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午夜送葬队 午夜,耳边又传来无数人凄惨的哭喊声,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女人正被囚禁在一只巨大的牢笼中,焦急地望着我,在这囚笼后有一个巨大的黑雾形成的漩涡,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将囚笼向漩涡中拉扯,还有一些诡异的人影在不断向我靠近。 囚笼中的女人向我伸出手,口中大声喊道:罗浮生,快用黑太极镜,快用黑太极镜,快…… 这女人的叫喊令我心慌焦急,于是我随手拿起了一件什么东西,带着杀心朝着靠近的人影狠狠击砍,很快横飞的血肉就溅了我满身…… 我一个激灵惊醒,手上还握着拳头狠狠挥舞,随着手上最后一下挥舞出去,我眼睁睁地看到距离我的床铺一米远的书桌上,几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像是被人划落下去的一样。 又做了这个梦。 仿佛真实发生的噩梦,还有这不时出现的异能,这些都时时在提醒着我: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 这些怪事在我身上越来越频繁的发生,直到半个月前,一本名为《山河诡事》的笔记和一只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箱子摆在我面前时,我似乎回忆起了那些沉睡在血液中的有关前世的记忆。 有人寄给我一本手工装订的笔记本,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山河诡事”四个字,里面记载着解放前发生在山河村的近千件灵异事件,而在这些事件中,藏着我要寻找到的真相。 我的老家在东北一处小山村——山河村,这里在解放前曾遭日军占领很长一段时间。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各种灵异事件在这个小山村中不断发生,人们在恐惧之余,也将那段岁月所发生的恐怖事件记录了下来。 而促使人们这样做的,是一个在抗战期间失踪的传奇女子——金太芝。 传闻金太芝是术法最为诡异的黑太极门的传人,她曾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午夜,以血为咒,以身为祭,打开地狱之门,将一队鬼子带进了地狱。 即便是在最黑暗痛苦,甚至是自身难保的日子,山河村的村民们也没有忘记寻找金太芝的下落,并不断从各种灵异事件中寻找有关黑太极门的踪迹。 据说黑太极门自上古出现,以一人独传,在没找到下一代传人之前,上一代传人是不会死的。 所以村民始终相信金太芝肯定还活着,所以他们记下了解放前的二十多年间,山河村中所发生的每一件灵异事件。 这些被记录下的灵异事件,最终被整理了各类灵异事件千余件,并装订、起名为《山河诡事》。 近几年,我身上所发生的诡异事件越来越多,且我发现都与黑太极门有关系,所以我开始日夜伏案分析这笔记《山河诡事》中所记录的灵异事件,希望从中找出更多与黑太极门相关的信息,但是却没有更多的收获。 再看那只与《山河诡事》笔记一起来到我手中的箱子,此时正摆在书桌上,箱子上的那些古老的纹路似祥云、如流水,看起来古朴简单,但是又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盒子里面装着九幅画和一个圆铁饼,这只铁饼一面上雕着古朴的纹路,带着一种古老的气息,握在手中,铁饼中传过来一丝寒气渗入指尖,瞬间将我体内时常感觉到的那股焦躁和干热压制住并化解掉了,十分舒服。 铁饼的另一面刻着“凄凄炼狱,吾之盛宴”八个小字,这几个字深深刻入铁饼内部,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些斑驳的红色,不知道是用什么染的。 横竖是睡不着了,于是我起床打开那笔记《山河诡事》。 在这笔记中记录的第一件事,是关于一个午夜送葬队的灵异事件。 1928年8月,具体日期已不可考,山河村中人魏天赐,于午夜被一支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送葬队伍带走,自此失踪,再不复见。 在当时的山河村,有一条叫大巷街的街道,是全村最繁华的主街,在这条街上,位于街尾的一间店,是杨玉农开的棺材铺。 杨玉农一家九口,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这间棺材铺糊口,所以他对这棺材铺的经营就十分上心。 他的棺材铺除了卖棺材以外,还卖各种纸扎、纸钱、装殓衣物等,收入勉强能够维持全家的生活。 后来,杨玉农又弄了一支丧葬班子。 杨玉农的这支丧葬班子中,吹拉敲打、哭丧抬棺的人员一应俱全,甚至如果有需要停灵,但是家里又无处放的,也可以把棺材抬到杨玉农这里的一处空院子中来,并在这院子中举行一应殡葬仪式。 杨玉农的店虽然说是在街尾,其实已经位于村外了,与距离他最近的一家店都有百米远,且中间还有一大块空地与之隔开,所以即便杨玉农这边每天敲锣打鼓,也影响不到别家的生意。 可是看着杨玉农家棺材铺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是十里八村有人去世的人家,都会过来请他。这也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 在这嫉妒的人中,就有离他最近的那家杂货铺的主人——魏天赐。 每当杨玉农家承办丧事的时候,魏天赐都觉得心里不舒服,虽然那锣鼓唢呐以及哭声穿过空地传过来后,已经变得极为微弱,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几次去找杨玉农理论,但是都没闹出什么结果。 没想到这魏天赐并不放弃,并开始了他的骚操作。 他先是找了个算命的,说杨玉农的这个棺材铺影响了一整条街的风水,然后又在这条街上挨家挨户地游说,让大家集体反对杨玉农的丧葬班子,逼迫他关门。 杨玉农一家全都靠着这个棺材铺生活,棺材铺关门了吃什么? 所以即便是面对众人的挑衅,杨玉农也绝不关掉棺材铺。 魏天赐见联合了这么多人也还是奈何不了杨玉农,心里更气,后来不知又走了什么门路,先是找了村上的里正,又找来了一个乡上的官员,带了不少人过来。 这些人径直去了杨玉农的棺材铺,说棺材铺影响了村子的风水,强行给拆除了,铺里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烂,连十几口棺材都用斧头挨个劈了。 推搡中,杨玉农还挨了不少拳脚。 这些人打砸完走后,杨玉农外伤加上急火攻心,就病重了,家里人连夜雇车带他去城里治病。 就在当天午夜,住在离杨玉农家最近的魏天赐,又听到杨玉农家的方向传来了锣鼓唢呐的吹打声,众人的哭声,打铃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了他家门口。 魏天赐当时已经睡下了,又被唢呐锣鼓的声音吵醒,就听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甚至最后停在了他家门口。 魏天赐以为这杨家是故意来挑衅他,于是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就出去了。 魏天赐出去,外面的锣鼓唢呐也停了,半天没动静,过了一会儿声音又起,但是像是渐渐远去了,魏天赐却没回来。 魏天赐的老婆担心,于是也穿上衣服出来看,正看到了杨玉农家的那支送葬队伍抬着一口大棺材,吹吹打打地向杨玉农家店铺的方向走,哭声震天,还摇铃铛,撒纸钱,魏天赐则低着头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就这样在午夜的街道上前行。 魏天赐的老婆奇怪魏天赐是出去跟这杨玉农家的送葬队理论的,怎么会跟在送葬队后面走呢?刚想开口喊他,可是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在前面不远处,街道中央,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包括魏天赐也消失了。 魏天赐的老婆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前面,无边的恐惧“腾”地升了起来,她尖叫着跑回了屋里。 这件事在整个村子迅速传开了,甚至还传到了省城,省城派人来调查,魏天赐的老婆说当天夜里锣鼓唢呐夹着哭声响成一片。 可是住在他家隔壁的几户人家却都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魏家怀疑是杨玉农为了报复搞的鬼,可是当调查到杨玉农家时,杨家人说那天全家老小都跟着车去省城医院了,而杨玉农那天被送到医院以后,傍晚就死了。 当时天色已晚,他们就在城里的一户亲戚家住下了,亲戚都可以作证。所以魏天赐失踪的那天夜里,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 再去调查杨玉农送葬班子中的那些人,竟然一个都找不到,村子里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村民一直以为那些人是杨玉农从外村请回来的。 后来又有人说,这杨玉农还有个大儿子,叫杨成林,小时有算命先生看了,说他八字极为特殊,活不过八岁,必须出家学道才能延寿,于是杨玉农很早就把这个儿子送去学道了。 后来人们猜测,这个午夜突然出现的送葬队可能就是杨玉农的大儿子杨成林弄的。 这件事传开后,大家又开始回忆杨玉农的送葬队,越想越觉得疑点多,因为根据当时锣鼓手、唢呐匠的收费,以及杨玉成办一次丧事的收费一算,发现他请这么多人做这个丧葬班子根本就不赚钱,甚至付完这些人的工钱还要赔钱。 难道杨玉农的丧葬班子,真的是一群不需要工钱的纸人? 后来这件事越传越广,就有请过杨玉农家送葬班子的人家回忆,说从来没见过杨玉成送葬班子里的人说过话,喝过水,以及吃过东西,且有时从早到晚地敲锣打鼓吹唢呐,就像永远不会累似的。 自那以后,魏天赐消失,一直都没有回来。 ------------ 第2章 我回到了1928年的山河村 “魏天赐到底哪里去了呢?” 我颓废地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苦苦想着这个问题,一支午夜出现的送葬队伍,带走了魏天赐,还凭空消失了。 有点热,烦躁,我随手抓起了盒子里的那枚圆铁饼,立即一股寒凉自铁饼中涌出顺着我的手掌涌入,压制了体内的焦躁和干热,感觉舒服了不少。 “凄凄炼狱,吾之盛宴,好变态,我喜欢!” 我望着手中的圆铁饼上那几个字,忍不住冲口读了出来。 咚咚咚……咣……咣……砰…… 忽然,头顶传来极大的噪音,吓我一跳,我看了看时间,十二点,楼上那对煞笔夫妻又要开始了,果然,两分钟之后,劲爆的音乐响起,紧接着是个男人的声音: “O e two !O e two th ee fou !Hey Ah Ah 你是我的宝贝,想你的滋味隐隐作祟,宝贝宝贝,我们干一杯,这是你最爱的黑桃A……” 伴着男人的歌声,还有一个女人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喊着“谢谢老铁,谢谢老铁的花花……” 这对夫妻天天半夜十二点开始搞直播,又唱又跳有时还尖叫,听说直播名字叫什么午夜小夫妻。 心情烦躁,受不了了,我放下手中的铁饼迅速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几步窜到楼上,狠狠地敲门。 “干什么?有什么事?!” 一个油头粉面的彪形大汉开了门,一眼看去我都希望我眼睛瞎了:这货脸上覆了一层白粉,画着眉毛,鼻子上打了高光和阴影,还特么的涂着口红。问题是态度极不好。 “什么干什么,没看看几点了大半夜狼哭鬼嚎的。” “你说谁狼哭鬼嚎你说谁狼哭鬼嚎,你爱睡不睡,快滚……” 这货说着伸手推了我一把,随即就要关门,我只觉得心中烦躁,火气“呼”地就上来了,一脚踹开他就要关上的门。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力气,这货被门的力道一带,后退了七八步撞在茶几上然后坐在了地上。 这货怒了,站起来就朝门口冲过来,看样子是要跟我不死不休,我虽然跟他身高差不多,但是他这一身肥肉估计撞我一下也够受,尤其是这大热天的撕吧起来一身汗,真是懒得弄他,但看这货的样子今天是要跟我没完。 “给我站住!” 我指着他怒喝了一声,没想到这货真的原地站住了,然后一脸茫然地呆呆望着我。 房间里的女人也一副吓呆的样子,也站在旁边张着嘴巴望着我。 我也有点懵,就在刚才,好像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一瞬间转为了某种力量,随着我的吼声释放了出来。 我想起了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出现的异能,想到了刚刚梦中惊醒时从书桌上掉落的书。 “把音乐关了,关灯睡觉!” 我盯着那男人的眼睛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朝着我点了点头,马上进去把电脑关了,把灯也关了,然后走进卧室不出来了,女人也随后跟了进去,两个人竟然真的进去睡觉了,不理会还站在门口的我,甚至忘记了门都没关呢。 我把门关上,也转身下楼,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还是半天不能平静:这是啥情况,我控制了一个人听了我的话? 思忖着目光落在桌面那只圆铁饼上,此时铁饼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暗红色雾气,看着诡异异常,再抓在手里,感觉上面的冰凉又大了几分。 凄凄炼狱,吾之盛宴。 这八个字中的确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加变态,就像是一个杀人恶魔的内心独白一般。 “山河村,午夜送葬队,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我紧攥着这圆铁饼自言自语。 结果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感觉一阵风吹来,定睛一看,发现我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一条黑乎乎的街道上了。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喇叭唢呐吹奏的哀乐,更有一群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定睛一看,前面不远处,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正缓缓走来。 我下意识地向街道旁边店铺前立着的招牌后躲去,一边盯着这支正缓缓而来的送葬队伍,一边向四周打量。 四周都是低矮的店铺,平房,没有一栋楼,没有路灯,索性天上是一轮圆月,将这周围照得足够亮,而我身后的这间店铺,上面写着“万丰隆银号”几个字。 妈呀,这是啥地方啊,啥年代啊?我咋来了这里呀? 此时我已经能确定是与手里这只圆铁饼有关,其实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之前都是手里攥着圆铁饼想着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厨房了这种短距离穿越,可从来没这样过哎。 此时送葬队伍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看得清在这支送葬队伍的前面,是一个二十来岁身材瘦高的小伙子,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长袍,现在其实非常热,我蹲在墙角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人却穿成这样,多少是有点毛病。 但是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跟在他身后的那支送葬队伍,每个人都那么奇怪,当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时,才发现这竟然是一群纸人在路上走。 只见这个男人背着双手一步一踱地走在前面,在他后面,一群会动的纸人紧跟着,这些纸人有的抬着纸糊的棺材,有的拿着纸糊的锣鼓唢呐,做出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动作,还有捂着脸的,有捶胸顿足像是在嚎啕大哭的,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纸张的那种“唰唰”的摩擦声。 当他们经过我面前的街道时,我才看清这男人身上穿着崭新的黑色锦缎长衫,神情悲戚而愤恨,当他走到与我藏身的店铺隔着两个店铺的一家店前,停下脚步,面朝着那家店铺,然后扬起右手朝着那间店铺示意了一下,与此同时,他身后跟随着的纸人也全部停下,都面朝着这家店铺更卖力地做出敲锣打鼓吹唢呐和大哭的动作。 很快,那店铺中有人出来,是一个披着衣服的矮个子老头,似乎刚要开口骂,但是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那些纸人就傻眼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则拿出一张符箓,伸手就贴在了这老头的胸前,老头一动不动,男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走,纸人组成的送葬队在他身后跟着,队伍的最后面,那老头也在后面跟着。 我刚要跟上去看看,可之前那店铺中又出来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她站在门口看了看,然后,那支送葬队伍就在午夜的街道上凭空消失了。 女人尖叫着跑回屋里去,重重关上门,我也躲在角落里,满身是汗。 我看到的,就是《山河诡事》笔记中所记载的那件事?1928年8月份的一天午夜,一支送葬队伍带走了魏天赐? 那么就是说,我回到了1928年的山河村? ------------ 第3章 穿越后的苦难生活 我就这样回到了1928年的山河村,身上穿着睡衣,脚上穿着拖鞋,置身在午夜的街道,身上没有一文钱,我一次次地尝试着攥紧圆铁饼默念回去,可是毫无反应,每次尝试后都心凉半截。 突然一股强烈的困倦袭来,应该是穿越过后的副作用,我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墙角准备先眯一会,地方刚选好,坐下来,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只觉得阳光刺眼,周围,还围了一群人? “你看他,醒了醒了。” “哪个村来要饭的?” “不像,你看他衣服都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 “看他的鞋,看他的鞋。” “长得还不错呢,细皮嫩肉的。” “嗯,看着不抗造,估计不能干活。” “是不是城里有钱人家走丢的傻儿子?” “哈哈哈哈……” 我听着真是无语,这帮人可真是,礼貌吗请问都?大白天就这样围着别人指指点点的,还说别人是傻子。 心里憋着气,又不知道要去哪,刚睡醒头还有点晕,索性靠在墙角不说话。 这时一个扛着铁锹的大爷走上前来,打开手里的一只布包,拿出一个黑黄黑黄的东西,掰了一半塞给我。我接过来看了半天,认出这应该是掺了野菜的玉米面饼子。 “吃吧,吃的,吃的,这样吃。” 这大爷见我盯着饼子看,还给我做出向嘴里送的动作。周围的人也都一个个兴致盎然地盯着我看。 卧槽!不会是真把我当成哪家走失的傻子了吧?以为我连吃东西都不会? 我恨恨地咬了一口玉米饼子,可是马上又忍不住吐了出来——这怎么这么难吃?! “哎,你吐了干啥,这不白瞎了,不吃还我!” 给我玉米饼子的大爷很生气,一把从我手里抢过那半块玉米面饼子,重新包进了他的黑布包里。 这帮人一直围观我到快中午时,才陆陆续续散了,我也无聊,开始在村子里到处转转,一边想着回去的办法。 这圆铁饼,要怎么才能触发,然后带我回去呢? 一直转到傍晚,也算是将这1928年的山河村大致熟悉了一遍,全村大概五排房子,四条街,主街在最南边,还有个名字叫大巷街,这条街也是山河村的商业街,两边都是各种小店铺,还有沿街摆放的各种小吃摊位,一路走过去各种香味扑鼻,我的手都快把睡衣口袋抠烂了也抠不出一文钱。 又累又饿,我开始怀念大爷那半块玉米饼子了,好歹的先吃一口垫垫,这要是饿死在1928年可就搞笑了,人家穿越升官发财,我穿越做了饿死鬼。 从村南转到村北,又转到了村外,也算是将这山河村里里外外地都巡视了一遍,这跟我从小到大长大的那个小村子实在是相差太大了,现在这村子里放眼望去一片片低矮的小土房,到处都是破破烂烂,土路,偶尔一辆马车跑过去扬起一两米高的尘土,萧条、破败,就像个大写的“穷”。 终于,我在村外发现了一处塌了的房屋,看来这里没人要了,我筹划着要是今晚实在回不去,在那两段还没倒的墙角弄点干草,也能凑合一晚,可要是一直都回不去,我就得把这废墟拾掇拾掇搭个小窝出来了……呸呸呸,肯定明天就能回去。 “你喝碗粥吧?” 我正低着头沮丧地想着心事时,身边突然有个声音。 抬头一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正捧着个大陶瓷碗,里面是满满一碗的玉米碴子粥,虽然看着米粒不多,但是汤也很稠,上面还放了几根咸菜条。 “谢谢哥。” 我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几步蹿过去接过碗来,“咕嘟咕嘟”就把一大碗粥都喝完了。 “谢谢哥。”我盯着他又说了一遍。 “没啥,嘿嘿,没啥!” “还有吗?” “额……” 男人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不好意思: “这,真说不出口,家里就这些,全拿来了,我家是佃户,没啥余粮。” “哦,大哥贵姓?” “我叫江连洋。” “哦。” 好熟悉,哪里听到的呢? “你是从哪来的呀?你叫什么呀?”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叫罗浮生。”实在不知道咋回答,只好装傻。 江连洋捧着碗看了我几眼,转身回去了,我这才发现他的破房子离我也不远,想必是穷人都住这一片。 我继续坐在土堆上研究手里这块铁饼,直到天黑了下来,江连洋又来了,给我拿了两条破麻袋,让我垫一条,盖一条。 于是当晚,我就垫一条,盖一条,幸好这八月的天气不冷,就是蚊子多了点,我躺在墙角望着满天繁星,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就一晚,就一晚,这没啥。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在这墙角,和这两条破麻袋相依为命,一晃就待了两个月,那块圆铁饼都快被我搓薄了,还是没想到返回去的办法。 这两个来月,全靠着江连洋一天一碗米汤照顾着,村子里也都知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傻子,整天藏在村外的废墟不出来,所以有时也有好心人会放点玉米饼子、窝窝头、野菜团子之类的在我身边这断墙上,每次我都是含泪吃下去,因为实在是太难吃了。 哎,没想到这1928年的人还都怪好嘞!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来月。 这段时间我也认命了,我觉得我已经回不去了,于是忍着压抑的心情跟江连洋借了工具将这废墟收拾了一下,和了点泥搭了个比狗窝高一些的窝棚,把干草和两片破麻袋移进了窝棚里。 盖窝棚的时候江连洋还抽空给我帮了两天工,我给他承诺等我有钱了给他买二亩地,让他做地主,他嘿嘿笑了半天,晚上给我送米汤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个煮鸡蛋。 这江连洋还怪好嘞! 终于,我想起来了,为什么一直觉得他的名字熟悉,就在那《山河诡事》中,我记得有一篇是关于这江连洋的记载的:江连洋打死了一只老鼠精,挖了老鼠洞,获得了这老鼠精藏的钱粮,后来成了富户。 1928年的9月28日,也就是中秋节这天,话说这一年是个丰年,山河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早早完成了秋收,于是中秋节这天,村民们闲着没事,都聚在村中的一棵老槐树下拉家常。 天冷了,我也贴着墙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这些村民们唠嗑,什么李老六的二亩地比我多收了十八斤谷,种地还得是追羊粪劲儿大,什么羊粪也不能多上,老刘家那傻儿子就追多了,烧死一大片苗,什么我今年这三亩地没你家收的多,什么还是你家收的多…… 参与这种聊天的都是自己家有地的富农,坐在内圈各抒己见,佃户则是在外圈或蹲或站地当听众,要是有一两个地主参与,那就是坐在中间接受大家的敬意…… 而我,在远离他们两米左右的墙根坐着晒着太阳,望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和这一身脏的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睡衣,开始发愁要咋过这个冬。同时心里愤愤的——人家穿越吃香的喝辣的,翻云覆雨成就大业,我穿越特么的在这穷乡僻壤,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我开始考虑,如果冬天到了还没法回去,要不找个有地的富户入赘过去? 然后就在这时,我又突然想起了即将暴富的江连洋,我决定要抱紧这个大腿。 ------------ 第4章 灰老爷 我望着那群还在畅聊的村民,突然发现在人群中站着个一身灰色长袍的矮胖老头,正十分认真地听着村民们聊天。 这个胖老头身高不足一米五,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灰袍,嘴边几根白胡子,嘴巴有点尖,小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笑呵呵地一会看看这个人,一会瞧瞧那个人。 这个人不是人啊!我心里一沉,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于是凝聚起精神又看向这老头,发现他真的长了个老鼠脑袋。 这就是江连洋打死的那个老鼠精? 有个村民最先发现了这个胖老头不是他们村子的,于是就问他是谁,来他们村子干啥? 胖老头说他叫灰老爷,住在附近,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找几幅画。 这时的山河村虽然在我眼里破败不堪,但是在十里八村中间还是挺繁华的,因为照其它的村子比,山河村多了一些其它村子没有的店铺,经常会有附近村子的人来山河村买东西,所以大家也就都以为这胖老头也是外村来买东西的。 接下里的几天,我发现这灰老爷每天都会在村中出现,不是在村中背着手踱步,就是几个人正在聊天时,突然一转身,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了,正静静地听着。 可是一个没注意,他又突然不见了。 后来又有人问过几次他是哪个村子的,叫什么名字?这胖老头都说自己叫灰老爷,就住在这附近。 问他总来山河村干什么?胖老头就说来找画,然后问大家谁见过几幅古画?问是什么样的画,又说不出来。 慢慢大家也就不怎么搭理他了,只知道他想要买什么画,至于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以及怎么来的,怎么走的,谁都没注意过。 但是我却注意到了,这胖老头常常是在路上走着走着隐到路边就不见了,或者是从哪棵树的树后突然出现。 再说江连洋,自从秋收后就一直愁眉不展。 这天,我正握着那圆铁饼坐在我的窝棚前发呆,想着这老鼠精的洞应该是在山河村的一个叫小山包坟地的地方,但是到我童年时在山河村生活的时候,小山包坟地这个地方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具体的位置我也不太知道在哪里。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找到了直接就抢上门去?虽然说是一只老鼠吧,咱也不能师出无名地打上门欺负人家是不?但主要的是,这老鼠精的洞口在哪呢…… “罗兄弟,吃饭了。” 江连洋又端了一碗汤过来了,只是这碗汤稀了很多。 “哥,你最近为啥看着很愁呢?”我问。 “兄弟你不知道,可能这个冬天我们要一起饿死喽!” “为啥呢,种的粮食不够吃吗?” 于是江连洋掰着手指头给我算了一下账,收成的粮食去了还地主陆云山的七成地租后,剩下来的可能连供全家熬过冬天都不够,就更别提还要给全家填点棉衣什么的了。 江连洋怎么也想不通,他带着儿子起早摸黑、认认真真地在那二亩地上劳作了一年,还赶上个大丰年,怎么今年就比往年少产出了近三百斤的粮食? “会不会是被老鼠搬走了?要不你去地里找找,要是有大鼠洞,你就去挖一挖。” 我想起那《山河诡事》中记载的,提醒道。 “对啊兄弟,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在秋收的时候,看到地里有个极粗的洞口,洞口还用一些咬碎的玉米皮、破布之类的堵着。” 江连洋恍然大悟。 “一定是被田鼠搬走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点工具,把那洞挖开,抢回我的粮食,还能勉强过这个冬。” 江连洋随后就怪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才想到这一点。 他又说起小时候随父亲挖鼠洞,一个秋天挖了一百多斤的玉米粒。又说起他田里那粗粗的洞口,估计玉米都是整棒被拖进去的。一定是一窝大田鼠,得好好做点准备。 “兄弟,你也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五行属水,正克那鼠,我属土属木,伤克你,可能会拖你后腿,你带着你儿子一起去。记住,洞口不在田里,在小山包坟地里,你傍晚时候去才能找到。”我故作深沉道。 江连洋望着头发长得像鸡窝,不知多久没洗过脸的我,几乎不信我能说出这种话来。 接下来两天,江连洋做了个简易连弩,又做了两支扎枪,就带着儿子拿着工具去田里了。 他开始并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先去了田里,找到了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大洞口的位置,发现洞口已经被狡猾的田鼠用土堵住了,但是也能一眼看出那堵洞的新土与旁边的土不同。 江连洋和儿子就开始挖。可是从早上一直挖到下午,那洞都不见底,而且里面空间越来越大,还分支出几条洞,并且都向旁边的一处小山包的方向延伸过去。 再说山河村处于平原地带,唯一的一座小山就是村子南边连着田地的一片小土包,也就是江连洋租的这三亩田的旁边这个。这小土包也是村里的坟地,并没什么产出,土包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树。 因为树木少,山货也就不多,偶尔能在满地的杂草和荒坟中看到一只窜过的野兔或狐狸,或者在树根下扒拉出几朵蘑菇,也就没别的了。 江连洋已经能确定这洞肯定连接到山上坟地那边,但是中间距离还有近五六百米,挖过去不现实。 看看天色也晚了,于是就回来了,还带了一碗汤过来跟我说起这件事,我算了一下时间,于是告诉他后天傍晚,吃过晚饭直接去小山包坟地。 后天,我担心这江连洋不听我的,于是在秋风萧瑟的傍晚,我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离开我的小窝棚,离开我一堆干草两片麻袋的温暖小窝,陪江连洋和他儿子一起去了小山包坟地,在这小山包的山上一点点找。 终于,在天色即将完全黑下来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说话的声音和语调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我们屏息凝神,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靠近,最后发现这说话的声音是从一处坟墓里传出来的。 江连洋不敢再上前,此时我感觉到怀中揣着的圆铁饼更凉了几分,我心中一喜,忙掏出来一看,一点暗红的雾气自那铁饼上缓缓溢出。 看到这暗红的雾气,我激动得感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此时再无畏惧,我慢慢靠近坟墓,就听见坟墓里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连连叹息,说道: “我五行属火,克我的正是水,在丙子日,有江洋大水来,想必我就要死了。” 紧接着又是连连叹息,叹息了一会儿又说,如果来的方向是北方,那我这一劫是逃不过去了,只可惜这一身本事,到底都没寻到九幅传世画作,更不能成为传承之人……说着又是连连叹息。 我示意江连洋快上前来,于是江连洋壮着胆一点点靠近。 这座坟墓是一座不知道几十年前的老坟墓,看样子早就没有人修缮祭拜了,坟墓是土石建造,石块与石块衔接处裂开很大一条缝隙,江连洋用手一扒,一大块石块就从坟墓上脱落下来,墓中的情景一幕了然。 坟墓中棺椁已空,在棺材中铺着厚厚的灰色锦缎小被褥,上面坐着个一身灰袍的胖老头,手里握着一卷布帛,面前摆着十几只死兔子。 我仔细一看,这果然就是时常在村中出现的那个灰老爷。我平日里是经常见过这灰老爷,虽说不高但也有一米五左右的样子,现在竟然缩小到不足二尺了? 江连洋看了半晌,傻乎乎地开口问道: “灰老爷?怎么是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这灰老爷抬头看到了江连洋,立时大惊,尖声骂道: “害我的人果然来了。紧接着就连连叫骂不止。” 江连洋被这胖老头骂得火起,估计也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个妖怪, 此时胖老头骂了一会,突然蹿了起来,变成了一只足足有半米长的大老鼠,向江连洋儿子的方向扑了过去。 江连洋的儿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吓傻在原地不会动了。我也是心中一惊,这要是儿子被咬死了,估计这江连洋都没法活了,心里一急,盯着那跃在半空的老鼠,一缕淡淡的暗红雾气缠住了胖老鼠,紧接着,那老鼠扑到半空竟然直接掉了下来。 江连洋此时也用手中的连弩射中了胖老鼠,胖老鼠接连中了四支弩箭,还在向江连洋儿子的方向爬行。 江连洋从后面追赶上去,一扎枪将它钉在了地上,半天才死。 打死了大老鼠后,江连洋又在坟墓里找到了洞口,向下挖,发现里面藏着各种好东西,布匹数匹,银器几十件,各种粮食近千斤,还有一些银元和纸币。 而我再次掏出怀中的圆铁饼,只见那暗红的雾气更盛,是了,上次就是这红雾出现以后,我想着山河村来到了这里,看来这暗红的雾气就是实现穿越的能量,而它的出现,似乎是跟我使用那时灵时不灵的异能有关。 “送我回家!” 我闭上眼睛,握紧手中的铁饼,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后,当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时,激动地发现,眼前,已经是我的卧室了。 一时之间,热泪盈眶,我望了四周十几分钟,再三确认,确定我真的回来了。低头看看满身的脏污,我先冲进了卫生间好好洗了一番,然后拿出手机点了一堆垃圾食品。 吃着垃圾食品,我还是不停地打量着四周,不能相信我真的已经回来了,回首过去这两个来月,就像是大梦一场般,我甚至连时间的观念都没有了,此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什么?! 2022年6月4日,凌晨12点19分,时间还停留在我穿越前刚跟楼上干完架回来后的那个时间。 在1928年的山河村过了痛苦的两个月,而在这个时空,时间竟然一点都没变? 一时之间我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我拿出笔记《山河诡事》,找到江连洋那一页,上面记载着,当夜,江连洋在发现那灰老爷洞里的钱粮后,就带着老婆和儿子,连夜将东西搬回去,搬了几十趟。 后来江家就不做佃户了,在村里开了间粮食店。 这件事在江连洋死了十几年后,他儿子才对别人说。 听说当日灰老爷手里拿着的那卷布帛,上面写满了奇怪的文字,现在还保存在江连洋家后人的手里。 此时看到这里,我心中一动,因为那老鼠精灰老爷说,他来山河村是要找那九幅画,还想做什么传承人。 而在我想要了解的有关黑太极门的信息中,就有关于九幅古画的记载。 山河村虽然不大,但是历史还是蛮久的,自明朝时此处就已建村,但是更早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灵异传闻流传下来,而所有的灵异事件都来自于1928年到1949年这段时间,这是否有什么原因呢? 要找到其中的联系,只能继续分析山河村中的灵异事件。 ------------ 第5章 田老太魂游百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躲在房间里研究那本笔记——《山河诡事》,而楼上那对夫妻也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据说是搬走了。 手中的黑铁饼,自从穿越回来之后,上面的暗红雾气也消失了,我的异能也不再出现。 我研究着笔记中的灵异事件,并重点寻找有关金太芝的事件研究,然后发现了一件记录当年生活在山河村中的田老太假死后,魂游百里之外的真实事件。 1928年10月7日,村中田家老太去世,停灵一日,将要钉棺出殡时,田老太忽然从棺材中呼喊着坐起,大口喘气,吐痰数口,眼泪直流。 参加葬礼的宾客见到这种情景,都吓得大叫,有的直接跑回家,躲在屋内不敢出来,村中一时盛传田老太死后诈尸。 田老太在棺材中坐起来后,平息了半晌,才慢慢抬眼四看,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棺木之中,满院的宾客都惊恐地盯着自己。 后来还是田老太的儿子慢慢上前,将她背出棺材,安置在炕上躺下,又端来热汤喂了几口。 田老太缓了缓神,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两天,可是她自己却只觉得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田老太说,前天早饭后,自己正坐在屋里做鞋,就见自己年少时的姐妹来看自己了。 这个小姐妹对她说:我跟你已有四十年不见了,现在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再也回不了山河村,今日来找你见一面,要跟你一起好好耍一回。 二人越聊越高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一时之间难舍难分,于是这姐妹便又提出去邻县赶集。 田老太与她这姐妹商量定了,就拉着手向村外走,在村口还遇到了村里金家的小女儿金太芝。 当时这金太芝看了她一眼,问:你这是要随着人家去哪啊?田老太就回她:我要和好姐妹去邻县赶集去。 金太芝说:邻县太远,你要不就别去了。田老太说:不去怎么行,我这姐妹大老远的过来看我,以后都见不到了。 金太芝想了想,说:那你后天早上得快点回来,要不就来不及了,你拿着这个吧。说着塞了点东西在田老太手心里。 田老太感觉手心热热的,张开手看了看,发现手心里有黑乎乎的一撮东西,看着像是香灰。这时她姐妹一直在旁边催着,于是田老太再没理金太芝,跟着这姐妹就走了。 两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一直到晚上才走到邻县,可是也不觉得累。到了以后,两个人直奔市集。 邻县的市集一直很出名,每隔七天一个大集,届时附近的村民、小贩都可以来摆摊卖东西。 有一些小贩为了占个好位置,常常半夜就来,选个最佳的位置把自己的货物摆好,然后守到天亮。 当两个人到了集市的时候,虽然是深夜,可是已经有好些个摊位都摆了起来,守摊的人抽着烟驱赶着困倦,就见一处摊位上,一点灯火在黑暗中一亮一暗的。 有个卖小馄饨的摊子,已经开始点火烧汤了,点起了一盏煤油灯照亮,灯光照亮了附近好大一块地方。 两个人就在这煤油灯的灯光范围内,找了路边一块大石,坐上去聊天,边聊边笑。 很快天亮了,集市上的人多了起来,挨挨挤挤的,非常热闹。 田老太和这姐妹手拉着手,在这集市中整整逛了一天,也不累,也不困,也不饿,遇到想吃的东西,就在旁边站着闻一闻,就觉得很满足。 一直到了下午,田老太感觉到手心开始发热,甚至越来越热,还有点烫,伸手一看,临走时金太芝弄在她手上的香灰还在,香灰上好像还带着一粒火星,把手心都灼烧得红了。 她想起金太芝对她说的,让她后天早点回来。她就对那个好姐妹说,天又要黑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田老太的姐妹见她要回去,就说:急什么,玩过明天吧。 田老太刚要答应,就觉得手心的灼热刺痛了一下。 这时她有点生气,想这金太芝在我这手上弄得是什么呀,紧着痛,还擦不掉,就想赶紧回去找她算账去。 正想着,就听不远处人声嘈杂混乱起来,中间夹杂着火光和叫骂声。 她们拽了身边一个人打听,才知道是炸油条的小摊上,油锅不知道怎么起火了,点燃了两边的小摊,一眨眼就烧光了,火又继续向两边蔓延着。 被点燃了摊位的人都很生气,于是找炸油条的人算账,一时之间整条街上乱做一团,还有人乘乱抢了东西就跑的。 田老太和她的姐妹怕被人流撞倒,于是躲在路边一个卖衣服的人搭的简易棚子里。 两个人在里面躲了好久,期间田老太的手痛得不行,整个手心都像是被烧穿了一样钻心的痛。 一直到了夜里,城里的治安队来管理秩序,混乱的人群才开始慢慢散去,田老太拉着她的姐妹爬出棚子。 手心痛得难受,田老太想马上回村去找金太芝,好姐妹则劝她再玩一天,还指着路边一座红砖绿瓦的大房子,要拉着她进去借宿。 田老太坚决不同意,说手痛,要拉着姐妹回村。姐妹则说手痛进那房子里找人擦点药就好了。田老太说想家了,想要回家,还是回家想办法。彼此都劝不动对方,一时僵持住了。 这时远远传来了鸡叫声,田老太这姐妹就不高兴了,说:我为了让你过好日子,费了多少力气,求了多少人,才许我带着你,你要回去只能你自己回去了,我以后要留在这家了。 说着就转身走进了那大房子里。 田老太手心痛得揪心,也来不及考虑姐妹的情绪,且出来两天也实在是有点想家了,于是转身就往回去的路上跑去。 这一路,她跑得快,手心的痛感就缓和,她一慢下来,那痛就像连着一根线,直扎心脏一般。 于是她也不敢停留,就一直跑,跑得感觉喉咙中已经积了痰,也不敢停下来吐。 一直到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完全升起,她也远远看到了村子,于是一口气跑进了村子,跑回了家,跑进了院子,又看到了金太芝站在院子里。 金太芝皱着眉问:你怎么才回来?还不快去!说着在她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拍得她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了一般的痛,痛得她忍不住眼泪直流,哭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棺材中。 田家人听田老太这样说,也都没人信,以为就是她昏死过去以后做的一个梦,并且那金太芝一直呆在自己家里,从来没来他们家。 过了几天,村里有人从邻县回来,说起前几天邻县集市上,一个卖油条的摊位上,油锅起火,烧了大半条街的摊位,整条街的人打架叫骂,混乱无比,一直闹到半夜,城里的治安队来了才消停下来。 大家这才知道田老太说的都是真的。 又过了半年,田老太身体慢慢好了,赶上春暖花开,于是就坐在村中的一截墙边晒太阳。 这时有个外村人一直盯着田老太看,看了一会又走上前来问:去年十月份,邻县大集上,你是不是半夜时和另一个老人家一起坐在馄饨摊后面的石头上聊天来着。 田老太想起梦里的事,没有直接答,就问你是谁,怎么知道的? 这人说我当时就在你对面一个摊位上,吸着烟等天亮,看你们聊了大半夜,又说又笑的真高兴呢,像是一对感情特别好的亲姐妹,所以我就记得特别清楚。 这一说,田老太又想起了她那个姐妹。事实上她那姐妹不到二十岁就病死了,两个人从小关系就特别好。 当年她那姐妹没了后,她一连四五年,想起来就能哭上一阵儿。 又过了些天,村上有人要去邻县办事,田老太一定要跟着去,家里人谁也说不听,只好让她去了。 到了邻县,田老太径直走到梦里她姐妹带她到的那家红砖绿瓦的大房子前,在门口转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叫了门,说路过讨口水喝。 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开门让她进去,给她倒了水,转身又从里屋抱出个婴儿哄着,婴儿本来一直嘻嘻笑着,见到田老太却立即板起了脸。 田老太就问孩子的性别、年龄之类的,这年轻女子叹口气说,去年十月份生的,生产那天晚上,集市上起火,好多人趁火打劫,还有抢劫的闯到家里来,自己受了惊,本来怀的双胞胎,结果只保住了这一个,另一个生下来就是死胎。 再聊到家中营生,得知女子的丈夫是在县上做官的,家中十分富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丈夫却与别人不同,只想要女儿,所以对这个后面生的小女儿十分疼爱,只是有时会叹息另一个没保住。 期间田老太几次逗那女婴,女婴都生气地躲闪。女子也奇怪,说这孩子生下来就爱笑,从未像今天这样过。 田老太后来又活了十二年才去世。 这个事件是我反复看的一个,因为其中提到了我一直想要了解的人——金太芝。 田老太在昏死的时候两次见到金太芝,又全赖金太芝放在她手心的东西才得以使她不死,最后一刻跑了回来,可这都是在梦里发生的,实际上金太芝却并没有露面。 难道说在田老太那个时候,十几岁的金太芝就已经有了这等本事? 看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就在我回来后的几天,我在山河村待了两个多月,也曾有意去找过金太芝,可是始终都没见到她,怎么我刚回来几天,就发生了与她有关的事? ------------ 第6章 精怪变脸 这些天我会经常想起在山河村的两个月,并且直觉我后面还会多次回到那里,于是我给自己准备了个应急行李包:被褥、枕头、棉衣、棉鞋、各种压缩饼干、水、洗漱用品,以及两根金店换来的十两银子银条。 可是万事俱备,东风不至,我的异能继续没有反应,那黑铁饼也依然没有红雾泛起,我只好继续在《山河诡事》笔记中寻找有关金太芝的记载研究,这一次找到的是一篇记载了关于没有五官的人在山河村频繁出现的事件。 首先是山河村中一个叫王淑萍的女孩,凌晨出门时遇到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女子。 后来,村民发现,王淑萍经常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1929年1月18日,当天为腊八节。 山河村一王姓人家,女儿十九岁,名叫王淑萍。 腊八节这天,北方都有熬腊八粥的习惯,王淑萍凌晨三点就起了床,准备熬上一大锅香喷喷的腊八粥,等全家起床后一起吃。 可是当她配腊八粥的食材时,发现家里没有红枣了。 没有红枣怎么行,在她的观念里,没有红枣的腊八粥是没有灵魂的。 那怎么办?去买吧。王淑萍穿好棉衣,戴好围巾就出了门。 幸好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天上的月亮又极大极圆,且繁星满天,圆月与雪交相辉映,所以虽然是凌晨三点,外面还是能看得清路和近距离的东西的。 王淑萍家住在村子东北角,买东西要去大巷街,大巷街却在有钱人住的西南部,距离还是挺远的,特别是在这样几乎没到膝盖的雪地里,走到大巷街估计要半个小时,到时估计大多数店铺也都开门了。 她就在雪地里跋涉着,终于走到大巷街的街口,一眼望过去,就发现已经有不少店铺的灯都亮了,街道上也被照得明亮了不少。 王淑萍朝着亮着灯的店铺走去,路过一家还没亮灯的店铺时,发现在这家店铺门前,站着一个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棉衣,没带围巾,梳着两条跟自己一样的麻花辫,面朝着紧闭的店铺门,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淑萍心里惦记着买红枣,虽然向女子看了几眼,但是也没过多理会。 可是一连问了几家店铺,都没有红枣卖,王淑萍有点着急,又从一家店铺走出来后,她发现女子站着在旁边的那家店铺也亮灯了,于是又返回到那家店铺。 女子依然面朝着店铺门,背对着她,但却像是能看到她过来一样,向旁边挪了挪,似乎是在给她让出路来。 王淑萍望了她一眼,感觉奇怪,如果要买东西,里面的灯已经亮了,为什么还不进去? 王淑萍一边纳闷一边进了店铺,问到这家店里有红枣卖,就挑挑捡捡地买了半斤,又买了点红糖什么的,然后开门出来。 出来后,王淑萍发现那女子还依然维持着她进门时的姿势——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这大冷的天,一直站在这可别冻坏了。 想到这,王淑萍决定上前问问这女子是谁家的。 “你是谁家的姑娘?站在这干啥呢?不冷吗?” 王淑萍边问着,边走上前拉了拉那女子的衣袖。 然后,女子慢慢转过了头,王淑萍只觉得呼吸一滞。 她看到了什么?一张像个大面团一样的脸,上面没有五官。 王淑萍被眼前看到的惊到了,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更多的却是好奇,于是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一些原因。 而这个没有五官的女子,似乎在她目不转睛的打量下害羞了,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还低下了头。 “你脸呢?”王淑萍终于没忍住,发出了那句灵魂之问。 女子没有出声,头压得更低了,似乎是对自己没有脸这件事十分羞愧。 “你得像我这样,有一张脸,看,有眉毛,眼睛,有鼻子,有嘴,哪怕不好看呢。”王淑萍指着自己的脸,比比划划地说着。 女子还是低着头,没有出声。 “你冷不冷?”王淑萍又问道。 女子还是没回答。 “我得回家去了,你也快回去吧。”王淑萍嘀咕着,转身走了。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她怎么没有脸呢?没有眼睛怎么看东西呢?没有鼻子怎么喘气呢?没有嘴怎么吃饭呢? 就这样一路想着,快到家了才忽然想起来,哪个人能没有脸啊,除非她…… “啊——鬼啊——”王淑萍尖叫着,拼命往家跑去。 她呼喊着冲进屋去,父母刚刚醒,她翻身上了炕,趴在被子上就开始“哇哇”大哭。 父母问了半天,她才止住哭说了刚才遇到的事。 父亲说那有啥好怕的,不就是成精的东西学着变人,还不会变脸呢嘛,在他小的时候村里就有人见到过,没啥好怕的,不会害人。 可是自那以后,村里总有人看到王淑萍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隔壁的婶子来借农具,看到王淑萍后惊讶地问,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你不是说去地里看看庄稼吗?还往田地那边走去了,这咋又在家了? 王淑萍:没有啊,我一直呆在家啊。 走在路上,忽然有人喊:淑萍,你刚才不是在村口挖野菜吗,怎么在这? 王淑萍:没有啊,我刚从家出来。 村里人没事的时候喜欢聚成一堆堆地唠家常,就有人发现,这边的一伙人里有个王淑萍,那边的一伙人中也有一个。 当有人发现了叫嚷起来,其中一个王淑萍就消失不见了。 山河村的村民在接受这种事情上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很快也就接受了有个什么山精野怪的变成了王淑萍的样子,于是再遇到王淑萍就会问上一句: “你是真的王淑萍还是假的啊。” 遇到这个问题,真的就会说“我是真的啊”,假的则是一言不发,低着头转身就走。 但是王淑萍并不是唯一一个遇到无脸人的。 自王淑萍之后的两个月间,村子里不断有人看到没有脸的人在村子附近出现。 几个村民赶着牛车晚归,见前方路边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瘦高的男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车上的几人以为是要搭车的,车到了跟前刚要问询,借着月光却发现是个没有脸的人,于是几个人都吓得不敢说话,却都觉得头皮发麻,汗在后背上像蚯蚓一样往下淌。 两个女子去野地里挖野菜,远远看到几个女子围坐在一起像是聊天呢,两个女子也想凑过去凑个热闹,聊聊天,可是到了跟前一看,这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女子都没有五官,每个人的脸都像个大面团。 村里的放羊倌在野外放羊,看到三个男人远远地过来,看走路的姿势和身形,都不认识,以为是外村来的要问路啥的,结果三个人到了面前,竟然都没有脸。 还有小孩子在村口玩,遇到另一群玩耍的小孩子,也都没有脸……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山河村村民也开始焦虑了,纷纷找里正想办法。 里正一天到晚愁眉不展,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忽然想到昨晚梦到金太芝对他说,那些东西需要人引导才能变出脸,她给他们画出脸来就行了。 里正何文才为这这个事犯愁,又想着这个梦,边走边想就走到了金太芝家门口,看到金太芝正坐在院子里一张小桌子前写着什么。 里正走上前一看,金太芝正在画画,画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人脸,男的女的,小孩的,每个都极俊美好看,桌子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沓画好的。 “太芝啊,你这是在干啥呢?”里正忍不住问。 “三叔,我不是跟你说过嘛,那些东西只是想要人引导着变出脸来,我给他们画一些好看的脸不就行了?”金太芝说。 里正的汗已经顺着后背流了下来——她什么时候说过? 她,她的意思是在自己的梦里对自己说过啊,可是他做的梦金太芝怎么知道,难道是这金太芝让自己做的那个梦? 他也隐隐听说过这金太芝是什么神出鬼没的黑太极门的传人,他就以为是别人胡说的,可是现在他信了……只是那个黑太极门是什么组织?也像道人那样修炼法术的? 里正有点害怕,他想转身就跑,但是想想自己怎么也活了五十多岁了,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失态,传出去太难听了,于是为了面子,强装镇定,半天憋出了一句:你说的,啥意思,脸……咋给? 于是金太芝就给他讲了那些无脸人出来的原因:那些都是修炼了多年的狐黄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以及老鼠,这些东西得道的第一步是要幻化人形,而幻化人形的过程,最难的一步是变脸。 精怪变脸如果靠自己修炼,自己悟,可能要花上百年不止,但是如果有人提点一两句,就能马上领悟。 就像之前王淑萍遇到那个,就是个狐仙,它事先算到王淑萍会去买红枣,也知道只有那家店里卖红枣,所以提前等在那里。 除此之外,它也要事先知道那王淑萍的性格和为人:胆大、心细、热心,却又思路奇特,这样看到它那没有五官的脸后,第一反应是好奇,而不是恐惧,紧接着又比划着自己的脸对它说你也要有一张脸之类的,这就是提点了。 可以说那只狐仙,将人心和人的性格都摸得透透的,每一步都有精心的计算在内,它找上王淑萍不是偶然,而是经过了精心的计划布局的,在找王淑萍之前,它可能已经观察和研究王淑萍很久很久了,所以它才会成功。 可是殊不知,像王淑萍这样的人,是很难遇到的,大多数人在看到一个没有五官的人时,第一反应都是尖叫逃跑,即便是勉强不跑的,也吓得不敢出声。 所以那个经王淑萍提点的狐仙变化出了跟她一样的脸后,其它的精怪也都开始纷纷效仿,但是他们没有那个狐仙揣摩和计算人心的本事,突然现身在别人面前只会引来恐惧和逃跑。 金太芝说着,已经画出了两百多张人脸,然后用布包好,装在一只篮子里,向野外去了。 里正何文才在后面看着,他想他也应该跟着一起去看看的,但是到底是没勇气跟上去。 从那以后,村里再没有人遇到过无脸人,但是偶尔会有人在野外遇到一两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或女子。 自此,山河村开始有了关于金太芝的一些神奇传闻。 如果金太芝的神奇之处是在这时开始广泛被山河村的人知道的,那就是说,在我穿越到山河村的那个时间,金太芝的这些能力山河村的人还不知道。 她不会是和我在同一时间出现的能力吧,并且也时灵时不灵?所以我上次去没有在墙根晒太阳时听过有关她的八卦? ------------ 第7章 罗浮生,我已经死了 这些天研究笔记《山河诡事》中的事件,加上晚上噩梦连连,白天上班时没有精神,坐在办公桌前昏昏欲睡,好在我聪明伶俐加上勤奋刻苦,考公进了一家闲得要死的机关单位,虽然工资极低,但好在清闲,这就让我有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 “罗浮生,今晚你值班。” 人事处的小王突然站在我面前,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又是我值班,我不是昨晚刚值过吗?” 我们单位性质特殊,有个放一些文物的仓库,需要全单位的男职员每晚轮流去仓库睡,是为值班。 “李主任今晚有点事,你替一下。” 他说着转身就走。 这货现在越来越把自己当棵葱了。 小王,退伍下来的,高中学历,找了关系才能进我们单位,学历太低,领导实在没地方放他,把他放在了人事处打杂,还送他去学了几个月的电工,现在负责排单位的值班加抄电表录电费。 值班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的,可是又是躲不过去的。虽然心里憋气,可是也没办法。 快下班时,我想起有个文件要送到人事处,当我带着文件刚走到人事处门口时,就听见小王在里面打电话: “牛哥,你今晚是要去喝酒吧,我安排小罗替你值班了,你忙你的就行了……行,行行牛哥……好勒……没事没事!” 听他挂了电话,我推门而入,先将文件衰他桌子上,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道: “今晚你替姓牛的值班!” “好,我替!” 他的目光有点呆滞和迷茫,十分顺从地答应着。这个样子,这个神情,搜好熟悉。我忙转身出来,摸出了兜里的黑铁饼,又凉了几分,且那暗红的雾气又出现了。 这是,又有了穿越的能量?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要多了解一些关于金太芝的事,准备准备再去。 下班后回到家,我马上又打开了笔记: 山河村在十里八村中算是属于比较富裕的村子,村中原本有间小学堂,有孩子上学的人家,就一起凑束脩请先生。 没想到山河村这学堂办起来后,因为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学堂,所以周围几个村子也都送孩子来山河村上学,于是学堂就越修越大,后来还在学堂后面单独盖出了一间藏书室。 藏书室中的书,有历年请的先生们带来的,有村上出钱收的一些旧书,反正是把那藏书室里的几个大书架都摆满了,还有一大堆放在地上,也称得上是藏书丰富。 藏书室常常好多天都没人去,日常用一把大将军锁锁住,钥匙放在里正手里一把,先生手里一把,村子里无论谁想要看书,都可以找先生或者里正去借钥匙。 1929年7月15日,晚上,新请的先生吃了晚饭后无事可做,突然想到了那间藏书室,觉得应该进去看看都有些什么藏书。 当他慢慢踱到藏书室的门口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讨论诗文。 只听一个声音说:这个“十里黄花满地金”用得不错。 另一个则答道:“黄花满地金”太普遍了,“落英舞缤纷”意境很好…… 接着好像又是探讨文章,各自长篇大论地发表意见,但具体内容听不清。 先生以为有人进藏书室里看书,被误锁在里面后,就在里面讨论起了诗词,于是隔着门问了一声:有人在里面吗? 里面悄无声息。 先生拿钥匙打开门,进去走了一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转身出来,逃出了藏书室。 …… 我在这个事件中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与金太芝有关的信息,这只像是随便记录的一个灵异故事而已。 这本笔记《山河诡事》,是一年前回老家时,一个人交给我的。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遍看它了,如果这一遍还是没法从中发现新的线索,我考虑回一趟老家——山河村。 我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突然觉得有点困倦,最近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噩梦连连,真是快崩溃了。 这时,我听见有人敲门,连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人让我意想不到——竟然是我的大学同学郭明月。 “罗浮生,我来了,你没想到是我吧?”郭明月微笑着问我,眼中却带着一抹忧伤。 “快,快请进!”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连忙请她进屋。 “罗浮生,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来跟你告个别。罗浮生,我已经死了。如果我迷路了,请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送我一程。” 郭明月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我伸手去抓她,手上却落了空,我一激灵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梦。 头痛!我揉着太阳穴,耳边还回荡着郭明月的话:罗浮生,我已经死了…… 什么?!郭明月死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站了起来四处找手机,找到以后连忙点开被我静音了的大学同学群,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又翻到郭明月的手机,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 我想了一下,翻出了另一个女同学——文锦艺的电话,她和郭明月在同一家报社上班。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锦艺,我是罗浮生,我找郭明月有点事,联系不上她,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她吗?”我开门见山地说。 “罗浮生,郭明月刚刚去世了,自杀,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我顿感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就是听着文锦艺跟我描述郭明月自杀的场景: 郭明月在午休的时候,化了精致的妆,穿着一条白色的真丝连衣裙,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血把一浴缸的水都染红了。 这个场景,好熟悉。 我想起大学时,郭明月在她的文章里写过的一个自杀场景: 女孩化着精致的妆,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躺在浴缸中割腕自杀,血把浴缸里的水都染红了,女孩像是被镶嵌在鲜红的琥珀里一样…… 原来她在那时,就写好了自己的结局。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那个明艳动人,满腹才华,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女孩,她不在这个世上了。 整个大学四年,以及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喜欢她。 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有差不多的能力。 我不相信郭明月会自杀,她没有抑郁症,生活中也没有太多的挫折,她家境富庶,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听说她在家中受尽宠爱,很有才华,是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女。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书桌前发呆,一遍遍回忆着大学时和郭明月交往的每一个细节。 她为人冷淡,不愿意跟别人走太近;她美丽大方,却从不以外表自傲;她很有才华,精通书画,却与俗世得失无关。 她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什么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样一个睿智而清醒的人,我想不出她为什么会自杀。 难道她是被害的? 我又想起了梦中郭明月对我说的话,她说“如果我迷路了,请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送我一程。” 我想起大学时与郭明月相处的点滴,其实说是点滴,真正和她近距离交谈,整个四年不足十次,每一次交谈的内容我都记得。 然后剩下的大多数时间,就是我偷偷地关注她。 “罗浮生,你喜欢画画吗?” 那是在一个自习室中,郭明月第一次跟我说话。 当时我正左手扶着发痛的头,右手在稿纸上胡乱地画了一个东西,一直闪现在我脑中折磨着我的一个景象:一个女子,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囚笼中,囚笼放在一个极黑极黑的地方。 真的就是胡乱画的,整个画面只由几根线条组成。 然后郭明月不知何时到了我的旁边,盯着那幅画问我。 “不是,我胡乱画的。”我尴尬地笑道,女神跟我说话,我是有一些慌的。 “不是乱画,这应该是你传承到的记忆……我重新帮你画一幅吧。” 郭明月拿起那张稿纸观察了一会道。 然后第二天,她交给了我一幅画:在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中,关着一个穿着银灰色棉袍的女子。 这女子大概二十五六岁,脸上带着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狠厉。铁笼上还悬挂着一些白色的布条,上面画着红色的符咒,像是用鲜血所画成的。铁笼不知置于何处,只有四周墨一般的漆黑。 整幅画很震撼,跟我脑中总浮现出的那些幻象中的一样。 可是我并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尤其是这铁笼上的符咒,还有画中这女子的神情和衣服,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在纸上画的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啊! 自那以后,郭明月似乎很愿意跟我主动亲近,并且每次聊的都跟书画有关,我知道画画是她的爱好。 第二次交谈: “罗浮生,你看这雨后的校园,像不像一幅油画,好美,真想画下来,再住进去。” 第三次交谈: “罗浮生,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第四次交谈: “罗浮生,你有很多你看不清的记忆,但是我能画出来。” 第五次交谈: “罗浮生,我把我死亡的样子写了下来,但是我怎么画不出来。” 第六次交谈: “罗浮生,你说我能走进我的画里吗?我觉得这副身体太碍事了。” 第七次交谈: “罗浮生,你知道吗?人真的可以走进画里去,但是可能会在里面迷路。” 第八次交谈: “罗浮生,你知道有画灵吗?生前爱画画的人,死后就会成为画灵,并通过画打通时空的通道,获得永生。就像,书也有书灵,生前爱读书的人,死后也会成为书灵,每日吟诗作赋,还能通过文字的力量做很多事。” 这是郭明月和我说的最多的一次话,当时我以为她只是爱幻想,对于书画的认识有点不切实际的走火入魔,现在看来,她可能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第九次交谈: “罗浮生,快毕业了,你毕业后去哪里,我们离得太远的话,以后就不能一起聊书画了。” 为了这句话,我毕业后留在了她在的城市——我们读书的城市。 毕业一年来,我几乎每天会想郭明月一会儿,我想她可能会某一天突然打电话给我,对我说,罗浮生,你在哪,出来跟我聊一聊画吧。 我在等她突然想起我,但是我却不敢联系她,因为我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只有最爱的书画,完全没有男女之情这样东西,这使她看起来更加美好而冰清玉洁。 但是我有,我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打乱她的美好,所以一直在等她哪天想起我了,先联系我。 今天我终于等到了,她来了我的梦里,对我说: “罗浮生,我已经死了。” 郭明月的死绝对不寻常,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突然我想起郭明月曾经跟我说过的话:生前爱读书的人,死后也会成为书灵,每日吟诗作赋,还能通过文字的力量做很多事。 那么,这《山河诡事》中所记录的第五个灵异事件中,那两个谈论诗词的人,就是郭明月所说的书灵? 而且,郭明月能通过我画在稿纸上寥寥几笔的草图,就画出整幅与我脑中看到的所有细节相符的画作,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如果说我脑中所闪过的所有幻象都与黑太极门有关,那么郭明月是否也与这黑太极门有关? 突然,我想起了笔记中记载的另一个事件,那个人,会不会是郭明月?想到这里,我连忙找到那一页。 ------------ 第8章 青城连彩墨之墓 “画画、郭明月、穿越空间、长生……” 我快速翻着手上的笔记,终于,找到了,在《山河诡事》中有一篇关于一个长发白裙的女子,于午夜在墓地作画的记载。 这个事件其实是由两件事组成。 其一: 1928年6月27日,山河村村民刘方栋于午夜出门,前往村南的小山包坟地,在墓地的最南面,找到一个几乎湮没在杂草中的古墓,然后刘方栋就拿出工具开始挖掘。 刘方栋早就听闻,这小山包坟地中有一座古墓,具体哪个朝代未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里面葬着古代一个大官员的独女,随葬有很多金银财宝。 刘方栋平日里好吃懒做,实在不愿过做佃户每日辛苦劳作,一年到头勉强糊口的日子,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那座古墓上。 刘方栋一镐头下去,“砰”地一声脆响,在这午夜的坟地中格外刺耳,他自己也被吓得一哆嗦。 平静了一下之后,刘方栋借着月光一看,又兴奋起来,原来这墓地四周的地面都是用青石砌过的,只是长年累月青石上又积了厚厚一层土,在这层土上又生长出了杂草,也就掩盖了这座古墓原本的气势。 “看来真是一座大墓,肯定有宝贝。” 刘方栋又开始叮叮当当地挖了起来,可是挖着挖着,他却感觉周围亮了不少,虽说这一晚的月亮极大,可是也没这么亮吧,亮到已经能看到掩在杂草中那个小墓碑上的字迹了。 墓碑上,稍大点的字刻着:青城连彩墨之墓。 下方还有两行小字,似是对这墓主人的介绍:才女连彩墨,画成通鬼神。 整个墓碑,只有这寥寥几个字。 这周围太亮了,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亮,竟像白天一样。 刘方栋抬起头来向四周望了望,只这一望,就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盏很亮很亮的灯在半空悬着,而在那灯下,站着一个一头卷曲长发的白衣女子,这女子旁边还支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纸,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笔,正在那上面画着什么。 灯光之下,女子容貌绝世,刘方栋一时呆住,双腿也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良久,女子似乎是画完了最后一笔,然后看向刘方栋,缓缓道: “我当年死亡,实属尸解,尸身随风而化,父亲悲痛,建了这座衣冠冢纪念我,里面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可给你。” 说完,又在画上点点画画,似是修改,过了一会儿,朝刘方栋招手: “你来看,这像你吗?” 刘方栋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挪动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那上面画的正是他自己。 “你空长一副好身板,却懒惰成性,喜欢动歪心思,我帮你去掉这些吧。” 女子说完,用笔在那画上刘方栋的额头处点了一下,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小洞。随即,刘方栋感觉到双腿可以动了,立刻转身惨叫着逃跑。 刘方栋一口气跑回家,吓得涕泪横流,始终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足足缓了一夜才好转,第二天便对家人说起昨晚的事。 自那以后,刘方栋只要犯懒,就头痛无比,所以慢慢就变勤快了。 他想到自己每当有偷懒或者起歪心思的想法,就开始头痛,而头痛的位置,正好在那女子给他看的画上,额头上那个黑洞的位置。 但是这刘方栋天生懒惰,最后还是难改这懒惰,终究头痛而死了。 后来,山河村中便有了墓主连彩墨鬼魂还流连于墓前的传言。 其二: 1929年9月17日,中秋佳节,月圆之夜,繁星满天,山河村很多家庭也挂起了彩灯,甚至几家有钱的富户还互相攀比起来,各自都将彩灯一直挂到了村南小山包上的坟地处。 于是全村上下,一时之间,宛如白昼。 黎彩墨的墓前,也有人挂了彩灯,摆了水果、鲜花、月饼等供品。 其实自刘方栋将盗墓时遇到的事对村民们说了之后,黎彩墨的墓前就长年鲜花贡品不断,看似是时时有人祭奠。 黎彩墨墓地四周也被人清理了一番,露出了原本的青石古墓,看着颇有些奢华气势。 再说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山河村有个叫杜小青的村民,白天去外乡办事,耽搁了一些时候,又要尽量赶在当日回来与家人一起过中秋,所以当日便走夜路晚归,直到半夜时才走到小山包坟地。 杜小青远远看到墓地那边一片光亮,还有几点彩灯,心里想着今年村里的几个大户又都攀比着挂彩灯了,连坟地里都挂了这么多。 边想边走,就来到了墓地近前,然后,就在经过连彩墨的墓附近时,发现那里光芒大放,宛若白昼,一白衣女子立于墓前。 杜小青也听过那连彩墨的鬼魂时常在墓前流连的事,加之八月十五,处处彩灯,胆子也就大了一点,所以就悄悄藏在草丛中观望。 只见那白衣女子对月良久,忽然长叹:此一轮明月,三百二十年间一如初昔,照尽人间多少衰亡。如此万家灯火,不忍想象将面临灭顶之灾,想我连彩墨只因无意间勘破长生,从此便要诈死装鬼,鬼魂唯是令人恐惧,长生却可惊世……两年以后,待接应了金太芝,便不复来了,哎!悠悠岁月,遍阅生死! 言毕,女子手上多了一支画笔,手持画笔在眼前虚空寥寥数笔,一座银白的大门凭空出现,连彩墨走入门中不见。 随即,之前犹如白昼一般的光芒也不见了,只剩下漆黑的墓地中,稀疏的几棵树上挂着几盏灯笼,光芒微弱,更添恐怖。 杜小青从草丛中起身,一口气跑回了村子。 第二天,杜小青将这件事跟里正何文才说了,可何文才却不信,因为他觉得,如果照杜小青所说,那连彩墨已经勘破了长生,从此长生不老,且又有了随手一画便能开门进入仙境的本事,那为什么还要回到那荒凉的墓地中,为什么还要装鬼,她只要不再出现安心去过神仙的日子不就行了? 听了里正这样一分析,听杜小青讲过这件事的村民也就都不相信了,都认为是杜小青瞎编的。 杜小青一时百口莫辩,又一次,得了机会又跟金太芝讲起了这件事。 金太芝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 “乱世要开始了。” 所以在《山河诡事》中,这件事的末尾,标注着一句:此事疑为杜小青杜撰。 可我相信杜小青没有杜撰,这绝对是真的。 我仔细研读这个事件中的每一个字,分析其中对连彩墨的描述:一身白裙,卷曲长发,容颜绝世,画画……跟郭明月一模一样,那一定就是郭明月。 对了,记载中,连彩墨提到个“三百二十年间”,墓碑上还有“青城”二字。 从1929年开始,向前追溯至320年,1609年,为明朝万历年间,“青城”则是呼和浩特翻译过来的意思,当时已经开始有人以“青城”指代呼和浩特了。 那么可以推测,这连彩墨的父亲应该是当时的一个高官,而一般人去世后,要在墓碑上注明此人的祖籍,从墓碑上的“青城连彩墨”,可以看出她是青城人,也就是呼和浩特人。 可是山河村位置偏僻,历史上从未在此建过大的都城,一个位置不低的朝廷官员,怎么会将爱女葬在山河村这穷乡僻壤呢? 我想象了一万种可能,却都觉得不可能。 连彩墨,会不会就是郭明月呢?如果是,会是她的前生吗?前生这种事,真的有吗?我现在多么希望轮回与前世真的存在啊。 看来这过去的山河村,势必是要再回去一次了。 ------------ 第9章 刘氏兄弟相杀 郭明月去世两天了,这两天我真的很难过,感觉整个的心态都变了,从一个屌丝男青年,变成了一个悲观的屌丝男青年。为了能早点查出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再回避脑中时常出现的那些幻象,甚至有的时候还刻意去想那些幻象,希望能看到更多的信息。 实在一无所获之后,我开始认真考虑再次回到过去的山河村。 并且,没有她的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我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躲去山河村一段时间也好。 那么,回到哪一天呢? 我把《山河诡事》笔记认真翻了好几遍,最终选了一天,1928年的12月27日,因为在这一天,还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 考虑到达的时间是冬天,我又在打包好的行李包里加了个大帐篷,睡袋,热水袋,锅碗瓢盆等,这一次准备长住一阵了。 换好棉衣棉裤,穿好棉鞋,一手搭在行李包上,一手抓住黑铁饼,闭上眼睛想象着1928年12月27日的山河村,我那个小窝棚。 一股寒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白雪皑皑,我出现在上次住的废墟边,我的小窝棚已经被雪埋了一半了。我走上前去刚想把窝棚上的雪收拾掉,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我。 竟然就是江连洋。 他,刚刚目睹了我凭空出现在这的全过程。 只见江连洋一步一步向我移过来,脚步异常沉重。 “罗兄……罗神仙……您又来了?” 额…… “江兄,别来无恙啊?”我笑道。 “无恙……无恙……”他恭敬地点着头。 “有扫把吗?我想扫扫雪,今晚还得住这呢。” “有,有有!” 江连洋说着小跑着回去了,没两分钟,和儿子一起带着铁锹、扫把、簸箕等一堆东西,然后二话不说的就开始帮我打扫,还不让我动手。 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这个破烂的小院清扫得干干净净。 “罗神仙,要不您去我家住吧,这小棚子冬天太冷了。” “没事,我这次带了帐篷,过来给我搭把手吧。” 我说着将帐篷拿了出来,找一截墙体还算完好的背风位置,将帐篷搭好,将充气床放进去,将被褥睡袋都放进去,然后将锅碗瓢盆放进了之前盖的窝棚里。 而此时,江连洋和他的儿子,已经原地惊得目瞪口呆了。 “罗神仙,您上次在小山包那突然就不见了,我就知道您是神仙。” 江连洋盯着我的帐篷和一堆锅碗瓢盆,吞了吞口水道。 “嗨,不是什么神仙,不要乱说,只要跟人说我是你家远亲。”我摆了摆手。 “知道,知道,我媳妇是远处嫁来的,我就说你是我媳妇那边的亲戚……罗神仙,上次您来是为了抓那老鼠精,这次您要抓哪个?您说一声,我还像上次一样帮您抓!” 额……这江连洋都是什么脑回路这是? “这次不抓了,就是来看看刘家兄弟的热闹,刘广家住哪?” “我知道,我带你去。” 江连洋说着就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叮嘱儿子: “在这看着罗神仙的东西,别让人来偷了去。” “嗯!”江连洋的儿子狠狠点了点头,站在了帐篷前。 跟着江连洋穿过一条街,拐了一个弯,就见前面聚集了一堆人,还有叫骂声传来。山河村的刘家兄弟已经打起来了。 江连洋带着我挤进人群里,我的打扮又引起了一阵轰动,就有眼尖的喊起来: “嘿,这不是上次那个傻子吗?” “你别胡说,这是我媳妇那边的亲戚,后来才认出来。” 江连洋连忙道。 我的注意力则全在这争吵的兄弟二人身上,他们一会儿会厮打起来,起因是分家,弟弟刘银龙会杀给哥哥捅上一刀。 据那笔记上记载:这刘家兄弟二人,大的刘金龙,小的刘银龙,父亲刘广,两兄弟都已经结婚,可是却没分家,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 刘广一直偏爱大儿子,因为刘银龙出生后,有先生给他算过命,说这二儿子终有一日会败光家产,所以刘广一直看不上小儿子,天长日久矛盾也就出来了。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刘银龙跟刘广大吵一架,然后决定分家。 刘广是个小地主,手里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是也比一般的村民有钱得很。当时刘家住的是几间老房子,土屋,刮风漏风,下雨漏雨,破败不堪。 当时正赶上村南开杂货店的一家人要卖旧屋,盖新房。虽说是旧屋,但是可比他家的老房子强多了,且还是砖瓦房。 刘广就买下了这所房子,和大儿子一家搬了进去,并跟小儿子说定:家产田地全都给大儿子,由大儿子养老。现住的老屋以20块钱的价格卖给小儿子,明年十月份,秋收之后就必须得还完。 无奈,小儿子只能答应,待刘广带着大儿子搬完家,小儿子带着老婆坐在家徒四壁的屋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就连炕上铺的席子都扯走了,碗筷都没给剩两副,粮食更是一粒没有。 不知道那段时日这刘银龙是怎么过来的,反正他们两口子都没跟任何人求借过,村里人只看到这刘银龙每天背着个布口袋早出晚归,问就说是在城里认识了个老爷,帮着办差事呢。 第二年春天,刘银龙把房子翻盖了,盖了三间崭新的砖瓦房,家里添了不少东西。十月份一到,刘银龙就把欠父亲的二十块钱还上了。 这就让刘金龙不舒服了,怎么也想不通刘银龙到底帮那城里的老爷办的什么差事,竟然这么赚钱,一年不到就盖了房,还有余钱,又想到这差事肯定不是分家后找的,肯定是在一起住时就有了,刘银龙定是一直在藏私。 这样越想越气,于是跟刘广商量了一下,就到刘银龙家,说是为了照顾他,房子当时才低价卖给他,他既然有钱,就该按照原价补上,要再补三十块钱。刘银龙自然不愿意,刘金龙就要拆房子。 就这样撕撕扯扯的,刘金龙块头大,就把刘银龙推倒在地上,又扑上去踢打,刘银龙摸到一把柴刀朝着刘金龙砍上去,正砍中刘金龙的肚子。 霎时之间,刘金龙的肚子就被开了个口子,肠子流了出来。 刘银龙也怕了,如果刘金龙死了,他也就成了杀人犯,于是连忙送到村里的医馆,幸好那老大夫见多识广,见流血不多,且肠子未破,就将肠子又塞了回去,然后用药敷在伤口上,包扎了一下。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被划开的伤口两边并未长在一起,而是各自愈合了,肠子还是会流出来,但是一点都不痛,就像是肚子上长了一张大嘴一样。 无奈,刘金龙就用一只碗将肚子上开口的位置扣住,再用绳子困扎固定,以免肠子流出来。 可是每次大小便,这截肠子就会流出体外,然后大小便就从这腹部的肠子中排出,每次都会屎尿淋漓地弄得满身,十分惹人厌烦。 就这样熬了三年,刘金龙死了。 在出殡当日,刘金龙突然附身在刘银龙身上大骂:说你杀我,这是前生注定的,我不怪你,但是你提前杀了我三年,让我平白遭受了多少污秽,我却不能饶你。 自此就附身在刘银龙的身上,任谁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刘银龙被附身后,日常吃喝拉撒都污浊不堪,常常大小便弄得满身。 就这样过了三年,有一天刘银龙走在路上,突然一头栽进了粪坑里,清醒过来后,刘金龙的鬼魂已经离去了。 但是刘银龙经过这三年的被附身,反应已经变得极其迟钝,整个人都木木的。 村里有对刘银龙三年前做的差事感兴趣的,就乘这个机会问他,当时给城里的老爷跑差事,跑的都是什么差事? 这时刘银龙才说,开始时他身无分文,没有饭吃,于是就想着每日去城里要饭去,高低不能让自己和老婆饿死。 他第一天到了城里,找了个地方刚跪下,就有两个老爷,说他们是日本国来的,想请他他帮着办事,说着就给了他一块大洋。 这一块大洋看得刘银龙眼睛都直了,连忙问要办什么事,这两个日本老爷就说,二人想要对此地多了解一些,所以需要他把这省城下面有多少村子,多少人都打听清楚,以及去往哪个村子的路线图都画出来,报给他们。 刘银龙不知道这些具体有什么用,反正那两个老爷每次见面出手都十分大方,就答应了,于是每日早出晚归地去办这个事。 村民们听了,也都不知那两个日本老爷们调查这些有什么用。 刘银龙说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把这附近几个县的所有村庄数量、人口数量都调查明白,并画好了道路图交给了日本老爷。 当他正准备去省城附近调查的时候,哥哥死了,他也发生了那些事,这个肥差事也就做不下去了。 刘金龙和刘银龙都无后,刘广没办法,只好又认回了刘银龙,跟他同住。没想到刘银龙却将家里的房契和地契都偷了出来,连带自己翻修的老房子,转手就全卖掉了,银钱也不知送去了哪里。 有人说见他带着一个布包去找过金太芝,但是也没有证据就是给了金太芝。 刘银龙自此越来越痴傻。 刘广从地主的身份掉下来后,在山河村很是受人白眼,一家人借住在两间没人要的、快塌了的破房子里。 一天他坐在墙根晒着太阳,突然对身边的人说:金太芝是妖女咧,我家金龙死之前梦到她了,她对金龙说等你死了我帮你去找刘银龙报仇,金龙第二天就死了。 这是我在笔记上了解到的全部事情的经过,但是今日亲眼见到,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那刘金龙身材高大魁梧,满面横肉,面色黑红,看起来十分凶狠。 刘银龙瘦小,弱不禁风,面色青白,脸上总带着一种化不开的愁绪一般,薄嘴唇,三角眼,鹰钩鼻。 两个人开始厮打以后,每次都是刘金龙薅着刘银龙的领子就能把他提起来摔在地上,在不知被摔了多少次以后,刘银龙拿起了柴刀,只一划,刘金龙的棉衣和肚皮就被一起划开了,肠子“噗”地就流出了一大截,现场看热闹的人都一阵尖叫。 的确是惨。 然后,我就看到在那被划开的伤口处,好像有一缕暗红的雾气附在那伤口处,而且这缕雾气就是从我口袋中的黑铁饼上发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说这刘金龙的伤口不愈合,竟然是我造成的? 随即,我又想到,一直以为日本在侵华之前,在1931年就开始在中国东北进行局部渗透了,可实际上却更早。 而金太芝,在每个事件中都有她的影子,她能梦里为游魂指路,能为精怪画脸,能助亡魂附体报仇,甚至在听到黎彩墨说要来接引她时也没有恐惧,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乱世将至。 那么金太芝也在这里看热闹呢吗?我环顾四周,男男女女不少,于是我问江连洋: “金太芝在这吗?” 江连洋环顾一圈,答道: “不在。” 金太芝一定知道黎彩墨的来历。 ------------ 第10章 毒母 通过现在已经知道的这些灵异事件可以看出,金太芝是个好人,可是她的行事和手段又带着一股狠厉。开始她给我的感觉是善良,可是后来,我却看出了她维护这善良的——狠厉。 她不会受一些大道理的束缚,不会拘泥于传统的道德,不会理会正邪的论调,不会有多余的仁慈之心,甚至不会理会所谓的道德,她蔑视和不屑世俗对她的评价,她喜欢用邪恶的手段达到正义的目的。 据说,黑太极门历代的传承者都是这样的,所以黑太极门也被称之为邪道。 让我彻底有这种感觉的,则是这《山河诡事》中所记录的毒母事件。 山河村有老妇,无名字,只叫作张陈氏。 这张陈氏时年58岁,一生生下子女共7个。 陈氏年轻时,丰满美貌,温婉可人,嫁给了山河村里手艺最好的木匠张力,婚后第一年生了个女儿。 这女儿十分可爱,粉嫩软糯,左邻右舍的看到了都稀罕得不得了,人人夸赞,张木匠更是喜爱。 张陈氏见男人喜欢,也未说什么,只说还是要个儿子好,女儿没什么用。张木匠只说想要儿子再生就是,这个女儿我也喜欢,张陈氏没再说什么。 女儿未满周岁的时候,张陈氏带着在河边洗衣服,一个照顾不到,女儿掉进水里淹死了。当日张陈氏抱着死了的女儿呼喊着跑了回来,张木匠见女儿死了,心痛得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年底,张陈氏怀孕,第二年又生下了个女儿。张木匠依然疼爱,但是每次抱着女儿的时候,都会想起之前那个,心痛不已,并且不允许媳妇再带去河边。张木匠每次进城干活回来,都会给女儿带点好吃的,或者带一块花布回来让老婆给女儿做件小衣服。 可是女儿一岁的时候,张陈氏又怀孕了。一个月之后,女儿在院子里玩,竟然一个没注意,任她爬进了井里淹死了。 张木匠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不少,幸而老婆又怀孕了,也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 十月怀胎之后,张陈氏又生了个女儿,这一次张陈氏月子还没做完,午睡时一个不小心,就将将孩子压死了。 第二年,张陈氏又有孕了,生下以后还是女儿,这一次张木匠日夜守着,担心女儿出事,女儿还没断奶时,出去干活都会将女儿背在背上带出去。 可是一天,张木匠不知道吃坏了什么拉肚子,正在茅坑蹲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并伴着女儿一声短促的惨叫。 张木匠顿感不好,立即跑出茅房,看到女儿躺在地上,头部流出血来,那血就像蚯蚓一样在地上蜿蜒流淌着。 张木匠看向张陈氏,张陈氏说她哭闹,我抱的时候没抱住,掉在地上了。 张木匠问,我进茅房之前她还刚刚睡着,怎么这一会儿就哭闹了?张木匠又急又气,加上拉肚子拉得全身无力,眼前一黑就栽倒了。 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张木匠病才好。病好之后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喝醉了就拉着张陈氏狠狠地打,边打边大骂着“毒妇”“畜生”。 自此,张陈氏总是脸上带伤,村里人也都诸多闲话,张陈氏却一改往日温婉淑德,动不动就跟别人大骂大吵,就更引来张木匠的打骂。 就在这打骂中,张陈氏又怀了孕。 没有任何悬念的,生下来还是个女儿。 这一次张木匠直接拿刀指着张陈氏,直言:这个女儿再留不住,不管啥原因,我都剁了你。 女儿六个月时,张木匠发现地里的庄稼长了虫子,于是买来了农药,兑好了之后就去田里给庄稼打药。 打药回来以后,发现女儿正躺在地上大哭,面色青紫,嘴里正不断往出冒着白沫。在女儿身边,则放着装农药的瓶子。 张木匠浑身发抖,抱起孩子跑到了医馆,大夫诊断之后摇了摇头,说喝得太多了,救不回来了。 再看一眼那药瓶,大夫又说此药味道极难闻,且味道极苦,小孩子一般闻了就会推开,即便喝到嘴里也会马上吐出来,一点点药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孩子怎么喝了这么多? 说话间,孩子就已经抽搐着断了气。 张木匠抱回了孩子,放在炕上之后便出去找张陈氏,正看到张陈氏在村中间的老槐树下坐着跟人聊天嬉笑。张木匠原本是个要面子的人,但是这次,他二话不说,走过去揪起张陈氏的头发就往回拖,边拖边喊: “老子今天就杀你。” 周围的人看这架势也都吓坏了,跟在后面苦劝,可是全都无用。张木匠一口气将张陈氏拖了回了家,按在地上就是怼脸一顿老拳,将张陈氏打得口鼻流血,整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 几个男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拉开了张木匠,张木匠被拖开之后,一转身又拿起了斧头。 就这样闹了很大一阵子,几乎惊动了大半个村子的人,连张陈氏的父母都来了。 张木匠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开始数说这张陈氏: “这毒妇,简直畜生都不如,之前的四个女儿,其实都是她害死的,她就想要儿子,你要儿子就继续生儿子,我张力又不是养不起,你杀我闺女做啥……?” 众人也都纷纷指责这张陈氏,张陈氏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承认了自己不想要女儿,只想要儿子,怕女儿养多了把家里都吃穷了,主要还是,她不喜欢女儿,看到自己生的女儿心里就恨。 张木匠越听越气,口中不断骂着“畜生”,几次要拿斧头劈死张陈氏,都被众人拉住了。 当时村里正好有个过路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也被这吵闹吸引了过去,他看了看张陈氏的面相,然后对张陈氏说: “你原本儿女缘极佳,儿女各个孝顺,你这一杀,儿女缘已经破坏,自己可能都不能善终。你要儿子简单,但是必须要先生一个女儿,才能生儿子。你下一胎还是女儿,这个女儿养到六岁,再生管保就是儿子。” 然后算命先生又劝了张木匠一番,众人也就慢慢地散了。 进了腊月以后,张陈氏又怀了孕,第二年生下来,果然还是个女儿。 因为算命先生的话,加上张木匠在全村面前立誓,这个女儿要是再留不住,就必杀张陈氏,全家都别活。 张陈氏也害怕了,于是这个女儿就一直养着,当女儿长到六岁的时候,张陈氏果然再次怀孕,生下了个儿子。 女儿十六岁时,张木匠去世。张陈氏将女儿六十块钱卖给了村上三十多岁的老光棍赵老九。 又过了几年,儿子娶媳妇,张陈氏对媳妇尤其苛刻,每天不但要做各种家务,还要被她谩骂殴打,儿子极为愚孝,什么都听张陈氏的。 1929年12月16日,张陈氏的儿媳妇不堪打骂,上吊自杀了。张陈氏的儿子跟媳妇还是很有感情的,未免有些伤心,一直哭泣。 张陈氏安慰道:哭什么,妈明天再帮你娶一个,我儿这样的人物,咱们收拾收拾照样娶大姑娘。于是将儿媳妇草草埋了。 当天夜里,张陈氏刚躺下,就有人敲门,敲门的声音很大,她以为儿子会起来去开门,可是儿子竟睡得特别沉,一直未动,于是张陈氏只好自己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从未有过来往的金太芝站在门口。 “是你这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家干啥?” “张陈氏,你寿到了,我来送你一程。”金太芝微微一笑。 “你说啥呢?”张陈氏见这金太芝说话不好听,立即脸色一沉。 “张陈氏,你原本儿女缘份极好,你的儿女各个都是来找你报恩的,即便是被你亲手害死的几个女儿,也不愿意来找你报仇,但是你儿媳却不欠你,你逼死她,我带了些帮手来送你上路,这人间,你是不配待了,还是早点下去吧。” 金太芝说着,不知道手上摆弄了几下什么,就听见这张陈氏一声尖叫摔倒在地,然后就是满地打滚,直直叫了半夜,将左邻右舍都吵了起来。 就有几个胆子大的男人出来查看,走近前来,看到张陈氏满地打滚,金太芝站在一边嘻嘻笑着看着。大家都知道这金太芝有点邪乎,谁都不敢多问,全都转身回去睡觉了。 张陈氏惨叫了一夜,到了早上声音全无。张陈氏的儿子起来后,看到母亲全身是伤,整个头都几乎掉了下来,躺在院子里,已经死了多时。 张陈氏儿子后来说,金太芝敲门来了时,他是醒着的,但是全身都动不了,也不能开口说话,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母亲与金太芝的对话,更知道母亲在院子里惨叫了一夜。 这件事发生后,山河村中人都对金太芝极为畏惧,但是也有看中她本事的,有的生了病,中了邪之类的,都会带着礼物钱财去找金太芝。 金太芝却有的给治,有的不给治,有的多收钱,有的不要钱。 但是大部分都是不给治,去求她的人常会听她说: “上辈子造的孽,受着吧。” 金太芝性子冷,脾气不好,远近闻名。 在整本笔记中,这是唯一的一篇记录金太芝直接使用术法杀人的事件,但是却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并以此初步勾画了她的性格。 ------------ 第11章 替死 正所谓乱世出妖孽,在笔记中所记载的山河村各类灵异事件,自1928年始,然后就越来越多,这使山河村中的村民在恐惧不安的同时,竟然也慢慢习惯了。 山河村的人都对鬼神的存在深信不疑,同时也相信人与鬼神能够在一个界线的两边相安无事地共存,但是如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越过这条界线,与鬼神交易。 1929年12月26日,山河村村南开杂粮铺子的徐大义,带着一只布袋,颤抖着跪在金太芝家门口哭喊,求金太芝救上一命。可是金太芝家的门却始终未开。 徐大义跪求了一早上,见无用,只好颤颤巍巍地起身,带着口袋往回走,半路上一头栽进雪地里死了。 家人将他抬回去,检查他带着的布口袋,里面是地契房契,大堆的银钱,还有几根小黄鱼。家人一看,这可是家里全部的家当啊。 徐大义拿出全部家当给金太芝,只求她救一命,金太芝却不见,不要,不救。 其实徐大义的事整个山河村中人尽皆知。 徐大义自小身体就不好,长年吃药,也幸好他祖上留下个杂粮铺子,吃药治病也还出得起,到徐大义成年了,家里又张罗着给他取了个媳妇向氏。 徐大义与向氏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日子也过得挺好,很快就有了两个孩子。可是这时,徐大义的身体却迅速地不好了,天天咳血不说,最后连床都下不来,医生也诊断了痨病,没法再治了,眼看着人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 向氏看到丈夫这样,想到两个孩子还小,家里这些年给丈夫延医治病,并没有什么积蓄,如果丈夫一死,自己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杂粮铺估计很难再开下去,孩子以后跟着自己,势必要挨饿受冻,想到此处心如刀绞。 就这样越想越忧虑,突然有一天,这向氏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能不能替丈夫去死? 她想,如果自己死了,丈夫活着,势必能把铺子继续开下去,且身体完全好了的话不再需要吃药治病,也能省出一笔不小的支出,就能把两个孩子好好养大。 