己和张春来、钱喜民之间的那点冲突。 这两个傻蛋，还真的是睚眦必报。 你说他越级指挥，违反规定吧，他们也就只是自己开了个会，然后把会议内容精简出来，发给下面参考学习。 陈阳当然知道，这纯粹就是冲着恶心自己来的。 当然了，陈阳也可以把这事儿当个屁给放了，可看蒋晴的意思，明显就是想借此来敲打自己一下。 陈阳原本还以为张春来他们的报复会要迟一些，没想到自己才回来一天，刚一上班，他们就如此地迫不及待了。 甚至，这事儿蒋晴都有可能直接参与了，毕竟蒋晴以前在市里待过，她的主要人脉关系都在市里，说不定就和张春来认识。 “陈阳同志！” 见到陈阳的态度，蒋晴也板起脸：“这上面有哪一点说得不对的吗？” “难道你们经研办的工作，不应该照此开展？” “市经办的同志虽然不是你们的直属领导，但是他们能够将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光是这份胸襟，你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合适吗？” “别忘了，你是一个共产党员！” 陈阳黑着脸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气闷也渐渐消散，平复了下心绪，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恩威并施 陈阳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蒋晴步步紧逼，但要命的却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要是蒋晴借此上纲上线，自己虽然不至于背处分，估计就只有当众检讨的份。 当着一堆人做书面检讨，还不够丢人的。 蒋晴沉着脸，微微颔首道：“我觉得这上面说得没错，本身就是应该要发挥自身优势，提供更有价值的内容。可是……” 她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不用想陈阳都知道，话锋一转，这女人就该要找自己的麻烦了。 “可是，我感觉你们经研办的工作，有些松散懈怠了。” “我知道，你以前是做出了一些成绩，但要是有了一点功劳，就志得意满的话，那我觉得还不如就不要当这个官，早点回家养老去算了。” “陈主任，你觉得呢？” 陈阳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也分不清是喜是怒：“领导教训得是。” 蒋晴对于陈阳的这副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也放缓了些：“我不是要教训你，陈阳同志，你的才干，我是清楚的。前段时间，你在省里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一篇文章能够引发剧烈的反响与讨论，我也是与有荣焉。” “你还年轻，又有才华，傲气一点，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恃才傲物。要是你因此走了歪路、邪路，那不光是你个人的问题，更是党组织的损失。” “作为你的领导，要是放任你这块璞玉蒙尘，我脸上也不好看。” “……” 蒋晴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无非就是打个巴掌给个枣，一打一收的那一套，最后更是有着明显的拉拢之意。 看来她也是因为注意到陈阳在省里发光发热之后，才对陈阳之前的冷淡，有了些许的改观。 可陈阳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虽然不知道蒋晴在张春来这无中生有的小手段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此刻的陈阳，心里就只有四个字，有仇报仇。 张春来和钱喜民对于目前的陈阳来说，级别太高，也离得太远，自己够不着他们，但是蒋晴这会儿都已经在坑里了，自己不给她铲两锹土把她给埋了，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等到蒋晴说完，陈阳强挤出一个笑容：“领导，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回去之后，我也一定会痛定思痛，做出深刻的检讨。要是领导同意的话，我也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对于前端时间工作的疏忽，做出严肃的自我批评。”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也算是以退为进，毕竟蒋晴刚才恩威并施之下，无非就是想要拉拢自己，让自己为她死心塌地地效力，要是她真要陈阳当众做检讨，那就等于是在把陈阳往外推。 蒋晴没想到陈阳会突然将姿态放得这么低，稍微愣了愣，也是笑着说道：“你能够认识到问题就好，也不枉我对你的苦心栽培。” “最近县里家电下乡的项目，你们经研办也要多多参与，你们做出了成绩，我也好在上级领导面前为你们说话。” “是。多谢领导栽培。” 陈阳心中冷笑，蒋晴觉得家电下乡的项目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所以觉得这会儿她抛给自己的是快肥肉，可陈阳却是知道，这块肥肉，内里有毒。 “好了，正好要下班了，我听说食堂今天做的是辣子鸡，一起过去？” 蒋晴的邀请却被陈阳婉言拒绝了：“领导，我哪儿够级别上二楼食堂，要是传出去，别人说我不懂事就算了，还牵累着领导您脸上也不光彩。” “毕竟，我是您手下的兵。” 蒋晴眸色里闪过一丝惊喜，脸上更是和煦了些：“好好干，希望能早点在二楼见到你。” 陈阳心里膈应至极，可却口不对心道：“谢谢领导。” 出去的时候，陈阳手里还捏着那一份市经办传抄下来的不伦不类的玩意儿，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心里越想，就越是生气。 特么的，一个两个的都把老子当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两把。 真当我是泥塑的？ 等吃完了饭，陈阳也没回家，回到办公室找个地方随意地躺了一会儿，等到下午上班的时候，陈阳心里已经对自己之后的谋划，有了一个大致的安排。 下午一点半，原本静谧的办公楼陆陆续续多了一些嘈杂，可陈阳却是知道，不到两点，自己办公室的这几块料，绝对是见不到人的。 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好一阵翻找，陈阳才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王天海吗？我是陈阳，县经研办的。”陈阳之前“蹭饭”的时候，和王天海有过一面之缘，出来的时候，陈阳特意给他留了电话，今天正好用到了。 电话那头，王天海显然是有些诚惶诚恐，在他们这些商人眼里，当官的给自己主动打电话，那准没好事！ “是陈书记啊，上次留了您的电话，我就打算请您出来吃饭的，又怕您工作忙，打扰到您了。”王天海不愧是浸淫商海的人，话说得虽然虚伪了些，但还算是漂亮，起码不让人反感。 陈阳撇了撇嘴，要是哄一鸣跟他说这话，他还真信了，这种和自己没有半点交情的，说这样的话，只会引他发笑。 左右是自己找他有事，人家面子已经给自己了，陈阳也不好端着架子：“这段时间确实忙，这不我是刚从省里回来就想到你了，找个时间，咱们出去吃个饭，玩两把魔兽呗？” 王天海自动忽略了陈阳发出的魔兽组队的请求，颇为谄媚道：“那就定在今天晚上，我来安排？” 陈阳轻嗯了一声，说道：“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玩游戏就怕被人打扰。” 陈阳这么一说，王天海心里就更加忐忑了，虽然他是跟着他爹王正阳做生意也有几年了，但自己身上有多少斤两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陈阳今天越过他爹，突然找上自己，最开始王天海心里是有些兴奋的，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惶恐。 想到他爹对于那些官面上人物的评价，王天海就觉得陈阳这时候找上自己，不会是觉得自己更好骗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谋局 人总是会对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人的一句话或者是一个举动而变得疑神疑鬼，别说是王天海这个平山富二代了，就是陈阳，甚至是秦学明都不能免俗。 王天海心里是怎么想的，陈阳压根就不在乎，之所以越过王正阳直接找他，也是因为王天海现在不像是他爹那样的老江湖，身上多少还带着些锐气。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而陈阳之后要让办的事儿，胆子小了，可不成。 下午，等办公室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陈阳拿出早就复印好的从蒋晴那儿发来的那份东西分到众人手上。 “都看看吧，上级的指导精神，我们还是要认真传达和领会的。” 众人看了看落款处，不由得齐齐抬头，满是疑惑地看向陈阳，心里都是在想，什么时候市经办成了他们的上级了？ 最近也没听说有这样的调整啊，他们不是归县里直接管辖吗？关特么的市经办什么事儿？ 这也不怪他们如此敏感，毕竟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胡乱插手和令出多门。 要是职责不明，但凡是个上级部门就能对下面的单位指手画脚的话，那大家干脆就别做事了，专心应付领导算了。 徐佳欣最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主任，咱们以后，就是市经办的下属单位了？” “没那个意思。”陈阳也不藏着掖着，“这是他们今天开会，总结提炼出的会议内容，直接发到了蒋县长的邮箱，上午我不是被叫到县长办公室了吗？” “这东西，就是蒋县长给我的，领导觉得上面的内容对咱们的工作有很大的启示和指导作用，我呢，就只是个传话的。” 陈阳的话说完，几个人的脸色不禁都难看了几分，众人一阵默然。 所谓同气连枝，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市经办这事儿，在他们看来，就是不地道，还直接把这东西发到县长那儿，就更不地道了。 这不是坑人吗？ 这东西，虽然话说得好听，但明里暗里的，不就是在讽刺他们经研办不会做事？ 冯珊珊看向陈阳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同情，有些替陈阳委屈道：“阳哥，县长是不是对咱们的工作不满了？没骂你吧？” 陈阳本身只是想借此加强一下部门的凝聚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没事儿。”陈阳很是大度道，“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们的领导。” 对于冯珊珊的话，陈阳没确认也没否认，只是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虽然经研办就这么小猫两三只，但冯珊珊毕竟是副主任，听陈阳这么说，心里对市经办也多了几分不满，站出来说道：“阳哥，我也有责任。” 陈阳默然点头，扫了眼自己手下这几号人，说道：“不要老是纠结责任不责任的了，蒋县长那边今天语气很重，咱们也是该反思反思了。” “这样吧，下班之前，各自都交一份检讨上来，也反省一下最近的工作中出现的问题。从明天开始，我希望，咱们经研办能够拿出从前的势头来，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蒋县长也说了，现在是家电下乡政策推行落实的关键阶段，也让咱们多多参与，既然领导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我们就得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从明天起，办公室留一个值守接电话的就行了，其他人，都给我出去深入市场做调研去，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不要辜负了领导的栽培和信任。” “都听明白了吗？” “是！”陈阳几句话，也把这几个人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 甚至最让大家苦不堪言的检讨书，这会儿也没人抱怨了。 大家心里都憋着火气，但陈阳却知道，他们心里的火气，是冲着市经研办或者是蒋晴那个女人去的。 虽然要让他们写检讨的是自己，但他们的心里恨的却是别人，甚至还会替自己觉得委屈。 别说，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陈阳摆了摆手，众人都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写检讨，而陈阳，也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电脑里找了一份检讨书的模板，稍加修改，也就完事儿了。 下午四点多，几份检讨书就交到了陈阳手上，陈阳把几份检讨书打印了出来，连带着自己的那一份放在手里甩了甩，看着上面浅浅的墨迹，有些不满道：“找个人来修一下这个打印机，好像没墨了。” 说完，他就拿着手里的检讨书，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走出了办公室。 临走之前陈阳突然来这么一句，也不过是想吸引众人的注意，无非也就是要告诉他们，看吧，我又要去替你们挨骂了。 可他手里的这些检讨书，对陈阳来说，只不过是他再度敲开蒋晴办公室的一块敲门砖。 在谋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找蒋晴，再度确认一下。 蒋晴手里拿着几份检讨书看了看，除了其中有一份她觉得有些眼熟之外，其他的几份，言辞恳切，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至于其中的内容，蒋晴倒是没那么关心，她倍感诧异地看了陈阳一眼，只见他态度恭敬得和之前判若两人，心里也是多了几分得意。 花花轿子人抬人，没想到陈阳这次姿态做得这么足，实在是给足了她面子。 “不错。”蒋晴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们有这个自省的态度，我相信以后你们的工作会越来越好的。” “这几份检讨……不，你们这个事迹，我觉得可以让宣传科在县里宣传一下，也好给其他部门的同志做个表率。” 陈阳眸子就是一缩，他拿这东西过来，就只是装装样子的，甚至那几份检讨书上都没有署名，没想到蒋晴突然来这么一手，完全打乱他原来的节奏。 “领导，不用了吧。”陈阳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沉痛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再说了，我们的确是没有做好工作，要是仅因为写了几份检讨就能当成是典型表率的话，那其他的同志看了，会不会觉得以后不好好做事，写一份检讨就了账了？” “所以啊，我觉得要不等我们做出了点成绩之后，再宣传出去，效果可能会更好，能够让大家更加清晰地看到我们认错的态度，和改错的决心。”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陈阳一番糊弄，让蒋晴觉得分外有道理。 是啊，什么都没错，光是写几份检讨就被当成表率的话，那以后大家都弄这些虚的，全靠写检讨过日子算了。 “你说的有道理。” 蒋晴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却听陈阳又有些为难道：“领导，您之前说让我们多多参与家电下乡的事。” “可是您也知道，我们这刚从省里回来，对目前县里家电下乡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陈阳顿了顿，接着说道：“要是让他们再去搞市场调研的话，会不会耽误事啊？” “底下的人，士气正高，正是军心可用的时候。” 陈阳说话犹犹豫豫的，实则是疯狂地暗示着蒋晴给他透露一点内幕消息。 蒋晴扫了眼放在旁边的那几份检讨，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阳。 人总是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 陈阳之前那伏低做小的态度，蒋晴虽然心里欢喜，但更多的还是对他心存警惕，但陈阳这一副有所求的姿态摆出来，蒋晴瞬间就觉得合情合理了。 他要求我，所以放低了姿态，而不是他要坑我，所以惺惺作态。 想法变幻，蒋晴脸上也多了轻松的神态：“的确是有些耽误事儿了。” 说着她俯身打开办公桌里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来，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家电下乡政策的推行落实，可以说是稳中向好。” “加上农行那边也是给出了相应的政策扶持，各村委会也是积极动员，现在参与这个小额贷款的农村户口越来越多了。” 陈阳听出了其中的端倪，突然皱眉说道：“领导，这不对吧？” “什么不对？” 陈阳面色古怪道：“领导，按照我们国家人民的消费习惯，这种以小额贷款的形式进行的超前消费，他们应该会很抵触才对，尤其是在农村，相对封闭的地方。” “我之前在临江那边的时候，那里的百姓即便是生活条件变好了之后，提到钱的时候，他们还是很敏感。而且，除了存钱以外，他们也似乎并不太喜欢和银行打交道。” “如果是借钱的话，亲朋好友是第一选择，周边邻里是其次，毕竟，找银行借钱，是需要支付利息的。” 蒋晴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可脸上却是越发地得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农行那边每年都有一定的放贷额度，今年他们还剩了不少，所以我之前就和他们商议，给百姓提供的是助农免息贷款。” 陈阳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骂上两句，但看到蒋晴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瞬间也想到了自己的立场。 “不好意思，领导，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胡言乱语了。” 话是这么说，可陈阳心里却是在冷笑，看来，农行那边是把蒋晴当猪来宰了。 银行的确每年都有贷款的任务额度，但是这些贷款，那基本上都是某些人或者是企业的特供，轮得到乡下的那些老百姓分这杯羹？ 尤其是平山这种小地方，每年的任务量就那么多，要是到了九月份还没搞定这事儿的话，那农行的行长就干脆换人得了。 这会儿银行应该考虑的不是贷款的事，而是应该想尽办法吸储拉业绩让年底财报好看一点了。 这样一想，陈阳看向蒋晴的目光里就多了些复杂的神色，这女人是不是原来在国资委待得太久了，脑子都锈掉了，竟然这点猫腻都不知道，还在这儿沾沾自喜？ 陈阳暗自撇了撇嘴，目光又放在了蒋晴刚才给他的那份材料上。 翻了两页，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稍微重要一点的信息也就是农行给出来的目前的贷款数额。 三百二十七万。 心里默默地将这个数乘了个百分之三十，陈阳心里也有了底。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蒋晴，想到秦学明对蒋晴的态度，陈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她：“领导，怎么没有销售品类的实际出货单啊？” 蒋晴不以为意道：“还在统计。” 陈阳当即闭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地提醒过了，你自己铁了心要往坑里跳，那就怪不得我了。 陈阳笑了笑：“这份材料也差不多了，有了这些东西，就免了我们好多天的苦工，我替他们谢谢领导了。” “领导，那我现在就先出去了，得让他们拿出点东西来，也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一番苦心。” 蒋晴觉得陈阳今天说话分外地好听，心情更是大好，觉得有必要提点陈阳一番：“好好干，以后不要说什么辜负领导这种话，你是党和人民的干部。影响不好。” 再度从蒋晴的办公室出来，陈阳已经很明确，农行那边已经联合家电公司开始搞鬼了，而蒋晴已经被他们递交上来的一些刻意隐瞒过的材料迷失了双眼，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 只是在回经研办办公室的路上，陈阳有些纠结。 “我是该先把这事儿挑起来呢，还是先去和秦学明汇报一下这事儿？” 要是自己先挑事，再去找秦学明汇报，等以后东窗事发，秦学明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老实，这么大的事儿，一点风声都没跟他透露？ 可要是现在就去找秦学明汇报的话，那秦学明也的确是一点实惠的东西都没拿出来，万一自己把事情说了，他给自己开张空头支票，自己又该找谁兑换去？ 在楼梯间停了好一会儿，陈阳想着想着，脑海里闪过吴晓曼那个妖精的影子，再怎么说两人都钻一个被窝了，要是自己脸皮厚一点，都该管秦学明叫声便宜姐夫了。 想到这儿，陈阳心里才有了决断，拿出电话就给秦学明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陈阳也就知道秦学明这会儿大概是有空闲的。 “阳子，怎么了？”秦学明的声音略显疲惫。 陈阳也顾不得给他嘘寒问暖，说道：“领导，您现在是在县委还是在哪儿啊？” “我在家呢，身体有点不舒服。”说着秦学明就咳嗽了两声，“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儿？” “我现在去找您。” “好，我在家等你。”秦学明估摸着陈阳找他是有大事，不然也不会这么严肃，便爽快地答应了。 出了政府大楼，在路边拦了辆的士，陈阳很快就到了秦学明家。 ------------ 第一百四十章 鸡没白杀 妞妞要上学，吴晓婷也去上班了，这会儿就秦学明一个人在家，招呼陈阳的时候，也就不用去书房了。 客厅里，秦学明背靠在沙发上，缓解着身体的疲惫，和陈阳寒暄了两句之后，陈阳便直接说了来意。 “领导，可能要出事了。” 一听这话，秦学明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有些发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阳：“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今天上午蒋晴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一句蒋晴，陈阳就把自己的立场给表明了。 “她找你干什么？”陈阳很有说故事的天分，秦学明也是个出色的捧哏。 陈阳撇了撇嘴：“是市经办那边发了个东西过来，说是要经研办在县里发挥自身的优势，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蒋晴就把我叫过去，让我们也跟着学习学习他们的会议精神。” 秦学明蹙了蹙眉，开口道：“市经研办和你们不是上下级关系吧？也没听说最近他们要开会……就算是要学习什么会议精神的话，那会议内容直接发给你们不就好了，关县长办公室什么事？” 陈阳苦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呗。” 秦学明心中不悦，陈阳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这颗钉子算是埋下了，有了这么一出，下次市里开会，秦学明就算是不好明说这事儿，也难保会阴阳怪气一番，给市里面那些人难堪。 但陈阳也知道，秦学明为自己出头的前提是，自己得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后来，我们整个办公室都写了检讨书。”陈阳又下了一剂烂药，秦学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心里对蒋晴也是越发地不满。 “市里面放个屁，县里就得跟着受罪，连自己人都护不住，当他娘的什么领导，什么东西！” “领导，您别生气。”陈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不是借着这个事儿让我们经研办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吗？” “我一想到昨天您跟我说的话，我就把这事儿接了，您猜怎么着？” 秦学明被陈阳吊起了兴趣，想到自己昨天和陈阳的那一番交谈，再一看陈阳今天这个态度，就觉得昨天那只鸡，没白杀。 虽然客厅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但陈阳还是无比神秘地往前凑了凑身子，和秦学明拉近了一些距离：“蒋晴要被农行的人挖坑埋了，她现在还不知道。” “我看出来了，没跟她说，就等着您做决断呢。” 秦学明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阳：“真的？” “农行的人有这个胆子？” 想到最近让自己焦头烂额的家电下乡，秦学明也多了些警惕：“他们想干什么？” 陈阳话也没说满，只是故作神秘道：“他们只给了蒋晴贷款的报告，但是没给她家电的出货量。” 后续的事儿，得让秦学明自己来想，他想出来最好，想不出来，自己再开口，那也能更加加重自己在秦学明心里的分量。 秦学明想了想，但却始终没把贷款和出货量联系在一起，在自己认知范围内给出了一个答案：“你是说，他们给农村居民贷款，但是这钱，却没用到购买家电上？” ”不对啊。”话一出口，秦学明自己就给否了：“我记得他们贷款的放款条件是，这些钱必须要用在购买家电上，还指定了合作的商家。” 这事儿虽然是蒋晴当初和孙波谈的，但毕竟不是秘密，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秦学明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然后黑着脸道：“他们不会是和某一家商家合作，借着这个政策搞垄断吧？” 秦学明之前一直待在省里，对于底下的这些弯弯绕的认知也就到此为止了。 陈阳心道，难怪咱们国家的领导都得从基层做起，一层一层地往上爬。不然，连底下的人耍的什么手段都不知道，被人耍得团团转，那还怎么领导？ 西方的精英政治那一套，的确是不适合咱们这片土壤。 见秦学明自我怀疑得差不多了，陈阳才开口道：“领导，如果那些贷款的名单是假的呢？之前蒋晴可是跟我说过，各地方的村委会为了政策的推行，可是出过力的。” “有了村委会的介入，农行的人想要了解到平山农村的具体情况，可是轻而易举。” 陈阳虽虽然是这样解释了，可秦学明还是一知半解的：“他们要名单干什么？” “领导，有了名单，他们就能知道那些农村居民，谁家参与了家电下乡的政策，有多少人需要购买电器，有多人已经买了家电，又是在哪儿买的家电。” 陈阳笑得像只老狐狸，继续扮演着睿智军师的角色：“领导，如果您是那些售卖家电的商铺，要是知道了这些信息，您会怎么办？” 秦学明不疑有他，仔细地想了想，说道：“要是我的话，有了这些信息，我就可以针对性地去解决问题，已经买了家电的，可以统计出他们购买家电的平均价格，没买或者是还在观望的那一批农村居民，也可以去问一问，他们是有什么顾虑。” “要是手上没有盈余的，不是有银行提供的免息贷款吗？要是害怕商品有质量问题的，也可以让商家想办法来给这些人提供解决后续的保修方案。” “总之，在落实家电下乡的政策的同时，要让老百姓，真真正正地得到实惠。”说着，秦学明的声音低沉了些，“我们的农村百姓，苦了太久了，国家现在有这个扶持政策，就尽量地要让所有人都能有所收获。” 陈阳心里微震，对秦学明也更多了一些敬佩，这人，的的确确心里是有百姓的。 “领导，平山有您这样的父母官，那是百姓们的福气。”陈阳很自然地夸了秦学明一句，可这会儿，却不是让他发光发热的时候。 陈阳继续说道：“领导，您知道，如果我是商家，手里要是有这么一份资料的话，会怎么办吗？” “嗯？”秦学明目露迟疑，“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陈阳摇摇头，语出惊人：“要是我是商家，我才不会管那些农村的土包子们买不买电器，甚至，我都希望，他们全都不买才好。”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福星 “你什么意思？”要不是对面坐的是陈阳，秦学明估计都一个大嘴巴扇过去了，“阳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辱骂百姓的话？” 陈阳却是贼兮兮地笑道：“领导，我说了我现在是那些商家。” 秦学明脸色稍安，但想到县里那些商铺的所谓价格同盟，脸上也有些不好看，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帮东西，真的是没心没肺。” “领导，现在不是追究他们道德问题的时候。”陈阳继续扮演着商家的角色，“我说不想让那些农村百姓买家电，实则是因为有比卖家电来钱更好的路子。” “据我了解，咱们平山，目前购买家电的主力军，主要还是住在城镇，但户口还在农村的这一帮人，至于真正的农村居民，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参与到了这个政策之中。” “而且，他们就算是要买家电，也是会优先考虑隔壁县的价格更加优惠的商家。这一点，我之前给您提交的那份报告，就已经说明了。” “也就是说，实实在在的卖家电，嗓子都吆喝哑了，最多也就百分之五的利润，但如果我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光是开张票就能有百分之十三的财政补贴，那我干嘛要舍本逐末，去赚那些微不足道的辛苦钱呢？” “这百分之十三，我就算是要给别人分一点，那也比真的卖家电要强，那些东西不卖的话，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卖了的话，光是售后维修，都是一大笔的资金。” “而且，那些农村居民，又难以打交道，出了任何的质量问题，他们就跟个牛皮糖一样粘过来了，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此刻的陈阳，完全就是一副奸商的嘴脸，秦学明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了陈阳话里的意思，眼里也渐渐多了一抹狠色：“你是说，有人在背地里勾结搞鬼？” 怒归怒，可秦学明还是保有一丝理智：“有实证吗？” 不等陈阳回答，他握紧拳头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一下，咬牙切齿道：“农行的人，胆子也太大了。” 胆子确实是大，要是陈阳所说的是实情，那农行的人，就是把政府的人在当猴子耍，不光是迷惑了蒋晴，还利用蒋晴的关系，调动村委会给他们帮忙。 “领导，实证不难找，只是之后怎么办，您心里要有数才好。” “毕竟这个事儿要是真爆出来，蒋晴那必然是要下去的，但她要是能迷途知返，将功补过的话……” 接下去的话，就不是陈阳该说的了，那是秦学明该考虑的问题，是借着这个问题一巴掌拍死蒋晴，还是卖个人情给她，秦学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秦学明目光悠悠，看着手里的茶杯出神许久，原本因病苍白的脸上渐渐地多了一抹血气，脸颊竟慢慢地红润了些。 “阳子。”秦学明突然回神，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阳，“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秦学明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交叉，大拇指来回地转着，努了努嘴道：“这事儿，你我知道就好，先别说出去。” “领导，压不住！”陈阳既然拱了火，那哪有压下去的道理，“下周就是国庆，那些商铺就算再怎么，也会装模作样地搞一下促销活动，要是突然那些农村居民过来购买家电，却发现他们的购买名额已经被用过了，一个两个倒是能压下去，可要是多了，那问题就大了！” 秦学明一怔，心里原来的谋划，也被陈阳这句话给打乱了节奏，可他看向陈阳的目光里，却更多了几分满意，点了点头，说道：“阳子，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领导，所以这事儿得尽快解决，当断不断，等事情闹大了，那咱们平山，就真成笑话了。” “市里面就算再怎么睁只眼闭只眼的，那也少不了要问责，蒋晴必然是第一责任人，但您估计也得跟着吃挂落。” “我知道了。”秦学明沉声颔首，“这个蒋晴，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她这次也的确是被人给蒙蔽了，我这两天找她谈谈吧。” 秦学明这么说，陈阳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顺着他的话说道：“确实，蒋县长就是急躁了点，可咱们这些公门中人，做事哪里是能急躁的，一言一行那都关乎百姓的利益，要是她能跟您多学着点，沉稳一些，也算是平山百姓的福气。” 陈阳的这记马屁拍得并不高明，秦学明也只是笑了笑，就说道：“沉稳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今天过来，估计等事发了，我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阳子，我还是有点没想明白。”秦学明脸色骤然冷厉，“农行的人和那些商铺之间勾结也就算了，他们是哪来的胆子去算计一个县的县长。” “别说是个小小的行长了，就是再往上一级，虽然不是同一个系统的，但是真要拍死那帮东西，光是一个税务局，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要说是利益驱使，可百分之十三的利润，我不觉得能催动他们，产生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陈阳咧嘴笑道：“领导，您大概不知道，农行的那个行长孙波，在行长这个位子上也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人往高处走，就见不了一些人情往来。” “他大概也是想着就算以后东窗事发，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了，再说，他只是提供了贷款，其他的操作，都是那些商家的，而和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商家，背后的掌舵人，叫孙浩，他们是堂兄弟。” 秦学明轻嘶了一声，经陈阳这么一说，原本他心里想不通的那些问题，一下子就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随即就是冷笑道：“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顿了顿，秦学明又道：“阳子，这事儿还得你多担着点，咱们双管齐下，你这几天先悄无声息地把证据弄到手，我呢，找蒋晴谈一谈，她要是识趣的话，咱们就把这事儿丢给她去处理，要是她不识抬举的话，那就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可是……”秦学明又是一顿，“要是留下她的话，她毕竟还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就怕她以后想明白了，回过头给你穿小鞋。” 陈阳一听这话，看着旁边的烟灰缸，差点都要暴起给秦学明脑袋上来一下了。 这人，真不是个东西啊。 自己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子不就是想要点实际的好处，你现在来一句怕蒋晴给我穿小鞋，不就是在说要想蒋晴以后不报复的话，那还得靠我吗？ 真特么的新人娶进房，媒人丢过墙，这都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爹的交代 陈阳心里那个气啊，强笑道：“领导，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那个脑子，能被坑一次，难道就不会被坑第二次？再说，出了这样的事儿，估计她也会收敛一些，以后，有她求我的时候。” “你呀。”秦学明笑着点指着陈阳，“就是太气盛。” “领导，我也想和气生财啊。”陈阳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是再和气，也不能脸上挨了一巴掌，我还把另一边脸也凑到人家跟前吧？” 两人一阵机锋，陈阳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秦学明知道事不可为，也就偃旗息鼓道：“我记得明天是中秋，你一个人在这边也不容易，明天我让你嫂子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正好晓曼明天也过来，一家子也热闹热闹。” 秦学明给了个台阶，陈阳顺势也就下了：“好嘞，那我明天就不吃中午饭了，留着肚子来这儿狠吃一顿。” 秦学明大笑着：“你嫂子要是听到你这话，估摸着今天晚上连夜就得去买菜了。” 陈阳嬉皮笑脸道：“那没办法，嫂子疼我。” 又说了些闲话，陈阳就从秦学明家里出来了，一下楼就接到了王天海的电话。 “陈主任，晚上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富贵园，您看您什么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阳不假思索道：“现在！” “啥？”王天海愣了一下，“哦哦，好，您大概什么时候到，我正好在这边。” “半个小时吧。” “可以，那我就在这儿等您。” 不一会儿的工夫，刚下出租的陈阳，就见到了在富贵园门口踱步的王天海。 见到陈阳，王天海顿时脸上堆满了笑容就上前迎接。 “王老板，我这耽误你做生意了。”陈阳率先客套了一句。 “您这说的哪里话，我还怕耽误您工作了呢。”王天海笑得眼睛都没了，看上去的确是得了他爹的真传，这本生意经念得倒是不含糊。 一路说着话，王天海就领着陈阳到了二楼的包间。 这地方古香清幽，的确是符合之前陈阳所说的清净的要求。 “陈主任……” 王天海刚开口，陈阳就打断道：“你这就生分了，什么主任不主任的，我看咱们年纪也差不多，就不讲这些虚的了。” 王天海心里一咯噔，这特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就算了，黄鼠狼还赶着和鸡拜把子，那就是铁定是有大事儿要让自己去做。 “不敢，不敢。”王天海奉承道，“您是领导，就算是我爸在这儿，也不能乱了规矩。” “您有事儿尽管吩咐，我别的本事没有，做生意还是可以的。” 王天海毕竟还是年轻，要是王正阳在这儿，估计还得和陈阳东拉西扯地磨蹭一番，看谁先熬不住，王天海倒好，还没开始，就一句有事儿您吩咐。 他自以为聪明地还补充了一句别的本事没有，言下之意，就是除了生意上的事儿，你找我也没用。 可他却是忘了，陈阳除了生意上的事儿找他，别的事儿，他本身就插不上手。 既然对方都把刀柄送到自己手上了，陈阳要是再不接话，那就跟王天海一样棒槌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事儿要找你帮忙。”陈阳毫不客气道，“最近你们卖家电，生意还是不怎么样吧？” 不提还好，一提王天海就是一肚子气。 像是要找陈阳求个公道一样，王天海委屈巴巴道：“陈主任，您别提了，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之前还好，大家价格都差不多，大家上哪儿买东西那各凭本事，现在农行那边插了一杠子，我们家都快要关门了！” 年轻人心里终究还是装不住二两酥油，但王天海的一番诉苦，其实也有自己的心思。 陈阳摆明了是要找他办事，王天海也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讨价还价一番，他说出了自己的难处，要是陈阳搭把手帮他渡过难关，那陈阳交代他的事儿，他也就不会敷衍了事。 说白了，都是利益的交换。 对这种小心思，陈阳也是门清。 心里骂了一句奸商，陈阳脸上的表情却是如常，疑惑道：“不是说农行的贷款会指定固定的合作商家，你们的生意不应该会更好些吗？” 王天海也不知道陈阳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但他又不敢问，只能长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是有这回事儿，我们家虽然也在指定的合作商铺的名录上，可贷款的时候，人家压根就不提我们这茬。” “有人给农行那边递了一堆优惠券，贷款的那些人拿了优惠券就自然而然去他们家了，我们倒是也想搞点优惠券送过去，可连农行的门都进不去。” “陈主任，他们这是不给活路啊。” 王天海被逼得是真没办法了，也不管拜陈阳这尊菩萨好不好使，反正是先烧了香再说。 甚至这会儿王天海心里都在想，要是陈阳能帮他们家一把，只要是不过分，就连家里的股份也不是不能给。 可陈阳开口，却是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农行的门你们进不去，那你们就在门口派发优惠券啊。” “实在不行，找几辆车，车上装个喇叭，在县里转上两圈，那不满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在搞优惠了？” “……”王天海的脸颊直抽抽，这法子要是能用的话，他爹王正阳早就用了，哪还至于这般焦头烂额。 一想到王正阳，王天海脑子就清醒了些，想到了自己来之前老爹的交代：“那帮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这次，不管那个姓陈的说什么，你自己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上杆子去给人家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求着人家来给你解决问题的。” 看着陈阳那似笑非笑的态度，王天海只觉得自己老爹从来没有这般睿智过。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猛地一拍脑门，摆出受教的样子，恍然道：“陈主任这法子好，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回头我就让人开车去转两圈。” 陈阳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能屈能伸，也感到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给个建议，至于行不行的，还得是你们自己去做，毕竟生意场上的门道，你要比我清楚些。” “不过你要清楚，这次家电下乡的政策推行，那是蒋县长亲自挂帅，上面还有市里和省里的领导也在盯着。”说着，陈阳又往前欠了欠身，压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让王天海头皮发麻的话来。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没一个好人 “我这次去省里，就听说有好几个地方因为这事儿出了纰漏被查了。” “你说他们的胆子多大啊？这么重要的事儿，他们竟然敢弄冒名顶替这一套来弄虚作假。有的农村的老百姓好不容易凑了点钱去买家电，却发现他们的扶持名额早就被人给顶了，闹了不小的动静出来。” “也不知道咱们平山有没有这样的事儿，蒋县长之前让我多关心一下家电下乡的事儿，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老弟，我就怕你们家也走了邪路，到时候我想找个人一起打魔兽，都找不到人。” “要是有的话，就赶紧收手，最好是能跟你爹说一声，尽早地拨乱反正，不然真等上面查下来，你们家那点家业，都得打水漂。” 陈阳一番话说完，王天海整个心都在怦怦乱跳，脑子都是懵的，冷汗骤然就渗满了额头。 陈阳所说的事，他只要一想就觉得必然是真的，他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生意人是个什么鸟样。 只是他现在不确定自己的老爹有没有牵扯进去，王天海虽然是跟着自家老爹做生意，但一些核心的东西，也不是他能接触的。 现在的王天海心里又是怕，又是急。 陈阳突然找自己说这事儿，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证据，要是这样的话，那等待他们家的，将会是官面上对他们家的雷霆一击。 可陈阳却是在此刻将这事儿跟自己透露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得承他这份情。 王天海脸上忽青忽白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遮掩不住地心虚：“陈主任，我们家就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那等事儿，肯定是不敢干的。” “是吗？”陈阳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也是担心你，没有最好嘛，不是有句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们老实本分，踏踏实实的，就是在为平山的百姓谋福利，做贡献，县里也需要你们遵纪守法、安安稳稳的。” “毕竟……你也是平山人，对平山我相信也是有感情的，断不可能做出这种坑害平山百姓，让平山难堪的事情出来。” 王天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表态道：“对对对，陈主任，我们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 “我当然相信你的。”此刻菜上齐了，陈阳夹一筷子河虾吃了一口。 这时节的河鲜味道正好，陈阳也很是满意地眯了眯眼：“可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那些外来户，本身对平山就没什么感情，为了那点利益，他们是什么都敢做。你们也是，在本地扎根这么多年，竟然被几家外来户压得死死的。” 王天海涨红着脸，小声道：“陈主任，是我们没用，可银行那边压着，我们也确实没办法。” “我知道。”陈阳目露关切道，“不过你们也算是熬到头了，我听说农行那个行长要调任了，以后，他就是手再长，也管不到平山的事了。” “你们也要抓住机会啊。” 迎着陈阳的目光，尽管陈阳好像什么都没说，但王天海感觉自己好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一个劲地点头应和道：“是，多谢陈主任提点。” 看着王天海那小心谄媚的模样，陈阳就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世，不由得心里一阵唏嘘。 话该说的都说完了，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这顿饭。 又是河鲜，又是山味，陈阳倒是吃得有滋有味的，可一旁的王天海，却味如嚼蜡一般，满脑子都在回想着陈阳刚才的话，自己理不清的，他还得牢牢记下，回家之后再找自己老爹参详一番。 等吃完了饭，王天海要结账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单已经被陈阳趁着上厕所的时候给结过了。 等王天海回过神，却发现不远处的陈阳正关上了出租车的车门。 王天海心有余悸地赶忙就往家里赶，一回家，王正阳看自家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没喝酒？” “陈主任说他不喝酒的。” “放你娘的屁，上次和那小子一桌吃饭，他虽然没说什么话，但酒到杯干，这会儿滴酒不沾，那就指定是怕你喝多了误事，把他的话带不回来，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了？ 王天海也是回想了一下，陈阳好像是说了好些话，可云里雾里的，有用的真没几句。 捋了捋陈阳的话，王天海照实说了，然后补充了一句：“他还挺客气的，上厕所的时候，就把单给买了。” “……”王正阳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被耍了。还接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看着王天海不可置信的眼神，王正阳叹息了一声：“也怪我，觉得你年轻，有些事儿就没让你跟着掺和。” 可看着王天海还是懵懵懂懂的，王正阳又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是不是傻？” “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他不清楚？你以为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他不知道？他要是这点事儿都不知道的话，那这个主任就趁早别干了。” “我这不是也想让他帮咱们解决一下困难嘛，爸，这不都是你教的？” 王正阳翻了个白眼：“他已经把解决问题的办法告诉咱们了，要是这顿饭是你买的单，咱们还能作壁上观，可他把单给买了，这事儿不做也得做了。” “特么的，这帮人是真就没一个好人呐！”王正阳哀叹道，“上次我就不该透底说什么投入了六十万。” “他这是算死了我舍不得把这些钱都打了水漂，六十万，罢了，再拖下去，亏的只会更多。” “你这样，你回老家一趟……” 王正阳吩咐完，王天海顿觉口干舌燥，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才敢开口：“爸，咱们真要这么干，会不会给自己招灾啊？” “招什么灾？”王正阳横眉怒竖，“照着做就是了。大不了回老家种田去！” 夜幕渐生，天上稀稀疏疏地挂着几点黯淡的星光，像萤火虫般忽闪忽闪的。 陈阳站在阳台上，看着空中皎月，清冷的月光洒下，像是给对面的屋宇都挂上了一层薄霜。 这一派静谧祥和的景象背后，却是平山各处的暗流涌动。 中秋佳节，主团圆。一大早陈阳就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安。 接到儿子的电话，陈父陈母自是欣喜不胜，陈阳也是强忍着思念，只说自己国庆会回家看望二老。 挂了电话，陈阳也没准备去办公室，毕竟昨天他就交代了办公室的那几个人今天要去搞市场调研，自己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偷个懒。 在县里装模作样地晃了一天，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陈阳就接到了秦学明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的电话。 陈阳拎了个小果篮，也是欣然前往。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之不谏，来者可追 陈阳到秦学明家时，秦学明和吴晓婷都还没回家，家里正儿八经的主人，就只有一个刚被吴晓曼从幼儿园接回家的妞妞。 一见到陈阳，吴晓曼就像是终得解脱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可算是来了，快进来。” 说着她拉着陈阳就往客厅去了，指着妞妞有些气馁，又有些疲惫道：“她就交给你了。” 陈阳这才发现吴晓曼手臂上贴满了儿童贴纸，看来是快被妞妞折磨疯了。 “小姨，你快来呀……”妞妞又叫了声，转过头看到陈阳，不禁欢喜道，“陈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阳看到满沙发的儿童贴纸，也是有些头大，吴晓曼突然想到什么，对陈阳道：“等下你就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给妞妞买的哈，不然我姐又得训我了。” “那我有什么好处？” 感受到陈阳的目光，吴晓曼眼里多了一丝水汽，一双勾人的眼睛冲着陈阳挑了挑：“大不了再伺候你一回呗。” 陈阳故意愁眉苦脸道：“那我不是亏大了？” “你要死啊！”吴晓曼作势就要往陈阳身上扑，房门处却是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秦学明两口子回来了。 吴晓曼这才作罢，伸手在陈阳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似嗔似怒地轻哼了一声，但在陈阳看来，更像是在调情。 “姐，姐夫。” “领导，嫂子。” “爸爸，妈妈。” 秦学明两口子一进来，吴晓曼和陈阳就先行打了招呼，妞妞也凑个热闹，却又把头埋进了那堆贴纸里。 “阳子来了，你看……”吴晓婷扬了扬手里的那一大包菜，“老秦说你今天留着肚子呢，我今天就多做点。” “谢谢嫂子。”陈阳没脸没皮道，“嫂子，您都把我的嘴给养刁了，以后吃不到可咋整。” “那就常来。”吴晓婷被哄得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觉得自己得到了莫大的认可。 吴晓曼却是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 陈阳刚想回怼一句，秦学明就已经发话了：“晓曼，去厨房帮一下你姐，阳子，和我来一下书房。” 吴晓曼又冲着陈阳轻哼一声就跟着她姐进了厨房，陈阳跟着秦学明一前一后刚进书房，秦学明突然就说道：“我今天，找过蒋晴了！” 陈阳知道秦学明会去找蒋晴，但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心里也暗自庆幸昨天就已经率先出手找了王天海，王天海是没什么指望，但希望王正阳能聪明一点，领会他的意思吧。 “她怎么说？” “当时就慌了，我看她脸色都白了。”秦学明神色轻松地坐在沙发上，说道，“等会儿要吃饭了，这会儿就不泡茶了。” 陈阳撇了撇嘴，还是给自己接了杯白开水，意味深长道：“那这会儿她估计在到处打电话。” 秦学明点了点头：“嗯，毕竟她在市里面是有些关系的，就看她怎么选了。” “我要是她啊，就赶紧找关系把自己弄走，不然以后在平山，她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不不不。”秦学明摆了摆手，“你不了解她，她一定会留下来。” “这个女人要是个安分的，早就跟你嫂子一样，找个闲职去过日子了，这次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补回来，就不是她了。” 陈阳对于蒋晴的去留倒是不怎么在意，嗤笑一声：“那就看她的关系能找到哪儿了。我猜是安市长。” “我估摸着也是，等会儿估计就有电话过来了。”说着，秦学明掏出手机放在了面前的茶海边上，似乎就等着屏幕亮起时，解开谜团的那一刻。 可等了半个小时过后，秦学明的手机屏幕，一次也没亮过，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秦学明的脸色沉了下去，陈阳也是在犯嘀咕：“这不应该啊。” 秦学明扁了扁嘴，冲着陈阳勉强地笑了笑：“看来，是我们失算了。” 陈阳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在他和秦学明的预想中，蒋晴可能会通过市里的关系，先稳住秦学明，然后自己再做一番表态，承认错误的同时，也变相地承认秦学明在平山的绝对领导地位。 可现在事情有点超出他们的掌控，这种感觉，让两人心里都是一阵不安。 “阳子，你说她会怎么办？” 陈阳手捧着茶杯在手上转了转，想了许久才开口道：“领导，我觉得这事儿吧，不在于蒋晴要怎么办，而在于市里的态度。” 秦学明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水：“市里这会儿也在研究要不要保下蒋晴？” “不。”陈阳缓慢地摇了摇头，“领导，您忘记何瑞森了？” 一提这名字，秦学明也是颇为敏锐地抬起了头：“是了，市里怕在平山再出一个党政一把抓的何瑞森。” 秦学明笑容有些发苦，声音也更加地低沉：“但是频繁的人事调动，又会引发无端的猜测，所以，他们必须要保下蒋晴来钳制我，防止平山成为我秦某人的一言堂。” 说着，秦学明叹息了一声：“千算万算，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这儿。” “照这么推算的话，那蒋晴之后应该就会尽全力补救此事，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最多也就是个失察，连特么的失职都算不上。” 陈阳笑道：“那农行那边可就要倒霉了。” 秦学明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活该。” 原本的“庆功会”就这么无疾而终，秦学明脸上写满了挫败感，可陈阳心里却是觉得这事儿，要是王正阳那边能尽快发动起来的话，倒不是没有机会把蒋晴的失察升级为失职。 “领导，再怎么说咱们通过这事儿也了解了蒋晴的大致能力，还有市里的态度。”陈阳找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往之不谏，来者可追嘛。” 这一番苦中作乐的话倒是让秦学明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也是，迷途未远，来日方长。” 两人相视而笑，用陶渊明的一篇归去来兮就算是把这事儿给翻篇了。 突然秦学明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阳子，最近有好几个人都跟我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江坞那边我一个同学在那儿，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关于你的事儿。”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想把你给弄过去，来我这儿挖墙脚的？”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同盟战线 陈阳就是一怔，愣愣道：“领导，江坞那边，我不认识什么人呐。” 秦学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还不是你在省里的那篇论文闹的，省财政厅那边，之前也问过你的情况，后来好几个县的一二把手，都打电话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把你给弄过去。” “这事儿，我没法替你做决定，其他的县级单位我能挡就帮你挡了，可要是省财政厅那边有空缺，他们找我要人的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陈阳心里也是有些纠结，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那篇“小作文”后劲会这么大，要是能就此去省财政厅那也算是高升，不对，应该算是飞升。 在省级权力机构中枢做事，稍微有点成绩那就能再进一步，总好过在底下熬资历。 可凡事都有利弊，平山虽然机会没那么多，可人也相对轻松一些，到省里那个政治旋涡里，自己这样的无根浮萍，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得连渣滓都不剩。 陈阳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领导，我现在肯定是不会走的。” “您也刚来平山不久，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要是被他们借调走了，您不就是孤军奋战了？” 言下之意，我选择留下来全是因为你，你要是不给点什么好处，那能说得过去？ 秦学明怔了怔，挂着笑容的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阳子，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 “你放心，只要我在平山一天，绝对不会辜负你这番情义。” 草了！ 陈阳在心里给了秦学明一个大大的白眼。 还是张空头支票，你给点实惠的能死啊？ 可陈阳却不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误会秦学明了，自己这个经研办主任，才刚上任不久，要是再往上提，合不合规的先不说，那等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到时候大家表面上跟陈阳和和气气的，可背地里少不得使绊子，那就不是在帮陈阳，而是在害他了。 别人不能把秦学明怎么样，但是要弄陈阳这个秦学明的代言人，还是足以让陈阳焦头烂额的。 陈阳因为这事儿和秦学明真正地交了心，秦学明需要陈阳在前面给他冲锋陷阵，陈阳目前也需要秦学明这么一个不错的靠山。 加上陈阳和吴晓曼，乃至和秦学明家一些不清不楚的情谊在，陈阳和秦学明之间，也算是组成了统一的同盟战线。 一顿饭吃完，陈阳坐在椅子上一脸餍足的模样，摸着肚子歇了好一会儿，吴晓曼坐在旁边伺候着，一脸无可奈何地嗔怪道：“饿死鬼投胎吗？吃不了了还要吃？” “那还不是因为嫂子做的菜太好吃了。”陈阳反诘道，“难道你觉得嫂子做的饭不好吃？” 有时候，走妇女路线其实更容易拉近关系，这也是陈阳一直以来对于吴晓婷的态度。 这不，在收拾残席的吴晓婷脸上都已经乐开了花，还偏帮着陈阳训了自家妹妹一句：“晓曼，你要是觉得我做饭不好吃那以后就别来蹭吃蹭喝的。” “姐！”吴晓曼气鼓鼓地暗地里狠掐了陈阳一把，“我哪有蹭吃蹭喝的。” 陈阳举起一只手，一本正经道：“嫂子，我作证，她给妞妞买了好多卡通贴纸，真不算是蹭吃蹭喝。” “吴晓曼！”吴晓婷将碗筷丢到厨房水槽，回转身杀气腾腾地冲着吴晓曼喝道，“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给妞妞买这些！你是不长记性是不是！” “叛徒！” 吴晓曼冲着陈阳咬牙切齿地嘘声骂道，陈阳冲着她吐了吐舌头，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更是气得吴晓曼恨不得撕碎了面前这张可恶的脸。 “嫂子，我就先走了啊。”逗弄了一下吴晓曼，陈阳就准备开溜。 吴晓婷客气道：“不多坐会儿？” “不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去还得整理一下工作内容，明天还有事儿。” “工作要紧。”吴晓婷又冲着正在厕所里的秦学明喊了一声，“学明，阳子要走了，你送送。” “嫂子，不用了。” “姐，我送他就行了。”吴晓曼一把扽住准备开溜的陈阳，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正好我把垃圾丢下去。” 电梯里，吴晓曼喋喋不休地训斥着陈阳刚才出卖她的事，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陈阳动手动脚。 陈阳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这张明丽的脸，心里的想法却是更多一些。 最近，他都是有意地要避开吴晓曼，尤其是在省城知道吴老的身份之后，陈阳就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对陈阳来说，吴晓曼各方面都是一流的，如果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那陈阳怎么都会把她给弄到手，但吴家那高不可攀的山岳，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陈阳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要是真能和吴晓曼在一起，给自己能带来多大的好处。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陈阳在面对吴晓曼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陈阳顺手接过吴晓曼手里的垃圾袋：“我带出去，你上去吧。” 吴晓曼一愣，气鼓鼓地收回刚要迈出去的脚，又狠狠地瞪了陈阳一眼，直接按了电梯楼层，就将脸撇向一边，不再看陈阳了。 陈阳也乐得自在，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一整夜，梦里都是吴晓曼的那摇曳的身姿。 上午十点半，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渐渐地停了下来，冯珊珊将几个人昨天做的市场调研报告整理好了，交到陈阳手上，然后俯身露出博大的胸怀问道：“阳哥，你确定国庆去哪儿了吗？” 这丫头……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陈阳顿时苦着一张脸，无可奈何道：“我也想出去玩两天，可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我好久没回去了，唉……我在想回去要给他们带点什么礼物。” 冯珊珊的笑脸顿时僵住，表情瞬间就垮了，没精打采道：“唉，好的吧。” 徐佳欣看到冯珊珊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了眼陈阳，掩唇笑了笑：“珊珊，国庆我们一起出去啊？” “算了吧。”冯珊珊撇着嘴，“那几天我来大姨妈，哪都不想去。” 徐佳欣丢给冯珊珊两个白眼，眼皮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死女人，和男人出去就不来大姨妈，和我出去姨妈就来了是吧？ 两个女人在一边明枪暗箭的，陈阳的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撕开遮羞布 电话接通，就传出秦学明有些急躁的声音：“阳子，出事了！正阳家电让人给砸了！” “啥？”陈阳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急忙追问道，“什么砸了？” “公安局的人刚打电话给我，说是有几个人去正阳家电买家电，发现他们的名额被顶用了，然后就和正阳家电的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 “这点事压下去就好了啊。”陈阳心里突突直跳，心道，这王正阳，真特么的雷厉风行，这才一夜的工夫，就把事给闹起来了。 “压不下去，他们几个人买家电，来的却是整村的人，现在几十号人把正阳家电给围住了，要让他们给个说法，公安局那边去人了，这会儿蒋晴估计也正在赶过去。” “我就怕她稳不住局势，把事情闹大了，压都压不住！” 陈阳顿时明白了秦学明的意思，立马说道：“领导，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等他们控制不住场面了再说？” “也行。” 挂了电话，陈阳轻哼一声，什么叫怕蒋晴稳不住局势，不就是想拉着自己过去看热闹吗？这人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 不过相比于秦学明，王正阳这破釜沉舟的架势倒是更让陈阳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不愧是商场老油条，用这么一出苦肉计，把这事儿掀开，逼得县里不得不做出应对，这把火点起来了，后续就看他还有什么手段了。 原本陈阳还觉得王正阳在听懂自己的话之后，会暗搓搓地收集证据，然后举报上去，没想到他却用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把这块遮羞布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还真的是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在商海浮沉数十年的王正阳一出手，就给藏在人堆里看热闹的陈阳和秦学明自导自演了一出精彩而又无懈可击的苦肉计。 此时的正阳家电门口是一片狼藉，大门都已经毁了，可陈阳却发现，那店铺里，除了有好几件家电被推倒外，基本上没有内伤。 更绝的事，动手的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王正阳喊他一声叔公。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原本的一个恶性社会治安问题，变成了人家的家务事。 不管来的是最先的警察，还是公安局局长江华，哪怕最后县长蒋晴亲自出马，人家就一句，我管我家族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上了一堂秀才遇到兵的课。 秦学明看着被那老人口沫横飞训斥得低眉搭眼的王正阳，不禁感慨了一句：“人才啊。” 陈阳点头道：“是个人才，蒋晴要坐蜡了。” 秦学明满不在乎道：“她坐不坐蜡的我不管，可就是她在场，却没有让人指挥交通这一条，我就能给她没脸。” “这个江华也是，华而不实。”秦学明嘲讽地看了看人群中心的江华，啧啧两声，“就这么个人，竟然也是咱们的政法委书记。” 陈阳闻言，也是在心里偷笑，秦学明和江华的一些宿怨他是知道的，当初在选政法委书记的时候，秦学明更倾向检察院的许兵，后来江华却被赶鸭子上架顶了上去，后来吴晓曼出事，江华又在秦学明面前把无能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阳都觉得要不是秦学明顾及着面子，他早就要动手收拾江华了，这会儿出言嘲讽两句都还是轻的。 “可能是人家命好吧。”陈阳迎合着秦学明的立场又补了一刀。 人群中间，蒋晴还在对着那老者和一众乡民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可那老者却是不依不饶，压根就没怎么搭理他，时不时地还动手抽一下王正阳。 一众公安局的人在一边束手束脚的，江华缩在一边没给他们指示，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这副场景，陈阳实在是忍不住了：“领导，蒋晴怕是不行了，您不出去力挽狂澜？”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秦学明扯了下胸前被汗浸湿了的衬衫，“回去吧，没热闹看了。估计再熬一会儿，王正阳就要出手了，咱们等着蒋晴吃瘪的消息就行了。” 陈阳莞尔一笑，目光同情地看了蒋晴一眼，又看了眼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那股子同情瞬间也就没了。 这事儿办得，还不如不办呢。 两个人从人群里悄然退出，秦学明先回了县委，而陈阳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去，冯珊珊的嘴巴就像是安了发条一样凑了过来：“阳哥，我听说出事了？什么事儿啊？有没有打起来啊？听说蒋县长都过去了，事情一定不小吧？”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都是支棱起耳朵，就想着陈阳能开口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 平山县不大，多少年都遇不到这么大的新闻，八卦一下也是难免的。 陈阳却是面无表情地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五仁月饼，面无表情地撕开包装，等着冯珊珊再开口的一瞬，眼疾手快地将月饼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环视了一圈说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徐佳欣毕竟是跟过蒋晴一段时间的，仍有些不死心道：“主任，是不是家电下乡名额的问题啊？” 陈阳抬眉，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徐佳欣见状赶紧解释道：“主任，这事儿我昨天给您的报告里就有写。” 陈阳板着脸终究还是狠不下心骂徐佳欣一顿：“做好自己的工作，把家电下乡的事情先放一放。” 陈阳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之前县里不是在招商引资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趁着国庆之前，你们也都出去市场上走一走，看一看当时制定的一些政策的落实情况。” “还有，国庆之后，一眨眼就是元旦，再往后一点就是过年。咱们这个办公室，刚成立不久，都说咱们是县政府的经济智囊，既然担上了这么个名头，就要有所作为。” “可今年这第一枪要是个哑炮，没什么亮眼的成绩，以后就等着被边缘化吧，甚至可能会被并入其他的部门。” “上次佳欣总结的关于《江阳省家电下乡政策各地落实情况报告》算是一份不错的成绩，但终究还是差了点，还是要再接再厉，争取在元旦之前，再做出一点成绩，年底才不至于难堪。” “好了，都别愣着了，该做啥就做啥去。”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表演艺术家 陈阳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虽然是在勉励他们的工作干劲，但其实陈阳让他们去查招商引资的事儿，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经研办说得好听是政府的智囊，换言之就是扮演着古代军师的角色，只有建言献策的权利，建言对了，不一定能捞到什么功劳，可要是错了，那就是背锅的绝佳人选。 要是遇到个二百五的主公，经研办就成了嗷嗷待宰的田丰。 陈阳不愿意让经研办一直扮演这样尴尬的角色，也不希望自己以后想要查什么事的时候，只能打着个调研的名头，没有执法权不说，还不能对某件事做出裁定。 而要想改变这种现状，那就得凸显自己的价值，让冯珊珊他们去调查招商引资落实的情况，就是陈阳选定的破局手段。 可要想从这种局面里杀出一条血路，陈阳的对手，可不止有一个蒋晴，还有工商局、招商局，甚至财政局估计也会横插一脚，觉得陈阳不识时务。 “但愿，你们能捞点有用的信息回来吧。那样，我也能从秦学明手里抠一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陈阳将这事儿藏在心里，便拿出了昨天冯珊珊交给他的那一叠资料，开始总结这次平山县家电下乡政策落实的工作内容。 虽然家电下乡的事儿还在继续，但对于陈阳的经研办来说，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上午，一场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看着窗外的雨丝缠绵，陈阳不禁感叹这一场雨来得巧，倒是给了蒋晴喘息的机会。 昨天足以让平山震上一震的特大新闻，才刚掀开一角，就被这场雨强制性摁下了暂停键。 经过一天的梳理，在上午下班之前，陈阳总算是将自己整理出来的《平山县关于家电下乡政策落实情况工作报告》交到了县长办公室。 可蒋晴并不在办公室，甚至都不在政府办公楼，陈阳问了那联络员一句才知道，蒋晴一大早就被叫到了县委。 应该是秦学明想着趁热打铁，先在县党委会上，把蒋晴这次在工作中的过失给敲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不然，等着这一场雨下完，搞不好原本因为蒋晴的贪功冒进，就会被修饰成因为蒋晴的神目如电，才没有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没有一棒子把蒋晴抡死的秦学明，要是再错过了这样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那他这个县里的一把*手就干脆换人好了。 结果下午刚一上班，陈阳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蒋晴找陈阳去办公室的话是由联络员传达的，而陈阳一到蒋晴的办公室，就看到满脸寒霜，眉宇间又带着几分疲惫的蒋晴。 看到陈阳，蒋晴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客套，近乎于咬牙切齿地指着桌上陈阳递交上去的那一份总结报告道：“陈主任，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你还记不记得，我才是你的上级！” 此时的蒋晴，什么仪态风度都抛到了脑后，甚至最起码的涵养都丢开了，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但更像是一只丢了幼崽的母老虎。 “蒋县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饶是陈阳脾气再好，被一个女人劈头盖脸的这么喝骂一顿，脸上也顿时沉了下来，心里更是骂开了，特么的明明是你自己蠢，被人坑了，搞得好像是因为我害你犯错一样。 “前天我们经研部听了您的指示，连饭都没吃，在外面跑了一天，就跑出来这么一份调研报告，我加班加点地整理出来就给你送过来了，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明说，没必要用这种莫须有的手段。” “你！”蒋晴手指着陈阳，显然是气炸了。 本来今天的县党委会说得好听是要讨论昨天发生的事情，结果整个就是一个关于自己的批斗大会。 下午一上班，见到助理转交上来的报告，蒋晴就是再蠢，也知道被陈阳和秦学明给耍了。 等把人叫过来之后，陈阳的这一番说辞，差点让蒋晴血压拉满。 “你，你很好。”蒋晴眼眸里泛出了极度危险的光，说出的话，又像是一个心智不成熟，让人放学别走的小学生。 “惭愧。”陈阳反正是和蒋晴撕破脸了，干脆就不要脸了，“也没你说得那么好，不过我办公室的那几个人这几天跑来跑去的，也确实辛苦。” 蒋晴又被噎了这么一下，怒极之下，情绪反倒是平和了不少：“陈主任，我是不是上次就跟你说过，有什么事情，你要先跟我说一声。” “我这不是跟您说了吗？早上您不在啊！”陈阳眼神示意着蒋晴手底下压着的那份总结报告。 蒋晴见他还在装傻，左手紧捏着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阳：“我就不信，前两天我找你的时候，你没从那叠资料里看出问题！” “看出来了啊。”陈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当时不是还问了你有没有实际的出货单，是你自己说还在统计的啊。” 陈阳看着蒋晴的那一张大黑脸，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面前这个女人估摸着今天就得在这儿殉职了。 蒋晴也确实是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为什么，当时你不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啊？”陈阳鼻息咻咻道，“蒋县长，您是不是太难为人了？我们经研办做事，那是要用数据说话的，没有实际的数据做支撑，就信口开河，误导上级领导的决策，您觉得这合适吗？” “我又不是神仙，能知道他们就一定会弄虚作假？说句难听的，经研办之前的工作确实是出现了一些疏漏，导致了你对经研办的不信任，再加上你一直觉得我是秦书记的人。” “所以，就算是我之前跟你汇报说这其中有问题，你会听吗？听了你又会信吗？” “……”蒋晴被陈阳的直接硬生生逼得哑口无言，她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可却又觉得陈阳说得不无道理。 可即便如此，陈阳的的这副态度，还是让蒋晴觉得无比地愤怒。 “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阳一阵无语，果然如蒋晴自己所说，女人一旦情绪上头，那是真的难缠。 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说态度。 “领导。”陈阳的语气也缓和了些，“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有火您可以冲着我发，但是……作为经研办的直接领导，我得为我部门的那些兢兢业业的同志负责，您让我做检讨，我也做了，但是我们不接受，无端的指责！”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总结 陈阳这个态度摆出来，蒋晴的眼睛眯了眯，也知道今天是不能拿陈阳怎么样了。 陈阳开口闭口就将自己和经研办绑定在了一起，要是自己再拿他怎么样，反倒是给他在经研办积累好名声。 而自己，也可能会落得个无理取闹的名头，甚至还有人会说自己嫉贤妒能。 “你……先回去吧。”蒋晴一手摁着脑门，另一只手无力地摆了摆，算是给陈阳下了逐客令。 陈阳瘪了瘪嘴，冷冷地看了蒋晴一眼，心里轻哼一声，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蒋晴发起的第一轮攻击。 “这女人，特么到底在秦学明手下吃了多大的亏啊？”一出办公室，陈阳心里就犯了了嘀咕，“秦学明也是，蒋晴还是他同学呢，不给点关照就算了，竟然还玩起了辣手摧花。” 一场雨后，整座平山县城都被清洗了一遍，平山的家电市场，也在暗流涌动之下，重新洗牌。 原农行行长孙波从被窝里被带走，孙浩在头一天王正阳使出苦肉计时，就飞速地和他在平山的几家店铺做了切割，连夜躲到外面去了。 农行行长被调查，商行受县里指派，第一时间就从侧面切入战场，和县商会组织了一次茶话会，表示以后企业贷款事项，由商行全盘接手。 二十九号晚上，陈阳刚一出办公楼，就被王天海给截住带到了富贵园。 “陈主任，这次多亏了你啊。” 一进包厢，王天海就喜笑颜开地跟陈阳客套了一句，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月饼礼盒放到了陈阳的位置边上：“这是家里从外面采买的月饼，您带回去尝尝。味道还蛮不错的。” “是人民币的味道吧？”陈阳斜晲了王天海一眼，把礼盒拆开，就见着黄绸包裹着的几个月饼间，静静地躺着一沓人民币。 崭新的钞票，上面的纸封都没有拆，一共五叠，五万块。 王天海被陈阳这种操作都整麻了，哪有当面拆礼物的？当下表情也有些僵硬。 “陈主任，这……这就是一点小意思，您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不能不懂事。” “月饼我收下了。”陈阳将那堆钱从黄稠里拿了出来摆到王天海的面前，“这些，你拿回去吧。” “陈主任，这……”王天海尴尬得整张脸都有些麻痹。 陈阳把脸一板，但开口却让王天海又有些受宠若惊：“老弟，你搞这些把老哥我当什么人了？要是我的目的是为了钱，那我直接去找孙波不是更好？” “我帮你，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一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咱们平山人，再一个，也是看不惯这种强卖强买的市场模式。” “你也知道，我是搞经济的，市场经济的运行，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规律和法则，这种人为对市场经济的干预，既扰乱了市场，也扰乱了经济运行的客观规律。” 陈阳顿了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你们正阳家电，这次能绝地反击，那是你们自己有能力，有本事。这是好事，也让我看到了咱们平山自家企业的能力和韧性。” “当然了，家电下乡的政策还在推行中，我还是希望你们之后能够积极地配合政府的工作，把这个事情一起做好。你们能赚到钱，百姓能得到实惠，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王天海被陈阳这番道貌岸然的话弄得有些懵，话里话外的高风亮节和桌面上摆放着的那五万块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王天海一阵地自惭形秽。 “陈主任，您放心，以后我一定配合好政府的工作，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赶狗，我绝不撵鸡。” “你又错了。”陈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王天海道，“我呢，就是个普通的公务员，为平山经济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个人并不能代表政府，也不能代表党组织，命令你为我做事。” “当然了，你也要清楚，配合政府的工作，本身对你们这些企业来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你们拥护政府的政策推行落实，在提供工作岗位的同时，又为县里的财政提供税收。” “正因为有你们的存在，平山的经济才能稳中向好地发展下去。可你应该也清楚，既然你们享受了政策带给你们的红利，就譬如这次的家电下乡的政策，就算是现在开始盈利，也足够抵得上你们过去两到三年的苦工。” “政府与商户、企业之间，本身就是一个互利互惠、互相依存的关系。” “可是呢！”原本和和气气的陈阳，话锋突然一转，煞气腾腾道，“可是这次，这个所谓的家电协会，搞了一出什么价格同盟，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觉得自己行了，手上有了点钱，就觉得政府得求着你们，可以装大拿乔了？” 刚才还是老哥老弟的，这一句话，陈阳一个“你们”就直接把王天海又划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王天海后背顿时就湿透了：“陈主任，我，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知道！”陈阳眯了眯眼，“你们觉得农行拿住了你们的经济命脉，所以只能委曲求全，甚至可以说是受害者。” “可是，我就没见过不反抗的受害者，要是我不来找你，别说是你，就是你爹，有这个胆子找人来把这事儿闹起来吗？难道说县里，就是银行的人一手遮天了？” “你们正阳和小东好歹都是本地的企业，遇到外敌居然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硬是眼睁睁看着人家在自己眼皮底下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钱给赚走了。” 被陈阳这么一说，王天海的脸也是腾的一下就红了：“陈主任，是我们觉悟低，回头我就跟我爸说，找小东家电的人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嗯。”陈阳点点头，“你爹是个明白人，他这次算是为了平山的家电行业出头得罪了县里的部分人，没什么问题吧？” 王天海眸色一亮，叹了口气道：“这事儿瞒不住人，毕竟之前来闹事的都是我们老家的乡里乡亲，我爸也跟我说了，就怕以后工商啊，税务，还有消防这些部门来回地报复。” “这两天我爸还打算等风头稍微过一点了，组个局跟他们赔礼道歉呢。” “让他不用担心，饭该吃的吃。”陈阳笑道，“我之后会跟县里说一声，毕竟你爹没把事情闹大，也算是有分寸的。”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还得回去写检讨，蒋县长现在火气很大，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应对，毕竟人家是县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王天海脸色白了白，忙不迭地说道：“是，那我送您。” 将陈阳送出门的王天海突然感觉自己和陈阳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沟通障碍，分明说的都是中国话，可怎么就那么难理解呢？ 还好，自己有个爹，自己只是个复读机。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商业协会的构想 陈阳这番话绝非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无的放矢。 当初他跟着秦学明去省城参加的那个会宁市商业协会组织的招商博览会，陈阳还只把自己当成了客人，可现在时过境迁，一想到县里这么几家卖家电的都搞了个家电协会。 想着自己想要拓展经研办权利的事儿，陈阳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要是自己能建议在平山也搞一个商业协会，最好是还能在里面任职或者是挂职，那之后做起事来都会方便许多。 只是连陈安市目前都还没有一个靠谱的商业协会，平山就走在了陈安市前面，市里面那么多企业，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陈阳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是自己提议组建商业协会，估计也没人会鸟他。 “秦学明同志，这事儿还得是你去和市里谈，就当是我这几次出工出力的报酬了吧。” 心里打定主意，陈阳又将自己之前和王天海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是王正阳聪明一点，就应该知道，自己支持的是秦学明，而之后他需要配合的，也只有秦学明，和自己。 至于蒋晴，小气巴拉的蠢女人，还是一边玩儿去吧。 将心里的想法仔细琢磨了一番，陈阳连夜就做了一份计划初稿，第二天一早，陈阳没有去政府办公楼，而是去了县委找秦学明。 正在办公室里一边看报一边喝粥的秦学明听秘书说陈主任过来了，还诧异了一瞬。 “哪个陈主任？” 秘书也知道自己犯了蠢，解释道：“经研办的陈阳陈主任。” “哦，让他进来吧。”秦学明有些意外陈阳的突然造访，这小子来之前不应该先给自己打个电话吗？ 做到秦学明这个级别，为了保护领导的隐私和一些机密文件的不外泄，秦学明的办公室是一间大房间改成的两个小隔间，外面是秘书办公的地方，凡是要见秦学明的，还得先经过秘书的通报，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才能放行。 陈阳被请进去后，秘书很自然地端过来一杯热茶，等秘书关门出去了，秦学明好奇地看着陈阳：“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找您有事儿啊。”陈阳没直接提商业协会的事儿，而是颇为幽怨道，“领导，您可把我坑惨了。” “您昨天开会到底怎么蒋晴了，她一回去就跟吃了半斤枪药一样把我叫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给我整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昨儿个，这脸可是丢大发了。这不，今天都没好意思去办公室。” 陈阳这话，反正说出来秦学明是不信的，就陈阳在他们家蹭饭吃的那个厚脸皮，他还会不好意思去办公室？ 见秦学明一脸揶揄地正看着自己，陈阳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蒋晴那娘们骂我跟训她儿子一样。您说说，她自己犯蠢，拿我撒气，我这不是无妄之灾吗？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秦学明实在是受不了陈阳的这副惺惺作态了，挑了挑眉道：“你放心，回头我替你说她。太不像话了，毕竟是自己的同志，不说关心爱护吧，怎么还能斥责辱骂！” 陈阳瘪了瘪嘴，心里嘟囔了一句，说得跟真的一样。 反正自己也告完状了，陈阳也就将这事儿翻篇，继续说道：“领导，您也知道我的脾气，人敬我十尺，我敬人一丈……” 秦学明立刻打断道：“你等会儿，不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吗？” 陈阳眨了眨眼睛：“十尺才等于一丈啊，一尺那我不是亏了吗？” “……”秦学明颇感无奈地将报纸丢到一边，“你接着说吧。” “她把我的脸丢在地上踩，那我也不能让她太好过。”说着，陈阳就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纸递给秦学明，“领导，您看这个。要是这事儿能成，那平山县的所有企业可就握在您的手里了。” 一听这话，秦学明怦然心动，看了眼封面的那几个黑体大字《关于陈安市平山县商业协会的初步构想》，秦学明立马就联想到了许多。 什么财政局、招商局、工商局，市场监管这些单位和其中的人事安排一股脑地就跳入了自己的脑海里。 秦学明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一双幽深的眸子在陈阳的脸上扫过，心道：“这小子真特么是个人才。” 要是真的能把平山县的企业整合在一块儿，给秦学明带来的好处，又何止是商人这么一个利益团体，更吸引他的，是吸附在这些商人身上的政治资源。 秦学明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陈阳：“你小子，气性怎么就这么大，何必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 陈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分明眼里都开始闪光了，这会儿又给我在这儿道貌岸然的，忍不住在心里暗啐了一口，义愤填膺道：“领导，这不是脸面的事儿，她……” “唉，您前脚刚批评了她，她后脚就给我脸上来了一巴掌，都知道我和您关系近，她这打的哪是我的脸，分明是冲着您来的。” 秦学明猛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陈阳的话，不然这小子越说越离谱，自己还真被他给架起来了，那就着了他的道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认真考虑的。”秦学明将那份初稿随手放在一边，用茶叶罐子压了起来，“不过，你这里面也说了，平山要是想组建商业协会，还得是市里面先挑头，那这事儿，就不单单是平山的事了，而是整个陈安的大事。” “市里面还不一定会同意呢。你要知道，这种民间团体，又是掌握着一部分社会资源的商人群体，要是真的整合起来，利弊还真的不好说。” 对于秦学明的顾虑，陈阳早有应对：“领导，咱们可以先借鉴一下会宁商业协会的成熟经验，要是市里面还有顾虑的话，等协会建立了，也可以在里面弄一个党支部，让组织内的人，在里面兼职或者是挂职，也算是加强了商业协会和官方之间的联系与交流不是？” ------------ 第一百五十章 眼下和未来 秦学明虽然在对经济的敏感上不如陈阳，可是在政治这一块，还是能一眼看破陈阳的诡计的。 “你说的让人兼职挂职，不会是你小子想进去整事儿吧？” 陈阳本身也没想瞒，嘿嘿一笑道：“瞒不过您这副火眼金睛，我的确是有这个念头，不过最后怎么办，我还是服从组织的安排。” “但，我是觉得如果要让人进入商会的话，经研办是最佳的选择。” 秦学明不说话了，就这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阳，一副你快说，我听你编的架势。 陈阳被这目光看得有些羞恼：“领导，我是认真的。” “经研办本身就是一个要经常和市场经济打交道的部门，而所谓的市场经济的组成，这些商人就是买卖双方中卖方市场的一部分，对于他们的商业运作，市场监管是一方面，可毕竟也有市场监管不到的地方。” “就拿这次家电下乡的案例来说，哪个所谓的家电协会，搞了一个什么价格同盟，完全就是和家电下乡的政策在对着干。” “可偏偏咱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阻碍政策的推行，要是没有后续的事儿，平山县估计得让全省的人看笑话。” “领导，不是我危言耸听，商人，需要约束，商业行为，也需要引导。但，也需要一个发声的渠道。”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平山着想啊。” 秦学明眉头紧皱着，终究是没有说出“难道不是为你自己着想”这种刻薄的话来。 “阳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秦学明开始了泡茶的动作，也就意味着他打算和陈阳认真地探讨此事。 陈阳端正了态度，正色道：“领导，我的想法是，相对于权力而言，商人也算是个……弱势群体。” 想了想，陈阳还是有些腻歪地说出了这个词。 “这次孙波仗着自己农行行长的身份，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教训，今天有人能仗着手中的权利对商人进行打压，那明天会不会有人仗着身份，对商人予取予求？” “孙波稍微一施压，县里的那两家家电商铺就老实得跟鹌鹑似的，要是他们能有一个为他们发声，或者是交涉的渠道，那之前的家电下乡的政策落实，会不会推行得更快、更好？” “组建商业协会，一方面可以制衡银行，另一方面也方便县里领导和管理，从目前来看，平山需要这么一个机构，来充当润滑油的角色。” 秦学明将茶杯推到陈阳面前，问出了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可若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尾大不掉呢？” “你应该也清楚，就算是县里有人在这个协会里任职，但要想腐化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一旦这些人起了其他的心思，那就真的是一股可以左右县里经济运行的力量了。尤其是如果组织的人真的在里面任职，那么这个机构究竟是民间机构，还是官方，亦或者是半官方的性质？他们会不会借此来为自身谋取更多的利益？” “如此一来，那在监管方面，就得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与他们能带来的收益相比，这个代价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秦学明说完，陈阳也默然了。 在组建商业协会这事儿上，陈阳看到了眼前，可秦学明却是看到了以后。 陈阳不是神，但也知道资本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会逐渐走向垄断的，秦学明的所思所虑，也完全是在点子上，甚至是在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可要是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放弃，陈阳又有些不甘心。 “领导，我想国庆之后，去会宁考察一下。” 秦学明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也是考虑过的，但一直没想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如果真的要组建商会的话，那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权责一定要明晰。” 秦学明松了口，陈阳心里也就有了底，等回去自己就根据秦学明的要求把商会的权责先拟定一个初步的规划，等自己从会宁考察结束了，再加以完善。 “而且，这个事情，先保密，国庆后，我要去市里开会，我先去市里，探一下口风再说。” 陈阳点头道：“那就麻烦领导了。” “麻烦什么。”秦学明抿了口茶水，“只要是对县里经济发展有利的，就是再麻烦，也值得去付出。” “这事儿，就先这样，蒋晴那边你大可放心，明天县里要组织一个县政府工作会议，总结一下这段时间各单位的工作内容，蒋晴是要在上面露脸的。为了挽回颜面，她会更加努力地投入到工作中，最起码这两个月，在家电下乡的工作没有基本落实之前，她不会对你动手。” 陈阳笑得更灿烂了：“她就是动手，我也不怕。” 秦学明翻了翻眼皮，悠悠道：“你也别放松警惕，她要是走市里的关系，让你高升到市经研办去……” 陈阳的脸色就是一僵，市经研办可是张春来和钱喜民的地盘，自己要真去了那儿，那不就是羊入虎口，送菜去的吗？ “不会吧？”陈阳尽管喝了口水，但还是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要是蒋晴真的来这么一手，等组织部确定了，那自己就只有认命的份。 秦学明神色淡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是有才能的，县长觉得你放在平山这个小地方太屈才了，应该到市里去发光发热。有她之前的人脉关系在，你猜市组织部那边会不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市经研办张春来他们，估摸着巴不得你赶紧去。反正要是我的话，我就肯定会把你弄过去。” 陈阳看秦学明这个态度，心里也是有些恼了，自己卖身投靠，你不帮着挡枪就算了，还这般幸灾乐祸，你恶心我，那我也得给你添点堵才行。 陈阳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甚是惶恐道：“领导，您说我要不要趁着她在动手之前，去和她缓和一下关系啊？要是真等她动手，可就木已沉舟，万事皆休了！” 这回，轮到秦学明笑不出来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能真的菜 人和人的关系，总是既简单又复杂，就像陈阳和秦学明之间，看似是陈阳选择投靠秦学明得到了庇护，但这种庇护的关系，秦学明更多的是想要一种马首是瞻的从属关系。 而陈阳，上一世窝囊了一辈子，换到这一世，他可以选择虚与委蛇，也可以选择圆滑世故。 我可以主动地低头，但如果你硬要把我的头给摁下去。 那对不起，办不到。 所以，在面对秦学明的这些小动作时，陈阳只要是发现有一点不对的苗头，立马就跟炸刺了一样的要顶回去，免得秦学明之后会更加地得寸进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阳刚一进门，冯珊珊就一脸欣喜地娇声道：“早啊，阳哥。” 陈阳看了眼窗外，黑着脸白了冯珊珊一眼：“都快中午了还早。” 冯珊珊恍若未觉，厚着脸皮讶异道：“呀？都这个点了！早上太忙，都忘记时间了。” 她这一脸的委屈，仿佛刚才说的就是真的。只是一边的郑奕偷偷地扁了扁嘴，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冯珊珊口中的忙碌。 先是吃了碗粉，之后又唉声叹气地补了会儿妆，就在陈阳回来之前，冯珊珊又在厕所思考了半个小时关于平山县未来的发展大计。 可能是这个题目太难了，回来的时候，冯珊珊满头大汗的，又补了一会儿的妆。 陈阳回来，这才看到了一个容光焕发毫无瑕疵的大胸萝莉。 可郑奕自知不够格掺和这等事儿，闭上嘴把头埋得更低了。陈阳却是促狭地看了冯珊珊一眼：“哦？你早上都做了些什么，正好明天开会，我先看看。” “好哇。” 别说是陈阳感到惊愕，就是郑奕，都悄然把头抬了起来，这一早上，冯珊珊分明什么都没做，她哪来的东西给陈阳看？ 冯珊珊的工位上，她缩着脖子滑动着鼠标滚轮，给身后的陈阳讲解着自己所做的文档。 随着她的讲解，陈阳也从刚开始的不以为意，渐渐地收起了轻视的心思，目光也变得越发深邃。 “这是你了解到的情况？” “对啊，你昨天不是说让我们多了解一下招商引资的事儿吗，我就多留意了一下。”冯珊珊邀功似的笑了笑，虽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陈阳总觉得她在有意无意地挺胸。 “嗯，不错。”陈阳避开冯珊珊看向自己眼底的一抹柔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今天能整理出来吗？” 冯珊珊果断地摇头，指了指电脑：“很多资料不全，还有这里面也有些信息是需要再次证实的，别说是今天了，国庆之后都不一定能整理出来。” “不急，慢慢来。”陈阳回过身就对着郑奕说道：“小郑，你也要跟着冯主任多学习学习。” 郑奕整张脸就跟便秘似的，一瞬间觉得无比地难受。 分明冯珊珊什么都没做啊，难道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冯珊珊也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郑奕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可以混，但不能真的菜啊！ 陈阳没工夫理会办公室里面的这些鸡零狗碎，正要走开，忽然郑奕像是想起了什么：“陈主任，刚才县长那边来人，说是让您回来了过去一趟。” 陈阳怔了怔：“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他就出去了。 郑奕苦起了脸，回想自己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蒋晴这几天召见陈阳的频率有点高，变脸的频率也相当高，从最开始的招揽，到昨天的雷霆骤降，今天，又不知道会给陈阳什么样的脸色。 虽然对蒋晴无感，但陈阳心里还是免不得好奇。 “你来了？”助理将陈阳领进蒋晴的办公室，蒋晴也只是抬头看了眼陈阳，就又低下了头，接着拿笔在手里的那份文件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先坐一会儿，我很快。” 陈阳坐在一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从蒋晴嘴里发出一声嘤吟，抬头就看到蒋晴双手扣在脖颈上，无比僵硬地扭了扭脖子。 办公室坐久了的人，最常见的疾病就在颈椎和腰椎，要是秦学明这副样子，陈阳肯定会给他推荐什么理疗方式，可对于蒋晴，还是算了吧。 “你帮我看看。”蒋晴从办公桌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什么？”陈阳不解地接过那几张纸。 蒋晴隔着茶几在陈阳对面坐下：“明天工作会议的发言稿。” “……”陈阳看都没看那几张纸，“领导，这东西给我看不合适吧？” 岂止是不合适，压根就是没这个说法，自己虽然是蒋晴的下属，但又不是她的秘书，没理由也没义务做这个事。 见陈阳推脱，蒋晴眯眼笑道：“这是我自己写的关于这次……事件的总结报告。” “好多年不写东西了，怕有些问题写不明白，秘书那边有些具体的内容，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才找你来给我参详一下。陈主任，不会这点小事，你都要推脱吧？” 这是小事儿？陈阳心里有些不悦。 “哪里的事，我写东西也就是个二把刀，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不是不一定能看出什么，而是一定看不出什么。 陈阳就是再傻，也不会在这事儿上跟着蒋晴瞎掺和。尤其是没有想明白蒋晴的用意之前，陈阳就更不会表现得主动了。 三页A4纸上的问题，主体是机打的宋体印刷，但几乎每一行，都有后期被钢笔删改过的痕迹。看样子蒋晴对这一份发言稿，是真的下足了功夫的。 只是略微扫了眼纸上的内容，陈阳又神色莫名地偷瞥了一眼蒋晴，这哪里是什么发言稿，更像是罪己诏，完全就是把之前家电下乡占名额骗补的事儿揽在了自己头上。 见蒋晴神态淡然，陈阳心里也有些忐忑，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退为进？还是另有图谋？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陈阳再度看向蒋晴的眼神，就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一个草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这女人，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其他人，她是一个敢担责，不会推卸责任的领导。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搞心态 此时的陈阳，已经知道了市里面对平山县一二把手之间的暧昧态度，蒋晴不会在这件事上翻船，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所以，蒋晴反手就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形象更为突出。 在此之前，大家都只会觉得蒋晴是一个不怎么精明，但干练，又雷厉风行的领导，可要是这发言稿一出，蒋晴的身上就会立马多一个勇于担责的光环。 喜欢推卸责任，几乎是所有下属对领导的共识，可要是遇到一个敢于担责，又敢于做事的领导，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做事，那又该是一种怎样的知遇之恩？ 陈阳神思有些恍惚，在想着要是自己是现在的蒋晴，能不能如此快速地做出应对，在几乎是绝境的情况下，还能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领导。”陈阳嗓音有些干涩，“这稿子写得很好，反正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蒋晴忽地幽幽道：“要不你再看看，别像上次一样，又是看出了问题憋着不说，就等着我出丑。” 没想到蒋晴竟然毫无顾忌地将此事给摊开，陈阳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领导，我是真没看出什么问题。” 蒋晴理都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看样子这是硬逼着陈阳挑点毛病出来了。 陈阳此时进退维谷，如坐针毡般左右扭动了两下。 蒋晴又阴阳怪气道：“怎么，痔疮犯了？” 这女人，是真特么的小心眼。 “领导，我这个水平……” 陈阳话才刚开口，蒋晴就打断道：“你的水平怎么样，我知道，上次你那篇报告，我可是记忆犹新。” “……” 蒋晴这会儿就跟吃了枪药一样，陈阳说一句，她就补一刀。 陈阳也知道她说的是最开始自己越过她直接把报告给了秦学明，让她难堪的事，叹了口气道：“领导，那不是我做的啊，是徐佳欣同志总结整理出来的。” 陈阳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把徐佳欣给卖了，蒋晴却仍旧没打算放过他，不屑道：“可最后也是经过你审阅的，你要是不拍板，她有那个办事？” 特么的！ 陈阳心里也是来了火气，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得处处哄着你？ 既然你硬要找茬，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领导，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的确对这个稿子有一些想法。” 陈阳将稿子的第二页拿了出来，指着其中的一段说道：“领导，您说是您识人不明，被蒙蔽了。” “我觉得这话不对，被蒙蔽要么是因为专业能力不行……”陈阳故意顿了顿，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在指着蒋晴的鼻子骂你是个蠢货了。 一听这话，蒋晴的脸色也是沉了沉，陈阳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又说道：“要么，是有人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这也不是您的过失，毕竟这种有心算无心的事儿，谁都躲不过去。” 见蒋晴颜色稍霁，陈阳啧了一声：“但就怕有人误会，觉得您在其中也扮演了什么角色。” 蒋晴的脸色就是一白，神色莫名地看了陈阳一眼：“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陈阳果断摇头：“我这不是怕有人乱传吗？所以我觉得您应该解释一下此事，但是吧……可能有人又会觉得您是在欲盖弥彰地遮掩。” 陈阳明里暗里地强化了旁人的眼光在蒋晴心里的作用，果然就见蒋晴的眉宇间多了几条细纹，虽然很轻，但想着她现在的内心一定是无比地纠结与痛苦。 “要是我的话，那我可能会在这里说明一下孙波他们哄骗的细节，也算是对此做一个澄清。” 陈阳这恶毒的主意一出，蒋晴只是翻了个白眼。 她的确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大家，她是一个能担责，不推卸责任的领导。 但要是照着陈阳所说的改的话，那就是在向大家直白地表述自己是一个蠢货的事实。 下属的确是不想跟着一个喜欢推卸责任的领导，但是……更不喜欢跟着一个只会惹事的蠢货。 被陈阳这么一搅和，蒋晴原本回转了些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神色阴郁地看着陈阳，许久才开口道：“你是真不怕我给你穿小鞋啊？” “您这话又是怎么说的？”陈阳故作无知道，“不是您说让我给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我说我水平不行吧，您非得赶鸭子上架，我觉得有问题吧，您又觉得我说的不对。” “领导，我这也太难了。”陈阳神色晦暗道，“不做也错，做了也错，您要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以直接说啊。” 蒋晴阴沉着脸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是真不明白。” “行了。”蒋晴狠狠地剜了陈阳一眼，“还有什么问题，你接着说。” 还说？你是真不怕死啊！ 既然你自己要找虐，那我自然要满足你。 “领导，我觉得在后续的处理上，您这边也有问题，当时我虽然没在现场，但是我也听了一耳朵，事情是从正阳家电那边挑起来的。那时候您作为领导，最应该想到的，不是这里说的，没有安抚好群众的情绪。” “而是应该马上想到其他的家电商铺会不会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这种安抚群众的事儿，您大可以丢给公安局那边，立马就派人去查其他的店子，最好是让工商和市场监管的人出马，给出一个由头，把他们店里的资料控制起来再说。” “然后立刻约见他们的负责人，把人先控制起来……孙浩也就不至于被打草惊蛇，提前得到消息连夜跑了。” 蒋晴表情又是一僵，心里跟着陈阳的想法，就对自己当时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做了一番比对。 不比还好，这一比对，蒋晴才发现，自己错得真的是有些离谱。 可笑自己还一直被说是雷厉风行，可陈阳刚才说的这些手段，那才叫真正的雷厉风行，一杆子打下来，压根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不堪？ 最开始没发现问题也就算了，后续在处理问题上，也有这么大的纰漏。 蒋晴被陈阳搞得心态有点炸裂，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神情忽明忽暗的，眼中那一盏名为自信的光，骤然暗了下去。 可陈阳尤觉得不够，继续补刀道：“领导，还有这里。”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有驾照 “还有？” 这几个字，一下子就戳中了蒋晴的肺管子，看向陈阳的目光里，写满了你是不是在无理取闹的意思。 陈阳耸了耸肩：“那我不说了。” “说！”蒋晴咬牙切齿道，她倒是要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陈阳知道这人已经到了要爆炸的边缘了，低了低眼眉，将笑意压在了心里：“领导，要不还是别说了。” 炸药包蒋晴一双凤眸里，满含煞气道：“让你说就说！” 陈阳当即毫不客气道：“是这样，领导，您的发言稿……前面一直是在说问题，只有后面这一小部分……您看，您说在经过深刻的反省之后，希望党组织能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领导，依我看，这里，有很大的问题。我知道您是想将功补过，可是不能这样说，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而不是靠别人施舍的。而且，凭什么要让其他的同志，相信您有能力，可以把这件事在您做错了一次之后，又重新做好？” “他们可能表面上不会说什么，毕竟您是县长，可暗地里，会不会觉得您要是有这个能力，第一次不就做好了？还用得着第二次机会？” 什么叫他们表面上不会说什么，这个他们，就是你自己吧？ 蒋晴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直接招呼到陈阳的脸上去。 “所以啊，您在这里，不能用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表决心，毕竟这种话谁都会说……您在这儿，需要跟大家明明白白地讲清楚，您的补救措施，也就是，您之后会怎么做，才能真真正正地，更好地落实家电下乡的政策。” “您说呢？” 蒋晴此时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了，她现在是明白了，陈阳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自己要是真的按照他的说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所谓的“补救措施”，那绝对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落实家电下乡的政策，前期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之后只需要按部就班，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地引导，市场就可以自己做出选择。 可这话要是自己真的说出来了，那就只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自己的无能和平庸。 蒋晴深吸了口气：“陈主任，那你觉得什么才叫真正地、更好地落实家电下乡政策呢？” 对于蒋晴的问题，陈阳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地就要信口搪塞，可话到嘴边，陈阳却是正色道：“领导，您应该也清楚，因为之前的一些原因，平山县目前对于家电下乡的政策落实的情况，可以说很是糟糕。” “就算是这一次政府扫清了其中的蛀虫，但是在短时间内，遭受了一次重大打击的市场，应该是无法自行调节回暖的。所以，要是不通过一些手段对市场加以刺激，那平山在这个问题上，铁定会给市里交一份不合格的答卷。” “我的想法，还是政府和商人双管齐下，一方面，孙浩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放一放。” “不可能！”提及孙浩，蒋晴就气得咬牙切齿的，这也能理解，毕竟要不是孙波和孙浩两兄弟暗中使绊子，蒋晴哪里会搞得这么难堪。 “您先听我说啊！”陈阳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好人，劝道，“领导，这个当口，要紧的不是孙浩，而是孙浩手里的那一批家电，他之前为了狠捞一笔，可是在县里租了好几个大仓库，专门来存放家电。” “孙浩是该死，但是他手里的货是无辜的啊。要是能和孙浩谈一谈，把这批家电低价弄到手，那么我们就可以给老百姓更多的实惠，再加上商家的推波助澜，我相信百姓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至于孙浩，抓不抓到他很重要吗？依我看，孙波大概会把所有的事儿都自己扛下来，毕竟要是孙波和孙浩一起倒了，他们家可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了，到时候孙浩会被不咸不淡地处罚一下，然后继续歌舞升平，所以他才敢跑。” “领导，所以我觉得还不如把这些官面的处罚换成是更实在的东西。” 陈阳说完，就默默地将面前的茶杯端起，轻抿了一口。 蒋晴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只是眼里的光，在慢慢地死灰复燃。 虽然有些意动，但她还是没办法确定陈阳说的这个办法，究竟是不是在坑她。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阳之前的行为太过恶劣了，自己真的是被坑怕了。 对此，蒋晴只是心思一转，就说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经研办也是该拿出点成绩来了，不然成天就知道磨嘴皮子。” 我管你是不是要坑我，我把你拉上车，要是真的翻车了，大家要死就一起死。 陈阳也没想到蒋晴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随即就明白了蒋晴的小心思，一脸为难道：“领导，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是组织出于信任，交给你的工作。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 “不是。”陈阳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国庆节搞一波促销活动，但是吧，明天就要放假了，时间太紧了，要是做得不好……” “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做不做得好的先不说，全力以赴就好。”蒋晴既然铁了心要把陈阳一起拉上车，那就绝不会允许他有中途跳车的想法。 “那我有一个要求。” 蒋晴抬了抬下巴：“你说。” 陈阳磨磨蹭蹭道：“今天晚上，您得把您的公车借我用一下。”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蒋晴大手一挥：“你自己去拿钥匙，需要我给你配个司机吗？” “不用。”陈阳咧嘴笑道，“我有驾照。” 陈阳倒不是真的想帮蒋晴，其实他是早就盯上孙浩的那几仓库家电了，又怕夜长梦多，万一孙浩暗地里让人把那些家电都偷运走了，那陈阳一想就觉得会亏得慌。 出来一趟，什么都没捞着，那不白折腾了吗？ 既然蒋晴肯出这个头，陈阳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他出了蒋晴的办公室，去楼下行政部拿了县长专车钥匙，一脚油门就来到了正阳家电门口。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假传圣旨 此刻的正阳家电门口，大门处还有些残存的被破坏的痕迹，但也不影响经营。 店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盯着店铺，只是天气炎热，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陈阳一进店，屈指在女人面前的柜台上敲了敲：“诶，王天海在不在？” “你是？”那店员回过神，将信将疑地看着陈阳道，“你找我们老板干什么？” 陈阳没搭理他，又问道：“王天海不在，王正阳也行，给他打电话，就说陈阳在店里等他。” 陈阳说完就转身去店里看那些电器了，零七年的家用电器，走的都还是傻大黑粗的路子，这些家电，设计得都没什么美感，主打的是一个实用性。 看陈阳气度不凡，店员也不敢耽误事儿，当即就拿起柜台里的座机给王正阳打了个电话过去。 大概是王正阳在电话里吩咐了什么，那店员挂断电话之后，立马就给陈阳端了一杯水过来：“您喝水，我们老板马上就过来，需不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些家电？” 陈阳摆摆手：“不用，我就随便看看。” “好，有需要您随时叫我。”店员微微欠身后回到了柜台前。 陈阳在店里左摸摸，右瞧瞧的，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杯水还没喝完，王正阳就急匆匆地闯入了店里。 商人嘛，见人三分笑，还没近前，陈阳就已经听到了王正阳的笑声：“哎呀呀陈主任，您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和王正阳简单地握了下手，陈阳神情暧昧道：“带着任务来的，出去找个地方坐坐？” “好。” 跟着陈阳出门，王正阳就看到陈阳向一辆车走了过去，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一看车牌，他的眸子就是一缩。 县长的座驾，怎么会在他这里？ 想到陈阳刚才的那一句带着任务来的，敢情是奉了县长的旨意过来宣旨的。 陈阳看王正阳还愣在门口，当即招呼了一声：“上来啊。” 王正阳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心里却是庆幸，还好今天是自己过来了，不然自己儿子可能又得被坑。 汽车发动，陈阳之前说是要找个地方坐一坐，可王正阳却是发现，这车越开越偏，倒像是要去自己每次提货要去的仓库那边。 不一会儿，他的想法得到了印证，陈阳将车停在了一排四层瓦房前面，笑着对王正阳问道：“我听说，这里就是平山最大的仓储基地啊？” 王正阳不知道陈阳要干什么，点头道：“是，那边是两个冷库，这边是放粮食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也都堆在那里。” “那家电呢？”陈阳不等王正阳回答，就又问道，“你家的仓库在哪儿？” “那里。”王正阳往前凑了凑身子，指着其中一个仓库就说道，“哪个表面刷白漆的就是。” 说着，他又抱怨道：“现在生意不好做，每年赚点钱，全搭进房租里去了，明年说是还要涨租金。唉！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关我卵事，陈阳心里暗骂了一句，直接把他的话给忽略了：“那孙浩的那几个仓库在哪儿？” 王正阳心里一震，回想了一下，指着另一边的一排屋子道：“那边，上面有几个红字的就是，连着三个仓库都是他租的。” 陈阳点点头，果然够大。 “老王。”陈阳只是一个称呼，就让王正阳心里警铃大作。 “你有没有兴趣，把这几个仓库的货都给吞下来？” 王正阳原本觉得自己够警惕了，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猛咳了几声，才惊觉自己失态：“您……说什么？” “我是说……不是，也不是我的意思，就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把孙浩的这批货吞下来？” “当然，你放心，价格好说，但是只有一点，卖出去的货，价格也要好说。上面的意思，是想在国庆的时候，搞一个大的促销活动，这么大的活动，优惠力度肯定是要大的。” “这个活动，面子上要好看，但是内里呢，又不能让你们亏本赚吆喝，既要顾着面子，又要顾着里子，县里就想起了这儿还有一批……赃物。” 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陈阳就直接给这批货定了性。 王正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陈阳摇摇头，“我没什么意思，都是上面领导的意思。” “你要是有这个心思，那就自己去和孙浩谈，至于你能从他手上以什么样的价格拿过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反正县里肯定是支持你的。” “当然了，你要是不放心，觉得风险太大的话，现在县里不是还有一家小东家电，你可以找他去谈一谈，你们组织起来，最好是能联手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现在生意不好做，这么好的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王正阳迟疑了片刻说道：“领导，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陈阳点点头：“当然可以，市场经济，从来不强买强卖，不过你也应该清楚，时间紧，任务重，我最多等你到今天晚上，要是晚上你没给我答复的话，那明天县里可能就会多一家卖家用电器的。” “……”这一番连敲带打的，王正阳也只是讪讪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领导能想到我，已经是给了我王某人天大的面子了，我要是不识趣，就是不给脸了。” “反正你自己考虑好。”陈阳压根就没搭他的茬，接着说道，“上次你那个什么三叔公当场给了蒋县长没脸，她对你可是有很大的意见，要不是我说你人还不错，你以为这好事能轮得到你头上？” 王正阳怔了怔。 好事儿吗？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好事儿。 整件事，自己需要付出的只是前期的资金投入。 但只要把孙浩的家电转手一卖，稍微往上加一点利，那就能把之前的亏损找补一些回来，就算是不加价卖，自己给政府当一回苦力，借着这事儿，自己也能和政府部门搭上线，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是好处颇多，怎么算都不亏。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领导，蒋晴又找我了 “陈主任，这事儿，我应下了。”王正阳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咬牙道，“不过，陈主任，我最近吧，手里的钱有点不趁手，我倒是可以从银行再贷一点出来，可又怕耽误了政府的事儿……” “想让我帮忙搞贷款就别想了。”王正阳一脱裤子，陈阳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我在银行没关系，就算是有关系，该走的流程他们还是要走的，再快也得十天半个月的。等他们流程走完，黄花菜都凉了。” 陈阳斜晲了王正阳一眼：“你可以先和孙浩那边谈一谈，价格可以稍微压低一些，至于究竟压多少，你心里有数就行。当然了，你体量小，孙浩就算是再落魄也不一定瞧得上你，既然是谈判，那我再给你一个筹码。” “你跟他说，说是政府里有人放话出来了，就说他这次做得过分了，要是不宰他一刀把这口气出了，那他的这些电器就留在仓库里准备下崽儿吧。” “要是他软硬不吃，那就直接告诉他，除非他再也不回平山了，否则……” 陈阳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王正阳也明白了陈阳话里的意思。 只是他下意识地就把县里放话的人，和那位美女县长联系在了一起，不由就想到前两天自己安排三叔公闹事的场景，心里就是突突直跳。 “您放心，我保证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王正阳拍了拍胸脯，“都是为县里做事，我想了一下，我打算先把我手头的这一批家电先降价促销，这几仓库的货，等和孙浩那边谈妥了，以后再细水长流。” 陈阳眼眸微垂，不置可否。 果然，这些商人就是贱胚子，不逼迫一下，永远从他们嘴里听不到一句真话。 这不，陈阳这棍子才刚刚举起来，还没抽下去，刚才还表示瘸腿的王正阳立马自己就能跑了，堪称是医学奇迹。 “你自己有数就好。” 从头到尾，陈阳没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孙浩的那几个仓库，本身就是县里定下来要查的，被陈阳撺掇着蒋晴拿出来做了顺水人情。又借着蒋晴这张虎皮把王正阳唬得服服帖帖的。 就这，王正阳还得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毕竟陈阳要是把这机会给小东家电，那以后他正阳家电哭都没地方哭。 权力啊，果然是个好东西。 可陈阳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在走钢丝，如果按照正常的政治逻辑，他现在算是秦学明的兵，可现在却是在办着蒋晴的事儿，说是吃里扒外都不为过。 蒋晴逮着这个机会，一定会把这件事透露到秦学明耳朵里，如此一来，秦学明和陈阳之间，但凡有点芥蒂，那就会离心。 一旦陈阳和秦学明离心，秦学明觉得陈阳两面三刀，蒋晴又不收留陈阳的话，陈阳就很有可能被发配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岗位上，从此被人不闻不问地蹉跎到退休的那一天。 可陈阳还是这么做了，一来是因为这事儿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一句巧取豪夺都不为过，所以陈阳觉得，反正是扯着蒋晴的虎皮做大衣，出了事儿也就蒋晴顶在前面，二来则是因为陈阳本身对孙浩就有很大的意见。 虽然他们俩压根就没怎么接触过，但这个省城的小老板，总是在陈阳面前跳脚，让陈阳觉得不给他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那自己这个官就白做了。 将王正阳丢回他家店铺之后，陈阳回到车里，立马给秦学明打了个电话过去。 “领导，有个事儿我要跟您汇报一下。”陈阳斟词酌句道。 “嗯，你说。”秦学明听着有些心不在焉的。 “领导，今天蒋晴又找我了。” 陈阳一句话，直接勾起了秦学明的兴趣。 “她这么快就要冲你下手了？你放心，没事儿的。”秦学明惠而不费地宽慰了一句。 陈阳眼皮一翻，这特么不是废话吗？要是我有事儿，现在还能给你打电话？ “领导，她没把我怎么样，倒是我把她给气了个半死。” “哦？”秦学明的语气都轻快了些。 陈阳便把蒋晴让他给稿子挑毛病的事儿一说，秦学明听完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道：“阳子，你这……她这会儿怕是要恨死你了，这仇结大了。” 陈阳也是含混地笑了笑：“是啊，所以她丢给我个难为人的差事。我想推都推不掉。” 秦学明该笑还是笑，但对于陈阳，他该保还是得保的：“什么差事？” 陈阳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领导，蒋晴对孙波和孙浩两兄弟都恨之入骨了，孙波被抓进去把事情扛了下来，蒋晴是打算让孙浩出点血。” “孙浩不是在那边仓库囤了一批家电吗？她是打算从那上面做文章，打算让人把这批家电低价弄过来在国庆的时候搞个大型的促销活动。” “她就让我去找孙浩谈……”陈阳顿了顿继续说道，“领导，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那就谈嘛。”秦学明道，“她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她让你去你就去，回过头你去找个做生意的去和孙浩说说，自己别出面。” “县里不是有个什么正阳家电吗？就让他去，至于促销活动，王正阳是卖大型家用电器的，可以给他出个主意，联合一下其他的商家，譬如那些卖手机的店子，把声势弄得大一点，你把这事儿办好了，打的也是她蒋晴的脸。” 陈阳等了一会儿，才讶然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领导有办法。” 电话那头，秦学明猛地咳嗽了两声，笑骂道：“你小子就别献宝了，这点小事你要是都想不到，那你这个主任可就当到头了。” 陈阳也是干笑两声：“什么都瞒不过领导，领导果然神目如电。” 嘟嘟嘟…… 陈阳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是一阵的忙音。 陈阳将电话丢到一边，瘪了瘪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夹在老婆和老娘之间左右受气的男人，为了让这俩不至于打起来，自己只能是左瞒右瞒。 他自然是知道，秦学明这个‘老娘’，更多的要是的自己的态度，大事小情，都要跟他说一声，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而蒋晴这个人，脾气大，不讲理，但又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动不动就给自己气受，还挺像那些家庭关系中的已婚妇女的。 其实，蒋晴和秦学明只要一碰面，把事情掰开揉碎了讲清楚，那陈阳的这点小把戏自然是瞒不过去，但陈阳却是清楚，这俩人，现在不对付，那必然是没有这么一天。 自己这算不算也是火中取栗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特等奖 将蒋晴的专车还了回去，陈阳在办公室转了一圈之后，又问了冯珊珊一句：“珊珊，昨天你做的那份报告，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冯珊珊一听陈阳召唤自己，当即喜笑颜开道：“阳哥，估计要等晚上才会有消息传过来。” “好，这事儿你盯紧一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向我汇报。” 本来很平淡的一句话，冯珊珊却是发了春，忸怩道：“阳哥，什么时候都可以吗？要是晚上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呀？” “……”陈阳没搭茬，白了她一眼，又对郑奕道，“小郑啊，别总是待在办公室，没事儿也多出去走一走，多认识些人总是没坏处的。” 说完，陈阳就出了办公室，至于对郑奕的提点，能不能听得懂，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昨天冯珊珊跟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郑奕的那些小表情都落在了陈阳眼里，陈阳想到自己前世的遭遇，不免对这样的小年轻也多了几分同情。 同样的事儿，冯珊珊能做，但郑奕却做不了，这并不是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牵扯到人脉。 冯珊珊能够走一趟市场，做调研回来，就能写报告，那靠的不光是个人能力，还有人脉关系，郑奕就算是不服也只能是憋着，个人能力再厉害，要是对于其他部门里的门道两眼一抹黑，那个人能力再强都是无济于事。 冯珊珊有今天，那是她自己串了不少部门，自己积攒下来的人际关系，郑奕要是成天只知道坐在办公室里，那这辈子估摸着和自己上一世一样，也就是个科级干部退休的命了。 下了班，陈阳刚回去，突然就接到了自己母亲王桂芬的电话。 “妈，怎么了？您怕我国庆不回去啊？” “不是，儿子，是有个事儿。我和你爸都没主意，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陈阳正色道：“您说。” “是这样，今天村里来了两个人，开着车来的，说是搞什么送家电的活动，我就跟着人一起去抽了个奖。我呢，就抽了个特等奖。” “妈，您运气不错啊。”陈阳笑眯眯道，“我就知道我妈是个有福气的。” “什么福气哟。”王桂芬愁眉苦脸道，“这个什么特等奖，说是送家电五件套，什么冰箱彩电洗衣机还有空调和一个电饭煲。” 听自家老娘这么一说，陈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什么特等奖能奖这么些东西，陈阳一瞬间就想到了王天海没送出去的那五万块钱：“妈，其他人中奖的都是中了些什么啊？” “好像就是些餐具，碗筷什么的。” 王桂芬虽然心里不安，但对于自己能中特等奖这事儿，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儿子，可他们说要拿这些东西，得交五百块钱，你爸说这是骗人的，我也怕，你说这东西能不能要啊，他们说等我这边确定了就打他们的电话兑奖。” “你爸那个死老头子，就是见不得我好，说什么这种好事落不到咱们家头上，我就不乐意了，我儿子这么厉害都落到咱们家里，怎么就不能是好事了。” 王桂芬这絮絮叨叨的模样，陈阳心里骤然就是一酸，终于是意识到，自己老娘，好像真的是正在老去。 “妈，这个抽奖的事儿我知道，您放心去兑奖。” “我就说吧，这个死老头子。”王桂芬心里的怨气顿时就冲着陈父去了。 此时，王桂芬的心情显然是好了不少，她倒是不在乎什么奖励，陈家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家里的家风走的是清贵文人的路子，骨子里就有点傲气在里面。 得着这么个机会，能在自家男人面前傲气一回，王桂芬觉得这比什么奖励都要实在。 “儿子，你是后天就回来吗？要不要妈给你准备午饭？” “妈，您别太操心喽，我可能是一号回，也可能是二号回，反正我回来之前提前给您打电话。” “好。” 母子俩挂了电话，陈阳当即就给王天海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问你个事儿。”电话接通，陈阳也没工夫跟王天海扯淡，直截了当道，“我妈抽了个什么特等奖，是你安排的吧？” “什么？”王天海愣住了，“那个抽中特等奖的是阿姨？” “陈主任，您可冤死我了。”王天海委屈巴巴道，“这活动从您去省里那段时间就开始了，那个抽奖也相当于是摇号，只有连续在一堆彩球里连续抽中三次红色球才能拿这个特等奖。” “红色球的占比本身就低，每次还要先弄混之后才能继续抽。连续抽中三次红球的概率我们找人计算过，还不足千分之一。” 王天海此刻堪比窦娥：“陈主任，我知道您不喜欢这套，可这回我是真的冤枉啊。” 陈阳一听着解释，也是愣住了。 难道真的是自家老娘运气好？ 陈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王天海的解释的确是合情合理，球是放在箱子里的，又是自家老娘自己去把红球摸出来的，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想搞鬼，难度的确很大。 而此时的王天海也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搞鬼的难度大，但不代表就不能搞鬼了。 他是真不知道抽到这个特等奖的妇人，竟然就是陈主任的老娘。 就这运气，怕是祖坟都得冒青烟。 “那个五百块钱兑奖又是怎么回事？” 王天海更觉冤得慌：“陈主任，这五百块钱也不是我收的，这其中包含了两个送货的人工费两百，从县里送货的运费一百，加上空调的安装费和材料费两百。” 这一解释，陈阳更觉得是无懈可击了。 管他呢，只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弄虚作假，故意的就好。 刚开始，陈阳对此心里是很恼火的，不管这事儿，王天海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他心里都觉得是有一根刺卡在那儿，让人极其不舒服。 因为他知道，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自己可以挡住这些诱惑，可要是有人瞄准了自己的家人，哪怕刚开始家人也有底线，但一天天的，这些人靠着水磨工夫，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种事儿，只要是沾上了一点，那就跟青楼里的女人一样，腿一旦张开了，再想合上，那就难了。 至于从良，要么人死债消，要么是纪检委上门。 想清楚了这一点，陈阳当即就出门取了几千块钱，打算过几天给王天海送过去。这些东西，就当是自己买的。 至于自家老娘，就让她继续沉浸在抽中特等奖的快乐里吧。 可一想到自己白白地掏了这么一大笔钱，陈阳就觉冤得慌，就自己的这点工资，又得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蒋晴的反击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就在这细雨微风中，陈阳进入了会场。 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次县政府工作会议，各单位及下属各乡镇的一把*手都需要来了。 可当大家发现主持这次会议的不是县长蒋晴，而是县委书记秦学明时，心里就都多了一些猜测。 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儿，下属乡镇的那些一把*手可能不了解情况，但之前在党委会上，众人围攻蒋晴的事儿，还是略微传出来一些的。 看来这次县政府工作会议，只是那次党委会的延伸和扩展，根子还是在蒋晴身上。 当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聚集在蒋晴身上的时候，蒋晴面无表情地在闭目养神。偶尔睁一下眼睛，也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 甚至看她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好似这次会议都和自己无关。 “同志们，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马上就是国庆节……” 秦学明一段没什么营养的开场白之后，陈阳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可他还想着要看着蒋晴做报告，就硬挺着咬牙坚持着。 “……同志们，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们的县政府，在这次家电下乡的政策落实中，走了一些弯路……” 来了。 陈阳顿时就来了精神。 看样子秦学明还是给蒋晴留了面子的，什么叫走了一些弯路，都快把路给走死了好不好。 “……幸而，没有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这次会议的主旨，也是就此总结一些经验和教训。当然了，教训，本身也是一种经验。我希望呢，在会议之后，大家仔细地琢磨一番，把别人用过错换来的经验，用在以后自己的工作实践中，避免再度发生类似的事情。” “下面，就请蒋晴同志来说一说。” 相比于之前几次会议的表现，秦学明这次的会议主持，显得要放松了许多，陈阳倒也清楚，之前秦学明作为会议的主人公，不光要控场，还要让大家听到，且明确自己的声音。 这次，秦学明和陈阳一样，就是来看热闹的，因而说话也显得不那么正式，语气也从容了许多。 蒋晴坐直了身体，拨弄了一下面前的话筒，调整到一个适当的高度，才看着手里的发言稿说道：“同志们，大家好。” “秦书记刚刚说我们的家电下乡政策在推行过程中，走了一些弯路，对此，我不否认。当然了，我也承认，这件事里，我个人由于偏听偏信，盲目自大，差点引发更大的危机。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书记让我讲一讲在这件事中得到的经验教训，我就简单地讲几点……” 陈阳一听就乐了，蒋晴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开口闭口秦书记，就差跟别人明说是秦学明在欺负她了。 陈阳好整以暇地偷瞟了眼秦学明，发现秦学明此时的脸色也有些腻歪，不时地在偷偷打量着坐在旁边的蒋晴。 陈阳看了半天的好戏，至于蒋晴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进去，但突然间，陈阳似乎是从蒋晴的发言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连忙竖起耳朵一听，好家伙，还真是。 “这次，之所以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还是多亏了经研办主任陈阳同志，是他，在我正要走向错误的时候，及时地点醒了我，才让我能够有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 “他没有因为我是县长，就觉得我都是正确的，为此，他多次据理力争。刚开始，我还觉得他是在多事，现在，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陈阳同志，亲口说一声道歉。” “……所谓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家有诤子，不败其家。陈阳同志，就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 “……同志们，借此，我想跟大家再谈一谈我们的民主集中制，以前我们是民主多于集中，可现在，我却觉得，是集中，多于民主。之前平山县何瑞森的案例殷鉴不远……” 听到这儿，陈阳蓦然就是一惊，再看秦学明时，发现秦学明的脸色都已经黑得快滴出墨来了。 草！ 被这娘们给耍了！ 蒋晴的发言，从刚开始明里暗里地针对秦学明，到之后直白地把陈阳架在火上烤。 最后民主集中制一引出来，也算是彻底地图穷匕见了。 她就是要报复秦学明和陈阳，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瞬间，陈阳的拳头就捏紧了。 自己觉得是把蒋晴给坑了，结果没想到蒋晴转身就给他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一想到蒋晴之前让自己给她改发言稿，那几张纸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陈阳又觉得这事儿十分蹊跷。 尤其是刚才蒋晴借着自己把民主集中制引出来，听她的发言也有些断断续续的，更像是临时起意。 还是说，她背后有高人指点？ 民主集中制这一条，摆明了就是冲着秦学明去的。 难道是市里的某位领导，想借着蒋晴的口，来警告秦学明？ 只一瞬间，陈阳脑子里就划过好几个念头。 陈阳的目光瞥向秦学明，正好秦学明也向他投来了目光，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愤怒。 而这时，蒋晴已经说到了乡镇的问题上。 “……同志们，这次通过家电下乡的政策推行，也让我们发现了农村消费市场的巨大潜力，同时呢，在这次推行政策的过程中，我们的乡镇政府，乃至于下面的村委会，都是在积极地配合县政府的工作，也让我看到了各级政府间的紧密配合。” “这足以证明，我们平山县，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很好地完成上级政府的任务和政策的落实。也足以证明，各乡镇政府的同志，在平时的工作中，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这种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本身就是值得我们去学习的。” “今天我坐在这儿，与其说是我在给你们讲我自身的经验教训，但其实，你们通过实际行动给我的触动更多。” “我在此，谢谢大家。我的讲话完了，再次谢谢各位。” 蒋晴的姿态放得很低，可就是这种低姿态，却是引得了满堂掌声如雷，尤其是那几个乡镇的一把*手，恨不得把双手都给留在这儿，一直拍到下次会议的时候。 等掌声结束，陈阳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秦学明身上，秦学明被蒋晴这么一坑，要是不还以颜色，那就不是秦学明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秦学明的应对 秦学明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蒋晴同志讲得很好，对此我也有一些感触。” “刚才蒋晴同志说，国有诤臣才能不亡其国，又拿陈阳同志做例子，给大家讲了一番民主集中制的道理。” “在坐的都是各单位的一把*手，那么我想问一问大家，各位平时有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呢？” 这种问题，必然是得不到回答的。秦学明也没指望有人能给出答案。 “这是为什么呢？我想一个是因为下属对于各位手中权力的畏惧。下属难做，我相信这是在座所有人的共识，因为上官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掌握了下属的升迁荣辱。”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蒋晴同志这般地大度，不说给陈阳同志穿小鞋了，甚至还当众给人家道歉，这种品质，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可这其中暴露出的问题，却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干得漂亮！ 陈阳此刻都想站起来单独给秦学明鼓个掌。 可秦学明显然是刚热身结束，接下来才是主菜。 “蒋晴同志刚才说，陈阳同志多次据理力争，同志们，什么多次？为什么要多次？为什么还需要据理力争？” “我们上级领导究竟是干了什么，需要下属据理力争才能够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秦学明连翻的反问，剑锋直指蒋晴，蒋晴的脸色也是微变，其余人的脸色也是不断变幻着，他们刚觉得蒋晴说的很有道理，可秦学明这几个问题抛出来，刚才还觉得蒋晴情有可原的人，心里却又起了别的心思。 秦学明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既然已经拔出了剑，不见血，那必然不会回鞘。 “刚才蒋晴同志讲到了民主集中制，那我也想借此跟大家说两句。” “我们现在的很多领导，在单位里，听不得任何反对的声音，总是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单位的大家长，所有人都得围着自己转。” “可我还是要奉劝一句，大家在听不得任何其他声音的时候，不妨扪心自问一下，自身的能力，是不是能够当得起这个家？” “都说有多大的锅，就下多少的米，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要在别人一声声的吹捧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你们也应该都清楚，那些喜欢吹捧自己的人，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无非就是有求于你，古时候，有个叫邹忌的人，就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明白了。” 陈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学明，他这话里的煞气和前所未有的严厉，陈阳听了只感觉一阵牙酸。 秦学明这一杆子，不光是打在了蒋晴身上，更好像是要借此给大家开一堂党纪党风建设的课。 “同志们，要允许别人说话，更要允许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说话，所谓的多次据理力争，我从中看到的，不是纳谏如流的高风亮节，而是一个下属被逼无奈之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向死而生。” “经研办的陈阳同志，我接触过几次，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陈阳都觉得这话有些过了，自己就差在他家住了，什么叫见过几次，至于和气，你说是，那就是吧…… “能把这样一个和气的同志逼迫到这样的地步，是我们工作的失职，也是我们需要检讨的地方。” “我希望这次会议之后，大家都能够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平时在单位的言行举止，不要因为自己的偏执和愚蠢，寒了下面同志的心。” 这是把蒋晴的脸直接摁在地上踩了，陈阳也清楚，秦学明这番措辞，既是为了他个人，但又何尝没有庇护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领导，还挺不错的。 主*席台上的秦学明和蒋晴，县里的一二把手，虽然都没有指名道姓，但稍微有点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彻底地撕破脸了。 蒋晴暗搓搓地讽刺秦学明专横，秦学明就立马直言蒋晴的固执愚蠢。 这两人要是有能和好的机会，他们大概能把眼珠子给抠出来。 “看来，平山的政坛以后是没法消停了。” 一个念头蓦然从大家心里升起，可陈阳却要比他们接触秦学明和蒋晴的机会更多一些，所以看得也要比其他人更清楚一些。 秦学明和蒋晴虽然有些私怨，但是在公事上，他们绝对不会因私废公。所以这些人想要看到的龙争虎斗，怕是没机会上演了。最大的可能是在此之后，秦学明和蒋晴互不理睬，然后两个人暗自较劲，都想用实打实的政绩压对方一头。 陈阳对于这种良性的竞争倒是挺满意的，因为他们心里都有平山的百姓，所以也不担心他们会陷入内耗，想要通过各种政治斗争来搞垮对方。 会议散场，众人的心思各异，秦学明今天说的话很重，但句句切中要害。 原本觉得他是在借题发挥的人，在仔细琢磨了一下秦学明的话之后，也不得不赞同秦学明的说法，只是这一固有顽疾，想要靠一场会议彻底根治，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人群里，陈阳扫了眼蒋晴，只见这女人远远地落在秦学明身后，脸上多了一抹黯然，看向秦学明背影的目光里，也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去食堂的路上，陈阳突然接到了秦学明的电话。 陈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跟着，也就接通了电话。 陈阳知道秦学明今天一定会找他，原本以为会晚一点，没想到秦学明才出门就找上了自己。 两个人在路边随意找了个没什么人的馆子，点了两个菜之后，秦学明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蒋晴那份稿子不是她自己写的，她那个水平说不出那样的话。” 陈阳点了点头：“她自己写的稿子我之前就看过，上面修改的地方很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可她今天的发言，完全没有照着那份稿子来。” 秦学明却是冷笑道：“我在她旁边，看得很清楚，她手里的那几张纸上，压根就只有几句话，我猜应该是别人给她的一些关键词，然后其他的都是她现场发挥的。” “市里？”陈阳给出了一个猜测的方向。 这会儿，两个人仿佛没有了上下级之分，只有对蒋晴的同仇敌忾。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猜测 秦学明摸了摸下巴：“也可能是她家里的长辈给她出的主意。” 陈阳讶然道：“她家的长辈？” 秦学明没有直说，反倒是说道：“她这个年纪能撑起县长的位置，你觉得她会是一般人？” 草！ 陈阳心里骂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她是靠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上去的。” 秦学明瞥了陈阳一眼：“这话以后就别说了，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她付出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陈阳默然点头。 的确，别说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了，就是他上一世死的时候，光是一个生孩子的问题，就能将一些女同志压在家里最少两年。 蒋晴到现在孑然一身，身上遭受的非议和她心理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领导，您今天，就算是和蒋晴彻底撕破脸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秦学明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吃着，“上面不希望平山重蹈何瑞森的覆辙，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不过，你要清楚，我和蒋晴的争斗，仅限于公事上，在公事的问题上，我们可以借题发挥，也可以手段频出，但有一个核心的东西不能动摇。” “我知道。”陈阳接过秦学明的话说道，“不能动摇平山的利益。” 秦学明一怔，想了一下说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反正我和她之间的政见矛盾，不能转嫁到老百姓身上，也不能损害平山经济的发展。” “阳子，我的事儿都好说，你今天可是被蒋晴架在火上烤了，看样子她是想捧杀你了。” “不至于。”陈阳摇摇头，“她要是真的想毁我，大可以把我之前跟您汇报的那事儿说出来，她没说，估摸着就只是想给我一点教训，给大家心中，留下我这个人不服管，不好相处的名声。” “有了她的话打底，以后我要是想去其他的单位，这些人估摸着就得防着点我这个刺儿头了。” 秦学明没想到陈阳竟然有这样的清醒，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之前是被气到了，现在想来，我那些话倒是有些重了，你说她回去不会哭鼻子吧？” “难说。”陈阳揶揄道，“之前会议散场的时候，我看她吊在你后面，当时她看你的那个眼神，啧啧……幽怨。” 秦学明的脸色一变，急忙道：“阳子，你这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你嫂子知道了，我估摸着就得去睡沙发了。” “领导，这我就为难了啊。”陈阳装模作样道，“我嫂子对我不错。” “你！”秦学明一指陈阳，知道被陈阳给骗了，笑骂道，“你小子，我之前可是夸了你半天，你就真忍心让我去睡沙发？” 陈阳果断点头：“所以男人选家具的时候，一定要给自己选一个舒服一点的沙发，因为那可能以后就是自己固定的家。” “你放心，你也有结婚的时候。”秦学明也丢掉了领导的身份，又和陈阳亲近了几分，“你的那些事儿，我多少知道点，以后给不给你上眼药，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晓曼怎么样？”秦学明颇为苦恼道，“这丫头转眼就二十六了，家里现在也开始操心她的事儿了，可这丫头，心气高，你嫂子让我问一问你的意思。” “我？”陈阳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为难。 “不然你以为你嫂子凭什么对你那么好？”秦学明冷笑道，“真当欠你的？” 陈阳尴尬地笑了笑，好像还真是。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秦学明拖着下巴，摸了摸额下的短须道：“我估摸着是我那小姨子和她姐说了什么，不然你嫂子不会跟我说这事儿的。” “你是什么想法？” 陈阳神色漠然，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之前他就想过自己和吴晓曼之间的关系，但最终是做鸵鸟。 可秦学明如此直白地问出来，陈阳就算是想糊弄，可在秦学明这个人精面前，那也糊弄不过去。 他也知道，自己是该做出取舍了。 摇了摇头，陈阳说道：“领导，我没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秦学明当即一拍桌子，“你是觉得晓曼配不上你？” 陈阳颇为苦恼，可脑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理智，既然秦学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陈阳也就不想再藏着掖着了：“领导，要说我对晓曼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 “晓曼人很好，热情大方，能力出众，身材相貌样样都是顶尖的。” “那你还犹豫什么？”秦学明有些不满陈阳的扭捏。 “领导，我分得清现实和幻想，虽然说现在是讲自由恋爱，但婚姻大事，尤其是政商两界，最好还是要讲求门当户对。” 秦学明当即脸色一冷：“那你的意思是，晓曼家配不上你家喽？” 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陈阳也破天荒地白了秦学明一眼：“领导，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配不上晓曼。” 秦学明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我知道。” 说着，秦学明又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来，拍了拍陈阳的肩：“阳子，你是不是就叫妄自菲薄啊？” “男人嘛，所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 “你呢，能力在这些同辈里算是顶尖的，你的名字，在省里可都是挂了号的，你担心的，无非就是家世，你觉得吴家高门大院的，所以不敢去想。” “但我知道，你们家也是有家世传承的。退一步说，男人，要的是自信，是能力！”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那种靠着自己双手打出一片天的舍我其谁，你现在是藏器于身，也可以说是潜龙在渊，飞龙在天，指日可待，你有什么好顾这顾那的？” “领导，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顾虑。”秦学明打断了陈阳的话，“你无非就是怕吴家不好相处，但吴老爷子，你上次也是见过了的，你觉得他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陈阳心里问了一句。 光是那个下马威，就把自己吓得够呛。 “再说了。”秦学明上下打量着陈阳，“你和晓曼的那点破事你以为我不知道？都钻一个被窝了，你现在提上裤子就打算不认账了？” “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她爷爷，你猜你这三条腿，还能不能保得住？” ------------ 第一百六十章 送个老婆给你 “……”陈阳感觉现在的秦学明就是个土匪，可这事儿，毕竟是自己理亏，只能是偏过头去，都怕对上秦学明那个吃人的眼神。 “你痛快点！”秦学明也是发现了，陈阳这小子在其他的事上都挺聪明的，可在感情这个问题上，就连个娘们都还不如。要是不逼一逼，这小子估摸着得一直糊涂下去。 “能不能成那是以后的事儿，你要是连往前踏一步的勇气都没有，那以后你就干脆别去我家了。经研办这个主任你也别当了，民政局那边之前说是缺人手，正好我把你调到那里去，天天给人家登记结婚去。” “……”陈阳嘴唇动了动，最终开口道，“领导，我试试吧，不过，要是她没看上去，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那你刚才在干嘛？难道这就是你讲道理的方式？ 陈阳心里腹诽了一句，却听秦学明又嘀咕道：“什么人呐，送媳妇给他都还扭扭捏捏的。” 陈阳又是一阵的沉默。 吃了饭，回家休息了一会儿，陈阳再回到经研办的时候，办公室就只有一个冯珊珊。 见到陈阳，冯珊珊立马就凑了上来：“阳哥，阳哥，你跟我们说说上午开会的事儿呗？” “听说秦书记在会上发火了？” 陈阳蹙了蹙眉：“你听谁说的？” “外面都在传呢，说是秦书记都在会议上骂脏话了，他说了什么？骂谁的？是不是蒋县长？” 陈阳瞪了她一眼：“你消停点吧，不知道在单位最忌讳的就是传这些怪话？” “诶哟！”冯珊珊突然凑近了些，捧着陈阳的手臂道，“阳哥，这儿又没外人。”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软腻，陈阳也心软了些：“过两天秘书处应该会整理出会议内容发下来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事儿，你自己要知道点分寸，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珊珊扁了扁嘴，随即又笑道：“我就知道阳哥关心我，对我最好了。” 卧槽！ 陈阳嫌弃地看了眼冯珊珊，你是真的会自我安慰啊。 “阳哥，国庆你整个假期不会都待在老家吧？” 陈阳睨了眼冯珊珊：“说不好，估摸着还得要去相亲。” 顿时，冯珊珊整个人都僵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阳……阳哥，你……要相亲？” “很奇怪吗？”陈阳看冯珊珊那副委屈的表情，就是一脸的满足：“我也算是大龄适婚男青年了好不好？” 冯珊珊本想说你考虑考虑我嘛，可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不够勇敢，而陈阳对她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玩意儿别看看着好玩，可要是真娶回家，那指不定得多闹腾呢。 到时候自己事情一多，两个人之间必定会爆发不少的矛盾。 陈阳可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 冯珊珊瘪着嘴，仰头看了看陈阳，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手里抱着陈阳的手臂，下意识地就更用力了些。 从来没有得到过，但好像就这么失去了。 晨曦渐渐消散，一轮红日在天际渐渐地探出了头。 陈阳看着不远处升起的寥寥炊烟，心中渐渐地涌起了一股名为近乡情怯的情感。 恍惚间，前世数十年的光景飞速地在脑海里滑过，父亲的叹息，母亲的安慰，还有前世那刻骨的遗憾，似是一瞬间，就压垮了陈阳的情绪，险些泪崩。 陈阳回过神，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拖着行李箱，缓步向着村子里那熟悉的院落走了过去。 到近前，陈阳停下了脚步。院子前，一个单薄的背影正蹲在从院子侧边流淌而过的小溪边上捶打着衣裳。 “妈。” 陈阳突然的开口，这一声妈，仿佛是将上一世受到的那些委屈，都找到了一个慰藉。 妇人手上一顿，缓缓地回身，眯了眯眼，像是要将来人的样子刻进眼底一样。 随之就是欢喜，妇人擦了擦眼角，赶忙地起身：“你回来了。快进屋……你爸……诶哟，我的衣裳。” 王桂芬慌忙地跑开，随着溪流的方向去追她刚才脱手的衣服去了。 陈阳呆在原地愣了愣神，看着母亲的背影，不禁笑了笑，生活，仿佛因为母亲的笨拙，多了一丝鲜活。 拖着行李箱进了院子，父亲陈胜江正蹲在院子里收拾一只鸡。 “爸，我回来了。” “嗯。”陈胜江抬头应了一声，又回转身手一挑，将鸡的嗉囊弄了出来，顺手丢到了一边。 “那边池子里有西瓜，顺便把里面的肉也拿出来，回头等你妈回来做饭。” “爸，家里不一直都是你做饭吗？”陈阳将行李箱放到边上，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家老爹宰鸡。 “嘿。”陈胜江抽笑了一声，“我说你回来肯定不会打电话，她非不信，非要和我赌。” 说着陈胜江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陈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还没到家就把自家老娘给坑了，只是余光突然瞟到了院门处的一道身影，陈阳赶紧收住了笑，回身说道：“妈，我先进屋了。” 陈阳刚一进门，就听见自家老爹那小人得志般的声音传来。 “看什么看？做饭去！” 然后便是陈母的一声冷哼。 陈阳掺和不进夫妻俩的这点小情趣，只是苦笑了一声，赶紧上楼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王桂芬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看着儿子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只是她这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就皱在了一起，却是深深地刺了陈阳一下。 “妈，你身体还好吧？”想到父母前世的境遇，陈阳心里就揪得疼。 “好。”王桂芬抽了把椅子，将西瓜摆在上面，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在陈阳对面，就这样目光柔和地看着陈阳，像是只要她一眨眼，陈阳就会飞走一样。 “你也要注意身体，听你爸说你升官了，事情肯定不少吧？” “当不当官的不要紧，主要是身体，不要久坐，对腰不好，你看你这才多大，都有肚子了，少喝点酒，你爸不让我说这些，说是你要应酬，就算是要应酬，能躲的就躲过去，心眼儿不要太实诚……” “咱们不求当多大的官，我就想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家 王桂芬不断地在耳边絮叨着，仿佛是要将藏了数年的话一股脑地倾倒进陈阳的耳朵里，陈阳只觉得脑子里有些懵。 “你呀，年纪也不小了，村里的这些姑娘你怕是看不上，外面的小姑娘，你自己也要有主意，我看你也不要找太远的，我也是当闺女的，后来嫁到这边当媳妇，再回娘家，家人就变成了亲戚，你要对人家姑娘实心点，不要辜负了人家丫头。” “结婚呐，总是要过日子的，找媳妇儿，长相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人品，能持家……” 陈阳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张了张嘴，可看到母亲眼角的皱纹，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妈，您吃西瓜。”说着，陈阳顺手拿了块西瓜塞到母亲手上。 王桂芬叹了口气：“我晓得你肯定是嫌我啰嗦，你这年打年的不回家，我知道你忙，反正你也长大了，以后又要成家立业的，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王桂芬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伤心事，眼眶一下子就涌起了眼泪，陈阳一下子就慌了：“妈，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擦了把眼泪，王桂芬将手里的西瓜又放了回去：“走，下面饭也快熟了，吃饭去。” “妈。”陈阳突然想到什么，“我爸不是说您做饭吗？” 王桂芬撇了撇嘴：“他要抢着进厨房我有什么办法？” 陈阳下来时，厨房里鸡已经炖上了。看着身披围裙的老爹，陈阳哑然失笑，偷偷问道：“爸，不是我妈做饭吗？” 陈胜江昂了昂头：“哼，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爸，你看这只鸡。”陈阳指着锅里咕咚咕咚冒泡的鸡汤说道。 陈胜江不解：“怎么了？” “你看它现在是不是和你一样，浑身上下除了嘴，其他地方都是软的。” “……”陈胜江剜了儿子一眼，“你要是没事做就去烧火，现在火有点大了，鸡汤要慢慢煨。” 看到土灶边上的木柴，陈阳心思一动：“爸，现在不是退耕还林，都封山了吗？这些柴火哪儿来的？” 陈胜江一提到这个就是一肚子的气：“封山是说不能砍树，捡一点枯枝，民不举官不究，再说这是农村，家家户户都是土灶，不让烧柴火烧什么？” “再说了，政策归政策，村子里的人和这些田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们要真的想弄死几根树当柴火，办法多得是。我也想烧液化气，可县里倒是配个液化气站啊！” 说着，陈胜江又语重心长道：“你也是当官的，以后搞什么事儿，也要结合实际情况，不要一拍脑子就定了。” 陈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爸，我和您商量个事儿呗。” 陈胜江一愣：“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们去城里买套房，你和妈也搬到城里去吧？” 陈胜江一下子就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我刚刚还跟你说做事不要一拍脑子就定下来。” “你一句话就让我和你妈搬到城里去，那你有没有想过，光是买房，我和你妈这些年的家底就得被掏空，那以后，每天柴米油盐都要买，我们去城里怎么生活？” “就你那点工资，估计养活你自己都困难。等家里入不敷出的时候，你怎么办？去贪腐？” “我……”陈阳被噎了一下。 他没法跟父亲说，照着以后的发展，现在在县城里买一套房，不出十年，房价最起码能往上翻十倍，这些钱就顶得上他们两老在农村一辈子的花用了。 但不管怎么说，陈阳就是骗，也要把两老骗到城里去。 “爸，我是看我妈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要是住在城里，就算是有个风吹草动的，离医院也近不是？” “你妈她……” 看老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阳急忙道：“爸，妈是不是真生病了？” 陈胜江默然地点了点头：“从去年起，你妈的身体就不太好了，经常脑袋发昏，最厉害的一次，是晕倒了在了菜园子里……” “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好说的，医生说是血压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 陈阳黑着脸问道：“爸，是不是镇卫生院的那个老头说的，那个老东西也配叫医生？” 陈胜江再度默然，可陈阳却不容置疑道：“爸，这件事你必须要听我的，就算你们不搬到城里，趁着这次放假也要去医院做个体检，不光是我妈，还有你的身体，也要查。” 感受到儿子的关心，陈胜江心里一暖，可说话仍旧是硬邦邦的：“我有什么好查的？” 陈阳也明白，自家老爹就是怕花钱。 “爸，咱们家又不是舀米不上锅了，要是您二老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那就把太爷爷留下的那些扇子都给卖了。” “你放屁！”陈胜江难得发了一次火，“那是你太爷留下的！” “那又怎么样？”陈阳硬顶了回去，“那些东西留在家里，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是您想留个念想，那留一把扇子就够了，剩下的守着那些东西发霉吗？” “究竟是您和妈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些死物件重要？” 陈胜江本来是想说那是家里的传承，可陈阳却抢着说道：“反正你们二老要是出了事，我就把那些东西全烧了，您不是喜欢吗？那就一起带走算了。” “……” “我看您啊，就是守着宝山啃馒头，您自己喜欢吃苦也就算了，可您看看我妈，还没到五十，头上就有白头发了，您就忍心让她跟着你苦一辈子？” “……”陈胜江更加沉默了。 陈阳扒拉着灶里的火，原本陈胜江是让他把火弄小一点的，结果陈阳一个没注意，火势更旺了。 陈阳是了解他爸的，别看这人骨子里宁折不弯，可家人却是他的软肋，尤其是陈阳提到了跟着他苦了一辈子的王桂芬。 “我和你妈商量一下。”父子俩对峙许久，终于还是陈胜江先服了软。 陈阳趁势追击道：“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您说要去县里安家，我妈她还反对不成？” “你……唉！”陈胜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你不懂，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哪里是那么好割舍的？”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孝 陈阳倒是理解父亲的心思，老一辈的人，对故土有一种近乎执着的依恋，哪怕是在外漂泊一生的人，到最后也要求一个落叶归根。 像陈胜江这种，他平等地热爱东江镇的每一片土地，这一下，骤然让他离开，心里那难以割舍的情怀必定会被放大到无以复加。 “爸，去了城里又不是不能回来了，再说平山县城离东江镇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您要是想回来不随时就回来了？” “那你结婚了，怎么办？”陈胜江将心里的底线又划低了些，“等你结婚了，我和你妈就回来。” “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和老人住在一起，我是知道的，人一多住在一起的矛盾就多。” 陈阳心里有些无语，这还没出去呢，就已经开始想着自己结婚之后的事了。 “您说了算。”陈阳随口糊弄着，反正这老两口出去容易，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等他们一走这房子没了人气，过不了多久也就成危房了，自己再让人在房顶上砸两个洞，风吹日晒的，只会加剧这个老房子的死亡。 等你们回来没地方住的时候，我看你们能上哪儿去。 陈阳心里打定了主意，看了眼墙壁上还存留着自己小时候乱写乱花留下的痕迹，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厚道。 好不容易让陈胜江松了口，吃了饭，父子俩说是要去祖坟上看看。路上，陈胜江心事重重地看着田间地头的一切，眼里满是不舍。 “爸，您是不是觉得农业税才免了一年，就不让您种田了，您觉得亏得慌啊？” 陈胜江身体一顿，只感觉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到了陈家祖坟的地界，他领着陈阳给祖宗们磕了头，指着陈阳旁边的一块地说道：“以后我就埋这儿，你妈就在旁边。” 陈阳眼角抽了抽，赶紧从原来站的地方挪开：“爸，您看您在村里，成天无所事事的就想这些东西，赶明儿到了县里，我给你报个老年大学，再让我妈跟一些老太太去跳两天广场舞，您这些消极的心思，保准三天就没了。” 陈胜江笑了笑，然后目光柔和地看着陈阳：“有些事儿不好当着你妈说，可你毕竟是我的儿子，你那点心思，我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你有孝心是好事，可你也要体谅一下当父母的心思，我和你妈都不想给你添麻烦……” “爸，谁说你们是麻烦了？”陈阳打断了陈胜江的话，“中国人讲了几千年的孝道，还能在咱们这一代断了不成？” “我知道您不图我回报什么，可您也该体谅当儿子的一片心。” “爸，我长大了，能顶门立户了。” 陈胜江眼眶骤然一热：“是啊，你长大了，我也老了。” 第二天下午，陈阳带着老两口从县人民医院出来，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王桂芬却是在身后埋怨着：“我都说了没病，没病，非得花这个冤枉钱。” “你是没病。”陈胜江依旧展现出了他的勇敢，“等以后中风了就好了？到时候你瘫在床上，我看你怎么办？” “我瘫了你不正好去找个年轻的？”王桂芬也展现出了自己的泼辣。 陈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插嘴打断了他们的打情骂俏：“爸妈，我们在县里住一晚上，明天去看房子，晚上我带你们到县里转一转，也算是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有什么好熟悉的，不也和以前差不多？” “爸，您以前来过县里？” “你小时候你爸经常来。”王桂芬目露回忆之色，“那时候我没奶水，你爸要到县里来给你买牛奶，他舍不得花钱，就从家里走过来的，又从县里走回去。” “这个人死犟，有时候遇到有人给他搭顺风车回去他都不干。” 陈阳愕然地看向自家老子，陈胜江脸一红：“过去的事，说这些干什么？” 可王桂芬却是感性了起来：“一想当年的小毛孩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夫妻俩相对而视，眼神腻歪得仿佛是在彼此倾诉着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可陈阳只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多么希望有个人现在能解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想着，陈阳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阳子，你怎么在这儿？” 陈阳回过头，就看到了手里提着一包中药的秦学明：“领导，您这是？” “老毛病了。”秦学明注意到陈阳身后的老两口，目光在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眸子就是一亮：“阳子，不介绍一下？” 陈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黄鼠狼盯上了的鸡，勉强开口道：“爸妈，这是我们县的县委书记秦学明秦书记。” “领导，这是我爸妈，我今天带他们来城里看病的。” 听到对方是县委书记时，陈胜江和王桂芬都愣了一下，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升了官，但他们不觉得自家这个儿子能和县委书记搭上什么关系。 骤然相遇，陈胜江也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好，秦书记。” “诶哟，不敢当。”秦学明矮了矮身子，“伯父，伯母，叫我小秦就好。” 看着过分热情的秦学明，不用想，陈阳也知道秦学明没憋什么好屁了，一准又是吴晓曼来了，秦学明这会儿遇到陈阳的父母，哪里会放过这个撮合两人的机会？ 今天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估计秦学明都会把自己爹妈拉过去一起吃个饭，然后在饭桌上借着自家父母的威势，把自己和吴晓曼的事儿给敲定下来。 陈阳暗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陈胜江也是被秦学明这一下子搞得有点懵，心里更是惊讶，现在的父母官对百姓姿态都放得这么低的吗？ 秦学明直接把陈阳扒拉到一边，生怕陈阳坏事，笑吟吟地对王桂芬道；“伯母，您还没吃饭吧？要不，二老赏个脸，我安排个地方，正好我也有点事儿想找您二位商量一下。” “领导……” 陈阳想要插嘴却被秦学明打断了，掏出车钥匙就丢给陈阳道：“我先带伯父伯母去江湾那边，你去把你嫂子接过来。” “……”陈阳心里那个无语，知道自己这一劫肯定是逃不过去了，可却从来没想过来得会这么猝不及防。 “爸妈，那我先去……” 秦学明连连挥手催促：“别啰嗦了，有我照应着，不会把伯父伯母弄丢的。” 陈阳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秦学明看向陈胜江夫妻，顿时笑得跟个贼老鼠似的：“伯母，阳子有没有跟您二老说我小姨子的事儿啊？”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相亲 陈胜江和王桂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没……没有啊，您小姨子是？” “哦，这小子，我就知道他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秦学明似是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说道，“伯母，您也别放在心上，就是两个年轻人彼此都有那么点意思，阳子在这方面有点拉不下脸，这不正好碰到您二老了。” “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事儿给说开了，等会儿吃饭，我小姨子也去，您二老也帮阳子把把关，要是你们对她没意见，剩下的，有没有缘分，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陈胜江有些犹豫，毕竟是想看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又还是这个什么县委书记的小姨子，可他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连见面礼都没顾上。 而且，听刚才秦学明话里的意思，自家那个崽种还把人家闺女给欺负了。 欺负了人家不认账，被人家家里人堵在了医院门口，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一想到自己昨天交代陈阳的那些，王桂芬就恨不得把陈阳拉过来狠踹一顿。 “不会，他们早就认识了，也就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秦学明突然敛去笑容，“不过，那孩子父母都过世了，家里就还有个姐姐和一个九十岁的爷爷，我这个当姐夫的，今天就充当一回家长，您看行不行。” “要是您觉得不合礼数的话，赶明儿我让她爷爷来平山，双方见个面也可以。” 秦学明倒不是故意这么说，也不是因为刻薄。 只是上次知道陈阳的太爷爷就是陈平山之后，他下意识就觉得陈阳家里应该就是那种传统又古板的书香门第，家里重传承和礼数。 他是真的想把陈阳和吴晓曼凑在一块儿，所以也怕自己唐突怠慢了面前这两位可能成为吴晓曼公公婆婆的老人。 “没什么不合适的，本身就是长姐如母，你当姐夫的能够对这个妹妹这么上心，平时肯定对她也是很好，自然也能够当这个家长。”陈父还在愣着，陈母就笑眯眯地替他回答了。 “那就好。”秦学明又叹了口气，“阳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这方面，让人头疼。” 这句话，就更加深了陈父陈母心中自家那头猪是个当代陈世美的印象。 …… 陈阳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看着包间里的这几对奇怪的组合，陈阳还觉得这事儿有些魔幻。 自家母亲和吴晓婷在一边悄摸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而自家父亲和秦学明一组，两个人都表情严肃，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而两个当事人，自己和吴晓曼，傻愣愣地坐在饭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吴晓曼看了眼脚上的拖鞋，就更觉得陈阳实在是该死：“你怎么不告诉我是来见你爸妈？” 吴晓曼说话咬牙切齿的，陈阳也是一脸无奈：“你以为我想啊？” “你什么意思？”吴晓曼瞬间炸毛，“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呗！” 感觉到腰间一疼，陈阳赶紧讨饶：“大小姐，你轻点。我是真怕耽误你！” 吴晓曼斜晲了陈阳一眼：“你又不是我。耽不耽误，姐姐我自己说了算！” “那你说。” “和你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吴晓曼左脚在陈阳的腿上蹭了蹭，“要是有人跟姐姐求婚的话，那姐姐就勉为其难地嫁了吧。” 陈阳冷哼一声：“你能做你姐的主？你就不把你姐夫剁了你？” “……”吴晓曼眸子一眯，一只罪恶的手，死死地掐着陈阳的腰，“我让你乱说。” “反正我不管，我睡也给你睡了，你要是装傻，那我就跟你妈说你欺负我。” 大意了，以前只顾着痛快了，没想到会报应在这儿。 陈阳拍了拍吴晓曼掐在腰间的手，侧过脸认真地看着吴晓曼道：“晓曼，我觉得婚姻，应该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我很严肃啊。”吴晓曼看着陈阳的表情又是冷冷一笑，“怎么，你觉得以前我是在勾引你，在耍你？” “……”陈阳默然不语。 “我还没那么贱！” 说完，吴晓曼就沉着脸，将脑袋扭到一边。 这会儿轮到陈阳不知所措了，看着吴晓曼的侧脸，陈阳一狠心，咬牙道：“你等我一会儿。” 陈阳就这么闯出了包间，包间里吴晓婷笑吟吟地看着王桂芬：“我看这俩孩子，八九能成。” 王桂芬毕竟是过来人，刚才陈阳和吴晓曼的那些小动作自然落在了她的眼里，这哪里是八九能成，基本上都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了。 原本王桂芬还以为秦学明急着推销自己的这个小姨子，可能是因为人不一定长得好看，可是当她看到吴晓曼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儿子是高攀了。 当母亲的，既想着儿子能有一门好亲事，可要是高攀的话，又怕儿子以后会不幸福。 好在刚才和吴晓婷聊了一会儿，吴晓婷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贤妻良母的品质她是非常满意的，心里也觉得吴晓曼毕竟和吴晓婷是两姊妹，性格应该也差不多。 可王桂芬却不知道，这两姊妹在性格上，完全就是两个品种。 吴晓婷属于是内秀，而吴晓曼却像是一把热烈的火。 而陈胜江这会儿已经听不进去秦学明在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在默算着，买房和彩礼究竟要多少钱？ 彩礼的话，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人家家世又好，给少了，人家会觉得自家不重视这丫头，可再多，老陈家就只能是变卖家产了。 菜逐渐上齐了，可急匆匆闯出包间的陈阳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让吴晓曼心里就是一阵的黯然，随即又是一阵的恼火。 这个男人，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小了，刚见面就动手动脚的，现在要给他一张长期车票了，结果他又退缩了。 吴晓曼粉拳紧握，恨不得拿着自己的粉色拖鞋把陈阳拉过来狠抽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 突然间，包间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一脑门汗的陈阳就出现在了包间门口。 众人齐齐地看去，陈阳喘着粗气，将包间门给关紧了，对众人讪讪一笑。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婚 “爸，妈，秦哥，嫂子。”陈阳一一地点名，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走到吴晓曼跟前，对着众人道，“晓曼，今天，我，我爸妈……” 陈阳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枣红色的盒子展开，一枚钻戒展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这会儿都愣住了，但随即都反应过来，陈阳这特么是要求婚啊。 大家都以为陈阳接下来会单膝跪地，向吴晓曼表达自己的爱意，然而，他们却看到陈阳冲着吴晓曼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个……晓曼，我……”陈阳感觉喉咙里，似火烧地疼， 可话还没说完，吴晓曼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我愿意。” 明媚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吴晓曼下意识地看向吴晓婷和王桂芬那边，看到两张脸上微张的小嘴，吴晓曼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自己会不会太急切了，会不会给未来婆婆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如此想着，吴晓曼又目光不善地看向陈阳，都怪这个家伙，害得自己当众出丑。 “给我戴上啊，还等着我给你回鞠一个，你当是拜把子呢？” 陈胜江看了看秦学明，这丫头的性格好像和你刚刚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秦学明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陈胜江，反正戒指一戴上去，这个疯丫头就是你们老陈家的人了。 小本生意，恕不退还。 陈阳听了吴晓曼的话，此刻心里也是有些后悔，自己真的要和这么个玩意儿共度余生？ 还不如特么的拜把子呢。 钻戒缓缓地套入吴晓曼的无名指中，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又肃穆的仪式。 然而，吴晓曼只是一句话，就把这种庄重的气氛给化为乌有。 “竟然这么合尺寸。”吴晓曼将带着钻戒的手在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对我蓄谋已久了？” 这话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陈胜江看向秦学明，秦学明假装看向天花板。 吴晓婷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而王桂芬看向陈阳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心疼。 而陈阳，现在就只想找把刀，把吴晓曼的手给剁了。 郎有情，妾有意，接下来的事儿，就是双方家长对于两个后辈婚期的敲定。 原本按照秦学明的意思是，等元旦或是年底的时候，让他们俩先订婚。至于婚期，那是吴老爷子敲定的事儿，秦学明可不敢越俎代庖。 而在秦学明眼中，双方都算是有身份的人，自己刚才又和陈胜江聊了许久，也知道陈胜江的性格是偏踏实的，吴晓曼嫁过去，陈家肯定不会让这丫头吃亏就是了，所以压根就没提彩礼和嫁妆这回事。 等到宾主尽欢，秦学明夫妇把吴晓曼丢给陈阳，就自己开车回去了。 “好了，我无家可归啦，以后就靠你了。”吴晓曼冲着陈阳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地揽住了陈阳的手臂。 陈阳还在懊悔自己刚才气血上头，怎么就这么冲动，做了这么愚蠢的事儿。听了吴晓曼的话，他苦笑道：“靠！” 陈胜江和王桂芬落在两个小年轻身后，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过于不真实了，他们俩好像是来看病的，怎么现在要回去的时候，就多了个儿媳妇，跟白捡的一样。 “你怎么了？”毕竟是老夫老妻了，王桂芬一下就看出了陈胜江的不对劲，“你对小吴不满意？”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又不是我讨媳妇，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陈胜江苦恼道，“我是怕家里钱不够。” “彩礼怎么也得八万八，还有一套金饰，上车礼，下车礼，儿媳妇的改口费，酒席，这些加在一起七七八八的不得奔着十五六万去了？就这，还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还说给儿子买套房的，这下估计只够半套了。” “哦，这次是猝不及防地见了面，一点准备没有，见面礼不得给人家姑娘补上？” 王桂芬也默然了，其实她也知道，陈胜江这还是往少了算的，真要是一动，直接能把他们这些年的那点家底给掏空。 “我把首饰都卖了吧。”王桂芬对于吴晓曼，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但既然是儿子选定的人，她这个当婆婆的，该给儿媳妇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可惜，要是儿子要娶的是吴晓婷就好了。 “你那些首饰，都是你妈留给你的一点念想，还是把他太爷留下的那些扇子给那小子，让他自己处理吧，他不是说要卖了吗？” “我昨晚上也想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些东西终究是些死物，再说了，当年破四旧的时候，因为这些东西，我爸也没少遭罪，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家里搜，说是雅物，也是祸根。” 这段公案，王桂芬是知道的，当初破四旧运动兴起，就有人盯上了老陈家，当时不少人都打着除旧恶的幌子，从他们家顺走了不少东西。 王桂芬默然许久，才说道：“还是留一柄吧，也好给孙子当个见面礼。” “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孙子，是孙女你就不喜欢了？” 王桂芬似乎早就知道陈胜江要犯贱多这么一句嘴，当即顿住脚步，手捂着心口哎哟了一声。 硬汉陈胜江当即就软了：“你怎么了？” 王桂芬白了他一眼：“看到你心里不舒服。” “……” 天色渐渐地晚了，暮色下万家灯火将平山的夜再度点亮。 这会儿吴晓曼旁边，已经由陈阳换成了王桂芬，两个倒霉的男人落在他们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陈阳有些疑虑道：“爸，你说他们俩以后会有婆媳矛盾吗？” “那就看你会不会做人了。”陈胜江作为一个过来人，语重心长道，“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就要以自己的家庭为重。男人，要能护得住自己的女人。” “你妈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丫头性子虽然跳脱了点，但也不是不好相处的。” “等回去了，我就把你太爷留下的那些东西都给你，你看着处理了，一来用作是你结婚成家，再一个，要是我先走的话，你妈那边，也不求你把她带在身边，只要别让她吃什么苦就好了。” “爸，你怎么又说这些。”陈阳有些不高兴自家老爹成天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心里想着以后给他报了老年大学，自己还要去打声招呼，给他多布置点作业才好。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少年人戒之在色 这一会儿的工夫，吴晓曼也不知道跟王桂芬说了什么，哄得老太太喜笑颜开的，宛若是亲母女一般。 带着二老到了酒店，原本陈阳只准备开两个房间的，结果在母亲的逼视下，硬是又给吴晓曼单开了个房间。 陈阳心里却是在腹诽，反正这死丫头晚上会溜过来的，浪费这冤枉钱干嘛。 等到夜深人静时，陈阳的房门处果然就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他刚一开门，吴晓曼就跟个猴一样蹿了进来，然后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你妈是真能说啊。你都不知道，她拉着我一直到现在，要不是我假装打了两个哈欠，我感觉她能说上一宿。” 陈阳想到第一天回家自己母亲的那个战斗力，再看向吴晓曼的眼神中就多了些可怜的意味。 被一个刚认识的人，拉着说上两三个小时的话，要不是心理强大，确实得疯。 “我不管，你妈欺负我，你得补偿我！” 浴袍下，吴晓曼的一双玉腿甚是勾人，配上这丫头那娇嗔的模样，陈阳只感觉小腹处有股火焰在燃烧。 目光中多了些热切，陈阳上前一把将吴晓曼揽进怀里，双手自然地在吴晓曼的后背上游走：“你想我怎么补偿？” 手一勾，吴晓曼的浴袍被解开，露出一片白腻。 “卧槽，你里面什么都没穿啊？” “洗了呀，我又没带换洗的衣服出来。”吴晓曼顿了一会儿，才一脸坏笑地重新系好浴袍。 可刚才的风景却在陈阳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目光在吴晓曼身上来回地游荡，陈阳吞了口唾沫：“要不？” “想都别想！”吴晓曼拍开了陈阳要作怪的手，“刚才妈妈才跟我说，就不能对你们这些男人太好了！” “……” 一夜缠绵，吴晓曼落了个手酸嘴涩才勉强把陈阳喂了个半饱。 第二天，当王桂芬去敲吴晓曼的房门，却发现那丫头缩在陈阳身后还穿着睡袍时，忍不住脸都绿了。 陈胜江在她身后也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呐。” 王桂芬手肘撞了一下陈胜江的肚子，白了他一眼：“你当年不也一样。” 陈胜江顿时羞臊得不行：“都一把年纪了说这些干什么？” “呵。”王桂芬无比嫌弃地看了父子俩一眼，“什么根生什么种。” 陈胜江立马反唇相讥：“地还是你的呢！” 王桂芬都没回身，狠狠地踩了下丈夫的脚面，上前一把拉起吴晓曼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那态度，反倒像是吴晓曼才是她亲闺女。 陈阳回看了自家老父亲一眼，陈胜江却是以一种不争气的眼神在看着他，想到父亲的威严，陈胜江不禁板着脸训诫道：“少年戒之在色！” 陈阳看了眼陈胜江，心道别以为刚刚你和老妈说话小声我就没听见。 “爸，《礼记》里面可还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看陈阳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陈胜江也知道以自己的那点学识，肯定是说不过这小子，只得幽幽一叹：“要是你有个闺女，以后遇到你这么个混账……” “他敢！”陈阳只是稍微想一下就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就炸了，“看我不剁了他！” 陈胜江撇了撇嘴，只留给陈阳一个不屑的眼神。 等吴晓曼再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王桂芬和她在房间里说了啥，脸上比刚才更红了。 陈阳不禁酸酸道：“别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咱们家倒好，媳妇还没进门呢，就把儿子给忘了。” “妈妈疼我呗。”吴晓曼搂住王桂芬的胳膊，侧着头笑眯眯地依偎了上去，故意显摆道。 陈阳取笑道：“诶哟哟，还没怎么样呢，就先叫上妈了。” “要你管！”吴晓曼冲着陈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亲昵地冲着王桂芬叫了一声妈。 吃了早饭，陈胜江说是要带王桂芬去逛一逛，反倒是将陈阳和吴晓曼给丢下了。 反正俩大活人也丢不了，陈阳也就没阻拦，看着吴晓曼道：“诶，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个改口够快的啊，改口费都省了。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好说话啊。” 吴晓曼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从自己的小包包里突然就掏出一个红包显摆了一下：“嘿，妈妈给我的见面礼。” 陈阳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以为他们那么早起来干什么？”吴晓曼得意洋洋地一边拆着红包一边说道，“妈妈说，不管我们后续怎么样，反正给儿媳妇的红包就这么一个。” 说着，吴晓曼眯了眯眼，幽幽道：“所以，你以后再带回去别的女人，肯定没这待遇……嘻嘻……有婆婆撑腰，真好！” “吖，万里挑一呢！”吴晓曼脸上写满了幸福，可随之又苦着脸道，“不行，我得去给我婆婆也送个见面礼。” “妈妈喜欢黄金不？我看家里的女人就喜欢这些东西，我姐也囤了不少的首饰。还有爸爸，他喜欢什么？” 见陈阳默不作声，吴晓曼在他胳膊上来了一下：“诶，你说话啊？”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这一刻，陈阳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家里有一个唠唠叨叨的王桂芬就已经苦不堪言了，现在又多了一只百灵鸟。 吴晓曼撇过头去：“不理你了，我自己去挑。反正你也没什么眼光。” 陈阳立刻反击道：“那我看上你也是没眼光喽？” “这个除外。”吴晓曼丢下一句话，当真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好不好的四个人出门，结果这才不到十分钟就丢了仨，陈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没走上两步，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陈阳掏出手机，一见是秦学明，立马接通：“领导，早啊。” “不叫声姐夫听听？”电话那头，秦学明揶揄道，“晓曼昨儿可是一晚上没回家，你没欺负她吧？” “……”陈阳瘪了瘪嘴，“领导，怎么就不能是她欺负我呢？” “哈哈哈。”秦学明像是听了个笑话，等笑够了，才说明了打这通电话的意思，“阳子，今天你爸妈他们会回去不？” 陈阳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了，领导，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晓曼他爷爷要见见你。我跟他说的是明天或者后天带你到省城去，本来老人家是要来这边的，但是你也知道，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陈阳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干脆道：“领导，下午我送爸妈回去，明天咱们一早出发怎么样？” “可以，晓曼那丫头呢，你让她回来一趟，她姐找她有事。” “她不知道疯哪儿去了，您还是自己给她打电话吧。” 挂了电话，陈阳顿时就犯了难，上次吴老爷子过大寿，自己送的是折扇，这次自己以人家未来孙女婿的身份上门，又该带点什么礼物过去才好，档次低了，是在羞辱人，可档次太高的，自己又买不起，毕竟自己每个月工资才三千三。 家里惠而不费的，也就只有那些折扇了，总不能再送一把扇子过去吧？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五金” 陈阳坐在街心花园里苦恼地想着送礼的事儿，吴晓曼在一家首饰店也是挑花了眼。 两个从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年轻人骤然要搞这些，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陈阳才接到了吴晓曼的电话。 “在哪儿呢？”吴晓曼的声音很是诱人，“老公——” 陈阳稳了稳心神：“街心花园这个喷泉下面呢。” “你等我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说完，吴晓曼就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看着手里的手机，陈阳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的吴晓曼就出现在了陈阳面前，陈阳刚想起身，就被吴晓曼重新按着坐了回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缓缓地在陈阳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陈阳同志，愿意娶我吗？” 此时公园里行人虽然不多，但是看到这令人惊奇的一幕，还是有不少的人纷纷驻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吹了两声口哨。 此时，陈阳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活了两辈子，别说是遇到了，这种事儿，他听都没听过。 “你先起来。” 陈阳作势就要把吴晓曼拉起来，但吴晓曼却是灵活地避开：“你愿不愿意嘛？” “愿意，愿意。” 