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冥界 第一章 她名为琴惜音,姓琴,名玥,字惜音。 是一个另六界闻风丧胆的名字。 琴惜音出生时,四海鱼跃,凤鸣龙吟,她的脖颈处带着一红色胎记,像刀口,也像吻痕。 但是她的身份却让神君都不敢撼动,她是冥界冥王的女儿,不过鲜少有人晓得她是个公主。 冥界的天总是阴沉,终日不见阳光,阴气沉沉的。 在此当官的也没有什么活人气,最常见的便是四位:黑无常、白无常、崔判官、孟婆。 其余的便是一些没有名位的小狱卒,十殿阎王也就呆在各自的阎王殿中接待来自各地的鬼魂,抽不出时间来瞎转悠,自然不易露面。 琴惜音的老爹是冥王——琴翳,手下掌管着冥界的大小事务与各级官职,自然也是忙得很。 这天琴惜音在冥界与阳世的交接处晒太阳,鬼门关虽然是有些吵,但是有太阳晒那就是好。 前来报道的鬼魂络绎不绝,黑白无常忙得很。 在离鬼门关不远的阳世,琴惜音吩咐婢女在此撑了个屏风,自己躺在屏风后方的摇椅上晒太阳。 崔判官的声音传的老远,琴惜音略微觉得有些吵。 “诶呀!天哪!看个生死簿么!要这么大声!”琴惜音抱怨道。 一旁的婢女芸兰上前恭敬道:“公主,要不奴婢去知会一声。” 琴惜音摆摆手,“罢了罢了,要不又要挨罚了……” 冥界终日黑夜,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会分辨早晨与下午。 午饭过后,琴惜音打点好芸兰与自己老爹那边,就去了凡间的一处树林中游玩。 琴惜音打听到这座山名为付玉山。 深林中的动物有许多,兔子更是三步就碰见一只。 琴惜音走着,突然一声巨响,她来不及躲避,被尘土溅了一身,“咳咳咳……什么东西……” 尘土散去后,她用袖子挡着走近了些,地上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还是一只巨大的鸟形状。 琴惜音如果当时再走近一些,就会砸着自己,想到这里,便无比生气,“啊——有没有公德心!神界的东西乱丢什么啊!” 深坑中泛起隐隐幽光,琴惜音捏了个诀,竟是一朵未开放的莲花。 琴惜音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没有人吗?” 她打量着这朵从天而降的诡异莲花。 若是单看这朵莲花,也是没甚区别,琴惜音有鬼瞳,自然能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莲花通体玉白,周身还萦绕着缕缕白气,琴惜音想用手将这莲花掰开,手指刚触到莲叶就打了个激灵。 被电了! 这朵莲花上竟然被下了破月辰火雷。 “这应该是重要的东西吧!”琴惜音自言自语道。 那朵莲花从此开在了琴惜音的书房中,琴惜音还从忘川河中捞了两条锦鲤与它作伴。 每日为它输一些灵力过去化解阵法。 莲花的上的天雷两千多年都不曾散去。 那一日,琴惜音给去忘川河边打水,河边的土地有些湿润,彼岸花上都沾满了未凝干的露珠。 闲暇时光,琴惜音坐在孟婆庭的石凳上,随后又去种花。 孟婆近几日告假回阳世去寻做孟婆汤的草药去了。 “真的很无聊!”琴惜音感叹道。 忘川河边的彼岸花红的妖艳,染了血一般,为琴惜音的一身白裙点缀上了几朵红叶。 过了两个时辰,琴惜音去忘川河旁洗手,走上了奈何桥,袖中的白莲开了,溢出的魂魄从袖中探出,缓缓落到地上,幻化成人形。 琴惜音并没有察觉,一转身对上了一双眸。 ——是个少年 琴惜音猛的退后了两步,双目变为黑色,仿佛是没有星辰的黑夜,鬼瞳悄然开启,她冷冷道:“何人?” 她看出此人没有戾气,于是将态度稍稍放温和了些,“无事到这冥界忘川做什么?” 少年脸上带着个银面具,遮了半个脸,一头青丝如瀑一般垂在腰间,看得不太清面庞,他向琴惜音伸出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少年只是一缕残魂,琴惜音一怔,他只有一魂三魄。 “你是谁?”少年问道。 琴惜音哭笑不得,“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 “我我……我不知道……”少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琴惜音将眼睛一翻,瞳孔与眼白又渐渐恢复,“吓到你了?” 少年摇摇头,“并没有。” 琴惜音看他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危害,给他指了个方向,“那里,你去,投个好人家,阳井在左边,嗯……我花还没种完,你独自去吧!” 少年哑然,“小姐,我并非是来投胎的。” 琴惜音转过身狐疑的看着他,邪魅一笑,“呵呵,如此俊美小哥不去投胎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敢去吗?” 少年又是摇摇头,“那朵莲花是我的栖身之所,离开它我会死的。” 琴惜音思索了半日,将他留下了。 “你就留下吧!找找你的魂魄,哦!差点忘了,给你个名,待我细想几日,你是从莲花中来的,就叫莲生,我们冥界不养闲人,你去当个接引人,接引一些神界历劫归来的魂魄。”琴惜音笑道,“这是个闲职,上一个接引人去轮回了,万儿八千年回不来,你便替他吧!” 少年应了。 那日老崔没有什么案子判,便去找黑白无常喝酒,将琴惜音请来喝了两盅,聊起了莲生的事。 “公主,臣听闻您近日收了个人入地府。”白无常拖着个长舌头问道。 琴惜音剥了个瓜子,“嗯,是有这么回事,白叔想问什么?” 黑无常道:“老白那里缺个位子,想要过去打个杂。” 琴惜音撇撇嘴,“唉……白叔你来晚了一步,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改日帮你搜罗一个打杂的,对了,最近老婆孩子咋样,住的惯吗?要不我让我老爹……” “住的惯,不劳公主费心。” 一日,冥帝——琴翳下了急诏,诏琴惜音速速来殿中。 琴惜音正在羽宫的后院泡温泉,被两个侍女一把捞起来,头发未干就去了幽冥司。 一进殿,就被拌了一跤,“爹,你在做什么啊!这么着急把我诏来,乱死了,我这头发还没干呢!” “歌儿,快帮爹找找,生死簿的第三万六千八百三十七卷零九千三百八十四册,很重要!” 琴惜音翻了个白眼,“我的老爹,就这事儿,我把头发弄干了再给您找可好?” 琴翳从乱书堆中拉出一本,发现又不对,“去去去,弄干再来。”琴惜音退了出去。 片刻,琴惜音进殿径直走向客桌的垫子旁,从桌腿下抽出一本,扑了扑上面的灰,“是这个!爹,您忘了?八百年前您拿它垫桌腿啦!” 琴翳从乱书堆中又捣鼓出一支朱笔,心满意足的画了个叉。 “人间有个叫彭祖的,我忘了这回事,竟让他多活了七百多岁,便宜他了!啧啧啧!” 琴惜音近日一直精神不太好,没事就去藏书阁晃荡,尽是些冥界典籍之类的,她五千年前就已尽数看过,也没什么趣。 一个月来,来冥界阴司的鬼魂出奇的少,莲生的活更少,有时提着引魂灯一站就是一天。 十殿阎王有时一天都等不来一个人,等来的还是阴德爆表直接转去轮回司的,交给小鬼差办就可以。 区区两天的时间,十殿阎王已经凑了两桌打了三回麻将,余下的两人去找了黑白无常凑了一桌。 琴惜音是冥王的女儿,贵为公主,有了这个身份她便可以横扫冥界,任意胡来。 琴惜音路过奈何桥,看见莲生还在引魂台处站着,一身白衣如雪,双目若星河,望向鬼门关那处。 琴惜音拉过他道:“听闻近日冥界的鬼市开市了,咱们凑凑热闹。” 莲生刚想拒绝,琴惜音便按着他的肩头,一个闪身,再睁开眼便是鬼市门口,上面的锈迹斑斑的陈年牌匾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两个大字——鬼市。 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琴惜音久违的笑了笑,拉着莲生进了去。 集市上尽是些平日里不见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琴惜音对此很感兴趣,莲生见此便问道:“公主坐拥冥界,这些可没见过?” 琴惜音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一身拘谨的莲生,“唉……你可不晓得当个公主的烦恼,课业都比一般的邻家孩子多,惶恐度日,学不好了必要遭人耻笑,给爹丢脸,想想来,我老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这冥君的位子必是我的,也潇洒快活不了几年了!” 莲生笑道:“公主倒是看得开。” “那是!”琴惜音转过头,“莲生,现在可别叫我公主了,要叫公子!” 莲生恭敬道:“好,公子。” 迎面走来一个小贩,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满了五色的石头,还隐隐泛着柔和的光,琴惜音拿起一块,小贩见状便停下来细心解说。 “公子,这可是上好的连心石,我们是成对买的。” 琴惜音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中的石头,“有什么用?” “只要两人将石头佩戴在身上,无论相隔多远,就算是天涯海角,只要一方催动灵力,另一方就可以知晓,还可以互相看见对方。” “价几何?” 小贩不好意思道:“五两冥珠一对。” 莲生来冥界一个多月,一个月俸禄才有十两明珠,可见这对连心石有多么贵,他拉起琴惜音欲走,一边小声道:“公子还是不要了吧!” 琴惜音转身递给了小贩五两魔珠,“本公子买一对!” 说着,便掏出一个黑的发亮的珠子,递给小贩。 琴惜音卖了很多东西,自己一人提不下,莲生便过去帮忙,“公子是采购吗?” 琴惜音笑道:“算是吧!” 琴翳上位后,平定冥界众城,推行新政律法,设阴阳司来负责调查阴阳悬案,往返于两界之间。 重翻旧案、错案为当年错判的众鬼洗清冤屈。 又逢粮食富足之年,冥界子民安居乐业,生活甚好,税自然也纳的多,琴惜音的冥珠也少不了。 “别看我老爹平时是二了点,他可是很有才干的!” 莲生叹了口气,“那便好。” ------------ 冥界 第二章 琴惜音有一只灵宠,是一只小仓鼠,生在冥界,喝着孟婆汤,饮着忘川水,小日子过得很是舒服自在。 所以自然是不一般的鼠,脑袋很是灵光。 琴惜音刚养它的时候,饭量无比的大,一顿能吃三四个馒头,琴惜音投其所好,就叫它馒头。 琴惜音打发她的婢女去凡间了,说是找个好姻缘,她竟然信了。 