这样想着,向氏就去跟丈夫商量,说: “我去庙里求神,让我替你死,让你的病全好,以后再无需吃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好了以后,要好好地把两个孩子养大,不许再续娶,我担心后娘会虐待我儿,即便不虐待,以后你们再生儿女,也会分走我儿的家产。你答不答应?” 徐大义哪里相信可以替死这种事,就觉得媳妇是愚蠢瞎胡闹,但是病体沉重,没有精神跟她理论这些,就想随便打发了媳妇,于是随口道: “行,我答应你不续娶。” 向氏得了丈夫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四处求神,她先去了村里的城隍庙祷告,求城隍爷保佑丈夫的病能够痊愈,自己愿意一命换一命替丈夫去死。然后又在祖先牌位前也同样祷告。 说来奇怪,自从向氏祷告完之后,就慢慢生起了病来,而徐大义的病却渐渐地好了,不但能下床了,连日常的体虚、无力都完全消除了,整个人精神爽利,再不需要吃药了。 向氏做这件事也没瞒过别人,跟村里一些妇女闲聊时也说过,所以大家看到向氏病了,而徐大义这个多年的痨病鬼却活蹦乱跳地好了,都十分惊奇,于是借口看望向氏,每天都有人来打听,向氏也一一对来人说明过程。 没几天,向氏就死了。 向氏死了以后几年,徐大义都谨守承诺,身体好了,精神头足,用心经营杂粮铺,生意越来越好,又开了两个分铺,还买了很多地做了地主,也盖了新房。 这时就有人给徐大义来说媒,是邻村何家的女儿何氏。徐大义本不想同意,可是一见这何氏的美貌,立即就动心了。 徐大义想到亡妻不许他续娶,无非是担心后娘会虐待两个孩子,以及若是再生,会分走家产。这两条其实都好办,自己只需要时时看顾着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受委屈就可以,至于家产,今日的家产远非当初可比,即便分走了一半也远远比向氏活着时要多得多,所以这两件事其实都不是问题。 这样琢磨了一番,徐大义觉得即便现在续娶,也不算是违背对向氏的承诺,于是就答应了。 结婚当日,大摆宴席,非常热闹,因向氏死时两个孩子还不懂事,所以不知道父亲娶后娘有什么不妥,反倒都十分高兴,夹在人群里嬉笑奔跑,大儿子不小心就撞翻了一张桌子。 大喜的日子打翻了碗碟,徐大义十分忌讳,一气之下一脚将大儿子踹出老远,孩子大哭,最终被舅舅哄着去一边玩去了,喜宴继续。 当晚洞房,徐大义见那朱氏貌美如花,喜不自胜,忙喝了合卺酒熄灯上炕,可是却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个冰凉的东西,就像是中间夹着一个人,点燃灯后一看什么都没有,熄灯后那种冰凉的感觉就又出现了,就这样一夜折腾了七八次,最后竟然没能同房。 第二天一大早,徐大义还没有起床,就听到房门被砸得“砰砰”作响,然后就传来叫骂声,听声音像是家里的婢女。 徐大义怒火中烧,起身打开房门,婢女指着徐大义就开始大骂,骂他违背承诺,续娶后妻,结婚当日就打骂我儿,枉我替你去死,你却如此狼心狗肺! 徐大义一看,这是亡妻附身在婢女身上了,于是百般安慰劝说,可是全都没用。被附身的婢女拿起棍子赶走了向氏,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徐大义找了很多道士来看都无用。 闹了两天,一天亡妻附身的婢女提出要与徐大义同床,徐大义不敢不从,同床了两个月后,徐大义感觉身体慢慢不好了,又逐渐开始咳嗽,不时咳血,走路都需要人扶了,又重新生了病。 徐大义生病以后,婢女才清醒过来,向氏的鬼魂走了。 徐大义病情越来越严重,如果从小就这样从未好转过,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做了几年无病无灾的健康人,徐大义突然就非常怕死了,想象着如果能换来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即便是散尽家财也愿意,只要还能活着,他愿意去做佃户整日劳作。 这样想着,徐大义就收拾了家中的房契、地契,一应细软,装在一起去求金太芝。可是金太极到底没理会他,徐大义无奈往回走时死在了路上。 徐大义死了以后,除了几个至亲,并没有多少人可怜他,都觉得他是违背了与向氏的承诺导致的,原来无义之人,即便是用性命去救他,也难换取他的守诺。 自徐大义这件事后,山河村的村民像是得到了某种启发,觉得只要真心祷告,便可替死,于是后来又有儿子病重,父母求城隍要求替死的,自己病重,用钱财雇穷人去城隍庙祷告,让其替自己去死的……可是再没有一个成功过。 ------------ 第12章 一半村民失去了记忆? 在笔记《山河诡事》中,从1928年到1929年所记载的事件中,每一个都可以找到金太芝的影子,可是当我看到1930年这一年的记录时,发现所记的基本上全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小故事。 整个1930年的记载,没有任何关于金太芝的记录,她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好像在整个山河村,乃至整理这本笔记的人的记忆里,都没有她这个人。 我数了一下,仅在1930年这一年中,发生在各家各户,或者是哪个人遇到的灵异事件,加在一起就有73件,而开启这些的,似乎是与一件时空穿越,或者是平行空间的事件有关。 1930年1月1日,一支军队来了山河村,村民们不知道来的是哪里的兵,远远看到了都躲回了家,后来这支队伍直接找到了里正的家里。 里正何文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腿都有点发软,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山河村摊上了啥事,连忙陪着笑问询,却一眼看到了队伍前面站着的是乡上的保长,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来的是县里的宪兵队,为首的是宪兵队的队长,还有两个日本人。无论是队长还是保长,都对这两个日本人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 “何文才,听说你们村有个明朝女子的古墓,传闻这个女子得了长生?”保长问。 “保长老爷,这就是个传闻,去年八月十五晚上,我们村杜小青出门办事回来晚了,路过小山包坟地,说是看到了那黎彩墨在墓前对着月亮……啊,自说自话。但是这件事我是不信,要说这人已经能够长生不老,还回那荒凉的山野坟地前装神弄鬼干啥呢?所以我就说那是杜小青他胡说的。”里正面带讨好地分析着。 “谁问你的意见了,去把杜小青找来,太君老爷要亲自问。”保长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 里正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很快就把杜小青拉了来。 “杜小青,你跟老爷们说说,你去年八月十五晚上的时候,在小山包坟地里看到黎彩墨的事?” “啥?啥八月十五晚上,啥黎彩墨?”杜小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就是去年,你八月十五晚上路过小山包坟地遇到的那件事!”里正不耐烦了。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我在家呀,大过节的我去小山包干啥呀?” “哎我说杜小青你……” 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就愈发诡异了,那杜小青不管如何问,就是说自己去年八月十五的晚上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吃了晚饭,还吃了块月饼,就睡觉了。根本没有出村去办什么事,更不记得路过什么小山包坟地,路过黎彩墨古墓看到了黎彩墨的事。 里正以为这杜小青在耍他,又觉得在城里来的官老爷面前没面子,于是拉着杜小青,带着众人去了杜小青家,叫了杜小青的家人出来问话。 当问到去年八月十五杜小青出村办事的事情时,杜小青的老婆摇头道: “没有啊老爷,去年八月十五我们家谁都没出村过,就在家里过节了。” 然后就是杜小青的父母也都一口咬定,去年八月十五晚上杜小青就是在家里过节,一整天他都没有出去过。 杜小青还有三个孩子,老大也七八岁了,里正又问了这个大孩子,结果大孩子说: “去年八月十五,我爸一直在家,晚上家里吃面条,打的韭菜卤子,吃完饭还有月饼。” 这下里正何文才彻底懵逼了,去年杜小青在八月十五遇到黎彩墨,第二天去找自己说的事历历在目,他不甘心,想到这杜小青是不是脑子坏了,或者就是当时自己没信他的话,故意报复自己的? 想到这何文才也生气了,立即把去年杜小青找自己说这件事时,在场的几个人都找了来,一一询问。 结果却让他更加不能相信,所有的人都说没听杜小青说过,他们也不知道小山包有个什么叫黎彩墨的古墓。就连里正的老婆和父母都说没听过这件事。 这事闹了大半天,村民们也都听到消息,宪兵队来村里只是打听事,不是来抓人的,也都敢出来了,一个个站在旁边看热闹。 这时,一个叫卢大珠的女子在旁边说,她去年听杜小青说过八月十五晚上遇到的事,说那黎彩墨从古墓中出来,说自己得到了长生不老的方法,怕被人惦记,只能装鬼。 卢大珠说完以后,又有几个村民也都点头称是,说自己也听过。 而另一些村民则是用十分难以置信和陌生的神情望着这些人,他们说的这些,也实在是太奇怪了吧,什么黎彩墨,什么古墓,什么长生,他们从来都没听过。 这样争执无用,何文才提议去小山包坟地看看不就行了,高低那样一座青石大墓是跑不了的。 于是宪兵队、看热闹的村民,浩浩荡荡地向小山包坟地的方向而去。 何文才带头,到了小山包坟地以后,径直向那黎彩墨的古墓而去,可是到了以后,他却傻眼了。 面前只有一个几乎快消失了的小坟包,上面长了高高的杂草,几乎分辨不出来是一座坟,在这小坟包的前面,歪歪斜斜地立着一块木质的碑,木头已经朽烂开裂,只能勉强分辨出上面的字:“黎淑之墓”。 “哎,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黎彩墨的大墓呢?” “对啊,那么大一座墓怎么就没了呢?” “这黎淑是谁啊?” …… “你们说啥呢,这里一直不都是这个墓吗,哪有叫黎彩墨的?” “就是啊,这不一直都是黎淑的坟嘛,她是蒙古那边来的,他爹在那边做官,告老还乡后要往南边去,她死在了路上,路过咱们这就葬在这儿了。” “是啊,这就是黎淑。” …… “什么黎淑,这名字听都没听过,是黎彩墨。” “就是,前年刘方栋不是还来盗过墓嘛,结果也遇到了黎彩墨,我也每年给她来上供呢,那大墓怎么就不见了。” “是啊,那么大一座大墓怎么就不见了,我也每年清明来烧纸都给她也上个供呢。” “刘方栋也得头疼病死了,要不还能问问他。” …… 一时之间,小山包坟地中,两伙人争个不休,这让里正更加头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就集体失忆了,如果单是别人,他也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要耍自己事先商量好的,可是现在连自己的爹娘、老婆都说没有黎彩墨的墓…… 想着想着,里正何文才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几个聪明的村民看到何文才的反映,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也都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那不是我家的花盘子嘛,去年中秋来给黎彩墨墓前摆馒头的,当时想着摆一夜第二天来拿,第二天来时就找不着了,我还寻思被谁拿走了,这是被风刮进了这壕沟里。” 一个村民往旁边的沟里看了一眼,跳下去捡起了一个印花的瓷盘。 众人都不说话了,有人悄悄地缩起肩膀,有人偷偷地打了个冷战。 两个日本人则互相对望了一眼,嘴角扬起了不易觉察的笑。 没有找到黎彩墨的墓,日本人和宪兵队也就走了。 山河村中一半的村民怎么都想不通黎彩墨的古墓怎么就这样消失了,而另一半则是奇怪那些人怎么都说有黎彩墨的大墓,明明就只有一个叫黎淑的夭折女子的小坟包。 自这件事以后,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也开始每天在山河村的家家户户上演。 比如: 王家的母女两个坐在一起纳鞋底,聊天,母亲说我这肩膀疼,你来给我揉揉。 女儿放下纳了一半的鞋底,去给母亲揉肩膀。 母亲没出嫁之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娘家妈重男轻女,总是打骂她,一次因为一点小事,拿起菜刀就朝她砍,她转身就跑,菜刀砍在了肩膀上。 幸好村里有个老大夫很有本事,当即用针线给她缝住了,又在上面敷了一种草药,没两天伤口就愈合了,只是伤口的位置出现了一条高高隆起的大疤。 母亲每次肩膀痛的时候,女儿给她揉肩膀,都会去摸几下那条凸起的大疤,这时母亲就会将小时被自己母亲砍的事情说一遍。 可是这次,女儿摸了半天都没找到那条疤的位置,于是就在那一直摸,母亲就问,你摸什么呢? 女儿就说,找肩膀上那条疤啊,怎么不见了。母亲说我肩膀上什么时候有疤了?女儿就说了那件事,母亲说你别瞎说,我妈咋可能拿刀砍我呢? 女儿不甘心,拽开母亲的衣服看,只见母亲的肩膀光滑平整,完全没有那条疤。 女儿很害怕,可是又不敢再坚持说什么,后来偷偷跟一些认识的亲戚说过,有的亲戚说她母亲的肩膀上从来没有疤,有的说的确有疤。当女儿一次遇到舅舅时跟他说起这件事,舅舅肯定的说绝对没有这件事。那时她姥姥已经去世了,无从对证。 又比如: 李家的小夫妻两个,早上醒来后,赖在床上还没起来,就商量着早饭吃什么。 媳妇说昨天剩的两个豆包热上,一人一个,再做一锅大碴粥,菜嘛,就炒个白菜吃。 男人说昨天哪剩啥豆包啊,咱们昨天晚上不是吃的苞米面糊糊嘛。 媳妇说啥时候吃的苞米面糊糊,我最不爱吃那个东西了我咋可能做,我们昨晚就是吃的粘豆包。 说着说着两个人争了起来,于是起床一起去厨房看。 打开锅盖一看,锅里放着半盆剩的高粱米饭,旁边还有一碗大酱,几个土豆,可是两个人都想不起来昨晚吃过高粱米饭,至于土豆和大酱,更是不记得吃过。 又比如: 父子两个准备去田里打农药,儿子说我带上那把新镰刀吧,割点草回来喂牛,顺便看看镰刀好不好用。 父亲说咱家啥时有过新镰刀,你买的? 儿子说不是你上次去赶集的时候买的嘛,一次都没用过呢。 父亲坚决否认自己买过新镰刀。 父子两个差点争执起来,于是一起去仓房里放农具的角落找,没有新镰刀,但是有一把陌生的新锄头。 父子两个奇怪这是谁家的锄头,儿子就去问母亲,母亲说这是你爸上次赶集时买的新锄头咋还忘了,一次都没用过呢。 但是关于这把锄头的记忆,父子两个完全没有。 又比如: 姓张的一家,妈妈见儿子在外面玩得脏脏的,于是热了一锅水,要给儿子洗澡。 儿子不愿意,于是不满地说弟弟也全身很脏啊,你咋不先给他洗? 妈妈毛骨悚然,狠狠打了儿子一巴掌,厉声训斥:你哪来的弟弟? 儿子大哭,说我本来就有弟弟啊! 说着还拿出一堆母亲之前从没见过的泥人、草编蝈蝈笼、弹弓之类的,说这都是弟弟的。 …… 我一遍遍看着笔记中所记录的这些事,觉得在1930年这一年,山河村一定发生了一件普通百姓无从知晓的大事,再结合金太芝彻底从这一年的记录中消失,很有可能这件事是金太芝在背后推动。 而日本人,却带着队伍去山河村寻找黎彩墨的大墓。 黎彩墨有长生之法只是传闻,日本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民间传闻而兴师动众?那么他们一定是掌握了十分可靠的信息。 至于掌握了什么信息呢? 难道,真的是长生? 我又想起了郭明月,心脏刺痛,我希望她真的是黎彩墨,并且真的勘破了长生之道。 ------------ 第13章 1929年要怎么过? 转眼间来到山河村就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就是埋头研究那本笔记,不敢停下来,怕想到郭明月时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所以也更不想回去。 看看时间,快要过年了。 说实话在这边的日子还是蛮苦的,冰天雪地中晚上的气温常常会降到接近零下四十度,帐篷基本没什么保温作用,而在这样的严寒下睡袋也没太大作用,如果是遇到风雪交加的夜晚,这帐篷甚至都有种要被吹走的感觉。 虽然我那黑铁饼上自从上次观看了刘氏兄弟相杀,竟然又出现了暗红色的雾气,足以让我再穿越回去,但是因为这股能量的出现实在是太过随机了,我还是想留到关键的时候再用。 所以,我好几次都想使用那黑铁饼回去,回到我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但是最后都理智地忍住了。 为了过得舒服一点,我在一个阳光比较温暖的日子,将废墟中坍塌的泥块收集到了一起,然后烧了几锅开水和了点泥,准备把这废墟原来的四面断墙再垒高点,然后将帐篷搭进墙里,这样也能挡一挡夜里恐怖的寒风,到了夜里不会太遭罪。 江连洋看到我在忙活着,问了我的意思后,立即回家叫了老婆孩子来帮忙,只一天就垒起了四面两米左右的墙,然后又帮我将帐篷转移到墙里,这也算是挡了一点风,果然当晚就暖和多了。 江连洋的儿子身材瘦小,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瘦的不成样子,长得又矮,看起来像是十二三一样。 见人怯怯的,可能是上次在小山包坟地又被灰老爷吓到了,又觉得我这突然消失和突然出现很诡异,所以每次见到我都极怕的样子,更不敢跟我主动说话。 基本忙活得差不多了之后,江连洋打发媳妇回家做饭,他儿子也跟着回去了,江连洋还在外面帮我收拾院子,将这一片废墟收拾得像模像样的,之前胡乱丢的一些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及井井有条。 我望着江连洋忙碌的身影,想想江连洋的儿子那副可怜样,于是钻进帐篷,把包里的方便面、饼干、火腿肠这些东西的包装去掉,一起装在一个盆子里,装了满满一盆,然后端出来。 上次江连洋从那灰老爷的洞里挖了不少的东西,但是他应该是舍不得全拿去换吃的,现在每天给我拿来的这些应该是家里最好的饭菜了,真是想象不出这些年江连洋做佃户家里都吃些什么东西。 江连洋见我手里一个盆子,里面装着一堆他不认识的东西,但是应该感觉到都是吃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这个给孩子拿回去吃。” 我说着将盆子递给江连洋。 “罗神仙,这是啥?” 我于是将每样东西的吃法都一一告诉给江连洋,然后就看着他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然后将盆子推回到了我手里。 “我不能要这个。” “为啥呢?” “按您说的,这都是白面粉、肉做的,太金贵了,我不能要。” “嗨,这东西我都吃够了,真不如你的小米粥和炒咸菜好吃,你拿回去给孩子补充补充营养,不多吃点好的孩子都不长个了,万一以后世道乱了,孩子又瘦又小,逃命都跑不动。” 我这说的的确是实话,世道真的快乱了,我并不知道山河村在战乱中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些村民能活下来多少。 这个年代的农民是真的苦,手里有点钱都死死地捂住,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殊不知越是乱世越是要吃好喝好养好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听我这一说,江连洋才把这一盆东西拿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江连洋又用我给他的盆端了一盆粥过来,还带了两只粗陶碗,一只碗里装着用油炒过的咸菜,另一只碗装了一碗颜色发黑的不知什么肉,看起来有点像是腊肉。 “这是啥肉?” 我喜欢吃肉,但是对肉有那么点挑剔,喝了口粥,吃了口咸菜,这咸香的味道实在是太满足了。 “罗神仙,您尝尝这肉,上次在灰老爷那里拿回来的兔子肉,我媳妇收拾干净了后用盐腌住了,腌了满满一坛子,我媳妇本来说过年再打开吃,今天就打开了给您蒸了一碗。” “啥?!额……我不喜欢吃兔子肉,你拿回去吧。” 我想起当时灰老爷坐在那棺材里,面前摆了七八只死兔子的情形,关键是不知道那兔子已经死了几天了,就忍不住反胃。 但是我保持住了平静,告诉江连洋我不吃兔子肉。 “不吃兔子肉?” 他应该是想象不出还有人单独不吃哪种肉的,什么肉不都一样香吗? “不吃,小时候吃多了,吃伤到了。” 江连洋盯着那碗兔子肉愣了一会儿,最后疑惑地端走了。 吃饱喝足,我在院子里散了一会步,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再看看腕表,七点多,七点多啊,漫漫长夜,从七点就开始了,这就是古代的生活。但是这样也挺好,生活简单。 这么早就去睡了,这要是有个老婆还能回去打个扑克玩,我睡这么早怎么睡得着? 不过好在今晚会暖和了,不如也早点钻进帐篷里躺着去吧。 我先捡了点柴烧了一大锅水,洗漱完之后,又灌满一个大保温杯和两个热水袋,然后又弄了个炭火盆放进帐篷,至于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只能听天由命了。 躺在帐篷里,我开始回忆起这个年代的中国历史。 现在是1928年的年底,马上进入1929年,正处于民国时期。而在接下来的1929年将要发生的事: 在1929年的1月份,中国共产党在井冈山建立了根据地。与此同时国民党政府开始整编全国军队,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四派的矛盾开始加剧,蒋介石接着这个机会削弱了其它的势力,国内形势越来越复杂。 1929年3月份,蒋桂战争爆发,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军阀被老蒋干败。 1929年7月份,张学良带领东北军强行收回了中东铁路的路权,苏联开始集结军队攻打满洲里等地,最后东北军惨败,伤亡惨重,中东铁路路权重新被苏联收回,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不说,黑瞎子岛还被抢走了。 1929年11月份,满洲里被苏军攻陷。 1929年12月份,广西百色起义,建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广西少数民族地区实行工农武装割据。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期,东北地区在张学良带领的东北军控制下,而距离山河村很近的哈尔滨,此时为哈尔滨特区。 最晚到7月份,东北军就会因中东铁路问题与苏联发生战事,战争从7月份开始断断续续地打到12月份左右结束,这期间有大量百姓死于战火。 从我手上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来看,1929年这一年,山河村要在战争中遭受重创,我又能做些什么呢?1929年要怎么过?难道到时候就使用这黑铁饼回去躲避战乱? 我躺在床上烦躁地翻看着《山河诡事》,笔记里记录的事件有上千件,一一看下来,然后我发现这金太芝在这笔记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另外,笔记中还多次提到黑太极门九世传承的画作记录,以及一面能开启长生的黑太极镜。 “这黑太极镜是个什么东西呢?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这段时间反正什么事都做不了,索性就将这笔记彻底研究一下。 ------------ 第14章 黑鸭子河事件(一) 在笔记中,在1929年这一年,山河村也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我数了一下,单这一年里发生的各种灵异事件加在一起就有73件,而发生在黑鸭子河的事件就有17件。 山河村附近有一条河,村民都称其为黑鸭子河,其实是松花江的一小段支流。 解放后,黑鸭子河又毫无征兆地干涸了,后来河床又被村民开荒种了庄稼,所以对于这条河的记忆,在山河村的年轻一代中是个空白,只有几个老人还记得黑鸭子河曾存在过。 但是现在,这条河还在。 1929年发生在这黑鸭子河上的十七起灵异事件使这条河成为了山河村村民们的噩梦,人们从此轻易不再踏入这条河的范围之内。 所以现在,我要重点研究一下这条黑鸭子河。 事件一: 1929年2月24日,这天是元宵节,天气还是很冷的,黑鸭子河还结着厚厚的冰,村民肖长青吃过早饭后就跟家里人说要去钓鱼。 家人都劝他,说这大过节的你钓什么鱼,再说河还冻着呢。 肖长青却不听,非要去,家里人见拦不住他,也就由他去了,走时媳妇说晚上等他吃饭,早点回来。肖长青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可能来不及回来吃晚饭,到时万俊波送我回来。 媳妇就问万俊波是谁,因为肖长青认识的熟人朋友她也都认识,从来没听过这个姓万的名字。可是肖长青却没回她,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肖长青背着鱼竿走了以后,媳妇才发现他忘记带铁镐了。 因为肖长青每次冬钓,都是带着铁镐在冰面上砸个窟窿,然后坐在那窟窿旁下竿钓鱼。 媳妇想,他忘记带铁镐,一会肯定还会返回来拿,可是肖长青却没回来。 很快,一整天就过去了,肖长青始终没回来,一直到了晚上,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一些富户也把彩灯挂了起来,正所谓“正月十五雪打灯”嘛,彩灯、飘雪,元宵的气氛一下就出来了。 等到肖长青的老婆已经把元宵煮好了,肖长青还没回来,一家人就有点急了,肖长青已经五十多岁了,媳妇和儿子、儿媳、女儿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是砸冰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了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啊,于是就一起出去找。 一家人拿着个灯笼,找到了黑鸭子河,此时天已经黑了,下着雪,也没有月亮,所以周围一片漆黑,小小一只灯笼能照亮的范围非常的小。 幸而江面并不太宽,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走上去也不会打滑,所以一家人就相扶着在江面上以“S”型的路线边走边喊,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见前面不远处,江面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肖家人连忙走过去一看,正是肖长青从家里带走的小凳子、水桶,还有肖长青的棉衣。 鱼竿不见了,肖长青也毫无踪影。 冰面上有一个被砸开了的圆形冰窟,冰窟的附近有不少血迹。 肖家人大惊,立即意识到肖长青可能已经掉进了冰窟中,凶多吉少了,于是一家人又在江面上哭哭啼啼地待到半夜,实在无法可想,只好回来。 第二天又找了里正,带了人去找,顺着江水缓慢流淌的方向,清理掉冰面的积雪,试图从上面看到冰下的情况。这样忙了三四天,可还是一无所获。 肖长青掉进了冰窟,连尸都收不回来,一家人整天愁眉不展。 肖长青的老婆突然想到,肖长青走时并没有拿铁镐,那冰窟是怎么砸开的呢?而且看冰窟上的痕迹,的确是用铁镐之类的工具砸开的,并不是用石块砸的。 另外,肖长青走的时候说,他恐怕是赶不上晚饭了,到时万俊波会送他回来,这万俊波又是什么人呢? 再想到冰面上的血迹,肖长青媳妇就觉得肖长青的失踪绝对不正常,一定是被人害了。 肖家人就这样愁云惨淡地过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后,江面已经完全解冻化开了,肖家又请人帮忙打捞了几次,可还是没有打捞到尸体,实在没办法,也就准备放弃了。 又过了一个月,一艘轮船在江上行驶,不知怎么就走错了方向,误闯进这黑鸭子河中来,一个船员刚好站在甲板上向河里望,就看到一个人在河里扑腾着,像是落水了,于是连忙呼喊着救援。 船长也将船开了过去,但是令船上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凉的是,当大家把这落水的人从河里拉上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不动了,当继续向上拉的时候,又发现这是一具死尸,且没有头。 死尸的手腕上还缠着鱼竿的一截鱼线,当拉动鱼线的时候,发现另一边特别重,待打捞上来一看,鱼线的另一端竟然挂着一个人头,鱼钩深深地没入这颗人头的嘴里。 一船的人都很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看到前面江边像是有人,于是便将船开过去,想询问一下最近村里有没有人溺水。等近了之后,发现是个老妇,老妇这时也发现了挂在船上的无头尸体,认出那衣服,立即大哭起来。 原来这是肖长青的媳妇,因为一直找不到肖长青,且肖长青失踪得十分可疑,她又无计可施,心中憋闷,所以每日来这江边转悠。没想到就遇到了这轮船送回了肖长青的尸体。 轮船上的人跟肖长青媳妇说明了始末,肖长青媳妇不停道谢,说话间知道了船长的名字叫万俊波。肖长青的媳妇大惊,就说了肖长青元宵节那天出去钓鱼,临走前说万俊波会送他回来。 可是万俊波是这船上的船长,长年不离开船的谋生计,元宵节时自己还在上海,且从来不认识肖长青,满船的船员都可以给自己作证。 但是话又说回来,今天万俊波就觉得特别的诡异,他明明调好了方向,准备沿着松花江继续向北去的,怎么就阴差阳错地进了这黑鸭子河呢?他驾船经验丰富,这种低级的错误他是不可能犯的,可是今天就犯了。 肖长青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生前又是怎么知道会有一个叫万俊波的船长打捞了他的尸体,并将其送回,这些都无从得知,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事件二 1929年4月3日,还是黑鸭子河,午夜的江面上,一艘小渔船在江心打着转,在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侧的船舷上各扒着一双苍白的小手,随后,慢慢地,两张苍白的小脸也从水里钻出,死死望着渔船上的人。 渔船上的人叫李银河,已经五十多岁了,是山河村里经验丰富的渔夫,他有一条渔船,每天凌晨三点会准时起床去黑鸭子河撒网。 李银河家世代打渔,到他这,一生未娶,无妻无子,独自一个人生活。每日早出晚归,撒网打渔,他的大半时间都是在渔船上度过的。 李银河家的鸡每天凌晨三点会叫,他听到鸡叫就起床,带着渔网去江边撒网。 到了江边,李银河先将小船推进水里,向江心划去,江面波光粼粼,异常平静,只听到船桨摇起的水花声。 李银河到了江心,停下船开始整理渔网,突然船身一震,然后猛地向一侧倾斜,他向船身另一侧望去,借着月光,他看到船舷处两张苍白的小脸探上船来,两双同样苍白的小手紧紧扒着船舷。 看过去是两个大概三五岁的小孩,可是那两个娃娃虽然看着小,力气却不小,扒得小船在江心滴溜溜地打着转,马上就要翻了。 “爷爷,快动手呀,快动手呀。”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江中响起,在这寂静的午夜听着尤其渗人。 “快动手爷爷!” 一个更小的孩子的声音。 “别动,有夹夹,有夹夹!”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 “啊——” 李银河吓得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同时碰翻了一只装鱼的篓子。 随着“当啷”一声,一把剪刀从鱼篓中滚落出来,在月光下闪着耀目的寒光。 “哎呀,真有夹夹!” 一个孩子喊了一声,水花一响,船舷边的两张苍白的小脸不见了,周围一片死寂。 李银河回过神来,一把抓起剪刀死死护在怀中,良久才缓过神来,抓住船桨迅速向岸边划去。上岸后,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回跑,一路跑着,后面还传来好像是孩子的“咯咯咯”的笑声。 李银河十分害怕,回到村子一说,很快就传开了,大家都说好像早就听老人们说过那黑鸭子河里有一老两小三个水鬼了,很多人都见过。 李银河向几个岁数大的打听了之后,才知道以前在清政府那个时候,这个黑鸭子河里淹死过外地来的一个老头和他的两个小孙子,好像是个做官人家出来的,惹上了官司出来逃难,一家人就跑出来了这一老两少,其他的都被砍了头。 那老人家划着一只小筏子带着两个小孙子在江心,官兵就在岸上沿着岸边追,突然那船就翻了,三个人一起落了水,当时好像李银河的爷爷和刘小龙的父亲都在江心打渔,知道他们是犯了事儿的,不敢救,眼看着活活淹死的。 李银河听着后背发凉,爷爷和父亲都没说过这件事,想了想,他把那把剪刀用一根红布条绑在了裤腰带上。 山河村靠打渔糊口的还有刘小龙两口子,李银河遇到这事后就有点害怕,于是就去找刘小龙两口子商量,第二天和他们一起出门去黑鸭子河。 第二天鸡一叫,李银河又起来收拾好了,等了半天不见刘小龙两口子来叫自己,于是就到刘小龙家窗前叫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 李银河等得心急,想着他们高低也快起来了,要不自己就先去,反正自己走得慢,等到了江边再坐着慢慢等他们。 李银河慢慢走到江边,又在江边坐了一会,刘小龙两口子还是不来,再看看江面,在月光之下,江心光滑如镜面,带着粼粼波光,气氛恬静,李银河突然觉得这没什么可怕的,站起身推着小船就往江里去。 当李银河的船划到江心的时候,水里又露出了两个小脑袋。 这一次他们不说话了,只是扒着船舷拼命晃着李银河的小渔船。 李银河站在渔船上摇摆得厉害,他腰上的剪刀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突然“咕嘟”一声,剪刀从裤腰带上脱落掉进了水里,小船瞬间就翻了。 李银河掉进水里后连头都没露一下,水面上只冒出来几朵泡泡,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那么发生的这些事,是谁见到的呢?其实在当时,河边的草丛里藏着一个孩子,李银河家的鸡叫也是他弄的,半夜一点他就去李银河家的鸡窝学鸡叫,于是李银河家的公鸡都跟着叫上了。 这个孩子就是李银河隔壁家的——裴小培。 裴小培三年前在这黑鸭子河边受伤过,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多,跟死了一样,后来醒了过来,但是家人都说孩子就像变了一个人。 再说这李银河出事,首先发现的当然就是刘小龙两口子。 这两口子记着李银河要和他们一起去,于是三点多起床收拾好之后去叫李银河,却发现他已经走了,还觉得奇怪呢。等到了江边,刘小龙两口子就发现了李银河翻在江里还没完全沉下去的小船,猜测李银河是翻船落水后没爬上来。 里正组织捞尸,大家都去帮忙,捞尸的时候,刘小龙两口子也不小心淹死了。 这两口子死得就有点诡异了,只是船突然一晃,两口子就同时一个跟头栽进水里去了。 原本水性很好的夫妻两个也跟李银河一样,头都没露一下就冒泡泡了。 傍晚,三人的尸体都打捞上来并排摆在江边,据说摆得就跟当年那一老两少的尸体被捞上来时一模一样。 关于这裴小培在黑鸭子河边受伤,其实说起来是山河村的一件大惨事,当时一共有七个孩子,全都摔死了,只有这裴小培一个活了下来。 那一天黑鸭子河边血流满地,哭声震天。 据当时在场的里正以及几个村民说,因为黑鸭子河旁边长的那几棵果树上结了一些果子,几个孩子上树摘果子,结果都掉下来摔死了,只有裴小培一个人还有一口气,抱回去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醒。 开始里正还天天去看他,后来发现他好像对那天的事全都不记得了,去的次数也就少了。 ------------ 第15章 黑鸭子河事件(二) 我翻看着关于在这黑鸭子河边发生的十七起灵异事件,发现这个叫裴小培的孩子跟这黑鸭子河好像有很大的关系,他总是不时地出现,像个幽灵,每件事背后好像都有他的影子,就像是金太芝在山河村的存在一般。 事件三: 关于裴小培和另外六个孩子在黑鸭子河边的果树下发生了什么,好像只有里正何文才和几个村民知道,但是这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孩子们贪玩,自己从树上掉下来的。 果树最高的不过两三米,地上还是沙子和积叶,即便是掉下来,怎么就能各个都脑浆迸裂呢? 肖长青和李银河也是当日在场的人,但是这两个人已经死了。 自从这七个孩子出事以后,有一些晚上路过黑鸭子河的村民都说,影影绰绰好像看到几个小孩在那果树下玩,有的像哪个孩子,有的像哪个孩子,都是那天出事时摔死在树下的。 但是人们最常见到的就是裴小培,他爹裴绪已经在那边看到他好几次了,每次狂奔过去,人都突然不见了,甚至直到裴小培醒了以后,他还在黑鸭子河边的果树下看到过几次裴小培的身影。 裴小培醒来以后,裴绪常常盯着自己的儿子一看就是半天,他觉得眼前这个儿子很陌生,说话的样子,看自己的眼神,全都陌生。而且,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和自己亲近了,不再搂着自己的脖子要吃的玩的了。 裴绪在路上走时,经常会有人对他说: “裴绪,刚才看到小培在果树那玩呢,好几个孩子一起。” 裴绪就要答应一句: “小培在家呢,你可能是看错了。” 这样次数多了以后,裴绪更是觉得,儿子的身体里,似乎住着的是另一个灵魂,他已经不是小培了,自己的儿子还在那个阴暗的果树下呆着。 事件四: 黑鸭子河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开始让全村的所有人都怀疑真正的裴小培已经死了,现在的裴小培是被上身的。 1929年6月30日,几个孩子在黑鸭子河中比较浅的地方游泳,一个孩子溺水了。 这个溺水的孩子叫郭小果,父亲郭富。 这黑鸭子河的河岸两边还长着半人多高的水草、柳条之类的,所以平时也经常会有人来这边割柳条回去编筐。当时几个大人正在割柳条,就听到河那边传来尖叫哭喊声,往那边一望,看到几个孩子对着河里哭喊,知道是有人溺水了,连忙跑过去救人。 几个大人也不是很熟悉水性,看着溺水的孩子在河里挣扎,因为这黑鸭子河种种诡异的传闻,谁都不敢下去救,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这几个人商量了半天,直到那溺水的孩子已经不动了,这几个才商量好,将每个人拿来的准备捆柳条的绳子连在一起,捆在一个人腰间,然后由这个人下水,其他人在岸上牵着绳子,如果看他上不来了就拽着绳子把他拉上来。 于是一个人腰上捆着绳子下了水,游到河中央孩子溺水的位置,将已经沉下去了的孩子一把抓起来,然后就由岸上的人连拉带拽地把他和孩子拽了上来。 可是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了,几个大人连忙施救,这时已经有孩子回去通知了郭小果的父亲郭富,郭富很快就赶了来,见到儿子已经没有了呼吸,连忙按压胸腔,不停抢救,最后就是一直不停地做着一个机械按压胸腔的动作。 周围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看这郭富有点不对劲,于是都开始轻声劝他,说小果已经走了,放手吧。但是这郭富不听,手上始终都不停地抢救着儿子,汗水和着泪水流了满脸,身上的衣裤全都湿透,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样。 后来郭富的媳妇来了,哭了一阵后见郭富一直这样子,于是上前去拉他,郭富一把推开媳妇,继续施救。众人见郭富这样子,知道他是魔怔了,但是都不敢上前劝,于是都那样呆呆地看着,除了郭富老婆小声的哭,再没有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大家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见已经没有呼吸多时的郭小果开始哭,吐水,咳嗽,郭富见了连忙扶着儿子坐起来,拍着后背帮他把呛进去的水都吐出来。 郭小果缓了一会儿,抱着郭富又开始“哇哇”大哭。 后来,郭小果对别人说: “那天我被捞上来以后,就站在旁边,看到我爸满脸汗水混着泪水不停地救我,别人都劝他别救了,救不回来了,可是我爸谁都不听,就是一直救我,后来我觉得胸口被我爸按的很疼,一下就醒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我爸,别人都说别救了时,就只有我爸没扔下我。” 听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凉,又问他那时都是啥感觉。 郭小果说: “没啥感觉,就是眼前只有黑白两个颜色,四周有点黑,就像傍晚那样,看得清东西,看不清颜色,觉得冷,心里特别难受,想哭,对了,我还看到裴小培了,他就在旁边站着,还推了我一把,我就摔倒在我那尸体上,才感觉到我爸按得我疼,才醒了过来。” 裴小培?众人面面相觑:裴小培已经醒过来很久了,活蹦乱跳的,并且那天裴小培在家,郭小果怎么会在黑鸭子河那看到裴小培? 事件五: 1929年7月4日傍晚,山河村的光棍鲁二在黑鸭子河看到村民王大六的老婆在河里游泳,身上没穿衣服,只披着一张花被单,长头发散开,在河中心边游边哈哈笑,浪得很。 村民鲁二正好在那割猪草看到了,鲁二是个光棍,一时就都看呆了,于是就躲在草丛里一直看,看得全身发热口干舌燥的,一直到天黑下来看不到了,他才恍恍惚惚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了怎么天都这么黑了,这王大六的媳妇还在那游泳?而且那女人怎么那么会游泳,这山河村女人就没有会游泳的,全村也就几个男人会游,还都是狗刨,根本不会像王大六媳妇游得那样好看。 他又想起之前那次精怪变脸的事,突然就想到莫不是那根本就不是王大六的媳妇,而是鬼仿照着王大六媳妇的脸变的? 这鲁二越想越怕,撒腿就跑起来,一口气跑回了村子,正遇到里正何才文,何文才瞥了他一眼,说走路稳当点,挺大个人瞎跑啥啊? 鲁二跑得满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里正,一把拉住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大口喘气。 “干啥呢干啥呢?!” 里正甩开鲁二,鲁二又一把拉了住,喘着粗气说: “黑……鸭子河里,王、王大六媳妇,光腚在里面洗澡呢……还,还披着花床单……我看着,看着像啥鬼怪变的……哎妈呀,叔,可吓死我!” 鲁二说完,又大口喘着气。 “啥?王大六媳妇?王大六媳妇都走好几天了,前几天跟王大六吵架,说是回她梨树村娘家了。”里正说。 “那黑鸭子河里,我看到的……就真是啥鬼怪了。”鲁二说着,狠狠打了个冷战。 又过了几天,王大六媳妇的娘家弟弟来了,说想看看姐姐,他妈在家天天梦到女儿,光着身子泡在水里,呜呜地哭,担心在这出了啥事,让他来看看。 王大六说前几天跟我吵架,说是回娘家了,走好几天了,一直没回去吗? 娘家弟弟一听就急了,说没回来啊,那人去了哪? 紧接着就回去报信,然后来了一帮亲戚开始寻找,王大六媳妇的老娘一听女儿不见了,哭得眼睛都肿了,还找了梨树村上很出名的算命先生给算了一卦。 算命先生推算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说:丫头已经不在了,去他们村里有水的地方找找吧。 王大六媳妇的娘家人就来山河村闹了起来,里正何文才被闹得没办法,加上那天听了鲁二说的,也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于是找了几只船,让人下黑鸭子河打捞。 就在鲁二指出的王老六媳妇游泳的地方,一钩子下去就勾到了东西,往上一拉,一张花被单露了出来,再一拉,被单里包裹着的女尸也就浮了上来,但是极重,几个人合力拽起,发现尸体的脚腕上还绑着一块大石头。 见了尸体,鲁二蹲坐在岸边被晒得滚热的沙子上,身上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冷战——原来那天看到洗澡的,真是王大六媳妇的鬼魂。 王大六媳妇的娘家人看到了尸体顿时大哭起来,她娘家妈哭得昏死过去好几次,弟弟托亲戚照顾了他妈,就去乡上报警局去了。 何文才让人抓来王大六,问是咋回事,王大六见了媳妇的尸体,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然后承认自己跟媳妇吵架,不小心打死了她。 “你杀了人,为啥还把衣服都给扒了,你还是人吗?” 何文才狠狠踹了王大六一脚,指着他大骂。在村民看来,死了没穿上衣服,这是大忌,表示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光着身子。家人死了不给穿衣服,这是极缺德的一件事。王大六媳妇妈刚才也是见了女儿身上一件衣服没有,所以才气昏了过去。 “我,我是怕她以后漂上来,被人认衣服认出来,没有衣服,泡几天泡烂了,就看不出是我媳妇了。” “你这个畜生!” 媳妇娘家人一起冲上去对着这王大六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到了晚上,乡上宪兵队的来了,把王大六拿走了。 后来又听说,王大六媳妇的弟弟卖了牛,使了钱,到秋天就枪毙了王大六。 ------------ 第16章 黑鸭子河事件(三) 关于这黑鸭子河,我问过江连洋,他说黑鸭子河在以前一直都十分平静,至于几件淹死人的事,也都是几件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了,一些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一些则是听老人说的,至于最近这十来年都没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哪条河没有淹死的鬼,要是每一个都闹起来,那还行?就像这黑鸭子河从古到今,河底沉尸也都数不尽,可是在1929年以前,却一直安静无事。 我盯着眼前的笔记,将1929年在黑鸭子河边发生的所有灵异事件都反复翻看了好几遍,最终发现,这些事件的起因好像就是裴小培等七个孩子在果树下发生了惨事,这件事当时太悲惨了,太大了。所以当躺了一年半的裴小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在山河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据老人说,这种情况叫游魂归体,也就是说人在受了重伤以后,在要死不死的时候,魂魄会脱离身体无法回来,在外面一直游荡,而身体则是躺在床上一直沉睡。 相传游魂归体能重新找回来的很少很少,需要这游魂在游荡的过程中遇到本事极高的神仙之类的将其带回来再送进身体。 所以当山河村的人听说已经游魂了一年多的裴小培醒了,都极为震惊,纷纷前来看望。 事件六: 1929年7月26日,裴小培已经醒过来了半年多了,这天,他在街上遇到了和几个人一起走的刘傻子。裴小培看了刘傻子一会儿,突然说:我来那天见过你,你就站在河边,但是雾太大了,我那天没看清你。 听裴小培这样一说,和刘傻子一起走的几个人都大惊失色,看着裴小培的目光都带着古怪。 他们记得,在裴小培醒过来的当天,黑鸭子河上也发生了一件怪事:河面上立起了一道黑色的大门。 看到这个情境的是村里的刘傻子,但当时没人相信他。 刘傻子当时正在那边放猪,然后就听到河水发出震天的响声,他望过去,发现河中央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就在那漩涡上面,一道黑色的大门出现了,这时河面上也起了大雾,那雾极浓极大,将整个江面和河两岸都笼罩住了。 刘傻子意识被眼前这景象惊呆了,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河面上会有一座大门,于是就死死盯着那边看,就发现在雾气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走了出来,再一看,那不是裴小培吗?可是这裴小培一闪就不见了。 透过雾气,刘傻子发现大门还在,他就继续盯着,又过了一会儿,门里又走出了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这个女人有一头很长很长的卷发,这时雾更浓了,刘傻子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过了好久,雾气散了,可是河面平静,什么都没有了。 刘傻子一口气跑回村里,见人就说这件事,可是没什么人相信他,有一两个人随口问了几句,听到答案后也都认为是傻子在胡说,所以谁也没放在心上,都快步朝裴家走去。 裴小培醒了,游魂回归,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啊,或许是有神仙帮忙,所以大家都想过去看看。 这个事件我读了很多遍,也就是这件事让我肯定,这个裴小培肯定有问题,他很有可能是通过河面上,刘傻子看到的大门中走出来的,那么他来自哪里呢?他之前又是谁呢?如果他也是裴小培,这是不是说明平行空间是真的存在的? 忽然我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李银河的死,这个重生之后的裴小培,为什么要半夜提前学鸡叫,误导李银河,让他去江边呢?他为什么想让李银河死,又怎么会知道江里的溺死鬼会在那晚带走李银河? 还有河面上的大门,与黎彩墨墓地中出现的大门,都提到了一身白裙,长卷发的白衣女子,这两个人会不会都是黎彩墨?黎彩墨,到底是不是郭明月? 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 事件七: 1929年7月29日,山河村的张来福和韩大壮两个一大早就去黑鸭子河边钓鱼。钓了一会儿,韩大壮突然就觉得特别困倦,刚好在河边有李银河之前搭建的草棚,韩大壮就说不钓了我去睡一觉,你走的时候再叫我。 张来福答应了,自己继续钓鱼。韩大壮进棚子里睡觉。 张来福对钓鱼的兴趣极大,他今天带了两个玉米饼子,准备午饭就随便吃一口,势必要钓满桶再回家。 没想到这天的运气也特别好,一条接着一条,很快就钓了半桶,他也高兴得忘记了时间,一直到天都快黑了,鱼也钓满了一桶,想再继续钓,已经看不清鱼漂了,于是收杆准备回家,突然想起韩大壮还在草棚里睡觉。 张来福这才想起来,韩大壮自上午进了那草棚,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不会是自己悄悄走了吧,于是就到草棚那查看。可是人还没走到草棚,就听到里面传来韩大壮的笑声和说话声,听着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 张来福以为是村里有人过来了,于是走过去一把推开草棚的门,就看到韩大壮独自坐在草棚中的一把破椅子上,正满面含羞地对着旁边的另一把空椅子嘿嘿笑着,然后又轻声说着什么“好,我过去陪你”“我一定陪你,给你作伴”之类的,完全没理会推门进来的张来福。 张来福和韩大壮都是还没娶媳妇的半大小子,看到韩大壮这样说话,又是对着空气说,张来福就觉得怪怪的,还有点毛骨悚然。 “大壮,你干啥呢?!” 张来福为了壮胆,大喝了一声。 坐在椅子上的韩大壮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然后目光从椅子一路看向门口,就像是在目送什么人离开,之后望着张来福嗔怪道: “你看你大着嗓门叫唤啥呢,都把人家秋娘子吓走了。” “啥秋娘子!”张来福心里发毛,壮着胆子又大声吼了一句。 “哎呀你喊啥喊?你这一喊秋娘子更不来了。”韩大壮有点生气。 “啥秋娘子,不来就不来,天黑了回家!” 韩大壮说着转身去江边,就感觉江水像墨汁一样,漆黑翻涌着,他心里发毛,连忙拿起钓竿、水桶,然后拉着韩大壮就往村子的方向疾走,一路上就感觉头皮一阵一阵的麻。 再看韩大壮,一路上都满脸羞红,像个小媳妇,低着头“嘿嘿”地傻笑着,笑了一会儿又说: “秋娘子说跟我回家见见家里人,然后要招我入赘,她家可是大富人家。” 张来福一听,更是害怕,拽着韩大壮几乎是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回到了村子,先把韩大壮送了回去,然后才回家。 回到家后,张来福越想越不对劲,想想还是去韩大壮家看看,结果一进屋就见韩大壮在跟父母说,这几天就得跟秋娘子结婚,搬到她那里去住了,让父母给他收拾衣服行李。 张来福就把这一整天在黑鸭子河边发生的事跟韩大壮父母说了。韩大壮他爹猜到儿子可能是被鬼怪缠上了,怕一眼照顾不到,儿子又会去江边,于是第二天就腾出了一间仓房,把韩大壮锁在了里面,以为锁上几天,那鬼自然就走了。 韩大壮被锁住以后,非常焦虑,每天都拍门大喊,闹着要出去,要跟秋娘子结婚,要入赘到富裕人家去,还说秋娘子家有千亩田地,几十间高大房屋,奴仆成群,自己去了就是享福。 就这样一连闹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父母听听仓房里没什么动静了,就悄悄地趴着窗户往里面看,这一看被吓得不轻,只见韩大壮坐在仓房里的木床上一侧,对着另一侧无人处“嘿嘿”笑着,口里还说着: “别闹,别闹,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我今天就跟你走。” 然后韩大壮的衣摆就无风自动,一会掀起,一会卷起,一会像是被人揪着向前拉伸。 韩大壮的父母壮着胆子给他送了午饭,然后琢磨着明天去隔壁村子找个算命的来给看看。晚饭时,父母又去送饭,见饭菜没动,韩大壮则脸扣在装水的小碗中淹死了。 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韩大壮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自然是心中大恸,都哭成了泪人,即便是儿子已死,也要追查这三娘子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到处打听这黑鸭子河里淹死过秋娘子这号人吗? 这时一个已经年过九十的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秋娘子这个名字,像是小的时候听过。 韩大壮父母连忙追问,这老人想了半天才慢慢回忆起,说那时他大概十几岁,村里有个姓田的人家,生个女儿叫田秋娘,长得特别好看。因为家境贫穷,就托人介绍进了省城一个大官老爷的家里做婢女。 没几天田秋娘就被这家的大老爷看上了,于是就纳了妾。田秋娘做了妾后,很得这个官老爷的喜爱,无论她开口要什么都会答应,可是田秋娘心里却嫌弃这官老爷太老了,后来竟然暗中和老爷的一个护卫搞在了一起。 时日一长,田秋娘就有了身孕,大太太叫人诊断之后,一算日子,已有身孕一个多月,可是老爷因为公事去了北平已经近三个月不在家。于是大太太就暗中查,查出了是老爷的一个护卫。 田秋娘也得了风声,就跟这护卫商议,收拾银票细软一起逃走,可是临到要走的时候,护卫却骗了她的钱财自己一个人跑了,田秋娘没办法,手里没钱也不能去其它地方,最后只能一个人偷偷跑回了山河村。 到了家后,父母听说她干了这样的丑事,担心那官老爷来了,全家都要遭殃,竟然将田秋娘五花大巴沉进了黑鸭子河。 当那官员回来后追到山河村,得知田秋娘已经被家人沉进了河里,又气又伤心,但是心中对田秋娘还是十分不舍,于是命人在那河边烧了很多纸钱、纸人、纸扎的房屋、田产等。 后来田家也搬走了,不知去向。 这老人讲完田秋娘的事,说这田秋娘死了有近八十年了,这期间从未闹过怪事,也从未现身过,怎么现在却突然出现了,还勾走了个人? ------------ 第17章 黑鸭子河事件(四) 我继续研究这《山河诡事》笔记中关于这黑鸭子河部分的灵异事件,我相信那河面上出现的门一定与金太芝有关系,甚至与郭明月有关。 事件八: 1929年8月12日中午,裴绪感觉最近越来越恍惚,他本来还经营着个砖窑的,但是因为有心事,已经好多天没管了,这天又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黑鸭子河旁的那几棵果树附近了。 照理说自从裴小培发生那样的事后,他本应不愿意再来这里才对,可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放不下的在这里,时常惦记着。 裴绪来到果树附近时正值正午,太阳很大,这就趁得果树那边十分的阴凉,他往果树中间看了一眼,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不能相信。 就在几棵果树中间,一群小孩正在乐呵呵地玩老鹰捉小鸡,一个牵着一个的衣服,而在前面做老鹰的孩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小培。 裴绪又挨个辨认其他几个孩子,都是那年在果树下摔死的几个,队伍的尾部被几棵树挡住,等到孩子们向另一个方向跑,被挡住的人也现了出来,竟然是早已经死了的肖长青和李银河,而最后一个,竟然是里正何文才。 裴绪知道这地方不干净,村里不止一个人说过这果树下闹鬼,总能看到那几个摔死的孩子在这玩,所以当裴绪看到孩子的时候也没那么震惊,他来这里其实是有点希望看到的。可是肖长青和李银河不是淹死的吗?怎么也在这?何文才又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 “小培?”裴绪忍不住叫了一声。 声音虽然很轻,可是果树下的几个孩子全都停下了玩闹往这边看过来,然后很快地消失了,只剩下裴小培和何文才还站在原地。 裴小培突然愤怒,踢打着何文才,何文才躲闪着也消失了,裴小培回头看了一眼裴绪,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也躲进果树后面不见了。 裴绪站在那里望着果树下,始终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后来又走上前去,在几棵果树间来来回回地寻找,没有一个人影。回到家,小培正在午睡,老婆说孩子吃过午饭就开始睡的,始终没醒。 裴绪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终想了个借口向何文才家走去。 一进屋,发现何文才午睡刚醒,大夏天的却披着被子在炕上坐着发呆。见到裴绪,何文才先哆嗦了一下,然后问: “有啥事吗?” “没啥事,过来说说我那砖窑,过年不想干了,想让你给我问问谁想买。” 裴绪和何文才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他在自家院子里转悠了好久才想到这蹩脚借口。 “不是挺赚钱嘛,咋还不想干了呢?”何文才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就是砖窑离黑鸭子河太近呢,总看到些个不干净的,心里也发毛,不想干了。” “你刚才从砖窑回来?”何文才紧盯着裴绪问道。 “嗯,就在那果树下,我大白天看到那几个摔死的孩子,还有我家小培,在那玩老鹰抓小鸡呢,心里觉得瘆得慌,我家小培一直在家睡觉呢。” “还看见啥了?”何文才紧追着问了一句。 “还,还看见叔你了,也跟他们一块玩呢,还有肖长青和李银河。” 何文才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在这炎热的夏天,头上冒着汗,身上发着抖。 就在刚才的梦里,他也看到了裴绪。而裴小培见到裴绪后回头踢打他,他醒后就在腿上,梦里被裴小培踢打的位置,看到一大块青紫。 他告诉裴绪自己刚刚午睡就做了这个梦,跟他看到的一样,然后自己嘀咕:我怕是也要到寿了。 裴绪劝了一会,转身出来,心里已经认定,当年发生在那果树下的惨案,一定还有内幕,但是要从哪里入手开始查呢? 但是裴绪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查那果树下发生的事,接下来的几天,黑鸭子河就接二连三地出事。 事件九: 1929年8月13日,山河村村民闫卫保哭喊着来找里正何文才,说自己的闺女在黑鸭子河边玩,被鬼抓了进去。 这件事在村子里一传开,就闹得人心惶惶,怎么,黑鸭子河里的水鬼已经这么猖獗了,人在岸上都能上来抓? 何文才立即带了几个人去河边,听闫卫保说当时的情况,他在割猪草,闺女五岁,就在河边捡石头玩,突然河里就伸出一条黑色的胳膊把闺女拉进了水里。 当时还有个叫吴老三的村民也在那割猪草,也看到了。可是当他们跑到河边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下水去找也没找到闺女的踪影。 事件十: 1929年8月15日,山河村村民姜大山的女儿姜小丽跟着父母去田里看庄稼,姜小丽13岁,就一个人沿着庄稼地开始捉蝴蝶。 姜大山家的田地距离黑鸭子河不远,姜小丽追着追着就一个人来到了黑鸭子河边,当时姜大山夫妇还在地里拔着杂草什么的,突然想起女儿去哪里了?于是就跑出庄稼地找,正看到女儿在河边扑着蝴蝶,扑着扑着一头扎进了河边的淤泥里了。 姜大山两口子远远看得出姜小丽的头扎在淤泥里像是喘不过气来,在拼命挣扎,然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往淤泥里陷。姜大山夫妇就向河边跑,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姜小丽的尸体就整个地没进了淤泥里,夫妻两个将淤泥扒开,可是怎么找,就是没有找到女儿,最终姜小丽的尸体没有找回来。 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姜小丽的尸体在河中心漂了起来。他们记得姜小丽是掉进了离水还比较远的岸边淤泥里的,所以尸体应该还在那泥里,怎么会在河中心漂起来呢? 姜小丽的尸体被捞上岸,整个人膨胀得不像样子,脸色青紫,七孔出血,可是衣服却穿得很整齐。姜小丽的妈妈见了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事件十一: 1929年8月20日,山河村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女孩,魏大妮,整天在村子里四处溜达,这天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了黑鸭子河边。 当时黑鸭子河因为不断淹死人,村民已经很少去了,即便是需要割猪草也是三五个人结伴去,并且也都不往河边去了,都在距离河边很远的地方割。 然后这些割猪草的就看到,魏大妮慢腾腾地走到了河边,几个割猪草的人刚要喊她过来,就见她往河水里慢慢走,走到水深没过膝盖的位置后,纵身向前一跳,就跳进了河里。 割猪草的人虽然忌惮这黑鸭子河,可还是都跑过去救她,往河边跑着的时候,都还能看到她的头始终在河面上露出来,但是没看到挣扎的水花,就是一个露着在河面上的头顶。 可是游过去的人就是摸不到她,这样反复几次都一样。 最后,魏大妮当然是死了。 据说当时岸边的人看见的那个“头”前后都是黑黑的,好像长了整整一个脑袋的头发,不分前后。可那魏大妮留的不是长发,因为她有点傻,不太能照顾自己,家里人为了给她洗起来方便,给她剪了像男孩子一样的小平头。 事件十二: 1929年9月7日,到了秋天,地里的庄稼也都快成熟了,这时很多村民为了防止有人偷庄稼,到了晚上就会守在自己家地里,一般就是在地中间搭个小草棚,然后住在里面。 黑鸭子河旁边也有不少的地,三个佃户租种的地就都是靠近黑鸭子河旁边的,三个人分别叫李七、李守成、王运昌,三个人半夜在自己的草棚里守着,就听见河中心有个女人唱歌。 开始有点听不清,王运昌胆子比较大,当即就走出窝棚站在地里往河那边望,但是虽然有月光,也看不清,于是他就往河那边走了走,一路走过去路过李七和李守成的地,这两个人听到动静了,就跟王运昌一起往河边那走,想要看看是谁唱歌。 到了河边,借着月光,就见在河中心,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河里游泳,那女人除了头以外其它部分都没在水里,而头发则是从中间分开,然后漂浮在水面上向两边展开,反正在月光下看着还很迷人。 只听这女子又唱了起来: “风儿雨儿呼啦啦,斧子劈啪啪,貌美如花的金玉儿,听着水声哗哗哗,风儿雨儿呼啦啦,斧子劈啪啪,貌美如花的金玉儿,听着水声哗哗哗……” 反反复复的一句,唱唱停停。 三个人知道这是水鬼,并不是真的女人,站着看了一会儿,天也越来越晚,都有点困了,就都回到自己的草棚里睡着了,中间还被这歌声吵醒了几次。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基本上每天半夜都能听到这个女人在河里唱歌,一直到秋收完毕之后,三个人都不住在河边了,才听不到了。 后来这个事情在村子里传开,这家就都问这金玉儿是谁,后来忽然有人想起来,不就是二十多年前搬走的那个金家的女儿嘛。 这金家当时在山河村开着间杂货铺,有个女儿叫金玉儿,长得特别漂亮,当时山河村有个大地主,叫李运来,地主家的儿子李瑞就看上了这金玉儿,于是重金求娶。 据说婚后,一天夜里这李瑞突然中邪发疯,拿着一把斧子先是砍杀了父母,然后又将这金玉儿砍死,并将头砍了下来。 当夜大雨,李瑞拎着这金玉儿的头颅一路来到黑鸭子河,将头扔进了河里,然后自己也死在了河边,死因不明,也有人说是李瑞自己服了毒。 后来金家转卖了杂货铺,搬离了山河村。 ------------ 第18章 黑鸭子河事件(五) 事件十三: 1929年9月21日,正午时,山河村的几个孩子还在街上玩,大人们忙了一上午,都累了,于是乘着午间都休息去了,所以街道上没有什么人。 这几个孩子在街上玩了一会儿,正觉得无聊时,突然发现路上竟然有一股小旋风。当时的天气很热,没有一丝风,这突然出现的一股小旋风就让这几个孩子特别兴奋。 本来突然出现这么一股小旋风,是个比较诡异的现象,可是因为当时有好几个孩子,人一多,一些男孩子就开始逞能,比谁的胆子大,就起着哄跟随在这股小旋风后面走。 没想到这股小旋风始终未散,就是一路旋转着向前,没一会儿,就把孩子们带到了黑鸭子河边。 当时有几个胆子小的,也总听大人们说这黑子河如何吓人,所以见跟着这小旋风来了黑鸭子河,就都远远停住了,不再上前。可是却有三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爱逞能,一直跟着这股旋风,径直跟到了水边。 然后,岸上的一群孩子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那股旋风绕着这三个孩子转了几圈,然后打着转刮进了黑鸭子河里消失了。紧接着,这三个孩子也慢慢向河水里走。 岸上的孩子们看了大惊,有大一点就开始喊这三个孩子的名字,想让他们回来,每喊一次,三个孩子就会停顿一下,然后又继续向河水里走。 岸上的一群孩子齐声大喊,可是即便嗓子都喊破了,也挡不住这三个人一步一停地走进水里,最后连头都没进去了。 当时天色已经晚了,何文才第二天才组织起人来打捞死尸,其中有个叫李风的十七岁男孩,谙熟水性,也跳进河里去找人。 就这样打捞了很久都没打捞上来,后来村民们发现李风也不见了。 一连几天,李风及那三个孩子的父母都在哭哭啼啼地捞尸,最后终于用渔网打捞上来四具死尸。李风的两条腿上,腰上各被另外三具尸体抱得紧紧的。 可是李风下水的时候,距离三个孩子溺水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夜,按说他们早就死了,又是怎么抱住李风的呢? 事件十四: 1929年10月2日,山河村的村民都在忙秋收,还是这佃户李七,正带着老婆孩子在地里收庄稼,就见天色越来越阴沉,远处还有闷雷声滚滚传来,估摸着要有一场大雨。 但是李七和老婆头上戴着草帽,继续收庄稼。 很快,大雨倾盆而下,庄稼很快就收完了,所以两口子冒雨收,就这样在雨里浇了大半天,直到最后一点庄稼也收完了,两口子直起腰,向周围望了一眼,突然发现在距离黑鸭子河边不远的地方,有两个身影。 仔细一看是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孩,正背对着他们,面朝河水。 李七和老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谁,是不是想不开过来跳河的? 于是两口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朝那女子和小孩的方向走了过去。等走到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李七老婆喊了一句: “妹子,哪个村的,雨大,去我们窝棚里避一避吧。” 那女子没有动。 两口子又往前走了走,李七老婆又喊了一遍,这时那女子回过头来,然后李七和他老婆惊恐地发现,这女子和她身边的小孩,嘴里都在不断地吐出泥水和沙子。 两口子吓得紧贴在一起后退了几步,这时发现雨越下越大,黑鸭子河的河水涨了,已经涨到了他们所站的位置。 李七又忍着恐惧看了那个女子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拽起老婆就拼命往回跑。 在李七小时候,黑鸭子河水也因为下暴雨涨过一次洪水,当时洪水漫了上来,差点把整个村子都淹了。那时也是十月份秋收的季节,一对母子就在那个位置淹死了。 洪水中裹挟着泥沙,十分污浊。可是没想到水退了之后,那对母子的尸体竟然还在岸边的沙滩上,并没有被冲走。家里人去收尸的时候,动一动尸体,就会从两具尸体的口中流出大量的泥沙。 事件十五: 1929年,自10月2日开始下暴雨以后,山河村一连十来日每天都下着大雨,随着河水涨了,上游也冲下来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双目圆睁,肚子鼓胀。 村民猜测是上游的人淹死了漂下来的,于是何文才就报告了乡上。过了两天,就有外村的人前来认领尸体,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男人看了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哥哥,他说哥哥是在涨水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里被冲走的。 于是这弟弟就雇了一辆牛车,搬动哥哥的尸体准备装车上运回去,就在搬动的时候,突然从尸体口中喷出一口黄水,直接喷中弟弟的脸,那黄水极腥臭难闻。 这时有眼尖的村民发现这哥哥的脖子上有青紫的勒痕,就随便问了弟弟一句,弟弟却表现得特别惊慌,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这就让在场的一些人都有点纳闷。 山河村的人向来爱八卦,没事闲聊的时候就说起那哥哥脖子上的勒痕,说不定是被杀的,如果是被杀的,弟弟咋不着急,莫不是弟弟杀的? 就这样说啥的都有,但是也只是闲聊。 结果,没过几天,何文才去乡上办事,回来说那个弟弟正是杀死哥哥的凶手,已经被宪兵队抓走了。 事件十六 1929年10月28日,黑鸭子河已结冰。 里正何文才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跳起,大叫一声就向外跑。 这吓了他老婆一跳,于是带着儿子在后面追。 何文才在前面跑得飞快,一口气跑到了黑鸭子河边,沿着结冰的水面向中间走了几步,然后起身一扑,撞破了还冻得不太结实的冰面,跳了进去。 何文才的老婆、儿子大惊,哭喊着想要施救,可是那河面开始“咔嚓咔嚓”地不断出现裂痕,谁都不敢再向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淹死。 第二天河水完全结冰,何文才的尸体到底没有打捞上来。 到这个时候,黑鸭子河在山河村人们的心里已经落下了极大的阴影,人们再也不踏足那边,每家的大人都严格地告诫着小孩,即便是河水结冰了也不许去。 可是即便是这样,还是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彻底将黑鸭子河的恐惧根植进了山河村每个人的心里。 事件十七: 1929年11月10日,山河村地主李昭贤的儿子李冬娶肖家村地主的女儿肖红柳,山河村与肖家村一河之隔,走水路最近,否则要绕上一百多里远,所以这婚期才放在了冬天,就等着这黑鸭子河河水结冰,再过河接亲。 就在接亲回来过河的时候,冰面塌裂,包括新郎新娘在内的四十余人全部掉落水中,无一幸存。 再说这两家,在结婚之前也是看了黄历的,又请了算命先生看吉时。 先生算了一番,警告这肖李两家“水上煞多,吉时吉日无用,需走旱路,否则必有伤亡”。 算命先生这一说,两家人心里都有点不舒服,其实多问算命先生这一句,就只是想讨几句吉利话而已,没想到这先生这么不开窍,说话难听。再说那旱地一百多里,去了再回来哪还赶得上上午的吉时拜堂了,这算命的净瞎说。 于是决定婚期和路线照旧。 结婚前一日晚上,双方父母都梦到两家结亲,一片喜庆,新郎新娘和一众接亲及送亲的人都穿着大红大紫的长袍子,那袍子都特别奢华,颜色红艳不说,上面还有各种金线刺绣。 醒来以后,两家人都觉得这梦是吉兆。 10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冬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着八辆马车拉满了人去接亲,其中一辆马车上是装饰奢华的轿子,准备给新娘子坐的,极为气派。 上午八点多到达肖家,接上了新娘,带着一群送亲的人,马车上拉着新娘的陪嫁,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返回,当走到河中间时,冰面突然裂开,八辆马车带着众人都掉进水里,冬天棉衣吸水,一车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新郎新娘全部淹死,喜事变丧事。 至此,《山河诡事》中关于这黑鸭子河的全部事件。黑鸭子河在之前虽然也有过溺死人,甚至是水鬼现形的情况,但是决没有向1929年这一年这么频繁过,就像是有一种力量,激发了这黑鸭子河中的潜藏的那些邪恶的东西。 一种力量! 我心中一颤,想起了我目前收集到的关于那黑太极门以及金太芝的资料,其中记载了黑太极门传人身上带有邪恶的力量,对亡者能激起灵魂中的怨气,甚至这种怨气能够为灵魂提供力量。 而对于生者,则是能激起其各种负面的情绪。 负面的情绪,怨气,提供力量? 我突然想起我手中的这黑铁饼,好像这东西就喜欢吸收这种负面的黑暗力量,而且,上面刻着的那八个小字,“凄凄炼狱,吾之盛宴”,好像也在提醒着我,我的猜测是对的。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我将黑铁饼拿出来,放在眼前观察着。 ------------ 第19章 “罗神仙,吃饭吧!” 昨晚连夜将这笔记中1929年关于黑鸭子河的事件都看完了,早上一直睡到近十点才起床,刚走出帐篷,把热水袋中的水倒在脸盆里准备洗漱,江连洋就端着饭菜来了。 “罗神仙,吃饭吧!” “你咋知道我起来了,这就来了?” “我来看了你几次,你都没起,饭菜热了好几遍了,趁热吃吧。”江连洋说。 “天天劳你送饭,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做一点的。” 我突然想到我包里还带着二十两银子,这些天只顾着埋头研究那笔记,也没到处逛逛,不过一是因为这山河村穷乡僻壤,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二是因为在这样一个年代,实在没什么心情吃喝玩乐。 尤其是到了这冬季,估计村里一大半的佃户都吃不上饭了,昨晚临睡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结果悄悄拉开帐篷一看,发现有人在窝棚那里翻找,应该是在找吃的,所以没有惊动。 刚才出帐篷后,我向那窝棚里看了一眼,发现昨天放在窝棚里的半袋白米没有了。 虽然我不是什么慈悲天下的人,但是在这个年代,这无尽的巨大苦难面前,心也会觉得痛。 “没事,你这里也没锅,我每天给你送一些,也不麻烦,我们住得近。” “这村子里,每到这个时候,家家都有吃的吗?” “哎呦,那可没有,只有富户和地主家才不缺吃的,一天吃三顿,剩下的佃户,得有一大半的家里粮食不够吃。” 其实江连洋所说的富户,也只是自己家有两亩地,自己种地吃饭这种,也就是勉强饿不死的贫苦农民而已。 “那粮食不够吃,咋办呢?饿死过人吗?” “不够吃,就找地主借,借不来就等着饿死,每年都饿死好几人。但一般秋收后知道粮食不够过冬的,都会提前想办法,挖鼠洞找粮食,挖野菜晒干攒起来,打点兔子狍子的拿到富户家里换点粮,一整个冬天就节省着吃,一家人每天放一把米煮一锅汤,靠喝汤维持活着,活过冬天,人都饿得皮包骨头……幸好罗神仙那时候指点我去挖灰老爷的洞,要不我们家现在早就没吃的了……” 江连洋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洗漱好了打开他带来的大碗。 “呦,今天吃饺子啊?” 真是难以想象这食物会出现在江连洋捧来的碗里。 “嘿嘿,对,今天小年了嘛,吃饺子,酸菜馅,给你端的这碗里加了肉沫。” “你们吃的没加肉吗?” “没有,都放肉得多少,这是专门孝敬您的。” “你以后千万别这样了,我天天吃你的,还得吃小锅,我心里有愧啊……对了,我上次说过,等我有钱了要送你二亩地,这个给你。” 我说着将带来的银条给了江连洋一根。 “啊?这……”江连洋盯着我手里的银条,迟迟不肯伸手接。 “要是不够,我回去后再带来一些给你补上,我还剩一根,我需要做点事。” 江连洋这饺子味道真不错,也许是我很久没吃好东西了,每天压缩饼干、泡面加上江连洋的一顿糙米饭或粥,炒咸菜,虽然我的心思并不在吃喝上,但是这偶尔吃顿好的还是觉得不错。 为什么江连洋每天只给我送一顿饭?因为为了省粮食,在不干什么活的日子他们家一天就只吃一顿饭。 “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上次在灰老爷的洞里,拿出了很多粮食还有一点银两,我一直想问问您的,那些东西要咋跟您分?” 我终于将视线从饺子上移开,望着站在面前手足无措的江连洋:四十多岁,满面风霜,身上穿着补丁叠着补丁的棉衣棉裤,手上一道道开裂的口子,站在那里总是一副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对谁都觉得怯懦。 一年到头做佃户却三餐不继,发了笔意外之财——我也是在那笔记中知道他从那洞里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而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可他竟然还想着要跟我怎么分。 我装作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问: “灰老爷的洞里,带出了多少钱粮?” “粮食六十斤,大洋四块,还有那些兔子。” 嗯?这和笔记中记载的差了太多啊,不过笔记是后来的人记的,也许是江连洋的后人吹牛也说不定呢。 “我想想。” 他站在旁边等着,更加恭谨地望着我。 我觉得我要做出认真的样子,他才会好受,于是假意思索了一番说: “不分了,这十两银子你也拿去,每天给我加个煮鸡蛋吧。” “鸡蛋才几个钱,两文钱一个。”江连洋道。 “在我们那里,一两银子只能买二十个鸡蛋,鸡蛋是很贵的东西,你就不要推辞了,拿去吧。” “你们天上,神仙吃鸡蛋这么难吗?” “噗……” 我差点被饺子呛死,猛烈地咳嗽了半晌,勉强平静了一下心绪,又调整出十分认真的表情道: “是,我们那吃鸡蛋不容易……对了,你刚才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佃户都没饭吃?” “嗯。” 江连洋最终接过了那十两银子,紧紧攥在手里。 “这些佃户家,你都熟吗?” “咋不熟,都熟得很,有几家关系好着呢,我前天从家里拿了几斤苞米,偷偷放在几家门口,估计快吃完了。” “为啥要偷偷放呢?” “别人要是知道我家突然有钱了,要是有人诬告我偷东西,就要被里正带人捜家了。” 原来是这样。我本来想着让江连洋给每个佃户家都送点钱粮过去,或者学着古人施粥什么的,看来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做。 我把想要买米帮这几家佃户先把冬天过去的意思跟江连洋商量了一下,他马上说他晚上偷偷地给每家送几斤,以后估摸着快吃完了就再送,要是一次给太多,有人胆子小不敢拿,恐怕要报告里正给收走。 江连洋走后,我收拾了一下带着银子出门,先在街上转了几圈,大概是要过年了,加上天太冷,所以没有什么人,转到大巷街的时候,人才多起来,都是置办年货的。 街上的人都不停盯着我看,我也觉得自己这一身衣服可能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扎眼:一直到膝盖的藏蓝色长羽绒服、牛仔裤、皮鞋。 而这个时代呢,还是街上不时会出现个穿长衫的人的年代。 但是也无所谓了,这个年代中山装和西装都已经开始流行了,就让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从大城市来的进步学生吧。 我进了一家粮店,大概打听了一下粮食的价格,心里有了数,然后玉米面、面粉、小米都各买了一百斤,让店家送到佃户江连洋家,店家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哦,我跟江连洋家有亲,看他过得苦,来帮帮他。” 店家这才相信,连忙找了辆小推车将粮食装上车,叫了个人一起推去了江连洋家里。 随后,我又在肉店买了两百斤肉,也让人送到了江连洋家里。不管怎么样,过年了,佃户也吃一顿饺子。 做完这些后,我又去了一趟黑鸭子河。 黑鸭子河距离山河村大概三四里地,走路去倒是也不远。 黑鸭子河大概十来米宽,河水此时已经全都结了冰,两岸是半人多高的杂草,距离黑鸭子河不远,有大概四五十棵树,应该就是那个叫裴小培的孩子出事的地方了。 到了夏天河里的冰化了,草再长起来,那边的果树也成荫,这个地方貌似还真是个聚阴的地方。 我正站在岸边发着呆,突然见果树林里面好像有个红色的影子一闪,看起来像个小孩。 嗯?在这个年代的山河村好像还真是第一次见有穿得这么鲜艳的。 我向树林那边走近了几步,想看看是谁家的孩子,但是那影子一闪就不见了,我站在树林旁边,突然觉得这林子有点诡异,这大冬天的林子里像是还弥漫着一点雾气,并且,随着我的走近,那雾气竟然越来越浓了。 看来这里面真有横死的鬼,想抓我这个替身? 我心中暗笑,迈步向林中走去。 这几年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亲眼见到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些东西都伤不了我。 “啊——呜呜呜——” “呜呜呜——啊——呜呜呜——” “求求大老爷,别杀我,别杀我,求求大老爷……” 突然,前方浓雾的深处,一声声孩子的尖叫、哭喊以及祈求声传来,我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就发现在浓雾里,有几个孩子正在地上趴着,另外几个身体悬浮在半空,然后突然快速地落地,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正抓着这些孩子向地上摔。 一声一声尖叫和哭喊响起,然后,戛然而止,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越来越浓的雾,和耳边断断续续出现的孩子的哭声。 那几个孩子不是从果树上掉下来的,是被人摔死的,刚才的那个景象,应该是这几个孩子的鬼魂在重复遭受着死亡那一刻的场景。 这时,我感觉揣在怀里的黑铁饼上传来一阵寒凉,我将它掏出来,见上面那暗红的烟雾更盛了,且在这林中的雾气中,似乎有一缕缕暗红的雾气正从中剥离出来,没入我手中的黑铁饼中。 看来我之前猜测得没错,这个黑铁饼真的喜欢吸收这些怨气、血腥之气,喜欢黑暗及负面的能量。 良久,周围的雾气中不再有暗红的雾气没入黑铁饼中了,然后,我发现在手中的铁饼上,竟然现出一道暗红色的条纹。 这条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想了半天想不通,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回去。 因为我住的地方接近村外,刚一走近村子,远远就看见江连洋正在我那门口站着,看见我,连忙转身回了家,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捧了个盆子过来了: “罗神仙,吃饭吧!” ------------ 第20章 黑太极门 “罗浮生,我已经死了,如果我迷路了,请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送我一程……罗浮生!” 我一惊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上的睡衣全都湿透了。 我梦到了郭明月,这还是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从生到死,我第一次梦到她。 她还是一袭白裙,在一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周围是一片灰暗的迷雾,她就在里面惊慌奔跑着,像是被困住了,在那迷雾之内,有一只大手穿透迷雾,朝着郭明月抓过去。 我坐起身靠在枕头上,听着外面嘶吼着的寒风,一遍遍回想着梦里的情形,突然想起,在郭明月去世后,她父亲曾经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郭明月留了东西给我,然后我就拿回了一只盒子。 那盒子有一米长,一尺高宽,不知是什么木的,上面雕着一些奇怪的纹路,线条简单古朴,像是一种来自远古的装饰。 还记得那天刚打开盒子时,我就感受到一股像是历经了悠久岁月的陈旧味道飘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满盒子的卷轴,一共是九个。 那九个卷轴,应该就是这笔记中提到的那九幅画…… 我竟然第一次梦到了郭明月,这绝对不会只是巧合。 我又在笔记中翻找着其中所提到的有关那九幅画的事件,甚至找到了更早的记录。 1916年5月24日上午10点32分,地点是黑龙江地区一个村庄,一户姓金的农户家生了个女儿。 女孩刚出生,村庄里就发生了奇怪的事:正在村中祠堂跟人议事的金家族长突然大叫一声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然后就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翻滚着的族长手脚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而另外几个议事的人也是村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两个据说还是省城上来的人。 金家族长死后,另外几个人也都惨叫着满地打滚,身上也同样发出响声,不一会都躺在地上不动了。 村民们陆续赶到,发现包括族长在内一共死了九人,这九个人都是全身骨骼粉碎而死。 因为死的人中有两个是省城里来的重要人物,所以这件事惊动了上面,县里很快派了警卫队来调查这件事。 警卫队的人到了村里,在祠堂中四处查看,发现了一只古旧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有九幅画。 当时有人鉴定出,这九幅画历史非常久,可作为名贵的古董收藏。 经过一番严查,关于几个人的死因却一无所获。 但是好像在调查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 先是警卫队的人知道那九幅画价格不菲后,几次试图带走,但都是走到半路就发现画不见了,找回去,发现画自己又回了祠堂。 几次之后,警卫队的人都十分恼怒,于是领头的一个打算将画烧掉,但是那九幅画竟然水火不侵,用尽办法也无法损毁。 另有一次,警卫队在调查案件时对全村的村民进行挨家挨户的调查审讯。 当他们查到金家的一个旁支的时候,这家刚出生了几天的女儿竟然冲着几个警卫队员笑了一下。 这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刚出生的婴儿眼神是不会聚焦的,可是这个孩子竟然还会朝着人笑。 而其中一名队员则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着跑了出去。 后来他对人说,他看到金家的女儿整张脸都变成一片漆黑,没有五官。 当时金家有了解情况的人曾向前来调查的警卫队告密,说金家族长打开了祖上一只传世的宝箱,据说这宝箱中有长生的秘诀,是金家先祖无意间遇到一位白衣仙女交给他的,让金家世世代代好生保管,便能使金家世代子孙繁衍不息。 可是金家族长起了贪念,想找长生之法,却发现那箱子中只有几幅看不懂的破画,十分失望,但是再看那些画像是有些历史的,便想联系人卖掉。在卖之前,他先到城里的各个古董铺子宣扬过,说手里有一件好东西,上面有长生之法,问可卖多少钱,却都被当成疯子赶了出来。 可是这金家族长回到村子没几天,就有几个人来村子找他了,说是要买画,族长一看这些人的打扮就很不一般,于是连忙带进祠堂密谈,可是正谈到一半的时候,几个人就突然惨死了。 警卫队将这些上报,上面让继续调查死因,并将那几幅画带回去,可是再去找,那些画却就此消失了,问看守祠堂的人,说是半夜祠堂里亮起一道白光,一个白衣仙子出现将那箱子抱走了。 后来又听说来买画,惨死在祠堂中的那些人,有两个是日本人。 案子后来不了了之。 再说那金家旁支的女儿一天天长大,竟然现出越来越神奇的本事,像算命、治病、接生、画符、驱鬼驱邪,甚至走阴,几乎无所不能。 没有人见过金家女儿跟谁学过,似乎这些本事她生来就会,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厉害。 金家女儿是当地一个神秘的谜,直到27岁,她又神秘失踪。 …… 我听着外面嚎叫的寒风,起身捅了捅地上的火盆,加了几块木炭,让火燃得更旺一些,然后开始努力回想着盒子中那九个卷轴——九幅画上的内容。 画都非常老旧,看得出是出自于不同的年代,卷轴上面都编了号码。 第一幅画的材质是某种动物的皮革,上面用一种黑色的颜料画着半个被囚禁在山洞中的人。 那“半个”人裸着半个上身,头也只剩了一半,腰上围了一圈树枝,只剩下一只胳膊、一条腿,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圆饼状的东西,胳膊向前伸着,像是要将这件东西交给面前的什么人。 而他另外的半边身体则像是融化了一般,画面虽然是黑色,却仍能显出那种血肉模糊的感觉。 在这个人对面则是一团黑雾,黑雾中像是有个人影,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自黑雾中伸出,去接那块黑色的圆饼状东西。 我记得当时看着那幅画,心中莫名地产生出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悲伤、惨烈、孤独,甚至能感受到那种身体被碾碎的疼痛。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感觉胸口都会郁积起伤感。 我想着着画中的那个黑色圆饼状的东西,再看看我手上这块透着寒气的黑色“铁饼”,觉得这就是画上的东西。 第二幅画依然是动物皮革,但是处理得更为精致了,画上的线条也更为流畅和精细。 画上是一个长发凌乱的男人,他正被一群人绑在火堆边,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好像这群人正在分食他…… 一块黑色圆饼状的东西躺在地上,一个小女孩正伸手去捡。 第三幅画的材质是较粗的布料,画面上除了黑色还多了一种暗淡的红色。 画上是个被绑在火堆上的女人。 女人全身都燃烧起来,大张着嘴,双目圆瞪,看起来极为痛苦。 一群人围观,围观的人中有个女孩怀中抱着那枚黑色的圆饼状东西。 第四幅画的材质是丝帛,画面上有了好几种颜色。 画上是激战过后的战场,尸横满地,流血漂杵,正中间是一个身着铠甲,全身插满了箭的女人。 女人睁着眼睛跪在地上,胸前一支长枪贯体而出,长枪的另一端在背后插在地上,长枪支撑着她不倒。 旁边一个少年,正将手伸向她腰间,摸出一件黑色的圆形东西。 第四幅画以后都是纸质的了。 第四幅画是个刑场,画面中间一个身首异处的年轻男人,身体跪倒在行刑台旁,头颅滚落在一边。但还是能看得出那头颅上的脸,眉清目秀,十分英俊。 和我手中这枚黑色“铁饼”一模一样的黑色圆饼滚落在血泊里,一条毛色纯白的小狐狸正探头去叼那黑色的圆饼。 第五幅画,一个人身狐尾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锦缎长袍,四肢及头颅都被绳索捆绑着,各拴在一匹马上。 男子容貌俊美神情又诡异地扭曲着,看得出五匹马都在大力向外用力。 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他的视线落在面前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上。 第六幅画,一个面色狰狞的中年男人身体被利刃一分为二,一个黑色的圆形铁饼从男人的衣袖中掉落出来。一个头上长角的男人捡起了黑铁饼。 第七幅画,一个道人手中紧握拂尘,柔软的拂尘根根插入一个头上长角的男人体内。 背景是一片冰天雪地,旁边有个低矮的土房,道人另一只手中握着的黑色圆饼掉入土房所在的院子内。 第八幅画,一个年轻的女子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囚笼中,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囚笼外,四周是形成漩涡般的浓浓的黑雾…… 当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心中一紧:这形成了漩涡的浓雾,我无数次地梦到过。 再打开第九幅,竟然是空白。 那九幅画,我当时只匆匆略过一眼就马上收起来放进了盒子里,因为打开那些化,就觉得心中憋闷得难受,那是一种绝望、想哭又带着不甘、命运多舛的悲愤和伤痛。 现在,根据这《山河诡事》中的记载,以及我所掌握的全部资料,可以大致确定,这金太芝是黑太极门的最后一代传人。 有关黑太极的记载在正史中几乎没有,这个词是相对于周易八卦太极图而成的名字。 从我目前搜集到的资料中可以知道,黑太极是一种结合了周易八卦太极奇门等衍生出的巫术,但是却更为霸道,也更邪恶。其术法涉及到预测、奇毒、巫医、风水、诅咒等,但是最核心的巫术力量则是诅咒。 据说黑太极终极的诅咒之力甚至能打通人间和地狱的大门。 这黑太极的起源几乎与八卦一样早,最早可追溯到伏羲画卦时期。创建黑太极巫法的是伏羲身边的一个十分聪慧的仆人,叫智隅。 智隅聪颖而少仁慈,他目睹伏羲演八卦,有所感,于是根据八卦太极图,创出术法更为霸道的黑太极。 伏羲得知智隅创黑太极后,知道这术法的厉害,恐怕他祸害世间,于是将智隅囚禁在黎山。 智隅在漫长的囚禁岁月中,继续推演并完善这黑太极的巫法内容,使黑太极巫术越来越厉害,甚至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是这种力量毕竟邪恶,带有极大的反噬,不断蚕食着智隅的身体,使他一半的身体都在反噬下化成了脓血。 为解决反噬,智隅恳求一位叫巫彩的女子打开了通向黎山中心的道路,并在那里找到了阴冥之铁,炼化出了黑太极镜,黑太极镜中的寒气能够中和黑太极巫术的邪恶之力。 阴冥之铁为黎山之心,黎山因失去阴冥之铁而崩坏,巫彩也因为帮助智隅,被伏羲惩罚,令她永处迷途长路,遍历生死而不能解。 后来,智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找到了传人,将黑太极之术流传下来。 黑太极门的传人不多,且极为低调神秘,数千年来都隐于人群中生活,难觅踪迹…… 我紧握手中这块黑铁饼,感受着其中的寒气自手掌没入体内的舒爽,那么传说中黑太极门的那件叫黑太极镜的、寒邪无比的冥器,应该就是我手中的这个。 ------------ 第21章 京都彭于晏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手中这枚黑铁饼就是黑太极镜了,其实这段时间的经历,加之我收集到的资料,以及那几幅画上的提示,都在告诉我这就是黑太极镜,但是我却始终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胡乱思考,直到现在,我在这山河村的寒夜中,听着外面的风声,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于是将前后所有的细节联系起来,似乎看到了一条主线。 黑太极门在近古时期出现,由伏羲的仆人智隅创建,因为黑太极这门术法所吸收的是这世间的邪恶之气和血腥气息,并将这些转化为强大的力量。 智隅操控着这种黑暗邪恶的力量,行正义之事,在当时又被称为大黑巫,其所创建的黑太极门,先后收弟子八人,亦被称为大黑巫族。 伏羲曾屡次劝阻智隅放弃此法,智隅都不为所动。 但是最终,智隅的心智也开始被这力量中所蕴含的邪恶所侵染,行事愈加暴戾。 一次,智隅在使用黑太极法术剿灭妖魔时,被大妖看出其术法中的破绽,大妖以妖邪之力激发其邪恶,智隅一时心智错乱,误杀数十人。 伏羲大怒,将智隅囚于黎山,并以古神之语,预言智隅及黑太极门所有传承者,皆生生世世不能成神。伏羲又欲诛杀大妖,大妖逃匿变幻,不知所踪。 后,智隅体内的邪恶力量开始腐蚀其肉身与灵魂,幸得黎山神女巫彩为其打通通往黎山中心的通道,使智隅获得黎山之心阴冥玄铁,炼化出黑太极镜,方平邪恶之气,但是智隅此时身心皆受重创,已无回天之力,便于死前将黑太极镜传于他人。 这黑太极门的事儿基本上就是这样,我这两天也算是捋顺了个大概,听着似乎有点天方夜谭,可是结合我身体上的变化,以及每当焦躁,生出暴戾之感的时候,摸到那黑太极镜就能心境逐渐平和。所以,我不但相信这黑太极门的事儿的确是真的,我还特么的相信我可能就是这黑太极的下一任传人。 我又将黑太极镜掏出来抚摸着,这东西看来是只有吸收了足够的黑暗能量才能发挥作用,我不由得想起拿到这黑太极镜后出现的一些怪事。 我先是能握着黑太极镜在房间内进行短距离的穿梭,现在想来应该是吸收了来自我身上少量的邪恶气息,就是那不时出现的燥热之感。 然后是在跟楼上那对夫妻冲突时,我一怒之下用出了异能,回来之后就发现黑太极镜上泛出了红雾,想必是我在使用这黑太极的术法时会调动起周边的邪恶气息,然后有很大一部分邪恶暴戾气息留在体内,被这黑太极镜吸收,从而我能在一念之下,使用这黑太极镜第一次穿越到了山河村。 接下来就是在小山包坟地打灰老爷时,我为了救江连洋的儿子,情急之下又用出了异能,紧接着黑太极镜泛起红雾,我才得以结束郁闷的首次山河村之行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后来又是在单位对小王进行精神控制后,黑太极镜再次出现红雾,我做好了全面的准备再次来了山河村。 而在观看了王氏兄弟相杀,在黑鸭子河边的果树林吸收了怨怒之气以后,黑太极镜上泛起的红雾更盛,并且似乎那红雾在达到一定的量以后,又转化成了其它的形式,即将这镜面一侧的古老条纹中的一条,染成了红色? 那么,既然那红雾的能量都用来染这条纹了,还能带我回到现代去吗? 我望着那条纹想了半晌,但是也没想要亲自试一下,万一回去以后,回来的能量又不够了,那可就郁闷了,毕竟我这边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比如怎么安然度过1929年这一年。 我无聊地又将这黑太极镜翻到了另一面,然后,就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另一侧,竟然多了一行字:黑巫之血,一人千面。 这是什么意思?滴血认主? 我二话不说,学着电视里的情节就咬破了手指,滴在了黑太极镜上。 等了半天,毫无反应。 拿出湿巾擦了擦黑太极镜,发现什么都没有,血竟然被吸收了?吸了我的血还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心里骂骂咧咧,又用湿巾按住了手指上的伤口。 “黑巫之血,一人千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变化容貌?怎么变?” 我心里将自己认为最帅的明星大佬们都想了一遍,最终选择了一个。 “来个四十年代京都彭于晏!” 我对着这黑太极镜戏谑地开了句玩笑,紧接着…… “什么?!” 我望着身上的衣服大吃一惊,我的皮鞋呢,我的牛仔裤呢,我的羽绒服呢?身上这身锦缎长棉袍是什么什么意思? 