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第三次重生 坤宁宫里灯火通明,两位皇子正跪在床前泣不成声,而身为九五至尊的丈夫眼眶通红,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 满室哀戚,崔琰厌倦地合上了眼,脑中真正思念的却是已经先走一步的自家二哥,谁知她再睁眼,目之所及已是盛放的梅花和鹅毛大雪,寒风一卷,雪片纷纷飞舞,带起幽幽花香…… 这分明是自家的小花园啊。崔琰微侧过头,在亭子角落里伺候的正是贴身大丫鬟弄琴,看她那娇艳容颜分明正值二八年华;再低下头,自己腿上正盖着件寻不到接缝更找不到一根杂毛的白狐裘,以及膝盖处不时传来的隐痛……无一不提醒着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十五岁。意识到这一点,崔琰脑里像是毫无预兆地打开了个开关,连续两辈子的记忆汹涌而至,迅速淹没了她全部意识。 弄琴惊呼一声,奔上前来,扶住了崔琰――这个伶俐的丫头发觉她家小姐已经够苍白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已褪去,连眼神也迷离了起来,弄琴魂都快吓飞了。 亭外的小丫头早往外跑出寻大夫,却正好在走廊上遇见二少爷崔珩。甚至来不及听完小丫头的禀告,崔珩一路快跑到亭里,横抱着妹妹回到她的卧房。 其实,崔琰不是不知外界动静,只是海量回忆猛地灌注脑海,信息量实在太大,让她一向引以为傲的“高频处理器”都有点应付不来,造成她所有表现在外的反应都变得迟缓无比。比如现在,二哥抱着她都冲进她的闺房了,她才奋力抬起胳膊挤出了一声:“二哥。”这一声唤出来,崔琰嗓子发堵,下面的话也再说不出来。 而在崔珩听来,向来刚毅的妹妹都有那么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了,他心疼坏了,把妹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看着弄琴往被子里塞了手炉和汤婆子,才又凑上来,也不肯离开,坐在床头等着大夫前来。 躺在床上的崔琰感觉自己连眨眼都像慢镜头一样一秒一帧地完成,尽管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再次重生,更不明白之前那两次重生为何没带着相应的记忆,而今却来了个一次补齐,但能再见二哥,看着他如今疼惜与担忧交织的面容,崔琰觉得吃些苦也没什么,想到此处,她冲着她二哥吃力又满足地笑了。 崔珩的注意力本来就都在自家妹子身上,见此情景伸手抚上妹妹额头,“难受就歇一会儿,二哥陪着你。”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大夫到来,枕了脉开了方子,还特地请崔珩去隔间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药汤里除了驱寒生暖之外,还有安神功效,喝下去通体舒泰,本就疲惫的崔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崔琰睡醒时屋里都掌灯了,弄琴边服侍她洗漱更衣边禀告:“小姐,国公爷、夫人都打发人过来瞧过;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亲来看了您,刚走没多久;二少爷说您什么时辰醒,他就过来跟您一块儿用饭。” 替大晋镇守边疆,西北四省的无冕之王秦国公崔逸膝下现有两男两女,其中次子崔珩和幺女崔琰乃是嫡出,兄妹俩只相差两岁,相伴长大,感情甚笃,而庶长子和庶长女则比崔珩还要大上五六岁,早已成亲。 崔琰点点头,吩咐道:“就摆饭吧,打发人去请二哥。” 兄妹两个的院子相邻,崔珩赶过来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崔琰起身相迎,崔珩忙道:“你坐着。腿疼得还厉害吗?你是冻得狠了,若是不肯留心保养,过几年再养也来不及了。”说着,轻按着肩膀把妹妹又摁回了座位。 崔琰笑道:“二哥净瞎操心。” 吃完饭,崔琰精力和体力恢复得差不多,靠在她二哥胳膊上轻声道:“二哥。”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再前面那一世,二哥都是始终对她全心全意,殚精竭虑,谋划到最后一刻,让妹妹得以全身而退,但二哥自己的结局却全都不是善终。崔琰不信命,自问俯仰无愧,但连着两辈子都欠了二哥的情和……命。 坦白说,两辈子都活在权势争斗的中心,崔琰已经十分厌倦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但为了二哥,她甘愿再拼上一回。 崔珩盯着妹妹片刻,笃定道:“你有心事。” 崔琰顺势抱住亲哥哥的腰身,轻声道:“心累。从救回四皇子开始。” 四皇子乔季桓为押送西北军需以及巡查军备从京城不畏严寒、千里迢迢来到西北,却在去往大营的路上遭遇雪崩被困,若非崔琰带队游猎经过,及时施以援手,这位四皇子怕是非丧命不可,不过救人时崔琰双腿没在积雪中太久,回来后就病了一场,如今依旧还在调养。“可不得不救啊……四皇子在咱家地盘没命,咱们也落不了好。” 崔珩不语,轻抚妹妹后背,漆黑的眸子越发深沉。 崔琰稍仰起头,瞥了眼二哥的神情,就自发地换了话题:“那笔银子你拿来都弄了什么?” 崔家每位嫡系成员年满十六岁时都能得到数目不小的一笔银子,供他们经营,三年后族长和长老管事们便根据经营情况评定这位成员的潜力和能力。 崔珩道:“收了家镖局,弄了些好马。” “剩下的银子二哥给我吧。”崔琰笑了。镖局可以训练人手,而二哥嘴里的“好马”指的必然是一流战马……这回重生以前几辈子的记忆全部回归,她终于可以开挂了――头一遭动用金手指,她不可抑止地兴奋起来,想来能给二哥傍身,并且折腾对手的东西还不老少呢。 看着妹妹信心满满的神情,崔珩也来了兴致,“又打什么主意呢?” 崔琰坐起身来,也不客气:“二哥拿几个水晶镜来。”水晶镜即是放大镜。他们所在的大晋国人文、地理、风俗都和唐宋时期的天朝多有相似之处,而科技水平则与明代相若。 水晶镜的确是稀罕物件,但对于大晋顶级权贵之家秦国公的嫡子崔珩而言,却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东西。崔珩轻轻巧巧几句话吩咐下去,没一会儿,他的大丫头就捧着个匣子在门外求见。 崔琰打开精致的木匣子,里面足有十来块水晶镜,再仔细一瞧,居然凹凸透镜俱全。她捡了两块出来,自己捏着一个,再让二哥捏住一块,再令弄琴端着油灯一会儿挪远一会儿拉近,计算好焦距,记下数据,找了细绳和木条把两块透镜牢牢固定住。 望远镜若是知道原理实在不是什么高深的玩意儿,所以崔琰统共也没捣鼓多久就大功告成了。 崔琰披上厚实的大氅拉着二哥就出了门,将那个十分简陋的望远镜举在了她二哥的眼前。当崔珩透过那水晶镜看过去,远处的景物神奇地被拉到了眼前。这东西对军事的意义……崔珩深吸口气:“妹妹你怎么想出来的?” 崔琰得意洋洋:“二哥有没有被我的天才所折服啊?” 崔珩高举双手,做出准备五体投地的样子,“小生拜服,今后唯君马首是瞻。” 崔琰扑哧一笑:“这个东西靠咱俩可操持不起来,咱们去找爹爹吧。” 兄妹俩还真想到一起去了,毕竟怀璧其罪,还是赶紧把这有点烫手的科研成果转交给“大粗腿”才更明智。不过崔珩还是略有失落:自己实力不足,保不住妹妹的奇思妙想。 崔琰挽着二哥的胳膊,笑道:“这东西能从爹爹那儿骗来不少银子。”说着,又踮起脚凑在二哥耳边小声道,“我有更好的主意给二哥你留着呢。” 亲爹秦公国崔逸此时正在书房处置公务,还比较好说;可怜崔琰的大哥衣裳都脱了一半,兴致正浓准备抱老婆,却被来自他二弟的紧急召唤当场打断。大哥再无奈,也一句抱怨都没有,迅速收拾整齐来到他老爹的书房与弟弟和妹妹汇合。 崔琰的老爹和大哥先后试用了“木架千里镜”,那又惊又喜的反应也没比二哥崔珩强上多少。 崔琰在老爹、大哥和二哥三方联合的细节追问之下,举止自若,叙述清晰,然后趁火打劫,狠狠榨了她老子一大笔。 不过崔逸问清楚这笔钱崔琰都打算用来继续捣鼓像今天的“千里镜”这类军~备之后,又十分欣慰地补了一句:“没银子了再找爹来要。” 殊不知这才是崔琰的真正目的――她要用才学让父亲重视自己。 平心而论,崔逸是个好父亲,但同时他也是秦国公,肩负整个崔家的兴衰和边疆几十万将士和百姓的安危。正常情况下,他没有兴趣和精力去关注一个不够出色和独特的女儿,哪怕崔琰是他唯一的嫡女。 前两世,崔逸和崔琰父女感情平平,因为那时的崔琰只是个标准的名门淑女,除了拿来联姻好像也没其他大用。 想起前两世的情景,崔琰多少心情复杂,不过她迅速调整了状态,又出了个主意:“其实这东西还可以做出能看更远的种类――咱们留着自用;再弄些不能看太远的,拿出去卖人情也不错。” 崔逸像是刚认识他闺女似的,把崔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朗声大笑道:“不愧是老子的种。” 崔琰看着她这位高大英武的亲爹,似有所悟:原来老爹更喜欢鲜明且有锋芒的孩子么?可是我前两世按照你的要求,成为传统世家淑女,规行矩步,温婉贤惠,结果你居然不喜欢?!好个过分的亲爹! 崔琰顿时悲愤了。 不得不说,她终于真相了。前两世的她未出嫁时实在表现得实在太标准太教科书,秦国公崔逸认为她有失将门虎女之风,很“不类己”,从而父女一直亲近不起来。 出了老爹书房,两个哥哥一齐把妹妹送回房前,大哥崔珏便要告辞,崔琰却不肯现在就放走他,冲着二哥使了个眼色,兄妹俩一人一只胳膊,就把崔珏拉扯进了卧房。 崔琰亲自端了热茶敬给两个哥哥,冲崔珏美滋滋道:“大哥你今儿可上了贼船,没有后悔药。” ------------ 2科技改变世界上 崔珏直觉自己这最小的妹妹病了一场便像脱胎换骨一般,没了以前的淡漠疏离,整个人更鲜活明亮。说句老实话,崔珏还是更喜欢妹妹活泼开朗,以前的琰妹不是不好,而是她明明正值花样年华却总有股暮气沉沉的味道,怎么看怎么怪异。 崔琰坐在两个哥哥中间,手撑下巴,轻描淡写道:“大哥很喜欢我那个千里镜吧。” 崔珏在不久的将来便成为了一名无可争议的良将,他天生便对军~械~军~备极感兴趣,而且他对小妹捣鼓出的“千里镜”也确实爱不释手。 崔琰此刻眼睛晶亮:“回头我亲手给大哥做个好的――以后几年内都不会看得更远的那种‘好’。”而后,她那对漾着春水的眼睛眨了眨,“所以大哥你必须报答我呀。” 崔珩轻咳一声,低下头努力忍笑。 崔珏定定地看着他小妹:“看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安。” “不会让大哥太为难的,”崔琰笑道,“想请大哥带我去营里的库房瞧瞧。” 一般来说,世家的公子在懂事之后便开始插手家族事务,但正式出仕都在成亲之后。二哥虽是嫡子,但并无职务在身,带着妹妹去大营军~械~库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崔琰才来烦劳如今已是校尉的大哥。 崔珏恍然:“想再去瞧瞧还能弄出点别的什么出来?” 崔琰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大哥已经应了,忙起身道谢,还不忘拍记马屁:“大哥真好。” 送走崔珏,崔琰直接身子一沉,倒在贵妃塌上,伸手用力揉着膝盖。弄琴赶忙拿锦被盖住小姐的双腿,又取了汤婆子塞在崔琰的膝盖内侧。 二哥崔珩不掩忧色:“千万别落下病根,二哥一定给你弄些好药和方子来。” 崔琰挥手,阻住正要替她揉捻的弄琴,柔声细气道:“二哥,我现在就想你给我揉揉腿。”兄妹俩自小互不设防,耳鬓厮磨,对着二哥撒娇真是毫无压力。再说她今天再次重生,也特别想和二哥再多亲近温存一会儿。 崔珩全无二话,坐在妹妹身侧,搓热双手,只是妹妹双腿触感微凉,惹得崔珩眉头微皱,却还是没说什么,专心碾压、揉捻崔琰腿上的几处穴位和经络。 二哥手法极好,崔琰身子一舒坦便有了倾诉欲,跟亲哥哥抱怨了一通亲爹明明爱英雌,却拿淑女教材教育女儿,“亏我原来还以为父亲不喜欢我呢,大姐跟我真是有冤没处诉。”崔琰的庶出的大姐也是以贤惠闻名,崔逸对这个女儿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好。 崔珩一听,觉得甚是有理。不过妹妹满腹坏水鬼灵精怪的模样,今后不再只属于自己,崔珩心头又涌起些莫名的酸涩。 崔琰目光一扫,发觉二哥神色微变,赶紧祭出她的万用大招――勾着崔珩的脖子撒娇,“不管了,我有二哥疼我就够了。” 崔珩真拿妹妹没辙,无奈笑道:“你就哄二哥吧。” 崔琰得意地笑了。 不过若是崔琰得知国公府正院里爹妈之间的对话,她非得吐出口凌霄血不可。 崔珩和崔琰的生母,国公夫人唐氏边帮着丈夫更衣便问:“老爷今儿怎么这么高兴?”三个孩子结伴迈入丈夫书房时,唐夫人就已经得了消息。 崔逸确实心情不错:“咱家小丫头,她那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连与崔琰相处不算太多的崔珏,都能感受到小妹始终在家人面前压抑自己的真~性~情,作为亲生父母的崔逸和唐夫人怎可能毫无所觉? 事实上,崔逸早察觉到小女儿犀利又有主见,但她行事言谈却总爱戴上个厚实的“温顺”面具,哪怕在自己这个亲生父亲面前。 崔逸最先只是无奈,感慨自己是不是太凶吓到了女儿,后来他努力温柔一些,但小女儿无动于衷依然固我,他终于恼火起来:连对着你老子我都演戏,那你就给我演一辈子吧。 倒霉的是,前两世崔琰出嫁比较早,也没来得及和父亲沟通、修复关系,崔逸就去世了。对父女双方而言,都是终生的遗憾。 第二天晨昏定省时,崔琰精神不错,唐夫人跟她聊了几句,觉得女儿心情也挺不错,只是这身体一看就是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唐夫人心疼闺女,吩咐管事妈妈多预备些炭火和药材一并送去,然后就把崔琰赶回她自己院子里休养。 用过早饭,再喝过驱寒的药,崔琰便把手头所有透镜的焦距都测了出来并做了标记。正午时分,崔琰眼前另一个一等大丫头侍书禀告道:“小姐,二少爷已经回来了,传话说一会儿就到。” 崔珩换过衣裳,踏进妹妹的房门,弄琴和侍书正张罗着摆饭摆餐具。 崔琰端茶过来:“等二哥你一块吃饭。” 崔珩一笑,接过茶来漱口润喉。 吃完饭,崔珩拿了张帖子出来,崔琰接过来一瞧:原来是四皇子乔季桓的拜帖。 崔珩道:“听说你昨儿昏过去了,他送了帖子来,想要探望你。”顿了顿,又问,“你有章程没有?” 崔琰冷笑道:“爹爹手握兵~权,还把西北四省治理得军~民一心,再让咱俩与其他权门世家联姻,皇帝怎么坐得住?咱兄妹俩至少有一个得跟皇室扯上干系,差别只是娶还是嫁,娶哪个或者嫁哪个对咱家更划算而已。” 确实,十七岁的崔珩和十五岁的崔琰都该议亲了。 大晋的婚姻制度与封建时期的天朝类似,也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只是大晋的妻妾出身差距颇大,从而导致嫡出和庶出子女的待遇以及婚姻对象也有天差地别。 世族结盟需以一方嫡子迎娶另一方的嫡女为标志。而庶出子女的婚姻反倒因为不具有太多政~治或者商业意义,再加上父母稍许的补偿心理,他们婚事反而比较自~由~自主。 崔琰的大哥和大姐都是自~由恋爱、成婚,婚后小日子也过得相当滋润。 而崔珩和崔琰在接受了精英教育,享受了大量的资源之后,也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 崔珩早对自己的婚事不抱希望,眼见妹妹也如此冷静,他莫名松了口气,端着茶盏道:“其实,四皇子风评不错。” 崔琰道:“咱们崔家也没有将皇子拒之门外的威风。” 不过在四皇子拜访之前,崔琰在两个哥哥的“护卫”之下去了大营,下马便直奔储存箭枝、马刀以及长枪的库房。 大晋朝出过两位女皇,还有会带兵的太后和公主,所以军士们对崔珏崔珩兄弟领着妹妹来到大营库房并不排斥更说不上反感――只要别不懂装懂瞎指挥就行。 万幸,崔琰真的是位专业人士。 其实她对当前科技和军~械水平心中有数,但不眼见为实,亲手测试下总归不太放心。她不仅取了西北自行生产的,还特地要了些四皇子押送来的箭枝和长枪。 在崔琰挑挑拣拣的时候,听说有人要进来领取弩箭――西北军以骑兵为主力,主要对战关外的游牧民族,而弩箭正是斥候的标配武器。 崔琰忽然来了兴趣,她很想比较下实际使用的连弩与自家用来防身的那种有何不同,正要开口就听门外骂骂咧咧道:“没卵~蛋的!老子可不是个怂~货!” 很显然,崔琰正占用库房,而她毕竟是秦国公嫡女,不是随便谁都能得见芳颜。于是哥哥的亲兵们严守库房大门,导致领用军需的那位直脾气的校尉一时进不来,起了口角。 大哥崔珏正要出面,崔琰拦住了他,“大哥,我这儿也完事儿了,咱们走吧。” 崔琰快步走出库房,冬日暖阳正好照在她脸上,白皙得透明的皮肤和她身披的白狐裘几乎连成一体,更衬着她青丝如墨、红唇胜血。 刚才还破口大骂的年轻校尉万没想到库里会走出个这样的女子,竟愣在了原地。 崔琰嫣然一笑:“我确实没有卵~蛋,我只有卵~巢。”言毕,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两个哥哥匆忙跟上,大哥崔珏还特地问了崔珩一句:“这才是小妹的本来面目么?” 崔珩点点头,笑得高深莫测。 傍晚,秦国公崔逸得知了女儿当天的行程,挥退禀告完毕的下属,在书房里笑了好一会儿。崔氏靠军功起家,族人也大多从戎,若是崔家女儿连糙汉子的几句荤话都应付不来,未免太对不起这个姓氏了。 四皇子前来拜访的那天,秦国公崔逸去巡视大营了,并不在府中。乔季桓不苟言笑,气场强大,不少名门淑媛在他面前都不由自主地紧张,当然这些人里肯定不包括崔琰。 四皇子乔季桓正是崔琰上辈子的丈夫。 重生才几天?她只感觉前一秒乔季桓还眼含热泪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再睁眼,少年时期的乔季桓就坐在自己对面,语气淡淡地诉说着感激和关切。 崔琰真有一种一梦千年的……荒谬感。 ------------ 3科技改变世界中 前世,乔季桓亲口说过,这个时候他对自己已经抱持好感,不然他根本不会专为讨她欢心而说这么多话。 有句话说得好:皇帝都是渣。乔季桓登基前根本不是渣男,而当了皇帝也没渣到不能让人忍耐的地步。 说上辈子乔季桓与崔琰没感情绝对是谎话,但这份挺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之后那么多钱权与利益的侵蚀和消磨。 若是只关乎自己,崔琰倒觉得无奈更多些,更提不上什么愤恨,若不是那年乔季桓替二哥指了婚,他们两个兴许还能做对儿名垂青史的模范帝后。 思及此处,崔琰几乎难以压制心口处的气血翻涌。 上一世,二哥的原配是位郡主,夫妻二人感情平平,而且这位郡主自小生活在温暖湿润的南方,来到西北后吃足了苦头,病痛不断,早早便去世了,也没给二哥留下一男半女。随后,便是已经做了皇帝的乔季桓将另一位郡主嫁到了秦国公府。这位继室生性娇蛮,兼之得了他人嘱咐,有意搅风搅雨,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在大晋朝,庶子袭爵必定降等,没有嫡子的二哥面临了族内的诸多压力,其中还有别有用心之人扶持大哥的儿子,劝他“争上一争”…… 当时,乔季桓也在崔琰的要求下申斥过不省事的郡主,但她老实几天便又故态复萌。当然,秦国公府内斗,牵扯了崔珩的精力,符合了乔季桓的利益。 可崔琰却因此跟丈夫多次不欢而散,作为一个颇有手段和心机的皇后,她没花费多长时间便把她“二嫂”的娘家逼得个债台高筑。任性又妄为的郡主果然消停了,可大哥和二哥的隔阂也种下了,而崔琰和乔季桓之间也划了道深深的缝。 其实,抛开防备外戚的心思,乔季桓不喜欢妻子心中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更不喜欢这个人也把他的妻子摆在第一位,哪怕这个人是他妻子的亲哥哥,曾经全力助他上位! 崔珩的悲剧在于,如果他不那么爱他妹妹,他的生活会平静顺利许多――至少没有来自皇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如果崔珩不那么出色,没把西北经营得比他父亲在世时更上一层楼,他也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让大群人都想除他而后快。 可也正是因为崔珩太强,他的抗争和反击猛烈又犀利。他联合了母族在西北进行了一场雷霆大清洗,切断了对几个家族的物资供应,又将手头一切官员的把柄交给一个相对中立的世家,之后便将手下的情报网和护卫转给了崔琰,而兵权则都交给了大哥崔珏。 本来崔珩为了妹妹,并无自立之心,闹过这么一场,崔珩去世,而皇室几乎完全失去了对西北四省的掌控――结局堪称两败俱伤。 若非随后塞外异族联合,大举进攻西北,乔季桓力排众议全力支持,调动部队增援和运送军~需,同时调整防务,并亲自下令剪除了来头不小的内~奸,总之一切应对都高效且及时,也完全没有存着消耗西北实力的心思……乔季桓这份公允让崔琰心中稍感安慰,否则夫妻彻底决裂无可逆转。 就在夫妻之间有了转机,也接到了西北大捷的消息,崔琰却心满意足地倒下了,缠绵病榻几个月,就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乔季桓牢牢牵住她的手,甚至还想和她说夫妻一起看看满园春~色的时候,崔琰闭上了眼,再睁开就发觉自己回到了西北的家,又见到了……二哥。 所以崔琰此时望着乔季桓的目光十分复杂,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低下头摆弄手中茶盏。 正说着西北防务,和崔珩相谈甚欢的乔季桓全然没有留意崔琰的异样,而余光一直关注着妹妹的崔珩却没错过她的古怪神色。 送走四皇子,崔珩和崔琰一起回了房,兄妹对坐,重新上了茶和点心,崔珩挥退丫头们,只留下弄琴在外间伺候。 崔珩这才轻声问:“你看不顺眼四皇子么?” 崔琰一瞧二哥,当即苦了脸:二哥此刻正微眯着眼,似笑非笑――这表情只在二哥动了杀机时出现。问题是,若是二哥真想杀乔季桓,他还真办得到:四皇子能被困在冰天雪地一次,也能有第二次…… 崔琰立即问:“二哥为什么这么想?” 崔珩皱了眉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看四皇子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却恨不得用眼光在他身上扎出几个洞来。” 崔琰捂着脸惊讶道:“这么明显么?” “除了我,估计别人也感觉不出什么。” 崔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确实有点纠结,二哥,四皇子没准儿正考虑怎么娶我呢。”除了太子,其余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皆无正妃,且这三人都与崔琰年纪相当。 对此,崔珩毫不意外:“咱家,还有你,对他而言是个绝好的助力。不过,”他轻轻捏了捏妹妹的小脸,“你不愿意嫁给他吧?” 崔琰任由哥哥捏脸,“你觉得太子怎样?” 崔珩神色瞬间肃然:“若是他能平安登基,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玩儿。” 崔琰揉揉二哥的脸,笑道:“你脑袋本来就让我随便玩儿呢。”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却掀起了巨浪:二哥太敏锐了!现在太子的位置还十分稳固,二哥此时竟能有如此远见。 太子落马,崔琰则是靠着“剧情早知道”的重生优势才知悉始末的:太子被废被逼自杀,都是因为得罪了个大人物的缘故――当然,能把一位大人物惹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跟太子扭曲跋扈的性格也不无关系。 崔琰眨了眨眼:“二哥,你也觉得太子不靠谱,皇后剩下的两个儿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就都有机会。” 崔珩果然颔首道:“咱们确实得好好合计。” 崔琰年纪还小,更重要的是目前她实力和潜力也没被众人承认,她就算想嫁给哪个皇子,说了也不算,还是专心于未完的科学实验,给自己尽力积攒筹码才是正道。 崔琰跟着二哥来到马场,迎接她的正是那个曾经叫嚷着“没~卵~蛋”的小伙子。他迎着阳光,行了个军礼,麦色的皮肤配着雪白的牙齿,倒是让崔琰一下子记住了。 这小伙子叫简真。 在场的几十个斥候中,他使用手弩无论是熟练度、精准程度还是填装速度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崔琰看着简真的眼睛,笑了笑,稍侧过头对她二哥道:“留下他吧。” 崔珩也笑道:“他倒是个有心计的。” 那天简真奉命去领弩箭,在大库外见到身着黑衣的侍卫在把守大门――这些卫士的仪容、身材、衣着以及装备,绝对和自己上司说过的崔珩贴身卫队一模一样。库里的人物也就呼之欲出了:秦国公继承人崔珩! 简真知道这是个机会,故意在门口嚷上几句,他知道即便没能让崔珩赏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呵斥几句――再说在库房门口说几句脏话能算什么罪名? 果然里面的人出来了,却是个美貌小姐,后面就跟着崔珩,还有秦国公长子崔珏。这个披着狐裘,皮肤比雪还白净的小姐竟然还和他说了句话,至于说的什么简真实在不想再去回忆。 简真感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可这懊丧感还没消化完毕,他的上司便找了他说话,说是崔珩少爷要把他调到身边,还问他愿不愿意。 结果简真出了上司的营帐,还感觉自己犹在梦中。 然后……简真就得到了现在的机会,显示自己的大好机会。 崔琰看着这透着机灵劲儿的麦色皮肤青年,对她二哥道:“这心机可一点都不讨人厌。” ------------ 4科技改变世界下 完整看完斥候们的骑射训练,崔琰特地要求他们继续演示随身手弩的养护――手弩从发明到现在也没多久,充其量就是个“点杀伤”,想进化成“线杀伤”甚至“面杀伤”,则主要受制于弩箭的装填速度,以及扳机等几个主要部件的材料强度不足。 前者不难解决,设计出个“弹匣”就能快速填充弩箭,崔琰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思路,只待回去画下设计图,交给二哥去制作,然后让将士们亲身试验,总结优缺点再进行相应改进――如果有需要的话。 而后者则是因为现在的冶炼知识和技术达不到,她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小批量制作一些合金,充其量能改善下将官和精英~部~队的装备,至于给西北军全~军升级换代那纯粹就是奢望了,但是这些“高科技”装备在斩首和暗杀行动中绝对会发挥奇效。 兄妹俩骑马回到家,大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崔珏按照崔琰的要求带了几个一等一的珠宝工匠进府。这些人都是连着几代人为崔家服务,绝对可信也可靠。在最顶尖的工匠手下,一个个清澈的水晶透镜雕琢打磨成型。 大晋南方有橡胶树,自然也有天然橡胶,而且人们已经懂得把这些橡胶裹在车轮上用来减震……崔琰切了个橡胶圈裹住水晶透镜的边缘,并把它镶嵌在一个铜环上,而铜环上也刻出了螺纹,正好可以和可伸缩的千里镜镜筒相匹配。 这样可更换镜头的千里镜崔琰一共做了四套:除了上贡给老爹、大哥、二哥之外,自己也留了一套。 在老爹书房,崔琰仔细讲解了这千里镜的使用方法,并让老爹和大哥实用了一番,然后书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秦国公崔逸把玩千里镜良久,终于说了个“好”字,顿了顿又道,“没到你能这么出息。” 崔珏只是小心地将自己的那套千里镜装回铺着厚厚垫布的匣子――水晶镜头,必须怕摔怕磕碰。 崔珩看着心爱的妹妹,笑意直达眼底,这套东西他早在妹妹那儿见过,一点也不意外今天的这个效果。 崔家的男人不管外在表现得如何,真实情绪多是压在心底,纵然内心如何奔腾表面上也难看出端倪。 老爹看似平静,崔琰反而底气顿生,知道她爹已经十分满意了,便挽着她爹的胳膊道:“爹,我没银子了。” 崔逸轻拍着他女儿的小手,笑道:“憋不住了?” 崔琰嘴巴一撅:“爹真讨厌!“老爹不爱淑女,我先撒个娇探探路吧…… 果然,小女儿作态惹得崔逸大笑:“爹这回肯定让你满意。“ 崔琰之所以再次主动要求老爹追加投资――实在是矿石太贵了!她只好坑爹了。 在铁中添加碳、铬和镍都能大幅改善合金性能。碳和铬自家这儿就有,自不必说;要命的是镍,只在西南云国公那儿出产,云国公此人既贪得无厌又自不量力,是崔琰连着两辈子都最讨厌打交道的人物,没有之一。但很可惜,西南不仅矿产丰富,而且很多资源都是大晋独一份儿,当崔琰从二哥那儿拿到矿石报价的时候,直接把这一沓子书册都掼到了地上,“他怎么不去抢!?” 崔珩拍着妹妹后背,劝解道:“其实咱们秦国公府找他买东西,在云国公看来,就是咱们专门让他抢的……” 这回二哥真相得让崔琰没感到一点安慰。 不管如何,镍矿石真的是卖方市场,崔琰再恼火也没用……最后的价格核算下来一两银子只能换三两半镍,崔琰一边叫着“真是太离谱了”,一边咬着牙让二哥派人带着银票去订货,最后扯着二哥信誓旦旦道:“二哥,咱们迟早得把云国公那块儿好地方抢来。” 崔琰说得认真,崔珩也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一笔,若干年后,崔珩果然宰了云国公,也得到了西南半数地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儿一女告退,崔逸把头号心腹温先生召进了书房。 温先生用过了千里镜,再看了崔琰写给老爹的千里镜制造方法,由衷道:“二小姐大才,恭喜主公。” 崔琰小时候不爱经史子集也不爱风~花~雪~月的话本,而是总央求着二哥弄来各种游记和笔记来看――在大晋,游记是山川地理方面的书籍,而笔记则是科学工程类读物。她这点爱好也是全家皆知的,所以她此时弄出千里镜来,没人觉得不对劲儿,最多也就是亲爹崔逸会怀疑下女儿忽然奋发的动机而已。 崔逸笑了笑:“你知道她这些日子折腾什么吗?”又自问自答道,“是手弩。” 温先生神情一肃,西北军的手弩可是整个大晋最先进也最精良的。 崔逸继续道:“我总觉得琰丫头八成又能捣鼓出点惊人的玩意儿。”他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听说,四皇子来过几回?” 温先生应道:“确实来过几次,且有二少爷作陪。” 崔逸一笑:“他一直护着他妹妹。”崔珩与崔琰情分非同一般兄妹,此事全家皆知,兄妹俩再亲近也没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丑事,崔逸对此也抱持着放任态度。“琰儿身边如今只有十六个护卫?” 温先生道:“正是。” 崔逸立即拍板道:“今后琰儿的待遇护卫都仿照珩儿。”崔珩是秦国公继承人,卫队共有四十人,轻骑与重骑兵各半。 西北又下了场雪,每逢变天崔琰双腿就疼得厉害一些。就在大雪暂歇的午后,她抱着手炉,膝盖上方绑着两个小小的汤婆子,在二哥的搀扶下来到了府中的校场。 两列高大威猛的青年齐齐行礼,“见过二小姐、二少爷。”这些青年把自己的名字摆在二哥之前,显然是奉她为主。 崔珩点了点头,崔琰则露出了个笑容。她扫了下人数,心中震惊:四十人,竟跟二哥一样。大哥成为执掌五百重骑兵的屯骑校尉之前,身边的侍卫也只有二十四个。 不要说父母要对所有儿女一碗水端平,在秦国公崔家这想法不现实,儿女的才华、能力以及未来对家族的贡献会分出三六九等,而相应得到的待遇也必定会有不小的差别。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位崔琰认识,神~射~手简真,而另一位……他自己主动自我介绍了:崔容,是她的本家。而二哥也没有任何暗示,崔琰便知道这位崔容是她的侍卫队长,还是自家老爹专门指给自己的。 头回见面,崔琰也让其余成员介绍了自己:叫什么,多大了,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参军多久,以及最擅长什么……明明只有最后一项才是重点,但崔琰始终笑着听完四十人的情况,其间还问上几句或者调侃、感慨一下。 卫士们觉得二小姐温柔又亲切;崔琰也觉得这样拉近自己与属下的关系,实在惠而不费。最后,崔琰嘱咐崔容带队训练不可懈怠,便令他们就地解散。 回了房,各自换了衣裳,崔琰拉着二哥道:“我想着改改手弩,先让咱俩的侍卫们人手一个,然后训练下相应的战术。” 崔珩一笑:“没问题。”哪怕让自己亲自替妹妹训练侍卫,崔珩都心甘情愿。 崔琰自然而然地枕在亲哥哥的腿上,想起自己提醒过父亲,普通版的千里镜配备给将官,过不了多久,那些家伙便会嗅到味道蠢蠢欲动了。那时改进版手弩也差不多完成了,谁来暗杀二哥,让谁被戳成人肉筛子,就地改花肥。 其实,崔珩和崔琰还有两个亲生哥哥,只是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没过多久就夭折了。大晋的幼儿若没能活过周岁是不序齿也不会有名字的。 连着两个嫡子夭折,里面没阴谋鬼都不信,于是乎府里死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家族也被逐出西北,只是唐夫人连遭丧子之痛,大夫说她很难再生育,即便如此,崔琰的大哥和大姐也是在几年之后才降生,而等崔珩出生,唐夫人都三十多岁了。 崔逸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嫡出也只有这一双儿女了,可是就是总有人不想看到秦国公还有嫡子嫡女存世。为防止“意外”,这么多年崔珩与崔琰都是在外紧内松的氛围内长大。 就连崔琰在野外救下四皇子那次,也是因为负责为乔季桓“补刀”的那些人见到崔琰,知道她身后定有至少五百轻骑拖后守护,迅速知难而退罢了。不然那么一个针对乔季桓的阴谋,哪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化解掉。 崔琰在屋里宅了几天,腿也养得差不多,就想着出门活动活动,哪怕晒晒太阳也好。 应酬归来的崔珩表示不如去校场,看看侍卫们训练成果,崔琰当然兴奋地应了。 西北军战力在大晋排名第二,仅次于掌握在皇室手中的北军,如此精锐之师的训练科目当然值得一看。 见到二少爷、二小姐联袂前来,小伙子们更迸发出了无限热情。例行训练完毕,兄妹两个认真夸奖了属下一番,才命令侍卫们解散。 等人走了个干净,崔琰说自己“脚痒”,想试试跳高――穿越之前,这可是她的得意项目。可她太兴奋了,居然忘了她的腿伤,助跑,起跳,被横杆一拌,便大字型脸朝下拍在了充满稻草和棉花的软垫上。 崔珩赶忙冲上去扶起妹妹,仔细检查过后,发觉妹妹除了脸上一团灰之外哪里都没伤到…… 崔珩仰头大笑。 崔琰气得小脸通红――此时一脸灰尘,看起来脸红得一点都不明显。她抿着嘴,愤恨地扑在二哥怀里,对着他的胸膛挥起拳头就是一顿乱敲。 崔珩顺势倒在垫子上,扶着妹妹细腰,边笑边关切地询问:“扑疼没有啊?” ------------ 5资本改变世界上 大晋武官制度里,当上校尉就算正式迈入了军官行列。 只是校尉与校尉之间差别极大,如崔珏,身为有名号的屯骑校尉,执掌五百骑兵,是将官之下的第一人;或者如简真以前那样,乃是无名号的校尉,类似于天朝的小队长,仅有五十个小兵作为手下。 简真这回调动到崔琰的侍卫队,摇身一变,给侍卫队队长崔容作了副手。简真得偿所愿,又是喜悦又是兴奋,颇有股子大展手脚的雄心。而崔琰尤其对这个机灵又有真本事的小伙子印象深刻,特地嘱咐他好好琢磨下手弩的不便之处,回头都整理出来及时报告给她。 可惜说过这番话之后,崔琰就病休了好几天,等这位副队长再见到人,还没什么机会说话就“被”解散了…… 简真走出校场,犹豫了下,觉得还是把差事尽早完成的好,别等崔二小姐派人过来催讨。他先追上队长崔容,把原委解释了下,崔容痛快答应和自己这位副手一起回去求见二小姐。 队长与副队长结伴返回校场,隔着老远就望见崔珩与崔琰这对兄妹正抱作一团:确切地说,崔琰正揪着她二哥那宝蓝色长袍的大襟抹着脸,而崔珩则一脸柔情,拿自己的衣袖替妹妹小心地扫掉额头和头发上黏粘的稻草细碎。 好吧,这对兄妹确实亲密得有些过分……可这也不是崔容和简真有资格质疑的,两个人心有默契地低下头,就此止步。 崔珩余光扫到拼命压低存在感的二人,淡淡一笑道:“过来吧,我总不至于灭口。” 崔琰又捶了亲哥哥一拳,“二哥,不许欺负我的人。”她太知道二哥了:虽然总是以一副温和有礼,谦谦君子的模样示人,但实际上他刚毅又狠辣,甚至称得起“杀人如麻”,万幸他并不爱牵连无辜。 妹妹一发话,崔珩气势顿时收敛,那快要沁进骨子里的杀气似乎从未出现过。 崔容和简真齐齐松了口气,真是人比人得死,他俩觉得有二小姐这样的主公真是无比幸运加幸福。 得知两位队长的来意,崔琰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听完二人的叙述,笑道:“做得好。训练先照旧,等过些日子,还得请你们继续测试呢。” 二人连说不敢,又和崔琰闲聊几句,才告退而去。 矿石还没到货,崔琰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日子西北天气尚好,崔珩便拉着妹妹一起出门应酬。这天,兄妹俩就被四皇子乔季桓邀请,前往戏楼听戏。 在见到崔琰那四十个侍卫之时,乔季桓面露恍然之色,心中确定那“千里镜是崔二小姐的得意之作”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在大晋,戏子都是男人,而舞者则全是女子。坐在二楼最好的包厢视野极佳,就见那舞台上的翩翩丽人抬手之间银光一闪,崔珩则早有准备抄起茶桌横档在妹妹身前――这回刺杀无疑是冲着崔琰来的。 没办法,千里镜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扎眼了。对于那些本就不允许秦国公还有嫡子嫡女活着的人来说,没有比“崔珩与崔琰都很出色”这个理由更能逼得他们铤而走险了――等这对兄妹成长起来,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还怎么有活路?不如趁现在拼上一把。 那丽人一击不中便迅速消失在慌乱的观众之中,只不过整个戏楼内外已经被崔家兄妹带来的八十侍卫牢牢控制住。 弩手负责远程火力压制,而重骑兵则近身厮杀,两者相互配合,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戏班子包括线人以及那个丽人全被杀了个干净。而侍卫们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甚至都没到可以申请休假的程度。 这场战斗看得乔季桓心中震动:果然是眼见为实,这只是崔家兄妹的侍卫,而西北军中的精锐又会是何等水准? 此时,崔容与崔珩的侍卫长一同前来禀报:发现了手弩,虽然经过了改装,但制式看起来应是出自北军无疑――北军可是掌控在皇室手里;有具尸体确认是四皇子殿下身边的副将。 乔季桓被困在冰雪之中差点丧命,自然是因为身边出了内~奸,而这位内~奸正是这位已死的副将无疑。 望着这对兄妹几乎如出一辙的了然表情,乔季桓险些破功,他深吸口气,认真道:“我欠二位一个人情。”原本他还在发愁究竟如何才能堂而皇之地做掉这个奸细,毕竟这副将乃是他皇帝老子指定。 崔琰一笑:“您客气了,咱们好歹是表兄妹不是。”崔珩与崔琰的母亲唐夫人正是皇后的堂妹,虽然并不是血缘很近的那种。 崔珩柔和依旧:“他死在我们手里,大家都放心不是。” 乔季桓也无奈地点头笑了。 因此事件,三人关系却诡异地拉近了不少。 几天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根细白如玉,全无半点瑕疵的手指在刚收到的情报上轻点几下,“我这个侄子倒是学了乖。”说着,玉手的主人靠回摇椅,一头丰厚又柔亮的秀发随意地垂在一侧,无风自动,“人带了来没有?” 一个紫衣人跪伏在地,恭敬答道:“回九爷,人带来了,正在外院候着。” 玉衍如今是京城最红的清~倌,多少达官贵人为见她一面一掷千金,而就在昨天,她被告知“有位贵人要见她”,然后就蒙着眼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里,经过数次从内到外细致反复的洗刷,终于得以跟着寡言而恭谨的仆从进入这间看起来并无多少特殊之处的书房。 只是进屋之前,她瞥见了正迈步离去的那人衣着――紫衣,在大晋,紫色非皇室成员不可用。玉衍是个聪明人,她已经对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有了个清晰的猜测。 “抬起头来。” 玉衍闻言,缓缓移动视线,等余光扫到声音主人的相貌不由心神一震:她对自己的外表有极度的自信,可是见到这个人却还是不免生出股自惭形秽之意。她压制住内心的情绪波动,露出了个自认为完美无比的羞涩笑容,又迅速低下头去,敛衽为礼。 随即,玉衍感觉自己右脸忽然被人端住,力气不大却让她不太舒服,而那人与她距离不过几寸,无论目光还是呼吸都在她脸上、身上反复流连,却偏偏让她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不敢动,更不敢反抗,长久保持一个动作,玉衍的身子几乎再也支撑不住就要瘫倒在地的时候,端着她右脸的那只手倏尔松开,一个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并在她的耳垂处按了按,几乎是同时,下半身猛地腾起股异样的感觉,玉衍不由得双腿一紧,摔坐在了地上。此时她眼眶含泪,哪里还敢抬头,只感觉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到了最后都有了几分缥缈之感,“别再用‘衍’作名字。” “九爷。”紫衣人神出鬼没,再一次出现,对他的主公抛下佳人独自在院里吹风毫不感到意外。 被唤作“九爷”的人身穿缀着暗金色龙纹的白袍,在月光的照射下,让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荧荧冷光,“我那太子侄子又做了什么好事?” “回九爷,咱们下面的兄弟拿到的手弩跟账册上的数量合不上。陛下说,定国公那边又闹着缺银子缺人手,咱们北军营里便也跟着用料不足,得等过些日子再把差的那部分补上。” “哦?”这含着嘲弄的一个字竟令紫衣人差点打了个寒颤,好在九爷也无意为难他,笑得云淡风轻,“那得多谢皇兄体恤了。”说完,正要迈步回卧房,九爷又似乎想起什么,吩咐道:“书房里那女人送走吧。” 却说西北又下了场大雪,无可奈何宅在家里的崔琰跟亲爹撒娇,给亲妈雕了个放大镜,和大哥二哥烤肉喝酒下棋之余,还交给了二哥不少“私货”:她确实是把千里镜的制作方法完整地交给了父亲,但原理却只倾囊相授给了二哥――不仅仅是因为兄妹感情好,更重要的是,崔琰发觉她二哥拥有极佳数理天赋,焦距、成相,甚至实像和虚像等等,他都听得懂! 妹妹教得耐心,哥哥学得认真,兄妹俩再次在志同道合这条不归路上狠狠地向前迈了一大步。 等到城里积雪清得差不多,崔琰又可以出门的时候,她得到了个坏消息:她的镍矿石在出了云国公的地盘之后被山贼劫了…… 崔琰本不是个爱动怒的人,这回都克制不住了,“敢跟咱家玩监守自盗?!山贼?你听说过哪个山贼敢动秦国公家的货?!山贼能知道那些矿石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用么?!他想把货都藏起来,再坑咱们一笔么?!”云国公这招实在是太侮辱他们兄妹的智商了:我不恨你耍我,但我恨你没那个本事却还想像耍猴子那样耍我。 崔珩不紧不慢地抚着妹妹后背,另一只手揽住妹妹的腰肢,柔声道:“云国公既然找了这么多活靶子给咱们,咱们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 6资本改变世界下 大晋朝,凭战功受封且手握重兵的国公只有三位:定国公唐晖――这位是皇后的亲弟弟,封地囊括大晋最南方三个富庶的临海省份;云国公靠着有险峻群山环绕以及丰富的矿产,即使兵不足将不精,依旧可以过着土皇帝一般的日子;而秦国公崔逸手握西北四省,因为兵精粮足而在三位国公中底气最足。 书房里,听着温先生报告的崔逸面露满意之色:西北军所有将官以及有封号的校尉都配备了千里镜。也正是靠着千里镜之威,早早发现意图劫掠的敌方部队并确认来袭数量和部署,我方能及时提前做出对应准备,而结果就是几场小规模的接触战无一失手。 听完,崔逸吩咐道:“再去重申一遍,千里镜必须小心保管,紧急之时,立即销毁,绝不可落到那些狼崽子手里。” 温先生应了,又道:“听说二小姐看重的那批矿石运到边界时,被云国公的二小子私自扣下,还放出消息说是山贼劫走了……二小姐听后动了怒,怕是想亲自追讨回来。” 崔逸笑道:“让她去练练手也好。”比起小白花,崔逸更喜欢敢杀人能惹祸的女儿,哪怕他得亲去擦~屁~股收拾残局。 等温先生退下,崔逸把两个儿子叫到眼前,“琰儿不是要抢回那些石头么?这一趟你俩都去。记着,看好琰儿。若是连自己妹妹都护不住,你俩也不用回来了。” 赶走儿子们,这个爱~操心又护短的老爹把一个性情沉稳可靠,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将军弄了来,耳提面命,“给我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胡闹。” 这位将军得了这噩耗一样的任命,回到家愁得差点把胡子都掉光了:照顾三位小祖宗诶,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一家子就没活口了啊! 到了出征的那一天,点了本部两千兵马的“保姆”将军与小祖宗们汇合的时候,惊喜地发觉现实其实也可以挺“丰~满”:崔珏、崔珩和崔琰各自带着五百骑兵,无论行军还是调度都十分靠谱,三位小祖宗也都不难相处,乐于虚心听取意见。再加上后面还有崔逸特派的两千亲卫拖后保护――那可是秦国公崔逸的亲卫队,这位将军觉得此行应该万无一失。 心情一放松,“保姆”将军就变得很好说话,简直是有问必答,甚至还介绍了些自己的独门技巧,三兄妹从这位厚道大叔身上偷师实在愉快。 崔琰骑术不错,正常行军赶路也完全吃得消,如今已是冬末又向着南方行进,她的双腿不知因为气温还是活动适度,十分给面子地没疼也没肿。 只是作为西北军身份最贵重的新锐研究员,崔琰不仅行军时被两个哥哥一左一右地保护,四周有亲卫们牢牢包围,连扎营后想随处走走都要有数百卫士随行――她发誓她只是心血来潮想向当地土著问问水土、气候以及特产而已。不过想想前两世自己当皇后时出行比这个排场、动静还大,也就释然了。 转眼到了秦国公与云国公地盘的交界之处,早早放出去的探子已经发回情报,没费什么功夫,就找了“山贼”的驻扎地。 找到个山头,拿出千里镜一瞧:确认对方是云国公手下的正规~军无疑。“保姆”将军布置兵力直接包围了营寨所在的小山,包围尚未完全完成,对方还是发现了我方的意图,只是他们既不派兵出来阻止也没进行突围…… 崔珩笑着评论道:“看来云国公那二儿子名副其实地……愚蠢啊。” 崔珏也道:“他兴许以为咱们不会拿他怎么样,最多吓吓他而已。” 崔琰没说话,只低着头摆弄着手弩――她自己设计可快速更换箭匣的那种。 崔珩与崔珏对视一眼,“练兵吧。” 配备新版手弩的只有兄妹三人的那一千五百人。入了夜,密集地“暗箭”解决了箭楼上哨兵,有了火力压制,步兵几乎毫无损伤地冲破了营寨的大门……后面的事情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云国公二公子出现时,好歹还身着甲胄,金色的两面护心镜一左一右扣在胸脯上。 在崔琰眼里,云国公二公子身着黄金~奶~罩率众而出……闪亮地让人无法直视,在二公子的目光下崔琰迅速地低下了头,攥着马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无声狂笑太辛苦了。 大哥崔珏更实在一些,跟人打交道谈条件拉关系这类事情他并不太擅长。而二哥崔珩则笑着与云国公二公子先见礼后交谈,不仅讨回了那些矿石还逼着人家签了张数额不小的欠条…… 回程的路上,兵士们纷纷对三兄妹手下亲兵进行了无差别骚~扰,看着他们手里可换箭匣的手弩充分表达了喜爱与羡慕之情。 在大帐里,崔珏给心爱的千里镜和新版手弩仔细做着养护,而崔珩则在灯下平静地看着兵书。 崔琰心里叹了一声:大哥是良将,而二哥将来会成长为……儒帅――不仅会领兵会打仗,连玩~政~治也是把好手。 她轻推了下二哥胳膊,“听说云国公的嫡长子是个明白人,偏偏身体不太好,目前也还没有嫡子。” 二哥微微一笑。 大哥也抬头道:“咱们也可以插一手。” 大晋实行的是标准且严格的嫡长子继承制,除非嫡长子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才会被剥夺继承权,比如忤逆或者谋反等。若是嫡长子早夭且有嫡长孙在,将由这位嫡长孙继承爵位;否则,嫡出其他儿子就都有了平等竞争爵位的机会。不管怎样,嫡子袭爵都不降等。 若是云国公家里乱起来,他们崔家以及南面的唐家,甚至京城金銮殿上高座的那位都乐见其成。 手握兵权的三位国公实在是皇帝的一块心病,皇帝的亲爹――先帝可是标准意义上的昏君,宠信佞臣结果害得北面和西北的国门几乎同时失守,而东面以及南面的国家也打算趁此机会分得一杯羹,秦、定两位国公都是在那时因挺身而出抵抗外侮才迅速崛起并壮大的,唯有西南的云国公始终拥兵自重,如今的口碑也数他家最差。 回了西北,崔珩又替妹妹订购了一批镍矿石,云国公家的管事面带喜色还表示可以给个不错的折扣,价钱谈妥,定下发货时间之后,崔珩拿出云国公家二少爷签下的欠条付账,那管事的表情先白后红,十足有趣。 毕竟秦国公和云国公还没撕破脸,即使是云国公当面,都不好不认账。 资源终于齐备,崔琰便守着熔炉疯狂做起实验。刚开始弄出来的东西很脆,但却耐磨,崔琰拿这些合金去做弩箭的箭头,让兵士们平时训练时使用。后来熔炼出少量兼具韧性与塑性的材料制成弩机,不仅射程更远,射速更快,也大大降低了因材料疲劳而导致手弩报废的可能――只是这最新版手弩的造价有些离谱。 崔琰意气风发地交出了科研成果,书房里再次静默,崔逸摸着那精巧的手弩和连弩沉默良久,才问,“琰儿,你生辰快到了吧。” 崔琰笑嘻嘻地揽着老爹的胳膊,“爹爹打算送什么好东西给我啊?” 崔逸大笑道:“保证你满意。” 两位哥哥也齐声表示:哪怕妹妹你要天上的月亮,哥哥们也会努力去尝试一下。 崔琰眨眨眼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受用一阵子吧。” 生辰当天,请了西北名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到来,大家彼此相熟,崔琰也不必刻意应酬,吃吃喝喝走走聊聊,很是轻松随意。到了下午,客人们便先后告辞,晚饭则是纯粹的家宴,却因为爹娘都在场,兄妹三个加上怀孕的大嫂都不得不正襟危坐。 崔逸先从袖里拿了张银票出来,“这是你娘给你的,想买什么都可以。以后只要是你想要捣鼓什么,用钱直接从官中帐上支取,不必再等我批复。” 崔琰把银票接过来一瞧,居然是整整一万两。亲妈给了钱,老爹给了权……崔琰热血上脑,冲上前抱住亲爹的腰,“谢谢爹。” 崔逸轻拍着女儿后背,还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爹以你为荣。” 一句话惹得崔琰眼眶都红了,记忆里老爹一向刚直严肃,哪有像今天这样的温情时刻。 唐夫人摸了手绢出来,给女儿擦着眼角,“琰儿都瘦了,你捣鼓那些东西弄得废寝忘食,娘听着都心疼……女孩子毕竟身骨弱上一些,得注意保养。” 崔琰探着身子,伸出只胳膊揽住近在咫尺的母亲,声音都有点哽咽,“娘,我听你的。” 大哥和大嫂的礼物是两双手套――取自西北一种比较稀有动物的皮毛,经过反复鞣制,可以做得像人的第二层皮肤一样服帖顺滑。 崔琰戴上一试,果然十分合适。她之前整天实验,虽然不是事事亲力亲为,但也难免烫伤割伤,家里有上好伤药,敷上后愈合得极快,也不曾留疤,但看着手上包裹着白布的妹妹忙碌不止,大哥很是不忍心,回去和妻子商量,便送了这个贴心又贴手的手套。 崔琰给大哥大嫂一人一个拥抱,回到自己座位,二哥在桌下悄悄地握住崔琰的左手,温暖和熟悉的触感,让崔琰鼻子又是一酸――你投入的感情越多,回报也就越大。 散席,把妹妹送回卧房,二哥崔珩才拿出他的礼物。 崔琰把朴素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几本看似平凡无奇的书册,偏偏封面上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字:青石笔谈。 崔琰大喜过望:《青石笔谈》在大晋的地位等同于天朝的《梦溪笔谈》,是一本无所不包的百科类全书。她当年看的是石印本,图片总有点微妙的变形,而二哥送给她的竟是作者亲手书写绘图的原版。 崔琰猛地起身,踮起脚尖勾住二哥的脖子,在他左脸右脸各亲了一下,由衷道:“我最喜欢二哥啦!” 崔珩星眸闪烁,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拼命地往妹妹轻吻过的地方汇聚,心里却觉得自己为了这几本书花了快两年时间,无比耐心地软硬兼施……实在是太值得了。 发觉二哥居然在发呆,崔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激动之下做了什么。自从二哥有了通房,兄妹俩只抱不亲很久了,今天……哎,反正亲的只是脸,还是破罐破摔吧。崔琰十分认命地挽着亲哥的胳膊,问起二哥弄到这套极品原版的过程。 说了会儿话,崔琰又把娘亲给的银票拿了出来,得意道:“二哥,咱俩也有吃喝玩乐专项基金了。” 二哥失笑,指尖轻点妹妹的额头,“你这小脑瓜里究竟想的都是什么……一会儿让人惊为天人,一会儿又觉得哭笑不得。” 这天,兄妹俩聊到很晚,直到崔琰睡熟,崔珩看了妹妹良久,才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他的神情不带一丝情~欲,纯净得几近虔诚,他在心中道:二哥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第二天,崔琰开始着手整理礼单,只有乔季桓的礼物惹得她会心一笑:他送了她一个天平,还附有纯金砝码――在大晋,这东西绝对是外藩进贡而来,相当罕见。 这也是经历了苦痛的上一世,崔琰对乔季桓并无愤恨的原因:乔季桓对她动了真情,上辈子她每回过生日乔季桓送的东西都很她合心意。即使成为帝王,替她选礼物时也十分用心从不曾敷衍,而且他们夫妻不到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总归是情义多过了利用。 没过几天,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四皇子乔季桓接到圣旨,命他回京述职。崔珩与崔琰兄妹特地置办了酒席,送别四皇子。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乔季桓略作收拾便直接进宫面圣。 皇帝先问过公事,后又关切问起儿子在西北遇袭始末,乔季桓只说那随行的副将不熟悉西北气候,兼之自己运气不好才吃了点苦头。 皇帝听说,便没再问话,闲谈几句,才令儿子告退。 乔季桓休息了几天,便递了帖子拜见国师――按照乔氏祖训的要求,所有的皇室成员都要跟国师定期会面,根据地位不同,会面的间隔也有区别。 此时九爷的书房里,已经改名为玉烟的玉衍正站在窗边煮茶。玉烟微低着头,余光却时刻不离正坐在躺椅中闭目养神的九爷。 脚步声响起,紫衣人站在门外恭敬道:“九爷,四皇子递了帖子来,您看……” 九爷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里带有那种长久不说话而造成的暗哑,“传。” 乔季桓进得书房,一拜到底,“九叔。” 九爷姿势未变,目光落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 乔季桓依言落了座,玉烟奉茶上前,四皇子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旋即松开:这女子竟跟崔琰有六七分像。 玉烟察觉四皇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屈膝恭顺一笑,行了礼便无声地退下了。 九爷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玉烟一眼。他本想只找个替身留在眼前,以慰相思之苦。坦白说,玉烟比崔琰更美,但崔琰的气质和举止却根本无法复制――无论是顺从的笑还是讨好的笑,也不管这样表情的玉烟有多盈盈动人,单只因为这些神情从未出现在崔琰的脸上,九爷就不会在意玉烟,哪怕是一丁点儿。 九爷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他指尖轻点太阳穴,合上眼幽幽道:“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自欺欺人。” ------------ 7进京候选 乔季桓听清九叔的低语,颇感怀疑:九叔二十二年前成为国师,之后始终待在京城,而崔琰自出生也未曾离开西北――这两个人按道理不该见过面才对。可九叔他神情和语气里透出的惆怅和怀念又该怎么解释? 乔季桓目光落在他九叔脸上,谁知九叔竟然毫无所觉一般,又合上了眼,不再开口。 所有皇子都被九叔冷落过,乔季桓早不以为意,就在他以为九叔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轻轻问道:“听说你跟崔珩、崔琰兄妹相处得还不错?” 九叔乔浈执掌皇室暗部,这是一支并不听令于皇帝,只忠于历代国师的特殊~部~队,虽然探子和杀手数量并不算多,但也是遍布各地,综合实力甚至并不亚于父皇手中的皇家密谍和暗卫。 因此九叔知道自己在西北的经历再正常不过,再说乔季桓心中坦荡,自然知无不言,“崔珩和崔琰兄妹,为人和气,帮了侄子不少忙。” “嗯,”九爷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抬起胳膊冲着乔季桓的脸挥了下,“你可以回去了。” 九叔体温偏低,可他手臂和衣袖带起的风拂面吹来,偏偏又让乔季桓感觉到几丝暖意,而身体也会跟着轻松几分――九叔的赐福始终如此怪异……而且有效。 乔季桓行礼告辞而去,在走廊上巧遇也来面见九叔的三哥乔叔权。 互相施礼,问个好,兄弟俩就此擦肩而过。 虽然太子、三皇子乔叔权与四皇子乔季桓同为皇后所出,但兄弟三个无论长相、还是个性~都没什么相似之处,而且他们三个并不亲近,彼此处境也很微妙。三皇子二十,四皇子十八,即将大婚封王,皇帝很想让这两个儿子就藩后能稍稍牵制定、秦两位国公,或者干脆能与这两家联姻,成为皇室扎进两大军功世家的两颗钉子。 至于是不是真能动摇这两个世家,以及“钉子”下场如何,那天生凉薄的父皇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而太子也因为可以借父皇之手堂堂正正地除掉两个嫡出弟弟,直接顺水推舟了。 遇上这样极品父亲和兄长,本就自带“骨肉相残”技能的两位皇子自然要积极替自己准备后路,目前来看,三皇子乔叔权似乎和九叔乔浈来往得比较频繁,而四皇子乔季桓西北一行成功获得了崔珩和崔琰兄妹一定的好感。 却说西北的春天来得稍晚,等冰消雪化正是大好练兵时。跟着崔琰兄妹追缴矿石的那一千五百骑兵有幸成为西北军首选装备新型手弩的部~队。 小伙子统一黑衣黑甲,连固定在左臂上的手弩也漆成了黑色。崔珏一声令下,弩箭齐发,连续五匣弩箭射尽,新型手弩也不过是金属部件微微发热,而作为对比的老式手弩同一时间只能射尽三个箭匣,或者干脆部件弯折,无法使用了。 崔逸十分满意,而他身边的女儿忽然笑道:“爹爹不要高兴得太早。”说完,从身后提了只小皮箱出来,打开箱盖,将里面的最新成果呈给父亲――附有望远瞄准镜,形制已然与天朝现代手弩十分相近……并且射程和望远镜倍数十分匹配的狙击弩。 老爹兴致勃勃地试用,崔琰心满意足地回过头看向二哥,崔珩微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出来――“染指”崔琰新成果的第一人永远是他二哥。 崔逸端着那把狙击弩舍不得撒手,不过半年多的功夫,女儿层出不穷弄出的东西实在让他惊喜交加。 崔琰一直仔细观察着亲爹的表情,感觉恃宠而骄的机会就在眼前,便上前正色道:“爹,可换箭匣的老款手弩咱们可以拿出去卖钱,如果对方出价够高,新版手弩也不是不能考虑,反正耐得住多匣连射的弩机部~件只有咱家造得出,不怕他们得了东西自己仿制,至于今天的狙击弩却不能外传,这东西绝对是杀手锏,用得好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并非痴人说梦。”这分明是个将崔家推向“垄~断~军~火商”的狠建议。 崔逸听完,定定地瞧了女儿半晌,才抬头揉揉崔琰的额头,“好孩子。”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亲爹采纳到什么程度崔琰也管不了,便回到她二哥身边,半拉身子靠住二哥的胳膊――站久了双腿还是有点痛。崔琰吸了口气小声补充道:“真要是能专注军~火~二十年,不管谁做皇帝还不是要看咱们崔家的眼色?”洛克希德马丁公司那是多好的范例啊。 崔珩微低下头,嘴唇几乎触到妹妹的耳朵,“二哥记下了。” 春季~演~习圆满结束,崔琰休息了几天,便开始折腾她和她二哥手下的亲卫们。老实说这些小伙子的装备比西北军精锐~部~队还要更上一层楼,而兄妹俩在商量过后,崔珩听取了妹妹建议,把亲卫向特种~部~队发展,训练也相应加了码――在天朝没少看探索频道的崔琰更是提供了不少“鬼主意”,把小伙子们操练得欲~死~欲~仙却没一个人出言抱怨。 等小伙子适应了训练科目和强度,已是初夏时节,而一家人也迎来了圣旨:召崔珩、崔琰进京。 每隔三年,各地世家嫡子嫡女们都将会聚京城,参加一场由皇帝皇后主持的大型相亲会。世家之间的联姻本就是一场政~治~资源的交换与利益再分配,而俯瞰众生高深莫测的皇帝则要维持住平衡,不会让两个强大的世家轻易联合,而是尽可能的制造些矛盾,他好居中协调,从双方手里收些好处。 自从三十多年前,先帝昏庸无道造成外族入侵,生灵涂炭,虽然事后山河得以收复,但皇家实力降低却是不争的事实,不再一家独大,也就意味着不得不对几个顶级世家做出一定妥协。 皇帝强硬地,不管不顾地指婚,这种事八成不会再有,而且崔家如今底牌甚多,有的是资本跟皇家和其他世家交换,以获得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所以接着圣旨,秦国公夫妻两个均是气定神闲,崔逸道:“除了定国公家和几个老顽固,别人家的孩子你们随便选,只要爹在这里,在京城也没人不开眼,跟你们过不去。” 秦、定国公两家嫡子嫡女若是联姻未免太招眼,树大招风的结果便是举世皆敌;而顶级武勋世家跟文臣家族联合,皇帝就该坐不住了……除此以外,皇室成员以及二流家族子弟倒都是不错的选择。 崔珩与崔琰并肩而坐,听着父亲的嘱咐――在上一世,唯有崔珩有这个待遇。 崔琰在老爹心里的地位实在是今非昔比,于是她直白问道:“崔家愿意做外戚么?”上面连着两辈子,她都被推上了这条遍布荆棘的独木桥,然后在成功走到彼岸的时候告别了人世。崔琰可以理解前世家人们的想法和诉求,但到底……意难平。 崔琰一句话惹得母亲和二哥齐齐侧目,母亲更多的是意外,而二哥则是毫无掩饰的担忧。 崔逸沉吟稍许,才道:“即使成功扶持了皇子登位,咱们崔家未必能得到更多。”这话分明是不想再投机,也不想让女儿嫁给皇子获取更高地位。女儿才华横溢不能被他人利用,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想看到女儿委屈伤心,究竟是哪个原因导致崔逸做出这个决定,他自己一时也分不清。 崔琰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登时气势一变,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我要临机处置~权。”两辈子加一起,皇后都当了几十年,这时才是她的本~色。 这个样子的崔琰令母亲觉得十分陌生,崔珩嘴角微微上挑,而崔逸朗声大笑,“好。”居然答应得十分痛快。 收拾好行李,大嫂生了个儿子,母子均安,兄妹俩把大哥灌得差点开始说胡话之后,心情舒畅地骑马前往大晋的政~治与商~业的中心。 五月初抵达京城,随行的一千骑兵只能在城外扎营驻扎,而崔珩与崔琰兄妹只带着总共八十亲卫入城。 秦国公在京城也有府邸,见到二少爷和二小姐,留在京城的仆从们顿时精神一震,伺候得十分殷勤。兄妹俩沐浴更衣完毕,回到正厅就见老管家上前递了一沓子拜帖和请柬上来。 崔琰把帖子往二哥眼前一推,“我不耐烦弄这些。”说完,便披散着头发坐在崔珩身边,端着《青石笔谈》不一会儿就看入了迷。 崔珩苦笑着摇摇头,认命地翻开每一张帖子,挑选出必须出席的聚会一一回复。 皇家举办的接风宴就在三天后,兄妹俩刚一到场,就被众多世家公子们拉住寒暄――崔琰五官并不算多么精致,可她的皮肤既非苍白也非粉嫩,而是给人晶莹剔透之感,再配上柔亮黑发,高挑身姿,固然和“倾城”、“惊艳”之类的词汇扯不上太多关系,但也十分迷人,实在让人一见难忘。 如此外表再加上她的无双家世,自然首当其冲地……受欢迎和被骚~扰,哪怕长袖善舞的二哥已经挡在了妹妹身前,还是抵挡不住热情似火前仆后继的“蜜蜂”们。 凉亭里的四皇子乔季桓见状,赶忙派人来请。冷面皇子名声在外,及时替兄妹俩解了围。崔琰好不容易坐下喘口气,就听四皇子的心腹上前禀报:“国师大人到了。” 乔季桓也颇感意外,但礼数不能缺,“出去迎接吧。” 三人刚刚起身,就见身着金纹黑衣的高大男子缓步出现在花园入口处――没办法,只要他在,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崔琰看清来人,眉头微皱:她记得前两世自己就是这个年纪成的亲,面见国师乔浈时他的相貌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而如今怎么却是副接近三十的模样――谁让乔浈气质太特别,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乔浈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然后便径直走向崔琰,崔珩眼睛微眯,乔季桓的面瘫脸也跟着轻抽了一下。 崔琰刚要屈膝,乔浈居然轻轻端了下她的手腕,微凉的指尖划过崔琰细滑如丝的皮肤,“说过了不必多礼。”而后转过头面向众人,微笑道,“大家随意便是。” 乔季桓垂下头,他几乎以为九叔是假扮的:平素惜字如金的他不仅说了好几句话还居然笑了一笑。 而崔珩的眼神则越发深沉了,温和的笑容中更多了几丝玩味:乔浈的外表可以迷惑在场所有人,但妹妹却绝不在其中――妹妹那毛病全天下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我这二哥知道。乔浈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愿不会弄巧成拙。 乔浈直到此时才收回手,“院里牡丹开得正艳,不知崔二小姐肯赏个脸与我同游?” 崔琰一笑,“敢不从命?” 二人相偕而去,贴身伺候的侍从亦不敢靠得太近。好在崔琰是在场女子中地位最高相貌也最美的,乔浈单独邀请她也还说得过去。 老实说,崔琰根本不爱花,因为她有过敏性鼻炎,闻到比较浓重的花香不一会儿就要打喷嚏,为避免失态,她想速战速决,见乔浈不语便主动问道:“天机大人?” “天机”可不是能随便称呼的。 大晋立国八百多年,国师共有三十多位,而有资格得到“天机”封号的只有三个,而乔浈正是第三位。只不过按照前两世的记忆,这个时候乔浈应该还没获得“天机”之名。 乔浈摘了朵开得最盛的红牡丹,递给崔琰,“嗯,好久不见了。” 大晋的国师确实有真本事,知道自己重生而来也不奇怪,只是这送牡丹好像是表达爱意啊?崔琰不是迟钝,只是事情实在太忽然,她一时难以接受。 而乔浈重生之后,一直对崔琰念念不忘,他本人并不喜欢这种情感和情绪全都无法收放自如的状态。今天特地前来,只想知道自己究竟在“情~爱”里陷了多深。等真见到了她,他发觉自己十分喜悦;等再触到了她,他又惊觉自己在满足中竟然想要更多。至于被她一个试探就知道自己和她一样,亦是从过去而来……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然后,他就表白了。 ------------ 8意外之喜 “我很想你。”言辞如此朴实无华,乔浈说话时也没有一丝笑容,热恋中男人该有的炽热和爱慕就更无从提起。天机大人此时像个业余演员一样,正硬邦邦地背着台词。 崔琰啼笑皆非,“劳您挂念。” 乔浈认真道:“你不信我的话。” 崔琰肃然,“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 乔浈想了想,才道:“虽然有些突兀,但我希望咱们可以试一试,至少我对你会比我那两个侄子更好。” 瞬间被戳中软肋的崔琰心中长叹:您真的不用这么犀利。 见崔琰不语,乔浈又道:“我不会逼你。” 前两世崔琰和乔浈打过些交道,但也仅止于泛泛之交,这一世与国师见面即表白,实在是“世事反常即为妖”。可是国师地位尊崇且超然,他的要求即使是金銮殿上高座的那位也要尽可能予以满足。而干脆又直白地拒绝他,那得需要多充足的理由和勇气? 崔琰思来想去,觉得国师大人怎么也不会霸王硬上弓,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乔浈必然看在眼里,装模作样也没必要,于是坦诚道:“我只是觉得太意外了。在我眼里,您不食人间烟火,而我却是个欲~望~深重的女人……真怕我有意无意会~玷~污了您。” 乔浈竟然笑了,淡褐色的眸子此时异常澄净,“我很乐意你~玷~污我。” 崔琰也笑了,这笑容真比初夏的阳光更明媚怡人,“如您所愿。” 乔浈从崔琰手里拿回那枝牡丹,替她仔细簪在鬓边,在他眼里当然是人比花娇,然后满意地牵住崔琰的手,“回去吧。” 乔浈感觉崔琰并未抗拒,便顺势与她十指交握。而身畔之人手心沁凉,崔琰思绪也跟着飘得远了些:夏天摸着很舒服,冬天可就悲剧了啊。思及此处又觉好笑,自己可千万别一语成谶了。 二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崔琰悄悄撤回自己的手,向乔浈嫣然一笑,便回了她二哥身边,摆明了并不想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和他牵扯太多。 大晋固然风气开放,但即使订有婚约的男女也不能无视场合随意亲近。乔浈也未计较,坐了乔季桓让出的主位,默默喝了几杯就此告辞。 国师离开,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言谈行事也自在许多。因为崔琰和国师独处过,回来时鬓边还多了枝牡丹,席间公子们便“规矩”了不少,也不再缠着她不放。崔珩也跟着沾光,不必再扣着张温文尔雅的面具时刻笑脸迎人、虚与委蛇了。 至少在此时,这兄妹俩还是挺感谢乔浈的。 散席坐到马车上,崔琰便把牡丹揪了下来,拿滴了薄荷油的手帕捂住了鼻子。 二哥见此,很不厚道地笑了,“怎么不说此仇不报非女子了?” 崔琰闷闷道:“惹不起啊。” 崔珩好奇道:“国师极难对付?” 崔琰摆了摆手,“乔家的国师确实有独到之处。看起来好像是皇族里皇帝第一,国师第二;其实,皇帝在有些时候也得看国师的眼色。”毕竟当了两次皇后,乔家最最隐秘的阴~私和□,她自然有所察觉,“乔浈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绝好防护罩。在他没明明白白地表示对我失去兴趣之前,皇子们就不敢妄动;顺便,我也想请他干涉一下,不要让公主或者郡主嫁给二哥你。”皇帝把女儿或者侄女指给崔珩,可绝不会希望这夫妻俩能好好过日子。 崔珩沉默良久,“你不必……” 崔琰打断二哥道:“乔浈这人,我不喜欢也不讨厌,毕竟咱俩初来乍到,肯定得借着他这棵大树下面的荫凉。只是相处而已,又不吃亏。”前两世,乔浈最惹人诟病的地方也不过是清冷高傲,偏偏这位国师大人还真有高傲的资本,无论实力还是相貌――虽然后者崔琰一直体会不出来。 崔珩也忍不住调侃道:“国师大人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二哥,你还不知道我那毛病么。”这个被她自己定义为“面部审美缺失症”的毛病不知给崔琰省去多少麻烦,她只是分辨不出容貌的美丑,但不影响其他判断,譬如神情的变化之类。崔琰信誓旦旦,“在我眼里,二哥才是天下最帅。” 此言一出,兄妹俩笑作一团。 乔浈回府时,心情不错,换了衣裳踏进书房,玉烟像以往一样上前倒茶――见到原版之后,再看这替身,只觉得粗拙碍眼。 乔浈坐回躺椅,轻声道:“来人。” 一个清秀且未完全脱开稚气的少年出现在门外,恭谨道:“九爷。” 乔浈抬手一指玉烟,“送走。”意即替玉烟赎身,送她离开京城之意。 九爷的心腹,之前的紫衣人乔睿因为老婆临盆而休假回家,今天当值的少年误以为这句“送走”乃是“从哪来回哪去”之意,便把玉烟又送回了~青~楼。 也该是乔浈有此一劫。 却说像赶场一样参加了若干应酬,见过了绝大多数来京等待联姻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之后,兄妹俩圈定了些可以多多来往的朋友,同时得了情报和自家指示的世家嫡长子们纷纷递了拜帖来,专为见识以及求购新型手弩。 既然是做推广,兄妹俩干脆请几位重量级的世家嫡子汇聚一堂,现场演示新版手弩的性能――结果毫无疑问,射程、射速、精准度以及耐用性都胜过北军的手弩不止一筹。 消息迅速传开,而订单纷至沓来。毕竟是军~备,实在不是随便哪个世家都能买且都能用的。而起具体事宜也需要买家们亲自前往西北,崔珩和崔琰兄妹在京城只负责初步接洽。 连续忙碌好几天,晚上崔琰颇感疲惫早早洗漱睡下了。在这该享受夜生活的时间里,定国公嫡长子唐韵亲来邀请崔珩一齐去乐一乐。毕竟是将来要袭爵执掌整个家族的人物,所谓“乐子”其实也不过是指听个曲喝个酒而已,嫖~妓~乱~搞却是不可能的,毕竟身在京城谁会闲日子过得太舒坦而让言官弹劾,留下把柄呢? 秦、定两位国公的嫡长子联袂到来,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又把玉烟推上前台,令她抚琴唱曲,好好伺候两位贵人。 结果玉烟一出场,崔珩和唐韵两个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当然不是因为玉烟太美。崔珩反应稍快,忙叫人把老鸨唤来,唐韵是东家,本就想买新型手弩而有求于崔珩,自然当机立断主动掏了银票把玉烟买下,又立即转手送给了崔珩。 那妈妈最善察言观色,怎么看怎么觉得二位贵人的神情都不大对劲儿,在唐韵和崔珩的联合威压之下,垂死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把她知道的全都招了。 听见国师大人的名字,唐韵还是好心劝解了脸都气青了的崔珩,“国师大人一向洁身自好。”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说服力不足,便讪讪地住了口――乔浈看上了崔家二小姐,这消息在京城里像点样子的世家中间根本无人不晓。 其实,玉烟在乔浈府里也就是个会说话的摆设,可唐韵和崔珩却都不相信乔浈与这个妓~女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崔琰一夜睡得舒爽,起床后收拾收拾便去找二哥一齐吃早饭。 崔珩看到妹妹打着哈欠前来,心里烦闷还又给乔浈记上一笔:害我妹妹难受,我势必让你付出代价。 崔琰一见二哥挂着俩黑眼圈,颇感诧异,“怎么啦?” 崔珩道:“先吃饭。” 崔琰眉头一皱,“你有事儿瞒我。不告诉我,我就吃不下。” 崔珩长叹一声,叫人把玉烟带了上来。 乔浈一直都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玉烟对此心知肚明,她一个小人物也有生存之道,在乔浈府里恭敬寡言谨守本分,心里却也好奇九爷的心上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可如今的她却真恨不得毁了自己这张以前引以为傲的脸――不管哪个时代,也不会有谁乐意听到自己和一个婊~子容貌相似。让玉烟绝望的是,“本尊”身份贵重,碾死她不比弄死只蚂蚁费力,亏她还以为九爷喜欢的是个有夫之妇,自己并不会有跟人家见面的那一天。 听完二哥的说明,望着跪在眼前簌簌发抖的玉烟,崔琰笑了,“长得确实像。既然国师大人喜欢,咱们投其所好,送个人情吧。” 于是可怜的玉烟姑娘再一次“被”回到了国师府邸。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的值班少年把额头磕了个鲜血长流,而假期结束的紫衣乔睿则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竭力装死。 在值班少年和玉烟后背上冷汗都快蒸干了时候,乔浈终于发话了,“你纳了她。”玉烟做了妾当然也没了抛头露面的需要。获赐美妾的少年与劫后余生的玉烟跪伏在地谢恩告退不提。 “九爷?”乔睿试探着问了一句,“用不用在下和崔二小姐解释……” “我亲自去。”乔浈摇了摇头依旧面无表情,不过语气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一点都不平静,“他们该谢我乔家祖训。”乔家祖训写得明明白白:国师不可草菅人命。 又是世家聚会,乔浈又一次不请自来。崔琰也不回避他,态度更无异常,可乔浈就是感觉得到她恨不得自己赶紧走开。乔浈有心解释,可惜他常年说话太少,上次的表白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想详细而明白的说清自己的本意却根本不知该从何开口。 乔浈左思右想,发觉自己无法靠语言打开局面的时候,便在桌下牢牢攥住了崔琰的手。 男人都是行动派,崔琰并不意外于乔浈的举动,自己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却很莫名地感受到乔浈越发烦躁的心情。 越求不得,越放不下,这话也适用于国师。虽然一直没想通乔浈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却也不想看他跟他自己较劲,崔琰空着的手轻轻覆在乔浈的腕子上,“我信你。” ------------ 9我需要秘书 “我信你”这句话分明是缩略版,全文应该是“我信你轻易不会乱搞”。 如果不是前两世里,乔浈始终品行俱佳,崔琰肯定不会这么客气——毕竟玉烟长得和自己太相像,还跟在乔浈身边伺候了些时日,作为当事人崔琰心里的确很不舒坦:有种难以言喻的尊严受损的感觉。 乔浈只是嘴笨,脑袋的运算速度在同类当中堪称英特尔酷睿级别,他能看出崔琰的敷衍,于是把心一横,“我要怎么证明?” 这么一副“你要我现在就义也可以”的表情瞬间就把崔琰逗笑了,“好吧,我知道您非常挑剔。”挑剔到不会屈尊上个妓~女。说完,还亲手递了盏清茶给他,摆明对此不想再谈。 乔浈相当胸闷,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离去时,又遇到崔珩,这位秦国公嫡子笑容可掬,客客气气,但疏离中却带着几分厌恶,乔浈察觉得到,却无法可想——这兄妹俩三世不离不弃,得罪了一个,自然再也没法交好另一个。 回到国师府,乔浈步履匆匆,而心腹乔睿紧随其后。乔浈忽然停住脚步,问道:“送东西有用吗?” 乔睿垂头低声道:“据暗部密谍搜集来的消息,崔二小姐对金银珠宝全都不感兴趣,九爷您……”千万别拍到马腿上。 乔浈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也好过什么也不做。一直送下去,我就不信送不出她合意的东西。” 乔睿默然,心道:九爷,您为什么在崔二小姐面前就说不出这种话呢。 因为皇室也对新型手弩十分感兴趣,老爹特地写信来和女儿确认究竟出售哪个级别更为合适以及她设计的那些新鲜玩意儿的生产使用状况。 虽对秦、定国公手中兵权十分忌惮,但同时也清楚草原上几个大部落威胁极大,大晋禁不起又一场战乱,因此称职的皇帝陛下态度一直比较温和,他心里首选的方法是分化,逐渐削弱两位国公的名望和实力,绝非直接兵戎相见。至于云国公?大家都心知肚明:等云国公嫡长子去世,必然是族裂国除的结局。几年之前,顶尖的世家就没把这位贪婪且短视的国公爷放在眼里了。 在家里处理往来信件忙得焦头烂额,加上没完没了又不能推拒的应酬,崔琰睡眠严重不足,接到乔浈送来的赔礼时情绪实在不算好,闲话了几句,就直接开口送客了。乔浈的玉簪纵然是难得的精品,又怎么比得上一场充足的睡眠带来的喜悦和满足呢。 这次还是乔睿亲自跑腿,感觉到崔二小姐已经处在即将发怒的边缘,他回去之后委婉地表示:九爷,今儿的礼物差点弄巧成拙…… 乔浈思量片刻,指尖在椅背上敲了敲,“拿礼单来。” 乔睿正要告退,又有近侍上前,“四皇子到了,九爷您看?” 乔浈动也没动。 前些日子那少年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这位近侍不敢自专,只一脸期待地望着乔睿,后者只好道:“九爷的意思是,传。” 有求于人的乔浈也不怎么热情,听过乔睿的解释,乔季桓答道:“崔家二小姐喜欢外藩进贡来的新巧之物。” 对四皇子而言,崔琰若能与九叔成亲,仅次于嫁给自己,这样的结果他可以接受,总比崔家倒向他其他兄弟要强太多了。 三天后,崔琰再次收到乔浈的礼物,明显愉悦很多:居然是套带着刻度的器皿,分明就是烧杯嘛。 她一开心还回了信,又包了一匣醉枣和两瓶枸杞果酒当做回礼——枣子和果酒都是她亲手做的。 跑腿的依然是乔睿,带着回礼回府,尽职地向乔浈汇报道:“投其所好之后崔二小姐和气不少。” 转天,乔浈又送信来表示枣子很好吃,酒也很好喝,还问他能不能再要一点?崔琰看完就乐了,又包了酒食给国师送了去。 乔浈还是窝在躺椅里,细嚼慢咽地吃下颗香醇脆甜的醉枣,欣慰道:“虽然她还没原谅我,好歹也软和了些。” 乔睿心道:即使迷上了个女人,脑子也还是清醒的,真不愧是九爷! 秦国公府里兄妹俩连续伏案工作,崔琰终于不堪重负,“我得找个秘书了!” 崔珩一样忙得脱不开身,不过他有幕僚辅助,而且还不止一个;可是妹妹手里那套东西一般人压根看不懂也听不懂,唯一能偶尔打个下手的还是自己……崔珩走到妹妹身后,为她轻轻揉捻起太阳穴,“心里有人选了没有?” “嗯,”崔琰闭上眼睛,专心享受起来,“只是获取十分有难度……我得再琢磨琢磨。” “谁的手下?” “不是,是个官奴。”大晋的仆都是良民,而奴则是贱籍,简而言之,讨要别人的仆从属于非常冒犯的举动,而奴类似于物件,可以随意转手买卖。官奴乃是罪人之后,和普通的奴隶一样可以买卖,但终生都不能脱离贱籍。 崔珩何等精明,一下子反应过来,“哪位皇子?” “乔仲枢。” “二皇子?”崔珩皱了眉头,“这人的确不好打交道。” 崔琰说话声音渐小,“他又不是皇后所出,底气和脾气都没那么足,而且我知道他做梦都想要什么。” 崔珩双手轻按在妹妹肩上,“二哥帮你。” “二哥先帮我查个人。” 崔琰在西北便爱听戏,如今闲来无事来京里闻名的戏楼捧个角儿,也并不怎么扎眼。 戏楼的老板同时也是头牌,庄琼芳在后台死死盯着二楼正中包厢里正与兄长谈笑风生的年轻女子,套着厚重戏服的肩膀竟在轻轻颤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抓住它。 庄老板难得登台,一开腔就博得满堂彩,崔琰在包厢里笑问二哥,“如何?” 崔珩摇头笑答:“形貌昳丽,嗓音迤逦,别的还看不出来。” 崔琰看向舞台上庄老板,庄琼芳似乎感受到了崔琰的目光,仰头回视含情脉脉,莞尔一笑。 崔琰大笑,“瞧,在勾引我呢。”找情夫,养面首,在守寡的名门贵妇之中可相当流行。 崔珩亦笑,“若不是知道妹妹你那‘毛病’,我还真担心你会被这庄老板一笑就勾走了魂儿。” 乔浈美则美矣,就冲他那性情就足以让大多数人敬而远之,可眼下这庄老板不一样,扛得住他轻佻又妖媚的眼神和笑容的女人还真没几个。 庄老板谢过观众便回了后台,崔琰也起身拉了二哥的手,“估计他正等咱们呢。” 还真被崔琰说中了,庄老板刚脱了戏服,洗了脸,崔琰与崔珩便已经到了。庄琼芳胡乱套了件袍子便出来迎客,浑没注意这袍子太薄了些,让他整个人“一览无余”了…… 让崔琰意外的是,庄老板胸前粉嫩茱萸上还挂着对儿小巧的金环,她忍不住跟二哥咬了耳朵,“居然很配很别致……” 崔珩眨了眨眼,“其实还有更别致的……” 兄妹俩默契一笑。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庄老板心急如焚,若不是怕自己开头就直接溃败千里后面没法谈条件,他真想现在就给这兄妹俩跪下。可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央求和哭诉不会有任何作用,既然这对兄妹来了,便是看中了他知道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其实庄老板多虑了,身为重生人士的秦国公嫡出二小姐知道得远比他多和细…… 事实是,崔琰一直挺欣赏庄琼芳,可惜前两辈子他都死得极惨,这回若能跟着她崔琰混,总不会比前两世的命运更差劲就是。 崔珩看着双拳紧握的庄老板平静道:“我们会帮你找弟弟。” 庄老板只剩一个亲弟弟存世,兄弟俩小时候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前些天他弟弟正在西北办差时与他失去了联系。 崔琰也言简意赅,“你的投名状。” 庄老板定了定神,“太子他……” 崔琰一摆手,“够了。”因为她太清楚庄老板想说的内容了。只是他没拿二皇子的阴私出来交易,让崔琰略感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代谁也不会启用一个轻易背主的人,而二皇子那点儿破事连着两辈子崔琰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她真希望庄老板以后干脆绝口不提。 在庄老板狐疑的目光中,崔琰道:“你等消息吧。”说完,拉起二哥潇洒地走了。 得了消息的二皇子乔仲枢赶到戏楼时,庄琼芳已经挨过鞭子,五花大绑,准备就绪了。 乔仲枢真是懒得再看这背主的男奴哪怕一眼,听完属下的汇报,殷红薄唇中只吐出了一个字:“操。”这个字是实指,属下们得令,牵着伤口还在渗血的庄老板下去,稍作处理后他就得被“操”了。 看吧,这就是激怒一个男人的下场,要么被殴打,要么被强~暴,要么兼而有之。 也是庄老板命大,他还没被拖出多远,就有心腹匆匆跑到二皇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又双手递上一张帖子,乔仲枢匆匆看过,脱口而出,“操!” 这回则是纯粹的虚指,因为这帖子是崔珩亲笔写就,只为讨要个官奴庄琼芳,尤其是里面承诺的东西足以让乔仲枢摆脱现在的困境,条件真的只是请他送出庄琼芳一个人而已。 阴柔又妖娆的二皇子站在月下,捏着薄薄一张信纸,眼神逐渐柔和——即使面临风险,他发觉他真的无法抗拒重获自由和尊严的……致命诱~惑。 ------------ 10公务一秘领证上岗 秦国公嫡子的人就在楼外候着,二皇子乔仲枢没怎么犹豫,看着手脚被缚、趴在地上的庄琼芳,冷冷吩咐道:“烙刑。” 大晋的烙刑近似于天朝旧时的墨刑,只是位置不在面部,而是脖颈之上,但效果如出一辙。 严格来说,庄琼芳罪过并不算太严重:私密之事他确实提也没提。但这般毫不犹豫地投靠新主,哪怕他实在是事出有因,依旧要接受惩罚。施过烙刑,等于被永远地钉在了耻~辱柱上,时刻提醒着庄琼芳曾经做过的事情。 否则,背主的犯罪成本未免太低了,这队伍还怎么带?怎么保证属下忠诚?难道只能靠自觉?对乔仲枢而言,惩罚庄琼芳势在必行,并以此提醒属下:哪怕你们将来能有机会奔上高枝儿,也永远低人一等。至于新主人看见这烙刑之后会如何对待你,还两说呢。 简真和手下十位兄弟等了约莫一刻钟,就见一个近侍牵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男子直奔自己而来。 毕竟是头回和皇子打交道,简真多少心中忐忑,在国公府里还问过他家小姐,万一二皇子为难该怎么办?崔琰很喜欢简真的机灵劲儿,便想好好栽培他,特地令他“不懂就问,有话直说”,故而小伙子有此一问。 崔琰翻看着书册,眼皮都没抬,“再愤怒再不满,乔仲枢也只会冲着二哥或者我来,难为你们就太掉价儿了,好歹他也是皇子。” 果然事实如小姐所说,没让他们久等不说,连近侍都客客气气,验明身份,把人跟身契一并交来,还跟简真闲聊了几句才告辞而去。 庄老板挨过打,遭了烙刑,再泡过冷水,如今身上只有件薄薄的白衣,在初夏的夜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简真借着灯笼看清庄琼芳脖子上正血肉模糊,心中了然,便递上伤药和洁净的白布,让他上了马车,自己处理完伤口,才启程回归国公府。 坐在马车里,庄琼芳抱着自己的腿,看着外面阵型整齐的黑衣骑士,再联想起刚刚与崔家兄妹那短暂的交谈,既然他们不图谋那点子皇子间的阴私……自己好像只剩这具皮囊还拿得出手。 ――庄老板为了弟弟,实在是心神大乱急病乱投医了,他没想过若只是图谋男~色,又何必非要把他从二皇子手里完整地要过来呢。 回到国公府,简真先去复命,发觉少爷和小姐都还没睡,请示过后便把庄琼芳引进少爷与小姐的书房。 其实这书房本原是个套房式卧室,兄妹俩合计了下,稍作休整,里面那间崔琰在用,外间地方更大,二哥便在此办公。于是,兄妹俩伏案工作时只隔着个垂着帘子的半月门而已。 庄琼芳经过了个屏风隔出来的走道迈入半月门,正闭目养神的崔琰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笑道:“庄老板,又见面了。” 庄琼芳哪敢随便接话,跪在地上,“奴庄琼芳叩见小姐。” 崔琰乐了,“你也太着相了。先起来吧。”即使是奴隶,在大晋也大多自称“小的”,也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谢小姐。”庄老板起身时便是一个趔趄,幸亏简真①38看書网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崔琰看着他脖子上缠着的绷带,以及白衣下面隐隐透出的伤口,决定快点说完让他早些下去休息――刚刚到来,若不训话一番打消疑虑,心思细密又爱多想的庄琼芳这一晚甭想睡着。崔琰便道:“是我做主把你弄来的。” 此言一出,庄老板心头一紧,猛地扯开衣带,唯一白色的外袍就此滑落,“任小姐处置。”早就听说武勋世家的小姐们作风豪放……反正让她们愉悦也不只有~插~入一途…… 崔琰又乐了:好么,跟自己的第一秘书第二次见面就如此“赤~裎”,而且不出二哥和她的预料,除了胸前,那第三个金环果真就挂在他两腿之间。 感受到崔二小姐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欲,更完全没在自己身上停留,庄老板多少有些茫然失措。 崔琰摇手阻住正要上前制住庄老板的简真,从书桌之后缓缓走了出来,弯下腰捡起那件白袍又替庄老板披在肩上,“坦白说,我有些失望。” 庄老板闻言大惊,正要再开口央求,崔琰又道:“我从二皇子那里虎口夺食,是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说着,从桌上拿了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庄琼芳,“看。” 庄琼芳双手接过来很快便翻看完,发觉除了一两件极度隐秘之事,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部记录在上面。 崔琰笑了笑,“想成功,实力与机遇缺一不可,前者得靠你自己,而后者我可以给你。” 短短三句话而已,庄琼芳道心失守,身体开始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抖。 崔琰又从桌上挑了本册子,“作为你今天令我失望的惩罚,我希望明天午时之前在我的桌上看见你归纳汇总后的东西。”她计算了下,想弄完,庄老板今晚必定要熬夜了,不过比起他的皮肉伤,赶紧去了他的心病更为要紧,崔琰瞄了眼自鸣钟,“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可以下去了。” 庄琼芳是挺直着腰板离开书房的,而简真也是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崔珩等人都走干净,才进了妹妹的书房,捏着她的肩膀笑问,“你不想解释下吗,我未卜先知的妹妹?” 崔琰闭了眼睛,再睁开时目光里透着股坚毅,“我做了个很长的梦……”然后将前两世的经历挑了一些出来说给二哥听,讲到悲愤痛苦之处,难免神情狰狞。 虽然妹妹说是梦境,崔珩却直觉这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居然在百思不得其解中还选择了相信妹妹。看着妹妹越发纠结的神情,崔珩实在心如刀绞,“二哥绝不会让你噩梦成真。” “我信二哥。”崔琰小声道。她靠在二哥怀里,听着他强劲而有节奏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二哥这一世我一定要保护你。 殊不知此刻二哥正暗下决心:谁敢欺负你,哪怕皇帝我也要拉下马。 崔琰完全平复了情绪,拉着二哥的手说道:“庄琼芳的弟弟八成是被派去偷千里镜了,而且现在人应该被爹他抓住了,留下他性命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关键是这可不会只是二皇子的主意。”说实在的,就算乔仲枢有这心也没这能力――没有一个大型组织帮忙,单凭几个人就想悄无声息地潜入西北,开玩笑么? 崔珩冷笑一声,“除了太子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崔琰摇了摇头,“既然牵涉太子,那皇帝肯定也是默许了的。” “你觉得乔浈插手没有?”毕竟国师的暗部单论收集情报的能力还在皇帝的皇家密探之上。 崔琰摇了摇头,心里腾起了些许怀疑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印象里乔浈相当无~欲~无~求,在没损害~国~家~利益之时,绝对是以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按兵不动。 崔珩想了想,又问,“不如将计就计?” “何必为这么个东西跟皇室闹得不愉快?”崔琰笑了笑,“让他们吃个亏再给个甜枣嘛。想要千里镜,可以啊,咱们专卖镜头,别的不管,让皇室跟着捞一笔,也替咱们承担风险嘛。” 于是此次派进西北的皇家探子几乎全军覆没,拼死带回的千里镜里面两块透镜全部碎裂,而后西北特使秘密进京,商谈一番,皇帝与太子对损失的探子再没提及,而一部完好的千里镜也摆上了皇帝的御案。当然,此乃后话。 翌日上午,前来拜见国师的二皇子乔仲枢正襟危坐在乔浈对面。因为他这个九叔对所有皇子态度都挺差劲,乔仲枢觉得他实在是一碗水端平,反而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二皇子当即把昨晚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个明白。 一如既往身着金纹白衣,坐在躺椅里合着眼睛气定神闲的乔浈轻声道:“挑拨?” 执掌暗部,密谍遍天下的国师大人昨天晚上就看到了详细的情报,在得知崔琰出手的对象是庄琼芳时,还破天荒地点评了句,“原来是他啊,倒是个人物。” 二皇子闻言一噎,他其实只是想提醒九叔崔琰不是什么善茬儿而已:您千万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乔浈看透了他的心思,又补了一句,“我爱玫瑰。”这话很值得玩味了,他觉得崔琰像玫瑰一样,美且带刺,更关键的是这句话含着种“亲近她,被扎伤扎出血来我也乐意”的意思。 乔仲枢哑然,他实在想不明白眼高于顶又高深莫测的九叔为什么会喜欢崔琰。 其实,这理由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乔浈自己才知道。 想起崔琰,不知此时这个晶莹剔透又精明非常的女子在怎么折腾庄琼芳,乔浈居然还笑了笑,“仲枢,让着点儿她,你会得到好处的。” 乔仲枢愕然,心中却掀起惊天骇浪,九叔这是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崔琰么?如果,能借此机会算计那个人一场的话…… 乔浈脸上的笑容犹未散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要不伤到她,你可以随意。” 早已经习惯于九叔的敏锐和犀利,乔仲枢闻言一揖倒地,“谢谢九叔。” ------------ 11梨花一枝春带雨 而在秦国公府,崔琰果然在午时之前在桌上见到了庄老板连夜赶出的报告。她靠在椅子上,仔细翻看一番,发觉不仅条理清晰,字迹亦有几分风骨,再一抬头看人,庄琼芳规矩地微垂着头,身着一件藏蓝色长袍,发髻上别着根木簪,除此以外全身上下并无装饰,显得整个人清清爽爽,哪有半分风尘之气? 不仅崔琰十分满意,连隔壁端坐的崔珩也觉得妹妹亲自挑选的秘书有分寸知进退,只是不知道此人能力如何了――想成为妹妹的心腹,除了能干累活儿,脏活儿也责无旁贷才是。 当晚,兄妹俩接到请帖,三天后又是四皇子乔季桓举办的花会,地点选在京里最为著名的牡丹园。 崔琰一见“牡丹”二字,脸色便不大好看。 崔珩笑道:“国师大人肯定会到场,不然咱们装病吧?”再次确认妹妹对乔浈兴趣不大,崔珩莫名轻松了不少。 崔琰摇了摇头,“倒像是我怕了他。” “我听说,提起他连乔家族人也没几个不怵头。” 二哥你哪儿知道,前两辈子里乔叔权、乔季桓这两位分别当得起“英主”、“贤君”之称的皇帝,却也一样不想跟国师大人打交道。崔琰闷闷道:“迎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觉得咱崔家的人至少应该壮烈一点儿。” 崔珩大笑。 兄妹来准时赴宴,主位上的乔浈已是等了一阵,崔珩与崔琰落座,等人到齐寒暄几句喝了几杯,便可以自由活动了。乔季桓协同亲表哥定国公嫡长子唐韵一齐前来邀请崔珩,二哥当然知道这两位什么意思,也不急着回答,只是眼神里带着点询问看向妹妹。 崔琰不知为何,总有股不祥的预感,不过还是痛快地摇手,放二哥离去。 也就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乔浈十分自然地走了过来,也不需要崔琰行礼,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崔珩的位子上。 崔琰忽然觉得鼻子稍有些痒,她手指刚刚摸了摸自己鼻梁,弄琴便赶忙递上了薄荷味儿的手帕。 乔浈见此情景,表达了关心,“你不太舒服吗?” 崔琰一笑,“显而易见。” 乔浈自嘲一笑,他发觉自己面对崔琰时,本就不怎么样的口才更是捉襟见肘。 崔琰解释道:“鲜花太多鼻子就不太舒服,老毛病了。” 乔浈忽然凑近了些,“那就离花园远一些。” 崔琰发觉她鼻子更痒了,这才想到乔浈身上的淡雅的木质香调才是罪魁祸首,她捂着鼻子,尝试转移话题,“您为什么总爱穿白衣?” 乔浈果然坐了回去,“白衣不会出错,我不太擅长打扮。” 崔琰笑道:“真是个好答案。” 然后,就冷场了。 乔浈即使无话可说,也会默默而专注地……一直盯着你看。 崔琰顿觉压力山大,尤其在她已经控制不住鼻水和泪水的时候。终于她在国师大人炽热且关切的目光中,泪水夺眶而出,至于鼻水则有手帕堵着,让她不至于太过失态。 可在乔浈眼里,是另一番景象:所谓梨花带雨让人心颤不已便是如此。他蹭地站起身来,一个横抱把崔琰抱在怀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洗礼中,直奔为贵客预备的客房。 弄琴咬着嘴唇,一路小跑跟了上去,贴身护卫的崔容则去寻崔珩,而乔睿则远远缀着,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崔琰在乔浈怀里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她该感激国师只是把自己像盘菜一样端在身前,而非沙包似的扛在肩上,或者木桩似的夹在腋下……不管怎么说,她的形象不至于被破坏太多……吧。 到了客房,乔浈把崔琰放在床上,弄琴连忙弄了块浸过冷水的新帕子,替她家小姐敷在下半张脸上。这时得了消息的崔珩匆匆赶来,眼见妹妹眼眶通红,一向不动声色的他再转头看向乔浈的神情里已带上几丝不善。 乔浈眯了眯眼。 两个男人无声的交锋让崔琰顿时有种“两攻相遇,必有家暴”的新奇体验,她自己擦净泪水,依旧垫着帕子轻捂鼻子,又借着二哥的手坐起身来,轻声道:“我没事。” 乔浈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接近你?” 崔琰眉头微皱,却坦诚道:“不是。我不太能闻花香与木香,尤其今天四周花朵太多,再加上您身上的熏香,让我这一向娇气的鼻子发了威……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乔浈气势一松,“原来如此,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知道只是自己身上味道太惹人嫌,他还很自觉又体贴地退后一些。 崔珩心情复杂,总觉得沾上这位国师,妹妹就没遇上什么好事儿,今儿……也是如此。他正扶着妹妹,却听门外有掌声响起,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慢悠悠地踏进门来。 “哟,这是怎么了?崔家妹妹没事吧?”太子乃皇后所出,而崔琰的母亲唐夫人乃是皇后堂妹,太子这个比较亲近的称呼,崔琰还真当得起。 在场之人,除了乔浈,全部起身行礼,崔家兄妹恭敬得更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崔琰笑答:“劳太子殿下惦念,臣女无碍。” 太子点点头,然后便转向了乔浈,一脸的温柔与爱慕众目昭彰,“九叔。” 乔浈却毫无动容,面无表情,“嗯。”又看向崔琰,“好好休息。”言毕,径直出门。太子见状,向崔家兄妹道:“本宫先行一步。”也追着乔浈离去。 乔家人连同他们的仆从一起走了好一会儿,崔珩才道:“太子想坑咱们。” 崔琰冷冷一笑,“就凭他?”看了太子,你就明白,这世上总有个人让你哪怕看上一眼,就会产生生理性厌恶。 崔珩眉梢挑了挑:太子么?崔家的嫡子得弄死一个或几个闻名天下的人物,才有堂堂正正的资格继承秦国公之位,既然如此,不如我就拿太子先练练手吧。 却说乔浈走在前面,太子一直在后面边追边唤,“九叔,等等我。” 乔浈毫不理会,太子终于忍不住破功,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我……” 乔浈忽然停住脚步,将乔睿叫到身前低声吩咐了两句,半柱香的功夫得力心腹就把东西取了来。 太子正在此时追到乔浈身前,乔浈从心腹手里拿过琉璃镜摆在太子面前,“嫉妒又扭曲的嘴脸,真难看。”言毕,拂袖而去。 回到国师府,穿过长长的走廊,乔浈似在自言自语,“我完了。” 乔睿耳朵一抖。 “看她那个难受的样子,我恨不得以身相代;再看太子对她阴阳怪气,我恨不得一耳光抽在那小子的脸上。” 乔睿心中巨震:九爷,您是多久没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了……就冲这个,我也得感激您,崔二小姐。 反正乔浈也没想心腹回答,说完便去沐浴换了衣裳,坐回他最爱的躺椅,听着乔睿详述今天的情报汇总:“今儿太子本应该去迎接那出使的北国王子,是二皇子说您和崔家小姐在牡丹园私会……太子据说怒不可遏,可车驾行到半路便回过味儿来,结果还是专门到园里寻您去了。” 乔浈笑了,“仲枢太小家子气。”而后吩咐乔睿递个小条子给二皇子。 宫中的乔仲枢接到九叔的密信,打开一看:先说他的计谋十分拙劣,唯一可取之处便是让崔家兄妹恶了太子,后面还让他上门拜访崔家兄妹,好好和人家学学。 虽然无奈,乔仲枢却不敢违背九叔的意思,递过帖子便去了秦国公府。 庄老板因为为人处事以及工作能力都很出色,崔家兄妹十分满意,便对二皇子更客气了几分。 