琴惜音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的很习惯。 这天馒头叼来一封请帖,琴惜音摸摸它的头,“诶!好!无聊了一个月,烦死我了!” 那是魔君派人送来的寿宴请帖,“馒头,咱们有事做啦!” 第二日琴惜音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去了魔族。 魔君是个很好面子的人,此番能请来琴惜音很是欣喜,将琴惜音安排在魔族公子——熙言的厉宁宫旁。 九千多年前,魔族办了个学堂,琴翳便把自己的女儿送去读书,琴惜音成绩虽然拔尖但是极其厌恶读书,而且喜欢打架,几乎所有的男同窗都被揍过,连教书的夫子都没有放过。 因为冥界掌管天下生死,魔君也不好说什么,琴惜音便一直顽劣,无人能管。 琴翳十分疼爱琴惜音,因为琴惜音的母亲早逝,他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便任由她胡来。 那时琴惜音才一百多岁,因为随了自己的母族,所以她的真身是龙鱼,人鱼的一种,也就是俗称的鲛人。 那是琴惜音童年一段很是难开口的回忆,准确来说,是每一只龙鱼都很难开口的回忆——在一百五十岁前都没有性别,一百五十岁以后可以自由选择性别。 琴翳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的选择有什么干扰,就用忘川水做了条白绫,不影响视物,只是看不大真切。 最后琴惜音还是选择成为一个女孩子,以为她看着男子以后要留胡子十分不好看,所以才这么选择。 于是琴惜音一直穿男装就变成了女扮男装。 可是这一点也没影响到琴惜音上至九天,下到黄泉的打架之路。 魔界,琴惜音住的宫殿名叫暗冥宫,里面种满了青竹,置身其中无比清凉。 魔界与冥界一样,也是见不到阳光的。 琴惜音住的殿和熙言的宫挨着,那天熙言并不知道琴惜音已经来了,琴惜音也不晓得。 熙言在院中练剑,琴惜音在院中泡温泉,泉中放着个桌子,桌子上笔墨纸砚都有,还有几碟朱砂。 一个纸团越过墙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熙言的头上,熙言只是捡起来看了一下,上面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便又放在一旁,随后又有十余个纸团砸过来。 熙言一个纵身越过墙头,落在了暗冥宫院中,大喊道:“谁啊!没看到本公子在练剑!” 琴惜音下意识的回头去,一看是个男的,“熙言!色狼啊——”一面躲到水里去。 熙言一看是琴惜音在泡温泉,熙言也不晓得琴惜音是个女生,笑道:“琴惜音,原来是你啊!两个男的有什么好怕的!” 熙言边说边要走过去,琴惜音一声将他喝住,“停!你先转过去!”熙言乖乖转过身去。说着,琴惜音一边背过去拿袍子。 琴惜音将袍子系在胸口上,熙言转过头来,“这么大夏天你不热吗?将袍子系在胸口处,为什么不绑在腰间?” 琴惜音咬了咬嘴唇,终是一剑将他赶了出去。 熙言下午带了一盒糕点来找琴惜音赔罪。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琴惜音耳朵都起茧子了。 “琴惜音,我对不起你,不晓得你有这个癖好……对不起,对不起……”熙言连连赔罪。 琴惜音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有什么癖好?” 熙言小心翼翼地道:“断袖……” 琴惜音恨不得跳起来打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咱能说一点有用的吗?” 熙言摊开手,“说真的!咱们同窗好几百年,惜音,你竟然爱穿女装!” 琴惜音敲着桌子,“我就是个女生。” 熙言的下巴就要掉在地上,琴惜音叹了口气,将他第二次赶了回去。 晌午,又有人来敲琴惜音的门,琴惜音认为又是熙言,“别来了!我睡着了……” “是我。”这声音显得宽厚沉稳,不像是熙言的声音。 琴惜音坐在院中的躺椅上随手挥了下袖子,“熙臣,快进来。” 一个红袍墨发的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从天而降,稳稳落在琴惜音的椅子前。 琴惜音塞了满嘴的糕点,“真是你啊!熙臣!” 熙臣瞥了一眼盒子里的糕点,是魔界的鹤燕糕,便道:“惜音,是我那大侄子又惹你了?” “唉……他只是对我的性别产生了疑问。” 熙臣笑着替他大侄子赔不是。 “话又说回来,惜音,你辈分如此之高,同一个晚辈计较什么!” “我还年轻。” 暮色四合,傍晚,魔君的寿宴才是真正开始,琴惜音没带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将随身的一瓶忘川水放在宾客席间。 席间,魔君喝得尽兴,便让众宾客报自己带来的寿礼。 熙臣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回父皇的话,儿臣带来的是天界寿桃,望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宾客连连叫好。 熙臣坐在琴惜音旁边,她吃葡萄正吃得开心,熙臣轻轻撞了撞琴惜音的胳膊肘,“怎么了?” “到你了。” 琴惜音没有站起来,还是坐着,道:“魔君啊!我没带什么贵重物件,只带了这忘川水一盏,望魔君勿怪啊!” 有人起哄,“魔族大公子都要站起行礼,这位公子为何如此乱了礼数。” 魔君向他解释道:“这位是冥界的琴歌,琴公子,辈分很是高,本君都不知如何称呼,只得称呼一声公子,自然不敢让他起身为我行礼喽!若是那样,本君是要折寿的!” “听闻冥界的忘川之水有忘忧之效,敢问公子是否属实。”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琴惜音冷静应答,“确实属实,不过最好不要饮用。” “为何?” 琴惜音没控制住自己,将桌子狠劲一拍,“孩子,哪有这么多为何!这位仙君,《六界河湖录》天界必读书,看过吗?在本书第三十页,第五大段,第四个字开始便是写我冥界忘川河,介绍了现在的忘川河水只是浣衣泡澡之用,你难道喝自己的洗澡水吗?如果要忘忧建议去讨一碗孟婆婆的迷魂汤,这样比喝洗澡水效果好!” 那位“自告奋勇”的仙君被琴惜音一番话噎的脸通红。 “所以,”琴歌卖了个关子,“浇花甚是好!” 众仙哈哈大笑,琴惜音一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见那位仙君的脸红得如个熟透的桃子,便掩面坐下了。 宴会结束后,琴惜音去自己的宫中呆着,坐在摇椅上看星星。 莲生走过来挡住了琴惜音的视线,馒头在琴惜音的腿上不安分的叫着。 “诶?莲生,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在忘川河……” 莲生道:“是君上他……” 琴惜音打断他的话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我了对不对?” 莲生也一时语塞,“公主,我只是奉君上之托来照顾你的。” 琴惜音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让他站到一边去,“你还真是一副冰块脸,说什么都不会笑,扫兴!” “回公主的话,臣现在没有六识,望公主见谅。” 琴惜音好像被什么点醒,“抱歉,我忘记了。” 莲生便一直安静地站在琴惜音的旁边,琴惜音感到莫名的心安。 莲生在一旁给琴惜音沏茶,琴惜音看着莲生被面具遮住的面庞,有些好奇。 “你说,你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好看吧!” 莲生摇摇头。 琴惜音转念一想,也不能胡乱动别人的东西。 是夜,魔君遣人送来夜宵,莲生傍晚已经出门去散步了。 琴惜音刚吃了一肚子的饭此刻坐在桌前,看着一桌的饭菜和点心有些发愁。 转念一想,莲生未来与他们一起庆贺寿宴,便留给他吃吧! 魔族的食物,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琴惜音此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吃不下了。 她将饭菜全部都端回莲生屋中,还给他留了个灯。 琴惜音去向隔壁的熙臣讨要了些消食的丹药,服下后便回去睡觉了。 莲生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琴惜音也等不住他了,眼皮困得直打架。 半夜,凉风吹进屋子,琴惜音将被角掖了掖,翻了个身。 梦中,梦见一个少年,身着银色战甲,手提一柄长剑站在奈何桥旁。 他浑身的凶煞之气让旁边许多冥界阴兵不敢靠近,只能拿着长枪把他围成一圈,但是不敢靠近半分。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而另一边,一个女子被几个阴兵押着前往奈何桥,而女子的面容确看不大真切。 那张脸面无表情,看来已是喝过了孟婆汤,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 少年看着女子从自己身边走过,而没有回过头看他半分,他一直撕心裂肺的呼喊,女子确始终没有回头来。 琴惜音看着此情此景,没什么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冥界每日在奈何桥旁发生无数起,琴惜音活了一万来岁,已经产生了抵抗力,无论再怎么凄惨,也不能打动她的心了。 但是,她从不明白,为何万年而来,还是有无数人愿意沉入忘川河,等待无期,只愿再见自己心爱人一面。 痴情女,薄情郎。 痴情郎,薄情女。 琴惜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她没有一丝这样的羁绊。 而且,她认为自己也永远不会有。 魔界与冥域都是如此,长夜漫漫无尽头,初来此地的人,一时间会倒不过来时差。 熙臣约琴惜音出来喝酒,差人送来了请帖,她也不好意思推辞,便和莲生一起去了。 月色十里,月光映照下,位子上坐着熙臣,他依然是红袍墨发,自琴惜音认识他开始,就没有变过。 “熙臣公子好兴致。”琴惜音向他拱手行礼。 “不敢不敢。”他起身为琴惜音拉开椅子。 莲生在琴惜音身后恭恭敬敬站着,脸上还是万年不化冰霜一般的冷漠。 