连忙伸手摸了摸脸,感觉不出什么,默默头发,貌似是个三七分的精神小伙? 我抑制着心跳,将喝汤的一个不锈钢盆拿了起来,脸对着盆底一照: “京都彭于晏?!” 我看着盆里这张和彭于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能淡定了。 “这就是黑巫之血,一人千面?” 我突然觉得我人生的巅峰时期可能要到来了——顶着这样一张脸,这世间还有什么能阻止我吗? 而且啊,这黑太极镜的NB之处还在于,变脸能把装备都给我换了? 我盯着身上这一身棉袍、棉布鞋,再想不出世界上还有比黑太极镜更NB的东西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直以来心中想着的计划开始完善,每一件我在默默筹划的事也都更加清晰了。 我翻出《山河诡事》,找到即将发生的一件事,1929年1月6日,山河村佃户赵东来,在金家祠堂遇到神仙,神仙曾赠给他吃食钱粮,赵东来不敢声张,后慢慢从买薄田开始,只对外人说是辛苦积累下的银钱,直到赵东来去世十几年后,他孙子才对外人说这件事。 赵东来遇到了神仙?话说这神仙到底长什么样,我也是很想看看的呀! “这黑太极镜在同时代的短距离内穿梭,应该耗费不了什么能量,那金家祠堂中的神仙长什么样子?倒是可以去看看,就以这京都彭于晏的面貌,这样即便是人为,比如哪个村民恶作剧,看到我了应该也认不出来。” 我在心里计划了一番,然后就想象着2019年1月6日傍晚的金家祠堂。 眼前景致一换,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院子里,而在我身后,竟然有个巨大的、如我一般高的红黑色的、漩涡般旋转着的洞口。 “这是什么鬼?给我开了道传送门?” 我盯着这洞口愣了半晌,然后听到身后的祠堂传来开门声。 ------------ 第22章 我吓死了赵东来 我穿越到了第二天傍晚的金家祠堂,也就是赵东来会在这祠堂中遇到“神仙”的日子。然后就望着这出现在身后的黑红色洞口原地发呆,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祠堂正屋的门开了,一个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男人正从祠堂出来,怀里鼓鼓的。 他此时正惊恐地望着我。他的头发很长,乱七八糟地顶在脑袋上,嘴唇干裂,还有干涸的血迹,脸上和手上都是冻疮。 我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又望向这正屋上的门匾,“金氏祠堂”,没错了,就是这。 但是神仙呢?来早了?我心里计划着如果来早了,一会得先藏起来,但是已经被赵东来看到了怎么办?要不先跟他商量好? “你叫赵东来吧?”我其实不怎么会搭讪。 我望着眼前这个一脸惊愕的男人,他的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小,但是却满脸的沧桑与麻木。 “是……” 他嘴唇动了半天,才嗫嚅着说了一句。 好像是很怕我,于是我想跟他开个玩笑套套近乎。 “赵东来,你怀里是不是揣着葡萄呢?那鼓鼓的塞了什么?” 我笑着开始了尬聊。 没想到赵东来更惊恐了,他连忙伸手进怀里,将里面的干葡萄一串串拿出来,又哆嗦着掏出了一个香炉和两个烛台,恭敬地放在地上,之后望了望我,突然“啊”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哎,赵东来。” 我连忙在后面追。 “赵东来,你停下来,停一停。” 我快要追上他了,这赵东来跑的实在是太慢了,对了,笔记中记载他应该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刚刚才吃了几颗葡萄干,体力肯定是不行的。 我正在想着时,这赵东来忽然一头栽倒在路边的雪壳子里不动了。 我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赵东来,赵东来!” 我不死心,疯狂地按压胸口做心肺复苏,甚至拿出黑太极镜试图救他,可是毫无作用。 就这样在雪地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赵东来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确是死了。 我心里很难受,铺天盖地的愧疚与懊悔已经把我吞没了,可是我却毫无办法,只能又回了金家祠堂,我是希望那笔记中记载的神仙真的出现在这,那我一定苦苦哀求,让他救活赵东来。 可是一直等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没有任何人出现,只有那暗红色的洞口还在,于是我只好走进洞里,回到了前一天,置身在帐篷中。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双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得像条狗。 我又拿起笔记《山河诡事》,翻到了赵东来遇到神仙的那一页,仔细地分析着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1929年1月6日,天降大雪,寒冷无比。 山河村佃户赵东来家中断粮三日了,出去借粮,借了一天没有借到,傍晚踏雪而归,路上又冷又饿,想着家中老婆孩子都三天没吃饭了,都在家里盼着自己能借到粮拿回去,可今天又要空手而归,这样想着,步子就迈得慢了。 赵东来感觉没脸回去面对老婆孩子,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连让老婆孩子吃饱都做不到,要是一家人就这么饿死了,这辈子才活得窝囊。 他越想越难受,就在街上踌躇着,这时正好走到了金家祠堂附近。 这金家以前在山河村是个大族,但是十几年前自从金家的族长在祠堂里跟人议事时暴死,从那以后金氏一族就没落了,最后这山河村只剩下金玉良这一支旁支,也就是金太芝的父亲。 金家祠堂自此也就鲜有人来,甚至年节祭祖都没人了,祠堂大门长年插着门栓。 赵东来突然想到,金家怎么说曾经也是个大族,这祠堂锁了好多年了,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两样卖一卖? 这样想着,赵东来就在金家祠堂前停住了,可是他并没有马上进去,毕竟去偷盗别人家宗祠这种事他还是十分忌惮的,他也是个二十多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心中各种道德与因果的束缚让他始终不能下决心。 这时雪越下越大,他想到家中老婆孩子期盼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又要转为失望,心里特别难受,想在外面多拖一时算一时,可是这冰天雪地的,他衣衫单薄,肚子里没食,此时已经是浑身发抖眼前发黑了,后来一想,进这金氏祠堂中避避风雪也行啊。 赵东来走近一看,这祠堂大门只有门栓,并没有上锁,因为那几年这祠堂中传出各种诡异的事,里面已经被村民们认定为是个闹鬼的地方,所以即便不锁门也没有人敢进去。 赵东来拔开门栓,推门进去,眼睛在院子中环视一圈,一眼就望见在祠堂院中西北角处有一棵小葡萄树,树上吊着几串风干的葡萄。 他大喜过望,连忙跑过去将那几串葡萄摘下来小心地揣进怀里,又连摘了几颗干葡萄扔进嘴里,虽然很硬,但是酸酸甜甜的也是美味。 想着总算是有了一口吃的,他舍不得多吃,就想马上回家去给老婆孩子先垫一口,这样想着刚要起身回家,就瞥见祠堂的一间侧屋里有动静,大片的红光透过窗纸照到了院子中来。 赵东来开始以为是自己饿得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的确是红光。他是听过这金氏祠堂闹鬼的传闻的,看到这红光十分害怕,一时之间忘了跑,就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向着那间侧屋看着。 就在这时,只听得“吱嘎”一声,侧屋的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赵东来死死盯着他,一动不敢动。 只见从侧屋走出了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人,留着极短的头发,眉清目秀,极为英俊,身材高大且挺拔,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锦缎长袍,脚上是有钱人才穿的那种棉靴,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很大的棕色纸包。 这年轻人全身都笼罩着红光,可是在那红光中又带着浓黑的雾气,隐隐有一丝邪魅。赵东来害怕了,这很像是村里说书先生说的那种幻化人形的俊美妖魔。 于是他颤抖着向后退了几步。 “你叫赵东来?” 身上闪耀着暗红光芒的年轻人原本在朝他走来,见他害怕,于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是,我……是!”赵东来结结巴巴地答。 “哦。”年轻人像是在想什么。 “我,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家里……家里实在没吃的了。” 赵东来几乎带着哭腔,饥饿、寒冷加上害怕,赵东来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从怀里将那几串干葡萄掏了出来,恭敬地放在地上。 “赵东来,你别怕,我不是鬼,我也是人,你把葡萄揣回去,还有这个,也是我带来给你吃的。” 年轻人说着朝赵东来走过来,此时赵东来已经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就见那人将手中的牛皮纸包递了上来。 赵东来不敢接。 “快拿着。”年轻人催促了一声。 赵东来哆嗦着伸出手,接过了牛皮纸包,沉甸甸的一包,摸起来热乎乎的,紧接着,他又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香味儿从那纸包中传出来。他使劲吸了吸鼻子。 “我这还有两块钱,也给你。” 年轻人说着又掏出了两块十分旧的银元。 赵东来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人,不敢接那钱。 “拿着。”小伙子说着将两块银元塞进他手里。 赵东来紧紧握着银元,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两天他为了借两斤玉米面,腿都快跑断了,也没借到,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救命的人,看来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一个年轻的神仙,听说做了神仙之后就能返老还童。 “神仙爷爷,谢谢神仙爷爷,谢谢神仙爷爷。”赵东来握着钱,扑在地上疯狂地磕起头来。 “赵东来,我说了我是人,不是什么神仙,再说我有那么老嘛,还爷爷,地上凉,你先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年轻神仙道。 赵东来眼含热泪地爬起来,等着神仙发话。 “赵东来,你识字吗?” “回神仙老爷,小时读过村里的私塾,字也识得。” “都说我不是神仙了,赵东来,你帮我收集这山河村里吓人的故事,写下来,我每个月来给你送一次钱粮好不好?”那神仙笑呵呵地问。 “啊,好,好,我虽然后来不念书了,但是我也会写很多字。山河村,山河村吓人的事很多,村子里经常闹鬼,我都能给你写下来。” 赵东来胆子大了一点,尤其是听这神仙说以后每月都给他送钱粮,知道不是鬼,也不怕了,这一不害怕,不紧张了,饥饿感就重新涌了上来,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连忙扶住墙。 “赵东来,你打开那纸包看看。”神仙老爷笑着说。 赵东来抱着那纸包,感觉纸包热乎乎的,一阵阵的香味扑鼻,早就猜到了是吃的。听神仙老爷这样一说,蹲在地上将纸包放好,一点点打开,当纸包完全打开后,里面又是一层薄薄的透明膜袋,那膜袋中装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两大摞葱花油饼。 赵东来望着那葱花饼,狠狠咽了几下口水,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神仙老爷。 “尝尝,看好不好吃。”那神仙微笑着催促道。 赵东来再也抵制不住那香味的诱惑,拿起一张饼大口吃了起来。他这辈子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那葱花油饼极为松软,且烙的时候用了很多豆油,这村子里,就是地主家烙饼也舍不得放这么多油啊。那诱人的油香,咬上一口就会为之疯狂。 赵东来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了一个,这时两天没有进过一粒米的胃也舒服了一点,身上也没那么冷了,看看还有那么多,他又拿起了一个,刚咬到第二口,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 他低头咬着饼,不好意思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神仙。 “赵东来,吃饱了歇一会儿再回去,否则路上撑不住,你要是晕倒在这大雪里,可就冻死了。记住,帮我收集这山河村里吓人的事记下来,我下个月初一,还是这个时间,带着钱粮来这金氏祠堂等你。” 那神仙说着,转身又进了那间侧屋,紧接着屋子里红光大涨,赵东来慢慢靠近,远远地从半掩着的门外向里望,就见在那间屋子的地中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像山洞一样的洞,洞口还有一缕缕的黑色雾气,看起来十分吓人。 神仙钻入那洞中不见,洞口慢慢缩小,然后消失,红光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赵东来连忙将那葱油饼包好,将干葡萄重新揣进怀里,手里紧握着银元,双臂紧紧抱着葱油饼往家里走去。 赵东来自此每个月都在金氏祠堂中与神仙老爷相见,并将自己写下来的诡异事件拿给神仙老爷看,即便是那人多次提醒他不是神仙,也是个普通人,更别叫他老爷,可是赵东来还是固执地称呼他“神仙老爷”。 神仙老爷也每次都带来钱粮和一包白米给他,有时还有一块肉和一些烧好的菜。这白米可是好东西,赵东来已经好几年没尝过了,没想到现在每月都能得到一包。 神仙老爷有时还会额外带来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食物,均美味不可描述,其中有一样甜食叫作巧克力,赵东来形容其味道人间难有。 但是神仙老爷后来带来的银子不再是银元,而是一些银锭、银器以及银首饰之类的,但是拿到城里银店去卖也能换银子,一样的。 赵东来谨遵神仙老爷的嘱托,从未将这件事说给第二个人知道,就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牢牢保密,回去对媳妇只说在城里遇到了官老爷,帮那老爷做一些掉脑袋的事,老爷赏的,叮嘱媳妇不许出去乱说。媳妇听说是会掉脑袋的,自然不敢出去说。 我将这一页看了很多遍,突然发现,这金家祠堂中的“神仙老爷”出现的时候,也是身后有个暗红色的大洞,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手里有这黑太极镜,也能够驾驭这黑太极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心下一沉,事情真的开始复杂了! ------------ 第23章 “我和他有仇呢” 一夜未睡,十分难受,我不停地翻着手里的笔记,想着赵东来的死,他明明可以在那个傍晚,在金家祠堂遇到给他粮食的“神仙”,帮助他顺利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的。 可是却因为我愚蠢的行为,吓死了他,使他整个命运都改变了。 我越想越觉得难受,脑子开始不好使,直到帐篷外面出现了亮光,我也听到了外面有声音,知道是江连洋来给我送饭了。 我突然想到,这个时候赵东来还没有死呢,他既然缺粮,我这几天不是在让江连洋给大家送粮吗?让他今天就先去送赵东来的那份,赵东来有了粮,也就不会出去借粮,不会因为借不到走进金家祠堂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又换回自己的样貌,然后打开帐篷走出来。 “罗神仙,您起了?吃饭吧!”江连洋手捧着碗道。 “江连洋,我问你,是不是这村里有个叫赵东来的佃户?” 我拉着江连洋急急地问道。 “是,是有!” “我让你给佃户发粮,他的你发了吗?” “发,发了,昨天晚上发的。” “好,好,江连洋,你一会再去给他发十斤小米,一会就去,不够的米我再补上,以后先发他家的。” 我觉得很激动,赵东来还没有死。 但是既然昨晚江连洋就给赵东来送了米,为什么今天赵东来还是会出去借粮呢?也许是江连洋给的太少了,赵东来全家都饿了几天,所以吃完又马上去借了。 这样想着,我也放下心来,一整天都在街上转来转去,想要探听点赵东来的消息。 一直到了大概晚上九点多,街上开始出现了一阵吵嚷声,还有火把的亮光,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也走出去查看,迎面正看到面色苍白的江连洋走了过来。 “罗神仙。” “江连洋,出了什么事?” “赵东来死了,冻死在了雪壳子里。” “什么?!” ……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是从一户院子中传出的哭声,那就是赵东来的家。 我连忙上前去看,只见赵东来的尸体由一张破席子盖着,停放在院子里,旁边一个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跪坐在尸体旁嚎啕大哭。还有两个孩子也在旁边哇哇哭,但是看起来哭的很没力气,像是很久都没吃饭了一样。 这两个孩子,大的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小的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全都头发蓬乱。 女人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大意就是说家里断粮三日了,赵东来出去借粮,结果冻饿死在了雪地里。 断粮三日?!这女人不是在说谎吧?昨晚江连洋不就给他们送了粮吗? 此时,江连洋也站在身边,我转头看他,他连忙躲闪着我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这江连洋有问题。我拉着他就出了人群。 “她,她为啥说断粮三天?你不是说昨晚就给江连洋送了粮食吗?” 我急切地问江连洋,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粮食放在外面被人偷了?可是江连洋不是早上还送了一次吗? 见我问,江连洋低着头不说话。 “你没送?!”我突然意识到了原因。 “别人的,都送了。”他低着头说。 “那怎么不送江连洋的?” “前年,我和他因为种地的事,吵过架……” “你说昨晚就送了,你骗我?” 我感觉胸中的愤怒已经抑制不住了。 “我和他有仇呢。”他顶了句嘴。 “所以你就想让他一家饿死?!” 我吼了一句,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我身体发出,狠狠撞向江连洋,江连洋猛地向后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恐惧地看着我。 我转身便走,回去后收拾了帐篷等一应零碎东西,直接回了家——这个江连洋,我再多看到他一眼都想杀掉他。 坐在屋子里越想越恨,一直以来以为这江连洋是个老实的好人,没想到就能因为一点小事睚眦必报,看着别人去死! 一直过了很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心里还是一直想着是我害死了赵东来,他本来可以在今天晚上遇到他的神仙,救他出苦难的,可是……等等,既然赵东来的死已经是定局,那么他遇到神仙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既然这笔记《山河诡事》中记载了,那就说明这件事也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这件事又是谁记录下来的呢?甚至连赵东来去借粮时的各种内心活动都写得这么详细? 还有,我突然又想到那巧克力,当时还是民国时期,即便是有巧克力这种东西,也不是会出现在落后的山河村的吧。 而且,那个散发着浓黑雾气的暗红色洞穴,那个“年轻神仙”钻了进去以后,洞口就不见了,这很像是一个时空通道,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他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最终可以确定,那个所谓的神仙一定来自于现代,并且……郭明月!这整件事可能都与郭明月有关。 因为这则事件中所描述的那个暗红色带着黑色雾气的山洞,还有我穿越到金家祠堂时的那个山洞,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在郭明月以前画过的一幅画上有过。 郭明月死了,她的那些画呢,我如果去她家要求看看那些画不知道她家人是否会答应。 那个在金家祠堂出现的“年轻神仙”又是谁呢?难道目前,调查黑太极和山河村事件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又想起,在梦里,郭明月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如果她迷失了,让我一定要救她。 可是她迷失在哪里了呢?我要怎么找到那里,怎么进去,再怎么把她带出来? 我被这一个个无法解答的问题绕得头痛,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和窝囊。 灰暗的迷雾,曲曲折折的道路和重重的大门,还有那只在后面追赶着她的大手,惊慌奔跑的郭明月,每当一想到这些,我觉得心都痛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亏欠了她很多,我造成了她的苦难又无法将她带离苦难一样的愧疚与难受。 现在,让我愧疚痛苦的又多了一个因我而死的赵东来。 我无望地翻着手中的笔记,郭明月与这笔记《山河诡事》中所记载的,以及与黑太极,与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手中的笔记被我翻到了一页,在这页中只记着几句话,且记完后,又被人用红色的颜料在上面画了个叉,像是表示要删掉的意思。 1929年1月6日,山河村村民王义于傍晚时路过金家祠堂,发现祠堂里有红光大涨,照红半边天空。王义早知金家祠堂为凶宅,此时见那红光满天,疑是妖邪自祠堂中出,一路狂奔回家。 王义正向家狂奔之际,却见一人倒在路边雪地中,上前查看,竟是同村佃户赵东来,尔时已经断气,为冻饿而死。 再细看这一页的记载,好像是记录了之后,又被划掉了,这一页纸也被撕下了一半,但是又没有完全撕下来,只在末尾标了几个字:后查实赵东来尚在人世,此事疑错录。 现在我已经亲眼所见,赵东来死了的事并非是错录,而是真实发生的,而那王义见到的红光应该也是我当时去时弄出的那个暗红色的洞口。 那么,为什么这件真实发生的事件,在《山河诡事》中却被标成了错录,而未发生的事,却被详细记载了呢? 我又想起了郭明月画过的画中有这个暗红色的传送洞口,如果我拿到那幅画,也许可以再仔细看一下站在那传送洞口前的人长什么样,毕竟郭明月的画很多信息都会在细节上表现出来。 想到这,我联系了郭明月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他郭明月生前的那些画作,能不能借我看看。 没想到郭明月的父亲却直接说郭明月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西郊的一个仓库,如果我想要的话中午十二点之前就去拿,过了十二点他就要烧掉了。 “烧掉?为什么?” 我十分不解,女儿去世,她生前的遗物都不留吗? “你别问那么多,要就来拿。” 郭明月的父亲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很快就发来了他说的西郊仓库的具体地址。 我看看时间,十点多了,要马上过去,想想这次要将郭明月的所有东西都拉回来,得开辆容量大点的车,于是我跟朋友借了辆皮卡,准备把郭明月父亲准备烧的东西都拉回来。 一路上我都在纳闷,一直听说郭明月家境富庶,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受全家宠爱。可是怎么她刚去世了几天,且尸体也诡异地消失了,家里就要烧掉她所有的东西了? 我一路胡思乱想,很快来到了西郊郭明月家的仓库,这才知道,郭明月的东西竟然装满了一间四百平的仓库,是装满,从地下摞到房顶的那种装满。 走进仓库,各种东西紧挨着摆放,中间只容得下一条侧身才能通过的空隙。 她的书籍、电脑、手机、衣服、鞋子、包包,一些日用品小东西,她的照片,她的画,就那样胡乱放着。 最多的就是画作,一部分是装裱好了的,大部分则是一张一张画布摞在一起,堆在地上,堆了几十摞,每一摞都有房顶那么高。 我看了几幅装裱好的画作,而其中一幅,就是那幅画着暗红色漩涡洞口的,背景是金家祠堂的院子,而在洞口前站着的人—— 京都彭于晏?! 一席黑色长袍,棉靴子,三七分发型的帅小伙…… ------------ 第24章 错误,可以修复的吗? 我望着手中的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在郭明月的这幅画中,这个暗红漩涡的传送洞口前站着的这个人,竟然就是我用黑太极镜的一人千面技能所变化出来的京都彭于晏? 我感觉心跳都开始加快了,这个赵东来所遇到的神仙老爷,不会就是我吧?可是我已经把他吓死了啊。 我盯着这幅画看了许久,想不出原因,这时郭明月的父亲又打来了电话催促,让我快拿,我问他如果全部都要烧掉,能全让我拉走吗?他直接就同意了,并限我两天之内拉完,他要用仓库。 “明月的东西,您不留一件做个纪念吗?” “谁?” “明月,郭明月啊。” “哦,不留了,晦气,你快拉走吧。” 话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郭明月父亲的反应让我觉得特别奇怪,就像是在他心里完全没有这个女儿一样,提起来竟如一个陌生人一般,甚至,他似乎都开始不记得女儿的名字了,在我提到明月的时候,他甚至还愣了一下,问我说的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事情好像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西郊这一片都是仓库,且价格便宜,很多工厂都将仓库设在这边,我迅速地在附近租了个仓库,考虑到收拾这些东西也需要不小的空间,于是我租了个稍微大一点的,并雇了两个搬运工,连夜将东西都搬进了新仓库,然后就在仓库里放了一张折叠床,准备接下来的几天就住在里面一天到晚整理郭明月的遗物。 这是个很浩大的工程,所以我当然是先从那些画入手。 这些画可以分成三类。 一类是画的她自己的一些事,我完全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但是里面有不少白衣女子在迷雾中奔跑的画面,此外,画的最多的就是一些妖邪,其中有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妖,像是法力极强的样子,各种姿势、各种场景,画了很多幅这狐妖。 一类是关于我的梦境,其中有很多我自己都忘记了,只有看到这些画才能想起来,这些梦境很多都是我小的时候做的,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看这些画的时候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紧接着就突然想了起来。 最后一类是关于《山河诡事》中所记载的事,郭明月竟然将很多细节都画得很完整,甚至与那笔记中记载的一点都不差。 当我仔细地看这些画的时候,我更加确定了之前的一个想法:郭明月可能并不是郭明月。 可是我后来稍微做了一下调查,郭明月的父母的确是亲生的,那就说明她的确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那她画出这些的能力是哪里来的呢? 一连几天我都在整理郭明月的东西,画作整理完之后开始整理她的私人物品,就是在这些物品中,我发现了一个信封,打开才发现,这封信竟然是写给我的。 “罗浮生,见信我已不在2020年的世间,无需纠结我的身份,我跟你一样,你日后自会知晓。这一切,所有的线索都在画中,待你早日找到答案,救我出迷途。黑太极镜已物归原主,善加利用,修复我们犯下的错。郭明月亲笔。” 我望着这简短的几行字,发呆半晌。她没有说自己不在人世,而是说自己不在2020年的世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其他的年代她还活着,存在着? 难道她也能够时空穿越,去了其它地方? 我想到了墓地中的连彩墨,用画笔画出大门,入门而消失。郭明月也会画门的吧? 我又想起诡异失踪的郭明月的尸体,开始坚信这一点了。 现在已经确定我手中的圆铁饼就是黑太极镜无疑,而最近总觉得体内的燥热更加增强了,即便是温度极低的天气,这种仿佛是产生自血液乃至灵魂中的邪热也丝毫不减,甚至导致我整个人都会突然莫名地就焦躁甚至暴戾起来。 但是只要握着这黑太极镜,这上面的寒凉就会通过手指传至四肢百骸,然后直抵心脏,整个人立即就会觉得一阵神清气爽,然后心境就异常平和。所以最近我一直将它随身携带。 我摆弄着黑太极镜,感受着上面那令人舒服的寒凉。郭明月说这黑太极镜物归原主了,这意思是黑太极镜原本就是我的? 其实从小到大,所遇到的各种诡异的事情,各种奇诡的梦境,都让我觉得自己与常人不同,直到就像是命运的安排,我知道了黑太极门,并开始怀疑我也是这黑太极门的传人。 现在看来,我可能真的是这黑太极门哪一代的传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这黑太极镜物归原主其实也对。 可是我到底是这黑太极门中的哪个传人呢?据我所知,这黑太极的传人,除了金太芝迄今为止还未知生死之外,其他的都死得极为凄惨,难道我是转世的? 在我收集到的关于黑太极门的资料中,还有一段关于各代传人的简短记录: 黑太极门自智隅开始后,其传人依次为近古黄河梅氏历一万三千年,夏时天山黄氏历一千六百五十年,秦时苗地秦氏女连柔历七百四十年,唐时湘西唐氏子付晨历四百九十年,宋时洱海之白狐郭长玉历一百零五年,宋时洱海刘孝善夺四个月,宋时洱海之黑羊杨蜀历九百一十年,近人东北金太芝未详。 再结合之前得到的九幅画,画中的内容和这记载一一对应,基本上除了那宋时洱海刘孝善只做了四个月的黑太极门传人之外,其他人均寿命悠长。 这是因为黑太极的传承者在这黑太极巫术的神秘力量下身体得以改造,均寿命绵长,但同时也像是一种命运被改写所带来的诅咒,所有的黑太极传承者均会因自身的福泽大小各自遇到不同的事,最后基本都无法抵御本身的劣性,如欲望、恶的一面等,最终无法善终。 但是那个宋时洱海刘孝善仅有四个月,为唯一一个短命鬼。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这刘孝善并非是黑太极选中的传承人,而是他自行夺取的。 据资料中记载,刘孝善在得知已经修成人形的白狐郭长玉得了黑太极传承,又听说这黑太极传承人法力无边,且能长生,于是便设计捉住白狐,将其五马分尸,夺取了传承。 但是很快就有了因果,刘孝善自恃有黑太极之力,想要猎杀得道的黑羊杨蜀,被杨蜀反杀,杨蜀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黑太极的传承者。 杨蜀原本一心正道修行,但是自从得了黑太极的力量之后开始膨胀,逐渐走上邪道,在当地为非作歹,被游历到洱海一带的道人柳长清遇到。于是柳长清一路追杀杨蜀到东北,到底击杀了杨蜀。 可是这黑太极镜却并未落入柳长清之手,而是在掉入金太芝家的院内后,与刚出生的金太芝结了缘。 我一边抚摸着手中的黑太极镜,一边回想着这些事,又想到郭明月留给我的信中的最后一句话——修复我们的错误。 突然,我内心一阵狂跳,错误,可以修复的吗?我能不能回到赵东来死之前,避免错误的发生,救回他?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什么不试试呢?利用黑太极镜,回到那件事发生之前的金家祠堂,修复我用冒失和愚蠢犯下的错误。 ------------ 第25章 再次见到了赵东来 其实这些天,赵东来的事让我心里特别特别的难受,每天都心不在焉。 因为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年代的山河村,那些人虽然生活艰苦,但是每个人也都是抱着希望努力活着的,无论如何,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如果活着,赵东来就会在那个时空遇到那个“神仙”,也会活得越来越好,可是却被我这一番愚蠢的操作吓死了。 我几乎每一天都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一次一次想假如这一切都没发生多好啊,如果赵东来没有死该多好了。 这样想着想着就突然想到,如果《山河诡事》中记载的那件赵东来遇到“神仙”的事是真实可靠的,那我又怎么能改变得了历史,直接把他吓死了?那么后来那个穿越回去的“神仙”遇到的赵东来又是谁? 如果这个逻辑解释不通,那就说明,我可以修复这个错误,也许我修复了之后,笔记中记载着赵东来死亡的那一页真的就该被叉叉划掉、撕掉,成为一个错误的记录了。 我决定再次穿越回去,到提前几分钟的时空,改变这一切! 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要将每一个环节都筹划停当,以确保不出现丝毫差错。 为此,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第一,要再次回去就要回到赵东来死之前,且到达的地点不能是在院子里,否则很容易被别人发现,那要在哪呢?我想了一下,决定选择主屋旁边那间侧屋,因为侧屋的窗户上好像糊着特别厚的窗纸,能尽可能地遮挡光芒。 第二,赵东来是被我吓到之后狂奔逃跑,他本来就几天没吃饭,这样一吓,肯定受不了,所以首先要跟他表明我不是鬼,也是个人。 第三,赵东来几天没吃饭,我是不是应该带点吃的过去给他,万一他真的跑起来体力不支,又累死了怎么办?万一他没有跑,可是回去以后没有粮食,全家饿死了怎么办?万一他没有走到家,半路就饿死了怎么办…… 带什么呢?我想到了小区对面那家饼店里的葱花油饼…… 麻了,那笔记中,赵东来口口声声称呼的“神仙老爷”不会就是我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棕色棉皮鞋,蓝色牛仔裤,军绿色休闲款棉衣,而《山河诡事》中记载的那个“神仙”则是一身黑色长衫,那我就穿这一身去,决不与那“神仙老爷”撞衫,以此证明不是我。 一切都筹划妥当之后,我锁上仓库回了家,又在小区对面的饼店买了二十个葱花饼,用塑料袋子装着。 可是当我正在扫码支付的时候,一个人端着粥碗从我旁边经过,粥太烫,他一个没拿稳,一大碗粥全扣我身上了,滴滴答答地从衣服到裤子到鞋。 好一阵生气,但是他一直道歉,也没办法,于是闹心地回家。 到家以后先换衣服,顺手拿了衣裤套在身上,等穿完了后突然想,我要不要再变成京都彭于晏的容貌?毕竟文雅的长衫比较能让那个时代的人接受,可是变成了长衫的京都彭于晏,不就说明神仙老爷真的是我了吗?我还是很想再抗争一下的。 正在纠结要不要换时,从衣柜里掉出了一个带抽绳的红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袁大头,还是一个玩古董的朋友在很久之前送的。 “算了,都是命。” 我心念一动,换成了英俊帅气风度翩翩的京都彭于晏,又将两枚银元取出来揣在兜里,然后去拿饼,感觉有点烫手,且那塑料袋已经被烫的看起来不太结实的样子。 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周,还是没找到个合适的袋子,因为我平时基本不做饭,更没有保鲜袋这种东西。这时,我看到了上次买面包店家给的一个大牛皮纸袋,于是拆开了袋子,撕掉带字的部分,将饼包了起来,又拿绳子绑住。 我拿出黑太极镜,摩挲了几下,心里想着那金家祠堂侧屋,比上次到达更早一点的时间。 “回1929年的金家祠堂。” 只见眼前景物一变,我已经身处于一间屋子里了,那漩涡般的暗红洞口依然在原地。 这屋子中有一张简易的小床,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子,都十分陈旧,像是守祠堂的人住的地方。 我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发现那赵东来已经摘完了葡萄,正瞪着眼睛向这屋子的方向看呢。 我开门出来,赵东来望着我都几乎吓傻了,我连忙跟他解释我不是鬼,一时想不起来怎么说,只好把《山河诡事》中那段话说了一遍,看着赵东来还是畏畏缩缩的,想到上次把他吓死了,我有点不忍。 于是一番安慰,又让他吃饼,看着他蹲在地上咬着饼,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的样子,我怕他不好意思,赶紧叮嘱了几句,然后就在赵东来左一句“神仙老爷”右一句“神仙老爷”的呼喊声中转身进了侧屋回来了。 回来后我坐在椅子上,心情立即就明朗了起来——赵东来真的活了过来。 我喜滋滋地把玩着手里的黑太极镜,感觉像做梦一样,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些看似离谱的事,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想,这小小的一块铁块,到底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扭曲时空,打开时空通道,从时间和距离上同时改变,带我回到了那个年代。 如果它能带我回到1929年,那么能带我回到智隅那个时代吗?看看被囚在黎山深处洞穴之内的智隅,看看那个隐在浓雾之内接受第一代传承的人是谁。 可是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这黑太极镜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不能喽? 黑太极镜无法带我回到近古那个时期,但是好像现在似乎能在1929年和我所在的时代之间无限往返了,并不像之前一样需要积攒那中暗红色的雾气能量了。 看看天色还早,中午刚过,于是我心里有了打算。 我先给小区旁的小超市老板打了个电话,让他送来几包大米,然后又在某团上买了点吃的,紧接着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只之前在某宝看着好玩买的银碗,存钱时银行送的一堆小银锭和小银条,还有表妹来旅游时在我这住过,扔在了这里几个银手镯、银耳环什么的,可能旅游区买的饰品含银量不高,但是就这做工在那个年代多少还是能引起惊叹的吧。 我将这些东西分成几份,每份一包大米,一些银货,一些零食。 每次带一份,我要开启我的无限穿越之旅了。 ------------ 第26章 我走不出这里了 不过在穿越之前,我还是要先彻底地将郭明月留下的画作都整理完毕并且都要认真看一遍,以防漏掉其中的什么细节。 而越看,我就觉得这些画越不一般,画中所包含的信息,甚至比这《山河诡事》笔记中所记载的要多的多,甚至详尽得多。 也许是郭明月的画看多了,我一连几天被梦里郭明月对我说的话困扰着,然后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郭明月,也许并不只是郭明月。 因为,我想起了笔记中所记载的一件事: 1929年2月24日晚上11点,山河村中,住在村子最北边的最后一家——光棍张晨生,正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甜,被一阵砸门声吵醒。 张晨生没有父母,孤身一个,也不喜欢跟人来往,独自种着父亲留下的半亩地,勉强够糊口,在村子里的存在感极低,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人会上他的门来,怎么这大半夜的还有人敲门? 张晨生去开门之前迅速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他想的是莫不是隔壁老爷子没了,他家里人晚上过来找人帮忙?因为上一次有人半夜来敲门,就是住在前边的邻居家里老人半夜没了,来找他帮忙的。 可是打开门,张晨生愣住了,门外站着一个穿一身白裙的女子,披散着一头长卷发。 “啊——”张晨生一声惊呼,连连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 天气寒冷的午夜,一个一身白裙子的女人敲门,站在门外,这不是鬼是什么? “这是哪里,我走不出这里了。”女子满脸焦急,望着张春生问道。 “这、这、这,这里是山河村。”张晨生哆嗦着爬起来,紧贴着墙壁道。 “山河村,现在是哪一年?”女子又问。 “是、是是民国十八年。”张晨生哆嗦着。 “你说这里是山河村,怎么只有你一家?”女子继续问。 张晨生被问糊涂了,这整个山河村大得很,一户挨着一户,怎么可能只有他一家呢? 但是当他从打开的门向外望了一眼后,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呆住了,他又跑出去确认,差点疯了。 明明是半夜,可是此时外面却是傍晚的那种灰蒙蒙的天气,且雾蒙蒙的一片,整个山河村都不见了,原本的村庄位置变成了大片没过脚踝的荒草地,放眼四周,空荡荡一片,只有自己的一座小房子还立在荒草与浓雾中间。 “身后!快进屋!”女子突然大喊。 张晨生正站在迷雾中发呆,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一只青紫色的大手自那浓雾中伸出,正朝向自己抓来。 此时女子已经躲进了屋里,张晨生也跑了进来,紧紧关上门。 他从窗户悄悄望出去,只见那只大手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抓了一下,抓空了,动作和反应似乎都极慢。 大手抓空之后,又在房子前面抓了几下,又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缩回了浓雾里。 张晨生吓得不敢说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河村哪里去了?自己这是在哪?怎么会有那么大一只手?这个女人,又是谁? 再看那女子,在这屋子内四处查看,仔细敲击每一寸墙壁,查看每一个角落,就连地面都观察得十分仔细。 “你,你是鬼吗?” 过了许久,张晨生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不是,我是地魂。”女子说着,继续在屋里寻找。 张晨生听不懂,但是他打量这个女子,十分漂亮,长卷发,穿着一条白色及脚踝的连衣裙,光着脚。她难道都不冷吗?她不穿鞋子不会硌脚吗? 张晨生性格内向,且一直都是光棍,望着这么漂亮的女人,也不敢正眼一直盯着看,更不敢搭话,于是就靠着墙壁站着,低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突然问。 “我叫张晨生。” “张晨生……记住了。” 女子说着又四处打量着这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张晨生也不敢问她是谁,从哪里来,就只是站在一边紧张地盯着这女子。 “我走了,谢谢你收留,你呆在这房子里,天亮之前千万别出去,否则会在迷途长路中走失,永远都回不来了。” 女子说着打开门,朝外面看了看,抬腿迈了出去,然后奔跑着消失在昏暗的迷雾中。 张晨生见女子走了,不敢睡,身上开始筛糠一样地抖起来,越想越怕,自己这是在哪,整个山河村哪里去了?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又过了许久,他扒着窗户又向外望了望,依然是犹如傍晚一样昏暗的天色和浓雾,之前从窗户向外望就能看到的村里那一座座房子,此时只有空旷的荒原。 他不敢点灯,怕引来雾中的那只手,那女子走的时候不让他离开这房子,但是也没告诉他要在这房子里待多久。 一无所知,尤其恐惧。 张晨生脱了鞋子上炕,裹着被子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张晨生醒来,一缕阳光从窗子照进来,他连忙跳下炕,扒着窗子向外面看了一眼——前面是一排熟悉的房子,山河村回来了。 他打开门,望着外面的天气,虽然还是有点冷,但是阳光充沛,一时竟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是自己在做梦。但是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这就是半夜那女子敲门的时候他穿起来的啊。 张晨生还是有点不能相信,于是这一天,原本不爱出门的他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还去了西南街大巷街那边,直到在街上遇到了不少人才慢慢放下心来。 看来昨晚一定是做梦的,梦里可能睡糊涂了,自己起来把衣服穿上了。 这样想着,张晨生也就慢慢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很快又到了晚上,张晨生吃过晚饭,在街上溜达了几圈,直到走的有些累了,才回到家爬上热乎乎的火炕准备睡觉。 半夜,张晨生正睡得香,“啪啪”的敲门声又起,张晨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心脏不停地跳着。 难道又是做梦?他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痛难忍,胳膊上立即红肿了起来。 敲门声更加急促,他想到昨天夜里那只由浓雾中伸出的大手,连忙穿好衣服打开门,昨夜那个白衣女子又站在门外。 “张晨生,快让我进去。” 张晨生往外面看了一眼,还是那种傍晚一样昏暗的天气,以及迷雾,而在那迷雾中,一只紫黑色的大手正缓缓向这边伸了过来。 张晨生连忙闪身到一边,让那女子进来,然后快速关上门拴好,便扒着窗户向外望。 那只大手依然在刚刚女子站立的位置虚抓了几下,又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缩回到雾里去了。 张晨生发现外面还是跟昨天夜里一样,山河村不见了,周围一片空旷,但是今天看地面上,是满地的砂石,像是荒漠地一样。 回头再看女子,依然在屋子里四处查看,张晨生依然是贴着墙壁站在一边,尽量做到不影响女子。 女子找了半天,突然指着墙角的木碗橱,对张晨生说: “张晨生,你把这个移开。” “哎!” 张晨生答应了一声,连忙上前搬开碗橱,但是因为慌张,一不小心将碗橱上放着的六只粗陶碗弄掉了,几只陶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张晨生心疼不已,这几只碗年头多了,还是爹妈以前结婚的时候买的,他摆在碗橱上,轻易不舍得用。怪就怪自己太大意,搬的时候怎么不先把碗拿下来呢? 女子见碗橱移开了,又在那碗橱后面的墙壁上查看着。 “你,是谁啊?” 张晨生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句。 “我叫彩。”女子答道。 “你没有姓吗?你为啥每天晚上都来?外面出啥事了,我的村子咋不见了?”张晨生鼓起勇气连问了几句。 “我迷路了,外面你不用担心,等我离开这边,外面的一切都会恢复。” 张晨生听不懂,又问: “你迷路了,你家在哪儿?” “我就在找回家的路,只要出了迷途长路,就是家了。” 女子苦笑着说,继续在屋子里一寸寸地找着什么,许久,女子又说: “张晨生,我走了,多谢收留。” 说完开门出去,奔跑着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张晨生没那么怕了,坐了一会儿沉沉睡去,直到早上被阳光照醒,他醒后一眼就看到移开的碗橱,地上摔碎的陶碗还没收拾,知道了这不是梦,再看外面,山河村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连五天,女子每天半夜都来敲门,然后就在屋子里找着什么。而每一天,外面的地面都会不同,有时听到水声,像是在河边,有时周围都是树木,像是在丛林。 第五天,女子看起来十分疲惫,当张晨生从窗子向外面望的时候,发现外面是一幢幢砖瓦房,满街的灯火通明,甚至还有洋人的汽车跑来跑去,看着像是十分热闹的大城市。 “张晨生,你能把这个挖开吗?” 女子指着灶台。 “好!” 张晨生想不出拒绝这漂亮女子的理由,二话不说出门拿了铁镐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刨开了灶台。 就在这时,张晨生惊奇地看到,就在他刨开的灶台贴着的墙壁处,竟然有个老鼠洞一样的洞口,从那洞口里透过来极为明亮的光芒。 “找到了。”女子舒了口气,站在那洞的旁边,洞则不断的变大,一直增大到一人多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门一样,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耀目的白光。 “张晨生,三月六日,去小山包坟地,站在黎淑的墓前,向右走五十一步,然后向下挖,下面的东西是我送你的,我走啦。” 女子说着没入那闪耀着白光的洞中,消失不见,紧接着洞也消失了,只留下满屋子的狼藉。 张晨生走到窗边向外望,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又打开门向外望,周围是熟悉的一切,山河村回来了。 3月6日,张晨生听女子彩的话,去了小山包坟地黎淑的墓前,向右走了五十一步,然后向下挖,挖到了一只箱子,里面装着六只粗陶碗,还有二十多块大洋。 当张晨生看那几只陶碗的时候,汗就流了下来,那几只碗,就是父母结婚时买的,因为哪一只碗上有什么瑕疵,哪个上面有一道裂痕,还有一个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弄坏了一块,都跟自己家原来的那些一模一样。 这就是自己家的碗,可是这些碗那天晚上不是摔碎了吗? 张晨生跑回家,摔碎的碗碴还在灶台旁边的地上放着,他还没舍得扔。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 迷途长路,我想起了我收集的关于黑太极门的资料中,说是智隅被伏羲囚在黎山的时候,大巫巫彩打开了通往地心的路,帮他拿到了阴冥之铁,从而受到了伏羲的惩罚,将她困于迷途长路之内。 而这个事件中所记载的女子,说她叫彩。 彩,巫彩,连彩墨,黎淑,郭明月。 郭明月真的只是郭明月吗? ------------ 第27章 小金堂来入梦 我又想到这则事件中记载着的一个对话,当张晨生问那个叫彩的女子,她是不是鬼的时候,女子说她是命魂。 地魂,三魂之一。 灵魂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人在病时魄先逐渐分散,死后三魂散。三魂中的天魂主本性之良知,在人死后归天牢。 地魂主人的善恶,欲望,也决定了一个人在因果轮回中的报应,在人死后地魂归地府。 命魂则是对生前的记忆与情感,是意识与智慧所在,人死后命魂会徘徊于墓地,流连于人间。 按理说,三魂七魄一旦分开,唯有命魂还有一丝意识,但是记忆也会残缺不全,而这个叫彩的女子却说自己是地魂。 尤其是她的地魂还有意识,知道在迷雾中不停奔跑躲避巨手,知道想办法寻找出路。甚至还会对张晨生报恩。 至于那几个打碎的碗,张晨生又从地里挖出了一模一样的,应该是这女子的地魂也能打通另一处平行空间,从平行空间中带过来的。 再说那迷雾似乎又始终在追着她,她几次出现在山河村的时候,山河村都消失了,唯有张晨生家还在。 为什么只有张晨生家还在呢? “因为出去的路在张晨生的房子里!” 我忽然想到了,当时空出现了错乱,那就是有一种什么力量使这处时空产生了交点,而那女子所在的时空在错乱后,如果要回归正常的空间,就要找到那个出去的点。 张晨生的房子,就恰巧在两个空间的交点上。 如果彩是地魂,那么她又是谁的地魂,她和张晨生说过,他们所处的地方是迷途长路,既然叫迷途,她真的能找到出路跑出去吗?现在她又跑到了哪里? 难道在人死后,地魂并不是归地府? 我翻开了《山河诡事》,找到1929年所记载的一则事件。 1929年3月到9月间,村西南大巷街七八户富户家的少爷均出现了神疲乏力、腰痛腰酸、四肢酸软的毛病,人也一个个都消瘦了下去。但是稍微严重点的,一般是养了几天就好了,可是好了以后过几天又会重新这样。 话说这七八个小伙都出自富户,家中资产钱粮极多,原本就长得够俊,日常穿衣打扮也与其它村民不同,头发不但学着城里的洋学生一样剪得整整齐齐,梳理得一丝不乱,衣服也都有很多套,每天溜光水滑地轮换着穿,更显得风流不俗。 若是这七八个人中的两三个一起出街,那就足以吸引整条街的目光,一些大姑娘更是被迷得心驰神往,每日想入非非。 医馆的老大夫轮流看下来,发现几家少爷的病症竟然都是一样的——纵欲过度。可是这几个小伙子都还未成亲,再详细追问,几个小伙都闭口不言。 山河村中几个最靓的仔,一起因纵欲过度得了大病,这件事一时间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被大家作为茶语饭后的笑谈,都说这几个公子哥该成亲了,没事就进城,估计就是被城里窑子中那些女人把身子给淘空的。 这些话传到几个生了病的少爷耳朵里,个个都很生气,但是也都憋在心里不敢说。 这七八个少爷虽然日常也总来往,但是彼此之间也并不是掏心掏肺啥都聊的,所以偶尔遇到了也从不讨论这个事情。 但是其中有两个也还算是走的近的,一个是山河村当铺韩掌柜的儿子韩长河,一个是永泰钱庄钱掌柜的儿子钱超贤。 这天韩长河病情有了些好转,到了中午起床了,家里一个老仆端了人参老鸭汤上来,韩长河喝了之后又吃了点东西,感觉身上有了点劲,就扶着墙走到了门口,刚在门口的一张躺椅上坐下来,就看到钱超贤手上拄了根拐杖走了过来。 只见这钱超贤慢腾腾地弯着腰走到旁边,跟韩长河打了声招呼,就坐在韩家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喘着粗气。然后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开始还聊些进城里听曲子吃馆子的有的没的,忽然这钱超贤就长叹了口气,说: “长河哥,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这病是不能好的了,我其实是被一个女鬼他妈的给缠上了,好不了啦。” “啥?啥女鬼?”韩长河一听,立即在椅子上坐直了,急切地问。 “哎,不说了不说了,不是啥有脸的事儿。”钱超贤摆了摆手。 “老弟,我不瞒你,我也是每晚睡着就有个女鬼来,而且是个认识的。”韩长河说。 “你说真的?是谁?”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开口说了个名字——小金堂。 说出这个名字后,两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钱超贤还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小金堂姓李,原本叫李金花。 李金花的奶奶李氏年轻时还没嫁人呢就跟个外村的相好的有了身孕,后来那相好的不要她,走去城里了,她家人嫌弃她丢人,就赶了出来。她开始借住在一个地主家多余出来的两间房子里,当然和这个地主的关系也不清楚。 李氏怀胎十月生了个儿子,取名李宝带,李宝带长大后又给他娶了媳妇,这媳妇不知道被婆婆怎么就劝同意了,也开始做这个,于是家里就越来越有钱了。 李宝带自小在这环境下长大,也不觉得丢人,有合适的客还给老娘和老婆拉回来。后来听说这李宝带那方面不行,小的时候李氏正接着客他闯进去,被客人踢了一脚踢坏了。 但是结婚不久,李宝带媳妇还是有了身孕,并很快生了个女儿,取名李金花。 李金花长得特别漂亮,一晃长到十四岁,家里还给她从城里请了个老婆子教了一年,琴棋书画唱跳的样样都能来上那么一点,并且改了名字叫小金堂,然后也开始接客。 小金堂年轻漂亮,奶奶和妈妈给她定的身价也就高,但是她自己则并不在乎钱,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俊小伙。 再说山河村这几个有钱又爱打扮的小伙子没事就去城里逛,眼光高了,各家也都张罗着给他们在城里谋差事,所以也都看不上这小金堂,虽然街上遇到了也都挑逗过两句,但是谁都没有和这小金堂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但是这小金堂却不一样,被城里老婆子教过,也去过城里两次,戏园子里看过几场文君私奔、月下西厢的大戏,又是年方十五六岁怀春的年纪,于是便常常幻想自己能嫁给山河村这几个风流潇洒的小爷中的一个。 这样一想着,再接客就没心思了,可是又不得不接,于是关了灯后,颠鸾倒凤的时候就总是幻想着是哪个公子。但是这几个人谁都没去过她家,这让她尤其遗憾。 在这几个人中,其中长相最出众的是那柳家裁缝铺子的柳三湘小少爷,听说去年这小金堂还在路上堵了那柳三湘几次,邀他来自己家坐坐,都被这柳三湘拒绝了。 据说最后一次她还收拾了东西让这柳三湘带她私奔,被柳三湘严辞拒绝后回家就不愿意接客了,挨了两顿打,慢慢就生起病来了,到了年底就病死了。 再说这韩长河和钱超贤两个人在这一聊开,心下就都明白了,再想想那柳三湘好多天没见到了,听人说已经落床好几天了,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去看看他。 韩长河也让下人给拿了根拐杖来,好在柳家也在大巷街附近,也不远,于是这满街的人就见这曾经风流倜傥的两个公子一人拄着一根拐,互相扶着、弯着腰慢慢在路上走。 就有那出苦力的带着儿子在路上看到,悄悄对儿子说,爹晚几年再给你娶媳妇,年纪小,娶得太早身体都淘坏了。 回来再说这韩、钱二人相互搀扶着三步一喘地到了柳三湘家,跟柳家人说来看看三湘,于是就进了柳三湘的房间。只见柳三湘面色蜡黄半躺在床上,身上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谢谢两个兄弟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呢。” 柳三湘倚靠在床上,满脸悲戚,泪眼汪汪。 这二人安慰了两句,说起这个病,被外面猜疑笑话,十分丢脸,实际是被女鬼缠住了,接着两人就先说起了那死了的小金堂隔三差五的来梦里找他们,强行成事,一晚上好几次。 “兄弟啊,我们俩念在跟你兄弟一场,不怕你笑话,实话都跟你说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对别人说,连家里父母都没提过。”钱超贤做出悲伤羞愤的神态。 柳三湘一听,立时打起了几分精神,于是也说出了自己夜夜睡梦中都能见到那小金堂并跟她缠绵的事。 两人一听,更加确信这真的是被鬼缠了,于是三人一商量,还是活命要紧,顾不得要脸了,主要是现在说与不说都一样,这村上的人都胡乱猜疑,各种难听的话传得沸沸扬扬,还不如说实话了。 然后三人便将这事都说给了家里,各家父母一听,又都去另外几家问过了,竟然都是一样,睡梦中被这小金堂缠上了。 此外,他们还发现个有意思的现象,在这几个人中,最先梦到小金堂并得病的是长相最英俊的柳三湘,待柳三湘的病稍微严重了之后,紧接着就是钱超贤,然后是韩长河,最瘦小的王家米店的少爷王琦是最后梦到的小金堂,也是最后得病的。 还有啊,这几个人一旦哪个病得沉重了,小金堂便会几天不来,待重新调养得差不多了,小金堂就又来了。 几家大户知道是这个原因之后,都气得不行,先是在做暗娼的李家门口骂了两天,然后找人把小金堂的尸骨挖了,扔到了更远的野地那边,又找道士不知道怎么弄了些护身符之类的,这几个人带上了护身符,又各自被家里送进了城,就都再没在睡梦中见过小金堂了。 这小金堂的鬼魂,应该就是地魂,看来这地魂在人死后并不全都是归地府的,一些执念尤其深的人,执念会存于地魂之上,去完成生前留有遗憾的那些事。 我盯着手中的笔记,突然想起那个叫裴小培的死而复生的孩子,他会不会是地魂与命魂同时存在世间,并且只有地魂回到了身体呢? 下一次再回去,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个裴小培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在1929年这一年,山河村发生的事都十分不平常,看似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其实背后都是由一个主要的原因推动着联结在一起的,而这背后的原因,则像是在憋着一件什么大事,就像暴风雨到来之前的闷雷与狂风一般。 而这些秘密,一定都隐藏在郭明月的画中。 ------------ 第28章 黑长人楚千秋 其实只要知道了这黄家姐妹使用的方法是一种邪法的种生基,接下来只要找到那生基墓,从根源上解决就可以了。至于这白玉轩的天魂和命魂,在人还没死的情况下,应该就在那生基墓中困着呢。 赵东来是个比较讲究的人,一心惦记着报答白玉轩这些年借粮的救命之恩,而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难度,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他这样一个救白玉轩的机会,为他建立一点自信。 于是我跟赵东来说了这白玉轩所中的邪法生基,让他想办法在隔壁黄雪梅家,也就是原来白玉轩家的后院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生基墓,如果找到就将生基墓挖开,拿出里面的东西烧掉,白玉轩自然会慢慢恢复过来。 赵东来一听,马上就去做了。 我则想在这山河村到处走走,虽然在现代的世界,这里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但是1930年的山河村是完全不同的,村中的建筑和街道,乃至风土人情都是另一番风味。 而且,那时的黑鸭子河还没有枯竭,我应该去看看。因为担心走在路上难免会引起村民的好奇,所以我选择了隐身状态。 我由大巷街出发,一路向村外而去,走了一会儿看看快出村子了,前面出现了一大块空地,继续前行,耳边突然传来锣鼓唢呐和一众人哀哀的哭声。循着声音向前望,又一个店铺和后面一座大院子出现在眼前,那声音正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我走上前一看,店铺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杨家棺材铺”,门前还立着个牌子,写着算命打卦抽签驱鬼治病小儿夜啼,业务覆盖的还挺广。 再一看门口,竹躺椅上半躺着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一身深蓝色的锦缎袍子,旁边放着一张小桌,桌子上茶壶茶杯糕点水果一应俱全。而这个年轻人,在这还有点冷的四月份,右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折扇,伴着后院的唢呐和哭声,正用折扇一下一下地往左手的手心上打拍子。 这暗黑级别的雅兴真是服了哎!我忍不住停下来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黄雪梅家后院,用符箓给那犬养成刮痧的杨成林吗? 抬头再看这杨家棺材铺,想起《山河诡事》那本笔记中关于这杨家棺材铺的记载就是那午夜送葬队带走了魏天赐,并止于魏天赐失踪,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却没有再提过,没想到那杨玉农死后,他在外学道的大儿子回来主持大局了,也就是眼前这位? 我站在街道上一边思考着,一边来回走,想着那魏天赐被送葬队伍带走,这么诡异的事,这杨成林怎么做到的?我要不要查一下呢?正在这样想着时,就发现那杨成林此时已经在椅子上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脚的位置,张大了嘴巴。 他看见我了? 我也是一惊,连忙停下脚步检查自己的隐身情况,发现并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来回走着,这时我又发现这杨成林始终盯着我的脚移动的方向,眼珠一转不转。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他在看什么?于是也盯着自己的脚看,这才发现,因为这棺材铺在村外,店铺门前这条路不好,地面上都是浮土,所以每当有人走过,就会在浮土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特别是,我穿着的还是现代的皮鞋,鞋底的复杂纹路清晰地印在地面上,向前延伸、延伸,然后停下,转身,再朝相反的方向延伸、延伸……就这样来来回回,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这店铺门前散步。 我看到那杨成林已经将手慢慢伸到了衣服里,很快摸出了一张符纸,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然后朝着我“嗖”地打了过来。 我连忙向后躲,随即,刚才所站的位置发出“轰”的一声震天响,地面都几乎被砸出了个坑。 这货,给他加强了符箓的威力,转身就来打我了是吧? 这声音将里面正在办丧事的人也惊动了,几个人跑出来查看情况,就看到杨成林一个符箓接着一个符箓地打在地面上不断出现的脚印上。 杨成林这个二货!我心里骂着,朝着地上没有浮土的位置走,后来发现只有杨成林的店铺处是坚实的地面,于是连忙朝他店铺的方向走去。 “快进去,快进去!” 杨成林盯着地上朝他不断靠近的脚印,忙招呼着众人进屋,然后“砰”地一声将店铺门关上,听着像是又在里面贴了几道符箓。 我顿时感觉挺无语的,突然想到在那笔记中,似乎也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 1930年4月29日,村西头棺材铺,门前土路现鬼脚印,有道士以符箓引天雷击出十数道,皆未中,鬼脚印向道士欺身而来,道士眼疾手快,先救众人,待众人安全之后,方筹谋退恶鬼之计。 道士以符箓引上方神将把守大门,终得安然。 后来,此鬼又进入道士家中,道士以符箓击之,此鬼逃出百步之外消散,消散之时有红光四射,疑为鬼魂消散时之光芒。 我想起这一段记载,又想起今天正是4月29日,这棺材铺也在村西头,不由得暗暗好笑,很想知道后面是怎么将“此鬼”击散的,于是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杨成林出来。 我在门外站了良久,那杨成林才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向外看着,我乘他将门打开的瞬间立即进了棺材铺,从杨成林身边经过,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之后,狠狠打了个哆嗦。 棺材铺里的光线很暗,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我进来后这个人竟然站起来了,毕恭毕敬地跟在我身后,像是随时等待着差遣一样,这让我吓了一跳,我是在隐身状态啊,他是怎么看到我的? 但是当我仔细看了这人之后,立即明白了:这就是个纸人,做工粗糙,五官画的乱七八糟,但是这纸人的背后贴了个障眼符,一般人看在眼里就是个真人,但是我却一眼就透过这拙劣的障眼法看到了实质。 这纸人分辨客人当然不是依靠眼睛,而是依靠在它身上贴的另一张生人气息辨认符,只要有除杨成林以外的陌生人进来,就会被当做是顾客,纸人就会站起来迎客。 纸人分辨出了我的气息,于是跟着我在这棺材铺里到处走动着,这就又惊动了一惊一乍的杨成林,只见他又摸出了符箓。 真是头痛啊!我按了按额头,然后凝出一小股力道,推着那纸人又慢慢地坐回了墙角。 “一定是刚刚后院那几个人来,被它认错了!” 杨成林抚着胸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盯着慢慢坐回墙角的纸人舒了口气。 这家伙倒是懂自我攻略的,我暗自笑起来。 店铺里看完以后,又转到热热闹闹的后院,果然,那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以及那个几十人的哭丧队,果然都是纸人。 看来当年杨玉农的丧葬队也是这杨成林给弄出来的纸人组成的。 其实当年这杨家闹了一场,这山河村的村民不见得不知道那丧葬队的问题,甚至很多人也都猜测到了是纸人,但是没想到,后来杨成林接手了这丧葬队以后,来请他主持丧事的人反倒多了起来。 这就是强者崇拜效应,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足以令大多数人畏惧,哪怕他做的是错的,人们也更愿意接近和崇拜这类人,总以为这样就会得到这个强者的庇护,哪怕他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人们也总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 将杨成林的棺材铺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之后,没什么意思,我便转身出门,杨成林已经重新坐回了门口的躺椅上,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串脚印好像是从他的棺材铺中出来,然后向远处慢慢移动过去。 杨成林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我后面跟了一二十步,然后又听见他自言自语道: “鬼怎么这么重啊?鬼不都是飘着走路的吗?不管了,穷寇莫追!” 说着别转身“咚咚咚”地跑起来,一溜烟跑回了棺材铺。 我本想再去那黑鸭子河看看,结果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之前整理郭明月的遗物时,似乎还发现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六十四句黑太极术法秘咒》,而我当时拿到的时候不太看得懂,就放在了一边。 但是这几天在这山河村中不断摸索着实践,突然想起那小册子中的一些语句,像是猛然悟到了一样,所以我觉得应该将那《六十四句黑太极术法秘咒》带过来,反正在这边不用吃饭睡觉,时间停止,永远不会累,即便是钻研这晦涩难懂的东西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想到这,我心念一动,闪身回了现实世界的家中。 在家中找到了那本小册子,看看家里还剩了些酸奶饼干之类的,也准备一起带走。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回到了4月30日的清晨。 我刚在房间中出现,赵东来就在门外敲门叫起来了: “神仙老爷,您回来了?” “嗯,进来吧赵东来。” 赵东来进来后,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吞了吞口水,然后递给我一张纸: “这是昨天听杨家棺材铺那边传来的消息,我还特地在晚上找那道士杨成林仔细问过,他都一五一十跟我说的,你看看。” 我打开那纸张,只看了一眼就差点笑出声来,这纸上写着的,就是《山河诡事》笔记中所记载的。 看来这杨成林挺不要脸啊,只是以符箓将鬼魂击散发出红光是什么东西,突然我想到,当时我走了几步想起要回去一趟,直接就开启了黑太极镜的穿越功能,估计那时杨成林还在死盯着我的这个方向看,被他发现了。 “鬼魂被道士击散了?”我盯着赵东来问道。 “对啊,击散啦。”赵东来毫不怀疑地说。 “噗——” 我再也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却把赵东来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脸我不李姐的样子看着我。 “啊——啊——啊——” 正当我和赵东来讨论这牛掰的道士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女人的极为凄厉的喊叫声,又把赵东来吓的一哆嗦。 ------------ 第29章 尺厌 这喊声是从隔壁黄雪梅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听起来凄厉又恐怖,我猜到了一些,走过去一看,只见黄雪梅双手摁住自己的脖子,披头散发地在地上打着滚,旁边站着白玉轩和几个人。 赵东来看了白玉轩一眼,两个人似乎是使了个眼色,然后赵东来又朝着其中一个人点头哈腰笑了笑,叫了声“里正哥”。 看来据笔记中记载,自之前的里正何文才跳河以后,这个是新上任的。只是这家伙看着满地打滚嚎叫的黄雪梅一脸无措,但是看到赵东来后眼中又现出一丝狡黠。 黄雪梅躺在地上越叫越大声,那声音嚎叫嘶吼,听着已经不像是从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了,就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此时黄雪梅更是双手按着脖子,痛苦不堪。 我见她头部已经与身体不能协调,在灵魂层面上,头部应该已经开始与身体分离了,黄雪梅活不过今晚了。 “黄雪梅,你用白玉轩的生辰八字做邪法,还给他建了个生坟,目的为了咒他疯,好抢他家产,生坟都被我挖开了,你认不认?” “啊——” “你要是认,把房契地契还给白玉轩,当着里正哥的面,大家做个见证,我还有办法救你。”赵东来蹲在翻滚的韩雪梅面前道。 嗯?这个家伙敢夸这种海口?灵魂身首分离,我都救不了了,他能? “啊——嗯,救我,救我——” 黄雪梅一边痛苦地翻滚一边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房契地契都放哪了,白玉轩的家产银钱你都放哪了?”赵东来继续问。 黄雪梅颤抖着将一只手从脖子上拿开,伸到腰间,拽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赵东来一把夺过钥匙,飞奔到后院,不一会抱着个盒子出来了。他并没有将盒子打开,只是递给白玉轩,说了句“没错,我看过了”。 白玉轩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此时黄雪梅死死拉住赵东来的裤脚不放。赵东来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但是看样子不大,鬼鬼祟祟地塞在里正手里,嬉笑着说: “里正哥,您都看见了,您给做个见证,黄雪梅用邪术害白玉轩,现在知道错了把家产还他,现在这家产还应该是白玉轩的。” 里正紧紧攥着赵东来塞在他手里的东西,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里正哥,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白米,一会给您送两斤过去尝尝。” 赵东来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开始加价,我在一旁看得抠脚趾,行贿就两斤米? “好,我给你们做这个见证人,赵东来,你不是说你能救黄雪梅吗?怎么救?”里正问。 “好说,好说,我雇车,我出钱,送她去乡上大医馆治病去。” 扯淡!原来赵东来说的能救黄雪梅是这么救,他可真能忽悠鬼。 赵东来说着就跟旁边的一个人说了几句,那人连忙跑出去,过了一会儿,之前跑出去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哥,车到了。” “来,搭把手,把黄雪梅抬车上去……媳妇,去拿床被子来垫上……轻点轻点,别磕着……快送到乡上最大的医馆去。” 赵东来开始咋咋呼呼地张罗着,但是在我看来……一眼假,这个家伙,我昨天已经跟他说黄雪梅没救了,他还是做这个样子,就是为了不落话柄吧,想来这人也是够聪明够狡猾的了,但是他对那白玉轩是真好啊。 而此时白玉轩还紧紧抱着箱子,目光有点呆滞,只要有人从他身边经过碰到他,他就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盒子抱得更紧,像是没有完全从这一切中清醒过来,只是呆呆看着赵东来忙碌。 赵东来又向他媳妇交代了几句照顾店铺,他媳妇立即点了点头。 门外,停着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车,黄雪梅已经被放在车上了,赵东来也跳了上去,我正在想着要不要跟着去看看时,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一路小跑过来,然后也坐上了马车。 “三婶,你又要跟着去啊?”赵东来问。 “去去去,谁去大乡医馆我都得跟着去。”那老太太坚定地说。 “您那姐妹都没了这么多年了,您闻不到臭味了,可能是她已经投胎转世了。”赵东来道。 “我再去这最后一次,万一她前几次有事耽误了呢?” 这两个人的对话我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我还站在原地纳闷了半天,什么姐妹没了多少年,还要再去见一次,什么……臭味? 说到这臭味,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因为在《山河诡事》中,就有关于这臭味的记载,但是只有两句话: 1905年到1930年间,山河村张彩衣病死,死前身体散发恶臭,二十五年间,每在陈九妮到张彩衣死前所在之处,即臭不可闻,众人相戏是张彩衣来见她。张彩衣生前,二人亲如姐妹。 难道刚刚跳上马车那老太太就是陈九妮? 得找个人问问才好,我四处看了看,赵东来的老婆正在粮铺里忙着,见我望向她,忙慌乱地低下头向墙边靠了靠。 嗯,这个时代的女子似乎还都挺害羞,我还是不问她了。 再看向隔壁的杂货铺子,白玉轩正紧抱着他的盒子,看着人将那写着“雪梅商行”的牌子拆下来,将原本的“白家百货商行”的牌子挂上去。 我走进白家百货商行,在三排货架间绕了两圈,见这白玉轩始终都紧张地盯着我,像是我会吃人一样。 “白玉轩,我想买几件瓷器,你有什么好东西吗?” 我听赵东来提起过这白玉轩爱好摆弄瓷器,这店铺中也多以售卖瓷器为主,所以想投其所好套个近乎,没想到这白玉轩听我一说,连忙用力点头,张了半天嘴,才说出一句: “有,神仙老爷,您跟我来!” “……” 这个赵东来,神仙老爷这称呼都传授给他了? 我跟着赵东来来到后院,后院一共十来间房子,他带着我进了不起眼的一间侧屋,打开门。 这房间没有窗户,靠着三面墙分别立着三个大木架,每个上面都摆满了瓷器,只是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神仙老爷,这些都是最贵的,您拿吧……” 白玉轩低着头道。 额,这人倒是实在,我在三个木架间走了一遍,本来也不是来揩他油水的,也不好真的拿让他心痛,想了想道: “白玉轩,我也不是很懂瓷器,你有不稀罕的随便卖几件给我就行,我拿回去送人,至于你收藏的这些,如果过于珍贵,我就不要了。” “不贵不贵,这些都是要拿到店里卖的,只是黄雪梅不懂,也就没往前面摆。” “哦,那瓷器的事一会再说,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您说!” “刚才跟着马车一起走的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 “陈九妮,她嫁给了林木匠,林木匠排行老三,我们都叫她三婶。” “哦,那刚才陈九妮说要见谁,还说有臭味,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于是,这白玉轩就给我说起了陈九妮和张彩衣之间的事。 那时还是大清的时候,山河村的各家各户生活都比较艰难,但是村里人心齐,于是全村一商议,就建了座砖窑,烧出的青砖卖给附近的几个村子,收入各家一分,倒也不少。于是白天,村里的男人就都去砖窑干活,家里就只剩下女人了。 这陈九妮和张彩衣住隔壁,每天两家的男人去砖窑干活后,她们两个就会凑在一起聊天,做针线活,打发着漫长的时光。 后来这张彩衣突然就生病了,也不知道什么病,经常身上无力,没事就躺着,于是陈九妮就经常过来照顾她。但是张彩衣的病越来越重,后来坐起来都难了,身上还总发出一阵阵臭味。 陈九妮几次问张彩衣得的什么病,张彩衣都只含糊地说是肠胃病。 一天,陈九妮忙完家务后,又来看张彩衣,发现张彩衣晕倒在了地上,怎么都叫不醒。 陈九妮托人去村外的砖窑叫张彩衣的男人,去的人回来说,张彩衣的男人跟着牛车去外村送砖去了。 陈九妮心里着急,最后下定决心,回家拿了自己攒的一块钱私房钱,又花几文钱雇了一辆马车,拉上张彩衣就去了二十里外乡上最大的医馆。 到了医馆之后,经过一番诊断,陈九妮才知道这张彩衣得的是症瘕之疾,下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才会时时散发出恶臭。 应该就是现在的宫颈癌之类的病症。 当日晚上,张彩衣就死在了医馆里,陈九妮眼看着张彩衣的男人来了后,将她的尸体抬到了外面,抬上了车,准备拉回去。 陈九妮坐在医馆门口,不能相信自己的好姐妹已经死了,双手掩面痛哭不止。 就在这时,一股恶臭突然出现,陈九妮心里一惊,这股臭味她极熟悉,张彩衣活着时,身上时时都散发着这种味道。她连忙抬头,看到的却是张彩衣的丈夫已经将她抬上了马车,正等着自己上车一起回去呢。 后来,自那以后到现在,这二十五年间,陈九妮又去了那医馆很多次,每次刚走到门口,就会闻到那股臭味。就连医馆的老大夫都发现了这件事,每当陈九妮去,那臭味出现时,老大夫就会说,你那好姐妹见你来了,她也来了。 可是自从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当陈九妮又去那医馆陪自己的小孙女看病的时候,却发现那臭味没有了,她故意在那医馆里逗留了很久,臭味都没出现。 此后每个月,陈九妮都找机会去那医馆一次,可是都再没闻到那臭味。 陈九妮还找杨成林问过,杨成林说臭味消失了,可能是张彩衣已经投胎转世去啦。 这一次,陈九妮说再去一次,如果再闻不到那股臭味了,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大概傍晚时,赵东来回来了,马车上拉着黄雪梅的尸体,说刚到医馆人就没气了。 陈九妮也没闻到那臭味。 ------------ 第30章 蒸猫事件详情 这几天我把郭明月的画作都仔细看了一遍,有一些画上带有有用信息的,还特地做了笔记,并单独放在了一起。然后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准备再次去山河村找赵东来。 我临回来时跟赵东来说下个月初一过去,其实也就是想到了那《山河诡事》中的记载,随口一说,其实回来以后就有点后悔了,一月一次,那怎么够? 我巴不得把这赵东来绑在身边,天天让他给我说那山河村都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好让我尽快找到与这黑太极门,与金太芝,与郭明月,以及与我自己有关的联系,解开这些诡异的谜。 其实这《山河诡事》我看了很多遍都没摸到头脑,十分费劲,主要还是因为其中有一些事件记录得极为简短,有时甚至就是寥寥几个字,根本就没办法参考,总不能对着几个字展开联想吧,又不是编故事。 比如其中一则:1929年1月16日,万老二媳妇蒸猫,徐长义全家死。 这么一句话,实在是难以理解。 那么再回到山河村以后,首要的任务就是将这些简短到模棱两可的话弄个仔细,先将1929年这一年的主要事件联系起来,看看金太芝这一年在做什么。 都准备好了之后,我再次变化成京都彭于晏,然后将手按在一份钱粮上,想着跟赵东来约好的日子,然后心中意念一起,身上光芒闪动了一下,眨眼间,眼前就变成了金家祠堂的侧屋。 我走到门口,先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面查看,怕院子里有其他人,被我突然出现吓到。却看到赵东来正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院中正朝着这侧屋张望。 赵东来剪了头发,刮了胡子,穿着一身没有补丁的干净衣裤,就连脚上的棉鞋都是新做的。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照之上次见面简直是焕然一新,甚至还有几分帅气,也赶得上我二十分之一了。 我直接推开门,赵东来双手立即从袖子中抽出来,恭敬地朝着我弯了弯腰: “神仙老爷。” 哎!又来了! “赵东来,你倒是准时。”我笑道。 “回神仙老爷,我一早上就来等着了。” “从早上到现在?等了一天?” “是,神仙老爷。” “那你一天没吃饭?” 赵东来上次冻饿奔跑而死的记忆太深刻了,甚至给我留下了点阴影,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他可别再饿死了。 “回神仙老爷,早上吃过了,媳妇说现在不是农忙,一天只吃一顿不会饿死就够了。” 他这句话倒是帮我拉回了一些小时候的记忆,小时候的确是,一般在农闲时,家里为了节省粮食,一天都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 记得有时跟邻居聊天,会问起“你家一天吃几顿饭”这种问题,如果说吃三顿,那表示这家富裕一点,如果说吃两顿,那这家的主妇就是会过日子,俭约。 可是这一天吃一顿的,就真的好像是过分了点,而且吃饭的目的,竟然只是不会饿死就够了。 不过之前江连洋家好像也是一天吃一顿,哎,那个傻货,不提他。 “赵东来,全家一个月需要多少米够吃饱?”我问。 “回神仙老爷,一包就够了,我扛到城里换成苞米,换了四大袋子,全家都能吃饱。” “那怎么只吃一顿?” “我媳妇说省点吃,不能有了就胡吃海喝,卖了一袋子给我做了一身新衣服,她说我有差事了嘛,出来要穿好点。”赵东来低下头扯了扯衣服,羞涩地笑了。 “赵东来,以后我天天过来,米也不需要节省,也不要换成苞米,就吃白米饭,吃好一点……” 我突然有点心酸,这就是那个时候中国的农民,而我能帮的,就只有赵东来这一家。 我把赵东来叫进祠堂侧屋,坐在桌边,让他把写下的东西给我看。 赵东来毕恭毕敬地拿出一沓纸,我一看这纸上的字迹都惊了,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赵东来一眼:这毛笔字写的繁体蝇头小楷也太漂亮了。 “赵东来,你这一笔字漂亮啊,真看不出来。” “回神仙老爷,小时爱读书,后来我爹去世了,家里没钱读,我没事就在家天天练字呢,嘻嘻。” 我看了几页,这其中记载的故事好像都跟我那《山河诡事》中记载的大差不差,只是其中有一则不同,写道: 过年时有卖花女,在地主张百孝家门口喊卖花,张百孝家出来一脏婆婆,头上油腻脏污不堪,要买花,挑了十一朵,全都插在头上,说进去拿钱,一会送出。脏婆婆进去极久不见出现。卖花女着急在门口叫嚷,张百孝出门查看,听卖花女说起来,说家中并没有婆婆,老伴早死,只有自己和儿子儿媳。卖花女不信,张百孝便让卖花女进去查看,卖花女在张百孝家内外查看一番,最后在院中墙角一猪槽内发现一把破刷把,上面插花十一朵,正是自己卖给脏婆婆的花。张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卖花女害怕,扔下花离开了。张家人也不敢去动那猪槽内的刷把。又过两日,有一男子出现,身穿花衣,面貌英俊,短发竖起,说那刷把是邪祟,帮忙收走。 说实话这个故事我看了开头,以为是这赵东来没有什么事可写了,照着古籍编的,还有点生气,可是当看到后面那面貌英俊头发竖立的花衣男子时,我不淡定了,这决不是赵东来能编出来的。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绝对就是收走周林家那只尺厌的东瀛鬼子了。 “赵东来,这件事是哪一天发生的?” 我指着写着这则故事的纸问赵东来。 “2月25号那天。”赵东来想了想道。 2月25日,正是周林家的尺厌被收走的第二天。 “这个穿花衣的人,你们村子里的人经常能见到他吗?” “有时就会来,但是也不常见。” 有时就会来,看来这个家伙真是发现了这山河村的什么秘密,还惦记上了。得想个办法治治他的嚣张气焰了。 花衣服,可能是时下比较流行的那种男式痞帅类型的花衬衫,头发竖着嘛,想必是打了摩丝做了造型之类的,这个人很可能是跟我一样的时代。 至于使用东瀛邪术,可见小日子那边来的人也在查这山河村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吸引了他们这么多年呢?这黑太极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吧?难道是…… 长生?! 记得在《山河诡事》中,曾有两个日本人由乡里的宪兵队带着,曾去找那连彩墨的古墓,就是因为听说了连彩墨得到长生的谣言,莫非这个事他们惦记到了现在? 想了半天,分析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但是目前可以肯定他们也没拿到想要的东西,那我就继续这《山河诡事》中所记载的事的调查。 “赵东来,1月16号那天,万老二的媳妇蒸猫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这,这件事我以为不算,所以没写。”赵东来低下头,似是十分愧疚。 “没事,你现在给我详细说说。” 于是,赵东来就给我讲起了这山河村中令人毛骨悚然的蒸猫事件。 山河村的老百姓之间一直以来也是存在着一些厌胜之术的,比如小儿掉魂以饭勺敲门框叫魂;把仇人的生辰八字绣在鞋垫子上,每天踩着,就能让对方倒霉;放一盆水在桌子上,再经过一番程序复杂的仪式,然后找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看水盆里的水,就能看到谁偷了东西或者拐走了人口。据说这个法术的破解之法就是干坏事的人在脸上涂羊血,这样小孩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通红的怪物…… 蒸猫也是这些古老的法术中的一种,主要是丢了东西,蒸猫诅咒偷东西的人,能使对方全家三日之内暴毙。但是反噬也极为厉害,据说蒸猫之人接下来也会断子绝孙来偿还这条猫的命。 这是个两败俱伤的方法,只有恨急了才会用。这种方法在山河村一直流传着,据说十几年前一个老光棍用过,但是那年饥荒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哪个人是因为这蒸猫死的,后来结果就也不了了之了。 回来再说万老二媳妇蒸猫,起因是万老二隔壁的徐长义家丢了三只鸡一只鹅,这是徐长义家一年到头油盐零用钱的来源。 徐长义媳妇一天早起喂鸡时,发现鸡鹅全丢了,而且鸡窝是贴着与万老二家共用的院墙搭的,在那院墙上鸡窝的位置,从万老二那边开了一个大洞,这样一来,说不是万老二家干的都没人信。 可是万老二家抵死不认,徐长义家不依不饶,中间几次冲突,徐长义还带着儿子女儿把万老二打了个半死。 万老二年近六十,一生无儿无女,和媳妇艰难度日,在村民眼里这是属于绝了后了,所以遇到这种事只有眼睁睁地挨欺负。万老二被打伤躺在床上,家里唯一一头牛就被徐长义拉走了。 万老二在床上躺了几天,加上牛被抢了着急上火,没几天就死了。一直到死,村民都以为这是万老二家先偷的徐长义家的鸡,应该会有这个报应,还都骂他死的不冤。 万老二媳妇埋完万老二以后,就去外村买了只怀了孕的黑猫,扬言要蒸猫。 这一下子山河村的人都不淡定了,有人猜测可能万老二真的是被诬陷的,就有心思通透的说要真是万老二家偷的鸡,咋会从自己这边挖洞,这不就明显是小偷偷了鸡还要嫁祸给万老二家吗? 有人来劝说万老二媳妇,说这蒸猫的反噬大……万老二媳妇冷笑,你看我有后代吗?不就是没儿女才被人骑头上欺负? 当天夜里,万老二媳妇将那只黑猫放进蒸笼,当时好多人看热闹,说那万老二媳妇把黑猫的四脚捆了,摆进锅里,就像蒸馒头一样,一边弄一边说:你死别怪我,怪那偷东西还诬陷人的下贱东西,我用我自己的命加上世世代代断子绝孙赔你命,你也别放过那下贱东西全家。 说完盖上锅盖烧火,就听着那猫在锅里一声声惨叫,后来似乎还挣脱了捆脚的绳子,就听着爪子抓锅盖的声音,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最后竟然接近女人凄惨的哭声,其中还掺杂着几声婴儿的哭声。 看的人都觉得后背发凉,不敢出声。 过了很久,声音没有了,万老二媳妇打开锅盖,就见锅里的黑猫肚皮裂开,三只光溜溜的小猫并排躺在里面。应该是这只猫用爪子自己把肚皮划开了,但是具体啥情形谁都不知道。 观看的人有的都吐了,有的吓得直接哭着回家了,都说这实在是太惨了。 蒸猫后的第二天,徐长义全家都病了,肚子鼓胀,疼痛难忍,请了大夫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一直鼓胀到晚上,半个村子的都听到徐家一家人惨叫,有胆子大的去看,正看到徐长义全家肚皮涨开肠子流出来的瞬间。 徐长义全家死了。 村民心里都明白了,这是徐家惦记着万老二的牛,故意搞的鬼,欺负他无后呢。 第三天,万老二媳妇说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向她索命,疯疯癫癫地哭喊,晚上就在家里上吊了。 “真的是徐长义诬陷万老二?”我对这蒸猫的事还是有点怀疑它的作用。 “是呢,后来他家没人了嘛,新里正许向仁去他家翻过,三只鸡一只鹅都杀了,在罐子里用盐腌着还没舍得吃,罐子藏在屋里地窖里的。”赵东来道。 “那这徐长义挺不是东西啊。” “就是呢,对了,后来那个花衣服的男的也来了,说帮村里把猫鬼收走了。”赵东来又补充道。 “啥?!” 又是这家伙,他怎么就盯上山河村的这些精怪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要急于回去查证,于是跟赵东来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立即回来了。 ------------ 第31章 停止的时间,长生? 回来以后,我想到在山河村和赵东来聊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后来又说到那万老二老婆蒸猫,也探讨了很久,我没有带表和手机,也不知道时间,但是估摸着三四个小时总有了。 回来后我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发现手机上显示的还是我走时的时间。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当我停留在山河村的时候,时间是停止的,这个我在第一次穿越到山河村后,再回来时就发现了,因为那次回来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甲、胡子竟然都没有长。 但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个事情有多么的重要,因为这就意味着,只要待在山河村,我就不会变老。 而且,我在山河村无论待多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都丝毫未变化,这也就说明,在山河村,我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也就是——长生。 我又想起了《山河诡事》中所记载的,连彩墨勘破长生,却经常流连于山河村的墓前,难道也是因为这样? 不过如果将这种叫作长生,似乎这长生也太鸡肋了一点,一直留在1929年的山河村,仿佛置身于一场永远不醒的梦中。 那东瀛鬼子闻长生而来,不会就是想找这鸡肋长生之法吧? 现在,根据我手上掌握的资料,连彩墨,或者叫黎淑,或者是那个叫彩的女子,能用画笔打开一座大门,通过这扇门穿越时空。 然后就是那个穿着花衣,头发竖起来的男人,能够通过一种火焰符纸打开时空通道。 连彩墨应该不是敌人,至于这个花衣服,却能确定以及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是我下一步需要首先对付的目标。 突然,我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山河村的一个村民。 我打开笔记,翻到其中的一页: 1929年3月4日,消失二十多年的梁多钱重回山河村,容颜丝毫未变。 依然是只有一句话,之前每次看到这里,我都直接略过了,因为实在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不知道要从何入手调查梁多钱事件的整个过程。 但是现在嘛,我可以随时回去跟赵东来打听,且按照时间来算,和赵东来约定的下一次见面时间是3月10日,这件事发生在3月4日,刚刚发生没几天,赵东来一定清楚。 那么下一次,就是回到1929年的3月10日,这一次我准备一早就去,反正赵东来一早就会去等着,与其让他等上一天,我不如也早点去。 可是我马上又想,既然我在那山河村的时间,这边的时间是停止的,那么我为什么不在山河村长住呢?这样就可以在那《山河诡事》中记载的每一个事件发生时,提前过去,亲眼目睹了。 况且,这几天,有这黑太极镜在身边,我好像无意间就领悟了很多东西,像是某种传承在血液中的记忆觉醒了一般,如一件件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都开始变得清晰无比。 我正在恢复一些我原本已经彻底忘了的记忆,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我原本只以为是一些诡异的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些前世的,或者是更久远之前的记忆。 久到文明初建,久到洪荒万古,久到我已经想不起最初的自己是何人。 除此之外,我所领悟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和技能,像是预知、驱邪、捉鬼、隐身、心灵控制、施加痛苦和恐惧,甚至……诅咒,但是当我尝试使用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能力有些偶尔灵验有些却根本就毫无作用。 但是我对这些本来就兴趣不大,一心只想查出那《山河诡事》笔记中的事,现在看来其中记载的那些事并不只是灵异事件那么简单,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 这一次,我将给赵东来准备的全部钱粮都带了过去,时间设定在早上八点,当我出现在金家祠堂的侧屋时,发现赵东来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赵东来看到我脚边的一堆东西,顿时眼睛都直了。 “神仙老爷……”赵东来的眼睛紧紧盯在我脚边的那一小堆银器上。 “赵东来,吃过饭了吗?” “吃了,五点就吃完过来了。” “你把银子收起来,这些吃的东西,你先吃一点。” 我说着随手拿起一块巧克力递给他,记得在那笔记中记载过,赵东来尤其喜欢吃这个东西,所以我这次带了很多过来。 赵东来这次手上没有拿着纸张,是没有写什么事件吗? “赵东来,这些天又记了什么?”我问。 “哦,在这。” 赵东来说着在袖子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我。 额,原来是藏起来了。 我逐页看过去,基本都跟我那笔记《山河诡事》上记载的一样,并且果然有关于3月4日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梁多钱重回山河村,容颜丝毫未变的事。