今天,庄老板恰巧因“取环不当”而发烧,最后不得不请假卧床休息,不然二皇子看到不卑不亢犹如脱胎换骨的庄琼芳还不知会惊讶成什么样呢。 乔仲枢落座,优雅地吃了杯茶,才按照九叔的意思,把他算计太子之事说完,崔家兄妹不约而同地大摇其头。 崔珩笑道:“殿下,你该让太子答应与那位北面的王子比武,然后再告诉他国师大人前往牡丹园,太子离开后便安排国师一派的巡城御史‘巧遇’太子车驾,再使法子让国师暂且离开我妹妹一段时间……” 崔琰接着道:“多弄点花啊熏香啊,让我遇见太子之后眼泪鼻水啊流得尽可能凶猛些,再让国师看到我惨兮兮的样子。你呢,还得挑唆下那位王子,让他不服气,跑去皇帝那里抱怨太子瞧不起他,居然比武半截儿就离了席。这样,王子不满,御史上本,国师猜忌,皇帝丢脸,四件事加在一起,虽然对太子也没什么实质伤害,但足够他难受一阵子了。” 乔仲枢听得哑口无言。 依稀记得上辈子跟二皇子打交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命运折磨得扭曲至极,而现在么,崔琰望着这位据说“貌若好女”的二皇子,由衷道:“殿下,我发觉您真是个厚道人。” ------------ 12情好日密上 拿“厚道人”来形容皇子,可不是什么好话,在宫里好人不长命这句话绝对是人间至理。 二皇子乔仲枢听得明白,又是气苦又是无奈,偏偏又不能如何。面对崔家的嫡子嫡女,连太子也不能随便摆架子甩脸色,更别提他这个母族无甚势力的庶出皇子。 看着乔仲枢这张纠结的脸,崔珩与崔琰默契对视,瞬间达成了共识:难怪会被太子“欺负”,这性格还真是……软和。 虐渣男最通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毁掉他的事业,可二皇子这报复手段不仅不周全,也不痛不痒。哪里像崔家兄妹这般,先和敌人虚与委蛇,等麻痹住对方便会抓住良机一击致命,最差也要断其一臂。 崔琰等乔仲枢平静下来,才问道:“恕我冒昧,殿下来访乃是遵照国师大人的意思?” 乔仲枢答道:“正是,九叔嫌我小家子气,让我和你们好好学学。” 崔琰笑得意味深长,“我大概知道国师大人打得什么主意了。” 乔浈的意思兄妹俩再明白不过了:借着崔家,让乔仲枢与乔季桓结盟。尤其是作为重生人士,乔浈对崔家兄妹有多大能量再清楚不过。 崔珩亦笑道:“我在琢磨国师大人该怎么酬谢咱们兄妹。” 崔琰看向二皇子,“既然如此,殿下若是瞧得起崔家,不妨常来坐坐。” 崔珩又补充道:“殿下不必担心,因为四殿下也与我们往来不少。” 这兄妹外表温柔和气,但乔仲枢却偏偏听出一身寒意来。被太子强迫之前,他一直得过且过,只想着早些成亲出宫,做个富贵闲人。而当太子屡次拿他母妃威胁的时候,他终于生起变强和报复的愿望,只是这现实和理想实在是……在这对兄妹面前,乔仲枢忽然有种自己就是只小白兔的错觉,他定了定神,便主动告辞了,他确实得回去好好想想。 送走皇子,兄妹俩一起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庄琼芳。 庄老板挣扎着起身,崔珩按住他的肩膀,崔琰则劝道:“逞什么强,我们是这个时候挑理的人吗?” 大晋的男士睡衣领口开得很大,足够露出八成的胸膛,因此庄老板坐起身时,他的上身再一次“一览无余”了――胸前那两点纵然敷着药膏仍能看出肿得通红,估计下面也不太乐观。 不过大夫已经说了,虽然要吃些苦头却不凶险,又仗着年轻身子骨还好,躺上几日便无碍了。庄老板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只是初来乍到先躺倒在床,还让上司与上司的亲哥前来探病,他那小脸不由通红,也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 崔琰笑道:“你弟弟已经安定下来了,过些日子给你捎的书信也就到了。你如今还是安心养病最为紧要。” 庄老板喜出望外,只要自己还有用,弟弟在西北自然平安无虞,当即兴奋得跪在床上谢恩不迭。 回到书房,乔睿上门送信:乔浈单独邀约崔琰去看马球。 崔琰拿着帖子,笑道:“我怎么对你比国师大人印象还深呢。 乔睿那张一向平静无波的脸迅速抽搐成一团,“崔二小姐,饶命……” 崔琰大笑,“你都快成国师的翻版了,学他那张面瘫脸有什么好处?” 乔睿若有所思,原来崔二小姐您喜欢看九爷笑吗? “约会”这天,二哥也要出门和乔季桓、唐韵联络感情,他特地把自己的亲卫分了一半出来保护妹妹。 崔琰毫不在意道:“二哥多心了,这是京城。” 刺杀、劫持都很犯忌讳,在世家大族看来,年轻一辈争强好胜再正常不过,但却不能伤及性命,毕竟谁家的嫡子嫡女都很宝贵,除非所在家族已然撕破脸彻底宣战,才可以不计较手段。 崔珩关切道:“我也知道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乔浈这人……有些靠不住。”崔琰一想,确实有乔浈在身边,她总得倒个小霉。对崔琰来说,二哥的话比枕边风更管用,于是她认同道:“我会小心的。” 京城最大的马场,最强的两支队伍,以及位置最好的包厢,让崔琰足以暂时忽略掉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崔琰看比赛看得热血沸腾,乔浈看她看得心情舒畅,两人竟然都各得其乐,十分满足。 散了场,乔浈站在一匹纯白的骏马旁边,问道:“肯赏光吗?” 崔琰令崔容牵来她的宝贝“红妞儿”,“敢不从命?” 二人并辔而行,亲卫隔了些距离围成个保护圈儿,避免了有人听壁角的可能。 乔浈先开口道:“仲枢去拜访过了,你感觉如何?” 崔琰笑道:“您是觉得我太闲,而给我找个孩子养着打发时间吗?” 乔浈嘴角微挑,“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也会让季桓多看顾仲枢。” 究竟什么样的皇子才会被九爷嘱咐多照看下自己的兄弟呢?答案不言而喻,崔琰直白问道:“您更看好四皇子?” “嗯。”这个字便足以表明乔浈不看好太子继位。在大晋,满足一些特殊条件之后,国师真的可以干预废立之事。 崔琰知道皇家隐秘,一点都不意外,“我在想,您这么做,会不会让三皇子倒向太子?” “不会。”乔浈平静道,“叔权得到了徐家的支持。”徐家与苏家都是顶级文臣世家。 按老爹崔逸的原话便是“跟咱们崔家尿不到一个壶里的酸臭文人”,无论崔家还是唐家,手都伸不到这些文官之中。毕竟,在大晋既能文臣联姻又可以和武官结亲的只有皇室乔家。 于是崔琰痛快道:“多谢。”国师的情报绝对可信,您这一句话真是堪称无价。 “小小的回礼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是乔浈与崔琰第一次见面聊天最后还圆满收场。回府的乔浈一直心情愉悦,直到晚上收到了一条情报。 京城有两位奇葩郡王,他俩是皇帝与乔浈的弟弟,不过全是庶出。当年,先帝活到成年的儿子足有十三个,到今天活着却只剩下四个。能平安混到今时今日,足见这两位郡王都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可这二位郡王闻名京城的却不是他们的才智,而是……诨号:“绿帽子王”以及“铁蛋王”。 前者的正妻与两位侧妃居然都被发现与他人有染,而后者则因为争风吃醋被个狠人踹中了两腿之间,卧床半年之后居然生龙活虎依旧,府中亦有子女降生…… 崔珩、唐韵和乔季桓吃酒听曲儿时不巧遇到了这位“铁蛋王”。 几杯酒下肚,身为乔季桓叔辈的王爷开始口无遮拦,说什么北军有人倒卖军~需,赚到的银子都去买了楼里的姐儿置了外室,最后胆子忒大还克扣到了他九哥脑袋上,手弩少给了不少…… 崔珩只是静静听着,全然看不出半点不同。只是临走时,看了这位郡王一眼,之后还轻轻拍了他的肩膀,“王爷,崔珩告辞。” 等人走光,郡王也不再装醉,轻叹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回到秦国公府,崔珩找到妹妹把今日始末娓娓道来,崔琰果然皱了眉头,“在西北刺杀咱们的那群人走得是太子的门路。”当初妄图害死乔季桓的副将正是听令于太子,用于刺杀的手弩也是从这位副将这儿得到的。 “我特地去查了,那群人用的手弩确实是从国师这边流出来的。”北军这种野~战~部~队的配备和国师部下使用的专职于刺杀、防身的手弩在形制和参数上自然有所区别,找个内行人不难分辨。 兄妹俩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隐忧:看来乔浈部下中渗透进了太子的人,而且兄妹俩刚跟太子起了点小“误会”,那么崔琰再和乔浈出门,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确实太子也要遵守世家间的规则,不会使出暗杀、劫持之类的昏招,但却可以算计崔琰的名誉……太子的内~奸完全可以借着乔浈的手,只要成功一次,崔家和乔浈必定反目,那结果岂是糟糕二字可以形容的。 崔珩始终觉得爪子伸长了必须剁掉,“看来咱们西北那边也该清理下小虫子了。”在自家地盘潜伏,且暴露了身份而不自知的探子多是太子的手下,崔家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想抽肿太子的脸蛋总还需要个缘由。 崔琰很是赞同,“疼得狠了,他就有记性了。不过,这‘铁蛋王’还真是个秒人。” 崔珩笑容中带了几分嘲弄,“他想两不得罪啊。既按照太子的意思警告了咱们,还不忘多说条秘闻来卖个好。” “他能活到现在,这招脚踏两条船可是使得出神入化啦。” 兄妹再次默契相视而笑。 却说国师府里的乔浈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太子这回最狠的地方在于瞬间又砍掉了崔家兄妹对他乔浈的信任感。 乔浈依旧坐在他心爱的躺椅里,目光深远,“都觉得我年纪大了,所以心软了吗?” 乔睿挺直身板,肃然道:“九爷,恕属下僭越,您实在是太纵容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了。” 乔浈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在外面的都洗掉吧。” 乔睿领命而去。 这一夜太子在京城的几个联络点全军覆没――太子还是年轻了些,以为把摊子尽快铺开便能先一步掌握主动,殊不知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太子是第二天下午才察觉不对劲儿,向宫外传递消息的探子一直没有反馈,他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能如此悄无声息不带烟火气地平掉自己的众多手下,也只有他的好九叔。 而能和九叔相提并论,给他出气的人也只有一个…… 太子起身,抹了抹脸,平复了下心情,吩咐内侍道:“伺候本宫沐浴。” ------------ 13情好日密下 太子打扮得光彩四射,前往御书房求见皇帝老爹。大晋的跪礼可不像天朝的清代那般泛滥,不论皇子还是大臣拜见皇帝只要作揖即可。 太子绝对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没有之一。所以太子这腰都没完全弯下去,便被他老爹扶住了。 皇帝端着嫡长子的胳膊轻叹道:“你又惹祸了?” 太子咬着丰润又殷红的嘴唇,辩解道:“父皇……我只是让王叔去劝劝崔家兄妹,哪里想到九叔知道了会气成这样。” 儿子你这“劝劝”崔珩听来绝对是“威胁”,皇帝便道:“你安插在西北的暗桩尽快收了吧。” “父皇!”太子咬牙道,“崔家如此跋扈!” “父皇说过的话你全忘在脑后不成!?咱们北军在对上崔家、唐家还没有足够本钱的时候,切不可和他们翻脸。” 太子虽然任性,但在涉及兵权与朝堂局势时准能瞬间清醒。唐家把母后嫁过来是为了获得更高的政~治~利益和地位,但当这场联姻拖了他们后腿的时候,保准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他和两位同样嫡出的弟弟,姓乔,不姓唐。 “你太急躁了。”皇帝语气平和,一向有平复太子情绪的奇效。 太子顿了顿,方艰难道:“九叔他……” “你惹他做什么?你九叔看着云淡风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执拗无比。他既然表明了态度,谁再拦他的路,他不会客气。” 太子涩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输在你九叔的手里,不冤。”皇帝目光深邃,按着儿子的肩膀,“昨天夜里父皇得了消息,却按兵不动,你可知道为什么?” 太子闻言一愣。 “你九叔借着清除你手下的名义,把几个世家安~插~进皇家密谍和暗部的人也一并清理了不少。” “私仇公报么?这是……” “先帝那些事儿你没经历过,父皇今天正好跟你说说吧。” 三十多年前,先帝宠信奸佞,致使国门失守,兵临城下,在大晋风雨飘摇之际,是上代国师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国师其实是乔家族长,拥有废立之权――当然,前提是这位皇帝确实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举,譬如先帝这样险些让大晋灭国的昏君。 为了保证国师的权威,同时也不消减皇权,成为国师的同时便失去了皇位继承权,并接掌暗部。这是个从大晋立国之前便存在的密探杀手组织,论综合实力和历史悠久更胜皇家密谍一筹。尤其是历任国师在北军中也有一部分死忠将领~拥~护,因而国师发话,根本没有不灵的时候。 说起来,这是因为当初乔家起家靠的是一对儿亲兄弟,等夺得天下后,哥哥做了皇帝,而弟弟成为了国师。兄弟俩订立了乔家祖训,规定国师与皇帝相互监督互相牵制,并希望后人能像他们兄弟一样青山松柏,同心同德。 不得不说因为这条规矩,每每在乔家出现昏君时,国师都会出手,以自己手头平时隐藏但却绝不可忽视的力量,扭转乾坤,并在新帝登基后,助其定局势、持权柄,而后国师毫无留恋地急流勇退,带着自己的暗部再次沉寂。让皇帝想发难,想消减国师权力,都没有合适的借口。 于是国师的暗部始终保持了相当的实力,当初发誓忠于国师的将领因为靠山健在,也得以善终,而他们的后代以及家臣则和他们的祖辈、主公一样踏入仕途或者从军,继续暗中把国师的命令放在首位。 “北军!”太子惊讶道,“那当初我动用的手弩……” “你九叔自然知道东西的去向,父皇替你打了个招呼,他才没计较。” 太子当然听得明白父皇的弦外之音:少吃醋,别任性,父皇不想总替你擦~屁~股。 何况有崔家、唐家在,父皇除非疯癫了想向皇祖父看齐,才会跟九叔决裂。太子脑筋一转,便想了个清楚。想通了的他立即向父皇表示:痛快认栽,回去会好好揣摩,下次阴人保证提高水平。 皇帝对儿子的表态还算满意,又安慰了几句便放他回了东宫。只是有一点太子想错了,皇帝从来没想过跟他九弟决裂,但不代表他连敲打都不敢做。 领旨面君的乔浈依旧是那副老样子,金纹白衣,衣带当风,神情悠闲,缓缓步行。跟在他身后的乔睿腹诽道:这世上,也只有崔二小姐才能让九爷打乱节奏。讨好主母,自己当从他们还没成亲时抓起。 踏入御书房时,当日奏折已经批完的皇帝看着九弟微微躬身,才笑着请他落座。亲兄弟两个容貌身形有七八分相似,尤其乔浈酷似生母――先皇后姓徐,正是文臣世家徐家的嫡女,当年公认的大晋第一美人。 乔浈托着茶碗,只盯着水面上缓缓旋转的茶叶,轻声问道:“皇兄有事?” 九弟耐心有限,跟他绕圈子旁敲侧击,他会甩袖子走人,在自己当皇帝之前他就这么干过,当皇帝之后他依旧这么干过……皇帝的语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硬,“到此为止吧。过几天,朕让太子向九弟你陪个不是。” 乔浈眼皮都没抬,“行。” 皇帝觉得他九弟今天心情不坏,又道:“以后你动手之前先跟朕打个招呼?” 乔浈还是一个字,“行。” 皇帝吃了半盏茶,“你真的对崔家那闺女上了心?” 乔浈放下茶盏,看着他大哥的眼睛道:“对。” 太子不想崔琰嫁给三弟或者四弟,那无疑增大了嫡出弟弟的势力和威望。 太子妃姓苏,也是顶尖的文臣世家苏家的嫡女,所以杀妻休妻再娶这种事,太子做不成。而崔琰嫁给他九叔,太子纯粹是情感上坚决不同意;崔家的嫡女进宫做侧妃,此举无疑是打秦国公崔逸的脸,连皇帝老爹都不能这么“霸气威风”。于是头脑一热的太子选择了先警告、后诋毁,结果这昏招让他几天内便失去了培养了不少年的得力手下。 皇帝的想法却和太子大相径庭。 皇帝现有五个儿子,四个成年,但他的三个女儿却已夭折,所以联姻的主意只能打到崔琰身上。他尚未成亲的两个嫡子无论哪个,迎娶了崔琰都可以稍微拉拢、牵制下崔家。可是如果九弟与崔琰成婚,那崔家势必倒向国师一脉。因为大晋延续八百多年,从没有国师叛乱的先例,所以皇帝虽说不上寝食难安,但崔家借此脱离自己的掌控,必定不顺心也不太放心。 于是皇帝诚恳道:“崔家那闺女是你皇嫂的外甥女儿。”意即崔琰跟你差着辈分,于你于她名声可都不好听。 乔浈看了他皇兄半晌,字字清晰道:“别提她根本不是,就算是,我娶我外甥女儿,也比皇兄你高尚得多。”言毕,一拂袖,“臣弟告辞。” 兄弟俩不欢而散。皇帝气得砸了杯子。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帝唯独漏算了一条,崔家兄妹还远远没看上乔浈。因为崔琰在军~火设计方面的才华彻底折服了崔逸,秦国公默许了女儿自行选择良人――坦白说,当崔琰的个人价值超过了拿她联姻所带来的利益,崔琰便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婚姻自~主~权。 皇帝若是在这个时候,在宗室中选上几个温和又博学的青年,多让他们和崔家兄妹往来,说不定之后还真没乔浈什么机会了。 国师的部下平掉了太子的联络点,崔珩与崔琰是事后两天才得到了确实的消息。京城水实在太深,崔家的探子只能保证情报准确,至于时效性提也别提。发生在御书房里至尊兄弟的争执,兄妹俩就更是无从知晓。 崔珩刚还为乔浈识趣,没再来打搅妹妹而窃喜,崔琰便从庄老板手里接过了张帖子――封面金光闪闪。 目前只有三个人能堂堂正正地使用金色拜帖:皇帝、太子以及国师乔浈。打开帖子的崔琰更是直接“诶”了一声,“二哥,国师要来拜访。” 崔珩也没法说不,同时腹诽不已:居然低估了此人的执着和脸皮厚度。 翌日上午,国师到访。 乔浈完全不在乎有没有客气寒暄,没话说也没什么关系,崔珩审视的目光不时扫过他身上更没什么关系,只要没感觉到崔琰的排斥,那便怎样都好。 于是厅里寂静无声,气氛十分诡异,乔浈却可以安之若素。 崔珩忽然开始佩服乔浈的定力,而崔琰知道乔浈究竟有多重的分量,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她轻推了下二哥的手臂,“国师大人想吃些什么?” 乔浈道:“随意。” 崔珩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得按照妹妹的意思起身,“我去瞧瞧。” 等二哥走远,崔琰才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我? 乔浈迎着崔琰的目光,无比认真,“你很美。” 崔琰更糊涂了,她确实挺漂亮,但也仅止于此了。单说现在,京里比她颜色更好的世家小姐一只手根本数不过来。于是崔琰坦白道:“您的这个理由好像没办法说服我。” “是吗?”乔浈思量了好久,才又道,“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我没有弄错就行了。” 崔琰无语凝噎。 乔浈此刻确实真诚得表里如一,“请你相信我的诚意。我会一直好好待你。”只可惜他用于表白的词库有些贫乏。 崔琰皱着眉头,却很郑重道:“那……希望您能耐心一些。” “好,”然后,乔浈转了话题,“太子昨天向我保证,他会收敛。” 崔琰眨眨眼睛,“谢谢。” 乔浈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微凉的指尖点在崔琰的眉峰上――崔琰长了颗生~理~痘,今天早晨为了遮丑,就在红肿之处涂了脂粉,谁想到被乔浈一指头就给抹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乔浈走至门边,从待命的乔睿那儿拿了盒清凉止痛的药膏,又回到崔琰身前,亲手给她“伤处”上了药。 感受到眉峰处传来的微微凉意,崔琰也分不清究竟是药膏还是乔浈的手指效果更大些,而且忽然之间亮点太多,致使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感觉还真新鲜。 ------------ 14每天都有新亮点 乔浈站在自己身边还待了有一会儿,崔琰只能嗅到淡淡的皂角香味儿。为了她而改变习惯,初夏时出门也不曾熏香,这个小细节让崔琰对乔浈平添些许好感,至少比那突兀又诡异的表白要让人舒坦得多。 夏天衣服穿得不多,乔浈长袍之下也只有件中衣而已。崔琰任他按压眉峰处的痘子,目光无意中扫过乔浈藏在袖中的手臂,他皮肤上有抹黛色在眼前一闪而过。 崔琰好奇,难免多留意了下乔浈半遮半掩的手臂。 乔浈察觉,便问,“想看?” 崔琰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是。” 乔浈把袖子拉到肩膀处,露出整个右臂,果然黛色的花纹从肩头经过大臂内侧一路缠绕、延续到手肘处。 这刺青精致得完全称得上艺术品,崔琰目光落在乔浈手臂上就根本再挪不开,不由身子也往前探了好些――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就是电路板嘛。 乔浈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崔琰拉回了现实,他问,“想摸吗?” 大晋风气开放,若是把乔浈当长辈看待,让他摸脸摸手也没什么,但触摸平时有衣服覆盖的部位,就算肌肤相亲,那非得是已定了亲的未婚夫妻才可尝试了。 崔琰摇摇头,“想,但不敢。” 乔浈也笑了,“你若是改了主意,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说着,放下了袖子。 国师一脉果然神秘,崔琰便问:“国师都需要刺上这些花纹吗?” “对。”乔浈主动补充道,“除了双臂,后背,双腿上也还有些。” “我想想都觉得疼。作国师可真辛苦。” “还好,”乔浈诚恳道,“至少我活下来了。” 只是,跟刚熟悉没多久的姑娘说起苦大仇深的往事,你让人家怎么接话啊?虽然她很清楚,给先帝这种变~态~扭曲又六亲不认的昏君当儿子,想求生究竟有多艰难痛苦。 崔琰勉强笑道:“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嘛。” 乔浈沉默了下,才望着崔琰道:“你不必为难,想说什么都好,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 崔琰想了想,便直白问道:“您能告诉我北军那批手弩的真正去向吗?” “被太子挪用了。”乔浈答得也很痛快,“太子动用这批东西只是想坑害季桓,靠这点玩意儿除掉崔家的嫡子嫡女,他还没这么天真。” 乔叔权与乔季桓兄弟皆是熟读兵书,弓马娴熟,相对文弱些的太子便想借着前往西北督运军~备的机会重创四弟,并嫁祸给崔家。 乔浈早就知悉此事却没出手阻止,只是静观其变――纵然乔季桓是他看好的侄子,但信奉丛林法则的乔浈始终认为,若是来自兄弟的明枪暗箭都处置不了,当上皇帝也只会庸碌无为。 可惜乔浈和太子却都没想到,那位副将会因为贪财而出售了部分手弩给崔家的仇敌,还用到了刺杀崔家兄妹的场合上。 幸亏自己还有机会解释,乔浈颇为感慨:即使自己拥有前世记忆,也一样始料未及,结果还被太子摆了一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崔琰劝道:“我一直以为,能靠着重生的经历拥有识人之明,已是占了绝大天机,再想着进一步事事握在手中未免太贪婪了。” 乔浈闻言,轻轻牵住崔琰的手,“你果然懂我。” 看在替自己消痘止疼的份儿上,崔琰厚道了一下,并没有抗拒。 崔珩不太放心让乔浈与妹妹独处太久,问了下管家宴席的准备情况,再翻了翻幕僚递上的情报,回到厅堂邀请乔浈入席。崔琰的手也得以解脱――一回生两回熟,她确认自己不讨厌乔浈的触碰。 崔珩有些无奈,他看得出妹妹对乔浈模棱两可。身为男人,他太清楚如果乔浈始终如一这样追求下去,妹妹不见得能抵抗得住。 听了二哥的建议,崔琰不以为意,“顺其自然有什么不好?虽然我也怀疑他的动机,但他有至尊身份还有强大势力,我也没什么值得他好图谋的。” 崔珩知道此时劝也无用,须得从长计议,但心中却在咆哮:妹妹你哪里都值得他图谋! 却说东宫里,太子处理份内公务告一段落,便临时起意换了衣裳去御花园逛逛。一行人刚踏进园里,太子望见在扶着枝海棠出神的二弟。明明乔仲枢脸上满是愁苦,太子却生生当成了思~春…… 乔仲枢的近侍又全被太子暗卫牢牢制住,太子本人则悄无声息地靠上前去,双手从后揽住他二弟的腰,一双柔唇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耳垂,“二弟?” 乔仲枢全身瞬间僵硬,脸色煞白,而后一双手也不知是气的、吓的还是羞的,竟在微微颤抖。 就在太子正要解开弟弟的衣裳,就地正法的时候,不远处望风的内侍忽然轻咳一声,乔季桓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太子和二哥也来赏海棠?真是好兴致。” 天地良心,乔季桓没有半点嘲讽之意,却把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存有害人之心在前,而如今处在兴头上却又恰被四弟打搅,难免恼羞成怒。 不过不管太子心情如何,今儿也无法成事了。听说乔季桓特地来请乔仲枢一起去秦国公府寻九叔,太子怒极反笑却一时不能如何,寒暄几句便带着随从们走远。 直到兄弟俩出了宫骑马并行在大街上,外冷内热的乔季桓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都不反抗?” 乔仲枢垂着头,声音轻微到几乎听不清,“打不过。” “究竟打不过还是怕惹事?” 隔了好一会儿,乔仲枢才道:“父皇护着他。” 乔季桓震惊了:他一直以为太子狂愎、二哥懦弱,可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听他二哥刚刚所说,父皇也知晓此事,二哥他更是纯粹地求告无门。 乔季桓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平时说话的声音,“二哥你还有九叔,弟弟我也会尽力而为。” 从四弟身上得到安慰,乔仲枢平静了些,“九叔让我多和崔家兄妹来往。” 乔季桓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那你倒是殷勤些递帖子啊,崔家从来都不会拒绝皇子进门。你在崔家书房里枯坐也比宫里安全不是?”等入了夜,宫门下钥,东宫也就无法和其他皇子居住的宫殿往来了。 乔仲枢没法儿和四弟解释:自己头回看见崔琰便有种被从内到外彻底看穿的感觉,而崔珩的可怕程度又不亚于太子,他觉得自己跟这样的人物打交道会不会被利用得渣都不剩,却没想到犹豫之时差点又被太子趁虚而入。 乔季桓看出二哥有顾虑,轻叹道:“你不付出,又怎么会有回报?实话跟你说,在西北想害我的那人是太子的手下。” 乔仲枢道:“我猜到了。”乔叔权与乔季桓这两个极其出色的嫡出弟弟,带给太子的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放箭杀人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能一笔勾销的,弟弟我还真不是圣人。二哥,你现在要么委身于太子,要么选三哥,要么就选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乔仲枢指尖深深抠进掌心,“这世上,除了母妃,也只有九叔和你还把我当亲人,你说我会选谁?” 得了二哥的许诺,乔季桓脸上也未见得色,他拍了拍二哥的肩膀,“这条路不好走,但咱们没退路了。” 乔季桓和崔珩已经混得很熟,到了秦国公府,二管事一溜儿烟儿地从门房跑出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道:“二位殿下,国师大人和我们少爷、小姐都得了消息,正在厅里等着您呢。” 皇子来访,崔家兄妹自然要迎出门来,乔仲枢与乔季桓顺着长廊穿过花园,来到专门宴请贵客,富丽堂皇的厅堂。 皇子们都是戏精,乔仲枢表情看来淡定从容依旧,但上坐的乔浈只瞟了他一眼,便问,“受欺负了?” 一句话惹得乔仲枢眼泪差点没落下来,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乔浈笑了下,“当揍则揍。” 乔季桓轻声道:“九叔……”崔家兄妹还在呢,给我二哥留点面子吧。 乔浈道:“无妨。” 崔家本来就是同盟,况且崔琰几乎什么都知道,而崔珩也能从妹妹那儿第一时间得到相应的情报。 其实崔琰很清楚乔浈把乔仲枢拉到自己这边来的原因:虽然二皇子现在很弱,但在前世三位嫡出皇子争夺帝位斗到水深火热的时候,二皇子忽然发难,他的狠辣与决绝让人无法忘怀――布下了个绝妙的必杀之局,亲手弄死了生父,还捅了三个兄弟每人一刀。 当年,作为二皇子第一智谋的庄老板崔琰已经收归旗下,而二皇子本人附带的大杀器也不知道觉醒没有,她现在琢磨的是要不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乔浈与崔琰恰好不谋而合。乔浈依旧面无表情,“太子骄纵,他只是想试试自己可以多任性,才选了你。” 崔琰嘴角一抽,在心里把乔浈的后半句话补全了:结果太子得了趣又不肯放开你而已。 乔仲枢闻言几乎摇摇欲坠,捂着脸泣不成声,“母妃……他拿母妃威胁我……” 乔季桓上前,默默地轻轻拍着二哥的后背。 等二皇子哭得差不多,乔浈才道,“哭有什么用?” 崔琰也小声附和,“又有哪个大权在握之人没装过孙子呢?” 乔仲枢忽然抬起头,哽咽道:“我这辈子光当孙子了,从没掌过权。” ------------ 15每天都有新亮点续 说这句话时,二皇子乔仲枢眼中除了水光,还有种名为“野心”的火焰在腾腾燃烧。 崔琰一直坚信:欲~望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之一。也罢,就当结个善缘,她诚挚邀请道:“殿下,您想掌权吗?” 在崔琰的军~火小组中总能做出番事业,比在宫里当太子的禁~脔可有前途多了。 何况,大晋朝的庶出皇子地位普遍尴尬,成年后最多获封郡王,不仅没什么实权,还得夹着尾巴小心做人,生怕自己嫡出的兄弟或者侄子“记挂”,一不留神就不得不当了枪使――铁蛋王就是明晃晃的前车之鉴。 二皇子闻言一怔:崔家挖角都这么直接吗?九叔还在旁边坐着呢。 “仲枢,”乔浈那仿佛白玉雕成的手指在崔琰手背轻点两下,“你想掌权吗?你知道咱们乔家的规矩,想清楚再回答。”皇子若是选择加入国师一脉,便意味着永远放弃了继承权。 这哪里需要考虑,乔仲枢忙不迭地点头,而后起身拜倒,“我愿意。谢谢九叔!”完毕,看向崔琰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他觉得若非崔二小姐先开口,九叔未必会这么快就把他收归麾下。 皆大欢喜,崔琰也笑道:“还不赶紧抱个大腿去?”乔浈松口可不容易,崔琰此言是想提醒乔仲枢好好奉承他九叔一回。 可惜乔仲枢处于喜出望外,思维稍有错乱的状态,再加上此人平素幽默感就是个笑话,听了崔琰所说,猛地前探,竟然真的一把抱住乔浈的大腿――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清楚地记得讨好崔二小姐比奉承九叔更有效。 侄子抽风,乔浈颇为无奈,摸了摸仲枢的额头,也没话好说。 崔琰看着乔仲枢那对正满怀期待,水波荡漾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闹心。她扶着额头,也想让二哥轻拍自己的后背了。 而乔浈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心上人十分微妙的……距离自己又远了一点儿。 第二天,崔琰收到家里送来的“旬报”,特地把叙述庄老板弟弟近况的那一部分拿给首席秘书观看。 知道弟弟过得不错,庄老板安下心来更是卖力工作:目前他的任务主要是汇总各类情报,并在页眉页脚之类的地方留下自己的看法。 没有机会扭曲到底的庄老板观点相当正统,完全没有前一世的那种专擅阴谋与诡道的智囊风范,崔琰一时喜忧参半,深感任重道远: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与精力来培养自己这个秘书。不过,想起乔浈大约和自己有一样的苦恼,崔琰瞬间心理平衡,而后便令庄老板也在书房内办公,议事时不仅无需回避,还负责编写会议记录。 却说二皇子乔仲枢从皇子们读①38看書网房出来,便直奔九叔的国师府。 整整一个下午,九叔一言未发,傍晚时分,乔睿禀告暗部这一天的情报总结,当真事无巨细,还包括“今日太子寻二弟不见,表现得十分平静”这种八卦。 乔仲枢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舒口气,有九叔在,他不用再担心自己再时不时地“被”侍寝了。 重头戏总是最后出场,果然乔睿正色道:“九爷,北面往来的商队这些日子忽然多了几家。”商队多了,偷偷潜入大晋的探子自然也多了。 乔浈终于说出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三十年过去,也该蠢蠢欲动了。”顿了顿,又道,“礼尚往来。” 乔睿躬身应是,告退后安排暗部执行后续任务。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乔浈写了封信递给乔仲枢,“替我跑个腿儿。” 秦国公府,正给秘书科普透镜知识的崔琰收到了二皇子代送的乔浈亲笔信。信中,国师大人以潇洒又遒劲的笔力写下如此直白的内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听闻崔二小姐身体不适,明天想再来“探望”。 烈女怕缠郎,崔琰终于有了切肤体会。她不过是起了颗痘子,居然用上了“探望”二字――国师你不觉得你的理由太不靠谱了吗? 当晚,崔琰的大姨妈居然也凑了热闹,提前几日来访。 第二天,带着乔仲枢一起到来的乔浈瞧见崔琰气色不佳,且坐下时小腹处放了个小巧的汤婆子……乔浈没经验但有常识,马上知道了崔琰症结所在,便深感心有灵犀,来得恰到好处。 暗地里向护妹心切的二哥反复保证国师绝对不~禽~兽之后,崔珩才按照妹妹的意思,拉着乔仲枢到书房下棋,也不耽误收听妹妹这边的动向。 乔浈喝了半盏茶,才开口问道:“虽然效果有限,但你愿意试试吗?” 崔琰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乔浈说的是他可以让自己肚子疼得不那么厉害。人家放低身价还一片好心,她有何理由拒绝,“当然。” 乔浈起身走到崔琰身后,左臂几乎把她上身环绕住,另一手的指尖在她脑后以相当合适的力度以及缓慢的速度揉捻。 萦绕在身边的清新气味,脑后传来的舒适感,以及莫名的安全感,让崔琰注意力完全离开了坠痛的小腹,“若是让皇族成员知道国师大人也肯屈尊给人医治痛经,会不会泪流满面啊?” 乔浈的气息拂过崔琰耳畔,本就动听的嗓音此刻更令人印象深刻,“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拥有至尊身份的他如今正像个寻常男人一样,努力讨好着心上人。 崔琰微侧过头,正好能看见乔浈的半张脸,而他此时也望着自己。不管他的容貌如何被人称赞,崔琰也只能记得乔浈这对澄净见底的眸子。 这一刻,崔琰仿佛能从他眼底寻到他的真心。你说一个男人将真心交付,怎么可能甘心打个酱油,然后黯然退场?尤其是乔浈这种级别,若是翻脸破坏力必定惊心动魄。 崔琰思来想去,觉得只要不再当皇后,乔家的人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自己这出身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选择余地真的十分有限。 崔琰轻咳一声,半真半假道:“不如您说几句话哄哄我,兴许我就投降了呢。” 乔浈十分胸闷!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机会摆在眼前,不挣扎一把他绝不会死心。他把心一横,讨价还价道:“我不善言辞,能换个方式吗?” 崔琰好奇道:“可以啊。” 话音刚落,乔浈就……一口~含~住了崔琰近在咫尺,上面还戴着颗玉钉的耳垂。 乔浈以前接触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要么娇羞,要么迎合,像崔琰这样基本没什么反应的……他还真是头一次遇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乔浈,只得继续加深这个吻。 其实,国师大人想得太多了,崔琰心里已经笑开了锅:事实证明,嘴笨的人舌头也不会太好使啊。 等她笑够了,崔琰反手握住乔浈的手,“舌头扎得慌不?”等乔浈松开她的耳垂,才盯着对方的眼睛道,“好了,我认输啦。” 得了梦寐以求的允诺,乔浈觉得自己既不狂喜也不激动,只是……脸有点烧。好在他面无表情惯了,这点变化连崔琰也没发现。 屋内屋外一派和谐,初夏暖阳无处不在的时候,地面陡然一晃。 崔珩谁也顾不得,通过~暗~门飞速冲回妹妹身边,却发觉崔琰和乔浈都是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前两世,这场地震只糟蹋了一些老旧的窝棚和破败的茅草房,还有运气不好的百姓受了点皮肉之伤,却是没有人因此没命。 崔琰正要和二哥解释,却听到门外崔容匆忙禀告,“二皇子殿下在经过暖房时被砸中了肩膀和胳膊……” 好吧,二皇子是因为抄近路往这边赶才被误伤的。 这些日子,崔琰计划在家弄个温室大棚一类的玩意儿,夏天种花冬天种菜,有琉璃隔开,自己总不用见花就流鼻涕了。谁料到这暖房刚修到一半就因为这场地震而“惠及”二皇子了。 三人带着随从杀到现场一瞧,乔仲枢坐在地上,而他的近侍正按着他肩膀处的伤口。这琉璃温室是崔琰的设计,崔家所有人都知道二小姐的东西总有些神奇之处,没她的允许谁也不会轻易上前――其实更重要的是,二皇子那点伤在上过战场的崔家侍卫们看来完全不用大惊小怪。 身为第一责任人,崔琰最先表示了关切,“殿下,您没事儿吧?” 乔仲枢眉毛一挑,目光扫过掉下来几块琉璃的温室,“这是你的地方?” 崔珩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乔仲枢双手猛地卡住崔琰的脖子,此举惊讶了在场所有人,而二皇子的动作也致使简真等十名黑衣卫手头的狙击弩全部瞄准了他。 乔浈反应更快,一脚踹翻了侄子,而崔珩也已经用锋利的弩箭抵住了乔仲枢的后颈。 崔琰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醒了?” “原来是你啊,”乔仲枢眨了眨眼,转向乔浈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恭敬道,“这不是九叔吗?” 崔琰扶着额头,颇感无力,“人格转换而已,你怎么还近视了呢?” ------------ 16虐出一个变?态来上 “人格转换”大晋之前虽没这个说法,但不影响在场诸位顺利理解。 除了“剧情早知道”的乔浈和崔琰,崔珩倒觉得不管二皇子是犯病了还是撞邪了,总归还是个人,既然是人呢,那就杀得死。崔珩在背后做了个手势,十余支狙击弩依旧牢牢锁定歪倒在近侍身上的乔仲枢。 在微微颤抖的近侍搀扶下,乔仲枢缓缓站起身来,他摸了摸肩膀伤处,发觉血出得没自己想象得多,眼波一转,“我只是有点恍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单看眼神就知道这不再是那位温柔却懦弱的二皇子。 崔琰回身,叫过崔容附耳说了句,高大的亲卫队长领命而去。不多时,崔容亲自取了伤药交到他家小姐手里。 崔琰一手捏着药瓶走到乔仲枢身前,一手揉着自己的脖子:不适感已经散去得差不多,只是她皮太薄,明儿铁定得乌青一大片。“先抹药,一会儿我再找你报仇。”一般情况下,她奉行有仇当场报,轻易不过夜。 崔珩深知妹妹的性情,闻言嘴角一挑;乔浈也抱持默许态度,刚刚侄子卡着崔琰脖子的时候他心跳都缺了一拍,如今更是确信了本心:侄子无论如何比不上爱人。更何况,崔琰看起来不过是想出口气而已。 等身边近侍替自己处理好伤口,乔仲枢活动无碍,便眯了眯眼,解释道:“九婶,我又不是有意的。” 这称呼一出口,乔浈默默地闭上了眼;崔珩毫无烟火气地抬了抬手,锋利的弩箭便在乔仲枢后颈上轻而易举地划了个口子。 乔仲枢也不以为意,指着后颈上的新伤口,吩咐脸色越发青白的近侍道:“上药。” 崔琰笑了笑,在四周找了找,终于在一个树底下捡了块板砖,然后……飞快地拍在在二皇子的额头——她手头有准儿,也还了二皇子一片青紫而已,“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不然你绝不会只挨一砖头。” 乔仲枢摸摸火辣辣的额头,“还好。我还以为九婶您得让我破相呢。” 崔琰懒得再答话:跟一个精分患者斗嘴,无论输赢都很不对劲儿。 乔仲枢没等到回答,又捂着胸口,转向乔浈,“九叔,数您这一脚最重了。” 乔浈依旧闭着眼,淡淡道:“你想疼得更厉害一些吗?” 乔仲枢生生做出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冲过去一把揽住乔浈的胳膊,“九叔,您可是我的靠山,不能丢下我啊。” 乔浈终于正眼看了下乔仲枢,挤出两个字,“聒噪。”言毕,玉指点上额头,二皇子身形一晃,就此昏睡过去。 崔珩把二皇子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而崔琰始终在冷眼观察,好确定二皇子的这个人格的特征——没办法,上辈子跟这位传奇人物接触太有限了。不过她看来看去只觉得这……大约是个颇难拿捏的百变品种。 回到书房,弄琴带着丫头们上清茶摆点心。肚里有食,大家精神头都足了点儿。 崔琰先向崔珩解释,“二哥可以这么想,二皇子脑袋里住着两个魂魄,一个醒着一个睡着,只是有时候,另一个总睡着的魂魄也会耐不住寂寞而出来遛一遛。提及这个的医书很罕见,所以大多数人都当成疯病入邪罢了。” 崔珩犀利至极,一下子便抓住了要点,“‘有时候’是什么时候?” “刚开始,我以为是流血。” 乔浈轻咳了一声,“大约不是。” 崔琰笑道:“在宫里,被太子……难免出点血,”她顿了顿,“如果是这位二皇子,太子压根儿没法得手。” 崔珩想了想,问道:“性命堪忧之时?” 乔浈和崔琰默契地同时点头。 妹妹是因为杂书看得太多,可以理解,崔珩皱了皱眉,“国师怎么也不意外?” 大舅哥“垂问”,乔浈必然认真回答,“仲枢这病我治不了,好歹也心里有数。” 等乔仲枢苏醒已是晚饭时刻,看着他带着点忐忑的神情,大家都知道他“复原”了。只是崔琰颇为遗憾:可惜第二人格持续时间太短,不然何愁大事不成啊。 送走叔侄二人,崔琰召唤庄秘书过来说话。 当被问及知不知道二皇子的病,庄老板居然还挺激动:娘啊,我太知道了。二皇子的亲信为什么大多噤若寒蝉?因为他们见过自家殿下的另一面,但谁也不敢说哪怕一个字!小姐您把我讨回来那天,殿下那副神情我差点以为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黎明,还好二少爷的信来得快……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颈有余痛呢。 崔珩直接被逗笑。崔琰也笑道:“好啦,甭管二皇子什么样,你也不用怕他了。” 庄老板胆子比刚来时大了许多,心里琢磨着您兄妹俩背后有西北十万铁骑当然底气十足;嘴上却表示二皇子余威甚大,自己一会儿得出门抽烟压压惊——他不必再登台唱戏,烟酒浓茶之类再没忌讳。 崔珩评论道:“这么久以来,皇子们与之朝夕相处全都不知道二皇子的……病。” 崔琰知道她二哥正琢磨如何拿二皇子做文章,甚至给太子致命一击,“天家无亲情。” 上辈子若非乔仲枢弑父,他也不会走到前台为人所知,再想想今天乔浈一招就制住了他……国师越发显得神秘,上一世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乔浈恐怕不仅知情甚至默许,而且这一世他的态度也很是值得玩味。 第二天,乔浈不请自来,虽然有了准备,但看到崔琰脖子上一圈青痕,他还是心头刺痛,“我来给你瞧瞧。” 崔琰眉眼弯弯,“没法儿见人了,嘤嘤嘤嘤。”这点伤根本不痛不痒,也只是看起来瘆人而已。 乔浈好不容易忍住笑,站在崔琰身后,两手交替按揉她的皮肤:触手之处一片细滑温软,让人流连不止。 指尖清凉,力量适中,崔琰相当享受,“真舒服,您还会活血化瘀么?” “是。” “太让人受宠若惊了。” 乔浈平静道:“我在你心里,还远远不到让你‘惊’的地步吧。” 崔琰抚额道:“以后不和您说客气话了。” “确实,”乔浈微笑道,“客套话敬谢不敏,但是甜言蜜语我却很稀罕。” 这应对大有进步,崔琰眨了眨眼,“您这么说,我很荣幸。” 没得到梦寐以求的回答,乔浈也不失望,“几个小家族的姑娘正商量着要给你下马威。” 对于乔浈来说,除了崔家、唐家、徐家和苏家,其他的世家都只能被称为“小家族”。 这些日子,进京候选的世家公子小姐们差不多到齐,崔珩与崔琰交际多集中在顶级武勋世家,尤其是与两位皇子往来甚密,文臣世家中已经有人颇为不满,甚至暗地里放话说要掂量下崔家兄妹的分量。 崔琰不以为然,“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过,国师大人您的暗部也会关心这种小事吗?” “麻烦因我而起。朝堂上有人说,昨天的地动是因我不贤。” “这谣言有点离谱啊……太子的人在替他们的主人出气呢。” “但是传得多了也挺烦人,所以我准备尽早进阶天机了。” 天机这个称号几乎可以堵住所有的非议,崔琰关心道:“您有把握?” 乔浈语气十分温柔,“毕竟已经拿过一回,最起码心里有数。不过我得闭关一段时间,短则数日,长则一月。” 这时间真够短的,崔琰微讶,“您……舍不得我?” 乔浈回答得万分诚恳,“是。” 崔琰转过头,双手覆在乔浈的手背,“那您可得好好努力,争取早点再见到我啊。” ------------ 17虐出一个变?态来下 崔琰温暖的手心儿,惹得乔浈会心一笑,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双有如凝脂白玉的手上,只是虎口附近两处淡粉色的疤痕好似白璧微瑕,看来有些碍眼。 乔浈轻拉住崔琰的手,指着疤痕问道:“因为千里镜还是新手弩?” 前者已经确定和皇帝合作出售,而后者也拿到京城公开叫卖了,没道理掌握暗部的乔浈会一无所知,崔琰笑答,“手弩,毕竟是杀人的东西……我很小心了。”具体受伤原因可就没必要解释给国师大人听了。 乔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淡粉色的皮肤上落下轻轻一吻。 双唇的温度和他的指尖一样清凉,崔琰欣喜问道:“哎呀,您还能除疤吗?” 乔浈顿了下,“估计不能。” 自己终于也煞风景了一回,崔琰摸着自己的脖子,即使没有镜子,她也笃定有乔浈这番按摩,青紫已然散开,再过个一两天,出门便全无妨碍了。 在享受之余,她也该有所回报。崔琰站起身,一手轻扯住乔浈的领口,另一手攀住他的后颈。乔浈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很是配合地弓了上身。既是如此,崔琰依旧踮起脚尖,嘴唇贴了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道:“谢谢你。” 二哥崔珩被崔琰亲脸时,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儿都往脸上涌;而乔浈被亲脸时,他全身血液却是分成两路,一部分北上涌向脸庞,另一部分则奔腾着去往两腿之间……不管多高尚的男人,面对心上人的亲近,他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想和对方~上~床。 压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对乔浈来说不是难事,所以,他颇感满足地笑了笑,然后揽住了心上人的腰肢,别的动作一概没有。 等乔浈回了府,却立即封了他居住的小院,就此闭关。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乔季桓再次邀请武勋世家的公子小姐们汇聚一堂;而文臣世家们的聚会也保持一致,主办人乃是三皇子乔叔权。 等再过几天,“大型相亲会”将名副其实,文臣与武官家族不再这么泾渭分明,三皇子乔叔权与四皇子乔季桓也要退居二线,东道主也会换成皇后、太子以及太子妃。 乔浈不在,往崔家兄妹身前凑的公子小姐们又多了起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大家都还没结亲,禁忌不多,玩得自然畅快。 崔琰离着花丛远远的,望着树下对弈的二哥与乔仲枢,心知这安宁的日子必然不能长久,安然失笑,转而吩咐道:“弄琴,端杯茶来。” “妹妹受过寒,今儿这茶还是少喝为妙。” 崔琰循着声音望去,就瞧见定国公嫡长子唐韵与亲妹妹唐歆相携而来。 秦国公与定国公作为最大也最强的两个藩镇,颇有守望相助的意味。因为彼此都注定和乔家人成婚,两对兄妹之间自然惺惺相惜。比起刚才一窝蜂过来拉关系的人,和自家没什么太大利益冲突的唐家兄妹相处起来也多了几分真诚。 寒暄过几句,唐家嫡女唐歆开口问道:“崔家妹妹的事儿可是定了?” 崔琰摇摇头,“说不准。”大多数世家并不清楚乔浈在皇族内部的地位,崔、唐、徐、苏这家却绝对不在此列。借着一场婚事让拥有十万铁骑的崔家倒向国师一脉,皇帝绝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唐韵会意,“也得看看文官那边的意思。我可听说二皇子和四皇子常去你家拜访,惹得不少名门小姐不快呢。” 唐歆性子很是爽利,“得啦,真要文武一团和气,陛下就该发愁啦。” 三人相视一笑。 唐韵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诚恳道:“唐家不想搀和进去。崔家妹妹也请小心。” 皇帝的三个嫡子都很出色,不管他们兄弟之间如何争斗,唐家都是最后胜利者的母族,所以定国公不需要再选择再投机,更不用承受风险。唐家如今需要的是中正平和,尽可能再借着和乔家联姻的机会,把触手伸进京城,继续稳扎稳打而已。 崔琰倒是觉得若是乔浈足够坚定,必然得偿所愿,只是在妥协与平衡之下,做出牺牲的就是她二哥崔珩了。 这绝不是重生而来的崔琰能接受的结果。本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与乔仲枢、乔季桓往来甚密,不难想象之后太子会是何种态度,她轻叹一声,“我这不正自求多福呢。” 太子在牡丹园里的表现早已传到唐家兄妹的耳朵里,而特地前来提醒崔琰,其实也是因为比起太子,唐家更看好崔家兄妹的缘故。 唐歆笑道:“妹妹多虑了,大表哥他毕竟是国之储君。” 这倒是句大实话,身为太子,他的理智绝不会让他因为单纯的私人好恶而和崔家彻底翻脸,但使些阴~招让崔琰难受倒是轻而易举。 散席回府,崔琰便把唐家兄妹特来示好的经过详细说给二哥听,之后很没心没肺地表示:不是常说武勋之家的女孩儿没读过书吗?这回正好有机会练练嘴。 崔珩大笑。 第二天下午,乔仲枢与乔季桓兄弟再次到访。 一瞧二皇子那一脸纠结的模样,就知道他拉着四弟前来专为问计于崔珩――乔仲枢与崔珩见面必对弈,一来二去倒是真的“对”出了几分交情。 “太子说想把云国公的女儿许给我,母妃竟然动心了。”乔仲枢又不傻,知道崔家和唐家都跟云国公不合,而且云国公快完蛋了,娶了他闺女哪能得到助力,说不定还要受些牵连。名声实力再度受损,自己更没法从太子那里求得活路――无奈这些话他母妃不知是被拿捏惯了还是真的没想明白,总之就是听不进去。 崔琰叹道:“除了拖后腿惹麻烦再不会干别的,这也太让人爱不起来了。”乔仲枢的母妃的确是个慈母,但除了那份真心之外,就再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了。 乔季桓轻咳一声,坦诚道:“父皇~后~宫里,除了母后,聪明人早都死绝了。” 乔仲枢颇有自知之明,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我也不求别的,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就行。” 崔琰忍不住调侃道:“拖延到你九叔出关就好,是吗?” 二皇子急于辩解,脱口而出,“九婶,我……” 崔琰扶着额头,无奈打断道:“好吧,是我自作孽。” 四皇子乔季桓低下头,双肩以及按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却在不住颤动。 妹妹有言在先,崔珩也不会跟精分患者计较,“四殿下此事您确实不宜出手。”乔季桓若非为难,也不至于带着他二哥特地登门拜访。 崔珩接着道:“二殿下,要不请另一个您想想办法?” 这明显是句玩笑话,乔仲枢居然一本正经答道:“他吓病云国公家的小姐都不在话下,只是我非得被人当成疯子关起来,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了。” 四皇子不用抬头了。 崔琰根本无法直视二皇子那对水汪汪又坦荡荡的眼睛。 崔珩十分体贴,轻拍着妹妹的后背,轻声道:“云国公嫡次子不也进京了。”搞臭亲哥哥的名声,亲妹妹也就失去了和皇子成亲的资格了,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也不好忘了唐韵。” 云国公倒台,他的地盘肯定是由皇帝、崔家、唐家三家来分。 所以在京城著名的戏楼兼~青~楼里,云国公的嫡次子,也就是当时那位身着“黄金~奶~罩”险些把崔琰笑得落马的那位,“恰巧”遇见了一起出来寻欢作乐的崔珩和唐韵。 崔珩喝得有点高,目光迷离地瞧了云国公次子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是你啊,穿着衣裳还真不好认出来。” 云国公次子大怒,转瞬想起自己被此人讹过一大笔银子,并因此被父亲和大哥臭骂一顿,便想借着崔珩酒醉好好算计他一把――大晋的官员,也包括勋贵之家的爵位继承人,可以让~妓~女~陪酒陪聊唱曲抚琴跳舞,但就是不能跟她睡。不过朝廷严令不许官员~嫖~妓,却没说不能嫖~小~倌…… 在唐韵出恭的时候,一个女扮男装,浓妆艳抹的窑姐儿摸进了包厢,在角落的香炉里添了几块“酣梦”香,等那特有的甜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这位身负重任的女子颤抖着接近了神志不清的崔珩,并用冰凉的小手触到了秦国公嫡长子的衣领。 崔珩却在此刻抬了头,微微一笑,“云国公家那位公子许给你多少银子?”神情语气清醒无比,哪有半点醺然之意? 还没听到对方回答,唐韵推门而入,“得手了。”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没想到,带了那么几个人就想算计你我,他不想想咱俩身边光亲卫就有几十个么?” 崔珩起身,拿手帕擦了擦手,“照我妹妹的话说,对付二货不需要用太高深的法子……他理解不了的。” 最后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战战兢兢地去伺候昏迷的云国公嫡次子了。毕竟收买她的确实是云国公家的下人,而像“他们给银子是为了让我陷害秦、定国公的嫡长子”这种话说出口,只会死得更惨。 此事在第二天就被御史写成了折子放到了皇帝陛下的案头。皇帝当场就看笑了,而太子回了东宫气得骂了句街:天地良心,太子当初只是随口说说,为了看看自己的二弟在惊吓过后如何央求他而已。结果险些弄巧成拙不算,云国公的嫡次子愚蠢莽撞的程度也实在超乎他的想象,亏他还想过借着这位公子打压下崔珩和唐韵呢。 太子揉着眉心,为自己走眼而懊恼不已。因为,这世上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拥有神一样的对手的同时还有猪一样的队友。 正巧,为丈夫送补品的太子妃苏氏前来,近侍通报过后,见到的便是丰神俊朗的丈夫微歪着头,精神不佳的模样。 太子夫妻俩感情不错,太子在妻子的追问下,痛快将实情说了,太子妃撑不住乐了:银铃般的笑声也稍微~抚~慰了太子的情绪。 太子妃笑够了,才道:“妾身听说云国公嫡长子才智出众……弟弟出丑,做哥哥的总要出头啊。” ------------ 18小麻烦 父母年纪太小,生出儿女不易成活,此事已为世人所知。因此,大晋的女子多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出嫁,若是富贵人家,还要再多养女儿几年,婚期会更拖后。 太子妃苏氏十九岁嫁入东宫,是年太子已是二十三岁“高龄”,而跟在太子身边一直照顾他起居的四名宫人都已二十五岁开外了。 按照大多数人的标准来看,太子是个十分称职的丈夫,成婚两年来,始终歇在太子妃的寝宫,身边也没添任何新人。 大晋也和天朝一样,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院不宁,最起码也要惹人非议;若为官员,宠妾灭妻更是要遭到御史上本,上峰申斥的。 值得一提的是,大晋不禁男风,达官贵人养个男宠,皇帝封个男妃屡见不鲜。正因为多了男人,后院里人际关系的复杂程度,以及争宠难度都创了历朝新高,而与之相应的是内帷女人们的眼界、斗争手段不仅高超,也更倾向于不动声色、一击致命。 所以当太子妃知道她夫君与小叔子之间暧~昧~难~言之时,什么也没表露出来。 在丈夫心里有了足够位置之前出手,显然不怎么明智,退一步想,太子与亲生弟弟纠缠不已总比被外面狐媚子勾走要强得多。 今天,太子要借用苏家,太子妃才显出副不遗余力的模样。三天后,一封密信经由苏家的“特快专递”传到云国公嫡长子手中,竟比他那受了欺负的弟弟诉苦信来得更快。 初夏时节,书房依旧没撤去火盆,云国公嫡长子看着摆在案头的几封密信,不由长叹一声:也曾想过劝父亲向皇帝交出云地三省之中的两省,以保全全家性命,但父亲与弟弟皆是贪婪且无远见之辈……他已经能猜到自己去世后,父亲、弟弟和妹妹会是怎样的悲惨结局。 思及此处,一股厌烦感袭上心头,他合上眼枯坐良久,才定住了神:罢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活一天便为他们谋划一天吧。 云国公嫡长子取了张花笺刚提笔写完,便气喘不已,贴身丫头忙赶上前来拍起后背,迭声叫着快请大夫。此时窗外日薄西山,“朝不保夕么?”云国公嫡长子心中如此思量,不免苦笑,只是这表情出现在他因气喘而通红的脸上真是说不出的扭曲。 京城牡丹园,哪怕当天下雨,由太子和太子妃主持的“文武汇聚相亲会”依旧准时召开。太子夫妇高坐在主位,两侧坐着三个尚未成婚的弟弟,下首便是文臣武将家的各位公子小姐。 徐家和唐家都因为出过皇后而排在苏家、崔家之前。徐家如今正有嫡长女与嫡次女待选,而苏家在座的只有个嫡次子,分量完全无法和崔、唐、徐三家相比。 大家坐在一处用过些酒菜后,便可自由行动。崔琰跟着二哥上前,向太子与太子妃,以及诸位皇子敬过酒,便回了席。但凡天冷一些,崔琰就不甚自在。崔珩最是心疼,略略与众人应酬一番,便回来守着妹妹不肯挪窝。 也许在顶尖世家眼中不算什么,但二皇子乔仲枢在绝大多数世家闺秀眼中乃是标准的“金龟婿”人选,于是在被或温婉或娇羞或爽朗的小姐们轮番截住、闲谈的时候,二皇子频频以目光向崔珩求救。 崔珩笑了,一望便知乔仲枢的意思:替我解围,咱们下棋吧。 崔琰身子不舒坦,人却容易心软,轻推了下二哥,“不好视而不见啊。” 二哥出马,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乔仲枢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口干舌燥的二皇子刚坐下吃了口茶,四皇子乔季桓也凑了过来――崔琰乃是为救他而落下的病根,无论于公于私都要来问候一二,甚至亲手照拂。 大家还没说上几句,听说崔琰略有不适的唐家兄妹又亲来探问……崔家兄妹所在的凉亭三面虽然都挂上了竹帘,但并不怎么影响视线,至少看清亭内来人与言谈时的神情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亭里的一团和气在某些有心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了。 太子此时正与徐家姐妹说话,太子妃的弟弟,苏家的二公子目光扫过崔家的亭子,微微一笑,“姐姐就放任崔家人左右逢源?” 太子妃手中酒盏只略略沾了唇,便盈盈一笑道:“不急。” 太子妃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一位分量不轻且与崔、唐两家都有干系的小姐已然妒火中烧了。这位小姐正是崔珩与崔琰的正经表妹,唐夫人亲哥哥的嫡女。 话说崔珩与崔琰的亲舅舅乃是现今定国公的堂兄,因战功卓著而成为东军,也就是大晋海军的大都督。三十多年前大晋正逢风云飘摇之际,上代国师果断废帝迎立太子,当时正是唯才是举,不太在意门第的时期,若非如此,皇家怎可能让南军与东军的大帅都出自唐家? 崔琰的舅舅倒是个通透人,就任东军大都督之后,明里暗里都与崔家、唐家再无瓜葛,只忠心于皇室,最终也得以善终。可惜此人大约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与军营,疏于管教儿女。在他去世后,年近四十的嫡长子居然想首尾两端,待价而沽,最后竟惹得皇家、崔家、唐家全都不待见,靠着老子的威名和积累的人脉也只混成了个杂号将军。而妹妹生得个好颜色,却眼高手低,偏偏还想靠着她与皇子联姻,以图再进一步,恢复当年父亲在世时的辉煌…… 面对这样异想天开的亲表哥和亲表妹,崔家的兄妹的态度始终都是……少来往。而唐韵和唐歆兄妹也实在对这样太过野心勃勃的堂妹亲近不起来。 如今三皇子乔叔权将迎娶徐家的小姐几成定局,表妹姑娘和她哥哥前些日子都得了云国公嫡长子的暗示,相中四皇子乔季桓,又因为没能参加前几次由乔季桓做东的武勋世家聚会,并不知道国师乔浈曾向崔琰坦诚心意,而平白把表姐当成了劲敌――还光荣地列在她应该最先干掉的那批人里。 就在她忍耐不住,招呼贴身侍女想和表哥表姐聊聊天、探探口风时候,就见云国公一双嫡出儿女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崔家的凉亭,她也就此停住了脚步。 亭里,云国公的宝贝儿子一手拉着小脸通红的妹妹,恶狠狠地瞪着崔珩和唐韵,咬牙切齿道:“你们等着,看我大哥怎么对付你们!”说完,扭头就走。 众人无言,目送这对兄妹远去,崔琰才试探着道:“这是……打不过就找家长?亏我还以为他想揍二哥你一顿,给他妹妹出气呢。” 崔珩笑道:“如真是如此,我倒还能佩服他一二――至少还是个男人。” 不远处的表妹将一切看在眼里,本来火热的心瞬间冷却。只是已经来到门外,不进去说说话也说不过去。她硬着头皮与亲戚们以及皇子们寒暄几句,分明地感受到自己格格不入,她也预感到了当前情况下,自己完全没法融进这个圈子,便也很有眼色的主动告辞。 大家又说了会儿闲话,唐家兄妹也暂且告辞,回去继续应酬。好不容易自在了会儿,三皇子乔叔权又慢悠悠地踏了进来。 乔叔权是崔琰第一世的丈夫。她曾经多次设想有朝一日再次相见,究竟该以何种面目面对他,等到了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能心如止水,就像与乔季桓往来一样,已经不会再多少掺杂前世的记忆与情绪,无论爱还是恨,快乐、愤怒或着悲哀。 乔叔权指指对面树下正一脸愤恨地与人交谈的云国公儿女,“这是怎么说?” 除了三皇子,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乔仲枢身上。二皇子想脱离太子的掌控,那么最好和两个嫡出弟弟都拉好关系,于是便将得罪云国公儿女的原因、经过说了个清楚。 部分前因以及难以宣之于口的细节则由四皇子乔季桓跟他亲哥附耳低语。乔叔权也震惊了,那表情也不比乔季桓当时强上多少。 目睹皇子精彩变脸,崔家兄妹十分默契且不厚道地心情舒畅。 乔叔权揉了把脸,感觉面部不再僵硬的时候,走到二哥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苦了你了,二哥。” 乔仲枢鼻子一酸,“我就希望以后不这么苦就行了。” 情绪酝酿得差不多,本想再安慰二皇子一番的众人闻言,要么变得面无表情,要么干脆哭笑不得。 亭外某位有心之人看来,三个弟弟公然与崔家兄妹言谈甚欢,十分融洽。太子只觉得十分碍眼,太子妃则在桌下牢牢地拉住了丈夫的手。 只是和太子想法一致的人却非大多数,因为崔琰将成为国师夫人,也就是皇子们的长辈。坦白说,在场所有女子中,三位皇子也只有和她亲近才最为保险,不会让有资格嫁给皇子的世家小姐们产生什么误会。 回到秦国公府,管家先迎了出来,“二少爷,二小姐,国师大人来了,如今正在厅堂里……” 崔琰一算,乔浈闭关才半个月,看来此次进阶天机还算顺利。 崔珩虽然依旧不喜乔浈,但看在他能替妹妹纾解病痛上而对这位国师大人相当和气。 彼此见过礼,闲话几句过后,崔珩便先回书房去处理那堆刚收到的情报。 乔浈眼下有对儿“明晃晃”的黑眼圈,但精神极好,“云国公家那两个……你想如何?” 崔琰闭着眼,享受着国师的独家头部按摩,随口道:“我想啐他们。” “哦?”乔浈笑了笑,也不管崔琰看不看得见,“上一世你可是亲口说过‘我不跟快死的人置气’啊。你那时的风姿让我依旧记忆犹新。” 上辈子的自己确实更锋芒毕露,崔琰也笑了,“难道那时候你已经……” “对,可惜当时我实力和势力都损失了不少,不然我定会让你们和离的。” 帝后和离,您可真敢想……崔琰顿感无力,扶着额头心想:刚才我还觉得我表妹想嫁乔季桓纯粹是异想天开,如今看来,她跟您一比实在什么也不是! 乔浈显然猜到了崔琰的心思,“当时为了得到你我居然有这种念头,你得相信我对你确实是情根深种。”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爱我!崔琰无奈道:“进阶天机之后,您能说会道了不少。” “确实。”乔浈弯下腰,双手从后环住崔琰的身子,“我不擅长甜言蜜语,你只要看我怎么做就好,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所说的。” ------------ 19小麻烦续 正是因为当初崔琰那一个没经过太多思量的轻吻,让乔浈一下子“勇敢”起来,拥抱啦,帖耳说话啦,都变得自然无比,较之刚遇见那儿,连拉个手都要下个决心,简直天上地下。 崔琰在琢磨,究竟怎么做才不显得太过亲昵,于是她拍了拍乔浈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背,蓦然发觉……竟是暖和的。崔琰惊讶道:“进阶天机,您的身体也温暖许多啊。” 乔浈看着自己的指尖,“只有手指还是老样子。”说着,手掌一翻,攥住崔琰的双手,“这回不难受了吧?” 崔琰稍侧过头,“您今天为何有些陌生?”虽然,她跟乔浈本来也没熟悉过。 不过正是这句话成功地把新任天机大人又打回了原型,乔浈无言以对――因为信息量太大他不知该从何解释,只是默默地攥了攥崔琰的手。 因为下雨,在看见乔浈之前总有种将染风寒的不适感,等让国师亲自做了头部按摩还跟她拉了手后,崔琰惊觉自己已经劲头十足,现在立即回书房开始工作都没问题。 恰巧此时门外走廊上,庄老板与乔睿的身影一起出现,晃了一会儿又一同消失――因为他俩瞧见各自的老板正抱在一块儿,庄老板怔了一下,却仍要上前禀告,乔睿则为九爷考虑,硬是拉着庄老板就往外走。 庄老板那细长的身板在高大威武的乔睿手下绝对过不了三招,因此崔琰的秘书此时就是被乔睿单手拎了起来,不得不“撤离现场”罢了。 这就有点难看了,乔浈和崔琰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事?” 乔睿与庄老板对视一眼,走进厅里。乔浈指着心腹道:“说吧。”他猜得到此事必与崔琰有关。 比起自家九爷,乔睿更怕未来主母,得到事关崔琰安危的消息哪里敢耽搁?他恭敬地将始末陈述了个清楚。 暗部失踪的那批手弩终于确定了最终去向――正是在崔家在西北的仇敌手里,而且还在云国公家丁的帮助下带进了京城。 崔琰平静地听完,先吩咐庄老板去把二哥请来。崔珩又是穿过暗门前来,前后都没花掉一炷香的功夫。 乔睿十分认命正打算再叙述一遍的时候,崔琰笑道:“当着你家九爷,我可不敢指使你。” 在崔琰向二哥复述的时候,乔睿正求救似的看着乔浈:九爷您在主母面前低头还不算完,连我也跟着不如庄先生了嘛…… 庄老板则捏着写满暗号的信笺,腰杆挺得笔直。 不过乔浈还真顾不得心腹的感受,因为崔珩以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说道:“我说他们不会就刺杀咱们一回,原来在京城等着咱们兄妹呢。” 崔琰也心有灵犀道:“我就想知道他们要嫁祸给谁。” 崔珩一笑,“不是咱们的好表妹就是唐韵他们了……总归唐家都脱不开干系。” 乔浈忽然道:“若是如此,云国公那边至少会动用几个有分量的人物。”不然也难以把“罪证”完整地扣在唐家头上。 庄老板上前一步,“小姐先看看这个。” 崔琰接过来一瞧,纸上正好记载着打算卖给唐家的那批新式手弩的数量和型号。她立时笑得十分灿烂,差点晃花了乔浈和二哥的眼,“真是瞌睡就来送枕头,老爹说这批东西全由我看着办。” 三天后,唐韵亲来拜访,言谈中对国师大人精准情报的甚为叹服,又诚恳地感谢崔二小姐给予的折扣,最后就是怀疑了:云国公嫡长子手段不可能这么简单易破解啊。 崔珩摇了摇头,“这可不算完。我要是他,在咱们两家中必然是捧一家,踩一家。”可惜云国公嫡长子没能亲来京城,不然他见到了新式手弩的威力,绝不会认为自己能靠些小手段离间崔、唐两家。 斩断了埋伏在定国公那儿的内线,在乔浈手下的引导下,崔珩带人抄了崔家仇敌之一在京城的老巢,而主事人在被狙击弩瞄准一箭~射~出,立扑。 圆满完成,崔珩心满意足地收队回府。至于表妹那儿的个把残兵,崔珩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发作,顺便把这个不省事的表妹送回老家――即使有所掩饰,崔珩依旧能一眼看出这位表妹神情中对崔琰不可化解的嫉妒和愤恨。 半月之后,太子与太子妃再办“相亲会”――当天万里晴空,赏花会终于名副其实。而这天也恰是乔浈静修的日子,所以他并没到场。 一切都按照标准流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太子依旧是由未成婚的弟弟们环绕,而太子妃身边坐着的却成了徐家姐妹。 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彼此有意的青年男女各找清净地方互诉衷肠,当然也可能是互提条件去了,而崔琰则找了个离花丛较远的位置坐下来,继续看着前方树下二哥与二皇子对弈。 不一会儿,阳光照到了崔琰的脸上,她拿了柄折扇挡在额头上,露在外面的扇面正是蜚声海内的某位画师成名作――墨兰图。 忽觉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扫过自己,她转头望去,却见太子妃苏氏与她的弟弟苏家二公子正从容且优雅地冲着自己微笑致意,而二人身上香气在异样中又透着点熟悉。 崔琰也回了个笑容,然后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脑中却灵光一闪,毕竟当了两辈子皇后,宫中那些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香料她几乎如数家珍。同时,她也大概明白云国公嫡长子要动用的“杀招”是什么了。 太子妃与她弟弟走远,果然徐家姐妹带着贴身丫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气势汹汹,甚至可以说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这对姐妹太阳穴同样是微红一片,明显是着了道,也就是太子妃刚刚那身药香发作的最主要特征。说起来,这药香也非是如何阴毒之物,只是中招之人若是受了刺激,情绪激动,言行会变得十分容易失控。 崔琰成竹在胸,吩咐心腹去请三、四两位皇子过来,好歹做个见证。 徐家姐妹也没见礼,年纪较小的那位指着崔琰骂道:“亏你还是世家小姐出身,真不知羞耻。” 崔琰推了一身冷峻的二哥一下,轻声道:“杀性太重可不好。二哥别急,有好戏看哟。” 见崔琰不怎么在意,徐家那位小姐气得~波~涛~起伏,“你装什么!这扇子,是我姐姐给……给……给的信物,哼,看你怎么抵赖!” 正好乔叔权与乔季桓已然赶到,徐家的小姑娘只好含混其词了一下。徐家大小姐则稍微昂起了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乔叔权,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乔叔权脸色并无异常,但袖里的双手全攥成了拳头。 崔琰摇了摇头,可见徐家姐妹“中~毒”还不是太深,理智尚在,她觉得可以再浇点油,“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忍,要么滚。” 徐家小姐小脸通红,“从没人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崔琰垂着眼,用折扇轻轻地敲着自己的掌心,“现在有了。”说着,慢慢地展开她折扇的另一面:一枝栩栩如生的牡丹,以及一个落款。 等看清那个只有一个“浈”字的落款,徐家大小姐瞳孔骤缩,却只后退了一步,并没有阻止妹妹莽撞举动的意思。 “你!”徐家小姐只觉自己热血冲脑,抓起桌上茶盏就往崔琰脸上狠命丢来。 一个瓷碗而已,崔珩抬手正要接住,却见二皇子猛地冲上前来,还小声叫着,“九婶,你……”那茶盏刚好砸在他额头,落地碎成无数片,而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二皇子被这么一砸,定住了身子,他摸了摸额头,眼神里哪里还有半点温柔与软弱,“九婶我惹不起,她打我,我只能忍,而你么……哎,今天心情好,先让你俩死个明白。”乔仲枢从崔琰手中讨来了折扇,在徐家姐妹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太子妃送给你同样的扇子,再暗示你转送给我三弟的?”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画师这些年一直居住在云地,而三皇子乔叔权一直以来比较追捧这位画师,徐家大小姐向~情~郎送出这折扇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这个时候,只有乔季桓适合出头圆场,他面无表情道:“两位小姐不去四周逛逛?” 徐家姐妹青白着小脸一起告辞。 崔琰看着这对姐妹萧瑟的背影,感慨道:“徐家大小姐虽然不太聪明,但真是个狠人。”本来她妹妹就在为姐姐出头,结果被当枪使不提,最后还被果断丢卒保车。 三皇子乔叔权此刻向着崔家兄妹做了个揖,“承二位的情,他日必有所报。” 第一世,崔琰与乔叔权夫妻二十年,太清楚这是个多么高傲的男人。当初乔浈对她说徐家在支持三皇子时,她已经听出了门道:这二者可不是什么强强联合,而是徐家根本在拿一场联姻要挟,好控制住乔叔权。 今天徐家姐妹出丑,在场之人皆是有身份有实权,若将此事宣扬出去,这两个女儿就都没法嫁入皇家了。 乔叔权有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在手,最起码徐家姐妹的气焰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嚣张了。 乔仲枢靠在树干上,眉眼弯弯地瞧着三弟,“嗯?不谢谢二哥我么?” 乔叔权没见过这一形态的二哥,颇为狐疑,“多谢二哥。” 乔仲枢向前凑近他三弟,“昨儿你不还问另一个我,太子主动亲近是什么感觉么?” 当时的情景分明是乔叔权恼火地表示:自己跟徐家大小姐相处大约和二哥你被太子强迫的感受差不了多少。 乔仲枢说完,扣着三弟的脖子就在他脸上突如其来地亲了一下,“就是这种感觉。” 乔叔权一怔,转瞬反应过来,抹了下自己的脸,“原来如此,当做被狗咬了如何?” 乔仲枢一笑,“来,好三弟,汪一声听听。” 乔叔权眉毛一挑,严肃道:“二哥你这幅模样能撑多久?” 乔仲枢长叹一声,“就快不行了。我要是忽然晕了,你得接着我啊。”说着瞄了眼一直专心看戏的崔家兄妹以及乔季桓,接着嘱咐道,“九婶和九婶的哥哥,还有四弟都是坏心眼,爱看我笑话,我若没有性命之虞,他们才不肯照顾我呢。” 崔琰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大笑不止,崔珩和四皇子乔季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但轻颤的肩膀泄露二人此时的心情。 ------------ 20大麻烦 崔琰笑够了,打发心腹们四周转上一转,听过回报,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听壁角之后,才上前仔细看了看二皇子的额头,“比我拿砖头拍你那回可轻多了。” “九婶,”乔仲枢指着开始慢慢渗血的额头,“看在我俩都替您挡灾的份儿上,不给揉揉,上个药啊?” 崔琰也不生气,“这是跟我撒娇呢?”果然伸手揉了揉乔仲枢的额头,“看着可没什么事儿,乖,不许太娇气。” 崔珩头回见到妹妹哄小孩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乔叔权闻言又震惊了,刚才听二哥说九婶打他,还以为纯是吓唬,毕竟现在这个模样的二哥挨骂也挺寻常……无论如何,三皇子也没法想象九婶高举板砖的英姿,以及……温柔和气地替未来夫婿的侄子敷药的情景。 乔季桓听过二哥更为详尽的转述,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三哥身边,“听说九婶打二哥的时候,九叔就在一边看着呢。” 兄弟俩对视一眼,乔叔权迅速且正确地理解了四弟的意思――崔二小姐绝对是他们九叔的心尖儿,一点不夸张。 按照太子和太子妃的气量跟“德行”,太子登基,乔叔权和乔季桓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乔仲枢则是生不如死。无奈太子的靠山正是他们的皇帝老爹,兄弟三个除了抱成一团倒向九叔之外,别无出路。 乔仲枢举止自若,冲着地面上那堆碎瓷片努了努嘴,“九婶,您放心得忒早了。” 崔珩听说,率先捡起块瓷片,迎着阳光略一翻转,便发现了端倪:原来碗底儿加了料儿,当瓷片飞溅划破皮肤,那“料儿”自然也跟着混入血肉,不说中毒病重,至少也有毁容之虞。崔珩又起身一一在原先几人站立的地方查看,发觉只有乔仲枢那里能看清涂了药的碗底迎着太阳而产生的微妙反光。 “太子妃可真不错。”崔珩冷笑一声,“咱家不跟徐家结仇她不放心吧。” 崔琰笑了笑,接着替便宜侄子揉捻伤处,“若我真因此破了相,崔家徐家反目,三皇子殿下也没法迎娶徐家小姐……言而总之,太子肯定开心,而太子妃必然得意。”另一手接过瓷片看了看,心里又开始同情太子妃:毕竟不是皇后,宫里最~阴~毒的几种药她还摸不到,又吩咐弄琴去拿家里特制的药膏。 乔叔权面对盟友也足够坦诚,“其实,能不娶徐家女子最好。” 乔季桓轻咳一声,也补了一刀,“不然都不够拖后腿的……” 必须承认,今儿太子妃算计得已经足够精细,如果不是徐家姐妹实在太弱,此时的她足可以向太子丈夫邀功了。 崔琰眨了眨眼,“你们说,把徐家的小闺女嫁给太子妃的弟弟,苏家的二公子怎么样?”徐家姐妹此时应该回过味儿了,想起太子妃算计自己二人,还不一定怎么咬牙切齿暗自琢磨怎么报复回来呢。 乔叔权在兄弟四人里面性情最为活泼,闻言当即鼓掌喝彩,“是门好亲事!” 崔琰看向二哥,崔珩当着众人面叫过心腹,吩咐道:“整理出苏家两位公子平素的喜好,越细越好。” 崔琰也满意道:“此事就交给我们兄妹运作吧,既然三皇子殿下您要承情,那我们干脆让您承得再心甘情愿一点儿。” 乔叔权躬身一揖权作谢礼,这次比起刚才那一拜更为由衷,尤其是拜谢对象还是自家九婶和九婶的亲哥,就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还不算完,崔琰又调侃起乔仲枢,“徐家大小姐你看怎么样?” 二皇子悠然答道:“让她嫁给我啊……那我会尽快让自己成为鳏夫,嗯,借太子的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九婶您一定要我这么做的话。” 崔琰几乎要伸大拇指了,“够毒,有前途。” 崔珩对二皇子始终颇感兴趣:其余两位皇子总会自重身份,而这位二皇子绝对是个能拉得下架子的狠茬儿。 乔叔权与乔季桓心中则同时默契叹道:你若是一直这个样子,太子如何能占了你的便宜啊…… 因为特效药膏起效,额头一片清凉舒爽,连带整个人也特别清醒,乔仲枢坐直了身子,严肃唤道:“九婶。” 这个神情不止崔琰,连乔叔权与乔季桓都是头回瞧见,二皇子又道:“宫里倒还罢了,但凡出来,还请九婶照看那个我。”他捏了捏眉心,“说来好笑,那个我是拿您当母亲看待的,结果我也受了点影响。” 崔琰收敛了多余神情,毕竟连续带着三辈子的记忆,心理年龄在这儿摆着,让一个敏感又缺爱的少年在她身上找到安全感真是一点也不稀奇。 她不意外,不代表在场的其余三人不会惊异:乔仲枢可比崔琰大了整整四岁。就算心中存疑,这三人也没插话,而是静静地听下去。 乔仲枢继续道:“那个我是真心愿意替您挡刀的。” 崔琰终于动容,“好孩子。”前世她去世时,大儿子跟乔仲枢差不多大。 “九叔……若是没有九婶您,我都觉得他修炼得已经没了七情六欲。说句心里话,我知道九叔肯定会护着我们兄弟四个。” 他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两个人来算,崔琰居然还奇迹般地理解了,“你的意思是,国师大人保护你们主要是因为职责所在?”乱世结束之后,乔氏族人数量只有之前的一半,再经不起什么自相残杀了。 “对。九叔固然能保住我们的性命,至于我们的感受他就无暇在意了,所以我只能指望九婶您了。” 两位皇子心中巨震:二哥太敏锐了! 这句话说得怪异,崔琰灵光一闪,望着乔仲枢的眼睛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二皇子舒了口气,嘴角一弯,“我终于可以晕过去了。”又眼波盈盈道,“九婶,您真好。像太子其实也喜欢您这种话,我就不跟九叔说了……” 太子分明更中意乔浈,这显然是句不负责任的谎话,但乔仲枢和乔季桓却都知道若是有心人加上点儿“佐证”,谁都不敢想他九叔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无以为报,我送你一程吧。”崔琰面上一派和煦,双手却飞速抄起座椅上的倚枕,狠狠闷住了乔仲枢的整张脸。 说是晕阙,其实也就是说句话的功夫,崔琰便听到了微弱的求饶声,掀开枕头一瞧,乔仲枢眼眶微红,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崔琰无奈地夹着倚枕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乔仲枢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嘟囔道:“怎么能总砸一个地方,要是真磕出个坑可怎么办……” 众人默然。 “九婶您别生气啊,”乔仲枢抬起头,热切地望向了崔珩,“还下棋吗?” 崔琰干脆地笑出声来。崔珩也乐了,但答应得很是痛快,“好。” 乔叔权仰天长叹。乔季桓拍怕三哥的肩膀,“习惯就好。” 戌时,国师府,乔浈从静修的房里出来,依旧是散着头发一身白衣。清风徐来,青丝与衣袂飘风;再伴着摇曳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明暗不定,让乔浈整个人顿生阴郁神秘之感。 等在门口的乔睿抿了抿嘴,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情况告知了他家九爷。 乔浈盯着自己的心腹,“为什么不早说?” 乔睿给自己壮了壮胆,将崔琰写给乔浈的信笺递了上去,深吸口气道:“主母说不想没事儿打搅您,还有,她说她没有那么弱,没了男人保护就活不好。” 乔浈听了,思量了下,自言自语道:“追得太紧了么。”然后打开信封,就地看起信来。 崔琰信里没有客套话,直接地述及崔家兄妹的谋划,以及替徐家大小姐寻了个“好归宿”。 乔浈没看完信就笑了,脸上表情和通身的气势也都跟着柔和了下来,“总是这么古灵精怪。”说完,指着信纸上的那个名字,对心腹乔睿道,“她可以死了,你去办吧。” 那个名字正是名满京城铁蛋王的兄弟,绰号“绿帽子王”……的王妃――那位仗着自己出身高贵而给丈夫添了无数绿帽子的郡王妃徐氏。 王妃死了,郡王也不能鳏居不是?再选个徐家的女儿补上郡王妃之位就好,于是本该嫁给三皇子乔叔权的徐家大小姐在国师大人的力荐之下“幸运中选”。 女儿被太子妃算计后干了什么蠢事,徐家家主心中有数,早早放弃了这两个女儿――就这脑子进宫之后恐怕也只能得到白绫一条或者鸩酒一杯,没准儿还得拖累家人。如今能落个郡王妃身份也不算辱没徐家,于是这位家主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与不满。 当晚,终于解脱的乔叔权当着二哥乔仲枢与四弟乔季桓的面儿大笑三声,“以后我也叫她九婶。” 偏巧二皇子下马时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壳子里已然换了主人,如今他正捧着青花缠枝莲纹茶碗,笑得高深莫测,“小心乐极生悲哟。” 乔季桓等他三哥平静下来,也劝道:“你待她如九婶就好,称呼还是免了吧。” ------------ 21大麻烦续 乔叔权好奇问道:“为什么?” 乔仲枢笑得意味深长,“因为你不是我。”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的确是真相。 乔季桓轻咳一声,十分厚道地解释道:“因为崔二公子不爱听。” 乔叔权再次惊讶了,“崔家兄妹难道不愿意?” 乔季桓道:“也说不上。据说九叔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坦诚了心意,崔家兄妹可能心里都不太舒服吧。” 乔仲枢放下那精美的小茶碗,“你瞧不见九婶她二哥是怎么宠着九婶的吗?”这位精神分裂症病人的确敏锐得远超常人。 乔叔权替他九叔默哀了一下,才道:“明白了。” 乔仲枢往椅背上一靠,“九叔九婶的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 乔季桓又拍了拍他三哥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算起来,乔浈已经有五天没见崔琰,就在自己差不多撑不住的时候,乔睿上前禀报:崔二小姐病倒了――风寒。 乔浈立即换了衣裳,带着心腹随从直奔秦国公府。而这个时候,崔珩一点也不想招待国师:因为妹妹还得特地为他洗漱整妆换衣裳。 谁知乔浈这么不讲究,居然直奔崔琰的闺房。乔睿跟在后面看得清楚:崔二公子绷着脸攥着拳――估计很想揍上九爷一顿。 侍书正在廊下教训小丫头,远远望见乔浈快步前行,后面跟着面色不豫的二少爷,她当即丢下小丫头小跑着回去向小姐传话。 崔琰听了大丫头的禀报,觉得如今这一身家常旧衣也并无不可见人之处,便只是吩咐弄琴去预备些茶和点心而已。 而门外,崔珩拉住乔浈的胳膊道:“国师大人,礼不可废。” 乔浈认真道:“我不是皇帝,不用为天下做榜样。” 之前乔浈的各种表白以及挖空心思的蜜语甜言加在一块儿,都没有今儿这句话合崔琰的心意。于是,她赶紧吩咐弄琴把乔浈和二哥一起请进房里来。 彼此分宾主落座,崔琰伸手捏了捏身畔二哥的手心,崔珩无奈,只好给妹妹挤了个不怎么由衷的笑容。 崔琰确实病了,但病得不重,因为身体不舒服而特有的那种倦怠感也骗不了有心人――比如乔浈。国师静静地瞧了崔琰一小会儿,才问道:“我再帮你揉揉?” 崔珩淡淡道:“国师大人,我妹妹似乎正是在您照顾之后才染了风寒?” 莫名被戳中笑点,崔琰乐得前仰后合,“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按照乔氏祖训,在崔琰没成为他的妻子之前,与相关国师的那些秘闻绝不能宣之于口,何况崔珩还在座。所以被崔家兄妹联合打脸,乔浈双唇微微翕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崔珩冷笑一声,也没再落井下石:在他看来,当初乔浈类似于巧取豪夺一般的霸道表白,让心爱的妹妹无从选择。哪怕乔浈确实喜欢妹妹,也委实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但想抹去最初的污点还得继续百般讨好,千般努力呢。 碍于祖训而无法坦诚,乔浈颇感内疚,今儿好歹见到了崔琰,心事了了大半,便主动提出告辞。 崔家兄妹自然并未挽留,还算客气地把这尊大神送出门外。 回到国师府,乔浈又坐回他心爱的紫檀木躺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懊恼地合上了眼。进阶天机,恢复了前世所有记忆,包括每一细节与~内~幕,依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以及自己还是对崔琰无从下手……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心腹就是心腹,不用点都“透”,乔睿上前低声问道:“九爷,您看是不是先请人去瞧瞧主母?” 在西北时身体健康,到了京城不时病上一场,再加上亲身沾染了些世家恩怨,又被太子妃视作劲敌,这一大堆因果积累至今,乔浈还真担心有人想不开而向崔琰下毒――上乘的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先悄无声息地逐渐毁掉身骨,最后再由一场急病夺去性命。 转天,崔琰就迎来了熟人――上一世的坤宁宫总管太监,只是看他如今的打扮显然并未净身。 瘦高又白净的青年自我介绍后,便恭敬地依照九爷的吩咐替崔琰诊脉。诊断结果也并不令人意外:崔二小姐的风寒主要是疲劳所致,而且双腿的寒气也未除尽。留下外敷内服的药膏药剂,年轻的大夫又添了一句,“您多出门逛逛,也有利于身体。” 崔琰笑了,“和你家九爷一起吗?” 青年那张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崔琰顺势趴在二哥的肩上笑了好一会儿,“二哥,你说国师大人身边怎么都是一类人呐?” 崔珩搂着妹妹,也调侃道:“人家指望你以直报德呢。”家里带到京城来的人手中,确实没有一个专擅用毒解毒的,之前他也曾担心妹妹是否中招。乔浈此次心意可嘉,也该给点甜头吃。 崔琰捂着胸口道:“好吧,回去跟国师大人说,他的邀请我接下啦。” 吃了药果然睡了个好觉,和二哥一起用过午饭,乔仲枢来访――他是来探病的,带着乔叔权与乔季桓的心意一起,总共一大箱好药材。 看着二皇子手腕上淡淡的红印,崔家兄妹同时心软,表情也跟着越发柔和。 乔仲枢没心没肺道:“太子追我追得急,一马鞭抽到我腕子上了,然后九叔就神兵天降了。”说完,把腕子往崔琰眼前一伸,“九婶,你看,其实没什么事儿。” 崔琰哭笑不得,轻戳了下乔仲枢的额头,“带你去个地方……压压惊。” 存放着崔琰所有实验半成品和成品的小库房有精英守卫层层把守,经过数十荷“弩”实“箭”一身杀气的黑衣护卫身旁,乔仲枢很有眼色地并不东张西望,但神情却难掩兴奋――他再软弱也是个男人,天生对这些刀枪剑戟之类拥有十分兴趣,而崔家的~军~械~之先进又是天下闻名。 崔家兄妹只把乔仲枢带进库房的外围,四周架子上只有数量不少但并不太成功的产品,即使如此,二皇子的眼睛也已经不太够用了。 崔琰伸手比划了一下,“喜欢什么就拿吧。” 乔仲枢双眼瞬间灿若星辰,“真的吗?” 看着二皇子在这间并不小的库房里兴奋得挑来拣去,崔琰转头跟二哥小声感慨道:“看把他高兴的,他就是喜欢有人宠着呀。” “嗯,”崔珩柔声道,“二哥一辈子都会宠着你。” 崔琰往二哥怀里一靠,并不答话,只是那抹笑意直达眼底。 乔仲枢转了好几圈,终于指着自己一直甚感兴趣的物件问,“我拿什么好啊?” 崔珩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太新奇的东西,你能带回宫里并保证不被人抢走?” 乔仲枢果然蔫了。 崔琰推了二哥一下,才从一个架子上拎了两个真皮包出来,当着乔仲枢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套大小各异的……长柄细刃匕首。 这套刀具乃是崔琰按照天朝的手术刀形制制造的,锋利之余,刀刃上还附有放血槽以及可以用于嵌毒的凹槽。之所以说它是半成品,是因为崔琰试用过同批次生产的刀具,拿它反复切肉的结果是……生了很多锈。 不过拿给乔仲枢做护身道具还是绰绰有余的。 崔琰给二皇子解说了下这套刀具的妙处,然后亲自帮他把真皮刀套绑在两条大腿上,左右两边各安置五把手术刀,还鼓励乔仲枢多多练习下飞刀手法――就算不能杀人,宰鸡切菜还是好用的。 想到就做,乔仲枢真的在崔家卫士练习手弩的场地上,对着箭靶甩刀,居然准头相当不错。 崔家兄妹对视一眼,乔仲枢心头莫名升起股寒意,崔珩抄了柄长刀兜头砍下――当然用的是刀背。 只见乔仲枢瞳孔一缩,嘴角一挑,“九婶,你越发~粗~暴了。” 崔琰抱着双臂,“废话少说,试试那套刀。” 这个人格的乔仲枢就更神勇了,最后连他自己都承认,“居然这么顺手。” 当然啦,崔琰怎么可能无的放矢。 前世她见到她那位皇帝公公的尸身时,几乎没入额头那柄细长的匕首实在让人记忆犹新,她这回只是顺水推舟,让乔仲枢尽早有拥有压身的技能罢了。 崔琰有预感,这辈子注定要吃这额头一刀的……非太子莫属…… 等乔仲枢玩够了,崔琰上前,从不同长短的刀柄里面分别取出银针、镊子、挖耳勺、牙签、开锁器……本来她是想搞出大晋版的瑞士军刀,可惜技术不太过关,把一套杀人利器弄成了这么副奇葩形态。 显然乔仲枢更开心了,神情和语气无不真诚,“九婶,你真是天才!” 崔琰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夸奖,而崔珩看起来比崔琰更为满足和骄傲。 又过了一天,乔浈依约亲自来请崔琰出门吃饭兼逛街。 坐在马车里,崔琰先开了腔,“您有心事?”因为乔浈并不打算隐瞒,才让她轻易看出端倪。 乔浈眉头微皱,声音却平缓淡定依旧,“族老们不同意你我成亲。”皇室的族老们都是乔浈的叔辈,熬过大晋最艰难的那十几年,大多有威望有实力,对国师的婚姻也确实有一定的发~言~权。 崔琰也没打算现在就和乔浈成婚,但这并不影响她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看法。上两辈子,这些所谓的族老贪恋权力,不知进退,她和她的前夫花了不少精力才让他们再不敢多嘴…… 崔琰嘲讽道:“他们哪里是不同意?在你我没出血到让他们满意的地步之前,他们是不会松口的。” ------------ 22一家独大? 国师订下的酒楼自不一般,光是开胃的小菜就有足足十六种。 崔琰此生的愿望第一便是二哥过得好,其次是自己能活得自在些。 如今看来她已经不会再向前世似的,被扣在宫里当~肉~票,害得二哥无论如何都不能~造~反;再加上手中独一无二的领先~军~备和十万铁骑,最次的结果无非是退守西北割据一方,所以崔琰根本无所畏惧,当着威名赫赫的乔浈也能显露吃货本色:她夹了两筷子四喜烤麸。 乔浈见状,便亲自将整碟小菜端到她面前。 崔琰也用公筷夹了些放到乔浈的餐碟里,“味道很好呀,您也尝尝。”然后毫不客气地吃光了那碟烤麸,又毫不脸红地表示,“还能再加一份儿吗?” 乔浈一下子就笑了,“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崔琰吃得不快,但续航能力极其出色。这家酒楼专门接待豪门贵胄,因此菜式花色极多,菜量则颇小,很合崔琰的心意,于是她更放开了胃口。 看她吃得开心,乔浈也觉得口中菜蔬有滋有味,相当独特。 乔睿在角落里默默记下主母偏好的口味后,心中感慨:名门淑媛在九爷面前大多难保平常心,而主母能赢得九爷“芳心”靠得正是这份特立独行啊。 乔浈与崔琰用餐的地方乃是这家酒楼后面花园中的单独楼阁,没什么人打搅――当然,能来打搅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乔睿和庄秘书各自得了消息,分别告知自己老板。听清了来人是谁,乔浈和崔琰均毫无动容。 最近喜丧妻的“绿帽子”王携新任未婚妻徐家大小姐一同登场。 绿帽子王先行礼道:“九哥。”而后看在乔浈的面子上,也向崔琰打了招呼;徐家大小姐也随着未婚夫向乔浈道了万福,之后更没拿乔,率先向崔琰问好以示主动之意。 徐家大小姐想单独和崔琰谈谈,二人便一同去隔间说话。 这边落座后,乔浈庶出的弟弟相当直白,“她终于死了,多谢九哥。” 乔浈面无表情,但十分熟悉自家九爷反应的乔睿却知道乔浈此刻很不耐烦:这个懦弱、不讨喜的弟弟居然打搅了他期盼已久的约会。 于是乔睿这位模范心腹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迅速写了张小纸条塞到了庄老板手里。偏偏庄老板此刻盯着徐家大小姐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纸条在手还被乔睿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庄家当年获罪,家主和嫡系成年男子全被处斩,女眷和未成年的孩子皆为官奴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乔睿轻声道:“我知道庄家冤枉,但你已不是昔年的庄家大公子,纵有恩怨也该从长计议。” 庄老板狠狠在自己脸上拍了一掌,白皙的皮肤上登时透出个红印,“多谢提醒。” 小纸条顺利地传到崔琰手里,她瞄了一眼便懒洋洋道:“去跟国师大人说,我腿又疼了。”今儿清晨刚下过场雨,她这理由十分正当。 徐家大小姐还想说话,崔琰摆摆手道:“知道你想出口恶气,我跟太子妃也相看两厌,但说实话,现在你和你的未婚夫都动不了她的根基。” 自从摔了个大跟头,徐家大小姐成熟了不少。她自然知道崔琰不是她妹妹,可以随意当枪使,也清楚自己姐妹当日所为崔琰不计较都算是个好结果,所以今天能听到崔琰对太子妃的态度已经有所收获,倒没奢望太多。 从隔间出来,徐家大小姐正好遇见站在走廊边上的庄琼芳,抬眼望去只觉此人有些眼熟,也未做停留带着贴身丫头从容离去。 乔浈理直气壮地赶走弟弟和未来弟妹,直奔隔间,松了口气:心上人自然是好好的。 崔琰指指乔睿,“真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乔浈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羡慕了?” 崔琰瞄了眼庄老板,“确实有点儿。”此言一出,庄琼芳脸色越发青白。 乔浈道:“庄家败落,徐家出手了?我怎么不记得。”执掌暗部的国师大人说“不记得”,算是很客气了――崔琰对乔睿不错,乔浈也得回报一二,他的意思分明就是“绝对没有这回事”。 庄家当年乃是当之无愧的文臣二流世家中的翘楚,就在宫里有宠妃,外有实权高官的大好情况下,牵扯到一场毒害太子的阴谋之中。一向宠爱太子的皇帝雷霆大怒,庄家也就此沉沦。究其原因,还是庄家在根基不稳的时候蹿升得太快――暴发户总是欠缺底蕴,得意时难免咄咄逼人,惹得其余同阶世家联手将其毁去。 而徐、苏两家都是初始不曾参与,后期推波助澜而已。 “我也不记得。”崔琰又看着庄老板问道,“你是怨恨‘某人’落井下石吧?”她记得徐家大小姐和庄老板还是青梅竹马…… 乔浈居然还特地安慰了一句,“徐家人大多薄情。”语气虽平静,但话里多少带着几分怨气,因为乔浈正是先皇后徐氏所出。 九爷居然可以自在地在主母面前抱怨!乔睿又默默地记上了一笔。 庄老板也豁出去了,“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沦落风尘,再抬不起头。当年我本有机会逃走,她……”然后就说不下去了。他因为“拆环”,身体那三处神经密集的~敏~感~部位都要将养许久,在这段时间内,“前面”那里几与“废人”无异。 崔琰一挑眉,“把你卖了?”乔浈正主动而熟练地替她按揉起膝盖,她轻拍着国师大人的手背,还劝解着庄老板,“如果她把你扣下了,你还能活到今天吗?先不提她堂姐有多荒唐,郡王还为王妃守着丧呢,指婚的旨意也还没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未婚夫过来讨好国师大人……这种品行说她当年不辜负你,我都不信!最大的蔑视即是无视,什么时候你能像国师大人一样说起往事平和淡定,咱们再提报仇之事。” 乔浈听得心中一动,而庄老板肃然领训。 等乔睿与庄老板齐齐退下,乔浈才道出心中疑问,“你真的不恨?” 崔琰望着乔浈浅淡的眸子,恳切非常,“前两世我因何而恨,国师大人不知道吗?” 乔浈默然。 崔琰继续道:“我醒来的时候,二哥正抱着我往回跑,您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吗?” 她之前就在想,自己起起伏伏备尝艰辛,能换来和二哥回到原点,那些苦难她也甘之如饴。只要二哥好好的,她才不会虐人虐己一般地报复他人。 乔浈缄默良久,方道:“你知道我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飘荡了不知多少年,才终于回魂时的心情吗?”顿了顿,调整了下呼吸,又道,“我知道你想不通我为何这样待你,为何这么执着,你只要相信我的真心就好。” 在那对儿仿佛流淌着金光的琥珀色眸子里只有自己的倒影。我这是何德何能啊?崔琰在感动中还掺杂了几丝内疚:她似乎始终都没把国师大人当做合格的追求者来认真看待过。崔琰酝酿了下情绪,觉得有必要哄哄人家,“国师大人……” 乔浈语调还是没什么起伏,“叫我的名字。” 浈?这可有点儿~肉~麻,崔琰搓了搓小臂上蓄势待发的鸡皮疙瘩,“要不我也叫您九爷?” “我不喜欢。” “您可真够任性的。” “是你倒打一耙。” 崔琰眨了眨眼睛,“今儿您好厉害!您为什么嘴皮子时灵时不灵啊?” 斗了两句嘴,乔浈神情已然十分柔和,“你不排斥我的时候,我说话会比较流利。” 崔琰扑哧一笑,拍手道:“决定啦,小浈浈!” 乔浈轻咳一声,“小琰。” “讨厌,”崔琰一抖手帕,挽着乔浈胳膊道,“都是你害的,最近九婶听多了,居然也觉得挺顺耳。” 乔浈微笑着任由崔琰轻晃自己的手臂,二人相携而出,乔睿感动得几乎要泪流满面了:九爷您终于如愿以偿地迈出了第一步…… 而已经摆正心态的庄老板则暗中佩服:小姐您真是威武,几句话就把国师大人忽悠住了…… 出来吃了顿饭,虽然半程有“苍蝇”打搅,但二人关系着实亲近不少。 送崔琰回府之后,乔浈心满意足地回家睡了个好觉。结果第二天清早,他刚睁开眼,琢磨着见过族人后下午找什么理由再去见崔琰,就听见乔睿一脸痛苦地上前禀报:主母又病了…… 前两世崔琰都没活过四十,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崔珩早逝而让她心力交瘁哀痛过甚,但也实在无法回避崔琰身体不佳这一事实。 乔浈立即打发那位曾给崔琰诊过脉的大夫再去秦国公府,而他自己在接见族人之前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他很是哭笑不得:崔琰居然是因为昨天吃多了而拉了肚子。 秦国公府里,三位皇子同时在座,崔琰因为净房去得次数有点儿多,底气不足,她让二哥搀着自己,目光冷冷扫过三位便宜侄子,“风寒时没见到你们,偏偏今天齐聚,都是来看我笑话的嘛!” 二皇子在半路上被两位弟弟联手踹下了马,就在以面抢地之前的那一瞬,又被两位弟弟一同拉住,所以如今稳坐在椅上笑得花枝乱颤的正是第二人格,“九婶,昨天您和九叔把我们那位傻叔叔怎么样啦?难道您又想替他换王妃啦?” 话说到此,还十分靠谱,二皇子好死不死又蹦出一句,“您今天活泼得如此不寻常,因为……一窍通百窍通了吗?” 崔琰奋起,抓着那柄乔浈特地画给她的牡丹折扇狂敲二皇子额头。 二皇子却闭着眼护着脸,叫道:“侄儿知错啦,求九婶怜惜。” 