酒过三巡,微微有些醉意,熙臣一样,有些口吐真言之意。 琴惜音指着熙臣,“你怎么脸红了?” 熙臣摸摸自己的脸,“未曾。” 琴惜音起身去捏着他的脸,“就是红了,别不承认啊!” 这酒虽入口辛辣,但是后劲不是很大,结果琴惜音醉倒了,熙臣连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莲生见状立刻去扶她。 “你去熬一些醒酒汤,待你主子好些以后喂给她喝。”熙臣无意看向他的脸,竟是十分震惊,即使脸上覆着面具,也依然掩盖不了那股气息。 熙臣看看怀中熟睡的琴惜音,再看看莲生,他无论如何也将两人联系不到一起去。 莲生转身欲走,熙臣叫住他,“留步。” 莲生道:“公子找我何事?” “可否将面具摘下,我想看看你的面孔。” 莲生退后一步行礼,“恕鄙人无能为力,公子莫要强迫鄙人。” 莲生走了。 熙臣愣在原地,是他吗? 几万年前,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但熙臣刚才探了探他的法力,又感觉不是他,以他以前的功力不可能发现不了。 熙臣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抱起琴惜音回到她的住所,提她掖好了被角。 熙言走进屋来,看见自己叔和琴惜音待在一起,不由得一惊,大呼小叫,“叔,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莫非......”熙言嘴角荡漾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熙臣拍在他脑袋上,“你小子,一天天不好好习武练功,大晚上不待家中休息,出来胡跑什么?一天净想些有的没的!小心回头与你爹说去!” 随后只见熙言被熙臣提着耳朵丢了出去。 熙臣依然有些惊讶,盯着门口看着莲生有没有回来。 “别走......”琴惜音在睡梦中一下子抓住了熙臣的手腕。 力道很大,熙臣有些吃痛,一边安抚着她,想将手抽出来。 “莲生....”琴惜音梦话叫的是莲生的名字。 这时,莲生推门进来,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句,“打扰了。”想退出去。 熙臣终于抽出手来,道:“我也不方便在此,你来吧!”说罢,便告辞回去了。 琴惜音早晨起床觉得自己撑得慌,不知昨夜莲生为她灌了十几碗醒酒汤。 莲生一直在门外侯着,听见屋内传来了声音,便进屋去。 “公子,好些了吗?” “昨晚上,我醉了吗?”琴惜音摸着自己的脑壳。 莲生点点头。 “醉的还不轻呢。” 熙言从莲生后面走过来,拍了拍莲生的肩头,“小面具,下次务必要拦着你家主子,别让她多喝。” ------------ 冥界 第三章 莲生点头默默走开了。 “喝多了吧!”熙言嬉皮笑脸的盯着琴惜音。 琴惜音看着他,啐了他一口,“没大没小的,若是按照备份来说,你爹都得叫我一声祖宗,你还在这里逞强。” 熙言一听愣了一愣,掰着指头算着,熙臣这时敲了敲门,“可以进来吗?” 琴惜音应允了,熙臣明显比熙言成熟许多,“还难受吗?” 琴惜音摇摇头,“嗯……不难受了,就是有点撑。” 两人走后,站在屋外的莲生走了进来,琴惜音望着他的脸“噗嗤”笑出声来。 莲生被这么一笑,有些不知所措,摸着自己没有覆盖面具的半张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琴惜音斩钉截铁的道。 琴惜音脑中闪过一幅画面,短短一瞬,随即便是头痛欲裂,她靠在床的雕栏上,蜷缩在一起。 “不要……不要过来……” 具体对象指的是谁,琴惜音自己也不清楚。 莲生上前护住他,奈何丢了魂魄的莲生身体没有温度,琴惜音靠着他也是冰凉一片。 “你怎么了!”莲生语气有些颤抖。 “疼……好疼……”琴惜音的脑袋好似要从里面裂开一般,大脑中闪过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但都没有关联。 琴惜音停住了,咳嗽了两声,随即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她鲜血所溅之处都被腐蚀了。 其中两滴溅在了莲生的身上,莲生雪白的长袍瞬间多了两个窟窿。 熙臣闻讯赶来,看着琴惜音的样子,连忙上前想替她拭去嘴角的血。 奈何刚一出手,沾上了后手便火辣辣的疼。 熙臣眉头皱了皱,“这是怎么回事?”他回过头去问莲生,莲生与他解释完,他的手已经被烧红了。 魔医来了,琴惜音被扎了两针,睡过去了,魔尊也过来看望,生怕琴惜音有个三长两短,折在这里了,到时候他便是百口莫辩了。 魔医悬丝诊脉,摸索了半天,熙言在旁边记得直跺脚,“臭老头,你行不行啊,别把她治死了。” 魔尊熙闇和舜王熙臣同时看向他,吓得熙言闭嘴不敢说话,退到一边去。 “一天净说瞎话!”熙闇骂道。 魔医松开了四线,摸着自己的长胡子道:“这公子没有事,只是着了梦魇,我给他开两剂凝神汤便好。” 熙言在一旁小声咕哝道:“那着的还挺重……”随即遭到旁人白眼。 魔医提着箱子走了,临走时交代道:“屋子里人要少些,公子需要安静。” 魔尊终于有理由了,一把扯着熙言的耳朵往外拉,熙言疼得龇牙咧嘴。 “你看我叔,他……” “你叔终究是你叔,不是你,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抽烂你得嘴!”魔尊的声音愈来愈远了。 熙臣追着魔医出去,回来便向莲生交代:“午时,便带惜音去风行潭吧!我到时去接她,她需要静养,我便先行离开了。” 莲生向他点头示意,待熙臣走后便一直守在琴惜音身边。 莲生看着看着,似乎生出来些熟悉感,明明自己同公主认识没有多久,但是好似认识了几万年。 莲生记得,琴惜音同他说,他是个没有过往的人,因为查不到,他的魂魄皆失,在聚魂海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他的真身是朵莲花,靠着琴惜音借给他的灵力和自己做接引者换来的灵力度日。 莲生有时候也在想,自己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但是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像是一个被三界遗忘的人。 “公子,您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莲生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木讷的琴惜音。 琴惜音双眼无神盯着头顶床顶的雕花,“我现在在哪里?” 莲生端着一碗汤药,扶着琴惜音坐起来,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琴惜音道:“公子,这是魔医的药,您先喝吧!” 这是魔君寿宴的最后一天,魔界上下大贺七日,第二日是宴请众宾客,琴惜音原本第三日就可以回冥界的。 但是熙臣找琴惜音约酒,琴惜音便在此多留了几天。 “这是魔君传信。” 莲生从袖中取出信笺,琴惜音拿到后,字才在纸上显现出来。 “速去天界” 琴翳的话一向简洁明了,此次在魔君寿宴结束时匆匆来信,想必天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乱子需要冥界相助。 琴惜音唤来了侍女替她梳洗更衣,莲生在门外侯着。 去和魔君匆匆道了别,琴惜音便带着莲生去了天界。 通往天界的路上,要经过一道无念桥,琴惜音带着莲生御风而行便降落在此,只有通过了桥头的结界才可以继续前行。 镇守无念桥的是几位在天界都有名有姓的天兵天将,四方神兽也在此。 “何人过桥?报上名来!”四方神兽为首的执明神君道。 下面的天兵天将瞬间变成了防御状态。 一个小孩子穿着四象白虎的银色束甲,也喊道:“何人过桥?报上名来!” 琴惜音降落下来,打开覆面的纱道:“是我。” 众人看清她的脸纷纷行礼,道:“不知琴公子驾临,有失远迎。” 那孩子一脸稚气道:“你是谁?” 琴惜音上前一步捏住孩子的脸,“这就是新上任的白虎神君啊!长得还挺可爱的,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九百年前,本君还同你的爷爷下了两局棋,唉……没想到现在都轮到你小子做白虎了,哎呀……” 面见了天帝,大概了解了事件的缘由,是封印在神农鼎中的前战神魂魄丢失。 琴惜音是不想帮这个忙的。 “为何公子不愿相助?” “天帝,我冥界本是掌管人间大千世界生灵命运寿数的地方,天界这里不由我冥界管,请天帝自行解决。” “公子,前战神魂魄戾气极重,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神农鼎是十方神器之一,何以出纰漏?结界为何不加固?” 天帝一度被问到哑口无言。 “加固封印就在这几日,但偏偏这几日被盗了。” 琴惜音没有点头,天帝便安排了客房先请琴惜音住下,明日再议。 琴惜音请莲生去传信,问自己老爹琴翳到底接不接这个活。 琴翳的回答还是想让琴惜音去看看,因为战神铭渊是自己的故友,十万年前陨落后魂魄一直封于神农鼎,肉身堙灭。 既然是自己父亲都允诺了,琴惜音也不好推辞。 天帝安排长子淮宁同琴惜音一起负责此事,并交给琴惜音一方令牌,天界二十八星宿可随意调遣。 存放神农鼎的地方在沉渊海之上,那是天界灵力最强之地,若是动用此处设置结界,应该是坚不可摧。 琴惜音绕着摆放神农鼎的祭台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鬼瞳显现出来,围绕在神农鼎周身的灵力走向脉络被琴惜音捕捉的一清二楚。 淮宁在琴惜音身后什么也看不出来,看着琴惜音走了许多圈。 满肚子的问题简直可将琴惜音砸死。 “天君派你协助我,不是烦我,懂了吗?” 淮宁还来不及回话,琴惜音又道:“将你大哥淮安叫来。” 兵士一层层通报下去,半晌,天帝大公子淮安来到了沉渊海。 “师兄,你来了。”琴惜音看着面前的淮安,想起了自己百年前同他一起学艺时的情景。 “哥,你认识他?” 淮安笑道:“认识啊。师弟,好久不见。” 琴惜音笑道:“我现在已成年啦。” 淮安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师妹。” 琴惜音询问了近几个月来看守神农鼎的天兵。 一共是一百多人,四个时辰倒一班。 