陈阳的左手骤然被吴晓曼拉了过去，无名指便多了一个黄金素圈，就像是指环王里的那一枚魔戒。 “亲一个！”周围围观的人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人群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呸。”吴晓曼一点不顾形象地对着众人笑道，“要亲也是回家亲！” “切~”看热闹的人顿时就一哄而散了。 “你干嘛啊？”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当众求婚，陈阳的心情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没看刚才那一群围观的男同胞，看自己的眼睛都在发红。 “不欠你的。”吴晓曼歪着脖子又拉起陈阳的左手，指着陈阳的无名指说道，“以后，它就有名字了。” 说着，她又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钻戒：“我也是……你的名字。” 美人恩重，这个时候，陈阳觉得说出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顺手将吴晓曼一拉，颇为霸道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爱……。” “痒！痒！”吴晓曼一缩脖子，仿佛是被刚才陈阳的气息弄得浑身有些发痒。 陈阳无语地看了看天，感觉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情绪，瞬间就被破功了。 “明天，秦哥说带我们回省城去看老爷子。“ “我知道，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我姐找我，我先回去了，你去陪爸妈吧。” 说完，吴晓曼垫脚在陈阳的脸上闪电般地亲了一口，又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 再次见到陈胜江和王桂芬两口子的时候，这两位老人，也是拎着一堆的购物袋。但看那红色的包装就知道，是一堆的金饰。 陈阳点了点，发现二老是按“五金”的标准购置的，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链，还有一对金镯子。 “妈，这花了不少钱吧？” 王桂芬一脸的欣喜：“碰到搞活动，才三万多。” “三万八。”陈胜江补了一句，见陈阳脸上生出了歉疚之意，陈胜江又安慰道，“哪有娶媳妇不花钱的。” “再说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事，哪里能马虎！” 陈胜江算是又变相地敲打了一下陈阳，一辈子就一回，以后你就守着你老婆好好过日子吧。 “刚才，我和你妈也在周围转了一圈，在那里看了个楼盘，离你们县政府挺近的，你上班也方便些，要不，房子就买在那儿？” “别！”陈阳道，“爸，那边是老城区，现在的房价比周边贵不少，再说了，平山就这么大，买哪儿不是一样的，反正都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陈胜江倒是爽快：“随便你，到时候你和晓曼去看吧，等定下来了，我掏钱。” “走吧，回去了。一晚上没回去，家里的鸡今天还没放出来，池子里还泡着俩西瓜，再不吃就坏掉了。” 陈阳落在二老身后，看着他们互相依偎而行，蓦然地就红了眼眶。 这就是我的父母亲啊。 他们没有太大的本事，却总想着把最好的都给我。 送二老回去的中巴车上，陈阳一直沉默着，反倒是王桂芬一直在不断地说：“晓曼是个可怜的，没爹没妈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晓曼性格比你强势些，是个好姑娘，你当男人的，胸襟要放宽些，要有耐心，跟你爸学学，要学会忍让，你们是结婚，不是结仇……” “你们是要搀扶着过一辈子的……” “……” 陈阳无奈地看了看陈胜江，陈胜江一瞪眼：“看我干什么，难道你妈说得不对？” “不是，我是在想吴晓曼到底是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什么迷魂汤？就你牛心古怪的。”王桂芬也是剜了眼陈阳，“我都活了半辈子，什么人什么样还是看得出来的。” “行行行。”陈阳赶紧告饶，“她是你们的乖乖儿媳妇，我啥都不是行了吧。” “爸，我明天要去趟省里，去看一下晓曼的爷爷。” “是该去。”陈胜江点点头，“上次你送出去的那把扇子也是去看那老爷子的吧？” “嗯。”陈阳点点头，“上次是老爷子九十大寿。” “噢。”陈胜江顿了顿才开口，“我那儿还存了两坛子酒，这次你带一坛子过去，还有一点茶叶，都是家里自个儿弄的雨前茶。你要是觉得……” 陈阳打断道：“爸，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好。”陈胜江默然片刻，又说道，“正好你要去省里，带几把扇子过去，以后，你们也是要过日子的。” “好。”陈阳极力地控制着情绪，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让父亲听出自己的哽咽。 下午，在家里将昨天的剩菜都吃完了，陈阳才拖着行李箱，匆匆地回到了县里。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接到了秦学明的电话，简单地打扮了一下，陈阳下楼，就看到了秦学明的车。 “领导，嫂子。” 开门上车，陈阳冲着前排的秦学明夫妇打了声招呼，结果吴晓曼在后面就有些不满了：“看不见我吗？” “你谁啊？”陈阳故意没理会吴晓曼的炸毛，又对吴晓婷问道：“嫂子，妞妞呢？” “一放假她奶奶就把她给接走了。”吴晓婷一提到女儿，眼睛里就充满了慈爱，“这死丫头昨天说是跟家里的狗打了一架，哎哟，这个年纪，人厌狗嫌的，劳人。” “你们呢，你们打算是结了婚就生孩子，还是等几年啊？” “姐！”吴晓曼虽然作风彪悍，但是这会儿罕见地脸皮薄了一回。 吴晓婷横了一眼：“怎么，还不兴说？你也知道，爷爷年纪大了，要是……” “嫂子。”陈阳突然就明白了吴晓婷的意思，笑道，“这要看缘分的。” “也要努力。”秦学明突然插了一句嘴。 顿时，车里就安静了下来。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看你的成色 距离上次寿宴上见到吴老爷子还没有半个月，可当陈阳再见到老爷子时，只感觉比起上一次，老爷子仿佛是苍老了许多。 果然，上了年纪的人，过一天就少一天。 尽管老爷子身边有专业的医护团队，但依旧无法阻断他的衰老。 此时的书房里，除了吴老爷子还有两个老人，上次陈阳都见过，一个是洪一鸣的爷爷，一个是郝文斌家的老爷子。 “来看看，我的好孙女，孙婿。”吴老爷子一发话，陈阳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也知道，老爷子这话本身就是只冲着他来的，吴晓婷夫妇，这些老人自然都是见过的，吴老爷子现在提他们，不过就是个添头。 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地审视着，陈阳一阵尴尬过后，突然又觉得他们想看就看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顿时整个人也就放松了下来。 “嗯，不错。”郝老太爷上次就对陈阳挺满意，此刻率先开口道。 洪老太爷目光在陈阳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吴晓曼道：“晓曼好福气啊。” “爷爷，明明是他好福气。”吴晓曼嘟着嘴道，“我还觉得便宜他了。” “哈哈哈。”几个老人朗声笑着笑着竟然喘了起来，这下把陈阳可吓得够呛。 “你小子，以后可是有罪受了。” 几位老人，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不可能跟陈阳这个小辈说什么你以后不对她好，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这种话。 只是几个人光是能坐在这儿相看他这个姑爷，就已经是表明了这两家的态度。 秦学明家里的态度自然是不必说，要不是秦家老太爷去得早，陈阳估计今天还得多承受一份压力。 “好了，晓婷，你和学明先下去吃点东西，晓曼也跟着去。让小阳子在这儿陪我这老头子一会儿。” 吴晓曼看了看陈阳，又看了看自家爷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爷爷，你别欺负他呀。” 这句话又是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吴晓婷赶紧把这个妹妹拉走了。 虽然陈阳和吴晓曼的事儿是她和秦学明保的媒，但最终还是要老爷子拍板的，之前她跟老爷子说这事儿的时候，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但陈阳，终究还是要过老爷子这关的。 当年秦学明也是这么过来的，陈阳自然也不例外。 等到吴晓曼他们一走，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无比诡异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阳都感觉书房里阴森森的， 比起上一次，这次吴老看陈阳的眼神少了些探寻，反倒是柔和了许多。 “小阳子。”吴老拿着旁边的小茶杯抿了口茶，才缓缓说道，“知道今天叫你过来，是要干什么吧？” 陈阳点点头：“知道。” “嗯，我们三个老头子，一个人一个问题，随便你怎么回答都可以，当然了，不管你回答得怎么样，你和晓曼的事儿，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干涉。” “就只是看看你的成色。”郝老太爷一开口，发现另外两个人目光倏地落到自己身上，老头儿也是一脸的委屈，“怎么了？当年秦家那小子，老秦头还在的时候我就不信他没帮那小子。晓婷多好的丫头，结果配了那么个东西。” “小阳子，你别怕，只要你把那姓秦的小子比下去，回头我带你去家里认个门。” 没想到当年吴晓婷和秦学明还有郝文斌的那点事儿，郝家老太爷到现在还耿耿于怀，陈阳都觉得有些好笑。 吴老也是无语，叹息了一声，对着陈阳道：“别听这老东西胡扯。” “我知道你在经济领域颇有些心得，你上次提到了次贷危机，那就以此为题，谈一谈，你觉得这次次贷危机，对我们国家的影响。” 陈阳还没开口，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就听洪老爷子道：“老吴啊，你这是公然偏袒啊。” “你们俩都给我住嘴！” 陈阳也觉得吴老出的这题目太简单了，可越是简单的题目，却越是不好答。若是中规中矩，那就一点心意也没有，可能还会让吴老觉得自己上次的预测，不过是因为侥幸。 果然，这些老家伙就没一个简单的，都是些老狐狸。 那姓洪的老家伙看上去是在偏帮自己，但谁又能说他不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呢？ “老爷子，我觉得首当其冲的，就是外贸，经融危机爆发，势必让美国国内的需求下降，这也就直接抑制了我国出口贸易的增长，甚至是萎缩。” “相应的，一些和外贸直接相关的企业也会被波及，企业一旦出了问题，那对劳动力的需求，就会相应地减少。” “大的企业因为体量够大，也许还能撑过这次金融危机，但一些中小企业，则大多数都可能面临倒闭的风险，失业人数也会在短时间内会暴增。” “金融市场，像股市、汇市这些都会受到严重的冲击，港股就不必说了，A股也会动荡不安。” “国内的一些资本有的还持有美国债权，这些债券可能会随着那些美国公司的破产而成为一堆废纸。” “还有，因为金融危机，势必造成美元的疲软，从而会带来人民币的升值，这就导致我们原来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优势大打折扣，贸易出口也会因此再受到一波冲击。” 这些都算是中规中矩的回答，吴老本身就是搞经济的出身，在此次之前，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陈阳所说的这些，都能从过往的经验中找到答案。 而陈阳也知道这一点，最后才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次金融危机，对我们国家最大的影响，还是以我们现在的国力，只能是选择对外妥协。” 陈阳的语气略显黯然忧郁，吴老的眸子却是亮了一些，看向陈阳的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满意。 陈阳说的，其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零七年，国家才加入WTO没几个年头，处处都得遵循西方国家制定的行业标准，可以说是处处受气。 而且一些高精尖的东西，人家压根连看都不给看，只能捡一些别人丢弃了的低端产业，以无数家庭的血汗为代价，慢慢地积攒一点家底。 这时，洪老爷子开口道：“我不像你们是搞经济的，从哲学的角度，凡事不是都得辩证着看，所谓凡事必有正反两面嘛。就没有一些好的影响？” 只见陈阳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个好苗子 “当然有啊。”陈阳很是自信道，“美国的次贷危机或者说金融危机，本身就是周期性的，说白了，就是他们通过美元霸权，转嫁风险的一种手段。” “就譬如说现在，美国经济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些和美元深度绑定的，像欧盟、日本这些国家也得跟着倒血霉，这显然是不符合其他国家的根本利益的。” “这次的金融危机，是危机，同样也是机遇，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加强与周边一些国家的联系，譬如说东南亚，甚至是中亚的一些国家。有美元的霸权在，说建立一个经济体可能不太现实，但是可以通过这次的机会，加强对他们的经济影响。” “我相信不光是我们国家，欧盟以及中东国家，应该也在寻求脱离美元控制的办法。” “短时间内，我们虽然无法与美元相抗衡，但是我们可以步步蚕食，以亚洲为基本盘，以丝绸之路为纽带，将古老的亚欧大陆，重新联系在一起。” “还是太年轻。”洪老爷子嗤笑一声，“美元霸权，就是美国人最根本的利益，动了这一块，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 这会儿，陈阳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也不当他是长辈，说道：“美国人无非就是老一套，封锁、制裁。” “战争呢？”洪老爷子显然是悲观派，“海湾战争也才十几年，我们与美国人之间的军备差距还差得远，真要是开战，你觉得我们的胜算又有多少？” 他毕竟是个退休老头，不知道一些机密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可陈阳可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一六年南海危机，双方剑拔弩张的，那时候国家还只有一艘不太成熟的航空母舰，但最终还不是美国佬怂了。 然后，忍耐了那么多年的海军开始疯狂地下饺子，终于让国民感到了一丝扬眉吐气。 “没有战争。”陈阳异常地笃定道，“前线只会在海关，也就是……贸易战。” 洪老爷子阴沉着脸说道：“年轻人，过于自信，可不太稳重。” 吴老干咳了一声：“这世界，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要学会谦虚。” 洪老爷子算是讨了个没趣，冷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郝老爷子这时开口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国家，怎么才能应对这次危机呢？” 之前郝老爷子就释放过自己的善意，陈阳自然也对他客气了许多。 “稳住币值是关键，然后通过提高退税率来削减这次危机对出口贸易的影响。其次，企业也要将眼界放开些，拓展新的市场，把注意力从那些发达国家的身上，向那些发展中国家，第三世界国家，甚至是欠发达地区转移一部分。” “做生意嘛，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无非就是价格的问题，只要不亏本，先渡过了这次难关再说。” “国内层面，银行下调利息是势在必行的，同时也要针对中小企业，放宽一些贷款政策，起码要让他们活下去。” “同时呢，我们也要抓住这个机会，扶持国内的支柱产业，给国内的基础建设提提速，这个本身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虽然我不太赞同，但短时间内，能够给经济起到刺激作用的，就是……房地产。” “另外，扩大内需也是必要的，就像这次的家电下乡政策，就在很好地开拓国内农村市场。” 吴老突然插了一句：“为什么，你说不赞同房地产呢？” 陈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上一世我穷尽一生，也只能看着一骑绝尘的房价望洋兴叹啊。 可话又不能这么说，他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老爷子，房地产这东西与之相应的就是贷款买房，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在透支未来的经济，来填今天的窟窿。所谓的寅吃卯粮，我们现在把钱用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儿孙，那些后辈只怕要跳着脚骂我们缺大德了。” “哈哈哈。”吴老笑着点指着陈阳道，“你呀，倒是有一番忧国忧民的心。” 陈阳跟着笑道：“哪里，我就是怕到时候我孙子问我，爷爷，爷爷，是不是你以前就把我的钱给花完了啊？” “行了。”吴老爷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我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你也先去吃点东西吧。” 等到陈阳出去后，几个老爷子互相看了看。 吴老爷子开口问道：“怎么样？我这个孙女婿。” “不怎么样。”洪老爷子悠悠道，“被人一激就控制不住情绪，放在官场上能成什么事儿？”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这里又不是官场，一家人说话随意点怎么了？”郝老爷子对陈阳还是很满意的，“不管是大局观还是一些细微处，都看得挺透彻的，反正比那姓秦的强多了。” 吴老爷子点点头：“是个好苗子，以前我只觉得他在经济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他了。” “要是他眼里只有经济，那就和外面那些只盯着GDP 的差不多了，但是他最后提到房地产的那一番话，就证明他心里还是有底线的，也很是清醒。这样的一个好苗子，就算是不在官场上，放到商界，那也会成长为一方人物。”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过年的时候，记得过来喝喜酒。” “就这么定了？”洪老爷子惊讶道。 郝老爷子哼了一声：“不早定下来，等着别人先下手吗？” 吴晓婷这个坎，看来是在郝老爷子有生之年是过不去了。 晚饭没有外人搅和，也就吴老爷子加上秦学明两口子，以及吴晓曼和陈阳。 陈阳和吴晓曼的事儿本身来得就比较突然，老爷子也没想着折腾其他的亲戚。 饭桌上，当陈阳把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一坛子酒拿出来时，吴老爷子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好东西啊。”说着，吴老爷子就催着陈阳拆了酒坛上的泥封。 吴晓婷一看老爷子要喝酒，顿时就急了。 “爷爷，医生……” “这不医生不在吗，就两口。”吴老爷子像是小孩儿一样拿起手里的酒杯，朝吴晓婷比划了两根手指头。 吴晓婷顿时无语，狠狠地瞪了眼陈阳，然后一把抢了吴老爷子手里的酒杯，转过身去酒柜那里换了个拇指大小的酒杯，一杯，真就只有一口的量。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阳哥 “晓婷啊。”吴老爷子只能是冲着吴晓婷央求道，“你看今天晓曼和小阳子过来，你们两姊妹都能找到称心的人，爷爷心里高兴。” “再高兴也只能是两口，您自己说的。”吴晓婷平时贤惠得很，但这会儿却极其有原则，“爷爷，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说着，吴晓婷竟然无师自通地眼眶就红了：“爷爷，我还想您多活几年呢，难道您就不想看到晓曼给您再生个重孙子？” 这句话，算是把老爷子给拿捏住了，老爷子消停了好一会儿，突然又伸出一个手指头：“加一口，就加一口。” 这一刻，陈阳都从吴晓婷看自己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杀意。 得，以前积攒下来的好感，这回算是败光了。 秦学明赶紧帮腔道：“今天老爷子高兴，你就让着点嘛，难得一家人聚在一块儿……” 吴晓婷又瞪了眼秦学明，秦学明当即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陈阳看向秦学明，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秦学明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你有用你来啊！ 吴晓曼见势不对，从陈阳手中接过酒坛子，笑嘻嘻地缓解着气氛：“爷爷，我给您倒酒。” “好好……满上，再倒一点……” 吴晓曼倒酒的手艺极高，刚好漫出酒杯一点点，但又不至于洒出来。 倒完酒，吴晓曼还冲着吴晓婷挑衅般地笑了笑，吴晓婷雨露均沾地也给了她一个白眼。 老爷子两口酒喝完，但嘴里馋虫勾得厉害，最后愣是想了个歪招，找陈阳碰了个杯。 老爷子故意将酒杯放低了些，陈阳一个猝不及防，被老爷子用手撞了一下，酒杯里的酒，竟然是洒了一些到了老爷子那个小酒杯里。 趁着吴晓婷爆炸之前，老爷子一口就将那点酒给闷了。 “爷爷！”吴晓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可是自家这个老小孩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偏偏还有几个为虎作伥的。 “你们俩，今天把这坛子酒必须喝完。”吴晓婷起身，将酒坛子撴到了陈阳和秦学明中间，“但凡是给老爷子留了一滴，秦学明，你就给我睡一个月的沙发吧！” “还有你！”吴晓婷又看着陈阳道，“要见晓曼，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再说吧！” “凭什么呀？”吴晓曼刚一开口，就被吴晓婷那个冷冰冰的眼神给瞪得直缩脖子。 长姐如母，果然恐怖如斯。 陈阳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吴晓婷，原来见了自己总是一脸喜气叫自己阳子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杀气腾腾的一面。 陈阳很是同情地看了秦学明一眼，凑到秦学明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女人都这样？” 秦学明无奈地点了点头，一脸生无可恋地举起了杯，看向自己的患难兄弟。 陈阳偷瞄了眼吴晓曼，觉得以后一定要让她离吴晓婷远一点。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坛子酒，起码有四斤，就算是陈阳和秦学明酒量再好，等他们将酒坛子给掏空时，两个人也都双眼迷离了。 老爷子作息时间都是固定的，等到他俩喝完的时候，老爷子早就离席去休息了。 看着越来越放肆的两个醉鬼，吴晓曼有些不满地看了姐姐一眼：“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最后还不是我们收拾？” “那你说怎么办？”吴晓婷也是一阵头疼。 “我婆婆跟我说，男人都是属驴的，你得顺着捋毛他们才能听话。” “你婆婆？”吴晓婷道，“老人家是挺不错的，不过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你们前天一起睡的？” “哪有。”吴晓曼想到前天晚上陈阳那双作怪的手，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就是拉着我说了会儿话，之前还给了我一个大红包。” “我还寻思着怎么回这个见面礼呢，金器太俗了，玉镯这些我又不是很懂。” “我那儿有块好料子，明天回去我找人打两个玉镯，边角料应该能雕两个玉锁或者是玉佛之类的，给孩子正好。” “那他们俩呢？”吴晓曼还想说要不要扣两个玉扳指什么的。 结果吴晓婷白了那俩醉鬼一眼：“管他们做什么？” 此刻，陈阳和秦学明已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看到这两人这副样子，吴晓曼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跑，吴晓婷只以为她是要去上厕所，走到秦学明边上才发现，这俩男人脚下，除了陈阳带来的那个酒坛子，竟然还有一个空酒瓶。 不用想，肯定是吴晓曼觉得这俩没喝好，又偷偷拿过来的。 “吴！晓！曼！” 这会儿，吴晓婷当真是剁了妹妹的心都有了。 好在家里还有几个照顾老爷子饮食起居的警卫，一番折腾才算是把这两个烂醉如泥的人丢到了床上。 可吴晓婷又怕两个人醉死过去，只得找了床被子，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在床头柜备了几瓶水，生怕这俩货晚上口干，也是怕这俩货乱吐，把自己给呛死。 吴晓曼没做过这些，不知道自家老姐这一晚上的辛苦，等第二天看到趴在姐夫身边睡着的老姐时，才突然发现，要做好妻子这个角色，好像真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陈阳才捂着脑袋从床上醒来，然后就发现吴晓曼正拿着手机坐在床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你怎么在这儿？”昨天的酒后劲十足，陈阳到现在脑袋都还有些发昏。 吴晓曼将眼神从手机上移开，给了陈阳一个危险的信号，阴阳怪气道：“阳哥~你相亲成功没有吖~” “……” 陈阳到现在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发病了？” “阳哥~要不要来我家玩吖~” 吴晓曼第二波精神攻击袭来，陈阳终于是意识情况不对，打眼一看，卧槽，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阳哥~”吴晓曼皮笑肉不笑道，“诶呀，阳哥~” “……”陈阳面色一窘，“晓曼，那个是我们办公室的……” 陈阳一猜就是冯珊珊给自己发的短信被吴晓曼给看到了。 “诶哟，阳哥，我都还没说是谁呢，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吖~” 陈阳一阵的头疼，刚想着怎么解释，却听吴晓曼说道：“你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我不管，以后……” 吴晓曼凤眼一眯：“哼，再有什么桃花债，你就等着改名叫阳痿吧！” ------------ 第一百七十章 都会好起来的 陈阳只感觉自己下体一凉，在心里叹了口气：“优秀也不是我的错啊。” “呵。”吴晓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人家看上你不是你的错，可你不懂拒绝那就是你的问题！以前我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说什么，以后……哼哼，我管不了你，我就不信妈妈还管不了你！” “那要是……”陈阳想着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然这女人万一真的发疯，搞不好真的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你放心，我不会无理取闹！”吴晓曼一句话，就打消了陈阳所有的念头。 “喏，给你的。”说着，吴晓曼就从床头柜上拿过来一杯水给陈阳。 “什么东西？”陈阳看着颜色古怪的茶水，好奇道。 “喝点蜂蜜水醒醒酒，橙汁也有，以后，不是必要的场合，你也给我少喝点。” 陈阳眨巴了一下眼睛，只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陌生，像是被夺舍了一样，怎么就一夜的工夫就由一个青春美少女变成一个妈系管家婆了？ 陈阳心中戚戚，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以后工资卡要交吗？” 听到这话，见陈阳一脸丧气的表情，吴晓曼一下子就乐了，婆婆果然说得没错，这些男人，全是属驴的。 “不用，我自己选的男人，难道我还不信你？再说了，你在外面迎来送往的，身上要是没钱，久而久之，身边也就没朋友了。” 这一收一放，陈阳只感觉自己完全被拿捏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这死丫头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但偏偏，他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喝完赶紧起来了，大炮都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了，还有我几个小姐妹，今天也正好见一见，家里的长辈等过年的时候再去说吧，现在去拜访，有点唐突了。” 陈阳努力地消化了一下吴晓曼的话，听这意思，吴晓曼这是要向她的朋友圈官宣自己了。 这丫头别看平日里神经大条，但做起事儿来，倒是心思细腻。 “要不，以后你给我当秘书吧？” “哼。”吴晓曼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又阴阳怪气道，“阳哥~人家当你的秘书，你老婆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草！ 陈阳伸手就要去抓吴晓曼，吴晓曼一个闪身，大长腿一动就躲开了，飞速地跑到门边，冲着床上的陈阳又发嗲道：“阳哥~你快起来嘛！” 一时间，陈阳无语凝噎。 等他冲了个澡出来，吴晓曼已经给他备好了清粥，还有一叠小咸菜。 陈阳试了一口，温度正好，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不错的。 “今天不许喝酒了。”吴晓曼站在身后，给他整理着衣服领子。 “这哪儿说得好，洪大炮你又不是不知道，到了他的主场，不喝趴下他还以为你是看不起他。”陈阳感叹了一句身不由己，突然问道，“诶，你姐他们呢？” “说是妞妞发烧，他们早上就走了。”吴晓曼的手已经攀上了陈阳的太阳穴，轻轻地按压着，“都是你，我被我姐一顿好训，不过……” 吴晓曼突然又笑了：“我姐夫更惨，被我姐骂得狗血淋头的。” 陈阳侧过头眼神警惕地看向吴晓曼：“你以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你以为我姐想骂他啊？”吴晓曼手上加了把力，陈阳只能是强忍着听她继续说道，“我姐夫当年在省里工作的时候，有外企要来这边投资，政府那时候的想法最好能够合资建厂，我姐夫那时候年纪轻，那帮人拿出两瓶白酒，起哄说只要我姐夫干了，他们就同意合资建厂的事。” “从那时候起，我姐夫的胃还有肝就落下了病根，一直在调养，不然你以为我姐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帮人本身就是打算合资建厂的，可是那时候，我们谁都不敢赌，生怕那些人不满意。” “那时候和那帮人谈判，还闹了老大个笑话。” “我们那时候竟然不知道商标这东西，也是能够算成是企业资产，那帮外国佬也不说，一个好端端的民族商标，就这么被掌控在了外国人手里。” “也是从那时候起，省里每年都会派人出国考察，用爷爷的话说就是，中国能有今天的这么一点成就，不知道是他们弯了多少腰，被坑了多少次，才换来的。” 陈阳听了心里也不太好受，抬手拍了拍吴晓曼的手背道：“外国人，尤其是美国人，从来都是一丁点道理都不讲的，但凡是哪天他们讲了一丁点道理，那就是真的逼不得已了。” “不过，都会好起来的。” “说得好！”身后突然传来吴老爷子的声音，陈阳和吴晓曼赶紧起身相迎。 吴晓曼见爷爷只拄了根拐杖，就要上前搀扶，却被老爷子用拐杖给拨开了，目光如同是一把利剑般，落在陈阳身上。 好一会儿，吴老爷子才抬手挥了挥：“晓曼，你先出去玩儿会。” 吴晓曼冲着陈阳翻了个白眼，自己都二十五了，还玩会，玩什么？玩洋娃娃吗？ 等吴晓曼出去，吴老爷子才一步一顿地慢悠悠走到陈阳的身边坐下，重重地喘了口气。 老爷子偏了偏头，浑浊的眼神里满是温和：“趁着我脑子还清醒，找你说会儿话，你不会嫌我这个老头子啰嗦吧？” 陈阳诚惶诚恐道：“爷爷，您这说的哪里话？” “这可不像你。”吴老爷子笑了笑，“上次你身上可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当着老头子的面骨头也没弯下来过。” 陈阳讪讪一笑：“爷爷，此一时，彼一时嘛。” “嗯。”老爷子哼了一声，摇头表示不赞同，“当官怕的就是这个此一时彼一时。身上没骨头的人，道德标准就低，这种人放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昨天老洪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老爷子虽然神智清楚，但毕竟是老了，思绪终究有些混乱，说到哪儿算哪儿。 “什么话？”陈阳是真不记得了。 吴老爷子笑了笑：“老洪就是这么个德性，算是个标准的鸽派，内政这一块，他在行，但是在国际局势上，他的那一套，就不太适合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要走正道 因为吴晓曼的关系，陈阳比起上一次，也放松了许多，顺着说道：“这世界，就像是个丛林，就算是文明的包装再好，但内里也尽是些豺狼虎豹。” “这话说得好。”吴老爷子点点头，“你不要对他有什么成见，毕竟洪军没承袭他这一套。” 一提到洪军，陈阳顿时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这是怕自己因为昨天的事儿对整个洪家都有看法，这才过来宽自己的心。 “爷爷，我知道，我和鸣哥关系不错。” “老了。”吴老爷子手里的拐杖，支撑着他一身的疲惫，“估摸着我这身子骨是看不到你和晓曼的孩子出世了，她爹娘走得早，从小脾气大了些，要是她惹你生气了，你别骂她。” 陈阳心里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但陈阳知道，这是老爷子，在求自己对晓曼好一点。 “爷爷，您放心，我爸妈都很喜欢晓曼，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那就好。”老爷子看向陈阳的眼眸里越发地慈和，“你知道当初学明那小子在书房，我们问了他什么吗？” 这陈阳上哪儿知道去，只知道昨晚上和秦学明喝酒的时候，秦学明提到这事儿，那副后怕的表情，仿佛是受了天大的折磨。 “我问他，何为官。” 一听这个题目，陈阳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何为官？ 这么个题目，要是自己该怎么回答？尤其是，当着这么几位历经世事的老人的面，该怎么回答？ 吴老爷子却没管陈阳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老洪又问他，何为民？” “老郝是个心黑的，就问他，何为国家？” 陈阳骤然愣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之前秦学明那一脸的苦大仇深，自己昨天遇到的那几个问题，和这些问题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问题，说简单也简单，但凡是读了两年书的，都能说上两句，可要是往深了分析，要是肚子里没货，在这些老人家面前，那只能是贻笑大方。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我倒是忘了，老了就是记性不好。” “不过，没两天，他就去给洪军那小子当秘书去了。” “小子，你现在明白了？” 陈阳顿了一下，恍然地看了老爷子一眼，合着昨晚上的那些问题，是关于自己的前程？ “老爷子，您是说我以后……” 陈阳话没说透，吴老爷子点点头：“那小子一心想为百姓做点事，所以就让他先跟着洪军学一段时间，现在主政一方，也算是全了他当年的心思。” 这下陈阳算是确认老爷子肯定是记得秦学明当初的答案，但老爷子不想说，他也没打算问。 “他的起点高，上限却差了些。但是你不同，就像老郝说的，你心里有大格局，也有小心思。” “比起学明那小子，你心里多了一丝善念，未来三十年，我们国家的经济必然步步高升，给你的舞台很大，就看你怎么施展了。” “原本，我也是想给你规划一番，但是想了想，你的路，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插得上手。” “你只需要记得一句话，要走正道！”最后这几个字，老爷子说得格外用力。 陈阳思索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自己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在现在看来，都是比较超前的，老爷子也是怕他胡乱插手，扰乱自己的节奏。 而且，自己已经出过一次风头了，要是真的骤然被捧到了高位上，事情也会接踵而至，事一多，难免会忙中出错。 到时候，老爷子对自己的帮助，就不是铺路，而是捧杀。 “爷爷，您现在就别想那么多，养好身子最为要紧，到时候让晓曼给您生个重孙玩。” “哈哈哈，你小子，怎地就这般促狭？”老爷子一笑，精神又好了些，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也出去吧，别让那丫头等急了。我去喂会儿鱼。” 陈阳这才如蒙大赦地出去找吴晓曼了。 走出去，陈阳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幸亏昨天自己没遇到秦学明的那些个问题，不然自己一旦说错了话，等老爷子出手安排自己的未来，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老爷子可能看在吴晓曼的面子上不会将自己的仕途终点定得太低，但也绝对不会太高。 毕竟依照老爷子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蠢货去祸害他珍视了一辈子的国家的。 不过，陈阳现在倒是有点好奇，秦学明当初到底是怎么回答的那几个问题了，他这个年纪就能当县委书记，那吴老爷子必定也是看好他的，可老爷子刚才又说秦学明的上限差了点。 这个差了点的上限，又会在何处止步呢？ 洪一鸣今天请客，地点却不是在八号汇，毕竟八号汇算是个夜场，这大白天的去夜场，多少有些不妥。 省城华星国际大酒店，8888号至尊包间，等吴晓曼和陈阳携手而来的时候，里面的七八个人正分成两桌在打麻将。 见到吴晓曼和陈阳进来，洪一鸣最先看到了他们，然后冲着陈阳猥琐一笑，嘴里发出一阵嘘声，走下麻将桌就迎了上来，对着陈阳的胸口就来了一拳：“虽然你们俩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但这回总算正式定下来了。” “就冲你之前救曼爷那股子劲，我也不信你以后能欺负她，所以那些废话我也不说了，今天开心就好！” 其他人，陈阳和他们不熟，但吴晓曼却是在众人的不断调笑中羞红了脸。 “好啦，这顿我请好吧？” “本来就该你请，不然我们选这地方干嘛？”吴晓曼的一个小姐妹把吴晓曼从陈阳身边拉走了，还冲着陈阳吐了吐舌头，“把你老婆借一会儿。” 洪一鸣也是勾住了陈阳的肩膀，冲着那姑娘的背影挑了挑眉，小声道：“这酒店就是她家的。” 陈阳看了那姑娘一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洪一鸣拉着陈阳，把他按在麻将椅上，冲着其他的三个牌搭子道：“你们可悠着点，这位，平山赌神，从娘胎里就会打麻将，今天也让你们见见世面。” 洪一鸣在一旁胡言乱语，时不时地和陈阳搭句话，引得众人一阵的哄笑。 男人们在这边大笑，吴晓曼和她的几个闺蜜也在一边偷偷摸摸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还朝着陈阳这边看两眼。 陈阳一边信口乱说，一边却关注着牌局，说着就把麻将一推：“和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到命门 “大炮，你赶紧点菜去，就特么你在这儿瞎哔哔把我的牌运都给念叨走了。”坐在对面的那个青年拿起桌上的烟盒就砸了洪一鸣一下。 洪一鸣也不生气，顺手接过烟盒就从里面抽了一支：“你们先玩着，我去点菜。” 洪一鸣走后，几个人也简单地寒暄了几句，算是自报家门，陈阳也才知道，今天这一桌，难怪只有七八个人，基本都是平时和洪一鸣玩得较好的一些商二代。 难怪没见到郝文斌他们几兄弟。 圈子不同，话题自然也就不同，打了一会儿，陈阳发现这几个人都是在轮番给自己送钱之后，就觉得这牌桌上没意思了。 “我去上个厕所，谁来替我一下。”陈阳找个由头，就下了牌桌，至于麻将桌里的钱，他一分都没拿。 这些人是洪一鸣的交情，家里不说是巨富，但也比陈家要强上无数倍，陈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他们攀交情，还不够格。 洪一鸣毕竟是个人精，一回来见陈阳有些心不在焉的，再看看热闹的众人，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屁股坐到陈阳身边，找了话题说道：“阳子，上次，那个什么，那个……对，什么副处长，后来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以洪一鸣的身份，让他记住一个副处级干部的名字，的确是有些难为人了。 “刚回去他就给我来了一下。刚开始我还准备跟你说的。”陈阳装腔作势道，“结果那老东西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我顺手就把他给打发了。” 天可怜见，陈阳当初被张春来坑的那一下，是真心没想起洪一鸣来，但他这话算是给了洪一鸣面子，也算是对之前的事儿有个交代。 听事情解决了，洪一鸣才敢抱怨：“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大伯把我叫过去一顿训，就差动手了，说我没脑子，你说，我怎么就没脑子了？” 陈阳知道他只是发发牢骚，也就随口敷衍道：“领导，永远都是正确的。” “……”洪一鸣顿时又猥琐地笑了笑，“那你和曼爷，谁领导谁啊？” 陈阳给了个你懂的眼神：“当然是我领导她了！” “诶哟喂。”洪一鸣突然大声说道，“曼爷，阳子说是他领导你，是不是啊？” 吴晓曼见洪一鸣样子猥琐，心思也跟着跑歪了，想到和陈阳床上的那点事儿，顿时小脸就红了，一旁的几个小姐妹也是“哟哟哟”的逗弄着吴晓曼。 吴晓曼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妇唱夫随，怎么了？” “那是哪张嘴唱啊？” 洪一鸣嘴里的荤话张口就来，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青涩的小青年，顿时包间里又是冲着陈阳和吴晓曼一阵嬉闹。 这么一闹，陈阳和这些人的距离感倒是消散了不少，也渐渐地适应了这种氛围，被众人一顿起哄，吴晓曼装模作样地缩在陈阳的怀里，一阵撒娇。 这顿饭吃得算是中规中矩，席间有女同志在，洪一鸣也只是安排了两瓶洋酒，大白天的，大家也不好多喝，等到陈阳和洪一鸣一起去厕所的时候，洪一鸣瞥了眼陈阳的器大物博，偷偷地往边上挪了个便池。 “阳子，这些人都是最近家里放出来历练的，手里有钱没项目，你不是在平山当个什么经什么东西来着，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他们能帮得上忙，能用就用。” “卧槽！你特么怎么不早说？”陈阳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当时那几个人自报家门时的情景，但除了名字，其他的是真没想起来。 洪一鸣也是委屈：“我以为你明白啊！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你使眼色了吗？” “……”咱们要是能使眼色沟通，那长这张嘴干什么？ “回头我把这些人的资料发给你，你自己甄别一下，要不是我是开酒吧的，我都想去平山找你玩了。” “那你把酒吧开到平山去啊。”陈阳抖了抖，拉上了拉链。 “平山，开酒吧？”洪一鸣眼里满是不屑，“你当我傻啊？” 晚上，陈阳和吴晓曼在洪一鸣的八号汇又见了另一拨人，有了夜色的遮挡，一群人也玩得比较嗨，刚开始吴晓曼还在替陈阳挡酒，后来吴晓曼就被人给拉走了，只留下陈阳独战群雄。 陈阳也知道，这一顿酒算是自己进入这个圈子的敲门砖，要是这顿酒喝不踏实，那以后自己和这些人即便是碰了面，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就是想约出来吃个饭，估计人家理都不会理。 当然，也有人是在借机灌酒泄愤，特么的吴晓曼省城一朵花，多少人惦记着，凭什么让你外来户给摘去了？ 陈阳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跑到厕所吐了两回，才堪堪招架住这群人的轮番进攻。 但这一圈一圈的，本身陈阳性格也颇为豪气，也挺对这些二代的脾气的，加上洪一鸣有意牵线搭桥，陈阳也逐渐和这群二代们混到了一起。 洪一鸣和吴晓曼算是同一类型的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荤素不忌，但分寸掌握得极好，见众人喝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上酒了。 时间一到，洪一鸣又将人分成了几拨，要回去的他吩咐人将人护送到家，吵着要参加其他节目的，他也将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至于陈阳和吴晓曼，两个人都喝了不少，见他们俩搂搂抱抱地进了一间房，洪一鸣多看一眼都觉得无比地嫌弃。 等到第二天，陈阳和吴晓曼衣衫不整地从床上醒来，陈阳见吴晓曼一脸狐疑又警惕地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放心吧，没把你怎么着，要是真怎么着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下床？” 吴晓曼被陈阳这副挑事的嘴脸给惹毛了：“那你最好一直保持着，我往床上一躺，只需要等冷却，你又是要出攻速，又是要暴击的，别到时候连公粮都交不起丢人。” “……”陈阳被这个虎妞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嘴上却是不服输，“到时候看谁先求饶！” “谁怕你啊！”吴晓曼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陈阳的下半身，觉得自己求饶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而陈阳的目光，也在吴晓曼身上来回地巡视着，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恨不得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印记。 感受到陈阳那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目光，吴晓曼心中警铃大作，双手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瑟缩着：“我跟你说，你别过来，不然我跟妈妈说你欺负我！” 得，算是让这妞找到陈阳的命门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我先死 两个人胡闹了一阵，陈阳揽着吴晓曼靠在床头，看着手机通讯录里多出来的一堆电话号码，一个电话就代表着一条人脉，陈阳低头看了看吴晓曼：“这人情欠大了。” 吴晓曼却是瘪了瘪嘴：“不用管他，就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一点实惠的都没有。” “大小姐，你知道昨晚上喝的那些酒，都赶得上普通人家两年的收入了。” 吴晓曼歪过脑袋，一脸爱慕地看着陈阳：“你是我老公，不是应该的吗？” “等以后我们生了孩子，大不了认他做个干爹。”吴晓曼拍了一下陈阳不老实的手。 陈阳悻悻然道：“这不还是他吃亏？” “你不知道，洪大炮这辈子不结婚的，让他当干爹，他能高兴得飞起来。” 毕竟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吴晓曼还算是了解洪一鸣的。 陈阳怔了一下：“他们家里没意见？” “谁能管得了他？”吴晓曼又往陈阳怀里拱了拱，“他家里没少说他，但他不听，一来二去的，也就放任不管了，反正洪家也不缺他这一脉。” “大概是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被安排来安排去吧？” 陈阳默然，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洪一鸣的这种想法，他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的，从出身起，这些人身上就背负着家族的使命，甚至有时候连婚姻，都没办法自己做主。 对于这样的命运安排，有的人甘之如醴，但有的人却视若砒霜。 洪一鸣大概就是后一种人。 “晓曼。”陈阳轻轻地唤了一声怀中的爱人。 “嗯？”吴晓曼仰头。 “我真幸运。”陈阳偏头在吴晓曼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吴晓曼更加贴近了些，瓮声道：“我也是。” “等会儿回去跟爷爷说一声，下午我们就回去吧。” 算日子国庆假期也只剩一天了，这几天来回奔波，加上连日的喝酒，就算陈阳现在年轻，身体也被折腾得够呛。 不过，这累得也算是值得，这几天，自己算是将父母可能面临的身体问题防患于未然，还等于是白捡了个美娇妻。 来省城一趟，又结交了一些朋友，加上吴家老爷子的指点，陈阳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吴晓曼看到陈阳脸上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阳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笑我自己捡了个好媳妇啊。” 吴晓曼振振有词道：“什么捡的！明明是你对我图谋不轨被我姐识破你的阴谋诡计之后，你恼羞成怒之下把我拐骗到手了！” 陈阳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她，吴晓曼的气势顿时就不足以支撑她颠倒黑白了。 回到大院，和老爷子告别，老爷子将两人亲自相送道了院子里，看着老人孤零零的身影，陈阳有些不忍道：“晓曼，爷爷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 吴晓曼摇了摇头，将手指勾进陈阳的手里说道：“爷爷只是怕别人看到他的衰老，就像年老的大象，总是会孤独地脱离族群，然后安静地回归宿命之中。” “再说了，我姑父姑妈都在省城，他们会经常过来看望老人家的。” 说着，吴晓曼突然拉紧了陈阳的手：“以后，一定要我先死好不好？” 陈阳一愣：“为什么？” “我奶奶去世了二十年，爷爷就念了他二十年，要不是还要撑着这个家……” 说着，吴晓曼的声音就哽咽了。 回到平山，陈阳给父母报了个平安之后，就躺在床上囫囵地睡了过去，吴晓曼去秦学明家看妞妞了。 这种小孩子生病最为让人头疼，姐夫身体不好，她也担心姐姐一个人太过于劳累。 第二天清早，陈阳还没起床，就被吴晓曼的夺命连环扣给吵醒了。 “开门。”吴晓曼这会儿就像是个来抓奸的正室，语气异常地凶狠。 陈阳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自家娘子，等揉着惺忪的睡眼把门打开时，吴晓曼就献宝似的拿着一叠纸在陈阳眼前晃了晃：“当当。” “什么？”陈阳接过她手里的纸看了一眼，顿时就清醒了，“购房合同，你买房子干嘛？” “这不是房子，是我们的家。”吴晓曼总是能在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击中陈阳的心。 “你！”陈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直了身子道，“房子肯定是我家买的，你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之前我给大炮留了些东西，等他卖了，咱们也是有钱的，再说了……” 见吴晓曼神情不对，陈阳有点说不下去了：“怎么了？” “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吴晓曼有些委屈道，“大不了这套房子给爸妈住嘛，咱们把隔壁买下来，以后就不用挤在一个屋檐下，会感觉到尴尬了呀。” 陈阳默然，叹了口气，将吴晓曼的手握在了手中：“对不起啊，我有些急躁了。” “嘿嘿，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吴晓曼一笑，跟个恶魔一样。 陈阳被吓了一跳，有些发虚：“你……你想干嘛？” “你马上就知道了。现在，给本小姐躺下！” 很快，陈阳就像是一张拉满月的弓，箭矢搭在弓弦上，可拉弓的人却只是不断地撩拨，始终不愿意松开弓弦。 看着陈阳一脸痛苦的表情，管杀不管埋的吴晓曼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你还凶我！” 陈阳现在生吞了吴晓曼的心都有了，可这丫头点完火，就躲到厕所去了，生怕会把自己就地正法了。 好一会儿，等陈阳缓过神来，吴晓曼才一脸讨好地从厕所溜出来，甜腻腻地叫了声：“老公~” “……”陈阳没心思搭理这个妖精，问道，“妞妞怎么样了？” “惨！” “怎么了？”陈阳忧心道。 “被打得惨。”吴晓曼靠着陈阳坐下，“那丫头装病，想骗他爸妈去她奶奶家，回去就被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家罚抄生字呢。” 陈阳心里的那点心疼顿时就散了：“啧啧，该！” “可不是，她一装病，她奶奶急得半宿没睡着，第二天血压就控制不住了。” “估计未来一个月她都没好日子过了。” 说着，吴晓曼又恶狠狠道：“要是以后我生了这么个玩意儿，看我不揍死他！” “对了，等中午我姐夫说让我们过去吃饭。”吴晓曼又扬了扬那购房合同，“要不，我们先去看看房子？怎么装修还得参考你这个男主人的意见呀。”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工业园区 吴晓曼买的小区距秦学明家也不远，一个新开的楼盘。 “滨江壹号。”陈阳看着小区的名字，不禁问道，“这是按江景房来的？” “也不算吧，毕竟从这儿只能看到堤坝，距离江景还好远呢。原来我不打算买这儿的，但是这里买房子送车位，还送俩，赚大了。” 陈阳有些无语，但也知道，女人买东西，你只需要赞美就好，千万不要发表不同的看法，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站在空旷的毛坯房里，吴晓曼挂在陈阳的脖子上：“老公，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爱巢了呀。” 陈阳点点头，温馨一笑：“嗯，我们的家。” 看完了房子，两人又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这才到了秦学明家。 今天吴晓婷破天荒地没有从厨房出来迎接他们，反倒是在客厅里正黑着脸盯着妞妞在写字。 一见到吴晓曼，妞妞就委屈巴巴地叫了声：“小姨，救我！”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陈阳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女儿……不行，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白菜，不能便宜了那些猪。 吴晓曼刚要开口劝一句，就被吴晓婷一个眼神杀给逼得缩了缩脖子，干笑一声道：“姐，我去厨房做饭了哈。” “阳子，你姐夫在书房。” 好嘛，以前吴晓婷见到自己都是一脸笑意地打招呼，现在这是和吴晓曼一个待遇了。 也不知道是待遇的下滑还是上升了。 进了书房，见秦学明正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的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发呆，陈阳鼻子嗅了嗅，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 “领导。” “你来了……”秦学明回过神，板起脸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陈阳悻悻然改口：“姐夫。” 秦学明一口干完了那黑乎乎的中药，脸上的表情，顿时就跟吃了个柠檬一样。 陈阳于心不忍道：“领……姐夫，怎么不搞块糖含一下？” “糖尿病。”秦学明苦着脸喝了口茶缓了缓，说道，“昨天我和老爷子通了话，又和姑父那边聊了一会儿，虽然老爷子是说不要过多地干涉你，让你自由发挥。” “但毕竟我主政平山，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咱们一家人，也好先通个气。” 果然，成了一家人之后，秦学明对于陈阳就少了一些弯弯绕，而是更直接了。 陈阳想了想说道：“姐夫，不瞒您说，我现在在盯着那个工业园区。” 秦学明眉头蹙了蹙，上次招商引资他可没少下功夫，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工业园区怎么了？” “里面乐子可大了。”陈阳一脸幸灾乐祸道，“姐夫，您不知道，当初招商引资的时候，政府不是承诺了一些扶持政策吗？真正落实的，压根就没几条。” “什么？”秦学明猛地一拍桌子，他是真的怒了，这特么不是在砸平山的锅吗？ “具体说说。” 秦学明准备接着问细节，但陈阳却是摇了摇头：“姐夫，这事儿要不你先别管，我还打算用这事儿做文章呢，不能半途而废啊。” 秦学明有些恼火：“那你总得让我知道里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啊！”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互相试探。所谓的试探，就是以装啥充愣为纲领，以得寸进尺为指导，有意或是无意地探测对方心理底线，挑战权威的行为。 通俗一点理解就是，我想看看你究竟能为我做到哪一步！ 就像之前，秦学明不断地想要暗示拉拢的陈阳一样，现在，陈阳多了一重身份，也轮到陈阳来试探这个姐夫对自己的容忍底线了。 若是以前，陈阳绝对不会和秦学明这样子说话，可现在，陈阳想自我挑战一下。 “姐夫，你别急啊！”陈阳做出一副为了你好的姿态，“不是我不告诉你，你身体不好，要是因为这点事气坏了，那嫂子不得找我算账啊！” 秦学明的胃口被吊得足足的，可偏偏陈阳这般说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缓了缓，秦学明才说道：“你放心，我不生气，你说吧。” “姐夫，要不还是别说了，我是真怕你扛不住。”陈阳眼巴巴地看着秦学明，眼神真挚，神态诚恳。 秦学明心里刚压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但他又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发火，明明陈阳是在关心自己，可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最可气的，明明是自己被气到了，可他还得好言相慰。 “阳子，你放心，我没事儿。你也知道，招商引资的问题，关乎到平山县未来的经济发展，同时，也关乎平山县百姓的就业问题。这件事情办不好，那后果，比家电下乡的问题，更严重！” 这一套官话都被秦学明说出来了，陈阳也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了，不然真把秦学明弄出个好歹来，吴晓婷手里的刀，能杀鸡，也能砍他。 “领导，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当初招商引资的时候，政府不是承诺电价会减半吗？但是……”陈阳看了眼秦学明，“电力局那边，还是按照商业电价的标准收的电费。” 其他的问题还有很多，但陈阳今天就只打算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来让秦学明过过眼瘾，他是真怕一下子把那些问题全抛出来，秦学明会直接暴走。 “你刚刚说什么？”秦学明仿佛是没听清陈阳刚才的话。 但陈阳知道，他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站在秦学明的角度，他就已经不是在关心电价的问题了，而是权威的问题。 招商引资时，政府承诺三年内，这些在平山落户的商家用电单价按照市场商用电价的一半来算，这是当初经过党委会开会通过，秦学明牵线搭桥，招商局局长崔文辉当着那么多商家亲口许出去的优惠政策。 可现在陈阳却说，这个政策压根就没落实。 那么究竟这个政策在推行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电力局的人阳奉阴违，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 要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这个插手的人又会是谁？ 更玄妙的是，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秦学明的脸色越来越沉，一个可怕的念头也随之在心里升起——自己被架空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您上次还夸我来着 所谓当局者迷，秦学明因为在平山地位的特殊性，就算他不愿意往最坏处去想，但他也知道，政治这东西，压根不讲道理，也不讲什么人情的。 总有刁民要害朕这句话，更多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些上位者有什么被害妄想症，而是本身处在那个位置上，就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 “我记得电力局局长，是叫许凯丰吧？” 秦学明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认这件事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可要想查清楚这件事，又不想打草惊蛇的话，那就只能是用自己的心腹。 很可惜，秦学明来平山的时间尚短，真正能放心且有能力，又能顺理成章去查这件事的，就只有陈阳一个。 他开口把话题挑了起来，接下来就该是陈阳默契配合了：“领导，要查一下他吗？” 秦学明表情淡漠，目光深沉地看着陈阳：“去调查一下他背后的人际关系。一个电力局长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能把这事压得密不透风。” 陈阳眼眸转了转，没有当即应下。 领导交代自己的事儿，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接的。 要是讨价还价，那领导可能会觉得连这点屁事儿都要讨价还价，日后也就渐渐地疏远你了。 可要是不讨价还价，他们就会越发地得寸进尺，觉得你好用，就会什么事儿都丢给你，一旦事情没办好，遇到个刻薄寡恩的领导，那自己就是个顶雷的炮灰。 此时陈阳想到的是吴老爷子之前对秦学明的评价，然后在心里又揣度了一番秦学明的人品，觉得这事儿倒是可以接下来，只是还是要先给秦学明打个预防针。 “领导，万一这只手太大了，那……” 陈阳的意思也很明白，要是真把背后那只鬼揪出来，你秦学明要是没有钟馗抓鬼的本事，那不就白得罪人了吗？ 秦学明冷哼一声：“没有哪一只手能大得过党和人民！” 这话说得倒是豪迈，但秦学明心里也有点为陈阳担心，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那个小姨子怕是会生啃了自己。 “过两天你不是要去会宁商会考察吗？这事儿让其他的人去做就好了。” 陈阳领悟了秦学明的意思，这是他在提醒自己要把自己择开，心思一动，陈阳悠悠道：“领导，您说这事儿让蒋晴去办，怎么样？” “她？”秦学明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陈阳，“你就不怀疑是她在背后插了一手？” 秦学明现在草木皆兵，除了陈阳，谁也不信。 陈阳倒是旁观者清，说道：“领导，蒋晴是个想做事的，工业园那边要是搅黄了，对她没好处，何况她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再说了。”陈阳投给秦学明一个玩味的眼神，“真要是她的话，那不正好引蛇出洞吗？上次是谁在帮她让咱们下不来台，咱们还没闹明白呢！” “这口气，不能就这么白白咽了！” 秦学明一想也是，蒋晴虽然和自己之间有些龃龉，但是蒋晴这个人起码是有原则有底线的，把这事儿丢到她手上，既能恶心她一下，也能给陈阳挡一下明枪暗箭。 可是看陈阳的表情，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秦学明又觉得这小子似乎还有其他的算计，不由得同情起蒋晴来。 “蒋晴是个好同志，她也不容易，你别把她坑得太狠。” 这话说得，陈阳就有些不乐意了，怎么能叫坑呢？ “领导，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啊！我作为经研办主任，发现了县里经济上的问题，蒋晴作为我的直属领导，我把问题如实上报给她，不是既合理又合规的吗？” “我不跟她汇报才有问题好吧。” 秦学明一阵默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蒋晴应该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翻船，最多是吃点亏。 之前家电下乡的事儿余波还没完全散去，结果国庆一上班，陈阳就拿着几张纸急匆匆地闯入了蒋晴的办公室。 蒋晴本来经过一个国庆假期的休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所回升，但是一看到陈阳那丧气的样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甚至都有点想骂人，自从她接任这个县长的位子以来，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 这帮人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蒋晴捂着额头，压根就没看陈阳递交上来的那份报告，开口问道：“又怎么了，我的陈大主任，你就不能给我带来一点好消息吗？” “您是在说我是乌鸦喽？”陈阳有些幽怨道，“领导，您上次开会还夸我来着。” 我特么那是在夸你吗？蒋晴看着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的陈阳，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办公桌上的那几张纸问道：“说吧，什么坏消息。” “领导，您真的是料事如神。”陈阳虚伪地夸了一句，然后一脸晦气道，“放假前我不是让人去工业园那边走访了一遍嘛，在调研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初招商引资的时候，县政府是承诺那些企业用电按照现在商业用电的一半算，但是等他们签完合同，资金进来之后，电力局那边好像并没有按政策来。” 蒋晴也是呆滞了一瞬，和秦学明的反应如出一辙，不愧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你说什么？” “领导，您耳朵不好使啊？”陈阳对蒋晴的态度就完全没有那么客气了。 蒋晴顿时脸就黑了，瞪了陈阳一眼，拿起桌上的座机就要给电力局打电话询问情况。 电话刚拿起来，陈阳赶紧开口打断了她的拨号：“领导，您不会是想打电话问许局长吧？” “不问他问谁？”蒋晴反问道。 “领导，您这么问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陈阳一脸关切，仿佛是真的在为蒋晴着想，“我了解过了，当初那些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都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并没有形成文件或者是合同。” 蒋晴又呆了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那些商人傻吗？一个口头的承诺也敢贸然地进场？ “所以，您就算是问许局长，他也有理由推脱。” “那崔文辉呢？”蒋晴皱眉问道，“崔文辉管招商这块的，许凯丰这摆明了就是在打他的脸，他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连……” 蒋晴虽然不如秦学明那么敏感，但终究还不傻：“这事儿被人压下来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政治也要讲人情 “能够让那些商人闭嘴，又能压服招商和电力两个局长的人。”蒋晴第一个就想到了秦学明。 可秦学明没理由这么做啊，当初招商引资秦学明是出了力气的，要是事情办好了，也算是秦学明的政绩，他是失心疯了，才会去砸自己的碗。 “这事儿秦书记怎么说？”蒋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蒋晴问得猝不及防，陈阳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秦学明之前的猜测，还好话到嘴边刹住了车，“他还不知道呢，领导，我这不是一发现问题就来找您了嘛。” 蒋晴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眼里全是不信任。 陈阳顿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领导，您这就冤枉了！上次您教训过我之后，我哪还敢越过您上报啊，我也怕您给我穿小鞋啊。” 陈阳的话，蒋晴信了七分，但还是保持着三分的警惕。 “这事儿交给你，先查一下崔文辉。” “嗯？”陈阳一怔，之前他和秦学明都觉得应该直接从许凯丰的人际关系着手调查，怎么蒋晴要查的却是崔文辉？ 但管他是要查谁呢，都和自己没关系。 “领导，我不是不想接这个事儿，主要是我这两天得准备去会宁出趟差。” “你去会宁做什么？”蒋晴想了想，自己好像没给陈阳下达什么任务指令啊。 自己这个上级领导都不知道，他这是出的哪门子的差？ 陈阳却很是坦然：“领导，您上次不是说经研办要发挥自身优势，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嘛。” “这段时间，我就家电下乡的事情想了想，发现这次事件中，有一个被我们忽略了的关键，就是商人。” 蒋晴来了兴趣，背靠着办公椅，双手抱胸，一副静听高论的模样。 “原本平山是有两家家电企业，但是孙浩一进来，就直接带进来五家企业，然后快速地形成了一个行业协会，仗着自身的优势，搞了个价格同盟。” “这种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行径，直接导致我们本县的两家企业，敢怒不敢言。” “所以我就想，他们能搞一个协会，那我们县里为什么不能组织一个更加专业的商会，一来可以加强政府和企业之间的联系，二来，也可以给商人一个发声的渠道。” “当时会宁商会不是办了个博览会嘛，我就想去跟他们取取经。” 等陈阳说完，发现蒋晴正用审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似乎是想看清楚，自己刚才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蒋晴看不透陈阳的伪装，干脆就直接开口问。 “领导，我这不是想把事儿办成了再给您一个惊喜嘛。” “毕竟您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扬了我。”陈阳扭捏道，“您当时把我夸得跟朵花似的，我要是不做出点什么成绩来，那不等于是在说您识人不明，在打您的脸嘛。” “领导，您放心，这事儿我手拿把攥，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蒋晴还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一句话没说，陈阳从无到有说了一通，最后自己就想浑水摸鱼地把这差事给领了。 一看这小子就没憋什么好屁，蒋晴也不敢掉以轻心。 “反正是调研的事儿，你让徐佳欣同志去做就好了，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徐佳欣之前跟过蒋晴几天，因此蒋晴对那丫头还有印象。 陈阳骤然被反将了一军，但只是脑子一转，就有些羞涩地笑道：“领导，其实我想去会宁也是有私心的。” “哦？”蒋晴听他这么说，就更加不敢放人了，万一把这人放出去了他又作什么妖，天高皇帝远的，自己都不好应对。 陈阳将自己的左手抬了起来，故意露出手上的戒指，叹息道：“领导，我是打算去省城见一下女方家长的。” 蒋晴打破脑袋也没想到陈阳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看到他无名指上那金灿灿的戒指，蒋晴没来由心里就是一酸，想当初她青春正好时，还迷恋过秦学明，现在秦学明都有女儿了，她还是孑然一身。 蒋晴眸子一黯，不自觉就问道：“女方是会宁的？” 陈阳随口就扯了个谎：“是，之前去省城学习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也没断了联系，国庆的时候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原本是定国庆的时候双方家长见面的。” “您也知道，国庆期间，稍微高档一点的酒店全都爆满了，我还是找关系才定了明天的位置。” “领导，您看我刚才毫无藏私的份上，您准我两天假呗，您放心，我不会因私废公，耽误事儿的。” “唉，要不是家里催得紧，我也不会这么急。” 陈阳就像是一个天上的演员，毫无瑕疵的表演，让蒋晴对陈阳的话又多信了一分。 他想请假去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所以才把电力局的事儿跟自己汇报了，甚至还点破了里面的猫腻。 蒋晴越想越是合理，但又觉得这一幕怎么就那么熟悉？好像熟悉的一幕就曾在她的办公室上演过一样。 蒋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刚对陈阳生起的八分信任，瞬间就只剩下了三分。 “反正是双方家长见面，你去了也插不上什么嘴，现在县里事情多，你就算是缺席，我相信女方家长也一定会理解的，能够入你陈大主任法眼的姑娘，也一定是通情达理的人。” 蒋晴实在是没把握放人，干脆就耍起了无赖。 反正我就是不放行，你能拿我怎么样？ 陈阳也是没想到蒋晴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当即就黑了脸：“领导，我不是来征求您同意的，反正不管您准不准假，我下午都是要去省城的，比起这顶官帽子，我还是觉得自己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陈阳先挑明了态度，但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死，一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又补充道：“您就算是要惩罚我，有什么处分我都接着，到时候我也会和组织说明情况，我相信组织也是能理解我的！” “再说了，我爸妈年纪也大了，又一直窝在农村里面，别说是去省城了，来平山逛两圈都容易丢，您也是为人子女的，我就不信您站在我的角度，还会说出通情达理这种话。” 法理人情都讲完了，陈阳见蒋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无动于衷，也是怒从心头起，直接给蒋晴下了一剂猛药：“领导，政治也是要讲人情的！”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大舞台小 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陈阳现在显然就做到了，看他那怒发冲冠的样子，蒋晴只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陈阳就敢真的和自己拼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陈阳浑然不惧，反倒是蒋晴有些心虚，毕竟陈阳给自己去会宁找的借口，全都无懈可击。 于公，他是去出差，为了筹备平山县商业协会做调研；于私，人家带着农村的父母进省城去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公事倒是好说，可要是因为自己的阻拦，导致双方家长闹得不愉快，那自己可就真的是把陈阳给得罪死了。 “你那么大脾气干什么？”蒋晴也是反凶了回去，“我有说一定不让你去吗？说什么终身大事比官帽子更重要，你以为你这个官是给谁当的？” “党组织信任你，才把权力交到你手里，给你这顶官帽子，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作为一个党员，你的党性原则呢？你还记得你的使命吗？” “……” 陈阳知道蒋晴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所以这些屁话，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领导，我错了。”陈阳垂着脑袋，可眼神里却一点的悔意都没有，原本他还以为能从蒋晴这儿顺利脱身，没想到蒋晴像是突然吃错药了，差点事与愿违。 陈阳本身就是个有冤报冤的性子，被蒋晴这么来一下，原本他还只想浅坑一下蒋晴的，现在就只想把蒋晴挖个坑给埋了。 但他却不知道，蒋晴之所以犹犹豫豫的不肯放他走，主要是之前被他给坑怕了。 其实蒋晴完全可以再派个人过去，跟着陈阳一起去会宁，但是蒋晴和秦学明一样，目前都处于一个没人用的尴尬境遇，尤其是陈阳还是要去会宁研究商会的事儿，要是派个不清不楚的人跟过去，不被陈阳卖了才怪。 等陈阳走了，蒋晴发现自己好像对陈阳产生后遗症了，人都走半天了，她还在想刚才陈阳跟自己说的事儿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内情。 可转念一想，陈阳要是真想害自己的话，那干脆就瞒着什么都不说，等东窗事发的时候，自己这个县长总归一个失察的处分是跑不了的，严重一点，那就是失职。 蒋晴被陈阳弄得都有些精神衰弱的同时，陈阳却是把冯珊珊单独拉了出去交代了半天，之后，陈阳突然发现冯珊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顺着冯珊珊的目光看去，陈阳发现冯珊珊这会儿正盯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眼睛里水雾朦胧的。 卧槽，作孽作大发了。 意识到陈阳没有再说话的冯珊珊吸了下鼻子，抬眼看向陈阳：“阳哥，你相亲成功了？”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虽然和冯珊珊之间没什么，但陈阳迎着冯珊珊的目光，心里一阵愧疚猛冲，只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负心人。 陈阳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珊珊，你……” 不说话还好，陈阳一说话，冯珊珊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下子扑到了陈阳的怀里：“阳哥，我没事。” “我就是难过。”冯珊珊身体一抽一抽的，陈阳轻叹了口气，在冯珊珊背后拍了拍。 只是陈阳刚一接触到冯珊珊的背，冯珊珊就像是触电一样，立马又从陈阳的怀里弹了出来：“阳哥，对不起，我……你，是要结婚了。” 冯珊珊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不该这样子的。” 陈阳下意识地就像说声以后把你当妹妹，但这想法刚一起，突然就想到了吴晓曼。 与其暧昧不清，不如当断则断。 这样保持距离，也好。 陈阳歉然一笑：“珊珊，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一定能找到个好归宿。” 冯珊珊扁了扁嘴，显然是没把这话听进去，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阳哥，谢谢你，我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的。” 陈阳明显能感到她的心不在焉，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想着过完这一阵，这丫头应该就能调整过来了。 交代完冯珊珊接下来的工作，陈阳就坐上了去往会宁的大巴。 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下午三点多，他才到了华旗酒店门口。 陈阳这一趟，说是调研，但其实是专门过来找庄博文的。 之前陈阳和秦学明说了构建商会的想法之后，秦学明就和庄博文联系过，庄博文现在在会宁市商业协会里面任理事，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对于商业协会的运行，他多少还是有些心得的。 陈阳刚一进酒店，之前在博览会出现过的那个助理就走上前迎接：“是陈先生吧？” 陈阳点点头：“我预约过的，你们庄总呢？” “庄总在楼上，请随我来。” 助理很是客气地将陈阳带到了华旗酒店的顶楼，庄博文像是早就接到了通知一样，陈阳一进他的办公室，他的茶都已经泡好了。 见到陈阳，庄博文虽然没有起身，但却在称呼上给了陈阳足够的亲切：“老弟，辛苦了，喝杯茶先。”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人。 这一句话，庄博文也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今天这里没有什么庄总，也没有什么陈主任，只有老哥和老弟。 陈阳对于这一套还算是比较熟悉的，笑道：“老哥客气了，秦哥叫我阳子，您要是不介意，也这么叫我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阳子，你的来意老秦之前都跟我说了。” “你的心很大。”庄博文抿了口茶水，“但是平山太小了。” 陈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进入了主题，但一想也是，人家这么大个老板，成天忙得脚不沾地的，能挤出点时间招待自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陈阳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就是不知道陈安那边会怎么决定。”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儿了，但既然是想搞个商业协会，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原来想的那一套，行不通。” 陈阳蹙了蹙眉，觉得庄博文有点危言耸听了，虽然自己的想法不完善，但也不至于到行不通的地步吧。 庄博文时间有限，也没管陈阳的表情变换，继续说道：“如果商会只是一个互通消息，用来谈判的地方，那干嘛要搞个商业协会出来，我建个QQ群，让政府当管理员不就行了？” 这话说得，好像……也对。 陈阳顿时不敢托大，虚心求教道：“老哥，那你的意思是？”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趟没白来 “凡是这些和政府搭边的协会也好，组织也罢，总之首先要有自己的纲领，也就是宗旨。” “就像我们会宁商会，我们的宗旨就是以会员的利益为中心，以行业交流、共同发展、互惠互助为目标，以支柱企业为基石，构建中小型企业和行业和谐发展的大家园。” “看明白了吗？这个商业协会的核心是会员的利益，而并非你之前提到的政府。” “商业协会商业协会，那么就必须首先是为商业服务，要是你只是把商业协会当成是帮政府办事的白手套的话，那你觉得有多少人愿意当狗？” “这些人，每年税没少交，到头来还被在头上戴了这么个枷锁，你以为大家傻啊？凭什么我每年在给政府纳税之余，再多向这么个协会缴纳一笔会费呢？” 庄博文的话，算是话糙理不糙，陈阳理了理，才说道：“那要是商人联手，威胁到经济的运行呢？” “老秦也跟我提过这个问题。”庄博文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但是我觉得你们都多想了，你看哥哥我，算是有点小钱的吧，在会宁假模假样也是个人物，但我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你信不信明天我这个酒店就开不下去了。” “什么特么的联合，打死一个挑头的，剩下的也就作鸟兽散了。” “再说了，别说是你们陈安，哪怕是会宁，甚至是整个江阳，除了国企，就没有什么企业，是大而不能倒的。” 说着庄博文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啊，我说的仅限于现在，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这么一个商业帝国。” 陈阳顿时就笑了，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陆娟，首富又怎么样？ 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不会有这么个东西出现的。”陈阳很笃定道。 庄博文愣了愣，一拍脑门：“特么的，我也是傻了，要是真有这么个东西出现，要么被收编，要么早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说着，庄博文投给陈阳一个欣赏的眼神：“还是你们脑子好使。” “刚才说的是纲领，还有一个就是章程。” “章程这东西，一定要围绕着纲领的内容来，说白了就是纲领的扩充，要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会员，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而不是要付出什么。” “但是，也不能惯着他们，要明晰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现在的会宁商会，更像是一个全职的保姆，成天就在解决那些企业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 “这种信息对于做生意的来说，是最有价值的，但统计起来却是很麻烦。” “但是政府最好不要干预他们，打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是上学的时候，一群人围在一块儿聊天，突然班主任强行加入了聊天队伍里，你觉得他们会自在吗？” “所以我个人建议啊，还是让政府和协会理事进行平等的对话，而不是想要领导他们。” 陈阳仔细地想了想，突然问道：“那您觉得，政府里那么多部门，谁来和他们对话合适呢？” “……”庄博文迟愣片刻，看着陈阳，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然后就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想当这个带头大哥。” “这事儿，老秦不知道吧？”庄博文自言自语道，“也是，他要是知道的话，就指定不会让你过来了。” 陈阳心里一惊，没想到庄博文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的心思给说出来了，而且对于秦学明的推测，也是毫不避讳地展露在了自己面前。 “你小子……”庄博文话说了一半，又啧啧两声，仔细地看了看陈阳，“有点意思。” “我记得老秦跟我说你是经研办的吧？经研办，哦，对，经研办没啥实权，你想搞点副业，也能理解。” 庄博文一脸讳莫如深道：“那你就不怕为他人做了嫁衣？真要是商业协会弄成了，盯着它的人可不少，什么财政局，什么工商局，还有招商局，说不定还有县委的人，你一个小小的经研办，要和这些对手争，可不太容易。” 见话说开了，而且庄博文如此地坦诚，陈阳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老哥，政府以党委会的形式进去都不行吗？” 庄博文很果断地摇头：“就像是一群黑鬼里面跑进去一个白皮，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怎么融都融不进去，除非……” 庄博文挑了挑眉，那意思也不言而喻，除非那人变成自己人，而变成自己人的方式，从来就不是什么志同道合，而是同流合污。 陈阳捏了捏拳头：“不管怎么样，先要有竞争的资格，才能称之为对手。” “对喽！”庄博文看陈阳的眼神里，尽是欣赏，“不管舒不舒服，先捅进去了再说，至于最后是谁的种，那就各凭手段，看谁游得快了。” 这特么是什么虎狼之词？ 陈阳想说话糙理不糙，可是这话……也太糙了。 但是这话又偏偏没错，商业协会一旦建立，起码就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一定的经济主动权，一些政策的推行，有了这些商人的帮助，也会更容易一些。 这么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傻子才会视而不见。 自己这算不算是把火架起来，给别人热了锅啊？ 想到这儿，陈阳也明白了，自己想在商业协会里当带头大哥的愿望，要是不带上秦学明一起玩，只怕是要落空了。 最开始，陈阳是不愿意带上秦学明的，但现在两个人算是连襟，不带他难道去便宜别人？ 不过，自己烧了这么一把大火，要是不搞点事儿，那不白折腾了？ 最起码也要把蒋晴给折腾进去。 蒋晴不是想做事吗，那就把她也拉进来。 她要是对此视而不见，放任不管，等这块肥肉被其他单位分而食之的时候，就有她后悔的时候。 可要是她参与混战，就算是她分到了一杯羹，只怕也会和其他的单位生出嫌隙，再想那些单位配合她做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可真是太坏了。”陈阳现在一想到蒋晴倒霉，嘴角就忍不住地往上翘。 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见势头差不多，自己想要的也都拿到了，陈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就准备向庄博文告辞。 庄博文看了陈阳一眼：“有决断了？” 陈阳笑道：“多谢老哥提点了。” 庄博文也很客气：“老秦交代的事儿，我哪里敢藏私。” “那我也代我姐夫跟老哥你道个谢。” “你姐夫？”庄博文讶然道，“谁啊？” “秦哥啊。我未婚妻是他老婆的亲妹妹。“陈阳主动把关系挑明了，也就是想借这关系来堵庄博文的嘴。 万一庄博文在秦学明面前说自己隐瞒真实意图的事儿，秦学明说不定会和自己生出嫌隙来。 但这关系一挑明，庄博文就算和秦学明关系再好，也绝对不会在秦学明面前提及此事。 毕竟，疏不间亲。 这点道理，庄博文必然是懂的，而且自己刚才提秦学明是自己姐夫的时候，那转折也异常突兀，倒像是故意挑明的，以庄博文的阅历，必然也是能够明白自己意思的。 “啊呀。”庄博文坐直了身体，“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说老秦怎么就对你另眼相待了，原来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样，我这两天胃口不大好，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吃点啥，你陪老哥去寻摸点对胃口的东西成不？当老哥欠你个人情。” 他请客，他花钱，回头还欠你个人情。 庄博文这算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陈阳，但陈阳却知道庄博文现在对他的态度，全是因为秦学明。要不是顶着秦学明妹夫的这一层身份，估计庄博文等陈阳出了酒店，就记不得还有这么个人了。 商人，是讲利益的，所以，陈阳也就借着有事把庄博文的好意给推掉了。 下午的时候，陈阳就找到了洪一鸣，洪一鸣看着面前的茶盏，不停地蹙着眉头。 “不去喝酒，喝特么的什么茶？”洪一鸣不满地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愁眉苦脸地咂了咂嘴，又骂骂咧咧道，“又不解渴，还特么苦。” 陈阳又给他倒了一杯，笑道：“我也不喜欢，但有些事不是不喜欢就能不做的。” “那是因为你太弱，老子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阳眯了眯眼：“真的？” 这笑吟吟的模样，让洪一鸣直接炸毛了：“你这人，特么的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是来跟你商量个事儿的。”陈阳捶了捶有些酸涩的脖子，“晓曼说，有了孩子，让你当干爹。” 洪一鸣一口水就喷了出来：“谁？曼爷？” 说着，他又指着自己的鼻子，目瞪口呆道：“让我给曼爷的孩子当干爹？” “嗯呐。你考虑考虑。” 毕竟这里所谓的干爹并非是那种名义上口头的干爹，而是需要洪一鸣真真正正地把那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作为回报，陈阳和吴晓曼以后的孩子也得孝顺洪一鸣，还要给他养老送终。 “不用考虑。”洪一鸣喜不自胜道，“只要你们肯生，这个干爹我当定了。” 说着，他又有些迟疑：“你们没找郝文斌那小子吧？” 陈阳摇摇头：“我这不是特意来省城找你说这事儿的嘛。” “……”洪一鸣给了陈阳一个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的眼神，“对了，之前你让我出的那批东西，我找到人了，五百万。” 洪一鸣说完，脸上有些窘迫，像是急于要解释什么：“主要是一下子出的太多了，要是一件件地出，找个拍卖行，最起码能往上再跑个两三百万。” “五百万就五百万吧。”陈阳脸上挂着笑，“你处理就行。” 洪一鸣压低了声音：“你要是缺钱，跟我说啊，多的没有，百八十万我还是能给你凑出来的。” “不用，最近我要钱的地方多，总不能次次都找你要。” “那……多谢了。” 陈阳默然，他自然是知道洪一鸣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给洪一鸣的那几把扇子，就算是一起出，碰到懂行的，最少也在七百万到八百万之间。 但洪一鸣只说是五百万，那就肯定是他用这些扇子和别人进行了利益置换，甚至可能这些扇子都只是敲门砖，而这五百万，搞不好还是洪一鸣自己出的。 要是陈阳刚开始没说干爹这一茬，陈阳笃定洪一鸣会跟自己说明情况，然后该给陈阳补多少就多少，但是既然有了干爹这么一说，虽然孩子还没出生，但陈阳和洪一鸣也算是半拉亲戚了，要是算得太清楚，反倒是把关系给弄淡了。 有些事糊涂点好，洪一鸣没有说开，陈阳也没有点破。 反正依照洪一鸣的性子，这笔账就算是不还在陈阳头上，也会被还在陈阳的后辈身上。 “谢我干什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陈阳将洪一鸣给过来的银行卡收了，“这些东西要是没渠道，别说五百万了，就是出价五万块，人家都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浅浅地把这事儿一笔带过了，陈阳突然问道：“你是打算改行了？” 洪一鸣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你看出来了？” 陈阳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婉约的洪一鸣，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傻，说说吧，你打算做什么？毕竟我也是搞经济的，看能不能给你出出主意。” 洪一鸣憨笑道：“是这样，之前有风声说是上面好像是有动作，我们几个就打算凑点钱，等消息一确定就出手，反正先抢占了先机再说。” “那你们凑了多少钱？” “十亿。”洪一鸣有些苦涩道，“钱到用时方恨少，我把八号汇抵押了，又把全副身家掏了出来，也才凑了一个亿多一点。” 十个亿，放在后世的资本市场可能半点浪花都掀不起来，可现在才零七年，十个亿就算是大手笔了。 “不是笔小钱，你们打算干什么？”陈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房地产。 在不安中，陈阳也听到了洪一鸣的打算：“我们打算买块地。” 果然！ 陈阳皱了皱眉：“能说说为什么吗？” 洪一鸣见陈阳一脸的严肃，也有些心虚：“阳子，你是不是不同意啊。要是你有意见，我就把钱拿出来，让他们去折腾。” 陈阳赶忙说道：“没有，我就是好奇。” “是之前有个叼毛，他去外面跑了一圈，回来就跟我们说，港岛那边的地价房价都炒到天上去了，还有岛国南韩那边，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 “那哪是寸土寸金，寸土尺金都不为过。”陈阳笑得有些勉强，“他是不是还跟你们说，这生意半点风险没有，只等着政策一来，捡钱就好？” 洪一鸣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阳子，你到底怎么了，你跟哥哥透个底，这事儿到底能不能干？” ------------ 第一百八十章 种下一颗种子 陈阳心里也有些纠结，房地产能发财这是几乎后世所有人的共识，可陈阳从内心深处还是挺反感这个产业的。 “我就是随口说啊，至于怎么选，还得你自己来决定。” “玩房地产，尤其是你们这些有人脉又有资源的人来玩，那肯定是赚钱的，甚至你们这十个亿投进去，不出十年，最起码能翻十倍甚至是二十倍。” 洪一鸣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随之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阳子，这么高的回报，后面一定也藏着不少事儿吧？” “那就看你怎么看这些问题了。”毕竟是自己确定的干爹人选，陈阳也就多说了些。 洪一鸣一脸严肃道：“你说。” 陈阳叹了口气：“假设我是一个纯黑心的商人啊，注意，是纯黑心的，就是一点人性道德都没有的人。我有这十个亿，还有你们身上的那些人脉资源。我想买块地，那我肯定不会按照正常的交易流程来走。” “我先找个人，把我看上的地皮的性质换一换，把商业用地改成工业用地。拿到地皮之后，我交一点保证金，保证以后一定会开发这块地，然后我转手再把这块地皮抵押给银行。” “那么接下来，我就有两种选择，第一个我拿到银行的贷款之后，找人真的把这个楼盘给修起来，走一下关系，把房子盖得越高越好，然后老老实实地卖房。虽然赚得不多，但是最起码你们投入的钱能翻一翻。” 陈阳顿了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还有，我也可以把这块地握在手里，坐等它升值，至于开发，呵呵，我每天雇几个人到工地上溜达一圈，你能说我没开发？” “这种就等于是无本的买卖，等时机一到，把地出手，我等于是做的无本的买卖。当然了，我也可以拿着银行的贷款，再去买地皮，然后重复之前的操作，把地皮握在手里，只要维持银行的利息就行。” “要是熬得住，五年我不说成为首富，那起码也得是省里最有钱的那个，要是熬住十年，那我就得想一想，这么多钱，我以后要怎么花了。” “我要是再缺德一点，我一边囤地，一边囤房，组织一批人，筹集点资金，把某个地方的房价炒起来，普通人想买房，买什么房？不把家底掏空，你也配买房？” 陈阳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洪一鸣，抛给他一个问题：“只是，这样的商人，你愿意做吗？” 洪一鸣此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算是他不理解，但陈阳说得已经很直白了，甚至连操作的细节都给他说得明明白白。 可陈阳最后的那句话却是把他给问住了，这样的商人的确能赚钱，可这样的人说句罪该万死都不为过。 “阳子，我……”洪一鸣终究是没有马上做决定，“我得仔细地考虑一下。” 陈阳点点头：“应该的。” 没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尤其是这么多钱，就像是一个美人毫不设防地赤身露体躺在面前，要是不心动，那才是不正常。 “你自己考虑清楚，我说了我只是建议。”陈阳又给洪一鸣倒了杯茶，“反正这样的无本买卖，你不做，终究会有人去做，说是丧良心也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也罢，与其让别人把这些线捡进他们的兜里，倒不如装进自己的口袋。” 洪一鸣的脸色释然了些：“阳子，要是我真走这一条路，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陈阳呆了一下，没想到洪一鸣会这么问，想了一下才说道：“不会啊，只要不违纪，不违法，在原则范围内，国家都允许的事，我凭什么说三道四？” “你放心了，我刚刚也说过了，这些钱本身就是白捡的，你不捡总会有人捡。” 洪一鸣看了看陈阳，突然站起身：“阳子，我得回去一趟，你……” 陈阳知道这事儿怕是洪一鸣也拿不定主意，想要回去和家里的长辈商量一下，陈阳看了看时间：“你去忙吧，我等下自己去车站。” 洪一鸣慌慌张张地走了，陈阳眯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会心一笑。 自己的想法，从之前吴老爷子那儿陈阳透漏口风开始，加上给洪一鸣下的这剂猛药，陈阳笃定自己的话一定会被传到洪军的耳朵里。 至于洪军会怎么选，陈阳无权干涉。但先给洪军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等到之后种子发芽，洪军在应对这事儿的时候，肯定会第一个就想到自己，到时候，自己可就又有事儿做了。 当然了，让人做事儿，总得给出相应的位置。 从会宁回平山的大巴车，晃晃悠悠的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开进站。 陈阳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刚到站门口，一道身影就冲着自己扑了上来，陈阳本能地就想一脚踹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吴晓曼。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去找你嘛。”看着扑进怀里的吴晓曼，陈阳心情好了许多。 “想你了嘛。”吴晓曼说着就用鼻子在陈阳身上嗅了嗅，“没有脂粉味，还是个好同志嘛。” 陈阳翻了个白眼，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我是去工作的，之后又见了一下洪大炮。” “就是去见他我才不放心。”吴晓曼接过陈阳的包，揽着他的臂弯拉着陈阳往外走着，“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伙虽然不会带你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莺莺燕燕肯定少不了，你要是真的兽心大发要做点什么，他也肯定会帮你瞒着。” 陈阳脚步一顿，脸色有些冷：“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吴晓曼回头就看到陈阳那张臭脸，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嬉笑着讨好道：“老公~人家错了嘛。” 说着，她又踮起脚在陈阳耳边低声道：“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哟。” 陈阳顿时就气笑了：“得了吧，最后还不是我难受？” “嘻嘻。”吴晓曼也不反驳，更加欢快道，“老公最好了。” “我把想找大炮给孩子当干爹的事儿跟他说了，他应下了。” 吴晓曼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仿佛本身就该如此：“老公，要不我们也置办点产业吧，免得到时候别人说我们找大炮当干爹是看上他那点身家了。” “爷爷在的时候没人多嘴，但爷爷终究有走的一天。” 吴晓曼这个想法，把陈阳都给惊住了，神色莫名地看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老婆一眼，这女人，还真是……拎得清。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夫老妻 “没关系。”陈阳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吴晓曼手里，“别人想说，咱们再怎么都堵不住他们的嘴。” “咱们没钱，他们会说咱们是贪图大炮的那点家底，咱们有钱，别人又该说咱们这些钱来路不正了。” 说着，两人就上了车。陈阳坐在副驾上说道：“要是听别人的话过日子，那干脆就别活了。” 吴晓曼眼眸动了动，也同意了陈阳的这种说法，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吴晓曼才想起来问：“老公，这是你的工资卡？” “不是，我之前让大炮把家里的扇子找人出了，这里面有五百万，你先拿着，先把咱们的爱巢装修好。” 陈阳故意加重了爱巢的音调，惹得吴晓曼一阵的白眼：“行行行，您放心，我一定把咱们的爱巢装修得让您满意。” “老公，那我想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让爸妈也好住，再给爸妈转两百万过去。” “你看着安排就好。”陈阳捏了捏眉心，“等下你先送我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回去你跟姐夫说一声，明天晚上我去他们家吃饭。” “今天不行吗？”吴晓曼有些小情绪。 “有些资料趁着我还记得，赶紧整理出来，隔一夜我怕就给忘了。” 陈阳说着，突然顿了一下：“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就像是老夫老妻啊？” 吴晓曼也怔了一下：“可能我们是天生一对吧。” 车子停在楼下，陈阳抱着吴晓曼亲吻了一阵，等陈阳要上楼的时候，吴晓曼突然坏笑道：“真不用我上去帮帮你？” 陈阳回头斜晲了吴晓曼一眼，作势要去抓她，吴晓曼赶紧咯咯笑着躲到了车里，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下次吧，反正也没几天了。” 陈阳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没几天了，到年底还有三四个月好吧？ 回到家里，陈阳坐在电脑前，仔细地将庄博文的话又回想了一遍，然后对着自己之前写下的那份商业协会的草案，重新开始修改。 直到半夜，陈阳才满意地收了工。 蒋晴给了陈阳两天半的假期，第二天陈阳索性就在家里，将前世的记忆也整理了一番，将自己能记起来的一些大的事件以及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小事情也都记录了下来。 然后开始在网上查起了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这事儿是从他在省里参加学习班的时候，就准备做的。 当时他只记得会发生次贷危机，而关于这次次贷危机，他脑海里的关键词也只有一个雷曼兄弟。 自己写出那篇小作文，还是查了好久的资料，通过网上的一些蛛丝马迹，才把这个事件给串联起来，给了省里那些人精们一个还算是合理的解释。 要是没有这些穿插进去的线索，要是自己只提次贷危机的话，那别人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侥幸蒙对了一次，可有了这些“证据”作为支撑，那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能从细枝末节处抽丝剥茧，分析出未来格局的人才。 忙活了一上午，陈阳按照年份，总算是将自己所能记下的关于未来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然后将这份文档加密藏了起来。 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陈阳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下午，本来在家躺尸的陈阳突然接到了吴晓婷的电话，让他去幼儿园接一下妞妞。 挂了电话，陈阳一阵苦笑，这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机关幼儿园，平山县第一实验小学下辖的一个公办幼儿园。 县里绝大部分干部家的孩子都是以这儿为起点，然后进入第一实验小学。 所以能进入机关幼儿园的这些小孩儿，本身家里就是非富即贵。 放学的人潮熙熙攘攘的，幼儿园现在的管理制度还不像后世那么严格，只需要报个名号核对了小孩儿的信息，学校也就直接放人，不会像以后那样，来个陌生人接小孩儿，老师还得先给家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小丫头一直拖到最后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出来，陈阳老远就看到小丫头情绪有些不对劲，赶紧上前蹲在妞妞身前拦住了她：“妞妞。” 妞妞一抬头，脸上也没有了原来的笑容：“陈叔叔。” 看到妞妞脸上的一个小黑点时，陈阳不禁一阵火起，旋即看向跟在妞妞身后的老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所谓的老师，四十多余的年纪，当即赔笑道：“妞妞家长，这个……就是小朋友打闹。” “打闹？”陈阳仔细看了看妞妞眼皮下的那个黑点，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狠狠地瞪了眼那妇人，和颜悦色地对着妞妞问道：“妞妞，这是怎么搞的啊？” “是陈家豪，用铅笔戳的。” “铅笔？”陈阳再看去，细小的伤口里果然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墨迹。 陈阳顿时大怒，冷冷地看着那老师：“这就是你所说的小朋友打闹？” 老师刚想开口，陈阳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老师被陈阳的气势给吓住了：“中……中午。” “有没有告诉妞妞的家长？为什么没有带妞妞去医院清理伤口？” 没有人喜欢被接二连三地质问，陈阳刚才一下子把那老师也给问懵了，但回过神，那老师仿佛才意识到，幼儿园是自己的地盘。 她昂了昂脖子，理直气壮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点小墨点，过两天也就消了，难不成你还要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人家孩子给打一顿？” “不是什么大事？”陈阳恨不得当即就给这人一巴掌，这墨点虽然小，但陈阳却知道，麻烦的是伤口里面留下的铅笔粉尘，要是不及时清理出来，等伤口愈合，这些粉尘就会一直留在妞妞的脸上。 原本小丫头脸上白白净净的，突然多了这么个东西，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玉璧上多了一点让人难以忍受的瑕疵。 “把那个什么陈家豪家里的地址给我。” 陈阳也懒得和这老师废话了，直接要了陈家豪家的地址，然后就直接带着妞妞去了不远处的医院清洗伤口。 可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是怕去医院，陈阳好说歹说，最后搭进去一盒糖，才让妞妞破涕为笑。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缺德带冒烟 中心医院，急诊外科。 医生已经给妞妞清洗完了创口，又给妞妞开了点消炎药。 本来已经没事儿了，医生见陈阳还愣在那儿不走，便问道：“这位家属，还有什么事儿吗？” 陈阳看了眼妞妞，问道：“小孩儿的心理问题，应该挂什么科？” 医生也看了眼抱着棒棒糖吃得正欢实的妞妞，实在是没觉得妞妞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 “你要不，去神经科看看？”也不知道医生究竟是让妞妞去神经科还是让陈阳自己去看看。 “谢谢。” 只要医生搭话，陈阳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抱起妞妞就一脸苦大仇深地往外走。一出门就将妞妞放到一边，自己则是站在边上拨通了吴晓婷的电话。 “嫂子，妞妞出事了！”电话一接通，陈阳就给吴晓婷来了个晴天霹雳。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吴晓婷直接吓晕过去。 半个小时后，等吴晓婷赶到医院，在三楼的CT室门口才发现了抱着妞妞的陈阳。 陈阳也是个缺德的，这半个小时他带着妞妞跑上跑下，也不伸手去抱妞妞，小丫头哪里经得起这么的折腾，就算是小孩子精力旺盛，但来这么几下，等吴晓婷见到女儿的时候，小孩儿已经是在陈阳的怀里睡得不省人事了。 “妞妞怎么了？”吴晓婷上前紧张地抓着妞妞的胳膊，满眼希冀地看着陈阳，生怕陈阳给她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坏消息。 “学校有个小孩儿，中午的时候，用铅笔戳了妞妞的脸，您看……” 陈阳努了努嘴，示意吴晓婷看妞妞脸上那个泛红的伤口。 本来陈阳是想让医生给妞妞弄块纱布包上的，结果医生说等会儿估计就好了，纱布包上不利于药物的吸收，没办法，陈阳这才作罢。 “我的儿。”吴晓婷替妞妞捋了捋头发，看向妞妞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泪水在眼底涌动，只差一个引子就要决堤。 “嫂子，这还是个小问题，我接妞妞的时候，发现她情绪不高，我怕她因为这事儿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所以就带他来这儿，刚刚拍了脑部CT，还在等结果，依我看，这里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最好还是给妞妞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看一下。” “别真的等孩子出了问题，咱们做家长的就后悔莫及了。” 陈阳把问题想得如此周到，吴晓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阳子，谢谢你了。” “对了，嫂子，那个伤害妞妞的孩子，叫陈家豪，我看那个幼儿园的老师好像对那孩子挺偏袒的，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陈阳是故意这么问的，毕竟在平山，谁家的关系有平山县一*把手的关系硬？ 吴晓婷一听这名字，只是在脑子里稍微过了一下，就冷哼一声：“他们家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电力局的副局长，我明天送妞妞去上学就去找他去！” 陈阳听到电力局这三个字眼睛顿时就亮了，原本他只是想利用妞妞这事儿来狠狠地刷一波吴晓婷和秦学明的好感度，没想到搂草打兔子，还蹦出个电力局。 “姐，您先别急，这事儿您先听我说。”陈阳这一声嫂子到姐的称呼变换，就很是微妙，果然吴晓婷被这一声姐弄得也缓过了劲来。 “姐，我看在妞妞没回转过情绪之前，还是先不要送她去学校的好，您要是不信，等会儿您问妞妞看她还愿不愿意去幼儿园。” “这事儿吧，根子上虽然是两个小孩儿打闹造成的，但是更多的原因，还是老师的不作为。您想啊，妞妞是中午被戳的，当时老师就简单地给妞妞冲了一下。” “我刚才也问了医生了，要是等伤口愈合了再来处理，那些铅笔的碎屑就会留在伤口里面，到时候再想弄出来，就只能重新把伤口割开，留不留疤还不好说。” 吴晓婷又是一惊，看向妞妞的眼神里更加地心疼，幸好陈阳还在，吴晓婷控制住情绪，只是别过脸去，但陈阳从余光里，也能看到她通红的眼眶。 “您要是信我呢，把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帮你处理得板板正正的，这两天您要是单位不忙的话，最好是请两天假，亲自在家陪陪妞妞。妞妞现在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说不定您陪她两天，她连心理医生都不用请了。” 吴晓婷还是有些迟疑，她倒不是迟疑在家陪妞妞这事儿，而是怕麻烦陈阳。 “这……” 见吴晓婷犹豫，陈阳立马就开口纠正她的错误思想：“姐，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对方只是个电力局的副局长，您和姐夫都不好出面。” “正好我最近找电力局有点事儿，秦哥也是知道的，借着这事儿，我也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就当做弟弟的，欠您一回。” 陈阳一会儿姐夫，一会儿秦哥的，最后一声弟弟又把吴晓婷哄得别提有多舒坦了，仿佛不把这事儿交给他，自己就是个不通情理的坏人。 恰在此时，CT室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叫号，陈阳赶忙将妞妞塞到吴晓婷手里，小跑着拿到了妞妞刚刚拍的片子。 他是真抱不动妞妞那胖丫头了，正好有脱手的机会，陈阳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恰如陈阳预料的那样，他将片子拿给医生看了之后，医生只说没什么大碍，但在陈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妞妞的情况之后，医生也有点抹不开脸，被陈阳引导着说道：“小孩儿还是要多观察观察，我先开两副安神的药，看有没有效果。” 这医生连妞妞的病症都没看出来，当然不敢胡乱开西药，只敢开两副药性温和的中药给妞妞。 陈阳忙前忙后地拎着药，看着在医院大厅里还抱着妞妞心疼的吴晓婷，只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睿智，也从没有如此地缺德过。 让别人欠人情很容易，但要让别人欠了人情还念你的好，那就是个技术活了。 按照陈阳的想法，等过两天妞妞脸上伤口快要结痂的时候，自己就该去联系心理医生了。 等心理医生这一波过去，自己又该去妞妞所在的幼儿园找点事儿，把那个势利眼的老师给整顿一下。 当初冯珊珊就是从教育局出来的，走冯珊珊的关系，整一个老师，尤其是这种本身就没有什么师德的老师，陈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三步走完，最起码要折腾一周时间，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周，吴晓婷都会看到陈阳为他们家妞妞奔忙的身影。 等这事儿过后，吴晓婷应该就真的会把陈阳当成是自家人，估计吴晓曼要和自己争宠的话，吴晓婷都会让她死一边儿去。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挖你家祖坟 “我还真是有当佞臣的潜质呢。” 陈阳将吴晓婷送回了家，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恰在此时，吴晓曼和秦学明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见到妞妞脸上的伤，秦学明默然地心疼了一会儿，抱着妞妞哄了半天。 小孩儿本身就是越哄越哭的性子，秦学明越哄，妞妞哭得就越伤心，秦学明就越发地心疼。 吴晓婷也在旁边抹着眼泪：“今天多亏了阳子，要不是他考虑得周全，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工作，妞妞被人家欺负了，你看你……” 秦学明当真是属于无妄之灾，从头到尾，都没人跟他说过这事儿，吴晓婷之前去医院匆忙，看到妞妞的伤之后又慌了神，本身就没顾得上把这事儿告诉他，但被吴晓婷这么一提醒，秦学明也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有些失职。 “阳子，多谢了。”秦学明略显疲惫地对陈阳说道，“我明天还要去市里开会，这两天，你这个当姨父的，就来看看。” “姐夫，您不说我也会的。”陈阳笑道，“以后我和晓曼一起过来。” 妞妞哭着哭着又睡着了，吴晓婷把孩子丢给吴晓曼，自己则去厨房做饭了，陈阳和秦学明则是一如既往地到了书房。 “姐夫，有件事儿您得帮帮我。”刚坐下来陈阳就抢先说道。 “嗯？”在秦学明的印象中，陈阳很少有开口求他的时候，“什么事儿？” “我之前不是跟您说了想搞个商业协会吗？昨天我去了省城，经过庄老哥一番点拨，才发现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原来我是想把这事儿做成了，也好成为您的助力，但是现在就怕把灶烧热了，等到下锅的时候，会有别人跑来抢位置。” “要是一家两家的，我倒还能应付，但要是他们一起上，我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财政、工商、招商，说不定还有国土资源局，以及县长办公室。” “这些单位要是掺和进来，那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秦学明用自己的政治经验想了想，但却怎么也没想明白，就这么一朵花，怎么会引来这么多的花蝴蝶？ “领导，您别不信。”看秦学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陈阳解释道，“财政就不用说了，农业税刚取消，财政局现在估计巴不得从这些商人的身上多刮下一层油，而这个渠道里蹲着的，都是些纳税大户。” “收税的和缴税的要是搞在了一起，那不管对他们谁来说，都是如鱼得水。” 这事儿，秦学明不熟悉，对于不熟悉的事情，秦学明下意识地就采取了不到紧要关头，不轻易发表自己看法的好习惯：“那你的意思是？” “领导，其实吧，我在经研办，只需要每天敲敲键盘就好了，这些东西，本身就不是我自己想做的。” “但是不做的话，我想搞个调研都不方便，说白了，咱们还不是想为平山的经济做一点自己的贡献吗？” “我也没说一定要把这东西放到经研办去，但是其他的部门想必也忙，我也是想给他们分担一点，上次市经研办不是还给我们发函，要我们经研办发挥自身优势，起一个模范带头作用吗？” 这下，秦学明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就是这小子又想吞下商业协会，但又怕抢不过外面的那些野狗，所以才想着找自己帮忙。 秦学明几乎都没考虑，就决定帮陈阳一把，毕竟于公于私，商业协会放到陈阳手里，对自己都是最有利的。 沉吟片刻，秦学明才淡淡道：“这东西，你想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只怕不容易，最起码也要联合其中一家，刚才你说的那几家，你打算选谁合作啊？” 压根就没给陈阳拒绝的机会，秦学明直接就把这事儿变相地定了下来，陈阳的名额有了，但另外一个名额，需要陈阳自己考虑。 陈阳当即也是不假思索道：“县长办公室。” 秦学明愣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阳，叹息了一声：“你就不能换个人欺负吗？” “啊？”陈阳悻悻然道，“领导，这不是一事不烦二主嘛。” “……”秦学明扁了扁嘴，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是给蒋晴找不痛快，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这会儿，他脑子里就已经在思考到时候他们打生打死，他这个县委书记再出面调停时的发言稿了。 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县长需要统筹大局，但考虑到县长精力有限，就让经研办从旁协助。 至于到时候陈阳喧宾夺主，把蒋晴完全架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阳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秦学明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陈阳问道。 “啊？您说。” 秦学明顿了顿，才满是疑惑地开口：“蒋晴，是不是挖你家祖坟了？” 虽然秦学明和蒋晴明面上是对手，但陈阳这么不遗余力地坑蒋晴，饶是秦学明都替蒋晴冤得慌。 陈阳当即信口开河道：“领导，您真不知道？您以为蒋晴现在对您这个态度是为了什么？” “您听说过一个词叫因爱生恨吗？当初她可是给您写过情书的。” “诶哟，我嫂子多好的一个人，您说她这……” 陈阳吞吞吐吐的，话说到一半，秦学明的表情就已经垮了。 “你小声点。”秦学明有些心虚地瞅了眼门口，尽管书房门关着，也看不到外面是否有人。 “怎么了？嫂子不知道这事儿啊？”陈阳一说出来，秦学明的表情就更加地精彩了。 “嗨，没事儿，姐夫，我嫂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就算她现在知道了，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陈阳顿了顿，决定还是给秦学明添点堵：“就算是要计较，不是还有妞妞吗？不看僧面看佛面，谁年少时，还没犯过错呢，您好好跟我姐解释一下，她也是能理解的。” 秦学明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被这小子三言两语给定了罪了？ “你瞎说什么？”秦学明有些头疼，“还有，你什么时候管晓婷叫姐的，不是叫嫂子的吗？” “姐夫，你糊涂了？”陈阳惊异道，“我跟晓曼结婚，不叫姐叫什么？还叫嫂子，别人会说我没礼数的。” 秦学明算是听明白了，需要自己的时候别说是秦哥了，就是亲哥，这小子也是没脸没皮的，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立马就成了姐夫。 好端端的本家，一下子就成了外戚。 秦学明越想越糟心。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招谁惹谁了 看秦学明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陈阳心里却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才算是鲜活。 本身就是一家人，干嘛要弄得那么严肃刻板的，开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一来活跃一下气氛，二来也联系了彼此间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秦学明不知道陈阳的想法，听到门外吴晓婷在敲门喊吃饭，才压低声音叮嘱道：“那事儿你别跟你姐说啊。” “我又不傻。”陈阳龇牙笑道，“我还真能让您去睡沙发不成？” 一想到沙发，秦学明更心塞了。 吃完了饭，陈阳也就要告辞回家，吴晓曼也跟着出去消食。 一路上，吴晓曼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装修计划，可陈阳心思不在这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吴晓曼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心里有事儿？是不是姐夫让你去做什么为难的事了？你跟我说，我找他去。” “没有的事儿。”陈阳赶紧拉住了正要回身的吴晓曼。 “我在想要是我们以后的孩子，在学校也被欺负了，怎么办。” 吴晓曼愕然一瞬，随之看向陈阳的眼眸里多了一抹柔情：“老公，等有了孩子，我就专职在家带孩子好不好？” 陈阳转过脸，抬手在吴晓曼额头上弹了一下：“我从来就没想过用家庭来束缚你，你应该有自己的一生，而不是一辈子围着客厅转。” 听陈阳这么一说，吴晓曼心情就更好了：“老公，你真好。” “傻瓜。”陈阳看了眼天色渐沉，“行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吴晓曼喜滋滋地在陈阳脸上啄了一口，转过身脸色就变了，回去就逮住秦学明问道：“姐夫，我们家陈阳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不愿意跟我说。” 秦学明被问得一愣，这都哪跟哪啊？ “没有啊。” 秦学明刚矢口否认，吴晓婷收拾完厨房出来就说道：“老秦，你也是，保密原则还用到家里来了，晓曼又不是不懂事的，你看她都急成什么样了，阳子到底怎么了？” “是真没事儿啊。”秦学明有点闹不清楚，怎么好端端的，好像自己的家庭地位突然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可一想到自己老婆刚才的话，秦学明不禁就板起脸来：“吴晓婷同志，你也是共产党员，应该知道，保密原则没有家里外面之分！” 对于他的这一通说教，吴晓婷眼皮都没抬一下：“妞妞今天不舒服，我带她睡，你自己看是睡客厅还是睡沙发吧。” “……”秦学明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特么是招谁惹谁了。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陈阳，回到家之后，躺在床上也是颇为纠结：“明天到底是先去找蒋晴呢，还是先去电力局找陈一强？” “算了还是先找冯珊珊吧。” 翌日清早，陈阳就在办公室门口堵住了冯珊珊。 这丫头这几天没见到陈阳，有点茶饭不思的，可见到了陈阳，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珊珊。”陈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将冯珊珊叫到了一边，“哥求你个事儿成不？” 冯珊珊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果然以后自己和阳哥之间没有私交，只有公事了。 “你帮我约一下赵晓瑞，看他这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吃个饭。就说我发现了一些教育方面的问题，想和他商量一下。” 要是放在之前，冯珊珊听到这种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然而现在陈阳已经心有所属，而且他上次帮张欣欣转学找过赵晓瑞，同时又请赵春花出任临江公司的会计，和这夫妻俩可以说关系已经相当稳固，冯珊珊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还让自己出面呢？ 见她还在发懵，陈阳也不想跟她解释这么多，又说了一句：“对了，电力局的事儿，你先不要查了，去把其他的地方找补一下，事情办好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冯珊珊瘪了下嘴，还好她胸怀博大，这才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等她走了，陈阳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丢给徐佳欣：“佳欣，帮我把这份资料打印两份出来。” 说完，陈阳就若无其事地又从包里拿出了两个包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早餐，陈阳就兴冲冲地上楼去找蒋晴去了，可等他到了蒋晴的办公室外面，才被告知蒋晴今天去市里开会了。 陈阳这才想起来秦学明昨天说的，今天要去市里开会的事儿。 没办法，陈阳原本是想先给蒋晴添点堵的，没想到被她躲过一劫，只得是悻悻然地去了电力局。 陈一强虽然是电力局的副局长，但是真论起来，比陈阳还要低了一级。 一个经研办的主任，突然找上自己，陈一强有些不明所以。 还好现在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就算有什么事儿，也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 “陈局长，我这次来，是为了一点小事儿。”陈阳看着有些微胖的中年人，一看他的年纪，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这个年纪，看样子都四十了，怎么还有和妞妞一般大的儿子？ 难不成是二胎？ 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他饭碗不想要了？ “陈主任，您说。”陈一强在陈阳这个秦学明跟前的大红人面前可不敢托大，赶紧起身给陈阳奉茶。 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蒋晴和秦学明的关系不睦，而陈阳夹在这两人中间，到现在还没倒下，就已经能证明陈阳本事不俗了。 “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个外甥女，昨天和你家小朋友在学校起了点冲突，我今天就是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一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原来是要来出气的。 “我不知道啊。”陈一强也不敢敷衍，“陈主任，我家那小子平时就是个惹祸精，您放心，回去我就狠抽他一顿，让他给您的外甥女当面道歉，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陈阳心不在焉道，“就是我姐看到自家小孩儿受伤了，那个心疼哦……你应该能理解吧？” “理解，理解。”陈一强谄媚道，“都是为人父母的，等下班了，我亲自带着那小子，上门道歉。”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肯定能做到 在陈一强看来，这本身就是件小事儿，就算自家那小畜生有再大的错，自己都上门赔礼道歉了，陈阳也该松口了。 可陈阳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姐那个人，怎么说呢，有点护短。” “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就要给我姐夫打电话，我是好说歹说把她拦下来了，说是我先来和你谈一谈小孩的教育问题。” “您姐夫是？”陈一强哪里还不明白，陈阳这次来，只怕没那么简单能收场了。 “秦学明啊。”陈阳看了陈一强一眼，“还好我姐夫今天要去市里开会，不然这会儿，你可能就在县委大院了。” “……”陈一强的脑袋一瞬间的短路，捋清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之后，脸色都有些白了，心里恨极了家里那个小畜生，要不是他，自己现在又怎么会如此被动地给人家赔小心。 “您是说，那个小女孩儿是秦书记的孩子？” “诶？”陈阳眯眼看着他，“原来你知道这事儿啊。” 陈一强吞了口唾沫，这事儿昨天下午幼儿园的老师就给他打电话了，说是他们家小孩儿和别的小朋友发生了冲突，对方打听了自己家里的地址，说不定会上门闹事。 昨晚上，陈一强就一直在家等着，一夜过去，陈一强也只以为对方是过过嘴瘾，放放狠话。 陈阳刚来的时候，他本身是想赶紧糊弄过去，没想到陈阳这一环接一环的，把自己彻底地绕进去了。 你昨天就直接说那小丫头是秦书记的爱女，我昨天不就上门去道歉了吗？ 陈一强深深地看了陈阳一眼，又笑呵呵道：“陈主任，你看，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说不定五百年前咱们还拜一个祖宗呢。” “这事儿吧，还请您周旋一下，两个小孩儿打打闹闹的，今天打架明天又和好的，咱们做大人的，也不好为了这点事儿，闹得不愉快不是？” “嗯。”陈阳点点头，“确实，可我那外甥女有点笨，被你家那小子弄了一下之后，都不愿意去上学了，说不定是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我能把这事儿拦下来，要是不给我姐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在她那儿也不好交代。” “陈局长，你呢是电力局的副局长，就更应该知道，能进机关幼儿园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背景的，你们家那小子要是这么下去，我看以后就没学校肯收他了。” 说着话，陈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阳一看是冯珊珊，当即对陈一强说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山寨手机的音量是毋庸置疑的，三米之内，电话里说了什么，压根就瞒不过人。 当陈一强听赵晓瑞说是周六有空，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僵。 不会吧？就为了这么点事儿，真的要惊动教育局？ 真要把自己家那小子给赶出去啊？ 这不是赶尽杀绝吗？ “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陈阳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便多了几分冷淡。 可在陈一强眼里，陈阳的这个态度，就已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当即心急如焚道：“陈主任，您看这事儿闹得，小孩子不懂事，您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次，以后有事儿，您……” 兜了半天圈子，陈阳就等着这句话呢，不会有什么以后了，今日事，今日毕。 还不等陈一强说完，陈阳突然开口打断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有件事儿，我还真要求你帮个忙。” 草！ 陈一强心里骂娘，可一句硬话都不敢说，要是自家那小子真被赶出学校了，再想找到更好的教育资源，那估计自己赔进去的会更多。 “陈主任，您说，但凡是我能做到的……”陈一强还想矜持一番，可陈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肯定能做到！” “我问你啊。”陈阳毫不客气道，“电力局背后是谁啊？” 陈一强顿时表情就僵住了，打死他也不会想到陈阳竟然会问这么一句。 要是别人问，陈一强肯定会说什么电力局不是某个人的啊这种屁话，但是陈阳听了只会嗤之以鼻。 斟酌再三，陈一强无比艰难地开口道：“陈主任，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个边缘人物，在电力局也说不上话。” 陈阳只是淡淡地瞥了陈一强一眼：“这么说来，对方来头很大，大到你宁愿给自己小孩儿重新找学校，也不敢说出来。” “真不说？” 陈一强的冷汗顷刻间就挂满了额头，支支吾吾道：“陈主任，您别难为我了。” “我……我真就是个边缘人物，也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知道哪些事儿能掺和，那些事儿不能掺和，这些事儿真不是我能掺和的。” 陈一强都急得快哭了，那委屈巴巴的样子，陈阳也确信这老家伙胆子是真的小。 陈阳突然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离过婚？” 陈一强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难怪。”陈阳算是明白了，“所以你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对吧？” 陈一强见陈阳似有要松口的迹象，急忙用力点了点头：“陈主任，我这个情况，也爬不上去了，就想在这个岗位上干到退休，孩子还小，我……我……” “行了，我知道了。”陈阳也不想过度地难为他，挥了挥手打断道，“你要是真想安稳的话，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要是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你自己就看着办吧。” 陈阳说完，也不给陈一强反应的时间，起身就往外走，生怕自己走慢了，会狠下心，非得从陈一强这儿逼问出个所以然来。 上一世，自己又何尝不是陈一强这种人呢？ 出了电力局，陈阳坐在车里，摁了摁太阳穴。 想了半天，陈阳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陈一强不敢说的，应该不是某个人的名字，而是……某件事。 可是，电力局能有什么事儿？ 陈阳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头绪。 “看来，这个小小的电力局，也挺有意思的。还是交给蒋晴去焦头烂额吧。” 将问题抛到脑后，陈阳一脚油门，开车直接到了正阳家电门口。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与时俱进 相比于上次陈阳来的时候，这会儿正阳家电就多了许多顾客在里面挑选家电。 看到在店里忙碌的王天海，陈阳给他打了个电话。 “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王天海现在哪里敢怠慢陈阳，急匆匆将正在接待的顾客丢给其他人之后，就跑了出来。 一上车，王天海一抹脑门上的汗：“陈主任，您找我什么事儿？” “打扰你做生意了。”陈阳丢给王天海一支烟，指着正阳家电的门脸说道，“我觉得你们家这个名字该换换了。你想啊，以后你爹迟早是要把这摊子交到你手上的，到时候你当家做主，难不成还叫正阳家电？” 王天海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这事儿他也想过，可是没敢跟自己老爹提，生怕他爹觉得他居心叵测。 “这样吧，你跟你爹说，就说是我的意思，把正阳家电换一个名字，再让人设计个商标。” “至于名字，我想想啊，你们这算是把孙浩的那几家店都吞了，六合一，秦王扫六合，干脆就叫六合吧。” “注册好了商标，以后不管是管理还是经营，都要正规化，也要流程化。” “这样，你们才能真正地从小作坊式的买卖人，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商人。” 王天海只是想改家里的名字，可从没想过什么成长，毕竟他觉得自己家现在挺好的，在平山家电行业，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也就没有做大做强的豪情壮志。 “陈主任，这事儿，我还得跟我爹商量一下，要不，您亲自……哦不，我让他去找您？” “跟你说也是一样的。”陈阳扫了王天海一眼，“我明白你那种小富即安的想法，毕竟现在你们在平山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狗肉终究是上不得席面的。” “县里打算组织起一个商业协会，不光要吸纳本土的企业，还有工业园里，上次招商引资进来的那一批商人。” “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你们要是以后和他们打交道，骨子里要是都是一股子小家子气，你觉得谁会愿意和你们交流合作？” 王天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白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大了，实在是难以消化，别说是他了，就是王正阳，估计也得消化半天。 “什么……商业协会？”王天海虽然知道商业协会，但商业协会的本质，他却从没有去探究过，毕竟他是觉得，那东西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遥远了。 “就是政府打算给你们这些商家牵线搭桥，搞一个类似于互助会的非盈利机构。主旨呢，就是帮扶你们这些中小型企业，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技术指导，还有传授一些更为先进的营销策略，当然了，也是你们日后一个重要的发声渠道。” “之前的事儿你应该也知道些，你们在这里经营多年，还不是被一个孙波压得喘不过气来。商业协会，就是用来给你们提供一个更加公平，公正，也是相对公开的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平台。” 这么一说，王天海就狠狠地心动了一下，之前自己家被孙波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自己可没少见老爹在家里长吁短叹，真要是有这么个地方的话，那对自己家里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啊。 “陈主任，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王天海毕竟不笨，知道凡事有舍才有得。 “不需要你们付出什么。”陈阳又给王天海丢了根烟，“商业协会，自然有它的制度章程，只需要你们遵守就行了。要是非要说有什么要求的话，那就是听党指挥，服务于民，给平山的其他企业，树立一个行业标杆。” 正阳家电改名为六合家电，上一世应该是在零八年的年底。 一场奥运会过后，百姓们对外界的关注也多了一些。陈阳那时候窘迫得很，趁着冬天到城里家电做促销的时候来买电风扇，才知道原来的正阳家电，改名为了六合家电。 不光是改名，六合家电还进行了一次大的装修，原来的卷闸门，全都换成了玻璃门，在当年，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耳目一新，高端大气的感觉。 也就是从改头换面起，六合家电才算是真正地在平山做到了近乎于垄断的地位，之后近十年，直到电商崛起，六合家电在平山，压根就没有对手。 上一世，陈阳不知道正阳家电改头换面的策略究竟是出于何人的手笔，但既然自己这一世插手了，就必然要让他为自己所用。 “陈主任，这事儿，我能不能和我爹商量一下？” 陈阳撇了撇嘴：“随便你。不过吧，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跟着你爹学了这么久，也该出师了，就算是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最起码也要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等王天海回答，陈阳自问自答道：“有的人说是诚信，有的人说是利益，但我觉得是消息。所谓与时俱进，你跟着你爹，学的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一套，可万一他的那一套，不是适用于现在的这个时代了呢？” “我劝你啊，最好是有时间去外面走一走，多开拓一下眼界，先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哪些东西，又是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的。” “不要故步自封，以为在平山称王称霸就高枕无忧了。万一哪天，平山的百姓购买家电，不到你这里来买了呢？” “啊？”王天海被吓了一跳，“那他们还能上哪儿买去？” 陈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在说白了，只能算是个代理商。你可以代理，我也可以代理。” “譬如说热水器，燃气灶这一块，如果我是电器厂家的话，那就肯定不会和你们合作。” “我会直接去找燃气公司，给他们让点利，现在，城里每年新增那么多的燃气用户，让燃气公司做推广，不比找你们合作简单些？” 王天海痴痴地看向陈阳，要是真有这么一天的话，那自己家里，以后就指定是和燃气灶、热水器这两样产品无缘了，至于其他的产品，王天海毫不怀疑，陈阳还有别的手段，让自己家里最后变得只能是去卖那些家电零部件。 “陈主任，这……难道以后真的会这样？”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不知道？ “必然的。”陈阳笃定道，“等国家经济越来越好的时候，各大品牌商为了市场打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连选边站队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第一轮拍死在沙滩上。”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在商场，从来就不是什么杞人忧天。”陈阳看着王天海，近乎于告诫道，“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做生意，从来就没有什么高枕无忧。” 陈阳这话，也不算是恐吓王天海，毕竟他经历过后世的信息。 烟草牛逼不？还不是在某段时间内被电子烟撬掉了一部分市场，最后要不是官方插手，这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陈主任，我听您的。”王天海眼眸中，多了一抹坚定，“回去，我和我爸谈谈。” 从商量，变成了谈谈，这态度，让陈阳很是满意。 “放心，以后你会感激我的。”陈阳给自己点了根烟，“其实，我跟你说这些，第一，是看你这人顺眼，其次，就是毕竟你们发展好了，平山的经济才会好。” “有了更多的产业，更好的商业环境，才能解决更多人的就业问题，平山也就不至于每年都那么多背井离乡的农民工了。” 陈阳这一番悲天悯人的感慨，落在王天海耳朵里的，也就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句。 陈主任待我不薄，我一定要回报他的这番恩德。 王天海心里这样想着，陈阳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们的什么回报，你还是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究竟你们谁去坐商业协会那个理事的位置吧，位子不多，水泥厂那边，算是平山的支柱产业，肯定是要一个的。” “还有榨油厂，解决了那么多人的就业问题，估摸着能够和水泥厂厂长争一争理事长的位置。” “还有制衣厂，他们虽然每年的盈利不多，但是他们带动的产业链，解决了县里一万多女工的就业问题。” “这几天，你们就该好好想想，你们有什么优势，坐上那个理事的位置，又能够为平山做出些怎样的贡献，是就业，还是税收？” 王天海还在原地呆愣愣地想着，陈阳的车已经远去了。 看到如此听话的王天海，陈阳心里不禁感叹了一句：“要是水泥厂和榨油厂那个厂长和董事长，也有王天海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可惜啊，以自己现在的职位，去见这么两位大佬的话，他们能给自己好脸色，估计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办法，陈阳只能是将目光瞄准了制衣厂。 按照平山县制衣厂遍地开花的规模，他们是必定要被吸纳进入商业协会的。 但是现在的平山县，制衣厂虽然多，但更多的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散户，虽然他们能够解决部分的就业问题，但是整个行业暴露出的问题，却是让县政府很是头疼。 之前陈阳就统计过，这样的小作坊，平山大概有一百三十家，每一家雇佣的女工基本都在五到十人。 可令人头疼的是，这些女工并未签署劳动合同，自然也就不会为她们缴纳社保，人社局那边早就抱怨过好多次了。 而且，他们也不怎么做账，这么大的规模，工商局联合税务局，每年在这些商家手里能挤出来的税收，不足十万。 对此，政府内部也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第一种是公事公办型，从查税开始，到查雇佣关系，该查封查封，该罚款罚款。 可另一派则是认为，这个产业关乎这么多人的就业，真要是插手的话，那估计政府的名声都得臭大街了。 陈阳对这两种意见，一直是持保留态度的，从财政和人社的角度，这么大的产业链，每年税收不足十万，缴纳社保的，更是不足百人，说出去他们都怕人笑话。 可是站在社会稳定的角度，这些小作坊既没扰乱社会治安，又是凭本事赚钱，没给政府添乱，稍微有点良心的，也觉得应该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儿之前在县里吵得很凶，秦学明和陈阳一样，也是持保留态度。 但是暗地里，陈阳知道，秦学明让工商的人对其中一家制衣厂动了手，结果工商的人第二天就发现这家制衣厂上面挂了一个门面出租的牌子之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踪影。 总之就一个态度，爷不干了！ 秦学明也因此偃旗息鼓，虽然这些小作坊在消防、劳动法、还有税务方面做得一塌糊涂，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但偏偏又动不了他们。 这么一个让秦学明都感到头疼的产业链，陈阳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自己要啃一啃这个硬骨头。 要是事情办成了的话，那等商业协会建立之后，自己在里面也能更加体面地说上话。 就算是办不成的话，不还有蒋晴吗？ 接下来的两天，陈阳都是在县里转悠，游走于各个中小企业之间，收获了一些支持，当然也收到了一些白眼。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王天海，有的人就乐意小富即安，陈阳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周五，蒋晴总算是从市里开会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在市里是受了什么气，一回来，就垮着个脸将陈阳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就不能当个人？”蒋晴看向陈阳的眼神，就跟要喷火一样。 “怎么了？”陈阳是真的没明白这女人的火气是从哪儿来的，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啊。 “电力局，你让我查电力局是什么意思？”蒋晴将手里的资料往办公桌上一摔，罕见地发了这么大的火。 就是之前和陈阳闹得难堪的时候，蒋晴也没有如此失态过。 看来，是蒋晴查到了些什么。 “领导，究竟怎么回事？”陈阳现在真的想搞清楚电力局究竟是谁在后面搞鬼。 “你不知道？”蒋晴看向陈阳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领导，您这什么意思？”陈阳的脸也垮了下来，“怀疑我故意要坑你？” “说实话，我要是真的想坑你的话，上次家电下乡的事儿，我就能把你弄得灰头土脸的。” 蒋晴冷哼一声：“你倒是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也是成天想着给我穿小鞋，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次市经研办给您发的那个东西，真当我是傻子吗？” 蒋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来和陈阳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可现在一看到陈阳，她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因为这个，她感觉内分泌都有点失调。 “好，过去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就单说这个电力局的问题。” “这个事情，是你查出来的，你敢说你一点不知情？”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那你现在建议 陈阳看蒋晴这个态度，也缓和了一下，说道：“我是真没搞明白，前两天我去找过电力局的人，想问出后面的人是谁，可是他们咬死了都没松口。” “你去过电力局？”蒋晴去市里的这几天，对县里的信息有所缺失，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阳一眼，“这个事情，咱们管不了。” “凭什……”话到嘴边，陈阳就又咽了回去，“就算是查不了，那也得闹清楚是为了什么吧！” “他们破坏的可是咱们平山的形象，现在工业园区还有一半是空着的，有这么一出闹剧在，您觉得以后的招商引资，会容易吗？” “要是工业园区废了，后果您是知道的！” 蒋晴深吸了口气道：“陈阳，陈主任，不是我不跟你说，这个事情，但凡是你知道了一星半点，可就跑不掉了。” 被蒋晴这么一激，陈阳顿时就硬气了起来，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在陈安一手遮天，让蒋晴都谈之色变。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再说了，本身对县里的经济发展提供指导意见，也是我们经研办义不容辞的责任。” 蒋晴看了陈阳好一会儿，又是嗤笑一声：“那你等会儿可别后悔。” 不等陈阳说什么，蒋晴似是急不可耐地说出了她的调查结果：“我让人查了，背后的那人没查到，但是却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陈阳一愣，蒋晴竟然用了可怕这个词。 “你知道目前的电费是怎么收的吗？” “不是去电力局缴费？” 蒋晴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力道：“知道包税制吗？今年的电费，电力局早在去年年底就已经收了。” 轰！ 陈阳的脑袋被这一声惊雷炸得有些头昏脑涨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找了把椅子坐下，坐稳了之后又看向蒋晴，似乎是在想要验证她的话是真是假。 可见蒋晴也是一脸的颓然和苍白，陈阳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儿，蒋晴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领导，您是说，有这么一家单位或者是企业，承包了平山电费，他们提前一年把电费给了电力局，然后收多收少，都算他们的？” “哪有少收的。”蒋晴嘲讽地笑了笑，“问题不在这儿，而是做这事儿的人，简直就是在把我们当傻子！国家管控的电力资源，被当成是私人的娱乐场。” “简直匪夷所思。”陈阳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一想到国家的政体，他都觉得要是把这摊子掀开的话，那隐藏在背后那人，估计得拉出去点天灯。 难怪陈一强不敢说，要真是在陈安掀开这么一个烂摊子的话，别说是陈安了，就是省里的一二把手，轻则被问责，重则会被直接调离。 “领导，您打算怎么办？” 陈阳看向蒋晴，发现蒋晴也正在看着他。 蒋晴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呢？陈主任，你现在还觉得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吗？” “额……”陈阳咧了咧嘴，“领导，您能当我今天没来过吗？” 蒋晴勾了勾嘴角，陈阳从她这张懒散的脸上同时看到了幸灾乐祸和奸计得逞。 “不可以哟。”此刻的蒋晴就像是一个奸商，“这事儿毕竟是你让我查的，我要是打草惊蛇，万一被人家报复，我肯定会第一个把你给供出来。毕竟谁知道我们的陈大主任，是不是通过某些蛛丝马迹就已经接近真相了呢。” 一个女强人，此时做出这么一副小女儿的姿态，陈阳脸颊僵了僵，知道这是蒋晴在危言耸听，毕竟在电力局搞点小动作，那是贪，但真要是对一个县长展开实质性的报复的话，那就等同于反了。 “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 陈阳白了蒋晴一眼，算是把这事儿翻篇，然后把商业协会的方案，丢给了蒋晴。 “这是我这几天整理出来的，你看一下，有哪些是需要注意的。” 蒋晴拿起方案完整地看了一遍，十分钟后，抬起头看向陈阳：“八个理事，一个理事长的位置，是不是太少了？” “还有，理事长的位置究竟是谁来坐？是本地的企业代表，还是来平山投资的那些商人代表？” 这本身就是个难题，陈阳也是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等着领导做决定吗？我们经研办，只是提供决策建议，而不参与决策。” “那你现在建议。”蒋晴现在对陈阳是严防死守，一点空子都不给陈阳钻。 “我个人肯定是倾向于本土企业的代表来做这个理事长的位置的，毕竟他们在本地安家落户这么多年，对平山还是有感情的，至于那些投资商，说白了，他们是来平山赚钱的，这些人，压根就不会从平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但是，您也应该清楚，平山县，现在哪怕是实力最为雄厚的那个食用油企业，资本也没办法和投资商里最次的那一批实力做对比。” “实力对比悬殊，就算是坐上那个位置，也难以服众。” 蒋晴拿起笔，在方案上写了几个字，又抬起头，愕然道：“没了？” 陈阳脸一黑，阴阳怪气道：“领导，能力有限，暂时就只能想到这么多。” 蒋晴放下笔，长吁一口气，抿了抿嘴唇道：“行了，你回去吧，这个事情我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你答复。” 陈阳见蒋晴把这事儿接下了，也就没说什么，直接出了蒋晴的办公室。 一出来，陈阳当即下楼，转身就躲进了厕所里，拿出电话，给秦学明打了过去。 “领导，出事了。” 秦学明好像已经很久没从陈阳嘴里听到什么好消息了，坏消息听多了，现在倒也没有当初那么提心吊胆了。 “什么事儿？” “电话里不方便说，中午您有时间不？我去找您。” “可以。” 现在的陈阳，满心都是电力局的事，他不确定蒋晴究竟查到了些什么，蒋晴说没有查到幕后的那人，可陈阳却觉得蒋晴是在刻意地隐瞒。 所以，他必须要知会秦学明一声，最好是能让秦学明也去查一查其中的内幕。 但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查的人越多，打草惊蛇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陈阳不敢赌。 对于这种公然挑战体制规则的疯子，本身就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 甚至，到现在为止，陈阳都还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是侵吞国有资产，还是有更深层次的政治谋划。 时间很快过去，中午的时候，秦学明和陈阳在一家快餐店碰头。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写材料，我来署名 秦学明将领口的纽扣松了松，大马金刀地坐在陈阳的对面：“有什么事儿快说，吃完我还得回家看妞妞。” 陈阳顺口问道：“妞妞怎么了？” 秦学明叹了一声，一脸一言难尽状：“不愿意去学校，你嫂子说，这两天妞妞老是做噩梦，半夜能被吓醒两三回。” “您别急啊，我已经联系心理医生了。”陈阳说着，就将脑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不过，我真要是说完，您今天可能就回不去了。” 秦学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这么严重，究竟什么事儿？” “之前我不是跟您汇报过电力局的事儿吗？本来我是把它丢给蒋晴去查的，结果蒋晴今天把我叫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领导，估摸着要出大事了。” 秦学明就烦陈阳这一点，说话就好好说，这一卡一卡的吊人胃口，简直不当人。 “蒋晴是说她没有查到幕后那人，但是她发现，近些年电力局在电费收取中的猫腻。” “电力局目前好像是把电费承包出去了，每年年底，会有一家企业向电力局支付下一年的电费，剩下的，电力局就不管了。全县全年能收多少电费，都交给那家企业去处理。” 听到这里，秦学明已经呆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和当初陈阳听到这消息的反应如出一辙：“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而是蒋晴查出来的，领导，这事儿干系太大了，我不信任蒋晴，就只能先跟您汇报一下。” 秦学明放下筷子，沉着脸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 “最开始发现问题的是我们单位的冯珊珊，但她只接触道了皮毛，我就没让她跟进了，蒋晴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电力局我只和一个副局长接触过，他应该也知道一些内情，但他怕了，什么都不敢说。” “领导，这摊子事儿，还是尽快解决的好，要真被人掀开了，咱们平山，到时候可就真成全国的笑话了，这问题，可比落实家电下乡政策严重多了。” 秦学明当然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一拳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道：“这些人是怎么敢的！” “领导，越穷的地方，就越是会出妖魔鬼怪，我现在就怕不止电力局一家这样做，要是水务还有其他部门也是这样的话……” 秦学明也是悚然一惊：“照你这么说，还真不好动，万一打草惊蛇，他们鱼死网破的话，我这个县委书记都跑不了。” “不，领导，这事儿要是您掀开的话，那肯定会没事儿，毕竟您才来平山多久？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就算想扣，都扣不到您头上。” 秦学明捂着额头，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一个小小的平山，竟然会藏着这么一条毒蛇，要不是陈阳没事找事的警觉，自己估摸着被咬一口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一下，这事谁得利最多。”秦学明这是打算从既得利益的角度抽丝剥茧来把背后的人倒推出来。 但这想法立马就被陈阳给否定了：“领导，推不出来的，这事儿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和电力局，甚至是和市电力局有关系，但是背后的人，却有很多种可能，” “查企业也不一定能查得到，这种一般都是找人挂名的，要是从公司法人的人际关系去查，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还会让那人警惕。” 秦学明被这么一提醒，也是无奈点了点头，旋即惊觉道：“你说，会不会涉黑？” 陈阳想了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一强的那副死德性，怂得要死的一个人，在知道自己得罪的是秦学明之后，还咬死不松口，更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能轻易为难他的家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阳眸子一亮，“领导，要是他们真的涉黑的话，倒是好办了。” “毕竟电力局那么多人，虽然可能也只有科一级的干部知道这些事，但要想保证这些人不反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时刻派人盯住他们，或是他们的家人。” “所以，平山县也应该有这么一股势力，他们不一定知道内情，但一定知道上家，如果从这个角度来倒推的话，应该能行。” 两个当局者互相又是旁观者，在陈阳说完之后，秦学明又摇了摇头：“扫清平山的这股势力容易，但是到了陈安，平山的公安就插不上手了，到时候还是一样的。” “那……那怎么办？”陈阳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陈阳突然开口道，“领导，咱们为什么要执着于对方的身份呢？” “您说，他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难道真就为了那么点钱？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政治意图？” “你是说……有人想借此，来算计某个领导？”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贪财的可能性还是更大些，毕竟就算陈安的所有电力局都是这样子，被牵连的领导，也只会在省一级的电力部门。” “风险太大，利益太小，不划算。” “领导，凡事就怕万一。” 陈阳知道秦学明疑心重，被他这么一说，秦学明的眉头果然又皱了起来：“你是担心……姑父？” 陈阳点点头：“我是怕这只是其中的一条线，真要是冲着洪省长去的话，到时候一发动起来，这一条线就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学明还是有点犹豫不定，陈阳又说道：“领导，再者说，就算不是冲着洪省长去的，那咱们想要办这事儿，还得是依靠省里的力量，陈安的这些人，目前都靠不住。” “最好是能够派个督导组下来，专门调查此事。” 秦学明这回终于是点了点头：“晚上我先和姑父说一下这个事情，看他那边是个什么反应，就算是要派督导组的话，那也要先写材料递上去，这个事情……” 秦学明下意识就想让陈阳来做，可是想了想，又说道：“你写一份材料，我来署名。” 陈阳都被惊了一下：“领导，这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 第一百九十章 光芒万丈 在陈阳看来，秦学明这个署名完全没必要，因为要真是署秦学明的名的话，那秦学明就等于是直接越过陈安市，向省里越级申请调查，也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陈安市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相信。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万一督导组查不出个所以然，那秦学明就是自绝于陈安官场，谁都会视他为眼中钉。等事情一过去，秦学明除了灰溜溜滚回省里这一条路，就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哼。”秦学明冷声道，“我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你不知道，昨天开完会，我跟上面那几个提了一下市经研办的事儿，你猜张春来说什么，说让我别管闲事。” “后来我又提了一下商业协会的事，被他们直接无视掉了。说这不是我的职责，就算是要组建商业协会，也该是由政府出面，让蒋晴提议此事。” 陈阳愕然道：“这是公然在为蒋晴站台啊。” “这么说，上次的事儿，还真是蒋晴讨了市里的支援。” “不管他。”秦学明扒了一口饭，“他们觉得我多事，那我就多事给他们看看。” “我倒要看看，这一网下去，又有几个人能安然脱身。” 陈阳被秦学明身上的这股子狠劲给吓了一下，可是他内心里还是不太赞同秦学明的这种做法，就算是要立威，也没必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可见秦学明决心已定，陈阳也不好再劝。 匆匆吃完了饭，秦学明趁着中午的那一点空隙，还是回家去看了下妞妞，陈阳则是发动关系，开始为妞妞找心理医生。 一中午没有休息，下午上班的时候，陈阳在办公桌上打了会盹，又喝了一杯浓茶，总算是清醒了些。 “都过来，我交代点事。” 陈阳看了看时间，刚才这打盹的工夫，竟然就到了下午三点。 正在整理资料的几个人听到陈阳的召唤，也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陈阳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平时在外面做调研，觉得咱们平山最多的是什么？” 这几个人都是搞经济的，而且陈阳又是罕见的严肃，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最常见的就是人这种屁话。 几个人斟酌一番，冯珊珊率先说道：“茶楼和麻将馆。” 陈阳点点头，又看向徐佳欣：“佳欣说说。” 徐佳欣有些茫然：“宾馆吧。” 陈阳同样点点头，目光投向了郑奕。 郑奕挠了挠头：“陈主任，平山的制衣厂挺多的，就连一些小巷子里，都有好多。” 陈阳嘴角微微勾起，讶异地看向郑奕：“你观察得挺仔细啊。” 被陈阳这么一说，郑奕有些不好意思：“陈主任，不是我观察仔细，主要是我们家楼下就有四家，前后左右都是，看得多了，在外面看到制衣厂的时候，我也就不自觉地注意了一下。” 陈阳了然，知道这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就像是一个孕妇，当她顶着个大肚子的时候，会觉得街上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其他孕妇一样， “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些制衣厂的？”陈阳这话问出来，冯珊珊和徐佳欣也就知道了陈阳这是想弄清楚制衣厂的事儿，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郑奕。 郑奕作为科室里的老末，还是第一次被这般地重视，脸上不禁有些涨红。 “陈主任，我觉得他们各方面都挺乱的。” 陈阳冲他微笑着扬了扬下巴：“仔细说说。” “我邻居家的阿姨，就是在这些制衣厂上班，说是上班，但每个月她都有一大半时间在家里。” “后来我就去问了一下，她是说，一个是因为有的厂单价低，她不愿意去做，而那些单价高的厂，只有在有货的时候，才会突击招工，让他们去做几天。” “赶货的时候，她就一天到晚见不到人，有时候晚上十点多才回家。等把这批货赶完了，他们又得歇着。” 陈阳蹙了蹙眉，他之前还觉得这些厂子和员工之间的矛盾在于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和缴纳社保。 可现在看来，这些小制衣厂，未必都把他们当成了员工，最多算是个帮工。 同时他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我们的老百姓是真好养活，这么恶劣的工作环境，他们竟然也能接受。 “还有呢？” “还有就是……脏。”郑奕像是想到什么恶心的事儿，“您不知道，以前我买了衣服都是直接穿的，但是有一次，我看了他们的制衣过程之后，就再也不敢了，那些衣服上有脏的地方，他们就直接用化学药水去涂抹的，之后也不清洗，就直接装袋了。” “最要命的事，他们用的这些废水，就直接倒进下水道里，压根就没有经过处理的。” 陈阳再度默然，他好像是真的在自讨苦吃。 “先不管这些。”陈阳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你们的任务就是，摸清楚城区究竟有多少家制衣厂，有多少是有营业执照的，最好能统计一下每个厂大约有多少人。” “这个用工人数可以不确定，但制衣厂的数目，一定要清晰。” “刚才郑奕同志也说了，这些小厂，连那些犄角旮旯里都有，还有的说不定在什么楼上，连块招牌都没有，所以，清查起来难度肯定不小，时间上我可以给你们宽松一些，但最好不要超过半个月。” “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 等了一会儿，冯珊珊率先举手道：“阳哥，那工业园的事要先放一放吗？” 陈阳点点头：“工业园的问题，我亲自去查，至于为什么要让你们去查制衣厂，我也给你们说明一下。” “首先，就是污染的问题。刚才郑奕同志也说了，这些污水没经过处理，严重地影响到了城区居民的用水安全，其中也包括我们自己的生活用水。” “再一个，就是税收的问题，这些小制衣厂，体量不大，管理也不规范，虽然咱们县的制衣厂数量众多，但是每年却几乎不能给县里提供什么税收，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另外，还有个事情需要告诉大家一声，我之前和蒋县长商量了一下，因为上次家电协会的原因，我们打算向市里建议，由市里牵头，组建自己的商业协会。” “平山县这么大规模的纺织市场，肯定是要被吸纳进去的，可这些散户，要怎么把他们收容进去，就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我的想法是，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些小打小闹的制衣厂都整合起来，利用他们相对成熟的经验，组建一个大的制衣厂。” 徐佳欣跟着点了点头：“确实，要是按照现在的平山县的纺织规模，就算是沿海的一些制衣大厂，估计也比不了。” 陈阳也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也了解过，他们现在接的单都太低级了，基本上都是外面那些厂家看不上的小单，被他们捡回来养活自己，咱们要是能把这股力量整合起来，县里估计又得多一个支柱行业。” 冯珊珊立马来了精神，只觉得此时的陈阳光芒万丈，阳哥一出手，就是想给县里弄一个支柱行业，简直太厉害了。 可随即，她的眸子又多了一丝黯然。 阳哥再优秀，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去床上抓你 “阳哥，要是真的要整合这些小厂家的话，那我们肯定要和这些商家一家家地去谈，万一有人不同意怎么办？” 陈阳笑了笑：“争取大多数人的支持就行了，父母都不能一碗水端平，我们也只能兼顾着大部分的利益。” “当然了，自主建厂本身就是一件大事，到时候免不得要让他们先掏钱出来，我估计，就这一条，就能淘汰一大批小作坊，所以我亲自去抓工业园区的事，和他们那些投资商打好关系，到时候真要筹钱的时候，也好说话些。” 陈阳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可这事儿他既然选择做了，就一定要想办法做到尽善尽美。 陈阳顿了顿，右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倚靠着的办公桌，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郑奕身上：“小郑，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统筹吧。” 郑奕呆了呆，随即脸上就浮起了喜色，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安排着独立去统筹一件事情，要是做好了，按照陈阳的性子，一定是不会亏待他的。 “好，陈主任，我保证完成任务。” 晚上九点多，陈阳刚和吴晓曼挂了电话，秦学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接通，秦学明就有些不满道：“阳子，你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搞这些风花雪月，眼下心思还是要重点放在工作上。” 秦学明想到刚才自己给陈阳打了一堆的电话，都是显示在通话中，试了几下之后，他又试着给小姨子打了个电话过去。 果然也是在占线，这两口子一煲电话粥就忘了时间，要不是担心妞妞，秦学明都恨不得直接杀上门去，狠抽陈阳一顿。 陈阳听他这语气，就知道秦学明所指的是什么，也是感到有些尴尬，但陈阳此时想的却是，自己应该再去买一部手机，也好和吴晓曼单独联系。 心里稍加猜测，陈阳也猜到了秦学明这通电话的目的，应该是秦学明之前和洪军通了电话，带来了洪大省长的最新指示。 秦学明训了陈阳半天，见陈阳一直不出声，想到自家小姨子，顿时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事儿。 “刚才我和姑父通了电话。”秦学明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他对此也很震惊，当即就把我训了一顿。” 难怪之前秦学明跟吃了枪药一样，敢情是在洪军那儿受了委屈。 “领导，这不关您的事儿啊。”陈阳装模作样地替秦学明开脱了一番。 按照正常的逻辑，秦学明刚调来平山不久，这事儿本身和他的关系的确不大，可是在洪军看来，秦学明调过来这么久，到今天才发现这种事儿，就是他的失职。 秦学明听陈阳这么说，再多的不满，也一下子咽了回去：“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这个姑父，向来都是高标准，严要求，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对他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 陈阳笑了笑：“那咱们这位姑父，对咱们提了什么要求啊？” 秦学明叹了口气：“他让我别管。” “啥？”陈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刚不是还说高标准严要求吗？ “那咱们就不管了？” “他让我别管，又没让你别管。”秦学明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有些在幸灾乐祸。 草！ 这是要让自己去陷阵冲锋？ “领导，我也想管啊，可我一个小小的经研办主任，哪管得了这事儿？” “你又不会一直是经研办主任。”秦学明啧了一声，“姑父的意思是，这几个月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等到年底，电力局重新结算的时候，咱们再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省里会快速响应这件事情，然后派专人来调查此事。” 陈阳心中一喜，这摆明了就是给自己送功劳的，这是打算用这事儿给自己挪挪窝？ 就是不知道是平调，还是高升了。 “领导，我觉得现在经研办的职责范围，还是太小了点，有点大材小用了。”陈阳试探道。 秦学明想了想说道：“要是你们能做出成绩，县里自然会考虑扩大你们的职权范围。” “那领导，能不能拨几个人给我啊？”陈阳打蛇随棍上，委屈道，“我这办公室这么点人，还不如人家一个股室，现在我们这里事情多，女人都在当男人用，男人都已经当牲口用了，出去做个调研，那办公室连个接电话的都没有。” 陈阳好一通抱怨，秦学明却是嗤笑一声：“你以为你那个办公室那么好进？” “要进你那个科室，最起码得懂财经知识吧？要是有这么个人，人家疯了不去财政局，跑你那么个破庙里烧香？” 陈阳一时语塞，竟然觉得秦学明说的好有道理，要是自己，估摸着刚进体制，在财政局和经研办之间，陈阳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去财政局。 但陈阳仍旧有些不死心：“领导，那调两个来接电话的行不？最起码要保证我们出去搞调研的时候，办公室有个值班的啊。” “你自己去找范明德，看他怎么说，他要是同意给你协调，那我也没意见。” 范明德，县组织部部长。 秦学明一松口，陈阳就更加确定秦学明的意思了，看样子他和洪军商量的并不是要让自己挪窝，而是要增加自己的职权范围，好让自己能更容易积累功劳。 要挂电话的时候，秦学明突然又说道：“你小子悠着点，现在还没结婚呢，真要是结婚了，那以后要找你的人，是不是都得去你家床上抓人了！” 陈阳想了想吴晓曼的尿性，这事儿好像还真有可能发生，当即干笑两声，打个哈哈糊弄了过去：“领导，后天我给妞妞约了个心理医生，回头我把信息发给您，到时候您让嫂子带妞妞去看看。” “但是医生要是开药的话，最好还是谨慎点，小孩子吃那么多药，对身体不好。” 秦学明语气又软和了些：“你有心了。这周末就算了，等妞妞好点了，来家里吃饭。” “好嘞。” 挂了电话，陈阳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条短信。 短信就三个字，看邮箱，发件人，是吴晓曼。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就直说了吧 陈阳打开邮箱，顿时就乐了，立马给晓曼回了个电话过去。 “你这什么意思？后悔了？” “是啊。”吴晓曼有些幽怨道，“早知道我就该买那种自建房，设计起来也好看，上下楼的私人空间留得也足，到时候爸妈也能和我们住在一起。” 这几天，吴晓曼一直扑在装修设计上，越看她就对那个房子越不满意。 “那就买呗，平山买房又没限制。”陈阳知道后世房地产的火爆，“到时候把这个房子简装一下，租出去也行，让爸妈住也行，反正现在咱还有点钱，也算是添置产业了。” “可是你的钱也不能乱花啊。”吴晓曼有些泄气，自己攒下来的那点积蓄，之前买车又买房的，全搭进去了，要不是陈阳给他的那张卡撑着，估计她也不会去考虑装修的事儿。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陈阳突然想到什么，“你要是真看中自建房了，就赶紧去弄一套，最好是买在老城区那边，我有用，有大用。” 陈阳倒不是真的贪图什么房产，而是和吴晓曼通话的时候，百无聊赖地翻出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私密文档。 要不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要不是看到自己的记录，陈阳都差点忘记上一世关于平山自建房引出的那一堆事儿了。 现在看来，这妥妥的，都是功劳啊。 吴晓曼还以为陈阳是用这种借口来宽她的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好笑：“哎呀，那个房子也挺好的，我自己来搞装修设计，肯定也很不错。” “别，老婆，我是真有事。” “你叫我什么？” 陈阳一愣：“老婆呀。” “嘿嘿。”吴晓曼就像是发病了一样，痴笑了一会才餍足道，“好啦，听你的，那明天正好休息，你陪我去看房子？” “好，不过晚上我有事。约了人吃饭。” “谁呀？”虽然吴晓曼洒脱，但有些事还是不能免俗。 “教育局的。”陈阳关了电脑，往床上一躺，“之前妞妞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吗，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学校老师的不称职和不作为造成的，我就想跟赵晓瑞说一声，给那些老师也上一道紧箍咒，尤其是一实小和机关幼儿园的那些人，一天天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听陈阳这么护着妞妞，吴晓曼自是欣喜不胜，两个人又腻歪了一阵后，才挂了电话。 翌日，陈阳一大早就陪着吴晓曼到了老城区，这边目前还没有进入大开发的阶段，原来留下的自建房有不少，好多人年纪大了，就打算回老家养老，所以这边出售房子的也不少。 “好累啊。”吴晓曼靠在陈阳的身上，捶了捶腿，“老公，要不就选之前看的第一间房吧。” “别。”同样有些腿酸的陈阳给吴晓曼一边捏腿放松一边说道，“那边太靠近步行街那边了，迟早是要被开发的，到时候一被征收，我们又得去找房子，麻烦死了。” 陈阳压根就没考虑被征收之后拆迁款的问题，只是嫌搬来搬去的麻烦。 吴晓曼认真地看了看陈阳，刚才陈阳说找房子她倒是想到了什么：“老公，你说你以后要是被调走了怎么办啊？” “那咱们这个房子还买不买啊？万一到时候你过两年就被调到省里去了，那咱们不还得去省里买房？” “买。”陈阳想着自己的功劳，再一算以后的拆迁，觉得现在买房，怎么都不亏。 “那咱们再去看看。”吴晓曼歇息了一会儿，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陈阳一看她这打了鸡血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腰有些疼。 “怎么，你不行了？”吴晓曼看着陈阳，意有所指道。 陈阳当即就怒发冲冠：“你给我等着。” 吴晓曼见他这模样，也是掩嘴笑了起来，骂了一句：“德性。” 直到下午五点多，吴晓曼总算是将房子的事儿给定了下来，交定金签合同的事儿自然有吴晓曼去做，陈阳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溜了。 晚上七点半，富贵园，原来王天海宴请陈阳的那个包间内，刚进门的赵晓瑞看到在包间沙发上玩着手机的陈阳，脸上顿时就堆起了笑。 赵晓瑞之前和陈阳打过交道，自己老婆的问题还是陈阳帮着解决的，他知道这小子八面玲珑，最近因为家电下乡的事儿在县里也是风头正劲，比自己这个教育局局长可是吃香多了，之前他还能管人家叫阳子，现在就该管人家叫陈主任了。 “陈主任。”不管怎么说，赵晓瑞觉得自己先把姿态放低必然是没错的。 陈阳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手机屏幕上的贪吃蛇一头把自己给撞死了。 “赵叔，您这不是埋汰人吗？”陈阳也知道赵晓瑞是个古板的性子，说白了就是胆子小。 之前找他办点事儿，要不是他老婆嘴快应承下来，估摸着还得和他扯皮半天。 赵晓瑞听他叫了一声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换了个称呼：“阳子，几天没见，又胖了呀。” 陈阳表情一僵，看向赵晓瑞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探寻，这人吃错药了？ “是啊，县里伙食养人呐，赵叔看上去气色不错，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儿？” 赵晓瑞也不知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要故意炫耀：“不是什么大事，国庆之前，市里搞了个四校联考，成绩出来，前十名有六个都在咱们县。” 陈阳干笑两声：“那领导算是在市里狠狠地露了下脸。” 一听这话，赵晓瑞更来了精神：“可不是，最近其他几个学校的老师要到县里来一中学习交流，这可是大事。” 陈阳恭维道：“那最近这段时间，赵叔可是有得忙了。” 赵晓瑞满足地一笑：“你也在教育局待过的，只要能出成绩，再忙也是值得的。” 陈阳点了点头，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有些不对味：“赵叔，我觉得吧，光有成绩还是不够的，尤其是当老师的，不光是要有能力，更要有师德，当学生的，也不光是要看成绩，还得学做人，您觉得呢？” 赵晓瑞虽然呆了点，但从陈阳的话里，还是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阳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叔，我就直说了吧。”要不是因为妞妞，陈阳是没真心思管教育局的这一摊子烂事。 “县里现在的教育模式和教学氛围，我觉得都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很大的改进空间，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做得不怎么样。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自吹自擂，赵晓瑞的面子就有些挂不住，哦了一声，问道：“阳子，你说的改进，具体是哪方面的？” 陈阳故作为难一番，这才说道：“赵叔，您也别嫌我多嘴，我把事情一说，您就明白了。” 当下，他将秦学明女儿在幼儿园被欺负而老师不作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赵晓瑞说了一遍。等他说完，赵晓瑞看向陈阳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刚才他还只以为今天是陈阳请客，现在他却在琢磨陈阳是不是奉了秦学明的令，来给自己传话的。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变聪明了 见赵晓瑞还在发懵，陈阳也知道老年人的思维转得要慢一些，于是也不给赵晓瑞反应的时间，又接着说道：“赵叔，本来捧高踩低也……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可是现在的一些学校，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点？” 赵晓瑞这会儿脑子已经转过弯来了，只感觉在自己对话的，不是陈阳，而是秦学明。 “是是。”赵晓瑞态度甚是恭谨，“阳子，其实县里也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最近正打算就此开展专项的思想整治工作，之前报上来的几点是说要踏实学风，规范校风，严肃师德，促进学生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这老家伙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局长，这点话术张口就来：“这不是我就想等着市里面的交流活动结束之后，立马组织几个学校的校长开会落实此事。” 陈阳感觉从这老家伙身上又学了一招，这一套说辞，妙啊。 你说的问题我都清楚，而且已经准备了一套解决方案。 但是！ 最近因为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不得已调整了矛盾的优先级，不管怎么说，我是无辜的呀。 陈阳心里感叹，谁说这老家伙做事古板的，这当官都快当成精了。 可是对他的这个方案，陈阳尤觉得不太满意。 “赵叔，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我多嘴了，不过我之前毕竟也在教育局待过几天，您刚才说的，我觉得吧，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赵晓瑞怔了一下，笑道，“有问题，尽管提，群策群力，查漏补缺，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好嘛。” “您之前说的都是针对学校和老师的，其实我觉得您还是忽略了学生这个庞大的群体。” “学生懵懂无知，又正处在青春期的当口，有些孩子本身又比较偏激狂躁，就容易引发出学校霸凌的事来，加上我们学校很多学生的家长都在外务工，就算是他们遇到问题，第一是找不到给他们解决问题的人，第二也是不敢和老师说。” “学校霸凌的问题，一直存在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想过能一朝一夕就能解决，但最起码我还是希望，老师能够教导学生，遇到问题，要敢于为自己发声。您说呢？” 赵晓瑞表情已经是僵得不能再僵了，他现在很想告诉陈阳，有些学生，就是天生的坏种，这种人学校已经是没办法教育了，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法律限制，赵晓瑞真的很想把那些坏种都丢到外面去接受社会的毒打。 “阳子，这事儿……我勉力而为吧。”赵晓瑞是真的不敢把这事儿应承得太绝对，万一以后再出什么乱子，他这个教育局长，那就得负领导责任。 “有您这句话就行。”陈阳这会儿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都有些多了，毕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是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资格对教育局的事情来指手画脚的。 毕竟人走茶凉，才是官场上最为直接的规则。 没有谁喜欢，调走之后还对原单位指手画脚的人。 一顿饭吃完，陈阳走的时候又吩咐厨房炒了两个菜，让赵晓瑞带回去给赵春花，赵晓瑞本来想推辞，但他哪里拗得过陈阳，只得是悻悻然接了，想着要尽快地把秦书记的事儿给办妥了。 周日，吴晓曼一门心思都扑在房子的装修设计上，也没时间和陈阳腻歪，陈阳倒也乐得清静，在家睡了一天，周一上班的时候，格外地有精神。 蒋晴看到他这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都有些诧异：“你这是遇到喜事了？” 陈阳这两两天被吴晓曼滋润得不错，也就对蒋晴格外地宽容。 “领导，要结婚了当然心情好啊。” 蒋晴瘪了瘪嘴，想到自己还孤身一人，不禁就觉得陈阳这张喜气的脸有些面目可憎，于是板起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刚才说想要将县里的那些小纺织厂都整合在一起？” “对。”这事儿陈阳不打算瞒着蒋晴，毕竟之后万一是事情没办成功，他还要用着蒋晴背锅呢。 “你是怎么想的？”蒋晴应该也是早有要整合这些小作坊的意思，当即也来了兴趣，主动给陈阳倒了杯水，听得颇为认真。 “领导，我就是觉得现在县里的这些纺织厂，太混乱了，需要政府引导，加以规范化整改。” 蒋晴点了点头，当初她和秦学明一样，都是坚定的整改派，但自从秦学明试探过后，这事儿也就偃旗息鼓了。 现在陈阳再提，蒋晴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那你准备怎么做？需要县里怎么支持？” “首先肯定是需要在工业园搞一块地建厂，最起码也要建一个能够同时容纳五千人工作的大厂，至于究竟需要多少启动资金，我想先和那些纺织厂的老板谈一谈再说，看看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这样的资源整合，还要看他们能够募集多少钱。” “之后还要核算厂房设备的投入，要是县里有自己的支持肯定会更好，要是没有的话，最好也该有相应的政策扶持。银行那边要是能在前期提供免息贷款的话，就更好了。” 陈阳虽然说得简单，但提到的内容，却都是关键性的，蒋晴也来了精神：“政策扶持肯定是有的，毕竟是本土的企业，还能够带来这么多的就业岗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上游的供应商好找，下游的经销商怎么办？也就是说，建个厂容易，招工也容易，但是生产出那么多的成衣，你打算卖给谁？” 陈阳微微一笑：“首先，那些小纺织厂手上有一定的经销渠道，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我们整合这些资源之后，在原材料这一块肯定会比他们小打小闹时候更加地优惠一些。” “再有，这次家电下乡着实让我们看到了农村的消费潜力，不客气地说，我们的农民饿得太久了，江阳省这么一个庞大的农村市场，哪怕农村每人每年就只买两件衣服，也是足够消化我们的产出的。” 蒋晴托腮沉思道：“我现在没办法直接给你答复，毕竟这是关乎数千人生计的大事，等你交上更加详细的计划之后，可能还要县里开会讨论一下，才能确定。” 陈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蒋晴，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变聪明了。 要是换做以前，蒋晴可能也会这么说，但是却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到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都一目了然。可现在陈阳从蒋晴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之前的事儿被刺激狠了，还是国庆的时候经受过高人指点。 反正，现在的蒋晴，给陈阳的感觉就是，虽然还有瑕疵，但却越来越像个县长了。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顶多算一个半 “那是当然。”陈阳把脑子里的想法都丢了出去，笑着说道，“领导，那我要不要先把人组织起来，开个会，探一探他们的想法，也听一听大家的想法和建议？” 蒋晴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他们觉得政府是在威逼他们就范。” “那是自然。”陈阳出了蒋晴的办公室就揉了揉眉心，看来，自己以后要是想坑蒋晴，要更加地小心隐晦才是了。 在办公室歇了一会儿，陈阳就去了组织部，他要找范明德要人。 之前经研办借调冯珊珊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是经过这老头的手，都说熟人好办事，可陈阳也知道，上次范明德是看秦学明的面子。 真要论起来，陈阳这点资历在范明德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这老头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人家把控着组织部，要地位有地位，要人脉有人脉。 现在的平山官场，秦学明和蒋晴两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范明德吃得开。 “范部长，我又来给您添麻烦了。”范明德有自己的办公室，不像陈阳，和其他人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面。 “陈主任。”范明德放下手中的事，抬头看到陈阳，仿佛没有听到陈阳刚才的话，笑道，“怎么？这是特意来看我这个老家伙？” 陈阳也跟着笑道：“您老这么忙，没事儿我哪敢来打扰您。” “我就知道，你们呐，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儿肯定是想不起我这个老头子。” 陈阳也不知道范明德这是闹的哪一出，可他现在事儿多，是真没心思在这儿和范明德演琼瑶剧，于是也就发挥了自己无赖的性子，腆着脸道：“领导，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咱们这些小蚂蚁，一怕纪委约谈，二怕组织部约谈，您这也要体谅一下咱们的难处不是？” 范明德没想到陈阳会这么说，点指着陈阳笑道：“你这张嘴呀，搞得我这个组织部跟白虎堂一样。” “说吧，这次又要几个人？” “当然是越多越好。”陈阳厚着脸皮道，“就是不知道您舍不舍得给。” “你倒是好意思开口。”范明德眯眼想了想，伸出三个手指头，“最多再给你调三个人。” “那挺好。” 陈阳谢字还没出口，却听范明德说道：“你先别谢我，说不定等会儿你还得埋怨我呢。” “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埋怨您呢。” “我给你这三个人啊，顶多算是一个半。” 这话一出来，陈阳的脸顿时就垮了，看样子，范明德这是想给经研办塞两个人进来养老啊。 果不其然，范明德主动上前，搭着陈阳的肩膀道：“小陈啊，你也应该清楚，组织有组织的难处，这两个人算是财政局的老人，后来出任地方，在下面的财政所又服务了十几年，他们任劳任怨地为群众服务了一辈子，临老了，总不能让人家寒心不是？” 陈阳本想说这特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住了：“那是自然的。” 见陈阳这般地通情达理，范明德又多说了两句：“你能这么想，我很是欣慰，谁都会老的，他们在基层苦了一辈子。现在要退休了，组织上考虑给他们往上提一级，退休之后，日子也能好过点。” 这世上，最难处理的关系，就是人事。 也难怪这老家伙能在组织部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光是调剂这么多人的组织关系，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 范明德既然找自己开了这个口，陈阳自然也不好拒绝，反正他们的养老金又不是自己开的，不过就是在办公室给他们添置一张桌子的事儿，只要他们不瞎折腾，陈阳也肯定能让他们在经研办混到退休。 而且这事儿接下来，范明德也就等于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以后再找范明德，应该也能轻松些。 “领导，您放心，我知道的，不能让有功之人，流汗又流泪，我们的党组织，是一个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地方，用完就丢，不是我们的行事作风。” 范明德笑着摇摇手：“欸，功不功的都是为人民服务。要是党组织都是唯功勋论的话，那还得了？” 陈阳咧嘴一笑：“领导说得是，是我功利了。” 范明德甩出去两个包袱，心情大好，又拍了拍陈阳的肩道：“经研办在你的带领下干得不错，好好干。” “谢谢领导关心。”陈阳故作恍然道，“诶，领导，您刚才只说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个什么根底啊？” “原来是财政局会计股的，这不是也要升了吗？让她到你那儿做个副科，也算是门当户对。你放心，她的能力肯定是有的，就是有点傲气，不然也不至于一直被压在会计股。” “男的女的？” 在陈阳眼里，女的傲那是英姿飒爽，男的傲，那就是没事儿找抽。 “女的！二十七岁。叫许柔柔。” “行叭，那您赶紧安排让人来报到吧，我这边是真的忙得都脱不开身了。” 陈阳又笑着敷衍了几句，也就从组织部离开了，至于那几个人的组织关系，自然有组织部的人来做，他只需要等着过两天这几个人来报到就行了。 从范明德的办公室出来，陈阳免不得一番的长吁短叹，原本经研办个个年轻，不管是工作状态还是工作氛围都比较偏轻松，结果自己这一开口，讨来两尊门神，也不知道等这两尊神被请回去之后，办公室的那几个小丫头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怨言。 但陈阳敢肯定，有这么两尊门神在，办公室只怕就很少能听到笑声了，除非，把这两人孤立起来，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彼此互不干涉。 到了下午，陈阳独自来到了工业园这边，周日的时候他就约了明城电子的老板苏和泰，这会儿也该去赴约了。 因为厂区还在装修，苏和泰的办公场地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板房。 “陈主任，让您看笑话了。” 陈阳进来的时候，苏和泰正在给秘书交代事情，见到陈阳，秘书识趣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从外面拿进来两瓶饮料。 “苏老板客气。”陈阳从秘书手里接过饮料，也觉得这办公室确实是寒酸了点，连个泡茶的地方都没有。 苏和泰拿起饮料瓶猛灌几口，一抹嘴：“陈主任，您这次过来，又是有什么要求啊？”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打算入哪个 苏和泰家大业大的，还真没把陈阳放在眼里，要不是之前派过来的经理搞不定和平山县县政府之间的关系，他也犯不着跑到这么个地方来亲自坐镇。 来了之后他才发现，不是经理无能，而是平山这帮当官的，真的是贪得无厌，原来那些承诺的优惠政策没落实就算了，现在又动不动就有人上门提各种各样的要求，要不是前期的投入已经砸进去了，苏和泰早特么撤资走人了。 所以陈阳这次来，苏和泰只当他又是来搞事的，说话难免就带着几分怨气。 陈阳给苏和泰丢了根烟过去：“苏董，你有火别冲着我发啊。那些政策落实的问题又不是我负责的，再说了，我一个小小的经研办连个决策权都没有，就更别提执法权了。” 陈阳的态度也很明确，你受的那些委屈关我卵事。 苏和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还不都是一丘之貉。” “这次我过来，主要是两个事儿。”陈阳怎么说也是在吴老面前都不怯场的人，对上苏和泰这么一个董事长，身上的威势还是有的，管你有多少钱，只要金钱违逆了权力，那就是不孝子。 “第一，之前我们做调研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关于招商引资时优惠政策落实的事，我跟县里汇报了此事之后，县里也是高度重视，秦书记让我来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先跟我说，回头县里面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苏和泰这段时间着实是被坑怕了，也不知道陈阳这次来跟自己说这些，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者干脆就是引蛇出洞，来探自己口风，等回头再收拾自己的。 毕竟自己就算是倒了，最次也能给平山留下几栋厂房。 管他是真是假，那就先丢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试探一下陈阳的态度再说。 “多谢政府关心，其实我们来平山投资，主要还是为平山经济纾困解难的，目前，我们的确也是遇到了一些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施工因为某些原因，受到了影响。” “施工进度？” “嗯。”苏和泰叹息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能理解土地人的一些乡土情怀，工程队用本县的，我们能理解，也表示支持，但是，在一些施工材料方面……” 苏和泰没往下说，因为有些话，他自己说出口和陈阳说出来的分量不一样。 陈阳已经是明白了。 “你是说，本地的材料商，强买强卖，迫使你们只能用他们的建筑材料？” “也是手下人跟我汇报的，原本我们在省里就定了一批建筑材料，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等材料运过来，压根就进不了工业园的大门。我们就只能又运回去。” 某些原因，那就是见不得光的手段呗。 陈阳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人核实清楚，还有呢？其他的问题，你也可以说一说。” “……”苏和泰看了陈阳一眼，你特么当我是傻瓜吗？ 这件事你都没给个明确的答复，其他的事儿我能开口吗？ 陈阳不知道苏和泰心里的那点弯弯绕，直接问道：“譬如……电费呢？” 虽然秦学明让陈阳把这事儿压到春节，但陈阳还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就算暂时不发动，但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 说到这个，苏和泰就更来气了。 “这个事儿，也是秘书告诉我的，原来我们刚来的时候，电价确实是按优惠政策来收的，后来我们不是给县里交了一笔保证金，正式开始建设之后，电力局的人就说是电价有所调整，后来我们和他们沟通过几次，但是也没有什么结果。” “收？”陈阳不确定道，“你是说，是有专人来收你们的电费？” “对啊。”苏和泰不解道：“不然呢？” 陈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平山，除了下面的乡村会每个月有人上门抄表收电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自己去电力局缴费，工业园这种用电大户，可能会有专人负责，但绝对不会有专人上门收缴电费。 “有发票吗？” 苏和泰愣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进来一下。” 很快，秘书进来，苏和泰就问道：“之前来收电费的时候，有开发票吗？” “苏总，这事儿我跟您汇报过，当时是只开了一张手写的收据，并没有发票，您当时还说这么点小事儿就算了。” 苏和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陈阳也看了看他，苏和泰起身在背后的文件柜里翻了翻，然后问秘书：“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秘书接过看了一眼，又递还给苏和泰：“是，应该还有一张的。” 苏和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出去吧。” 陈阳瞥了眼苏和泰手里的那张字条，嗤笑道：“苏总真的是好气魄，不要发票就算了，连个公章都没有的收据也敢收？” 苏和泰看着手里的收据，目光像是失去焦点般空洞无神地呆坐了好半天。 陈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但他知道，苏和泰这种级别的老总，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发怒，尤其还是在一个外人面前。 许久，苏和泰回了回神，脸上又展现出了笑容：“不好意思陈主任，刚刚走神了。” 云销雨霁，苏和泰的神态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事情到此为止吧。”苏和泰虽然不知道这张收据后面有什么故事，但多年来的商业敏感还是让他猜透了一些，“不过是一点电费，我每年捐款都不止这些。” 陈阳撇了撇嘴：“捐款可以抵税。” “……”苏和泰看了眼陈阳，“陈主任的意思是？” “有感而发。”陈阳知道了苏和泰的态度，自然就熄了想在年底利用苏和泰来揭开此事的心思，另起话头道，“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儿。” “这几天你也应该收到一点风声了，就是关于组建陈安市商业协会的事。” 苏和泰蹙了蹙眉：“这事儿不是还没影吗？我记得上次市里面开会就有人提了一嘴这事儿，不是被顶回去了？” “市里面没说不准，只是要换个人来提。”陈阳没兴趣知道苏和泰是从哪儿听到这种私密消息的，转而问道，“那你的明城电子，是打算入市里的商业协会呢，还是进平山的商业协会？”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帮别人养小孩 这问题，算是把苏和泰给难住了。 按照陈安市政府的尿性，势必是想将明城电子纳入自己麾下的，毕竟明城电子虽然在平山落户，但是营业执照却是落户在陈安市区。 也就是说，明城电子之后缴税，也是直接交给陈安市，和平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平山县半点税收都拿不到，自然就不会对明城电子的事情上心。 “看市里安排吧。”苏和泰给了个不算回答的回答，但偏向已经很明显了。 陈阳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陈阳就起身：“今天打扰了，至于你刚才说的一些问题，我会向上面汇报的。” 苏和泰还想解释两句，但陈阳已经走了。 苏和泰知道，陈阳绝对是生气了，他说了两件事儿，自己连个准信都没给他，换做是自己也会生气。 但苏和泰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一个经研办的主任，就去得罪市里的那些官员吧？ 可陈阳一生气，估摸着也会给自己下绊子。 这就是商人的悲哀，在外人面前，他苏和泰可能是风光无限，可他自己清楚，他就是个跪着要饭的，有时候，甚至连跪的资格都没有。 陈阳出了工业园区，就直接到了县委找秦学明。 秦学明正在处理文件，陈阳一进门就开始抱怨：“领导啊，您当初招商引资到底招了个啥？连人家的户口都没转过来！” “……”秦学明抬眸白了陈阳一眼，这小子最近是真的越来越飘了，之前多恭谨一个人呐，现在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之前被何瑞森的事情给牵住了，等我回过头去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市里面已经下手了。” “市里那些王八蛋也太黑心了，人家吃饭好歹还给下面的人一口汤喝，他们倒好，连锅都想砸了。” 这段时间，秦学明对市里的态度本身就有些情绪，陈阳这么一骂，他心里倒是觉得舒坦了些。 本身这事儿，的确也是市里面做得不地道。 原本那些企业就该是落户在平山，毕竟优惠政策都是平山政府许诺出去的，这些政策有没有落实的先不说，市里这一波釜底抽薪，压根就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平山留。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是先在平山财政里走一圈再交百分之八十给市财政的税收，就一点不剩地全被市里给抽走了。 到时候市里的财报倒是好看了不少，但平山的财报，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原本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市里来这么一下，连百分之二十都没给平山留下，别说是秦学明了，估摸就是蒋晴，都得气得拍桌子。 “别抱怨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秦学明有些无奈道，“之前我也和市里谈过，市里说什么要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陈阳更加不忿，“合着特么的平山就是后娘养的？” “那能怎么办嘛！”秦学明恼火道，“这事儿还是市经研办给市政府出的主意，下手快准狠，木已成舟，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谁说木已成舟了？”陈阳露出一个阴险的笑，“领导，他们的厂房不是还没建完吗？目前就只有一座厂房投产，还有两期工程正在建设……嘿嘿。” 陈阳笑得就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刚才我去见了苏和泰，就是那个明城电子的董事长，咱们县的一些企业私底下联合了，给他的施工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国土局那边推了把手。” 秦学明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我跟你说，你别瞎搞。” “这怎么能叫瞎搞呢！”陈阳义正词严道，“领导，您就是心太软了，市里那帮王八蛋就是拿捏住您的心思，才敢这样的。” “你看咱们平山是不是就是在帮别人养小孩儿，你明知道对方爹妈是谁，但人家爹妈就是不管，仗着你心地善良，知道你肯定不会虐待他家孩子，所以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他们家小孩儿放在你家里吸你的血。” 秦学明顿了顿，别说，陈阳这比喻，还真挺形象的。 见自己蛊惑有了成效，陈阳趁势追击道：“领导，您看咱们平山像是冤大头吗？” 秦学明抿了抿嘴，不情不愿道：“可毕竟，他们是为平山提供了就业岗位。” “啧。”陈阳恨铁不成钢道，“领导，您是真没想明白啊，相比于他们每年从平山薅走的地价优惠，给工人开出的那点工资又算什么？” 陈阳愤慨道：“领导，他们这就是在拿着政府的优惠在做自己的事儿！到头来，咱们养的还不是自己的娃，凭什么啊！” 秦学明脑袋有点发胀，站在陈阳的角度，陈阳说的没错，可他毕竟是平山的县委书记，不光要考虑平山的事儿，还要考虑和市里的关系。 见他还在犹豫，陈阳最后又添了一把火：“领导，你觉得这事儿谁占理？” 这还用说？当然是平山占理啊！ 市里这算是多吃多占，而且吃相极其难看。 秦学明心里有些松动，双手握在一起，大拇指来回地搅着，陈阳也不急，就等着秦学明做着最后的决断。 “你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吗？” 陈阳点点头：“谁都不会轻易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我们真要是不管不顾地要和他们鱼死网破的话，政治方面的压力，应该不小。” 秦学明摇头苦笑：“何止是不小，简直就是架在火上烤。” 陈阳默然片刻，说道：“那就要看值不值得了。” 秦学明也是默然点头：“你觉得是风险高，还是收益高？” “领导，我是坚定地想要把那些企业的户口都迁回平山的，我就是说收益高，也要您能信才行啊。” 秦学明挑了挑下巴：“先说说看。” “那我就说了。”陈阳笑了笑，“领导，看得见的收益我就不说了，什么就业岗位，税收之类的，大家都看得到，可是您却忽略了一点，就是国家的经济形势。” “我们国家从现在开始，经济走势只会越来越好，国家的经济形势越好，这些企业的生意也就会越来越好做，赚的钱也就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多，这些企业发展好了，甚至能够带动全县产业链的升级。” “领导，产业链的升级，是需要钱的，政府没钱，拿什么搞发展？”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和你很熟吗 秦学明有些不悦地看了陈阳一眼：“阳子，我虽然对经济不太懂，但我也不傻，就算是这些企业不落户在平山，但毕竟他们的人在平山，只要他们的企业在，你说的带动县里的产业链发展升级，照样是能够做到的。” “说来说去，还是个税收的问题，我之前是打算用这百分之二十当成是个过路费，让市里面对其他的一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非要强行地把这些企业的户口要回来，有没有想过，以后平山的路，会更难走？” 秦学明作为一把*手，只需要从利益的角度来分析一下，就知道陈阳给自己说的，必然是有所隐瞒。 可他也知道，陈阳必定是不会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便先交了底，看陈阳到底能说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和市里对着干。 “领导。”陈阳看秦学明跟自己交了底，自己再不说实话，只怕这事儿是真的没戏了。 “其实吧，我不在乎这些企业究竟落户在哪儿，反正咱们收上来的税，最后也要交给市里百分之八十，那百分之二十就当是保护费，买他们一时平安，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但是，如果这些人落户在市商会里，那咱们费尽心思鼓捣这个商业协会的成果，就会大打折扣，我们本身是想用商会的名义，让外地的企业，带着县里的企业一起向前向上发展，可要是他们都跑到市里去了，那原定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秦学明定了定神，又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个妹夫是能惹事。 可，这么个货，也算是自己选出来的。 自己能怎么办，先让他去探探路，实在不行，自己再给他做收尾工作呗。 这倒不是说陈阳真的说动了秦学明，只是秦学明心里觉得，市里这段时间做得确实过分了点，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也无伤大雅，只要别过分就行。 “你打算怎么办？” “领导，既然那些企业不是落户在平山，那自然就不能再享受平山的招商引资政策，起码在土地的问题上，平山政府要展现出自己的态度。” “现在这些企业，保证金已经交了，有的企业都开始建办公楼了，想跑已经是来不及了，我们来这么一手，他们肯定会向市里求救，接下来，就要看市里的应对了。” 秦学明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写报告吧，后天党委会，我会提这个事儿。” 陈阳顿时眉开眼笑：“谢谢领导。” “你少惹点事儿，就算是我谢谢你了。”秦学明按压着眉心，突然问道，“对了，蒋晴说你想要整合县里的那些纺织厂？” 陈阳点点头：“要是能整合成功的话，县里就能多一家支柱企业了。” 秦学明淡笑道：“那可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呐。” 陈阳却是颇为乐观道：“领导，胡萝卜加大棒，不怕他们不听话。” 见陈阳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秦学明也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的自信，挥了挥手，把陈阳赶了出去。 陈阳回到政府大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办公室里多了几张新面孔。 两老一少。 女的不用说，就是那个有点傲气的许柔柔。两位老干部，在经过介绍之后，陈阳也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徐山，一个叫李伟国。 两个老的，好像也知道自己就是来养老的，打过招呼之后，就知趣地闷头去做自己的事儿了，倒是许柔柔和陈阳互相打量了几眼。 “以前到财政局，怎么没见过你啊？” 许柔柔一头短发，肤色偏小麦色，一看就知道没少在外面跑。 “要经常下乡，上半年要整理数据，下半年要不断地下乡。”许柔柔不苟言笑道。 陈阳见她语气硬邦邦的，心里不自觉就和冯姗姗的软糯做了对比，顿时觉得有些扫兴。 “好好干。”陈阳不咸不淡道。 “先给你们三天时间，熟悉一下工作内容，至于之后的工作内容，冯主任会安排的。” 陈阳说完，又看向在一边低眉耷眼的徐山和李伟国，轻咳了两声道：“我们经研办，在外人看来，可能就是个耍嘴皮子的部门，甚至可能有的人会觉得我们的工作轻松无比。” “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经研办每递交一份报告，都需要事先经过大量的实地考察和调研。” “我们的工作需要细致的耐心，也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这不，他们已经在外面跑了几天了，就为了核实两个数据。”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当然了，徐山同志和李伟国同志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太折腾，但最起码的一些整理数据的能力要有，不说要熟练地掌握电脑，最起码也要会一些基本的操作。” “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陈阳说完，就见着许柔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许柔柔同志，你有什么问题？” “陈主任，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出去做调研了，你却在办公室？” 陈阳就算官不大，但目前也算是许柔柔的直属领导，被这么突然的一句质问，弄得心里极为不爽。 “我和你很熟吗？”陈阳瞪了许柔柔一眼，“你知道我们之前的工作安排吗？就在这儿大放厥词，能干干，不能干我找组织部说一声，把你调走。” 什么毛病？ 真以为谁都会惯着你啊！ 陈阳刚训完，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陈阳掏出手机一看，当即就换了脸色，也没管脸色难看至极的许柔柔，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鸣哥，怎么这会儿想起我来了？” 来电的是洪一鸣，自从上次和陈阳在省里碰过面之后，那家伙说是要回家，结果一去就杳无音讯，没想到，这个点却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过来，想必也是纠结了这么几天，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阳子。”听语气陈阳就知道，洪一鸣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你说得对，都特么是一群王八蛋。” 陈阳蒙了一下，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谁啊？”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让他们没地方哭 “被你给说着了。”洪一鸣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些，“之前我把他们凑一块儿，问了一下投资的事儿，那叼毛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你之前说的，都被你说准了。” “我撤资了，还带走了几个人，大家闹得很不愉快。” 陈阳倒是没想过洪一鸣会撤资：“哥，我不是说了吗？反正是掉在地上的钱，你不捡别人也会捡，就算是心里不爽，也不至于和钱过不去，撤资，真的没必要。” “有些钱能挣，有些钱挣了亏心。”洪一鸣恶狠狠道，“我特么是真不知道这帮商人这么黑心，草特么的，一群逼养的。” “哥，你不也是商人。”陈阳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八号汇的大老板。 “我和他们不一样。”洪一鸣就像是急着划清界限一样，“和他们比起来，我特么算什么商人。” “我知道了，你是觉得你因为没有他们无耻，而显得格格不入对吧？” “不不不，我是觉得我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还特么有比我更无耻的。” 洪一鸣倒是自我认知很清醒，开夜场的能有几个道德高尚的，洪一鸣好就好在从来不会做出逼良为娼的事儿来。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陈阳不由得为孩子以后的干爹担心起来，“你把场子抵押了，每天光是利息就不是个小数吧？” “是啊，老哥我现在一睁眼就是欠钱上班，要不，你给老哥指条路？” 路倒是好找，依照陈阳的记忆，找几支以后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的股票投资还是很容易的。 “那你是打算玩金融，还是打算投资实业啊？” “你让我想想先。”电话里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久，洪一鸣才说道，“实业吧，金融来钱倒是快，我也知道你有那个本事，但是这东西，就跟毒一样，沾上了之后，就越发地和人性渐行渐远了，哪怕我不愿意，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陈阳是真没想到洪一鸣会这么说，自己也是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吧，老哥，我给你推荐几支股票，让你先应付银行的贷款，要是运作得好，估摸着还能有些剩余，至于你说的实业，我一口气也答不上来，也需要先行调查的，过段时间，我再给你答复，如何？” 陈阳其实立马就能给洪一鸣指出十几条路来，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但是要是自己脱口而出这些，又怕自己显得太过妖孽了。 洪一鸣顿了顿，感动道：“阳子，你特么的真的是……老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行，就照你说的办，等你下次来会宁，咱们不醉不归。” “好哇，不过……”陈阳笑着说道，“老哥，你刚才不是说和一些人闹得不愉快吗？我有个法子，能让他们更不愉快，就看你舍不舍得和他们的关系了。” “还有个屁的关系。”洪一鸣骂骂咧咧道，“都是一群有奶便是娘的东西。” “快说说，能让他们不爽，我就爽了。” 陈阳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样，我推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重新筹集资金，你让人盯着点，等他们进场之后，你就去找你二叔，把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都讲给他听，他会有办法来治这帮孙子的，顺便你也能出口恶气。” 一提到洪军，洪一鸣就有些怂：“老弟，说实话，我有点怵我那个二叔，能不能你……” “不能！”陈阳当即把洪一鸣的嘴巴给堵死了，“老哥，你说你要是因为这事儿得到了你二叔的另眼相待，你以后在家里的日子会不会更好过一点？” “……”很心动的条件，洪一鸣咬咬牙，“特么的，我干了。” “不过要是他问我解决的办法怎么办？” 陈阳也觉得这是洪军能干出来的事儿。 “你傻啊，当然是针对性的限制啊，他们想炒房，那就限购，他们想抵押，那就限贷！他们想抄地皮，那就限价，要是他们用不干净的手段，那就公事公办，找个监狱，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陈阳说得云淡风轻，可洪一鸣却是一阵地牙酸：“谁特么和你作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怎么了？”陈阳无辜道，“我这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的，就算是各种限制，只要他们走正常的流程，也还是能赚钱的。我要是真发狠，就给他们指个有古墓的地皮，让他们的钱全套进去，让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洪一鸣觉得自己以前只能算不是个好人，可和现在的陈阳比起来，自己简直就纯洁得像是一朵无辜的小白花。 这帮知识分子，是真特么的阴。 不过，他怎么知道哪里有古墓？ 洪一鸣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也就自动地忽略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原本打电话来之前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我这就去派人盯着那帮孙子，玛德，我看他们怎么倒霉。” “对了，我的钱拿回来了，你最近缺不缺钱，要不要我给你转几百万过去先花着？” “不用，你买股票的时候也顺便给我买一点，就当是我投资了。前期投资的钱，先欠着。” “你这话说的，什么欠不欠的，这不是在打老哥的脸？”洪一鸣有些不开心，“等你把名字发过来，我就去证券那边看看。” “好。” 挂了电话，陈阳将手机丢到办公桌上，有些头疼地捶了捶脑袋，洪一鸣到底算是路走窄了还是路走宽了啊？ 这样想着，郑奕突然一脸晦气地走进了办公室，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陈阳给出了为数不多的关心：“你就不知道把头发剪一剪？” “陈主任，我也想剪啊，本来今天说是要去剪头发的，结果哪哪都是学生在剪头发，那些学生都在骂，说是教育局发疯，要学生注重个人仪表，还制定了个什么头发不扫眉，不遮耳的规矩，外面全是些剃平头的学生。” 陈阳愕然一瞬，随即就笑了起来，想到自己之前和赵晓瑞提到的事儿，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还是先从那些学生最重视的头发开始的。 这个老赵，有点意思。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好黑 再看郑奕，陈阳就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指着后面的许柔柔他们说道：“这是新来的三位同志，互相认识一下吧，以后还要长期协作，你算是经研办的老人，这段时间，也要协助冯主任带一带他们。” 郑奕老早就看到了许柔柔他们，只是陈阳没说话，他也就没问。 许柔柔之前被陈阳骂了一句，这会儿还臭着一张脸，郑奕和她打招呼的时候，许柔柔也没给个好脸色。 郑奕也不是那种热脸往冷屁股上贴的人，只是在和徐山他们互相介绍之后，眼里满是疑惑地看向陈阳，仿佛是在问，为什么要把这么几个货弄进经研办。 陈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郑奕偷瞥了眼还在和电脑较劲的许柔柔，回过头就对陈阳汇报道：“陈主任，要不要我把今天的资料先发给你？” “不用，等你们搞完了再一起跟我汇报吧。”陈阳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随时跟我说。” 郑奕左右看了看，走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陈主任，我还真有个突发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 陈阳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郑奕这是想避开许柔柔他们，但是为了办公室的团结，陈阳又不好拉着郑奕出去说，在办公室说的话，办公室本身就屁大点地方，只要耳朵不聋，就一定能听得见他们说什么。 咬耳朵的话，反倒是欲盖弥彰。 “我现在有点忙，你发我邮箱吧，我抽时间看。”陈阳稍加思索，就做出了应对。 郑奕张了张嘴，看了看陈阳的眼色：“好，您记得看。” “对了，珊珊和佳欣呢？你们没有一起吗？” “没有啊，不是您说的分片区吗？我是正好遇到点事儿，想回来找您。” “什么事儿？” “不是您说发您邮箱吗？” “……”陈阳在心里的小本子上给郑奕记了一笔，你小子当众让我难堪是吧，你给我等着。 冲着郑奕翻了个白眼，陈阳就转过头去继续弄他的PPT了，郑奕仿佛是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也是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上打开了电脑。 陈阳现在做的的PPT，是关于整合纺织厂的，他要说服那些小厂长同意自己的规划，那总得有东西给人家看不是？ 不一会儿，电脑右下角跑出一个邮箱弹窗，陈阳看发件人是郑奕，就点了进去，只是看了眼上面的内容，陈阳的表情就愣住了。 “你这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陈阳打开郑奕的聊天窗口问道。 “陈主任，外面有不少店子都在说这个事情。” “说是县里面要成立商业协会，就是为了每年再收一笔会费。” “现在好多人都在骂政府。” 看着郑奕的反馈信息，陈阳的脸色像是打了一层霜，这是哪个王八犊子在瞎传消息，拆老子的台。 自己之前的确是找过一些商户，但是从来就只说了商业协会的事儿，压根就没说会费的问题，可是看邮件里，郑奕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陈主任，咱们县真的要组织商业协会啊？” “不清楚。”陈阳现在谎话真的是张口就来，“之前秦书记好像在市里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嘴，但是市里压根就没理他。” “我就说，平山就那么几家企业，弄个毛的商业协会啊。” 陈阳在心里又给郑奕记了一笔。 “没正事做了？没影的事儿也当成是突发情况？” 郑奕有点懵，不知道自己这又是哪里惹到这位陈主任不开心了。 陈阳叉掉了QQ，心里腾的一下就燃起了怒火。 商业协会，是他扩张经研办权利的第一步，从国庆之前就开始折腾，要是因为这么一两句流言就功亏一篑，他真的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阳摸不准外面的这些流言，究竟是有人别有用心的推动，还是外面那些蠢货们自以为清醒的以讹传讹。 要是前一种，那就是在断他陈某人的前程。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是后一种…… 陈阳眼眸里多了一抹狠辣，真当他陈某人好欺负不成？ 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以后拉清单。 陈阳在心里反复地琢磨着这件事，现在外面的谣言来势汹汹，陈阳再想缩在幕后想要坐收渔利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而蒋晴，到目前为止又还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商业协会有太大的兴趣，想把她推到台前去当敢死队，应该没那么容易。 要想把事情做成的话，那就只能拉更多的人进来，大家一起分担压力。 这样想着，陈阳就把目光投向了许柔柔这个刚刚从财政局分出来的二傻子身上，然后又否定了自己想通过她来拉近与财政局关系的想法。 按理说许柔柔原来在财政局会计股当股长，就算是提拔的话，也应该是继续留在会计科，结果现在被一脚踢出了财政系统，估摸着也和她卓越的情商有关系。 至于徐山和李伟国，陈阳压根就没看他们，这俩老古董但凡有点关系，也不至于一直窝在下面乡镇的财政所里了。 可放着这么三个从财政系统出来的特殊人才不用，陈阳又心有不甘，想了想，他给郑奕发了个消息：“查一下许柔柔的人际关系。” 很快，郑奕就给了陈阳回复：“陈主任，她的资料很平凡，但是她男朋友在行财科当科长，管着不少部门的预算安排和定额。” 陈阳一眼就觉得不对：“这么一个吃香的部门，他男朋友家里有背景？” “具体情况不知道，但好像和她男朋友的爷爷有关系，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好像也是因为她男朋友家门槛高，看不上她。” “难怪！”陈阳觉得自己破了案了，许柔柔一定是在感情方面受挫了，所以跟个怨妇一样到处怼人，估摸着要不是看她男朋友的面子，这人别说是会计股股长，早就和自己上一世一样，被发配到乡镇去了。 “难怪什么？”郑奕懵懵懂懂地问道。 “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最近是不是许柔柔和她男朋友闹矛盾了。” 郑奕也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傻乎乎地问道：“陈主任，您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她虽然长得还不错，可我还是觉得姗姗姐好看些。而且……她好黑。” ------------ 第二百章 我还能接着检讨 “那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你懂个锤子！”陈阳愤怒地敲击着键盘，“等会儿我就告诉珊珊，说你看上她了。” “别啊，陈主任，谁都知道珊珊姐喜欢你，我可不敢和您抢女人。” “……滚！” 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等会儿。”陈阳在关闭聊天窗口之前突然想到一事，“你为什么对许柔柔的八卦这么了解啊？” “我们有个群啊，有时候大家会在群里说一些八卦，我有时候也会看一看。” “哦，上班时间摸鱼，我记下了。” “……”郑奕突然感觉领导真的好难伺候。 不一会儿工夫，陈阳就收到了郑奕探来的情报。 “陈主任，您真的神了，许柔柔之前好像是因为催婚和她男朋友闹得很不愉快。” 这就对了嘛，渣男不就是喜欢吊着对方，一提结婚就炸毛？ 看样子，许柔柔这个怨妇是生气了，才想从财政局调离出来透口气。 正好财政局的人也不想成天看她那张臭脸，正好就顺了她的心意。 陈阳把许柔柔的事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心里谋划了一番，觉得这事儿还是得从许柔柔身上着手，利用她男朋友，让财政局主动入局。 财政局一动，陈阳就不信工商局那帮人还能坐得住。 “小郑，这几天你除了出去做调研，每天在办公室待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没事儿就给许柔柔的工作挑点刺，无事生非，无理取闹，你应该明白吧？” 郑奕看到QQ上的这条消息，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摊上这么个喜欢天马行空的领导，郑奕忽然觉得，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多姿多彩。 关于政府想通过商业协会来盘剥中小企业的流言，在平山县各企业间愈演愈烈，最先坐不住的，是蒋晴。 陈阳再度被叫到蒋晴的办公室，又看到了那张一如既往的黑脸。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蒋晴有些不满地看着陈阳，讥讽道，“这还真是够惊喜的，这两天我电话就没断过，都是来问政府是不是要搞个商业协会来剥削那些企业的。” 陈阳面不改色地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领导，这谁特么传的谣啊！八字都还没撇下去，谣言就起来了，领导，我觉得这事儿必定是有人暗中使坏，得严查！” “再者说了，上次您和秦书记去市里开会，秦书记不是向市里提议了要搞商业协会的事儿，市里那时候不是没答应吗？” “要是市里不同意组建商会，那这个八字就永远没法写好，您是当领导的，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不管。”蒋晴滚刀肉般地撒泼道，“反正事情是你引起的，你得负责把问题解决掉，不然下次政府工作会议上，我让你当众做检讨。” 陈阳脸上顿时就堆起了笑：“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您蒋县长的谆谆教诲下，我认真地反省了自己的问题，觉得商业协会是个害人害己的东西，不光不利于平山县经济的发展，也会妨碍政府与企业间的关系，所以我放弃了这种幼稚的不成熟的想法。” “同时，也会建议县里，严查当前暗中存在的一些非法的协会组织。” “领导，您觉得我这份检讨怎么样？”陈阳冲着蒋晴眨了眨眼，“您要是觉得不够，我还能接着检讨。” “你！”蒋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陈阳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手指着陈阳，哆哆嗦嗦的，只感觉眼前一黑，砰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陈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吓了一大跳。 卧槽！ 这女人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来人呐！”陈阳先是冲着外面蒋晴的助理喊了一嗓子，此刻办公室里就自己和蒋晴两个人，万一蒋晴真出了好歹，那自己就是第一嫌疑人。 陈阳一边大声呼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才急匆匆地向着倒在办公桌后面的蒋晴跑了过去。 “领导，领导您怎么了，领导。” 门被推开，助理一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一声惊叫，然后也冲着蒋晴跑了过来。 陈阳一把扶起蒋晴，狠狠地白了助理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助理这才被这一嗓子吼得如梦方醒，看到被陈阳半抱着的蒋晴，助理这才哆哆嗦嗦地拿出了手机，打完了急救电话，才提心问道：“蒋县长这是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突然就晕了！”陈阳看了看蒋晴，又看了看助理，“你们县长没什么病吧？” “没有啊，之前体检，县长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阳暗中掐了蒋晴一把，这么重的力道都没把她给掐醒，这女人该不会真的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了吧？ 县长出事，医院响应得异常迅速，从助理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一群医生就挤进了蒋晴的县长办公室。 医护人员来得快，去得也快。 医院病床上，由于蒋晴身份的特殊性，来给她看病的医生也都是那些白发苍苍，一看就医术了得的平山名医。 一位年纪偏大的老中医在给蒋晴诊过脉，又翻了翻蒋晴的眼皮之后，给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 “没什么大事，就是累的。” 然后又来个西医，用听诊器诊断过后，也给出了差不多的结果。 “确实是累的，最近是不是睡得很少啊？” 说着，医生看向陈阳，陈阳不明所以地将目光又引到了一旁的助理身上。 助理愣了愣，蒋晴每天都风风火火的，也不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啊。 “没什么大事。” 中医和西医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就给出了诊疗方案：“先给她吊两瓶水，补充一点葡萄糖，回头开一点安神的药，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以后要注意了，病人现在已经出现心率不齐的现象了，再出问题，就得住院了。” “就算是再顾着工作，也要注意休息，” 等护士给蒋晴吊上水出去，陈阳才对助理说道：“你先回去报个平安吧，估计县里都炸开锅了，不要引起无端的猜测和恐慌，必要的时候，联系秦书记出面。” 助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陈阳看向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蒋晴，心情有些复杂。 不用说，陈阳都知道蒋晴是因为工作累的。 陈阳想了想，自己虽然也经常会在休息时间做点事，但要让他做到和蒋晴一样，累倒在工作岗位上，陈阳扪心自问，做不到她这样。 秦学明说得不错，蒋晴能爬到现在的位置，除了家里的支持，自己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代价的。 ------------ 第二百零一章 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电话响起，陈阳一看是秦学明，就直接在病房里接通了。 “蒋晴出什么事儿了？”消息传得很快，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秦学明都已经知道消息了。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就是累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开口：“你现在在医院？” “是。” 秦学明交代道：“你先照顾一下吧，等下班了我去看看，你把她的手机暂时关机，还有，催一下医生，最好能明天就让她回到工作岗位上。” 陈阳怔了一下：“可医生说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她要是现在休息的时间太长了，估计以后就都得休息了。”秦学明虽未直接点明，但陈阳也猜到了一些。 要是蒋晴在医院呆的时间太久，她家里必然会插手她工作的事。 最后，她肯定会被安排到一个闲得发慌的岗位上蹉跎一生。 可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就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阳看向蒋晴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秦学明最近一直在配合着自己和蒋晴作对，没想到这会儿最了解蒋晴的，却是秦学明。 下午六点之后，医院里陆续来了好几波探望蒋晴病情的人，结果秦学明镇在那里，那些人也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赶紧溜了。 一直到天黑，秦学明才打算回去：“她在这边不认识几个人，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了。” 陈阳挠了挠头：“那晓曼那边你得帮我解释，不然等下她打电话过来，要是知道我在伺候别的女人，估摸着能直接杀过来。” 秦学明无语地瞥了眼陈阳：“晓曼没你说的这么不讲道理。” 陈阳看了看秦学明，都不知道嫂子那么好个人，最后是怎么落到秦学明手上的。 有时候女人看似无理取闹，但实际上也是一种爱你的表现。 送走了秦学明，有些空荡的特护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一粗一细两道呼吸声。 过了许久，蒋晴才发出了一声嘤咛，缓缓地睁开眼，就看到了陈阳的那张臭脸，然后就听到陈阳的训斥。 “你特么吓死我了，下次你要晕的时候能不能找个人多的地方晕，你要是真出点事，我今天就说不清楚了你知道吗？” 蒋晴被训得有些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听陈阳继续说道：“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就是太劳累了，你也是真够可以的，能把自己累趴下。” “秦书记刚刚才走，说是最好你明天就能出现在办公室，不然你会很麻烦。” “你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先回去了。” 陈阳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蒋晴又是发出了一声闷哼，看着陈阳的背影，弱弱地问道：“是你，一直在守着我？” “那不然呢！”陈阳气鼓鼓地回头，“今天来看你的人不老少，一些单位的领导差不多都来了，不过……公安局和财政局的没来。” 蒋晴抬了抬手：“你能不能停一下，吵得我脑袋疼。” 陈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饿不饿？楼下还有家沙县开着，要不要给你弄碗馄饨？” 蒋晴的表情倔强，但目光却在和陈阳的对视中渐渐地软和了下来。 “好。” “真麻烦。”陈阳骂骂咧咧地出去了，蒋晴看着陈阳的背影，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人，事儿是他做了，却又一肚子怪话，典型的出力不讨好，说不准还落下埋怨。 不一会儿，陈阳就拎了一碗馄饨和十几个小笼包上来。 “是坐在床上吃还是我扶你起来？”陈阳有些嫌弃地看着蒋晴，“我跟你说，你别想我喂你啊，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蒋晴被他这句话都给气笑了，自己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她这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身体又有些虚，一下子竟然没起来。 陈阳一把将她拉住：“你们这些女强人，就是喜欢逞强。” 然后蒋晴就听到了一句令她想打人的话。 “其实这床可以摇起来的，特护病房还有个小桌板可以放在床上吃，既然你都起来了，就懒得搞这些了，吃吧。” “八块，回头记得把钱给我，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蒋晴的手一顿：“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我为什么要和你扯上关系？”陈阳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三个小笼包，完全不顾仪态地吃了起来，“再说了，咱们本身也没关系啊。” 蒋晴气闷地喝了一口汤，总算是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麻烦你了。”吃得差不多了，蒋晴不咸不淡地感谢了陈阳一声。 “知道就好。”陈阳将垃圾收了丢进垃圾桶，“你是打算在这儿睡一晚上还是现在就回去啊？” “就在这儿吧，太晚了，折腾来折腾去，天都要亮了，那边有床，你也在那睡一会儿吧。” “随便你。”陈阳喝了口水，爬到了隔壁的床上，然后在小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你能不能消停点？”蒋晴睡了大半天，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本来是半躺在病床上发呆，结果被陈阳这一搅和，心思全乱了。 “你以为我想啊，这床硌得慌！”陈阳没好气地骂道，“还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说不定，以前还有人躺在这床上寿终正寝过。” 一听这话，蒋晴直接就炸了，再怎么女强人终究也怕鬼。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这一刻，蒋晴是真的很同情陈阳的爸妈，养了这么个货，以前应该没少生气吧！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点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纯白的月光配上蒋晴清冷的面孔，陈阳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草！ 我特么是有未婚妻的人！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蒋晴像是在问陈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陈阳压根就没有一点要安慰她的意思，自己又不是心灵导师，只要蒋晴今天不死在这儿，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别瞎想，人的负面情绪，会在晚上被无限地放大，试问谁又没有在半夜因为悲剧的人生而痛哭失声过呢？” 蒋晴轻笑：“你也哭过？” “你说半夜？”陈阳嘿嘿一笑，甚是猥琐，“倒是有人被我弄哭过。” “嗯？”蒋晴不解道：“你还打架啊？” “对对对。”陈阳随口敷衍着，想着以后一定也要把吴晓曼弄哭一次试试看。 蒋晴努了努嘴，完全没有明白陈阳的意思，只是觉得陈阳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差，于是冒出一句：“陈阳，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 第二百零二章 我不要你觉得 “没有。”陈阳矢口否认，心道，要说有意见，可能就是这女人最近变聪明了，老是会给自己使绊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心情烦躁。”蒋晴似乎并没有想从陈阳这儿得到答案的意思，自己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可能是因为你本身是我的下属，但你的心却是在秦学明那边。” 陈阳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好像也是，要是经研办在自己的领导下，冯珊珊却心向其他单位的话，那自己保证会把冯珊珊的头都给捶爆了。 “我不站在哪一边。”陈阳看了眼窗外，目光渐渐幽深，“我只站在自己这边。” 不等蒋晴接话，陈阳又接着说道：“你要是没事儿就下去跑两圈，我要睡了，困死了。” 病房里渐渐起了鼾声，蒋晴皱了皱眉，也只是轻轻一叹。 清晨的一缕阳光洒进了病房里，医生近乎是踏着阳光进来给蒋晴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蒋晴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只是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又给开了一点安神的药，就给蒋晴办了出院手续。 出了医院，蒋晴直接要去县政府，陈阳却是往反方向走，蒋晴叫住了他：“你不去上班？” “啊？我要回……不是，我今天在外面做调研。” 差点就在领导面前把要回家洗澡的事儿给秃噜出来了，也不管蒋晴同不同意，陈阳拦了辆出租车，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回去了。 回家洗了个澡，陈阳又在家睡了一上午，下午上班的时候，才出现在了办公室。 郑奕也是个缺了大德的，昨天有了陈阳的吩咐，早上他就过来特殊关照了一下许柔柔，抱过来一大堆之前经研办做出的材料和PPT，让许柔柔通过材料，倒推他们的调研过程。 从调研结果到形成材料，就像是无数根细线搓成一股麻绳，郑奕现在又要许柔柔通过这股麻绳，来找形成这些细线的原材料。 陈阳在看见QQ上郑奕给自己汇报的情况之后，都觉得这小子是真特么的阴。 “许柔柔。”陈阳关了聊天窗口，对着许柔柔的工位叫了一声，“过来一下。” 许柔柔看上去像是没睡好，眼睛下还有一点淡淡的黑眼圈。 到了近前，陈阳看了她一眼：“要注意休息啊，昨天蒋县长都因为过度劳累进医院了。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许柔柔垂下眸子，没有接话，陈阳又接着说道：“坐吧。原本你过来之前我就应该和你聊一聊的，今天才抽出时间来。” 陈阳说的，也是组织内该有的程序，就像是公考的时候，你想进财政局，那面试官里，必然会有一个当地的财政局局长或者是副局长当考官，来看看你究竟适不适合进他们单位。 许柔柔算是组织部直接调配过来砸到自己手上的。现在，陈阳以此为借口，来找许柔柔的茬，也是合情合理。 “原来你的工作能力怎么样，我只是听范部长说过，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多了解一下你，也好对你后续的工作，有一个大致的安排。” “早上，郑奕同志不是说你现在正在倒推之前家电下乡政策的调研过程吗？你看过之后，有什么意见或者是想法，随便说说。” 陈阳本身就是冲着找茬来的，自然也就不会去问许柔柔究竟有没有看完那些内容。 许柔柔只是一个会计股的股长，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对家电下乡政策的了解也和外面那些百姓的理解差不多，只知道是政府出钱，补贴老百姓。 早上，在看了那些材料之后，许柔柔才算是对家电下乡的政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而且，郑奕给她的那些资料里，有着不算翔实的数据，许柔柔之前也走访过乡里，她自问，如果是自己去做调研，做不到经研办这样。 “陈主任，我觉得家电下乡的政策，目前来说，还是太早了。” “什么？”陈阳像是听错了一样，这人怎么回事，自己还说要找她的茬，结果都还没发力，她自己就跳进来了。 “陈主任，结合之前资料中的数据，平山县在这次家电下乡的政策推行中，真正参与进来，购买了近乎全套家电的农村居民，只占了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不到，购买了两件到三件家用电器的居民，也只占了百分之五十。” “购买单件家用电器的居民，也不到百分之七十，剩余的百分之三十的居民，完全就没有参与到这次政策中来。” “所以我觉得目前对农村居民来说，家用电器可能并不是他们的刚性需求，比起家用电器，他们应该更需要一个能安置家用电器的房子，和一条能让家电平稳进村的路。” “……”陈阳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但是你的这种观点，最好和我说完就算了。” 许柔柔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陈阳敲了敲办公桌，“你之前在财政局工作，应该也知道，我们国家目前的主要矛盾，就是国民日渐增长的物质需求和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而你说的那些问题，虽然存在，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也只能算是次要矛盾。” “不，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不等许柔柔说完，陈阳态度强硬地打断了她，心里腹诽道，你特么是杠精转世吧，财政局是怎么不要你的，心里真的没点数？ “明天写一份报告给我，就以家电下乡和目前的主要矛盾为题。怕你听不明白，我再说简单一点，就是你以为为什么国家会在目前这个环境下，推行家电下乡的政策。” 许柔柔还想辩驳两句，陈阳却是已经抬起来手：“打住，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有句话叫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我没空教你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柔柔还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这么不客气的男人，心里觉得陈阳又有些蛮横霸道，又有些小气。 给了许柔柔一次打击之后，陈阳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许柔柔这条鱼还得继续养着，过两天的政府工作会议，才是他目前的工作重心。 一连过了好几天，陈阳和郑奕都在变着法地找许柔柔的麻烦，许柔柔原本只是有些浅的黑眼圈在经过几天的磋磨之后，变得愈发地深了，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陈阳在等着她彻底崩溃的那天，还有心情看资料，那就说明还没到时候。 将许柔柔的事情放下，陈阳又拿着一叠资料到了蒋晴的办公室。 ------------ 第二百零三章 你这是因小失大 自从上次和蒋晴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之后，陈阳还是第一次见到蒋晴，蒋晴碍于陈阳对自己的照顾之恩，这几天也没找陈阳的麻烦。 “领导，您看看吧，别到时候又说我越过您直接往上汇报了。” 得，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 蒋晴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陈阳递交上来的资料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陈阳不以为意道，“难道我上面说错什么了吗？” “那些企业的注册地都是在陈安，来咱们平山建厂本身就是借鸡生蛋，咱们现在觉得亏了，不想借这只鸡了，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蒋晴气极反笑，不知道陈阳是哪来的一来就给自己添堵的本事。 她板起脸来，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字一顿道：“有大问题！” “我的陈大主任，你知道这些企业来平山，能带来多少的就业岗位吗？” “本身县里的招商引资政策目前就只有一个土地的政策勉强算是落实到位了，现在你说要一股脑地把这些优惠政策全部取消，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陈阳无所谓道：“他们要想享受县里的优惠政策，也简单啊，把公司，哪怕是分公司的注册地，改到平山来。税收先落平山，一切好说。” “你这是……你这是……”蒋晴被气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这是因小失大！” “领导，有一就有二，开了这么一个头，你可以去问招商局，他们现在还有没有心思去搞招商引资，反正他们招来的企业都被市里给抢走了，市里那么牛逼，直接让他们去招商不就得了。” “他们抢走的企业，要补贴也该是他们给，凭什么咱们平山要当这个冤大头？” 蒋晴被噎了一下，隐隐约约的，她竟然觉得陈阳说的有道理。 是啊，就业岗位那是针对百姓的，政府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得分出一部分资源来补贴这些企业，凭什么呀？ 平山要是富裕点，蒋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平山穷啊！ 前段时间，蒋晴下乡走访之后，就有意想要给各村修路，但回来问过财政之后，就熄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心思。 县财政每年就只有那么一点收入，目前来说，好钢须得用在刀刃上，至于其他的，还是往后再捎一捎吧。 至于哪里是刀刃，还是先紧着城区的发展，再以点带面地辐射出去吧。 “领导，这事儿吧，我也只是来通知您一声，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在县工作会议上提出来。” 蒋晴又被气得够呛，看看，看看，哪家的下属敢跟上级这么横的！ “其实吧，这事儿说白了还是县经研办和市经研办之间的博弈。之前市经研办趁着平山官场换血的时候，发动偷袭来了这么一波釜底抽薪。” “现在我们有样学样，也该给他们一次教训了。别等到时候，他们什么都紧着市里面的利益，压根就不顾下面县镇的死活，您说说，这像话吗？” “再说了，秦书记那边，我也跟他说过的，原则上他是同意的，所以……”陈阳撇了撇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同不同意的，不打紧。 蒋晴又是一怔，又是秦学明！ 一瞬间，蒋晴心里莫名生起一股委屈，明明陈阳是自己的下属，可什么事儿都是他秦学明先知道，凭什么！ “行了，你先出去吧！”蒋晴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有些烦闷地摆了摆。 “领导，您同意了？” 蒋晴生无可恋道：“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吗？” “也是。”陈阳乐颠颠地走了。 翌日，县委就突击召开了县党委会。秦学明主持，但主要发言的却是蒋晴。 几位党委会的领导，在听了蒋晴的发言之后，都是愣了愣，谁也没敢先开口。 毕竟这事儿太大了，现在外面还在传说政府想用商业协会盘剥企业的事儿，现在蒋晴这么一手，无疑是和那些刚刚被招商引资进来的企业撕破了脸。 作为会议主持，秦学明清了清嗓子道：“刚才，蒋县长的提议，也给出了相当充分的理由，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 “起码要在县工作会议之前，我们县委班子，要达成共识。” “各位有什么不同的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大家畅所欲言。” “领导，这事儿会不会太草率了？”江华作为政法委书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怎么草率了？”蒋晴当即针锋相对。 江华看了眼老神在在的秦学明，心里当即一咯噔，看来这两人的意见已经是统一过了，可不是传闻这两人不合吗？ “是我草率了。” 组织部的范明德本身算是个老好人，之前一直都像是个摆设，可听了江华的发言后，却突然顶了一句：“要稳重！” 他年纪大，资历老，就是指着江华的鼻子骂两句，江华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赔笑。 “我倒是觉得蒋县长说的有道理。” 蒋晴诧异地看了这位老好人一眼，这是怎么了，这老同志，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助威，而且还是如此旗帜鲜明地站队？ 秦学明也是抬眸瞟了眼范明德，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县一二把手，加上组织部先后或明或暗地表明了态度，那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不就是要切断目前那些企业的优惠政策吗？ 切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切不切的，自己的工资又不会少一分。 “还有疑问吗？”秦学明突然问了一句，“那大家现在举手表决吧，要是大家都没意见，这个提案就放到周五的工作会议上去讨论了。” 一把*手开口，除了江华有些不情不愿的，其他人都举起了手，也算是全票通过。 只是江华的态度让蒋晴有些不太理解，自己和江华本身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现在江华却像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蒋晴看了眼秦学明，但随之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秦学明当初可是反对江华做这个政法委书记的，江华就算是脑子再不好，也不至于向为难过自己的秦学明投诚。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在医院的时候，陈阳说县里的领导大多都来看了自己，就公安局和财政局没来，江华可不就是公安局局长。 看来，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蒋晴是真没想明白，自己和江华的矛盾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 第二百零四章 蒋晴变聪明了 蒋晴和江华的矛盾，当然是秦学明和陈阳在后面搞的鬼。 当初蒋晴和江华一起去正阳家电平息乱子，虽然蒋晴的表现不如人意，但江华的表现，就完全像是个智障。 之后陈阳在给秦学明汇报之后，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的劲头，公安局内部就传起了一股子针对江华的流言。 有的人说江华连个女人都比不过，当流言越传越凶的时候，有的人就开始质疑江华这个政法委书记的位置的正当性。 再联想到当初江华本身就是何瑞森捧上去的，大家就越想越觉得，江华这个政法委书记做得名不正言不顺。 何瑞森是个大贪官，大贪官能扶江华一把，那江华能干净得了？ 流言愈演愈烈，最终都落到了江华的耳朵里。 这事儿江华没办法辩解，又没办法自证清白，就只能是打碎了牙，就着血往肚子里咽。 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蒋晴在后面搞鬼，因此也就越发地恨上了蒋晴。 只有把蒋晴搞倒了，他在政治上的威望才会高一点。 他是想杀鸡儆猴，于是就挑了蒋晴这只鸡。 可是这只鸡有点凶，加上之前蒋晴因劳成疾的好名声传了出来，江华原本针对蒋晴的一次行动也只能是偃旗息鼓，这才只能在县委会上，用这种近乎于发泄情绪的方式表达对蒋晴的不满，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范明德一句话给弄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因而，江华现在越发地恨毒了蒋晴，连带着范明德。 县委会会议的内容还是在下午的时候，就传出了一些风声，当即就在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工业园的那些企业先是互相沟通之后，又不停地给蒋晴打电话核实消息，但蒋晴连他们的电话都没接，就直接让助理全挡了回去。 为了这点消息，他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可始作俑者陈阳，这会儿却是躲在秦学明的办公室，接受秦学明的盘问。 “什么时候你和蒋晴搞一块儿去了？” 陈阳一愣：“领导，您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我和蒋晴搞一块儿去了？这话要是让晓曼知道了，我这日子还能好得了？” “不是。”秦学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今天蒋晴为什么要替你说话？” 陈阳还是有些情绪：“我怎么知道？” “可能是报恩吧。”陈阳瞎编乱套道，“之前我不是在医院照顾了她一夜，可能是她心里过意不去呗。” “这话你自己信吗？” 这话秦学明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报恩，什么恩，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报？ 原本应该是陈阳点火，秦学明替他挡住市里的责难，结果现在蒋晴主动把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秦学明实在是想不通，蒋晴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阳见秦学明不好糊弄，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她也没有办法吧。” “毕竟这个事情，不管她同意与否，我都会去做。” “她主动把这事儿接过去，要是没成功，她也可以说是经研办给的执行方案，把我推出去，到时候您就不得不出手来保我。” “可要是她成功地把这事儿顶下来办成了，那她在县里的威望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而且……”陈阳咧嘴笑道，“当初招商引资您可是花了大力气的，要是她横插这么一手，就算是悄无声息地把招商引资的事儿从您手里给拿了过去。” 分析到这儿，陈阳自己都愣住了：“卧槽，蒋晴是真的变聪明了。” 秦学明也是呆了呆，要不是陈阳站在旁观的角度给自己分析了这么一通，秦学明就算是自己能想到这几层关系，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得到答案。 秦学明的脸沉了沉：“阳子，事儿是你挑起来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陈阳咬了咬嘴唇，眼睛微微眯起：“这事儿吧，还得是先看市里面的态度，等他们做出反应了，我们才好见招拆招地做出应对之策。” “领导，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咱们占理，和市里谈判的底线就是，要么他们同意让那些企业转户口，退而求其次就是市里面自己给那些企业补贴。” “但最好还是争取一下，看市里面能不能把补贴给到县里。” “这一进一出，咱们就多了一点主动权。” 秦学明点点头：“也有风险的。” “要是市里直接和那些企业对接，市里面就是赖账的话也不关咱们的事儿，都是市政府和那些企业自己去扯皮。可要是过咱们的手的话，万一哪天市里面吊着我们不给，我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总不能真的把官司打到法院去吧。” “这倒是个麻烦。”按照陈阳后世对上级政府的了解，这帮人都是属饕餮的，但凡能多吃多占的时候，绝对不会顾及下属的情绪。 在政府工作会议的前一天，秦学明和蒋晴分别收到了市里的反馈意见。 蒋晴在电话里被训了一顿，说她不顾大局如何如何，而对秦学明，市里面的态度稍微温和些，下周一会派人下来商议此事。 市里面估摸着也是掐着时间，才在政府工作会议之前给了蒋晴和秦学明消息。 有了市里面插手掺和，周五的工作会议是开不成了，大家各怀心思地过完了整个周末，周日晚上，市里的人就悄然落在了平山的迎宾馆。 晚上，秦学明在去迎宾馆之前，给陈阳打了个电话。 “阳子，市里的人已经到了，阵容很是豪华，安长林带队，市政府秘书长张春来，经研办的钱喜民，工商局的李鹤伟，还有招商局的付翔……反正来了一大拨，这气势汹汹的，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不是。连钱喜民都来了，看样子这一趟安长林和其他人都是来给市经研办撑场子的。” “啧啧，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也能让这么多人给我来撑场子。” 陈阳酸了一句过后，又郑重道：“领导您放心，他们无非就是要拿什么整个陈安一盘棋当借口，咱只需要抓住他们理亏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真要是撕破脸把那些企业赶走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左右不过是咱们发发牢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因为不是正式的会面，市里的这几个人过来之后，也只叫过来了平山县的一二把手。 秦学明在迎宾馆大厅碰到了蒋晴，冲着蒋晴笑了笑，就算是这俩人之间有些许不睦，但是现在他们俩就代表着平山的意志，要上楼去和市里的人去打擂台了。 ------------ 第二百零五章 怎么还有我的事 “身体好些了吗？”电梯里，秦学明算是提前和蒋晴打一声招呼，缓和了一下彼此的关系。 蒋晴笑了笑：“还好。” 秦学明干巴巴地说道：“放心喽，这事儿是那小子挑起来的，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蒋晴却有些不买账：“他毕竟是我的下属，这件事情也是我同意了的，没有理由要让外人来替我们出头。” 这句话算是直接忤了秦学明的面子，甚至把秦学明释放出来的善意都给扫了个干净。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蒋晴率先出去，秦学明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女人最近变化是真挺大的，自己都感到了一丝陌生。 蒋晴和秦学明进入包间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围坐了一圈市里的领导。 见到蒋晴他们俩进来，安长林率先起身，其余人也都站起来迎接，毕竟蒋晴和秦学明的级别就摆在那儿，在场的除了安长林和张春来，谁都不敢真的在他们两人面前托大。 “小蒋，来，坐这儿。”安长林招呼着蒋晴坐在了自己旁边，又面露关怀道，“听说你前段时间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 “你们虽然还年轻，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啊，别等到了我这个岁数，追悔莫及。” “小秦也是，有点瘦了，还是要多吃点，男人嘛，还是要壮实些好。” 秦学明心里苦笑，我也想多吃些，可是身体不允许啊。 寒暄过后，虽然这次来的几个人，蒋晴和秦学明之前在市里的时候都打过照面，但安长林还是耐着性子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众人点头示意过后，安长林便转头问秦学明：“喝点什么酒？” 秦学明摇了摇头：“最近在吃药，要是喝一点估计明天我老婆都得和我离了。” 众人打了个哈哈，安长林又问蒋晴：“小蒋呢？” “我也在吃药，之前身体还没养好，再喝明天估计就得去医院躺着了。” 众人看向蒋晴和秦学明的目光中顿时就多了一丝耐人寻味，这两人气色都挺好的，完全就看不出病态，吃药什么的，应该就是托词。 安长林倒是门清，这两位只怕是心里还有气，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 他当即也不再劝：“不喝酒也好，明天还有工作。” 这一众人里面，就钱喜民的职位最低，在得到了安长林不喝酒的指令之后，就自动起身，开始给众人泡茶。 等桌上菜上齐了，众人动了一筷子，安长林说道：“小蒋啊，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委屈，可是你也应该清楚，陈安市本身就是一个整体，只有陈安好了，大家才会好。” “再说了，要想把陈安发展好，那就得率先集中力量办大事。” 说着安长林手指虚握成一个拳头：“只有把拳头收拢了，才能更有力地打出去。” “你们说呢？” 秦学明假装没听见，蒋晴放下筷子，看着安长林道：“领导，这话我是同意的，毕竟平山的经济发展，暂时也没办法兼顾到所有的乡镇。” 安长林还以为蒋晴这是松口了，却听她又继续说道：“平山经济一直比较困难，所以呢，我们得抓住每一个能够发展的契机，才能够让平山的百姓逐渐从贫困中脱离出来。” “您可能不知道，平山的农村，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贫困人口，他们不说食不果腹吧，但他们平均每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领导，我是个女同志，可能在感情上，会感性一些，看到这些问题，我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平山立马就能有很多钱，能立刻解决这些问题。” 秦学明讶异地看了眼蒋晴，这女人，真的变聪明了。 这话就等于是个炸弹，没点功力的人接过去，就能把自己炸得灰头土脸的。 安长林的脸色也是变了变，顿时一脸沉痛道：“这是我们政府工作的失职，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也感同身受。有时候我下去走访的时候，也恨不得以身代偿，百姓过得苦，我们这些当官的，脸上又哪来的光。” “可是，现在的资源有限，市里面提出了卫星城的发展构想，陈安市也是想借着这一次省里的扶持政策做出一点成绩来。” “就像你刚才说的，陈安也是在想要抓住每一个能够发展的契机。没想到，却是忽视了下面的想法和你们的意见，这是我们的问题。” “这次来呢，我们也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毕竟我们同在陈安为官，自然都希望陈安，能够发展得越来越好。” 安长林的话，谈不上有多么高妙，只是顺着蒋晴的话，又把蒋晴的话给踢了回去。 蒋晴不是说平山想抓住每一个发展的契机吗，那正好，陈安也是，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肯定也能理解陈安的做法。 再说什么大家都是在陈安为官，希望陈安发展得越来越好，这话就有点不要脸了。 怎么才叫越来越好？无条件地听市里的安排，才叫好？ 但凡提出一点反对意见，那就是不好？ 秦学明都觉得安长林有点欺负蒋晴的意思了。但蒋晴却是不卑不亢道：“领导，您的意思我明白，也就是先富带动后富的政策的延伸，而这个政策的最终目的，是奔着共同富裕去的。” “现在呢，有这么一个契机，虽然不能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但是足以让平山县和陈安市距离这个目标更近一点，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 “还是说，有人见不得平山好？” 安长林脸色不变，点了点头：“这事儿吧，你也不要怪钱喜民同志。” 什么？ 坐在传菜位还盯着哪位领导茶杯空了的钱喜民，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骤然就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 秦学明也是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眸子来回地在蒋晴和安长林之间徘徊，然后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不明所以的钱喜民一眼。 看样子蒋晴和安长林之间应该是之前就达成了共识，今天这一出双簧，无非就是要找个替罪羊出来背这口锅，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难怪安长林带队，来的都是各局的一把*手，结果还在里面串了个钱喜民。 合着，这家伙就是带过来的那只替罪的羊。 ------------ 第二百零六章 我是真拿不定主意 这里的人，大家都不傻，安长林一提到钱喜民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就在疯狂地交换着眼神。 钱喜民好可怜。 不过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后就垂下眸子继续装菩萨，死道友不死贫道，钱喜民，你就安心去吧。 “当初，下面的人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其实我也是很犹豫的。” 张春来本身就坐在安长林旁边，适时地插了一句嘴。 “但是……也是我的问题，就像是安市长刚刚说的，是我忽视了你们的态度和意见，才把方案提交到了市里。” “所以，这次来，我们也是听安市长的指导，来和平山县一起，商议出一套对大家都有利的方案来。” 至于是什么方案，哪方面的方案，张春来是一个字儿都没提。 说着，他就举了举杯中的饮料：“蒋晴同志，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终究是我的责任，我在此以……饮料代酒，给你赔罪了。” 张春来说完，脸上的肉不禁地颤了颤，今天不喝酒也就算了，他还真没听过以饮料代酒的。 饮料，那不小孩儿才喜欢喝的东西吗？ 蒋晴举了举杯：“张主任。” 蒋晴这个称呼可以说是错得有些离谱，张春来虽然是兼着市经研办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但他的本职工作却是县政府秘书长。秘书长和经研办办公室主任在市里的地位，完全就不能同日而语。 张春来眼皮也是跳了一下，知道蒋晴接下来的话，怕是要绕开自己秘书长的位置，冲着经研办去的。 “经研办的职责本身就是为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出谋划策的，只要是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又不违反政策相关规定的，那就是好的提议。这话，张主任应该也认可吧？” 张春来点点头：“蒋县长说的没错，但经研办组建的时间毕竟还不长，相关的制度还不算太完善，所以我个人觉得，我们还是要对这个新生的部门，多宽容一些，给他们一些成长的时间。” “我相信，经研办以后就会成为各地方经济发展的一柄利剑。” 蒋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经研办的成立，确实是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我们平山的经研办，自成立以来，在陈阳同志的领导下，虽然不能说是功勋卓著，但可以说是成绩斐然。” “说起陈阳……”蒋晴目光一转，“我听说他和市里经研办的同志好像有些小矛盾，张主任，这事儿您知道吗？” 张春来听到陈阳这名字，直觉得有些耳熟，想了一下才想起了在省里培训期间，那一点不太美好的记忆。 这事儿本来在秦学明去市里开会的时候暗讽市经研办手伸得太长之后，张春来脑子里已经打算翻篇了，被蒋晴这么一翻出来，张春来脸上终究是有些挂不住，这平山县究竟怎么回事，为了一个县经研办主任，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一把*手出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二把手又来扇一巴掌。 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可这会儿张春来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尽快地把事情给糊弄过去。 万一到时候安长林来了兴趣，问他们和陈阳冲突的起因。 怎么说？喝酒闹事引发的口角之争？ 钱喜民不要脸，他张春来还得在市里混呢。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没去深究过。”张春来又举起了杯中的饮料，“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蒋县长别往心里去。” “那是自然。”蒋晴有些口干，喝了口饮料后又说道，“市里的同志，终究是比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眼界要开阔一些。就冲着张主任这份心胸，我也回敬您一杯，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可以吗？” 张春来脸上笑呵呵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你提，我都忘记了。” 秦学明在一旁的脸色很是不太对劲，上次在县委会上，蒋晴主动替陈阳挡雷，今天又不惜和张春来对上，站出来替陈阳说话。 要不是秦学明了解陈阳的底细，此刻怕是都会觉得蒋晴和陈阳之间有什么猫腻了。 安长林等他们两人说完，作为现场的最高领导，也该是他出面调停了。 “既然说开了就好。”安长林活似个大家长，“都是自己的同志，有什么矛盾不能沟通解决的呢？来，大家走一个。” 众人看了看杯中的饮料，总觉得这个走一个有点儿戏，杯中无酒，就像是一群小学生聚会拿旺仔牛奶碰杯一样。 “小秦啊。” 刚放下酒杯的秦学明抬头就看到了安长林那颇为慈爱的目光：“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呢？” 众人看向秦学明，期待着秦学明的回答，秦学明笑了笑：“领导，我是在想工作的事儿，最近纪委的同志跟我汇报，说县里有个同志在工作中存在严重的失职行为。” “可是这人吧，有点背景，他们拿不准是该给停职处分，还是调离原岗位，降职处理。” “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本身是倾向于公事公办的，可是纪委的同志既然问了，也就是想让我网开一面的意思，明天就要给他们答复了，一时半会儿的，我是真拿不定主意。” 众人顿时一阵地牙酸，这不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干脆就直接把钱喜民的名字报出来得了。 原本安长林虽然是打算让钱喜民出来背这口黑锅，等回到市里之后再冷处理一段时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有秦学明这么一句话，钱喜民的前途基本上也就定了，考虑到秦学明的情绪，加上秦学明给出的处理意见，钱喜民最次也得背一个停职处分， 这一停职，就算是日后再起复，也不会是什么好位置了。 官场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走茶就凉。 总之，钱喜民，完了！ 此时此刻，钱喜民的表情是一片的惨白，他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是在一众大佬面前，他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况且，坐在上首的秦学明他们压根就没给钱喜民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已经把他的前程给定下来了。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秦学明和蒋晴要帮那个陈阳说话。 ------------ 第二百零七章 你说他该跟谁近 安长林也听出了秦学明的言外之意，顿了顿说道：“既然是严重失职，那就证明他的能力不能胜任原岗位，我建议啊，还是降职调离的好。” 停职还能保留原来的级别，可降职处理，要想恢复到现在级别，钱喜民估计最少也得熬上四五年了。 秦学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县里面现在没有出缺的位置，要调的话，也就只能往基层派遣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同志会不会心里失衡。” “欸。”安长林立马打断了秦学明的话，“我们本身就是人民的公仆，到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 他扫了眼如丧考妣的钱喜民，继续说道：“要是因为这点事儿就心生怨怼的话，那就说明这位同志对人民的服务意识并不强，那就还需要进行专门的思想建设。等他的思想境界能够跟上他的职位了，他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 这句话，就等于是在钱喜民的棺材板上又钉了几颗钉子。 等钱喜民一走，谁还记得这人啊，更别提去关心他的思想境界了。 众人目光交汇，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们是真不理解，平山的这两位，究竟是为什么要把钱喜民往死里整。 “安市这句话着实是令我茅塞顿开。”秦学明目露敬佩之色，“我来平山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发现了不少的问题，尤其是刚刚您提到的服务意识。” “有些同志，久居高位，就慢慢地忘记了我们本身是一个服务型的政府。这些人高高在上，对百姓肆无忌惮地予取予求，甚至有的人，单位都成了他的一言堂，把那些职位不如他的同志，视为了他的奴仆，家臣。” “领导，我本身是想，近期在平山先开展一次党员干部风纪建设的专项会议，正好领导也在这儿，安市要不要也给平山的同志们上上课？” 安长林也是闲得没事儿去撩拨秦学明，原本人家在那儿闷头吃菜，结果非要去问他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结果秦学明一开口，就给安长林丢了个烫手山芋。 但安长林久经宦海，不粘锅技能还是用得炉火纯青的，顿时一脸欣慰道：“要是平山的干部都能有你这个思想觉悟，我相信平山一定会建设起来的。” “至于让我去给他们上课，我就不越俎代庖了。你把你的思想感悟跟大家讲一讲，就是一堂很生动的风纪课。” “等回去了，我也要跟李书记汇报一下，在市里面也要加强党风党纪建设，坚决剔除党内的害群之马。” 众人看向害群之马钱喜民，又是一阵地同情。 “不过小秦啊，党风党纪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持续的工作内容，当下，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刚才张秘书长也跟你说了，就是要同你们一起，商讨出一个对整个陈安都有利的方案来。” “你这边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一听。”安长林笑呵呵地用手指了一圈桌上的人，“这几位可都是搞经济的好手，不光是能出谋划策，还能够查漏补缺。” 秦学明在安长林停顿的间隙，见缝插针道：“领导，您是知道我的，我在经济领域没什么建树，当着大家的面，我可不敢贻笑大方。” “所以啊，我觉得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商讨方案的事儿，可以定在明天上午，我让县里的同志来和市里的同志交换一下想法，您看，可以吗？” 安长林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呀，还是这么谦逊。行，就照你说的办。” 一顿饭，该定的事儿基本都定下来了，模棱两可的事儿也约了时间再谈，这顿饭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散了席，安长林他们就住在了迎宾馆，而秦学明和蒋晴向他们告辞之后，两个人则是沉默着下了电梯。 走出大堂，秦学明突然叫住了蒋晴：“我送你？” 蒋晴顿住了脚步，沉默着没有说话，也就表示默认了。 上了车，秦学明突然道：“你说安市这次来是怎么打算的？” 果然是有话说。 “不知道。”蒋晴摇了摇头，“应该还是要看张春来的意思。” 秦学明抿了抿嘴道：“看他们的态度应该是要做出让步的，就是不知道底线在哪里。” 蒋晴知道秦学明想问什么，也就坦然道：“安市没跟我提这事儿，我们只是在对市经研办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你是说钱喜民的事儿？”秦学明不解道，“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想着为那小子说话？” 蒋晴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就当是还了他在医院照顾我的人情吧。” “那这人情可够大的。”秦学明讥诮道，“照顾你一晚上，就能让一个副处下台，这小子知道了，不得感动死。” 蒋晴没理会秦学明的揶揄，而是反问道：“你明天是准备让陈阳和市里面去交涉？你就不怕他把事情给弄砸了？” “砸不了。”秦学明笃定道，“你以为安长林为什么会因为这事儿亲自来平山？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被叫到市里去挨骂了，说不定现在调令都已经下来了。” 蒋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市里还是顾虑到了你的背景，你是省里来的，又曾经是洪省长的秘书，他这是在给洪省长面子呢。” 秦学明压根就不搭理蒋晴的挑拨，讥讽道：“说不定也是给你面子呢。” “我的面子再大，也没有学长你的面子大。”蒋晴看了看开车的秦学明，“您老多大的面子啊，一声招呼不打，就能把我的人招到你的麾下去。” 阴阳怪气是吧？ 秦学明嗤笑一声：“难怪阳子说你最近性情大变，要不你去医院看看，是不是更年期要到了？” “你！”蒋晴差点没绷住，要不是秦学明现在在开车，她都要一脚踹过去了。 “再说了，陈阳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秦学明见蒋晴吃瘪，颇为得意道，“论领导，他原来就是我的人，论关系，他现在是我的准妹夫，你说他该跟谁近？” “你妹夫？”蒋晴突然想起陈阳当初国庆之后跟自己请假说要去见女方家长的事儿，看了看秦学明的那一脸得意，蒋晴顿时就感觉自己当初是被陈阳当猴耍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你哪儿来的妹妹啊？” ------------ 第二百零八章 你们都去死吧 “我老婆那边的啊，准确地说，是我小姨子。” “吴晓曼？！”蒋晴咬牙切齿道，“他们是不是国庆的时候定下来的？” “是啊！”秦学明还不知道自己把陈阳给坑了，还在得意洋洋道，“就是国庆的时候，我在医院遇到他父母了，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所以啊，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这小子都会站在我这边。” “晓曼这孩子，爸妈走得早，我这个当姐夫的……” 秦学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蒋晴的脸已经黑得没法看了。 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家长见面，女方甚至都没有父母，婚事更是在他请假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这王八蛋，又骗我！ 一瞬间，蒋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莫名的委屈，只感觉所有人都在欺负自己，而自己就是那个最蠢的傻瓜。 她讨厌陈阳的谎话连篇，也讨厌秦学明的咄咄逼人。 “我要下车！”蒋晴的表情清冷，语气漠然。 “转过角就到了。”秦学明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神经。 “我要下车！”蒋晴是真怕自己忍不住要打秦学明一顿。 没办法，秦学明只得靠边停下。蒋晴下了车之后，又重重地把车门关上。 透过车窗，秦学明听到了蒋晴在车外的一声怒吼：“你们都去死吧！” 秦学明看着蒋晴转身而去的背影，嘴里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夜色渐深，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一点星光，月亮渐渐地隐去了踪迹，随着东方出现一点鱼肚白，又是崭新的一天。 陈阳是在一大早接到的任务，要和工商局以及招商局的同事一起去接待安长林他们。 秦学明简明扼要地跟他说了昨晚上和安长林他们吃饭的时候，处理钱喜民的事儿。 听到钱喜民被处理，陈阳心里一阵暗爽。 这混蛋之前仗着身份想坑自己，结果把自己给浪没了。 而秦学明给陈阳的最为关键的信息，则是安长林很可能忌惮秦学明和蒋晴的背景，所以会做出让步，但他们的底线，还得要陈阳自己把握。 这话也就是在变相地说，今天和市里的谈判，平山代表团是以陈阳为主。 陈阳接到命令，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就联系了工商和招商的人。 招商局的崔文辉和陈阳算是老熟人，只是工商局的胡伟，虽然和陈阳打过几次照面，但是也没有什么私交，属于下了班在街上遇到了，都不一定会打招呼的那种。 几个人在县政府大楼门口碰了头，崔文辉毕竟和陈阳熟悉，给陈阳递了根烟就搭上了话：“你说，这么大的事儿，财政局的人为啥没参与进来啊？” 陈阳摇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只知道上次蒋晴住院，财政局的人没去医院看一眼，至于财政局和蒋晴之间或者是和秦学明之间有什么矛盾，陈阳最近是真没时间管这茬。 “人家掌握财政大权，说不定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的呢。”一旁的胡伟突然插了一句嘴。 他一开口，陈阳就觉得这是个妙人。 既然搭上了话，陈阳自然也不会让胡伟得不到回应：“胡局长，你们工商那边是个什么态度啊？” “我没什么态度。”胡伟笑了笑，“不过最好是能把那些企业都弄到县里来，不然以后要是查出点什么问题，我们县里都没执法权，等从市里走一圈关系回来，可能即便是他们的问题，也会成为是我们没事儿找事儿了。” “不过，还得是看陈主任你的态度，你说怎么就怎么办，我啊，今天就带了一双耳朵过来。” “我也是。”崔文辉识时务道，“最近嗓子有点上火，医生让我少说话。” 陈阳看了看崔文辉：“那你还抽烟？” “我是嗓子有问题，肺又没问题。”崔文辉又猛抽了一口，然后将烟蒂丢到地上，狠狠地踩灭了，“走吧，别让市里的那帮大爷等急了。” 这次和市里针对工业园区那些企业的归属问题的谈判，虽然主导的是陈阳他们三人，但一起上战场的人却不算少。陈阳带上了冯珊珊和许柔柔，而工商和招商那边也都派出了两名年轻的精兵强将跟着一起过来撑场面。 其实更多的也是让他们长一长见识，毕竟这些人以后也是要在组织里挑大梁的，终归是要一点点积累经验的。 能和这么多大佬坐在一个桌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经历。 一行人在会议室等了半个钟头左右，市里的一众领导才姗姗来迟，在看到领头的还是安长林之后，陈阳的脸色就变了变，这么一个大领导在这儿，自己待会儿要是寸步不让，让安长林难堪的话，说不准这个大领导就会干出点什么让自己饮恨终生的事儿来。 同时陈阳心里也是在腹诽安长林，哪有特么裁判下场当运动员的。 市里的这帮子人毕竟最次的级别都比这边最高的级别要高起码两级，昨天还有个钱喜民拉低一下平均级别，但这家伙，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滚回市里去了。 陈阳先和他们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安长林倒是没摆什么谱，坐定之后说道：“你们不用在意我，我今天来就是当看客的，” 陈阳心里骂了一句又当又立，只要你顶在这儿，谁特么真的敢忽略你的情绪啊。 缓了口气，终究还是陈阳先开口。他看向张春来：“几位领导，不知道市里面对平山工业园区那几家企业的归属问题，是怎么个看法？” 张春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陈阳，昨天就是这小子，让自己颇为没面子，他不敢冲着秦学明和蒋晴龇牙，但陈阳这种小角色，他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先倾听你们的诉求。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张春来一句话，又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想到秦学明的交代，陈阳的胆子也壮了一些：“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尘归尘，土归土，这些企业既然是在平山建厂，享受的是平山的招商政策，那自然就应该落户在平山，税收也应该先入平山财政。” 还没开始，现场就火药味十足，冯珊珊心底都已经兴奋得没边了，阳哥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这些领导说话，简直……太牛了！ 崔文辉的眼皮却是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坐在一旁的陈阳，看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他都感觉陈阳今天是来打架的。 张春来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冷笑了一声，又开口了。 ------------ 第二百零九章 要不要试一试 “企业在哪里落户，那是企业自己的选择，即便是政府部门，也不能强令他们。这一点陈主任你应该也清楚。” 陈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市场经济，商业自由，政府部门自然是不能逼迫他们。我刚才也说了，他们在平山建厂，我们整个平山都是竭诚欢迎的。但是他们既然选择落户在陈安，那就不该享受到平山的优惠政策。这话，张主任没意见吧？” 张春来幽幽道：“平山也是属于陈安市的一部分，本身就不分你我，陈主任难道这点都不明白？” 陈阳微微一笑：“话不能这么说，平山虽然是陈安的下辖行政区，但是有些问题还是掰扯清楚比较好。县里面每年给陈安上供……” “咳咳。”安长林突然咳嗽了两声，对着陈阳道，“陈主任，注意你的言辞！什么上供不上供的，这又不是江湖帮派，你以为现在是在吃讲茶？” 陈阳也是有些尴尬，但好在脸皮够厚，笑着说道：“是我失言了。” “平山每年百分之八十的税收都要交给市里，当然了，我不是说我们有意见啊，毕竟对于全国来说，目前都是一个黄金的发展时期，陈安需要发展，但各位领导，平山同样也需要发展。” “我们支持陈安的发展规划，但是也请各位领导，理解一下我们平山亟需发展的诉求。那些企业在平山落户，的确是能够给平山带来一定的就业岗位，以及一些配套的产业链。” “你明白就好。”张春来轻嗤了一声，“既然你知道这些工厂带来的好处，那就更应该识大体。” “不不不。”陈阳打断了张春来的话，“我的意思是，他们能够带来就业岗位，其他的企业也能带来就业岗位。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选择愿意落户在平山的企业？” 陈阳的话说完，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 张春来最先反应过来：“倒是说得轻巧，招商引资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容易，那招商局就干脆撤销得了。” “招商很难吗？”陈阳仿佛是说了句笑话，就连一旁的崔文辉都听不下去了，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陈阳，示意他别信口雌黄。 招商引资，何止是难，尤其是对平山这种穷地方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陈阳像是没收到崔文辉的暗示，拿出手机丢到会议桌上，“就是喜欢交朋友，而这些朋友，唯一的一个共同特征，就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只要我开口，想必他们还是很愿意把钱花在平山的。” 在场所有人，包括安长林，都没预料到事情会向着这么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过来。 张春来心里已经是乱了阵脚，心慌之下有些口不择言道：“大话谁都会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安长林又适时地轻咳了一声，提醒张春来不要特么的胡言乱语。 陈阳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出口，自然就有能力把他的话实现，不然他的政治前途，就会因为这句话而彻底断送。 张春来话一说完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陈阳刚才的那一记闷棍实在是让他有些进退失据，因此才说错了话。 陈阳抓住这个机会，笑着对众人道：“你不信？那要不要试一试？” 说完，陈阳就准备去拿手机。 安长林毕竟代表的市里，当即开口道：“陈主任，没人不信你。但毕竟那些企业都已经在平山建厂了，前期投入了那么多，政府突然变卦的话，那让外界怎么看我们？以后还有谁敢来陈安投资？” “陈主任，不要因为一点意气之争，就把陈安逼上绝路。” 这帽子扣得。 陈阳在心里骂了一句，这老东西不是说只是来当看客的吗，说话跟特么放屁一样。 张春来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啊，别的地方干不过陈阳，那就直接给他扣一顶破坏陈安商业环境的大帽子。 张春来刚要开口，陈阳却是抢先道：“怎么是我把陈安逼上绝路呢？” “我刚才就说了，陈安要发展，可平山同样要发展，平山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发展的方向，可市里面，却一定要在平山的发展之路上，平白地增添一些磨难，怎么着，这也不合情理吧？” “陈主任，这话过了！”安长林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瞥了眼张春来，暗恨他不争气，一个秘书长，又管着市经研办，连个县里的小科长都压不住，真特么的脸都被他丢完了。 安长林接二连三地插嘴，陈阳也是来了火气，将手里的笔往会议桌上一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市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还是说压根就没想变？来这儿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市里的一众领导尽皆默然，市财政局局长看了眼安长林，得到安长林的眼神暗示之后，才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市财政的意思呢，你看能不能这样子啊？” “那个……”看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陈阳就知道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自己都感到害臊，哪还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那些企业的税收啊，可不可以先入平山财政，等平山做完了账，再全额地交到市里去。” 可能是有些心虚，他说话的时候，压根就没什么底气。 也不由得他不心虚，这个建议，和脱了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陈阳直接就给否了，“现在的那几家企业，虽然还在建设阶段，等过了税务优惠时期，他们每年能够提供的税收就有一亿多。” “而且，现在工业园进驻的企业，还只占了园区的一半不到，等园区全部填满，每年光是税收，预估就有将近三个亿。” “三个亿什么概念？平山县目前每年的税收也才十亿多一点，三个亿，就算是要交百分之八十到市里，也能留下六千万来发展平山的基础建设。” 陈阳越说越激动：“六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平山下属十几个乡镇，每年的税收加一块儿还不到三千万，其中烟草税就占了百分之八十。” “也请各位领导理解，站在平山的角度，我不能红口白牙地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这么一大笔钱许出去。” 市财政局局长也是羞眉搭眼地缩了回去，他本身就是和财税打交道的，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谁让他每年放着六千万的税收不要，那估计他都敢拎着菜刀直接和那人拼命！ 那可是六千万啊！ ------------ 第二百一十章 为了全盘考虑 打退了财政局的进攻，陈阳目光睥睨地扫了眼市里的这群领导，颇有点舌战群儒之后独孤求败的意思。 财政局都退下来了，市招商和工商的领导自然也不会再跳出来了，毕竟人家都说了，再闹腾，人家都准备砸锅另起炉灶了。 面对强硬得像块石头一样的陈阳，张春来发现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个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 陈阳笑了笑：“我这边呢，有几种方案，可以给几位领导参考一下。” “第一，公事公办，该是咱们的，一分不能少，不是咱们的，咱们一分不多要。那些企业，要是愿意把注册地迁到平山，那我们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要是他们冥顽不灵，那我们就只好忍痛割肉，把他们请出去。” 安长林脸都气绿了。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改过自新，冥顽不灵。 合着你是觉得这些企业跟着市里，就是明珠暗投眼瞎了呗。 “接着说。”安长林瓮声直接越过了张春来这个废物。 陈阳咧嘴看了张春来一眼，继续说道：“当然了，市里面解决问题的意愿和态度，我们感受到了，也愿意做出一部分的让步。” “我们可以和那些企业协商，放开招工的限制，从平山分出一部分招工的名额给市里。” 这话一出来，安长林的脸就更黑了，放在好好的市里不待，谁特么愿意来平山做工啊！再说了，市里是缺你这么点就业岗位还是怎么的？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这算是哪门子的让步？ “当然了，考虑到从陈安到平山来做工，虽然才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工人们也不能每天来回跑不是？所以，我们打算给来平山做工的工人们，提供零首付的购房优惠以及低息贷款，保证每一个工人都能够在平山感受到家一样的温暖，也能够很好地解决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 安长林都特么气笑了，这算什么？明目张胆地向市里抢人？还得让市里念他的好？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坐在陈阳旁边的崔文辉都差点憋不住笑，把头埋进胸口，死咬着嘴唇，才让自己不至于当众笑出声。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异常地精彩，陈阳却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脸色一样，继续说道：“说实话，就业岗位就那么多，给出去一个名额，平山就会多一个无业的工人，但我们为了大局着想，只能是苦一苦平山的百姓了。” “市里面目前人口激增，我们也是想着为市里缓解一下人口压力和就业问题，尽管平山吃点亏，但毕竟是为了全盘考虑。” 陈阳左一个大局，右一个全盘，市里的几位领导已经是被他弄得有些想直接爆粗口了。安长林黑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春来气鼓鼓的模样，就像是个生气的河豚。 看着张春来那双发红的眼睛，陈阳都怕这家伙会突然扑过来咬自己一口。 “当然了，要是各位不满意这个方案的话，我还有其他的方案，大家不妨先听完再做决定。” 陈阳说完，发现没人理他，就直接说道：“其实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不可以维持，但是吧，平山毕竟是个穷县，要是真把承诺出去的那些优惠政策全部落实，那平山等于就是一年白干。” “所以，他们既然是落户在市里，那这些优惠的补贴，也应该是市里面给。平山就勉为其难的，让他们在此借鸡生蛋。” “至于以后，那就等以后再说。” 安长林对于这个提议还是颇为心动的：“别等以后了，今天就说清楚。” 毕竟优惠政策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譬如三年的减税政策，按照陈阳刚才那不要脸的尿性，万一这小子等三年之后突然反口，那市里面不是白白地付出了三年？ 这老家伙，竟然没上当。 陈阳笑了笑：“当然是土地的问题。目前工业园区的用地，算是那些企业租赁的，企业出于利益的考量，提出了一个比较长的租期，但是我们经过商讨之后啊，还是短租的好，最好合同一年一签。这事儿，希望市政府能够出面和他们谈一谈。” “要是市政府不方便出面的话，那就由商会……”陈阳像是说漏了嘴，又补救道，“忘了，咱们陈安还没商会。” 浅浅地提了嘴商会的事儿，陈阳也没在这事儿上过多地纠缠，又说道：“再一个就是企业的利润，企业来平山，当然是要让他们赚钱的，但是可不可以由市里面出面，和他们谈一谈，他们每年利润的一部分，能不能留在平山？” “不管是他们继续投资也好，还是有其他的用途，反正只要是支持平山发展的，我们都欢迎。” 见到陈阳一本正经地侃侃而谈，安长林的心思已经由最开始的愤怒，转变成了赞赏。 这么一个不要脸，又有能力的好苗子，就不该放到平山这么个地方，平山限制了他的发挥，市里才应该是他的舞台。 安长林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张春来，又看了看一脸自信的陈阳。 对比之下，安长林心里一阵叹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要是陈阳是他们市经研办的，今天他又怎么会受这个鸟气。 难怪蒋晴要为这小子说话，秦学明要为这小子把钱喜民往死里捶，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得力干将，自己也一定小心翼翼地捧着护着。 陈阳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余光一瞥，就看到了安长林看向自己，那如狼般的目光。 绿幽幽的，像是要一口把自己给吞了一样。 整个上午，陈阳和市里的那几位领导都是在唇枪舌剑中熬过来的。 说是唇枪舌剑其实不太合适，大多时候，都是陈阳在单方面地输出。 看形势有些焦灼，陈阳看了眼时间：“要不早上就先这样，吃了饭下午再继续？我们都各自回去再商讨一下？” 安长林没有作声，张春来如蒙大赦地呼了口气，看着陈阳那张年轻的脸，他有些嫉妒地想，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好使了，还是自己这些年身居高位，不擅长用脑了。 午饭陈阳没有在食堂吃，而是带着他们去了外面的一家餐馆。 陈阳和崔文辉、胡伟这几个领导坐一桌，其他的人则是分坐在另外两桌。 崔文辉一坐下，心里一直积攒的激动情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陈主任，你今天太帅了，没看市里面那几个领导，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胡伟也很兴奋，什么时候自己这帮小虾米，能够这么跟市里的领导说话了？ 可是兴奋过后他却又是担忧：“陈主任，你说市里面不会翻脸吧？”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折中一下 “不会。”折腾了一早上，陈阳有些口干舌燥的，猛灌了一大口水，才说道，“他们要翻脸就不会来平山了。” “而且，我给了他们不同的方案选择，也是代表着我们县里的意见，他们会重视的。” “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崔文辉现在对陈阳是真的五体投地了，光是他面对那些领导时，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已经当得起自己的敬佩。 “不好说。”陈阳摇摇头，“今天我们算是有主场优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反应过来，咱们就没那么轻松了，再一个，张春来是有些轻敌了，市经研办的人但凡是来一个给他们出谋划策，他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崔文辉瘪了瘪嘴，有些不太赞同陈阳的说法，他觉得陈阳把张春来捧得太高了，早上看张春来那个鸟样子，崔文辉心里满是鄙夷。 就这样的人，竟然能在市里当秘书长，这不扯犊子吗？ 那一瞬间，崔文辉甚至都觉得，要是自己在那个位置上，一定干得比他好。 陈阳不知道崔文辉的想法，就算是知道的话，估计也只是哂然一笑。 当你觉得一个人站在了原本不属于他的高度，要么他有其他非凡的能力，要么你就是个蠢货。 下午的谈判刚开始的时候，陈阳就发现，市里面那几个人比起早上的精神状态，要高涨了不少。 安长林倒是老样子，只是一个劲地在审视着陈阳，眼眸中好像对陈阳还多了一丝……期待？ 陈阳避开了安长林的目光，然后对着其他的人问道：“几位领导，考虑得怎么样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张春来，张春来清了清嗓子道：“经过我们的商议，也结合了平山县给出的方案建议之后，我们折中了一下，有了一个新的方案。” “第一，平山工业园区，所有的企业注册地不变，还是在市里。” 还没等他说完，陈阳就打断道：“不可能！” “张主任之前也说了，现在是市场经济，自由贸易，我们政府也不能强制性地要求企业如何如何，现在平山县工业园区的这几家企业，注册地在陈安也就算了，至于后续，如果有来平山投资的企业，我们需要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陈阳这话说得很官方，但张春来也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来反驳。 看了安长林一眼，见安长林没什么态度，张春来点了点头：“那就改一下，由企业自行选择。” 言下之意，以后陈安和平山各自拉人，各凭本事，落子无悔，愿赌服输。 见陈阳没有意见，张春来继续说道：“第二，建立在平山的工厂，需要给临县划分出百分之四十的就业岗位。” 陈阳黑着一张脸：“张主任可能不知道，我们平山有一部分和隔壁的江阴省接壤，算起来，他们也算是我们的临县，难道我们还要考虑他们的就业问题？” 张春来觉得陈阳这就是没事找事，任谁都知道自己说的这个临县，指的就是陈安市的那几个县城，包括陈安市。 “当然是只有陈安市下辖的几个县区。” “那百分之四十也太多了，百分之十还可以考虑一下，毕竟现在这几家企业都还没发展起来，能提供的就业岗位着实有限，要是从这么一点岗位里，再分出百分之四十出去，那平山的这几个工厂，到底是给平山建的，还是给他们建的？” “那就折中一下，百分之二十怎么样？” 陈阳默然片刻，又问道：“百分之二十的岗位我们倒是可以给出去，但是要是我们向他们招工，没人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他们把岗位空着吧。” 张春来他们对视了一眼，似乎等的就是陈阳的这句话：“你放心，每年职校都会有一批学生要进入工厂实习，都是素质极高的工人材料。” 陈阳顿时一怔，没想到张春来他们还有这么一手。 脑子里只是转了一圈，陈阳眯了眯眼睛：“那些学生既然是要来实习的话，也就相当于是我们给他们提供一个积累工作经验的平台。他们既然是来学习的，我们大度一点，就不收他们学费了，但工资方面，只能是按实习的标准来给。” 本来平山的平均基础工资就感人，按实习期结算工资，那些心高气傲的学生，只怕要造反了。 陈阳这话一出来，崔文辉就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陈阳看了看他，突然就看到了张春来那一脸竟然还有工资的欣喜，一拍手，不等崔文辉开口，就抢着说道：“一言为定！” 陈阳心里一阵地突突，不会是……特么的这些职校生，实习是没工资的吧？ 他疑惑地看向崔文辉，尽管什么都没说，崔文辉还是知道了他要问什么，一脸便秘似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阳愕然一瞬，突然就有些可怜起那些孩子们了。 在外界的眼中，这些进了职校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妥妥的社会失败者。 可在陈阳看来，每个人只要不违法犯罪，做自己的事，吃自己的饭，何错之有？ 再者说，工资也不是自己出，那些企业用着廉价的劳动力，难道不该给这些孩子们一点工资，要是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还指望他们先富带后富，不成个笑话了吗？ 陈阳淡淡地看了张春来一眼：“继续。” 见陈阳脸上压根没有任何的沮丧，张春来倒是有些失落了：“第三，注册在市里的企业，税收直接由市里收取。” “不行，钱可以给市里，但是需要先在平山的账面上走一遍。”陈阳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出一点谈判余地都没有的架势。 毕竟这个当口都是以GDP算政绩，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秦学明想一想。 “可以。”张春来好像是早就料到陈阳会这么说，答应得也很爽快。 “至于你之前说的补贴内容，市里面毕竟隔得远，不好跟那些企业沟通。” 这话陈阳就不爱听了，要税收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嫌隔得远了？ “所以啊，我们还是决定，该给的补贴，还是由平山来承担这一部分的责任和义务。” “但是，我们市里面会和那些企业去谈，让他们每年留下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张春来还要往下说，陈阳却是敲了敲桌子：“等一下。” 骗鬼呢！ “张主任，你刚才说的百分之二十，我没意见，但问题是毛利润还是净利润？还有，留下来，是留在陈安，还是留在平山？”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限可能 张春来表情僵了僵，这个陈阳，是真特么的难缠。 原本他们的战术就是在下午气温最高，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的时候，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浑水摸鱼，摸到一条算一条。 结果陈阳这严防死守的态度，张春来算盘落空，没好气道：“当然是净利润，你说留在哪儿就留在哪儿吧。” “什么叫我说留在哪儿就留在哪儿？陈安市拿走了他们的税收，又还要留下他们的部分利润，做人也不能既要都要还要吧？” “平山付出这么多，什么都没捞着，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那就留在平山。”张春来瞪了陈阳一眼，“第四，关于土地租赁的问题，市里尊重平山自己的选择，究竟短租还是长租，市里不做干涉。” 见陈阳没有表示异议，张春来就接着说道：“第五，平山县作为这些企业的娘家人，每年是不是也要消化掉他们的一部分产能？” 卧槽！ 陈阳这下是真没绷住：“张主任，我觉得吧，那些企业必定是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政府贸然插手，说不定他们还会顾虑到政府的要求，影响他们的生产进度。” “另外，如果他们有要求的话，我们自然会配合，但我们也只承担我们能力之内的部分，不可能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前期，政府会给出一定的扶持，但如果一直要扶持的话，那就证明这个企业没有什么实际盈利的能力，那这样的企业，给多少扶持都是肉包子打狗。” “那是自然。”提出这一点要求，张春来完全是在对早上陈阳提出的那个就业名额的事儿以牙还牙。 早上，陈阳拿就业说事儿，把他们恶心得够呛，下午，他也要恶心回来，算是礼尚往来。 张春来说完，就看向了陈阳：“陈主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阳想了想：“我还有一点要求，如果以后陈安市组建商业协会，这些企业必须要进平山的商业协会。” “你刚才也说了，市里面毕竟隔得远，和这些企业不好沟通，市里面既然不方便，那平山愿意替市里分忧。” 张春来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下子前路后路都被陈阳给堵死了。 “这个事情是不是还要尊重企业自己的选择？”这会儿，张春来也就只能拿这个由头来说事了。 “当然了。”陈阳笑得很是灿烂，“但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要是这帮企业在平山讨饭吃，平山都还不能拿捏他们的话，那平山政府是不是显得过于无能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就让人草拟合同，建档留底了。”陈阳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甚是微妙。 “还要签合同啊？” “那当然了。”陈阳理直气壮道，“咱们现在在这儿红口白牙的，万一到时候我们调走了，后面的同志接替工作，不得又重新扯皮？” “那和谁签呢？毕竟涉及多家单位，总不能一个个地来吧，再说了，那些职校，现在也没办法和他们签订用工合同。” 张春来现在是只要能给陈阳添堵的地方，就一定不会错过机会。 “也是。”陈阳点点头，“那由市里发公文吧。” “我们现在就起草公文内容，正好安市长在这儿审批，确认无误之后，你们就带回去，让市里下发正式的公文。” 张春来本身是不愿意就这事儿留下什么文字信息的，可是这个当口，陈阳寸步不让，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安长林咳嗽了两声：“那就按陈主任说的来吧。” 安长林现在已经不关心他们谈判的内容了，在他看来，现在陈阳和张春来闹这么一场，不过是下面的单位要分一杯羹。但对他而言，这一锅肉就算是烂，也都是烂在陈安，谁吃多少，他压根就不关心，而是在比较张春来和陈阳这两个人。 张春来这次可以说是办事不力，有了这么一出，要是张春来以后不想点办法补救的话，那他就只会越发地被排挤出市政的权力核心。 而在陈阳身上，安长林却是看到了无限可能。 今天的事，安长林全程看在眼里，中午的时候，张春来和那些市局的领导商议之后又还给市经研办打电话咨询了一下他们的意见，这一点安长林也是知道的。 可反观平山这边，陈阳全程都是一个人在主导此事，说是他舌战群儒都不为过。 虽然他们这次过来，的确是有碍于秦学明的背景，但今天的事儿，要是放到一般人身上，不怯场就算是他胆子大了。 反正安长林是从来没见过一个不对他谄媚恭维的小科长，偏偏，陈阳就是第一个。 这会儿，安长林越看陈阳就越是满意，这么个人才，怎么着自己也要把他给弄到市里去。 在安长林看来，陈阳是脸皮厚，心肠黑，完全是厚黑学成精了，可他要是光脸皮厚心肠黑，那安长林怎么着也得把他压死，让他这辈子不得翻身。 不然这样的人一旦成了气候，那他的职位越高，权柄越重，破坏性也就越强。 可偏偏，安长林又从陈阳身上看到了恪守底线的操守和对信念的执着。 有能力，又有底线，这样的人不提拔，难道去提拔张春来这样的老官僚？ 安长林心里想着等会儿就去找秦学明要人，陈阳却是不知道他这会儿已经是被人给盯上了。 此刻的他，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惬意，这一天，从早上开始，他的脑子就没停下来过。这会儿，他是又累又饿，脑袋还有点昏沉。 可一想到通过自己谈下来的这些，陈阳又感觉无比地欣慰。 至于其他的，像得罪了市里面这些人，他们会不会报复，陈阳压根就没想过，反正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秦学明这个便宜姐夫，该用还是得用。 和市里协商文件如何行文的事儿用不着陈阳亲自去顶着，崔文辉和胡伟都是个中老手，加上他们带来的那帮人，市里面就算是想在文字上玩游戏，压根就不可能。 可就是这么一个已经协商好了的东西，再弄成文件，这帮人在一起，却是商议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四点半，陈阳才算是正式看到了他们弄出来的东西。 陈阳和安长林看了看，都没从里面发现其他的问题，此事也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陈阳刚要带人离开，安长林突然叫住了他：“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儿找小陈。”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么一个大佬突然叫住了自己，陈阳心里刚开始还是有些忐忑的，但一想到吴老爷子，陈阳就觉得也不过如此了。 “小陈啊，今天你的表现，可是让我这个老头子大开眼界了呀。” 陈阳没想到他开口会是这么一句话，打了个哈哈道：“领导把我捧得太高了，其实我就是个传话的，都是照本宣科。” 安长林看了陈阳一眼，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呵呵一笑：“纵然是照本宣科，也要有传话的能力才行。”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不光是放在情侣之间，只要是你看上了某件东西，自然而然，也就带上了滤镜。 陈阳之前用脑过度，现在是真不想去揣测安长林的意图，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陈阳的沉默，在安长林的眼里却又成了谦逊和不骄不躁的证据，看向陈阳的眼神，就更加地满意了。 “小陈啊，想不想来市里工作？” “啊？”陈阳瞬间警觉，终于也是明白了之前安长林看自己那如狼般的眼神，敢情这老家伙是准备挖自己去市里卖命。 “领导，相比于市里，我还是更喜欢平山。” “为什么？”安长林有些不理解，大家做官不都是想往中心城市跑，村镇的想去县里，县官想往市里凑，市里的官员又想到省里能有个立足之地。再往上……是个人都想。 “因为平山目前比陈安更需要我。”陈阳笑得很是灿烂。 这一笑，把安长林给笑沉默了，他以为陈阳拒绝去陈安是因为去了陈安之后没有了秦学明的庇护而寸步难行。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庇护陈阳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陈阳会给出这么个正儿八经的答案。 安长林扁了扁嘴，失神间，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刚入官场时的梦想。 再看陈阳，安长林的眼眸里，就多了更多的温和：“好好干。” 心里也是给陈阳加了一个不忘初心的美好品德。 他之前只觉得陈阳有底线，没想到陈阳还有这样的节操。 这个年轻人啊，真的是处处都让人觉得欢喜。 “对了，你之前几次提到商业协会。”安长林眼盯着陈阳问道，“你对此好像很上心？我记得你们秦书记之前在市里就提过这事儿，你是来为他张目来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陈阳笑了笑：“不瞒领导，其实组建商业协会的事儿，一直是我想要推动的，秦书记起初还不太同意，蒋县长那边也是持保留态度。” “哦？”安长林一听是陈阳的主意，顿时来了兴趣，“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觉得陈安现在需要一个商业协会，之前陈安没有这么个东西，不也过得挺好吗？” “领导，您觉得我们国家的经济什么时候能超过日本？” 陈阳没有直接回答安长林的话，反而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安长林压根就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反而是仔细地想了想：“我们和日本的经济差距还是很大的，起码还要十几二十年吧。” 安长林觉得自己这还是保守了。 “我们现在虽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日本的生产总值都是我们两倍了，要想拉近这个差距，非得二三十年的功夫不可。” 陈阳没有否认安长林的话，他知道这些老一辈的同志，苦日子过久了，加上这些年国内舆论宣传的缺失，导致国内整体都有些不自信。 但若是陈阳告诉他，过不了两年，我国的经济就能把日本干趴下，安长林估摸着会觉得陈阳是得了失心疯。 “怎么，你有不同的意见？” 陈阳点点头：“领导，我觉得五年内吧……毕竟咱们从世界第六大经济体赶超英法，做到第四大经济体，也就用了五六年。” 虽然安长林对陈阳有滤镜在，但他还是觉得陈阳有些盲目乐观了。 根据去年的统计，日本的GDP是五万亿美元，那可是五万亿，不是五万块，哪有那么容易超的。 “领导，咱们现在争论这个没有太大的意思，至于事实如何，咱们拭目以待。”陈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是想说，目前咱们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尤其是加入WTO之后，我们国家的经济可以说是安上了火箭助推器。” “如此飞速地增长，商业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助推燃料，商业发达，也就意味着在商业领域，我们会面临更多、更新、以及更复杂的问题。” “您也知道，政府各种原因，有时候也没办法对这些问题做到及时的处理和妥善的安排，要是有这么一个民间协会在，可以帮助政府在做出相应的政策法规的这段时间内，协调企业良性发展，我觉得是能够有效地扼制一些不法企业利用法律的漏洞来钻空子的。” 安长林的眼眸亮了亮，他还真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商业协会的作用。 而陈阳说的某些原因，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政府机构说白了就是审批流程比较慢，然后在各种开会论证之后，再形成文件或者是法条补充的话，最起码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在市场上，也就形成了一两年的管理真空期。 “这个事，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陈阳也没想一下子就说服安长林，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 “领导，时间也不早了，您看……” 安长林瞥了陈阳一眼：“怎么，不愿意和我这个老头子扯淡？” “哪能呢？”陈阳道，“我是怕您回去得晚了，到家之后，估摸着要到十点多才能休息，我是担心您的身体。” 安长林笑了笑：“你呀，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怕是你们平山独一份的。” “行了，我就听你的，吃点东西，就回去了。” “下次市里开会，让你们秦书记也把你带到市里去看看。” “好哇，那我到时候和秦书记一起去看您。” “那就一言为定。” 总算是送走了安长林，陈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拿着一份文件就往外走，想着去秦学明家把今天的事儿跟秦学明汇报一下。 陈阳掏出手机，想给秦学明先打个电话过去，结果自己的山寨机一天没怎么动，竟然自动关机了。 刚出政府大楼，陈阳停在门口等出租，突然一辆车唰的一下就一阵风似的停到了自己面前。 陈阳猛地往后一退，差点就被车轮压到了自己的脚。 “你特么怎么开车的？”他嘴里骂着，就往车轱辘上踹了一脚。 车窗缓缓下降，当看到开车的那张脸时，陈阳彻底地怔住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骗我 “领导，你怎么在这儿？” 蒋晴面无表情地看了陈阳一眼，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上车。” 陈阳刚想说自己还要回家，但看蒋晴这会儿像是个电冰箱一样，冷飕飕的样子，陈阳都怕自己但凡多说一个字，这女人调转车头就会撞向自己。 “领导，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车上有瓶水，陈阳拿起来就喝了。 车子在往平山的郊区而去，陈阳要是记得没错，这条路是通往郊区的一个射击靶场的。 这靶场是专门用来给每年民兵训练用的，陈阳偷瞄了眼蒋晴，心道，这婆娘该不会是要把自己拉到那儿去把自己给突突了吧？ 自己最近好像没得罪她啊！ 这样想着，车子骤然在一个靶场的大院里停下。 “下车！” 陈阳心中惴惴不安地跟着蒋晴下了车，然后发现这么大个靶场，连特么个看门的都没有，心里就更加忐忑了，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跟着蒋晴进去之后，陈阳才发现，这里虽说是个靶场，但内里的设施，更像是一个健身房，各项健身器材，中间甚至还有一个拳击台。 然后就在陈阳探寻的目光中，就见着蒋晴向着拳击台走了过去。 陈阳吞了口唾沫，隐隐猜到了什么。 只听蒋晴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开口：“上来。” 特么的，上来就上来，你个小娘皮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老子今天辛苦了一天，下班就看到你这张臭脸，老子也是忍你很久了！ 陈阳也是有脾气的，爬上拳击台，蒋晴就丢给他一副拳击手套，然后给自己手上也戴了一副。 陈阳也是有样学样，虽然他觉得蒋晴今天有点不太正常，但是自己总不能被这个女人给欺负了吧。 看陈阳有些笨拙地戴好了拳击手套，蒋晴冷冰冰地又开口道：“为什么骗我？” “什么？”陈阳愣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这女人，有毛病吧？ “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去省里相亲的？明明吴晓曼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陈阳面对蒋晴的质问也是一肚子火，老子肚子还饿着一点东西没吃就被你拉过来了。 你特么是我的谁啊，管这管那的，你家住海边啊？ “关你什么事儿！”陈阳心道，读书的时候找请假的理由，光是我舅舅就死了八回，谁还没为请假编过瞎话啊！ “你骗我！”蒋晴就跟魔怔了一样，一拳头就向着陈阳砸了过来。 但看蒋晴这架势，完全就是个花架子，这一拳就是让她打到了，估计也是一点力道都没有。 陈阳还是本能地避开，又骂了一句：“你有病啊？” 没想到蒋晴被这一句话一激，越发地疯狂起来，一转身又向陈阳打了过来，陈阳不愿意和一个女人计较，也是连番地避让，可蒋晴就跟个疯狗一样，死死地咬住陈阳。 就算是陈阳再灵活，也免不得猝不及防之下被蒋晴捶到了几下。 虽然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却是极强。 陈阳被逼到角落里，索性就脱了拳套：“你再来，我特么真的还手了！” 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又被莫名其妙地质问，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通，就是泥菩萨也是有三分火性的！ 蒋晴却仍是不管不顾地一拳头向着陈阳的脸砸去，陈阳抬手就抓住蒋晴的手腕：“你特么疯了？！” 今天的蒋晴确实有些不正常。 倒不如说，从她住进医院的那天起，就没正常过。 虽然蒋晴第二天就去工作了，还流传出了她积劳成疾的好名声，但也有不少人阴阳怪气，说她是个女人，不行就别逞强，不然到时候害人害己。 家里知道这事儿后，也是在不断地给她施压，从工作到婚事，家里人给蒋晴也是来了一次全方位的心理折磨。 最亲的人总是伤你最深。 家人的不理解，外面的风言风语，蒋晴一直都是咬牙硬挺着，所有人的矛头都好像是冲着她的性别去的。 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所有就该承受这些不断的非议和指责？ 还是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所以就该到了年纪就结婚，然后给被称为丈夫的那个人生儿育女，再慢慢地放弃自己的事业，逐渐地回归到家庭中。 不按他们所说的来，就是离经叛道，就是不孝，就是伤风败俗？ 蒋晴最近的压力很大，私底下她也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焦虑症。 焦虑症患者蒋晴原本最近的精神就有些恍惚，昨天在接待安长林的宴席上，蒋晴本来是想和秦学明争一争陈阳的归属，向自己证明她蒋晴不比秦学明差，也不比任何男人差。 结果秦学明送她回家的时候，给了她会心一击。 任你千般手段，但陈阳是我妹夫。 那番话就像是压死蒋晴的最后的一根稻草。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正常的蒋晴第一反应就是陈阳背叛了自己。 他在医院陪护自己，自己也为他说话，可他却骗了自己。 不管这些事儿发生的先后逻辑，蒋晴心里执拗地认为就是陈阳背叛了自己。 得不到，就毁掉。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与其说蒋晴是在找陈阳的麻烦，倒不如说这疯女人现在是在发泄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郁积在心里的压抑。 可惜……她找错了人呢。 陈阳是一点不惯着她，就在蒋晴接二连三的攻击无果之后，蒋晴终于是在看到陈阳手指上的戒指之后，恶毒地出了腿。 长腿直奔陈阳的命根而去。陈阳慌忙闪开，然后一巴掌扇出。 啪的一声！世界顿时都安静了。 “清醒了吗？”看着蒋晴脸上的那个巴掌印，陈阳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无动于衷道，“没清醒的话，我还可以再让你清醒清醒。” 蒋晴没有说话，默然地看着陈阳，眼窝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 草！ 什么人品？ 陈阳心里腹诽，哭个锤子！合着就只能你动手，别人还不能反抗是吧？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蒋晴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然后又发疯似的向陈阳扑了过来。 卧槽！ 陈阳这会儿已经是意识到蒋晴的不对劲了，这女人，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想到那天在医院，蒋晴问自己的那句，我是不是很没用。 陈阳看向蒋晴的目光里也多了一抹同情。 难怪秦学明总是会跟自己强调，蒋晴不容易。 可是……特么的你不容易你找我干嘛？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你帮我 连着被蒋晴又捶了两下，一拳还是砸到了自己的脸上，陈阳忍不住还是还了手！ 你要发泄情绪去打沙包啊！ 打我干嘛！ 陈阳一还手，蒋晴顿时就落入了下风，可蒋晴这疯女人就像是彻底地疯了一样，就是被陈阳摁在地上了，双手都被扣住了，竟然又用嘴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 “你妈的！” 陈阳手上吃疼，一松劲的工夫，蒋晴又扑了上来。 看着已经形象全无的蒋晴，看着自己拇指边上的牙印，陈阳也是哭笑不得，这要不是个女同志，陈阳早就用全力捶死她了。 此刻，蒋晴手上的拳套早就不知被丢到哪儿去了，没了拳套的束缚，蒋晴的招式也多了抓和挠，搞得陈阳很是被动。 猝不及防之下，陈阳的手臂上被蒋晴挠了好几下。 “你够了哈！” 同情归同情，但如果是用委屈自己的方式让别人心里舒服，陈阳可没这么好心。 “特么的，给你脸了是吧！” 陈阳骂骂咧咧地又避开了一次蒋晴的攻击，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握住蒋晴的手腕。 原本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就在这一下，两人就变成了贴身肉搏。 蒋晴是真的疯，但凡是有一点机会，她就要给陈阳来上一下，陈阳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自己被蒋晴打一下，他也毫不吝啬地还一下。 然后事态就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随着蒋晴的一声惨叫，靶场再度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中。 夜幕笼罩下的靶场，月光挥洒下来，整个靶场显得静谧而肃穆。 空旷的房间里，早已没有了男人的喝骂和女人的嘶吼，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 或许是陈阳霸道的征服，也可能是蒋晴有意的放纵，随着陈阳的征伐，刚开始和陈阳还杀得有来有回的蒋晴，此刻就如同是巨浪里的一叶孤舟，随浪涛浮动，最终在绝望中，沉入大海，彻底地沉沦。 喘息声声，落在陈阳的耳朵里，却如同是催动他进攻的号角。 这一晚上，蒋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像是处在天上的云端，有时又从云端跌落，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诉说着痛苦。 陈阳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下的这个疯女人，把自己后背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胸口处，还被她咬出了几道齿痕。 “谢谢。”蒋晴躺在擂台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声音嘶哑地对着陈阳说道。 陈阳阴着脸坐在一旁看着她：“你是不是在那瓶水里下了药？” 蒋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阳更是怒不可遏：“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特么知不知道我要结婚了！”陈阳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蒋晴身上。 蒋晴闷哼一声，反正刚才她已经被陈阳抽过很多次了。 “知道！”蒋晴眼眸动了动，偏着脑袋看着陈阳笑了笑，“我不如意，你也别想好过。” “你这个疯子！” 蒋晴像是被陈阳这句话狠狠地刺激到了，原本瘫软无力的她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一个侧身就猝不及防地将陈阳压倒了，整个人骑在陈阳身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陈阳。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蒋晴眸中的猩红。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都是因为你！”蒋晴忽地一把掐住陈阳的脖子，恶狠狠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输给秦学明，呵，妹夫，我先睡了他妹夫。” 陈阳一把掰开蒋晴的手，翻身将蒋晴再度压在身下，一巴掌抽在蒋晴的胸上，骂道：“他让你不爽，你特么要报复他你去睡他啊！你找我干什么！” 蒋晴吃痛，闷哼一声，身体一颤，下身传来的那种撕裂感，又让她发出一声嘤咛，将脸别到一边，沉默着没有说话。 蒋晴的长相和身材，整体上是要比吴晓曼差一些的，但两人的韵味又各有不同，吴晓曼就像是一朵热烈的玫瑰，而此刻的蒋晴，却像是一朵成熟的牡丹。 “贱女人！” 想到因为这死女人，自己和吴晓曼的婚事可能会告吹，陈阳又扇了蒋晴一巴掌，再度粗暴扑了上去，也不管蒋晴过后会如何拿这事儿作伐，现在只想狠狠地折磨蒋晴。 之前蒋晴还能和陈阳打得有来有回，但这会儿，蒋晴就像是一条死鱼，软塌塌地躺在擂台上，任由着陈阳侵犯。 大半个小时后，陈阳汗流浃背地趴在蒋晴身上喘着粗气，蒋晴沙哑着声音问道：“还要吗？” “你想要什么？”发泄完情绪，陈阳恢复了一丝理智。 无论如何，自己和吴晓曼的婚事不能因此折戟沉沙，可陈阳又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疯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你。” 陈阳的脸顿时就阴了下来：“不可能！” “我不漂亮？也是，吴晓曼身材比我好，还比我年轻。”蒋晴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讽陈阳。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和她的婚姻。” “你当我傻的？”陈阳讥讽道，“每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好妹妹最开始不都是打着找到真爱的旗号？” 蒋晴反唇相讥道：“你觉得我是这种人？还是你觉得，我喜欢你？” 陈阳被诘问住了，好像他和蒋晴之间，还真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我要你帮我，最起码，在平山的时候，你要帮我。作为回报，你想要我的话，我随时都能给你。” 陈阳听到后面都被气笑了，往蒋晴身体里怼了一下：“你凭什么觉得你的身体，对我有吸引力？” “予取予求，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蒋晴的语气异常地坚决。 “……”陈阳看着蒋晴那张平静的脸，“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 “你家里的势力应该不小，我不过就是只小虾米，随便一朵浪花我都不知道会被拍到哪儿去，我自身都难保，拿什么帮你！” 蒋晴沉默了一阵：“我需要一个孩子给家里一个交代。” 陈阳顿时气结：“那你特么找我干什么！” “平山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那你去医院做试管啊！”陈阳真的恨不得抽死这疯女人。 “我不想把自己交给那些冰冷的机器。”蒋晴冷冰冰地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你放心，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甚至都不需要你来扮演父亲的角色，你还是吴晓曼的好丈夫。” “我之前说的条件，任何时候都有效。”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养蛊 陈阳在心里盘算着蒋晴话里的可信度，可最终却发现，蒋晴除了今天疯了点，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我答应你。”陈阳勾住蒋晴的下巴，懒然一笑，“你就不觉得亏得慌？” “没有什么亏不亏的。各取所需罢了。” “那你先告诉我，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在后面帮你？” 蒋晴默然一瞬，嗯了一声：“我爷爷。” “年轻的时候，他靠着倒腾批条赚了点钱，后来他那几个儿子把生意越做越大。但是家里的股份，一直都在爷爷手里。” “但是他老了，要是他一走，家里那些人不会再有人多看我一眼。” “因为，我是个女孩子。”蒋晴笑得有些勉强，又有些苦涩。 陈阳皱了皱眉：“所以，你需要一个孩子来换取你们蒋家对你的继续支持？” “算是吧。”毕竟是在谈条件，蒋晴现在也抛下了所有的顾虑，坦诚布公道，“要是爷爷在的时候，我没有孩子，我以后就只能从家里的基金会里每个月领一点生活费。有了孩子，我才能分到一点股份。” “那你们家也是真够混账的。”陈阳对于这种家族氛围，有些嗤之以鼻。 “你们家是经商的？那你为什么走仕途啊？” 陈阳还是第一次知道点蒋晴家里的情况，不禁有些诧异。 蒋晴苦笑道：“经商和从政有区别吗？做生意是把一个家族经营得越来越好，从政是把一个国家调理得越来越好。本质上都是对社会资源的利用和调配。” 非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错。 陈阳被弄得无话可说，蒋晴这女人，要是真让她冷静下来，不那么焦虑的话，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那你们家老爷子要是等不到孩子出生怎么办？你不还是拿不到股份？” “不需要孩子出生，只需要这个消息就行。” 陈阳扁了扁嘴，有些同情地看向蒋晴：“那你爷爷就不会觉得你这是冲着股份去的？” “比起那点股份，我无所不用其极地去争去抢，才会更令他开心。” 陈阳一阵恶寒，感觉这不像是在养孩子，反倒像是在养蛊。 这就是大家族吗？ 太可怕了。 “你们这些大家族的人，活得真特么的累。什么都能成为你们交换的资源，包括自己的身体。活得身不由己，说话言不由衷，简直了。” 蒋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大半个晚上，她也是被陈阳折腾得够呛，也实在是不想浪费力气了。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该拿到的，也都已经拿到了。 “我这几天排卵期。” “……”陈阳挑了挑眉，“所以你想说要我这几天加把劲？” 蒋晴眨了眨眼睛，忽然身下一疼，陈阳又已经压了上来。 比起前几次，陈阳温柔了许多，蒋晴也生涩地配合着陈阳的攻伐，等到战斗渐渐地平息，蒋晴突然喘息着说道：“还要吗？” 你当我是属驴的？ 陈阳眼角抽了抽，仍是嘴硬道：“这次就放过你！” 蒋晴轻哼了声：“送我回去吧。” “我今天在你那儿睡。” 蒋晴眼睛骤然瞪大：“你还要？” “想得美！”陈阳白了蒋晴一眼，“我手机没电了，晓曼找不到我的人，这会儿估计在我那边等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回去能讨到好吗？” 陈阳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牙印，身体一动，后面的那几条血印子又扯得疼。 “你还挺在意她。” 蒋晴这话里带着极重的酸味，纵然她也清楚自己和陈阳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但她还是有些不能忍受一个男人还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想着另一个女人。 “你是不是有病？她是我未婚妻！”陈阳活像个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把衣服披上在旁边等我，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等陈阳收拾完擂台上的残局，才发现蒋晴连站着都有些勉强，走过去一把横抱起蒋晴：“不行又要逞能。” 蒋晴又白了他一眼，实在是不想和他说话，好像不是你搞的一样！ 等到了蒋晴的住处，陈阳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蒋晴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睡了，陈阳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在浴室冲了个澡，看着镜子里身上的那些伤，陈阳就是一阵头疼，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吴晓曼交代。 虽然和蒋晴没什么感情，但陈阳还是打了一盆温水，伺候着蒋晴给她擦了擦身体。 相比自己身上的那些伤，蒋晴身上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带着不少的巴掌印，有些地方都已经青紫了。 “活该！” 陈阳骂骂咧咧地给蒋晴收拾完，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窗外就已经有了一抹亮色。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我带你去出差了？为期一周？” 蒋晴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陈阳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蒋晴倚靠在门边，脸色也有些苍白，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陈阳还真没想到蒋晴会为自己编出这么个理由，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就只有这个理由才靠谱些。 但愿一周后，自己身上的这些痕迹会好些吧。 “你怎么起来了？” “饿了，还有些渴。”话是这么说，可蒋晴却是一点没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陈阳。 草！ 陈阳剜了蒋晴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蒋晴倒了杯水：“你要吃什么早餐，我去给你买。” “白粥，油条。” 陈阳刚到门口，蒋晴又叮嘱道：“要楼下转角那家的。” 陈阳身形一顿，回头深深地看了蒋晴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开门出去了。 到了楼下，陈阳才拿出手机，刚才在蒋晴家充了会儿电，手机开机，立马就弹出几条消息。 四个未接电话，三个吴晓曼的，一个秦学明的。 还有几条QQ上的消息，都是吴晓曼发过来问自己去哪儿了的。 吴晓曼给自己的未接电话中间间隔的时间也很微妙，从晚上八点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每隔两个小时就打一个。 没有想象中的电话轰炸，陈阳倒是对吴晓曼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陈阳满怀愧疚地给吴晓曼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吴晓曼慵懒的声音传来，在听到陈阳的声音之后，吴晓曼像是立马就精神了：“老公你去哪儿了？”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只要你想要 陈阳有些头疼：“别说了，遇到个神经病。” “老公你没事吧。”吴晓曼的关心让陈阳更加地惭愧。 “蒋晴那个疯女人，一晚上把我折腾得够呛。”这话倒是实话，陈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玛德，昨天下班，我连饭都没吃就被她拉着说要出差。” “对不起啊，昨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到地方就睡了，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 吴晓曼知道了陈阳的行踪像是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买家具啊。” “说是要一周，看情况吧，要是事情处理得顺利，也说不定能够提前回来。” 陈阳没把话说死，反正什么时候回去，不得看身上的这些伤什么时候消了。 “对了，你给我打两千块钱过来，我出来连衣服都没带，昨晚上开了半天的车，一身汗。” “你钱包里面有张新办的卡，里面有钱的。” 陈阳下意识地掏出钱包，果真就看到了夹层里多了一张银行卡，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草，我特么是真该死啊！ “时间还早，你赶紧再睡会儿，我先去买两套衣服了。” “嗯。”吴晓曼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但仍旧是嘱咐了一句，“别买黑色的衣服，你穿黑色的不好看，也不要T恤，白色的衬衫才适合你。” 陈阳笑了笑：“知道了，管家婆。” 挂了电话，陈阳做贼心虚地长呼了口气，然后才慢悠悠地去买早餐了，顺便还买了伤药回去。 回去的时候，蒋晴已经是换上了一身浴袍，头发湿答答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你跟她怎么编排我的？”坐在餐桌边上，蒋晴又酸溜溜地问了一句。 陈阳面无表情地啃了口包子：“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买了点药，你身上的伤……” 蒋晴旁若无人地扯开了自己的浴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又看向陈阳道：“谁污染，谁治理！” “我倒是无所谓。”陈阳瞥了眼蒋晴胸前的白腻，“你就不怕我兽心大发，再添新伤？” 面对陈阳的调戏，蒋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咸不淡地反杀了回去：“我说了，只要你想要，我随时都能给你。” 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陈阳一直窝在蒋晴的住处，工作都是用QQ和办公室的人联系，只是怕暴露自己在蒋晴家，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组织人开什么视频会议。 第五天的时候，陈阳胸前的牙印就已经淡化了，只是背上还有些血痂。 对比于陈阳的工作内容，蒋晴这几天就像是个电话成精了一样，陈阳也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那么多电话，一整天，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接电话的路上。 第三天蒋晴的身体恢复过来之后，又争分夺秒地拉着陈阳大战了一番。 女人总是这样，一旦丢掉了原有的矜持，所展现出来的疯狂，连陈阳都有些疲于应付。 这几天，陈阳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橙子，而蒋晴就是一台如狼似虎的榨汁机。 不过一想到蒋晴的年纪，陈阳也就释然了。 特么的，最想要的年纪，遇上最能给的你。 第六天，陈阳身体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赶紧自己抠了背上的血痂，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个炮火连天的是非之地。 在回家之前，陈阳因为心虚的缘故，跑到商场里挑了一条金项链又给吴晓曼选了一套化妆品才敢回家。 一回到家，陈阳趁着家里没人，直接冲进浴室，把全身上下反复洗了三遍，这几天穿的衣服鞋子，也都丢进洗衣机里洗了三遍。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就跟福尔摩斯差不多，陈阳是生怕露出一点马脚，被吴晓曼来个“割以永治”。 陈阳刚做完这些，房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开锁的窸窣声。 今天是周日，吴晓曼不用上班，估摸着是刚从外面回来。 吴晓曼开门见到陈阳，两个眼珠子都泛着亮光，兴奋地就冲着陈阳冲扑了过来。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吴晓曼整个人都吊在陈阳身上，揽着陈阳的脖子撒着娇，“人家好想你啊。” 陈阳在她后背上轻拍两下：“我也想你啊，你先下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 陈阳将自己给她挑的项链和化妆品拿了出来，吴晓曼先是一喜，狠狠地在陈阳脸上啄了一口：“谢谢老公，老公真好。” 可一转脸的功夫，吴晓曼却突然停下了拆化妆品的手，斜晲着陈阳道：“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卧槽！ 什么情况？ 陈阳下意识地就想从身上找一找，看是不是漏了什么头发丝之类的证据，可刹那间，陈阳就忍住了自爆的冲动。 “你什么意思？！” 吴晓曼拧了陈阳一下：“我姐说，男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回家就会加倍地对自己女人好。” 这特么的……好有道理。 好在脸皮够厚，陈阳面不改色道：“是是是，我几天都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比你漂亮多了。” “呸！”吴晓曼打开一支口红在手背上划了一下，看着上面的色号道，“除了我脑子进水了，哪个比我漂亮的女人会看上你？” “那可不一定呦。”陈阳拆了项链，很自然地就给吴晓曼戴上了。 “德性！”吴晓曼戴上项链，又给自己补了个妆，很是臭美道，“好看吗？” “好看。”骤然间，看着吴晓曼的这张脸，陈阳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然后一脸猥琐道，“老婆，我……” 男人在家里不吃饭，那就肯定是在外面吃饱了。 按照陈阳以前的尿性，要是素了这么几天回来对吴晓曼一点想法都没有，吴晓曼就算不懂这些，可她身后还有吴晓婷这个狗头军师呢。 差点就暴露了！ 吴晓曼一看陈阳这死样子，就知道这混蛋在打什么主意，脸上顿时一阵羞红：“这……大白天的。” “大白天怎么了！”陈阳一把拉过吴晓曼，横抱着她就往沙发上一丢，如饿狼般扑了上去。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听说你去出差了 天可怜见，陈阳这几天被蒋晴压榨得是真的一点余粮都没有了，可为了夫妻间的和谐稳定，他还是大无畏地牺牲自己。 还好吴晓曼一直坚持不让陈阳玩得太过火，真要是真刀真枪地搏杀的话，吴晓曼大概也是能感受到陈阳的异样的。 折腾了好一会儿，吴晓曼指着自己被糟蹋了的裙子愤愤地看着陈阳：“下次再这样，我就咬死你。” 陈阳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盯着吴晓曼仿佛下一秒就又要扑上去一样。 吴晓曼被他这眼神给整怕了，立马躲进屋子里换衣服去了。 等吴晓曼进了房间，陈阳心神一松，一下子就躺在了沙发上：“男人，是真不容易啊。” 下午，陈阳又被拉着去家具城选家具，又是一通地折腾，等回到家的时候，陈阳都感觉自己这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老公，下个月我们就能搬家了。”吴晓曼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累一样，像一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一直在陈阳耳边闹个不停。 “之前买的那套房子硬装也快做完了，我们要不先把爸妈接过来，等那边的房子通完风再帮他们搬过去？” “妈妈之前给我打电话，说爸爸现在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钓鱼，她都跟着吃了好些天的鱼了。” 陈阳叹了口气：“你就没跟妈妈说，平山这边有几个超大的鱼塘，更方便钓鱼？” “啊？”吴晓曼突然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那妈妈以后不是每天都要跟着吃鱼了？” “你放心，要是我爸真把我妈惹烦了，他那些渔具连带着我爸都会被我妈扫地出门。” “对，妈妈说家里的橘子要熟了，问要不要让爸爸送一点过来。还有家里种了些青菜，妈妈说也吃不完。” “还有，妈妈说爸爸最近找了好几根好木材，说是要亲手给我们打张床，老公，你说爸爸会不会太累啊？” “老公……你说话啊！” 陈阳耳朵嗡嗡的，有些不理解：“你和我妈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真的不考虑搞点婆媳矛盾出来？她要压迫，你要反抗，斗起来啊！” 吴晓曼顿时就笑得像是小狐狸：“你惨了，我要告诉妈妈，看她不收拾你！” 陈阳很欣喜，喜的是以后不用夹在老婆和自家亲娘中间左右受气；同时也很惆怅，按照吴晓曼这个发展趋势，真等自家老娘搬到城里，那家里估计养条狗的话，都会比自己的地位高一等。 上一世，自己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没想到这一世，全都补回来了。 将还在絮絮叨叨的吴晓曼揽入怀中，陈阳轻声道：“晓曼，我爱你呀。”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吴晓曼先是心中一暖，随之就是无比警惕地从陈阳怀里挣脱开，双手压在胸前的扣子上，一脸防备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 陈阳瞟了眼天花板，突然就想到了哑巴新娘这四个字。 好几天没碰面，晚上吴晓曼就留在了陈阳这里，尽管吴晓曼一再地警告陈阳，但真到了床上，她哪里控制得了陈阳那双作怪的手。 翌日，又是一周的开始，陈阳神清气爽地到了办公室露了个面。 然后他就发现办公室里的人，对自己似乎是更加地尊敬了，连带着许柔柔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冯珊珊就更不必说了，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小星星。 “陈主任。”这时候，郑奕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 还不等他开口，陈阳就打断道：“先放我办公桌上吧，我要去趟县委那边，等我回来再看。” 陈阳知道，郑奕手里的就是他们这段时间做出的，关于平山县纺织业的调研报告，但他现在哪顾得上这些，近一周时间自己都没露面，昨天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吴晓曼，今天自然是该给秦学明一个交代了。 汇报上周和市里面谈判的结果，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但至少能以此来敲开秦学明的办公室。 周一总是最忙的时候，秦学明一堆文件要处理，也只给了陈阳十五分钟的会面时间。 一见面，秦学明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哟，陈大主任，怎么有空来我这座小庙啊？” 陈阳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多大的人了，还是一个县的县委书记，来这一套也不嫌丢人。 “嘿嘿，领导，您这话说的，昨天我就想去您家的，结果晓曼拉着我去看家具了。” 秦学明又看了他一眼：“听说是蒋晴拉着你去出差了？” 陈阳一脸痛不欲生：“别提了，那女人跟疯了一样。” 这话倒是实话。 秦学明也是跟着点了点头：“最近她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上次安市过来，她还帮你说话来着。就这点破事她还跟我显摆，我当时就把咱们的关系挑明了。” 草了！ 陈阳眼睛猛地瞪圆，敢情是你这个嘴上没毛的家伙挑的事儿！ 之前，陈阳还只以为蒋晴自己发现的他和秦学明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是特么秦学明主动去丢的雷，结果自己被炸得够呛。 是真的被榨的那种。 陈阳甚是无语地看了秦学明一眼，心知过去不可挽回，也懒得和他计较。 “领导，今天来是有个事儿想让您帮个忙。” “哦？又有什么事儿？”秦学明像是习惯了陈阳这种一来准没好事的日常。 “上次安市长过来，不是把我单独留下了吗？他问我想不想去市里工作，我没摸清楚他的意思，就搪塞过去了。领导，要是安市长找我的麻烦，您可得帮帮我。” 陈阳这话九真一假，打的就是个信息差。 果然秦学明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找你？” 思忖片刻，秦学明又说道：“你放心，安市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加上他也上了年纪，不会在没事找事的。” 组织内上了年纪的人，最大的渴望就是平安落地。 虽然秦学明说安长林爱惜羽毛，但究竟经不经得起查，还真不一定。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阳好不走心地拍了记马屁。 “你上次的事儿做得不错。”秦学明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纸文件递给陈阳，“市里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你功劳不小啊。” 陈阳扫了眼文件内容，笑了笑：“领导，我哪有什么功劳，要不是看您的面子，市里面那些人能这么和颜悦色的才怪。” 秦学明倒也没有否认这事儿，点了点头：“过两天县里想把那些企业都聚在一起谈一谈，你有没有兴趣牵这个头啊？”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给你找点事做 陈阳知道，秦学明这是想让自己在那些企业面前露个脸，但最近陈阳是真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便婉言谢绝道：“领导，我最近出风头已经够多了，再冒头，就有人会不满了。” “您是不知道，我今天去办公室，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我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的好。” 秦学明却是有些不满陈阳这个态度：“低调从来都是强者的谦辞，你有能力，就该展现出来，组织也自然会给你提供相应的施展的舞台和机会，他们要是眼红，那就让他们也来争！眼红别人，倒不如提升自己。” “……”陈阳心里一惊，“领导，您这是把我当鲶鱼了？” “我也不想的。”秦学明罕见地给自己点了支烟，“最近这段时间，我在考虑人事的问题，就是想剔除掉那些庸碌无为的寄生虫，这个事儿我之前就和蒋晴沟通过，她也是同意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麻烦。” “不动则已，一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里面千丝万缕的联系和人际关系，稍微处理不好，县里的政治生态就会被破坏。” 秦学明显得很是犹豫，似乎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陈阳张了张嘴，又想了想才问道：“所以，您就打算以我为标杆，先立个旗子在这儿，然后在全县范围内开展整风运动？” “也不光是你，还有一些工作认真的先进个人，你最多算是个代表。我总不能真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不然晓曼怕是要恨死我了。” 要是没有吴晓曼这层关系，换做是以前，陈阳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秦学明推出去。 他相信秦学明，但却一点也不相信秦学明的节操。 “领导，我觉得目前还是不要动人事的为好。”陈阳郑重其事地看着秦学明，语重心长地劝道。 秦学明像是早就知道陈阳会这么说。 毕竟人事调动这东西，别说是在党组织内了，就是放在一家稍微大点的公司，乃至是一个多子多孙的家庭里，稍微一不注意，就会弄得人心惶惶，然后就是各种的内耗，直到分崩离析。 “我也不想现在就动手。”秦学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上次何瑞森之后，县里趁势出手，的确是揪出了一些害群之马，但是最近纪委的同志明察暗访，又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吃空饷，冒名顶替，收黑钱。”秦学明略感疲惫道，“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处理啊！” 陈阳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领导，这些问题是一直存在，还是最近挑出来的？” “你是想说纪委的人早就掌握了这些事儿，现在抛出来，就是想逼我去查这些事儿？” “那就要看，这些问题是在村镇，还是在城市了。”时至今日，陈阳早就不是一个官场的傻白甜了，现在都已经快十一月份了，纪委突然来这么一出，这是想干什么？ 一件两件的可能是巧合，一下子丢出这么多东西，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别有用心了。 “都是下面乡镇的一些问题。”秦学明自然也知道陈阳的意思，“我现在也是左右为难，你说查吧，下面乡镇一旦掀开，今年平山的这个年只怕都过不好了。” “要是不查吧……又怕有人借此说我徇私舞弊。那我自己这个年，怕是就过不好了。” “不对，不对。”陈阳嘟囔道，像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刚买的那套自建房：“领导，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用这些烂事牵制住您的视线呢？” “嗯？”秦学明眼神顿时凛冽，“你是说有人想趁着我自顾不暇的时候搞些小动作？” “不光是自顾不暇，最好是焦头烂额。”陈阳讳莫如深道，“要真是这样的话，估摸着最迟明天，还会有人给您找点事儿做。” “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秦学明这句话就表现了自己对陈阳的信任。 毕竟陈阳的判断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可秦学明却照单全收，甚至觉得就是如此。 “不知道。”其实陈阳毕竟有着前世的经验，多少是知道一点的，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建房的事情才闹了这么一出。 记得上一世，自建房的问题，要等明年才会整出来，难道是零七年底，就已经有这个苗头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静观其变，反正只要我们不急，急的就是他们。” 说着，陈阳假意看了下时间：“领导，到时间了，我就先不影响您的工作了，我办公室还有一堆事儿也要回去处理呢。” 秦学明点了点头：“行了，那你先回去吧。” “对了，妞妞的事儿，多谢你了。” 这事儿陈阳都走了九十九步了，自然要把最后一步走全：“丫头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妈陪她去乡下住了两天，现在已经回学校去了。” “没事就好，等过两天我和晓曼一起去看她。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她能不记得你吗？你嫂子还说要找你的麻烦的，妞妞之前一天到晚就在家念叨那个给她买糖的叔叔，我们问了半天才知道是你这小子偷偷给她买糖了。” 陈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自己为了哄妞妞去医院，给她买糖的事儿。 这个小叛徒，还好自己没跟她说什么，不然这小屁孩儿还不知道要怎么坑自己。 “那我也是没办法，不是怕她不肯去医院，万一处理不及时，脸上留疤了怎么办？” 提到这事儿，秦学明又是一阵感激，甚至亲自将陈阳送到了门口。 陈阳再回到经研办的时候，又感受到了几道灼热的目光。 陈阳在和市里的谈判过程中不落下风，大杀四方的事迹是冯珊珊绘声绘色地传出来的，而许柔柔说的虽然没有冯珊珊夸张，但是从她看陈阳的眼神，大家也都知道冯珊珊说的只怕是一点也不假。 这会儿，就连徐佳欣看陈阳的眼神都有些炙热。 陈阳被这几道如狼似虎的目光弄得有些发怵，赶紧找了个话题：“诶，那个徐山呢？” 他点了下人数，发现办公室的两尊大佛突然少了一尊。 冯珊珊不肯放过任何能和陈阳搭话的机会：“他这几天心脏不太舒服，住院去了。” “噢，那你到时候提个果篮代表办公室去看一下他。”陈阳说完就看向郑奕，“让你调查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 第二百二十章 下班去我家 “陈主任，大致调查清楚了，目前平山县城区，一共有两百三十二家纺织作坊，其中平时用工在一百人以上的，有三家；用工在五十到一百之间的，有二十一家；二十到五十人之间的，有五十二家；剩下的都是日常不足二十名工人的。” “这些小作坊，基本都有营业执照，但有些营业执照上面的经营内容，和他们现在做的事儿大相径庭，有的经营范围甚至是餐饮。” 陈阳嘴角抽了抽，这也……太混乱了吧？ 面对这么一个混乱的商业环境，陈阳有些头疼，心里骂道，工商局和市场监管的那些人，平时都不上街的吗？ 人一旦适应了混乱，再想将他们拉回到秩序的监管之下，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陈阳只知道这是块硬骨头，没想到这骨头硬得跟石头一样。 “不对啊。”陈阳蹙眉问道，“之前不是说这些小作坊涉及近万名女工的就业吗？这怎么算他们也没办法提供一万个就业岗位啊。” 一说这个，郑奕脸上的表情就更加艰难了：“陈主任，还有一个个体没有算进去，有些家庭主妇在家没事儿会去领任务，就是穿珠子这些活儿，说他们算工人吧，好像有些勉强，说不算吧，她们又确实在干活。” “……” 感觉郑奕的情绪有些低沉，陈阳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人多好啊，人多说明我们平山的百姓对就业的渴望，以及对美好生活的热切期望。” “百姓们渴望工作，渴望财富，就更加说明了我们工作的必要性和充分性，那我们政府，就应该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更大的施展空间。” 郑奕呆了呆，话还可以这么说吗？ 难怪人家是领导，而自己只是个职员。 “那些企业的名录和具体的地址都整理出来了吗？” “陈主任，我之前交给您的资料里面就有，包括那些负责人的联系电话都分表格记录了。” “好。”陈阳点点头，“这次算你的头功，我现在就去找县长，看县委那边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之后和这些企业联系的事情也就交给你了。” “是。” 单单一个调研并不是陈阳的目的，他主要是想将这些企业整合起来，不光是他们的人力资源，还有他们的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以及他们其中一部分的管理经验。 当然了，最好能从他们身上募集一点资金，然后把他们统统丢到工业园去。 陈阳再见到蒋晴的时候，蒋晴脸上仍旧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前两天的事儿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陈阳脸皮厚，比起之前随意了许多。 蒋晴被这么一呛倒是有些脸红了：“这里是办公室……助理还在外面。” 陈阳脑袋里缓缓浮现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等他反应过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蒋晴这个想法还是相当刺激的。 办公室、女上司、御姐、制服，属性值拉满了。 最重要的是蒋晴的态度，她不是说不行，而是担心被助理发现。 这么一对比，陈阳发现还是自己单纯了。 “想什么呢！”陈阳道貌岸然地将手里的资料递交过去，“上次纺织业整合的事儿调研结果出来了，具体的整合计划我在材料里都写了，你可以先和县委的几个领导沟通一下，如果县委同意的话，我就照计划实施了。” 蒋晴知道被这小子给耍了，俏脸不禁更红了，白了陈阳一眼：“放那儿吧，我等会儿看。” “行，你慢慢看，我先下去了。” “欸。”就在陈阳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蒋晴突然叫住了他。 “干嘛？”陈阳回头。 “下班了去我家。” “……” 回到办公室，陈阳就将调研资料又发给了秦学明一份。 只是等发过去之后，陈阳不禁愣了愣，自己原来都是先找秦学明再找蒋晴，甚至都直接绕开蒋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草！美色误人。 做完这些事儿，陈阳摁了摁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闭着眼睛想着事儿。 市里面之前对于商业协会的事儿一直没松口，安长林回市里面这么些天了，也好像对这事儿只是表现出了感兴趣的一面，想要他积极地推动，还得再加把火才行。 但是在此之前，陈阳需要通过许柔柔，联系上财政局。 陈阳知道财政局和秦学明之间是有夙愿的，当初财政局里挂着一堆光吃粮不干事的被石鹏举捅出来后，秦学明后来来了一波大扫荡，将这些蛀虫连带着财政局里的一些寄生虫都给清扫了出去。 秦学明当初算是当众给了财政局没脸，搞得现在这个单位对于秦学明的话，一直都是听调不听宣，让我办事儿可以，必须有合乎程序，自适应规章制度，否则，门儿都没有。 只是陈阳没搞明白，蒋晴和财政局的矛盾又是从哪儿来的，上次蒋晴住院，就公安和财政那边没去人。 想到这儿，陈阳也不知道财政局那边是真的牛逼还是绝对的傻逼，连带着县一二把手一个都不鸟，一不沾二不靠的，你特么这是要上天？ 官场上只存在一种中立，就是你太弱了，弱到别人绞尽脑汁把你想起来都会觉得晦气的时候，那你就能保持中立了。 但财政局这种重要机构，在鱼龙混杂的官场大染缸里玩这一套，那就和透支死亡差不多。 当初蒋国威对自己的那番暗示言犹在耳，陈阳至今引以为然，虽然自己现在和蒋晴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但自己自始至终都是站在秦学明这一边的。 在陈阳预想的假想敌中，招商局的崔文辉和工商局的胡伟，自己都已经打过照面了，只有财政局的几个重要领导，只在开政府工作会议的时候见过面。 记得财政局的局长是叫孙泉林，年纪不大，四十来岁，好像还有点秃，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陈阳眯眼瞥了眼许柔柔，他很想现在就把她叫过来，但现在办公室人多，而自己要对许柔柔说的话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不适应。 想到这儿，陈阳就无比迫切地想要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可自己的级别虽然够得上要一间小小的独立办公室的，但目前这栋楼里，的确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想了想，陈阳给郑奕发了个QQ消息过去： “许柔柔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 ------------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是哪一边的 “还行，自从上次您带她去谈判之后，她整个人好像都变了，怎么说呢，好像是……没原先那么傲了。” 陈阳顿了顿，自从和市里谈判之后，这一个个的好像都特么不太正常了。 “那她和她那个男朋友的事儿，怎么样了？” 这话一发出去，只是一瞬的功夫，陈阳就听到郑奕那边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可能是郑奕也没想到，英明神武的陈主任，也会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听说是要谈婚论嫁了。”郑奕就像是个包打听，“这事儿在财政局那边闹得挺热闹的，男方家父母说是让女方结婚之后辞职回家带孩子。” “他们哪儿来的孩子？” “生啊！” 陈阳突然感觉郑奕敲击键盘的声音都重了许多：“您不知道，男方家让许柔柔怀了孕再进门，啧啧，还得是个男孩儿，才给他们办婚礼。” “卧槽，这什么年代的封建余孽？” 轻视女同志的家庭很多，但是如此不尊重，近乎于侮辱他人尊严的方式，陈阳还是头一次见。 “不是，许柔柔不是看上去挺有主见的？这事儿她能忍？没一刀剁了那男的？” “陈主任，她家里好像有个弟弟也要参加工作了。” “噢……真该死啊。” 世人万千，形色种种，这种别人家的私事，陈阳不想过多的掺和，毕竟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贸然插手，落不到好不说，回头还得落埋怨。 可是想着想着，陈阳还是改变了对许柔柔的原定计划。 他站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在许柔柔的办公桌上敲了两下，活像个找学生麻烦的班主任：“跟我出来一下。” 顶楼僻静的楼道里，陈阳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楼梯上，许柔柔蹙了蹙眉，无奈也跟着坐在了陈阳旁边。 “听说你家里最近不太安宁？”陈阳开门见山地问道。 许柔柔当即色变：“陈主任，我不会因为家事耽误工作的。” “无所谓，毕竟是在体制内工作，就算是真的是耽误事了，也不会让你失业的。”陈阳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说倒是有人想让你失业，是真的吗？” 许柔柔咬了咬唇，默默地把头埋了下去。 “你自己怎么想的？要是你想回家，那我又得去找范部长要人了。” 平时一张不识时务的嘴此刻罕见地一直保持着沉默。 “说话！”陈阳压根就没有给许柔柔过多犹豫的时间，“你来经研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应该知道，我们工作很忙，我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就影响整个部门的工作进度。” “带个人出来，很麻烦的。” 这下，许柔柔彻底地慌了神：“陈主任，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这话说得。”陈阳讥诮地看了许柔柔一眼，“怎么就变成我赶你了？” “这样吧，下周一，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马上也要十一月了，过段时间会更忙，万一你年底要结婚，因为婚礼的事被牵扯住了，我给你假吧，其他人就得忙得跟死狗一样，不给你假吧，又显得不近人情。” “你自己考虑好。” 陈阳起身就走，就像是黄世仁，但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从许柔柔的性格来看，这姑娘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但却又被原生家庭死死地压制着，遇到个人渣，估摸着结婚之后，要么沦为别人的生育机器，要么就会彻底地沦为渣男的附庸。 这样的人，不该有这样的人生。 反正陈阳觉得自己的鱼饵已经是丢出去了，就看她有没有反抗的勇气了。 要是许柔柔能够展露出该有的手腕和态度，那陈阳不介意帮他一把，可要是她选择顺从，那就随她去吧。 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陈阳又不是圣母，实在没兴趣去拯救每一个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阳又把秦学明给截住了。 秦学明一脸不耐道：“你就不能换个时间点找我，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候你就找我，你嫂子每个月就给那么点零花钱，天天在外面吃，我哪儿承担得起。” 陈阳对秦学明的牢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拉着秦学明就往旁边的餐馆走：“领导，这顿我请。” “那我还要包烟。” “你还抽烟？你不怕嫂子抽你啊？”陈阳惊愕道。 “她知道。”秦学明没来由地叹息了一声，“对于不抽烟的人而言，烟味对他们是极其敏感的，我抽的不多，她也没说什么。” 说着，秦学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拔高了音调：“我不赌不嫖，除了出差，每天准点回家，抽点烟怎么了！” 牛逼。 陈阳斜晲了秦学明一眼：“要不我把这话跟嫂子说说？” “你特么！”秦学明一巴掌抽在陈阳的肩膀上，“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当然……”陈阳嘿嘿一笑，“是站我嫂子那边的！” 秦学明恶狠狠道：“那你等着，等你结婚了，有你小子求我的时候。”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过过嘴瘾。 点了菜，陈阳让服务员给秦学明拿了包中华，趁着秦学明拆烟的工夫，陈阳突然问道：“领导，您知道财政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秦学明拆烟的手一顿，但陈阳却已经是拿着他的手将上面的塑封给扯开了：“领导，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嘞。” “……”秦学明瞪了陈阳一眼，“你小子。”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怎么盯上财政局了？” 这态度，不对啊。 陈阳蹙了蹙眉，压低了声音问道：“领导，里面有事儿？” 秦学明面露难色，像是在考虑这事儿究竟要不要跟陈阳说。 “确实是有事儿，不过当下不好说。”还在斟词酌句的秦学明猛然惊觉，“噢！你是怕财政局到时候会抢你的商业协会吧？” “什么我的商业协会。”陈阳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领导，商业协会是组织的、是人民的还有那些企业家的，唯独不是我陈阳的。” “……”秦学明也没打算纠正自己的话，摆了摆手，“你放心，财政局不会插手你商业协会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起码现在不会。” ------------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不吃我吃 陈阳知道，以自己现在和秦学明的关系，秦学明能说的，一定不会瞒着自己，而瞒着自己的话，必定是目前不好开口的。 可转念一想，秦学明这还是没把自己当心腹啊，心腹哪有不参与核心机密的。 陈阳隐去内心的想法，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领导，上午我给您发的邮件您看了没？” “你是说整合纺织业的事儿？”秦学明点点头，“秘书跟我汇报了一下。这个事儿，蒋晴怎么说？” “她也在犹豫。”陈阳有些不确信道，“其实我也在犹豫。” 说着他笑道：“我估摸着真要是整合这些小作坊的话，到时候能有一半的小作坊参与进来就不错了。剩下的那一部分，估摸着最多也只会剩下一成不到，能苟延残喘下去。” “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好是坏了。毕竟虽然能让一部分人端起饭碗，但也是要实打实地砸掉那么多人的饭碗。” 陈阳目光炯炯，他说这话像是在向自己的内心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想要秦学明给他出个主意。 秦学明适时地给陈阳丢了根烟过去：“觉得对的就去做，不要怕得罪人，也不要怕担责任。” “我知道。毕竟我们也只能兼顾大多数人的利益。”陈阳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他们融资进来的话以后不说能挣大钱，最起码吃喝不愁是能保证的。” 秦学明却是异常地清醒：“这就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事了。” “对了，你想在工业园搞这个项目，钱够吗？” 陈阳从鼻孔呼出两道烟柱：“应该够吧，我方案里不是写了吗？第一步是向那些作坊主募资，说白了就是给他们一张车票。” “第二步就是找县里的那些大企业融点资，多少都行，算是给平山的未来商业一个方向。” “第三步当然是县财政的支持，这一点我自己是无所谓的，主要就是看县里是打算把这个工厂做成是民营的还是公家的了。” “我也是在等你们县委做决定呢，要是民营的，我就去民间筹款或者是找银行贷款，要是打算搞成公家的，我就等着财政扶持，或者去找供销社还有银行那边去融资。” 这事儿毕竟不是秦学明一个人能做主的，想了想说道：“县财政可能比较困难，目前财政的方向还是主要在基础建设上，想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钱来建厂，会议表决上过不去。” “没关系，我不缺钱。”陈阳龇牙笑得很是灿烂，“县里也可以以其他的方式入股帮扶的，譬如说工业园的地，还有一些基础的设备采购，走县里的路子，应该会方便许多。” 秦学明点点头：“看情况吧，这事儿毕竟干系太大，说不定还得上报到市里去等批复。” “不过……你哪儿来的钱啊？” 陈阳嘿嘿笑道：“上次国庆的时候，大炮带我认识了不少人，还有大炮他手上也有点闲钱，虽然不多，但是支撑起这个工厂的建设肯定是够的。” 秦学明的表情一下子就精彩了：“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压根就不需要其他的资金就能够把事情办起来？” “是啊，谁让我这个人心地善良呢。毕竟我也是平山的一份子，当然得先考虑到平山人民和平山县政府的利益。” 秦学明默默吃了口菜，觉得陈阳脸皮是真的厚，但这话却又一点没错。 “最终怎么样，还是要等大家开完会才能做决定，不光是你计划里的那些东西，还有一些细节方向的东西，也需要讨论。” “那您总得给个准确的时间吧，我这边还着急找那些作坊主开会呢，总不能县里面一天不做决定，我就得一直干等着吧？” “您也知道，和那些小作坊主谈判很费时间的，要让他们放弃现在既定的利益去赌一个未来，本身就不容易，而且有的人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不愿意给别人打工。还有啊，我这是要让他们真金白银往外掏的，哪有那么容易说服他们。” “搞不好，还得一家家去跑，县里面两百多家小作坊，我手下现在包括我在内能办事的就五个人，每个人平均每天跑一家的话，那都得一个多月，转眼就年底了，还有一堆事儿，我也不可能天天把人往外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秦学明只觉得这顿饭吃得真特么的亏得慌，俩菜拢共就四十块，加一包烟也就百十来块的事儿，结果自己耳朵就没消停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委书记呢。”秦学明没滋没味地说了一句。 陈阳当即嬉皮笑脸道：“哪能呢，谁不知道您才是我们县的青天大老爷。” “打住！”秦学明连忙抬起手，没好气道，“你的恭维我可受不起，人家顶多是拍两句马屁，你说这些话，我可是要真金白银往外掏的。” 陈阳一听这话，更加来劲了：“领导，说到这个……我和晓曼结婚的时候，您打算给多少红包啊？” 我特么！ 这事儿还能提前问的？ “不吃了。”秦学明终于是没忍住，把筷子一丢，拿着烟就往外走。 陈阳也没起身相送：“你不吃我吃。” 自己找的妹夫，就是这么个德性，秦学明此刻都有点后悔了。 陈阳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有了前期的铺垫，秦学明现在对自己的态度，陈阳倒不怎么在乎，只要走好嫂子路线和妞妞路线，秦学明就算是觉得自己再碍眼，再能挑事儿，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 再说了，自己要做的这些事儿，对他来说，本身就没什么坏处。 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县委书记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嫂子治得服服帖帖的，不对，那不是嫂子，那是亲姐。 秦学明觉得这顿饭吃得亏，但陈阳却觉得这百十来块钱花得值。 看来秦学明应该是和财政局有什么秘密的联系，不然自己提到财政局的时候，秦学明也不会是那个反应。要真是自己想的那样的话，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管他呢，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儿，秦学明说财政局最近不会掺和商业协会的事儿，那就肯定不会掺和，那剩下的就只有招商和工商那两家。 过两天得把崔文辉和胡伟约出来吃个饭，聊一聊这事儿。 ------------ 第二百二十三章 祝福你啊，我的孩子 解决了一桩大事儿，陈阳心情大好，下午和蒋晴进行友好协商的时候都卖力了许多。 等到云收雨歇，陈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出来丢到床头：“喏，给你的。” 蒋晴瞥了眼脑袋边上那金灿灿的项链，冷笑了声，讥讽道：“这算什么？嫖资？” 陈阳从来就不肯在蒋晴身上吃亏，立马反唇相讥道：“你要是觉得自己是出来卖的，那就算是吧。” 蒋晴直接被反杀，还是忍不住地挑衅道：“你都在我身上释放完了，就不怕回家交不起公粮？” “那你要不要再试试？” 陈阳给蒋晴的评价就是又菜又爱玩，明明每次折腾得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一张嘴却还是死硬派。 “我要结婚了。”蒋晴趴在陈阳身上，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谁啊？” “不清楚。”蒋晴就像是个渣女，“过两天领证，下个月离婚。” “噢，那恭喜你一步到位。咱也没这方面的经验，祝你成功吧。” “诶……别咬！这几天晓曼都住在我那儿，你这一口下去我没法交代！” 蒋晴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脾气，一下将陈阳踢下了床：“滚！” 陈阳若无其事地站在边上穿着衣服：“你之前就应该清楚，有些东西，我永远没办法给你。” “滚呐！” 蒋晴砸了个枕头过来，被陈阳一把接住，毫不客气地砸了回去。 在陈阳和秦学明吃过那顿便饭之后，陈阳整合纺织业的规划就已经开始走组织流程。 县委就此事连开了几天的会，而且会议的规模一天比一天大，最开始还是县委的那几位委员开会讨论，后来秦学明又从市财经大学请来了几个教授来论证这件事的可行性。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一，财政、工商、国土局加上工业园区管委会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这场讨论一直持续了三天的时间，才最终完成了由县政府牵头，县委督办，县工商局、财政局主办，县经研办、县市监局、县工业园区管委会协同，市财经大学提供技术支持和指导的《关于整合平山县纺织业的可行性报告》。 当看到这么一长串单位名字的时候，陈阳突然就理解了秦学明的不容易。一个事儿要协调这么多家的单位，就这，还只是一个最开始的论证，真要等最终落实，估计都得到年后去了。 只是关于这件事，人一多，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平山县在工业园区拟建一个大型的纺织工厂的事儿还是在社会面流传开了。 就在县里向市里提交关于平山县纺织业可行性报告的同一天，陈阳接到了王正阳晚上约自己吃饭的电话。 没一会儿，王天海又给陈阳打了个电话过来，补充说明这事儿。 “陈主任，我爹他是不是去麻烦您了？” 陈阳听这意思，怎么好像这父子俩现在不是一条心了？ “说是有人想请我吃饭，晚上你去吗？” “我去啥了，去了也就端茶倒水的份。”王天海神神秘秘道，“陈主任，这事儿我爹他……唉，实话跟您说吧，就是几个纺织厂的老板找到我爹，想走我爹的路子，认识一下您，说白了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建厂的事儿。” 陈阳没有搭话，反倒是笑道：“看不出来，你爸最近好像日子过得挺好的，还有人上杆子巴结呢？” “还不是多亏了您！”王天海谄媚道，“要不是您给机会，我们家哪有今天。” 不管王天海是真心还是假意奉承，反正陈阳就当是真的听了。 “也要你们自己有本事才能抓得住机会。”陈阳不深不浅地应了一句，“我上次说让你出去看一看的事儿，你去了吗？” “诶哟，说到这事儿我更得谢谢您了，我这次出去真的是受益匪浅啊。”王天海感慨道，“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平山太小了。” 陈阳可没心思听他的这些人生感悟，打断道：“有收获就行。” “别担心你爸，他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正好最近我也想找那些人聊一聊，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王天海听陈阳这么说，当即笑道：“那行，陈主任晚上见。” “嗯，晚上见。”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陈阳先是给吴晓曼打电话报备了一声，因为上次的事儿，吴晓曼在家念叨了好几天，这次要是又不报备，吴晓曼估计得直接召唤自己的最强后台王桂芬了。 给吴晓曼报备完，陈阳想了想还是给蒋晴打了个电话过去，免得这女人又闹什么幺蛾子。 “干什么？办离婚证呢！有事儿等会儿说。” 草！ 陈阳人都麻了，虽然不知道蒋晴找的是哪个冤大头，但却还是给了陈阳一种自己极不道德的感觉。 “我是跟你说一声，我晚上有事。” “噢，以后都不需要你了，我怀孕了！” 这会儿陈阳都不知道是该说蒋晴洒脱还是绝情了。 他怔了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虽然他知道以蒋晴的性格，这孩子之后和自己的关系不会太大，但终究是前世今生，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恭喜啊。” “同喜。” 挂了电话，陈阳的脑子还是有些发懵，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蒋晴的那句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但又不是你的。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嘛。 可一想到孩子他妈是蒋晴那个疯女人，陈阳的兴奋劲也就散了，按照蒋晴的脾气，自己只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孩子一面。 陈阳捏了捏眼角，心里千般思量，最终都化成了一句——祝福你啊，我的孩子。 六点半，陈阳准时出现在了富贵园，王天海像个门童一样，正在门口候着陈阳的大驾光临。 一见到陈阳，王天海很狗腿地就小跑过来：“陈主任，辛苦了。” 陈阳直接忽略了他的马屁：“都来了哪些人？” “好像有七八个，我记不住那么多名字，干脆就出来等您了。” “那三家做得比较大的老板来了吗？”陈阳记得郑奕给自己的报告上，用工人数在百人以上的就只有三家！ “好像没有。”王天海虽然分不清人，但县里主要的一些生意人他还是认识的。 “走吧，进去会会他们。看今天是怎么个章程。” 王天海推开包间的门，众人在见到跟在王天海身后的陈阳之后，原本热闹的包间，一下子就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王正阳身上，仿佛王正阳就是他们今天的主心骨。 王正阳笑呵呵地起身相迎：“陈主任，您来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税了吗 陈阳被迎上主位，环视了众人一圈，在王正阳的介绍下，勉强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一圈招呼打下来，陈阳也将众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饭桌上除了王正阳父子，剩下的还有七个人，可能王正阳也是考虑到一张桌子能坐下的最大人数，特意控制的。 这七个人，对陈阳这个经研办主任，面露恭维的有，心怀不屑的也有。 “那个叫马军。”王正阳看陈阳的目光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悄声道，“算是这几个人里面生意做得最大的。” 马军，就是刚才那个心怀不屑的人。 陈阳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将这群人晾到一边，问王正阳道：“今天是怎么个说法？” 马军就靠着王正阳坐着，陈阳的声音虽然压低，但他却听得清楚，王正阳都还没说话，马军就越俎代庖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一问陈主任，政府是不是要断了大家的生计。” 这人，是真特么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啊。 要是换做以前，陈阳可能会直接甩脸色，但现在他觉得和这种人甩脸色会显得自己格外地掉价。 这样的人，还犯不上牵扯自己的情绪。 陈阳听了他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仍旧是在等着王正阳的回答。 刚才马军插嘴的时候，王正阳脸色微变，生怕陈主任一个不开心，直接拔腿就走。 马军他倒是不在乎，主要是他怕陈阳迁怒自己。 好不容易抱上的这条大粗腿，可不能因为马军这傻逼给自己弄没了，不然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主任，县里面最近不是说要自建一个纺织厂吗？大家就想着先来了解一下情况，看有什么能够替政府分忧的。” 这话说得……陈阳都觉得挺舒坦的。 听听，多会说话，替政府分忧。 陈阳又扫了一圈在座的众人，唯独是忽略了马军，笑着问道：“你们消息都挺灵通啊。” “不过，你们是从哪儿找到的我啊？” 陈阳是真的觉得这群人挺神通广大的，毕竟政府给市里的可行性报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事儿是工商局和财政局主办，陈阳的经研办充其量算是个协理。 放着正主不找，直接找上自己，要说这里面没点事儿，陈阳自己都不信。 “陈主任，您就别谦虚了。” “谁不知道这事儿就是经研办提出来的。” 陈阳看向说话那人，这人他有印象，王正阳介绍的时候说是叫孙涛。 这是组织里面有叛徒啊。 “之前经研办的人，各家各户地串门问这问那的，当我们是傻子吗？”马军再次开口破坏了气氛。 陈阳斜了他一眼，满眼的厌恶：“你谁啊？” “我叫马军，鸿雁制衣厂的。” 王正阳看出了陈阳对马军的厌恶，在陈阳耳边低声道：“他每年能进账四五十个。” 零七年的四五十万，还真不是笔小钱，难怪都狂得没边了。 “你一年能挣四五十万？”陈阳淡淡地看向马军。 马军傲然道：“都是小钱。” “交税了吗？” 话音落地，包间里仿佛再度被摁下了暂停键。不少人，包括王正阳，都被这四个字弄得脸色有些不自然。 陈阳也知道这些人的想法，现在的平山商业，说是半蛮荒地带都算是抬举他们。 别说是交税了，就是营业执照都得看这些人的心情才去办。 交税，交什么税？我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交税？ 工商部门不作为，生意人又没这个觉悟，完全就属于是民不举官不究。 主管部门都不在乎，那他们就更加不在乎了。 这些人又没有什么合理避税的手段，赚了点钱恨不得满世界吆喝。 陈阳这句话出来，才算是让他们清醒了点，政府现在是不管这事儿，真要是管起来，那真的能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 光是消防、税务、社保这三件套一巴掌拍下来，他们那点引以为傲的资本，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 和谁狂别和政府狂，不然真的会让你体会到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马军脸色灰白，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好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就这？ 陈阳觉得这人是真特么的低级，也懒得和他多计较，转而又对着其他人说道：“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就应该清楚，政府部门这次是要整合平山县的纺织业。” “什么是整合，并不是你们传的那样，说政府要断你们的财路，而是要集中资源，让你们得到更好的发展。” “当然了，政府也会牵头，制定更加规范的行业标准。” “本来你们今天不找我，政府部门过段时间，也是要组织一个洽谈会的，就是要找你们说一说这个问题。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也多说两句。” 陈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扫视众人道：“现在呢，我们平山县有制衣厂两百多家，以小作坊的形式居多，而这些小作坊呢，不光是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还存在如环境污染、市场管理混乱等问题。” “譬如说有的制衣厂，为了订单，和县里的同行竞争，打价格战，导致县里的产品价格一直提不上去，大家也就只能在低端的行业挣一点辛苦钱。” “而政府带你们整合这些资源之后，我们首先要形成标准的统一，用工的标准，以及价格的标准，这些都是需要和你们商议的。” “至于用工的标准，也就是工价，我知道你们有的人给的时薪是五块，有的给的是五块三，也有的给到五块，忙的时候呢，能给到六块。