乔三、乔四乐得全身都在抖,而二哥崔珩也没撑住,笑得差点喷了茶。 ------------ 23做梦吧! 抽打完便宜二侄子,崔琰又跑了趟净房。梳洗了下再出来,侍书主动报告:国师大人到了。 崔琰回了待客的厅堂,就见乔浈正端着二皇子的下巴探看侄子的额头伤势。 看见心上人归来,乔浈松开了侄子,拈起刚才敲人的“凶器”象牙折扇,询问道:“需要我帮你把扇骨换成铁木吗?” 二皇子坐回位子,淡定道:“我就知道九叔靠不住。” 乔三、乔四皆是一副道貌岸然相,崔珩笑了笑,“心疼了?”起身,挥退丫头,亲自把妹妹搀住。 崔琰还来不及行礼,乔浈已然抬手一扇子敲到了乔仲枢额头,“嗯,力气活我来。” 二皇子捂着脑袋,精神一震,而后心情又有些复杂。乔三与乔四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九叔和九婶感情有了大进展! 至于情感进展,崔琰肯定第一时间就跟二哥仔细交代了。 崔珩对妹妹那真是无比无私,只求能在身边守护压根不求回报,所以他可以很自然地接受一个一门心思对妹妹好且门当户对身家清白并无劣迹和前科的男人,当然还有个绝不可或缺的前提:他这妹夫不可以阻碍或者耽误他和妹妹亲近。 崔珩冷眼观察,挑来拣去,发觉国师大人勉强合格,但之前的乌龙替身事件……还不能就此揭过!他需要继续考察国师大人的表现。 乔浈嘴皮子不行,但脑瓜却很好使,察觉到对他能否抱得美人归至关重要的大舅哥态度松动,便越发积极起来。尤其在他二侄子那小心思已然昭然若揭时,这扇子给得一点也不亏心。 用过中饭,三位皇子一起有眼色地告辞,而乔浈留下来和崔珩一起陪病人说话逗她开心:主要是兄妹俩相谈甚欢,而乔浈一边听着捡乐子而已。 秦国公府一派融洽温馨,但云国公府显然就不怎么消停。 在大哥出马也没能给自己和妹妹出口气之后,云国公的次子在某些人的“引导”之下,和从关外来的商人接了头――商队自然需要护卫,而这些来自草原的护卫们只要银子给得足够,真敢做下点“惊天”的事项。 可惜这是京城,与大晋民众相貌有异的异族早都在皇家密谍与暗部的重重监视之下,计划再缜密也毫无意义。 于是病愈的崔琰与乔浈一起在京郊踏“夏”,一群彪悍的青年挥舞着弯刀冲上来时,一轮弩箭齐射就扫倒了十几个,而余下的异族青年在吓呆了之后干脆束手就擒。 三十多年前,大晋正北方的金台汗国与西北方的伊夏汗国杀进国门,抢夺了巨额财富之余还俘虏了大量平民,带回草原充作~奴~隶;等到大晋缓过神来,和两大汗国交战也先后俘虏了对方不少丁壮,这些人都被丢到了矿山当苦力…… 十余年后,三国之间关系终于不再那么紧张,逐渐恢复了有限度的通商与换俘:异族人在大晋内被抓,如果家里有银钱有关系,吃些苦头还是有希望回家的,所以他们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拼命,况且这些人的头目觉得把“他们是受云国公儿子指使”一事说出来,活命的机会就更大了。 崔琰挑着车帘,看着这些高举双手的异族汉子,轻叹一声,“无知者无畏啊。” 她话音刚落,五枝弩箭便向自己射来,划破空气的轻微声响让乔浈一把拉回崔琰,而弩箭则全部~扎~进马车内早早设下的防护板上――一层金属板,一层金属网,多层丝绵网再加上软木构成了足够厚度的防护板,连西北军的新式手弩都需要比较近的距离才能~射~穿,更别提现在刺客使用的北军老旧型号手弩了。 看着歪倒在自己怀里,显然有些意外的崔琰,乔浈真是无力也无心解释,心想只要自己①38看書网就足够了。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崔琰也不急着从乔浈身上起来,捏着折扇扇了扇风,马车外阵阵刀刃入肉的闷声此起彼伏,可过不多久又消停了下来。 乔睿和崔容一起上前复命时,她又点评道:“哎,太子妃太心急了呀。”乔浈哪怕不出手,那些弩箭的精准度也不足以射中她唯一外露的右手…… 崔家确实有仇敌。 当年异族破关而入时,烧杀劫掠无所不做,而西北不少世家卷着财富和带着族人望风而逃,还不是一家独大的秦国公却在此时站出来誓与西北军民共存亡,最后整个西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赶走了~侵~略~者,那时崔氏一族的壮年男子已经死伤了将近一半,甚至连崔逸的大哥,当时秦国公的嫡长子都阵亡沙场…… 自此,崔家在西北可谓上下归心,西北军中从底层普通士兵到军官再到上级将领,崔氏族人遍布,这也是当今圣上对崔家始终怀柔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当年逃离西北的世家不甘心就此被清洗,进而退出舞台,想尽了方法除掉秦国公的嫡子嫡女,以期崔家祸起萧墙……这也是皇帝希望看到的,所以对此一直抱持着默许态度,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人在京里刺杀崔家嫡子嫡女皇帝也能“抱持着默许态度”。 崔珩与崔琰若在京城受伤或被杀,皇帝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他的责任,崔家若因此~自~立或~造~反也就顺理成章;而其他世家也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当皇帝开了在他们的嫡子嫡女进京候选时下黑手的先河――谁还敢心无芥蒂的送子进京? 所以今日之事,可以排除皇帝的嫌疑。 那么能调用北军手弩,还能知晓今日乔浈与崔琰出行计划的也只剩太子了。但是太子再清楚不过国师乔浈手头的实力与势力,不会干这种绝没可能成功的傻事儿――那么幕后黑手就昭然若揭了,只有太子妃有动机有能力,知道情报的同时还能动用太子的令牌。 乔浈从小到大遭遇的刺杀根本数不过来,他其实最担心崔琰不满或愤怒,结果崔二小姐带着几分欣赏与看热闹的心态,毫无顾忌的发表看法…… 乔浈越发觉得苏氏比起崔琰真是弱爆了――人比人得死啊。 不过苏氏毕竟是太子妃,她不用死,但她会被申饬,会被禁足。 皇帝知悉此事,把太子叫来语重心长:你媳妇儿比朕胆子还大,连对手都没弄清就要快刀斩乱麻…… 说心里话,皇帝让太子娶苏家的女儿更多是为了朝堂平衡,而并非觉得苏氏有母仪天下的资质。他看好的是苏家另外一位姑娘,只是这女孩儿年纪稍小,而自己的宝贝儿子也不能一直拖着不成婚。 这也是太子妃苏氏大婚两年有余,肚皮依旧没动静的根本原因。 回了家,崔琰催着二哥给苏家二公子写信:直白告诉他,只要他能说服苏家同意迎娶徐家小小姐,她就劝说国师乔浈暂时放太子妃一马。 三天后,又一次成功“拉~皮~条”的崔琰拉着二哥,以及庄老板、崔容和简真,五个人在小仓库里实验“大晋版的锚钩发射器”。 小姐的新奇创意早已经把众人震慑得几近麻木,于是大家行为如常;但头回加入“新特优设备”研发小组庄老板则有点儿缓不过神,再见了那一屋子的“半废品”,他的身上似乎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位首席秘书当晚在按照老板的要求整理完实验报告后,郑重其事又不失满足地表示:只要跟着小姐您用心“混”下去,他也有名垂青史的那一天。 就在同一天,乔浈又被皇帝乔汨召进宫来。 案上就摆着皇家密谍的详细报告,皇帝也颇感苦恼,“九弟,你真的非崔家那闺女不可么?” 乔浈眼皮也没抬,“皇兄明知故问。”想起崔琰在自己怀里那可爱的表情和温软的~触~感,他居然还多补充了一句,“臣弟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崔家……”皇帝长叹一声,“这几大世家真是咱们的心腹之患。” 乔浈最近恋情顺利,话也说得多了些,“娶了崔家的女儿,是否就能赢得崔家鼎力相助……皇兄也娶了唐家的嫡长女,想必比臣弟还有经验。” 被戳中软肋,皇帝发觉自己再次无话可讲。 皇帝乔汨与国师乔浈手头筹码数量相仿,但乔汨想要太子顺利登基,而乔浈则想只要不是太子,哪个侄子当皇帝都可以……比较起来,还是皇帝的难度略大,所以他一直谨慎,势必谋定而后动,毕竟始终有一个拥有~废~立~权的亲弟弟虎视眈眈,皇帝与太子行事皆不可失人心失道义,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却说太子妃禁足未解,太子有些烦闷,便出了东宫逛起御花园。 这回二皇子乔仲枢则是站在木槿树边,正琢磨着木槿凉血解毒,九婶总不会见了再鼻涕长流…… 而太子依旧是老样子,暗中吩咐暗卫制住乔仲枢的近侍,自己再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的时候,竟被他二弟回身一掌……先推后搂……个正着。 太子还在想今儿的二弟好生特别,乔仲枢眉毛一挑,“太子寂寞了?”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大哥繁复的衣裳又扯又撕,直到露出~骨~肉~匀~亭的身体,乔仲枢也必须承认,自己这位太子哥哥的确有~勾~引~人的本钱,他笑了笑,俯~下~身去舔了下太子的嘴唇。 太子在户外都毫不排斥,面露惊喜之色,挺起~上~身,分~开~双腿,十分配合地任由二弟施为。 就像崔琰当初判断的那样……太子此人根本不在意在上还是下,攻还是受,只要得趣,他什么都能不计较。尤其是血亲之间的~禁~忌~之爱,更让他迷恋、兴奋不已。 第二天上午,离开上书房的乔仲枢连九叔那里都没去报道,而是出宫直奔秦国公府。 见到九婶,二皇子抹了把脸,表情也不那么狰狞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都替另一个我出了气,我为什么还要跟我闹别扭?!” 崔琰再一次奇迹般地理解了第二人格的意思,“你看是不是这样,喜欢啊爱恋啊,都要尊重对方的意愿,还得讲究方式方法。”顿了顿又道,“我猜啊,另一个你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和太子有瓜葛,如果可能的话。” 乔仲枢瞬间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他终于平和道:“果然还是九婶你懂我们。把我交给你,我实在是太英明了。九婶,”他神情变得温柔又真诚,“没了你,我们可怎么办?我是绝对会发疯的!” 发疯就要乱杀人么?崔琰哭笑不得,狠狠戳了下便宜侄子的额头:把惹人怜爱的小情人交给霸气无敌的正房照顾,你的脑回路要不要更有才一点儿?! ------------ 24谈谈情 崔琰若是笑得开怀,脸上会多出两个小酒窝,配上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煞是可爱。 二皇子指尖点上九婶的酒窝,犹不满足地又轻轻捻了捻,才收回了手,咬牙跺脚道:“如果不是实在打不过九叔,我一定忍不住会坑他!” 乔仲枢的手指比二哥、乔浈都要温暖,崔琰稍有意外,再听到自己便宜侄子这句发自内心的感慨,她乐得几乎前仰后合,拍着他的肩膀断断续续道:“这个想法靠谱!惹不起就不要惹嘛,太子那边也是,你不能保证弄死他的同时自己安然无恙,就先积蓄力量虚与委蛇。我问你,昨天你跟太子……爽到没有啊?” 肩膀是所谓的安全区域,无论是大晋,还是在草原上几个汗国与部族,长辈与晚辈,男还是女,互拍肩膀都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这事儿不需要考虑,二皇子公允道:“太子本钱不错,又放得开。” 崔琰于是拍板道:“你都爽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乔仲枢眼珠儿一转,“九婶,你想听我怎么跟太子~亲~热,可以直说。” “我能想象得到。”崔琰笃定道,“你都说另一个你在闹别扭,说明他阻挠你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婶你真的没成过亲吗?连我昨儿根本没硬起来你也能猜到……”乔仲枢两手握拳旋即松开,“你还记得你我初见我便想掐死你那回么?” “当然。”崔琰心里不以为然:以二皇子当时的手劲儿来猜测,他只想给自己吃点苦头罢了。 乔仲枢诚恳道:“当时,我是嫉妒,嫉妒你得到了另一个我的爱慕。” 乔家男子的性情以阴郁内敛居多,可在感情上又相当坦诚。崔琰点点头,“当时,你把我当情敌了嘛。” 二皇子追问了句,“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崔琰摆摆手,“想想你出现的原因吧。你分明是因为另一个你想要有人保护、珍惜自己而出生的,所以自恋再寻常不过。” 乔仲枢沉默片刻,才又道:“和九婶你说会儿话就会心情舒畅。” 崔琰又笑了,刻意压低嗓音学起男人说话,“哎呀,好纠结啊,这个和那个我都喜欢,两个都想要行不行?” 二皇子也笑了,“知我者,唯九婶矣。” 崔琰刮了下便宜侄子的鼻梁,“太人渣了!” 乔仲枢忽然凑得更近,盯住崔琰的眼睛,“我如今好想和九叔二夫共事一妻。” 崔琰大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道:“你九叔知道了还不揍死你。” 崔珩正好此刻进门,补了一句,“我知道了却很乐意支持你。” 乔仲枢双眉齐挑,“那我以后称呼您二哥还是二舅?” 崔珩坐到妹妹身边,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狂笑,还不时捶几下自己的大腿,语气依旧淡定,“等你从你九叔的愤怒中活下来,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与此同时国师府里,乔浈静修完毕出关洗漱更衣,心腹乔睿上前禀报之时,他正刮着胡子。 听到御花园里太子与二皇子共同参与的一场运动,乔浈全无动容,捏着剃刀的手更是稳健有余,直到乔睿用平板的声音说出二皇子离开上书房直奔秦国公府时,乔浈喉间溢出了个“操”字――手下一抖,脸上登时多了个小口子。 明明是自己一直在守护着这世间至宝,却在它逐渐抖去灰尘,绽放出耀眼光彩的时候,冲上来了个自不量力想要摘桃子的“小人”,偏偏这个“小人”是自己的亲侄子,甚至连他的小命都是自己救下的――君子摊上这种事儿估计也得骂街。更何况乔浈也只是气量不错,远称不上君子的程度。 来到乔浈身边十余年,乔睿这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九爷受伤,此时他看着九爷毫不在意地继续刮着胡子,心里想着的居然是“啊,原来九爷的血也是红的……” 乔浈赶到秦国公府时,崔珩崔琰兄妹以及二皇子乔仲枢一起出来迎接。 崔琰特地拿了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点心待客,当然乔浈眼前摆了十块儿,而乔仲枢手边只有六块儿。 二皇子还嘟囔道:“九婶偏心。” 崔琰笑道:“会数数啦?真出息。” 乔浈因为崔琰的特殊待遇而心情不错,看着二人斗嘴,感觉分明就是“爱妻正在逗大黄”的有趣场景――乔仲枢今儿穿了件淡黄色的长袍。 殊不知在崔琰眼里,他和崔珩也是犬科动物,只是种类不同而已。 乔浈吃完点心,才慢悠悠道:“昨儿据说你发了威?木槿花枝子,亏你想得出来。” 崔珩与崔琰闻言,顿时佩服起乔仲枢这个人格创意非凡:道具灵活且就地取材。 乔仲枢脸上笑容规规矩矩,但言语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最起码气味不错。” 乔浈懒得跟他计较,又道:“太子妃苏氏正禁足,苏家近期还打算再送个女儿进东宫,还有尽早除掉云国公,这两件大事凑在一起,皇兄没心思顾及儿女私情,所以昨儿的事情我压下来了。” 乔仲枢肃然应道:“是。”顿了顿,又道,“听说苏氏好像不能生了。” 崔琰眨了眨眼,“皇后出手了吗?”而后,瞟了一眼便宜侄子,“你不许乱来!” 乔浈与崔珩同时以赞同的目光看了过去,乔仲枢心神一震,随后便只剩了感动。 唐皇后生下四皇子,苏家曾进献过不少补品――当时已经订下太子与苏家大小姐的亲事,太子的兄弟越多,威胁就越大,于是送进宫的东西虽然没有毒,但却是比较偏门的冲撞之物,之后皇后的小公主在怀胎八月时早产,生下来便没了气息。 此事,崔珩曾听唐韵提起过,毕竟若是有一天,唐家与苏家真的对立,唐家当然希望崔家能站在他们这一边――唐韵的原意便是别卖给苏家刺杀大杀器新式手弩就好……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响鼓不用重锤。其实屋里这几人都希望不能生育的是太子本人。乔浈碍于立场不可能出手,崔家兄妹基本没什么机会近距离接触太子,乔仲枢倒是立场和机会全都具备,但能让太子“废掉”的方法,大家并不真的希望他去实施。 “九叔、九婶、二舅……”乔仲枢站起身来,刚要表达下他的感谢,崔琰忽然道:“我发觉自从你和太子来了一发之后,你变得持久了。”这个人格都持续小半天了,这在以前实在无法想象,崔琰看向乔浈,“看来操练一下很有必要。” 乔浈放下茶碗,“嗯,带你去暗部见见世面吧。” 乔仲枢猛地坐回原位,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会儿才弄清楚周围状况,“啊……不管是去谍报还是暗卫我都见不到太子了吧?” 崔珩端着茶,笑得幸灾乐祸:不止是太子,你连妹妹也一并见不到了。 乔浈手里的暗部实际上分为两大机构,一部分是乔睿执掌的谍报部门,而另一部分便是神秘之极的暗卫部门。崔琰前两世都是皇后,而且是有后台有实权有帝宠且位子坐得极稳的皇后,都不知道暗卫部门的老大是哪位。 不过今天时机正好,想起乔睿的身份,以及乔仲枢被带入暗部,她灵光一闪,“铁蛋王!他居然是暗卫的首领!” 乔浈点了点头,“不错。” 崔珩和铁蛋王打过交道,至少当时他没看出这位郡王有这么大的来头。他摇了摇头,“他唯唯诺诺,您冷冷清清,若是您二位和谁都谈得来,皇帝又该操心了。” ------------ 25说说爱 在大晋,握有实权诸如行政或者~兵~权,再或者兼而有之,爵位均是以封地之名为号,比如秦、定、云三位国公,以及皇室出身的辽王。除此之外,皆是在爵位之前冠以吉祥字号而已。 说起辽王,这也是位传奇人物。他是先帝的同母弟,成婚后被封在辽地,大晋国门被攻破时他带着辽地有限的守兵,组织当地世族和民众同舟共济,誓死抵抗,硬生生地拖住了金台汗国一支主力部队。 上代国师废掉先帝之后,曾经想过在特殊时刻不遵守乔家祖训,选择更为出色的辽王即位。辽王却拒绝了,理由是祖训不可破:能破例一次就能破例两次三次,终有一天严格遵守了八百余年的乔氏祖训会形同虚设。自己也不过是做了乔氏子孙应该做的……如果真要表彰,就为自己的子孙求个平安吧。 于是辽王的亲王爵变成了世袭罔替。至于名义上还隶属于北军,在辽王多年精心经营之下,实际已然自成体系的东北军~军~权能保持多久,就全看自己子孙们的本事了。 乔睿正是第一代辽王的曾孙,现任辽王的嫡次子。他来到国师身边,按照规矩称呼乔浈为“九爷”也没吃亏:乔浈确实是他的爷爷辈。 既然暗部谍报由乔睿执掌,那么与之身份相配,且不是乔家那几个“倚老卖老”老东西的子孙也只有绿帽子王和铁蛋王了……再参考下乔浈之前对待绿帽子王的态度,答案就唯一了,连拼下运气都用不着。 当崔琰猛然说破铁蛋王的身份时,崔珩多少也惊讶了下,不过深深为妹妹才华和敏锐所折服且为之骄傲的二哥绝不会心生疑虑,所以他刚刚的感慨其实没有多少弦外之音。 可在乔浈听来,大舅哥分明是在敲打他隐瞒太多,本就对国师秘闻不能对崔琰坦白而略感心虚的乔浈也主动解释道:“被扣了绿帽子,居然只敢背地里抱怨,说什么老婆姓徐,不敢动,可他忘了他自己姓乔!” 崔琰忍不住道:“您这是矬子里拔将军吗?如您所说,成郡王未免太深不可测了。” 成郡王指的是铁蛋王,而庆郡王的绰号正是绿帽子王。当年崔琰不止一次调侃这两位郡王:成郡王因为保住双蛋而“成”,而庆郡王因为老婆偷人而“庆”……如此看来,先帝也挺有先见之明嘛。 乔浈道:“我也差点看走眼,当年成王弟身手便极好,在战场上厮杀乃至之后遭遇多次~刺~杀,都能全身而退。只是见过他出手的人要么已成了一堆枯骨,那么就成了他的盟友或者下属。对了,他还私下里跟我说过好几次,太子如此下去八成又是个先帝。”想了想又补充道,“上回确实是太子指使在先,他也想亲眼瞧瞧崔家二公子,才顺水推舟。” 崔琰几乎要给国师鼓掌了:三辈子加一块儿,她还是第一回听见乔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 二皇子却忽然插言问道:“原来成王叔也……那我以后能找他帮忙吗?” 乔浈淡笑颔首。 二皇子的欣喜瞬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笑容灿烂又动人,差点儿晃瞎了在座之人的眼睛。 崔家兄妹为二皇子这个人格深切地默哀:你还听不出来么?加入暗部之后,亲自~操~练你的便是你的成王叔啊!这么不知愁让人说什么好。 崔琰尤其觉得这个娇柔的第一人格在狠辣的第二人格出现之后,越发地迟钝了,虽然欺负起来也更过瘾了――真担心太子跟自己深有同感。思及此处,她轻轻戳了下二哥的手腕。 崔珩会意,带着二皇子去花园喝茶对弈。 剩下乔浈与崔琰对坐,崔琰指了下乔浈的脸颊,“见血了?”她只是不能分辨容貌的美丑,国师脸上明晃晃的伤口总不至于视而不见。 乔浈淡定依旧,“我从你家离开之后,会有谣言。”那伤口的位置和深浅真的很像是女人指甲之下的“杰作”。 大晋女子普遍彪悍,对丈夫施以“家暴”也屡见不鲜。崔琰叹了一声,“其实我若是下手,更倾向于衣服能覆盖的地方……” 乔浈问道:“仲枢呢?” “那不是下手,那是下砖头。” 崔琰强词夺理,在乔浈看来也是心上人在撒娇,可爱程度又飙升一级。 在乔浈温柔又包容的目光下,崔琰破天荒地觉得稍有不自在,便开口提起正事儿,“苏家要出事了吧?” 乔浈应道:“苏家心太大了,得削一削。” 云国公嫡次子买通塞外商队护卫,引来崔家的仇家前来刺杀,再加上之前坑害徐家两位嫡女,这三件犯忌讳的事儿都是太子妃派人一手促成,这么一算,太子妃之位显然要悬:只是这些谋划中有多少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多少是娘家指使,大家也没什么兴趣分得那么清楚就是。 “之前太子妃还联络过云国公嫡长子,如今人家把往来的信笺都送来了。” 崔琰闻言,认同道:“证据确凿,更方便名正言顺废掉太子妃呀。” 云国公嫡长子送出证据,只为让弟弟和妹妹在京中过得平静些,最起码别总被人这么频繁地当枪使。 至于当初这位嫡长子肯帮太子妃助纣为虐,目的也很清晰:太子妃的“小阴谋”牵扯了皇家、苏家、徐家和崔家,而这几个世家矛盾越多,斗得越狠,云地就越安全。 乔浈喝了口茶,才道:“她快要‘暴病’了。”毕竟一年之后还会有另一位苏氏淑媛嫁入东宫,太子妃也只能是这种结局。 崔琰也不由感慨:苏家绝对是大晋世家中最没有人情味儿的,甚至皇族乔氏都得甘拜下风。 乔浈与崔琰其实相当聊得来。随便说说闲话,时间就过得很快。 吃过饭,乔浈带着侄子一起告辞。 只剩兄妹俩,言谈举止便是十分自在。 崔琰捶了亲哥一下,“二哥太坏了。” 二皇子表白之后,二哥出现就故意坐在妹妹身边,那亲密又自然的互动和肢体动作告诉二皇子:原来九婶也会黏人也会撒娇,并且技巧熟练,可自己与她的接触面积从来不会大过一个手掌…… “五十步笑百步。”崔珩回敬了一句,轻车熟路地揉捻起妹妹的膝盖。 可是乔浈到来,崔琰才拿出亲手制作的点心待客,二皇子心头又被刺了一下,接连两次打击让他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暂且抛开九婶对他的态度,他前面已经耸立了两座大山需要一一攻克……如此强势且霸气的第二人格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同时,兄妹俩已经摸出了乔仲枢两个人格转换的关键:把他丢进一个人格不愿面对或无法处理的场合,另一个人格会很快出现并且持续良久。 崔琰舒展身体,懒洋洋道:“就是没想到他也挺有~情~趣。” 崔珩闻言笑道:“可惜他要跟着成郡王一段时间了,否则他弄太子时不知还会想出多少新点子――哀兵必胜。” 跟二哥说话就是百无禁忌,崔琰卷着二哥一绺长发,“国师说苏家要挨闷棍了。” 崔珩把脸往妹妹身边凑了凑,让她抓头发抓得更为顺手,“唐家定会顺势踹一脚的。只是朝堂上苏家空出来的位子,咱们家跟唐家又都拿不到。”武勋世家就不用琢磨这回文官们的洗牌了,必然是由乔家与徐家来分成,“就当结个善缘吧。” 崔琰抽回双腿,就势往二哥肩上一靠,“可不是嘛。希望他们能厚道些,别拿婚事难为咱们。”目前来看,兄妹俩真的只能娶、嫁乔家族人了。 此时,庄老板来到门外有事禀报,弄琴撩起帘子,把人引进门来。 庄老板看见拿二少爷当靠垫的自家上司,根本没有多余的反应,“小姐,徐家大公子绕了不少关系,找到了属下,只想请您看看这封信,还有一点小心意,都讨您的示下。” 崔琰发话道:“拿过来吧。” 庄老板恭敬地递上书信和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崔珩接过来先打开了信,兄妹俩一起迅速看完:徐家大公子先为两个莽撞又无礼的妹妹诚挚向崔琰赔罪,小匣子里面正是赔礼,除此以外,还要感谢崔家二小姐的鼎力相助,如有空闲不如去京城某酒楼瞧一瞧――苏家此次吃瘪,徐家最少也能分得一杯羹。 碍于“文武不可勾结”的规矩,书信谢礼也都是点到为止。 小匣子里是把象牙折扇,扇面自然也是名家所绘。 大晋的“私相授受”指的是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互送定情信物――比如发簪。因为结发的特殊意义,连带着头发和与头发相关的饰物也都和夫妻或者有情男女相关。 崔家把玩了下这把小扇子,撅了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啊。” 崔珩立即道:“要不明儿二哥陪你出去逛逛,买点新鲜玩意儿?” 被二少爷感染,庄老板觉得自己也有义务让顶头上司开心一下,“小姐,您知道以前就为这把扇子我得被多少禽兽睡吗?” ------------ 26短兵相接 自己的首席秘书这是触景伤情了?“敢从我手里夺食的禽兽可不多,”崔琰把扇子递给庄老板,“喜欢就送你了。” 庄老板也不矫情,接过扇子道了谢,就当着崔珩与崔琰的面,把每根扇骨摩挲了一遍,轻车熟路地在两张扇面与两根扇骨之间找了张纸条。 崔家兄妹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果然有玄机。” 庄老板还是稍微酝酿了下情绪,才道:“这是当年徐家大小姐与属下私下里传……信儿的法子,按道理徐昭不该知道这个。”徐昭正是徐家大公子的大名。言毕,恭敬地将依旧折叠着的纸条递上前来。 还是崔珩伸手接了过来,兄妹俩一瞧,上面只有一行字:后天申末,京城某酒楼的某个豪华包厢恭候大驾,落款正是徐昭。 崔琰抚掌笑道:“徐大公子真是个妙人。”根据后天到来的人来掂量崔家兄妹的分量以及他们两个和庄琼芳的关系,徐昭的小手段无伤大雅,更不惹人厌烦。 崔珩轻轻抚着妹妹的后背赞同道:“这几家的大公子可都不赖。” 崔珩转过头,看着她二哥的眼睛还不算完,双手也搭上了二哥的肩膀,“我信你的眼光,二哥最棒了。”然后又转回来,冲着首席秘书点头道,“你也一起来吧。” 庄老板这些日子似乎也被乔睿传染了,见此情景,心里还琢磨呢:国师大人和二皇子殿下若是瞧见您兄妹俩这幅亲昵又自然的模样,又得无语凝噎了,我跟乔睿就又有眼福了。 他想了想又老实交代道:“其实,徐昭和他的弟妹并非同母所出。” 兄妹俩同时挑起眉毛,“什么?” “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据说徐昭的生母生下他没多久便去世了,其他的‘嫡出’公子小姐都是徐昭母亲的庶出妹妹所生。因为当年局势动荡,内忧外患使所有世家们都疲于奔命自顾不暇,过了这些年,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崔珩问道:“你怎么知道?” 庄老板答道:“当年伺候徐昭母亲的妈妈趁乱逃跑,后来为我母亲所救。此事属下也不曾向二皇子殿下提起。” 崔珩点了点头,“难为你了。”对虎落平阳的庄大公子,二哥自有一份尊重,“必有后报。” 这事儿崔琰还真不知道――重生最多就是占了点儿先机,并非无所不知。 不过这样一来,徐昭若是怀疑生母的死因,而心存芥蒂,进而对两个妹妹的遭遇视若无睹也就说得通了。在崔琰印象里,徐昭纵然比不上乔浈这种大神级别,却也当得起大牛这个称谓。 两天之后,准时赴约的兄妹两个与庄老板一行人还“有幸”得到了徐家大公子徐昭的亲自迎接。 徐大公子今年“芳龄”二十八,去年死了老婆,因为是续娶,顶尖人家的嫡出女孩儿就不用肖想了,所以太子和皇子主持的“顶级相亲会”徐昭十分自觉地没有出席,但在世家公子间的聚会上和崔珩打过几次交道。比起苏家大公子,徐昭给二哥崔珩的印象相当不错――他言行举止气质都对得起徐家百年威名。 分宾主落座,徐昭也不见外,笑道:“听说前天国师大人与您上演了回全武行。” 崔琰一笑,“对,我还给他破相了呢。” 崔家兄妹并无插手徐家家事之意,而徐昭则想通过结交崔琰搭上乔浈这条线,虽然各怀心事但徐昭与崔珩皆是长袖善舞之辈,崔琰又相当开朗,这顿饭却是吃得舒畅。 唯一的意外之处便是在差不多用完饭的时候,乔浈居然亲自来接心上人回府。 这还是徐昭第一次在私人场合见到自己威名赫赫的表叔,自然免不了大礼参拜。 乔浈已经很多年没和徐家人说话,看了徐昭一眼,终于丢了三个冷冰冰的字出来,“不要急。” 徐昭躬身应道:“是。” 国师的豪华马车里坐下三人也并不拥挤。 崔琰率先问道:“出事了?” 乔浈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担心太子妃狗急跳墙。” 崔琰十分认可,“快死的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乔浈看了眼崔珩,视线便牢牢锁住了崔琰,“我不放心,我想守着你。” 崔琰问道:“每天见面吗?那没问题啊。” 乔浈嘴角微挑,心满意足之余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居然答应得这么快,我怎么还有种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果然爱人就会变得卑微,自己似乎快要触到“贱”的边缘了。 乔浈与崔琰感情进展顺利,但东宫里的气氛却冰冷压抑得快要让人窒息。 本来,太子与太子妃感情一直不错,太子妃被禁足,太子虽知道妻子更多是出于私心,行事时不惜犯了忌讳才有此一劫,但他还是每天早中晚都定时去探望陪伴,好排解太子妃的苦闷。 也正是因此让太子妃看到了生的希望,深感在丈夫感情上的投资才是最大收益。 但在此时,太子收到了乔睿转送给他了一份暗部整理的当年旧事。 太子看完气得双手抖得几乎要扯碎那薄薄一册情报:母后居然是被苏家害得再不能生育! 皇后姓唐,虽然也会偏向娘家,但无可否认,她是个非常称职的母亲,对待三个儿子慈爱与严格并重,最难能可贵的便是她基本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因此三个儿子对母亲都是一般的敬爱,甚至连庶出的二皇子对皇后也只有佩服的份儿,全无怨言。 唐皇后在两年前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撞破了丈夫和长子的丑事,当即气得一病不起,等她病情好转,恢复理事时也几乎把所有的愤恨和怨怼都对准了丈夫,对长子则是安抚和规劝为主,只是她一个正常人实在没办法凭借如此温和的手段矫正思维扭曲的奇葩儿子。 太子偶尔也会觉得母后总是苦口婆心有些烦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容许苏家人坑害母亲而不付出代价。太子通红着眼寻到他父皇时,皇帝指着他手里的小册子道:“是朕让你九叔送给你看的。” 太子握着拳,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道:“苏家……” “苏家这一派的官员不在少数。能少流血最好,咱们大晋刚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经不起折腾。” 太子隔了会儿,才轻声道:“儿子省得。父皇放心。” 丈夫不再来探望,太子妃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派了心腹去打听消息,结果正是她最不愿意听见的。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太子妃使出全身解数和最后的力量去……报复了她一直深恨的那个人。 这个人显然不是崔琰,而是太子妃那个即将入主东宫的妹妹。 在给丈夫留下了封信,里面事无巨细写满了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娘家的吩咐太子妃都做了标记,又布下几个钉子之后,太子妃安然服下了毒药。 盛夏时节,只有二十出头的太子妃薨逝,而太子妃的妹妹因哀伤过度也病倒在床。这个消息震惊了京城的平民百姓,而世家与官员们,除了苏家,大家都是笑而不语,静观其变而已。 ------------ 27短兵相接续 得到丧讯,崔家兄妹换了丧服于次日进宫奉慰――太子妃自杀得痛快,皇帝与皇后也乐于在她的身后事上维护下她以及苏家的名声。 按照规矩,崔琰与崔珩需要分开拜谒,于停灵的宫室出来,崔琰又和二哥汇合,一起去坤宁宫给皇后道个恼,恰巧唐家兄妹唐韵与唐歆也在。 皇后气色不佳,较之兄妹俩刚入京那会儿,还多了几分疲惫。当着侄子侄女儿、外甥和外甥女儿的面儿,皇后明白无误地表达着自己对儿媳妇之死殊无哀伤之意。她一手拉着唐歆,一手拉着崔琰,多少有些遗憾:原本这两位姑娘都可以成为她的儿媳妇,这样一来,长子登基,两个儿子也可以借着妻族和自身的运筹保全性命。 皇后是个聪明人,她已经察觉长子与其余两个儿子几乎势同水火,而她的皇帝丈夫心如明镜,却偏偏要隔岸观火。因为在皇帝看来,连兄弟都收拾不了,即使坐上了龙椅也得被人赶下来。 但这三个要斗得死去活来的都是她的儿子!皇后日日忧虑,夜不能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三个儿子手头的力量相仿时,才能达到一个平衡,三方谁也都不敢妄动。 就在她要无视丈夫的明言与暗示,正式出手干预皇子们的婚事时,大救星横空出世! 国师乔浈毫无征兆地正式站到了台前,轻轻巧巧地就把二皇子以及皇后的两个儿子一并护住。 皇后长出口气,她相信如此一来她的儿子们无论最终谁胜谁负都不至于丢了性命,她就大度些,不再计较小叔子把自己看中的儿媳妇截和,同时腾出精力收拾了下自己这些日子“活泼”地过了分的儿媳妇。 顺便一说,太子妃给亲妹妹下的正是绝育的虎狼之药,皇后知道后换成了不那么霸道的丸药,基本上苏家这位小姐作为继任太子妃入得东宫,三年之内定是无出,至于之后如何要看太子的心意,因为皇后把解药交给了长子:一个注定无出却又不得不在宫闱求生的精明女人不仅难于控制,发起疯来破坏力也十分惊人。 与皇后说了会儿话,崔家兄妹先行告退。崔珩被内侍引着前往外臣所在的偏殿,而崔琰则被个陌生的太监带向了端敬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端敬宫乃是乔浈为皇子时居住的地方,如今正空着。 果不其然,在端敬宫门口,崔琰一眼就望见了依旧是一袭白衣,面带微笑的国师大人,而乔浈身后正站着一向兢兢业业的乔睿。 崔琰正要屈膝道万福,便被快步走至她身前的乔浈稳稳端住了双臂。崔琰笑了笑,“在皇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您还不放心吗?” 乔浈缓缓地收回了手,轻声道:“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你。” 此言一出,崔琰还没怎样,乔睿已经迅速拔腿后撤。崔琰见状,笑得更开心了,“您越发风趣了,连您的属下也……这么敏感啦。” 乔浈觉得自己还没摸透崔琰的脾气,即使是投其所好的言语也最好点到为止,于是他向乔睿比了个“仔细清场”的手势,才又与崔琰说话,“你今天心情不错。” “与我相看两厌的人死了呀。太子那副五味杂陈、略带茫然的模样,我也看得心情舒畅。” “你真够直白的,”顿了顿,乔浈又道,“我很喜欢。” 崔琰眨了眨眼,调侃道:“您这样可是会把我宠坏的。” 乔浈的声音好似乘着夏日暖风,轻轻地拂过耳畔,“我很荣幸。” 乔浈与崔琰正旁若无人地调着情,东宫里三皇子与四皇子在应付过一众官员与世家公子之后,正要歇息下喝口茶,这才猛地发现两人的二哥……不见了。 乔仲枢今天正处于温柔乖巧状态,万一又被心情不佳的太子逮个正着……兄弟来齐齐起身直奔御花园:二皇子极爱花草,他的行踪非常好确定。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心腹便传回消息,在御花园的东南发现了太子与二皇子的暗卫。三皇子与四皇子循讯赶去,心里生怕到了现场看见自家大哥坐在二哥身上,而二哥身下淋漓着鲜血,若真是如此,兄弟俩绝对会被暴怒的九叔揍得后背也“淋漓着鲜血”。 踏入御花园东南角的桃花林,兄弟俩便被太子身边的亲信拦住,三皇子乔叔权脾气略微暴躁一些,怒喝道:“让父皇和九叔知道了,太子讨得到好?”说完,推开亲信就往里闯。 乔季桓一脚踹开想要抱住他大腿的另一名内侍,也追了进去。 等真见着了太子和二哥,三四两位皇子已经震惊得不能言语:二皇子整个人正被太子顶在桃花树干上,他的两手却都按在太子的脖子上;而太子的脑袋歪在弟弟的肩上,双手还正牢牢地扣住人家的后座。 三四两位皇子唯一值得喜悦的地方在于两位哥哥的衣衫都很完整…… 听见动静,二皇子乔仲枢转过脸来,那微挑的眉梢和眼角以及犀利的目光无一不在说明着他的状态,待亲兄弟俩看清二哥的口型,头皮都麻了。 乔仲枢说的是:我现在弄死他,你俩干不干? 三四两位皇子急忙冲上前去,一人拉住一个哥哥,这才发现太子其实只是累得睡过去了,不过脖子上那几道红红的指痕也证明着他俩的二哥刚才确实动过杀心。 吩咐侍从把太子送回东宫,三四两位皇子一人一边架住不时反抗,眼里满是血丝,且眼神十分不对劲儿的二哥,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二哥这病只能交给九婶来治! 却说乔浈和崔琰这边儿聊兴正浓,话说得多了,气氛够融洽,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就在国师大人正在琢磨要不要趁势抱一抱亲一亲的时候,乔睿在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劲儿地打起手势、做着表情。 乔浈轻叹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三四两位皇子艰难地扛着二哥,一路顺畅无阻地接近了九叔和九婶…… 他们开始离得远,崔琰还看不太清状况,也没因皇子叫她九婶而真的“恃宠而骄”,便冲着三人先道了个万福。 三皇子与四皇子当即僵住,他俩也不知道该先回礼,还是依旧压制住似乎沉浸在噩梦里,犹在不时用力奋争的二哥。 崔琰终于发觉不对劲儿,乔浈拉住了她的手,目视二皇子道:“彻底分化成两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国师怎么看出来的,但从这些日子的来往来看,乔仲枢两个人格确实分裂得越发厉害。 乔浈看了看,又笃定道:“他现在会伤人,你别过去。” 崔琰想了想,笑道:“我先试试,不行您再上?”乔仲枢第二人格也能被刺激成这样,她当然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面对崔琰的笑容,乔浈说不出“不”字,无奈松开了手。崔琰走近了三位皇子,挥了下手,三四两位皇子都知道那是“你俩让开,我来”之意,默契地同时松开了钳住二哥的双手。 乔仲枢毫无防备地被弟弟们丢开,他腿一软,就这么半跪在了崔琰面前,膝盖传来的锐痛令他狠狠地皱了下眉,而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崔琰看着便宜侄子的眼睛,感慨道:“你的黑眼圈和额头上的痘子,已经传达出了你的郁卒。” 乔仲枢深吸口气,“九婶。” 崔琰伸出右手覆在了侄子的额头上,“怎么有点低烧?你这些天累着了吧。” “还是九婶疼我。”乔仲枢猛地抓住崔琰的右手腕,脑袋顺势往崔琰肩上一歪,撒娇道:“成王叔太狠了,我现在全身都疼!也使不出什么力气,太子占了便宜还不算完,那王八居然敢说另一个我最适合被锁在他的床上!” 肯定还是被绑了一回,不然这个人格不会出现。 “太子要是真锁人,会让你挣脱出来?”如果太子说得是在太子妃的尸体前~乱~搞,甚至兄弟俩一起搞太子妃的尸首――这样的病人崔琰才会觉得比较棘手。 她前两世生的都是儿子,哄儿子技能绝对熟练度满级,把手从便宜侄子那儿收回来,胳膊一弯,环住了二皇子的肩膀,“你忘了你成王叔的绰号是怎么来的?他没让你也体验一回,说明他真是个厚道人。” 乔仲枢嘴角微弯,终于带了点笑意,“九婶,被你一说,我怎么觉得这么有道理……” 远处的乔睿低着头扶着树,而人和树却都在微微颤动。 乔浈在一边旁观,有如醍醐灌顶:他实在不够不要脸!于是他也上前几步,拉住了崔琰空着的那只手。 崔琰转过头来,回了个妩媚的笑,手指还轻轻抠了抠乔浈的掌心:安抚病人第一,稍安勿躁。 乔浈顺利地领会了精神,“仲枢,不如你搬出宫跟我住吧。” 乔三和乔四闻言心中有如狂风过境,但他俩也只继续沉默,目光变得深远又忧郁。 深远是因为他俩已经被这温情脉脉的“一家三口”震撼得无法直视,而忧郁则是因为他俩蓦然发现九婶竟然一口吞下了他们乔家的两颗明珠,九叔和二哥,九婶……的胃口可真好。 ------------ 28短兵相接终 在大晋八百多年的历史中,男女通吃的皇帝出了十来个,更把英主、贤君、庸主、昏君四个种类占了个齐全。因此太子荤素不忌也并不显眼,更不至于为人诟病。平心而论,太子于~女~色完全能做到喜欢却不沉迷,而男色……他更是只会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同性抱有“性趣”。 太子的这个毛病其实正是皇帝宠出来的,不仅如此,护短的九五至尊甚至还亲身体会过许多次。至于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那点“爱恨情仇”做父亲的又焉有不知之理? 二皇子乔仲枢比起他那三个出色的兄弟,实在是平庸且懦弱了些;而皇帝又是历代帝王中相对冷漠的一个,他只会拯救值得拯救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退一步讲,乔仲枢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波云诡谲、危机四伏的~官~场中独自求生,若能因为被太子看中而划归于太子党进而保住性命,在皇帝看来,未必是件坏事。 若是没有乔浈出手隐瞒,宫里的风吹草动也很难瞒得过皇后。 唐皇后为人极为清醒又比较正直,知子莫如母,她没有迁怒庶子,而是让二皇子在离开上书房后来到坤宁宫,名为抄写经文,修身养性,实则可以悠闲又自由地读书写字、下棋赏花。 太子脸皮再厚,也不会特地跑到母亲的地盘去~强~插兄弟。可惜皇后再一次病重,二皇子不得不结束了他的闲适生活,其间又被太子得手几次,万幸的是,没过多久他便见到了他的大贵人――九婶崔琰。 却说崔琰此时搂着便宜侄子,问向国师大人,“您去请旨,陛下准会答应吗?” 若是别人说上这么一句,准能把乔浈得罪,偏偏崔琰开口,效果恰恰相反,这话就变成了浓浓关切的证明。乔浈仔细解释道:“儿子正式归入国师一脉,不知能让皇兄省多少心,他巴不得的。”说着,转向二侄子,“晚上回去收拾收拾,明儿等消息吧。” 乔仲枢又露出了个笑容,“谢谢九婶。” 乔浈也不生气,目光温柔地瞧着崔琰。他这副求表扬求奖励的模样惹得崔琰扑哧一笑,“借口给二皇子稳居,我能去您府上讨杯酒吃吗?” 乔浈笑得十分愉悦,身周气息都变得怡人,“求之不得。” 三四两位皇子愣了,还在崔琰怀里的二皇子也哑了,甚至不远处的乔睿都怔了:这个九叔、九爷为什么如此陌生! 乔浈带走乔仲枢,皇帝自觉少了个包袱,而皇后则觉得少了桩心事,基本上算是皆大欢喜,只除了太子一人。 当天太子从疲惫中醒来,想起桃花林里二弟先说服自己解开绳子,后又隔着衣料,靠着两只手半遮半掩地伺候,让自己好好爽了一回……他只觉得这二弟自从跟了九叔之后越发有趣,越发让他放不开手。 太子摸了摸犹有些火辣辣的脖子,把脸埋进了软枕,轻声呢喃道:“你逃得掉吗?不过,如今我也顾不得你……嗯,还有九叔。”双手猛地一抓,几乎把精致的绸缎被子戳出窟窿,“苏家,先拿你们开刀吧。” 乔浈的请帖已经送来,崔家兄妹特地预备了好礼,准备当日奉上,结果就在赴宴的前天傍晚,徐家大公子派了心腹前来相请:有事相求,恳请崔珩与崔琰务必赏光。 崔珩捏着帖子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帖子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不过咱们也不好不去。” 崔琰由衷地附议,“横竖是想借着我搭上国师,咱们也不好不让人家知道。”也派了人特地前往国师府报信,又向庄秘书说道,“你对徐家和苏家都比我们熟悉,一起吧。” 庄老板躬身道:“遵命。” 崔家兄妹收拾妥当,按时赴约。 徐家大公子徐昭刚把兄妹俩迎进包房,便长揖到底,“在下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崔珩与庄老板同时吸了吸鼻子,面上露出了副恍然的神情。 崔琰却想起前世徐昭就曾闹出过一场丑事。 此事令这位才华横溢的大公子消沉了许久,直到徐家二公子站队错误,将徐家的~政~治~资源败掉大半,徐昭才得以重出江湖。算算时间,这场“丑事”也该差不多发生了,而女主角似乎变成了自己啊。 崔琰转头瞧了眼二哥,心里依旧存有疑问:有二哥在,这丑事如何开端如何进展啊?她又瞄向庄老板,忽然有如醍醐灌顶!4~p~乱~交!这事儿要是真的“败~露”,他们兄妹加上徐昭必然身败名裂。 崔珩生生受了徐昭这一礼,笑道:“熏香似乎不太对劲儿,那么茶以及吃食,一样都不能动。” 徐昭一愣,“什么?” 崔琰也不感意外,笑着解释道:“听我二哥的吧。我们兄妹两个小时候没少被人下药,单一的毒药太容易被察觉,于是仇家每每下手都是多重毒药复配,只接触其中一样一般没事儿。” 崔珩拉着妹妹坐到了椅子上,谦虚道:“我恰好对熏香略知一二。”没办法,妹妹过敏性鼻炎导致嗅觉不怎么靠得住,他这个好哥哥便主动锻炼出了个极其灵敏的鼻子。崔珩指着角落袅袅青烟层叠环绕的香炉,“这是种十分霸道男女通用的~淫~药……的引香。” 徐昭脸色一白,也瞬间想了个通透,“太狠了。”之后,也不用再互相试探,他自己主动交代了个明白,“家父有意让我迎娶唐家小姐。” 这个唐家小姐可不是说的定国公的嫡女唐歆,而是崔家兄妹那位脑子不是很够用的表妹。 崔珩道:“难怪这香味我闻着有些熟悉。” 前一阵子,崔家的仇家有少部分逃走投奔了这位表妹,这引香的来源不言自明。表妹志大才疏,但一心要嫁给嫡出皇子,听说婚讯不如她意,奋起反抗一下实属正常。 崔珩当初特意没有斩草除根,正是期待着这样一击必杀的机会。 不过这引香能在徐家大公子身边点燃,说明徐家也有人参与了此事,而且八成地位不低。 崔琰已经从庄秘书那里知道了徐家几个“嫡出”兄弟姐妹并非一母所生,遂笑道:“您这个做大哥的还真是宽厚。” 徐昭长叹一声,坐回了椅子,“我这个小妹妹实在是糊涂。” 事实正是唐家表妹与徐家小小姐~勾~结,陷害崔琰与徐昭。不过凭这两个人一路到底的脑瓜应该想不出这种~阴~招,那么背后真正的推手自然是与太子妃姐弟情深的苏家二公子了:他必然认为亲姐之死,崔琰“功不可没”。 崔琰想了想,还是老实道:“我知道徐公子您的目的不是我。” 话未说完,曹操到了。乔浈带着乔睿,几乎与一路小跑着传信的徐家仆人一起进的门。 几人见过礼,崔琰先乐了,“您是来查岗的吗?” 乔浈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表情严肃,“小家伙们的谋划虽然根本上不得台面,但是牵扯到了你,我便坐卧不宁。” 乔睿与庄老板心有灵犀:国师您又要开始旁若无人了…… 乔睿知道得更多一点,九爷在家时收到了情报,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赶过来了。此事因您而起,希望徐公子您……受得住。 ------------ 29又见人渣 对于乔浈,流行着两种完全相反的意见: 一种认为他能力有限,继位国师以来,碌碌无为;另一种认为前任国师以慧眼独具而闻名天下,他精挑细选并亲自教导长大的主儿,岂会是个棒槌? 不管抱持哪种看法,有一点却是共识:乔浈乃是最难邀请到的皇室成员,没有之一。若是有紧急事务或是亲戚关系,皇帝总能见到;世族公子小姐以及官员们又能以什么理由面见只对皇族事务负责的国师呢? 除了皇帝与皇子们之外,能经常与乔浈相处的也只有崔家兄妹――而且还是随叫随到。 徐大公子邀请崔家兄妹本意便是求见乔浈,可是想让崔琰点头并引见,也得拿出点诚意来打动人家不是?任由妹妹的人跟着自己出门,并在包厢内燃起有问题的熏香,在徐大公子看来都是不错的示弱的招数,只是他显然没预见到自己的妹妹可以如此狠毒,尤其是他还没正式展开“谈判攻势”,国师就横空出现了。 乔浈拉着崔琰的手,目光中带着关切,旁边崔珩捧着茶碗一副作壁上观的自在模样,都让徐昭为自己的弄巧成拙而懊恼不已。 崔琰觉得徐昭需要时间整理下思路,而乔浈此刻也心情不佳――与他相处得久了,便能从他那千篇一律的“平板脸”中察觉出点儿端倪。崔琰把乔浈按在椅子上,站到他的身后,手法熟练地替国师梳起发髻,末了,又从自己脑后摸了枝最朴素的玳瑁簪子下来替乔浈绾住发髻。 在大晋,发簪多为男女定情之物,崔琰这番又梳发又送发簪的举动,实在让人没法不多联想。 乔睿和庄老板默契对视一眼,一起悄悄移动到门边,极力降低二人的存在感。 乔浈表情柔和,双手轻拍崔琰按在他双肩上的凝脂玉手。 崔珩虽然仍不觉得乔浈有多顺眼,但妹妹喜欢,自己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尽力把乔浈当做妹夫看待了。 见此情景,徐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带着股决绝,走至乔浈与崔琰面前,一拜到底,“求表叔救我。” 乔浈道:“徐家之事我不会插手。” 徐昭并不起身,但面上逐渐显现出苦涩之意。 乔浈又道:“我只保你三年性命无忧。能否执掌徐家全看你自己。”稍侧过头,看向乔睿,“你回去后自会有人助你。” 乔睿恭敬应道:“九爷放心。” 崔琰轻轻捏了下乔浈的肩膀,乔浈回过头露了个笑容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有徐家大公子做掩护,暗部密谍应该可以在徐家稳稳扎下根来了。 此事徐昭自然也想得清楚,但在后娘与弟妹步步紧逼之时,投奔表叔乔浈实在是明智之举――苏家辅助太子,若是太子登基,徐家必定风光不再甚至遭到清洗。徐家曾想靠联姻进而把控三皇子,可依据日后局势,当成种投资或者向太子示好,结果却因自己闺女的愚蠢葬送了一招好棋,为今之计只有依靠实力与皇帝不相上下的乔浈方是上策,更妙的是这位国师大人并不怎么喜欢太子。 不过徐家家主,徐昭的老爹,是个铁杆儿的~帝~党,而徐昭的后娘又在太子和其余嫡出两位皇子之间反复犹豫,以及徐家的长老们意见也不怎么统一……若非徐昭确实是个人才,否则徐家之事乔浈根本不打算理会。 乔浈这儿得到了好结果,徐昭便转向崔珩与崔琰,又是一拜,“在下今日情急所致,还请崔二公子和崔二小姐饶恕一二。他日若有差遣,绝无二话。”当真是伏低做小许诺赔笑都在所不惜,只为求得崔家兄妹的谅解。 比起苏家大公子苏愈,徐昭至少称得上恩怨分明,当盟友不用太担心来自他的背后一刀,崔琰笑了笑,“徐大公子不必忧心与我们表妹的婚事。”说着,看向崔珩道,“二哥。” 崔珩亦笑道:“我们可不怕丑事外传。我们那位表妹最近正安排人手打算在京里散布谣言,说是我父亲乃是弑兄上位……” 徐昭闻言,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崔家兄妹的表妹能有资格进京待选,除了因为她父亲始终忠于皇帝,还因为她的亲姑母嫁给了秦国公崔逸,不然唐氏族人几千人,定国公哪里照顾得过来? 崔珩笑得越发开心,“是不是觉得欣慰不少?我家表妹与您的两位妹妹也……不相伯仲。” 徐昭咳了一声,端起茶碗润了润喉舌,“托您二位的福,在下的确去了个心事。”说完,又悄悄瞄了眼他的表叔和将来的表婶。 此时崔琰已经坐到了乔浈身边的椅子上,而国师正旁若无人地拉着心上人的手与她说起悄悄话,“你那表妹我帮你送回去如何?” 崔琰表现得挺无所谓,“好啊。”这位自不量力的表妹被贴上道德污点――她想败坏姑父的名声,大约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能远离复杂又残酷的权势争斗对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话刚说完,乔睿从门外的探子手中接过张小纸条,而后直接递到九爷手里。 乔浈也不避着崔琰,而是拉着她二人一起看完。崔琰笑道:“捉~奸~的终于来啦,再不来我都要饿坏了。” 国师带着暗部人员乃是从后门潜入,并将整座酒楼牢牢监控,表面上却毫无异样,一切如常。 潇洒的蓝衣公子在仆人的领路下,特地前来这间包厢――知道徐家大公子与崔家二公子同在此地吃酒聊天,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 蓝衣公子刚踏进包厢,身后大门立即紧闭。看清屋内众人面貌,蓝衣人即使猜不到具体情况,却 也知晓自己险些被人算计。迅速调整了心情和表情,蓝衣人先拜见了乔浈,“苏愈参见国师大人。”而后又一一与其余人见礼,直到他看到了站在乔睿身边的庄琼芳,瞳孔一缩,神情一崩,却装作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问起,“这位是……看着倒有些面善。” 庄老板脸色微白,若无衣袖遮掩,他发白的指节以及紧攥的拳头怕是立即将他自己的心情出卖个干净。崔琰见状,轻移莲步,走至自己的秘书身前,轻拍着庄老板的肩膀道:“这可是我从二皇子殿下那儿好不容易挖来的人才。莫非,苏大公子在二皇子殿下那儿与我们庄庄见过?” 苏愈知道二皇子乔仲枢与崔家兄妹交情甚笃,讨要个人也不奇怪,只是崔琰称呼为庄琼芳为“庄庄”且举止亲近,因为长久以来遭受虐待已经十分不喜他人触碰的庄琼芳也毫不回避更无勉强之色,而传闻中一直爱慕并追求崔二小姐的国师乔浈居然还始终温柔地瞧着他的心上人……苏愈忽然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聪明头脑有些不够用了。 大家说了些毫无营养的废话,苏愈便告了辞。 皇帝和徐苏唐崔四家亲厚,而国师则对这四家冷淡,这当然也是种平衡。崔琰笑着和乔浈说道:“您想要~交~好一家,势必要得罪另一家,不然陛下又该多想了。” 此言一出,徐昭心中又松快不少:崔琰能当着他的面儿说这句话,至少承认了他有被国师纳入亲信的资格。 真是越看越爱,乔浈表里如一都透着股愉悦劲儿,“云国公的嫡长子快不行了。”到时候,乔、崔、唐三家瓜分云地,应该会由太子做主主持利益分配,只要牵扯到利益其实极难做到一团和气毫无矛盾。 说到此处,乔浈和崔家兄妹会心一笑。 这家酒楼菜式味道远近闻名,崔琰自然要留下用饭。乔浈与崔珩一起殷切又熟练地为崔琰布菜夹菜,而崔琰胃口极好,几乎照单全“吃”,三人自然的互动直把徐昭看得目瞪口呆。徐大公子压制住心中乱七八糟的推测之后,再次修正了他对崔琰的看法和态度。 乔睿默默记下崔琰吃菜的先后顺序――目前来看,主母还是更享受亲哥哥的照顾,九爷不能因为今儿主母主动为您绾发,您就高枕无忧啊! 庄老板心乱如麻,苏家大公子这个当初和他称兄道弟,又在他落难时“趁人之危”还给他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男人……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报复不了! 吃饱喝足,徐昭很有眼色的主动道别,乔浈送崔琰回府,门外马车前还有苏家的管事带着一对儿容貌姣好、身材匀称的双胞胎少年等候多时。单看双胞胎的外表,跟庄老板确属同一风格无疑。 不提崔琰的面部审美缺陷,她自小便能出入阳气冲天的西北军营,各色男子都看了个遍,早已有了免疫力,但为了演戏逼真,还是定睛多瞧了会儿这对儿打扮和神情都有如并蒂莲的双胞胎。 交接完毕,苏家管事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得意回去复命,而崔琰则拉住了乔浈,“我还欠二皇子一个人呢,这回我还他两个好不好?” 乔浈心头狂喜:这是……想去他家的意思! 国师府位于内城,马车顺着大路行驶很快便到了。乔浈与崔琰牵着手,走在前面,乔睿则十分尽心地向崔珩介绍国师府的现状。 夜幕降临,四周已经点起火把,而国师府的前院里成郡王与侄子二皇子相对站立,众人踏入前院的走廊正好听见成郡王大吼道:“你懂个屁!?” 而乔仲枢稍昂着头,毫不示弱道:“我还真就懂屁了。” ------------ 30章 崔琰忍耐不住当即拍起手来,就差当场再喝个彩。 二皇子循声看过来,一眼便望见崔琰,不由自主地笑了,转过头面对成郡王又冷哼一声,“这些日子,我连手法都被逼着熟悉了不少――撂倒太子我就能脱身了!” 成郡王被侄子周身“凛冽的霸气”震了一把,一时无语。 谁都很难厌恶一个善于自嘲的人,崔琰一手搭在乔浈手腕上,另一手捂着小腹,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二皇子的第二人格虽然偶尔脑回路不太正常,而且经常不管不顾地出现卖着萌打着滚地要求她心理辅导……嗯,现在还新添了求抱求抚摸的意向,但同时也是这辈子她都无法割舍的开心果。 给侄子撑腰的“大神”到了,成郡王也见好就收,先冲着他九哥作揖,又向还没完全收住笑容的崔琰颔首致意,便先告退了,走时还不忘向乔睿递了个“整理好八卦说给我听哈”的眼神加手势,从容又潇洒地穿过前院的拱门,却在站在暗处的崔珩面前顿了一下。 崔珩行了礼,才笑道:“王爷,又见面了。” 成郡王武功好,演技高,可就是脸皮不够厚,闻言神情僵了下又迅速找回状态,“有空再喝酒。”言毕,快步离开。 崔珩目送成郡王远去,“怎么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乔睿余光触及他家主母:崔琰正端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成郡王逐渐模糊的身影,而他家九爷依旧一个劲儿地盯着心上人看。乔睿无奈,只得轻声向崔珩解释:“暗部的兄弟们哪有人还敢得罪主……崔二小姐。” “外人”撤离,二皇子更没负担,叫了声“九婶”,就像只看见主人归来的大型犬一般,摇着尾巴朝崔琰扑了过来――还好他不会流口水。 二皇子跑过来抓住崔琰的一只胳膊,轻轻晃动,“九婶!听说你被徐昭请了去,我要去找你,但成王叔不放人,非要练练我下盘功夫。” 在女子中,崔琰身量已经很拿得出手,怎奈身边的几个乔家的男人都是货真价实的高挑匀称:她挺直身子脑顶刚好触到二皇子的鼻尖,因此乔仲枢势必得稍微蜷着些身子,才能跟她视线平齐。 崔琰笑道:“你又转型了?” 二皇子果然正色道:“不装疯卖傻,九叔根本不让我靠近你啊,九婶。” 乔浈脑后那根玳瑁发簪正是崔琰所赠,心情奇佳之时真是什么都不计较,又笑了笑却没半点辩解之意。 其实乔仲枢跑来腿脚和动作已经显出几分异样,拉着她的手也越发热乎,崔琰便看向乔浈,“您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乔仲枢又发烧了:他前番几次与太子拉扯,虽然都全身而退可终究心中又怨又怒;这几日跟着成郡王修行可是得风雨无辍,十分疲惫,二者叠加便顺理成章地再次病倒。 暗部专属大夫看过,开了退烧药又留下了几样调养的方子,还特地劝说二皇子放宽心思多多休养自然无妨。 乔仲枢应了,目光一转,开始眼巴巴地望着崔琰。 又撒娇呢,崔琰坐在乔仲枢身侧,摸摸他的额头,向乔浈与崔珩道:“我陪陪他。” 话音刚落,乔仲枢脑袋就又歪到了崔琰肩上――病人黏人最是理直气壮。 乔浈与崔珩对视一眼,崔珩笑道:“正好和国师大人聊聊。” 乔浈亦笑,“敢不从命?” 二人痛快地一前一后离去。 崔琰看着二皇子的脑袋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也就由他了,问道:“陪你到你睡着,如何?” 乔仲枢合上了眼,点了点头,“九婶说说刚才的事儿吧,听说徐昭和苏愈都在。” 今晚的宴席可不是什么恰当的睡前故事,不过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崔琰还是简单叙述了整个经过。说到徐昭与苏愈齐聚,二皇子的手便悄悄地攥成了拳头。崔琰察觉,打开他的手掌,指尖与指缝都有不少细碎的伤口,一望便知是辛苦练习手术刀飞刀绝技导致。 崔琰手法温柔,揉捻着他的手心,劝解道:“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冲自己出气。” 乔仲枢眼睛盯着九婶正给他按揉的那只手,嘴上应道:“虽然我们已经是两个人了,但另一个我不时影响我一下……这也难免。” 而后他便交代了苏愈如何不怀好意地主动结交,又如何把庄琼芳送到他门下,其间还有若干大事小事,总之无意中替苏大公子挡了不少明枪暗箭,此事还是太子在床上细细分析说给他听的:乔仲枢的确恨着太子,但绝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到拒绝听取对方任何建议――太子只是任性,但多年储君生涯足以令他头脑眼光非同凡响。 崔琰也不吝于称赞,拍着他的手背道:“不争一时意气这点很了不起。”政~坛~官~场这种地方,一步走错不仅要赔上自己的性命,还会祸及亲朋,不得不理智当先,慎之又慎。“苏愈来到包厢里发觉宿敌徐昭在座,他心里便知道暂时恐怕没办法暗地里攀上国师这一脉了,一时又弄不清你九叔和我到了哪一步,离开时便送了对儿双胞胎给我,名义上是投我所好,这对双胞胎无论是否能令你九叔与我有隙,他都能在太子面前买好邀宠――太子妃去世,太子对苏家颇为不满,就看苏愈和将来的太子妃如何修补关系了。” 乔仲枢闻言,一字一顿应道:“九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崔琰狠狠刮了下便宜侄子的鼻梁,“笨死了!九婶怎么舍得你亲去冲锋陷阵?!你还有两个弟弟呢,太子收拢并清理苏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乔仲枢心头狂喜,上半身几乎是依偎在他九婶的怀里,声音又软了几分,“知道了。” 崔琰早就摸准了乔仲枢的脉门,只要娇宠他些,哪怕事后让他上天摘星星他都绝不会给你月亮。再说,和这个便宜侄子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他像自己前世的小儿子,崔琰神情越发慈爱,“你九叔不是皇帝,所以你也不用当孤臣。” 乔仲枢也很奇怪:明明崔琰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为何在她身边就情不自禁地想依赖她?不过两个人格在此居然迅速达成了一致,我喜欢九婶,九婶也很喜欢我,这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原因? “九婶,你知道当年母后为保护我让我在坤宁宫抄经,我母妃听说后居然很是不满,还跑去找父皇抱怨了吗?若非母后公正宽容,我母妃又实在太不聪明,我们母子不能活到今天。”乔仲枢此时泪珠盈睫,声音也哽咽起来。 崔琰见此情景,猛然发觉便宜侄子的两个人格竟然可以自在又平缓地转换――这是不是说明他“病”得更重了。 乔仲枢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娘。” 崔琰心头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却道:“婶娘可不是跟娘差不多吗?” 二皇子果然破涕而笑。 药力上来,乔仲枢沉沉睡去。 崔琰离开了二皇子的小院,而正院书房里乔浈正与崔珩对坐,良久无言,直到乔睿亲自来禀报崔琰正往书房这儿来,崔珩才严肃道:“好好待她。” 乔浈爽快应允,神情中自是说不尽的真诚,“她是我这一世的最大愿望,没有她,不敢说我活着毫无意义,但也是了无生趣。” 崔珩闻言大惊,以乔浈平素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是个会脑筋发热的情痴,但刚才那番话,他的直觉又分明在告诉自己,乔浈说的都是真话,更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崔琰迈步进门,第一句话便是请她二哥暂且回避,“二哥,我有话和国师说。” 崔珩应了,并无迟疑,起身便在乔睿的引领下快速离去。 书房里只剩两人,崔琰问道:“您看二皇子可能是我的孩子转世吗?”有二哥在身边,她并不如何想念与两任前夫,却会不时思念她的儿子们,哪怕她作为母亲问心无愧,前世也已经做到自身能力的极致。 乔浈斩钉截铁道:“不是。我和你都是逆流汹涌的长河,但仲枢不是,他和别人一样地顺行不息。” 崔琰了悟之余又起了点好奇,这是国师眼中的世界吗? 片刻后,乔浈又补充道:“他已经彻底成了两个人:魂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颜色。”顿了顿,又问,“你想你的孩子了吗?” 崔琰笑了笑,但这笑容中有一目了然的苦涩。她轻轻挽住乔浈的胳膊,“如果您不这么敏锐有多好?二皇子勾起了我很多回忆……比较起来,我前两世太对不起二哥了,这一辈子我会以他为先,否则没准儿我还是会不安生地重生呢。” 本来这是句玩笑话,怎料乔浈认真道:“我相信。”言毕,定睛看了崔琰的双眸良久,“你是我见过的当之无愧的最美魂魄,美到让我如痴如醉,欲罢不能,而且这一世比前一世尤甚。” 崔琰惊讶道:“国师果然神道!”以前她给皇帝当老婆,都不知道乔家的国师竟然有这么神奇。不过,比起~肉~体,崔琰还是更喜欢别人称赞她的灵魂,最起码听起来比较高尚。 乔浈感觉得到,崔琰不仅相信了他,并且挺喜欢他的话。他心中轻松不少,却碍于祖训不能透露得更多。崔琰魂魄的颜色独特且非凡,它只代表了两个字:不屈。 回到国公府,四周都是值得信任的亲信和心腹,崔珩忽然一把抱住了妹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没有什么要跟二哥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希望同步盗文的楼主们能体谅下作者们的心血和心情,将心比心,盗亦有道! ------------ 31章 崔琰自然而然地回揽住二哥的腰身,扭过头朝庄老板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带着周遭亲信和侍卫们一起撤走。之前言之不详还是因为心有顾虑,可如今她都能和乔浈坦诚心思,哪还有理由瞒着最亲的二哥? 靠在二哥胸前,耳边是稳定而有力的心跳,身周是清新且熟悉的气息,崔琰整理了下思路,将自己前两世的主要经历娓娓道来――她坚信自己哪怕真是个不祥的妖孽,全世界都对她喊打喊杀,二哥也会拼命护她到底。 毕竟是过去的事情,经过若干次心理建设,崔琰已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客观叙述,掺杂的情绪也不多,但二哥这个听众却没法保持平静。于是崔琰惊讶地发觉她二哥眼眶红了……她颇感不安地搓了搓二哥的手――因为自打二哥脱下开裆裤,崔琰就再没见过二哥落泪! 崔琰又默默地递上手帕,崔珩接过来直接按在了双眼上。 崔琰吞了下口水,拉着二哥的腕子小声道:“二哥,帕子是干的……” 崔珩把帕子攥在手里,瞪了妹妹一眼,“你都递过来了,二哥能不接吗?” 崔琰勾住二哥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晃悠,“我最喜欢二哥了,二哥也最疼我了。” 想起二皇子对妹妹“大犬”依人,乔浈更是连跟妹妹拉个小手都甚感满足,而妹妹只对自己投怀送抱,真是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并溢于言表,崔珩双臂微一用力,给妹妹来了个公主抱,就在屋里转起圈儿来。 崔琰被哄得心花怒放,顺势就亲在了二哥的脸颊上。 崔珩笑眯眯地回了个轻吻。 兄妹俩小时候真是相依为命,想要害死他们兄妹的牛鬼蛇神正伺机而动,父亲崔逸又尚未能完全执掌家族,母亲因姓氏也多受非议……整体来说,论环境之险恶比徐家尤甚,但也正是因此,崔珩被彻彻底底地锻炼了出来。 他不会告诉妹妹,小时候妹妹的搂搂抱抱摸摸亲亲带给了他多少安慰;也不会说出母亲唐夫人曾经单独告诫过他:父母终究会离你而去,你的堂兄弟姐妹以及庶出兄姐若无外敌必然各怀心思,只有你妹妹才是你一生的臂助。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三岁那年,他发落了伺候了他七年的贴身侍女,只为算计这位侍女身后的那位居心叵测的族人。侍女只喊出了个“冤”字就被堵住嘴巴强行拖出院子,正巧还被妹妹撞见,崔珩本想解释,妹妹却在目送随从们远去之后,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之后林林总总,他也栽赃坑害过不少人,妹妹的态度始终是仰慕加赞许。崔珩想,妹妹如果不是多智而近妖那般万事皆知,便是完完全全地理解并信赖他――高处不胜寒,真情求不得,崔珩的出身和地位导致他必将孤独前行,若能有知己相伴,那真是邀天之幸! 为了回报妹妹的理解与信赖,他发誓会努力实现妹妹的所有心愿:既然她不想再卷入夺位大战更不想当什么皇后,不管哪个皇子敢把手伸过来,他都会亲手将其斩断。 崔琰若是知道哥哥的心思,必会哑然失笑:二哥你要求真低…… 崔珩把妹妹轻轻放回地面,思及妹妹所说的前世经历,目光深沉,“父亲当初想学唐家,让你嫁给皇子,靠着皇子妃的身份结交几个世家。” 崔、唐两家虽然手握~兵~权几乎割据一方,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很难将触角伸进京城,又碍于文武不可结交的国策,便以出嫁的女儿作为桥梁来选取~政~治代言人。 崔琰眉毛一挑,道:“二哥说服了父亲吧?” “若非你自己太争气,纵是我说破嘴皮子,父亲也不会在意。” “所以说实力才是硬道理。乔浈与我彼此都算知根知底,之后咱们会比苏、徐、唐三家要逍遥上不少。” “是啊。按你所说,咱们兄妹为咱们崔家乃至乔家的江山,牺牲了那么多也没得到个好结局,未免太亏了。”崔珩笑了笑,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一句,“你喜欢国师吗?” 崔琰沉默了会儿,才认真道:“有好感。二哥你知道的,我如今实在是对那几位皇子全都爱不起来。” 崔珩如释重负,搂着妹妹的腰身,万分诚恳道:“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有你那些好东西,咱们兄妹仔细谋划一番,超然于世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哥这话可毫不夸张,因为千里镜和新式手弩全都是彻头彻尾的垄断经营,并且供不应求,加上崔家那十万精英铁骑,连相对任性的太子都不敢随意拿捏崔家兄妹;而真正“自视甚高”的那几位公子和小姐又结结实实地撞了南墙弄得头破血流之后,就更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二哥不仅护短还最会替她着想,崔琰越发坚定这辈子说什么也得让二哥不敢提心想事成,总要自在安宁。 崔珩想了想,觉得不如干脆坦诚到底,又问,“你说前两世你完全不记得那些精妙的点子,会不会是国师所为?” 崔琰道:“我也怀疑过,但乔浈实在太坦荡了……我猜应该不是他。” 说到这个,崔珩也想起刚刚乔浈对他的保证,便笑着给妹妹转述了一遍。 崔琰无奈道:“我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把乔浈的今晚的表白内容说给哥哥,“以国师的身份什么美人得不到?他又不是好色之徒。我问过他几次,他又不肯细说,刨根问底到底伤感情,我就没继续追问……总之乔家的国师就像个谜,无论实力还是情感。” 崔珩默然。面部审美缺失就是有这样的弊病:她看不出他人的美丑同样也不清楚自己的外表有多迷人。他夸过妹妹无数次,偏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笃信他的妹妹在这一点上从来不以为然:你是最爱我的二哥嘛,我就是长成头母猪,你也会发自内心地赞美我呀。 兄妹俩聊得投机,庄老板在门外故意放沉脚步,又特地和外间待命的弄琴打了招呼,才敲着门框禀告道:“乔睿乔大人到了,如今正在外书房候着。” 崔琰回头瞄向自鸣钟:正好十一点。这个时辰京里已经宵禁,不拿着国师暗部的令牌也无法畅通无阻。 崔家兄妹整理了衣衫齐齐前往外书房。 彼此见过,乔睿面皮微红,“恕在下打搅。” 崔琰摆手笑道:“您这是代人受过呢,我就算埋怨,也只会埋怨你们九爷。” 乔睿一噎,旋即也干脆光棍儿道:“九爷无论如何睡不着,打发我来跟您说,明天上午他要见族人,下午晚上皆无要事,您想去探望二皇子尽管随意。” 崔琰扑哧一笑,“国师大人这么快就想我了。” 乔睿直接装死。 酒楼“偶遇”的苏、徐两位大公子都不是善茬儿,明天自有好一番“计较”,暗下黑手流言蜚语怕是少不了,兄妹俩在国师那儿躲个耳根清净也是不错的选择。 崔珩便劝道:“明儿也没什么事儿,去见见国师大人也不错。我替你看好孩子便是。” 乔睿闻言,被口水猛地一呛,连续咳了好几声。 他赶回国师府,对着一直在把玩那支玳瑁簪子,爱不释手的九爷禀报完毕,就再一次垂首装死。 “你吩咐下去,好好准备。”乔浈又心头一动,呢喃道,“他们兄妹两个都很喜欢仲枢,不如干脆把他过继过来?” 乔睿无语问天:九爷,崔二公子的重点分明不是这个好吗! 转天下午,崔家兄妹到访国师府。因为去了的太子妃最终不得帝后以及太子欢心,所以她死后皇帝也未下令禁止宴饮曲乐之事,访友郊游就更不必说。 国师府的花园只比御花园地盘小些,但精致程度却不在其下,乔浈与崔琰坐在凉亭里居高临下地赏景兼喝茶闲聊。 二哥崔珩正与乔睿在枝叶摇曳生姿的柳树下对弈,二皇子正在花丛里捣鼓花花草草,而庄老板捏碎了点心,倚在树干上轻轻吹着口哨喂起吱吱喳喳的小鸟。 崔琰指着二皇子与庄老板,笑道:“您瞧瞧他俩。” 乔浈也叹了一声,“这性情可没法子独当一面。” “可不是嘛。这般翩翩佳公子偏就生在了必须能独当一面的家族,又能如何呢。”崔琰本意是想请乔浈明白发话护住二皇子,也就是别再让太子有机会强插他了。不然崔琰这边耗费心血言语与身体双管齐下地安抚,结果太子刺激一回便再一朝回到“旧~社~会”…… 乔浈点了点头,接话道:“所以上辈子他俩都疯了。”其实,国师“疯”的标准和常人并不相同。 崔琰指着二皇子道:“您觉得他如今还算正常吗?” 乔浈道:“挺好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不这样,你会这么宠他吗?” 崔琰一愣,“您嫉妒了?” “对。”乔浈痛快且真诚得再次令崔琰惊讶,“我每次想抱你,都得琢磨许久,生怕你不愿意。”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皮,“可我面对你实在是无耻不起来,除了你,我也不曾这般在意他人感受。我也是男人,你或许不该太信任我。” 崔琰正在喝茶好掩饰尴尬,闻言便是一阵咳嗽。 乔浈连忙起身,一手轻拍崔琰后背,一手迅速地在心上人的两肩与锁骨窝处点了几下。 崔琰顿感胸腔一片清凉,咳意立止。 乔浈确认崔琰无事,才无辜道:“听起来,你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崔琰抬手一拳,捶在乔浈胸前,“您这笑话可真不好笑。” 乔浈揉了揉崔琰捶他的右手,笑意盈盈,“过程的确不怎么样,但结果很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下去码第三更。不过第三更大家还是明天上午再来看吧。 周日把周一周二该干的活儿都在家完成了,今儿上午跑完客户下午和明天上午都请了假,只为加更啊亲……你们要相信我的坑品,嘤嘤嘤…… ------------ 32章 国师恋恋不舍地揉捻着崔琰的右手,甚至余光都还在观察她的反应。 崔琰见此情景颇感内疚,于是提醒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乔浈抬眼应道:“你若是不稀罕那孩子,他怎么哭都没用吧。” 单冲这句话,就证明乔浈不是那种自我感觉极好,认为天下女人都该上赶着央求他垂怜恩宠的极品男――要知道,在皇室中这种男人可不罕见。 崔琰自觉对国师的好感又提升了一点,因而拉住乔浈的双手笑道:“牵手和拥抱――只要您不会因为动作太猛而伤到我,我都很愿意。” “光说不练可不行,”乔浈嘴角微挑,“我得试一试。”言毕,果然单手覆在崔琰的后背,并将她往自己胸前轻揽。 崔琰顺势半边身子都贴在了国师身上,双手十分自然地环住对方腰身:乔浈的怀抱同样温暖又可靠,而且身周似乎有股清风缓慢旋转缠绕,在盛夏时节尤为明显。伏在他胸前的感觉难以尽述,崔琰总结了一下,才感慨道:“好舒服。” 多年国师生活极大地降低了乔浈的~欲~望,曾经有一段时间,无论男女他都提不起什么兴致,甚至厌恶他人的亲近与触碰。可是如今,崔琰这般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乔浈深吸了口气,语调依旧平静,“我也很舒服。但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在我怀里你可不能乱动。” 崔琰又被逗乐了,“原来您这么敏感。” 乔浈道:“晚上我会更容易冲动,那就不是敏感所能形容的了。” 崔琰闻言,不由昂起头,对上乔浈的目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吗?” “那请您说说您为何看上我吧。” 杀手锏一出,乔浈果然哑火。他无奈地看着靠在他身前,一脸得意的崔琰,心里却在感慨:等你成为我的人,我就能直言相告了!可是我如果不说,你就不愿意跟我再亲近一些是吗……思及此处,国师大人又郁卒了。 万幸此时救兵降临:二皇子捧着花束走进凉亭,他那水汪汪的双眸以及羞涩的笑容让人委实无法拒绝。 崔琰立即坐直了身子,而乔浈的右手却一直搭在她腰际不肯挪开。她也没计较,笑眯眯地接过二皇子的花束,仔细一瞧:花蕊上的花粉几乎全被仔细清理干净了。 崔琰颇为感动,抬手摸了摸二皇子的脸蛋,“太贴心了。”又顺手捏了捏他微微泛青的下巴,觉得有些扎手,“该刮胡子啦。” 二皇子的小脸此时可谓红艳欲滴,“这就去。”然后,一溜烟儿地跑去梳洗了。 乔浈心生佩服,“你这招赶人可真妙。” “您严厉,我怀柔,”崔琰从桌上捡了个琉璃水壶将花束~插~好,才伸手攥住乔浈搭在她腰际的手,“咱俩配合愉快不好吗?” “不就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吗?”乔浈靠回椅背,顺势把崔琰又按回他胸前,“白脸我最拿手。都三辈子了,我也没学会扮红脸。” 自嘲总是能迅速拉近彼此距离,崔琰就在乔浈的怀里咯咯直笑,“您真是敞亮人。” 崔琰又与自己亲近几分,乔浈言谈越发自在,“我给他人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就连真心真意地追求心上人,还被人家怀疑是不是别有居心。” 崔琰被说中心事,有些羞赧,却依旧辩解道:“谁让您姓乔。” 乔浈长叹一声,也不言语了。 实在不想昧着良心说自己毫不心动,崔琰稍微站起身子,在乔浈脸上轻轻落了一吻。 乔浈一愣,而后定睛瞧了崔琰半晌,方问道:“我能给个回礼吗?” “当然。” 乔浈快而准在崔琰唇间一触,发觉对方全无抗拒之意,便又杀了个“回马枪”,两对唇瓣儿贴在一起犹不满足,只可惜灵巧的舌头舔全乎了人家的双唇但始终撬不开紧闭的牙关…… 乔浈也觉得自己不知餍足,带着点儿尴尬分开彼此,嘴皮子就又不太利索了,“嗯……我……有些情不自禁。” 如何判断一个情商与智商全都在平均水准以上的男人爱不爱你?只要看他在和你亲近的时候是否尊重你的意愿,是否更在意你的感受就足够了。 也正是因此,崔琰对国师的好感又涨了一点,而且她无比确定自己一点也不厌恶乔浈的亲吻,甚至他的得寸进尺也很是可爱,于是她又主动地靠回了乔浈的肩头。 二皇子洗漱归来,看见的便是九叔与九婶相互依偎言谈甚欢的情景,即使当前是柔和的第一人格,骨子里也有好斗因子,再说他也觉得父子争宠没什么大不了,而另一个他的名言还在耳边回荡: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缓步走到九叔与九婶面前,先行了个礼,指着自己的下巴问道:“九婶看这回怎么样?” 崔琰左看右看,像模像样地检查了一番,笑道:“好极了。”又刮了刮便宜侄子的小脸,“乖,今儿我得多陪陪你九叔,不然,”说着,回头瞧了笑容依旧的乔浈一眼,“你九叔不开心,你怕是要凄惨多了。” “唔。”二皇子皱起眉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崔琰不忘再给块儿糖,“我家里又弄了点新鲜玩意儿,过几天就请你去瞧瞧。” 得了邀约,二皇子喜笑颜开地回头找崔珩聊天去了。 乔浈看着侄子欢快的背影也笑了,“这算是软硬都吃吗?” 崔琰得意道:“那也得看是谁说的呀。” 在国师府用了晚饭,崔家兄妹才一起回了府。各自沐浴更衣完毕,兄妹俩又相会在书房,崔琰正要跟二哥通报下今天跟国师大人的情感进展,就听见门外庄老板又跟弄琴打起招呼…… 话说自打见识到自家二公子与二小姐平时如何相处,只要在国公府里,崔容和简直那真是除非是紧急事态或者~军~械实验,否则要么装耳聋要么装失踪总之就是不往自家小姐跟前凑乎。 而庄老板初来乍到,资历不够,通禀亦是他分内之事,真是避无可避,每次硬着头皮“冲锋”时万幸门外总有个善解人意的弄琴帮他化解一部分尴尬,一来二去,这两个人闲着没事儿时也能主动聊上好一会儿了。 书房里兄妹俩对视一眼,皆是嘴角含笑。崔琰起身出门,止住外间正要上前伺候的侍书,自己撩开帘子,冲着庄老板说道:“后天弄琴休息,也准你一天假。” 此言一出,两人的脸全红了。 跟着崔琰踏进书房,等自家小姐落座,庄老板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无比华丽的宝蓝色帖子,“苏大公子打发人送来的。” 崔珩打开帖子一瞧,原来是宴请苏、徐、崔、唐四家的嫡长公子以及所有成年皇子共聚一堂。 庄老板又补充道:“刚刚乔大人也派人递了口信儿来,说今儿苏大公子苏愈特地进宫见了太子。” 崔珩笑得意味深长,“苏、徐两位大公子之间,还真有点儿意思。” 崔琰会意,拉着二哥的手,“我让简真带着十个人跟你去。” 二哥应道:“我如今只是个~军~火~贩子,京里世家们那档子爱恨情仇既看不见也听不见,除非太子提起如何瓜分云地,不然咱们什么都不掺和。嗯,我还是会帮你看好孩子。” 崔琰美滋滋道:“二哥最懂我了!”她地盘意识极重,二皇子已经被她划在羽翼之下,那就绝对不许有人胆敢欺负她的孩子。 其实,二皇子乔仲枢也已经正式归于国师一脉,太子必然会因为不能在心血来潮时跟二弟来上一发而懊恼不甘,但同时他也得承认二弟如今身份超然,背后有九叔这尊大神看顾,再不能随便得罪了。所以崔珩的任务十分轻松,只要二皇子别犯病非要往太子怀里扎就行…… 说完公事,再来聊聊私情。 崔琰目光扫过弄琴,笑问自家秘书道:“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弄琴闻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脸又染上了两抹殷红。 庄老板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拜倒在地,“属下确实有意。” 弄琴连忙跪在情郎身边,“求小姐成全!” 弄琴是仆不是奴,他家乃是秦国公这一脉的家臣,在西北当地也数得上号:父亲身居副将,哥哥也是官身。 若是庄家不曾败落,按照大晋丈夫一般都比妻子的出身稍高一些的习俗,弄琴未必配得上庄家大公子,但嫁给他的嫡出弟弟也尽够了。 可是以现在二人的身份:将军之女与官奴,那是绝没可能通婚的! 崔琰笑道:“我当然十分乐意成全你们。不然我何必特地问清庄庄的意思?” 崔珩立即递上梯子,亦笑道:“妹妹你真的不是故意给他俩添堵吗?” “想成亲,就得帮庄家翻案。要么推平了那几个陷害庄家的家族;要么就得有从龙之功,等新帝登基之后封赏功臣。”崔琰轻推了二哥的胳膊,之后起身亲自扶起了庄老板与弄琴,“前一条牵扯太多,就别想了,而后一招,我却能帮你办到。”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承诺三更的,结果码到凌晨两点实在扛不住,就去睡了,这是补上昨儿的第三章。 --------------------- 俺有这么个观点:一定要让读者在看得欢乐之余,还觉得“啊,这男主真不赖”以及“这家伙确实有资格当男配”。至于是不是真能做到,得看剧情加笔力综合水平了,反正俺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ps,感谢貂裘换酒,灵,花皮猫,以及俺家cp的霸王票。因为霸王票而上了首页,看得俺真是心情荡漾。 ------------ 33章 崔琰一手拍着庄秘书的肩膀,另一手拉着弄琴的手,“你看我家待遇多好,包吃包住包前程还包姻缘呢鬼郎中之鬼门玄医。” 庄老板要是连崔家兄妹属意的皇子都看不出来,也没资格给崔琰当首席秘书。他心中激荡之余也有着隐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言相告――毕竟崔家兄妹待他不薄。 于是庄老板再次拜倒,严肃道:“二小姐、二公子,属下以为崔家目前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何必非要趟这浑水……” 因为太子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贤君:他完全被皇帝宠坏了,在遭遇逆境的时候恣意妄为且没有底限,前两辈子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但崔琰此时却没办法解释太多,“看看二皇子和去了的太子妃的遭遇吧,你觉得太子是个讲究恩义,并在乎他人死活的人吗?”何况太子显然也不怎么待见崔家。 庄老板目光失去焦点,分明若有所思。 崔琰继续道:“不止一个人说过,太子很像先帝网游之弦动天涯。” 前一句她说太子不能容人,心狠手辣,毕竟不少上位者也具有这些特征,大家姑且还能忍耐并期待他有改正的一天;但这一句就太戳人肺腑了――因为先帝带给大晋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就是近似于灭国的切肤之痛。 不仅是庄老板,连二哥崔珩也被这句话说服了――他俩都认为说过“太子像先帝”这话的人必然是国师乔浈。两人有个共识:国师此人追求崔琰手段实在够次,但其他方面都十分靠谱! 前两世崔琰都嫁给了嫡出皇子,崔家也就同时被绑上了夺位的战车,不下场亲身浴血搏杀都不行;而今盟友变成了神一般的国师大人,只要同他目的一致:搞倒太子,之后是乔三还是乔四继位,崔家都能如庄老板所说的那般“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二天,二哥崔珩出门赴约。而崔琰则带着崔容和庄庄在家收集实验数据,改进锚钩发射器――这可是为西北军中的特种部队量身制造的,尤其是在位处高原,树林密集地形复杂的云地,十分派得上用场。 正在测试最关键的负重以及射程的时候,弄琴前来禀报:乔大人正在书房候着,然后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了――可见乔睿前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要紧之事。 崔琰工作时六亲不认,毕竟源源不绝地研发并成功制造出成品~军~械才是她的立身之本,而不是靠着小聪明博取男人那可笑又短暂的宠爱。她做了手势令属下们继续,又冲着心腹一挥手,“让他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实验圆满收工,崔琰才梳洗并换了衣裳,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乔睿面前。 乔睿多精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自己来的时候不对劲儿?他只在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九爷您保佑我,只要主母别拿我撒气就成。 崔琰神情尚算平静,“有事吗?” 乔睿立即恭敬道:“暗部收到了些情报,九爷想请您……过府一叙。” 国师府与秦国公府都在内城,乘车一刻钟即到。 乔浈披散着头发把心上人迎进了书房,崔琰打量了他片刻,问道:“您刚睡醒吗?” “对,”乔浈亲自端茶过来,还坦诚道,“修为损失需要靠睡眠弥补,一天下来我至少要睡上六七个时辰。”瞄了眼乔睿偷偷比划出来的手势,国师心知崔琰心情不佳,便解释道,“云国公嫡长子病入膏肓,这回是真的回天乏力,他上了折子,又派人进京接回弟妹,这已经是在为他们找后路了。话说,你究竟瞧上云地什么了?” 崔琰盯着乔浈双眸,“我要您就给吗?” 其实她只看重那几处出产镍矿石的矿场,若是不放些烟雾弹,太子大约不会让崔家如愿。而她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国师说出实情。 “云国公与外族早有联络,走私矿石和粮米,时机成熟将此事揭开,我想毕其功于一役,咱们前两世这场战事可拖延了太久。” 崔琰眉角一挑,“我拿~军~备助您,您任我选取战利品是吗?” 看来云地这块肥肉注定要由唐、崔、皇帝与国师四家分成了,只是前世国师可绝不是这么“积极”的人。 乔浈微笑颔首――跟聪明人谈判真是痛快。 崔琰意味深长地笑了:国师大人您终于意识到您手头筹码不太够了吗?她也不需要太多思量,立即拍板道:“成交。” 公事如此顺利,乔浈底气颇足,指着自己那头黑亮垂顺的长发,“愿意再帮我梳头吗?我很不擅长打理它们。” 崔琰对金主当然宽容,走上前稍微抓了几把,一拧一扭,再卷上几圈,便轻轻巧巧挽出了个整齐的发髻。 乔浈从镜中观察崔琰,尤其是她认真的模样更是十足吸引自己,为博爱人一笑他甘愿抛弃很多东西,“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啊?除了让二哥圆满,我自己也活得自在些之外,就是无病无灾~腹~上死了。” 乔浈显然被这个答案震了一把,思量了会儿,才道:“前两条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倒是最后一条……我最有把握。” 崔琰扑哧一笑,“您可真自信。” 乔浈一本正经道:“需要我脱下衣裳展示给你看吗?” 国师您~调~情的方式方法太独特了!崔琰不由调侃道:“莫非看到了您的身体,我就必须嫁给您了吗?” “没错,”乔浈也撑不住笑了,“我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说着,拇指与食指轻捻了下崔琰手腕。 乔浈指尖微凉,但手指的其余部分以及手心却都是温热的,这次触碰也并没什么了不起,崔琰偏偏就觉得心底那些星星点点的~欲~念忽然就腾起了火苗…… 她讶异道:“这也是您神道的一部分?” 乔浈摇了摇头,“一个穴位而已,和国师的功法可没有关系。”顿了顿,觉得千万不能给心上人造成误解,“国师的功夫可不包括~房~中~术。” 崔琰朗声大笑,乔浈给她顺了会儿气,她才能完整地说出话来,“这么说,您是天资异禀,自学成才咯。” 笑声穿透力很强,清晰地传到屋外,乔睿默默记下了时辰:连九爷亲自出马讨好~卖~笑,也需要这么久才把主母哄得回心转意――九爷您真是“妻”运多舛…… 却说几位皇子与嫡长公子的聚会上,看着宿怨甚久的苏愈与徐昭一团和气互相吹捧,唐韵最先尿遁了;崔珩与二皇子又在园中对弈;近期将攻打云地也不是秘闻,乔三与乔四二人正坐在一处商讨排兵布阵。 太子则饶有兴趣地在一边观战,怡然自得的同时心中却另有计较:借着云地多给唐家些甜头,好让崔家与唐家互生芥蒂;而徐昭若是真倒向了九叔,那么徐家迟早也会内讧甚至~分~裂;至于苏家……总要物尽其用,在亲手毁掉他们之前,还得靠他们出人出力除掉几个劲敌呢…… 崔珩与二皇子一局下完,横竖左右并无外人,二皇子从大腿内侧摸出了九婶送给他那套手术刀中的一柄,又娴熟地从刀柄处~抽~出小镊子,然后用它仔细夹掉了手上的几处死皮和血痂。 崔珩看着二皇子处理完伤口,笑着问道:“你俩商量好了?一人出现一天吗?” 二皇子收好镊子,答道:“对。我俩排了班,单双日,我是单号,当然有性命之忧和见到九婶的时候都是另算。” 而后连崔珩都没发现二皇子食指与中指之间从何时起夹上了根闪亮的银针,正虚指着太子的背影。崔珩大笑,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又一把夺过细针,“我妹妹知道,必然深感荣幸。” 二皇子眼睛一眯,“这还不错。”又小声嘟囔道,“哎呀,我只是想废了他嘛。” 崔珩声音更低了些,“阳谋和阴人你都不到家,回去好好跟我妹妹讨教去!” 二皇子扁了扁嘴,面露喜色,“能堂堂正正去见九婶就行,谁在乎理由。” 而在云地云国公府里哪有半点欢愉之意? 云国公嫡长子此时已是回光返照,和父亲与弟弟妹妹们说完临终赠言,之后屏退众人,只把一个庶出弟弟留在床边。 他慢悠悠道:“舍了爵位和家人,换得小命?” 这位庶弟闻言,脸上的血色登时尽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自己确实曾替皇家密谍以及暗部探子传过不少消息。 云国公嫡长子又道:“你怕什么?这家里除了你也没明白人了。”他特地派人去京中接回待选的弟妹,其实是想偷偷将二人送到大晋之外,谁料这两人稀里糊涂执意回到云地,只为自己死后争抢云国公继承人之位。 他匀了匀气息,从枕边摸出了个莹白的玉佩,“带着这个给辽王,他应该能保你一世平安。你……”他颤抖着,将玉佩交到了庶弟的手中,“连夜走。如今云地怕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庶弟此时再抑制不住,涕泪纵横,“大哥!” “当年,祖父与辽王交好……得了辽王一个许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都不动咱们云地?如今暗部探子的……大统领还是这代辽王的嫡次子,他……会卖个面子。咱们家不行了……快跑……”他最后已经言不成句,气息微弱,还在努力摆手,似在推开庶弟,令庶弟尽早离开。 乔浈收到这些情报时,崔琰正好也在,两人一起看完这张薄薄的册页,乔浈由衷道:“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命不长。” 崔琰也不由感慨,“是个苦命人,就可惜没投个好胎。” 作者有话要说:木想到吧?第二更哟。两点多爬起来,两个多钟头就完成了,效率还算可以。 请叫我英明神武俊美无俦手速特快双更f,哈哈哈哈。 ------------ 34章 等云国公家的大公子过了断七,下了葬――这实在是看在第一代辽王都曾经关照过他的份上,给了他家一个体面,皇帝才公布了云国公本人以及他的儿女们的诸多罪行,并令人押解云国公与诸子进京候审校园全能高手。 云国公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自己若真是入了京,出来的只能是尸体了,于是发了张檄文,号称除奸佞清君侧,不过实际上只是调兵遣将密令心腹死死据守关隘而已――毕竟能跟云国公一条心,誓死抵抗大晋的文官武将乃至兵卒百姓都不占多数。 皇帝则调集了北军精锐以及部分临近省份的守卫军前往云地征讨叛军,当然崔家和唐家也得出力:拨了两支部队前往云地助阵。 谁料云国公这边连个试探也没有,干脆避而不战,妄图靠着拖字诀等联军自行内讧――云国公嫡长子若是知道父亲此时还抱持着这么天真的想法,一定会犹豫究竟是该气得死而复生呢?还是要庆幸自己解脱得足够及时? 云国公军死活不肯出战,怀揣“只诛首恶,不可胡乱牵连,不可滥杀无辜”的圣旨,联军的大将亦无可奈何。 局势胶着十余天,此时早已潜伏多时的皇家密谍以及暗部探子得到了各自主公的密令,发动了精英人手连续几番拉拢与游说,可谓诱之以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胁之以威,四管齐下终于劝服了“关键将领”,打开了守关的大门,将晋军放入云地……其后自不必细述了。 京里收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已是夏末,崔琰就坐在乔浈身边,就着国师大人的手看完了整篇密信:云国公被赐死,家人皆为官奴,牵扯得很少的族人也被发配苦寒之地……总之“云国公起兵叛乱”这场闹剧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落下帷幕。 前世收回云地战事居然拖了好些年,正是因为皇家、唐家与崔家各怀心思互不信任。如今在发兵之前,这三家再加上国师一脉早对各自如何出力与事后分成达成了默契,因此进展才十分顺利。 崔琰多少有些感慨,“传承了数代的云国公就此身死国除,只怕都捞不到史官多少笔墨吧。” 乔浈知道她是忆起了前生旧事心中触动,放下信笺,拉着崔琰的双手劝解道:“只要你我能笑到最后,又何须在意人言?” 崔琰从谏如流,“倒是我着相了。” 乔浈在崔琰额头轻吻,“我喜欢看你笑。” 崔琰的情绪还真没法转换得这么快,她笑不出来,却能捏着乔浈的脸蛋轻轻一揪。 乔浈也不生气,“我笑给你看也可以。” 崔琰眨了眨眼,越发觉得眼前这男人没准真是个良伴。 乔睿则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心中哀叹道:九爷您能不能当着主母笑到最后我还真看不出来……我就能看出您实在是越发狗腿了。 又过了几天,得到乔浈邀请的崔家兄妹做客国师府,抵达之后才发觉二、三、四皇子兄弟三个也都在座。 崔琰瞄了二皇子一眼,冲着他笑了笑。 乔仲枢当即眉开眼笑,凑过来道:“九婶,我可不敢瞒着你,今儿是九叔的……” “我自己说吧。”乔浈身着贴身金纹黑衣,脑后别着崔琰送他的玳瑁发簪姗姗来迟,见到面露询问之意的崔家兄妹,解释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到国师府拜访,崔家兄妹自然会带着礼物,但作为生日礼物可就不怎么拿不出手了。 崔琰叫过庄秘书,附耳说了几句,庄老板领命而去。 三位皇子加二哥崔珩正好凑了桌麻将――大晋也有麻将,且地位与天朝相仿,都是不分出身老少皆宜的“国粹”。四个男人激战正酣,而崔琰则和寿星乔浈坐在边上说起闲话。 崔琰再次端详了下乔浈这身打扮,毫不客气地问道:“非黑即白,您如此穿衣是怕出错吗?” 乔浈笑道:“你果然懂我,这样不费心思。”而后,又问,“难道你愿意看我穿些艳丽的颜色吗?” 此言一出,崔琰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她还真一点也不排斥,“对。您想让我帮您搭配是吧?我答应了。” 崔琰表示乐意~插~手他的生活起居,乔浈终于喜形于色一回,“你很贴心。” 更贴心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庄老板去而复返带来了大包小包:除了几匣子崔琰手制点心之外,还把那套可更换镜头的千里镜带了来――这才是崔琰送给乔浈的生日礼物。 乔浈摩挲了千里镜良久,反而没说出什么动人的情话,只连续两次嘱咐乔睿要将它们收好。 乔睿深知他家九爷表情平静却惜字如金时,要么狂喜要么怒极……他觉得这时候主母提什么条件九爷都能答应,甚至连提前废掉太子以及与皇兄反目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迈入初秋时间,皇帝与皇后亲自主持了一场相亲,不,赏花会。 通常入京待选到大多数人都得到指婚圣旨,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因为嫡子嫡女的婚姻乃是代表两个家族正式建立盟友关系,自然不可能儿戏。大家谁都担心摊上个“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的女婿或者儿媳,便都默许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各位公子小姐斗心机比手段,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胜者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选择如意伴侣;而败者,要么被立即指婚――当然不可能和最理想的对象成亲;要么彻底失去候选资格早早离京。 却说这回相亲会皇帝皇后一并出席,国师乔浈带着几分不舍抱了抱崔琰,才无奈去和他的皇兄皇嫂“联络下感情”――天知道他和他的皇帝大哥见面没吵到不欢而散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二皇子、崔珩和崔琰在乔浈走后,言谈举止更自在了些。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徐大公子徐昭不请自来。他刚坐下连寒暄的套话还没说完,他那个宝贝小妹带着贴身丫头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徐家小小姐可比不得她那个还有些心机的姐姐,是个摔得头破血流依然不知道学乖的牛人。她踏进崔家这个临水的凉亭,得意洋洋地扫视了下全场,手脚伶俐地翻过栏杆跳到了水里。 这种举办皇家宴会的地方是绝没可能布置方便人自杀的设施,所以徐家小小姐在水里趔趄了下便彻底站稳,而后在丫头高叫“救命”的时候,稍稍撩开她的衣领,露出了个和徐昭手掌大小相仿的红色手印,并做出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边动静够大,自然有人快速赶来。最先到来的皇家侍卫头目完全没过问落汤鸡一般的徐家小小姐,而是先向二皇子以及崔家兄妹一一行了礼,才面向崔琰轻声问道:“主……崔二小姐,您看怎么处置?” 崔琰道:“诸位辛苦了。”只有乔睿的手下才会叫自己“主母”而且叫得十分顺嘴! 二皇子看向徐昭,笑着问道:“这天气多在水里泡一会儿能得风寒吗?” 徐昭扶了下额头,轻叹道:“我这个妹妹身子骨很好。” 崔珩看向远处,提醒道:“苏愈和他弟弟,还有徐公子你的弟弟一并到了。” 其实能说动徐家小小姐干出这种自损八百又不一定伤到敌人的招数且有动机实施的只有两个人:苏二公子和徐二公子。 丑闻传开,苏二公子可以堂而皇之地摆脱这门婚事,哪怕为此在皇帝那儿挂上个“薄情”的名号也在所不惜。间接导致太子妃姐姐被迫服毒的徐家姐妹,他想想就觉得恶心! 徐二公子想得就更多了:去掉一个总拖后腿的妹妹,换来让父亲相信徐昭已经和他们弟妹几个的裂痕再无法弥补,同时因此事还能和苏二公子拉近距离――毕竟这两位二公子的首要目的都是毁掉他俩各自大哥的声誉以及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至于彻底得罪崔家兄妹?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文武注定有别,只要大晋不灭,哪怕太阳从北边出来都不会有人认为他们徐家能和崔家利益一致并结成同盟。 算来算去,其实完全落不到什么好处的也只有徐家小小姐一个,偏偏无论两位二公子的计谋成功与否,她要付出的代价都是注定的,而且是最为沉重、无法挽回的代价――虽然为了各自家族的名声考虑,此事基本不可能捅到皇帝与太子跟前,但徐家小小姐仅“失仪”一条就没办法给一流世家的公子做正妻了。 而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还天真地以为苏二公子与她的二哥都会感激她,赞美她呢。 崔琰轻声道:“我算开了眼界了。真心佩服徐家小小姐的头脑和胆气。” 崔珩也乐了,“我挺想知道她究竟怎么活到今天的。” 