只是这件事赵东来也是简单的几笔带过,于是我就拉着赵东来详细地问起了这件事。 赵东来见我问,也迫不及待地讲了起来。 1929年3月4日早上,山河村村西的两间破败的土房子里,早上六点多时,土房子的门“吱嘎嘎”地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伸着手,摸索着走了出来,这老太太一路向前摸着,一直摸到院中的墙角处一堆柴草面前,才停下来,然后摸索着捡拾柴草。 “妈?!”一个声音颤抖着叫了一声。 老太太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手上捡拾柴草的动作也停了,侧耳倾听着,半晌之后,老太太才开口,哆嗦着问: “多钱?” “妈!你,咋变成这样了?!” 老太太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 “多钱?真的是多钱?你……你这一走二十年,你到底去哪了啊?!” 老太太空洞的双眼中流出了两行淡红色的血泪来。 “啥?二十多年?可是我以为才,才几天啊……” 梁多钱望着眼前的母亲,走的时候母亲还是满头黑发,身体强健,怎么现在就已经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妪模样了?并且,母亲的双眼怎么瞎了? “你这不孝子,啥几天,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你爸前几年也死了,你走的第五年你媳妇也走了。你这不孝子,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老太太说着拉着梁多钱的手痛哭起来。 这时左右邻居也都起床了,出来拿柴禾准备做饭,就听到了梁家院子里的哭声,过来一看,见梁家院子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正跟梁家老太太抱头痛哭。 可是等大家看清了这个人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梁多钱?失踪了二十多年的梁多钱回来了,但是面貌却丝毫未变,还是走时那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模样。可是如果按照时间来算,梁多钱现在应该已经年近五十了,怎么还会是这般年轻模样? 梁多钱这时也注意到周围多了几个人,他一一望过去,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些老邻居,像东边的邻居何小发,是跟自己同岁,也是同年娶的媳妇,可是现在这何小发已经满面皱纹,仔细辨认才能看出一点年轻时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变化这么大? 梁多钱望着眼前这些人,还有自己的老妈,心里一时难以接受,尤其是听说父亲已经去世,媳妇也已经走了,母亲想念自己二十多年昼夜痛哭哭坏了眼睛……他却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明明才走了几天啊。 当大家问梁多钱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时,梁多钱说自己真的只走了几天。 梁多钱说,几天前的晚上,他半夜突然被尿憋醒,就起来去院子里解手。可是到了院子后,他发现院子前面一堆柴草那起了火,他很着急,连忙一边呼喊着救火,一边从屋里提出一桶水去往那柴草上浇,可是走近了才发现根本不是柴草着火,而是一大团火悬浮在距离地面半尺高的地方,并且没有引燃任何东西。 梁多钱觉得很奇怪,就伸出手慢慢靠近那火焰,却发现一点都不烫手,于是他就把整条手臂都试探着伸进了火里。 突然,那火焰中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进去。 紧接着,他就发现眼前的景致变了,自己已经身处于一大片枯死的树林,林子里到处都是大火烧过之后的漆黑景象,那些树好像也都是被火烧死的,空气中还有很浓的烟雾。 此外,最为恐怖的就是满地的各种死尸,动物的、人的,甚至还有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精怪的尸体,就连那一株株枯死的树上,都挂满了各种死尸。这些死尸全都是干枯的,就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尸体中的能量。 梁多钱慌了,他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在这枯树林中不断冒出一缕缕裹挟着黑色烟雾的火舌,这些黑色的火舌速度很快,不知从哪里就会裹挟起一个人来,然后就在那人的尖叫声中将人挂在树枝上,或者扔在地上,再一看,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已经身体干枯,就像是被吸干了水分一样。 见此情境,梁多钱拼命奔跑,跑着跑着,就会遇到一大团悬在地面上的火焰,接近却不热,只要钻进火焰里周围的景色就会变化。 有时钻进火焰中会进到一座座城镇里,有时进入火焰中会到达一片草原上,但是不管是到了哪里,周围都是被大火焚烧过的样子,且每个地方都是满地的尸体。 在这奔跑的期间,梁多钱也不觉得饿,直到那天,他跑着跑着看到前方很像是自己家的那个柴草垛,草垛边还有一团火,他想都没想就跑到草垛旁,闭上眼睛钻进了那团火里。 再次睁开眼时,梁多钱看到了自己家的房子,只是这房子破旧了很多,然后又看到已经满头白发的母亲推门出来,双目已经失明。 一时之间,山河村纷纷盛传这梁多钱误入了火焰地狱,在地狱中只待了几天,回来人间就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竟然有这样的事,你这是跟谁打听出来的这么详细的消息?”我好奇这赵东来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嘿嘿,我带了五斤苞米去看梁多钱了,问出来的……他刚回来,家里没有多余的粮了。”赵东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失踪二十年,1910年,那个时候这山河村就开始出现这些离奇事件了,只是这个火焰地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倒是那个火焰的通道十分熟悉,梁多钱通过通道进去的,会不会就是那花衣服的地盘? 那些尸体,又是谁的尸体? ------------ 第32章 浮生粮行,被薅羊毛的一天 赵东来给我讲完这梁多钱的事情之后,像是有什么心事,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开口道: “神、神仙老爷……还,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说。” “什么事?” 赵东来很拘束,当我坐在桌子边看他给我的纸张,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他一直恭敬地站在我身边。 “就、就是今天早上,我吃完早饭出门时,发现我的房门口放着一个很大、很大两大包葱花饼,一共,一共有一百张,跟你那天给我的差不多,但是比那个小点。” “啊?不是我送的。” 我认识的卖葱油饼的就只有那一家,如果是我送的,我一定不会去别的家买,所以,应该也不是未来的我送的。 “早上全家喝的苞米碴子粥,我把饼拿进屋里,实在太香了,没忍住,全家一共吃掉了三十张。”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好像没经过我同意就吃了对不起我一样。 “给你你就吃嘛,这有啥。” 我强忍住笑说道,不过能给赵东来送吃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这山河村的秘密太多了,妖魔鬼怪来来往往的倒是热闹,难道又是一个想找赵东来探听消息的人?只是这山河村人这么多,怎么非要跟我抢一个呢? “对了赵东来,我以后想在这里常住,这山河村中有好一点的房子卖吗?” “真的?!” 听我这样一说,赵东来却像是极其兴奋。 “嗯,有人卖房子吗?” “好的房子却是没有,但是有个粮食铺子,这些银子,就够盘下来了,我盘下来吧?” 赵东来指着我带来的那些银器说道。原来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购买力竟然这么强。 粮食铺子,我想了一下粮食铺子也蛮好的,战乱马上就要起了,多囤点粮,以后这山河村的人也少饿死一些,于是我交代了几句,让赵东来去联系买粮食铺子,我也要抽空回去一趟准备点东西。 回到了家之后,我又将郭明月留下的那些画作看了一遍,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但是奇怪的是,竟然一点都不累不困,这几天身体上发生了一些很明显的变化,我能感觉到这跟我穿越回山河村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具体的原因却还不清楚。 整整用了一星期的时间,我又研究了一遍郭明月留下的画作,然后就开始为山河村的粮食铺子做准备。我考虑到这个粮食铺子必然是赚不了钱的,所以就要以尽量省钱为前提,这样粮食就自然不能从超市直接买了。 我先到城郊地区的一些村子里,找村民收购了一大批存粮,根据当时山河村人们的生活水平,选择了一些合适的粮食,以玉米、高粱、小米为主,大米、面粉以及一些杂粮为辅,陆续收了一万斤。 其实区区山河村一个小粮食铺子根本不需要准备这么多的粮食,但是我最后决定开起这个粮食铺子,却并不是为了做买卖,而是为七月份就将开始的战乱做准备的。 这中间我又买了些银条,抽空回了一次山河村,赵东来拉着我去看了那粮食铺子,位于大巷街的街角处不太起眼的位置,前面是临街的门脸,店铺的面积只有四十多平,但是后面却有一个大院子。 店铺里面有后门直接通到后面的院子里。院子里面有七八间住房,水井、地窖一应俱全。 赵东来将我带到后院的一间主屋,里面看起来是重新布置修整过的。 “神仙老爷,这是您的房间,您看这满意吗?家具和被褥还没换新的,我……我,买下这粮食铺子后,银子就用完了……” “哦,这个给你。” 我将手中的一只小布袋递给他,里面装着五根银条,十两一根,也就是五斤,拎得我手累。赵东来疑惑地接了过去,看了一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赵东来你干啥?”我吓一跳。 “神、神仙老爷,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我、我腿不听使唤了。” 赵东来说着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打开袋子,数了一下,又掂了半天。 “别数了,五十两。你快起来,带我去看看放粮食的仓库在哪。” 话说这五十两银子可是我直接在某金店里买的足银,即便是银子不值钱,也着实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收粮食花掉的钱,是有些肉痛,可是也没办法。 我毕业这两年积蓄有限,要是想维持住后面山河村在战乱中的粮食保障,还是要想点办法赚钱才行。 赵东来将我带进了其余的几个房间,我检查了一下,其中一间里有之前老板剩下来的一些余粮,赵东来也一并买下了。有了这几间不小的屋子,除了放我收购的那一万斤粮食之外,再多收一些也没问题。 看完了各个房间后,我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后,我停在院子角落中那个地窖前面,心里有了主意。 “神仙老爷,这个店,还没名字呢。” 赵东来打断了我的思索,开口道。 “叫浮生粮行。” 我想起了上次回山河村时,村长将那本笔记《山河诡事》交给我,说是村子里那个叫浮生粮行的卖粮店里的人交给我的,那人说笔记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祖上嘱咐后代要找机会交给我。 现在看了这粮行的位置,我突然有种命运循环往复的悲哀,一切看似已经逐渐清晰,一切又还都在迷雾之中。 我忍不住不停地想,我是谁?我好像在一个无尽的循环中无数次地做着这件事。 可是行事至此,也只能继续向前。 我又漫步到前面店铺中,赵东来手里握着银子,底气也足了,立即跑到街上雇了两个人开始修整前面的铺面,又是定匾额,又是张罗着收粮食。 我又找机会叮嘱赵东来,若是有人卖粮和买粮,一定要大斗出小斗进,不要考虑赔赚,中间的差额我来补。 赵东来听我这样一说,连连答应。 我突然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又问赵东来: “你在这山河村,没有仇人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就觉得万一以后天灾人祸来了,很多事都需要赵东来去帮我办,万一他也像江连洋一样与谁有仇,再耽误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其实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真的是少之又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再确定一下的好。 “啊?我……我以前因为种地,跟江连洋有过矛盾,后来想想不应该,找他说和过几次,他都不愿意再搭理我了。” “啥样的矛盾?你给我详细说说。” “前年我俩一同租了地主陆云山家的地,每人租二亩。陆云山家的四亩地连在一起,我那一半有一垄很长,江连洋那一半有一垄短了一大截,被那小山包坟地给断开了,江连洋就不同意,让我把我那一垄分一半给他。后来陆云山让我多给他付半垄的地租,说他那地是四亩多,多的一点就在我多出的那半垄上,我也就同意了。但是种地的时候,江连洋还是要来种我半垄地,我说这半垄我多交了地租,他不信,说是我和陆云山暗中商量好了摆布他,闹着要种我的半垄地。后来就闹大了,一起找来了陆云山,找了里正何文才,还去了好些个村里的熟人,大家伙跟着一起去量地。一量果然是四亩多地,多出来的在我那一垄上,他的那边是足够二亩的,当时村里还去了很多人看热闹的人,说他啥的都有,他当时就没面子了,这事之后就不跟我说话。我后来想我也不对,事情闹太大了,半村的人都看着,下了他的颜面,所以那年秋收后,我就带了一斤谷子去他家,想要跟他讲和,他也不让我进门,一直到现在,我俩见面都不说话。” 竟然是这样?如果赵东来说的是真的,看来江连洋这个人不太行啊。 “哦,除了他,还有其他的仇人吗?” “那没有了,咱们穷人哪敢得罪人。” “嗯,这样很好,那你去忙吧。” 我想快点支走赵东来,在这后院实施我的计划。 “神仙老爷,今天开业,您要不去前面看一眼?”赵东来嬉笑着说。 “哦?还用我去看吗?” “肯定是要的,您是掌柜的嘛。” “好,那去看看。” 我起身来到前面店里,此时店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看粮食,赵东来的媳妇正在招呼着。 “人不少啊!” “是哪,我怕开张时没人来不好看,昨天就挨家挨户找了些走得近的,让今天来给捧场呢。我也已经听您的,把大斗出,小斗进的消息放出去啦,所以今天才有这么多的人。” 赵东来小声跟我说完以后,又对着众人讲了几句: “父老乡亲们,今天咱们浮生粮行开张,掌柜的心善,以后同村的买粮卖粮,都是大斗出,小斗进,还有以后青黄不接时,寒冬无粮时,我们掌柜的还答应免利息借粮给家里没地的佃户,咱们都是乡亲,以后咱们浮生粮行就和大家一起过难关,奔好日子,大家随便挑,随便看!” 赵东来演讲完毕后,朝着门外一挥手,门外就点起了爆竹,噼里啪啦地很有内味了。 哎!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赵东来能说能做,真是一把好手。 我在店的最里面、后门的门口处站着,看着这些进店挑选粮食的村民,看他们的衣装打扮,看女人头上的发饰,一时之间也就觉得怪有意思的,尤其是那些女人穿的对襟袄,还有头上插着的那些制作奇特的木簪子,看得出都是手工艺人一下下做出来的,那些可都是绝对的全手工制作啊。 赵东来忙着时还抽空给我搬了把椅子送了碗茶过来,我也算是真切地在这个年代感受了一把做掌柜的的待遇。 来的人开始买米卖米,一时之间热闹了起来,赵东来和他媳妇都忙得不休,可是赵东来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像是能滴出水来一样。 这到底是咋了? 又忙了一会儿,赵东来悄悄挪到我身旁,悄声说: “神仙老爷,咱们这大斗出小斗进得停了。” “为啥啊?” “你看这些人,都在这大斗买小斗进的赚咱差价呢,你看那许老三,人站在那没挪窝,就赚了咱快一斤米了,并且啊,他最开始的那一斗米还是跟咱佘的呢……” “噗——” 我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神仙老爷,咱们不这么卖了吧。” “不用,让他们赚吧,回去都吃顿饱饭。” “那以后要是天天都这样,咱们这生意可就别做了。”赵东来还是不高兴。 “没事,我有办法,先过了今天再说。” 赵东来听我这样一说,板着脸又去称量粮食了。 我又盯着女人身上头上的那些饰品出神:不知道这些东西拿回去,能卖多少钱呢? 看了一会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回到了后院,站在院子角落里的菜窖前想着我的计划。 ------------ 第33章 挖一个避难所 现在是1929年3月份的山河村,我大致算了一下时间,距离7月份的中东铁路事件引发的战争还有四个月。 再根据我查阅的各种历史资料,当时这个事件中所发生的几次战争都距离山河村比较近,但是山河村到底有没有受到波及却没有一点记载。 山河村这个名字或者相关资料,在近现代的历史事件中几乎没有出现过。而根据这个事件中,沙俄曾集结军队在这里进行了大大小小几十次骚扰和随意游弋,张学良带领东北军与沙俄对抗,但是因为对国内外局势认识不清,此战大败,东北部分地区受到战争的严重影响。 根据大大小小战役发生的地区范围,我大致可以猜测出来,山河村的百姓也不会好过。 现在天气开始回暖,冻土也都融化了一些,之前的计划也可以付诸实践了——我要在这山河村挖一个避难所,以便在战争中能让村民有个地方保命。 起始点就选择在这浮生粮行后院的地窖。 这个地窖的入口大概两米见方,三米深,应该是存储蔬菜的,地窖口有粗麻绳软梯,我蹲在窖口看了半天,然后沿着这软梯慢慢爬下去。 梯子已经很陈旧了,我下到一半就后悔了,我这一百六七十斤的重量压在这梯子上,梯子都快变形了,踏脚的木头也腐朽不堪,有两块被我一踩,直接就碎了从绳子上脱落了下去。 越往下,感觉面前的空气越浑浊,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好不容易下到底,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等了半天眼睛才慢慢适应这黑暗。 菜窖底部有很大的存储空间,还分隔成了两个各有五平米左右,高不到一米的小室。这两个小室就是存放蔬菜粮食的地方了,但是太矮了,如果要进里面的话,我这身材要弯腰九十度,甚至要蹲在地上一点点往里挪。 地上还留存着一些烂菜叶子和烂土豆,这浑浊的空气应该就是这些东西腐烂造成的。 此时是三月份,地面的温度还很低,但是这菜窖底下却还蛮暖和的。 地窖足有三米深,挖到这个深度是挺不容易的了,而且里面又挖了这么大的空间,看来这原房主的家底的确不少啊。 再看看这脚下的土也很干,没有那种地下洞穴的潮湿感,所以如果再继续下挖个半米到一米,应该也不会挖到地下水。 那么现在的计划就是在洞口下一米左右的地方,向侧面开挖,加大下面的宽度和高度,使人能够站着通过,跟在房间里活动一样,这样的话如果外面形势不好,在里面长期生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至于这软梯,我觉得这东西实在是不安全,人踩上去晃晃悠悠的,要是用这个玩意,如果紧急情况来了的话,估计老弱病残的下去一个得十分钟。 这地窖是九十度垂直向下去的,最理想的状态是能有一点坡度,然后在斜坡上做出台阶,这样上下的人就省事很多。 我回了一趟家,买了一套挖掘工具:铁锹、铁镐、空水泥桶、人字梯、手套,此外,还买了个手持的电动挖坑打桩机,将电充满带了来,其实我从没用过这东西,完全是被五金店老板忽悠了。 带着这些,我又迅速回来开始了我的避难所挖掘大业。 我先将人字梯放下去,根据这地窖的深度,我专门选了这款能伸到3.5米高的梯子,然后带着铁锹,下到一米左右的位置开始向侧面和下面挖。 一铲子下去,我就知道了这活不好干了:土很干很硬,且站在这梯子上向下挖根本就使不上劲,挖了几下就磨得手生疼,而挖坑打桩机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处,这东西打洞还行,但是要挖地窖完全不够用。 不过实在挖不动时也可以用打桩机打几个洞,让土层变松软一点,然后再换铁镐,用铁镐沿着打桩机打出的洞刨开,将土刨松,然后再用铁铲清理。 但是这样爬上趴下地不停转换工具还是太麻烦了,看来挖洞这个活还真是不好干,甚至我所计划的那种规模的避难所,可能真的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另外,站在梯子上向侧面挖,根本无法将土接住弄出洞外,这样挖一会儿我还要带着水泥桶下去,装了土运到地面。 一口气干了三个多小时,我累得有点傻了,尤其是做这个彭于晏之四十年代京都分晏,我就卸不掉这长袍,我尝试用这黑太极镜换一下服装,结果左换右换都是长衫,真是麻了。 现在这洞口以下一米往下的位置,已经被我又加宽了半米左右,并且都挖到了底,清空了土,但是我的体力基本已经耗尽了,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如果照着这个速度,把这下面的空间扩展到我需要的宽度的话,估计一年都不够。 得找几个帮手啊。 “神仙老爷?” 身后传来赵东来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他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菜窖和地上的一大堆土。 “哦,赵东来,前面忙完了?” “没呢,我过来问问您吃什么,我媳妇回家去做。” “我不吃,你们吃就好了。” 想想赵东来来送饭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可能还要给我开个小灶,我就浑身不自在,还不如回去叫个外卖了。 “神仙老爷……” “赵东来,你以后就叫我掌柜的吧,我姓罗,叫罗浮生,就是这粮行的名字。我也不是神仙,我跟你一样是人,我要是神仙,这东西还要我一下一下挖嘛!” 我擦了把汗,感觉身上的汗还在顺着脊背往下流。我对这“神仙老爷”四个字实在是感到有点过敏。 “是,是,掌柜的,您这是要扩菜窖吗?” “是啊!” “要扩多大啊,您等我晚上粮行打烊了,我来扩吧,我干过这活。” “扩到里面能住五百个人。” 我这段时间调查了一下,这山河村大概有九十多户,人口近四百口,再考虑一下长远,像新生人口啊,结婚娶媳妇啊,放东西啊什么的,所以一步到位最好是有个能容纳五百人的避难所。 但是,我明显看到赵东来的脸抽搐了一下: “掌柜的,那可就太大了,咱们没那么多粮食放啊。” “我要用来住人的,五百个,你能扩?” “掌柜的,我一个人扩不了,要不咱们雇许老三兄弟吧,他们兄弟是挖菜窖的好手呢,村里大半的菜窖都是他们兄弟挖的。” 哦?还有这种人才? 说实话我心动了,刚才这三个多小时的挖掘我真的是累得没脾气了,甚至都想放弃了,现在赵东来这一说,我心里也活泛了:花点银子雇人挖吧,要不避难所没挖出来呢,我先累毙在这了。 “你说那许老三兄弟,擅长挖洞?” “可不是嘛,就是今天在咱店里空手套白狼那个大个子,最开始那一斗米还是跟咱佘的呢,他站在那人没挪窝就赚了咱们一斤多米……” 赵东来又来了,我苦笑着按了按太阳穴,听着赵东来喋喋不休。 现在距离1931年9月18日,也就是九一八事变还有十七个月,再算上山河村距离战争发生的主要地点较远,大概在1932年2月份左右,山河村所处的位置也将彻底沦陷。 所以还有大概两年多的时间为我的计划做准备。 “掌柜的,今天一天,各种米面杂粮,一共赔掉了十九斤。” “大概来了多少人?” “后面传扬开了,来了五十多人。” “五十多人才薅了十七斤?” “我和媳妇都忙不过来,前面的人不走,后面的人挤不上,要不赔得更多,这以后,还不得天天这样啊。” 老百姓日子苦啊,为了几两一斤的粮食就愿意在这小店里挤上一天。 赵东来坚持要改掉这个大斗出小斗进的规矩,后来跟他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探讨商量之后,决定制定以下规则: 一、没有地的佃户,五十岁以上的每人每天可领一斤粗粮,五十岁以下领半斤,男女等同。可来借粮,无利息,秋后还。 二、有地者,二亩及二亩以下者,可来借粮,无利息,秋后还。 三、有欠高利贷者,可来借钱粮还债,无利息,秋后还。 四、免去大斗出小斗进规则。 五、招做工的,要佃户,不限制年龄,供饭外加每天两斤粗粮或半斤细粮,亦可折银。 商量好以后,赵东来找来红纸,研了墨,郑重其实地将这规则写在纸上,然后找来木板做了个牌子,准备明天立在门口。 牌子做好后,赵东来盯着那牌子看了一阵,眼圈突然红了: “这都是为咱穷人着想呢,掌柜的,你还说你不是神仙老爷吗?” “我真不是,神仙才不会管这事。赵东来,你没事就去问问那许老三兄弟,来给我扩这菜窖,具体怎么扩,等明天加上愿意做工的人都来齐了,我跟大家一起说。” “掌柜的,我这就去。” 赵东来转身出去,我回到屋里,开始给这避难所画草图。 如果需要五百人在里面吃住,按照每人两平米的空间来算,至少要一千平米,如果再算上吃喝拉撒的活动空间,需要的地方就更大,看看这院子的面积,想必把这后院下面全都挖空了也不够。 如果五百人全都挤在一起,这也是个麻烦事,最好是能把空间都间隔开,然后再由通道连接…… 足足想了一个晚上,我终于把初步的草图画了出来,只等着明天人都到了交代几句就开工。 ------------ 第34章 “他应该是食神吧” 山河村,浮生粮行后院,早上六点,我刚带着东西过来,点起灯,赵东来就在门外叫开了: “掌柜的,人都到了。” 嗯?这么早? 我连忙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两百多号人,最小的十二三岁的样子,年纪大的看着都七八十岁了,挨挨挤挤地几乎挤满了一整个院子,都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这…… “来了这么多人啊!” “掌柜的,村里的佃户都来了,我也没想到一下能来这么多。” “好,既然大家都来了,先吃饭吧,一会咱们边吃边说。”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双眼巴巴看着我的眼睛,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本以为顶多也就来个二十多个人,毕竟扩个地窖才能用多少人,就是全用,现在这里面也放不下这些人啊。 “掌柜的,我,我也没做饭啊!” 赵东来看了一眼众人,凑到我身边小声道。 “啊,我做了,你叫两个人去我房间搬吧,搬去隔壁那间有桌椅的空房子去吃。” 考虑到挖这地窖实在是累人,这些佃户也舍不得吃饭,家里都没什么粮,所以我一大早就准备了一百个馒头、鸡蛋,以及咸菜、粥带了过来,早上六点扫空了两家早点铺。 可看看眼前来的这些人,不够分啊! “啊?是!” 赵东来疑惑地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就看到地上放着的几大袋馒头、鸡蛋、咸菜和铁桶装的粥等。 赵东来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明白了,立即叫了几个人进去拿到了隔壁几间屋子里去。 看着众人去吃饭,我心里有点慌,看来这些人都是为了这一顿饭来的,也就是这时我才真的意识到,其实这个时候,这山河村一半以上的人都吃不上饭,甚至就在赵东来断粮三日那个时候,我都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粮食问题在山河村的严重性。 我站在门口看到赵东来正在数人头,数馒头,似乎发现馒头不够,于是分的时候就将馒头掰开,每人半个。 这一百个馒头肯定是不够,要不再回去弄一批过来吧! 过了一会儿,我出现在众人吃饭的侧屋门口,叫赵东来和几个小伙子去我房间拿馒头,至于这馒头的来路,我也没想好怎么解释,但是我觉得赵东来会有办法蒙混过去。 当几个人到了我房间,看到了小山一样的馒头以后,几乎都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都站在原地盯着馒头,一动不动。 赵东来却似乎是习惯了,招呼着几个人快搬,但是却不时地偷偷看我一眼。 当最后几袋也拿过去了之后,我背着手,也想过去看看大家吃东西。 可是当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原本热闹喧嚣的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吃食,那些或蹲或坐在地上的人也都立即恭敬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就随便看看,吃吧,吃吧,吃完好干活。” 众人依然不动,呆呆地看着我。 卧槽!尴尬了! “吃吧,接着吃吧!” 我脸上维持着平静,故作镇定地说着,依然背着手,若无其事地慢慢转身踱了出来。 我有这么可怕? 本来还想着以后熟了,跟着这些老少爷们一起挖洞干活,喝酒吹牛的,现在一看这情形,这高冷的神仙人设一时半会我是卸不掉了。 有点小悲伤,于是出了门后,我就站在距离他们的窗子不远的地方发呆,就听见那房间里众人又恢复了说话声。 “赵大哥,掌柜的这是从哪拿来的馒头啊,就是王馒头家一早上也整不出这么多来啊。” 终于有人开口问了。 “嘘——你们小点声,以后啊,有吃的就尽着吃,别问,咱们掌柜的,不是人,是从那上面下来的……” 赵东来压低着声音说,紧接着就是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得出来,赵东来说“从那上面下来的”的时候,一定是用手指指着天花板。 这个货,净给我渲染这种形象,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跟大家打成一团? 来气! “兄弟,你说这我不太信,神仙扩菜窖还要雇人?”有人道。 终于有个长脑子的了,我心中暗喜。 “这不好说,天上的神仙都是各司其职,他可能是个食神!”又一个人说。 “对,真有可能是个食神,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可别传出去,掌柜的第一天见到我时,就给了我二十张油汪汪、香喷喷的葱花饼……” 这个赵东来!我气得牙根发痒。 “赵哥,你可得想办法留住咱们的食神,有食神在,咱山河村以后啥灾年都饿不死人了。” “对,咱们得留住食神……” “叔,以后是不是只要在食神身边,就天天有白面馒头和鸡蛋吃了?” 一个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问道。 “你这孩子,吃一顿还不够啊,就是食神也不能供着这么多人天天吃啊!” “东来,你们粮行前那红纸上写供饭,是一天供几顿啊?”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得一会问问掌柜的才知道,先吃吧,先吃……” 这就彻底化身食神了? 突然,一个主意在心中生出:既然我被认定为食神,不如就将计就计,认下这个身份,这样挖避难所,甚至后面挖隧道,就都有借口了啊。 食神不错,食神,食神…… 我琢磨着这新马甲,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不对,这个“食神”两个字,怎么总感觉在哪听到过呢? 我匆匆回到房间,翻出了笔记《山河诡事》,坐在桌前就疯狂地翻了起来。 找到了: “1929年3月,食神现于山河村,饥民皆能饱食,佃户天天吃肉,伙食胜过地主。后有佃户言未有此事,又有佃户言确有此事,言有此事者将曾食过之菜肴名称一一列举,多为未听闻之物。不能决断真假。或是佃户饥寒困苦,想象出此等食神救助百姓,也未可知。” 这条记录又是一条真假难辨的,看着就像是那连彩墨之墓突然变成了黎淑的墓一样,一部分人记得,一部分人忘记了。 这记载中的“食神”,我基本能确定就是我自己,但是却有一半的人忘记了此事,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什么人,原本想抹去所有人的记忆,可在抹除记忆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使一部分人的记忆依然保存着? 想不通了,不想,走一步算一步,眼前的任务是快快将这避难所挖完,让全村安然度过1929这一年。 “掌柜的,大家都吃完了,等着你吩咐呢。” 我连忙站起来,开门出去,就见大家都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着,只是这时看着我的眼光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与热烈。 我在这两百多双亲近热烈的目光灼烧之下,一时有点害羞了。 于是,我觉得,我实在是不得不说几句了,考虑到这,我开口了: “大家,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异口同声。 “好,那我说一下我要挖的这个……菜窖吧,我要把这个菜窖扩得越大越好,最好这整个院子的下面,都挖出来,还有这几间屋子的下面,也挖出存放室,中间用隧道连通,就这样……这样……然后,我这边呢,还要开出连通到村外的通道,就开在……黑鸭子河那边吧,这些做好之后,我要在里面放粮食,全部装满!” 我说着顿了顿,观察着众人,只见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听到我说要放满粮食,脸上都露出喜色,跟身边的人笑着对视。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粮食为啥要放地下呀?”我卖了个关子。 “怕毛子抢呗!” “对,肯定是怕毛子抢,毛子不但抢我们,还杀我们人。” “怕毛子抢,也怕土匪抢,还有当兵的,也会抢……” “万一打起仗来,当兵的路过也过来抢……” …… 大家都纷纷议论,看来这些佃户一个个脑子都挺灵光的。 听着大家伙各抒己见,我又很心酸:毛子抢、土匪抢、当兵的抢,这就是民国时的百姓们过的日子。 “对了!”我接道: “我就是要给大家准备出足够度过荒年的粮,然后放在这下面藏好,任谁来都抢不走!万一以后我们这里被毛子占了,或者被土匪军队占了,咱们就躲在家里,每天从地下拿粮食出来做饭吃,所以,我还希望大家能从自己家里也挖出隧道,跟我这里挖通,这样以后来回拿粮食咱们就走地下。” “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 “这个办法真好!” “对,就这么办了。” …… 看着每个人都对我的解释毫不怀疑,我也就放下心来了,其实哪是要藏什么粮,不过是万一战火波及到这山河村,能让这些人有个地方躲而已。 我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把我的设计图拿了出来。 说是设计图,不过是寥寥几笔把这地窖要修几个室,几条通道简单表达了一下而已。 “这是我画的一个这个地窖的图纸,谁对这个有经验的,可以看看,给出点意见,说的好的都有奖励。” 一开始还没有人敢动,直到许老三上前,先将图纸接了过去。 这许老三二十多岁,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九,浓眉大眼,却面色蜡黄,习惯性蹙着眉,脸部棱角分明,五官立体,这兄弟要是放在现代,收拾一下绝壁是个走到哪都能吸引一群妹子的帅哥。 许老三身上穿着瘦小的棉袄棉裤,手腕和脚脖都露出一大截,就像穿着九分袖和九分裤一样。衣裤上面都是补丁摞补丁,还是有很多处露出黑黄的棉花,脚上的鞋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人极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再看眼前的每一个人,基本都是这副面容:面色蜡黄或苍白、憔悴、蹙着眉,永远带着愁容,永远为了生活而忧心。 许老三拿过我的图纸看了一眼说: “这么整容易塌呢,得一边挖一边做支撑。” 说得好,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所在。 难怪赵东来一边怨恨许老三屁股没挪窝就拐走了一斤米,一边夸他菜窖挖得好。 “那这支撑,你看得咋做?”我问。 “或者是竖立柱,洞口这挖的时候还要加破渔网罩上,上面就用草席固定着,下面隔上一两米顶上根立柱,两面墙壁也得用木头顶上免得塌。但是没那么多草席和木头,咱村的那些树都是陆云山家的。”许老三望着那图纸说。 “草席好办,黑鸭子河那边的水草,都能编草席,我会编,一天能编几十张。”一个岁数很大的佃户说。 “立柱和两面墙壁用土坯往上堆行不行,先做土坯,做完土坯用土坯摞起来顶着,反正土有的是,我瓦匠活好。” “那以后通风咋整呢?” “通风往上钻气孔,这个气孔还有点门道……。” …… 听着许老三和村民们议论纷纷,已经在开始制定挖掘计划了,我也觉得挺欣慰。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扫了一眼人群——没有,江连洋没有来。 看来他已经摆脱了佃户的身份,开春以后就要买自己的田地了。 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在那些秋风萧瑟的日子,我每天都盼着他那一碗汤,还有那些冰天雪地寒冷的日子,他一天好几次过来看我起床了没有,见我起了马上就端着吃食过来。 我曾告诉过江连洋我的名字叫罗浮生,这浮生粮行又开了起来,他肯定也听到了消息,估计他现在来不来见我都是尴尬。 不过如果他来见我,我现在面貌全变,我就一口咬定我不是住在他家旁边那废墟里的人,也免得他抹不开颜面。 到时我就原谅他这一回,以陌生人的身份再开始相处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还有点想知道一件事,他从灰老爷的洞里挖出来的,真的只有四枚大洋和六十斤粮? “掌柜的,我们现在差不多商量好了可以开挖了,您看这里这样改一下行不行,还有这里。” 许老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铅笔头,在纸上笨拙地画着。 “行,可以,那你们开始挖吧,开始用不了那么多人,就先留几个年轻力壮的先干着,其它的是做草席,还是做土坯,或者想回家从自己家地窖往这边挖的,都先去弄,午时全部回来吃饭,中午有肉。” 在众人的欢呼中,我背着手慢慢踱到了街上。 ------------ 第35章 雪梅百货 看看大家都去忙了,我慢慢走出店铺,站在店门口望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发现隔壁的店铺是一家杂货铺子。 杂货铺子,相当于我们这时的百货商店了,里面可是有真正属于这个年代的名副其实的老东西啊,可以进去看看。 想到这,我走了进去,在这店中张望,这一看,可是开了不小的眼界,这店中所卖的竟然是各种清朝甚至更远的年代的瓷器,甚至连唐三彩都有。 对瓷器我也算是略有研究,这要归功于大学同寝室的同学许林清,他家里做古董生意的,他没事就给我们讲这些,在他的熏陶下很是了解了一些定窑、汝窑、唐三彩之类的知识。 难道在这个时候,唐三彩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怎么全都跟各种厨房用的瓶瓶罐罐摆在一起了。 此外,这店内也有一些布料、茶叶、农具、各类日用品,乃至有着做工精美的盒子的胭脂水粉,但是最多的还是各类瓷器。 这些在这个年代看似普通的东西,可是拿到我生活的现代,都是极为稀有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老东西啊。 有几件唐三彩的瓶瓶罐罐十分不错,我准备收走带回去,正在看着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您是隔壁粮行的掌柜……啊,咳咳……咳咳咳……” 我回头,被这女子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长得丑,而是她的脖子,看着竟然是血肉模糊的,像是被利器切割的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再看却没有了,但是只要我想看到,只要一凝神,就还能看到她脖子上的一片血肉模糊,那肉像是被多次切割,新伤叠旧伤,皮肉都翻开了,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食管。 “哦,老板娘好,我看这几件瓷器不错,怎么卖的?”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指着那几件唐三彩问道。 “嗨,什么老板娘,我叫黄雪梅,大官人就叫我雪梅……这几件……一两银子……额,咳咳……” 女子说着伸手捂住了脖子,看起来说话会扯动那只有我能看见的伤口。 这是现世业报,看来这个女人惹到了什么人。 黄雪梅,难道就是《山河诡事》中的那个喉痛而死的黄雪梅?《山河诡事》笔记记载: 1929年3月26日,山河村雪梅百货掌柜黄雪梅喉痛而死,死前大呼白玉轩住手,饶我一命。 那笔记中还详细描述过,黄雪梅曾连续三月夜夜梦到为人所割喉,开始时梦到喉部每晚被人割一刀,喉咙处皮开肉绽,及至后来,每晚被割五六刀,且能看清所使用凶器为银白剪刀一把,锋利无比。 及至最后,则能看清割她之人为山河村中一个叫白玉轩的人。 黄雪梅日日脖颈疼痛,无法忍耐,到最后严重到只要开口说话便疼痛难忍,且已无法发出声音,吃饭更是不能下咽。若勉强下咽,则会从咽喉流出,可咽喉之处并无任何伤口。 黄雪梅面貌姣好,白玉轩开始为她着迷,黄雪梅却与人设计“扎火囤”,骗白玉轩入圈套,又在乡上打点,最后谋夺白玉轩家财。 “扎火囤”是古代的一种诈骗术,类似于现在的“仙人跳”,白玉轩看来是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了。 所以当黄雪梅大叫“白玉轩住手、饶我一命”之时,大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那白玉轩明明活的好好的,完全谈不上什么鬼魂复仇,且黄雪梅死的当日,白家人说白玉轩整日都在房中睡觉,甚至就连左邻右舍都能作证。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黄雪梅死。 我回忆了一遍那笔记中记载的黄雪梅的事件,再看眼前的女人,觉得这中间的事情十分复杂。 我刚才进来时没注意这家商行的名字,想到这一则事件,于是走出门外向那匾额上看了看,“雪梅百货”,确定了,没错了。 那眼前这女子就一定是黄雪梅了。 我这举动可能是诡异了点,那黄雪梅捂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我,却并未出声,此时再看她,七魄已散四魄,怕是命不久了。 “哦,这几件瓷器一起一两银子吗?我没带银子,你先帮我包起来,我去找人来付钱。” 女子点了点头,开始动手将那几件瓷器从架子上拿下来放进盒子里,依然没说话。 我走回隔壁找到赵东来,让他过来帮我把一两银子付了,然后又在这店里看别的东西。 看看一时再没有其它的东西需要买了,黄雪梅此时也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咳嗽着便进了里面,像是喝水去了。 我见这店内再无其他人,懒得抱着这些瓷器再回去,于是直接穿越了回来。 到家以后,我就连忙联系了家里在做古董生意的同学许林清,拍了几张照片和一些视频发给他,让他估个价。 发过去之后,我想到在那边挖地窖忙活了这一场,洗洗澡吧,于是进浴室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 等洗完出来后,我发现手机上不知何时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许林清打来的。 我打回过去,许林清声音有点激动,说要亲自过来看看这几件东西,如果都是真的,他愿意高价收。 于是我就等待着许林清来家里。 许林清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帮家里做古董生意,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傍晚时许林清来了,仔细鉴定了这几件瓷器之后,问我在哪里弄来的,我说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最近要用钱,就拿出来卖一卖。 许林清问我希望卖多少钱。 我对这个真不太懂,但是也是搜了半天,知道个大致的价格,本来想着如果这几样东西能卖个五六百万,那么换成粮食,也就够山河村在战乱中维持几年了。 想到这,我说: “我还有更多,比眼前的这些还要好,除了瓷器,还有别的东西,你给我个诚实的价格,别蒙我,我后面还卖你。” 我想起了1929年的山河村,大巷街上那十来个杂货商行,想必在里面再收上一批好东西也不难吧。 “这真是你家祖上的?” “当然,我家祖上可是巨商,大清时还出过在宫里当差的呢,有点好东西不正常吗?”我笑道。 接下来,就见许林清在地上走来走去地思考,一会去卫生间打电话,一会手指疯狂动着发着短信,像是跟谁在联系。 “林清,你要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可以改天带个人再来看……” “不用,不用,我要了,你别联系其他买家……这几件一起一千三百万,这就已经是跟我父亲商量后能接受的最大价格了,也是为了你后面把其它的也卖给我,你也知道,这几年古董市场都在缩水……” “成交!” 一个怕对方不卖,一个怕对方不买,这买卖可就顺利多了。更何况这许林清给我的可是一个比我预想高出了两三倍的价格。 如果这笔钱都换成钱粮,带去山河村,那另一个计划也可以实施了。 许林清直接给我转了账,然后带着几件唐三彩出门,我担心他拿不了,想帮他拿几件送到车上,他一直推脱不用,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直接就把他手里的盒子接过去了。 好家伙,连人都叫来了。 许林清又连连叮嘱我下次有货了联系他,然后离开。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啥事办起来也就省事多了,原本我还想着中午这顿饭要吃什么,买包子还是买饼,直到一千三百多万入账后,我决定给佃户们吃点好的。 ------------ 第36章 同魂异体 现在基本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开着车向本市最大的道观方向而去。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上次路过这边时,我发现这道观门口有一家叫“小赵黄焖鸡”的饭馆,门口长年放着两只超大的铁锅,一个蒸饭一个炖鸡,目测那大锅一锅能蒸两百多斤米。 道观香火极旺,来上香的人都会在这“小赵黄焖鸡”吃饭,我上次也来吃过一次,味道十分不错。 但是我想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饭店的老板小赵,这个小伙子长得和那赵东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这个小赵面色苍白,像是生过一场大病一样,长年见他穿着一件纯黑衬衫和黑色裤子,神色极为忧郁。 而赵东来自从有饭吃后,脸色则一天比一天红润,整个人精神气度都完全不同了,每天都喜气洋洋充满了干劲。 要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吸走了另一个的精气神一般。 “老板,这一锅米饭全包了多少钱?” 我站在那大饭锅前问道,老板小赵正背对着我似乎在忙活着什么,听我一问,回过头来,盯着我看,表情惊愕,良久不语。 我脸上有花? “一整锅饭,多少钱?” “你要米饭,里面有另一锅给你准备的,还有一锅焖好的鸡肉。够两百人吃。” 老板小赵淡淡地说? 啥?他咋知道我想要一锅饭一锅菜,他咋知道我要给两百人吃的? 这次换我表情惊愕,良久不语。 “你咋知道我要给两百人吃?”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梦到的,要打仗了,你们在挖隧道,还有另一个我,他还饿死过一次,你把他救活了,但是打仗了,他还是被炸死了,你救不了本该要死的人,没用的……” “哎呀,这个孩子,这怎么又胡说了?” 突然,从饭馆里冲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这女人身材矮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黑裤子,黑短袖,头上烫着羊毛卷,面色红润,就是胖得有点双下颏,拉着老板小赵就向屋里走去了。 这件事太奇怪了,我已经顾不上礼貌,紧跟在后面进了店里,眼看着这女人将老板小赵拉进了后面的一个房间里,我跟上去看,见小赵进去后趴在里面的一张床上就不动了。 女人将手探在老板小赵的鼻子前,然后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到我,吓得惊叫一声,随即大声质问: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看他说话奇怪,所以就……”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你是来买整锅米饭和整锅黄焖鸡的?”这女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是啊,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小赵老板是怎么知道我要来买饭菜的呢?” “可以啊,饭菜钱先付。”女人翻了个白眼。 “多少钱?” “五千。” “啥?!” “不买拉倒!” 女人说着就要进屋去。 “我给!” 我说着对着窗子上贴着的二维码扫了五千,收款提示响起来后,那女人竟然眉毛一皱,哭了起来。 这又是为何啊? “你说,你到底是啥人,咋就单害我家东来呢?” “你说啥,小赵老板名字叫赵东来?” “不然还叫啥?!”那女人又哭着板起了脸。 这女人可真是麻烦啊,终于在我的一番追问下,这女人才说了。 原来这女人是这小赵老板的母亲杨女士,她是未婚怀孕,生下了小赵后就自己养他。 小赵从小就不像别的孩子,他知道很多事,还总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自己,那个自己过得不好,整天挨饿。 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几乎从小说到大,一般都是做梦的时候梦到,也有自己一个人发一会呆,然后就会说起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又如何如何了。 直到上个月开始,他说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饿死了,说完就睡了过去,睡一会儿又说那个自己日子好过了,那个自己遇到了什么神仙彭于晏,以后吃喝不愁了。 接着就是今天早上,小赵起来后就开始忙着蒸米饭,做黄焖鸡。 本来每天只蒸一大锅米就够了,可是今天小赵却把另一个买回来一直放在那没用过的新锅也拿了出来,蒸了两锅米饭,炖了两锅鸡。 杨女士就问儿子今天做这么多干什么? 小赵说今天有大巫师来,要买走一锅饭一锅菜,那边的自己也能吃到。还说这两锅饭菜我会付她五千块钱。 所以刚才在我扫了五千块钱之后,这女人觉得儿子什么都说准了,儿子真的不正常了,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 “你说,你是什么邪巫师?你给我儿子用了什么邪法,他刚出生你就纠缠他,你这个大扫把星。” 这杨女士说完就指着我破口大骂,引来路过想买饭的人各种围观。 这种妇女啊,要是认准了一个不讲理的点,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她歪了的世界观,我跟小赵根本就不认识好吗?我一个大男人,要缠也缠女人去,我缠着他干嘛? 我懒得理他,自顾自走进店里的后厨去看我那两锅饭菜。 这时有人来买套餐要打包带走,那杨女士只好停止对我攻击,去打饭了。 我到后面看到那两口恐怖的大锅,如果盛出来带走,得浪费很长时间,再说看这女人的样子也不见得会帮我找别的容器,说不定会一直骂骂咧咧地跟我纠缠。 不如直接把这两口锅带走,等吃完我再把空锅送回来,这样想着,我双手各搭在一口大锅上,直接就用黑太极镜将这些弄到了山河村浮生粮行后院我的房间中。 听了听外面,佃户们还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我开门出来,把院子里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一个个都后退到墙角不敢说话。 “你们都怕我干啥?” “掌、掌柜的,您早上不是出门了吗?咋从屋里出来了?”一个小伙子结结巴巴地问。 “我……乘你们没看见进来的。” “没有啊,我一直站在菜窖外面往上拽土,没看见……” 这时旁边一个人狠狠给了他一胳膊肘,他才闭了嘴。 “快到饭点了,停吧,回家去拿碗筷过来吃饭。” 这时赵东来也从菜窖里钻了出来: “掌柜的。” “嗯,赵东来,叫人去我房间搬饭菜吧。” 众人一听,都连忙跑回家去拿碗筷,赵东来进了房间,望着那两口大锅呆了半晌。 我也看着这赵东来,一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甚至暗暗催动着那黑太极镜,想要看看这赵东来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怎么会和近一百年以后的另一个赵东来之间有联系? 而且可以看出,这个赵东来并没有感应到另一个赵东来。 “赵东来,你常会做梦吗?”我问。 赵东来望着那口大锅,从出神中反应了过来,说: “做呢,有时会梦到一个跟我长的一样的人,在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整天吃大鱼大肉,有时梦到他吃了,就好像我也吃了一样,嘿嘿。” 突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同魂异体。 不过这同魂异体必须是两个人时时在一起,只要两人互相看不到对方了,魂魄都会同时离体消失,然后二人一起死亡。 可是这两个赵东来不但距离上没在一起,就连时间上都差了近百年,生活在不同的时空,却都活的挺好,难道不是同魂异体? 过了一会儿,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有在其它地方割草编席子的,坨坯的也都回来了,看看时间也已经到了午时,人已经到齐了。 我让赵东来去打开那两口大锅,当他看到那其中一锅黄焖鸡的时候,又愣住了半天,直到有人催促他才继续动作。 天气转暖了,大家把两口锅抬到了院子里,佃户们看到一只锅里是满满一大锅的炖肉,两百来号人竟然一起惊叹呐喊了起来,然后就是说笑,围着锅或坐或站地吃起来。 但是大多数人都不吃菜,只用汤泡了米饭一碗接着一碗吃,大概是以为每人一碗菜不许添了,想把菜带回家。 直到我提醒大家尽情吃,吃剩的让赵东来给大家分一分带回去,才都开始吃菜,但是每个人也都极克制。 我心里想着这两个赵东来的事,无暇再看他们吃饭,转身进了屋找出了《山河诡事》笔记,然后开始研究起来,我记得这笔记上记载过一例同魂异体的例子,但是在当时被人当做了恐怖事件。 1929年8月17日,有军队经小柳树村、杨家村、张家村、泥沟村、肖家村、山河村,向哈尔滨特区挺进,沿途抓村民为兵,途经山河村时,修整点名,长官喊名字,则兵士喊“到”。 当长官喊名“李大成”时,有三人同时喊“到”。当时天黑,长官站在前面,并未看清三人的脸,但觉同名者在同一队,日后不好清点,便让其中两个“李大成”分别去一里外的另外两支队伍,二人不肯。 长官盛怒发火,拔出枪来,说不服从命令直接枪毙。其中一“李大成”哭泣着起身,走去远处另一支队伍所在地。 但是另一“李大成”无论如何不肯走。 长官震怒,以枪指此“李大成”,命令他必须前去,“李大成”泪流满面,说:我必须要留在这,否则会出大事。 长官更怒,向天鸣一枪,然后以枪指此“李大成”,欲扣动扳机。 此“李大成”无法,同样哭泣着起身离开。 点名完毕后,长官又讲了一段激励兵士们的话,然后令兵士去休息,明日早起赶路。 这时有人大喊:有人死了。 人群立即聚集过去,长官上前查看,只见一年轻兵士盘膝坐在地上,低头闭目,人已经死了。 长官问此人叫什么名字,有人说叫“李大成”。 长官抬起“李大成”的脸,感觉很熟悉,这时兵士中有人说道,这个死去的“李大成”和刚才走的那两个“李大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于是长官派人去不远处的另外两支队伍中去找那两个“李大成”回来问话,可是两个人去了又回,都说那两边都没有见到有叫“李大成”的人去。 这件事一时之间在这支军队中传扬开来,越传越离奇,甚至有人说那两个“李大成”是精怪幻化的,吸干了真“李大成”的精气后离开了。 其实这件事,就是同魂异体。 同魂异体是一种跨越了空间使用的古老巫术,首先是不同空间的同一个人因为某种机缘或者巧合穿越了时空通道聚在了一起,但是其中一个人又发生了意外死亡,这时两个人的身体便会共用同一个灵魂。 同魂异体最多时也会出现三个身体同时使用一个魂魄。 那么为什么又说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呢? 因为打开这种空间的通道,需要极为强大的巫术能量来支撑,穿过通道的普通人会在经过通道时,身体被这能量所改造。 那么赵东来到底是不是同魂异体呢?如果是,两个人能相隔着时空互相感应,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原因。这时感觉外面好像安静了不少,抬头一看,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了。 我连忙走出来,见挖菜窖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工具在墙边摆得整整齐齐,两口大锅刷洗得干干净净放在院子里。 人都哪去了,不是还没吃晚饭呢吗? ------------ 第37章 挖出一个未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我从桌上的笔记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漆黑,挖地窖的人一个都不见了,不由得奇怪,这些人怎么没吃饭就都走了?赵东来怎么没过来叫我呢? 我开门出来,发现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挖出的土也不知道运到了哪里去了,工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两口大锅也都刷得很干净,靠墙摆放着,而在这两口大锅下面,竟然搭出了两个灶台。 好家伙,看这架势是要在这自己做饭啦,不用想就知道是赵东来的主意。 前面的铺子里还有光,我悄悄走到铺子的后门门口,从门缝往里一看,赵东来正把一份份粮食整理分类,装在雪白的布袋中,然后敞开布袋口一袋袋整齐摆放。 这些都做完之后,又拿着一只破碗,撅在地上一粒粒捡着掉落在地上的米粒。 “赵东来,人都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他们都回家了。” “不是说供饭吗?咋没吃饭就走了?” “大家都说不吃了,中午都吃了白米饭,鸡肉,第一天活干得少,晚上都不好意思再吃饭了。中午的饭菜没吃完,剩了不少,每个人都连饭带菜分到了一碗,按照之前说的每人还给了一斤粮,挖时全靠许老三指挥,许老三给了二斤,您那时说了谁出的主意好有奖励。” 赵东来拿出了小本本,跟我像模像样地汇报了起来。 “赵东来,那你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去睡觉呢?” “掌柜的,我白天扩菜窖没顾得上看粮行这边,家里那个败家娘们大大咧咧的,我刚才一看这掉了一地的米,我就捡捡。”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去睡觉吧,掉几粒米还捡什么,明天早点起来,对了,你给我做伙计,得给你一月多少银子才好呢?” 我好像之前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哎呦掌柜的,我可不要银子,您每月让我带回点苞米,供着全家饿不死就满足喽,再说跟着您这吃香的喝辣的,我还要什么银子。”赵东来一脸憨厚地说。 “那怎么行?要不我给你十两银子一个月?” 十两银子我买来是三四千块钱,像赵东来这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加班的好员工,一月开三千资本家听了都要落泪吧? “掌柜的,那可不行,咱们这小店一个月都赚不到十两,就是县城的商行,管事才能赚到一两银子一个月,还得说是大商行。在这您每月给我几斤苞米让我全家饿不死就行了。” “你在我这也算是管事了,我就给你一两银子一个月,外加粮食你随便搬回去吃。这样可以了吧?” “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菜窖今天挖了多少?” “掌柜的,今天挖了七八米长宽,咱们这院子下面挖了不到一半,主要是刚开始时里面位置太小,下不去太多人,齐老头的土坯也没做好,需要时间晒干,席子十来张现成的用完了,没有坯先用几根木头顶着,是吴老三从家里拿来的木头,木头用完没有了也不敢接着挖,怕塌了,但是后面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快。” “哦,行吧,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下去看看。” “我陪您一起去。” 赵东来说着拿着灯跟在我后面。 我来到菜窖入口处,梯子还在里面放着,所以踩着梯子直接下去了。 下到下面后,我被眼前的工程震惊了一下。 七八米从赵东来口中说出来感觉轻轻松松,结果下来一看,好大的空间啊,每隔个五六步就做了个支撑,看来这许老三挖地窖真是专业又谨慎啊。 不过现在看这支撑的确需要点材料,如果等着编草席、做土坯,不但耗费人力不说,时间也长,看来我得自己想想办法了。 村民们中的确是有高手,就看这地窖挖出的平整程度,就知道都是出自于干活的老把式,但是这山河村实在是太穷了,说是穷乡僻壤简直一点都不为过,什么有用的材料都找不到。 有几棵树还是地主的,我估计就是黑鸭子河边那点草是佃户有资格割的,可是都割了也编不了几张草席,再说这草席也不结实,万一真的大面积塌方了,区区几张草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至于做土坯,更是个慢活,据我所知晒就要七八天。 还是回去想办法吧,要不来个不锈钢避难所? 这个想法一出,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在村民挖好的地方,放进尺寸相符的定制钢结构彩钢房呢? 如果在地窖里安置彩钢房,还能直接在彩钢房里做好空间布局,划分出功能区,方便又舒适,并且主要是更安全。 这上面是一米高的土层,想必就是坍塌了,也不会把这彩钢房怎么样,只要把这地窖的入口做好,入口处加个伸缩楼梯,下到里面以后就跟房间内也差不多了。 “掌柜的,怎么样?这里多宽敞,这要是打扫好了放上桌椅床铺,可比我家里都宽敞。今天大家干劲都特别足,说这里挖好了,也要回去在自己家院子里挖一个,然后跟这里接通呢,我们就靠着双手,挖出一个未来!” 呦呵!挖出一个未来?赵东来这小词都在哪学的啊。 “你这都是在哪学的词,还挖出一个未来。” “嘿嘿,我梦到的那个人说的。” …… “赵东来,你明天告诉许老三,支撑不用考虑长久,只要保证挖的时候不坍塌不伤人就行,至于全部挖好以后,我另外有办法。” “是。” 赵东来毕恭毕敬地答应了一句。 说实在的,看到赵东来如此恭敬小心,我竟然还有种亲切甚至心安理得的感觉,不过回头想想,自己真是太飘了,高低现在大清都亡了,我怎么还乐此不疲地享受起别人的恭顺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赵黄焖鸡”的赵老板,到底和赵东来什么关系啊!看来我再回去的时候还要去找那个赵东来了解一下情况。 “掌柜的,明天我早点过来做饭,早饭就煮粥吧。” “煮肉粥吧,我明天带肉过来。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进屋去找资料。 因为我刚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两个相隔着遥远时空还能心意想通的赵东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同魂异体,而应该是——灵魂复制。 我疯狂地翻着带过来的各种资料,终于,在之前研究黑太极门时我通过各个渠道中收集到的那些资料中,翻到了关于这黑太极门的创建者智隅独创的几种强大的巫法的记载。 因智隅利用邪恶力量,又遭受大妖暗算,使其对妖魔所施下的诅咒被反噬,不但伤及自身,还伤害了智隅身边的人。 智隅身边有一挚友,也是其忠实的追随者——封踏。 封踏受诅咒反噬,灵魂震裂,身死魂散,智隅施展大巫之法,抽取天地自然之灵气修补封踏的残魂,最后将封踏的灵魂复制了三份。 因被反噬的诅咒会烙印在灵魂之上,随其进入轮回,所以智隅将这诅咒之力分散在封踏的三个灵魂上,以减轻诅咒对他的影响,这样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诅咒终将逐渐消退,封踏也将最终安然重生。 灵魂复制,一模一样的灵魂会转生在不同的身体上,不管相聚多远,不管跨越多少时间,彼此之间都会存在着极为强烈的感应。 就像赵东来所说的,梦到另一个赵东来吃大鱼大肉,就像自己也在吃一样,所以这个赵东来即便是生活贫困,有时也会因为另一个赵东来带来的感觉而开心。 甚至在这种极强的感应之下,他还学到了新的词汇,像“挖出一个未来”,这是另一个赵东来感觉到他在挖隧道而鼓励他呢? 可是另一个赵东来,他所感觉到的都是饥寒与贫困,所以整个人也极为忧郁。 可是赵东来这个灵魂复制,是谁给他复制的呢? ------------ 第38章 大巫之力,驱遣五行 我不断地思考着这赵东来的灵魂复制问题,手中把玩着黑太极镜,突然发现这黑太极镜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几条暗红色的条纹,再看另一面,又多出了几行字——大巫之力,驱遣五行。此术一为,仙道无缘。 “呵呵,仙道是什么玩意儿,天灾人祸,民生哀怨,鬼神避退,仙佛闭眼,哪一次大劫难人类不是靠自己挺过来的,若有这大巫的力量保一方平安,我不屑你什么仙道。” 我盯着这几个字,忍不住冷笑道。 话音刚落,就见这黑太极镜上暗红色的光芒大盛,然后镜面逐渐缩小,最后竟然化成了一枚硕大的黑色戒指,直接套在了我的食指上。 戒面上,一暗红一黑两条带着利齿和尖利鳍和尾的小鱼的首尾相衔,很像是太极图上的阴阳鱼,只是照之阴阳鱼的黑白色,这一暗红一黑两种颜色又更显得诡异了很多。 我盯着手指上这枚黑太极镜化出的戒指,总觉得透过这两条小鱼的眼睛,能看到里面还有东西。 我将眼睛凑近了,仔细查看,透过这条红色鱼的眼睛,我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整座高山,这座山十分巍峨,山顶云雾缭绕,花草树木生长茂盛,甚至还有各种虫鱼鸟兽,宛如仙境。 “这里竟然会藏着一个世界?” 我都惊了,这创黑太极门的智隅也太牛B了一点吧。 好半天我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然后我发现我竟然能清楚地看清这整座山上的哪怕极为细微的事物:猛虎扑倒林鹿、松鼠咬开坚果、蜜蜂采撷花蜜、蝴蝶飞舞林间,露珠从草叶上滴落…… 只要稍一凝神,就能知道这座巍峨大山上每个角落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宛如神之视角。 看了许久,我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这戒指中的世界中收回。突然想到,那条黑鱼的眼睛中不知道能看到什么!于是我再次将眼睛凑到了戒指前,向里面看。 一座石室,幽暗不见阳光,石壁之上长满了会发光的苔藓,地上还堆着一堆兽皮,上面好像也写满了字。 石室有通道五条,向外延伸,一条向深处延伸,看不清尽头。而另外四条在中间又各分出各种通道百余条,每一条都通向一个更为漆黑幽暗的石室。 我再将注意力放在中间那石室中,这间石室看起来好熟悉,而里面似乎又充斥着一种令我无比难受和绝望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强烈,就像是面对命运那种无法逆转的绝望与不甘。 心意一动,我竟然置身在这石室中了。 原来这戒指中的空间,我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紧接着,沉睡于血液中的一股股古老磅礴的记忆开始苏醒,一幅幅场景在眼前一一重现。 当时天地初开,洪水地震,妖兽瘟疫,种种灾难现于前,人类在自然面前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人们死伤无数,悲伤哀怨,各种幽怨之戾气充斥于天地之间。 这期间,人类的智慧也在不断开发。人类中的佼佼者,人王伏羲出世,他是如此聪明强大,他观象于天,观法于地,观鸟兽之纹理,又结合自身与外物,演出八卦,并以此预测各种天灾人祸,带领人们躲避灾难。 伏羲又结绳编网,教人们捕鱼狩猎,又将兽皮缝制成衣服,教人以礼仪廉耻,又尝百药而制九针,治病救人。 伏羲几乎无所不能,在那个世界中,他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我,智,作为他的仆人,每日伴随其左右,他所要教给人们的东西我都能第一时间学会,甚至是他所推演的那些艰深晦涩的八卦太极图,我都能极快领悟,并有所得。 伏羲不止一次说我是人类中最聪明的人,但是这种聪明可能会为上天所不容,所以他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了“隅”,等同于“愚”,智隅,希望我能藏起锋芒,像普通人一样。 但是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演化了伏羲的八卦与太极图,将五行重新组合,以新的太极之力驱遣五行,吸收天地之间的邪恶气息、血腥气场,并转化为强大的力量,为我所用。 只要人之七情六欲不绝,杀戮与血腥不断,我的力量就不会枯竭。 不得不说,这种重新演化的太极力量照之伏羲推演出的八卦太极图更加强大而直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论多强大的妖兽,都能在这种能量之下一击而灭。 我沉浸在这种力量之下不能自拔,不再听从伏羲的劝阻,性情中也逐渐生出了焦躁甚至暴戾。 伏羲令我来黎山,也就是现在我所置身的这座山中,他说黎山为天降神山,能吸收阴邪煞气,可吸收我使用那新的太极之法时身体所产生的暴戾之气,回归正常本性。 我来到黎山,这里果然是仙山,使用新的太极之法再无障碍,于是我又日夜钻研,推演出各种逆天的术法千余种,并包括终极巫术,诅咒契约——以身为引,以血为咒,打开地狱。 伏羲说,此种类的术法非来自于上天的启示,而是人类利用自身智慧驱遣自然万物,当名之“巫”,又因我的力量来源邪恶且血腥,又称我为大黑巫,我所演化出的新太极八卦,也被称为黑太极。 在黎山漫长的岁月中,我前后收了八个徒弟,还有一个伴我左右忠心耿耿的追随者,我也建立起了黑太极门。 一天,黎山来了一只天地初开时就已经存在的九尾狐妖,想与我斗法,百般拒绝而不能之后,我们连续打了一天一夜。 为了快快结束战斗,我使用黑太极之力,调动起这黎山周围数百里内所有的邪恶气息。 就在力量调动完毕,我即将一击获胜之时,却突然感觉体内的邪恶气息开始无法压制,并越来越紊乱,这最后一击的庞大力量最终不受控制,误杀了居住在黎山脚下数十条人命和数不清的生灵。 原来是这九尾狐妖在来找我比试之前,在这整个黎山及四周都种满了污陀丝草,这种草能将暴戾之气不断扩大,以致最后难以压制,一发不可收拾。 伏羲震怒,将我囚在黎山石室,邪恶的气息开始腐蚀并吞噬我的身体,黎山已经无法吸收掉我体内暴乱的气息。 这时,白巫女巫彩出现了,她说黎山中心有阴冥玄铁,为黎山之心,取之可遏制住体内狂乱的暴戾气息。 巫彩为我开通了通往黎山之心的通道,我取出阴冥玄铁,并将其炼化为黑太极镜。 但是我已被这邪恶的暴戾气息侵染太久,无力回天,半边身体都几乎化为了血水,黎山也因失去黎山之心,开始不断崩塌。为保住黎山,我又将这黑太极镜中炼化出无尽空间,将黎山收入其中…… 我坐在这石室中,久远的记忆不断涌入脑中,沉睡于灵魂中的另一个我自己——智隅,开始苏醒。 此时再看这石室,竟然感觉到几分熟悉与亲切,这正是我不断推演黑太极巫法时所居住的地方。 至于地上摆放的那一堆兽皮,上面则是记载了上千钟巫法。 治疗术、祁雨术、除妖术、驱鬼术、造梦术、降魔术、隐身术、五行术、续命术、缩地术等无数的巫术之法的使用方法在脑中不断苏醒,我也逐渐感觉到身体里开始积累起越来越多的力量,并对每一分力量的使用都能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这就是黑太极法的大巫之力。 我走出石室,置身于石室之外,外面就是黎山,也就是我从戒指上那条红鱼的眼睛中所看到的山峰。 即便是没有了黎山之心,这座山上也缭绕着仙气,有群鹤绕山飞翔,各种古树枝繁叶茂,很多我没见过的奇怪动物在草丛中隐现,似乎在窥伺着我。 这是数万年之前的世界,洪荒伊始、上古时期,这个在世人眼中只存在于史料中的一个历史时期,如今却如此真实地存在于我的戒指空间内,我想这世界应该是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感受到这种欣喜了吧。 很快我就发现,这戒指中的时间也是停止的,难怪,只有停止了的时间,才能使这一方世界经亘古而不变。 我狠狠熟悉了一下这些刚刚获得的各种黑太极的大巫之术,很快也就都一一领悟了,这也难怪,毕竟这些巫术都是在这黎山下幽暗的石室中,我熬过无数孤独的岁月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突然我想到了那石室的五条通道,其中一条通向了一个极深的去处,就连我都无法仅凭借精神力探查到那条通道尽头的情况,不如进去看看。 这样想着,我已经置身于那通道的入口处,一路向前走,还频频施展缩地术,但还是像没有尽头一般,就在我已经想放弃了,想改天闲了时再来时,前方出现了一阵“叽叽叽叽”的声音。 我疾走几步,转了个弯,一个巨大的石室出现在面前,这石室中放着几只很大的石笼,每只笼子里都装着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狐狸。 “冰狐!” 我立即认出这些小东西,这是黎山特有的狐种,极聪明,善钻山挖洞,可是怎么会被人关在这里?难道是被我关起来的? 我努力回忆着,但是还是想不起来,即便是关于前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但是还有一些记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 这些小家伙看见我,都害怕地挤成一团,我走上前两步,小家伙们更害怕了,全都一齐“叽叽叽叽”地尖叫起来。 “别怕,我放你们出去!” 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像是听懂了,立即不叫了,全都瞪着圆圆的大蓝眼睛看着我。 我将石门一只只打开,先出来的小冰狐却并不走,而是跑到通道出口那边等着,等所有的石笼都打开后,所有的小冰狐一齐“叽叽叽叽”地沿着我来时的通道冲了出去。 我再打量这石室,贴着石壁甚至还有一道小溪汩汩地流着,这溪水与外面黎山脚下的溪水是想通的,地上及墙壁上都长满了会发光的苔藓,所以即便这石室处于深山之内,里面也很亮,在一潭水流中,有一个貌似天然形成的石台。 看来这里就是摆放黎山之心——阴冥玄铁的地方。 那么被关在这里的小冰狐,看来就是被人抓来挖这条通向石室的通道的,可是这通道不是巫彩打开的吗? ------------ 第39章 指尖地狱火 走出石室后,我又在这黎山脚下逗留了一会儿,这里实在是太美了,眼前就是上古洪荒时代的美景。空气中带着各种花草及野果的清甜,刚跑出山洞的小冰狐都在草地上玩闹,看到我过来,小冰狐们都抱着不知名的果子给我。 我蹲下身伸手接过,这果子带着异香扑鼻,我扔进嘴里一颗,味道香甜至极——仙女果! 久远的记忆再次被打开,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似乎都以这种果子为食。 冰狐这种动物真不错,聪明、速度快,又友善。 待了一会,想想还有一堆正经事要办,该回山河村了。 此时已经是午夜,四周万籁俱寂,我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细细感觉隔壁的动静,自从这黑太极镜变成了戒指,我又回忆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之后,感官也变得敏锐无比。 隔壁雪梅百货的后院似乎有异动啊。 “阴冥之气,掩我身形!” 我身体一动,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再以穿墙术来到黄雪梅的后院。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黄雪梅的后院墙角,出现了一团火焰,这团火焰呈土黄色,诡异的是竟没有一点光芒外放,火焰四周也丝毫没有被照亮。 紧接着,从这团火焰之内就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而来人,竟然就是我想要找到的——那个花衣服男人。 只见这个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朝着黄雪梅睡觉的主屋看了一眼,眼睛又盯着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人。 很快,大门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花衣男咧开嘴笑了,脸上的表情猥琐又阴森。 我突然想起那笔记中的记载,提到这个人时,曾描述过他相貌英俊。真是破了大防,这个年代的人都是怎么定义英俊帅气的啊? 花衣男上前打开门,紧接着,令我感到错愕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这男人穿着一件白上衣,看起来像是睡觉时穿着的衣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未换衣服一样。 我很快就发现,进来的并不是人,甚至都不能算是鬼魂,而是一个人三魂中的地魂,但是这是谁呢? “白玉轩,你来了,黄雪梅抢走了你的家业,快去报仇吧!” 白玉轩? 这个叫白玉轩的地魂没有说话,低着头一步一步朝着黄雪梅居住的主屋走去,走到主屋门前时,他直接就穿过屋门,进去了。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黄雪梅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哀求声。 一般来说,即便是鬼魂找人报仇,也很难做到这样,于梦中伤生人魂魄,且仅凭一缕地魂,这更不可能。 此外,还有这大门和屋门,两道门也是进不来的,即便是外面大门他敲门后有这花衣男给他开,那里面这道房门是怎么直接就穿进去的呢? 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相助,事先遮挡了门神。 也就是眼前这个花衣服,可是他做这些是要干什么呢?难道就只是路见不平,帮这白玉轩报仇? 良久之后,那缕男人的地魂穿门而出,呆呆地站在这花衣服的面前。 然后,花衣服指尖上浮起一朵苍白的火焰,这团火焰似乎并没有热度,但是仔细看这火焰之内,里面竟禁锢着一张张小小的面孔,这些面孔看起来都极想要冲破这火焰的束缚逃出来,可是却始终被固定在其中。 再仔细看那火焰中的面孔,个个表情都极为痛苦,貌似在痛苦哀嚎,但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指尖地狱火? 我认出这是一种日本阴阳术衍生出的邪道法术,先用术法将火焰分离为九种单色火焰,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每种颜色的火焰中只要禁锢进九九八十一缕地魂,九种七百二十九缕地魂集齐,就能炼化出这指尖地狱火。 指尖地狱火功法在炼化过程中便能令尸骸成山,炼成之后更是能在一念之间就使人间成为炼狱,是不被世间所容的邪功。 我之所以知道这指尖地狱火,是因为在《山河诡事》这本笔记中,后面半本全部都是记载着这世间各种诡异术法的来由、形态以及有人炼成后将导致的后果,而有关这日本阴阳术中的指尖地狱火就有多条的记载。 因为在人的三魂七魄当中,唯有地魂中带有人的恶念,人死后地魂也应归地狱,所以炼化这指尖地狱火只要地魂。 但是大多数人的地魂中所携有的恶念也只是生前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大奸大恶之人也并不是太容易寻到,所以练这种邪恶的功法一般会激发人心中的恨意和恶念,使人造杀业,使地魂含足以入地狱之恶念。 指尖地狱火炼化成功以后,威力极大,手掌翻覆之间就能拘走生人魂魄,极为阴狠霸道。 但是要练指尖地狱火的条件是十分苛刻的,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人,所需地魂必须活取,如被选中的人恶念不够,还要再制造契机加深其恶念。 现在看这花衣男用指尖的白色火焰靠近那缕地魂,想必这地魂的恶念就快集齐了,他正在试探,这个必须要阻止。 我刚要动手,忽然—— “啪!” 花衣男指尖的白色火焰突然炸裂开来,然后熄灭,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十几道符箓,符文闪着血红色的光芒,向那花衣男“噼里啪啦”地就打了上去,花衣男见状立即左闪右躲,避开那些符箓的击打。 有几道符箓打在花衣男身上,立即在他身上炸开,烧焦一块皮肉。 我认出这是炎爆符,这是道家的入门级符箓,看来这山河村民间存在着奇人啊。 随着这十几道符箓打出,门外走进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身上穿着崭新的灰色锦缎长袍,头发理成这个年代最新的样式:精神的三七分,还抹了油,梳得整整齐齐,手上则拎着一打符纸。 “又是你!” 花衣男看到这个年轻人后特别生气,看来两个人早就认识了。 “犬养成,只要爷爷在,你就休想在老子的地盘上练成这指尖地狱火!” 这男人说完又用手指在一张空白符纸上虚画几笔,那符纸上立即出现了鲜红的符文,他将符纸拍向犬养成,符纸落在犬养成身上,又炸开了一小块皮肤。 这符的力道不行啊! 虽然看着架势极大,气势也够,砸出的符箓也够吓人,光芒绚丽噼里啪啦的样子,但却纯纯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就像给犬养成拔火罐一样。 这家伙怎么练的都是花架子啊?我心中暗暗思忖。 “杨成林,你几次坏我的事,我今日必杀你!” 这犬养成气急败坏地说。 杨成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一时之间想不起。 接着,又见那犬养成竟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比划着就朝杨成林刺了过去,杨成林连连后退,又是一把符箓打了上去,这次却十有八九都被那软剑挡住了。 这符纸的威力太弱了。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念到: “八方五行,暗夜之力,增!” 立时,几缕红黑色的雾气自四周的黑夜中聚拢过来,在这夜色遮挡之下,那雾气缓缓没入杨成林手中捏着的符纸中不见。 杨成林几乎招架不住那犬养成的软剑攻击,一边躲闪一边后退到大门处,看样子是准备夺门逃跑了。 “杨成林,你数次搅坏我好事,每次交手又跑的比兔子都快,你也不嫌丢人?!” “犬养成,你这个狗娘养的,爷爷一生,重在斯文潇洒,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爷爷优雅帅气,打不过就跑,不失风度,就不跟你这孙子打打杀杀!” 杨成林边骂边跑,眼看着那软剑就到跟前,连忙又抽空画了一张符箓,朝着那犬养成砍来的剑上砸了过去。 “啊——” 只听得那犬养成一声惨叫,手中的软剑立时断成几节,握剑那只手的手掌也直接被这张符箓的炎爆炸断了,只剩下了半截。 这让杨成林一愣,将手中握着的空白符纸举到眼前,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脸上一乐,然后又迅速画了一张,朝着犬养成呵呵一笑,直接对着头部砸了上去。 与此同时,犬养成也发现了这符纸的不同,鬼头鬼脑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手上也燃烧起一张符纸,符纸上的火焰扩大,在身后形成一团悬空的火焰,犬养成迅速跃了进去。 “孙子,别跑,打不过就跑算什么英雄,你也不嫌丢人!” 杨成林骂骂咧咧狠狠将手里的符纸砸了出去,在最后一刻砸在了犬养成的后背上,火焰熄灭。 杨成林向四周望了半天,然后低头望着手里的符纸: “太芝,是不是你在暗中帮我啊?要是不是你,那我可就牛B了!” 嗯?这人认识金太芝?太芝,听这称呼两个人还很熟啊! 杨成林,杨成林……突然,我想起在《山河诡事》中所记载的第一篇,午夜送葬队中,棺材铺老板杨玉农的大儿子就叫杨成林,而且大家当时一直猜测魏天赐的失踪是杨成林做的。 不过看来这人学道不是很精啊,都是一些小把戏。 此时再看那杨成林,四下张望了良久,见的确无人,于是走到那缕地魂面前,手上又画了良久,看样子画得把自己累一脑门子汗,最后结了个十分复杂的印,然后手上现出一点微光,他将这点光点在这缕地魂的脑门上,这缕地魂于是开始慢慢转身出门。 原来搞了这么一番复杂的动作也只是送魂归,哎!这杨成林天赋不行啊,都不如老太太拿饭勺敲门框叫魂来的方便。 我心里想着这杨成林,这点道术让他学的,简直跟个逗比一样,今天要不是我出现在这,这货就被那犬养成灭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实在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再说那犬养成,看样子身上的阴阳术学的很是不一般,结合之前那通过火焰穿到被火焚烧之地的梁多钱,可见犬养成这阴阳术已经领悟到了可穿梭阴阳两界的境界。 而这杨成林的道法却还在入门级,他要杀这杨成林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看这两个人已经打成了熟人,肯定已经交手了很多次,怎么杨成林还能活着? 就因为他跑得快? 这就更不可能了,要知道这种术法之间的差距,差一个级别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而杨成林和这犬养成之间差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级别这么简单,简直就是林黛玉和魔山的区别,这么多次的交手,他怎么会给这杨成林机会逃跑? 所以我猜,这杨成林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保命手段,还没有用出来。 ------------ 第40章 被复制的那一个 我在那缕地魂后面慢慢跟着,只见他穿大街过小巷的,最后在接近村外的几间破土房前停了下来,然后穿门入户,看来这就是白玉轩的家了。 白玉轩回到家后,躺在床上就睡了,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我站了一会儿没有意思,也只好先回来。 看看时间,早上四点多,想起昨天答应赵东来的肉粥,又回去买了一堆补给,带了过来。 这时听到前面粮店有动静,我走出来看,透过门缝发现店铺的灯已经亮了,赵东来正在里面像模像样地开始打扫本就干干净净的地面,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然后在那弄了一盆米,挑着里面的小石子、稻米皮,看样子这是准备做饭了。 昨天将近十一点赵东来才关门回家,今天四点多就过来了,这家伙都不用睡觉的吗? “赵东来,咋这么早?” 见我突然出现在门口, 赵东来吓了一跳,看清是我以后连忙道: “掌柜的,我早点来开门,只要天天比别家开门早,以后早起买米卖米的顾客就记着直接来咱家了。” 我点了点头,在店里转了两圈,这店实在太小,感觉有点转不开身,于是站定了问赵东来: “你认识白玉轩这个人吗?他为人咋样?” 没想到听我这一说,赵东来眼圈突然红了: “回掌柜的,白玉轩,人好着呢,每年一到冬天家里没吃的,我就去找白玉轩借粮,就因为小时候跟他一起上过几天私塾,他就救我这么多年。今年他家败了,我就差点饿死,幸好后来遇到掌柜的你……白玉轩都是让隔壁那个做暗娼起家的女人给毁了,现在整天呆呆傻傻,一天到晚磨剪刀,我去给他送吃的他都不认识我了。” “哦!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黄雪梅会妖术,她把白玉轩的魂给摄走了,魂没有了,人就疯了呗。” “会妖术这是谁说的?你见过黄雪梅的妖术吗?” “大家都这么说,那黄雪梅姐几个,都是干这一行的,要是不会妖术,怎么会谁都能勾搭到,她们长得也不好看,尤其是那黄雪梅,她这样的人就是祖坟冒青烟了,白玉轩也看不上他啊。” 赵东来越说越气,他一直都是乐呵呵的样子,我还没见过他情绪失控过,今天提到这白玉轩,他几乎要失控了。 我望着眼前的赵东来,灵魂复制,那么这一个是本体,还是复制的呢? 灵魂复制这种方法是一种救人的巫术,所以一般要将主魂放在最安全的时空,被复制的则承受更多的伤害,受苦受难,其实即便不看,我也大概猜到了这赵东来是哪一个。 但是我还是暗暗催动巫术,运力于双眼,望向赵东来。 被复制的灵魂,灵魂与身体之九窍难以契合,常会移位,比如此时,赵东来的灵魂双目便移到了肉体的两颊处,赵东来似乎也觉得不适,用手揉了揉眼睛,双目似是暂时归复到了原位。 “赵东来,眼睛常常不适吗?”我问。 “回掌柜的,出生就有的老毛病了。”赵东来依然在低头挑着米。 “都有什么不舒服,说来听听。” “就是低头久了眼睛有时会变模糊,严重了有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只要用手揉揉就好了,有时躺着,耳朵也会慢慢听不见声音,有时鼻子闻不到味道,常常胃疼,身上和手脚经常发麻,有时腿脚都不会动了,抽搐,不过都是慢慢揉揉就好,有时严重了我媳妇就帮我揉。” 赵东来一边挑着米,一边又揉了揉眼睛。 “赵东来,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啊?掌柜的,你会治?这个小时候我爹也找医生治过,说是娘胎里带的,治不了。”赵东来抬头望着我说。 “你过来!” 赵东来站起来,慢慢走到我面前。 我摊开双手,掌心朝上,五指竖起,五行之力在手指上回旋,金木水火土分别居于两手五指的指尖之上,金于指尖现精光一抹,木于指尖现草木葱郁,水于指尖现一点波浪,火于指尖现一簇火苗,土于指尖现土石滚动。 这是我第一次催动这五行之力,感觉体内有一种很新奇的力量开始翻涌。 赵东来望着我的双手瞪大了眼睛。 我将双手放在赵东来的两侧太阳穴处,牵动其魂魄缓缓复位,并以五行之力填补其灵魂中的不足,修复灵魂上的损伤,最后固定。 这一下,我又发现这赵东来的灵魂有种千疮百孔的感觉,就像是受到过某种致命的伤害。 诅咒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我感觉有点头晕,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撞在旁边的货架上。 “掌柜的!” “别动!” 手上的戒指暗红的光芒大盛,我再次将手放在赵东来的脸部两侧,这一次,黑太极镜的力量调动着五行能量缓缓涌入赵东来的体内,不断地修复着其灵魂上的破损之处。 随着赵东来的灵魂被一点点修复完整,似乎有一种潜伏在血脉深处的愧疚之感也稍有减缓。 我欠赵东来的…… 终于,良久之后,赵东来的灵魂都已经修补完善。 赵东来一会揉揉头,一会摸摸肚子,站在原地打着转转感受着自己身上: “掌柜的,我这胃也不痛了,腿也不麻了,感觉整个人都特别有精神,身上有劲多了,掌柜的,您可真厉害。”赵东来笑呵呵地说。 “好了就好。” 赵东来十分高兴,继续低头挑米,一边跟我闲聊,从他小时读私塾,一直聊到现在。 看得出读私塾的时光让他的记忆很深刻,说起来的时候说了很多那时的事,然后就是说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如何好,接着就是他的儿子,他十分疼爱他的儿子…… 这是一个复制的灵魂,但他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终有一天,他要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合在一起,并慢慢失去自己的所有思想和意识,复制品最终要去修补主体,这是灵魂复制中,复制品不可避免的结局。 其实复制灵魂是一个很残忍的巫术,不管这个被复制出来的灵魂曾在这个世界上多么的闪闪发光,曾有过多少值得珍视的情感,曾活得多么有意义和价值,终有一天,这一切都将抹杀、消失,而目的就是去修补另一个灵魂。 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赵东来挑米,认真地听着他说话,冥冥之中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跨越了无数的历史与空间,在过去的某个时刻,我也是这样坐着,看着他一边挑拣着摆在面前的一堆果子,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我用手覆上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探入那黎山之境,取出了一把红透了的果子,伸到赵东来面前: “赵东来,尝尝这个。” “这味道闻着真香,谢谢掌柜的。” 赵东来看到我手中的果子眼前一亮,惊喜地接了过去,马上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这个果子我吃过。”他脱口而出。 “你什么时候吃过?” “嘻嘻,想不起来了。” …… 我想,如果有一天眼前这个赵东来和另一个时空的他合而为一的话,我应该会很想念他,不想让他消失,如果这点都做不到,还算什么大巫? 我努力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搜寻着那一个个已经重新记起的巫术,可是始终都没找到一种能使复制的灵魂在重合后保持原有思想与意识的方法。 就在我胡乱想着的时候,赵东来挑好了米,又打了水过来淘了几遍,然后拿到后院。又给大锅添水、点火。 当他看到大锅旁的地上放着一堆我带来的东西时,瞬间大喜过望。 “掌柜的,这是……” “赵东来,我今天就给你露一手,也不枉你们叫我一回食神。” 我说着就开始洗肉、切肉条,然后把肉条用淀粉浆好,再剥皮蛋、切皮蛋,切姜丝蒜末葱花。 指挥赵东来将米放进锅里,烧开,烧到米已经粘稠了,然后将浆好的肉条放入锅中,然后撒盐、撒鸡精、倒耗油……最终做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 其实我根本不会做什么饭,这几个步骤也是之前照着度娘现学的,弄好这么一锅之后,我自己看着都不想吃。 “掌柜的,这闻着可真香啊!”赵东来盯着这粥锅两眼放光。 “赵东来,香你就先吃吧。” “掌柜的,你也吃点吧!” “我不饿!”我说着起身,向外面走。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开始有佃户带着碗筷陆陆续续地进院子,可能是昨晚听赵东来说今天喝粥,还有带来咸菜的。 见我在院子里,这些人始终都有点畏手畏脚的样子,放不开,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躲出去的好。 “掌柜的,你干啥去呀?”赵东来在后面问。 “溜达!” 我说着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望了一眼隔壁的雪梅百货,还没开门,不知道这女人今天能不能起得了床开门了。 我慢慢向白玉轩家走去。 到了白玉轩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嚓嚓嚓嚓”的声音,我推门而入,见那白玉轩正坐在院子里磨剪刀,即便是我走进去他都没抬起头来看一眼。 这白玉轩个子不高,瘦的皮包骨头,面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不过整个人斯文清秀。 我来到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磨刀,他磨了很久很久,终于磨好了,然后就是将那把剪刀放在眼前不停地打量着,不说话,也不看我,就像根本没看到我一样。 我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他这是天魂和命魂被锁在什么地方了。 ------------ 第41章 活人墓 天魂和命魂被锁沉睡,人就会失去基本的良知和思考能力,只有本能地听受差遣,或是执着于心中最强的执念进行活动,就像这白玉轩,心中的执念是报仇,所以很容易就会听从那犬养成的控制。 但是要放出这天、命二魂,则需要先知道这两缕魂被锁在何处,所用的术法不同,魂被锁的情况也就不同。 我在这白玉轩家观察了他一个多小时,他就在这磨剪刀磨了一个多小时,全程没抬头看过我一眼。 “掌柜的?” 我正望着眼前的白玉轩,思考如何将他的天魂和命魂唤醒的时候,赵东来突然推开院门进来了。 他手上端着个大碗,碗上又扣了一只碗。 “嗯,你怎么来了?” “掌柜的,我,我来给他送点吃的。” 赵东来说着掀起扣着的碗,里面正是早上做的皮蛋瘦肉粥,他将粥放在白玉轩面前,白玉轩立即放下手里正在磨着的剪刀,一把端过来狼吞虎咽。 赵东来这家伙可以啊,没想到白玉轩都这样了,他还能一直坚持照顾他! “神仙老爷,你救救白玉轩吧。”赵东来突然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吓一跳。 “赵东来,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的。你起来给我详细说说这白玉轩咋回事?” 于是赵东来便起身,将白玉轩如何迷上了黄雪梅,如何夜里走去黄雪梅家跟她相会,被“扎火囤”,如何被骗走家财,气死父母,一个人被赶出家门,寄住在这郊外没人要的破房子里的事都说了一遍。 “可是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这白玉轩人品高贵,没事就喜欢鼓捣瓷器,或者就是读书弹琴,那黄雪梅就是一个暗娼,白玉轩是因为她施了妖术才看上她的,你可具体听人说过这是什么样的妖术,中了妖术的人都是何表现?” 我这就不明白了,白玉轩这种人如果在现代的话,就是一个有思想有学识的清高知识分子,从他每年冬天救济赵东来,还看得出这人正直善良,外加还有一点宅,这样的人基本在配偶选择上都注重情投意合,也就是共同语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术能让此等样人改变心意,性情大变? 