之后这个问题一定是要统一的。” “还有就是你们现在的作坊，基本都是以家为单位，这也需要改一改，毕竟是做衣服的，属于是易燃物，但凡是有半点火星，一烧起来，整栋楼都得跟着受牵连。” “当然了，还有污水的排放，你们现在用了大量的化学药品，不可能不经过处理，就直接让你们往下水道里面排放。” “当然了，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改革势在必行，大家也不要存在任何的侥幸心理。” 陈阳话说完，孙涛突然是弱弱地举起了手。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会强制你们 看孙涛那畏畏缩缩的模样，陈阳不免心里有些好笑，这人说他没规矩吧，他知道说话之前先举手，说他有规矩吧，竟然又敢来参加这样的饭局。 毕竟之前对孙涛的印象还不错，陈阳冲他努了努嘴。 孙涛把手缩回去问道：“陈主任，您说的整合，是把大家都聚在一起生产，各家顾各家呢，还是说政府组建一个大公司，把我们都招进去？” 陈阳说了半天，可算是有个人问到点子上了。 “这个问题，县委之前也开会讨论过，有的领导是觉得县政府只需要给你们提供生产厂房，把你们组织在一起统一管理。” “但是有的领导不同意，觉得政府这样做不像是为了纺织产业的发展，而是为了方便收房租。” “所以最终政府还是决定组建成一个大的企业，也的确是要把你们招纳进去，但并非是以工人的形式，而是以股东的形式。” 孙涛不敢置信道：“还会分给我们股份？”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事，早晚得把他们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竟然还会给他们股份？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多大的人了还相信童话故事。 “当然了，整合规划其中两项就是人力资源和股份分配，县里这么多家制衣厂，就拿你们来说，虽然做得不大，但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管理经验。” 管着十几个工人，也算是管理经验吧。 “我们自然要让你们继续发挥自己的长处，之后的工厂，可能是以工作组为单位，也可能是以流水线为单位。总之，在工厂发展前期，你们还是管理层。” “但是等工厂日渐走向正规之后，肯定是会有一波人事调整的，说白了就是能者上，庸者下，所以你们也要不断地学习更加先进的管理经验，才能胜任你们的岗位。” 孙涛又期期艾艾地说道：“陈主任，这我们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个……股份的事儿。” “噢，这个也要跟你们说清楚。”虽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但陈阳知道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情：“股份的分配，会按照你们目前正常经营状态下，那些生产设备和你们个人出资的多少来进行分配。” “但是，我要强调的是，虽然分给你们股份，但不会给你们决策权，自然就不会有投票权。” “啊？” 陈阳这话一出，众人也顾不上陈阳的身份，顿时都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算是听明白了，政府不光是要拿走他们的生产设备，还要让他们往外掏钱，才给他们股份？而且，还不给他们决策权。 那要股份干什么？分红？谁知道会不会分红？ 虽然他们不懂这些大公司的弯弯绕，但从自身的角度出发，要是他们和别人合伙做生意，真到了分账的时候，肯定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分红，那就是割肉，他们还是不相信政府会有这么好心。 原本各顾各的，这些人的家底虽然有多有少，但走出去大大小小也算是个老板，可要是真被整合的话，那他们不就成打工的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都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人堆里突然有人问了一句：“陈主任，这是强制性的吗？” “当然不是。”陈阳笑得跟什么妖怪成了精一样，“我们国家是讲民主的，自然也是要充分考虑到群众的意愿，怎么可能强迫你做什么事呢。” “这一点非常重要啊，之后有人问你们也要跟他们说清楚，这次的产业升级，都是自愿性质的，政府在其中只是起到一个调和、监督的作用，并不会强制你们做任何事情。” “那我要是不加入这个什么升级，我的厂子还能继续办下去不？”那人又继续问道。 陈阳看到了所有人眼中的期待，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啊！都说了是自愿性质的，只要你们的工厂合乎规定，安全达标，环保达标，排污达标，以及税务清楚，那政府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你们继续生产。” “……”原本还有所期待的众人，顿时像被塞进去一坨屎一样，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要是真按陈阳说的这些来，那大家最起码要加大十几二十万的成本投入，这些钱，他们咬咬牙也不是出不起，可是达不达标，合不合规定，那还不是人家一口说了算的。 万一等大家什么都搞好了，政府突击检查，说你这不达标，那不合规的，到时候停业整顿开路，罚单整改随行，但凡是来这么两次，那厂子不黄也得黄了。 陈阳说得义正词严，可他们真心不敢拿那些当官的节操去赌。 尤其是陈阳，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了改革势在必行，既然是改革，就从未有不流血的牺牲。 他们要想不变成刀下亡魂，就只能是跟随大势潮流，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众人表情僵硬，均是跟死了亲娘一样垂头丧气的。 陈阳也不管他们，这些信息总是需要给他们时间去消化的。 吃了口菜，陈阳若无其事地和王正阳碰了下杯。 等陈阳美滋滋地喝了口酒，孙涛才开口问道：“陈主任，那个，咱们的销售渠道，能不能算做股份啊？” 看样子孙涛心里是已经决定要投向光明的怀抱了。 陈阳都被这人给整乐了，这家伙可以啊。 “不行。”虽然孙涛很识时务，但陈阳还是一口回绝了他，“在工厂发展的前期，可能是需要你们目前的订单来进行过渡，但是之后肯定会统一安排。”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现在做的单子都太低级了，你们现在做的那些单子，说是山寨都算不上。日后，我们肯定是要和一些大的品牌合作的，不管是做代工，还是直接做他们的工厂，总之都会比你们现在赚得多。” “那最后你们每年能赚到多少钱，除了给你们的工资，分红就得看你们现在想要投入多少了。” 陈阳笑得人畜无害：“现在投入的越多，到时候分红就会越多。” “但是别想着投点钱或者是投一点机器设备进去，就什么都不用做了。”陈阳算是打了个补丁，把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的人的小心思都给堵死了，“你们不参与决策，不参与经营，但是要参与生产。” “想只投钱什么都不做等着拿分红的，说句实在的，你们还不够格，政府不缺钱，拉你们进场，也只是想要培养出更多的管理型人才。所以除了你们，以后我们还会单独地拿一点股份出来，分给在职时间长和贡献足够的工人。” “当然，只要你们表现突出，这些股份也是有你们的份的。”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让他坚定这个想法 先是对工厂的未来进行了美好的描述，现在又是股份的诱惑，陈阳画的这个饼，又大又圆。 这些人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可现在的问题是，政府就拿了个文件出来，工业园连块修厂房的砖都没看到，这要是一口把这块大饼吞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噎死。 看大家表情不断变幻，王正阳不愧是老江湖，生意人最懂生意人，于是问道：“陈主任，不用今天就做决定吧？” 陈阳看了眼众人：“当然了，现在只是前期规划，还需要市里面审批通过，之后可能还会有些细微的调整，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清楚。” “我再强调一遍，政府从来不会强迫你们做任何事情，要是外面传出一点不合理的留言，我会平等地找你们每个人的麻烦。”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今天说得也够多了，你们慢慢考虑，我就先撤了。来，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财运兴隆。” 众人举杯，陈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见大家都要起身相送，陈阳压了压手说道：“不用送，你们吃你们的，天海送我就成。” 被突然点名的王天海顿时一个激灵，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虾米竟然会被陈主任另眼相待，狗腿一样赶紧起身，小跑着走到陈阳前面，将包间门给打开了。 陈阳刚走出包间，门都还没关上，包间里就已经沸反盈天了，陈阳看了在一旁好不尴尬的王天海一眼：“如果是你，你会支持政府吗？” “当然了。”王天海毫不犹豫道，“我爹说过，政府就是最大的企业，要是能和政府做生意，既不用担心他突然倒闭，也不用担心他会跑路，虽然话不好说，但是给钱还是很爽快的。” 陈阳都被王天海这句话给逗笑了，但转而又问道：“前段时间，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商业协会的事儿，说政府组建商业协会，就是想从那些企业身上再刮一笔会费的事儿你知道吧？” 王天海没想到陈阳突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这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当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王天海之前也觉得政府搞这么个商业协会，还真就是为了那点会费，最后还是被他爹拍了一巴掌，才制止了他跟着人云亦云。 不等他回答，陈阳轻笑一声：“这事儿之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你知道最开始是哪些行业传出来的吗？” 王天海毕竟只是个做生意的，又不是搞情报的，这上哪儿知道谣言的源头去，为难道：“陈主任，这我是真不清楚，要不我给您留心一下？” “可以，连带着这几个人你也多注意一下。之后你再找一下那个孙涛，我看他是有意参与整合的，你看能不能说服他当个托。” “顺便让他召集一批有意向合作的老板，等之后统一和他们谈合作的时候，让他们带一下气氛，努力配合政府的工作就行。” 王天海顿时一脑门子黑线，陈主任这骚主意，真的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对了，还有那个马军，他不是不想和政府合作吗？那就让他坚定这个想法，让你爹出马，找县里的那几家大的制衣厂，给他匀一点订单出来，一定要让他觉得不用靠政府，也能活得很好。” “……”王天海脚下的步子一顿，十一月的平山，还带着些许的温热，可王天海却是骤然间遍体生寒。 他不傻，自然知道陈阳是什么意思，先把马军高高地捧起，等马军不断地投入成本，再去切断他所有的生路，让他重重地落下，跌入尘埃。 而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吃饭的时候，马军的态度让陈阳觉得不舒服……而已。 一家年入四五十万的纺织厂，一个经研办的主任，厂子不大，官也不大，但人家一句话，就能让这个厂子生不如死。 甚至过后，陈阳都可能不会记得有马军这么一个人。 也不知道马军知道陈阳的打算后，会不会后悔。 王天海不禁在想，当初要不是自己家先和陈阳认识，要是让小东家电先入了陈阳的法眼的话，那现在生不如死的，就该是他们了。 “陈主任，我开车送您？” “你也喝酒了，我要你送什么，没看我都没开车来。回去吧，你爹怕是现在在被人围攻，他年纪大了，你也该担起责任来了。” 说完，陈阳就挥手拦了辆出租车。 等陈阳的车子远去了，王天海才敢回身，不觉间，后背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想着陈阳给马军安排后事的时候那云淡风轻却又让人觉得杀气腾腾的一面，王天海就觉得脚步都有些沉重。 自己之前还打算和陈主任称兄道弟，现在想来，哪有老虎和猴子称兄道弟的。差一点就没认清楚自己的定位，真要是惹得陈阳一个不高兴，那陈主任也该找人来安排自家电器城的后事了。 重重地呼了口气，王天海看了看天上唯一亮着的一颗北极星。 那哪儿是什么北极星，明明是陈主任，在为他们指明前进的路。 只要陈主任在平山一天，那六合电器，就永远跟随陈主任的脚步！ 陈阳倒是没有王天海这些心思，他要弄掉马军，也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像马军那样的人，财富越多，危害越大。 陈阳回到家的时候，吴晓曼竟然还没睡，见陈阳回来，抱着笔记本的吴晓曼只是扫了他一眼，又回头将注意力继续放在了电脑屏幕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喝多？” “就喝了三杯酒，话倒是说了一大堆，有点渴了。” 陈阳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沙发边窝在了吴晓曼身侧：“你这是干嘛呢？” “算日子呢。”吴晓曼专心致志的，头也不回，“今天我和妈妈商量过了，还是两头摆酒，过年放假就那么几天，我们能空出来的日子就初四到初六，初八就要上班了，初七总得歇一天吧，两头来回跑，我都怕爸妈身体吃不消。” “我之前劝妈妈，让她和爸爸就干脆别去省城了，妈妈没同意。”吴晓曼嘟了嘟嘴，“要不你去劝劝？来回折腾，我是觉得真没必要。可妈妈又说，我们结婚他们当父母的都不在，别人还以为是对我不够重视。” 陈阳挠了挠头：“我咋劝啊，我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再说了，也就这么一次。”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念上一世的高铁了，从平山到省城，坐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可现在这会儿，都还是绿皮车，慢腾腾的就算了，还老晚点。 好像这条高铁线就是从明年开始规划的，高铁试运行又得到两年后去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口腔溃疡来姨妈 “哎呀，搞得我都不想结婚了。”吴晓曼小脾气上来，将笔记本往沙发的另一边一丢，整个人往陈阳怀里缩了缩，幽怨道，“又是要拍婚纱，又是要摆酒的，一大堆的亲戚要安排，还有一堆的规矩，烦都烦死了。” 陈阳一想也觉得脑壳疼，但该劝的还得劝。 他揽着吴晓曼的肩膀说道：“结婚几天把下半辈子该吃的苦都吃完了，咱们婚后生活一定和和美美的。” 吴晓曼又往陈阳身上靠了靠，叹了口气：“行叭。” 说完，她立马就换了脸色，很是嫌弃地扒拉了陈阳一下：“赶紧给我洗澡去！” “一起啊？” “做梦呢！”吴晓曼又把笔记本拿了起来，“这几天我住在这儿我姐都有意见了，真要是被你吃干抹尽了，你还不得被她骂死。” “你就这么怕你姐啊？” “咱们家谁不怕她啊？我姐夫那么个人都被训得服服帖帖的，羡慕啊，看看你，我说一句，你能回八句，闹得不好你就变着法地欺负人，你就不能跟我姐夫学学？” “那多压抑啊。”陈阳说着就将吴晓曼身上的笔记本再度丢开，扑在她身上死命地蹭了几下，趁吴晓曼还没反应过来，就立马跳开，“嘿嘿，你也脏了，赶紧一起洗。” “……”吴晓曼看着自己被弄皱的睡衣，啊的一声就向陈阳杀了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陈阳铁了心要耍流氓，吴晓曼的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等两个人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吴晓曼看陈阳的眼神就更加幽怨了，俏脸血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其他。 “你给我等着！”吴晓曼愤愤地踹了一脚陈阳的脚面。 陈阳露出一口大白牙：“行啊，随时恭候。” “那你小心我口腔溃疡的时候正好来姨妈！” “……”陈阳眼角颤了颤，这女人，是真特么够狠的。 转过天，陈阳刚一上班就被蒋晴给召唤了过去。 现在的蒋晴，经过陈阳的努力耕耘，身上多了些熟妇的韵味，比起吴晓曼那种青春的气息，陈阳总是不由自主会多看她两眼。 “不会吧？我特么不会是好这口吧？”陈阳心里有些发怵，眼睛下意识就往蒋晴的小腹处瞟去，孕期才刚刚开始，蒋晴的肚子上还是一马平川，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等到蒋晴显怀，天气也渐渐冷了，到时候羽绒衣一裹，以蒋晴的彪悍，应该到她生产前，都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 蒋晴似乎也注意到陈阳正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不由得也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有什么好看的？” 陈阳被呛了一下，漫不经心道：“你说你会不会长妊娠纹啊？” “……”蒋晴被气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你最好祈祷没有！不然以后你都别想碰我！” 陈阳目光一凝，他都以为他和蒋晴之间因为这个孩子就已经结束利益关系了，看样子蒋晴好像还有后续？ 陈阳瘪了瘪嘴，随意道：“你找我来什么事儿？” 反正都坦诚相见了，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就真的是见外了。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怀孕之后蒋晴的脾气好像更火爆了，“市里面说让我们派人过去，详细地跟他们汇报一下关于整合那些制衣厂的事情。你做准备吧，下午你和我去市里汇报工作，后天回来。” “又出差啊。”陈阳看了看蒋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蒋晴却是误解了陈阳的意思：“孕早期你想都别想。” 那意思是孕晚期可以喽。 陈阳觉得自从蒋晴变成女人之后，就越发地狂野了，在自己面前，更是口无遮拦的。难道，这就是信任？ “我没那个意思。”陈阳瞪了蒋晴一眼，“市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你清楚吗？” “分成了两派。”蒋晴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市委原则上是同意这件事的，但是市政府那边有些其他的看法，主要是有人觉得陈安现在到处都是制衣厂，要是平山先走了这一步，那市里要不要跟进，其他的县要不要也跟进？” “说白了就是市里面又想搞这个事情，但是我们把这个事情搞好了，其他的地方也要跟着升级产业，市里面现在没那么多钱来搞这些事，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是非必要，想让我们也缓一缓。” 陈阳都特么被气笑了：“他们没钱，关我们什么事？真特么够不要脸的。” 蒋晴一针见血道：“再不要脸，人家不审批，你也做不了。你自己想想办法，看怎么把这事儿圆过去吧。” 听到陈阳又要出差的消息，吴晓曼就算再支持陈阳的工作，也开心不起来，尤其是在得知陈阳又是和蒋晴一块儿出差后，怨气就更大了。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先是我姐夫，现在是你，她就盯上我们家了是吗？” 陈阳一惊：“她和你姐夫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晓曼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不忿道：“你以为我姐不知道？” 一听这话，陈阳心里直突突，心想以后一定要让晓曼离吴晓婷远一点，这个女人好像有点克自己。 万一自己和蒋晴的事儿真的被发现了，那吴晓曼打包的可就不是行李了，很可能就是自己这一百多斤肉了。 太可怕了！ “好啦，别生气了，同行的还有司机呢，再说了，蒋晴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吴晓曼一怔，“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不是圈内人。” “也是。”吴晓曼心里好受了些，“他们家一家子做生意，要不是她爷爷还把她当个人，她……算了，不说了，结婚了也好。” “她的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陈阳心里有些发虚，“不会又是你姐吧？” “那当然了。”吴晓曼挺了挺胸脯，“当初我姐可不比现在的脾气，要不是查出来看她实在是可怜，他们蒋家早就被拍死了。” 陈阳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吴晓婷还有这么狠厉的一面，这么说来，吴晓婷自然不傻，甚至很精明。 那自己在她面前的那些小动作，要么就是她关心则乱，要么就是她在装糊涂。 高手啊。 ------------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平时更气人 陈阳又看了眼吴晓曼：“行了，我走了，亲一个。” “呸，不亲。”一想到又要和陈阳分别几天，吴晓曼就忍不住火气。 最终吴晓曼还是被陈阳摁在沙发上弄得气喘吁吁的，等她回过神，陈阳早已经走了。 蒋晴的公车连带着司机三个人在傍晚时分进入到了陈安市。 陈安市大体的环境和平山一脉相承，除了路面比较新之外，沿街的铺面和居民楼都还是上个世纪的老旧产物。 “过不了几年，这里就要大变样了。”陈阳看着车窗外滑过的街景感叹道。 蒋晴倒是一脸的不屑：“过两年平山也会焕然一新，不比陈安差。” “您是说基本工资吗？” “……”蒋晴是真的想拿根针把陈阳这张嘴给缝起来，一天天的除了给自己添堵，就没什么好事了。 瞪了陈阳一眼，蒋晴对司机吩咐道：“先去迎宾馆，明天再去市政府。” 怀孕之后，即便是蒋晴硬撑，但精神头始终不如之前，要是以前的蒋晴肯定会连夜把市里的几个领导叫出来，先吃顿饭再说。 在迎宾馆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蒋晴就过来敲门了。 陈阳早就起来，正在整理文件，放蒋晴进屋，两个人也没多话，蒋晴问道：“你想出办法怎么应付他们了吗？” 陈阳耸了耸肩：“市里面那几个人我都认不全，除了安市长，其他人的性格我都不知道，准备得再多，怕是到时候也没用，还不如临场发挥呢。” “还有啊，我怕这件事是之前那件事的延续，上次市里的那些领导算是在平山吃了亏，就怕他们想借着这个事儿把面子找回来。” “我猜今天和我们碰面的，除了市里的个别重要领导，其他的都是之前去平山的老熟人。” 蒋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要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是挺麻烦的，要是他们铁了心地鸡蛋里挑骨头，那我就是舌灿莲花也没用，不过你在国资委不是也工作了几年，就一点人脉关系都没有？总得找两个为咱们说话的嘛。” “没有。” 蒋晴走上前，替陈阳理了理领口，就像是妻子给丈夫整理衣服一样地自然，蒋晴虽然不如吴晓曼高挑，但是陈阳一低头看到蒋晴的那双眼睛，心里的那点欲望又愈发地蠢蠢欲动，一把将蒋晴揽在了怀里：“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蒋晴任由他抱着，像是在安慰陈阳一样：“有时候吃点亏，不见得就是坏事。你要是能把这事情办成，除了进去，你想怎么，我都随你。” 陈阳在蒋晴的屁股上捏了一把：“你这是美人计还是在色诱我？” “美人都被你吃了，哪还有什么计不计的。”蒋晴轻轻从陈阳怀里挣开，“走吧，约的上午十点，咱们提前过去，说不定能先打声招呼。” “好。” 两个人没带司机，车上陈阳开车看了眼蒋晴的肚子：“需要我陪你做产检吗？” “不用。”蒋晴表情有些怪异，“我让我闺蜜陪着。” “预产期呢？是四月份还是五月份？” “四月底五月初。第一次就怀上了，后面都是多余的。” “多余吗？后来你不是挺主动的？” 蒋晴被陈阳揶揄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咻咻道：“开你的车！” 陈安市区并不大，从迎宾大道到市政府开车也不过十来分钟，下了车，蒋晴就带着陈阳先去拜访了安长林。 这也是想从他那儿先摸出一点消息来，毕竟他们现在的确需要明确市里的态度。 办公室里，安长林还是老样子，只是陈阳觉得他比前几天又仿佛是憔悴了许多。 “小蒋，小陈，来来来，坐。”安长林一边招呼着蒋晴和陈阳坐下，一边吩咐秘书给二人泡茶。 但比起蒋晴，安长林仿佛是对陈阳要更热情些：“小陈，几天没见，人又变精神了，怎么样，咱们市政府大楼比你们县政府的那栋楼要强一些吧？” 这是挖我之心不死啊！ 陈阳笑呵呵道：“毕竟是市政府嘛，不过我相信平山县政府也能把办公楼修起来的。” 安长林哈哈一笑：“那可不一定，听说上面要出政策，说是官不修衙，你在平山想要追上来，可是难喽。” 陈阳却是一点不上套：“官不修衙，那修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政务服务中心总不违反政策吧？” 这话出口，安长林笑得更大声了。 他将陈阳的杯子往前推了推：“你呀，就是脑子够灵活。” 陈阳想说，不是自己脑子灵活，而是上一世平山政府是真的修了个巨气派的的行政服务中心。后来，原来的政府大楼就慢慢地废弃了，随着行政服务中心的建成，平山县的经济中心也跟着从城东转到了城西。 陈阳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现在都九点半了，时间紧，他可没时间跟安长林扯淡。 “领导，这次市里叫我们过来，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您透透口风呗。” 却不想，安长林却是一声冷笑：“上次我们去平山，也没见你们先透透口风啊，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可都憋着一肚子气呢。” 蒋晴和陈阳对视一眼，还真和他们之前猜测得差不多，这些人就是冲着找茬来的。 “领导，上次受委屈的可是我们，市政府不能因为这事儿以大欺小吧？” 凡事就怕拟人化，一旦事物被拟人化，人就自然而然的会带入自身的情感。 安长林果然是带入了自己的感情，气呼呼道：“你怎么不说你以少欺老呢。” 陈阳反正是厚脸皮，笑吟吟道：“不是老话说的，宁欺老，不欺小。” 安长林一怔，好半晌才虚指着陈阳，对蒋晴道：“这小子平时也这么气人？” “他平时更气人。”蒋晴知道今天还是会以陈阳为主，陈阳和安长林搞关系，她在一旁看着就好，自己话多了反倒分不清主次。 “领导，您这话说的，咱这次可算是单刀赴会，您看看我们这阵容，蒋县长一个弱女子，我一个弱男子，您就忍心我们被欺负喽？到时候蒋县长躲在您这儿哭鼻子，我看您怎么办！” “你耍无赖也没用，老头子我不吃这套！”安长林自从给陈阳透露了有人借势报复他们的消息之后就打死不松口了，任凭陈阳的脸皮再厚，也是半点口风都没漏。 但什么口风都不漏，就已经是最关键的信息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像是来打助攻的 陈阳恍然道：“噢，看来这次市委书记是不是要旁听啊？” 安长林眼眸一缩，心里更加惋惜陈阳没跟着自己来市里。 这么一个人才，敏锐、机警、还聪慧，放到市里面，也找不出几个。 “我可什么都没说。”安长林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让秘书领你们过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那谢谢领导了。”陈阳厚着脸皮笑道，“上次您去没来得及，下次您去平山，我请您吃河鲜。” 下次……这特么的跟不请有什么区别。 安长林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蒋晴，有这么一个下属，虽然舒心，但好像也挺特么闹心的。 蒋晴看到安长林的表情，捂嘴偷笑了一下：“那安市长，我们先过去了，回头再来找您。” “去吧。” 市政府三楼的会议室，和平山政府大楼的会议室格局差不多，安长林的秘书领着蒋晴和陈阳过来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蒋晴和陈阳知道，这是那些人给他们的下马威，但毕竟人在屋檐下，只能是忍气吞声。 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市里面的一众大佬才姗姗来迟，和陈阳预估的一点不差，带队的果然就是陈安市市委书记方明，后面跟着的，也都是之前去平山的原班人马。 只不过队伍里面像是多了一张年轻的面孔，按照这些人的资历，这个年轻人能跟着一起来，可见这人应该不一般。 上次在平山，陈阳是主场作战，这回到了人家的地盘，客场作战的陈阳一来就遇到了下马威。 打头阵的依旧是张春来，在张春来照例给陈阳介绍了他们这边的人之后，陈阳才知道那个年轻人叫毛羽。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春来故意地恶心陈阳，特意强调了毛羽和陈阳年纪相仿，目前是市经研办的副主任。 看看吧，人家和你年纪差不多，就已经是市经研办的二号人物了，不多不少，压你半级。 陈阳一点没把张春来的恶心当回事儿，因为他知道，今天受委屈是必然的，但最重要的还是方明的态度。 只要方明同意平山的整合计划，那最后等他拍板做决定的时候，就会越发显得张春来这些人像是跳梁小丑。 “各位领导……” 陈阳刚准备开口，张春来突然抢着打断道：“陈主任，你先别说话，我们针对你们提交上来的整合方案，有几个问题想要先问一下，你看可以吗？” 你特么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行吗？ “当然可以，本来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给几位领导解惑的，正好方书记在这儿，你们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我知无不言。” 陈阳心眼也就那么大，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他自然没有站好挨打的道理。 陈阳的言下之意，方书记你看看你手下都是些什么废物，方案都写明白了，这帮废物点心看不懂就算了，还要专门把人找过来给他们讲题。 方明在上次吴晓曼事件后，就对平山多留意了几分，当时吴晓曼出事，他亲自打电话过去把时任平山县委书记的何瑞森喷了个狗血淋头。吴晓曼现在还在平山待着，方明自然会知道自己情感的偏向。 不过，这小子嘴是真的毒。 方明眯眼瞥了眼张春来，发现张春来的脸都黑了，想到之前安长林跟自己的汇报，也觉得这个张春来实在是不堪大用。 可惜啊，他任期马上就要满了，也不愿意在陈安惹事了。 随便你们闹吧，就当是来看了场戏。 “陈主任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能说会道，不过今天不是我们找你，而是毛副主任在你们提交上来的整合方案中，发现了一些问题。有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好。” 陈阳直接看向毛羽，冲着他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市经研办的副主任是钱喜民同志，他今天怎么没来，是犯什么错误了吗？” 在现任面前提前任，陈阳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话都到这儿了，毛羽就是再尴尬也得硬着头皮回道：“钱副主任组织上另有任用，陈主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说事儿吧。” 再怎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但终究是人家的主场，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你说。”陈阳身体倾向会议桌，表情异常地严肃。 毛羽笑了笑，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往后翻了翻，陈阳认得出，看厚度应该就是平山县之前提交的整合规划。 这份资料，平山县三个部门出手，可是做了足足一百多页，从前期的整合到中期的建厂，直至后期的盈利都算是给出了比较详细的说明。 “首先啊，第一个问题，也是我们讨论得最多的问题，这个整合规划，究竟是平山县的一厢情愿，还是平山众多企业主的共同意愿？” 陈阳还等着他的后续，可说完毛羽就是一副我在等着听你解释的架势，陈阳皱了皱眉，这问题也太低级了，完全不像是来找茬的，倒像是来打助攻的。 但不管怎么说，敌方目的未明之前，自己还是得小心应对：“这个问题，既是县政府的引导，也是平山百姓共同的祈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个方案的第七页，就已经就为什么要整合平山县的纺织资源做出了论述。现在平山县有两百多家小作坊式制衣厂，不管是从管理制度的角度来讲，还是从环境保护，以及税收整改和消防安全的角度来说，这些小作坊都是急需改革升级的。” “在第八页，我们用到了‘产业升级’这个词，所谓的升级，也就是目前我们需要用更加先进的管理手段和更加明确的分工来对目前落后的平山纺织业进行资源整合。” “而且在方案中也提到过，即便是在法律意识相对淡薄的平山，百姓也因为出现在居民楼里的那些小作坊，不断地在向警方投诉他们各式各样的扰民行为。” “等等啊。”毛羽突然打断了陈阳的话，“陈主任，你刚刚说到了产业升级，那我想知道，那些企业主究竟是希望自行升级改革，还是因为平山政府出台了这一项整改政策之后，他们压根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因为我们了解到，这些企业用工大多都是从工厂的附近招聘工人，而如果将这些企业关停，迁到工业园之后……据我所知，你们平山的工业园距离县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样也就会导致在平山县城的工人每天来回地奔波，那你们究竟是在方便百姓，还是在折腾百姓？” ------------ 第二百三十章 鱼儿上钩了 陈阳撇了撇嘴，你要是就这么点战斗力的话，那我这趟可就白来了。 “首先，我们县政府并没有强制任何一家企业，这一点我们方案中应该是有反复提到过的。”说着陈阳目光投向方明，那意思大概是在说，你看吧，你手下这帮废物，连看个方案都看不明白。 方明对陈阳的目光视而不见，老神在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就像这事儿压根和自己没关系。 “其次，我们也鼓励更是支持那些企业能够自我完成更新升级。毕竟他们要是能做得更加规范的话，那也是给其他的企业起一个模范带头作用。届时，县政府也会将他们作为模范标杆，在全县范围内大加表扬和推广他们的改革经验。” “但是呢！”陈阳冲着毛羽挑了挑眉，“毛副主任可能不太清楚，一个小型的作坊，如果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完善那些缺失的部分，最起码要再投入近二十万的成本，其中占大头的就是污水的处理设备，而一套污水处理设备又需要最起码一间小型的厂房来安置，无形中也会增加企业的租房成本，和后期的维护成本。” 毛羽却像是对陈阳的挑衅视之不见，脸上依旧是温和不改：“那那些不愿加入工业园，又没办法进行产业升级的企业，平山县政府打算怎么处理呢？” 这就更难不倒陈阳了：“我们是一个法治国家，我相信毛主任在读书的时候也一定学到过这么几句话，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我想，无论是现在的法条，还是省、市、乃至于平山县自己做出的相应的市场管理办法，都是能够解决毛副主任刚才所提出的问题的。” 毛羽点点头，一旁的张春来见接连几下都没让陈阳吃瘪，仿佛就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了，侧脸看着毛羽，疯狂地眼神示意。 这么明目张胆的眼神传递，陈阳都没眼看，当即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帮人看来是没有提前沟通过的，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选择了让毛羽打冲锋，那后面的人要么就只能给他一切无条件的支持，或者干脆彻底地闭嘴，而不是像张春来这样，在一旁以眼神暗示的方式来指手画脚。 这样，是会打乱毛羽的进攻节奏的。 而陈阳，在毛羽接连的几个问题之后，也渐渐地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这些人气势汹汹地来，不应该就只有这点手段，也不知道这些问题，是不是毛羽丢出来用来试探或者是麻痹自己，等自己飘飘然时，再突然给自己沉重一击。 “陈主任，我觉得法律终究是太过于刻板生硬了些，法律要讲，但人情也要讲。纺织企业的问题，不光是平山县一家一户的问题，而是陈安，乃至周边几个县市都存在的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所以，我们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不光是要考虑到眼前的利益，而更应该考虑到后续的影响。” “就像是战争，如果因为一个机枪阵地，就暴露出我方炮营的位置的话，那是很危险的，更有可能因小失大，而输掉整场战争。” 你要不自己听一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猪话？ 陈阳着实是被毛羽的愚蠢闹得有些不耐烦了，有些不确信地看了看张春来，就这点水平，也能当你们的副主任？ 市经研办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张春来虽然没什么急智，但能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他也觉得毛羽这时候就给陈阳来这么一套政治枷锁，似乎是有点为之过早了。 政治枷锁这种大杀器，是比道德绑架更高一个维度的非常规性武器。 一旦把这东西拉出来，也就预示着，我是真没办法，准备不讲道理了。 陈阳收回看向张春来的目光，轻咳了两声道：“毛主任是学什么的？” 毛羽怔了一下：“我当然是学经济的。” 陈阳点点头：“那你就更应该清楚，当初改革开放初期，国家在沿海地区划出了不少的经济特区，这些经济特区，不光是要承担起对外开放、发展经济的窗口，更是承担着积累经验，为日后先富带动后富的长远目标打下基础的责任。” “你刚才说目前的纺织业，不光是陈安市的问题，更是周边几个县市的老大难问题。” “与其在这里问我们什么后续影响，倒不如先去问一问，为什么这么一个明显的问题，在过去的数年乃至十数年内，都没有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 “我们是了解过平山县纺织业的发展史的，前五年，平山县仅仅有三家大的纺织工厂，五年间，就发展到了两百多家，市里面应该会更多。” “起初，县政府只觉得这些小的企业能够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但是随着这些小作坊的遍地开花，县政府才猛然发现，这个问题已经不好解决了，于是就干脆置之不理。” “所以，我们平山县在痛定思痛之后，还是决定割肉剜疮，对这些企业进行整改，而这次整改，不管成功与否，我相信不管是对陈安，还是对周边的县市，都能从中吸取到经验教训，对你们未来的发展具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毛羽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陈阳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笑容的意思，明显就是鱼儿上钩了。 “陈主任刚才说到了改革开放，那就更应该知道，改革开放也是有一定的前提和基础的。最起码要优先保证国内的环境稳定！” “但现在陈安，显然是不具备这样的稳定基础，陈安市素来的经济环境就比较差，这些小型的作坊虽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解决了相当一部分的就业问题。” “而平山县，现在要在你们的工业园区，建起一个大型的纺织工厂，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当这个工厂建成，现在飘向陈安市那些其他企业的订单，会主动地向着平山靠过去。” “你们能够靠着这些订单把日子过起来，甚至过得很好，但是有没有想过，那些失去了订单的企业，光是陈安市区，就有近五百家这样的工坊，连带着平山县的两百多家，整个陈安，有这样的工坊不下千家。” “市里面不是不想做对应对，可是财政确实困难，没了订单，这些工厂的生计怎么办？数以万计的工人就会立马失业，这个问题谁来解决？”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稽之谈 陈阳蹙了蹙眉，这不还是道德绑架这一套？ 自己不行就怪别人太强了？这特么哪门子的道理，实在有能耐，你自己也搞个纺织厂啊！ 可陈阳的余光，却是瞟见原本不动如山装死狗的方明突然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沉重了许多。 蒋晴也注意到方明态度的转变，换位思考一下，她自己作为平山的二把手，要是在平山的隔壁县搞了个什么企业，结果导致平山一堆人丢失就业机会的话，估摸着自己也会坐不住，怎么着也得给他搅黄喽，即便是没法搅黄，那也能拖就拖，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方明作为陈安市的市委书记，即便是要走了，也要明年十月份去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儿，在他的任期内发生。 数万人失业，到时候自己的高升说不定就会被变成平调。 蒋晴担忧地看了眼陈阳，见陈阳仍旧是一脸的平淡，虽然不知道陈阳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但心里却没来由地一松，原本的紧张也散了不少。 陈阳心中轻声一叹，这个毛羽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虽然前后输出的逻辑不太连贯，但他却是实打实地摸准了方明的心思，要不是陈阳在这儿，换个人来，这事儿估摸着就真的被搅黄了。 有些事儿就是这样，无关对错，你说对你有好处，那抱歉，还是做不了，你的好处是你的，毕竟对我没好处。 我不开心，大家就都别想开心。 见陈阳默然，毛羽以为陈阳是无计可施了，毕竟方明前后态度的转变，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方明一句话没说，但胖虎在揍大雄的时候，围观的人即便只是冷眼旁观，就已经是在帮胖虎了。 “陈主任。”毛羽打算乘胜追击道，“我们市经研办的意见呢，还是支持你们进行产业升级的，但是呢目前不支持你们组建大的纺织企业。” “现阶段，你们可以先把厂房建起来，把那些小企业都迁过去，也好统一管理，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让他们维持现在的状态……” “当然了，也不是说要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市里面也会积极地对陈安的这些纺织企业做出相应的整改。反正你们厂房已经建起来了，后续如果经济情况好一点了，可以立马改成一个大的制衣厂……” 玛德，越说越离谱了，陈阳总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睁眼说瞎话还一副为了你好姿态的人。 “等等！”陈阳突然朗声打断了毛羽的话。 他的声音颇大，就是方明的身体都被这一声吓得颤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向着陈阳看来， 陈阳冲着毛羽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看我们在方案里给出的盈利细节啊？”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地投向了毛羽，方明先是看了看陈阳，目光也随之落到了毛羽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毛羽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当然看了。” 陈阳看向毛羽的眼神更加不屑：“既然看了，那你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坐在旁边的蒋晴对陈阳身上突然的气势变化是最为清楚的。 从一开始陈阳所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到刚才的沉默，再到现在的锋芒毕露。 这个男人啊。 蒋晴表情复杂地看了眼陈阳，右手下意识地放到了自己的小腹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毛羽见陈阳那一副信誓旦旦无比自信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发虚，赶紧将手里的方案翻到了对应的那一页。 然后就看到了上面不知道是谁用红笔标注的四个大字——无稽之谈，这四个字前面还有老大的一个红叉。 毛羽求证似的看向一旁的张春来，自己虽然跟着张春来的时间不长，但是看这字迹，好像就是张春来的。 张春来目光一瞟，也看到了当初自己在后面给的批语。 他倒是想起来了，上面关于盈利的方案，是有提到什么代工高端企业的产品，什么国外的订单，什么商标，什么自己的产品…… 这些东西，不光是之前，就是现在，张春来也依旧觉得是无稽之谈。 无他，因为他潜意识里就认为，平山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别说是平山了，就是现在的陈安，也没办法做到方案上提到的那些东西。 他当官这么多年，自然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想就能够实现的。 我还想上天呢？但上天之前，你得先能造火箭。 当初他好像是想在上面批注异想天开来着，最后还是觉得无稽之谈的攻击性更强些。 领导嘛，总是要斟词酌句的。 而毛羽现在看向张春来的意思也很明显，我已经将陈阳逼上绝路了，最后这一下，将陈阳踢下深渊的事儿，就交给您了。 张春来清了清嗓子，嗤笑道：“就是因为看了你的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才把你叫过来。你上面说的那些盈利的手段，压根就是天方夜谭！” 随着张春来的这句话，会议室里的局势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张春来毕竟级别摆在那儿，蒋晴怕陈阳吃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清冷地开口：“张主任，咱们现在是在讨论，不是在吵架，用不着大吼大叫的！” 见形势有些不对劲，方明也是开口道：“都和气些，既然大家坐在了一起，就是想要寻求一个最为合适的解决方案，都是为了陈安的发展，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政治从来不讲完美，只讲合适。 而方明这句合适，却还有一层意思，你们吵你们的，但是要给我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重点就不再是合适方案，而是合适他。 “不好意思方书记，是我情绪激动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 张春来跟方明假意道了句歉，然后又看向陈阳，直接就甩出一连串的问句：“陈主任，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回答。” “你凭什么觉得那些高端的服装品牌会把订单给你做？靠想还是靠猜？你又凭什么觉得那些国外的订单会给你做？你有什么优势？” “你知道做出一个大的企业最起码需要保证什么吗？物流、原材料、销售、相关配套的产业，别说是平山了，就是陈安，有吗？” “别说其他了，就是物流这一块，陈安现在连个机场都没有，货运火车最近的货运站离你们平山也是天远地远，光是货运成本这一块，平山就一点优势都占不到，光是这一条就卡死了你的那些幻想！”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逻辑断层 不得不说，张春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他说的这些问题比起毛羽的那些算计要务实得多。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人也不全是个酒囊饭袋，是真正地在思考问题。 张春来就像个喷壶一样还在继续喷着：“还有啊，人才呢？” “一个大的企业，管理、销售、市场、运营这些都需要专业的人才来管理，才能保障企业的平稳运行。陈安的确是有个财经学院，但仅仅是个财经学院，还是个二本院校，这些学生虽然不差，但也离人才相距甚远。” “最要紧的，陈安就连这些不是人才的人才都留不住，每年从这里毕业的学生，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流向了会宁或者是其他经济更发达的地区。” “你平山是有什么优势，能够让这些人跑到平山来？靠给钱？那要多少钱合适？” 张春来在一项项地给陈阳核算成本，陈阳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也觉得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的确是有点东西。 可惜啊，就是见识短了点。 “张主任，您说的这些，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陈阳对张春来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这一句称呼，竟然用了敬语。 这样的人，给他一点尊重是应该的。 陈阳有着上一世的经验，自然知道张春来刚才说的这些，其实压根就不算事儿。 目前江阳省在规划一条新的高速线路，途径平山和陈安，这一点很明显就被张春来避重就轻地给略过去了。 “您应该清楚，目前省里在修高速，预计是在后年的七月份通车，借着这一条高速公路，我们完全可以平稳地度过第一阶段。” “如果您看得仔细的话，我们在盈利规划中，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给一些高端服饰做代工厂，只是我们盈利的第三阶段，而我们更看重的，则是国外的订单。” “您刚才也说了，我们平山的陆路的确不发达，但是往西，隔壁的江粤省，却是有一个集装箱码头，也就给了我们一个沟通世界的窗口。而人才和技术设备的引进，我们也是放在了这一阶段。” “重要的是，我们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抢这些所谓同行们的订单，因为通过这一次家电下乡的政策，我们真正地认识到了农村市场的巨大潜力。” “而我们的第二阶段，就是在渡过第一阶段的时候，分出一部分的精力，转为自产自销的模式，深耕农村市场。” 陈阳的话说完，市里面的一众领导都是愣了一下，而张春来现在更加诧异的，却是陈阳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不管是上次还是在今天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明显能够感受得到陈阳对自己的那种深深的不屑，仿佛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是在忍受巨大的煎熬。 对事不对人。 想到陈阳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态度转变，张春来的情绪就更加复杂了，以前他是对事不对人，后来经人点拨，开始对人不对事。 然后他就发现，搞好人际关系，走好每一步人情，升官的速度比做好每一件事，办好每一件差要容易许多。 可事情终究还是要有人做的。 张春来沉了沉心思，然后猛地想到当初在省里学习完，李秘书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电话里对陈阳的回护之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再想到之前去平山的时候，饭局上秦学明和蒋晴两个人都对陈阳推崇备至，张春来的心思也就松动了。 既然是对人又对事，那自己何不再推他一把。 “不对呀！”张春来眯了眯眼，“你这三个阶段，看上去衔接得很好，可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明显就是存在根本性的矛盾的。” “第二阶段你想要以农村市场为突破口，打开销售渠道，那么势必要精耕低端市场，你总不能拿着一些奢侈品牌到农村去做实验吧？” “因为农村市场的局限性，也就迫使你们不得不局限于低端品牌。一旦形成了固有的印象，你们的工厂，又怎么能够接到更高端的品牌订单？” “你本身就是学经济的，船大难掉头，一旦你的工厂适应了低端的品牌制造，那你的工人怎么办？是重新培训还是重新招聘？” “你原本积攒下来的关于农村市场的那些经验，一旦进入第三阶段，基本上等于是白费工夫。” “这些问题你都想过吗？如果想过，为什么在你们提交上来的方案上没有提及？” 这会儿，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张春来的这些话给震住了，就连方明看向张春来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方明是了解张春来的，知道这个人平素琢磨人的时间比琢磨事的时间要多很多，交给他的事儿，他也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办好，虽然有时候办得不会很漂亮，但总是很合适，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张春来。 张春来的话说不上很专业，但是却无比地让人信服，而且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是啊，产品都断层了，第二阶段走低端路线，第三阶段是怎么跨越到高端路线上去的？ 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众人看了看张春来，目光又随着张春来的视线移动到了陈阳身上。 虽然张春来的问话很是犀利，但这个年轻人之前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打心底他们是相信陈阳能够解决张春来的这些质疑的，而且在他们内心深处，也是希望能够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之前，在平山，他们被压制得太狠了。 陈阳笑了笑，坐直了身体，目光从毛羽的身上掠过张春来，最终定格在方明身上：“各位领导，不可否认，刚才张秘书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承认，在计划书上，我们的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的衔接有很大的逻辑断层。” “甚至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的过渡，都不一定会很顺利地完成。” 陈阳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这？他们期待的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是一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对决，陈阳这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这不纯纯的弱智吗？ 可陈阳却是继续说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说完。”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高手过招 “我们所说的第一阶段，其实就是以目前的订单，做一些零散的代工。订单的来源五花八门，要做的产品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能赚钱吗？肯定是能的，不然市面上也不会多出这么多的制衣厂。” “而随着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这样的订单，也会越来越多，从加入WTO这些年，我们国家也会渐渐地成为世界工厂，也就是说我们在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起码十五年内，不会因为订单的事情发愁。” “而这十五年的时间，我们也必须要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一直持续性地做这些低级的订单加工，还是做出自己的品牌？” “刚才张秘书长也说了，船大难掉头，当我们的工厂，或者说工厂的管理层适应了用这些订单来赖以生存，我们还有没有改革的勇气？” “更深层次讲，即便是之后工厂选择产业升级，那我们政府又有没有勇气来和这个工厂一起，来承担产业升级所带来的阵痛？或者说，到那个时候，政府会不会允许我们的工厂进行产业升级？” 比起张春来刚才的话，陈阳的话更像是一记炸雷，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话。 有些问题，大家心知肚明，但可以做，却不能说，陈阳等于是把问题挑明了，掰开揉碎了摊在桌子上给大家看。 当这个工厂成为一个县的产业支柱，关系到数千人的就业岗位，关系到一部分的政府税收，也关系到一个县的体面时，政府还会不会任由这个工厂随意地折腾？ 你说你进行产业升级之后会发展得更好，谁能证明？ 这是一个问题，但在场的这么多官员，包括方明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回答，甚至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这事儿一旦沾上了，那因果可就大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解决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的跨越，那么压根就不用去谈什么第三阶段。 所有人都是神色逃避，但最后目光都是落在了方明身上，毕竟方明是这里的最高领导，终究是要给出一个即便是不合理也必须要有的解释。 方明目光阴沉地看了张春来一眼，终于开了口：“小陈啊。” 他这一开口就基本上已经奠定了随意的基调。 我叫你小陈，而非是陈主任，也就表明自己没有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一场辩论会也因为这一声小陈，在方明开口的这段时间，变成茶话会。 “你说的这些问题，终究是还没有发生嘛！” “而且你刚刚说的，十五年，时间跨度是不是太长了点？十五年，到时候我这个老头子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我们国家会发展得越来越好，肯定是必然的，这一点我是无比坚信的，为了我们坚信的这一点，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 “我们现在需要什么？就拿陈安来说，政府需要经济基础，百姓需要就业岗位，企业需要人才，需要更多的利润，那么如何把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 “刚才张春来同志和陈阳同志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张春来同志更多的是放眼当下和短期内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而陈阳同志的目光则更加地长远一些。” “但是作为陈安的领导干部，我们不光是要解决短期内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也要试着为后人解决掉一些潜在的麻烦。” 陈阳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才迫使自己没有瞌睡。 这人是真厉害，一开口就自带催眠功效，而且说了半天，仔细一想，愣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也是真的很不容易。 “我的意思呢，是再论证一下。”终于是说到了点子上，敢情方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又不敢真的现在就拍板做决定，就只好拉更多的人进来，一起承担责任。 “方书记。” 方明被突然打断，循着声音看去，开口的竟然是张春来。 “张秘书长有什么问题？” 张春来看了陈阳一眼：“方书记，不是故意要打断您的，就是刚才我想了一下，可能是我错了。” 什么？ 众人都觉得今天这个会开得太值了，这一波三折的，谁能想得到？ 先是毛羽率先发动攻击，被陈阳一一地化解，最后一记绝杀，结果还是被陈阳给挡了回去。 之后张春来上场，招招直逼陈阳的死穴，陈阳没有直面硬刚，而是一招太极推手，把问题拔高了一个层次，逼得方明不得不开口。 结果方明一招浑水摸鱼都没把水搅浑，张春来突然就高挂免战牌，甚至举起了白旗。 总之，每一招都落在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现在怨气最大的就是方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又要拖我下水，我特么刚脱鞋，你又说咱们划船吧。 “哦？”方明面不改色地挑了张春来一眼，“张秘书长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张春来自然也感受到了众人询问的目光，“方书记，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前两个月我们经研办去省里学习，最后一篇论文流传出来？论文中，就包含有对未来局势的判断的部分。” “当时，省里面还专门组织专家对这篇论文进行了专门的分析讨论，最终，事实证明，这篇论文的方向是无比正确的。” “哦？”毕竟不是涉及自己的专业，方明自然对这种东西看过就忘了，有点不太确定地看了张春来一眼，你这会儿说这东西干什么？ 但他不记得，有人却是记得，市财政局局长一拍额头：“我记起来了，当时我们财政局还组织起来专门学习了这篇论文来着，我记得论文的作者……” 这人也是个高手，专门留了个扣，看向张春来。 张春来也是个会来事儿的，立马接话道：“对，就是陈阳同志！” “方书记，通过这篇论文，其实就可以看得出，陈阳同志对未来局势的判断能力，无疑是远高于我的。”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方书记，我觉得与其我们再花时间，去组织人手讨论这件事，倒不如先按照陈阳同志的思路，试着去走一走他的计划。” 如果刚才还不确定，但此时此刻，陈阳已经是无比确信张春来就是在向自己示好了。 而且这人也是个极品，如果没有刚才的那一出，他的示好在陈阳看来就是别有所图，过后也就算了，但经历了刚才的那一下，现在张春来再对着陈阳一通的夸，不管陈阳会不会觉得他另有所图，但起码是个陈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方明的目光看向陈阳：“陈阳同志，刚才张春来同志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意见呢？”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市长大秘的高论 陈阳吸了吸鼻子：“各位领导，刚才张秘书长把我抬得太高了，我心中忐忑，感觉受之有愧。” “关于对未来局势走向的判断，其实我只是一直坚信一点，那就是我相信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 “所以我相信张主任之前说的那些问题，譬如说物流啊，还有产业之类的问题，都会随着经济的增长迎刃而解，甚至都不需要我们自己去解决，市场就会帮我们消化掉这些矛盾。” “我相信以我们政府的能力，高铁会有的，机场也会有的，市场也是会有的。” “但是！”原本一直在给大家灌鸡汤的陈阳突然话锋一转，“我也担心，因为我自己的这一点坚信，会让自己变得盲目，也怕自己会变得执拗。” “方书记刚才说方案还需要讨论，我个人是同意的，毕竟博采众长，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一个优秀的党员干部，就需要听得进去不同的声音，张秘书长，您觉得呢？” 陈阳将话题抛到张春来手上，张春来却是迟迟地没有说话。 大家也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张春来的发言。 陈阳眼眸微垂，看着张春来，心里也是在赌。 你不是要维护我，向我示好吗？ 那行，那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我刚才说了我个人同意方书记的话，也仅仅是代表我个人的观点。 我能同意，你们也能不同意。 张春来，你会怎么选呢？ 作为一个市政府的大管家，市长的贴心大秘，这次来本就是代表着市长的意志，结果张春来在这个当口却被陈阳的一番话给卡死在了当场。 一旁的方明，眼观鼻鼻观心，好整以暇地偷偷看了眼张春来，又半眯着眼睛，继续去装他的活菩萨了。 他一个市委书记，正厅级干部，今天能过来和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坐而论道，就已经是给足了陈阳面子了。刚才陈阳话里的意思，方明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只是他也想知道，这个市长大秘究竟会做出何种选择。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市长大秘的决定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市长的决策部署，而方明作为市委书记，终究是要和市长搭班子的，市长要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那市委多少也得跟着变一变。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短短一分钟，就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 “嗯……陈阳同志……刚才……说的话……对……我们来说……尤其是……我们党员干部……有……很强的……警醒作用，至于……我的想法……” 张春来尽量地用这些断断续续无意义的话来拖延时间。但终究此时此景，容不得他再多做思考，忽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现，福至心灵。 “我的想法其实不重要！” 见张春来突然不卡壳了，大家顿时都集中了精神，想听听这位市长大秘究竟有何高论。 “方书记。”张春来看向方明，“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开诚布公地和大家聊一聊，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同志们及时指正。” “刚才，我们就平山县纺织业整合的问题，从最开始的要不要让他们做，逐渐地讨论到了怎么做的问题上。诸位对此没有意见吧？” 众人均是沉默，也就相当于是默认了张春来的说法，但张春来这话其实是藏了私心的，那也就变相地承认市里面已经同意了平山整合纺织业的提议。 有了这句话和这些领导的态度，就算是陈阳和蒋晴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回去建工厂了。 但是话终究是要说明白的，话不说明白，就开始做事，那事情即便是做成了，也会万分地坎坷。 而且这些领导的态度只是默认。 默认的意思就是我可以认，也可以不认。 你说我默认了？我那是没听见！你听到我明确地表态了吗？ 没有吧？ 在场的这些人都修炼得快要成精了，张春来一句话就想把他们框进去那纯粹就是自我感觉良好。 张春来也不急，平静地吸了口气，才开口道：“同志们，就在刚才，我想到了一个词，叫审时度势。” “什么是时？就是当下的时局！当下的时局是什么样的？我之前说的陈安市各项基础设施都不完善，是时；陈阳同志刚才说的国家处于一个经济腾飞的当口，也是时。” “陈阳同志说他对局势的判断，来源于他对国家的信心，但是怕自己会因此偏激，但我想说的是，陈安的发展，不能因为盲目的自信而越步发展，但更重要的是，也不能因为畏惧当下的困难，而裹足不前。” “其实也就是一个向左，还是向右的问题，但中国人讲究中庸之道，所以才有了审时度势这么一说。” “那么什么是势呢？国家稳步向前是大势所趋，在这种大势之下的当口，我们陈安又该做些什么？” 张春来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平山县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事！” 这句话张春来说得抑扬顿挫，算是把自己的心思彻底地表露了出来，而且他着重强调了必须一词，又牢牢地扣住了所有人的心弦。 “为什么说是必须做的事情？”张春来总是以疑问句为开口，而后又一直在自问自答，不管是发言的节奏还是对众人情绪的调控，都把握得很好。 “因为工业发展才是经济发展的第一支撑，也是经济发展的压舱石。” “目前的平山县政府，以工业园区为发展核心，通过招商引资为基础，以积极地谋求产业升级为手段，通过这样的发展模式，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平山县，必定会成为产业强县，工业强县。” “到时候就不是陈安市要不要平山的问题了，而是平山瞧不瞧得上我们的问题了！” “所以，目前这个当口，对陈安市而言，我们必须要抢抓时代机遇，坚定发展信心，强化工业担当，乘着时代的东风，奋力走出一条具有陈安特色的工业发展新路径。” 此刻，众人看向张春来的眼眸里都多了些别样的东西。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直接上升几个维度，把一个县城产业的整合和工业的发展联系起来，这个大管家好像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可张春来的话却还没完，无视了众人的目光，他又开口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咱们得多交流 “刚才陈阳同志说出了他的担忧，就是他所构想的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衔接上的问题。” “就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陈安想要发展，我们就必须要坚持工业为纲，向平山县政府学习，用于先行先试，加快构建‘一切为了工业，一切服务工业’的工作格局！” “要想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要以解放思想为先导，深入推进观念的转型！坚决地破除消极懈怠的依赖思想，因循守旧的本本思想，小富即安的狭隘思想，以及权利本位的官僚思想。” “只有在思想上来一次彻底的变革，才有可能让我们之前所说的，成为现实。” 张春来的这一段发言，味道太正了。 这一瞬间，大家都仿佛是重回考编时期，甚至有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感觉一阵的牙酸。 就连陈阳都有些对张春来刮目相看，刚才张春来的话，再加以完善的话，就完全可以拿去做会议的发言稿的。 只是这位大管家，似乎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只见他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同志们，工业是经济的血液，也是经济的脊梁。” “在思想改革的基础上，我们还应该以制度建设为切入，深入地推进产业的落实。让我们的城市，变得更加的有品位，有温度，有气质，全面提升政府的治理和管理的现代化水平。” “那么，怎么才能提升我们的能力水平呢？” “我觉得啊，首先我们就要善于紧扣总体、紧抓重点、紧抓要点。”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增强工作的科学性、系统性和预见性！” “同时，我们也要坚决地克服自我满足、凑合应付的懈怠思想，敢于和‘难’叫板，和‘快’抢跑，确保我们的政策规划得到具体的落实和目标的实现。” 整个发言的过程，张春来除了抑扬顿挫的部分，其他的话都说得很慢，确保大家能够听清楚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只是等他说完，大家确定这人是真的不再说话之后，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你要是早说你要说这些，那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啊！ 我们也好做笔记不是。 倒是财政局局长在面前的本子上鬼画符似的记录了些什么，然后面无表情地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方明现在只觉得脑袋有点疼，自己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才想要来参加这个乱七八糟的会。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是各有各的神通，他们不开口都是一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样子，一开口，他们能说出点什么来，谁都说不好！ 陈阳一开口，第一阶段到第三阶段，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张春来就突然就着陈阳的话，提出了工业的话题。 他都摸不准张春来关于对工业的论述，究竟是张春来心血来潮，还是市长那边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说他早有打算吧，他早先为什么不说出来？可说他心血来潮吧，他那些话说得又挺顺溜的，不像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最要紧的是，张春来说的这些，细想之下，他也是很认同的，可说得容易，大家都知道工业的重要性，可是去哪儿搞那么多产业呢？ 这事儿要是放在市委会议上提出来，想必也是相当刺激的提议。 就在方明犹豫，众人沉默的当口，会议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下班了！ 方明也是趁机说道：“那就先到这儿吧，大家也都累了，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下午咱们再接着谈。” 他又看向蒋晴：“蒋晴同志，中午一起去食堂吃个便饭？” “好哇，听领导的安排。”一个厅级干部说请一个处级干部吃饭，要是蒋晴还拒绝的话，那就是真的不识抬举了。 方明看了眼陈阳，顿了一下，感觉人这人有点不太好安排，让张春来去陪他去食堂也不是说不行，但是之前从张春来表现的精神状态来看，方明又怕他俩吃个饭的工夫，勾结得更加地紧密。 可要是让毛羽去作陪的话，级别倒是也够，一个市经研办的副主任，一个县经研办的主任，专业也对口……行吧，那就决定是你了。 “那个……”方明指了指毛羽，一时间又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来，便直接含混道，“你中午陪一下陈主任。” 陈阳对这样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食堂是分层的，目前他这个级别还够不上跟着方明去楼上吃饭。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方明这是有意要将他和蒋晴拆开，估摸着是想在吃饭休战的时候和蒋晴说说话，然后再通过蒋晴给自己一些压力。 只是陈阳也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跟着毛羽到了一楼食堂，毛羽作为东道主，把陈阳伺候得很是周到，一满盘的饭一看就是实心实意的。 “毛主任，你知道钱喜民去哪儿了吗？”扒了口饭，陈阳突然开口。 毛羽赶紧吞下了口中的饭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调过来的。” 钱喜民那个倒霉蛋的遭遇市里面谁不知道，可毛羽之前是见过陈阳的战斗力的，现在可不敢轻易地搭茬。 “可惜了。”陈阳很是遗憾道，“说起来，我和他还是老熟人，之前他就老是会跟我传授一些工作经验。” 这话就纯粹是扯淡了，毛羽自然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作为钱喜民的继任者，毛羽自然是去了解过钱喜民的经历，据说钱喜民这次遭贬，就是和这个陈阳脱不开关系。 毛羽嗯嗯两声，也不肯接话，只是用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菜。 “毛主任，咱们虽然一个在市里，一个在县里，但毕竟算是同一个系统的，咱们以后还是得多多地交流。之前市经研办就对我们县里的工作，给出了一些指导性意见，我是受益匪浅啊。” 陈阳一直说着，毛羽一句话不说也好像不太合适，勉强笑道：“陈主任客气了，咱们虽然在同一个系统，但毕竟没有上下级关系，指导就更谈不上了，最多是互相交流，互相学习。” 毛羽一句客气的话，陈阳却是来了劲：“对对对，就是要互相交流，互相学习。” “你们市经研办目前的工作重心是哪方面？也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参考嘛。”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差点就上当了 毛羽一怔，他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块沾上就甩不脱的牛皮糖。 自己应着他的话说吧，又怕说多了自己没法交代，可要是不说吧，万一陈阳出去就跟人说市经研办瞧不起人，那他就更没法交代了。 毛羽觉得以陈阳的节操，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来，甚至都不用隔夜，下午估计他就会跟方书记提起这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市经研办目前主要的职责就是调研各县区的经济发展，以此对来向市政府给出方向上的建议，配合市政府做出统筹，平衡各县区的经济发展。” 毛羽是绞尽脑汁才说出了这段话，他自认为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深不浅，正好合适！ 陈阳闻言，不禁眉头一凝，看来市经研办和县经研办的工作方向，的确是有明显的差异的。 市里面终究是要统顾全局发展，重要的是协调陈安市这个整体，但陈阳主导下的平山县经研办，更像是先锋部队，只管向前进攻，只需要顾着平山县的经济发展，甚至都不需要去考虑平山县下属乡镇的经济问题。 见陈阳脸色不对，毛羽以为他又从自己的话里发现了什么纰漏，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陈主任，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陈阳回了回神：“没有，你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示。” “不过，你说经济真的可能平衡发展吗？” 毛羽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资源分配不均，怎么可能会平衡发展，这也就体现了政府协调的必要性，不然的话，陈安下面的一些乡村里，估计到现在都用不上电。” 陈阳点点头：“那你觉得那个平衡的点在哪儿呢？” “什么意思？”毛羽不解道。 “就是……”陈阳认真地想了下措辞，“如何平衡城市发展和乡村发展之间的矛盾？”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毛羽能解决的，毕竟只要城市在向前发展，就只会压缩并掠夺周边乡村的各种资源，最重要的就是人口，青壮劳动力进入城市务工，给乡村的人口结构的破坏性几乎是不可逆的。 “没办法协调，更没办法平衡。”毛羽的表情很是凝重，“目前陈安的策略就是在保证陈安市发展的同时，兼顾乡村百姓的基本生活保障。” “再多的，就给不了了。或者说，政府不会主动地去给予。至于精神层面的需求，矛盾就更加地尖锐了。” 陈阳笑了笑：“你们都开始想精神需求的事儿了，平山的农村居民，还在为了生存的物质条件而发愁，你知道平山县政府这两年一个重要的发展目标吗？” “那就是要保证到明年年底，最起码要让每一个农村居民家里，要顿顿有肉。” 毛羽看了眼餐盘里被自己扒拉到一边的肥肉，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意，默默地将肥肉又扒拉进餐盘里。 人家都还吃不上肉呢，自己就如此地浪费，简直愧对自己党员的身份。 陈阳没有管他这些小动作，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还是蛮希望县经研办由市经研办领导的。” “像我们平山，经研办就是由县政府直接领导的，但如果县长对经济一窍不通的话，那对于经研办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可能我们提交个议案上去，他觉得我们是在无事生非，而我们又觉得是在对牛弹琴，久而久之，就必然会存在矛盾。” “不可能的。”毛羽艰难地吃了一块肥肉，“如果你们是由市里面领导的话，那市里面就可以通过经研办，来对你们县的经济发展政策指手画脚，到时候，经研办就成了两边都不讨好的单位，最终就只有被裁撤，或者是被闲置这么两条路。” “除非……” 说到这儿，毛羽心里突然警铃大作，不由得悚然一惊。 “除非什么？” 陈阳摆出一副你说得很有道理，为什么不继续说了的渴望的表情。 毛羽顿了顿，强行转换了话题：“先吃饭吧，食堂都快没人了，到时候我们影响阿姨下班了。” 此刻，毛羽想的是，草，差点就上当了。 而陈阳却想的是，草，就差一点就能让他把话说出来了！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要想经研办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机构，最好的办法就是独立出来，接受党委的领导，而并非是接受某个办公室的领导。 就像现在平山的经研办，就像是依附在县长办公室下面讨饭吃的一条随时可以被拍死的虫子。 在这种环境下，县长个人的喜好，就能直接影响到经研办的工作。 要是县长看重，那经研办可能会鸡犬升天，如果县长觉得经研办是个鸡肋单位，那经研办就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县长一个不高兴，很可能就直接把它并入到其他的单位里去了，最多留一两个闲散人员，撑着经研办的牌子。 这种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让陈阳觉得很是不爽！ 所以他一直在谋划着给经研办扩充更大的权力，不用一直仰人鼻息过活。 可惜啊，要是今天毛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陈阳就可以借着毛羽的话去正式地找市领导，或者是回到平山之后，找秦学明或者是蒋晴说一说此事。 但毛羽这个狗贼，话都到嘴边了，硬是被他给咽回去了。 毛羽之后便真就是一声不吭地扒着饭，一句话也没和陈阳说。 他现在算是知道钱喜民是为什么倒霉了，陈阳这人，浑身都像是透着邪性。 和他碰上的人，都或多或少地会变得有点不太正常。 譬如说毛羽现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名字。 “喂，张主任。”毛羽和张春来毕竟存在着上下级关系，而且以他的身份，叫张主任显然要比叫张秘书长要显得更加亲近一些。 “对，还在吃。” 陈阳突然插嘴道：“我吃完了，先走啦！” “等会儿！”毛羽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匆忙地挂了电话，“那个，张主任在外面等你。”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话好说，事难办 陈阳瞟了眼食堂外面：“没有啊。” 毛羽也不知道陈阳是真傻还是装的，无奈道：“迎宾馆那边。” “哦，他没说找我什么事儿？” 毛羽摇摇头：“张主任就是说你正好要去那边休息，顺便想和您聊一聊。” “行叭。” 陈阳是被毛羽开车送到迎宾馆的，一下车，陈阳就要往酒店里走，毛羽却是叫住了他，给他指了个相反的方向：“在那边。” 陈阳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侧面看不清车牌，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座驾。 磨磨蹭蹭地走到小车旁边，陈阳一拉车门，顿时就呆住了：“安市长！” 安长林笑眯眯地冲着陈阳招了招手：“快进来，外面热。” 陈阳麻溜地蹿了进去，瞥了眼前排，才发现开车的竟然是张春来。 “开车。” 也不知道安长林要带自己去哪儿，陈阳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去问。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安长林突然开口道：“市食堂的饭菜还合口味吧？” “还行，比平山的强多了，平山那个破食堂的厨子，都该拉出去打一顿。” 安长林乐呵呵一笑，陈阳却又接着说道：“领导，您中午不休息一会儿？” 安长林轻叹一声：“我当兵那会儿，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事。” 陈阳略感诧异道：“您还当过兵？” 安长林摆摆手：“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不说这个，刚才小张跟我讲了讲上午的事儿，我已经严肃批评过他了。” 呸！ 这话陈阳显然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你要是真有这个心，那在早上蒋晴去找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多少透露一点，张春来毕竟是你的大秘，你不可能事先一点情况都不知道。 安长林也不管陈阳这会儿在想什么，转头看向他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有没有兴趣来市里工作？你的能力比毛羽要强，小张现在身上事情多，也不可能总是盯着经研办那边，可以说，市经研办，缺一个能挑大梁的，你考虑考虑？” “领导，可是我刚才和毛副主任聊了聊，觉得他也是个内藏锦绣的好同志啊。他能够在自己的权责范围内，做出这些事儿，已经是很不错了。” “您别看我现在好像挺潇洒的，但更多的是县里对我的纵容，不然我这上蹿下跳的，早就不知道被赶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再说了，领导，张主任对经济发展的认知也不比我差，尤其是他之前说的关于工业的理论，那几段发言，我觉得都能直接拿来做发言稿了，要不是张主任身上担子重，我一定会向您推荐他去宣传科那边。” 张春来在前排撇了撇嘴，你特么会不会说话，我放着一个政府秘书长不做，跑去宣传科，我特么是有病还是怎么着？ 安长林笑了笑：“你呀，小张刚才可是在我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结果，你一来就想把人往宣传科赶。” 他就差把缺德两个字说出来了，陈阳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领导，您可是误会我了，您是没看到张主任今天早上发完言，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只恨自己今天没带笔记本过来，不然怎么着也得做十篇八篇的笔记，带回去给我们办公室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看看，也让他们学习学习，看看领导是怎么说话办事的。” “拾人牙慧罢了。”安长林轻笑道，“你刚说说话办事，话倒是好说，事情总是难办的。” “小张之前说的关于推动县城工业发展的事情，的确是我目前所想的。没想到他在这个当口，直接抛出来了。刚才方书记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什么意思，还说明天要开个小组会议，过段时间，还要就此召开委员会全体会议。” 陈阳眸子一缩，轻嘶了一声：“领导，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不怪你。”安长林指了指在前排的张春来，“要说有麻烦，也是他惹出来的。” “谁都知道工业化有助于经济的发展，可是陈安，现在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别的不说，光是一个电力的问题，就很不好解决。” “原本我是想等一等，最起码也要等到高速路修通之后，再试探性地提出这个问题，结果，这个没脑子的，今天就直接给秃噜出来了。” 一个处级干部，被骂没脑子，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陈阳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威势了。 可是刚才安长林提到了电力问题，陈阳心里就是一沉，这事儿关乎省里的权力斗争，不是自己这个小科长能够插得上手的，现在只等着年底的时候，洪军在省里大杀四方的时候，自己能够往里面丢一根柴火。 “领导，我倒是觉得张主任没错，您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应该早点向市委提出来，早点做，要是您早点说，说不定现在这一段高速都已经通车了。” 陈阳这话其实是很冒犯的，但安长林却一点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哟，这会儿你倒是替他说上话了。” “我怎么记得，你们俩之间好像是有点矛盾的，当初秦学明为了这事儿，可是来我面前告过状的，还怪市经研办的手伸得太长了。” “怎么，这才一个上午，两个人就穿同一条裤子了？” 陈阳没有说话，张春来抢先道：“领导，我和小陈哪来的什么矛盾，都是钱喜民挑拨的。再说了，要是我早先知道他是您看好的人，我对他爱护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没事儿找他的麻烦。” 关于陈阳和张春来之间的纠纷，以及张春来这话里，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安长林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只要张春来和陈阳最起码能够维持住表面的和谐就行了。 “你呀！就是话说得好听，事儿办得一团糟。”安长林这话是对张春来说的，可话里却是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反倒像满是爱护。 “没事儿你就多跟小陈学学，别看小陈现在年纪轻轻，但他以后的成就一定比你要高。” “那是自然。”张春来笑得更狗腿了，“领导您看中的人，怎么会差得了？” 陈阳就是脸皮再厚，这么两位领导，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这么一顿吹捧，面子上也是有些挂不住。 “领导，您这话说得，搞得我都无地自容了。” 安长林似是诧异道：“咦，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趟没白来 打趣了一下陈阳，安长林呼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始终还是认为，现在不是在陈安提工业化的最好时机。” “第一，陈安市工业化基础薄弱，要想组建起一套相对完善的工业化产业链，那是需要花钱，而且是花大钱的，可是现在市财政，没钱。” 安长林看了看张春来，又看了看陈阳：“你们两个，一个市经研办主任，一个县经研办主任，想想办法呗。” 这不扯淡的吗，陈阳心道，我赚点小钱倒是可以，但要让我解决一个市的财政问题，那你干脆把我宰了，看这一身肉能卖个什么价吧！ 安长林也不是真等着陈阳他们想办法，接着便说道：“我看方书记这么兴师动众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对小张说的话动心了，还是另外有其他的想法。” 陈阳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道：“领导，我觉得方书记应该是真的动心了，毕竟……张主任之前的那番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 “尤其是他说要在思想上深度改革，改变小富即安、因循守旧的思想。估摸着方书记这会儿是上头了，后劲太大了。” “……” 安长林瞥了眼前排都快把自己埋进座椅里去了的张春来，又扫了眼陈阳，没错了，还是那个嘴毒心黑的小子。 张春来这会儿是真的臊得慌，尤其是在安长林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在大人面前说谎，大人明知道小孩儿在撒谎，却还是耐着性子陪小孩儿玩的感觉。 太特么丢人了！ “好了，你就别臊他了，我是认真的。”安长林认真两个字一出口，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毕竟是正厅级干部，又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即便什么都不说，但陈阳还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方书记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上头。他要开小组会，必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 “那您还担心什么？”陈阳有些不太理解：“难道是方书记不好相处？” 安长林缓缓地摇了摇头：“方书记把一辈子都贡献给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不能用好不好相处来片面地来评价他，而是我担心他真的会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强行地推动陈安市工业化的进程。” “太赶了，关于这个事情，光是开会论证，估计都得到年底去了，这还是一切都顺利的情况，稍微出一点意外，那就得拖个一两年。” “要是把之后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开会上，必然会拖住陈安的其他工作安排，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所以啊，我想你们能够劝一劝方书记，工业化可以搞，但绝不是现在！” 陈阳眼睛四处瞟着，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安长林身上。 他觉得安长林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要是方明真的决定要做什么事儿了，别说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就是张春来，在他眼里都不够看的，还去劝他？ 拿什么劝？ 死谏还是逼宫？ 叩阕还是敲登闻鼓？ “你这个小子！”安长林一看陈阳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没说让你直接去找他。下午你们不是还要再讨论吗？到时候你就对小张上午的话进行批驳就行了，等你们先打个底，晚些时候我会自己去找他说的。” “领导，您这不是让我打张主任的脸吗？”陈阳觉得张春来也是倒霉催的，但毕竟张春来上午算是帮了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落井下石，“要是张主任接二连三地在我手上吃瘪，那以后市里面的那些领导会怎么看他？” “要是弄得他威信全无，那不光是不利于他后续开展工作，甚至会影响到您。” “领导，我是争强好胜，但我并不是不知好歹。” 对于陈阳会这么说，安长林显得很是意外，他是真没想到陈阳会这样子考虑问题。 确实啊，一个处级干部，要是接二连三在一个小科长面前吃瘪的话，那别人要么会怀疑张春来的能力，要么会怀疑他的智商。 到时候张春来就会成为市里面最大的笑话，甚至会成为一个计量单位，光是风言风语，就能让他在市里面待不下去。 张春来从内后视镜给陈阳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便听安长林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平山纺织业的规划势必是要按照原计划推行的，这是所有事情的前提条件。”陈阳想了想，不卑不亢道。 安长林听完，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你要自己去说服方书记。” 陈阳没想到安长林的一句可以之后竟然还有附加条件，于是也就给自己的条件加了一层筹码：“领导，我可以想办法去说服方书记，但是吧……我是打算通过商业协会的名头去说的，您看着……” 安长林顿时就乐了，他现在都不知道陈阳究竟是不会来事儿还是太会来事儿了，自己找他办点事儿，他竟然还讲价钱！ 张春来也是暗地里替陈阳捏了把汗，刚打算替陈阳辩解两句，却听安长林说道：“也是，陈安市也的确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商业协会，才好应对以后更加复杂的商业环境了。” 陈阳心里顿时一喜，齐活儿，这趟，算是没白来！ 有了安长林的推动，商业协会的事儿必然会顺利很多，自己这次回去就可以先行组建平山商会的基本架构了。 “多谢领导。”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陈阳也不藏着掖着，“我觉得吧，等会儿张主任可以用以小见大作为切入点，沿用家电下乡成功试点的案例为基础，把平山从陈安市单独择出来，让平山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试点单位。” “就以整合纺织业作为试点的项目，毕竟平山要是真的能够成功的话，那其他地方也是可以借用我们成功以及成熟的经验的。” “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心里，怎么就只有你们平山这一亩三分地啊？”安长林有些不满陈阳的目光短浅，自己看上的人，怎么会允许他的眼光就只停留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 陈阳叹了口气道：“领导，平山可不是只有一亩三分地，城区加上下面的各级乡镇，要想处理好这些关系，其实不比协调陈安和平山的关系容易，甚至会更难！”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换一个赛道 安长林目光定定地看了陈阳许久，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感觉他是越发地看不懂现在年轻人了，明明能够有升官往上爬的机会，陈阳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 若说之前，陈阳的担忧是来了市里之后没人护着他，可这会儿自己的意图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再加上今天听了张春来的汇报，一个市政府秘书长，虽然比不上市委秘书长，但终究还是能给予他一定的庇护的。 而此刻的陈阳，心里也是感慨良多，自己这不声不响的，竟然已经拉了这么多人的好感了。 在平山县，县委书记是自己的便宜姐夫，县长是自己的便宜女人。在市里面，市长屡次对自己表达了招揽之意。 再往上，省长洪军，因为吴晓曼的关系，和自己也多多少少沾点亲戚关系，再加上吴老那一尊大佛，有这么一重重的关系在，自己的仕途要是还不能平步青云的话，那自己就真的是头猪了。 中午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安长林让陈阳和张春来对了一下“口供”后，就直接带着两人来到了上午的会议室。 这次，陈阳倒是没等多久，就见着方明领着一众领导进来了，蒋晴跟在方明的身后，看到有些精神不振的陈阳后，目光里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老安？”方明在见到安长林后，惊了一下，毕竟会议还没开始，方明对安长林的称呼也就随意了些。 “班长。”安长林略微欠身，“我听说上午这几个家伙各显神通，也忍不住想来看看，不会不欢迎吧？” 方明坐下，笑道：“我看，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谁敢看您的笑话啊。”安长林打了个哈哈，“您中午不是和我简单地沟通了一下吗？我想着先来看看，究竟怎么办，我也要先听一听他们的意见，才好做打算。” 方明点点头：“我中午也和蒋县长聊了聊，诶哟，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怎么特么的人才全跑到平山去了，平山也不像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啊。” 方明这话算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其他人留，市里的几个领导神色也是颇为尴尬。那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早上的会议，他们连插嘴都插不进去呢。 “哦？小蒋也有些其他的想法？”安长林看向蒋晴。 蒋晴笑道：“领导，我就是胡乱说的，做不得数的。” “诶，你可不是胡乱说的。”方明的脸色沉了沉，“早知道你这么能干，就不把你放到下面去了。” 会前随意地聊上几句，众人的精神状态都有所回升。 “人都到齐了吧，那就开始吧。”方明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上午你们唇枪舌剑的，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啊，你们上午都累着了，这会儿让舌头先歇一歇，听我这个老家伙说两句怎么样？” 方明话音落下的同时，掌声就已经等不及了，他压了压手：“又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不用搞这些。我就姑且一说，你们也就姑且一听。” “上午，张春来同志提到了要在陈安发展工业的事情，想法很好，我也很赞同。” “中午的时候呢，我和安市长交换了一下意见，我的想法和安市长的想法有些冲突的地方，借着这个机会，说一说，辩一辩，看咱们究竟该听谁的。” “我的意思呢，既然是提到了工业化，那干脆咱们就趁热打铁，积极地行动起来，该招商的招商，该引资的引资。” “我知道，咱们陈安的工业基础比较薄弱，但家底不就是一点点攒起来的？三年不行那就五年，十年八年的，终究日子是要越过越红火的。” “可你们安市长的意思是，目前陈安的底子太薄了，要想把摊子铺开，光靠一个陈安，搞不定那么多事。” “你们的想法呢？”方明说完又补充道，“不要怕说错，也不要藏着掖着，之前就说了，这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就算说错了也不要紧，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气氛凝滞了数息，张春来刚准备开口，方明却突然抬手打断了他：“你不要说话，你是老安的秘书，你们俩穿一条裤子的，你说他说都是一样的。” “你来说说看。”方明很是霸道地指着陈阳道，“早上就听你小嘴叭叭的，现在你给我分析分析，咱们究竟是现在就全盘开启工业化好呢，还是过一段时间，边走边看的好？” 陈阳一脸的不自然，什么叫小嘴叭叭的，会不会说话了还？ 给张春来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陈阳坐直了身子对着一众领导点头示意了一圈：“各位领导，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有点离经叛道了，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刚才方书记也说了，咱们就当一个笑话，一听一乐也就过了好吧？” 说着话，陈阳突然感觉自己的脚面被人踩了踩，低头一看，却发现是蒋晴，这是在暗示自己别乱说话？ 可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抓住的话，那陈阳下半辈子想起来估计都会给自己一个耳光。 左手在蒋晴的腿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陈阳才接着说道：“各位领导，我个人认为啊，工业，也要分几种来看，像矿石冶炼，机械重工，就属于是重工业。” “陈安矿产资源虽然有一些，但是分布得比较散，没办法集中开采，也就很难形成专门的产业化，可以说开矿，在陈安来说，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目前陈安唯一能算得上是重工业的，也就是陈安市还有平山的两座水泥厂，开采的也都是石头矿，成本低，效益也低。” “平山的水泥厂，每年撑死了有个一两千万的利润，陈安的可能要好一些，但相比于真正的重工业，这点利润说出去，怕是都能把人家给笑死。” “所以啊，我们不应该在我们不熟悉的领域和别人竞争，重工业不是我们能玩得转的，那就干脆完全舍弃掉，咱们换一个赛道和别人玩。” “再者说，我刚才说的重工业，目前来看，是利大于弊，但是从长远来看，其实是弊大于利的。” “就像水泥厂，但凡哪天上面出台一个关于环保、节能减排的政策红线，我们的水泥厂要么就只能停产整顿，要么就偷偷摸摸地开工。” 方明上午像是个菩萨，但下午却像是个金刚，还不等陈阳说完，就敲了敲会议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不要有那么多假设性的东西，你说你的，我们自己会判断！” ------------ 第二百四十章 就怕是间歇性的 陈阳怔了怔，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发展得比较好的，就是纺织业，还有食用油的相关产业，江坞那边要是能把他们的茶叶打开销路，那陈安借着这些轻工业，都能够发展得很好！” 说完，陈阳就缩了回去，免得方明又说自己小嘴叭叭的。 “仔细说说！”方明这话一说出来，陈阳都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让自己别说那么多假设性东西的是他，让自己仔细说说的，也是他，话都让他说了，搞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领导，我的想法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大，把整个城市和某个产业深度地绑定在一起。譬如说义乌的小商品，炎陵的黄桃，凤凰的古城，还有东莞的……咳咳，那个东莞的机械。” 陈阳差点就说漏嘴了，但好在众人都好像没注意到他。 方明和安长林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搭档了好几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方明冲着安长林点了点头，安长林轻咳了两声问道：“那代价呢？或者说，你刚才说的利弊呢？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陈阳心里腹诽道，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吧？ “领导，这个……我也说不好。” 安长林点点头，又看向方明，方明接着说道：“我看你不是说不好，你是不想说！” 不等陈阳争辩，方明就抬手打断道：“你别急着否认，先听我说两句。” “同志们，可能我今天表现得有点失态，也有些急躁。但实在是没办法，陈安饿了太久了，然而今天早上，我在张春来同志和陈阳同志的辩论中，看到了一丝能够让陈安吃上一顿饱饭的机会！” “早上张春来同志说的一句要抢抓时代的机遇，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的陈安，目前只能算是一个劳动输出型的城市，靠着那些外出务工的人在外面赚点钱，再回来消费，日子好像也能过得去。” “可我们扪心自问一下，这样得过且过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是个头？” “陈安需要自己的产业，才能把这些人都留下来，只有把人留下了，才有资格谈及发展！” “刚才陈阳同志提及了轻工业的事儿，我觉得他说得很好，但这个事情吧，终究是需要群策群力的，这样吧，就交给经研办，先去做市场调查，看我们陈安究竟适合做什么，等调研结果出来了，咱们再集中讨论。最好在年前能把这个事情做完，趁着明年两会的时候再和大家商议一下。” “你们觉得呢？” 最高领导都这样说了，谁还能有反对意见不成？ 安长林却突然开口道：“这事儿我觉得还是有些太冒进了。经研办人手本身就不太够，再加上他们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是再给他们肩上加担子的话，可能下面的同志，会有想法。” “另外，就拿平山县来说，平山县目前还在筹划整合平山纺织业的事情，您看要不要这样，就着平山产业升级的问题，干脆就将平山划定为陈安市纺织业改革试点单位，平山自主主持改革事宜，接受市里面的监管，您看如何？” 方明笑了笑：“你就是不说，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刚才蒋晴同志中午就跟我提议了。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哦？是吗？”安长林看了看蒋晴，“那蒋县长觉得你们平山的这个事情，由谁牵头，市里面由谁来监管比较好呢？” 蒋晴倒是从容：“原来平山定下的就是由县政府牵头来做，财政局、工商局主办，经研办和市监局协同，市里面的监管单位的话，那就得由几位市领导讨论决定了。” 安长林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吧，你们县经研办为了这事儿忙前忙后的，结果连个主办单位都进不去，有点不太合适。” “经研办不管是从专业的角度，还是从能力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他们都可以在主办方里面挑大梁，方书记，您觉得呢？” “还是别吧。”陈阳很是鸡贼道，“领导，我们经研办其实就是个打杂的，能有个协同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再说，要让我们参与主办的话，那我们人手也不够啊。” “现在我们办公室，小猫两三只，还有两个老同志也在当牛做马地使唤，前几天他们就累趴下了，去医院躺了几天，再这么折腾，我都怕闹出人命。” “人手不够就找你们县长要！只要把事情做好，要几个人算什么？” 陈阳的那点小心思，都是方明十几年前玩剩下的，以退为进，实则是变相地找组织要人。 方明一开口，也没说一定要给陈阳调派人手，反正你去找你们县长要，至于你们县长给不给，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另外方明还加了一条限制条件，只要把事情做好，这话就要看是怎么理解了。 如果蒋晴真的拨给陈阳人手，如果是从其他单位借调过来的话，终究是有要还回去的一天，但这些人，什么时候还，那就得先去定义事情有没有做好。 要是陈阳铁了心不想还的话，那这些人这辈子估计都还不回去了。 当然，要是陈阳觉得借来的这些人不堪大用的话，那明天就能说事情已经做好了，让那些人赶紧滚蛋。 不管怎么说，方明的这个表态对陈阳来说，都属于是意外之喜，他本来是闲来无事，往上戳了一杆子，没想到还真打下枣子来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等回到迎宾馆的时候，陈阳和蒋晴都已经累瘫了。 陈阳赖在蒋晴的房间里，丝毫不避讳蒋晴就坐在旁边，靠在床头，陈阳一边按着眉心一边说道：“这一趟算是来值了。” 蒋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想到市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是没想到方书记会做这样的决定吧？” “算是吧。”蒋晴的眉头蹙了蹙，“说实话，都有点不像是他了。” “就怕是间歇性的。”陈阳调侃了一句，“间歇性地踌躇满志，持续性地混吃等死，人生常态啊。” “管他呢，趁这股热乎劲还没过，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你打算给我调多少人啊？我跟你说，起码还要六七个。” 蒋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上哪儿去给你调人去？” 陈阳一骨碌坐起身来，理所当然道：“从财政局或者是其他的单位调啊，再不行就从下面的乡镇里面找！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平山，凑不齐我要的人！” 蒋晴只觉得一阵头疼：“你怎么这么无赖？” “你今天才知道？”陈阳像个大爷一样，腿一张，“赶紧的，你答应我的事儿呢！” 蒋晴恨不得一拳捶死陈阳，愤愤道：“洗澡去。” 陈阳倔强地扬起下巴：“去就去，那么凶干什么！”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老哥给你赔个不是 将手里的茶叶蛋一口塞进嘴里，张春来都想此刻就噎死在这儿。 喝了口水，他才说道：“你的建议我会跟领导汇报的。今天来，主要还是有点私事儿想要找你。” “什么事儿？”陈阳面不改色地喝着粥。 “昨天的事儿，谢谢你了。”张春来又给自己剥了个蛋，就着温热的白粥喝了一口，“我们之前可能是有些小摩擦，是我做得不地道。” “以后，大家毕竟是要在一块儿长期共事的，老哥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说着，他还很具江湖气地冲着陈阳拱了拱手。 陈阳嘴里的碎粥差点一口气全喷出来。 一个正处级的市政府大管家给自己一个小科长郑重其事地赔礼道歉，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魔幻。 “张主任，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哪儿来的什么矛盾，不都是钱喜民挑拨的？老弟我又不是不懂事儿的人。” “对了，老哥，钱喜民被弄到哪儿去了？” “嗯……现在还在家里待着呢，我觉得他之后应该会到乡里去。” 陈阳点点头：“基层好啊，贴近群众，更加能够了解群众的心声，才能更好地为百姓做事。” 张春来也是一叹：“是啊，要不是最近工作忙，我都想到基层去走一走，听一听百姓最真实的声音。” “您也不必自责，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多为市里的经济发展出谋划策，保驾护航，让老百姓感受到日子越过越好了，我相信我们在百姓心里的口碑，就自然差不了。” “这话实在。” “实话实说。” 两个臭不要脸的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一通，张春来突然问道：“老弟，你们是今天就回去？” 陈阳摇摇头：“好不容易来一趟市里，总得再转一转，我是打算今天去市里的产业园去看看的，下午再去物流园那边观摩一下，就算是快的话，估摸着也得要到明天晚上才能回去。”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正好市经研办的同事也都想见见你，怎么样，给他们一个面子？” 陈阳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春来也是一脸的喜色：“那晚上听我安排，诶，我们好像还没留电话吧，你看我这事儿做得，真的是老糊涂了。” 和张春来交换了电话号码，陈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头失笑道：“这家伙也是个妙人。” 陈阳一个人去逛陈安市产业园和物流园的事儿，是昨晚上就和蒋晴商量好的，陈阳一个人在外面转，蒋晴则是安心地在酒店养胎。 不过陈阳觉得以蒋晴的性子，必然是闲不下来的。 陈安市的产业园，完全建成也是上半年的事儿，经过几轮的招商，现在这一座产业园，办公区的空置率，只有百分之三十，相比于平山工业园百分之五十的空置率，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 陈阳逛了一圈，才发现整个产业园区，只要是以电子厂为主，做的也都是些低端产品，像mp3、mp4的组装，数据线的生产，还有一家工厂，主要是做山寨机。 从总体上看，这个所谓的产业园，就和平山的纺织业差不多，完全就像是个垃圾场，没有自主研发的能力，就只能捡一点别人剩下的残羹剩饭，勉强糊口。 而在拦下一个老板，假借了纪委暗访的身份之后，陈阳又得到了一些更加有趣的消息。 “他们政府的这帮鸟人，什么都不懂，眼里就特娘的只有税收，粗暴地干预企业自己的发展。” “纪委同志，我跟你说，陈安的这些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的。全抓进去，挨个比保准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这老板后面的话，陈阳就只当他是在发牢骚，而他前面所说的，倒是被陈阳记在了心里。 然后陈阳反问道：“既然政府干预你们企业的发展，那你们为什么不搬走呢？” 那老板脸一红：“当初还不是被一些优惠政策骗进来的！结果……唉……这帮狗日的。” 既然这老板用了骗这个字眼，陈阳就来精神了。 “是因为电力的问题？”陈阳眉头拧得紧紧的，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 “可不是！”老板接过陈阳递过来的烟，猛嘬了一口，“这帮狗日的，当初说好的电价按商业用电的一半算，结果等人进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我们说要自己发电，他们又不许！” “那土地呢？”陈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结果那老板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哎哟喂！可别说，纪委同志，这个东西你们真的得好好地查一查！” “当初说好的是厂房优惠，办公室才按外面的写字楼算，结果特么的外面的写字楼现在是两块钱一平，这帮狗娘养的就要收四块，说这是什么狗屁的高端写字楼，和北上广深接轨的。” “厂房倒是优惠，但他收管理费啊，垃圾管理费，车辆管理费，还有杂七杂八的，其实每年也比外面自己搞便宜不了多少。” 这话多多少少就有点在侮辱陈阳的智商了。商人，尤其是对面这个喜欢斤斤计较的商人，要是真的在这里没有利益可言，他估摸着早就搬走了，还轮得到陈阳遇到他？！ “行，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会找人了解核实的。” “你放心，我们的政府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毕竟你们为陈安的经济发展，还是做出了一定贡献的。” 那老板一脸激动道：“青天大老爷啊。” 这句青天大老爷，宛若是晴天大霹雳，陈阳听得都嘴角直抽抽。 出了产业园，陈阳回看了眼产业园的招牌，心情说不出地怪异。 看来，陈安的经济体上也趴着一堆的吸血虫。 方明和安长林也不知道究竟知不知道这事儿，这样一想，蒋晴倒是说得没错，陈安的事儿比平山要复杂得多，与其来陈安这个泥潭里，还不如就在平山待着，等自己在平山做出了成绩，最好能够越过市一级，直接往省里跑。 下午的时候，陈阳又跑了好几个地方，陈安的物流园、汽车站、医院，甚至是市博物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是以自己的见闻回去写一篇经济调研报告交上来，估摸着方明看完之后得当场辞职。 晚上，陈阳和蒋晴打了声招呼，就去赴张春来的约了。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把位子让给你 一家比较私密的农家餐馆，张春来把陈阳推进了主位，陈阳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大盘螃蟹愣了愣神，然后在张春来的介绍下，和市经研办的几个人都打了声招呼。 看着他们七个大老爷们，陈阳忍不住调侃道：“你们这是进了和尚庙了？” “你以为我想啊！”张春来苦笑道，“调不动！” “市经研办和你们那儿没法比，老弟你在平山风生水起，可咱们这帮子人，在市里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你问问他们，谁把咱当盘菜了？” 众人脸上都是一脸的尴尬，陈阳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说话没人听呗。”张春来给陈阳挑了只最大的螃蟹才说道，“你在平山弄个什么经济报告交上去，县里面就算是不重视，也要讨论一下。” “到咱们这儿，你交十份报告上去，估摸着有九份都被丢进了碎纸机。” “这里码头多，菩萨多，谁会在意咱们的话哟。”张春来说完，酸溜溜地摇了摇头。 “你这个秘书长说话都没人听？”陈阳颇为意外道。 张春来无奈地苦笑一声：“又不是市委的，有人看在安市的面子上可能会给我一点面子，碰上后台硬的，人家压根就不鸟你。” “咱们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来，都吃，今天这螃蟹好，都是我亲自挑的大个儿的，这天气，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那个服务员，再弄点生抽过来。” “还有你们老板自己搞的那个什么竹叶酒，先打两斤上来。” 张春来一通吆喝，压根就没有一点当领导的架子。 吩咐完这些，他又偏头在陈阳耳边小声道：“等下还有个菜，硬货！” 他话音刚落，陈阳就见着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汤锅走了过来。 张春来看了一眼，赶紧跟陈阳介绍道：“这呀，叫龙凤呈祥，那个龙啊，就是蛇肉，凤啊，就是三年份的老母鸡，鸡肉煲完汤都挑出去了，现在里面放的是猪肚，鸡汤浓，蛇肉和猪肚脆生，你试试。” “这吃法，有点意思。”陈阳勺了碗汤，抿了一小口，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这是从老广那边学过来，改进了的，老广那边的东西就是太清淡了，我让他们料头用得足了些，他们试了好久，才试出这么一碗汤。” 张春来给自己盛了碗汤，又对众人道：“大家也吃啊。尝尝，都尝尝。” “不便宜吧？”陈阳低声道。 张春来嘿嘿一笑，用手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两个数。 “一千八？”陈阳倒吸了口凉气，虽然他现在不缺钱，可要真是就着他那一个月三千多一点的工资，也就够这么两盆蛇羹的。 太腐败了。 “不会是公款吧？”陈阳很是扫兴地问了一句。 张春来笑了笑，我们在这儿交流工作经验，那就是在工作，不用公款用什么？ 牛逼！ 难怪不心疼。 “老弟，你要不考虑一下？到市里面来，我最近事儿多，经研办的事儿确实是有点忙不过来，只要你过来，我把这个主任的位子让给你。” “别说什么级别不够，就是让你先代着，用不了两年，你的级别也就顺了，班子也就搭起来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陈阳眸子动了动，这老家伙今天对自己这么客气，不会是奉了安长林的命令，专门来挖自己的吧？ “老哥，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写个代字容易，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市经研办虽然没什么职权，但您毕竟是正处级干部，我一个小科长，就是胆子再大，也没法代到您的位置上去？” “要是我真的厚脸皮过去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说呢。” “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给老哥您，还有安市长添麻烦不是？” 张春来手捏着蟹腿沾了点生抽，摇了摇脑袋说道：“不麻烦，过段时间让组织部给你提一提，不就顺理成章了。” 这就没办法了，张春来话都说到这儿了，要是陈阳再推三阻四的，那就真的是把张春来给得罪了，得罪张春来倒没什么，陈阳主要是觉得张春来今天整这么一出，是奉了安长林的命令。 要真是安长林让他过来的，那算起来安长林这就已经是第三次在招揽自己了。 刘备请诸葛亮也才三顾茅庐，自己何德何能，比诸葛亮还难请？ 可陈阳的确又不想现在踏足市里这个漩涡之中，没办法，只能是把秦学明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张主任，你说得我都心动了，谁不想往高处爬啊。”陈阳主动给张春来盛了一碗汤，“可是，您应该也知道，像咱们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是去是留其实都由不得自己。说句不好听的，我的路啊，都握在秦书记手里呢。” “秦书记？”张春来一怔，“秦学明？” “是啊。”陈阳笑道，“我年底不是要和他小姨子结婚吗？到时候就算是一家人了，有了这层关系，你说他还会放人吗？” 张春来吸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陈阳，顿时又笑道：“老弟年底要结婚了？恭喜啊，什么时候办事儿，老哥我可是要去叨扰一番的。” “我哪儿知道啊。”陈阳眼眸里多了一抹晦暗，苦笑道，“这事儿也不是我做主啊。” “上门女婿啊？”张春来的话脱口而出，可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不是戳陈阳的肺管子吗？ 但凡是有点能力的男人，谁特么愿意把自己嫁出去啊？ 抬手在自己嘴巴上轻扇了一下，张春来找补道：“瞧我这张嘴，开口就是老封建，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你们年轻人都是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哪里还像我们以前。” “我那个儿子就是，结婚的时候婚礼也不摆，说什么要旅游结婚，好好的孩子不生，说什么要丁克，我说了他两句吧，这小子还跑到医院把自己给结扎了。” “现在的年轻人，新潮啊。” 张春来自嘲似地说了一些关于自家的秘辛，算是也给陈阳丢了一些把柄过去，这样的信息交换，只为了陈阳心里不会因为自己刚才的话留疙瘩。 “老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陈阳颇为同情地看了张春来一眼，他说的都是假话，但张春来说的，却都是真话，想到张春来这么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养大个儿子，还把自己给结扎了，他现在还能保持心态，也确实是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张春来苦涩道，“你说搞什么不好，玛德丁克，丁他娘的什么克，说是特么的外国就时兴这个。” “读书都特娘的读傻了，开口就是外国如何如何，外国人特么的拉坨屎，这狗日的都觉得是香的。” 这话陈阳是真没法接，人家自己骂自己的儿子可以，陈阳算老几，总不能帮着张春来一起骂吧？ “老哥，别说了，都在酒里了。” 张春来和陈阳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是你好啊，原本安市长看重你，我就觉得你以后必定不凡，现在好了，秦学明还上杆子为你铺路。” “秦学明可不简单呐，上次我们去平山，安市长亲自过去，就是冲着秦学明的面子过去的。老弟，你比我有福气。” 陈阳干笑两声：“老哥，我再敬你一杯。”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轻人就是鬼点子多 今天这一场所谓的聚会，主次分明，陈阳和张春来一直在上首位嘀嘀咕咕的，下面的人也都自己玩自己的。 随着两斤竹叶酒见底，张春来又叫了两斤酒过来，大家酒意渐渐地上来了，气氛也就热闹了起来。 张春来一番起哄，市经研办的那几个和尚顿时就轮番过来给陈阳敬酒。 陈阳也是颇为豪爽，酒到杯干，还好用的酒杯不大，不然陈阳一个人就得再喝上一斤。 陈阳虽然喝了许多，但脑子里却是清醒得很，用张春来的话说，这个竹叶酒就是当场喝三斤都没问题，有趣的是后劲。 现在趁着后劲还没上来，陈阳眼睛滴溜一转，开口道：“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搞了这么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经研办，说出去是个官，其实就是个打杂的。” “每次提交个方案，开会讨论，哪个部门都能问上一嘴，搞得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欸……陈主任这话就错了。”陈阳一眼看过去，说话的是市经研办的另一个副主任，张志国。 张志国脸红红的，显然是喝大了：“审问犯人，犯人还能不说话呢，他们问咱们，咱们敢不说吗？特么的，咱们连犯人都不如！” 陈阳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卧槽好像还真是！ 这话也引得众人一片唏嘘，陈阳和张春来对视一眼，也是哈哈大笑起来：“来来来，走一个，敬特么的通病相连。” 现在的手机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人心也不像是以后那么复杂，陈阳倒是不用担心他们这会儿说的话会被人偷拍下来，然后放到网上去。 而且张春来之前也说过，他们办公室还有几个人没来，没来就是没请，请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人，这一点，陈阳相信张春来也不会犯糊涂。 “哥儿几个，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把咱们这个局面扭转一下，就是不知道哥几个有没有胆子干。” “站着撒尿的就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张志国插嘴道。 陈阳看了下张志国，心里记下了他的名字，然后留下了一个不可深交的印象。 陈阳看向张春来，张春来这会儿眼神迷离的，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老哥，这事儿还得你开口。” 陈阳捅了捅张春来，张春来疑惑地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老哥这是醉了？” 张春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老了，不比以前了。老弟刚才说什么，我刚才好像是听你说有什么事儿？” 陈阳呵呵一笑：“没事儿，随口瞎说的，我这张嘴也是，喝多了就喜欢乱说话。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张春来一把拽住陈阳的胳膊：“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会儿再去按个摩，搞个汗蒸，完了再去吃点宵夜。” 张春来迷迷瞪瞪的，站起身就喊服务员结账，自个儿跟着服务员去开票了，留下一桌子人和陈阳大眼瞪小眼。 “咱们也走吧，哥儿几个什么时候去平山，我也好好招待招待，虽然比不得张主任一顿饭，但保证让大家吃好喝好。”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毛羽，接着陈阳的话道：“那过两天我就去平山看看，到时候还得要麻烦一下陈主任。” 陈阳微微一怔，自己就客气一下，还真有打蛇随棍上的：“行啊，就怕你不来。” “陈主任，那我下周可就直接去找你了。” “好哇。那我就在平山恭候大驾了。” 张春来结完账回来，见大家聊得起劲，问道：“这么热闹，都聊什么呢？” “没事儿，我就是问他们几个去不去汗蒸。” “哦，他们去不了。”张春来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都是家有悍妻，要是真把他们带出去搞出点什么事儿，晚上回去他们家后院的葡萄架怕是要倒一大片。” 众人一齐哄笑，也都知道张春来这是压根就没打算带他们一起，也就各自识趣地向陈阳和张春来告辞走了。 等人都走了，张春来才拦了辆出租，真就带着陈阳去蒸桑拿了。 汗蒸房，陈阳往石头上浇了几瓢水，房间里的气压顿时都低了些，张春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又呼了口长气：“喝完酒蒸一蒸，酒都蒸出来了，人就没那么难受。” 陈阳也是擦了擦汗，只感觉浑身舒坦：“还是老哥会享受。” “现在不享受，老了哪还有这个精力，你看我这个肚子，都是这些年喝出来的。” “对了，老弟你之前说的什么事儿？再跟我说说。” 陈阳觉得蒸够了，起身说道：“去池子里泡一会儿去，咱们边走边说。” “老哥，我之前就有个想法。”池子里，这会儿就张春来和陈阳两个人，说话也不用刻意地压声音。 “哦？你们年轻人就是鬼点子多。” “确实是个鬼点子。”陈阳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您也知道，我一直是在搞商会的事儿，要是这事儿搞成了，经研办要是能在商会里说上话，不管是主管单位还是监管单位，咱们不就多了一条路？总好过一直看人家的脸色不是？” “这事儿，不好办。”这会儿没人，张春来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商业协会的事情，上次秦学明来市里提过一嘴后，几个领导也是讨论过的，但大部分人都不同意，或者说觉得没必要。” “现在陈安各行各业，他们弄的不是什么商业协会，是搞的博览会，虽然一盘散沙吧，但是各玩各的，也挺融洽的。” “光是我知道的，每年陈安就有农副产品博览会，汽车博览会，服装博览会，还有一些规模小一点的，像什么陶瓷博览会，说白了就是打着个博览会的名头搞促销。” “这样一来，他们的日子也能过，上面的人也就嫌商会是多此一举。” “再加上咱们这边毕竟和老广那边的风俗习惯不太一样，他们那边一个祠堂立在那儿，就是无形的凝聚力，出了事儿，一个宗族的该帮就帮。” “咱们这边不行，人心散，要是把他们强行地绑定在一起，那他们产生的矛盾，肯定比他们带来的利益要多。” “等他们磨合完，相对成熟了，估摸着两三年都过去了，上一级的领导能不能等两三年还是个问题，要是不能等，那他们干嘛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真的前人栽树后人收？美不死他。” “之前你在安市长那边说了商会的事儿，结果我以为他要拒绝或者是糊弄过去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当时我就知道，领导是真的看重你。为了你这事儿，老领导估计下次开会要准备舌战群儒了。” “诶，你说老领导有没有看出你的心思？” ------------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在做梦 等到两人云收雨歇，蒋晴手酸嘴麻地被陈阳强硬地揽在怀里，看着怀里的熟女，陈阳摸了摸蒋晴的肚子：“你说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儿啊？” “男孩女孩都不关你的事！”蒋晴对于身下的这个合作伙伴一点好感都没有。 “怎么就没关系了！”陈阳一下掰正蒋晴的身子，一脸认真道，“老子的种！” “那你有本事当着吴晓曼的面这么说！”蒋晴语气平淡道，“不敢的话，以后就别说这种话！” “……”陈阳讨了个没趣，有些羞臊地转移了话题，“看样子市里面最近是想有大动作，咱们平山的工作，估计也得跟着做出调整。” “要是秦书记知道这事儿是我们来市里引起的，估摸着会吐血了。” 蒋晴淡淡道：“一个市，想要做出产业调整，没那么容易的，新的产业要做出来，就必定会吃下大部分的资源，市里面现在那些企业你以为会善罢甘休？” “先等他们把市里摆平了再说吧。” “也是。”陈阳又轻轻地拍了拍蒋晴的后背，“再来一次？” 蒋晴一愣，视线往下方看去，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瞪了陈阳一眼：“最后一次。” “行行行，今天的最后一次。” 睡觉的时候，陈阳仍旧是赖在蒋晴房间里，陈阳一双手差点把蒋晴给整破防了，大半夜蒋晴爬起来，抓着枕头狠狠地打了陈阳一顿，然后气冲冲地去厕所冷静了半天。 孕早期，不光折磨男人，还折磨女人。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接到了张春来的电话，陈阳顶着个黑眼圈在迎宾馆楼下餐厅见到张春来的时候才八点钟。 “张主任，你都不睡觉的吗？” 陈阳在自助区拿了一根油条，盛了一碗白粥，看着对面一脸神采奕奕的张春来就觉得，这人真的是有病！ “陈主任，辛苦了。”张春来看着陈阳脸上的神色，还以为陈阳晚上没休息好是因为工作的事儿。 “没事儿。这大早上的，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儿？” 陈阳起床气还没消，喝了口粥，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当然是大事！”张春来一惊一乍道，“要是小事儿我也不会这么早过来了不是。” 陈阳一愣：“领导让你过来的？” “不是！”张春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老弟，昨天你们走了之后，方书记又拉着安市长聊了好久，晚上安市长找我，问我经研办扩充的事。” 陈阳拿油条的手顿了一下，压着心里的狂喜，认真道：“你确定？”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张春来给自己剥了个茶叶蛋，“领导的意思是，经研办的人手不够，要是扩充的话，未免所有的人都做一样的事儿，管理起来太混乱了，问我可不可以分几个科室出来，每一个科室都分管一个项目。” “我拿不定主意，就干脆想找你说一说，反正你也是经研办的，要真是做成了，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陈阳感叹了一句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一直想要扩充经研办的权责范围，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让自己做成了，甚至连商会都没铺开，就已经看到点希望的苗头了。 “这事儿吧，我之前还真想过。”陈阳早先想要扩充经研办权责的时候就已经筹划过此事了，正好张春来这么一问。 “我们现在做的事，主要的两个点，无非就是市场调研和分析数据。” “我之前是觉得调研和分析数据的事儿最好是由一个人来做，毕竟自己调研的内容自己最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上次我实验了一下，只要做市场调研的同志能够有准确的市场信息，把这些信息给其他人，他们也能做出一份像模像样的市场分析报告出来。”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把这个事儿一分为二，组一个调查科，一个分析科。当然啊，名字可以换一换，但工作内容大概就是我说的那些。” “再有啊，要是经研办能够直接地和其他单位进行沟通，想必做起事来会事半功倍。你说呢？” “额……”张春来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陈阳的这个诉求，心里顿时就骂了一句，你在做梦！ 要真是经研办按照陈阳的思路进行权责扩张的话，那经研办作为一个独立的部门，就和以前的锦衣卫差不多了。 权力，怎么样才能做到最好的体现？ 陈阳一直觉得在于约束的能力。 换句话说，就是可以随时主动做出反应的能力。 随时、主动、反应、能力，这四点缺一不可。 就像财税系统和消防系统，今天不怎么开心了，找家商铺来查一查他们对规章制度的执行能力，稍微有所差池，那就等着挨罚吧。 这种能够主动上门找茬的权力，陈阳一直眼馋得很。 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城管局那帮子人都能道貌岸然地披着一张皮成天在外面耀武扬威，轮到他们经研办，稍微想见一个大一点的老板，还得先打电话看人家在不在。 就不能主动来拜见我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所以陈阳就一直想着通过商业协会将这帮人聚拢起来，再通过商业协会变相地来让自己手中的权力得到扩张。 再想到经研办是因为自己才变得越来越兴旺的，陈阳就觉得成就感直接拉满，比昨晚蒋晴伺候自己还爽上一百倍。 陈阳的话张春来是听懂了，可陈阳的目的，张春来却是似懂非懂的。 毕竟他是市政府大管家，级别要比陈阳高上两个层次，对于陈阳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经研办现在不是也能够直接和其他单位沟通？”张春来装傻充愣道。 陈阳目光一黯，知道这事儿张春来不敢接茬，也没有再难为他：“我觉得吧，目前来说，将经研办分成我刚才说的两个科室应该就差不多了。” “如果再细分的话，那就将调查科的责任更加细分一些，哪些人是专门负责乡村经济发展的，哪些人是专门为县里经济出谋划策的。当然了，还要分出专门的人手，需要盯着省一级或者是整个国家宏观经济的走向。” 张春来听了陈阳的话，只感觉头皮发麻。 哥，你就不能胃口小一点？ 要是真按陈阳说的来，那经研需要多少人手？又需要多少专业的人才？ ------------ 第二百四十五章 优秀也是一种错 张春来前面的话陈阳还在认真地思考，可最后一个问题，张春来是真的把陈阳给问住了。 陈阳捧了点水在自己脸上拍了拍：“安市长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我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肯定是无所遁形，不过既然领导接了这事儿，那就说明在他心里也是想这么做的。老哥，安市长既然有这个意思，那你就更得抓住机会了。” 张春来使劲地在自己的将军肚上搓了搓，叹息道：“要不说遇到事儿还得是找人商量呢，老弟，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毕竟要是做成了，经研办也算是有了傍身的倚靠，老哥倒是不在乎，可后面那些小子，总不能让他们真的当打杂的吧？” “还能怎么办，直说呗。”陈阳觉得张春来的脑子是不是被酒水给堵住了，“安市长既然有这个心思，你就直接去找他要人，说经研办人手不够，在商会搞起来之前，先把经研办的人手扩充起来。” “免得到时候有人以经研办人手不足当借口，直接把你们排除在外了。” 张春来踌躇道：“那要是组织部那边阳奉阴违，不放人呢？” 陈阳顿时就乐了：“老哥，永远记得一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再说了，要是你们哭不出来，不还有其他的办法？” “市经研办现在就那么点人，你把他们全外派出去公干，就说是去做调研了，出去个十天半个月的，等他们一走，你就天天叫苦，至于什么报告，没人那肯定写不了啊。” “要是实在不行，等外派的人一回来，你再找个借口把他们又弄出去。” “一来二去的，我就不信那边不给你调派人手。” 张春来皱了皱眉：“那要是他们随便丢两个人进来凑数呢？” “还不是一样，新人来了是不是要让老同志先带出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不办公室又没人了吗？”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展开拉锯战，直到达成最终的目的为止！” 张春来听完一拍大腿：“特么的，还是你小子阴。” 陈阳笑了笑，就当是张春来是在夸自己吧。 “行，这事儿老哥干了！”张春来贼兮兮道，“你说这事儿要是干成了，我能不能再往上升一升？就是放出去当个县长也好啊。” “老哥，您可是市政府大管家，县长哪有您自在。” “这不一样。”张春来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什么特么的大管家，就是个上下受气的小媳妇，上面有公公婆婆管着，下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王八蛋。” “当县长就不同了，起码主政一方，手里是有实权的。” 这个话题，陈阳倒是不好插嘴，毕竟这是张春来的私事：“老哥，你呀，别多想，其实咱们俩差不多。” “我的路在秦书记手里捏着，您的路，那得看安市长的意思，要是他同意放人，就是看在您跟着他兢兢业业的份上，也不至于让你去当个什么县长，您这个资历，去县里当二把手，那不是打他的脸吗？” 张春来被夸得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瞒你说，自从上次从平山回来，老领导好像就对我冷淡了许多，这次老领导虽然没说，但是……” 虽然周边没人，但张春来还是压低了声音才说道：“……工业化的问题是他之前跟我说过的，但是我这次没跟他商量就把这事儿给捅出来，差点误了他的事，要说他心里对我没意见，我是不信的。” “所以啊，我现在就想赶紧出去避一避，免得老领导看了我心烦。” 陈阳没想到张春来的自我认知还挺清楚的，还没开口，便又听他道：“所以啊，我说让你来市里主持经研办是出于真心的，你有脑子，又有手腕，办公室那几个小虾米，除了那个毛羽，都不是你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说话时，张春来不光是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看了看，“之前方书记和老领导谈话我虽然没参与，但我听老领导的意思，可能市里面之后要从下面的各县区抽调一批精兵强将到市里来，专门来负责你之前说的产业升级的事儿。” 陈阳心中大骇，没想到张春来最后竟然是憋出了这么个消息。 “你是老领导看重的人，老领导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你调到市里来的，就算是有秦学明护着你，到时候组织部说不定就直接越过你，把你的组织关系调到市里来了。” “你的级别问题，想必老领导也是有考虑的，到时候应该会破格提拔，先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再说。” 陈阳嘴角抽了抽，这特么的听张春来的意思，自己倒是成了个香饽饽了。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优秀了吧。 陈阳猛地叹了口气：“这事儿闹的，算了，回头再说吧。” “也是，走吧，去吃点东西去，特么的这么一会儿手都泡白了。” 水疗馆有专门吃东西的地方，二人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东西，陈阳见张春来哈欠连天的，也知道人老了，就算再不服老，精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老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这跑了一天也累了，您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至于今天说的事儿，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将张春来塞进了出租车，陈阳看着街灯霓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太优秀，有时候也是一种错啊。” 等陈阳回到迎宾馆，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这个时间点，陈阳也就没有去找蒋晴，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就是闷头大睡。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钟，陈阳才揉着脑袋起了床，张春来说的没错，这什么竹叶酒，后劲是真的大，昨晚上屁事没有，现在陈阳只感觉脑袋都要裂开了一样。 “卧槽！” 等陈阳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的蒋晴之后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找前台拿房卡啊。”蒋晴说着指了指陈阳床头边的手机，“你手机响了几次，吴晓曼找你。” 陈阳下意识就要去拿手机，但看蒋晴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就止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没事儿，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 听蒋晴的语气很是冷淡，陈阳笑了笑，给自己挪了挪窝，在床上给蒋晴腾了个地方，用手拍了拍示意她上来。 蒋晴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爬上了床，一上去就被陈阳勾进了自己怀里：“昨晚上张春来跟我说了些事，市里面好像是说要抽调一些人来陈安专门来搞产业整合的事。” 蒋晴抬头看着陈阳：“他们想把你弄过来？”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会支持我吗 “应该吧。”陈阳顺势就将手伸进了蒋晴的领口抓了抓，“下次别穿这种带圈的。” “……”蒋晴踢了陈阳一脚，“你管我穿什么？喜欢不带圈的，让你老婆给穿去！” “我就随口一说嘛，生那么大气干什么？”陈阳在蒋晴胸前揉了揉，“我是不打算过来的，但安市长那边明里暗里都说了两次，昨天张春来又说了一次，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意思。” “要是我再无动于衷，是不是就太不识抬举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嘛。”蒋晴整个脑袋都压在陈阳的胸腔上，听着陈阳的心跳声，只感觉分外地安心。 “我都说了不想过来喽，陈安的经济完全就是个烂摊子。我就算有心想接手，但是级别就摆在那儿，说话也要有人听才行啊。” “昨天我出去在市里面转了一圈，才发现陈安其实和平山也差不多，都是在垃圾堆里刨食，做的都是些低端的产业，靠着这些产业，陈安能发展起来才怪。” “最要紧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陈阳嗤笑道，“他们的产业园，比咱们的工业园做得更过分。” “里面的商铺怨声载道的，咱们平山的那些企业，虽然有些微词，但厂房的建设却是实打实地拿到了优惠的。” “难呐。”陈阳的这一句难，也不知道说的究竟是方明和安长林，还是在说陈安的经济。 “别揉了！”蒋晴一巴掌拍在陈阳的手上，“你放心，秦学明不会让你走的，你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 陈阳看了蒋晴一眼：“你不懂，男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再说了，要是我没说要和吴晓曼结婚，我肯定就去找他了。毕竟只是上下级关系。”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亲戚之间，就算关系再好，这次开了口，那就等于是低人一等了，就算是为了晓曼，我也不做别人的附庸。” 在和吴晓曼确定关系之前，秦学明和陈阳明里暗里就交锋过几次，秦学明的掌控欲其实是很强的，但陈阳却是一直没妥协。在他和吴晓曼确定关系后，秦学明也就没再提这茬了。 可陈阳却是知道，自己和秦学明的关系只能是互相利用，他就算是站队秦学明，也不可能完全沦为他的附庸，不然自己的仕途，可就真的和秦学明深度绑定了，有这么一层压制关系在，陈阳有生之年，也都会被秦学明死死地压上一头。 毕竟蒋晴现在也算是自己的女人，陈阳在她面前也就没有避讳此事。 蒋晴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要我帮你吗？把你送出国，或者是去什么学习班或者是党校学习个一年半载的，等这事儿过了，你再回来，有了这一份履历，回来你也能往上再提一级。也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县委了。” “不行，我现在不能走。”陈阳果断地摇头，“县里还有事儿等着我去处理，经研办的事情正在关键的时候，我这时候离开，不就功亏一篑了？” “说到经研办，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就没见你对其他事儿有这么上心过。” “还不是想弄点权力在手上捏着。”陈阳说着，一个翻身将蒋晴压在了身下，“这事儿你会支持我吗？” “别压着肚子！”蒋晴没好气地看了陈阳一眼，“我不支持你就不做了吗？” 陈阳嘿嘿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蒋晴的话。 “我是真没见过你这么能折腾的，你应该知道，经研办对你来说就是个过度，说不定明年你就和经研办一点关系都没了，犯得着为了这么个地方劳心劳力的吗？” “成就感啊！” 陈阳自然是知道经研办别看现在热闹，但过几年也就彻底地沉寂了，经研办的这一点小聪明，在经济大势面前，压根就不值一提。 再之后，房地产如火如荼，是头猪都知道卖地卖房发展经济，有了房地产作为支撑，经研办的那些经济发展的策略，就更加显得微不足道了。 纵然是知道结果，但陈阳仍旧是想试一试，就算最后经研办最终还是要成为鸡肋，但绕这么一圈，陈阳一来测试了自己的能力，统筹了这么一个大工程，光是协调这么多单位，这么多人的经验就足够陈阳受益匪浅了。 另外，在这个过程中，陈阳还需要和社会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对陈阳未来的仕途来说，也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对陈阳个人来说，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陈阳当然是要上心的。 “你就作吧。”蒋晴将脑袋偏到一边，不想和陈阳灼热的目光对上，“反正我是懒得管你了。” “怎么能不管呢。”陈阳死皮赖脸地在蒋晴脸上亲了一口，“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他爹。” 蒋晴突然把脸转了回来，很认真地盯着陈阳的眼睛说道：“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向组织申请调离了。我不干涉你以后的生活，也不想你以后干涉他的生活！” “至于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我就给。” 蒋晴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陈阳不禁有些恼火，但他也不知道这火气究竟是怎么起来的，一边从蒋晴身上爬起来，一边烦闷道：“行了，知道了。” “你是打算现在回平山还是晚上再走啊？” “现在！”蒋晴整理了一下被陈阳弄乱的衣服，又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你赶紧去洗澡！我在楼下等你。” 回平山的路上一路无言，司机在前面开车，蒋晴坐在后排闭目养神，陈阳坐在副驾上，双眼看着窗外，脑子里满是前世的过往。 上一世自己蹉跎一生，郁郁不得志，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因为女人而苦恼的时候，透过内后视镜看了眼蒋晴，反正上都上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等到车子进了政府大院，司机去停车了，蒋晴突然叫住陈阳：“我刚才想了一下，你要是真不想去市里，又不想去找秦学明的话，那最好这几天，最迟下周就要有所动作了，不然等组织部的调令下来，一切都晚了。” “你想了一路，就想了个这？”陈阳脸颊抽了抽，结果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蒋晴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也没再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了。 陈阳莫名其妙地看着蒋晴的背影，不禁腹诽道：“什么嘛，想了一路就想出这么一句话，还不让人说喽？” 不过，蒋晴刚才是不是在关心自己啊？ 陈阳后知后觉地突然就笑了，这个冰坨坨，关心人的方式还挺别致的。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光靠一张嘴 蒋晴进了办公楼，但陈阳拖着行李箱，转身就出去了，在路边拦了辆车，直接就回去，他可不像是蒋晴那样的工作狂，现在还算是在出差的行程里，干嘛要浪费休息的时间去工作，这不没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回到家，将自己的行李整理了一下，免得出现什么违禁品被吴晓曼给发现了，然后陈阳窝在沙发上就给秦学明打了个电话过去。 自己去了市里一趟，回来终究是要和秦学明汇报一下的，再说，他也好久没见到妞妞和吴晓婷了，也是时候再露面去刷一波好感了。 下午四点半，陈阳先是去幼儿园接了妞妞，顺路买了点菜，将妞妞丢到游乐场让她自己玩了一会儿，陈阳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到吴晓曼的单位等着她下班。 他心里有愧，就想着多做弥补，自己突然出现，就当是给吴晓曼一个惊喜了吧。 等到吴晓曼上车狠狠地在陈阳脸上亲了一口后，才听到后排传出一声小奶音：“小姨羞羞脸。” 吴晓曼的脸顿时一阵血红：“你怎么把她也给带来了。” “她放学就是我去接的，你放心，已经跟你姐报备过了。” “这小丫头也挺可怜的，别的小朋友放学都走完了，她还得等你姐下班了才能去接她。” 被陈阳这么一说，吴晓曼也觉得妞妞有些可怜：“要是有校车就好了。” “你傻啊，校车就算是把孩子送回去了，你敢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呆一个多小时？放在幼儿园，有老师看着，反倒是最安全的。” “对了她奶奶呢？” “她奶奶身体不好，最近又病了一场，在老家养病呢。”吴晓曼突然神色一暗：“要是我爸妈还在就好了。” 吴晓曼这情绪来得有些突然，陈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还不等陈阳开口，吴晓曼却又自己走了出来：“老公，你说我们的孩子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这都还没影的事儿，再说了，不还有我爹妈吗？” 陈阳怕吴晓曼继续胡思乱想，赶紧说道：“对了，我今天买了几只大螃蟹，你是想蒸着蘸酱吃，还是做个香辣蟹啊？” “香辣的。”一说到吃，吴晓曼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老公，我们的房子开始装修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等装修完了，再去看你的设计杰作，不是有更大的惊喜？” 陈阳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就是嫌麻烦，又浪费时间，结果吴晓曼对这话却很是受用：“那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陈阳撩起她的下巴：“什么惊喜都比不过你。” 吴晓曼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再看妞妞，可能是之前在游乐场玩累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坐在后座上睡着了。 胖丫头瓷娃娃似的，肉嘟嘟的脸粉嫩嫩的，小嘴还微张着，露出几颗小牙齿，别提有多可爱了。 “老公，我们以后也生个女儿好不好？” “这哪儿是我能做决定的？不是生到什么就是什么。”对于生男生女的问题，陈阳倒是无所谓。 “本来就是你决定的，要是生的不是女孩儿，那就是你的错。” “行行行，我的错。” 陈阳最终还是在吴晓曼的胡搅蛮缠下败下阵来，等陈阳抱着妞妞到了秦学明家时，秦学明已经早就到了，本来还想着和女儿亲近一下，结果一看熟睡的妞妞，秦学明又赶忙去收拾沙发，给闺女腾出一块睡觉的地方来。 将妞妞放下，和吴晓婷打了声招呼后，陈阳和秦学明来到了书房。 还是老一套的流程，秦学明给陈阳泡了杯茶，很自然地问道：“怎么样，这趟去市里，有什么收获？” 陈阳瘪了瘪嘴：“还不如不去呢。” “咱们这一出算是戳了市里的肺管子。” “怎么说？”秦学明放下茶杯很严肃地看着陈阳。 “可能是被我们刺激到了吧。”这也是陈阳后来自己分析出来的，“我去市里走了一圈，发现陈安的经济形势，虽然说不上糟糕，但也绝对说不上好，尤其是他们的产业链，全都是走的低端制造或者是仿造的路子，这种产业，长久不了的。” “就因为这个，他们看我们要搞这么个大动作，才有点坐不住了，觉得我们伤了他们的面子。” “他们都没怎么动，结果咱们倒是走到了他们前面，让那些人情何以堪啊。” “方书记和安市长也是心血来潮，好像是在筹谋着搞点大事出来，但是我看悬。” 秦学明默了默，将陈阳的话消化完才问道：“大动作具体是指什么？” “我听张春来说，应该是想对陈安现在的产业进行升级或者是转型吧。说是安市长那边准备从陈安各地抽一批人过去，专门来做这事儿。” 说完，陈阳就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借着茶杯的掩护，挡住了秦学明看向自己的目光。 秦学明的脸色变了变：“这是张春来说的？” “可不是，市经研办之前好像做了一次人事调整，张春来就带我去见了见那些人，一起吃了个饭，下周一，那个什么毛副主任说是来咱们平山看看，我估摸着，就是下来找人的。” 陈阳的这个消息过于突然，秦学明都有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陈阳只是跟他说市里准备抽调一批人过去，但秦学明心里却是笃定，这些人里面，陈阳必定是首选。 陈阳不能走！ 这几乎是秦学明第一时间就想到的事儿，要是陈阳走了，那自己在平山虽然不说成了光杆司令，但陈阳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陈阳一脸茫然，像是没听明白秦学明话里的意思。 “要是市里面要调你过去……” 不等秦学明说完，陈阳就抢着说道：“不可能！领导，我一个小科长，他们调我过去干什么？到时候一堆科长丢在那儿，到底听谁的？” “再说了，就算是选出个头头出来，上头还有人管着，这不没事儿找事吗？” 听陈阳这么说，秦学明的心倒是放了下来，可随之再一细想陈阳的话，秦学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小子没说不去，而说的是不可能，要是市里面把他刚才说的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呢？ 可还不等他细想，陈阳却又说道：“领导，别的不说，再怎么着，我也是你的人，别说是市里了，就是省里，我也不去，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陈阳这话说得，本来是他找秦学明替自己拦下此事，可陈阳这么一说，反倒让秦学明觉得是自己挡住了陈阳的上升途径，甚至陈阳最后那番表态，还让秦学明小小地感动了一把。 从欠别人人情，到让别人觉得欠了自己人情，陈阳就光靠一张嘴了。 至于秦学明能不能看穿陈阳的把戏，陈阳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笃定，这个阶段，秦学明离不开自己。 有这么一点，就够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他们只要结果 沉默许久，秦学明才开口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市里面就算再霸道，也没有硬抢的道理，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们给占了吧。” 陈阳没有再揪着这事儿不放，毕竟有秦学明这句话，他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领导，还有个事儿我也要跟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 “就是关于这次去市里接下来可能的一些动作，毕竟咱们算是陈安的下级单位，他们要是在产业上做出大的调整，咱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秦学明点了点头，突然笑道：“看来你小子这次去市里，收获挺多啊。” 陈阳也跟着笑了笑：“要不是看您的面子，他们哪能跟我说那么多。” 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学明闻言笑了笑：“他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打算是要产业升级，以后应该会盯着轻工业的发展。” “陈安确实是适合走轻工业的路子，不过轻工业的产业有很多，他们打算做哪方面的事？” 陈阳却摇了摇头：“目前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看陈阳那一脸的自信，秦学明都有些诧异了。 “领导，我可不是乱说的。”陈阳一脸唏嘘，“他们的产业园目前做的都是一些低端电子产品的代工，纺织业和咱们平山的发展差不多，要想发展起来，就得先把这些零散的企业整合起来，他们那边的产业比咱们这边要多一些，真要动的话，那可是要真金白银往外掏钱的。” “他们有没有那么多钱先另说，光是整合，然后调整这些产业的发展方向，也就是转型，从目前原始的产业模式走向更加规范的市场管理，其中的难度可不算小。” “尤其是他们进行产业升级，这一刀砍下去，首先就要死一半以上的企业，未来三到五年内，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这三五年……” 陈阳脸上笑嘻嘻的，可秦学明却没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点的温度。 “三五年啊，就算是市里面能等，可是省里面呢？” “现在大家眼里都是GDP，陈安突然地经济停滞，甚至下滑，上面的那些官老爷会怎么想？他们可从来都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这句话，就像是给了秦学明一闷棍，彻底地给他干沉默了。 “那就要看市里能不能顶住压力了。”秦学明抿了抿嘴，“方书记和安市长都是强硬派，应该……能够顶住吧？” 秦学明自己说得都有点不自信，陈阳却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补了一刀：“可市里面也不光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啊，其他人难道就不想往上爬了？” “之前张春来说的有一句话我倒是觉得挺对的，他说咱们这边的人心不齐，都说人心齐，泰山移，人心要是散了，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 “这话刻薄了啊。”秦学明觉得陈阳是越发地刻薄了，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浅笑道，“算了不管他们，发展好自己就行，他们俩在官场上也有几十年了，就算要动，肯定也会先想好办法的，咱们还是多担心担心平山吧。” “你这次去市里不是去汇报产业整合的事儿的？他们怎么说？” “更别提了。”陈阳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就翻车了，要不是张春来临阵倒戈，这事儿还没开始就可能直接被摁死了。” “不过后来大家唇枪舌剑的，方书记那边也松了口，加上安市长出来帮腔，市里还是让咱们先做起来，就当是陈安产业升级的一个试点单位，估计市里面还要派人下来监管此事。” “这事儿闹得。”秦学明看了陈阳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子太能闹腾了，早知道就把他带到身边扣住，放到秘书处去也不至于这么能惹事。 “他们要监管就监管吧，既然市里面已经同意了，那你那边和其他的几个单位沟通一下，该做的前期准备工作，就尽快地做起来，迟则生变，越快越好。” “领导，这事儿快不得。”事关自己的专业，陈阳也就直接把秦学明顶了回去，“事关两百多家小作坊，还有好几个单位的资金引进。” “资金都好说，那些小作坊，我是打算先熬一熬他们的，等他们慌了，平山的纺织市场开始动荡了，咱们再出手，以后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秦学明点点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财政局那边暂时应该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他们不插手我还巴不得呢，我不放鞭炮庆祝就已经是准备好了。 心里是这样想，陈阳却是皱眉道：“领导，这怕是不好办，财政局那边毕竟是主办单位，万一咱们越过他们把事给定了，到时候他们再横插一杠子，不又会横生枝节？” 秦学明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大拇指来回地转了几圈，陈阳知道秦学明这是在思考问题，也就没再打扰，过了一会儿，秦学明道：“我目前在考虑财政局人事的问题。” “什么？”陈阳吃了一惊，心道秦学明的胆子是真的大。 “你别一惊一乍的。”秦学明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答应孙泉林，他帮我清理财政局的沉疴旧疾，等事成之后，我把他调走，或者是调他去省里。” 这么明目张胆的利益交换，不过，孙泉林这是在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搞得事成之后，他都要跑路才安心？ “领导，财政局发生什么了？” “哼。”秦学明脸色一凛，冷哼一声，“人浮于事，尸位素餐，逼迫商贾，财政截留，还有之前的，挂空额吃空饷。” “要是不下重手整顿，财政局都快成世外桃源了。整个平山，就他们日子最好过。” 陈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之前光是一个挂空额吃空饷就已经挺让陈阳觉得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财政局玩得这么花，秦学明说的这些，随便拎一条出来，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陈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领导，人浮于事我知道，尸位素餐我也明白，可是您说的逼迫商贾，还有财政截留又是怎么回事？”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新的码头 这事儿在秦学明心里也压了很久了，今天既然开了口，他也没打算瞒着陈阳：“之前何瑞森在任的时候，财政局的税收都被他玩成了摊派，尤其是那些大的企业，每年不是按税率交税，而是每年财政统计之后，还有多少缺口，就直接找他们进行摊派。” 陈阳想了想道：“那不对啊，要是这样的话，那些企业怎么会不说这事儿？” “因为他们拿了公家的东西去和企业交换了！”秦学明的眼神异常地冷，声音里像是自带着几分寒气。 “这事儿我也是有一次上街，看路上有几辆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的，我看那车牌，一不是公车，二不是警车，当时交警就在一边的警亭里，我看他们对此视而不见，我就感觉奇了个怪了，平山的交警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于是我就让人去查了一下，找人和几个司机打听之后才发现了这事儿，说是政府说他们是纳税大户，这是给他们的优待。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特么当时就想让人去直接抓人！这帮狗日的，真的是岂有此理！” 秦学明猛地一拍茶几，整个屋子都感觉在跟着震动，陈阳很少见秦学明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也是跟着颤了颤。 但陈阳也知道这事儿太大了，也难怪秦学明会如此地上头。 这个问题都还是其次的，左右不过是有几辆车享受特权，肆无忌惮地违反交通规则，可内里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财政和交警部门的沆瀣一气。 “其他部门呢？”陈阳凝眉问道。 秦学明就是喜欢陈阳这股子机灵劲，又是冷笑道：“其他部门也不干净，他们干的那些事儿，有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知道县里的那几家KTV吗？都特么的快成他们的后花园了！” “至于具体牵扯到哪些单位，各项证据，孙泉林那边都还在秘密地进行调查。等他查完了，这些腌臜的货色，也该是遭受报应的时候了。” 但陈阳却是不这么想，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嘴唇道：“那那些企业怎么办？要是依法追究他们的责任的话，必定会影响到他们的经营，对县里的经济，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还有财政那一块，要是牵扯得太广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政府的日常工作。” “这事儿我也想过。”秦学明沉声道，“原来我是打算把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能不牵连就不牵连，甚至想过只诛首恶，余者不究，但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乱世当用重典，非如此不足以震慑人心！”秦学明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做？都是得罪人的事，就算是做成了，也给自己落个不好的名声，可这些事，终究要有人去做！” “就算是给财政局来个瓜蔓抄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之前已经和姑父那边打过招呼了，要是出现了比较大的人事缺口，省里会负责协调，先从各处抽调一批人过来顶着。” “至于那些企业。”秦学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们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肯定也是要动刀子的。” “现在财政局不方便动，你那边要拿一个方案出来，要保证等事发之后，对企业经营的影响会降到最低。” “啊？”陈阳愣了一下，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呢？ “领导，我忙啊！”陈阳心里着实不愿意碰这个烫手山芋，“您知道的，我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养老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目前还要负责整合纺织业的事儿，还有马上要年底了，年终的报告也要有人负责。还有工业园那边，电力局之前暴露出的问题，到年底的时候也需要专人负责。” “领导，我不是不想接这个担子，可的确是没人手啊。” 秦学明冲陈阳压了压手，点头道：“你放心，我会跟范明德说一声，先从财政局抽调一些人出来，先放到经研办避避风头，这些人都是经过孙泉林审核过的，能力怎么样不好说，但起码是干净的。” “领导，您这不是难为我吗？”陈阳得到了甜头，继续开条件，“我那办公室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啊。” “你看你这小家子气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秦学明看陈阳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县里打算给你们租个地方专门用来办公，场地可能不会太好，毕竟也要考虑到成本。” “你小子不是一直想把经研办拉出去单干吗？我现在就给你单独开个码头，我看你能不能玩出花来！” 果然还是没逃过秦学明的眼睛，陈阳笑嘻嘻的，那种心愿达成的满足感让他兴奋道：“领导，那要挂牌吗？” “你觉得呢？”秦学明像看弱智一样，“能让你有一个单独的办公点就已经不错了，一个科级单位还想挂牌，挂什么牌？有个地址就行了。” 不能挂牌啊？ 那多没意思啊！ 随之，陈阳也看开了，能有个单独的办公地点，不用每天去政府大楼办公，就已经是一次重大的进步了。 这算不算是，自己的一小步，经研办的一大步？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担子重吗？”秦学明看着陈阳脸上那忍不住的笑意，不禁揶揄道。 “领导，我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要不，您再给我肩上压点事，我觉得我还行！”陈阳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行了，别耍宝了。” 陈阳这哪儿控制得住，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对了领导，这次去市里和市经研办交流了一番之后，我觉得经研办的工作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市经研办的主要工作是负责统筹各县区，我觉得我们经研办，也应该放眼下面各乡镇的经济问题。” “这是你的事。”秦学明一点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反正现在人也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要结果。” 行叭，你不管最好。 陈阳喜不自胜，一点也没有要控制自己情绪的意思，毕竟秦学明也是自己的便宜姐夫，在自己家人面前得意一下，也是见无伤大雅的事。 “额，姐夫，你之前不是还说财政局还有资金截留的问题吗？具体是什么事儿？” ------------ 第二百五十章 长姐如母 原本秦学明看陈阳那一脸的乐呵劲，心情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可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又沉了下来：“还能有什么事儿！原本该发往乡镇的扶贫专项资金，被他们截留了。这帮狗娘养的，扶贫的钱他们也敢动心思，就不怕天打雷劈？” 陈阳抿了抿嘴，他是真的对财政局没话说了，这别说是秦学明了，就是陈阳来处理此事，那财政局这次也得脱一层皮。 “不光是扶贫的资金，还有博物馆的修缮专项资金，图书馆那边的专项资金，反正只要是能过他们手的钱，只要不是上面盯得紧的，他们都会以各种理由截留一部分。” “这帮狗娘养的，天天和钱打交道，还特么跟没见过钱一样！什么东西！” 陈阳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许多，心道，也难怪党政要分开了，之前何瑞森党政一把抓，他乱搞，下面的人也有样学样，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正的。 随之，陈阳问了一个连秦学明都有些愕然的问题：“领导，那纪委那边干净吗？还有检察院那边。” “他们无所谓干不干净。”秦学明想了想说道，“反正现在我也没想过要动他们。” “检察院的许兵还是能用的。至于纪委那边，上次何瑞森的事情之后，他们扬眉吐气了一把，正是气盛的时候，暂时也能用。” “领导心里有数就行。”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吴晓曼的声音：“姐夫，老公，吃饭了。” 秦学明又没好气地剜了陈阳一眼，陈阳被这一眼看得只觉得莫名其妙。 开了门，秦学明板着脸对吴晓曼道：“还没过门呢，叫什么老公！” 陈阳算是明白自己为啥被瞪了，可吴晓曼却是一点都不买账：“不叫老公叫什么？难道叫同志？” 秦学明哑然，鼻腔里哼了一声，掠过吴晓曼直接去厨房帮着端菜了，吴晓曼一步溜到陈阳跟前，挽着陈阳的胳膊道：“老公，姐夫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啊。” “还说没有？刚才那么大一声，我都被吓着了。” 陈阳想到刚才秦学明猛拍桌子那下，伸手替吴晓曼撩了下额前的头发：“是真没有。” “你可别因为我受委屈，我会心疼的。”吴晓曼像是认定了秦学明刚才一定是欺负了自家老公一样。 “傻瓜，别瞎想，是因为下面的人乱来，惹姐夫生气了。” “那……要是有事儿的话你别憋着，跟我说，我让我姐教训他。” 陈阳一脑门子黑线，要不说女生外向呢，这还没咋地呢吴晓曼的胳膊肘就已经歪得没边了。 餐桌上，陈阳买的螃蟹被做成好几种吃食，一个香辣蟹，这是吴晓曼点的菜，两只清蒸的螃蟹，估摸着是留给妞妞的，小丫头毕竟年纪还小，不能吃辣。还有一锅蟹粥，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 “姐，你这手艺是真没得说。”陈阳吃了口粥，伸着大拇指对着吴晓婷称赞道。 吴晓婷正在给妞妞剪螃蟹，笑道：“晓曼的手艺也不差，她就是懒。” 说着，吴晓婷就摆出了长姐如母的架势，对着吴晓曼就是一顿输出：“你呀，成天没个正形，也就是阳子性格好，不和你计较。” 这话陈阳一听一乐，说是训吴晓曼，但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重点不是吴晓曼没正形，而是后半句。 吴晓婷看似是在夸陈阳，却是在给陈阳身上加一道枷锁，要是吴晓曼以后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陈阳和她计较的话，有吴晓婷这句话在，那就是性格不好。 陈阳也不和她计较，甚至连一句多话都没有，只是心里感叹，还真是长姐如母啊。 为了这个妹妹，吴晓婷也是真的肯拉下脸来。 吴晓曼吐了吐舌头：“姐，我怎么就没个正形了，难道女人就只能给这些臭男人养儿育女，做饭做家务伺候他们？” 吴晓婷被这话噎了一下，剪着蟹腿的手顿了顿，没有着急开口，先是偷偷瞥了眼陈阳，见陈阳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才说道：“牛心古怪，女人这辈子，不就是这些？” 吴晓曼还要说话，却突然感受到一只手压住了自己的腿，陈阳抢着开口道：“姐，回头您还得教晓曼多做几个菜，等我们搬家了，也请你们去乐呵乐呵，让她亲自下厨招待你们。” “你们买房子了？”一有新的话题，刚才的话也就被吴晓婷抛到了一边，“多少钱买的？” “老城区那边，买的别人的自建房，几十万吧，具体的都是晓曼去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最近在搞装修，下个月估计就能住进去了。” “那好哇，晓曼也算是有个自己的家了。要是爸妈……” 陈阳一看吴晓婷又提这茬，生怕她抹眼泪，又把吴晓曼的情绪也带崩，赶紧说道：“姐，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咱们都是你的家人。” “是呢。”吴晓婷收回了眼泪，妞妞却是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大人剪出来的一条蟹腿被她老娘放到了自家老爹的碗里，一双扑闪的眼睛里，顿时就写满了疑惑。 “妈妈。”妞妞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提醒妈妈自己的存在。 “干什么？吃你的！”吴晓婷宛若一个严母，妞妞顿时就老实了。 陈阳和吴晓曼对视了一眼，看向妞妞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可怜。 “你们别被她给骗了。”吴晓婷又剪好一条蟹腿才送到妞妞碗里，“这丫头一天不管，就要上天。” 陈阳暗道，难怪爱女如命的秦学明对吴晓婷这一声吼都没什么表态，看来妞妞也没看上去那么纯良。 吃完饭，吴晓曼就跟着陈阳回去了，吴晓婷一家也都下楼散步消食。 等出了小区，吴晓曼才问道：“你刚才拦我干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姐说得对？女人就该围着你们男人打转？” “我跟你讲，你要是想我以后也像我姐那样，不可能！” 陈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陈阳觉得吴晓曼心里的火气积攒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说完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陈阳深知愧疚这种东西，越是反差大，就越有效果，“打算和你姐在饭桌上争一争要怎么做女人？还是想教训她一番，告诉她得换个活法？” “难道不该吗？你们这些男人，不就是想把女人困在家里，就和我姐一样，为你们当牛做马！”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要了我吧 这还是吴晓曼第一次因为观念的问题和陈阳爆发这么大的矛盾。 “吴晓曼！”陈阳漠然地扫了吴晓曼一眼，这一眼只看得吴晓曼心里都有些发虚，加上陈阳直呼其名，她顿时心就乱了。 “我知道你是在替你姐鸣不平，但是你这话过了！” “你觉得你姐应该有更好的前途，不应该每天围着厨房灶台来回地转，但是你要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且她已经三十多了，你不能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 “你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可你又怎么知道，她过得快不快乐？” “我……我没有……”吴晓曼有些心虚，“我没有这么说。” “那你今天吃饭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想说什么？说你姐的生活状态有多么地糟糕？然后勾起她心里对生活的失望，然后等我们走了，让她和你姐夫大吵一架？” “你姐夫一天到晚忙着政府的事儿，累得跟狗一样，有没有精力和她吵是一回事，吵完之后呢，这个事情又该怎么解决？” “日子不过了？给你姐插对翅膀，去追求你口中所谓的更好的生活，更美好的人生？” “我……我没有。”吴晓曼眼泪窝在眼眶里，死命地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陈阳却是视而不见地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在一起，从始至终，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给了你足够的自主的权利，以及足够的尊重。”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干涉你的选择，也从来就没想过要禁锢你的人生，结果你开口就是质问我是不是以后也想如何如何？” “说实话，我很伤心。” “我……”吴晓曼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阳说的话很重，而陈阳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地差，这一瞬间，吴晓曼甚至都觉得陈阳就会因此丢下自己，弃她而去。 这一刻，吴晓曼只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个男人，生怕他会从自己眼前飘走，直到自己再也抓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吴晓曼扑进陈阳的怀里，死死地抱住陈阳的腰。 女孩发丝的清香飘进陈阳的鼻腔，陈阳也有些恍惚，刚才自己的确是想要像现在这样，引发吴晓曼心里的歉疚，但自己说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甚至陈阳都觉得，要是吴晓曼再强硬一点，说不定他们俩真的就会在此分道扬镳。 毕竟两个人观念不同，相结合的话那也只会是一场灾难。 这会儿，陈阳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父母吵来吵去大半辈子，似乎是把感情吵得越来越好了，偶尔吵一架，只要不触及底线问题，好像也挺不错的。 现在虽然入秋了，但气温仍旧居高不下，陈阳身上的衣服很薄，很快就感受到了胸前有一团湿意。 看吴晓曼一抖一抖的，陈阳也知道这丫头是在哭。 “好了，别哭了。”陈阳轻抚着吴晓曼的脑袋，“好多人看着呢。” 吴晓曼把脸又往陈阳的胸前埋得更深了，瓮声道：“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你了？”陈阳拍了拍她的背，“走吧，我们也散散步，明天让你姐夫把车开过去。” “我……”走了一阵，吴晓曼想要开口，却又被陈阳给挡了回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你姐感情深，觉得她跟着你姐夫是受了委屈，但是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姐。”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姐从来就没含糊过。” “她是那种偏传统的女性，可能也是和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有关系，加上你父母去世之后，她也会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带入到母亲的位置上。” “她追求的人生和你追求的人生是不一样的，她追求的是贤妻良母的角色，从目前来看，她把这个角色也扮演得很好，咱们又何必去破坏她的人生呢？” “她需要的是尊重，是理解，而不是说教和劝解，以后和她相处，你也要注意些。” “所以，你就一直在夸她？”吴晓曼盯着一对红眼眶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阳，“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女人了？” 卧槽～ 陈阳感觉情况有变，心里生出一股不妙来，当即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除了妞妞和你姐夫，你就是她最亲的人，对了还有你爷爷。” “要是你找的人不怎么样，估摸着她睡觉都不会安生，甚至她都会觉得没脸去见你父母。” “我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她也就会对你更加放心一些。” “晓曼，你姐活得很累的，不光是有老公，还有女儿，上面还有你姐夫的父母需要照顾，不要让她再担心你了。” “我……”吴晓曼咬了咬唇，终究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陈阳分析得很有道理，这样一想，吴晓曼也觉得自己姐姐确实不容易。 “我错了，以后我不再气她了，也不和她争什么了。” “诶，你们还会争吗？”陈阳毕竟是独生子，没法理解家里有兄弟姐妹的相处习惯。 “会啊，小时候我姐成绩好，我就特别嫉妒她，什么都想和她争，家里也总是会说要让着点妹妹，后来我就当成是理所当然了。从来就没想过她的委屈。” “……” 吴晓曼眸中多了一抹回忆之色：“那时候，因为我最小，所有人都让着我。我姐就越发地乖，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家里有什么东西，也都是就着我。” “后来大家都觉得她性格好，好几家都上门说亲。现在想起来，可能她也不是自愿的。”吴晓曼眸色一黯，“老公，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啊？” 陈阳抓着她的手握紧了些：“都是命。” 过去的事儿，陈阳没办法置喙，真要是说的话，那就得把他们老吴家传统的教育方式拉出来批判一番，那得罪的范围可就大了。 陈阳和吴晓曼手牵着手，一直溜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他们住的地方。 晚上，洗了澡，陈阳又工作了一会儿，根据最近的发展状况，又对未来的安排重新作出了调整。 清点了一下最近的收获，他对这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还是很满意的，所求必有所得，这放谁身上都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等陈阳洗了澡，溜到床上时，却发现吴晓曼早已经在床上等他了，陈阳随手摸了摸，然后一脸惊奇：“你怎么不穿衣服？” “老公。”吴晓曼脸颊烫得跟火烧一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飒爽，缩在被窝里，低声喃喃道，“你要了我吧。”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陈主任牛逼 陈阳毕竟是个中老手，一想就知道这丫头怕是又钻牛角尖了。 以前吴晓曼对陈阳都是严防死守，一点不让陈阳突破界限，今天闹这么一出，只怕还是之前两人争吵的延续。 “傻瓜。”陈阳伸手在吴晓曼的腰上戳了戳，只引得吴晓曼一阵咯咯笑。 “我说了，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还有，不管什么时候，我也不会丢下自己老婆不管的。” 在吴晓曼额头亲了一下，陈阳钻进了被窝，躺在了吴晓曼身边：“赶紧把衣服穿上！别又把床给弄湿了，明天又要晒被子。” 吴晓曼被陈阳这么一句话瞬间给整破防了，更加觉得臊得慌，狠狠地在陈阳腰间掐了一下：“还不都怪你。” “怪我？你自己每次水漫金山怎么能怪我？家里以后还要常备防水垫才行！免得天天要晒被子。” “你！”吴晓曼咬牙切齿道，“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吴晓曼坐在陈阳身上撕打了一阵，趁着陈阳讨饶的间隙，赶紧就溜了出去，到了门边，又回头冲陈阳做了个鬼脸：“你自己睡吧！” “诶，诶！你大爷的，你只管点火，不管灭火的啊！” “活该！谁让你欺负我！”说完，吴晓曼头也不回地溜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房间门给反锁住了。 可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被打开，吴晓曼一脸惊恐地看着陈阳：“你哪儿来的钥匙？” “当然是自己配的。”陈阳猥琐地将钥匙丢到一边，直挺挺地向着吴晓曼走了过去，活像个要干坏事的流氓，“之前就吃过亏，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傻？” 吴晓曼见逃不过了，支支吾吾道：“你……你说了，不会强迫我的。” “是啊。”陈阳一脸悻悻然道，“我又没做什么。老公抱着老婆睡不是很正常？” “……”吴晓曼看着陈阳一脸的坏笑，算是认命了，心道，明天就在网上下单买个防水垫回来！ 一夜折腾，到第二天起床，吴晓曼都没给陈阳什么好脸色，一想到陈阳昨天一直念叨着什么地图，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办公室，当陈阳再次出现在经研办的时候，就给冯珊珊他们带去了一个好消息：“同志们，有个好消息我要跟大家说一下。” 冯珊珊看着红光满面的陈阳，眼神里是越发地幽怨了。 陈阳避开了她的眼神，继续说道：“县里觉得咱们的办公室太小了，于是就给咱们另外租了一栋楼，以后咱们就不用这么多人挤在一块了。” 一听这话，大家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冯珊珊也忍不住问道：“阳哥，新的办公楼在哪儿啊？” “好像是老电信大楼那边，他们不是新建了个办公楼吗，就把原来的地方租出去了，咱们在二楼，一楼好像是租给商行那边做支行了，楼上应该还有几家单位也要分一部分人过去，毕竟这栋楼现在实在是太挤了，有时候上个厕所都要等半天。” “整层楼都是啊？”冯珊珊眼睛亮晶晶的，“那不是咱们每个人都能分一个办公室？” “你想得美！”陈阳没好气道，“肯定是要和其他单位分的，不过半层是有的，而且，我们办公室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之后肯定是会加人进来的。” “另外，还有个问题，经研办的工作内容也要重新划分一下，可能要分成几个部门，具体怎么分，还要等市经研办那边研究决定之后，咱们才好根据自身情况跟进。” “还有啊，之前让你们搞的关于县里纺织业调研的事儿已经在市里通过了，现在县里正在准备落实这个问题，可能我们会从协同变成主办单位，以后可有得忙了，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消息，远比新的办公楼来得更加震撼人心，经研办在县里什么位置，大家虽然不说，但心里也都清楚，什么时候他们能和财政局、工商局这些老牌单位一起，做主办方了。 陈主任，牛逼啊！ 商业协会的事儿已经在平山沸沸扬扬地传了许久了，包括上次有人传出商业协会就是政府搞出来想再搜刮一波会费的事儿也再次被翻了出来。 谣言传得有声有色的，最先坐不住的，连陈阳都没想到是崔文辉。 街边的小饭馆，崔文辉中午一下班就拉着陈阳过来了。 “陈主任，你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崔文辉看面相最近是真的有点上火，嘴唇下边都泛起了几个火泡。 “怎么了？你这着急忙慌的。”陈阳瞅了眼桌上崔文辉点的菜，“你说你浪费这钱干啥，今天食堂伙食挺不错的，好像还有腊肉。” “哎哟喂，你要是能赶紧把事儿解决了，别说是腊肉了，我请你去饭庄吃一顿都没问题，不，三顿。”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解决什么？”陈阳一上午都在和办公室那几个人商量新办公室的事，真不知道崔文辉突然跑过来发什么癫。 “还能什么事。”崔文辉有些气急败坏道，“现在外面都在传政府要搞个商业协会，要收钱！我这招商工作都没法做了，本来前几天有好几个企业都来考察了，结果硬生生被吓走了。” 陈阳撇了撇嘴：“老哥，能被这点流言吓走的企业，说明他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很弱，市场调研能力很差，一个连市场都搞不明白的企业，走了就走了呗，” 陈阳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把崔文辉气得够呛，见陈阳这么个态度，耍起无赖道：“你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去找县长和秦书记评评理了，事儿是你惹出来的，结果倒霉的却是我们招商局，你说我冤不冤呐？” “那你去吧。”陈阳也很是光棍道，“原先去省里参展的时候你和秦书记也打过几次照面，冲着这个面子，他应该会见你的。” 崔文辉顿时就泄了气：“陈主任，你能不能给我句准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阳想都没想就说道：“我想做什么？当然是为社会主义建设作贡献，为人民谋福祉啊！” “……” 崔文辉顿时觉得给陈阳吃辣椒炒肉都算是糟蹋粮食了，心里一个劲在骂娘，但也知道陈阳不好惹，语气又软和了些：“陈主任，您就说大概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事儿，现在县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事儿呢，要是办不好，你也没办法跟秦书记交代不是？” “我跟他交代什么？”陈阳像看傻子似的，“我们经研办的直属上级是县长办公室，就算是要交代也是跟蒋县长交代啊。”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又是闹的哪一出 这会儿要是崔文辉还不明白陈阳是在装傻充愣地糊弄他，那他这么些年就白混了。 沉默熟悉，他再度开口道：“老弟，你也别怪老哥急躁，主要是最近我们招商局的工作的确是不好做。这么地，只要你尽快解决这事儿，算我招商局欠你个人情。” 崔文辉说这话都觉得自己亏得慌，事是陈阳惹出来的，结果让他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反倒要自己求他，还搭进去一个人情。 陈阳顿时就笑容可掬道：“崔局，你这话说得，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来您今天不来我也是打算去解决这事儿的，但是你都开口了，老弟还真的有个事儿想请你们帮个忙。” “……”崔文辉都怀疑陈阳一直就等着他开口。 “行，你说。”崔文辉咬咬牙，“只要不违反组织原则。” “我是那种人吗？我害谁也不会害你啊。” “这事儿吧，说大也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崔文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特么的这不废话吗？党政体系内，哪有大事小事，不都是看成分来的。 “过几个月吧，过几个月我找你。” 陈阳留了个扣，他之前一直没想好怎么在年前发动针对电力局的事，结果今天崔文辉倒是送上来一份大礼。 企业将电力的问题反映给招商局，招商局解决不了，被逼上报。 听起来多么地合情合理。 这比他直接向上递材料，让经研办顶在前面强多了。 毕竟烟草、电力这两个系统，里面的岗位大多都是祖传的传家宝，里面的关系网盘根错节，纵横交织的利益关系，经研办这小胳膊小腿的，掺和进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崔文辉听陈阳这么说也是无奈：“行，到时看看是什么事儿吧。” 他也没打算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但陈阳听在耳朵里的，就只有一个行字。 开玩笑，上了我陈阳的船，你还想跑不成？ “那你现在能说说，这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了吧？” “过两天吧。” “还过两天啊？”崔文辉都想要骂娘了。 陈阳一本正经道：“我这两天要搬办公室啊，对了，你们招商局有自己的办公楼，想来是不用搬的，有办公楼好啊，唉，羡慕不来。” 陈阳这酸溜溜的语气，崔文辉听了，心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有点心虚，再一想，有办公楼怎么了，又不是我建的，我特么心虚什么？ “原来的电信大楼也不错，不是好几个单位都要搬过去吗？你们什么时候搬啊？”崔文辉主要还是想问陈阳什么时候能恢复办公。 “当然是下周啊，明天不是周末吗？” 崔文辉是真气得牙痒痒，但偏生又没法拿陈阳怎么样。 说得好听他是招商局局长，但他这个招商局局长拉投资的本事，真要说起来，还不如陈阳呢，再加上原本他应该是听从县政府的领导，之前秦学明任县长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跟着秦学明的。 但是后来秦学明升任县委书记，他的处境就比较尴尬了，算起来他是秦学明的“老部下”，但蒋晴那边他又不得不顾着。 这左摇右晃的就像是之前的陈阳，但他得了陈阳的病，但没有陈阳的命。搞得自己现在不尴不尬的，本来想趁着年前这几个月再做点实事出来，结果又遇上陈阳闹这么一出，也是倒霉催的。 崔文辉从陈阳这儿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倒是不怕陈阳忽悠他，逼急了他是真敢把这事儿闹到上面去，找秦学明打官司。 而陈阳出了小饭馆之后，也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径直到了派出所报案，派出所不像是其他单位中午还有个休息的时候，这里二十四小时都要有人值班。 接待他的片警在查过陈阳的身份证后，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表情一下子就精神了，看向陈阳的眼神也是无比地怪异。 他不认识陈阳，但他在派出所待了这么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党员干部主动来报案的，而且报案的事儿也挺让人蛋疼的，说是有人造谣，破坏社会安定，也对政府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那个……陈主任。”片警在和陈阳的交流中已经知道了陈阳的身份，对陈阳的态度也是越发地恭谨了。 “这个事儿，我只能给您记录在这里，具体怎么办，还得下午上班之后，等领导来了才能做决定。您要是有什么指导意见，我也可以帮您转达。您的话，上面的领导会充分参考的。” “领导？”陈阳笑道，“是你们所长还是江华啊？” “我们所长解决不了的话，也会直接和局里沟通。” “那行，我的意见就是这帮人造谣生事，我告他们一个造谣可以吧？实在不行的话，你们不是还有个万金油的罪名，寻衅滋事吗？” 片警脸颊抽了抽，一脸的不自然：“陈主任，我记下了，等我们所长一来我就跟他汇报。” “尽快吧。”陈阳叹了口气，“现在，这些谣言已经是严重地影响到我们的工作了，刚才招商局的崔局长还拉着我说要一起来，说是招商局已经因为这些谣言错失了好几家想来县里投资的企业了。你想想，这对平山的经济，是有多大的影响！” “……”片警心里苦，你跟我说这也没用啊，这种级别的案子，我就只能是当个传声筒。 送走了陈阳，片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破碎，经研办遇到问题，你直接去找县长啊，难为我们派出所干什么？ 县里一共三个派出所，还非得挑一所来报案，一想到所长会因为这事儿发脾气，片警就觉得脑壳疼。 下午三点多，陈阳正在办公室看着冯珊珊他们收拾东西，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江华。 “陈主任，一所说是你去他们那儿报案了，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陈阳很是无辜道：“江局长，我没闹啊，遇到问题，不就应该找警察吗？总不能直接去检察院公诉吧？就算是公诉的话，我也找不到公诉对象啊！所以还得是找你们公安局先把人给找到才行。” 不提检察院还好，一提检察院江华就觉得有些胃疼，当初他和检察院的许兵争这个政法委书记的时候，两个人可是闹得有点不愉快。 “这个事情，公安局这边已经引起了高度的重视，你看你能不能先把案子给撤了？剩下的事儿，咱们该做的做，你看怎么样？” 陈阳毫不犹豫道：“不行，要是把案子撤了，那不就是枉法了吗，什么叫该做的做，咱们虽然一个锅里吃饭，但也不能徇私呀。”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还是你对我好 江华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还没开始呢，一顶徇私枉法的帽子就已经被扣下来了，再说下去，他觉得指不定能从陈阳的嘴里听到点什么。 “那个……”江华挠了挠头，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个政法委书记这么窝囊，横竖竟然拿一个小科长没办法。 “陈主任，这个事情吧，处理起来有些麻烦，现在外面传这话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商户，还有一些企业，咱们总不能把那些人都给抓了吧？