徐昭依旧无法直视他的异母妹妹,有气无力道:“之前年纪小,父亲母亲都找各种借口不让她出门。” 徐家小小姐望着已然接近的亲生哥哥和未来夫婿,虽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不忘冲着凉亭中稳坐的几人示威似的哼唧了几声。 二皇子终于也忍不住了,由衷地伸出大拇指赞道:“真有种!”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又三点了啊,明明觉得比平时还快了一点…… ------------ 35章 苏徐两家的“公子联军”到来,苏二公子神情畅快,而苏二公子则眼含怜悯,至于苏大公子苏愈则定睛瞧了一会儿,回头狠狠瞪了眼亲生弟弟,而后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全文阅①38看書网游之天下无双。 按照天朝的说法,苏愈不仅近视而且度数已经很深,崔琰忽然有些懊恼:怎么忘了弄出眼镜来诈他一笔…… 最懂崔琰的当然还是二哥,崔珩捏了下妹妹的小手,悄声问道:“又有什么坏主意啦?” 崔琰眉梢一挑,“在想我亲自出马挑拨他们两家人到底管不管用。” “九婶和未婚男子话说得多了,”二皇子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让九叔知道,说不定会天下大乱哟。” 崔琰微笑着轻戳了下便宜侄子的额头。 崔珩不以为意道:“徐家这位小姐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将咱们崔家拉进了这淌浑水里。” 太子一定在想:你们崔家不就是想借着千里镜和新式手弩超然于世吗?我让徐家苏家两家的公子小姐联袂出手双管齐下,不怕你们掉不进坑里。 苏家徐家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但与撕破脸皮还距离甚远。徐大公子徐昭轻叹一声,众人这才纷纷起身与亭外的几位公子一一见礼,自然还得客套几句。 独自站在水塘边上的徐家小小姐终于意识到了点不对劲儿,她扶着贴身丫头的手,可怜兮兮道:“二哥?” 苏二公子刚要出头,打算指着徐家这位小姐义正言辞地说出排练好的台词,便被他亲哥苏愈一把死死按住了肩膀。 苏愈心中已经咆哮上了:二弟你脑子被徐家这傻妞啃了还是踢了,你能被赐婚是因为皇帝乐见其成啊!他就想着在苏徐两家心里都埋上个钉子,好看着两家斗争升级,他好收回权柄!我知道你跟大妹妹姐弟情深,但拜托你动动脑子,别总是一副心心念念想要报仇且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模样行吗!? 可惜兄弟俩欠缺默契,苏愈的心声苏二公子一句也听不到,他完全是被他大哥略显狰狞的神情吓住了,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在意名声就不能公然顶撞亲生大哥,所以他很不情不愿地蔫了。 苏愈这才转过头,瞬间变脸笑呵呵地看向徐家小姐,语调居然依旧平和,“怎么这么不小心,冻着没有啊?” 徐昭也摆了摆手,假模假式地谦让道:“见笑了,我家小妹就是顽皮。” 徐二公子见事情并未向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不过小妹却废定了,他也算满意,便在大哥的眼神示意下,走至水塘边牢牢拉住妹妹,吩咐丫头道:“还不带小妹去换件衣裳!” 徐家小姐显然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难以置信道:“二哥!” 徐二公子低声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回去跟娘诉苦,也好过在这儿跟大哥闹。” 徐家小姐眼睛重又迸发出光彩,“我知道了。”说完,顺从地跟着丫头们离去。 “祸害”终于撤离,几位公子再次扯了些没营养的话,才暂且别过。 看着闹剧竟然如此收场,二皇子咧着嘴道:“我终于见到比另一个我还天真的人了。” 崔琰懒得理他,问向徐昭道:“听说你那位后娘跟辽王那一脉关系不赖?” “绝对没有!”开腔的正是乔睿,九爷听说崔家兄妹又被人盯上了,便特地派了他亲自来保护,“徐大公子生母与继母皆是宗室之女,当年之事徐大人也不曾张扬,九爷便顺其自然了。” 正是因为身为苦主的徐家家主什么也没说,乔浈这位皇族族长没道理盯着人家臣子的后院,更何况这臣子还是自己母后的娘家,他也就“民不举官不究”了,但因此积累了些许不满却在所难免。 乔睿说完,下意识地瞄了崔琰一眼:若是主母这个时候流露出半点回护徐大公子之意,九爷必会亲自给徐昭撑腰。 崔琰觉得减少了苦难与历练,徐昭未必能达到前世的高度,所以她只是实话实说道:“徐大公子,您的弟弟若是生在三流世家,作为继承人还是合格的――既然受人指使,为何害人时不多用些心呢。” 二皇子幸灾乐祸道:“分明是被太子哄住了呗――我也不得不承认,太子的口才很是不错。” 徐昭不住叹息:他也没法当众承认自己的父亲与继母不太会教养儿女。 苏二公子与徐二公子二人都没想明白,在~政~坛与~官~场上,争斗的根本原因在于利益冲突,而不是什么脾气合不来或者看不顺眼这种脑残理由。 几大世家会因为利益为敌,也会因为利益而联合,在你不能确定对方有一天不会与你结盟甚至为你所用的时候,用这么差劲的手法反复得罪人……真是太不明智了。 崔家兄妹未必会因此轻视徐家,但会给这位二公子打上批语:愚不可及,不能合作。苏二公子也照此办理。 吃了会儿茶,用了些点心,徐昭心情慢慢平复校园全能高手。 正在此时,有皇家侍卫上前在乔睿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位暗部密探的大统领听完立即通报道:“苏大公子与苏四小姐朝这边来了。” 苏四小姐便是内定的下任太子妃,只等太子服丧期满便要嫁入东宫。 按照大晋的五服制度,太子为太子妃应服齐衰一年,苏家的公子与小姐该服大功,结果全被皇帝御笔一挥,太子只服丧三个月,而苏家人干脆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照常――连理由也是现成的,北地的金台汗国又有异动。 谁都明白帝后对去了的太子妃颇为不满,连带太子妃的娘家苏家也得好好谨慎些时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触皇帝、皇后与太子的霉头。 这也是苏二公子为何如此愤怒怨恨的原因:乔家卸磨杀驴,连自己家也如此无情,但他无力报复皇家与自己的家族,只好迁怒于徐家的小姐们与崔家兄妹了。 苏家兄妹相携而来,专为致歉。 乔仲枢见状,拉了徐昭去凉亭外的树下品茗下棋去了。 二哥崔珩便去对付苏大公子,崔琰只好面对苏四小姐――能在幼年即被皇帝看中,这姑娘绝非池中之物。 苏四小姐神情语气无一不诚恳真挚,说道:“我二哥他伤心过度,若有不妥言行还望崔二小姐暂且恕罪,回去也有父亲母亲大哥,总之定让您出了这口气。” 崔琰颔首道:“这个自然。” 苏四小姐又同情道:“徐家姐姐也真是,好不容易上了岸又何必折腾呢。” 徐家小小姐这种嫂子,简直就是世家中的劣质炮仗,谁接着谁吐血。当然,这也是苏四小姐的精明之处,观崔琰言谈沉稳,行事低调,便知崔二小姐也不是什么能轻易哄骗的善茬儿,还不如委婉地说些心里话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呢。 崔琰望着这位聪慧又温婉,还透着几分我见犹怜气质的苏四小姐,心道:大多数男人见了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好好疼爱,可偏偏太子只爱野玫瑰!而男人与男人之间,粗暴些也无妨,换成您这样的妻子,太子总担心一不小心把您弄残……床上不满足的太子肯定少不了继续“打野食”啊。 叹息之余,崔琰答道:“小女儿嘛,家中万千宠爱于一身,骄纵些也是寻常。”想了想,也说了句大实话,“徐家人的事儿,还是得徐家人自己来解决才好。” “可不是嘛。”苏四小姐柔柔一笑,“那还请崔二小姐向徐大公子美言几句。” 崔琰亦微笑应道:“这个自然。” 苏家兄妹告辞之后没过多久,乔浈长发当风,衣袂飞舞仿若世外高人般飘然出现。 国师乃是徐大公子今后的最大靠山,由不得徐昭不殷勤行事,礼数亦不可不周全。 徐昭刚要上前行礼,乔仲枢已经打量过他九叔,难得厚道一把,拉住徐昭道:“别往上凑。九叔生人勿进就在暴怒边缘之时,只有九婶方能化解。” 徐昭听劝,干脆静观其变。 乔浈虽然生气,但还没丧失理智,踏进凉亭先对着心腹乔睿打了个手势。 乔睿会意,低声吩咐属下们仔细清场,封锁周边,并看牢附近进出人员,好确保一会儿九爷与主母所言所行绝不会为外人所知。一切布置妥当,乔睿也很自觉地往亭子角落里一站,熟门熟路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崔家兄妹对视,崔琰微微摇了摇头,再往便宜侄子那边望了一眼,崔珩了然,起身出了凉亭,直接投奔乔仲枢与徐昭去了。 乔浈等人走远,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崔琰亲自倒了适合入口的温茶并端到了乔浈手里:皇帝与国师又是不欢而散,而按照近日的所见所闻来看,大约兄弟两个的不合很快就要摆到台面上来,而诸多世家与广大官员又要为站队费心思量了。 崔琰先柔声道:“先喝口茶,顺顺气。” 老乔家就没出过几个脾气温和的汉子,纵然心头火山都在源源不绝地喷着岩浆,乔浈却也绝不会胡乱迁怒,接过茶喝了一口,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还真是有点渴了。” 崔琰一撇嘴,“您吵架准是言简意赅,”说着轻戳了下乔浈的胸口,“您是心头有火啊。我猜云地那边您没能和陛下达成一致。” 暗部出了力,不能不给国师分红。军~权~肯定被牢牢皇帝握住,而云地的总督之位估计皇帝也不肯让出,那么乔浈与他的暗部只能拿得部分官员名额以及矿产与商业份额了。 其实,若是崔琰不能猜中刚刚的情形,乔浈才会感到费解。他叹息道:“皇兄他拿到云地的~军~政必然要分给族里那几个老头子,来换取他们的支持。” 崔琰点头赞同道:“那几个老家伙么,眼里只有利,没有义。真要出了事,他们必然待价而沽,根本靠不住的。” 乔浈顺手把崔琰往怀里一拉,“你果然懂我。我本想分给你家两个布政使,好开口找你再换些好东西。” 角落里的乔睿闻言一愣:这语气如此稔熟,他可不记得主母曾与皇室族老们有过接触或者打过交道。 崔琰笑了笑,“我跟您交个底吧,云地无论是~军~权还是~政~事我家和唐家都没想要,我家想要矿产,而唐家想要商路。” 乔浈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国师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乔浈终于笑出声来,“你又笑话我。” 崔琰略略活动了下,在乔浈胸前找到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慢悠悠道:“老乔家也出过‘我流氓我骄傲’的皇帝,但陛下……据我所知还是个挺喜欢立牌坊的主儿……” 乔浈闻言,忍俊不禁。 乔睿也“扑哧”了一声,察觉失态,立即稍侧过身子,低下头捂嘴继续偷笑。崔珩还比较含蓄,肩膀抖了两下就没什么动静了,倒是乔仲枢实在克制不住,转身扶树去了。 徐昭大惊:崔琰可以在表叔面前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说着皇帝坏话――虽然也是大实话……他又得重新评估这位崔二小姐的地位和能量了。 崔琰继续道:“您就哭穷嘛。皇兄你把好东西都拿走了,还不给弟弟留口汤?矿产和商业都给我包圆了吧,暗部这么多兄弟,还都指着我发饷银吃饭呢。然后您把商路批给唐家,把矿产分给我们,我们两家表面上再配合您做出副不满的模样,其实心里都会感激您的。” 乔浈若有所思。 崔琰又道:“我也不怕彻底跟您挑明了。我们崔家以及唐家从没肖想过乔家的江山,您看看我们秦地和定地,都是先天不足好吗?秦地缺粮,定地没马,秦地想卖马给定地必然要经过老乔家的地盘,定地想卖粮给秦地,也是同样道理。其实我们两家看中的地盘都不在大晋疆土之内,只要皇家没内讧始终保持着如今的态势,我们和唐家谁也不打算跟乔家顶牛。” 这番话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真话总是这么无懈可击。 乔浈也心悦诚服,拍了拍崔琰的后背,“我会认真考虑的。” 跟在九爷身边多年的乔睿又震惊了:他知道九爷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模棱两可,但实际上心中已经采纳了大半!旋即他又开始琢磨,九爷喜欢主母果然有理!主母太善于发掘人的弱点并加以攻击了,不愧是西北秦国公的爱女,这是兵法运用得出神入化的水准了嘛。别说九爷了,这样的女子换谁都扛不住三个回合吧?九爷都难以占得先机,那在床上是不是也…… 乔睿正脑补得精彩又热闹,却不防崔琰随口就是一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崔琰指着明显在走神的暗部密探大统领,笑道:“您是该多留心~军~权。辽王嫡次子近在眼前,您何必舍近求远?” 忽然发觉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乔睿一愣,心里开始忐忑:难道我什么时候把心里话无意说出口了!坏了,这不是把主母得罪了!越想越怕,下意识往后错了一步,下面正好是个台阶,他身子猛地一个趔趄,急忙倒了几步,这才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得以站稳。 看着乔睿双腿交错扭曲才好不容易站住,崔琰一挑眉,“你下半身是义肢吗?” 此言一出,乔睿不负众望地彻底掉了下台阶,还险些坐进水里,步了徐家小姐的后尘。他迅速地爬起身来,攥着自己沾到水的衣裳下摆,可怜巴巴地望着崔琰,“主母,求您放了我吧!” 崔珩、徐昭与二皇子再顾不得厚道不厚道,同时爆笑,颤抖的颤抖,望天的望天,捶树的捶树。 崔琰很是无辜地看了圈儿众人,“你们要笑断气了吗?”这才看向乔睿,“明明是他们不放过你呀。” 这回连乔浈都跟着哆嗦了:要不是周围“闲人”太多,乔浈真恨不得抱住崔琰狠狠啃到她开口讨饶才好。 ------------ 36章 必须得承认,徐家姐妹脑子不够好使,但身子骨却是崔琰羡慕不来的――全身湿透,还被夏末微凉的小风吹了半刻钟,徐家小姐回家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换了衣裳便跑到母亲跟前诉苦去了最新章节气破鸿蒙。 没过多久,徐二公子也翩然到来,袒护妹妹之意溢于言表,徐夫人欣慰之余很快便被亲生儿子说服,立即写了求见皇后的折子――毕竟她要声讨的是苏家二公子以及崔家兄妹,再顺便给长子上点眼药。事涉三大世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徐夫人还没瞎到一概无视,因此折子的语气不仅恭敬还十分委婉。 徐夫人获准进宫的当天,趁着世家公子们聚会崔珩不得不赴约,乔浈派了乔睿请了崔琰过府说话。 弄琴刚替小姐撩开车帘,崔琰便见到乔浈正喜气盈盈,伸着左手打算亲自搀扶自己下车。老实说, 她全没把昨天开解乔浈当成件功劳来看:自己前两辈子劝解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不是也没捞着个好结局吗? 故而崔琰十分坦然,抓着乔浈的手稳步踩在地上。 乔浈直抒胸臆,“昨晚我没睡着,想你想了一整夜。” 崔琰笑道:“果然,您今儿都有黑眼圈了。”然后以手指轻点在国师眼下,“一会儿帮您处理一下最新章节穷途末路爱着活。” 虽然没能得到理想的回答,但能换来肌肤之亲,乔浈也认账得毫不勉强,牢牢牵住心上人的手道:“去我卧室吧。” 二人此番对答一出,弄琴已经转到马车之后与早就下车的庄老板凑在一处――这恰好是乔浈与崔琰的视线盲区。 而乔睿东张西望了一圈,发觉自己兄弟早都躲得老远且已经装死好一会儿,却没有一个肯上前解救他……忽然想起昨天被成郡王~操~练得太狠如今仍在梦乡中的二皇子……他恰是个绝妙的借口! 乔睿刚开始悄悄撤步,崔琰忽然回头瞄向了他,“你要是不在,我都不习惯了。” 乔浈也转过头来眼睛一眯,乔睿没来由地双腿一软,“主母,小的服了!我给您跪下还不行吗?” 崔琰咯咯直笑,挽住乔浈的胳膊一断一断地解释道:“谁让国师太冷淡太严肃,我不好意思总是逗他,就只能指望你了。” 乔睿还没作答,乔浈已经迅速接上了话,“尽管逗我没关系。”崔琰一直都爱调侃人,如果碰上个心胸狭窄之辈,非得因此妒火中烧,吵得家宅不宁不可。 崔琰闻言抬了头,双眸璀璨,脑袋还在乔浈胳膊上蹭了蹭,“真的?” 乔浈头回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衫如此碍事,“当然,你尽管随意。” 二人开开心心地相伴走远,刻意落后一段距离的乔睿终于可以默默抹掉额头的冷汗了,却不防被人轻轻一掌拍在肩膀。 乔睿手腕轻巧地一个翻转便紧紧扣住了那只手,他这才侧头瞧向身后。 庄老板无奈地看着他,“有劳乔大人找个地方――既不耽误我家小姐吩咐,也看不见且听不见咱们不该知道的事儿。” 乔睿沮丧道:“要是有这种地方,我还会在这儿站着吗?” 在大晋,没有亲近血缘关系的未婚男女又不是探病之时,那么踏进彼此的卧室,也是有特殊意义的:表示女方并不反对男子的抚摸甚至亲吻。 果然,刚踏进房里,乔浈便回过身来把崔琰抱了个满怀,双唇凑在她耳边,“我离不开你了,只要见到你便觉得欢喜。” 崔琰忽然觉得……国师大人开窍了。至少今天这两句甜言蜜语,不仅内容靠谱,还让人听着舒坦。她眼笑眉飞道:“我可真荣幸。” 乔浈再次稍稍失望,这回答依旧不怎么符合他的期待。 谁料崔琰又问道:“下一步,难道不是该吻我了吗?” 乔浈心头一热。 两对柔唇再次贴在了一处,这回崔琰就配合多了――其实~湿~吻,你尽可以理解成对方用舌头替你清洁了一遍口腔,而能否把这种类似于“刷牙刷牙床顺便刮舌苔”的举动上升到享受这一层面,就十分考验男人的功底了。 万幸,国师大人是个“光练不说”的实干派,言语一点也不花哨,但技巧实在是……乔浈的确有自傲的本钱! 心上人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回应,乔浈大喜,也无暇思量更多,立即紧紧贴近来了个梅开二度。 就在两人嘴中纠缠得难解难分之时,崔琰猛地推了把乔浈,上气不接下气中还带着几分埋怨,“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主动认输怎么啦?好歹她智商正常,绝不会跟据说身手很棒的国师大人比拼肺活量。 乔浈几乎不可察觉地脸上微红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心中却道:时机刚好,不然他下面彻底抬起头来,丢脸的就是自己了…… 崔琰前去侧间重新梳头,乔睿见缝插针把这一会儿收集到的情报交给自家九爷――府里人如今都知道,九爷和主母公事上共同话题反而更多些。 乔浈看到徐夫人进宫向唐皇后诉苦时,崔琰归来,随意地往乔浈手上的册页上瞧了一眼,还点评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真不信徐家家主会放弃徐昭。” “正好借此磨炼一二。”乔浈接话道,“徐昭的生母心也太大了,自不量力地想借着拿捏丈夫控制整个徐家。” 崔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她死得不冤啊。” “确实不冤,但徐昭的继母却是恩将仇报。”徐昭的生母一辈子施恩的对象也没几个,偏偏就被用心照顾了二十来年的庶妹害死了。 崔琰想了想,又道:“只要徐昭别对弟妹太绝情,徐家家主还是会传位给他,但他的弟妹未必甘心屈居人下,徐家实力大减无可避免――你们乔家大约又能喜闻乐见一回。” “徐家江河日下,从我懂事时就开始了。” 毕竟是母亲的娘家,乔浈心里不可能太畅快,崔琰按着他的双肩,“儿孙自有儿孙福。恕我直言,您管得多了,反生怨怼。” 乔浈也点了点头,把情报册子往案上一丢,“咱们去书房一起写折子吧。” 国师果然按着崔琰的意思,写了封内容是“皇兄你拿了权,就把钱给弟弟我留下”的奏折。 大晋也是官本位,有权自然不缺钱,而没有恰当的~政~治~代言人,钱却未必能转化为相应的权势。所以皇帝见到这道奏折笑了一回,便御笔一挥痛快恩准了。 崔琰在乔浈这儿蹭了饭――国师府的厨子比自家的水准高出一大截,她自然多吃了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而二哥崔珩早已归来,换了家常旧衣坐在书房里,边随意翻着往来信笺边等着心爱妹妹的到来。 崔琰梳洗后见到二哥,问道:“真让人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们喝完酒不去听曲儿了吗?” 二哥有些惆怅,“今天有些混不开啊。徐家二公子暗示徐家那边的公子们冷着咱们家。”这可不奇怪,太子和崔家比较,大多数人都更乐意奉承太子。 崔琰可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徐昭这是纵弟乱来啊。徐二公子得志一猖狂,不出几年,就能把他老爹的耐心和偏心全都败光了。” “可不是嘛。”崔珩把双腿往妹妹那边一挪,崔琰顺势枕住。崔珩又拔掉妹妹脑后的簪子,才笑问道,“徐昭连带着半个徐家倒向国师,这便是你的谋划?” “皇帝和国师兄弟俩迟早有彻底决裂的一天,咱们得多做些准备。” “你这么不看好太子?” “是乔浈不看好。” 崔珩好奇道:“太子难道做过什么天人公愤的事儿吗?他的确私德不怎么样,但他乱搞也只是限于他们老乔家自己人而已。平心而论,太子在政事上处置得都挺得体,遵循远交近攻的原则,或拉拢或挑唆几个世家,手段可谓干脆利落而且颇有成效。” 前两世,太子都是被乔浈逼得自尽,而单凭这些日子的接触,也能清楚地知道乔浈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 崔琰想了想,也赞同道:“乔浈可不会单单因为个人喜好,而做出储君废立这种影响国本的决定。太子的旧事,我回头找个好机会再问问乔浈得了。” 话说太子在喜好上真的很像先帝,他成年之时便成功~勾~引了生父,让他深信他的父亲爱他到甘愿背德的地步,那么太子在私下行事时自然越发骄纵任性,不仅强了他美貌又温和的二弟,还对九叔乔浈有了非分之想,而皇帝知道后居然也极力包容,除非太子在~军~国~大事上犯了糊涂。 事实上,皇帝与国师这兄弟两个都是天下少有的痴情人。 皇帝可以为了太子和妻子反目,抛下其余的儿子,甚至与族内影响力还要略胜于自己的亲生弟弟反目成仇;而乔浈则矢志不渝,三辈子都喜欢一个女人…… 史书上总说帝王痴情于国有害,实际上,大人物也有痴情的~权~利和资格,怕的是痴情的对象是个极品,譬如……李四儿这样的。 可惜隆科多与李四儿逸事即使说给二哥和国师听,也会因为大晋的历史上并无此人而稍显震撼力不足。即使是同样宠妾灭妻的徐家家主当年在战乱时,默许侧室除掉正妻,也主要是因为正妻野心太大且与自己政见不合,而不是什么“真爱”…… 崔珩闻言却不由瞠目,“你们两个如今好到连这种话题也聊得来吗?” 不是因为关系好,而是因为我俩都是重生人士――当然不能这么跟二哥解释,崔琰无奈道:“二哥,国师摆明了要娶我好吗!要是连句实话都问不来,这婚就不用结了!” 崔珩大笑,“看你魅力无边,二哥好生骄傲。” 心里却在思量,只有我和妹妹才是真正的胸无芥蒂,无话不谈呢。 作者有话要说:偏偏也幸亏是周末,小受睡得比平时晚得多,所以……哎…… ------------ 37章 `p`**wxc`p``p`**wxc`p` 崔琰从二哥腿上爬起来,利落地给自己梳了个马尾巴,“我去瞧瞧捣鼓的那些小菜能吃了没有最新章节网游之天下无双。再吩咐厨房弄几样下酒菜,咱俩小酌一下?”说着,拔掉了二哥簪子,替他拆了发髻,“就咱们两个,你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崔珩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头发绑了一整天,揪得这块儿的头皮疼得狠。” 崔琰果然替她二哥按摩了会儿,才出门亲自置办夜宵去了。 话说,崔琰的点心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挺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而已;在厨艺范畴内,她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地方乃是腌得一手好咸菜…… 崔琰的咸菜不仅种类丰富而且味道极其别致:其实选材和前期处理都是由仆人们完成,但调味却是她亲力亲为。前两世,她是皇后,更为她的咸菜添了层纯金光环。偶尔她会拿些咸菜送人,皇后的赏赐谁也不肯转卖,最后的结果便是京里无人不以吃到皇后手制的咸菜为荣。 忆起前两世这段过往,崔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既然手艺在身,绝对要让亲亲二哥好好享受一下。 这天晴空万里,月色皎洁,清风徐来,在临水亭台之内摆了桌椅菜肴,兄妹俩相邻坐下。 崔琰先给二哥斟了一杯,指着她最得意的两样,“二哥,尝尝看。” 崔珩各自夹了一筷子,细细嚼了又仔细回味了下,由衷赞道:“下酒极品!” 看着自己手制的小菜第一时间被二哥一扫而光,崔琰十分满足,自己也吃下了碗养胃汤面,这才发觉自己手腕处被连着咬了两个包。她捶了二哥一下,“太讨厌了,跟你在一块儿总是我挨咬。” 崔珩幸灾乐祸道:“诶?今天有蚊子吗?”说完,自然又迎来妹妹一顿拳头。 弄琴憋着笑,点起熏香,并撂下亭边的竹帘。 崔琰忽然想念起乔浈:国师四周有奇妙的气流环绕,待在他身边始终蚊虫无踪。想到就做,她叫来庄老板,让他第二天专程送两小坛咸菜到国师府。 二哥酒足饭饱就想聊天,一边揉着胃口说起了件闲事儿,“你猜得到唐歆唐大小姐看中谁了吗?” “门当户对吗?” “算是吧。” 崔琰斩钉截铁道:“徐昭。” 崔珩冲着妹妹伸了个大拇指,“唐韵还特地请我拜托你,让他妹妹出嫁前多见见徐昭,好歹了个心愿。” “唐家的人情,”崔琰卷着二哥的头发,笑道,“还是值得咱们出力的。” 两天后,京城公子小姐们再次聚会,崔琰专为徐昭和唐歆牵了线,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不过唐家的姑娘几乎各个都是真汉子:勇往直前,从不退缩,徐昭的婉拒显然不够冷却人家姑娘那颗火热的心。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唐家兄妹还是诚挚地表达了谢意。 几天后,在瓜分云地廷议上,乔浈先拉走了皇帝以及几个世家家主,美其名曰:别让人家小辈背后嘀咕咱们倚老卖老。重量级的长辈们一起撤离之后,会议由太子接手,唐家立即显示出了他们的诚意:在矿产分配上他们甚至愿意配合崔家忽悠乔家一把。 其实皇帝与太子在云地琳琅满目的出产中,只看重铁矿。 一番绘声绘色地哭穷、扮可怜以及讨价还价后,太子把矿产与商路按照价值平均分成了三部分,写在纸上做成纸团,三家用“抓阄儿”这种看似无比“公平”方式确定了云地资源的归属:皇家拿到了云地最大的铁矿,唐家得到了第二大的矿场和部分商路,崔家则分得了剩余的杂七杂八矿山以及最大份额的商路,而且商税还是要照缴的。 得知结果,崔珩脸色便一直不太好看校园全能高手。 唐韵心生恻隐,当着太子说道:“崔二公子不如把商路转卖给我家,我匀些铁矿石给你。” 崔琰所言非虚,比较起来唐家确实最想开拓商路――因为定地有大晋最大也是最繁华的海港,矿石若有不足他家完全可以依靠进口…… 崔珩面露感激之色,抓着唐韵的手,“好兄弟,大恩不言谢!” 太子闻言,也道:“西北铁矿~军~需这块儿,孤也会有所补偿。”心里却想:想要足够的铁矿?拿你家的新式手弩来换吧! 瓜分完毕,太子留饭,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崔珩看起来还算平和,但在不经意间会露出副郁郁寡欢的神情。 等回到秦国公府,崔琰刚把二哥迎进书房,崔珩甚至等不及换衣裳,就将今日收获向妹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然后他为了进一步表功,一手挽着妹妹的小腰,另一手从怀里摸出了太子亲笔的那个纸团。 崔琰最想要的镍矿赫然在列!她挺直身子,狠狠地啃了口二哥,“我最喜欢二哥啦!” 崔珩毫不谦虚,“二哥可是头回装傻装得这么传神哟!” 崔琰咳了下,压低嗓音道:“环境改变人啊。珩儿,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切忌……”话没说完,就听见门外庄老板比她咳得更猛声音也更大。 原来是乔睿到了。 这位密探大统领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信笺,干巴巴地像在背书一样,“九爷说小菜很好吃,能不能再送点给他,他愿意拿这信上的东西换。”说完,就开始杀鸡抹脖子似地拼命朝庄老板递眼色。 连崔珩都看乐了,崔琰也笑道:“庄庄,带乔大人逛逛咱家的园子。” 乔睿得了赦免懿旨,轻松了不少,行了礼便跟着庄老板出门散心去了。 信上正是乔浈得自云地的收成:云地下辖三省,乔浈得了一个布政使,一个都司,以及大型铁矿、煤矿、银矿、铜矿各一。 崔家兄妹看完,默契道:“不愧是国师,果然豪富!” 崔珩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这些东西换妹妹你的咸菜?我怎么觉得这像聘礼……的一部分呢。” 崔琰笑道:“聘礼再多也只是一锤子买卖,仗着这个发家致富不靠谱吧?徐家我总觉得不怎么妥当,唐歆又倾慕徐昭……” 崔珩应道:“徐家不出事天理难容啊,留下徐昭,其余支脉取代嫡支……依附徐家的世家和官员们能不动摇吗?所以你得去国师那儿问个明白。” 三十多年前,徐家正是吃了没有武勋世家做盟友的亏:战乱一起,全家颠沛流离,直到逃到局势较为稳定的中原,在唐家与崔家的~部~队交互守卫下,才过了段平静的日子,并靠着族人们出众的才学再次起家。 徐昭觉得,如今唐家有皇后和皇子已是无欲无求,那么好生结交了崔家,至少在皇帝或者太子拿大世家开刀的时候能留条后路――已然姓了崔的西北军可不是摆设。 可惜如今的徐昭无法代表徐家,因为偏向国师一脉,导致生父对他颇有不满;他短视的后娘和弟弟妹妹们听信太子的蛊惑,得罪了崔家兄妹不止一次,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他的二弟居然想败坏崔家兄妹的名声――类似于去了的太子妃,顺便牺牲掉他这个大哥或者再加上一个傻妹妹而已。 徐二公子却不知道,前太子妃曾向唐皇后进献过冲撞之物,因此早被判了死刑,这个时候服毒也是为了给及笄的苏四小姐让路而已。 崔琰摊手道:“太子肯定疏忽了,咱们崔家不需要和徐家联合,咱们有国师嘛。” 崔珩很是赞同,“国师虽然没法当傀儡也不能被控制,但却是个无比靠得住的盟友。”妹妹与乔浈亲近让二哥颇感碍眼,但这却不能影响他做出公正且明智的判断。 乔浈毫无疑问是个神一样的队友,崔琰感叹道:“这几天乔浈都没来找我,可见他也忙得不可开交。今儿乔睿能来,分明是个隐晦的邀请嘛。” “正好明天无事。” 兄妹俩相视一笑,心有灵犀达成一致。 第二天,崔琰与她的咸菜一起到访国师府。 乔浈正在摆弄那套可更换镜头的千里镜,崔琰进门时,他很是得意地笑了笑,“用这个望远镜隔着老远就瞧见你到了。” 望远镜! 崔琰大惊,这个名字她从没跟二哥以外的人提起过。她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黄桑,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乔浈一愣,沉默片刻,忽然道:“紫薇,别闹了。” 崔琰直接冲了上去,死死抱住乔浈肌肉紧实的腰身,“同志!你为什么不早说?” 乔浈被心上人这忽如其来的热情震住了,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他还是不打算欺骗她,“我并非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崔琰又惊讶了,“怎么不是?”旋即又反应过来,“您知道我……嗯,我的魂魄来自其他世界吗?” 乔浈坦诚道:“对。我能答出你刚才的问题纯粹是机缘巧合,至于具体事项,等咱们成了亲,举行个小仪式之后,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崔琰轻捶了他一下,“不带这么卖关子的,还害我浪费感情。”抱了国师有一会儿,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您的身体好烫!都病了还不躺下休息?您这样又害得我有负罪感了。” 乔浈显然十分享受爱人的关心,嘴角微微挑起,“你再摸摸看。”说着,双肩一抖,外袍散落在地,只剩件隐隐透出身形与皮肤上纹身的轻薄中衣,又伸展开双臂,摆出副“任君施为”的柔顺模样。 崔琰果然在第三次触摸时就发现了端倪,“是您的纹身好烫。难道您的功法出岔子了?”说完,付之一笑,“您现在还不能说,对吗?” 乔浈拉着崔琰的手,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岔子,你可以当做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犯下病,老毛病。” 崔琰装出副懵懂的样子,“您……比二皇子病得还厉害?” 虽然理解上有微妙的不同,但乔浈也认定他侄子仲枢属于疯癫那类,听了这话,他又辩解不成,只好捏住崔琰的肩膀又稳又快地吻了下去。一回生二回熟,乔浈赶在崔琰受不了之前松开了她。 谁料崔琰匀过气来便不满道:“还敢恼羞成怒了你?”话虽如此,国师毕竟是病人,崔琰还是挽着他,半哄半命令地把他弄回了床上。 乔睿在侧间一直留心着九爷和主母的动向,见到九爷终于肯卧床休息,心中不由大赞:主母圣明,主母威武。 乔浈靠在引枕上,而崔琰就坐在床边。 乔浈大手一伸,崔琰又无可抗拒地枕到了国师胸前:她只好默默地取下二人的发簪,用帕子包起来放在床角。 乔浈搂着心上人,缓缓道:“你来是想问我徐家旧事的吧。” “我想打听您打算怎么办,毕竟是陛下和您的母族。” 乔浈这一回沉默得尤其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答案时,他才开口,而且声音还有微微的颤抖,“当年,金台汗国与那几个部落的~联~军兵临城下时,父皇以为灭国在即,难得刚烈了一把,提着剑在大内追杀自己的儿女,免得他们在城破后受辱。师尊得到消息领着我,带着暗部的兄弟冲进宫里救人,你知道我撞见了什么?我的舅舅和舅母以及徐昭的外祖父居然勾结在一处,联手打晕了我母后,想把她偷运出宫――因为母后乃是大晋第一美人,金台汗国的大汗一直痴迷她想得到她……”乔浈此时抓着被子的手都在颤抖。 崔琰无语凝噎:上代徐家家主你们办出这种事儿死有余辜,还给后人留下这个要命的祸患。 她估计如今的徐家家主肯定不知情,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坦然地出现在皇帝和国师的眼皮子底下,以及还有胆量活跃在京城这个~政~治中心。 另外,徐昭的生母和继母是姐妹,而她们的父亲,也就是徐昭的外祖父当然是皇族……这笔烂帐哟! 崔琰起身,抱住乔浈――万幸国师情绪中的愤怒远远胜过了悲伤。她还没开口劝慰,乔浈忽然又道:“自从我进阶天机,便看得清他人魂魄的颜色。只有你的魂魄,整整三世都是唯一一个……经久不衰且拥有让人无法忘怀的澄净和瑰丽。”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之前有英雄猜到了,我就干脆公布了:乔家的第一代国师也是穿来的。不过即使剧透了,到乔浈揭开国师秘闻时那部分情节依旧是个神展。 咱的读者太犀利太彪悍,在自豪中也小有感慨:不多预备几个神展感觉好难混下去啊…… ------------ 38章 总结一下,乔浈分明就是“身处泥潭仍旧一心向往光明”,听起来很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可崔琰知道,乔浈若真是朵白莲花肯定活不到今天最新章节网游之天下无双。 崔琰理解之余,还平添了几分好感:根据前两世的记忆,以及他刚刚的叙述,能在先帝跟前长大,却始终没有同流合污,杀伐果断的同时还保持着一颗正直又公正的心……他的品性与为人确实值得尊敬。 只可惜崔琰有天生“缺陷”,进而对美丑也不特别敏感,最后导致了所有人称赞她的外在,不管是皮相还是魂魄,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尤其是她还不知道魂魄的颜色与清澈程度正是其内心世界的精准映射。 乔浈每每思及旧事依然难抑愤懑,但这回有爱人的怀抱和安抚,心绪顷刻间便恢复了平和。万幸他并不知道自己最最发自真心的表白,还是没让崔琰有多少触动…… 所以说,“无知”之人最幸福。 二人依旧相拥,崔琰轻拍着乔浈的后背温声细语道:“您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心中同时自嘲:又得给人当知心姐姐,看我这命!虽然心理辅导的对象好像越来越高端了。 乔浈闷声答道:“我只是矛盾,犹豫究竟如何处置徐家。” 据崔琰所知,徐昭的外祖父、上代的徐家家主与夫人都已然作古多年。按照已经走出封建~社~会的天朝法律与道德来看,纵有再多的怨恨也该随着死人入土而随风而逝了;而在大晋父债子偿才是天经地义。虽然观念如此不同,崔琰也没有一点替徐家的伸张正义的意思。 所谓破罐破摔正是如此,乔浈也不怕吐露更多隐秘,“徐昭的外祖父正是先帝的堂兄,长得很有几分祸国殃民的味道。” 按照辈分,乔浈应该管徐昭的外祖父叫伯父,而他绝口不提这个称呼,可见他有多厌恶他父皇的这位堂兄了。再综合了下先帝的偏好,崔琰刹那间领会了精神,“跟先帝有一腿?” “不止。”乔浈正色道,“多得根本数不清……的腿。他睡在乾清宫的次数无人能及。所以京城被围之时,他还能带着他的侍卫进宫,并伙同我那了不起的舅舅和舅母,打算掠走母后。” 若是大晋灭亡,其他世家向金台汗国投降,或许还能更进一步,唯有皇族乔氏成员却难以保全性命。徐昭的外祖父一定如此思量:卖了弟媳,就能换得自己乃至全家的小命,而底线、节操和名声这些东西在乱世又能有什么用? 能开玩笑,哪怕并不怎么好笑,也足以说明乔浈心情好转了不少,崔琰抿嘴一笑,“您该这么想,徐昭外祖父总算没说要忍辱负重,以美人换得乔家的喘息之机,而他还是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圣人,可以带领族人先避过风头,然后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再弄个卷土重来呀。” 乔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确实还没有这么无耻。不对,应该说是还没有这么聪明迷人,这么口若悬河。” 崔琰一听,当即不答应了,“您拿我跟他比?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乔浈略有尴尬,“尽管拿我出气。” 面对病人又能怎样?崔琰便道:“那你老实躺下,咱们再说话。” 乔浈如今还在崔琰的怀里呢,他脱口而出,“你也躺下吗?” 这回轮到崔琰尴尬了,“咱俩还是先坐着吧。” 两人说说笑笑间,崔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除了徐昭因为出众的才华和端方的品性而被乔浈选中,预定为下任徐家家主,其余徐家嫡支成员的结局只能在死和生不如死中选择一个了。 徐家内乱,自然会导致依附他们的大部分世家和官员另谋新主,乔家势必从中得益;在此过程中徐昭也能得到磨炼;徐家败落,皇帝和国师大约都有种大仇得报心情舒畅之感,因此于乔浈而言,根本就是一举三得。 话说得多了,崔琰口渴,便起身招呼了一声,隔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乔睿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校园全能高手。 崔琰一见是熟人,也不客气,“来壶水,两个茶碗,再拿点安神养身的药茶来。” 乔睿亲自去吩咐近侍们把主母要求的东西备齐,就在崔琰低头盛个茶叶的功夫,乔睿就又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崔琰懒得理会,一门心思冲好药茶等着水凉的时候,她才问向乔浈,“你身边怎么也没几个人贴身服侍?” 国师哪里会如此寒酸?乔浈笑道:“听说你来了,他们就都不敢往前凑了。” 崔琰当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冲着门外大声说道:“乔睿!你究竟在我背后说什么了!你抬头向天看,看我可曾饶过你!” 乔睿功夫不赖,自然耳聪目明,听见主母这一声吼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却不妨一脚踏空,再次险些以面抢“柱”,他好不容易找回平衡,迅速冲着正房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小的知错!” 谁料九爷的正房里崔琰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事儿没完!” 乔睿膝盖居然莫名其妙地忽然一软,他身子也随之一歪,自己吓了自己一跳,“主母竟比九爷还神!” 埋伏在房顶和旮旯里的暗卫兄弟们也是头回见到平素颇为威严的密探大统领这罕见的一面,碍于执行任务不好出声,却一个个的心里都笑开了花。 暗卫大统领成郡王在听说后也大笑不止,“今儿我就指着这笑话过日子了。” 却说乔浈在爱人的吩咐与自己的私心之间取了个平衡:成郡王加班加点又加料地训练乔仲枢,结果这位二皇子每天都疲惫不堪,无暇回宫自然不会再被太子堵住,当然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这些天几乎都见不到他的心灵依靠九婶崔琰。 而现在,乔仲枢正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喝下了碗滋补又安神的汤药,睡的正香,压根不知道崔琰正在国师府,与自己只有几面墙的距离。 少了开心果,崔琰颇感寂寞,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乔睿身上,可惜这个绝佳的替代品直觉敏锐,察觉到不妙总是第一时间抽身而退。 崔琰回头便跟乔浈抱怨道:“他怎么见着我就跑啊?” 乔浈也爱看属下出丑,不过总归他还是个很厚道的主公,“因为他还没习惯于……你的~玩~弄……”天地良心,这纯属口误,国师大人本想说“玩笑”的。 就在意识到自己出了岔子,他心头一紧,生怕惹恼爱人的时候,崔琰忽然爆笑,前仰后合地再次扑倒在乔浈胸前,然后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放心……就算是真的~玩~弄,我也得先~玩~弄你啊……” 国师大人忽然觉得,嘴皮子不利索也有不利索的好处。 喝过茶,不多时药效显现,别说崔琰了,连乔浈都困意上涌,看着爱人捂着嘴打哈欠,他笑问道:“困了?” 崔琰强撑着道:“你睡了我再走。” 乔浈含笑点了点头。 本来是乔浈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头,两人牵着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最后怎么竟然变成了自己窝在乔浈怀里睡了个无比舒泰的午觉呢?而且对方还比自己醒得早,正情意绵绵地瞧着自己,好吧,最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口水居然还沾湿了对方月白色丝质睡袍的胸前处……这实在是……国师家的药茶也太厉害了吧! 只是看着那团无法视而不见的水渍,崔琰捂上自己的脸,声如蚊蚋,“我好想找条地缝钻一钻……” 这副娇羞又可爱的模样让乔浈心头那团火越烧越旺,他轻吻了下崔琰的额头,笑道:“我陪着你钻。” 实际上,崔琰不会自欺欺人,她心若明镜:乔浈已经超过了两任前夫,带给她的安全感几乎可以和二哥相提并论,而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可以在他身边毫无防备地睡得十分香甜……也许,他真是自己的良人。 用过晚饭,纵然身上纹身灼痛依旧,乔浈还是坚持把崔琰送到了国师府大门口。望着爱人所乘的马车缓缓消失在夜幕中,乔浈怡然自得的神情让身旁的乔睿都觉得有如春风拂面――明明九爷在犯病时都会比较暴躁易怒。 崔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恍然想起虽然徐家的事情有了定论,但自己却忘了询问与太子相关的那些旧事……果然“色”字心头一把刀么。 胡思乱想间崔琰忽然又来了灵感,赶忙叫过随行的亲信,吩咐他回家后立即准备几坛自己亲手腌制的小菜,趁着京里还没宵禁,宫里也没下钥的时候尽快给三皇子、四皇子,国师府的乔浈和二皇子,以及徐家的徐昭送去。 亲信领命而去,这也是幸亏大家都在内城,路程不远交通又方便,才有可能在晚上完成“心血来潮送咸菜,亲朋好友都有份”的“壮举”。 崔琰回府,直接跑到书房,把从乔浈那儿听来的徐家旧事详细地说给了二哥。 崔珩听完,由衷赞了一声,“徐家好胆色!”说着,用笔在眼前宣纸上写写画画,又勾了几个人名,才道,“陛下与国师可都是苦主,我开始怜悯徐家家主了,他们嫡支这些人真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最起码比较痛快,不用接着受罪了。” 碍于武勋世家的身份,徐家~分~裂时,空出的位置崔家不可能把手伸得太长太远,但是可以给相熟的世家提前打个招呼,做个人情结个善缘,若是好好谋划一番,获益也很可观。 兄妹俩又说了会儿闲话,崔琰派出的亲信前来复命,将从徐昭那儿借来的卷轴恭敬地双手递上。 崔珩展开画轴一瞧,正是徐皇后画像,二哥稍有不解,“你要这个干什么?” 崔琰道:“去把庄庄叫来。” 庄老板不仅是京城闻名的美男子,与此同时他的审美和品味也是当之无愧的一等一水准。 首席秘书匆匆赶到,崔琰一指徐皇后画像,“你们看看,徐皇后是不是跟太子有些像?” 因为先帝这位昏君加暴君实在是太过出位,一向还算磊落皇族乔氏都羞于提及,上行下效,连带着徐皇后以及先帝当年宠幸的莺莺燕燕男男女女,京城无论是士人还是百姓都视作忌讳,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消息来源有限,而庄老板、崔家兄妹又都是在徐皇后死后才出生,所以那些不可明言的隐秘都要靠他们自行揣摩。 此时,崔珩与庄老板意见出奇一致,“总有七八分像,尤其是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崔琰长出口气,“我算明白为啥陛下深爱太子了。”依稀记得前世时,她的前夫都曾说过徐皇后十分疼爱长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庄老板默然,崔珩还能调侃一两句,“有先帝这样的父亲,陛下还能勤政爱民,任用贤良,尤其是行事还颇有分寸,咱们真该烧香感谢老天垂怜了。虽然私德有亏,好歹他不害外人不是?” 除了溺爱太子,皇帝也的确没啥可挑剔的,崔琰又问,“你们看看陛下长得像徐皇后吗?” “虽然先帝的画像几乎都毁了个干净,”庄老板主动解释道,“属下凑巧见过先帝的画像――今上的相貌酷肖其父。” “那国师呢?” 首席秘书答道:“肖父又似母。” 崔琰还替乔浈庆幸了一下,“还好。国师比皇帝强,最起码不会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父亲那张恶心透顶的脸。”事实上,她还记得前世,她的公公的确很不耐烦照镜子。这一世她终于找到了确切原因。 转天,崔琰再去国师府探病时,乔浈身上疼痛依旧,但心情极好。 报告完自己早上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之后,国师笑着问道:“徐昭告诉我,你昨天从他那儿借走了我母后的画像?”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崔琰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坦诚相告。 乔浈听完,以惋惜又混杂着几分不满的神情说道:“你直接找我要就好,或者你直接问起,我都能有问必答,不会隐瞒。” 崔琰只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此刻的国师其实……正在撒娇?她平复了下心情,觉得顾左右而言他是个绝妙的主意,于是把自己的“面部审美缺失”这个延续了三辈子的老毛病和盘托出。 乔浈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再不会有什么俊俏又年轻的男子能横空出世抢走自己的心尖儿;忧的是身为皇族第一美人怎么看都是自己吃的亏最多……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奉送小剧场 脑补帝乔睿跟同僚与属下介绍崔琰的说辞: 九爷爱死主母了!哪怕主母说,月亮是方的,九爷也会跟着复述,月亮是方的。你们记着,主母来了,都别给我上赶着往前伺候,省得让主母多想,九爷也跟着不自在!毕竟先帝事迹在前,咱们老乔家的名声由不得不让人家多想! 我会给你们做榜样的! ------------ 39章 乔浈还是有些好奇,“辨不出美丑,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崔琰坦诚道:“就是看谁都是一个样最新章节我的美女魔法团。” 乔浈开始后悔自己有此一问。 二人坐在罗汉床的两边,中间只隔着个小小的茶几。崔琰轻轻勾住乔浈的胳膊,顺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纹身,感觉确实比昨天好转了不少,才笑眯眯道:“但我看得出身材的差别呀。” 相拥而眠之后,崔琰显然更放得开也更乐意和自己亲近,被调侃、捉弄几回,乔浈也只当做恋人间的小情趣,于是他也来了句稍微隐晦些的反击,“你睡得那么香,又能看出些什么了?” 崔琰当然听得明白,闻言一怔,随即心虚起来,“我不会不老实了吧?” 前世,她和乔四感情最好的时候,夫妻两个朝夕相处,连夜晚安睡时都不肯“分离”,偏偏崔琰在一个温暖安心又舒适的环境里,睡姿委实令人头疼:因为她会无意识地蹭来蹭去,两条长腿还胡乱往对方身上攀压……她倒是睡得舒爽,可苦了身边的丈夫。 “怎么会?”乔浈洒然一笑,“你不管怎样,我都很欢喜。” “我真荣幸。”崔琰松了口气同时又不以为然:等你真正见识到我的“威风”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或许是崔琰满不在乎得太明显,乔浈又多问了句,“怎么说?”对于~房~事之类的话题,男人总是抱有天然的好奇心,最喜欢刨根问底儿。 男人这破毛病崔琰自然心知肚明,不回答的话对方也就是逼着自己锻炼肺活量而已,“您真的想听?” 乔浈果然凑得更近了,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我预感你的回答会让我开心一整天最新章节异界兑换系统。” 跟谈婚论嫁的男友说说荤段子,讨论下细节问题着实毫无压力,崔琰比划了一下,“您看,咱们身高差了这么多……您抱着我的时候,我的嘴正好对着您的胸,而且我睡觉时会咕哝会扁嘴。”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国师大人的前胸正是他的敏感带。 乔浈脑袋里“嗡”地一下,“那咱们不如……再一起睡?不管你是亲还摸……我的胸,有意还是无意,我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坐在隔间里偷听的乔睿险些把茶碗碰翻,还好被身边的成郡王①38看書网了一把。乔睿冷汗都下来了,以口型无声道:“被九爷知道咱们会被灭口吗?” 成郡王面无表情地无声回答道:“毫无疑问。” 乔睿只好道:“咱们撤吧?” 成郡王起身就走,以独特的步伐和力度从暗道离开,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乔睿冲着正房默默地双手合十,又拜了拜,也悄无声息地冲进了暗道之内。 正房里,崔琰忽然正色道:“国师大人,您知道虐身和虐心吗?” “愿闻其详。” “上辈子,太子对待仲枢的所作所为就叫虐身。而虐心,我就得给您讲个故事了。”崔琰清了清嗓子,“却说有这么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情意相投,却偏偏生在了两个彼此敌对的世家。” 乔浈笑了,插话道:“坊间售卖的话本里这种故事不少见。” “两人备尝艰辛,同甘共苦,过程我就不多说了,只说这两个矢志不渝凭着双方出色的才智,抗住了家里的压力,男女两人各自立了个大功,其间凶险自不必说,还险些为此没了性命,最终惹得皇帝都动了容,亲自赐了婚。在洞房花烛夜,女子娇羞不胜任情郎施为,却怎么也等不到爱人入港,她只好往下看去……原来他已经在里面了。” 乔浈先是沉默,然后朗声大笑,“你是担心我本钱不足还是技巧不成?” 崔琰亦笑,“都不是。”我就想试试你的气量而已。这种事如果连当玩笑说说都不行,也就别指望婚后他会在此事上相互配合相互调整了。 乔浈果然也猜个正着,“你我之间并无不可言说之事。” 崔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乔浈轻咳一声,“虽然我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承认,好歹我也是先帝的儿子,在这件事上你不需要有太多担心……”他故意在“这件事”加重了语气。 崔琰确实满意于乔浈的态度,于是又主动投怀送抱了一回。 乔浈趁此机会索吻,两人又啃了个难解难分,直到乔浈下面都有些蠢蠢欲动,而后他俩只是换个姿势继续深吻,乔浈那里渐渐平复了下去,但身上皮肤又渐渐发烫。 崔琰见状连忙喊停,抓住乔浈的双手,满眼都是实实在在的关切,“您的身体吃得住吗?” 乔浈的纹身按照崔琰的估算足有体表皮肤总面积的六七成了,犯起病来周身灼烧感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难得他还能淡定若此,甚至还起了兴致……她也不知该因自己的魅力无边而自豪,还是为乔浈非凡的自控能力而叹服了。 乔浈又来了句甜言蜜语,“若是你不在,我就得干熬着。” 崔琰听了,反倒实话实说了,“最开始我觉得你身边有些冷,如今气息已变得暖融融无比舒坦……我能自作多情地认为是我的功劳吗?” 结果,乔浈以一个无比温柔极尽讨好之意的吻回答了她。 崔琰深切地觉得,照此发展,他俩在成婚前就得攻上三垒。 太子三个月的孝期转眼即过,苏家忙于再次将女儿嫁入东宫,而苏夫人因爱女身死仍旧不能释怀,终日哀戚,不能理事,儿女们不得不衣不解带地朝夕伺候……倒是无暇在徐家两位明争暗斗的公子之间再加什么作料了。 太子二婚,注定不能比前一次规模更盛大,但也足够热闹,到贺的世家和官员不胜枚举,虽然大家各有心思,但表面功夫却是一定会做足的。 婚后,太子携太子妃一同出席答谢宴,众人依次敬过酒,谢过恩,就能自由活动了――在大晋每一次宴会都是拉关系,搞串联,生~奸~情绝好的好温床。 今日太子妃红光满面滋润十足,而太子依旧灿烂雍容,但崔琰怎么看怎么觉得太子殿下……好像时不时地需要扶一下腰,加上他一身明黄长袍,分明是朵盛放之后即将凋谢的秋菊…… 二皇子呵呵一笑,“九婶可是好奇了?” 身边坐着乔浈,崔琰根本不担心此间言行会泄露给外人知道,“少卖关子。” 二皇子故作委屈道:“九婶你好冷酷!好久没见你,想和你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崔琰道:“我不想在太子身上废话。” “好吧,”二皇子凑得很近,轻声道,“我这位新嫂子十分武勇,据说连着三天把太子按在床上……嗯……取汁……” 崔琰毫不意外,“可以想象。”又叹息道,“先前的那位若是有个儿子傍身,而至于被家族轻易就放弃了呢。”前世,上一任太子妃死得稍晚,而苏四小姐也被亲姐的“补药”挖空了身子,哪有如今这般生龙活虎? “我的好九婶,太子不想让她生,她生得出来?” “你傻了吧?”崔琰冲着正和苏愈谈笑风生的太子妃努了努嘴,“她就能成,但皇帝和皇后不想让她生,她还是没辙。”苏家如今势大,又不忠心,帝后还有太子怎么可能放心让苏家成为下位太子的母族? 二皇子沉吟了下,“单说太子被这么强迫几回,兴许也挺新鲜有趣。” 崔琰笑道:“孺子可教。” 乔浈仔细揣摩这两人的对话,而后很无力地承认自己无法借鉴侄子的说话方式。 过了一会儿,乔浈又被皇帝叫走,二皇子正想跟九婶再亲近一下,四皇子却不请自来。 崔家兄妹已经有些日子没和三皇子以及四皇子见面了:毕竟和二三四三位皇子全都交好,偏偏又与太子不太和睦,未免太过招眼。 前两世,崔家因为崔琰嫁给了皇子,都不得不卷入夺位风波,虽然都成功了,但事后还是难逃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这一世,崔家更有底气,保持略偏向国师的中立态度,就足够让太子不敢轻举妄动了。 乔季桓翩然而来,一一与在座之人打了招呼,而后便问,“怎么不见崔二公子?” 崔琰答道:“去谈生意了。” 四皇子也听说了崔家似乎在云地没捞到满意的好处,正四处往来想把手中的商路份额脱手,“或许我能帮些忙。”他手下倒是的确有几个云地出身的中等家族。 崔琰立即起身行了个礼,“多谢啦。还请殿下跟我二哥有空多聊聊。” 乔季桓一笑,“最近,三哥和我都瞅准了机会没少活动。” 徐家与苏家都是大公子与二公子不合,害得若干世家公子们谁也不肯早早陷入泥沼,两位皇子便趁此机会宴请结交了不少人物,探听了不少消息。当然,同样的事情太子也在做,只是他身上有孝,而且表面上太子也已被苏家绑住,一些较为亲近徐家的世家公子绝不会和太子说起隐秘之事,更不会更太子提及苏家的丑事。殊不知,太子其实最想放倒苏家。 崔琰闻弦歌而知雅意,“莫非?” 四皇子道:“正是,苏愈似乎对您身边的庄公子旧情难忘……请您小心。” 庄老板经常跟在崔琰身边,崔家的千里镜、新式手弩等等他知晓一二再顺理成章不过。 二皇子忽然道:“苏愈倒是个人物。对庄琼芳也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本来是想放在我身边,吃点苦头,让庄琼芳意识到他的好,历练历练再有大用的。没想到被九婶直接弄走,九叔又虎视眈眈,苏愈想伸手也一时没什么好法子了。” 崔琰灵光一闪,“苏愈和皇族的郡主县主们来往如何?” 四皇子道:“的确,离间也是要双管齐下。”而后报出了几个和苏家比较亲厚的堂姐堂妹。 “这事儿,得请国师出手了,”崔琰摇了摇头,“我若是嫁了国师,光凭辈分就能压碎苏愈的计谋了。” 作者有话要说:“却说有这么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情意相投,却偏偏生在了两个彼此敌对的世家。” 有多少人看见这一段以为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 40章 四皇子还没离开,二哥崔珩也笑眯眯地飘回来了――只是这笑容崔琰看来,可是青白中泛着几分冷意奸雄的妻奴之路。 崔珩拜见过座的两位皇子,才自觉主动地坐到了妹妹身边。崔琰亲自给二哥递了杯茶,“润润喉再倒苦水。”说着,目光一转,扫过不远处正低眉顺眼处于待命状态的乔睿。 乔睿微微点了点头。 崔珩余光把这“眼色往来”扫了个正着,接过妹妹递来的茶,摆手一笑,“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 崔琰也粲然一笑,“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这要是别,崔珩非得以为对方是嘲笑,偏偏宝贝妹妹甭管笑容多扭曲多怪异,他都能当做关切和宽慰。 四皇子跟崔珩交情不错,便问,“那些堂姐妹,崔二公子瞧着如何啊?” “各有千秋。”崔珩随口敷衍道。 乔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崔家嫡长子的正妻这块肥肉谁都想划到自己的盘子里:能跟苏愈随随便便就亲厚的宗女们,显然智商、节操和立场上都跟乔二、乔三和乔四这三位皇子都不是一路。 所以,二皇子此刻的建议也十分靠谱,“这事儿最好请九叔出手。” 崔珩也不答话,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妹妹,又遥望皇宫方向,意即们崔家兄妹都归到国师一脉,皇帝能痛快答应吗? 二皇子眨了眨眼睛,“们太小瞧九叔了哟。” 有得必有失,崔琰拍了下乔仲枢的肩膀,“那也得拿出些利益来换啊――不太忍心看九叔这么高傲的还得为两桩婚事向陛下低头,顺便还得替他卖个命,办点儿得罪的缺德事儿。唉哟,少装糊涂,别跟说们崔家的新式手弩们瞧着不眼热。”顿了顿,才正色道,“太扎眼的东西注定守不久,们就更不介意拿出来给熟做情。”说着,目光转柔,“是吧,熟们?” 先拿到足够数量手弩,带兵去北疆,准能得来货真价实的军功,尚武的四皇子难免心头一热。 能一直跟着成郡王,自己的前程也有了定数,二皇子顺势抓住崔琰的胳膊轻轻晃悠起来,“跟九婶说话就是痛快。” 崔珩听得更是分明:妹妹话里话外毫不介意以手弩替自己换取满意的婚事……只这份心意就让他整个都酥了。 崔琰发觉二哥不仅寒气尽去,目光更是温柔得快淌出水来,她便把手搭二哥肩上,又被二哥反手握住,轻轻揉捏。 二皇子见状,并不松手,只轻叹一声,“们感情也太好了,真是经常让觉得自己是外。” 四皇子一口茶险些喷出。 崔琰也扑哧一笑,“要当内,得先去排队领个号。” 二皇子哀嚎道:“九婶,自从认识了九叔,真的越发冷酷了!这日子还让怎么过!” 说也奇怪,二皇子怎么跟崔琰撒娇卖萌,就是让生不出什么绮念。只不过二皇子本无论哪个格,对此都是无可奈何,抱怨不已。 国师再怎么与皇帝不合,他也姓乔,自然会誓死维护乔家的江山;而国师一脉虽对帝位极大的制约,但却绝不会取而代之,单就这点而言,就比那些藩王们让放心太多了。 当今圣上眼光无可指摘,他十分清楚从国师一脉讨得的东西不过是挖了老乔家自己的墙角,拆东墙补西墙又有什么进益可言?有这份心思不如琢磨怎么把苏、徐、崔、唐四家手中的资源顺理成章且尽可能温和地收归己有。所以崔家兄妹的婚事,皇帝最终肯定会让乔浈如愿,只要乔浈和崔家甘愿付出些代价,让皇帝满意的代价长嫂难为。 皇帝一向公正而有分寸,崔家兄妹和座的两位皇子虽然都倾向于国师乔浈,心中却也有默契:大家唯独担心太子被苏家蛊惑……进而可能狮子大开口,并凭借他“特殊的身份”影响到他的父皇。 恰巧乔浈此时归来,几谈话的内容也听了一部分,稍微脑补就差不多还原了整个过程――本来皇帝刚刚召他面谈也是兄弟两个讨价还价而已。乔浈固然和他的亲哥哥相看两厌,但也承认皇帝至少比较务实,比起那些仗着些许功劳倚老卖老的族老们,也不那么贪心。 望风的下属递来了消息,乔睿赶忙起身,又退得远了些。内侍的通传声响起,两位皇子和崔家兄妹也一起起身相迎。 乔浈落座,从崔琰手里接过茶碗,“们随意。” 崔琰一挑眉,“随意什么?您都喝了的茶,还不肯替们出气?” 乔浈最爱崔琰话里那股子爽利劲儿,便故意问道:“谁敢给气受?” 崔琰毫不避讳,拉着乔浈的手告起状来,“得了,您少装不知道――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批‘好名声’的宗女,从苏愈那儿得了点音讯,就敢缠上二哥。真要是洁身自好品行好的姑娘,还巴不得二哥迎进门给当嫂子呢。” 崔珩忽然补充道:“苏家内宅正闹得不可开交,苏愈自己焦头烂额也不会让们这些好过。”说话时,他神情跟语气都是悠然又平和,就好似刚刚被那群热爱包养男的宗女们“围攻”的不是他一般,“让些许‘单纯烂漫’的郡君县主们留意,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苏家如今内宅与兄妹间的恩怨始末还是值得一提的。 却说苏家原本是个介于二流与三流之间的中等家族,早三十余年前的战乱之前,苏家家主慧眼独具,替嫡长子娶到了一位出身低微的陈姓将军之独女。 这位将军之女陈氏确有国士之风,借着娘家保全了苏家嫡支以及绝大多数的支脉族不提,还战事最艰难的时候,力劝父亲杀死了想要投敌的上司,并协助上任国师守住了京城,又说服了公公,带着苏家子弟城内放粮,还组织民众为前线兵将制作军备与口粮……而那时徐家已经临战脱逃――事实上徐家家主带着族远遁实是因为心虚作祟,而不是他当初言之凿凿的“实无法看好乔家”。 数年后,异族将兵终被全部赶出大晋国土,论功当以上任国师第一,其次便是唐家与崔家,而苏家则有幸与辽王相提并论,位列第三等。 当年崔家嫡支已无适龄嫡女存世,新登基的皇帝便迎娶了唐家小姐,而苏家家主这位英明果毅的儿媳妇则得了句上任国师的金口玉言:将来有了太子,就让他娶的孙女儿――侧妃之流可担不起一个“娶”字。 苏家因此彻底崛起。 却说这位陈氏不仅明智有远见也很会为处事,公婆器重,丈夫爱宠,族与仆尽皆敬畏,她也顺顺当当地从媳妇混成了婆婆,多年的养尊处优却让她办了件蠢事,也许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见蠢事:她没给嫡长子选个贤惠的媳妇。 儿媳妇出身不错,长得不错,手段也不错,笼络住丈夫又生了一儿一女之后……开始跟婆婆夺权了。苏家婆媳斗智斗勇的具体细节足够写一篇两百万字的宅斗小说,这里只说主线,当然姜还是老的辣,婆婆压过了儿媳妇一头,儿媳妇那时正要跟丈夫一同出京外任,于是找了外援,而这外援正好姓徐…… 之后儿媳妇带了长女与次子离京,而婆婆则成功扣住了还要念书的嫡长孙与年纪尚小不耐车马劳顿的小孙女。徐家兄弟姐妹一个屋檐下长大,尚且各怀心思,又何况苏家这种根本相聚无多又被两个观点不合的女分别养大的公子与小姐们? 尤其是陈氏的长子,苏家现今的家主外任归来后,对北面两个汗国的态度又从鹰派突兀地转换成偏鸽派――理由是经过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当年战乱之地依旧民生凋敝,不曾缓过气来。 而苏家当年正是以战成名,陈氏又如何改弦更张支持儿子的看法? 于是苏家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婆媳依旧不睦,连母子也生了隙嫌,苏大公子与苏四小姐,苏大小姐与苏二公子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身为太子妃的长女身死,家族袖手,害得苏夫心痛不已,她始终觉得小女儿再进东宫也未必有个好结局,甚至苏家无意中已经碍了贵的眼。但苏家一言九鼎的老祖宗陈氏却不置可否,而长子苏愈更是不以为然。 这些乃是前世崔琰所知,趁着消息灵通的两位盟友皇子都,她跟二哥详细叙述了下苏家的发迹史,其中若干细节还是由乔四补足的。 崔珩十分好奇,轻声问向妹妹,“如何知道得这般仔细?”苏家的过往和内宅破事毫不稀奇,但涉及上任国师的许诺妹妹从何得知?妹妹提及此处,分明二皇子与四皇子也是微感惊讶,随后才露出了然之色。 崔琰只好看向乔浈。 乔浈身周暖融融的清风悄无声息地裹住了心上,他微笑着解释道:“有专门记载国师言行的小册子。”国师大一直说话说一半,总是留给无尽的瞎想与误会的空间……但此刻崔琰真是爱死乔浈这个老毛病了! 可二皇子与四皇子,甚至连稍远处的乔睿都一起震惊了:乔氏族谱规定了能看到记录前代国师言行与秘辛的《起居注》只能是四个身份――皇帝、皇后、国师以及……国师夫。 这三此时居然破天荒地心有灵犀:九叔、九爷动作太快了! 生米和熟饭的待遇怎能一样?二皇子与四皇子兄弟俩对视一眼,一起尿遁了。崔珩仔细瞧了会儿崔琰,最终还是没忍心追问妹妹,也起身追着快速奔向净房的二位皇子而去。 崔琰目送亲爱的二哥“一路绝尘”,叹息道:“忽然觉得牺牲好大……” 乔浈轻轻把崔琰揽进怀里,“委屈了。” “不委屈,”崔琰眯了眯眼,“现就能看《国师起居注》了吗?” 擅长脑补的乔睿听见这番对话,当即又振奋了,心里琢磨着回去属下们改口并全力服侍势必行! 乔浈懒得搭理莫名兴奋的心腹,转而附崔琰耳边柔声问道:“前世没看过吗?” 崔琰也解释道:“当时时间有限,又是实用至上,只翻了上任国师轶事,还没看完呢。”乔浈若不是穿越同志,那就是穿越者的后代,再参考下他的身份,历任国师里八成有跟崔琰是老乡。越想知道答案,崔琰越难抑心头之痒,望着乔浈的眼睛道:“能走个后门吗?” 乔浈微笑道:“当然,只要发誓非不嫁。” “可没说非不娶呀。”崔琰装出副懊恼的样子,“不能总吃亏。” 乔浈轻轻拨弄了下崔琰的鼻尖,“国师终生真心只予一。” 崔琰猛地坐起身子,端着乔浈的脸就是个热吻――真是恨不得把他的舌头都吸麻把他的嘴唇都啃肿不可。 乔睿还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唉哟,皇子们以及舅爷快回来了啊,是不提醒不提醒还是不提醒呢。 结果出意料,乔浈与崔琰恋恋不舍地分开之后,两位皇子跟二哥才姗姗来迟。 崔珩已经从皇子们那儿套出了话,说句老实话,他十分支持妹妹能“小试牛刀”,因为二哥作为男也曾恶意猜测国师乔浈之所以未婚乃是因为无法宣之于口的身体原因。 如果国师“没问题”,与妹妹的婚事自然也“没问题”;如果国师真有隐疾,崔珩为退婚不惜一战,绝不能因为面子而毁了妹妹后半生的“性福”。 不过亲眼目睹妹妹与国师那明晃晃地眉目传情,崔珩替妹妹开心的同时心里还是微有不快――老子真爱十几年的心肝宝贝这才几个月就被骗走了,不任劳任怨俯身做小,怎能相信的诚意? 崔琰看见二哥,轻推了下乔浈,“二哥今儿见着的苍蝇宗女们,就烦劳您啦。” 乔浈应了。身为乔氏族长,只要一张写上几句申斥的薄纸便能让这些平时不可一世的宗女颜面尽失,轻易不敢出门。 散了席,乔浈目送崔家兄妹骑马离开,他也不顾忌身后的心腹和侄子,自言自语道:“服了。” 二皇子胆子更大一点,接话道:“能收服住九叔您,也十分佩服九婶。” 乔浈也不搭理他,“枕边风太凶。” 崔琰回了府,才慢悠悠地从袖里摸出张小纸条――这是乔浈听她说起《国师起居注》后悄悄塞给她的,还特地嘱咐回府之后才能看。 崔琰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条,忽然有种啼笑皆非之后心中又涌起层层柔情蜜意之感。 纸条只有简简单单两行字:孩儿们记着,跟一个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不是nb就是sb! 下面一行则是注释:第一代国师名言,不敢片刻相忘。很庆幸,是前者。 作者有话要说:处理客户抱怨,打嘴仗快有一星期,其实俺特想跟客户说,您尽管挑剔,但在这之前您能先把货款付了吗? ------------ 41章 二哥崔珩换完衣裳进门,就见妹妹捏着张纸条大笑不已,他替妹妹顺了顺气,却并不会偷看妹妹的情书,笑问,“国师也不像是爱玩笑的人啊?” 崔琰摆了摆了手,“他倒是爱听笑话凤殇。”她摇了摇手中纸条,“开国国师真真是个妙人。” 崔珩道:“国师跟你说的?”若非当年大晋险些灭国,上任国师才不得已站到台前代掌江山,否则国师一脉只怕依旧默默无闻。 “对,”崔琰又笑了笑,“他破例了。” 二哥从不怀疑妹妹的战斗力,只是趁此机会,他也想和妹妹好好谈谈,“你和国师……试过没有?” 前两世二哥也会这样不厌其烦地进行婚前科普教育,崔琰失笑,后又坦诚道:“还没乱世清歌。” 想起二皇子与四皇子所言,崔珩也感慨了下,“能让你观看《国师起居注》,国师的确破例了。”顿了顿,又道,“二哥还是鼓励你试上一试……” 崔琰猛地靠在二哥肩头,“二哥太开明了!” “你先别拍,我也有私心。”崔珩说到此处也小有尴尬,“男人嘛,去净房时若是恰巧遇见,总要偷偷瞄上一眼,心里再攀比一下。”说着,手指指了下自己双腿之间。 崔琰很不厚道地大笑,“真虚荣!” “虚荣是真的,有的男人那处……”崔珩轻咳一声,“天生缺憾,没法使唤。光看又瞧不出来。” “天阉?” “正是。二哥这么疼你,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怎么能让你守活寡!”说完,崔珩自己都闹了个大红脸。 崔琰心里乐开了花,“二哥真心觉得试试无妨吗?” 崔珩推心置腹道:“咱家不是那样的迂腐人家,为了个把~贱~人还闹出什么名节大过性命的傻事儿。在二哥眼里,这世上就再没有比你更珍贵的人了。我虽然不喜国师缠你缠得太紧,但也得承认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又真心喜欢你。皇子们也都不错,却无法比得上国师这般超然。有他看顾,皇帝也不会随意指个祸害到我身边――你看多少世家败在内帷争斗不休上,闹得最后家主名声扫地,不得已让出位子,甚至家族势力也跟着大不如前。” 宅斗对于大多数家族而言,类似于初选,在内宅中无法脱颖而出,也别指望在外能搏出什么风光了,可惜崔家却是例外。崔琰心有戚戚,又十分感动,“咱家人口太少了,哪里经得住折腾?” 兄妹所见略同……妹妹果然是我的知己,崔珩美滋滋地从怀里摸出封信,递给妹妹,“瞧瞧吧,父亲亲笔。” 最初,崔琰对乔浈的态度也不过是“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那咱们就这么处着吧”,但在私下里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再经过几番深谈,二人关系迅速升温。始终关注妹妹的崔珩又是何等火眼金睛,确认了妹妹已经动心之后立即给西北的爹娘去了封密信。 现下拿给妹妹看的正是老爹崔逸亲笔写给儿子的回信,其中有一段话是特地说给女儿崔琰:“我闺女就是厉害,下河随手摸个鱼就能捞着最大最肥的那条。” 崔琰哭笑不得,心道:老爹,你闺女我一直被这条大肥鱼啃个不停呢。究竟是我主动抓到他,还是他主动往我怀里蹦,您得先搞清楚不是? 看着崔琰表情变换,崔珩以为妹妹想念家人,劝慰道:“咱家离得近,春节之前总能见到家里人。”世家的公子小姐进京是为了结亲,可不是当什么肉票,所以路途不太远的自然可以回家过年。 二哥这话倒是惹得崔琰感慨了一下,“也是。马上就是冬天了。” 按照记忆,今年冬天风雪忒大,草原上的几个部落可都不大好过。而饭吃不饱,自然要来犯边、劫掠。也正是因为战事再起,给了尚武知兵的三皇子与四皇子闻名于世的好机会,二人屡立战功,也因此赢得了大量的~政~治资源,随着舆论的倾斜,而太子则被彻底逼到了绝境――他自以为的。 三位皇子迟早斗得你死我活,只是现今这一世她已经不再需要亲身下场搏杀了。崔琰想了想,还是跟二哥交了个底。 崔琰不提重生优势,只说单就这几年边关几无战事太不寻常,崔珩也清楚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三十年前北面的两大汗国抢夺了那么多财富,也该消化得差不多,又该卷土重来了。 兄妹来正说话间,三皇子的心腹上门递了帖子:约崔珩喝上一杯。 第二天,崔珩准时赴约,三皇子一杯酒下肚倒先说了点闲话: 徐家姐妹婚事皆不甚如意,几番谋划又弄巧成拙,在太子答谢宴上,这对姐妹居然怨恨起“始作俑者”三皇子乔叔权,在小姐们中间暗示三皇子朝秦暮楚,蛇鼠两端,想在徐苏两家之间取巧…… 徐夫人一直都以“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教导女儿,有仇报仇以直报怨就更不必说。徐家小小姐倒还罢了,徐家大小姐确实生了副精明外表,若是她故作深沉,语焉不详,还是挺能唬住一批人的。 不过每个确定嫁给皇室成员的女子身边注定会有暗部探子出没,还不止一个。这档子“求而不得于是就要亲手毁了你”的破事儿,国师懒得过问,随手就丢给了乔睿。来自国师的消息徐家家主焉能不重视?结果徐家姐妹回了家就被父亲禁足了。 听说未婚妻遭遇的庆郡王跑去九叔乔浈那里抱怨,九叔不胜其扰,便说连带着被狠狠刮了脸的几家宗女――也就是为难过崔珩的那几位,有什么冤枉什么不满尽管一起提,后天是个好日子,干脆叫上京里的亲戚,大家旁听九叔究竟如何处置。 说到此处,三皇子也叹道:“九叔是真的上心了。”虽然身为族长,但族里杂事乔浈实际上很少亲自出面,多是由乔睿直接宣布最终结果。 崔珩听了,笑得一点也没有诚意,“真是受宠若惊。” 九叔上赶着九婶,连带着九婶的二哥抖抖威风,他这个三皇子亦无可奈何。 崔珩慢条斯理地夹了几口菜,充分咀嚼咽下,才道:“殿下有事吗?” 三皇子是替辽王牵线搭桥来买新式手弩的。去年前往西北押运~军~备的乃是四皇子,而三皇子则是去了东北辽王的地盘。四皇子能与崔家兄妹结下交情,没道理三皇子不能和辽王一系相处甚欢不是? 崔家兄妹对于战事将来的判断与辽王不谋而合,听说了崔家有了绝妙武器他又如何肯错过? 崔珩自然应了。 其实,每一笔手弩的买卖都在皇帝那儿备了案,而国师那儿也会收到抄送的详细记录――这也是崔琰的建议:崔家从无反叛之心,在皇帝依旧明智且理智的时候,崔家自然要恪守臣节,不留任何话柄。 辽王购买手弩的初步意向送到国师府时,乔浈正在严格实践他因为“枕边风太凶”而必须替大舅子出气的诺言呢。 其实乔浈在大多数宗室的印象里,还是大朝会时坐在皇帝下手美仑美奂的“泥胎天仙”。不过今天大家惊讶的发现,气质超凡脱俗的国师哪怕在抽人耳光时表情都无甚变化,还真是不负“泥胎天仙”之盛名。 乔浈对诉过苦的庆郡王只有一句话,“告诉你那个即将进门的媳妇,闭嘴或者暴毙之中让她自己选一个。” 而对待那些差不多“淫”遍京城纨绔的宗女,乔浈就更言简意赅了,“闭紧你们的大腿,不然你们后半生就再看不见不带房檐的天空了。” 到此,乔浈仍不尽兴,又顺手按照祖训削掉了几个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宗室的爵位和俸禄,看到众人为他威势所慑,才冷冷吩咐,“散了吧。” 乔睿今天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九爷收到主母送来的密信之后竟然沉思了一整天。而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他家九爷清早就叫上了他直奔秦国公府。 得了消息的崔琰把他们迎进门,挽着乔浈的胳膊道:“您比我想象得还迫不及待。幸好我早有准备。” 乔浈诚恳道:“不亲眼看你动手,不亲耳听你承认,我总是不放心。” 乔睿自然知道九爷忧心的定是国事而绝非私情,但他家九爷和主母说话偏就余味绵长,没法让人不多思量。 崔珩抱着胳膊跟在妹妹与国师的身后,向有些莫名其妙的乔睿解释道:“我妹妹的点子层出不穷,一会儿你见到了也要瞠目结舌。” 乔睿试探着道:“难道……新式手弩?” 崔珩还没回答,崔琰先轻捶了乔浈一下,嗔道:“明明是我的发明,你的心腹居然都不信,你快赔我名誉。” 乔浈瞄了眼表情抽搐的侄孙,立即道:“不要因为是我的手下就怜惜他。” 乔睿心中都在哀嚎,嘴上还不忘插科打诨,“主母!小的冤枉!”我老子还求着主母买手弩呢,要是他知道因为我坏了大事,我身上还能有块好肉没有啊……现在磕头打滚管不管用啊?乔睿很有几分急智,他知道自己学不成九爷讨主母欢心的手段,但他可以仿照二皇子,“主母,我的心早就是您的了!” 崔珩忽然意味深长道:“可你的身不是啊……” 饶是脸皮厚比城墙,乔睿也噎了一下。 崔珩上下打量了乔睿一番,“妹妹,昨晚你不是说要真人实验,又怕伤了自己人吗?” 崔琰大乐,也看了看乔睿,下了结论,“我看行。” 乔浈看着神采飞扬的爱人,心绪也随之轻松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休息,兴许可以多写一点…… 一直在吵架的上个礼拜实在是让人气虚血虚想睡觉啊。 ------------ 42章 崔琰挽着乔浈,崔珩领着乔睿,穿过层层严密把守的走廊,来到存放各种“新产品”的库房全文阅读沉欢。库房的外间都是半成品,内间才是存放价值连城的极品武器的地方。 连一向淡定的乔浈在以余光扫过库房珍藏之后,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仲枢那套十分锋利的飞刀也只配放在外间吗?” 崔琰道:“那套飞刀材料不算顶好,肉切多了会生锈。” 乔浈和崔珩还无甚反应,乔睿却觉得二皇子那副拈刀一笑的场景实在让人不寒而栗,“切肉?!” 崔琰微微一笑,“你怕什么?二皇子的飞刀如果没钉在太子的脑门上就是插在太子的后座上,总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乔睿微怔,随后看向他家九爷。 乔浈面色如常,拉着崔琰的手,轻声道:“她都知道。”又看向崔珩,“她二哥自然也知道。再说,都是自己人,何必讳言。” 乔睿躬身应是。 乔浈始终瞧不上太子,鉴于他对待所有皇子的态度都相当冷淡,所以此事除了暗部两位大统领与崔家兄妹之外几乎无人知晓,甚至连皇帝都以为自家九弟单纯是在厌恶他们父子~乱~伦。 成郡王亲口说过太子像先帝,足见他对太子的印象如何了…… 而乔睿乃是辽王嫡次子,想想辽地的地理位置和最初的模样,第一代辽王根本就是被先帝发配过去。若非辽王才智过人绝对会死在进攻而来的异族马蹄之下,因此辽王一脉实在没办法对性情颇似先帝的太子生出什么好感。 确认了主母一家也和自家有相同的~政~治立场,乔睿又添了几分同仇敌忾之感,他刚想说些活跃气氛的笑话,便见崔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架新式连射弩,递给了乔浈。 乔浈显然是个行家,接过连射弩,在关键的金属部件上抚摸良久,方道:“精华都在这里。能试试吗?” 崔琰笑道:“当然。” 崔珩打开库房后门,与耀目的阳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小型且专业的靶场。 乔浈轻拨扳机,满匣弩箭有如暴风骤雨急速且密集地~射~出,全部深深扎进了五十几丈之外的靶子之上。 崔珩看向早就跃跃欲试的乔睿,笑了笑,把一把崭新的连射弩和一个箭匣塞给了他。 乔睿面露感激之色,安装好箭匣也扣动了扳机娘子,吃完要认账。十根弩箭飞射而出,乔睿大笑,爽快与酣畅萦绕不去,他爱不释手地反复抚摸手弩弩身。 崔珩凑近,轻声道:“比老婆还迷人,是不是?” 乔睿痛快点头,随即盯住崔琰,目光之炽热直白真是溢于言表,“主母,我今儿就破例徇私一回,只要您肯应允,伏低做小还是做牛做马……我这一百多斤全交代给您了!” 崔琰闻言直摆手,“有夫之妇太麻烦了。” 乔浈亦笑,“为这宝贝,愿意给你当二房的男人都数不胜数。” 崔琰抿嘴一笑,“可人家偏就看上了你这个黄金单身汉。” 乔浈搂着崔琰肩膀,在心上人的额头落了个温柔无比的轻吻。 崔珩眉毛一挑,转而拍了拍乔睿肩膀,“回头细谈。” 乔睿会意,正色道:“我大哥不日即到。” 面对大客户,崔珩当然十分敬业,专门解说并演示了不少新产品的性能,害得乔睿心动的次数根本数不过来,在盘算了自家老子和大哥的家底,觉得肯定能令崔家满意,乔睿于是笑道:“我算开了眼界了。” 崔珩表示理解,“到这儿来的男人,君子都是一副~饥~渴相。” 却说崔琰拉着乔浈回了库房,取了狙击弩出来,“只卖给你的暗部。” 乔浈拿起来比划了一下,赞道:“刺杀利器。”言毕,望向崔琰,诚挚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许给我的这批东西怕是比皇兄那边的还好上几成吧。” 崔琰也十分坦白,“国师大人您手头有余粮吧?还有办法绕过陛下,对吗?就冲这个我也会把最好的武器卖给您。” 乔浈与崔琰此刻真是心有灵犀:大战要来了。 崔琰又道:“通敌,走私武器之类,某些人的贪婪与妄为总是没办法避免,但也要努力把危害降到最低。” 此话意有所指,乔浈闻言也叹了一声,“确实。”他居然还抱怨了几句,“他们贪钱,折腾些锅碗瓢盆铲子锄头倒也罢了,还敢倒卖手弩,”冷笑一声,“真是连家小的脑袋都不在乎了。” 临阵换将实乃大忌,最好的方法还是在进京述职的时候公布罪证,一举拿下;同时得及时用值得信任又有足够资历和威望的将领取而代之,这般既占了理又不会造成军中动荡才好,否则乔浈手中屠刀早就挥下去了。 崔琰笑容不减,“之前出手的手弩只要安装过箭匣,并使用过之后,再运到北地草原,手弩上的金属部件在寒冷的气候下会非常容易断裂……而且每一把崔家的手弩都有独一无二的标记,通过这个标记可以查到手弩的出产时日以及当时的买家和经手人。” 乔浈脱口而出,“批号?” “回答正确!”崔琰攥着乔浈的手,还不时轻轻捏一捏,抠上一抠,“这套资料每隔一段时间我就给您抄上一份。” 乔浈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资料库?” “再次正确!我可是专卖零件给您哟,不仅仅运输方便,目标小,容易瞒天过海;而且只要是标准制式的手弩换上我们崔家的金属部件,就摇身一变成了顶级新式手弩啦。” 爱人的体贴令乔浈十分感动,偏偏以他表情十分不丰富的俊脸却表达不出多少内心的情绪,“可拆分的?真是先进。” 现象实在太不明显,即使崔琰有双善于寻找~奸~情与基情的眼睛也没能看出什么本质,还以为国师正公事公办,崔琰撇了撇嘴,“开国国师究竟留了多少小抄给您?这也太圣明烛照,恩泽后人,让咱们再容易沟通不过啦。不行,回头我一定得专门给开国国师大人上柱香去。” “先祖留下的东西一应俱全。”乔浈对自己不怎么灵活的脸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再加上自己偶尔也靠不大住的嘴皮子……他觉得还是以行动说明一切吧,吻了吻崔琰的手指和手背,“包括~房~中术。” 一般来说,吻手背还能硬掰成西方礼仪,但吻手指必须是~性~暗示,崔琰也卡了下壳,“开国国师……想得真周到。” “你对我太好,我无以为报,只好勉力伺候你了。我府上有些存货,上面的花样任你挑。” 崔琰沉默了下,“咱们的进展可真快。” 乔浈显然不太赞同,“我倾慕你整整三世,算起来足有百余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崔琰难以置信,“啥?百余年?” 乔浈相当惆怅,“嗯。你去世的时候,第一次我只有惋惜不舍;第二次就成了心如刀绞……这一世见到你,我发觉我绝不能忍受你和其他男人成亲,只要想想,我就妒火中烧。” 崔琰瞠目道:“你……” 乔浈多少有些尴尬,“因为我当初并不确定这是~情~爱,因为之前都没有经验。” 崔琰终于扛不住了,猛地趴在身前的小茶几上,无语凝噎。 乔浈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老实交代的结果必须是被心上人狠狠鄙视,而且如今这状况下国师大人舌头又有些打结,“我有时候……挺笨的……” 崔琰有气无力道:“嗯,深有体会。二哥还强烈建议我和你试上一试,如今看来,这‘试’还真是势在必行了。” 乔浈连忙附和道:“当然。试过了,先祖留下的书册你便可随意观看。” 崔琰应道:“好。等我从西北回来。” 乔浈暗自叹了一声,“明年啊。”好歹给了个明确的日期,他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回到国师府,召集精英心腹,乔睿先起了头,把今日在秦国公府达成的合约以及意向叙述了个清清楚楚。 属下太能干,乔浈也无甚可补充的,便吩咐道:“听听大家的意思。” 九哥发话,成郡王自然要先打头炮,“西北崔家名不虚传。”心里只觉得九哥亲自下场,果然换来了真实惠,“崔家卖给唐家、以及东军,甚至北军的武器是什么价钱,又是何等质量,大家在座的都心里有数。” 在抵抗外侮上,崔家不仅拼杀在前,武器~贩~卖也十分公允并不曾藏私,在这一点上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尊敬,且众人有意相帮,这也是为什么崔珩转卖商路如此顺利的原因之一。而且苏大公子以及徐二公子也丝毫都不曾阻挠――这些人斗归斗,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并无可指摘之处。 心上人以及心上人的家族被夸赞,乔浈也到了“与有荣焉”的地步,他笑了笑道:“那几位……大家盯住了,来年战事一起,怕有异动。咱们刚缓过点劲儿来,可别让这点耗子屎败光了。” 众人齐声道:“是!” 皇宫里,类似的会议也正在召开。 三子与四子擅长兵务,正该给他们机会,将来封王时正可以名正言顺的瓜分辽王以及秦国公的地盘;而自己的长子,皇帝知道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并没有行军作战的天赋,但只要培养他知人善任、拥有相应的大局观以及通彻帝王心术就好。 凡事亲力亲为,难道放着臣子白吃饭吗? 散会后,皇帝单独留下了太子。 皇帝目光深邃,“你的弟弟们都大了。” 太子抿嘴笑道:“是,到了该建功立业之后成亲生子的年纪啦。” “一个西北,一个东北。” 太子笑得更加开怀,“是。徐徐图之。父皇圣明。” “和太子妃处得好吗?” 太子目光微闪,“太子妃活泼开朗,儿臣与她很说得来。”说着,自己蹭到了皇帝身边,“可她再好,也比不上父皇。儿臣……想父皇了。儿臣……也不喜欢太温柔呢。” 弟弟们最多肖想一下父皇座下的龙椅,而我……却连龙椅上的龙臀,乃至再上面的龙心都一并收下了呢。太子思及此处,双臂攀上皇帝的双肩,快~感~一如潮涌,层层推进,终至极乐,体~液~飞~溅,他心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父皇,儿臣爱你呀。 皇帝奋力攀至终点,烦恼好似也随着温热的~灼~液一起远离自己的身体,脑海中却满是先皇后那泫然欲泣的倾城容颜:母后,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九爷以及配角栏里所有的人物再加上乔睿,初步打算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短小的番外。 除了二哥和乔睿的番外,其余的都虐,且虐的程度不大相同……总之看大家的反馈和最终的灵感状况吧,也许若干不受欢迎的番外就整合或者丢到正文里来个一句话说明了。 ------------ 43章 看完宫里的暗部探子递来的消息,乔浈冷笑一声,这父子俩每旬至少相会一次,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最新章节网游之天下无双。 事实上,确如皇帝所预料的那样,皇帝与太子~乱~伦一事令乔浈十分恶心,但也仅止于此,毕竟男人和男人怎么做都不会怀孕。 尤其是乔浈再清楚不过:政~治~与军事方面的天赋和道德水准还真是两回事儿――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做不到杀伐果断的皇帝当政掌权亦非百官与万民之福,反过来说谦谦君子又未必能成为一代英主……但像太子这样被皇帝宠得没边,任性又妄为,并无多少仁爱之心的人来肩负一个国家的命运,显然也极不妥当! 可是储君乃国之根本,岂可轻言废立? 乔浈捡起桌上的千里镜,拿软布擦净镜头,悉心保养一番,又装回匣中,轻轻地笑了:这一回他求终于得爱人允诺,前世那般几乎两败俱伤才做到的事情,这一世定也会安然顺利许多。 他这边刚一动念,乔睿就瞄着他的神色把崔琰的情书送上前来。 崔琰在信中写道:二哥已经跟皇帝打了报告,估计挑个好日子二哥和我就回家啦,你不抓紧时间跟我约会吗?你要不要到时候专门去送送我呢? 乔浈边看边笑,还亲手回了八个字:求之不得,甚是不舍。 这封回信不巧被二哥崔珩“截获”,他还打趣道:“甫一看来,柔情扑面,国师似乎不是这么温柔多情之人吧。” 崔琰正色道:“他啊,欣赏我的性情,也喜欢我的才干,不然怎么能这么予取予求放低身价?换做是个一天到晚到处惹祸,拖他后腿的女人,哪怕美若天仙,国师大人也喜欢不起来校园全能高手。” 崔珩笑道:“你也太实诚了。不过这也是正理,二皇子母妃容貌那般娇美动人,还不是不讨陛下欢心嘛。” 崔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真相帝,“他们俩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虽然二人都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的脾气和喜好几乎一模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 乔浈带着侄子乔仲枢与密探大统领乔睿一同上门。显而易见,乔浈是来谈情说爱的,二皇子是来撒娇求宠爱的,而乔睿则是厚着脸皮跑来打秋风的――那日连射弩与狙击弩的美貌与神威真是令乔睿一见钟情,朝思夜想。 乔睿毫不讲究,为他家主母点头哈腰端茶倒水,嘴里的谄媚之词还滔滔不绝、花样迭出。 庄老板不由腹诽道:辽王一脉都是这么能屈能伸,所以才屹立不倒几十年的吗?可笑当年我家灭门在即还硬要坚持什么士人风骨…… 崔琰享用了会儿便宜侄孙的周到伺候,开口吩咐侍卫们从厨房取来十几只活鸡活鸭,又让侍卫队副队长简真示范过射击活靶,才拿了两把崭新的狙击弩分别交给二皇子和乔睿,还蛊惑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赢了,将来只要是我弄出来的新玩意儿,就都有一份儿。” “装备”动人心,乔仲枢和乔睿而言对视一眼,接过狙击弩,稍微花了点时间略微适应了下,二人同时颔首示意就此正式开战。 本以为该是场势均力敌的较量,结果却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战局根本就是一边倒――二皇子的动态视力以及时机把握的能力实在是太闪亮了。 乔睿输得十分服气,而乔仲枢得胜之后一直盯着崔琰,那“求表扬求抚摸”的小眼神不要太明显太嚣张。 二皇子当然得偿所愿,还得到了一把特级连射弩和新品锚钩发射器作为奖励,而乔睿也收到了让他喜出望外的安慰奖:一把可以固定在手臂上的小型三连发手弩。 晚上,客人告辞,在临睡前崔琰收到了乔浈的小情书,感谢她今天挑起了仲枢的好胜之心。 崔琰看了感触颇多,给乔浈回了封长信:提醒二皇子哪怕第二人格依旧稍显自卑,兼之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成王修炼,辛苦自不必说,若无长辈的关爱和恰当的宣泄极容易走上极端,他前世的经历就是血与泪的明证。国师您明明十分器重他,但无论和言辞还是行动上可都没体现出来――您千万别和我辩解说父爱深沉,男人之间更不需要什么肢体接触,其中深意尽可以让人家自行体会和揣摩之类……哪怕是为了您将来的儿子着想,为何不在二皇子身上尝试一下呢? 收到回信的乔浈又被说服了――关键是“将来的儿子”这五个字由不得他不浮想联翩。 当晚,乔浈亲自去探望了侄子。 乔仲枢把九叔迎进门,亲手递了茶过去,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这是因为白天跟九婶太亲近才来兴师问罪的么?我只让九婶摸了摸而已,换了他才会不管不顾地往九婶怀里扑呢。 乔浈不紧不慢地啜了口清茶,放下茶碗才道:“你九婶嫌我待你不够好。” 乔仲枢低下头,感动道:“果然我和他都没白喜欢九婶。” 乔浈敲了下侄子的额头,“傻小子。” 二皇子抽了抽鼻子,忽然死死抱住乔浈的腰身,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九叔。” 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皮肤~饥~渴症,尤其是生在皇家长在宫廷注定长时间孤独的男人。对于乔浈和乔仲枢这对儿叔侄来说,来自崔琰的~抚~慰当然是最最有效的,而来自同~性~亲人又没有~欲~念的拥抱乔浈也不讨厌就是。 乔浈顺势搂住侄子的肩膀,破天荒地温柔说道:“你还有九叔我呢。”说完,自己也觉得自打与崔琰相处融洽之后,自己经常做些以前绝对不肯干的事情,思及此处他也笑了,“虽然你九婶更靠得住。” 乔仲枢还十分认真地应了一声,“嗯。” 乔浈也十分没有风度地捶了侄子后背一拳,“臭小子。” 却说崔家兄妹收到皇帝的批复,正在家收拾行装准备回家时,辽王世子终于抵京――这个时节东北已经下了雪,道路难行,却还是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赶到了。 辽王世子先进宫见过皇帝和太子,第二站便是国师府――皇帝与太子这对至尊父子没有任何为难之举,孰轻孰重他们分得再清楚不过。 当晚,辽王世子便做东宴请崔家兄妹。若无二弟乔睿提醒,辽王世子也会忽略崔琰,甚至请柬上也不会有她的名字。 而如今,辽王世子却得特地向崔琰敬酒,崔琰笑了笑,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给二哥递了个眼神。 崔珩自怀里摸出张文书,交予辽王世子,“殿下心意我们领了,但辽王与我崔家还是莫要太过亲密才好。” 辽王世子微皱了下眉头,转念一想秦国公的嫡长子与嫡长女都有爵位在身,再加上背后的西北四省军民,跟自己说话时底气这么足也无可厚非,便点了头,郑重接过了文书,仔细观看。 文书上的各项条件都很公允,辽王世子痛快地答应,双方又互敬了回酒,便就此分道扬镳。 兄妹俩刚上马车,崔琰便趴在二哥大腿上,脑袋已经有点昏沉,“哥啊,险些露馅啦。” 她的酒量差得离谱,不喝正好,一喝就倒。平时都是滴酒不沾,在实在推脱不了的场合也是以茶代酒,今天她肯让酒沾唇纯粹是因为她三辈子都对今天请客的金主敬仰非凡的缘故――辽王世子正是未来当之无愧的大晋战神之一,与二哥崔珩齐名。 而前两世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未婚时没见过,等崔琰当了皇后,这位世子也袭了爵再没进过京……这辈子终于弥补遗憾了。 崔珩取了毯子给妹妹盖上,一手放在妹妹肩上,一手拉着妹妹的手,“睡吧。” 自己活了这么久,心都跟着沧桑了,可在二哥面前自己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崔琰咬了二哥手指,声音就更含混不清了,“二哥不懂人家的心。” 崔珩只得任由妹妹拿他的手指磨牙,无奈道:“二哥懂你正困得要命就够了……” 崔家兄妹离京的时候,国师、三位皇子、徐昭和唐家兄妹齐齐到场送别,听说了当时“盛况”的辽王世子都忍不住咋舌,还跟弟弟感慨,“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才七八个月没来京城,怎么有点赶不上趟了。” 乔睿按住亲大哥的肩膀,诚恳道:“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吗?” 回到西北已经彻底入了冬,吃不饱的小股异族骑兵们前来劫掠,正是收集连射弩和狙击弩实战数据的最好时机,二哥亲自上阵指挥了几场小规模战斗,而崔琰则亲手教授官兵如何使用养护新型武器,兄妹俩这一个冬天就在忙碌中匆匆度过。 开了春,兄妹俩接到圣旨离开战场,再回京城,迎着拂面春风,看着树枝染绿,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自出面迎接爱人回京的乔浈见到暌违一冬的崔琰,胸口被狠狠捶了一下,闷疼得他把酝酿好的话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怎么瘦成了这样?!”小琰前两辈子全没活过四十岁!可老子却他娘的很长寿!小琰你身体底子本就不算好,居然还敢挥霍! 崔琰哪里知道国师内心已经咆哮上了,她挺不以为然,“我觉得还好啊,瘦点儿连上马都轻便。” 崔珩倒是平生头一次面对国师有种愧疚感:妹妹确实瘦了三四斤。 乔睿悄然凑近,轻声问道:“累的?” 崔珩叹道:“这事儿怨我,没拦住她。” 乔睿十分理解,“您也拦不住,九爷就更没戏了。” 乔浈此时抓住崔琰的双手,“住我那儿吧,我给你好好补补。” “不行。”崔琰坚定地摇头,像她和乔浈这种门当户对又彼此有意的情况下,经常往来也没人说什么闲话,若是订下婚约提前洞房也在大家默许的范围之内,可没举办婚礼直接同居却是犯忌讳的。 “国师府内确有些神奇之处,”乔浈解释得有点断断续续,“我……只想替你调养身体,并不是……急色。” 崔琰颔首,盯着乔浈的双眸认真无比,“我知道。虽然这么说可能冒犯您,而且时至今日我也不觉得您有多俊美逼人,但我始终觉得,好吧,我相信您身为皇子在宫中长大,肯定也不是雏儿,可您给我的感觉就是灵魂纤尘不染,而身体冰清玉洁。” 别说已经喷了茶的乔睿,连二哥崔珩这回都瞠目了一把:冰清玉洁居然可以拿来形容……男人的……身体…… 而乔浈的回答就更让人终生难忘了,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上本垒。 其实本想一气呵成的,一看时间,俺萎了。 ------------ 44章 依崔琰目测,乔浈身高绝对超过一米九,而她自己这十七岁壳子也就一米六出点儿头,想要主动亲吻或者附耳说个悄悄话,就非得让人家配合一下,她才能如愿网游之天下无双。 于是崔琰轻轻拽了拽乔浈的衣领,国师果然低下头来,她这才轻声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对不对就行啦。” 乔浈笑了笑,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拂过崔琰耳畔,“不如我脱了衣衫给你瞧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崔琰不是矫情人,更不觉得有变卦的必要,她只是表示舟车劳顿,想先回家睡一觉,之后……就可以履行约定了。 乔浈得了准信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拉着心上人的手含情脉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国师大人的表白还是这么乏善可陈,崔琰心中轻叹,嘴上却道:“我也很想你。” 乔浈却认真道:“你分明在西北忙得想不起我。” 崔琰一噎,摸摸乔浈的脸颊以示~安~抚,“如果你常出现在我眼前,大约就没这个烦恼了。” “好,”乔浈转头望向前方正往这边策马驰来的辽王世子以及他的侍卫们,“骗我也罢,我对你而言还有被骗的价值就好。” 求~欢~时心上人答应得不大爽快,表白时又得了略显敷衍的回答,国师大人期盼了好久的重逢,却好似被兜头浇了凉水,顿感失落全文阅读校园全能高手。 崔琰哪里知道乔浈正经历生平头一次因为爱情而导致的患得患失,她诧异于国师的反应: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她毫不犹豫地瞪向正毫无愁事、喜笑颜开的乔睿。 收到主母威胁的眼神,乔睿右眼登时就是一阵狂跳:真是冤枉!我连九爷和主母你刚才说话一句都没听清,却要平白承受您这一瞪!乔睿心中泪流满面,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专程跑来卖好且正在下马的大哥身上。 话说崔家上一批货质量好得让辽王一系的将领全都坐不住,又据“专业靠谱小~内~奸”乔睿披露:崔家卖给咱家的武器也就是三等到二等之间……于是打听到崔家兄妹返京日期的辽王世子再次进京,也亲来迎接,还特地略晚于国师出场。 辽王世子与众人依次见过,还跟崔珩寒暄了几句之后,目标便锁定了国师身边的崔琰。怎料他刚一凑近,崔琰便眉头一皱,脸往乔浈大臂上一贴,连话都没跟这位大晋未来战神说上一句。 身为注定袭爵的嫡长子,辽王世子要比亲弟弟乔睿沉稳,但也依旧是个活泼跳脱还挺厚脸皮的主儿,“小王可有无意得罪崔二小姐之处?” 崔琰被辽王世子身上浓重的香气刺激得眼含热泪鼻水汹涌,乔浈见状直接把心上人搂在怀里,还十分体贴地用衣袖笼住她的口鼻,这才问向辽王世子,“你怎么身上还有~媚~香味儿?小琰最闻不得这个。” 崔珩则默默地给妹妹送上薄荷味儿的手帕。 辽王世子闻言连忙后退数步。 而乔睿上前闻了闻他亲生哥哥,便直言不讳道:“这味道顺风熏十里。咱家那几个联络点儿什么时候这么没品了。” 茶馆、酒楼和~青~楼堪称收集情报的三大绝佳之地。辽王又怎能免俗,在京里自然也有这样的产业。辽王世子不巧,正是巡视产业之后匆匆前来的。 辽王世子长叹一声,“家里管事就是楼里头牌,好巧不巧有个眼瞎的非要点他,我只好搂着他做回戏了……结果这一折腾闹得时间有些紧,来不及换衣裳,小王给您赔不是了。” 