琴惜音在神农鼎的内部发现了一个封印灵力干扰的缺口,应该是人为日积月累的输入与其本身不符的灵力导致的封印崩塌。 琴惜音扩大了范围,将近百年的名单都让淮安调了出来,能寻到的也尽量寻到。 上千名士兵整整齐齐站在沉渊海旁静静等待着。 天帝早就下令封锁天界,盗走的魂魄和盗贼应该没有出去,排查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淮安在一旁打下手。 琴惜音捏了个诀,沉渊海的海底出现的漩涡形成了一个空洞,她一个腾空,从沉渊海面破水而出。 琴惜音放出一条噬灵蛇,那蛇只有小拇指大小粗细,银白色的,芯子一吐一吐的甚是可爱。 噬灵蛇在琴惜音手中盘起来,蹭着她的手指。 琴惜音看着一旁的莲生,“把小白拿着逛一逛便知。” 莲生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白,走过每一个士兵身前。 突然,在一个士兵身前,小白从莲生身上飞了出去,贴在那人的钢盔上。 琴惜音手提一柄长剑飞身到了那人身前。 那人立着不动,琴惜音问他话也不动,琴惜音要去摇摇他,在要碰到他盔甲的一瞬间,那人突然像泄了气一样,软塌塌的。 ——人皮 琴惜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抬眼看去那人竟已经抽魂而逃。 琴惜音鬼瞳出现,“西北方向,快追!”她可以看见那人腰间别着亮晶晶的锁魂瓶,瓶里装着的就是战神魂魄。 “小贼哪里跑!”正巧路过的淮宁看见了那人,便也加入了追逐的队伍。 四象手拿捆仙索在南天门守候,捆仙索一出,那人的四肢被缠上,四方一拉,便从天上坠落。 在玉屏门前的地上被砸出好大一个坑,尘土四溅。 琴惜音一挥袖,一阵风吹过,吹散了灰尘,坑中竟是一只混沌兽。 琴惜音看着混沌心里甚是纳闷,混沌一族明明在七万年前被封印魔界,不知如何逃出,还悄无声息偷走了战神魂魄。 “混沌凶兽!交出魂魄!”淮安有些惊讶。 混沌化成人形,在坑底咆哮着,大力摇晃着四肢缠着的捆仙索,四象一时还有些拉不住。 “你休想——战神之魂魄,好东西呀!”混沌大笑着。 淮安引了天雷来,一记两记重重向混沌劈去。 不时,混沌便一身血,它在坑底不断咆哮着,咆哮声震得琴惜音的耳朵都快出血了。 琴惜音看见混沌左手凝光,腰间的锁魂瓶被它拿在了右手上。 看来它是想玉石俱焚! 琴惜音抢在它毁掉之前到达了坑底,悄悄来到混沌身后,接过淮安的剑刺中了它的内丹,接着伸手掏去,一颗血红的内丹便被琴惜音掏了出来。 混沌停止了咆哮,双手僵在空中,锁魂瓶将要掉下,在半空中被琴惜音接住了。 混沌仰面倒去,胸口有一个碗大的洞,那是它存放内丹的地方,只是内丹被琴惜音活生生掏出,混沌便化作黑烟散了。 站在一旁的淮宁都看傻了,没想到琴惜音如此狠辣。 琴惜音手拿着锁魂瓶感觉有些不大对,里面只有一魂一魄。 琴惜音飞身上来,将锁魂瓶递给了淮安,“不对,据我所知,神农鼎中有战神的一魄三魄,这里为何少了这么多?” 她看着面前的锁魂瓶摇摇头,“这我可不知。” 天帝赶来此处,看着玉屏门外一片狼藉连声叹气。 莲生早在一旁等着她上来,仔细地递上手帕方便琴惜音擦去血迹。 琴惜音把内丹交给神君,“拿着吧,补补身子。” 天帝倒是看着莲生面熟的很,便向琴惜音打听他。 “惜音,我看你这侍卫挺面熟,不知可否一睹真容?” 琴惜音笑着将小白收回袖中,“天帝,你们一个两个为何都对莲生那么感兴趣,我也未见过他真容,大抵是受了什么伤吧!没什么好看的。神君便让我们回去吧!”她回头看着莲生,莲生依然面容清冷,沉默不语。 天帝愣了一下,淮安看着气氛有些尴尬,他接着笑道:“可否请琴公子在此住上几日作为答谢?” 琴惜音思考了片刻,拒绝了,“冥界呆习惯了,回去了。” ------------ 冥界 第四章 “安儿说的没错,请惜音公子留下来歇息几日,本君必好生设宴款待。”神君道。 琴惜音见拗不过他,便勉强答应了。 魂魄没有找全,琴惜音也本想留在此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琴惜音一直奉行着“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既然答应了帮忙找,就一定找到底。 冥界之人会修习追魂术,但是自从琴翳上位后便废除了此术,因为此术需要消耗冥寿,修习不易。 琴惜音也是在藏书楼的角落里翻到了,便偷偷修习,但是从未使用,此番琴惜音也没打算使用,因为战神同她非亲非故的,不必为他耗费寿命。 琴惜音向天帝讨来那战神的魂魄。 天帝还有些犹豫。 “我又不是吃了它,你紧张什么!”琴惜音一句话打消了天帝的疑虑,亲自交给了她。 琴惜音在宫中布下阵法,莲生在一旁休息,随后便轻轻打开锁魂瓶的封印。 琴惜音的鬼瞳开启,看着瓶中淡蓝色的魂魄一点点溢出。 魂魄是有灵的,他们会向一起聚散,通过此番探灵,可以大致追寻剩余魂魄的踪迹。 琴惜音若有所思的看着瓶中魂魄,开始漫无目的的在阵中飘荡,后汇聚成一条淡蓝色丝带。 她猛一回头,那魂魄径直向莲生飘过去,琴惜音静观其变,飘荡的魂魄便向莲生的眉心注去。 随后,莲生醒来了,透过面具看他的眼神有一种隐隐的戾气。 “怎么醒了?”琴惜音的眼瞳恢复正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莲生。 其实,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紧张,也更加让她怀疑莲生的身份。 ——他,是战神吗? 引魂法理论上来说不是很准确,属性相似的魂魄也会相吸。 “公子,我没什么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惊醒了。” 琴惜音好奇,她坐在莲生面前询问他的梦境。 据莲生回忆的描述,琴惜音想起在书中看过的上古神魔大战的记载。 “魔君熙刹怒杀天帝,发动神魔大战,天界便派出战神北渊应战,此战持续三万年,六界生灵涂炭,妖兽横行,尸横遍野。” 后来,琴惜音看野史的时候,提到了战神北渊坐化,魂魄封印于神农鼎。 这段历史是琴惜音没有经历过的,但是她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觉,脖颈间刺痛袭来,痛的她一个激灵,但是痛感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莲生注意到了琴惜音的微表情,“公子怎么样?我看你很不舒服。” 琴惜音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你也去休息吧。” 琴惜音回屋后便歇息了,她盯着雕花大床的床顶。 屋中摇曳的烛火与琴惜音不安的心呼应着,她不断回想起莲生与她相处的点滴,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他,是战神吗? 天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因为自己住在十一重天,所以羲和在自己脚下,望舒也在自己脚下,所以没有昼夜交替,与冥界永远黑夜不同,这里永远都是白天。 琴惜音又想,如果他是战神,自己又该拿他怎么办,同时,自己又该如何向神君交代。 无念桥上此刻仙乐腾腾,原来是天帝最宠爱的公主——淮清历劫归来,诸神将皆去庆贺。 想想那淮清,在琴惜音同淮安作同窗的时候,这位不懂事的小妹总是找琴惜音的事情,琴惜音为此一直心存芥蒂,已经数百年未曾往来。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前几日,天帝派坐下司命神君来了一趟冥界,说是想要为淮清制作命格,助她下凡历劫修行。 琴惜音在此之前已经去了魔界,起初并不知晓此事,此事也是自己老爹琴翳传信来说的。 琴惜音便让自己老爹安排了个普通命格交给她,想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安排了个苦命命格给她,出生便双目失明被父母遗弃,被好心流浪汉收养长大,流浪汉死后继续乞讨度日,后被药铺招工进去作死药人,一生孤苦伶仃,无儿无女,郁郁而终。 其实,琴惜音听见此情此景还是心头一快。 琴惜音思索着,一个在天界横着走的公主没想到在凡间竟然活的如此落魄,不知她会不会找自己的事。 琴惜音刚才耗费了太多灵力布阵,现在有些困,直想休息,便昏睡过去。 莲生回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上古世界。 他看见了神魔大战,他看见了消失已久的神器——无双剑,他看见了战神北渊,看见了他身上银色的战甲,面上覆着和自己相同的面具…… 空中,两位正在斗法。魔君熙刹挥刃向战神北渊砍去,北渊避之不及,面具落地,那张脸朦朦胧胧看不清模样。 地上,一个女孩身着大红嫁衣,手提一柄长剑飞身上去,挡在两人中间。 那女孩也看不见脸庞。 最后,女孩自刎而死,魔君重伤,北渊重伤。 后来,莲生醒来了,看了滴漏发现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 莲生再也睡不着了,直到天亮,天帝派人送来请帖,邀请琴惜音去参加淮清的接风宴。 琴惜音在用早膳时看见了莲生面具下露出的眼睛里有隐隐的不安。 她想着应是记起了些什么事,毕竟魂魄归位了,但是不知想起的是他的还是那位战神的过往。 离接风宴还有两个时辰,莲生正在试穿仙侍送来的衣袍,琴惜音此时正在屋中沐浴。 琴惜音的真身是龙鱼,遇水则会化为鱼尾,她靠在木桶的边缘闭目养神,密密麻麻的白色鳞片贴在肌肤上隐隐泛着光泽。 莲生敲了门,想进去给琴惜音送衣袍,但是敲了半晌也未见回答,于是自作主张推门进入,他以为琴惜音回去睡回笼觉了,便绕到屏风后面去。 映入眼帘的是琴惜音光滑的肌肤与鳞片。莲生一惊,端着衣袍的手松了,掉在了地上。 这声响将琴惜音吵醒,见到莲生倒也不慌乱,因为水面有花瓣覆盖,他也看不见什么不该看的。 “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莲生的声音有些颤抖,马上背过身去。 “出去。” “是。”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合上门后,想起琴惜音,莲生的脸有些烫。 ——他也会害羞了。 琴惜音梳洗打扮完毕后出了屋子,莲生却一直不敢瞧她,眼神迷离。 “你怎么回事?脸怎么这么红?”琴惜音看着莲生红的像猴屁股的脸笑道。 “没什么,就是太热了。”莲生连忙搪塞过去。 这接风宴算是天帝的家宴,本来琴惜音是不想去的,但是看在天帝盛情邀请下才去凑个热闹。 最近接二连三的各路神仙妖魔鬼怪邀请,琴惜音有些惊讶,还有些疲惫,不住的按着脖子。 莲生看出了琴惜音的异样,“公子,你怎么样?” 琴惜音摇摇头,“没事。” 接风宴上,一众仙君喝的酩酊大醉,唯有琴惜音与莲生滴酒不沾,只喝着冥界带来的凝神花花露。 那淮清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心里狡猾的紧,处处言语紧逼琴惜音。 但是投胎这个事确实琴惜音不晓得,她也不晓得为何淮清将此事都算计在自己头上。 淮安一直从中斡旋,淮清看着自己的大哥一直维护琴惜音,气不打一处来。 琴惜音看着对面的淮清,一脸的鄙视。 宴席到一半,琴惜音明显感觉坐不住,想要起身离开。 淮清看着她坐立不安,便调侃道:“惜音公子,这么快便坐不住了?可惜这好酒好菜了。我在凡间倒是没吃上这么好的酒菜。” “那你大口吃!”琴惜音放下筷子冷冷看着她。 琴惜音心里恨死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不回冥界快活,为什么要在这里受天界疾苦。 ------------ 冥界 第五章 琴惜音起身告辞,回到宫中不到半个时辰,此处那树摇摆不停。 琴惜音在院子里打盹儿,莲生在一旁守着。 突然一支箭射过来,琴惜音早已感到,所以手挪了两寸,那箭便射在了石桌中,力道极大。 琴惜音睁眼刹那,一支箭直向她的眉心射来。 莲生飞身起来,抓住了那支羽箭,他离琴惜音的脸非常近,琴惜音惊了一惊,随后又见无数羽箭射过来。 琴惜音将莲生手腕一拉,将他扯到身后,“你不会武功,暂且避着。” “公子你……” 琴惜音起身,袖子一扬,旁边一道水柱从池中飞身而起,洋洋洒洒将天上数百支箭冻成冰块砸在地上。 “谁呀这是!”琴惜音内心暗叫道。 那人飞身而起,从院墙上跳下来,琴惜音定睛一看,便是那淮清从接风宴回来,连衣服都未换下来,手中提着一柄雕花大弓,那是神器断玉。 “你好烦呀!”琴惜音道,“为何又来?本公子说过,这同本公子没关系,没关系,说了几遍,若要寻个理由,去冥界地府找我爹,让他给你个说法,看他是否理你。” 淮清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父债子偿?你竟将我害得如此惨,我在天界都未受过如此苦难!今日我就要加倍奉还!” 琴惜音摇摇头,“唉……聒噪死了!”她刚挥起手,准备结印,此时淮安看到琴惜音住的这处院子火光四起,于是便同天帝赶来。 时间正好,琴惜音正要动手,淮清立刻跪下来,装作一副可怜样,“父皇,你看看她,都将我伤成什么样了!”淮清抬起她的胳膊,上面赫然出现了一道伤痕。 此时,琴惜音身后的莲生一口血喷出,半跪下来。 琴惜音回头看去,莲生的背上有一支羽箭,正中后心,他的一身白袍被染的血红。 “傻子!”琴惜音骂道,一边将箭拔出来,“你怎么那么傻!我可以避过去的。” 莲生大口喘着粗气,“我定护公子周全……” “省点力气。”琴惜音将他护在身后,“天帝,这就是你们天界的待客之道吗!” 淮安站出来向琴惜音赔罪,“公子,舍妹贪玩,打扰公子休息,本君向您赔罪。” 天帝拉起淮清,看着她的伤口,“这是假的吧!胡闹!”说罢,便使了灵力将伤口变了回来。 “父皇,女儿没有!没有!是她,是她害得女儿这么惨!”淮清鼻涕眼泪流的一脸。 琴惜音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想笑,她拉起莲生的手,源源不断的向里注入灵力,帮莲生疗伤。 “天帝,你女儿伤了我的人,如何处理?给本公子一个说法。”琴惜音表情冷冷的。 天帝命淮安将淮清带回去,又请来药王给莲生诊治。 琴惜音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淮清近年来得了南极仙翁的雪山青莲,修为大增,射箭的力道也极大,莲生本就缺少魂魄,身子骨不是很硬朗,受一箭重创,不知可否恢复。 片刻,药王从房中出来,琴惜音立刻上去询问情况,得知并无大碍后便放下心来。 但是药王一直紧锁眉头,匆匆告辞了,天帝赐了一些滋补的药品便离开了。 走到了天界的凌霄殿,药王一屁股瘫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天帝上前,拉起了药王,“师兄,你如何了?为何这么一副表情?” 药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颤抖着双手向天帝行礼,“老臣,看见了看见了……” 药王说话说了一半,天帝很是着急,“看见什么了!你倒是说呀!你这是要急死本君啊!” “我看见了……北渊……” “你说什么!”天帝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上古时代,战神北渊坐化,直到两千年前,现任天帝淮呈欲将北渊魂魄用凤凰送去昆仑山封印,但是路上出了点意外,凤凰于付玉山被奸人所杀,魂魄遗失在外。 “他长得同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药王神色惊恐,本是掀开面具查看伤势,却意外发现的问题。 “会不会是巧合?”天帝若有所思地问道,毕竟这几年在六界见过的样貌同北渊相似之人太多了,一双手的数不过来,但是都没有他那股战神英魄。 天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知道战神北渊回归是如何,所以断不能让其聚齐魂魄重生。 “陛下还是早做决断,避免节外生枝。”药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快速离开了。 天帝犹豫不决,此时天后轻羽走来,问明了事情的原委,立刻下令捉拿莲生,琴惜音也一并扣押。 琴惜音在莲生房中守着他,在屋外都布下了结界,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看到莲生的面具是扣在脸上的,后面的绑带已经被解开,正想帮他系好时,一阵细密都脚步声响起,铁甲与兵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琴惜音刚站起来,一条细绳扑面而来,将她缠的动弹不得,定睛一看,竟是上古神器锁仙链。 四象之一青龙孟章神君走入殿中,“公子,您武功高强,被迫出词下策,失礼了,还望和我们走一趟。”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锁仙链都给我用上了,你们天界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啊!什么狗屁!本君再也不来了!”琴惜音恶狠狠看着孟章。 躺在床上的莲生也被他们无情的抬走,应该是天帝发现了什么。 自从琴惜音来到天界帮他们这个忙,天帝行为举止一直很奇怪,似乎在掩盖北渊的什么秘密。 一个逝去的战神能有什么秘密,奇怪的是,自从北渊走后,天界这几十万年来都未出过战神了。 琴惜音眼睁睁看着莲生被抬走,自己因被锁仙链锁着,连个法术都使不出。 琴惜音被带到渡神台时,已经是第二日正午,琴惜音被押着一日没进水进粮,嘴唇都干的起皮。 莲生被困在渡仙柱上,阳光炙烤着他,莲生的伤未愈,铁链太紧,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 琴惜音坐在度仙台底下的椅子上,一边青龙一边玄武压着她的肩膀,加上锁仙链,动弹不得。 “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本帝将魂魄交给你,你竟引到你随从身体中。”天帝质问道。 琴惜音确实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没有办法同他们讲。 “不知,本公子自己都没有搞懂是怎么回事,如何同你说。”琴惜音闭着眼睛道。 莲生的嘴被施了咒术,说话也说不出口。 天帝下令将莲生的咒术解开,“公子,我没事……” 琴惜音手被捆绑在身后,用冥界密语向琴翳传了信。 此时冥界正是夜晚,更深露重,酆都大帝琴翳也自然睡得香,密语被琴翳值夜的贴身侍卫苏衍收到,看了内容便要进去禀告,但是奈何琴翳将屋子周围都下了禁制,苏衍闯不进去,只能干着急。 琴惜音长舒一口气,应该是琴翳又睡觉了,看来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 东岳大帝太昊本是天界派到冥界去的,主掌世间生死,近几日琴翳让他去十八层地狱之下加固无双剑的封印。 近几日无双剑一直有异动,太昊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天帝召唤来破月辰火雷,一连两道劈在莲生身上,但是依然看不出什么,魂魄也没有丝毫外泄之相。 琴惜音周身灵力涌动,密密麻麻的灵力纹路布满全身,一直延伸到了脖颈处,在一旁的青龙孟章神君和玄武执明神君看着都不敢轻举妄动。 小白虎监兵神君还挺纳闷为何天帝都要让琴惜音与冥界三分,昨日午饭后去了一趟天界藏书阁翻阅古籍,方明白了其中缘由。 上古世界,元始天尊盘古开天辟地,运化六界万物,分封座下众神掌管各地。 但是,唯独冥界之地无人愿意去看守,因为六界战死生灵的魂魄都汇聚在冥界的幽冥司,杀气与煞气极重,而且无日无月永远黑暗,不宜修炼。 琴翳的老爹琴司主动请命驻守冥界,元始天尊应允,封琴司为酆都大帝,永生永世掌管冥界。 作为补偿,元始天尊许琴氏以及其子子孙孙享有无尽寿命,无上尊荣与传承强大的神力。 ------------ 冥界 第六章 琴惜音虽然只有一万多岁,但是已经传承了自己祖父琴司与父亲琴翳的灵力,所以她的灵力深不可测。 琴氏不会死,除非被杀死或者自己主动放弃生命。 琴翳的父亲便是自己主动放弃千万年的寿命,所以现在的冥主是琴翳。 琴惜音是琴翳的女儿,未来自然也会继任冥主的位子。 莲生的身上多了几道血痕,琴惜音弄不懂为什么天界的人要如此执着要寻找战神的魂魄,况且战神魂魄部分在莲生的身体里,但是莲生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他们为何又这么着急。 琴惜音的拳头紧握,灵力纹路爬上了她的脖子上。 