就算是说他们寻衅滋事，那也要有个度啊，逼急了他们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来。” 陈阳冷哼一声：“他们诽谤政府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还指望法不责众？江局长，您是政法委书记，应该知道一个道理，叫邪不压正，在这个当口，政府就需要用雷霆手段杀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您觉得呢？” 我觉得你特么有毛病！ 哪有这样子办事的，外面有流言，你再不济先出个公告跟大家解释一下，结果你之前一声不吭的，现在说人家造谣生事要抓人，这不是胡闹吗？ 但转念一想，江华的心里却又有了另一个主意，连忙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又不肯撤案，那我们公安局就只能去查了，要是造成其他不好的影响，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你也是有责任的。” “不要紧，你公事公办就行。” 江华挂了电话，连忙就联系了县长办公室，把这事儿跟蒋晴汇报了一下。 江华想得很好，这事儿反正是陈阳要闹的，公安局只不过是推波助澜，到时候社会面的舆论一起来，这把火怎么着也要烧到蒋晴身上，就算是烧不死她，最起码也要让她焦头烂额的。 蒋晴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脸的错愕，想到陈阳那张笑嘻嘻的脸，就恨不得把他拉过来给他两巴掌。她倒不是气陈阳乱来，而是气他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不和自己先商量一下，说干就干了。 “你先等一会儿，我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再说。”蒋晴对谁都不怎么客气，对江华，那就尤为不客气了。 挂了电话，蒋晴吩咐助理把陈阳叫来了自己办公室。 等陈阳来了之后，蒋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想干什么？告状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儿你能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蒋晴就烦陈阳这个先斩后奏的臭毛病。 “你别生气啊，别动了胎气。” 陈阳这话一出口，蒋晴更气了，本来蒋晴的孕期情绪就不算稳定，被陈阳这么一闹，只感觉血压都在往上跑。 “我这不是看你在养胎就不想把你扯进来吗？江华这老家伙整这么一出，要么就是真的胆子小，要么就是你以前得罪过他了，他趁这事儿来想看你的笑话呢。” 蒋晴白了陈阳一眼，没好气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我冤枉啊！”陈阳一脸委屈道，“我要是有这个权力，自己去查那些造谣的人，我还用得着去麻烦他们？” “那些商户我就算是想把他们叫过来一一地给他们解释，可用什么名头把他们召集过来？总要讲究个名正言顺不是？” “商会的事儿市里面一直压着，整合纺织业的事儿，我们说是主办单位，工商局那边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啊。” “现在，我就像是拉磨的驴，转着圈地丢人，又像是风箱里的耗子，特么的左右受气。” “现在满世界都在传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今天中午崔文辉还把我拦住了，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事，我一没权，二没势，我能怎么解决？又不想来打扰你，就只能去找公安局帮忙了。” 要不是了解陈阳的为人，蒋晴说不定还真被这混蛋给骗过去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嫌手里没有权力吗？ “市政府那边，已经在重新讨论建立商业协会的事情了，之前张春来又找我要了你之前做的那个商业协会的报告，最迟下周，应该就会有结果了，要是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下班之前就会有消息。” “至于整合纺织业的事情，你和工商局都是主办方，要精诚团结。” “不不不。”陈阳打断道，“这不是团不团结的事儿，胡伟那边说，他们不是不想做这事儿，但是他们局里的经费预算今年已经该花的都花了，手上拿不出钱来搞这个事情。” “你也知道的，我们办公室的经费每年就那么一点，要真的是把那些人召集起来开大会，光是租赁场地都是一大笔开销。” “财政那边对这笔计划外的支出，也没说批，也没说不批。我总不能自己先垫钱进去吧？” “我要是有钱垫进去也好，我就把事儿给办了，主要是我也没钱啊！” 面对这么一个麻烦制造机，又是个滚刀肉，蒋晴是真的有些头疼。 她摆了摆手，一脸疲惫道：“你先出去吧，我帮你协调这件事，至于公安局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嘿嘿，还是你对我好。”陈阳没脸没皮地起身，忽地又顿住，回身道，“我给你买了点东西，直接寄你住的地方去了，到时候你收一下。” “知道了。” 出了县长办公室，陈阳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去派出所报案的时机掐得很死，周五下午，明天就要放假了，不光是给公安局出了个难题，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两天的缓冲期。 两天的工夫，足够他干很多事儿了。 等陈阳回到原来的办公室的时候，冯珊珊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好几大箱子文件摆在办公室中间，陈阳一看就乐了。 “同志们，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功勋章！经研办才成立这么几天，就做了这么多的事儿，同志们辛苦了。晚上都没事儿吧？没事儿的话我请大家去农家庄园，也犒劳犒劳大家。” “对了，电脑也要拆走，自己的电脑自己拆，自己搬，毕竟里面有一些机密资料，不能过别人的手，等周一上班，我们就集体搬家。” “郑奕，那两个老同志身子骨不方便，该帮忙的你要多担一点责任。” “是，陈主任。”郑奕倒是回答得很干脆，毕竟徐山他们俩来的时间不长，东西也不多，甚至都没给他们配电脑，两个人加一块也就几个本子，算是捡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听阳哥的 经研办这边热热闹闹的准备搬家，江华那边也在热热闹闹地召集人手准备搞事情。 “这个案子，县里高度地重视，周末的时候，同志们就辛苦一下，尽可能地把这个事情给解决掉。”江华吸了口烟，没憋好屁道。 下面的一个支队长突然说道：“局长，咱们也没经验啊，咱们抓贼，抓犯人容易，抓这个造谣的，咋抓啊？总不能是但凡跟风说了一句的，都给抓起来吧？” “这样的话，平山一小半人估计都得送到监狱里去。” “县里的意思，是不是要把这事儿的舆论压下去啊？” 江华有些不满地敲了敲桌子：“起初我也是这么想，最起码先把舆论平息下去，但是县里给出的态度，而且报案人给出的诉求，都是公事公办。” “什么是公事公办？就是对事不对人，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任何造谣生事，破坏社会安定，扰乱商业秩序的人，都是我们打击的对象！” “这个事情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研究一下，下班之前，提交一个行动方案上来。” 众人只觉得无比晦气，倒不是晦气这个周末又泡汤了，毕竟他们干公安的，一年四季都是严阵以待，忙碌的程度比起医院急症也不遑多让，只是这事儿让他们觉得有些恶心。 江华一句话，任何造谣生事的人，都是他们打击的对象，那打击面也太广了，到时候真出了事儿，江华肯定没什么卵事，可背锅的却又是他们这些做事的。 江华走了，留下会议室里的几个支队长都是面面相觑。 “李队，这事儿咋整啊，总不能上街上挨个儿问，你有没有说过这话吧？就算是问过来，也总不能挨个儿抓吧？”一个支队长看向年纪偏大的队长问道。 李队叹了口气：“你要是想以后我们出去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你大可以去当街抓人。” “那怎么办！上面又有交代，总不能一点态度都没有吧？” 李队又吸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我听说这事儿是经研办那边搞出来的，咱们派个人去问问，看看那个姓陈的，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说了吗？公事公办？” 李队一脸的不屑：“要真是公事公办他就不会去派出所报案了，这帮王八蛋脑子里一根筋都是九曲十八弯，鬼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我去找他谈谈，你们随便弄个行动方案交上去先。” 等李队赶到经研办办公室的时候，经研办的门都已经锁起来了。还没下班，陈阳就已经带着冯珊珊他们几个来到了江边的农家庄园。 这年头，大家就好一口野味，陈阳他们一过来，老板就给他们介绍了刚收的几只野鸡，还有几只野兔。 “这是个什么东西？”陈阳指着地上长得不伦不类的东西问道。 “我也不认识，卖货的说就是看到了顺手打的，上次也有一只，听他们说皮有点硬，味道也就跟狗肉差不多。” “那行了，就他了，多煮一会儿，也不要搞得太烂了，一点嚼头都没有，这菜估计要一会儿，先上点凉菜垫一下，主菜的话，再弄只野鸡，加起来四荤四素，你看着配就行。” “好嘞，包间里有麻将桌，你们先玩一会儿，这东西没一两个小时搞不出来，正好我再给你们送个汤，也要熬一会儿。” 这老板迎来送往的毕竟还是有些见识的，陈阳那一身的官气遮都遮不住，主要还是刚才，有人叫了眼前这年轻人一声陈主任被他听到了。 包间里麻将桌就只有一台，徐山和李伟国带着郑奕还有徐佳欣上了麻将桌，徐佳欣本身就不会打麻将，上桌也就是打发时间凑个热闹。 许柔柔一个人孤零零在一边看着电视，陈阳也懒得管她。倒是冯珊珊贼心不死，陈阳一坐下，她就殷勤地跑到陈阳身后，美其名曰最近在学按摩，要给陈阳展示一下。 冯珊珊的手法很是专业，从肩膀到脖子，没一会儿竟然是勾起了陈阳的困意。 “珊珊，你这是怕以后失业了没事做，所以提前学了点谋生的技能吗？”陈阳打趣道。 “你就说舒不舒服嘛？” “舒服，舒服。” “那你女朋友会经常给你按吗？” 得，绿茶进化成白莲花了。 “一般都是我按她。” 这句话被冯珊珊理解错了，听成了是陈阳给吴晓曼按摩，冯珊珊替陈阳委屈道：“你平时那么忙，她怎么回家还使唤你，也太不会心疼人了。” “阳哥，你真可怜。” “以后没事儿，我多给你按按吧。” “……”陈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只觉得这些话多么地耳熟。 陈阳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又卷土重来了，叹了口气，伸手在冯珊珊手背上拍了拍：“珊珊啊。” “啊？” “别爱我，没结果。” 最近非主流文化闹得挺火的，冯珊珊当然也是听过这些令人尴尬得都想用脚趾抠地板的话的，眸色一暗，心里却是嘀咕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结果。” “阳哥，她有那么好吗？”冯珊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自己也不差啊，就是矮了点，可陈阳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贼兮兮的，恨不得将自己一口给吞了，现在陈阳都好长时间都没正经看过自己了。 不对，是没不正经看过自己了。 “她啊。”一提到吴晓曼，陈阳脸上就溢起了幸福的笑，“她比你任性，也没你会照顾人，脾气也没你的好……” “可我就是喜欢她啊。” “……”冯珊珊委屈得都要掉眼泪了，坏女人有什么好的？ “行了，你会打麻将吗？” “会啊。”冯珊珊下意识道。 “去把佳欣换下来吧，看她码牌都跟不上趟，别难为她了。” 冯珊珊嘟了嘟嘴，眼神里更加地幽怨了。 等到徐佳欣下了桌，陈阳跟她招了招手，徐佳欣过来，也是甜甜地叫了一声阳哥。 “佳欣啊，如果以后经研办要分内勤和外勤，你是想跑外勤还是负责内勤啊？” “我……”徐佳欣自己的想法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急忙收住了，“我听阳哥的。” ------------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己和自己联合 陈阳点点头：“经研办分成两个部分几乎是板上钉钉，只等着市里面的通知了，珊珊我是打算把她放在内勤的，至于外勤，我现在还没想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 “徐山他们就是来混日子的，你和郑奕的级别专门负责这个事，又怕等招人多了之后难以服众。” “那许柔柔呢？她的级别应该是够的。” “她啊？”陈阳看了许柔柔一眼，“她先解决好她身上的那一堆烂事儿再说吧。” 之前陈阳就给过许柔柔选择的机会，到现在许柔柔似乎都还没有下定决心，难免就在陈阳心里留下了个优柔寡断的印象。 “所以我打算亲自挂帅。”陈阳顿了顿，“但是我毕竟事情多，你和郑奕都算是经研办的元老，也要担负起部分责任来，可别到时候让那些新来的给比下去了。” “咱们这工作，也不是搞科研，难度低，上手快，到时候你和郑奕商量一下，看你们打算怎么办。” 徐佳欣毕竟年轻，虽然学历高，但终究资历浅，就算是要提拔的话，那也得再熬一段时间，现在陈阳要把她推到一个不属于她的级别上面去做事，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压住阵。 “你放心，我会给你撑腰，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陈阳这话说完，徐佳欣脸上的纠结减淡了些：“我……听你的安排。” “好，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外勤要长年累月地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你一个小姑娘，我就怕你到时候晒黑了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就赖上你了！”徐佳欣难得地胆大了一回。 陈阳顿时就闭了嘴，办公室这俩丫头，好像对自己都是心怀不轨的，以后要小心谨慎，别着了她们的道了。 “我倒是无所谓，也要你打得过我女朋友才行！”陈阳亮了亮自己手上的戒指，“看，这就是她给我上的紧箍咒。” 徐佳欣低了低头，看向冯珊珊那边：“阳哥，你要是结婚了，珊珊估计得哭死。” “那不会，当年山口百惠结婚的时候，我不也没哭吗？”陈阳感慨了一句。 徐佳欣噗嗤一声就笑了：“阳哥，山口百惠结婚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吧？” 陈阳有些不忿：“我打娘胎里就喜欢那日本娘们儿不行啊？” “还有，我不允许你玷污我这一份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感情！” 一句话引得徐佳欣笑得更加灿烂了。 冯珊珊偷偷地瞥了眼这边，见陈阳和徐佳欣有说有笑的，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自己有那么差吗？比不过阳哥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就算了，现在连徐佳欣都比不过了？ 心情烦躁之下，冯珊珊随意地打了一张牌，结果一炮三响，她黑着脸把面前的牌一推：“不打了！” “柔柔，你来替我打两圈，我去上个厕所。” 许柔柔也注意到了陈阳和徐佳欣的互动，正在想着自己的事儿，被冯珊珊这么一叫，连忙回神道：“我不会啊。” “佳欣也不会，学呗。” 被强推上麻将桌的许柔柔本身就有点心不在焉的，连新手光环都庇护不了，就一直在点炮，打了几圈，也就越发地不能理解，这么没意思的活动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正好服务员端菜上来了，牌桌也就散了。 一桌子人围在一起，两个老同志和一堆的女同志，还有郑奕这个小年轻，陈阳都没提要喝酒这茬。 不过徐山他们俩因为老了牙口不好，今天的野味也就和他们无缘了，只能是干看着喝了两口汤。 不喝酒，也不谈事，这顿饭吃得很快，等上菜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他们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都吃完了。 陈阳买了单，一个个地把他们送上了出租，自己要走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个人，回头一看，许柔柔似乎正在后面等着他。 陈阳记得之前是只给了许柔柔几天的时间，说是让她周一的时候给自己答复的，现在这都周五了，看样子是已经有决断了。 陈阳一走近，许柔柔的脑袋下意识地就低了下去，以前的她像是一个小刺猬，但自从她和陈阳坦白了自己的境遇之后，就总觉得在陈阳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也确实是有些丢人。 “陈主任，你帮帮我好不好？” “说事儿。”陈阳又不是冤大头，事情都还不知道，你说帮就帮啊，别来这一套。 “我和他提了分手，但是我爸妈那边收了彩礼，我让他们还回去，他们……”说着，许柔柔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就是陈阳都觉得这许柔柔能活这么大，也的确是不容易。 “我知道了。”陈阳没有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正是应下了。 许柔柔深鞠一躬，哽咽道：“陈主任，谢谢您。” “先别急着谢我。”陈阳抬手打断道，“你是想以后就待在经研办呢，还是想回财政局？” “先跟你说好，别看经研办现在风光，过几年可就大不如前了，财政局的情况你也应该清楚一些，可能会更适合你。” “我。”许柔柔咬咬唇，“我服从组织安排。” 陈阳有些无语，现在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会说话了吗。之前徐佳欣也是，一个听自己的安排，一个听组织的安排。 “最近你应该也清楚，我们经研办要联合财政局还有工商局搞纺织业整合的事儿，你要是回财政局的话，说不定能把这事儿揽下来，正好你现在是副科，级别也合适。” 许柔柔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阳，她都被陈阳的这番话给惊住了，自己现在还算是经研办的人，陈阳要是真能解决了自己的事，那自己怎么也得算是陈阳的人，就算是回到财政局，那也和陈阳撇不开关系。 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代表财政局负责此事，那不还是听陈阳的安排？ 那不就是自己和自己联合？ 可看着陈阳那一脸的淡笑，许柔柔也知道，自己压根就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了，陈主任，我一定会努力争取这件事的。” “不用你争取，你只需要回去就行。” “好。” 送走了许柔柔，陈阳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之前一直忍着在许柔柔面前没有发作，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经历过后世信息爆炸的洗礼，也知道这世上多的就是奇葩，但是自己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这叫什么狗屁父母，什么特么的以势压人的男朋友，我可去你的吧。 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儿，估计早就动刀子了。 想了想，陈阳便给范明德打了个电话过去。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家人不如仇人 “范部长，晚上好哇。”陈阳一听电话里有电视机的声音，就知道范明德是在家里。 “陈主任，什么事儿？”范明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毕竟他不管是级别还是能量都要比陈阳高太多，压根就不需要和陈阳好言好语的。 “确实是有个事儿想跟您汇报一下，我们有个同志啊……” 陈阳把许柔柔遇到的事儿跟范明德这么一说，范明德也是不可思议道：“这是我们的同志？陈主任，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范部长，我之后还要找您要人的，我哪儿敢跟您开玩笑啊？您要是不信，随便找个人去打听打听，这事儿就连我办公室的科员都知道了。” 只听范明德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是不信你啊，只是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就算是我小的那会儿，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啊。” “可不。刚知道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事儿，还是我们的党员干部搞出来的。” “不怀孕不进门，这种话说出来，简直是侮辱了党员这个词！这种人的存在，就是拉低了我们队伍的整体素质！” “范部长，你是没见到，那位女同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我面前哭，真的是……唉，太可怜了。” “爹不疼，妈不爱的也就算了，还遇到这么个人渣。” “也就是我没孩子，要是我家女儿被人家这么糟践，我估摸着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阳知道，范明德的确是有个女儿，这么一说，范明德难免就会在心里把许柔柔代入成自己的女儿，只要范明德稍微有所触动，许柔柔的那个什么男朋友，就算是彻底地玩完了。 得罪了组织部部长，那还好得了？ 以后，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听了陈阳的话，范明德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先是难受，随之怒气滋生。陈阳说的没错，这样的人，简直是侮辱了党员这个身份，拉低了平山公务员队伍的整体素质。 这样的人，他的存在，都是平山政府的耻辱。 “小陈啊，还要多谢你为党组织揪出了这么一个害群之马，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领导，保持我们队伍的纯洁和干净，是我们每个共产党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陈阳甚至都没有说出许柔柔那倒霉未婚夫的名字，范明德也没问，毕竟这事儿最近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只要范明德稍微找人查一下就知道，处理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挂了电话，陈阳拦了辆出租，径直回了家，吴晓曼见他回来得这么早，也是有几分的诧异：“没喝酒？” “就自己办公室的几个人聚餐，喝个屁的酒。” “谁惹你了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吴晓曼瞪了陈阳一眼，将笔记本丢到一边。 “唉。”陈阳叹了口气，仔细地看着吴晓曼，“不是冲你啊，今天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怎么了？” 陈阳在饮水机上给自己接了一大杯水，坐到吴晓曼身边才说道：“我们办公室有个女的，叫许柔柔，她有个未婚夫叫李建……” 陈阳绘声绘色地将许柔柔的遭遇一说，吴晓曼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一双小拳头紧紧地捏着。陈阳都毫不怀疑，要是李建就站在吴晓曼眼前的话，吴晓曼怕是会当场撕碎了他。 “贱男人！”吴晓曼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那个女孩儿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这样的家人，比特么仇人还不如。仇人还只是希望你过得不好，这一家子那是主动地把人家往火坑里推，简直就不是人。” 一起八卦别人，总是能快速地拉近彼此间的距离，陈阳丢出许柔柔的话题，和吴晓曼一起将李建讨伐到近十一点才上床睡觉。 临睡前，吴晓曼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的，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老公，明天你有事儿吗？” 女人一般这么问的时候，那就说明她有事。 “白天没事儿，晚上可能要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后天找他也行，怎么了？” “那明天陪我去逛逛呗，那边快装修完了，还要添置些东西。” “好哇，不过买东西就算了，等装修完了，再买也不迟，现在买回来了，到时候搬家的时候又是一大堆。” “那就先去看看。”吴晓曼窝在陈阳怀里问道，“老公，我买的那套房子也快装修完了，是不是跟爸妈说要让他们准备搬过来了呀？” “估计他们的东西也不少。” “嗯。”陈阳无意识地点点头，感觉眼皮都在打架，“回头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先收拾。” “老公，老公，你别睡啊！” 在吴晓曼愤愤不平中，陈阳鼾声渐起，任凭吴晓曼掐了他两下也是无动于衷。 这段时间，陈阳是真的累了，跑来跑去的本身就累得不轻，加上大脑一刻也不敢松懈，稍微逮着个休息的机会，就忍不住地想睡觉。 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陈阳感觉这一夜睡得格外地舒服，伸了伸懒腰，就见到了一脸怨妇似的吴晓曼。 陈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十一点半。” “那你呢？” “一点半。”吴晓曼终于是忍不住，一把扑倒了陈阳，“你再敢丢下我自己睡，我就咬死你！” 陈阳讪讪一笑：“昨晚太累了。不是要去逛街吗？收拾一下走吧。” “就等你了。”吴晓曼嘟了嘟嘴。 “你不用化妆啊？” “哼。”吴晓曼傲娇地哼了一声，“本小姐天生丽质！” “没脸没皮。”陈阳嘟囔了一句，在吴晓曼没反应过来之前飞速地逃跑了。 “啊啊啊啊！我咬死你！”吴晓曼反应过来，紧跟在陈阳身后追了出去。 逛街中的女人无疑是可怕的，陈阳看着遇到精品店就忍不住要进去瞧上一番的吴晓曼，有些欲哭无泪。吴晓曼倒是两手空空，可陈阳手上的大包小包都已经挂不下了。 放下那一堆东西，陈阳看了看自己被勒得有些发红的手心，微微一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要弄他 等到下午和吴晓曼在外面吃完了饭回家，陈阳已经累成狗了，丢下那一堆东西就扑向了他心爱的沙发，窝在沙发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水曼，下次你逛街能不能叫你姐啊？” “什么水曼？”吴晓曼反应过来，红着脸又向陈阳杀了过来，然后被陈阳单手制服在沙发上，仍旧是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死命地挣扎着，“你放开，让我咬一口。” “你当我傻啊，不放。”陈阳一巴掌拍在吴晓曼的屁股上，吴晓曼更加地羞愤欲死。 “呜呜呜，你欺负我。”吴晓曼假意地哭着。 陈阳是一点不吃这一套：“别装了，眼睛都没湿。” “我不管，反正你欺负我。” 陈阳眯了眯眼，恶狼似的一把扑到吴晓曼身上，一只手直接从吴晓曼的衣服下方蹿了进去，邪恶地笑道：“现在才是欺负你。” “……”吴晓曼也不知道这个刚才还在装死狗的臭男人又是哪儿来的精力，知道挣脱不开，也就认命了，“你轻点！” “诶，好像又大了一圈诶。”陈阳把手抽了出来，凌空比划了一下。 “啊？”吴晓曼的小脸顿时就垮了，“完了，听说生孩子以后还要大一圈，那以后会不会下垂啊。” “不会的。”陈阳猥琐地笑了笑，“我会经常帮你按摩的。” 吴晓曼小脸一僵，趁着陈阳不注意，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都怪你，都怪你，我咬死你。” “疼疼疼，你松口，被咬出血来了，还得去打狂犬疫苗。” 吴晓曼又是一僵：“你竟然说我是狗！” 和吴晓曼嬉闹了一阵，原本气势汹汹的吴晓曼被陈阳一番折腾，躺在沙发上，像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吴晓曼年纪虽然也不算小了，但比起战斗力，那比蒋晴差了不是一个量级，蒋晴那可是能把陈阳都榨得生无可恋的猛人，吴晓曼在这方面和她比起来，连弱鸡都算不上，跟个山寨机一样，玩两下就没电了。 陈阳给她倒了杯水：“来，补充点水分。” 吴晓曼看他那个犯贱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臭男人又在笑自己，赏了陈阳一个白眼，吴晓曼才接过水杯，一口气将杯中水全喝完了：“再来一杯。” 陈阳咯咯咯的笑得更加猥琐了。 吴晓曼愤愤地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笑笑笑，笑个屁啊，以后再收拾你。” 就在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陈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阳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表情瞬间严肃：“得，来事儿了。” 吴晓曼见他有事，也不闹了，起身去厕所换裤子去了。 “怎么了？”打电话过来的是王天海，陈阳本身是打算今天在家陪吴晓曼，明天再联系他的。 “陈主任，您救救我爸吧。” “嗯？”陈阳都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整不会了，“你爸……住院了？” “要只是生病就好了。”王天海有些颓然道，“刚才家里来了两个警察把我爸给带走了，说是配合他们调查，我也不知道调查个什么，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知道，有好几个老板都被带走了。” “什么？！”陈阳豁然起身，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江华。 在心里咒骂了一句，陈阳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在家里还是在店子里啊，我去找你。” “在店子里。”王天海听陈阳要过来，心里也是多了几分希望，情绪也好了不少。 陈阳挂了电话就急冲冲地往外走：“晓曼，有点急事我出去一下，晚上你自己找点吃的，不用等我了。” “那我去我姐家蹭一顿。”吴晓曼从厕所出来就看到火急火燎的陈阳：“别急，开车慢点哈。” “我不急啊。” 对于这件事，陈阳是真的不急，但是又要表现出自己很急的状态，刚才就当是排练了。 江华的动作，比陈阳想象中的要快很多，陈阳原本只是想借江华的手逼一逼那些商人，但是没想到江华竟然不管不顾地直接抓人了。 “这王八蛋，真的是人老心不老，是真能找事啊。” 到了王天海的六合家电，陈阳和王天海打了个照面：“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天海到现在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爸，刚才就坐在那儿喝茶，结果进来两个警察，就把他给带走了。” “你确定是真的警察带走了？” 这话问的，王天海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不是真的警察，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可瞬间他想到什么，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哥，不会有人敢假冒警察吧？” 后世什么妖魔鬼怪没有，陈阳也算是提前给王天海搞个心理建设。 “现在不会。”陈阳大马金刀地坐在王正阳的位子上又问道，“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多少，就只知道到目前为止，除了我爸，还有十几家老板都被带走了。哥，这些人都是我之前联系过的那些制衣厂的人，都是想要和政府站在一边的人。” “其他的呢？” “据我所知，是没有。马军都没被逮进去。” “有点意思。”陈阳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王天海倒了一杯，“你别急啊，这事儿不是冲你爸来的。” 自己爹被抓了，王天海能不急嘛：“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个问题，陈阳没法跟王天海解释，要是陈阳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江华下令抓人，但是下面的人又怕引发更大的事故，就干脆先把陈阳的人给弄进去，最起码这帮人有陈阳罩着，也算对政府挺支持的，就算是抓了，到时候放出来也不至于闹太大的事。 看来，公安局里面也有高人呐。 “不是什么大事。”陈阳抿了口茶，心里已经在想怎么才能将这事儿给利益最大化了。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蒋晴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一会儿，电话那边就传来蒋晴有些慵懒的声音，看样子是在睡觉。 电话接通，陈阳看了眼王天海，王天海很是识趣地找个借口走开，陈阳才开口道：“江华今天是不是找你了？” 现在陈阳对蒋晴，连领导都懒得叫了，用陈阳的话说，就是到了床上，还指不定谁领导谁呢。 “是，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去派出所报案的事。” “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公事公办，怎么了？” “出了点事，江华现在顶着这个公事公办的名头正在到处抓人呢，不过下面的人应该不敢乱来，现在抓的都是我的人。我要弄他，你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择出来？”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务必办成铁案 蒋晴瞬间就精神了，沉声道：“难，要是追究起来，他咬死说是我要他这么做的话，我躲不开。毕竟公事公办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方式。” “那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出来跳，这是觉得有你在前面顶着，我就拿他没办法了。”陈阳冷哼一声道，“你接着睡吧，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若是以前，蒋晴定然会觉得，事情就是陈阳惹出来的，本来就该他来处理，可现在却是多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办？” “他想咬人，那就敲碎他一口牙再说。” “对了，我给你买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蒋晴沉默数息，才开口道，“收到了，谢谢。” “谢啥，行了，你睡你的，别耽误我干正事。” “你现在在哪儿？”蒋晴一开口，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外面溜达呢，怎么？想我了？” 嘟嘟嘟，电话挂断，陈阳悻悻然地收回手机，失笑道：“傻女人。” 陈阳很快又给秦学明打了个电话过去，秦学明听声音就在书房里。 电话接通，陈阳也是一点不客气道：“领导，我想动咱们的政法委书记。” “江华？”秦学明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他怎么惹你了？” 陈阳把今天的事儿简要地跟秦学明汇报了一下，秦学明听完就怒了：“胡闹！” “他是挺胡闹的。” “我是说你！”秦学明此刻都恨不得把陈阳抓过来耳提面命地教育一番，心里也有些后悔给陈阳放权了，这小子实在是太特么能折腾了。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这小子幸亏是被党组织给收编了，真要是放他在外面折腾的话，不管是干什么，以他的性格和手段，平山官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沦为他的后花园。 “领导，我怎么了嘛？”陈阳心道幸亏今天没去秦学明家里，不然就算不挨揍，一顿骂肯定是跑不掉的。 “你还问怎么了？”秦学明都被气笑了，“遇到问题为什么不先向上级报告请示，你跑去报的哪门子警？现在好了，被人反将一军，就求到我这儿来了。一个政法委书记，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你……你……你简直岂有此理！” 秦学明气得直哆嗦，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陈阳慢条斯理道：“领导，您先听我说完再生气嘛。” “好，你说。”秦学明冷笑道，“我倒是要听听，你陈大主任，又有什么高见。” 陈阳听到秦学明的揶揄，满头的黑线：“领导，当初选这个政法委书记的时候，我记得您支持的是检察院的许兵，江华上位，那完全是靠何瑞森，难道您就不想把这口气给出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秦学明又是一声冷笑，“再说了，江华干得不错……” “姐夫，您说瞎话别在我面前说啊，当初在正阳家电门口，江华的表现可是咱们一起看的，那要是都能算成不错的话，那我可就是顶格的优秀了。” 陈岩这一会儿姐夫一会儿领导的，都把秦学明给整乐了。 这混账是真的没脸没皮啊。 陈阳继续蛊惑道：“领导，政法委书记啊，多么重要的岗位，就让这么一个酒囊饭袋窃居高位，平山百姓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遇到这么一个极品。” “你到底想说什么？” “领导，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想弄他。”生怕秦学明反对，陈阳赶紧补充道，“领导，您可能不知道，这次公安局抓人也抓得很有意思，抓的都是些我之前就有过联系的，对政府有好感的商家。” “要说他们传谣言，打死我都不信，就拿那个王正阳来说，他这一家子可是靠着政府吃饭的，说他嚼舌根，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秦学明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 “公安局内部有人违背了江华的命令，想把这事儿的影响压在一定的范围里，所以对江华的命令阳奉阴违了。” “你怎么就确定这不是江华本来的意思？” “嘿嘿。”陈阳笑道，“我刚才打电话问过蒋晴了，蒋晴曾经给了江华一个公事公办的指示。江华和蒋晴不对付，抓着这个机会，是一定要给蒋晴难堪的，所以如果是江华下令，一定是无差别攻击，抓的人越多越好，事情越没办法收场越好。” “你小子啊。”秦学明突然就笑了，“可是光凭这一点还拿不下他，就算是要让那些商人挑事，最后蒋晴也会跟着受牵连。” “我没说要拿这事儿出来做文章啊！” “领导。您看啊，您肯定觉得讲话碍眼，而公安局内部看样子也有人想让江华不好过，要是再把检察院的许兵拉进来，最后您要是能说动纪委的话，大家一起动手，江华就算是白的，那也必须得是黑的。” 秦学明沉默了，他看江华不爽吗？好像还真是的，每次一看到他，秦学明就忍不住会想起当初他提议许兵来做这个政法委书记的事儿，最后被何瑞森压了一头。 这事儿在秦学明心里，谈不上是什么心结，毕竟江华的能力有限，也不可能威胁到他。 这样一个人，对秦学明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因此也就不怎么重视。 可是陈阳既然开了这个口，秦学明就忍不住要琢磨一番了，陈阳不轻易开口求自己办事，要是这一次扫了陈阳的面子，那以后陈阳会干出点什么事儿来，他都说不好。 陈阳也知道秦学明在心里权衡利弊，也就很是识时务地没有打断他，过了许久才听秦学明道：“务必办成铁案。” “有您这句话就行！” 陈阳乐颠颠地挂了电话。然后跟王天海打了个招呼：“你现在去公安局，看你爹被关在哪儿了，就说是我说的，晚上找他们领导吃个饭，地点你定，时间嘛，就定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吧。” “我现在出去一趟，晚上找你。” 王天海忙不迭地点头，毕竟陈阳这话就算是把这事儿给接下了，怎么着他也得跟他爹去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六合家电旁边就有一家卖水果的，陈阳在摊子上买了几斤水果，本来想着要不要再买条烟带上，想想还是算了，许兵年纪大了，抽烟喝酒的，对他的身体不好。 许兵的家是原来单位分的房子，在平山，压根就不算是秘密，当陈阳拎着果篮到许兵家的时候，许兵正在院子里浇花。 “检察长。” 陈阳敲了敲半敞开的大门，小院里一个老人蓦然回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整个人愣了愣，可看到陈阳手里的那个果篮时，脸色就是一变：“出去！” ------------ 第二百六十章 插翅难逃 “啥？”陈阳看向手里的果篮，知道许兵怕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检察长，我经研办的陈阳啊，今天就是来看看您的。” 听到经研办这三个字，许兵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些，浅浅一笑：“是陈主任，进来坐。” 许兵把浇水壶放到地上，拿着石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又冲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嗓子：“老婆子，泡杯茶出来。” 特么的，这是连家门都不让自己进的意思？ 许兵的老婆给陈阳端了杯水出来，和陈阳打了声招呼就又回到了屋子里，陈阳心里撇了撇嘴，这两口子也是特么的极品。 再怎么着，客人上门，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不得问一句吃饭没，等下一起吃饭这样的话。 结果这两口子，就这么一杯没有茶叶的茶在院子里把陈阳给招待了。 陈阳揭开茶杯，看到那一杯白开水，忍不住说道：“检察长清廉如水啊。” 许兵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仿佛是没听到陈阳的嘲讽一般。 毕竟他和陈阳不是一个系统的，平时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加上自己也没想往上升了，也就不需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可陈阳开口的下一句话，却让许兵是彻底地不淡定了：“检察长，县里想把江华的位子动一动，您有没有兴趣插一脚？” 现在都已经下午五点了，陈阳没时间和许兵绕圈子，可这一句过于直白的话，却让许兵呆愣在了当场。 许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阳，眼神像是要将陈阳的心肝脾肺肾彻底地看穿，可陈阳却只是平静地和他对视着。 “我已经和秦书记和蒋县长都沟通过了，这次江华百分百跑不掉，来找您呢，也只是秦书记吩咐，之前他就想捧您到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结果失败了，这次，就看您自己的意思了。” 许兵此刻心里已经是乱做了一团，好不容易才理清了思路。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完全可以不掺和进去，毕竟要是县里弄掉江华，整个平山，最合适坐上那个位置的，目前就只有自己，自己压根就不需要插这一手，就可以白捡一个位置。 可是听陈阳的意思，这是秦书记要让他来问的，陈阳最后的那句话也很有歧义，看自己的意思，什么意思？ 要是自己选择袖手旁观，难不成他们还有别的意思？ 很快，许兵也就想通了，平山目前确实没有比自己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可平山之外，那可就多了去了，秦学明就是从省里空降过来的，算起来蒋晴也算是从市里空降过来的。 再空降个政法委书记，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沉默了许久，许兵才缓缓地开口：“没有证据，检察院那边也不好动。” 陈阳笑了：“您放心，我说了，江华这次，插翅难逃。” 可不是插翅难逃，陈阳为了弄掉他，给来了一个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降维打击，代表县委的秦学明，代表县政府的蒋晴，检察院、纪委同时出手，还有来自公安局内部的背刺。 陈阳都觉得用这一套体系来对付一个江华，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是一点活路都没给江华留。 江华想逼商人闹事给蒋晴难堪，可陈阳却是一点没接茬，直接利用纪委和检察院，从江华过往的劣迹着手，直刺江华七寸。 说罢，陈阳起身便要告辞，许兵才缓过神来说道：“要不，吃了饭再走？” 陈阳瞥了眼杯中的白开水，笑道：“不了，检察长清廉，我胃口大，怕把您家里给吃穷了。” 许兵的老脸终究是有些挂不住了，被一个小辈这样揶揄，只感觉臊得慌。 “行了，您留步，我就先走了。” “有空就来家里坐坐。”许兵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阳笑着点头，心道，还来干什么？喝白开水吗？ 离开了许兵家，陈阳就直接将车停在了六合家电门口，王天海去看他爹了，还没回来，陈阳一点也不见外地溜达到店子里，看起了家电，毕竟之后家里也是要添置这些东西的。 他给吴晓曼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吴晓曼想买什么家电，结果却在她那儿讨了个没趣，这些东西吴晓曼早就已经定好了，只等着装修一搞完就送到家里去。 因此，陈阳还被吴晓曼奚落了一番说他不管事。 下午六点多，王天海终于是回来了，在店子里看到陈阳，王天海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哥，等很长时间了吧？本来我早就要出来了，结果被那群叔叔的家属给围住了，我跟他们解释了半天，他们才放我走。” 陈阳给他倒了杯水：“看样子，你爹没事儿？” “没事儿，我去的时候正和那群人关在一块儿吹牛逼呢。他们把他带进去了连问都没问一句就丢到号子里关了起来，应该明天就能出来了。” “让你约的人呢？” “那边人多。”王天海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看样子是真的渴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办事的那个队长姓李，我跟他说了。” “他一听是您请他吃饭，说是晚上一定来，但是他说要多带两个人，让我问一问您的意思。” 陈阳笑道：“越多越好，他就是把公安局的人全拉过来都没问题。” “好嘞，那我就给他回话，确定人数了我就先过去定房了。” 陈阳点点头：“吃完饭最好再准备个节目，看他们是想去唱歌还是去按摩的，毕竟你爹还在人家手上呢，你心里要有点数。” 王天海有些牙酸，这些事儿以前都是他爹安排的，现在轮到他了，可他却觉得有些别扭：“哥，那些女的不脏吗？” “脏不脏关你什么事儿？”陈阳恨铁不成钢道，“反正又不是你上，再说了，他们在乎的是女人吗？是有人请他们去玩，却不用自己出钱的那种快感！” “权力白嫖你懂不懂？” 王天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都成长了不少，他以前觉得这一套挺恶心的，没想到经陈阳这么一说，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个道道。 “哥，那我给你安排俩漂亮的。”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这是个高手 王天海觉得自己悟了，结果却遭到了陈阳的一个白眼：“我可去你的吧，吃完饭我就走了，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呢，你带他们去玩吧。” “不过，你也别光顾着玩，顺便打听一下，那些女的都是些什么来路。” 上次秦学明跟陈阳说起财政局的事儿就提到了，现在平山的那些KTV都已经成了某些官员的后花园。陈阳知道等财政局的问题一解决，秦学明下一步就会着手整顿平山的娱乐业。 陈阳让王天海先打听一下情况，也是有备无患，到时候万一秦学明问起来，自己给一点建设性意见的话，那秦学明会觉得陈阳是真的把他的事儿放在心里了。 顺便提一嘴的事儿都被陈阳当成了正事，这样的下属，就是没有太大的能力，光是这份心，以后的成就都差不到哪儿去。 陈阳一直很注重这些细节性的问题，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机遇，则是领导留给自己人的。 至于王天海，陈阳也没指望他能真的打听到点什么，要是一些核心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被王天海给打听出来，那平山的纪委同志估摸着都该买块豆腐撞死了。 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态度比问题本身要重要。 “哥，那我先过去定位置了。最近吃螃蟹的季节，我怕去晚了没位了。” “去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王天海走了之后，陈阳拿出手机又给蒋晴打了个电话。 “还在睡？”陈阳听蒋晴那含混的声音都感觉到有些诧异，这女人该不会是在家里睡了一天吧？ “最近有点嗜睡，医生说是正常现象。怎么了？” “我找了些人，准备一起动手，弄掉江华。” “哪些人？” “县委，检察院，纪委，公安局，还有你这边，你看你是打算避嫌呢还是准备敲边鼓？” 蒋晴想了想：“我和江华没有什么恩怨，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我还是不参与了，就在一边看热闹吧。” “检察院我记得检察长是许兵，上次就和江华争了一下，看来，江华下去之后，你是打算让他上来了？” “对。现在平山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也就他了。” 蒋晴沉默片刻，问道：“他是秦学明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他上来之后，以后每次县委开会，我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像女人向丈夫发牢骚的意思。 “不会，就算许兵站在秦书记那边，范明德还是可以争取的。” “范部长？” 蒋晴都有些吃惊了，要是真的能够得到范明德的支持，那可就比许兵价值要高多了，毕竟范明德掌握着平山县的人事调整，又在平山经营了这么多年，光是人脉关系，只要他还在任上，就能调动起来，任谁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你和他还有联系？” “刚搭上线。”陈阳就像是在给妻子赔一件心爱的玩具一样，哄着蒋晴道，“不过，人都有需求的嘛，上次他往我办公室塞了两个养老的，最近我又得再找他调一批人过来，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嘛？” “那你自己小心，他这种人，见多识广，你那点小心思怕是在他眼里就跟小孩儿说谎一样。” 陈阳却是笑道：“那你就错了，我从来就不怕别人看穿我的心思，重要的是，我能够给他带去什么价值。” “那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 “嘿，你肚子过几个月都要出货了，你说我能给你带来什么价值！你……” 陈阳话没说完，电话里就已经只剩了一阵忙音。 “没礼貌。”陈阳嘟囔了一句，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开车往农庄那边去了。 平山可能很穷，但是吃的东西，那是真没话说，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讲究的就是一个时令，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等陈阳进包厢的时候，发现包厢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 “不好意思，刚才蒋县长临时找我有点事儿，来晚了。”陈阳进门就是拱手致歉。 在座的除了王天海都是从公安系统出来的，可能是多年和犯人打交道的经历，这三个人均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那严肃的表情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好惹的错觉。 几个人和陈阳的级别都差不多，不管陈阳说的是真是假，起码陈阳的姿态是做足了，面子也给到他们了，为首的宋安平起身，其余人也都跟着起身。 宋安平脸上挤出一点笑意：“陈主任哪里话，我们也是刚到。” “今天也是托陈主任的福，我们几个才能来这儿打牙祭。” 陈阳一笑：“不敢当，都是小王安排的，我一听他要请客，就想着过来凑个热闹，毕竟大家都在平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要多走动走动。” “天海，点了什么酒啊？今天你可得好好地敬几位老大哥一杯。” 虽然过后，可能这些人就不记得自己了，但王天海对陈阳将他提出来说两句话还是很感动的。 “哥，都安排好了。您和几位老大哥说说话，我去厨房催催菜。”王天海跟着王正阳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也是练出来了，说是去催菜，其实是去挡菜。 他知道陈阳找这些人是有事情要谈，到时候真要是上了菜，自己这个不着四六的人在饭桌上，不光影响他们发挥，就是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对自己也只有坏处。 “陈主任，你这个小兄弟，还挺有趣的。”宋安平看着王天海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还要多练。”陈阳笑呵呵道，“也还要几位老哥多多照顾。” “宋局我是见过的，后面几位这是？” 宋安平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这位是我们公安局的骨干，刑侦一队的大队长，李军强同志。” 陈阳起身握住了李军强的手：“你好，你好，打小我就敬佩你们当警察的，要是我有李队这一身气势，估摸着犯罪分子见了我都得绕道走了。” 李军强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打击犯罪分子，也是为了经济的发展保驾护航嘛，说起来都是自己人。” 卧槽，这是个高手。 陈阳不免多看了李军强一眼，又看向另外一个人。 “这是一所的所长，秦建宁。” 一听这名字，陈阳顿时肃然起敬，脑子里就不禁浮现起了上一世关于秦建宁的新闻。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啥都没说 陈阳只记得是两年后的国庆节，有暴徒在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想要行凶，砍死砍伤数人之后，就是这个秦建宁，赤手空拳地上前制服了暴乱分子，结果自己却是重伤不治，牺牲在了送往医院的途中。 随后，秦建宁出殡当天，全城人都在道路两边高呼“英雄一路走好”为其送行。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秦建宁头七一过，他老婆就从江边涉水而下，随他一起去了。 当时的陈阳，既感佩秦建宁的英勇无畏，同时也感叹秦夫人的情深义重。 自己重生归来，如若蝴蝶振翼，他这对小翅膀已经改变了原有的故事线，这么一对夫妻，他是无论如何要保下来的。 陈阳多看了秦建宁两眼，握住他的手道：“秦所这一手的老茧，一摸就知道是个干实事的人。” 秦建宁没李军强会说话，只是咧嘴笑道：“哪里，哪里。” 双方打过了照面，陈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看向了宋安平：“宋局，冒昧问一句，你们公安局有几个副局长啊？” “我是个外行，不太了解你们公安系统的事儿，你可别笑话我。” 宋安平知道陈阳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出这种话，什么外行内行的，要是体制内的一些关系都整不明白，那就干脆别在体制内混了。 “那要看情况的，平山是一正二副，其他地方有可能是一正三副，我是负责刑侦、治安这一块儿的，所以和老李还有老秦比较熟。” “哦，了不起，平山县的治安比以前要好多了，我以前还经常听有人当街抢劫的，现在这都绝迹了，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宋安平有些臊得慌，这哪是他们的功劳，这是天网的功劳。 但他没傻到要和陈阳在这件事上争论下去，只听陈阳接着问道：“那要是你们局长调走了，下一任局长是在你们两个副局长中选还是怎么样啊？” “别误会啊，就是好奇，我们经研办现在一个办公室主任，两个副主任，我要是一走，估摸着就得从他们两个人中间选一个。” 宋安平隐隐地抓住了陈阳话里的意思，笑道：“陈主任一时半会儿估计是走不了，不过公安局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单位里除了一正二副两个领导，还有一个政委，他是协助局长主持日常工作的，要是局长被调走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般会让政委上去。不过具体怎么样，还得看组织的安排。” “这样啊。”陈阳点点头又问道，“政委是负责党政建设的？” “对，除了党纪廉政的建设，主要还有政务和联系县长热线。” “噢，我知道了。” “诶，这小老弟怎么回事儿，催个菜，去菜市场买菜了？”陈阳觉得自己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至于能领悟多少，就要看宋安平他们自己了。 毕竟宋安平他们是公安系统的人，自己和他们谈事情总不能和许兵说话那么直接。 陈阳拿出手机，给王天海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还没接通，王天海就已经推门进来了，仿佛一直是等在门外。 他进门的时候还端着一大锅汤：“不好意思，久等了，我盯着厨房看他们切菜炒菜，看入迷了。” 菜上齐，陈阳和几人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但始终再没有聊一句其他的话题，吃完了饭，陈阳找了去接老婆的理由，先回去了。 宋安平三个人聚在一块儿跟着王天海去了下一个节目。 宋安平问道：“老李，你说陈主任是什么意思？” 李军强晃了晃脑子：“江华要走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了，陈主任来之前说是县长找他有事，估计是奉县长的命令，来考察您的。” “那县长又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让我和那姓张的去争局长的位置吧？”宋安平有些丧气道，“他一个政委，我也要争得过啊。” “这帮子人也真是的，话也不说明白。” 要是第一次见面，话都说明白了，那陈阳就真的是个棒槌了。 李军强蹙了蹙眉：“其实争不争的都无所谓，主要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还有，就是他的意思。” “他？”宋安平有些诧异，“我知道他能耐不小，可这事儿，他能插得上手？” “本来这事儿就是因他而起的，这也是个黑心的。”李军强眸光深邃，“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江华的调离，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您等着，最迟下周一，县里肯定有一场好戏，公安局也会跟着有一波人事调整。他来，就是递了个橄榄枝，就看咱们能不能抓得住这次机会了。” “老秦，你是想继续待在一所，还是进办公室啊？”说着，李军强毫不避讳地问了秦建宁一句。 秦建宁一咧嘴：“到哪儿都一样。” “得，白问。” 宋安平也是笑了：“你说你没事儿问他干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到了。”宋安平看着维多利亚的招牌笑道，“趁这个机会，都放松放松，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啊。” 至于他们是怎么放松的，陈阳一点也不想管，在路上接到了吴晓曼之后，陈阳就心虚似的溜到了副驾驶上。 吴晓曼一闻他的满身酒气就想打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喝酒了不准开车！” “没喝多少，就两杯。” “一滴也不行！”吴晓曼怒气冲冲道，“我要是劝不动你，那我就只能跟妈妈说了，到时候让她来管你！” “别啊，今天是真有事儿，本来是想让你去接我的，不是有点远嘛，天又黑了，怕你出事。” “你少来！”吴晓曼心情不好，开车都比较暴力，几个急停急刹差点都把陈阳给整吐了。 “你悠着点，待会儿吐你车上还得去洗车。” “你现在知道了？”吴晓曼又是一脚刹车，“我又没说不让你喝酒，只是不准你酒后开车，要是这个问题都谈不拢的话，那我以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陈阳自知理亏，赶忙讨饶：“姑奶奶我错了，别晃了，我真的快吐了。” 拧着陈阳回家，吴晓曼就直接将陈阳丢进了厕所，自己则是倚在厕所门边说道：“对了，姐夫让你明天过去一趟。”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升棺发财 “他不说我也会去的。”陈阳边脱衣服边问道，“对了，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怎么样。”吴晓曼想了想说道，“吃饭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表情很是凝重，后来又接了个电话，饭都没吃完就出去了。” “原本他是让我给你打电话今天就打算叫你过去的，我说你在外面有事，他才说明天让你过去一趟。” “怎么了？你们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陈阳说着就将花洒对准了吴晓曼，“一起洗啊！” “……” 昨晚上喝的是低度酒，陈阳第二天醒得也就比较早，不过等他醒的时候，吴晓曼早就已经收拾好了：“醒了就赶紧起床，等会儿我还要和我姐带妞妞去游乐场，再晚天都热了。” “都快十二月了，再热能热哪儿去。”陈阳嘟嘟囔囔道，“倒是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你再说！”吴晓曼丢给陈阳一个死亡眼神，陈阳赶紧闭口躲进厕所去洗漱了。 到了车上，吴晓曼还心心念念着陈阳刚才那句话：“你以为我想啰嗦啊，还不是你不省心！你要是嫌我烦，我保证以后都不说了！” 陈阳抓了抓脸：“对不起嘛，我说错话了。大小姐，原谅我好不好？” “哼。”吴晓曼傲娇地将脑袋一扬，“我姐才是大小姐！” “行行行，二小姐，我错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没错，想让我闭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这么说的。” 陈阳立马举手投降：“真没有，我绝对是诚心诚意的！” 见陈阳表情真挚，吴晓曼白了他一眼：“哼，这次就放过你。” 到了秦学明家的时候，吴晓婷和妞妞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吴晓曼了，和陈阳打了声招呼，吴晓婷都没让吴晓曼进门，就拉着她走了，家里顿时就只剩下了秦学明和陈阳。 而秦学明的第一句话就让陈阳愣住了：“事情有些不顺利。” “怎么了？”陈阳心里也是倍感诧异，县委书记挂帅，纪委出马查一个江华，还能进展不顺利？ “纪委的同志早就注意到了江华，但是……”家里没人，秦学明和陈阳也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聊上了，“没有找到赃物。” “银行账户……” 陈阳没说话，秦学明就说道：“他一直是收现金，现在就是查不到这些钱都被他藏到哪儿去了。” “证据没法闭环，要是强行把他控制起来，只要他硬挺个一两天，市里面就会插手，毕竟还是政法委书记，我们也不能乱来。” “有他的资料吗？”陈阳也是拧紧了眉头，现在万事俱备，不可能因为这点问题就偃旗息鼓，毕竟这是陈阳第一次搞这么大的事儿，真要是就这么折戟沉沙了，不管是对秦学明还是对陈阳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叫你来，也就是为了这事儿。”秦学明说着就起身从书房抱出了一个纸箱子，“都在里面了，你鬼点子多，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 箱子里都是纪委之前调查的江华的资料，看上面标注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两年了，纪委的人都没把他摸出来？”陈阳脸颊抽了抽，他不想怀疑纪委的办事能力，但是这也太离谱了，就是派个人日夜盯着江华，也不至于两年都查不清楚啊。 “纪委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一个人，再说当时何瑞森在任的时候，纪委也没什么存在感，后来江华升任政法委书记之后，纪委对他的调查也就停了，这些资料都差点被毁了。” “还是当大官好啊。”陈阳拿着资料感叹了一句，秦学明瞪了他一眼，低头就去泡茶了。 陈阳则是拿着那些资料，一页页地查阅着，直到半个多小时后，陈阳突然将那些资料一丢：“领导，我知道他把钱藏哪儿了。” “哪儿？”秦学明眼睛一亮，就知道这小子有办法。 “他老家。”陈阳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一页纸，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道，“纪委调查说是这些年江华都是清明的时候回去祭祖，要是没猜错，他这是趁着这个机会回去藏钱的。” “不能吧？”秦学明有些迟疑，“清明回家祭祖，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是很正常，但是您看这儿，前年清明节，也就是纪委的同志刚开始查他的时候，他被派到帝都去学习，就这么几天，他都还从帝都赶回来了。这份孝心，真的是感天动地。” “可是……”陈阳又抽出最上面的那一份资料，“一个这么有孝心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老娘还住在农村里，看这上面的照片，他老娘住的房子都还是那种土砖房。” “就算是江华想要表现得清廉，修个平房的钱总有吧？一个让自家老娘住危房的大孝子，领导，您觉得可能吗？” 秦学明都被陈阳这番刻薄的话给整笑了：“你呀，就是促狭。” “不过，你这么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可问题是就算是知道他把钱藏老家了，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要是贸然去查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 “领导，一看您就没有做贪官的潜质。”陈阳将资料放下，说道，“目前啊，这些人藏钱的手段都比较拙劣，现在他们藏钱的地方，要么就是在情妇那里，要么呢就是在别人给他送的房子里。” “还有，最让人放心的地方，一个是妈妈的怀抱，还有一个就是故乡的每一寸土地。” “都说升官发财，既然选择做了贪官，那多少就会沾一点迷信，棺材棺材，让人去查一查他有没有给他老娘置办棺材就差不多能找到答案了。” 秦学明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不解道：“为什么贪官，多少会沾点迷信啊？” “我就说您没有做贪官的潜质吧。”陈阳神神秘道，“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又没法和别人说的时候，那就只能是去求一些超自然力量的保佑了。” “说不定江华现在每天睡觉前都得给菩萨磕一个，求菩萨保佑自己不被纪委发现。” “……”秦学明点指着陈阳，“你小子，说话就不能不要这么刻薄？” “对敌人那么客气干什么？”陈阳自然地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领导，您还不让人去查吗？”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秦学明深深地看了陈阳一眼，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起身去了书房。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眼光比较好 过了一会儿，秦学明才从书房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陈阳：“你怎么对这一套这么熟悉啊？” “这才哪到哪儿啊？”陈阳一脸少见多怪的样子，“您要是多去纪委了解些案例，那才叫一个大开眼界。” “咱们这儿还是时兴土葬的，还有那些在公墓骨灰盒子里藏金条的，还有些能量大的，找个白手套给他暗中持股的，再不济，跟组织申请一下，让亲戚家人开家公司，卖古董或者是玉器。” 秦学明更不解了：“古董？玉器？” 陈阳笑道：“领导，古董不一定是真的，不是还有句话，金有价，玉无价，要是这生意您去做，就这么一个镯子，不管真假，开价几十万，就冲着您这个身份，您说大家会不会争着抢着买？” “古董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不管东西怎么样，主要是要有一个合理地收受大额贿赂的渠道。” “不过，这几样目前在平山没啥市场，毕竟平山穷，也没有什么职位能够一下子光靠着一笔就能收几十万进来。” 秦学明沉默了，陈阳说的话对于他来说过于骇人了，他知道贪官会收钱，但没想到花样会这么多。 抿了抿嘴，秦学明突然问道：“你呢，要是你要收钱？” “我？”陈阳摆摆手道，“领导，首先这不可能，我又不缺钱，又没有那种谁会嫌钱多的癖好，不管是钱，还是其他的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而且不是自己挣的，拿起来也烫手，说不定还会烧身。我才没那么傻。” “人活一世，终究还是要有点追求的。” “那你的追求是什么？”秦学明突然有些好奇。 陈阳顿了顿：“事业和爱情。” 换句话说，就是权力和女人。 秦学明笑了笑，也没管陈阳这话里的真假，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儿，陈阳也有可能是说这些好话来哄他的，他既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不然就伤了陈阳的心了。 “要是那些贪官都有你这个觉悟，那纪委估摸做梦都能笑醒。” “领导，纪委笑醒有什么用，百姓笑那才是真的国泰民安。” “……”秦学明顿时心生疑窦，难不成自己的思想觉悟，还没这小子的高？ 但陈阳这话倒是说得没错，秦学明也不由得感叹道：“是啊，百姓笑，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 说着话，秦学明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看了眼屏幕，又看向陈阳：“有结果了。” 陈阳将手里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也是侧耳听着。 可惜秦学明的手机比陈阳那个山寨机的私密性不知强到哪里去了，陈阳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却硬是一句话都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秦学明挂断了电话，脸色阴沉沉地看向陈阳：“你猜对了，五年前，江华就给他老娘置办了一口棺木，那时候……” 秦学明苦笑一声：“那是他刚当上公安局局长的时候。” “还真是升棺发财。” “纪委的同志已经派人过去了，问我是不是取出赃物了就抓人。” “别啊！”陈阳笑嘻嘻道，“领导，咱们费这么大的劲难道就为了一个江华？” “县里最近不是要推行党纪廉政吗？下周一开会的时候，就在会场上，让纪委的同志把江华带走，那场面，肯定相当震撼人心，说不定当场就能吓死好几个。”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秦学明原本觉得陈阳前面的话都还说得挺对的，结果到最后就走偏了，什么叫吓死好几个？ “不是，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江华被带走了，您借题发挥一下，劝一劝他们坦白从宽，说不定等会议一结束，还真有人去纪委自首呢。” “这事儿要是一传出去，您可就真的是露脸了，到时候别说是平山，估计省里都得夸您两句，说不定还会派人过来，学习咱们先进的反腐倡廉工作。” 陈阳说得秦学明都有些心动了，后面陈阳说的那些都不在秦学明的考虑范围之内，主要是平山县，要是能够利用好江华的事，那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借着这一股东风，和肃杀的氛围，也好势如破竹地对财政局下手。 “你小子，光会给我出难题。”秦学明又看了陈阳一眼，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昨天把这小子叫过来就好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赶时间。 明天就要开会了，要是真的发动起来，首先得和其他的几个部门沟通一下，其次还有发言稿要写，不说写一整篇发言稿，最起码要拟一个大纲出来，还是那种能够震慑人心的纲要。 “要不，干脆就把这小子调到县委秘书处算了。” 秦学明心里盘算着，但这想法也是一现即泯，毕竟依照陈阳的性格，去县委秘书处，哪有在经研办当一*把手来得自在？ 而且就算是陈阳来当自己的秘书，也不可能直接就给他大秘的位置，不然现在秘书处的同志会有想法的。 想了想，秦学明又问道：“你那边都联系好了吗？” “差不多，蒋晴那边不插手，许兵会在纪委动手之后迅速跟进，加上公安局那边，我已经暗示过了，局长的人选，就要看领导您怎么决定了。” “你的意思呢？” 这个问题一点难不倒陈阳：“昨天我和他们吃了个饭，都是好同志，谁上都一样，不过那个姓宋的副局长，眼光比较好。” 什么叫眼光比较好，跟对了领导，才叫眼光好。 人家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王天海借着陈阳的名头请吃饭，人家二话没说亲自来了，那叫眼光好。 秦学明自然也知道陈阳这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道：“在公安系统工作，的确是需要一双火眼金睛。” “不过……”陈阳突然犹豫道，“他上面还有个政委。” “政委？”秦学明云淡风轻道，“是管着公安局的党风廉政建设吧？江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发现，工作严重失职。” 陈阳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说法，纪委查了两年没查出来，和那个政委比起来，也不知道谁更失职一点。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纪委查过你 既然秦学明开了这个口，陈阳也知道宋安平的位子稳了，可要是秦学明开这个口，那人情就是秦学明的，自己两头忙，结果啥都捞不着，很显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想了想，陈阳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又问道：“纪委的同志去江华家，应该快到了吧？” 秦学明看了看时间：“不急，应该还要一会儿，他们老家好像在东江上面一点，就算快的话，也还要十多分钟。” 陈阳等得有些无聊，秦学明这会儿也没心思聊别的，气氛竟然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但陈阳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儿发生，万一给秦学明留下一个和自己待在一起没话说，不舒服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往茶几隔层瞅了一眼，陈阳看到了一副象棋：“领导，趁着这个时间，咱们来一盘？” 秦学明眼睛一亮：“行啊，摆棋吧。” 陈阳拿出象棋：“领导，我棋艺不精，要不您让我个车马炮？” 秦学明都给气乐了，就算是棋艺不精，哪有白送半边车马炮的！ 抬眸扫了眼陈阳，秦学明理都不带理的，摆好了棋子，就是一门当头炮。 “诶，领导，黑棋先动！” “是吗？”秦学明一点没有要撤回去的意思，“当年我也是这么说，可我老丈人说是红棋先动。看来是他错了。” 行行行，你没错，陈阳跳了个马，不禁问道：“领导，您老丈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秦学明又瞥了他一眼：“以后也是你老丈人。” “他人很好的，就是……走得早。” 秦学明跳马准备动车，陈阳拱兵，打算动炮。 这一手也就看出了秦学明和陈阳性格的不同，秦学明喜欢利用最优势的棋子，直来直去，而陈阳则是喜欢多铺垫几个炮灰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棋盘上双方陷入焦灼的时候，陈阳和秦学明也顾不上闲聊了，目光都聚焦在棋盘上，仿佛是真在厮杀。 中局之战，两个人疯狂地对子，最终陈阳以一步之差，陷入危局，整盘棋也就覆水难收，惜败秦学明。 “还是领导厉害些。”陈阳一语双道。 “你小子也不差，阴了我好几手，差点就上了你的道了。”秦学明也是意有所指。 陈阳啧嘴道：“要不是之前走错了一步，结局还难说。” “没什么要不是的，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说着秦学明看了眼手机，这都二十多分钟了，电话也该来了。 陈阳却是一点也不急，重新摆好了棋子，也不催促，也是在静静地等待着秦学明的电话声响。 半分钟没到，秦学明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秦学明等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秦学明吩咐道：“先控制住，带到县里来，跟老人家好点说，老人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要是老人晕车的话，你们也要照顾好，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说完，秦学明就挂了电话，然后看着陈阳道：“还真让你给说中了，目前清点出来的光是现金就有三百多万，还有一些金条，美元，还有一幅中央美院院长的画……” 秦学明的情绪显得很不好，顿了顿才沉声道：“是真能捞啊。这还是发现了的，还不知道被他挥霍了多少。” “这么一个蛀虫，到现在才挖出来……阳子，你去江华老家跑一趟，也去观摩一番那些赃物，顺便保存好执法记录，别半途出了岔子。” 自从认了陈阳这个便宜妹夫之后，秦学明就已经很少叫阳子这个称呼了，说是观摩赃物是假，控制住执法记录才是真。 秦学明都已经出手了，就自然要讲究万无一失，万一到时候，执法记录丢失或是损毁，被江华钻了空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现在就去。”陈阳也知道事关重大，秦学明没有亲自去，应该还有收尾工作要他亲自来处理。 譬如说向市里汇报这个事，还有明天会议上对纪委的安排，加上隔绝江华与外界的联系。凡此种种，都不是陈阳能插得上手的。 而且，加上党员还有党委委员的身份，想要拿下他，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 之前去江华老家，纪委就已经动了搜查令，要是许兵没从根源上阻断这个消息，估摸着江华这会儿都已经知道有人在查他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拉检察院入场的原因。 陈阳在楼下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往江华的老家赶去，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陈阳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平山县纪委书记燕炎雄亲自到场指挥，陈阳见到已然平静的上平村，心里也是感叹燕炎雄办事严谨。 毕竟是入村办事，稍微动静闹大一点，就会引得全村人的关注，说不定就会有村民会给江华打电话通风报信。 但燕炎雄愣是把车子停在了村口，然后只带着两个人步行进村做的调查，而且为了稳住江华的老娘，打的旗号也是政府慰问。 到现在，江华的老娘还觉得燕炎雄是她儿子派过来接自己去城里享福的。 等陈阳到的时候，燕炎雄也是认出了他：“陈主任，你来得正好，这东西放我身上不方便，大热天的衣服上连个口袋都没有，你替我保管一下。” 陈阳一看就乐了，秦学明让他来看着执法记录，结果自己刚到，燕炎雄就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只是陈阳对燕炎雄能够直接叫出自己的身份还是比较诧异的，自己虽然在县里比较闹腾，但县里那么多公务员，还是有不少人不认识自己。 别说是自己了，就连秦学明，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 “燕书记，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燕炎雄笑了笑：“不瞒你说，前段时间让人查过你。” “啥？”陈阳都有些诧异，顿时后脊背一凉，什么时候自己被纪委给盯上了？ 燕炎雄也没隐瞒：“前段时间，吴晓曼同志买了两套房子，价格都不小，就有人误会，不知道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纪委顺手就查了一下。陈主任，下面的人也都是按流程办事，你心里要是有怨气，骂我两句也行。”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没有最好 燕炎雄这话说出来，就是和陈阳交好的意思，毕竟他完全可以不提这茬的，主动说了，也就是免得陈阳以后知道了会去找纪委的麻烦。 他倒是不怕陈阳找自己的麻烦，但下面的人不一定能够扛得住陈阳的攻击，查江华的事儿，虽然操盘的是秦学明，但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把事情挑起来的，却是陈阳。 刚开始他还以为陈阳和江华是有什么恩怨，但查了之后才发现，江华压根和陈阳就没什么接触，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前两天陈阳去派出所报案，然后江华莫名其妙抓了和陈阳交好的几个做生意的。 当时燕炎雄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蹙了蹙眉，陈阳要真是因为这点事儿，就撺掇着县委、县政府、检察院和自己的纪委一起动手，弄一个江华的话，那这个人，心眼儿估摸着只有针眼那么大。 这都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真的把这些单位说动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江华下半辈子就只能是在监狱里踩缝纫机了。 燕炎雄主动说出这事儿，也就是起了不要得罪小人的心思。 还不知道燕炎雄已经将自己和小人划上等号的陈阳，在听了燕炎雄的话之后，也是吓了一跳：“燕书记，您这话说得就显得我太没规矩了。” “纪委调查一些可疑的问题，那自然是该往深了挖，才能确保不放过每一个像江华这样的腐败分子，我也相信组织，不会冤枉每一个纯洁的同志。” “就是不知道我的问题调查清楚没有，要不要我到纪委去说明一下这个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燕炎雄没想到陈阳来这一套，以为他是生气了，心里就是一咯噔：“不用，早就查明了。” 查明个屁，查到省一级陈阳的资金来源，线索就全断了，加上这段时间陈阳风头正劲，这事儿也才不了了之。 陈阳点点头，笑道：“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败家子？” “啊？”燕炎雄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毕竟他是真不知道陈阳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加上职业习惯，还真有点好奇。 “我太爷爷就留了那么点家底，到我这个不成器的重孙这儿，就全给换钱花了，本来也不想的，主要是马上要结婚了，总得有套房，再搞个装修吧，家里也实在是没办法，就把我太爷爷留下的扇子给卖了，本来是能卖个七八百万的，结果就五百万我就出了，真的是愧对先人呐。” 陈阳从燕炎雄刚才的表现来看，就知道纪委压根就没查清楚自己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免得日后麻烦，陈阳也就挑这个机会简要地说了。 路他都给燕炎雄指明了，要是燕炎雄再查不清楚，那就干脆退位让贤吧。 “噢，可惜了。”燕炎雄在查陈阳的资料的时候，自然是了解过陈阳的家庭关系的，也知道陈阳的太爷爷名气挺大的，要真是陈阳把他太爷爷的遗物给卖了才有的钱，倒也能说得通。 燕炎雄刚才也不是没想过私相授受这种可能性，但一想到江华这么些年才贪了三百多万，谁特么愿意花五百万去巴结一个没啥实权的经研办主任啊。 要是一个小科长都这么值钱的话，那他这个纪委书记不早就家财万贯了。 燕炎雄打了个哈哈：“我就说都是误会。陈主任，得罪了，等这事儿过了，我再请你吃饭，以后免不得还要打交道。” “别。”陈阳玩笑道，“我可不想和你们纪委多打交道，您不知道，您刚才说纪委查我的时候，我腿都软了。” 燕炎雄又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陈主任，要不要进去看看那些赃物？铺在棺材里，还挺有趣的。” 毕竟现金也才三百万，就算是加一些其他的东西，铺在棺材里估计一层都铺不满，所以燕炎雄说有趣也没错，毕竟钱是真的不多，谈不上壮观。 “可以看吗？”陈阳也是第一次见用棺材装钱的奇观，也免不得有些好奇。 “别碰就行，就算要碰的话，也要戴手套。” “那就去看看吧。” 陈阳跟着燕炎雄进到那个土砖房，只听燕炎雄在前面说到：“江华特么的对这些钱比对他娘还好，就这么几间房，就这间放棺材的屋子不漏雨，还重新搞了粉刷。外面都是白炽灯，这里面还特么的安了个灯管。” 陈阳看了看墙壁上被熏得有些发黑的土砖，一转角，看到那亮堂的屋子里摆着的一口棺材，前后这一对比，陈阳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纪委的一个同志正在给那些赃款拍照，贴封条，陈阳见他拿着一根金条眼睛放光地拿在手里掂了掂，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禁开口问道：“多重啊？” 那纪委的同志抬头一看，主要是看到了燕炎雄，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燕书记，我不是故意的。” 自己的人当着外人的面出丑，燕炎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回去写检讨。” “这些都清点出来了吗？” 那人脸色发苦：“人民币都已经点出来了，还有一些美元和金条的价值要看当前的汇率和金价才能确定，还有一幅画，也要看市场的行情才知道。” 陈阳扫了眼那一叠美元还有那几根金条，美元现在值钱，之后就会弱一点，而这几根金条，要是能存个十来年，估摸着在平山都够买一套小别墅了。 三百万人民币，加上一些其他的东西一块儿约合四百来万，这是江华这些年贪污所得，但却是很多普通家庭为之苦熬的一生。 “燕书记，你是希望江华这样的多点好，还是少点好啊？”陈阳的目光从那口黑色的棺材上挪开，看向一旁的燕炎雄。 “当然是……”话到嘴边，燕炎雄才发现这小子不干人事，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没有最好。” “像江华这种，从他选择收第一笔钱开始，就已经是站在了政府和人民的对立面，就是敌人，对待敌人，无所谓强弱多寡，没有才是最好的。” “是啊。”陈阳努力努嘴，又看了眼已经贴上封条封存的那一堆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目光在上面停顿了一会儿，他叹息了一声：“燕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交差了，这边就麻烦你们了。” 燕炎雄点点头：“我等会儿清点完这些，也要回去，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辛苦了，回头我跟秦书记说一声，让他请你吃饭。不过你可不能劝酒啊，不然到时候嫂子杀上你们纪委去堵你的门，我可不负责。” “哈哈哈，那我就等着秦书记请我吃饭了！”燕炎雄大笑了两声，掩饰心里的震惊，这小子原来和秦学明关系这么好，还好之前没冒冒失失地直接让他去纪委交代问题，不然那就真的是得罪死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时间就是生命 陈阳回转身，路过东江，在往家里去的路口处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直接回了县里，将东西复刻了两份光盘之后，将原件交到了秦学明手上，一份直接是给到了许兵手里。 至于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陈阳管不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宋安平叫出来，和宋安平说一说自己为他的事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尽管他只是在秦学明面前说了两句，连宋安平的全名都没有提及，但有些话，你不说，别人就永远无法知道。 陈阳不想当什么无名英雄，什么施恩勿念这种话，在他这里完全就没有市场。 利益都是对等的。 昨天陈阳和宋安平就互留了联系方式，在给宋安平打了电话之后，陈阳就直接开车到了宋安平楼下，等陈阳到的时候，宋安平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礼盒，看样子就是打算送给陈阳的。 宋安平不傻，知道陈阳在这个当口行找自己，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很可能关乎自己的前程，即便自己的级别比陈阳高，但该做的还是要做足。 “陈主任，辛苦了。放假还不得清闲。”宋安平一上车就直接把礼盒放到了陈阳车的后座上，陈阳也就装作没看见。 “我也想清闲啊。”陈阳一脸苦恼道，“但是领导一句话，咱们不就得来回跑。” “不过，你也别笑我，过两天有你睡不着觉的时候。” “这话是怎么说的？”宋安平眼皮跳了跳，“平山最近没什么大事吧？” “是没什么大事。”陈阳给宋安平递了根烟，“我今天和纪委的同志，去了趟江华的老家……” 宋安平整个人都是愣了一下，就连整个车子，都在随着他的呼吸加速，而轻微地抖动着。他接过陈阳的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连打了几下，都没打着火，索性不抽了：“陈主任，江书记他？” “没有什么江书记了。”陈阳点燃了火，递到宋安平的面前。 透过摇曳的火苗，陈阳从宋安平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奋和狂热。 香烟点燃，宋安平猛吸了一口，声音激动得都有些颤抖：“那张政委那边？” 陈阳暗自点头，是个聪明人。 那就该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我跟领导提到了你，说你做事稳妥，有眼光。” 陈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宋安平，接着说道：“你们的张政委管着党纪廉政建设，被江华在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领导说他难逃其责。” 这话是秦学明之前和陈阳说过的，陈阳现在把主次调换了一下，先说了自己和领导提到宋安平的事儿，有了这句话打底，宋安平下意识也就会认为张政委的事儿，也是陈阳在领导面前说了话。 至于是哪个领导，宋安平一点也不关心，反正能被陈阳称之为领导的人，无非就是秦学明或者是蒋晴，他只需要知道，这两个人的意见，都能左右自己的仕途就行了。 而现在，能左右自己仕途的，却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所以……”陈阳故意地顿了顿，“公安局未来的局长，就只会在你们两个副局长之间产生，我个人是很看好你的，毕竟你对我那个小兄弟多有照顾。” 宋安平脑子里过了一下才想到，陈阳说的那个小兄弟指的是昨天的王天海，连忙笑道：“哪里，都是自家后辈，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不能让你白忙活。”陈阳笑得很是灿烂，“你和人竞争，应该就是差点功劳，要是抓住这个时间节点，你做出点令人刮目相看的事儿来……” 陈阳的话就到此为止了，他不可能给宋安平保证什么，万一到时候出点什么岔子，或者市政法委系统里某个大佬想横插一脚，要派个人下来积攒基层经验，那宋安平就是做出花来也是无济于事。 宋安平听明白了陈阳的话，但随之又苦起了脸，想了想说道：“还请陈主任指点。” “指点谈不上，再说了昨晚上不是已经指点过你了吗？”陈阳意味深长道，“宋局，咱们的秦书记和他爱人关系很好，咱们的蒋县长又是个女同志，你觉得这么两位领导，最痛恨的是什么？” 宋安平想了想，想到昨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神都有些恍惚，顿了好久才回过神，心有余悸地对着陈阳拱手道：“陈主任，大恩不言谢。” “自己人，说这话就客气了。”陈阳说着又给宋安平递了根烟，“宋局，时间就是生命啊！” 宋安平一听这话，烟也顾不上抽了，立马就想下车。 对公务员来说，有两条命，一条是时间维度上的生命，另一条则是政治生命。 “我明白了。”宋安平无比感激道，“我现在就抽调人手，突击扫黄。” 宋安平说着就要开门下车，却被陈阳叫住了：“宋局，有个问题我一直比较好奇，就是黄是从哪儿来的？” “我以为啊，黄和黑不分家。”陈阳自问自答道，“平山现在有多少性工作者，是被迫营业的？谁在逼迫他们才是真正要打击的对象。” “这些人无所事事，成天就在牌桌上，视国法如无物，这样的人，就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今天天气不是太好，明天上午，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宋局，你觉得呢？” 宋安平这回是听明白了，陈阳的意思，扫黄不是重点，扫黑才是重心，连带着赌博以及查处一些违禁品才是自己要做的事，而且还给自己划定了动手的时间，明天上午。 这下他就更加明确陈阳意思了，毕竟哪有白天扫黄的道理？ 宋安平这一瞬间，是真的无比羡慕陈阳，要不说人家能受领导器重呢，自己这脑子和人家压根就没法比。 领导的意思，自己总是只能领悟第一层，没法领会到更深层次的意义。要是自己有陈阳这脑子，早特么干到政法委去了，还有他江华什么事。 “陈主任。”宋安平感激地冲着陈阳拱了拱手，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真正做到了大恩不言谢。 陈阳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坐在这里静静地想着这两天的事儿，连续过了三遍之后，确定再无遗漏，而剩下的事儿也都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不对啊，好像忘了点啥。 陈阳拍了拍脑袋，想了半天，想到王天海这个名字，才突然想起来，王正阳他们还在号子里关着呢！ 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关就关吧，就当是进去清修了，平时大鱼大肉的，在号子里吃两天素的也好。 然后陈阳就给王天海打了个电话。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落子无悔 “老弟，别担心，我刚找了宋局，你爸他们今天还得在里面待一晚上，最迟明天中午，就能放出来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明天早一点过去接人也行。” 电话那头传来王天海感激的声音：“哥，谢了，有您这句话就成。” 陈阳慢条斯理道：“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本来你爸进去也和我有关，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吧？等王叔出来，我请他吃个饭，压压惊。行了，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挂了电话的王天海觉得陈阳是真特么的仗义，虽然自己老爹被抓进去和陈阳有一丝关系，但自家老爹出事后，人家跑前跑后两天，那是一点不含糊。 虽然请客吃饭这些都是自己买单，但要不是看陈阳的面子，那些人估摸着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好人呐！ 而陈阳，忙活完自己的事儿，本来是想直接去找吴晓曼的，想了想还是给吴晓曼打了个电话。 “喂，在哪儿呢？” 吴晓曼听声音就有些萎靡：“别提了，带孩子呢，我姐把我和妞妞丢在了游乐场，和人去逛街了，你说这小丫头，精神怎么就那么好啊！我都快疯了！” “老婆辛苦，晚上给你按一按，不过晚上我可能得迟一点回去，有点事儿还没忙完。” “好吧，那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 确定了吴晓曼的位置，陈阳一脚油门，就直接将车停在了蒋晴的住处下边。 等到了蒋晴家，陈阳敲门过后，过了好一会儿，蒋晴才开了门，看到蒋晴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陈阳蹙了蹙眉；“你不会睡了一天吧？” “没有，半天。”蒋晴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了？” “怕你睡死过去呗。“陈阳看了看蒋晴的餐桌，发现空无一物，“没吃饭？” “懒得做，你不是给我买了些东西吗？随便吃了点。” “那怎么行！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去！”蒋晴面无表情地坐回了沙发上，“你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别没事找事。” “我是怕你饿死！”陈阳见蒋晴不领情，脸色也不太好看。 蒋晴看了陈阳一眼，眼里多了几分嘲弄：“怎么？以后你天天来给我做饭？要不，以后产检你陪我去？还是我生孩子你也在外面等着？” “……”陈阳瞬间沉默了，这些事显然他都不可能做到。 “回去吧，我昨天去看了保姆，明天她就过来了，饿不死的。”蒋晴给自己倒了杯水，“以后没什么事儿别往我这儿跑，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名声呢。” 陈阳神情一凝，眯着眼看着蒋晴：“你是怕我们的关系暴露，还是怕自己习惯有我的生活啊？” 他以为蒋晴会矢口否认，但蒋晴却是毫不避讳道：“你要是我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可惜，你不是。” “知道了，有需要跟我说，我……” 陈阳话没说完，蒋晴却是打断道：“起码一年内没这个需要，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陈阳都有些无语：“我说的不是这个需要，算了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明天的政府工作会议，纪委会在会议上出手，带走江华，你也要准备一下，别到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嘶。”蒋晴眸子一缩，“这是你的主意？” “不挺好吗？主要是震慑！”陈阳走到沙发后面，轻轻地摁着蒋晴的太阳穴。 蒋晴拍了拍他的手：“脖子摁一下，最近脖子有些发酸。” “这么说，江华的整条线都已经被理顺了？” 陈阳轻笑一声，大拇指屈指在蒋晴的后脖颈上轻轻地摁着：“顺了，江华这几年收了有三四百万，都放在他老家他娘的那口棺材里。” “三四百万？”蒋晴有些不悦，“纪委就是这么办事的，连多少钱都点不清？” “不怪他们，除了人民币，还有金条、美元，还有一幅画，都得按市价折合了才能确定最终价值。” 蒋晴顿时就沉默了。 “还有一个事儿。” 蒋晴仰头看了陈阳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就知道没事儿你不会来找我。 陈阳被她这眼神看得直呼冤枉，原本是想说宋安平的事儿，但想了想却是说道：“江华出事后，公安局内部不管是哪个局长上来，肯定会有一番人事调整。秦书记最近似乎也在有意要从党风党纪的问题上做文章，估摸着十二月的平山应该不会很太平，你心里要有数。” 蒋晴没想到陈阳说出来的是这话，原本她还以为陈阳是来让自己做什么事儿的，两相对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知道了，陪我下去走一圈吧。”蒋晴轻叹了口气，“别误会啊，是医生让我多走走。” 陈阳忍不住笑道：“你就不怕什么都想分清楚，最后什么都分不清楚？” 蒋晴愕然一瞬，瞪了陈阳一眼：“该分的还得分！” 陈阳撇撇嘴：“随便你。” “什么叫随便我？”蒋晴本来在孕期脾气就大，一听这话瞬间就火了，“你当我是什么，二老婆？还是小妾？还就是个想上就上的同房丫鬟？” 陈阳一句话没说，只是斜晲了眼蒋晴，蒋晴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就老实了：“我也不想的，最近就是莫名地想发火。” “没事儿，走吧。” 蒋晴的肚子都还没显怀，但陈阳还是拉着她的手，生怕她磕了碰了。 蒋晴默然地跟在陈阳的身后，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陈阳的背影，突然就想出手将陈阳从吴晓曼的手里给抢过来，甚至自己都不用怎么做，只要等自己的肚子稍微大一点了，往吴晓曼面前一站。 吴晓曼就是再大度，必定也容不下自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身上释放激情之后还留了种。 可这念头，终究只是在蒋晴的脑海里一现即泯，路是她自己选的，规则是她自己定的，落子无悔，这样的事儿，想想也就罢了，让她去做，她做不出来。 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蒋晴有些累了，和陈阳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那一抹斜落的夕阳和天边火红的云彩，蒋晴心情好了不少：“商业协会的事儿，市里面已经松口了，具体的细节还在谈，安市长出了大力气。”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过，秦学明那边应该是和市里说了什么，把你调到市里去的调令被拦了下来，安市那边对此很是恼火。”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当渣男好难 蒋晴这两句话，透露了两个关键的信息，陈阳心中微动：“安市长找你了？” “下午的时候我和他通了电话，听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要多谢他的。”陈阳是真的感谢安长林，要不是安长林接过商业协会的事儿，陈安市那边肯定没那么容易松口。 虽然安长林对自己表现出的赏识不加掩饰，但陈阳目前却没法让他当这个伯乐，陈安太乱了，他不想卷进去。 “那等会议结束后，我就着手准备和那些小作坊主谈一谈了。” 蒋晴把腰直起来揉了揉：“你自己看着办，最近外面的一些话传来传去，都传得不像样子了，要不是牵扯到你，换个人早就被丢出去了，他们不敢得罪你，所以都压着没说。” “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总是这样，这样的事儿来一次就行了，再来几次组织内的话，可就不好听了。” “知道。”陈阳看着夕阳缓缓地坠入地平线，吸了口气说道，“原本我是想拖一拖，再利用公安局插手，让那些商人主动来找政府说这个事情，只要他们一开口，我在里面安排的人，就会带着话题往商业协会上引，我再出面把事情定下来。” “有了商人们这么一闹，我们跟市里汇报的时候，就可以说是平山的商人主动要求组建商业协会，商人们的诉求，市里面就算是再抗拒，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蒋晴听着陈阳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这是在找死。” 陈阳却是笑了笑：“我有分寸，安市长接过这事儿后，我就在想这么做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市里面为我们的事儿冲锋陷阵吧？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只想着捞现成的，岂不是寒了他的心？” “手法是拙劣了些，但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民意’更加让市里面重视了，而且手段差也有手段差的好处。”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自己把安长林的招揽给挡回去吗？要是他看我走了这么一步臭棋，你说他还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说到这里，陈阳笑得更加地畅快：“这事儿经不起查的，到时候安长林就算是再有心回护，也会熄了把我调到市里去的心思，顶多也只会觉得我在经济上有两把刷子，但在行事上，还是无比地稚嫩。” “呃……”蒋晴愣愣地看着陈阳，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本她还觉得陈阳这事做得有些过于草率了，可听完陈阳的解释，蒋晴忽然觉得，陈阳这一步虽然走得险，但如果真的让他达成了目的，那就堪称是精妙了。 “别这么看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的态势，安长林还真的凭一己之力，就把市委那些老顽固给说动了。还有秦学明那边，竟然会为了我，直接去找安长林，这都是计划外的事。” 说着，陈阳又叹息了一声：“还是不行啊，原本想操盘布局，结果出了一点意外，整个局面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陈阳想的是在自己的谋划下，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内，而他，就像是个写剧本的，当剧本写好的那一霎，所有人都会像是一个照着他写的剧本按部就班的演员，照着台本行事。 可显然，现在的陈阳，还欠一点火候。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蒋晴撩了下头发，“就不怕因为这事儿，我对你有成见？” 陈阳摇摇头：“可能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安心吧。” 蒋晴一双美眸盯着陈阳看了许久：“回去吧，别天黑了，吴晓曼找人找到我这儿来了。” 空气里顿时就弥漫了一股子酸味。 等陈阳回到家的时候，吴晓曼已经是瘫在了沙发上，见陈阳开门，原本应该是跳起来去跑到门口挂在陈阳身上的她，这次却只是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门口一眼。 看到陈阳，吴晓曼顿时加大声音哼哼道：“好累呀。” 陈阳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妞妞有那么恐怖吗？” 吴晓曼顿时就坐直了身子，满是怨气道：“是她们母女！妞妞在游乐场那是真不顾我的死活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跟得上她，在那个蹦床上，那么小个门，她能过去，还非得让我钻，几个来回我就不行了。” “她去逛街，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就丢给了我。” 说着，吴晓曼就瘪起了嘴：“老公，我被欺负了。” “没事儿。”陈阳走过去将吴晓曼揽在怀里，“回头我们也生个孩子去折磨他们。” 吴晓曼原本还在撒娇，可陈阳一走近，她就闻到了陈阳身上味道有些不对劲。 陈阳看吴晓曼拉着自己的衣服皱着眉头在嗅，顿时心中大骇。 卧槽！大意了，之前从蒋晴那儿回来自己都是直奔厕所，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直面吴晓曼，从来没出事让自己有些麻痹了。 现在，千万不能露怯！ “怎么了？”陈阳一脸不解地看着吴晓曼，说着还在自己的两条胳膊上用力闻了两下。 吴晓曼展开笑颜，脸上现出两个梨涡：“没事儿。” 别啊，现在没事儿，以后可就有事了，可千万不能在吴晓曼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种子。 “说！”陈阳板着脸倒打一耙。 吴晓曼被他这个理直气壮的语气和脸色正直的表情都弄得有些心虚：“真没事。” 吴晓曼和陈阳对视，可终究还是自己先败下了阵来：“就是，你身上有奇怪的香味。” 陈阳只感觉有些牙酸，你丫的属狗鼻子的，蒋晴现在怀孕了，用不了什么化妆品，那点味道都是她身上自带的，可能是洗衣液和沐浴露或者是洗发水的混合香味，结果还是能被吴晓曼在陈阳这一身臭汗中闻出来。 当渣男好难，以后一定要注意！ 陈阳伸手，在吴晓曼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早说啊，藏着掖着的，我今天去找人，他老婆也在，可能是从他家里沾上的。以后有事儿直接说，别憋在心里，到时候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的，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我也没说什么嘛。”吴晓曼表情有些委屈，觉得是自己误会了陈阳。 “走吧，洗澡去，洗完澡我给你按一按，你今天不是累了吗？” 吴晓曼顿时表情多云转晴，伸开双手，敞开胸怀：“抱。” ------------ 第二百七十章 今天的幸运儿 陈阳看着面前高挑的美人都乐了，人家那小身板抱起来才叫一个小鸟依人，就您这大长腿，抱起来，多少是有点不合时宜了。 但最终陈阳还是将吴晓曼公主抱着到了浴室，洗完澡，又给吴晓曼按摩了半个多小时，给她松了松筋骨，才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看着已经熟睡了的吴晓曼，不禁又想到了蒋晴，顿时心情变得很是复杂。 终于熬过了一夜，第二天，陈阳刚一起床，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等对方自报家门之后陈阳才记起来毛羽这么个人。 陈阳瞬间就醒了，对了，之前在市里，毛羽是说这周要来平山的。 可是今天县里开会，陈阳着实不想错过那场带走江华的大戏，虽然就只是爽那么一下，但陈阳还从没经历过那样的场面。 和毛羽说明了下情况，陈阳和他约了下午见面，便匆匆地往政府大楼去了。 等陈阳拿着一叠资料到楼下的时候，却发现秦学明正和江华一起走过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陈阳从江华的笑容里，完全就没看到大难临头的意思，看来，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江华是一丁点都没察觉。 纪委的同志也是厉害得很，都把人家老娘带到县里来了，竟然是一点风声都没漏，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秦学明，昨天都已经给江华判了死刑了，今天竟然还能和他一起有说有笑的一起过来。 都是天生的演员。 见到陈阳，秦学明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阳子。” 陈阳停了下来，之间秦学明和江华说了两句，江华便冲着陈阳点了点头，先走了过去。 看着江华的背影，陈阳忍不住问道：“领导，您说他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吗？” 秦学明笑了笑：“你猜他刚才跟我说什么？” “什么？”陈阳不用猜都知道，江华刚才一定是在秦学明面前说了蒋晴的坏话，但作为下属，该蠢的时候，就要蠢一些。 “他说蒋晴公器私用，为某人出头，明里暗里地在说你和蒋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卧槽！特么的被这老家伙破案了！ “胡言乱语！”还好陈阳不要脸，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简直是要和江华势不两立的意思。 “可不是，我说我先来问一问你，你没看他走的时候，对你那个不怀好意的笑？”秦学明倒是不藏私，“这人也真是的，大的能耐没有，尽会搞这些小动作出来恶心人。” 陈阳又扫了眼江华的背影，目光森冷道：“以后就恶心不到了。” 秦学明笑了笑：“走吧，今天是一出大戏，估计也是平山的头一遭，也给这些人，都长长记性。” 进了会场，陈阳就和秦学明分开了，秦学明的位置在主*席台上，而陈阳这个小科长，都已经被分到了第二排的位置，挡在陈阳前面的，除了一些没有入县委的局里的领导，还有就是下面这么多乡镇的镇长，还有下面各地方的人大主*席。 从阵势上来看，在平山这一亩三分地上，能叫得上名号的，基本上都到了。 陈阳看到这些人那昏昏欲睡的神态，心里就忍不住在想，等会儿纪委进来带走江华之后，也不知道你们还睡不睡得着。 从人群里，陈阳找了找，却没发现宋安平的身影，陈阳不禁笑了笑，会场内外，都是一出大戏啊。 一段熟悉的开场白过后，蒋晴先是做了十一月的政府工作报告，又做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政府工作安排，等到蒋晴说完，秦学明才开始在会议上大谈廉政建设。 毕竟，政府工作会议，还是要以蒋晴为主，秦学明不可能一上来就喧宾夺主。 秦学明的话也很短，没说几句，就话锋一转：“下面，由江华同志给大家汇报工作，顺便谈一谈廉政为民的事。” 被突然提到的江华一点也不怯场，显然是秦学明和他提前打过招呼，让他准备了发言稿。 可陈阳却知道，这是秦学明给外面等着的纪委的同志发的抓人信号。 江华清了清嗓子：“各位领导，同志们……” 就这几个字刚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紧跟着从外面进来了五六个人，看他们的穿着，纪委的和检察院的都有。 江华发言的节奏被这几人突如其来地打断，心里有些不悦，然后他就看到那几个人径直地向着主*席台这边走了过来，而江华总觉得他们的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看，没来由，江华的心开始突突直跳起来。 而会场内，此刻更是一片死寂，大家都不傻，自然知道检察院和纪委的同志一起过来是为了什么，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主*席台那边，他们也想看一看，究竟是哪位领导，能成为今天的幸运儿。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江华，跟我们走一趟吧。”声音通过江华面前的麦克风传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一派肃静的会场内显得异常地清晰。 轰的一下，江华的脑子像是从里面点燃了个大炮仗，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而会场也是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了？” “纪委都来了，你说怎么了？” 下面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整个会场一下子就变成了八卦的菜市场。 “检察院的也来了，你看许兵和燕书记，眼皮都没带动一下的，显然早就知道这个事。” “谁说不是，没看秦书记和蒋县长也好像早就知道这事儿一样，就其他的几个领导还挂着一脸震惊，啧啧，刚才秦书记是不是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让江华讲话来着？” “啧啧，当场抓人，还是这个场合，这也……太阴……太英明了。” 而此时，陈阳却是眼睛都不带眨地正看着江华的表情从青红交杂渐渐地变成了一脸死气沉沉的颓败。 纪委的两个同志上前，架起了早就腿软了的江华，然后为首的那人冲着秦学明和蒋晴道：“几位领导，不好意思，打断大家开会了。” “怎么了，这是？”秦学明看着江华问了一句，却是一点要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接到群众举报，江华贪腐，请他过去核实一下情况。” “噢。”秦学明看着江华，一脸的惋惜，“要调查清楚，不要冤枉我们的同志，也不要姑息养奸。” “是。” “燕炎雄同志。”秦学明又看向燕炎雄，“你也跟过去看一看吧。” 燕炎雄点点头，起身带着众人迅速地从前门离开了。 整个会场，也伴随着秦学明的两声咳嗽，迅速地恢复了安静。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把老子卖了 “同志们，今天的事情，让我感到很震惊，刚才我还在谈廉政建设，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就不禁让我想到了一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 “天在不在看，我不知道，毕竟我们共产党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信仰的是共产主义，但我知道，既然我们做了这个官，每时每刻，都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纪委的眼睛，群众的眼睛，当然了，还有自己内心的那双眼睛在时时刻刻地盯着你。” “对于违法乱纪，任何人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不管你官做得有多大，地位有多高，凡是破坏了党纪党风建设的，凡是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和人民的利益为敌的，总之就是一句话，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党和人民在监督，万目睽睽难逃脱。” “在此，我也奉劝在座的一些同志，我知道你们的屁股底下，也不见得就有多干净，甚至有的人现在还在沾沾自喜，觉得今天又逃过一劫。” “也有的人还会觉得，纪委的同志有眼无珠，没有发现你那些精妙的贪腐的手段，但这样的人，我是顶看不起的，就像是赌徒一样，过一天就算一天，等到被抓的那天，又会跟刚才一样，脚酸腿软，走路都需要被人搀着才能动两下。” “纪委的存在，不是一年两年，县委县政府的存在，也不是这一年两年，今天政府工作会议上，能带走一个政法委书记，下次呢，下下次呢？” “我不希望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会有纪委的同志破门而入，带走你们其中的某一个或者是某几个人。前车之鉴就在此，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引以为戒，好自为之！” 说完，秦学明又看向蒋晴，蒋晴也是冲着他笑了笑，接过话筒说道：“同志们，刚才秦书记引用了陈元帅的《手莫伸》一文，我也借着这个机会，引用文中的‘历览古今多少事，成由谦逊败由奢’来和大家聊一聊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会出现贪腐；第二，贪腐的危害有哪些；第三，如何才能遏制贪腐？” “那为什么会出现贪腐呢？可能有的同志会说，我要贪就贪，还需要为什么吗？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可以追根溯源的。” “第一个，就是主动的贪，毕竟到了一定的位置上，来钱就比较容易，尤其是一些执法部门，在和人民群众打交道的过程中，在和市场接触的过程中，往往遇到的都是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在这样的曲意逢迎的过程中，有的人就会一步步地内心膨胀，觉得我都这么厉害了，大家见了我就得赔笑脸，收点钱也是理所应当的。久而久之，这种理所应当，就会变成无休止的贪婪，从最开始的收了钱之后的沾沾自喜，从而演变成没有收到钱的愤怒以及收钱收少了的不满！” “贪欲在一步步地放大，最终，这样的人心里就会变得只有钱，甚至不光是自己腐败，还会迅速地拉拢腐化身边的人。” “为什么？”蒋晴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们怕自己被发现，只有拉更多的人下水，才会觉得自己更安全，毕竟大家都一起烂了，总不至于被身边的人揭发！” “但是在此，我要提醒大家一句，对于贪腐，从来就没有什么法不责众，党组织对此，也是零容忍，发现一起，就查处一起，发现一例，就查办一例，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就萝卜和泥一起丢进垃圾堆。” “再一个，就是被动的贪。这样的人，往往在组织里的地位处在个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位置上，亲戚朋友找你办点事，关系都走到你这儿了，你是帮还是不帮，办还是不办？这一点，尤其是教育系统的同志，我想你们是接触得最多的，感触应该也是最深的。” “再就是，一些所谓的社会名流，请客吃饭，找你帮忙办事，你是帮还是不帮，办还是不办？” 蒋晴又问到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毕竟这是一个很客观也很现实的问题。 只听蒋晴接着说道：“你选择不近人情，那他就会继续去找别人帮忙，政府这么多人，总有人受不住诱惑，能被他走通了关系，于是，你看到那些选择同流合污的人得了好处，甚至会因此升官发财，心里会不会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坚守了底线，可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却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 “要是有这样的同志，我首先要恭喜你，坚守了自己的原则，守住了自己做人、做官的底线，你是好样的。” “但这还不够，秦书记刚刚说，反腐倡廉，有纪委的同志在盯着，群众的眼睛在盯着，我想说其实还有一双眼睛，那就是互相监督！” “同志们，这个互相监督，不是要你们互相揭发，互相揭短。也不是要你们都怀疑、防备着自己身边的同志，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违背了监督的初衷，也违背了我们廉政建设的初衷。” “互相监督的底层逻辑，应该是相互批评，互相帮助，如果只是一味地揭短揭发，那就是纯粹地在发泄个人内心的不满！和骂街没什么两样。” “那些坚守了自己底线的同志，你们都已经能够坚守自己的原则了，为什么不多拿一点勇气出来，和这些歪风邪气作斗争？” “你们在怕什么？怕人家的关系人脉，还是怕事后的报复？又或者怕被人孤立？” “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身后，真的是党和人民，是县委县政府，是纪委和检察院！” “从今天起，不管是什么时候，我相信秦书记和许检察长也是，县委、县政府、县检察院、县纪委的大门，永远会给这样的同志一个发声的渠道！” “秦书记，我说的没错吧？” 秦学明在心里白了蒋晴一眼，你特么都这么说了，能让我说什么？ “自然了，蒋县长刚才分析得鞭辟入里，听了蒋县长的话，我觉得我也应该做检讨，把所有的贪腐都混为了一谈，没有考虑到中层同志切身的难处。” “从今天起呢，我们同志，也要把这种对腐败分子的怕，变为对勇于斗争的敢！外部的查只能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内部的及时纠错才能够更好地让我们的党风党纪，变得更加地纯粹清明。” 听了这话，陈阳差点没笑出声，秦学明也是真的阴，蒋晴将了他一军，结果秦学明搭茬之后，愣是被他糊弄过去了，压根就没有表态说县委的大门以后永远敞开这样的话，但话里的意思，却又似是而非。 这俩人，也是有意思。 不过比起上次两个人在开会时候的剑拔弩张，这次蒋晴的背刺，要来得更轻一些。 蒋晴也是，没事儿你老是去找秦学明的麻烦干什么，你这番话说出来，任谁都知道你这是提前准备过的，秦学明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老子给你露的消息，你这不是把老子给卖了吗？ 陈阳白了在主*席台上正在发言的蒋晴一眼，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等会要怎么跟秦学明解释这个问题了。 ------------ 第二百七十二章 领导心都脏 看了半天戏，结果陈阳发现自己才是那些中层同志，一把火莫名其妙烧到自己身上，是真特么的难受。 就在陈阳还在想着怎么才能跟秦学明交代的时候，蒋晴已经是说完了她的第二个问题，毕竟贪腐的危害，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对政府公信力的破坏。 “同志们！手里有权，就更需要收敛克制，所谓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我知道，恪守初心，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因为我们随时都会面临极大的诱惑，但既然我们选择了做人民的公仆，就必须要拒绝这样的诱惑，而这份痛苦，也是我们必须要承受的，自己不恪守内心，就不要等到被权力反噬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当然了，我也知道有的人信奉的是享乐主义，觉得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纪委不上门，那就肆意人生，纵情享乐，过着能有多腐败就有多腐败的生活，等到纪委上门了，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吃过玩过了，这辈子不亏。” “这样的人，是无可救药的，也是不可拯救的，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同志们，最后我再强调一点，金钱美人，如同是过眼烟云，只有俯身为民，才能够永垂青史。” 上午的会议时间一共是三个半小时，除去秦学明发言占用的五分钟，加上江华被带走的那近十分钟时间，整个上午，都像是蒋晴的专场，从开始的政府工作汇报，到最后的反腐倡廉的话，陈阳发现，秘书都给蒋晴续了四次水。 而陈阳也知道，下午的会议，仍旧会是蒋晴的专场，也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体，现在还撑不撑得起现在的强度。 总算是熬到了上午的会议散场，在经过江华事件和蒋晴那番廉政教育的洗礼后，大家在离开会场的时候，表情都是无比地凝重，甚至即便是一起的人，都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而脸色最难看的，除了陈阳，就是做会议记录的机要秘书了。 这样的内容，整理成会议纪要，想必也是相当地刺激。 中午，在食堂吃过了饭，秦学明一个电话就把陈阳叫了过去，陈阳挂了电话，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要是以前，陈阳肯定是在心里都已经把蒋晴的全家都给骂过一遍了，现在蒋晴来这么一出，自己还得去给她擦屁股。 上了秦学明的车，秦学明带着陈阳，就往自己家去了，等红绿灯的时候，秦学明突然开口道：“你说，今天闹这么一出，会有效果吗？” 陈阳这哪儿敢打包票，要是会后没人去纪委坦白问题，那自己话说在前面了，不得坐蜡了。 “领导，那要看什么效果了。”陈阳也知道秦学明不可能一上来就问蒋晴的事，“要是把今天的事儿放到网上去，最起码能够让咱们平山落个好名声，要是有人真的去纪委交代问题了，那咱们平山可就真的露脸了。” “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是典型去宣传，那今年，大家就能过个好年了，明年各种经费预算，应该也能充足一些。” “嗯。”秦学明点点头，“我之前就已经安排了媒体的人把过程拍下来了，至于具体怎么操作，到时候我让他们和你沟通一下。” 陈阳无声地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有了蒋晴的背刺在，这事儿，自己还真不好拒绝：“是。” 中午，陈阳就在秦学明家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下午上班的时候，秦学明竟然是一句关于蒋晴的问题都没说。陈阳心中诧异，直到重新回到了会场，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特么的秦学明把和媒体沟通的事儿丢给自己，就已经算是惩罚了。 毕竟自己之前都说了，要是操作得好，平山利用这事儿能得到诸多的好处，但这事儿被秦学明丢给了自己，要是操作得不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秦学明可就有办法收拾他了。 至于睡沙发什么的，都算是小惩大诫。 所以秦学明压根就不关心陈阳和蒋晴是怎么说江华的事的，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事情丢给你了，要是完成得不好，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玛德！”陈阳阴着脸看着主*席台上的秦学明骂了一句，“当领导的，心都脏。” 比起上午，下午的会议就要顺利了许多，毕竟都是例行的政府工作安排，各乡镇各司其职，虽然家电下乡在平山已经到了尾声，但还是要做好收尾工作。 至于城区，接下来主要工作却是商业协会的筹建和试运行。 昨晚上，蒋晴就跟陈阳说，市委松了口，没想到松口松得这么快。 “商业协会的事儿，最近在县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应该也都了解了一些，这次呢，我们也准备了一些关于商业协会的资料，就在大家的面前，大家也可以带回去先看一看。” “这个事情是由县财政局、工商局和县经研办主办，县招商局、市监局协同的，之后也会组建联合的办公室来筹备此事，大家要是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向他们咨询了解清楚了之后，向各地的企业、商家正向地宣传此事。” 毕竟都说了是试运行，蒋晴分配任务的时候语气也松缓一些。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短时间内，消除社会面对于商业协会所产生的恐慌情绪，让那些谣言和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同时呢，各地也要积极地和那些企业沟通，最好是能够让他们积极主动地加入商业协会之中。” “另外！商业协会的建立，就必然会对行业进行整合。关于平山县纺织业的整合升级规划，有的同志也可能知道一点，这个问题呢，也会组建相应的办公室，来处理规划此事，希望各单位，各部门能够对此引起重视，也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地配合此事。” “我的话说完了，秦书记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只见秦学明坐直了身子，轻咳两声，接着蒋晴的话开始侃侃而谈。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还好不是跟你姓 “同志们，十一月马上就要过去了，十二月一过，就是元旦，零七年也就过去了。这一年，平山发生了不少的大事。但不管是大事小情，所有的出发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民的利益。” “上午的时候，我们大谈了反腐倡廉，而正好江华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共贪腐人民币三百二十七万三千两百元，其他的金条、美元、字画，折合人民币一百六十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三元。” “这还是他放在老家棺材里的，还有他县城的房子，目前纪委的同志正在加紧清查。晚一点应该就能出准确的结果了。” 秦学明顿了顿，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说实话，我很痛心，这样一个蛀虫，在平山啃噬了这么些年，贪腐了这么多钱，纪委的同志要负起一部分的责任，而公安部门的相关同志，更是要负主要的责任。回去之后，相关的同志，希望能够做出相应的书面检讨，明天递交上来。” “这个事情之后，各单位、各部门回去，也要以江华为反面教材，做好自清自查工作，各单位也要深入地领会今天的会议内容，在单位内部做好反腐倡廉工作。” “平山是个穷地方，经不起像江华这样的人的折腾和压榨，近五百万的赃款，其中包含了多少家庭的血汗？政府又会因为这件事，遭受到多少的非议和误解？公信力一旦丢了，又是多少个四五百万能弥补的？诸位，切莫因小失大！” “而江华这样的人，希望大家能够引以为耻，引以为戒！我把话放在这儿，江华，只是个开始。以后平山的反腐工作，要成为常态，直到肃清所有的腐败分子。” 说着，秦学明重重地叹了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散了会，秦学明回了县委大院，而陈阳则是跟着蒋晴上了楼。 一进蒋晴的办公室，陈阳就把蒋晴给堵住了：“你没事儿干嘛老去找秦学明的麻烦？” “我乐意！”自从蒋晴怀孕之后，陈阳就发现这女人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你乐意，也要我乐意啊，你找他的麻烦，他回头就找我的麻烦。”陈阳翻了个白眼，“中午的时候，他把江华的事情丢给我了，要我去引导舆论，让平山不说在全国，起码要在省一级露个脸。” “我不管，事情是你挑起来的，你得负责。”陈阳甚是无赖道。 蒋晴瞪了一眼死皮赖脸的陈阳：“到底这事儿是谁挑起来的？” “你真以为秦学明把这事儿交给你，是因为我在开会的时候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他是想借此敲打你，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今天你还在犯蠢。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觉得你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吗？很多事情都是直接越过我或者是他，你自己就做了。” “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汇报，你以为你是谁啊？真的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平山还好不是跟你姓陈！” 蒋晴今天说话本身就比较多，和陈阳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哑。 “也就是你了，要是换个人，早被调走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质问我？” 陈阳自知理亏，心虚道：“你别生气嘛。” “走开！”蒋晴一把拍开陈阳要去搀自己的手，又白了他一眼，“把事情做好了，赶紧去和秦学明做检讨吧，别以为你是他妹夫他就不敢一巴掌拍死你。” “真要是他借着这个事儿，把你丢到下面去磨两年性子，谁都不好说什么，毕竟任谁看，都是你的问题。说不定有人还会感谢他。” 陈阳心里一惊，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事儿，也发现自己是真的有点飘了，恰如蒋晴所说的，虽然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表现得很恭敬，但在一些问题上，陈阳也确实是有所隐瞒的，没有做到事事请示，事事汇报。 还得是自己女人啊，换个人谁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谢了。”陈阳很不要脸地飞快地在蒋晴的脸上狠啄了一口。 蒋晴很是嫌弃地将他扒拉开，又擦了擦自己的脸，既生气，但又想笑地瞪了眼陈阳：“还不快去做事！” “你现在的担子有多重你知道吗？商会的事儿，产业整合升级的事儿，还有你经研办的本职工作，加上秦学明丢给你的担子，在做完这些之前，你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陈阳听蒋晴给自己这么一算，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担子是真的多，而且像是一瞬间压到自己身上的。 “没关系，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大不了，我就睡在办公室，不回去了。不过有个事儿，还得你帮个忙。” “什么事儿？”蒋晴此时的火气已经是消了不少。 “我们部门有个叫许柔柔的，我想让她回财政局去，这人能力不错，我觉得她能够胜任商业协会筹办的工作。” 蒋晴警惕地瞅了他一眼：“你别是对人家又有什么想法吧？” “哎哟喂！”陈阳自己都觉得冤得慌，“我现在都有些分身乏术了，哪还有时间拈花惹草？” “是吗？”蒋晴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办公室还有个叫冯珊珊的，一直对你很是亲热，你要是分身乏术的话，要不要我把她也一起调走了？” 这特么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陈阳干笑两声：“我和她真没什么，而且我已经和她说得很明白了，都不用你开口，我就打算让她以后都去负责内勤了，以后分了办公室，估摸着和她见面的时间也就少了。” 蒋晴眼神玩味地看着陈阳，幽幽道：“那也还是有见面的时间。” 陈阳本身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自己已经解释过了，蒋晴还这个态度，顿时也有些恼火：“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别把我的经研办变成养老院就行！” 说罢，他就气冲冲地出了蒋晴的办公室，直接驱车来到了经研办新的办公室。 下午开会的时候，冯珊珊就给自己发消息说新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陈阳正好过来看看。 ------------ 第二百七十四章 瞎掰 等陈阳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但办公室除了徐山他们俩，该在的都还在，都在等着陈阳回来。 陈阳一进屋，也顾不得观摩那几间新的办公室，将手里的资料往办公桌上一丢：“事情很多，时间很紧。” 一句话，就冲淡了原本大家搬新办公室的喜悦。 “县商业协会还有整合纺织业的事情，我们现在都变成了主办单位，这是资料。珊珊，你和佳欣一起负责商业协会的筹办工作，你们是女同志，和其他单位对接也比较方便，就一句话，能无理取闹就不要和他们讲道理。” “郑奕，之前那些制衣厂的事就是你负责的，你跟着我一起负责这个事情，你去找一下六合的王正阳，他今天应该被放出来了，他最近应该是联系一批商人，把名单拿到手，然后挨个地联系一下，过两天，就准备要找人过来开会了。” 陈阳发号施令完毕，发现办公室一片死寂，看着几人错愕的表情，陈阳也是愣了愣：“怎么？有问题？” “陈主任，那我呢？”许柔柔委屈地看了陈阳一眼。 “哦，你的调令应该很快会下来，还是回财政局，但不是原单位，之后的事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着陈阳又扫了一眼办公室：“还有徐山和那个谁，你们也跟他们说一声，他们养老归养老，但还是要注意点影响，别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堪。” 冯珊珊看着这个霸道的陈阳，满眼都是小星星，心里更是无比地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出手，哪怕是献出自己，也好过现在这样干看着。 以前还能和陈阳亲近亲近，现在倒好了，陈主任也不知道是不是避嫌，连带着做项目都带的是郑奕这个臭男人，自己和佳欣反倒是被丢在了一边。 多好的男人啊，还知道避嫌。 在被蒋晴那么一吓之后，陈阳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肩头的事情虽然多，但事情，解决起来终究是有优先级的。 组织交代的事儿，快不得，慢工才能出细活；但领导交代的事儿，慢不得，因为领导只要看结果。 所以在组织商业协会、协调纺织产业大会以及就江华案引导舆论这三件事上，陈阳想都没想就将引导江华案的舆论，当成了头等大事。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个麻烦要解决，那就是市经研办的特派员，市经研办副主任毛羽。 等陈阳想起这货，都已经快七点钟了，早上就和人家约好，结果把人家晾在酒店快一天了。 “不好意思，今天事儿有点多。”等陈阳赶到毛羽下榻的酒店的时候，毛羽似乎是刚洗完了澡。 “理解理解，特殊时期嘛。”毛羽和陈阳握了握手，“我自己今天也在平山转了转，受益颇多了。” 毛羽这句话，直接把陈阳都给整蒙了，什么特殊时期，自己怎么不知道？压根没人通知啊。 还有，平山都穷成这个鬼样子了，还受益匪浅，小子说反话是吧？ “诶，我听说你们早上开会的时候，把你们政法委书记当场给带走了？”毛羽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从他知道这个消息起，就一直觉得心潮澎湃的，真的恨自己没有能亲自见到那个场景。 政府工作会议，纪委直接当场带走一个政法委书记，这场面，光是想想，毛羽都觉得自己三天都睡不着觉，这消息别说是放在平山，就是放在整个陈安，都是相当炸裂的。 等消息传开，陈安官场，估计都得震上一震。 无他，主要是太特么敢了！ 陈阳却是切了一声，不屑道：“都是些不懂事的，连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哪儿特么有这么办事的。” 毛羽表情骤然一变：“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么一下，能起到多大的震慑作用啊。” 陈阳拿起他桌上的小饼干就抓了一把直接放到了嘴里，又猛灌了一口水：“不好意思啊，一下午滴水未尽，饿了。” “那走吧，下楼吃点东西去吧，我请你。”毛羽说着便站起身来。 “来平山了还让你请客，这不是打我的脸吗？”陈阳是真的饿了，起身和毛羽肩行出了房间，“你是之看到了震慑作用，没看到后续的影响。” 陈阳摁了电梯，回身道：“当时我就在会场，知道得比你清楚，当时很多人，脸上都写着不满两个字，纪委以后想要查点什么消息，只怕会更难了。”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毛羽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写着求知。 还能怎么说？瞎掰呗！ 陈阳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你说一个贪官，一个坏官，他有可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吗？” “这么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儿之后，是会及时收手呢？还是想着采用更加隐秘的受贿手段？” “但是纪委呢，还是以前的老一套，怎么和那些腐败分子斗法啊？” 若是细想的话，陈阳这话他自己都没法自圆其说，但毛羽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是说……纪委反贪的手段也应该与时俱进？” “纪委？那是检察院反贪局的活儿。”陈阳一脸你这都能搞错的表情，看得毛羽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我一直从事经济领域，对其他部门关注得比较少。” 此时他们已经是从酒店出来了，陈阳笑着随手指了指眼前的街道：“那你觉得平山的经济怎么样？” 毛羽被问到专业的问题，想了半天才说道：“陈主任，我说句不该说的，您别介意啊。” “不介意，有话直说。” “嗯……”毛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今天在市场上转了一圈，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市场管理混乱，第二就是生产关系比较原始。” 恰逢此时，有一劳工光着膀子奋力地踩着三轮车从他们眼前经过，毛羽等他过去了，才指着他的背影说道：“你们的果蔬市场，我今天去看的时候，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劳工，从经济学的角度，这样的工作方式，完全就是在浪费劳动力。”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各有各的好处 陈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着那老汉精瘦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街角，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可是没办法，他们能卖的，就只有这一身气力了。” “摩托三轮车呢？”毛羽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他们用人工这么一趟下来，都够摩托车来回四五趟了。” “成本！”陈阳吐出两个字，“他们这一趟其实也就赚个十几块钱，一天最多也就七八个工，一个月刨去吃喝，也就能剩个千把块，你现在跟他们说买个摩托三轮车吧，油价五块多一升，你看他们会不会像看傻子一样看你。” “再说了，市场不允许！”陈阳拉着毛羽在一家夜市前占了张桌子，“就比如说这个夜市街，在这里吃饭，所有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老板抹零的多少。” “知道为什么吗？”陈阳自问自答道，“因为其他商家不允许。” “就像是果蔬市场，每天就那么多活儿，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你突然搞个摩托车过去，那不是砸大伙儿的饭碗吗？” “都不用想我就知道，要是真有那么个人搞了辆摩托车过去拉货，那我保证，他的车永远都会在修理厂。朝人动手的胆子他们没有，但是把车弄坏的本事，他们还是有的。” “……”毛羽显然是被陈阳的话给刺激到了，“不会吧？” “又不是没发生过，之前可是流过血的。”陈阳轻飘飘的一句话，只让毛羽感觉到不寒而栗。 见他那副被吓坏了的样子，陈阳又补了一刀：“所以啊，有的时候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多少双手等着做事，多少张嘴巴等着吃饭呢，而且一动就是钱，现在哪儿来的钱搞这些事？” 毛羽也是跟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看来，我还是在办公室呆得太久了，满脑子都是理论知识，真要是实践起来，只怕会撞得头破血流，这一趟平山，来得值！” 这时，一盘口味蟹被端了上来，陈阳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平山特色，在别的地方，还没这个味。每年也就能吃这两个月，蟹肥膏黄，又鲜又美。” 其实毛羽不太会吃这种带壳的东西，蟹腿都算了，蟹钳丢了吧，又觉得可惜，吃吧，又有点咬不动，最终啃了两口也就放弃了，好吃是好吃，但是牙疼。 没一会儿，又上来一盘螺蛳，陈阳一口一个，吃得又辣又爽，但毛羽是真的不会处理这玩意儿，嘬一口吧，螺蛳肉又吸不出来，用牙签吧，看陈阳那状态，又觉得丢脸。当真是左右为难。 陈阳将毛羽的状态都收入了眼底，将筷子放下，给毛羽倒了杯啤酒：“你呀，就是太端着了，吃点东西都顾前顾后的，做事那不更是一天到晚胆战心惊？” 毛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看着陈阳身上那股子潇洒劲，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哪有媳妇不受气的。只不过媳妇要是受了气，大不了离婆婆远一些，咱们不行啊，去趟厕所都能遇上三个领导，难啊。” “那你觉得是难做事呢，还是难做人？” 陈阳的问题总是这么刁钻，毛羽又半仰着头，想了许久才说道：“都难吧，在体制内，不会做人，那就连做事的机会都没有，不会做事，同样的，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 “确实不容易。”陈阳举杯，表示认同了毛羽的这一说法，毛羽和他碰了下杯，觉得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之前不是说来平山受益良多，回去写份报告交上去，日子会不会好过点？” “写啥报告啊。”毛羽一脸的晦气，“有些事情，在你们平山能做，但是我要就着这个情况写进报告里，上面只怕会觉得我事儿多。” “嗯？不会吧，我也没觉得平山有什么东西，是市里面没有的呀。”陈阳磨蹭了半天，就等着这么一下把毛羽的话给套出来。 毛羽也不疑有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交警岗亭：“我今天沿着你们城区转了一圈，发现你们这三条主街上，每个十字路口，都会有一个交警岗亭。” “有这些交警岗亭在，有什么问题，一来你们可以快速响应，二来嘛，你们平山的司机就比陈安的那帮鸟人规矩得多。” 憋了半天就问出来个这，瞧着他那个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的样子，陈阳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先也乱，也就这半年才好一些，刚开始推行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阻力。” “交警那边一个劲地叫苦，换个人估计就软了，是咱们秦书记一手给压下去的。” 毛羽扁了扁嘴：“在平山推行这事儿都阻力重重，就更别提陈安了，陈安的市区要比平山县区大上好几倍，总不能每个路口都设这么个岗亭吧？别说是执勤的交警没法协调，就是最开始的财政预算，估计都拨不下来。” “所以啊，小也有小的好处。” 陈阳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那你愿意离开陈安，到平山来不？” 见毛羽不说话，陈阳也是揶揄道：“看吧，大也有大的好处。” “还有呢，你在平山转了一圈，总不能就发现几个交警岗亭吧，那要是这样的话，你回去可真的没法交差了，要是找不到材料，我可以帮帮你，毕竟我是平山本地人，对平山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毛羽想了想说道：“还有，可能就是你们的一些执法单位比较有人情味吧，我之前看到好几个跳蚤市场，城管局的人过去了，也没收他们的摊子，只是劝离，也没追着那些商贩跑。” 陈阳眉宇微蹙：“这不应该的吗？” “啊？”毛羽讶异，“可是市容风貌？” 陈阳摆了摆手：“市容风貌再好，不如百姓兜里有钱。” “明年，就在那一块……”陈阳指了指街对面，“县政府打算开辟出一片空地，专门把这些跳蚤市场整合在一起进行统一管理。” 看毛羽一脸的羡慕，陈阳又举了举杯：“不用想了，你们陈安做不到这一点，地方一大，人心就杂，平山之前也挺乱的，不过现在都在慢慢地梳理，可陈安有这个决心和魄力去做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儿吗？”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又怎么了 “还有啊，别看平山城区现在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但下面的乡镇还是一团糟，这也是我们经研办，明年的主攻方向。” “说起来，我还是受了你的启发，你们要统筹兼顾到各个县区的经济发展，我们也不能不管乡镇的死活，只顾着城区的利益。” “你要是不来，我都想什么时候去市里，找你取取经，毕竟协调地方，终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是光靠坐在办公室里想，写几份文件就能决定的。” 毛羽主动地举起了酒杯，心里更是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但说出的话，却全是苦水：“老弟，没那么容易，现在都在高喊经济增速的口号，其实，在我们看来，就是野蛮增长，既然选择了野蛮增速，那就势必要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譬如说生态环境，还有就是我们之前说的，压榨人力资源。” “当一切都以经济为中心的时候，我们递交上去的那些关于经济的分析报告，不少都被丢进了垃圾桶，我们强调多点位，全方面地发展，但有些领导，却是觉得，只要你能搞钱，就是好同志，再大的毛病，也能先放一边。” 陈阳没想到毛羽会这么直接，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喝醉了，吓得都不敢搭茬了，只得干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着，他站起身：“等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结果，陈阳刚一到厕所，立马就给秦学明打了个电话过去：“领导，出事了！” 秦学明刚在家吃完了饭在陪妞妞玩呢，本来心情不错，结果被陈阳这一句话全给破坏掉了。 虽然很不想问出那句话，但秦学明还是不得已沉声问道：“又怎么了？” 陈阳整理了一下措辞：“领导，今天市经研办不是下来个特派员吗？晚上开完会，我就去找他了，这小子今天在城区溜了一圈，结果，对咱们城区经济的评价就给了两个词，混乱和原始。” “领导，我一听这是要出事，就赶紧跟您汇报了。” “嗯？”秦学明像是听陈阳提过市里面要派人下来的事儿，结果一听陈阳这么说，当即就跑到了自己的书房，“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他是下来做调研的，回去要写报告的。今天他还只是在城里跑，要是过几天他在下面的乡镇跑了一圈，他的报告交上去，我估计会不太好看。” “我也问了，他对平山一些好的看法，结果他说咱们县的交警岗亭办得不错，还有咱们的执法部门也比较温和。” “虽然是好事儿，但这也和经济不挂钩啊。” 这都是陈阳从毛羽嘴里套出来的信息，从他写报告的经历来看，其他的问题屁用没有，能写的也就只剩下毛羽口中的混乱和原始了。 而且，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秦学明听陈阳是真急了，也觉得自己这妹夫是真不容易，都下班了还得操心工作的事儿，这个点，估计连饭都还没吃：“他人呢？” “被我拖住了，领导，我躲在厕所跟您汇报呢，您尽快拿个主意出来吧，晚上回去估计他就要写报告的初稿了，要真定下来交上去，对咱们平山的影响估计不会小，最近咱们平山风头出得太过了，想让咱们倒霉的，可不少。” 秦学明当然知道陈阳的意思，平山的经济，说白了就是个短腿的瘸子，腿短就算了，还瘸。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但是决不能在这个当口提出来。 市里面要是有人看他秦学明不爽，或者是看平山不舒服，那就有可能在年前拿这个事情来做文章，逼着平山接下来去做一些目前平山不愿意做，也不适合平山去做的事。 万一上面说，你们平山还是要靠两条腿走路，既要城区发展，也要兼顾乡镇，逼着平山做出调整，振兴农村经济，扶持乡镇企业。 这些事，说起来容易，但一动就是钱。 不能写，坚决不能写，最起码到今年年底，这份报告不能写出来。 可是陈阳这这一棍子来得太突然了，秦学明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你先稳住他，能把他灌醉了最好，保证他今天不能动笔。” “我现在去县委，召开紧急会议，明天中午，你再带他到市场走一趟，至于乡镇那边，看能不能拖住让他别去，实在不行就给市里打电话，那个办公室主任，不是张春来吗？打电话找他，让他把人给叫回去，没事儿乱跑什么。” 这是实打实地关乎秦学明年终政绩的事，秦学明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来平山的第一年，他比任何人都想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毕竟他是直接从省里空降过来的，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一点纰漏，那丢的，就不光是他自己的脸了。 人们不会记得他才只来平山几个月，只会记得去市里做报告的，是他秦学明。 出了问题，总是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总不能把何瑞森从监狱里拉出来鞭尸吧？ 这么短的时间内，秦学明能想出这么一招不是办法的办法，已经是极限了，毕竟那些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先拿块布，遮住再说吧。 事急从权，事缓则圆嘛。 陈阳出来，前后也不过四五分钟，毛羽也不知道陈阳这一进去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怎么对付他的办法都已经想好了。 “喝啤酒就是尿多。”陈阳坐下，立马叫了服务员，“把啤酒都撤了，拿四个百年糊涂过来，再拿两瓶红牛，顺便把这菜热一下，再点一个铁板鱼，多弄点魔芋，不要放花椒。” 等毛羽反应过来不能喝酒时，陈阳一口气都已经说完了，服务员都已经转身走了。 毛羽面露苦色，两手直摇：“老弟，不能喝了，明天还有工作呢。” “工作永远都是做不完的。”陈阳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红牛和百年糊涂，拆开包装，给毛羽的杯子里倒了一半的白酒加半杯红牛。看得毛羽都是一愣一愣的。 还特么有这种喝法？ 陈阳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时间紧任务重，又要把毛羽灌醉，又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也就这种喝法最容易让人上头了。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映日荷花 “试试，新思路，新口感。” 毛羽也觉得这玩意儿挺新奇的，抿了一口，怎么说呢，不难喝，也不好喝，反正味道挺怪的。 他们现在喝酒的杯子，一杯也就二两，二两酒下肚，陈阳就见着毛羽整张脸一直红到了脖子上，而毛羽此刻脑子也有点发晕。 “老弟，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为啥不愿意去市里啊？”借着酒意，毛羽有些结巴地问道。 “哥，我去市里干啥啊？一没依，二没靠的，还不如就在平山自在些。”毛羽掏心掏肺的，陈阳前前后后却是一句真话也没有，“再说了，我这人志向也不大，陈安那地方，水太深了，不适合我。” 毛羽一脸可惜道：“老弟，你不能这么想，你是个人才啊，你不知道最近张主任总是会把你当标杆，和咱们办公室的人做比较……” 卧槽！ 陈阳心里一惊，张春来你特么害我！ 陈阳知道，什么都好说，但别人家的孩子，从来都是最特么招恨的。 要是毛羽清醒着，绝对不会说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他一醉，却给陈阳透露了这么个要命的信息，有张春来这些话打底，那自己就更不能去市里了。 “老哥，你醉了。” “我没醉！”毛羽一挥手，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无师自通地添上了半杯红牛，“上次你和张主任提议的事儿，张主任后来也找过我，但我是真没胆子干，你别笑话我，市里面最近不太平，我啊，日子也不好过。” 他举起杯，敬了下陈阳，自己又抿了一口，看这情况，陈阳都忍不住挠头，这小子是憋了多久了？ 照这架势，都不用自己劝，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却听毛羽又说道：“老哥这次来平山，除了调研平山的经济情况，还有个事儿，你眼光好，老哥就是想问一问你，我是继续待在经研办好呢，还是请调去安市长麾下，去搞产业升级的事？” 这事儿让自己怎么开口？ 毕竟是关系到人家的前途，万一自己开了口，到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那不结下死仇了？ 可是毛羽话都说到这儿，看他那眼巴巴的样子，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又不太合适。 思索片刻，陈阳才开口道：“老哥，我也不知道方书记还有安市长究竟想把陈安建设成什么样子，所以，你这陡然一问我，我也实在是说不好。” 话虽如此，但陈阳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怕毛羽听不懂，还特意提到了方明和安长林。 市一*把手和二把手，两个正厅级干部联合推动的事儿，那肯定比待在什么市经研办有前途得多。 还问，这特么有什么好问的？ 不过这也就是对毛羽，要是陈阳自己去的话，那肯定还是会选经研办，然后把经研办整体带到领导要推进的项目中。 毕竟一个部门想要获取权力，可比个人想要获取权力，要更加明正言顺些。 陈阳觉得自己说清楚了，但毛羽这会儿酒喝多了，思维有点跟不上趟，觉得陈阳是在糊弄他，心里有些烦闷，忍不住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就这喝法，陈阳瞧了，都感觉胃里烧得慌。 哪有特么把白酒当啤酒，一口一杯的，这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找死呢！ 看毛羽似乎是没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陈阳夹了筷子鱼放到毛羽的碗里，说道：“尝尝，这鱼一直是放在荷塘里长的，你也是晚来了几个月，要是六七月份过来，我带你到那边池塘去看看，真真正正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平山就城郊有那么几个小荷塘，有个屁的接天莲叶，但陈阳的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要是毛羽再反应不过来，那就真的不怪陈阳了。 毕竟陈阳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荷花映日，才能别样精彩。要是离开了领导的视线，就算花开得再好，又有谁会多看你一眼呢？ 看着碗中的鱼，毛羽刚开始还有些不解其意，但等脑子转过弯来，仔细琢磨了一番陈阳的话，迷离的眼神里终于是多了一丝清明。 “多谢了。”这会儿，毛羽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但还是举起了杯。 这也就是陈阳欺负毛羽现在醉酒了没反应过来，真要是秦学明那个级别的，不说秦学明吧，就是把蒋晴放在这儿，估计陈阳这话都没法糊弄她。 什么叫映日荷花别样红，难不成经研办直接对接县长办公室不是靠近领导？ 就算是市经研办，那直接的领导还是市政府秘书长，上面的领导，也是市长办公室？够不够近？够不够红？ 陈阳的这套说辞，主打的就是一个解释权放在了自己手上。 不管是毛羽怎么理解，也不管毛羽最后怎么选择，起码，要是毛羽最后选择经研办，在经研办破落之前，毛羽就要一直念陈阳的点拨之情。 要是毛羽跳出去跟着市委搞产业升级，最后真要让他闯出点名堂来，那就更得念着陈阳的好了。 看着一脸真诚的毛羽，纵然是陈阳脸皮厚，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老哥，别喝了，明天还有事儿呢。” 毛羽挡开陈阳想去夺酒瓶的手：“工作，是做不完的。” 得，现在角色倒是互换了，但陈阳是真怕毛羽醉死在这儿，抬手就盖住了毛羽的酒杯：“老哥，先把工作完成，回头我再陪你喝。” “明天你是不是还要到下面的乡镇去跑一趟？要不，我让人送你？” 毛羽打了个酒嗝，眯了眯眼，带着一股子倦意：“城区哪里是一天跑得完的，明天我想去老城区那边转转。” “后天才是去下面走访，乡镇走访，原本是打算全部跑一趟的，但是我只有一周的时间，只打算抽调两个样本。每个地方留两天，最后一天，我就要回去了。” “噢。那时间是真够紧的。”陈阳总算是安心了，既然不是全部跑一遍就行，至于抽调样本，陈阳压根就没当回事儿，到时候找人和他一起下去，带他去哪儿，样本就会在哪儿。 “大哥，别喝了，老弟我最近肝出了点问题，要不，今天就到这儿了？” 毛羽有些惋惜地看了看杯中酒，含混地指了指桌上的菜：“那这些菜……” “等下我打包回去。服务员，买单。”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懂你 拎着两个打包盒，陈阳搀扶着毛羽回到了酒店，然后又在他隔壁给自己开了个房间。 把毛羽送回屋之后，陈阳在毛羽的床头柜上摆了两瓶矿泉水，又拿了个垃圾桶放到了床边，这才把毛羽的房卡抽了，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里。 给毛羽摆两瓶矿泉水，是因为喝酒的人都口渴，摆个垃圾桶，是怕他吐一地，这也是陈阳在体现自己的人文关怀。 这也算是陈阳的好习惯，只有细节落实到位了，才能更容易获取好感。 至于拿走毛羽的房卡，还是怕这小子醒得太早，自己悄无声息地就跑了，等他明天找不到房卡，那就必然要找前台。 等他找到自己，自己再在洗漱上折腾一番，怎么着也要到中午了，然后再拉着他吃一顿午饭更是合情合理。 要是这么长时间，秦学明那边都没布置好，那就真的怪不得自己了。 细节，决定成败啊。 洗了个澡，陈阳满身疲惫地躺在床上，又赶紧给吴晓曼打了个电话回去汇报一下行程。 好在吴晓曼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在知道陈阳是被秦学明安排过去招呼客人，还喝了酒后，吴晓曼满身的怨气就都冲着秦学明去了。 昨晚陈阳并没有喝醉，早上七点半就醒了，到楼下吃了个早餐，陈阳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毛羽起床。 毛羽平时跟着张春来，其实也有点酒量，但架不住他昨晚上那个喝法，加上陈阳使坏，等他醒酒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半了。 主要还是被热醒的，陈阳把他的房卡拿走了，整个房间都没电，昨晚上喝醉了睡得死也就没事儿，早上气温一起来，毛羽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连内裤都湿透了。 赶巧，陈阳这时候正好开门进屋。 “哟，醒了。” 醉了一晚上，毛羽见到陈阳还有些发懵：“你怎么在这儿？” “诶哟，昨晚上你喝醉了，我怕你出什么事儿就住在隔壁了。拿了你的房卡，隔段时间就过来看看。就怕你吐了，把自己给呛死。” 毛羽看了看陈阳，此时心里就剩下感动了：“添麻烦了。” “麻烦啥。”陈阳看毛羽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没动，走上去没事儿人一样拿了一瓶就往嘴里灌，“我也是刚起来。” 毛羽很清楚地记得，矿泉水的位置原先不是在床头的，感觉自己有点渴，顿时又反应过来，这是陈阳怕自己晚上口渴，特意放在床头，方便自己拿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就更是感动了。 “还愣着干什么？”陈阳将空瓶子丢进垃圾桶：“赶紧去洗个澡，等下吃个中饭，你不是还要去老城区转一圈吗？” “哦哦。” 毛羽傻愣愣地从行李箱里拿了套衣服去了浴室，陈阳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这么单纯，就在江湖上跑，可怜哟。” 等毛羽洗完澡，从酒店出来就已经到了十一点多，原本毛羽心里还记挂着工作，还在想怎么推辞陈阳说的吃午饭的事儿，结果陈阳一句饿了，就逼得毛羽把推辞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人家担心了你一晚上，到现在连口东西都没吃，要是现在就走了，毛羽啊毛羽，你还是人吗？ 陈阳不知道毛羽的内心想法，只是点菜的时候蔫坏地点个汤，食材都是现做的，光是熬汤，就半个小时起步。 而在等上菜的时候，毛羽也陆陆续续回想起了昨晚上和陈阳吃饭的过程，想起陈阳的话，也想起了自己的口不择言。 “陈主任，昨晚上我失态了。” 这话回答起来不容易，不管陈阳是说没关系还是暗示他以后注意点，那在毛羽心里都会留下一个自己酒后失德的印象，那以后陈阳要想再找毛羽喝酒，可就不太容易了。 虽然毛羽目前来说对自己的帮助不大，但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陈阳还是知道的。 想了想，陈阳很认真地看着毛羽：“你是压抑得太久了。” 千言万语，不如一句懂你。 在毛羽这个位置，压抑是必然的，够不到更高的位置，也找不到更好的发展，只能是随着时间一步步地苦熬。而在这个过程中，越上进，就越痛苦。 陈阳懂这种类似于怀才不遇式的憋闷，所以陈阳的一句话差点把毛羽的眼泪给勾出来。 而陈阳，看毛羽此刻的表情就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毛羽在未来的很多年，都会将自己引为知己，而这一刻，必定是他此生都难以忘怀的。 只是这一顿吃得陈阳有些不是很自在，毛羽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深邃眼神，让陈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改变了他的性取向。 吃完了饭，陈阳便带着毛羽往老城区那边溜达。 “陈主任，我自己过去就行。”毛羽是真觉得自己耽误了陈阳的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阳淡淡一笑：“我也没跟着你的意思，正好顺路回家看看。” “您住这边？” “也不是，就是之前在这边买了个自建房，正好去看看。”陈阳显得很是自然，“这边不是离那个果蔬市场近，就你昨天去看的那个……” 正说着，陈阳的话语突然一顿，脚步也顿时就慢了下来：“诶呀卧槽！” “怎么了？”毛羽茫然地循着陈阳的视线望过去，就发现之前那果蔬市场外面停了一排的市场监管和城管局的车辆，一台皮卡的货厢里还站着一个领导一样的人，正拿着喇叭在那儿说话。 “他怎么在这儿？”陈阳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又急忙别过脸去作回避状，“不行，我得赶紧回办公室去，被他抓住了，估摸着又得做检讨。” “这谁啊？”毛羽还是第一次见还有陈阳避之不及的人。 “老秦啊！”陈阳将毛羽拉到旁边的角落，“这就是咱们平山的县委书记，特么的这人不在办公室吹空调，跑这儿来干什么？” “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跑了，被他看见了，估摸着又是一顿训。” 这么说，陈阳也就只是在给毛羽表达一个意思，我和秦学明关系不咋样。 说完，也不等毛羽反应过来，陈阳还真就转身溜进了旁边的胡同，眨眼间就没影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谁让你过来的 毛羽回转过身，愣愣地看了秦学明那边一眼，下意识地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秦学明此时，正在指挥着人整理市场。等毛羽靠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昨天还人声鼎沸的果蔬市场，此刻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从外向里看去，能看见有不少穿着政府工装的人正在里面清理卫生。 而那些商铺的老板，都围拢在秦学明站着的那辆皮卡车周围，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秦学明给他们讲重新划分市场权责的事儿。 原来的果蔬市场，算是整个平山的果蔬批发中心，这里的东西全，价钱低，所以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在这里来往进货。 进货的车辆进进出出，一些烂果子烂蔬菜也就被随意地丢在路上，任凭车辆压来压去，天气一热，整个果蔬市场的味道都不是太好闻。 秦学明今天过来，也就是趁着毛羽过来的机会，先把原来混在一起的果蔬摊位分开，卖水果的专门卖水果，卖蔬菜的就专门去卖蔬菜。 至于还有卖鸡鸭鱼肉的，那就更得往后稍一稍了。 秦学明正用通俗易懂的话和商贩们解释着市场改革的事情，但落在毛羽的耳朵里，精简一下，也就是果蔬肉三区分开管理，同时设市场内部管理机构，负责市场卫生、价格监督、公平称等问题的管理和执行。 “看来，平山县这是早就有改革的腹稿和决心，这是正好让自己碰见了。” 毛羽心里对平山县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昨天他还觉得平山县政府有些不作为，但今天，他就看到县委书记亲自上阵，不烦不燥地回答着在毛羽看来有些无理取闹的问题。 陈阳昨天还说市场不好动，看来陈阳在平山也没法触及核心的决策，要是有办法，自己好歹得帮他一把，陈主任那样的连市长都高看一眼的人才，不应该在平山这种小地方还被排斥在外。 毛羽一时间也忘了继续走访老城区了，又看了看顶着烈日的秦学明，只觉得这个城市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管是这里的官员还是人民，都是那么地可爱而且……热情。 尤其是陈阳。 但毛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一场戏，是昨晚上秦学明找人加急排练出来的。 从收到陈阳反馈的信息，再到秦学明召开紧急会议，商议修改到最后的确定整改方案，最后组织几个部门联合执法，自己亲自到场落实整改方案。 秦学明到现在，也就眯了不到两个小时，现在还有力气在这儿和群众有效沟通，完全就是靠一股韧性撑着。 而陈阳从小路溜走之后，直接就到了宣传部，找到了现在的宣传部部长王雯珺。 王雯珺之前就是县电视台台长，捡了马文升的漏，被秦学明提拔到了宣传部部长的位置上，算是个比较幸运的人。 陈阳找到她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之前秦学明突然让她找县里的记者过来全程录制上次的政府工作会议，刚开始她还感觉有些奇怪，直到江华在会议上被逮捕，她才知道平山要出大事了。 “王部长，打扰了。” 王雯珺现在虽然入了县常委，但她很明白自己的生态位，尤其是对陈阳，她压根就摆不起架子来。 “不打扰，不打扰。是秦书记还是蒋县长让你过来的？”王雯珺热情地给陈阳倒了杯水。 问陈阳这么一句，一来她想搞明白江华的事儿到底是谁主导的，二来，也确实好奇，陈阳究竟是跟谁混的？ 她是真的好奇，陈阳怎么看都像是秦学明的人，但却在蒋晴手下做事，而且蹦跶得还挺欢实的。要是自己手下有这么个东西，早被她赶去喂猪了。 陈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笑呵呵道：“是纪委的燕书记让我过来的。纪委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准备和检察院一起做个宣传，就让我过来找您这个宣传部部长支支招了。” 有本事你去问燕炎雄去。 王雯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五颜六色的，别提有多精彩了，特么的纪委和检察院的要宣传他们的功劳，他们自己不会派人过来？用得着找你这个经研办的小主任？ 不说就不说，你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吗？ 王雯珺被气得够呛，但又对陈阳无可奈何：“这样啊，那是该好好宣传一下，也该让平山的百姓知道，我们挖出了这么一个毒瘤。” 陈阳啧了一声：“王部长，光是让平山的百姓知道哪里够？” 王雯珺眸子一凝，顿时就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了，陈阳这次来，只怕是想来暗示自己别乱动。 “噢，也……也是。”王雯珺觉得自己是真憋屈，“就是不知道纪委和检察院那边想怎么办，我们宣传部一定全力配合。” 这人会来事儿啊，难怪被秦学明看中了。 “不瞒您说，我是想让您给电视台打个招呼，把之前会议记录再刻个盘，我带走有用。” “那你直接过去找电视台不就行了？”王雯珺下意识说道，但顿时就想到，要是陈阳就这么去电视台，就算是找到电视台台长，这一不对口，二不对等的，电视台还真不一定会给他面子，说不定就找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还是我亲自打个电话过去说一下，我让他们刻个盘，待会送过来。” 说着，王雯珺就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电视台打了过去，吩咐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又笑着对陈阳说道：“他们半个小时就把东西送过来，也省得你来回跑了，天气热，麻烦。” 陈阳心里一乐，对对对，自己来回跑麻烦，那就让电视台的人去麻烦吧。 “那就谢谢王部长了。” 王雯珺腼腆一笑：“陈主任，喝茶。” 一个大龄中年妇女，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小伙，加上两个人又不熟，自然也就没什么话，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突然王雯珺冲着陈阳一笑：“陈主任，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啊？” 卧槽！ 陈阳诧异地看了王雯珺一眼，这阿姨都已经到了张口就要给人做媒的年龄了吗？ ------------ 第二百八十章 纪委的难处 “有对象了，年底就要结婚了。” “哦，那恭喜了，我还说介绍我们部门的一个女同志给你认识认识呢。” 陈阳尴尬地亮了亮自己无名指上的紧箍咒：“那倒是可惜了。” 王雯珺脸色一变：“可惜什么啊，小陈啊，你也别怪我多嘴，年轻人啊，结了婚就要收收心，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做新闻这么多年，也见了不少的家庭纠纷，有两口子自己闹的，也有为了小三要闹的，闹来闹去，难道自己的生活就能变好了？光是给外人看笑话了。婚姻是要去经营的……” 陈阳愣了愣，这怎么还被教育上了？ “受教了。”他抿了抿嘴，一脸的尴尬。 “什么教不教的，也就是一些过来的经验，他们都不爱听我啰嗦，你还不错，谦虚又和气。” 陈阳心里苦笑，我也不爱听啊，阿姨。 毕竟是宣传部部长直接打招呼，电视台说是半个小时送盘过来，结果二十分钟不到，现任的电视台台长冯晓明就亲自把刻录好的光盘给送过来了。 陈阳和冯晓明打个招呼也就算是认识了，拿到了光盘也没多待，和王雯珺告辞后就跑到了纪委。 燕炎雄一见到他就眼皮子直跳，陈阳看他那个状态，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纪委书记，而燕炎雄是过来交代问题的呢。 “怎么了，燕书记？”陈阳看燕炎雄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别提了。”燕炎雄揉了揉眉心，“从昨天开始，我的电话就没停过，原来手机一天充一次电，现在倒好，半个小时就要充一次电。” 当然，这是他夸张了，但陈阳还是明知故问道：“纪委这么忙吗？” 燕炎雄白了他一眼，那意思，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都是打电话过来问江华的情况的。”燕炎雄冷笑了一声，“有打电话过来单纯是打听为什么突然对江华动手的，也有打听江华说了什么的，还有的，也是特么的人才，下面的人跟我汇报说，有人打电话过来问，现在交代问题算不算自首，能不能既往不咎。” “啥？”陈阳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燕书记，这不一抓一个准？” “已经过来了，三个科长，两个股长，还有下面乡镇的一个镇长，一个镇委书记，两个财政所的所长，一个林管站的站长，主要还是财政局的，一个副局长刚过来，这要是说出点啥，整个财政局不都得抄了？” 卧槽！ 陈阳倒吸了口凉气：“燕书记，你们纪委明年日子可好过了。” “好过个屁啊！”燕炎雄笑着说道，“有了这些个材料，我们明年的经费可能是会充足一些，但是有了今年的成绩，明年怎么办？哪儿找那么多贪官去！” 陈阳看燕炎雄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家伙是在得意，干笑两声：“燕书记，要是贪官一年比一年多，那不坏事儿了吗？” “也不尽然。”燕炎雄颇为辩证地说道，“贪官要是越多，也就证明咱们平山的经济越来越好不是？” 特么还有这种说法是陈阳没想到的。 和燕炎雄闲扯了两句，陈阳总算是入了正题：“燕书记，江华开口了吗？” 燕炎雄倒是不怀疑陈阳是和那些人一样过来打探消息的：“开口了，刚开始一句话不说，后来我们把他老娘带过来了，他一个劲地哭，哭了老半天，连夜交代了不少的问题，现在情绪应该平静下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没时间看他。”陈阳对江华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过来，是想找您要个你们审讯的记录，我刻个光盘。”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审讯记录都刻盘，这是机密我知道，就是江华见他老娘哭的那一段，最好还有他后悔的那一段。” “这是要做宣传？”燕炎雄也反应了过来。 “是，我刚从王部长那边过来。” “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找找。”燕炎雄看了看陈阳，“陈主任，不是不让你看那些材料，主要是江华牵扯出来一批人，还有……” 燕炎雄往头顶上指了指：“你应该也明白。” “明白，明白，您还要先向上汇报对吧？” “对啊。”燕炎雄是真的感觉脑壳疼，这么多人过来自首，牵扯出来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了，这么多人，他一个县的纪委书记，还真压不住。 尤其是财政局的那个副局长，他一开口，说不定就得给财政局来个瓜蔓抄，抓人容易，但是抓了这些人，政府也就差不多要停摆了。 现在的燕炎雄，就像是刚谈恋爱的小姑娘，生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怕他不开口，又怕他乱下嘴。 不比电视台刻录的那个抓人的桥段，纪委的同志找那些片段要花费一些时间，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光盘刻录完毕。 陈阳拿到光盘，又笑着对燕炎雄道：“燕书记，最迟周五，这个东西就应该能上媒体了。” 燕炎雄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陈阳的意思，今天周二，也就给自己留了两天的时间来把事情收尾：“这会不会太快了？” “已经很慢了。”陈阳知道燕炎雄的难处，但他也有自己的难处，“燕书记，现在外面估计都已经传出消息了，要是再不快点，那这次宣传的价值，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燕炎雄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现在就去找秦书记。” 陈阳点点头：“秦书记现在在果蔬市场那边，你最好先和他的秘书联系一下。” 燕炎雄诧异地看了陈阳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对秦学明的行踪都这么清楚，还是小看这小子和秦学明的关系了。 “多谢。” “没事儿，走了。”陈阳刚转身，又回头说道，“燕书记，您之前不是说后续有好几个人过来自首，那个名单我能不能抄录一份？也算是咱们带走江华的后续影响不是？” 燕炎雄犹豫了一下：“行，我写给你。” “可千万别写错了，单位和人都要对得上。”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从纪委出来，陈阳又马不停蹄地往检察院去，找到了许兵。 ------------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二叔正要见见你 许兵这儿其实没有陈阳要的什么资料，找他也不过是来卖个顺水人情。 许兵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容光焕发的。 “陈主任，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看看？” 陈阳笑嘻嘻道：“这不是正好从纪委那边过来，顺路就来看看您。” “哦？你从纪委来的？怎么样，是去看江华了？” “我看他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陈阳笑道，“我是听燕书记说，昨天的事发生之后，今天就有几个过去自首的，他们要是不开口还好，要是一开口，说不定能牵出来一大溜，到时候不光是纪委，检察院估摸着也有得忙了。” 许兵下意识就想到了反贪局！ 这事儿要是全是纪委查出来的，那不显得他们反贪局像是吃干饭的？ 许兵心里突突的，主要是陈阳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他的眼睛现在盯着政法委书记的位子，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感激地看了陈阳一眼，许兵搓了搓手，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陈主任，我现在还有点事儿，回头，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地喝两杯。” 喝两杯什么？白开水？陈阳若无其事道：“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您，您忙，正好我也有事儿要去一趟省里。” “那我让人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路上小心，最近扶贫办那边我听说因为车祸牺牲的同志可不少。” “……”陈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就自己大度，要换个人，都会觉得这老家伙是在咒自己。 和吴晓曼打了声招呼，陈阳跟个陀螺一样的就往省城里面赶，至于毛羽那边，他现在是真管不着了，宣传的事情要是没搞好，就是搞定十个毛羽，秦学明都一样有办法治他。 陈阳的车进入会宁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一进会宁市，他就给洪一鸣打了个电话。 洪一鸣之前在股市上得了陈阳的提点，赚了不少钱，他倒是联系了吴晓曼几次，在得知陈阳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后，也就没敢去打扰陈阳，没想到陈阳这一声不吭的，竟然跑到会宁来了。 原本洪一鸣是要带陈阳去八号汇的，但陈阳这会儿是真饿了，看着在大排档里大快朵颐的陈阳，洪一鸣脸颊都抽了抽：“怎么，你们政府光使唤人，不管饭的？” “最近忙。”陈阳又扒了一口饭，“大炮，这次来我是找你有事儿的，你在省电视台有关系吗？” “额……”洪一鸣认真地想了想。 这一想，陈阳就知道他没有直接的关系，现在估计是在想认识的人里面谁和省台能联系得上。 过了好久，洪一鸣才颓然地摇摇头：“没有，原来有个家伙和省台有个频道的人认识，不过他最近出国去了。” 陈阳的脸色顿时紧了紧：“那洪省长呢？他现在在省里吗？我这几天都没时间看新闻。” “在啊。”洪一鸣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发怵，“你不会是要找他吧？” 陈阳笑着看着洪一鸣：“那就看你方不方便了。” “这个……”洪一鸣挠了挠头，“方便，怎么不方便。二叔他老人家现在估计在家，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行。”这电话是必须要打的，陈阳自然也不会拦着直接让洪一鸣带他过去来个先斩后奏。 洪一鸣到一边打电话去了，陈阳又抓紧时间扒了两口饭。 不一会儿，洪一鸣就喜滋滋地过来：“走吧，二叔也正要见见你呢。” “见我？”陈阳苦笑道，“不会是找我的麻烦吧。” 洪一鸣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兄弟，之前我挣了点钱，有点飘，被我二叔给逮到了，那个……我就把你给供出来了。” 呸！叛徒！ 陈阳瞪了他一眼：“你也太不仗义了！” 洪一鸣更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想的，你是不知道，他眼睛一瞪，声音一大，我就……” “你就怂了？” “就他身上那气势，瞅你你不抖？”洪一鸣又宽慰道，“不过，怎么说以后逢年过节见了，你也得管他叫一声姑父，他今天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 “走吧，走吧。”陈阳喝了口水，终于是饱了七分。 和洪一鸣一起来到洪军家，洪一鸣和洪军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缩到一边去了，倒是洪军见了陈阳，很是热情道：“小陈，过来坐。” 陈阳直到进了门才发现，自己来得急，竟然连点水果都没带，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 等他坐到洪军对面，洪军看了他一会儿才问道：“是你们秦书记让你过来的？” “主要还是我自己要来的。” 陈阳坐得很是端正，那态度，都把洪军给逗笑了：“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陈阳瞥了在一边缩着脖子的洪一鸣一眼，您倒是不吃人，但吓人啊。 “那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领导，是这样。”陈阳早就组织好了语言，“前几天，在秦书记的领导下，我们平山县组织了一次反贪反腐的行动，在政府工作会议上，纪委的同志带走了县里的政法委书记。”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洪军了，就是洪一鸣都猛地抬起了头。 “哦？”洪军淡淡地哦了一声，他不觉得抓了一个政法委书记，秦学明用得着让陈阳亲自跑这么一趟。 只是，对秦学明让纪委的人在政府工作会议上抓人的做法，洪一鸣虽然感到新奇，但也就只觉得他胆子大，倒也没想到什么后续的影响。 陈阳笑了笑：“我们把那个政法委书记抓了之后，秦书记和蒋县长又在会议上谈了关于反腐倡廉的问题。” 其实这时候，陈阳是不该提蒋晴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给蒋晴说了句话。 “结果，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少的人，去纪委自首了，最大的官，是个财政局的副局长，还有几个科长、股长，以及下面乡镇的一个镇长和镇委书记……” “什么？”洪军乍听没觉得有什么，但等陈阳说出这一长串官职时，洪军却是有点坐不住了。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油光水滑的光 陈阳也没想到洪军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愣：“领导，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这次来，其实主要还是想找省电视台的人，看能不能就此事搞个新闻出来，光盘资料我都准备好了。” “你等等！”洪军说着，就半眯着眼，不知道是去想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资料呢？” “在这儿呢。”陈阳从怀里掏出三张光碟，还有燕炎雄给他写的那些名单。 “领导，这是当时会议上抓捕的光盘，这个是江华被抓进去之后说了些后悔的话，说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组织的培养，这个是他见了他老娘之后，母子俩抱着哭得泣不成声的资料。” 看着摆在眼前的三张光碟，还有压在光碟下面的那张手写着名字的信纸，洪军努了努嘴：“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阳也清楚，领导都是喜欢后发制人，要是看到这些资料就迫不及待地表态，那洪军也就做不到省长这个位置了。 加上洪军这么些年也是风里雨里过来的，见到的妖怪比自己见到的人都多，陈阳自知自己那点小心机忽悠一下毛羽还行，真摆在洪军面前，那只会贻笑大方。 但他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年轻，二十来岁的年纪，就算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洪军也不会和他过多地计较。 甚至，就算是自己说错了话，洪军估摸着也会看在秦学明或者是吴老的面子上提点他几句，只要是洪军愿意提点自己，那之后陈阳也就能打蛇随棍上，将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拉近些。 “领导。”陈阳看着洪军的眼睛，笑着说道，“这不马上要元旦了嘛，我们肯定还是想让明年好过一点。” 果然，洪军听了陈阳的话，默然地点了点头。 陈阳继续说道：“其次，我们也是想借助媒体的宣传优势，向普罗大众展示我们这一年反贪反腐的成果，也让群众看到我们和这些贪污腐败做斗争的决心和意志。” 陈阳前面的话，算是为了平山的私，后面的话，则是为了整个大局的公，就是洪军，也只能是点头称赞了一句：“你们做得不错。” “不过，既然你都找到省里来了，怎么不想着往更高的地方去呢？” 更高的地方，那就只剩总台了。 洪军仿佛是带着一股子天然的压制力，陈阳在他面前，竟是一点小心思都生不起来：“领导，虽说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但是自己找上门去发光，那就显得太廉价了。” “再说了，查办一个县政法委书记，放在平山或许还算个大事，但是放在全国，甚至是在省一级，都只能算是一个小波浪。” 说着，陈阳嘿嘿一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呐。” “我看你是巴不得惊一惊天上人吧？”洪军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会自夸，不过，我看你这个金子，不是发光的光，而是油光水滑的光。” 陈阳无辜地看了洪军一眼，又看向洪一鸣，那意思，你二叔平时说话也这么阴阳怪气的？ 洪一鸣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陈阳，早就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把脑袋埋进裤裆里当鸵鸟了。 “平山今年的经济情况怎么样？”洪军没有继续难为陈阳，而是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陈阳也是迅速反应过来，洪军这么问，心里其实是有意要将平山立为典型榜样的，但如果平山的经济状况不如人意的话，那就算是平山把整个官场全扫荡一遍，那在那些经济强市、强县面前，都站不住脚。 “只能说还行。”陈阳如实答道，“因为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平山的经济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比起其他相对稳定的地方，肯定还是有不足的。” 历史遗留问题，指的就是何瑞森执政时期。 这一点洪军肯定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放秦学明去平山。 “还行是怎么个行法？是有增长呢？还是维持原来的水平啊？” 这一下子，陈阳上哪儿知道去，很明显洪军这是知道平山经济不行之后，想从经济增长快慢上做文章，总之要在经济上找出一个点来衬一下平山的这次反贪反腐的事，不然就算洪军是一省之长，那也不能偏袒得过于明显。 “那肯定是有增长的，至于增长多少，财税系统那边目前还在做功课。” 陈阳当然知道洪军是想要一个大概的数据，但陈阳是真不敢信口开河。 洪军也知道这是在为难陈阳，点了点头：“你们也不容易，早先有个违法乱纪的县委书记，现在又查办了一个政法委书记。在反贪反腐这方面，你们的成绩是值得肯定的，但一手抓廉政的同时，也要一手把经济托起来。” “我知道，平山在经济这一块历来底子薄。但是吧，这是问题，也是机遇，薄有薄的好处，低有低的优势，起点低才能进步快。你们秦书记，从政的经验是足够的，做事也细心，但是在经济领域，他还是欠缺了点。” “之前，省经研办，要把你从平山调过来，是我给挡在了，也就是想你留在平山，补齐平山经济的短板。小陈啊，你不会怪我吧？” 就是陈阳脑子转得再快，也跟不上洪军这么密集的信息点，将洪军的话捋了捋，陈阳才开口道：“领导，您放心，我本身就是平山人，对平山是有天然的感情在的，之前我们安市长也是想让我去市里工作，但是我知道，我缺的是在基层的磨砺。” “秦书记为了平山呕心沥血，蒋县长为了平山的发展，更是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我这个平山人，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领导，要动江华，也就是那个违纪的政法委书记，是我的提议，您也别怪秦书记，是我觉得政治稳定，才是发展经济的前提，这才向他建议来这么一出敲山震虎。” “至于平山的经济发展规划，如果您有空，我也可以跟您汇报一下，领导要是有什么批评意见，我们也好及时地改正。” “哈哈哈哈。”洪军原本沉着的脸，一听陈阳这话顿时就朗声大笑起来，看着洪一鸣点指着陈阳道，“我就说这小子是油光水滑的光吧？” “我都还没说秦学明怎么样呢，他就先站出来替人家扛雷了。” “虽然说你和晓曼还没完婚，但你现在叫我一声姑父也叫得，有事儿秦学明还用不着你来替他顶。” “不过，你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就是不想听你那个所谓的规划，也得听一耳朵了。”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玉不琢不成器 这话洪军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陈阳脑门上却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别说是陈阳了，就是对政治不太敏感的洪一鸣都听出了情况有些不对。 洪军这话差不多就是在指着陈阳的鼻子说他小心思多了，明知道秦学明和洪军的关系在，还在这儿假模假样地替秦学明撇清责任。 说得好听点，那是在给秦学明开脱，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在向洪军表现自己的忠诚立场。 因为洪军和秦学明的关系就摆在那儿，洪军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拿秦学明怎么样，别说是两人沾亲带故了，就是秦学明给洪军当了那么些年的秘书，凭着这一层关系，也就用不着你这个还没过门的亲戚来装好人。 陈阳这一下是真的被吓得不轻，连带着洪一鸣脸色也不禁变了变，可洪一鸣虽然在外是洪大炮，但在他二叔面前，就算是大炮，那也是往里打的。 看到陈阳被自己二叔吓唬得不轻，洪一鸣瓮声瓮气道：“二叔，要不，我先带阳子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抬眸看了一眼，便只看到了洪军那冷冷的一瞥，当即缩了缩脖子：“我……我先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这怂货，陈阳心里暗自鄙夷，但洪军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他开口说话还好，不说话的时候，当真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轻微的闭门声过后，洪一鸣消失在了屋子里，洪军又盯着陈阳好一会儿才说道：“说吧，不是说有什么经济规划要我提批评建议的？” 陈阳暗暗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是把自己的情绪给平复了下来：“领导，是这样，最近*平山在闹产业整合和商业协会的事儿，之前我不是说安市长也想调我去市里，也就是想带我来搞陈安市产业升级的事。” “目前陈安和平山的产业，还处在一个比较低级的水平上，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就是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很多订单都是别人丢出来不要的零散的单子。还有产业就更不用说了，陈安的产业园，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些山寨的产品，连代工的资格都达不到。” “而我们平山最近有一个明城电子去投资，也是一个低端的生产电子配件的工厂，没有什么自主研发的能力。” 陈阳还要往下说，就见洪军抬起手打断道：“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你们平山的问题，也不是陈安的问题，是目前我们整个国家都面临的问题。” “大环境如此，江阳省也差不多，省政府也在求新求变，但是下面各个市县，受到经济和环境的因素制约，却是没办法兼顾起来。省里最近在推卫星城的规划，你应该是能看得出来，省里是想做什么。” 陈阳点点头：“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合适的地方去。” 洪军抿了抿嘴：“江阳北部算是半平原半丘陵地带，经济也是以传统的农耕为主，这些年较为出名的也就是农产品，还有务工人员的输送。而江阳南边原来有两个兵工厂，靠着十三局撑着，带起来了两个重工集团，也就算是整个江阳的支柱，甚至是命脉。就是靠他们撑着，我们才敢尝试着为江阳找一个未来。” “你刚刚说你们在搞产业整合和产业升级，至于你们想怎么做，我就不听了。积极地寻求一条新的出路，自然是好的，但不要操之过急，永远只要快别人半步就好，要是快了一步，那剩下的那条路，可能就跟不上或者是抬不动了。” 陈阳稍稍地愣了一下，心里也在想着自己和洪军的差距，人家一省之长，开口的气势都不一样，眼界更是没得比，自己只需要顾着平山，但洪军开口就是江阳省，举手投足就把江阳以南北为界给自己出了个题目，要是自己能抓住洪军抛出来的这次机会，那日后到省里，几乎就是必然的了。 什么机会？ 当然是洪军暗示陈阳给整个江阳以南北分界做发展规划的事。 不管洪军是怎么想的，但起码陈阳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洪军刚才吃饱了撑的要跟自己分析整个江阳省目前的经济环境。 年轻人，眼里要有事儿，领导，尤其是洪军这个级别的领导，那是真没闲工夫说一些没用的话。 “是。”陈阳谨慎地点点头，“我会将您的话带给秦书记的。” 洪军也微微地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觉得制约一地发展的问题，除了政策，还有什么？” 这问题可就宽泛了，陈阳偷偷地看了洪军一眼：“领导，问题有很多，譬如说交通运输，还有当地本土的势力等等，但我觉得最核心的问题，还是电力。” 洪军的眸色微微一动，也没说陈阳说的对不对，笑了笑，抬手挥了挥：“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吃饭吧，老爷子那边，也抽个时间去看看。” 陈阳心里腹诽了一句，领导是真就喜欢这种半路赶人呗，洪一鸣那孙子也真是的，你找个什么理由不好，吃东西，怎么不吃死你呢。 “那领导，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 蹑手蹑脚地出去，陈阳刚锁好门，就被缩在一边的洪一鸣拉了过去：“阳子，我二叔之后没难为你吧？” 陈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跟个鹌鹑似的。” 面对陈阳的揶揄，洪一鸣也不恼，反唇相讥道：“咱们家除了曼爷和她姐，我二叔对谁都是一样的，你小子还说我，你不也一样，连说话大声都不敢。” 兄弟俩互相拆台，洪军却是走到了自己书桌上，摊开宣纸，手上的毛笔蘸满了墨，随即在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玉不琢不成器”六个大字，只是那个玉字，却是写成了王。 “我要去老爷子那儿看看，你要去吗？” “你当我傻啊？”洪一鸣瞪了陈阳一眼，“我带你过去，就在门口等你，你早点出来，我就不去了。” 这一句话，又换来陈阳好几个白眼，这小子，别看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胆子是真的小。 “行吧，你这儿有什么趁手的礼物没有？”陈阳有些尴尬道，“我来得急，连身换洗衣服都没带。”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洪一鸣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塞到陈阳手上。 陈阳接过一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湖笔。 他不懂这些，但洪一鸣能拿得出手的，必然是能拿得上台面的。可想了想，他又把手中的湖笔给塞了回去，问道：“外面有水果摊没？” 洪一鸣愣了一下：“外面走两个街口有家卖水果的。” “知道了。我明天早上就要回去，就懒得和你打招呼了，拜拜。” 陈阳说着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洪一鸣看着陈阳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湖笔，嘴里嘟囔道：“一个两个的，都特么神了，他还真没要。”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向阳门第 “二叔，他没要。”洪一鸣敲了敲洪军的书房门，也不等里面应声，就探了个脑袋进去。 洪军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又拿起桌上的笔，将玉字下面那一点给补全了。 水果店里，陈阳看到那水果的价格就感觉一阵牙酸，恨不得以后一辈子就待在平山，这辈子都不要来会宁了，什么玩意儿，光是橘子就特么三块钱一斤。 “老板，你这橘子是皮是金子做的还是瓤是金子做的？三块钱一斤，你也敢出价？” “你嫌贵我还嫌贵呢。”老板也是个脾气火爆的，“特么的这里租金一年一涨，一年到头，全特么给房东打工了。” 陈阳扁了扁嘴：“给我称两斤，还有这个板栗也给我称三斤，再给我弄个西瓜。” 老板虽然脾气爆，但称给得足，陈阳拎着水果，回身看了那水果店一眼，往后，估摸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到老爷子家的时候，吴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打太极，陈阳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好收势：“你来啦。” 