乔睿也道:“不是我向着我大哥。大哥也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就算他确实不讲究,也不会傻到让您逮个正着――我们还求您办事儿呐。” 崔琰闻言,泪涕齐喷,幸好她正以手帕捂着口鼻。 人家都一口一个“小王”了,这姿态已经低得可以。虽说这是看在乔浈的面子上,崔琰也得礼尚往来,当即闷声表示理解,但她心中却对辽王世子多少有些幻灭之感。而且她状态不佳,有话也没法谈,辽王世子无奈目送国师与崔家兄妹一同远去,当晚就拜托弟弟给崔琰送上好礼,再等她心情好转之时宴客赔罪了。 不过乔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九爷和主母“亲近”过后再提此事,才最有把握。 回到家,兄妹俩洗漱后早早安歇,一夜无话。 转天上午,乔睿上门,直接大礼参拜,央求崔琰道:“九爷旧疾复发,他不许我请您,我这回纯是自作主张……” 崔琰连衣裳都没换,吩咐备车,直奔国师府。 不管怎么说,能见到崔琰,乔浈自是欢喜。 崔琰上前,摸过乔浈额头,以及双臂与肩膀上带有纹身的皮肤,能感受到他皮肤的紧绷,“比上回严重……听乔睿说你都吃上止痛的药丸了?” 乔浈顺势往崔琰腿上一躺,“嗯。休息两天就好了。” “为什么?” 乔浈听得明白,便向崔琰解释为何这次“来势汹汹”,“正逢心情不安、烦躁或者忧郁,就要比平素难受得多。” “出什么事儿了?” “皇兄说,开战后补给都归太子掌管。” 崔琰轻舒口气,“前两世不也如此吗?您太心急了,在三皇子与四皇子没建功立业之前,太子没感受到威胁,才不会冲动乱来呢。我猜您又跟陛下对着干了,于是陛下也回敬了您,硬是对咱俩的婚事不松口吧?” 乔浈默然良久,才道:“我真的很难和皇兄平心静气地说话。” 崔琰笑着劝解道:“谁没个冤家呢。” 乔浈目光灼灼,盯住崔琰,“我的冤家是你。”说完,起身吻住了崔琰,唇~舌~缠~绵~许久才又分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给我吧。” 病中也照常~发~情真的没问题吗?崔琰考虑了下,好吧,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乔浈忽然又道:“不要勉强。” 崔琰哭笑不得,“我这么像委曲求全的人吗?” 乔浈亦笑道:“不像。倒是一怒砍四方的杀神得算你一个。”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才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并不是最舒坦最健康的模样。” 崔琰端着他的脸,吻住了他,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间。 乔浈之前的女人都只会顺从地躺在他的身下,任他施为,可眼前的这个恐怕……感受到两只小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胸膛,他也得有所回报――他轻柔且娴熟地解开了心上人的发髻和衣衫。 真正到了赤诚相对的时候,纵然崔琰自诩见多识广却还是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男人那里的皮肤多少都会有些色素沉淀,但是乔浈却是主干白净顶端粉嫩……甚至下方的一对儿~囊~袋都形状浑圆且肤色匀净,甚至当得起“玉雪可爱”四个字。 这念头一出,崔琰不由自主地悲愤了:她看不出乔浈上面的脸长得如何,却偏偏觉得他下面的根卖相一流! 眼见爱人盯着自己两腿之间,神色数度变换,乔浈只得柔声问道:“怕我伤到你?” 崔琰被这句话震回了神儿,正因为人家那块儿白皙如玉,所以她一度忽略了“他”的尺寸――哎,先帝唯一惠及子孙的地方恐怕就是这个傲人的本钱了。 崔琰微微点头,声音绵软,“嗯。太大太猛,有点儿担心吃不消。” 这世上没有男人不爱听女人夸奖自己能力强本钱足,乔浈轻声笑道:“若是真的伤到你,你废了我都无怨言。” 乔浈一手抚着崔琰的胸,另一手则关照她的小腹之下…… 崔琰只觉得乔浈的手指技巧绝对登峰造极了:也不过就是揉、捻、弹三个动作,却在不同的节奏和力度之间灵巧转换,崔琰自傲多年的自控力就在这个男人一双巧手下溃不成军。 尤其是在他挺身而入的时刻,指尖一按一捏,撕裂的痛与快乐的痒叠加在一起,崔琰身体紧收,只希望他可以时刻不停地~抚~慰、填补……四肢缠绕在他的身上,仿佛这一生都再不肯松开对他的钳制。 感受到爱人的反应,乔浈欢喜又满足,也越发卖力。 事后,两人缠在一处,即使已宣泄过尽兴过,却依旧紧紧相拥不愿有片刻分离。 傍晚,崔琰百般婉拒,却还是被身体不适的乔浈死活坚持着亲自送回了国公府。 正巧二哥也散席到家,看着乔浈目光中已经几乎凝成实质的依恋和不舍,崔珩心中有数:看来妹妹技术也很靠谱,一次就把国师都降服住了。 客客气气地送走国师,二哥才坐到妹妹身边,询问道:“如何?” “挺好。”崔琰如实作答,“可惜体力太好也是毛病啊。” “体力太好”的人绝不可能是妹妹,崔珩调侃道:“你……确定他不是憋得太狠了?” 崔琰捶了二哥一拳,“好没正经!” 崔珩笑道:“意识到你不能永远待在二哥身边,二哥忧伤过好久,还是得面对现实,谋划着把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牢牢绑在你身边。常言道夫妻一体,两人齐心协力,才经得住今后的惊涛骇浪。” “谁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只有二哥才永远爱我。”崔琰这话乃是她三辈子的经验之谈,一点水分也没掺。最诡异的是,前两世自己都被丈夫伤了个透心凉,这辈子却因为乔浈,依旧愿意交付真心…… 崔珩心中得意,不过嘴上十分厚道,“你这么说国师该多伤心。有他在,咱们卖手弩才这般顺利,更没人敢胡乱打咱们的主意。” 崔琰点点头,笑得甜蜜,“确实。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崔珩故意板着脸,“没超过我就好。”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乔三快重生了。 先帝最牛叉的姘头,boss之一就要粗场了。 ------------ 45章 回到国师府,乔浈沐浴过便坐回他那最爱的躺椅里重生之赎爱。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与小琰~欢~爱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满足?兴奋?抑或失落?沮丧?事实上,他此刻只觉得平静……一种梦想成真又尘埃落定之后由内而外的平静,而身上有刺青的部位也不再灼痛难忍。 乔浈摸了摸脖子,竟又有些意动。 原来,经过头回肌肤之亲,他那一向不怎么积极的命根子只被小琰的腿无意蹭过几下便又蠢蠢欲动,他便与小琰玩笑:打算换个姿势再来一次。结果被暴起的崔琰一口啃在了脖子上,留下了个清晰无比的牙印当做贪心的惩罚――当然,这个“惩罚”都没撑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消失无踪。 回想起刚才崔琰张牙舞爪的模样,自己又是一阵心醉神迷,乔浈摇了摇头,视线终于移到在自己脚边跪了好一会儿的乔睿身上,“知错了?” 乔睿冷汗已经浸湿衣衫,“侄孙知错。” 乔浈将护体的清风全部集中于一处,单是这份威势便骇得乔睿几乎抬不起头来。要知道乔睿虽然年纪只有二十出头,却也是个上过战场,见过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甚至亲手杀过不少人的狠茬儿。 乔浈不再看他,轻声说道:“希望你的私心始终无伤大雅。” 不管出发点如何,插手上司的私事乃是大忌,更何况乔睿还真不是那么心中坦荡、理直气壮。乔睿磕了个头,在地面上留了个水印儿,才起身恭敬地退下。 乔睿出了书房,甚至依旧不敢擦去额头冷汗,他快步前行却在走廊转弯处看见等在此地的成郡王。 成郡王拍拍侄孙的肩膀,“咱们老乔家出过好几个昏君暴君,可你听说过不英明的国师吗?顺便一提,你也太小瞧天机了,号称皇族第一高手的我,在九哥的气势下连拔剑的胆量都没有。”他点到为止,“别忘了本分。” 乔睿垂下头,诚恳道:“侄孙受教。” 乔浈当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床便写了封情书派人给崔琰送去,上午见过几个族人,再吃过午饭便迎来了心上人。 崔琰到来,茶还没喝,就先冲上前来摸过乔浈额头,之后便是通常情况下最烫手的后背皮肤,仔细检查一番,确认国师身体大幅好转,松了口气,“果然好多了。” 爱人的举动实在太暖心,乔浈一把将崔琰揽在怀里,笑道:“信里不是写了?” 崔琰轻捶了下乔浈的胸膛,“担心你报喜不报忧啊。” 这副娇嗔可人的模样惹得乔浈心头腾地燃起一团火,他略低下头含住了崔琰的双唇……他的吻总是这么热烈又细致,让崔琰心甘情愿地配合他的节奏和步调。 好不容易熬到国师大人松了嘴,崔琰嘀咕道:“真是~色~魔。”她心里再明白不过,热恋中的男人满脑子都是“肉”。 偏偏这四个字却让乔浈迟疑了下,毕竟心上人身体不太好,他还真怕崔琰吃不消,于是正探向密地的左手骤然停在半空,“要休息会儿吗?” 崔琰又捶了他一下,“不上不下……你太气人了。” 乔浈会心一笑,“那我可要名符其实了。”左手食指轻车熟路地探了进去,指尖在滑腻又柔软的内壁轻捻,发觉崔琰还是轻轻吸了口气,便知道她伤处还未愈合。乔浈收回左手,转而在她腰际、股间以及大腿上的几处穴位或按或揉…… 乔浈的按摩竟让她通体舒泰,神清气爽,崔琰诚心赞道:“你太体贴了,我好感动。” 乔浈动作不停,“觉得舒服吗?” 崔琰闭着眼睛应道:“嗯。” “只要每天见面,我就让你每天舒坦网王―你是本大爷一生的守候。” 崔琰听了就乐了,“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身上的仙气儿呢?” 乔浈笑而不答。像现下这般给崔琰按摩需要大量体力,尤其在他“犯病”期间,消耗翻倍。 崔琰也不是一无所觉,当乔浈周身的清风流动越来越缓慢的时候,她坚定地按住了国师的双手,“咱们一起躺一会儿,说说话吧。” 乔浈只得顺着崔琰的意思,把她抱到了自己那张大床上。真挨着床褥,崔琰舒展了□体之后,倒是很自觉地枕住乔浈的胳膊,小脸也主动地贴在他的胸前――自从乔浈知道了崔琰患有过敏性鼻炎,身上熏香便换成了清新的橘子味道,而橘子是崔琰最喜欢的水果,单就这个气味而言,崔琰甚至很乐意把国师全身都舔上一遍。 所以,崔琰不经意间就把国师抱得紧了些,鼻尖连带着嘴唇也不经意间就在国师的敏感点上蹭地多了些……国师一来二去也扛不住了,抓着崔琰的小手放在自己两腿之间的硬挺之处,“帮我。” 崔琰恨恨道:“你太经不起考验了!” 乔浈合上了眼,“我对此也很意外。” 在乔浈体力不足且自己手法丰富的情况下,崔琰搓到两只胳膊全都酸痛,手中那粉嫩的顶端才勉勉强强地吐了点儿白沫……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惭愧之情油然而生,崔琰小声道:“我对不起你。” 乔浈直接把崔琰按在自己怀里,闷声道:“睡觉!” 转天早朝,皇帝提议将军备以及补给事宜交由太子处置之时,不知是不是崔琰的劝解起了效,乔浈确实没有表示反对。眼见主上默许,国师一系的官员自然没人跳出来唱什么反调。 此事顺利通过,太子星眸闪亮,时不时瞟向他俊美非凡的九叔;而皇帝也在看向乔浈时,表情柔和了不少。 秦国公府里,崔珩出门与辽王世子应酬,崔琰无事,便向首席秘书传授基础机械原理,唐歆此时却忽然上门拜访。最近这阵子,唐家大小姐的心思和时间大多放在了情郎徐昭身上,今天到来显然是应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名言。 唐歆落座,吃了半杯茶,便开门见山道:“崔妹妹可知道陛下替我选了哪位‘如意郎君’么?” “以姐姐的出身,最次也是个郡王妃吧。” 唐歆冷冷一笑,“不止,是亲王呢。”然后说出了个人名――此人父亲乃是皇帝与国师的兄弟,在三十余年前战死疆场之后,这位皇帝的亲侄子便以嫡长子身份破格儿袭了亲王爵位,又因为皇帝心中怜悯颇多照拂,在京里过得十分滋润。 实际上,皇帝这回没把唐歆指给皇子还与崔琰有关。 崔琰身为新式武器的设计师兼总监制,再加上她的出身,若和任意一位皇子成婚,无疑给这位皇子加了太多太重的筹码……没有皇帝乐意看到他辛苦建立的平衡被人打破。所以当始终中立的国师选择了崔琰之后,皇帝表面上不情不愿,其实暗地里还松了口气。 那么同样背景深厚的唐歆也得嫁给一位与夺位无涉的亲王或者郡王――其实这也是唐家的愿望,嫡出皇子身上都留着唐家人的血,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何苦再冲进火坑自找麻烦呢。 但唐歆的这位“未婚夫”据崔琰所知,好像是个纯同……于是崔琰也直截了当道:“姐姐想请我一同去~捉~奸?”作为乔氏族长的心上人,崔琰在宗室子弟面前自然具有一定震慑力。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唐歆笑道:“正是。劳烦妹妹了,必有重谢。” 崔琰亦笑,“姐姐客气了。” 崔家有马有武器,唐家有粮有海港,两家人都十分愿意继续加深彼此的友谊与联系。 乘车抵达事发地点,崔琰和唐歆心有默契,各自带了十位亲卫跟在身边,为防意外,崔琰甚至令崔容与简真两位队长一同跟随到此。 冲进相当于顶级会所的奢华包间,果然见到三个男人“共处一室”。 唐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小脸微白。而崔琰则盯住了某人的某个身体部位,一时都挪不开眼…… 被堵个正着,唐大小姐的未婚夫依旧不紧不慢,捡起紫色外袍随意披在身上,神色中亦不见喜怒,“你怎么来了?” 唐歆轻叹一声,“你我都对此事……不满意,又何苦互伤脸面?” 紫衣亲王摆了摆手,“若不自污,如何活命?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您已经拿到了把柄,还不知足吗?”他系好衣带,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就是这倒茶的功夫,他猛地瞅见了隐身于高大侍卫中间的崔琰,还不大确定道:“崔二小姐?” 崔琰无奈应道:“是我。” 她正要屈身行礼,却被这位亲王冲到身前,崔容和简真反应极快已经各自上前一步挡住了自家小姐,却还是被这位亲王抓空一把拉住了崔琰的手腕。 这会儿连唐歆都看不下去了,“住手!” 怎料亲王眼冒精光,全不理会周围人的反应,“求九婶指条明路!” 崔琰劈头盖脸问道:“你是不是跟女人就不行?” 这一句话就让屋里大多数人表情都抽了,亲王脸红了一下,“差不多。”亲王殿下实在不敢骗婚,相对于得罪唐家这么威武彪悍的人家,他宁可自己名声受损。 崔琰再问,“你敢不敢跟你九叔说实话?” “不敢。” “一会儿你九叔到了,我跟他说,你敢不敢应承?” 紫衣亲王都快给崔琰跪下了,“什么?!” 唐歆也惊讶道:“国师大人也要……驾临?” 崔琰摇了摇头,“哪怕有一点儿不对头,他就会出现在我身边。” 自打两人亲热过后,崔琰的终极技能“召唤国师”也随之升级,而且这个针对乔氏族人的群体杀伤技能使用起来还毫无时间、地点甚至次数的限制…… 话音刚落,便有亲卫上前禀告:国师大人驾到。 乔浈随后进门,崔琰便将事情始末转述给他。乔浈依旧面无表情,“不愿意为什么不说?” 亲王侄子嗫嚅道:“哪里想到皇伯父指了门这么‘贵’的亲!” 唐歆也恭敬但坚定请求道:“求国师大人成全。” 崔琰察言观色,觉得乔浈其实并不耐烦处理这些,便悄声道:“应下他们。一会儿就你我的时候,我告诉你理由。” 乔浈果然道:“我去和皇兄说。”还不忘敲打一句,“你们都安生些。” 唐歆与亲王殿下闻言,先后大礼谢恩。 二人坐上国师宽阔又隔音的豪华马车,乔浈这才问道:“你怎么也心血来潮?” 崔琰正色问道:“揽下他俩的事儿,让你为难了吗?” “别担心,很简单的事情,毕竟指婚的明旨还未下来。”乔浈笑了笑,“先帝在位时败光了国库,如今皇兄精打细算这么多年国库也不丰裕,这个时候他不会为这种小事儿驳我的面子――三十余年前那场历时数年的战争,军费便是靠历代国师积攒下来的银钱支撑的;过些日子又要有大战,他还指望我搭把手呢。” 崔琰顿时笑开了花,心道:原来如此,果然财大气粗。她枕在乔浈腿上,也解释起缘由,“还记得上辈子你被人诬陷血统之事吗?” 此言一出,乔浈周身登时杀气四溢,崔琰如坠冰窖,全身几乎被震得麻木,却能继续说道:“我可记得此事让已经半隐居的你彻底淡出大家的视线――我直接告诉你,说你不是先帝的儿子那证据是伪造的,而你这位侄子绝非主谋,但他身边应该有别人埋下的钉子,这钉子还非常深,至少我那一辈子没有找到这位钉子的下落,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崔琰在心中数了十下,乔浈便已经平静了下来,刚才的狂涛怒卷好似只是一场幻觉。他抚着崔琰的肩背,歉疚道:“吓到你没有?对不起,我……” “好好准备。”崔琰说完,忽然坐起身子,换了副狡黠的神情,“你猜我刚进那包房里看见了什么?你那侄子有外痔,当时我就想那什么的时候,这块软肉是扒拉到一边呢,还是捅进去装看不见呢?” 这转换太快太突然,乔浈一时也无法适应,盯着爱人瞧了半晌,才道:“我听说痔疮破裂,也会要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九叔九婶一对一没羞没臊的情节我真的准备了很多呀……这种天资异禀的男主角也不多见呀…… ------------ 46章 马车驶入国师府,乔浈先下了车,然后把崔琰从车厢里横抱了出来客串娇妻送上门。 崔琰本想说“等我怀上你再这么伺候也不迟”,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这般说了我行我素的国师也不会采纳――他们之间的拥抱、抚摸乃至于更深层次的亲吻与~欢~爱始终都是乔浈在掌握主动。 坦白来说,无论体力还是技巧,乔浈都不是崔琰所能抗衡的,而且崔琰也承认,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跟乔家男人睡觉还真是绝对不亏,更别提乔浈这位个中翘楚了,所以她便心悦诚服地顺从于乔浈的安排了。 踏进书房,乔浈与崔琰坐在罗汉床的两端,内侍奉茶后一齐退下,而乔睿与成王一同进门,行了礼便轻车熟路地坐到国师的下手。 当初,在崔琰嫁给乔三的那一世,皇帝与太子父子跟国师乔浈斗得惨烈、两败俱伤。乔浈被迫早早隐退,交出了手中权柄。 到了崔琰与乔四成婚的那一世,乔浈身为重生人士吸取了前世的教训,成功拼掉皇帝与太子之后,依然保有一定实力,但之后爆出了身世存疑的丑闻,加上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害得半隐居的乔浈不得不彻底淡出人们的视线…… 如今这一世,崔琰终于有幸见到了国师这一脉的冰山一角,她无比确信前两世能让乔浈让出权力必然是多个大势力齐心协力的结果。伪造乔浈身世的始作俑者,此人身份崔琰心里也有点儿眉目。 乔浈这会儿召集两位大统领前来,正为布置人手监视侄子府邸里的动向,然后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涉及到国师暗部的具体事务,崔琰当然再坐不住,便起身打算以逛逛园子的借口暂离。结果乔浈①38看書网,牢牢地攥住崔琰的手,“听听看。” 崔琰只得重新坐下,眼见下手的乔睿与成王也是副理所应当的神情,便想着两人独处的时候再问个明白。 公事办妥,两位大统领先后离开,崔琰望着乔浈眨了眨眼睛,就等着他主动开口解释了。 乔浈先从书架上取下来了个精致无比的金色小盒子,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个同样金灿灿的布卷,递到了崔琰手里。 崔琰展开布卷一瞧:正是乔浈跟她的指婚圣旨,难怪两位大统领如此自然地承认了她的地位。崔琰笑着问道:“什么时候拿到的?” “我要你的前一个晚上全文阅读应笑歌。” 拿到上岗证书才正式开口~求~欢,这显然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崔琰心中感动,嘴上又调侃道:“花了多少银子?” 乔浈摇头道:“一个承诺,大晋与北面开战,军费一家一半。” 皇帝当然懂得不可涸泽而渔的道理,所以他也不过是期望能和弟弟这边分担一下费用,而并没有肖想太多。三十余年前,正是国师拿出历代国师积攒的帑银,在皇帝这一脉山穷水尽之时送上了一根粗壮的救命浮木。 崔琰却免不了替乔浈担心一二,“皇帝知道国师这边的底蕴吗?” “他不太清楚。”乔浈坦诚道,“定地到京城的海上航线还在我手里呢,家里其实一直都不缺银子。何况,”他揽住崔琰的肩膀,“我有你啊,咱们大晋的第一财神。”古往今来,军~火~总是稳稳占据暴利买卖的第一位。 崔琰被夸得十分开心,却娇嗔道:“还没成亲就算计媳妇的嫁妆,国师大人你的出息哪儿去了?” 乔浈朗声大笑,“咱们不如商量下何时成亲吧。” 崔琰默然,之后才严肃道:“我想咱们先不要急。”若是订下婚事,崔琰要在京城备嫁,也轻易回不得西北了,可她想亲眼看见自己亲手设计监制的武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乔浈略略沉吟,一语道破天机,“你想上战场看看吧?” 崔琰认真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能成全我这个心愿。” 乔浈的目光瞬间变得十分温柔,“当然。我不愿意看你被拘在这小小的京城里,不得自由。你该有尽情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别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谁敢为难你我自会替你出气。” 他的意思其实就是我支持你的事业,我更愿意当你的后盾。这样胸襟的男人哪怕在二十一世纪的天朝也不多见。崔琰狠狠在乔浈脸上亲了一下,勾着他的脖子柔声说道:“谢谢。” 虽然既看得见也摸得着,但乔浈直觉两人之间隔着个透明的屏障,他也知道崔琰对他有相当的好感,偏偏就是极难触到爱人的内心。而就在刚才,这个隔阂好似瞬间消融,崔琰肯跟他交心,乔浈觉得自己也跟着圆满了…… 按照男人的思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感慨上,还不如做点让彼此都爽快的事情……所以乔浈挑着嘴角,凑在爱人耳边低声问道:“你想怎么谢我?” 崔琰当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无奈道:“大战三百回合吗?” 乔浈抱着崔琰直奔净房――浴池也是个极佳的~调~情场地。 有温水提供的润滑和浮力,这场~亲~热带给了两人别样的感受,因为新鲜,两人索性来了个梅开二度。 终于洗好,乔浈替崔琰穿好浴袍,还拿了大大的浴巾把她包裹起来,横抱着回了卧房。 水珠从湿漉漉的长发上不时滚落,滴在崔琰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更衬得她整个人晶莹剔透。 乔浈一言不发地为爱人梳着头发,就这么瞧了崔琰一小会儿,他便又燥热起来,当即丢开犀角梳,低下头舔去了崔琰胸前的水珠,又一路缓缓下行…… 崔琰笑了笑,顺势仰面躺倒,心中却在腹诽:小浈浈连续两辈子无妻无子,没准还真是如二哥所说,憋坏了呢。 很快崔琰就笑不出来了。 乔浈依旧放了根手指进入她的身体,还是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就让她波澜起伏,并层层汇聚,终成巨浪汹涌。 崔琰早已为乔浈的技巧折服,甘拜下风,所以她也再不必违心地克制身体的各种反应,完全地顺其自然了。 在闭上①38看書网~感与极乐的同时,自己的牙关偏偏再次失守,被吻了个酣畅淋漓之后,乔浈又继续回头**她的身体去了。身体、嘴、身体、嘴……如此往复还乐此不疲,崔琰无语凝噎:面对一个接吻魔和~口~交~魔的综合体,也只剩下两个选择――换掉这个男人或者习惯这个爱好。 崔琰还真的认真权衡了一下,实在舍不得乔浈这宽容又体贴的性情,她把心一横,忍了!同时,她也再次确信,不要和男人比拼下限,哪怕你脸皮厚比城墙。 再一次宣泄之后,崔琰只想睡觉! 温~存~过后,乔浈比平时更好说话,“累了?” 崔琰咬了他一口,“困死了!” 乔浈笑着把她揽进怀里,护体清风盘旋缠绕――足够爱人睡个好觉了。 自己天赋异禀,乔浈对此心知肚明,这回他之所以相对“~放~纵”一些,也是存了探探爱人承受底限的意思。崔琰虽然体力不值得一提,但她的~呻~吟却是一绝,还恰到好处地配合他的节奏收紧或者舒展身体……乔浈眯了眯眼,灵与肉都如此融洽,无论是谁来挑战,他都绝不可能放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崔琰醒来,感受了□体的状况,她抄起身边软枕就往乔浈胸膛上一阵乱拍。“讨厌死你了!自从跟你有了肌肤之亲,我下面就没干过。” 乔浈故意委屈道:“你说的,大战三百回合。” “一天三百回合你还活得了吗?” “分着来还不行?” “今儿都三次了!”崔琰怒道,“我迟早得死于力竭脱水!”说完,抬脚踹在乔浈的大腿上。因为有刺青在,为方便“犯病”时敷药,乔浈腿上一根体毛都不剩,皮肤十分光滑,于是崔琰这一脚又不慎碰到了“禁区”。 乔浈赶忙扶住正发着脾气的崔琰,叹息道:“又硬了……” 崔琰顿感悲愤,“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再次云收雨歇,崔琰恶狠狠威胁道:“明儿不来了。” 乔浈笑道:“我不能去找你吗?” 崔琰泪流满面:二哥,我要补肾…… 与此同时,在京城著名酒楼的顶极包间里,崔珩忽觉腰间一酸,害得他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辽王世子见状,笑得暧昧,却什么也没说,只在散席时特地给崔珩包了些东北特产捎走――虎骨、人参和鹿茸。 国师府里,乔浈与崔琰依旧紧紧相拥。 乔浈吻了吻崔琰的额头,说道:“国师一脉地位尊崇,实力雄厚,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保证父死子继的规矩。” “即便如此,依旧引得宗室子弟趋之若鹜吧。说起这个,”崔琰疑问道,“我怎么记得压根没有几个国师能拥有嫡子呢?” “因为能和国师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的女子太罕见了。” 崔琰指指自己的鼻尖,“我呢?” 乔浈笑道:“因为我有你,足以傲世诸多前辈了。”说完,他迅速收敛了其余神情,正色道,“国师修炼有成,自有不同于寻常人之处。想获得国师之位需要十分特别的条件,而国师的嫡子确定无疑可以继承父亲衣钵,而庶子却绝无可能拥有这份天赋。” 要知道,大晋立国八百多年来,国师这一脉父死子继的情况也只有两例。 崔琰已经听懂了乔浈的意思,她前两辈子与乔三、乔四都育有两个儿子,所以她保证自己可以生育,就是生得不多而已。 乔浈继续道:“你已经猜到了。我知道你身体没问题,但咱们两个想要孩子大约颇为艰难。”言毕,他牢牢盯住崔琰的面容,只想通过神情变化来猜测她的内心想法。其实乔浈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可他独独在子嗣问题上,面对崔琰就是莫名地惴惴不安。 崔琰沉思片刻,问道:“你前两辈子也曾经像这些日子这么努力吗?” 乔浈斟酌了下措辞,答道:“没有。前两世被迫隐居后,我便专心修炼了,何况本来我对女色也不是很感兴趣。当年,先帝和他的臣子妃嫔召开~无~遮大会时,我年纪还很小,不小心撞见过一次,回到寝宫就吐了。之后对男女之事便不太热衷。”他一旦认定了谁,就会非常坦诚,毫无隐瞒之处,“我曾以为我不行了……你还记得那个长得挺像你的清倌儿吗?通过她,我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才有底气追求你。” 不知为何,崔琰就是觉得乔浈这回纯粹是杞人之忧,她笃定道:“咱们肯定会有孩子的。话说,”她指指屋外的房檐,“你的暗卫在咱们说话亲近时,知道要堵住耳朵吗?” 乔浈一怔,旋即讨好道:“需要加上这一条规矩吗?” 崔琰忽然冲着窗外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暗部的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和女主当然会有孩子啦……标准he嘛,没有娃不圆满啊。 ------------ 47章 崔琰这句话让本来宁静祥和的庭院霎时变得寂静无声…… 崔琰继续无耻道:“大家脸皮还是太薄啊最新章节霸宠一尤物老婆。” 话音刚落,她就被无可奈何的国师又拉回到怀里,然后嘴巴又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平心而论,崔琰的叫法虽然比不上欧美妞儿那般奔放热烈、花样百出,但比起大晋世家出身的女子……不含蓄太多了。 反正在乔浈看来,小琰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地让他越发兴奋,激励他更加努力,将心比心,连心若磐石的国师大人都忍不住同情起自己那帮手下――也不知道这一个下午就听硬了多少个兄弟…… 两人又黏糊了一会儿,才再临净房,洗去彼此身上的口水,在一起吃过晚饭,犹在休养中的乔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要亲自送崔琰回府。 尤其是临行时,出来道别的乔睿和成郡王都压根不敢和她对视,崔琰大笑,转过头就跟乔浈说笑道:“明知道他们不自在,还~调~戏他们,我是不是太坏心眼儿了?” 乔浈笃定道:“他们的确需要历练。” 崔琰乐得更加欢畅,“那我不客气了。”暗部两位大统领职责在身,他们必须布置妥当的人手贴身保护国师的安全,并定时听取下属们的详细回报,可崔琰也不是个会因噎废食之人,“不能因为他们在,咱们就得收敛,就不能尽情~亲~热啊。” 乔浈微笑默许,捏着崔琰的小手,心中却在感慨: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若是你我~欢~爱得十分常规,他们又怎能这般烦恼呢。 回到国公府,再送走国师,崔琰无事便又开始折磨自家一秘。光是力矩、扭矩、功率和加速度的计算就让这位庄家大公子花容失色,好在他在纯粹的计算方面表现相当不错,崔琰也只能暗自叹息,机械原理这部分学问居然除了二哥,她都没能找到第二个合适的传授对象…… 二哥崔珩总算在宵禁之前到了家。 崔琰先跟二哥叙述了皇帝缺钱,以及国师正是攻敌之短用银子买来了指婚圣旨这一事实。 崔珩十分理解,难怪提出瓜分云地,皇帝表现得如此积极;自己转卖商路,皇帝和太子也毫无阻挠之意――商路交给合适的世家,国家可以收取更为丰厚的商税啊柔情首长,火爆娇妻不承欢。 感慨完毕,崔珩毫无避讳地跟妹妹抱怨,“辽王世子跟乔睿真不愧是兄弟。”他比划了个攥拳又松开的动作,“因为有求于咱们,就成了糯米面团子,又黏又软,怎么讽刺敲打都满面笑容死不还口。” 崔琰扑哧一笑,“二哥对付不了他?我才不信。” 崔珩掏出张求购文书,指尖在几个条目上点了点,“瞧瞧,他们胃口不小。大小姐,反正这些都是你说了算,琢磨下卖给他们多少好东西?” 崔琰在大晋活了三辈子,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她信任她的男人,除了二哥就是乔浈了,对了,上辈子的丈夫乔四也能算半个。 崔琰答道:“卖些二等武器给他吧。若我估计得没错,最初那些等外品已经被高价贩到关外去了……我真想看看正式开战后等外品和二级品对射时,双方的精彩表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哈哈哈。” 和国师在一起,妹妹变得更开朗了,崔珩目光越发温柔,忽然在妹妹脸上亲了一下。 崔琰十分自然地在二哥脸上如法炮制,兄妹俩对视一眼,而后便勾肩搭背地一齐笑出声来。 如愿购得先进武器的辽王世子喜气洋洋地再下帖子:隆重宴请崔家兄妹。 崔琰撇了下嘴,就把帖子放到一边去了。 其时乔浈在侧,见此遂笑问道:“不想去吗?” “他在刻意讨好我。”崔琰想了下,坦诚道,“咱们这位大晋战神完全不是我设想的那样伟岸高贵不卑不亢,真有点失望啊……” 乔浈也乐了,“离他远点好。辽王那边儿各个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臭小子――这事我替你说去。” 崔琰闻言,美滋滋地啃了未婚夫一口,又翻出两张帖子摆在人家面前,“苏愈旧情难忘想和庄庄再续前缘,求我赏个脸,嗯,还有你那个只喜欢男人的侄子为感谢我‘出口’解围,想请我好好乐一乐。” “人怕出名猪怕壮。” “如果我只是崔家嫡出小姐,哪里能让苏大公子和您的侄子折节相邀?” 面对自己的女人,乔浈再无保留,“苏家如今可不太稳当,咱们跟北边战事一起,皇兄就会借着补给不利的名头砍掉几个苏家人祭旗,何苦让他再攀咬上你,扯你后腿。至于我侄子……他也是你的侄子了,要打要骂要踹要砍,全都随你,尽管拿他出气。”要是真能把那钉子挖出来就更妙了。 崔琰大笑,抱着乔浈的腰身就开始晃啊晃,“你会把我宠坏的。” 乔浈惊讶道:“竟被你看穿了!”说着,自己也笑出声来,“把你宠坏了兴许就没人跟我抢了。” 崔琰此时只觉得乔浈纯粹是在哄她开心,又怎能想到国师大人其实早有预谋…… 先说狡猾如狐的苏大公子果然被乔浈出面一句话摆平:单独约见我老婆你是何居心?苏愈挨了“当头一棍”果然好一阵子都不敢再来纠缠。 而崔琰则搞定了奇葩的亲王侄子,更在无意间捞到了那条大鱼。当然,这是后话了。 却说得了国师授权,崔琰带人直奔亲王府邸――乔浈担心乔睿辈分不够镇不住他那亲王侄子,特地让二皇子一同随行,又吩咐属下全都打起精神,一切听从崔琰号令,若事有不谐则立即发警讯,他自会带上援军到场处置。 一众人杀进门来,因为扯着国师这杆大旗,亲王府里仆人侍卫硬是没人敢真的上前阻拦,也只有管家一溜烟儿地往内院里跑,为着能赶紧报信,好让他家王爷好歹……把衣裳穿上。 管家确实尽责,可惜现实实在是太骨感了! 有暗部协同配合,封锁消息,大管家正高呼着提醒他家王爷的时候,二皇子已经当先一脚踹开了他堂兄“健身房”的大门――乔仲枢的第二人格对男男恋还真是非同一般地……不待见。 坦白说,在亲眼见到三个~裸~男交叠在一起的时候,哪怕见多识广脸皮极厚的乔睿都克制不住,暂且移开了目光,还自觉主动地上前想替主母挡住视线,免得九爷的心尖子为此伤眼添堵。 崔琰拍了拍乔睿的肩膀,示意无妨,又拿了帕子堵住嘴,双眼却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遥想当年身在天朝之时,美剧《真爱如血》里的吸血鬼女王给她树立了光辉的榜样,这位女王陛下曾经说过,她已经没什么兴趣再和男人~做~爱,只喜欢两个男人互插,而她在一边观赏…… 崔琰距离这位女王的境界还有段距离,但看**钙片倒是早就没什么障碍了,当然这么损害个人形象的话在属下们满是担忧的眼神之中,她实在难以直言不讳。 二皇子此刻有些暴躁,冲上前去把两个男宠先后踹了个“五体朝天”,再把亲王堂兄从两人中间拎了出来,阴阳怪气道:“哥哥好兴致。” 亲王殿下面上却毫无尴尬之意,就这么“赤诚”着向崔琰见礼,“九婶。” 国师拿到了指婚圣旨,此事在宗室之中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崔琰的确还未正式嫁入国师府,可单看乔浈待她的态度,就再没什么人敢怠慢于她。 崔琰点点头,回了个半礼,余光瞄了眼亲王侄子那得天独厚的“本钱”,面露了然之色:她终于明白堂堂亲王为什么只能专注于同胞了――包~皮~长得几乎完全封住了~命~根子的顶端。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这个毛病……基本没治。崔琰轻叹了声,不掩惋惜之色,“也不怕冻着。” 亲王殿下显然误会了,他微微一笑,抄起中衣和袍子,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了,“九婶觉得哪里可惜?没看见好戏还是……为了侄儿我?” 崔琰有毛病的只是面部审美而非辨识,看着便宜亲王侄子这副撅着后座的开屏孔雀相,心说我有一个乔浈才几天,这就已经快肾虚了,再加上一个你……你是为了帮我分担火力吗?崔琰冷笑一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男宠,说道:“换得挺勤。” 亲王殿下是个货真价实的流氓,但却是个十分聪明且有自知之明的流氓。 话说到此,他算是彻底确认了九婶前来不是为了“给姐妹出气,收拾自己一顿”这种二缺理由。若是因为公事的话,不是自己无意闯了祸便是自己身边的人惹了麻烦……亲王殿下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觉得身边人出事的可能更大,他赶忙吩咐管家带走男宠们,这才低声问道:“九婶可是为了侄儿不省事的下人们而来?” 崔琰颔首,将乔睿和乔仲枢召集到身边,几人凑得极近,她才解释道:“新式手弩已经被贩卖到关外两大汗国手中了,其中一条走私联络线索……”上一世那位神通广大、事成之后飘然而去的“钉子”乃是亲王的男宠之一,至于具体是哪位,崔琰可就真不清楚了,所以只好先糊弄住便宜侄儿,好赢得他的配合了。 果然,刚才还混不吝的亲王殿下,此刻脸色微微发白,“在侄儿府上?”他若是分不清轻重,也没法安然活到今天,还享有荣华富贵了。 崔琰再次颔首,又说道:“上回我撞见的那两个男宠,我得先带走,装模作样地教训一番,再给你送回来。以后的事儿也不用我提醒,你这么精明……只是得记着行事千万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二皇子顺杆爬的功力也不容小觑,“哥哥,今天弟弟可是奉命扫你面子。” 亲王侄子先谢过崔琰的关照,又转向堂弟乔仲枢,“哎,哥哥我就想荒唐些,好躲开这些要人命的隐秘阴谋。” 乔仲枢面露嘲讽之色,“这是咱们的命!躲?哥哥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亲王摇了摇头,“我怕了。结果还是发生了让我更怕的事情……”说着,又转向崔琰,“说起男宠,我倒想起当年先帝身边那位时刻离不得的宠臣谭燕,他狠狠坑了先帝一回,害得咱们大晋险些亡了国,最后不也是全身而退,跑到北边去投了金台汗国了?他好像就是专门培养了很多男宠侍妾送到各个权门与官员家里,我爹还在的时候,曾在京里端了他好几处‘窑~子’,还抄了些名录和香料回来。” 崔琰、二皇子与乔睿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乔睿行了个礼,恭敬道:“王叔,当年送往国师处的旧物因为京城被围,兵荒马乱,散失了不少,此事还求王叔通融。” 亲王道:“这个自然。一会儿咱们一同去取吧。” 谭燕的手下接头和联络乃是通过一种极其特殊的熏香,此事还是谭燕身死之后崔琰才得以知晓。可是亲王府里也有钉子,万一此人已经偷偷更换过香料……崔琰立即问道:“你的枕边人可能接触得到这些早年旧物?”她想了想,决定以实相告,“我听说谭燕擅毒,你最好拿了东西一起去趟国师府,找个能人再给你瞧瞧。” “侄儿还没这么糊涂,紧要的东西都是我亲自收藏。”亲王侄子显然再次误会了,“九婶,您是说我不能和女人……也是因为中了毒吗?”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我十二点之前就写不完吗? 我不信啊我不信~~~~~ ------------ 48章 便宜侄子的封号是“安”,但显然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安王府恐怕不得安生大汉封侯。 安王好好梳洗了一番,这才跟着婶子和堂弟一起去往国师府。不过当他亲眼瞧见堂弟乔仲枢跟着崔琰登上同一辆马车时,还是求助似的瞄向了乔睿。 暗部密探大统领送上五字金句,致使安王受用了一生,“一切顺着她。” 话说在马车里,崔琰刚刚坐稳,二皇子便撩着帘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九婶。” 这活脱脱就是自己前世的小儿子嘛:爱黏人爱撒娇,他要是做了好事你还必须表扬也必须奖励,不然真的打滚撒泼哭闹给你看哟……崔琰不自觉露出了个慈爱又宠溺的笑容,拍拍自己的大腿,“来吧。”话音未落,她眼前一花,明黄色的外袍散落在地,身着深衣的乔仲枢似乎很担心她反悔,竟以最快的速度枕在了她的腿上。 也正是因为他动作太猛太快,不小心被自己绑在腿上的手术刀刀柄狠狠硌了一下。众所周知,大腿内侧的皮肉……比较娇嫩,乔仲枢捂着伤处,精致的五官立即扭曲纠结到了一处,眼眶里也漾了汪泪水。 崔琰见状,不厚道地捧腹大笑,乐够了才替侄子擦去眼泪,“乖。是婶子不好,不该看你笑话还看得这么开心。” 乔仲枢咬着嘴唇,“不理你了。” 崔琰捏捏便宜侄子的鼻尖,完全不把傲娇青年的威胁当成一回事儿,“真的?”说着,替他按揉起紧绷的头皮和肩膀——别的地方再不能乱碰乱摸,否则就难以收场了,毕竟乔仲枢还是个血气方刚,正值“牲口”这样大好年华的小伙子。 二皇子果然换了张笑脸出来,“九婶要是不理我,我就不活了。” “这还差不多。”看见便宜侄子露在外面的双手上那些新生出来的伤疤和茧子,崔琰越发怜惜,使出了看家本领,**和精神的双重舒坦与满足让乔仲枢再也克制不住,不时哼唧出声最新章节笑傲山河。 马车不太隔音,里面两人交谈内容还真瞒不过耳聪目明的暗部兄弟们。众人却似乎习以为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别说言谈,连表情都欠奉。 安王忽然发觉他的九婶和堂弟……甚至连乔睿都如此陌生,他低声问道:“九叔知道吗?” 乔睿眼皮都没抬,“当着九爷的面,主母跟二皇子都照样亲近。” 安王深吸口气,“我错了。” 乔睿眼含惋惜之色,说道:“王叔,你也不是头一个想试探她、拿捏她的人。只是今日之事我得如实禀告给九爷,您……” 安王无奈道:“自求多福吗?我准得挨揍吧。” 马车外的声音也一样能清晰地传进来,崔琰划拉着侄子的细滑如丝的长发,笑道:“隔着老远就听见安王叫得跟公鸭子下蛋似的,假的不能再假了。” 此言一出,周围兄弟们努力压住笑意的咳嗽声吸气声此起彼伏。安王面皮微红,心中却在琢磨为什么年纪轻轻、世家出身的小姑娘能……有“这种”经验? 乔仲枢等到外面重新平静下来,才轻声提醒崔琰道:“九婶,您的‘事迹’可是被九叔捂得很紧,除了暗部和父皇那边的几个心腹清楚来龙去脉之外,没有亲身跟您打过交道、不知道底细的皇族子弟对您可都不是太尊敬。” 崔琰微微一笑,示意侄子坐起身子再凑得近些,等乔仲枢把耳朵附了过来,她才小声说道:“不妨。新式手弩都是宗室勾结一些商人私自卖出关外去的,这些人不得不杀不得不囚,等你九叔处理完这些人,再让大家认识我也不迟啊。” 乔仲枢双目精光一闪,“父皇和九叔打算血洗皇室?” “哪有这么夸张,清除异己罢了。”有些皇族成员因为有了免死金牌行事越发恣意没个分寸,皇帝和国师这对至尊兄弟在此事上态度一致:正好外敌即将来袭,没有鲜血和尸首,这些无法无天的小辈们也恐怕不会懂得谨慎和收敛。 短短一句话,却让乔仲枢听出冲天的煞气,他握住了崔琰的双手,“九婶,我会一直陪着你。” 爱情带来的幸福感果然是洗去痛苦的无上利器。 崔琰刚重生时的那点郁气也被二哥和乔浈携手春风化雨消磨一空,而乔仲枢也在她的关爱下,轻易不见当初的狰狞与癫狂之态。 崔琰看着侄子真诚的脸,笑道:“好啊,我也会一直护着你。” 结果她得到了一个纯净又温暖无比的拥抱。 一行人抵达国师府,安王刚见到他九叔就被一句话打发走了,“你先去看病。” 国师一脉有几位老供奉,单论制毒与解毒水准还在太医院院使之上,他们给安王“体检之后,还能继续分析一下带来的熏香。 听过乔睿的禀报,乔浈挥退属下,坐到崔琰身边,“委屈你了。” 崔琰笑答:“不委屈。安王这人挺有意思。”又把这位便宜侄子的隐疾当笑料给未婚夫说了一遍:安王再爱男人,他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留下子嗣就是其中之一,敦伦时几乎射不出来真是他多年以来最大的心病。 乔浈正任由心上人替自己打磨指甲,闻言笑了笑,“环切术?他不敢的。” 这名称太专业了喂,崔琰惊讶道:“前列腺按摩,您也知道吗?” “摸摸就爽到想射的那个?” 崔琰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我服了。开国国师究竟给后人留下了些什么啊!他姓百科全书的吗?” 乔浈轻咳一声,“目前还不能给你看先祖的亲笔,倒是其他几位国师实录你可以随便选一本。” 二人牵手同行,来到层层守卫森严,存放历代国师笔记和备忘录的内书房,崔琰环视了下四面满满的书柜,她就近捡了本手边的小册子,翻开一瞧,竟是上上代国师留下的东西。 她问:“是不是不能带出国师府?” 乔浈应道:“没错。” 册子很薄,崔琰拉着乔浈回了书房,就靠在他怀里翻看起来。 乔家国师们都很有气度,不畏人言,秉承着“有胆做就得有胆认”的原则,自家出了昏君暴君,他们完全不会因为顾及面子而不用恶谥,比方说先帝的谥号便是“幽”,而在先帝横空出世之前,大晋朝最为奇葩的皇帝轶事就在崔琰手中这本小册子里毫无半点避讳地记录了个详细明白: 却说这位陛下看上了自己拥有倾国之色的小姨子,然后找了个机会,把人家姑娘“煎”了。就在皇帝得意洋洋地等着皇后的娘家把小姨子送进宫里的时候,听到了“噩耗”,小姨子性子刚烈直接吞金自尽了。 皇帝震惊之情犹未散去,暴怒的皇后倒杀到近前,在他没反应过来的当口,“啪啪”一左一右挨了倆嘴巴。 之后就是忍不下这口气的皇帝打算废掉皇后,再把皇后娘家一锅炖不成,反被逼宫的精彩剧情了。 其实上上代国师始终瞧不上这位荒唐皇帝,在皇帝被皇后威逼自尽的时候,国师不仅默许了,还亲自出手把混乱的局势控制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之内。皇后弄死丈夫之后就被圈禁于宫内,后继之君乃是皇后的长子,为君十余年,也当得起勤政爱民四个字,但是这位陛下最最出名之处不仅在于他有对儿神奇的父母,还因为他的嫡长子正是先帝…… 崔琰笑得前仰后合,“太可怜了呀。” 乔浈搂住爱人,瞄了眼册子上的文字,漫不经心道:“不止呢。吞金自尽的姑娘有个情郎,这情郎倒是个痴情的,终生未娶,还从宗族里抱养了个孩子记在名下——而这孩子的孩子就叫谭燕。” 在看到国师的小册子之前,崔琰还真不知道荒唐皇帝身死的直接导火索乃是他强了自己的小姨子,“谭燕的出身是真的吗?” 真正世家出身的公子可能行事狠辣,非常时期也会不择手段,但又有谁真肯给人当男宠当禁脔啊?哪怕对象是皇帝也不成——大晋的朝政架构大多数时候都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而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乔浈颔首道:“当然不是。真正的谭燕早死了,先帝身边那位乃是冒名顶替的。而且先帝早知此事,但因为太爱宠他,须臾都离不得他,还特地暗示过谁也别拿谭燕的身份做文章。” 崔琰也不怎么不厚道,“这才是真爱啊。” 乔浈冷嘲道:“只是,先帝的真爱未免太多了。” 身周清风由暖转寒,崔琰见势不妙,赶忙揉了揉乔浈的胸膛,“好啦,咱俩这也是真爱。” 乔浈嘴角勉强一挑,“那咱们证明一下?”直接低头吻了下去,把崔琰的回答封在了喉间。 虽然崔琰在事后总是边捶边抱怨,但在过程中她表现得太迎合也太乐在其中了。所以乔浈坚定地认为,他们的次数可以再多一点,花样也可以再来一些…… 看完病的安王一脸愁容:他的确中了毒,这种毒一般都用在熏香里。可是他和别人睡觉几乎都要用助兴的熏香……好在因为剂量不大而没有什么症状,若是始终没能察觉进而耽搁治疗的话,结果就很难说了。 高坐在他上首的九叔则粉面桃腮,语调却依旧是那副很不热切的样子,“都知道了?” 安王恭敬道:“是。侄儿知错。” 乔浈指指眼前,“站这儿来。” 安王照办,随即迎来当胸一脚,在化解余力时顺便给乔浈的书房擦了下地板。不过安王爬起来之后却不见狼狈,而是满脸欣喜之色,“多谢九叔!” 挨了国师一脚,也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暂时不睡他的男宠们,也可以从容撒网找出府里那个钉子,以及宗室里别有用心之人也会试探着联系他……不管如何,终于得到了机会,安王发誓自己会牢牢抓住它! 孺子可教,乔浈颔首道:“小心些,会有人帮你。” “是。”安王美滋滋地退下。 崔琰这才从隔间里出来,看着安王雀跃的背影,“居然给点阳光就灿烂。” 乔浈笑了笑,“你别小看他。这小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封号从吉祥字换成地名。”顿了顿,又道,“我前两辈子就是忽视了他,反让他为他人所用。” 安王懂分寸,又有决断,单就这两点而言,他就可用。崔琰站到乔浈身后,替他捏了捏肩膀,“咱们这辈子要是再摔跟头,好歹也得换个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完成,乔三下章重生,倾倒众生的谭boss也会粗场啦~~~~~ ------------ 49章 第二天,暗部的探子便传来消息:安王卧床休养,先后有两位“相公”服侍得不够尽心,被大怒的王爷打了板子赶出王府了。 有嫌疑的全都扣住,没问题的夹杂着自己心腹一起放出王府,这样撒网捉鱼,总会有所收获:打算算计安王或者对他别有所图的人八成会出手联络这些放出来的男宠。 “安王果然雄心壮志,早有准备。”崔琰看过暗部的情报,故而有此一叹。 乔浈道:“他能独当一面,我也能放心离京。” “出京?”前两世,国师大人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都没离开过京城半步。 乔浈答道:“亲眼去北面看看。” 北军、东北军与西北军可都算“北面”,崔琰想了想,还是诚恳道:“总归是眼见为实。我家还算好的,估计东北军是辽王的自留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北军喝兵血,军械老旧之事你得心里有数,不然谁冒着杀头的罪名私贩手弩?你去时一定得多带些人。” 乔浈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迫在眉睫,我才得亲自去整顿一二。” 半个月之后,正北、西北与东北都有小股骑兵接连犯关,开始也只是试探性质的接触战,之后规模渐大,频次渐多,当自家新式手弩及时供货,完成了订单上八成数量的时候,崔珩打了报告,请求陛下恩准兄妹两个返回西北。 皇帝痛快准奏。他再想削权除藩,也不会不合时宜地在临战当口发作。 崔家兄妹离京,乔浈、二三四三位皇子、唐家兄妹、徐昭以及辽王世子全都到场,安王因为“演戏”需要,不好出现,还偷偷送了封亲笔告别信,里面主要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发誓今后一定苦练~叫~床技艺,定要叫出让九婶记忆深刻、欣赏不已的一流水平。 崔琰还没看完就乐了,“安王当真有趣,他怎么知道写这些不会惹我生气?”她还拿着这封信在乔浈面前显摆,“多情深意切啊,我比你有人缘呢。” 话虽如此,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人家贵为亲王,为啥不惜脸皮地讨好自己,还不是看在自己这个国师心尖子的身份上? 送别时,徐昭也特地表示,后勤补给一事他会尽力,至少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定会及时传消息到西北。 崔琰结交徐昭也正是为了能让他有这样一个表态,毕竟崔家在文臣集团内部影响力十分有限。 匆匆回到西北,见过母亲,天色尚早,崔琰梳洗过后便拉着二哥,带着庄庄和侍卫们直奔自己的军械研发制造所。 门外有五百人守卫,内里一切井井有条,规章制度也都按照她当时的吩咐一丝不苟地执行――足见父亲和大哥对这个新兴部门有多重视。 崔琰面见过工匠头领和副头目,巡视了工坊还亲自验看了几批新货,最后还拿走了这些日子的配方、库存以及生产记录。 二哥崔珩完整地跟了一路,默默记下妹妹如何行事,看着她亲口吩咐庄庄带着整箱文书回府,兄妹俩这才一起奔向郊外大营――将来崔琰出嫁,定居京城,位于西北的这个核心部门必然要交到崔珩手里。 一路上,崔琰又抓紧一切时间,跟二哥交代了很多自己的独门经验,还说出了最为核心的配方中几种材料的配比范围。 总之,只要是她有的,都可以不需要任何代价地转赠给二哥。 前两世不知为何没有穿越之前的记忆,她只知道自己天生早慧,还坚定地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跟周围的人和事都有种疏离感,莫名其妙地不想和家人亲近……也只有二哥靠着颗火热的心和无微不至的关照和爱护把自己那层厚实的保护壳融化了、捂暖了。 也许崔珩不是崔琰生命的最大意义,但也是她最宝贵的精神支柱。这也是为什么当她的前夫们害死二哥时,崔琰会想要不顾一切地报复。 赶到大营,在帅帐里,分别数月的父女又见了面。 看着自己的嫡子嫡女,秦国公崔逸感慨良多,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珩儿在琰儿心里,地位要高于他这个亲爹,崔逸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女儿幼年时性子沉闷,他关心得不多,等到她大放异彩的时候再来补救又完全来不及……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忠于家族,家族就要给她最大的回报。 思及此处,崔逸对崔琰全无保留,把族老们和他这个族长的意思说了个明白。 崔琰十分惊讶,要知道前两世她都是花费了极大代价才换来家族的鼎力支持,而这一世她还未曾开口便得到了之前梦寐以求的允诺――果然实力才是硬道理。 她扑哧一笑,“原来,爹爹也被我的手弩震到了吗?” 崔逸笑了笑,“两轮齐射下去,正冲锋的那群野崽子们纷纷落马,吃了狗啃泥,眼见着就没活路了――不光是你老子我,连身边的将官们都跟着吓傻了。” 崔琰翻了个白眼,“连马都没留下吗?” 崔逸轻咳一声,“孩儿们兴奋坏了。” “手残没药医!”崔琰故作沉痛道,“也太败家了!” 崔逸含笑应道:“爹爹知道了,一会儿就教训他们。我闺女天纵英才,说什么都是对的。”脸上慈爱和欣赏更是一目了然。 父女俩再不用装字母活活演上一出“父慈子孝”来,崔琰也不顾营帐内外还有数十守卫心腹在,直接坐上她老爹的大腿,还勾着人家的脖子,撒娇道:“这个我爱听!爹爹再夸我几句。” 崔逸抱着女儿,开始满嘴胡话,什么我闺女天下第一美貌啦,天下第一聪慧啦…… 老爹还有这么跳脱的一面,崔珩也甚觉有趣,他低下头默默地笑了。 因为嫡子嫡女归来,崔逸也带着心腹和侍卫一起回到城内秦国公府。 话说,西北四省中最繁华也最具战略意义的便是国公府所在的长安城,因为城外百里便是大晋西北第一雄关――西北关。战事将起,大军便驻扎于西北关外。总的来说,在长安城与大营之间有上好官道连接,来往十分方便。 当晚,大家吃了个团圆饭。饭后,崔逸与夫人唐氏特地留下崔琰说些私房话。 崔逸啜了口茶,问道:“国师对你还好吗?” 崔琰十分坦然,“他对我很好。虽然还比不上二哥,但也差不多了。” “爹知道你不会吃亏……只是没想到你把他迷住了,”崔逸笑道,“管他风吹雨打,咱们崔家也能岿然而立。” 一句话说得唐夫人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崔琰想了想,觉得还是打下预防针的好,“爹、娘,国师要亲临北面几大关隘。” “来咱家?”崔逸玩味片刻,“为你来的吧?” 国师巡视北军和东北军理由都十分充分,但说他要来西北,谁都会认为他是假公济私跑来见媳妇顺便参见老泰山和丈母娘的…… 崔琰迎着爹妈的目光,笑道:“八成是。” 其后,崔琰在工坊里折腾了十多天,四皇子乔季桓与乔睿带着兵押着补给一齐抵达西北长安城。这二位来此目的基本一致,都是来刷经验涨声望的。 乔睿还好,毕竟是负责暗部情报工作,而且他的出身和职责都和西北军、秦国公府并无冲突,反而还因崔逸未来女婿心腹的身份,迅速为西北官员和将领们所接受,加上乔睿自来熟厚脸皮的性情,和大多数人都相处融洽。 四皇子则遭遇了冷热两重天。打算在四皇子大婚后封在西北,好夺取崔家的兵权和地盘,皇帝的这个心思并不难猜测。只是乔季桓还没有军功在身,如今又是副被太子压得抬不起头的窝囊模样,他纵然想拉拢西北当地这些比京城团结得多的权门和世家,也没什么人真的肯做这无本的买卖――大家大多表面对他十分追捧、尊敬,但只要稍微涉及些利益和隐秘的话题,众人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避而不谈了。 可惜,四皇子得了国师乔浈的暗示,志向并不止于“封王统兵”,他多番示好却始终是被冷水泼头,心情不可避免地焦躁起来。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四皇子是皇帝所有儿子中最为冷静且克制的一个,他知道他得有耐心,也得找个合适的突破口…… 于是当崔琰结束了实验,也结束了吃住在工坊的日子,坐着马车回家好好休个假的时候,被乔季桓堵在了半路――崔琰的兵器研发制造所按天朝的话说,乃是国家级保密单位,四皇子一个外人哪怕他带着众多亲卫,想靠近甚至出入,纯粹都是白日做梦。 崔琰听了个大概,便把四皇子带回了家――家里经过多次清洗,无论仆从还是侍卫都很可靠,说话更为方便。 在书房里,完整地听过四皇子叙述的困境,崔琰沉默了:当年在乔三和乔四都立下非凡战功之后,威望大涨,群臣以及世家中皆有人公开支持两位这善战的皇子,这才让太子感到极大的威胁。于是太子吩咐亲信败坏弟弟的名声,并试图削去他们手中的兵权,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太子出手次数太多了,总有昏招出现。太子在为难和刻薄弟弟们的同时,也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气量和行事手段……结果连皇帝都对自己最心爱的长子有些失望。 此消彼长之下,才让乔三和乔四真正有了问鼎那张龙椅的机会。 而这一世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尤其是四皇子如今被排挤得连仗都没得打,崔琰暗叹一声,叫过庄庄问道:“大哥和二哥他们呢?” 庄秘书答道:“在关外大营。” “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之后。” 崔琰便和四皇子说道:“等二哥回来,我让他带你转转,之后安排你正式进大营,亲上战场,打上几仗,大家对你的态度便会好上许多。” “多谢九婶。”四皇子笑道,“我这也是没辙了。您知道三哥在东北接连立功吗?” 崔琰摆了摆手,“我相信你的本事,必定立场大功,可你别冒进也别心急啊,时刻记得国师有多看重你。” 四皇子点了点头,顿感轻松:他刚才也有试探的意思在内,结果不出预料,他那个妻奴九叔连默许他的事儿也一并说给九婶知道了。 转眼入了秋,乔浈姗姗来迟。 结束了欢迎仪式,崔琰将未婚夫请进了自己的卧房。 乔浈直接把她抱在怀里,“我很想你。” 崔琰也由衷道:“我也是。” 乔浈叹了口气,“叔权在东北落了崖。他醒来后,我在他身上见到了逆流的河。” “什么?”崔琰皱了眉头,“他也重生了?” 乔浈轻声道:“这不奇怪。在你和他成亲的那一世,他也死得怨气冲天。” 崔琰这回终于破功,难以置信道:“什么?崔家嫡支死绝他不该庆祝的吗?不该放下心事长命百岁的吗?” 乔浈答道:“他在你走后不到一年就薨了。你的长子带兵围了皇宫,逼他退位了。” 崔琰沉默半晌,终于艰难说道:“作为大晋唯一一位逼宫成功的太子的亲娘,我是不是该名垂千古,含笑九泉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信息量很大的一章…… ------------ 50章 如今的乔浈正处在全盛状态,无论个人实力、手中的势力还是族内威望,连皇帝都不会轻易撄其锋芒,更别提乔三这种刚刚见到点出头曙光的小皇子了。如果乔三胆敢胡来,乔浈就能让乔三这辈子都再没有胡来的机会。 实际上,国师大人真正在乎的是他的心尖儿在听到前夫重生的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以及会有何等作为。果然,乔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崔琰眼圈逐渐红了。 不过,并没长久沉浸在自己纷杂的思绪中,崔琰醒过神来,先摇了摇头,“我只觉得对不起老大。”这个“老大”说得便是崔琰和乔三的长子,也是两世育有的四个儿子中她最为喜欢的一个――这个儿子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都颇似二哥崔珩。 乔浈劝解道:“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皇帝。” 崔琰深吸口气,“我跟他爹的恩怨还是影响到了他。”顿了顿,又道,“太子造反哪有这么容易?嗯,国师大人?”乔三可是位英主,逼宫成功也不意味着老大就能得到宗族和群臣的认可。 乔浈笑了笑,“我的确出面说了几句……公道话。” 联想起那位荒唐皇帝被皇后逼宫时能如此顺利也是得益于国师的态度……崔琰攥住了乔浈的手,“多谢。”说着,破涕为笑,“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动摇。乔三害死我二哥,我也毁了他的皇位,也算是两清了。” 被说中心事,乔浈也略感尴尬,却还是老实道:“你若是心中无憾无怨,又怎会移魂重生呢?” 崔琰轻声道:“自古以来,哪个皇帝对外戚不是既利用又防备的?只是我崔家扶持了皇子成功登基,在封赏功臣时又赚了头筹,外有二哥掌兵,内宫有我以及两个儿子,十来年的功夫就已经树大招风、尾大不掉,堪称大晋第一世家了――我要是皇帝也会出手压制,并培养几个家族出来跟崔家斗上一斗。所以那一世,乔叔权所作所为,我都能理解。” 朝堂争斗哪里会讲究人情,乔三削权甚至逼迫二哥隐退,崔琰都不会意外,虽然这不代表她会束手就擒,看着皇帝丈夫一点一点地剪除崔家的羽翼直到最后动摇根基。 可惜,乔三却做了件让崔琰无法原谅的事情:他把二哥和崔家的主力关在西北关外,结果被两大汗国主力围堵,逼迫二哥死战,还在国内散布流言,说是二哥投敌! 思及此处,崔琰笑了笑,可这笑容在乔浈眼里分外妖异,“知道二哥的结局,我当时就想不能白做皇后二十年,我死也要把你乔叔权钉死在耻辱柱上。于是,我把二哥和我自己积攒的资源和人手都给了老大……只是我没想到我这个傻儿子发动得这么快。” 她此刻就是在硬生生地撕开自己已经结疤的伤口,哪怕鲜血淋漓,她依然能保持冷静。她越是理智克制,乔浈便越是心疼,可国师大人在安慰爱人这一科目连入门水平都没达到,“难受就别说了……我都知道。” 崔琰靠在乔浈胸前,阖眼酝酿了良久,那泪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她舒了口气道:“听你说我走后乔叔权过得这么槽糕,我也就安心了。” 乔浈把她搂在怀里,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血肉一般,“你有我。” 崔琰上身被他箍得都有点疼,“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比他们都可靠。罢了罢了,前两辈子,我为家族,为孩子而活,这辈子我该为二哥,为自己而活。 与此同时,远隔千里之遥的东北关外大营,三皇子独自枯坐似有隐忧,一时沉吟不决。 辽王世子进帐,见到堂叔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直接问道:“怎么了?”必须承认,一同征战的确是男人们拉近距离增进好感的不二法门。 三皇子回过神来,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起了点旧事。” “这旧事棘手吧?” “显而易见,”三皇子起身,将佩剑挂在腰间,“功劳总是真的,别的都是虚的……” 辽王世子忙道:“如今攻上来的多是周边几个部落的骑兵,金台汗国那边只派了些探子混在这些骑兵里,为着探探咱们的虚实。” 三皇子点了点头,“有胜有负,好引出金台汗国的主力吗?我知道了。” 辽王世子拍了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堂叔肩膀,“小心些。太子不敢动大手脚,但背地里阴你一把却不难。前些日子你刚立了些功勋,偏就落了崖,查来查去那些知情的居然全都被灭了口。” 三皇子诚挚道:“谢了。我心里有数。”他大步走出营帐,召来副将点齐兵马,一同奔出东北大营。一行人迎着朝阳,纷纷起落的马蹄带起滚滚烟尘,驰向交战地点。 而在西北长安城,秦国公府内设宴款待国师乔浈。 敷了一下午茶包和面膜的崔琰神色还算正常,把她的正常看在眼里,乔浈整个人表现得就太不正常了:堂堂国师,居然眉眼弯弯,居然嘴角含笑,居然见了崔琰的老爹自己先拜了下去,居然还一口一个“小婿”…… 随后几记马屁再伴以几杯小酒,老爹崔逸便投了诚,也一口一个“贤婿”……再说起练兵布阵以及关外局势,两个大男人聊得口沫横飞,好不投机,甚至最后散席时勾肩搭背,已经十分亲热。 二哥崔珩眼睛眯了眯,没发表任何评论,倒是大哥崔珏没按捺住,特地问道:“我怎么听说国师平时不这样啊?” “确实不这样,”二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替妹妹回答,“纵然是神仙也有脑袋抽一抽的时候,”而后话锋一转,又盯着妹妹说道,“但国师就是当了神仙,脑袋也不会抽筋的。” 崔珏立即反应过来,“出什么事儿?” 崔琰安然答道:“他带来了个坏消息,让我很难过,他似乎有些自责,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便只好使出全身解数讨好咱家人了。”如果她连未婚夫的脾性都摸不透,又怎么敢和他成亲? 崔珏与崔珩对视一眼,齐声道:“小妹你没事儿吧?” 这才是家人!我以前怎么这么傻,纠结于莫名其妙的疏离感,都不知道珍惜他们呢?崔琰深吸口气,“我还行,”两只手一左一右搭住了亲哥哥们的腰身,“先让我左拥右抱一下。” 大哥崔珏是个直脾气,“自从小妹你弄出了这些新式武器,老爹拿这个当幌子除掉了好几个吃里爬外的家族,如今咱们西北真正是一条心。我不觉得咱们崔家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乔家人,咱们敬着就好,至于他们说什么,咱们没必要太当回事儿。” 崔琰一听,果然笑了:大哥真是当之无愧的将才,当元帅无论如何都不够格儿――这也太直接了。 二哥崔珩同样笑而不语,兄妹俩又一次默契了:像太子这样,只懂得用阴谋是不行的;但像大哥这样,不懂得用阴谋却是万万不行的。 在西北住了半个月,乔浈和崔琰的大多数亲人朋友都有了不错的交情,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回京。 而秋收正是异族前来犯边劫掠的高峰时期,乔四如愿以偿地披挂上阵,胜了几场。直到秋末,大晋北面国境线全面开始飘雪,战事不得不暂歇下来。 正好新一批武器制作完成,崔家兄妹便和四皇子一起回京交货复命。 好歹京城要比西北长安城温暖一些,屋里烧起地龙,更是春意融融,二哥怜惜妹妹冻过的双腿便主动揽过了大部分应酬,崔琰清闲在家,便搞搞实验,累了还倒头就睡。 这般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天,国师便主动踏雪到来――金台与伊夏两大汗国在抢夺大晋的财富之后,励精图治十多年,国力鼎盛,都有入主中原之心,在经过这一年时间的试探和整备之后,大约明年便要尽遣主力正式开战了。这些日子,皇室内部重量级人物齐聚京城,接连商讨相应对策,因此乔浈也没能抽出时间及时探望自己的心上人。 崔琰显然很通情理,把乔浈迎进门来,笑道:“这两天没少熬夜吧。”指着未婚夫眼下的黑眼圈,“我更喜欢您这烟火气十足的模样。” 乔浈笑了笑,“我只消看住太子,别让他再无法无天就好。不是我自夸,老乔家也算人才济济,只要留心别堵了孩子们上进的道路,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失公正之心,这也是国师难能可贵之处。崔琰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叫人预备去。” 乔浈拉住崔琰的手,“叔权一会儿要来。”说着,摸出张帖子递了过来,“我给你压阵。” 崔琰哭笑不得,“你不用这么小心,生怕我拒绝似的。如果他不过分,我也不想跟他闹翻。比起太子,他总还算顺眼。” 乔浈一笑,“是我枉做小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皇子乔叔权到访。乔浈受了礼,主动前去外①38看書网,而崔琰望上三皇子的眼睛,便知道果然有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三皇子行礼行得没有半点不甘,“九婶。” 崔琰回了礼,“咱们扯平了。” 乔三也道:“确实,总执着于旧事也没什么意思。我再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敢和九叔为敌……若是九叔不说话,太子想要我的命,父皇都会袖手旁观。” 崔琰语调里没有任何情绪,“太子现在的小手段也不算少啊。” “没错。”三皇子坦然道,“能害死我和老四,那算意外之喜;纵然不能完全得手,也够我俩头疼一阵。说起这个,我得提醒你,当年内宫倒是被你整治得干净无比,但前朝却是鱼龙混杂,谭燕和另外一个藏得很深的细作都埋有不少人手……谭燕的人曾经说你不守妇道,我信了,才下了决心害了你二哥。” 崔琰抬手就是一耳光,“老子忍你很久了。” 三皇子只觉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他却没当做一回事,扯出了个怪异的笑容,“出气了没有?” 崔琰勾了勾手,“右边。” 三皇子果然把右脸凑了过来,崔琰却狠狠冲着他腹部踹了一脚,“出其不意,你这兵法算是白学了。” 乔叔权顿感无奈,他~呻~吟了一声,揉了揉伤处,感觉一片青紫肯定免不了,但伤筋动骨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儿。他站直身体,继续诚恳道:“我对不起你,所以当年老**宫的时候,我都没反抗,说你二哥叛变也不是我的初衷……倒是最后,谭燕留下的那批人都被我陪葬了。奇怪的是,那批人如今却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崔琰闻言,还真就笑得出来,心道,哼,你也小瞧安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带不带感?是不是又爱又恨? 话说近期必须趁热打铁,奉上乔三番外一记。 ------------ 51章 原本早该出现在乔三身边的奸细,如今仍旧不见踪影……这说明安王府里潜伏着的那位是条大鱼! 看来得赶紧见上安王一面,崔琰垂眸不语,心底却做了决定。 她有个神奇的属性,那就是在涉及公事时自动进入“绝对冷静”状态。话说回来,单看谭燕这位大能在京城多少皇族权贵身边都布下眼线和奸细,甚至还通过这些人影响到皇帝的决断……对付这个人若是不冷静那绝对必输无疑。 乔三此刻猜不透崔琰在想什么,也十分识趣地闭住嘴,坐回椅子默默地按揉起腹部的伤处。 崔琰余光扫过,特地去书架上取了止痛化瘀的药膏递给自己上上辈子的丈夫,“给你。” 乔三接过药盒,略有不解,“这就完了?” 崔琰奇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啊?”说着,她诡异一笑,“你想躺平了任我殴打,还是干脆想我帮你‘剩蛋’快乐一下?” 这个谐音乔三没听出来,他的注意力全在崔琰的脸上――这个笑容落在乔三眼里却是无比灿烂动人,至少在他记忆里,自己这位皇后对着他露出由衷的笑容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乔三终于从怀念之中回过神来,惆怅道:“你比九叔可好说话太多了。”他真正想说的是,你比以前也开朗鲜活多了。自己那高贵又淡漠的皇后内里原来是这般模样,前生竟全没机会体验一二,究竟是谁的过错更多些?思及此处,乔叔权也有些恍惚了。 三个月之前,乔三在崖底被部下救回,昏迷一夜之后再恢复神志之时,便被一拥而入的前世经历震惊得恨不得再昏过去,恰在此时,听说他苏醒而第一时间前来探望的九叔只瞄了他一眼,便冷冰冰道:“看来你已经全想起来了。” 乔三压了下自己的伤口,靠着痛楚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咬着牙坐起身来,承认得十分痛快,“是。” 乔浈满意于侄子如此识时务,“你是我的侄子。” 这句话乔三听懂了:因为你是我的侄子,我会保全你。 乔浈继续言简意赅,话里有话,“你也只是我的侄子。” 乔三的头脑足够他听出九叔的隐台词:如果你不知进退,我会舍弃你。 于是乔浈这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就把乔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烧成飞灰了。 三皇子乔叔权将这段儿经历给崔琰一说,崔琰直接来了一句,“强权即真理。”既然国师已经明白地教训过乔三――乔三这种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她没道理不放心。端起茶浅抿了一口,她轻声道:“你说,太子身边也有谭燕的人吧?” “明摆着的事儿。”乔三答得爽利,“宫里是父皇的地盘,九叔不方便把手伸得太长吧?” 乔浈分明打算干预废立,这还不叫“手伸得太长”吗?崔琰忽然明悟:太子身边的问题,乔浈这是坐视不理的意思了?一会儿送走乔三,她又该和未婚夫好好交流一下了。 之后,两个人的话题转到了新式手弩之上,乔三获得了不同档次、也最为精准的武器数据,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皇帝和太子尚在,大家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这完全是心照不宣之事。 吩咐守在外间的庄庄去请国师,崔琰坐在案前,喝着弄琴新倒的姜茶,望着窗外开始飘起的细细雪花――拜开国国师所赐,大晋的玻璃价廉且质优,小康之家都用得起,富贵人家的玻璃无非更为纯净透亮而已。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崔琰这才发觉乔浈居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的身后,双手还轻轻搭在她肩上,看起来正要替她按摩肩膀,她笑了笑,“开国国师真伟大。” “你也很伟大,”乔浈真诚道,“我以为你会好好出次气?” 崔琰伸手握住乔浈的双手,“尤其是你已经替我事先敲打过他?” 乔浈默然,他也不是很有把握,未婚妻是否喜欢他提前插手。 “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一直觉得越是平静待他,就越代表我释怀得彻底。”崔琰果然如自己所说地那般语调和缓,“二哥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看,我连报复的意义都不复存在,又何必再为出口气这种理由浪费精力和时间呢?当然,崔家的新式武器三皇子大约是无缘拿到最新也最好的型号了。” 乔浈终于神色轻松起来,说道:“我放心了。” 崔琰当即表示了不满,“你怎么跟养闺女似的护着我?好歹我也算见过市面,经过风雨了好吗?” “那不一样,难道受过委屈再受委屈就不委屈了吗?”乔浈想了一下,还是道,“我没孩子,揣摩不出慈父究竟是什么心情。” 绕口令居然说得如此利落,又如此贴心,崔琰觉得必须鼓励一下,“咱们生一个,你不就知道了。” 乔浈听了,嫣然一笑,“我得加把劲儿了。” 崔琰拉着乔浈的手,轻轻晃了晃,又道:“对了,太子身边有谭燕的人。” “我知道。正是因为连身边之人是否忠心、得用,太子都分辨不成,我才觉得他不该坐上龙椅。” 没能辨别出谭燕布下奸细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太子一个,因此崔琰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听起来真像迁怒。” 乔浈顿了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了,“没错。” 崔琰特地回首好好端详了乔浈的脸,不由感慨道:“您……也有任性的时候,真让我大开眼界。” 面对心上人时,国师总是异常实诚,“小时候,就算耍起性子也没什么人搭理。” “我理你,”崔琰起身环住了乔浈的腰身,“我喜欢你撒娇。” 两个人足有三四个月没有“深入交流”过了。只是一个吻而已,崔琰下面就已经水流成河了。她一边愤恨着自己似乎被发掘得越来越~饥~渴,一边配合地舒展开一双长腿,任由未婚夫埋首她的隐秘之地用手指轮番耕耘…… 在□、快感纷至沓来之际,她还能想起当年在天朝时追过的坑:黑洞受跟巨根攻叫嚣你总没法用脑袋干我!崔琰此时只想吐槽,脑袋的确没戏,但舌头可以,因为乔浈就在这么做,还把她舔吸得飘飘欲仙。 乔浈看起来只有不到三十,身体还是比不过十七八的小伙子,一夜七次什么的他在起床时也得眼前发黑,但只要求个两三次的话当然手到擒来,还保准花样繁多绝不重复。 未了,他正打算缓缓撤出来,心尖子的白皙双腿还紧紧缠在他的腰上,他便以为眼前的爱人仍旧意犹未尽,正要再来点~爱~抚亲吻做缓冲,好等命根再次蓄势待发之时,崔琰哼了一声,随着乔浈微微前探的动作眉头也拧成了麻花,“腿麻了……唔。” 乔浈的技巧更多还是靠天生,这做到一半腿抽筋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于是赶紧讨主意,“怎么办?” 崔琰又哼了一声,“掰吧。” 乔浈两手端着崔琰的小腿,在揉捏中缓缓往下送。 你动作这么慢,我更疼了啊,崔琰把心一横,“长痛不如短痛,你来吧。” 乔浈照办,手下稍微用力……然后崔琰便毫无意外地“嗷”了一声,震得正在厢房里说话的庄庄和弄琴都跟着一惊,随即担心起来:国师可不像太粗放的人啊…… 同时这豪迈的一声惨叫也把乔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又是摸额头又是摸脉搏,“没事儿吧?!” 崔琰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她酝酿良久,才有力气说话,“你力气大得……有点不科学啊……”说着,一努嘴儿,“还不给我好好揉揉。” 国师满怀歉疚的倾情服务直接让崔琰舒坦得睡了过去。乔浈也不见外,拉上被子,未婚夫妻两个大被同眠,都睡得十分香甜。 晚饭前,二人才起床梳洗更衣,此时庄庄来报,“二少爷正在来小姐院子的路上。” 崔琰和乔浈对视一眼,想法一致:这么早就回来了? 等崔珩进屋,看了眼气色极佳的妹夫,以及眼含秋水笑意盈盈的妹妹,斟酌了下,才道:“小妹身体尚弱,还请国师体谅。” 乔浈这回算是知道为什么前两世那两个侄子多少都看崔珩不顺眼了:这位亲生二哥护妹护到连~房~事都忍不住要提醒一二。 崔琰眨了眨眼,也不避讳,“二哥,国师待我很好,很温柔,也很体贴。再说,”她不由莞尔,“我会是吃亏的人吗?” 乔浈也微笑道:“二哥尽管安心。”听听,二哥这称呼都叫得如此顺畅。 崔珩嘴角一抽:心道这妹夫除了年纪大了点儿,别的地方还真没挑儿了。他拱了拱手,“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她自小到大心眼忒多,闹得身子骨不太爽利,还有心底总有股戾气、狠劲儿需要人和风细雨地慢慢化解……总之,将来就要劳烦国师了。” 崔琰听得嘴角也跟着抽了下,知妹莫过兄么。 乔浈也感慨不已:在前两世里两个侄子坑了崔珩,崔琰可不就是决绝地要跟丈夫同归于尽?乔三干脆就是被儿子逼宫最后郁郁而终;而乔四也因为长子得了母亲和舅舅的势力而落下了个心病,再加上爱妻含冤薨逝,他也一样落落寡欢地活了三年,只是一场风寒就没能让他再爬起来…… 把话说开,三人就越发坦荡,也越发言谈甚欢,吃过饭还一起喝了茶,乔浈心情舒畅地告辞回府。 第二天上午,乔浈依约再次拜访,身边的一个眼熟的跟班却换成了易了容的安王殿下。 彼此见过礼,崔琰便上前揪了揪安王的脸皮,居然手感极佳,比起天朝的硅胶也相差仿佛,她不由赞道:“这个真厉害!” 安王咳了下,瞄向他亲九叔――乔浈显然正满脸笑意地欣赏着心上人的调皮举动。安王终于觉得侄子乔睿是个厚道人,劝他顺着九婶当真没有一个字的虚言,他不由郁闷道:“九婶,您玩坏了侄子还怎么回去啊。” 乔睿双肩微颤,看了眼九爷,发觉人家岿然不动,默念安王叔您继续自求多福,自己则兢兢业业地装起雕塑。 前两世的自己大约不会给安王这种性情妖孽,身材壮士,行事荒唐的男人什么好脸色――脸蛋恕她无法评价。如今么,认真往来一下,觉得这也是个可交之人,崔琰闻言笑道:“玩坏了,九婶就找人给你看病呗。咱们先说正事儿,你府里那群莺莺燕燕处置得如何了?” 按捺住“难道我的病终于有治了”这份惊喜,安王果然正色道:“圈定了三个人,再往下深挖,侄子就怕打草惊蛇了。” 崔琰看了看乔浈,才道:“你府里的是条大鱼。” 乔浈也道:“谭燕自从京城被围便消失无踪,八成是去了北面。咱们跟北边战事不休,你从你九婶这儿拿点手弩回去,你府里的鱼肯定咬钩。”说着,指了指乔睿,“你可是从辽王那边弄到的。” 安王一脸喜气,央求道:“九婶,那手弩事后能赏了侄儿吗?” 这似曾相识的神态和语气哟,崔琰一摆手,“等等,你这招是跟仲枢学的吗?” 安王也坦白道:“这几个月,侄儿仔细揣摩了仲枢弟言行,自觉略有所得。” 但就这份七窍玲珑心崔琰就很难拒绝他,“当饵的手弩不会是最好的,事成之后九婶送你几支最顶级的手弩和几样新式小玩意儿吧。不过……你大约还得挨顿揍。” 安王也觉得自己皮糙肉厚,挨打换杀器十分划算,所以听了崔琰的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欢天喜地。 得了空,崔琰则悄悄和乔浈说道:“让仲枢替他手术,你看可行吗?” 乔浈看了崔琰良久,才大笑道:“你想开创乔氏子孙净身先河吗?” 旁听到九爷和主母对话的乔睿虽然没怎么弄明白前因后果,但双腿之间就是莫名其妙地凉了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又晚了,写到一半就睡着真心伤不起啊…… 争取日更四千左右,这样的话,六月中旬就能开毫无节操、尽是雷点、且无法直视的江湖新坑啦。 ------------ 52章 婚书到手,只差仪式,崔琰也有底气问得更多也更深,“对安王有什么想法没有?” 乔浈道:“这孩子有些才干,品行尚可,值得培养。” 这就是说安王得到暗部记名了? 崔琰顺势建议道:“带他做个小手术去吧。”在这个时空下,也有宗教存在类似于“割礼”的仪式,只是教众多生活在定地甚至更南的地方,于是她又说道,“正好唐家兄妹还欠我人情。” 媳妇儿主动搭把手,乔浈十分受用,自是痛快应允不提。 半个月后,例行面见九叔时,安王走在国师府的走廊上,脖子冷不丁地挨了一手刀,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当时~裸~身参见九婶的报应终于到了,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等他苏醒,第一眼看见的正是天花板,而第二眼就是他九叔,安王这才发觉自己胸膛以下全无知觉,他居然也无慌乱,只是一脸无辜地眨着眼睛,请他九叔施恩来个解释。 乔浈把侄子的反应看在眼里,赞许道:“定力不错。” 安王嗓子沙哑,但显然沟通毫无问题,“九叔谬赞了,侄儿不信能在九叔府上出什么意外。纵然是九婶要教训侄儿,撑死不过一顿臭揍……也是侄儿活该。” 话音刚落,掌声响起,崔琰从屏风后走出,由衷赞道:“咱们的全身麻醉还不是太过关,这个时候他应该脑子并不太清醒,却能说出这么一番有条理的话。可以委以重任了,小浈浈,你说呢?” 安王一怔,随即狂喜,“多谢九婶!侄儿在这儿给您顿首!” 被抢了风头的乔浈满脸笑容,把崔琰拉到身边坐下,“给你的任务可不轻松啊。你的对手是谭燕。”当着爱人,国师都会非常有耐心,不会像往常一般经常只说几个字,隐含的内容全靠听众脑补,而是说得十分详细清楚,“放心,不会让你空手套白狼,暗部会全力支持你。” 崔琰也笑道:“九婶也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原来,暗部派出的探子随着商队终于来到金台汗国的王都,并借着参见太后的机会接近王帐——然后他们见到了声名赫赫,迷倒了先帝并几乎倾了大晋的谭燕。这位大能如今正是人家太后的……姘头……还在大晋时,谭燕用后面伺候先帝,等到了金台汗国,又能拿前面侍奉太后,可谓一人两用,方便至极。 谭燕能布下如此多的后手,这回大晋和北面再次开战,留在京城的这些钉子若是毫无动静,真是鬼都不信。 而谭燕好巧不巧正是安王认定的杀父仇人,所以这位一贯有城府且不形于色的青年听了九叔和九婶的安排,登时热血沸腾,可心头万千思绪也只化成了两个字,“遵命。” 本来就该是用变态来对付变态,拿疯子对付深井冰。安王经验差了点,但他天生就是个戏精,加上暗部和崔家的辅助,也有资格跟谭燕较量一下了。 这时,崔琰看见侄子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动了动,她轻推了下乔浈,暧~昧~一笑后起身告辞。 等心上人走远,乔浈方平静道:“帮你弄了弄,总之伤口愈合后你即可与女子敦伦。” 安王闻言,顿时忐忑无比,“是……” “这几日先住下。你府上的人只以为你伤了腿。” 这世上有一万种收拾自己的方法,安王相信他的亲叔叔绝不会使用“断子绝孙”这一招,“全听九叔吩咐。” 不过等到安王出恭时终于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左腿真的伤了,不过也只是皮肉之伤,要命的是他的命根被裹上了厚厚一层药布,方便时还会微微疼痛…… 得知真相的安王萎靡且惴惴不安了好几天。 冬月末,圆满完成任务的二皇子乔仲枢平安归来。在前来迎接的众人中发现了九婶的身影,欣喜的二皇子迅速望了下四周,发觉除了九叔或者九婶的人之外就是自己的亲信,便直接冲了过来拦腰抱住崔琰,还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崔琰望着身材结实眼神坚毅的侄子,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满足感。 而乔浈则站在一边,眯了眯眼。 在第二天下午,两人在国师卧房里那张超大的拔步床上~亲~热时,乔浈要比平时埋得更深,他的精华也一股脑儿地灌进崔琰的身体中,数量更多也停留得更久。 云歇雨收之后,崔琰揉揉未婚夫的胸膛,“等不及想要小孩了吗?” 生孩子帮自己固宠,减少爱人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的时间,这真是个直接又有效的主意。乔浈应道:“没错。” 崔琰笑道:“之前我都是成婚两年多才怀有身孕的。” “我这儿可不缺好药好大夫。” 崔琰在乔浈右边的小突起上促狭地捏了捏,“你不觉得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成亲吗?” 乔浈压下心头的狂喜,看着爱人仍作未婚少女的打扮,他已经不爽很久了,“什么时候?” “明年春天?” 乔浈连忙起身,手掌连拍三下,果然有亲信从窗户处露了个脑袋出来。乔浈吩咐道:“准备聘礼去。” 亲信领命,迅速消失。 崔琰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咱们身边究竟有多少暗部兄弟守着?” “咱们这屋有六个,两边厢房、密室里也有人待命,院子里的还有十几个身手一流的兄弟在。” 崔琰咋舌,“这阵仗比皇帝也不遑多让。”你还别说,皇上身边的暗卫也没有国师身边多。 乔浈考虑了下,还是说出了实情:自从国师一脉大放异彩,挽救了国运之后,针对国师的刺杀就没断过溜儿……众所周知,男人在“爽快”的时候,同时也是最不设防也最脆弱的时候,尤其是乔浈跟崔琰总是特别的投入和动情,所以成郡王为了安全起见,专门加拨了守护的人手。 崔琰听了,又捏了捏未婚夫的喉结,感慨道:“辛苦你了。” 乔浈轻描淡写,“习惯了。” “好啦,为了抚慰你,”崔琰嫣然一笑,“咱们换个新姿势。”说着,她骑坐在了乔浈的身上,“体力不如你,做不动了,你要接着我呀。” 乔浈立即道:“好!” 一直在偷听的乔睿和成郡王悄声打了个赌:就赌成亲前主母会不会被九爷害得怀了孕。 结果乔睿输掉了一整年的俸禄——国师府的待遇可是有名的丰厚。 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迎娶的日子。 为女儿能风光出嫁,秦国公与夫人也一同从西北前来京城。虽然只待到女婿女儿回门之后,便带着嫡子崔珩一起匆匆返回——战事可不等人。 国师也只有三天婚假,歇完便老老实实地上朝去了,最近正紧锣密鼓地安排作战计划,实在敷衍不得。 正式成为了国师夫人,崔琰在国师府的话语权提升得更为名正言顺:她打在京城也建个作坊,主要负责成型和组装,真正的核心技术始终要留在西北,这是底线绝对不能动摇。 不过寻找人才总是第一步。于是她招来国师府大部分文官和一些特别机灵的侍卫,给他们进行了一场摸底考试——崔琰惊讶地发现,数理天赋最佳的竟是乔仲枢,其次是乔睿,再次便是安王…… 崔琰翻了遍答卷,转过头,有些惆怅地跟庄庄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选来选去,居然还是只能靠小仲枢啊。” 首席秘书已经改头换面,以良民的身份跟着崔琰搬进国师府。庄庄也恢复了早年的世家公子气度,“若是二皇子志在沙场,您一开口,他不情愿也定会表现得心甘情愿吧。” 崔琰是很听得进建议之人,“跟我没点情意,又不是国师府出身,我信不过。也罢,初期还是你我都先辛苦点吧。” 兵器制作所组建进行得如火如荼,在夏末初秋时分北面也得了场大捷。 话说安王得了国师密令,回府再次悉心查访终于在那三位男宠中寻得了些蛛丝马迹。他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因为事业和床笫之间全部失意,而愿意哪怕抛开节操和廉耻也要干出番惊天动地之事的扭曲宗室的形象,果不其然,他的那位目标男宠羞羞答答地试探了多次,最后尝试拉拢安王并请他帮些“小忙”。 安王玩得一手好无间,游刃有余地迷惑了男宠,还传递了个假消息到了金台汗国。 谭燕却不是一般人,他在接到消息后觉得应该慎重一些,但太后的一个儿子却禁不住诱惑,立功心切,带了自己的部族亲兵,上万的精锐出战——结果全军尽墨不说还被辽王世子和三皇子携手擒获…… 金台汗国显然也不是什么上下一心的地方,太后亲子被擒,亲来大晋京城谈判赎回的使节之一正是谭燕……而这个时期,谭大人距离他在金台汗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时期还很远很远,所以他不得不以炮灰的身份回到他阔别了三十年的故土。 万幸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虽然金台汗国的不少臣子将军都很瞧不起谭燕,但太后却很喜欢他,所以这位先帝的爱宠只要足够谨小慎微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保全性命回到北边的。 在国宴上,崔琰瞧了人家良久,只觉得这位大叔保养有术:五十来岁的人了,看起来愣是只有三十多岁。而且此人似有魔力,连崔琰这种根本看不出男人容貌美丑的奇葩都忍不住将注意力分上几分在他身上,更别提在座的其他夫人们以及爱好男色的部分宗室和官员们了。 在场最为尊贵的三个男人对谭燕的心思和态度也大相径庭。 皇帝最恨的人其实是徐昭的外祖父,那位当年先帝的床上良伴,至于先帝的其他情人——先帝睡过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杀不干净不说,连想记个仇都十分地考验精力和记忆力,所以堂堂一国之君在不知道谭燕究竟有多大能耐的时候,就拿他当个两面三刀的国色佳人看待罢了。 国师乔浈却正琢磨着如何名正言顺且付出最小的代价杀掉谭燕,所以他看起来颇有点神游天外的味道。 太子则更为“高端”,他更喜欢禁忌之爱带来的快感,相对并不太在意单纯的美色…… 崔琰凭着所见所闻和重生优势,当下把这三位的心思摸了个七八成准,然后自己心里就在哭笑不得:谭大叔您这千娇百媚的做派,还真是白白做给瞎子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的原因是,我写到一半睡着了囧。 -------------------- 老大魂穿且胎穿到九叔和九婶的闺女身体里,这个梗丢在番外里,有木有让大家喜闻乐见啊? 老实说俺雷点特别怪,当时看过**喂奶文之后,忽然就琢磨出了个雷梗:小攻怀孕,然后在叉叉小受时用**把孩子喷了出来——然后自己就把自己给雷乐了……自此以后,雷点狂飙,在我大晋江就再没遇着猎奇向我不能扛住的雷。 ------------ 53章 国宴结束,谭燕身为副使,却能发挥半个地主的作用,领着正使到处送礼拜访权臣与世家,只为能先见上被囚禁的王子一面。 谭家位列二流世家的中游,家里出了个佞幸,最后竟还为了保命投了敌国……谭燕自然早被逐出了家族,如今谭家人更没有一个乐意见他。 不过这位并不太介意扣着“以色侍君”帽子的主儿,自然也不怎么顾惜自己的颜面就是,当他拿出奉承大晋先帝和金台太后的手段,再加上他聪明才智魅力外表和那些从大晋劫掠来的珠宝玉器字画古董,真能硬着心肠冷着脸拒绝他的人也不太多。 金台汗国的使节们在京城名利场混得风生水起,拉关系攀交情打开了一些局面。 而皇帝和国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先晾他们一阵,之后再开口好好诈上一笔:拿马匹来换王子吧。 京城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对崔琰来说,也只能算插曲。 三辈子头回当新郎的乔浈却根本没机会体会一下本该悠闲快乐蜜月期,便每天上午都要去宫里议事,商讨今后的布阵选将练兵事宜,当然还有相应的后勤补给――没办法,为了娶到如意美娇娘,国师负担了一半的军费,这些事情他避无可避。 回府后,也不能耽误面见族人,再之后便是处理暗部事务……总之,忙得不可开交。 乔浈十分愧疚,晚间对待妻子更是十二分的温存讨好,这才是夫妻俩生活的主旋律:极尽轻柔与细腻的舔舐与吸吮,周到的按抚与缓慢的挑逗……宁可自己不舒坦也要崔琰爽个够本。 海绵体充血却没得到相应的纾解,可绝对不让人愉快。看着丈夫浑不在意地硬挺着命根,却一直伏在自己小腹处唇舌与手指并用……坦白讲,崔琰并不喜欢抛开事业,时刻都要缠着她的丈夫;但是明显事业型又性情高傲的乔浈真的放□价如此讨好,她也在感动之余还有些心疼:这段感情,乔浈比她更在意,也比她付出得多得多。 崔琰合拢双腿,轻轻捏了捏丈夫的后颈。 他略带疑惑地抬起头,毫无防备地被妻子从嘴边摘掉一根毛发…… 崔琰乐得酒窝毕现,抱着丈夫精壮的身子,“舔得太忘情了吧。”说完,就挺起身子,含住了乔浈的耳垂,而后贝齿轻轻噬咬,再从耳垂到耳廓上的软骨,每道凸起和凹陷都不曾错过。 乔浈在这痛与痒的交替时分,先是轻轻浅浅的喘息,再后来断断续续的~呻~吟便从喉间纷纷溢出…… 虽然崔琰看不出长相优劣,但声音的审美喜好却全无问题。乔浈这明显情动的别致嗓音快把崔琰都叫酥了。 源于乔浈“某处”存在感太强,夫妻两个一直大多都是采用传统姿势,偶尔的一次女上位还把崔琰累个好歹,而今天嘛,崔琰把心一横,顺势来个回“观音坐莲”吧。 床下是贵妇,床上是~荡~妇,这根本就是男人的终极梦想。 乔浈心底都爽翻了,他面上却瞧不出什么端倪,扶着妻子缓缓坐下坐稳,靠着自己生平最大的克制,没有太急迫,更没有弄疼妻子……总之,全新的姿势、全力的迎合让夫妻俩这一夜相拥美不胜收。 不少男人都习惯于根据妻子床上的表现来判断她对自己的态度,得到美妙答案的乔浈,第二天心情愉悦又光芒四射地进宫上工去了。 崔琰没有公婆需要侍奉,嫁到国师府也自在得要命,起床梳洗后,她叫上庄庄和温公子一起吃了早饭。 温公子正是老爹崔逸头号心腹温先生的嫡长子,也是二哥的伴读兼军师。崔珩返回西北,特地把最值得信任也最有才学的心腹给妹妹留了下来――光是那些武器买卖带来的应酬和订单,靠妹妹的班底委实应付不过来。 今儿饭后,崔琰和幕僚们先讨论的是京城兵器制造所的选址和预算,通报了当前进展,再分配了短期任务,剩下的时间就和属下们拉拉家常。 毕竟,如果你只用利益来维系关系,那么他人也总有一日单纯为了利益而抛弃你,而情义却能帮你保住更多东西,也会在关键时刻让你获益匪浅。 众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便有内侍上前禀报,二皇子前来拜见。 崔琰一笑,“下朝了吗?”众属下对了下眼色,纷纷笑嘻嘻地告辞。 大家鱼贯而出,顺着院外走廊往外走,就撞见了满面喜色的二皇子。话说自从二皇子正式加入暗部,领了要紧的差事,经过了这大半年历练之后,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原先的优柔顺从、郁卒自卑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英武自信以及杀伐果断。 乔仲枢停住脚步,含笑与众人一一见礼――这些人都是九婶的心腹,他打心眼里乐意表现得客气而尊重。 寒暄几句,彼此别过,二皇子这才迈进九婶的书房,瞧见正坐在榻上冲着他招手的九婶,他勉勉强强行了个礼,便扑过去抱着九婶的胳膊晃悠个没完,“九婶,我好想你。” “这才几天没见?你就嘴甜吧。”崔琰端详着侄子明显瘦了一圈儿的小脸,很是心疼,“最近怎么被你九叔折腾呢?” 皇子又有几个是真的“不肯上进”的?说起工作,乔仲枢果然得意洋洋起来:乔浈去年巡视北军和东北军时掌握了不少宗室和武官倒卖军备的证据,而二皇子则负责在不伤筋动骨的前提下,一一拔除这些吃里爬外利欲熏心的玩意儿们,并故意放走几个脑袋不是特别好使的,好在其中安插些细作一起逃往北面。 所谓“拔除”可绝不是只诛首恶,在封建时代对于近似于叛国的罪过必要株连。崔琰看着侄子眼中明亮的光彩,揉着他的脑袋劝道:“经你手杀人太多,于你声名不利。” 乔仲枢眼中寒光一闪,神色登时一变,“既然他们不肯敬我信我,我靠血肉来让他们惧我恨我。” 崔琰全没错过侄子脸上出现的狰狞和疯狂,心中叹息道:亏我还以为他病好得差不多了……她弹了下侄子的额头,“臭小子,你怎么不懂你九叔和你九婶我的苦心呢。”国师分明是让你去立威的,逼供砍头的事儿你可以交给暗部悄没声息地办了嘛。 二皇子微微一笑,这笑容还是略有扭曲,他靠在崔琰肩头,轻声道:“进宫见了母妃,她从头到尾都是抱怨,还警告我别跟九叔九婶太亲近,提防我被人当枪使。她却也不想想,这些日子命妇们对她如此客气源于何处?”因为乔仲枢被国师乔浈重用,大家才会奉承这位脑子一向不太好使的妃子呀。 脑残没药医,崔琰叹道:“父母也是债啊。” “她衣食无忧,也无人轻易欺辱就好,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乔仲枢已经冷静得差不多,由衷道:“九叔欣赏我,而九婶疼我。我不能太贪心了。” 崔琰笑道:“还行,算你臭小子有良心。”这个侄子撒娇黏人的劲头太像自己和乔四的小儿子了,崔琰对他很难硬起心肠,也想尽全力保住他――乔仲枢这个人格的自毁倾向已经初露端倪,再不控制必有大祸。 她想了想,又缓缓道:“本来还想跟你九叔商量,再问问你的意思,是想上战场为将呢,还是跟着你九叔做个皇族巡按,还是愿意跟着我做这天下独一份儿的买卖。现在看来,”崔琰揉着侄子的额头,“九婶我得替你做决定了,先跟着我贩卖武器吧。不提千里镜,单是手弩一项,多少人都得供着咱们求着咱们?谁又敢胡乱议论咱们?我可不能让我最喜欢的侄子失了风评。” 她这轻柔的语调、亲昵的动作再加上说话的内容,全都让乔仲枢不能抗拒。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九婶瞧了好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乔仲枢表示自己困了,双眼迷蒙,视线就在崔琰和崔琰的身后之间打着来回。 崔琰无奈,指指身后,“你个小年糕,来睡吧。” 二皇子欢喜地躺下,崔琰还命人拿了锦被替他盖好,自己也没离开,而是靠在软枕上拿了本书就这么看了起来。 崔琰刚翻了两三页的功夫,就听到厢房里传来琴箫合奏,婉转悠扬――看来庄庄身体休养完全之后,真的可以给这对儿有情人订婚啦。 一曲奏完,崔琰又看了几页书,再留意乔仲枢时,发觉他已经进入梦乡,且睡颜平静。这时内侍悄声上前,“安王到了,夫人您看?” 崔琰这才起身,“去暖阁吧。” 安王也是一脸喜气,他是专门来道谢的――他明白无误地表示:自己真的“痊愈”了。 崔琰也恭喜道:“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有章程没有?”正经的国师夫人地位仅在皇后之下,侄子的婚事她还真有几分话语权。 安王笑道:“正想跟婶子说起这个。” 原来皇帝与国师皆忙于战事,指婚之事便想交给皇后,而皇后身体日渐衰弱精力不济,实在有心无力,大约这桩破事儿就要落在崔琰头上。 崔琰听说,立即换了口气,霸气道:“你想娶谁说吧。” 安王道:“全凭婶子安排。”说着,换了副神情,严肃道:“下了朝,侄儿特地绕了个圈儿才跟往您这儿来。” “谭燕那儿又有动静?”此事,她当时既已出言建议,那么如今也就不容她抽身而退了。 “我府上那颗钉子这阵子没少跟他联系,还总是避着我……侄儿感觉不大对劲儿。他们似乎要谋划什么大事儿。” 安王确实相当敏锐,他话音未落,乔浈已经冲进门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将手里一沓折子递给崔琰,自己拿了妻子眼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定地运往京城的粮草――整整六大艘船在海上……居然被海盗劫了,暗部和皇家密谍一齐行动效率自然无需怀疑,如今已经知道这批粮草是里应外合、监守自盗的结果。而且东军,也就是大晋的海军负责接应的将军已经畏罪自尽,而崔琰那位唐姓表哥也被证明牵涉其中。 要命的是,这位表哥身份过于敏感,于是崔家和唐家也跟着有了几分嫌疑。 崔琰看完,十分佩服谭燕的谋划,若非立场之别,她十分想对着这位“军师级别的英雄”竖个大拇指,与此同时,乔浈大约只想给谭燕送根中指。 而安王是个纯爷们,知晓详情之后,表达方式也很直白暴力,“操~他大爷!”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唐将军还被太子的人拉拢过。” 好吧,这就更复杂更扑朔迷离了。 外间动静这么大,乔仲枢也爬起来出现在大家眼前,他捡起了散落在地的折子,细细读过一遍之后,捏着自己的眉心道:“这个布局要动用不少人手,而这些人大约也很难再保全了。你说,谭燕费这么大力气究竟图个什么呢?” 崔琰福至心灵,忽然道:“咱们抓住的那位王子,别是谭燕的私生子吧。” 此言一出,满屋静默。大家皆有默契:崔琰大概……又真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是睡着了又醒了,终于写完了这段情节了……我真佩服我自己,只是打个盹而已居然还真睡着了。 ------------ 54章 崔琰搞科研时绝对是个纯粹的理智星人,但涉及到用人,她又会偶尔地相信一把直觉。被三个男人目光灼灼地关注了好一会儿,她也镇定依旧,“既然知道了人家的目的,咱们也就有应对之道了。” 安王思量了下,笑道:“折腾一下,看看效果吗?” 乔浈道:“可以。一事不烦二人。”大晋可没有善待俘虏这条规矩。 安王躬身应道:“是。” 中午,二皇子与安王也留下来与乔浈崔琰夫妇一起用饭。 