甚至还干出夜里去黄雪梅家约会这种事? “我听人说那黄雪梅的妖术就是和合术,要不是用了歪门邪道,黄雪梅家就是祖坟冒烟了也不配让白兄弟多看她一眼。” 但是当我细问赵东来这和合术的事时,他又说不清楚了,只说大家都说,黄雪梅家祖上自她外婆那代起就会和合术,传女不传男。 “到黄雪梅这一代,她们姐妹五个,可把这山河村的男人给祸害惨了。您还不知道她那些姐妹,尤其是她姐姐黄雪花,那简直了,这村里稍微有点钱的男人都着过他的道。” 黄雪花,这个名字在《山河诡事》笔记中曾和一件灵异事件有关,但是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发生: 1930年6月27日,山河村有在外地做官者钱大礼,回山河村探亲,车马随从二十多人,进村时天已经黄昏。 钱大礼坐在马车轿子中掀开轿帘,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衣着破烂,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轿子。钱大礼觉得这人极其熟悉,再一看竟然就是自己年少时的好友林大义。 钱大礼忙命随从停下车轿,下了车来,走到林大义面前问: “可是林大义?” 林大义忙应答,于是钱大礼就和林大义站在路边闲聊起来。 钱大礼发现当年离家出外做官,一别十六七年,自己已是满面沧桑,鬓发斑白,可是林大义却看着比自己年轻得多,于是在心里慨叹自己终是官场劳心,所以老得快。 钱大礼又发现林大义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十来年前的样式,且已经是夏天了,林大义还穿着长棉袍,头上戴着一顶紫色的瓜皮帽,于是钱大礼便问他境况如何。 林大义说:自从你当年为官后,寄回钱财资助我,我用这些钱买田置地,生活富足,还攒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可是最后却被那黄雪花算计,使我妻离子散,好生凄惨。现在我住的房屋和房前树木也被践踏摧毁,我攒了三两银子,想托同村周知文转交我妻儿,却被他瞒下。我儿年幼,找他理论又被打骂。我知你今日回来,会路过这里,于是在这等你。 钱大礼听后十分唏嘘,于是又闲聊了几句,答应为他主持公道,然后告别上车。坐在车上后,钱大礼突然觉得奇怪,想到我此次回家,并未提前通知任何人,就连家中亲戚都不知,林大义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晚无话,第二天钱大礼拜访族中长辈,商议祭祖,无意中说起昨晚回来时在路上遇到林大义,林大义说起自己的凄苦,于是便向族中长辈详细打听他的事情。 族中长辈听后大惊,说林大义已经死了五、六年了啊。 钱大礼细问之下才知道,林大义自从得了他的资助之后,家中日益富庶,于是就被同村的黄雪花缠上了,这黄雪花极其不要脸,常常堵在林大义必经的路上,主动投怀送抱,林大义被缠得无计可施,于是也就很少出门了。 一次,林大义生病,梦到和黄雪花缠绵,醒来以后再见到黄雪花,就极为痴迷,不时约会,还不断从家中拿出钱财给那黄雪花。 为此,林大义的媳妇跟他多次吵闹,甚至二人动手打架,可是林大义就是离不开那黄雪花,最后竟然收拾了东西搬到黄雪花家中去住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林大义不知道又听了黄雪花什么花言巧语,竟然给媳妇写了休书,将媳妇和儿子一起赶了出去,将黄雪花接回了家。 两人住到一起去以后,林大义有过几次半夜醒来突然跑出去,跑去被他休掉的媳妇住的地方去敲门,说自己鬼迷心窍了,求媳妇回来,说只要媳妇回来他马上就把黄雪花赶走。 可是每次都是被黄雪花拉回去,等到了天明,林大义又改变了主意。 后面这两年,林大义半夜起床出去找媳妇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最后一次被黄雪花拉回去以后就生了病。 据说在死的那天,林大义拿出自己偷偷藏的三两银子,想给媳妇送去,刚走出家门就摔倒了,遇到周知文从门口经过,于是拜托了周知文将银子转交给妻儿,接着就去世了。 这整件事说来奇怪,当时那黄雪花已经年近五十,林大义却只有三十多岁,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搭,于是村人想起黄家有和合术,就觉得林大义肯定是中了邪术。 钱大礼一连几天思量着这件事,待祭祖之后,就打听了林大义的坟墓,前往查看。见林大义的坟墓极为低矮,且在小山包坟地的山脚边缘处,靠近路边,已经被来往经过的牛马等踩踏得不成样子,就连坟墓前的两棵树也被别人攀折了很多枝干。 于是钱大礼出钱找人修葺了林大义的坟墓,并用木头将坟墓和两棵树都围住。 回来后,钱大礼又去见了林大义的媳妇,说到托周知文代转交的三两银子,以及儿子索要银子被打的事,林大义的媳妇说不知道这件事。 这时林大义的儿子说,那时他才七八岁,见家里没有吃的,他就瞒着母亲悄悄去找父亲,刚到父亲家门口,就见父亲出来摔倒在街上,并托周知文将银子交给他们。他正想上前时,黄雪娘就出来了,他怕被黄雪娘知道了将银子要回去,就只好先跑回来了,到家后等了几天不见周知文来送银子,他一次在路上遇到周知文,问了一句,周知文大怒,说啥时有过这件事?说完还踢了他一脚。他怕母亲听了更伤心,一直没敢说。 钱大礼于是叫随从去找到周知文带来,问林大义托他带的三两银子的事,周知文不敢隐瞒,但是却说自己一直没时间去送,这就回去凑银子还给林大义媳妇。 “你这刁货,林大义死了五、六年,你这么久都没抽出时间来去送银子?林大义儿子找你要,你为何还踢他一脚?”说着狠狠踹了这周知文一脚。 后来,钱大礼又开始调查黄雪花的事,将林大义家翻遍,最后在后院墙角发现一个杂草盖的狗窝,大概半米高,但是钱大礼家没养过狗。 叫人拆开狗窝,见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不到一尺高的小坟墓,坟头上用石块压着坟头纸,前面还有个木头做的小墓碑,碑上寥寥几个字:“林大义生墓”。 再挖开这小坟墓,里面是个陶瓷罐子,打开罐子,里面装着林大义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以及一件贴身的汗衫。 原来这黄雪娘用的并不是什么和合术,而是种生基改命术,种生基原本是一种改变和增强运势的道门法术。 黄雪娘的外曾祖母是神婆,也是有一点本事的,因为年轻时被男人骗过,于是下了一番苦功悉心研究,将这种生基加以改变,变成了一种能改命减运的害人法术,破坏他人家庭牟取钱财。 钱大礼查明缘由后大怒,当即将那黄雪花抓住打死,上报了一个以巫术害人致死的罪。 处理完这些事后,钱大礼离开了山河村回到县上,一天午睡,见林大义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衣开门进来,精神气度不凡,看起来极为英俊潇洒。 林大义对钱大礼说: “兄弟,我的事多劳你费心,虽然我那时身败名裂,耗尽家财,妻离子散,是因为黄雪娘给我种生基改变了我的气运,但是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在内,因为和媳妇生活了十几年,见她身材日益臃肿,长相衰老难看,心里也对她厌烦了,所以才能让黄雪花乘虚而入。我这一生,从出生第三日便开始受你恩惠活着,一直到死后都要你为我操心,我欠你的实在是多,所以我想了一番,我还是跟着你吧。十天之后,你路过集市,有人在卖狼青犬,其中有一只纯黑的,你一定要买下来。” 林大义说完,钱大礼就醒了,想了想梦中的事,又想起他和林大义是同日出生,出生后钱大礼和林大义的母亲都没有奶水,钱大礼家境稍富裕,于是便买了只羊,每日挤羊奶喂他,到第三日时,刚喂完羊奶,剩下半碗,林大义的母亲来求,说孩子没有吃的,饿得哇哇哭,于是钱大礼的母亲此后每天都将剩下的羊奶给林大义喝。 但是说到去集市上买狗,钱大礼却觉得不可能,因他一生不喜欢狗,且自己不喜热闹,从来不去集市,怎么可能会路过集市? 可是没想到,几天后,钱大礼接到上级命令,要迎接巡查官员,但是因为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其它的路都被大雨冲坏了,所以要从集市的那条路通过。 钱大礼带人提前去肃清路段,当时已经有商贩在路两侧摆起了摊位,于是钱大礼的随从们便督促小贩们快将摊收起,这时一个卖狗的小贩引起了钱大礼的注意。 这小贩一共带了二十几只小狗,其中一只黑色的毛色光亮,看起来十分精神,钱大礼便问这是什么狗,小贩忙答道: “回大老爷,这是狼青犬,打猎护卫都特别合适。这才出生十多天就睁眼了。” 钱大礼想起了之前的梦,于是二话不说将狗买下来了。 钱大礼原本不喜欢狗,可是对这条狗却极为不同,每次见到心情都很愉快,无论去哪都带在身边,这狼青也极护主。 不过这件事现在还没发生,如果有机会的话,倒可以去看看那黄雪花是个什么样的人。 “掌柜的,掌柜的?”赵东来突然在旁边叫到。 “哦,赵东来啊,你刚才说那黄雪花,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淫邪不堪,他们姐妹没有一个好东西,就是淫邪五姐妹。掌柜的,您说白玉轩他还有救吗?求您像救我一样,救救他吧,只要治好了白玉轩,我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做事报答您。”赵东来问。 “他的情况和你不同,人有三魂,他只剩下了一魂,另外的两魂被人锁起来了,但是你愿意的话,能帮他找回来。” “那我肯定愿意啊,白玉轩对我全家都有救命之恩。” 赵东来拍着胸脯承诺。 ------------ 第42章 鬼魂被道士击散了? 其实只要知道了这黄家姐妹使用的方法是一种邪法的种生基,接下来只要找到那生基墓,从根源上解决就可以了。 至于这白玉轩的天魂和命魂,在人还没死的情况下,应该就在那生基墓中困着呢。 赵东来是个比较讲究的人,一心惦记着报答白玉轩这些年借粮的救命之恩,而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难度,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他这样一个救白玉轩的机会,让他还还这个人情。 于是我跟赵东来说了这白玉轩所中的邪法生基,让他想办法在隔壁黄雪梅家,也就是原来白玉轩家的后院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生基墓,如果找到就将生基墓挖开,拿出里面的东西烧掉,白玉轩自然会慢慢恢复过来。 赵东来一听,马上就去做了。 我则想在这山河村到处走走,虽然在现代的世界,这里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但是四十年代的山河村是完全不同的,村中的建筑和街道,乃至风土人情都是另一番风味。 而且,那时的黑鸭子河还没有枯竭,我应该去看看。因为担心走在路上难免会引起村民的好奇,所以我选择了隐身状态。 我由大巷街出发,一路向村外而去,走了一会儿看看快出村子了,前面出现了一大块空地,继续前行,耳边突然传来锣鼓唢呐和一众人哀哀的哭声。 循着声音向前望,又一个店铺和后面一座大院子出现在眼前,那声音正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我走上前一看,店铺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杨家棺材铺”,门前还立着个牌子,写着算命打卦抽签驱鬼治病小儿夜啼,业务覆盖面看着挺广的。 再一看门口,竹躺椅上半躺着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一身深蓝色的锦缎袍子,旁边放着一张小桌,桌子上茶壶茶杯糕点水果一应俱全。 再看这个年轻人,在这还有点冷的四月份,右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折扇,伴着后院的唢呐和哭声,正用折扇一下一下地往左手的手心上打拍子。 我看着他这暗黑级别的雅兴,心里就是大写的一个“服”!于是忍不住停下来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黄雪梅家后院,用符箓给那犬养成刮痧的杨成林吗? 抬头再看一眼这杨家棺材铺,想起《山河诡事》那本笔记中关于这杨家棺材铺的记载就是那午夜送葬队带走了魏天赐,并止于魏天赐失踪,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却没有再提过。 没想到那杨玉农死后,他在外学道的大儿子回来主持大局了,也就是眼前这位? 我站在街道上一边思考着,一边来回走,想着那魏天赐被送葬队伍带走,这么诡异的事,这杨成林怎么做到的?我要不要查一下呢? 正在这样想着时,就发现那杨成林此时已经在椅子上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脚的位置,张大了嘴巴。 他看见我了? 我也是一惊,连忙停下脚步检查自己的隐身情况,发现并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来回走着,这时我又发现这杨成林始终盯着我的脚移动的方向,眼珠一转不转。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他在看什么?于是也盯着自己的脚看,这才发现,因为这棺材铺在村外,店铺门前这条路不好,地面上都是浮土,所以每当有人走过,就会在浮土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特别是,我嫌那双京都吴彦祖标配的棉布鞋穿着不舒服,今天换上了自己的皮鞋,这鞋底的复杂纹路清晰地印在地面上,向前延伸、延伸,然后停下,转身,再朝相反的方向延伸、延伸…… 我的脚印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印在路上这浮土上面,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这店铺门前散步。 我看到那杨成林已经将手慢慢伸到了衣服里,很快摸出了一张符纸,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然后朝着我“嗖”地打了过来。 我连忙向后躲,随即,刚才所站的位置发出“轰”的一声震天响,地面都几乎被砸出了个坑。 这货,给他加强了符箓的威力,转身就来打我了是吧? 这声音将里面正在办丧事的人也惊动了,几个人跑出来查看情况,就看到杨成林一个符箓接着一个符箓地打在地面上不断出现的脚印上。 杨成林这个二货! 我心里骂着,朝着地上没有浮土的位置走,后来发现只有杨成林的店铺处是坚实的地面,于是连忙朝他店铺的方向走去。 “快进去,快进去!” 杨成林盯着地上朝他不断靠近的脚印,忙招呼着众人进屋,然后“砰”地一声将店铺门关上,听着像是又在里面贴了几道符箓。 我顿时感觉挺无语的,突然想到在那笔记中,似乎也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 1929年3月29日,村西头棺材铺,门前土路现鬼脚印,有道士杨成林以符箓引天雷击出十数道,皆未中,鬼脚印向道士欺身而来,道士眼疾手快,先救众人,待众人安全之后,方筹谋退恶鬼之计。 道士又以符箓引上方神将把守大门,终得安然。 后来,此鬼又进入道士家中,道士以符箓击之,此鬼逃出百步之外消散,消散之时有红光四射,疑为鬼魂消散时之光芒。 我想起这一段记载,又想起今天正是3月29日,这棺材铺也在村西头,不由得暗暗好笑,很想知道后面是怎么将“此鬼”击散的,于是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杨成林出来。 我在门外站了良久,那杨成林才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向外看着,我乘他将门打开的瞬间立即进了棺材铺,从杨成林身边经过,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之后,狠狠打了个哆嗦。 棺材铺里的光线很暗,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我进来后这个人竟然站起来了,毕恭毕敬地跟在我身后,像是随时等待着差遣一样,这让我吓了一跳,我是在隐身状态啊,他是怎么看到我的? 但是当我仔细看了这人之后,立即明白了:这就是个纸人,做工粗糙,五官画的乱七八糟,但是这纸人的背后贴了个障眼符,一般人看在眼里就是个真人,但是我却一眼就透过这拙劣的障眼法看到了实质。 这纸人分辨客人当然不是依靠眼睛,而是依靠在它身上贴的另一张生人气息辨认符,只要有除杨成林以外的陌生人进来,就会被当做是顾客,纸人就会站起来迎客。 纸人分辨出了我身上的生人气息,于是跟着我在这棺材铺里到处走动着,这就又惊动了一惊一乍的杨成林,只见他又摸出了符箓。 真是头痛啊!我按了按额头,然后凝出一小股力道,推着那纸人又慢慢地坐回了墙角。 “一定是刚刚后院那几个人来,被它认错了!” 杨成林抚着胸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盯着慢慢坐回墙角的纸人舒了口气。 这家伙倒是懂自我攻略的,我暗自笑起来。 店铺里看完以后,又转到热热闹闹的后院,果然,那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以及那个几十人的哭丧队,真的都是纸人。 看来当年杨玉农的丧葬队也是这杨成林给弄出来的纸人演奏队组成的。 其实当年这杨家闹了一场,这山河村的村民不见得不知道那丧葬队的问题,甚至很多人也都猜测到了是纸人,但是没想到,后来杨成林接手了这丧葬队以后,来请他主持丧事的人反倒多了起来。 这就是强者崇拜效应,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足以令大多数人畏惧,哪怕他做的是错的,人们也更愿意接近和崇拜这类人,总以为这样就会得到这个强者的庇护,哪怕他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人们也总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 将杨成林的棺材铺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之后,没什么意思,我便转身出门,杨成林已经重新坐回了门口的躺椅上,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串脚印好像是从他的棺材铺中出来,然后向远处慢慢移动过去。 杨成林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我后面跟了一二十步,然后又听见他自言自语道: “鬼怎么这么重啊?鬼不都是飘着走路的吗?不管了,穷寇莫追!” 说着别转身,“咚咚咚”地跑起来,一溜烟跑回了棺材铺。 我本想再去那黑鸭子河看看,结果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之前整理郭明月的画作时,曾经看到过一幅画,就是那只庞大的白色九尾狐,身边围绕着一群小狐狸,似乎就是那黎山洞中的小冰狐。 难道小冰狐通过修炼能成就九尾冰狐? 这两天因为发现了这戒指中的黎山,大部分心思都在这上面,我很热切地希望能恢复这黎山的原状,如果小冰狐可以修炼,也是可以引导它们修炼的。 想到这,我心念一动,闪身回了现实世界的家中。 在家中找到了郭明月的画作,仔细研究起来。 临去山河村时,我看看家里还剩了些酸奶饼干之类的,也准备一起带走。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回到了4月30日的清晨。 我刚在房间中出现,赵东来就在门外敲门叫起来了: “掌柜的,您回来了?” “嗯,进来吧赵东来。” 赵东来进来后,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吞了吞口水,然后递给我一张纸: “这是昨天听杨家棺材铺那边传来的消息,我还特地在晚上找那道士杨成林仔细问过,他都一五一十跟我说的,您看看。” 我打开那纸张,只看了一眼就差点笑出声来,这纸上写着的,就是《山河诡事》笔记中所记载的。 看来这杨成林挺不要脸啊,只是以符箓将鬼魂击散发出红光是什么东西,突然我想到,当时我走了几步想起要回去一趟,直接就开启了黑太极镜的穿越功能,估计那时杨成林还在死盯着我的这个方向看,被他发现了。 “鬼魂被道士击散了?”我盯着赵东来问道。 “对啊,击散啦。”赵东来毫不怀疑地说。 “噗——” 我再也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却把赵东来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脸我不李姐的样子看着我。 “啊——啊——啊——” 正当我和赵东来讨论这牛掰的道士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女人的极为凄厉的喊叫声,又把赵东来吓的一哆嗦。 ------------ 第43章 臭味消失了 这喊声是从隔壁黄雪梅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听起来凄厉又恐怖,我猜到了一些,走过去一看,只见黄雪梅双手摁住自己的脖子,披头散发地在地上打着滚,旁边站着白玉轩和几个人。 赵东来看了白玉轩一眼,似乎是朝白玉轩使了个眼色,然后赵东来又朝着其中一个人点头哈腰笑了笑,叫了声“文才叔”。 看来这个人就是笔记中所记载的里正何文才,此时他还没有死,但是看他眉心之处,似乎又一点黑色的东西在晃动着,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小簇黑色的火焰。 这一小簇火焰是附在灵魂之上的,普通人并看不到,黑色的火焰没有温度,所以被附着的本人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只要有需要,施下这火焰的人很可能通过其来控制被附着者的行动。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花衣服犬养成,干这事的没有别人了。 只是这个何文才看着满地打滚嚎叫的黄雪梅一脸无措,但是看到赵东来后眼中又现出一丝狡黠。 黄雪梅躺在地上,双手按着脖子,表情扭曲狰狞,看起来痛苦不堪。她越叫越大声,那声音嚎叫嘶吼,听着已经不像是从人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了,就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 我见她头部已经与身体不能协调,在灵魂层面上,头部已经开始与身体分离了,黄雪梅活不过今晚了。 “黄雪梅,你用白玉轩的生辰八字做邪法,还给他建了个生坟,目的为了咒他疯,好抢他家产,生坟都被我挖开了,你认不认?” “啊——” “你要是认,把房契地契还给白玉轩,当着里正哥的面,大家做个见证,我还有办法救你。”赵东来蹲在翻滚的韩雪梅面前道。 嗯?这个家伙敢夸这种海口?灵魂身首分离,我都救不了了,他能? “啊——嗯,救我,救我——” 黄雪梅一边痛苦地翻滚一边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房契地契都放哪了,白玉轩的家产银钱你都放哪了?”赵东来继续问。 黄雪梅颤抖着将一只手从脖子上拿开,伸到腰间,从裤带上拽下了一把钥匙,然后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赵东来一把夺过钥匙,飞奔到后院,不一会抱着个盒子出来了。他并没有将盒子打开,只是递给白玉轩,说了句“没错,我看过了”。 白玉轩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身上发着抖。 此时黄雪梅死死拉住赵东来的裤脚不放,赵东来也没有管她,只是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但是看样子不大,鬼鬼祟祟地塞在里正手里,嬉笑着说: “叔,您都看见了,您给做个见证,黄雪梅用邪术害白玉轩,现在知道错了把家产还他,现在这家产还应该是白玉轩的。” 何文才紧紧攥着赵东来塞在他手里的东西,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叔,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白米,一会给您送两斤过去尝尝。” 赵东来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开始加价,我在一旁看得直抠脚趾头,尴尬症属实是犯了——行贿就送两斤米? “好,我给你们做这个见证人,赵东来,你不是说你能救黄雪梅吗?怎么救?”何文才问。 “好说,好说,我雇车,我出钱,送她去乡上大医馆治病去。” 扯淡!原来赵东来说的能救黄雪梅是这么救,他可真能忽悠鬼。 赵东来说着就跟旁边的一个人说了几句,那人连忙跑出去,过了一会儿,之前跑出去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哥,车到了。” “来,搭把手,把黄雪梅抬车上去……媳妇,去拿床被子来垫上……轻点轻点,别磕着……快送到乡上最大的医馆去。” 赵东来开始咋咋呼呼地张罗着,但是在我看来……一眼假! 这个家伙,我昨天已经跟他说黄雪梅没救了,他还是做这个样子,就是为了不落话柄是吧,想来这人也是够聪明够狡猾的了,但是他对那白玉轩是真好啊。 而此时白玉轩还紧紧抱着箱子,目光有点呆滞,只要有人从他身边经过碰到他,他就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盒子抱得更紧,像是没有完全从这一切中清醒过来,只是呆呆看着赵东来忙碌。 赵东来又向他媳妇交代了几句照顾店铺,他媳妇立即点了点头。 门外,停着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车,黄雪梅已经被放在车上了,赵东来也跳了上去,我正在想着要不要跟着去看看时,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一路小跑过来,然后也坐上了马车。 “三婶,你又要跟着去啊?”赵东来问。 “去去去,谁去大乡医馆我都得跟着去。”那老太太坚定地说。 “您那姐妹都没了这么多年了,您都闻不到臭味了,可能是她已经投胎转世了。”赵东来道。 “我再去这最后一次,万一她前几次有事耽误了呢?” 这两个人的对话我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我还站在原地纳闷了半天,什么姐妹没了多少年,还要再去见一次,什么……臭味? 说到这臭味,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因为在《山河诡事》中,就有关于这臭味的记载,但是只有两句话: 1905年到1930年间,山河村张彩衣病死,死前身体散发恶臭,二十五年间,每在陈九妮到张彩衣死前所在之处,即臭不可闻,众人相戏是张彩衣来见她。张彩衣生前,二人亲如姐妹。 难道刚刚跳上马车那老太太就是陈九妮? 得找个人问问才好,我四处看了看,赵东来的老婆正在粮铺里忙着,见我望向她,忙慌乱地低下头向墙边靠了靠。 嗯,这个时代的女子似乎还都挺害羞,我还是不问她了。 再看向隔壁的杂货铺子,白玉轩正紧抱着他的盒子,看着赵东来找的人将那写着“雪梅商行”的牌子拆下来,将原本的“白家百货商行”的牌子挂上去。 我走进白家百货商行,在三排货架间绕了两圈,见这白玉轩始终都紧张地盯着我,像是我会吃人一样。 “白玉轩,我想买几件瓷器,你有什么好东西吗?” 我听赵东来提起过这白玉轩爱好摆弄瓷器,这店铺中也多以售卖瓷器为主,所以想投其所好套个近乎,没想到这白玉轩听我一说,连忙用力点头,张了半天嘴,才说出一句: “有,神仙老爷,您跟我来!” “……” 这个赵东来,神仙老爷这称呼都传授给他了? 我跟着赵东来来到后院,后院一共十来间房子,他带着我进了不起眼的一间侧屋,打开门。 这房间没有窗户,靠着三面墙分别立着三个大木架,每个上面都摆满了瓷器,只是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神仙老爷,这些都是最贵的,您拿吧……” 白玉轩低着头道。 额,这人倒是实在,我在三个木架间走了一遍,本来也不是来揩他油水的,也不好真的拿让他心痛,想了想道: “白玉轩,我也不是很懂瓷器,你有不稀罕的随便卖几件给我就行,我拿回去送人,至于你收藏的这些,如果过于珍贵,我就不要了。” “不贵不贵,这些都是要拿到店里卖的,只是黄雪梅不懂,也就没往前面摆。” “哦,那瓷器的事一会再说,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您说!” “刚才跟着马车一起走的那个老人,叫什么名字?” “陈九妮,她嫁给了林木匠,林木匠排行老三,我们都叫她三婶。” “哦,那刚才陈九妮说要见谁,还说有臭味,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于是,这白玉轩就给我说起了陈九妮和张彩衣之间的事。 那时还是大清的时候,山河村的各家各户生活都比较艰难,但是村里人心齐,于是全村一商议,就建了座砖窑,烧出的青砖卖给附近的几个村子,收入各家一分,倒也不少。 于是白天,村里的男人就都去砖窑干活,家里就只剩下女人了。 这陈九妮和张彩衣住隔壁,每天两家的男人去砖窑干活后,她们两个就会凑在一起聊天,做针线活,打发着漫长的时光。 后来这张彩衣突然就生病了,也不知道什么病,经常身上无力,没事就躺着,于是陈九妮就经常过来照顾她。但是张彩衣的病越来越重,后来坐起来都难了,身上还总发出一阵阵臭味。 陈九妮几次问张彩衣得的什么病,张彩衣都只含糊地说是肠胃病。 一天,陈九妮忙完家务后,又来看张彩衣,发现张彩衣晕倒在了地上,怎么都叫不醒。 陈九妮托人去村外的砖窑叫张彩衣的男人,去的人回来说,张彩衣的男人跟着牛车去外村送砖去了。 陈九妮心里着急,最后下定决心,回家拿了自己攒的一块钱私房钱,又花几文钱雇了一辆马车,拉上张彩衣就去了二十里外乡上最大的医馆。 到了医馆之后,经过一番诊断,陈九妮才知道这张彩衣得的是症瘕之疾,下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才会时时散发出恶臭。 应该就是现在的宫颈癌之类的病症。 当日晚上,张彩衣就死在了医馆里,陈九妮眼看着张彩衣的男人来了后,将她的尸体抬到了外面,抬上了车,准备拉回去。 陈九妮坐在医馆门口,不能相信自己的好姐妹已经死了,双手掩面痛哭不止。 就在这时,一股恶臭突然出现,陈九妮心里一惊,这股臭味她太熟悉了,张彩衣活着时,身上时时都散发着这种味道。 她连忙抬头,看到的却是张彩衣的丈夫已经将她抬上了马车,正等着自己上车一起回去呢。 后来,自那以后到现在,这二十五年间,陈九妮又去了那医馆很多次,每次刚走到门口,就会闻到那股臭味。就连医馆的老大夫都发现了这件事,每当陈九妮去,那臭味出现时,老大夫就会说,你那好姐妹见你来了,她也来了。 可是自从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当陈九妮又去那医馆陪自己的小孙女看病的时候,却发现那臭味没有了,她故意在那医馆里逗留了很久,臭味都没出现。 此后每个月,陈九妮都找机会去那医馆一次,可是都再没闻到那臭味。 陈九妮还找杨成林问过,杨成林说臭味消失了,可能是张彩衣已经投胎转世去啦。 这一次,陈九妮说再去一次,如果再闻不到那股臭味了,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大概傍晚时,赵东来回来了,马车上拉着黄雪梅的尸体,说刚到医馆人就没气了。 陈九妮也没闻到那臭味。 ------------ 第44章 被喷了一脸狗粮 白玉轩的白家百货商行又重新开了起来,我的地窖也在照常挖着,来干活的佃户们也没前几天那么怕我了。 因为上次看到了何文才,见他眉间有一簇黑色的火苗,整个人看起来丧眉丧眼的,我觉得顺着他这条线有可能会找到那花衣服犬养成。 我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一连几天在黑鸭子河附近查看。 一边蹲守犬养成,一边也是研究这边的地形。 这黑鸭子河在村外,位置比较隐蔽,且和对面的肖家村只有一河之隔,如果事态紧张的话,两边能互相支应。 且一到了夏季,河两边的水草都能长到半人多高,十分适合游击战,所以可以在这黑鸭子河选几个位置挖出一些扰乱性的出口。主要的通道连到浮生粮行院子里,作为迷惑用的入口连着主通道,再在里面排上一些诡阵,如果是敌人贸然而如,就让他困死在这里面。 筹划好了这些,心情也好 不少,抬眼四望,此时已经是四月中旬,天气开始暖和了,万物复苏,春风和暖,黑鸭子河两岸一片绿油油,树上也发了嫩芽。 面对此等美景,很想赋诗一首,想了半天,想起了小时候写作文中的一句:春姑娘踏着春风,向我们走来了…… 但是即便是春天,黑鸭子河两岸美景如画,可是因为自从我在黎山石室中忆起了大巫术之后,我就发现这黑鸭子河周围的能量气场和别处很不一样。 整个黑鸭子河以及附近的能量及气息都很浑浊,这说明在这里曾发生过很多次血腥事件,在这一片区域应该有过无数次的死亡,除了在黑鸭子河中发生意外落水的之外,应该还有不少的残杀事件。 除了那笔记《山河诡事》中对这黑鸭子河诡异事件的记载之外,我觉得这里应该还发生过不下千余起的类似事件,所以才会使这片区域形成如此浑浊的能量场。 可是这些事件赵东来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呢?难道他也不知道? 其实每个地理地点都会对死亡事件有记忆,人或者动物在死亡的时候都会形成暗物质,这种暗物质会留存在那个地方,形成一种烙印,很难消失,暗物质积存得多了,这也就是我们经常会说的某处闹鬼,某处比较凶等。 我每天隐身状态等在这黑鸭子河附近,期间遇到了裴小培的命魂,想将他送回体内,可是他无论如何不肯,几次逃脱了出去,慢慢地跟他也就混熟了,然后从裴小培口中得知,他和另外几个孩子死亡的真实内幕: 1927年9月24日上午,裴小培正和几个孩子在街上玩,这时里正何文才出现了。何文才对几个孩子说,黑鸭子河边那些苹果树上的果子都熟了,让孩子们过去摘果子吃。 这山河村穷乡僻壤的,村里的孩子根本没什么零食,到了夏天能惦记的就是黑鸭子河边那几棵果树,但是那些果树是村上的,果子熟了以后要由里正何文才统一收,然后再卖给村民。 裴绪每年都会给裴小培买上一筐,但是其它的孩子,家里可就不一定买得起了,于是听何文才这样一说,孩子们都向黑鸭子河疯狂跑过去。 他们跑到那果树林后,发现村里的肖长青、李银河、刘孝龙夫妇都在那,此外还有个穿着花衣服的男人。 花衣男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青果子,别的孩子都接了过去大口吃起来,只有裴小培见那果子绿绿的,觉得会酸,拿在手里迟迟不肯吃。 期间何文才一直催促他快吃,他说看着酸,不想吃。何文才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挑剔的呢? 说话间其他几个孩子已经吃完了果子,都说头晕倒地了,裴小培吓得要往回跑,就被何文才和李银河抓住了。 这时他看到,在那花衣男的指挥下,肖长青和刘孝龙两口子竟然一起把那几个晕在地上的孩子举起来,挨个向地面上凸起的一块大石头上砸去,几个孩子一声没吭地就死了。 轮到裴小培时,何文才和李银河一起抓着他也向那块石头砸,他挣脱出一只手来挡了一下,但是看似也没什么用,他就感到头上一麻,整个人眼前一黑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站在果园里,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他爸爸裴绪抱着他大声哭喊,哭喊了很久很久,然后将他抱回了家。 裴小培那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之前那个花衣服又来了,他连忙躲起来,就见那花衣服在旁边弄出了一团火,然后带着那几个死了的孩子准备走进那团火里,在那些孩子中,还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但是正当他们要进去的时候,本村的杨成林来了,他手里不断扔出一大堆的纸符,全都向那花衣服砸了过去,声音很大,火光冲天,就像是雷劈下来一样,把那花衣服弄得满脸乌黑,头发都烧焦了。 那几个孩子都吓得四散逃跑,躲了起来,只有长得跟自己很像的那个孩子跑得慢,被花衣服拽着走进了那火里不见了。 东瀛阴阳术,制造小炼狱,需要七个童男童女生魂为引,才能炼成,看来这七个童男的生魂已经收集够了,最后关头被这杨成林给搅合了。 这个杨成林,想起他那一堆刮痧拔罐符我就头痛,虽然对这道家的法术我不是很通,但是也很想指点他一二,要不他这样太费纸了。 我在这黑鸭子河边走来去,身边跟着裴小培的命魂,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连忙隐身起来。 再看来人,有几分面熟,待走近了才认出,这不是给我挖地窖的一个叫沈大牛的小伙子嘛。 我看了看时间,这时正午刚过,正是大家吃饭的时间,他不吃饭休息出来瞎跑啥呢? 只见这沈大牛鬼鬼祟祟的,怀里鼓鼓的不知塞了什么,站在那果树林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躲在树后,过个几秒又探出个脑袋四处张望。 这货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跟偷人似的? 结果,很快就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他还真的是在偷人。 “燕子,燕子,我在这呢!” 沈大牛突然朝着村子通向这黑鸭子河的那条路上招手,我顺着看过去,一个年轻女孩正朝这边走过来。 这女孩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对襟棉袄,补丁处精心绣了花,灰色裤子,脚上一双花鞋,像是新做的,看到沈大牛后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来。 “燕子!” 沈大牛迎了上去。 “哎呀!你小点声。”女孩嗔怪道。 “嘿嘿燕子,我还怪想你的。快过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沈大牛说着把燕子拉到一颗比较隐秘的小树后面,坐在一块干净石头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布包,打开来,包着一堆包子。 我突然想起来,赵东来说今天中午蒸包子,猪肉酸菜馅。 “燕子,肉包子,你尝尝。” “大牛,你哪来这么多肉包子,不会是偷来的吧?”女孩盯着那包子担心地问。 “燕子,你看我大牛是那种人吗,这是东来哥给我的,我用三天的工钱换的,我跟他说我后面三天干活不领米了,要给你带些个肉包子出来,他亲口答应了,亲手给我包起来的。” “大牛,你真好。” 燕子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真香!” “嘻嘻,燕子,你多吃点。” “大牛,你也吃!” “等你吃剩下我再吃。” “哎呀,你快吃呀,一会都凉了。” “真不用,我看到你就饱了!” …… 我膈应地白了这二人一眼,转身回村。 单身二十多年,没想到穿到这穷地方还被喷了一脸狗粮,受这两个货的气,真是晦气。 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中旬,这段时间我天天蹲守这黑鸭子河,还是没等到那犬养成,不会是上次被杨成林那两下子打死了吧? 这时,我这边后院的地窖算是挖完了,两百多劳力一起上阵,区区挖个地窖这种小工程简直都不在话下。 现在这地下的布局基本和地面上的布局一致,整个院子的下面为地窖的一整个独立空间,那十来间房子的下面也是地窖的独立整间,地面上有两个入口,一个是在院子的西北角,原来菜窖的入口,进入后直通院子下面的地窖。 另一个入口是在佃户们经常吃饭的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还有个土炕,入口就在土炕下面,十分隐蔽。从这个入口下去就是房屋下面的独立整间地窖空间,这两个地窖空间中间由大概一个一米左右的通道相连。 那么现在这地下就是两个大的独立室,我将这两个独立室以及中间那条一米长的通道都测量好了尺寸,然后就找了做彩钢房的厂家去定制钢结构彩钢房屋。 现在这地下的两间加起来大概有个六百多平,要在里面藏个四五百人还是有点挤,如果只是暂时藏一藏是够了,但是如果要用来长期躲避战乱,那就有点困难了。 看来还是要继续挖啊。 好在当我将地下挖好的部分安进了定制的彩钢房以后,下去看了一圈的村民们都极为震惊,他们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钢铁制作的房子,简直做梦都想象不到。 许老三说要是自己家地下也有这样一座地下铁屋子,地上的屋子他都可以不要了。 当我告诉村民们也会免费给各家都送一套后,大家都摩拳擦掌,纷纷表示要在自家的地下挖出个大宅子。 现在以我这里的浮生粮行地下基地为中心,接下来就是要建成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网络,并覆盖到全村。 这样如果危险到来的话,就可以第一时间隐藏起来,并在村子的几个战略要地开出洞口,形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游击战网点。 以地下隧道为依仗,把游击战提高到一个新的战略手段,这“将在人类战争史上演出空前伟大的一幕”,这也是某伟人在抗日战争初期做出的惊人判断。 而我在对这山河村的地理位置、人口资源等做了综合的分析之后,我觉得我和伟人的想法完全不谋而和了。 接下来我觉得我需要开个会认真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挖掘计划,不能任由着村民们随便乱挖,科学、正确的指导是十分有必要的。 ------------ 第45章 开个会吧 眼看着浮生粮行后院这个地窖也算是挖完了,甚至已经能够投入使用了,佃户们进去参观了加装了彩钢房的隧道,都说想象不出这地窖里还能弄得像皇宫一样。 有个小时候读过两年书的佃户看完脱口而出了一句“别有洞天”,形容这地下空间中的不可思议,于是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声的“别有洞天”“别有洞天”…… 因为我答应了等谁家的地窖挖好了,我都可以免费给安排一套彩钢房,这就使佃户们跃跃欲试,我大概走访了一下,发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堆着土,全家都在下面掏菜窖。 事情发展至此,我觉得有必有做一次统一的指导和安排。 于是我将参与地窖挖掘的二百多佃户全都聚集在地下的彩钢房间中,此时我又在这房间里拉好了电线,挂起了电灯,地窖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大家进来后都无比新奇,四处观看。 我安排了大家坐好以后,拿了块小黑板,开始讲起后面这地窖的挖掘方向。 大致就是以这浮生粮行为中心点,向这整个山河村的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一共五条主隧道,这五条隧道中有一条最重要的隧道是通向黑鸭子河的果树园里,基本上就等于沿着这大巷街一直通到黑鸭子河那边。 另外五条,一条通向小山包坟地,一条通向出村往县城去的大路,一条通向村南的田地,一条通向一片少有人去的盐碱地。 五条隧道几乎贯穿了全村,各家的地窖则只需要与这五条的其中一条相连,那么基本等于每家每户也就连在了一起。 为了防止后期有敌人来破坏,我还教大家在地窖的入口处设计几条通向其它方向的假地道用来掩人耳目。 许老三看完我的图之后说,这地窖好挖,但是隧道难挖,主要是比较狭窄,一次只能有两三个人同时干活。但是许老三最后还是克服困难制定了一个挖掘计划。 其实这个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全村一起开挖,人力分散,的确是个极大的工程,且再过些天天气暖和了又要开始种地了,佃户们都已经跟地主把地租好了,民以食为天,粮食生产是千秋大计,即便是我能无限从现代带粮食过去,但是也不好让田都荒芜着,而且这样一定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地主、富农们在不断地暗暗打听了,想必是这些佃户们吃了几顿饱饭,以及看到这后院放着大量的粮食,所以出去吹嘘。 加之我这粮行每天几百人的进进出出,一到饭点就有各种香味飘到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此外,欠着地主高利贷的佃户和有一点地的那些农民们都从我这借了钱粮,提前将债给还了,这就又引起了一些大地主的不满。 这些大地主们就等着这些人到时候还不上,有地的收地,没地的卖人儿女呢,所以可以想见对我的敌意肯定是极大。 敌意归敌意,地主们不知道我的来头,先是暗中观望着。 但是就在今天开着会的时候,地窖口上面,赵东来的媳妇朝下喊,说是何里正到了,要找我说话。 我已经猜到这何文才迟早会找上门来,即便是他自己不想来,我估计那些地多的大地主们也会撺掇着他来,想必还许了他许多好处。 我从地窖里爬上来,佃户们也都跟着我上来,紧张地盯着何文才。 何文才站在院子里,咕噜着像老鼠一样的小眼睛,对我说: “罗掌柜的,我听说你带着全村的人在这地下挖地窖,还要连接在一起,你这是造反哩!” 好嘛,好大个帽子! “哎呀叔,你看,我们就是挖个地窖放粮食呀!我们哪有胆子造反啊叔,你可不能给我们扣上这个罪名啊!” 赵东来听何文才这样一说,急得团团转。 “放粮食?我听人说下面挖的得有上百间房子那么大,你们这小粮行哪有那么多粮食放?我看就是要藏人,藏兵力,藏武器,你们就是等着谋反呢,这个事我可得上报!” 我见这何文才全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眉间那团火焰已经都渗透到脑子里去了一样,和他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三魂七魄已经移位,甚至不时离体,两肩的两盏火焰已经灭了一盏。 而在他身后远远的,裴小培的命魂寸步不离地跟着,动不动就鼓起小嘴去吹他的另一个肩膀上的火焰,每吹一下那火焰都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何文才就会狠狠打个冷战。 裴小培可是答应过我的,等他吹灭了这何文才的火焰,控制着他去跳江,他就回体。 那笔记《山河诡事》中记载,这何文才是5月3日那天夜里,睡着以后突然大叫,然后就像外面跑,一口气跑到了黑鸭子河,然后跳河淹死了。 我一算,还有两周不到了。 此时赵东来还在苦苦哀求着何文才,何文才脸朝着天,不为所动,裴小培的命魂远远吹了口气,他打了个冷战后缩了缩膀子。 “那何里正的意思呢?”我问。 何文才这才把脸从天上正了回来,看着我说: “你们在这地下挖地窖,家家户户都挖,还要跟你这里相通,我已经都知道了,我正准备报告乡上的保长大人,他一两日就会来,务必要让你把这些都填平上。” 他说着盯着几间放粮食的屋子。 “里正叔,你看,不看僧面看佛面,掌柜的挖这个地窖就是为了存放一点粮食,万一荒年或者战乱,毛子土匪来抢的,能让全村人留下一口吃的,您就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吧。” “就是,里正叔,您就放我们一马吧。” “里正叔,您可千万别去报告保长,这地窖挖了好多天,填平可就白挖了……” …… 此时,佃户们也都在旁边围了一堆,各个都很着急,有的壮着胆子开始求何文才,有的则不敢出声,就站在一边紧张地盯着何文才。 何文才也是这山河村一个小地主,在这个时代,佃户和地主之间就像是有一种来自于血脉上的压制,没有地的佃户在地主面前会本能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不报告!我要是不报告,回头叫上面知道了,我都得担责任!” 何文才说着开始挪步向那几间放粮食的屋子走过去,挨个打开门,看着满屋都几乎堆到房顶的粮食,何文才眼睛都直了,他这辈子应该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你们储存了这么多的粮食,还、还、还说不是要造反?” 何文才眼睛盯着装粮食的袋子,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里正叔,您看,要不我一会给您送十斤白米过去,您就放我们一马吧!” 赵东来在何文才身边祈求着。 “哎——赵东来,十斤米才多少?何里正,这些都是前年的陈米,且已经被外县一个客商全部定下了。待下月四号,会有一批好米送到,我到时让赵东来给你送去一马车白米尝尝如何?” 我笑着向这何文才道。 “什、什么?” 何文才有点不相信我的话,他没想到我开口就答应了一车的白米。 赵东来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上次摆平白玉轩那件事也只是用了二斤白米加上指甲大的一块银子而已。至于周围围观的佃户们,更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 “罗、罗老板,刚才多有得罪了,造反的那些话,我也只是、只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呵呵……” 何文才的脸色立即转变了过来,眉开眼笑地笑着说。 “无妨!无妨!”我向何文才拱了拱手。 “那下月四号……” “我让赵东来亲自驾上马车,把一车白米送到府上去!” “好说!好说!那你们先忙,先忙着,呵呵,我就先走了!” 何文才说着乐呵呵地走了。 裴小培跟在后面,走几步鼓起嘴来吹一下,何文才就狠狠打个哆嗦。 送走了何文才,众人又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我。 “下地窖,继续开会!” 我说着又爬下了地窖。 继续商量着挖地窖的事,但是此时也到了种地的时候了,有几个佃户直接说今年不租地了,不种了,就在这给我挖隧道。 但是大部分佃户因为家里人口多,每天在我这领一斤米,担心隧道挖完没的领,不够冬天吃的,还是要去跟地主租地。 许老三计算了一下,先将五条主隧道挖通到预定的地点,每一条放二十人,从浮生粮行到黑鸭子河大概有近五里地,大概就是两千五百米,十人一组轮流换,一天大概能挖个二十到二十五米,还是在不遇到石头之类的情况下,所以这五里地挖通,怎么都要三个月左右。 现在已经快到五月份了,三个月,就是八月,时间有点赶,但是也没办法。 紧接着,又有人提出了一个互相帮扶的计划,即由青壮年来挖隧道,老人和孩子种完自己的地后再去帮挖隧道的家里种。这个主意一出,立即得到了大家的夸赞,果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又商讨了一会儿细节,计划基本已定,看看此时天色尚早,于是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分工去忙了。 “掌柜的,下月四号,真要给何文才一马车的白米?”赵东来凑到我面前悄声问。 “下个月你就知道了。” ------------ 第46章 乱世出妖物 许老三在佃户里挑出了一百名精壮青年,负责挖隧道,每二十名负责一条,一个时辰轮换一次,许老三就在五条隧道之间来回跑着现场指挥,并且还临时想到了如何在挖掘时走直线,不跑偏的方法,在做支撑上也有了新设想。 我望着这许老三前后忙碌的背影,觉得这样一个工程学人才生在这样的时代真是可惜了,忍不住叹息:乱世耽误了多少青年才俊啊。 大家开挖的时候,我也下去看了一眼,并给每个人都配了一个矿灯,取代了原本使用的煤油灯,一时之间隧道之内宛如白昼,我原本也想动手参与一下,但是许老三总不让我干活: “掌柜的,您歇着吧!” 我只好放下工具在一边看热闹,后来见这隧道越挖越长,往出运土比较麻烦,我又回去弄了一批独轮小推车,这东西一弄来之后,整个的挖掘进度又加快了一倍。 我看看实在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就只能待在房间里研究笔记《山河诡事》,并将这1929年所发生的事都整理了一遍: 这一年的记录除了黑鸭子河的一些事件,和零星的几起完整的之外,剩下来的都十分简单,有的就只有一句话,最多也不超过三句,好像是记录的人在这段时间特别忙,是抽空写下来的一样。 “1929年4月29日,有螳螂如人高,见人则欲扑,被过路神收之。” “1929年5月8日,李石头家三岁女儿被车轮-大的老鼠啃食,只余骨架。” “1929年5月13日,有簸箕大绿纹青蛙,人立甩臂行走,见人则四肢着地,恢复原状。” 这都什么玩意儿,在之前看这笔记时,因为这些记载只有一句话,所以我并没有注意,现在置身于山河村,这些简短的记载中就包含了很多东西。 主要是现在这笔记上面出现的人于我而言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符号,而是一个个我认识的、活生生的人,就比如这李石头,他现在正在这卖力地挖着隧道,老婆一个人在家种地…… 不好,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李石头的媳妇无暇照顾女儿,才会被这车轮-大的老鼠啃食了?不行,我得抽空去那李石头家看一眼去。 而且,这一年怎么好像一下子就多出了很多超大的动物,这些动物都是哪里来的呢?我继续向下看: “1929年5月17日,有人在地底挖出太岁,十分庞大,后为食神拿走,再未看见。” 嗯?下个月十七号会挖出太岁,还会被我拿走?我把太岁放哪里了呢?有意思!看到这一条,之前看时觉得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注意,现在却还有点期待了。 “1929年5月23日,小山包坟地附近地下现大洞,疑似黑长人楚千秋所居之洞,但不见楚千秋。” “1929年6月4日,同村女子张彩兰失踪,乡上保长说为黑长人掳走,无法找回。” “1929年6月11日,众人皆力大无穷。” “1929年6月12日,有人见已去世十数年之人二三十余人,在街上行走。” “1929年6月24日,毛子杀人抢掠,被杀之人夜夜嚎哭。” “1929年7月24日,战乱起,有流民数百涌入山河村,又在一夜之间消失。” “1929年8月7日,山河村四围夜夜闻有鬼怪夜哭,人心惶惶。” “1929年8月26日,山河村半数以上人亲眼所见,与自己面貌相同之鬼魂于街上游荡,人人自危。” …… “乱世出妖物啊!” 整整十页,五十余条记录,全都是关于这山河村在这一年内将要发生的各类匪夷所思的事件,而这最近的一件,就在今天——“有螳螂如人高,见人则欲扑,被过路神收之”。 这是什么鬼,这过路神又是什么来头?我马上想到了那花衣服犬养成,不会是这家伙搞的鬼吧,莫不是这螳螂已经修炼近妖,又被他收到哪里去搞那些歪门邪道去了? 我有点坐不住了,今天就是4月29日啊,我去哪找这个如人一般高的螳螂呢? 突然,我心里有了一计,于是立即出门向黑鸭子河而去。 到了黑鸭子河果树林深处,我摘了几片树叶垫在地上,然后将几个馒头摆成一摞,又点了一支香插在地上。 瞬间,周围弥漫起雾气,随着雾气越来越重,里面隐隐现出几个孩子的身影,还有嬉笑声,似乎都藏在这雾气里盯着我的举动。 我朝着地上的供品指了指,雾气中的几条身影瞬间冲到那堆供品前,然后就见几个孩子围着那堆馒头坐成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个馒头大吃特吃,但是再看地上的那堆馒头又丝毫未动。 “你们吃完了以后,帮我做一件事,帮我去找一只大螳螂妖,这只大螳螂比你们还高。” “我们知道那东西在哪!” 这几个孩子一听,瞬间起身,眨眼间已经在果树林外面,并站在那等着我,我连忙跟上去,几个孩子又继续向前走。 此时河两岸的水草已经长到没过了小腿,我就随着这几个孩子的鬼魂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了距离黑鸭子河较远的一处麦田,这块麦田所处的位置较高,且上来时还有很多小榆树遮挡,基本上没有路,很不好走。 “啊——啊——” 我刚走到这边,就听见前面有人的喊叫声。 我想了想,决定隐身,毕竟那笔记中记载有过路神来,想必就是那犬养成。隐身之后他在明处,我在暗处,到时抓他还更容易得手一些,毕竟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他的全部实力,先隐身观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隐身之后我循着声音向前,又走了几步转过几棵榆树的遮挡,可是当我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后,感觉有点呼吸急促了。 我这段时间来也是见过一些恐怖的东西的,但是都没眼前的这只螳螂来的震撼。 这东西大概有一米五长,两只手臂长近一米,就像两只大砍刀,上面还带着像钢锯一样的倒齿,后腿看着也十分粗壮有力。而那两只眼睛就像两只深绿色的小皮球,中间一颗葡萄一样的黑点,死死锁定着前面。 在这只螳螂的前面,地上坐着三个人,手里都拿着铁锹、铁镐等工具。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竟然就是江连洋。另外两个我不认识,看来也是有地的农民,所以他们没去我那里参与挖隧道。 三个人的衣服都破了几道大口子,破口处又被鲜血染透。 我走近时,这只螳螂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只三角脑袋立了起来转过来,黑色的眼珠一下就锁定了我的位置。 嗯?这东西能看到我? 我站在原地屏息不动,这时又看清了这只螳螂那碗口大的口器,裂开几瓣,里面还带着一些不知名的黏液,一圈锋利的小牙齿,这些组合在一起,看着又恐惧又恶心。 巨型螳螂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这时那三人中的一个可能是发现这只螳螂的眼睛已经没有在锁定他们了,所以手上拿着铁锹就要向这螳螂攻击,可是螳螂立即将头对向他,同时砍刀一样的前臂一挡,只听“当”的一声,那人奋力劈过来的一铁锹竟然就被弹了回去。 这螳螂的攻击力很强,速度也很快啊!我心里暗自惊叹。 其实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像螳螂这种昆虫类,是通过神经系统和外部环境取得联系的,身体如果长到这么大的话,神经系统将不足以支撑身体的移动,所以反应速度就会变得极慢,可是眼前这东西很明显是不按套路生长的,它根本就不讲武德啊。 可能是这个人的攻击行为又惹怒了这只螳螂,他再次探出了前臂,向这个人一划—— “啊——” 伴着此人的惨叫,他的裤子上又多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立即就从里面渗了出来。 三个人坐在地上,用手支撑着一点点向后移动,期间这只螳螂复眼上那两只黑色的眼珠始终锁定着这三个人。 当三人都后移了一段距离后,螳螂也向前爬了一步。 此时我能感觉到这三人那种深深的绝望,一定是死神陪伴左右的感觉吧! 这时,螳螂又伸出了他那砍刀一样的前臂,我不能再这样看着了,如果这一下再砍中,这三人中肯定要有一个变成残废了。 想到这,我也向前走了几步,这时这只螳螂似乎又感应到了我的存在,竟然“呼”地一下人立站了起来,面朝向我,两只黑眼球紧紧锁定住我。 而这螳螂人立起来的视觉震撼更强,地上那三个人都惊叫着紧紧靠在了一起。 他真的能看见我?说好的过路神呢? 我心里着急,但是事急从权,也无暇再等那《山河诡事》中所记载的过路神来了,直接催动手上黑太极镜化成的戒指,以一缕红黑色的烟雾将这只螳螂束缚住。 螳螂有力的前臂向我劈砍过来,我忙后退一步躲开,好在它无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这缕烟雾。 开玩笑呢,黑太极镜催动的邪能力量,是你这区区孽畜能对抗得了的? 不过我还是纳闷,这东西是怎么看得到我的呢?难道说,我的隐身在拥有复眼的昆虫类面前是没什么用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哪有什么过路神,那就是我啊!这也再次证明了,神是不管这种事的。 不过既然被称一句“过路神”,我就施展点神威吧,于是我将这只螳螂吊在了半空,看着它在半空挣扎,甚至发出了“嘶嘶”的叫声。 原来螳螂也会叫? 此时地上的三个人望着被一缕烟雾吊在半空的螳螂,都瞪大了眼睛,每个人都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半空中的螳螂,一动不敢动。 看看差不多了,我直接将这只螳螂扔进了戒指中的黎山空间。 我向戒指上内视了一下,发现那群小冰狐发现了螳螂以后,都一齐扑了上来,开始逗弄欺侮这只螳螂。小冰狐乃上古物种,爪子锋利,速度更是这只螳螂的数十倍不止,所以没几下螳螂身上就挂了彩。 看到这我也就放心了,再看地上这几个人,似乎都还没缓过神来,三个人靠在一起,还在望着刚刚那螳螂消失的地方发呆。 “还不快回去!”我向这三个人开口提醒道。 我真担心这螳螂妖并不是只有一只,万一我走了再来一只高低会要了这三人的性命。 “谢谢神仙,谢谢神仙,谢谢神仙……” 三个人趴在地上朝着四面八方胡乱磕了一堆头,然后抱起工具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了。 我则望着在黎山中被小冰狐们虐得瞬间蔫了的那只螳螂,想不出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真是乱世妖物开始横行了? 看这样子一点幻化都没有,不像是修炼成精的啊,倒像是被某种突然出现的能量催大了体型。 想不通,只好也往回走,走到粮行门口,见到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偷偷往里面张望,我站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这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杨成林那张大脸笑着摆在了我眼前。 ------------ 第47章 黎山之力 杨成林站在我的粮行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我看了一眼赵东来不在店里,可能是在后院隧道里,只有他媳妇在里面忙着,而每次赵东来的媳妇往门口这边看过来时,杨成林就马上躲起来。 这家伙这是干什么呢,不会是惦记上了赵东来媳妇了吧? 我看了一眼赵东来媳妇,长得也的确算是清秀,这杨成林可真不是好玩意啊,我站在他身后大声咳嗽了一声: “咳咳!” “嘿嘿嘿嘿,罗掌柜的,您回来啦?” 杨成林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到是我,立即拧出了一张难看的笑脸出来。 “杨老板,是要买米吗?” “啊不不不,我是来找您商量事的。” “哦?什么事?” “我们能不能进去说?”他陪着笑道。 “好啊!” 我将杨成林带到粮行后院,进了我的房间,他在我的房间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我书桌上的笔记本上,盯着看了半天。 “杨老板,有什么指教吗?” “不敢当,不敢当,呵呵呵……就是那个,我听说罗掌柜的您雇了一批人在挖隧道。” “是啊。” “正好有一条经过我家门口,往黑鸭子河那边去,您看,我也是懂一点奇门遁甲的,我也推算过了,这乱世将至,吉神护法就在您这隧道里呢。我也想在家里挖一个地窖,跟您这条连起来,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呵呵呵呵……” 其实听这杨成林这样一说,我心里一喜,这隧道我当然是希望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这样战事一起,损伤也就越小。 这几天我也让杨赵东来去问一些富农、地主等,结果地主和这些大巷街店铺的老板,没有一个愿意挖隧道的。 “这个嘛……” 我看了他一样,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给他卖了个关子,没想到这杨成林一下就着急起来,开始了自我攻略: “罗老板,您让我跟您这条接通,绝对是有好处的,我不但不会给您添一点麻烦,而且还会给您帮忙。” “杨老板能帮上我什么忙?” 杨成林鬼鬼祟祟地向窗户那边看了看,然后凑在我面前低声道: “您不知道,黑鸭子河那边不干净,您这隧道要是一通,地脉一动,这鬼气顺着这地下啊,可就进村了,我要是再挖一条通道,跟您这接上了,那杨某平生所学,一身本事,就用来给您守好这西北大门,您看怎么样?” 其实这也正是我考虑的,一个黑鸭子河,一个小山包坟地,一旦这两条挖通,可能这地下也不会太平,而这地下三四米处都不定埋着什么东西呢,一旦这挖起来,触犯到了什么,也是需要有人支应一下。 我其实开始的时候也想到了杨成林,可是看到这家伙带着他那纸人乐队每天日子过得逍遥,一把炎爆符噼里啪啦砸的天花乱坠,不见得会加入进来,没想到今天他倒是先找上了门来了。 “既然杨老板想接通,那就接通吧,到时那边还要劳您多照料着……”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 我正和杨成林说着话,赵东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杨成林愣了一下,可是马上又说: “掌柜的,不好了!” “怎么了?难道是挖塌了?” 见赵东来这样,我也是急了,现在日日担心的就是塌方的事,别地道没挖成,人先砸死砸伤,可就造孽了。 “不是!是……是挖出了鬼,伸出……伸出一只簸箕大的大手,把人抓进土里去了。” “什么?!在哪一条?” 我边说边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在通向小山包坟地那条……” 我心里一急,连用两个缩地术,瞬间就出现在通向小山包坟地的隧道中,这条隧道从粮行那边往这边挖,现在已经挖了有一百来米。 此时,挖这条隧道的人都在这隧道中间挤成一团,人被抓进了里面,他们不敢救,索性就站在这看着。 “被抓进去的是谁?” “许老三,还有沈大牛!”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说着带我上前几步,指着一堆坍塌的土,说: “就是这里,沈大牛刚把这一块刨开,这里就坍下一堆土,别的地方都没这么松的土,怕是再挖有塌方,就找了许老三过来看,结果许老三刚到,里面就伸出一只白色的骨头手,一把就把许老三拖进了土里。沈大牛在旁边连忙挖土想把许老三挖出来,结果那只手又深出来,把沈大牛也拖了进去。” 我只感觉全身气血上涌,眼前有点发黑,这要是在这折了两个人,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此时我感觉到手指上的戒指上也发出了一阵阵凉意。 我上前一步,将两只手按在前面的土上: “把人给我放出来!” 我怒喝一声,同时感到那土里一阵阵邪恶阴寒的气息不断被手上的戒指吸收,与此同时,我身上也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黑红色雾气,这雾气最后聚集在双手上,从这土堆中渗入。 就在这阴寒的气息中,我似乎感觉到一丝活人的生机,这两个人应该还活着。 五行之力,控土! 我加大了力量,这时眼前这一堆足足有一吨的土都悬空漂浮起来,地上的土不断在向上悬浮,没有挖开部分的土也开始坍塌,并不断漂浮起来。 戒指释放出去的能量终于在向土里延伸到一个极深的深度后,感应到了两个人的气息,我控制着能量将两个人紧紧缠绕住,然后迅速向上拉。 通过这股能量,我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就要被拉上来了,可是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阴邪的力量在地下突然出现,紧紧裹挟住这二人,而我这黑太极力量同属阴邪,比拼的就只有看谁的力量更强大。 这地底的邪物似乎是个很有年头的老东西,貌似已经将这一片地下方圆几里都炼化了,成了与它心意相通,并且能被它随意支配的一小方地底小世界。 现在就等于在它的地盘上与它比蛮力,黑太极镜在对这阴邪之气的吸收上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而它似乎在下面不断用那股邪恶的气息来切断我与许老三和沈大牛两人的联系。 我又加强了手上的力道,黑太极镜凝聚出的力量已经形成了肉眼清晰可见的两股黑、红雾气透入土中,这两股雾气原本是混合纠缠在一起的,现在已经完全分离开来,力度也更加明显了,而我手指上那枚戒指上的黑、红两条小鱼竟然首尾相接快速地旋转游动起来。 我控制着这两股力量深入地下,缠上那两人的腰部,极力向外拉,而那邪物的阴邪寒气也从地底渗透了上来,远远站在一边的几个人都抱着肩膀狠狠地打了几个哆嗦。 就在这时,杨成林和赵东来也赶到了,我看到杨成林,突然想到了他的炎爆符,那东西虽然没用,取暖也还成。 “杨成林,炎爆符!” 杨成林看着我手上放出的黑、红两股雾气正在发愣,听我一说,连忙掏出一把炎爆符“噼里啪啦”就像前方砸了下去。 还别说,杨成林这炎爆符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猛在又多又快,几乎就是几秒钟,这隧道里就热了几分,而之前那股从地底透上来的阴寒之气也被这炎爆符的热量给打散了。 得快点把这两个人拉上来,要不再等一会,二人要是被这邪物的阴寒气息侵入身体太久,就是拉上来也没用了。 我心中着急,但是奈何力量不够,突然,我想起了戒指中的黎山小世界。 “黎山之力,出!” 无暇多想,我瞬间祭出了这戒指内的黎山世界中的力量,只觉得一股股邪魅幽怨之气自那黎山的地底涌出,数万年来这黎山中及方圆数百里生灵万物的哀怨、叹息与轮回之无奈汩汩而出,一齐凝聚于这戒指之上,再化作两股精纯强劲的力量。 一霎时,原本那只有手指粗的黑、红两股雾气猛然涨到如小臂一般粗,中间甚至带着隐隐的电光与火花。这两股力量一出,我顿时感到这地底禁锢的力量一松,又将许老三和沈大牛拽出了一大截,头部已经露出了地面。 此时这两人双目紧闭,嘴唇发紫,但是还有气息。 但是这似乎更激怒了地底的邪物,一股更大的阴寒之气自这地下喷涌而出,众人都被这股寒气逼退到了后面很远。 而伴着这股阴寒的气息,一只簸箕大的骷髅大手从土中伸出,直奔我而来,我刚要再分出一股力量来对付这只大手时,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杨成林的炎爆符已经瞬间就将这只大手熏黑了。 这大手竟然放弃了我,转而向杨成林伸去,杨成林一见似乎是急了,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炎爆符,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你只会炎爆符?”我终于忍不住恨恨地问。 “我只有这个攻击最猛!”杨成林一边砸着符纸一边后退。 眼看着那只骷髅手已经穿过被杨成林制造出的烟花帷幕,向他身上抓去,我连忙分出一股黑红雾气落在他手中的一打符箓上。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杨成林刚砸出的符箓立时将这只白骨的整只手都炸掉了,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这地下禁锢着许老三和沈大牛的力量完全松弛下来了,连忙一个用力将二人拽了出来。 “赵东来,快把他们两个抬出去!” 我朝着赵东来喊了一声,手上的两股力量再次破土而入,深入地下,紧紧缠绕住那邪物,然后向上拉。 黎山之力汩汩而出,我感觉到那邪物也在不断汲取着这地底的寒邪之气,但是区区数里地之内所能凝聚出的力量又怎比得上这黎山数万年的积累,很快,这东西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我则一个用力将他从地底拉了出来。 这邪物被拉出来之后,落在这地上竟然就是一堆碎骨,只是每一块骨头上都像是包了浆一样——精光湛亮,每一块骨头上似乎隐隐还有能量流动一般的纹路闪烁着。 “这、这不是被雷劈死的刘、刘长庚吗?” 杨成林指着其中带着一串焦黑的像是蝌蚪文一样纹路的骨头,结结巴巴地说。 ------------ 第48章 保命小囚笼 原来把这许老三和沈大牛拽到地下的这东西竟然是一副修成了妖的白骨,这副白骨被我拉上来以后,应该是维系身形的力量用尽,在地上散落成一堆骨头。 此时,地底一缕一缕的寒气正不断涌出被地面上这堆骨头吸入,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东西又能重新化形了。 “杨成林,炎爆符再给它砸上几张。”我朝着杨成林道。 “这……” “这什么这,快呀,一会又要化形了。” “罗掌柜的,这我真不能再砸了……” “为什么?!” “这是我师叔啊!” “啥玩意儿?!” 我掏了掏耳朵,这货没喝多吧? 然后杨成林就给我讲了他师叔刘长庚被雷劈死的那件事。 话说这杨成林自小体弱多病,找了算卦的看了说是八字全阴,定会短命,活不过八岁,除非送去修道。 于是杨成林的父亲就将他送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座青云观去出家了,就在他入观出家的当晚,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天上连连降下闪电劈向这青云观内的一间厢房,那正是他的师叔长庚子住的房间。 当时那闪电真是一个接一个,十分骇人,足足劈了两个多时辰还未停,长庚子住的房间门窗全都被劈烂。 杨成林的师父清虚子不明所以,因为长庚子早上出了道观,没有见他回来,他就以为那厢房中无人,所以这也不担心,以为是有什么妖邪躲在那房间中,所以只站在窗边望着那闪电。 过了很久,还是不见那闪电停下来,清虚子就掐指算了一卦,顿时大惊,连连祭出几道避雷符悬在头上,就冒着大雨来到长庚子的厢房门口,往里一看,见那闪电正左一道右一道地环着供着三清神像的供桌劈。 刚好一道闪电将供桌四围的布幔烧着了,清虚子这才看清,他师弟长庚子正蜷缩在那供桌之下瑟瑟发抖。 “师弟,你到底做了何事?”清虚子站在门口朝着那长庚子大喊问道。 “师兄,救我,救救我!” 长庚子看见清虚子,连忙大喊救命,但是这清虚子是个修道有成的,知道这天雷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降下来,一定是他这师弟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大事,一时之间也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闪电自天而降以后竟绕着这供桌环绕一圈,然后直接将这长庚子从供桌下扯了出来,清虚子甚至都没看清他师弟是怎么从供桌下被弄出来的,只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就发现长庚子已经跪在了院子里,紧接着就是连续十几道闪电下来,直接将这长庚子劈得起了火。 长庚子被劈死后,云收雨停。 清虚子上前去查看师弟的尸体,发现全身皮肉全部都被烧焦,一根肋骨裸露在外,上面有一串似是蝌蚪文一样的焦黑文字。 当时这清虚子已经将三清道法都修炼到极高的境界,开始研究师父留下的天书道法,所以认识这类似蝌蚪文的字符乃是天书雷文,当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天书的意思竟是“刘长庚残害众生当诛”。 清虚子当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开始调查,一连两天整理师弟的遗物,派人下山打探经常跟师弟有来往的一些村民,都没有查到他这师弟到底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直到第三天,这青云观来了个年轻人,这人说自己叫犬养成,是长庚子在云游时收的一个徒弟,要带长庚子的尸身回老家安葬,这也是让他落叶归根的意思。 犬养成还拿出了刘长庚亲笔写下的一封信,信上说自己若是哪天发生不测,就由这犬养成继承自己的衣钵。 当时这清虚道长十分怀疑,想不通为什么刘长庚会觉得自己要发生不测,并提前写下书信,难道他早就知道天雷会劈他? 不过这清虚道长见犬养成满身邪气,一定是炼了什么邪恶的术法,对其也没什么好感,加上刘长庚身上有天书雷文,说明他是罪有应得,清虚子也就没阻拦,就让那犬养成把刘长庚的尸骨带走了。 “没想到这孙子会将我师叔葬在这里,埋的这么深,上面就是住家,连个墓都没有,这个畜生……” 杨成林对着这堆流光溢彩的骨头,很是唏嘘了一番。 “这么说,犬养成就是你师弟喽?”我问。 “呸,谁跟他是同门师兄弟,他年龄四五十岁都有了,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竟然青春不老!” “原来是这样!” 我盯着面前这堆骨头,这堆骨头还在从地下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寒邪之气,与此同时,骨头上开始发出“噼噼剥剥”的细微响声。 “杨成林,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叔死后到现在不足二十年,他的尸骨怎么能修炼到这样的地步的?这白骨成妖可是不容易,尤其是这种雷击骨成妖,其中必有逆天之大冤屈。” “啊?这,这……我不知道啊!” 听我这一说,杨成林的脸白了白: “不行,我得抽空回青云观一趟,跟我师父说说这事。” 我见这堆骨头马上就要吸收够了寒邪之气再次成型,立即将其收进了黎山空间中,并在山底找了个幽深的洞穴丢了进去,反正这山内有上千条各种洞穴,就拿出一条来暂时存放这刘长庚的尸骨也不麻烦。 我将这隧道下面收拾了一下,看看再无什么异常,就让大家先上来,今天就先不挖了。 这刘长庚变成的白骨妖在这下面十来年,只靠着这地底的一点阴邪之气是绝对不够,所以如果继续挖下去,一定会挖出大量的尸骨来。 佃户们胆子小,且没有许老三指挥了,我也怕他们出事,所以便让赵东来通知挖其它隧道的所有人都停下,休息一天。 我上来看了一下许老三和沈大牛,这两个人已经被放在大太阳下晒了半天,也都清醒了过来,就是都有点呆呆的,面色苍白,身上一阵阵地打着冷战,看来在下面寒邪入体,加上惊吓,要是不想点办法,接下来肯定会病上三五个月。 这时赵东来媳妇熬了姜汤端过来,刚要喂给两个人,我将姜汤拦下来,朝着杨成林道: “杨道长,道家驱邪增阳符,一碗来一张!” “啊?啊……好!” 杨成林拿出了两张空白符纸,想了想画了两张符,我将一缕红色的雾气附在他那两张符箓上,他看了我一眼后一个疾咒将符箓引燃,然后分别浸入两碗姜汤中,眼看着这两碗姜汤在这符箓的作用下,竟然冒起白色的烟雾剧烈地翻滚起来。 “快,灌下去!” 赵东来和媳妇连忙端起那翻滚着的姜汤给许老三和沈大牛灌了下去。 两人喝下姜汤后,连续打了几个剧烈的冷战,然后脸上一点点有了血色,大概十分钟左右,两人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已经完全好了。 沈大牛缓和了过来,看了看众人,然后“呜呜”哭起来,抓着赵东来的手,诉说着那下面如何的阴暗可怕,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许老三也是眼泪汪汪的,看来两个人都吓得不清。 杨成林在一边看得呆了,一会看看那两个人,一会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十分精彩。 我安慰了这两个人一番,又让赵东来从账上给两个人每人支了二两银子安抚一下,也为了提升一下其他人的热情。 看看这两个人没事了,我也回屋准备再研究一会儿笔记,杨成林跟我进了屋。 我突然想起应该去小山包坟地那边看看,看看地面上是否还会有什么异常,杨成林又一路跟我到了街上。 “杨道长还有什么事吗?”我边走边问。 “那天在黄雪梅后院那个人也是你对不对?” 他紧跟在我身旁,瞪圆了眼珠子盯着我问。 “没错!” “你是不是在追杀那犬养成?我跟你说,他已经炼化成了小炼狱,能为他的的邪术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源,还在修炼指尖地狱火,马上就要成功了,特别特别厉害,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干掉他吧。” 杨成林一脸期待,兴致勃勃。 “不用吧,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厉害。”我边说边向前走。 “为什么?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厉害?”杨成林紧跟着我问。 “因为你啊!” “我怎么了?”他更加不解。 “他如果真的厉害,怎么这么多次连你都杀不掉。” “嘻嘻,这你就不知了吧,我有秘密武器,保命小囚笼!” 杨成林一脸神秘,洋洋得意地说。 “什么?什么玩意?” “保命小囚笼啊,不信你来攻击我,攻击我试试!” 杨成林挡在我面前,跳开了两步,然后手上做出挑衅的动作,一脸的贱笑。 说实话,我真看不了他这笑,于是左手伸出,戒指上黑色的小鱼翻转跳跃,一团黑色的浓雾聚集在我手心之上。 “死亡风暴” 我说着便将这团黑色的暴戾邪能朝着杨成林的脸砸了过去。 这是我刚刚发现的这黑太极镜化成的戒指的变化,这黑、红两条小鱼可以单独释放出与之相对应的一种力量——黑极之死亡风暴与赤极之嗜血风暴。 “嘿嘿,保命小囚笼!” 杨成林猥琐地一笑,然后蜷缩着身体往地上一蹲,一只漆黑的小铁笼就将他装在了里面,死亡风暴呼啸着砸在他身上的笼子上,竟然被抵挡住消散了。 我又连续砸出了三四个死亡风暴和嗜血风暴,结果那小笼子依然纹丝不动。 我观察了一下,终于发现了门道,于是暗暗凝聚起黎山之力,死亡与嗜血两股风暴呼啸着朝他那小笼子砸了上去,然后就听得“哗啦”一声,保命小囚笼碎一地,杨成林气愤地站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生气地蹲在地上开始捡那笼子的碎片。 ------------ 第49章 那间教室 杨成林的保命小囚笼碎了一地,特别生气,一副我就是玩不起的样子,气呼呼地不再理我,撅在地上捡。 “都碎了,你捡起来还有什么用?” “当然是能修复好。” 无奈,我也只好蹲在地上帮他捡,捡起一块碎片,一丝冰凉入手,感觉有点像黑太极镜的材料阴冥玄铁,但是少了坚韧和灵气,如果说阴冥玄铁是活的,这东西就是死的。 “你要怎么修复?” “罗掌柜的,要不你帮我修复吧,就像你在我符箓上加力量那样!”杨成林又笑嘻嘻地道。 “我不会啊!” “没事,来我教你。” 此时看看已经快走到了小山包坟地,周围没什么人,杨成林拉着我走到了小山包坟地旁一棵歪脖树后面,然后掏出一堆符纸,开始在上面画,画完之后示意我给他的符箓上buff,我只好像之前一样用五行之力加强了一下他的符箓。 他将保命小囚笼的一堆碎片放在地上,然后在上方祭出十来张刚刚画好的符箓,就见那符箓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阴寒气息注入那堆碎片内。 “阴冥之气,八方汇聚,保命小囚笼,起!” 杨成林手上也祭起一张符箓,似乎是将身体中的一些元气也吸收了出来,符箓将这股力量也引入地上的那堆碎片中,只见那碎片开始悬浮在半空回旋着。 杨成林的身体明显地晃了晃,几欲倒地,我连忙用手扶住他的后背,将黑太极镜中的力量输送给他。 一霎时,杨成林手上这张符箓精光大涨,悬浮着的碎片瞬间重新组合成个笼子的模样。 只是这重新组合修复好的笼子更大,整个笼子漆黑无比,且上面精光闪烁,笼子的每一根铁条上都刻着一些古老的纹路,在笼子上方悬挂着一圈由能量汇聚成的白色符箓,符箓上是红色线条的咒文…… 我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扶着脑袋靠在了旁边的树上。 这个笼子,就是我梦里那个,困住金太芝的。它怎么会在杨成林的手里? “我的天呐,罗掌柜的,您这本事真是太大了,我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被它吸走了无数的元气,才把它从巴掌大的一个,炼成了我那保命小囚笼的模样,没想到您一下就把它炼成了,这下我可以找太芝提亲了……罗掌柜的,您怎么了?” 他在说什么?找太芝提亲……头痛欲裂! 杨成林迅速将那只大笼子缩小,托在手心,然后一闪就不见了——这家伙身上竟然还有空间宝贝?应该就是他手上那颗蓝宝石戒指。 头痛欲裂,仿佛是从很遥远的时空传递过来的记忆…… “师父,这是给我的吗?” 小女孩手掌上托着一只小小的笼子。 “此物有灵,只是它需要漫长的时间修炼,是一件神器,你好好收着,以后会有用处……” …… 再多的已经想不起,剧烈的头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我靠着小树慢慢地坐了下去,闭目养神。 “罗掌柜的?罗掌柜的……清心符!恢复符!驱疾……” 我伸手挡开了他的符箓: “安静一点!” “哦……咦?这周围怎么变了……卧槽!犬养成又来给我下套了这个王八蛋……哥你没事吧,你得起来跟我并肩作战了……” 啥玩意啊这个闹腾!我心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 小山包坟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似乎是被大火焚烧过的城市。 看周围的建筑,很像是三十年代的都市,满天飞舞着灰烬,放眼四周,到处都是焦黑一片,所有的房屋都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框架,满地各种焦黑的垃圾,空气里更是一股呛人的气味。 犬养成?没想到我堵他那么多天都没找到这个人,这时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有意思。 “你确定这是犬养成搞出来的?” “确定,这就是他的小炼狱。” 我和杨成林站在这街道中央,开始我以为这周围的场景可能是幻象。 “五行归位,破!” 一股大力自食指的戒指中涌出,并分成几股同时向四面八方击出去。 一切都毫无反应,击出去的能量落在远处,悄无声息,仿若泥牛入海。 这不是幻象,而是一处真实存在的空间。 看来是刚才在修复杨成林那只铁笼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犬养成在这周围设下了什么圈套,直接将我们封在他制造出的空间内了。 “哥,没用的,这是犬养成那孙子的小炼狱,咱们得找到出口才行,他以前就是用这个困了我二十多天,幸好我有保命小囚笼,要不就出不来了。” 杨成林望着四周皱着眉道。 “出口,在哪呢?” “找找看,高低我现在不怕这孙子了。” 我和杨成林走在满是灰烬的街道上,地上厚厚的灰尘和浮土,踩在上面有种软绵绵重心不稳的感觉。 “罗掌柜的,原来那天也是你?!” 杨成林突然在身后大叫。 “哪天?!又怎么了?!” 头还是有点痛,我不耐烦地问道。 “就是那天,在我门口的路上,有一双脚印来来回回地走,那个鞋底花纹,跟你这个一样!” 杨成林指着地上的花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行了行了,别大惊小怪的了!” “哥,你这皮鞋在哪买的……” 头痛欲裂,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一脚灰,身边还跟着个聒噪的杨成林,心情极度烦躁。 走着走着,前面隐隐出现了读书声,我快步上前,转过一条街,见到一座完好无损的房子,房子里面灯火通明,看起来是个教室。 “哥,小心了,这是那孙子的圈套。” “过去看看。” 即便杨成林不说,我也一眼就看出这间教室的诡异,没有学校,没有围墙,就在这满天的飞灰中,街道上突兀地出现了这么一间灯火通明、完好无损的教室,里面还有读书声。 我走近了才发现,这教室有前后两个门,后面的门敞开着,我站在后门向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密密麻麻坐满了学生,男女皆有,都在对着面前的课本朗读。 “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曾不惨然,曰……” 黄宗羲的文章《原君》,典型的民国时期中学国文课本。 门口处正好有一个空位子,我就悄悄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下来,同桌是个女同学,齐肩短发,垂下来刚好遮住了整张侧脸。 我坐在这座位上,从后面看着教室里的学生,杨成林在我旁边蹲下来,紧张地望着四周,当他向我身边的女生看了一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体抖了起来,疯狂拉我衣服。 我把衣服从他手里扯出来,他双手捂着脸紧紧贴着我的腿蹲坐在地上——这人有病吧? 我从后面打量着这教室中的学生,每个人的衣服都十分老派,男生都穿着长衫,也有穿中山装的。 女生则是穿着棉布旗袍,齐耳短发,也有的梳着长辫子。 大部分学生的衣服都打着补丁,衣服也都不太合身,脚上都是手作的老式布鞋…… 大部分学生都在认真地朗诵着书本上的课文,这时,坐在我前桌的一个男生动了,他手上夹着一张纸,拍了拍同桌男生的后背,将一张画着乌龟的草纸留在了同桌的背上,然后又将手里的书递过去装作向同桌请教问题。 然后,右前方的一个女生,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将手伸进桌洞,拿出了一件打了一半的毛衣,手上开始快速地打起了毛衣。 左前方的另一个短发女生,将手里的课本换成了爱情小说,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这时,我感觉到坐在身边的女生也动了动,我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我身边坐着的这个女生穿着宽松的蓝色旗袍,手中握着一支钢笔,正在把国文课本换掉,拿出几张草稿纸,在上面演算着数学题。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在看她,这个女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当看到这女生的脸时,我差点就没绷住喊了出来:郭明月? 这个女生竟然长着一张郭明月的脸? 这时我才发现,我自己所坐着的这张书桌也极为熟悉,就像是读书时经常坐着的那个座位,我伸手进桌洞,摸到了一本书,拿出来,是一本国学课本,封面上写着个“羅浮生”三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书本? 我再次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忽然,就在前面中间位置上的一个背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个十分曼妙的女子背影,穿着考究的洋装裙子,头发整齐地披散在后面,上面一小绺梳了一个辫子,辫子上绑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又垂下两条丝带,似乎是这个年代读书的女子中很流行的漂亮公主发型。 女孩的旁边坐着一个男生,从后面看男生发型整齐,身材颀长,肩膀宽厚,穿着白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坚实的小臂,脱下来的中山装随意地搭在椅子上。 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新潮且帅气的男生,也是最招女生喜欢的类型。 此时男生正侧着身倾听女孩的低语。 “王瑶瑶……” 我盯着那个女子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我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与此同时,全班都齐齐地转头看向她。 卧槽! 我差点就喊了出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每个人的脸都突然变成了焦黑的颜色,几乎分不清五官,同时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 “人到齐了。” 坐在我同桌的女生突然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教室的后门被“砰”地关上,从前门突然冲进来一个身材矮胖的女生,同样也是满脸焦黑,头上的短发乱蓬蓬的。 女生手里提着一只大桶。 陈秀芝?我认出了这个胖胖的女生,心里顿时一沉。 只见陈秀芝提起手里的水桶,将里面的液体向全班每个人泼去,最后连水桶一起扣在那个衣着考究的女生头上,然后手上划着了一根火柴。 大火瞬间吞噬了整间教室,尖叫声四起。 那间教室!这怎么会是那间教室?! 我大惊,杨成林更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叫嚷着向门口跑,发现后门被反锁了,再向前门跑去,前门也被锁死了…… ------------ 第50章 纵火事件始末 随着火起,教室里顿时各种尖叫与哭喊声乱成一团,所有的学生都向前后两个门疯狂挤过去,但是门似乎已经被人从外面顶死了,根本打不开。 那个头上扣着水桶的女生全身已经被火吞噬了,躺倒在地上翻滚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火,从她身上踩踏过去。 再看那个点火的女生,陈秀芝,身上也着了火,开始时她还望着惊慌的众人哈哈大笑,笑得狰狞,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般。 可是很快,当身上火起后,她就像瞬间清醒了一样,也开始慌乱害怕地扑打起身上的火,可是完全没有用,火势越来越猛,很快整个教室都淹没在一片火海中了。 尖叫哭喊声开始变小了,只有几个还站着的人在大火中摇晃着,马上也要倒下去了,火势依然越烧越大,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我感觉自己也像是要被点燃了。 “保命大囚笼!” 杨成林说着,手上黑色的光芒一闪,刚刚修复好的那只硕大无比的铁笼子将我们两人一起罩在了里面。 还别说,这笼子一罩上来,周围的温度立即降低了,那乌黑的玄铁像是能够感应到外面的危险一样,立即释放出一种极为强劲霸道的能量,这能量融合在一起,将这里面与外部全部都隔开了,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这应该是一件神器,最初破碎的时候,我觉得它没有灵气,看来那时的感觉是错误的,这东西损坏后吸收能量就可以重组、修复,单凭自行修复、进化这一点,这东西就是一件有灵的神器了。 此时我隔着笼子望向外面,火海中的学生都已经不动了,火还在剧烈地燃烧着,发出一片“滋啦滋啦”的响声。 刚才教室中那一幕的场景,我太熟悉了,不是因为亲眼见过,而是无数次的听人讲过,而这个事件中几个主要的人的照片,还夹在我的笔记本中——因情纵火事件。 这是发生在1926年的一件事,地点在距离山河村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哈尔滨特区位于郊区的一所中学内。 这个事件中的主角是两女一男,三角恋引发的惨案。其中有两个都是山河村的,纵火的是地主陈龙昌家的女儿陈太芝,男的则是大巷街上开杂货铺子的老板杜万友的儿子杜长风。 地主陈龙昌和杂货铺子老板杜万友是生死之交,据说是灾荒年代两个人一起逃荒过来的,一路上一个窝窝头分两份,互相扶持着走到了这里,后来拜了把子,所以陈太芝从小就和杜长风订了娃娃亲。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陈太芝自小就喜欢杜长风,但是杜长风的兴趣却全在书本上,面对两家的婚约也有点抵触,但是又没办法忤逆父亲。 两家商量着早点完婚,可是杜长风却坚持要出去读书,称要读完书再成婚,大丈夫当先立业再成家,一番豪言壮语,杜万友觉得儿子有出息,就答应了。 可是这陈太芝长着长着就长残了,皮肤黑黑的,个子又矮又胖,而杜长风则越来越帅气,面貌英俊,身材挺拔。 陈秀芝见杜长风要去大城市读书,怕他见了世面会嫌弃自己,于是也跟家里说要和杜长风一起出去读书,陈龙昌也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就去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 因为杜长风英俊帅气,很快就引起了班级里女生的注意,每每这时,陈秀芝就站出来宣示主权,向那些虎视眈眈的女生宣布自己和杜长风早有婚约了,每当这时,杜长风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看书,不说什么。 但是很快,杜长风就开始和班里一个叫王瑶瑶的女生走得越来越近,据说这王瑶瑶家境非同一般,爷爷是巨商,父亲继承家业,叔叔则是在张学良手下做副官,玩枪的,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轻易没人敢惹。 王瑶瑶很快就被杜长风吸引了,杜长风虽然出自山河村,但是学问做得极好,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深得老师喜欢,且性格温和又正直,王瑶瑶的学习在班级里也是名列前茅,两个人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天文、历史、经济、政治,以及文学、艺术。 相较之下,陈秀芝就相形见绌了很多,长相丑陋不说,学问更是一无所知,跟杜长风聊天时说出的话永远都是“你是不是看上王瑶瑶了”“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然后就是无止境的疯狂吵闹。 又一个学期过去了,学校放了假,这期间杜长风跟父亲提出要跟陈秀芝退婚,杜万友很生气,刚要用家法惩罚儿子,杜长风平静地搬出了王瑶瑶的叔叔,说军阀的侄女看上自己了,若不退婚,全家性命不保,让父亲看着办。 杜万友一听果然怕了,连忙去找陈龙昌商议,陈龙昌也怕军阀势力,不敢多说,两家和平退婚,任凭陈秀芝哭闹了几次也全然没用。 待开学后,杜长风和王瑶瑶就正式成双成对地走在了一起,而杜长风和陈秀芝退婚的消息也很快在学校里传开了,以前受过陈秀芝宣示主权的气的那些女生都开始冷言冷语地笑话她,背地里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后来,陈秀芝又打听到,王瑶瑶根本没有动用叔父的关系逼迫杜长风退婚,这个办法只是杜长风和王瑶瑶两个人私下商量出来的。 陈秀芝很生气,一天,她主动等在王瑶瑶上学时必经的一条路上,见王瑶瑶和另一个女生远远来了,就上前去质问,凭什么要和杜长风一起骗自己退婚。 王瑶瑶没有出声,只是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然后轻蔑地一笑,就和那个女生挽着手走了。 这让陈秀芝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是思考了好几天,终于才鼓起勇气来这堵王瑶瑶的,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她单独聊聊这件事,可是没想到却只是换来了王瑶瑶的轻蔑一笑。 就在那一刻,心中积攒着的怨气犹如决堤之水一般爆发了,陈秀芝受不了了,一个恶毒的想法在心中生起:她要让杜长风和王瑶瑶这两个贱人去死—— 让他们去死—— 让他们去死—— 她在街上走着,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是怎么让他们去死呢? 她想毁了王瑶瑶那张脸。 边想边走,就路过了一家药店的门口,药店的牌子上写着代销汽油。 