突然,一股不知名的意识闯入了琴惜音的身体,琴惜音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红色的。 太昊抚摸着封印着无双剑的昆仑寒冰,向内源源不断的注入灵力,加重封印。 一声清脆的响声闯入了太昊的耳朵,寒冰从底部裂开了一条缝,他加大了灵力的输入,眼看着裂缝越来越多,再多的灵力也是杯水车薪。 琴惜音手里捏了诀,金光大显,与此同时,冥界十八层地狱之下无双剑破冰而出,周身绽放而出的剑气,震晕了一旁的太昊,震得阎王十殿中的鬼魂四处逃窜。 琴翳在殿中看着无双出世,摇摇头,叹息道:“唉……该来的总会来的。” 琴惜音灵力暴涨,震碎了锁仙链,在一旁的两位神君被突如其来汹涌的灵力呼向一边去,一口血吐了出来。 琴惜音悬在半空,无双剑此时正被她握在手中,天帝惊讶至极,“这是……” 天后也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上古神兵无双剑。” 淮宁灵机一动,想去了自己儿时学堂师傅教的上古史,“这不是古籍上记载的无双剑吗?它可是凤无欢公主的佩剑啊?这冥界公主不会同她有什么联系吧!” 淮安一直看着眼前形势,不敢轻举妄动。 琴惜音闯入渡神台的结界中,又是一道破月辰火雷劈下,琴惜音剑指苍穹,硬生生将这天雷扛下。 无双剑气乍现,四溢而出,空气中剑气煽动的波纹四起,渡仙台周围的众神仙均被振飞数十丈远。 “公子,你……”莲生抬眼看着琴惜音,似乎不认识了。 琴惜音提着无双剑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莲生,脸上露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诡异表情。 琴惜音露出一丝怜惜之情,“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头很疼很疼,再一睁眼琴惜音醒了,记不得无双剑是如何来的。 “莲生,本公子来救你。”她挥剑将莲生的绳索砍断。 天后轻羽趁琴惜音不备之际甩出一掌,打在她的背脊之处,她被击晕了。 “公子——”莲生看着琴惜音挡在自己身前,又倒下。 天帝本想拦着天后,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此时太昊神君赶到,接住了琴惜音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无双剑也被收回,随后又对莲生施法控制住他体内的战神魂魄。 台下众神仙被这一幕又一幕弄糊涂了。 “太昊前辈,您以前在天界也算是老前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帝只想拿回战神之魂魄!”天帝问道。 太昊看了眼怀中的琴惜音,“天帝,我们公子这几日为一旧友温养魂魄,不慎被反客为主,吓着各位,本君向各位赔个不是,但天帝此番做法确实有失公道,也甚是不妥!” 天后站出来回道:“太昊前辈,分明就是琴惜音此女将魂魄注入这个随行的侍从体内,本想请其寻找战神其他魂魄,没想到弄巧成拙!” “天后,你这是僭越!”莲生喊道,“公子姓名也是你能直呼的!” 太昊给了莲生一个眼神,示意他暂时不要讲话。 莲生会意,低下头去,脸上的血从面具中渗出,滴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 “天帝天后,莲生此事我们也不知如何,还需从长计议,本君想先带两人回冥界疗伤,至于战神魂魄,就在这小子体内,本君已施法将暂且它困于其体内,待回冥界之后想办法将其取出,天帝天后看此法可好?” 天帝思考片刻,“此法固然能成,本帝也信得过太昊前辈,但是……” “太昊前辈,既然战神魂魄归天界所有,想要带去冥界,本后自然要派人跟同,保护魂魄安全。”天后看起来很愤怒。 说是为保护,实则为监视。 太昊应允了,天界大皇子淮安同他一起去冥界。 熙臣此时在魔界的花都,正是魔界洞冥草成熟的季节,准备采集一些带回宫中,可以剩下些点蜡烛的钱。 “魔域奇闻——新出炉的魔域奇闻!只要一个魔珠!一个魔珠!”街上叫卖《魔域奇闻》的报纸的小孩子们出来了。 熙臣作为魔界皇族自然是要了解一些民间的风评轶事,索性就买了一份来看。 头版上写的是冥界无双神剑出世。 熙臣惊讶地差点将报纸掉在地上,抱起自己刚买的洞冥草便赶去冥界。 太昊将琴惜音交给了苏衍,苏衍与淮安将琴惜音带到琴翳那处治疗,自己带着莲生去了镇魂殿。 太昊看着面前的莲生,瘦弱的身躯下竟然能融入战神的魂魄。 “揭开。” 此时,莲生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拒绝,缓缓揭开了面具。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回来了。”太昊起初是惊讶的,但是好像又习以为常。 “神君,你说的是何人?何人回来了?”莲生被太昊此番话给弄晕了。 太昊抬手探了探莲生,发现他缺魂少魄,重要的记忆都消失了,但是确实是战神魂魄无疑。 “因为一些缘故,我要将你锁在这镇魂殿中一些时日,你可愿意?” “神君所言必有用意,莲生愿意。” 太昊俯身捡起面具,重新带回莲生脸上。 他捏了个诀,镇魂殿四方柱上锁链弹出,将莲生的四肢牢牢得锁在殿中央。 太昊在周围布置了仙障,随后去主殿找琴翳。 “帝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衍在一旁看着琴惜音,心中甚是复杂。 琴惜音是苏衍看着长大的,早已将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此番她遭此劫难,苏衍也是不忍心。 琴翳一直一言不发。 太昊此时也来了主殿,看着面色凝重的琴翳和昏迷不醒的琴惜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琴翳一直源源不断将灵力渡给琴惜音,琴惜音的面色才好看了一些。 片刻后,琴翳开口道:“无双出世了。” 太昊低头默认了。 “无双神剑认主。”太昊看着琴惜音额头处渐渐凝结起的红色印记道。 那印记凝结好了,竟是万年前上古遗族凤凰一族的图腾。 自万年前凤族公主凤无欢陨落后,凤族已经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淮安被挤到外围去,想近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琴翳在琴惜音的额头上快速一抚,印记又变成了冥界的彼岸花印。 琴翳和太昊对视了几秒,太昊立刻心领神会。 所以,淮安上前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琴翳道:“本君要为惜音诊病,殿下可否回避?” 淮安见状,立刻到殿外等候。 苏衍带着淮安到了殿外,布下了一层仙障将屋子隔绝开来。 “你这是……”淮安见状想进去。 “还请殿下耐心等候。”苏衍拦住淮安。 太昊想将无双剑的剑魂同琴惜音分开,但是无双剑的剑魂已经同琴惜音的魂魄纠缠在一起。 若是强行分离,琴惜音便会六识俱散。 “万年前,寻到她魂魄时,甚是虚弱,用昆仑神泉温养万年才得以化形,如今却……唉……”琴翳叹了口气。 “帝君,若是我们把真相告诉公主呢?”苏衍在一旁看着琴翳。 琴翳摇摇头,“不可不可,若是这样,她定会想方设法的解开封印,当年凤无欢收无双剑时,受强大剑气干扰,险些入魔,虽然及时净心,但依然有时魔气外泄,癫疯抓狂。你们记住,凤无欢已经死了,现在只有琴惜音。” ------------ 冥界 第七章 “若是这无双剑剑气不再狂妄暴戾,将它安放此处也不是不可以。”太昊若有所思。 琴翳看着面色苍白的琴惜音,不住地叹气。 太昊也在思考,只见琴翳缓缓走到桌边,抽出放在剑架上的凛天剑,太昊想出手阻止,但是太晚了。 琴翳用剑尖捅向自己的心口,心头血涌出,将他暗色的袍子又覆上了一层鲜血。 ——血咒 冥界的一种封印,同施咒人的命格联系在一起,同生同死,很是强悍。 “但是,这样你也会死啊。”太昊看着琴翳的脸,琴翳沉默不语,“这是神君临死前交给我的使命,我不可辱,况且,当年我遇到她的魂魄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这冥界命格渡给她了,本君早已失去了千年寿命了,不在乎了。” 这是太昊第一次听到琴翳这么说,心底很是震惊,“那你百年以后,公主怎么办?” 琴翳片刻思索后道:“有你在辅佐她,我还是放心的。”琴翳笑着,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看着无比的苍老。 太昊急忙拱手作揖,“臣恐不能但此大任。” 琴翳笑着,看着太昊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这种事,还有好几十万年呢。” 因为结界的原因,门外的淮安什么都听不见,不久只见琴翳同太昊面色凝重的走出来,没理会他。 他随后进屋去了,看见琴惜音同平时一样,没什么两样,苏衍在一旁看守着,见淮安进来了,赶忙去拜谒。 “此事紧急,还望殿下见谅。”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就是来看看。”淮安看着琴惜音眼里满是心疼。 苏衍唤来个侍女将淮安安顿好。 夜深,幽冥司总算来的鬼魂少了点,十殿阎王已经去休息了,只留了些小鬼士兵来守着。 琴惜音醒了,她的头很疼,背更疼,她好像看到了轻羽的举动,将她打了,她很是愤怒。 苏衍已经在琴惜音身旁睡着了,琴惜音尽量小声了些,没有将苏衍吵醒。 她又看到了冥界皎洁的月,身旁飞来了一只萤火虫,琴惜音倒是纳闷,冥界戾气极重,神仙来了待久都是要折损修为的,一只人间的萤火虫怎么会来。 她想将它抓住放在自己的琉璃瓶中,但是这小东西灵活的很,废了琴惜音半天劲儿。 她跟着萤火虫走,来到了还魂林里,虽叫还魂林,但是里面鬼魂是进不去的,是大片的桃花树,一年四季都盛开着。 熙臣在林中喝着酒,琴惜音看到了他,愣在那里。 不愧是魔界第一美男子,琴惜音看了都愣神,熙臣笑道:“愣着作甚?来。”他招呼着琴惜音过去,琴惜音刚睡醒,脑子还是有点木木的。 “熙臣,你怎么在这里啊?”琴惜音问道。 “来看看你。” 今夜不知怎么的,桃林里氤氲着水汽,在琴惜音眼里熙臣特别好看,本来熙臣的声音就好听,琴惜音感觉自己这么想有点犯罪。 