席间八样爽口小菜,吃得乔仲枢眉眼弯弯,当时就撒了娇,“九婶……” 崔琰夹了根鸡翅丢到侄子眼前的碟子里,“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乔仲枢痛苦地啃完鸡翅,还是忍不住,“小菜真好吃,九婶……” 崔琰笑道:“一会儿就给你院子里的小厨房送去。” 乔仲枢眉毛一挑,“原来九叔九婶不打算赶我走吗!?” 崔琰狠狠在侄子鼻梁上一刮,“我们哪里舍得你。” 安王将婶子和堂弟的互动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婶子这还是兴味十足地“哄儿子”吗?与此同时,九叔面色如常,吃着婶子给他夹的肉菜。根据安王之前做过的功课,他知道九叔碟子里也全是他偏好的菜肴。而陪吃的乔睿和成王以一副见多不怪的表情,毫不客套地吃着东西。 安王心眼不少,他很想融入九叔的“集团”,于是试探着问道:“这小菜是婶子做的?我也厚颜一把,想讨婶子的方子呢。” 崔琰笑着应了。安王也满足地笑了。 饭后,二皇子跟着成王继续训练身手,安王和乔睿一路,正好详细听听谭燕这几天的动向。 书房里只有夫妻两个,崔琰靠坐在榻上,乔浈就枕在妻子的腿上享受着抚摸、打着盹。说起来,忠犬饲养异常简单,中心思想不过两条:适度投喂,经常顺毛,陪玩耍怀个他的骨肉都没有前两条综合效果更好。 所以吃饱喝足又被摸得舒坦的乔浈如今正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崔琰道:“咱们这个侄子不错,坏水儿多,又下得了狠手,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乔浈果然犹豫了下。 单看乔浈对这个侄子的态度,就知道安王在他心里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才,当初机会不错,加上妻子的建议,他便顺手收归旗下而已。 安王的父亲可以说是为国捐躯,嫡长子居然连实权王爵都没捞到,还不得不多年来靠自污来自保,可以想见安王对他的皇帝伯父和太子堂兄真实观感如何。 如今隐秘地加入国师一脉,他的忠心没有问题,而才干和性情正好能借谭燕一事好好观察一下,因此乔浈并不觉得妻子有必要这般急迫地接纳下自己的侄子。 崔琰循循善诱道:“你我有个共同的缺点,都太侧重阳谋了。正奇相辅方是王道。” 这句话还真说到国师心坎去了,他便问说:“他可未必能胜任。”未必能胜任狗头军师一角啊,“也未必及得上仲枢。” 然后,就介绍了二侄子跟着自己巡视北军立下的功绩:头脑清楚言辞犀利再加上杀伐果断,连乔浈都不吝惜溢美之词。 前世,乔仲枢是个无实权无倚仗的皇子,居然能在防备森严的大内巧施连环计,亲手杀死父皇,虽然最后他也自尽了,但显然他是不想活了,而非真的想不出脱身手段。 崔琰万分认同丈夫的看法,“夺人之美这种事儿我都认了呀。” 也充分表达了自己卖武器、出阴招必须由两个人来分工负责。目前总不能让安王染指连乔浈都没下嘴的新式手弩吧? 乔浈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好同意了。他还明示了妻子:万一用不顺手可以申请更换哟…… 挖角圆满成功,崔琰就得关心下丈夫的事业了。乔浈很有城府,现在纵然满腹心事,面上也瞧不出什么端倪,若不引导一二,他就能一直憋着不说。 崔琰再次出手顺了会儿毛,才柔声问道:“粮草……究竟怎么回事儿?” 整整六艘船,那是整个北军,包括东北军,月余的消耗,就这么连个响都没听见的消失了――也幸好运送军粮大晋通常都是水陆并进,各地粮库里也有部分储粮,若是大军真的因此断了粮,后果不堪设想。 乔浈闷声道:“东军是皇兄的,据说唐家把船刚交到东军手里第二天就出事了。” “嗯,唐家百口莫辩,肯定是被拖下水了。” 乔浈又冷笑道:“得了信儿,东军的将领自杀了好几个,偏偏你那个表兄完好无损地被人捉住并关起来了。岳母那边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老爹崔逸虽然个性活泼,但也是个十分注意维护家庭秩序的标准一家之主。他一直因为接连两个嫡子夭折而对妻子心怀愧疚,唐夫人又和亲哥哥感情极好,哪怕她也看不上自己的侄子,但看在故去的哥哥面上也会尝试着挽救下他的性命。而唐夫人的愿望,崔逸总会勉力为之。 自家爹妈如何崔琰怎会不知?她也只能轻叹:“好了,我家也跑不了……” “再往北,那条航线属于国师一脉,但是按道理前天就应当知晓的事情,直到今日才听到确切的消息。” 崔琰听得拍了手,“咱们也没能幸免,很好。至少咱们的嫌疑因此低了不少。” 乔浈依然笑得出来,“据说有人贪了兵饷,大家过不下去才拼死扣了运粮船。” 崔琰也笑了,“那贪了兵饷之人必定是太子身边的文官对不对?” “谭燕一发动就是个连环套,他在暗示我整个大晋其实依旧千疮百孔吗?” 崔琰完全没有错过丈夫笑容里那微微的苦涩,她捏着他的手,认真道:“你有些钻牛角尖儿了。什么体制都有漏洞,若是有心,总能找到机会。其实我的想法正和你相反,谭燕动了多少人手才做了这个局,只是让咱们损失了不少粮草,总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而皇帝与太子、咱们国师一脉,以及诸多世家们没有这件事不也是一样互不信任吗?” 乔浈猛地坐起身,立即抓住了妻子话中未尽之意,“你是说……”其实金台汗国出事了,谭燕必须尽快带王子回归吗? 崔琰一笑,“我只是提醒你有这种可能罢了。” 乔浈连续拍掌,乔睿迅速出现。 乔浈问道:“都听见了?” 乔睿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安排人手及时收取来自北面的情报。 等乔睿退下,崔琰觉得如今气氛十分合适,便坦诚道:“乔家人……大多爱走极端,你好像也不例外。” 乔浈哼了一声,又倒回妻子的腿上。 考虑到丈夫的成长环境,崔琰觉得自己真是吹毛求疵,“当然,你算是其中最平和一批了。” 乔浈翻了个身……心里并不觉得这能算夸奖,“对了,指婚一事得请你多多操劳。皇嫂这回是真有心无力了。”重生人士剧情当然早知道,唐皇后寿数不多,已经在熬日子。她为人正直又心思通透,但一个是丈夫一个是长子,她又能如何呢? 崔琰嘴角一挑,“指婚这事儿,我熟着呢。”两辈子皇后可不是白干的。她摸了摸小几上的茶盏――特地给丈夫晾着的清热润喉水果茶,如今正是适口的时候,“尝尝味道?” 乔浈借着妻子的手喝光了这碗清甜而不腻的冷饮,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不慎沾上几滴液体的崔琰的手指,才道:“我现在更想尝尝你的味道了。” 相对于并不怎么极端的国师,太子在没被出色弟弟们的光辉逼迫到阴暗的变态墙角之前,表现得也有很章法和气度。 在知道自己的近臣正是贪污军饷的嫌疑犯时,他只是当时震动,之后理智秒速回笼,跟自己亲爱的父皇辩解道:“儿臣并不缺钱。东宫的官员也不会贪小利而忘大义。”潜台词其实就是,我和我的属下也绝对不会这么二缺,贪污了还让人这么容易就查出来! 不得不说,除了溺爱并和~奸~了太子之外,皇帝在教育儿子时也值得称道。最起码,太子的金钱观念十分符合他的地位和身份。 身为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已经尊贵无比、富有四海了,生活起居不嗜奢华,亲信臣子捞取财货古董也有分寸,从没干过与民争利,或者刮地破家的勾当。 金银资财上交到太子手里,也是全部用于礼尚往来和奖赏属下而已。 因此这话皇帝不仅深信不疑,若是乔浈在场,他也一样相信。看着腰杆挺得笔直的儿子,皇帝半是欣慰半是担忧,说道:“刚过易折,你要多小心你的亲信。” 北面战事不停,父子俩如今公事繁多,又添了这件堵心事儿,都没啥性趣,太子领训就回了东宫。 新任太子妃苏家四小姐更是温柔体贴且眼界非凡,远非她的亲姐可以比拟,太子回宫,她迎了出来,替丈夫换了衣裳,察言观色有一会儿,才笑得柔情似水,“殿下有心事?” 太子也不讳言,“为了谭燕。这位真是够阴够狠。” 苏四小姐也有耳目,东宫之外的事情也有耳闻,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殿下想没想过他吞了粮,要做什么呢?” 太子冷笑道:“还能为了什么?换成金银当赎金吧。” 苏四小姐道:“不止呢。殿下,赎金分明是要拿马匹来支付的。我只听说过北面缺铁器缺得狠呢。” 太子显然也想到了,他蹭地起身,“难道北面要出事?!谭燕这是要领王子回去夺位吗?” 这样一来,两拨人虽然小有偏差,但终于“殊途同归”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太子还是反派,但也不想把他写成一个总数披着驱散不了的脑残光环招摇出现的人物…… ------------ 55章 暗部密探动手更早,因此得到准确情报的时间也比皇家密谍提前不少。 乔浈看过,便吩咐乔睿抄送了一份,递上了皇帝的案头。 在金台汗国,嫡子庶子继承时地位相若,想登位就得拼本事。现今汗国的大汗年纪轻轻但却久卧床榻,估么着自己再骑战马奔腾疆场也只能在梦里实现,这才将立储一事提上议事日程。 至于大汗亲子……刚会跑跳。原先还想挣扎着多活几年替儿子收拢人心,备下贤臣良将再平稳传位。如今身子骨不给力,大汗也只能认命,便打算把汗位交给成年弟弟,能结个善缘也好。 于是,金台汗国局势立即风起云涌、波涛诡谲。 可是大汗的成年弟弟一大堆,如何才能鹤立鸡群,捞取更多的威望和人脉呢?目前答案比较统一,去跟大晋打仗吧。而打仗,就需要更多的粮草和铁器……能把军备置办齐整一样是泼天的功劳。 这种关键时刻,自己跟太后的儿子还在大晋吃牢饭呢,谭燕如何能坐得住? 这么一来,京城里就有迅速倒在谭燕的金元攻势之下的近臣,跟皇帝吹风说,“不如让金台使节见上王子一面?” 皇帝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对方一会儿,直到近臣额头见汗,才悠悠道:“爱卿所言甚是,准奏。”心里却在琢磨,昨天九弟的人刚把王子揍了一顿,今天就有人提议允许谭燕面见王子。这内奸究竟出在自己的密谍里还是在九弟手下的暗部中呢? 皇宫的紧邻国师府里,乔浈心情同样不怎么样,他也对属下下达了命令:迅速且准确地排查出内奸来! 领了任务,属下们鱼贯而出。在最后出门的乔睿期待又热切的眼神中,崔琰无奈地挽住身边丈夫的胳膊,“别生气啦。” 乔浈摆了摆手,迅速轰走两位心腹,才道:“我知道气也没用,但总是控制不住。” 崔琰见状,实话实说道:“谍报系统之间互相渗透才是常事,只要能保证核心成员的忠诚就足够了。” “你总是宽我的心。”乔浈由衷道,“苦了你了。” “咱们是夫妻,”崔琰也笑了笑,“我准有惹了祸让你搪的时候。” 乔浈心头一暖,“我等着这天。” 随后,乔浈前往外书房约见族人。 崔琰则去了二皇子的院子探望――乔仲枢前一阵子心事太多又辛劳太过,身体状况本就不算好,回到国师府,整个人一放松,他就病倒了。 听说婶子到来,二皇子忙从被窝里出来,招呼着大丫头给他换衣裳。崔琰身为国师夫人,在国师府绝对是说一不二、横冲直撞也无人敢拦,所以当她踏进侄子的卧房时,二皇子刚刚把睡衣的衣带解开而已。 崔琰瞄见侄子水汪汪的眼睛以及那副手足无措的神情,还有突出的锁骨……她顿时心疼上了,挥退了跪倒在地的丫头和近侍们,抬手摸了摸侄子的额头,“倒是好多了。” 不小心露了块肉,乔仲枢脸颊微红,“劳九婶挂念,侄子喝了药,昨夜又睡得安稳……好得自然快。”这也就是温顺又爱害羞的第一人格,若是第二人格肯定还得嫌弃自己露得太少呢。 崔琰回头叫了当值的侍卫队队长崔容,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二侄子又放回到床上。“好好休息,想吃想用什么都跟我说,婶子还等着你搭把手呢。” 被需要的感觉让乔仲枢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他点了点头,从床头拿起刚才正看了一半的帖子,“唐家大小姐请我去说话。” 这是……儿子出门见个姑娘都要跟妈妈报备吗?崔琰真是喜忧参半,“横竖也是她有求于你。不过唐家根基深厚,与他们兄妹交好总是利大于弊。” 乔仲枢面若桃李,微微一笑,“可我不想和他们走得太近。九叔和九婶和唐家并不是一路人。” 崔琰揉了揉侄子的小脸,“好孩子。” 隔天,崔琰和丈夫乔浈应诏一同进宫面君。皇帝和皇后都在,扯了会儿家常,便把指婚一事交给崔琰主持,宗室以及世家适龄待娶待嫁的名单,还有已经达成意向的部分人选也一并交付。 乔汨与乔浈兄弟只能在不太长的时间里保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半个时辰之后,国师便和妻子告辞而去。 其实这个时间掐得极准,国师夫妻前脚离开坤宁宫,唐皇后便抚着额头,面露疲色。 皇帝亲手递了盏温热的养生药茶,唐皇后举止自若地接过,一口气喝了半盏下去,才找回点力气,“等叔权和季桓回来就给他们操办婚事。”如今三皇子在东北前线作战,而四皇子则在西北杀敌立功。 皇帝应了,“好。”顿了顿,又假惺惺道,“可惜了崔家这个姑娘,也是咱们跟她没缘分。”三子与四子若是真的按照皇后的意思,分别迎娶崔、唐两家的嫡女,两个儿子的野心无疑也会疯狂增长。这可不是一直致力于朝堂稳定且爱长子如命的皇帝乐意看到的。 皇帝的心思,唐皇后心知肚明,如今她更是无欲则刚,轻哼一声道:“能换来半数军资,值了。丢了的那批粮草,九弟也担了五成损失是吗?” 皇帝听得出妻子话中的嘲讽,却并不在意,还她两个好儿媳便是……如今倒是得多留心金台那边的动向,为了储君之位,几位成年的王子定会率领旗下精锐前来犯边――这是个大幅消减金台兵力和国力的好机会,可是对自家而言,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看着皇帝心事重重的模样,皇后再多的恼怒也只得熄火。她虽然不满丈夫对待儿子们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也很是赞同让儿子时刻认清自己的本分……太子再张扬恣意,也是她寄予厚望的长子。 话说,夫妻俩刚回到国师府,乔睿如影随形般上前奏报:谭燕见到了牢中的金台王子,谈话内容则是标准的嘘寒问暖,并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意之事。 乔浈听了,平静道:“纵有暗语,也不是咱们一时半会就能破译得出来。” 乔睿恭敬地奉上这些日子谭燕往来人员的名单,眼见自家九爷极其自然地捏着小册子和主母一同观看,还不时低声讨论一二,这位密探大统领行了个礼,悄无声息地自我驱逐了。 崔琰帮助丈夫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但凡收取过谭燕大额贿赂的官员以及其身后的家族,他们待选的儿女婚事……百分百不会如意了。 “既然拿了银子就别琢磨再来个满意的姻亲了。”崔琰想了想,“对了,皇族里那些睡遍京城相公的宗女们不是还没成亲吗?” 乔浈闻言,搂着妻子仰面大笑,“得妻若此,三生有幸!“ 崔琰扳着指头一数,故意撇嘴道:“可不就是三生有幸嘛。” 新婚蜜月加热恋,三重增幅令乔浈不是处于正在~发~情就是快要~发~情的状态。乔浈热切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只恨不得妻子赶紧自觉主动地脱了衣裳,投怀送抱才好。 崔琰颇觉**灼面,书房这种地方,“作案”地点除了贵妃塌、书案之外就只能被丈夫顶在墙上……那个啥了,她心中的小人已经泪流满面:咱俩新婚啊!新婚!你就要跟我来这么高难度的~体~位吗?!就你那活儿的尺寸疏通下水道都够用了,你……太不能体谅软妹子的苦恼和悲哀了! 她还在“遐思”,不防丈夫又忽然蹦出了句,“我想潜规则你。” 崔琰闻言,险些喷出口水来,定睛瞧了他半晌。 乔浈察觉不对劲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词儿用错了吗?” 开国国师乃是叉点霸气种马男无疑,崔琰全无抵抗,被乔浈按在他宽阔又紧实的胸膛前,纠正道:“要想学得会,跟着师傅睡,这才叫潜规则呢。” 结果,崔琰稳坐在高度正好的书案上,顺手抓了支狼毫笔在丈夫的敏感之处刷了好几个来回……一向善于自控的国师大人终于跪倒在崔琰心血来潮小工具之上…… 事后,乔浈还心情舒畅地投了降,“迟早被你榨得涓滴不剩。” 崔琰做出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舔了舔红艳的下唇,拉长了声音,“嗯,味道不错。” 国师见状,居然又是一阵意动。 厢房里,乔睿和成王却在勤勤恳恳地批着公文。 乔睿凝神听了一会儿,才把手头的信笺放进信封,感慨道:“主母真体贴,居然越来越含蓄了……” 成王啜了口茶,“九哥以前无论男女都不太热衷,可见人比人得死啊。” 二人闲聊几句,便继续伏案工作,直到暮色四合时分,忽有亲信上前低声禀报,乔睿听完赶忙奔向书房,见到自家九爷,详细转述了一番,乔浈也跟着他一齐出府了。临走前,还特地留了话,让老婆等他回来吃饭…… 崔琰安排了菜谱,再“巡视”过精心腌制的咸菜,刚回房打算重新梳个发髻的时候,就听弄琴说:去赴约的二皇子倒比乔浈回来得还早。 换过衣裳,乔仲枢便直奔府中主院而来。 崔琰见到侄子,发觉他面色不豫,便问,“怎么了?” 乔仲枢直白道:“唐歆说她想嫁我。” 崔琰讶然,“啥?” 乔仲枢冷笑道:“她大概觉得我比较好拿捏。” 这话说得未免太诛心。 诚然,二皇子在跟随国师之前的确不值得重视,但归入国师一脉之后他逐渐展露的才华与手段令不少人眼前一亮。如今的他,靠山、出身、学识、本事无一不具备,绝对是投资和择婿的上好选择,只除了脾气渐大,再不若之前那般温和可亲,或者说……软弱可欺。 唐歆要是真嫁给二皇子,平心而论还真不算埋没。 崔琰心道:唐大小姐运气真差,遇见的偏偏是第二人格……她边给侄子顺毛,边柔声劝道:“其实我倒觉得还好,唐歆是个聪明人,也很有分寸。”想了想,又笑道,“出身好,脑子好,脾气也不赖的姑娘大多有主了呀。不然你还想娶谁呢?” 乔仲枢眨了眨眼,双眸晶亮,“我想娶你,九婶。” 崔琰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神情慈和又温暖,“早睡早做梦,乖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休息,所以人见人爱风骚无比的双更f又要准备粗场啦~~ 第二更估计得凌晨送上,大家明早准能看到。 ------------ 56章 乔仲枢哼唧一声,装模作样地背过身不肯搭理崔琰了。 崔琰将手搭在侄子肩上,大笑不止:头回觉得傲娇居然也这么萌,虽然他明显是在客串。 隔了会儿,乔仲枢觉得顺毛顺得比较舒坦,才不怎么情愿着道:“唐歆不是喜欢徐昭吗?我喜欢九婶,勉强算扯平了。” 崔琰揉着侄子的脸蛋,“你的心可真宽。” “哼,要不是我没心没肺,如今坟头上的野草都齐腰高了。” 前世,有太子从中作梗,乔仲枢至死连婚都没结成。崔琰狠狠敲了下侄子的额头,“不许乱说话。” 即使挨了一下,额头火辣辣,乔仲枢还是觉得有人疼最幸福,“知道了。”少顷,自己也想开了,笑道,“其实娶唐歆也不错,至少够唬人。她既然是个明白人,干脆立个君子协定,你心有所属,我亦另有最爱,最好能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崔琰怎么看都不觉得侄子像是在开玩笑,“真的决定了?” “对,”二皇子笑容渐深,“决定了。” 崔琰叹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二侄子用脑门拱了拱崔琰的双手,讨好道:“九婶,你的枕边风最厉害了对吗?” “想我帮你?求我啊。” “求你了,九婶。侄儿最喜欢九婶了,九婶不喜欢侄儿吗?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啊……” 崔琰再次用力刮了侄子的鼻梁,又觉得不太解气,还狠狠在侄子脸上掐了一把:求得太快太多了,害得人家一点成就感都没捞到。 所谓小鸟依人,在大多情况下都应该是赏心悦目的。 而乔仲枢这位高挑又匀称的男青年努力蜷着身子,靠在身高不怎么出众的崔琰肩头,胳膊还随意的搭在对方的腰际——这景象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国师乔浈回府,踏进正房,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个画面。他瞬间就理解了开国国师评价他人“无法直视”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乔浈轻咳一声,二皇子这才恋恋不舍地爬起身,扑到他九叔身上,双臂一环,就牢牢挂在九叔腰间,“九叔你回来啦。” 这个侄子倒是越来越顺眼,乔浈扒拉着侄子的胳膊道:“你这小膏药。” 乔仲枢辩解道:“九婶叫我年糕,九叔叫我膏药,真冤枉啊,我明明比膏药白多了……还是九婶更懂我。” 崔琰听得一直笑,也不耽误给丈夫倒茶。 乔浈冲妻子递了个笑容过去,便用力一扯,把侄子从自己身上揭了下来,考虑到侄子病刚好,特地摸了摸侄子的额头,又切了下脉,发觉他的确无事,才一脚把侄子踹了出去,同时吩咐道:“洗一洗,换件衣裳,一会儿过来吃饭。” 不过直到夫妻俩亲热过后,乔浈也没说起傍晚为何要急匆匆地出门理事。 崔琰猜测只会有两种可能:此事她不该知道;或者是她迟早会知道。不论如何,比较起两任前夫,她给予乔浈的信任和宽容都是最多的,而幸运的是乔浈也以相同的态度在对待她。 思及此处,崔琰放下心事,吹了把枕边风,“不如让仲枢就在咱家附近开府吧?” 乔浈应得十分痛快,“隔壁的宅子正空着呢。其实,我也想着别让这臭小子离咱们太远。” 崔琰心中满意,枕在丈夫伸出的手臂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乔浈早早离家上朝,之后又是皇族定期会议,乔仲枢也得出席……总之国师和二皇子整个白天都脱不开身,崔琰却神清气爽:终于有空可以叫上自家班底搞搞研发,整理下数据,再分析下产量库存和成本了——乔家的男人实在太缠人了啊!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崔琰刚和属下开过早会,侍书就进门来禀报道:安王来了。 好歹也是亲王,哪怕他的荒唐都是装出来的,也不要早朝和皇族例会全不露面吧?这个疑问在崔琰见到安王的瞬间便消弭无踪了:安王是自己拄着双拐一步一步地出现在视线之内的。不仅如此,安王连礼数也不曾缺,靠着横放的双拐固定住伤腿,硬是标准地行了礼。 崔琰特地回了半礼,对这位便宜侄子的好感也跟着涨了一点。 分宾主落座,上了茶,崔琰便问,“你的腿怎么了?” 安王答道:“九叔打的。” “昨天下午吗?” “嗯。”安王依旧笑得出来,“九叔下手极有分寸,筋骨无损,只是些皮肉之苦罢了。” “他揍你总不会因为看不顺眼吧。” 安王诧异道:“九叔没和您说起吗?” “问你有什么区别吗?” “嗯,”安王也面露难色,“大概因为荒唐得还不够,谭燕的部下才不敢接纳我吧。” “没错。”崔琰颔首道,“若是不曾走投无路,我也不信你会放弃前途和名誉,真心跟谭燕同流合污。” 安王自嘲地笑笑,给出了答案,“昨天我便又自污了一回……聚麀。” 祖国和人民会记住你的牺牲!崔琰情不自禁地攥住便宜侄子的双手——安王的手心温暖而干燥,手掌和虎口都有薄茧,虽经过修剪,但不难猜出他常年修炼枪术,想来水准也不会太低。 安王微怔,之后笑了笑,“婶子知道侄儿的秘密了?” 老乔家的子孙有几个是白给的?崔琰也似笑非笑道:“文武双全?”有辽王当前车之鉴,皇帝无法容忍弟弟的儿子们再上疆场再立战功,获取威望和人脉最后变得自成体系再也无法控制…… 安王平静道:“父王战死时,我那会儿还小呢,母妃一直督促我练武,后来也不舍得落下罢了。” 崔琰眨了眨眼,心念如电:安王这么个能人前两世都是怎么死的?自己居然难以忆起,只依稀记得他不长寿便是。想了想,又问,“想过你的婚事没有?” “婶子随意安排吧,只要脑子好使就够了。”安王意兴阑珊,“我可不想请回个祖宗供着。” 崔琰点了头,“我记下了。” 之后安王便问起了新武器的技术数据:因为安王府里的钉子“不经意”地在床笫之欢后问起千里镜和新式手弩。“侄儿思来想去,觉得谭燕也只会在京城去往北疆的半路,还得是靠近边境之处打劫押运武器的车队。” 崔琰也“不经意”道:“崔家送往北军和东北军的东西还是小有差别的。” 安王扯出了个笑容,“侄儿明白了。” 晚饭后,乔浈才姗姗回府。 瞧见丈夫罕有的踌躇不决模样,崔琰主动拉着他试探着问道:“商量出什么没有?” 乔浈往榻上一躺,叹道:“明儿才进宫去商量呢。那批粮草果然是被东平王伪装成海盗劫走的。” 东平正是大晋东海上数百座小岛组成的国家,东军建立很大程度上便是为了针对遏制她。如今东军将领自尽了几个,其余人也或多或少拿过保护费、瞒报克扣过军饷,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因而士气不振,与东平王作战实在不智;而定地的海军实力虽然首屈一指,但从南海杀奔位于东海外围的东平国,这份消耗绝对比被劫走的粮草价值多得多,也十分不划算。 “奇怪,”崔琰道,“我记得东平王又不缺粮,他跟北面的汗国和部落类似,缺的是铁器。只爱打劫商船的‘大人物’何苦还费力不得实惠地得罪咱们大晋呢?” 乔浈清晰地吐了四个字,“为了谭燕。” 崔琰再次讶然,“啥?” 乔浈打量了下妻子,问道:“爱江山更爱美人,你居然没听过吗?” 居然被鄙视了!开了挂的开国国师你有倾诉欲吗?究竟还有什么是你想不起来于是干脆没写的?崔琰抹了把脸,转回正题,“你说东平王扮海盗劫粮船只是为了谭燕?” 乔浈觉得有必要替妻子补补常识了,“东平王没继位时来过大晋,他也是谭燕的裙下臣,听说相处过一段时间就念念不忘了。” “啥?”崔琰算了算,又不解了,“按照年纪,东平王见到谭燕时,谭燕已经是先帝的禁脔了吧。” “没错。” 崔琰急了,“什么没错?!先帝的禁脔能和别的男人搅在一起?” 乔浈轻飘飘道:“先帝自己不在乎忠贞,从皇后到妃嫔再到情人,他也不在意这些人是否对自己忠贞。” 这奇葩的三观!崔琰忽然觉得先帝也不是渣到一无是处…… 乔浈认真盯住妻子,一字一顿道:“但我在乎。” 崔琰只好枕在丈夫胸前,来了个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我同样在乎,但我其实更在乎你也在乎。” 绕口令一般的回答,乔浈听得明白,心满意足地抚着妻子肩膀继续道:“这事儿我也是刚知道。东军自尽的那些将领中也曾有人追求过谭燕,而……” 崔琰看着忽然住了嘴的丈夫,说道:“直说无妨,我扛得住。” “你舅舅也和谭燕……” 幸好不是我爹,崔琰暗自松了口气,“搞过。好在他经受住了~诱~惑,还是忠于陛下。与~炮~友遍天下的万人迷为敌,压力可真大。” 乔浈赞同道:“他的计谋算是不错,但也说不上多精妙。” “确实,”崔琰也点了点头,“其实,最可怕的还是他的关系网,太纵横交错遍布天下了。不抽丝剥茧地弄出几个大钉子,有什么针对他的计划,他怕也是第一时间知晓并有了对策——肯包庇他的大有人在呢。” 好在金台王子还在牢里关着,握有肉票,谭燕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轻易脱身便是。暗部的若干密探兄弟还在北地奋战,只为探查这位王子是否真是谭燕的私生子。 崔琰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我倒觉得京城对谭燕和王子而言,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王子在‘贵宾’牢房里住着无非是挨顿揍吃点慢性毒药而已,总不会一个暴毙就丢了性命——咱们还想拿他换马呢。”最重要的便是不存在被其他兄弟倾轧而死的局面,“如果谭燕示弱,提出让咱们扶持王子继承汗位,你觉得皇帝会动心吗?” 乔浈显然也想到此事,才颇觉棘手,“皇兄不会答应,但太子却未必。” “跟我想的一样,”崔琰还在无意间丢出了个超必杀技,“万一太子看上了谭燕怎么办?” “啊,”乔浈蹭地坐起身子,“多亏你提醒我。”他沉默良久,才盯着崔琰的双眸,又严肃道,“小琰,你不觉得你越发会揣摩疯癫之人的想法了吗?” 崔琰一噎:和精神病人思维一致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完成,幸福地去睡觉啦。 话说俺收了两个长评,所以双更f近期大约还会再来一发。 ------------ 57章 乔浈一句话让崔琰郁卒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真的需要心理辅导了吗? 可是前面两辈子都是被丈夫害死最爱也最信赖的二哥,而自己暴怒后奋起报复……这样的经历连续两回,就算真~变~态了、扭曲了也情有可原吧。 崔琰自我宽恕了之后,又觉得自己的工作强度和压力还是过大,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个稳定可靠的纾解方式。 她翻了个身,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薄纱帘以及床帐照在了乔浈的脸上,那双平素总是含情脉脉的双眸此刻更是明亮动人。崔琰也眨了眨眼,明知故问,“没睡?” “你没睡我又如何睡着?” 崔琰又问了个傻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呼吸、心跳。” “真深奥。”一句话就害得自己胡思乱想睡不着,即使你是我老公也得付出代价,崔琰掌心向下,从乔浈腋下一直滑到胯骨,摸到了她亲手替他量身定做的真丝四角裤……的边角。因为内衣舒适又贴合曲线,他前面那团肉看起来形状十分饱满,崔琰以一个超贱的表情再次问了个问题,“睡觉时,你都把那活儿放在左边还是右边?”说完,她合了眼自顾自地睡了过去。 乔浈却忽然觉得不管扒拉到哪一边都挺不对劲儿……还死活也想不起来平时这部分究竟是怎么摆着的。 起床时,崔琰迎着光,看见乔浈眼下淡淡的黑眼圈,面露欣慰之色,之后便不紧不慢地穿起衣裳。 乔浈无奈地笑了笑,妻子这股古灵精怪劲儿终于祸害到自己身上……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只要她没癫狂到先帝的程度,便一直依着她护着她又有何妨?就像谭燕之于先帝,太子之于皇兄,我老婆比他们可爱可敬太多了,不仅妙计源源不断,她还会生孩子呢。 用过早饭,乔浈和侄子乔仲枢一起出门:北军事务完全收尾之后,二皇子就要正式调职,跟着崔琰卖军火了。不过,叔侄俩走得早,回来得也挺快。 还以为你们得忙碌些日子呢,崔琰惊讶问道:“不需要仔细交接并站好最后一班岗吗?” 乔浈笑道:“我霸道、暴躁一点对大家都好。” 事实如此,乔浈若是在京城办事也太缜密妥帖,不符合他一贯形象不说,也容易让皇帝和其他族老们放心不下呀。 乔仲枢以一副崇拜无比的眼神望着他九叔,还主动当起了小喇叭,“九婶,九叔太帅了!对着几位大学士和尚书们统共只说了三句话,‘滚’,‘够了’还有‘完了’。”顿了顿,又笑道,“可九叔和九婶就有说不完的话。” 乔浈亦笑,“他们又不是你九婶。” “九婶要是有这么多,”乔仲枢含笑道,“九叔也应付不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二皇子猛地鬼哭狼嚎起来,“嗷!九叔!不许踹脸!啊!侄儿肋骨断了!呀!” 乔浈使出无影脚的同时,还佯怒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偏巧乔睿就在外间,听见屋里动静一个没绷住就笑得出了声,还嘀咕道:“九爷最近好生活泼……”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折腾一顿自会觉得口渴身燥,崔琰围观了会儿全武行,便吩咐厨房给叔侄俩还有嘎嘎乐了半天的大统领一人一碗鲜果沙冰,这才终于堵住了三个男人嘴巴。 书房里例会散场,崔琰便收到了唐家兄妹递来的帖子――根本不用琢磨,就知道这对兄妹是为指婚而来。 虽说崔琰名义上主持指婚,但若无乔浈撑腰,实际上她能做主的部分就非常有限了。比方说,她拿到候选的各家公子小姐的花名册时,三皇子与四皇子名字的旁边,已经有了御笔朱批的人选: 三皇子的妻子乃是辽王头号心腹,东北军内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之女;四皇子的妻子则是出身二流文臣世家。诚然,这二位小姐头脑、品行以及外表无一不出挑,也当得起王妃之尊,但说起出身,还有能为丈夫提供的臂助却完全没法和崔琰、唐歆相提并论。 至于崔珩和唐韵,皇帝也为这两位顶级公子圈定了个范围。 崔琰看了纸面上那三个郡主的名姓,冷笑不已:其中正好有那位和二哥整日争吵,从不停歇,害得二哥绝后的前世“好嫂子”。 乔浈就坐在她身侧,正端着书打发时间,瞥见老婆神色不对,余光一扫便猜到了缘由。他指尖点在崔琰前世的二嫂名字上,“指给徐二正好。最近兄妹们也查出了点儿东西,跟着徐二到太子身边的几个人里八成有谭燕的线人。”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徐家……可是有前科的。再说,徐昭的继室身份不高,只是个县君。本来就兄弟不睦,妯娌之间再彼此看不过眼,闲来斗上一斗,徐家距离败于内讧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你是想亲眼看着徐家衰败并借此机会清洗重整吗?崔琰知道乔浈对他的母族心情非常复杂,导致态度也随之多变,于是干脆避而不谈,“苏家又如何?” 乔浈十分顺从地跟着转了话题,“他家也很奇怪。”他拍了拍手,未几,乔睿便经过通报进得屋来。 乔睿言谈颇有条理,“按道理说,族人仆从之流有些别的心思再正常不过,但苏家经过咱们几番探查,居然始终‘干净’。” 崔琰眉毛一挑,“大奸似忠吗?” 前世,太子眼见继位无望,干脆孤注一掷,联合苏家和几位脑子不大清楚的将军,闹了场兵变,结果自然是被乔浈迅速镇压,苏家因此一蹶不振,残余族人很快搬离京城,直到崔琰去世,都再没听到什么音讯。其实这件事本身就透着怪异之处:一个至少成名了几十年的家族,真的不懂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吗? 乔睿瞄了眼自家九爷,见到了“有问必答”这个手势,便放心道:“苏家必定和某个武家有联络勾结,只是如今还拿不准究竟是唐家还是东军里的将军……又或者是东平王。” 乔浈忽然道:“不是东平王。谭燕这个人占有欲极强,他不会允许别人撬他的墙角。” 乔睿垂下头,只为隐藏住自己脸上不屑的神情。 乔浈与妻子对视一眼,笑了笑,“果然还是嫩了些。” 崔琰也好心开解乔睿道:“不要小瞧谭燕。交际花听说过没有?能布下这么一张交错复杂关系网的人,哪怕你心里瞧不起他,也得承认,当你的人脉比不过谭燕的时候,就得小心奉承他,请他帮你牵条线不是?至于他怎么和那么多人攀上交情……你想想,如果是你,有机会和皇帝最宠爱的情人~偷~情,你来不来劲?过不过瘾?而只要睡过一觉……再让人看在眼里,轻易吃不进嘴,还有枕边风,这些加在一起,需要我再赘述下究竟多有效多撩人吗?” 乔睿默然半晌,才道:“主母英明。”他在被洗脑的同时,心里其实也挺感慨:难怪二皇子能发自内心地把您当妈!思及此处,顿时豁然开朗,“九爷、主母,您二位的意思是苏家有人乃是伊夏汗国那边扶持的细作吗?” 乔浈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讨厌,若不是因为重生,你哪里能反应这么快!崔琰此时可看不得丈夫明明得意洋洋却故作高深的模样,“你少来欺负小辈。” 乔睿却心悦诚服道:“属下明白。”言毕,精神抖擞地告辞,出去分派任务找证据去了。 目送偶尔也会“单纯”一把的年轻统领的背影远去,乔浈若有所思,缓缓问道:“如果咱们答应了谭燕扶持他儿子争上一争,你猜伊夏汗国那边又会是什么对策?”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呗。”崔琰不甚在意,“另扶持一个呀。吞不了大晋的领土、人口和资源,可以转移下视线,捏一捏更软的柿子嘛。” “祸水东引……”乔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妻子,“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崔琰闻言,眼睛一眯,“咱们不会分开哒。” 她拿了条腰带紧紧扎在丈夫那活儿的~根~部,另一端则攥在自己手里。于是皮肉和织物的不同触感,以及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时不时地被牵扯被拉紧……惹得多以冷清又淡漠形象示人的国师大人忘掉了隐忍和坚持,呻~吟~连连,喘~息~不止,汁水横流…… 到了午后,准时到访的唐家兄妹还是头回见到目光盈盈,怡然自得的国师,兄妹俩对视一眼,惊讶过后便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悦:趁着国师心情好,所求之事兴许能顺利办成。 跟痛快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必多费口水。 在商定了若干矿石和粮草的新价格以及供给数量后,心满意足的崔琰也得到了丈夫的暗示,直接拿了宗室的花名册递给唐韵过目,“要面子还是要实惠,你可得慎重考虑。” 至于婚姻大事的人选,唐家兄妹若是没和家里商量出了个结果,也不会贸然前来国师府。 趁着唐韵翻看册子的功夫,崔琰问向唐歆,“你真想嫁二皇子?” 唐歆微微一笑,“嫁他,自然各取所需,只求相安无事。”她早就知道不可能嫁给心上人徐昭,所以也没什么梦碎后痛苦哀伤的情绪,最多就是因为初恋无果而有些无奈和酸涩罢了。而且有崔琰珠玉在前,唐歆自知自己的才华不足以让家族另眼相看,便按照自己的眼光选择了个各方面条件都相对靠谱的男人。 唐歆选中的就是二皇子乔仲枢,可他偏偏是个不能用“靠谱与否”来评价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唐大小姐的想法崔琰还挺赞同,便顺口道:“真能做到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定是桩惹人羡慕的好婚事了。” 唐歆起身谢道:“借您吉言,也承蒙您关照。” 乔浈闻言,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有自知自明,很好。” 唐歆听见,又恭敬道:“国师大人谬赞。” 国师夫妇此时都忘了二皇子是个精分……在他俩眼里,侄子的两个人格都可爱又有趣得要命,所以两人都没针对侄子的病提醒、解释哪怕一句。 结果成婚后,唐歆一直以为自己丈夫从事隐秘差事,不得不准备替身出现,乃至于她有喜时也心中忐忑,生怕丈夫对她肚中孩子的生父存有疑问。 抛开这个乌龙而言,乔仲枢的第一人格和唐歆相处得不错,但第二人格却跟唐歆始终冷淡又寡言。不过唐大小姐也不亏就是,自从嫁给二皇子,她见到徐昭的机会比她婚前还多了许多…… 此乃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五月里双更f还会再霸气出场。 这篇小说正文在三十万字左右,加上番外大约在三十三万字。这么一看,还真不粗长…… ------------ 58章 二皇子与唐大小姐的婚事板上钉钉,轮到唐家大公子唐韵的时候,他非常自觉,挑了个家世一般且为人本分的宗女。本分,或者说成老实,这样的人被扣上唐家的主母的责任和义务时,必定是个悲剧。 前两世里,皇子们争斗夺位,唐家总头到尾都没搀和,而是独善其身:唐家握有最大海港,也拥有大晋最强的海军,但陆军战力比较一般,骑兵更不用提,坦白说,唐家军上了岸就算残了一半。 唐家之所以能崛起直至在南方称雄,靠的是当年战乱时,不惜斥巨资送资源,帮着上代国师守住国门,积累了足够功勋,又有聪慧能干的子孙为继,这才有今时今日的声势。 因此,崔琰一直对他家印象不错,颇有“送佛送到西”的心思,再说唐家豪富还是客户,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心中有了定计,崔琰还是看了看身边旁若无人正抚着她手背的乔浈,目光中征求意见的意思十分明显。 乔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崔琰得了丈夫的许诺,便与唐韵道:“是男人就痛快点儿,装模作样看得我肝疼。”唐韵乃是崔琰的表哥,在嫁给国师之前,他们关系不赖,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唐韵和唐歆兄妹对视一眼,颇感无奈:还不是因为国师的缘故?不然我们哪里需要这么恭敬又谨慎! 他们又不知道国师在老婆在场时,都处在温顺平和好说话的状态。 唐韵最后还是选到了比较中意的姑娘。当然,最好的人选,崔琰留给了自家二哥。凑巧的是崔、唐两家嫡长子的正妻都是县君,野心勃勃待选的三位郡主听到消息立即不干了,可惜她们如何闹腾也敌不过国师大人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大晋北面战事不歇,东面的东平王也有插上一脚的势头,这种时候乔浈哪有心思搭理几个混吃等死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宗室? 事后,乔睿和成王聊天时,还特地点评道:“我以为九爷不会轻饶他们。”糟心事儿太多,国师借机发作一下也情有可原,“九爷没发怒,只是处罚一下郡主,给他们的父母弄个小小的申斥已经很是宽容了。” 成王表示赞同,“自从娶了九嫂,九哥脾气好了不少。” 两人正议论时,二皇子乔仲枢从门前经过,还向他俩挥了挥手…… 二侄子进门时,崔琰正埋头于修改行军睡袋的设计图纸,等对方行过礼,她直接把这位数理天赋出众的侄子叫到眼前,两人一起讨论,尺寸材质乃至成本,居然全都能有问有答。 说完正事,就轮到“私情”了。据崔琰所知,这些日子第一人格和唐歆虽没怎么见面,但有比较频繁的信件往来。提及此事,二侄子会脸红会稍微结巴,还会央求婶子不要再打趣……这副小儿女态崔琰看得心情舒畅,也终于放了心:不是乱点鸳鸯谱,不然就真造孽了。 但第二人格对唐歆的态度可真让人乐观不起来――不仅是冷淡,而是漠然,眼里没有这个人的这种漠然。 夏初时,二侄子又病了,他这段日子总是发烧,但又不算严重。大夫看了,只说他心情抑郁又差事烦劳所致,最好能卧床静养些时日。倒是乔仲枢本人听了毫不在意,却又借题发挥躺到了婶子腿上。 崔琰一直偏爱他,对他也十分尽心,喂药喂粥做按摩样样来得……二侄子享受过婶子的体贴和关爱,心情很是放松,这才说出了心里话,“娶妻不娶贤,祸事在眼前。” 崔琰笑了,“单论闹腾劲儿,所有的女人都该仰望徐二公子的未婚妻子。”这说得便是她前世的极品二嫂。 “不好说,”乔仲枢缓缓道,“我这个郡主堂妹够蠢也够不要脸,但她的父母胆小怕事又贪财恋权……实在太好拿捏了。可我以及另一个我拿捏得了唐大小姐吗?” 大男子主义?又不太像。崔琰逗他道:“你们两个又拿捏得了我吗?” “不能,”乔仲枢实话实说,“可我们两个喜欢你呀。” “嘴巴真甜,可你想得也够多了。” “没错,随他去吧。我活我的,另一个我去过他想过的日子,两不相干,也挺好,”他忽然抓住崔琰的手,认真无比,“九婶可要永远喜欢我。” “嗯。”甜言蜜语不在话下,崔琰划拉了下侄子的额头,“九婶永远喜欢你。” 乔仲枢双眼晶亮,“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九叔和九婶的事儿呢?” 崔琰终于无语了:想做对不起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也需要相当实力。你九叔身为大晋最大的密探和刺客集团的头子,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除非他不想知道,不然一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再想想国师府里的暗部布置,少年:你没发觉你婶子我自打嫁来,没办过“不可对人言”的事儿吗?所有的事情都在你九叔那儿过次明路,甚至连~叫~床都叫得尽人皆知、坦坦荡荡。 实际上,乔浈比两任前夫还强势,对付这样的男人必须以柔克刚。第一世的崔琰稍显稚嫩,还放不下那可笑且不值得一提的“身段”;第二世她便懂得迂回作战了;而这一世她彻底学会了收放自如,和乔浈几次接触过后运用起来更是游刃有余了。结果就是,乔浈也是三任丈夫中对她最百依百顺也最言听计从的一位。 只不过,学习和进化的代价十分巨大罢了。 乔仲枢哪里猜得到崔琰的内心活动和成长历程。“九婶可是不信?”他笑得灿烂极了,“我也不信呢。不过九婶要是不爱我了,我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了。” 崔琰揉了揉侄子的脑门,“越说越离谱。”话虽如此,崔琰从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怀里躺着的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你好好的,我为什么不爱你?” “嗯。”乔仲枢闻言,依偎在崔琰身前,打了个哈欠,居然就这么合眼睡去。 二侄子一觉醒来再穿好衣裳,便又直接来寻他九婶。不过此时书房里坐着另一个皮糙肉厚、又巧言善辩的侄子:安王。 安王的皮肉之苦还没受完,行动不便也不耽搁他常来“骚扰”和抱大腿。今日的安王理由充分,更是坦然,“侄儿借口去~青~楼松快松快的机会,易了容过来的,实在是……有事禀告。” 崔琰随口道:“怎么,谭燕开始和太子接触了吗?” 安王瞪大眼睛,由衷佩服道:“您真是神了!” “马屁拍歪了,”崔琰漫不经心道,“三、四皇子不在京城,二皇子在皇帝那儿说不上话,也只剩太子啦。” 乔仲枢浑身乏力,就不太想说话,只勉强道:“太子可看不上谭燕的金银和身体,但他挺想找唐家借兵扫平东平吧。” 两个弟弟在北疆保家卫国,接连立下战功,而太子又偏偏识人不明,被门人所累……两相一对比,太子必须做点什么,最好能是开疆拓土的功劳。 安王笑了笑,“可不是一拍即合嘛。谭燕想保命,投名状必不可少。” 其实,谭燕最初只想让老相好东平王出兵,威胁下大晋东面沿海防线,替自己壮壮声势撑撑腰。没承想东平王贼不走空,干净利落地劫了粮草,这无异于宣战的举动让大晋沿海以及战船官兵立即高度戒备起来。 这就让谭燕处境十分尴尬,也让他平白少了个逃跑目的地。之后再接到金台消息,王子们为了大汗之位都各自练兵打算分期分批先后攻打大晋……他们分明很想在交战时,直接撕毁停战协定,让大晋皇帝愤怒之下直接杀死自己的私生子!死贫道不死道友,谭燕一生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根据大家分析,无论是金台内部隐秘还是东平王老巢宝库,谭燕都会告知,只要价钱合适…… 崔琰听了安王的描述,一阵见血道:“太子太轻敌了。谭燕还可以选择投奔伊夏汗国。” 只是这个可能性可不太大,安王才不会说出这句话惹得婶子不快,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崔琰,“听说能擒获这位王子,婶子的手弩功不可没。” “手弩成本太高,无法装备全军。”崔琰笑道,“你知道东北军一共才有多少专用弩箭?为了活捉这位王子,打下名声并提升士气,就耗掉了一半以上。别听他们说得轻松又风光,背地里还不一定怎么哭呢。对了,”她吩咐弄琴拿了候选女子的花名册递给安王,“瞧瞧这位姑娘,你九叔跟我一起选的。” 安王看了女孩的名字:文臣世家出身,出了名的有才干有远见,只是相貌……比较普通。安王十分满意,顿时喜笑颜开,晃悠着起身大礼拜谢,“多谢九婶!” 之后的日子,乔浈依旧忙碌,二皇子依旧病病歪歪,不好不坏,但是……崔琰也好似被传染了,也跟着低烧乏力开始嗜睡。 半梦半醒之间,丈夫的声音忽近忽远,但却不影响崔琰明白无误地听懂内容,“你说,被一大批人睡,以及被最讨厌的人睡,究竟哪个更让人无法释怀?” 崔琰知道这说的是谭燕,她抬起眼皮,指了指在外间替她处理公务和往来信件的庄庄,“他有经验,更有发言权。” 彻底脱离了苦海,庄庄恢复了豁达本色,被老板点名,遂起身大大方方道:“以属下经历来说,更憎恨后者。” 乔浈立刻显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猜也是。兵不厌诈,就算是合作,也得伴着深坑和陷阱吧。” 崔琰笑了笑,“若是能借此搞倒太子,我乐意给谭大叔上柱香!”说完,翻了个身,在彻底坠入梦乡之前,全没错过丈夫那忧虑且欲言又止的表情。 崔琰心想:有什么事儿,等我醒来再说吧。全然没想到自己再次清醒已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情。 她揉了揉眼睛,陌生的陈设映入眼帘,她又捏了捏眉心,这时乔浈的声音适时响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崔琰嘀咕着,还不忘撒娇,“抱抱。” 乔浈很是主动地把她抱在怀里,“你暂时不能再住国师府了。” 崔琰对此一点疑问都没有,住在哪里其实她真是不关心,只关心是否跟丈夫住在一起,“好消息呢?” 乔浈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喜悦,“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独占欲不爱吃醋的精分不是好忠犬…… 20万字时,九叔终于要有后啦。 ------------ 59章 从丈夫口中亲耳听得自己怀孕的消息,崔琰的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拉了乔浈的手按在自己肚皮上,惹得国师大人笑得眉目舒展,堪比坚冰消融。 时值盛夏,她贪嘴多吃了几碗水果冰粥,小日子没能准时到访,她也没当回事,万万没想到竟是有了喜,“我很意外。” “我很惊喜。”乔浈含笑起身,端了碗养身安胎的药茶回到床前,“尝尝,合不合口。” 这药茶只一沾唇,崔琰就抽出了满脸的包子褶儿,“好苦!好歹多加些蜜来!” 乔浈闻言,自己也浅浅地喝了一口,果然苦得难以入口。他连忙叫来内侍,吩咐道:“派人回府,把那几个老头子都叫来,重新诊脉,再改个味道好点儿的方子。” 崔琰听得直乐,“真够不讲理的。”往窗外一瞧,天阴沉沉的,估摸着一会儿准有场雷阵雨,“这是哪儿?大夫们往来方不方便?” “郊外别院,这儿有温泉,水景也多,夏天最是相宜。咱们先在这儿住些日子。” 水多蚊子也多吧?可得时刻待在老公身边,省得挨咬。崔琰眨了眨眼,“你上朝可就太辛苦了。” “一个月里露一两次面尽够了。你以为皇兄和百官都乐意经常见到我吗?” 崔琰眉开眼笑,哪里还听不出来自家老公打算坚决“陪护”的心意,“正好那你就陪陪我这个最最稀罕你的人吧。”说着,光着小脚跳下床,几步便跑到乔浈面前,踮起脚尖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再奋力一跃,双腿夹住丈夫的腰身,整个人就挂到了他的身上。 夏天两个人穿得都薄。 乔浈只穿了件丝袍,连纱衣都没罩;崔琰里面只有个抹胸,外面是条小睡裙……结果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丈夫似乎……又慢慢地……要起反应。 乔浈端住崔琰的双腿,无奈道:“明知道我的定力很业余,还总故意考校?” 崔琰下巴卡在乔浈肩上,她舒畅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宝宝想要亲近爹爹呀。” 明知道她在说瞎话,乔浈还是心情愉快,“可惜。有了宝宝,爹暂时没法儿跟娘亲近了。”语气竟然挺失落。 崔琰听说,赶忙叫来弄琴,让自己心腹大丫头把平时收藏笔记图纸的小箱子里那一本黄色封皮,上面有两杠一横的小册子拿过来。 弄琴找来册子,看见小姐跟姑爷大热天地还紧紧抱在一块儿,居然多余表情一点儿没,行了礼就伸出双手把小册子递了上去。 崔琰接过,翻开小册子。乔浈稍侧过头瞄了一眼,发觉那纸面上一行行的都是日期,下面则是正字,顿时无语。 崔琰也不管他,掐指一算,不算月信,从年初到现在,平均下来每天得摊上一次半……老公如此努力,这要是还怀不上,夫妻俩就该携手去看不孕不育专科了。 两人又腻乎了一会儿,等着大夫们赶来的功夫,乔浈又建议道:“请二哥过来吧。” 崔琰这回笑得十分真诚,开始用额头和胸脯蹭起老公,“好呀。” 只要她肯召唤,二哥必然到来:崔珩是老爹崔逸唯一的嫡子,他的才华、品行和手段都已广受西北上下认可,地位尤其稳固,他一直留在前线厮杀反而有种和长兄、属下抢功勋的味道,不如收到妹夫妹妹的信,顺水推舟来到京城照顾妹妹,顺便操持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 按照“过来人”成王的经验,讨好老婆第一步“有请娘家人”圆满完成,第二步就是问问老婆有什么要求了,乔浈便依言而行。 崔琰想了想,反问道:“先说说咱们为什么不能回国师府住了?” 乔浈毫不隐瞒,“府里有些东西,令人在住进去的前几个月乃至几年间,会有类似你和仲枢一般发烧乏力嗜睡的症状。若是平时倒也无妨,住得久便习惯了,也会自然好转,”又表情转柔道,“如今你有了孩子,我怎敢冒险?” 发烧乏力嗜睡……这症状听起来,崔琰第一个反应就是免疫力降低,“难道是辐射?” “不知道,”乔浈摇了摇头,“老祖留下的笔记有一部分我一点也看不懂。” 崔琰试探着问道:“那我能去试试看吗?” 乔浈道:“老祖有言在先,若是遇到他的同乡,兴许能看懂那些内容,但你目前有孕,还是稳妥一些吧。” 这时,崔琰才猛地反应过来,“老祖?” “太祖爷的血脉传到他曾孙的这一辈,因为无子而断绝了,当时开国国师也就是老祖还在世,便让皇帝私底下从国师这一脉挑了个机灵又年纪小的孩子充作亲生子。此事极为隐秘,如今也只有历任国师以及,”乔浈也跟着笑了出来,“怀有身孕的国师夫人才有资格知道这些秘辛。” 好个nb的霸气种马男!崔琰不由感慨:按照叉点男穿越到新世界的定律,若是正逢乱世,便要做开国太祖;若是太平年代,则会成为权臣。开国国师虽然名头上两者皆不是,但实质却是全部都当之无愧。比起女频,女主角奋斗终生大多只为求得良人相识相知再相守一生……这差距实在是……不可以道里计。 由此可见,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和人生目标当真是完全不同。 看着目光盈盈,而后眉头微蹙,双手又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合适的丈夫,崔琰又乐了,捏起乔浈微凉的指尖,心想:当过间接搞死两任前夫的皇后已经足够名垂青史了,这一辈子就以成为大晋军工之母,以及彻底收服国师为目标吧。 心神大定,崔琰调侃起一看便毫无经验的国师,“头回当爹所以绷不住啦?” “哼,”乔浈一挑眉,“是又如何?别以为你可以随便糊弄我。” 崔琰拍着丈夫的大腿,大笑道:“你怎么也学起咱们的二侄子啦?” “因为效果很好。”乔浈亦笑,“彩衣娱个孩儿他娘,真不算什么。”孕妇可能脾气古怪,可能喜怒无常,总之成王弟的建议只有一条:夫人,您永远都对。 “说起这个,”崔琰又不知道丈夫还特地取了经,话说得依旧委婉动听,“我怎么舍得让孩子的爹受这种罪?” 乔浈心说:你怀的可是老子的种,我当然又乐意又荣幸了!可惜他的性格导致他很难把心里活动这么直接地讲出来,“小琰又有什么主意?” 因为即将下雨,双膝微觉胀痛,崔琰吩咐道:“别用力啊。”说着,扳着丈夫的大腿放在自己的小腹与膝盖之间,靠着他时刻温热的纹身,果然舒坦不少,“你说自打咱们成亲,那些盼着咱们过不好的人怎么都没上门?” 乔浈柔韧性极好,两腿分开呈九十度也不觉异样,“担心打搅到你,都被我挡了。” 果然如此,崔琰笑了笑,“总得有个发泄的渠道不是?” “两个侄子还不够你折腾吗?” “不够。对你,对他们,我都狠不下心。放几个进来,让我取乐,顺道也让她们替我散步些流言。” 乔浈一笑,“好。”多派些伶俐的属下盯着,也不怕来人掀起什么风浪。 等到大夫们赶到,崔琰抱着丈夫的腰正睡得口水不止。 几百年下来,缓解入住国师府不适的方子已经有了好几种,大夫们也经验丰富,用了上好的药材调了新药汤:药力温和、不伤孕妇又味道不那么太糟糕,当然缺点正是费用太高且要现吃现配。 乔浈听说,立即自告奋勇:我亲自动手。 崔琰在淡淡药香中醒来,弄琴给自家小姐略略梳洗后又披了件遮风的斗篷,还悄悄地向厢房努了努嘴。 崔琰会意,亲自前去厢房一瞧:乔浈与乔仲枢叔侄俩一人一把扇子,正坐在小炉之前看着锅中微滚的汤药。 崔琰十分感动,肯替她亲手熬药,大约也肯替孩子半夜热奶吧。她也不避讳侄子,径直趴在丈夫背上,“你对我这么好,不如咱们多恩爱,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来报答你?” 乔浈按住妻子环在他颈间的双手,笑道:“心意领了,但你身体不好,真的不用勉强。” 乔仲枢却一本正经,皱眉插话道:“不管九叔九婶生几个弟弟妹妹,都不许冷落我。” 乔浈也不生气,“竟然能撒娇任性得如此理直气壮。”正好拿你练练如何养育孩子,反正将来一只羊也是养,两只羊也是放……省得跟皇兄似的,四个儿子除了情人就是仇人,他也学着老婆平时的样子刮了侄子的鼻梁一下,“果然还是个招人疼的小家伙。” 崔琰闻言,扑哧一笑。 万没想到自己能惹得九叔开口动手,二皇子惊讶得脸皮都抖了抖,激动之余根本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得硬生生地换了话题,“若不是九婶,我都吃不着这么好的药。” 宫人最是捧高踩低,二皇子这种不大受宠的皇子,在皇后染病无心宫务之后,被怠慢被克扣份例再寻常不过。看着低垂着眼帘,嘴唇抿成一条线的二侄子,崔琰母性泛滥,也没多想,便在他额头轻吻了一下。 乔仲枢根本来不及脸红,一双凤眼登时瞪成了杏核,“九婶!” 惊喜或者说刺激有点大,侄子一时半会儿表情都归不了位,崔琰小有尴尬,急忙拉着脸色不大好看的丈夫下水――趁着自己肚里有娃,拒绝的话丈夫一般说不出口,“小浈浈,你也亲亲他。” 乔浈定睛看了老婆半晌,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深吸口气也在侄子脑门印了一记。 二皇子这回干脆连称呼都说不出来了,只呆呆地任由崔琰摆布:左手搭在九叔腰间,右手则被九婶轻轻拉住。 崔琰还笑问,“左拥右抱的感觉如何?” 乔仲枢此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很不错!只是刚刚的……九婶能再来一次吗?” 乔浈忍无可忍,猛地抬脚踹向得寸进尺的侄子后座――只是这一脚也极有分寸,二皇子无需控制便正好扑倒在正前方的贵妃榻上。 听见侄子发自内心的一声“嗷”,国师大人心满意足,施施然坐回凳子上,继续看着炉上药锅…… 崔琰笑嘻嘻地靠回丈夫胸前,看着侄子扶着后座慢慢地爬了起来……还直接冲了过来,两只胳膊就把夫妻俩统统裹住,然后也没再说话。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二侄子才起身坐好,盯着火炉里跳跃的火苗若有所思。 当晚,二侄子疲惫地回房,抬眼便见到坐在主位,一直等他归来的九叔和九婶。 屋里油灯明亮,乔浈一眼扫过侄子身上隐隐的血迹,冷冰冰地丢了三个字出来,“傻小子。” 崔琰则指挥几位内侍一起把侄子的衣裳扒了个干净,有条不紊地替他仔细处理伤口敷药包扎……生于西北边疆战事频发之地,崔琰早把各类新鲜的还是**的血肉看了个遍,她没有不适,只是怜惜,“傻死了!我们疼你宠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冒险办傻事儿去的。” 伤口还在流血,二皇子呲牙咧嘴的同时却笑得十分明媚,“我乐意!”吸了口凉气,又不依不饶地补充道,“为了九婶和九叔,我就是乐意!” 崔琰瞄了眼丈夫,得到默许的眼神,她才严肃道:“不和我们商量,因为你不信任我们吗?” 乔仲枢分辩道:“冤枉死了!他们早就想对九叔九婶不利。” 乔浈平静道:“你太急了。罚抄孝经一百遍,没抄完不许出门。” 是夜,苏家二公子死于京城最为豪华的戏楼,额头有半寸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脑袋。而习惯以这种方式夺人性命的正是广为人知也最臭名昭著、只效忠于伊夏汗国 作者有话要说:神展要来了……神展完了,这文也就差不离啦。 ------------ 60章 苏家大公子苏愈带着人亲自领回了自家弟弟的尸体,换了丧服,一夜无眠。 自家人知自家事。二弟一直存着跟他一较高下的心思,最近私底下跟伊夏汗国的细作往来颇多。要知道伊夏汗国也不会只有一个势力,比如帝党和权相党之间倾轧争斗激烈残酷程度绝不亚于大晋……他这个弟弟真就死在了轻信又轻举妄动上。 又蠢又与自己不睦,好歹也是亲生的弟弟,苏愈也悲痛也惋惜,但从未产生替弟弟报仇的心思――儿子和伊夏人接触密谋,苏家族长以及已经告老的几位族老都得去和陛下请罪并辩白。 这就是所谓的顶级世家,一个拖家族后腿的子弟总是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哪怕他是族长的嫡子。 苏家正为这糟心事儿焦头烂额,国师这边也不轻松,乔浈得替他的二侄子善后: 此事表面上,像是伊夏帝党和相党的一场狗咬狗的火并,但为何苏二公子乃是死在当场的唯一一位有些分量的人物?按照伊夏的风格,应该是胜利那方把这位公子扣住好要挟苏家才对嘛。 显而易见,必有第四方势力插手其间。 昨夜,乔仲枢只带了四个暗部好手便敢怒而杀人,回来时还挂了多处彩,哪怕如今正认头工工整整地写着孝经,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悔改之意,而且知道今天情形棘手,第一人格也十分明智地没有出现。 崔琰跟庄庄交代过今天的任务,瞟了眼二侄子,轻叹一声,“当真是慈母多败儿。”她怀着孕,双腿还微有浮肿,真不想花费太多力气说服正犯着倔脾气的侄子,当下起身去往隔壁,把正和成王喝茶聊天的国师请了进来。 孩子不听话,妈妈和风细雨手法不管用,就只好请爸爸来暴力教育了。 把叔侄俩留在书房,崔琰自己却撤了出去:找小叔子说说话,顺便邀请他老婆过来坐坐――乔睿的老婆跟崔琰辈分差得多,说话行事不免拘谨,崔琰也不想难为人家。 第二天乔浈与皇帝商量过后,借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家与暗部的兄弟联手,一举把伊夏汗国留在京里并藏身于若干商户的细作清洗了一遍。而谭燕哪怕跟太子有了点合作的初步意向,也无可避免地被波及,损失了些外围成员…… 崔琰得知这些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她喝的保胎药有不错的安神效果,本就是睡神一个,有这药她就变本加厉,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在床上度过其中九个。她还有公务要处理,再扣去吃饭洗澡的时间,一天下来都没能跟乔浈说上几句话。 国师深深地忧虑起来,即使国师一脉的老供奉们以项上人头作保夫人绝对安好无恙,怎奈孩子的爹就是不信,就是觉得这状况很不对劲儿――国师府的玄妙八百多年来依然没能破解,之前入住国师府的兄弟虽然大多数人都能适应并自愈,但也有极少数直接一病不起了…… 乔浈把妻子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回想起自己第一世,近乎不管不顾莽撞地逼死太子侄子,没爱人也没势力,只剩潜心修炼,在七十岁的时候终于了悟:心境有缺损,今生都再无晋升可能。无奈之下动用了老祖留下的至宝,居然一梦之间魂归过去。到了第二世,他也学乖了,再次成功逼死太子,甚至身边还留了几道杀手锏,可惜却和崔琰失之交臂……乔浈也因此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毅然再次动用至宝――能令人回到过去的逆天神物,谁敢保证不需付出绝大代价? 第三世,吸取了两辈子教训,行事自有远见章法,无论婚姻还是事业乔浈终于都能心满意足,偏偏怀着自己骨肉的老婆大有一睡不醒之势。如果这辈子给他来个“一尸两命”,他也不想再活着了。 正巧此时乔仲枢冲进门来,感受到房里的凝重气氛,他也不由眉头一皱。 乔浈轻声道:“人请到了?” 乔仲枢勉强笑了笑,“幸不辱命。” 这说的是位老太医,且是地位超然的神医,在乔浈和乔仲枢先后应允做试药人,这位老大夫便答应出山,替崔琰诊疗。 “什么幸不辱命?” 叔侄俩低头一瞧,崔琰正揉着眼睛,吧嗒着小嘴儿。这还不算,崔琰揪着近在眼前丈夫的食指和中指送进嘴里,舔了舔,还用牙磨了磨,含混不清地嘀咕道:“唔,你醒了没有?” 乔浈顿时哭笑不得,老婆刚醒也不好意思跟人家硬生生地提及看病治病之事,“睡得好吗?饿不饿?” “你们说话我听得见哟,”崔琰又咬了咬丈夫的手指,可惜尝不出味道,“确实想吃东西了,最好肉筋脆骨之类越嚼越香的。” 二侄子也忍不住了,“看得出来。” 吃饱喝足后,在乔浈的示意下,二侄子把延请神医之事娓娓道来。 这位老神医名头很响,崔琰知道这是个纯粹的科学狂人,为了追寻真理和真相可以不顾惜人情……以及人命。拿自家老公和侄子试药,她是绝对没法答应,想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再配合领先一千年的科学知识,足够引诱加忽悠老神医替自己尽心尽意看病了。 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崔琰又补充了句,“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国师府的老供奉都没瞧出什么不妥,如今状况又很像是激发了身体的防护机制,那就等它自己调节、适应好了。只是这话对关心则乱的国师而言,显然没啥说服力。 崔琰在丈夫的严密保护下,只好等着“事实胜于雄辩”了。三天后,老神医姗姗来迟。早有准备的崔琰和老神医聊了足足两个时辰,还送了人家一个非常粗糙的听诊器,已然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离开国师别院时双眼放光,难掩兴奋,而崔琰则摊着手和丈夫显摆,“我就说我没事儿嘛。” 她确实没啥大事儿,但药还是要继续喝的――老神医改了方子,汤药的味道古怪得要命,却偏偏不怎么难入口。崔琰看了方子里那些草药,作用果然都是防辐射、提高免疫力为主。 这新药得连吃半个月,为了避免老婆无聊再睡觉,又不想她忙于公事消减精力,乔浈不仅自己亲身上阵陪聊陪溜达陪出游,还命令两个侄子仲枢和安王不时出现营造点新鲜感:可怜二侄子满身伤口未愈,安王腿还瘸着,都得硬着头皮,迎着九叔期待的目光……赶鸭子上架。 多番努力之下,崔琰每天睡眠时间也逐渐减少到了四到五个时辰之间,且精气神也与怀孕之前相仿,最最要紧的是……她身体安康且怀孕满了三个月…… 看着老婆水亮的双眸,红润的脸蛋,丰满的上围,国师忽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有机会“久旱逢甘霖”他十分激动,嘴角含笑满眼柔情地盯着妻子,却不肯直言挑明。 崔琰托了托胸脯,得意一笑,“想我了?” 求欢时,男人鲜少有要脸面的,乔浈也不例外,“想得快憋不住了。” 不方便的时候给丈夫主动预备通房,这种事儿崔琰甭管嫁给谁都没干过。说起来,她三任丈夫还真就没有非朝着老婆丫头动嘴儿的“贱~人”。 但是这位实在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得让崔琰惊诧无比:国师身边别说侍妾了,连通房都没一个,成亲以来一直跟她同床睡觉,从无例外……她觉得她必须奖励他!于是,崔琰笑道:“说句好听的,让我满意了,今儿就全力伺候你。” 乔浈高深莫测地一笑,走到妻子身后,牢牢抱住了她,还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为夫身怀~名~器……” 老祖连爱情动作片心得都不忘记载下来,给子孙分享吗?!崔琰实在没法不震惊。不过,老公的“名~器”也是实至名归,崔琰推开丈夫轻轻环住自己的双手,一拉一扯,就把国师身上那件名贵的薄纱丝袍改成了两张布片,并且丈夫身上比较贴身的内衣也忠实地反应出了他的情绪和意愿…… “我怎么会觉得你……媚态天成呢。”崔琰嘟囔了一句,便俯□,舔一舔,吸一吸……哪怕为分散下火力也十分值得了。 毕竟肚里还有一个小祖宗,干涸了许久的丈夫若是只冲着自己一个地方使劲儿,崔琰直觉自己的“下场”大约不会太舒爽。 三天后,结束了手边工作,匆匆赶到京城的二哥崔珩连秦国公府都没来得及去,而是直奔国师别院。 看见气色极好又身材丰腴的妹妹,崔珩眼睛眯了眯,心中煞是满意;再打量年纪足够给自己当爹的妹夫,嗯,水润又和煦,小日子确实过得不错,前些日子听说妹妹怀孕身体不适的消息,崔珩这颗忐忑又担忧的小心脏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兄妹私房聊天,乔浈识趣地主动告辞。 崔珩开门见山,“我听说苏二公子是打算给你个难忘的教训,才被杀的。” 崔琰平静道:“给我教训,不就是给国师的嫡子教训?”虽然二侄子肯冒险出手,可绝对不是为了他未出生的堂弟或者堂妹…… 崔珩也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国师又不是没敌人。” “二哥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见已经提起妹妹注意,崔珩点了点头,开始问起妹妹的私生活,“国师身边的人……你怎么打算的?” 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与身,这个重要技能,崔琰就是一直都在跟二哥探讨练习,才有今天的水准,她毫不避讳的同时也十分骄傲,“他身边除了我没别的女人,哦,当然,也没别的男人。” 崔珩顿时对妹夫肃然起敬。 “二哥放心。虽然老乔家的男人天资异禀,但妹妹有自信满足他。最起码,热恋期内,他想不起别的女人,这个把握我有。” 崔珩登时又对霸气十足的妹妹敬服不已――你俩果然是绝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严打了…… 可惜人家“段子”明明不少都不敢写呀。 ------------ 61章 崔珩崔琰兄妹俩说悄悄话,乔浈不仅自己撤离,还主动用暗语吩咐蹲房顶、墙角和密室的兄弟们也散得远些。得到反馈,国师这才放心地飘进外书房,继续拉着弟弟成为说起老婆怀孕后他如何一边快乐一边烦恼。 其絮絮叨叨的程度令专注“心灵垃圾桶”事业多年的成王,都为之瞠目:世人皆知孕妇心绪易起伏,可她嫂子反倒变化不大,偏偏这孩儿他爹怎么有过之无不及啊?成王思来想去,都觉得九哥纯粹是太想孩子想得都有些魔怔了。 这想法真有证据支持:乔浈当初全不顾忌崔珩连成亲人选都没有,半哄半撒泼地逼着皇帝下了旨,让崔琰和他在春天结婚――理由就是若是再拖到下次候选指婚时,老子就四十了!老子想老婆想孩子,谁不给面子,老子就当“夺我妻女”寻仇了! 国师罕有的情绪激烈,震慑住了在场八成同族,再想起乔浈削爵位减俸禄的说一不二劲儿,大家越发沉默了。皇帝心里也乐开了花,其实历代国师都无愧于“族霸”这一头衔,他更巴不得亲弟弟能多这样霸气侧漏几次,替他当杆好枪,收拾住族里那些不懂分寸的贪婪之辈。 思及此处,成王也笑了,心里盘算着应该建议乔睿跟九嫂详细说道说道了――崔琰喜欢的小辈中,唯有乔睿比较明朗,也爱说说八卦,而乔仲枢和安王都是阴沉性子,若无必要,绝对不肯言说他人是非。 乔浈发觉了弟弟在走神,他也清楚自己最近话说得太多,正琢磨找点什么事情来分散下精力的时候,忽听崔琰大声召唤,声音绵软动人,“小浈浈,我想你啦。” 国师美滋滋地回到妻子身边,开始与崔琰、崔珩的三方对话。 与此同时,东宫里也进行着一场相似的三方对话,气氛也是相似的融洽。 现任太子妃苏四姑娘与苏大公子兄妹情深的程度也许比不上崔家兄妹,却也差不多是同一个级别。苏二公子横死,苏愈先和妹妹说了家里祖母和母亲全都哀痛过甚卧床不起之后,这对兄妹互相安慰互相关切,随后他俩的注意力便挪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也很忧虑:因为正是他自己吩咐苏二公子私下里多方联络伊夏的探子――探探虚实,看看能不能加以利用。他选择苏二的原因也是苏二出身高贵又年轻气盛容易蛊惑。 其实,太子比苏家兄妹知道更多~内~幕。据一直跟踪苏二的密谍所说,苏二公子正是谈完正事,打算买通伊夏刺客,给九婶来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时遇袭的。这位密谍甚至没看清来人便~被~干净利落地打晕,丢到了隔壁的墙角树下。 太子听完密谍的禀报,腹诽道:就算看清了来人,只怕他也不敢说出来。太子的确看他九婶不顺眼,但绝不会在九婶肚里有娃的时候为难她,被果决又不留情面的九叔知道有人算计他子嗣,这个后果……连太子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太子没表态,苏家兄妹只能就此作罢。当晚,太子歇在别处,太子妃辗转反侧,总觉得此事和国师脱不开关系,忍气吞声实在不是她苏四小姐的作风……那么,说起低调的坑人,谁又能比得过谭燕?尤其谭燕还是位阴柔美大叔,最合太子妃的胃口。 却说二哥崔珩在国师别院住了几天,因为往来交际不便还是决定回到内城的国公府,当然还不忘卷走妹妹亲手腌制的四坛咸菜。 目送二舅哥绝尘而去,乔浈轻松不已:争宠的人终于走了,老婆居然嫌弃他纹过身的皮肤太热,而更爱枕着亲哥哥的大腿睡觉。 崔琰哪里知道丈夫正心中暗爽,半拉身子贴住丈夫微凉的小臂,“好歹不用再管订单了,无债一身轻呀。” 乔浈立即表示:“庆祝一下?” 夫妻俩正打算弄个烛光晚餐,再事后好好亲热一回完些花样的时候,各自去约会未婚妻的二皇子与安王竟一同归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这个“子”在崔琰这儿也包含“侄子”――虽然两位高挑的侄子面色如常,她就是能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儿,“出了什么不痛快的事儿?说出来给你叔叔婶子痛快痛快?” 这段日子从九叔九婶身上享受到了足够的父母关爱,二皇子极有底气,率先道:“九婶出门得小心些,前来拜见您的宗女和宗妇您也能推就推吧。” 崔琰闻言,看向了身边的丈夫。 你还别说,这事儿乔浈还真不知道,于是国师蹙眉问道:“怎么说?” 安王略感惊讶,“九叔不知道?” 还是乔仲枢对暗部了解更多,主动解释,“谁有空一个劲儿盯着后宅的女人们?”虽然在大晋男人地位普遍高于女人,但只要这男人有些见识,还真没几个人会忽视女人的智慧和能量。 暗部上下八成成员都是纯汉子,剩下的两成中还有八成的公公,女性成员比例没超过百分之五。这样的性别配比,想时刻了解并掌握京城各大世家、官员以及皇族的后院动态,真无异于白日做梦。 这也是暗部最大的短板,相较于皇家密谍持续投入的人手和积攒多年造成的影响力,哪怕是乔浈也要在这一点上心服口服。 崔琰攥着丈夫的手,瞧向安王,“怎么,乖侄子打算补足暗部这一缺憾吗?” 安王嘴角抽了抽,起身一拜到底,“求九婶怜惜,侄儿好不容易上岸,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想了想,决定把真实想法也说出口,“谭燕靠着后面倾倒了男人,又用前面迷住了女人……侄儿今生今世都做不出卖身向上爬之举。”安王好歹也姓乔,自有骄傲在,若是他真到了不顾一切放弃尊严的地步,还有同族亲手来结果他呢。 崔琰本想赞上一句“有气节”,可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挺不对味儿,便换了话题,“跟你的小未婚妻处得咋样?” 安王还想着如何进一步婉拒婶子的提议,谁料婶子话题转得又快又猛,险些没跟上她的思路,酝酿好的情绪也跟着~早~泄了,他只好干巴巴地回答道:“很好,多谢九叔九婶成全。” 崔琰道:“你是暗部的人,你老婆能独善其身吗?”她能猜到这些后宅夫人们谋算的情报,必定是两位侄子媳妇胳膊肘一拐,然后不约而同开口提醒各自未婚夫的。 安王想了想,“我跟她商量之后,再给婶子答复。” 崔琰真心欣赏安王的不卑不亢和不肯大包大揽,“没问题。”又转向二侄子说道,“唐家太敏感,唐歆肯偏着咱们点儿就尽够了。” 暗部太隐秘的事儿唐歆真不必知道,二皇子十分赞同,眼睛一眯,“是呢。” 乔浈一直没怎么说话,心里却是骄傲得不得了,老婆她在收拢奇葩人才方面,真神人也。 留下蹭了顿饭,安王走时也顺了两坛子咸菜――能从九叔这儿拿到九婶亲手制作的小菜,代表着国师的认可和器重,安王最在乎的也正是这个。 送走侄子,国师夫妇便去温泉池子里洗洗泡泡了,互相洗头搓背,再挤挤青春痘……太容易撩拨出真火了。被丈夫又亲又舔,崔琰咯咯直乐的同时,哪怕煞风景也得直言,“咱还是回床上再来吧。” 乔浈反应很快,忙把手贴在妻子微微隆起的肚皮上,佯作不满道:“真碍事,新鲜花样都来不了。” “知足吧你,要不是怀了孩子,我怎么会这么有肉?摸着这么带感?”崔家有传统,无论男女都要学骑射,肥膘一多单说上马都忒费劲,久而久之,崔家族人大多数就都练就了骨肉匀亭的身材并习惯于常年保持。 乔浈也笑了,“看来,我还得多加珍惜啦。”说着,使出登峰造极的指法,替妻子按揉穴位和肿胀的双腿。 崔琰舒服得哼了又哼,“你……才……知道?” 乱摸完毕,崔琰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国师暧昧一笑,心说一会儿又可以大战一场。 两口子打着情骂着俏地擦净了彼此身上的水珠,又换了家常衣裳,才手牵手奔去东面小院――崔琰在睡老公之前,想先玩一会儿二侄子。 抄完一百遍孝经,乔仲枢倒发觉写字是个能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的好方法。所以,他每晚都要写满几十页才会睡觉。 乔浈和崔琰挑了几张一起验看,果然字迹中的杀伐之气大减。 崔琰便取笑道:“有叔有婶有媳妇,小日子过得滋润多了呀。” “另一个我跟唐歆合得来,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今儿都拉小手了,下回估计就能抱一块儿了。我有什么办法。”说着,乔仲枢亲自给叔婶倒水,又叫了大丫头摆上点心和水果。 崔琰很能理解第二人格被强迫当电灯泡究竟会多郁闷,不过她现在得喂饱两张嘴,除了正餐,零嘴儿也不能离口。眼见二侄子身边最最得力的大丫头奉上的一小碟哈密瓜――在大晋这东西就叫蜜瓜,属于比较稀罕的贡果。她就琢磨先顾着吃,等会儿再开导侄子好了,于是她就靠在丈夫身上一连吃了好几块儿――不得不承认,国师身边的微风,乃是崔琰在天朝和大晋的经历全加在一起,最为舒适凉爽附带驱虫效果还没一点副作用的人体空调。 崔琰吃得正开心,二侄子继续道:“结果回来的路上,另一个我反倒主动撤了,因为觉得把‘几位命妇打算给您下马威’转告给您是件棘手的事儿,而我更不要脸,扑上来蹭蹭扭扭,您就不会太生气。” 崔琰差点把满嘴果肉和蜜汁全喷出来……究竟是哪个人格更不要脸啊? 乔仲枢又抱怨道:“侄儿在婶子怀里的时候,另一个我还不是欢喜得紧。” 乔浈神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他内心正大笑不止,“杀熟而已。你们越来越懂事儿了。” 二皇子应道:“全赖九叔教导。” 崔琰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水漱了口,才拉着国师好奇道:“都忘了问,上回你怎么教训咱侄子哒?” 乔浈挑了下眉毛,又轻咳一声,乔仲枢见状,赶紧“报告~政~府”了,“九叔当时教导我,做好事当然要留名,但是做好事之前要准备万全,不能只凭气血之勇;做完好事,也要把自己收拾利索再来表功……九叔还说要不是九婶胆子大,侄儿一身血万一吓到婶子,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崔琰默然,心中佩服: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要这么劝解呢。 三人又说笑了会儿,乔浈与崔琰才告辞回了正院。 脱衣上床,夫妻俩以传统姿势恩爱了一番,便相拥睡去。半夜,国师被身边妻子轻微的~呻~吟声惊醒,忙搂住崔琰叫人点灯,灯光下,崔琰正抱着肚子小声唉哟。 国师脑子里嗡的一声,皇族特有的被害妄想症立时发作,厉声吩咐属下彻查今天所有入口之物,厨房里伺候的仆从,采买全都控制住,一个都不能跑,更不能泄露消息;又叫来常驻别院的太医,他还担心不保险,命令暗部兄弟连夜进京请老供奉亲自过来。 虽然临机处置一丝不乱,国师发号施令过后,覆在崔琰小腹处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崔琰在心里默默数了一百下,常驻太医穿着睡袍赶到了,放下纱帐正好谁也看不清谁,彼此都没什么心理压力。 太医诊过脉,徐徐道:“夫人可是吃过生鲜瓜果?” 国师当即暴怒,“我老婆天天都吃瓜果,今儿吃的还算少的。”言外之意,你个庸医,敢胡乱推卸责任,老子砍了你哟! 成王正好今晚值班,见此情景,心说完了,九哥又犯病了,嫂子怀着孩子呢,少造点杀孽吧。而后当机立断,一个眼神递过去,两个内侍上前直接把冷汗都吓出来的太医硬生生地架了出去。 正院正鸡飞狗跳,东院里二皇子的心腹丫头听了动静,赶紧把自家殿下扒拉醒,一五一十地禀告过后,直把乔仲枢也惊出一身汗来――九婶临睡前在我这儿吃过东西啊!若是小产必然危险万分,真出了事儿,两个人格想法瞬间一致:自己绝对会弄死幕后黑手再自尽谢罪! 冲到九叔九婶卧房的外间,二侄子一句话没说,噗通就往地上一跪。 崔琰靠着老公时刻不停歇的止痛按摩指法,终于熬到老供奉驾到。 老供奉无论理论知识、见识还有经验,都不是被赶出去的太医所能比拟的,他望闻问切一番,开了药方,便特地要求查看贡来的蜜瓜。 不一会儿,汤药煎好,乔浈亲自喂药。喝过药的崔琰果然觉得肚痛渐消,扑到脸色铁青的丈夫怀里,明白无误地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准备好好补个觉。至于之后老公要发作谁,怎么发作,她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等老婆睡熟,乔浈才出了卧房,一眼瞧见跪在地上的二侄子,轻声道:“跟我来。” 书房里,真世外高人、国师府的老供奉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个明白:蜜瓜为药水泡过,不会影响味道,正好与一味皇族补药冲撞,而这种皇家独有的补药特点就是十分名贵且药力温和、效果极好还不需要特别忌口。万幸夫人身体康健又不甚害口,若是因为夏天而不思饮食,这蜜瓜兴许就能要了肚里小殿下的性命了。 此言一出,乔浈、成王、乔仲枢以及特别赶来的乔睿同时眉头紧皱。老供奉没说出口的事,这四个男人却心中有数:有资格常年服用这位补药的其实只有四个人:皇后、国师夫人、太子妃以及贵妃。二皇子的生母柳贵妃脑子不好但身体倍儿棒,她根本不用吃这个;而前面三位却因为身体不好,怀孕,吃过亲姐的毒药急需调养的原因,都一直用着这药,没有间断。 大晋太祖与开国国师共同立下祖训:皇宫和国师府在享用贡品上也始终保持着同步,崔琰今儿才吃上的蜜瓜,宫里也只会在今天开始供应。只要等到明早听听皇后和太子妃如何,便知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针对谁了。 其实,不用等到天明,大半夜里宫里的暗部兄弟就递了消息出来:皇后上吐下泻不止,如今都发了烧;太子妃在连跑数次净房后连探望母后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皇帝守着皇后,太子照顾着太子妃,两个男人担忧和惊怒的程度也并不亚于国师大人。 够狠够高明! 一夜之间,大晋国三个最尊贵的女人全都离不开床了。崔琰和苏四小姐毕竟年轻,用了些好药,歇了一晚,只是有些有气无力而已,并无大碍,但皇后的情形就不怎么乐观了,这也是因为她多年来服用那名贵补药的数量最多的缘故。 好在皇后一生刚毅,她在没见到自己的亲孙子之前根本闭不上眼,最后靠着意志的力量、最好的大夫和最对症的药物,惊险地挺了过来。 皇帝虽不喜皇后的强势独断,但毕竟是与自己同甘共苦又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老妻,纵然心中有怨也从没想过她真的撒手人寰。在皇后睁开眼的那一刻,皇帝握着她的手,鼻子也蓦然有些发酸。 皇后看了丈夫半晌,目光越过他,又瞄了眼站在床前见她苏醒而骤露喜色的长子,声音暗哑道:“哎,还是舍不得你们啊……” 宫里一片和谐,国师别院的气氛更是温馨融洽。崔琰靠在乔浈胸前,右手攥着丈夫的手,左手却划拉着二侄子的额头,“你担心什么呢?” 听说身子腹痛的那会儿,乔仲枢真恨不得以死表清白,“婶子要是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崔琰扑哧一笑,“我不是没事儿吗?”说着,十分随便地把自己的腿压到丈夫的腿上,“对了,你要是心存愧疚,不如好好补偿我。” 二皇子哪有不应的,“任凭婶子吩咐。” 崔琰慢条斯理道:“你替我看着你九叔,别让他冲动乱杀人啊。千万别弄出‘我病刚好,他倒比我病得更重’这种破事儿。” 乔浈显得十分无辜,“其实……我挺冷静。”国师下令砍人的时候,也挺冷静。 话音刚落,弄琴便上前道:“二公子到了。” 得到消息,崔珩半夜就想过来,无奈国师没给出城的令牌,只得今早到来探望妹妹。听了妹夫详细转述的病情和隐情,崔珩直接问道:“妹妹可有什么眉目吗?”崔二哥始终相信妹妹直觉非凡。 崔琰此时居然和宫里那二位破天荒地心有灵犀,连回答的内容都一字不差,“我仇人太多了,哪里数的过来?” 与此同时,在京里的一间奢华酒楼里,与安王对坐的正是……谭燕。 安王笑问道:“可有什么眉目?” 谭燕轻描淡写,“哪里需要什么眉目?皇后、国师夫人和太子妃就算都死了又与大局有什么关碍?” 安王一挑眉,“阁下的意思是?” 谭燕笑道:“不错,只是泄愤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比较肥厚的一章,好久没一口气写这么多字,成就感杠杠的! ps,真不理解“内~幕”这词为啥要框框。 ------------ 62章 `p`**wxc`p``p`**wxc`p` 原本就是重点保护人物的崔琰,如今光荣地再次升级。她享受到了“除去特殊情况下,不能离开丈夫的视线之外”的待遇…… 感受到丈夫无比的关爱,崔琰在满足之余,也因为失去不少自由而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于是她纾解不快的方式就是――变本加厉地折腾老公玩侄子! 乔浈本人对此毫无怨言,崔琰越是撒娇越是提要求,他越觉得老婆爱他。 但被玩的侄子范围却在扩大:不仅是二侄子乔仲枢,居然连安王也不幸中了奖。傍晚,安王轻车简从易容到来,此时崔琰正拿自己沾了油蜜和点心渣子的两只小白手一个劲儿地往国师和二侄子脸上抹…… 乔家的两个高大汉子还为了照顾娇小的崔琰,特地弯着腰垂着头,一副心甘情愿让你糟蹋的模样,惹得崔琰十分郁卒: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他们俩也搓一手点心渣子往我脸上抹回来的吗? 崔琰觉得很不尽兴,正巧安王进来拜见,这位侄子刚低下头,冷不防也被他婶子的小油手祸害个正着。安王一怔,这抹脸比刀指喉咙给他的震撼还大。 崔琰与安王四目相对,发觉这位也是个不会还手的,她失望地小跑出门,搜寻下面的目标。 乔浈见状,连忙起身,对着两个侄子道:“你们两个先玩。”也追着老婆走了出去。 安王又是一怔,九叔这口气……他还没腹诽过瘾,便听到九婶在屋外院子里说话,声音不大,但威力惊人,“小叔,小乔睿出来!快出来!” 乔睿比较实在,脑袋刚一出厢房门便中了招。成王则被抓油了袖子――成王是崔琰的小叔子,是平辈,就不能毫无顾忌地摸人家的脸蛋了。 崔琰活了好几辈子,心理年龄都奔五了,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只除了二哥之外,在她眼里都是子侄。她对待他们也是长辈的关爱和体贴,再加上偶尔的捉弄……这份态度坦荡又干净,这也是对他人情感变化最为敏感而且还很善妒的国师大人对“老婆~玩~侄子”始终淡定又包容的根本原因最新章节痞子修仙传。 不过如此一来,一个侄子恋母,另一个侄子也越发亲密,国师也就又得喜忧参半了。 不过被小叔子的丝绸衣袖一摩擦,崔琰的小手再没啥威力。盛夏时分,她跑了会儿便觉得全身汗津津的,又返身靠住乔浈这个人肉空调,张嘴就是要点心瓜果吃,顺便酝酿下回如何“作案”。 安王坐在窗明几净,完全不会影响视野的厅堂里,感觉自己再次重新认识了下这个凶残的世界,“婶子依旧身手矫健,可喜可贺。” “跟着九叔九婶你就长见识吧。”乔仲枢笑着说完,又转头去吩咐小太监递上湿手帕,供堂兄弟两个先擦把脸。 二皇子乃是双魂之人,此事在暗部核心成员中无人不晓。堂弟偶尔温柔体贴一把,安王也无异议,只是感慨道:“不过我上回来时,九婶也不这样啊。” 二皇子微笑道:“这两天被九叔拘得紧了,正不高兴呢。最多摸一把拉扯一下,你忍忍吧。” 摸几下算什么?我怕的是九叔泛酸再发飙!安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恰当了,“她是长辈。” 第一人格这些日子口才见长,二皇子笑容不减,“是呀。可惜九婶并不是一年到头总怀孕。” 洗脸的洗脸,洗手的洗手,换衣服的换衣服,总之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乔浈搀着媳妇回了待客的厅堂。 打过招呼,崔琰就坐下开吃,见她吃得香甜,安王也不好意思说些正事打断。叔侄三个随意闲聊,崔琰前一秒还听得有趣,下一刻便歪在丈夫身上打起盹儿来。 乔浈也是处理这种状况的熟练工,他轻托着妻子下巴,再挑开她的嘴巴,仔细检查了一下:生怕她嘴里还要未咽下的食物,在睡觉时呛住气管。 这一折腾,崔琰干脆靠在丈夫胸前大方合起眼来。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崔琰清晰的呼吸声。这回安王连腹诽的力气都没了。 乔浈心中默数,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崔琰便自行醒来,用清水漱了口,才缓缓道:“不好意思,你们别见外。” 两个侄子纷纷起身道:“九婶自在就好。” 崔琰笑了笑,当目光不太迷茫的时候,发现自己胸前有若干茶渍已经油点子,她笑眯眯地自嘲道:“完了完了,形象毁了。不过我本来不是啥绝代佳人,形象没了也就没了。你们九叔就不一样啦。”她抱住乔浈的胳膊,打定主意要拉丈夫下水,“九叔练功之后脚丫可臭了,这人还偏要抠一会儿脚才肯去洗……” 乔浈听了也不生气,“熏着了?下回一定尽快洗,再躲着你抠脚。” 崔琰乐得越发开心,“哎呀,这话我爱听,都不困了呢。”说完,望向安王,“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安王保持着似抽未抽的神情,将和谭燕见面所言所行一一道来。 显然谭燕说得是实话。谭大能虽然靠~卖~身起家,但看他每一次行动甭管成功还是失败,至少从思路上能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大晋局势。 看他在东海的布局,虽然未尽其功,但在倒下一大批将领后,东军的新帅即使带着皇命和新血前来,也还做不到整合上下,令行禁止这两项基本要求呢。 崔琰听完安王一点儿个人偏向都不曾掺杂的报告,她眨了眨眼,“看来是伊夏那边动的手了?” 伊夏汗国的刺客和毒药都算得上当世一绝了。多年精心埋伏的人手被一朝除去,才奋起报复,这行事风格很符合直肠子的伊夏人。只是报复手段……实在小家子气了些,却胜在十分打脸,保准可以一并激怒大晋最尊贵的三个男人。 第二天,皇后状况彻底稳定下来,皇帝也不必日夜“陪护”,便请了九弟进宫,再叫上太子,三个人一起商量下这耳光该如何抽回去。 丈夫忙于公事,到了该睡回笼觉的时候,崔琰却精神奕奕,原来今天正是二哥上门探望的日子。来得太频繁,倒显得崔家不信任乔浈这个女婿似的,所以崔珩目前都是每三天才到别院一次。 最最亲爱的二哥驾到,崔琰直接迎了出来,抱着二哥的胳膊道:“好想二哥!” 看着妹妹红润的小脸,就知道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崔珩笑着调侃,“听说你又闹人了。” 崔琰无奈叹道:“怀孕也不是很舒坦好吗?我不发作孩子他爹,还憋着不成。” 崔珩就是爱死了妹妹这个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小脾气,“辛苦你了。妹夫脾气好,必定不会有怨言。”这话也没避着人,自有暗部中人记下来,等乔浈归来呈上去。 崔琰眉头微蹙,单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家伙个头不小,倒是得没事儿多活动活动。” 设想一下,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的孩子要蜷缩着身子住在一个一米六的女人肚子里十个月……好在乔家男人普遍身量较高,于是老乔家的媳妇在怀孕时肚皮也没有几个“规模”小的。 几百年下来,也有不少相应的药物和锻炼方法应“孕”而生,崔琰倒不是太担心难产,只是焦虑于偶尔孩子胎动都像是在踹自己的心肺…… 关心过彼此身体和心情,兄妹俩便说起伊夏人折腾出的这场闹剧。 崔珩道:“伊夏人在京城的大头目十分神秘,行事又极其谨慎,落网这么多伊夏刺客和探子,到如今也只知道这位大头目在大晋亦是身份尊贵……” 崔琰嘲笑道:“我还是觉得算计我们女人,这眼光十分值得商榷。大约这大头目也不是顶级世家出身,或者不是顶级世家的嫡系……伊夏人也并不知道手弩出于我手呀。” 确切的说,在京城,除了暗部核心成员,暗部的重要盟友,还有皇帝身边有限的几位重量级密谍头目之外,诸多世家官员将领也都不知道崔琰有设计武器的才能――若是知道,崔琰这一胎可绝度保不住。 “妹妹你想岔了。”崔珩轻咳一声,“我从西北来,倒是听了个很有意思的传言,伊夏汗国的大汗自从爱妻在遭遇咱们大军围堵,突围逃命时不幸难产而死。大汗回到自己的地盘,也没再立正妃,怀念妻子之余还曾多次诅咒过大晋的男人都经受丧妻丧子之痛。” 崔琰听说,还是觉得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手段,毒害皇子都比让她和太子妃腹痛拉肚子要靠谱得多,也更说得出口不是? 崔珩看出了妹妹不以为然,笑了笑,又道:“下面是乔睿跟我说的,我只管转述。在这之前,二哥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堂堂大统领都不好意思上前见你?” “摸脸而已。” 崔珩微露讶然之色,只觉得乔睿脸皮太薄,有些大惊小怪。崔琰也深有同感。等兄妹俩感慨完,崔珩便道:“其实宫里已经有了定论,那味药也曾经供给过柳贵妃,也正是她私下里送给她嫂子,让侄女调养□体好在待选时……大放异彩,赢得皇子与公子们的追慕。”说着,他自己也乐了,凭柳家的实力和底蕴,想捞得金龟婿还不如尽早投胎希望更高些,“这药几经辗转才落到伊夏人手里。” 崔琰默然。把大晋只有四个女人才有资格吃的药偷偷送给自家侄女,就像是拿皇后的凤冠送给缺首饰的侄女一样荒谬。 崔珩又道:“贵妃已被禁足,二皇子如今正在宫里听训呢。乔睿的意思是,想请妹妹你这几天关照下二皇子殿下,免得他太伤心而做出些惊人之举。” 崔琰长叹一声,真心替二侄子惋惜:擦~屁~股也就算了,还要经常拖后腿,摊上这样的极品娘,他又能怎么办? 连续看了好几天笑话的谭燕,今天迎来了连他都要意外的贵客――太子妃。 温柔如水正是套话利器,苏四姑娘秉承着这一原则倒也和老狐狸言谈甚欢。苏四姑娘之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得到谭燕的答复,再次确认此事乃是伊夏人做下之后,倒是莫名地轻松了一下。 谭燕显然也不爱看太子妃开心,凭着他在先帝时纵横宫闱二十年的经验,刻意点拨了下苏四姑娘。 这位聪慧的太子妃仔细一琢磨,终于发觉自己不安的来源,提供贡果并能做手脚的某个点……正是她苏家的人! “被利用了!”这是她第一个念头,随后便是苦思,究竟是谁想再让唐家与苏家仇怨再深一层,顺便还要拉上国师和崔家一起对苏家不满?又是谁隐于幕后渔翁等着得利呢?她觉得,这也未必是一伙人所为。 看来,又该召大哥进宫,好好聊聊了。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开心的去睡啦~~ ---------------------------- ps,俺每天都码字,也十分想能保持日更的美妙节奏,要是没更绝对是因为写到一半困得不行…… ①38看書网高速首发重生皇后辞职报告最新章节,本章节是62章地址为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23878/4065408/ ------------ 63章 从生母柳贵妃寝宫出来,乔仲枢面色阴沉——他实在是连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贵妃居然一直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地向儿子抱怨世道不公:她只是偶尔偏向娘家侄女一回而已,陛下怎么就让她禁足了呢?宫里宫外这么嫔妃、宫人以及命妇,平日里一个劲儿地奉承她,怎么关键时刻都不肯替她说话呢? 她唯一的儿子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啰啰嗦嗦,也不说话,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瞧。 贵妃娘娘越看越心惊,忽然之间,他的儿子竟然如此陌生,那个温柔乖巧又好摆布的少年哪里去了?现在当着她这个亲娘,也只剩下这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了吗…… 也是贵妃娘娘运气不好,她今天遇见的正是第二人格:第一人格更倾向于敷衍这位入宫二十多年仍旧毫无长进的生母;而第二人格则没什么顾忌,直接选择实话实说,让贵妃认清现实。 乔仲枢在手边茶几上轻敲几下,宫女这才带着惧色上前重新倒了茶。他也不避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九叔的人,母妃得在冷宫度过余生了。” 柳贵妃大惊,“什么最新章节痞子修仙传!” “母妃多修身养~性~吧,对你对我都没坏处。” 柳贵妃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戳进肉里都不自觉,“是皇后?还是国师夫人?她们都没安好心!儿子,你要脑袋清楚啊!她们都想生分咱们母子!” 乔仲枢怒极反笑,也再懒得反驳她这个糊涂还被害妄想晚期的母亲。果然是哀莫大过心死,他站起身,迅速恢复了平静,“儿子今后每隔一个月会来探望母妃。” 之前,她们母子都是平均十天必要见上一面。言毕,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全不理会身后已然嚎啕大哭的贵妃。 二皇子浑身散发着负面因子,走至宫门口,便见到他九叔微笑着向他招手。他的确急需安慰,心中一喜便摇着尾巴快步奔到真正疼他在乎他感受的长辈身边。 叔侄俩先是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路,直到上辇时,乔浈忽然揉了揉二侄子的额头,觉得手感不错还特地捏了捏,“觉得难受你可以哭出来。” 二皇子心中一暖,再也绷不住,直接提了要求,“九叔,回去我想多跟九婶待一会儿。” 乔浈十分大度地应允了。 二侄子也不顾周围一大堆的侍卫和属下,扑到九叔怀里,牢牢挂住他的腰身半天都没动劲儿。 乔浈也没那么多规矩,搂着侄子后背笑道:“怎么越来越像你九婶了,等你九婶肚里那个出来,可不能让他跟你一样黏糊。”两个儿子,甭管是一前一后,还是一左一右,他都没地方留给老婆了…… “九叔,”二侄子闷声道,“你真好,还差一点就赶上九婶了。” 乔浈也不生气,抬手就给了侄子后背一下,“臭小子。” 回到国师别院,崔琰和崔珩已经备好了饭,正等着叔侄俩归来一起开吃呢。 崔琰大胃王吃饱喝足,挽着老公去绕着府里的若干小湖水坑亭台树荫散步消食。自打怀孕,太糟心的事儿乔浈不会再主动提起,除非崔琰先开口问,“伊夏那边怎么说?” 乔浈有问必答,“给那边留个念想。”这意思是要灭掉伊夏一支主力骑兵的意思:以骑兵的机动力,想全歼需要大晋投入和耗费的人力心血和费用其实远大于这支主力的价值,不过收获也不止于给对方一个教训,好歹能给带兵在西北征战的四皇子加些筹码。 崔琰点点头,“内应如何处置?” 乔浈也很光棍儿,老实道:“一时半会儿真拿他没办法。”明知内应就在苏家,而且身份还是苏家的掌权人物,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国师拿人家也没辙——苏家的靠山可是皇帝和太子。 “你脾气好了不少。”崔琰摸了摸丈夫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怎么说,我受宠若惊啦。” 乔浈嘴角微挑,睫毛一个劲儿地忽闪。 崔琰再也绷不住,扑到丈夫怀里捶着他胸膛大笑,“咱们二侄子眨眼,又萌又软又可爱,你细长眼做这个动作怎么瞧都觉得你不怀好意呀。” 乔浈颇受打击,“真的吗?”卖萌不成真伤自尊…… 趁着气氛心情都好,崔琰便和丈夫商量,“如今我这胎也坐稳了,正可以继续钻研我手头那些玩意儿。” 没经验也得有常识,乔浈知道老婆这肚子比一般四个月的孕妇要大一些,不多运动怕要难产。他果然没有阻拦,只是要求,“要什么我给你备齐,演练什么的这府里也有足够的地方。” 崔琰喜笑颜开,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我爱死你啦!” 湖边的凉亭里,崔珩正和乔仲枢吹风喝茶……喂蚊子。 哪怕有帘子有熏香,二皇子身上也多了三个大包,在他终于忍不住开始抹药挠痒的时候,崔珩开口了,“殿下想怎么待柳家?” 乔仲枢抿了抿嘴唇,“人少些,心就不这么大了。” 崔珩笑了,“殿下选几个送到西北充任后勤官员吧。” 乔浈是靠山,崔琰是设计师,崔珩不能在京城久居,崔家的军火生意在京里迫切需要一位足够分量的代言人。乔四是国师属意的下任皇帝,乔三并不擅长细务且与辽王一系十分亲近,所以崔琰订下的二皇子的确是最佳之选。 最妙的是,崔珩经过与这位二殿下多番接触,发觉名利甚至那张龙椅对他吸引力都比较有限,但用情意却让他彻底心向国师夫妇,推而广之一下,乔仲枢对崔家也异常亲近。崔二公子便想趁着他在京里的这段时间,把能交出来的一部分权限交到乔仲枢手里。 乔仲枢对他人的善意十分敏感,看在九婶的面子上也只会尽力与崔珩交好,所以一个晚上下来,两人亦能勾肩搭背,甚至乔仲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称呼崔珩为“二舅”了。 这一声清晰的呼唤害得经过此地的乔睿脚底一滑,心道:妈呀,二叔你居然真叫得出口!难道我也得管崔二公子叫舅爷爷吗? 二哥告辞,乔仲枢心情也好转不少,到了崔琰这儿无论言谈还是神色都与平常无异。 崔琰一瞧,觉得自己可以省事儿了,不必花脑力费唾沫安抚二侄子的心灵创伤,便搂着他肩膀跟他说起正事,“皇后身子一直不好,你母妃又出不来,你的婚事我就不客气地揽过来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二侄子笑容里还带着点满足,“我巴不得呢。” 这眼看着就九月了,再不用心操持明年开春的婚期准得耽误。毕竟二侄子迎娶的是唐家大小姐,真出了丑,可就全大晋都“喜闻乐见”了。 崔琰跟乔浈商量得很好,侄子的郡王府由乔浈负责修建和监工,其余杂事大事她亲自出场,小事儿就交给庄庄、弄琴处理,也方便这对小情侣约个会偷个情什么的。 能公然“假公济私”庄庄和弄琴都挺高兴。两个人上午都尽快做完份内事务,禀告过崔琰得了允许之后,便手牵手坐马车进京采买二皇子成婚所用的物件,还能在外大大方方地吃饭听戏……如此几天下来,他俩气色越发滋润,脸上透着股一目了然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满足。 庄庄过得幸福,还不是因为自己而幸福,此事严重碍了一个人的眼,苏愈在多番不顺的情况下,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狂刷存在感”了。 