汽油!这东西她知道,是给汽车用的,只要接触一点火就会马上燃烧,那时的大药店都代销汽油,非常贵,因为汽油在当时是舶来品。 陈秀芝二话不说,拿出自己半个学期的生活费用,买了一桶汽油,拎着就回了学校。 远远地,她就听到教室里传出了读书声,她站在窗边悄悄向里望,正看到了杜长风和王瑶瑶正在并着头交头接耳地说话,杜长风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瑶瑶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莹白的皮肤,甜美的笑容,新潮的衣裙和发饰,这些都让陈秀芝嫉恨不已。 她先将教室的后门关上,并用锁头在外面锁住,然后从前门进入,也用锁头将前门锁死,紧接着拿着那桶汽油就向全班泼去,被泼到汽油的学生都发出惊呼,不知道这是什么淋了自己一身,杜长风和王瑶瑶也愣住了,不知道这陈秀芝又发什么风。 所有人都用那种等着看自己笑话,等着自己被责怪的眼神看着陈秀芝,觉得她是被退婚后精神不正常了,所以用这种带有味道的水淋大家。 这些眼神让陈秀芝无比厌恶,她想到每一次自己即将要出丑,即将被笑话时,身边总有人用这种期待看笑话的眼神望着自己,尤其是那王瑶瑶。 她走到王瑶瑶面前,将剩下的汽油都泼在她身上,然后将整个油桶都扣在了她头上,紧接着就划着了手里的火柴。 “嘭”的一声,汽油遇火,瞬间爆燃了起来,整个教室立即被淹没在了火海中,惊呼声一片…… 我站在这笼子里回想着这件事,而我之所以对这件事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我曾经多次研究过这整件事,据我所知那陈秀芝被退婚后,在家里哭了一个假期,后来也就想通了,并在开学后认识了另一个班级的小伙子,两个人很有共同话题。 她那时应该已经不在意这杜长风了,虽然被人暗地笑话实在有些难受,可是也不至于都在事情过去了挺久之后才爆发,并决定杀掉全班。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 此时再看向那火里,所有人都倒地了,只有陈秀芝还摇摇晃晃地站着。 我手上一动,发出一缕黑色的雾气缠绕上火海中的陈秀芝,将她拉至近前。 “啊——我滴妈!哥,你要干啥之前先知会我一声,别这样不声不响地行不,我怕!” 杨成林说着侧过了脸去,不去看面前的陈秀芝。 此时这陈秀芝在被大火焚烧之后,面上已经现出一副骷髅的模样,焦黑的皮肤粘在骨头上,视觉冲击力极强,也难怪杨成林会吓一跳。 “这就是关键,陈秀芝,放下执念,摆脱控制你的人。” 我朝着面前的陈秀芝大喝一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以为她现在还能恢复本性?呵呵呵呵呵呵呵……” 忽然,一个男人的笑声响起,听着像是从头顶上传来,又像是才从四面八方传来。 ------------ 第51章 背后的人 “犬养成,你这孙子,有种就出来!别鬼鬼祟祟藏起来,是不是怕跟你爷爷面对面交手?” 听着这四面八方传过来的笑声,杨成林开始破口大骂。 杨成林话音刚落,熊熊大火中人影一闪,犬养成就已经置身在那燃着的大火中了,毫发无损。 “你这窝囊废,除了斗嘴还会什么,我说今天怎么竟敢这么大口气,原来是叫了帮手,还换了笼子,呵呵呵!” 犬养成立在火中,望着杨成林满脸的鄙夷。 “孙子,爷爷可告诉你,爷爷这笼子今日可算是炼成了,再不需要用元气来养着,自此以后爷爷这本事必定一日千里,屎都给你打出来。”杨成林隔着笼子继续大声叫骂。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杨成林符箓无力,平平庸庸,原来是因为他自身的元气以及灵力都被这只铁笼子吸走了。 而之前他又提过笼子炼成了就可以向金太芝提亲,难道是金太芝要他炼化这笼子的? 等摆平了眼前这件事,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哼!那我就让你永远没有那一天!” 犬养成说着,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竖起,在他的手中,一束由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颜色组成的火焰腾腾燃烧着,这团火焰一起,周围这火焰似乎都被那火焰吸收进去了,火势也减小了。 站在我面前的陈秀芝此时全身被火烧的黢黑,已经变成了一具人形的焦炭,这焦炭中带着一条条火光纹理,其实她现在应该是属于鬼魂,还保持着被大火焚烧死后的样子。 陈秀芝的鬼魂似乎是十分忌惮犬养成手中的那团火焰,不断向我们这笼子贴靠过来,而犬养成手中的那团火焰则伸出一条火舌,向陈秀芝舔舐了过来。 我看出他的意图,手上连忙一收,将陈秀芝的鬼魂拉入了我戒指内的黎山空间之内,扔进了山底一处洞穴之中。 立时,周围的火焰完全熄灭了,眼前又恢复到了被大火焚烧过的样子,连那教室也都不见了,我和杨成林正立在铁笼中,对面站着犬养成。 “你!你怎么做到的?” 犬养成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那陈秀芝的位置。 这时我才弄清楚,刚才那教室大火并不是幻象,而是陈秀芝的怨怒之气,她的怨气使她在死后每天都要重演一次那个纵火事件,使她当年的那些同学都不断地经历着死亡。 火焰是真实的,场景是真实的,那些在火焰中挣扎的鬼魂也是真实的。 那个教室,那些同学的冤魂,都被陈秀芝的怨气捆绑在了一起,任谁都无法离开和逃脱。 可是陈秀芝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她为了恋情能爆发出这种愤恨我却是难以相信,那么就只能是,这犬养成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激发了她的恨意。 这东瀛阴阳术也是分为黑白两极的,黑白两个派别所修的法术极其不同,同时也代表着一邪一正,邪恶的术法照之正道常常更加霸道诡谲,所以其中拥有能激发人怨怒之气的法术我是一点都不奇怪。 “犬养成,是你用邪术增大了陈秀芝的怒气,所以才造成这件惨案的?” 这就是我一直想找到的答案,因为促使我一直研究这件发生在三十年代的惨案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直接和黑太极门有关。 就因为这件事,山河村中凡是知道黑太极门者,皆视黑太极门为至邪至恶之邪道。 陈秀芝和杜长风的父母,以及很多知情者此时也还在世,据说,陈秀芝当年原本已经放下了和这杜长风的恩怨,但是曾有人怂恿她去找王瑶瑶问个明白,后来此人又提议让陈秀芝烧死所有人,并说自己是黑太极门之人,待大火烧起之后,能独独救出陈秀芝。 就连后来和陈秀芝交好的那个男同学我也已经找到了,这人叫朱成刚,看起来一脸老实憨厚,时隔几年提到陈秀芝时还捶胸顿足,说两个人在一起很聊得来,他家也是地主,两个人门当户对,他原本都要跟陈秀芝商量订婚的事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放不下那件事,做出了傻事。 没有人会轻易寻死,陈秀芝的日子并不是过不下去,突然发狂必然有原因。 “你是谁?竟然连这都能猜到?” 犬养成将注意力从跟杨成林的对骂中转向了我。 “犬养成,你这点本事不值一提,我能看得出你是利用这陈秀芝的怨怒,烧杀数十人,再利用这些人的怨气,我要是猜得没错,你这小炼狱中的力量源泉都是以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营造的,但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完不成这些事,在背后教你的人是谁?” 就在刚刚,我从犬养成这小炼狱中感觉到了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这种气息被我手上的黑太极镜所感应到,并迅速吸收了回来,这种精纯的邪恶气息恰是使用这黑太极法术所最需要的。 且这股邪恶的气息被我的黑太极镜吸收以后,周围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立即控制了这种邪恶气息的继续释放。 这个人肯定就是那个怂恿陈秀芝对杜长风和王瑶瑶进行报复的人,这个人又称自己是黑太极门的,黑太极门一人单传九世,如果我猜的没错到现在是传到金太芝手中,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你到底是谁?” 听我说完,犬养成警惕地望着我。 “犬养成,我们再来说说刘长庚那白骨妖的事吧,是不是也是那人在背后指使你操作的?” “你在说什么?”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白骨成妖,这种几率本就百万分之一都不到,何况是雷击骨,一切邪念邪气都会在天雷劈下时被击散,雷击骨成妖,必定是有天大的冤屈,且是被人设下了能瞒天过海的棋局,那刘长庚只是稀里糊涂做了棋子而已。所以天书雷文上标注的‘刘长庚残害百姓当诛’几个字,其实是刘长庚被你下局利用了,蒙冤遭雷劈,怨气难消,就极容易催化其成妖,制造更多的怨气,也跟陈秀芝一样,你是需要他们的怨气对吧?在背后教你设这局的人是谁?” 我将这几天前前后后思考所得的这些事,一一分析。 “你到底是谁?!” “犬养成,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也是这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对方并不是要助你成就什么小炼狱及掌上地狱火,他只是为了要炼化五行元素,而你,只是这五行元素中的火元素一方而已,我要是猜得没错,待他这五行集齐,就可制造出一方堪比真实世界的小世界,而你,也只会在他这小世界中做个傀儡,你的小炼狱和地狱火都将是他这小世界中火元素的能量来源而已。刘长庚所化的白骨妖,因怨气炼化了方圆数里的土地,到时就会被作为土元素的能量来源,那么金、木和水呢?” “你胡说八道!” 犬养成彻底愤怒了,双眼变得猩红,犹如被惹怒的困兽,手中的地狱火朝着我和杨成林所在的铁笼就砸了上来,杨成林也掏出了一把符箓,隔着这笼子就扔了出去。 话说这玄铁笼子还真是神器,犬养成貌似已经用尽了平生力气,就是打不破这笼子,但是杨成林的符箓却能扔出去,那符箓锁定着犬养成“噼噼啪啪”的爆开,力度虽然还是不行,但是好像也强了不少,只一会儿的功夫,犬养成身上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 “嘻嘻,孙子,这下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爷爷实话告诉你,之前我那都是逗你玩呢。” 杨成林又开始了他的精神攻击。 就在这时,我又感觉到了之前那股邪恶的气息,这股气息不知从何处出现,此时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这铁笼而来。 犬养成背后那个人出手了! 我戒指上黑红两条小鱼正首尾相接飞速游动,几乎浑然成一体,一股力量也在暗暗攒起。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一股精纯的灰黑色邪恶能量猛然轰击在这玄铁笼子上,笼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并出现了一些裂纹。 与此同时,我手上的黑太极镜上黑红两股力量也发动起来,沿着这股邪恶气息所来的方向追踪了出去,并且,黑太极镜开始快速吸取着这小炼狱中的各种邪恶的怨气,我感到小炼狱施加在我身上的束缚少了很多。 我心念一动,走出那笼子,放开了驱动黑太极镜汲取着犬养成小炼狱中的邪恶能量。 哼!区区小丑,跟我黑太极门比用邪恶之力,黑太极之顶级黑巫术吸纳天地! 我冷笑着用出吸纳天地,随即四周源源不断的邪恶能量都翻涌着向我涌过来,而我手上的戒指则从手上飞出,化作一面巨大无比的黑太极镜挡在前面,先将这能量中的邪恶气息过滤吸收进去,然后就只剩下精纯的能量涌入我体内。 “无耻!” 随着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出现,我只觉得眼前场景一变,再看,那座犹如被大火焚烧过的焦黑城市不见了,眼前已经是小山包坟地的那棵歪脖树下。 “呵呵,犬养成这狗娘养的,打不过我们就跑了……哎,我这笼子又坏了,哥,你再帮我修一修吧。” 杨成林掌心托着那黑铁笼子,上面出现了几条裂纹。 正好,我必须要问清楚他和那金太芝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笼子又是怎么回事了。 ------------ 第52章 走阴迷路了 听我问起金太芝,杨成林突然变得很警惕: “你也是冲着太芝来的?你说,你认识她多久了,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你们都见过几次面,你说啊!” 我看着杨成林这个样子真是想给他两脚,这货想什么呢? “哎呀,你说啊,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她……她知道你也是黑太极门的人吗?你们是师兄妹?” 又是一大串问题抛了出来。 “你知道黑太极门?” “那当然,金太芝就是黑太极门的传人,本事大着呢!她的力量就跟你的一样,一红一黑两股烟雾,但是也没你的那个看着那么凶。” 杨成林挠了挠头。 “她现在何处?”我连忙问。 “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得先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 “哎呀,我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我只知道有她这么个人,现在有事要找她,你快说她在哪?”我很不耐烦。 “她……她在她自己的地方,就像……就像是犬养成那孙子的小炼狱一样,但是太芝的当然不是炼狱。” “她在里面干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我也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就是走的时候给我托过梦,其实我总共也不过见到过她两次而已。” “两次?!” 杨成林的各种骚操作真的是总能震惊到我,才见了两次就惦记着向人家提亲了? “是啊,真实见面两次,但是我们心意想通,梦里见面无数次,有时天天见。” 杨成林说着又托出他那只黑笼子在手心里,盯着一顿傻笑。 “你之前修复这笼子的时候,说向金太芝提亲,是怎么回事?” “嘿嘿,我虽然现实中只见过她两次,但是在梦里却是经常见面的,我们无话不谈,她说我天赋极高,天赋异秉,还有仙人之姿。” “噗——” 我一般不会去笑话别人,除非实在是忍不住了。 “哎你笑什么意思,我要是没有天赋,我能在短短十几年间就将这只笼子炼化成功吗?” “好好好,你有天赋!那你们见这两次面,都说了什么?”我急于多了解一些有关金太芝的事情。 “第一次我初次走阴,迷路回不来了,金太芝把我带回来的,第二次她给了我这只小笼子,说只要我用自身元气将这只笼子炼化完成,她就嫁给我!” “不是你们这些做道士的能结婚吗?你这不是出家了吗?” “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过道侣吗?听过双修吗?听过……” “打住!说说你走阴迷路,被她救回来这个事吧,说得好,我就帮你把这玩意修好了。” 我突然想起了金太芝曾经在梦里救回了魂游百里的田老太,那这次是怎么回事?难道金太芝还能走阴? “挨!这就说!” 正所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于是杨成林就从他八岁出家学道说起。 杨成林天生八字至阴,出家学道,极有天赋,据说十六岁时就将师父清虚子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自己摸透了入定和胎息,是整个青云观最有天赋的子弟。 先说这道家的入定,和佛家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首先是保持静心,然后灵魂脱离体外,瞬间就可出游千万里之外。 杨成林自八岁离家,再未回过山河村,只有每年过年父亲才能来看自己一次,所以平日里也异常想家,所以在入定灵魂离体之后,就马上要回山河村去看看。 回到山河村后,他先回到了自己家的棺材铺,看到了父亲杨玉农正用自己教他的方法操控着纸人丧葬队帮别人做法事,他就站在父亲旁边看了一会儿。 他发现父亲也老了,鬓角都有了花白的头发,一时之间心中难受,就站在父亲旁边掉了几滴泪,而这时父亲杨玉农仿佛也是心有所感,竟然向他所站的位置看了看,然后抬头望天开始沉思。 他清楚父亲是在那里想自己。 那日死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鬼魂还未走,始终在自己的棺材旁转来转去,看着那些吹吹打打的纸人黯然神伤,像是有什么心事。 于是杨成林就上前去问,问她有什么事? 这老太太看了杨成林一眼,就说自己舍不得走,小孙子刚出生不到半年,儿子媳妇对自己都孝顺,所以想再多活几年,但是这棺材盖子怎么也打不开,自己进不去,就让杨成林帮帮她。 杨成林向门口一看,阴差已经来了,就在等着这院子里的仪式完事了,将鬼魂带走,老太太寿命已尽,实在是回天乏术了。 于是杨成林便劝慰说,你寿命已到,我帮不了你,还是早日轮回,来世享福去吧!很是安慰了一顿。 话说院子里的这些法事都办完了以后,杨成林见父亲已经控制着纸人抬起了老太太的棺材,阴差也带着老太太出了门。 这时杨成林就开始好奇,这阴差会把这老人带去阴曹地府,那阴曹地府的入口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杨成林就在这阴差后面跟着,走啊走的,走了很久,甚至周围的景致他都不认识了,且天色已经变得一片昏黄,犹如傍晚一般,漫天飞起了黄沙。 “难道这就已经到了黄泉?” 杨成林尾随着前面的阴差,继续向前,在这黄沙中又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座大门,这座大门略显古旧斑驳,但是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庄严与肃穆。 杨成林眼看着那两个阴差进了大门,他也一闪身跟了进去,这时两名阴差也看见他了,就问他: “你一个生人,跟进来干什么?” 杨成林说: “我就是进来看看,呵呵,进来看看,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杨成林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锭,正是在那院子里父亲给那老太太办丧事时烧的,他当时揣了一把。 这两个阴差见了银子,伸手接了过来,只说了一句: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以后有你来的日子呢,看看就回去吧,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还偏闯。”说着摇着头走了。 这大门里的情境与门外的黄沙就又是不同了,里面是一座庞大的城池,也更加阴暗一些,且走起来才发现那道路纵横交错,岔路又分岔路,十分难认,杨成林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于是就在里面乱转起来。 一直转到腿也酸了,脚也磨得疼了,还是没找到路,甚至就连想找到那进来时的大门都找不到了。 他觉得腹中十分饥饿,想要吃点东西,走到一条街上,都是卖吃食的,但是他再摸口袋,钱都给了那两个阴差,再也摸不出一文钱了,于是只好饿着肚子继续转悠。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又走上了一条岔路,在这条路边的一个小土房子旁边坐着休息,这时前面的路上走过来一个人,年纪大概五六十岁,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人见到他之后连连作揖行礼,口中表达着感谢。 杨成林一时很奇怪,就问他是谁,谢他什么? 这人说: “我是跟你同村的李木匠,你离家时年纪还小,可能不记得我了。幸亏有你,我才不至于受冻,感谢感谢!” 杨成林隐隐记得,小时在山河村的时候,村里好像的确有个李木匠,但是自己并未送过他什么,这感谢何来?一时之间莫名其妙。 杨成林腹中饥饿,就问李木匠有吃的吗? 李木匠说这里的饭你可不能吃,您还是快点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杨成林还想再向他问路,可是这李木匠很快就走的没影子了。 杨成林无奈,只好在这些横七竖八的岔路上继续走,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只觉得已经饥饿难耐,呼吸短促,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于是又在一条路边的断墙边停下来休息。 他坐在这断墙上,心中思忖着自己在这阴曹地府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阳间都过了几日,若是尸身坏了,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越想越后悔不该贸然入定走阴。 正坐在断墙上后悔时,就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女子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旗袍,身上还披着一件大红披风,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只有十四五岁,五官很是漂亮。 这女子站在杨成林面前,问道: “你是山河村的杨成林?” “是啊,你是谁?”杨成林靠在断墙上有气无力地问。 “我是与你同村的金太芝,特地过来接你回去,快跟我走吧。” 金太芝说着,伸手便拉住了杨成林,另一只手则伸出,手心朝上,掌上一团黑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伸展开去,看似穿街过巷向前延伸,金太芝便带着他跟随着那黑红两股雾气前行,不知道又走了多远,杨成林远远看到了来时的那座大门,不由得大喜过望。 出了大门,便是黄沙地,二人又走了很久,渐渐地黄沙消失,眼前的景致开始熟悉起来,山河村已经在眼前。 金太芝拉着杨成林的手,一直将他送到了家里,这时杨成林闻到一股米粥的香味,一惊,醒了过来。 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山河村的家里了,父母弟妹们都在围着自己哭,顿觉奇怪,自己不是在青云观自己的房间入定了吗?怎么醒来就到了家了? 父亲这才说,十天前在帮人做法事时,突然感觉到他就在身边一样,特别想他,并且一连几天都很想他,于是就收拾了点盘缠去了青云观,想要见他一面,结果到了青云观才知道他已经入定五天未醒了。 杨玉农就问清虚子这是怎么回事,清虚子说他这是入定后走阴,魂魄入了黄泉后迷路了,自己走不回来。 杨玉农一听立即就急了,跪求清虚子救救儿子。 清虚子摇头道: “救他之人在山河村,非是你我,这也是夙世的缘分,你将他带回去吧,待醒了再送来。” 杨玉农无奈,又不敢不听,于是雇了一辆车,将杨成林拉了回来。 在家又放了三日,还是不醒,看看气息只有一丝,于是全家哭哭啼啼地为他准备了衣服棺椁,结果没想到,他今日醒了过来。 杨成林十分饥饿,闻到有米粥的香味,就问父亲家中有粥吗? 杨玉农说自他昏睡以后,家人无心吃饭,每天熬上一锅粥,随便喝一口,今天的粥刚熟,还没来得及吃,于是给他盛了一碗。 杨成林整整喝了三大碗,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又问父亲有关同村金家的女儿金太芝的事。 杨玉农说说来奇怪,自你回来后,听说那金太芝也昏睡不醒,到今天也有五日了,金家也在为她准备后事呢。 杨成林就将梦中金太芝带自己出阴曹地府的事情说了,让父亲去金家问询,杨玉农一听连忙去了,回来后说,就在刚刚金太芝也醒了过来。 又过了一个多月,同村的李木匠去世,因为是猝死,家中一时买不到棉衣被褥,杨成林那时刚要回青云观,忽然想起在梦中李木匠曾来感谢过他,于是就将家人给自己准备的衣物给李木匠用了。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早在一个月之前,李木匠的魂魄就已经游弋在黄泉中了,并提前去感谢他赠送衣物。 ------------ 第53章 地下洞穴 我听着杨成林讲述这些事,的确是有点难以相信,他曾经竟然是一个天赋惊才绝艳的少年,没想到是因为以自身全部的元气与灵力炼化那只笼子,所以才导致了这副废柴模样。 不过现在这笼子已经炼化好,他以后应该能有所进步的吧! 我拿过他手中的那只裂开了的笼子,将一丝灵气注入了进去,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材料,结果这笼子立即将我这一丝灵气给吸入了进去。 笼子似乎除了用来防御和保命之外再无其它的作用,并且,这东西似乎是能无尽地吸收任何它所接触到的能量。 “这东西,是金太芝给你的?” “是啊,太芝说,这东西以后会救她的命,她能不能活下来,就靠这个了。” 我想到了梦中那个在铁笼子里的女人,四周一片黑暗,她朝着我大喊“罗浮生,快用黑太极镜”。 梦里并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不是就是金太芝呢?这金太芝到底在筹谋着什么计划呢? “杨成林,你知道那金太芝在做什么吗,她都在计划着什么吗?” 据我在这资料上对金太芝的了解,觉得她还算个好人,虽然不能用简单的正义或者邪恶来评价,但是整体上算个好人。 那只笼子是一件至阴的宝贝,要想将它炼化成型,就需要一个八字乃至五行都至阴的人心甘情愿地以自身元气温阳,而这温阳之人也会因为被这囚笼吸收了精气、元气,而难成大道。 杨成林说,金太芝答应笼子炼化成功后就嫁给他,这会是真的,还是骗他呢? “她在炼化自己的小世界,具体我也不知道,她总说世道要乱了,她在做准备呢。” 杨成林的情绪突然就低了,我感觉他只说了一半,一定还有什么事没有说,于是我决定刺激一下他。 “杨成林,你知道你那只小囚笼,只有拥有至阴的八字五行之人才能炼化吧,我若是没帮你,你靠自己的话,可能这一生都要废在那件东西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金太芝不会骗我,她早就告诉我了,是我心甘情愿的,反正没有她的话,我也早就死在阴曹地府里了。” 我突然就放心了,甚至还有一点感动,金太芝要弄这只笼子,有她不能说的秘密,但是她告诉了杨成林炼化这只笼子的后果。 而杨成林在指导这后果之后,还义无反顾…… 我只能说又被这种生死之恋喂了一嘴晦气的狗粮行吗? 恨自己多嘴。 我帮杨成林将这只笼子重新修复好,他拿起来检查了一番之后,连忙宝贝似地藏了起来,多看一眼都不让。 看看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没想到竟在那犬养成的小炼狱里待了四五个小时,原本是想来这小山包坟地看看地势,研究一下后面的计划,现在看来也没时间了。 该回去看看,安排一下明天这隧道的施工情况,顺便看看许老三和沈大牛怎么样了。 刚到粮行门口,就看到赵东来在那愁眉苦脸的看账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直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掌柜的,您回来了,您这两天都去哪了,可把我急死了喂,咱那隧道都停工两天了,您不在大家都不敢下去。” 什么?两天! 我心中震惊,但是脸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静。 犬养成那小炼狱看来除了通过聚集阴怨之气将人困在里面之外,里面的时间也不对,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了,在里面只有几个小时,外面却已经过了两天多。 “哦,我出去有点事,赵东来,你通知大家明天正式开工吧!” 我说着走进后院便下了隧道。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那犬养成背后有个高人操纵这一切,要建造一个小世界,犬养成的小炼狱如果就是这小世界中的火之源的话,那这刘长庚的白骨妖就是土之源,可是相较之下这土之源好像也就太弱了点。 这下面肯定还有我没发现的东西。 我下到通向小山包坟地的隧道,只见里面还是一片零乱,之前为制服白骨妖弄坍塌的几处依然在,但是当我用黑太极之力去感知这地下的时候,丝毫再没有之前那种阴寒的气息了。 按理说,白骨妖在这下面十几年,必定是要残害不少生命,汲取生命精华,吸纳怨怒之气,才够维持它的修为,可是好像并没有听赵东来说过这山河村有什么人员突然死亡的事件啊。 这时刚好赵东来也下到这隧道里来了。 “赵东来,山河村这十来年,有没有什么村民突然死亡或者失踪的事啊?” “十来年……哦,有,就是咱们这段隧道上面原来住的这家,姓刘,原本是个大家族,全家上下二十五口,家里有田两百多亩,在县城还有商号。本来一家人都搬迁到县城去住了,大概十年前,这家的老爷做了官,带着全家祭拜祖宗,在上面这宅子里住了两天,后来突然就失踪了,也有的人猜可能是有事连夜回城了,但是这么多年再也没回来过,田地被人偷偷种了也没人管,本村的店铺也都荒着没人经营了。” “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哦!我前几年还听村东袁傻子的媳妇说过,袁傻子在屋里睡觉,地下伸出一只手来,拽着袁傻子就把他拖到地下去了,那袁傻子的媳妇也有点傻,到处跟人说也没人信,现在想想,袁傻子媳妇说的都是真的,袁傻子真的是被拽到地下去了。” “还有吗?” “再就没听说了,但是村里的牛啊马啊鸡鸭猪狗的也都经常不见。” “那就对了,赵东来,你先上去,一会有什么危险我恐怕照顾不到你。” “是,掌柜的,您要小心啊。”赵东来说着走了。 我望着眼前拉出那白骨妖的位置,伸出手来,手上的戒指飞出,悬浮在眼前变化成黑太极镜本身的模样,黑红两种颜色在这镜面上转动——这黑太极镜竟然又有新变化了。 随即,两股力量自这黑太极镜中飞出,没入眼前的土层中,与此同时,我又调取了黎山之力灌注在这黑太极镜中,有黎山这源源不断的力量之源,这两股力量不断地向地下纵深和更广的位置探查出去。 这地下的土壤中竟然无比干净,没有任何生活在地底的小虫、老鼠等,几乎是没有一丝生机,想必是这白骨妖已经将这地下所有的生命都吞噬光了,难怪之前挖地窖的时候,也没有在下面发现虫鼠之类的。 黑太极之力在不断向前推进,向下探查,搜索的面积越来越大,前面的气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潮湿,应该是快接触到地下水了。 我通过这黑太极力量传送回的感觉努力分辨着这地底下的情况,突然,一阵阴寒之气顺着这两股力量传递过来,我闭目凝神,手上的力度也不断增加,更多的黎山之力被灌注在这黑太极镜中,我尝试发现这股力量来源的更多情况。 可没想到的是,在黎山这源源不绝的力量之下,我突然脑中一片清明,地下的情况仿佛是投屏一样映在我的眼前——就在地下水出现的地方,竟有一处极大的地下洞穴。 这洞穴足有四五千平米左右,呈倾斜状,较高的一侧又有一些小洞穴,大概二十多个,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人,而最低的一侧则浸在水中。 洞穴的一角还散落着一大堆足足有两米多高的枯骨堆,人和各种动物的骨头都在其中。 当我的精神力和黑太极之力一齐进入这洞穴的瞬间,小洞穴中原本躺着的人竟然一起坐了起来,四处张望。 这里竟然会有活人,并且好像已经发现我了。 这个位置至少在地下近百米处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生活在这里?并且我已经探查过这四周了,根本就没有通向地面的通道。 外星人?蜥蜴人?天蛾人?生活在地下的古老种族…… 各种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我将一股力量试谈着向这几个“人”探查了过去—— “吼……”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力量,这些人竟然一起裂开嘴,露出满嘴的利齿朝着我这黑太极力量的方向怒吼起来,这也正好是面前着我的方向。 一瞬间,我看清了这几个“人”,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烂成了一条一条,皮肤干瘪着贴在骨头上,并且都呈现出一种黑红色,五官都已萎缩,嘴唇基本都烂掉了,露出了两排牙齿,鼻子也只是脸上的两只孔洞,眼睛血红,眼皮早已烂掉。手指干枯,指甲极长…… 竟然是僵尸。 这些僵尸应该跟白骨妖一样,死后怨气聚而不散,在这地下为怪。 只是我的精神力和黑太极之力刚一进到这处洞穴中,就被这几个僵尸发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他们身上仅存的一些衣服样式,看样子也不是太久远的尸体,应该只是死了短短数年而已,而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修炼出五感通神、力量超强的僵尸。 ------------ 第54章 通识花 这地下洞穴藏着二十多条僵尸,这些僵尸到底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还是埋在这地下的尸体因为一些巧合而自然化作的僵尸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这二十几只僵尸动了起来,它们竟然轻松穿越过那厚厚的土层,向我的方向快速移动了过来。 “这咋可能呢?僵尸这是学了土遁吗?”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黑太极力量出了问题,连续确认了几遍,的确是这些僵尸正快速地穿破土层,向我移动过来。 那些原本紧实的土壤,在这僵尸靠近的时候就像是一滩烂泥,任凭这些僵尸在其中快速地穿梭。 本着搞不明白的事就要继续搞,我又加大了一股力量,仔细感应这二十多头僵尸,片刻之后终于发现,基本在每个僵尸身上都有一种极为阴冷的气息,与下面那个大洞穴始终相连着。 那洞穴中有什么在为他们提供着能量,而这种能量的最大属性则是——控土。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洞穴才是犬养成背后那个人造出的小世界的土之源,这二十几个僵尸与这洞穴早就已经融为了一体,就像是这洞穴的心脏,而洞穴内积累起来的幽怨与邪恶之气,则为他们提供动力。 所以这些僵尸能轻易调动这洞穴中的能量。 至于之前那刘长庚的白骨妖,不过是为这僵尸洞穴中的二十多条僵尸寻找猎物的捕猎工具而已。 思考间,这些僵尸就已然离我不足二三十米了,再等片刻估计就能破土而出来拉我进去了。 我又调取了一部分黎山之力,以黑太极镜控制,绕到这些僵尸后面,尝试切断它们与身后那个大洞穴的联系。 黑太极镜自这次变化之后,竟然带着霸道的气息,阻挡在这些僵尸的身后,以阴邪的力量瞬间将僵尸与身后洞穴的力量分割了开来,顺势还吞噬了一部分这些僵尸身上所携带着的阴邪气息。 这些僵尸与身后的洞穴联系突然被切断,竟然都停在了土里不动了,那些土壤也开始慢慢聚合起来,将这些僵尸紧紧裹在土中,而这些僵尸也都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样胡乱地挣扎着。 我手上又一动,黑太极之力瞬间分成二十几股,将这些僵尸同时缠绕住,然后直接拉进了黑太极镜内的黎山空间之中。 最后,我又将全部力量一起作用在黑太极镜上,朝着地下那方洞穴而去。 黑太极镜中无数条犹如巨蟒一般的黑红色雾带不断穿透着土层,擭住洞穴四周的土层,将整个洞穴连带着土层团团缠绕住,直至缠绕成宛如一个大蛋。 “五行圣土,收!” 我大喝一声,地下那洞穴动了动,猛烈晃动了一阵之后,就像是一株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一般,被我在这地下轰然拖动了起来。 我本想将这洞穴也直接收进黎山空间之内,可是没想到这洞穴实在是在地下太深了,竟然收不进来,索性就只好用蛮力,不断催动着这黑太极之力生生地向上拽。 地底深处的土层不断被这股大力破开,土壤也在向两侧不断积压着。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这处地下洞穴才在我这黑太极的力量下拉了出来,与此同时,这整个隧道都轰然坍塌,我以极快的速度将这地下洞穴也放入黎山空间之后,连忙后退,跳到了中间的地窖处,这里有彩钢房屋抵挡,即便是塌方也没事。 “掌柜的!” 正在我望着眼前倒塌的隧道心中暗自可惜时,赵东来又跑了下来。 “赵东来,你咋又下来了?” “掌柜的,整个地都在晃动,我想起您还在这下面,您没事吧?” 原来赵东来以为是地震了。 “没事,赵东来,这下面还有些脏东西,这下都收拾干净了,不过这一段塌了,估计又要重新挖了,智能辛苦大家一下,明天给大家加菜。” 我说着通过内视看向手上戒指内的黎山空间,现在这里面已经收集了不少东西,是时候进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些东西了。 上到了地面,又交代了赵东来几句之后,我回到房间,关好了门之后,我闪身进了这戒指内的黎山世界中。 一阵青草与花香的气息迎面扑来,沁人心脾,小冰狐们见到我,都远远地望着我,我拿出了带进来的一包饼干,一片片摆在地上,先是一只小冰狐慢慢上前,后面的则咬着它的尾巴试图阻止,其它的也都“叽叽叽叽”地叫着,似乎是让它快回来。 可是这只小冰狐似乎是闻到了饼干的香甜,迟疑了一下继续向我走过来,看来每个种族都是少不了吃货的。 终于,这只小冰狐到了我面前之后,速度极快地叼起饼干尝了尝,然后一阵欣喜地“叽叽叽叽”之后,又去叼第二块,而后面的小冰狐们则相视一愣,然后“呼啦”一下一起冲了上来。 我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些小东西这么鬼灵精怪的。 小东西们几下就吃完了饼干,都围在我身边望着我。 “没有了,下次来再给你们带。” “叽叽叽叽——” “叽叽叽——” “叽——” 虽然听不懂这些小家伙都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得出来好像有什么不满,甚至还有要催促我的意思。 “那只大螳螂呢?” 我突然想了起来,忍不住问道,实际上并没有期望能得到小冰狐们的回应。 “叽叽叽——” 可是没想到我话音刚落,那只最先过来吃饼干的小家伙就一口咬住了我的衣衫下摆,然后将我向一个方向拉。 我跟着它走,转过一块岩石,在岩石后面的地上,躺着一只巴掌大的螳螂,已经死透了。 “这是那只大螳螂?它怎么变得这么小了?”我看着这只螳螂实在是想不通。 “叽叽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叽叽——” “叽叽——” …… 小冰狐们一起立起前肢朝我比比划划,不时还指指地上的死螳螂,我大概也明白了:小冰狐们发现这螳螂身上有很多能量,于是它们把能量吸走了,螳螂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变小了,然后又死了。 理解到这个程度,其实一半是靠猜,而另一半,则像是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一样,感觉在这黎山范围内,我就是能很轻松地理解这些小冰狐们那一片“叽叽叽”声所要表达的意思。 给普通的蟑螂注入能量,将它催大,这绝对是人为的,可是这是谁做的呢?做这个的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山河村的迷真是越来越多了。 现在要好好调查一下那些僵尸和地下洞穴了。 我开始时是将那地下洞穴扔进了这黎山之内,后来想了想就在这黎山的山底下找了一处地方将整个洞穴都放了进去,但是却没有将那二十几个僵尸放进去,我担心它们再次和那洞穴建立起联系,不好控制。 所以这些僵尸被我关在黎山内的一处石洞中,此时我再进来是,这些僵尸还是如我刚将他们放进来时一样,维持着开始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站着。 此时我观察着这些僵尸,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脏破得不成样子,但是还能看得出是民国初期的那种样式,其中几个女尸的手腕上还带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镯。 一个大概一米高左右的小孩,脖子上还带着金锁,一个看似是个中年男人的僵尸手指上有一枚硕大的红色宝石戒指。 这些僵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 “一共二十五个,这应该就是赵东来说的那个二十五口的刘姓大家族,但是他们都是怎么变成僵尸的呢?” 我站在这洞穴中考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东西,连忙来到那间堆满了兽皮的石室——当年智隅生活和被囚禁的地方。 在石室中,我很快就在一堆兽皮中找到了一摞装订在一起的兽皮书,封皮上是几个古老难辨的字,但是我却认识——《黎山百草》。 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载着: 《黎山百草》:“通识花,花开如败,捣碎焚之,可与神鬼通!” 这通识花,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来到外面寻找,这时小冰狐们又围了上来。 “我现在找一种草药,叫通识花,你们若是能帮我找来,我一会带好吃的过来给你们。” 我望着离我最近那只小吃货道。 “叽!” 一声无比清脆悦耳的叫声之后,那只吃货小家伙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其它的小冰狐们一愣,随即: “叽!” “叽!” “叽!” …… 也都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小冰狐们回来了,每只嘴里都叼着一朵枯黄的花朵。 我将通识花带到那间石室,在墙角拿出一只石臼,将两朵花放在其中捣碎,然后装进一只石钵中,带着石钵来到了关着那些僵尸的洞穴。 我将石钵中的通识花碎末点燃,就见一缕缕淡蓝色的雾气在这石室中漂浮,掠过每一只僵尸。 “你们全家如何会到了地下?” 我开口问道,我这声音在这通识花烟雾作用下,似乎变作了可观可见的实体一般,随着烟雾流入每一只僵尸的身体。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信息便向我脑中反馈,杂乱无章。 “一个个说!” 我被这庞杂的信息搅扰到难以忍受,于是一声大喝,所有的信息都消失了,我催动黑太极之力,将这通识花的烟雾聚集在一起,涌向其中一个中年男人。 很快,这男人的信息就反馈了回来: ——在外得官,也算光宗耀祖,于是带领全家老小归家祭祖,晚间,家中欢声笑语一片,突然内室一片惊呼声现,忙进入查看,就见地面如流沙,不停塌陷,丫鬟、孩子眨眼间便掉入数人,后来父母、夫人闻声赶来也掉入地面,我与兄弟及两名家仆躲闪,却不想脚下之地面也不断变化如流沙,及至最后,全家均陷入其中…… 原来这人就是这刘家的家主。 我又将这股烟雾依次引入每个僵尸体内,通过烟雾,依次感应他们的残识,最后得到的答案都基本一样,刘家的地面突然绵软如流沙,并将全家都吞噬了进去。 “那你们又是如何变成了僵尸,掉入地面以后又见到了谁?” 我想了想继续问。 我想,这刘家人死了总共只有几年,不可能变成此等级别的僵尸,那么必然是有人为了特殊的目的将这一家人炼化成了僵尸。 那么这一家人在死之前,是否见过此人的容貌呢? 这个问题一出,还是让那刘家家主先答,没想到这刘家家主一声不吭,但是在脑中却将一个人的脸呈现给我看。 看到这张人脸,我只觉得呼吸一滞,胸口像塞了一团东西:此人,我应该是认识的。 ------------ 第55章 长生仙人 我望着眼前这两张脸,刘家的家主通过通识花的烟雾传达给我看的。 一张是犬养成。 而另一张脸,几乎是在出现在我眼前的一瞬间,种种滋味便浮上心头,有亲切,有熟悉,但更多的则是压抑、愤怒,最强烈的,是痛恨,然后又开始滋生出源源不绝的厌恶。 这张脸对我来说无比熟悉,但是我搜遍所有的记忆,却完全找不到这个人的影子,我完全不认识他,但是又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这段时间我回忆起了关于这黑太极门的很多事,但是好像还有一些最最关键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个人对你们做了什么?”我又继续问这刘家家主。 既然想不起来这张熟悉的面孔是谁,那不如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也许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很快,通识花燃烧的烟雾传递回了他的信息: ——全家被拖入地下之后,进入地底深处,见一人手中托火焰,照亮四周,可见身处巨大洞穴中,却不知出口在何处。其人又以火焰将我全家缠绕捆绑住,那火焰却并不灼热,唯独限制行动。另一人手中握有黑色圆铁一枚,那圆铁中带有极大吸力,在这种大吸力之下,感觉头晕脑胀,紧接着又全身疼痛,几不能忍,并眼见着全身血液被这股大力吸出,汩汩如流水般没入那圆铁之内,再看身上皮肉,干瘪如草纸,父母妻儿之哭声撕心裂肺,惨不忍闻。我频频问询二人有何冤仇,并许以全部家产赎罪,均不作回应。后便昏昏沉沉,全无记忆。 我心中已是了然:强行将活人瞬间抽干,并以外力促成其尸变,基本上等同于将活人直接变为僵尸。而眼前这刘家人也不是僵尸,而是怨气更大,更为邪恶暴戾的阴尸。 筑阴尸——黑太极门中的百种极端邪恶巫术之一,这是一种异常邪恶的手法,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已将记载着这包括筑阴尸在内的百种邪恶巫术的文字记录悉数毁去了,这个人怎么会呢? 还有那人手中所握的黑色圆铁,我想到利用黑太极镜的确是能够将人体内血液悉数抽干,难道还有另一面黑太极镜? 我又将所有人的意识都看了一遍,都是自身血液和生命力被眼睁睁地抽取,转变为阴尸的过程,凄惨血腥的场面在眼前交叠反复出现。 我感觉心口处像堵着一块石头,眼前一阵发黑,气血上涌,我扶着墙壁慢慢走出那洞穴,缓缓走在漫长的通道中,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莫名的愤怒,像是源自于背叛与欺骗,但是又不知来自于谁,我急于想知道到底是谁使用了这早就已经被我毁掉了的邪恶巫术。 我扶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又来到了另一处洞穴——关着那刘长庚的白骨妖的洞穴中。 在这刘家的一家僵尸面前实在是再调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但是我又急于知道更多的信息。 据杨成林说,刘长庚曾收了那犬养成为徒,可能就是犬养成借着和他的师徒关系,以他的名义做了丧尽天良的坏事,又极其隐秘复杂,使上天难察,导致他蒙受大冤遭了雷劈。 在这处阴暗的山洞中,刘长庚的那堆白骨已经重新聚成型了,只是似乎还有些无力,此时正面朝着墙壁坐在角落中,发觉我进来,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望着我。 我用一股力量将它贴靠着墙壁固定住,然后拿出通识花和石臼,坐在一块石台上,慢慢地开始捣药。 刘长庚的那张已经变成骷髅的脸始终朝向我,我换了个位置继续捣,他的头会随着我动。 不知道这刘长庚现在的意识还剩下多少,能否将他被利用的整个过程都表达完整?或者,他到死时是否知道自己被骗了呢? 如果他现在清醒了过来,知道了自己被人下局利用,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我将通识花碎点燃,蓝色的烟雾环绕,慢慢飘散到刘长庚的面前。 “刘长庚,你可还知道自己谁?” 我盯着他,沉声问道。 ——哼!自然是知道! “那你可知道今日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已成就妖王修为,得到无上力量,却被你这阴险小人算计,落到此处,待我有朝一日出头,必不饶你! 刘长庚的意识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只是,这是怎么回事?遭雷劈,成白骨妖,是他自愿的? “刘长庚,犬养成是你的徒弟,你都教了他什么法术?”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跟他纠结这个所谓的白骨妖到底是好是坏了,先问最关键的问题。 ——犬养成天赋极佳,恭顺正直,曾向我请教五行火法,火法正是我所擅长,我想到入道四十年,还未曾有可承继衣钵之人,于是便将平生所学倾尽相传,他也争气,练就小炼狱,乃是将我之道统发扬光大之人。 刘长庚真的是被犬养成蒙在鼓里的?所以到了此时还在夸赞他,但是他已经知道了那小炼狱,怎么还会赞成?会不会是他并不知道那小炼狱是做什么的?我心里抱着一线希望,又问: “刘长庚,你可知道那犬养成的小炼狱是什么?” ——自然是知,小炼狱练成需使用十万阴灵,但是练成之后威力无比,自成一方小世界,能为绝杀技能掌上地域火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甚至能逆转时间,成就长生。他能炼成这小炼狱,还有我这做师父的极大功劳。 刘长庚这个畜生,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竟然丝毫不以这种残害人命练就的邪法为羞耻,甚至还侃侃而谈其威力。 气血上涌的感觉又来了,我平复了一下气息。 之前杨成林曾经给我介绍过这个刘长庚,十三岁出家在青云观学道,被雷击毙时五十三岁,据说刘长庚的天赋并不好,当年之所以会出家学道,也是因为家境贫寒,他为了混口饭吃才入的道观。 而在那道观的四十年间,他也只是热衷于书符炼药,下山卖钱,至于他自己说的擅长五行之火法,怎么杨成林丝毫没提? 我想了一下继续问: “刘长庚,将你被雷击,以及成就……妖王的过程说一下。” ——骨妖修炼得长生,最终可证道成仙,但需先在生时引天雷击体,以强化全身骨骼,死后深埋于地下,聚敛阴气,调节阴阳,使全身骨骼随意聚散,只要继续修炼,最终就可使白骨重新生肉,成就不老之躯,勘破长生之法。 “这是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我恩师长生仙人。 “这长生仙人是何人?” 我感觉呼吸都紧张了,这刘长庚知道这个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并且还极为熟悉,甚至认其为恩师,看来马上就能够了解到这背后的所有事情了。 可是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那刘长庚回答,我又催促了几遍,发现有些不对,这才发现通识花已经燃尽,连忙重新拿出几朵来捣碎,点燃。 “刘长庚,长生仙人是何人?”我急切地问道。 ——长生仙人来自于上古,乃真神。 “刘长庚,长生仙人在何处,如何找他?” ——长生仙人来自于上古,乃真神。 “刘长庚,长生仙人都有何神通?” ——长生仙人来自于上古,乃真神。 …… 不管我再问有关这长生仙人的任何问题,刘长庚都只是这一句话。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屏住呼吸又问了一句: “刘长庚,那长生仙人长得什么样子?” 紧接着,刘长庚将一张面孔通过通识花的烟雾传递给我,胸口又是一滞——果然,就是那个人。 将刘家一家二十五口变成僵尸的那个人,那个让我看了就不由得气血上涌,心生愤怒与厌恶的“熟人”。 至此,我也基本明白了,这刘长庚被天雷所劈,根本不冤,那犬养成小炼狱中的十来万冤魂中,不知有多少都是出自他手,而他也是自愿将自己变成的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只是——他想要长生、成仙。 此时我才又想起,要成为白骨妖,也并不是一定要有天大的冤屈,只要使用黑太极门中百种极端邪恶巫术中的另一种——筑阴骨。 “刘长庚,你可知道,你现在并不是什么妖王,只是被一名黑巫师用筑阴骨的巫术做成了阴骨,从此就要生生世世呆在地下,去猎杀生命,为别人的五行之土源提供能量,而那个黑巫师就是你口中的长生仙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个修炼巫术的人而已,他是在利用你,让你做那个刽子手,你永远都成不了仙。” 我想到那小炼狱中的阴魂,恨意升起,于是决定收拾一下眼前这恬不知耻的刘长庚,而能让他痛苦的,无非就是告诉他实话——他成不了仙。 ——你胡说! 一声尖啸,耳朵差点被震聋,我掏了掏耳朵。 ——明明就是那刘长泰一家二十五口为我成仙提供助力,他们一家在那洞穴之内,为我提供无穷的力量,使我在那地下无所不能,你在胡说,你在胡说,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我马上就证得了大道! 刘长庚被黑太极的力量束缚着,尖啸挣扎。 “刘长泰?你认识他们一家?” ——我同族兄弟,自然认识,我肯带他们一起长生,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原来是这样,现在整个事情的大致已经基本了解,但是始终没法得到有关那长生仙人的更多信息。 “刘长庚,你被骗了,你永远都成不了仙!” 我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出了那洞穴,至于刘长庚在身后如何痛苦咆哮,我也已经不想听,但觉得胸口的堵塞稍稍减轻了一点。 ------------ 第56章 你先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出了黎山空间后,我回到房间,将所收集到的所有有关黑太极门的材料又仔细地翻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关于那长生仙人的内容。 我又回去翻找了一遍郭明月的画作,也没有一幅是关于这长生仙人的。 我已经能确信这个长生仙人在我过去的生命中是个极其重要的人,但是我现在对他的所有记忆,又像是被人有意抹去了一般。 而且,就连看似无所不知的郭明月,对这个长生仙人都没有印象。 一无所获,只好顺便带了些补给又回了山河村。 想到那什么长生仙人手中也可能有一面黑太极镜,且他在暗我在明,他的实力甚至也不在我之下,危机四伏,形势越来越紧张了,看来要做的一切都要抓紧了。 挖这隧道,若全凭借着村民,即便能在七月份之前挖完,可是消耗的时间也实在太多了,现在时间宝贵,我估计八月份之前毛子就会频繁游弋在这一带进行劫掠,山河村在最北边,几乎是进入前面响、县以及特区的第一道防线。 所以我还有很多的计划,如果把时间都耗在挖这隧道上,可能其它的事情都没时间进行了。 此时正是深夜,万籁俱寂,不如—— 我下入地窖之内,自从将那地下洞穴拉入我的黎山空间之内以后,我对五行之控土开始有了全新的认识。 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为生命之本,为造化之根,为坤之大成,为万物之源,为阴,为母,为容之大者。 我站在隧道之内,感受着这四面八方所传递过来的土之讯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与这土壤融为一体,就像是血脉中有一丝气息与眼前的土壤紧密相连,能使我与眼前这博大浑厚的土壤开始对话。 我伸出一只手,掌心上悬浮着一团泥土,不是用了黑太极之力,不是调用了黎山之力,更不是以黑太极镜施放的阴邪之力,而只是,与我心意想通的一缕泥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控土。” 头脑中像是有一道阻断了光的黑暗屏障轰然碎裂,古老的咒语跃然而出,我感觉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大巫之力,不在外物,不在神力,而在人之内心,遵循天地法则,以最初的本心,与万物对话。 “无尽之土,随我心意——” 手掌上悬浮的一团土壤开始转动,随即这隧道内越来越多的土壤都悬浮起来与我手上的这一团汇聚在一起,逐渐增多,最后,四周一共五条隧道都因这些土壤联结起来并与我心意想通,我甚至能看清通向四周这五条通道内每一寸尘土的变化,隧道内没有被挖掘的部分的土壤开始逐渐松软,并脱离开了原本的土层。 很快,短短的几分钟内,沿着这第几条地下隧道本应挖掘的方向,土壤全都整齐地脱落了下来。 这样的话村民们只需要进来将这些堵着隧道的土壤清理运走,隧道也就挖成了,最多十天应该就能全部清理完毕。 我原本也想再将这些土都移出去,一步到位。 但是想想太高调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仅凭我自己一人之力,一夜之间就挖穿了总共几十里隧道这种逆天的大事被传扬出去,一定会引起注意或者轰动,那将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走出隧道,天色还未亮,我看看时间,凌晨四点,赵东来估计马上要过来做饭了。 我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以手拄着头闭目养神。 最近睡觉很少,根本不觉得困,即便是遇到使用黑太极镜消耗大量精力的情况,也只需要闭目养神一会就能很快恢复,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山河村待久了身体出现了什么不同。 很快,就听到赵东来两口子过来的声音,打开粮行门,走到后院做饭,然后又是村民们陆陆续续过来吃饭的交谈声。 我没有出去,开始继续研究那本笔记,一直到中午,我准备下隧道看看里面的进展,这几条隧道,只有通向黑鸭子河这边的一条我还没有来看过。 就如我预期的一样,村民们只是清理隧道中的土壤的话,速度非常快。 就像通向黑鸭子河这边的,一上午的时间就已经清除出了二三百米,人来人往穿梭着背土,各个干劲十足。 “掌柜的!”有人叫。 循声望去,是许老三。 “许老三,身体怎么样了?” “掌柜的,全好了。” “嗯!” “掌柜的,这隧道里不知怎么了,这土都沿着整条隧道的走向自己脱落了,完全不需要人工再挖,只要往出背土就成了。” 他看着我说,像是在猜测我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嗯,我知道,清理完之后,你还要帮助各家挖出接通这几条主隧道的通道,你提前想想各家的位置、情况,该咋整就咋整。” “是,掌柜的。” 我点了点头,继续沿着这条隧道向前,地面十分平整,两侧也都很光洁,完全不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那样两边壁上都是那种用铁锹铲出的铲子印痕。 我将手放在这隧道一侧的土上,之前那种与土壤交融沟通的感觉又出现了。 “加固!” 我心中默念,很快,我就感觉这隧道的土壁及头顶上的土壤都开始收缩紧致起来,再摸上去,甚至硬如铜铁。 发现能用这种方法加固隧道,这让我觉得很高兴,这就不用再大量的去定制那彩钢房来加固这通道了。 “当——当——当——当——当……” 当我正望着眼前的作品暗自得意时,隧道内一侧的墙壁上传来一下下的敲击声,甚至把来回背土的村民们都吓了一跳,都远远地站着,望着那声音出现的地方,惊恐地不敢通过。 看来许老三和沈大牛被白骨大手拉入地下的事已经传开了,并给每个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过这声音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很想知道,于是我走近那面发出声音的墙壁,将手放了上去,略一感知,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手上一动,将那一片土壤的密度减下来。 紧接着,就听得“哗啦”一声,那一侧的隧道侧壁坍塌开了一个大口子,不一会,杨成林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啥玩意儿这么硬,刨了半天纹丝不动的。” 杨成林转身去仔细观察那隧道一侧的土。 “杨成林,你这速度够快啊,这才一天你就挖通了?” “嗨,我这不是有……” 杨成林说着向四周看了看,直到看到周围围着那一圈村民,于是道: “你们快该干活的干活,我和你们掌柜的说句话,别都站在这瞅。” 村民们见出来的是杨成林,也不是什么怪物,也都不再怕了,所以也就都继续抬土去了。 “我这不是有他们嘛。” 他说着朝着他那侧的地道一指,我从那塌开处往里一看,二十多个纸人正在挥着工具干活,挖的挖,抬的态,十分有秩序。 这些纸人也照样被杨成林施了障眼法,所以除了我能看出以外,其它人看了都是一个个二十多岁的精壮小伙子。 “呀不错呀,吹唢呐的这几个,看着可比你那只乐队里的有力气多了。” 我望着这些纸人笑道。 “哥,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自从那只笼子不用再吸我的精气了,我这一天可精神多了,现在的炎爆符能把这地砸出个坑来。你看到没有,我准备它们,在这一片挖出八条隧道,八条里面再八条,互相交织,纵横交错,做成八卦阵,要是毛子闯进来,我困死它们我!” 杨成林盯着那几个挖隧道的纸人恶狠狠地说。 “你这个办法好啊!” 我突然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 对啊,这每条隧道的入口其实都可以布置疑阵,将正确的入口放在不起眼的位置,然后将带有迷惑性的通道放在一眼就能被发现的地方,等入侵者闯入之后,对立面不熟悉,误入岔路,把丫的直接困死在这地底。 当然,我不需要像杨成林这么麻烦,我只需要以控土术改变这隧道的入口即可,甚至还可以等敌人进入之后再用控土术改变隧道,那就能造成更大的无助和绝望,哈哈哈。 不过如果控土术再加上杨成林的八卦疑阵…… 越想越兴奋,我觉得应该详细地布局一下,就让这山河村的隧道成为每一个侵略者的噩梦。 “哥,我跟你商量个事。”杨成林嬉笑着一张脸凑了上来。 “什么事?” “你先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杨成林说着递上了一只玉扳指。 我看了看: “不喜欢。” “哎哥,我跟你说,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不喜欢。” “哥,这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你再看看。” 我接过来看了看: “还是不喜欢,不过你想商量什么事,说来听听,也许你能帮的上我别的忙呢?” “就是你那个地下的铁屋子,你给我也弄一套。” 我将那扳指戴在手上试了试,有点碍事,不太舒服。 “就这个事啊,这还不简单,你其实根本不用拿这么贵的扳指来求我,我正好也有一件事要你……。” 杨成林将那玉扳指从我手上一把撸了下去,紧紧攥在手里,笑嘻嘻道: “哥,那你说,你还有其它的事想要我做吗?我一定义不容辞!” “小事,这五条隧道的出口,你都做上八卦阵吧!” “成交!可是哥……呵呵呵,我东西多,一大堆纸人,面积我要十间的。” ------------ 第57章 祖上余荫 一连两天,我都在这隧道下研究以后的战略布局,看着许老三开始做收尾工作,在这地道中打排气孔,并安排各家挖地窖的情况,每件事都做得井井有条,十分有顺序。 “许老三这种人才,生在这乱世可惜了,这要是放在太平盛世,读点书,基建狂魔少不了他。” 我站在这隧道中慨叹起来。 “掌柜的,许老三咋了?” 赵东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没咋,许老三太能干了,赵东来,我让你这几天再去村中的那些富农和地主家问问,他们要不要也挖地窖跟我们接通,他们都咋说的?” “回掌柜的,除了七八家富农答应跟我们挖通以外,地主还有跟咱们一条街上开店的老板们,除了棺材铺的杨掌柜,只有做钱庄的钱掌柜的愿意,剩下的都不愿意挖呢。”赵东来为难地说。 “那他们有没有说为啥不愿意?” “他们说,隧道一旦挖通,佃户们就会顺着隧道去他们家里偷东西。” “原来是这样,那就先算了。” 我说着起身就出了隧道,赵东来也跟在我后面出来了,我向门外走去,赵东来依然跟在后面,我来到了街上,赵东来跟到了街上。 “赵东来,你跟着我干啥?” “掌柜的,这隧道挖完了,什么时候宣布不再供饭了?” 赵东来向周围看了看,凑到我耳边悄声问。 “不供干嘛,一直供到秋天再说,这青黄不接的你让大家吃啥嘛!” “啊,掌柜的,那这每天吃的比赚的都多,咱们这粮行就是纯纯的赔钱啊。”赵东来哭丧着一张脸。 “谁说我开粮行是为了赚钱的,中午给大家做点好的,炖一锅排骨吧。” 我说着继续向前走。 “掌柜的,还有件事您是不是忘记了。”赵东来继续跟在后面。 “啥事?说。” “哎呦!掌柜的,您果然是忘了,您前几天答应何文才那一车米,明天就得给送去啦,我看了一下咱们的白米要是装上一车,可就不剩啥了。” 赵东来在我后面左右转着,步步紧跟着絮絮叨叨地说,差点把我鞋踩掉了。 “谁说我要给他一车白米了?” 我边走边打量着这街道两边的店铺,虽然已经看了很多遍,还是觉得新奇,名字,风格,妥妥的民国味儿,百看不厌。 “那不是您前几天答应的,明天可就到日子了。” 赵东来跟在后面直跺脚。 “看看他能不能活到明天再说。” “啊?!” 赵东来站在原地呆住不动了,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半天之后,只听身后远远传来一声: “掌柜的,你干啥去?” “溜达。” 赵东来扭头回去,我向黑鸭子河的方向而去。 今天是五月三日,晚上,就是里正何文才跳河的时候,我准备提前过去看看。 从这条街上走过,正好路过杨成林的棺材铺,此时已经是傍晚,杨成林依然坐在棺材铺门口的躺椅上,旁边小方桌摆了一壶茶,身后恭恭敬敬站了个俏丽的小丫鬟等着使唤,无疑也是个纸人。 他则依然是跟着后院丧乐的节奏打着拍子。 见我过来,杨成林直接就从躺椅上弹跳起来冲过来: “哥你干啥去。” “溜达。” “上哪溜达去,我也跟你去。” 杨成林说着朝着那丫鬟挥了挥手,丫鬟端着茶碗进去了。 “走吧,黑鸭子河。” “黑鸭子河有啥溜达的,那边阴气沉沉的,我得道了这么多年都不爱往那边去。” 杨成林边走边说。 “今晚有好戏,去了你就知道。” 一路来到了黑鸭子河,河水漆黑翻滚着,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向上翻着黑色的水花。 这让我想起了《山河诡事》那笔记中记载的被家人淹死在黑鸭子河的秋娘子,秋娘子在河边窝棚里勾引韩大壮那天,张来福去江边收拾鱼竿等东西的时候,就见到江水如墨汁一般翻滚,觉得十分吓人。 江水变黑,阴邪所为,上下翻滚,阴灵欢悦,这种现象,注定今晚是要有人淹死喽。 “哥,这江水看着不对啊。” “嗯,不对。” 我说着掏出了几个馒头,摆在江边,然后又点燃了一支香插在旁边。 很快,裴小培的命魂和那六个孩子的鬼魂出现了,坐在地上围着馒头就开始吃。 “哥,你这是干啥啊?” “天眼符,自己看!” 我甩开了他拉着我袖子的手。 他拿出一张空白符纸,画了张符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然后燃烧起来,符箓燃烧的烟雾始终停留在他双眼的位置不散,他看了眼地上围坐成一圈的几个孩子。 “原来这几个孩子还没走,我应该早点猜到的,他们死时我还在青云观,后来回来也忘记了。听家里人说起过,但是我不相信他们是自己摔死的。” 望着围坐在地上吃东西的孩子,杨成林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喃喃地说道。 转而,他又看向我说: “哥,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觉得这山河村还有救吗?” “这里的人又没错,错的是那些包藏祸心的人,为什么没救?” “那……怎么救?” “不是挖了隧道吗!” “对对,我早该想到隧道是这个用处,我这回回去,在里面十步设一个八卦阵。” …… 聊着天,天气慢慢地黑了,地上的几个孩子也都吃完了,陆续不见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就到午夜,杨成林也像是预感到了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不再说话,就在我脚边的沙地上坐着,望着江水出神。 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傍晚时来,在这江边一直站了有五六个小时,却一点疲累的感觉也没有,山河村这个时空真的能改造身体? 午夜,子时,阴阳大会,水火交泰,为“合阴”,乃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 一股阴风突兀地刮来,我回身一看,几个孩子拖拖拽拽地扯着何文才的魂魄来了。 杨成林也从地上跳了起来,望着这几个孩子。 “小裴呢?”我问这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转身看向身后。 这时我才看清,远远地,一个人正朝着这边跑,近了一看正是何文才,此时何文才肩膀上的火焰只有极其微弱的一息,裴小培在后面一路跟着吹,可是这火焰却怎么都不灭,即便看着像是灭了,可是一闪又亮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般火焰都微弱成这样了,不是随便吹一下就灭吗?” 我实在有点看不明白了,就见那裴小培跟在后面吹,累得影子都淡了,可那一撮火苗就是不熄,何文才也愣愣地站在江边不往里面跳。 “哥,你看他肩膀上的护法神,他家祖上有余荫呢!” 经杨成林这一提醒,我再仔细一看,果然,就在何文才的肩膀上,一团白雾状的能量一直在死死护着那一点火光。 每当裴小培吹这朵火焰的时候,这团白雾都像是提前做好准备一般,严严实实地护在前面。 虽然每次都会被裴小培的一口气吹开,但是总能护住那朵火苗不灭,并且总是能在裴小培准备吹第二下之前重新聚拢好。 “他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祖上余荫护佑后人的情况,不免也很有兴趣,于是问。 “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 杨成林想了一会给我讲了这何文才家祖上的情况。 “何文才的曾祖父是清朝的举子,曾在军中当师爷,一生很是攒下了些积蓄,晚年开始敬神信佛,听说曾在他为官的地方建了三清观,还给一处庙宇中的佛像都镀了金身。据说做完这件事之后,何文才的曾祖父曾遇到过一名道士,就向道士说起这件事,并问道士建道观,镀金身,有多大功德,可得多大的好处?道士算了算,对他说此功德可余荫三代子孙。” “余荫三代。” 我说着看向那裴小培,只见他吹出的冷风已经有气无力地了,最后甚至都难将那团白色的雾气吹开了。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人声,人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听见一声声“爹”“老头子”“爹”“老头子”的呼喊,应该是何文才的儿子和媳妇找了上来。 只要这团白雾护着这朵火焰不灭,撑到何文才的儿子来讲他爹拉回家,养上一段时间,这出体的魂魄也还能再回去。 我抬手用一股黑色雾气将那何文才的魂魄束缚住,并向那几个孩子道: “你们还不快过去帮忙?!” 听我一说,几个孩子“呼啦”一下跑到何文才面前,对着他肩膀上那缕微弱的火焰一起吹了下去,那团白雾瞬间被吹灭消失不见,何文才肩膀上的火焰立时熄灭了。 裴小培推着何文才的身体直接跳进了江里,这时何文才的家人也跑了上来,远远看到何文才跳进了江里,哭嚎着向这边奔。 我连忙用黑太极镜将我和杨成林隐身起来。 “哥,你这么做是要担因果的。” 杨成林望着站在江边哭嚎着的何家人,悄声说道。 “因果来了,就再计较。” 我说着望向身边的裴小培: “大仇已报,你是不是也得回去了。” 说完我又用黑太极之力捆缚住他,将他强行送回了裴家。 “杨道长,这几个,超度一下吧!” 我望着面前另外六个孩子,对杨成林说。 “哦!” 杨成林原地坐下,立时念诵起了道家的超度往生经文,神情中甚至带着慈悲与庄严。 随着经文的念诵,一缕缕纯白的雾气在几个孩子身周出现,越来越多,并逐渐变成了银白色,将几个孩子包裹住,随即,就见这几个孩子的孤魂开始一个个消失不见。 我望着那银白色的雾气,其中带着醇厚的福源和慈悲的力量,带着净化和超拔的力量,突然想起杨成林曾经说,他的师父清虚子曾说过他有仙人之姿,或许那并不是简单的夸奖。 ------------ 第58章 隧道的初步规划 回到粮行凌晨两点,我直接点起灯来看那笔记,很快就忘记了时间。 现在这笔记中能给我提供的信息越来越少了,因为我最初研究的目的就是弄清楚自己与黑太极门之间的关系,现在这个已经基本知道了,而金太芝也可以确定是这黑太极门的最后一代传人。 现在我需要知道的就是金太芝被封在那只囚笼中后,那囚笼又被放在了哪里。 以及,长生仙人到底是谁。 但是关于这些内容,这笔记中是没有的。 直到凌晨四点多赵东来过来做饭,估计是看到我房间的灯亮着,站在门外叫: “掌柜的。” “赵东来,进来吧!” 赵东来开门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赵东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掌柜的,刚才我过来时路过何文才家,听见里面哭声一片,一打听是何文才死啦!” 赵东来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哦!” “掌柜的,咱们那一车米省下来了!我担心得一宿没睡着。” “哦!” “掌柜的,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何文才活不过今天?” “嗯!” “掌柜的,您都不知道那何文才有多坏,我跟您说啊,就有一次他……” 絮絮叨叨地半个多小时,赵东来把那何文才这么多年做过的坏事都数叨了一遍,然后小声说: “大家都怀疑那年那几个在果园死了的孩子也是他弄死的呢,说他认识个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仙,要用七个童子的鬼魂做药引子炼仙丹,最后因为裴家那个没死,所以仙丹没炼成,仙人也就走了。” “哦?这件事是谁先说的?” 虽然是谣言,但是却十分贴近,有可能是个知道点内情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 赵东来又扯东扯西地唠叨了一会儿,然后出去做饭,我则又想起那个长生仙人,那个只要一想起来就极不舒服的一张脸,到底是谁呢? 这两天隧道内的土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杨成林把自己家院子下面的地窖挖完了,我也按照约定给他弄来了一套十间四百多平的彩钢房,各个功能区均合理布局,并带了几套发电机和电灯。 灯一打开的瞬间,杨成林的眼睛都直了。 “哥,这可比你院子那面那个大多了啊,这、这、这,这比你的还阔绰,我不好意思呀嘿嘿嘿……” “无妨,杨道长这边人口多,理应面积大点,那以后这下面所有隧道的防御,可就有劳啦!” “哥你放心,以后要是让一只蚊子飞进来,就算我没本事!” 自此,杨成林突然就干劲十足了,每天带着他的纸人施工队在这地窖下四处帮忙。 于是村民们就总能看到一群穿着黑色长衫大卦的人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说话,抡着铁锹就是干。 让挖隧道的纸人穿着长衫干活,这应该是杨成林最为固执的审美了。 村民们虽然没有问,但因为是杨道长带来的“人”,村里又有关于他那只丧葬队的种种传闻,所以大家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一般在隧道里见到了,也都绕着走,不主动上前招惹。 可是就有个叫李六子的人来疯,一次见那一队十来个长衫人在隧道里停着,却不见杨成林,于是就跟身边的人议论开了这些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大家都说杨道长带来的,管他们是什么,躲着就对了,最好别惹。 李六子一听,立即说这有啥,我去问问他们。 说着就走近那几个“人”,开口问道: “喂,几个大哥,站在这干啥呢?” “……” 没有回应。 李六子又上前几步,伸手便拉住了其中一个“人”的一只手,没想到被这一碰,那个“人”缓缓扭过了头来,盯着李六子,反手抓住李六子的手腕,直接就捏断了骨头。 李六子的惨叫声犹如杀猪一般,在隧道下响了起来,带着十几道回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就在这时,这几个“人”竟一起动了,他们一起走进了旁边的墙里。 这一下可把李六子和那几个人都吓得半死,李六子托着那只已经不会动的手,被几个人拖着,哭嚎着跑出了隧道。 李六子这几个人找到了赵东来,说下面闹鬼了,赵东来一听说是杨道长的“人”弄的,于是就进隧道找到杨成林说了这事。 杨成林从隧道出来后,板着脸给李六子接了骨,又弄了一碗符水,看着他喝下去,然后说:我带来的这些人,你们以后看到都绕着走,否则打死不管。 说完又进了隧道。 原来是杨成林在隧道里布阵法,每个阵眼要放一队纸人进去守着,那队纸人正站在那等着杨成林做阵,就被这李六子欠欠地上前招惹去了。 自此以后,隧道里不时能看到一队穿着黑色长衫的人,走着走着就没入两侧的墙壁内消失不见。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不怕了,甚至必须要一个人通过一段幽长的隧道的时候,心里发毛,看到前面或者后面出现这么一队人,知道是杨道长弄来守着这隧道的,心里还觉得踏实很多。 目前,从我这院中挖出去的所有的五条隧道:向北贯通全村,经过杨成林棺材铺门口往黑鸭子河方向去的是一条;向西贯通村西往盐碱地方向去的是一条;向西南往村里大部分田地所在地的方向去的是一条;向南往小山包坟地方向去的是一条;向东往出村去县城的大路方向去的是一条。 这五条隧道的进度各不相同。 通向黑鸭子河的这条隧道里面的土都已经运完了,除了开出了几个口子等着村民们挖通进来,其余的部分都已加固完毕。 因为这条隧道最长,所以沿途的墙壁两侧隔几步就挖出了一个放灯盏的凹槽,每隔一里地还有一个里面放着桌椅的大凹槽,以做人们来回休息之用。 这个挖出休息凹槽的提议开始受到了许老三的强烈反对,他觉得这隧道内太吓人了,不可能有人会在半路休息,但是我却觉得以后这隧道里必定热闹得很。 最后,许老三还是本着对我的尊重做了这些凹槽。 通向出村向县城去的大路那条一两天内也就完事了,所以现在人手大多聚集在通向村南田地和村西盐碱地这两条隧道上。 但是通向小山包坟地的,因为之前那白骨妖事件,谁都不愿意再过来挖,所以这一条也就交给杨成林的纸人了。 看看这五条隧道不日就会完工,因为通向黑鸭子河的这条贯穿了整个山河村,日后村里会有各家的隧道挖过来与这条主隧道连通,所以不在这条隧道上再安排功能区,只做人员通行用。 通向通往县城的大路的隧道,因为出口靠近路边,以后将是重要的战略通道,这边隧道内部由杨成林布满杀伤性最强的八卦阵法,每个阵眼都放上凶狠的纸人看守,而洞外也要做一些布局。 这条隧道的出口处,可将挖出的土都堆在这洞附近,加高这边的地势,将洞口隐藏在里面,高处再设置土堡,以后有可能将这里作为入村的第一道防线。 而通往西南边田地的隧道则是以防事态发展到最坏的情况的话,作为逃生通道,因为西南边这一片田地,穿过去了就是马路,马路又分多条岔路,通向附近的多个村子。 此外,村里的田地主要在西南边这一片,在事态紧张时,村民也可以走隧道出村到田里伺弄庄稼。 这边也和南边的小山包坟地靠近,可以利用小山包的地势进行战略布局,具体就到时再说。 至于通向盐碱地的这条,我则是另有打算,因为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山河村,是没有这片盐碱地的,这里是大片的果树林,以西府海棠树和梨树为主,中间还掺杂着一些枸杞树。 我这几天分析了一下,这几种果树对盐碱有一定的耐性,山河村树少,等隧道全都弄好了,可以在这里栽上这些树木,等长起来后,这果树林还可以作为隐蔽用,日常结果子也能给村民们解解馋。 山河村实在是太穷了,穷人家的孩子想吃点零食果子的简直就是做梦。 我跟杨成林把这几条隧道的用处都商量了一下,他立即表示赞成,继而又神秘兮兮的说这一两天之内,通向小山包坟地的那条隧道,他有惊喜给我。 但是没等到杨成林的惊喜,毛子的“惊喜”先来了。 就在当夜,晚上十点左右,我正在灯下看笔记,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哭喊声,连忙出去看,看到隐隐还有火光,这时赵东来急急地跑到后面来: “掌柜的,不好了,毛子来抢粮了,我这就去叫人,把后屋这些粮食搬到地窖里面去。” “毛子?” 胸口一股说不出的怒意,但是还是强自平静了下来,我想了一下,毛子一般进村都是从北面黑鸭子河那边过来,进村先是经过较穷的佃户居住的部分,然后就是大巷街。 第一户就是杨成林的棺材铺。 想到这,我连忙拉住赵东来: “别管粮食了,你去看看,有遇到危险的人就带进临近的隧道里去躲着,看看杨成林那边能否应付得了,让他进地窖躲避。” 我说着给赵东来加了个隐身术。 “是掌柜的。” 我抬腿也向外走,正看到远远来了足有四五十人,已经到了大巷街这边,并径直往浮生粮行这边而来。 这些人手上拿着枪支和火把,一路所经过的店铺都直接将火把扔进去,很快就有哭喊声自那些店铺内响起。 ------------ 第59章 单方面屠杀 望着那火把一个个扔进街道两旁的店铺屋顶上、院子里,在刹那间,眼前的场景竟然与小时听得最多的老人的讲述惊人一致地重合在了一起。 “毛子来了会先放火,把人吓出来后就杀人,抢东西,看到长得好看的女人抢走或者直接糟蹋……” “毛子来了就放火,把房子都烧没了……” “毛子来了就先放火,趁火打劫……” …… 我站在粮行门口盯着那队人,感觉血压直接冲了上来,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亲见历史,竟然是如此压抑和悲愤。 这队杂种转眼间就到了粮行前:深眼窝,大鼻子,黄毛,身形高大,各个手里握着水连珠步枪。 为首的见我堵在门口,伸出枪朝着我前胸就怼了上来。 我一闪身躲了过去,他的枪怼了个空,这一动作立即激怒了他,顿时,所有人都举起了枪将枪口对着我。 “小子,识相的,就让开,让我们进去搜查,就饶你不死。” 没想到为首的这黄毛竟然还会中文,他年纪在四十多岁左右,脸上皮肉松弛,形成了一脸下垂的横肉,嘴巴四围及半个脸都是橙黄色的胡子,浑浊的蓝色眼珠里闪着残忍狡猾的光。 但是他的面部还带着点东方人的特征,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二毛子。 我正在心里思量着要让这些人怎么死时,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几十个身穿黑色长衫,手持长砍刀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队毛子的后面,其中一个抬手就给了后面一个毛子一刀,直接将毛子的脑袋砍掉了,与身体只连着一层皮。 脑袋耷拉在胸前,胸腔里的血则像喷泉一样向上喷涌了出来。 真没想到,杨成林的纸人竟然来了! 毛子们顿时大怒,转过头去对着这几十个身穿长衫的人就开起了枪。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不但用枪打不死,甚至连血都不流,连中几枪依然抡着砍刀上前,子弹甚至都不能让他们减缓一下速度,这给毛子的队伍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杨成林的纸人挥起刀就砍,而毛子的步枪又长,虽然手中拿着枪,一时之间竟处于了劣势,不过片刻就已经死伤了大半。 纸人完全不怕疼,没有感情,且现在的杨成林的本事较之之前又提升了太多,这纸人也就个个力大无穷,基本上每一刀都能砍倒一个毛子。 不消一刻钟,这几十个毛子都倒在地上不动了,偶有几个还在抽搐的也被纸人上前补了刀。 没想到战斗会结束得这么快,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粮行门口血流满地,检查到再没有活着的人了,杨成林的纸人们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就在这街上凭空消失了。 我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不少店铺的门都虚掩着,见我望去又连忙关紧,看来每家都是躲在里面偷窥啊,想必他们也都亲见到了那一队在街道上走着走着就消失了的人。 这时赵东来也回来了,望着满地的尸体,明显见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我挥手解除了他身上的隐身术,并将尸体都收进了黎山空间那处地底洞穴之内。 “掌、掌柜的,杨……道长那边没什么事,大家也都没什么事,这、这一队毛子进村之后是直奔我们粮行来的,杨道长先发现的他们。” “哦?直奔我们这里,那一定是听说了我们这有什么秘密,看来这山河村有人对我们很不满啊。” “掌柜的,必定是有人跟他们勾结,引着他们来的,否则,毛子怎么会认路,一路没停直接就找到了我们粮行,我猜他们之前就有人过来踩过点。” 赵东来平静了一会之后,说话也利索了,思维也清晰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队人没回去的话,想必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咱们得准备准备了。” 赵东来提着水桶一下一下地将门口的血都冲干净,我转身回了屋子,从黎山空间内将毛子带来的水连珠步枪拿了出来,一共57把。又检查了一下尸体,搜出了一些子弹和弹匣。 “可以先来一次练手了啊!” 我摩挲着这些步枪,心里有了计划,只等着天亮以后人都到齐了,就开始部署。 早晨五点,赵东来做好了饭,可是一直等到了八点,佃户们却一个都没有来,赵东来连骂了好几遍狼心狗肺,看得出来又生气又伤心。 “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看到毛子盯上我们这里了,连来往都不敢再跟我们来往了,真是好东西喂了一群白眼狼,就该看着他们全都饿死……” 赵东来骂骂咧咧地去到后院,打开厢房从里面扛了一包米出来,就往地窖里送——竟然还不忘把粮食搬进地窖去。 我见他实在上火,跟上去本来想宽慰他几句,紧接着就听到他在地窖里喊了起来: “你们咋都在这?!掌柜的!掌柜的!” 嗯?地窖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连忙也跟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了几百个攒动着的人头,原来村民们竟然都在这地窖里等着呢。 除了之前的两百多个佃户,此时又多了很多不太熟悉的面孔,基本上富农和地主也都来了,甚至就连村上的几个大地主也都在里面,更是有在这一条街上开店铺的几个掌柜的。 “毛子都被打跑了,你们咋还待在这下面?” 赵东来望着众人问道。 “赵、赵老板,罗,罗大掌柜的,我们害怕啊,昨天来了那么多毛子,我有亲眷在哈尔滨经商,前两天就传回信了,说世道要乱。” “是啊,我们也都听说了,可我们这小家小业的,拖家带口往哪里跑,恐怕走不了多远都要饿死在路上。” “罗大掌柜的,我们也想在这地下跟您这边挖通了,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我年龄大了,死活守着家,哪里都不去……” …… “呦!现在知道这地窖的好处了?开始怎么劝你们的,全都不听,幸好这次毛子是直接奔着这浮生粮行来的,要是他们从这街头开始抢到街尾,你们哪家是能躲得过的?” 赵东来的声音突然远远地接道,大家转身望去,就见他背着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三十多个黑长衫的“人”,这些“人”各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全身上下又环绕着一缕一缕的黑气。 看来没有那小囚笼吸收他的元气了,这赵东来的本事真是一日千里啊。 众人一见,连忙向两边让开了一条路,都远远地躲着那些穿着黑色长衫的人。 昨天他们已经不止一个人扒着门缝偷偷看到了,就是像杨成林身后的这样一群身着黑色长衫的人,连枪都不怕,一刀一个眨眼间就砍翻了所有的毛子,然后又在街上消失了。 他们也都听说了之前那支午夜送葬队带走了魏天赐,然后凭空在街道上消失的事,也是有人亲眼目睹,加之杨成林的棺材铺下面也挖了地窖与我这隧道连接上了,所以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加入进来寻求庇护的道理。 “杨道长说的是,杨道长说的是!” “杨道长说的是,是我们这些人没有见识。” “杨道长勿怪。” “勿怪!” …… “各位要加入,我求之不得,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请教诸位。” 我见大家如此,于是开口道。 “罗大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对,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倒也不劳烦诸位帮我办什么事,就是这个人,诸位眼熟吗?” 我说着将黎山空间里那个为首毛子的尸体甩出来扔在了地上。 “啊——” 伴着一阵惊呼,众人都满脸恐惧地看着我。 凭空变出尸体,这的确是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害怕是难免的,但是这也正是我的目的之一,我觉得这些人在招揽的同时也需要震慑一下,也是坚定一下他们的决心。 “这……这个人还和刘地主家有亲呢?” 这时,最先跟我联系过的银号的钱掌柜的开口说道。 “钱掌柜的,请继续说。” “这个人叫伊万,他父亲当初掳走了本村刘家的女儿,生下了他,后来这刘家的女儿很得毛子的心意,于是就每一两年就回来省亲一次,带回来不少银钱,刘家才成为了地主。” “这位刘地主,可在这里?” 众人都四下望了望,然后一起摇头: “不在。” “不在。” “这个伊万,带着几十个人直奔我粮行而来,我猜这村子里有人接应呢。” 我一把又将伊万的身体收回了黎山空间,然后望着众人淡淡地道。 “就是那刘地主告的密,我们原本欠着他的债,到秋还不上得用地抵呢,后来跟罗掌柜的借了钱粮提前还完了,他想占大家地的算盘落空了嘛。” 这时一个一直未开口的村民说了话。 “对,我们家也是欠他们家钱。” “得亏了罗掌柜的借钱给我,要不到秋我那一亩地也就归他了。” 立时,大家全都议论开了,我心里也就有了底。 又谈论了一会儿,吩咐了许老三带着要挖地窖的地主、掌柜的们去另一个房间去商议,赵东来叫了几个人开始往下面搬粮食。 我则从佃户里找了五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他们叫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拿出了那一堆水连珠步枪。 ------------ 第60章 成立山河保卫队 我将这五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佃户带到了另一个房间,杨成林带着他那一堆冒着黑气的纸人也跟了进来,当然别人看着并不是纸人,而只是一群面色苍白毫无表情的人。 这个房间被我布置成了会议室的样子,中间是一张超大的桌子,但是只放了几把椅子,主要是太占位置了。 我将那一堆水连珠步枪摆在桌子上,大家环着桌子站着等着我说话。 我看了看这些人,觉得应该先激励一下大家伙,调动一下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了,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昨天晚上毛子来了,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次可能是有人告密,说我这里有粮有钱,毛子只冲着我来的,但是来得还不多,没等他们抢东西呢,就先被杨道长的人给收拾了,我还得感谢杨道长啊。”我说着向杨成林拱了拱手。 “客气客气,罗掌柜的本事凭着自己也不是不能解决。”杨成林装模作样地谦虚道。 “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次毛子只来了几十个人,那要是以后来得更多,十倍,一百倍,一千倍的,我们要咋办呢?” “……” 鸦雀无声,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 我有点捉急,这个时候预想的剧情不应该是一群人义愤填膺大喊着“跟他干,打倒毛子吗”?怎么会如此怂之沉默? “沈大牛,毛子来了你家,你要咋办呢?” 我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出现群情激愤的场面,于是我决定一个个启发,一眼就看到了那天在黑鸭子河喂过我狗粮的沈大牛,于是就揪出了他来。 “那我、那我就带着燕子躲在这地窖里嘛。” “哈哈哈哈——” “哈哈——” 沈大牛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一阵无语,我现在感觉自己真是满头都是黑线。 “毛子要是大队人马攻进地窖里来呢?”我实在有点不死心。 “那、那不是还有杨道长呢吗!”沈大牛梗着脖子就是一句反问。 “你们可别太指望我,我这人手有限,就身后这几个,都带来这了,你们也看到了,就这三十人,到时毛子成千上万的来,咱们这一共五条主洞口,还有各家几百个小口子,我这三十个人只能六人一队守着主洞口,还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到时你们各家那边我可是一点都顾不上。” 杨成林望着眼前这些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罗大掌柜的、杨道长,你们说咋整?”沈大牛问。 “要我说,你们到时和我们一起守着这洞口,咱们大家还有希望活着。” 我瞥了众人一眼,见每个人都直勾勾地望着我和杨成林,于是继续道: “现在是乱世,毛子土匪当道,各路乱军都来祸害咱们老百姓,我和杨道长固然可以保护你们一时,但是总不能保护你们一世,所以我的想法就是,这次从毛子手里缴获了五十多条步枪,咱们就先建一支队伍出来。这支队伍在这隧道内进行游击战术,一旦发现敌人来了,咱们先派出人侦查,等发现毛子们从哪条入口来,咱们就在哪条入口堵住进行打击,具体的作战计划,我后面再制定。” “那由谁侦查嘛,在外面侦查的人最危险了。”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侦查的事由我来,这个不用你们操心,到时你们就负责拿着枪,守好这洞口,咱们这洞口挖的时候就有很大的门道,敌人来了,咱们只要一夫当关,则万夫莫开。”杨成林说。 众人又沉默了,大家都低头不语,也不说同意加入,也不拒绝,我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计划了这么多天,我一直以为会得到村们的极力支持,没想到大家看起来热情并不高,尤其是今天。 前几天挖隧道之类的,还都干得挺来劲的,但是好像今天这些人一下子就蔫了,他们这是为着啥事内心变化这么大呢,难道是昨晚那帮毛子一顿沿街放火给吓着了? “大家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我说道。 我问完之后,又等了半天,就见众人都在偷偷的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直等了半天,才有人说话。 “我看地主今天都来了,我在这村上一无所有的,光棍一个,不想冲前面给地主卖命去。” 额,原来这竟然就是大家犹豫的根本原因:不想给地主卖命。 我一看,却是佃户杨小狗。 这杨小狗三十多岁,我之前也听人说过,他母亲早死,十六岁时父亲也病死了,他幸好身体结实,长得高大,现在就是一年到头给地主家干活混口饭吃。因为之前给父亲治病欠了地主十来两银子,听说到秋天还不上就要给刘地主家签二十年的雇农抵债了,后来是跟我借了钱才还上了债。 杨小狗这一说,的确是提醒我了,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些:隧道是佃户挖的,现在遇到需要卖命的事还要佃户冲前面卖命,结果还是让地主和那些开店铺的有钱掌柜的们来坐享其成,还要这些佃户保护他们,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一点呢,这时杨成林也望着我,看起来他也觉得杨小狗说的有道理。 “小杨哥说得对,我也顺不过这口气来,这山河村没我一分地,要我卖命保护地主的钱粮,我不干。” “对,我也不想干,毛子都有枪炮,上去就是掉脑袋的,我巴不得自己藏得深深的,让他们把地主家的钱粮都抢走呢。” ……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说起看到哪个哪个地主也来了,心里不得劲儿,这时我也终于才明白了,为啥今天佃户们看着都不高兴,原来是见我同意地主也加入到这地窖中了。 这的确是需要解决的问题,我盘算了一会儿,觉得要给大家点动力了。 “那就这样吧,我现在计划建立一支队伍,名字就叫‘山河保卫队’,要花银子征兵,按着这枪的数量,先征兵五十七人,以咱们佃户优先,凡是加入队伍跟着我干的,每人每月五两银子,一天管三顿饭,以后我们这队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队伍也会壮大,我的计划是要先建立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在这隧道内分布防守。我们就只守咱们这五条主要隧道和自己家院子中的入口,地主和有钱的那些店铺掌柜的,咱们不管,他们要想请咱们一起守,咱们就按月收钱,这怎么样?” 我说着转向杨成林,杨成林立即拍手称赞: “这个办法好,我那棺材铺先跟你们这山河保卫队订一年的保卫,这个要出多少银子?” 杨成林笑嘻嘻地问我,这个问题又把我难住了,好像真要再制定一个安保收费条例啊。 “杨道长您哪里需要咱们保护啊!”这时有人说。 “哎,要的,要的,我还是需要一些活人看着点家门的。” 杨成林这样一说,众人就都又向他身后那些冒着黑气的黑色长衫的人身上看去。 “嗯,如何跟地主们收费我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咱们回头再商量,现在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想加入我这山河保卫队的,就过来领一支枪,不想加入的现在就可以出门去了,无妨。” 我话音刚落,一个村民立即上前选枪,在一堆枪中挑挑拣拣地选了一把,我一看这人,竟然是李石头。 这李石头一直少言寡语,但是据我观察此人执行力极强,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在这些佃户中极有威信。 而现在看他挑枪的架势,似乎是很懂行。 “李石头,你挺懂枪的啊?”我问。 “这水连珠我七岁就用过,那时我爹还活着,我们整天在山里打猎,从来不缺肉吃,后来我爹让毛子打死了,枪也抢走了,我也就不当猎户了。”李石头道。 “七岁就用枪,那你这枪法肯定好啊。”我问。 “那是,石头能百步穿杨呢!”这时人群中有人接道。 “那好,李石头,这教大家用枪的活就交给你了,月银再给你多加三两。现在要加入山河保卫队的,继续上前领枪。” 有李石头先挑了一支枪后,其他人也都一个接着一个上前,每个人都选了一支。 至此,这山河保卫队算是正式成立了,我估摸着这一支毛子小队迟迟不见回去,不出三天,就还会有大批的毛子队伍找上来,一切必须要抓紧安排了。 