陈阳一瞧老爷子这模样，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疼，这小老头，几天不见，好像又瘦了一圈：“爷爷，您瘦了。” “最近胃口不怎么好。”老爷子擦了擦手，“别和晓曼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陈阳默然，中国的长辈啊，总是这样。 可老爷子也不想想，真要是晓曼错过了什么，往后余生，估计都会生活在悔恨中。 “爷爷，等元旦的时候，我带晓曼回来看看您。” 吴老默了默，也没反驳，终究还是要全了后辈的这一番孝心，最起码，他是该高兴的，起码两个儿孙都孝顺，这孙女婿不光机灵，孝心也不差。 “好啊，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说话间，陈阳已经跟着老爷子来到了书房，只听老爷子说道：“你瞧我这记性，你和晓曼都要谈婚论嫁了，我这个当爷爷的也没什么表示，传出去只会说我这个老家伙不懂事。” “正好，今天你来了，我给你写幅字吧。” “你名字里带个阳字……”吴老悬笔停了一下，然后挥笔就写。 陈阳凑过去一看，眸子也是凝了凝，吴老写的算是一副陈阳熟得都不能再熟的对联。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 写完搁笔，吴老没事人一样地在那儿用章用印，可陈阳看到这两行正楷，脸色不禁变了变，这小老头儿，这是变着法地来提醒自己呢，一句话没说，比刚才洪军那阴阳怪气的还损。 看看老爷子书房里的字，哪一幅不是龙飞凤舞，写的啥具体全靠猜，唯独这一幅正楷，都不用开口，陈阳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实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老爷子用完了印问道。 陈阳苦笑道：“爷爷，这是在提醒我要走正道。” “嗯。”吴老爷子总算是回身看了陈阳一眼，有些不解道，“你这么机灵，怎么做起事儿来，就总是那么阴损呢？你名字里这个阳字也跟了你二十来年了，怎么就一点没照到你呢？” 这话说得，陈阳更是无比地汗颜，想到自己最近自己在平山闹腾的那些事儿，再加上自己坑毛羽的事情，吴老爷子给他阴损两个字的评价都算是轻的。 说着，老爷子伸出左手，又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圈：“这凡事啊，一阴一阳谓之道。” “你做的那些事儿，无非也就是打一个信息差，说一句从中挑拨都不为过，觉得只要给符合各方的利益，别人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要记住了，你阴得了别人，别人也就阴得了你，而且，你这些事儿但凡被掀开，那你的名声立马就臭了，谁还敢和你真正地交心？” “别说是上级，就是你以后的下属，都会防备着你。” “切勿因小失大！” 陈阳弯了弯笔挺的脊梁，一本正经道：“爷爷，我错了。” 吴老展了展脸上的皱纹：“你是错了，但不是错在这儿。” “世间事，本无对错，所谓的对错，也不过是我们拿着一个名为人情理法的放大镜在看过之后，给它区分出来的一个定义。” “但是人呐，也不能光盯着利益，你看那些个资本家，眼里就只有利益，为了利益，别说是认贼作父了，就是让他们吃屎他们都甘之如饴，这样的东西，活着都已经没个人样了，压根就变成了傀儡。” “你呀，还年轻，要走正道，老爷子有句诗，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自为之吧。” 老爷子的话和洪军不同，虽然都是在敲打陈阳，但老爷子很显然要温和许多，更像是一个老前辈对一个后辈的谆谆教诲，而洪军只是那种传统家长式的挫折教育。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像是冰与火的交织，像是要涤荡陈阳的灵魂。 但陈阳却更知道，不管是洪军也好，还是吴老爷子也好，他们所要告诉自己的，都是他们自己这么多年，在世间磨砺的经验和智慧，自己不能不听，但也不能全听。 上一世自己也算是磋磨了一生，也要结合起自己上一世的经验，才能走出一条合适自己的道路。 只是不论如何，陈阳还是非常地感激他们能够和自己说这些，不管态度如何，终究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 等陈阳从吴老家里出来，洪一鸣跟个鬼一样立马就从大门旁蹿了出来，拽着陈阳就往自己车上拖。 “你干嘛？” “你还问我干嘛！”洪一鸣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陈阳，“你是来干嘛的？” 陈阳想了想，一拍脑门：“我那些光碟呢！” 刚才在洪军那儿，陈阳被洪军那么一吓，竟然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二叔说，这事儿他来处理。后天你大概就能在省台上看到这个新闻了。” “这还只是丢出去看一看省里那些人的态度的，要是那些人的反应不激烈，后续估摸着还会有一个专题报导。你提供的那些光碟，思路不错，但估计省台还是会派人去你们那儿，再重新理一理，毕竟你交上来的那些资料，拍得很不专业。” 陈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要那么专业干什么？又不是专门的采访。要写实！” 洪一鸣嘿嘿一笑：“可是有的人，不那么喜欢写实的东西。” 陈阳笑道：“那些人是觉得太写实就看到了自己的以后？” “你怎么这么刻薄啊？”洪一鸣啧了一声，“诶，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算了，这事儿你也别掺和了，二叔既然接下了这事儿，那肯定就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也是。”陈阳点点头，毕竟最高领导出手，要是不能尽全功，那才是个笑话。 ------------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那你现在带我去哪儿啊？”陈阳拍了拍脸，“今天是真不喝酒，我自个儿开车过来的，又折腾了这么老半天，我都快累死了，晚上再喝一顿，明天我怕回去的时候会出事。” 洪一鸣笑了笑：“不喝酒，你这个状态，我明天让人送你回去。我现在送你去酒店，有点事儿要找你。” “对哦。”洪一鸣突然想起什么，“我二叔没问你关于股票的事儿？” “没有啊。”陈阳也有些意外，之前洪一鸣就跟自己说，洪军因为这事儿要找自己，可之前，洪军却是对此一句话也没提。 “那就怪了。”洪一鸣皱了皱眉，“也是邪乎，你给我的那些个股票，见天地涨，就这么两个月，我的资产都快翻一番了。” “之前你还说不能挣大钱，我看到股市里的那些钱，我都感觉这么些年我白干了一样。” “你是咋知道那些股票能涨的？” 陈阳打了个哈欠：“这是你二叔让你来问的？” 洪一鸣尴尬地笑了笑：“额……其实我也想知道。” 陈阳白了他一眼，心里也是腹诽起了洪军，自己不开口，反倒是欺负洪一鸣，什么玩意儿嘛。 不过人家话都已经问到这儿了，自己又不好一句话不说。 但总不能说这是我上辈子的记忆吧？ “多学，多看，多思考。”陈阳瞎掰道，“凡事总是有迹可循的。” “不说就不说呗。”洪一鸣切了一声，“你小子惯会打马虎眼。” “诶，你和晓曼咋样了？”洪一鸣岔开了话题，“有了没？我什么时候能当干爹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屁话？”陈阳瞪了他一眼，“我们婚都没结呢，现在就有了，像话吗？我不要脸，老爷子还要脸呢。” “诶哟，我就那么一说嘛。”洪一鸣连忙致歉道，“看我这张嘴，我这不也是急的嘛。” 陈阳知道洪一鸣就这性格，要不然也不会带个绰号叫大炮了。 从来就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对了，你们是打算要个男孩还是女孩啊。”洪一鸣又开口道，“女孩好，女孩儿粉雕玉琢的，比那些只会和泥的小王八蛋强多了。” “还是算了。”洪一鸣像是精神分裂一样，突然面露苦色，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女孩子长大了不省心，万一遇到个人渣受欺负了，心疼的还是大人。” “还是男孩儿好，男孩儿皮实，抗揍。” “也不行，这帮王八蛋一天到晚不光不省心，还不省事。” 陈阳一听就笑了，合着自己这个当爹的都还没咋地，这个当干爹的倒是先焦虑上了。 “都还没影的事儿，你急啥？” “你屁都不懂，不和你说。”洪一鸣反倒是傲娇上了。 说着，洪一鸣又给陈阳递过来一张卡：“这是给你的咨询费，占了你这么大便宜，你要是不收，那就看不起我了。” “嘿。”陈阳都乐了，“就冲你在你二叔面前怂得跟耗子似的，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陈阳拿捏着腔调说道：“二叔，我……我先去买点吃的回来。” 这一刻，洪一鸣真想把车就直接往江里开，和陈阳同归于尽算了。 就这话，以陈阳的性子，不知道要笑话自己多久。 “你拿着吧，我现在不缺钱。”陈阳没有去接洪一鸣的卡，“另外，平山之后有个招商的项目，不说赚钱，但起码二十年内，能保证稳定，你看有没有兴趣掺和一下子？” “什么时候？”洪一鸣连什么项目都没问。 “最迟下个月中旬。” “好。”洪一鸣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一个亿够吗？” “用不着。”看洪一鸣财大气粗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小子往股市里投了多少钱，难怪特么的连洪军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又不是你一个人投资，县政府那边还没确定究竟是哪家单位进来呢，还有一些散户也要参一股。” “这么多人参股啊？”洪一鸣有些不理解，“那到时候不光剩下扯皮了，还有政府还要插一杠子，那到时候到底听谁的啊？” “这不还没确定嘛。”陈阳把这事儿交给郑奕去联络了，才刚开始，自己也不好过多地去问，不然也搞得郑奕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反正我先把钱给你准备好。”洪一鸣将银行卡收了，“什么时候要，你提前说一声就行。” “对了，要是有信得过的兄弟，也可以让他们插一手，最近我们那边事情比较多，要是不稳定的项目，我也不会拉你进来。” “说这些干啥，我还能不信你吗？”洪一鸣轻叹了口气，“我特么又欠了你个人情。” 陈阳摆了摆手：“什么欠不欠的，再怎么着，你也是未来孩子的干爹，有什么好事儿，我不得多想着你？” “嘿嘿，也是。” 陈阳觉得，这一趟的会宁之行，是比之前几次加起来的收获还要大的。 事情是做不完的，重要的是江阳省这两位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大佬对自己的态度。 当下这种情况，洪军和吴老都明里暗里地说明了，他们对自己这些不怎么光明的手段的不喜，那自己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也需要考虑到他们的态度。 毕竟他们目前对自己的政治生命，可以一言断生死。 而且最让陈阳觉得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对自己做过的事儿了如指掌，陈阳不觉得秦学明会没事儿找事地对他们说自己的情况，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或者是一些人，时时刻刻藏在某处，观察着自己的动作，光是想想，陈阳就觉得不寒而栗。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平山，省一级的宣传的事儿洪军接手了，那自己只要顾着省里开始宣传之后，让平山电视台跟进就行。 但是这事儿吧，还得跟秦学明汇报一下，免得又出现自己之前那种隐瞒不报的情况。 “领导，事情就是这样，会宁那边近期会插手这一次廉政宣传的事儿。” 秦学明此刻却是紧皱着眉头：“你去找洪省，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领导，我也是临时决定的。”以前陈阳可能会觉得秦学明是在没事找事，事情都已经做了，而且宣传的事儿，秦学明已经交给了自己，你等着看结果就行，管我去找谁？ 但是现在，一定要解释清楚。 ------------ 第二百八十六章 雨过天青 “本来我是想去找大炮帮忙的，但是他的关系没到位，我寻思着也不能白跑一趟，就让他带我去找了他二叔。” “我也想给你打电话说明一下情况的，但是我走之前，看您还在果蔬市场那边，我寻思着您也一晚上没怎么睡呢，您身体一直又不太好，也就没敢打扰您。” 听陈阳关心自己的身体，秦学明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你呀，以后做事好歹跟我知会一声，省里本来就忙……不过你既然都去了，那就先这样吧。回头我再跟他解释一下。” “对了领导。”陈阳想了想开口说道，“洪省长的意思，好像是有心要将咱们平山当一次典型来宣传的，毕竟咱们这次反贪反腐的效果的确是好。” “但是洪省那边还有一些顾虑，就是咱们平山的经济问题。” “我知道。”秦学明按了按太阳穴，“他那边是希望咱们经济、廉政双开花，这样子作为典型，才站得住脚。” “你不懂啊，洪省长终究还是要为江阳省全局考虑的，他也怕一旦咱们这个典型树立起来，到时候别的地方有样学样，结果把精力都放在弄虚作假的反贪反腐上，却忽略了经济的发展。” “虽然反贪反腐很重要，但是就目前来说，把它放在经济前面，那就是本末倒置。大家都是拿GDP说话，不可能咱们平山搞特殊。” 陈阳有些不太认同秦学明的这种说法：“领导，要不您还是先和洪省长那边交换一下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嗯。”秦学明点点头，看了下墙上的钟，“我等下中午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吧。” “最近这事儿闹的。”秦学明又捶了捶自己的背，“前天本来就一晚上没怎么睡，昨天又是折腾了一天，财政局那个副局长开口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要是真按他说的，财政局科股一级，那都没法看了，我和蒋晴商量过了，她的意见是全部移交纪委，但是这个决心不好下啊，这些人大多都是平山本地人，熟门熟路的，真要是把他们全送进去另起炉灶，工作又得耽误。” “领导，这事儿您拿决定就好。”陈阳知道秦学明是想找自己下决心，但他傻了才会掺和这事儿。 想了想，陈阳又说道：“实在不行，您把这事儿丢给蒋晴去办不就行了。” “……”秦学明看了陈阳一眼，是真的觉得蒋晴遇到这么个玩意儿，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犹豫了一下，秦学明道：“也行。” 陈阳笑了笑，就把这事儿给丢开了，转打温情牌：“领导，那个……元旦的时候您有事儿不？” “没什么大事，我是打算元旦带妞妞去她奶奶家看看的。” 虽然秦家和吴家离得并不远，但陈阳还是叹了口气道：“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个时间，我带上晓曼去看看她爷爷。” “昨天我见了老爷子。” “嗯？”秦学明一抬头，“你昨天见老爷子了？” “嗯。”陈阳又叹了口气，“姐夫，老爷子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瘦了一大圈，我看他的手，也一直在抖，这还是老爷子刻意压制了的，另外，爷爷他走路，越发地慢了……” “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本来该是颐享天年的，结果我见了他，才知道他还在为我们操心，昨天他还给我写了幅字。”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我明白老爷子的意思……”陈阳说着，语带哽咽道，“他是想让我好好做人，走正道。姐夫，我一想到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栽培，我心里就难受。” 秦学明也跟着默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有心了，元旦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 “你也别太难过，只有咱们把事情做好了，才是对老爷子最大的回报。” “姐夫，您说得对，之前我觉得自己能翻江倒海，这天底下就自己最能耐，现在我是想明白了，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和老爷子比起来，我算什么啊？” “……”秦学明顿了顿，“你有这份心，也就不枉老爷子给你写的那幅字。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你暂时不要跟晓曼讲。” “你也不容易，这两天来回折腾的，我给你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那个毛羽下乡去了，你去打声招呼，尽快地让他回去。意思意思就行了，咱们实在是没时间去管他。” 政治是需要表演的，陈阳借着吴老爷子的事儿，变相地跟秦学明承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误，而秦学明一句你也不容易，还给陈阳放了半天假，就算是把事情揭过去了。 一切雨过天晴，陈阳总算是能安心做自己的事儿了。 陈阳从秦学明的办公室出来，心情是格外的好，不光是消除了他和秦学明之间有可能存在的芥蒂，还从秦学明那儿，为蒋晴讨了个整顿财政局的差事。 秦学明始终是要走的，甚至都不用等他任期满，可能一年不到，他就会被召回省里，但是蒋晴不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秦学明走了之后，如果省里没有特殊的安排，那蒋晴大概会接替秦学明的位置，当上这个县委书记。 要是等蒋晴上位的时候，平山都是秦学明的人，那蒋晴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最主要的是，陈阳不确定秦学明走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带走。 万一秦学明到时候说吴老爷子年纪大了，要让他在临走前享受天伦之情，自己还真的就不得不跟着他去会宁。 那平山就真的只留蒋晴一个人孤军奋战了，虽然陈阳和蒋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是自己的女人，终究还是要为她想一想的。 从县委出来，陈阳直接开车到了政府大楼。 之前他去蒋晴的办公室还需要联络员说一声，现在联络员都懒得管他了，之前试探着直接给陈阳放行了一次，县长也没说什么，联络员也就知道，陈阳是蒋晴信得过的人，可以更加地随意一些。 ------------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不是那种人 陈阳到了蒋晴的办公室，第一眼就觉得蒋晴好似有些胖了，然后看向她的肚子，还是瘪瘪的，顿时就来气了：“你再这样吃的话，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估摸着就得七八斤了。” 蒋晴听到这声音都没抬头：“控制不住，就是想吃。” “那也要忍住啊！别说是孩子了，你自己身体也扛不住啊，万一什么糖尿病，高血压也跟着来，那你就真的得回去休养了。” 闻言，蒋晴放下了手里的小饼干，瞪了陈阳一眼，心里的感情颇为复杂。陈阳要是没了解过这些，自然是不会知道孕期会有这么多麻烦的。 可面对陈阳的关心，蒋晴实在是害怕接受，不是怕陈阳这个王八蛋裤子一提就能回家，而是怕自己会迷恋上这种感觉，真要是自己改变心态，那就离找上吴晓曼不远了。 “你来干什么？” 陈阳自然地走到蒋晴的办公椅后面，给她按起了肩膀：“秦书记是不是找你商议财政局的事了？” 蒋晴心里顿时就有了些怨气，这王八蛋一回来果然就先去了秦学明那儿：“是啊，昨天下午，他突然来我这儿，我说把那些混账全抓起来，他没说话，只说要考虑考虑。” “这事儿我给你揽过来了。” 陈阳的话让蒋晴猛地回身，眼神如刀似地盯着陈阳：“你想干什么？” “孙泉林是秦书记的人，这次财政局出事，离不开孙泉林在财政局搅和。” 陈阳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蒋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孙泉林竟然是他的人？” “很奇怪吗？”陈阳才按三分钟，一双手就贼兮兮地冲入了蒋晴的领口，“又变大了。” 蒋晴白了眼陈阳，无奈道：“累赘。” “秦书记和孙泉林做了交易，他保孙泉林，孙泉林帮他整顿财政局，但是那个副局长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提前到纪委交代问题，所以才打乱了秦书记的部署。” “所以我把事情给你接过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秦书记大概是想先息事宁人，再秋后算账，但是你不行，你得咬死了一定要公事公办。” “一来，稳固你公事公办的人设，二来逼着秦学明表态，要是他非要息事宁人的话，那你可以顺势提要求，安排一个自己的人到那个位置上去。” 蒋晴眉头微蹙，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阳又在她胸前揉了揉：“嘿嘿，咱们好歹也是管鲍之交。” 蒋晴现在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一听陈阳这话就反应了过来，饶是她经历过，但还是被臊得面红耳赤的。 “口无遮拦。”蒋晴低声埋怨了一句，又说道，“可是，我现在上哪儿去找个能顶财政局局长的人去？” “再说了，孙泉林还没走呢，就算是现在要找，也只能找一个副局长先顶着，还不能是现提拔的，平山找不到这号人。” 陈阳也觉得有点头疼，财政局孙泉林以下，俩副局长，一个去纪委自爆了，另外一个还不一定能保得住，等孙泉林一走，那财政局的几个高层，基本上就等于是团灭。 “你之前在国资委那边，应该有点关系吧，找个人过来顶一段时间呢？” 蒋晴摇摇头：“能够直接顶副局长位置的，谁愿意来平山啊，找点关系去市局不好吗？” “而且，财政局出了问题，等于是让人过来接手烂摊子的，放你你愿意吗？” 那自然是不愿意的了，自己的屁股当然是得自己擦。 “那这么说，我还给你接了个烫手山芋。”陈阳挠了挠眉心，“可惜了，我手下那几个人都不能用，全是一溜副科，有的还是刚升上来的。” 蒋晴倒是也没怪他：“没事儿，我再想想办法，先找剩下的那个先谈一谈，看能不能把他留住。”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陈阳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突然眼睛一亮，“诶，你说市经研办的人能不能行啊？” “你是说那个毛羽？”蒋晴提到这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之前秦学明召开紧急会议，蒋晴也是参加了的，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就为了应付他。 本来之前要去果蔬市场的，是她这个县长，还是秦学明看她表情有些苍白，才把事情给担起来的。 这俩人虽然平时不对付，但在这件事情上，蒋晴还是要谢谢秦学明的，毕竟自己只是孕前期，随时都可能发生先兆性流产。 一提到这人，蒋晴也是来了脾气：“你赶紧把这个瘟神给送走！” 还想说点什么的陈阳顿时也没话说了，现在一二把手对这个毛羽都不假颜色，就算是毛羽来了，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行吧，人选的事儿你再想想，身体也要注意。” 蒋晴讥诮地看了陈阳一眼：“你就不怕你对我太好，让我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到时候你说我和吴晓曼谁才是小三，毕竟是我先睡的你。” “那可不一定。”陈阳笑得贱兮兮的，真要是只论睡，不算深入的话，那自己和吴晓曼滚到一个被窝里，可比蒋晴要早很多。 “可我有孩子啊。”本来自己也就是多一句嘴，结果陈阳这个态度，还真就激起了蒋晴的好胜心。 “你不是那种人。” “你别给我戴高帽！”蒋晴冷哼一声，“我都能给你下药了，什么事儿我做不出来？万一哪天我看别的孩子父母双全的，再看你和吴晓曼琴瑟和鸣，我可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特么就难办了。 陈阳收起笑容，沉声道：“是我的问题，我不会逃避，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找吴晓曼说清楚。” 蒋晴的脸色顿时变得晦明不定，拿起桌上的一个本子就砸向陈阳：“滚！” 蒋晴知道，陈阳要是真去找吴晓曼说清楚了，那吴晓曼还会不会接受陈阳不好说，但自己和陈阳之间的关系，肯定就是彻底地断了，哪怕是有孩子也没用。 “滚就滚！”陈阳将笔记本丢回桌上，趁着蒋晴不备，又在她胸前抓了一把。 等到陈阳出门了，办公室里还能听到蒋晴的咒骂声，但终究蒋晴不太会骂人，骂来骂去，也就只有一句混蛋，一句王八蛋。 反正秦学明给陈阳放了半天的假，陈阳干脆就没有去经研办办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家，这两天，经研办的事情肯定不少，要是自己一去，郑奕他们围着自己要解决问题，那估计自己晚饭都吃不好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出了，那就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从会宁一个人开车回来，也着实辛苦，陈阳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色将晚，吴晓曼下班。 ------------ 第二百八十八章 臭死你 陈阳猛地一睁眼，就看见吴晓曼正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脸。 “卧槽！”陈阳猛地弹起，“你干嘛？” 吴晓曼嘟起嘴道：“看看我这个行踪不定的老公啊，你不是昨天下午才去的会宁吗？我还以为你要去几天呢。” “这不是想你了嘛？” 陈阳没皮没脸的话张口就来，吴晓曼都已经免疫了：“死样。” 陈阳笑嘻嘻地将吴晓曼拉到了自己怀里：“我这次过去，去看了看老爷子。” 吴晓曼眼睛顿时一亮：“你去看爷爷了？爷爷还好吗？” “还行。”虽然秦学明不让陈阳跟吴晓曼说去看老爷子的事儿，但陈阳却是有自己的办法，“我跟老爷子说元旦的时候咱们去看他，把老爷子乐得，当场就赏了我一幅字。” “什么字？” 陈阳努力努嘴：“我放书房了。” 吴晓曼兴冲冲地跑到书房，然后将老爷子写的那幅字展开，顿时就笑了：“老公，爷爷这是说你心思不正呢。” 陈阳也是一脸的尴尬：“我知道，不用你多嘴。” “呦呦呦，恼羞成怒了！”吴晓曼将老爷子的字重新卷好，塞到陈阳怀里，“你这是做什么坏事被老爷子发现了？” 被吴晓曼这么一说，陈阳心里悚然一惊，老爷子能发现自己做事的那些小把戏，那会不会其实也发现了自己和蒋晴的关系啊？ 不对，陈阳强压下这可怕的念头，要是老爷子知道了，打死他都不会将晓曼嫁给自己。自己多想了。 “晓曼，要是哪天，你发现我真做了什么坏事，你会原谅我吗？”这算是渣男经典话术了。 “那得看你干了什么，不过要是有对不起我的事……”吴晓曼认真想了想，随后露出一个森然的表情，“我就给你把那祸害给割了。” 得，那就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陈阳故作轻松道：“想什么呢？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回家就睡觉的好同志上哪儿去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去，就算是有，也一定是被迫的。” 吴晓曼撇撇嘴：“嘿，作案工具长在你们男人身上，谁还能强迫你们啊？” 陈阳一本正经道：“那可说不好，我这么英俊潇洒，说不定就有些女同志对我起了歹心，要对我下手呢，你说到时候我是从还是不从？” “你去死吧。”吴晓曼只以为陈阳又在没个正形，但是真没想过陈阳说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还没吃饭吧？”吴晓曼揭过这一页，双臂环着陈阳的脖子，吐气如兰。 “你离远点，有口臭。”陈阳看着吴晓曼一脸的贱笑。 “你！”吴晓曼顿时就火了，拼命往陈阳脸上哈气，“我就要近一点，臭死你！臭死你！” 然后等陈阳做出反应，吴晓曼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不要，来姨妈了。” “……”陈阳又抱着吴晓曼啃了两口，“那你歇一会儿，我去做饭。” “好呀。”吴晓曼笑眯眯道，“你说要是我元旦的时候跟爷爷说我有了，他是会打断你的腿，还是会打断我的腿？” “你要是真有了。”陈阳冷哼一声，“那我会先打断你的腿！” 吴晓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哼！”陈阳把脸一板，把围裙一摘，“不做了，出去吃。” “你这个人，我看你就是想出去吃。” “是又怎么样？” “那等我收拾一下。”吴晓曼快速地跑到厕所，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挽着陈阳就往外走。 “臭死了，你离我远点。”陈阳把吴晓曼往一边推了推。 吴晓曼咬牙切齿地贴了上来在陈阳身上蹭了蹭：“老娘都没上厕所！怎么就不臭死你呢！” 因为下午睡了半天，到晚上的时候，陈阳是一点困意都没有，给吴晓曼焐了会儿肚子，哄着她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起床，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找到了那个私密文件夹。 这几天，他又想起来一些事情，还有几支保证能挣钱的股票，他得记录下来。 还记得之前在车上，陈阳问洪一鸣在股市投了多少钱的时候，洪一鸣那个狰狞的表情，显然是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 股票这东西，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洪一鸣那么大一笔资金入场，还真有可能改变前世的格局，这么一头肥硕的散户，庄家不宰白不宰，万一洪一鸣真被套到里面，那自己可就成罪人了。 洪一鸣之前按照陈阳说的操作，现在手上估计有三个多亿，还了贷款之后，手上还有两个多亿的股票，陈阳当时就给他建议留下几支股票玩长线之外，其他的能卖就都卖了套现离场。 洪一鸣现在对陈阳这个财神爷那是一万个服气，自然是陈阳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者说，洪一鸣家里也有做官的，家里太有钱也不好，万一哪天爆出来他卡上有九位数，那乐子可就大了。 主要是，洪一鸣现在卡上，是真的有九位数。 登上QQ，果然就看到郑奕还有冯珊珊都给自己留言，说了一下最近经研办遇到的一些问题。 郑奕那边还好，有王正阳互相沟通帮忙，他的工作开展得还算是比较顺利的，就是有几块难啃的骨头，郑奕拿不定主意，请示陈阳要不要和他们耗下去。 而冯珊珊那边就比较直接了，她的要求，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要人。 从QQ信息上冯珊珊的抱怨来看，陈阳感觉这个巨*乳萝莉最近这两天都要疯了，一天到晚都在埋怨人手不够。 陈阳也不怪她，原本经研办就那么小猫两三只，现在还要分管两个大的项目，还有他们原来的事情，根本就忙不过来。 “可是，上哪儿要人去呢？”陈阳摩挲着下巴，“这个时候去挖财政局的墙脚，好像不太厚道，但是树倒猢狲散，估计财政局现在人心惶惶，自己去不是挖人，而是在拯救他们呢？” 打定了主意，陈阳想着明天就去找范明德叫叫苦，把人手的问题先解决了。 陈阳又看了下工作邮箱，把这两天积压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之后，也在心里默默地想起了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免得明天去了办公室自己一筹莫展。 ------------ 第二百八十九章 排除万难，必须胜利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上午，陈阳迟到了一会儿，倒不是他懒，主要是他还以为办公室在政府大楼，结果跑错了地方。 和冯珊珊他们打了个照面，陈阳就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没过一会儿，冯珊珊他们几个就聚集在了陈阳的办公室，颇有点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意思。 看冯珊珊那个要吃人的表情，一看就是灭绝师太。 “你这是怎么了？”陈阳明知故问道。 “我给你的消息你都没看？” 这么大火气，以前可是阳哥长阳哥短的，现在连陈主任都不叫了。 “没来得及，我昨晚上刚回来。” “你放……！”冯珊珊硬是把到嘴边的话都给吞了回去,“昨天上午我都在政府大楼遇到你了。” “这冲突吗？”陈阳瞪了冯珊珊一眼,“我从省里回来就下乡去了，你以为我两天都在躲清闲？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冯珊珊被噎了一下，她这张嘴，又怎么争得过陈阳的巧舌如簧。 “缺人啊大哥！”冯珊珊这几天面膜不断，但脸上还是有些憔悴，“财政局那边现在压根就没人和我们对接商业协会的事儿，还有工商局那边，到现在还在和我们争主管单位的位置，您这个老大不出马，我们都快被欺负死了。” “胡伟？不会吧？”陈阳都有些惊讶，“胡伟有这么大胆子？” “不是胡局，是工商局下面的一个副局长负责这事，难就难在这儿，我们级别上不对等，什么都得听他的，找胡局吧，就算是胡局想插手，那也肯定要先就着自己人。” “那还真不好办。”陈阳咂了咂嘴，冯珊珊现在就是个小副科，自然在一个副局长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去找胡伟说说，和那个什么副局长见一见，至于缺人的事儿，下午我再去找范部长。” “你这边还有事情没？”陈阳现在有点不是太想招惹冯珊珊这个火药包。 “没了。” “那郑奕同志，你那边的情况呢？你又遇到些什么问题？” 郑奕拿出一张纸，递交给陈阳：“主任，我遇到的问题，都在这上面了。” 陈阳拿着扫了一眼，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样，你继续去联系其他的制衣厂，至于这些单位，到时候我联系消防那边，给他们来个突击检查，先把他们的厂子关停再说，至于罚款，就先不用了，处罚不是目的。” “王正阳那边出了不少力，过两天周末，你约他一起出来吃个饭，回头我给你报销。” 说着，陈阳扫视众人：“还有，你们要记住一点，商业协会和纺织业整合升级的事情，是目前平山县，乃至陈安市两个重点的项目。这么一个重点的项目，别的单位我们不管，但绝对不能在我们手上掉链子。” “有什么问题，遇到什么困难，不要怕开口，能解决的，你们自行解决，脑筋要灵活一点，遇到实在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是什么难啃的骨头，告诉我，我去会一会这些所谓的硬骨头，看看他们的后台究竟有多硬！” “总之就是一句话，排除万难，必须胜利。” “刚刚珊珊有个词用得好，我们要争，就争主管单位的位置，什么主办单位，都是些虚名，等事情一过，谁还会记得咱们啊，你们也不想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最后都给别人作嫁衣吧？” 要给别人做嫁衣吗？肯定不想。 可是能吗？众人却是有些怀疑。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冯珊珊和郑奕虽然私底下明争暗斗的，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保持着一致的态度。 工商局多大的面子，走出去和外面随便一家商店说工商局来了，人家店老板保证笑脸相迎，可要是和他们说经研办来了话，人家的态度可能就是，你谁啊？经研办？什么单位啊？没听说过！ 也就是考虑到这些，冯珊珊在对上工商局的那个副局长的时候，也是一忍再忍，全然忘了陈阳之前跟她讲的，能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 “可是，阳哥……”冯珊珊咬了咬嘴唇，还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的。”陈阳当即打断了她，“做好自己的事，我出去一趟。” 陈阳原本是想给范明德一个措手不及的，但谁知道范明德压根就不在组织部，最近县里的人事出了很大的问题，除了纪委，他这个组织部长的关系是最大的，别说是陈阳了，财政局的孙泉林也是天天缠着他，找他要人。 可这突然之下，你让范明德从哪儿去找那么多基层干部去？ 陈阳在组织部扑了空，转身就去了工商局。 此时工商局前面的那几个花台边上，有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抽烟，陈阳从他们身边走过，突然就听到有个人笑着对其他人说道：“经研办算个特么的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那个副主任不错，那个胸，啧啧，就是腿短了点。” “你们说，她有没有被他们那个主任搞过？” “她这么年轻就能到这个级别，你说呢？不是睡上去的是什么？” 陈阳脚步放缓，只听了个大概，火气在心里刚一起来，但随之又乐了，你们这是送上门的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喂。”陈阳停在那人身侧，“几位同志，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不太好吧？” 陈阳平时和这些人并没打过什么交道，这些人自然也就没认出他。 “你谁啊？”说别人坏话被人直接点出来，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陈阳一笑：“不认得我，那你认得它吗？” 说着，他猛地一拳就砸向了对面那人的面门，这猝不及防的一拳，砸得那人是七荤八素的，几个人呆滞了一瞬，还是旁边一个最年轻的先反应了过来：“叫保卫科！” “保卫科是吧？”陈阳一把揪住那人的衣服，同样的一拳砸出。 这人身体素质还挺好的，陈阳一拳竟然是没把他打倒，随即又补了一脚，那人瞬间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这一脚只怕是把他的肋骨给踹断了。 在这儿抽烟的，一共是四个人，陈阳也是恩怨分明，只打了两个嘴贱的。剩下两个人这会儿也是看出来，陈阳似乎是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意思，其中一个赶忙就往办公楼里面跑，去找保卫科的人。 不一会儿，工商局的人就跑下来把陈阳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 第二百九十章 不打你打谁 平山县工商局开办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被凶徒打上门来，要不是陈阳的长相，他们都要以为陈阳是从哪里跑过来的暴乱份子了。 “住手！” 陈阳感觉才刚松了筋骨，还没打过瘾，突然背后就传来一声厉喝。 陈阳停手，扭头一看，就在对方错愕的目光里，陈阳乐了，没想到来的，竟然还是老熟人：“秦所，早上好啊。” 秦建宁在看到陈阳的时候，感觉脑子都停滞了一瞬，怎么会是陈阳？ 不是，他是有病吧，跑到工商局来动手。 “那个……陈主任，您这是？” 围观的众人一瞧秦建宁是这个态度，心里也明白了，得，还特么是自己人。 “哦，我来找胡局。”陈阳说着又在那人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才起身道，“这小子嘴贱，背后说我的坏话被我给揍了。” “我要是不来，都还不知道工商局的一些同志，都是这个素质，早知道特么不来了。” 谁特么请你来了！ 陈阳这一杆子打击面太广，几乎是把整个工商局的脸都给打了。但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动手。 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工商局的人脸色可就难看了，主要是因为陈阳的话，刚开始他们还愤怒于陈阳为什么当街打人，可没想到是这两个人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还被正主逮个正着。 “就算是这样，陈主任您也不能动手啊。”秦建宁说着，又看了人群一眼，心里也是暗骂，你们工商局的领导是都死了吗？怎么还不出来？ 现在秦建宁也是在暗恨，一所和工商局怎么就挨得这么近，听他们报案说工商局有凶徒打上门，他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带人过来了。 结果，遇到这么个事儿。 “我也不想动手，但是这俩王八蛋说话太特么难听了。”陈阳就是趁着他们领导还没露面的工夫，赶紧又把自己撇清，“在背后诋毁人家女同志，造谣说人家是靠睡上来的。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陈阳说着，目光还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工商局那也是有女同志的，一听这话，原本还觉得陈阳粗鲁的那些女同志，顿时就觉得陈阳打得好，这么两个王八蛋，怎么就不往死里打呢！ 哦，男的升官就是个人能力，女的升官，但凡是有点姿色的，那都是睡上去的呗？怎么就那么恶毒呢？怎么就那么大偏见呢？ 之前没被打的两个人，一听陈阳竟然把事情挑开了，心里齐齐地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这……”秦建宁感觉脑袋都有点大，“要不，先让人把他们送到医院，您和我一块儿去派出所？” 去了派出所，那还不是陈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工商局的人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陈阳走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人群分开，陈阳就见到胡伟那焦急的模样。 “胡局，早上好啊。” “诶，陈主任。”胡伟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刚才的事儿还是假不知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阳一咧嘴：“胡局，你们工商局是不是欺负我们经研办没什么人，所以谁都敢在我们头上踩一脚啊？” 胡伟一愣，脸色一板：“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也是当事人，你问他们。”陈阳一指站在旁边的那两个没挨打的。 胡伟怒气冲冲道：“你们把话说清楚！” 两个人的脸青红交杂，像是挤牙膏似的，才把这前因后果说明白，当然了，他们本身没说话，自然是能把自己往好了说就往好了说。 事情都是地上那俩干的，他们可就是出来抽支烟，什么也没干。 都这会儿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众人一听，合着陈阳刚才说的竟然还是真的。 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被正主听个正着，那不打你打谁啊？ 众人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两位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同情，变成了鄙夷。 他们本身就是公门中人，连一句管住嘴都做不到，那还能指望啥？尤其是他们说的话，还如此地不堪入耳，讨论的内容也是跟那些市井的无赖差不多。 胡伟的脸色也很难看，出了这样的事儿，真要是陈阳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整个工商局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接下来必定是两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的不断整风。 光是想想，胡伟就打定主意，陈阳绝对不能这会儿去派出所。 这样想着，胡伟正色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不管怎么说，先把伤员送到医院再说。” “我去吧。”秦建宁找到个抽身的机会，自然是当仁不让，也不打急救电话了，直接就对着自己带来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小心着点，别造成二次伤害。” 也不知道派出所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套暗语，秦建宁这话一出，就听到那两个伤员同时闷哼了一声，秦建宁又是喝到：“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小心点吗？” “胡局，要不要派个人跟过去，也好联系一下他们的家属？” “那你们俩就跟着一起过去吧。”胡伟想都没想，就把之前说话的那两个人派了出去。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都散了吧！”说完，胡伟又看向陈阳，一脸讨好地笑道，“陈主任，上去说？” 不管是不是陈阳先动的手，这事儿毕竟是他们工商局理亏，胡伟对陈阳自然不能疾言厉色。 “陈主任，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啊？”办公室里，胡伟和陈阳刚一坐下，就有人给端了杯茶进来。 胡伟一看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当即就不满地对那人道：“大热天的你家喝热水啊？换一杯过来。” 陈阳对这种把戏完全就跟没瞧见似的，笑道：“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啊，我打了人是我不对，该赔医药费的就赔医药费，该做检讨就做检讨。” “这话说得，什么医药费不医药费的，他们这也算是自找的。”的确不需要陈阳承担什么医药费，反正到时候走工伤，先稳住陈阳再说。 别人不知道，但胡伟却是和陈阳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深知陈阳战斗力的强悍，也是个能找事的。 没理他都能死的说成活的，更何况这事儿，他还占着理。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局长的日子 “胡局，话不能这么说啊。”陈阳本来就是本着挑事儿来的，自然不会轻易地息事宁人，“公是公，私是私，我犯了错，一时没忍住，动手打了人，就应该主动地向组织承认自己的错误。回头组织怎么处分我，我都受着。” 胡伟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掐死那俩嘴贱的王八蛋，听陈阳这话的意思，那就是打算从这儿捞更多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这事儿放谁身上能忍得住？” 胡伟好话说尽，陈阳也总算是松了口：“多谢胡局体谅了，我也知道，我们经研办级别不高，就是我这个经研办主任也让人瞧不起，就更不用说我下面的什么副主任了。” “本来我这次来，也就是想和您说说，那个商会的事儿，我们经研办就不跟着掺和了，毕竟我们人手就那么点，大多都是女同志，又都是些闷葫芦，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跟我说。” “我也是怕万一她们回家之后，找家里人一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经研办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胡伟嘴角抽了抽，这哪儿是说的经研办，分明是在暗指他们工商局是龙潭虎穴，让他的人受委屈了。 胡伟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小子是为了之前的事儿来找茬的，要是没有之前的打人事件，自己还能把责任推脱到下面的人身上，可陈阳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自己再不表示，那这小子估摸着真敢把问题捅上去。 “陈主任，你的心情，我理解。大家都是同志，志同道合，才能走到一起，县里把事情交到我们几个单位手上来主办，本来就应该精诚团结。” “之前下面的人跟我汇报过一些问题之后，我也严肃地批评了他们，县里交代的事情，都还没开始，他们就在因为听谁的，谁说了算，这么点问题争来争去。” “我觉得啊，话说得再多，要想着怎么能把事情办好，才是正理。” 果然，这老家伙是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的。 陈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啊，商会和制衣厂的事情，办好了大家脸上都有光，毕竟这事儿市里面也盯着呢，要是出了差错，光是县里的几个领导那儿，就没法交代。” 胡伟一拍大腿：“可不是，你要是不来，我也是打算去找你的，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不管是商会，还是制衣厂的事情，都是你一手推动的，经研办做足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又拿出了相应的方案出来，结果下面的人搞这么一出，搞得我也里外不是人。” 陈阳哈哈一笑：“胡局，您这话就谦虚了，您一个局长摆在这儿，工商局还有谁能挑您的刺儿不成？” 胡伟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报纸：“不瞒你说，我天天啊，也就看看报，然后就是等下班。” 卧槽！ 陈阳眉头跳了跳，胡伟这是在暗示自己他被架空了？ 不该啊。 陈阳稍微一想就知道这老家伙是在骗自己，要是他真的被架空了，今天站出来说话的就不是他胡伟，而是那位副局长出面了。 那就是有其他的意思？ 是在说这事儿不是他管的？ 陈阳笑了笑：“倒是让胡局为难了。” “我呢，本来今天就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分管这个事情的领导，我级别低了点，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见。” “……”没完了是吧，胡伟知道陈阳喜欢阴阳怪气，可没想到他还喜欢死活揪着一件事儿不放。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陈阳看着胡伟去办公桌那边打电话的侧影，眼睛眯了眯，胡伟这一手，也挺有意思的。 自己能在秦学明面前说上话，这已经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在自己面前说那什么副局长不知道在不在，其实也就是在暗示陈阳这人经常不在单位。 看似是关心，但有了这句话打底，自己只要在秦学明面前说上一两句，那这人回头别想讨到好。 如此看来，那胡伟之前还真有可能是在一语双关，虽然不至于被架空，但胡伟的日子应该也不太好过。 一个在单位里不能一言九鼎的领导，那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毕竟民主集中制的精髓，在于集中。 深深地看了胡伟一眼，陈阳眼睛又瞟向墙上挂着的八荣八耻。 还没看完，胡伟就一脸抱歉地回来，叹息道：“人不在。陈主任，要不我给你个电话，你自己联系，还是什么时候他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那就没跑了，一个局长找个副局长还要等他自己回来，陈阳仿佛是听了个笑话。 自己要是想找冯珊珊，还得等冯珊珊什么时候有空的话，那自己干脆别干这个什么主任了。 “有时间再说吧，我也挺忙的。”这会儿陈阳是真的一点都不急了，自己已经主动地来工商局了，不管结果如何，起码在上面的领导看来，自己的姿态已经是做足了，态度也表明了，是工商局不合作，那也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就算是之后两个单位去上级领导那儿打官司，自己也能先占着理。 陈阳这么说，也是给胡伟一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自己忙，那就必不可能再来工商局，届时就得是工商局求上经研办的人了。 说着，陈阳就站起了身：“胡局，那我就先走了，这两天我得下乡看看，回头再找你喝酒。” “这就走啊？不再坐会儿？”胡伟话是这么说，可已经是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不了。”陈阳摆摆手，“胡局，那两个被打的，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让他们的家属来找我，我一定负责到底。确实是冲动了，不该动手的。” 胡伟的白眼在心里都翻到天上去了，人都是你打完了，现在还说这些屁话来气人，还有，看你那表情，一点也没看出有一丝的后悔。 出了工商局，陈阳就给冯珊珊打了个电话过去：“珊珊，那个工商局的事情，你接着催一催，记住了，只打电话发邮件催，不要上门，也不要理他们，正好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就在办公室歇几天，我等着他们上门来求我们。” 电话那边，顿时就传来冯珊珊激动的声音：“阳哥，你真厉害。” 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陈阳又嘱咐了冯珊珊几句便挂了电话，转身就去了一所。 ------------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还没提议呢 一所的办公地，是几间民房围着的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摆着不好的摩托车。 陈阳从进门再到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期间遇到了几个穿警服的，也没问他是来干嘛的，陈阳一见这副场景，顿时就觉得一所也是欠收拾了。 “干嘛的？” 陈阳上到二楼，忽地被一道声音拦住了去路，回身一看，陈阳便发现一个小警察真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尽是警惕。 这倒还像个警察。 “我找你们秦所。” 那警察的神色才稍缓了些，但仍是不肯松口：“你找秦所干什么？要是报案的话，我带你去。” “不报案。”陈阳想起自己上次来报案的事儿，笑了笑，“我是经研办的陈阳，来找你们所长有点事。” 那小警察骤然愣了一下，他可是没忘记，公安局最近出了挺大的乱子，好像自开始的源头，就是因为陈阳在派出所报了个案。 这是个瘟神啊。 虽然这小警察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能躲远一点还是躲远一点吧。 再说了，人家级别也比自己高。 “陈主任，你好。”小警察笑道，“我们所长的办公室就沿着这个走廊，一直走到底，转个弯就是了。” “谢谢。” “不客气。” 秦建宁从工商局出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骤然听到有人敲门还顿了一下，这会儿也不是汇报工作的时间啊。 “进来。” 陈阳一进去，就听到那种老式吊扇嗡嗡的声音。 “秦所，你们这派出所的条件也太差了吧？” 秦建宁见是陈阳，连忙起身相迎：“陈主任，你怎么来了？” “就是过来看看。”陈阳打量着这件有些逼仄的办公室，调侃道，“找你们局长把这房子修一修呗，这墙上都开裂了。” 秦建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经费有限，都得用在刀刃上。” “诶。”陈阳忽地皱眉道，“上次家电下乡那会儿，政府不是采购了一批空调吗？怎么，你们没分到？” 秦建宁愣了愣神：“不知道有这事儿，也没人跟我说啊。” “不应该啊。”陈阳接过秦建宁奉上的茶水道了声谢，“回头我帮你问问，也可能是用在行政服务中心那边了。” “应该是。”秦建宁看了眼自己的办公室，“我这儿装空调也没啥用，到处都是洞，还不如吹风扇呢。” 陈阳看了眼秦建宁鼻子上的细汗，笑道：“那什么时候搞间不漏风的办公室呗。” 秦建宁笑了笑，没有做声。 陈阳忽地问道：“你们宋局现在在干什么？” 还能干啥，拉关系呗。 虽然宋安平上面的路走通了，但下面的路也要走得通才行啊，就算是他当上了那个局长，也要说话有人听他才算是个局长。 而这些年来，宋安平的能力不算是突出，能当上那个副局长下面的人都颇有微词，最后还是听了李军强的建议，少说慢做，做了个半透明人，才算是稳住了自己的位置。 结果现在就这么一个人，让他去当局长，底下的人肯定是不服气的。 他要想以后好过，那对下面的一些小领导，自然也是要拉拢一下的，毕竟越是小的地方，基层干部就越是能兴风作浪。 流水的领导，铁打的营盘，像平山这种地方，科股一级大多都是本地人，真要出点事儿，谁难为谁还不一定呢。 但秦建宁又不能直说，只是干笑道：“我不知道啊。” “没事儿，回头我去找他。” 陈阳一脸的和气，对于上一世的英雄，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不管他平时如何，但最起码在人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护百姓，维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样的人，当然是值得敬重的，要不然，陈阳也不会来走这一遭了。 “不过，秦所，要是宋局上去了，他空出来的位置，应该不少人盯着吧，你有什么想法？” 秦建宁和宋安平的关系匪浅，多多少少是知道点内情的，上一次宋安平领导的扫黑除恶行动，到现在还没结束，就是受了陈阳的指点。 所以，这会儿秦建宁还以为陈阳又是代表哪个领导过来的，犹豫了一下，郑重其事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诶。”陈阳颇不赞同道，“组织安排，也要自己争取，要让上面看到你的能力。” “我听说宋局领导的扫黑除恶行动已经深入到了乡镇一级，有了这样的功劳，他高升自不在话下，不光是他的功劳，还有其他的同志也或多或少能从中得一些好处。” “这么大的人事调整，公安局内部肯定是竞争激烈，要是光盯着那点功劳，怕是还不够。” 秦建宁最近也是在为这事儿发愁，宋安平管好自己就行，李军强的目光一直都不在县里，而是想去市里的刑侦队，和自己竞争副局长的人个个实力强劲，真要论起来，都不一定能够轮得到自己。 可陈阳这架势，又明显像是来给自己送功劳的。 “是差了点。”秦建宁下意识把陈阳当成了自己人，“行动刚开始的时候，一所这边配合着也抓了些人，但晚上就有人反应过来了，我们抓的人都还没审完就被人给弄走了，几条大鱼现在都被公安局那边控制着，我们这边就弄了些小鱼小虾。” “还有这事儿？”陈阳脸颊微抽，对宋安平的能力，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人不是能力低，而是压根就没有能力啊！ 什么玩意儿嘛，自己给他提前露了消息，就差明说该怎么做了，肯定要先找上自己人展开布控，起码要把大鱼控制在自己手里，结果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看得出来，秦建宁也是一脸的无奈，他是真的服了，到手的功劳都能被宋安平给让出去，也是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陈阳想了想，开口道：“秦所，这事儿吧，还是有转机的。过两天县里的领导应该会突击去几个派出所视察，公安局那边也会派人暗访。” “嗯？”秦建宁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他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 “我还没向领导提议呢。”陈阳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让秦建宁破防了，什么叫你还没提议。 但随即，秦建宁就反应了过来，笑道：“陈主任需要我怎么配合啊？” ------------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最好别来 陈阳手指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我今天来你们派出所啊，进来老半天了，结果一个人都没见到，这要是进来个歹徒，不得把你们一锅端了，警惕性太差了！” “我之前在工商局动手，他们保卫科反应慢，那毕竟人家不是专业的，但是你们不行，你们是专业除暴安良的，要都是这样，人民群众怎么能够相信，你们能够保卫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上次我来报案也是，找不到人，做笔录的地方就随便找个办公室就做了，一点都不专业。管理实在是有些混乱。” “我觉得吧，如果百姓来主动报案，那是不是一进门就该有个专门接待的人？各个科室啊，也应该是各司其事，什么审讯室，综合科这些不要弄混了，说白了，就是要将事情的条理理顺。” “只要把这些事情做顺了，平山的派出所那就算是一个范本。” 秦建宁顿时恍然，自己没法和那些人争功劳，但是可以另辟蹊径，对派出所的一些流程和目前的乱象加以修订完善。 到时候上级领导在各单位转一圈之后，发现就自己这儿井井有条，只要领导夸上一句，那自己副局长的位置，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了。 “当然了，这些还不够，毕竟这本身就是你们该做的事情，总不能在一众矮子里面出现个正常人，就一定要指派他当将军吧？” 陈阳这么一说，秦建宁顿时觉得还是自己肤浅了，也难怪人家和自己都是科级干部，但人家能做领导面前的红人呢。 “要想做得更加出彩，那就还得有自己的一些东西，譬如说快速反应。” “平山那条主街上不是有一些交通岗亭吗？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的交通情况，那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派几辆车出去，就在自己的辖区内转悠，一旦接到警情，能够快速响应，能快一分是不是群众的安全就能多一分的保障？”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现在是规定，城区接到警情后必须五分钟到现场吧？如果你们真的能做到五分钟到现场呢？” 秦建宁眸色一亮，做到别人能做到的事情，只能算是平常，但是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才算是优秀。 陈阳看他像是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说：“具体的细节你们自己去完善，但有一点，必须在下周三之前完成。” 也就是说，下周三之后的任一时间，陈阳都可能撺掇着秦学明或者是蒋晴来个突击检查。 将陈阳送出一所的大门，秦建宁目送陈阳远去，心里生出一抹庆幸，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毕竟他和陈阳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集，陈阳连番的示好，让他不得不怀疑陈阳的用心。 虽然说能被人利用证明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但谁又不想真正地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不管怎么说，陈阳的这份人情，自己算是欠结实了。 回过头，陈阳又去组织部堵范明德的门了，这回范明德倒是在，一听是陈阳要找自己，说不见吧，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说见吧，肯定又是来要人的。 “范部长，忙啊？” 一看陈阳那张笑脸，范明德就知道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你别来这套，要人，走流程。” 陈阳一顿：“我就是顺路来看看您。” “呵呵。”范明德嗤笑一声，“上午也是顺路？” “可不。”陈阳脸不红气不喘的，“上次的事儿您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呢。” 陈阳说的是许柔柔那个极品未婚夫的事，组织部出手，直接就把人赶到山里去当驻村干部了，这没个四五年压根就回不来，在山里熬个四五年，那人都三十老几了，就他们那极品的一家，估计以后能不能找到老婆都还是个问题。 “你别，你现在出门右拐，就算是已经感谢过我了。”范明德直接就赶人了。 “范部长，别这么不近人情啊。” “真不是我不近人情。”范明德也是一脸无奈，“我现在跟哪个单位的回复都是一样的，你们先打人员短缺的申请报告。” “范部长。” “你就是叫什么也没用。”范明德终于是坐直了身体，取下眼镜，摁了摁自己的睛明穴，然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小陈啊，现在到处都缺人，不光是你们经研办，财政局那边现在成了重灾区，马上就要年底了，各单位的结算、预算还有下面乡镇的财政统计，这些工作都快要停滞了，千忙万忙，总得先紧着这些事情吧？” “领导，我知道您的难处。”陈阳也是一脸的为难，“商会的事儿毕竟也是县里的重点项目，市里面也盯着呢，可是我手下现在就这么小猫两三只，是真的已经没法做事了。” 陈阳在心里默默道，更何况办公室还有俩养老的，但这话他不能和范明德说，当初这俩人是范明德定下来的，陈阳也是答应了的，现在要是抱怨的话，那就纯粹是在得罪范明德，纯属吃力不讨好。 事情又办了，又领不到人情这种蠢事，陈阳才不会干。 “领导，我要的也不多，就二十人，怎么样？” 范明德抬头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他，二十人，你怎么不去抢？ “那，十个。”陈阳降了自己的底线，“领导，十个人，真的不能再少了。” “没有！”范明德也是被陈阳吵得脑瓜子疼，“要是都像你这样，那我这个组织部部长，干脆就别干了！财政局现在人人加班，我是想方设法给他们借调了一批人过去先顶着。” 陈阳赶紧说道：“那我们也可以借调啊，这两个项目前期的调研工作都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现在主要是缺能干活的人，不需要那么专业的人才，能干活就行。” “这个……”范明德听陈阳这样说，态度倒是软和了下来，“回去打报告吧，我协调一下，尽快把人手给你。” “谢谢领导。”陈阳乐颠颠地说道，“回头我请您吃饭。” “你少来，最好干脆别来，比什么都强。”范明德现在是真的一眼都不愿多瞧他，这不就是个无赖嘛，哪有一点共产党员干部的样子。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等他求上门 陈阳也知道范明德让自己回去打报告，一来是要走组织流程，二来是真的要范明德去协调。 自己要十个人，他就得从别的部门协调十个人过来，而原单位这十个人的活儿就得分给其他人，那些单位的领导，终究也要考虑到基层的情绪，万一做得太过火，那是会反噬的。 要不是范明德，一般人还真玩不转这么有挑战的事。 就是这一波人事调动，都不知道要耗去范明德多少的人情和电话费。 所以陈阳是真心想请范明德吃个饭，毕竟人家是实打实地帮了忙，而且搭进去的还是他范明德的人情，换了自己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人情。 不过，陈阳也坚定了一个信念，自己以后打死都不去什么组织部。 事情又多又杂不说，还容易出事。 别看这次平山财政局都差点被一锅端了，但组织部的那帮人屁股底下，绝对也不怎么干净，只是没人会闲得没事儿去找组织部的麻烦。 财政局弄出一个副局长，最多也就把半个财政局一锅端，但要动了组织部，那乐子可就大了。 都知道平山之前有个党政一把抓的何瑞森，但却忽视了，或者说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控制着平山官场的重要人物。 在范明德有意无意的操作下，平山现在的科股一级，包括下面的乡镇，甚至是一些副局长，基本上都是平山本地人，这么些年，范明德就像是一只兢兢业业的大蜘蛛，精心地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关系网。 这是从何瑞森手上就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但没人想过要去解决。 毕竟首先，这不是阻碍平山发展的主要矛盾，其次，没人动得了。 除非哪天秦学明觉得自己在平山的日子过够了，又恰好范明德不识时务地去碰了秦学明的逆鳞，不然范明德的位置就是稳如泰山。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五，《陈安早报》上面刊登的一则消息引起了陈阳的注意。 “陈安市工商联召开行业商协会筹建工作会议。” 陈阳吃包子的手就是一顿，在看到全篇的报导之后，陈阳豁然起身，好家伙，市里面总算是动起来了。 陈阳一口将剩下的包子全塞进嘴里，拿起桌上的电话就分别给冯珊珊和郑奕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一会儿，连带着和冯珊珊在一块儿的徐佳欣都出现在了陈阳的办公室。 “今天的晨报都看了吗？”陈阳眼里还是有藏不住的兴奋。 冯珊珊却是异常扫兴道：“阳哥，最近都快忙死了，哪儿有时间看什么报纸啊？” 陈阳脸一沉：“前天不就跟你说了，让你休息一下吗？” “我得教徐山他们俩学习电脑的基础操作啊。”冯珊珊一脸的晦气，仿佛是宁愿出去跑，也不愿意在办公室受折磨。 “……”陈阳也是跟着蹙了蹙眉，“给他们买本电脑基础的书回来，他们能学就学，明年就让他们内退算了。” 看大家伙儿都好像还不知道情况，陈阳将手里的报纸往前推了推：“都看看吧。”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光是看了眼标题，郑奕就反应了过来：“主任，咱们的动作得加快了。” “是啊！”陈阳点点头，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要抢在市里面筹建纺织协会之前，把咱们的那些纺织厂都给我整合起来，要是能赶得上的话，说不定咱们能争一争这个纺织协会会长的位置，到时候陈安的纺织业标准，起码咱们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说着他看向郑奕：“你那边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郑奕挺了挺腰身答道：“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和县里百分之八十的纺织厂取得了初步的联系。目前在这些取得联系的商家里，有百分之五十愿意加入咱们的整合规划。” “但是这百分之五十里面，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商家，既了解商业协会，又对咱们的规划有信心。剩下的，要么就是不明所以，看别人说要加入随大流的，还有就是畏惧政府，被迫加入的。” 郑奕的数据还是可靠的，虽然名义上是陈阳和他一起负责调研工作，但这些电话都是他自个儿一个个打的。 陈阳摸着下巴心算了一下：“也就是说，到时候真正愿意出钱入股的商家，最多也就三四十家的样子？” 郑奕点点头：“差不多。” “够了。”陈阳敲了敲桌子，“到时候筛选一下，留个二十家左右就行了，之前是咱们求着他们入股，现在用不着了。” “合作社那边有联系吗？” “联系过了，不过……”郑奕垂下头，犯难道，“他们不太愿意出资，说是给我们提供销售渠道，用他们的销售渠道来入股。” “做梦。”陈阳轻嗤一声，“他们的渠道早在上个世纪就被淘汰了，要不是还有点体量，这个单位都要被淘汰，现在给他们机会既然他们抓不住的话，那你再和他们联系一下。” “入股就免了，谈一下之后商业合作的事情，要是谈不拢就算了，不强求！” 陈阳现在有了洪一鸣的资金兜底，说起话来那叫一个财大气粗。 “你这边最好今天能把剩下的那些厂子全部联系完，下班之前，给我一个准确的数据，周末一过，看是下周二还是下周三，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开个说明会，选个稍微上档次点的地方，好歹他们自己以为自己是个老板。” “总之，我心里的愿景就是，能够留下五到八家的纺织厂，剩下的，都给我到工业园去。” 留五到八家小厂，主要是为了拉他们进平山的商业协会，不然平山的纺织业也就和之前的家电协会一样，两家单位自己和自己说话了。 “你这边还有问题没有？” 郑奕想都没想，挺直了背：“没问题。” 陈阳大手一挥：“行，你先去工作吧。” 郑奕出去之后，陈阳的目光又放在了冯珊珊和徐佳欣身上。 “珊珊，你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休息好，不用担心商业协会的事，财政局那边自顾不暇，商业协会的事情已经落到了许柔柔手里，你和她联系一下，保持行动一致，至于那个什么工商局的副局长，我等着他求上门。” ------------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鬼难缠 陈阳一想到这事儿就有点恼火，自己之前在工商局可是动了手的，也和胡伟交流过了，自己等了两天，那个什么副局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拿乔，还是迟钝，还是压根就不知所谓。 “对了，你拟建的行业协会有那几家啊？” 冯珊珊这段时间也是练出来了，都不用看资料，直接说道：“主要的有矿业协会、陶瓷协会、水产协会、电子协会……” 说到电子协会，冯珊珊补充说明道：“这个电子协会，主要是电子厂和县里的家电行。” “还有建材协会、平山文化协会等等，反正真要把包含平山各行各业都隆合在一起的话，大概有二十几家单位，但其中经济比较强劲的，也就五家。如果纺织业能够整合成功的话，那就是六家。” 陈阳微微颔首：“等会儿你把名单给我，还有他们当中做得比较好的那些企业，包括他们老板或者是董事长的联系方式也一起给我。” “好了，你先去弄这个事儿吧，弄完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出去转一转。” 说完，陈阳便看向了徐佳欣：“佳欣啊，你这段时间的任务比较特殊，咱们现在办公室太空了，组织部那边下周要分拨一批人过来，你呢就负责在下周五之前，带一下这些新人。” “就是你之前的工作流程都让他们走一遍，然后从中甄别一下，看他们是适合内勤还是适合外勤，还有他们的性格特征，做事风格，最好也能做个记录，最后整理成表格一起给我。” “现在咱们办公室实在是忙不过来，你就暂时充当一下人事经理，就当是给他们面试了。” 徐佳欣露齿一笑：“好呀。” 平山县零七年的最后一个月，如果有个主题的话，那就是忙碌。 此时，天气已经渐渐地凉了下来，但陈阳却是比夏天的时候脾气更火爆了。 陈阳觉得是被秦学明传染的，但秦学明却觉得自己火气大，是被陈阳给气的。 进入十二月后的半个月间，秦学明隔三差五就要发一次脾气，最先倒霉的就是工商局的胡伟。 因为市里面已经开始筹备商业协会的事儿了，但平山的商业协会建设进展缓慢，秦学明一打听，才知道是工商局在后面搞鬼，紧跟着就把胡伟叫到县委骂了一顿。 被秦学明骂完之后，胡伟又被蒋晴叫过去训了一顿，说他不识大体。 接连被两位领导骂了的胡伟满肚子委屈，回到工商局就把局里的人组织起来，急赤白脸地来了一次无差别攻击， 什么狗屁的副局长，什么争权夺利，你们让我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胡伟这一通脾气发下来，陈阳下午就见到了那个一直眼高于顶的傻缺副局长。 对于他的造访，陈阳都懒得理他，派徐山出去把他给打发了。 徐山也是个妙人，和那副局长扯了一个多小时，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到重点上，最后那副局长在徐山那儿讨了一肚子茶水，借着尿遁灰溜溜地跑了。 最后这事儿还是落到了胡伟手上。 而县里的人事，也和陈阳之前的安排差不多，许兵如愿当上平山县政法委书记，宋安平顺利被提拔为平山县公安局局长，但考虑到他的水平，秦学明咬死了没让他进县委。 宋安平倒是一点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这个县委委员的身份，只是他的那两个好兄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秦建宁在陈阳的刻意安排下，在几个领导微服私访时脱颖而出，成功当选公安局副局长，而李军强也跟着当上了副局长，而原来的那位副局长，莫名其妙地顶上了原来公安局政委的位置，完全被宋安平这三兄弟给包围了。 看到这样的结果，陈阳还是蛮开心的，县里几个实权单位，检察院的许兵和纪委的燕炎雄，从现在看起来，都和自己的关系不错。 公安局的宋安平，压根就算是自己人。 而工商局的胡伟加上组织部部长，以及宣传部的那个喜欢给人说媒的王雯珺，自己也都能说上话。 再加上秦学明和蒋晴这两位，陈阳现在可以说在平山能够横着走了。 十二月中旬，筹备已久的“平山县纺织业协会第一次座谈会”终于是在平山迎宾大酒店拉开了序幕。 原本陈阳是想低调一点把事情给办了的，但没想到经过工商局和财政的一插手后，最后到场的光是各部门的领导就有十几个。 除了他们三个主办方的人，还有什么宣传科的、电视台的、工会的、劳动局的…… 光是什么副秘书长、副书记的名头就是一大堆，要不是陈阳拦着，胡伟都恨不得把全县的领导都请过来。 光是为这事儿，陈阳就和胡伟吵了有三回，陈阳觉得胡伟是在小题大做，但胡伟觉得陈阳一点都不会办事。 一听胡伟这么说，陈阳都差点气得再一次动手了。 一个座谈会，就是跟那些纺织厂的人介绍一下为什么要进行产业整合以及如何整合。 要这么多领导来干什么？ 私下先和那些工厂的人沟通一下，等明确了那些工厂的意见之后，再请那些领导也不迟，万一真的在大会上遇到个愣头青，提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出来，当众让那些领导难堪，下不来台，那后果究竟是算他胡伟的还是算陈阳的。 但胡伟却是有自己的想法，这事儿就跟摆宴席一样，那些人可以不来，但他不可以不请。 陈阳担心过程出意外，被那些人给记恨上，但胡伟却是担心，还没开始，就被那些人给记恨上了。 “陈主任，学着点。”胡伟看着来的那一众副手，得意地对陈阳道，“看到没，今天来的都是副手，你以为我是真的不懂事？” 陈阳白了他一眼：“就是来白吃白喝的，用得着给这些人面子？” “诶哟喂。”胡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当然是不用给他们面子，他们有多大的面子值得你陈主任请他们？” “你虽然是平山人，但说不定哪天你就飞走了，但是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以后都会留在平山。都说小鬼难缠，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到这些人？谁家还没个家长里短呢？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求人呢？” “这一次，说是座谈会，其实是给他们一个平台，让他们多接触，彼此多熟悉了，以后也方便联系。” “真等到临时抱佛脚，谁理你啊？” 陈阳皱眉瞥过去，合着老子费这么大劲开个座谈会，成你们的联谊会了！ ------------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入股怎么分红 听着胡伟的这些奇谈怪论，陈阳恨不得当场给他一嘴巴。 “你别生气啊。”胡伟凑到陈阳耳边，低声道，“这事儿，组织部那边……” 胡伟挑了挑眉，给了陈阳一个你懂的眼神：“也算是老传统了，也算是借鸡生蛋了。” “你也别觉得范部长多事。”胡伟暗戳戳地指了指坐在主*席台上的一个人，“那位是工会的副主*席，代表工会来的，虽然工会说话也不算个啥，但要是不把这条路走通，你以为以后做事会有那么容易？” “在平山，小作坊可以生存，你开个小超市，只要不卖假烟假酒，平时也没人管你，但是咱们要组建的，是一个未来可能成为平山产业支柱的本土化企业，这些人不点头，你信不信，咱们的衣服就算是生产出来了，也卖不出去？” 胡伟笑得一脸的邪性，更是有些嘲讽的意味。 陈阳听了这些话，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胡伟不愧是在工商局混了多年的老鬼，对于里面的门道，比陈阳还是高了几个档次的。 陈阳看着那些人，心里愤恨的同时，也是有些无奈。 要是真如胡伟所说的，那自己不光不能怪范明德，甚至还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说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分明不守规矩的是他们，但偏偏无可奈何。 这些人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就跟收保护费一样，交了保护费，不一定管用，但不给，那肯定出事。 最可气的就是这些鸟人，一个个精得跟鬼一样，陈阳就算是想通过纪委查他们，也不一定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惹又不能惹，动又不能动，陈阳看向那帮人的眼神，是更加地冷了。 “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我打着招呼。”胡伟看陈阳表情有些不对劲，劝道，“我看你那个副主任挺不错的，这场面她应付得来。” “不用。”陈阳展了展眉头，换了一张笑脸，“这次躲得了，难不成以后要次次躲？” “你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会给你添乱的。” 陈阳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想先走的，但回过头一想，以后不管自己去哪儿，总是能遇到这么一帮人。 成事儿的能力没有，坏事的本事倒是一堆。 要想和这些人对上不落下风，就得先深入地了解他们。 陈阳的态度一摆出来，胡伟暗自吸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成天笑嘻嘻的，骨子里还真特么是个狠人，以后记得绕着他走，不然真被他盯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最难受的，就是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尤其是逼自己做那种压根就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 但偏偏，陈阳忍了。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别人所不能得。 陈阳坐在座谈会的最后一排，最不显眼的位置，而整场座谈会，完全就像是一群小学生的答辩会。 明明郑奕之前关于一些问题，已经和这些老板说得很清楚了，可还是有人会不停地问，导致原本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的一场座谈会，硬生生到了中午还只进行了一半。 陈阳上一世就遇到过这种事，自己当支教老师的时候，做过一份新生入学准备的文档，但还是会有家长不停地来问，学校发不发校服？证件照片要几寸的？照片是红底还是蓝底？ 可明明这些问题早就在文档上很详细地说明了，但就是有人跟看不见一样。 然后第二年招生的时候，陈阳特意将关键的信息标红标粗，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有的人就是不长眼睛，也没长耳朵。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但陈阳又没法去打断这些人的问话，毕竟这些人所提出的问题，也都是大家关心的问题，只有真正不断挑刺的人，才是真正的买家。 直到有一个人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陈阳才勉强地打起了精神。 “领导，那咱们要是不入股，怎么分红啊？” 这问题问得郑奕都傻眼了，你不入股咋分红？ 那人见上面的领导似乎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重新说道：“领导，我的意思是，您刚才是说把我们组织在一起，但是我们又没股份，那……那不就是要我们去打工？可是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工厂，为什么要去给别人打工呢？” 这人说话有些畏畏缩缩的，显然是有些畏惧权势，但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又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会场顿时嗡嗡声不断，他这个问题，也是大家的心声，是啊，凭什么自己的工厂不做了，要去给你打工，就算是打工的话，工资怎么算？’ 要是之前，郑奕是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毕竟之前陈阳是说只要参与投资或者是用设备参与进来的，都能够获得股份，自然也就能有分红，这些人也都会被安排在中层管理的位置上。 可是之前陈阳明确地表示过，最多接受不超过五名股东，郑奕一下子就坐蜡了。 会场喧闹了一阵过后，随着一阵咳嗽声起，众人的目光都向后看去，只见陈阳拿着一个话筒缓缓地起身，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不知道大家能接受哪一种。” “第一，只要大家能够支持政府的工作，我们会统计各位自开办工厂以来，每个月的平均利润，以工资的形式发放给大家，而这个数值呢，只要大家在职一天，每年会有一定的上浮。” 陈阳说完，就停了下来，给了众人足够的反应时间，众人一听陈阳这话，顿时又像是炸开了锅。 那些小厂的老板肯定是开心的，反正他们进入新的工厂之后也是去当管理的，不用像自己办厂的时候那么累，也不用自己去找订单，也不愁销售，有了这笔钱，完全就是旱涝保收，他们肯定是愿意的。 但那些厂子稍微大点的老板，肯定就不愿意了，随着他们的厂子越做越大，那肯定就要不断地抢占那些小厂的订单，之后他们的利润也会越来越高。 市场才是王道，谁特么稀罕你说的什么上浮的工资啊！ 再说了，只要自己做大了，找银行贷款也容易些，难不成自己在那儿打工，还能把工厂抵押了找银行贷款？ ------------ 第二百九十七章 激烈讨论 陈阳给的这个条件，有一定的诱惑力，但这种诱惑是有上限的，对于那些只想过日子的人来说，这种稳定的收入才是他们想要的，但对于稍微有些野心的人来说，这个条件，显然不符合他们的胃口。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陈阳一点也不在乎，毕竟这口吃的是政府给出来的，你野心再大，那也要有上桌的机会才行。 你要是嫌政府给的东西难吃，那也可以，要么自己偷偷摸摸开小灶，但是只要被发现，那光是各种处罚就能够让你悔不当初；或者干脆把碗砸了，硬气一点，冲着这些人吼一句，大不了爷不伺候了，离席走人，再不吃这碗饭了。 但是这些人大多都已到中年，拖家带口的，想要改行，哪有那么容易，万一失败，那就把自己的家庭拖入了深渊。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是胆子小了，而是肩头的责任重了。 “肃静！”陈阳开口止住了有些喧嚣的会场，“要是对这个方案不满意，还有第二个方案。” 陈阳继续说道：“另外一种，就是我们会分出一部分股份，大家共同持股。享受分红，但是工资按照市场水平走。” 有了选择和比较，脑子快的人已经开始在算哪种选择钱更多了，但脑子更活泛的人却是关心，就算是共同持股，每年又能拿出多少利润来分红？ 这些人多多少少也算是老板，自己再怎么也有个小厂，有的人第一年就只有三四台机器，但是第二年就会拿出一部分的利润来，再添够更多的机器。 而政府现在规划的这个大的工厂，只要市场足够，那前几年势必每年都要进行扩张，每次的投入那肯定就不是一笔小钱。 企业花的钱多了，他们分的钱自然就少了，而且政府虽然给他们分股份，但肯定不会给他们决策权，就算是给他们决策权，难不成他们还敢和那些人唱反调？ 也就是说，陈阳说的两种方案，就像是小时候的数学课本上那个经典的坐出租的应用题，究竟是按公里数算钱划算，还是按起步价算钱划算，这特么现在竟然成了个现实问题。 不同的是，题目上会把各项条件列出来，而在现实中，他们需要考虑的因素会更多，政府究竟会不会按照承诺分红？划分给他们共同持股的股份又是多少？他们这些人共同持股，到最后又该怎么分这笔钱？ 这些隐藏的条件，渐渐地就成了这些人讨论的主要问题。 而随着这些问题被提出，座谈会也就随之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就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在后排的陈阳心里却是高兴坏了，只有现在提出更多的问题，才能避免以后的麻烦。 所谓有言在先，便是如此。 上面的那些领导也是有些惊愕，什么时候咱们平山的百姓这么有本事了？和政府官员一起开会，让他们说话，他们竟然还真的敢说话？ 这些人也是久居高位，脱离人民群众太久了。 这事儿毕竟关系到这么多人的身家，甚至关系到自己的家庭，真要是跟紧政府的步伐，赚了还好，要是赔了呢？或者，投进去了被套牢了呢？ 政府要是拖着不给分红，难道你还能去讨个说法？ 要真是这样，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妻离子散？ 两百多人的会场，有的人在借题发挥，有的人则是面露愁容。 但有的人却是在想，这事儿本来就是政府给他们的一个机会，如果政府真的做得绝一点，那就直接查他们的税都能让他们喝一壶的。 毕竟在开会之前，政府就已经有过杀鸡儆猴的先例了，消防、环保、税务三件套，劳动局、社会保障局联合出动，听说是封了好几家厂子，政府能封那些厂子，自然也能封他们的。 从现在政府表明的态度来看，刚开始的时候，那个什么经研办的经常会上门，或者是电话联系他们，但是后来他们的手段越来越强硬，到现在不是政府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政府。 有的人看明白了这一点，闷着脑袋默不作声，生怕从此被踢出局，真要是被踢出去了，那他们就只能再寻摸点别的出路，要么就和其他人一样，背个包南下打工了。 但有的人没看明白这一点，还以为政府是在求他们，所以吵得格外地凶，这些人也无非就是觉得政府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不然的话，政府怎么会请他们过来开会，还来了这么多领导？ 他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郑奕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应付，到最后也只能说一些官话套话，把问题记录下来，等会后再找陈阳。 郑奕这段时间长进也是很迅速的，他知道陈阳就在现场，要是陈阳想出面解释这个问题的话，早就像刚才那样直接连麦切入了。 陈阳现在没说话，那就代表着他不方便表态。领导不方便表态的事，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这些人不暴动，都得他郑奕顶在最前线。 “现在怎么办？” 会议室外面，胡伟一脑门子汗，不是热的，而是急的。 陈阳深吸了口气：“等会儿你上去说两句客套话，就让他们散了吧，然后你们该干啥干啥，我去一趟县委。” “去干啥去？”胡伟更加急躁了，“这还没开始就请示，那让领导怎么看？谁还敢放心把事情交给咱们啊？” 早请示晚汇报说得不错，但前提是你能办事啊，要是什么事儿都得最高领导来拿主意善后，时间长了，哪个领导受得了这种下属？ 胡伟不愿意给秦学明留下一个无能的标签，但他不知道陈阳找秦学明压根就不是为了汇报，而是商量。 汇报是下级对上级，而商量，则是自己人之间的讨论。 “没事儿。”陈阳伸手拍了拍胡伟的手臂，“出了事儿我担着。跟他们说，这周五，就在这儿，我们会在这儿再组织一次问答会。” “又开？”胡伟是真的有点不明白了。 “你去吧。”陈阳心思深沉地看了眼有些乱糟糟的会场，转身就离开了。 ------------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要学会做决定 因为之前就打了电话，陈阳到的时候，秦学明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怎么样？开眼界了吧？”秦学明似乎早就知道了会场的情况。 但陈阳知道，秦学明说的开眼界不是指的那些商人，而是指胡伟安排的那些领导。 “是开眼界了。”陈阳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要是不是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咱们平山还有这么多单位。” 秦学明就受不了陈阳这股子阴阳怪气，啧了一声道：“你好好说话。” 陈阳无奈道：“领导，我是真的才知道咱们平山还有工会这么个东西呢。” 秦学明白了他一眼：“不和你扯这些了，怎么样，组织那么多人开大会，不容易吧？” “刚开始还好，后来就各说各的。我走的时候，会场跟菜市场差不多，闹哄哄的。” 秦学明笑道：“都是一样的。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可不是。”陈阳又喝了口水，像是下了最终的决心，“领导，咱们现在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入股，再说了，他们的管理经验，也不是必须的东西，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秦学明就打断了他：“你要是不想这些人去市政府请愿的话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去市里还好，就怕他们把咱们县政府给围了。” “别看现在他们就一两百人，到时候他们那些个亲戚还有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百姓加在一起，真要是往县政府门口一站，指不定就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都要年底了，你别给我找事。” 陈阳瘪了瘪嘴：“领导，我是那种给您添麻烦的人嘛？” “其实最开始我是想把那些人吸纳进来之后，用四五年的时间把他们彻底地消化掉，或者是把他们踢出局。” “但是……”陈阳沉默一瞬，“等过个四五年，要是把他们踢出局的话，有好多人去外面打工都没人要了。” “太残忍了。”陈阳一时间有些不忍，“我之前看过这些人的资料，好多都是经历了下岗潮的，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谋生的路，又给他们断了……” 陈阳苦笑一声：“总不能什么苦，什么难都让他们这代人受了吧？” 秦学明也是默然，没想到平时嬉皮笑脸的陈阳，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他伸手在陈阳的肩膀上拍了拍：“现在知道了？别看当领导的外在风光，但是和肩头的责任比起来，越是风光，压力就越大。” “你这都还不算什么，我跟在洪省长身边那几年，就没见他怎么睡个安稳觉。别人都觉得他是精力好，但只有我知道，他是焦虑得睡不着觉。他做梦都想把江阳省建设得更好，但是有时候，做出的决策，那就得以牺牲小部分的利益为代价，换取更大的成果。” “这种选择是最为痛苦的。”秦学明替陈阳开解道，“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这还只是涉及成百上千人的命运，之后，你还要面对决定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命运的选择。” “你要自己学会做出最为合适的决定。” “为什么要有个层层上报的制度？在普通百姓眼里，可能就会觉得咱们这是流程僵化，没事儿找事。” “但是你经历过，就应该知道，你现在面对的事情，可能那些领导早就经历过了，你觉得是问题的事，他们可能随手就解决了。” “这件事情，我既然是交给你去做了，自然就是由着你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好，但是我的底线就是，我不想哪天我来上班的时候发现进不来县委大门了，或者我哪天出去的时候，突然一群人冲出来拦住我的车，举个冤字在我面前跪着求我还他们一个公道。” 陈阳算是听明白了，秦学明前面说那么多，也就一个意思，这是刻意要培养自己的决策能力。 就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秦学明自己做的，还是背后有吴老的影子。 秦学明能够给自己这么一个舞台，陈阳自然是无比感动的。 而秦学明后面说的，则是他自己的态度和底线。 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不管是他的态度，别闹出乱子来，则是他的底线。 “我知道了。”陈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 出了县委大楼，陈阳直接回到了经研办自己的办公室，叫来了冯珊珊。 冯珊珊察觉到陈阳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脸色也是异常地严肃。 “阳哥，我听说会场那边不太顺利？” “嗯？”陈阳眯起眼，“听谁说的？” “外面都在传这事儿。” 这么快就传开了？看来那帮鸟人坐在主*席台上没什么卵事，光发消息了。 “没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你去买菜不还得讲个价？再说了，这事儿又是关系到那么多人以后的生计，他们挑刺不是应该的？” “他们现在挑刺越狠，以后我们的工作就会越顺利。” 陈阳破天荒地给冯珊珊解释了一下，然后问道：“之前我不是让你做一份市场评估报告出来，怎么样，数据算出来了吗？” 冯珊珊点点头，然后又垂头道：“算出来了，以目前这些纺织厂的订单量和利润估算的话，每年他们的总产值大概有两亿，平均利润是百分之四点三。” 陈阳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些人平均一年到头能揣进口袋的，也就五万到十万块。 产业整合之后，成本可能会降低一些，利润也会有所上升。 但是自己不可能把这些利润全分出去，能拿百分之十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可是这百分之十的利润，很明显，喂不饱这二百三十多家纺织厂。 真要是这样的话，是个傻子都知道自己干比什么整合要强得多，谁还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市场的增长速度呢？”陈阳在纸上记了几个数字。 “市场需求这几年的平均增长速度是百分之十三。” 这个数值还是很可观的，只要市场需求在扩大，那收益总会增多的。 “但是……”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们是朋友 冯珊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新增的纺织厂却是在逐年增多，就拿平山来说，今年新开的厂子，就比去年多了百分之二十。” 这就属于是市场的自然调控了，当一个行业变得有利可图的时候，立马就会有人闯进去瓜分市场，直至饱和，在经过激烈的厮杀之后，最后要么达成利益的均衡，要么变成垄断。 陈阳想了想说道：“这两天你做一个PPT 出来，就描绘一下未来十五年内，纺织行业的美好前景。” 说着，他将刚才写的几个数字推到冯珊珊面前：“就按这上面的数值来做，PPT做得简单一点，要让那些即便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也一看就能明白。” 冯珊珊瞟了眼陈阳写的那几个数字，吃了一惊：“阳哥，这些会不会太夸张了？” “夸张吗？”陈阳咧嘴一笑，“我都还觉得是我保守了。” 冯珊珊出去之后，陈阳又拿笔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他有段时间没自己写发言稿了，但是今天的座谈会，摆明了有些事情不是郑奕应付得来的，下一次的问答会，那就得自己上了。 陈阳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临近下班的时候，郑奕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敲开陈阳的办公室，就有些懊恼道：“主任，我给你丢人了。” 陈阳头都没抬：“今天都学到些什么啊？” 秦学明在教自己，而自己自然也不会藏私，为组织培养人才是每一个党员干部应尽的责任。 郑奕是真没想到陈阳开口的第一句会是这个，想了想，支支吾吾道：“主任，我感觉整个人都好乱。” “乱就对了。”陈阳放下笔，“说一说乱的原因。” “前半段还好，可是那么多领导坐在我边上，我感觉压力好大，刚开始还能应付那些问题，越往后，尤其是中午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乱了方寸，加上那些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我又怕在那些领导面前说错话……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陈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个项目谁主办的？” “咱们和工商局，还有财政局啊。” “那你怕那些人干啥啊？”陈阳不屑道，“不是一个系统的，那算什么领导？能邀请他们过来，就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乱伸手，手都给他们打断，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怕给您惹麻烦。”郑奕有些畏畏缩缩的，他是真的怕给陈阳招惹麻烦，毕竟在他眼里陈阳的级别也不算高。 陈阳一下就乐了，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乐，这小子能够想到维护自己，算是自己没看错人，但是怎么就拎不清呢？ “你傻的，你要是搞不定，不会把事情丢给胡伟啊？” “啊？”郑奕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可您不是说即便是和他们联合主办，也要牢牢地抓住主动权吗？” “愚蠢！”陈阳恨铁不成钢道，“那你觉得你现在抓住主动权了吗？” 郑奕默然低头，很明显……没有。 “调研是咱们做的，数据都在咱们这儿，虽然和那几个单位共享了数据，但是你觉得胡伟他分析数据的本事有咱们专业吗？” “你把那些问题丢给他，他要是解决不了，那你糊弄着赶紧结束这次会议，等下次咱们就更能掌握主动权。” “这叫以退为进！”陈阳叹了口气，“你要是早想明白这一点，今天在主*席台上被那些人问得下不来台的，就不是你，而是他胡伟了。” “让你牢牢掌握主动权，不是让你去没脑子地和人家死磕。” “好好想想吧！” 郑奕眼里透出一丝懵懂，但感觉又好像是听明白了陈阳的话，傻愣愣地点了点头：“主任，我错了。” 还好没说我懂了。 “不怪你。”陈阳拉着他围着小茶几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都是这么过来的，其实你要是把事情丢给胡伟，也能看一看，他这个局级领导是怎么忽悠人的。” “回去之后，别多想，好好地复盘一下今天的事情，回头写一份报告给我。” “是。” “不用这样。”陈阳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原来我们在宣传部的时候就是朋友，我在平山的朋友不多，所以啊，我希望我们能够一直保持着这段友谊。” 郑奕心中微动，对着陈阳笑了笑，但心里也知道，自己在喊出陈主任的那一刻，他和陈阳就已经不能做朋友了。 但陈阳的话，还是让他很感动的。 出了陈阳的办公室，郑奕仍旧是有些茫然，他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要怎么面对陈阳的责问，毕竟今天的事儿，他算是办砸了。 他也患得患失地担心过，因为这事儿陈阳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然后将他丢到一边去坐冷板凳。 可是从自己进入到陈阳的办公室到走出来，这十几分钟，陈阳压根就没有说今天会议相关的事情，而是在试图教导自己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郑奕就觉得自己更加地对不起陈阳的栽培。 当初在宣传部，两个人都是科员，自己为陈阳说了句公道话，就被发配到了图书馆，后来陈阳王者归来，把自己从图书馆捞到了经研办。 那时候陈阳就已经成了科级干部，而自己依旧还是个科员。 说不羡慕陈阳肯定是假的，当初和自己一样起点的人，现在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而自己却是越活越回去了。 而今天这一场过后，郑奕也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成功从来就没有侥幸。自己在图书馆蹉跎岁月，做事儿也变得畏首畏尾了，但陈阳从乡下回来，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犹如换了个人一样。 陈阳是不知道郑奕的这些内心想法的，反正现在经研办，真正能当自己人的，把徐佳欣算上的话，也就两个半，冯珊珊自不必说，那是肯为了自己舍身的主，徐佳欣只能算是半个，别看现在还好，但要是她始终被冯珊珊压一头的话，女孩子之间，说不定会闹出什么矛盾出来。 陈阳也一直刻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免得因为自己的介入，加剧她和冯珊珊之间的矛盾提前爆发。 而郑奕，陈阳一直是将他当朋友的，毕竟上一世这家伙就因为给自己说了公道话，日子过得也挺惨的。 但是现在，陈阳是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心腹的，但这小子脑子好像一直没转过弯来，对于官场的这些门道，好像还是个没入门的小学生，好在陈阳现在还有时间，能够一点点地教他。 但要是在自己离开平山之前，他还没能有所突破的话，那也就这样了吧。 想了想，陈阳又拿起笔，专心地写起了自己的发言稿。 ------------ 第三百章 为什么要后悔 直到外面走廊内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陈阳才停下笔，意识到已经到下班的时候了。 他看了看马上就要结尾的稿子，一口气把稿子写完了，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月初的时候，吴晓曼买的两套房总算是装修完了，父母还没搬过来，但陈阳和吴晓曼已经是住进了那套小洋楼。 吴晓曼这会儿大概在家里做饭，但陈阳走到街口，却是调转了方向，给吴晓曼打了个电话说晚一点回去，然后开车到了蒋晴那儿。 以往的时候，蒋晴这时候肯定还在办公室里，但怀孕之后，蒋晴就刻意地减轻了自己的工作强度。 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她这个年龄，都已经不能算是大龄产妇了，应该算是高龄产妇。她不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出任何问题。 陈阳是有蒋晴家钥匙的，是他偷偷配的，蒋晴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别突然上门，毕竟蒋晴家里现在多了个做饭的保姆，万一出点事，他们的关系可就藏不住了。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蒋晴看陈阳自己开门进来，坐在沙发上压根都没起身。 陈阳也不答话，只是责备道：“不是跟你说了，以后让保姆六点就下班吗？我刚上来的时候，还遇到她了，我早一步上来，不就撞见了？” “谁让你来的？”蒋晴翻了个白眼，“阿姨今天熬鸡汤耽搁时间了。” “你要喝吗？锅里自己去盛。冰箱里还有饭，都不用热。” “不吃。” 陈阳走过去往沙发上一靠，动静不小，惹得蒋晴一个靠枕就砸了过来：“你不能轻点？” 陈阳手指头都没动一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蒋晴蹙眉问道。 相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状态的陈阳：“因为今天开会的事？” “不是。”陈阳闭上眼睛，“就是突然想来你这儿坐坐。” 蒋晴顿了片刻，俏脸霎时就黑了下来，心里骂道，你是不想在吴晓曼面前展现自己这一面所以才跑到我这儿来的吧？ 合着你在那个女人面前就要保持完美，把不堪都丢给我？ 把我当什么了？ 想到这儿，蒋晴心里就是一阵的委屈，可却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从一开始，她就只想和陈阳保持肉体上的关系，并不想深入感情交往，但现在…… 蒋晴看了眼陈阳：“要我帮你一下吗？” 陈阳睁眼露出茫然的目光：“嗯？” “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陈阳往蒋晴身边靠了靠，倒在了她怀里，耳朵停在她肚子上听了听，“怎么没反应啊？” “傻的。”蒋晴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个胎心监测仪。” “什么东西？”陈阳起身，拉开抽屉，看着里面那个奇怪的装置，“怎么用啊？” “给我。” 蒋晴从陈阳手里拿过胎心监测仪，在自己肚子上涂了点什么东西，然后把探测头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咚咚咚……” 像是老旧蒸汽火车发出的声响，通过蒋晴手里的仪器在客厅里响起来的那一刹那，陈阳的脑子骤然间变得一片空白。 只是这一瞬间，陈阳的眼眶就有些湿润了。 这是他的孩子的心跳，心跳声短促有力，让人欢喜，又让人无所适从。 两世为人，陈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一份血脉的力量。 陈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强颜道：“一听就是个不省心的。” 蒋晴也跟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作为孩子的母亲，她的感受比陈阳要更加地深刻，这玩意儿她刚怀上就买回来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一直检测不到胎心，还以为是孩子出事了，结果问了医生才知道，胎心监测，最早也要六到七周。 她肚子里这个，也是前两天才开始传出心跳声。 也是这一声声的心跳，蒋晴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将自己代入了母亲的角色。 “后悔吗？”陈阳突然问道。 蒋晴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肚子，将仪器递给陈阳，平静道：“为什么要后悔？” “过来。”蒋晴拉着陈阳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低声道：“你今天可以粗暴点。” 陈阳瞪大了眼睛：“不是不能吗？” 蒋晴打了他的手一下：“我又没说可以做其他的，你不是需要发泄吗？” 陈阳的确是需要发泄情绪，蒋晴光是看他那个死样子就知道，这混账王八蛋肯定是不想回去折磨吴晓曼才想着来自己这儿冷静冷静的。 可她偏偏就不如陈阳的意，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平时也就算了，还为了另一个女人，就肯定不行！ 被蒋晴这么一撩，陈阳揉捏的力度加重了几分，随着他力道加重，蒋晴嘴里发出阵阵呢喃，将陈阳的情绪，又引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以前有压力是怎么发泄情绪的？”陈阳半躺在蒋晴身边问道。 蒋晴又呻*吟了一声：“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那个靶场的？” “……” 蒋晴任凭他揉捏了一会儿，就以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为由把他给赶走了。 陈阳刚开始只是觉得心情郁结，结果走的时候变成了欲火焚身。 回去折磨你的吴晓曼去吧，我不好过，那个女人也别想好过。 蒋晴的这些小心思，陈阳自然是不知道的，不光不知道，还觉得蒋晴是真的善解人意。 将车停在了院子里，陈阳回去就先洗了个冷水澡。 蒋晴最终是没能如意，陈阳虽然在她面前没什么节操，但是就如她想的那样，在吴晓曼面前，却始终保持着克制与完美。 陈阳很清楚，吴晓曼是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对象，而不是自己发泄情绪和泄欲的对象。 相比于蒋晴的成熟，陈阳还是更喜欢吴晓曼身上的那股青春的活力。 “老公，你回来啦？”听到楼下的响动，吴晓曼从楼上跑了下来。这会儿陈阳刚洗完澡在那儿吹头发。 “刚回来，你在楼上干嘛？” “我在想是自己设计一套结婚礼服还是去婚纱店选婚纱。” “自己设计的话，感觉又划不来，毕竟穿一次就不能穿了，好浪费的。” “那就留着二婚的时候……” 陈阳话还没说完，吴晓曼就拿着手里的铅笔杀了过来：“你一天不气我你是不是要死！” ------------ 第三百零一章 从有用到能用 陈阳这次玩笑开得有点大，吴晓曼差点就跑进厨房把他给剁了，陈阳轻声软语地哄了好半天，才算是把吴晓曼给哄好。 闹过一阵过后，吴晓曼趴在陈阳身上，软软地说道：“老公，我把工作室开到平山来吧？” “什么？”要不是吴晓曼提起，陈阳都差点忘了这丫头最开始就在会宁开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后来才被特邀到了平山，然后就一直待在了平山。 想了想，陈阳说道：“没必要，平山这地方，设计最多的就是广告牌，真正需要设计制图的部分，都在设计院，这趟浑水可不好掺和。”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真要是抢了设计院那帮人的活儿，你信不信过不了几天，市面上就会把县委书记是你姐夫的事儿挖出来。” “哎呀，我又没说去和他们抢饭碗。你们不是要筹建一个制衣厂吗？正好我认识不少做服装设计的同学，要是能帮到你，那你们工厂最开始的衣服样板就不用去仿别人家的了。” 吴晓曼这话还是客气的，一个仿字真放在现实中，那就是抄袭和山寨。 也就是现在平山那些小作坊正在做的事情，拿着别人设计的服装样板，做一批山寨货，然后流入到假货市场上。 因为是小打小闹，又屡禁不止，所以那些被仿冒的公司，即便是想要追究侵权责任，也有些有心无力。 “不用，他们会觉得找人设计或者是自己买样板是多余的操作，所以，就不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陈阳知道吴晓曼是真的想支持他的工作，但工作归工作，政治是政治。 自己目前要的功劳，只是整合平山纺织业，筹建制衣厂的功劳，至于后续的事情，他也只准备参与最初的股权分配问题，要是再掺和其他的事情，那就不符合自己的政治目标了。 全国上下在这个时期，对版权这种东西都还比较模糊，直到十几二十年后，情况才会稍微好一点。 而且陈阳也很了解那些人的心态，能直接拿来用，为什么还要自己花钱买？ 大不了就打官司呗，打官司你能赢吗？你有那个时间来耗吗？ “可……” 吴晓曼显然对市场的了解和现实情况是有些脱节的，陈阳揽着她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一生很长，我们的目光不可能一直放在这里，甚至这个工厂的名字我都不想沾边。” “有些东西就像宠物，一旦你给了他名字，身上就天然多了一份责任。” 吴晓曼毕竟也是高门大院里出来的，陈阳的这句话她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个弯就问道：“你不看好这个工厂？” “没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 陈阳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大势所趋罢了，这个时期，我们需要这些订单，只是因为我们的国家需要，但总有一天，当国家不再需要这些低端产业的时候，那我们现在所付出的努力，在未来，都会慢慢地走向衰亡。” “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需要时间来过渡，而恰巧我们处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也就背负了这样的历史使命。” 吴晓曼抱着陈阳的手突然紧了紧，默默地抱了抱陈阳，再也没有说话。 早上上班，陈阳就瞧见了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一脸憔悴的郑奕。 “你这是怎么了？”陈阳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压力大，没睡好啊？” “主任，我昨天回去反思了一下，这是我写的复盘报告，您看一下。” 进门，陈阳接过郑奕手中的报告，将自己的公文包丢到一边，随手就翻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陈阳才看完郑奕的报告，说道：“很不错，反思得很全面，认识也很彻底。尤其是这一点，我觉得写得特别好。” 陈阳说着就念了出来：“在工作中存在很严重的依赖思想，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办事员，就算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会有领导来解决，因而在会议前，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没有预先假设他们可能会提出的问题，故而在座谈会上进退失据。” 郑奕没有陈阳那么厚的脸皮，这东西虽然是自己写的，但是被陈阳当场念出来，郑奕还是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就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改正啊？”陈阳没有揶揄郑奕的意思，是真心实意地发问。 郑奕一脸认真道：“主任，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充分地做好调研工作。” “不够。”陈阳见他说完就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了，直接用手指在他的报告上点了点，“你就算把调研做出花来，调研出的那些问题还是在那里。” “重点不是你能不能发现问题，而是你有没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或者说你有没有能力给领导提供一个或者是多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就拿这一次的会议来说，就算是你事先知道他们关心的是股份或者是他们的收益问题，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是把问题上报给我，等我做决定，还是在汇报问题的同时，附加你自己的一些解法？” 说着，陈阳又笑道：“就算你事先知道了这些问题，在汇报的时候，也肯定不敢或者说不会附加上自己的解决方案吧？” “一来，你怕自己提供的方案是错的，不符合我的心里预期，所以干脆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你可能更担心的是，万一你提供的解决方案被选中了，但是到最后领功劳的时候，却和你无关？” “主任，我没有。”郑奕猛地抬头，急忙辩解着。 “不用急着否认，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的选择。”陈阳起身，给自己接了杯水，早上吃的包子有点齁咸的。 “怕领导发现不了自己的才华，又怕领导利用了自己的才华，这就是咱们这个位置的人普遍会担心的问题。但是你放心啊，我呢，虽然有时候说话是刻薄了点，但是抢功劳这种事儿，我还是做不出来的。” 陈阳将郑奕的报告放到一边，郑重其事道：“你能够有这个认知，认识到自己的缺陷是好的。但是要想走得更快更稳，首先你要观察自己的领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次，就是针对性地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这个能力不一定要多么出众，但最好是你的领导所欠缺的部分，才会让他觉得你有用。但是有用到能用之间，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你要怎么去弥补，就得多看、多想、多悟。” ------------ 第三百零二章 组织部约谈 有用，只是个做事的，能用，才是自己人。 真到提拔的时候，那肯定是紧着自己人先上。 这算是陈阳这段时间自己总结出来的一点为官的经验了，秦学明和蒋晴在经济这一块都有所欠缺，所以才让他钻了空子，不说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但起码他现在比其他人要亮堂一些。 而这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好的经验，陈阳都毫不藏私地教给了郑奕。 “主任，我……”郑奕还是有些懵懂，这些事儿从来就没人跟他讲过，昨天加上今天，陈阳对他说的这些，他估摸着得消化许久了。 “别我我我的了，你去催一下冯珊珊，问她PPT做好了没，我后天就要用了。”说到这，陈阳陡然一顿，“今年的年终考核是不是也要做完了？你今年表现不错，来年继续努力。” 要是陈阳听到秦学明说这话，肯定能反应过来，领导这是打算给自己升职了，但郑奕却没明白，真诚地笑着说道：“谢谢领导栽培。” “去吧。回头你联系一下胡伟手下那几个人，约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还有许柔柔那边，你也联系一下，在这个事情结束之前，你们终究是要在一起共事的，打好关系，以后做事也方便一些。” “好。” 郑奕走了之后，陈阳又拿出昨天下班之前写的发言稿开始修改，一晚上过去，他的情绪变了，思路也变了，发言稿上的内容自然也要变一变。 只是他还没动笔，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陈阳一接通，竟然是范明德。 而范明德也没废话，直接是让他到组织部去一趟。 就冲着范明德那个语气，陈阳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今年的年终考核刚结束，这是要约谈？ 其他时间组织部约谈的话，陈阳可能会觉得自己要调岗或者是要升了，但是这个时间节点，一般也只会对排名处在末位的各单位领导班子，采取集中约谈的方式展开谈话，目的也是为了促进干部的健康发展，帮助干部提高。 还有就是了解干部的实际困难，说白了就是想知道，你为啥在过去一年把工作干成这个逼样。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编个理由，编出的理由要是合理的话还能糊弄糊弄，要是不合理的话，那是不是下基层的时候少了，要去基层走一走？ 陈阳想了想，也没觉得经研办的工作落后于人啊，再说了，经研办成立一年不到，能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来？ 再者，自己现在这个情况，组织部就算是要约谈的话，是不是应该先给秦学明那边通个气？可秦学明一点消息都没给自己露，搞得陈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陈阳到组织部楼下就被一个办事员给拦住了：“陈主任，这边。” 这是在专门等着自己？ 陈阳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同志，今天是个什么情况？是三堂会审呢还是……” 他是想打听一下情况，可对方完全没有要漏嘴的意思：“陈主任，这我可不知道。” “那来的有哪些领导嘛？”就这上楼的工夫，陈阳没时间和他打机锋。 那人笑了笑：“不清楚。” 得，白问。 “陈主任，请。”到了二楼的转角，那人上前敲了敲会议室的门，然后将门打开。 门开的一瞬，陈阳便看到里面有三个影子，那看来，这是要对自己的职务进行调整。 陈阳定了定心神，从容地走了进去。 坐中间为首的便是范明德，而范明德身边的两大护法，左边那人，陈阳隐约有印象，好像开会的时候见过，似乎是老干部局的。 而旁边的那人，则是机关党委书记，党委组织部副部长陈祥顺。 陈阳到了之后，先行打了招呼：“各位领导好。” 范明德和几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陈阳心里便更加地确定自己八成是要升了。 “陈阳同志，我们这次找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些你的基本情况，你如实回答就好。” “好。” 范明德说完，就看向他右手边那人，那人看了看手里的材料：“陈阳同志，你的家就在平山？” “对，平山县东江镇，不过最近家里都搬到县里来了，准备在平山定居。” 这是想问自己以后有没有长期为平山服务的打算，陈阳对这种隐晦的问题还是门清的。 那人点了点头：“个人问题呢？似乎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还是问自己有没有长期留在平山的打算，看来这人就只关心自己的归属问题。 “有女朋友了，年底就打算结婚。最近刚装修了婚房。” 陈阳这算是取了个巧，也没说吴晓曼的问题，只说要结婚了，而且我婚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平山。 那人只是轻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那从基层调到县经研办这大半年，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陈阳隐晦地看了范明德一眼：“其他的困难倒是没有，就是人手不太够用，之前也向组织反应过，但是目前还是有人员短缺。” “能克服吗？”那人的语气稍微软了一些，看来也是知道实际情况的。 这不废话吗？要是不能克服的话，那陈阳早就住在组织部了，或者干脆赖在范明德家里去了。 “我最近在办公室都在宣传吃苦耐劳的奉献精神。” 一听这话，范明德的白眼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就你，还吃苦耐劳的奉献精神，这不瞎扯淡的嘛？ 那人又接着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大多都是家庭方面的。 等他问完，范明德又接着问道：“陈阳同志，你对县委县政府目前开展的反腐倡廉工作，是怎么看的？” 梦回考公啊。 若是以前，陈阳或是会有一番长篇大论，但现在，陈阳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坚决拥护县委县政府及上级领导的正确决定。” “哦？所以你觉得，现阶段的工作重心应该是放在反腐倡廉上？” 陈阳脑门子上缓缓地浮现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自己这是被范明德这个老东西偷换概念了呀。 范明德甚至都没给他这个反应的机会，接着又问道：“那么你是如何看待，目前平山县反腐倡廉工作与经济发展相矛盾的问题？你是否会觉得，现阶段的反腐倡廉工作，切实地影响到了政府工作的正常运转？从而影响经济的发展？” ------------ 第三百零三章 有人要害你 “不，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陈阳心道，这老家伙，之前还想着请你吃饭，现在还吃个屁！ “目前县委县政府的反腐倡廉工作，不光是在反贪反腐上下功夫，更是在纠正之前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譬如说工作作风问题，县政府目前提倡的担当、务实的工作作风，恰恰是为了提升政府工作的运转效率。” “同时，在工作举措、工作流程，和工作失效上，上级领导也反复地强调了，要和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做斗争。”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觉得只有打造出一支纪律上的铁军，才能发展出属于平山的经济强军。” 范明德几人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陈阳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那么能耐，能从一个眼神里就读懂各自的意思。 只是自己的这番话，注定是没有答案的，有的只是记录在案。 “针对目前平山县，干部人员短缺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范明德这是专门挖坑给自己跳，可自己又不是组织部的，轮得着自己关心这事儿？ “坚决拥护党的领导，绝对服从组织安排。” 范明德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接着问道：“如果组织要在你的肩上加一些重担，你觉得你有能力胜任吗？” 陈阳心中一动，问完家庭，谈廉政，廉政说完，果然就是工作问题了。 “不确定，因为我不确定您说的重担究竟有多重，但我会用心、用情、用力地完成好组织交代的每一项工作。” 几人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范明德点了点头：“好了，基本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到了，陈阳同志，你还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变相地让你滚蛋了。 “没有。” “那你先回去吧，之后在工作上有什么困难，或者是在家庭上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组织说明情况。” “是。” 陈阳无比淡然地走出了会议室，只是在把门重新带上之后，陈阳还是猛地呼了口气，然后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自己可能要去的地方。 下基层是不可能了，秦学明在这儿看着，范明德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地又把自己赶到乡镇去。哪怕是去下面当个镇委书记，别说是陈阳不乐意，就是秦学明也不会允许。 而自己现在一个正科级干部，能去的地方，属实不多。和自己专业对口的，陈阳目前就只想到了一个财政局。 孙泉林要走，难不成是让自己去财政局当这个局长？ 可自己现在的位置，去当个副局长有富余，但是当局长却是有点不够格。 走了几步，陈阳脚步突然顿了顿。 然后一个念头猛地从自己脑海闪过，不会是想让自己进县委会吧？ 那自己岂不是得挂一个副县长的职？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副县长是有名无实，还是真给自己事儿做了。 想了想，陈阳决定还是要去秦学明那儿走一遭，毕竟这事儿来得过于突然了，昨天自己去找秦学明他都没说一句话，结果这一大早组织部就找上了门，有点过于离奇了。 陈阳被秦学明的秘书领着到秦学明的办公室的时候，秦学明在办公桌后面头都没抬：“有事儿就说，忙着呢。” 今年平山县的经济虽然有所增长，但仍旧是垫底，尽管和秦学明关系不算太大，但他仍旧是被点名要到市里面说明情况。 原本这事儿秦学明是打算让蒋晴去挨骂的，但在听说蒋晴怀孕的消息后，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扛。 “领导，组织部刚刚找我了。” “嗯？”秦学明猛地抬头，手里的笔都在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印子，秦学明没好气地瞪了陈阳一眼。 陈阳当即就给瞪了回去。 瞪什么瞪，不是你让我有事儿就说的？ “他们找你干什么？” 看情况，秦学明是真不知道这回事，可要是不经过秦学明，范明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陈阳把组织部找自己的事儿详细地说了一下，秦学明当即眉头紧皱起来：“你是说，除了范明德和陈祥顺，还有不认识的在场？” 陈阳也是一惊：“不会是市里来的吧？” “没听说市里最近来人啊，就算是来人，也应该提前打招呼的，你等会儿。” 说着，秦学明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今天组织部有什么情况，老干部局那边今天谁去组织部了？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秦学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被人算计了。” 陈阳眼眸骤然一缩：“什么情况？” 秦学明也是阴沉着脸：“有人想把你推到不属于你的位置，然后让你丢个大脸。” 陈阳脸一黑：“领导，什么叫不属于我的位置？” “你以为升官太快就是好事？你也不想想，你才多大，凭什么好事都轮得到你？” “原本我是想压你一两年，再让你往上走，但有的人却是坐不住了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学明的话是没错的。 陈阳现在就是个经研办的小科长，而且主持经研办的工作也才大半年，说升也能升，但是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你这么年轻就升上去了，那让底下乡镇的那些领导怎么办？ 平山这么大的人事调动，下面那些镇委书记们都已经磨刀霍霍盯着空缺出来的位置了，凭什么你陈阳一来就要打破这个规矩？ “今天那个老干部局的，原来在平山做过政法委书记，已经退休有好几年了，平时一般不挪窝，这次把脑袋伸出来，估计也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 “你昨天是不是在组织开会的时候，对胡伟叫来的那些人给脸色了？” “这帮人是打算把你弄到副县长的位置上去，让你分管市场监管、工会、生态环境，还有民营经济。” “看明白了？就这几项分管工作，现在在平山，那是一步一个坑。” “卧槽！”陈阳差点就一拍桌子直接骂了，“这也太恶毒了吧！” 秦学明冷笑一声：“行了，忍了吧。回头我找范明德说一说。” “忍？凭什么？” “不忍的话，那你就等着明年提名副县长的时候你真的被推选上去。” “那老家伙出面，就是代表了某一方势力的态度，你不忍也得忍。” “而且……”秦学明冷笑道，“这是有人对我们推行的反腐廉政工作不满意了，觉得戳了他们的肺管子，所以才开始上窜下跳的。不然你以为一个老干部局的干嘛这时候跳出来找你的麻烦？” ------------ 第三百零四章 政治很复杂 “岂有此理！”陈阳都觉得昨天给那帮人的脸色太好了，就该把胡伟请来的那些人全扫地出门才好。 “反腐的事情，不能再继续了。”秦学明的脸色也没比陈阳好到哪儿去。 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不能再推进了，再往前推，那些人势必会反扑，到时候自己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平衡，会被骤然打破，县政府都有可能瘫痪停摆。 做事的本事他们没有，但是非暴力不合作，坏事的能力，他们花招可是多得很。 可反腐都反到这儿了，就这么半途而废，秦学明又有点不甘心。 秦学明有些烦躁地将自己刚刚写的东西撕下来，揉成了一团：“那个，你和公安局的那个什么宋安平不是很熟吗？你去跟他说一声，扫黑除恶的行动是持续性的，而且以后也要常态化。” “尤其是一些娱乐场所，最是容易滋生罪恶。” 陈阳想了想，看样子秦学明这是掌握住了那些娱乐场所背后的真正老板，所以才想着从这上面给他们一巴掌。 “好。”陈阳还是有点担心，“领导，那万一……” “没有万一！”秦学明不悦地打断道，随后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温和了许多，“这事儿我会给你挡下来，蒋晴那边我也会先和她打声招呼。” “是。” 陈阳出了秦学明的办公室，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帮王八蛋也太特么的阴了。 从秦学明告诉自己他们打算把自己丢到什么位置上，陈阳就已经猜出了那帮人的心思。 范明德之前就利用自己组织的座谈会组局，大概就是想拉自己入伙，然后到了今天，那个老干部局的老同志第一句话也就是问的，你是不是平山人。 这是打算把自己抬到那个位置上，来当他们的代言人？ 要是自己合作，那他们也就会配合自己的工作，要是自己不合作，那那个位置就和秦学明说的一样，就是个天坑。 光是分管环保这一项，就能把自己玩得欲仙欲死的。 要真的让自己去管环保的部分，那平山下面乡镇的那些石矿，全得关停整改，还有水泥厂以及一家化工厂，甚至工业园的一些企业，也都需要停业整顿。 真要是全去整顿了，那对县里的经济就是个巨大的打击，但要是不整顿的话，那估计会有源源不断的举报信奔赴到陈安市。 当然了，这些的前提，就是陈阳不听他们的话。 再一想到秦学明之前的话，陈阳又觉得今天这事儿，又不像是针对自己的捧杀，而更多的似乎是那些人利用范明德，借着自己，来向秦学明施压，来告诉秦学明，赶紧停了反腐工作，不然我们就要对你的人下手了。 草！ 政治很复杂，主要是这件事儿被这些人掌握住了主动权和解释权。 不管是哪种方案，秦学明都不得不接受。 毕竟，他们的态度，代表了一大批本地基层公务员的心声，当他们表明态度时，不管他们的态度正确与否，那秦学明就必须将他们的态度考虑进去。 虽然县委书记说是一个县的一*把手，但终究还是做不到一言九鼎，也做不到对所有事一言而决。 而且，他们这个时机也选得很好，孙泉林离开平山，县委会出现空缺，正好用这事儿做文章。 想了想，刚开始陈阳是打算自己联合自己的关系网给那些人来一下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被那些人算计，也是因为自己给秦学明冲锋陷阵才被那些人给盯上了，秦学明给自己扫须收尾，不也是正当其时。 而且，正好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个事儿，来看一看秦学明的政治手腕，说不定还能从中学上一两招。 这样想着，陈阳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安局。 把一个人放在一个不属于他的位置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让一个没胆子的怂包去领导一支军队，不用多久，这支军队也会跟着军无战心，人无战意的彻底堕落，就像现在的宋安平。 但宋安平有一点好，虽然他当了这个公安局局长，但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是清楚，所以一般不会主动插手公安局的内部事务。 尤其是在陈阳给他指明了出路之后，他就更加知道要抱紧谁的大腿了。 所以，陈阳在他的办公室，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招待。 看他给自己泡茶端水的架势，陈阳都觉得自己才特么的是公安局的局长。 “陈主任，本来早就想请你吃个饭的，最近局里是真的事儿多。” 宋安平还以为陈阳来这儿是为了提醒自己别忘了他的人情呢，结果陈阳都没搭这茬。 “没事，上次你们展开的雷霆行动很有震慑力，最近县里面治安都好了不少。” 陈阳点了根烟：“但是吧，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光是顾及到城里是不行的，平山这么多单位，所有的工作都要深入到基层，尤其是公安机关，更是要加大在乡镇的排查力度，才能更好地守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你觉得呢？” 宋安平一听，当即就反应过来：“是我疏忽了。” 陈阳知道他最近忙着整合公安局这一摊子的烂事，忙得焦头烂额的，但凡事有因必有果，他既然选择了要往上爬，该有的压力都需要他自己来承担。 “当然了，把目光放在乡镇的同时，也不能放松对城区的管理，你们这一次的雷霆行动，着实是打掉了几个黑恶团伙，但这是一项持续性的工作，不要因为取得了一点成绩就志得意满。” “县里面不是还有很多麻将馆吗？我之前听说就在工会那边，有好些个领导干部，甚至在上班的时间，偷溜出去打两圈麻将，严重影响了党政机关，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 “宋局长，我知道你现在事情多，工作辛苦，但是也可以先调查取证嘛，也可以请纪委的同志帮忙，毕竟抓赌是你们的分内之事，但是党纪党风建设，也是纪委的同志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你说呢？” ------------ 第三百零五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说？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宋安平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疑惑，工会的那帮人究竟是怎么得罪陈阳了？ 刚开始他还真以为陈阳是让他去管村匪村霸的问题，可是听到后来，宋安平算是反应过来了，陈阳这是要借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抽工会的那帮人一耳光，工会那边好像还有个劳动局。 陈主任不会是想连带着劳动局一起抽吧？ 管他呢，反正陈主任都已经支招了，自己只需要取证，真正得罪人的事儿，让纪委的人顶在前面就行了。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宋安平义愤填膺道，“工作时间溜出去打麻将，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非工作时间就可以了吗？”陈阳啧了一声，“宋局，看来你对当下‘廉政反腐’的精神，领会得还不够透彻啊。” “贪腐是什么？难不成只有收了赃物才叫贪腐？利用牌局完成利益输送，算不算贪？打完牌一起去捏个脚，叫两个小姐算不算腐？” “这些事情，都是润物细无声令人防不胜防的，有些人警惕性不够，那我们作为同志，就有这个监督和纠正的责任。” 行，知道了。宋安平虽然能力一般，但听话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陈阳这话里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照实了抽那些人一巴掌，而且越狠越好。 可是，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宋安平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是我的思想认知不够深刻，回头我还要加强局里的思想建设，要让每一个同志，都保持足够的警惕性，坚决和腐败作斗争。” 陈阳其实知道宋安平在公安局的话语权并不够，就算是宋安平交代下去的任务，但终究还是要基层的同志去落实的，任务是任务，落实是落实。 谁知道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背后又是站着哪路的神怪？ 说不定指令都还没出公安局，工会的那帮人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他来知会宋安平一声，也只是想让宋安平去做做样子，变相地提醒一下工会的那帮人别特么没事儿找事。 因为这件事的话语权始终是掌握在陈阳手上，那些人可以通过老干部局的领导用消遣自己的方式来向秦学明传话。 那陈阳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通过公安局来警告那些人。 毕竟这一次陈阳的警告是公安局，那下一次陈阳就可能通过纪委直接对那些人动手了。 事情办得还算是圆满的，双方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打上照面，但都知道了彼此的态度，也没有彻底地闹翻交恶，陈阳对此还算是满意的。 “行了，宋局你这儿事多，我就不打扰了，你先忙吧。” “我送你。” “不用。” 宋安平真要是送陈阳出去，那只会让公安局那些人更加地看不起他，什么玩意儿嘛，一个局长跟在一个经研办主任屁股后面跑，简直是丢公安局的脸。 而出了公安局，陈阳想到宋安平的态度，对于秦学明之前和自己说的事情也是彻底地想明白了。 什么副县长、县委的，那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是虚名。 以现在自己在平山的能量，自己说一句话肯定是要比许兵那个什么政法委书记说话要靠谱的。 职务不算什么，谁说了就算，这才是权力的核心。 真要是论起来，陈阳现在在平山城区，应该是仅次于秦学明、蒋晴和范明德之后的第四人。 但这也仅仅是在城区，如果放到整个平山，那放在第一的应该是秦学明，再之后就是范明德，蒋晴勉强可以排在第三位，至于陈阳，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下面那些什么镇委书记，乡党委书记的，还真不一定会卖陈阳的面子。 这就跟省一级的洪军面临的情况差不多，在省里，你是省长，但是你来了平山下面的乡镇，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省长，不给你面子，那就是个臭要饭的，来这儿耍威风来了。 越是底层就越是擅长这种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做派，县长是省管领导，但他们又不是，不求着在你锅里吃饭，那你再牛，能牛到哪儿去？ 这次范明德突然明牌，不光是打了陈阳一个措手不及，秦学明也连带着猝不及防，看样子秦学明是忍下了这口气，但等到秋后算账的时候，陈阳保证，以秦学明的性格，范明德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 时间转眼就是周五，还是相同的会场，但参会的人却是变了一批，从之前的工会、劳动局的一些领导，变成了财政局、工商局，加上经研办的几个人。 想必是前两天陈阳让公安局出手之后，工会的那些人大概是没脸再过来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工会没来，但统战部却是派了一个副部长和一个研究室的办公室副主任过来。 “统战部这是什么意思？”陈阳用手肘捅了捅胡伟。 胡伟瞥了眼不远处的那俩人，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估摸着是来凑热闹的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小瞧了他们。” “那你猜他们是来干嘛的？” “拿把柄呗。”胡伟说完，看了看陈阳，见陈阳笑得贼兮兮的，心里陡然一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没告诉我啊？”胡伟想要打听，但知道陈阳不会说，又自言自语道，“我就说今天工会的那帮人怎么都缩回去了，原来是统战部又跳出来了。” “特么的这事儿里里外外透着邪乎，早知道就不插手了。” “晚了！” 陈阳笑了笑，心道，现在县委书记和组织部长在斗法，你都已经掺和进来了，还想跳出去，美不死你。 不过陈阳也是敬佩范明德的韧性，也有点惊叹于范明德的影响力。 之前是从基层着手，直接打乱了秦学明安排的廉政工作，现在这一手，应该是为了应付秦学明可能的报复，在这儿秀肌肉呢。 范明德的意思也很简单，这么多人都是我的人，我就不信你秦学明敢动我。 “有点意思啊。”陈阳摩挲着下巴，他不觉得范明德这是失心疯了非要给这些人出头，和秦学明作对。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人给了范明德，或者是许诺了范明德一个没办法拒绝的条件，让他甘愿冒这么风险，出这个头。 不过，管他呢，这是秦学明该头疼的事儿，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会开好，然后等元旦去了会宁之后，开开心心地和吴晓曼完婚。 ------------ 第三百零六章 问答会 上午九点半，会议室正式闭门，至于那些迟到的小厂长，陈阳的态度也很明显，既然他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那自己干脆就一刀切。 这次的问答会，是由胡伟主持的，在他说了开场白之后，陈阳就接过了话筒。 “同志们，各位老板，大家上午好。很感谢今天大家能够抽空，再次来参加这个问答会。上一次的座谈会，各位老板问了许多的问题，当时并没有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你们的诉求和你们的问题，都已经转呈给了县里的领导。” “对于这些问题，县里的各级领导也是高度重视，因而责令我们这几个主办单位，从速从优地商讨出一系列的解决办法，更是强调，这次对于县里纺织行业的整合措施，要确保不能伤害到你们的核心利益。” “同志们，首先要说明一点，县里这次对于纺织业的整合，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抢大家的饭碗，而是为了对整个行业进行更加规范的管理，对你们提供更加先进的技术支持和指导，对整个产业进行初步的升级和完善。” “同时呢，也是应上级政府部门的要求，在平山首先展开行业整合的试点工作。” “这一点，希望大家能够给与足够的理解和支持。” 这一番话，陈阳是高度赞扬了领导们在此问题上发挥的重要作用，同时一句我们不是来抢大家饭碗的，又暂时性地安抚了那些躁动的商人。 郑奕坐在下面，连忙做着笔记。 说完这些，陈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很多人是不是还以为所谓的产业整合就是把你们工厂封闭了，然后强制性地要求你们加入到县里面筹办的纺织厂里？有多少人是这样以为的，举个手我看看？” 陈阳话说完，刚开始底下的人还犹犹豫豫地不敢举手，但随着带头羊的出现，很快，现场百分之八十的那些小老板都把手举了起来。 “放下吧。”陈阳笑着朝众人压了压手，“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才造成了大家的误解，在此，我向大家郑重地道歉。” “为什么要进行产业整合和升级的问题，上一次的座谈会，大家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且会后给大家的宣传册，上面也都有详细的说明，在此我就不赘述了。” “我今天要讲的，是怎么进行整合和产业升级的事情，以及整合之后，大家又该何去何从这两个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首先……” 怎么整合，无非就是集中资源，升级生产线，引进更加先进的管理经验，提高职工素质等等。 陈阳对于这些都是一语带过，他知道下面这些人并不太关心这些，更加关心的是整合之后自己的利益。 就像很多人，都不太关心自己是怎么来的，而更加关心自己是怎么没的。 因为怎么来的，他们自己决定不了，而政府这整合产业的事儿，他们这几天在激烈的讨论之后，终于有个人说了一句让他们所有人都闭嘴的话。 “难不成政府要强行推动你们还敢说声不？” 所以这些人现在更加关心，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算是被政府收编之后，能不能搞点其他的小动作之类的问题。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讲一讲，整合之后，我们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请大家先看一组数据。”这时，陈阳背后的大荧幕上亮起一页PPT。 陈阳也适时起身，说道：“大家请看这张图，这是我们对我们国家目前纺织业做出的一个市场评估。” “今年，纺织全行业的市场规模突破了三万亿，同比去年增长了百分之二十一点九。” “同志们，三万亿的市场规模是什么概念，就是分出一点边角料，都足够我们平山县撑死。” “这还是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个数据，产销率。” “百分之九十六，近九十七的产销率，我们是可以理解为我们生产出一百件衣服，放到市场上，就能卖出去九十七件。” “说句粗俗的，这钱，就跟白捡的一样。那么我想问一下大家，如果是你们自己来做，生产出的衣服，又有多少的利润呢？就是这点利润，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因为你们体量小，好的订单压根就轮不到你们。” “因为你们的技术和品控达不到别人的要求，稍微大一点的单，而你们的产能，又达不到别人的需求。” “我们政府，正是察觉了这一点，所以才针对市场的需求和你们的发展，提出了整合升级产业的项目。” “总之一句话，政府是为了你们着想，奔着给你们解决现实问题来的，而不是有些人说的，政府要抢你们的饭碗。说实话，没必要。” “就算不知会你们，政府在工业园开办一家大型的纺织厂，都不用刻意地宣传和引导，你们现在的工人就会立马和你们提出辞职。为了保住你们的产业，你们就不得不提高工价来留住工人，那你们的利润就会更薄。” “这一点，我相信没人会反对吧？” “之前还有人在外面谣传，说什么不听话的就要封你们的工厂，那么我现在问你们，如果政府的工价开到六块五，甚至是七块钱，在场的，有几个是能撑过半年的？” “邀请你们进来，一起筹划这个事情，是政府看重了你们的经验，不管是销售的经验，还是管理的经验。甚至光是你们能在这个时候，有这个魄力，去筹办你们手中的工厂的勇气，都是我们所看重的能力。” “但是，不要以为我们是必须要借助你们的这些能力，只需要聘请一个专业的团队，不需要一个月，我们就能培训出一支比你们更加专业的销售或者是管理团队。” 陈阳这一棍子打下来，所有人都被他抡了个猝不及防，同时更多的人也更加地明确了政府的态度。 不是政府需要他们，而是他们现在不得不倚靠政府。 ------------ 第三百零七章 大事定矣 陈阳不是圣人，他们怎么选，全看他们自己，给出这三条路，就已经是陈阳心软了。真要是像陈阳之前说的那样，政府不顾他们死活，自己筹建一个纺织厂，光是一个提工价，就能把他们玩得欲仙欲死。 但更多的，陈阳还是考虑到秦学明之前的话，万一自己的手段真的太强硬了，这些人来个鱼死网破，都不用举牌子，拉上七大姑八大姨往县政府门口一坐，那动静一闹出来，陈阳立马就得被丢出来背锅。 陈阳不确信这些人有没有这个胆子，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有人在背后使坏，从中联络坑自己呢？ 毕竟，现在的自己，相比于功劳，更加需要稳定。 “好了，大家先静一静，各位激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那么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示意，我们的胡局长都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陈阳看了看胡伟，又挑了挑眉。 胡伟心里把陈阳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他自己倒是爽了，留自己来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还好这小子有点人性，昨天就和自己先通了气，对于一些有可能会被提出来的问题还有他做出来的几个执行方案，也都一一地对自己做了说明。不然胡伟一点准备都没有，拿什么和这些人谈？ 陈阳说完，就坐回去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就猛灌了一大口，说了这么多，实在是有些口渴了。 喝完水，陈阳就发现自己右手边有一道奇怪的目光，一扭头，就对上了许柔柔看向自己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许柔柔作为财政局的代表，这两次开会都没什么存在感，而财政局在这次主办单位里面也的确是没什么存在感，主要也就是许柔柔所代表的预算科，针对这次的项目做出财政预算和之后的统计工作，说白了，就是个后勤。 陈阳对她笑了笑：“怎么样，还是在原单位过得舒服吧？” 许柔柔对陈阳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一方面陈阳切切实实地帮助她脱离了苦海，但另一方面，许柔柔对他又有一种求之不得的嫉妒。 许柔柔对于陈阳的感情，没有冯珊珊来得那么纯粹和直接，冯珊珊是纯粹的想让陈阳做她的男人，但是许柔柔却更多的是因为慕强。 男人想要征服女人，同样的，女人也想要驯服男人。 但许柔柔却知道，陈阳这种人，不是自己这种级别的女人能够驯服得了的，所以她深深地嫉妒那个能将陈阳收为裙下之臣的女人，同时也恨陈阳没骨气，就这么轻易地被驯服了。 尤其是在看到陈阳手指上那金闪闪的婚戒时，许柔柔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给陈阳的这张笑脸上来一下。 胡伟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应付起这样的场面，比郑奕要老练得多，而且因为他的身份，下面的人也比较相信他说的话。 一个工商局局长，还不至于没事儿来消遣他们。 总之这次的会议还算是开得比较成功的，统战部那个副部长摆明了就是找茬来的，但直到散会，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陈阳知道那帮人的心思，无非就是看上次会议到后半截开得乱糟糟的，所以派统战部出手。 要是这次会议也是和上次一样，那统战部的人就可以在县委会上，直接给陈阳他们扣上一顶迫害商人阶层的帽子，或者再在这些商人里面挑几个少数民族的人出来，让他们写几封举报信，再来一顶破坏民族团结的帽子压下来，是个人都接不住。 但陈阳偏生没给他们挑刺的机会，上半场陈阳一直控场主持，而后半场，则是胡伟直接上阵，还有陈阳安排的那几个托，整场会议的节奏，都在按照陈阳的剧本走，想闹都闹不起来。 只是，会议散场之后，还是出了一些幺蛾子。 “陈主任，陈主任，您等等。” 就在陈阳准备离开的时候，孙涛突然追了上来，有些紧张地说道：“陈主任，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 “你说。”对于孙涛今天的表现，陈阳还是很满意的。 “陈主任，就是有人托我来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 陈阳一听就乐了，这不典型的无中生友吗？ 他环抱着胸，一脸期待地想听听从孙涛嘴里能说出什么好玩的东西。 “如果有人想收拢一批资金，然后在工业园投资建厂，首先，这算不算是非法集资啊？” 一听这话，陈阳都是愣了一下，眼神眯了眯，合着这是下面有人不满意政府的安排，准备另起炉灶，和自己打擂台？ “你们想好了？”陈阳压根就没理会什么集资的事，“你们要是合资建厂，那投入可不是一笔小钱，别说是厂房的建设了，就是购买生产线，可都不便宜。还有那些污水处理设备，动一动，那要出的钱可就海了去了。” 见心思被戳破，孙涛脸上也有些尴尬：“陈主任，我们没那么大的体量，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工业园那边不是还有厂房吗？我们就打算租几个厂房，然后把现在的设备搬过去，最多也就是添一套污水处理设备。” “政府不是要产业升级吗？咱们也升级，支持政府的政策。” 说着，孙涛有些委屈地看着陈阳：“陈主任，说实话，我是相信政府的，但是吧，心里还是有点怕。” “没关系。我之前就说了，我们不强迫任何人。”陈阳反正现在不缺资金，这帮人要自己干，还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他当然是乐意的。 “不过，看在王正阳的面子上，我得提醒你一句，和别人合伙做生意被坑的案例可比比皆是，政府再怎么样，起码在这方面还是讲道理的。你自己想明白就好。” “我明白。”孙涛虽然胆子不大，但是和很多喜欢创业的人一样，自己给自己打工，那总好过给别人打工。 “陈主任，我还想问一下，我们要是入驻工业园的话，那政府之前说的那些优惠政策，对我们有没有用的？” “这个问题我现在没办法答复你，需要向上级领导请示一下，毕竟你们是本土企业，说不定优惠的力度会更大一些，至于具体的情况，我得回去问一下，到时候再告诉你。” 孙涛顿时喜不自胜：“行，那谢谢陈主任了，陈主任我就不打扰了，您慢走。” 陈阳当然是立马就能给他答案的，本身工业园招商引资就不光是要招来外面的企业和资金，本地的企业想要更好地发展，那自然是无比欢迎的。 但陈阳不愿意把这事儿做成一锤子的买卖，他倒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见一见这一批颇有胆气和远见的小老板。 “英雄辈出啊。”陈阳看着孙涛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然后开车离开，直接到了蒋晴的办公室。 ------------ 第三百零八章 无中生友 一进蒋晴的办公室，陈阳就往沙发上一瘫：“累死了。” “事情做完了？” “就差最后一哆嗦了。”陈阳毫无形象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蒋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我之前和农业银行的那个傅行长聊了一下，他们倒是愿意提供一笔资金支持，就要看你的意思了，是让他们入股呢，还是以贷款的形式把钱给你？” “给我干嘛？”陈阳有些无语，“我又不参与这个厂子的经营，具体的事情还是等他们股东自己决定吧，不过，有贷款拿谁愿意分股份出去啊，这不傻的嘛？” “诶，你找农行的人干嘛？”陈阳记得上次蒋晴就差点被农行的人给坑死，要不是上面的领导不想看到秦学明又来个党政一把抓，蒋晴这会儿估计都不知道到哪儿玩泥巴去了。 “不是我找他们，是他们找我。” 这么一说，陈阳就懂了，大概是得罪蒋晴之后，农行最近的日子有点不好过，这个什么傅行长这是主动上门送钱，想和蒋晴缓和一下关系。 “对了。”蒋晴又伸了个懒腰，“电大的同志今天找过我了，他们想对这个工厂投资，这事儿不好拒绝。” “哦？”陈阳心道，果然是来了，“我还以为水泥厂会跳出来呢，没想到是电大。” 这事儿不用想都知道，是范明德的手笔。电视大学，平时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没想到这个时候悍然跳反，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坐不住，想要从这个厂子里分一杯羹了。 “电视大学和范明德是什么关系？”陈阳突然问道。 蒋晴摸了摸才有一点弧度的肚子：“范明德的爱人就是在电视大学工作。” 这就连起来了，难怪范明德最近跳得这么积极，敢情是想来这么一出，范明德这是想在退休之前暗中持股这个纺织厂，既是为了自己退休之后打算，也是为了给他们老范家捞一点资本。 对于范明德的这种行为，陈阳多少是有些不齿的。 但就如蒋晴说的，这事儿不好拒绝，像范明德这种人老成精的怪物，这事儿的首尾必定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算是去查持股人，也肯定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这种情况，就好比是有个杀人犯，所有人都知道人是他杀的，但偏偏就是找不到一点证据，然后他依旧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成天在街上溜达。 不过，这老家伙最近嘚瑟得有点反常，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还是这老东西觉得秦学明真的不敢动他？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对劲。”陈阳起身，走到蒋晴身后，给她按了按肩，“范明德最近太反常了，反常得有些好像是在找死。” “这就对了。”蒋晴背靠在办公椅上，让自己舒缓了一些，“范明德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安全着陆。” “他在故意犯错？”陈阳悚然一惊，“这么说之前抓的那批人里面，肯定是有人握住了范明德的把柄。” “他这是想断尾求生？” 蒋晴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这边也按一按。” 陈阳加重了点力道，又听蒋晴说道：“他在组织部经营了那么多年，多少人事关系的调动都得经过他的手，说他一尘不染，我反正是不信的。” “电大不过是个幌子，只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应该还有后手，就是……”蒋晴说着，笑了笑，“听说他前两天想整你来着，现在他想跑，就看秦学明那边准不准他跑了。” “不好说。”陈阳捏完蒋晴的肩，手又放到了她的太阳穴上，“孙泉林都是秦书记放了，范明德之前还算是老实，应该会给他一个体面的。” “那就要看他自己，究竟要不要这个体面了。”蒋晴惬意地闭上眼道，“我那个学长，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是他的人，范明德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要对你动手，这就等于是在打他的脸。” “这一耳光，学长无论如何是要抽回来的。” 陈阳的手突然停了：“听说你上学的时候还给他写过情书？” 蒋晴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陈阳的话，怔了怔，然后抬头看了眼陈阳的脸色，顿时就笑了：“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再说了，我给他写不写情书，关你什么事？” 算起来，蒋晴比陈阳大了十岁，蒋晴情窦初开，给秦学明写情书那会儿，陈阳还在小学里和那帮小*逼崽子比谁尿得远。 “怎么了？”感觉到陈阳手上没轻没重的，蒋晴幽幽道，“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没事儿。”陈阳捋了捋蒋晴的头发，“最近肚子有动静没？” 蒋晴失笑道：“才一个草莓那么大点东西，能有什么动静？” “我听说孕妇经常会抽筋，你……你自己要注意些。”陈阳着实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开这个口，“实在不行，你就让保姆住家里，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好。”蒋晴心里一暖，这男人，看来功课没少做。 “该补的就补，别顾什么身材不身材的，你的身体才是大事。” “知道了。”蒋晴听他啰唆，有些嫌他烦，“实在没事儿的话，你就去一趟秦学明那儿，把今天的事情跟他汇报一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过段时间，市里要开会，估计等年终总结忙完之后，他就该把这一巴掌还回来了，你自己也盯着点，看他是怎么把这一巴掌打出去的，范明德又是怎么防守的，这都是经验。” 陈阳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蒋晴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赶紧走，看到你就烦。” “等会儿。”陈阳刚要走，蒋晴又把他给叫住了。 陈阳一回头：“怎么，舍不得？” “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蒋晴都没搭理他的不正经，“我拿到股份了，钱不多，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哟，你这是打算包养我了？”陈阳咧嘴一笑，“不过，我最近不缺钱，什么时候需要了，再找你。” “也行。不过……”蒋晴有些为难道，“我大哥说要用现金买我手中的股份，你说我是继续持股，还是套现离场啊？” ------------ 第三百零九章 你在关心我？ “你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陈阳有些好奇，蒋晴之前就提到过股份的事儿，自己一直没关心她家里的情况。 “不是什么大生意，原来家里有几个煤矿，我堂哥之前在倒腾物流和酒店，我那个堂弟，好像是在搞什么软件开发，具体的不太清楚，不熟。” “我现在手里的股份是我爷爷留下的几个酒店和矿产的股份，大头还在爷爷手里握着，我大哥手里也有一点，但是他小动作太多了，一直在偷偷地转移资产，我爷爷一直不怎么喜欢他。” “所以啊，你说我是怎么处理这些股份的好？” 陈阳抿了抿嘴：“那就看你对这些东西有没有兴趣了，你们家这个情况，估摸着等你爷爷一走，立马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免不得要争家产。” “我是觉得，倒不如趁你爷爷还在，就干脆公开地把股份卖出去，也别紧着你堂哥卖，你们家其他人不是也有持股的？看谁价出得高就卖给谁，等他们以后打生打死的时候，你还可以抱着钱在旁边看热闹。” 蒋晴闻言，脸上现起一抹感伤：“你说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 “爷爷年纪大了，别说是我那几个大伯和姑姑了，就是我那几个平时不怎么出现的表姐表妹还有表哥表弟，现在都恨不得住在爷爷家里，” “财帛动人心。”陈阳对于这事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就是为了一点拆迁款，亲兄弟都有可能闹翻，更别提蒋家那么家大业大了。 忽地蒋晴又叹了口气：“我要是真把股份卖了，拿到钱总得做点什么吧？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 “好。”蒋晴的事儿，就不比洪一鸣，陈阳自然要考虑得更加周全一些。 等陈阳到秦学明办公室的时候，秦学明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秦学明招呼秘书给陈阳倒了杯水，问道，“刚从蒋晴那儿过来？” 陈阳一脸生无可恋状：“嗯，刚汇报完工作，嘴巴都说干了，这女人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秦学明淡淡一笑：“体谅一下吧，怀孕了本身就脾气大。” 陈阳故作惊讶道：“她怀孕了？谁干的？” 说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秦学明，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不会是你吧？ 秦学明被他看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她老公应该不是圈子里的人，这么大年纪了能怀上就不容易了，你最近和她说话也小心着点，万一把她气着了，把她弄出个好歹来，她估计要和你拼命。” 陈阳终究是有些心虚，皱眉道：“那干脆以后我就不给她汇报工作了，免得到时候真要出点事，被赖上那可就麻烦了。” “你不会拣好的说啊？”秦学明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胡伟可是跟我说了，今天你的表现可是不错，值得嘉奖，等这事儿办下来，算你的首功。” “不错什么呀。”陈阳一脸为难道，“领导，今天统战部的人跑过去了，蒋晴之前跟我说，电大那边打算入股这个纺织厂，范明德这是没完没了了。” 秦学明闻言，脸色一沉，拿起桌上的烟丢给陈阳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支：“统战部的事儿我知道，胡伟跟我讲了。你处理得很好，没给他们留下把柄。” “领导，我现在就怕他们人为地制造问题。”陈阳有些担忧道，“反贪反腐的事儿应该是戳到他们的痛处了，这些人现在摆明了就是以范明德为首，抱团来示威的，平时这些单位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没想到抱成团了，还这么难缠。” 说着，陈阳又试探道：“领导，蒋晴说，范明德这是在断尾求生。” “她连这个都跟你说？”秦学明有些诧异，他实在是想不到蒋晴竟然会和陈阳聊这些问题。 陈阳心里一怔，顿时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但脸上却是一脸的平静：“这不能说吗？” “她之前说电大要入股的时候，我就多问了一句电大的背景，她说范明德的老婆在电大，我就嘀咕了一句，说范明德究竟是想干嘛，一边得罪咱们，一边又上杆子往上凑。” “蒋晴就说了这话，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她分析得没错。”秦学明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陈阳这一番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 抽了口烟，秦学明又说道：“之前纪委那边有个镇长开口，说他给县里的人送过钱，何瑞森就明目张胆地收了，但是有一笔钱，他是送出去了，但他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收钱的人和他面都没见一个，但是这笔钱送出去之后，他才当上的镇长。” 陈阳惊呼道：“这不摆明了就是范明德？” “证据呢？”秦学明冷笑一声，“我也找纪委的人问过情况了，一点范明德的把柄都没有，他从来不和人私下见面，也从来不在家里接待什么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简直就特么的是个完人。” “但是一个完人，是没法调动这么多人为他卖命的。”陈阳一针见血道，“最近他的动作可不算小，这帮人跳出来为他保驾护航，不就是为了让他安全着陆？” “不要紧，都是小问题。”秦学明很是豪气道，“我现在不会动他，起码也要等你们的厂子办起来之后再说。” 陈阳心里尤是感激，咧嘴笑了笑：“也是，诶，姐夫，过几天就要去看老爷子了，你准备什么礼物了没？” “正头疼呢。”秦学明一脸纠结，“老人家现在吃的喝的都得按规矩来，就算是买了，那些医生也不会给他用，你上次过去给老爷子带了啥？” “水果啊！”陈阳很是坦然道，“就路边摊子上买了两斤水果拎过去的。” “不过，我上次过去的时候，老爷子在院子里打太极，咱们一个给他送一柄古剑，一个给他找一本古籍怎么样？” “得了吧，现在上哪儿去搞那些东西去？”秦学明泄气道，“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就算是有，我和你嫂子那点工资也买不起啊。” “那就只能牺牲妞妞了。”陈阳很是诚恳道，“老人家对重孙女终归是要更加疼爱的。” 秦学明一听提到了妞妞，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你和晓曼也要抓紧，晓曼也不小了，要是能让老爷子看到她的孩子，那老爷子会更开心。” ------------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不能说吗 “姐夫，你说啥呢。”陈阳有些扭捏道，“我和晓曼清清白白……” 秦学明不耐烦地连连摆手，打断道：“得了吧，我就不信你能把持得住。” 陈阳莫名背了个冤枉，但这事儿还真不好解释，在秦学明眼里，自己都和吴晓曼同居那么久了，要是没点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秦学明估计都宁愿相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见话题偏了，陈阳又赶紧把话题聊了回来：“姐夫，有个事儿我得跟您说一下。” “纺织厂那些老板，好像分出了一拨人，正在筹集资金，准备自己按照我们的模式来建个厂子。之前还有人特意问我，他们办厂，是不是也享受县里提供的那些优惠政策。” “你是怎么看的？”秦学明不觉得这点事儿，陈阳还需要向自己回报。但陈阳既然当个正事儿说了，那就肯定还有其他的意思没说出来。 “我觉得应该鼓励！”陈阳又从秦学明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而且，政府应该大力地宣传他们的事迹，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紧跟县里的步伐，在锐意进取。” “市里面不是让我们这边做试点吗？”陈阳冲着秦学明使了个眼色，“政府出面推动终究是被动的，要是有商人能够主动地响应政策，那是不是就说明咱们的路线对了？” “这不，马上要年终报告了吗？市里面也在改革升级，他们也正关心这事儿呢。” 陈阳这么一说，秦学明立马就明白了。 重点就是在年终报告上再添一笔功劳，这种事儿，秦学明自然是乐意做的。 “你小子，脑子就是灵。”他点指着陈阳笑道，“反正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儿，也正好和你聊一聊，明年政府的方向，你觉得是该继续放在城区，还是应该也给乡镇多分一点资源？” “什么资源？”陈阳有些不解。 “之前有几个乡镇是建议要在平山做到村村通，水泥路要修到每家每户门前，经过估算，这笔开支村民们和政府的出资比例是三七开。” “真要想做到村村通，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这边的路一修，县街心花园的规划就得往后捎一捎。” 这是关乎民生的问题，陈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说别修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那秦学明估计得狠踹他一脚。 可要是真花钱去修路，这些路摆明了就是光投入，没收益的项目，平山要是财政充裕，还能够做这样的投入，但是平山穷啊。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句话说出来简单，可关乎民生，有些事儿就是能做不能说。 陈阳现在都觉得秦学明也就怕其他人提这个事儿，秦学明的执政理念和洪军算是一脉相承的，都是觉得应该先集中力量，优先发展能够创造更大价值的地方。 可是秦学明刚刚也说了，这事儿是有下面的乡镇自己提出来的，而且话都已经传到秦学明这儿了，他要是置之不理，说不定就会有人以此做文章，虽然这点问题只能够恶心秦学明一下，但终究是坏名声的事儿。 “是够头疼的。”陈阳很是同情地看了眼秦学明，显然是没有任何要接手的意思，主要这事儿是实打实要拿真金白银出来的，是真没法接手。 “头疼的还在后面呢。”秦学明又是深吸了口气，“去年免了农业税，又搞了退耕还林，封山育林的政策，现在又闹着要环保，真要是按照上面的标准来执行，那就是要平山的命，下面那么多石矿都得关停，水泥厂就必须整改。” “县里的那家化工厂就更不用说了，不把排污的问题整改好，别想开门。” “你说这不是扯淡的吗？一手要拿经济做答卷，另一只手，却又拿什么环保出考题，真的是要命。” 陈阳见秦学明倒霉，心里就忍不住想笑，然后嬉笑着说道：“领导，我有办法。” “嗯？”秦学明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阳，看到陈阳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心里也是疑惑，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有办法？ “咱们呀，在县里多修几家医院，您看哈，下面乡镇的百姓被那些高污染的企业伤了身体，要不要看病？那些带着污染的农作物，卖到城里，那些城里人吃了，会不会生病？” “所以啊，真正的GDP助推器，其实是在医院。” 秦学明看了看陈阳面前摆着的茶杯，终究是忍住了没拿起来往陈阳的脸上砸。 只是这小子的嘴太特么的缺德了，秦学明黑着脸问道：“你也觉得应该先紧着环保？可环保一抓，那么多人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陈阳总不能用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来糊弄秦学明，想了想说道：“领导，对于我们来说，这些矿山企业就是金山银山，但是，对我们的子孙后辈来说，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 “我们不能光顾着眼前的利益，而忽略甚至是透支子孙的未来，绿水青山属于我们，但同样的，也应该属于他们。”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晚上抬头还能看到星星，现在别说是星星了，就是看月亮都是灰蒙蒙的。” “领导，保护环境，不应该只是说说而已。” 秦学明没好气地看了陈阳一眼：“你倒是有良心。” 这话有点嘲讽的意思，同样也没法接，但陈阳该说的也都已经说完了，至于秦学明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自己又不是定调子的人，管他们怎么吹呢？ “不过，你这句话倒是说得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不能光顾着眼前，还得顾着以后。”秦学明骤然生出一股子倦意，陈阳看他这副模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山的诸多问题，都压在这个男人身上，原本一直坚持以经济为先的他，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骤然间却像是如信仰崩塌了一般。 “就不能缓一缓吗？”秦学明有些无奈道，“平山还有好多人，处在低保线上，连饭都还吃不饱，拿什么谈环保？” 陈阳蹙了蹙眉，知道这人是又钻牛角尖了：“领导，环保的事业就像是扫黑除恶一样，是一项长期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秦学明现在是真的想给陈阳一茶杯了，特么的好的坏的都让你这张嘴给说了，刚才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是你，现在又暗示这事儿可以先不管的也是你。 我是真的闲的，才把这混账东西留下来聊天。 ------------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姐夫，你说啥呢。”陈阳有些扭捏道，“我和晓曼清清白白……” 秦学明不耐烦地连连摆手，打断道：“得了吧，我就不信你能把持得住。” 陈阳莫名背了个冤枉，但这事儿还真不好解释，在秦学明眼里，自己都和吴晓曼同居那么久了，要是没点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秦学明估计都宁愿相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见话题偏了，陈阳又赶紧把话题聊了回来：“姐夫，有个事儿我得跟您说一下。” “纺织厂那些老板，好像分出了一拨人，正在筹集资金，准备自己按照我们的模式来建个厂子。之前还有人特意问我，他们办厂，是不是也享受县里提供的那些优惠政策。” “你是怎么看的？”秦学明不觉得这点事儿，陈阳还需要向自己回报。但陈阳既然当个正事儿说了，那就肯定还有其他的意思没说出来。 “我觉得应该鼓励！”陈阳又从秦学明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而且，政府应该大力地宣传他们的事迹，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紧跟县里的步伐，在锐意进取。” “市里面不是让我们这边做试点吗？”陈阳冲着秦学明使了个眼色，“政府出面推动终究是被动的，要是有商人能够主动地响应政策，那是不是就说明咱们的路线对了？” “这不，马上要年终报告了吗？市里面也在改革升级，他们也正关心这事儿呢。” 陈阳这么一说，秦学明立马就明白了。 重点就是在年终报告上再添一笔功劳，这种事儿，秦学明自然是乐意做的。 “你小子，脑子就是灵。”他点指着陈阳笑道，“反正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儿，也正好和你聊一聊，明年政府的方向，你觉得是该继续放在城区，还是应该也给乡镇多分一点资源？” “什么资源？”陈阳有些不解。 “之前有几个乡镇是建议要在平山做到村村通，水泥路要修到每家每户门前，经过估算，这笔开支村民们和政府的出资比例是三七开。” “真要想做到村村通，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这边的路一修，县街心花园的规划就得往后捎一捎。” 这是关乎民生的问题，陈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说别修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那秦学明估计得狠踹他一脚。 可要是真花钱去修路，这些路摆明了就是光投入，没收益的项目，平山要是财政充裕，还能够做这样的投入，但是平山穷啊。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句话说出来简单，可关乎民生，有些事儿就是能做不能说。 陈阳现在都觉得秦学明也就怕其他人提这个事儿，秦学明的执政理念和洪军算是一脉相承的，都是觉得应该先集中力量，优先发展能够创造更大价值的地方。 可是秦学明刚刚也说了，这事儿是有下面的乡镇自己提出来的，而且话都已经传到秦学明这儿了，他要是置之不理，说不定就会有人以此做文章，虽然这点问题只能够恶心秦学明一下，但终究是坏名声的事儿。 “是够头疼的。”陈阳很是同情地看了眼秦学明，显然是没有任何要接手的意思，主要这事儿是实打实要拿真金白银出来的，是真没法接手。 “头疼的还在后面呢。”秦学明又是深吸了口气，“去年免了农业税，又搞了退耕还林，封山育林的政策，现在又闹着要环保，真要是按照上面的标准来执行，那就是要平山的命，下面那么多石矿都得关停，水泥厂就必须整改。” “县里的那家化工厂就更不用说了，不把排污的问题整改好，别想开门。” “你说这不是扯淡的吗？一手要拿经济做答卷，另一只手，却又拿什么环保出考题，真的是要命。” 陈阳见秦学明倒霉，心里就忍不住想笑，然后嬉笑着说道：“领导，我有办法。” “嗯？”秦学明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阳，看到陈阳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心里也是疑惑，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有办法？ “咱们呀，在县里多修几家医院，您看哈，下面乡镇的百姓被那些高污染的企业伤了身体，要不要看病？那些带着污染的农作物，卖到城里，那些城里人吃了，会不会生病？” “所以啊，真正的GDP助推器，其实是在医院。” 秦学明看了看陈阳面前摆着的茶杯，终究是忍住了没拿起来往陈阳的脸上砸。 只是这小子的嘴太特么的缺德了，秦学明黑着脸问道：“你也觉得应该先紧着环保？可环保一抓，那么多人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陈阳总不能用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来糊弄秦学明，想了想说道：“领导，对于我们来说，这些矿山企业就是金山银山，但是，对我们的子孙后辈来说，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 “我们不能光顾着眼前的利益，而忽略甚至是透支子孙的未来，绿水青山属于我们，但同样的，也应该属于他们。”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晚上抬头还能看到星星，现在别说是星星了，就是看月亮都是灰蒙蒙的。” “领导，保护环境，不应该只是说说而已。” 秦学明没好气地看了陈阳一眼：“你倒是有良心。” 这话有点嘲讽的意思，同样也没法接，但陈阳该说的也都已经说完了，至于秦学明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自己又不是定调子的人，管他们怎么吹呢？ “不过，你这句话倒是说得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不能光顾着眼前，还得顾着以后。”秦学明骤然生出一股子倦意，陈阳看他这副模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山的诸多问题，都压在这个男人身上，原本一直坚持以经济为先的他，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骤然间却像是如信仰崩塌了一般。 “就不能缓一缓吗？”秦学明有些无奈道，“平山还有好多人，处在低保线上，连饭都还吃不饱，拿什么谈环保？” 陈阳蹙了蹙眉，知道这人是又钻牛角尖了：“领导，环保的事业就像是扫黑除恶一样，是一项长期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秦学明现在是真的想给陈阳一茶杯了，特么的好的坏的都让你这张嘴给说了，刚才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是你，现在又暗示这事儿可以先不管的也是你。 我是真的闲的，才把这混账东西留下来聊天。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抱着骨灰坛子哭 “也是。”秦学明抿了抿嘴，“不过有的事儿急不得，但有的事儿缓不得，马上不是年终了，你也要写一份年终的工作报告交上来。” “还有啊，党委会这边最近在评优评先，你实打实的功劳摆在这里，今年的评优评先肯定是以你为代表。你呢也要写一份详细的个人报告出来，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工作经历和心路历程，还有你这一年的收获和感想，都要写清楚，讲明白。” “当然了，还有这次产业整合的事情，前后都是你参与操办的，你辛苦一点，也递交一份报告上来，就下周一给我，下周五我要去市里开会，尽量在周五之前，把这个报告完善好。” 陈阳一听这三个任务，顿时脸就黑了，秦学明这绝对是在报复自己！ 看陈阳脸色难看，秦学明心里倒是颇为得意，让你小子嘴贱，不给你找点事做，还真就一天到晚到处惹事。 经济的发展，和环境的保护，永远是一个无法兼容的问题。 城市发展，不光是有工业污染，更是有海量的生活垃圾需要处理。 一般的发达国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的环境，就往第三世界国家出口洋垃圾，而我们国家，就是最大的洋垃圾处理场，直到十几年后，才出台了相关的政策，全面禁止洋垃圾进口。 但是平山现在要面对的，不是洋垃圾的问题，而是有人想利用环保来截住平山县的经济增长。 对于这个问题，陈阳清楚，秦学明也清楚。 这是个环境保护的问题，也是个政治问题。 只是，那些高喊环保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到以GDP为标准来衡量政绩的压力的。 而陈阳之所以还能调侃秦学明两句，无外乎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平山县的经济发展迟缓，挨骂受训的无非就是秦学明和蒋晴，和自己不搭边，真要是把陈阳放到秦学明的位置上，陈阳立马也能化身铁公鸡，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我回来了。”陈阳一回家，下意识就往沙发上去找吴晓曼。 吴晓曼不比吴晓婷，吴晓婷下班时候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厨房，但是吴晓曼才懒得管陈阳，心情好了，做顿饭，心情不好，那就出去吃。 对此，陈阳倒是没意见。 一见到陈阳，吴晓曼脸上就挂起了笑容：“我今天约了摄影师，正好元旦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会宁拍婚纱照。” “好啊。”陈阳这段时间一直在高强度地工作，早就想给自己放松一下了。 他换了鞋，走到吴晓曼身边，突然发病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吴晓曼被他这么一问，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你以前都会去门口接我的。”陈阳说着，大脑袋还朝吴晓曼胸前拱了拱。 又是这死样。 吴晓曼生无可恋地将胸怀敞开了些，心里不禁在想，要和自己过完一生的，就是这么个货。 难怪之前闺蜜老是跟自己吐槽，男人都特么的有病，撒起娇来真的恨不得捶死他。 吴晓曼现在就想捶死胸前这个看上去还没断奶的家伙。 “行了。”她轻拍了陈阳一下，“这周末我们去乡下帮爸妈搬东西，搬家的人我都联系好了。” “嗯？”陈阳放弃了作怪，“他们愿意过来了？” “妈妈早就想过来了，是爸爸之前一直等着什么东西成熟才拖到现在。” “对了，妈妈跟我说，他们元旦的时候想和我们一起去见见爷爷。”吴晓曼有些犹豫，有点不确定陈阳的态度。 “那就去呗。”陈阳倒是无所谓，虽然之前自己爹妈就和秦学明夫妇俩见过了，但可能在他们心里，吴老爷子才算是吴晓曼真正的家长吧。 当然了，他们亲自跑这一趟，也是为了和老爷子表明自己家重视吴晓曼的态度。 “老公，谢谢。”吴晓曼的眼底有些湿润。 “谢我干啥。”陈阳又在吴晓曼的腿上蹭了蹭，“都是一家人。” “谢谢你有这么好的爸妈呀。” “……” 女人总是反反复复的，吴晓曼之前明明已经选定了礼服，结果今天又有了新的眼光，拉着陈阳在网上挑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陈阳的肚子扛不住了，才硬拽着她去了外面的小饭馆。 吃饭的时候，吴晓曼像是闲聊道：“老公，最近你们事情很多吗？我听我姐说，我姐夫这段时间都是很晚才睡。” 陈阳想了想，秦学明最近先要去市里开会做报告，回来又是要准备平山的政府年终工作会议，又是要应对可能出现的环保问题，又要想着制衡范明德。 这么一想，陈阳点点头：“最近他确实挺忙的，你没看我每天回来都是恨不得倒头就睡嘛。连我都忙成狗了，他就更不用说了。” “等他从市里回来，最起码还要下乡去走访一阵，一出去最少又是一周。”陈阳笑道，“你姐不容易啊。” “我才不容易呢！”吴晓曼嘟着嘴道，“她这么多年就是不容易也总归有些适应了，但是我呢，等你以后越爬越高，她的今日，就是我的未来！” 吴晓曼气鼓鼓地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陈阳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你放心，以后不管多忙，除非是出差，只要我在家，每天我都会抽空陪你好不好？” 吴晓曼脸上顿时阴转晴：“谢谢老公。” “这有什么好谢的。”陈阳将手放在吴晓曼的手上，温柔道，“难不成就只许你为我付出？” 吴晓曼眯了眯眼，眼眉弯弯，脸上的喜悦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看什么？”陈阳瞪了吴晓曼一眼，有些不悦道，“不知道你自己长多漂亮吗？媚眼含春，都差点把我溺死在里面了。” “哈哈哈。”吴晓曼顿时笑得更欢实了。 “老公，你能不能帮忙劝劝姐夫，让他不要这么辛苦啊？”吴晓曼只要和陈阳一说谎话就有些心虚。 “你姐让你来说的吧？”陈阳放下筷子，拧了拧眉头，“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姐夫他是那种一心为公的人，把大多数时间，都奉献给了他所热爱的这片土地，和在这上面生活的人民群众。” “他分配给家里的关心，确实少了点，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和追求，我们劝他，只会让他活得更累，还会背负上对家庭失责的沉重的愧疚感。” “可是姐夫的身体。”吴晓曼说出了吴晓婷的担忧，“我姐说最近姐夫又胃疼，有时候都是吃药强撑着。你们男人，工作归工作，就不能也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想一想吗？” 陈阳又握住了吴晓曼的手：“反正我是不会这样的。我之前就说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才不会把这把身子骨都给烧在工作上，让你一个人抱着骨灰坛子哭呢。” “我要和你一起去看山顶的朝阳和海边的落日，还要和你一起把我们的孩子送进学堂，守护着他慢慢地长大，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 吴晓曼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嫌弃地看着陈阳：“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什么叫又？”陈阳硬着头皮道，“我什么时候干过对不起你的事了！” 吴晓曼轻哼一声：“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参加哪门子商会 吴晓曼这句话，差点没把陈阳的心脏给吓得骤停，还以为是她发现自己和蒋晴的事了，但是一想，吴晓曼要是真的发现了，那以她的性格，早就提刀砍人了，哪还会在这儿和自己耍嘴皮子。 这估计又是她那些个已婚闺蜜给她出的什么馊主意，诈我呢这是。 “你以后少听你那些闺蜜瞎叭叭，她们过得不如意，就恨不得所有人都过得不如意，什么玩意儿嘛。” 吴晓曼顿时有些发虚，龇牙笑道：“没有就没有嘛，她们也是为我好不是？” “好个屁。”陈阳不屑道，“就那几个狗头军师，加一块儿凑不出一个脑子，还叭叭地给人家出主意，瞎扯淡。” 男朋友和闺蜜从来都是天敌，但对吴晓曼来说，两边都是自己人，也不好偏向哪一方，只不过，陈阳就在自己跟前，大不了回去伺候他呗。 “老公～”吴晓曼娇腻腻地叫了陈阳一声，陈阳的心跟着颤了一下，原本道貌岸然的话也都被堵了回去。 两人回去之后，吴晓曼做好了舍身喂狼的准备，但陈阳却被工作的事儿困住了，只是在浴室轻飘飘地折腾了吴晓曼一下，就丢下她去书房和电脑相依为命了。 被撩拨得不上不下的吴晓曼恨恨地瞪了陈阳一眼，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去了书房，陈阳有自己的工作，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里说是个书房，更像是两个人的工作间。 除非是万不得已，公职人员永远都需要将自己精力旺盛的一面展现在大众面前，就像秦学明，所有的累和苦，都被他带回了自己家。 陈阳也不例外，虽然昨天写报告写得很晚，但第二天上班仍旧是神采奕奕的。 到了办公室，他就叫来了徐佳欣。 “我刚才给你邮箱发了一份我们经研办的年终工作总结，只是一个草稿，你看着完善一下，马上要在年终会议上用的，尽快整理出来。” 关于写报告这事儿，整个办公室，陈阳还是更相信徐佳欣。 “好的。” 徐佳欣也适应陈阳让她来整理文稿的事儿了，正准备出去，陈阳又问道：“商业协会的事儿怎么样了？” 徐佳欣愣了一下，陈阳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道，徐佳欣和冯珊珊的矛盾应该是已经有苗头了。 也怪自己粗心，这事儿本身就是冯珊珊负责的，自己问徐佳欣，徐佳欣不管是说还是不说都不太好，不说，得罪陈阳，说了，得罪冯珊珊。 毕竟，明面上，这件事情还是冯珊珊在负责。 要是让冯珊珊知道徐佳欣和陈阳汇报了工作进度，冯珊珊估计还以为徐佳欣是在背着她搞事情。 越级上报，光是看之前陈阳越过蒋晴直接给秦学明汇报家电下乡的反应，就知道每个领导都忌讳这种事。 “阳哥，具体的情况你还是问珊珊姐吧，有些事情都是她亲自沟通的。” “也好，把她叫过来吧。”徐佳欣刚准备走，陈阳又把她给叫住了，“那些新人，你培训得不错。” 这是陈阳之前交给徐佳欣做的事儿，从结果来看，徐佳欣完成得很不错。 徐佳欣笑了笑：“都是阳哥领导得好。” 毫无技术含量的马屁，陈阳笑着挥了挥手，让她先出去了。 没一会儿，冯珊珊便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阳哥，早上好呀。” 相比于徐佳欣，冯珊珊要随意得多。 “佳欣最近怎么了？”没问工作的事，陈阳先是问了徐佳欣的情况，“这几天都没来办公室，看她怎么有点沉闷了。” 冯珊珊撇了撇嘴：“家里的事儿闹的呗，听说他们家催着她嫁人呢。” “哦。”陈阳确定这事儿自己管不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阳哥，我们家也催着我嫁人呢。”怎么听，冯珊珊的语气都有些幽怨。 陈阳也不搭茬：“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能照顾你的人了。” “男人不都是那样。”冯珊珊幽怨地看了陈阳一眼，“还照顾我，我照顾他还差不多。” “阳哥，你真不再考虑考虑我了？”冯珊珊做着最后的努力。 陈阳翻阅着冯珊珊刚刚递交上来的文件，都没抬头，亮了亮自己手上的婚戒，冯珊珊的情绪顿时就萎靡下去。 突然，陈阳皱眉问道：“这个水泥厂是怎么回事？抗拒加入商业协会是怎么个说法？” “阳哥。”谈及工作，冯珊珊也没再开玩笑了，“我之前和水泥厂的领导联系过，他们是说县里就他们一家水泥厂，连个协会都没有，参加的哪门子商会。” “背后是谁？”陈阳不觉得一个没背景的水泥厂敢说出这样的话。 在市里都挂了号的项目，水泥厂的领导除非是哪根筋搭错了，敢直接硬怼回来。 见冯珊珊没作声，陈阳抬起头，就见冯珊珊在那儿摇头呢。 “阳哥，不好意思，没查出来。” “哦。”陈阳倒是没和冯珊珊计较，冯珊珊根基不深，查不出来很正常。 “水泥厂的事儿先放一放，你先联系其他的单位吧，争取在元旦之前，看能不能组织他们开一次协商会议，也和他们交换一下意见。毕竟我们现在的商业协会的框架是按照会宁商业协会的框架来搭建的，说不定会有水土不服的部分。” 纺织厂的事儿忙活完，陈阳现在又开始抓筹建商业协会的事儿了。 “不过，这事儿也别是我们一个单位在这儿忙，还有其他的主办方，以及协作方，该调动的就调动起来，免得他们是光拿钱，不干活。” “不听话就找他们领导，他们领导不当回事儿，你就跟我说，我去和他们交涉。” 陈阳办公，主打的就是一个雷厉风行。 冯珊珊出去后，陈阳拿起电话想了想，冯珊珊查不出水泥厂的背景，但他有的是办法。 这事儿最好就是问范明德，但是这几天范明德和秦学明的关系比较敏感，加上范明德之前坑自己的事儿，陈阳对他一肚子怨气，自然是直接把他排除掉的。 拿着电话顿了许久，陈阳又将座机放了回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王正阳打了个电话。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姐回头说他 电话接通，王正阳还没开口，陈阳就说道：“王总最近生意兴隆啊。” 这一句话，王正阳心里就有了底，这是找自己办事的。 “都是领导照顾，陈主任有什么吩咐啊？”王正阳对自己的位置，还是摆得很端正的。 “我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水泥厂的历史信息。”陈阳压低声音说道，“最近，我是想找水泥厂帮点小忙，不知道拜哪边的码头呢。” 王正阳终究是老江湖，听话听音，他想了想说道：“陈主任，那您估计得去市里看看。” “当初，我也是听说啊。”王正阳先来了一通免责声明，“建国没多久，这水泥厂就搞起来了。当初岩门镇有一任镇委书记，现在是咱们陈安市的副市长。” “知道了。”陈阳心里不屑道，“原来是背靠这么一棵大树，难怪这么横。一年两千多万的利润，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打听清楚了水泥厂的消息，陈阳也没什么正事了，又问道：“我之前听孙涛他们说，他们打算集资搞个纺织厂，你有没有兴趣也投点钱进来玩玩？” “诶哟喂，陈主任，他倒是找过我，您也知道，我自个儿的贷款都还没还完呢，上哪儿还给他们筹钱去。” 商人的一大奥义，哭穷，不管口袋里有没有钱，反正问就是没有。 “哪些人啊？”陈阳多问了一句。 王正阳有些犹豫道：“这事儿其实是马军挑的头，应声的有十几家，说是每家出点钱，设备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他们说的是，每年就平摊一下水电房租，税务都是他们自己弄，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陈阳顿了顿：“那祝他们成功吧。” 马军这人陈阳不太喜欢，属于典型的口袋里有三个钢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主，原本陈阳还打算和孙涛建立起来联系，听到还有马军的参与之后，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商业协会的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你们家电协会是不是也该作个表率？” “那必须支持政府工作。”王正阳现在一心就想抱住政府的大腿不松手，陈阳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陈阳很满意王正阳的态度，笑道：“元旦之前，应该会有一个协商会，你对商会有什么建议，趁着这段时间想一想。” “多参考一下你儿子的意见，新时代要有新的商业思路。”王天海毕竟之前去外面见过世面，陈阳这一番提醒，也算是对得起王正阳这个包打听了。 “是，是。”王正阳附和着挂了电话。 陈阳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给秦学明打了个电话过去。 结果，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听。 直到中午的时候，陈阳才在食堂听到了关于秦学明的消息。 “听说了吗？今天上午，秦书记在医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中医院那个院长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真的？什么事儿撞枪口上了？” “不清楚，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陈阳听了一耳朵，心里也是好奇，上次国庆自己在医院见到秦学明他是去拿药的，可现在是工作时间，他跑医院去干嘛？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天的话刺激到他了，所以去医院来了个微服私访？ 可是私访就私访，还闹这么大动静，甚至当众发脾气，这就有点不像是秦学明了。 因为陈阳知道，秦学明在洪军身边那么久，一般不会做出这种掉价的事儿，除非是为了达到其他的目的。 这一整天，陈阳都在猜测这事儿的因果关系，但始终没搞明白秦学明究竟想干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他给吴晓曼打了个电话：“你买点菜，咱们今天去你姐家蹭饭。” 好久没去秦学明家了，陈阳和吴晓曼刚一进门，吴晓婷就在那儿抱怨：“阳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怎么，晓曼把你的胃抓牢了，姐姐的饭你就不想吃了？” “哪里。”陈阳给了吴晓婷一个受伤的眼神，“姐，我最近忙得跟狗一样，回家就只想睡觉，我倒是想来蹭饭，您平时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的，不是也怕您累着吗？把您一累着了，姐夫回了单位，不又得给我穿小鞋？” “他敢！”吴晓婷扒拉开吴晓曼，亲自给陈阳拿了双拖鞋。 陈阳一边换鞋，一边煞有介事地小声道：“都已经穿上了。” 吴晓婷一愣，又乐了：“行，姐回头说他，给你出气。” “谢谢姐。”陈阳说完就冲吴晓曼得意地挑了挑眉。 吴晓曼也是有些无语，比起对自己的态度，陈阳和吴晓婷倒更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你还傻站这儿干嘛，去择菜！还要请啊？”吴晓婷瞪了吴晓曼一眼，吴晓曼顿时更委屈了。 自己的亲姐，变成自家老公的亲姐了。 陈阳冲她做了个鬼脸，又和妞妞闹了一会儿，秦学明才从厕所出来，一见到陈阳，就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下午没去找我，晚上准会过来。” “姐夫，你这神机妙算的本事什么时候能教给我啊？” 秦学明都没到客厅，直接开了书房的门，陈阳紧跟了上去。 一进屋，秦学明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沉重。 “阳子，你说大病对普通家庭来说，是不是就是绝症啊？” 陈阳闻言一惊：“领导，您怎么了？” 不会是秦学明的身体出问题了吧？ 秦学明呼了口气：“我没事儿，就是今天去医院看到一些事儿，有些感想罢了。” “您今天去医院干嘛？”话入正题，陈阳也是抛出了心中的疑惑，“不会是您的胃病又犯了吧？” “不是。”秦学明给陈阳泡了杯茶，“还不是因为你昨天的话，我寻思着今天去医院看看。” “结果……唉。” 秦学明神情有些低落，自顾自地说道：“就在我眼前的病房里，我看到一个男人，径直地跪在了他老婆面前，说……” 秦学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说话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他说，老婆咱们不治了吧，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再治下去家要没了，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有两下子 陈阳的心也随着秦学明的这番话沉了下去，陈阳看了眼秦学明，只见他眼眶红红的，只是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在自己的治理范围内，出了这样的事情，秦学明心里的难受是可想而知的，要是秦学明是个坏官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又是个党的好同志。 “我在想医保的问题，究竟什么时候能惠及普通的百姓。”秦学明抹了把眼睛，看样子今天他是真的伤心了。 陈阳记得新农合是在两年后开始试点的，真正推广到全国，还得要一段时间，这是整个国家的政策推行，陈阳就算是有心，但也无力。这种国家级的政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应该快了。”陈阳安慰道，“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好，拨到百姓身上的资源也就会相应地增多。领导，这事儿急不得。” “我知道急不得。”秦学明当然知道官员的感情都应该是给普罗大众而并非是个人的道理，可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要是无动于衷，那就不是他了。 “领导，您没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吧？”陈阳问的是那对夫妇的事，他是真怕秦学明是因为这件事才大闹中医院的。 也不是陈阳冷血，主要是这个事情稍微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给秦学明的政治生涯涂上一点墨迹。 别说是全天下了，就是平山县，可怜的人未必就只有这对夫妇，秦学明要是因为这事儿闹一通，那以后秦学明就不用干别的了。 秦学明看了陈阳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去医院也不光是为了你说的事儿，遇到这事儿只是碰巧了，回头我私人给他们捐一点钱，也会找红十字会的同志去问一下情况。” “中医院，是我早就盯上了的，之前去他们那儿拿药，我就发现了一些问题，一直忍着没发作，是考虑到范明德的面子。” “范明德？”陈阳讶然，中医院竟然也和范明德有关系？ “现在中医院的院长就是范明德的小舅子。你也知道，我最近在挑范明德的刺，这老家伙滴水不漏，但他身边人就不一定了。” “选来选去，正好就有这么个人跳出来了，他老婆对这个弟弟好得很，原本她弟弟就是个卫校毕业的，竟然也能当中医院的院长，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阳也是无语了，虽然说做领导的不一定要是全才，但起码要是个专才吧，尤其是医院这种对专业水平要求极高的地方，竟然会闹这么一出戏，可见之前在何瑞森执政时期，平山的管理，究竟有多么地混乱。 “领导，您是想动他的小舅子？” “我动他干嘛？”秦学明咳嗽了两声，“知不知道什么叫围点打援？” “今天我把卫健委的人叫过去了，因为他们药房给患者多开药的问题当众发了脾气，卫健委的人肯定是要找他的麻烦的。” “孙红萍自己解决不了这事儿，就只能去找他姐，只要孙红梅一动，那范明德就算是被他老婆给带进来了。” 陈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秦学明是真的阴。 “领导，那范明德要是不为所动，就看着孙红萍被处分呢？” “你不懂。”秦学明笑得很是诡异，“妻贤夫祸少，但要是不贤呢？” “我让纪委的人查范明德的问题虽然没查到，但是孙红梅这些年可是没少打着范明德的旗号出来招摇，只不过她犯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看在范明德的面子上没搭理她。” “你说要是她弟弟被处分，纪委的同志再一施压，孙红梅会不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会儿，陈阳才悟出点门道来：“孙红梅担心她弟弟出事，肯定会出来走动，她要是走不动关系，肯定也会威胁范明德出马，我就不信了，范明德这么多年，做的事儿，能尽数瞒过他老婆。” “怎么样？”秦学明这手段虽然不怎么光明，但还挺管用的。 陈阳啧啧两声：“特么的扶弟魔真可怕。” “扶弟魔？”秦学明对这词儿有些不理解。 “就是姐姐帮弟弟，帮得六亲不认，都特么魔怔了的那种人。” 秦学明撇了撇嘴：“那也是命，孙红梅姐弟俩父母走得早，孙红萍几乎是他这个姐姐拉扯大的，姐弟俩感情深，是必然的。” “可是。”陈阳看着秦学明有些不解道，“领导，这事儿暗地里操作不是更好，您干嘛要亲自出面呢？” 秦学明喝了口茶：“因为我现在还没打算和他鱼死网破。” “我出面，就是给他提个醒，就看他知不知趣了。” 陈阳算是了解到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之前他就想看秦学明是怎么把这一巴掌给抽回范明德脸上的，没想到秦学明这么当机立断。 终究是给自己出气，作为回报，陈阳突然笑道：“领导，之前您不是说了环保的问题吗？我找到办法了。” 秦学明瞪了他一眼；“医院我已经去过了。” “不是。”陈阳觍着脸道，“最近我不是让人在联系商会的事儿吗？但是水泥厂那边压根就不想鸟我，我找人打听了水泥厂的背景，是市里的一个副市长，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您大可以自己提出环保的事儿，先堵住某些人的嘴。” “反正，有人会反对您这个提议的。” 秦学明闻言想了想，眼眸越发地亮了：“你小子，要不说你姐喜欢你呢，是真有两下子。” 出身公门，不论是陈阳还是秦学明，自然都懂一个道理，所有的政策其实都是冲着具体的人去的。 像之前的家电下乡政策，那就是冲着百姓去的，一方面为百姓谋福利，但更多的，还是在深耕农村市场，为国家经济开拓一个更深的蓄水池。 而范明德最近的屡次出手，看似是在和秦学明唱反调，但其实是为了保住那些经受他庇护的本土势力，以及他自己。 陈阳给秦学明出的这个主意也是，秦学明之前提到，市里面传言有人开始拿环保的事情做文章，这个人提着这把刀，最终要砍向谁，目前还不清楚，但真要是让这把刀落下来，秦学明或者说平山的经济绝对会被误伤。 但如果秦学明以攻为守，先把话头挑起来，把传言落实，那到时候那些利益相关的人，肯定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来把这个事情扼杀在摇篮里。秦学明也好借此安然脱身。 甚至，秦学明要是真想做得绝一点，还可以在平山做足姿态，以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着市里一声令下，就绝对和污染问题不共戴天的面目，大大地刷一波存在感，彻底恶心那些人一次。 但具体的操作，陈阳就不想牵扯太深了，秦学明倒是能和副市长掰掰手腕，但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还是清楚的，估计都还没上桌，就被人家给撕碎了。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崭新的一页 从秦学明家回来，陈阳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吴晓曼都以为他是中邪了。 “你笑什么呢？”吴晓曼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看到吴晓曼，陈阳顿时笑得更大声了：“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劝劝姐夫注意身体吗？” “其实是你姐，她还想再生个孩子，姐夫现在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啥？”吴晓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疯了？那么大年纪了还生，那不是高龄产妇了？” “你姐说蒋晴都能生，她为什么不能生？”陈阳乐得后槽牙都能看到了，伸出一个大拇指，“你姐是这个，人老心不老！” “你大爷！”吴晓曼捶了陈阳一拳头，“我姐才不老，算起来她比那个姓蒋的还要小一岁。我姐说得对，那个姓蒋的能生，她为什么不能生！” “违反政策呢。”陈阳幽幽的一句话，就把吴晓曼后面的话给堵死了。 公职人员违反计生政策这事儿，也是属于典型的可大可小，往大了清算，这人都可能因此离开公职队伍，但要是没人管，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交点罚金就完事儿了。 但是以秦学明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给别人落下口实的，而且看他对吴晓婷的感情，比起其他的，秦学明更担心吴晓婷的身体问题。 “这事儿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陈阳揉了揉吴晓曼的头发，看着吴晓曼那一脸不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是我姐！”吴晓曼捏了捏拳头。 陈阳估计应该是吴晓婷知道蒋晴曾经给秦学明写过情书的事儿了，利用这事儿和秦学明怄气呢，至于究竟是不是想再要一个孩子，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就算是关系再近，也不是外人能插嘴的。 “正因为是你姐，我才拦着你，你要是想累死她，你就去劝她生孩子，一个妞妞就把你姐折磨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点数？还生，她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啊？真当她是女超人啊？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 吴晓曼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越发地委屈，最终一跺脚：“哼，我不理你了。” 得，她明明可以直接不讲道理的，还愣是和自己争了半天。 不过，看吴晓曼那个气鼓鼓的样子，陈阳觉得自个儿就是嘴欠，干嘛没事儿要去把这个煤气罐给点燃了。 “好啦，我也是担心你姐嘛。”陈阳赶紧追上去哄了一句，然后立马转移话题，“我妈之前给我打电话，她说挑了几个好日子，看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一说到领证，吴晓曼顿时气就消了：“妈妈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身家庭的缘故，吴晓曼现在很是在意王桂芬。 “我妈能有什么意见？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我们家有什么做得你不满意的地方，让你受委屈了。” “她还不是怕你觉得我们家是那种让你怀孕了再领证的家庭，所以这事儿才跟我打电话催我抓紧办的。” “她是说越早越好，我爸的意思，还是等元旦之后见了你爷爷再说。他这个人还是觉得领证之前，能够得到双方家长认可、祝福的婚姻，才算是完整的。” “我反正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民政局上班，就看你的意思了。” 给予儿媳妇足够的尊重，其实就已经免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婆媳矛盾，王桂芬也是给人家做过儿媳的，从自身出发，自然是知道女孩子家在意的是什么。 听完陈阳的话，吴晓曼心里一阵的感动，只感觉自己无比地幸运，眼底都有泪光闪烁，但陈阳只觉得她泪点有些低，因为陈阳打小的生活就不缺爱，虽然自己爹妈有时候会拌嘴，但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那是实打实的。 所以陈阳一直就无法理解那些矛盾重重的家庭，至于在吴晓曼的问题上，自己爹妈的反应在陈阳看来也是正当如此，所以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可以感动的点。 总不能一个家庭把未来的儿媳妇当人看了，这个儿媳妇还得要对这个家庭感恩戴德吧？这不纯纯的有病吗？ 吴晓曼在那儿自我感动了一阵之后说道：“那就听爸爸的，定在元旦之后，我们从会宁回来就去领证。” 陈阳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道：“那就一月十五号腊八节吧，黄历上说这天适合签合同。” 吴晓曼顿时脸就黑了：“签合同？” “结婚证不就是人口买卖合同吗？”陈阳笑得很是灿烂，但吴晓曼只感觉眼前有些发黑，恨不得手刃了他。 过了十二月中旬，整个平山都似乎是在开会中渡过的。 先是市里组织开会，秦学明和蒋晴去市里开年终政府工作会议的同时，由经研办和工商局主导的第一次商业协会的洽谈会也在平山召开，陈阳出席此次会议，但全程都在旁观。 冯珊珊比郑奕终究是要老道一些，处理起问题来也是游刃有余，总体来说，这次洽谈会召开得还是很顺利的。 经过这次会议之后，平山县商业协会的筹建工作，顺利地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洽谈会之后，陈阳在经研办内部，也组织了一次年终工作总结的报告会，现在，陈阳的经研办已经有了十几号人，做事儿当然是得正规一点。 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其实陈阳在会议之前，就已经和冯珊珊、徐佳欣还有郑奕这经研办三大元老交换过意见了，所以这次所谓的年终工作总结会，更像是陈阳一个人的舞台，就是为了给那些新人立规矩。 等这边的会议一结束，平山县的各项大会也都逐渐地拉开了帷幕。 先是秦学明和蒋晴从市里回来之后，就召开专题会议，学习传达市委工作会议的精神。 会议持续了一整天，陈阳刚开始还精神满满，到下午，就感觉眼皮子都在打架，会议内容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坐一天坐得累。 专题会议结束后，又是秦学明组织的县委会，这个会议陈阳没资格参加。 之后，县大人召开贯彻落实县委会会议精神的专题会议，同样的，人大的事儿和陈阳无关。 在此之后，县委县政府又是组织二零零七年工作汇报会。 等到下面各乡镇都召开过领会精神的会议之后，终于是在零七年的最后一个周四，县政府零七年的最后一次全体会议召开了。 这会议，一开就是两天，党政分开，各占一天。 从各单位的年度工作总结，到这一年平山县的经济建设和廉政建设等问题的汇报，听起来，这一年平山县政府的确是做了很多事。 陈阳作为零七年的优秀干部和先进个人代表，在会议上做了汇报。 而零七年的戏份也就在陈阳的汇报中彻底地落下了帷幕，翻开了零八年崭新的一页。 ------------ 第三百一十七章 要控制影响 “这一年，不容易啊。” 秦学明的办公室，开完了会的陈阳和秦学明对坐着，心态都极其地放松。 “的确不容易。”陈阳也是发出了同样的感慨。这一年，堪称是自己命运转折的一年，不光是定下了仕途之路，人生大事也提上了日程，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这一年，陈阳的收获很大，但秦学明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平山县的经济问题，在刚刚过去的市政府工作会议上，平山县仍旧是被点名批评，即便是平山县的经济增长在陈安的几个县中是最多的，但还是架不住它排在最后一名的事实。 作为平山的一*把手，秦学明自然是觉得脸上无光，从他之前在会议上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压着十足的怨气。 “领导，还不能松懈呢。”陈阳点了秦学明一句。 秦学明笑了笑：“我知道。” 说着秦学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不过环保的事儿我是丢出去了，你是没看见，当时市委会那么多人，我提到这事儿的时候，安市长和方书记的脸都黑了。” “那可不。”陈阳也是跟着笑道，“他们俩正在研究陈安产业升级，经济转型的事儿呢，哪还抽得出空来理会什么环保的事儿。” “不过领导，这事儿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出来的？这不诚心给人添堵吗？” 秦学明神秘一笑：“不关咱们的事，市里面两个副市长斗法。陈安市那边有几个矿场，这两个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有人想伸手，但有人不同意，这么一闹，就当是各显神通，在场外交了一回手，安市长会后找他们谈了一次话，两个人就都老实了。” 陈阳啧啧两声：“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就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咱们就得提心吊胆的，这是真够操蛋的。” “还是舒坦日子过久了，光想着伸手了，什么东西。”秦学明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 陈阳也是在心里啐了一口：“要是他们把伸手的本事都放在为人民服务上，那陈安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秦学明撇了撇嘴：“不说了，你今天的报告做得好啊，不过也要小心，你现在的风头太盛了，今年你是优秀干部，先进个人，那明年整整一年，就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当然了，他们不是要向你学习，而是在等着你犯错，想要看你的笑话。” “我去市里开会的时候，甚至都有人跟我打招呼，想从上面直接伸手，取代你这个经研办主任的位置。” 陈阳顿时心里一紧，旋即冷笑道：“这是看果子熟了，想派人来摘桃子了？” 一群只会摘现成的王八蛋，他们以为平山经研办大放异彩是因为这个单位，错了，发光发亮的是陈阳自己。 连特么的因果关系都没搞明白，就想着进来领功劳，这不纯纯的脑子没跟上进化？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年初，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可是现在自己早已经不是那棵任人揉捏的小草了。 “领导，这一年感谢您对我个人的信任，和对我工作的支持了。” 秦学明跟他说了这事儿，那自然就代表秦学明已经把这事儿给挡回去了，这种大恩大德，当得起陈阳的一声感谢。 秦学明不以为意道：“来年，你给我少惹点事，就算是报答我了。” 陈阳却是一本正经道：“领导，下半年我敢保证自己一定老老实实的，但是上半年，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说着，他掰起了手指头给秦学明展示道：“工业园那边电力的问题需要解决，这事儿是由您向省里报备过的，我还一直在等省里的信号。” “水泥厂的问题，之前他给我甩了脸子，我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还有……” 陈阳一件件的给秦学明算着，到最后两个人都傻眼了。 “你这是半年能做完的？”秦学明看着陈阳那不够用的手指头，不敢置信道。 陈阳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就是简单地列举一下，竟然会有这么多事：“领导，都是本职工作，为人民服务呢。” “我看你也别当什么经研办主任了，我这个县委书记让给你来做算了。”秦学明翻了个白眼，很是认真道，“乡镇的事情，你先放一放，不要碰。” “你现在要是把乡镇这个脓包挑破了，又拿不出相应的办法出来解决，那就是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你倒是爽了，建功立业了，到时候一大群人都得恨死你。” 这就是所谓的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平山下面乡镇的经济发展，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先天不足加上后天瘸腿，现在还能走起来都已经不错了。 陈阳要是真让经研办的人去下面做一个调研报告回来，那就等于是把这一层勉强遮羞的布彻底地撕开，然后向世人大喊，快来看啊，这里有个短腿，还是个瘸子。 秦学明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解决这个问题，但却是有心无力，所以也就绝对不会允许陈阳将这事儿给掀开。 陈阳也读懂了秦学明的心思，想了想固执道：“领导，别的乡镇我可以不管，但是这个岩门镇，我是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的。” 秦学明默然，平山水泥厂就在岩门镇，但这次水泥厂作为平山县的工业代表，却仗着自身的背景，没把经研办当回事儿，陈阳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就不是陈阳了。 沉默了半天，秦学明终于还是点头了：“要控制影响，不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一座水泥厂毕竟还关系到岩门镇及其周边好多的产业和就业。” 陈阳嘿嘿一笑：“领导，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但愿吧。 秦学明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三个字，然后换了话题：“听说你爸妈这次也要去会宁见一见老爷子？” “我妈坚持，就怕老人家觉得咱们家不重视晓曼。” 陈阳这么说，也是怕秦学明多心。毕竟真要算起来，上次秦学明就已经代表吴晓曼的家长和老陈家碰过面了，说正式也正式，但更多的还是碰巧凑到了一块儿，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王桂芬死活坚持要再见一见吴晓曼的家长，也就是怕上一次的非正式会谈有些儿戏。 秦学明点了点头：“去见一见也好，你爸妈我是见过的，都是很不错的人，要是老爷子见了他们，应该也会更加地放心把晓曼交给你。” “还有个事儿，本来我是不想说，但是看你这一年，的确是不错，我还是跟你先打声招呼的好。” “什么事？”陈阳见他神神秘秘的，就觉得这人一定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秦学明难得地露出了奸诈的表情，说出一个让陈阳无比震惊的消息。 ------------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还夸我啥了 “后天，是晓曼生日。” “卧槽！”陈阳几乎是脱口而出，震惊之后，又十分感激地看着秦学明，就冲这个消息，陈阳给秦学明认个义父都没问题。 大多数女人，向来对纪念日这种东西都格外地敏感，吴晓曼虽然没有无聊到会掰着手指头算他们在一起多少天，连在一起一百天都要庆祝一下，但她的生日，陈阳要是忘记了的话，吴晓曼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会有些失落。 秦学明见陈阳这惊慌的模样就知道陈阳是一点准备都没有，顿时就乐了：“你也是没吃过爱情的苦。” 我特么上哪儿吃爱情的苦去？ 陈阳被秦学明这句非主流的话给弄得有些无语，自己那个前女友，算了，不提也罢。 “既然你知道了，那她的生日你是打算怎么安排的？是你们自己过，还是来家里吃饭？要是来家里的话，我让你嫂子安排。” “当然是过二人世界了。”陈阳一点都不喜欢每次去秦学明家就往书房跑的感觉，想了下，又提醒道，“姐夫，你有时间也带我姐出去逛一逛，别老是让她窝在厨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厨房是她第二个家呢。” 被陈阳这么一说，秦学明刚才还在嘲笑陈阳的好心情顿时少了一半，本身自己这些年因为工作就有些忽略了吴晓婷，被陈阳这么一刺，秦学明更觉得自己亏欠吴晓婷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陈阳看秦学明那一脸的遗憾，心里顿时就开心了起来。 大哥不学二哥，咱们谁也别笑话谁，我只是没记住自己老婆的生日，你亏欠你老婆的，可就多了去了。 这样想着，陈阳脸上的幸灾乐祸都差写到秦学明脸上去了。 秦学明脸一黑：“去去去，我还要工作。” 工作个屁！ 陈阳腹诽了一句，我就不信被呛了这么一下，你还有心思工作。 陈阳欢天喜地地走了，秦学明一个人在办公室差点抑郁了。 只是出了办公室的陈阳，也有些头疼，这是自己和吴晓曼在一起之后她的第一个生日，作为她的正牌未婚夫，陈阳自然是想给她留下一个难忘的印象的。 好在，陈阳现在不缺零花钱，家里虽然是吴晓曼管账，但每个月吴晓曼都会给陈阳的卡里打一笔钱进去，陈阳到一家最近的银行，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个想法。 周日，也是零七年的倒数第二天，原本还觉得陈阳没注意到自己生日的吴晓曼，晚上突然被陈阳带到了街心花园。 在一场不算盛大的烟火表演后，就在当初吴晓曼向陈阳求婚的地方，在数百吃瓜群众的眼神注视下，陈阳还给了吴晓曼一个求婚仪式，以及一份生日礼物。 “这个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捧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一大束玫瑰花的陈阳，周围还有一圈手里牵着卡通气球的人在那儿挑动着气氛，吴晓曼心跳直接拉满了。 但是，比吴晓曼的感动先到的，是警察。 “是谁在城里放烟花的！” …… “你还笑！” 从派出所出来的陈阳有些灰头土脸的，但是一旁的吴晓曼却是一直捧着玫瑰花在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 “好了，我不笑了。” 吴晓曼拉了拉陈阳的衣服，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没减：“你刚才干嘛不直接表明身份啊，非要人家说治安拘留之后你才要电话。” “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做得不对，他们按章办事，干嘛要难为人家。”陈阳心态倒是挺好的。 在警察到场之后，陈阳本身是想拉着吴晓曼就跑的，但是周围的围观群众实在是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陈阳只得束手就擒。 五百元罚款，陈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本来就已经雇好了人等烟花放完之后会清理垃圾，但是三天的治安拘留的处罚一下来，陈阳就坐不住了，当即就要了个手机给宋安平打了个电话过去。 然后宋安平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新任的一所所长那儿，等到这位接替秦建宁的所长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陈阳和吴晓曼正在接受批评教育。 看着跟乖宝宝一样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教育的陈阳，新任所长都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前天在全体会议上，他可是远远地看过陈阳在所有人面前做报告的，然后和人打听了一下陈阳这个人，听说是个挺能折腾的家伙，但是现在看来，外面的传言似乎有些不可信。 最终，陈阳和吴晓曼是在这位新任所长的连声致歉中被他亲自送出了派出所。 “咱们快走吧。”陈阳拉了吴晓曼一把，“咱们不走远，这人估计会在派出所门口化身成一块望夫石。” 转过街角，陈阳才放缓了脚步，然后面色沉重道：“回头之后，我要写一封检讨，深刻地反省一下这种官本位的不良风气。” 说着，他叹了口气：“本来这事儿就是我做得不对，结果最后道歉的却是他，你说讽刺不讽刺？” 陈阳这样想，也是因为秦学明对他的提醒，他现在是优秀代表，先进个人，思想觉悟，那必然要更加地深刻才行。 吴晓曼深深地看了陈阳一眼：“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爷爷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嗯？”陈阳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眼睛睁得老大。 他一直以为吴老爷子答应自己和吴晓曼的事，是因为吴晓曼选择了自己，而自己这个人只占了一小部分的因素在里面，但现在看来，似乎老爷子对自己还另有看法。 “爷爷怕你骄傲呢。”吴晓曼今天心情不错，闻了闻手中的玫瑰花，说道，“他说你可能不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后辈，但却是他最看好的。爷爷说你，有颗爱人的心，虽然心眼儿不大吧，但是知敬畏，守底线。” 陈阳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但还是觉得那句心眼不大，大可不必说。 “老爷子还夸我啥了？”陈阳满脸期待，那可是吴老对自己的评价啊，份量不是一般的重。 吴晓曼想了想：“爷爷还夸你目光深远，尤其是……眼光好。” 说着，她一脸得意：“这都不用爷爷说，看看你老婆就知道你眼光肯定好。” 陈阳一怔，然后很是无语地恭维道：“那是，就我这眼光，不和你挑老公的眼光一样的水准？” “嘻嘻。”吴晓曼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们的眼光都不差。” 看吴晓曼嬉皮笑脸的，陈阳都觉得是不是这丫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这脸皮也练起来了。 走了一会儿，陈阳见吴晓曼还在抱着玫瑰花闻个没完没了的，心里的恶趣味一下子就起来了：“你知道这玫瑰花是怎么开的吗？” ------------ 第三百一十九章 婚事提前 吴晓曼看了眼手中的玫瑰，偏着脑袋像是在等陈阳的答案。 陈阳左右看了看，然后说道：“我今天去苗圃买玫瑰的时候，这些花原本都还没怎么开，然后就看那个老板在那儿对着那个花骨朵吹气。” “你手里的这些花，多半都是被老板吹开的。你自己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花瓣上面有口水，你不会以为是花露吧？” “……”吴晓曼愣了一下，手里的拳头顿时死死地攥住，脸上的煞气瞬间冲了起来，“老娘砍死你！” 陈阳一看吴晓曼这是动真格的了，立马撒腿就跑。 月光皎洁如雪，路上早已息了人迹，年轻的男女从你追我逃，之后又演变成了互相打闹，最后在街角一盏昏黄的路灯下，这一对年轻人拥吻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吴晓曼才从陈阳的怀里挣脱出来，脸颊绯红地大口喘着气。 “你想憋死我啊？” “别赖我，你刚才可没少伸舌头。”陈阳一句话差点气得吴晓曼再度想打人。 “……”吴晓曼恨恨地看了陈阳一眼，然后一下跳上陈阳的背，陈阳也顺势接过了她，等她调整好了姿势，就这么背着吴晓曼缓步地往家里走去。 “老公，谢谢你啊。”走了一段，吴晓曼侧脸贴在陈阳的背上轻声道。 “傻瓜。” 回到家，两个人免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从浴室到床上，水曼依旧稳定发挥，看着床上画上的地图，陈阳皱眉调侃道：“我这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这以后怎么得了。我看要不咱们以后的床单上面都绣个雷峰塔，我让你天天水漫金山。” 吴晓曼和陈阳一直都是在边缘试探，终究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就是吴晓曼再大大咧咧的，被陈阳这么调侃，脸上还是烫出了两片红霞，整张脸都快要烧到四十度了。 “还不都怪你。”吴晓曼歇了一阵，恢复了点体力，爬起来一脚将陈阳踹了下去，“换被子！” “哪有……” “从现在起，你不准说话。”陈阳话都还没出口，就被吴晓曼给打断了。 虽然在一起也才几个月，但吴晓曼太了解陈阳了，这人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就没正经过，尤其是这张嘴，简直是欠到极致了，吴晓曼都恨不得给他嘴上上把锁，没事儿就给他锁起来。 三天之后的会宁街头。 北风呼啸而过，吴晓曼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将手缩回了陈阳的手心里，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冷啊。” 吴晓曼无心的一句话，陈阳猛地停住脚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好冷啊。”吴晓曼看着神情忽变的陈阳，“往年都没这么冷的。” 会宁的地理位置已经是偏南方了，往年也就春节前后的那一两天会下场雪，可是今年的冷风，似乎是来得有些早了，元旦刚过，街头就有人穿上了皮夹克。 零八年年初好像是发生了一场冰灾来着。 由于时间过于久远，要不是吴晓曼突然的一句话，陈阳都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一股子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从北向南，在与南方的暖湿空气相碰后，南方顿时就变成了冰雪世界。 而当时，国家的基建水平还相对较弱，陈阳只记得在这一年有无数人滞留在火车站，二十多个省份受到不同程度的灾情冲击，最后官方通报的经济损失是一千五百多亿元人民币。 “你怎么了？”见陈阳有些出神，吴晓曼挠了挠陈阳的手心。 陈阳回过神，攥紧了吴晓曼的手：“晓曼，我们的婚礼提前吧？” “嗯？”吴晓曼有些不解，“为什么？就年后还有点时间啊。” “我……” 陈阳有些犹豫，他总不能照直对吴晓曼说今年年底大雪肆虐，大家压根都没法出门吧？尤其是灾情正当时，人民都还在期盼着国泰民安，亲人无恙，他老陈家满堂红装，那有点不太像样子。 而且，一旦灾情突发，秦学明作为地方一*把手，必然是要和他的人民站在一起的，陈阳即便是作为陪衬，也需要待在平山。到时候他还有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婚礼都还不好说。 “我就是想早点看你嫁给我嘛。” 吴晓曼脸上像是打上了一层红霜，羞怯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就那么几天你都忍不了了？” 陈阳想到吴晓曼之前说的洞房花烛夜的事儿，顿时感觉一口老血郁积在心口，自己平时虽然浪了点，但这次是真没打什么坏主意。 “不是。”陈阳揉了揉吴晓曼的手，“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真要的话，你还能不给？” “晓曼，我是认真的。”陈阳一脸严肃地盯着吴晓曼，“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些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比较特殊，真要是出了什么情况，那就跟急诊科一样，说走就得走的。” “年底事情又多，我是真怕出什么乱子，破坏了咱们的婚礼。” 吴晓曼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阳竟然说的是这么一回事，笑了笑，安慰道：“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我们晚上去大炮那儿放松一下？” “……”陈阳看着眼前人，真特么贴心。 “不是，我这一年该忙的都忙完了，今年的事儿又还没开始，没什么压力，我现在唯一的事儿，就是想着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老婆，我是真的一刻也不想等了，我们就把婚礼提前好不好？” 吴晓曼自然是愿意能和爱人尽早地在一起的，只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吴晓曼倒是不怎么在意，而且陈阳说的是提前，又不是推后。 但心里，吴晓曼还是觉得陈阳是馋自己身子了。 “好吧。” 听吴晓曼松了口，陈阳当即一喜：“那就腊八节怎么样？十五号，诸事皆宜。” 吴晓曼却是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要么十一号之前，要么十八号之后。” “为什么？”陈阳没反应过来。 只听吴晓曼悠悠道：“你想洞房花烛夜浴血奋战吗？” ------------ 第三百二十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服了！ 陈阳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记忆，却只记起来那一年风雪特别大，直到春运的时候，这事儿才引起了广泛关注，至于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下雪的，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就十八号吧。”陈阳看了下手机，“正好是周五，连带着周六周日，有三天的假。” 今天都已经二号了，要是定在十一号的话，那时间就太赶了，又是要定酒店，还有一堆的东西要置办，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是把自己爹妈也算上，那也会把吴晓曼累得够呛。 真要是这么折腾一场，吴晓曼对婚礼的期待值，肯定是会降低许多。 吴晓曼冲着陈阳做了个鬼脸：“确定了啊？这次不能再改了！” “确定了，明天我们就回去开始置办东西，我们这边的客人你问爸妈要名单，然后让他们确定要来多少人，你们家这边的，你和姐姐姐夫商量一下再确定名单。” “我这边没什么要邀请的人，最多就两个发小和几个大学的室友，还有我们办公室的三个人总得说一声。” 至于张春来，陈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人家之前就讨了这杯酒的，自己要是偷偷摸摸越过他，说不定他会心里不舒服。 这俩在外面商量完自己的婚期，回去就和家里的长辈说了，陈父陈母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吴晓曼早点进门，吴老自然也没意见，他这个身子骨现在活一天就算是熬一天，能尽早看到孙女出嫁，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吴晓婷两口子对于这俩混蛋玩意儿擅自改婚期有些生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吴晓婷拉着吴晓曼进了房间，而秦学明则是带着陈阳去了另一间房。 “说，你是不是肚子里有了？”吴晓婷一进房间就马上把门关上，然后跟审犯人一样，将吴晓曼押在床上逼问道。 吴晓曼愣了一下，旋即脸又红了：“姐，你说什么呢，我和他，我们……” 吴晓曼支支吾吾的，这事儿她和陈阳倒是可以坦诚相对，但是和自己老姐，就有些难以启齿。 “我们都没有那个。” 吴晓婷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这个胆大的妹妹：“真的？” “哎呀。”吴晓曼有些羞恼，“姐，我骗你干嘛。是真没有，他也比较尊重我。” 吴晓婷本来就不同意吴晓曼在婚前就跑到陈阳那儿和他同居，觉得这样有些掉价，但拗不过吴晓曼的性子。 原本以为吴晓曼早早地就将自己交出去了，没想到竟然是闹了这么个乌龙，当即态度也软和不少。 “我也是担心你。” 吴晓婷看了吴晓曼一眼，倏地撇过头去红了眼，当年那个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小妹妹，这一转眼竟也要嫁人了。 “爸爸妈妈要是能看到你……”吴晓婷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吴晓曼也是心里一酸，起身抱住了吴晓婷，柔声道：“姐，他们一定也会开心的。” 姐妹俩无声地抱了一会儿，吴晓婷抹了把眼泪，又笑道：“看不出来，阳子看上去没个正形的，还挺能忍。” 吴晓曼想到陈阳折腾自己那些画面，顿时脸就红了，能忍个屁，光会折腾人。 “姐，他对我很好的，他们家对我也很好。” “看得出来的，你们今天出去了，爷爷和他爸妈聊了好一会儿，我都好久没看爷爷说那么多话了。” “要是身体允许，估计爷爷还会拉着他爸爸喝两盅。” 吴晓曼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家公婆和自己爷爷竟然能聊到一块儿去。 惊讶之余，又听吴晓婷道：“年后我就打算申请调到这边来，也能照顾一下爷爷，妞妞也会跟着过来，你呢？” 吴晓曼有些为难，新婚燕尔，她不确定能不能舍得陈阳，也不确定陈阳会不会舍得自己。 “姐夫呢？” “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天天看着不成？”吴晓婷顿了顿，“再说了，明年是他关键的一年，我和妞妞在平山，反倒是让他放不开手脚。” 吴晓曼撇了撇嘴，姐姐表现得这么贤惠，搞得好像自己很不懂事一样。 “姐，我会考虑的，主要是我们现在还没孩子，我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也不会分心。” “你们到底谁照顾谁啊？”吴晓婷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会照顾人不假，但也是要看心情的。 “哎呀。”吴晓曼轻跺了一脚，“姐，我才把公公婆婆接到平山，结果一结婚就往会宁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躲着他们呢。” 吴晓婷都没想到吴晓曼会提到这茬，神情一瞬间落寞，旋即又笑着拉过了吴晓曼的手：“你是真的长大了。” “不管多大，你都是我姐。”吴晓曼钻进吴晓婷怀里蹭了蹭，惹得吴晓婷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 “你这样，阳子就不嫌弃你？” “呸。”吴晓曼想到陈阳跟自己撒娇那模样，忍不住啐了一口，“他比我还腻歪。” “……” 得，真的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而秦学明这边就比自己老婆要理性得多，和陈阳相对而坐，秦学明给陈阳散了根烟：“婚礼提前的事儿，是你提的吧？” “是。”陈阳点燃了烟说道，“我是寻思着今年年底事情可能会很多，到时候怕忙不过来。” 秦学明倒是没否认，今年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平山来说，都是关键的一年，陈阳能够有这份心，他是支持的。 “晚上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姑父，电力局的事情，拖了这么久，该有个说法了。还有之前江华的事情，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好。”反正陈阳到时候也要跟着秦学明叫洪军一声姑父，上次自己一个人来见他，被他明里暗里地刺了一通，这次看能不能刷一刷洪军的好感。 “最主要的，还是要了解一下省里面，明年会有什么大动作，他们一动，我们就得跟着动，能提前准备一下，也算是有个准备的时间。当然了，也要跟他汇报一下平山的情况，县里支持省里的工作，省里也应该要理解一下下面的难处。” 陈阳听完，蹙着眉点了点头：“领导，您是不是还要解释一下今年平山的经济问题，咱们在市里虽然挨了训，但是总得找个大家长诉诉苦不是？” “我看今年市里面就是故意针对咱们平山的，原来平山的经济情况一直垫底也没见他们着急，今年您刚到平山，能做出这么一番成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平山的先天条件本来就不好，结果他们就抓着这事儿不放，还在大会上点名批评，这要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上牌桌的资格 秦学明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市里面有意见是正常的，咱们下半年整了那么多事，连带着市里面也得跟着我们一起变，我们这叫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就叫先斩后奏。” “事情一变，人就得跟着变，人一变，利益就得重新分，咱们这儿动起来容易，他们稍微动一下，有些人可就得伤筋动骨了。” 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正好这会儿秦学明和陈阳都没事儿，也就权当是闲聊。 “之前在市里开完会，方书记单独会见了我，言语里都是在说我们平山上次反贪反腐的事情。我听他这个意思，两会之后，市里面的人事也会有一番微调，应该是会跟紧我们的步伐，最起码也是要拿下一个副市长。” “就是不知道他是打算动管着金融的丁国瑞，还是打算冲着管资源的徐邦宁了。你觉得呢？” 陈阳思索片刻，吐了个烟圈：“我觉得是徐邦宁。” “哦？”秦学明反问道，“市里面马上就有大动作，但是金融这一块，几家银行还有财政可不怎么配合工作。” “财政要是不理顺的话，那他们那些工程还有产业升级的事情，就会无期限地延后，方书记既然是下了决心，应该会先对金融下手，你为什么会觉得要动徐邦宁？” “领导，您忘了？”陈阳神秘一笑，“洪省长那边之前不是说年前要动一动电力局，电力资源这一块儿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省里一动，难道市里面还跑得了？” “您能打听到的消息，方书记毕竟是省委委员，省里有点风吹草动，他应该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了。” 秦学明还在想着陈阳的话，就听陈阳继续说道：“甚至我觉得上面现在都已经达成共识，就等着时间一到，动刀子了。毕竟这次一动，最起码也是个副省级干部，肯定是要各方面都筹备完善的。” “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动手？”这个问题就有些考较陈阳的意思了，毕竟在秦学明看来，陈阳以后也很可能会遇到这些问题，先积攒一些经验也好。 “当然是先把人调走啊。”陈阳不假思索道，“这个级别的干部，又不像是江华那种小喽啰，说拿下就拿下了。而且看上面的态度，究竟对此要查到哪一步也要事先就控制好。” “是只打老虎，还是老虎苍蝇一起打？还是说要给他一个体面，这些事儿甚至都不是洪省长能够决定的。等吧，这里的战争没结束，咱们工业园的电价优惠，就永远是一纸空谈。” “这么说丁国瑞倒是运气好，躲过一劫。”秦学明掐灭了烟头。 陈阳摇了摇头：“也不一定，说不定方书记一个敲山震虎，就把他给整怕了呢？毕竟方书记也就明年一年就要退了，他一退，接替他的很可能就是安市长。” “他们俩搭班子也有几年了，依照方书记的性子，最起码也要在退休之前替安市长扫除一些障碍，才好让安市长这边更容易推行他们的陈安复苏计划。” 陈阳说着，就叹息了一声：“这些老一辈，都是值得尊敬的。” “是啊，他们都是恨不得烧了自己这身老骨头来照亮整个中国。”秦学明点了点头后喝了口水，突然戏谑地看着陈阳，“诶，之前你妈说你八岁了还在尿床，是不是真的？” “尿完床还不好意思说，在那儿捂着，像是孵小鸡一样，孵出来了吗？” 陈阳顿时羞愤欲死，这事儿绝对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黑点，没想到时隔多年，死去的记忆突然被自己的母亲背刺，还被秦学明当笑话听了。 “哪有，那时候天气热，家里又没风扇，是流汗流多了。”陈阳苍白地解释着，看着秦学明那个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陈阳又急切地补充道，“真的！” “行行行，我明年打算让你先把经研办的事情放一放，接手财政局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答应了，我就不把你尿床的事儿告诉晓曼了。” 这样的威胁当然是假的，秦学明还没那么无聊，但说的事儿却是让陈阳大吃一惊，自己在经研办干得好好的，而且自己费了大半年的劲，经研办在自己的努力之下，才刚有点起色，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陈阳看了看秦学明，眼神里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您是认真的？ “你别这样看着我。”秦学明也有些无奈，“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年轻人，就要多做事。” “可是……”做事，也没这么做法啊，陈安的财政现在这个鸟样，属于是谁碰都会觉得烫手，陈阳为了经研办跑前跑后大半年，这一句话下来，自己明年就得为了财政局的事情奔波，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是头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啊。 “你要是愿意，经研办可以让出来，名义上还是县长办公室说了算，但实际归你调度，怎么样？”秦学明用商量的口吻道，“只要你答应，蒋晴那边我去说，正好她怀孕了，也给她轻一轻担子。” “领导，非我不可吗？” 陈阳还是有些犹豫，可秦学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心里有些松动了：“你到了财政局，我也好让你名正言顺地入党委会，一个党委委员，不比你现在的什么经研办主任强得多？” “再说了，你费劲巴拉之前忙活了大半年，不就是想给自己多弄点权力在手上，现在县里的财政局遭到了重创，急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我寻思了一圈，也就你最合适。” 秦学明这算是好话说尽了，在加上一个吴老爷子，陈阳其实一开始就没法拒绝，之后说那些，也不过是在讨价还价而已。 不过，这一番讨价还价，还真让他拿到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县党委委员，那自己就等于是有上牌桌的资格了，每次开党委会，或者是小组会，自己也能最先拿到消息，甚至自己都有了开口的资格。 听话和开口之间的距离，多少人走了一辈子都没走到头。 再说了，秦学明也答应经研办还是在自己手上握着，等于自己什么都没亏，不过是以后工作会多一点，可能会议也会多一点。 再之后，只要自己不出错，明年这个时候，秦学明大概就会跟自己说，阳子，给你个副县长的位子你要不要了？ ------------ 第三百二十二章 能不病就不病 “行。”陈阳冠冕堂皇道，“当年老丞相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我陈阳也是不遑多让啊。” 秦学明都被他这副嘴脸给气乐了：“就你，还比武侯？” 陈阳看秦学明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肯定比不过，人家是什么人，说一句文治武功都不为过，蜀国那么个烂地方都被他老人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我弄个平山经济都费劲。” “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秦学明不想和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瞎扯淡，看了眼时间，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去姑父那儿吃晚饭。” 等陈阳跟着秦学明到了洪家的时候，他父母早就已经被洪一鸣都接过来了。 “阳子。”见到陈阳，洪一鸣立马就跑过来打招呼。 陈阳也是冲他笑了笑：“外面那辆跑车是你的？” “可不是，帅吗？”洪一鸣自从听了陈阳的建议，手里的资产已经是让他有些飘了。 “你二叔没打死你啊？” “打了啊。”洪一鸣理直气壮道，“花自己的钱怎么了嘛？他打他的，反正我不要脸。” “牛逼。”陈阳伸出个大拇指。 洪一鸣又乐颠颠道：“要不要我也给你搞一辆？我跟你说，男人，这辈子要搞一辆跑车，才叫没白活。” 陈阳不太想理这个二百五，自己一个公职人员，失心疯了才会去开什么跑车。 恰好秦学明就在边上，给自己解了围：“阳子，跟我上去。” 洪一鸣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不要脸，被秦学明突然打断，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又去找吴晓曼陪着陈阳的父母说话了。 只是一听洪一鸣管自己老爹叫大哥，陈阳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吴晓曼也是在洪一鸣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洪一鸣有些委屈：“我是你孩子的干爹，他是……” 他这才反应过来，陈阳的老爹是孩子的爷爷，自己刚才算差辈了，赶紧地赔礼道歉。 大厅里被洪一鸣这么一搅和，气氛反倒是热闹了起来，陈阳看着没个正形的洪一鸣，默默地摇了摇头：“还真是欠收拾。” “没用。”秦学明搭腔道：“从小，这小子就只差被吊起来打了，皮糙肉厚的，一点用都没有。” 还真是应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此时洪军的书房里，还有个郝文斌。 见到秦学明，郝文斌本身没啥好脸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两人算起来有夺妻之仇，只是见了秦学明身后的陈阳，郝文斌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来，坐。”洪军招呼两人坐下，郝文斌就是再不愿，也给两人添了两个小茶碗。 “刚才我和文斌还在说你们呢。” 秦学明撇了郝文斌一眼：“哦？说什么呢？” “说你今年干得不错啊。”洪军又看向陈阳笑了笑，“你小子今年也不错。” 秦学明没搭话，陈阳知道这个时候该是自己出场了，顿时有些委屈道：“领导，有您这话，我们心里也就好过一点了。您不知道，之前市里面，还把我们当典型训了一顿呢。” “还有这事儿？”洪军看了看秦学明，“你给我的那些数据我都看了，比起前几年，你们今年的经济增幅那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是总体不如人意，但也要实事求是。” “而且，你们在抓经济的同时，不忘廉政建设，没有一味地只顾着经济发展，这一点，就很值得表扬。” 这话是冲着秦学明说的，陈阳再说话就不合适了。 秦学明脸色却是有些严肃：“也是形势所逼。之前何瑞森在平山乱搞，基本把平山的风气都带歪了。官场先不说，地方上也是黑恶势力横行，整个平山，都是拳头大的说了算，只能下狠手治理。” 洪军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自己这个前秘书的不容易。 “这也是省里工作的失职，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问题，组织部的人都该写一份检讨。”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洪军没接着之前的话题，他知道再往下，秦学明就会不断地诉苦，他这个省长，还不得不听，只得赶紧换了话题。 “还是老样子。” “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洪军意有所指道，“前段时间，有个事儿原本是要老许去办的，结果就有人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了，硬是把这事儿给撬走了。现在的人呐，都是拿刀子关心人。” 这话很是直白了，这也就是之前蒋晴住院，秦学明不让她在医院多待的原因，而秦学明自己身体有问题，也从来就没在外人面前表现过。 揪着健康的问题，其他人就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了，性格直一点的，就直接拿你的健康问题做文章，质疑你的身体无法支撑起高强度的工作。 而性格阴一点的，就像洪军刚刚说的那样，我不是要抢你的事情做，主要是担心你的身体，你不光不能怪我，还要感激我为你分担。 你要是不让，那他们也没啥损失，毕竟事情本来就是你的，但他们也可以以此做文章，说你恋权，甚至说你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组织任务…… 只要你退了，那他们就得逞了。 所以，公门中人，除了那些道德高深到让人升不起攀比心思的同志，病了只会让人心疼担心，其他人，还是能不病就不病吧。 身体不好，领导想给你升一升都得先想一想。 “我之前找个老中医，寻了一副胃药，你要不要拿过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吃死人？”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郝文斌突然开口，原本是关心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地别扭。 陈阳毫不怀疑郝文斌为了这张药方应该是下了大力气的，而且绝对是针对秦学明的病对症下药，不一定能根治，但一定能起到养护作用。 但这属于是两个发小兼情敌之间的战争，陈阳和洪军都沉默了，在旁边看乐子。 秦学明笑了笑：“哟，你敢给我为什么不敢吃？” 这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差点没把陈阳给逗笑了。郝文斌白了他一眼，目光扫向陈阳：“阳子，你和晓曼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 “就这个月的十九号。” “嗯？”不光是郝文斌，就连洪军都侧目看向他，毕竟这事儿的确是违背常理，要是平时就算了，这都要到年底了，按照习俗也该把婚期定在正月的那几天。 “他是怕年底事情多，一旦出了突发情况，你让晓曼找谁拜堂去？”秦学明出言维护了陈阳。 洪军点了点头：“年底确实事情多，每年春运就是个大难题。” 陈阳心道，今年春运，还有更难的时候。 而春运也仅仅是个开始，等过完年，整个江阳省，先是洪涝之后又是干旱，等到农业受到冲击的时候，你这个大省长估计连安心吃顿饱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哗众取宠 秦学明之前跟着洪军的时候也知道，每年春运，都是洪军一年中最忙的时候，说道：“基础建设还是要加快速度。” 这时，洪军却突然看向陈阳，笑着指着他说道：“这小子上次不就分析了吗？趁着这次次贷危机，就是咱们发展基础建设的时候。” 说着他又笑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今年，咱们超过德国佬，第三啦。” 对于洪军此刻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陈阳还是有些诧异的，现在距离结算才过去几天，别说是自己家的数据了，就是国外别人家的数据他都能了解到，这人，有点门道。 随意敷衍了个兴奋的表情，陈阳就缩回去了，秦学明在这儿，他不是太想出风头。 比起谈论经济体，陈阳更想知道省里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对电力资源这块重新洗牌。 洪军说完，就看向了秦学明，只是余光瞥到陈阳，洪军看他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不禁微微蹙眉。 自家老爷子上次在见了陈阳之后，对陈阳给的评价是，聪明是聪明，但不够稳重，而之前他来见自己，洪军也觉得陈阳的聪明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连带着上次陈阳写的那篇引起轰动的小作文，洪军都觉得陈阳是侥幸才写出来的，仗着一点小聪明剑走偏锋，故意地哗众取宠。 洪军虽然心里偏向自家老爷子和自己的判断，但陈阳毕竟是吴老看好的人，即便再不想承认，吴老在他们这些人之中，成就是最高的，而且看人的眼光，也是最毒的。 要是吴老觉得陈阳真不是个东西，即便是吴晓曼再怎么中意他，那吴老也绝对不会让他进吴家的门，非但如此，真要是吴老狠心，陈阳估计现在坟头草都已经一丈高了。 究竟是自家老爷子看走了眼，还是吴老马失前蹄，洪军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后，决定再对陈阳观察一段时间。 “小陈，你怎么看这件事？”洪军特意将了陈阳的军，秦学明和郝文斌的目光也都瞬间聚焦到了陈阳的身上。 陈阳有些为难，但洪军都点了自己的名了，自己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领导，我觉得这事儿没有什么可高兴的。”陈阳一开口就在唱反调，洪军下意识地就拧紧了眉头。 “哦？为什么？”洪军的声音硬邦邦的，显然是有些不太高兴。 陈阳在心里撇了撇嘴，表情却是一脸的严肃：“几位领导，我们的经济总量能够超过德国，那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我们同时也要注意到，我们的这家底和他们的家底那是一样的吗？” “我们赚的是什么钱？都是些低端的第三产业，是人家早就淘汰了的东西，靠着压榨咱们自己国家工人的血汗，才堆起来的这点家底，又凭什么和人家比？” “德国的体量才多大？人家的贸易顺差那才叫真正的吃进去的是草，吐出来的是奶。咱们呢？咱们的贸易顺差，顶多算是吃进去的观音土，再吐出来一碗干巴巴的白米饭。” “这还只是德国，美国的体量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拿着张叫美元的草纸，就敢耍得满世界团团转，这些差距，最起码也要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工夫，才能拉近一些。” 陈阳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主要是在陈阳上一世的记忆里，德国佬的贸易顺差一直是比较能打的，在后来的近二十年里，也就有两三次被中国挤下老二的位置。 秦学明知道陈阳一直瞧不上低端产业，不然他也不会在平山闹那么一出产业整合升级的事儿来了，但是看不上归看不上，他和自己说倒是无所谓，在洪军面前这么说，语气就有点太冲了。 “阳子。”秦学明打断了陈阳的话，回护道，“这是历史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追平的，现在我们能够有这么一个发展的契机，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倒是在理，陈阳点点头，笑道：“领导，我又没说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咱们现在被称为世界工厂，确实应该抓住这个机遇，迅速地积累原始资本，在壮大自身的同时，也为未来做准备。” 洪军冷不丁地开口道：“那你说说，怎么才能壮大自身，所谓的为未来做准备，又需要做什么准备？” 陈阳嘿嘿一笑：“未来，当然是要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打住。”洪军一听这话就打断了陈阳的话，“现在定的路线可是崛起。” “领导，崛起，也是要分手段的。”陈阳看着洪军不卑不亢道。 洪军心里震了一下，但心里还是有些模糊：“怎么说？” “领导，国家尚未统一呢。” 陈阳一句话，顿时令洪军心里豁然开朗，但秦学明却还是有点懵，好在郝文斌抢先说道：“迟早的事儿。” 陈阳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那是和平统一呢？还是武统呢？” “如果选择和平，那咱们崛起什么？经济崛起，成为一头待宰的大肥猪？几位领导应该也都清楚，什么叫仗剑经商，没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再强大的经济，也不过是聚沙成塔罢了。” “咱们的两个邻居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你经济发展得再好，人家一棍子打下来，这两条狗立马就要跪。” “可要是武力崛起，那和咱们当初定下的和平的基调又是相悖的，真到那个时候，咱们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是任由那些西方国家借此做文章，插手干涉我国内政？” “老大哥是怎么没的？就是因为他们自己绑住了自己的手脚，授人以柄，被西方国家利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才导致了立陶宛后来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立陶宛闹独立的背后，安知没有西方的那些人在背后挑动他们的民族情绪？几位领导，我们国家的民族组成，比起老大哥，要更复杂一些，以史为鉴，殷鉴不远呐。” 陈阳的话说得，别说是秦学明了，就是郝文斌都有些心惊，看着陈阳的眼眸里多了些其他的东西。他是怎么敢的，这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真要是摆在台面上说，那就是妥妥和当下的民族政策唱反调。 说得好听叫居安思危，说得不好听，你这就是在挑动民族对立。 ------------ 第三百二十四章 随你挑两件 只不过比起郝文斌，秦学明和洪军这两个从政的人却是要从政治上来对陈阳的话加以考量。 秦学明越想越是觉得陈阳说的有道理。 可不是嘛，历史从来就是政治最好的教科书，真要论起舆论耍心眼子那一套，西方人可是玩得炉火纯青，再加上他们祖上那自带的搅屎棍的基因，是绝对不会允许在东亚有一个大国崛起，来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地位的。 洪军没有说话，只是原本还觉得陈阳有些哗众取宠的脸色却是逐渐地僵硬，然后沉重起来。 在他看来，陈阳就差挑明了对自己说现在沾沾自喜太早了，真要是让西方国家的那帮人感受到了中国的威胁，保不齐就会拿当年对付老大哥的手段出来对付中国。 毕竟那一套他们已经玩过一次了，有了足够的可以借鉴的经验，而且越想洪军就越发觉得陈阳说的事情，极有可能近期就会发生。 “不会吧？”说话的是郝文斌。 洪军理都没理他，目光骤然锐利，盯着陈阳：“接着说。” 说啥？陈阳有些不满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让我说我就说，就是一省之长也没这么霸道的吧？ 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老弟？ 欠你们的啊？ “领导，我能想到这些，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想到。”陈阳打算敷衍过去，心想，怎么还不开饭，这老洪家也太不守时了。 秦学明毕竟和陈阳相处得多，知道这小子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但是在洪军前面，他也不会真的去拆陈阳的台，只是在心里给陈阳说了声佩服，这时候都敢耍小心眼子，真的是小母牛给妈妈开门，牛到家了。 洪军定定地看着陈阳，也是微微地愣了一下，之前，陈阳那副侃侃而谈的样子，显然就不是被掏空了的样子。 心思一转，洪军看着桌上的那个小紫砂壶，对着陈阳指着那个壶道：“你小子也别来这套，晓曼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套茶具等会儿你带回去，就当是我给你们俩的贺礼了。” 此刻，别说是陈阳了，就是秦学明和郝文斌都忍不住惊疑了一声。 陈阳不清楚，但是他俩却是知道的，老洪家这壶的来历可不简单，光是他们知道的，老洪家最起码是耗了三代人去养这壶。 秦学明和郝文斌都眼馋过这东西，但压根就没想到洪军今天会来这么一出，把这玩意儿一句话就给了陈阳。 这小子，特么的何德何能啊？ 陈阳看秦学明和郝文斌那艳羡的目光，就知道这东西是个宝贝，洪军能把这东西给自己，当然不是什么贺礼，而是想听自己接着复兴往下说。 所谓拿人手短，陈阳告了声谢，笑道：“长者赐，不敢辞，那我就替晓曼收下了。” 秦学明听陈阳这么说，顿时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这小子，是真的有点分不清大小王了，说什么替晓曼收下了，不就是在说，这点东西还不够吗？ 洪军也是被逗乐了，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晓曼拉进来，自己这壶送出去，就成了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怎么算都是私事，但是他们现在谈的，虽然不算正式谈话，但也谈的都是公事。 被气了一下，洪军瞪了眼陈阳，笑道：“你小子。只要是说得有道理，我这后面一排物件，我随你挑两件。” 那一刻，陈阳都听到了秦学明和郝文斌咽口水的声音。 陈阳望了眼洪军身后的那一排玻璃柜里的东西，应该都是老洪家传下来的，又被洪军优中选优收进了自己的书房里，每一件东西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洪军一开口，就让自己选两件。 大气！ 但前提是，陈阳得拿出相应的价值连城的东西来换。 这倒不是洪军物质，只是他清楚陈阳现在缺的，就是这些玩意儿，职位什么的，他倒是能给，但他给出去的位置，陈阳都不一定敢接。 陈阳从洪军身后收回视线，他已经盯上两件好宝贝了，但是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领导，您知道我，就一泥腿子出身，对这些玩意儿都不了解，要是我真能说到您心里去，到时候能不能让晓曼来挑？” 洪军又是一噎，面色又是一沉，他就看不上陈阳的这点小聪明。 陈阳确实是玩了个心眼，就像隔壁邻居拿了一袋水果过来让你随便选，你是会从中选大的拿走，还是拿两个品相一般的意思一下？ 但是让吴晓曼来做这事儿就不一样了，吴晓曼一来和洪军要亲一些，就算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洪军也只能捏了鼻子认，但他陈阳只能算是个路人。 而陈阳之所以宁愿让洪军觉得自己没品也要耍心机，主要是洪军那些东西太馋人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开金口，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都说了，随便拿。”洪军有些没好气地喝了口水，看陈阳那个样子，只怕这小子早就胸有成竹，自己今天估计是要大出血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阳嘿嘿一笑，“之前我说要实现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应该是我们全体国人共同的愿望和毕生的追求。”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远迈汉唐的梦想，但是要如何实现这个梦想，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像现在的忍辱负重，利用世界工厂的优势，积累原始资本，说白了就是攒家底，赚美元。毕竟现在世界的金融体系，还是以美元结算为主。” “第二阶段就是发展，以前我们是被动地走出去，加入WTO我们受了多少窝囊气，几位领导应该比我更清楚，什么标准都是人家的，咱们就只能被迫接受人家的标准，那什么时候咱们自己可以定标准呢？” 陈阳微微一笑：“那就是我们能够给别人带来足够多的利益的时候。”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铁打的盟友，有的只有利益。” 陈阳说完，看了洪军一眼：“领导，有地图没？” 洪军还在想着陈阳刚才的话，冷不丁被问一句，才回神看了眼郝文斌。 郝文斌会意：“我去拿，是要中国地图，还是世界地图？” ------------ 第三百二十五章 腹有乾坤 洪军很是严厉地瞪了郝文斌一眼，那意思现在谈论的是世界，你特么自己看着办。 郝文斌也觉得有些臊得慌，灰溜溜地出门，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幅世界地图回来。 陈阳当即站起身，将地图铺开在洪军的办公桌上，拿起桌上的笔点在了中国的位置上，然后朝众人看了一眼，讲解道：“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那就是，在西方国家看来，任何国家不管是崛起也好，还是复兴也好，那都是带着原罪的。” “因为这些国家一旦闯出了什么名堂，那必然会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长久以来以技术霸权来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也会随着这些国家的崛起而骤然坍塌，而我们国家，就是最为典型的代表。” “因为我们的国家从建立之初，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韧性，只要是我们想做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做成，这也是我们能够在现阶段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之一。” “所以，在我们发展的某个阶段，和这些吸血鬼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是一个必然的结果。要应对这个结果，那就要在他们彻底抱成团之前，采取相应的手段，来分化瓦解他们。” “而要分化瓦解他们，武力的震慑并不是优先考虑的手段，因为我们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即便是以后我发展出了更为先进的武器，也只是为了守卫自身的国家安全与领土完整。”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技术层面突破他们的封锁，把他们引以为傲的优势彻底地打垮。” 说着陈阳笑了笑：“我们国家其实活得很累的，什么产业都要和外国最为先进的来比，只要不是第一，那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不值一提，即便是做到了第一，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会跳出来说，哎呀，那是人家看不上的东西。” 这话引得几人都是会心一笑，任何时候都少不了这种恶心人的跳梁小丑，大家也都没把他们当回事。 “但管他看得上看不上的，只要咱们切中了他们的命脉，那他们就只剩下三种选择，要么就是放下自身的身段，舍弃他们所谓贵族的矜持，和咱们抢市场，争份额。” “第二，就是求合作，求咱们别赶尽杀绝，只要他们一弯腰，那咱们就可以趁机和他们进行利益捆绑，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深度的利益捆绑才是真的。” “第三，就是被人撺掇着抱团，形成以美国为首，以欧盟为辅的集团，还有东亚那看门狗一起，对咱们国家进行围剿和制裁。” “而我们要做的，就只需要遵循伟人当年所说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举世皆敌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要的，其实是以古丝绸之路为纽带，建立起一个以我们国家为首的经济纽带，和这些国家进行不同程度的利益捆绑。” “真当我们走到这一步时，我们必然就会面对外界如山般的压力，那我们就要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经济内循环是必须要有的，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在面对外界的制裁时，还能够保持一定的经济增长，来稳住内部的市场环境。” “而建立的这一条新的丝绸之路，也就是我们重新谱写的世界新秩序。” 说着，陈阳用笔在欧亚大陆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只有我们在经济、科技、军事领域和美国大差不差时，我们才有可能利用我们初期积攒下来的家底，去撬动美元霸权。” “要想撬动美元霸权，我们就需要搞明白美国佬是怎么利用美元来收割全世界的，凭什么他们印的草纸，就能换走我们辛辛苦苦生产出的商品？来买走我们的公司？” 说完，陈阳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然后接着对众人说道：“美国佬的这一套把戏玩了很多年，先借钱给人家，然后又通过加息的手段搞得人家没法偿还债务，最后那些没有什么美元储备的国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产业破产。” “然后，美国佬又以极低的成本把这些优质的产业收入囊中，那么如果有一个国家，手里的美元储备很足，可以借钱给这些国家去偿还美国佬的债务，而让他们还钱的时候还他们国家的货币呢？” “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一口气能吃成个胖子，面对美元霸权，只能是今天撬动一点，明天撬动一点，等到美国式微，他的国力撑不起他们的霸权的时候，我们才算是成功地完成了复兴之重任。” “这个过程，可能要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会更久，但是多少年我们都忍过来了，十几年，也不过就是弹指一瞬。” 洪军可能是受了洪老爷子的影响，虽然陈阳描述的未来很美好，但是他打心里还是有些不是很相信，未来真的有那么一天能够实现陈阳所描绘的宏图。 主要是陈阳所说的时间，有点太近了，三四十年，怎么可能？ 但是陈阳这一番以世界为棋盘，以国家为棋子的气度和胸怀还是让洪军感到很是震惊。 看着眼前这个自信的年轻人，洪军只是一瞬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老了，看向陈阳的眸光里，有赞许，也多了几分柔和。这个年轻人，胸怀锦绣，腹有乾坤，就是……人品次了点。 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似乎被陈阳的这一番言论给惊住了，郝文斌看向陈阳，眼里的欣赏那是不加掩饰的，而秦学明，也似乎是头一次认识陈阳一般。 以前陈阳总是嬉皮笑脸地叫自己领导，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得意的，即便是成了自己妹夫，秦学明也觉得陈阳不如自己。但陈阳今天露这么一手，秦学明也才清楚地认识到，吴老爷子的眼光，是真的毒。 陈阳要是知道他们的内心戏，怕是会哈哈大笑，因为他说的这些事情，正是以后中国的发展路径。 他十分钟说完的这些事情，那是凝练了无数人的心血和智慧的结晶，算是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才摸索出的一条路。 甚至陈阳都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番分析，都已经被那些真正顶尖的智囊团把报告递交到了某个大佬的案头。 和这些真正的智囊团比起来，陈阳只不过是取了重生的巧，才让自己看上去有了超越时代的眼光。 说句不客气的话，陈阳只不过是站在了别人的肩膀上。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尽会耍嘴皮子 一声粗重的叹息过后，洪军仍旧是在看着陈阳在地图上画的那个圈，他自然是很想看到陈阳所说的变为现实的，而且陈阳说的东西，实际操作性的确很高，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西方国家的态度，这也就是洪军觉得陈阳过于乐观的原因。 要知道，洪军那是经历过十几年前老大哥解体的，知道西方的那群吸血鬼是怎么肢解老大哥的，下手之快准狠，到现在仍旧令人心有余悸。 “选三件吧。”洪军冷不丁地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陈阳一下子没听清：“什么？” 洪军瞪了他一眼：“我说让你选三件！你刚才提到的民族政策，经济策略，还有未来的战略眼光，当得起这个价。” 陈阳的眸子顿时就亮了几分，秦学明还好，郝文斌是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他眼馋啊！ 但又没办法，陈阳那是实打实用自己的真才实学换来的，自己要是有这个本事，洪军的这点家底，早就被自己搬空了。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同时传来洪军老婆的声音：“吃饭了！” 陈阳松了口气，终于是解脱了。 “走吧，吃饭去。”洪军招呼着众人出去，又暗自看了陈阳一眼。 这一次之后，他对陈阳的印象是有所改观的，之前陈阳的那篇小作文也被洪军记了起来，心里的爱才之心就越发地强烈，只是他又担心陈阳的性格实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 在他看来，未来能够牧守一方的重要领导，怎么能是个油腔滑调的角色？ 必须得把他这一点给改过来！ 好在还有时间能够把他给磨砺出来。 今天聚在洪军家里的人有点多，吃饭都分了两桌才能坐下，老一辈的非要拉着陈阳父母坐到了他们一桌，秦学明和吴晓婷为了照顾着陈阳的父母也跟去了那一桌。 那些长辈分出去了，陈阳这些后辈倒是轻松了许多，陈阳挨着吴晓曼坐着，用手肘捅了捅吴晓曼，嬉笑道：“老公今天给你赢了三件，不对，四件宝贝，等下要是你姑父不认账，你记得去讨。” 吴晓曼顿时小嘴微张：“你们在上面打麻将啊？” “……”陈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出息，都是你姑父的那些宝贝，记住啊，那一套紫砂茶具是选定了的，还有三样东西，待会儿你去选，我看上了一幅伟人字，就是那幅《贺新郎》，剩下的两件，你看上什么就选什么。” 吴晓曼嘴巴张得更大了：“你把姑父给打劫了？” “说什么呢？”陈阳笑眯眯道，“愿赌服输，他自己认下的。” 吴晓曼矮了矮身子，拉着陈阳压低了声音道：“那你说姑父现在心里会不会在滴血啊？” “那我管不了那么多。”陈阳得意地在吴晓曼的手心里挠了挠，“都是给你挣下的。” “嘿嘿。”吴晓曼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老公真棒。” “你们两口子说什么悄悄话呢？”洪一鸣刚才要去盯着上菜，一上桌就看到陈阳和吴晓曼在那儿咬耳朵。 吴晓曼露齿一笑：“我们在想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会给多少份子钱。” “卧槽。”洪一鸣看吴晓曼那轻声细语的模样，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特么还是吴晓曼吗？ 然后他又看了陈阳一眼，暗自竖起了个大拇指：“兄弟，牛啊。这么个泼辣的妞，被你调教得跟个小猫一样。” “洪大炮！”吴晓曼顿时就发作了，“你大爷的，说谁像猫呢！” 得，还是原来那个吴晓曼。 洪一鸣撇了撇嘴，嘟囔道：“果然，温柔都是给爱人的。” 他这句话顿时引得他们这一桌热闹地笑了起来，洪一鸣这才又给陈阳介绍了自家的几个亲戚。 “这个是我二叔家的，叫洪安远。在军区当个小参谋。” 陈阳顺着洪一鸣的介绍看去，顿时肃然起敬。洪军的儿子，不是个纨绔，竟然在军区吃苦。 陈阳冲着洪安远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那个是我三叔家的，洪博，之前在联合国那边工作，最近才被调回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啥。” “你好，我现在在外交部工作。”因为离得近，洪博起身，气度儒雅地对着陈阳伸出了手。 陈阳也是赶紧起身，握住了他的手：“外交天团，果然气度非凡。” 洪博矜持地笑了笑：“他们都说我只会耍嘴皮子。” 这话，不好接，夸洪博吧，得罪其他人，可不夸他两句吧，话都说到这儿了。 陈阳没想到今天的难题会落在这儿，想了想才说道：“晓曼也是说我尽会耍嘴皮子，我还以为她在损我，一看你我才知道是误会她了，这分明是在夸我。” 陈阳这话不算太应景，但这猝不及防之下，他能有这番应对，已经是不容易了。 陈阳说完，洪博对陈阳的好感倒是拉升了几分，其他人也是跟着笑了笑，洪一鸣拍了拍洪博的肩膀：“你看吧，阳子都看出来我们是在夸你了。” 只是吴晓曼却是满脸的红晕，她的确是说过陈阳尽会耍嘴皮子，但那是闺房之事，被陈阳这么一说，吴晓曼难免就会想到陈阳的那些不正经。 就在打招呼的间隙，菜都已经上齐了，洪一鸣作为今天的迎宾，也就招呼着大家动筷子，只是他们这一桌还有其他不喝酒的女眷在，他也没有非要嚷嚷着要喝酒。 在洪家吃完了饭，陈阳他们这些小辈便被洪一鸣拉到了八号汇，一来是他们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了，二来也是为了提前给陈阳和吴晓曼庆祝。 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赶回来参加他们的婚宴，倒不如今天就聚在一起乐呵一回。 王桂芬见这些小辈这么晚了还要跑出去，倒是不担心自己家的这头猪，却是挂念起了吴晓曼，有心要劝，却被秦学明给劝住了：“阿姨，阳子这段时间工作也辛苦，让他们去放松一下也好。” 秦学明开口，王桂芬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将吴老爷子送回去之后，也被吴晓婷拉着去看了看会宁的夜景，陈阳和吴晓曼则是醉醺醺地在外面疯到凌晨，洪一鸣作为东道主，自然早就安排好了房间，也不用担心出什么事。 直到次日中午，两人和洪一鸣等人吃过午饭之后才回了家。 这下可不好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家和万事兴 看到儿子儿媳一晚上没回来，王桂芬当即就黑了脸，这回谁劝都不好使，别说是陈阳了，就是吴晓曼，王桂芬都说了几句重话。 吴晓婷在旁边还想劝两句，却被秦学明拉住了：“阿姨这是把晓曼当自家女儿了才发的火，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陈阳被自家老娘训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倒是吴晓曼讨好卖乖躲过一劫，没一会儿又哄得王桂芬笑呵呵的。 “也不是妈要说你。”王桂芬拉着吴晓曼的手在一旁念叨，“你们俩这一晚上没回来，且不说我们担不担心，就是这一身酒气，在外面出了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才好？” “你也是，以后不许喝酒了，你现在还年轻……” 吴晓曼一脸绝望地看了陈阳一眼，忽地插科打诨道：“妈，我现在年轻，你说我要是不年轻了，陈阳会不会就看不上我了？” “他敢！”王桂芬说着一巴掌就扇在陈阳的后背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晓曼的事了？” 被自家老婆突然背刺，又被自家老娘突然袭击的陈阳脑子一懵，没好气地看了在一旁发笑的吴晓曼：“妈，真没有。” “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还不是你平时做得不够好，对晓曼的关心不够？”王桂芬又抽了陈阳一下，“这方面你是真该跟你爸多学学，虽然你爸这辈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但起码顾家。一个男人，最基本就要保证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爸，我妈说你文不成武不就呢。”陈阳冲着陈胜江拱火道。 原本是想要战火东引，结果陈阳高估了自家老爹的节操。 陈胜江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妈说的也没错。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妈，生了你。” “……”陈阳心里那个气啊，一看吴晓曼在旁边憋着笑，身体一抖一抖的，就更加来气了。 吴晓婷和秦学明突然被陈胜江和王桂芬塞了把狗粮，互相对视一眼，也就悄然离开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洗漱一下。”王桂芬终究也没太难为他俩，“一身的酒气，别熏着你爷爷，等会儿我们就要回去了，也去陪老爷子说说话。” 老太后开金口，陈阳和吴晓曼当即如蒙大赦地溜了。 一进房间，陈阳就抓住了吴晓曼：“你还跑，你这个叛徒。” 吴晓曼顿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也是怕妈妈真生气嘛。” “你昨天走的时候没跟妈妈说晚上不回来了？” 陈阳更加没好气地瞪了吴晓曼一眼：“我以为你说了，你看我妈，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吗？” “哟哟哟，不会是某些人吃醋了吧？” “吃你了！”陈阳猛地将吴晓曼扑到床上，在她脖子上狠狠地嘬出一个血印子。 直到洗澡的时候，吴晓曼才发现了这个印记，一脚踢在陈阳腿上：“你要死啊，待会儿妈妈看到了，还不知以为我们干什么了呢。” 陈阳得意地冲吴晓曼做了个鬼脸，又一把将吴晓曼按在浴室洗手台上，一巴掌抽在吴晓曼屁股上。 吴晓曼猝不及防之下，嘴里闷闷地发出一声嘤咛，这一声娇喘，差点让陈阳直接擦枪走火，还好吴晓曼巧舌如簧才让他渐渐地冷静下来。 出了浴室，吴晓曼看着自己一身的红印子，又没好气地踹了陈阳一脚，最终越想越气，将陈阳扑倒在床上，就冲着他的前胸咬了一口。 陈阳疼得龇牙咧嘴的，但还是硬扛下了吴晓曼的报复，等吴晓曼出完了气，陈阳才揉着刚才被吴晓曼要出的牙印道：“你属狗的啊？” 刚爬起来的陈阳刚说了一句话，顿时又被吴晓曼给扑倒了：“你竟然连我属什么的都不知道！” “卧槽！” 陈阳猝不及防之下，又被咬了一口，吴晓曼咬完才心满意足道：“下回记住了，你老婆我是属猴的，庚申猴。你这个属羊的七零后老男人，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八零后。” “……”陈阳都被吴晓曼这话给逗乐了，自己七九年的，就比吴晓曼大一岁，他是七零后的尾，吴晓曼是八零后的头，但是被吴晓曼这么一说，就感觉自己有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水猴子。”陈阳摸了把吴晓曼，嘟囔了一句，顿时就把吴晓曼给点燃了。 之前这臭男人笑自己水漫金山她就忍了，现在来一句水猴子她是真的忍不了了。 可还没等她冲着陈阳下口，就被陈阳一把压在了身下，又在她脖子上嘬了一口，吴晓曼瞬时就沦陷在了陈阳的霸道攻势下。 年轻人一闹就容易忘了时间，等吴晓曼和陈阳从房间里出来，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吴晓曼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刚出门就指着脖子上的印子埋怨道：“都怪你，你看我这脖子，打了粉都还有印子，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等下妈妈要是生气，我回头就弄死你。” 陈阳漫不经心地笑道：“你放心，我妈是个嘴硬心软的，不会说什么的，谁还没年轻过啊。” 吴晓曼又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陈阳斜着眼睛瞥过去：“你之前不是也想看我笑话？” 小两口斗着嘴到了吴老爷子那儿，此时的吴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和陈父陈母唠家常。 “爷爷，爸，妈。”陈阳倒是落落大方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吴晓曼却是缩在陈阳身后，弱弱地叫了声：“爷爷，叔叔，阿姨。” 王桂芬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吴晓曼脸颊绯红地缩在陈阳后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狠狠地剜了陈阳一眼后，便起身从陈阳手里夺过了吴晓曼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边上坐下，替吴晓曼挡了挡吴老爷子的视线。 只是吴老爷子也是人老成精的，见到这一幕，也只是觉得吴晓曼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心中更是欣慰不已。 “晓曼，过来。”吴老爷子看着亲孙女，一脸的慈祥。 “爷爷。”吴晓曼藏不住了，迈着大长腿凑近了老爷子身边，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打小你就比你姐要闹腾，多余的话爷爷就不说了，就一句，家和，万事兴。”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前路艰辛 简单的一句话，吴晓曼瞬时就想到了自己过世的父母，热泪顿时夺目而出，上前一把抱着老爷子，哭得泣不成声。 吴老爷子眼眶也有些泛红，轻轻地拍了拍吴晓曼的背：“好了，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你折腾。” 吴晓曼这才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老爷子。 吴老爷子的呼吸有些急，看来是身体的机能的确是老化得厉害，说话都有些跟不上气：“我刚才和你公公婆婆商量了一下，你们的婚礼，就在平山办，我就不参加了，会宁这边，就不要两头摆酒了，折腾来折腾去的，累的也是你们。” “原来我是不想你远嫁的。”吴老爷子浑浊的眼眸骤然亮了亮，“这小子对你不错，也是个人才。夫妻之间，是相辅相成的，要收一收你那些小性子。” 陈阳很明显感觉到老爷子现在说话的连贯性出了问题，似乎是想到一句就填充一句，但他丝毫不怀疑，老爷子的每一句话里，都包含了对这个孙女的爱。 说着，吴老爷子抬着干瘦的手替吴晓曼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好了，跟你公公婆婆先出去，我借用你老公一点时间。” 吴晓曼咬了咬唇，又满是不舍地看了老爷子许久，仿佛是要将老爷子的模样刻在自己眼眸里一样。 王桂芬也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在场谁都知道老爷子已然是时日无多，不过是靠着药物和一口气还强撑着。这一眼，都不知道是不是永别。 吴晓曼跟着王桂芬出去之后，刚关上门，就扑进王桂芬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王桂芬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 而房间里，吴老爷子强撑着睁了睁眼皮，对陈阳笑了笑：“老了，不中用了。” 陈阳没有说话，心里不由得一悲，自己上次来，老爷子都还在院子里打太极，这才月余不到，老爷子就已经是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爷爷。”陈阳走到老爷子跟前，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脸上的皱纹顿时堆在一起，笑着应了一声：“哎。” 顿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和晓曼，好好的。她性子不好，你多包容。” “嗯。”陈阳重重地点了点头，“爷爷，您放心。”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老爷子并没有过多地在情感问题上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道，“你的眼光不错，格局也有，但还是要学会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在我之后，尽量少和别人说。毕竟这个世上，还是坏人多。” 说着，老爷子拍了拍陈阳的手背，陈阳心里感动，知道这大概是老爷子在给自己上的最后一课了。 “爷爷，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去主动挑起这些有争议的话题。” 老爷子很是欣慰地点点头：“我就看中你这一身的灵气，一点就透。” “政见不一是很平常的事，这就跟寻医问诊一样，有的医生喜欢用猛药，有的医生偏向保守治疗，谁对谁错，还得是看病情来的，但终究他们都是为了治病，这是作为医生的操守和底线。明白了吗？” 陈阳点点头：“爷爷，以后我会团结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坚守为人民服务的初心，求同存异，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尽我最大的努力，推动国家建设，为人民谋求幸福。” 陈阳这算是举一反三了，老爷子含笑点了点头：“我走之后，你现在可能还好过，但是过个四五年，你就得靠自己了。有句话，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趁着这段时间，多做一点事。” “学明能护得了你一时，但他终究格局有限，你未来的成就一定会比他高。”老爷子握住陈阳的手用了用力，“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以后他对你生了嫉妒之心，纵然不会真的害你，难保会对你的事情冷眼旁观，为了晓曼，也要小心。” 陈阳眸子一缩，确实是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说出这话来，但他也知道，老爷子这不是在离间自己和秦学明之间的关系，只是在用自己毕生的经验，从最坏的一种可能，来教陈阳人心难测，而政治从来都是一条孤独的旅程。 “洪军会用你，但不会大用。”这句话说出来，陈阳心里就更加地震撼了。 “老洪家向来都比较保守，而你的一些想法有点过于激进了，这本身就是有矛盾的，你想要出头，就得跳脱他们对你的压制，这条路不容易，你自己要筹划好。” “好孩子，前路艰辛，苦了你了。”老爷子看向陈阳的眸中，多了一丝怜爱，仿佛是在瞧自己的亲孙子。 陈阳怀疑什么都不会怀疑老爷子的眼光，尤其是老爷子看人的本事，只是他终究还是漏算了一点，不知道自己带着一世的记忆。 诚然如老爷子所说，即便是最后洪军和秦学明都靠不住的话，那自己也能够从荆棘密布的官途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爷爷，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陈阳的语气很是坚定。 吴老爷子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陈阳的心：“要不辜负党和国家，不辜负人民。哪怕以后在困顿之时，也要牢记八个字。”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陈阳顿时脑子一热，谁都知道这八个字好说不好做，但陈阳却是没有一点犹豫，握了握老爷子有些微凉的手：“爷爷，这八个字以后就是我的座右铭。” 吴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借了你这么长时间，再扣着你，等会儿你老婆怕是要冲进来找我要人了。” “……”老爷子突然的诙谐，让陈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才起身和老爷子告辞。 陈阳出来的时候，吴晓曼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陈阳缓了缓心情，看吴晓曼还有些蔫，走上前柔声道：“要不要和爷爷再去说两句话？” 吴晓曼深深地看了老爷子的房间一眼，许久才回神道：“算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哭，爷爷只会更伤心。” 陈阳将吴晓曼揽进怀里，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也是。”吴晓曼喃喃回应了一声。 回平山的路上，陈阳才知道昨天他和洪军耍了个心眼，说是让吴晓曼去挑他的那些宝贝，结果他这个老婆也不遑多让，也跟洪军耍了个心眼，从始至终压根就没再去洪军家。 直到陈阳被老爷子留下那一会儿，洪军才让洪一鸣给吴晓曼送来了四件宝贝，除了洪军之前答应的那套紫砂茶具，剩下的都是洪军亲自挑的一等一的好东西。 而洪一鸣将这些东西送来的时候，还跟吴晓曼学了一下洪军黑着脸把东西给自己时说的话。 “以后你离那个姓陈的和晓曼都远一点，那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第三百二十九章 让你们上重点班 邻居让你选水果，你要是愣是不选的话，那他大概率会挑大一点，好一点的果子亲自给你送过来，而洪军又是要脸的，吴晓曼算是用了一招君子可欺之以方，结结实实地坑了洪军一把。 “都有些什么东西啊？”陈阳在开车，还不知道后备箱里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 “除了那套茶具，还有两幅画，一幅吴冠中的周庄，一幅徐悲鸿的奔马图，奔马图是给你的，周庄应该是给我的。” “还有一个罐子，说是宋代汝窑的，我对这个没研究，应该挺值钱的。” 陈阳都被惊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徐悲鸿的奔马图是个什么价值，但他却是知道，吴冠中的那幅周庄，在后世拍出了惊人的天价，加上宋代汝窑的罐子，和那套茶具，洪军这也太豪气了吧？ 不行，自己以后要立个家训，让自己的孩子以后一定不能领着姓洪的进书房，不然，什么家庭经得起这么败啊？ “哦，还有，大炮送的东西就比较实在，他送了一套五金首饰，他一走我就和妈妈分了。” 陈阳都还没说话，坐在后排的王桂芬插嘴道：“这丫头也是，我都说是给她的给她的，她非得给我，我先替你放着，以后传给我们的小孙女，或者是孙媳妇。” “妈，都是给您的。”吴晓曼又看向陈胜江，“爸，您也别纠结那些东西了，姑姑和姑父结婚的时候，我爸妈送了不少的东西，上次姐姐结婚他们送的东西不比这个少。就算是姑父不给，姑姑给的只会更多。” 陈胜江抿了抿嘴，他就算不懂这些，不知道吴冠中的名号，在听到徐悲鸿和宋代汝窑的时候，也知道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东西要怎么回礼，结果吴晓曼这么一说，他倒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他才说道：“不要欠人家的。” “知道了，爸。”吴晓曼乖巧地应了。 陈阳也才发现难怪自家老娘这么喜欢吴晓曼了，这丫头心思是真的细腻，就是看爸爸坐在后排闷闷不乐的，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妈，新房子住得还习惯吗？”陈阳问了一句。 王桂芬却是幽幽道：“不习惯。” “妈，怎么了？”吴晓曼抢着道。 “那里都是奶奶带着小孙子住的，我和你爸，和他们都没共同语言，一天到晚除了闷在家里，就吃完饭到江边溜达一圈。” “……”这话怎么接，婚都还没结呢这就开始催生了。 吴晓曼求助似的看了陈阳一眼，陈阳感受到吴晓曼脸上的幽怨，轻咳两声：“妈，你看你和你爸过二人世界，不是神仙日子，完全不用同情他们。” 王桂芬在陈阳这儿碰了个软钉子，又盯上了吴晓曼：“晓曼，妈不是催你生孩子啊，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理解……” “行了，既然理解就不要多话。”陈胜江破天荒地打断了王桂芬的话。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要不是知道自己老爹的性格，陈阳都以为他们是在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老娘负责道德绑架，老爹负责打断施法，既不让自己老婆做恶人，但又把该说的意思传递了出去。 但看那模样，陈胜江似乎是认真的，这会儿，最尴尬的当属吴晓曼。 家长里短，终究还是来了。 “妈，我和陈阳现在还年轻，这两年我打算把精力主要放在工作室上，再加上陈阳现在也在事业的关键时期，等我们稍微稳定一点了，会考虑孩子的问题的。” 吴晓曼也是罕见地没有顺着自己婆婆的意思，表示结婚了马上就生孩子，反而是把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索性一下子把态度表明了，免得以后自家公婆明里暗里地提起孩子的事。 “妈，您要是没事儿，我给您去老年大学报个班吧，正好也给您提升一下，爸爸也去，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对你们重点关注一下，争取让你们上重点班。” 王桂芬看了看陈胜江，脸上写满了委屈，陈胜江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可以。” 下了高速，将二老送回了滨江壹号，陈阳带着吴晓曼回了老城区。 回到自己家，吴晓曼有些忧心，也有些委屈道：“老公，妈妈不会生气吧？” “就是闲的。爸爸不是答应带妈妈去老年大学了吗？我让老师多给他们俩布置点作业。” 吴晓曼敷衍地笑了笑，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揭过了这个话题：“老公，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陈阳抱起吴晓曼，“老公抱你上楼。” “嘻嘻。”吴晓曼往陈阳怀里缩了缩，心里之前的那点不愉快也一扫而空。 还是自家老公好。 零八年的第一个工作日，陈阳把办公室的人组织起来开了个短会，强调了一下纪律和工作之后，就接到了蒋晴的电话。 来到蒋晴的办公室，陈阳只感觉这么几天不见，蒋晴似乎是胖了一点。 因为怀了孕，原来蒋晴脸上还会化点淡妆，现在也是素面朝天，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扎了个马尾，配上她怀孕才有的一丝丝慵懒的气质，一个高贵人妻的属性直接就点满了。 看到蒋晴的这一刻，陈阳顿时就理解了魏武遗风。 “怎么了？” 陈阳自然地走到蒋晴的背后，给她按摩起了头部。蒋晴脑袋靠在陈阳的肚子上，整个人更加地懒散了，闭着眼说道：“孙泉林可能要调走了。” “财政局的孙泉林？”陈阳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嗯。”蒋晴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腿说道，“原本我找他谈话，是想让他再坚持一段时间的。之前听你的，我还只安排了一个副局长上去，局长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他这一走，前功尽弃。” 陈阳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算是前功尽弃吧。” “前两天，秦书记找我，想让我把财政局的担子挑起来，孙泉林被调走，应该是秦书记从中运作的。今年是秦书记关键的一年，财政一块，他是必须要抓在手里的。” “你？”蒋晴都有些愕然，“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去财政局，那经研办怎么办？” 终究是自己的女人，陈阳也没瞒着他：“经研办的摊子我还继续看着，财政局的摊子我也看着，顺带着以后你们召开县委员会，就能看到我了。” 蒋晴愣了一下，许久才消化完陈阳说的信息：“秦学明对你这是下了血本啊，他就这么看好你？” ------------ 第三百三十章 常务副县长 “怎么？你不看好我？”陈阳的手劲加大了些。 蒋晴有些吃痛，拍了一下陈阳的手：“不是不看好你，原本我是准备让你在经研办呆着，之后和税务系统对接的，没想到，秦学明把你丢到财政系统去了。” “现在平山的财政……”蒋晴的语气有些沉重，“去年虽然有所增长，但还是入不敷出，各个部门开口就是要钱，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那完全就是个得罪人的活。” “也不知道秦学明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在重用你，还是想把你往火坑里推。” “尤其是县里面今年会有一些大的动作，就算是加上银行和一些专项资金，都不够填这个窟窿的，到时候找到你身上，你就只能是从别的地方挪一挪。” “这些钱好动，但是想要真正地还回去，却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一旦出了乱子，你就是第一责任人，弄不好就得被追责，你……” 蒋晴的话，让陈阳心里暖暖的，蒋晴虽然不吭不哈的，但确确实实是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而且说的也都是陈阳在接手财政系统之后，必然会面对的问题。 恰如蒋晴所说，不出乱子还好，一旦出事，陈阳保准会进去。 但她终究还是多虑了，因为秦学明现阶段不会坑陈阳，就算是他出了事，秦学明也会死保他。 “你多想了。”陈阳给蒋晴捶着肩，“秦书记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他手上现在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够挑起这个担子。” “我呢，之前在他的默许之下，组建了一些关系网，加上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们想找我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所以现阶段放我到财政局，既是迫不得已，但却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陈阳说得很是自信，而蒋晴也是跟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陈阳的话，现在的陈阳的确是有这个资格说这个话的。 就是蒋晴知道的，陈阳这段时间，不光是和公安局走得近，似乎和纪委的关系也不错，加上检察院，还有宣传部那边，最后范明德那边，之前和陈阳的关系也挺不错的，翻脸也只是最近的事。 “既然你有了选择，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蒋晴就像是个理解丈夫的妻子，但还是想着为陈阳做好善后工作，“过段时间，我给你引荐一下地税局的几个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先提前打声招呼。” “地税？国税的呢？”陈阳有些得陇望蜀了。 蒋晴没好气道：“能拉到地税的支持就已经很不错了，国税似乎是捏在范明德手里，我反正是没什么想法，就看秦学明那边会怎么做了。” 陈阳眼睛一眯，顿时笑了起来，范明德，怕是等不到退休了。 谈完工作的事，蒋晴忽然道：“你元旦去会宁了？” “对啊。” “婚期确定了吗？” 陈阳有些迟疑，不确定蒋晴想干嘛：“这个月的十九号。” 蒋晴身体颤了一下，默然许久才道：“这么急？” “原先定的是年底，我怕到时候忙不过来，索性就提前了。” “知道了。”蒋晴也没说什么，可陈阳就更加不确定她要干什么了，给蒋晴按摩的手更加温柔了些，就怕这个姑奶奶到时候真闹出什么幺蛾子。 过了好一会儿，蒋晴才说道：“过两天市经研办有个交流会，你陪我去一趟吧。” 陈阳有些牙酸，蒋晴这话，怎么就像那些不良老板想潜规则自己秘书时候说的话呢。 什么跟我出个差，陪我吃个饭……目的不都是馋人家的身子。 离开了蒋晴的办公室，陈阳猜想蒋晴带自己去市里，大概是想在自己和吴晓曼结婚之前，单独地和自己相处一两天，也算是心里的那点好胜心作祟吧。 你和陈阳结婚又怎么样，你老公不还是在结婚之前在陪我？ 想到这儿，陈阳不免失笑道：“女人呐。” 回到原电信大楼自己的办公室，陈阳还没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面的座机在响个不停。 陈阳拿出钥匙的时候，铃声断了片刻，但刚打开门，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谁呀，这么急？ 陈阳肯定打这电话的不是自己人，自己人要是打座机没人接一般就直接打自己的私人号码了，下级部门也不太可能，给领导夺命连环扣，谁给他们的勇气？ 上级那就更不可能了，自己刚从蒋晴那儿回来，而秦学明想找自己太容易了。 把县里的那几个人都过了一遍，陈阳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狐疑地拿起听筒，公式性地说道：“你好，经研办。” “你好啊，陈主任。” 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陈阳在脑子里想了半天，也没匹配到和这个声音相似的脸。 “我是乔长春。” 对方自报家门，陈阳这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是您啊。” 乔长春这个名字，陈阳这段时间都差点把他给忘了，何瑞森时期的平山县常务副县长，要是不出什么差错的话，何瑞森之后应该就是他来领导平山县政府。 但先有秦学明空降县长，把他踢到了一边，在何瑞森和秦学明斗法时期，这人表现平平，原本以为秦学明升县委书记之后，该轮到他当县长了，结果……上面又空降来个蒋晴。 陈阳毫不怀疑乔长春这辈子大概是不会看任何与伞兵相关的影视作品了，这帮子空降兵，简直太可恨了。 因为没巴结上秦学明，虽然这人还占着常务副县长的职务，但也是被边缘化了，这人也算老实，缩头缩脑大半年，陈阳也不知道这人突然跳出来想干什么。 陈阳客套了一句，后面就在等着乔长春开口，毕竟乔长春虽然是个副县长，但陈阳压根都没拿正眼看他，一不是什么直属领导，二来，两人又没什么交集，陈阳现在没推脱自己工作忙挂电话，就已经是看在他现在职位的面子上了。 “陈主任现在在忙？” 一个常务副县长对一个经研办主任这么客套，陈阳不用想，这人肯定是找自己有事，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刚回来，有什么事儿，您说。”陈阳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噎了乔长春一下。 缓了缓，乔长春才开口道：“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呗。” 陈阳顿了顿，另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美人尖上，想了想才道：“好。” “那晚上见。” “晚上见。” ------------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住建局四级主任科员 挂了电话，陈阳手指有节奏地在办公桌上敲击着。这会儿，他大概也猜到乔长春找自己干什么了。 原本财政局就是在常务副县长办公室的分管范围之内，虽然从秦学明上位之后，他这个分管职责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但名头还是挂在他的办公室的。 而他找自己，应该也是知道自己要协领财政局的事儿之后，才找到了自己。 此刻，他找自己的目的，要么就是逼迫自己把分管财政局的职责还给他们办公室，要么就是妥协，和自己谈合作。 至于投诚，陈阳倒是不觉得一个常务副县长能够拉得下脸，即便是投诚，他的投诚对象也应该是秦学明。 而陈阳答应赴约的原因，却是因为蒋晴。 秦学明很大概率在平山待完今年之后就会被洪军调回省里去，秦学明一走，蒋晴大概率就是平山县的县委书记，而乔长春，怎么着也该他来当这个县长了。 不然一直空降领导，平山官场必然会有想法，什么意思嘛？大家辛辛苦苦熬资历，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上位了，结果啪的一下，空降个篡位的一脚把自己踢开。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再来几次那大家的工作干脆就都别干了，还表现个什么劲？反正表现得再好也没什么鸟用。 这种情绪憋久了，势必会造成平山官场的空前团结，共同对抗什么空降领导，要么是架空，要么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总之，他们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要告诉上面，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故尔，乔长春很有可能就是以后会和蒋晴搭班子的那个人，就算是为了蒋晴，陈阳也该去赴约。 陈阳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乔长春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财政局的事情的。 这事儿自己也是元旦假期的时候才知道，今天自己也才和蒋晴刚说完，乔长春又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正思考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陈阳回过神，说了声进来，冯珊珊就抱着一大叠文件进来了：“阳哥，这些都是需要您签字确认的。” “什么东西？”陈阳一边拿笔，一边从陈冯珊珊手里接过文件。 冯珊珊将文件一份一份地递给陈阳道：“都是之前筹建商业协会和调整产业的时候，做的一些调研报告，就等您签字确认之后归档了。” 所有的文件，陈阳都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然后飞速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又问道：“商业协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除了水泥厂那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其他的协会基本都加进来了，现阶段就是在调整各协会的关系，以及确定各协会的会长身份。” “其他的都还好说，目前没确定下来的，一个是工业园的那几家，我们本来是不想给他们来当这个会长的，但人家毕竟是大企业，我们也正在和他们协商。” “另外就是纺织协会，目前加入进来的几家纺织厂都不具备领导性质，但是我们自己筹建的纺织厂的相关人选又还没有确定，而且听说有几家纺织厂已经组织在一起，筹建了一个新的公司，之后应该也会加入进来。” 只要进来了，人选的事情终究是有敲定的那天，陈阳对这些问题倒是不着急，唯一让陈阳有些不爽的就是水泥厂。 什么模棱两可的回复，无非就是店大欺客，觉得自己的靠山在市里，不想搭理县里的这帮人。 还真以为自己没办法拿捏他们了？ “环保局的人你认识吗？”陈阳本身就是要动水泥厂的，让环保局的人去前面探探路，先甩那个不长眼的水泥厂一巴掌，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要是这一巴掌下去，水泥厂服了，那之后的手段也就不需要了。 冯珊珊摇摇头，委屈道：“阳哥，我最近都在忙商会的事儿，哪里有时间去了解这些。” 陈阳目光在冯珊珊的胸前停留了一瞬，看把孩子饿的，都瘦了一圈。 “辛苦了，等回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原本冯珊珊听陈阳说辛苦了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甜丝丝的，但是一听陈阳后面的话，表情顿时就僵住了：“阳哥，我……” 陈阳却是没等她把话说完，笑着说道：“之前我去公安局，他们那边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当公安的，人品可靠，相貌端正，有机会我组个局，带你去见一见？” 冯珊珊下意识地就觉得陈阳这是想让自己尽快结婚，免得给他自己的婚后生活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脸顿时就更垮了。 “阳哥，我现在不考虑结婚的问题。”说完，冯珊珊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是要考虑，也只考虑和你结婚。 但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陈阳看了眼冯珊珊，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那最近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冯珊珊更加憋屈了，气鼓鼓地瞪了陈阳一眼，一点也没将陈阳看成是自己的上司：“没什么，就是……” 陈阳看出了冯珊珊的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下面有个新来的同志，元旦之前提交了一份‘关于平山县乡镇经济调查的报告’，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阳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问道：“故意的？” 相处久了，冯珊珊也知道陈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小脸也皱了皱，有些为难道：“的确是没有交代他去做这些事，但那份报告很详细，各项数据都很用心，不像是故意要博关注的。” 陈阳迟疑了一下，笑道：“现在组织内，这么主动的同志可是个稀罕东西，你把他给你的报告发给我一份，你先别管，晾他一段时间，回头我亲自找他。”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原来是干嘛的？” “曹宇新，原来是住建局的，四级主任科员。” “住建局？”陈阳嘴角抽了抽，“咱们这个办公室，还真是汇集八方英才啊。” “行吧，我知道了，他不找你，你不要找他，下周三之前，要是他还没找你的话，那你再跟我说一声。” 一个能主动做自己工作范围之外事情的人，陈阳首先是要确定这人做这些事的目的，究竟是图表现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如果是图表现的话，陈阳也不一定就觉得是错的，大家出来做事，当然是想让上面看到自己的努力的，不然真的为了养家糊口啊？ 就这些人的学历，即便是不入编，到哪家公司混个职位不比现在的工资要强一些？ 先熬他一段时间，看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能用的话，陈阳也肯定是不会吝啬给他一个施展的舞台的。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卧虎藏龙 冯珊珊出去后不久，陈阳的邮箱里就收到了冯珊珊转发过来的一份报告。 陈阳打开一看，光是看标题就乐了。 “乡村振兴，关于平山县乡村经济的调研报告和建议。” 光是看这个标题，陈阳就知道这个曹宇新肯定是个不甘寂寞的，这份报告的重点不在于报告，而在于建议。 甚至陈阳都能想象得到，曹宇新在写这份“建议”的时候，心里一定是渴望自己的这些建议能够被上面重视和采纳的。 他或许是想借此一步登天，也或许是想让领导高看他一眼，但无所谓，陈阳还是决定要晾他一段时间。 这样的人，不熬一熬他的心气怎么行。 将报告从头到尾看下来，陈阳的表情也越发地严肃，到最后，甚至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也是重生人士了。 这篇报告写得很全面，从乡村的人口结构到经济结构的剖析，再到对未来乡村发展的预测，给出的数据很是翔实，尤其是最后给出的建议，更是让陈阳频频注目。 这不就是后世的新农村建设的想法吗？ 从基础建设到文化建设，甚至连精准扶贫的提议都有，最后甚至还对乡镇的环保问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人要么是有真材实料，目光超前，要么就是和陈阳一样属于重生大军中的一员，不管如何，先磨一磨再说。 下午下班，陈阳先回家洗了个澡，原本吴晓曼破天荒地想给陈阳做顿饭，结果在知道陈阳晚上有约之后，立马脱下围裙逃离了厨房，和陈阳腻歪一阵后，就给王桂芬打了个电话，表达了自己要去蹭饭的想法。 王桂芬因为昨天的事儿正不知道该怎么缓和与儿媳妇之间的矛盾呢，刚放下碗的她，在接到吴晓曼的电话之后，立马表示他们也还没吃饭，然后急匆匆地将陈胜江赶出去买了两斤牛肉回来。 吴晓曼去找王桂芬了，而陈阳看准了时间，才打车去赴乔长春的约。 因为就两个人，乔长春定的地方也就是一家普通的火锅店，馆子不大，但味道堪称一绝。 外面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小包间里，一个铜锅架在桌子正中，乔长春正在给陈阳殷勤地介绍着这家店的特色风味，粤式手打牛肉丸。 “我们就好他们家这口汤，就一个字，鲜。” 锅里的汤底开始沸腾了，乔长春给陈阳舀了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呼了呼上面的热气，美滋滋地品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哈出一口气。 陈阳怕烫，喝汤得用勺。 乔长春放下碗，正瞧见他这副模样，顿时笑道：“陈主任，就是讲究。” 陈阳也是客气地回应：“我都不知道平山还有这么家馆子。” 乔长春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停过：“这也是上次老孙，就是财政局的孙局，找我吃饭，带我来的。” 果然是财政局的事儿。 陈阳不动声色地调侃了一句：“孙局是个会享受的。” 这会儿，陈阳想到是张春来那老东西，之前在市里，他就带自己去农家庄园吃了一顿。那么隐秘的地方，要不是经常去市场上用自己的嘴摸底排查，他是从哪儿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可是，陈阳更关心的却是他们吃饭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乔长春似乎也听出了陈阳话里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也享受不了多久了。” “怎么了？”陈阳故意道，“他犯纪律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乔长春发誓，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就没遇到过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不是，听说是要调走了。”乔长春尽量地将话题往这上面带，“他这一走，财政局的担子也不知道会落在谁头上。” 铜锅里的汤底沸腾得热气直冒，几颗肉丸在里面浮浮沉沉，陈阳没答乔长春的话，而是拿起一旁的勺子道：“赶紧吃了，待会儿肉都老了。” 粤省的火锅，吃的就是一个鲜嫩，乔长春也止住了话头，看陈阳给自己碗里舀了两颗丸子。 “确实不错。”陈阳蘸了点料，吃了一口紧实的牛肉丸，才说道，“财政局的担子重，也不是一般人能挑得起来的，具体还要看组织上怎么安排。” 顿了顿，他故作惊觉状：“乔常务这是心里有人选了，想让我找蒋县长给您去举荐？” 乔长春只觉得自己这顿饭喂狗都比请眼前这小子强，蒋晴多大的能耐，乔长春观察了半年还能不清楚，过来的前几个月的工作可以说是一团糟，一个家电下乡的政策推行就差点让她没下得来台，甚至还被逼着在工作会议上下了“罪己诏”。 虽然最近蒋晴像是开了窍一样，没那么毛躁了，但找她谈人事的问题，她够这个资格吗？要找也是找秦学明啊。 乔长春和一些老封建一样，打心底里还是有点瞧不上女人的，一想到自己被个女人骑在头上，他心里就一阵的不爽。 因为乔长春没和陈阳打过什么交道，也不确定陈阳现在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但心里也有些鄙夷，就这么个人，秦学明还把他当个宝，估计也是长袖善舞的样子货。 想到这儿，乔长春也懒得再和陈阳打机锋。 “陈主任，我就明说了吧。我觉得等孙泉林一走，你是咱们县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人。” “嗯？”陈阳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财政局卧虎藏龙，再加上下面那些财政所的同志，就算是论资排辈，也轮不到我啊。” 要是没有之前纪委扫荡财政局半壁江山的事，陈阳这句话妥妥的就是谦虚，可那件事在前，陈阳现在说什么卧虎藏龙就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了。 在纪委出手之前，是卧虎藏龙，纪委出手之后，那就是藏污纳垢。 “陈主任这话就过谦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现在处在平山发展的当口，用人也应该是不拘一格，能者上，庸者下，论资排辈这一套显然是不适用现在的需求了。” “欸，不能这么说。”陈阳见缝插针道，“乔常务这话就诛心了，能够进组织的，哪一个又是庸碌之辈？能力是可以培养的，我们的目的，不光是要发展平山，更是要为组织培养出一批更加优秀的干部。” “平山发展得再好，也只有一个平山，但是培养一批优秀的干部，却能够塑造许多个平山。” 看着眼前的铜锅，乔长春恨不得一口锅直接扣在陈阳的脑门子上，你听听，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话也不能这么说。”乔长春尽量地压下心中的情绪，“能力的培养，终究还是要看个人的天赋的。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且以平山目前的情况，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给他们提供那么多锻炼的机会了。”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你最为合适。” 陈阳淡淡地看了乔长春一眼，压根就不搭话，他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信的就只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只是乔长春话都说到这儿了，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乔常务，这个事情也不是我想上就能上的。” 言外之意，也不是你想就能成的。 “终究还是要看组织的决定，要是组织认可我的能力，决定让我去挑起这个担子，那我一定服从组织的决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陈阳觉得他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了，乔长春要是还和自己拿腔调，不说他的真实意图，那他接下来听到的，就只会是这些没营养的套话，末了，他还得搭进去一顿饭。 不得不说，这丸子是真不错，就是牛肉不像是现宰的，吃上去没那么鲜嫩可口。 乔长春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陈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干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要是陈阳真是个没用的二百五，秦学明又怎么会那么护着他。 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和陈阳绕弯子，结果搞得自己这么地被动。 陈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比地正确，可是没用啊，真的是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陈老弟，大家都是平山人，也都是为了平山的未来考虑嘛。” 乔长春这话说出来，陈阳的嘴角顿时勾了勾，原来你小子和范明德还有一腿。 现如今，能够代表平山底层官场，除了范明德还能有谁，一句大家都是平山人，陈阳就全明白了。 合着是有人觉得可以把自己推到财政局局长的位置上为大家“谋福利”，所以才让乔长春来自己这儿探探口风？ 陈阳毫不怀疑，如果范明德此刻没有和秦学明对上的话，那今天约自己吃饭的，就应该是范明德。 而派出一个乔长春，一来乔春来的级别够高，高到足够让人信服他说的话。 试想一下，若是陈阳真的不沾不靠，突然县里分管财政局的常务副县长找到他，说能把他推到财政局局长的位置上，陈阳必然会心动不已，而且心里也一定会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做这个事情，纵然不相信他这个人，那也要相信他的职位。 二来，乔长春这段时间一直蛰伏着，估计也是觉得风头过了，才想着借这个机会重新出山。 但很明显，他没有选择秦学明，而是选择和平山本地派站在了一起。 他们的意思也很明显，只要以后大家相互帮扶，那我们就有能力把你推到财政局局长的位置上去。只要我们想，不是你，也是你。 想得很好，但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动这个心思的时候，秦学明早就已经决定要让陈阳去财政局了。 而蒋晴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虽然心里仍是反对，但实际行动还是在支持他。 有了县里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支持，陈阳现在压根就不需要这帮人的橄榄枝。 都是平山人又怎么样？就因为都是熟人，要是现在欠了他们的人情，那以后他们一个个的排队来找自己拨款，调预算，那自己是不是都要给他们批了？ 想到这儿，陈阳心里升起浓浓的鄙夷，这些人私心太重，真的是无药可救。 他们想将自己推到财政局的位置，是为了他们自己，而秦学明想让自己去财政局，却是为了平山。 如此一比，高下立判。 将碗里的最后一颗肉丸丢进嘴里，陈阳叹了口气才说道：“乔常务，我还是那句话，我遵从党组织的一切决定。我也相信，为了平山的未来，党组织一定会慎重考虑这次任命。” 陈阳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乔长春呼吸一滞，脸上也不知是气得还是被热得，泛起一阵潮红，脸色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在他看来，陈阳多少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了，自己一个常务副县长，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半个领导。自己放下身段请他吃饭，结果他就这个态度，属实是有些不识抬举。 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乔长春也懒得和陈阳多废话了：“陈主任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陈阳都没起身相送，淡笑道：“慢走。” 包间的门被关上，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瞬间黑了脸。 乔长春想的是要给陈阳一点教训，而陈阳则是直接得多，这个人一定要把他给弄下去，不然就是在给蒋晴埋雷。 这么个私心重的东西，怎么能当好一县之长？ 也难怪组织上面会在秦学明之后还空降一个蒋晴过来，这人确实不配。 看着沸腾的铜锅，陈阳将剩下的牛肉都倒了进去，数了几个数，就快速地捞了起来，乔长春不吃，他可不能浪费粮食，再说，乔长春买单，自己不吃白不吃。 一个人干完了剩下的那些配菜，陈阳才打了个饱嗝。 结果到结账的时候，陈阳准备迈步出去，却被服务员拦住了，让他买单。 陈阳愕然一瞬，然后冷笑了一声，买了单，心里就越发地看不起乔长春了。 这么个小家子气的蠢货，自己还真是高看他了。 政治最怕的就是路把路走绝，他要是乔长春，这次谈判无果，安知以后没有合作的机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这段关系走死，委实是有些弱智了。 再者，安知自己以后不会超过他，再反过来给他一巴掌，就算报应不到他身上，那他不是还有孩子吗？ 今天的事儿，并没有在陈阳心里留下什么印记，只是溜达回家的路上，陈阳却是在想，自己看问题的本事，功力还是有点不够。 来之前，自己的那些假设随着乔长春暗示了他的来意之后完全被推翻，一个都没中。 若是在见吴老之前，陈阳还可能安慰自己说自己对乔长春不熟，但是吴老和自己也不熟，可他的眼光之毒辣，却是令人胆战心惊。 回到家，吴晓曼竟然还没回家，陈阳给她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这蠢丫头在爸妈那儿吃多了，正等着陈阳去救她。 陈阳有些无语地打了辆车，接到吴晓曼的时候，吴晓曼正坐在沙发上和自家老娘聊天。 ------------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三四个月的肚子 看到陈阳，吴晓曼才像是解脱似的给了陈阳一个你可算是来了的眼神。 而王桂芬的眼神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她不知道自己儿媳妇吃多了，连动弹都费劲，只觉得儿子匆匆赶过来，应该是怕自己这个当妈的欺负他媳妇了。 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不过再一想，儿子儿媳感情好，那不是该高兴的一件事吗？ “你来接晓曼的？”王桂芬说话酸里酸气的，也是感觉到一阵解脱，自己今天吃了两顿晚饭，现在也有些撑得慌。 陈阳瞟了眼吴晓曼那圆滚滚的肚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才对着自家老娘笑道：“顺道过来看看你和爸。” “瞧瞧，瞧瞧。”王桂芬看着吴晓曼道，“看他爸妈都成是顺道的了。” 吴晓曼脸一红，抬眸瞪了陈阳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这俩婆娘发癫，搞得陈阳里外不是人，但陈阳一个都惹不起，被骂了还得赔笑脸：“我错了，妈，我这就走，不碍您的眼了。” 说着，他就把吴晓曼拉了起来，王桂芬都没看他一眼，起身替吴晓曼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明天一早我过去找你，咱们一起去酒店看看。” “好。”吴晓曼道，“您和爸晚上确定一下要来的亲戚大概有多少人，咱们也好安排一下到底安排多少桌。” “你们在说啥？去酒店干嘛？”陈阳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婚宴的事儿啊。”吴晓曼眨巴着眼睛，觉得陈阳今天变蠢了。 “不是在老家办吗？” 王桂芬一下就恼了：“你知道个屁！” 随着陈阳进了电梯，吴晓曼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瘫软在陈阳身上跟没长骨头一样，嘴里还一直哼哼着：“老公，我快撑死了。” 陈阳一巴掌抽在她的屁股上：“下次我妈要给你夹菜你别吃不行啊？” “妈妈没给我夹菜啊。”吴晓曼见陈阳误会了，委屈吧啦道，“是爸爸做饭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说实话！”吴晓曼的话自然是哄不住陈阳，吴晓曼什么出身，从小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而且就是大院的教养，也不允许她这样子吃饭的时候将自己往死里撑。 吴晓曼骤然眸色一黯，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现起一抹悲伤：“老公，我想我妈了。” 她一头扑进陈阳的怀里，哽咽道：“今天妈妈一边劝我多吃点，一边在旁边看着我吃饭，小时候我妈妈也是这样的，她看着我多吃饭就会很开心。老公，我想她了。” 陈阳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吴晓曼这股情绪大概是从会宁回来就一直郁结在了心里，父母早亡，而爷爷现在身体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等爷爷一走，余生就再没来处，只有归途了。 “上次回去该去岳父岳母的墓园看看的。”陈阳轻抚着吴晓曼的背说道，“是我的失误，和你在一起这么久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个事。。下周末，我们再回一趟会宁，怎么样？” 吴晓曼身子轻颤了一下，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陈阳，这个男人在外人看来纵有千般不好，但对自己却是体贴入微。 “老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事了？”吴晓曼倚在陈阳怀里喃喃道。 “本身就是我的错。”陈阳安抚着她，“这周末我可能要去市里开个会，下周末我们再回去一趟，正好去取婚纱照，还有大炮那边，我找他也有点事。” “好。”吴晓曼说着话就觉得有一只手从自己衣服下面探了进来，摸在了自己肚子上。 “下次别这么吃了，你看你的肚子，都圆了，像是怀了三四个月了一样。” 陈阳说她肚子像孕妇吴晓曼不在意，但是陈阳能够说出肚子的月份，吴晓曼就有些好奇了：“老公，你是怎么知道孕妇三四月的肚子是这么大的？” 这不废话吗，上午陈阳才见过蒋晴，算日子不正好是三个多月。 “你傻了？”陈阳面不改色道，“蒋县长现在就是孕妇。” “哦哦。”可吴晓曼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现在天气冷，大家都穿得厚，自己这肚子，套个外套，在外面压根就看不出来，除非…… 晃了晃了自己的脑子，吴晓曼心里也是暗笑，觉得自己最近被心情影响，有点太疑神疑鬼了，怎么能不相信自己老公。再说了，那个蒋晴她知道，和自己姐夫是一个时代的人，陈阳怎么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阳不知道要是吴晓曼再多问一句，他就可能要露馅了，一边搀着吴晓曼上车，一边说道：“明天晚上我们去姐夫家吃饭吧，你下午去接一下妞妞。” 吴晓曼定了定神：“你又找姐夫有事？” “不是我找他有事，而是事情找上我们了。”陈阳发动了车辆，也没打算瞒着吴晓曼，“元旦的时候，姐夫跟我说，想让我接手财政局，结果今天，县里的常务副县长找我，也说能让我接手财政局。” 吴晓曼虽然不从政，但是也是耳濡目染了一些官场中事，问道：“条件呢？” 陈阳笑着看了眼吴晓曼，这丫头，还真是厉害。 “他们是平山本地人。” 陈阳不用往下说，吴晓曼就已经懂了，蹙眉道：“会不会影响到你？” 毕竟虽然两拨人都是想让陈阳去接手财政局，但是双方的目的却又不同，如果陈阳拒绝了他们，说不定以后这些人会在工作中给他下绊子。 “不会。”陈阳不屑道，“要是他们有那个本事就直接去和姐夫对着干了，还用得着来找我？他们要是真敢给我下绊子，你以为你老公是吃素的？我保证他们以后除了工资，什么东西都从我这儿拿不到。” 吴晓曼一想也是，虽然陈阳一般不和自己说工作上的事，但她也知道陈阳去年是在县里评优评先了的，要是没点过硬的本事，这种好事又哪里轮得到他？ “那我和姐姐说一声，晚上下班了你就直接过去。” “嗯。” 两口子回到家，陈阳才发现之前洪军给自己的东西都被吴晓曼给归置在了工作间，只不过和洪军书房里的那些摆件相比，陈阳书架上的这点东西，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认亲才是亲 “老婆，把这些玩意儿收起来吧。”陈阳敛了敛神情，“平山不是能出这些东西的地方，马上咱们要结婚了，到时候家里来的客人多，懒得和他们多解释。” “再说了，传出去那些人还不知道以为我做了多大的官，牛皮糖一样就粘了过来，找我借钱的，要我帮忙安排事的，这种事答不答应都不好。” “回头也跟爸妈说一声，要是家里有什么亲戚看他们搬到城里来了，要找他们借钱的话，就说咱们的房子是贷款买的。” “还有那些走他们的路子找我安排工作或者是找我帮忙的……算了，我去说。” 陈阳也是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事儿让一个儿媳妇去说，还真有点不合适。 “老公，别人会不会说你不近人情啊？” “你是怕到时候亲戚做不成了？”陈阳笑着道，“你可能不太懂这些，毕竟在你们大院里，各家都有所长，只要开口，基本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大炮他们的，真正把你当亲戚的人，是不会想着占你便宜，让你难做的。升米恩，斗米仇，就拿我的几个表哥表姐来说，他们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我真要是给他们安排事，他们还会觉得配不上他们的本事。” “再说了，我之前被调到乡下，有些亲戚，可是没少说风凉话，我现在不找他们的麻烦，就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了。” 陈阳看吴晓曼脸色有些难看，又说道：“你以为之前爸爸为什么要拖那么久才搬到城里来，还是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托付家里的那些田地，要是不托付好，到时候他们前脚走，后脚就会有人动歪心思，打小我可没少见这些事。” 吴晓曼小嘴微张，她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这些事，最多也只听过吃绝户的操作，没想到乡下还有这么的腌臜事。 “老公，那他们要是缠上来怎么办啊？毕竟爸妈还在那儿……我就怕你到时候为难。” “你放心，爸妈拎得清的，他们认亲才是亲，不认亲那就比陌生人还不如。另外，那些只想从别人家捞点好处走的，那不是亲人，那是祸害。以后但凡是有什么人打着家里亲戚的名号来打秋风的，你不必理会，牵涉到我们的，直接赶出去，牵扯到爸妈的，你就和爸爸说。” 吴晓曼看着陈阳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见的官员多去了，也知道很多人就是被一些所谓的亲朋好友拖下水的，对于这种事儿，一点口子都不能开。 夫妻俩又聊了一会儿，吴晓曼便在陈阳怀里睡熟了。第二天上班，陈阳就收到了蒋晴的消息，让他周四周五和她一起去市里开会。 陈阳自然是应了，在办公室呆了一天，期间冯珊珊和郑奕各送来了几份文件让陈阳签字。 这俩人最近工作做得不错，在开过几次会之后，不管是商会的事，还是产业整合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行。 等郑奕走了，冯珊珊却是留在了陈阳的办公室。 “阳哥，那个曹宇新今天跟我说，又要下乡去调研……” “让他去。”陈阳想了想说道，“不过也不能让他乱跑，这样吧，你回去把下面的乡镇重新分配一下，给你下面的人都划一个责任区出来，每个人管三到四个乡镇，以后他们调研，也就让他们去自己的责任区，别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采用轮换制，每半年部门内把责任区重新洗牌，也算是起一个互相监督的作用，免得有的人嫌调研是个苦差事，随便填数据。” “我这就去安排。” 冯珊珊出去之后，陈阳拿出电话簿找了找，才找到了环保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最近天气冷，一些领导也都窝在办公室里，不愿意到处跑。 陈阳拨通电话没响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喂。”齐远山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让陈阳将听筒拿远了些。 “齐局你好，我是陈阳，经研办的。” 齐远山愣了一下，上次陈阳当着全县的干部做报告，他可是记忆犹新，现在要说谁来一句不认识陈阳，那干脆就别在平山干了。 只是自己这个环保局和经研办向来没什么瓜葛，他找自己干什么？ 难不成他们家哪个亲戚要开石场，找自己走走门路？ 这活儿他熟啊。 “哦，原来是陈主任，怎么了，陈主任什么吩咐？” 齐远山开口就是平山土话，这也就是本地派有些不待见空降派的一个重要原因，大家说话同音，甚至有人还拜同一个祖宗，谁特么愿意跟你去说什么普通话。 甚至有什么宴会，也是平山本地的聚在一起，用方言交流，完全就把其他人晾在一边，更加显得泾渭分明。 这一开口，就是个老官僚了，社会上那一套用到官场上来了。 陈阳笑道：“哪里敢吩咐齐局，就是我手下有个小子不懂事，跑到乡下做了个什么生态调研，回来给我提交了个什么报告，说咱们平山下面的乡镇，生态污染严重。” “我这不寻思先和您沟通沟通，看您是个什么看法，我也好看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是。” 你特么一个研究经济的，跑去做什么生态调研，真把自己当农业局的了？ 齐远山心里那个气啊，他又吃不准陈阳手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份报告，万一陈阳往上一递，即便是自己能解释过去，但免不了要被一顿训。 事情倒是不大，毕竟他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县里面对下面乡镇的态度，你说我没管好地方生态，那行啊，只要财政拨款，我立马改正。 不给钱又想让人家做得罪人的事，谁又都不是傻子，只要城里面的街道干干净净，尽量没有肉眼可见的垃圾堆，能凑合就凑合了。 嘴皮子一碰说环保，没钱你拿什么环保？ 齐远山对此想得很清楚，也知道陈阳不会拿他怎么样，不过是找个借口约他出来，找他办事儿罢了。 “行，后天下午吧，找个地方坐一坐。” “行。” 陈阳一听他定的这个时间也没反对，只是觉得这帮人的日子确实是有些清闲了，上班时间，还能找个地方坐一坐，自己每次都特么的是挑下班之后。 ------------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他这时图啥 陈阳找齐远山当然是为了水泥厂的事，这个问题，陈阳打算就在这个月解决掉。毕竟一月一过，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电力局的事情肯定还要牵扯出一堆事，陈阳是怕自己忙忘记了，放过了这个让自己不爽的小虾米。 下午下班，陈阳直接开车到了秦学明家，秦学明还没回来，吴晓曼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吴晓婷正在客厅给妞妞讲故事。 “阳子，让你老婆做顿饭你不心疼吧？”吴晓婷一见到陈阳，就开口调侃。 “当然心疼了。”陈阳笑道，“我不心疼她心疼谁。” “这还没过门就腻歪上了，真等过了门，那以后我去你们家，连蹭顿饭还得自己进厨房？” 吴晓曼见老姐难为陈阳，立马出来帮腔：“姐，您去家里那不就是回自己家，哪儿不是随便进？老公，你来啦，要抱抱。” “……”吴晓婷被这两口子恶心得直翻白眼，没好气道，“你们注意点，妞妞还在呢。” “小姨羞羞脸。”妞妞从吴晓婷的怀里探出脑袋，看着在厨房门口抱在一块儿的吴晓曼和陈阳，笑嘻嘻道，“这么大了还要抱抱。” “有你什么事。”吴晓婷将妞妞的脑袋按了回去。 陈阳在秦学明家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秦学明拖着一身疲惫回家。 吴晓婷见自己老公回来，赶紧上去迎接，一看秦学明那个状态，一脸心疼道：“胃又不舒服了？” 秦学明将自己的公文包递给吴晓婷，换了拖鞋道；“市里面要县里搞个什么交流会，下周，市里的领导还有其他几个县的领导会过来，说是来交流经验的。” “交流什么经验？”陈阳有些疑惑道。 秦学明才注意到他，笑着和陈阳打了声招呼，陈阳也喊了声姐夫。 “去年咱们县的经济增速不是最快的吗？七个百分点，甩了其他几个县区一大截，市里面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说是让来平山学习一下我们先进的管理经验。” 陈阳一听就乐了：“得来不少人吧？” “那可不。”秦学明接过吴晓婷送过来的药吃了，拧了拧眉头道，“每个县连带着司机最起码要来四五个，陈安一共四个县，加上市里的两个区，市直的领导由丁国瑞带队，这一来就是二三十人，光是接待就是个难题。” 看得出来，秦学明是真的有些恼火，好不好的交流个什么劲，不知道来了会给人家添麻烦吗？ 不光是耽误工作不说，这些人来这儿白吃白喝几天，他们还得伺候好，这不纯恶心人吗？ 陈阳却是和秦学明的看法有些不一样。 “领导，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秦学明顿了一下，抬手打断了陈阳，走到妞妞身边，将胖丫头抱了起来：“丫头，有没有想爸爸？” 妞妞狠狠地在秦学明脸上啄了一口，奶声奶气道：“想。” 秦学明喜笑颜开地将妞妞颠了颠才将她又放了回去，对陈阳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进了书房。 吴晓婷嘱咐了妞妞两句，也进厨房当主厨了，毕竟秦学明的胃不好，她是真怕秦学明吃不惯吴晓曼做的菜。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了？”秦学明进了书房便开始烧水泡茶。 陈阳本身就是找秦学明有事，也不藏着掖着：“姐夫，昨天乔长春找我了。” 秦学明脸色一变，随之轻哼一声：“他也是会找人，老实了大半年，这是耐不住寂寞了？” “领导，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找我是说能把我弄到财政局局长的位子上去。” 秦学明一顿，立马就想到了范明德，沉着脸道：“原来是范明德坐不住了，看样子上次我弄他小舅子的事儿起效果了。” 陈阳就羡慕秦学明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问道：“领导，那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学明洗了一遍茶，不紧不慢道，“我就是想告诉那些人，烧错了香，拜错了庙，车子动起来了，就不是他们说刹车就能刹车的，不然我这个掌舵人成什么了？” 陈阳明白了，秦学明是在等着那些单位或者是个人服软，但他们却是在秦学明的连番攻势之下，选择了抱团，站在了范明德身后和秦学明做斗争。 “领导，你说范明德这是图啥啊？”陈阳都觉得范明德是不是突然失心疯了，好好地做他的组织部部长不好吗？非得跳出来蹚这趟浑水。 “还能图啥？”秦学明冷笑道，“屁股底下不干净，被人抓住把柄了呗。” 陈阳知道秦学明应该是已经掌握了关于范明德的什么东西了，估计也在盘算着怎么利用好这些东西，将利益最大化。 “那个……乔长春怎么跟你说的？” 陈阳也不隐瞒，当即将自己和乔长春的话简要地说了一遍，却不想，秦学明在听完之后，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反倒是淡淡地问了陈阳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陈阳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若是按照自己以前的性子，大概会搪塞过去，毕竟自己只要听领导的就对了，但后来随着和秦学明的关系越来越近，陈阳也越发地随意了。 而就在前两天，吴老爷子的一番话又将陈阳给点醒了，凡事无绝对，万一秦学明心里真的升起别样的心思，那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间，陈阳竟然是感觉到了煎熬，身体也变得有些燥热，将茶盅里的小口茶一饮而尽，才开口道：“私者一时，公者千古。” 秦学明讶异地看了看陈阳，他这回答，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立场表现得很明白，占公不占私。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啊？”秦学明丢下刚才的问题，突然问道。 “《商君书》。”陈阳如实回道。 秦学明点了点头：“我最近在看《营造法式》，没想到修一座房子也有那么多门道，只有榫卯相应，才能把房子修得更加稳固，人住进去，心里也更踏实。” “平山现在就像是个危楼，原本的机构都在，只需要换一批零件，这个房子也就转危为安了，但问题是，现在找不到那么多的零件来换。” 陈阳心里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就是个摆设 陈阳还在犹豫，便又听秦学明道：“乔长春这个人，我是顶看不上的，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我早就把他给换掉了。” “就像你说的，范明德这一批人，私心太重，一心就只想着怎么把平山变成他们的天下，但偏偏，又不好动。” “你刚才那么一说，我也想明白了，这次的什么交流会，大概就是范明德走了关系搞出来的，他是想用这事儿拖住我，试想一下，要是交流会一过，县里立马就对一个组织部部长下手，那整个陈安都得看笑话。” 秦学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看，这就叫什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拿捏不住一个组织部部长。你说可笑不可笑。” 任你千般手段，证据再足，动不得就是动不得。 陈阳可想而知，秦学明此时内心的愤怒。 陈阳倒是觉得秦学明有点钻牛角尖了，摸了摸自己颌下的胡茬，说道：“要不，抓大放小，其他的人可以不动，但是那些关键的岗位，只要是有证据证明他们有问题的，必须换一批。” “要是没这个什么交流会，年前我就把这帮人一起扫进垃圾堆。”秦学明恨恨道。 “就这样吧，听你的，抓大放小，这事儿让组织部的陈祥顺去办，你觉得怎么样？” 陈阳笑道：“就怕他没这个胆子和范明德作对。” “那也没办法。”秦学明道，“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吧，今年我们的主要工作还是要放在经济发展上面，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工夫去和他们在这些小事上磨洋工。” “听说大炮那小子最近赚了点钱，打算到咱们这儿来投资？” “是。”陈阳点点头，“元旦的时候我忘了，下下周我再去一趟会宁，和他聊一聊这个事情，最起码也要把咱们工业园的空置率降到百分之十以下。” 秦学明点点头：“辛苦了。” 他这话倒是真心的，毕竟这事儿本就不是陈阳的职责范围，陈阳做这些事儿，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成全他的政绩。 陈阳咧嘴一笑：“为人民服务嘛。” 秦学明想了想说道：“有些事儿，我还是要跟你交个底。” 陈阳心里突突两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学明。 秦学明自己点了根烟道：“原本之前说好是我到平山待三年的，也就是待到明年年底，但是情况有些变化。” “姑父的意思是，明年他就可能要往上走一步，他一动，就要对人事做一番调整，我就可能会被调走，大概今年年底我就会收到调令。” 陈阳知道秦学明说的是公历，要是按农历算的话，秦学明这会儿都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所以啊，有些事情我注定只能够完成一个框架的搭建，后续的问题，还需要有人来修修补补。譬如说乡镇经济的问题，今年我是肯定动不了了。” “你觉得蒋晴怎么样？” 秦学明走之前，上级肯定会询问他对继任者的意见，要是秦学明在谈话的时候说蒋晴适合接替他，那下一任县委书记，大概就会定下蒋晴。 这也和陈阳想的差不多，但是他没想到秦学明为什么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 “蒋晴……”陈阳念着蒋晴的名字，迟疑了一下，“用乔长春的话来说就是，刚来那会儿做事一塌糊涂，最近像是开了窍了。” “看来不光咱们这么觉得。”秦学明笑着和陈阳对视了一眼，“我现在担心的就是由她继任我的位置，压不住这些人。像乔长春胡伟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人精，我走之前倒是可以帮她解决范明德，但是后续呢？” “我一走，平山势必又会进行一波新的人事变更，到时候又要磨合大半年，这个时间我们能耽误，但平山不能耽误。所以我就想，能不能现在就把人事安排好，等我走了，能不动的就尽量不动。” “之前蒋晴和地税的那个局长，还有财政局那个副局长接触，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免得到时候她一上去就来个大换血。” 陈阳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秦学明，要秦学明真是这样的人的话，那绝对是个一点私心都没有的好官啊，那吴老爷子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难不成吴老爷子真的是看错了？ “领导，在其位，谋其政，各有缘法。”陈阳打算和稀泥，意思也很明显，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都去省里了，还管平山干什么？ 秦学明不悦道：“共产党人从来都只讲人定胜天，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讲特娘的什么缘法。” 得，又被上了一课，这人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那您的意思是您走之后还是让蒋晴上？那谁和蒋晴搭班子呢？乔长春？” 秦学明果断地摇头：“就他？” 那浓浓的嘲讽之意，看得出来，他是真没把乔长春当个人看。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财政局吗？” “一来是想让你管着县里的钱袋子，有你看着，我放心。再者，让你进县委员会才是我的目的。” “你先进县委员会，在里面混个脸熟，我之前的打算是等我走的时候给你把你送到县长的位置上去和蒋晴搭班子。” “但是我现在得提前一年走，虽说可以越级提拔，但是你现在毕竟太年轻了，就是过两年也才三十，所以啊，我打算今年让宋安平顶掉乔长春。” “宋安平比较老实，轻易也不会找事，对大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白了就是个摆设呗。 到这儿，陈阳才算是明白了秦学明真正的意图，难怪他之前那么轻易就同意自己安排宋安平任公安局局长的位置，敢情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了。 那估计等下次人大会议的时候，宋安平就会照惯例升任平山县副县长，入县委会了。 等到要走的时候，秦学明大概会用雷霆手段收拾掉范明德和乔长春一批人，为蒋晴的接任铺路，而自己那时候大概也会因为财政局局长的身份，升任副县长。 而宋安平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让他当县长，既不会给蒋晴使绊子，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只要他们每天准时上下班就行。 而真正和蒋晴搭班子的，则是自己。 ------------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你打算怎么办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地大公无私？”秦学明自嘲道。 “其实原本我是想在平山生根的，但是相比起来，我之前一直都在省里工作，对会宁比较熟悉，省里面也更适合我，但我又实在是舍不得平山。” “这不是什么客套话，之前我下去走访。”秦学明叹息了一声，“平山太穷了，我去过一个村子，有条河从他们村子中间过，村子里面竟然连座桥都没有，孩子们每天上学都是要赤脚蹚水过的。” “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放下了，是谁主政不要紧，谁说了算也无所谓，关键是，能让平山好，让百姓好。” “但是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搭建好经济发展的框架，安排好人事，即便是我调走了，也不要搞内耗，他们能够专心为人民。” 面对秦学明突然的交心，陈阳心里感触良多。 他其实很懂秦学明的这种心态，秦学明来了平山之后，先是和何瑞森斗了一场，弄掉何瑞森之后，他便开始在平山这块土地上挥毫泼墨，即便是不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也应该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但很明显，时间来不及了，接下来的这一年时间，哪怕秦学明是个超人，也只能如他所说的，完成对平山未来发展的一个基础的框架搭建，剩下的还得要后来者去填补。 这种做事做一半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人谈婚论嫁，拜堂的是你，结果到特么入洞房的时候却突然被叫走了。最难受的是，原本女方的条件并不算好，还是你一手将她变优秀的，整到最后，没你啥事了，这搁谁身上谁不难受。 “领导。”陈阳想了想说道，“平山会记住您的。” 秦学明摆了摆手，缓缓摇头说道：“一个逃兵，有什么好记住的。” 陈阳默然，你是领导，说啥就是啥吧。 但他心里也觉得秦学明的自我认知还是很清醒的，秦学明可不就是逃兵吗？洪军要调他去省里，秦学明要真想坚持留在平山的话，洪军难不成还能派人把他绑到会宁去？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秦学明一根烟抽完，忽地说道：“不说这个，财政局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啊？” 陈阳一说这个就有些头疼，财政局不比他的经研办，经研办只需要对上级负责，做好调研工作，适当地给出一些地方经济发展的建议，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财政局管着整个县里的收支，不光要对上，还要对下，不光要管着收，还要管着支。 这么几条线一交叉，陈阳的工作就难做了。 拿工商局举例，胡伟算是和陈阳走得比较近的，要是胡伟开口找陈阳要点预算外的拨款，而且还给出了十分适当的理由，那陈阳拨还是不拨？ 不拨的话，胡伟和陈阳的关系差不多就走到头了，可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其他的单位那有样学样，一窝蜂地来找过来，陈阳批还是不批？ 要是来者不拒的话，那陈阳这个财政局局长干脆就别干了，财政早就乱套了，可要是不批的话，那你就等着其他单位的人来恶心你吧。 你不是不拨款吗？行，你牛！ 到了年底，你说我这一年的工作没做好？那我也没办法啊，都是财政不拨款，没钱我能有什么办法？ 再不行，你不是每年给我做了预算吗？那我天天省着点花，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看咱们谁急，我治不了你，我恶心不死你。 就像当年朱元璋独揽大权废丞相，手底下那些人被朱元璋恶心坏了，回头就开始恶心朱元璋。 行啊，你不是要独揽大权吗？那咱们就什么事儿都丢给你，一点屁事我写个万把字的奏折上去，累死你丫的。 而且有些事就跟秦学明遇上范明德一样，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就是不好直接动。 你说往年的咱们的开支太大了，要节省一点，以后的公账报销还有接待标准都要往下砍一砍，审批要严一点，不能你带一家子出去吃饭，回头还得开个发票让组织给你报销。 陈阳要是一上台，就来一句，公款吃喝的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那可想而知的是，陈阳以后的工作会变得阻力重重，你手段再强硬，但底下的人有的是办法来恶心你。 总之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怎么了？很为难？”秦学明见陈阳一脸痛苦，忍不住笑道。 陈阳摇摇头；“倒不是为难，就是怪恶心的。” “我打算在县里公布我接任财政局的消息之后，先和各部门的一*把手碰一碰面，先和他们打声招呼，免得以后再扯皮。” 秦学明点点头：“应该的，好饭不怕晚，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 “找他们谈完，再找下面那些财政所的所长过来聊一聊，今年下面乡镇的预算得砍一砍。我之前查过往年他们的收支了，每年县里的财政拨款，加上他们本地的各项税收，我是搞不懂，他们是怎么能够把这么些钱花得一分不剩的。” “就拿岩门镇来说，去年一年，县里拨款三百多万，加上他们地方的税收三百多万，一共七百四十万五千八百六十二元，他们全花了，别说是给县里交钱了，要是县里不开工资，他们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这一块不好动。”秦学明沉声道，“这么多年他们都拿惯了。” “那就给他们下一项硬性指标。”陈阳很是强硬道，“实在不行就查账，我之前看过他们的年度报告，他们光是打印费就得十来万，说是什么文教活动，十万块，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油墨是金子做的还是纸张是金子做的。” “是该紧一紧了。”秦学明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事儿的，当初他看到这些报告的时候，就气得七窍生烟，经过多番考虑，才最终决定放陈阳去管财政局。 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除了下面的村、乡、镇，县城的各项公款开支也要缩减一些，最先要查的，就是要核实各单位、各部门具体的在职人数。” 一听陈阳说到这个，秦学明都忍不住倒吸两口凉气，他刚来那会儿，就发现财政局就有八个光领饷银不上班的鬼，陈阳这一下子要在全县范围内来一次核查，那打击面可就太大了。 ------------ 第三百三十九章 陈阳的手腕 陈阳一看秦学明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道：“领导，我又不傻，这么得罪人的事，当然是用杀鸡儆猴的手段最合适，人选我都想好了，就拿工会那帮人开刀。” “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放他们跑了，不光要查，还要联合纪委、检察院的同志一起查，光是把人找出来怎么够，最主要的，是把这些年那些人冒领的钱都给追回来。” “往回查十年，连本带利，一起清算。” “这么一套走下来，其他的部门，我倒要看看他们是选银手镯，还是就此消停老实了。” 秦学明再度默然，不得不说，他的确是被陈阳的手腕给惊到了，这一手杀鸡儆猴，简直是妙到巅毫，尤其是那一手倒逼十年追账，简直是神来之笔。 而且，陈阳选的这个单位也合适，工会，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又是个最容易滋生这些问题的地方。 而陈阳这一棍子打下去，回头再看其他的部门，那威胁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这一棍子能打在工会身上，也自然能打在你们头上。是老老实实做人，还是要受这雷霆一击，就看大家配不配合工作了。 配合，既往不咎；不配合，往死里整。 “领导。”说着，陈阳冲秦学明笑道，“您看这事儿，是不是最近就可以动一动了？” 秦学明点点头，陈阳这是想在上任之前让自己给他扫清一部分麻烦，秦学明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把红十字会也带上吧。” 陈阳都愣了一下，自己还只是想拿工会开刀，没想到秦学明的杀心比自己还重。 “领导，您说了算。” 秦学明白了他一眼：“之后呢，我是让你去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去挑事的。到时候节流没节明白不说，开源的事又怎么算？” “领导，开源的问题，得我去了会宁之后才能确定，看大炮那边究竟能出多少钱，还有他那帮兄弟，各行各业的人才，看他们能给咱们平山带来多少就业岗位。” 秦学明抿了口茶：“还有呢，财源算是被你找到了，那就干脆把现在的财政制度，也一起完善了，有这个胆子吗？” 陈阳笑了笑：“那宋安平估计得骂娘了，还有城管局那边，日子也大概不会太好过了。” “你是打算对交警和城管下手？”秦学明很快反应过来。 “还有片警。”陈阳补充道，“之前的平山司法混乱，交警拦了一辆车，罚单开出去，自己就把钱给收了，有的罚单都不开就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城管也是，下面好些商铺反映，城管那边收了一笔什么市容管理费，但这笔钱其实是没入咱们的账的，都是他们的私产。” “地区的片警收的钱主要是那些有组织的暗娼，给了钱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每次扫黄之前他们还会提前透露消息。” 秦学明一惊：“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消息？” “上次宋安平上位不就是在县里组织了一次扫黑除恶吗？顺便扫了一次黄，扫出不少的消息，宋安平还一直压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胆大包天，岂有此理。”秦学明眼里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失望，“这些人简直是丢尽了政府的脸面。” “领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以后不光是要规范处罚条例，而且所有的罚单开出去，罚金必须是入财政的账，要砍断他们那双私下收钱的手。” “另外，除了这一块，还有一个问题就需要领导您出面了。” “什么事？”秦学明眼眶突突直跳，一股不妙的预感袭来。 “关于那些事业单位精简人员的问题，缩减编制，裁撤不必要的岗位。” “我之前粗略地算过了，真要是按我说的这些全部落实到位，每年县里面能够省下来一千两百万左右，如果心狠一点，能省到一千五百万。如果彻底砍掉公款吃喝这一项的话，就有差不多两千万的结余。” “省下来的这些钱，即便是县城用不着的话，那也能够把乡下的路修一修。” 秦学明一听陈阳接连报出来的数字，顿时就心动了，一千多万啊，水泥厂年利润也才近两千万，这一省，省出半个水泥厂。 这买卖，似乎挺值的。 但是代价呢？ 陈阳只说了能省多少钱，但秦学明却是要考虑到，当一刀刀砍下去之后，那些被这些政策影响到的公职人员，所带来的影响和损失，会不会超过这个数。 到时候钱虽然省下来了，但冒出来的问题，却要拿出更多的钱来解决，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别拣这些好听的说。”秦学明闷声道，“你压榨他们，他们万一去压榨百姓，百姓闹出来的问题，解决起来的成本，很可能会更高。” 陈阳笑嘻嘻道：“领导，咱们的政务中心不是马上就要揭牌了吗？” 秦学明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用政务中心将官员直接伸向百姓的手隔开，而上级部门只需要盯住政务中心对百姓的服务态度，精简百姓的办事流程，制定硬性的考核标准，那这些人就算是想翻天，也都被这一座五指山压得死死的。 “你呀你。”秦学明表情万分欣喜，很是赞赏地看向陈阳，“你这个本事，要不是年轻，给你个县长也当得。” “领导，我这还差得远呢。”陈阳真心实意道，“这毕竟都是我的构想，但是距离具体落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安知在这条路上，又会不会出现什么岔路？我还稚嫩得很，还得需要领导看着，才能走得顺畅安稳。” 秦学明笑了笑：“何瑞森怕是做梦都没想到，他唯一留下来的一个面子工程，结果成了你小子的舞台。” 当年何瑞森力排众议，非得在政府大楼之外，再建一个巨豪华的行政服务中心。 这本身是个面子工程，结果现在工程建完了，他也进去了，他从这个工程上拿的那些赃款也被收回去了，骂名也是他背了，结果最后各单位还是开开心心地搬到新的办公楼里办公。 一切都是刚刚好。 ------------ 第三百四十章 零八年的第一场雪 秦学明的问题算是问完了，但陈阳却是想知道，秦学明之前一直在说要搭建好平山的框架，究竟是打算怎么搭建，要用多少钱，自己又该怎么配合。 “领导，您这边今年有什么大动作，先透露一点呗，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要是用钱多的话，我也要好好想一想，该从哪儿给您挪过来。” 秦学明似乎是早有准备，起身从书桌上拿出一张城区的规划地图来。陈阳一眼看过去，只感觉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原本一张好好的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分别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而秦学明也在这时候开口道：“这就是我的想法。” “以迎宾大道为主轴，迎宾大道以南为老城区，其中包含县中医院、县一中，以古文庙、古城墙、历史建筑为核心，构建一个具有平山文化特色的古色古香的旧城区。” “而在北边，构建一个以人民医院、工业园、商业园区、泛娱乐区域、县政府机构等为核心的偏向现代化的新城区。” 听了秦学明的话，再看地图上标注，陈阳下意识脱口而出：“一轴双城，分开发展，古今兼顾，新旧两利。” “对！”秦学明激动得连会宁话都飙出来了，看向陈阳的眼神也是那种，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懂我的目光，“就是这个古今兼顾，新旧两利。” “我们要发展，但我也不想若干年后，让平山的后辈们找不到一点关于平山的印记，平山应该是他们心里的一片净土，是他们心底的温柔，是他们在外面累了首先就想要回来的港湾，而并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偏向现代化的都市。” “如果所有的地方都拆了改了，年轻人们找不到他们以前的回忆，渐渐地和平山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平山就会变得不再是可以让他们心灵寄托的归宿，而变成了和他们匆匆走过的地方一样，可有可无的一个客栈，一家旅馆。” 便是陈阳都没想到，秦学明会在处处以经济发展为考核标准的背景下，还会优先以保存平山本土文化为主，被秦学明这么一说，陈阳现在似乎有点想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何瑞森主持建造的那个办事大厅有点碍眼了。 原来是因为那座巨大的建筑，虽然充满了设计感，但实际上却和周边的建筑群，或者说和平山文化格格不入。 “阳子。”秦学明说着又给陈阳丢了根烟，“以后你也是要主持这些事情的，我希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一个地方的发展，不在于有多少高楼大厦，不在于有多少的车水马龙，而在于文化的发展和文脉的传承。” “当一个地方的人们，找不到他们的根的时候，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能是我这个人自己的乡土观念比较严重，但我始终觉得经济的发展终究比不过文化底蕴的积累。” 陈阳蹙了蹙眉，迟疑了一下说道：“领导，从经济学的角度，有了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呢。只有经济搭台，才能唱好文化这出戏。” 秦学明被噎了一下，愣了愣神才说道：“倒是忘了，你是学经济出身的，看问题的角度天生就和我们不同。” “不过你说得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搭台，文化唱戏，这句话说得好啊。” 秦学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带什么感情，陈阳一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阴阳怪气。 就在此时，书房外面传来妞妞咯咯咯的笑声：“爸爸、叔叔，妈妈叫你们吃饭啦。” “还是这丫头快乐。”陈阳看着秦学明笑道。 秦学明也一脸慈爱地笑道：“我们这么发展，不也正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快乐幸福。” 那可不一定，陈阳心里腹诽了一句。 上一世陈阳虽然过得凄惨，但他也知道，比他凄惨的人多了去了，所谓的快乐，反应在几十年后那惨不忍睹的出生率上，更像是一记沉重的耳光，扇得所有人都越发地清醒。 在秦学明家吃完了饭，陈阳和吴晓曼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外面的冷风飕飕的，像是要把人刮走了一样。 天气越发地冷了，冷得人有些心里不安。 等回到家，就在陈阳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吴晓曼却是突然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抹兴奋：“老公，外面下雪了！” “什么？”陈阳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一场雪会来得比往年要早，但没想到现在就来了。 吴晓曼以为是水声干扰了，陈阳没听到自己说什么，又复述了一遍：“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 南方人对于雪，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执念，看到银装素裹的世界，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神一样，简直是堪比心中的白月光。 陈阳看自己老婆那激动的神情，丝毫不怀疑，此刻他要不是还在洗澡的话，吴晓曼会立马拉着他到外面去趁着雪花飘飞，用手接雪花。 “明天要是雪停了的话，你去找妈妈，给家里人都多备一些保暖的东西，另外让爸爸在家里多备一些吃的东西，不管是大米还是面粉，食用油也要多囤一些，最起码要够吃两个月的。” “我们家也是，你只需要准备保暖的东西就行，这些吃的东西我来准备。” 百年难遇的寒冬将至，做好物资储备是极其必要的。 吴晓曼还有些茫然，讷讷地点了点头。 这时陈阳已经洗完澡了，看着吴晓曼那一脸的期待，陈阳有些没好气道：“外面那么大风，出去也走不出那种余生共白头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冷。” 吴晓曼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原本她还觉得在雪中漫步是一件极为美好的事，但被陈阳这么一说，然后听到窗户外北风呼呼的动静，心里的那一点浪漫的感觉一下就散了。 “走了，睡觉。” 陈阳一把抱起吴晓曼就往楼上卧室走，吴晓曼仍是有些不死心：“老公，明天要是雪下的大的话我们在院子里堆雪人好不好？” “好哇。”陈阳将吴晓曼丢到床上，自己也钻进了被窝，有些疑惑地看向吴晓曼，“你就没想过在院子里种点什么？” 院子修好那么久了，陈阳却见吴晓曼连根葱都没种，都怀疑吴晓曼是不是有什么种族天赋没有觉醒。 “种了呀。”吴晓曼好奇地看了陈阳一眼，“我之前就在院子里撒了种子，明年开春就应该会出苗了。” “不是种菜吗？” “……”吴晓曼瘪了瘪嘴，“我要在院子种花，另外两边我打算到时候弄几株葡萄藤，到时候在院子里搭两个木架子，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葡萄架下面看牛郎织女星了。” “怎么，你打算听牛郎和织女说悄悄话啊？” 吴晓曼眉眼弯弯，笑吟吟的，那种自己一说什么，枕边人就能明白自己心思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地幸福：“那你说他们会说什么？” 陈阳故作深沉地想了想，脸上浮现起一丝猥琐的表情：“织女会说，老公，你等等，孩子还在呢。”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别太辛苦了 吴晓曼的脸顿时就黑了，一脸无语地看着陈阳，恨不得掐死这个不懂浪漫的家伙。 她都恨不得剖开陈阳的脑子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就只有男女那点事。 “嗯~”还不等她多想，就突然感觉自己的睡衣被撩开，一双手攀上了自己的双峰之上，吴晓曼更觉得有些晦气了。 来吧来吧，真的是烦死了。 吴晓曼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她都搞不懂，就那么两坨肉，到底有什么好摸的。 但随着陈阳对她身体更为深入的探究，吴晓曼的心态也就变了，嘴里发出的轻哼声，也多了些诱人的暧昧。 大清早的，陈阳还在昨晚的旖旎中做着美梦，就被吴晓曼给摇醒了：“老公，老公，我们去堆雪人吧。” 陈阳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六点半，更加没好气地瞪了吴晓曼一眼：“不去！” “你答应我了的。”吴晓曼幽怨地摇晃着陈阳央求道，“好老公，去嘛，起来了嘛。” 磨蹭了一会儿，陈阳终究还是没招架住吴晓曼的温柔共识，半躺在床上，看看吴晓曼还在撒娇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晓曼啊，我总感觉你这个身高，配上你这么一双大长腿，撒起娇来，有一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感觉。” “……”吴晓曼顿时就怒了，一把掐住了陈阳腰间的软肉，“你再不起来，那老娘就指不定会拔点什么了！” 陈阳瞬间就老实了许多，飞速地起床洗漱后就被吴晓曼塞了一把铁锹，陈阳就像是地主家的长工一样在院子里铲起雪来，而吴晓曼则是在一边美美地拍照。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陈阳总算是把雪人给她堆好了，累得气喘吁吁的，但吴晓曼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在她的qq空间里也多了一条说说——和老公一起堆雪人。 看着下面的配图，陈阳都恨不得扇吴晓曼两巴掌，不是一起吗？你管在旁边喊加油算是一起是吧？ 不是一起堆吗，你那个大冤种老公都没出镜！ 就在陈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吴晓曼突然叫住了他，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指着陈阳之前堆好的雪人：“老公你看，像不像一家三口？” 陈阳这才发现，就在自己堆好的那个大雪人边上，此刻已经是多了一个足球大小和一个拳头大小的另外两个雪人。 陈阳打量了吴晓曼一眼，又看了看那个足球大小的小雪人，冷笑道：“你是不是有点过于低估你自己的体格了？” “没有呀。”吴晓曼扭捏道，“在老公面前，人家永远是个小女人呀。” “……”陈阳顿时感觉今天的早饭都省了。 “老公，上班要小心哦，我回去补觉了。”说着吴晓曼就扑到陈阳嘴上亲了一口。 陈阳更是想打人，早上六点多就把自己叫起来，结果现在自己要去上班了，这玩意儿特么的去睡觉了。 真不是个东西啊。 被吴晓曼早上一折腾，陈阳到办公室的时候，心情都有些不太好，要不是出门的时候都快要迟到了，陈阳高低得给吴晓曼一点深刻的教训。 “阳哥，早啊。”冯珊珊今天倒是全副武装，又是耳机又是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早个屁！”陈阳打了个哈欠，没好气道，“你跟我过来！” 遭受无妄之灾的冯珊珊心怀忐忑地跟着陈阳进了办公室，也不知道一向温和的陈阳究竟因为什么事儿发的火。 “回头你和气象局那边联系一下，问一下他们那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极端天气。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了这么多天，有点过于反常了，要是真的有什么持续性的极端现象，我们也要早点做好准备。” 冯珊珊本来想说这事儿不归咱们管吧，但看陈阳的那张大黑脸，开口却是问道：“阳哥，你没事儿吧？” 陈阳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深吸了口气，平和了下心情道：“没事儿，就是昨晚没睡好。” “这场雪来得太突然了，我担心后面会一直持续。一两场雪倒是没什么问题，要是持续性地降雪，那造成的经济损失，尤其是农村地区，那都不是个小数目。” “经济损失倒是没什么，就怕出现人员伤亡。” 冯珊珊心里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只觉得陈阳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典范，陈阳在她心里的形象，顿时变得更加高大了几分。 “阳哥，你……”冯珊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别太辛苦了。” 陈阳也不知是冯珊珊误会了，点点头：“咱们多辛苦一点，百姓就会少辛苦一点。” “去吧，和气象局那边沟通一下，要是有什么极端天气出现的话，尽早预警，也好让县里组织好防范工作，做出相应的预防措施。” “另外，把这个问题，你跟县长办公室也说一下。” 下午的时候，陈阳溜达出去，接到了齐远山。 “陈主任，去哪儿坐会儿啊？”齐远山体型偏胖，一上车，陈阳都感觉自己的车往一边偏了过去。 “找个茶楼吧，齐局有什么好地方没？” “人民路那边有家新缘茶社，那儿环境挺不错的。” “人民路？”陈阳思索了一下，“就是工会边上那家吧？” “对对，就是那儿。”齐远山又给陈阳解释了一句，“新鲜的新，缘分的缘。” 陈阳眸色微变，旋即又笑道：“那儿有牌桌不？” 齐远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陈阳这儿露了底，说道：“有，麻将牌九都有。” 陈阳这下算是确诊了，这家伙平时应该也是和工会的那帮领导没事儿就会找个茶楼打牌，不然他哪儿会对平山的这些茶楼这么熟悉。 也正如齐远山所说，新缘茶楼的环境确实不错，古色生香，尤其是隔音做得不错，完全就没有其他茶楼那种打牌时从包间里传出的争吵声。 也不知道是县里谁家的产业。 点了壶绿茶，齐远山叹了口气，揶揄道：“陈主任，可是难得能喝上你的茶哟。” 陈阳淡淡一笑：“我办公室倒是备了点茶叶，从秦书记那儿弄来的，你有空去我办公室，让你喝个够。” 齐远山顿时就没话了。 他原本还想暗讽陈阳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没事儿就不走动，结果陈阳当即就回怼了回来，我特么办公室就在那儿，也没见你上门啊。有事儿你和秦学明去说去。 ------------ 第三百四十二章 领导也不自由 陈阳懒得和齐远山废话，直接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约你到办公室见面的，结果我那个小破办公室，说点事儿楼下都能听得到，还是在外面方便些。” “我那儿也是。”齐远山讪笑道，“听说办事大厅那边快完工了，咱们是没福分喽，还得看好环保局的家。” “你们好歹还有一栋楼，我们经研办办公室都是租来的。” 两个人像是比惨一样说了两句，齐远山道：“陈主任，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啊，究竟是哪儿闹出来的，回头我也好让人整改。” “问题很多，有些事儿还不小。”说到正事儿，陈阳给齐远山丢了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支，“那小子说的是那几个石矿区，说是违规使用炸药不说，那几个石灰窑还污染环境，而且从石矿区出来的卡车，大多都超载，别说县道了，就是323乡道都被压得不成样子了，路上全是坑。” “最主要还不在这儿，这些还是花钱就能解决的，毕竟每年乡镇都会专门拨款修缮道路，最大的问题是石矿区违规爆破。” “周边的住户基本上每家的房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是飞来的石头砸烂了屋顶，有的房子干脆就是被震出了几条裂缝，都快成危房了。” “这是现在还压得住，真要是那些百姓闹起来，公安局管炸药的跑不掉，你这个环保部门的主管，估计也得受牵连。” 齐远山倒吸了口冷气，心里也是万分地震惊。 他知道那几个矿区问题很多，但是没想到这些不打眼的小事堆在一起，竟然会惹出这么大麻烦。 “另外，就是水源污染，岩门镇的那个水泥厂，工业污水都是直接朝河里灌，周边的百姓，现在连生活用水都成了问题，原来水里还有鱼的，现在别说鱼了，连水草都比原来要少了许多。” “齐局，你说万一上级领导哪天冷不丁地跑过来看到这么一出动静，你这个环保局的大家长，会不会吃挂落？” 齐远山看着眼前刚摆好的茶具，哪儿还有半点来时的轻松。 陈阳的意思很明显，我说的问题就摆在那儿，同时我也可以撺掇着上级领导突然发现这些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妥协之前，齐远山总得为自己争取一下，他深吸了口气道：“陈主任，你是有所不知，你说的这些问题，县里不是不知道，但是吧，我也确实没办法。” “别说水泥厂了，就是那几个矿区，都是涉及几个乡镇的支柱产业，真要是一点人情都不讲，那就是断了他们的根，以前何瑞森在的时候，我也向何瑞森汇报过这些事，最后都是石沉大海了。” “你和秦书记走得近，秦书记来了平山之后，下去走访了那么多次，你说他能不知道这些事吗？秦书记要是想管，不早就出手了，领导没表态，我贸贸然去给领导说这些问题，那不是给领导上眼药吗？” “你是不知道，我也难呐，有心管吧，管了好几个镇的经济就得受影响，尤其是水泥厂那边，我这边刚动石头矿，他那边的产能就得受影响，县里这么多工地还等着他们家的水泥开工呢。” “那些大老板到县里一说，最后挨骂的还不是我。” “陈主任，我也难呐。” 齐远山这些话，算是把环保局的难处都说尽了，尤其是那句秦书记下去走访那么多次，他都没说啥，我能干什么，真的是道尽了他们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部门的心酸。陈阳在那么一瞬间，都差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阳在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烹茶，这会儿正泡好，就给齐远山倒了杯茶，继续道，“你自己是觉得秦书记发现了那些问题，但是每次领导下去视察，下面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说恨不得铺红毯吧，但是一堆人围在领导周围，领导想去哪儿也不是那么自由的，早就被安排好了。” “总之，有的人只想让领导看到好的，至于那些坏的地方，他们是能藏就藏。秦书记万一被人蒙骗了呢？” “齐局，领导可以被人蒙骗，可以不认账，但是你作为主管部门要是也两眼一抹黑的话，我那份材料一递交上去，你就算是再舌灿莲花，不说失职，一个失察的处分跑不掉吧？真要是背了处分，接下来四五年，你也就别想挪窝了。” 齐远山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真没安好心啊，说什么那份材料递交上去，那你真要是为我着想，不交不行吗？ 这王八蛋摆明了是找自己有事，可齐远山又没法直接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毕竟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陈阳，他甚至连试探都没法试探。 万一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条件，被陈阳拿捏住了层层加码，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再说，陈阳真要是狮子大开口，自己也没那么大能耐啊。 算了，还是先镇之以静，看这小子到底开什么条件吧，自己现在急，反倒是正中下怀了。 “齐局，我这儿倒是有个办法。” 来了，齐远山眸子动了动，很认真地听着。 陈阳笑了笑：“一边您可以向县里主动说明问题，摆明自己的态度，另一方面，下面那么多石矿没法动，但是可以来个杀鸡儆猴啊。” “岩门镇那几个石矿场最近危害是最大的，我听说之前有村民说他们把自家的房屋炸毁了想告状，都被他们安排人给堵了回去，还威胁了一番。” “按性质来讲，这就已经是黑恶势力了。要是现在还不整顿，往后在岩门镇那他们就真的是称王称霸了。” 得，搞清楚了。 看样子是岩门镇哪个矿场不开眼的二百五惹到这个王八蛋了，一开口就定性为黑恶势力，这是打算报复回来。 齐远山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还有这事儿？那问题还真是比较严重。”他沉着脸道，“陈主任您放心，这种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事儿，我是一定会管的。” “回头我就派人去下面看看，勒令他们限时整改，损害了人家的房屋，那肯定是要赔偿的，不光要赔偿，还要让他们赔礼道歉。” 齐远山也不知道那家人是不是找上了陈阳的门路，管他呢，先表态了再说，反正自己回去之后，直接就给岩门镇分管环保的副镇长打电话。 陈阳欺负他那是他没本事被人拿捏住了，他还不能欺负别人了？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往死里整 “我觉得吧。”陈阳显然是不太满意，继续说道，“要是整改的话，那干脆就整改得彻底一点，安全生产也要查一查，他们也算是用工单位，劳动保障的问题是不是也该询问一下那些工人的意见？” “另外，矿场那边毕竟是存在违规燃放炸药的问题，消防部门还有公安部门是不是也该一起去排查一下？” 你特么！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齐远山都被陈阳的狠手给震住了，这几个部门联合出动，真要是下死手，连他们矿区的开采权都能给他弄没了。要是再狠一点，税务部门再一动，不死也要剥层皮，再追溯一下他们炸药的监管问题，那必须得抓几个人才算是彻底了账。 齐远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二百五得罪了陈阳，惹得陈阳要下如此重手展开如此血腥的报复。 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查吧，自己只当是个传话的，命令到了下面，该头疼的，是岩门镇的那些人，关自己鸟事。 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是该好好地排查一下，不然这些年疏于监管，这些人闹得太不像话了！” 齐远山表态了，陈阳也就安逸了。 他定下的岩门镇的几个矿场，主要就是供货给水泥厂，这边一整改，原材料一断，水泥厂产能必然受影响，要么他们就去别的地方花更高的价格买石头去吧。 不过其他石头矿的订单也是固定的，他们想买，还真不一定能买得到。 等熬够了，陈阳再让冯珊珊和他们沟通一下，就看他们跪不跪了，不跪的话，那这一套组合拳，今天能用在石矿那边，明天也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一个破水泥厂，傍上个副市长，还真以为就能无法无天了？ “齐局这也是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着想，这事儿弄好了，齐局这也算是开年第一功。” 齐远山苦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心道哪有那么容易，下面的那些镇委书记也不是好惹的。 另外，说是整改，说不定人前脚走，后脚人家立马就开工，要是来硬的，那些在石矿场开矿的工人就是执法人员要面临的第一重阻力。 自己能做的，就只能是按陈阳所说的，先向上级领导汇报，然后给下面施压了，下面把事情办成什么样那是他们的事，最起码要先把自己给择出来。 至于立功，立他娘的什么功？ 自己这辈子能够到这个位置退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犯错就已经是立了最大的功了。 又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刚出包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远山。” 齐远山愣了一下，回头就看到工会的几个人在自己身后冲着自己打招呼。 陈阳看了几人一眼，笑着对齐远山道：“齐局那我就先走了，你不用管我。” 齐远山心里那个郁闷啊，这帮鸟人这会儿不在办公室你死这儿来干什么？ 来就算了，打你娘的什么招呼，没见自己旁边还有个人吗？ 陈阳走了，齐远山被这帮人拉着也是没办法，突然有人问道：“齐局，刚才那人谁啊？” “经研办的陈阳。”齐远山没好气道，“前段时间，不是才见过？” “……”众人一齐沉默，对于陈阳和范明德他们这帮人的恩恩怨怨，有消息灵通的一点的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的，一听到陈阳这个名字，再想想自己所在的场合，有些人不免就心虚起来。 “他找你干什么？”有人问了一句。 齐远山面沉如水：“不知道哪个鸟人得罪他了，他走我的路子弄回去呢。” 另一人不满道：“他不是咱们这条线上的，你理他干嘛？” 你以为我想和他沾边啊？ 齐远山更加没好气道：“你们还是想想他会不会揪着你们在这儿的事情做文章吧。” “我们怎么了？”有人当即开口道，“今天有几个老板过来，我们是在这儿谈工作，碍着他什么事了？” 他娘的，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齐远山本来心情就不爽，心里骂道，行，你们就作吧，等哪天一巴掌抽到你们身上，你们就知道疼了。 齐远山终究还是拒绝了被他们拉进去打两圈的建议，回到环保局就直接联系了岩门镇分管环保工作的副镇长，电话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等骂完了，心里在陈阳那儿受的气才算是消了点。 而齐远山的这通电话，态度也很明显了，先让他们自查，查出来的问题先自己处理，要是他们处理不了，那就县里来办。真等到县里动手，那他这个副镇长也就别想再往上爬了，下半辈子就摁死在副镇长的位子上吧。 说不定哪天快退休了，临时提拔到县里，让他多领一份退休金。 陈阳倒是心情不错，下面乡镇的这些沉疴旧疾，自己终究是要面对的，这一次不光是针对水泥厂，也算是一次投石问路。他倒是要看看，地方势力，在下面的乡镇究竟为所欲为到什么地步了。 在路上的时候，陈阳就接到了蒋晴的电话，说是让他收拾一下，马上跟她去市里。 陈阳啧了一声，又赶忙地调转车头，回了家。 吴晓曼见陈阳突然回家还有些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陈阳见到吴晓曼也有些疑惑：“你怎么在家，没去爸妈那儿吗？” “我刚回来啊。”吴晓曼冲着手心哈了口气，“我刚刚又去把雪人丰富了一下，冻死我了。老公，暖一暖。” 看着吴晓曼伸出来的小猪蹄，陈阳给她搓了搓，一咬牙，直接撩开衣服，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吴晓曼感受到陈阳身体的温度，笑眯眯道：“老公你真好。” 陈阳心道，别吧，你老公马上就要去干对不起你的事了，就当时事前赎罪了。 “暖和了吗？”他一脸温柔地看着爱人。 吴晓曼点点头：“好舒服。” “行了，去给我收拾两件衣服，我要去市里两天，临时通知，说是开会，这大冷天的，开他娘的什么会。” 吴晓曼怔了怔，对于陈阳的工作，她还是支持的：“去两天吗？” “也没给个准信啊，今天周三，我寻思着最多两天吧，可能开完会，周六的时候要约市经研办的领导吃个饭，也可能吃完饭就回了，也可能是周日回。” 一句话，陈阳直接就把时间又延长了两天，主要是他不确定蒋晴到底想干什么，万一被拖住了，到时候自己再向吴晓曼解释，就显得像是自己不愿意回家一样。 ------------ 第三百四十四章 是我们的孩子 上楼之后，吴晓曼给陈阳配衣服，陈阳在旁边叮嘱着：“最近天气不好，能不出门就别出门，我们这边离幼儿园近一点，你跟姐说一声，看要不要让妞妞过来住两天，也免得你姐那么早就要起来送她。” “要是不想做饭的话，就去妈妈那儿吃。” “知道了，知道了。”吴晓曼都被他啰嗦得有些头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是你出门，搞得像是我要出远门一样。” “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陈阳装作受伤的样子，吴晓曼也是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衣服到他面前抱了抱他：“没有，老公最爱我了。” “我不信，我这一出去可是好几天。” 吴晓曼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人想干什么了，白了他一眼道：“天天吃，天天吃，你就没个够是吗？” “我要是哪天对着你都不想这事儿了，那才是真出事了。”陈阳直接就把手伸进了吴晓曼的衣服里。 吴晓曼一边承受着陈阳的揉搓，一边仰着脸问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没有。”陈阳一口吻了上去，吴晓曼立马就化在了陈阳怀里。 临出门，吴晓曼又变成了唠叨的那个：“开车要注意安全。” “我不开车去啊。”陈阳差点忘记报备跟谁去出差了，“和县长一起出差，我肯定是坐她的公车。” “蒋晴也去啊？”吴晓曼停顿了一下，“我听我姐说她怀孕了，人家毕竟是个女人，现在又有了身孕，有事儿你担着点。” “知道了。” 陈阳心情复杂地出门拦了辆车，到了和蒋晴约定好的地方，陈阳才发现开车的是蒋晴。 见到陈阳，蒋晴很利索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让出了驾驶位。 “司机呢？”陈阳将行李丢在后备箱，坐进驾驶位问道。 “他妈妈生病住院了，这次就我们俩去。” 陈阳正在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从内后视镜里看了蒋晴一眼，这也病得太巧了。 上了高速，陈阳才开口问道：“是个什么会啊？怎么都没听张春来提前说一声？” 就算张春来不说，毛羽那小子竟然也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自己这关系不是白搭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蒋晴这句话算是穷图匕现了，而陈阳自然也没傻到去问她不重要的会她这个大县长跑去干什么，平山没事儿做了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你都要结婚了，我还把你带出来。”蒋晴靠在后排座椅上，眼睛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 陈阳还没说话，蒋晴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原本我只打算和你产生肉体上的关系，怀孕之后，我甚至连这层关系都想断了。” “但是当我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的时候，我又在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但我知道那不可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但我就是嫉妒，嫉妒吴晓曼会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被你带进婚姻的殿堂，嫉妒你们能够互换婚戒，还嫉妒你们能够名正言顺地住在一起，共同养育你们的孩子。” “我比不过她，没她年轻，也没她好看，但是在你们结婚之前，起码有一段时间，你是只属于我的。” 见陈阳默不作声，蒋晴咬了咬唇：“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下了高速之后，就掉头回去。” 说着她眼眶就红了，自从怀孕之后，一直积压在她心里的情绪，算是一股脑地倾倒了出来，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委屈。 对于蒋晴的这番掏心掏肺，陈阳心里就更加地复杂了。 他对蒋晴的感情是有些复杂的，一开始，他只想跟着秦学明，能坑蒋晴的时候，他是绝不手软。 结果蒋晴一瓶下了药的水就直接把他给放倒了，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之后，陈阳最先是感到惶恐，他害怕这段关系被吴晓曼发现，但蒋晴又打消了他的顾虑。 之后陈阳会觉得和蒋晴搭上关系，对自己有利无害，毕竟这个女人能带给他的真论起来，比吴晓曼也差不了多少。 当所有的利益关系都退潮，在得知蒋晴有孕之后，陈阳的心态也跟着转变了一下，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终究，是自己的女人。 “我给不了你名分，大概你也不在乎这些，甚至我现在都没办法护着你。”陈阳沉声回应起了蒋晴的话，“最近我在谋划些事，算是为了你在当上县委书记之后铺路。” “蒋晴，我没办法说出我喜欢你或者是我爱你这种话，但在我心里，确确实实有了你的存在，真要论起来，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什么都想要，但是胆子又有些小。” “我永远没办法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做你背后的男人，没办法替你披荆斩棘，但最起码我要保证你后路无忧。” 蒋晴一时间有些失神，陈阳最近做的事情她多少是知道些的，不然她也不会突然非要拉着陈阳在这时候出来，正是因为感受到了陈阳为她做的这些事情，蒋晴最近的情绪波动才有些大。 车厢内沉默许久，才听到蒋晴的一身叹息：“我们就这样吧。情人也好，其他的也罢，终究，你是我的男人。” “孩子你准备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嗯？” 蒋晴解释道：“和我结婚那位，也姓陈。” “……”陈阳无语，考虑得还挺周到。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男孩就叫陈青，女孩就叫陈青青。” 晴字缺了一边，而且就缺了他这个当父亲的阳。 “不好听。”