旁边有处泉水,琴惜音立刻跑去洗面,被冷水刺激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琴惜音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了抹脸问道。 熙臣笑这,张开手掌,上面趴着一只晶莹的萤火虫。 琴惜音也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稀罕这东西?” “诶呀,这都多少年前了,你和我那侄子不是一起上学堂嘛,我发现你那会儿就喜欢这小东西。” “你个老东西,竟然窥探我隐私。”琴惜音笑骂着。 “本君只是辈分大了些,年龄倒是不大,哈哈哈。” 更深露重,坐了没一会儿,琴惜音就感觉自己的衣服上一层露水,被风一吹,凉嗖嗖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熙臣拉着琴惜音回屋去,琴惜音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被他扯着回屋去了,刚进屋苏衍就从门口进来,看见琴惜音被熙臣扯着,立刻领会了意思,“抱歉公主,抱歉公子,打扰了打扰了,在下这就告辞。” 琴惜音喊道:“不是不是,苏衍你这是怎么回事!” 熙臣的脸上泛起点点笑意,“哈哈,这小子。” 琴惜音默不作声,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伸了个懒腰。 熙臣看着琴惜音这副模样,便安静的退出门去,不叨扰了。 莲生此时正和太昊对视着,他的眼神里有着波澜不惊的稳重,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水。 “我们又见面了。”太昊坐在莲生对面的椅子上,莲生两手都被铁链束缚着。 听了这话,莲生一脸的茫然,“你在和我说话吗?” 太昊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是,也不是。” 他看着面前的莲生,掌心摊开上面是一个银铃,同为引魂铃与琴惜音的那个还不是一样的,这个是用来引神之魂魄的东西。 “你身上,有一个老友的魂魄,我想见见他。” 莲生点点头,随后,太昊祭起银铃,在空中轻轻的晃动着,激起空气里无形的波纹,莲生顿时感觉头痛欲裂,表情不是很好看。 太昊看到了莲生的表情不对,“你忍耐一下。” 魂魄被硬生生从体内引了出来,但是还在结界内,魂魄通体泛着银光,在结界里横冲直撞。 太昊收回了引魂铃,看着面前的魂魄安静下来,此时莲生已经晕倒了,此时的他缺少魂魄,只是一副躯壳。 魂魄落地,逐渐幻化成了人形,五官逐渐清晰了,莲生同他长得一模一样。 太昊的眼睛有点湿润,“北渊,是你吗?我是太昊。” 魂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我是北渊。” 北渊此时魂魄还是缺少的,甚是虚弱,“这孩子是你啊,公主第一次将他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莫名熟悉。” 北渊抬眼,看着太昊缓缓道:“公主,是欢儿吗?是她回来了吗?” 太昊点点头,想起了一些往事,“值得吗?你这么为了她,就算当时她不为魔君所杀,神界也不会放过她的,她也会被诛杀的。” 北渊摇摇头,眼神忽然泛起了一丝杀气,“是神界,神界背叛了她,不是因为她与我的这段情,是因为她窥探到了神君的秘密,当年神魔大战,他通敌了。” 太昊震惊住了,北渊接着往下讲道:“这是只有我和她知道的秘密,我本是神界战神,那次大战却让我兵接连溃败,我也身受重伤。她无意中撞破了神君的秘密,我那时还在战场上厮杀,神君便设阵法擒住了她。” 接着幻化出了当时的情景。 神魔大战,神君叛国出卖了神界求和平,被凤无欢无意撞破,她是北渊唯一的徒弟,两人日日相处,生出了些许情丝,不过两人都没有撞破。战神北渊还在前线杀敌,神君在后设阵擒拿凤无欢。 为表诚意,便将凤无欢交给了当时的魔君熙刹,这无疑是对抗神族的筹码,当熙刹在阵前祭出凤无欢时,北渊愣住了,接着便要失了理智。 熙刹向北渊讨要镇神珠,镇神珠为神界之根本,汇集天地之灵气以此幻化神界。 北渊沉默了,他那时犹豫了,他想要交换。 凤无欢看着北渊犹豫的样子,奋力喊道:“师父,不要!这是神界根本,给了他什么都没了!” 北渊悬在空中,久久沉默,熙刹看着此情此景向北渊道:“小战神,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这样你的决定就可以快一点了哦。” 熙刹将凤无欢祭起,在结界中,凤无欢惨叫着,张开了她金色的羽翼,这是凤凰族纯正血脉的象征,她本是凤凰,凤凰族唯一的血脉,现在却要受这奇耻大辱。 熙刹看着凤无欢的表情甚是满意,他喜欢看她痛苦的样子,却不知北渊在那边暗暗攥起了拳头。 “铩羽之刑听说过吗?哈哈哈,我们今日便来玩这个吧。”熙刹抬手,无数的光箭在空中凝集起来,刹那间便向凤无欢激射而去。 由于结界的原因,凤无欢的翅膀无法收回,也施展不了法术,光箭穿过了她的双翼,羽毛纷纷而落,凤无欢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 “不要!”北渊喊道。 凤无欢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道:“师父别听他的,不能给他。”因为她看到北渊已经将珠子攥在手里。 熙刹又来了一次,这次凤无欢的双翼被彻底斩断,结界也随之消失,她从高空落下,她的红衣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她明白自己是活不了了,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以后也是残废的,再也扛不住下一次涅槃了。 她像一片羽毛,从空中跌落到地上,北渊站在结界里面,他无法出去,他也不能出去,阵法内是数百万将士的性命,他不敢做赌注。 “师父......“凤无欢趴在地上,无力地喊着北渊。 北渊戴着面具,其实面具下已经泪流满面,他不能给,给了一切都没了,整个三界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两难的选择,凤无欢也明白,她并不责怪自己的师父。 熙刹看着两人如此,嘴角泛起了微笑,“北渊啊,你好狠心啊,自己的小徒弟都会舍弃,那既然这样,那她就没什么用了。” 熙刹抬手,凤无欢被一股巨大的内力托起到半空中,她无力,也动弹不了。 剑刺穿了她的身体,熙刹的剑很快,但是也很冰冷,鲜血顺着剑身流出,点点滴滴落在地上,魔族众人一哄而上去地上舔舐凤凰血。 “你就算杀了我,我师父也不会给你的,做梦!”凤无欢嘴角也是笑意,她凑近熙刹的耳边大笑。 北渊勉强保持着镇静,其实内心早已将熙刹碎尸万段。 熙刹没有说话,而是将剑又捅进一寸,凤无欢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凤无欢抓住熙刹的剑,一寸寸从身体里面拔了出来,熙刹看着眼前的凤无欢,一脸的震惊,一般没人抵挡得住他这么几招,凤无欢竟然还有力气。 凤无欢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浑身燃起了火焰,那是属于凤凰一族的焚天赤火。 此情此景,北渊当然明白,“不要,欢儿!” 她要用燃魂术。 上古禁术燃魂术,威力极大,但是需要以施术者三魂七魄为引,直至焚烧殆尽,魂魄永世不入轮回。 焚天赤火阻挡了魔族和神族大军,那火焰中飞出一只凤凰,浑身也是燃烧着火焰,它冲向天际,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北渊,便向魔族冲去。 魔族众人怎能见过此番情景,纷纷四散而逃,熙刹也没有想到凤无欢会这么决绝。 北渊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凤无欢那眼神,分明是不舍,他作为师父,自己的徒弟都无法保护。 魔族众人溃散而逃,凤无欢的魂魄也越来越暗,她落在神族结界前消散了,只剩下她的尸体。 北渊见状打开结界冲出去抱住了她,她临死前可能也没想过自己会受这等折磨。 但是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只言片语都没有给他留下,没有她的日子,这让他怎么作这个战神。 北渊看着怀里,她的躯体也开始消散,却束手无策,最后只留下凤凰的第八魄和他当初赠与她的无双剑,魂魄那是用来涅槃的,没有躯体,也无用了。 ------------ 冥界 第八章 熙臣再次醒来,魔君和侄子熙言在旁边的桌子上坐着。 魔君皱个眉头,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外面吵吵闹闹。 两人发现熙臣醒了,连忙来看,将他扶起来,“臣臣,你怎么样?”魔君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唤他。 熙言一听瞬时破功了,笑的合不拢嘴,“叔,你还好着不?我吩咐人给你送了些大补的药材,片刻后煎好后给你送来。” 熙臣莫名其妙看着两人,“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说实话,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熙刹抹去了他的记忆,他只记得遇到淮清之前的情景。 “叔,你可是得罪了那天界公主,她一直在屋外大喊大叫,我耳朵都快聋了。” 魔君叹了口气,“这怕是不好处理,谁人不知这天界公主喜欢你呢。” 熙臣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我去同她说清楚,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其他别无所有。” 熙臣将衣服打理好,嘴唇的颜色还有点微微发白,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推开门去,刺骨的冷渗透进每一层肌肤,熙臣看着雪地中站着的淮清,鼻尖已经冻发红了。 淮清看到他,将手炉递给旁边的仙娥,“熙臣哥哥。”