于是我又跟大家聊了一下明天的训练计划以及实战演习了。 “掌柜的,你放心,我一天之内就教会大家放枪!我明天天不亮就来。” 李石头拍着胸脯向我保证。 “嗯,好!” 我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笔记中记载:1929年5月8日,李石头家三岁女儿被车轮-大的老鼠啃食,只余骨架。 一算日子,就在明天了,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明天李石头天不亮就来这的话,我那时就过去守着,要看看这只大老鼠什么样,有多大。 ------------ 第61章 巨鼠 早晨天还没亮,我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是赵东来已经过来开始做饭了,我也出门,准备去李石头家去看看。 李石头家在村北佃户们住的那一片,这时佃户们也都开始起床了,估计过一会儿就要去粮行吃饭,然后李石头就会带着山河保卫队众人开始训练,我担心在路上遇到佃户们引起注意,于是隐身在夜色中。 到了李石头家的住处,我才突然发现,这里竟然跟我初来山河村时住的那片废墟很近啊,虽然仅是时隔半年左右,再来这里竟然有了故地重游内味儿了。 因为我在这村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粮行,基本再没往这边来过了。 我那比狗窝髙不出多少的草棚子还在,那为了搭帐篷挡风,后面垒起来的四面墙还在,就是满院子都是杂草,这里又荒芜了。 距离这废墟不远,就是江连洋家,此时他家里的灯也亮了,看来已经起床了。 昨天经过毛子进村那一惊吓之后,基本上这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我那地窖中了,我当时还真是在人群中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江连洋,他不会为了避我,真的连毛子都不怕? 我真不确定江连洋是不是认出了我,但是仅就名字一样这件事,估计他也不能不怀疑。 但是说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因为他的小心眼,害死了赵东来一次,但是我后来又穿越回了更早一点的时间,改变了这些,所以这件事基本上等同于没有发生过。 且话说回来,既然事情已经改变了,江连洋应该是逐渐不再记得这件事才对。 所以,在江连洋的记忆里,这件事就会逐渐变得模糊,慢慢被遗忘,以致最后只会认为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就连我也会是在他梦中出现的一个虚假的人,至于他挖鼠洞得到钱粮的事,这件事在他的记忆中也会逐渐刨去我的影子,而只成为他一个人做的传奇故事。 那么,他为什么一直没来加入我们这隧道呢?难道只是因为和赵东来有过节? 我站在那废墟旁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这时见李石头家的灯也亮了,过了一会儿,李石头出门往粮行的方向去了。 我站在李石头家的院子,听着里面的动静,就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正咿咿呀呀地说着话,虽然是几个字几个字地说,但是意思已经能表达得很清楚了。 这正是三四岁的孩子刚学会说话时的状态,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不断地和孩子对着话。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李石头的媳妇。 “闺闺啊,一会吃了饭,妈妈去地里干活,你自己在家里好不好。” “不好,闺闺……要去……” “闺闺听话,自己在家的话,妈妈回来就买糖糖。” 女人继续哄着小女孩。 “闺闺也去,不要……”女孩继续拒绝。 “昨天闺闺一个人在家,不是待得好好的吗,又听话又懂事,闺闺你还是像昨天那样好不好?” “昨天大老鼠,一起玩,闺闺怕……” 嗯?听到小女孩这一说,我心里一惊,难道昨天这只老鼠就出现了。但是老鼠出现后却和孩子一起玩,今天又把她吃了,那么昨天,甚至更早,这只大老鼠不会是在提前踩点吧? 难道是个老鼠精?不过老鼠精吃孩子的事好像也没听说过,就是那已经有了一定道行,能变幻人形的灰老爷,也只是打点野兔子犒劳自己而已。 “哪有啥大老鼠,你听话,快吃饭,吃完我要去田里干活,你自己在家玩,我中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李石头媳妇哄着哄着,口气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年代,穷人家的小孩也实在是可怜,父母为了生存奔波,也真的很难顾及到他们,哎! 这时,小女孩开始“嘤嘤嘤”地小声哭,李石头媳妇也不再哄,就任她哭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像是在做饭,接着像是做好了饭,小女孩又一边吃着什么一边呜咽。 “你咋这么不听话?再哭就别吃了。” 小女孩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我在外面听得心疼,今天我要是不来,这可就是小姑娘最后一顿饭了,还是哭着吃完的。 我记得那《山河诡事》笔记上详细记着:李石头的媳妇从田里劳动回来,一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即便见满地满炕的血,桌子碗盆都被打翻,墙上、被子上、扫把上,都是一个个的小血手印。李石头媳妇一惊,连忙进屋寻找,结果在柴堆旁看到一堆沾满鲜血、被撕成碎片的布料和一副血淋淋的小骨架。骨架上的肉都被剃光了。 李石头媳妇根据那堆衣服碎片判断,这副骨架正是她三岁的女儿李黄花。李石头媳妇顿时放声大哭,李石头当时正在小山包坟地守一只狐狸,听到消息跑回来,强忍悲痛查找着女儿的死因。 消息传出去后,李石头家的小院围满了人,有几个胆大的上前看了说,这倒是像被野兽咬死的。这时大家才发现,李黄花骨架上的肉被剃得很干净,骨头上还有密密的牙齿刮痕,这绝对不是人为能做到的。 后来李石头媳妇疯了,李石头也萎靡不振。 但是好像我出现后改变了这一家人的命运轨迹,至少今天李石头是去粮行吃饭,然后带着山河保卫队训练,而不是去小山包守什么狐狸。 我则守在这里,绝对不会让那什么大老鼠伤害小姑娘一个指头。 我听着李石头媳妇像是吃完了饭,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安抚了女儿几句,我隐身走进去,见小姑娘坐在炕上,头顶上梳着一根竖起的小辫子,上面缠着红头绳,十分可爱。 李石头的媳妇看样子也十分能干,就见她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快速洗干净了放在碗橱里摆好,然后拿起墙角的锄头就出门了。 紧接着,这李石头媳妇让我真没想到的一个操作竟是,她反手就把这门给反锁了,小姑娘趿拉着鞋,哭着跟到门口,发现被关在里面后,又哭着走回来,自己脱了鞋坐在炕上又开始呜呜哭。 我就说呢,我看那笔记中的内容时就一直想不通,孩子已经三四岁,尤其是农村的孩子,三四岁在外面跑也是常见,见到大老鼠来了她不会跑吗? 至少会跑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哭喊,说不定也能有人听见哭声,可是她怎么一直留在屋子里直到被吃光呢? 现在这个疑惑解开了,那虎娘们把门给反锁了呀! 这时我又发现,这小孩哭几声就向碗橱那看几眼,然后继续哭,继续向碗橱的方向看,然后又不时透过窗子往外面看。 我走到碗橱前仔细检查,没发现什么异常,甚至连个洞口都没看见,这小姑娘在看什么呢。 但是不管是什么,问题肯定是出在这碗橱附近,我想挪开碗橱查看一下后面,但是又怕吓到孩子,索性就站在碗橱旁边,一边观察着小孩的神情,一边盯着这碗橱。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不哭了,但是眼睛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碗橱,也不时地看窗外。 此时天已经完全大亮了,看看时间接近了七点半,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小姑娘忙从炕上起来,趿拉着鞋就跑到门边,朝着外面就喊: “五婶婶、五婶婶!” “呦,花闺闺,你妈又把你锁屋了?” “五婶婶,闺闺怕,五婶婶,打开门!” 小姑娘紧紧扒着门,在屋子里哀求着。 “闺闺不怕,不怕哈!” 外面的女人敷衍地哄了两句,脚步声渐远。 小姑娘很失望,重新走回来,此时眼睛就一直盯着那碗橱前的地下,然后再次上炕,缩在墙角。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碗橱处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姑娘身上发着抖,又往墙角缩了缩。 然后,我就看到碗橱前的地面发生了变化,那一小块地面的土质似乎开始变软,然后土壤竟然缓缓地转动起来,并漩涡般地向下陷。 这是地底动物成精怪后与生俱来的一种本事——破土术,道家根据精怪的这个破土术还研练出了破土诀,杨成林在控制纸人挖隧道时我就发现他同时使用了破土诀。 看来是个老鼠精啊,我就等它出来看看长什么样子,然后直接打死。 我这样想着时,就在那地面下陷之处,转眼就现出了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大洞,紧接着,一颗硕大的鼠头从洞口探了出来。 见到这颗鼠头之后,小姑娘发着抖,用小手捂住了眼睛,我放出五行力量在小姑娘身上施了一个保护屏障。 当这老鼠从那洞里钻出之后,我一看差点吓一跳:这是什么怪物,这老鼠的身长足有一米,看样子足足有五六十斤,但是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这货竟然是老鼠的身体,但是却长了一双人手和一双人脚,难道是要幻形了? 修炼的精怪都有灵性,并且它们本身就知道若多行恶事,则以后天劫难过,所以精怪轻易都不会伤人吃人,尤其是虫鼠这种修炼不易的动物,那么这东西既然已经有了这般本事,却还来吃人,这我就有点不能理解了。 这老鼠一钻出洞,立即就窜上了炕,然后朝着小女孩就走了过去,小女孩又捂住了眼睛,这老鼠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然后又回头看洞口。 不一会儿,就听见洞里“吱吱吱吱”一片叫声,竟然陆陆续续又钻出了五只大小不一的老鼠。 ------------ 第62章 灰圣天书 随着那碗橱前的洞里一阵“吱吱吱吱”的乱叫,紧接着,从那洞里又钻出了五只老鼠,其中一只比炕上那只小一点,但是更肥硕,也是长着人手人脚。 另外三只则小得多,但是也有小猪羔子大,不过这三只小的就只有人脚,上肢还是老鼠前脚的样子。 这几只老鼠出来之后,也是直接就跃到了炕上,小姑娘看到这么多老鼠朝着自己过来之后,开始哭起来。 我狠了狠心,准备再看看这几只老鼠接下来的意图,是不是真要攻击李石头的女儿。 这时就见那只大老鼠突然上前想咬小姑娘的手,可是一口下去,却发现小姑娘身上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铠甲一般,任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竟然也无法伤害她分毫。 几只老鼠相视着“吱吱吱”地叫了几声,然后开始一起咬,还是咬不动小孩。 这时这小姑娘好像也发现了大老鼠咬不动自己,竟然“咯咯咯”地傻笑起来,这孩子这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了,怕不是个傻子吧! 紧接着,就见这小姑娘像是突然有了勇气,拿起炕上的鸡毛掸子,站起身就疯狂抽打着那几只大老鼠。 小姑娘没什么力气,但是也弄得几只老鼠到处乱窜,一只稍微小的想要钻回洞里去,我站在碗橱前,立即控土封住了洞口。 这时几只老鼠也都发现洞口不见了,急得在屋子里到处乱窜,“吱吱”直叫,而那小姑娘也是越战越勇,开始到处追着老鼠们跑。 玩闹着,时间过得也快,马上就快到中午,将这小孩子自己放在家里我也是有点不放心,于是我准备在这陪她到李石头媳妇回来。 我站在碗橱前开始研究那洞口暂时被我封住的鼠穴,好奇这鼠穴的另一端是通向哪里,因为看这情形,这个洞绝不是在李石头家里开始挖的。 我将黑太极的力量探入洞中,然后沿着这洞穴的走向向下延伸,在到了地下三四米处,与一条更粗的主洞穴连通,然后这主洞穴一路向南延伸出去,看看竟然就是小山包坟地的方向。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灰老爷,该不会是那小山包不止灰老爷一家吧,上次跟江连洋一起去抓灰老爷,后来触发了黑太极镜的能量,当时忙不迭地就回来了,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看来还要再去小山包那边查看查看才行。 过了一会儿,李石头媳妇回来,我将地上那大号鼠洞重新现出来,又在她打开屋门的瞬间,控制着五只老鼠从她身边跃到外面去,然后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将这几只老鼠都收进了黎山空间,找了个洞穴丢了进去。 与此同时,李石头媳妇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响了起来,她冲进屋里,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地上一个大洞,像是也明白了什么。 我则转身向小山包坟地的方向去,又找到当时灰老爷待的那座墓,此时那墓穴已经全部坍塌,里面的空棺材里堆满了碎石泥土枯草等杂物,就像是有人有意要掩盖棺材下面的洞口一样。 我将堵在上面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将洞口露了出来,只用控土术感应,就发现这洞口下面连接着很多个鼠窝,甚至用成千上万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些鼠窝都由洞道连接在一起,基本上每个鼠窝里面都有一窝大老鼠。 看来这些都是灰老爷的鼠子鼠孙,我暂时也没有给这灰老爷断子绝孙的想法,只是想不通那几只大老鼠为什么会想要吃人,且它们化形化得有点奇怪。 我决定进黎山空间,仔细研究一下那几只大老鼠再说。 闪身进了黎山空间,我出现在地底关着那几只老鼠的洞穴内,手上的戒指上伸出一条黑色的雾气,将最大的那只大老鼠缠绕住,拉到我面前来。 这只老鼠的手脚就跟成年人的差不多,跟这个小身体不太搭,就像是被人后天焊接在一起的一样。 我又用黑太极之力测试了一下它身上的灵气,灵气不多,好像还不足以化形,可是既然不足以化形,又急匆匆地化出这手脚来出什么丑? “能说人话吗?”我盯着这大老鼠问。 “吱——吱——” “不能!” 我想了想,又拿出了通识花,这通识花能接通一切异种族群意识,不止是通鬼魂。我将通识花捣碎点燃,在这大老鼠前晃了晃,然后问: “为什么去吃小孩?” ——吃了小孩,能助我等早日化形,增长修为,夺回灰圣天书,振我族群,完成灰老爷遗志! 呦呵,还真是那一窝出来的。 “什么是灰圣天书?这书现在在谁手里,找谁夺?” ——灰圣天书是灰老爷当年冒着被诛的风险,从仙人手中所得,上面记载着我们老鼠一族如何修炼成仙的大道法门,后来被无耻之徒江连洋拿走,百般讨不回,乱世将至,亟需找回天书,带族人避祸。 “你们用吃人这种方法炼形,即便是成功了,须知以后也难逃天雷击杀,你难道不知道?” ——固然知道,只是灰圣天书兹事体大,我等愿被天雷击杀,找回天书,得天书,才得全族之未来! 呦呵,这货真是油盐不进啊! “你这手脚变化成这样,是吃了多少孩子了?”我盯着它那出丑的手脚问道。 ——此乃是分食了灰老爷留下的仙丹,才幻化成这样,只是仙药不够了,才想去吃童男童女增长修为,实则一个孩子都没吃呢,就被你抓到了。 这灰圣天书是个什么东西,本来还不在意,但是听说被这江连洋拿走了,我就突然有点好奇了,也想拿到手看看,同时也想知道,这江连洋要这东西干嘛,天书文字他又看不懂。 “这天书丢了,你们可找江连洋讨要过?” ——当然,我每天能化形半个时辰,每次化形了我就骑在江连洋家墙头大骂,跟他讨要天书,他每次都拿自己做的连弩追着杀我。 这蠢货,不想点别的办法,竟然只是骑着墙头骂人,这样生要,换成我我也不给。 话又说回来,这老鼠精都是擅长骂街吗?当时灰老爷要不是见了江连洋就连连破口大骂,也不至于就惹来杀身之锅。 果然口是祸门。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问: “当日江连洋杀了灰老爷后,都从你们那抢走了什么东西?” ——那可就多了,灰老爷的宝贝都被这无耻之徒抢走了,各种银器就几百件,大洋一千多块,绫罗绸缎各样布匹几百匹,还有珍珠宝石数不胜数,还有粮食几千石,还有灰老爷收集的天书和别的古籍,呜呜呜呜。 我一听,心口就有点犯堵了,上次那江连洋怎么跟我说的,从灰老爷的洞穴里只带出来粮食六十斤,大洋四块。 可是现在和大老鼠却告诉我这么一堆东西,即便是这家伙有吹牛的嫌疑吧,那也不至于会相差了这么多。 这个江连洋心机很深啊,我想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于是问: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灰叽叽 ——我叫灰吱吱 ——我叫灰菜花 ——我叫灰小崽 ——我叫灰大柱 …… “怎么都姓灰?” 忍不住皱眉,就很无语的感觉,真是不能李姐,这些精怪一个个都是什么脑回路,智商捉急。 ——灰乃我族大姓。 行吧! 我出去找到小冰狐,这些小家伙们正在草地上玩,见我来了“呼啦”一下冲了上来,然后就围着我“叽叽叽”地叫。 为首那只正是上次第一个过来吃饼干的那个。 我突然想起上次答应它们再来的话带好吃的,可是这次来的忙,竟然给忘记了,虽然没吃的,事儿也得办,于是我说: “帮我找一种药草,叫枯蝶,找回来后,有好吃的。” “叽——” 我话音刚落,那只小冰狐飞了出去,其它的小冰狐一愣,紧接着也都飞奔了出去。 巫者,擅药,我这段时间想起的那些巫术,百分之九十都是以灵药为引作法,这黎山气候适中,适合各种草药生长,但是现在大部分草药我都不太记得了,我觉得相信自己还不如相信这些小冰狐们。 不一会儿,每只小冰狐嘴里都叼着一只土黄色像枯叶蝶一样的东西过来了。 这就是药草枯蝶无疑了,想到我身上没吃的,一会可能会被这些小伙们质问,于是将枯蝶都一一拿到手里之后,我一闪身就回了黎山洞穴之内,不给小冰狐们朝着我“叽叽”叫的机会。 我将一片枯蝶捧在手心,将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手心上,然后古来的血脉开始苏醒,缓缓说出一段古奥的咒语。 再张开手心,手中那片土黄色的枯蝶变成了翠绿色,带着浓厚的生命力。 我掰开灰叽叽的嘴将枯蝶塞了进去,几乎只是几秒钟,那灰叽叽的身形就开始不断地增大,长高,然后慢慢变化了人形。最后,只剩下一张犹如面团没有五官的脸。 哎,真是一点灵性都没有,吃了灰老爷的灵药又吃了枯蝶,最后还是不能变脸,这种蠢货难怪会想到靠吃童男童女增长修为这种蠢操作来。 我又叹着气给它捏了个脸。 将这几个货都变好之后,我又仔细地教了一遍,然后就带着他们来到江连洋的家门口。 灰叽叽吃过枯蝶之后,彻底变化成了人形,除了它本来的样子之外,还能根据自己的悟性再变化个三四种形象出来。 他先按照我教的,以一个文静书生的形象出现,再由四只老鼠变成四个仆人,手上托着礼物在江连洋门口敲门。 先以礼相待,天书在江连洋手中毫无用处,如果他想换成金银,那就好办了,虽然金银都是用石头变的。 江连洋开门出来,看到这几个人有些奇怪,就问他们是谁,来找谁? 灰叽叽开口直接说: “我是灰老爷的后人,您拿走的那本天书对我们来说实在很重要,现在我愿意用重金将灰圣天书换回来。” 说着朝身后的四个人摆了摆手,四个人将盒子打开,是四盒黄灿灿的金子。 江连洋看得眼睛直了一直,可是马上就拒绝了,只说他手里没有什么天书,让这人快走,然后就关上门。 灰叽叽被赶了出来。 它从江连洋家院子出来,来到我之前住的那处废墟,走到在隐身的我面前,急得话也不会说了,“吱吱吱”地原地乱转。 转着转着突然又变成了一个人的样子,是个老头,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布衣服,手里拎着一根树枝削成的拐杖。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朝着江连洋家走了去,这次没有敲门,进院子就开始喊: “洋啊——洋?洋啊——” 屋门很快就打开了,江连洋满脸堆着笑就赢了出来: “舅舅,您咋来了呢,县城到这这么远,您咋来的?” 这灰叽叽行啊,竟然变成了江连洋的舅舅,而且江连洋好向对他这个舅舅极其尊重。 “我坐马车来的。” “舅舅,您看您来之前咋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好去路上迎迎你您。”江连洋一脸愧疚。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几天天天做梦,梦到一个人总跟我说你拿了人家的什么天书,还说要去将你父亲的坟挖开,曝尸荒野,我在家里急得不行,生怕你做了什么错事,所以赶着过来看看你,你说实话,你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书?” “舅舅竟然梦到了这些?” 江连洋也有点错愕,于是就从自己打死灰老爷的事情开始讲起,只是讲到从那灰老爷的洞里拿到东西时,只说有几斤苞米和那本天书,得到金银布匹的事一字未提。 果然是心思深沉。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书?你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少时也学过几年道术,兴许认识上面的字就给你解说解说。” 江连洋迟疑了一下,随即打开地上一只箱子,从箱底拿了一本书出来舅舅。 舅舅接过了书,翻开看看确认无误,“吱”地一声叫,吓了江连洋一跳,然后就对着江连洋道: “外甥,舅舅就先走了。” 说着一跃化成了一只大老鼠,跳出窗外消失不见。 待江连洋反应过来追出来时,早就不见了踪影,只能站在原地大骂。 我站在窗外看着,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灰叽叽想要回这灰圣天书的心情真是坚定,竟然能够急中生智想到变成江连洋最尊重畏惧的舅舅,然后还编出了那一套托梦的话,看来也是用尽了平生之才。 我拿过灰叽叽手中那本灰圣天书翻了翻,果然都是跟那刘长庚肋骨上的雷击文字一样的天书文字,但是我却能看懂。 这书上大致就是介绍了这鼠族修炼的法门,从最初的练气、幻形,到后面的一步步成大妖,得成大道,渡劫,证道成仙等,甚至就连如何躲避猫的追杀都有详细的记录。 灰叽叽等几个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将这灰圣天书据为己有。 我想到这几个货到底心思邪恶,竟然连吃小孩这种事都能想出来,且我若是今天不来,它们也的确会将李石头的女儿啃得只剩骨头,于是我说: “虽然你们今天没吃那孩子,但是也生出了这种恶念,以后你们就待在这黎山修炼,书还你们。” 我说着将它们和书都扔进了黎山空间。 眼见着一群小冰狐将它们围住,我担心小冰狐跟我要吃的,我又没有,不敢跟着进去,只在外面叮嘱了一句: “好好在里面呆着,别到处挖洞,否则打死!” ------------ 第63章 莫非您是计划造反? 忙完之后,一看时间已经快傍晚了,心里惦记着我那山河保卫队的训练情况,于是连忙回了浮生粮行,急于看看李石头带着大家训练的成果。 为了训练时不会引来围观啥的,李石头带着山河保卫队,经由通向西边盐碱地的地下通道,到了基本不会有人去的村西头盐碱地,在那选了个地方作为训练场。 李石头还像模像样地在地上立起了十多个靶子,然后细致地讲解了水连珠的使用方法,再教大家如何举枪、瞄准。 大家也一本正经地开始练习举枪、瞄准、举枪、瞄准…… 到我来时还在练习举枪和瞄准这两个姿势,看得我都不耐烦了,我就感觉有那么一丢丢奇怪,怎么就这两个动作,都不开枪的吗? 虽然我在这方面是个外行,但是至少得把子弹打出来对吧? “李石头,怎么一直都是举枪和瞄准,打出来看看准头啊?”我终于忍不住了说道。 李石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命令一组一组对着靶子上开始射击训练。 这下不得了,大家都异常兴奋,每当有一组开枪的时候,后面的人都跟着“嗷嗷”直叫。 再看五十个人打下来之后,基本全都打歪了,一个中的都没有,就这还都兴奋地“嗷嗷”叫,再看那靶子的距离,也不过二十来米远,这一整天练了个什么玩意? “打的不准啊!” “掌柜的,他们这是今天开的第一枪,开枪得多练,所以都没打准……” “第一枪,练了一天,为啥到现在才只开了一枪,你不是说得多练吗?”我就纳闷了。 “咱们子弹不多,您又说还会有毛子来,所以不敢全糟蹋了。” 原来是这样,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只有枪还不行,还得弄到子弹啊! 这一下就把我难住了,到哪里弄子弹真是个问题,我看了一眼众人期待地望着我的眼神,于是扬了扬手道: “继续练瞄准吧,子弹我去想想办法。” 我转身进了隧道,慢慢往回走,开始琢磨着这买枪支弹药的事,回想了一下这个时代的主要枪支情况和价格。 这个时期,其实民间的持枪量还是很高的,单就东北挨着毛子这一片,富裕的自耕农和地主家,基本上每家都有枪支,没事还会打个野兔、狐狸什么的开开荤,只有佃户买不起枪。 民间的枪一般都是这种水连珠步枪,有的是从毛子手里抢来的,即便是买价格也照其它的枪要便宜很多。 手枪则是以毛瑟1910为主,这个时期比较先进的机枪则是捷克式轻机枪,即ZB26,重机枪以马克辛重机枪为主,至于更大型的野战炮之类的,则暂时就不考虑了。 目前这山河保卫队五十多人,如果武器充足的话,肯定是要再无上限扩招人数的,刚才我回来时赵东来就一路跟着我,说其他的佃户和一些自耕农听说加入保卫队每月能领五两银子,都让他帮忙说一下,也想加入进来,所以现在人员是不愁的。 一路思考着往回走,往这边来的隧道内没什么人走,所以里面也异常安静,每隔几步就有一个隐秘的通气孔能透进光来,所以虽然有点昏暗,却也能清晰视物。 走着走着我就发现,每隔几步隧道两侧的土里就会突然冒出个脑袋四处看看,然后再缩进去,想必这就是杨成林弄的他那些阵法和纸人,不过这也太不隐秘了,回头得给他提点建议。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粮行后院下面的地窖中,地窖的主屋里坐着几个人,见我来了,都站起来了。 我一看,竟是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地主和一些比较富裕的自耕农,像是有事要找我商量。 一问之下,原来也是要参加山河保卫队,这几个人普遍年龄比较大,都六十岁往上了,甚至其中一个老头子一边“抠抠”地咳嗽着,一边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跟我说也要加入山河保卫队。 我看了一眼眼前这二三十个老头子,心里暗自发笑,怎么,这是要让我接了他们这一堆不能打仗的,还要每月五两银子当大爷一样的养着啊。 想必是听说了这山河保卫队以后只保护佃户,自耕农和地主、店铺老板如果需要保护得出银子,所以给我想出了这么一出应对之法啊! 这几家虽然挖隧道的时候他们没来,但是我却都熟悉,他们几家里都是有成年小伙子的,这明显就是怕儿子有危险,又想占便宜,所以这一堆不中用的糟老头子妄图来我这占个位置尸位素餐! 你们要是不想出钱出人也行,能不能来几个有用的,难道你们儿子的命就比佃户家儿子命值钱吗? 不过啊,有一点我就真的很佩服,真是应了那句钱没了可以再挣,良心没了挣得更多,难怪在这么苦的年代,眼前这帮货都能做有钱人呢! 他们这是以为我会因为他们年纪大,只要跟我豁出这一张张老脸来,我就不好意思拒绝吗?怎么对我的人品那么有自信啊! 一边为着可能几天之内就要大批到来的毛子忧心,一边为枪支弹药的事忧心,还要处理这些贪婪自私的人,心里瞬间就烦躁了。 我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狠狠平息了五分钟之后,才压制住了心里的火气,平静地说道: “山河保卫队不是儿戏,一旦毛子来了,山河保卫队的人是要冲在最前面保护村子的,现在枪支弹药都不足,子弹打光了可能就要拎着砍刀上,我猜在坐的诸位都没有这个本领吧!现在我规定保卫队只要年龄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诸位家里有符合年龄的可以送过来。” 我这话说完,这些人都沉默了,想必听到要这么危险,更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孙子来加入了。 “我这条老命不要了,送给你保卫队做挡子弹的还不行吗?” 突然,一个老头子说了一句。 我抬眼一看,说话的这人是地主刘万武,好像跟那个被做掉的伊万的姥爷——那个刘地主还是个远亲。 这话是什么意思,死也要死我名下,做定了这个臭无赖了的意思吗? 话说,我还真不惯着这种人。 “刘长者有这种大义真是难得,等毛子来了,就看您的了!”我靠在椅子上拱了拱手。 “你……” 老头子刚想发作,立即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这些人又有的没的跟我唧唧闹闹地闹腾了一会,发现实在是捞不到什么好处,也都低头耷脑地散了。 他们前脚刚出去,万丰隆银号的钱掌柜的就进来了,看来是在门外偷听了半天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伙计,这伙计手里抱着一只长方形的大盒子,看起来有点重,抱着像是有点吃力。 这万丰隆银号是山河村唯一的一家银号,我一直觉得银号这种生意必然是大城市才能赚钱,这山河村除了几家地主吃喝不愁有盈余,大部分连饭都吃不饱,即便是有点地的自耕农也只是勉强混个温饱,哪有余钱存起来啊! 也不知道这钱掌柜的在这种穷乡僻壤开这么家银号图的到底是个啥,难道也跟我一样,是为爱发电?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钱掌柜的是当初第一个跟我提起要一起挖地窖的,后来也都十分低调,此人一直深居简出,我虽然有点摸不透他的为人,但是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罗掌柜的。” 钱掌柜的向我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让伙计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就将那伙计打发走了。 “钱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我望着那只大盒子,心想,这钱掌柜的不是家大业大这就来跟我下达安保任务订单来了吧? 钱掌柜的将那大盒子打开,立时,我的眼睛就直了,那盒子里躺着大大小小六支枪,一支俄式水连珠步枪,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三把不同年代的毛瑟手枪。 关键是,除了那支水连珠像是经常用过,枪身有很多处磨损之外,其它的全都是崭新的。 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睛已经挪不开了,说实话我除了那俄式老步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类的枪支,这钱掌柜的有点东西啊! “钱掌柜的,这是……” “罗掌柜的,除了这支步枪是家里藏着用的,另外这几把是我之前托人在特区那边的大洋行买来的,这次见咱们这缺枪支,我就拿过来给您看看,给咱这保卫队装备哪一种合适,您决断了,我就托人去定,这个……是我们万丰隆银号给保卫队的一点见面礼。” 钱掌柜的说着,又拿出了两张银票出来,一千两一张。 钱掌柜的能拿出这些东西,我的确是狠狠地感动了一下,其实现在大城市的各种银行、钱号也都多了起来,这万丰隆银号蜷缩在山河村,我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什么收益,因为每次路过他们那钱庄都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想必这两千两对钱家来说也是极大的一笔钱了。 “钱掌柜的,您实在是太深明大义了,以后银号那边有什么事,我定让山河保卫队第一个到!” “哎,无妨,无妨,我那银号就是个幌子……现在家中只有我和拙荆,儿子在外留洋,他也是跟我说了很多新思想……嗨,不提了不提了!” 钱掌柜的说着摆了摆手。 我见这钱掌柜的几次欲言又止,心下顿时明白了大半,如果和我想的一样,那这钱掌柜和他儿子这一类人,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的一道光了。 想必是从知道我挖隧道那时开始,他心里就有了计较,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也不一定。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不如就先跟他商量一下那购买枪支弹药的事。 我估计了一下预想的规模,然后列了个单子给钱掌柜的。 俄式水连珠步枪500条;捷克式轻机枪2000条;毛瑟1910型2000把;重机枪500挺,各式弹药每种十万发…… “这,罗掌柜的,莫非您是计划造反?” 钱掌柜的看着手中我给他列出的清单来,屏住呼吸,凑近我悄声问道。 ------------ 第64章 被遗忘 我列出的武器弹药单子着实将钱掌柜的吓了一跳,他竟然以为我是在筹划着造反。 好像是多了点,但是为以后长远的计划着想,我觉得最好能一步到位。 “钱掌柜的想多了,我就只是为了保护咱这村子而已,多囤上一点,万一以后世道真乱了,一时无处置办!” “但是这么大数量,这费用,还有运回来这一路,都是个问题啊。” “费用是小事,这两千两银票钱掌柜的还是拿回去,万一中间有个花费,手里有钱也好办事,至于枪支弹药的钱,您估算一下,估算好了,明天来拿就是了。” 其实我也在心里大概地估算了一下,枪支购买下来大概就要五六十万块大洋,再加上弹药,大概七十万块大洋,而这时期一块大洋差不多相当于七钱多白银,换成白银也有五十万两以上,再以现在银价的十元左右一克,五百多万块钱。 五百多万,这要是放在以前,绝对是我不敢想象的数字,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上次卖给许林清的那几件瓷器,狠赚了一千三百万,拿出五百万买成银条,再带过来…… 不过这以后的花费就越来越大了,山河护卫队若是再扩编,精锐部队弄个两百人左右,每人每月五两银子,这就是一千两,一万块钱。 再弄一支女子医疗队,基于男女平等的思想,银子自然也是不能少,除此之外还要购买各种药品等。 满打满算,什么都不干一个月就得两三万块钱的花销。 这要是放在以前,这么大一笔钱能把我愁死,不过现在吗,也不能坐吃山空,看来得再带点东西回去一趟了。 这段时间我发现这山河村家家都有点宝贝,最普遍的就是唐三彩,像烛台,清朝官窑烧制的那种帽筒子,以及一些不起眼的瓶瓶罐罐等,其实都是好东西。 此外,还有这村里女人头上那些发饰,我观察了一下,很多都是正宗的景泰蓝,另外这个时期的一些老东西,拿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有市场。 找个时间把这大巷街上的杂货铺都走上一遍,能收的老东西,在这个时代又不值什么钱的,都带回去卖卖看。 对了,再让赵东来跟大家宣传一下,高价回收各种旧货。 我又抽空去隔壁的白家百货商行找了一趟白玉轩,准备在他那买了几件瓷器。 白玉轩也雇了几个人在后院挖地窖,他则在前面店里守着,见我进去,连忙站了起来,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罗掌柜的,您有什么吩咐?” 额,大家都是做掌柜的,这样子就很不至于吧。 “白掌柜的客气,我想看看有什么好瓷器,收几件。” “有!” 白玉轩说着,从柜台的后面拉出了一只大箱子,打开来,这箱子里面又分成数个小格子, 每个小格子都用金黄色的绸缎铺垫着,然后里面摆放着几件瓷器。 花瓶、烛台、笔洗、茶叶罐、白瓷公牛小摆件,一共五件。这五件瓷器看着就不凡,我除了那只唐三彩的马踏飞燕烛台之外,其它的真是门外汉。 白玉轩跟我一一介绍了这几间瓷器,竟然都是出自汉、唐时期的古董,我一时有点迟疑,一时之间犹豫着该不该把这种级别的古董带回去卖给许林清呢? 如果卖给了他,再通过他的手流到国外去,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可是如果我不收走,这东西在白玉轩手里,经历乱世之后,还能存到后世吗? “白掌柜的,上次,还是那黄雪梅在这的时候,我曾在你这店里收了几个罐子,若是你还有印象,你觉得那几件罐子与眼前这五件比起来,孰轻孰重?” 我一时有点判断不出这几件东西的价值意义,索性对比着问问白玉轩。 “我自然有印象,那几件瓷器是我日常把玩的,乃是唐三彩,但是也是后人做的,并非出自唐代,虽然也足够贵重,但是与这几件没法比,这几件我日常舍不得拿出来,当初收来时,我是准备传家的几件宝贝。”白玉轩苦笑着道。 “那现在为何又肯卖给我?” “玩物丧志!且若没国,哪有家!” 哦?这白玉轩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形象,日常喜欢风雅,没事就把玩瓷器,读诗书,怎么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兴趣嗤之以鼻起来了? 直到我看到白玉轩的桌子上放着的书:《清华周刊》《战国策》《资治通鉴》,顿时觉得刮目相看了,不错啊,书生抛弃风雅,心向家国,国必有救,一时之间我对这白玉轩刮目相看起来。 赵东来把我收旧物的消息散布出去以后,不到两天,各种杂物就堆满了我的房间:铜质水烟袋锅子、瓷器帽筒子、茶叶罐子、鞋拔子、樟木箱子、一大堆各种木质的发簪、唐三彩发饰、绣品、带盖老油灯、门上铜把手、清朝时的桌椅板凳,四品大员的顶戴花翎帽子、大臣的朝服,甚至还有一条翡翠朝珠…… 此外,在大巷街的各个杂货铺子里,也收了一大堆东西,林林总总摆了一屋子,还是有点好东西的。 我挑挑拣拣地将几样觉得贵重的物品,连同白玉轩的那几件瓷器,都放进了黎山空间那间石室中,其它的东西则一股脑放进了旁边的另一个石室中。 这段时间一直在山河村忙着,屈指一算,大概得有半个月没回来了,这次回来,看看周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站在屋子里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我上次走的时候记得是白天,这次回来怎么外面天黑了,我呆在山河村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时间不是不会流逝的吗? 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想要看看,却发现已经没电了,于是充好电,开机一看,大概五天前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单位的领导打过来,还有父母打过来两天,但是后来就再没人给我打过电话了。 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九点,这个时间父母都还没有休息,于是我往爸爸的手机里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 嗯?怎么连我的电话也不接?继续拨打! “喂,你好!”爸爸的声音传来。 这什么情况,怎么跟我都这么客气了? “喂,爸,你跟我说什么你好啊!” “你是谁?” 爸爸的声音中充满着诧异,我一愣。 “爸,我是浮生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急了。 “浮生?你打错了吧……他说他是浮生,还叫爸,我猜是打错了。” 爸爸像是跟身边的什么人在解释着。 我一阵心惊,爸爸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连忙挂断电话,又打了妈妈的电话。 “喂,你好?”妈妈的声音。 “妈,我是浮生,你在我爸身边吗?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谁?浮生?你怎么叫我妈呀,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妈!我是浮生啊,你们都怎么了?!”我急得咆哮了起来。 “还是那个叫浮生的,叫我妈……”妈妈也在跟身边的人解释。 我挂断了电话,又打给了哥哥和妹妹,结果是被骂了一句神经病。 打给领导,领导也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说了句不好意思,你可能是打错了。 打给所有的熟人,都问我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 我强自镇定下来,然后开始前前后后分析这整个事件。 良久之后,我想起了一件事,在郭明月的一幅画中,画面上整幅都像是扭曲的空气与空间,一个长卷发的女子,头部裂成了几半,分布在不同的空间中,记得那幅画上还写着两行字的。 写着什么了? 我连忙翻找那幅画,找到了,上面的字写着:干涉过去,则被现世所遗忘。 干涉过去,则被现世遗忘。 我回想这段时间来,虽然在现代和1929年的山河村之间来回穿梭,可是却从未干涉过山河村的事情,直到……五天前,我救了李石头的女儿。 我救了原本该死去的李石头的女儿之后,然后现世的人开始忘记我,时间开始继续上前,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不再等我了。 我挖了隧道,建立了山河保卫队,购买枪支弹药,我还想继续改变那个让我无数次感到遗憾的时代……我干涉了过去,所以我被现世遗忘了。 那么郭明月,她是不是早就通过那些画,回到了哪个年代,干涉了过去的什么事,所以她也被遗忘了? 这就能解释得了郭明月的父亲会将她的东西全部扔掉,并直言晦气,试想,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从未记得的人生活过的痕迹,那的确是一件诡异到脊背发凉的事。 我突然发现,除了刚开始发现被家人忘记那一刻的惊慌,现在平静下来了之后,我好像也并没有多难受,也许我真的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此时再回想在家里生活过的时光,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从记事开始,吃饭,上学,睡觉,没有发生过极其喜悦的事,也没因为什么事挨过打骂,我好像只是作为一个客人,在那个家庭中寄宿了一段时间。 现在要离开了,也许会有一些想念和牵挂,但是不会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 第65章 郑一卦道教用品店 我考虑到既然这个世界已经遗忘了我的存在,那么再留下痕迹可就是灵异事件了,想到这,我决定将我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彻底清除一下。 我打量着这个住了三年的出租屋,刚毕业时签了三年的租约。算一算正好这下个月到期,真的就像冥冥中注定好了的一样。 我将屋子里面所有自己的东西全都放进了黎山空间,使屋子里恢复到了刚租下来时的样子。 回了一趟家,看到父母刚吃过晚饭后,正下楼散步,两个人说说笑笑。 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与我擦肩而过,也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跟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然后就继续说笑着向前走去。 我又注意到小区的垃圾筒旁,摆着几只熟悉的大纸箱,我上前查看,竟都是我自儿时到初中毕业,离家前那段时间的东西,上了高中以后就住校,这段时间放在家里的东西基本没有了。 我将这几个纸箱也收回了黎山空间。 我又去了一趟单位,同样没有一个人认出我,甚至走在走廊里还有人问我找谁,有什么事,我说找罗浮生,对方想了想,说我们单位没有这个人。 赶在午休时办公室没人,我走进去,在墙角的杂物堆中找到了自己的一些东西,同样收走了。 想了一番,突然想起了城南道观附近的小赵黄焖鸡,我决定再去看一下这个世界的赵东来。 开车到了那里之后,竟然发现小赵黄焖鸡已经关门了,门口的牌子也摘了下来,里面正在重新装修,生意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 我连忙问装修工人这店原来的老板哪里去了,他们都说不知道。 我又问左右店铺的,他们都说做黄焖鸡的小赵已经病重了,听说他母亲带着他去住院治疗了,因为治病要用钱,所以将这黄焖鸡店转让了。 我心下一沉,山河村的赵东来的灵魂是被复制的,如果这个本体小赵死了,赵东来想必也危险了。 再打听小赵所在的医院,都说不知道。 这条街不长,因为在道观附近,除了街头几家餐饮店,再往里面巷子中走,都是卖三清像、神像的店,还有打卦算命的也小店,以卖神像为幌子隐藏在里面。 我从街头问到结尾,都或是不认识小赵,或是不知道在哪个医院。 只剩下最里面的最后一家店了——郑一卦道教用品店。 店门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几乎将这整个店都遮挡住了,也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即便是这样炎热的夏天,走进去都觉得一阵阴凉。 店里像是刚刚打扫过,空气里还有清洁剂的味道,我适应了半天眼睛才适应了这店里昏暗的光线。 我四处看了看,觉得有点诡异,店里立着几排空空的货架,地上墙角放着几尊半人高的神像,此外就是角落的架子上放着一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摆件,玉石的蟾蜍、财神、白菜之类的。 等到看到墙角的桌子旁立着的人时,我属实是被吓了一跳,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一条白裙子,就像电线杆子似的戳在那一声不吭地看着我。 直到发现我在看她。 “找人?” 她开口问道,与此同时咧着涂了口红的嘴笑了。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乍一看也算是个美女,就是我怎么总感觉她那眼神中透着损和坏呢? “嗯,是啊!” 我又掠了一眼她这空荡荡的店内,心想我就是买东西,你也没有啊! “找人两万!” 她就那样无耻地望着我,脸上的表情,笑得更欢了。 “啥?不是……你知道我要找谁啊,直接就两万?” “你找赵东来啊,他病的挺严重的呢,你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我知道。” 女子说着,又是无耻欢快地笑,同时还将桌子上摆着的一个收款码朝着我推了推。 我&¥%%#¥#%@#¥&…… “你咋知道我找人?”我愣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嗨,梅花易数,小把戏!快付钱吧,再磨蹭一会儿来不及了,巫师也没用了!” 梅花易数?连我巫师的身份都能算出来?我在她那张笑得都开了花的笑脸上完全看不出哪怕一丁点宰人的羞愧。 我拿出手机刷了她的收款码,没办法,这钱她是凭本事赚的。 直到听到支付宝里报出了收款数额,她才又笑着开口道: “城南第三人民医院,住院D区5楼,503,救完他,快去快回啊!” “我还回来做什么?我还快去快回!难怪你这货架空空一个客人都没有,你真是黑心透了。” 我盯着她那张不知羞愧的笑脸恨恨地说,跟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人如此失态,我这也是平生第一次。 “货架昨天才安好,给你准备的,你那些好东西,只有在我这能卖掉,我怕吵,不需要啥客人,有你一个就够了,你来一次剩过别家人来人往两个月。哎你看我这裙子怎么样,我其实不喜欢穿白色,但是你好像喜欢穿白裙子的女人哎!” 她说着竟然原地转了一圈。 我都麻了,神经病吧这是! 我没再理她,故意用看傻子的眼神盯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门。 “我八点关门!” 我上车后,她还追到门口喊了一声。 神经病吧?!当一个神经病精通了周易,就是能给人带来这种恐怖的感觉。我又看了一眼她店门上的牌子:郑一卦道教用品店。 这神经病女人名字不会就叫郑一卦吧? 我我开着车一路向医院飞驰,心里在不停地思忖,赵东来这是什么病?是因为灵魂复制出现的毛病吗?毕竟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极其不正常,看起来很虚弱,那我得怎么救呢? 我将所会的东西,所懂的巫术以及黎山的草药全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到能治疗他的办法,只能是先过去看看,见到人再说了。 到了医院以后,我找到赵东来所在的病房,是一间单人病房,从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赵东来正坐在床上和母亲说笑着,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很好。 “你是……这是你朋友吗?” 赵东来的妈妈看到我站了起来,态度很好,满脸堆笑,以为我是她儿子的朋友,转头问赵东来。 “你好。”赵东来坐在床上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向母亲道: “这不是经常来我们店吃饭的客人吗?有一次还买了两大锅饭菜。” 赵东来竟然记得我? “有这回事吗?” 赵东来的母亲开始坐在一边开启了懵逼模式。 “身体怎么样?” 我看着赵东来问道,怎么也看不出他快不行了,病重什么的。 “哦,没事,没想到您会来。”赵东来诧异地望着我。 “啊,我顺路,你生了什么病?”我又问。 “就是感冒,高烧了两天,没什么事,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正准备明天出院呢!” 我又跟赵东来尬聊了几句,实在是难堪,人家根本没什么事,可是为什么赵东来的左右邻居都说他病重了呢? “黄焖鸡店不开了?”我问。 “开啊,这不是这几天重新装修一下嘛!” 原来是这样。 “你们那条街上,有个叫郑一卦道教用品店的,你熟悉吗?” 我想了想又问。 “熟悉啊,郑一卦,就是那个美女卦师嘛,天价一卦,我之前总是昏沉沉的,每天从早到晚地睡觉,梦到另一个我自己过得很苦,后来郑一卦看了我说我的魂太多了,会影响我的生活,给了我这个戴着,我就再也看不到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了,的确,自从看不见她以后,我身体好了很多。” 赵东来说着将脖子上戴着的一个东西从衣服里拿出来给我看。 我凑近一看,雷击桃木剑,用这个能斩断复制出的灵魂之间的联系,怎么我没想到用这个办法? 这个郑一卦到底是什么来头?之前在她那阴暗的小店中,我可是不止一次地试图想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常人而已。 如果说她只会算卦,竟然能算出这赵东来的灵魂复制,这就很不一般,我突然对这个女人有点刮目相看了,并且在发现她能轻松解决赵东来这灵魂复制的两个灵魂互相影响对方的问题后,之前对她的那些怒气竟然莫名地就消失了。 从医院出来后,我又去超市、药店等采购了各种东西,中间一直都在思考郑一卦的事,眼前也总是她那张阴险的笑脸。 还是再去见她一面吧,看她还知道些什么。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半,开车到她那里,怎么也得半个小时,之前她说八点关门,去了关门的话,就算了。 当我的车又停在郑一卦道教用品店的时候,她正开门出来: “七点五十八分,帅哥挺准时的嘛!” 停车、下车,瞥了她一眼,进店,她跟着我进来,我重新将店内看了一遍,问: “就只是梅花易数?” “你身上这点事,梅花易数就够了,用别的你受不了。” “哎你什么意……” 砰—— 突然,店门被撞开了,气势汹汹闯进来个男人,身材壮硕,脸涨得通红,脸上都是汗水,直奔摆在桌子上的收款码,直接就扫了两万块钱,刚要开口。 “八点五十,在你家西南方五十米内的酒店门口能遇到,躲的远点跟着,这次证据就能收齐了,快去吧!”这女人开口道。 男人听了,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 这来去如风的架势也把我搞蒙了,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她笑道: “暴发户的小娇妻,外面有人了,又跟外头的人商量着要给他下套谋家产。再说说我们两个的事吧。” “我跟你有什么事?” “你有什么好东西,自己忙没时间卖,你放我这,卖掉了咱俩平分。”她道。 “你抢啊,还平分,一九分,我九,你一。” 我望着眼前这张笑脸,感觉她想对我喝血吃肉。 “四六!” “不行,二八!” “三七,我不能再少了,并且以后你少不了各种麻烦我呢!。”她皱眉道。 “行,一周结算一次,每次都要把钱给我换成金银,我会自己带秤过来称的,车还要停你门口。” 我回到车上,找了个行李袋,从黎山空间中捡了些我觉得价值不高的先装满了一包,然后提进店里给她,她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整理并拍照记录下来。 我一边等着一边跟她闲聊,也顺便打听了一些她的情况。 这女人叫郑寒酥,从小跟着爷爷学算卦,极有天赋,到了十三四岁时本事就已经远超爷爷了,可谓是上算神仙,下算鬼怪,中间算人生老病死。 郑寒酥十八岁时,爷爷去世,她第一次思考生死,经过几天不吃不喝的推演,竟找出了求长生之法。 ------------ 第66章 山河保卫队第一战 我问郑寒酥,她找到的那个求长生之法是什么? 她盯着我笑道: “求长生之法,第一步,就是在此开店,等一个人,这个人非神,非仙,非妖,非鬼,而是以凡人之躯,领悟了大道,能穿越古今,连接过去与现在,为大巫。我与他有共同之处,另外,还有事需要他指点一二。” “你与他有什么共同之处?” “我们都是人类中那十万分之一的佼佼者,超乎常人的聪明与天赋,能无限开发自身潜力,并解读天机。” “你既然这么厉害,靠自己不就行了?要他指点什么?” “我要他指点,如何说好了合作赚钱,还要藏着小心眼,抠抠搜搜地把好东西藏着掖着不拿出来!” 额……讪笑—— 很快,她清点好了东西之后,又是拍照又是录像,又要跟我一一商定每件东西的最低卖价,我感觉耽误的时间有点多,急着要回山河村,于是让她看着办。 “你就这么信任我?” “小钱,下次来结算时,金额要是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就不再合作了呗,你也知道,好东西这不还没拿出来呢嘛!” “那你下次等好消息就是了。” 又乱扯了几句,我走出郑一卦道教用品店。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一路走到巷口,几个卖小吃的摊子在街边摆了出来,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放眼一看,一个热气腾腾的卖肉滑的小摊,正在那大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肉滑。 肉滑是我小时最喜欢吃的东西,瞬间勾起了对童年的疯狂回忆。 于是我坐在小摊前的小板凳上,连续吃了两大碗撒了葱花的肉滑,然后回了山河村。 这次我是直接出现在隧道中,在隧道里慢慢走着,一路走回了浮生粮行后院下的地窖中,坐在黑暗中想了点忧伤的心事。 毕竟被现实世界遗忘了这么难过的事,我也不能完全不放在心上,就是觉得辛辛苦苦在世界上活了这么多年,说被抹掉就被抹掉了,换谁都得难受个一宿。 就突然,我感觉这隧道里像是有人走动和小声说话的声音,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这个时间不可能还有人没睡吧? 我起身准备去看看,就听得这脚步声是朝着我所在的位置而来的,听声音人数还不少,甚至还有铁器碰撞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一队带着刀枪的人。 我隐身起来静静等着,很快,声音就到了近前,还有火光,应该是带着的火把。 随着这队伍又转了个弯,看清了,一群大约三十多人的队伍,这些人身上统一穿着一种土黄色的褂子,褂子上用鲜红的线条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箓。 当这些人出现在这一段隧道中时,杨成林做的纸人阵法似乎是动了,有一两个纸人的脑袋从两侧的墙壁内探了出来,同时黑气缓缓放出。 但是很快,那纸人放出的黑气在接触到了这些人身上那画着符箓的褂子后,又缓缓退了回去。 难怪这么一队陌生人能安然无恙进入这隧道中呢,原来他们连应付杨成林的纸人阵法的方法都想到了。 再看这些人带的武器,各个腰上别着刀,为首的有四个,手里都拿着毛瑟枪,后面跟着的人则拿着清一色的步枪。 看样子是土匪,但是又不止是土匪,他们身上那褂子,就连杨成林的阵法和纸人都能蒙骗住,看来这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这真是个防御上的漏洞,看来只靠这杨成林也太不靠谱了,回头得好好给他提点意见,这么重要的战略隧道就让人家如入无人之境,这不等于大本营都让人给端了嘛? 我站在原地没动,一个是想看看这些人想干嘛,另一个是想看看我这山河保卫队啥时候能发现有人入侵了。 我记得在每条隧道的入口附近都设置了三个一组守夜的人,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呢? 想到这我心下一沉,难道是被杀了?但是守夜值班的所在之处都有保命机关,难道是没来得及用? 此时,这些土匪已经到了粮行后院的主地窖这里了。 “大哥,这地方弄得像皇宫似的哎,看来这浮生粮行的掌柜的真是个妖怪,普通人哪能在地下弄皇宫呢。” 走在前面的四个人,一个对另一个道。 “他本来就是妖,我还听说他能随意把死尸变出来再变没。” “看来这刘四真没骗咱们。” “走,看看有啥好东西,我听说这下面藏着粮食十万担。” 刘四?不就是那个说毛子来了替我挡子弹那个老地主嘛,这老东西也没个实在话,前一秒还要替我挡子弹,后一秒就把我卖给土匪了,这都啥人哪! “大哥,粮食在那边,有很多!” “先干正事!” 为首的一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东西,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把干枯的犹如藤蔓一般的草。 看到这把草,我心中一跳,好熟悉的东西,熟悉到甚至都渗入到了血液中的记忆,只看一眼就觉得窒息。 像是有什么已经被遗忘了的记忆在疯狂地冲击着大脑——那是……污陀丝草? 我正想着,那为首的土匪已经用手里的火把迅速将草点燃了。 戒指中一股力量冲出,我急于扑灭那草上的火焰,但是当污陀丝草燃烧出的烟雾接触到了我戒指中这股黑太极之力时,我顿感这黑太极之力中所充盈着的邪恶之力瞬间暴涨了成千上万倍,并顺着黑太极的力量迅速涌入我的体内。 这种感觉就像是要被邪恶吞噬了一般,我立即收回了黑太极之力,扶着墙踉跄地站着,极力平静下心绪,催动黑太极镜一点点吞噬这些邪恶的气息。 “大哥,这东西有用吗?” “长生仙人说用这个就能把那妖怪熏出来,挖妖丹炼药,兄弟们一起长生不老,哈哈哈。” “长生不老,长生不老。” …… 又是长生仙人。 此时,那污陀丝草烧出的烟雾似乎是能感应到我身上不断溢出的邪恶气息,开始慢慢向我聚拢,我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努力压制着在这邪恶的气息下不断升起的各种暴戾、狂躁的感觉。 “大哥,上去看看,听刘四说这妖怪掌柜的要是不住在这,就是在上面院子那间正屋里。” “走,去看看!” 一行人说着向地窖的出口走去,并顺着梯子开始向上攀爬。 如果上去,赵东来可能会有危险,我捂着胸口,极力压着就要翻涌上来的气血,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来阻止这群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已经上到顶端,打开了地窖门的土匪直直地就摔了下来,一只眼睛上一个大血洞,满脸都是血。 紧接着,又是一连几声枪响,已经攀上梯子的几个人都一声不吭地就一头栽了下来。 这时下面的土匪也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时慌乱了起来,之前为首的四个人被打死了两个,还剩下两个都盯着那洞口慢慢后退。 我立时放下了心来,一看这一枪一个的准头,想必是除了李石头也没谁了。 “二哥,大、大哥死了,咋、咋办,有埋伏!” “撤!原路返回。” “快!原路回去,快跑!” 顿时,土匪们都转身向来时的隧道中跑,刚跑了几步,随着一阵乱七八糟的枪响,又倒下了一个土匪。 我一看,竟然是沈大牛和一群人拿着枪在这群土匪身后堵着呢,还学会两面包抄了,行啊! 此时这群土匪要离开这,就要转过前面那个拐弯处,在那里隧道才分出五条通道通向不同的方向,但是现在那个拐弯处却被沈大牛等人先占据了,所以土匪们就被困在这一小截通道里。 此时那把污陀丝草还在地上燃着,大股大股的浓烟冒出,直奔我所在的方向而来,感觉胸口的气血翻涌得越来越厉害,我捂着胸口贴着墙根坐了下来,感觉到此时只要我开口说话,必定会喷出一口血来。 想回黎山空间,又不放心眼前这战斗,万一被土匪们冲过了这个转弯处,那沈大牛这些人可都要被杀了。 杨成林这家伙哪里去了呢? 此时土匪见被两面包抄住了,都慌了,哭喊和咒骂声在隧道里响成一片,土匪们也举起了枪。 我开始担心,这些人日常打家劫舍,都是用枪的老手,甚至有很多土匪都是从军阀的军队中偷跑出来的,论使枪可能个个都要赶超李石头。 可是山河保卫队的这些佃户可都是新手,一旦交火,即便是在包抄的情况下,也必定会损失惨重,我必须要保证自己这边是零伤亡。 我试着慢慢催动黑太极之力,发现这力量只要稍微一动,其中那股被放大了的邪恶气息就翻江倒海一般袭向我全身五脏六腑,甚至是每个毛孔,且大有吞噬我的意识和理智的气势。 我想到了当初智隅是如何在这污陀丝的作用下发狂,屠戮了黎山生灵的,虽然现在有黑太极镜压制,可是这股邪恶的气息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控制住的。 一旦失去理智,我可能会对这山河村的百姓进行无差别的屠杀,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七零八落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幸好双方交战的地方那一截转弯处,山河保卫队的菜鸡们靠着这处弯道藏身,否则都要被土匪们放倒了,而上面李石头那一队人大概是怕入口下面有埋伏,不敢轻易下来。 战斗一时就陷入了胶着状态,占据了天时与地利的菜鸡们一枪都打不准,而枪法好的土匪们却受到所处位置的限制,进退两难、 “哎呀——” “哎呦——” “妈呀——” …… 不知道是子弹打没了,还是为了省子弹,我方这七零八落的枪声也停止了,土匪们可能也猜测到估计是没子弹了,于是都手里拎着枪想要上前查看,可是没走了几步,马上就一个接着一个惨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杨成林来了? 可是当我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原来是我方菜鸡放弃了热武器开始改用石器时代武器,扔石头。 不过这扔石头的准头倒真是比子弹准多了,拳头大的碎石块每一块都能稳准狠地砸在土匪的面门上,一连倒了十来个土匪后,开始有人喊: “他们没子弹了,石头高低打不死人,护住头一口气冲过去干死这帮要饭的。” “对,冲上去全宰了!” 此时土匪也只剩了不到二十人,正当这些人调整了一下正准备冲过那处隧道的拐角时,身后又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站在后面的土匪连连倒下了好几个。 原来是李石头在上面听了半天,感觉入口处已经没有土匪守着了,毕竟不放心下面,所以下来了。 这一下两边就真的在这隧道之内以合围之势将这股土匪给围住了。 许是李石头下来后,更激发了这边石头队的勇气和斗志,一霎时间,那石头犹如冰雹般向土匪们砸去,李石头在背后又接二连三放倒了七八个人。 不消片刻,能稳稳站着的土匪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其他的全都倒在了地上,或是痛苦-呻-吟,或是一动不动。 三个人看看眼前的情势,扔掉了手上的枪,举起双手就跪了下来。 李石头让人上前将地上的枪都捡走,将还活着的土匪都绑了起来。 这时沈大牛那群人也都从拐弯处慢慢地露出了头,为首就是沈大牛,后面跟着两手拿着石块的赵东来。 随后,在赵东来和李石头的指挥下,大家开始井井有条的打扫战场,死了的堆在一处,看来是想等天亮了再抬出去,活着的则是一个串着一个捆绑住,轻伤扛着重伤的,统一驱赶到通往盐碱地的那条隧道中。 那条隧道中侧壁上挖了几个洞穴,还装了门,正好可以关押这些土匪。 我始终隐身着靠着墙壁坐着,还是有点不放心,长生仙人破了杨成林的阵法,游说了一窝土匪,结果就这? 他不会就藏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吧? “杨道长的阵法咋不管用了呢?”搬着尸体的佃户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大掌柜的也不在,刚才我心里可害怕了。” “怕啥,大掌柜的和杨道长肯定是在考验咱们的作战能力和指挥能力呢,肯定在暗中看着,危险时刻一定会出手,我刚才一想到肯定是这样,一点都不怕了,一路向前冲!”沈大牛接道。 “大牛刚才真猛!” “你也猛!” …… 我听着这彼此之间的官方吹捧,气血上涌,实在听不下去了,一闪身进入了黎山空间。 ------------ 第67章 鬼市不散,则日不能出 黎山空间,西部荒野,我跌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体内那股喷薄欲出的力量。 黑太极的力量本身就带着死亡与嗜血的暴戾,在这污陀丝草的作用下,那种邪恶的暴戾在持续而快速地增长着。 理智和意识几乎被吞没,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想要吞噬入目的所有生灵,制造更多的死亡与鲜血。 黑红两股能量自全身翻涌着散出,再宛如江海之势席卷着向我袭来——这就是黑太极力量的反噬,一旦被这邪恶与暴戾吞没,我能想象出自己将变成一个怎样的嗜血怪物,从此万劫不复。 手上的戒指重新化为黑太极镜抵挡在前面,我控制着黑太极镜拼命地吸收着在眼前翻滚着的黑红色能量。 黑太极镜稳稳地挡在前方,开始不断增大,直至化作直径有两米左右的圆顶,悬浮在我头顶上方半米处,而在黑太极镜上面,则翻滚着足足有方圆数里之宽、直通向天宇的黑红色云雾。 ——不能被吞噬,不能变成嗜血怪物。 ——生灵受屠,鬼神嘲笑,巫之一念,地狱人间。 ——再坚持一下 ——智隅,还要再痛悔一次吗? …… 无数的意念与声音在脑中回荡,我一次次抽空全身的力量,全力控制着黑太极镜吸收着头顶上那如海浪般翻涌着的邪恶暴戾的死亡与嗜血的气息。 足足过了七八个小时,感觉头顶上那由黑红云雾形成的阴霾逐渐缩小并最后消失。黑太极镜在半空缓缓转动着,原本漆黑的黑太极镜此时竟现出黑红两种颜色。 黑太极镜逐渐缩小,回复到最初的巴掌大小,但是表面却出现了极大的变化,从原来黑乎乎的一块圆铁饼,转变为现在一面红色一面黑色的样式,并且均光可鉴人。 黑太极镜化作戒指,原本戒面上的黑红两条小鱼,现在竟已脱离了镜面,悬浮在距离戒面上数毫米的高度游动跳跃,很是奇妙。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我换了一身行头,心里惦记着山河村,不知道那些土匪被赵东来怎么处理了,又有没有增援,尤其是那个长生仙人有没有现身。 我出现在浮生粮行后院的屋子里,四周一片漆黑,我站在房间内愣了一下,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不可能啊。 我之前回黎山空间时是大概凌晨三四点,在里面待了有七八个小时,现在外面应该是中午左右,怎么天还是黑的? 我开门出去,走到地窖门口,发现里面隐隐有灯光,我打开入口的盖子,发现下面两个人正拿着枪朝上方洞口指着,直到看清是我才惊呼起来: “大掌柜的,是大掌柜的!” “大掌柜的回来了。” 我下了地窖,见众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于是问: “现在啥时辰了,咋天还没亮?” “回大掌柜的,午时过了,可是这太阳还是不出来,大家害怕,都进地窖躲着等您呢!” 我大概四下看了一圈,就连之前那几户很牛的大地主和大商行的掌柜的,也都拖家带口地来了。 我大致数了一下,足足有四百多人,男女老少,抱着孩子的,拎着鸡鸭赶着小猪挑着担子背着行李的,一时之间地窖之内鸡飞狗跳吵嚷异常,身边又围着一堆人一个个都瞪着眼睛望着我! 刘四不知道被谁捆起来了,正佝偻着身子放倒在地上。江连洋还是没来,真有种! 赵东来开始絮絮叨叨跟我讲述夜里土匪如何侵入隧道内,杨成林的阵法如何未起作用,他们如何费力地打败了土匪,可是打败土匪后天却一直不亮。 “土匪审了吗?问问是谁怂恿他们来的,还有,他们身上穿着的那黄褂子都扒下来烧了,再问问是谁给他们的,不说就狠狠揍。”我道。 赵东来一拍额头: “对!土匪关起来之后都没审过,我现在就去!” 众人又开始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胡说,各种耸人听闻的猜测,我都耐着性子听着。 “大掌柜的,不是真要变天了吧,世道大乱,天生异象啊。” “大掌柜的,是不是有厉鬼来了咱们山河村?” “大掌柜的,这是不是毛子弄出来的这大黑天,我听说他们的大炮一打起来天昏地暗。” “大掌柜的……” 我扶了扶额头,问道: “不是各家的院子下也都挖了地窖吗?咋都聚在这了?” “回大掌柜的,我们待在自己那边害怕,您看这天也不亮,难道是咱们已经死了?”钱掌柜的开口道,他老伴也跟在旁边,胳膊上挂了个小布包。 这老头,前几天要帮我买军火时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呢,怎么这一下就又怂成这个样儿了? “钱掌柜的别胡思乱想,咱们都活得好好的呢,死什么死,杨道长呢?” “回掌柜的,杨道长一直没找到人,好几个人一起通过地窖往他那边去,到了他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杨成林不见了,这天又黑得奇怪,就像是被人用一张黑色的布幔将山河村整个罩住了一样。 突然,我想起了犬养成的那小炼狱,当日他用小炼狱将我和杨成林困在里面的时候,就是周围景致全变,和今天有点相似,难道又是犬养成耍的阴招? “我出去看看到底咋回事,顺便再找找杨道长,你们就先呆在这下面吧。李石头和沈大牛照顾大家一下。” “是,掌柜的。”二人答应着。 众人却开始劝我: “大掌柜的,外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呢,您就和我们待在一起吧!” “是啊,别去了大掌柜的,杨道长自己会回来。” …… 都留我,看来是都很害怕,土匪那一堆死尸还在隧道那头堆着呢,估计也让这些村民心里产生了些阴影。可是,人总是要自己坚强独立起来的嘛,我也不可能陪着他们一辈子。 所以我没再理这些人,从地窖内出来,来到了地面上,外面的情况十分诡异,还是要来到地面上才能看清楚到底是啥原因。 周围如墨一般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我从黎山空间内拿出了手电筒,一路照着,沿着大巷街向结尾走去,现在已是初夏,可是周围一点虫鸣都没有,一片死寂。 我一路来到杨成林家,伸手推了推棺材铺的门,竟然直接就推开了。走进去,墙角像是坐着一个人,一看原来是那个守棺材铺的纸人,只是这纸人现在一动不动,不像原来那般见人进来就走过来招呼。 我打量了一圈店内没发现异常,又向后院走去,后院停着几个棺材,满院子的纸人同样是一动不动。 没有杨成林的影子,他能去哪里呢? 我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看不出任何端倪,又释放出黑太极之力,向上探查,忽然感觉头顶上的天空上好像有能量波动,准确来说是浓浓的阴邪气。 这股阴邪气以北方最浓,并不断向南方输送,南方稍减,源头应该在北面的方向,而北面,我能想到的就是黑鸭子河了。 我出门便朝黑鸭子河走去,走了一会儿看看快到了,却发现黑鸭子河的方向一片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灯火之内,人影幢幢,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那边的喧嚣热闹。 河边怎么还聚集了这么多的人,难道是毛子? 我快步上前,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极大的夜市,这夜市内人很多,极为热闹。我走进去,发现各种摊位一个连着一个,卖衣物饰品的,卖各种小吃的,卖古董摆件的,甚至还有用绳子牵着奴仆站在街上贩卖的。 再看身边逛夜市的人,身上的衣物看起来都很古老,大部分都不是这个时代的。 一路走着,不时有人凑上来兜售: “京城名角儿,要吗?” “三个月孩儿,要吗?肉嫩!” “白玉鼻烟壶……” “驯服的黄雀儿!” “寿命要不要……” …… 卖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是不是有病?!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就都没理,继续向里面走。 里面则是一个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摊位也摆在棚子里,看着比外围那些直接摆在地上的要高端了不少。 在这夜市靠近中心的区域,无论是摆摊位还是逛夜市的,身上的衣着都比外围的那些讲究了不少,且大多都是明清时期的装束,男人脑后都梳着一根大辫子,但是也有不少汉唐时的打扮。 这时,身边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都开始慢慢向我凑近了看,我盯着一个就要挨到我身上的一个老婆婆,这老婆婆满头的白发,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孙子,笑嘻嘻地就向我靠了过来。 我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时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开始缓缓地围了上来。 他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这个夜市中的人看着都很诡异啊。 我立即凝神,将黑太极之力运转到眼睛,再一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竟然是个鬼市! 眼前这老婆婆和她手上拉着的小孙子,脖子上都拖着一根血迹斑驳的麻绳,脸色青紫,舌头也吐了一截在外面。 再看缓缓向我走近的其他人,有的头上在不停地往外冒血,有的身体残损,有的全身上下湿淋淋地在不断往外冒着水,有的则满身漆黑犹如被火烧过…… 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胸前一个拳头大的贯穿的血洞,通过那洞甚至可以透过对面的光来。 鬼市乃阴阳交接之处,一般会出现于像乱葬岗处,因天灾人祸而覆灭的村子或城池旧址处,或者是容易吸引鬼魂的极阴处。 但是这黑鸭子河边却完全不具备形成鬼市的条件,且放眼整个鬼市,几乎所有的鬼魂都是生前遭受天灾人祸而横死的,这就很不符合鬼市鬼魂的死亡构成比例情况。 且现在这些鬼魂看到我以后,眼中竟然现出凶光,慢慢向我靠近过来。 恶鬼欲袭人,这不是普通的鬼市,普通的鬼市只是鬼魂之间的交易。 这个鬼市,结合刚进来时那些问我要不要孩童、名角儿、寿命的,可以看出这个鬼市的交易还有死人和活人之间的。 活人在鬼市中,基本上等同于一个行走着的无价之宝,阳寿、可替死的肉身,乃至三魂七魄,这些都是修为高的恶鬼们所争抢的东西。 身边是一个卖肉滑的摊位,香味一阵阵传来,闻着很舒服,我索性在这摊位前坐了下来,与此同时,黑太极之力自身上散发出来,环绕身侧。 这股力道一出,原本在慢慢向我靠近的鬼魂皆身形一滞,然后脸上带着一丝惊恐,又慢慢向后退去。 肉滑摊的老婆婆将一碗撒了葱花的肉滑摆在我面前,碗中正徐徐冒着热气,将一阵阵的香味送到我的鼻子里。 再看这卖肉滑的老婆婆,看起来好面善,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不就是之前从郑寒酥那算命馆出来后,在街边吃肉滑时那个摆摊的老婆婆吗? 难道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这应该是一种窥伺并反射出人内心的幻术。 “吃碗肉滑吧!”苍老且慈祥的声音,笑意盈盈的脸。 “肉滑怎么卖?”我看着她问道。 “十文钱一碗。” “出来得匆忙,忘记带钱了。” “无妨,先吃!” 我没有动,凝目望着这碗送到眼前的肉滑,黑乎乎的汤色,同样黑乎乎不知道用什么团成的肉滑,散发出一阵阵腥臭。 再看卖肉滑的这老婆婆,此时在我眼中也已变成了一副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烂成了一条条,眼眶和嘴里都爬满了蛆虫的样子。 “快趁热吃吧。” 见我未动,她继续催促道。 我笑着将手在那碗肉滑上略过,一点巫药粉末撒了上去,那碗乍看色香味俱全的肉滑立即恢复了本来面貌。 老婆子见了,腐烂的脸上带着惊恐,身体慢慢向后移去。 不过不得不佩服这种窥伺并迷惑人心的幻术,开始连我都差点被骗了,杨成林会不会是被困在这鬼市中了呢?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再看这鬼市上方,一股一股的阴邪的怨念从整个鬼市中散发出来,弥漫在上空并形成一团团的黑云,向南部山河村的方向涌去。 这就是天迟迟不亮的原因,阴怨之气遮蔽日光,好强大的怨念,好厉害的鬼魂。 这么强的怨念绝对不是区区几十甚至数百的亡魂能形成的,必定有成千上万横死的厉鬼才能形成这种直冲天地的怨气,若今日这鬼市不散,则日不能出。 看这些鬼魂身上的衣饰,基本上哪个朝代的都有,看来是有人刻意收集了这些鬼魂并将他们驱逐至此的。 ------------ 第68章 泰贝勒爷 我在这鬼市中转了半天,没找到鬼市出现的具体原因,也没找到杨成林,但是今天发生了土匪抢劫这么大的事他都始终不出现,我觉得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黑鸭子河边的鬼市上空出现的阴气和邪气,要进入山河村,要先经过杨成林的棺材铺,他一定是先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沿着这股阴邪气过来的方向一路找上来,然后遇到鬼市,被困在了里面。 我刚才一路走进来时,发现越往中间来厉害的恶鬼也就越多,这鬼市中各种幻象的迷惑性也就越强。 杨成林道法不一般,智商也高,如果他真的被困在了鬼市里,外围的那些鬼魂估计是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极大的可能是他被什么力量困在了这鬼市中间。 想到这,我起身继续向里面走,周围开始逐渐喧嚣起来了,但是仔细听又不太能听清楚具体都在说什么,全是鬼话。 为了避免麻烦,我始终将黑太极之力附着在周身,以震慑想要前来找麻烦的恶鬼。 走到这鬼市的中心位置,两侧开始出现土木建造的房屋,房屋上标着店名,这就照之那些搭着简易棚子卖东西的又高级了不少。 我在这店铺中挨个走过:王记肉包子、张家羊汤、盈升甜汤、大馅饺子、鲜味馄饨、富隆杂货铺子、琳琅玉行、清心茶铺、三嫂面馆……林家棺材铺…… 嗯?林家棺材铺? 我一愣,这里是鬼市,怎么也会有一家林家棺材铺? 我站在门口愣了三秒后,决定进去看看。刚到门口,就见门两侧各站着一个纸人,一对七八岁矮胖的童男童女,男娃胸前贴个牌子写着金元宝,女娃胸前贴的牌子写着银元宝。 “欢迎光临,客官里面请!” 这对元宝齐刷刷地向我鞠了个躬,然后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别说,这纸人还做得挺好的,跟真的似的,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比杨成林的手艺可强多了,所以我猜这可能不是他的店。 但是又叫杨家棺材铺,会不会是他爹开的? 想到这我继续向里面走,屋内摆着棺材,几个精神俊俏的小伙子见我进来急忙迎了上来给我介绍棺材。 我一时也有点懵逼,话说鬼也会死,死了也要棺材装? 我突然想起那《幽冥录》中曾记载过: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那么阴间卖棺材,是要装这聻? 我在在这屋子里走了一圈,打量着这里面摆放着的几口棺材,实在难忍心中的疑惑,于是问跟在后面的英俊美少年: “鬼死之后,是用这棺材装的?” 这美少年听我一问,诧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身跑到了后面去,很快从后面带着个老头走了过来。 这老头身材瘦高,穿着一身黑色的锦缎长衫,满色青白,脸上还带着一副带着细链子的眼镜,左手食指上戴着个硕大的黄色宝石戒指,一眼看去,又土又雅,且有范儿。 “敢问公子贵姓?”老头子看着我,满脸期待地问。 “哦,免贵姓罗……” “您果然就是罗大掌柜的?我叫杨玉农,请将小儿杨成林解救回去!” 啥玩意儿?真的是杨成林他爹开的棺材铺啊,我向四周看了看,果然这室内布局跟山河村杨成林的那个棺材铺里面有很多相似之处。 “杨成林在哪?”我问。 “他,他去泰贝勒爷的店里做客去啦!去时曾叮嘱我,若是有一个年轻人来,面若潘安,美如宋玉,就让我问问是不是罗大掌柜的,若是,请要离开的时候带上他,他自己回不去啦,哎!” 杨玉农说着,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呵,还面若潘安,美如宋玉,这鬼果然是讲起鬼话眼都不眨的,但是很快,我就想起了我现在可是京城彭于晏的面貌,那大家觉得我帅好像也的确很正常。 其实我当时也是一时玩心起,弄了这副形象去金家祠堂找赵东来,后来屡屡想换回自己的本来面貌,但是都怕吓到村民们,所以也就只好一直这样了。 “泰贝勒爷的店?在什么地方?” “出门以后,向右走,有个泰贝勒珍宝阁就是了。” 听说杨成林果然在这鬼市中,且还心大地出去串门子了,我不由得心中火起,连忙告别了杨玉农,一路向右找去。 终于,在最为热闹的鬼市中心,一座门脸极大的店铺映入眼中,店铺的门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泰贝勒珍宝阁。 在这珍宝阁门口,挂着两个鸟笼,里面养了一对红嘴绿鹦鹉。 我进了这珍宝阁,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倒是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两个人,正头并着头地俯首看着什么。 我走过去,发现其中一个正是杨成林,而另一个,身穿一件红棕色锦缎蟒袍,腰间束着褐色玉带,头戴一顶黑色嵌红瓜皮帽,前面镶了一颗绿宝石,低着头看不见容貌,但是只看装束就能看出这人出身富贵。 两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扇子,正在认真地看着放在他们面前的东西。 我很好奇,于是也凑上去看。 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古色古香的盒子,盒子里分出一大八小九个格子,每个格子都由素白的绸缎铺垫着,里面竟摆放着一套翡翠茶具。 这一只茶壶带着八只茶盏,那翡翠的颜色极为均匀,透明度极高,色泽光润,没有半点瑕疵,一看就是极品翡翠。 “真是好东西!”我忍不住赞道。 “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同时惊叫着起身向后窜出了一步,然后目瞪狗呆地看着我。 “哥,你、你来了。” 杨成林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 “我要是不来,担心你就要留在这过年了!”我忍不住瞪了杨成林一眼。 “贝勒爷,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罗掌柜,罗掌柜,这位是泰贝勒爷。”杨成林介绍道。 “您好,贝勒爷,在下罗浮生!” 我拱着手打了个招呼,心里却觉得怪怪的,这怎么在鬼市还交上友了。 “罗掌柜,在下钮祜禄·察尔泰,别人送了个诨名泰贝勒,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紧接着,这杨成林就给我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这泰贝勒和他这泰贝勒珍宝阁来。 泰贝勒家是晚清皇亲国戚,家中财富极为丰厚,他自小锦衣玉食,又因喜爱各种珍宝古玩字画,并且都多有研究,所以也就因此网罗了无数的精品收藏。 但是大清亡了,皇室宗亲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有些的日子过得连平常百姓都不如。 后来这泰贝勒的父母又相继离世,他也受尽了欺凌,他本以为只要足不出户,低调过日子,就也能安稳过完这一生。 哪知军阀们却看上了他的家财和藏品,不时来家中搜刮,自己在拒绝几次之后还受到了殴打辱骂,军阀们甚至以家人性命威胁他。 泰贝勒在又一次被欺凌之后,忍着身上的伤痛坐在房间中,越想越窝囊,终于在午夜时分下定了决心。 他将所有的珍藏都放在一个房间之内,浇上汽油,将房门锁死,放火将自己和满屋的收藏全部付之一炬,可谓是惨烈。 我打量着这珍宝阁,里面分出数个区域:字画区、珠宝玉石区、瓷器区、绣品区、首饰区、手把玩件区等,每个区域都摆满了名贵的物品,这些东西在世间应该是不存在了,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 “罗掌柜,我听杨道长说你大义为民,要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推翻这乱世的无耻军阀,我实在是佩服,我跟杨道长商量过了,这套茶盏是我专门为您准备的,希望罗掌柜不要推辞!” 原来是为我准备的! “这不太好吧!无功不受禄啊!” “有功!有功!罗掌柜的不要推辞了,我和杨道长都要请您帮眼下这一个忙。” 紧接着,泰贝勒就说了这鬼市的出现。 话说泰贝勒当日被自焚而死之后,家人也都相继死的死散的散,泰贝勒的遗骨化为灰烬,也不曾有人拾取安葬,所以就一直在那被焚烧的废墟之内掩埋着。 年深日久,泰贝勒一灵不灭,化作鬼魂就在那废墟中徘徊,住在附近的人也多有看见的,于是很多人都搬走了。 最后,那一整条街都无人居住,阴盛阳衰,变得越来越阴森,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鬼魂在那里停留,慢慢地鬼市就出现了。 这鬼市每每出现,都是以泰贝勒的家为中心,后来泰贝勒也开始在那鬼市中卖玉瓷字画,并开了这泰贝勒珍宝阁。 一次,杨成林在夜间经过,误入鬼市,竟和这泰贝勒一拍即合,二人直直畅聊了一夜。 第二天鸡鸣之时,鬼市雾起,杨成林揉了揉眼睛再看,泰贝勒的珍宝阁和整个鬼市均不见,只在一张被烧掉了一半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翡翠扳指,是泰贝勒送给杨成林的见面礼。 后来杨成林不时来这鬼市找泰贝勒聊天,并且帮了他很多忙。 但是这鬼市一般于子时而现,鸡鸣而散,可是今天却始终不散,即便是泰贝勒及周遭这些鬼魂想要散去,竟然发现完全无法离开这里,这时才发现他们是被一种力量禁锢在了这,继而引得鬼魂怨愤,怒气冲天。 “泰贝勒爷可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禁锢了你们?”我问。 “应该就是外面围着的那些厉鬼,那些厉鬼不知道哪里来的,有些是很古老的鬼魂,身上的力量强大得恐怖,我猜是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强行驱赶到这里的,就是要制造出这不散的鬼市害人,一旦厉鬼的怨怒被激发出来,恐怕会有祸患。” 这泰贝勒的说法和我想的一样,这就让我更加担心了。 一开始我以为越向这鬼市中间来,鬼魂会越厉害,现在看却不是,厉鬼都在外围,将泰贝勒他们围在中央。 “那这破局在哪里呢?” “这鬼市中,必定有一处是控制外面这些厉鬼的,还要劳烦罗掌柜的去找找了!” 原来是这样,如果这破局就在鬼市之内,倒也好说。于是又聊了几句之后,我和杨成林便一起告别泰贝勒,准备去找这鬼市的破局之处。 临走之际,泰贝勒爷坚持要将那一套翡翠茶具送我,并说这一套,是藏在家中地下的,并未损毁,拿出鬼市也一样使用。 却之不恭,只好收下。 “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帮你收着。” 路上,杨成林盯着我手中的盒子道。 “不劳杨道长!” “不劳不劳,我看你拿在手里不太方便。” “方便!”我说着将盒子收进了黎山空间中。 ------------ 第69章 这竟然是个活尸 我和杨成林在这鬼市中里里外外转了几圈,发现这鬼市中并不止我们两个活人,甚至还有一些周身冒着黑气的和尚道士,都在这恶鬼堆里穿梭着,不知道都跟鬼魂有着什么交易。 在这里,遇到活人比遇到鬼还需要谨慎,所以即便是擦肩而过,也只是互相警惕地看上一眼,然后马上离开。 但是在一个角落,我和杨成林却被一个老和尚堵住了。 这老和尚一身破旧的僧袍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手上又拎着一串熠熠生光的念珠,不知是什么材质。 老和尚面色有点疲惫,满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走了很久很多的路。 “敢问两位道长,可是在寻找出路?”这老和尚站在前边问。 我和杨成林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点儿奇怪,我身着普通长衫,杨成林也一样,他并没有做道士打扮,这老和尚怎么上来就称道长呢? 不过转而一想,能在这鬼市中穿梭自如,也是多少得有点儿本事,估计这老和尚是据此推断。 “嗯,我们的确是在寻找出路,请问长老可否能指点一二?” 我开口向老和尚问道,没想到老和尚却叹了一口气,道: “实在不瞒二位,我在此鬼市之内,已经近三百年了。” 三百年,我和杨成林对视一眼,感到吃惊。 这老和尚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是六七十岁的样子,三百多年待在这鬼市中,竟然不老不死,难道是已经成了佛? 再看这和尚,满脸疲惫,甚至带着憔悴,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马上就要倒下,但是却又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 “长老,您说您在这鬼市中已经徘徊了三百年,也是被困在其中的吗?” 老和尚道:“我是自愿呆在此处,只因在此有无尽牵挂,为心愿所困,现有一事,不知可否求两位道长帮忙?” 我和杨成林费尽力气都找不到出路的鬼市,没想到这和尚却说自己是自愿留下来的。 说话又高深得听不懂,于是又问他为什么要自愿困守在这种地方。 这老和尚叹了口气说: “道长不知,我有一好友,由于心中执念,困于此处,我不忍看他一直堕落下去,乃至以后又要被人利用,那将会万劫不复,所以我今日势必要了结此事,将他带出。这鬼市不散,也与他有关,若此事解决,出路自然就有了。” 我又问这老和尚具体的事情经过,于是老和尚说,其实这鬼市中的恶鬼均事是被他那好友收集于不同的时代,并聚集在一处,千百年间不得安息,怨怒极大。 一旦失控,将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而造成这一切的,竟是他的好友——长善道人。 “那长善道人为何要驱遣这些鬼神聚在一处呢?”我问。 和尚说: “此事说来话长,我还是先带二位找到他,到了再说。” 于是这和尚便在前边带路,我和杨成林在后边紧跟。 穿越了整个鬼市,一直来到鬼市的外面,黑鸭子河边,就在这河边,不知何时有了个小草棚。 借着这鬼市通明的灯火,可以清晰地看到这草棚四周都在隐隐地往外释放着黑气,而在这小屋四周,竟然密密麻麻地坐着数百名官兵。这些官兵身上所穿着的衣服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清”字,看似像是清兵的亡魂。 但是这些亡魂却都被锁链锁住,有序地围坐在这茅草屋的四周,看起来诡异且恐怖。由此可知,这草棚中的人虽是实力非凡,但却不是善茬。 走到草棚前,和尚站定,对着草棚道喊道: “长善,你可出来!” 话音刚落,草棚的门打开,走出了一个面色惨白、形容枯槁的老道。 这老道士身材消瘦,面容枯槁苍白。穿着一身玄色道袍,破旧不堪,道袍的下摆已经碎成一条条的。脚上的鞋子也十分破旧。背上背着一把长剑,手中拿着拂尘。 但是我一眼便看出,这老道不像是活人,但是他的躯体又的确是真实的血肉之躯。 杨成林看了这走出茅草屋的老道士一眼,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向我说道: “这竟然是个活尸。” 我对这道家的事,毕竟知道的不多,于是便问: “活尸是什么?难道尸体又活了吗?” 杨成林说: “如人生前执念极大,死后魂魄迟迟不愿离开,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尸体之内,便叫活尸。活尸不需吃喝休息,能在这世间存在千百年。” 能在这世间存在千百年,的确算得上是老怪物了。 这老道看了我和杨成林一眼,皱起眉头,像是十分嫌恶,然后对和尚说: “你又来此作何?你自管好自己,不要再来打扰我!” “长善,我岂能放下这芸芸鬼道众生独自离开?你快放下心中执念,与我同去,我曾说过,我绝不会独自离开此处。三百多年来,你应当知我决心。” 长善道人冷哼一声,眼睛望向别处,不再理睬这老和尚。 老和尚却并不死心,继续絮絮叨叨地苦苦相劝,可是那这老道长却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这老和尚越劝话越多,把我都听躁了,再看那长善道长也是被劝得急了,大声道: “我为我大明呕心沥血,只为反清复明,一心为家国,我有何错?!你要对我如此苦苦相逼?” 老和尚对这长善道人苦口婆心地道: “长善,非是我逼迫你,实在是你已然身死,不复是生人,生前之事至此可了了。” 和尚又对这长善道人说道: “长善,你难道还不知自己其实已经死去数百年了吗?如今的天下也已经不复当初,反清复明早已不可行,大明覆灭已经是覆水难收,你快放下执念,与我同去。念在你我相交一场,我必定好好度你一程。” 哪知这长善道人听了老和尚的话更为愠怒,于是开始大声呵斥和尚: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好好的活在这里,如何已经死了。大明是必须要复辟的!” 我和杨成林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鬼,竟然要覆灭大明!大清都没了! 但是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也大概明白了个八九,原来这道士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但是却不知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自己是在生时的状态。 而这和尚三百年间则是追着这道士告诉他“你已经死了”,可这道士却就是不肯相信。 人死之后,有时一丝执念就能支撑着鬼魂浑浑噩噩数百年游荡于世间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不知这道士的执念是什么。 难道是反清复明?只是反清复明,这跟一个出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实在是有点搞不懂。 和尚依然在相劝,唠唠叨叨,道士则是越来越不耐烦,开始大怒。然后便准备向和尚动手。 这长善道人挥着手上的拂尘就像老和尚攻去,和尚闪身躲过,然后原地坐下。道人又对周围被铁锁锁着的那些清兵鬼魂挥了挥拂尘,这些清兵鬼魂则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竟齐齐向着和尚攻去。 和尚却也并不反击,依然是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像是在念超度经文。这经文自和尚的口中念诵出来,但见却是一串串的金色符文从和尚口中吐露出来。 这些金色的符文环绕着清兵的鬼魂,刚才还向和尚冲过去准备攻击的清兵竟在接触到符文后一滞,然后停在原地不动了,像是十分茫然。 随即,又像是被这铺天盖地无数的金色符文所感召,都露出面有戚戚然的神色。 但是马上,就见束缚着清兵们的锁链上,漆黑的光芒一闪,清兵们又像是失去了理理智一般,疯狂地向着和尚攻击过去。和尚则更加大声地念诵着经文。 我和站在旁边,良久看不出那锁链的门道。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许久,我才发现,原来这和尚所念诵的超度经文,乃是地藏经,每当这些清兵的亡魂要在这超度的力量下离开时,都会被捆缚在身上的那黑锁链束缚住。 “那锁链是咋回事?”我问杨成林。 杨成林皱着眉,望着那束缚着几百名清兵的黑色锁链道: “那是道士以自身精气炼制的勾魂夺命索,作用跟黑白无常的勾魂索一样,鬼魂一旦被锁,上天入地皆不能,只能留在世间受苦,听从束缚他们之人的驱遣。这东西有违天道,极损阴德。” 我听后觉得愤怒,这长善老道怎么如此不是东西? 人死,万事皆了,这些清兵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天大恶业,要让这老道将他们用什么勾魂夺命索锁在世间,死了还不能得安息,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被驱遣了三百多年! 此时,我更想知道这和尚和道士之间发生了什么了,望着那漆黑的勾魂夺命索,我能感觉到哪上面的能量中充斥着暴戾、阴寒与邪恶。 “杨成林,你有办法打开那勾魂夺命索吗?”我问杨成林。 看着那些清兵鬼魂在老和尚的经文度化下都极想离开,可是却被勾魂索紧紧束缚住,真是难受。 杨成林望着眼前的一幕摇了摇头,道: “勾魂夺命索是以自身的精气和意志炼成的,除非是在双方实力相差极其悬殊的情况下,用出勾魂索的一方被单方面压制的话,修为高的一方能够强制打碎勾魂索,这长善老道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我做不到。” 我看着那锁链,杨成林说上面的力量全部是这老道长的修为和精气,但是其中充斥着的暴戾与阴寒却瞒不过我,看来这道人生前早就已经堕入了邪道。 我想了想,尝试着催动了手上的戒指,用一缕力量去探知这勾魂夺命索上的秘密。结果没想到,黑太极镜的力量与这锁魂链中的力量一相碰撞,立即就开始对其进行疯狂的吞噬。 这勾魂夺命索上的阴冷暴戾气息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到黑太极镜中。 