蒋晴都懒得拆穿陈阳的那点小心思，“男孩就叫陈子佩，女孩就叫陈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心思很是直白，但陈阳却是觉得蒋晴的心思更多的却是后面跟着的那一句，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这是让自己以后要想着孩子，多去看看孩子？ 对于蒋晴的这些小心思，陈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听你的。” “不过，你就不怕到时候叫子衿，子佩的一大堆，还有什么子涵的。” 蒋晴瞪了他一眼：“我的孩子，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陈阳幽幽道：“是我们的孩子。”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揪出蠢东西 蒋晴都不稀罕拆穿陈阳：“经研办的会议定在明天早上，早上会议结束之后，我预约了鹤鸣古城，我们去看一看。” 陈阳愣了一下，然后试探道：“秦学明是不是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蒋晴诧异道。 “……”原本陈阳还以为蒋晴和自己出来就是单纯地想和自己单独相处，结果，还是为了工作。 “秦书记之前找我，说了他那个一轴双城的规划，现在放眼陈安，把旧城区改造成古城的，也就鹤鸣做得还不错，你是打算到鹤鸣去学习一下，他们相对成熟的经验？” 蒋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反倒是心里还有点忐忑，毕竟刚才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在说和陈阳单独相处的，结果被陈阳这么一戳穿，蒋晴甚至怕陈阳会觉得自己又在骗他。 陈阳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撇了撇嘴道：“一个个的都是工作狂。” “他是什么时候找的你啊？”陈阳自从搬了办公室之后，对于蒋晴的动向就没那么清楚了。 蒋晴抿了抿嘴：“就前两天，他找我说了他对平山的大体规划，问我有什么要补充的。他的想法很好，我也很赞同，然后我们做了分工，他负责新城的规划，我负责老城的改造。” “老城改造？”陈阳像是抓住了关键词，猛地一惊，去年自己就在想着，自建房的问题最终是要暴雷的，但没想到这颗炸弹最后却是落在了蒋晴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老城改造的事情，你还和谁说过？” “怎么了？”蒋晴看陈阳那一脸的严肃，心里一惊，“我昨天找过住建局的付军，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付军！ 陈阳之前一直在想，究竟是平山的哪一方神灵闹出来的那么大动静，没想到是付军这老家伙。 上一世，虽然没有秦学明的一轴双城的规划，但也是有老城区改造的。 十几年后，上面下雷霆手段，几乎是将陈安官场一网打尽，最终才查到了，在平山的老城改造开始之前，就有人提前知道了消息，然后占着荒地大肆地建了些小平房，等到拆迁的时候，狠狠捞了一笔。 不光如此，旧城区的整体改造过程也是腐败丛生，尤其是涉及陈阳现在住的那种自建房，有的房子上下两层，但拆迁的时候，却只按宅基地算拆迁面积，最后甚至为此闹出了人命。 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挺大的，但终究还是被压下去了，就是在陈安都没翻起什么水花来。 陈阳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要骂蒋晴两句，经过了上次的事情，怎么就还不长记性，在做事之前，起码要确定人事，要确保让信得过的人去做吧？ 不然事情还没开始做，消息就漏出去了，上次是运气好，这一次真要是出了纰漏，谁还保得住你？ “付军靠不住。” 毕竟是自己女人，陈阳也没说什么重话。 “我知道啊。”蒋晴笑道，“这也是秦学明的意思，我们露出去的风声是要动城西，也就是想看看消息出去之后，有哪些人会坐不住。” 陈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是自己以有色眼镜看人了，有些尴尬道：“不至于吧，行政区都在围绕办事大厅往东边靠，不会真有人那么蠢，相信会发展城西吧？” 蒋晴云淡风轻道：“就是要把这些蠢东西揪出来。” 不知道这究竟是秦学明的主意，还是蒋晴真的开窍了。 放出城西要动工的假消息之后，下面那些不知道真相的老百姓肯定为了那点拆迁款会手段频出，多少年不会修缮的老房子也会因为想多得一点拆迁款而重新捯饬一下。 而那些没脑子的，肯定会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之前，在城西囤房子，坐等拆迁。 为什么说他们没脑子呢？ 平山就那么大，摆明了所有的发展都在往城东偏移，这时候有人相信政府会在城西加大投入，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那你以后就打算留在平山了？”陈阳突然问道。 他知道蒋晴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要不然她也不会从国资委跳出来，跑到平山来当这个县长，但真要按照秦学明的规划把平山建设起来，最起码也要五到十年的时间。蒋晴真要是接手这个烂摊子，等她再想抽身离开，那也是四十好几了。 最紧要的是，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事，陈阳一时间也有些心疼起她来了，秦学明自己当了逃兵，却要蒋晴留下来完成他的未竟之志。 呸，什么人品！ “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蒋晴没来由反问了一句，把陈阳呛了一下。 “你能留下来当然是好事，真要是放你出去，我怕你被坑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蒋晴笑了笑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雪，恍惚间，她只希望这辆车能够就这样一直开下去。 临近傍晚，陈阳才和蒋晴入住了迎宾馆，刚到没多久，陈阳就接到了张春来的电话。 “老弟，你是不是来陈安了？”张春来自从和陈阳吃过一顿饭后，关系明显拉近了很多，已经算得上是酒肉朋友了。 “您这消息够灵通的，我才刚到酒店，您的电话就来了。”陈阳躺在客房的沙发上，慵懒地说道。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现在还觉得脚下在飘。 张春来干笑了两声：“你过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早知道你来，我就先安排一桌了。” 陈阳都乐了，市经研办组织开会，自己这个县经研办主任不过来谁过来？ “大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等忙完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花花轿子人抬人，作为市政府的大管家，张春来能在陈阳这个小科长面前放低姿态，但陈阳却不能觉得理所当然，尊重是互相的。而且，张春来再怎么说级别摆在那儿，和他交好，对陈阳终究是有利的。 尤其是张春来这种看重利益的人，给足了他利益，他能够回报的价值必然也是令陈阳满意的。 “好嘞。”张春来爽朗地笑道，“老弟，你知道这次会议是谁主持的不？” “不是您吗？”陈阳有些诧异起来，经研办的会难不成还由外人来主持？ ------------ 第三百四十六章 肩负重担的老哥 张春来神神秘秘道：“安市长亲自主持的，会议的主题是扩大会。也就是上次和你吃完饭之后，我和安市提了一嘴。” “本来市里面还在犹豫，但也是托你的福，平山前段时间，那个产业升级和商会筹建的事情，经研办都搞得有声有色的，市里面也觉得陈安的这摊子事，也可以丢到市经研办头上来。” 陈阳都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在平山布置了那么久，暗搓搓地搞了那么多事，才争取过来的权力，结果到了市一级，张春来就和领导说了一句话，人家就把事情办成了。 “那市里的意思是……？”听张春来这么一说，陈阳倒是有些不确定他打这通电话来的意思了，究竟是想找自己取经，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张春来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老弟，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精力就有些跟不上，我现在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市政府那边，经研办突然摊上这么个事儿虽然是好事，但是办公室的那几块料，也都不是能拿主意的。” 懂了，这家伙还是对自己贼心不死，想过来挖墙脚。 “毛羽呢？”上次毛羽就想要跳槽，不知道这家伙最终是怎么选的。 “别提那小子。”张春来气鼓鼓道，“这小子自打从你那儿回来之后，就一门心思地放在农村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市里面还一堆事儿呢，哪有工夫管农村。一天天的净找事儿，我都想把他给弄走了。” 陈阳顿时就笑了，毛羽这家伙也是够拧巴的，他要是自己申请调走，说不定还真会得罪张春来，可要是他一天天的不干正事，是被张春来厌弃了，被逼走的，那他以后跟着安长林他们处理产业升级的事，也名正言顺得多。 “那就把他弄走呗。”陈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帮毛羽一把，他想走，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就当是成全他了。 “回头我就让这小子打报告。”张春来气咻咻地骂了一句，又对陈阳道，“老弟，老哥这手下实在是没人才了，之前的事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体体面面的。” “老哥，你这就搞得我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陈阳为难道，“之前不来市里，我是觉得自己根基浅，来了市里也没什么作为，但现在是真来不了了。” “老弟……” 张春来刚开口，就被陈阳打断了：“您先听我说，过完年不是就要两会了，人大一开，我可能要接手县财政局。您也知道，财政局就是一笔糊涂账，我这个性格本身就不合适，但是秦书记亲自点的将，我是不去也得去。” “财政局？”张春来一听这单位都有些牙酸，虽然有实权有地位，但是属于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又是个得罪人的地方，没想到陈阳摊上这么个单位。 “对啊。”陈阳叹了口气，“我这还没上去呢，就有人开始在私底下找上我了，以后的日子，可就难喽。” 张春来同情了一瞬，也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不可为了，讪笑道：“能力与责任从来都是成正比的嘛，老弟一身本事，我相信你的。” 没有实际的表示，空口白牙的话陈阳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这么地，老弟，你能不能给我支个招，看怎么能把这一摊子事接下来，又还能办得漂亮？” 还真是找自己来取经的。 陈阳对张春来这种手段是有些想法的，先是提了一个自己肯定会拒绝的提议，等自己拒绝之后，再把他的真实意图说出来，那自己拒绝了一次，再拒绝他的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种惯用的招术，虽然很是直白，但却很是管用。 陈阳想了想问道：“老哥，您急吗？”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张春来现在倒是明白平山的那俩人为什么就一直抓着陈阳不放了，就这股子机灵劲，和他们办公室的那几块混日子的料一比，简直是货比货该扔。 “能不急嘛。”张春来道，“明天就要开会了，会议上的事都是些套话，真正要紧的还是会后和安市汇报的部分。” 那你特么早干什么去了？ 陈阳差点就骂出来了，你也知道明天就要开会了，就算是取经，你早两天打我电话问一下情况也好啊。 仓促之间，就让我给你出主意，礼不礼貌的先不说，自己在平山的经验，还真不一定适合陈安的情况。 “老弟，不是我故意拖着现在才找你。”陈阳这一瞬的沉默，张春来像是知道了陈阳心里的顾虑，解释道，“主要是我也是前天才知道了你们商会基本筹建完备的消息。” “怎么会？”陈阳惊疑道，“这事儿我们应该是上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那会儿市里面都已经通知要开会了。” 张春来也是有些晦气道：“前两天我在医院躺着，消息的确是传达到了经研办，但是底下的人忘记把这消息通传给我了。” “……”陈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骗鬼呢。 张春来作为安长林最信得过的人，即便是住院，那肯定也有能够获取消息的渠道，除非有人不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张春来的手段陈阳还是相信的，要说底下的人忘记通传了，那真的就是在哄鬼。市经研办那么多人，一个人忘记通传，剩下的人不可能没有张春来的耳目来告之他这个消息，除非他被人架空了。 架空是不可能的，越是往上，权力就捏得越死，张春来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要么就是上面有人不想让他再插手经研办的事了。 甚至，安长林可能都已经默许了，现在就等着张春来犯错，然后把他的经研办放到别人手里去。 要真是这样的话，张春来不可能看不明白啊，那他顺着领导的意思把这一摊子丢出去不就行了，怎么又跑到自己这儿来求药方了？ “老哥，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一声打火机的声音传来。 “上次我和你聊过之后，就和安市长那边暗示了一下我想去下面任职的想法。” 听筒里，张春来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出，陈阳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从那之后，安市长找我谈了一次话，说是现在市里面事情多，问我是不是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陈阳再度沉默了。从安长林的角度来说，他这个领导算是很厚道了，起码还能事先找自己这个大秘书谈谈话，要是放到一些小气的领导身上，早就让张春来滚蛋了。 “老哥，既然安市觉得您肩上担子重，那您干嘛不趁这个机会把经研办丢出去，专心顾好市政府的事呢？” ------------ 第三百四十七章 舍得 张春来也是心里苦，谁知道市里面突然把经研办当回事了，虽然他这个大管家看上去风风光光的，但他要的是实权啊。 然而不管是市长大秘还是市政府大管家，他手上都没有直接的权力，都是需要通过其他的单位或是部门间接地表达，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结果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抱怨了两句，没想到安长林就直接给他减负了。 见陈阳已经猜出答案了，张春来也就不瞒着了：“老弟，我也是想找你支个招，经研办的差事我是真不想丢啊。” 特么的，你有病是吗？ 安市长都默许了，甚至有人这会儿都等着接盘了，你现在要吃回头草了，真以为我是大罗金仙，说句话就能让你起死回生啊？ “老哥，其实我觉得吧，这事儿你现在丢开了也好。” “怎么说？” 陈阳毕竟是有过成功经验的，张春来对他的话，尤其是他对经研办的看法，还是很重视的。 “市里面的情况要比平山复杂得多。在平山能够干成的事情，在陈安就不一定能那么快做成。”陈阳还是尽可能地在挽救张春来的政治生命。 “事情一多，要解决起来，就会越发地耗时间。但是市里面的那两位领导，都是雷厉风行的主，现在这个当口，尤其是有平山打底，他们自然是觉得这事儿很容易就能办成。” “只是，他们忽略了我前期近半年的左右奔走。您说，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您还占着那个位置，但是办起事情来却是一拖再拖，甚至要拖个大半年的话，两位领导会不会不高兴，觉得你们连抄作业都不会抄？” “领导一发火，说不定就会换人，与其到时候吃挂落，倒不如现在就把这摊子丢开。” 陈阳鞭辟入里地给张春来分析了一通，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的沉默，许久，张春来才迟疑道：“你是觉得，市里面筹建商会没那么容易做成？” “当然了。”陈阳笑道，“老哥，我刚才就说了，在真正把摊子支起来之前，我在平山可是奔走了小半年，而且我们是两条线一齐走的，纺织业的整合和筹建商会的事齐头并进，纺织业整合升级得差不多了，商会的事儿才会水到渠成。” “陈安什么准备都没有，说是整合产业，那么多产业都需要投入时间去做好，他们不整合完成，你们的商业协会拿什么筹建啊？” “老哥，您听我一句，现在正是放手的好时候。” “安市长算是对你不薄的。” 陈阳最后一句话算是卖了安长林一个好，他也不确定以安长林的眼光，究竟有没有发现其实平山的经验，就算是复制到陈安来，也会有一堆的问题需要花时间去解决。 要是看出来了，这会儿把张春来择出来，那就是对张春来的一种保护。要是没看出来，那就算是误打误撞，救了张春来一命。 总之，要是张春来能够金蝉脱壳的话，安长林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功不可没。 “可……”张春来终究是有些舍不得。 陈阳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当然也察觉到了张春来的这种心理：“老哥，你别急啊。诸葛丞相之所以受人敬仰，除了他出色的个人能力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那句著名的受任于危难之际。” “你说要是别人折腾不好的问题，最后您出手春风化雨地抹平了，你想要的事儿，不也就成了？重点是时机。” 陈阳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陈阳就要教张春来怎么在前期搞破坏私底下阻挠这件事的进程，就等着看笑话了。 “我明白了。”张春来的语气显然是轻快了许多，刚才的沉重一扫而空，如释重负道，“老弟，要不是你提点，老哥这一关就栽了。” “见外了不是。”陈阳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是没有我，过两天您自个儿也就回过味来了，我这顶多算是给您打了个预防针。” “最后主刀的，还得是您自己。” 张春来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禁感叹，陈阳真的是个厚道人，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是一点没居功。 但其实，这些不居功的人心思才是最深的。他不居功，你每回见到他就要想到这么个事儿，总觉得是欠了他的人情，人情这种东西，还来还去，就还成了一笔糊涂账。 陈阳也知道，这种小把戏也只能对张春来这种讲利益的人来，因为他会想着把这人情还回来。 但要是遇到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对他来这么一出，即便是他刚开始还觉得是自己欠了你的人情，但时间一长他就会觉得是你欠了他的，因为他们会觉得你用这事儿拿捏他了。 心狠一点的，甚至会在背后捅刀子，然后捎带手把人情给还了，要是更心狠的，这一刀扎下去，就会让你万劫不复，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话做事，终究还是要对人来的。 挂了电话，陈阳一扭头才发现，蒋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坐到了自己旁边。 “张春来？” 和陈阳单独相处，蒋晴就随意了许多，刚洗完澡，身上也就只有一件睡袍。 陈阳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感受着，点了点头：“有人不想让他再兼着经研办的差事了，打电话让我给他出出主意。” “我是觉得他现在丢开这一摊子也挺不错的。”陈阳说着，看向蒋晴，“你说我要不要也把经研办的事儿丢开？” “你舍得？”蒋晴拨弄了一下头发，刚刚吹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更显出了一股成熟妇人的韵味，就这一个动作，陈阳就看得有些口干舌燥的。 “也没什么舍不得的。”陈阳的手缓缓地向上移，全然不顾蒋晴那个嫌弃的眼神，“就是会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拱手送人，有些不甘心。” “可你要是没打下这座江山，也就拿不到财政局的的入场券。” 这么一说的话，陈阳倒是觉得蒋晴说的也不无道理，财政局何等要职，陈阳手里要是没一点实打实的功劳在，即便是让他去主管财政局，那下面的人也不会服气，说不定在公示期就会有人借机闹事，给陈阳难堪。 正是因为有了经研办的功劳，他去财政局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我会陪你一起 “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蒋晴替陈阳开解道，“秦学明也跟我聊了一下关于你的事，你的路他都差不多安排好了，经研办在不在你手上，那都不影响你以后的发展。” “如果是我的话，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经研办丢出去，别人还会觉得你顾大局，以后只要你在一天，经研办就或多或少要给你点面子。” 蒋晴从旁观者的角度考虑问题，自然是没错的，但陈阳却仍旧是觉得，经研办就像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刚养大就送人，着实是有点舍不得。 就像秦学明一样，虽然是决定要当逃兵了，但是距离他彻底离开平山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秦学明也更像是在给平山这个孩子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家。 “我再想想吧。”陈阳没有急着下决定，毕竟就算是他要丢下经研办，那也要和秦学明一样，给经研办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现在，不管是冯珊珊还是郑奕，似乎都欠缺了点。 “洗澡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蒋晴知道陈阳的性格，虽然有的时候挺坚决的，但是只要对某些事情付出了感情，那就会变得有些优柔寡断，就像他和自己的关系一样。 “一起啊。”陈阳不着痕迹地拉开蒋晴的睡袍。 蒋晴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赶紧去！” 蒋晴可不是吴晓曼，要是吴晓曼可能还会惯着陈阳，但蒋晴才懒得和陈阳玩这种小情侣之间的游戏。 毕竟按年龄算，蒋晴都快大学毕业了，陈阳还在撒尿和泥巴，就一小屁孩，该管还是得管，不然这人一定会得寸进尺。 陈阳顾及蒋晴的肚子，也只是悻悻一笑，匆匆进了浴室，没多久就出来，钻进了蒋晴的被窝。 “手别乱摸。”黑暗中，蒋晴又给了陈阳一巴掌，但是很快，被陈阳一番磋磨之后，蒋晴也就投降了。两人扭捏了一阵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蒋晴吃雪糕的声音。 恰如张春来所说，这个所谓的扩大会即便是安长林主持，说的也都是些套话，而会议的主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重新界定经研办的职责，市里面带头，县里跟进。 陈阳都觉得这个会有些多余，毕竟他们平山早就已经做完了这些事了。 会议结束后，陈阳被张春来带着和蒋晴一起跟安长林打了个照面。 安长林对于陈阳和蒋晴倒是十分地热情，仿佛上次秦学明来年终会的时候，点名批评平山经济问题的不是他。 而借着这个机会，安长林似乎也是想要和蒋晴解释一下之前的事。 “平山的经济增长是有目共睹的，这说明你们的的确确付出了努力，但是比起其他的几个县，还远远不够。” “之前在年终会议上对你们平山提出了批评，其实也是作为一种鞭策，希望你们能够做得更好。” 这两句话说得陈阳都觉得这人是真特么的不要脸，骂人就骂人，说什么鞭策，这种鞭策给你你要不要？ 而陈阳其实也清楚安长林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无非就是平山县被陈安拉出来骂了一顿，结果等方明到省里开会的时候，洪军却又将平山作为了正面典型。 洪省长不光是高度评价了平山去年的反腐倡廉工作，同时还委婉地提及了平山在党政建设的同时还能够保证经济的发展，虽然没能做到两全其美，但也可以当做是全省的表率。 方明一回来就跟安长林说了这事儿，安长林这才改了口，和蒋晴说这些，也就是想安抚一下。 蒋晴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之前来挨骂丢脸的是秦学明，她那时候还在养胎。 就在安长林和蒋晴谈话的时候，陈阳和张春来也一直眉来眼去地进行着眼神交流，直到陈阳他们离开市政府大楼的时候，张春来将他们送出来，才说要一起吃个饭，但被蒋晴给婉拒了。 蒋晴也就这几天和陈阳在一起，还要连夜去鹤鸣，自然不会答应张春来去吃什么饭。 被拒绝的张春来一阵地惋惜，又说了些客套话才放他们离开。 陈阳和蒋晴回了酒店收拾完东西就开车往鹤鸣赶。 路上，蒋晴打趣道：“你的人格魅力不小，让市长大秘都上杆子请你吃饭。” “那可不。”陈阳轻打方向盘，厚着脸皮道，“不然怎么拿下你的？” “……”蒋晴抛了个白眼过去，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就一阵羞愤。 车辆下了高速进入到鹤鸣县的范围，陈阳道：“我还是第一次来鹤鸣。” 蒋晴望着车窗外说道：“我之前来过几次，他们这儿算是发展得不错的。” 看着宽阔的街道，陈阳好一阵羡慕：“人家有钱啊。” “之前不是有人就说鹤鸣这边其实要比陈安更适合做市区吗？我看也差不多。真的是人比人该死啊。” “都是吃一江水长大的，你说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是不是咱们那儿风水不好？” 进了城，陈阳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嘴里不停地唠叨，蒋晴都懒得理他。 其实她也能理解陈阳的这种心情，毕竟都是同一个市的管辖范围，心生攀比是必然的，只是这一比，蒋晴才发现，平山和鹤鸣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平山唯一胜出的点，也就是那一座气势恢宏的行政服务中心了。 “你看他们这儿的人。”陈阳和蒋晴走在街头，白雪纷纷而下，但路上的行人却依旧不减。 “怎么了？”蒋晴看了路过的行人一眼。 陈阳会心一笑：“你没发现他们这儿的人比我们平山的百姓，脸上要更加自信些吗？” 蒋晴瞬时默然，平山穷困，百姓脸上大多都是麻木和漠然，但鹤鸣的百姓，却是有时间，用一张笑脸来面对生活。 “何瑞森该死。”陈阳替蒋晴说出了心里的话。 要是何瑞森之前干点人事，平山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毕竟鹤鸣和平山的资源其实都差不多，但就是在那几年间，差距一点点被拉开，到现在已如鸿沟。 “看，那就是他们的行政服务中心。”陈阳指了指街对面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蒋晴更加沉默了。 平山的那座行政服务中心耗资可不少，要是能把那么一大笔钱放在改善民生上，平山…… “会好的。”陈阳突然握住了蒋晴的手，“我会陪你一起建设好平山的。” 蒋晴心里一动，也握紧了陈阳的手，像是在达成某种约定一样。 ------------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为脑子里的泡买单 又是一夜雪落，等陈阳和蒋晴看到白雪之下的鹤鸣古城时，宛若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走在胡同里，更是有一种走在历史中的错觉。 “这边是明代的建筑群，隔着两条街，是清代的，民国的建筑群和清代的差异不大，但是多了一些现代的气息，一直延伸隔着一条护城河，那边就是鹤鸣县区。他们这儿规划得挺好的，游客就像是穿越了六百多年的历史。” 一边走，陈阳一边为蒋晴解说着。 “这边唯一的缺点就是整体交通不便，而且宣传的力度也不够，游客的人数一直上不去也就没办法拉动太多的旅游经济。” “另外，这种布局其实对我们平山的借鉴意义并不大，他们这多是仿古建筑，但我们的老城区都是被城墙围着的一大块，没办法搞得像他们这样有新意。” “我们即便是完成了旧城改造，也只会是全国普普通通的古城中的最不起眼的一个，别说是游客了，就是本地人都不见得会去多看两眼。” “所以想要像他们这样，带动旅游经济，暂时就不用想了。” 蒋晴拉着他的手却是顿了顿，陈阳回身，就看到了蒋晴脸上绽放出一朵笑容，就像是一朵好看的牡丹花。 “我从来也没想要老城区恢复成古城模样啊，只不过是想在上面套一层古城的外壳。” 说着，蒋晴的脸上似乎是浮现起一丝得意的神情：“秦学明之前还想和我争，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他和你争什么？”陈阳有些诧异，秦学明竟然会被蒋晴说得哑口无言，这可真的是个破天荒的大新闻。 “他的意思是将老城区恢复传统的特色，拒绝一切现代的事物，譬如说网吧、KTV等泛娱乐的场所，他都觉得是对古城的一种亵渎。” “但是我压根就没想做什么古城，我认可他的一轴双城的构想，但是我更想改变的是古城区的风貌，趁着这个机会对老城区进行一次彻底的修缮，加强对老城区的管理。毕竟根据公安局那边给出的数据，老城区因为监控等问题，犯罪率要远远高于其他的地方。” “他这个人，偏向于古色古香的历史，但我还是觉得，不管是什么时代的建筑物，它们的本质就是观赏或者是实用，而观赏也只是实用价值的另一种表现。” “要是花那么大力气，改造一个让百姓住起来都不舒服的地方，那这事儿就还不如不做。” 陈阳忍不住挠了挠头，问道：“那你会不会觉得青花瓷和普通吃饭的盘子没什么区别啊？” “有什么区别？”蒋晴有些不解，“青花瓷也不过是历史赋予了它其他的价值罢了，本质上也不过就是由黏土烧制而成的，就像钻石和木炭，组成他们的都是碳原子，只不过排列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陈阳现在是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敢给自己下药了，可能在她眼里，自己最开始就是一个可以用以交配的优质对象而已。 蒋晴这时候又说道：“所有人为创造出的东西，一旦他们的价格超出了他们原本的价值，我觉得人们都是在为自己脑子里的泡买单。” 牛逼。 陈阳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有点好奇，就这么个半点不懂浪漫，一根神经走到底的女人，是怎么会和秦学明一个学校的？ 按照她的这种理性的状态，不应该是个妥妥的理工科人才，现在最起码也应该是在科学院或者是某个实验室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也不……”蒋晴顿了顿，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浪漫？” “还好吧，我以前也觉得房子就是一堆钢筋水泥混凝土堆起来的方盒子，为什么要卖那么贵，后来才知道是小区附近的商圈、医院、学校还有交通赋予了本不属于它的价值。作为回报，小区所带来的人口，又会反哺这些公共资源。” 蒋晴补充道：“还有别有用心的炒作，把它们的价值拉到了一个不属于它们的高度，迟早是要出事的。” 陈阳一怔，没想到蒋晴现在就能看出这一点，如果连蒋晴都能看出来的话，那其他人就肯定也会知晓这一点，当一个东西一直处在不属于它的位置的时候，迟早是要被戳破的。 可为什么大家都是看破而不说破，反倒是在后面推波助澜呢？ “但是现阶段，经济发展又必须要依靠你所说的方盒子来饮鸩止渴。” 陈阳一下子沉默了，随即就想到了一句话，当整个社会都看起来很愚蠢的时候，那就是权力在肆意妄为。 漫步在古城中，一片雪花突然飘进了陈阳的后脖颈，陈阳被冰得一哆嗦，但脑子却是更加清明了一点：“你打算怎么运作古城区啊？照现在平山的情况，对老城区投入，基本上就是个亏本的生意。” 蒋晴却是执拗道：“让老百姓生活得舒服一些，怎么能算是生意呢？” “可政府财政也是需要有进项的，我们虽然是个服务型的政府，但没钱拿什么服务？每年光是维护平山的基础设施都是一项巨大的开支，像老城改造这种项目，如果没有其他的盈利手段，完全就是政府在拿钱给他们修房子。” 蒋晴的手在陈阳手上捏了捏：“那你觉得怎么才能够盈利呢？” “如果我们能把平山经营成乌镇或者是周庄的话。毕竟乌镇算起来，现在也才正式运营六年。” “景区？旅游业？”蒋晴抓住了两个关键的信息点，然后摇摇头，“不适合。” “秦学明和我的想法，平山还是以发展轻工业为主。旅游业这一块，我们既没有历史底蕴，又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历史名人。县一中倒是说范仲淹是他们的校友，但其实当年范仲淹也只是在这儿路过了一下，暂住了一段时间。” “也不是没有办法。”陈阳想到后世的网红景点，从最开始的网红打卡景点，到后来的一张照片上的一朵花，一棵树，甚至是一块石头，都能为网红地，能够瞬间地吸引大量的人流，但是这一股热流，就跟高潮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什么办法？”蒋晴倒是不觉得陈阳是在吹牛，毕竟陈阳对于经济这一块，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 第三百五十章 你猜会是谁 “其实我们可以搞一点什么噱头，借用网络，利用网民们的猎奇心理，在某个假期之前做好营销，不说在全国范围内，就是江阳省，如果能吸引到一百万人过来，就能给平山带来一笔不小的收益。” “这属于是挣快钱，而且是一次性的，就算是他们来了，觉得上当受骗了，那总得吃饭住宿吧，来的时候，高速费得交一下吧？反正是一锤子买卖，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呗。” “而且也不需要搞太大的噱头，就让县里的苗圃出手，给他们划一块地， 搞个什么花海，就算是全部种向日葵，等人走了，不还可以收瓜子，废物再利用？” 陈阳越说越说不下去了，而蒋晴也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她是真不知道陈阳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主意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陈阳被蒋晴看得心里有些发虚，干笑了两声：“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挣钱嘛，不寒碜。” “确实不寒碜，就是有些不道德。”蒋晴收回视线，“人家出来旅游，就是想开开心心的，结果遇到这么一出，走的时候都是满腹怨气的……” “那不能。”陈阳当即反驳道，“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在高速上堵上一整天，保证他们的怨气就全在那些趁着假期出来游玩的同行身上了。” 蒋晴斜晲了陈阳一眼，更不道德了。 “再说吧。”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说道，“就算是按你说的，平山要是骤然涌进百万人口的话，那整个城市都会超负荷运转，未来不好说，但是现在的平山做不到。” “光是停车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更别说那么多人的住宿问题了，就算是所有酒店都全部客满，也没办法一下子接待那么多人。” 陈阳没有接话，而是在心里盘算起了之前自己设想的可行性。他倒是觉得这件事儿的可行性其实挺高的，而且平山马上就要通高速，交通一旦发展起来，那一切都是小问题。 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事儿，陈阳突然被一股巨力一拉，猛地一回神，下意识地一伸手，才稳稳地拉住了蒋晴。 蒋晴刚才脚下一滑，要不是被陈阳这么一拉，那铁定是要狠摔一下子的。 此刻蒋晴护着肚子，整张脸都显得苍白无比，显然是被吓的。 “没事儿吧？”陈阳将蒋晴护在怀里，仔细地看着她身上。 蒋晴定了定神：“没事。” “回去吧，这地方，晦气。” “好。”蒋晴也没反驳，其实来这儿看一眼，他们来鹤鸣的目的就已经算是达成了。平山不可能复刻鹤鸣的古城规划，但他们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 这一路两个人虽然一直都在聊天，但也都在观察鹤鸣古城一些做得还不如人意的地方，也算是给平山的旧城改造项目提前规避了一些不好的坑。 回到酒店，蒋晴半躺在床上，陈阳正在给她揉着小腿。刚才蒋晴来那么一下，回来的时候小腿就有些抽筋，要不是陈阳一直护着她，蒋晴一个人还真没办法。 “平时也会抽筋吗？”陈阳一边给蒋晴疏通着筋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有时候会突然抽两下。”蒋晴倒是没什么感觉，“所以我现在走路都是靠着墙，就怕突然一抽，也好有个支撑。” 陈阳一阵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甚至连表个态都没法做到，毕竟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和蒋晴在一起。 今天这也是碰巧了，但他也能想到，平时蒋晴一个人，怀着孕有多辛苦。 “我没事儿。”蒋晴感受到陈阳手上的力道更加温和了，大概也猜到陈阳在想什么，“每天晚上阿姨也会给我揉一揉。这段时间，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嗯。”陈阳又给蒋晴按了按脚，等按完了，便自然地躺在了蒋晴身边。这种天气也不用每天都洗澡，陈阳又给蒋晴揉着手上的穴位，一心只想弥补一下她。 “我昨天，找了齐远山。”陈阳一边给蒋晴按摩，一边和她闲聊着。 蒋晴放下手机：“你找他干什么？” “商业协会的事儿，我到处打了招呼，就岩门镇的水泥厂一点面子都没给，我总得给他们一点难忘的回忆。” “水泥厂后面是谁啊？”蒋晴在任县长之后，工作重心一直都在城区，还真没打听过这方面的事。 “市里的徐邦宁。他原来在岩门镇工作过，后来水泥厂能够做起来，拿到不少的工程项目，也就是靠徐邦宁在后面牵线搭桥。要不然，咱们县的水泥厂，早就被市里那家水泥厂挤得没有生存空间了。” “不过，徐邦宁应该也没少伸手，不然以水泥厂目前的盈利，虽不至于做大做强，但是最起码也要比现在好一点的。” 蒋晴点点头：“这两年水泥厂的产能一直处在一个平稳线上，前两年还能应付，但是这两年明显是有些跟不上发展的节奏了。” “那能怪谁，设备老旧加上不思进取，以为背靠徐邦宁就能衣食无忧，这次我非得让他们吐血不可。”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不想县里插手进去？”蒋晴突然说道，“毕竟如果徐邦宁真的牵扯得很深的话，那徐邦宁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大概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不然凭着一个水泥厂厂长，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得罪县里的领导，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徐邦宁再有能量，可要是平山政府真的铁了心要动水泥厂，尤其是突然袭击，他压根就防不住。” “我也是这个意思。”陈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按摩到了蒋晴的胸上，“所以，我打算来个敲山震虎，先用乔远山去查一查那些石矿场，压一压水泥厂的货源，先看一看水泥厂的态度再说。” 蒋晴闭着眼睛靠在陈阳怀里说道：“那县里这时候谁跳出来给水泥厂说情，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 说到这儿，她突然好奇心起，睁开眼睛问道：“你猜会是谁？” ------------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想穿男装 陈阳和蒋晴现在就真的是在唠家常了，而且，此刻他心里也是格外地满足，毕竟这种状态，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在他和吴晓曼身上的。 因为他不愿意将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只想给吴晓曼一份相对纯粹的爱情，但和蒋晴之间，两个人却是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所以聊的话题，也就更加地贴近工作。 “这有什么难猜的。”陈阳活动了一下脖子，“徐邦宁管着资源这一块，能和资源搭上边的，也就是国土资源局了吧。” “就是看他敢不敢在这时候跳出来了，毕竟前段时间的反腐可是反得县里都是人心惶惶的。” “我觉得不是。”蒋晴重新闭上眼睛，又往陈阳的怀里靠了靠，“要真是国土局有问题的话，那秦学明早就把国土局扫荡一遍了，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整个县的土地规划，秦学明肯定是要查的。” “既然他都没说什么，那就表示国土局那边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陈阳没想到蒋晴会是这么个解题思路，不过一想也是，国土局要是真问题，那都不用自己动手，秦学明早就动刀子了。 “那你觉得会是谁？” 蒋晴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县里那么多人，神通广大的可不少，别看有的人是看范明德的眼色过日子，但其实背后小动作也不少，不知道是通了哪方神怪。” “和范明德搭上他们就是平山本地派，但这些人还有什么同学，老领导之类的，反正千丝万缕。这次平山能够反腐反出成绩，也是全靠财政局拉业绩，那个副局长要是不开口，最后也牵扯不出那么多人。” “也是。”陈阳觉得这话没错，就像他自己，目前主要的人脉关系是在吴家这一条线上，之后则是秦学明和洪军这一条支线。但如果没有秦学明，自己目前和蒋晴也是勾勾搭搭的。 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用到洪一鸣，就是用钱砸也能砸出一条路来，真要是在一条线上锁死了，那对自己反倒是一种束缚。 “睡吧。” “嗯。” 盖上被子，陈阳今天倒是没有再闹腾，蒋晴也像是很享受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陈阳怀里入睡的感觉，由于没什么事儿，加上天气又冷，两个人到第二天九点钟才起床。 等陈阳洗漱完毕了，蒋晴才满身倦意地在床上埋怨：“你怎么不叫我？” “让你多睡会儿嘛，牙膏都给你挤好了，等你收拾完，就去吃早餐。” 等蒋晴收拾完，陈阳问道：“今天去哪儿？” “在鹤鸣城区逛一逛，下午回陈安。”说着，蒋晴的声音骤然虚了下来，低声道，“我，约了家影楼。” “什么？”她声音压得低，陈阳一下子没听清。 “我约了家影楼。”蒋晴说着就咬了咬唇，“想拍一张婚纱照。” “……”陈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定定地看着蒋晴，最终还是被这女人那委屈又有点期待的眼神给融化了，“那就拍。” 陈阳想着大概是蒋晴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算是蒋晴彻底将自己交付给他的意思。 而蒋晴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陈阳的身旁，但该有的东西，她还是不想落下，哪怕他们不能举办婚礼，也注定得不到别人的祝福，甚至拍出来的婚纱照，也只有一个小小的版面，用于蒋晴的私人收藏，永远见不得光。 但，她就是想要。 鹤鸣的县城整体规划要比平山的强上许多，起码走在鹤鸣的街头，就没有见到那么多随处可见的制衣厂，街面上也要干净一些。 “他们这是对县城的资源进行分区管理了？”陈阳和蒋晴在街头转了一圈，坐在一家早餐店里说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他们规划得挺不错的，围绕着工业园分出了几个板块，什么电动车城、建材城、家具城、果蔬市场都集中在一块，而行政区又集中在另一块，除了小学和幼儿园，几所重要的学校也大致在一个片区。” 蒋晴小口地吃了一口包子，一口气将鹤鸣的规划说了个大概，最后补充道：“做出这番规划的领导，还挺有远见的。” 陈阳揶揄道：“也可能是个强迫症。你没看鹤鸣不管是街道还是小区都是板板正正的，难怪看上去那么整齐舒服。” “越是这样，我就越发地觉得何瑞森该死了。” 蒋晴轻笑道：“也不一定就是最近规划出来的，也可能是刚建城的时候就是这样划分的，只不过后来就一直沿袭了这样的风格。” 陈阳轻声一叹：“官员对当地的影响是真的大啊。” “本来就是啊，一个地方的特色，本身就和最高领导的性格息息相关，要是最高领导平庸，那这个地方也就会相对平庸，要是像何瑞森那样乱来的话，底下也必然是腐败横行，官面上的规则很可能就会给潜规则让步。” “但要是地方领导都积极进取，真正做到为人民服务的话，再怎么样，那个地方也不会太差。” 若是以前，蒋晴是没有这么多话的，但和陈阳相处起来，她心里却是觉得无比地放松，甚至有些期待陈阳能够赞同她的说法，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想要得到承认一样。 “那咱们尽量锐意进取，让平山的百姓过得舒坦一些。” 陈阳说完，和蒋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午的时候，两人回到了陈安，到了蒋晴预约的影楼。 因为蒋晴的身体原因，没法出外景，蒋晴想要拍的婚纱照，也只能在室内影棚里完成。 “我想穿男装。”蒋晴在服务员介绍完之后，突然对陈阳来了这么一句。 陈阳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可蒋晴就是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看得陈阳眼皮直跳。 过了好一会儿，陈阳才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听你的。” 蒋晴会心一笑：“本来我们这段关系，也是我主动的，要是那天是你扑倒的我，那我现在就在选婚纱。” “……”陈阳气咻咻地指了指蒋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要出大事了 拍照的时候，陈阳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屈辱过。蒋晴穿着西装，而自己却是穿着一身的白色婚纱。将头发竖起来的蒋晴显得格外地利落，尤其是在看到陈阳那一身女装之后，蒋晴更是显得英气逼人。 而陈阳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显得和身上的婚纱格外地相配。 从拍摄开始，蒋晴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陈阳虽然心里无奈，但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也就渐渐释然了。他们的这段关系，蒋晴付出的要比自己多太多了，自己牺牲一点，让她开心一下，也算是弥补一点吧。 直到拍完了，陈阳卷着婚纱就冲进了男厕所，厕所里正好遇到一个放水的年轻人，看着对方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陈阳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掏出来比你还大！” 对方一脸惊恐道：“不是，哥们儿，你待会儿能不能迟一点出去，我怕我老婆看了之后，也让我来这么一套。” 出了影楼，蒋晴到了车上还在忍不住笑：“你怎么那么坏啊，那一对都已经拍完了的，结果又得重新去拍。” 蒋晴说的自然就是陈阳在厕所遇到的那位。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陈阳也是觉得这个贱是必须要犯了，上完厕所还故意在那人旁边溜达，直到对方的女伴从厕所出来。 看到陈阳的那一身装扮之后，那人的女伴顿时感觉人生多了另一种选择，看向自己老公的眼神立马就变得跟黄鼠狼看到鸡一样。 在那人悲愤点头同意后，陈阳知道，陈安从此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蒋晴知道这事儿后，差点被笑岔了气，还是陈阳给她顺了好久的背才让她缓过来。 陈阳现在不是太想理蒋晴，听到蒋晴主动和自己搭话，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因为淋过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蒋晴知道陈阳还在生气，连哄带劝道：“好了，就这一次嘛。” “你还想有下次？”陈阳对着蒋晴怒目而视道，“想都别想！” “你上厕所的时候，我找服务员买了两双丝袜。” 蒋晴一句话，把陈阳狠狠地拿捏住了。 “黑……黑丝又怎么样？”陈阳梗着脖子道，“你别来这套。我……” 陈阳终于是强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等会提醒我买润滑油。” 他可是馋蒋晴的那双脚很久了。 “切，男人。”蒋晴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幽幽道，“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 陈阳反正脸皮厚，一点也不在意蒋晴的挖苦：“书上只说富贵不能淫，又没说黑丝不能淫。” “……”论不要脸的程度，蒋晴完败。 “你等会儿先回酒店，之前张春来约了我，我得去和他吃顿饭，他最近日子不太好过，估计是想找个无关紧要的人诉诉苦水，应该会喝酒。” “少喝点。”事关工作，蒋晴也没多说什么。 而陈阳最得意的也就是，自己的两个女人对自己工作的态度都是相当地宽容和理解，唯一叮嘱的就是让自己少喝点，甚至都不会过问自己究竟是去干嘛了，有没有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好在陈阳虽然裤腰带不算紧，但也不是特别松，送上门的该吃吃，该喝喝，但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 将蒋晴送回了酒店，陈阳就到了和张春来约定的地方。 从之前张春来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和之前开会之后张春来对自己的态度，陈阳就知道张春来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甚至是很难过。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市里面两位领导，方明和安长林突然调整了陈安的发展方向，将张春来一巴掌打出了他原来的舒适圈。 而新的发展方向定下来之后，张春来又不管是从精力还是能力上来讲，都有些跟不上领导的节奏。再这么下去，他犯的错只会越来越多，自然也就越来越危险。 “老弟。” 陈阳刚推开包间的门，张春来就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仿佛陈阳才是那个领导。 “久等了。”陈阳拍了拍身上的雪，“刚送蒋县长回酒店我就溜出来了。这领导是难伺候，出门好好的司机不带，非得让我开车。我真的是上辈子欠她的，现在才给她当牛做马。” 张春来笑着将陈阳拉到自己旁边：“领导重视还不好，不过我怎么看你们蒋县长好像对你有意思。老弟，不是哥哥多嘴，玩归玩，但是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张春来的话仿佛是一柄利剑，扎得陈阳心脏骤停了一下：“老哥，这话可别乱说，人家毕竟是个女同志，又是我的领导。” “没根据的事我能乱说吗？”张春来神秘兮兮道，“你是不知道，昨天开会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蒋县长时不时地在偷偷看你。” “老弟。”张春来一脸猥琐地拍了拍陈阳的肩，拉近了一些距离说道，“她这个岁数的女人需求大，就凭你这模样，不是勾勾手指头就能把她勾上床？” 陈阳现在脑子里就一件事，连张春来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平山的那些人，尤其是秦学明，有没有发现自己和蒋晴的不同寻常？ 看来，以后还真的要和蒋晴保持距离了，起码在秦学明离开平山之前，要尽量减少自己和蒋晴的同框次数。 “别瞎说，人家都有孕了。” 张春来眸色一亮：“那不更妙？” “……”陈阳心里直接骂开了，终于是遇到一个比自己道德底线更低的人了。 不过看张春来这随意的架势，今天这包间里，应该是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在自己认识的人中，张春来可能是最会吃的那个，之前张春来带陈阳就是吃的蛇羹，而这次张春来更绝，点了一锅老鳖。 “这玩意儿要多炖一会儿才会糯，才更好吃。”张春来给陈阳倒了杯酒，“老弟，咱们走一个。” 陈阳笑了笑：“老哥，今天这又是什么酒啊？” “就是自家酿的粮食酒，从家里带来的。”张春来美滋滋地呷了一口杯中酒道，“你尝尝，比外面卖的那些更柔，更舒坦。” 陈阳也尝了点，顿时觉得张春来不应该是个大管家，而应该是个美食家。 “不错。”陈阳放下酒盅，“这天气，配这个酒，绝了！” “我说吧。”被陈阳认同，张春来显得很是满意，也跟着陈阳的话道，“今年这个鬼天气，这还没到年底就开始下雪，年底怕是要冻死人。” 陈阳又举起了杯，不动声色道：“老哥，你说这雪，要是一下就不停……” 张春来举杯的手骤然一顿，下意识道：“那就要出大事了！” ------------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的机会 说着，张春来一个激灵，回神看向陈阳：“老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阳在张春来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之前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就怕遇到那种极端情况，于是就让气象站监测了一下未来的天气情况。” “怎么样？”张春来举着酒杯的手一顿，急切道。 陈阳摇摇头：“一直到年底，都不大太平，雪肯定会一直下，但是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强降雪。” 张春来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蚊子一样，表情变得异常地凝重，不确信地又问了陈阳一遍：“这是真的？” “老哥，我能骗你吗？我也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是该发愁，张春来脸色更沉了，他工作这么多年，能做到市政府大管家的位置，也是经历了不少事的。 他知道如果持续性地降雪意味着什么，影响百姓的日常生活都还是其次，首当其冲的其实是农村地区，一些年久失修的民居，很有可能因为降雪被压塌。 遇到这种事儿，各个村委会要是能安置还好，但要是出了人命，那事情就真的是可大可小了， 而降雪还只是第一波灾害，降雪之后的冰冻那才是让人头疼的地方，要是真如陈阳所说的会持续性地降雪，那电网就是第二波冲击对象，维护起来，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 最后还有冰雪之后对农林业的影响，甚至是养殖业都会受到冲击，光是想想，张春来就觉得这些问题带来的经济损失会是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数字。 而一旦这个数字报上去，安市长估计要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可是，陈阳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呢？ 好端端的吃顿饭，他没事儿给自己心里添这么一堵墙干什么？ “老弟，这……”张春来神思迷惘地看着陈阳，却看到了陈阳脸上那一抹神秘的微笑。 “领导，这不就是您的机会吗？” 一听陈阳叫自己领导，张春来也神色郑重起来，仔细地想了想陈阳的话，冰雪灾害虽然严重，那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如果自己真的提前做好准备，拿下这个差事的话，也只需要保障居民生活物资的供应和药品的需求，督促电力部门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至于乡村，那就更好解决了，只要不是因为房屋垮塌而闹出的人命，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可以说这个问题，虽然看似严重，但是解决起来却也容易。 张春来的目光越来越亮，思绪也越来越清晰，看向陈阳的目光也多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自己这又是欠了这个小老弟一个大人情。 张春来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举起杯对陈阳道：“老弟，多谢了，以后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阳咪了一口酒，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借着酒意道：“最近还真有个事儿想麻烦一下您。” “什么事？”张春来脸上一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大包大揽道，“只管说。” “十九号，我结婚，老哥要是有时间的话，去喝杯酒呗。” 张春来听完陈阳的话都是愣了一下，你特么搞错了吧，这也叫事儿？ 可陈阳的表情却一点不似作伪，看上去很是真诚。 张春来也明白过来了，陈阳之前就说过，他是要接手平山县财政局的，但财政局那个烂摊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镇得住的，自己虽然不顶事，但好歹也是市政府秘书长，光是出席陈阳的婚礼，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因为当自己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陈阳和安市长之间肯定是关系匪浅，毕竟自己这个安市长的大秘书，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安市长的态度。 这么一想，原本一个不算事的事情，却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了。 张春来刚喝了酒，都感觉嘴巴有点发干：“老弟，这事儿，我得先向安市那边请示一下。” “应该的。”张春来的反应也在陈阳的意料之中，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张春来其实并不能代表他自己。 “不过你放心，安市长那边我去说，问题不大的。” 那肯定问题不大了，毕竟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人，安长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安长林之前对陈阳的态度也不错，再加上最近*平山在市里被点名批评却又在省里被点名表扬的事儿，安长林也需要派个人去和秦学明之间缓和一下关系，张春来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老哥，那就多谢了。反正那天是放假，要不把嫂子和孩子带到平山去玩两天？” “一定。”张春来给陈阳夹了一块老鳖肉，“我家那小子和你年纪应该也差不多，三棍打不出个闷屁来，要是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陈阳最怕的就是这种话，你要说自家孩子就说自家孩子，拉上自己干什么，这到底是要让自己和他结交啊，还是结仇？ 陈阳避开了张春来的话，问道：“您家的公子现在在哪个单位啊？” “水务局。” “这单位也不错啊。”陈阳纳闷道，“管着一地税收，不也挺体面的。” “不是税务，是水务。” 陈阳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口音的原因，自个儿误会了，那要是水务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水务局和税务局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陈阳顿时就能理解张春来为什么这么一副表情了。 “老哥，我看这事儿问题还是出在您身上。” 张春来一脸诧异：“关我什么事？” 陈阳啧了一声：“您想啊，您现在是市里的领导，也算是位高权重吧。家里的公子要是再占着要职，虽说是举贤不避亲吧，但难免有人会说闲话。而且您这个身份也比较敏感，稍微不留神就有人会扯到安市长身上。” “我看啊，您家的公子，不是不想追求进步，而是有您顶在前面，他也是为了支持您的工作，怕您在市里面受非议。” “您想想，是不是？” 张春来也是有些苦闷，都说望子成龙，但又怕自己孩子受委屈，所以他就一直把孩子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陈阳说的，其实更多的是张春来自己出手，压制了他家孩子的前程。 但他自己又不想背上这么个压制孩子的责任，于是就在日积月累中，越发地觉得是孩子自己没用，才被困在了水务局那个鬼地方。 但是陈阳话都说到这儿了，张春来也只能是点头称是，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也是委屈他了。”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已经做过了 “当父母的都不容易。”陈阳反正是拣好的说，先夸他儿子孝顺，再说当父母不容易，总之大家都没问题，最终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又和张春来聊了些陈安官场上的八卦，陈阳也是侧面打听了一下徐邦宁的事儿，又说了些自己和吴晓曼的事儿，这才酒足饭饱地散了场。 出来的时候，张春来就已经有些醉了。陈阳也没办法，找了服务员，先是一起送了张春来回家，才又回来让那服务员开自己的车，送自己回了酒店。 这一番折腾下来，陈阳回酒店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 刚下车，吴晓曼的电话就来了，也不是查岗，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平山。 刚好陈阳喝了点酒，从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来，吴晓曼也没多耽误就让他赶紧去休息了。 然后陈阳就休息到蒋晴床上去了。 “把橙汁喝了解解酒。”蒋晴自从跟了陈阳之后，也开始注意到这些。 陈阳将床头柜上的那瓶橙汁一口干了，嬉笑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刚才处理了点事。下面的乡镇陆续在汇报说这两天下雪，村子里有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被压坏了，有的偏屋都被压塌了，有百姓受伤。” 陈阳忙将橙汁放下：“你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办？让乡镇督促村委会先妥善安置好人再说。”说着，蒋晴的脸色一沉，“扶贫办也是，扶贫扶贫都不知道扶到哪里去了。乡村危房改造县里前几年就已经拨了一次款，怎么还会出这种问题。” “刚才秦学明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明天就回去。”蒋晴有些恼火，本来她是打算和陈阳最起码能够一起过完这个周末，周末晚上再回去的，结果出了这么个突发事件，明天一早就得动身赶回平山。 然后，自己又得马不停蹄地往乡下赶，最起码要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你先别急。”陈阳握住蒋晴的手轻轻地按着，“今年的天气本来就有些极端，往年哪有一月刚过就开始下雪的？之前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亲戚家的小孩儿，手上都长了冻疮，上学连写字都不利索了。” 上一世，陈阳记得因为连续的强降雪，平山的学校组织完期末考试之后就直接宣布了放假，连成绩都是老师发短信告知的家长。 “问题这么严重？”蒋晴都被惊住了。 “这才刚开始。”陈阳沉声道，“这也是刚才张春来跟我说的消息，市里面气象站已经发出了极端天气预警，我们也要做好打攻坚战的准备。” “未来的一个多月，又是年底会议，又是要负责春运的事，还有加上这一场大雪，你有得忙了，要注意身体。” 蒋晴终究是头一次主政一方，只是没想到自己在县长的位置上过的第一个年，就遇到了这么多事。 每年光是春运，就够让人忙活了，结果今年的情况，似乎更加恶劣。 蒋晴现在怀着孕，情绪波动比较大，看蒋晴的表情不对劲，陈阳柔声道：“听我说，这些事情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回到县里之后，我会让人给你递交一份关于预防极端暴雪天气的紧急预案，你和秦学明商量一下之后，尽快找人去落实就行。” “事情布置下去了，即便是出了事，也好找相关责任人。至于下面的乡镇，趁着这几天雪没那么大，赶紧地跑完，让他们也重视起来，别到时候真等大雪落下来，遇到封山封路，被困在路上的，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听着陈阳的安排，蒋晴的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下来，不自觉问道：“还有呢？” “还有，自然就是要查那笔扶贫的专项资金究竟去哪儿了？追根溯源，把问题调查清楚，看究竟是谁拿了，或者是挪动了这笔钱。” “但是我估计，也是一笔烂账，这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就算是查出来，他们肯定也都是推到何瑞森的头上，说成是历史的遗留问题。这就要看你怎么办了，是抓还是放，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不想考虑。”蒋晴慵懒地往陈阳怀里缩了缩，凭什么吴晓曼能够霸占你的全部，你给我出点主意，还得我自己动脑筋，“你帮我想。” 陈阳没好气道：“那你这个县长让我做好不好啊？” “不是已经做过了吗？”蒋晴的身子扭了扭，陈阳顿时就没话说了。 蒋晴说得没错，可不就是做过了。 只不过，此做非彼做也。 “真的是服了你了。”陈阳看了眼在自己怀里没羞没臊的蒋晴，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做个样子出来，告诉扶贫办那边，我要查账了。要么呢，他们会为了推卸责任，主动来找我说明情况，这些扶贫资金的去向，没有谁比他们自己更清楚，还省得我去重新查账。” “了解了情况，那问题就容易解决了。只要给他们施压，让他们担起本该属于他们的责任就行了。最好是要让他们保证，那些村里的五保户，或者是低保户，不会因为暴雪饿死，或者是被危房给砸死。” “至于钱的问题，我一分都不会给，他们自己就会去想办法解决问题。” “等度过了这次冰雪灾害，那就视情况而定，要是他们表现得不错，那就算他们是戴罪立功，以前的事儿，可以不做计较；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狠抽他们一巴掌。” 蒋晴现在完全不想动脑子，眼巴巴地问道：“那要是真的有其他的单位挪用了他们的专项资金，他们推卸责任呢？” “那不更好？”陈阳道，“一下子就可以整顿两个单位，我做梦都要笑醒，至于那些钱，欠债还钱，谁挪用的，就找谁负责，他们想平账，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陈阳还在叭叭的说着，忽然就听到怀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陈阳低头看了看，就见刚才还在说话的蒋晴，竟然这眨眼的工夫就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陈阳笑了笑，在蒋晴额头上亲了一口，也就抱着她一起睡了。 一夜无话，再醒来已经是到了第二天中午，蒋晴嗜睡，陈阳则是因为头天晚上酒喝多了。 起床洗漱完毕，蒋晴就开始不情不愿地在那儿收拾东西，陈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是在一边默默地陪着，但陈阳敢肯定，蒋晴现在心里绝对是想弄死秦学明的。 回平山的路上，蒋晴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任凭陈阳怎么哄，她的情绪也没抬起来。 等陈阳将蒋晴送到了她家楼下，临下车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一句：“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阳这回算是知道蒋晴一直情绪不高的原因了，可是那能怎么办，要是孕中晚期还有办法，孕早期，陈阳是真的不敢胡来。 等陈阳回到家，吴晓曼就粘了上来，抱着他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用鼻子嗅了嗅道：“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这不废话吗？”陈阳打开行李箱，将里面换洗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咱们金尊玉贵的县长之前摔了一跤，看她捂肚子的时候，我吓得都差点心脏骤停了。到后来，不得到哪儿都搀着，刚才送她回去，行李都是我给她拎的。” 吴晓曼嘟了嘟嘴：“她怎么这样啊？知道自己怀了孕，就把联络员给带上啊，差使人家老公算是怎么回事。” “行了，毕竟是你老公的直属领导。” 吴晓曼替陈阳将脏衣服都丢进了洗衣机，又说道：“老公，你累不累啊？” “怎么了？” “爸妈让我们晚上去他们那儿吃饭。” 陈阳蹙了蹙眉：“有说是什么事吗？”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吴晓曼拉着陈阳坐到沙发上，一脸的八卦，看她那模样这事儿就和她无关。 “爸妈怎么了？” 吴晓曼嬉笑了两声：“是妈妈，最近你有个舅舅，家里不是有个小孙子要上一年级了吗？” “让我帮他找学校？”陈阳道，“这么点事儿让他们自己来呗，现在管得又没那么严，就两包烟的事。” “不止呢。”吴晓曼神秘兮兮的，就像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一样，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你舅妈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爸妈搬到县里来了，就寻思着把孩子送到爸妈那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吴晓曼都还没说完，陈阳就已经猜出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我妈也真是的，这种事儿怎么能答应。” “妈妈没答应啊。”吴晓曼给了陈阳一巴掌，“你怎么能怀疑妈妈，妈妈会那么糊涂吗？” 这下，反倒是陈阳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道：“我就说嘛，我妈肯定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给人家带孩子，带得好那是人家孩子自己聪明，带得不好，那就是你不尽心，左右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就是我妈不说什么，我爸也肯定会反对。” “不是。”吴晓曼接二连三的被打断，真的是有点生气了，瞪了陈阳一眼，“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陈阳将吴晓曼拉进怀里，算是变相道歉了。 “舅舅舅妈要住过来。” “什么东西？”陈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再说一遍。” “舅妈说，反正我们家现在有两套房，爸妈那一套就让出来给他们带孩子学习，让爸妈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正好我们也要结婚了，到时候生小孩了，爸妈还能就近照顾，还说什么哪有媳妇不和公婆住在一块儿的。” 陈阳都被气乐了：“真的是好大一张脸，还真的是感谢他们为咱们家这么考虑。” “你别生气，我爸妈绝对没有要干涉我们的意思。”陈阳还真怕吴晓曼被最后一句话给影响了。 “我生什么气。”吴晓曼在陈阳胸前画着圈圈，“妈妈早就跟我解释过了，这事儿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爸妈又不傻，真要是让他们住进去了，这房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爸爸也说了，这事儿不管答不答应，这仇都算是结定了。” “爸爸还说，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人，指望他以后会还房子，那就是在给咱们俩埋祸根，宁可不要这门亲戚，也绝对不能给自家人为难。” 陈阳还是有些感慨，自己爸妈还真的是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那他们这是要干嘛？他们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还让我们过去吃什么饭？” 吴晓曼嘿嘿一笑：“妈妈是委婉地拒绝了舅妈，可是昨天家里还有个什么亲戚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能不能让他们家的孩子也住过来，妈妈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一问才知道，你舅妈现在在你外婆家那边到处说，说你爸妈已经同意把房子给他们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陈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怎么就这么魔幻呢？ 吴晓曼看陈阳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大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妈妈都气坏了，爸爸这两天遭老罪了，就让我等你回来之后让你过去劝一劝。” “还有啊，你外婆也插手进来了，看妈妈实在是不同意，又说要出钱买，你猜你外婆出的什么价？” 陈阳现在都懒得猜了，看吴晓曼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个令人更加震惊的数字。 “我那房子不是三十五万买下来的吗？前后硬装软装又花了二十多万，你外婆一开口，二十万就想做主给你舅舅。啧啧，妈妈也是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娘家人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完全就没想过陈胜江会怎么看王桂芬。 “你还乐。”陈阳给了吴晓曼屁股一巴掌，“别看我妈柔柔弱弱的，实际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真要是把她逼急了，说不定会和我爸离婚。” “不会吧？”吴晓曼差点从陈阳怀里弹起来，在她眼里王桂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她可不乐意为了这么点事，把自己婆婆弄没了。 陈阳现在也有些头疼：“没什么不可能的，一边是自己亲妈，一边是自己的老公，还有儿子儿媳，我妈夹在中间难做人。要是我外婆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妈估计真得走这条路。” “不过我爸肯定不会同意就是了，但我爸越是不同意，我妈心里的包袱就越重。走吧，咱们现在就过去。”陈阳毕竟担心自己老娘会做什么傻事，刚起身却又被吴晓曼拉住了。 “你别急啊，爸爸说让我们晚一点过去，你舅舅他们一家还有你外婆今天也会过来，爸爸交代的，他说他有办法，让咱们过去，就是帮着看好妈妈。” 陈阳点了根烟，沉默许久才道：“我爸这辈子也不容易，这事儿就让我来给他平了吧，我宁愿我妈到时候怨我，也不想她和爸爸之间的感情出问题。” 吴晓曼顿了顿，一下子也就没了之前想着去看热闹的心思，握住陈阳的手，笑道：“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妈妈。” 陈阳叹了口气，前两天自己刚和吴晓曼说过亲戚的事，没想到这事儿就毫无征兆地来了。 还真的是巧巧妈妈生巧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速之客 陈阳也清楚自己外婆的手段，无非就是觉得王桂芬搬到城里来了，再一听还有两套房，就觉得是自己女儿发了大财了。在她的那种观念里，女儿有了出息，怎么着也该帮衬一下她哥。 一个孝字落下来，就像是一座山，顿时压得王桂芬再好的脊梁，也只能是弯下来，除了委屈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但陈阳不同，对于这种事，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左右不过是一门亲戚，断了也就断了呗。 在家里和吴晓曼说了会儿话，陈阳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一看天色还早，总算是想起来了，然后吴晓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陈阳扑倒在了沙发上。 吴晓曼都无语了，刚才还在庆幸陈阳今天老实了，结果这才老实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又来了。 “哎呀，你身上臭死了。”吴晓曼极力地想要推开陈阳，主要是嫌弃陈阳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 “那去浴室。”陈阳说着，就已经把吴晓曼的衣服给剥开了。 吴晓曼又好气又好笑，反正反抗不了，还不如主动一些。 到了浴室一番折腾，陈阳在出来的时候倒是神清气爽，吴晓曼却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连漱了三遍口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出来看陈阳正在沙发上一脸惬意，吴晓曼怒从心头起，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等结了婚，你要是敢歇下来，我就整死你。” 陈阳一听，顿时感觉有点腰酸肾疼，但男人哪里能在这种事情上认输，于是梗着脖子道：“来就来！你别到时候天天下不来床就行。” “反正我工作自由，大不了以后我就坐在床上工作。”吴晓曼也是一脸的不服气，颇有些叶孤城大战西门吹雪，决战紫禁之巅的气势。 双方又互相说了几句狠话，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又没羞没臊地和好如初，在沙发上抱着啃了半天后，陈阳才带着面红耳赤的吴晓曼出门。 吴晓曼今天属实是被欺负惨了，上了车也不搭理陈阳，一个人在副驾上生闷气，直到见了王桂芬，才又喜笑颜开地凑了上去。 王桂芬虽然脸上还是很和气，但陈阳却是发现自家老娘有些情绪不对，而且眼眶有些肿，显然是没少哭。 “爸，怎么回事儿？”两个女人进了房间说是试衣服，陈阳就拉着陈胜江问道。 “还不是你舅舅，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陈胜江看来是真的被气狠了，平素不说重话的他都骂了一句脏话。 “没事儿。”陈阳拉住陈胜江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我来吧。” 陈胜江只感觉手上一暖，再看儿子那个自信的样子，顿时心里百感交集。家里的事儿从来都是他来扛，这么些年，他也习惯了为家人遮风避雨，但今天儿子突然说要替自己分担，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男人的感情要更加内敛一些。 陈胜江脸上刻出一个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陈阳，算是认可了自己儿子的突然长大。 父亲给儿子递烟，就像是在完成某种传承，这个过程可能很短暂，但这一递一接的瞬间，却意味着父亲承认了儿子大人的身份，也认可了儿子可以承担起家庭的重责。 这么一瞬间，当父亲的，怎么能不老怀大慰。 一根烟还没抽完，吴晓曼和王桂芬就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王桂芬的确是换了套衣服，吴晓曼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老公，好不好看，妈妈给我买的。”吴晓曼转了一圈，向陈阳炫耀道，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没有。 看着眼前的一家子人，陈胜江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地浓郁了，把烟头摁到烟灰缸里掐灭，站起身道：“我去做饭，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别啊。”陈阳脸一沉，“今天出去吃。” 来我们家找事儿，还想累着我爸伺候你们，美得你。 吴晓曼收到陈阳的眼色，也笑着劝道：“爸，你这一年四季也没休息，不正好休息一下。您放心，这顿饭，我们请。” 陈胜江也被吴晓曼给逗乐了，对这个儿媳妇就更加满意，点了点头，又看向王桂芬：“老婆，你说呢？” 王桂芬心里的包袱显然有些重，看着儿子儿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听你们的。” “这才对嘛。”吴晓曼将王桂芬按在沙发上坐好，“爸妈，你们今天是主人，招待客人的事儿，就交给我和陈阳，你们在旁边指导就行。” “毕竟这些事儿以后我们也是要应对的，今天就当是练练手。” 陈阳也开口帮腔道：“妈，晓曼说得对，正好我们马上要摆酒了，也提前做做功课。” 听儿子儿媳这么说，王桂芬哪里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轻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拉着吴晓曼的手说道：“好，听你们的。” 本来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吴晓曼这会儿正黏在王桂芬身旁，哄得老太太终于是恢复了一些气色，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是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 家里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均是一敛，不速之客，来了。 陈阳起身去开门，刚一开门，外面就传出了一阵喧闹声，几个人站在门外，陈阳不情不愿地挨个儿叫人：“外婆，舅舅，舅妈，这个是表哥吧？” “是是是，你们表兄弟多少年没见了，也亲近亲近。这是你嫂子，这是你小侄子。”说话的是陈阳的舅妈。 看着门口这一大家子人，陈阳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这会儿，王桂芬和陈胜江也迎了出来，对着老太太喊了声妈之后，也没搭理剩下的人，就将老太太迎了进去。 “哎哟，这就是阳阳的媳妇吧，长得真漂亮。”舅妈看到屋里的吴晓曼，自来熟地就要去抓吴晓曼的手，显得很是亲热的样子。 吴晓曼下意识地避了避，但终究是慢了一拍，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求助似的看向陈阳，然后礼貌性地说了声您好。 若是个正常人，吴晓曼不用说也会叫声舅妈，可来人不正常啊。 刚和吴晓曼一接触，热乎劲还没过去，这舅妈就已经放开了吴晓曼的手，旁若无人地打量起了王桂芬家里的装饰。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战斗开始 “妹子，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不会过日子。”舅妈看到那个空旷的阳台，转身就说起了王桂芬，然后又拉着自己儿媳说道，“以后，就在这儿种点葱，种点什么菜。” 这话说出来，仿佛这个房子已经是他们家的了。 王桂芬这会儿陪着老太太在参观房子，听到这话也只是表情僵了僵。 吴晓曼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阳，那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仿佛在问，这也太奇葩了吧，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陈阳表哥倒是没说话，只是他们家那臭小子这会儿却是在客厅里翻箱倒柜。 陈阳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压着火气说道：“那个，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吃。” “出去吃什么？”陈阳的舅舅站出来，走到门口拎过来两个蛇皮袋，“浪费那个钱干什么，正好从家里给你们带了只鸡，一袋花生，还有点腊肉，正好做几个菜，我和你爸也好久没见了，就在家里喝两杯。” 那你特么的倒是自己带酒水啊。 “出去吃吧。”陈阳都没搭理他，拉着吴晓曼就往外走，“已经定好位置了。” 说着，他又朝房间里喊了一声：“妈，把外婆带出来去吃饭了。” 陈阳这么一出，这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虽然他们觉得自己是这儿未来的主人，但现在的主人家都已经起身准备走了，他们也不能做得太离谱。 走到门边，陈阳又听他舅妈嘟囔了一句：“这房子，真好啊。” 陈阳在心里扯了个白眼，好不好的关你卵事。 “小建，出来了，吃饭去了。”这一眨眼的功夫，那孩子已经跑到了厨房，也不知道从哪儿寻摸出一根擀面杖，正当武器在那儿比划着。 这会儿，王桂芬也带着老太太出来了，陈阳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掐了一下，低头就看到吴晓曼正冲着自己使眼色，循着吴晓曼的眼神看过去，陈阳就发现自家老娘的眼圈，又红了。 “爸。”陈阳像是演谍战片一样，叫了陈胜江一声，又丢给陈胜江一个眼神。陈胜江当即会意，不动神色地走到自己老婆身边，握住了王桂芬的手。 电梯里，随着那小屁孩的一声我要住大房子，这些人顿时就热烈地讨论了起来，陈阳这一家人被他们挤在后面，仿佛不存在一样。 “妈，你没事儿吧。”吴晓曼隐约听到了婆婆的啜泣声，轻轻地挽住了王桂芬的手臂。 看自己老妈受委屈，陈阳心情就更加烦躁了，原本还打算带他们去迎宾馆吃一顿的，到电梯开门的时候，已经改了主意。 迎宾馆是没有了，出了小区的小饭馆随便应付一下得了。 等到出电梯的时候，舅舅这一家就已经聊起了房屋的分配问题。 “有三个房间呢，我们就住那两间次卧，小建住那个主卧。” 陈阳不禁都乐了，合着你们把房间都分配完了，是打算让老太太去住厕所还是住厨房？ 只不过看他们这市侩的模样，老太太真要是硬挤进他们这一家的话，最有可能是住冰箱。 同时，陈阳也为老太太感到一丝可悲，这么大年纪了，拉下脸皮来把自家女儿往死里得罪，真要等她连饭都想不到吃的时候，那跟着舅舅这一家，可就要遭老罪了。 不过，管她呢，尊重个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都是自找的。 陈阳可是记得，上一世自己父母去世之后，这一家人说是来吊唁，但走的时候，却是把家里的东西装得满满当当的带走了。 吴晓曼本身就是个火爆脾气，只不过是跟了陈阳之后，才收敛了一下性子，但这会儿也是真忍不住了，小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时不时地还要回头瞪陈阳一眼。 你这么没用的东西，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就是这么保护家人的？ 陈阳被自己老婆这么一瞪，顿时倍感委屈，这不还没开始吗？ 众人在一家普通的湘菜馆门前停住了，陈阳领着众人进门，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要了个包间，等大家都进去了，就点了十来个炒菜。 老板忍不住提醒道：“老板，这天气冷，炒菜刚出来放不了两分钟怕是就冷了，要不……” “我知道。”陈阳将菜单放回去，笑了笑，“就照这个上，饮料的话，那个五粮液，搞一瓶，两瓶椰汁，一瓶可乐。” 老板愣了一下，又将劝他们吃火锅的想法咽了回去，管他呢，顾客都这么要求了，他们照做就成，反正又不是自己吃。 就是可惜了，这十几个菜炒出来，后面的菜还在锅里，可能前面的菜都已经冷了。 这点问题，陈阳早就想到了，但就是想恶心他们一回。 他们少吃一顿没什么事，大不了等会儿再带父母去补一顿，可能花三百多块钱让六个人不舒服的话，这买卖就太值了。 此时，陈胜江突然走出了包间，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给陈阳：“去买两包烟去，他们不懂事，咱们不能这样。” 陈阳挑了挑眉，将老爹手里的钱心安理得地收了，反正就当是零花钱了。 “爸，等会儿上菜了，你拣热乎的吃两口哈。” 陈胜江微愣，就见陈阳露出一个坏笑：“我点的全是炒菜。” “……”陈胜江没好气地瞪了陈阳一眼，默然片刻道，“你也跟晓曼说一声。” “知道知道。”陈阳赶紧将陈胜江往里推，“你快进去吧，别让他们又作妖。” “你妈没事儿。” “我不是担心我妈。”陈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担心晓曼搂不住脾气，您这个儿媳妇脾气可不好。” “啥？”陈胜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疑惑地看了陈阳一眼，吴晓曼脾气不好？不是挺好的吗？ “哎呀，您别管了，回去稳住战场就行，等我回来。” 陈胜江讷讷地看着陈阳，笑骂着摆了摆手：“臭小子。” 一百块买四包烟还有剩余，陈阳看小卖部柜台那儿有卖棒棒糖的，就顺手给吴晓曼带了一个回去。 进到包间，包间里的气氛格外地热闹，但都是陈阳他舅舅一家在说话。吴晓曼拉着王桂芬凑到一块儿在看手机，陈胜江则是和他大舅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屁孩在满屋跑，陈阳开门的时候，差点就给他撞了。 陈阳一进来，房间里的声音骤然停了一瞬，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陈阳将烟散给了舅舅和表哥，笑着道：“大家难得来一趟，我在旁边定了几个房间，我问一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也好让旅社那边看着安排。”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吴晓曼发威 客人刚来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走，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也就知道主人家其实是不欢迎他们了。 可这一家子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那舅妈更是过分：“你和你媳妇不是正好要办酒吗？我们就干脆等你们办完酒了再回去，也正好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 “再说了，还住什么旅社，家里不是还有空房吗？我和你舅舅就睡客厅，也就凑合了。” 卧槽！ 陈阳暗道失策，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离自己婚礼还有半个月，这是打算半个月都赖在这儿了？ 还是他们觉得他们赖着赖着，那房子就是他们的了？ 威震平山的陈大主任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个硬茬子，这是一点体面都不讲啊。 “不能吧？”陈阳坐到了吴晓曼身边，故作惊讶道，“这孩子不用上学的吗？现在还没放假吧？” 陈阳一颗子弹打出去，结果又被她舅妈滴水不漏地给防住了：“一个幼儿园有什么好上的，一天天的去那儿就是玩。反正都是玩，还不如就在家里玩。” 陈阳算是明白，自己在这条战线上是打不过自己这个惯会耍心眼的舅妈了。毕竟自己虽然不要脸，但是起码还有一定的道德底线，这人是一点道德都不讲。那就别怪自己不跟你们打太极，直接上太祖长拳了。 “乡下的幼儿园现在都这样教书的吗？”陈阳皱着眉道，“那就难办了，要是没有一点基础，孩子转到一个新环境，怕是跟不上学习进度哦。” “哎哟，有什么跟不上的，打两顿不就好了。再说了，一个一年级，有什么难的。我们家小建聪明着呢。”这舅妈也是个狠人了，能把陈阳都逼到差点破防。 陈阳刚把烟拉出来，还没点上，突然眼前冒出一只手就给他没收了，吴晓曼板着脸道：“不准抽。” 仗都没打完就想奖励自己，哪有那么好的事？ 陈阳还没说话，这舅妈又挑事道：“外甥媳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在外面给自家男人脸色看的。这还没进门呢，要是进了门，那以后你和你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不天天有架吵？” 别说是吴晓曼了，就是王桂芬听到这话都立马想开口骂回去。 说特么什么屁话呢，你家里才天天有架吵！ 但还不等她参战，吴晓曼就开口道：“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不让陈阳抽烟，是担心他的身体。烟盒上不是写着吸烟有害健康，您不会是不识字吧？” 王桂芬心疼地看了眼吴晓曼，但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顿时双目如刀地看向一旁的陈胜江，陈胜江立马就将自己手里的烟给丢了，冲着自己老婆尴尬地笑了笑。 舅妈白了吴晓曼一眼：“男人哪有不抽烟的，就你们城里姑娘事情多。我就说阳阳不该找个城里的丫头，容易让人瞧不起。” 吴晓曼压着火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陈阳是自由恋爱，双方都是见过家长的，我家里对我老公很是满意，我公公婆婆对我也像是亲女儿一样，不存在你说的什么看不起这么一说。另外，我们家和睦得很，也不会出现你们家天天吵架的情况。” “欸，你……” 舅妈还想说话，但吴晓曼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说了，且不说我和妈妈之间不会闹矛盾，就算是有观念不和的地方，那我们在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就买了两套房。一套我和陈阳住，另一套，也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套，是我和我老公留给爸妈养老的。” “所以，我们家就算是有家庭矛盾，自己家里内部也就能解决，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我还没过门，这声舅妈，我现在还叫不出口。” 吴晓曼这还是含蓄的，但也就差指着舅妈的鼻子骂她不识趣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就来管别人家里的事。 说完，吴晓曼将刚才收缴的烟往陈阳面前一丢：“你抽吧，免得又有人说我不给你面子。” 陈阳顿时就黑了脸，这丫头，怎么开起火来还无差别攻击的？ 不过，吴晓曼这番话撒出去，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尤其是她话里又重申了一下房子的归属问题，那套房是留给王桂芬和陈胜江养老的，外人别来沾边。 “桂芬，你这个儿媳妇可不得了啊。”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一开口，矛头就直指陈阳这一条防线最脆弱的部分。 王桂芬心里一紧，还不等她说话，却发现坐在旁边的儿媳妇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抢着说道：“谢谢夸奖。说起来您也算是长辈，我和陈阳结婚之前应该是先去拜望您的，结果您今天倒是自己来了。” “就是您来得不凑巧，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忙活婚礼的事情，怕是没有时间招待您。” 老太太被吴晓曼这么一噎，顿时哑火。 “老婆，牛逼啊。”陈阳低声说了一句，又在桌子底下给吴晓曼竖了个大拇指。 “还不是你不顶用，这事儿还得是我们女人来。”吴晓曼脸上浮现起一抹小骄傲。 陈阳笑了笑，这个他懂，用魔法，打败魔法嘛。 “别瞎说！”陈阳见吴晓曼压制住了对手，立马跟上输出，“外婆是为了这小家伙读书的事儿来的。” 吴晓曼顿时读懂了陈阳的意思，非常默契道：“啊？我还以为是来给我们送婚礼祝福的呢。” 论阴阳怪气，吴晓曼这段时间也是被陈阳给锻炼出来了。 不过吴晓曼说得对，这事儿还得是她出手，一来她的身份比较特殊，虽说是陈家的儿媳，但终究没进门，以外人的身份说两句不客气的话，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不过，吴晓曼闹这么一出，等这舅妈一回去，那陈阳两口子的名声，怕是在他外婆家那边就彻底地臭了。 “对了，表哥。” 陈阳刚一开口，服务员便推门进来了，等服务员上完菜，陈阳才接着说道：“你打算把这孩子送到哪个学校啊？” “实验小学。”表哥还没说话，舅妈又抢着说道。 这会儿，陈阳算是明白什么叫妻贤旺三代了，他舅妈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但身上那股子浓厚的愚蠢的精明和自以为是，却是让人膈应至极。 陈阳都没看她一眼，骤然举起杯，笑道：“表哥混得不错啊，进实验小学可不容易。” “欸，我听说进实验小学是要求孩子的家长，起码有一个是在县里有稳定的工作。表哥现在在哪儿高就啊？说不定咱们哥俩以后在县里也能互相帮衬一下？”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双簧 所谓稳定的工作，指的是在事业单位或者是政府机关有一个正经的编制。 陈阳说出这话就是为了寒碜人。要是他们这一家子能和这两个单位沾上一点边的话，那每年过年，他这个舅妈指定是带着家里到处蹿亲戚，然后用她的精明展现她的优越感。 表哥神色一僵，脸色有些难看。他舅妈又笑着替儿子解围：“我们家汉伟哪有你那么好的运气。不过你们哥俩虽说是表的，但我们家也就他一个，你们家也就你一个，现在哪还有什么表不表的，都是亲兄弟。” “你现在在城里当官，小建的事儿，你这个当叔叔的还能看着不成？” 听听，多么顺耳，陈阳想了想，自己好像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道德绑架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忍过来的。 “舅妈，不是我不想管，第一啊，我现在不在教育局工作了，有些事儿也管不着。” 陈阳心里补充了一句，要是别人我还真就管了，反正也就是把赵晓瑞约出来吃顿饭的事，但就是你们家的事儿我管不着。 “第二，那个上实验小学，除了稳定的工作这么一个要求外，还有一个硬性指标，那就是要有房产，孩子的户口也要随迁过来。” “工作的事儿倒不是硬性指标，但是房子的问题，那是没得商量的，表哥这次来，也是打算在城里买房的吧？” “正好。”陈阳戳了戳吴晓曼，“晓曼前段时间给我爸妈买房，把县里的楼盘基本都看完了，你们要买什么样的房子，问她就行。” 看着舅妈他们一家逐渐变绿的表情，吴晓曼憋着笑：“对啊，你们要是想买房正是时候，城里的房价也不贵，一平才三千出头。” “你们家六口人，怎么也要买个四室的。” 陈阳插话道：“三室也行，可以改成四房的。” “哦。”吴晓曼算了算，“除去公摊的话，最起码也要一百二十平才行。一百二十平，也才不到四十万，连带着装修……” “老公，爸妈的房子装修花了多少钱？” 陈阳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好像是二十来万吧。” “那也不多啊。加起来六十多万就够了。” 夫妻俩像是唱双簧一样，直接就在嘴巴上替他们把房子给买了。舅妈他们一家子一听六十多万，顿时脸更黑了。 舅妈吃了个大瘪，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婆婆，毕竟关系到她重孙子的前途，老太太哪里还能坐得住。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扮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向王桂芬：“丫头，你哥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 “我说句不该说的，你们是亲兄妹，现在你过得好了，该帮的还是要帮的。我们家也就小建这么一个独苗，要是没把他安排好，你让你妈我，怎么有脸去下面跟你爸说这事。” 合着把你孙子安排好，就是通过吸别人家的血是吧？ 吴晓曼看婆婆受委屈，立马就要说话，王桂芬却是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吴晓曼的手，说道：“妈，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你也听我说两句。” 王桂芬这几天也是想明白了，尤其是在吴晓曼刚刚那一出之后，她就更通透了，这儿媳妇还没过门，就这么维护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可名义上的家人，却是想对自己敲骨吸髓。 谁是真正的家人，谁真心是对自己好，已经是一目了然。 这几天，家里人都在担心自己，但终究，这事儿还是需要自己来了结的。 “妈，您说的帮衬，是怎么个帮衬法？”王桂芬自问自答道，“是不是想让我和胜江把养老的房子让出来，那才叫帮衬？” 老太太一听这话，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这样也好，正好阳阳不是还有一套房吗，你和胜江搬过去，也管管你这个儿媳妇。” “妈！”王桂芬真的是听不下去了，声音陡然拔高道，“晓曼也是你的外孙媳妇！” “刚才阳阳也说了，小建要是想上学，房本上不管是写哥哥和嫂子的名字，还是汉伟和晓静的名字，那总得有一套房，也好迁户口进来。” “你那套就过户给你哥嘛。”老太太也是豁出脸皮去了。 陈阳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老太太一辈子文盲，现在连过户这么个词都知道了，看来他们在家是没少谋划这事儿。 王桂芬脸一沉：“可以啊，六十万。” “刚才晓曼和阳阳已经把那些东西都算过了，我们这房子装修出来，拢共是六十几万，我这个当妹妹的吃点亏，就当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您看怎么样？” 说着，王桂芬又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你说呢？” 陈阳舅舅顿时沉默了，他们心里的预期，最多是二十万，这一下子多出四十万，别说没有，就是有，这一辈子的庄稼汉，也的确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在房子上。 而且在他们看来，这种商品房不就是骗人的，连个宅基地都没有，自家屋顶是别人家的地面，都不知道哪块是算自己的。 王桂芬也是掐准了他们出不起这个钱，才给他们设了这么个门槛。却不想王桂芬还是高估了某些人的道德底线。 “妹子。”陈阳的舅妈眼珠子一转，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占你们的便宜，只不过现在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但是小建的确是不能等了，刚才阳阳也说了，就怕他上学跟不上，还有大半年，我还打算给他找个补习班。” “你看这样行不行，房子呢，你先过户给我们，我们先给你们十万块，剩下的钱，我们给你们打欠条，只要我们手头一有钱，就把钱还了。” 陈阳心里直呼高手，但吴晓曼却是有些意动，毕竟这房子真能倒手六十万的话，那他们就赚了好几万，多出来的钱，光是买护肤品就够她和王桂芬用好几年了。 看吴晓曼眼里贼兮兮的，陈阳就知道这丫头还是没经历过人心险恶。 掐了掐吴晓曼的手，陈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肉包子打狗。” 吴晓曼顿时一怔，旋即就明白了，合着打欠条就是个幌子，什么欠条不欠条的，只要不要脸，那就是张废纸呗。 顿时，吴晓曼感觉自己的三观被狠狠地刷新了，心里越发地气了。 ------------ 第三百六十章 人要靠自己 “不可能！”吴晓曼脸色一甩，“妈，您也别劝我了。” 也没人劝你啊。 “这房子是我和陈阳买给您和爸爸养老的，而且里面的装修都是我设计的，就是这么一套设计图丢出去，没十万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说着，吴晓曼又看向舅妈一家：“你们要是想买房，其实也容易，现在的房子可以按揭，付个首付，按月还款就行。平山的房子是三成首付，十万块刚刚好。” 陈阳也立马帮腔道：“对啊，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还认识几个开发商，说不定还能给你们便宜点。” “我爸妈的这套房子，晓曼装修的时候就是考虑到了爸妈的生活习惯，我爸喜欢做点手工，我妈喜欢绣点东西，晓曼就给他们都搞了个工作台。这东西是固定的，拆也不好拆。” “这房子就算是卖给你们，你们住得也不习惯，到时候还得重新花钱搞装修，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表哥，你说是吧？” 其实到这时候，双方的态度都已经是车马炮的摆明了，只是碍于亲戚的面子，还没有对骂起来罢了。 被陈阳突然叫到的王汉伟看了看自家表弟那神俊的模样，再看他旁边美得跟朵花似的吴晓曼，心里也是越想越烦躁，也拉下脸道：“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 众人尽皆沉默，陈阳眯了眯眼，也懒得再压制心里的火气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沉声道：“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要看得起你呢？” 吴晓曼一看陈阳这架势，顿时眼里冒星星，老公，终于等到你了，给我干他！ 王桂芬张了张嘴，但终究没说话。 “以前读书的时候，你们不是说我只会死读书，以后也没什么出息吗？” “我记得当时我考上高中的时候，虽然你考得没我好，但起码二中是能上的吧？结果是你妈让你跟人家去工厂打工，那时候舅妈不是还说，我还在花冤枉钱读书的时候，你就已经能给家里挣钱了吗？” “我花冤枉钱上大学那会儿，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让你自己去考个文凭？你那时候说什么？说我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你从十五岁就出去外面闯，今年三十了，十五年你要是一直稳定的话，就算是在工厂里打拼，最起码现在也该是管理层了吧？” “结果呢，是舅妈把你叫回来，让你结婚生孩子，之后你就一直在家开摩托车，在镇子上跑出租，没事儿就去打牌打麻将。这些年，也是输得多，赢得少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其实你有很多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你，或者说你们家都没有把握住。现在后悔了，觉得读书有用了，想在孩子身上下功夫。这一点我没意见，毕竟读书的确是能改变命运。” “你喊我妈一声姑姑，我妈和你爸还是亲兄妹，就是仗着这一层关系，该帮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说到这儿，陈阳陡然把脸一沉，“但是，你们不该合起来欺负我妈！” “我在官场上混，见的鬼比见的人都还多，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都懒得戳穿，原本还顾及着大家的体面，一直没说破，结果你来这么一句。我倒是想问问了，你有什么是能让人看得起的？” 陈阳的语气其实很是平静，但这段时间，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身上的气势摆出来，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遭得住的。 表哥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是恼羞成怒，指着陈阳气愤道：“你！你！” 舅妈见儿子受辱，尤其是陈阳明里暗里地讽刺到了自己头上，也是坐不住了，扭头对老太太道：“妈，这就是你的好外孙。” “原来你多疼他啊，现在好了，当了官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这不跟白眼狼一样吗？”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根子又软，再怎么王汉伟是她亲孙子，虽然王汉伟现在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但在他们家眼里，那就是最好的。 老太太看了陈阳一眼，又将矛头对准了王桂芬：“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王桂芬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又恢复了刚才的坚毅：“对啊，我能教出这么个好儿子我也挺骄傲的。” 吴晓曼也是个会气人的，赶紧抱住了王桂芬的手臂，撒娇道：“谢谢妈妈给我教出个好老公。” 众人一噎，没想到这对婆媳会来这么一出，当下即便是陈阳舅妈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老太太沉默一瞬，眼里顿时蓄满了泪，用手抹了把眼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爸死了，这个家就散了。” “你是不记得了，小时候你哥对你多好。现在他遇到难事了，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念着一点兄妹情，今天才看出来，你也是个心狠的，也难怪会教出这种儿子。” “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吴晓曼没等老太太继续道德绑架下去，有人对她婆婆和老公出言不逊，即便对方的身份摆在那儿，吴晓曼也是一点不怂，“老太太，我婆婆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到您嘴里，就变成心狠的了？” “她要是真对谁心狠了，那也肯定是对方的原因，怪也怪不到我婆婆头上。” “我老公刚才也说了，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门清，不过还是顾及着大家的面子才没把窗户纸捅破。别说是他了，我都看出来了。” “你们说破大天不就是想抢我们那套房吗？”说着，吴晓曼冷哼一声，“十万块钱，真是好大的手笔！” “你这丫头，哪里来的家教，还没过门呢，就跟长辈这么说话！”老太太的心思被戳破，拍着桌子厉声道。 “呵，我们家的家教可没有打着亲戚的幌子硬要抢人家房子这一条。” “你！你！”老太太急指着吴晓曼，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舅妈假模假样地去关心老太太，可陈阳却是一点不惯着：“舅舅，表哥，今天的事儿闹成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想。总之一句话，想要我爸妈的房子，没门！你们要是真想在平山定居，我也还是那句话，现在有按揭房。” “至于这孩子上学的事，有了房子，也不需要我帮什么忙。人呢，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表哥也还年轻，如果还这样天天在牌桌上，那就真的是彻底废了。”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女人又怎么了 陈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看在大家现在还是亲戚的份上，我再跟你们说个事。之前公安局在平山县组织了一次扫黑除恶的行动，主要针对的就是黄赌毒。” “上次是在城区，马上也要在各乡镇展开行动，万一哪天表哥在牌桌上被人摁住了，留下案底，那以后你们家这孩子除了进监狱，这辈子就别想吃公家饭了。”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吧，我说的话，你们自己想清楚。” “外婆你也别逼我妈，真要是还念着那么点亲情，那就拿真金白银出来，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也别动不动就拿外公说事，外公要是还在，您家里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隔壁的宾馆，我已经给你们开好房间了，你们想必也累了，早点休息。” “爸妈，我们先回去吧，就不打扰外婆休息了。” 陈阳起身，直接终止了这一场混战，吴晓曼拉着王桂芬也起身要走，陈胜江冲着众人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又对老太太道：“妈，那您好好休息，回头我和桂芬再去看您。” 陈阳这一家人出了包间，顿时王汉伟这几个人就炸开了锅，又是骂王桂芬没良心，又是说陈阳看不起人，讨伐最多的还是吴晓曼，毕竟吴晓曼今天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到最后，他们更是恶意地揣测，吴晓曼的这个性格，肯定和陈阳走不长久。 本来之前他们就忙着算计房子的事儿，饭也没吃两口，等陈阳一家走了，看着一大桌子菜，本着气归气，不吃白不吃的念头，想要吃顿好的，结果发现，桌上的菜全冷了。 王汉伟把老板叫过来让给加热一下，结果老板之前就听了陈阳的话，表示加热可以，得收加工费。 包间里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饭馆老板看着那群人指着自己骂不要脸，心里也是想明白了，难怪那小子之前非得点炒菜，这帮人，是真不配吃点好的啊。 至于陈阳这一家，出了饭馆，也没回家，吴晓曼看王桂芬脸色还是有些不对劲，就提议要去逛街。 她也有些心疼自家这个婆婆，要是自己摊上这么个妈，那还真不如没有。 哪有好不容易买套房，嘴巴一张就打出一张亲情牌要人家让出去的道理。 即便家里现在不缺钱，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 吴晓曼一句逛街，陈阳的荷包顿时就是大出血。吴晓曼倒是慷慨，给王桂芬买了两件羽绒衣，又给陈胜江选了两套衣服，从头到脚把陈胜江都给重新包装了一遍。 不过她自己也没闲着，给自己买了两件衣服，又给陈阳里里外外挑了一大堆。 最后，两个女人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但是陈阳父子俩拎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她们身后，不由得相对苦笑。 “今天委屈晓曼了。”陈胜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自己家里的事儿，结果把吴晓曼扯进来，等那一家回去之后，估计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往吴晓曼身上泼。 “我等着她回去收拾我呢。”陈阳叹了口气，本来说好的是自己的主场，结果却是吴晓曼担任主攻，吴晓曼回去不收拾他才怪。 陈胜江同情地看了陈阳一眼，不过也没插嘴小两口之间的事，，但却是对吴晓曼这个儿媳妇越发满意。拎得清，又懂分寸，也不知道自己家这臭小子究竟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娶到这么个好老婆。 “爸，这回和舅舅他们一家，该断了吧？” 陈胜江扁了扁嘴：“哪那么容易。指不定过年去拜年的时候，他们就会让你给你表哥表嫂找份工作。” “你也是，他打他的牌，你没事儿提这茬干什么？” 陈阳愣了一下：“不会吧？这要是我被这么羞辱一通，以后隔着八百米我都绕道走。” 陈胜江叹了口气：“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为了孩子，脸面又算什么？再说，这不光是你表哥，不还有个表侄儿吗？两代人的事，在农村，就算是大事了。” “不过，你最后那句话倒是说得对，人呐，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欸，那你之前和舅舅怎么一句话不说，舅舅是个什么意思？” “他能有什么意思，他们家是你舅妈当家。你舅妈又是个厉害的，这事儿他拉不下脸，但是你舅妈撺掇着你外婆来闹这么一出，他也劝不住，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虚伪。”陈阳最看不起这种没担当的人了，“我就不信了，万一舅妈他们撒泼打滚把这房子要过去了，他还能硬着骨头不去住。” “这种人，就是又想什么都要，又不想付出，典型的又当又立。” 陈胜江也是被陈阳这句话点醒了，可不是吗，他舅舅真要是有点担当，怎么会搞出这种事来。 说什么他也没办法，不就还是存了侥幸心理，觉得自家妹妹会软下来吗？ 一想到这儿，陈胜江看陈阳的眼神都不对了，然后板着脸道：“你也差不多，本来今天就应该是你顶在前面，结果让你老婆把事儿做了，你也是……又当又立。” “……”陈阳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老爹，没想到自家老爹这么快就能活学活用，而且还是用在自己身上。 逛了好大一圈，陈阳一家才找了个饭店，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后，才送老两口回了家。 等陈阳和吴晓曼自个儿回到家，刚一进门，吴晓曼的脸色就垮了下来，看着陈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还是来了，陈阳讪笑两声，一脸讨好：“老婆，这不是你火力太猛了吗？跟个狙击手一样，一枪一个，我这后勤保障也跟不上啊。” “你别来这套，以为哄我两声就没事了？”吴晓曼看着嬉皮笑脸的陈阳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拉着陈阳坐到了沙发上，一脸严肃道：“我知道，我们国家其实很多人都是讨好型人格，很多事情都不懂得怎么拒绝，然后就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可是，爸妈都被人蹬鼻子上脸了，我们还那么温和，顾着别人面子干什么？你也应该清楚，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陈阳有些委屈：“我也说话了啊。可舅妈那是个女人，我总不能跟她一样，像个泼妇一样吧？” “女人又怎么了？”吴晓曼瞪了陈阳一眼，“解放妇女运动都开展多少年了，别人犯的错，难道要我们自己反省？” “我知道你是为爸妈说话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你承不承认，你作为一个男人，未来家里的顶梁柱，今天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和老婆？”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抓现行 “……”陈阳无奈地点点头，反省道，“我应该直接和他们说清楚的，先说清楚，就不会扯出那么多麻烦事。” 吴晓曼点点头：“我也不愿意说你，但是你之前也说了家里亲戚的问题，你是在政府里做事，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甚至连态度都不能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种开了口子就想吸两口血的亲戚，你稍微给他们一点幻想，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我是不想你以后也难做。” 陈阳蓦然想到之前老爹的推测，自己还真有可能在过年的时候又遇到那些烂事。 让自己帮忙找工作的事，他们还真干得出来。 “好啦好啦，其实你今天表现也不错，尤其是你在说你表哥的时候，你是没见，你舅妈那张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撕了你一样。” “我说的都是实话。”陈阳回想了一下曾经，“他们家要不是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妈，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 “当初我表哥，分明是能上高中的，结果就是她，看村子里其他人去工厂里做事赚钱了，又听人说城里当官的工资也才一两千，就立马觉得读书没什么用，着急忙慌地把我表哥赶到工厂里去了。” “我表哥之前挣的那点钱，全在她手上，他们家真要是想买房的话，是拿得出钱来的，哪怕是买小一点的，三十来万也是拿得出来的，但他们就是眼皮子浅，就想着从别人身上捞一点。” “要不怎么说，要娶个好老婆呢。”说着，陈阳将吴晓曼往怀里一拽。 吴晓曼跌进陈阳怀里，腻歪道：“那你觉得我会是个好妻子吗？” “什么叫会是吗？你本来就是，你要是再好下去，那我爸就更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啊？”吴晓曼惊讶地看着陈阳，眼里却满是得意，“原来爸爸觉得你配不上我啊。” “那我可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老公了。”吴晓曼嘚嘚瑟瑟地没管陈阳已经发黑的脸，又嬉笑道，“还是算了，换老公容易，换公公婆婆可不容易。” “诶诶诶，你干嘛……老公，我错……呜……” 陈阳的反击来得稳准狠，一下子就把吴晓曼的嘴给堵上了，抱着吴晓曼到了浴室，最后将吴晓曼丢到床上，又是一阵磋磨，直到吴晓曼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陈阳才放过了她。 看着脸上还带着潮红的吴晓曼，陈阳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我这不是在惩罚你，而是在奖励你呢？” 等陈阳出现在经研办办公室，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几天没来，经研办的整体工作氛围已经显得有些懒散了。 陈阳觉得这是自己平时太惯着他们了，于是一回自己办公室，就把冯珊珊和郑奕叫了过去。毕竟现在他们俩算是内勤和外勤的负责人，现在经研办的工作风气出了问题，陈阳自然也只找第一责任人。 “说说吧，最近工作怎么回事？”陈阳沉着脸训斥道，“是工作太闲了，还是人太多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在县里转了一圈了，那几个怎么回事，现在还在吃早餐？” 冯珊珊和郑奕立马低下了头，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毕竟是被陈阳抓的现行，尤其是冯珊珊，刚才陈阳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她还在那儿涂指甲油。 将涂了一半指甲油的手往后缩了缩，冯珊珊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阳哥。” “别来这套！”陈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以前咱们经研办也就你们几个人，只要是工作完成了，松散一点我也没说什么。”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俩一个副主任，一个也算是外勤的负责人，我不在的时候就是这么办事的？” “一个涂指甲油，一个在那儿扫雷？” “怎么着？是不到十点半就不会工作了是吗？” 陈阳难得地发了一次火，冯珊珊和郑奕缩着脖子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陈阳叹了口气：“以前经研办没什么卵事的时候，咱们几个人倒是干得热火朝天的。现在有事儿做了，市里面也明确地扩大了经研办的权责范围，你们反倒是松懈了……” “算了，我也懒得说了，反正我也要调走了，经研办以后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说着，陈阳不耐烦地摆摆手：“出去吧。” “阳哥。” 冯珊珊泪眼婆娑的还想说句话，陈阳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出去！” 自从蒋晴对陈阳提议让他丢掉经研办的差事之后，陈阳也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在接手财政之后，肯定会忙得脚不沾地，还真就有可能顾不上经研办，也确实该放手。 可现在自己这孩子明显是有点长歪了，趁着自己调走之前，看还能不能掰回来，要是掰不回来，那就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陈阳憋着一肚子气，一早上在办公室什么都没做，只等着看冯珊珊和郑奕的反应。 还好这俩人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十一点半，两个人同时来到了陈阳的办公室，递交了两份书面检讨。 陈阳大致扫了眼，不是原来写检讨用的模版，言语间，也是相当地诚恳，认错态度非常不错。 但陈阳却依旧是不买账，看着郑奕道：“郑奕，你上次递交检讨，还没两天吧？” 郑奕顿时脸一红，还真就没两天，上次自己差点把座谈会搞砸之后，就写了一份检讨上去。 那时候自己是说要认真对待工作的，可今天却又因为玩扫雷被陈阳抓了个现行，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这样吧，你把你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让徐佳欣同志先替你一段时间，你也看看人家是怎么工作的。” “阳哥，我……服从安排。”郑奕茫然地抬头，但旋即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看到了陈阳脸上那浓浓的失望之色。 “行了，你先出去吧。” 郑奕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陈阳的办公室。 陈阳又看了眼冯珊珊，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是打算把经研办交给你的。” 冯珊珊毕竟能力摆在那里，真到遇到大事的时候也绝不含糊，就是在办公室里的一些细节，让陈阳对她还有些不太满意。 可放眼整个经研办，能够接手这个事的，也的确只有她，陈阳本来咬咬牙，是真打算在自己走之前向组织部说明情况的。 “但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还放心把经研办交给你吗？” ------------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需要你负责 冯珊珊眼眶又是一红，开口道：“阳哥，你要调去哪儿啊？” “还不确定。”看她这副模样，陈阳气消了一些，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等到冯珊珊心怀忐忑地坐下了，陈阳才语重心长道：“你是我从教育局挖过来的，你要是这个工作态度，那经研办以后可怎么办？你就算是不为经研办想，那总得为自己前程着想吧？” “你现在是经研办的副主任，要是一直这样，到退休也只会是个科级干部，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冯珊珊瘪着嘴，异常委屈道：“我错了。” 原本经研办有陈阳罩着，他们也一直是顺风顺水，尤其是经研办去年年底被点名表扬之后，整个单位就难免有些发飘，冯珊珊也有些志得意满。 尤其是在商会筹建得差不多之后，陈阳又没有发布什么新的任务，冯珊珊更是觉得没什么事儿可以做了，她又不敢去想陈阳，害怕自己越想越烦恼，整天都有点在混日子的感觉。 “你没错。”陈阳愤愤道，“我知道很多人费那么大心思考进体制内，也并非都是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初心来的，都是想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别说是科级干部，就是能混到股级干部退休，有的人就已经是在家里偷偷烧高香了。” “想混日子，我能理解，但是别在我的眼前混。你要是觉得不适合经研办的工作，我去找赵晓瑞，让他把你调回教育局去，你看怎么样？” 陈阳这是真心的，他已经预见到了经研办的没落，要是真让冯珊珊一直待在经研办，她得力还好说，可要是她一直混下去，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不如让她回教育局去，起码教育局的人脉关系会对她以后有一定的帮助。 可冯珊珊顿时就有些慌了，然后心里就更加委屈了。之前陈阳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谈婚论嫁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了？ 原先的陈阳像是个大哥哥，但是现在的他，却是越发威严，更像是一个领导。 虽然陈阳的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但是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深深地扎进了冯珊珊的心里。 “阳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其实冯珊珊这会儿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陈阳要调走，但是肯定不会带上自己。 不然他也不会说想将经研办交给自己这种话了。 看冯珊珊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陈阳终究还是心软了：“行了，别哭了。” 冯珊珊抽泣道：“阳哥，我错了，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给你看好家。” 陈阳登时没好气道：“什么叫给我看好家？经研办是为了县里的经济建设出谋划策的，并不是某个人的私有财产，我也没想过要在哪儿占山为王。” “说得严重一点，你这就叫搞小山头主义，拉帮结派。”说出口，陈阳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又柔声道，“不管什么时候，你要记得，作为一个党员干部，要以公心论好坏！” “冯珊珊同志，你的能力是出众的，如果作风能……硬朗一些。”陈阳说到作风，自己也有些说不出口。自己一个和蒋晴搞特殊关系的人，在这儿冠冕堂皇地说人家作风不硬朗，这不是口是心非吗？ 冯珊珊被陈阳这么一句话弄得，哭得更厉害了，陈阳顿时就有些头疼道：“行了！别哭了！” “今年是奥运年，而且金融危机的风暴已经酝酿了，这一年你的工作要是能做好，以后不说是前程似锦，起码也能前程无忧。” “再说了，我以后也还在平山，你要是工作能力出众，我向上推荐你的时候，也有底气一些。” “回去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干什么。要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让你很满意了，那我可以给你时间缓一缓，让你去解决一下个人的终身大事。” “我不要。”冯珊珊立马打断了陈阳的话，眼泪巴巴地看着陈阳。 陈阳迎着冯珊珊的这个眼神，心里一声轻叹。冯珊珊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自己终究不是配种的猪。 “阳哥，你……你……”冯珊珊只感觉脑子嗡嗡的，支支吾吾地说道，“你要了我吧。我……不需要你负责。” 说完，冯珊珊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去，也不敢看陈阳，像是在等着命运的审判。 我信了你的鬼！ 陈阳一听到什么不需要负责这种话心里就窝火，蒋晴当初还说不要负责呢，现在是什么样，自己前两天才经历过，说什么自己还欠她个洞房。 脱衣服之前，说得再好听那都是骗人的，真等刺刀见红了，那就是对自己道德的煎熬。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陈阳递给冯珊珊一张纸巾，“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有个很好的归宿，而且你条件也不差。” 说到条件不差，陈阳的目光在冯珊珊的胸前扫过，啧，这何止是条件不差。 “找一个称心的人好好过日子，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非你不可。婚姻，也就那么回事。” 审判之剑终于是落了下来，冯珊珊浑身一凉，她把那句话说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陈阳大概会这么说，可真从陈阳嘴里得到了答案，她心里还是一揪。 只是一想到几个月前还喜欢和自己没个正形，甚至会调戏自己的陈阳，一戴上婚戒就对自己敬而远之，冯珊珊心里就是一阵酸楚。 能让阳哥这么珍视的人，一定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孩子。 还说什么婚姻也就那样，真要是就那样的话，还有自己送上门都不吃肉的男人吗？ 冯珊珊没有勇气再和陈阳说话，只是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曹……曹什么来着？” “曹宇新。”冯珊珊听到陈阳问自己工作上的事，即便是不想说话，也低头应了一声。 “他最近怎么样？” “还在乡下考察。” “等他回来，跟我说一声。” 郑奕已经废了，虽然检讨写得很出色，但如果一个人习惯于写检讨的话，那就表明他压根就没把检讨当回事。 而且，连曹宇新这么个新人都在乡下跑，陈阳不觉得现在经研办已经能够稳坐办公室，无所事事到可以心安理得地玩扫雷了。 那个曹宇新虽然陈阳还没见过，但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行了，你也平复一下情绪，回去工作吧，我之前说的话都算数，县里面除了一些特殊部门，你都可以跟我说。” 冯珊珊又是一噎，终究还是点点头。 等到冯珊珊出去，陈阳才长吁了一口气。当领导是真的累，也不知道秦学明面对那些老油条的时候，是怎么周旋过来的。 给自己倒了杯茶，陈阳刚起身，自己办公室的门却被暴力地打开。 陈阳拧眉侧目，就见着刚才还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冯珊珊此刻神色焦急道：“阳哥，不好了！”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可是我没喝酒啊 “怎么回事？”陈阳诧异道。 “曹宇新被人打了。” “什么？”陈阳有些茫然，“他不是在乡下吗，被谁打了？”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他刚才打电话来说要找我请两天假，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和别人发生了冲突，目前在医院。” 陈阳脸一沉：“在哪家医院？伤得重不重？谁干的？” “他人现在在洪山镇卫生院，轻微脑震荡，至于是谁打的，他也不清楚，不过已经报警了。” “我知道了。”陈阳拿出手机突然一顿，抬头看了冯珊珊一眼，冯珊珊立马会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门带上又出去了。 陈阳这通电话自然是打给宋安平的，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人被打了，总得有个交代。下面的地界都是派出所说了算，找镇政府还不如直接找宋安平联系下面的派出所，先把那些凶徒控制了再说。 宋安平接到陈阳的电话，听到陈阳的人在乡下做调研，也是懵了一会儿，谁特么没事儿会去招惹政府的人啊？他当即就给洪山镇派出所打电话过去下了死命令，不管特么的打人的是谁，先把人控制了再说。 要不是公安局还有事等着他处理，他都想立马赶到现场去解决。 给宋安平打了电话，陈阳又找出曹宇新的资料，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陈阳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是陈阳，有什么事儿等我到了再说，你先保护好自身安全。” 接到陈阳电话的时候，曹宇新整个人都是懵的。 从他进入经研办以来，这个陈大主任，除了在开会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怎么露过面，即便是出现在经研办办公室，一般也只是找冯副主任和郑奕，没想到自己这一出事，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竟然是陈阳。 “陈……嘶……陈主任，您要过来吗？”曹宇新说话间牵扯到伤口，扯得胸口狠抽了一下。 陈阳一听曹宇新电话里吸气的声音，眉头又是一沉：“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在我到之前，任何人来接触你，你都别管。” 陈阳挂了电话，又给秦建宁打了个电话过去，从他手里要了几个人，直接开车去了洪山镇。 而这会儿洪山镇在宋安平的那通电话过后，已经是全部乱套了。 原来的派出所所长被自家局长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之后，找人一问才知道，是县里的一个干部在他们洪山镇被人给打了，而打人的，却是洪山镇镇长家的小舅子那一伙人。 消息反馈到镇长那儿，洪山镇镇长薛秀怀人都傻了，在心里把自己那傻逼小舅子骂得狗血淋头后，立马就到隔壁超市买了点慰问品往卫生院跑。 这事儿既然是已经惊动公安局了，那在事情彻底闹大之前，先稳住曹宇新才是关键。 可在卫生院，当薛秀怀看到缠着纱布，一只手不知道是因为骨折还是脱臼挂在胸前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是没法善了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曹宇新看到自己的诚意，不光是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病房，又是接二连三地道歉。 但曹宇新却始终就是一句话：“我做不了主，等我们陈主任来了再说。” 最终，薛秀怀谄笑着出了曹宇新的病房，一出门，整张脸就阴了下来。 他和陈阳并没打过交道，也不太了解陈阳这个人，只知道前不久这人在去年的时候评优评先，还在全体大会上作了报告。 可是看这事儿才刚出来，人家似乎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薛秀怀就更加地郁闷。攀交情，自己和人家不熟，论级别，人家比自己高一级。 没办法，薛秀怀只能是硬着头皮给洪山镇镇委书记李明国汇报了这件事。 可李明国也不傻，出了这种事，派出所早就给他消息了，现在薛秀怀打电话过来，指定没什么好事。 所以李明国连电话都没接，管他怎么样呢，先假装不知情。 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的薛秀怀就更加地烦躁，到镇上的一家麻将馆里，就从乌烟瘴气的牌桌上，将自己的小舅子给拉到了隔壁的房间。 “姐夫，你干嘛？”许平被薛秀怀当众拖走，还有些不满。 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了薛秀怀的巴掌正向着自己的脸上袭来，这会儿就是想躲也来不及了，啪的一声，许平被打得整个脑子一震，不光是脸上火辣辣地疼，连带着耳朵都有些耳鸣。 “你特么都干了什么？还特么有心思打牌，你特么是想害死我？”薛秀怀几乎是要将刚才在曹宇新和李明国那儿吃的瘪，全都化作这一巴掌抽在许平脸上。 这狗一样的东西，成天无所事事，就特么会给自己惹事，现在好了，惹到连自己都惹不起的存在了。 你特么打谁不好，把县里来的人给打了，还特么把人打进医院了，事情刚一出，就惊动了公安局局长直接打电话过来问责。 没说的，等死吧。 看着薛秀怀那像是要吃人的表情，许平也有些慌了：“姐夫，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薛秀怀心中怒气更盛，恨不得再给这孙子一巴掌，“你知道你今天打的是谁吗？” “不就是……”许平也意识到不对，“姐夫，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县经研办的人。”薛秀怀也有些泄气，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弥补，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但愿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可许平这小子和自己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又怎么能脱得开身呢？ “经研办？经研办是什么？”许平毕竟不是公门中人，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单位的名字。 别说是他了，就是在政府工作的，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部门都记住。 “你特么！”薛秀怀又是一怒，黑着脸道，“人家的领导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记住了，现在主动去派出所自首，一口咬死了就是自己喝酒喝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平立马一脸委屈：“姐夫，可是我没喝酒啊。”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这有什么难办的 “我尼玛！”薛秀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趁人还没来，把你这个档子给收了，我和你一起去派出所，和那边先说一声，别把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都抖出来了。” 许平一听彻底地慌了，薛秀怀这是要自己来把事儿担下来啊，急切道：“姐……姐夫，那些事儿，我……” “闭嘴！”薛秀怀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官，这点威势还是有的，只是冷冷地瞥了许平一眼，许平就彻底老实了，“你还想把我拖进去不成？” “我都说了，你就说是喝多了，顶多算是个寻衅滋事。我在外面走点关系，用不了几天你就出来了，真特么把那些事儿搞出来，谁去捞你？你爸，还是你姐？” “可是……” “可是什么？”薛秀怀脑子里现在都在想着怎么应对陈阳的事儿，拉着许平就要往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还在隔壁给他拿了一瓶白酒，整瓶给他灌了进去。 “你说说你，特么的一天到晚就不能消停点，上次打了人这才几天。”薛秀怀有这么个小舅子也是脑壳疼。 “姐夫，这次是真不怪我。”许平有些委屈道，“我的人发现有人在调查咱们挖河砂的事儿，我这才带人去把人给打了，那谁知道他是县里来的……” “那他查出来了？”薛秀怀听到河砂的事儿，表情猛然一变。 “不知道啊，反正现在天天下雪，河里早就停工了，他应该查不出什么来吧。” 薛秀怀深吸了口气：“这事儿，你照实说，就说之前也有人想去砂场闹事，你还以为是原来那帮子人，正好又喝了点酒，冲动之下就打人了。” 许平当下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会儿酒气也上来了，看着薛秀怀道：“那姐夫，你尽快把我弄出来啊。” 薛秀怀无奈地点了点头：“赶紧去，别到时候人来了，什么都晚了。” 等陈阳到洪山镇的时候，许平已经在派出所做完了笔录，陈阳带着人先去了卫生院。 曹宇新在陈阳的印象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这会儿看到他被打的那张凄惨的脸，才算是记住了他的样子。 病房里，暂时就曹宇新和陈阳，陈阳看着病床边的那几个礼盒问道：“都有谁来过了？” “陈主任，这儿的镇长薛秀怀刚走才半个多小时。” 陈阳点点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和别人起的冲突？” 曹宇新辩解道：“陈主任，不是冲突，我是突然被人拦住了，被打了一顿。”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拦你吗？” 曹宇新顿了顿道：“这两天我在了解洪山镇的经济结构，发现这里有个采砂场。” 砂场？难怪。 不用曹宇新接着往下说，陈阳就已经猜到了。 这个时代的砂场，尤其是这种乡镇上面的砂场，在镇子上的背景都很深，这帮人在知道有人在查这事儿，能给曹宇新留条命就已经算是轻的了。 “你运气还真好。”陈阳看了看头上缠着几圈纱布的曹宇新，笑着道。 曹宇新顿时无语，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运气好？ “你歇着吧，等会儿跟我一起回县里。我先去派出所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陈阳出了卫生院，秦建宁正在门口和另外两个民警抽着烟。 见陈阳出来，秦建宁就迎了上去：“陈主任，到底怎么回事？” “砂场的人闹出来的。” 秦建宁倒吸了口冷气，也是怔住了，然后凑近了说道：“陈主任，这事儿难办了，之前我也了解过，这边的砂场其实是控制在许平手上的，许平是这边镇长的小舅子。” 陈阳似乎是早有预料，笑着道：“不难办啊，公事公办，这有什么难办的。” “不是。”秦建宁道，“我就怕咱们来晚了，这会儿他们怕是连顶包的都已经找好了。” 陈阳轻笑着摆摆手：“无所谓，先去看看吧。” 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他想要公事公办，但有人想整点别的手段，那他陈阳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行人到了派出所，当派出所所长孙修全一听副局长亲自来了之后，立马就带着还在自己办公室的薛秀怀出来迎接了。 “人抓到了吗？”和下面的人打了个招呼，秦建宁单刀直入道。 “已经自首了，刚做完笔录，现在扣着呢。”所长看秦建宁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心里有点后悔答应帮薛秀怀的忙了。 秦建宁侧目看了旁边陈阳一眼，那意思，你看吧，我就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薛秀怀也在旁边帮忙解释道：“秦局，陈主任，这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那小舅子喝了点马尿就闹出这么个事，人是我亲自带过来了，就关在那里面，你们看怎么处理，都行。” 陈阳眯了眯眼，旋即笑道：“薛镇长，你还挺关心你这个小舅子的。” “没办法，这小子一天天的净惹事，要是不看着点，万一哪天他顶着我的名头在外面胡来，那不是给咱们人民公仆队伍抹黑吗？” “哦？”陈阳挑了挑眉，“没想到薛镇长还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那是自然。”薛秀怀义正词严道，“既然走上了为人民服务的这条路，那就要紧守原则，经受住党和人民的考验。” “不错。”陈阳也懒得和他废话了，对秦建宁道：“秦局，曹宇新同志伤势较重，我看先把他带回县里做一个全身检查。至于这里，能不能把嫌犯带到县里去？” 秦建宁是没想到陈阳压根就没打算在洪山镇处理这事儿，当即道：“可以啊，毕竟伤情要紧，卫生院的条件确实比不过县里的医院。” “那个，孙修全，弄个交接手续出来，顺便把人带出来，我现在就签字。” 孙修全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要不是大冷天的，估计现在他脑门上都已经冷汗直冒了。 刚才他就已经说了做完笔录了，尤其是薛秀怀还在这儿也说明了一下情况，结果没想到县里来的这两位爷愣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点面子也不给。 薛秀怀脸色也是沉了沉，但这会儿他要是不说话，真让许平那小子被带到县公安局，万一陈阳使点什么阴招，那可就全歇菜了。 ------------ 第三百六十六章 换个思路 “陈主任，这事儿许平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您看，要不……”薛秀怀将陈阳拉到一边，低声道,“回头我让他亲自去给您赔礼道歉。” 陈阳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道：“薛镇长，现在就是党和人民对你的考验。” “许平究竟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还得了解完情况之后才知道。当然了，你放心，既然他和你有点亲戚关系，我相信公安局也不会苛待他的，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 这么两句话，薛秀怀愣是没听出来陈阳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到底是要整许平还是要放许平啊？ “另外，毕竟我的人在这儿受了委屈，我这个当领导的，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我的心情，你也应该理解吧？” 薛秀怀愣了愣，发现自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陈阳这话摆明了就是自己的人受了委屈，他要找回场子，可能等许平跟着秦建宁他们一上车就会迎来一顿毒打。 但不过陈阳这么说，薛秀怀倒是放心下来了，陈阳要的是面子，自己给他就是了，反正伤筋动骨的是许平，总好过把自己也拉进去的好。 “理解，当然理解。”对待下属，上级可以骂两句，但要是下属被外人欺负了，上级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这个领导估计也就当不长了。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恰如薛秀怀所料，许平一被带到警车上，见到还缠着纱布的曹宇新之后就是一个哆嗦。 而曹宇新见到许平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抄起秦建宁给他的警棍就搂了上去。 警车外，秦建宁和陈阳像是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样。 秦建宁接过陈阳递来的烟，点燃了说道：“陈主任……” 话没说完，陈阳就笑着道：“你放心，我交代过了，不会冲着脸上打的，再说了，现在都穿着棉衣，打两棍也打不疼，就是让那小子出出气。” “秦哥，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秦建宁嘴角抽了抽，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山：“乡下的空气就是好。” 两人正说着话，之前那两名警员一路小跑过来，到了近前给秦建宁敬了个礼道：“秦局，情况差不多都了解清楚了，许平不光是经营着一家砂场，还有一家地下赌档，以及一家超市。赌档除了经营赌博，还……还放高利贷。” “前段时间，许平就是因为催债上门把人给打了。另外，他的这家砂场本身属于是私挖河砂，但是走的薛镇长的关系，把证件给办下来的。” “还有他的那家超市也有问题，逢年过节洪山镇政府采购福利都是走的他这里。” 陈阳挑了挑眉，对秦建宁道：“看吧，我就说这小子问题不少。” 秦建宁挥了挥手，对那两名警员道：“知道了，你们过去别让那小子被打死了。” 那俩警员也都是会看眼色的，不然也不会被秦建宁带出来，只不过等他们拉开车门看到被打得跟条死狗一样的许平，不由得对曹宇新肃然起敬。 这个单手战神是真的狠呐，也是真够缺德的，警棍在手，不是拿棍子抽，而是往许平身上捅，而且都是往人身上脆弱的地方捅。 两名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样的人才，就不应该待在经研办，而是应该在他们公安局。 这时，陈阳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秦建宁瞥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就知趣地避开了：“陈主任，那我就先带他们回去了，那个小曹，我们把他带回去，还是你把他带走？” “你把他放下来，我等会儿自己送他去医院。”陈阳应了一声就接了电话，“李书记，给你添麻烦了。”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之前一直躲着薛秀怀的李明国。 “陈主任这话说得，洪山镇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我这个当镇委书记的难辞其咎，陈主任不追究我的责任，我已经是自愧难当了。本身许平的问题早就该解决的，但是……唉，我也有些有心无力，还希望陈主任能够体谅一下。” “理解。”陈阳觉得，李明国这个镇委书记也是当得憋屈。 他来上任的时候，薛秀怀和许平的关系网就已经在洪山镇铺开了。 他也想打破一下这种局面，但一来没有秦学明的魄力和手段，二来又没有陈阳身后的人脉资源和长袖善舞的能力，这些年也就一直被薛秀怀牵着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许平和薛秀怀做的事儿让人搜集好证据，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之前陈阳找到他的时候，李明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合作，这才有了之后陈阳直接让那两名警员去找他拿证据。 从始至终，陈阳都没打算揪着曹宇新的事儿来做文章，就像秦建宁说的，等他们到洪山，薛秀怀早就有了对策，自己要是还拿这事儿来找薛秀怀的麻烦，那只会在那儿不断地扯皮，费力不讨好。 换个思路，其实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 警车掉头，在陈阳面前停下，车窗摇下，副驾上的秦建宁和陈阳打了声招呼后就带人走了。 陈阳看着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曹宇新，招呼他上了自己的车。 “舒服了？” 曹宇新讪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心里是异常感激陈阳的，要不是陈阳今天在这儿，他也不可能当场就把仇给报了。 “我是打算过两天再找你的，既然今天遇上了，那就顺便找你谈一谈吧。” “之前你提交的那份关于农村经济的报告我看了，写得很不错，加上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农村跑，趁着这个机会，汇报一下你的所见所得吧。” 曹宇新眼眸一亮，心里也是一热，但想到自己了解到的那些问题，脸色又沉了下去。 看他的脸色变幻，陈阳就知道这小子大概不会说什么好话。 “陈主任，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平山各乡镇的情况，很不乐观。” 果然吐不出什么象牙，这话要是让秦学明听了，秦学明估摸着能当场黑脸。 什么叫不容乐观，你是在质疑我的治理能力不行还是想干什么？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解决问题 陈阳点了点头，不由得哑然失笑，果然如何向领导汇报工作，也是个大学问。 不应该说不容乐观，而是应该说发现了一些问题。 不容乐观是对全局的否定，是对领导能力的质疑；而发现了一些问题，则是你个人能力的证明，是在为领导的工作查漏补缺。 “你接着说啊。”陈阳见曹宇新不说话了，回头就看曹宇新正有些别扭地看着自己。 曹宇新突然哑口，其实是被陈阳刚才的那一声笑给吓得，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但陈阳问了，曹宇新也就开口道：“陈主任，我发现阻碍下面乡镇发展的问题，除了乡镇本身没有什么资源之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资源的垄断。” “各个乡镇稍微大一点的资源，像岩门镇的石矿，洪山镇的砂场，其实都是掌握在部分人的手里，但这些人其实和各个乡镇政府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有一半的实际掌控人，都是那些领导的亲戚。” “另外，这些人基本都是乡村一霸，手下纠集着一群人，不管是石矿那边还是这边的砂场，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仍旧是非常原始的斗殴或者是威胁。” “总体来说，这里所有人的法律意识，都相当地淡薄。” 陈阳半眯着眼，手指轻扣在方向盘上，见曹宇新又停下了，有些不耐道：“然后呢？” “陈主任，这样是会出问题的。别说是下面的乡镇，城里面这样的问题也不少，如果这些问题一直这样存在下去，那以后哪个企业敢来平山投资？” “我在下面转了这么一圈，光是看到交警违规处罚那些外地牌照的车就不下三起。任何道理都不讲，就要扣车，那些车主为了息事宁人，就只能破财免灾。” “您说，这些人经历了这么一遭，以后是不是见了平山就会绕着走？人都不敢来，更别说钱了。” “那你的见识还是浅了，起码咱们比湘南还是好一点的。”陈阳笑着道，“不是有句话，宁绕三千云贵川，不走湘南一线天。” 曹宇新一噎，怎么都没想到陈阳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正要开口，陈阳突然启动了发动机道：“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我会向上级领导汇报的。” “对了，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三十。”曹宇新更加纳闷了，完全摸不透陈阳的心思。 “结婚了吗？” “结了，孩子都一岁了。” “噢，那这样吧，我看你伤得也不轻，你先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吧。” “陈主任，我……” “就这么定了。”陈阳压根就没给曹宇新说话的机会，“工作归工作，但终究还是要讲人情的。” 曹宇新心一沉，但也没有再说什么，陈阳已经定下来的事，不是他能改的。只是他有些不理解，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都算是有功的，可为什么陈主任非要将自己赶回家里去。 陈阳的车在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县里，将曹宇新丢到人民医院之后，陈阳就没管他了，只是看着他那个落寞的背影，陈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三十了还这么天真。” 曹宇新说的那些问题，县里是真的不知道吗？当然清楚，不光下面的乡镇，就是在城区，这种问题也是存在的，但是要更加隐晦一些。 每年政府采购的那些福利，各种粮油月饼粽子之内的东西，来路就真的那么公开透明？只是懒得管罢了，其实说白了这种事儿在某些领导看来，真要是大动干戈，所付出的成本和收获的回报不成正比罢了。 而且这种事儿，永远是换汤不换药，其实盯着那个搞采购的就行，但凡是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只要一巴掌把他给抽醒，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提出问题，就不一定非得解决问题，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也是一种常规手段。 将车停在了县委大楼楼下，陈阳给秦学明的秘书打了个电话，确认秦学明现在没什么事儿后，才上了楼。 陈阳到秦学明办公室的时候，秦学明正在看文件，秘书刚刚已经通报过陈阳会过来的消息，反正都是自己人，秦学明也没当个正事儿来办。 “来了？” “嗯。”陈阳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来说道，“我今天去了洪山镇。” “你去那儿干嘛？”秦学明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来了一丝兴趣。陈阳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这家伙无利不起早，没事儿他绝对不会去洪山。 陈阳把曹宇新的事儿一说，秦学明也和其他人一样，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沉着脸问道：“你要动薛秀怀？” “不是我要动他，我和他又没仇。”陈阳不以为意道，“是李明国。” 秦学明有些意外：“洪山的那个镇委书记？” “嗯。”陈阳点点头，“李明国之前早就想动他的，但是到县里来了几次，县里都把薛秀怀给保了下去，组织部的人后来找他谈话，说是要他团结同志，不要搞窝里斗。” “这两年，李明国在洪山基本都被架空了。” “今天我找许平的材料，还是从他手上拿到的。” “有这事儿？”秦学明一惊，事关平山县人事，尤其是这种乡镇高级领导，自己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 愣了愣，秦学明才道：“难怪每次开会，洪山来的都是他们镇长。” “是有点不像话了，那就查一查吧。”秦学明这句话出来，基本上就断了薛秀怀的前途。 陈阳试探道：“那县里给薛秀怀打掩护的那些人？” 秦学明摆了摆手：“就这样吧，不要把事态扩大。中医院和电大相继出事之后，范明德老实了不少，县里的政治体系渐渐地在走向稳定，现在也不是惹事的时候。” 秦学明都这么说了，陈阳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领导，还有个事儿我得跟您汇报一下。” “又是什么问题？”秦学明对于陈阳找自己就没好事都已经麻木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我提到的那个曹宇新，他在下面搞调研的时候，发现了几起交警违规的问题，我怕他没事儿找事，让他先回去了。” “这个事情不是已经纳入了你的财政改革体系了？”秦学明想起来之前陈阳就对自己说过这个问题，以后但凡是单位开罚单，那都是走财政的账。 “是啊。”陈阳起身又倒了杯水，顺便给秦学明也倒了杯，“您看这事儿，能不能趁着孙泉林还在任，让他把话头挑起来？反正他都要走了，就当是为平山流尽最后一滴血吧。” ------------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战略 秦学明神色古怪地看了陈阳一眼，沉思许久才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没有了这个环节，你的财政改革的功劳可就要大打折扣。” 陈阳淡然一笑道：“领导，这世上功劳那么多，总不能都被我一个人占了吧？虽然改革成功了算是功劳，但改革的过程，却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相比于让大家都恨我，我还是想往后能够清净一些。” 可让陈阳疑惑的是，秦学明皱眉想了很久，却是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你自己去办。” “为什么啊？”陈阳有些不理解。 秦学明却是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你回去起草方案吧。” 陈阳直到出了秦学明的办公室，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秦学明一定要让自己来担起财政改革的事情来。毕竟对经费预算下手，那还可以从制度的角度来解释，但直接砍那些部门的灰色收入，那就是真的动了那些人的蛋糕。 “你说秦书记这是想干什么啊？”县长办公室里，陈阳坐在蒋晴的办公椅上，将蒋晴抱在怀里，将刚才自己和秦学明的谈话说了一遍后问道。 蒋晴揽着陈阳的脖子，倚靠在陈阳的身上，想了想说道：“你现在想到秦学明会想到什么啊？” 陈阳沉思片刻说道：“阴险、大局观。” 蒋晴点点头，又问道：“那我呢？” 陈阳沉吟道：“有点固执，又有点傻。” 蒋晴故作娇嗔地在陈阳胸膛上拍了一下才说道：“你自己呢？” 看陈阳陷入了思考，蒋晴似乎并不想得到他的答案，说道：“世故、左右逢源，又有点强势，几个性格都沾一点，但又没有形成鲜明的性格特色，尤其是你的世故，还有你的左右逢源。” “越是往后，围在你身边的苍蝇就会越多，秦学明这是想让你竖起一杆强势的旗子，让你在平山，甚至在往后的仕途上，都能够坚持这样的性格特色。” “越是得罪人，就越是能剔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鲜明的政治立场，和坚定的执政理念，也会让你更加能够吸引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他可能也是怕你这种性格，不得罪人其实就已经是得罪了所有人。” 陈阳拧眉沉思了半天，蒋晴这么一通分析，真就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许多。自己狠是狠，但目前更像是个狐假虎威的打工仔，很多事都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 就譬如说冯珊珊，要是真的无所顾忌，陈阳早就把冯珊珊给推了。可是推了冯珊珊，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利益，甚至还会让他麻烦缠身，陈阳的裤腰带也就紧了些。 可蒋晴却是能够给他带来十足的利益，所以哪怕他和蒋晴之间，是蒋晴先动的手，但他却还是将蒋晴看成了自己的女人，哪怕他和蒋晴的年纪并不合适。 想到这儿，陈阳不禁笑了笑，抱着蒋晴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在蒋晴的脸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去。”蒋晴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你的贤内助是吴晓曼，我顶多算是个贤外助。” 陈阳哑然失笑，温和地在蒋晴的肚子上摸了摸：“最近他没闹腾吧。” “一丁点大，能闹腾什么？”蒋晴拿开陈阳的手，有些疲惫道，“没事儿的话，我要办公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 蒋晴更加没好气道：“这些事儿做不完，我就得加班。” 陈阳一下就老实了：“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平山的雪时停时下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这恶劣的天气，倒是县政府这边，蒋晴听从陈阳的建议，做足了准备工作，准备了大量的物资，而且还让专人负责，制定了紧急预案，总之就要保证春节期间，居民的正常物资供应和正常供电。 时间一晃而过，周末的时候，陈阳陪着吴晓曼又回了一趟会宁，去祭拜吴晓曼的父母，和吴老爷子打了个照面之后，吴晓曼留下陪爷爷说话，而陈阳则是把洪一鸣给叫了出来。 八号汇包间里，洪一鸣一脸春风得意地灌着陈阳的酒：“阳子，这也算是你结婚之前的单身派对了，就咱哥俩会不会有点冷清了，要不要我再叫几个朋友出来？” “不用了。”陈阳终究和那些人不熟，笑着说道，“我找你出来是有事儿的。” “我就知道。”洪一鸣闷闷不乐地给自己灌了口酒，“你没事儿想不起我来。” “你有病吧。”陈阳白了洪一鸣一眼，“你特么一个大男人我想你干什么，要是我真特么没事儿就想你的话，老子看你慌不慌。” 洪一鸣顿时一阵恶寒，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和陈阳拉开了个安全距离才说道：“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找我什么事儿？” “投资的事。”陈阳道，“上次不就跟你说了吗？过完年，我姐夫就打算在平山一展拳脚，你不得支持支持？除了纺织厂，工业园还空着几个厂房呢，好歹也要把面子撑起来不是？” 洪一鸣一拍自己的上衣口袋：“这没说的啊，钱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开口了。” “至于其他人，我也不给你打包票，之前我和几个人联系过，能拉多少就算多少，我保底估计，能给你拉七千万的投资。” “够了。”陈阳对洪一鸣举了举杯，“这么多钱，够平山吃顿好的了。” “可是……”洪一鸣想了想还是说道，“阳子，我的钱倒是无所谓，这些人的钱，投进去你总得跟我说一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也好给人家一个交代啊。” “轻工业。”陈阳没打算瞒着洪一鸣，“这也是陈安市经过讨论之后定下的发展基调。不管是陈安市还是平山县，现在的那点资源，也只能发展轻工业。” “我姐夫的意思，是打算商农并行，一方面以纺织业为主，最好是能构建出一个完善的纺织体系，把平山搭建成一个全国知名的纺织基地。” “农业方面，主要是以种植葡萄和草莓为主，并且在山区推广一些适合平山气候的水果种植，譬如说黄桃，然后搭建出一条水果罐头产业链。” “都是冲着做成品牌去的，通过经济的发展，让劳动力回流，从而带动平山整体劳动力市场的素质增长。” “另外，就是房地产。”陈阳一提到房地产就有些腻味，但又没办法揭过这个问题，“平山的整体规划在向东偏移，然后和原来的老城区连成一个整体，所谓的一轴双城战略构想，很是宏伟的一个规划。” “你什么时候有兴趣可以去平山看看。”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关了灯都一样 陈阳在那儿侃侃而谈，听得洪一鸣好不羡慕。等陈阳说完，他才有些吃味道：“早知道特么的我也去当官了，听你这么说，搞得我心潮澎湃的，规划一座城的未来，不比在这儿搞什么酒吧要强得多。” 看洪一鸣在那儿懊恼，陈阳哈哈大笑道：“你呀，有这种心思，还好没进官场。” “什么意思？”洪一鸣不服道，“难道我就不能当官？” 陈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我们平山以前有个县委书记，叫何瑞森，在他的治下，平山的经济增长几乎完全停滞，而他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强行推动筹建一座超豪华的行政服务中心。” 洪一鸣若有所思地听着陈阳的话，期待着陈阳继续说下去。 “这座行政服务中心，目前已经完工了，应该算是平山最宏伟，不能说宏伟，应该说大气。” “耗巨资修建这么个东西，一来对经济增长没有半分的帮助，二来，还会让百姓觉得这都是他们的民脂民膏，才让这帮当官的能在这么豪华的地方办公，群众下意识地就会觉得政府只顾着自己享乐，而并非是为了他们。” “你说这人该不该死？” “死有余辜。”洪一鸣愤愤道，“这种人，就特么该千刀万剐。” 陈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可是现在平山东边的发展，几乎全完是围绕着这一座行政服务中心来的，甚至平山整体的经济发展，都有向东偏移的架势。” “而且有这么一座地标性的建筑在，围绕着这座建筑而修建的不管是体育馆也好，还是住宅小区，不说都是美轮美奂吧，但起码看上去就挺上档次的。” “现在平山许多政府单位的大楼因为之前规划的原因，要么就已经老化了，要么就是连停个车都不方便。我们的经研办，目前还在外面租房子。这样的一个行政服务中心建成之后，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大家的办公环境。” “要是以这个角度，你还会觉得这座建筑，真的十恶不赦吗？” “嘶。”洪一鸣倒吸了口凉气，然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只听陈阳继续说道：“当然是该死了。” “因为他的初心其实是想炫耀，是想通过这个建筑，来体现自己的权力，而后面这座建筑所带来的价值，只不过是后人为他的过错进行的填补。” “之前有一个市长，力排众议，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强行地拓宽车道。当时的人都很不理解，觉得政府这就是在做面子工程。可十几二十年后，当私家车遍地跑的时候，他们才骤然发现，当时这个市长的眼光有多么地正确。” “而你呢。”陈阳看着洪一鸣，“你之前只是觉得姐夫举手投足就能规划一座城市的未来，但你只看到了他的辉煌，并没有看到，他在下决心做这件事之前的纠结和挣扎。因为一旦出了问题，那姐夫就很可能被打成何瑞森第二。” “他们都会成为奇观误国的典型代表。” “甚至，这次纺织厂的整合工作，虽然你看我跑前跑后的，好像一直畅通无阻，但压力其实都是姐夫那边担着的，毕竟这事儿闹得不好，就会说他强行干预市场经济的。” “另外，纺织厂你投资之后股份肯定是占大头的，如果真的有心人深挖的话，还可能会说他是以权谋私。” “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毕竟我们都不是神仙，看不到未来，可每一个决定，又都决定着未来。决策对了还好，可要是错了呢？” “所以，很多人就宁可什么都不做，或者是慢一点，遇到事情，都是尽可能地缓一缓。” “因为我们的政府，主要的职责，还是让这个破碎的社会稳定地运转，而让百姓富裕起来，只是对于这种稳定的锦上添花。” 洪一鸣又是一口闷酒喝下，叹了口气道：“难怪我看二叔这些年肉眼可见地老了，你们也不容易。” “当然了。”陈阳和洪一鸣碰了下杯，“尤其是想当个好官，就更不容易了。” 洪一鸣本身就不是个别扭的人，看着陈阳，突然笑道：“那没说的，为了你们这两个好官，我再去给你们联系联系，尽可能地给你们多拉点投资，也当是我为这个社会做的为数不多的贡献了。” “那就谢谢了。” “见外了不是。”洪一鸣打趣道，“你是孩子他爹，我是孩子他干爹，虽然孩子还没影，但咱俩谁跟谁啊。” “对了，你特么的到底行不行啊？”洪一鸣突然又调笑道，“我怎么看曼爷好像还是个处长。” “……”你特么这双眼睛到底一天到晚都在关注些什么？ 陈阳白了他一眼：“马上我就给她升两级，让她成厅长。” 洪一鸣贱兮兮道：“哪个厅啊？餐厅还是客厅啊？” “我都可以。”不就是耍流氓嘛，陈阳还真不带怕的。 “牛批。”洪一鸣给陈阳竖了个大拇指，“也就你能降了她了。” “是嘛？我怎么觉得没怎么用力就把人给弄到手了呢？” 洪一鸣一噎，骂了一句：“草，你特么是真不干人事啊。”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你这话，非特么打死你不可。你是不知道，惦记曼爷的人可不少，不过都是些有色心没色胆的，又想引起曼爷的注意，又怕吴家的势力。也不知道你小子有什么好的，把曼爷迷得五迷三道的。” 陈阳点了根烟，故作思索道：“可能是因为我有特长吧。” “什么特长？” 陈阳挑了挑眉，往洪一鸣腹下看了一眼，摇摇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洪一鸣顿时明白了陈阳的意思，这小子是真不当人了，恼羞成怒道：“谁说我没用武之地了！” “你指的是外面那些，勾勾手指头就能脱衣服的女人，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洪一鸣脸一红：“特么的，关了灯不都一样！” ------------ 第三百七十章 卸任处长 “你怎么得罪大炮了？”回平山的路上，吴晓曼忍不住问道，“之前你和爷爷聊天那会儿，他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 陈阳顿时就笑了，这小子竟然还敢在背后编排自己。 “我哪儿得罪他了，就是昨晚上和他喝酒，他喝多了，说了些事儿，等酒醒了就不认账了。” 不就是在背后编排人吗？我也会啊。 “什么事儿？”吴晓曼八卦之心一下就燃起来了。 陈阳神秘兮兮道：“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吴晓曼撇了撇嘴：“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是我老公我才问的，要是别人我都懒得搭理。” “你知道大炮他为啥到现在不结婚吗？” 吴晓曼愕然道：“不是因为家里吗？” “不是。”陈阳想了想，决定给洪一鸣编一段黑历史，“以前他是有个女朋友的，结果这家伙出去了一段时间，突然回来，准备给那姑娘一个惊喜的，结果进门鞋两双，对影成三人。” “啊？不会吧？”吴晓曼显然是不信，以她对洪一鸣的了解，要是真遇到这种事，洪一鸣早就拿刀砍人了，这会儿也应该是在监狱里。 “这算啥，还有更绝的，那女的当时就傻了，抱着大炮就来了一句让他至今难忘的话，你猜那女的说什么？” 吴晓曼终究还是好奇地问道：“说了什么？” “他没动。” “什么？”吴晓曼一下没反应过来，但看到陈阳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当即也明白了，一脸羞红地啐了陈阳一口，“没个正经的！” “然后我就跟他说，以后可千万不要搞这种突然袭击的惊喜了，不然对三个人都不好，也可能是四个人。” “然后他今天就跑到你面前编排起我来了啊。” “……”吴晓曼切了一声，“我看是你编排他吧，你真以为大炮这个外号是白叫的？就他那个脾气，能忍下这种事？编故事也不编得像样一点。” “我受伤了。”陈阳一脸受伤的表情道，“你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你老公。” 吴晓曼真的是服了，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男人啊，敷衍道：“信你，信你行了吧？” “不行！”陈阳得寸进尺道，“你得补偿我！” 吴晓曼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啊，我的好老公。” “当然是……嘿嘿，现在不告诉你。”陈阳一想到这儿，还有点小激动。 “……”吴晓曼现在算是知道，闺蜜为什么要说男人都是些奇葩品种了。 回到平山，一进屋，陈阳就迫不及待地从吴晓曼的衣帽间里找出了一双黑丝和一双高跟鞋，然后冲着吴晓曼显摆了两下，吴晓曼有些无奈地跟着陈阳到了卧室。 等两人忙活完，吴晓曼狠狠地掐住了陈阳的腰：“就这么几天了你都忍不了了？那等以后我怀孕了，我看你怎么办？” 陈阳摩挲着吴晓曼的脚，不以为耻道：“我老婆，全身都是宝。” 论耍流氓，吴晓曼现在还真不是陈阳的对手，毕竟她理论功夫有限，实战经验更是没有，就算和陈阳坦诚相见这么久了，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放不开。 吴晓曼无奈败北，转手抱住陈阳的腰，说道：“你外婆他们昨天回去了。” “哦？”陈阳道，“后来他们没去难为我爸妈吧？” “你舅妈倒是去了，结果爸妈都没让她进门。爸爸当场就说了，以后亲戚能做就做，不能做他们也不勉强，下午他们一大家子就都回去了。” 陈阳点头赞叹道：“我爸还挺靠谱的。” “那是。”吴晓曼也像是与有荣焉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公公。” “这有你什么事？” “我说有就有。”吴晓曼趴在陈阳肩头就咬了一口。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腊八节之后，陈阳总算是等来了和吴晓曼的婚礼。 婚礼办得并不算多隆重，这也是考虑到陈阳工作的特殊性，甚至连份子钱都没收，就是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趁着人多事杂公然行贿。到时候真要闹起来，自己还得先去纪委报备，然后又把人情账还回去。 不过有秦学明这么个证婚人在，也没人会怀疑这场婚礼的含金量，尤其是在张春来出现之后，平山官场上接到邀请函的那些人，更是又在心里重新估算起了陈阳的地位。 婚礼现场，蒋晴全程面无表情，尤其是在司仪高呼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蒋晴看了眼台上一身红装的吴晓曼，拳头更是捏得死死的。 今天的吴晓曼打扮得分外明丽动人，中式的礼服更衬出她婀娜的身姿，加上吴晓曼本身的好相貌，所有人都在夸陈阳好福气。 不过他舅妈却是在暗里诅咒他们俩不得善终，只不过没人会在意她的想法罢了。 唯有冯珊珊，在看到两人交换婚戒之后，悄然离席，躲进厕所里，泣不成声。 她的阳哥，终于是离自己远去了。 婚宴过后，陈阳两口子礼貌地将所有人送走，陈胜江和王桂芬都在招呼着家里的亲戚，也没人管这对新人在人走完之后就偷偷溜回了家。 一到家，吴晓曼就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累死了，再也不结婚了。” “你说什么？”陈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吴晓曼自知失言，赶忙对着陈阳甜甜地笑了笑，企图蒙混过关。但陈阳压根就不吃她这套，扛起吴晓曼就往卧室去了。 吴晓曼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你等等，老公，天都还没黑呢。” “谁说洞房一定要天黑的？”陈阳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吴晓曼奋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有了口喘气的工夫，才推了推陈阳：“洗澡，先洗澡！” 都到这会儿了，陈阳早已是箭在弦上，哪还管得了这些。 他像是没听到吴晓曼的话一样，猛地扯开了吴晓曼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过多次彩排的两个人终于是走到了正式的舞台上。 箭矢正中红心，床单上现起一朵红梅，随着吴晓曼的一声惨叫，这位女同志，正式卸任处长。 ------------ 第三百七十一章 那就查一查吧 待到夜深人静时，这一场大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随着陈阳无休止的进攻，吴晓曼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全线失守，彻底沦陷。 等到云收雨歇，吴晓曼已然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陈阳抱着她到浴室泡了个澡，趁着吴晓曼泡澡的工夫，陈阳给两人做了点东西吃。 这一晚上体力消耗太大，肚子都有些饿了。 等吴晓曼泡澡出来，陈阳看着她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忍不住会心一笑。吴晓曼看到他这个死样子，当即就黑了脸：“都怪你，明天妈妈非得笑话我。” “你要是屁事没有，那你现在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吴晓曼一噎，看着眼前没个正形的男人，心道，还不都是自找的。 “欸，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看着面前丰盛的面条，吴晓曼不禁有些诧异。 当然是上辈子了，上一世除了自己照顾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学。”陈阳满含柔情地看着初为人妇的妻子，柔声道。 吴晓曼对于陈阳的这种情话本身都快免疫了，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了，笑眼弯弯地回了陈阳一句：“老公，你真好。” “可别。”陈阳赶紧道，“我就给你做了碗面，不及你平时为我付出的万分之一，以后我会对你更加地好。” “我会让你知道，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我们相亲相守的开始。” “嗯。”吴晓曼一动，扯得身上的伤势，又嘟着嘴道，“那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用力了。” “……”真是个煞风景的高手。 就在陈阳和吴晓曼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的天气却是越发地冷了。 这会儿，但凡是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今年的冬天肯定非同寻常。县里连着开了好几次会，督促各单位应对可能存在的极端天气情况。 可就在所有人都在为了应付自然灾害和春运的时候，春节前夕最后一场针对电力系统的反腐行动骤然从省城吹响了号角。 而平山这边，第一时间就积极响应。明城电子的董事长亲自写了关于平山县电力局的举报材料递交到了纪委。 纪委立即又转呈给了县长办公室，而蒋晴也是迅速做出反应，紧急召开了县委员会。 秦学明早就知道这事儿，所以立刻拍板开始调查电力局。 只不过，考虑到马上要应对居民生活用电问题，秦学明终究还是没有将电力局一网打尽，但电力局的局长和两个副局长，一个没跑。 事态上升到陈安市，陈安市那边，不光是扫荡了电力局，顺带着将副市长徐邦宁给拿下了。 随着电力局的大换血和徐邦宁的倒台，陈阳没多久就接到了岩门镇水泥厂董事长徐宏的电话。 “陈主任，您好。我是徐宏啊，水泥厂的。”相比于之前水泥厂对经研办的爱答不理，这会儿的徐宏姿态已经是放得很低了。 陈阳却压根不想搭理他，敷衍道：“哦，是徐厂长。怎么？有什么事儿？” 徐宏也是心里苦，之前环保部门对岩门镇的那些矿区进行调查的时候，他就找到了齐远山。在确定是陈阳在针对他之后，徐宏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反倒是在四处走关系。 但平山这会儿，哪里还有比陈阳更硬的关系，最终徐宏是将希望寄托到了老领导徐邦宁身上。 徐邦宁答应得倒是爽快，说是帮着把这事儿压下来，可还没等他出手，结果他自己就先进去了。 这两天徐宏更是惶惶不安，他和徐邦宁之间的关系可不单单是行贿和受贿那么简单。徐邦宁一倒，那势必牵扯到自己。 原本他还以为陈阳会在这时候来对自己耀武扬威，可等了两天，徐宏一个经研办的电话都没接到，就令他更加感到惶恐了。 毕竟他也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也深知，领导不管是夸你还是骂你，都还证明你这个人起码还有一定的价值，领导还记得你，可要是领导哪天不搭理你了，那要么就是准备冷藏你，要么就是准备弄死你。 之前经研办在和徐宏说让他加入商会的时候，徐宏可是没少阳奉阴违地得罪经研办，现在这个当口，陈阳能放过他，那才有鬼了。 果不其然，这一通电话打下去，一听陈阳这个态度，徐宏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但除了继续装孙子，徐宏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 “陈主任，那个商会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周。我是觉得平山就只有一家水泥厂，又没办法构成一个协会，怎么配加入商会。我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这个问题，您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有没有时间，我约您出来吃个饭？” “大人不记小人过？”陈阳反诘道，“徐厂长，你这话说错了吧，哪家的大人会把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放在眼里？所以，应该是小人不记大人过，万一那个小人把好心当做驴肝肺，还怀恨在心，那可就有意思了。” “看不清楚自己的斤两，殊不知大人看他就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捏死他更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我说小人不记大人过，没错吧？” 徐宏哪里敢反驳，都这会儿了，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是是，您说得对。” 陈阳却一点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真以为你以前和徐邦宁做的那些事儿都是天衣无缝的？” “水泥厂原先是谁的产业你比谁都清楚，所以啊，没说的，你等死吧。” “陈主任……” 徐宏还想说些什么，可陈阳已经是果断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燕炎雄办公室的电话。 “燕书记，之前我托您查的水泥厂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燕炎雄之前没有接到陈阳婚礼的请柬，但是在得知张春来出现在陈阳婚礼现场之后，现在也对陈阳颇为客气，“你要是想动手，随时都可以。” “那就查一查吧。” ------------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主政财政局 说查就查，燕炎雄一出手，压根就没给徐宏任何机会，徐宏被调查之后，税务局也迅速跟进，水泥厂的账被查了个底掉，原本环保部门出手还给水泥厂开了一张天价罚单，但这时候，秦学明出手制止了对水泥厂的调查。 “你小子。”秦学明将陈阳叫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看着一脸吊儿郎当的陈阳，无奈道：“水泥厂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徐宏被关进去了，你的气也该消了。” “水泥厂毕竟也是平山的支柱产业，总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这么一闹，这一摊子事儿还不知道该找谁接手，市里面知道这个事儿后，本来是打算让市里的那家水泥厂出资把咱们这边给并购了。” 陈阳豁然一惊：“倒是想得美，真被他们并购了，那以后一吨水泥还指不定什么价呢。” “你也知道？”秦学明更加没好气道：“那你还把水泥厂往死你整？” “你知道市里面说什么吗？”秦学明点了根烟，有些不耐烦道：“市工商局那边牵的头，说是这些年这两家水泥厂一直存在市场竞争，都一直压着价格，企业的利润都上不去，甚至好几年都出现了亏损。” “并购之后，这边就是他们的子公司，也就不会出现一家人打一家人的情况了。” 这都说的什么屁话，陈阳都没耳朵听了。 “他们真要那么高风亮节，那干脆就让我们县政府把他们并购了，让他们做子公司呗。”陈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又当又立的混账。 “你现在跟我发牢骚？”秦学明把脸一板：“你自己动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要不是燕炎雄跟我汇报，我都还不知道你这个经研办主任，什么时候能使唤纪委做事了。” “我什么时候使唤纪委做事了？”陈阳对于这种违反组织流程的问题，自然是打死不认了：“我不也是响应上级领导反腐倡廉的号召，给纪委部门提了个醒，他们自己去查的，关我什么事。” 要说违规，那也是纪委的人没有及时汇报给你这个上级领导，反正不关我的事。 秦学明看他这态度，稍微愣了愣： “你是不是以为你和晓曼现在结婚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陈阳没说话，但显然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嘴上还是强硬：“领导，您总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吧？” “以后我接手财政局，那肯定少不得和纪委部门打交道，还有检察院的反贪局，这些部门现在不打好关系，真到出事了，那他们不给那些贪官污吏通风报信就算是烧高香了，还轮得到他们通力合作？” 秦学明又是一噎，只觉得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无赖了，不过，现在的平山，好像就需要这样的滚刀肉。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水泥厂的事情都已经出了，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也没什么意义了，秦学明叫陈阳过来，也只是给他提个醒，让他别过火，结果这小子一通歪理，还真让他无话可说， 陈阳自然是知道秦学明是找他来干什么，无非就是想敲打一番，可陈阳这会儿倒是觉得秦学明有点拎不清了，他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在平山待完今年就要走，那平山就迟早是要留给自己和蒋晴的，这时候陈阳不积累些人脉资源，那等他走了之后再去维护的话，又是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转眼就是过年，就如同上一世一样，过年期间，整个江阳省几乎都成了冰雪的世界，不过好在陈阳早就给蒋晴提了醒，平山政府也早有准备，下面乡镇也是做足了功夫，平山在这场冰雪中虽然是压塌了不少的房屋，但是却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稍微苦一点的就是电力部门，那么大的冰雪，高压线上都结了冰，除冰除到有些工人甚至连吃饭都是在高压线上。 而这一年的春运，却是一言难尽，本来在放假之前，政府就已经成立了专门的春运办公室，就是为了应对突然那么大的人流涌进平山县，结果因为受到冰雪影响，很多人都回不来平山，而在一月份就回到了平山的人，在春节之后又回不去，所有的安排都只是积攒了许多失败的经验。 而陈阳却是在春节期间，除了去秦学明家走了两回，也就是去自己爹妈那儿蹭饭了，剩下的时间，都是和吴晓曼腻歪在一起。 “老公，你真要去财政局啊？”吴晓曼现在已经知道了陈阳年后工作调动的事。 陈阳看着怀中的娇妻，应了一声：“怎么了？” “姐夫也真是的。”吴晓曼抱怨道：“明明以你现在的功劳，熬两年就能上去了，非要你去接手这么个烂摊子。他就是想让你立功，那让你去住建局也好啊。” 吴晓曼也是胳膊肘往外拐得没边了，陈阳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正是因为是个烂摊子，姐夫才让我去。” “财政这一块要是不守好，现在不正本清源，那以后只会更烂。他知道我不会监守自盗，所以才放心把这么个重担交给我。” “再说了，住建局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好地方？你去看一看，在那里面上班的，基本都是本地人，倒是财政局，之前被一番大清洗之后，你姐夫插手了人事调整，现在倒是鱼龙混杂，也是缺一个能镇得住的人去主持大局，不然光是他们内耗起来，就什么事儿都做不成。” “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嘛。”吴晓曼也知道自己不该过问陈阳的工作问题，而且以她的身份来说这个问题，其实是极不合适的，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在拖陈阳的后腿。 “我的身体怎么样。”陈阳撇了吴晓曼一眼：“你不是最清楚？” 吴晓曼脸一红，低声道：“就是以为内清楚，你以前看到我都恨不得吃了我，现在呢……还说身体好。” “……”陈阳无语地在吴晓曼屁股上拍了一下：“两天用了一盒避孕套，你还想怎么样？”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时光匆匆 年后，当秦学明在人民代表大会上宣布陈阳接任财政局局长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 毕竟这种消息，高层该知道的早就已经互相之间通过气了，在公布结果之前，各种明争暗斗，都已经消停了。 而斗争的结果就是范明德提前内退，组织部暂时由原组织部副部长陈祥顺接手。 陈阳离开经研办，走马上任财政局之前，总算是想起了还在家里修养的曹宇新，对于这个他选定的经研办接班人，陈阳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是光是他之前给陈阳提交得那一份关于平山乡镇的报告，就足以证明他的价值。 只不过这个人对于政治工作，有些过于理想化了，所以陈阳也只是建议给他提了半级，全面替代郑奕，接手了经研办的外勤工作。 要是能熬出来，这人肯定是有前途的，熬不出来，那陈阳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只是陈阳一走，冯珊珊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连带着几天工作的时候，都有些闷闷不乐。 但却又无可奈何。 陈阳刚一接手财政局，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直接烧到了预算科。 “拿回去重做。”陈阳看到预算科递交上来的各单位预算报表，只是扫了眼上面的数据就冷了脸。 这份报表之前一直被孙泉林扣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的就是给陈阳把这把火给烧起来。 预算科科长遇到听到这么句话也是呆愣当场：“局长，这不合适吧？往年……” “往年是往年！”陈阳一点面子都没给这个老科长留：“今年，这冰雪灾害都还没过去，县里面已经拨了一大笔钱才抗击冰灾上面了，不必要的支出，该缩减就缩减，所有的经费支出，砍掉百分之二十，你只管去做，他们有什么意见，让他们来找我。” “另外，下面各乡镇的预算拨款，也要重新立规矩，让各个乡镇把各事业单位和行政单位的所有在编公务员人的名单交到财政这里，以后他们的工资，直接由县里拨款。” “除了工资以外，其他的预算一律砍掉，之前经研办做过调研，地方税收，完全可以覆盖他们的年度支出。” 老科长只感觉自己这两天是不是被冻傻了，出现幻听了，陈阳这哪儿是砍预算，分明是在要那些人的命啊。 可还不等他有想法，便又听陈阳道：“还有三公支出，从现在开始，也要严格的审核每一张票据，才能予以报销，该什么级别，对应什么报销标准，往年这一块都管得太松散了，尤其是下面的乡镇，一年光是吃喝就是一堆的票据。” “对于这个问题，你也跟他们说一声，吃完饭签个字就能走人的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还有就是公车私用的问题，他们有钱让他们自己去修车加油去，反正咱们得预算经费就那么多。” 老科长顿时就更懵了，自己不过就是个预算科的小科长，这些事儿不应该是在开会的时候说吗？为什么要让自己去通传，还是嫌自己的得罪的人不够多？ 但陈阳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他心里就算是再不满，也只能是受着。 不就是传消息嘛，自己就是个传声筒，有什么问题，找陈阳去。 陈阳的话，很快就在平山县个单位之间传开了，所有人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吧？ 可等他们确认这的确是陈阳的话后，又不禁怀疑陈阳是不是疯了。 你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倒是冲着财政局里面烧啊，连带着大家一起烧是怎么回事？ 砍三公经费就算了，大不了从预算里面拨一点钱出来，可是直接砍预算是怎么回事，大家难道不过日子了？ 于是平山官场各显神通，各种找关系来反对这件事，然后他们悲伤地发现，平山县能管得住陈阳的领导，要么就是早早地站在了陈阳这边，要么就是压根够不上陈阳的边。 尤其是平山最大的两个领导，秦学明和蒋晴，更是旗帜鲜明的支持陈阳的这种做法。 甚至秦学明还表示，要严查个单位违法乱纪的事情，蒋晴做的更绝，更是直接拿城管部门开刀，以文明执法为由，狠狠地打击了历年来城管局在市容建设问题上的嚣张气焰。 这一年的夏天，城管局也就再也没能吃上一口免费的西瓜。 由点及面摊开的就是工商局和公安局，原本还能私下收点钱，但是在某次会议上，陈阳直接摊牌，表示以后平山所有的罚款，都由财政系统直接收取。 但是在私下里，陈阳也和几个部门之间达成了口头协议，这些罚款，三七分成，七成归财政，三成归其他部门，就当是对砍掉他们预算的补偿。 这个提议一出来，平山又是哀鸿一片，原本大家过的舒坦日子，随着财政局这么几条不当人的政策一出，所有人都要勒了勒裤腰带。 原本还有人私下想搞点小名堂，但是在纪委部门严厉打击之后，也就没人再敢动这种心思了。 平山财政改革到尾声时，蒋晴的肚子也总算是出货了，怀胎十月，生了个七斤重的男娃，起名陈子衿。 看着怀里那不大点的孩子，陈阳心里一阵感触，自己终究还是被这么个小家伙牵绊住了。 “就是冲着他，自己也已经要做一个好官。”陈阳心想：“自己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起码要给孩子积点德。” 而在陈阳的辛勤耕耘下，吴晓曼一个不小心也中了招，但吴老爷子终究是没能等到这个重孙的降生，就在奥运之后，突发急病，离开了人世。 09年是陈阳最为关键的一年，08年年底的时候，秦学明就辞去了平山县县委书记的职务，被调回了省里。 临走之前，秦学明在接受组织部谈话时，向组织推荐了蒋晴接任平山县代县委书记。 两会之后，蒋晴拿掉了那个代字，正式主政平山，而陈阳依旧是在守着他的财政局。 ------------ 第三百七十四章 县委书记 平山接着秦学明之前定下来的一轴双城的框架，在经融海啸席卷全球时，也开始了大基建模式，不少失业的农民工回流，也正好解决了平山的用工荒。 而随着平山建设的越来越好，陈阳在大家眼里的口碑就越来越差，用平山官场对陈阳的评价，那就是个像是没见过钱的铁公鸡，守财奴。 在他手上，什么好处都讨不到。 这一年，他们为了应付陈阳，也是手段频出，什么预算剩余，什么拉关系搞腐化，但对于陈阳是一点用都没有。 更绝的是，他们搞预算剩余这一套，结果陈阳二话没说，第二年就给他们的预算锁了缩水。 至于搞腐化，陈阳压根就不吃这一套，而且只要他们一有这意思，那纪委立马就会上门请喝茶。 碰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陈阳，底下那帮人闹腾了一阵也就彻底消停了。 二月底，吴晓曼生了对龙凤胎，原本陈阳还想给他们取名陈青和陈青青，结果被吴晓曼一顿很踹之后，定名为陈晓和陈曼。 陈阳瘪了瘪嘴，这么俩破名字，还不如自己的呢。 但他的意见已经无关紧要了，在两个娃出生之后，陈阳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滑，俩娃一闹腾，就连和吴晓曼亲热的机会都少得可怜，结果临时救火员蒋晴就遭了老罪了。 “你怎么跟喂不饱一样？”蒋晴马上就四十了，生孩子之后，需求也是越发的旺盛，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陈阳的折腾。 陈阳没脸没皮道：“最能给的年纪遇上最想要的你嘛。” 折腾完，蒋晴依偎在陈阳的怀里说道：“今年平山的经济增长又在前列，之前市里面有人问过我的意见，问我要不要去市里主持陈安市的产业调整，可以给我一个副市长的位置。你的意思呢？” “可是现在平山还离不开你啊。陈安市那个烂摊子，他们收拾了两年还没收拾完，安长林都被气住院了，方明也黯然退场，你去，也不一定能做出成绩。” “总得试一试嘛，你在平山还有几年，以后是打算直接进省城，还是按部就班去市里啊？” “不知道。”陈阳蹙眉道：“十一的时候去会宁，我和秦学明谈过一次，他和洪书记的意思，都是等我做完平山这一摊子事，然后去会宁市呆几年，然后和之前秦学明一样，四十岁左右，再出来主政一方，当个县长或者是县委书记。” “至于究竟是干什么，就看我再会宁的时候，能不能建立新功了。” “再之后，就是去会宁当个副市长或者什么的，之后看有没有机会进省里。” “再往后就不知道了。” 蒋晴扁了扁嘴：“他们倒是把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大方。你看秦学明，进体制就是在省里，起点就是给洪军当秘书，什么苦都没吃过，放出来就是任一地县长，这才刚放出来两年，又给调回去了。” 蒋晴忍不住给陈阳打抱不平，陈阳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自己的资源和秦学明拥有的资源那压根就没法比，人家的起点就摆在那儿，而自己重活一世，抓住每一次机会，才有了今天的这么一点成就，靠自己虽然走得累一点，但也踏实些。 “别这么说。”陈阳笑道：“你以为这样的安排，秦学明心里就好受？原本他是想做实事的，但有的人就偏偏不让他做实事，要是他真的能把平山带出来，那也算是有一笔能拿得出手的政绩，但这半途而废的，谁会觉得平山的发展是他的功劳？” “你是说洪书记是有意的？” “不知道。”陈阳这两年的眼界也练出来一些了，越想越是觉得吴老爷子之前对自己的话有道理：“这些个官宦世家，谁知道他们的安排是怎么样的，说不定秦学明的命运从他爷爷那辈就已经定下了，说的直白点，他不过就是个走完命运的傀儡而已。” “你爷爷不也是？”陈阳看着蒋晴笑道：“他老人家给你留股份偏偏要设置条件，让你最起码有个孩子，之前我觉得他是老糊涂了有毛病，现在我倒是能理解他了。” 蒋晴咬了咬唇，看向陈阳：“那你呢？” “我啊。”陈阳沉思片刻，才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我现在就只想完成好自己的工作，然后尽可能的活得长一点，看着我们的国家走向世界之巅。” “你能不能正经点。”蒋晴捶了陈阳一下：“他们这样把你调来调去的，主动权全在他们手上，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谁说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了？”陈阳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你放心，我有安排。” 四年后，蒋晴在平山的任期结束，因为在她任期内平山县的经济发展成为了整个陈安的龙头标杆，直接被组织上破格提拔为陈安市市长。 而时任平山县副县长的陈阳看着焕然一新的平山街头，总算是长舒了口气，这几年的日夜辛劳，总算是没有愧对平山百姓，自己也能安心带着一家老小到会宁去当他的江阳省财政厅办公室副主任了。 四年后，陈阳往上升一级，任财政厅办公室主任。正处级干部。 三十六岁，陈阳人生过半，和之前的秦学明一样，也被外派出去主政一方永宁市兴安县县委书记，碰巧时任永宁市市委书记的，就是陈阳的老情人蒋晴。 这对老情人这几年天各一方，也就出差的时候能见上一面，看到蒋晴脸上渐渐浮现多出的鱼尾纹，陈阳不禁感叹时光易逝，蒋晴都快要五十了。 “我们在一块儿马上十年了吧？” 蒋晴一把拍掉陈阳给自己拔白头发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些年还是毛手毛脚的。” “孩子呢？”陈阳收回手讪讪道。 “被晓曼带走了。” 陈阳心里一颤，连手都在打哆嗦：“什么？” “她怀陈晓和陈曼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找过我一次。” “可是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是啊，所以我说你这些年还是毛手毛脚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这个县委书记的。” 是啊，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当上这个县委书记的。 陈阳靠在蒋晴的头上，渐渐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