满脸都是开心。 熙臣咳嗽了两声,“公主请回吧,我已经同冥界公主定了亲,不能接受公主是好意。” 淮清愤怒了,“熙臣哥哥,我是担心你!又是那个琴惜音是吧!我一定要我父王让她好看!” 淮清走了,熙臣也不知自己说的是否合适,熙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叔,还是你厉害,我说破嘴皮子,都没能让她走!” 熙臣看着淮清的背影,“不要去找惜音麻烦才好。” 琴惜音一连几日都不想见莲生,自己每日早早便出去,留莲生一个人在殿中打扫。 她躺在树上,悠闲自在,不知,嘴里还叼着根草。 “琴!惜!音!”淮清愤怒地跑过来,看见琴惜音若无其事躺在树上,心里更不是滋味,怒火蹭的下就上来了。 琴惜音睁开一只眼撇过去,看见是淮清,慵懒道,“淮清公主大驾我这冥界,有何贵干啊?” “你把熙臣哥哥怎么了!你又缠上他了是吗!” 琴惜音听得一头雾水,她同熙臣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委实不知道她问的是哪桩事。 “淮清公主好生无礼,我同熙臣都一阵子未见了,公主却说我缠上他,我还未出阁,莫要败坏我的名声。神君应该同你讲过我的辈分,你按理来说应唤我一声奶奶,你可如此无礼!怕是神君管教不严,我改日定要同他说说去。” 淮清冷哼一声,“现在摆这威风!倒不知熙臣哥哥看上你什么了!谁不知你真身是只龙鱼,曾经不男不女生活过一段时间呢!怕是为了男人,才甘愿变成女的吧!” 淮清一番话,顿时将琴惜音激怒了,淮清还没反应过来,琴惜音的剑破袖而出,瞬间抵在了她的脖颈处,琴惜音用了些力,剑锋向里深了几分,淮清的脖子上几丝鲜血流了下来。 一旁的仙娥和侍卫想要上前来拉住,琴惜音回头一眼,众人皆愣在那里。 琴惜音又回头去看淮清,淮清看见了她的眼瞳变成了全黑色。 “这是……鬼瞳……你……你要干什么!” 淮清的声音听起来颤抖不已,琴惜音冷哼一声,“公主也会害怕呀!”她收回了剑,淮清吓得腿软,琴惜音放开她后,直接滑到了树底下,被众人搀扶走的。 “前人之约,不可废止。神君必是晓得这婚约的,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离开吧。”琴惜音头也不回的走了。 淮清的贴身仙娥青竹看见自家主子的脖颈上还冒着血,忙递上手帕去按着。 琴惜音不晓得的是莲生在一旁看着,见琴惜音走后又连忙追了上去。 “公主,公主!”莲生叫住了琴惜音,琴惜音站住了,“何事?” “公主的婚约是何时的?臣为何不知道?” 琴惜音冷笑一声,“你还是想好如何自保吧,神君不知何时会来将你带走,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了。” 莲生晓得琴惜音这话是吓他的,不过他也真的不知晓当时是怎么将前战神魂魄吸到自己身体里去的。 神君对莲生这事一直放心不下,他怕聚齐魂魄北渊又回来了,自己是亲眼见到他灰飞烟灭的,但还是心慌的很。 今日神后未来他宫中,他便去了趟妖界。 彼时妖界是白天,神君一个人走在妖界无渊林中,无渊林同妖界还不一样,这里都是些嗜血的大妖,因为手里握着的命太多,被妖王时宴囚禁于此,结界之下,只有无尽黑夜。 无渊林看似平静,其实危机四伏,不过妖界算是仙界管辖的,不受神界管辖,自己的神力对这些妖物来说便是降维打击。 妖风隐隐吹来,神君一个闪身,避开了身后狐妖射来的飞剑,这一剑功力深厚,直接叉到对面的树上,树立刻化为灰烬。 这狐狸化作人型是个女子,看起来妖艳至极。 “你是神界之人。”狐妖惊讶道,“我都数万年未见神界之人了呢,今日我杀不了你,你走吧。”说罢便自己离去了。 神君看着眼前狐妖的背影,不用动神力,便知晓她有几分修为。 “我看出你是青丘魔狐,在此地也算是个人物,你想要成神吗?” 狐妖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盯着神君,“成神?我修炼万载,杀了那么多妖,吞了无数妖丹,也只在妖界有了一席之地,也不过是个魔狐罢了,你竟妄言我可以成神,笑话!” “我晓得你杀业深重,迟迟未被点化成为仙狐,帮我做件事,我不仅可以帮你离开此地,成为仙狐,还可以让你寿数尽后封神。” 狐妖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自由,你也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好几万年了吧!青丘也甚久未回去了吧。”说罢,神君动了动手指,将结界撕开一条裂口,但是裂口太小,狐妖无法离开。 狐妖眼里闪着红光,看着那缝隙里透进来的几丝阳光,她动心了,青丘在她眼里仿佛前世的一个梦,她确实许久未归了。 “何事?” “帮我杀一个人。”神君张开手,掌心幻化出一支长钉,隐隐泛着紫色的光芒。 她迟疑了片刻,伸手拿起长钉,“碎神钉!” “它会将神的魂魄打散,散落到人间去,即使聚成了也只是在碧落海游荡,永不入轮回。” 狐妖抬眸看着神君,“放我出去。” 神君捏了个诀,结界撕开了一条长裂口,还未等狐妖出去,一阵血腥味传来,虎妖站在她身后,“死狐狸,出去这等好事,不叫上老子啊!他是谁?” 狐妖转身看着他,目露凶光,神君冷冷看着虎妖,下一刻,他瞬移到裂口,想先从那里出去。 神君抬手,虎妖被一股力量束缚了去,重重跌到地下,虎妖吐出一口血,狐妖看着眼前一直以来和自己叫板的虎妖被这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扣住。 神君示意狐妖赶紧离开,狐妖看了一眼便化作一缕紫光飞走了。 “你是谁!放开我!”话音刚落,神君的手虚空一抓,虎妖的妖丹便从他的胸中夺体而出。 神君反手,虎妖的万年修为便化为乌有,他满嘴是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神君将妖丹收进袖袋里面,拂袖而去,他打开的裂缝随即恢复原样。 没过多久,妖王派去无渊林巡视的小妖发现了虎妖的尸体,可是早已风干了。 小妖立刻将此事报了上去,妖王时屏非常重视此事,立刻上报仙界,仙尊大帝一收到消息便立刻派了东华帝君去妖界调查此事。 同时,魔君和冥君都收到了消息,魔界派出了熙臣,冥界依然是琴惜音。 这件事还是莲生告诉琴惜音的,琴惜音听到此事便是头大的很,最近三界不太平的。 此事不算太大,但是仙界未往上报了,神界也就未派人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琴惜音懒懒靠在塌上,莲生站在屏风后面。 “两日前,魔界也晓得了,这件事妖王和仙尊大帝都很重视,可未通知神界,神界未派人过去,但想必也是知晓的。” 莲生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觉得浑身不舒服,回头一看,琴惜音不知何时到他身后去了,她未穿鞋袜,赤足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公主还是注意保暖的好。”说着拿来鞋袜蹲下来为琴惜音换上,琴惜音怎会是个乖乖听话的主,她将足尖搭在莲生肩头轻轻摩挲,忽然一用力一蹬,莲生便向后仰去,琴惜音上前去捏着莲生的下巴,“莲生,你说你魂魄吸也吸了,有没有想起什么。” 莲生因为多了那几个魂魄的原因,情绪丰富了起来,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红晕,“未曾想起。” “无趣。”琴惜音便让他下去了,唤了几个婢女上来为自己更衣。 她早就听闻熙臣最近身子不好,但是侄子熙言又不靠谱,所以这件事还是他亲自出马。 魔界的雪下的很大,琴惜音从未见过雪,因为创世之初,冥界便不受三界规矩管辖,四季自然也没有。 琴惜音一早跑到熙臣的院落中去,刚要敲门便被侍卫拦下。 “公子正在休息,任何人不许打扰。” 琴惜音看着两位,“劳烦二位通传一下,说冥界琴惜音来见。” 屋里传来一声,“池林,修铭,休要放肆!”门便被打开,两个侍卫也连忙赔罪。 莲生在屋外侯着,琴惜音独自进去的。 熙臣的面色好了很多,见到琴惜音来了,忙上前迎去。 琴惜音将手从他的外袍伸进去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熙臣我好想你啊。” 池林和修铭对视一眼,识趣的合上门站在外面去了。 “最近这六界都不太平,你也要注意些。”熙臣摸了摸琴惜音的头。 “我可是听说,妖界无渊林有几只大妖横死,修为都甚是高强,均是一击致命,最近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琴惜音靠在塌上,“我爹派我去查的呢,想必应该是不影响因果轮回的,此事在我们冥界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 熙臣看着面前的琴惜音,柔声道:“我晓得你最近身体刚恢复,冥界本来也没什么人手,只得派你来了。” 整理了片刻,二人便来到了妖界。 妖界算得上六界之中最擅长变化的一个世界,在这里无论是动物植物,亦或是些平常没有生命的东西,接触到些许灵气都有机会化为人形。 除了无渊林外,妖界灵气还算是充足,孕育出许许多多在六界史册上留名的大妖。 来迎接的是妖界太子时璟,因为品阶的原因,见到两人便向两人一一问好。 “我记得仙界派来的是东华帝君,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我们来的路上也未见他。”琴惜音道。 时璟笑道:“帝君已经先二位一步来了,此刻应在寿昌宫等候呢。” 熙臣看了眼琴惜音,“我们快些走,叫他等太久倒是显得我们冥魔两界失了礼数。” 时璟看着两人,“早就听闻冥界魔界的二位仙友定下婚约,此番一见甚是相配啊。” 琴惜音也不知风声怎会如此之快便传到妖界去,客套了两句便让时璟领着去殿中了。 时璟走到一处院落前,琴惜音抬眼一看,“鹤鸣”,周围确实有几只白鹤在,倒是应景的很。 熙臣道:“璟兄的意思是,我和公主住一个院落吗?”他有点惊讶,毕竟琴惜音还未出阁,如此这种,传出去定是不好听的。 时璟一拍脑袋,“我倒是大意了,光想着二位的好事,忘了公主还未出阁之事,该罚该罚!” 随后领熙臣去了隔壁的院落,但是离得也是极近的,走两步就可以来琴惜音此处串门。 琴惜音苦笑着,看来时璟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