之前苏大公子一直按照他与庄老板的密语不停送信,却从未得到过回信。偏偏庄老板新抱上的大树乃是国师夫人,而国师又爱极了国师夫人……在京城,得罪了国师,还怎么混?所以苏愈动庄老板必须讲究时机和手段。开始他只是装作偶遇,寒暄几句便罢,在得了北面战况,手弩大展雄威之后,就变本加厉,在人多嘴杂的公共场合,一间豪华酒楼的大堂里硬生生地拉住吃晚饭的庄老板,还故意凑近说些暧昧的话。 其实苏愈也只是遵循“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标准原则,半威胁半拉拢而已。无奈身边还有弄琴——弄琴可是堂堂正正的将军之女,庄琼芳一直自卑于自己的身份,又经常担忧丑事为爱人所知,而不得不强颜欢笑,陪着苏愈做些令人作呕的“表演”。 早早为崔琰所救,庄琼芳哪有前世的果决与疯狂,他正担惊受怕之时,弄琴却忍不住了:作为崔琰的心腹,比起虚与委蛇,幻想着两不得罪,还不如当机立断只做好本分。 这个时候充分证明了这丫头被崔琰所器重所重视绝不仅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凡:弄琴冲上前去,在周遭随从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脚飞踹在苏愈右肩上。苏大公子一个趔趄,便被亲信们牢牢扶住,看着弄琴的目光十分不善。 弄琴怒目圆睁,指着苏愈喝道:“亏你还是世家公子,我呸!总缠着我情郎,你究竟想干什么!” 庄老板小脸涨得通红,惊怒、羞愧之余,还带着点满足。在脑海中闪过“终身有靠”四个金光大字后,他猛地握住弄琴轻微颤抖又泛着凉意的小手。 弄琴脑子狂转,琢磨着退路的同时,感受到情郎那手虽然不够厚实不够有力,却……足够温暖。 苏愈挨了一下,怒意竟是一闪即逝,转瞬之间便开始思量如何把此事运作一下,让自己捞得最大利益——至少表面看起来,庄庄与弄琴尊卑不分,又暴起伤人,但不管如何,国师或者国师夫人亲自赔罪这真是想也不要想。若是能因此得到国师这边一个允诺,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比如最令他和四妹头疼的苏家线人为何会为伊夏人利用之事……这一脚就挨得非常值了! 不过苏愈运气也不好。出事的时候,崔琰正和乔浈在京里闲逛,想替二侄子专门定制一些新鲜玩意儿,比如莲蓬头,再比如密封程度稍好些专门用于存放手术刀的盒子…… 崔琰听到消息,第一时间便和丈夫杀到事发现场。她出场时气势相当骇人:她是被国师亲自搀扶着进到已经清了场的酒楼大堂里的。 崔琰瞄了苏愈一眼,发觉苏大公子肩上只有个不太清晰的鞋印,心里立即有底,于是语气轻松又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说道:“苏公子你敢动我的人,我跟你拼了哟。” 苏愈反应极快,直接把左肩迎向崔琰,“夫人您来吧。在下还扛得住。” ①38看書网高速首发重生皇后辞职报告最新章节,本章节是6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23878/4065410/ ------------ 64章 面对着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孕妇,尤其是孕妇的丈夫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只要苏愈脑袋没被驴踢过,就绝不会在此时跟国师夫妇发难,甚至连讨价还价都不会有。 崔琰看了看苏愈凑过来的左肩,回身从丈夫腰间掏出折扇,轻轻在苏大公子的肩头敲了一记。她又冲着弄琴招了招手――弄琴与庄琼芳这对儿小情侣如今依旧紧紧地拉着手,一心一意同进同退,看得苏愈好生不爽。若不是因为动了真情,苏愈又何苦对庄琼芳死缠烂打?只可惜苏大公子对爱人“好”的标准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崔琰把苏愈表情的微妙变化全看在眼里,还在丈夫温柔得腻死人的目光下,手下照旧是一扇子,拍在弄琴的肩头:这分明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了。 苏愈与弄琴都是官宦子女,换句话说他俩都是贵族,起了纠纷,用这么看似“公平”的处置其实相当妥当;若是苏愈跟庄琼芳直接掐起来,贵族对上良民,甭管庄庄有理没理,崔琰也得先罚他一个不敬之过。 苏愈有些失望,但又无可奈何。弄琴和庄庄也都还绷得住,只是小情侣偶尔的对视时能看出彼此目光中的轻松。 崔琰反手挽住国师的胳膊,把大半身子都压在老公身上,得了乔浈一个舒畅的笑容,这才冲着苏愈笑道:“有空到我那儿坐坐?自打我怀了孩子,就门可罗雀了,真是太寂寞了。”说完,又客套了几句,便牵着丈夫,再带着弄琴、庄庄已经一大堆随从扬长而去。 苏愈望着崔琰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容貌不绝顶,身材也不傲人,性格也不温婉……她究竟是怎么把国师迷得神魂颠倒啊! 既然回了京城,就必须叫上二哥,大家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两口子慢悠悠地回到别院。亲热之后,夫妻俩睡得很香,可半夜里崔琰又饿醒了…… 看着老婆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屉素包子和两碗粥,乔浈也不免忧虑,只是语气依旧温软,“饭量总怎么大也……不太好吧。” 崔琰擦着嘴,认同道:“我也觉得是。” 今年秋老虎凶猛,孕妇又怕热,崔琰明知自己得多动弹,也找了不少事情做,但比起平时还是懒了不少,运动量显然远远不够。 崔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公大约不怕麻烦,不如直说,“弄个池子,咱俩游泳吧最新章节我跟着警察师傅办鬼案。又锻炼,对肚子和腿脚负担也不太大。”对了,大晋管游泳叫凫水。 乔浈显然听得懂,“老祖在这个别院里弄过这个。” 翌日,用过早饭,乔浈献宝一样,把崔琰抱到了别院后山的一个依山而建,看起来挺像待客宴请专用的大厅里。 崔琰觉得自己又长了回见识:居然是个室内游泳池!她再次对本是同代人,穿越后变成人家不知多少代孙子媳妇的这位开国国师……肃然起敬。 崔琰跟着老公在清透的池水里泡了一会儿,便兴冲冲地回去准备泳衣。乔浈看着老婆身上那三块巴掌大小还半透明的衣料――半遮半掩永远比一览无余要诱人得多。他揉了揉酸胀还有些发热的鼻子,目光根本挪不开,“比基尼?” 崔琰有些哀伤地扭了扭越来越粗壮的腰身,恶狠狠地往丈夫身上一扑,两人便一起下了水,溅起了无数清凉又晶莹的水花。 每天一到一个半时辰,这么游了几天,又稍微控制了下食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夫妻两个都觉得崔琰活动灵便了些。随后连降两场秋雨,气温骤降,崔琰就更活分了,甚至跟着丈夫一起晨练,乔浈的剑法怎么看怎么像太极剑法,崔琰自然也乐得打套太极拳来配合他。 一个指导一个学,从单纯模仿动作演变到贴着身子互摸,连呼吸都在缠绵……随后,国师和老婆深层沟通并交公粮的时间也改到了清早――居然还号称新式早课。 议事时,看着端坐在上,行事越发无耻、气色越发滋润、精力越发充沛的九哥,成王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回去跟老婆也试一试吗? 转眼到了苏愈休沐的日子,这位京城赫赫有名的贵公子登门拜访。除了脸蛋不予置评,身材气质打扮谈吐四项累加,崔琰也承认,“当世才俊”这个评价苏愈当之无愧。 两人客套半天,崔琰笑称“累了”自去休息,叫来乔睿招待苏愈。此举正合苏愈之意,他本就想单独和触角遍及整个京城的暗部密探大统领乔睿见个面,好探听下自家那几个人的详细动向以及往来记录。 苏愈来的时候“很巧”,乔浈带着二侄子去巡视京郊大营了:守城的御林军大多数时间都牢牢掌握在皇帝手里,但京郊大营就是国师的自留地了。 这一回大营,真是不得不去,因为崔家专门为国师一系定制的手弩零件和特种箭头到货了。有崔琰手把手教会的二侄子和庄庄做技术指导,还得有国师亲临压阵,崔家这些“私货”总不至于第一时间就泄密外流。 国师不在家,自有二哥崔珩前来作陪,而且乔睿和成王也都各就各位――免得伊夏刺客趁虚而入。 兄妹俩闲来无事,崔琰便打算用家里熔炼废掉的材料改善下农机、农具,免费借给西北的百姓使用。在西北,无论是汉子还是女子,也许前一秒还在地里耕作,下一刻听到报警的钟声后,便把活计一丢,冲回家里抄起甲胄和长枪,立即成了民兵。 西北能有今日的安定与繁华,泰半是这些勤劳又勇敢百姓的功劳。而之所以打着“借”这个名头,乃是因为大晋的铁器也归官府统一管制,作为西北的无冕之王,崔家也不好公然违反律例。 写写画画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用饭时间。得到了不少有用消息的苏愈在席上表现完美,那恰到好处的殷勤劲儿,害得崔琰连饭都少吃了半碗。 等苏愈滚了,崔琰枕在亲哥哥的腿上,把自己的郁卒一一道来:“为啥一个性情中人身边也只能是性情中人?好歹也来几个真小人伪君子给我使使呀,人才品种太单一,很不利于今后发展。” 崔珩摸着妹妹的头发,笑道:“与其临阵抱佛脚地各处拉人,不如从小培养一个?”说着,目光移向妹妹的肚皮。 崔琰顿时信心百倍,说起养儿子,她相当极有心得:比起她这个亲娘,儿子们的爹都是甩货。她轻揉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二哥这主意太妙啦。” 兄妹俩其乐融,崔珩也没想到自己能一语成谶。 不过呢,做人可不能太得意。二哥回府后,崔琰早早睡下,半截儿被热醒她还迷迷糊糊,却非要用新定制的花洒冲个澡。洗完,她浑身舒爽,打着哈欠往卧房走时,不一小心脚下一滑,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这还是在她腿脚灵便,身边的丫头也比较警醒,①38看書网地抱住了夫人上身的前提下。 这丫头是乔浈安排的,她如今正双膝跪地,脸色煞白,就怕她家夫人喊出一句“肚子疼”来。 崔琰看了看这个平素稳重的大丫头,叹息道:“我肚子不疼,但膝盖就火辣辣了。”说完,便被自觉死里逃生一回的丫头们稳稳搀扶着站了起来。 今晚是成王当值,听到消息,又请了老供奉瞧了瞧,确认崔琰没啥大事儿,甚至连压惊安神的药也不用吃,只除了明早她膝盖肯定要青紫之外。 最后崔琰就在丫头替她涂抹药酒并按摩的过程中睡着了,这一觉又睡出了口水,结果湿漉漉的枕巾又把她弄醒……她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发觉现在正替她按摩伤处的人已经换成了亲爱的老公。 “呀,我说膝盖都不疼了呢。”崔琰声音里有着刚睡醒所特有的柔和与含混,“你怎么不替我擦擦口水?” 乔浈默然片刻,才道:“弄湿枕头的可不只是口水。” 崔琰大惊,“难道还有鼻涕!?” 乔浈定定地瞧了会儿老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别以为你说个笑话,就能逃过这次。” 崔琰拢了拢半干的长发,扑到丈夫怀里,软语央求道:“人家身子越发沉了笨了,滑一下摔一下都是难免的,哪能因噎废食,就不沐浴不活动了呢?” 乔浈本意也就是吓吓她,真要让老婆躺在床上不动地儿,他也受不了。 这小插曲就此轻松揭过。 入冬时,西北战报传来,西北军歼灭了伊夏一支主力骑兵,其中四皇子乔季桓立了大功。 崔琰听说之后,摸着丈夫热乎乎的纹身,和他说笑,“你出力不少呀。” 乔浈摸了摸鼻子,“给他们加加码也好。你瞧着吧,叔权也不会甘于人后。” “反正两位皇子年底都要回京,总有场好戏给咱们解闷。只是,”崔琰端着肚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才又笑道,“伊夏主力是想灭就能灭的吗?那可是轻骑兵……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做到诱敌深入的?” 乔浈笑了笑,“等侄子们都回来你就知道了。” “好吧。”崔琰抱住丈夫,“谢谢你。”替我和咱们的孩子出气。 崔琰的预产期在三月,二侄子也要在这个月成亲。不管如何,乔仲枢都十分期望自己能在九婶平安生产之后再回京里崭新的郡王府居住。 崔琰肚里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了他堂兄的心愿,提前五天便要降临人世。 算起来,这都是崔琰的第五胎了。她的经验、常识再加上身体的反应,可比产婆的判断更精准。女人生产过程总会凶险又艰难,崔琰嘴里的老参都嚼着吃下去了好几片,终于让乔浈结实又圆润的嫡长子呼吸到了这初春里清新又带着几分凉意的空气。 新生儿的小脸粉红又满是褶皱,这个时候哪里看得出相貌?乔浈抱着亲儿子第一眼便看到了如今小家伙的魂魄――每个人的魂魄颜色和运转方式都是截然不同的。乔浈三辈子见识过无数的魂魄,能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亲儿子的魂魄正是其中之一。 把儿子交给奶娘,乔浈第一时间便找到心神大定正准备休息的老婆,把他的发现和盘托出了。 崔琰当时就呆住了,心里却绝对是狂喜大于担忧:她生的儿子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是老大投的胎! 乔浈本就豁达,成为天机之后更是在因果之道上有独特见解,“你我,甚至叔权都能重活一世,儿子这样……老实说,我倒觉得是意外之喜。” 崔琰根本就是担心老公心里有疙瘩,听他一说,更是为他的宽容体贴而感动异常。她又哪里能猜到乔浈心里正在仰天狂笑:大晋八百多年最出色的皇帝之一,居然就稀里糊涂地成了老子的儿子! 安稳地待在悠车里的老大终于意识回笼――确切的说,是他的魂魄和**已经彻底融合。他再一睁眼,费力地抬起胳膊,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那肉呼呼的小手……他也呆住了:亏他一直以为转世重生都是无稽之谈,且他前生根本不敬神佛,这……就遭报应了吗? 还没等他理顺心情,又完全无法反抗地被一个妇人抱到了一对男女跟前,老大猜测这大约是自己这辈子的父母了,怎料他那还不太好用的耳朵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娘!化成灰都不会认错!能再做回你的儿子,死也无憾! 老大还在心潮澎湃,等回过神来骤然发觉自己已经枕在了母亲的胸前,入目的那片“白花花”,他终于庆幸起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像乔浈这样,没换壳子的,叫重生; 像老大这样,换了壳子的,叫穿越……是吧? ①38看書网高速首发重生皇后辞职报告最新章节,本章节是64章地址为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23878/4065412/ ------------ 65章 崔琰的习惯是,每个孩子都要尽可能的让他们吃母乳,直到她自己无力供应时为止。 不过到了这个拥有成年人灵魂和幼儿身体的儿子,崔琰想继续母乳喂养这个习惯却受了挫:她都还没亮出~胸~器,软趴趴的儿子已经闭紧了眼睛抿住了嘴,活脱脱一副油盐不进的死硬模样。 可惜崔琰整治自家老大的法子数不胜数,她故意道:“不肯吃奶,难道是……尿了。”说着,便作势要解开儿子的包裹。 不要!可惜老大拼了小命也只能嚎出个“呀呀”,他圆滚滚的小脸顿时通红,像个熟透的西红柿,而这位前世明君心里也在犹豫:这样尴尬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要不要尽快和母亲相认?万一她并不认得我怎么办?再万一这一世的父亲拿我当妖孽心中不喜又怎么办?……真是受够了父子不和,今生总不能重蹈覆辙。 崔琰虽听不见儿子的心声,但很清楚捉弄儿子也要适可而止。于是她换了对象,捋了捋儿子头顶那几根滑亮的头发,摆出一个西红柿蒂的模样,得意地给丈夫展示,“瞧瞧,看着喜庆不?” 看着儿子那依旧紧闭的双眼,乔浈也忍俊不禁,原来你娘就是你的克星。他接过儿子,仔仔细细地捏把、揉搓了会儿,才笃定道:“身骨很不赖。” 崔琰闻言大喜,把胸脯一挺,“咱夫妻俩都居功至伟,哈哈哈。”又捏了捏儿子又软又滑的小脸蛋,“哎,你容我先自我陶醉一下。” 乔浈大笑,搂着老婆,端着儿子两不误,“一起一起。” 老大连着两辈子头回觉得自己的脑瓜不够用了,他泪流满面地在心里抱怨:一定是婴儿身子太误事!娘亲身边的男子,也就是这一世的父亲……这声音怎么这么的……耳熟?名字呼之欲出,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乔浈却全不理会儿子的泪水和心事,直截了当道:“我给儿子想了个名字,乔桦。” 未满周岁的幼儿按照本国风俗是不序齿也不取名的,崔琰清楚丈夫对长子信心十足,而且这名字不花哨也很好记,便赞同道:“是个好名字,不过乳名得我来取。”揉了揉儿子藕节一样的小手腕,“叫大宝吧。”这小名和上一辈子一样,崔琰觉得自己叫顺了,儿子也听顺了,真没必要改了。 乔桦?木子辈?看来这回亲爹依旧是皇族,而且自己还沾光升了一辈,那么国师、成王、庆王,他的老爹肯定是这三位之一,大宝想接着听听爹娘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已被亲爹叫来的乳母抱了起来正往外走。 大宝当机立断,祭出了绝招:连续嚎了好几声,听来就是孩子在大哭。 崔琰眉角一挑,“大宝饿了吗?抱回来,抱回来。” 大宝立即哑火了。 母子斗法战况完全一边倒,有点意外。思及此处,乔浈搓了搓下巴:媳妇越发游刃有余……嗯,爹同情你,乖儿子。只是大宝你打算尽早认亲还是先隐藏一阵子,试探试探再说?你大概在担心我这亲爹对你做点什么吗?其实你不用怕,对于你老子我来说,只要不是太子穿来,谁当儿子我都能保持平常心。 谁料,亲儿子跟他爹瞬间就心有灵犀了。三个备选爹――虽然大宝觉得以亲娘的出身嫁给这三位中的两位都有些匪夷所思,但无可否认庆王是个怂货,成王深不可测,至于国师……心里想过这位的名号他都要发虚……不过不管怎么样,也比给乔汨当儿子要强! 于是大宝安安静静地让乳母抱走,放到隔壁的暖阁中垫着厚厚褥子的悠车里。皮肤刚触到棉布炕单,大宝忽然觉得自己饿得要命。 卧房里,崔琰刚弄出盖住奶瓶瓶底儿的母乳,乔浈已经看得心潮澎湃,殷切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崔琰不得不承认,老公的手法比自己更好,效率也更高……最后人家唇手并用,崔琰已经舒坦得迷迷糊糊,就要再会周公,却被乔浈一句轻声抱怨给气醒了。 因为国师说:“真够难喝的。” 崔琰狠捶丈夫胸膛,“有本事你也~产~乳,让我尝尝味道。” 乔浈嘴角一挑,替老婆揉了揉捶自己的手,“味道明摆着呢,你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崔琰装出副气呼呼的样子,背过身再不搭理他,实际上她合上眼便睡着了。 不一会儿,咬着奶瓶解决生理需要的大宝跟他爹再次心有灵犀了:如果不是饿极了,真是……不想多喝。 崔琰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刚起来擦了个身子,又梳了头发,才让一直堵着门求见,又不敢打搅自己休息的二侄子进得屋来。 乔仲枢见到崔琰第一句话就是,“九婶你脸色真苍白。”而后,顿了顿,才下定决心问道:“下面还疼不疼?” 问出这种话也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这就是又呆又萌第一人格的天生优势,实在是不服不行。崔琰拉着侄子的手,笑道:“你九叔有多少顶尖好药,这都用上了还隐隐作痛呢。以后可得记着多疼疼你媳妇,女人不易。” 二侄子认真地应下了,甚至第二人格都把这句嘱咐落到了实处――他待唐歆称得上礼让有加了。其实,崔琰能感觉到,说第二人格不喜欢唐歆都算客气。 二人说了会儿话,崔琰又叫人把大宝抱了来,还特地语速放缓,“这是你二哥哟。皇伯伯家的二哥。要好好相处,不许胡闹。”说着,就把小脑瓜又全速超负荷运转起来的儿子放到了侄子的怀里。 二侄子看着圆润得几乎没有褶子的堂弟,由衷感慨道:“胖乎乎的看着就很可爱。可惜还看不出像九叔还是九婶。” 九叔!只有国师乔浈才行九!这个二哥居然是乔仲枢,亲手弑父并害得太子不得不死的人物!大宝努力睁大眼,他想看清眼前“二哥”,可惜他的举动注定是徒劳的,结果还因为努力得过了头,害得自己又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二侄子刚晃了晃小婴儿,发觉小堂弟的泪滴都滚到自己袖子上,“呀,弟弟是饿了还是尿了?” 我除了这两样也有别的追求。大宝闻言全身无力,只好狠狠地别过了头。 洗三时,平素与国师亲善的族人以及族人的媳妇全部到场。这种场合风头正健的乔三与乔三又怎能缺席? 去年秋末,乔四参与灭了伊夏人的主力;到了冬季,乔三带队发现了金台一支骑兵的动向,于是他就像闻到鱼腥的饿猫,紧追不舍,甚至连春节都来得及没赶回京城,最终在辽王大部队的配合下,击杀加俘虏了八千有余的金台骑兵,还擒获了又一位重量级人士,金台皇后的亲弟弟。 不得不说,这位金台皇后的亲弟弟绝对不是草包,甚至在带兵野战上颇有心得,他的部队战败本人还被俘虏,若说这里面不涉及金台诸多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未免太玄幻了。 只是究竟谭燕插手没有,已经插手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乔三和乔四如今一起星光熠熠,而太子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召见了苏愈以后,又果断与徐二公子密探甚久…… 崔琰看完这条情报,靠回了丈夫胸前,“太子大概想提拔些青年才俊,试着跟两位弟弟争争风头。如今仲枢他碰不得,两人不会像前世那样在潜移默化之间互相刺激互相扭曲,太子也绝不会在短时间内就疯狂的。” 乔浈又笑得高深莫测,“媳妇,你太小瞧徐二了。这小子的潜力能甩仲枢好几条街。” 崔琰想了想,十分痛快地认同了丈夫的高见:别看苏愈圆滑世故,但此人确有真才实学,行事还有底线;但徐二不同,从他之前坑害亲生妹妹的所为来看,此人是个不择手段的狠茬儿,媚主的佞臣这种角色他绝对能驾轻就熟。 不过崔琰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徐二会连累徐昭吧。” 乔浈一针见血道:“这是徐昭的命。不过你放心,徐昭就算落难,唐歆也会伸手拉一把的。” “越听越不对味……咱们二侄子怎么办?” “徐昭跟唐歆又无越礼之处。再说了,我还默许仲枢这臭小子总缠着你呢。” 崔琰闻言,挺身便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所以我最爱你啦!” ①38看書网高速首发重生皇后辞职报告最新章节,本章节是6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23878/4065414/ ------------ 66章 当初崔琰嫁给乔浈,除了对他的好感之外更重要的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后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与呵护,崔琰把如今的心甘情愿和两情相悦表达得相当明白,乔浈已经老怀大慰。 不过国师很想问问老婆,现在的他足够击败崔珩,登上崔琰心中最爱的宝座了没有?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乔浈随即想起老祖笔记里那个可笑的故事:一个女人问她的丈夫,如果她和婆婆同时掉到河里,丈夫会先救哪一个?思及此处,他不由哑然失笑,可心里却十分清楚,越是患得患失就越说明自己深爱他老婆。 崔琰靠在丈夫胸前,但余光一直关注着他,看见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道:“有心事?” “嗯,”乔浈无比认真,“我也爱死你了。” “啥?” 乔浈有重复了一遍,“我也爱死你了。” “嗯,我也爱你,”崔琰点点头,之后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把国师秒杀了,“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乔浈无语凝噎:历代国师备忘里,每位直抒爱意的国师不都是得到爱人或者兴奋异常或者喜极而泣的投怀送抱吗?怎么老婆不仅理所当然,我还觉着略感羞愧呢? 显然乔浈又在瞎想,崔琰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你也产后抑郁了吗?哎,小浈浈,不要怕失宠呀。没有你,我上哪儿生孩子去?所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孩子们地位要高呢。” 正是因为有两任前夫做比较,崔琰无比明白乔浈的爱慕与体贴究竟有多可贵,多值得珍惜。所以,她的甜言蜜语不仅最多,还最真诚。 这段话说得乔浈就跟泡在蜜汁里一样满足又舒坦,他紧紧抱住了老婆,嘴里却故意道:“哼,再气我就不理你了。” 恰巧乔仲枢抱着堂弟大宝前来书房,也听见了国师末了这句话。 二侄子微微一笑,他早知道九婶在场或不在场,九叔就能表现得像是两个人。他还一直觉得,单就这一点而言,九叔也不比他病得轻上多少。 可是大宝前生没怎么和国师打过交道,听见乔浈这句颇为神经的抱怨加警告,他顿时忧虑上了:老爹似乎不好相处啊! 大宝并不知道,在他漫长的人生里,这句“我不理你们了”将会成为他和爹娘相处时最常用的口头禅,第二常用的则是“我跟你们拼了”。 二侄子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又先把堂弟又横抱改成竖抱――不能怨房里房外待命的丫头和内侍不尽职,自从夫人嫁进来他们开了眼界的同时,也学会了在国师夫妇黏糊的时候完美装死这一必须生存技能。 乔仲枢进得门来,先将堂弟上交给九叔,自己便主动坐到了九婶身边。 崔琰拍拍侄子的手,“王府准备得如何?” “很好。”二侄子是真心满意,又连忙道谢,“谢谢九叔九婶。” 崔琰又问,“人手准备如何?” “极好。”二侄子起身郑重拜过乔浈,才又和崔琰解释道,“除了侄儿身边经年的老人,九叔点了暗部的兄弟姐妹听我使唤,还勾出了别人送来的眼线,至于这些人的主子都是谁,就由我自行分辨了。” “可惜我身子不便,恐怕不能亲去看你成亲了,”崔琰笑道,“这样我已经放心啦,不过你婶子我头发好些天都没洗了,你不嫌臭吗?” “成亲第二天我就来看九婶,”二侄子笑眯眯地靠在了崔琰肩头,“九婶哪里都好。” “你呀,”崔琰刮了下二侄子的鼻梁,“我们打算给你傍身的银钱还在你九叔手里呢,这个时候还不快去抱住他的大粗腿?” 乔仲枢闻言,立即扑到乔浈身前,挽住他九叔的胳膊,谄媚道:“我可喜欢……不对,敬仰九叔了全文阅读末世狙神。” 看不清这三人的神情都不打紧,凭他们对话的内容和语气,大宝就震惊了:爹娘对待二堂兄这态度,说是亲儿子也毫不过分。难道爹娘成婚还多年无子,才把这位堂兄当成义子抚养吗? 国师府规矩极严,侍从们并不敢在工作时间闲聊,信息来源十分有限的大宝这个念头一起,立刻心疼起娘亲,好在自家爹娘感情甚笃――这实在是太容易就听出来了。 乔浈迅速把儿子交到老婆手里,却对侄子道:“沾完喜气就快滚。” 大晋有这样的风俗:像崔琰这样地位尊贵,成婚后一年内便怀有身孕,第一胎又生了儿子,还母子平安的女子正是所谓的福缘深厚之人,尤其是她的丈夫还是大晋最著名貌似也是最为灵验的神棍……所以成婚后无子女的夫妇,还有即将结婚的年轻人都纷纷递上拜帖,巴不得能前来沾沾福气。国师口中的“沾喜气”正是这个意思。 拥有年糕技能的二侄子可不是国师“纸老虎”一下就会退缩的。他反而抱得更紧,撒娇道:“九叔,我舍不得你。” 乔浈猛地捏住了侄子的鼻子,对准侄子一惊之下本能张开的嘴里,国师另一只手轻轻一弹,就把一粒药丸“顺”进了侄子的嗓子眼儿。 乔仲枢只觉得整个胸膛都在向外冒着凉气,“九叔!” 乔浈面无表情道:“玉津丸而已。”玉津丸是种相当高级且基本不伤身的……春~药。 二侄子脸都抽了,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要凉水沐浴泻火。 崔琰笑得直唉哟,匀过气来才揉搓着儿子问向丈夫,“真是玉津丸?” 乔浈亦笑,“骗他的,是生津丸。”生津丸却是暗部独家秘方秘制的……喉糖。 “唉哟,”崔琰把丈夫的手按在自己依旧轻颤着的肚皮上,“他一会儿准得折回来。” 大宝又无语凝噎了:他终于确定,他爹娘对这位二哥是真爱!真爱!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喝了口凉水就明白自己上当的乔仲枢又杀了回来,“我还没沾足喜气呢!”说着,就扑向了他的九婶,拉住人家的手就死活不肯动弹了。强权即真理,二侄子深知自己无法跟九叔讨回公道,但最起码也得让九叔不爽一下,“九叔,我想先要个姑娘。” 乔浈眼皮都没抬,“国师管不了生儿生女,我还想先要个姑娘呢。” 崔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笑道:“大宝是个漂亮孩子,雌雄莫辩很容易办到――给他穿女装直到妹妹降生,不就能满足小浈浈你的心愿了吗?” 惊闻噩耗,正讨好亲娘的大宝表情顿时一僵。 乔浈微微一笑,“好主意。”说着,食指轻轻点了点儿子正撅得老高的粉嫩小嘴唇。 恋母的大宝前生今世加在一块儿都没法生亲娘的气,这“愤恨”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亲爹身上,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报复”乔浈:冲着老爹的手指呸出了一滴晶莹的……口水。 乔浈也不生气,随手就把手指上沾着的口水抹到了儿子的鼻尖上。 自己口水的奶腥味儿,让大宝也愣了一下,随即他狠狠地扭过头去:惹不起……我还不能不理你了吗? 堂弟你自求多福吧,乔仲枢看了半天热闹,感慨良多,“我怎么觉得大宝能听懂咱们说话呢?” 崔琰笑着哄他道:“放心吧,你的孩子只会比大宝更聪明。” 二侄子心里觉得自己和唐歆想过上平静日子,恐怕还有的磨合,嘴上却认真道:“借您吉言。” 说道今年京城的结婚季,按照日期最先成亲的是庆王,他续娶的便是徐家大小姐。非常不巧,崔琰在庆王成亲前被老供奉瞧出骨盆复原得不是太好,这意味着崔琰会因为矫正和复位而吃上一些苦头。 乔浈心情不佳,庆王的婚礼他就没去,只有乔睿小夫妻代表暗部带了礼物到场,略坐了坐也就告辞了。国师不来,在大多数宾客看来,这是个再清楚不过的信号了。而最在乎脸面的新任庆王妃,徐大小姐顿时怒火中烧,她发誓自己定要让国师也颜面扫地一回。 徐昭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庆王,又瞄了下脸蛋紧绷没有一丝表情的妹妹,心中暗叹却什么也没有说。而徐二公子则冷笑一声,就等着这不自量力的妹妹如何碰壁――对于冷漠又狠辣的徐二来说,一个拖他后腿的亲人他都不介意亲手铲除。 随后便是受封为懿郡王的乔仲枢与唐歆的婚事。这回乔浈可就亲自捧场来了。 京城上下都已经知道国师很是喜爱这位二侄子,乔仲枢自然获益良多。底气一足,气质就跟着改变,相应地位就更不用说:虽然他并没有刻意经营自己的势力,但也颇受重视和尊敬,再不复当初的略显羞涩和怯弱,又无足轻重的庶出皇子形象了。 散了席,乔浈回到别院,便仔细和老婆说起侄子婚礼情景。这个时候就凸显出女人和男人思维方式的差异了:乔浈更关注京城的权贵们对侄子态度改善了不少;而崔琰追问二侄子结婚究竟是不是真的开心和满足。 第二天小两口见过宫里正经的公公婆婆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京郊别院――对乔仲枢来说,住在这儿的夫妇才是他尽职又慈爱的爹娘。 据崔琰察言观色,二侄子的第一人格对新婚妻子还算满意,第二人格态度纯粹是无所谓。唐歆再聪慧镇定,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城府并不太深。因为丈夫待她不错,纵然心里还有朵永远都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也下定决心要和丈夫好好过日子,唐歆或许说不上多喜悦,神情却也十分柔和。 等小夫妻告辞,崔琰才和乔浈说道:“看样子他俩能处得来,日子又过得下去,我就放心了。” 乔浈也赞同道:“这结果挺不错了,针对这场互相妥协婚事而言。毕竟不是每对夫妻都能像咱俩这样心心相印呀。” 崔琰闻言,笑着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就得到了个温柔无比的回吻。 按照日程,下一个该当新郎官的就轮到乔三了。不过在此之前,在太子的争取下,金台国舅,也就是被三皇子俘虏的那位,从皇家大牢里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还被安置到金台皇子的隔壁一同软禁。美其名曰:方便看管。 得了这个消息,崔琰立即反应了过来,“哎呀,果然是谭燕游说了太子,太子说服了皇帝吗?咱们真要插手金台汗位之争吗?” 乔浈晃着大宝,却不耽误跟老婆说话,他坦白道:“暗部不掺和,要折腾让皇兄、太子跟皇家密谍自己折腾去。” 也正是这天晚霞似火,染红了半边天空,苏家家主此时回府,刚踏进家门,老管家便禀告大少爷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苏家老爹虽然杀伐果断,但实际上脾气比较温和,看见他始终寄予厚望的长子一直恭敬地束手等他归来,他还特地跟儿子解释道:“半路遇见了二皇子,跟殿下聊了几句,这才耽误了一会儿。” 苏愈也知道自家亲切的老爹究竟有多难得,至少徐家的少爷们就嫉妒得要死要活,“儿子并没等多久。” 苏家家主笑了笑,便问,“有事?” 苏愈便把这些日子从谭燕和乔睿那儿探听出来的消息一一报给父亲,他其实并不相信他的动作和动机父亲会一无所知。 果然,苏家家主叹道:“人啊,在宫里待久了,心里难免想得多些。既然不得用了,就慢慢换掉把。” 苏愈心中长出口气,“是。” 苏家放在宫里众多宫女、内侍甚至还有侍卫,其中有不少是借着前任太子妃的手安插下去的。这些人,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也是一部分人暗中居然和伊夏人有联系,甚至没了的二弟也曾是靠这些人牵线搭桥最后才和伊夏探子往来上了。 苏愈因此十分不安,这些人总归出自自家,太子最近又颇为看重徐二……也许未来的某一天皇帝或者太子会将此当做苏家的把柄,打击苏家,让他们再给徐家让出位置。 苏家老爹显然知道儿子在担心什么,他从书案下的暗格里拿出张名单,上面都是苏家这些年笼络的青年武官,“你挑几个出来帮帮太子吧。皇子们总归是弟弟,再强也只是武勋,强不过能治国能用人的太子去。太子这是太心急了呀。” 苏愈当着亲爹也没啥不敢说的,“太子这是拿徐**我呢……” 其实不止是苏家,正在别院里乐此不疲玩着儿子的国师夫妇,也很快就感受到了徐家漏出的第二波霸气:徐大小姐递了帖子来,请求国师与国师夫人开恩,允许她的娘家妹妹替苏二公子守孝后再嫁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傲娇好青年乔大宝的悲剧仍旧在继续。 --------------- 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12点之前更新,可惜31号的小红花注定不属于我呀。 ①38看書网高速首发重生皇后辞职报告最新章节,本章节是66章地址为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23878/4065416/ ------------ 67章 太子颤抖着离开亲生弟弟温暖的身体,便一头躺倒在床上喘息,等他恢复精力,抬手就拍在身边弟弟的股间,“你总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哦,对,险些忘了。”他解开了缚住二弟嘴巴的腰带。 乔仲枢动也不动。 太子叹息良久,才问,“你恨我吗?” 乔仲枢不答。 太子自嘲道:“怕是恨我恨得想我死了吧。” 乔仲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三根手指并拢,又快又猛地戳进弟弟的体内,并在湿滑温暖的内壁上刮擦良久,仍不见弟弟有何起色。太子慢慢抽回手指,意兴阑珊,“难怪,快废了吗?当初你可是一插就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起身拿了床锦被盖住弟弟~赤~裸的身体,“终于快解脱了。”太子咯咯笑个不止,“九叔不会饶过我的,”他忽然低下头,凑在弟弟的耳边柔声道,“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乔仲枢目视床顶繁复的花纹,依旧无动于衷。 太子顿感无趣,合眼养神约莫半个时辰,才面带不舍地施施然离去。 此时,也才有内侍大着胆子上前,替二皇子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索。乔仲枢默默地揉了揉勒出印子的手腕,也不理会正眼眶含泪跟着他十多年的总管太监,直接开口:要水沐浴。 梳洗更衣之后,乔仲枢出了宫,去往他的产业之一,秋语楼。行至半路,遇到了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苏大公子苏愈。乔仲枢心中有事,没兴趣和笑面虎周旋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苏愈目送皇子与随行远去,冷笑一声,“又被太子欺负了最新章节多情无赖。”不管他有多不屑,乔仲枢也是皇子,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苏愈又遥遥拱了拱手,才回到自家马车之上。 却说乔仲枢车驾刚刚停住,秋语楼楼主庄琼芳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看见彼此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难兄难弟相视一笑,相偕迈步入楼。 二人将随从留在门外,一同进入楼内密室,庄琼芳先开口询问道:“殿下,决定了没有?” 如今的二皇子哪有宫里时那般平静,神情语气无不透着狠厉之色,厌怏怏道:“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父亲、长兄、生母……你们既然不拿我当亲人,我只好让你们当死人。 庄琼芳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辱我者,必以百倍偿之。”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二皇子手中,“生无可恋,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苏愈捉住了自己的弟弟,来胁迫他,百般折辱千般利用,直到弟弟被苏二公子失手害死,苏愈还敢瞒着他一切如旧地折辱他――庄琼芳的心底怒号:苏愈,我要你陪葬! 两人心潮澎湃,表面上依旧一派平和,喝茶对弈,好不悠闲。直到心腹轻敲房门,得了应允,直接跪倒在地,“崔王妃到了。” 乔仲枢随手丢开白玉棋子,“四弟妹来了?我这当哥哥的不好知而不见。” 庄琼芳也跟着自家殿下一同出现,与崔琰见礼,奉承几句之后便回了后台,留下乔仲枢与这位皇子妃吃茶闲聊。 崔琰对太子与二皇子、苏大公子苏愈与庄老板,这两段爱恨情仇心知肚明,却从没有插手的打算,甚至连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丈夫四皇子乔季桓曾经镇守北部雄关,连战连胜,又为人温和、气度恢弘,无论声势还是人心都早已胜过同样能征善战但失之暴躁的三皇子,而刚愎自用、公私不分的太子言行又一天比一天更暴戾执拗――太子这副模样可正和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却时而露出一丝阴鸷之气的二皇子不无干系。 原因无他,被常年侮辱凌虐的二皇子看不到希望,不惜自己名声臭遍大晋,偶尔撒娇任性一把,便足以令太子色令智昏,如此反复,终于成功地把太子拖进了下水道:敢把亲生弟弟当~禁~脔……这~淫~乱又荒唐的程度距离先帝也不差什么了。 坦白说,哪怕命运不公也要拼命反抗,崔琰十分欣赏二皇子这份决绝,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居然和他相当聊得来。无论是关外局势和国内几大世家的动向,二伯和弟妹很多看法都高度一致。 大晋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规矩,大家怕的只是外行指导内行,不会干硬要瞎干而已…… 二人聊天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这时庄老板压轴,粉墨登场:他扮演的正是大晋版秦香莲,人生辛劳又坎坷,还被丈夫欺骗并折磨,最后绝望之下和负心汉同归于尽。高~潮~时,正是庄老板手刃丈夫,凄厉又高亢的唱腔听得崔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坐在不远包厢里的苏愈听得过瘾,笑得更像个偷着了母鸡的狐狸…… 曲终,谢幕,崔琰感慨良久,终于真诚劝了一句,“你多加小心。”太子傲慢疯狂、行事无忌,无望时像这出戏中的女主角一样玉石俱焚,他不是干不出来。 乔仲枢沉默良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回答而打算告辞时,他忽然道:“我也交浅言深一次――狡兔死良犬烹,我们兄弟四个,都靠不住,你们崔家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 崔琰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不忌惮外戚的皇帝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谢过二皇子的逆耳良言,便与她这位二伯道了别――谁能想这竟是二人的永别。 东宫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 太子在床笫间爱好异于常人,连皇帝自己都中了招,再染指亲弟弟,皇帝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太子和二皇子睡得次数越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太子的行事就越不对劲儿……堂堂储君居然连枕边歪风都扛不住,皇帝的耐心也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吩咐总管太监把二皇子叫过来,先教育教育。 自从伊夏刺客暗杀未果之后,皇帝越发小心谨慎,宫中两大顶尖高手轻易不离左右,总管太监正是其中之一,若非如今京城风波诡谲,担心太子在前来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肯派出这位绝顶好手。 与此同时,因为成亲多次被太子阻挠而无法离宫居住的二皇子,正向眼前的一个文弱内侍拱手,“有劳九叔了。”说完,便整起行装:将那片柳叶形的细长刀片埋在左手小臂皮肉之下,唯一露出皮肤表面便于发力的小刀柄正好和突出的腕骨紧紧挨着……他撒了点止血药免得太早露馅,又拿了粒猩红得刺目的小药丸黏在后槽牙上。一切准备妥当,他赶在父皇的总管太监到来之前直奔东宫方向而去,然后便是绕了个圈,转向皇帝所在的宫殿。 大总管扑了个空,听宫人说二皇子去了东宫,只好带着人去太子的地盘寻人。可惜他这一行人刚踏进东宫的门,便被乔浈的几位得力手下拦了个正着,“国师和太子说话,闲人免进。” 大总管一噎,可也知道凭他打不过国师这么多手下,也得罪不起国师本人,只得把皇帝的命令重复了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命吧。 乔仲枢在乾清宫门口被侍卫们搜身――被天下闻名又训练有素的伊夏刺客杀进宫闱,虽然他们未能得逞,还留下了不少尸首,但也杀伤了不少好手。若说伊夏人没有内应,真是老天爷都不信。而起此举显然深深刺激了皇帝那脆弱多疑又犹豫不决的神经,于是除了国师和太子之外,任何人面君都要搜身,所谓亲疏与地位尊卑的差别也只是搜得彻不彻底而已。 乔仲枢当然属于不必搜查得太彻底的那类。他望了望天边正被乌云缓缓遮盖的明月,心中并无任何起伏,迈步进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他的父皇,还特意走至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行礼……这些皇帝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他身边的两个好手一个正被扣在东宫,而另一个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切。 乔仲枢装作有事上奏,低下头从左臂上~抽~出杀人的细刃,抬手一弹――风雨不辍数年来十万次的训练,足够他……一击得手。 看着那道银光精准地钉入皇帝的眉心,在宫女与内侍的尖叫声中,乔仲枢大笑着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像是把人生最辉煌的一刻铭记于心,便一口咬破了口中毒药。 伊夏人的独门毒药果然效力惊人,他没感到任何痛苦,再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乾清宫已经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二皇子的寝宫也火光冲天。 秋语楼里,庄老板身无寸缕,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金环上折射出暧昧的光泽,他撩开窗帘往外望去,皇宫方向的喧闹似乎也能依稀传入耳中。 庄琼芳走回床前,拍了拍正闭目浅眠的苏愈,听到含混不清的应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地从胸前以及双腿之间扯下三只金环,又将它们一一捋成条,锋利而带着鲜血的尖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苏愈的命根。 剧痛袭来,苏愈顿时清醒,但麻木又沉重,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四肢提醒着他,自己显然着了道,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庄琼芳笑得扭曲,“苏大公子未免太信任我了。” 苏愈是个明白人,自知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他,但头脑不时昏沉,心里也总有团火焰却发泄不得……他只好勉强笑道:“我……一直倾慕于你,奈何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苏愈头脑若是十足清醒,绝说不出这种话。庄老板心中满意,手中再下一针,苏愈左胸的突起顿时冒出点点血珠,“你中的毒可是和先帝、太子的一样,你足以自傲了。” 苏愈大惊,“你!难道你和乔仲枢勾结伊夏!” “殿下与我总比太子高尚,卖国我们还干不出来。伊夏折在京里的人……又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苏愈愣了一会,终于想清楚始末,惊讶还是愤怒最终都只得变成无奈,“国师……吗?” 庄琼芳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正勾结伊夏的那位,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愈惊惧更甚,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庄琼芳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来了。”说着,又看向苏愈,“你我不能同日生,但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你高兴吗?” 苏愈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你这个疯子!”却在右胸挨了一针后,叫得越发刺耳。而他守在门外的随从则早已横尸遍地。 是夜,秋语楼大火,绵连半条街。第二天,四皇子乔季桓在国师的默许下,奋起逼宫,太子也于当日服毒自尽。 乔浈在国师府中紫竹茂盛的密地中,摩挲了会儿先祖留下的至宝,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或许自己……该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二与庄老板的联合番外送上,内有大量剧透。 ------------------- 收益连番大跳水,终于扛不住也得放个防盗章了,不过这个防盗章可是货真价实的番外,有不少干货的番外~~ ps,今天是5月24号,这章番外算小菜,一会儿还有正篇奉上。 提醒姑娘们:有了防盗章之后一段时间内最新更新都是倒数第二章哇。 ①38看書网高速首发重生皇后辞职报告最新章节,本章节是67章地址为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23878/4065417/ ------------ 68章 太子颤抖着离开亲生弟弟温暖的身体,便一头躺倒在床上喘息,等他恢复精力,抬手就拍在身边弟弟的股间,“你总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哦,对,险些忘了。”他解开了缚住二弟嘴巴的腰带。 乔仲枢动也不动。 太子叹息良久,才问,“你恨我吗?” 乔仲枢不答。 太子自嘲道:“怕是恨我恨得想我死了吧。” 乔仲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三根手指并拢,又快又猛地戳进弟弟的体内,并在湿滑温暖的内壁上刮擦良久,仍不见弟弟有何起色。太子慢慢抽回手指,意兴阑珊,“难怪,快废了吗?当初你可是一插就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起身拿了床锦被盖住弟弟~赤~裸的身体,“终于快解脱了。”太子咯咯笑个不止,“九叔不会饶过我的,”他忽然低下头,凑在弟弟的耳边柔声道,“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乔仲枢目视床顶繁复的花纹,依旧无动于衷。 太子顿感无趣,合眼养神约莫半个时辰,才面带不舍地施施然离去。 此时,也才有内侍大着胆子上前,替二皇子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索。乔仲枢默默地揉了揉勒出印子的手腕,也不理会正眼眶含泪跟着他十多年的总管太监,直接开口:要水沐浴。 梳洗更衣之后,乔仲枢出了宫,去往他的产业之一,秋语楼。行至半路,遇到了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苏大公子苏愈。乔仲枢心中有事,没兴趣和笑面虎周旋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苏愈目送皇子与随行远去,冷笑一声,“又被太子欺负了。”不管他有多不屑,乔仲枢也是皇子,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苏愈又遥遥拱了拱手,才回到自家马车之上。 却说乔仲枢车驾刚刚停住,秋语楼楼主庄琼芳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看见彼此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难兄难弟相视一笑,相偕迈步入楼。 二人将随从留在门外,一同进入楼内密室,庄琼芳先开口询问道:“殿下,决定了没有?” 如今的二皇子哪有宫里时那般平静,神情语气无不透着狠厉之色,厌怏怏道:“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父亲、长兄、生母……你们既然不拿我当亲人,我只好让你们当死人。 庄琼芳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辱我者,必以百倍偿之。”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二皇子手中,“生无可恋,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苏愈捉住了自己的弟弟,来胁迫他,百般折辱千般利用,直到弟弟被苏二公子失手害死,苏愈还敢瞒着他一切如旧地折辱他――庄琼芳的心底怒号:苏愈,我要你陪葬! 两人心潮澎湃,表面上依旧一派平和,喝茶对弈,好不悠闲。直到心腹轻敲房门,得了应允,直接跪倒在地,“崔王妃到了。” 乔仲枢随手丢开白玉棋子,“四弟妹来了?我这当哥哥的不好知而不见。” 庄琼芳也跟着自家殿下一同出现,与崔琰见礼,奉承几句之后便回了后台,留下乔仲枢与这位皇子妃吃茶闲聊。 崔琰对太子与二皇子、苏大公子苏愈与庄老板,这两段爱恨情仇心知肚明,却从没有插手的打算,甚至连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丈夫四皇子乔季桓曾经镇守北部雄关,连战连胜,又为人温和、气度恢弘,无论声势还是人心都早已胜过同样能征善战但失之暴躁的三皇子,而刚愎自用、公私不分的太子言行又一天比一天更暴戾执拗――太子这副模样可正和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却时而露出一丝阴鸷之气的二皇子不无干系神峰。 原因无他,被常年侮辱凌虐的二皇子看不到希望,不惜自己名声臭遍大晋,偶尔撒娇任性一把,便足以令太子色令智昏,如此反复,终于成功地把太子拖进了下水道:敢把亲生弟弟当~禁~脔……这~淫~乱又荒唐的程度距离先帝也不差什么了。 坦白说,哪怕命运不公也要拼命反抗,崔琰十分欣赏二皇子这份决绝,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居然和他相当聊得来。无论是关外局势和国内几大世家的动向,二伯和弟妹很多看法都高度一致。 大晋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规矩,大家怕的只是外行指导内行,不会干硬要瞎干而已…… 二人聊天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这时庄老板压轴,粉墨登场:他扮演的正是大晋版秦香莲,人生辛劳又坎坷,还被丈夫欺骗并折磨,最后绝望之下和负心汉同归于尽。高~潮~时,正是庄老板手刃丈夫,凄厉又高亢的唱腔听得崔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坐在不远包厢里的苏愈听得过瘾,笑得更像个偷着了母鸡的狐狸…… 曲终,谢幕,崔琰感慨良久,终于真诚劝了一句,“你多加小心。”太子傲慢疯狂、行事无忌,无望时像这出戏中的女主角一样玉石俱焚,他不是干不出来。 乔仲枢沉默良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回答而打算告辞时,他忽然道:“我也交浅言深一次――狡兔死良犬烹,我们兄弟四个,都靠不住,你们崔家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 崔琰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不忌惮外戚的皇帝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谢过二皇子的逆耳良言,便与她这位二伯道了别――谁能想这竟是二人的永别。 东宫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 太子在床笫间爱好异于常人,连皇帝自己都中了招,再染指亲弟弟,皇帝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太子和二皇子睡得次数越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太子的行事就越不对劲儿……堂堂储君居然连枕边歪风都扛不住,皇帝的耐心也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吩咐总管太监把二皇子叫过来,先教育教育。 自从伊夏刺客暗杀未果之后,皇帝越发小心谨慎,宫中两大顶尖高手轻易不离左右,总管太监正是其中之一,若非如今京城风波诡谲,担心太子在前来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肯派出这位绝顶好手。 与此同时,因为成亲多次被太子阻挠而无法离宫居住的二皇子,正向眼前的一个文弱内侍拱手,“有劳九叔了。”说完,便整起行装:将那片柳叶形的细长刀片埋在左手小臂皮肉之下,唯一露出皮肤表面便于发力的小刀柄正好和突出的腕骨紧紧挨着……他撒了点止血药免得太早露馅,又拿了粒猩红得刺目的小药丸黏在后槽牙上。一切准备妥当,他赶在父皇的总管太监到来之前直奔东宫方向而去,然后便是绕了个圈,转向皇帝所在的宫殿。 大总管扑了个空,听宫人说二皇子去了东宫,只好带着人去太子的地盘寻人。可惜他这一行人刚踏进东宫的门,便被乔浈的几位得力手下拦了个正着,“国师和太子说话,闲人免进。” 大总管一噎,可也知道凭他打不过国师这么多手下,也得罪不起国师本人,只得把皇帝的命令重复了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命吧。 乔仲枢在乾清宫门口被侍卫们搜身――被天下闻名又训练有素的伊夏刺客杀进宫闱,虽然他们未能得逞,还留下了不少尸首,但也杀伤了不少好手。若说伊夏人没有内应,真是老天爷都不信。而起此举显然深深刺激了皇帝那脆弱多疑又犹豫不决的神经,于是除了国师和太子之外,任何人面君都要搜身,所谓亲疏与地位尊卑的差别也只是搜得彻不彻底而已。 乔仲枢当然属于不必搜查得太彻底的那类。他望了望天边正被乌云缓缓遮盖的明月,心中并无任何起伏,迈步进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他的父皇,还特意走至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行礼……这些皇帝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他身边的两个好手一个正被扣在东宫,而另一个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切驭王骁宠。 乔仲枢装作有事上奏,低下头从左臂上~抽~出杀人的细刃,抬手一弹――风雨不辍数年来十万次的训练,足够他……一击得手。 看着那道银光精准地钉入皇帝的眉心,在宫女与内侍的尖叫声中,乔仲枢大笑着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像是把人生最辉煌的一刻铭记于心,便一口咬破了口中毒药。 伊夏人的独门毒药果然效力惊人,他没感到任何痛苦,再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乾清宫已经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二皇子的寝宫也火光冲天。 秋语楼里,庄老板身无寸缕,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金环上折射出暧昧的光泽,他撩开窗帘往外望去,皇宫方向的喧闹似乎也能依稀传入耳中。 庄琼芳走回床前,拍了拍正闭目浅眠的苏愈,听到含混不清的应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地从胸前以及双腿之间扯下三只金环,又将它们一一捋成条,锋利而带着鲜血的尖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苏愈的命根。 剧痛袭来,苏愈顿时清醒,但麻木又沉重,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四肢提醒着他,自己显然着了道,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庄琼芳笑得扭曲,“苏大公子未免太信任我了。” 苏愈是个明白人,自知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他,但头脑不时昏沉,心里也总有团火焰却发泄不得……他只好勉强笑道:“我……一直倾慕于你,奈何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苏愈头脑若是十足清醒,绝说不出这种话。庄老板心中满意,手中再下一针,苏愈左胸的突起顿时冒出点点血珠,“你中的毒可是和先帝、太子的一样,你足以自傲了。” 苏愈大惊,“你!难道你和乔仲枢勾结伊夏!” “殿下与我总比太子高尚,卖国我们还干不出来。伊夏折在京里的人……又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苏愈愣了一会,终于想清楚始末,惊讶还是愤怒最终都只得变成无奈,“国师……吗?” 庄琼芳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正勾结伊夏的那位,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愈惊惧更甚,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庄琼芳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来了。”说着,又看向苏愈,“你我不能同日生,但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你高兴吗?” 苏愈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你这个疯子!”却在右胸挨了一针后,叫得越发刺耳。而他守在门外的随从则早已横尸遍地。 是夜,秋语楼大火,绵连半条街。第二天,四皇子乔季桓在国师的默许下,奋起逼宫,太子也于当日服毒自尽。 乔浈在国师府中紫竹茂盛的密地中,摩挲了会儿先祖留下的至宝,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或许自己……该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二与庄老板的联合番外送上,内有大量剧透。 ------------------- 收益连番大跳水,终于扛不住也得放个防盗章了,不过这个防盗章可是货真价实的番外,有不少干货的番外~~ ps,今天是5月24号,这章番外算小菜,一会儿还有正篇奉上。 提醒姑娘们:有了防盗章之后一段时间内最新更新都是倒数第二章哇。 ------------ 69章 崔珩是谁?他是崔琰连续三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之一,为了他,崔琰可以毫不犹豫地和前面两任丈夫决裂。也正是因为出色的外戚与英明的君主之间无可调和的矛盾,崔琰这辈子干脆选了个能和娘家真心联手的丈夫。 可当她听到丈夫亲自带来的消息,崔琰的心简直就像被钝刀子割过一样:千防万防都敌不过一个“意外”吗?自家与伊夏作战几十年,都没能让对方寻到刺杀的良机,怎么四皇子带着几位年轻将官去往西北之后就出了事? 而且丈夫的话也极有“内涵”:“二哥并无性命之虞”,可若是伤了根本,肢体残疾呢?“大哥可就不好说了”就更让人揪心了,听乔浈的意思,最坏的结果恐怕是再难醒得来吧…… 结果崔琰忧虑得一夜没睡。身畔妻子辗转反侧,乔浈也跟着失眠了一整宿。 第二天清早,一家三口再加上乔睿、乔仲枢启程前往西北首府长安城。 国师奢华的马车里,崔琰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看着她眼底下那两块无法视而不见的灰色眼圈,乔浈在大宝耳边柔声道:“儿子,看你了。”说完,便把儿子轻轻放到了妻子的腿上。 大宝昨晚也没睡好。虽然前世接触并不多,但他对二舅印象很好――没有二舅的保驾护航,还有之后馈赠的若干势力,他未必能坐稳太子之位,并把亲爹顺利赶下台。 深知母亲与二舅亲密无间,大宝很能体谅娘亲现下心乱如麻,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十分平静。只是大宝忍不住腹诽:老爹,我知道你不擅长安慰人,可你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我――真的靠谱吗? 腹诽归腹诽,大宝还是“四蹄”着地爬到母亲身前,努力用他短小的胳膊搂住母亲。 崔琰勉强笑了笑,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还把一直在默默评估局势且难掩忧色的丈夫拉到身边,皱着眉头问道:“你想当枕头、褥子还是被子?” 乔浈立即表示,“你看着使唤。” 崔琰笑了,“谢谢你。”等她枕在乔浈大腿上,又道,“嫁给你很幸福。” 乔浈也由衷道:“我也是。”作为旁观者,他再清楚不过崔珩正是妻子的逆鳞。听妻子这么一说,乔浈感动之外,心头没来由地涌起股不安。 崔琰若是知道此刻丈夫的心思,定会哑然失笑:二哥又不是你杀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就在夫妻俩各怀心事之际,乔睿忽然出现,双手递上封信函。 乔浈接过,检查了下蜡封完好,才撕开信封,洁白的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他扫了一眼便将这封暗部密信交给了妻子。 崔琰看信只花了几秒钟,但却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平复情绪。信纸上只有一条情报:崔家的两位公子已从前线大营回到长安城秦国公府。 以之前两个哥哥伤重的情况来看,被移回长安城里的家只有两种可能,他俩彻底不行了,或者他俩已经差不多行了……对崔家不够知根知底的人看来,前一种可能性更高;崔琰却觉得八成是家里人知道她要回娘家而故意为之,她也不避讳车里的丈夫儿子还有乔睿,直白道:“终于可以放心睡一觉了人物天赋系统全文阅读。” 见到崔琰这个反应,老乔家在场的三个男人也瞬间回过味儿来,心头的巨石同时落地。 崔琰再睁眼,迷迷糊糊地问过丈夫,才知道自己正躺在驿馆的床上,而乔浈就坐在她身边,一手搂着大宝,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张巴掌大的小铜片。 只是那铜片上的电路图崔琰越看越眼熟,也没多想便直接问出了口,“能给我看看吗?” 乔浈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差不多吧。”崔琰揉了揉眼睛,“据我所知,它跟你的纹身其实是一样东西――开国国师也叫它电路板吗?” 乔浈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名字。等大宝三岁,他就该断断续续在身上刺上这些花样了。” 崔琰还是尽力挣扎了一下,“能不刺吗?或者等他再大些?”虽然她大学专业不是物理,但第一次看到乔浈身上的纹身,就知道那绝不是什么花架子,而是有不小的实际作用。再联系到乔浈每次犯病,也正是这些刺青在发热灼烧,越发说明这些东西内有隐秘。 乔浈认真解释道:“越早弄痛苦越小。经不住刺青的过程,也没有资格继任国师。”顿了顿,才又道,“由我亲手施针,你尽可放心。” 毕竟是亲父子,确实不必担心遭受虐待或者额外的苦头。崔琰在心疼之余还有些庆幸之时,乔浈把小铜片递到妻子眼前,“摸摸看,疼痛若能在你忍受范围之内,等大宝周岁我就带你到国师府中的密地一探究竟。” 崔琰深吸口气,以拇指和食指轻触铜片,果然指尖微有类似触电般的刺痛感产生,不过这痛感确如乔浈所说,还真的就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看到意料之中的结果,乔浈显得十分兴奋,抱着崔琰亲了一口,“真好。其实,”他忽然有些惆怅,“一个人保守秘密当真痛苦。” 崔琰福至心灵,“天机是不是要承担得更多?” 乔浈沉默片刻,才感慨道:“老祖留下一句至理名言,无知最幸福。” 崔琰嘴角抽了一下,“说起这个,我倒想问,国师不是不能轻易离京的吗?” “国师的确不能,但天机没有这个限制。” 经过乔浈的解释,崔琰才知道每代国师都是超级高手,久居京城并住在皇宫隔壁只为保护皇帝不会被轻易暗杀――这也是国师重要的职责之一。 到了乔浈这一代,还出了个身手和战力都不逊色于乔浈太多的成王,有他坐镇京城,乔浈才敢当机立断拖妻带子地回娘家探望两位舅哥…… 崔琰又问,“前世皇帝遭遇伊夏刺客那会儿,你不在京城吗?” 乔浈答得痛快,“对。我当时正带人去杀徐家家主。” 崔琰瞪大眼睛,“我说徐家家主怎么会不明不白地猝死!”联想起乔浈和徐家的恩怨,“报仇之后一身轻松了吗?” “嗯,还行。反正没比第一次吻你更让人快活。” 崔琰心里一暖,靠在丈夫胸前,酝酿着回到娘家定要好好“感谢”他一回。 数日后,风尘仆仆的国师一行人顺利抵达长安秦国公府。 崔琰把睡得正香的大宝丢给二侄子,自己则拉住丈夫直奔内院邪恶校园全文阅读。得了消息的老爹崔逸自然命令层层守卫的心腹和死士把女儿女婿放进门来。 在两位哥哥秘密静修的卧房里,崔琰刚杀进门眼泪就淌了下来――大哥胸前和肩头都裹着厚厚的绑带,而二哥则是吊着左臂,两个人都冲着她笑得露了白牙,却无法掩盖二人都脸色苍白且瘦了一圈的事实。 原来伊夏刺客得了密信,绕过守卫摸进营帐时,兄弟俩正研究下一步大军动向。崔珏和崔珩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相貌颇有几分相似,杀来的伊夏首席刺客第一时间没能分清哪个才是秦国公的嫡子,便把心一横,就近捅到一个再说…… 这一匕首插~下~去正中崔珏心窝――可惜这只是精英刺客的理想状态。事实上,崔珏常年内甲不离身,这一刀下去位置够准,但被金属内甲阻隔,伤到了肋骨也戳破了皮肉,但绝对不是什么致命伤。 一击得手,却发觉崔珏并没咽气,刺客也知道大事不妙,此时崔珩已经冲到近前,一手烛台一手椅子地砸了下来,刺客挡了一下,又一刀下去直接把二哥的左边大臂豁开了一道从肩头到手肘的口子。 眼见弟弟飞身救己也跟着鲜血飞溅,崔珏虽然胸前剧痛脑袋阵阵昏沉,却仍能抄起长剑狠狠刺向敌人后身。 此时守在大帐角落亲卫们齐齐杀至与陆续出现的伊夏刺客缠斗正酣,帐内打得热闹,帐外虽有不少伊夏刺客牵制,但如何抵得过听见动静又人多势众的西北军?亲卫们齐心协力,没费什么功夫便把来袭的刺客变成了滋润大地的一团……肉馅。 只是亲卫队长在看清两位公子的状况时,险些眼前一黑,只想准备遗言了。 万幸,崔珏和崔珩兄弟只是失血颇多,但都没危及性命。兄弟俩在接受救治时便迅速定下了后续计划:若没内应,西北大营能随便摸进来吗?不如将计就计,装作兄弟俩性命垂危,看看究竟有哪些别有用心之人跳出来作祟。 当然,幕后黑手很快便有了眉目,但母亲唐夫人因此晕倒,而且妹妹在得到消息后不顾一切地奔回西北,就在兄弟俩的预料之外了。 崔琰听完二哥的解释,就是一阵疾风骤雨般地乱捶乱拍……崔珩十分自觉地亮出后背和胸膛,能动弹的右手更是娴熟地捂住了自己英俊的面庞。 崔珏捂着胸口,幸灾乐祸道:“二弟你这模样,一看便是常年挨打练出来的呀。” 话音未落,一个软枕已然精准地拍到自己脸上,还听到他弟弟清朗又愉悦的嗓音,“妹妹打得好!咱们得有难同当,大哥。” 却说内间里三兄妹感情联络得火热又顺畅,老爹崔逸十分欣慰,与女婿闲聊过几句,乔浈便把大宝弄醒,抱到老泰山面前。见到外孙相貌,饶是久经风雨见多识广的崔老爹也愣了一下,随即畅快大笑――这哪里是自己外孙,说是亲孙都无人不信。 大宝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公,上一世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崔逸已经去世根本无缘得见。他其实也不太有把握讨好外公,但知道表示亲近总是没错,便挥动着小肉手勾住了崔逸的脖子――确切地说,是挂在了他外公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 崔逸牢牢抱住外孙,直接跟女婿道:“看在你给我生了个好外孙的份上,上回我闺女中毒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乔浈一噎,随即陪笑道:“大宝先借给您了。”说着,快步奔进内室。 崔琰见到丈夫到来,登时大喜:她揪着丈夫的袖口,摸出手帕擦了把脸。刚才那一脸泪水和鼻涕实在不能抹在两个哥哥身上――人家可有伤口万万不能因此感染啊。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写到大宝认亲,主要是字数没写够…… ------------ 70章 太子颤抖着离开亲生弟弟温暖的身体,便一头躺倒在床上喘息,等他恢复精力,抬手就拍在身边弟弟的股间,“你总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哦,对,险些忘了。”他解开了缚住二弟嘴巴的腰带。 乔仲枢动也不动。 太子叹息良久,才问,“你恨我吗?” 乔仲枢不答。 太子自嘲道:“怕是恨我恨得想我死了吧。” 乔仲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三根手指并拢,又快又猛地戳进弟弟的体内,并在湿滑温暖的内壁上刮擦良久,仍不见弟弟有何起色。太子慢慢抽回手指,意兴阑珊,“难怪,快废了吗?当初你可是一插就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起身拿了床锦被盖住弟弟~赤~裸的身体,“终于快解脱了。”太子咯咯笑个不止,“九叔不会饶过我的,”他忽然低下头,凑在弟弟的耳边柔声道,“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乔仲枢目视床顶繁复的花纹,依旧无动于衷。 太子顿感无趣,合眼养神约莫半个时辰,才面带不舍地施施然离去。 此时,也才有内侍大着胆子上前,替二皇子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索。乔仲枢默默地揉了揉勒出印子的手腕,也不理会正眼眶含泪跟着他十多年的总管太监,直接开口:要水沐浴。 梳洗更衣之后,乔仲枢出了宫,去往他的产业之一,秋语楼。行至半路,遇到了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苏大公子苏愈。乔仲枢心中有事,没兴趣和笑面虎周旋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苏愈目送皇子与随行远去,冷笑一声,“又被太子欺负了。”不管他有多不屑,乔仲枢也是皇子,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苏愈又遥遥拱了拱手,才回到自家马车之上。 却说乔仲枢车驾刚刚停住,秋语楼楼主庄琼芳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看见彼此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难兄难弟相视一笑,相偕迈步入楼。 二人将随从留在门外,一同进入楼内密室,庄琼芳先开口询问道:“殿下,决定了没有?” 如今的二皇子哪有宫里时那般平静,神情语气无不透着狠厉之色,厌怏怏道:“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父亲、长兄、生母……你们既然不拿我当亲人,我只好让你们当死人。 庄琼芳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辱我者,必以百倍偿之。”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二皇子手中,“生无可恋,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苏愈捉住了自己的弟弟,来胁迫他,百般折辱千般利用,直到弟弟被苏二公子失手害死,苏愈还敢瞒着他一切如旧地折辱他――庄琼芳的心底怒号:苏愈,我要你陪葬! 两人心潮澎湃,表面上依旧一派平和,喝茶对弈,好不悠闲。直到心腹轻敲房门,得了应允,直接跪倒在地,“崔王妃到了。” 乔仲枢随手丢开白玉棋子,“四弟妹来了?我这当哥哥的不好知而不见。” 庄琼芳也跟着自家殿下一同出现,与崔琰见礼,奉承几句之后便回了后台,留下乔仲枢与这位皇子妃吃茶闲聊。 崔琰对太子与二皇子、苏大公子苏愈与庄老板,这两段爱恨情仇心知肚明,却从没有插手的打算,甚至连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丈夫四皇子乔季桓曾经镇守北部雄关,连战连胜,又为人温和、气度恢弘,无论声势还是人心都早已胜过同样能征善战但失之暴躁的三皇子,而刚愎自用、公私不分的太子言行又一天比一天更暴戾执拗――太子这副模样可正和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却时而露出一丝阴鸷之气的二皇子不无干系神峰。 原因无他,被常年侮辱凌虐的二皇子看不到希望,不惜自己名声臭遍大晋,偶尔撒娇任性一把,便足以令太子色令智昏,如此反复,终于成功地把太子拖进了下水道:敢把亲生弟弟当~禁~脔……这~淫~乱又荒唐的程度距离先帝也不差什么了。 坦白说,哪怕命运不公也要拼命反抗,崔琰十分欣赏二皇子这份决绝,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居然和他相当聊得来。无论是关外局势和国内几大世家的动向,二伯和弟妹很多看法都高度一致。 大晋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规矩,大家怕的只是外行指导内行,不会干硬要瞎干而已…… 二人聊天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这时庄老板压轴,粉墨登场:他扮演的正是大晋版秦香莲,人生辛劳又坎坷,还被丈夫欺骗并折磨,最后绝望之下和负心汉同归于尽。高~潮~时,正是庄老板手刃丈夫,凄厉又高亢的唱腔听得崔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坐在不远包厢里的苏愈听得过瘾,笑得更像个偷着了母鸡的狐狸…… 曲终,谢幕,崔琰感慨良久,终于真诚劝了一句,“你多加小心。”太子傲慢疯狂、行事无忌,无望时像这出戏中的女主角一样玉石俱焚,他不是干不出来。 乔仲枢沉默良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回答而打算告辞时,他忽然道:“我也交浅言深一次――狡兔死良犬烹,我们兄弟四个,都靠不住,你们崔家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 崔琰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不忌惮外戚的皇帝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谢过二皇子的逆耳良言,便与她这位二伯道了别――谁能想这竟是二人的永别。 东宫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 太子在床笫间爱好异于常人,连皇帝自己都中了招,再染指亲弟弟,皇帝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太子和二皇子睡得次数越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太子的行事就越不对劲儿……堂堂储君居然连枕边歪风都扛不住,皇帝的耐心也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吩咐总管太监把二皇子叫过来,先教育教育。 自从伊夏刺客暗杀未果之后,皇帝越发小心谨慎,宫中两大顶尖高手轻易不离左右,总管太监正是其中之一,若非如今京城风波诡谲,担心太子在前来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肯派出这位绝顶好手。 与此同时,因为成亲多次被太子阻挠而无法离宫居住的二皇子,正向眼前的一个文弱内侍拱手,“有劳九叔了。”说完,便整起行装:将那片柳叶形的细长刀片埋在左手小臂皮肉之下,唯一露出皮肤表面便于发力的小刀柄正好和突出的腕骨紧紧挨着……他撒了点止血药免得太早露馅,又拿了粒猩红得刺目的小药丸黏在后槽牙上。一切准备妥当,他赶在父皇的总管太监到来之前直奔东宫方向而去,然后便是绕了个圈,转向皇帝所在的宫殿。 大总管扑了个空,听宫人说二皇子去了东宫,只好带着人去太子的地盘寻人。可惜他这一行人刚踏进东宫的门,便被乔浈的几位得力手下拦了个正着,“国师和太子说话,闲人免进。” 大总管一噎,可也知道凭他打不过国师这么多手下,也得罪不起国师本人,只得把皇帝的命令重复了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命吧。 乔仲枢在乾清宫门口被侍卫们搜身――被天下闻名又训练有素的伊夏刺客杀进宫闱,虽然他们未能得逞,还留下了不少尸首,但也杀伤了不少好手。若说伊夏人没有内应,真是老天爷都不信。而起此举显然深深刺激了皇帝那脆弱多疑又犹豫不决的神经,于是除了国师和太子之外,任何人面君都要搜身,所谓亲疏与地位尊卑的差别也只是搜得彻不彻底而已。 乔仲枢当然属于不必搜查得太彻底的那类。他望了望天边正被乌云缓缓遮盖的明月,心中并无任何起伏,迈步进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他的父皇,还特意走至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行礼……这些皇帝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他身边的两个好手一个正被扣在东宫,而另一个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切驭王骁宠。 乔仲枢装作有事上奏,低下头从左臂上~抽~出杀人的细刃,抬手一弹――风雨不辍数年来十万次的训练,足够他……一击得手。 看着那道银光精准地钉入皇帝的眉心,在宫女与内侍的尖叫声中,乔仲枢大笑着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像是把人生最辉煌的一刻铭记于心,便一口咬破了口中毒药。 伊夏人的独门毒药果然效力惊人,他没感到任何痛苦,再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乾清宫已经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二皇子的寝宫也火光冲天。 秋语楼里,庄老板身无寸缕,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金环上折射出暧昧的光泽,他撩开窗帘往外望去,皇宫方向的喧闹似乎也能依稀传入耳中。 庄琼芳走回床前,拍了拍正闭目浅眠的苏愈,听到含混不清的应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地从胸前以及双腿之间扯下三只金环,又将它们一一捋成条,锋利而带着鲜血的尖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苏愈的命根。 剧痛袭来,苏愈顿时清醒,但麻木又沉重,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四肢提醒着他,自己显然着了道,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庄琼芳笑得扭曲,“苏大公子未免太信任我了。” 苏愈是个明白人,自知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他,但头脑不时昏沉,心里也总有团火焰却发泄不得……他只好勉强笑道:“我……一直倾慕于你,奈何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苏愈头脑若是十足清醒,绝说不出这种话。庄老板心中满意,手中再下一针,苏愈左胸的突起顿时冒出点点血珠,“你中的毒可是和先帝、太子的一样,你足以自傲了。” 苏愈大惊,“你!难道你和乔仲枢勾结伊夏!” “殿下与我总比太子高尚,卖国我们还干不出来。伊夏折在京里的人……又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苏愈愣了一会,终于想清楚始末,惊讶还是愤怒最终都只得变成无奈,“国师……吗?” 庄琼芳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正勾结伊夏的那位,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愈惊惧更甚,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庄琼芳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来了。”说着,又看向苏愈,“你我不能同日生,但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你高兴吗?” 苏愈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你这个疯子!”却在右胸挨了一针后,叫得越发刺耳。而他守在门外的随从则早已横尸遍地。 是夜,秋语楼大火,绵连半条街。第二天,四皇子乔季桓在国师的默许下,奋起逼宫,太子也于当日服毒自尽。 乔浈在国师府中紫竹茂盛的密地中,摩挲了会儿先祖留下的至宝,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或许自己……该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二与庄老板的联合番外送上,内有大量剧透。 ------------------- 收益连番大跳水,终于扛不住也得放个防盗章了,不过这个防盗章可是货真价实的番外,有不少干货的番外~~ ps,今天是5月24号,这章番外算小菜,一会儿还有正篇奉上。 提醒姑娘们:有了防盗章之后一段时间内最新更新都是倒数第二章哇。 ------------ 71章 太子颤抖着离开亲生弟弟温暖的身体,便一头躺倒在床上喘息,等他恢复精力,抬手就拍在身边弟弟的股间,“你总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哦,对,险些忘了。”他解开了缚住二弟嘴巴的腰带。 乔仲枢动也不动。 太子叹息良久,才问,“你恨我吗?” 乔仲枢不答。 太子自嘲道:“怕是恨我恨得想我死了吧。” 乔仲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三根手指并拢,又快又猛地戳进弟弟的体内,并在湿滑温暖的内壁上刮擦良久,仍不见弟弟有何起色。太子慢慢抽回手指,意兴阑珊,“难怪,快废了吗?当初你可是一插就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起身拿了床锦被盖住弟弟~赤~裸的身体,“终于快解脱了。”太子咯咯笑个不止,“九叔不会饶过我的,”他忽然低下头,凑在弟弟的耳边柔声道,“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乔仲枢目视床顶繁复的花纹,依旧无动于衷。 太子顿感无趣,合眼养神约莫半个时辰,才面带不舍地施施然离去。 此时,也才有内侍大着胆子上前,替二皇子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索。乔仲枢默默地揉了揉勒出印子的手腕,也不理会正眼眶含泪跟着他十多年的总管太监,直接开口:要水沐浴。 梳洗更衣之后,乔仲枢出了宫,去往他的产业之一,秋语楼。行至半路,遇到了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苏大公子苏愈。乔仲枢心中有事,没兴趣和笑面虎周旋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苏愈目送皇子与随行远去,冷笑一声,“又被太子欺负了。”不管他有多不屑,乔仲枢也是皇子,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苏愈又遥遥拱了拱手,才回到自家马车之上。 却说乔仲枢车驾刚刚停住,秋语楼楼主庄琼芳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看见彼此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难兄难弟相视一笑,相偕迈步入楼。 二人将随从留在门外,一同进入楼内密室,庄琼芳先开口询问道:“殿下,决定了没有?” 如今的二皇子哪有宫里时那般平静,神情语气无不透着狠厉之色,厌怏怏道:“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父亲、长兄、生母……你们既然不拿我当亲人,我只好让你们当死人。 庄琼芳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辱我者,必以百倍偿之。”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二皇子手中,“生无可恋,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苏愈捉住了自己的弟弟,来胁迫他,百般折辱千般利用,直到弟弟被苏二公子失手害死,苏愈还敢瞒着他一切如旧地折辱他――庄琼芳的心底怒号:苏愈,我要你陪葬! 两人心潮澎湃,表面上依旧一派平和,喝茶对弈,好不悠闲。直到心腹轻敲房门,得了应允,直接跪倒在地,“崔王妃到了。” 乔仲枢随手丢开白玉棋子,“四弟妹来了?我这当哥哥的不好知而不见。” 庄琼芳也跟着自家殿下一同出现,与崔琰见礼,奉承几句之后便回了后台,留下乔仲枢与这位皇子妃吃茶闲聊。 崔琰对太子与二皇子、苏大公子苏愈与庄老板,这两段爱恨情仇心知肚明,却从没有插手的打算,甚至连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丈夫四皇子乔季桓曾经镇守北部雄关,连战连胜,又为人温和、气度恢弘,无论声势还是人心都早已胜过同样能征善战但失之暴躁的三皇子,而刚愎自用、公私不分的太子言行又一天比一天更暴戾执拗――太子这副模样可正和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却时而露出一丝阴鸷之气的二皇子不无干系兽武时代全文阅读。 原因无他,被常年侮辱凌虐的二皇子看不到希望,不惜自己名声臭遍大晋,偶尔撒娇任性一把,便足以令太子色令智昏,如此反复,终于成功地把太子拖进了下水道:敢把亲生弟弟当~禁~脔……这~淫~乱又荒唐的程度距离先帝也不差什么了。 坦白说,哪怕命运不公也要拼命反抗,崔琰十分欣赏二皇子这份决绝,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居然和他相当聊得来。无论是关外局势和国内几大世家的动向,二伯和弟妹很多看法都高度一致。 大晋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规矩,大家怕的只是外行指导内行,不会干硬要瞎干而已…… 二人聊天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这时庄老板压轴,粉墨登场:他扮演的正是大晋版秦香莲,人生辛劳又坎坷,还被丈夫欺骗并折磨,最后绝望之下和负心汉同归于尽。高~潮~时,正是庄老板手刃丈夫,凄厉又高亢的唱腔听得崔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坐在不远包厢里的苏愈听得过瘾,笑得更像个偷着了母鸡的狐狸…… 曲终,谢幕,崔琰感慨良久,终于真诚劝了一句,“你多加小心。”太子傲慢疯狂、行事无忌,无望时像这出戏中的女主角一样玉石俱焚,他不是干不出来。 乔仲枢沉默良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回答而打算告辞时,他忽然道:“我也交浅言深一次――狡兔死良犬烹,我们兄弟四个,都靠不住,你们崔家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 崔琰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不忌惮外戚的皇帝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谢过二皇子的逆耳良言,便与她这位二伯道了别――谁能想这竟是二人的永别。 东宫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 太子在床笫间爱好异于常人,连皇帝自己都中了招,再染指亲弟弟,皇帝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太子和二皇子睡得次数越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太子的行事就越不对劲儿……堂堂储君居然连枕边歪风都扛不住,皇帝的耐心也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吩咐总管太监把二皇子叫过来,先教育教育。 自从伊夏刺客暗杀未果之后,皇帝越发小心谨慎,宫中两大顶尖高手轻易不离左右,总管太监正是其中之一,若非如今京城风波诡谲,担心太子在前来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肯派出这位绝顶好手。 与此同时,因为成亲多次被太子阻挠而无法离宫居住的二皇子,正向眼前的一个文弱内侍拱手,“有劳九叔了。”说完,便整起行装:将那片柳叶形的细长刀片埋在左手小臂皮肉之下,唯一露出皮肤表面便于发力的小刀柄正好和突出的腕骨紧紧挨着……他撒了点止血药免得太早露馅,又拿了粒猩红得刺目的小药丸黏在后槽牙上。一切准备妥当,他赶在父皇的总管太监到来之前直奔东宫方向而去,然后便是绕了个圈,转向皇帝所在的宫殿。 大总管扑了个空,听宫人说二皇子去了东宫,只好带着人去太子的地盘寻人。可惜他这一行人刚踏进东宫的门,便被乔浈的几位得力手下拦了个正着,“国师和太子说话,闲人免进。” 大总管一噎,可也知道凭他打不过国师这么多手下,也得罪不起国师本人,只得把皇帝的命令重复了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命吧。 乔仲枢在乾清宫门口被侍卫们搜身――被天下闻名又训练有素的伊夏刺客杀进宫闱,虽然他们未能得逞,还留下了不少尸首,但也杀伤了不少好手。若说伊夏人没有内应,真是老天爷都不信。而起此举显然深深刺激了皇帝那脆弱多疑又犹豫不决的神经,于是除了国师和太子之外,任何人面君都要搜身,所谓亲疏与地位尊卑的差别也只是搜得彻不彻底而已。 乔仲枢当然属于不必搜查得太彻底的那类。他望了望天边正被乌云缓缓遮盖的明月,心中并无任何起伏,迈步进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他的父皇,还特意走至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行礼……这些皇帝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他身边的两个好手一个正被扣在东宫,而另一个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切许你一双眸。 乔仲枢装作有事上奏,低下头从左臂上~抽~出杀人的细刃,抬手一弹――风雨不辍数年来十万次的训练,足够他……一击得手。 看着那道银光精准地钉入皇帝的眉心,在宫女与内侍的尖叫声中,乔仲枢大笑着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像是把人生最辉煌的一刻铭记于心,便一口咬破了口中毒药。 伊夏人的独门毒药果然效力惊人,他没感到任何痛苦,再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乾清宫已经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二皇子的寝宫也火光冲天。 秋语楼里,庄老板身无寸缕,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金环上折射出暧昧的光泽,他撩开窗帘往外望去,皇宫方向的喧闹似乎也能依稀传入耳中。 庄琼芳走回床前,拍了拍正闭目浅眠的苏愈,听到含混不清的应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地从胸前以及双腿之间扯下三只金环,又将它们一一捋成条,锋利而带着鲜血的尖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苏愈的命根。 剧痛袭来,苏愈顿时清醒,但麻木又沉重,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四肢提醒着他,自己显然着了道,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庄琼芳笑得扭曲,“苏大公子未免太信任我了。” 苏愈是个明白人,自知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他,但头脑不时昏沉,心里也总有团火焰却发泄不得……他只好勉强笑道:“我……一直倾慕于你,奈何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苏愈头脑若是十足清醒,绝说不出这种话。庄老板心中满意,手中再下一针,苏愈左胸的突起顿时冒出点点血珠,“你中的毒可是和先帝、太子的一样,你足以自傲了。” 苏愈大惊,“你!难道你和乔仲枢勾结伊夏!” “殿下与我总比太子高尚,卖国我们还干不出来。伊夏折在京里的人……又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苏愈愣了一会,终于想清楚始末,惊讶还是愤怒最终都只得变成无奈,“国师……吗?” 庄琼芳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正勾结伊夏的那位,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愈惊惧更甚,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庄琼芳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来了。”说着,又看向苏愈,“你我不能同日生,但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你高兴吗?” 苏愈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你这个疯子!”却在右胸挨了一针后,叫得越发刺耳。而他守在门外的随从则早已横尸遍地。 是夜,秋语楼大火,绵连半条街。第二天,四皇子乔季桓在国师的默许下,奋起逼宫,太子也于当日服毒自尽。 乔浈在国师府中紫竹茂盛的密地中,摩挲了会儿先祖留下的至宝,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或许自己……该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二与庄老板的联合番外送上,内有大量剧透。 ------------------- 收益连番大跳水,终于扛不住也得放个防盗章了,不过这个防盗章可是货真价实的番外,有不少干货的番外~~ ps,今天是5月24号,这章番外算小菜,一会儿还有正篇奉上。 提醒姑娘们:有了防盗章之后一段时间内最新更新都是倒数第二章哇。 ------------ 第一卷 ------------ 72 崔琰随手便写了个“c^2”上去,又问向笑盈盈的乔浈,“你知道这东西什么意思吗?” 乔浈答得干脆,“不知道。但老祖写得清楚,如果不是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代,这道题就没法儿答对。” 崔琰一个劲儿地点头,显得十分认同:开国国师绝非常人,她已经对这位穿越前辈肃然起敬过很多次了。 面对未知,大宝有些不安,他坐在母亲腿上,又用小手去抓他父亲的手指,“爹。” 乔浈揉着大宝的脑袋,“儿子,不要急,你不想知道你怎么来的吗?” 大宝一愣,崔琰扑哧一笑,“我只想知道我怎么没的战魂之金麟天下2。”说完,便翻开下一页看了起来――原因无他,整本小册子都以英文书写,足见开国国师行事之谨慎。 “想想咱们一家三口吧。”乔浈不知老婆只是按照小品随口接了一句,劝了下才又道,“老祖说这册子里说了他当年做过什么。” 通篇只有几个词不认识,并不影响理解主要内容。崔琰迅速看完,笑道:“老祖是位物理学博士。来到这儿之后,发觉壳子换了,但随身的物品居然还有‘幸免’于难的……后来他大致研究出了自己能到来是种偶然中的必然。嗯,他一生都在寻找同类,发誓男的就收下做小弟,女的就睡下当老婆。” 乔浈默然片刻,终于感慨道:“时隔八百年,完成了老祖的愿望,我该骄傲一下吗?” 夫妻俩相视一笑,随后便相拥亲吻。 而大宝彻底呆住了:英明神武的开国国师似乎来自他界,母亲跟他也是……同乡? 以大宝的科学素养,当然无法理解其他宇宙、星球、穿越以及虫洞,甚至连自己为何死而复生又投胎到母亲腹中都没法按照国师一脉的观念来解释清楚,但这些也不是问题,大宝觉得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了吧。 诚然,大宝前世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但在他拥有靠谱又慈爱父母的现在,他只想先当个乖巧又出色的好儿子。 然而,回应大宝此刻决心的却是父亲乔浈丰满的胸肌……在被老爹挤得有些呼吸困难后,大宝忍耐不住,干嚎了一声,终于中止了爹娘意犹未尽的长吻。 国师夫妇都不觉得当着成年的儿子,秀一下恩爱有什么不对――只是拥抱亲吻而已嘛。 双亲一同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尤其是心情大好的亲爹还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我忍了!大宝扁了扁嘴,伸手抓了刚才父亲拿来的小盒子递给了母亲。 乔浈笑道:“媳妇,这是老祖唯二随身之物中的一样,没准你用得着。” 崔琰接过来打开一瞧,里面居然是一副框架眼镜……玳瑁框架与玻璃镜片的组合居然经过几百年还保存完好,只可惜度数太高,崔琰戴着极不合适,她无奈地把眼镜又放回盒里。 看见大宝一脸好奇,崔琰还给儿子解说了下眼镜的用途和……原理。发觉儿子眼神略显呆滞,崔琰摸摸他的脑袋,“乖,不懂就去问你仲枢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乔仲枢也没闲着,找到崔珩,两人又下起棋来。 乔仲枢皱着眉头,捏着粒棋子,“老四送来消息,说是那小子要自尽,结果给救回来了。” 崔珩笑道:“得了,你就别试探我了。大晋几大武勋世家,就我们崔家人数最少。皇族中人除了妹夫和你,我们崔家都不大看好。” 乔浈身为国师,他的立场不允许坐视皇帝政令军令出自一门,像如今一味消耗镇守边关的崔家实力,乔浈真心看不过去,因此多次偏向崔家,可不单纯是因为老婆姓崔的缘故。 乔仲枢更是皇族中的奇葩,他大约是唯一一个不把族人死活放在心上的人物。 至于崔家与四皇子一直比较亲善,则纯粹是一种~政~治投资…… 乔仲枢闻言微微一笑,“都想好了?” 崔珩颔首道:“陛下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至于之后我们表现得像个哭闹着要糖吃的孩子,陛下闹心归闹心,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了。” 乔仲枢赞同道:“也是,唐家看着呢误入官场。东平那边蠢蠢欲动,父皇还指望唐家为他分忧呢。” 崔珩叹道:“幸亏金台自顾不暇,伊夏只想着捞上一笔,不然大晋再次三面皆敌,可苦了百姓啊……” 乔仲枢咬着后槽牙道:“父皇总比皇祖父要强。” “陛下扣住谭燕父子可是明智之举,”崔珩落下一子,“否则还不知道会弄出多大动静呢。”谭燕深恨先帝,世家中又有几个不知道的? 谭燕若是只报复皇帝顺便捎上的太子的话,乔仲枢可是十分乐见其成的,可惜完美地控制住报复对象和范围,即使是道行深厚如谭燕也难以做到。所以谭燕与国师一系彼此敌对绝对是种必然了。 从别院出来,崔琰便带着老公和儿子,跟着老爹以及两个哥哥回到内城的国公府。 母亲和两位嫂子比较上一回见面都瘦了稍许,但好在精神不错,一家人也不分地位尊卑,围坐一桌,开开心心地吃了顿团圆饭。 隔天,四皇子带着年轻的副将一同来到长安城国公府。自知无幸的副将自缚来到乔浈面前,直接跪伏于地,坦白交代,只为不要连累家族。 因为两位极为出色弟弟的一同威胁,太子有感于自己在兵事上影响力太弱,而大肆招揽年轻将官,颇有“千金买骨”的风范。 这位年轻副将经由苏家引荐,很得太子赏识,一来二去私信频繁,他泄露大营主帐位置和暗号其实是为算计四皇子做些准备,谁知这些绝密消息竟引来了意图杀伤崔家公子的刺客…… 这副将确实是位青年才俊,思路清晰言语犀利:崔家镇守大晋西北国门,不容有失。太子的意思也是拉拢为上,轻易不要得罪,所以他觉得此事太子纵然目的不纯,但也是为人利用,而能偷得太子案前机密的幕后黑手又怎容小觑? 乔浈当然知道这位“幕后黑手”姓甚名谁――除了京城里悠然摇扇自成一派的谭大能不做第二人想。他一摆手,自有心腹带了副将下去,又冲着乔睿做了个手势:年轻副将的光棍儿和识时务,赢得了乔浈和乔睿的些许好感,至少这个年轻人在暗部控制下不必担心遭受酷刑招待了。 贴身伺候以及传递消息的心腹亲信……一众“闲杂人等”来了又去,乔浈始终靠在椅背上默然沉思, 作为当事人和当事人亲密家属的崔珩、崔琰一直在座陪听,眼见国师静坐老半天,崔珩轻轻戳了妹妹一下,还撇了下嘴,“劝劝他呗――他显然心事太重了。” 崔琰眉角一挑,轻声道:“二哥这话好没道理,小浈浈若是心事不重,连埋地里的机会都未必有。” 崔珩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伤感道:“妹大不由哥啊。” 崔琰在二哥的好胳膊上轻捏了一把,才起身走到乔浈跟前,“愁什么呢?” 乔浈这回是真的忧虑上了:虽然在来西北的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下整个事态进展也不出他所料,但二舅哥一只左臂算是废了一半,他必须有所表示。 可是要命的是,那年轻副将泄露机密的对象是……太子。如果是其他的皇子,毫无疑问,这副将定罪容易死得干脆,但涉及太子这位国之储贰,整个事情处置起来就微妙得很了。 面对妻子的问话,乔浈不得不答,“发愁我该怎么办。” 也不避讳亲哥,崔琰搂着丈夫的脖子,没心没肺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为了转移他注意力还特别说道,“哎,刚才那青年才俊手腕上那银光熠熠的手铐,我瞧着真不错,光琢磨戴在你手上是什么样子,我就很兴奋啦皇极天尊最新章节。” 乔浈眼睛一亮,“嗯,想象一下你替我戴上的样子,我也很兴奋……” 崔珩被这一番男女混合双打成功击沉,他迅速起身尿遁了。连带着四角儿站着的丫头们跟着也一溜烟儿地去了外间待命。 屋里只剩夫妻两个,崔琰才道:“你也太小心了。” 最初,乔浈先斩后奏三板斧拿下崔琰,这种半引诱半强迫的手段惹得崔家颇为不快,看在这女婿出身不赖,真心喜欢自家闺女,又肯拿出诚意、放低身价,这婚事崔逸还是痛快认了,如今女婿更是得了崔家两位公子伤重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带着崔琰和大宝赶到西北,之后处事又十分公正,并不隐瞒,也无大事化小之意,于是整个崔家对这位国师女婿的好感蹭蹭狂涨――凭着这股亲近劲儿,其实只要乔浈没有一味护着太子,能替崔家出气,并保证下不为例,崔家便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听过妻子的解释,乔浈笑了,这笑容从眼里直达心底。从一开始他就很喜欢人情味儿浓厚的崔家,作为一个几乎六亲不认孤独了两辈子的男人,对爱情家庭的渴望可是远超常人。 乔浈把横坐在他腿上的老婆搂得更紧,坦诚道:“我这心头惴惴呀,二哥是你的命,我再清楚不过了。” 崔珩哼了一声,“我二哥哪里会分不清自己人和外人?他跟我说,刚挨刀子的时候心里是很别扭,后来觉得此事能震慑群小,还能换得好处,不算白吃苦头……你看他如今神情状态哪里不对?” 国师其实也会撒娇,“我猜,就是因为你回来了,你二哥才哪里都很对……” “酸死了,人家这么稀罕你,”崔琰亲了丈夫一口,又捶了丈夫一下,“二哥待你已经很好啦,知足吧。” 固然乔浈满腹心事,也在两口子亲来摸去地逗闹中化解不少,不过他依然不太放心,特地寻求熟悉崔家更了解崔琰的“高参”援助。 正跟崔珩“甥舅天然亲”的大宝,忽然被亲爹用母亲换走。老老实实窝在父亲怀里,大宝问道:“爹,有事?” “跟你聊聊。” 父子聊天的场所就定在了白石砌成的热水浴池里。大宝狗刨着游向乔浈,享受了个囫囵擦洗,望着水汽氤氲之下面目远比平时柔和的父亲,轻声道:“爹,可是为如何跟母亲、二舅交代头疼?”他心里却在抱怨,老爹,你搓澡手法好业余…… 乔浈承认了,“你跟你二舅,总比我跟他要熟。” 京城里,也有这样一对父子在聊天。 太子显然情绪不佳,“父皇,儿臣终于知道这个位子有多艰难了。” 吃一堑长一智,儿子一直太得意,总是顺风顺水对他并没什么好处。皇帝如此自我安慰良久,依然难抑心头火气,“多留心你身边的人。” 太子一拜到底,“儿臣再不会小瞧任何人。” 与此同时,在与皇宫隔不了多远的一个四处皆有暗卫牢牢守卫的院子里,谭燕摸了摸亲生儿子的额头,微笑着悄声道:“看为父如何让他们付出代价。” 三日后,皇帝与乔浈几乎同时收到消息:东平来犯,措手不及之下东军损失两艘大战船……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三天……咳咳,超负荷工作小一个月的结果就是这个……提醒姑娘们一定注意身体,工作不必太玩命。 ------------ 不算番外,大约两章左右就完结啦。 ------------ 73 东平来犯,皇帝与国师这对至尊兄弟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却发出了同样的心声:操,还真敢趁火打劫!若是唐皇后与崔琰能听到各自丈夫的心里话,也会心有灵犀地一起翻个白眼:船都弄沉了两艘,还提什么敢不敢。 男人对自己地盘具有与生俱来的极端独占欲,女人总是很难感同身受。不过,看着丈夫那难看的脸色,崔琰便想尽力调节一下小浈浈的心情,“东军那边又不是没缝的蛋,这种好机会不会把握,还配当东平王吗?” 东平乃是众多岛屿组成的小王国,其民众长相和风俗十分接近地球上的拉丁民族。换位思考一下,像金台、伊夏和东平这样地小物薄、无法自给自足的国家,不出来劫掠,大约是过不下去的。 所以东平杀过来,乔浈最多就是觉得“狗改不了□”,他真正恼火的是东军重组了这么久,皇帝布下了自己的亲信,其他几个世家为余下的位置争斗不止,如今依然是一盘散沙,几无战斗力可言。偏偏东军乃是皇帝的自留地,乔浈于情于理都无法插手…… 再往深一点说,乔浈这些年行事确有“甩手东家”的作风,政事军事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开口更不动手,一直冷眼旁观皇帝与太子,静等他们犯下无可饶恕的过错――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太子再怎么闹腾都不能伤及国本。 考虑了如今东军的局面,乔浈总感觉太子恐怕要玩个大的……可太子要是真玩脱了,按照皇帝护犊子的程度,收拾残局的也只能是国师。乔浈把自己的想法跟媳妇一说,崔琰沉默片刻,才道:“太子只要没兵权,就闹不大。” 乔浈很是认同,但眉头忧色不减。 崔琰很能体谅丈夫复杂又郁闷的心情,想了想又问,“你是担心太子牵扯上唐家吗?”东军输了,想赢东平就得指望唐家的海军水色娇魂。她有必要打消丈夫不切实际的梦想,“唐家可是太子的母族。” “我知道。”乔浈尚算认命,“既然阻止不了,就静观其变吧。” 前两世里,无论遭遇什么,乔浈也只能独自舔伤。这辈子多了个关心他还能开解他的妻子……所以乔浈的心情其实并没有崔琰猜想得那么糟糕。 来西北除了探望娘家亲戚,也有不少公事。 乔浈之后便忙着应酬――嫁到此地的宗女数量不算少,作为族长有责任关心她们的生活。而且宗女们的夫婿以及子女地位不低,国师看在老婆儿子的份上,也不能不给这些西北土豪地头蛇面子。 当然,经历了结婚生子,国师魅力依旧逼人,却还变得温和又有耐心,惹得宗女和宗女的家属们背地里议论纷纷:果然男人久旷是要出变态的。 听说此事的乔浈也不生气,当晚搂着老婆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承认:“事实如此嘛。” 随后的甜言蜜语更是肉麻,害得大宝浑身哆嗦,结果他自觉主动地钻进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耳朵、搓着鸡皮疙瘩的同时,心里却对这辈子的老爹更添几分亲近:娘,你给儿子换了个好爹呀。 乔睿、乔仲枢也没闲着,他俩按照乔浈的要求整理了西北暗部密探系统。 只是崔逸怎么可能乐意暗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布眼线发展势力?哪怕暗部之主乔浈就是他的女婿。 万幸乔仲枢与崔珩私交极好,半问半猜地获得了不少一手消息,再加上暗部众人事事处处小心谨慎,在没有触及崔家任何底线的情况下圆满完成了任务。 而且,作为给岳父和两位舅哥的谢礼,如果将来崔家拿下伊夏的地盘,乔浈会劝说皇帝把这些土地划为崔家的封地。 显而易见,综合前两世崔珩那傲人的战斗力,这辈子只要他没早英年早逝,京城里的妹妹也没被人当肉票拖后腿的话,没有北军联动支持,啃下伊夏一半领土都不在话下。 在暗部事项全部完成,崔琰也在老家考察过几位二哥推荐来的英才之后,一家人决定返京。分别时,看着依依不舍的崔逸与大宝、崔珩与崔琰,乔浈忙上前道:“以后我们会经常回来住一阵子。” 在大晋,出嫁女常回娘家不鲜见,但是能允许老婆回了娘家一住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足以说明这当女婿的宽容程度了。 此言一出,崔逸与崔珩笑容瞬间真诚了不少。乔浈从岳父和二舅哥的“魔爪”下换回了老婆孩子,赶紧带着家人属下启程回京了。 望着国师前后左右都有重重骑兵拱卫的车队渐渐远去,崔逸笑了笑,跟儿子说道:“你们这妹夫倒是个实诚人。” 可坐在马车里的“实诚人”一点儿都不荣幸:老婆和孩子在西北都比在京城更开朗更自在,国师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其一,而其二……在老婆娘家这一个多月,夫妻俩“深入”交流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要不说自家人知自家事儿呢,一看丈夫那“求调戏”的幽幽小眼神,崔琰立即投怀送抱,笑嘻嘻问,“想要我了?” 乔浈眯起眼睛,享受着妻子的抚摸,“想得都忍不住了。” 在角落里吃软糕的大宝险些噎个正着,心里默默抱怨:我还在这儿呢,你们脸皮也太厚了! 夫妻两个正腻乎得来劲儿,也不忘用余光关注一下儿子。瞧见大宝粉红的小脸蛋,崔琰不由笑道:“咱儿子心里恐怕在骂咱俩不要脸吧。” 乔浈满不在乎道:“咱们要脸的话,他从哪儿来?” 大宝败退,无奈地垂下头:不理你们了庶妃有毒,暴君掀榻来接招。 回程的路上,国师夫妇越发滋润,而大宝则毫无怨言地跟住了沉迷于二元二次方程的二堂兄…… 到了国师府别院,一家三口洗过澡换过衣服正想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安王匆匆赶来。这便宜侄子可不是没眼色的主儿,相信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崔琰打定主意,带上二侄子一起去见客,国师抱着儿子去找成王和乔睿说话去了。 一个多月没见,再次碰面发觉彼此气色都不赖。 搭档粉面桃腮,乔仲枢抱着胳膊笑问,“你有了?” 安王大笑三声,回了一句,“嫉妒了吗?你也会有的。” 崔琰笑道:“哎呀,恭喜,回头给婶子给你包个厚实的红包去。” 等安王谢礼完毕,乔仲枢才问,“这就是你今天的来意?” 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安王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常能从酒友玩伴口中套出一手消息,不同于暗部谨慎又客观的情报风格,纨绔们的言谈内容除了事实之外还夹杂着各家的老狐狸些许看法和态度,虽然也难免谣言掺杂其中,但不可否认,这里面不缺乏相当有价值的资料。所以安王一旦得了什么要紧的“小道消息”就会第一时间上门通报。 安王闻言,勃然正色,“当然不是。东军要糟。” 话说在东军新任命的将官分属若干派系,其中还有部分人经由苏家向太子示好,但显而易见,示好并不代表就真是太子的人,会一心为太子办差。 而且,随着苏愈帮助太子拓展人脉,徐二公子越发焦急、恼怒:无论是多么顶尖的豪门家族,失去皇帝太子的欢心,就是衰败的开始。于是,徐二向太子进了谗言,“这么多人都跟苏家有联系,到时候他们是更亲近苏家,还是亲近殿下您呢?再说不咸不淡的示好又能作数吗?”这挑拨够低级,但却十分有效。 结果太子也没瞒着苏愈,领着幕僚和徐二设计了一个“准入门槛”,自此之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沾上太子的边儿。得到这个“晴天霹雳”的苏愈脑袋都快炸了:示好也就罢了,甭说太子,就是皇子遭遇臣子示好都是常事。可太子这般大张旗鼓的圈人拉人,许下承诺不说还明令大家做出成绩――你们把陛下往哪儿摆!? 护短的皇帝没有训斥太子,而是明令敲打了下东军的将领:多把心思放在作战求胜上。 崔琰听完安王的叙述,立即明白了侄子的弦外之音,“可怜东军的将士了。这是要扑的节奏啊。” 果不其然,崔琰在跟丈夫报备之后的第三天便听到消息:东军的船……又沉了两艘。而唐家这回真是不得不上了――给家主的皇帝妹夫和太子外甥擦后座,心中怨言不要太多哟…… 刚看过别人笑话,正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乔浈也被皇帝叫走,去宫里议事了。老公出门,崔琰终于能静下心来指导下侄子和儿子的数学与物理,之后再列个实验安排,分配下任务。 不得不说,这两天乔浈总缠着她求欢,害得她腰酸腿疼,还没法儿抱怨――面对崔琰这种“伴侣在力度、角度、频率、花样和姿势上有任何创新,都会热情回应的女人”,乔浈也只有在自家地盘才能安心“奋发”。 于是国师被妻子生生叫酥了,身子也爽透了,可怜值班的暗卫兄弟们已经背地里哀嚎了整整两天……崔琰知道后也承认:真是造孽。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万岁!终于能喘口气了。 ------------ 74 太子颤抖着离开亲生弟弟温暖的身体,便一头躺倒在床上喘息,等他恢复精力,抬手就拍在身边弟弟的股间,“你总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哦,对,险些忘了。”他解开了缚住二弟嘴巴的腰带。 乔仲枢动也不动。 太子叹息良久,才问,“你恨我吗?” 乔仲枢不答。 太子自嘲道:“怕是恨我恨得想我死了吧。” 乔仲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三根手指并拢,又快又猛地戳进弟弟的体内,并在湿滑温暖的内壁上刮擦良久,仍不见弟弟有何起色。太子慢慢抽回手指,意兴阑珊,“难怪,快废了吗?当初你可是一插就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起身拿了床锦被盖住弟弟~赤~裸的身体,“终于快解脱了。”太子咯咯笑个不止,“九叔不会饶过我的,”他忽然低下头,凑在弟弟的耳边柔声道,“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乔仲枢目视床顶繁复的花纹,依旧无动于衷。 太子顿感无趣,合眼养神约莫半个时辰,才面带不舍地施施然离去。 此时,也才有内侍大着胆子上前,替二皇子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索。乔仲枢默默地揉了揉勒出印子的手腕,也不理会正眼眶含泪跟着他十多年的总管太监,直接开口:要水沐浴。 梳洗更衣之后,乔仲枢出了宫,去往他的产业之一,秋语楼。行至半路,遇到了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苏大公子苏愈。乔仲枢心中有事,没兴趣和笑面虎周旋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苏愈目送皇子与随行远去,冷笑一声,“又被太子欺负了。”不管他有多不屑,乔仲枢也是皇子,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苏愈又遥遥拱了拱手,才回到自家马车之上。 却说乔仲枢车驾刚刚停住,秋语楼楼主庄琼芳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看见彼此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难兄难弟相视一笑,相偕迈步入楼。 二人将随从留在门外,一同进入楼内密室,庄琼芳先开口询问道:“殿下,决定了没有?” 如今的二皇子哪有宫里时那般平静,神情语气无不透着狠厉之色,厌怏怏道:“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父亲、长兄、生母……你们既然不拿我当亲人,我只好让你们当死人。 庄琼芳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辱我者,必以百倍偿之。”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二皇子手中,“生无可恋,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苏愈捉住了自己的弟弟,来胁迫他,百般折辱千般利用,直到弟弟被苏二公子失手害死,苏愈还敢瞒着他一切如旧地折辱他――庄琼芳的心底怒号:苏愈,我要你陪葬! 两人心潮澎湃,表面上依旧一派平和,喝茶对弈,好不悠闲。直到心腹轻敲房门,得了应允,直接跪倒在地,“崔王妃到了。” 乔仲枢随手丢开白玉棋子,“四弟妹来了?我这当哥哥的不好知而不见。” 庄琼芳也跟着自家殿下一同出现,与崔琰见礼,奉承几句之后便回了后台,留下乔仲枢与这位皇子妃吃茶闲聊。 崔琰对太子与二皇子、苏大公子苏愈与庄老板,这两段爱恨情仇心知肚明,却从没有插手的打算,甚至连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丈夫四皇子乔季桓曾经镇守北部雄关,连战连胜,又为人温和、气度恢弘,无论声势还是人心都早已胜过同样能征善战但失之暴躁的三皇子,而刚愎自用、公私不分的太子言行又一天比一天更暴戾执拗――太子这副模样可正和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却时而露出一丝阴鸷之气的二皇子不无干系清宫熹妃传全文阅读。 原因无他,被常年侮辱凌虐的二皇子看不到希望,不惜自己名声臭遍大晋,偶尔撒娇任性一把,便足以令太子色令智昏,如此反复,终于成功地把太子拖进了下水道:敢把亲生弟弟当~禁~脔……这~淫~乱又荒唐的程度距离先帝也不差什么了。 坦白说,哪怕命运不公也要拼命反抗,崔琰十分欣赏二皇子这份决绝,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居然和他相当聊得来。无论是关外局势和国内几大世家的动向,二伯和弟妹很多看法都高度一致。 大晋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规矩,大家怕的只是外行指导内行,不会干硬要瞎干而已…… 二人聊天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这时庄老板压轴,粉墨登场:他扮演的正是大晋版秦香莲,人生辛劳又坎坷,还被丈夫欺骗并折磨,最后绝望之下和负心汉同归于尽。高~潮~时,正是庄老板手刃丈夫,凄厉又高亢的唱腔听得崔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坐在不远包厢里的苏愈听得过瘾,笑得更像个偷着了母鸡的狐狸…… 曲终,谢幕,崔琰感慨良久,终于真诚劝了一句,“你多加小心。”太子傲慢疯狂、行事无忌,无望时像这出戏中的女主角一样玉石俱焚,他不是干不出来。 乔仲枢沉默良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回答而打算告辞时,他忽然道:“我也交浅言深一次――狡兔死良犬烹,我们兄弟四个,都靠不住,你们崔家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 崔琰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不忌惮外戚的皇帝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谢过二皇子的逆耳良言,便与她这位二伯道了别――谁能想这竟是二人的永别。 东宫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 太子在床笫间爱好异于常人,连皇帝自己都中了招,再染指亲弟弟,皇帝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太子和二皇子睡得次数越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太子的行事就越不对劲儿……堂堂储君居然连枕边歪风都扛不住,皇帝的耐心也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吩咐总管太监把二皇子叫过来,先教育教育。 自从伊夏刺客暗杀未果之后,皇帝越发小心谨慎,宫中两大顶尖高手轻易不离左右,总管太监正是其中之一,若非如今京城风波诡谲,担心太子在前来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肯派出这位绝顶好手。 与此同时,因为成亲多次被太子阻挠而无法离宫居住的二皇子,正向眼前的一个文弱内侍拱手,“有劳九叔了。”说完,便整起行装:将那片柳叶形的细长刀片埋在左手小臂皮肉之下,唯一露出皮肤表面便于发力的小刀柄正好和突出的腕骨紧紧挨着……他撒了点止血药免得太早露馅,又拿了粒猩红得刺目的小药丸黏在后槽牙上。一切准备妥当,他赶在父皇的总管太监到来之前直奔东宫方向而去,然后便是绕了个圈,转向皇帝所在的宫殿。 大总管扑了个空,听宫人说二皇子去了东宫,只好带着人去太子的地盘寻人。可惜他这一行人刚踏进东宫的门,便被乔浈的几位得力手下拦了个正着,“国师和太子说话,闲人免进。” 大总管一噎,可也知道凭他打不过国师这么多手下,也得罪不起国师本人,只得把皇帝的命令重复了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命吧。 乔仲枢在乾清宫门口被侍卫们搜身――被天下闻名又训练有素的伊夏刺客杀进宫闱,虽然他们未能得逞,还留下了不少尸首,但也杀伤了不少好手。若说伊夏人没有内应,真是老天爷都不信。而起此举显然深深刺激了皇帝那脆弱多疑又犹豫不决的神经,于是除了国师和太子之外,任何人面君都要搜身,所谓亲疏与地位尊卑的差别也只是搜得彻不彻底而已。 乔仲枢当然属于不必搜查得太彻底的那类。他望了望天边正被乌云缓缓遮盖的明月,心中并无任何起伏,迈步进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他的父皇,还特意走至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行礼……这些皇帝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他身边的两个好手一个正被扣在东宫,而另一个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切异界之九阳真经。 乔仲枢装作有事上奏,低下头从左臂上~抽~出杀人的细刃,抬手一弹――风雨不辍数年来十万次的训练,足够他……一击得手。 看着那道银光精准地钉入皇帝的眉心,在宫女与内侍的尖叫声中,乔仲枢大笑着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像是把人生最辉煌的一刻铭记于心,便一口咬破了口中毒药。 伊夏人的独门毒药果然效力惊人,他没感到任何痛苦,再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乾清宫已经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二皇子的寝宫也火光冲天。 秋语楼里,庄老板身无寸缕,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金环上折射出暧昧的光泽,他撩开窗帘往外望去,皇宫方向的喧闹似乎也能依稀传入耳中。 庄琼芳走回床前,拍了拍正闭目浅眠的苏愈,听到含混不清的应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地从胸前以及双腿之间扯下三只金环,又将它们一一捋成条,锋利而带着鲜血的尖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苏愈的命根。 剧痛袭来,苏愈顿时清醒,但麻木又沉重,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四肢提醒着他,自己显然着了道,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庄琼芳笑得扭曲,“苏大公子未免太信任我了。” 苏愈是个明白人,自知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他,但头脑不时昏沉,心里也总有团火焰却发泄不得……他只好勉强笑道:“我……一直倾慕于你,奈何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苏愈头脑若是十足清醒,绝说不出这种话。庄老板心中满意,手中再下一针,苏愈左胸的突起顿时冒出点点血珠,“你中的毒可是和先帝、太子的一样,你足以自傲了。” 苏愈大惊,“你!难道你和乔仲枢勾结伊夏!” “殿下与我总比太子高尚,卖国我们还干不出来。伊夏折在京里的人……又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苏愈愣了一会,终于想清楚始末,惊讶还是愤怒最终都只得变成无奈,“国师……吗?” 庄琼芳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正勾结伊夏的那位,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愈惊惧更甚,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庄琼芳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来了。”说着,又看向苏愈,“你我不能同日生,但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你高兴吗?” 苏愈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你这个疯子!”却在右胸挨了一针后,叫得越发刺耳。而他守在门外的随从则早已横尸遍地。 是夜,秋语楼大火,绵连半条街。第二天,四皇子乔季桓在国师的默许下,奋起逼宫,太子也于当日服毒自尽。 乔浈在国师府中紫竹茂盛的密地中,摩挲了会儿先祖留下的至宝,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或许自己……该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二与庄老板的联合番外送上,内有大量剧透。 ------------------- 收益连番大跳水,终于扛不住也得放个防盗章了,不过这个防盗章可是货真价实的番外,有不少干货的番外~~ ps,今天是5月24号,这章番外算小菜,一会儿还有正篇奉上。 提醒姑娘们:有了防盗章之后一段时间内最新更新都是倒数第二章哇。 ------------ 75 太子颤抖着离开亲生弟弟温暖的身体,便一头躺倒在床上喘息,等他恢复精力,抬手就拍在身边弟弟的股间,“你总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哦,对,险些忘了。”他解开了缚住二弟嘴巴的腰带。 乔仲枢动也不动。 太子叹息良久,才问,“你恨我吗?” 乔仲枢不答。 太子自嘲道:“怕是恨我恨得想我死了吧。” 乔仲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三根手指并拢,又快又猛地戳进弟弟的体内,并在湿滑温暖的内壁上刮擦良久,仍不见弟弟有何起色。太子慢慢抽回手指,意兴阑珊,“难怪,快废了吗?当初你可是一插就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起身拿了床锦被盖住弟弟~赤~裸的身体,“终于快解脱了。”太子咯咯笑个不止,“九叔不会饶过我的,”他忽然低下头,凑在弟弟的耳边柔声道,“我也不会饶过你的。” 乔仲枢目视床顶繁复的花纹,依旧无动于衷。 太子顿感无趣,合眼养神约莫半个时辰,才面带不舍地施施然离去。 此时,也才有内侍大着胆子上前,替二皇子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索。乔仲枢默默地揉了揉勒出印子的手腕,也不理会正眼眶含泪跟着他十多年的总管太监,直接开口:要水沐浴。 梳洗更衣之后,乔仲枢出了宫,去往他的产业之一,秋语楼。行至半路,遇到了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苏大公子苏愈。乔仲枢心中有事,没兴趣和笑面虎周旋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吩咐车驾继续前行。 苏愈目送皇子与随行远去,冷笑一声,“又被太子欺负了。”不管他有多不屑,乔仲枢也是皇子,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苏愈又遥遥拱了拱手,才回到自家马车之上。 却说乔仲枢车驾刚刚停住,秋语楼楼主庄琼芳已经带人迎了出来。看见彼此同样湿漉漉的头发,难兄难弟相视一笑,相偕迈步入楼。 二人将随从留在门外,一同进入楼内密室,庄琼芳先开口询问道:“殿下,决定了没有?” 如今的二皇子哪有宫里时那般平静,神情语气无不透着狠厉之色,厌怏怏道:“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父亲、长兄、生母……你们既然不拿我当亲人,我只好让你们当死人。 庄琼芳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辱我者,必以百倍偿之。”起身倒了杯茶递到二皇子手中,“生无可恋,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苏愈捉住了自己的弟弟,来胁迫他,百般折辱千般利用,直到弟弟被苏二公子失手害死,苏愈还敢瞒着他一切如旧地折辱他――庄琼芳的心底怒号:苏愈,我要你陪葬! 两人心潮澎湃,表面上依旧一派平和,喝茶对弈,好不悠闲。直到心腹轻敲房门,得了应允,直接跪倒在地,“崔王妃到了。” 乔仲枢随手丢开白玉棋子,“四弟妹来了?我这当哥哥的不好知而不见。” 庄琼芳也跟着自家殿下一同出现,与崔琰见礼,奉承几句之后便回了后台,留下乔仲枢与这位皇子妃吃茶闲聊。 崔琰对太子与二皇子、苏大公子苏愈与庄老板,这两段爱恨情仇心知肚明,却从没有插手的打算,甚至连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她的丈夫四皇子乔季桓曾经镇守北部雄关,连战连胜,又为人温和、气度恢弘,无论声势还是人心都早已胜过同样能征善战但失之暴躁的三皇子,而刚愎自用、公私不分的太子言行又一天比一天更暴戾执拗――太子这副模样可正和自己身边言笑晏晏却时而露出一丝阴鸷之气的二皇子不无干系皇极天尊。 原因无他,被常年侮辱凌虐的二皇子看不到希望,不惜自己名声臭遍大晋,偶尔撒娇任性一把,便足以令太子色令智昏,如此反复,终于成功地把太子拖进了下水道:敢把亲生弟弟当~禁~脔……这~淫~乱又荒唐的程度距离先帝也不差什么了。 坦白说,哪怕命运不公也要拼命反抗,崔琰十分欣赏二皇子这份决绝,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居然和他相当聊得来。无论是关外局势和国内几大世家的动向,二伯和弟妹很多看法都高度一致。 大晋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规矩,大家怕的只是外行指导内行,不会干硬要瞎干而已…… 二人聊天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这时庄老板压轴,粉墨登场:他扮演的正是大晋版秦香莲,人生辛劳又坎坷,还被丈夫欺骗并折磨,最后绝望之下和负心汉同归于尽。高~潮~时,正是庄老板手刃丈夫,凄厉又高亢的唱腔听得崔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而坐在不远包厢里的苏愈听得过瘾,笑得更像个偷着了母鸡的狐狸…… 曲终,谢幕,崔琰感慨良久,终于真诚劝了一句,“你多加小心。”太子傲慢疯狂、行事无忌,无望时像这出戏中的女主角一样玉石俱焚,他不是干不出来。 乔仲枢沉默良久,就在崔琰以为等不到回答而打算告辞时,他忽然道:“我也交浅言深一次――狡兔死良犬烹,我们兄弟四个,都靠不住,你们崔家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 崔琰点点头,这是大实话。不忌惮外戚的皇帝脑袋一定有问题,她谢过二皇子的逆耳良言,便与她这位二伯道了别――谁能想这竟是二人的永别。 东宫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 太子在床笫间爱好异于常人,连皇帝自己都中了招,再染指亲弟弟,皇帝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太子和二皇子睡得次数越多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太子的行事就越不对劲儿……堂堂储君居然连枕边歪风都扛不住,皇帝的耐心也终于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吩咐总管太监把二皇子叫过来,先教育教育。 自从伊夏刺客暗杀未果之后,皇帝越发小心谨慎,宫中两大顶尖高手轻易不离左右,总管太监正是其中之一,若非如今京城风波诡谲,担心太子在前来的半路出什么意外,他也不肯派出这位绝顶好手。 与此同时,因为成亲多次被太子阻挠而无法离宫居住的二皇子,正向眼前的一个文弱内侍拱手,“有劳九叔了。”说完,便整起行装:将那片柳叶形的细长刀片埋在左手小臂皮肉之下,唯一露出皮肤表面便于发力的小刀柄正好和突出的腕骨紧紧挨着……他撒了点止血药免得太早露馅,又拿了粒猩红得刺目的小药丸黏在后槽牙上。一切准备妥当,他赶在父皇的总管太监到来之前直奔东宫方向而去,然后便是绕了个圈,转向皇帝所在的宫殿。 大总管扑了个空,听宫人说二皇子去了东宫,只好带着人去太子的地盘寻人。可惜他这一行人刚踏进东宫的门,便被乔浈的几位得力手下拦了个正着,“国师和太子说话,闲人免进。” 大总管一噎,可也知道凭他打不过国师这么多手下,也得罪不起国师本人,只得把皇帝的命令重复了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就听天命吧。 乔仲枢在乾清宫门口被侍卫们搜身――被天下闻名又训练有素的伊夏刺客杀进宫闱,虽然他们未能得逞,还留下了不少尸首,但也杀伤了不少好手。若说伊夏人没有内应,真是老天爷都不信。而起此举显然深深刺激了皇帝那脆弱多疑又犹豫不决的神经,于是除了国师和太子之外,任何人面君都要搜身,所谓亲疏与地位尊卑的差别也只是搜得彻不彻底而已。 乔仲枢当然属于不必搜查得太彻底的那类。他望了望天边正被乌云缓缓遮盖的明月,心中并无任何起伏,迈步进殿,十分顺利地见到了他的父皇,还特意走至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行礼……这些皇帝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他身边的两个好手一个正被扣在东宫,而另一个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一切仙途无疆全文阅读。 乔仲枢装作有事上奏,低下头从左臂上~抽~出杀人的细刃,抬手一弹――风雨不辍数年来十万次的训练,足够他……一击得手。 看着那道银光精准地钉入皇帝的眉心,在宫女与内侍的尖叫声中,乔仲枢大笑着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制住自己,眨了眨眼睛,像是把人生最辉煌的一刻铭记于心,便一口咬破了口中毒药。 伊夏人的独门毒药果然效力惊人,他没感到任何痛苦,再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乾清宫已经乱作一团,与此同时二皇子的寝宫也火光冲天。 秋语楼里,庄老板身无寸缕,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金环上折射出暧昧的光泽,他撩开窗帘往外望去,皇宫方向的喧闹似乎也能依稀传入耳中。 庄琼芳走回床前,拍了拍正闭目浅眠的苏愈,听到含混不清的应答,他满意地笑了笑,硬生生地从胸前以及双腿之间扯下三只金环,又将它们一一捋成条,锋利而带着鲜血的尖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便轻而易举地戳穿了苏愈的命根。 剧痛袭来,苏愈顿时清醒,但麻木又沉重,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四肢提醒着他,自己显然着了道,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庄琼芳笑得扭曲,“苏大公子未免太信任我了。” 苏愈是个明白人,自知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他,但头脑不时昏沉,心里也总有团火焰却发泄不得……他只好勉强笑道:“我……一直倾慕于你,奈何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苏愈头脑若是十足清醒,绝说不出这种话。庄老板心中满意,手中再下一针,苏愈左胸的突起顿时冒出点点血珠,“你中的毒可是和先帝、太子的一样,你足以自傲了。” 苏愈大惊,“你!难道你和乔仲枢勾结伊夏!” “殿下与我总比太子高尚,卖国我们还干不出来。伊夏折在京里的人……又不是没有一个活口。” 苏愈愣了一会,终于想清楚始末,惊讶还是愤怒最终都只得变成无奈,“国师……吗?” 庄琼芳又笑了,“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正勾结伊夏的那位,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愈惊惧更甚,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庄琼芳自言自语道:“他们要来了。”说着,又看向苏愈,“你我不能同日生,但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你高兴吗?” 苏愈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你这个疯子!”却在右胸挨了一针后,叫得越发刺耳。而他守在门外的随从则早已横尸遍地。 是夜,秋语楼大火,绵连半条街。第二天,四皇子乔季桓在国师的默许下,奋起逼宫,太子也于当日服毒自尽。 乔浈在国师府中紫竹茂盛的密地中,摩挲了会儿先祖留下的至宝,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或许自己……该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二与庄老板的联合番外送上,内有大量剧透。 ------------------- 收益连番大跳水,终于扛不住也得放个防盗章了,不过这个防盗章可是货真价实的番外,有不少干货的番外~~ ps,今天是5月24号,这章番外算小菜,一会儿还有正篇奉上。 提醒姑娘们:有了防盗章之后一段时间内最新更新都是倒数第二章哇。 ------------ 76 来而无往非礼也,乔浈亲得起劲儿,崔琰总得回报一二――本来是不含多少~情~欲的感激之吻,慢慢转化成了唇舌交缠,两口子越亲越动情……可苦了大宝一个。 大宝觉得,在这个时候,他老子没把“已经会走的儿子扔到地上,横抱起老婆扭头遁走”,就算是厚道了。转瞬又回过味儿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偏心又体谅他亲爹了?一定是跟仲枢堂兄待得太久了,明儿得转投另一个堂兄换换心情去。 于是前任陛下一点也不讲究,靠着短胳膊短腿儿和父亲的暗中相助,半溜半滚地顺利着地,晃晃悠悠出门去找堂兄了,给爹娘留下了个潇洒的三头身背影网游之龙语法师。 儿子刚出院门,崔琰抬腿就挂在了丈夫腰际,再使力一夹……乔浈深吸口气,端住老婆后座就往正院卧房飞奔而去。从“里”到“外”都舔了个遍,交完公粮的乔浈又把老婆抱到净房里,来个鸳鸯浴。 单就“事后洗口水”这点而言,拥有温泉浴池的国师别院的的确确比位于内城只能用大木桶的国师府更有优势。两口子互相洗头搓澡的时候,商量着把府里花园改小一点,让出地方挖上几个水池,还打算将隔壁属于某位亲王的宅院买下,跟自家打通连成一体――国师府前院用于办公,不好改动,再除去密地、藏书阁和暗部员工值班、休息的地方,留给国师一家居住的地方其实并不宽裕。尤其是将来大宝也要拖家带口地住在这里,乔浈与崔琰必须从现在开始未雨绸缪了。 洗涮完毕,换了衣裳,两口子手牵手来到存放历代国师手记的藏书阁。崔琰今天的目标只剩一个――开国国师遗留下来的珍宝。 乔浈穿过几个书架,在角落里打开机关,从露出的暗格里拿出一只小盒子。 对于国师圣物崔琰还是挺期待的,从丈夫手里接过盒子,打开一瞧,果然倍感亲切:里面静静摆着一块……手表。 表盘上那清晰的三个字母“iwc”以及若干大小不一的指针,不仅证明了这块表的价格,还告诉她这位老乡在天朝时也混得相当不错。 乔浈此时拉着妻子,二人一起走到存放出代国师手记的架子之前。 被视为皇家乔氏最为隐秘也最为宝贵的资料,崔琰在丈夫的示意下,取出并翻开老乡亲笔写下的手记。开篇就是他初到异世时的心情:鼻梁上的眼镜还在,腕子上的表也还在,但衣裳变成了古人的长袍,头发也梳成了发髻,把眼镜收起来再找个水缸往里一瞧,是张清秀但陌生的脸。这还不算完,照个水镜的功夫,就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一个跟他这副新相貌几乎一样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奔到眼前,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手腕满脸忧色,“大舅……去了。咱们兄弟两个没了靠山,怕要被父亲赶出去了。” 开国国师当时的感想只有一句:一万头神兽在心底呼啸而过…… “信息量好足,”崔琰直接看乐了,“不愧是老祖,短短几句话说得余韵悠长。” 乔浈也点头道:“老祖兄弟没发迹之前,过得很苦,也很落魄。”说着,他指向“神兽”二字,“这句话一直没太看明白。” “在我们老家,神兽的学名跟国骂谐音。” 乔浈咳了下,“你继续看……” 崔琰这老乡对当初的苦难一笔带过,如何争夺天下也提及甚少,只是感慨自己运气相当不错: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无意间摩挲自己的手表,居然就此回到了过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表背面多了一些细小却十分复杂的花纹。之后,除了帮助双胞胎兄弟称霸天下,其余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了研究手表背面的这些花纹上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初代国师凭着自己的手表找到了周期性出现的虫洞,自此他算是知道自己怎么来的。随后,他便仔细记录将表上的花纹复制到皮肤上的效果。 当时大晋已经建立,他便凭着自己的不世功勋强行将虫洞所在地划归国师一脉专有,不管是皇帝还是族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夺走,除非大晋灭亡。不过虫洞哪怕并不是时时出现,但居住在京城、甚至是来京面君访友的乔氏成员之中,竟有极个别人受到了影响,逐渐能感应到虫洞的存在,虽然这种感应一点也不强烈。 将前因和人生大致经历叙述完毕,老祖最后的结论却让崔琰精神一震: 虫洞乃是回溯过程中唯一的定位依据,所以感受不到虫洞存在,就没资格就任国师医手遮天全文阅读。 不过即使拥有回到过去的能力,但人体灵魂与**的负荷都是有限的,有的国师甚至连一次回溯都负担不了……据开国国师推测,能回溯的次数即使是国师中感受力最好的“天机”也不能超过三次。 看到这里,崔琰关切地望向丈夫,乔浈颔首道:“老祖推测得很准。我觉得若是再强行回溯,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你见我容貌比前两世要苍老一些,便是这个缘故了。” 崔琰紧紧搂住丈夫,发现他的情绪真的没什么起伏之后,才将注意力又放回手中的手记上。 只见开国国师又写道:某些人死时怨气冲天也有可能引动虫洞――这个情况百分百可以被国师感应到,可惜开国国师在世的时候可供研究的例子只有一个,因而他对整个时空穿梭的机制也缺乏足够了解,但可以确定,怨念导致的回到过去较之国师的回溯,就是被动与主动的差别。 崔琰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赞叹,“老祖科研水准堪称神级!” 乔浈应道:“确实,大家一直以来都是把老祖当神一样敬畏和供奉。” 说着,这本手记就翻到了最后一页,页面靠下的位置又是一段英文:能看懂这段文字的老乡,不是姓乔,就是乔家的媳妇,下面的内容你可以酌情告知当代的国师。我发现将手表背面的花纹复制到皮肤上之后,有一定几率会造成受体基因变异,如果你是理工科出身,请整理一下自我死后乔家历任国师以及他们的子女是否有人拥有超越普通人的身体或者精神力量,得出的报告请你一定要烧给我。 大师,我给您跪了! 一半敬仰,一半哭笑不得,崔琰心情有些纠结,开口把开国国师的留言转述给丈夫,乔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每位国师都有过人之处,但国师的孩子们就未必了。”随后,大晋开国以来二十来位国师的情况全被他通报给了妻子:国师们生下的孩子多是普通人;包括乔浈本人,也才有三位国师的孩子有资格接老爹的班;还有不少国师根本生不出来…… 崔琰叹道:“有得必有失嘛。老祖有几个孩子来着?” “一个,而且是个普通人。”乔浈又道,“传闻老祖很是风流,一群各有特色的女子斗了半辈子,也没谁真的得到老祖的心,倒是结发妻给他生了唯一的一个儿子。” 崔琰嘴角一抽,“老祖的真爱是科学。” 与妻子分享了人生最大的秘密,乔浈只感觉如释重负。尤其是他不惜放□段才追求到手的妻子不仅能理解老祖遗留下来的所有知识,也非常体谅他,在意他的感受。一颗真心交付,换来了超出自己预料的回报,乔浈愉悦又满足,看着崔琰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淌出水来。 崔琰划拉了下丈夫的脸蛋,“怎么这么开心?” 乔浈笑着央求道:“咱们再生个孩子吧。” 男人说“咱们生个孩子”,真正意思是想和你睡,而且是连着睡上好几次,跟生没生过孩子,以及生过几个孩子都没什么关系…… 崔琰当机立断,“这府里洗澡不方便,回别院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咱们明年春天再搬回来住好不好?” 乔浈道:“其实常年住在别院也没什么,只是大宝越早修行吃得苦头就越少。” 想想乔浈总共当了百多年国师,按说早已习惯,但看犯病时的反应,不难猜到他的痛苦程度。 崔琰当然痛快应了。 回到别院,夫妻俩才继续商量好的“床事”梦醒三国。可惜国师还没完全开始实施他的“勤奋耕耘计划”,就被意外之喜中止了:老供奉在第二天就诊出了崔琰的喜脉。 乔浈大喜过望,一手搂着崔琰肩膀,一手轻按在妻子小腹上,兴致勃勃地畅想未来……即使有老祖的小册子和不时出现的虫洞“联手熏陶”,乔浈的观念依旧正直且传统。比方说他的心愿就是和心爱的女人成亲,然后生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夫妻两个一起养育他们成长,等孩子们长大后再给他生一群孙子孙女…… 高端洋气的丈夫骤然回归质朴本色,崔琰稍有不适应,揉着丈夫的脸蛋道:“咱们还是先聊聊生男还是生女吧。” 算上前两辈子,崔琰已经儿子五连发了,因此她特别想要一个长得酷似丈夫的小女儿……好好捉弄几年。实在是大宝固然傲娇,但在她这个亲娘面前一贯逆来顺受,崔琰玩弄儿子已然兴趣不大,更不能再获得新鲜感了。 乔浈听说,微微一笑,“咱们还有两个侄子呢。”怀孕的老婆可惹不得,死侄子好歹不死我儿嘛。 老婆儿子当前,侄子立即甩货了么,崔琰心说小浈浈,我太爱你了。“他们都是人夫了,不好下手啦。” 乔浈一本正经道:“人夫不是别有韵味吗?” 崔琰抱着丈夫脖子,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有夫如此,此生无怨啦。” 国师夫人再次怀孕的消息当晚便在暗部主要成员中传了个遍。 翌日,崔琰先跟准时来上班的乔仲枢和安王开了个通气会。以现在她的身体状态,可以想象乔浈对外事定然报喜不报忧,她希望两个侄子能多帮她留意京城各势力的动向和局势发展。 如今皇帝的三个嫡子正好各自参与一方战事,且都有强援辅助:太子与唐家在看守东面,三皇子与辽王一系在东北,四皇子与崔家在西北。转眼便是年关,在外的两位皇子也即将归来,在京城短兵相接一番后,今后这三兄弟要明争暗斗数年乃至十数年,直到其中一个有十足的把握坐稳金銮殿的龙椅。 暗部表面上绝对中立,但其实偏向四皇子。一旦太子在徐二的蛊惑下,真的铤而走险使出什么阴招,暗部定要插手干预……崔琰绝对不想因为怀孕,就让自己对大晋将来一年多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她的武器制作所还得根据当前局势修改订单和生产计划呢。 九婶一番推心置腹,惹得两个侄子连连点头。这哥俩因为经历坎坷而性情迥异,但却有个共同点――非常厌恶太子!而且二人都是被崔琰亲手提拔,面对知遇之恩,暂且欺瞒下九叔给九婶透露一手消息,这哥俩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在家里跟侄子说话,当然避不开乔浈的耳目。有心劝老婆安心养胎,但深知妻子野心的他,还真开不了口。 崔琰可不知道丈夫的纠结,她正在卧房里用宽丝带缠胸,免得怀孕期间胸器过度下垂。结果乔浈沉吟着进门,抬眼便撞见妻子~乳~沟深深的一对酥胸,当即呆立当场。 崔琰得意洋洋道:“不认识我了吗?” 乔浈咳了一声,脸颊微烫,由衷道:“我不认识你的胸了。” 崔琰一噎,而后便飞扑上前,剥起了丈夫的衣裳,还气呼呼地拿一根发带绑在了他的“小兄弟”上。 乔浈大笑,还自觉主动地把发带打了个蝴蝶结,“不认识我了吗?” 崔琰扎在丈夫的怀里乐得直抖,边喘边道:“我不认识你的~命~根了。” 自觉已经经过大风大浪的暗卫们在各个角落里听到国师夫妇的对话,不约而同心中高呼:“主公,您该再给我们涨些俸禄了!” ------------ 77 崔珩发现妹妹变了,自从她救下四皇子在家养伤时起。 之前的妹妹总有若无若无的一股怨气与不甘,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却无法瞒过与她朝夕相处的自己,对此崔珩真是又不解又无奈。好在妹妹她在静养时似是顿悟了,然后就变得……让他更喜欢了。 比如现在,妹妹就正勾着他的脖子撒娇,“今儿上赶着奉承的那公子还有他妹妹,有点碍眼呢。” 崔家这对嫡出兄妹只会和乔家联姻,西北像样一点的家族心里都有数,但是不能当正室,还不能琢磨下侧室,或者姬妾什么的嘛――大晋嫡庶待遇异常分明执行又相对严格,但有道是妻不如妾,小情人枕边风的威力谁会小瞧? 所以在崔家兄妹即将进京待选的这段时间,崔珩身陷西北众多庶出姑娘轮番花枝招展,各种抛媚眼的重灾区。 兄妹再怎么情深,崔琰也不会不知分寸地贸然插手哥哥的房内事。实在是因为……能让崔琰三世都印象深刻的人物不是牛人就是“神奇”到了一定境界,不巧的是,围着他二哥转的那批人中就有人属于后者,而且不止一个。 于是崔琰以撒娇的口吻提出要求,崔珩答应得没有半点迟疑,随后还仔细解释,并不故作深沉,“冷落庶出公子小姐们,咱们大哥大姐心里定然不舒坦,也显得我太目下无尘了。” 崔琰在二哥脸上亲了一口,“二哥,跟你商量个事儿。”说完,便从哥哥的腿上跳下地,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小册子又坐了回来。 感觉到妹妹的胸脯在自己胸前轻轻一蹭,旋即离开,没过一会儿又贴了回来……崔珩原本略微僵直的身体终于放松,心中还长舒了口气,幸亏妹妹贴得不紧,不然就真扛不住了。 后面的事儿不用细述,兄妹同心同德携手创办了大晋第一家新式兵器制造所。兄妹俩前所未有的“亲密无间”,让崔珩从惊喜到满足的同时,也横生出些许感慨:我的意志力得到了大幅提升,即使妹妹亲亲搂搂抱抱三项招数交叉无序多次运用,依旧可以维持表面上八风不动……不过要是妹妹小手再往下挪一寸,结果就说不好了唉。 却说兄妹俩共同创业,刚打下了个稳固的基石,两人就不得不离开西北去往京城待选指婚。 临行之前,父亲崔逸把崔珩叫到书房,屏退左右,凝重道:“前一阵子,族里都在议论把二丫头配给四皇子。我看二丫头心里头不大乐意。也是,皇家的媳妇哪里这么好做,吃暗亏受些委屈总是难免。” 崔珩默然不语。他心里明白,父亲虽然偶尔态度冷淡,却不会罔顾儿女心意,但族老们各怀心思,不少人觉得能与皇子联姻,崔家可以更进一步。 想了想,崔珩觉得有必要替妹妹争取一下,便开口道:“族老们大约想着咱家可以仿照唐家,靠着女儿当了皇后,家族也跟着一飞冲天。可是当年陛下根基不稳,需要世家之力,如今他已权柄在握,定然打着打压消减几大世家的算盘。妹妹的本事又着实令人眼红……不论哪位皇子娶到了妹妹,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姓乔的儿子继承母亲手中的一切,连巧取豪夺的名声都落不到,这买卖无本万利再划算没有了。” 儿子想得通透,崔逸老怀大慰,“总有人看不清,他们还担心得罪皇族呢。”说着,话锋一转,“劝劝你妹妹――我知道在二丫头心里我说上十句,都比不上你一句。” 崔珩面上尴尬,心中得意,轻声道:“妹妹一向懂事,她知道您有难处穿越之幸福农家女。” 崔逸洒然一笑,“你可真是向着二丫头。”随后,又叹道,“好像一转眼,二丫头就长大了。”他也想修补父女关系,又不知从何处着手,“到了京城,你多留心,若是二丫头真的不情愿,你就弄出些事情来,把她带回西北……招赘也不赖。”崔逸觉得,凭二郎和二丫头的感情,妹妹多分些家产,也不会闹到家宅不宁。 崔珩闻言,动了容,躬身郑重道:“父亲放心。” 几天后,崔珩与崔琰坐着马车,驰向京城。兄妹俩都知道婚后不会有太多机会能像现在一般随意亲近了,所以异常珍惜朝夕相处两小无猜的好时光。尤其是恢复了前世记忆的崔琰更是变本加厉地黏着二哥,崔珩呢,也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他想妹妹多陪他,一点也不想讨论谁可能成为他的妹夫;而且他也还没把老爹的决定告诉妹妹,原因是担心妹妹感动之下不让父亲为难,而真的委屈自己。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刚刚跟妹妹暗示了婚事可以自主之后,第一场相亲会时国师乔浈的“横空出世”打了崔珩一个措手不及。看着国师无视任何潜规则,与妹妹相偕而出,崔珩相当不是滋味儿:一是国师实在太不讲究了,二是妹妹居然……屈服了。谁知更不讲究的还在后头,国师连死缠烂打天天蹲守国公府都干得出来……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比起四皇子不卑不亢的来往,国师这放□段的持续讨好,足以让妹妹的婚事速战速决了。乔浈看向妹妹那专注又温柔的眼神落在崔珩眼里,他十分清楚乔浈对妹妹动了真心,也正是因此,他并不排斥国师,而且显然在妹妹心里,自己的地位稳固如初,崔珩心中也只是偶尔酸一下,却总体上乐见其成。 年末,兄妹俩回到西北,崔珩跟父亲崔逸详细说起京城经历,崔逸听了,有些犹豫道:“国师这个年纪……我总担心他子嗣上别有什么毛病。” 崔珩垂头,小声道:“儿子也担心……不过国师大人总不至于‘欺负’妹妹吧。”后面半句不太靠谱的,崔珩隐下没说:他嘴里的“欺负”是指,若真有隐疾,就别耽误我妹妹养几个小的。 他又怎能想到,妹妹“经验”丰富,回到京城就来了个婚前验货,结果人家国师在短兵相接中就弄得崔琰连连讨饶,大叹无论男友兼未婚夫软硬件都是天资异禀,实在吃不消…… 不提父子俩如何暗地里嘀咕,转年乔浈与崔琰成了亲,婚礼因逢战事而比较简朴。崔琰在写给二哥的信里特地劝解道:她和乔浈都不想当猴子――在婚礼上被耍被折腾给那些宾客看。之后就是长长的一大段邀功,妹妹可给二哥挑了个好媳妇哟。 崔珩看得哭笑不得,随后接到了好友乔仲枢的信笺,抛去其中抱怨九叔把九婶看得太紧之外,其余内容足可和妹妹所说相互印证。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崔珩没隔多久便收到了妹妹怀孕的消息。崔逸与唐夫人听说之后,也长出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后,崔珩也成亲了。媳妇出身略低,为人贤明且有分寸,品性也不赖,秦国公夫妇冷眼看了一个月,暗地里夸赞了一番女婿的眼光和用心――谁让女婿姓乔呢。 话说两个聪明人过日子总是比较省心,崔珩与他的新婚妻子在试探着相处一段时间后,彼此都十分满意。崔珩默默感激妹妹,他媳妇暗暗感谢国师,自不用提。 再然后,崔珩听说妹妹中了毒,脑袋登时嗡了一声,真恨不得抛下一切立即进京护妹。在他媳妇眼里,丈夫看到信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全家人也担心得要命,万幸三天后确认这只是虚惊一场。 再再然后,他就和崔珏就在大营里遭遇了刺杀――单就刺杀而言,这哥俩并不感到意外。作为崔家的公子,要是没什么人希望他俩死得凄惨,那做人……未免太失败了。 令崔珩欣喜的却是,妹妹妹夫第一时间便离开京一路疾驰到西北探视蜀山旁门之祖。正是这个举动,让崔家上下彻底认可了这个女婿。 见到妹妹,崔珩立即心疼上了:妹妹看着有些憔悴,这还不算完,看了自己和大哥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处,妹妹眼圈见红,好在兄妹三个一场打闹把妹妹的泪水顺利地逼了回去。 随着族霸妹夫到来,原本棘手的事情迎刃而解。崔家得以安享天伦之乐月余,到了临走时妹妹依依不舍,妹夫挺身而出,诚挚表示今后会不时带着妹妹和外甥回来小住。 在崔珩眼里,乔浈真是生平第一次如此顺眼。 后来,太子每隔上一段时间便随着运送军备送来几位文官,打听消息、克扣一些军饷,再拉拢蛊惑一下西北本地将官,最重要的是给四皇子和崔家营造些麻烦,以期逐渐动、蚕食摇崔家的根基。 太子的如意算盘正是靠着战事大幅消耗崔家实力,最后再弄出场败仗来消弭四弟的威望……坦白说太子的心思很是符合皇帝的期待。 对于来自京城的这些源源不绝的“手脚”,崔家也有应对之策,崔珩和父亲进言道:只要好好扶持、保护四皇子就足够了,损失的军械、军备以及军饷自有薄面皮的国师暗中补足――崔家乃是他儿子的母族,将来最大的助力之一,乔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家败落? 事实正如崔珩所料,不过等他收到妹妹再次怀孕的消息,就不太淡定了:妹妹生产还不足一年!乔浈你个禽兽。 不过三年之后,太子被废,局势明朗,妹妹与妹夫带着两个伶俐可爱的外甥和一个外甥女再回西北度假时,崔珩却觉得妹夫实在是个英雄父亲。 不得不说妹妹这三个孩子,大儿子大宝性格稳重,大女儿二妞乖巧,而小儿子滚滚嘛……人如其名,活泼得略显过分。 崔珩的长子跟表兄表妹都玩得挺不错,但遇上天生腿脚异常灵活的表弟委实是跟不上趟儿――连跑带跳却根本追不上,不过身为秦国公嫡长孙,父亲和姑母就在不远处看着,这小家伙觉得看护好表弟也是责无旁贷,硬咬着牙跟着表弟四处折腾。 此时方显英雄本色,大宝大约是再看不下去亲弟弟的持续疯癫,悄悄在奔过来的亲弟弟脚下轻轻一拌,他弟弟就在柔软的草垫上摔了个狗啃泥――话说,乔浈与崔琰都不骄纵孩子,只要不是伤筋动骨的损伤,是绝不会有仆从上前搀扶安抚医治的,所以滚滚轻车熟路地自己爬起身来,一声也没吭。 二妞见状,连忙上前,借着拍土的机会刻意在弟弟的膝盖处使劲儿拍了几把。 滚滚呲牙咧嘴,却没法拒绝孪生姐姐的“好意”,他也知道有点兴奋过度,绝对不敢跟积威甚重的大哥理论,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哥哥姐姐出完这口气。 崔珩的长子环视四周,发觉表哥与表妹脸上几乎如出一辙的关切神情,他也眯了眯眼……小家伙也悟了:腹黑定要从亲兄弟坑起! 从此,崔家这位嫡长子奠定了与大宝一生亲厚一起腹黑的重大基础。 崔琰在凉亭里跟二哥说笑,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大笑道:“天然呆和天然黑只有一线之隔呀。” 崔珩好奇道:“你们就这么教育孩子吗?” 崔琰答道:“爹是国师,娘是秦国公嫡女,想他们过不好的人不计其数,早锻炼早习惯有什么不好。” “你的意思是既然人生注定磨难,好歹要皮实耐操吗?” “小仲枢也说过同样的话……” 崔珩摸摸鼻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 78 三辈子加一块儿,这都是第六胎了。平日里起居饮食的禁忌,崔琰早都一清二楚,而且丈夫、儿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令她心情相当舒畅,但这也不意味着崔琰没有不痛快的时候。 这天,乔浈刚从前面议事过来,踏进卧房就见媳妇斜着身子半躺半靠在床上,半个后座悬空,一只脚踩在拔步床的踏板上――这个姿势一瞧就知道绝对不会多舒服,但崔琰怀着身孕,她不愿意的话真是谁也不敢挪动她。 乔浈在床边站了一小会儿,见媳妇没给他挪地儿,便自然地坐到了踏板上,“哪里不舒服?” 崔琰扭过头,看见丈夫眼里的关切,心头一暖,唰地拉住丈夫的双手,声色并茂,“小浈浈,咱俩一定要生闺女啊灵犀戒全文阅读!” 乔浈立即顺杆爬,“我也喜欢女孩儿,咱们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只要是他和他媳妇一起生的,男的女的他都喜欢。 孕期本就情绪不稳,崔琰的眼泪真是说掉就掉,“可是我总感觉肚里这个还是个男娃……”生不出女孩儿一定是你们老乔家的问题! 不知为何,媳妇的潜台词乔浈居然听懂了,久违的言语不畅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他嘴唇抖了抖,什么也没说出来。直觉告诉他,像“男孩也好”这种话他只要一提,媳妇准会哭得更凶。为今之计,只好抱着老婆任她哭个过瘾了。 崔琰靠在丈夫怀里一阵哭天抹泪,成功把对方胸襟浸湿,这才觉得过了瘾,心情也舒畅了些许,之后就搂着乔浈羞答答地要求道:“我又渴又饿。” 女主人想吃东西,不管是不是该用饭用点心的点儿,又有哪个敢怠慢? 可惜弄琴和庄庄如今还留在西北度婚假,侍书则跟着崔容出门办事,出身国师府的侍从们没有一个摸得准主母孕期诡异的口味,送上来的饭食崔琰只瞧了一眼眉毛就皱在一块儿了,不过口味不对她还是要照吃,谁让肚里还有一张嘴要喂呢。 上次媳妇怀孕一点都不折腾,倒让乔浈有些疏忽:孕妇可是堂堂正正的匪夷所思且极难伺候的群体。国师在媳妇吞掉一碗粥的功夫,已经算计好了,尽快从宫里请几个经验丰富的女官,再在西北弄个好厨子过来。 “你不陪我吃,我吃着也不香。”听见媳妇的吩咐,乔浈瞬间回神,刚捡起筷子,却又听她道,“你喂我,我准能吃得更香。” 乔浈笑眯眯地照办了,声音还温柔至极,“哪个不合口,咱们就换。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旁听的众位暗部兄弟又在感慨:主母强归强,但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消受得了。很快,他们就知道哄人喂饭真的只是小儿科。 崔琰枕在乔浈的腿上,躺得好好的,忽然猛地坐起身来,摸着肚子瞪着丈夫理直气壮道:“我还是不舒服,我要打孩子的爹出气。” 这真是天降横祸,媳妇要揍我,也只好由着她揍。 不过媳妇那轻飘飘的小拳头和小巴掌,对于皮厚防高的国师来说,与打情骂俏无异。作为“肌肤~饥~渴症”重度患者,媳妇轻重交叉的“爱~抚”令他十分享受,可是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乔浈随口一句“药果然不能停”,崔琰闻言一愣,之后便是一阵疾风骤雨的软枕狂砸。 乔浈捂住俊脸,四处逃窜。 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之间也大多是存着陷害和利用的心思,不难想象乔浈有多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像这种夫妻之间的逗弄,他觉得有趣又享受,唯一让他小有不安的地方在于,不是很有把握能准确分辨“媳妇已经在发火”还是“属于情趣范畴之内的佯怒”…… 不管怎么说,当安王和大宝见过几位堂兄弟回到国师府别院时,看见的就是乔浈正被一手引枕,一手鸡毛掸子追打的“盛况”。 安王沉默片刻,才轻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小仲枢,你今儿休假在家陪老婆就错过好戏啦,哈哈哈! 大宝面无表情,“哥,咱们逃吧。”说完,他俩就毅然决然地将跑路实施了。 当晚,一家三口在一起用饭时,爹娘如出一辙的容光焕发,大宝一点也不意外:娘亲把爹打了,而爹大概已经舔回来了……可是为啥父母感情极佳,我却有点失落呢极品美女帝国最新章节。 万幸大宝也只是失落了片刻,但他爹就没这么幸运,在翌日被请进宫再回家来,不痛快了好一会儿。 当天,崔琰带着侄子、儿子和小叔子在京城兵器制作所里处理公务――她怀孕也不会暂停工作,最多就是出门的次数适当减少一些。乔浈知道自己拦不住,便干脆默许,暗地里备好严密的守卫而已。 这一行人回到家里,崔琰发觉迎出来的乔浈表情有点僵,她立即放了个满级“揉脸”技能,效果却很是一般,便趁着换衣裳的功夫把两个侄子叫到跟前,“去打听打听,你们九叔又受什么气了。” 乖侄子们得令,转头就把乔睿堵住了。乔睿吃亏就吃亏在辈分低,职位再高也抖不起什么威风,老老实实地“报告长官”之后,乔仲枢和安王道了谢,便飘然回去复命。 事实与崔琰的猜测相去不远:皇帝陛下在没钱没资源或者要人挡箭的时候保准儿第一个想起亲弟弟。当然了,能让皇帝心甘情愿开金口的人目前也只有太子一个。 话说太子之前身边围绕的都是各色名门公子,这些公子们家底丰厚,跟着太子无非为了个好前程,而今太子主持东军战事,还要时刻留意在西北与东北捞取军功的两个弟弟,这两个大目标都要为数不少的“自己人”来支撑。 而苏愈和徐二介绍来的年轻将官们出身不一,太子想收拢他们就需要大量的真金白银。而太子在没钱没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人是他的亲爹……不管怎么样兜兜转转,反正这对至尊父子打定主意要让国师出血掏腰包。 听到这里,崔琰由衷道:“可怜的小浈浈,又被挤兑了哎。” 纵观前两世,乔浈显然是个一心为公尽职尽责的模范国师。皇帝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有两次三番的得寸进尺之举。只不过这辈子,乔浈已经多次毫不避讳地展示他的私欲,不论如何,崔琰是绝对不会贸然插~进~这对较劲斗法上瘾的兄弟之间。 他爹跟他哥的尿性……乔仲枢冷笑一声,身子一歪,就靠到了崔琰身边。自打大宝出生,二侄子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是该继续腻乎他九婶,还是有眼色地让位给九婶的亲儿子。他想与其左右挣扎胡思乱想,还不如亲自试探下九婶的态度,然后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被温柔地反复抚背摸脸,作为回报得给九婶揉捏肩膀。 要知道崔琰哪辈子都不止一个孩子,让孩子们觉得“母亲很爱他们,绝对不会厚此薄彼”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乔仲枢这点儿小心思焉能瞒得住她? 话又说回来,这堂兄弟两个一个是真的没爹没娘,另一个则是爹娘双全可是还不如没有呢。崔琰动了恻隐之心,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发觉这两个侄子并非薄情寡义之辈,便决心把他俩也当亲儿子养了算了。 眼巴巴地瞧着九婶和堂弟的温馨互动,安王竟有所得,“果然我还是不够不要脸吗?” 崔琰笑着轻拍安王的肩膀,“所以你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呀。” 恰在此时,门边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打起厚实的帘子,乔浈迈步进来,“换个衣裳怎么这么久?”话虽如此,面上殊无责备之意。 安王猛地起身扑到乔浈身上,“九叔!” “你要是闺女,”乔浈轻叹一声,拍拍侄子的后背,“说吧,要钱还是要人?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 安王笑靥如花,“侄儿涂脂抹粉穿女装还不行吗?” 回答他的却是乔仲枢,冷淡的腔调叙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别忘了下面再补上一刀。” 崔琰抱着肚子乐得前仰后合,乔仲枢和安王则各自挨了九叔背后一巴掌。几人又笑闹一会儿,两个侄子见崔琰微露疲乏之色,便默契地一同告辞网游之星辰法师。 屋里剩下夫妻两个,崔琰一手挽住丈夫的胳膊,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笑得微痛的脸蛋,感慨道:“孩子多才热闹呢。” 乔浈闻言,竟然眉飞色舞道:“正要跟你说呢。”说着,从袖中摸出几张写满字的信笺。 崔琰接过来一瞧,纸上记录的正是自己上回怀孕的点点滴滴,甚至细化到了怀孕不同时段自己的口味、饭量、脾气、睡眠时间还有肚皮的尺寸――这尺寸还是国师以自己的手掌长度为单位亲手测量。 想来,开国国师不仅开创了一个朝代,还把他的思维以及行事风格完整地传给了自己的后人:至少历代国师都知道“拿数据说话”……思及此处,崔琰又是佩服又是惭愧,穿越加重生,可谓得天独厚,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尽自己所能推进这个世界的进程,哪怕只是一点点。 乔浈哪里想到媳妇这一走神,竟又生出凌云之志?他一句话就把崔琰拉回了现实,“媳妇儿,比起你怀大宝时,肚子大了一圈儿。” 崔琰当然知道丈夫的潜台词,“你是说,我肚里不止一个娃吗?”难怪你白天受了气,这么一会儿就能喜笑颜开!说着,她眯起眼睛笑了,“小浈浈,现成的借口这不就来了。” 在大晋,请假亲自伺候怀孕的老婆,很是堂堂正正――当然只限正妻,侧室和妾都没这个待遇。 “这父子俩贪得无厌。”乔浈在开怀之余,也免不了抱怨一二,“我这回就看他们怎么自取灭亡,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了。” 话说回来,皇帝虽然总想着算计亲弟弟,但他心里明白,国师积攒下的财富和人手可救大晋于危难,如非万不得已,不能擅动。作为一个比较明智,又颇有分寸的皇帝,他也从来没想过掏空老乔家的家底儿,总请弟弟进宫,以各种名目求赞助,更多的则是探探弟弟的底线而已。只可惜的是他有一个遭遇逆境便会癫狂的儿子……他还把这个儿子宠到了骨子里,其余三个出色的儿子却全丢到一边儿。 唯一能维持平衡的唐皇后去世,四个儿子真刀真枪的互殴,跟皇帝不能一碗水端平有绝大的干系。 崔琰算了算,唐皇后也就两三年的寿数了,她一撒手人寰,唐家就会恢复中立的立场。这一世,也没了崔家参与皇子夺位,想必三位皇子争斗的波及面比较有限。 抛开打算乱中取胜的野心家,对大晋大多数的世族和百姓而言,少些动荡总是好事。 没过多久便是冬至,三皇子与四皇子都从前线归来。三皇子前来拜访九叔时,终于见到了走路已经很利落的小堂弟,他九叔的嫡长子。 大宝的心情崔琰不知道,但她清楚地看见,乔叔权的表情瞬间僵硬,虽然他反应很快,但之后的笑容中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崔琰日子过得幸福,真是懒得去计较过往谁是谁非,看着下首心事重重的乔三和淡定平和的乔四,心里琢磨的却是,若是二侄子和安王在此,一准儿一块儿扑上来哄她开心呢。 却说拥有重生优势的乔叔权在东北混得如鱼得水,一方面是他本人确有才干,另一方面靠着前世的记忆躲过数次陷害,并结交了一众英才,又与辽王一系关系融洽,唯一的遗憾也正是前世的贤内助成了别人的妻子,还生了个与前世的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儿子。 离开国师府后,乔叔权在自己的书房里独自坐了一夜,扪心自问:后悔了吗?只是后悔也晚了吧。 年关将至,在前线奋战了一年的官员以及他们的随从陆续返京,这人数一多就难免有人浑水摸鱼,甚至偷天换日。 这天乔浈正对着媳妇的肚子胎教,乔睿顶着一身寒气上前禀报:兵器制作所失窃。 ------------ 79 如果有外人在场,崔琰本该恰如其分地表现出“震惊”、“愤怒”以及“悔不当初”三种情绪相互交织的复杂又痛苦的神情。不过眼下屋里只有她丈夫,她儿子,还有贴心小侄孙乔睿,她全没必要锻炼演技。 崔琰一片平静,三个男人心中大定。 乔睿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主母,您还不知道丢了什么呢。” 崔琰笑着摆摆手,“只要丢的不是活人,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损失肯定有,”她瞥了眼乔睿额头上来不及抹去的汗珠,“但没你想象得那么大。” 崔琰现在精神头挺足,便给乔睿耐心补了课:郊外的兵器制作所只生产手弩部件的……一部分,其余工序是由西北的制造所负责。所以哪怕制作所里所有的图纸和样品都被一锅端,想生产出性能相应的新式手弩也得好几年的苦工和数量惊人的投入――各类材料和矿石可不好辨认和凑齐哟。 顺便一提,完整的制造图纸和工艺数据一共两份,一份在二哥手里,另一份则被崔琰放到了乔浈的书房。 崔琰捋捋丈夫袖口的褶皱,“我是没打算靠着一把手弩吃一辈子。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最尖端的产品都会在国师府里由我亲自研发和监督完成。”在天朝时自己好歹也是个工程师,哪能没预备下防盗保密招数呢。 除了早就心里有数的乔浈,乔睿精神一震:只好保卫好主母,其他的不在话下嘛。想起在制作所里悔恨得都快要自残的成王……还是赶紧派人送消息去安安他的心吧。 大宝的心情就复杂多了:他不知道娘亲这辈子恢复了穿越之前的记忆,只觉得母亲如此奇才,上辈子却在后宫里蹉跎一生……他十分自责,自己对娘亲了解得实在太少。 再看向一脸欣赏的老爹,大宝觉得他应该找个时间和父亲好好聊一聊了。 该说的说完,崔琰不想打搅几人商量善后事宜,便起身去厨房看她腌制的咸菜去了。国师夫人的咸菜当然有专人看护,崔琰算了算菜坛子的数量,觉得还够亲朋瓜分才放心而去。回到书房,按照历代国师的子孙资料,继续编写“乔家基因变异报告”,顺便交给两个侄子什么才是“科学的研究方法”。 等到乔浈带着大宝来找崔琰,都已是日落时分,崔琰点心都吃了三轮儿,而两个侄子正在委婉地劝说吃得太多不利于生产。 知道两个侄子乃是好意,崔琰啃点心的速度慢了不少,当国师父子出场,乔浈一句“咱们开饭吧”就让苦口婆心的安王泪流满面。 饭后,侄子们告退,崔琰吃着水果溜缝儿,乔浈颇感内疚,“都是我的错。我疏忽了,让你为难了。” “我不为难啊。”崔琰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你是在隐晦的提醒我,我吃得太多了吗?” 毫无疑问,乔浈乃是三任丈夫中最值得信任的一位,就像他老婆从来不会追问暗部的暗语和人员名单一样,他也不会对老婆的冶炼配方和新式手弩生出贪念,哪怕那是座无可估量的金山,哪怕这金山近在咫尺。于是,崔琰边说边画图,直白地交了底,比跟乔睿在场时多了不少干货。 这时候,乔浈才算是真正的把心放回胸膛里。 崔琰察言观色,又问了丈夫的打算――她才不信谁还能在暗部重重守卫之下的兵器制作所偷了东西然后全身而退。 暗部确实弄死了好十数死士,还顺路端了一个联络点儿,但再往后线索就断了,乔浈刚说到这儿,管家前来禀报:太子妃有喜了。 崔琰闻言一口咬下去,口中橘瓣汁水四溢,还有几滴溅到了乔浈的脸上。 乔浈也不在意,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又轻轻击掌,管家与暗卫们听到信号悄无声息地从待命的地方退开大约一箭之地。 崔琰赶紧摸出帕子给丈夫擦了把脸――他脸上油比橘汁多得多。“我记得上两辈子,太子妃都没孩子吧?” “必须不该有啊……”乔浈也略感惊讶,“嫂子怎能容许苏家的女儿给她添上孙子孙女?”说着,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妻子。 一劳永逸的绝育药必然是虎狼之药,一剂下去还想悄无声息那简直就是做梦。唐皇后给儿媳妇用的乃是宫里比较常见的温和避孕药,并不太伤身,只是常年吃下去再配合若干特殊食材药材,自能达到比较“满意”的效果。 显然,太子妃吃药的时间有些短……这回算是偶然中奖了。 “人生总有意外,”崔琰就着丈夫的手轻啜了口茶,“说起这个,他们唐家跟苏家是怎么结仇的?” 要说知道这具体始末的人还真不多,两只手就差不离数全了。 当年外族攻入大晋,几大世家平稳了自家地盘,犹有余力的先后出兵勤王。唐家的闺女还是皇后呢,自然比别家更上心,进京支援包围的那支精兵正由崔琰的亲舅舅带领。 如果说金台人热爱真刀对明枪式的决出胜负,伊夏人就是沉迷于刺杀与下毒不可自拔了。彼时,乔汨刚刚在上任国师的支持下登基,但经过大乱的宫中人手不足,一拨伊夏刺客便奉命刺杀帝后动摇大晋国本,却被暗卫暗卫们发觉,得到消息的崔琰舅舅带了人就把这些刺客包了饺子。不得不说,这群刺客相当尽职,在被捉到的时候纷纷吞毒自尽。崔琰舅舅见状也不怎么意外,直接吩咐把尸首全都火化了事。 哪知道这群刺客里居然有个“大人物”,此人乃是当时的伊夏王子,后来伊夏汗王的心尖儿真爱。出次任务就弄得尸骨无存,按照伊夏汗王的神逻辑,他要让大晋的皇帝也尝尝永失所爱的滋味。 皇帝乔汨的真爱乃是他娘徐皇后,这事儿可比唐苏两家如何结怨知道的人还稀少……话说回来,乔汨和他老婆也有真情在,所以伊夏王的报复最终落在唐皇后身上也不是特别冤枉。 没多久,伊夏汗王就趁乱半威胁半收买控制了一个有些实力的家族,而这家的女儿嫁给了苏家大公子,也就是如今苏家的家主。 这回轮到崔琰惊讶了,“亏我一直以为勾结伊夏的是苏家家主哇。” 乔浈解释道:“苏家家主曾经外任数年,你还记得吗?” “他就是趁着外任的时候知道他妻族跟伊夏的往来吧?”崔琰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他是半推半就呢,没想到竟是被老婆坑了。” “等他明白的时候,冲撞之物都已经送进宫,皇嫂的孩子也没了,他还能怎么样?又过了几年,苏家先后送入南边军中的精英族人都死得不明不白,这仇就糊里糊涂地结下了。”乔浈笑道,“反正苏家也没几年好日子过了,皇兄与皇嫂已有定计,咱们就不掺和了。” “没错。”崔琰点了点头,若是心里没底,唐皇后能给儿媳妇预备不利于生产的药物吗?“此时苏氏有喜,皇后娘娘还不恶心坏了?” 坤宁宫里,皇后娘娘气得心里头都冒火了,表面上依旧沉得住气,与丈夫一起探望了满脸幸福之色的太子妃。 太子妃苏氏见到唐皇后,心中不安:上回自己傻乎乎地送了鲜果,害得婆婆卧床好些天,面上也带出几分惴惴之色。 唐皇后见状,微微一笑,半安抚半教导:宫里阴私之事数不胜数,你还怀着身子,以后可更得行事谨慎,多涨点儿心眼儿。 这番话把太子妃感动得够呛。 唐皇后又嘱咐儿子好好照顾儿媳妇,才与皇帝相偕一齐回了坤宁宫。 等到没了外人,皇帝主动替皇后捏起肩膀,顺便说起了实话,“太子年纪不小,不可一直膝下荒凉。孩子生下来,咱们好好教养,就不会不‘懂事’。再说九弟虽然冷淡了些,可绝不是摆设。” 乔浈的确是个金字招牌:有损于皇族利益的人,他的雷霆手段连皇帝都自愧不如。话说回来,乔浈脾气够臭架子够大,依旧威望极高,原因无他,在大事上他始终公正且无私。 皇后闻言,神色稍霁,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这两口子在疼爱太子上如出一辙,真心不舍得弄死太子的孩子。 当晚,皇帝歇在了坤宁宫。 转天,暗部送来的密报摆上皇帝的案头,皇帝看过额头就是一跳,平复了下心情便把太子叫了过来。 此时,虽有能征善战的弟弟们威胁,但太子地位依旧稳固,他的脑回路也基本正常。看完暗部密报,知道这里面有伊夏人的手笔,更牵扯了不少世家,而且能在暗部层层防卫下得手,是不是说只要这些世家肯付出绝大代价,父皇与自己不也一样没有保障? 而且这里面……八成有苏家的人插手! 太子暴怒,“安敢如此嚣张!” 皇帝道:“你且看着。”这只是几个世家蠢蠢欲动一下罢了,当年大晋风雨飘摇之际,上代国师带着自己与九弟,和众多贪得无厌的世家或讨价还价或针锋相对或怀柔拉拢,那才叫举步维艰,如今这能算得什么?果然儿子还是太年轻,受不得刺激。乔汨觉得应该让儿子适当吃些苦头了,正巧苏家是块不错的磨刀石。 父皇的平静迅速安抚住了太子,太子喝完了整整一盏茶,想了足足一刻钟才道:“他们必须吃点苦头。” “能心甘情愿最好。” 正因为崔琰嫁给了乔浈,大多数人也包括皇帝与太子都默认京郊的兵器制作所已经属于老乔家,所以太子觉得妻族苏家肯定不太清白后,才会如此愤怒――这已经不是挖皇家的墙角,而是在撬皇家的承重柱了。 太子真不愧是被父皇溺爱着长大的,纵然脸上被妻族甩了这么一个打耳光,还能静下心来跟父亲商量对策。 而太子表现出来的依赖,让皇帝十分受用。 上书房里父子密议,东宫里苏愈正在跟怀孕的妹妹说着体己话,问过妹妹饮食起居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兵器制造所遭贼一事。 兄妹俩正感慨新式手弩堪比鲜嫩多汁的神仙肉,任谁都要啃上一口的时候,太子妃的心腹匆匆上前,耳语几句,苏愈发觉妹妹的脸色腾地变了。 苏家的眼线不知道皇帝与太子具体说了什么,却能探听得到太子因何被叫到御前。 要说苏家兄妹的~政~治嗅觉真不是盖的,沉默了片刻,太子妃捂着半边脸哀叹,“咱家那几个拎不清的老货……咱家又要再来一回内外交困吗?”苏家内部绝非一块铁板,觊觎新式手弩的族老也有几位。而当年苏家上位的时候手段也有些出格,如今深恨他们的人也有不少依然健在。 凭着新式手弩,以及重生而来的国师在后勤方面的鼎力支持,大晋与金台伊夏的战事十分顺利。在正面战场上占不了上峰,就得想办法挑起大晋内乱,这两国在大晋都收买或者直接经营了若干势力,想来未来的几年,世家之间怕又要纷争不止了。 苏愈揉了揉太阳穴,柔声道:“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有你在,咱们家最差也只是一时背运罢了。” 太子妃深吸口气,认真道:“我明白。家里却要靠父亲和大哥了。” 苏愈拉住妹妹的手,“放心。” 半月之后,被暗部追查到的世家赶在年关之前全都主动交出了“害群之马”。 转年恰逢大朝会与新一轮选秀,京城又热闹了起来,随着世家公子小姐进京的还有来自各方的奸细,乔浈不放心妻子,于是像皇后和太子妃亲自主持的“相亲大会”,他坚持陪着崔琰一同出席。 自打春节过后,崔琰觉得唐皇后她气色一次不如一次,而太子妃虽然算不上滋润,但状态看起来也还不错。 崔琰特地与这二位都多聊了会儿,又见了平素比较亲近的几家公子小姐,不过她那刚刚到京候选的本家族妹却忙着引起太子的注意,在开席时打了个招呼后就再没露面。 回到国师府,乔浈搀着妻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看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为个蠢人不值得,有我呢。” 话说崔琰有位族叔这一年间立了不少功劳,开春便升到三品,按照规矩,他的嫡女也在进京候选之列。于是这闺女就来了。坦白说,这闺女外表相当出色,但是老天爷给了她一项天赋还不忘在她脸上再拍一巴掌――这闺女智商实在堪忧。 毕竟同族,崔琰本想让乔浈照拂一二,结果冷眼瞧着这闺女跟只花蝴蝶似的到处撩拨乔氏已婚男人,连两个侄子都没得以幸免,崔琰就再也不想提这话茬了。 后来这位族妹递帖子前来拜见,正巧崔琰肚皮里两个小东西轮番施展拳脚,她真是懒得客套,笑得让人不寒而栗,“打算当侧妃?你是看中陛下、太子还是我家国师了?” 本家族妹闻言小脸通红,似是被戳中心事分明大怒却又不敢发作,过了一会儿大约是想通崔琰的地位和手段,脸色又苍白起来,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这闺女要是真能舍得下脸,顺着崔琰的话头央求,崔琰一定会高看她一眼。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仍不见这族妹有啥反应,崔琰便叹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然后就直接端茶送客了。 族妹又羞又恼地离开国师府正院,正巧碰见议事归来的乔浈,这闺女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自矜容色过人,便再行礼后还不忘刻意羞涩一笑,眉目含春。 乔浈略一点头,声音缥缈,“你会如愿的。” 族妹先是愕然,倏尔大喜。 果不其然,三个月之后一道圣旨把崔琰这族妹指给了太子。崔琰听说,倒是长出口气,“我们老崔家终于有‘把柄’送到太子手里了……我这族妹有没有本事不好说,但我坚信她在拖人后腿上一定极有建树。” 乔浈劝道:“人各有志嘛,还可以能用她钓出一二别有用心的人物不是。” 崔琰“嗯”了一声,“反正我家里没人乐意给你做妾。小浈浈你……”她说话忽然断断续续起来,“很好,我不太好……我好像要生了。” 乔浈横抱起老婆就往预备好的产房里跑,他脚步极稳,额头却汗如雨下――他老婆怀孕刚刚八个月多一点! ------------ 80 崔琰进了产房,抬手就把丈夫轰出门去。 大晋的确还没有剖腹产,但宫廷中的老道太医们却懂得侧切。这个场面最好还是别让丈夫看见,万一造成心理阴影,十分影响“后日”生活。 要生孩子的老婆真心惹不起,乔浈只能站在外间,身侧伺候的内侍和仆从如流水般进进出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正视国师的脸色,更别提开口请他让路了。 没人上前分散注意力,乔浈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把那小丫头送给太子,莫非真是我自作主张了?不然怎么解释媳妇一听说族妹入了东宫的圣旨,就要生了?他仔细回忆自从媳妇怀孕他的所言所行,夫妻俩一直恩恩爱爱,莫说吵嘴,连红脸都没用过,貌似只有这一件事办得有些草率。 崔琰若是知道乔浈此刻的想法,肯定哭笑不得:天要下雨,娃要出来,我控制得了么。 不过此时国师夫人全部心思和精力都放在控制自己的下半身上了。已经生产过,这一胎显然要比生大宝那会儿顺利太多,总共也不到两盏茶的功夫,第一个孩子已经降生。 小家伙不比小猫大上多少,又全身红扑扑,万幸哭声有力,小手小脚还一个劲儿的晃悠,看起来相当健康。崔琰放心的同时,也看见了小家伙的性别,顿时万分兴奋地冲着门口表功,“小浈浈,闺女!咱们有闺女啦!” 乔浈一听,热血直顶脑门,大喜道:“媳妇,太好啦!你真棒!” 崔琰正再接再厉的当口儿,也不忘回应道:“小浈浈,你更棒!” 乔浈心说我只播种,哪敢居功,“媳妇……你的谦虚害得我好生心虚。”听着媳妇的声音,就知道这回应该生产比较顺畅,他也跟着放下了心。 刚刚赶来的大宝走到在房门之外就听见父母充满了真情却十分缺心眼儿的对话,他只想找堵墙扶上一扶。 夫妻俩隔门又喊过几句诸如“你好吗”,“我挺好”之类,崔琰便再也无暇分神,一鼓作气,生下了她和乔浈的第二个儿子西凉铁骑最新章节。 无需摆在一起比较,这儿子的体型比闺女大上了整整一圈儿,崔琰心说难怪怀他的时候自己爱吃橘子,害得她一直嘀咕肚里的是一对儿男娃,为这个她还跟稍微嫌弃了下自家老公,撅了好几天嘴呢。 崔琰正神游,周围伺候的丫头们帮她收拾了一番,迅速打扫过房间,通了风又点上祛味安神的香料才把在外面等得心焦的父子两个请了进来――托开国国师的福,大晋的生活水平还是挺高的,坐月子也没那么多“瞎讲究”。 崔琰一见这父子俩就乐开了:两人都换了干净衣裳,露在外面的脸和手一看就是刚刚清洗过的模样。 乔浈先冲了上来,问过崔琰的身体状况,便捧着她的脸蛋亲了又亲,直到崔琰不耐烦一掌拍了过去,“玩孩子去,乖。” 乔浈欣然领命,从丫头手里接过一双儿女,一会儿瞧瞧媳妇,一会儿颠颠孩子,这回笑出来的褶子终于能让人看出他是个中年男人…… 而大宝里子再成熟,他那萝卜头儿的壳子也没人肯把一双弟弟妹妹交给他抱着,无奈之下,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母亲的手边,特地把床头的位置留给他那个正在撒欢儿转圈儿的老爹。 崔琰揉揉大宝的脑袋,懂事的儿子十分贴心,打算转身换个姿势替母亲按摩,结果这一回头发觉母亲身下的鲜血已经浸湿薄薄的衣被。 大宝当即大叫,“见红了!来人!” 确切的说,崔琰是见大红了。 老供奉带着几位太医和他们的徒弟切脉熬药上药忙活了整整一晚,终于让崔琰沉沉睡去――而非因大出血晕厥过去,老供奉这才有胆量、有底气出来面对面色苍白的国师父子。 享受到国师父子齐刷刷地慑人视线,老供奉哪还有半分刻意卖关子的高人气度,直接伸了三根手指出来,“性命无碍,元气亏损,之后……恐不易有孕。”不出老供奉的意料,眼前的国师父子先后松了口气,再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似之前,转而带上了几分感激。 老供奉又交代了若干注意事项,便跟着前来领路的内侍到隔壁的院子休息――在崔琰康复之前,老供奉这个专职大夫肯定要在国师府常驻了。 晨光熹微时分,崔琰睁开了眼,根本无需侧头便知道乔浈就直挺挺地躺在自己身边。她吸了吸气,创口覆盖着厚厚药膏与鲜血的混合物,让自己身边都萦绕着一股令人不悦的腥苦之气,难为她丈夫毫无芥蒂地守了自己一夜,还一副生怕动作大了碰伤自己的模样。 崔琰还没酝酿好如何表达感动和感谢之意,乔浈也醒了过来,看着丈夫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以及相映成趣的黑眼圈,崔琰笑了,虽然这笑容看起来苍白又憔悴。她划拉了下丈夫的脸,“我准许你嫌弃我一会儿。” 这画外音也太容易听懂了:我现在身上太味儿,你别跟我挤着了。乔浈斩钉截铁一声吼,“我不!” 崔琰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床边大宝蹭地站起来,扒拉开床帐就往她身边挤。 儿子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崔琰捧着他的小脸,发现儿子眼睛又红又肿。 ――想想也是,上上辈子在二哥去世之后,根本不许乔三近身,她就是在大宝怀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气……这刺激肯定让大宝毕生难忘。这辈子刚生完孩子她就昏了过去,所以这一夜儿子在床边打了地铺寸步不离……外加胆战心惊、默默泪流吧。 儿子也是个隐忍又报喜不报忧的主儿,心里的苦处从来不说。想到这里,崔琰真是心疼又内疚,便牢牢抱住大宝,不时抚弄他的脑袋和后背,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大宝在母亲怀里,没办法不靠在母亲的胸前,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又觉得十分满足――反正现在外表才两岁多,倚小卖小也没人说啥武炼巅峰。 母子相依相偎,被甩在一边的乔浈可就喜忧参半了。国师垂下头,琢磨怎么开口劝慰,冷不防被媳妇一胳膊也揽到身侧,“小浈浈,我好爱你。”说完,他媳妇还奋力探着身子亲了他一口,然后又低下头在大宝额头上印了一记,“大宝,娘还没看见你的大宝呢,怎么也得努力活着呀。” 大宝红着眼眶小声撒娇道:“娘,再亲一下,我就信你。”刚说完,脑门就挨了他爹一指头。 崔琰呵呵直笑。前两任丈夫都是皇帝,儿子们或多或少都缺乏父爱,尽力弥补的结果就是儿子们完全倒向了她这个母亲,不仅不太亲近父亲,也不太会与父亲相处。这一世嘛,乔浈显然是个好丈夫,也很想做个好父亲……虽然他与大宝在一起时,还是更像“玩儿子”而非“教儿子”,但这父子俩肯亲近就是十足好兆头啦。 一家三口正腻乎着,乔浈又想说些什么,崔琰却忽然“唉哟”了一声,“出血了好像……” 府里一阵鸡飞狗跳,崔琰渗血的伤口又被敷上了厚厚一层药膏――这新药的气味……越发糟糕了。谁让老供奉这回拿出了压箱底的好东西,只为短时间内封住她的伤口,不然方便就成了大问题。 崔琰感觉伤处凉丝丝地很是舒坦,之后无奈地苦着脸被丈夫儿子哄着喝下止痛、补气血的汤药,才终于吃上了合口的早饭。 等她吃饱了,收拾妥当的一对儿龙凤胎也被乳母抱了出来。因为不足月的缘故,两个孩子都是皱巴巴的。好在老供奉打了包票:小公子和小小姐也只是略弱一些,小心养育即可。 夫妻俩逗弄了会儿孩子,崔琰睡意来袭直接倒下,乔浈守着老婆,坐在窗边给老婆娘家写信,在斟酌许久之后,他决定实话实说,最后还邀请舅哥们进京探望并住上一阵。 西北崔家收到乔浈来信,书房里一片静默。 有个靠谱又不贪婪的女婿,就改变对皇家惯有的印象和态度,崔家人还没这么幼稚:按照乔家一贯的尿性,若是事态有十分严重,信里能写出六分就算厚道了! 连一向能言善辩的心腹军师温先生都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崔老爹抚额良久,才看着眼前两个儿子,凝重道:“你们两个收拾收拾,进京去看看你们妹妹。奏折我来写。”崔珩与崔珏都有官职在身,若无皇帝批准哪能擅离? 这回皇帝批复得极快:弟妹产后大出血,于情于理都得让人家娘家人来探望照顾,万一这里面再有点儿“内涵”,哪怕他是皇帝也不想沾上这种麻烦。 收到皇帝的旨意,崔家兄弟顺着官道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在探望妹妹之前得先进宫面君谢恩。 皇帝也没让这哥俩候着,接见时问了几句,便一挥手让哥俩告退了。出宫时,崔珩与崔珏又遇见了太子。好在太子也没打算为难,打个招呼就放人了。老实说,太子跟崔琰是挺不对付,但他也不会刻意把崔家的两位公子往两个嫡出弟弟那边儿推就是。事实上,在权势利益面前,个人好恶算个屁! 崔珩与崔珏赶到国师府终于和正卧床休养的妹妹见了面。 这才多久,又见着家里人了?回想前两辈子,有多少日子都是捏着家信想念二哥中度过的?崔琰感激的小眼神情不自禁地飘向身边的丈夫,要不是哥哥们都在,她定要奋起好好啃一会儿乔浈。 乔浈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得意一笑,却没说什么。 崔琰转过头来继续看哥哥,越看笑容就越灿烂。 不过这明媚的笑容配上没啥血色的小脸儿,在两个偏心的哥哥看来,这就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了酷总裁的躲爱小娇妻。若非这哥俩确信妹妹与妹夫乃是感情与利益双赢的天作之合,绝对会怀疑妹妹此次早产又大出血别有“内~幕”。 大哥看起来还算正常,而二哥眼神略显深邃,崔琰便倚住乔浈,一手拉着一个哥哥,笑眯眯地问起家里人,又叫大宝带着弟弟妹妹过来拜见舅舅。 大宝长得跟崔珩小时候一个模样,二哥见着这个外甥不由自主地阴转晴。如今那两个小家伙也圆润了起来,小女儿显而易见长得极像她老子,而小儿子的相貌,就是乔浈跟崔珩无对无的综合啦。 两个舅舅对外甥和外甥女很感兴趣,而这对儿龙凤胎偏偏既不怕生也不爱哭,被抱啊颠啊摆弄啊,都是只乐不闹…… 崔珩依旧靠在丈夫身上,忽然扑哧笑出声来。大宝十分好奇,凑到母亲嘴边,听清了她的低语,“你看你弟弟,像不像你爹和你二舅生的?” 乔浈与大宝父子闻言,顿时无语凝噎。 大哥崔珏在京城待了半月便回了西北,二哥崔珩打算多陪陪崔琰,至少要到冬天才会启程回返。当然,哪怕身在国师府,秦国公的继承人也有份内公事要处理,闲暇时也会出门应酬一二,自然少不了打探到有趣的情报。 这日,二侄子、安王还有二哥迎着夏末依旧炽烈的阳光联袂登场,给养病中的崔琰带来个劲爆的消息。 金台和伊夏要议和,派出的使节团正好分别和三皇子、四皇子一起回京,结果两支队伍全部遇袭……万幸两位皇子以及使节团里的正使副使全都安然无恙。 崔琰听完抚掌大笑,“这可热闹了。”要知道金台和伊夏国内各有主张议和以及战斗到底的两派人争吵不休,而大晋内部就更复杂了,至少有不少人并不愿意看见捞取足够军功的两位皇子平安返京……这些人都有嫌疑,当然更不能排除为了给敌人扣盆脏水上演苦肉计的可能性。 四个人多少都有多点幸灾乐祸,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时,议事完毕的乔浈和大宝悄然到来。崔琰便问:“三皇子、四皇子两人身边有咱暗部的高手吧?” 乔浈直接拿了老婆的茶盏,润了润喉,才答道:“当然。” 崔琰轻推了丈夫一把,“少卖关子。” “我只管吩咐保卫他俩,其余的……一概不想掺合。” “追查真凶你也不管?” 乔浈毫不犹豫,“不管。” 与此同时京中驿馆,那位早先火爆冲动的金台王子如今已经沉静不少,他甚至在听到生父的心腹上前禀报过结果后,还能思考一下并提出建议,“父亲,大晋的国师可不容小觑。” 谭燕轻呼口气,吹皱了眼前茶盏中一泓清水,“他不喜欢太子。所以咱们若是算计太子,他兴许睁一眼闭一眼,装装糊涂也就过去了。” “父亲也说是‘兴许’……” 谭燕笑得意味深长,“所以还得再试探试探呀。” “若是能借着太子,挑起皇帝与国师……” 谭燕摇了摇头,“先帝那么丧心病狂,都没敢违拗国师,你可知道为什么?大晋的国师必然是当世第一高手,他又有废立之权,逼急了弄死皇帝另立新君,咱们可就白费力气了。”言毕,又叹道,“我报不报仇无所谓,为父只想你早些登上汗位。事到如今,东平那步棋也该动用了。” 王子猛地上前,牢牢环住他父亲的腰身,父子四目相对,当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 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