黑太极镜只要一催动起来,就能对四周的所有的阴邪之力进行吞噬,所以这勾魂索中的力量几乎是毫无抵抗地就被黑太极镜吞噬了。 再说勾魂夺命索经黑太极镜这一吞噬之后,上面的力量明显减少了,对那些清兵亡魂的束缚也就减少了很多,与此同时,被这勾魂夺命索束缚住的清兵亡魂也好像是感觉到了身上的锁链力道变小了,于是都开始疯狂挣扎。 与此同时,坐在地上的老和尚念诵经文的声音也更大了,从他口中吐露出的那一串串金色的符文也都照之之前大了几倍。 一时之间,这附近全都被老和尚制造出来的金色符文覆盖住了,我甚至也感觉到了这符文中所充斥的慈悲的力量,一时之间竟然也心有所动。 就在这超度符文的加持之下,数百名清兵亡魂都清醒了过来,开始拼命挣脱着束缚他们的锁链,我也继续催动着黑太极镜吞噬着那锁链中的部分力量。 清醒过来的清兵亡魂,有的惊恐地望着四周,有的惊慌哭喊,但是很快又被这些金色的符文散发出的力量所感召,慢慢地平静下来。 长善老道一见此情境,立时愤怒不已,连忙拔出背上的剑,不停地朝着空中挥舞,随着那剑一下下的挥动,鬼市上方开始有一种无形的阴邪之力,全都随着这剑的指引,向束缚清兵鬼魂的勾魂索内涌入,似乎是在加固这锁链。 一旦锁链被重新加固,这老和尚就白费劲了,这些清兵亡魂也就无法被超度了,想到这,我连忙又用黑太极镜截住了那股从鬼市上空汇聚过来的阴邪之力,挡在前方。 长善老道见此立时大怒,挥着剑便向我刺来。我刚要动手回击,结果—— “保命大囚笼!“”杨成林猥琐的声音响起。 立时,一只硕大无比的笼子将我们两个人罩在里面,我顿时无语。 这囚笼抵御着长善道人的利剑,任着这老道士左劈右砍,无论如何攻击都打不破这囚笼的防御。 ------------ 第70章 我大明竟复国了没有? 杨成林则在身边笑嘻嘻地劝着我说: “哥,不要动怒。这老道长看似也有苦衷,我们先看看再说,先别伤着他。” 我就觉得奇怪,杨成林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思柔软之人,虽说也算得上是正直良善之辈,但是在小事上从不轻易怜悯谁,今天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于是我问道: “杨道长何时也变得如此菩萨心肠了?” 杨成林尴尬地笑笑,说: “没有没有,只是因为这活尸极难形成,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要有天大的执念。不知这老道执念是何事?执念为何竟然能够支撑他以活尸的状态存在几百年,守着这一群孤魂野鬼,苦苦支撑。我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原来如此,听杨成林这样一说,我再次回头观察这长善老道,看着他和这老和尚相互比拼着。 因为这长善老道长试图从鬼市内的吸取厉鬼所释放出的阴邪之气,来加固锁链没有成功,所以这锁链的力量就越来越弱。 被锁链束缚的亡魂也感应到了这一点,开始更加用力地挣扎着,且有那老和尚的经文加持,就这样僵持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左右,只听得“哗啦哗啦”一阵金属破碎的声音。 那连接着几百个清兵亡魂的、长长的锁链哗然碎裂,数百亡魂瞬间就挣脱了束缚。 长善老道大惊,连忙将剑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大概是担心这亡魂转而向他复仇。 可是这数百名清兵亡魂在老和尚所念诵的经文力量下,却全然没有找那老道士复仇的想法,只是都静静地站立在老和尚的面前。 清兵亡魂在那些金色符文的照射下一个个消失,亡魂陆续被超度着。 这老和尚真厉害,看样子似乎是修成了佛陀了。 至此我才知道,原来老和尚三百年来留在这鬼市中,就是想超度这些亡魂,但是亡魂又一直被这长善老道的勾魂索束缚着,三百年来,超度无用,亡魂送不走,和尚也就不离开,直到我今天用黑太极镜同他一起合力,才断开了那锁链。 这老和尚的行径实在是感人。 见清兵亡魂都被超度走,长善老道勃然大怒,挥起剑来直奔和尚而去。 眼看着剑就要到近前,我刚要动手阻拦,却见和尚手中佛珠抛出,悬在前方,佛珠上金光大放,抵挡住了这老道刺过来的剑。 这老道围着和尚一番击杀,可是却始终不能伤到和尚分毫,和尚则除了用佛珠抵御,始终未还手。 就在这时,也许是感应到了这边和尚所念诵的超度经文,无数的厉鬼也都开始向这边慢慢聚拢过来。 长善老道长极为愤怒,他生气地看了一眼四周,手上拂尘朝着周围的鬼魂甩动了几下。立即,一道道白色的力量宛如绸带般将所有的厉鬼都束缚住,并向后拉去。 厉鬼们在这束缚之下,像是极为痛苦,发出各种哀嚎之声,更多的怨怒之气冲天而起。 我有点儿觉得不可思议,这枯槁的老道,是怎么只凭借着一人之力,便能束缚住如此多的恶鬼鬼亡魂的?即便是我借用黑太极境的力量,估计也很难做到。 “这长善老道有两下子,这几下就把这么多的亡魂都束缚住了,估计我们两人联手也做不到。” 我望着那些被束缚住的厉鬼说道。 杨成林则面色凝重,半天才开口说: “这长善道人是用了换运术,他此后生生世世都无法成就大道了。此术逆天,颠倒气运,是学道之人的大忌。” 换运术这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不知是什么,于是杨成林就给我解释了这换运术。 要施展换运术,必须要有极为高深的修为,且自身携带深厚的福泽,有望成就天人之成就,这样才能施展成功。 用自身的修为以及生生世世的福泽与恶鬼进行交易,换取恶鬼的力量,已达成心愿,一旦自己的心愿了结后,一身修为累世福泽便要归于恶鬼。 “那恶鬼要这些东西干嘛呢?” “恶鬼生前多为作恶之人,死后在地狱经历千万劫难出,必须要有人为其超度方可。但是这些人生前作恶多端,死后根本没有人会怜悯他们,所以大多数恶鬼根本无人会为他们超度。他们如果想要脱离地狱苦海,除了有人度化之外,就是与有高深修为和大福泽的人换运,以自己的邪恶之力帮助这些人完成心愿,然后他们就可以带着换得的运气,得到脱离恶道的机会,重新进入轮回。” “原来是这样,这道家还有这种逆天的法术!”我忍不住慨叹。 “这长善道人真是可惜了,能施展出换运术的,其生前道法绝不会在我师父青云子之下,可能都已经度过了雷劫,渡劫成功,马上就能尸解成仙,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执念会让他走到此种地步,哎!” 老和尚一见到那一道道银色的光带,将成千上万的恶鬼都束缚住,神情顿时悲痛万分,转身对我和杨成林说: “劳烦二位道长,帮我拦住长善道人。” 说着又低头念诵起来,顿时坐下竟生出莲花,托着这和尚缓缓上升,与此同时,和尚口中念诵经文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若洪钟,在这整个鬼市上空回荡。 一时之间,金光闪耀,将整个鬼市都笼罩在其中。 随着念诵经文,这和尚手中的念珠竟一颗颗崩碎,每崩碎一颗,便有万千光点落入鬼市众恶鬼的头上。 霎时,鬼市的恶鬼全都安静呆立,仰头望向半空的老和尚,看样子是和尚又在超度恶鬼。 这时杨成林在旁边淡淡地说: “老和尚现在所使用的,也相当于换运术,他手中那串佛珠就是自己的生命与功德所化,佛珠一颗颗崩碎,落在恶鬼头上,等于将自己的运势与功德分给恶鬼,换回长善道人的运势,这样就可保长善道人不会被恶鬼撕碎魂魄,否则这长善道人将会大运被抢,修为被分,必定魂飞魄散。但是这样做,这老和尚可能会自此圆寂。” 就在这时,我发现随着那半空中的和尚手中的佛珠一颗颗崩碎,他的灵魂似乎也要脱离肉体了。 望着这半空中的和尚和那颗颗崩碎的佛珠,下面的长善道人似乎也清醒了过来,他想要冲过去阻止,我连忙手中释放出黑红两条雾气,将这道人死死捆缚住。 这道人则朝着空中大喊: “惠源,我岂用你多事,你快住手!” 但是这老和尚却像完全听不见,还是继续不停的念诵着经文。 随着那佛珠崩碎得越来越多,地上的恶鬼也逐渐减少了,看来是被度化离开了。 鬼市中的恶鬼越来越少。也不像之前那般熙熙攘攘,地上的长善道人开始朝着半空杀猪般地嚎叫起来,而半空的老和尚则又不为所动。 这时,我只觉得束缚着这长善道人的力量有一丝波动,转身一看,长善道人的鬼魂竟然脱离了肉身。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去了近三百年!” 长善道人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然后又看看被我束缚住的自己的肉身,站在原地喃喃道。 他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然后又望向空中的和尚,神情又变得无比悲伤,只是一遍遍地喊: “惠源,你快住手,我已知道错了,我自己的债就让我自己还,你切莫再管。” 悬在半空中的老和尚依然不语,继续念诵着经文。 一串串闪着金光的符文从他口中不停地出现,伴着佛珠碎破碎的金光点点,一起没入下面的恶鬼身上。 老和尚用他的生命超度了恶鬼,在圆寂的过程,超度这鬼市中所有的恶鬼,送它们脱离地狱,进入轮回重新转世。 我和杨成林望着眼前的情景,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静静地看着那老和尚手中最后一粒佛珠被捏碎。 地上的恶鬼已经全无,甚至就连随着泰贝勒爷一起的鬼魂,也都借着这超度的光芒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了泰贝勒爷一个。 老和尚的身体缓缓从半空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魂魄也从身体中走了出来,站在旁边向我和杨成林深深地施了一礼,道: “多谢二位道长今日能因缘至此,助我一臂之力,我才能打破这三百年来轮回的痛苦循环,今日我终可放心往生去了。” 这长善道人则站在旁边,满脸悔恨与愧疚,对老和尚说: “大师,都怪我一念执迷不悟,害得你为我苦心筹划三百年。,误你清修,我今日知道错了,愿此后就跟在你身边聆听教诲。” 但是至此,我和杨成林却始终不知道这长善老道到底是因为何事,有如此大的执念,甚至不惜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也要使用换运术。 于是长善道长跟我们说起了往事。 明朝末年,天下大乱,叛军大举进攻,推翻了明王朝,建立清朝。 这长善道人生于明朝,自小出家,天赋极为聪明,年纪轻轻就完成了渡劫,距离仙道只差一步。 但是明朝覆灭,他始终不能接受山河易主的事实,每每思及旧国,都心有不甘,极其痛恨满清政府。 忽有一日,他突然生出反清复明之心,此想法一出便不可收拾,于是他用尽平生所学,轧制纸人草马,建立了一支军队,想要籍此推翻大清政权。 但是操控这纸人草马的力量终究也只是出自他一人,力量有限,不足以对抗清朝大军。 他转而想到早年间,他一次夜归图中路遇恶鬼挡道,与恶鬼大战了几乎一夜才勉强将其收服。他突然想,若是网罗成千上万的亡灵恶鬼,再以恶鬼之力攻打大清军队,必定能将清朝统治推翻,重建旧国,恢复旧家园。 想到此处,他心情激动,于是就开始着手准备。他先是选择了一处阴气极重荒无人烟的山脚下,然后以符箓召集九幽恶鬼,并对这些恶鬼施展换运术。恶鬼自然无不答应。 自此,他就驱遣恶鬼不断攻打大清军队,清朝大军也在他的骚扰之下损伤不小。他甚至还将一队清军数百之人的亡魂也束缚在此为他所用。 但是因日夜与这些恶鬼相处,阴邪侵体,这长善道人的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害,突然一日,长善道人于梦中死去。 但是他却一灵不灭,带着复辟聘大明的强烈执念,使自己成为了活尸,魂魄继续停留在尸体之内。开始时,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太受控了,但是给自己用了一些固本的法术也就好了。 就这样,他的魂魄一直存在于已经死去的身体之内,浑浑噩噩地带着这些恶鬼亡魂,继续在世间奔忙,不知不觉就过了近三百年。 这期间,他生前的挚友,惠源和尚对他屡屡相劝,后又见他已经死亡,却变成了活尸,更是想要度化他放下执念。 长善道人即便是已经身死,依然控制着那些亡魂想象着反清复明,而惠源和尚就追逐着他劝解了近三百年。 至此,事情已经明了,惠源和尚又提醒我和杨成林道: “我与长善道人一直以来,都是在相距此处千里之外的一处山脚之下,不知为何,昨晚竟被一股大力带到此处,在此成鬼市,恐背后还有人图谋行不轨之事,你二人要多加注意。” 我和杨成林点头称谢。 和尚惠源也带着长善道人离开。 可是刚走了几步,这长善道人又转身来望着我们问道: “不知二位能否告知,现在是何年月,我大明竟复国了没有?” 杨成林嬉笑一声,道: “别说是你大明了,就连我大清都亡了,现在是民国十八年,多家势力混战,又是乱世了。” 我很想告诉他,民国之后,便是新中国,天下重新大一统,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从此再无战乱。 但是想了一想却没有说,因为不想再对杨成林一番解释。 这长善道人听了杨成林的话后,不知是喜是悲,突然低下头双手掩面,双肩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这是哭是笑。 ------------ 第71章 忍死符 鬼市消失,没有了鬼市中的灯火通明,此时再看周围,虽然不像之前一样漆黑,可是也十分昏暗,偌大的黑鸭子河边,只剩下一座泰贝勒珍宝阁还留在原地,泰贝勒爷则手拿扇子站在门口四下张望。 “泰贝勒爷,刚才为何不借着那大和尚之力一起走?”我问。 “我就不随他们去了,现在就挺好,逢这等乱世,做人还不如做鬼逍遥自在。二位告辞,有缘再见!” 泰贝勒爷说着打开手中的扇子轻轻摇着,转身走入店内,随即,整座店铺转眼消失不见了。 看看周围这阴暗情景,之前借那惠源老和尚的超度,驱走了不少怨气,但是整个山河村上空还是遗留下不少,估计完全散去也要两三天,于是我将黑太极镜祭在头顶上空,缓缓转动着吸收这怨气。 待我和杨成林回到村中时,天色已经大亮,进入大巷街,远远看到赵东来正从浮生粮行中探头探脑地张望。 见到我们过来,连忙冲出门小跑着迎上来。 “掌柜的,杨道长,你们可回来了!” “嗯,大家都怎么样?” “都没事,就是那几个土匪,都死了。” “死了?” “对,我本想去审问他们的,结果到了关押他们的洞穴一看,他们全身就像被吸干了一样。” 赵东来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去看看!” 我说着直奔地窖,来到关押着那些土匪的洞穴处,远远就闻到一股臭味,待赵东来打开门,就见在洞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干尸,而他们身上穿着的那土黄褂子上,原本鲜红的符文则都变成了黑色。 “难怪我那阵法没反应,这几个人进隧道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了,死人就跟个物事一样,这咋防嘛!” 回来这一路上,杨成林听我说土匪进来时,他那些纸人毫无反应,就一直在耿耿于怀,说不可能,那些纸人已经带有他的一丝智慧,甚至能简单辨人识人,就算是他死了,纸人也能自己战斗。 说什么也不肯听我给他提的意见,坚持自己没错。 “杨道长,不可能啊,他们昨晚可都是活生生地拿着枪的,还会说话,知道害怕,知道疼和求饶,的确是活的啊!”赵东来道。 “这衣服上的符叫忍死符,能使人在死后七日之内,魂魄附在这符上,四肢不僵,行动还如常人一般,但是实则已经是死人了。” “那这不就是活尸吗?”我想到了鬼市中的那长善道人。 “用了忍死符的和活尸又不一样,活尸是死后因为执念魂魄自动留下,而这忍死符则是将人的魂魄强行留住,而且也不是留在体内,是附着在这衣服上的符文里。另外,忍死符需要人的精血维持,所以这画着忍死符的褂子一穿,将人一杀,忍死符就开始不断吸收此人体内的精气血液,一旦血液被吸干,忍死符变成黑色,人也就变成了人干……咳,这股味儿,这几个人死了得有五六天了,忍死符一旦没了精血维持,没了作用,尸臭可就盖不住了,赵东来,快叫几个人把这些死尸都抬到小山包去深点埋着吧,这大热的天,再放几天咱这隧道里估计都得闹瘟疫。”杨成林捂着鼻子道。 “杨道长,那按照您说的,这些人大费周章地弄来这些土匪,就是为了进隧道抢粮食吗?有这等本事的人,他会缺钱粮吗?”赵东来在旁边问道。 杨成林闻言,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道: “赵东来,你啥时候能开开眼界,整天就惦记你那点粮食,虽说土匪该死,但是害了这么多条性命,就为躲过我那奇门阵法,进入这隧道,咋可能就为了你那点粮食呢!恐怕是你们掌柜的仇家来喽!” 杨成林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哼着小曲,弯着腰就在这地上来来回回地找。 “嘿嘿!咱们老百姓,不惦记粮食惦记啥,粮食没了都要饿死,只要人活着,别的都好计较,仇家来了也不怕,土匪又送来三十多条枪呢。”赵东来不好意思地笑道。 杨成林不再说话,像是在地上发现了什么,然后弯着腰沿着地道一路向前走。 “找什么呢?”我忍不住问道。 “嘘!看!” 杨成林压低了声音指着地下,这时我才发现,在那泥土地上,竟然有一排手掌印,大小接近十来岁孩童的手掌,但是手指之间似乎还有蹼相连着。 “杨道长,进来个孩子?” 赵东来望着那脚印小声道。 “去,净瞎猜,谁家孩子倒立走路啊?” 沿着这地上的手印一直向前,也就是沿着通往盐碱地的这条隧道一直往出口走,走到出口处时,就见在这处隧道值班的三个保卫队成员都站在隧道口,呆愣愣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见我们来了,甚至都没打招呼,只是动了动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然后依然盯着那盐碱地上的一个方向。 循着这三个人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在那不远处,一只足有半米高的绿皮大青蛙,胖胖的,像簸箕一样大,正像人一样站立着走路,白白的肚皮一鼓一鼓,两只前肢则像人走路时手臂前后摆动一样。 这大青蛙就在那盐碱地上,来来回回地走,一会甩臂前行,一会背起手来腆着肚皮走,一会低着头双臂抱胸像是在思考一样慢慢走,一会又抬起头来昂首挺胸往前走…… 这货在学人走路! “噗——” 杨成林望着那胖青蛙,突然“噗”地笑了出来。 那胖青蛙也听到了笑声,向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我们几个都在盯着它看,貌似不太好意思,立即四肢着地,在地上爬了几下,然后一跃跳进那盐碱地上一个土块的后面去了。 我连忙上前,走到那土块后面,发现什么都没有,而周围都是一目了然的光秃地面,这么大个的青蛙藏哪去了? “别找了,这货用障眼法逃了。” 杨成林说着向远处指了指,在距离这边十几米的地方,地面上似乎是一大块土坷垃在滚动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杨道长,那是青蛙精?” 那三个值班守隧道口中的一个叫梁大有的,问道。 “严格来说还不算,这东西道行还不高,可能刚学吐纳,就想变幻人形,而幻形的第一步是学人走路,能化人形之后才能叫精怪,这货还差得远,它是自隧道中出来的?”杨成林问。 “是,我们当时正坐在这洞口旁边,它摇晃着就从隧道里走出来了,就像是没看到我们一样,然后在那边就像人一样来来回回地走了半天。”梁大有说。 “奇怪了,这东西怎么会从隧道中来呢?” 我想了想,说: “这蛤蟆估计是本就生活在隧道中的某个洞里,咱们挖隧道跟它的洞挖穿了,它感觉到血腥和死亡气,好奇去看,然后近距离接触了人,加之那周围阴邪气充斥,精怪又属阴,所以一时受到了启发,突然就人立行走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地穴动物喜欢在地下墓穴中导洞居住,都有这方面的原因。 阴邪气息能助同属阴的精怪修行,这在我那黎山空间内极为常见,黎山内类似这大青蛙一样的东西数不胜数,就是那一群小冰狐都比那货天分高得多。 聊了一会儿返回去,村民还都聚集在粮行下面的地窖里面没有走,赵东来开始找人去抬尸埋尸, “危险已经没有了,都各自回家去吧,胆子小的就快将家里地窖挖通,我再想办法给你们弄点保护阵,有危险了就躲进去,都聚在这也不是办法。” 杨成林望了一眼众人,看着到处鸡飞狗跳的,嫌弃地道。 一转身,又看到了地上捆着的刘四,此时那刘四被捆着放在墙角,正闭着眼睛哼哼着。 “哦对了,这次土匪能找到咱们这地窖入口,一路进来,全是因为出了内奸,这内奸勾结土匪和毛子,想害的是咱们全村呢,大家说说怎么处理?” 杨成林盯着地上的刘四道。 “打死!” “打一顿赶出村子!” “交到乡上,让保长处置。” …… 土匪进村抢劫,大家也都知道是这刘四暗通了土匪,又加上这刘家几个兄弟在这村子里做地主,平日里没干什么好事,所以村民们个个恨得牙痒痒。 无论在哪个年代,土匪打家劫舍,抓住了都是直接砍头,至于勾结土匪更是可恨。 自从里正何文才三号那天晚上跳了河,现在看看十天了,还没有人张罗着选新里正,听说这里正都要村里投票选举,能担任的都是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且要出自大族大姓,才会有人支持。 但何文才是例外,听说他是和乡里的保长有什么关系,直接被任命了的。 何文才跳河以后,这些天一直出事,也没有人牵头选里正,所以现在出现了这种事,也没人出头处理,看来要找个适当的机会将这里正选出来了,否则无论大小事都聚在这也是麻烦。 我提议将这次打土匪的花费,主要是子弹方面的损失,还有这隧道里交战中造成的损失,像墙壁被打坏什么的,桌椅板凳被打穿什么的,都要列出个单子,算出个价格来,让刘四赔偿,要是不赔就打死。 许是有我撑腰,大家都纷纷赞成,于是我就让钱掌柜的计算子弹损失,算价格,然后让保卫队的捆着刘四回他家里拿钱。 望着眼前这些乱糟糟的人,我感觉到一阵头痛,平生喜静,这种闹哄哄的感觉真不舒服,所以看看基本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把人遣散了,周围终于安静了一点。 现在这管理方式太乱了,看来还得整顿一下内务,制定一些详细的规章制度,强化一下管理才行。 另外山河保卫队还得扩招,还要再加一支女子医疗队。 ------------ 第72章 你凭啥小看我? 钱掌柜的算好了这次打土匪的损失,除了弹药、物品损失,还加上了山河保卫队所有成员出生入死一宿的人工费,餐饮费、休息费等,七算八算算出了二十五两银子,刘四家没这么多的银子,于是沈大牛做主拿了他家五亩地的地契抵扣。 据说山河保卫队走的时候,刘四坐在地上哭得可伤心了。 沈大牛将地契交给我,我宣布将这五亩地算作保卫队的公共财产,保卫队的人一起耕种,秋收之后大家一起分。 没想到这个决定立即引起大家的叫好,尤其是那些没地的佃户,听说了我这个决定,眼睛都发亮了。 我突然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好办法,一直愁没法将这些佃户更好地团结在一起,但是如果山河保卫队有了地…… 村里那几个大地主,我倒是都挺有想法的了。 这山河村的田地还是挺多的,我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下,大概有上千亩,但是几乎一半都在几个大地主手里,七八家大地主占了就有近五百亩地。 小地主又占了二三百亩,而大小地主加起来也就五十多人,剩下的一百多自耕农分走了剩下的两百来亩,然后两百多个没地的窝囊蛋子就变成了佃户、长工、雇农。 像这刘四就是个中等级的地主,家里大概有田地二十多亩,赔了保卫队五亩,还有十几亩。 我正在考虑着这地的事,钱掌柜的又来了,我又想起还有一个不得不解决的事摆在眼前。 钱掌柜的其实已经跟我唠叨了七八次,让我想办法送他去特区,找洋行定购武器,再运送回来。 若是放在以前,去特区这种事钱掌柜的也不用找我,他自己雇上个车带两个人也就去了,可是现在土匪毛子轮番来溜达,看样子这老头是怂了。 考虑到毛子估计不日就会卷土重来,我是不能离开这山河村的,现在世道越来越乱,此时地下党也已经有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这让老蒋觉得很是心慌,所以现在出入乡、县以及进出特区的主要道路都有人盘查,要在这种情况下将大批军火运送回来,恐怕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我望了一眼杨成林,他也正斜着眼睛看我。 “行!行!我去,钱掌柜的,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出发。” 杨成林对钱掌柜的说道。 “杨道长,只有我们两个?” “两个还不够吗?你买,我运!” “这、这……” 我从黎山空间内取出来价值大概五十多万两银子的黄金——金砖二十五块,摆在桌子上, 见到这些黄金,杨成林和钱掌柜的眼睛都直了。 原本开始是换的银两,但是后来发现太多太重了,所以又改换成了黄金,这样他们两个进城,携带还方便点。 “咕咚——”杨成林吞了吞口水: “哥,我以后对你生死相随!” “钱掌柜的,我根据你列出的各种型号枪支弹药的价格,大概估算了一下,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俄式水连珠步枪500条;捷克式轻机枪2000条;毛瑟1910型2000把;重机枪500挺,各式弹药每种增加到二十万发,如钱有剩余,您就看着随便购置些什么吧。” 至此,钱掌柜的似乎才知道我上次列的军械单子不是开玩笑的,他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突然以一种非常郑重的神情向我保证: “大掌柜的请放心,我路上一定会万分小心,保证完成任务,一定把武器带回来,我在!则武器在!若武器被抢,就让那些强盗先踏过我的尸体!” “嘿嘿,钱掌柜的,要踏过你的尸体还不简单。”杨成林嘴欠地接了一句。 我忙瞪了他一眼,道: “钱掌柜的言重了,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最重要的还是要人先回来。” 接着又商量了一些来去的细节,然后杨成林和钱掌柜的都先回去准备了,杨成林坚持行夜路,钱掌柜的也只能依他。 两人走后,我看天色已经不早,赵东来又开始急匆匆地烧火做饭,我让赵东来以后就在村中找两个妇女负责做饭的活,就不要自己亲自动手了,赵东来不好意思地说: “一次两次还好,天天找人做,就得付工钱了。” “那就付点工钱找个人吧,以后各种雇人开支,一千两以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 “掌柜的,咱们账上不够一千两啦。” “哦!银子以后再说吧,你先跟我进来。” 我将赵东来叫到房间,跟他说了一下扩编山河保卫队和建立女子医疗队的事,让他通知一下村里那些闲着没事的男男女女,明天要参加的都过来面试,面试的地点先定在盐碱地,那边地方大。 我又弄了一批果树苗,到时面试完就顺便栽上。 第二天,我天一亮就带齐了东西,通过隧道前往西边盐碱地,刚一出隧道,就见眼前乌压压站了一堆人,一眼望去人群里甚至有很多生面孔。 “大掌柜的,您来了,人都到了。”赵东来道。 “这咋还这么多不认识的?”我问。 “大掌柜的,他们都是外村的,听说您要建立保卫队,也想过来参加,这是我的两个表弟,他俩是肖家村的。”李石头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壮小伙。 “大掌柜的,这是我表哥,也要参加保卫队,梨树村的。” “大掌柜的,这是我三舅,也要参加保卫队,羊岗坡村的。” …… 麻了,我是真的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等着我,但是看看这些外来人员条件好像也还不错,不如就先看看吧。 山河保卫队第一批一共五十七人,保留并变更为总队,再加入三个人,凑到六十人,为先锋队,由李石头带领,这个不变。 接着再建立分队,分队暂时建立四个,每个一百人,正好负责隧道内,除黑鸭子河那条之外的其它四条通道的守卫。 现在就四个分队的队员进行面试,面试的内容包括扛沙袋子跑、200米短跑、3000米上山下坡长跑、自由摔跤。 啥叫自由摔跤呢,就是没有任何规则,把对方放倒了就算赢。 “那得事先说好了,别抠眼睛。”有人提议。 “对,不能抠眼睛。”我觉得有道理。 除了这几项外,如果还有爬树、翻墙、上房、游泳等特长的,都能作为加分项。 “好了,就是这些内容,因为这山河保卫队以后是要直接和毛子、土匪面对面干的,所以必须满20岁男人才能参加,年龄也不能太大,但是如果你要是不服老的,也可以试试……” “凭啥只让男的参加?你凭啥小看我?” 我正说着,一个声音气哼哼地打断我问道。 循着声音一看,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皮肤黑里透红,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削的小姑娘开口了,这丫头背上还背了把猎枪,满脸挑衅和不屑,梗着脖子、瞪着眼珠子就问我。 “山河保卫队是要打仗的,有危险……” 我面对这么一个自带武器装备,一脸怒气的姑娘解释得有点无力。 “打仗谁怕了?自由摔跤你要不跟我比划比划啊?” 这丫头说着还真把背上背着的猎枪摘了下来,交给了她旁边另外几个背枪的姑娘,撸起袖子就走过来,准备要干我的样子,我连忙后退了两步,道: “我就不跟你比划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给你牛的,我跟你比划……啊!” 沈大牛在旁边看不过了,冲着那小姑娘就叫嚣,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这小姑娘绕到后面,用一只胳臂死死钳住脖子,腿上一绊,直接放倒在了地上。 众人一阵哄笑,沈大牛坐在地上懵逼了几秒后,闹闹吵吵地说小姑娘对他偷袭、出阴招。 “出阴招咋的!要是对上毛子,毛子还等你喊完开始再打啊?” “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两下子专业啊?我不由得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了,但是之前没见过她,应该是别的村的。 “来啊!” 小姑娘摆出摔跤的姿势勾着手指向我挑衅。 “不用比划了,你要参加比赛就参加吧!你叫啥名字,哪个村的?” “我叫卢铁妞,我们姐几个都是从黑瞎子岛那边过来的。” 她说着向几个同样背着枪的姑娘那边指了指。 我心中一颤,黑瞎子岛,这是个让我每次听到都感到无比遗憾的名字,就在今年七月份即将开始的中东铁路事件之后,这个地方就属于毛子了。 据我所知,现在黑瞎子岛上是有大概四五十户人家,还有十几户毛子在上面居住,日常全是靠捕鱼打猎为生,难怪这丫头动作干净利落。 “我们也要参加考试比赛,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也跟你比划比划。” 这时,卢铁妞指的那几个姑娘中的一个,也冲我“嗷嗷”喊了两嗓子。 “我同意,不比划,不比划。”我摆了摆手。 因为临时决定女子也可以参加这保卫队选拔赛,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讲上几句。 “既然有人提出来,凭啥只让男的参加,这里我得说一下,这个规定不是看不起咱们女同志,主要是男女体力差别太大,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啊……等等。因为!假如出现子弹没了的情况,要一对一跟毛子打架,咱们至少得能跟他们打上几个回合是不?不能让毛子像揪小鸡似的就把咱俘虏了,那现在这个比赛就男女平等,都可以参加,无论男女只要比赛合格,就能进保卫队!” “好!”下面女人一片声的呼声。 又跟赵东来交代了几句,划定了场地,比赛开始。 第一项是扛沙袋子跑,比赛规则,每人扛一百五十斤沙袋子,喊开始就跑,爬上对面的山坡,再跑回来,李石头在那边坡后面等着,看谁作弊。 ------------ 第73章 我什么都能凑合 我数了一下参赛人数,山河村加上外村的,一共有517人,单是外村就来了一百多人,这不就过了一夜嘛,这消息是咋这么快就传出去的呢? 不过外村来的都是条件极好、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预感到这些人将会是以后这山河保卫队的中坚力量。 因为沙袋不够,所以第一项比赛就得分三波比完,每波170人左右。 从这里到对面小山坡我量过,来回大概是五里地,中间没有路,都是盐碱地,上面是石头和枯草,正常速度走路大概要个五十分钟,扛着沙袋子限定两小时回来不过分吧。 我也考虑过了,这一项就是测试负重耐力,只要以走路的速度走回来就算做过关,说明基本的身体素质是有的,后面就可以通过锻炼再提升。 卢铁妞和她几个姐妹坚持要第一波参加,大伙也就让着她们,于是就把她们和本村几个报名的女子全都放在了第一波。 我看了一下,她们一共是姐妹五个人,但是参加比赛的就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则没上场。 这两个人一个面色苍白,一张厌世脸,怀里抱着几支猎枪坐在稍高处,望着站在起跑线上的卢铁妞等三个人,不时咳嗽一两声。 而另一个,我有点看不懂了,这女人打扮得也太时髦了,不但五官长得清纯漂亮,还化着淡妆,点着口红,上身是淡蓝色丝绸上衣,带着白色蕾丝绲边,下身是一条白色纱裙子,白色纱袜,脚上一双黑色小皮鞋。 一头长直头发披散在腰间,头顶上还别了一个白色的珍珠发夹,就像个富家大小姐,往这一戳,就有种让我这盐碱地上遍地生辉的感觉。 这女子手里还拎着个带锁的黑皮箱子,笑呵呵地望着那几个准备参赛的姐妹,但是周围一群老爷们却都在偷偷地望着她。 看看参加比赛的众人都扛好了沙袋子站定了之后,赵东来一声“开始”,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还别说,那卢铁妞姐几个还真没被落下,一直保持在前边。 跑了一会儿跑远了,站在这边也看不太清,有一些人跟上去给比赛的人打气,我看了看那两个女子,抱着枪咳嗽的那个脸色极冷,看起来不太好相处,而这个时髦的女子始终笑嘻嘻的,看起来容易说话些。 于是我走到这两个女子面前问道: “两位不参加比赛?” 坐着咳嗽那个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去,没有说话,时髦女子则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齿道: “嗨,跑得满身臭汗,跟个傻子似的,我才不去呢!” 额—— “大掌柜的,我们住哪?” 这女时髦女子突然四处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那黑漆漆的隧道洞口上。 啥?这还得我给你们安排住处?就算是那三个参加比赛的通过了,我能暂时在隧道里找个房间安排了,可是也没法管这两个——一个看似是个脾气不好的病秧子,一个娇弱讲究的大小姐啊。 “这个,外村来了这么多人,我提前也不知道,还没考虑过提供住宿的问题,再说,就算是要住在这,也得她们三个通过了比赛考试,而且,就算她们通过了,也只能留三个,可是二位……” “哼!” 那冷着脸的女子听我一说,冷哼了一声,突然站起来,摘下背上的枪。 那把步枪看着与她另外几个姐妹的不同,上面好像带着瞄准镜,我不太懂,大概猜到应该是一把狙击步枪。 只见这女子将枪对准天空,我朝着她枪指的方向看,空中隐隐有个黑点,像是飞鸟,紧接着“砰”地一声,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再看天上那黑点,竟直直掉落。 等落地之后,有人跑过去捡,是只鹰隼。 “咳咳……”女子咳嗽着重新坐下。 我望着她一时哑口无言,这可比李石头的段位高多了,这一手何止是百步穿杨啊,那至少得有四五百米吧。 “大掌柜的,我二姐这一手枪法,能留下吗?”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听我这一说,女子笑道: “那我就加入医疗队吧,我是外科医生,留过洋!” 啊,这,我没听错吧!医疗队里有个留过洋的外科医生,这甚至比百步穿杨都难得啊。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高兴是高兴,就是感觉自己这庙太小,怕留不住大神。 “那大掌柜的,我们住哪?”女子又问。 “我们粮行后院,有几间房子,包括我那主屋,都倒出来给你们吧。” 我不假思索地道。 “谢谢大掌柜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什么都能凑合,就是对住的地方要求高点,呵呵……” 我想了想粮行后院那几间破屋子,淡淡的自卑油然而生了起来,回头得让赵东来找几个木匠好好装修一下,再打几件像样的家具。 “还没问几位小姐该如何称呼,怎么会来我们山河村这小地方?” 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我叫卢珊珊,我二姐叫卢琳琳,我大姐叫卢铁薇,三姐叫卢铁心,四姐叫卢铁妞。” 哦,原来她是老疙瘩。 当说到为何会来到这里时,原来这卢珊珊和卢琳琳是亲姐妹,家住哈尔滨特区,父亲是在张学良手下当差的。 卢珊珊留洋回来之后,本来在一家医馆做得好好的,可是继母非要怂恿父亲把她嫁给继母的外甥。 她继母那外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还抽大烟,她一气之下和继母争吵,不小心砸瞎了继母的一只眼睛。 继母的娘家有点势力,她怕过后继母娘家人都来了后,她一个人要吃亏,于是收拾了东西连夜离家跑了出来。 卢琳琳身体不好,脾气不好,继母更是不喜欢她,于是早就将她送到住在黑瞎子岛的叔父家里去了,她无处可去,于是就去了黑瞎子岛找姐姐。 到了黑瞎子岛后,她发现那边生活太苦了,每天都要打猎干活的,还要受毛子的气。并且叔父已经去世了,家中只有三个堂姐,岛上的毛子见家里没男人,总上门欺负她们,前天又争执起来,她又失手把毛子打死了三个。 于是姐妹几个一商量,收拾了家中细软,将那被打死的三个毛子扔在屋子里,又放了一把火,姐妹几个连夜跑离了黑瞎子岛。 她们一路上只想先找一处偏僻人少的地方避避风头,哪想到逃到这边乡上以后,就听有人议论山河村有个有钱的村子,正花高价求聘会使枪的和会医术的,于是她们也就来看看。 这我就奇怪了,山河保卫队招人只是在这山河村内招,这消息怎么就传到了乡上那么远? 不过这卢珊珊,留洋刚一回来就打死三个打伤一个,虽然看着笑嘻嘻的,可不是个善茬啊。 “你打瞎了你继母的眼睛,打死了三个毛子,下手挺狠啊。”我试谈着问。 “你不知道,我那继母太坏了,下次回去我得宰了她。我二姐都病成这个样了,她都不给治,送去黑瞎子岛那么差的地方,就是想让她死在那……你不知道,我当时啊,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一只手里拿着她的烟袋锅子,就那么一砸,也是巧了,她眼珠子就像葡萄一样从眼眶里噗的一下就跳了出来,挂在脸上晃来晃去,她就叫得跟杀猪一样,可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偷偷打了个冷战,已经不想知道她是怎么“失手”打死三个毛子的细节了。 也就这么唠了会嗑的功夫,比赛的人已经开始往回跑了。 远远地看着移动的速度都不快,开玩笑呢,扛着150斤的沙袋能跑起来,还能再跑快,那是见了鬼了,但是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们都能跑多快。 慢慢地近了,已经能看清了,一溜保持着小跑冲在前面的竟然大多数都是外村来的那几个小伙子,山河村的只有十来个人跑在其中。 在这第一批后面,紧跟着的就是那三姐妹了,这三姐妹还真不是随便吹吹的,后面竟然甩开了一大群男人,等前面这一大波四五十人都到了终点以后,那三姐妹也很快到了。 然后就是那被甩开了一大截的大部队,个个肩上扛着沙袋子往这边一步一颤地挪着,看那艰难的步履,我甚至都有点自责,没有充分考虑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等后面这一大波都陆续到了之后,紧接着就是慢慢腾腾像蜗牛一样走在最后的了,有些人看着已经一步都迈不动了,也有几个丢下沙袋直接放弃的。 最后,第一波完事,淘汰了29个人。继续安排第二波上场。 将近四个小时之后,三波都已经比赛完,赵东来开始统计成绩,除去淘汰掉的,剩下了345个人,其中女子37人。 看那些被淘汰的都很失望,我决定将这些人都留下,在分队下面在设置个预备队,预备队之后还有别的机构,像后勤啊什么的,当我将这个决定说出了之后,众人都极其鼓舞,原本因为被淘汰阴沉着脸的那些人,也都笑了起来。 又说了一会话,有人从隧道里钻出来,通知午饭做好了。 考虑到粮行后院也容不下五六百人吃饭,于是我让人将饭菜抬到盐碱地这边来吃。 我突然觉得这盐碱地挺好的,以后树都栽起来了,就在这边搭一些凉棚什么的。 偶尔过来看个景喝个茶,也是挺好的,都有枪,也不用怕那些狼啊熊啊什么的。 “大掌柜的,我们中午吃什么?”卢珊珊问。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白米饭,红烧肉土豆吧!”我想了想说,好像记得早上的时候赵东来念叨了这两样。 “嗯,那还行,我什么都能凑合,就是对吃的要求高点,每顿都得有肉,呵呵呵……” ------------ 第74章 这俩人有病吧? 午饭开始,赵东来找人将两个大锅直接抬到了盐碱地这边,然后就累得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外村来的这些也都跟着一起吃饭,我原本还想着碗筷不够那怎么弄,结果没想到每个人怀里都是揣着碗的。 卢家五姐妹没有带碗,我就听卢珊珊让赵东来把那好看干净的新碗筷给她用,并对赵东来说“我什么都能凑合,就是对餐具的要求有点高”。 这时赵东来也知道卢珊珊是留洋回来的医生,不敢得罪,连忙给换了好碗筷,并承诺晚饭时再单独给她准备一副新餐具。 当赵东来把两大锅饭菜打开之后,外村来的小伙子们轰动了,他们以为也就是窝窝头管饱,没想到我们山河保卫队的伙食这么好。 我看着大家吃饭,自己却一点都不想吃,这段时间不吃不喝不困,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所以我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看着他们吃。 吃着吃着,突然一个外乡的小伙子,一边吃一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也边吃边默默地抹泪。 我一看这几个人都是被淘汰掉的,连忙问这是哭啥呢,有啥不开心的啊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大掌柜的,这比赛不公平,我输的不服!” 这小伙子抹了一把眼泪说。 “咋不公平了?说说看!”我问。 “你们山河村的人都吃的这么好,跑起来肯定有劲儿,我们昨天晚上听到消息就赶过来,走路就走了半宿,早上到了就吃了半个窝窝头,我要不是因为饿得没力气了,肯定不能被淘汰了呜呜呜呜——” 小伙子说完,跟他坐在一起的几个也一边抽抽搭搭地一边大口吃着饭。 原来是这样,这我还真没考虑到,听着的确好心酸。 不过这小伙子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赵东来因为今天要比赛,早上让人蒸的猪肉大葱馅包子,还有蛋花汤,每个人都是吃得饱饱的来比赛的,这的确是外村来的这些人不具备的条件。 真的不公平了。 “这样吧,你们几个要是不服,在这休息两天,回头再比一次。”我说。 “不用等两天,我现在吃饱了下午就跑给你看!” “下午不行,下午得摔跤呢。” 我考虑到这次淘汰就剩下了345个人,离想招满400人的目标还差不少,不如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吃过饭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就是自由摔跤。 因为场地足够,自由摔跤可以大家同时进行,随着赵东来一声令下,场上参加比赛的众人开始捉对揪脖子抱腰板地撕扯、撕吧,以及极限拉扯…… 我看着眼前这乱作一团的场面,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个极蠢的错误。 是啊,我只说了放倒对方,可是没有限制什么重量级别的,其实这没什么可比性,也真没法做为选拔保卫队队员的标准。 就算两个分别取胜的遇到一起,也是还能再分出一胜一负,而比赛的目的是选拔保卫队队员,不是选摔跤冠军。 不过这摔跤看看还是挺有意思的,有一些人好像在这方面真的很有经验,动作灵活,果断机智,这真是一项集力量、技巧与智慧的运动啊,对个人的综合素质要求极高。 “好!” 正在我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一对彼此扯衣服揪耳朵撕吧的两个小伙子看时,场地中间传来一片叫好声,众人都围了过去。 我也凑了上去,一看,原来那卢家三姐妹竟然设了三个擂台,一个接着一个的过肩摔接受着大家的挑战,一时之间无人能敌。 沈大牛之前被卢铁妞用阴招给放倒了,十分不服气,又冲上去跟卢铁妞较量。 沈大牛也算是聪明的了,可能是发现这卢铁妞取胜大多数都是用一个过肩摔完事,于是大聪明劲儿上来了,处处提防着被用过肩摔。 沈大牛这段时间吃得好,又能干,身上长了腱子肉,甚至腹肌都出来了,而那卢铁妞虽然技巧多,但是力量上还是差了一筹,几个杀招被沈大牛防住之后,一时也就僵持住了。 卢铁妞耐力虽然不如沈大牛,但是动作极为敏捷,速度很快,沈大牛的攻击基本都会落空,最后这两人剩下的就只有僵持着比拼耐力了,两人就这样弯着腰叉着双臂,顶着头,陷入了僵局。 但是随着时间拖的越长,卢铁妞的体力消耗得也就越大,越落下风,所以她急于快速结束战斗。 而沈大牛这边因为和一个女人摔跤都用了这么长时间,周围的起哄声也让他觉得特没面子,他也急于将眼前这娘们扑倒,证明自己,但是却次次落空。 终于,沈大牛抓准了卢铁妞喘息之机,手上一个用力将卢铁妞扛在了肩上,似乎也要模仿一下卢铁妞的过肩摔。 没想到卢铁妞抓紧沈大牛的后背衣服,在沈大牛的肩上迅速调整好姿势,双腿一动,一个剪刀腿钳住沈大牛的脖子,腰上一个用力,就将沈大牛带翻在地上,然后一个转身膝盖顶在沈大牛的肚子上,又用胳膊肘去顶沈大牛的脖子准备压制。 沈大牛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卢铁妞的手臂,然后一个翻身又将卢铁妞压在了下面。 下面一阵“嗷嗷”声响起,都是为沈大牛喝彩的,但是也有对着两个人起哄的。 沈大牛压住了卢铁妞,也觉得开心,正自得意忘形。 就在这时,我就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冲上前去,等我看清这是谁时,就觉得沈大牛可能要完蛋了。 果然,这女子上前,对着沈大牛的脑袋就是一脚,直接把沈大牛踹懵逼了,他回头一看: “燕、燕子……” “沈大牛,你给我滚起来!” 沈大牛连忙从卢铁妞身上爬了起来。 燕子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沈大牛跟在后面喊: “燕子,燕子,我咋了嘛!” “你不知道你咋了?你跟她抱着在地上滚得够亲热的!” “燕子,我错了!燕子,我错了!燕子,我错了……” 至此,我好像明白了穷得叮当响的佃户沈大牛为什么能追得上出身地主家庭的郑小燕了,就这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狂认错的态度,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做到的。 “这俩人有病吧?真是二百五!” 卢铁妞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望着两个人的背影骂道。 “哄——” 围观的人大笑起来。 …… 闹闹吵吵一下午,也没比出什么来,但是我觉得这摔跤运动以后可以作为山河保卫队的常规运动项目,过段时间举办一次比赛,评出冠亚军,以资奖励,能极大地激发大家的训练积极性,提高战斗力。 通过今天的这两项比赛,我又总结了一下,觉得明天的两项比赛,200米短跑可以继续,3000米长跑这个就可以取消了。 长跑不过是看看耐力什么的,这个从今天这扛沙袋子跑五里地也就能验证了,再比个200米短跑看看爆发力得了。 这么决定以后,看着大家吃过了晚饭,赵东来就给大家安排住宿,外乡来的在这有亲戚的就先住亲戚家,没亲戚的就在隧道里找房间凑合一晚上,明天再统一想办法。 我把后院的屋子让给了卢家五姐妹,卢珊珊一人住了主屋,卢琳琳住她隔壁,另外三姐妹一起住一屋。 虽然粮行后院还是剩了好几间屋子,赵东来要再给我打扫出一间来,我考虑到大清也才刚亡了没多长时间,男女有别还是得注重一下,于是就回了黎山空间我那间囚室。 坐在囚室里想了一晚上,又将这山河保卫队的规则,各部门职务都详细拟定了一下。 山河保卫队现在定为460人,先锋队为60人,四个分队每队100人,多余出来的人员,年纪轻、有潜力的编为预备队,后期根据实际要求编入各队中。 建立一支女子医疗队,原本是想着花高价请这村里开医馆的老大夫坐镇,日常就教队员一些处理外伤、包扎的本事,但是现在因为有了卢珊珊,就不必请那老大夫了,因为这几天可能是听说我要建立医疗队,那老大夫看我的眼神都不善了。 医疗队无限招收女子队员,就先少给一点补助,会医术的,或者天分高学的快的,过段时间第一轮考核之后再涨薪水。 建立后勤部,无限量收岁数稍大但是还能劳动的,负责挖地窖、采购、干杂活、种地,加入者无门槛,除了基本的保障之外,后面按工作量加钱。 现在来了这么多人,必须要统一管理了,且估计这消息一传出去,战事一起,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要来加入,那么还要在这地下继续挖出足够住人的空间,后勤部这段时间就是还要在这地下继续多挖地窖,作为居住用。 保卫队现在有了自己的五亩地,这也得用人种用人收,现在这村子里的几家大地主还是对我带有极强的防备心理,先不搭理他们,到了七月份战事一起,地就没人要了,到时再散布点谣言,制造一波恐慌,吓一吓这些地主,就便宜点把他们的地也收了。 再有一个就是得建个食堂,保卫队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最关键的就是供饭,所以供饭不能停。 随着人越来越多,还在后院做饭的话可能施展不开,我也担心卢珊珊会提意见,所以不如在盐碱地这边盖个伙房,准备点桌椅板凳,作为食堂。 村子里老人孩子也不少,这些年轻力壮的都出来了,他们没人照顾,所以等过段时间有条件了,就再弄个养老院,也是让后勤部的管理。 孩子教育不能缺失,但是这山河村现在除了几家地主家的孩子,其他大部分孩子都是学完三字经和百家姓就不读了,甚至很多连百家姓都没学,一天学堂都没去过。 村里有个学堂,还有藏书室,但是这半年却没请先生了,去哪请个先生呢,也不能请太老的先生,还得有新思想…… 从明天开始,把这新的规则和各部门任务公布一下,然后有什么杂事都处理完,后天就进入正轨,保卫队的日常工作就是训练,这是主要矛盾,必须重点抓,其他的一切部门都是为保卫队服务。 对了,医疗队建立起来之后,还得有个固定场所,建在哪呢?要不明天问问卢珊珊的意见再说…… ------------ 第75章 为啥医疗队光要女的 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地想了一圈,感觉暂时是没什么遗漏了,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房间中的一大袋零食上,那是上次回去给小冰狐准备的,但是回来就开始忙,也没时间喂它们,不如就现在吧。 我拎起那一大袋零食来到外面草地上,小冰狐们都在草地上玩呢,可是见到了我却都齐齐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玩。 不理我? 我在里面找那只吃货小冰狐,一时也没找到是哪只。 没办法,我将东西放在草地上,然后开始一样一样地检视,上次买的匆忙,胡乱买了一堆,现在一看,种类还不少:蛋糕、面包、雪米饼、锅巴、饼干、牛奶、肉干、果脯、方便面、火腿肠、辣条…… 包装纸的声音不停地哗啦啦响,一只小冰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就是它了,那只吃货。 “上次事情太忙了,所以忘记给你们拿好吃的就走了,这次加倍补上还不行吗?就原谅我吧,别生气啦!” 我觉得有必要主动说明一下事情的缘由,再道个歉。 “叽……” 那只吃货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声,听着像是气还没消。 “哇,这东西好像很好吃啊,闻起来好香甜!” 我打开了一袋面包。 “叽?” 那只小冰狐又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还是不过来,看来我只能过去找它了。 我带着面包和那袋零食,来到那些小冰狐旁边,将那只打开的面包放在那只小冰狐嘴边。 “叽叽……” 小冰狐哼唧了两声之后,张嘴就吃了起来,这时其他的小冰狐也都回过头来看我,我又连续打开了几样零食,小家伙们也都奔了过来。 算是哄好了。 听着它们“叽叽叽叽”的叫,我突然很想知道它们都在说什么,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在以往的巫术中的确是有一种能与动物沟通的方式,但是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再用力去想,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事一起被遗忘了,不过是跟动物沟通而已,还会和什么其他的大事相关呢? 努力搜寻记忆,还是想不起。 在这黎山空间中和小冰狐们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今天隧道内多了不少人,别再夹杂了内奸什么的,我还是出去看看比较靠谱。 想到这,我隐身状态直接回了粮行后院的地窖中,地窖的主房间竟然没人进来,人都聚集在通往盐碱地的那条隧道中,外村过来的这些人就都靠着墙根躺着,地上铺了一些干柴草,身上盖着麻袋片什么的,应该是赵东来给找来的。 这赵东来,怎么不安排他们去主地窖里睡呢?但是看看现在也已经凌晨四点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该起来吃早饭了,也没必要再叫他们起来换地方了。 我在这隧道里溜达着,想着以后这隧道里还要如何改进。 东边通向大路和北边通向黑鸭子河这两条隧道,以后可能要成为重要的战略通道,不太适合在两侧挖房间居住,但是可以用来在两侧储存战略物资,而通往小山包的那条又太邪性了,所以现在就剩下通往西南边田地的和通往这盐碱地的了。 现在我的想法就是在这条隧道内,再向两边挖,一条隧道两侧分别挖出两溜房间,作为保卫队的宿舍。 一条隧道能挖多少房间呢?如果三十平米一间,这一条隧道大概有1500米,大概…… 我用脚丈量着,一步、两步、三步…… “啊——” 突然一个人惨叫了一声,我吓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我踩到躺在地上的一个人脚上了,连忙跳开,不小心又踩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我终于退到了没人的地方,歉疚地看着被我从梦中踩醒的人。 “咋的了,出啥事了?” 众人被吵醒了,起身问。 “有鬼,我被鬼踩了一脚。” “我也被踩了一脚!” “看错了吧,哪有鬼?” “真是鬼,我醒着,看这周围一个站起来走路的人都没,就脚上一疼,被踩了一脚。” 这人说着还点亮了身边的油灯,往脚上照了一下,然后又大叫: “还给我脚丫子上留了个鞋印儿!” 大家都好奇地爬过去看,我也探头看了一眼,我皮鞋底部的花纹,在他脚上印下了一个泥花纹印。 “不是说鬼走路都是飘的吗?有这么重吗?” “鬼也有好几种呢。” …… 一闹腾,天也就灰蒙蒙的亮了,赵东来也起床了,下了地窖来查看大家的情况,被我在脚上踩出个鞋底印的货也真是个奇葩,他竟然还把那鞋印留在脚上,赵东来一来就展示给他看。 “赵老板,这隧道里不干净,我被鬼踩了一脚,你看。” 赵东来往他脚背上那鞋印上看了一眼,然后向四周看了看,讪笑道: “大家别慌,这可能是杨道长在地窖里设置的八卦阵,八卦阵里有纸人守阵眼,有时候就这样。” “原来是这样!” 众人听赵东来这样一解释,都松了口气。 这赵东来真是个人才。 早饭之后照样是在盐碱地集合,先比了200米短跑,又淘汰了几个人。因为昨天被淘汰的那几个外村的小伙子不服,所以又给他们加赛了一场扛沙袋跑,最后果然都合格了,看来昨天没过还真是饿的没力气。 人员人数全都确定了以后,我将新制定的制度和各部门的主要任务和日常职责说了一遍。 大家听说除了保卫队之外,后勤部也大量用人,都纷纷过来报名。 保卫队还要设置各分队的队长,现在先锋队的队长是李石头,副队长沈大牛,现在人多了起来,已经四百人开外了,于是我临时决定将先锋队扩展到100人。 卢铁妞问我这先锋队和各个分队有啥不同。 “先锋队嘛,有危险了先锋队要冲在前面,挫掉敌人的锐气,有必要还要转为敢死队。比如说,需要跟毛子和土匪死战,保护村里老人、女人、孩子撤退时,先锋队就要留在最后撤,保护全村。所以进先锋队不但要本事高,还要不怕死,当然先锋队每个队员也比别人多赚二两银子,先锋队每人五两,各个分队每人三两,预备队每人一两。还有,现在在先锋队,但是觉得自己怕死的,不想冲在前面的,可以申请退出进分队,现在开始做决定吧!” “那我进先锋队!” 卢铁妞举手报名,卢琳琳也举手报名,卢家另外两个姐妹则选择在分队,昨天成绩优秀的那一批也有不少报名愿意进先锋队的。 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李石头却举手要求退出先锋队,要进分队。 不过人各有志嘛,拖家带口的的确是要先考虑家庭,这很正常,我刚才也看到李石头老婆在旁边给他使眼色,还掐他后腰了。 李石头之后,又有七八个原来先锋队的成员也要求退出,于是将后面这些想进的补上去。 先锋队确定了之后,剩下的人编入各个分队,昨天比赛没考过,但还是想加入保卫队的,就留在预备队每天锻炼,每个月一次比赛考试,考过了就编进分队。 接下来还要给各队选个队长和副队长,这个我昨天晚上想了半天,决定要让想做的人先报名,然后我再来个简单的面试进行筛选。 经过一番筛选之后,最后确定先锋队的队长卢铁妞,副队长沈大牛,沈大牛不服,卢铁妞说打赢我就让给你,沈大牛偷瞄了一眼燕子没答应。 分队四个队,一队队长李石头,副队长陈大海,二队队长方忠义,副队长姜海波,三队队长于青峰,副队长谢老三,四队队长韩长风,副队长乔秀秀。 预备队队长卢琳琳,副队长赵东来。 卢琳琳同时担任枪械教官,负责射击训练,枪械知识教学。卢铁妞、卢铁薇、卢铁心、沈大牛同时兼任体能训练教官。 后勤部主要由赵东来负责,下设各分支部及负责事项,也交由赵东来决定。另外设财务部,管理收支情况,以及每月银两的发放,由赵东来、白玉轩和钱掌柜的负责管理。 最后就是女子医疗队的建立,身上有医术的,进医疗队能直接治病治伤独挡一面的,每月十两银子,啥都不会但是愿意学、能吃苦的,刚进来只供饭,后面考核有进步的,先给一两银子,学的多涨的多。 一时之间就有二十多人前来报名,郑小燕也来报名,说自己有医术,会中医,我这才知道原来山河村那个医馆就是她外公开的,她从小就跟着学,家里靠她赚钱才买了几亩地做了小地主。 于是这医疗队现在就有中、西医两位大神坐镇,卢珊珊和郑小燕,除了要无偿给大家治病之外,还要负责教队员医术,不能有保留,每人每月各十两银子。 “为啥医疗队光要女的,就这么不公平,之前保卫队只要男的……” 等所有事项都差不多说完了之后,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像是十分不满。 我循着声音一看,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伙子。 “那个说话的,你有啥意见大声说出来,我要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改进。”我朝着他道。 小伙子低着头,被旁边的人怼了两胳膊肘之后,往前走了一小步,提高了声音,梗着脖子问: “为啥医疗队光要女的,保卫队原本只要男的,都给破了规矩要女的了,医疗队为啥不破规矩要男的?” “哄——”众人一阵大笑。 “咋的,你要进医疗队?” “嗯呢,我想跟卢医生学医术呢!” “好!那女子医疗队就把名字改了,就叫医疗队,男的也可以报名参加。” 听我这么一说,又有几个男的也报名了医疗队。 都安排好了之后,我又规定了山河保卫队的成员每天吃饱了就只要干一件事,射击、摔跤、长跑等各种训练,增强综合素质,至于具体的训练内容和训练时间,回头再和几个队长、副队长一起开会商议。 最后,我将还要招一名学堂先生的事跟大家说了一下,要求学识渊博,通晓古今,还要上过新式学堂,有新思想,大家有认识的就介绍介绍,没有认识的就宣传宣传。 这么一折腾,一整天就又过去了,但是好像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做,真是太忙了。 ------------ 第76章 屠夫杀生刃 一连几天,我都在忙着完善这山河保卫队和各部门初建的各项事宜,每个重要的位置又增加了比较专业的放哨人员,二十四小时两班轮换。 保卫队每天的训练内容和时间安排也确定了,现在训练场地主要是在盐碱地这边,因为这边地方开阔。 今天没事,所以我也溜达到盐碱地这边,后勤部已经将果树都栽好了,放眼望去眼前也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了。 训练场这边正在进行摔跤训练,看得出卢铁妞姐妹几个真的是倾囊相授了,队员们现在的动作规范多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上去就一顿撕吧拉扯的观感了。 我来的时候,正赶上卢铁心在给队员们陪练,就见一名队员抬腿就向卢铁心下盘攻击,卢铁心灵活躲过,然后抓住这名队员衣服的一只手猛然一用力,就听得“刺啦”一声,这名队员身上的衣服被卢铁心从背部中间撕开,一直撕到衣领。 噗——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衣服坏了,两人都停下手,这名队员脱下衣服,心疼地看着那道口子,一脸苦相,周围却没人笑。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对他们来说可能根本就不好笑,饭都吃不上,衣服肯定也就只有一件,这就撕坏了,回头穿什么! 此时我再看了看其他人,基本都是穿得破破烂烂,补丁摞着补丁。 至于鞋子,大多数人都是光脚,即便是有鞋也舍不得穿,怕训练的时候蹬坏了,或者是穿着自己编的草鞋,训练时因为用力,脚上很多处都被磨坏了,但是也都不在意,任凭伤口暴露在外,自行愈合。 我突然有点自责,怎么没早点注意到。 突然我想到上次回去时,在一家户外用品店买的一批作战服和作战靴,一套中包括了背心、外套、裤子等,不如就发给他们,但是转而马上想到,在这里就凭空弄出一堆衣服鞋子的,也是件让人不能接受的事。 于是我让训练的队员们都暂停一下,说: “等会儿吃过了午饭,都去找赵老板领衣服、鞋子,以后我们把服装都统一了,每天训练时都必须穿,穿坏了就再发新的。还有,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医疗队是干啥的,就是平时谁在训练中受伤了,都可以去找医疗队包扎伤口,上点药啥的,要不伤口感染生病了,耽误了训练可就没银子拿了,左右都是免费,你们不治白不治,你去治还能让医疗队新队员练练手啥的。好了,接着训练吧!” 说完之后我就背着手慢慢往回踱,准备找个地方将东西拿出来。 我讲话时赵东来也在旁边,这会儿跟着我就回来了: “掌柜的,咱们哪有啥衣服啊,你让我一会吃完饭给他们发啥呀?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很多物资都缺,布又那么贵,诶呦——” 我没理他,自顾在前面走,赵东来则嘀嘀咕咕在后面跟着。 一直回到粮行后院的地窖内,我让赵东来把房间里的大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从黎山空间中将作战服、作战靴都拿了出来,霎时桌子上就全堆满了。 赵东来望着这突然满起来的桌子,眼睛都直了。 想了想,我又把之前买的一大包药、纱布、消毒水啥的也拿了出来,让赵东来给卢珊珊送去。 赵东来答应着,抱着那一大包药就上去找卢珊珊了,过了一会回来,跟我说卢珊珊让我过去一趟。 我一听,马上就颠颠地爬出地窖——不知道大佬有什么指示,不敢耽误。 来到后院,走到正屋前敲了敲门。 “进!” 我推门进去,卢珊珊正盯着面前的一大堆药挨个看,我进去了她甚至头都没抬,直接就问: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找了一家美国公司专门给我研制的。” “你撒谎!” 她的眼睛依然没离开眼前的药,淡淡地说。 “嗯!” 当—— 忽然,一声清脆幽长、像是金属磕碰到什么的声音传来。 我循声望去,在桌子的一边,一块黑布上摆着各种型号的刀具,看着像手术刀,但是没人碰到,没有发出声音的可能。 卢珊珊也对这个声音毫不理会。 “这些药,要比美国的都先进几十年,好东西!” 她不再追问药的来历,开始一件件仔细看那些药,不时拿起一种问我,真像这说明上写的这么神?副作用真有这么大?这上面说的副作用有多大几率出现…… “那必须的嘛,都是好药!” “副作用要是出现,那估计影响就不小。” “副作用出现的几率不大,主要还是因个人体质而异。”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当发现对方不想说的时候,就不会死揪着不放,一直追问,而是将关注点转移到更为重要的问题上,就比如卢珊珊看出我不想说这药的来历,后面就只字不提。 当—— 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幽长的声音。 我再次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除了几把手术刀,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一次,我发现了那手术刀上的门道,其中一把较长的黑色手术刀,有一种寒光熠熠的感觉,即便是现在这屋子里并没有阳光照进来,那把刀也像是自带光芒一样。 我紧盯着那把刀。 当—— 又是一声响起,与此同时,那把刀上的寒光涨了涨,然后又恢复到原状。 果然是这把手术刀。 “屠夫杀生刃!”我忍不住道。 卢珊珊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道: “大掌柜的挺有见识嘛!” “还行!” 我说着,脊背有点发凉,这女人说自己是医生,但是她杀的人绝对要比她救的人要多,且杀人估计都是用的那把手术刀。 结合她那天笑嘻嘻地讲述如何一烟袋锅子把继母的眼珠子砸出来,以及后来又“失手”杀死了三个毛子,我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这女人妥妥地就是个反社会人格啊,死伤在她手里的人应该远不止这几个。 可能手术在她这并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切开皮肤看到血肉那一刻的满足或者是快感。 我这是招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看着那把寒光熠熠的手术刀,现在这把刀已经转为了屠夫杀生刃。 屠夫杀生刃并不是什么屠夫的杀猪刀,而是凡人医师能够进入的一种境界,至于这境界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只要屠夫杀生刃在手,则世上就没有想杀而杀不掉的人。 “可惜了,明明可以做一把救世好刀,错过了成就慈悲之刃的机会。” 刀剑有灵,手术刀也是一样,如果落在天赋异秉的能人手中,用久了能与持之之人心神相通。 若常用作杀生,则成就屠夫杀生刃。 如果她一直是用这把刀救人的话,则一定会成就慈悲之刃。 因为据说只有惊才绝艳的医术和大慈悲的医者之心同时兼具,才能让手中的手术刀化作慈悲之刃,慈悲之刃可在使用中随心变化大小,任何形态,任何手术只要一把刀就足矣,且手术也绝对不会出现失败的可能。 传说华佗的手术刀后来就化作了慈悲之刃。 我一直觉得慈悲之刃只是个传说,可是今天亲眼见到了屠夫杀生刃,才意识到这些都是真的。 卢珊珊撇着嘴笑了一下,道: “这世上,该杀的人比该救的人多多了。” “还是可惜了,你这一身本事,不管是杀生还是救世,平庸之才是成就不了的,由这把屠夫杀生刃就看得出卢小姐必然是天赋异秉,绝世之才,以后我们山河村就要仰仗了。” 打不过就加入,我说着向她拱了拱手,然后又问: “这把刀跟着你多久了?” “五岁起。” “可惜了可惜了。”我又忍不住道。 一把好刀,遇到一个天赋惊才绝艳之人,是魔是佛,一念之间,卢珊珊却选择了用它杀生。 “没什么可惜的,这是遵循我内心的选择,改变不了,再说,我现在可是有徒弟了,救人济世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当—— “它该喝血了。” 我望着那刀,终于知道它为何会响了。 “老师,兔子抓来了。”有人在门外敲门道。 “血来了。” 卢珊珊向我笑道,然后朝着门口喊了声: “进!” 门开了,一个瘦弱的少年,手里拎着两只兔子走了进来,正是那天那个要求医疗队收男人的少年。 “大掌柜的。” 少年看到我,低着头叫了一声,随即,原本苍白的脸就涨得通红,完全没有那天跟我梗着脖子提意见的架势和胆气了,看来他那天为了能进这医疗队,也算是为自己拼过命了。 这少年叫祁良卿,看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穿一身洗得几乎发白的蓝布衣裤,上面还摞着不少各色补丁,整个人极为瘦削,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但是眉清目秀,有点习惯性地锁眉,总像是一副有心事的忧虑神色。 当—— 手术刀又发出一声悠长的脆响,手里拎着兔子的祁良卿,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狠狠打了个冷战。 “怎么,害怕了?” 卢珊珊望着拎着兔子站在一旁的少年,笑着问道。 祁良卿低着头没敢说话,看得出他十分怕卢珊珊,完全不敢直视他。 卢珊珊等了半天不见他回应,似乎是有点懊恼,但是因为我在旁边又不好发作,盯着他冷笑道: “走吧,今天就给你开第一课。” 说着收起桌子上的手术刀就走出门,祁良卿拎着兔子乖乖地跟在后面。 我考虑了几秒,实在是压抑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也跟着走了过去。 卢珊珊来到了一间没人住的房间前,开门进去。 这间房间内除了地中间摆的一张桌子之外,空无一物,卢珊珊将手术刀具放在桌子上,接过祁良卿手中的一只兔子。 她将兔子拿在手里,从头到尾抚摸了几下,这原本是一幅美好的清纯女孩抚摸小动物的画面,可是突然地,整个画风就变了。 只见卢珊珊上一秒还在轻抚兔子,下一秒就一只手抓住兔子的身体,另一只手捏住兔头往后一掰,就听得“咔”的一声轻微钝响,一只活生生的兔子立即就一动不动了。 动作极为熟练,就像是从小到大做过了无数次一样。 祁良卿狠狠打了个冷战。 ------------ 第77章 金猪肉灵芝 卢珊珊十指纤长,十分灵活,轻轻地将那兔头向后一压,兔子的颈椎就断了,随着小腿轻微地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彻底一动不动了。 她将这兔子放在桌子上,用绑在桌子四角上的绳子将兔子固定好,然后拿起了那把寒光熠熠的黑色手术刀,望着祁良卿道: “看好了,我只做一次。” 卢珊珊说着,手术刀自那兔子下颌处起,向下轻轻一划,兔子的腹部就被剖开了,全部内脏一览无遗。 而全程,竟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刚才我只看到她手中的那把手术刀上寒芒一现,以极快地速度将兔子的鲜血都吸收了进去,而刀上也未见有血迹留存。 卢珊珊指着那些内脏大概讲了一下主要功能,一边说着一边将兔子皮剥了,内脏挨个摘了出来,一边摘一边讲解了一遍每种内脏相对应的功能,并对比着人类的内脏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说明,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血淋淋的。 就比如: “兔子的心脏和人的心脏基本一样,都是分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 说着手中那手术刀只轻轻一划,就将那颗心脏来了个横截面,依次讲了一遍主动脉、二尖瓣、三尖瓣什么的,指给祁良卿看,接着又说: “等下次解剖人的时候,我再把心脏切开给你对比着看看。” 祁良卿在卢珊珊的整个讲解过程中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但是眼睛始终都没离开桌子上的那只兔子。 “记住了吗?” 全部弄完之后,卢珊珊望着祁良卿问。 “嗯,记住了。” 祁良卿点了点头,连声音都发抖了。 “那把你手上那只,像我这样卸了。” 祁良卿站在那愣了几秒,然后慢慢将手里拎着的那只兔子拿到胸前,像卢珊珊之前那样摸了几下,然后手颤抖着伸到兔子的后脑位置,紧紧抓住,向后掰。 可是掰了半天,那兔子还是在胡乱地蹬着腿挣扎。 卢珊珊上前,示意他松开那只捏着兔头的手,然后在脖子后面,大概是脊椎的位置摸了一下,又拉着祁良卿的手放在那个位置。 “感觉到了吗?这个东西,把它掰断。” 祁良卿的手指在那个位置感受了一下,然后按着他摸到的东西直接扭断了,听到“咔”的一声轻微的钝响,他自己先吓得原地一哆嗦。 “哈哈哈——” 卢珊珊看着祁良卿那副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祁良卿则捧着一只死兔子,呆呆地望着大笑的卢珊珊。 “行了,剖开吧!” 祁良卿将兔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像之前卢珊珊做的那样将兔子四脚固定,卢珊珊将另一-把-手术刀递给他。 祁良卿接过手术刀,从兔子的下颌开始划,虽然动作极慢,但是最后总算是划开了,划开之后发现,可能是用力过猛,连肠子都划破了,肠子里的粪便流出来,一时之间臭不可闻。 祁良卿这一刀下来跟卢珊珊刚才的就不同了,只见鲜血横流,很快就弄得那桌子上到处都是。 “快把内脏摘出来,动作麻利点,你要是敢把屎碰到肉上,我就不要你了!”卢珊珊厉声说。 祁良卿一听,手也不抖了,快速地将内脏一样样地掏出来,然后将兔子皮剥掉,也从关节处,一块块地将兔子卸开。 只一会儿的功夫,又一只兔子变成了一堆碎肉。 “还行!回头没事多反思反思动刀时的力度,要是实在不行以后就多剖几只兔子练练。” “不用再剖了,我反思就行。”祁良卿低着头连忙说。 “行了,你再好好观察一下各个器官,观察好了送到伙房去,让伙房的给我用干红辣椒炒了,晚上我要吃。” 卢珊珊说着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出房间,我也跟了出来。 “你们学医的,总要这样把兔子大卸几十块吗?” 出来后我忍不住问。 我觉得那祁良卿接下来的日子有他受的,去保卫队多好,非要学医,这下好了,跟着这个女魔头有他的苦头吃。 “不用,卸几十块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吓唬他呢,一天到晚缩头缩脑的,我看到他就来气。” 额—— 卢珊珊说着回了房间,我留在院子里,想想前后这个事,有点懵逼,看似就是她那把手术刀需要杀点什么活物,她又想吃兔子肉了,所以顺便把祁良卿吓唬了这么一顿,这祁良卿命可真苦。 “掌柜的,您快来看看吧,挖出了一个大太岁。” 我正站在院子里发呆,赵东来从那地窖中探出了个脑袋,冲我喊道。 太岁!我瞬间想到了那笔记中记载的:有人在地底挖出太岁,十分庞大,后被食神拿走。 我连忙跟着赵东来下了地窖,往挖出太岁的位置去,原来是后勤队在挖宿舍的时候,在通向西南田地这边的隧道侧面,挖出了太岁。 开始是一个村民,一铲子下去发现铲子上传来一种肉吞吞的感觉,还没铲动,于是又一铲子,还是那种感觉,于是他就用铲子将那上面的土向两边拨弄了几下,随着表面上一层土的脱落,一块黄澄澄的东西从土里露了出来。 这名村民一阵惊喜,第一反应竟然以为是黄金,然后才慢慢意识到,黄金怎么可能是这种软绵绵的感觉。 直到他用铁锹再次去碰触那团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东西竟然还会动。 此时他们的动静也引来了另外几个村民,其中有个年纪大的,说这看着像太岁,但是太岁都是白色的,这怎么是黄色?看那东西还慢慢在动,担心是什么怪物,于是就连忙去报告给赵东来。 我到的时候,周遭已经围了好几个人,而那黄澄澄的太岁还在土里嵌着,整个地一收一缩地动着,像是呼吸一般。 而我一见眼前这东西,心中“突”的一跳:这不是金猪肉灵芝吗? 在那本笔记《山河诡事》中就有记载,这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吃。 不过这金猪肉灵芝现在还没长成熟,成熟了之后会形成头、尾及四肢,能缓缓移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金黄色的小肥猪,人食之,则力大无穷,百病不生。 我让人将这块肉灵芝挖出来,一看足足有三四十斤,呈不规则圆形,正在缓慢地向土内移动,但是移动了半天还没一厘米。 太岁又叫肉灵芝,分为很多种,颜色也有黑、白、青、黄、红等多种不同的颜色,人食之后功效和作用也有很大的不同,小部分能使人延年益寿、身轻体壮,甚至成就仙道。 不过大部分都是有毒的,比如那《山河诡事》中记载的黑长人楚千秋,应该就是食用了有毒的太岁。 还有在《酉阳杂俎》中也有记载:有个叫王丰的人,在家中挖坑,挖出太岁,放在院中,后家中兄弟奴仆都陆续死亡了,只剩下了一个女儿。 这应该就是遇到了带毒性的太岁。 太岁其实是一种秉阴气而生的东西,若在生长的过程中于阴气中又夹杂了邪气、怨气等,就会使其形成毒性。 一般来说,带有毒性的太岁要比能食用的太岁多得多,一旦挖到,近距离接触,或者是皮肤碰触到,就会慢慢被这邪怨之气浸染,并最终导致人病痛而死。 所以在民间,常常将太岁视作是不祥之物,认为其能够使人家破人亡,也就有了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说法。 此时那第一个挖到太岁的村民已经将铁锹丢在一边,面色发白,看着地上的金猪肉灵芝神情沮丧。 突然,这村民“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带着哭腔道: “大掌柜的,我知道您是神仙,您就救救我吧,我今天挖了太岁,倒大霉了,要害全家了,我不想家破人亡啊。” 顿时无语,我真没想到村民对这太岁的传说会惧怕成这样子,于是想了一番,安慰他道: “你放心,这太岁是在我的隧道中挖出来的,要倒霉也该是我倒霉,与你无关,不过这块太岁我很喜欢,我就收走了,一会你跟赵老板去账房领二两银子,就当是奖励你帮我挖出了这好东西。你看,挖到太岁根本没给你带来啥倒霉事,反倒还发财了。” 我说着伸手揽起地上的金猪肉灵芝,将其放入黎山空间之内,喜不自胜。 很快,我就发现周围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大概是我凭空将这一块太岁变没了,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继续干活吧!” 我故作镇定道,然后转身离开——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不是都觉得我是神仙嘛,那这还有啥奇怪的。 我偷偷地走到无人之处,然后闪身就进了黎山空间,盯着面前这块金黄色的太岁高兴得合不拢嘴。 “金猪肉灵芝,人食之,则力大无穷,百病不生。但是只有成熟之后的才有效果啊,看这慢腾腾的样子,估计还要长个几十年都不止,等不了啊——等不了啊——” 我自言自语着,心里已经筹划着若这金猪肉灵芝长成之后,给保卫队队员吃,到时战力加倍,跟毛子正面硬刚也能把他们都揍趴下啊。 可是要如何能让这东西快点长成呢? 我搜寻了一遍记忆,没有这种方法,于是开始在囚室之内疯狂地翻阅那些兽皮典籍。 ------------ 第78章 苟富贵,勿相忘 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只好找了个至阴之地挖了个坑,将这金猪肉灵芝放了进去,然后出了黎山空间回到山河村。 现在算算时间,杨成林和钱掌柜的去买枪械,去了也有七八天了,也不知道路上出没出什么意外,但是不管出什么事,他那保命大囚笼保两个人安然无恙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上次毛子那支三十人的小队被灭在了这里,到现在都再没有更多的人来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现在这种安静的日子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今天好像是射击训练,我准备到盐碱地那边看看他们训练,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将枪法练好,毛子来了一枪一个爆头才是王道。 不过说到爆头,还要在山河村四周毛子进村的几个位置设置哨卡,这样毛子一到就能提前预警、备战,不能等毛子已经进村开始抢了,才鸡飞狗跳地钻进隧道抵御,那也太窝囊了,要做就做主动防御。 哨卡要建在哪几个位置呢?建成什么样的呢?好费脑筋。 我在隧道中慢慢走着,准备去盐碱地看看他们训练,见前方后勤队的一些人在那挖房间,边干活边说着话,这些人每次见到我,总是那种毕恭毕敬的敬畏样子,这让我十分不舒服,就感觉跟他们沟通起来特费劲,于是我立马隐身起来,准备悄悄地走过去得了。 可是当走近了,却听到这帮人正在家长里短地八卦呢,好像是在聊不久前挖出的那块太岁。 “你说大掌柜的要那太岁能干啥呢?” “不知道,我估计那东西吃了能金枪不倒吧!” “哈哈哈哈——” “大掌柜的不是食神嘛,神仙还要金枪不倒干啥?” “这食神也有男女吧?估计大掌柜的在天上有个相好的女食神呢,你没看他总不在吗,有时赵老板有事找他哪哪都找不见,有时他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那就是回天上会相好的去了。” “哈哈哈哈——” “女食神我不知道长啥样,但是那个卢大夫可真够味儿。” “葛老二,你都块六十岁的人了,还敢惦记卢大夫呢?” “那倒是不敢,咱这村里,我看数遍全村也没人能配得上她。” “其实论相貌啊,我看大掌柜的那相貌真是数一数二的,跟卢大夫也般配。” “我看杨道长也不错。” “杨道长早就跟金家那小丫头金太芝成事了,我听说啊,那杨道长不知道用了啥法术,天天晚上把那金太芝摄到他房间里去,天亮再送回去……” “啊哈哈哈哈——” “你还别说,那金太芝长得也实在是好看,我要是会法术啊,我也天天睡她。” “哈哈哈哈——” …… 越说越下流了,这帮嚼舌根的,烂舌头的老货,在这后勤队的不是残疾就是岁数大,老东西们,没想到外表长得丑内心也见不了光。 我听得火气都上来了,真想对着每个人的屁股都狠狠地来上一脚,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 踢可以不踢,小惩大诫一下还是要的。 想到这,我站在这些人身后,大声咳嗽了一声。 几个人都被这凭空出现的一声咳嗽吓得一哆嗦,回头看看却什么都没有,然后面面相觑。 我见地面有不少刚挖下来的浮土,于是踩上去,慢慢走动,又故意弄出了点声响。 就见这几个嚼舌根的货都挤靠在了一起,其中一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又颤抖着手指指了指我脚下地面上的鞋底印。 然后几个人就盯着我那鞋底印,大气都不敢出,我在他们面前的这节隧道中,来来回回走了三次,最后停留在他们面前,鞋尖朝向他们。 “啊呜呜呜呜——杨道长饶命,神仙大掌柜的饶命,我再也不敢乱说了,食神饶命,杨道长饶命杨道长饶命……” 一个人先哭着跪了下来,另外几个人一见,也一边胡乱道歉求饶一边跪了下来。 我看了看这几个人的怂样,刚才还在口嗨,这就孬了,没什么意思,于是转身离开,向盐碱地的方向走去。 盐碱地这边,先锋队的队员正在训练,现在这些队员都统一换上了新队服,清一色卡其色迷彩服,和这盐碱地的颜色十分一致,看起来气势也有了。 卢琳琳正在监督先锋队的队员们进行射击训练,不时举起枪来对着靶子给大家做示范,每次开完枪之后,都要捂着嘴咳嗽好一会儿。 卢琳琳面黄肌瘦,十分瘦弱,比卢珊珊要矮一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最小码的迷彩服穿在她身上也松松垮垮的。 她话不多,在训练场上走来走去挨个检查队员们的动作,偶尔说一两句话指点,此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队员们像是都十分敬畏她,在她面前毕恭毕敬。 先锋队这帮小伙子真不错,优秀有礼,还有大无畏精神,跟刚才那几个老头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我那天已经将这先锋队的危险性夸大了十几倍,实际上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可能让他们涉那种险,可这些人却都能义无反顾地加入。 那金猪肉灵芝到底要怎么才能快速催熟呢?到时给这帮精英用也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 “咳!咳咳咳咳……” 突然,卢琳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这咳嗽,身体也晃了晃,差点摔倒,幸亏扶住了拄在地上的长枪才稳住了身体。 这卢琳琳来了山河村以后,看她这几天明显比刚来时身体更差了,也是,她现在是先锋队的队员,预备队的队长,同时还兼任所有队的射击教练,就是男人也吃不消啊。 诶?今天这不是先锋队队员的训练嘛,怎么来来回回的大小事都要卢琳琳一个人负责?队长卢铁妞呢?副队长沈大牛呢?这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我在人群里找了半天,的确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的影子,四处张望,忽然感觉不远处一块半人多高的大石头后像是有东西在动。 我轻轻走过去,转过去一看,卢铁妞正撅着屁股藏在石头后面,鬼鬼祟祟地向石头前面看。 在这块石头前面还有个向下的小斜坡,斜坡下好像坐着两个人。 我绕过去一看,竟然是沈大牛和郑小燕。 “燕子,你这几天咋都不搭理我了呢。” 沈大牛舔着脸,嘻嘻笑着问郑小燕。 “你身边都有漂亮女的跟你共事了,人家又能打,还会使枪,你还哪用得着我搭理啊!” 郑小燕板着脸,阴阳怪气地说。 “燕子你说啥呢,我哪看得上那个虎娘们啊,你比她好多了,我这是跟她都在先锋队,没办法,要不我都不带正眼瞧她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卢铁妞,她正眼睛冒火,咬牙切齿,估计这句“虎娘们”真让她急眼了。 “卢铁妞哪里虎了,你别随便埋汰人,我倒是佩服她呢,一个女子啥都会。” 这郑小燕不错啊,吃醋归吃醋,却明事理。 再看那卢铁妞听到这句话,咧着嘴偷着笑上了。 “那她也不会治病,哪像你这么厉害,啥病都能治好,还会接生。” “这是从小就学的,算啥本事。” “你寻思她不是从小就学的啊,她小时肯定跟个大马猴子一样上房爬树的。” 我已经听得见卢铁妞将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了。 “你别胡说!” “燕子你放心,我除了跟她共事,保证都不正眼看她卢铁妞,等我过几天发薪水了,我就给你买首饰,买花,打银簪子,给你戴一脑袋,我现在一个月有五两半的银子呢,大掌柜的后来又给队长和副队长都多加了半两。” “那你也没我多,我有十两银子呢,我没想到大掌柜的能给我和留洋回来的卢大夫一样多的薪水。”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燕子厉害,燕子,苟富贵,勿相忘!” 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已经极力压制着了,沈大牛还是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我连忙把笑憋了回去。 再看卢铁妞,正捂着嘴低着头,笑得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沈大牛肚子里还是有两点墨水的,苟富贵莫相忘这种词都跩得出来。 那卢铁妞越笑越大声,从开始的捂着嘴笑变成了“吃吃吃吃”,然后是“嘿嘿嘿嘿”,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爆发了。 沈大牛立即从那斜坡下冲了出来,两步绕到石头后面,看到笑得前仰后合的卢铁妞,脸涨得通红。 卢铁妞也从地上爬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还‘苟富贵,勿相忘’,哈哈哈哈,沈大牛,你脸皮咋就那么厚呢,哈哈哈哈——” 郑小燕此时也从那斜坡下爬了上来,看了一眼卢铁妞,满脸通红地低着头走了,卢铁妞见郑小燕不好意思了,拼命抑制着笑,可是憋着憋着还是不时“噗嗤”一下笑出来。 “哎燕子——我说你这虎娘们,你咋那么喜欢听墙角呢给你闲的,我看你就嫁不出!” 沈大牛狠狠瞪了卢铁妞一眼,跑去追郑小燕。 “我还不嫁呢!哈哈哈哈——” 卢铁妞弯着腰捂着肚子,也往训练场地那边走,我也跟在他们后面回去。 刚走了几步,就见训练场那边骚动了起来,接着就听见有人大喊: “快去找大掌柜的,卢教官晕过去了!” ------------ 第79章 生生世世永不见 训练场上一片喧闹,队员们都向一个方向跑去,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 “卢教官晕倒了。” 这时郑小燕已经到了训练场,连忙拨开人群进去,我也乘乱现身出来,上前查看。 只见郑小燕坐在地上,将卢琳琳从地上扶起来倚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拿起她的一只手,开始诊脉。 众队员都紧张地望着郑小燕,训练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郑小燕手指按在卢琳琳的脉上,眉头越皱越紧,过了一会儿她松开卢琳琳的手腕,叫人将药箱拿过来。 幸好卢琳琳怕队员训练时受伤,所以带着药箱过来守着,此时药箱就在那隧道入口旁的一块石台上放着。 沈大牛连忙跑过去将药箱拿了过来,郑小燕从里面取出银针,在卢琳琳的头顶和手臂上各扎了针,当正要掀起卢琳琳的衣服时,朝着周围道: “男人都转过身去,别看。” 队员们闻言立即齐齐转过身去。 “咳,咳咳……” 几分钟后,卢琳琳的咳嗽声从身后响起。 “好了,醒过来了。”郑小燕道。 大家这才回过身来,看到卢琳琳已经醒了,郑小燕正在收拾药箱,卢铁妞正在给二姐整理衣服。 “她这是什么病?”我连忙问。 这时众人才发现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没看到我什么时候过来的,这突然的出现又把他们吓了一跳吧! 但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见我问,郑小燕几次看了看靠在她怀里的卢琳琳,欲言又止。 “是肺痨,谢谢郑大夫,咳咳……”这时卢琳琳开口道。 一听到肺痨两个字,所有人都小声惊呼起来,甚至有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还抽抽嗒嗒地哭上了。 “得了几年,现在是何症状?”我又问。 肺痨即肺结核,在这个时代属于绝症,并无特效药,但是在现代,肺结核是能根治的。 “胸闷,胸痛,咳嗽,咳血,没有力气,不爱吃饭。”卢铁妞开始抢答。 我其实一开始就怀疑过这卢琳琳有可能是肺结核,所以前两天回去置办一些必须品的时候,就上网搜索过,这个症状正是中期的表现。 “无妨,我有办法根治。”我说。 “什么,大掌柜的能治好肺痨?”人群哗动了。 “嘘,小点声,大掌柜的是神仙,当然啥病都能治好。” “不是说只是食神嘛……” …… 我瞥了一眼人群,刚才那个五大三粗哭得抽抽嗒嗒的小伙子满脸喜色。 肺结核中期,这个在现代是完全可以治好的,我只要带过来点口服药,甚至连打针都不用。 我让人扶着卢琳琳送回去休息,卢铁妞和沈大牛继续监督大家训练,两个人互瞪了一眼,各拉了五十人分开训练。 “下次在训练中开小差,偷着谈情说爱的,偷着听人家墙角的,抓到一次扣半个月薪水。” 我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两个人在原地懵逼,偏不告诉他们我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还想着这边事情多,要置办东西什么的晚几天再回去,但是现在看看这卢琳琳的病不能再耽误了,越快治疗越好,所以要尽早回去帮她带一些药来。 于是我回到黎山空间内整理了一下上次收到的东西,挑拣了一大批,加上这段时间又收了一些瓶瓶罐罐的。 我大致看了一下,这些东西主要是民国这个时期烧制的,以青花瓷、釉上彩为主,因为时间太近了,没有什么历史价值,但是制作工艺复杂、精美的,也很受收藏者的欢迎,我估计拿回去几千一件,应该也能有市场。 加之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十分寻常,基本每个杂货店都有,价格便宜容易买到,就算值不了太多钱,几百一个走量也能赚不少。 盘算了一番之后,我将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之后,换回了自己本来的面貌,带着这些东西直接回了郑一卦道教用品店门口的大树后面。 这次我将东西装进了两只超大号的行李箱内,两手拖着,用脚推门进入。 刚一进门,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的摆设也大变,我还以为我走错了。 屋内两边几个高高的架子上都摆满了东西,走入到最里面,竖着一面古色古香的屏风,屏风后面人影晃动。 我绕到屏风后面,后面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套讲究的茶具,郑寒酥正坐在那桌边悠然地倒着茶。 她今天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真丝旗袍,头发松松地挽起,带着几分古典美,抬头看到我,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将那眼中的损和坏都藏在了笑容下。 她笑着说: “等你半天了。” 然后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 “你这店里收拾得,挺像那么回事了啊!”我忍不住夸道。 “这还得托您这位大帅哥的福,要不哪有钱收拾,你的那一份,给你准备好了!” 郑寒酥说着向我旁边示意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在我脚边摆着一只不小的纸箱子。打开一看,嗬,满箱子银光闪闪的,还用硬纸板隔开了三个部分,左边都是十两一根的小银条,中间是五两的,右边则是一些散碎银子,有零有整的。 “想的挺周到啊,这是多少?” “七千多两,说好的三七分,你的七都在这了,惊喜吗?” “惊喜!” 那一堆破烂东西能卖上这样的价我是万万没想到的,忍不住问: “你是什么渠道卖的?” “我认识几个做古董生意的朋友。” 郑寒酥喝了一口茶,微笑着看着我。 “我这次,有好东西,量也大。” 看到满满一大箱银两,我心里也高兴,这够保卫队两三个月的开销了。 这时郑寒酥也站了起来,将两只箱子放倒在地,依次打开,然后就一样样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这时的郑寒酥,她的眼中冒着光,脸上各种惊喜的神情不断,拿出一样就拍照然后记录在本子上,搞得特别认真,这都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对我来说烂大街的东西,她却视若珍宝。 其实我现在是完全相信她的,她盘点的时候我是完全可以先走去忙别的,下次来再说,可是今天,我突然想在她这店里休息一会儿,伴着淡淡的檀香味道,还有这店里的安静气氛,我突然觉得有点累。 于是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望着郑寒酥忙碌着的背影。 “罗浮生。” 郑寒酥忽然回过头来叫我,我抬头看她,却发现她的脸变成了郭明月。 “郭明月?你怎么在这?” “罗浮生,看在相识一场,你能带我出迷途吗?” “迷途,那是哪?你在哪?迷途在哪?”我连忙问。 “罗浮生,你能带我出迷途吗?” 郭明月继续问这一句。 说着同时还向我伸出手来,我刚要伸手去拉她,她就被一股大力撕扯着向后拖,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郭明月掉入了那漩涡中消失不见。 “郭明月!你在哪郭明月!郭明月!” 我大喊着坐直了身体,这才发现竟然是个梦。 “郭明月!这个女人现在可遭罪喽!你喜欢她啊,她可是会负你的哦!” 郑寒酥竟然已经将两大箱的东西都整理完了,一一摆在架子上,现在正在低头计算着什么,一边算一边说道。 我拿出手机,直接在桌子上的二维码上扫了两万元,盯着她问: “郭明月在哪?” 听着支付宝收到转账收入的提示之后,郑寒酥笑意极浓,想了想道: “一个叫边地的地方,她在里面迷路了,她有走不完的路,对了,你去不了那个地方,也救不出她来,因为是你把她送过去的,你以前用血下过诅咒,让她消失在边地之内,生生世世永不见,并且还强迫自己遗忘了救她的方法。不过你要救她也不是不能,但是得先把那段遗忘的记忆找回来,这我可帮不了你。” “边地在哪?” “不知道啊,我又没去过,只有打开了门才能进入,门是她自己开的,不过边地是存在于人世间的绝望之境,在那里,充斥着各种扭曲下贱的种族,神佛寂灭,永不见天日。” 我把郭明月送进了边地,还以血下了诅咒,让她消失于边地之内,并强迫自己遗忘了这段记忆。 我要和郭明月生生世世永不见……我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我果然跟她认识了很久,而在最初相识的那一世,我们发生了什么? 诅咒是黑太极门的终极巫术,是最强大的覆灭力量,甚至能够撕开地狱裂口,但是诅咒一出,反噬也是巨大的,算得上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巫术技能。 “边地是地狱吗”我问。 “不是吧,应该也没地狱那么差,你当时心软了哦!” 郑寒酥依然在低头按着计算器,一边按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我怎么会睡着?” “因为眠香啊,我自己做的,厉害吧!你虽然是大巫,身体情况异于常人,可是始终是人,十五天不眠不吃不喝是极限,你要是睡醒了,一会找地方吃点东西吧……对了,这个给你,回去后有用。” 郑寒酥说着,拉开身边的抽屉,将一只拇指大小的金黄色铜铃放在桌子上。 “这有什么用?” 我拿起铜铃,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我也没有多问,将铜铃收了起来,然后将那一箱银子也收回了黎山空间——当着郑寒酥的面。 这女人知道得太多了,聪明得令人窝心,背着她拿放东西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哎你叫什么名字?” 正当我推开店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郑寒酥在身后问。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罗浮生。” 然后开门出去。 我又给后勤部和医疗队也都购买了些衣服,因为这两边的人看到保卫队发的衣服,都羡慕得不行,索性就一碗水端平了。 后勤部的是深蓝色工作服,医疗部则是淡蓝色工作服加白大褂。 买完这些后又狠狠置办了一些必需品,从各种糖果零食饼干到盐、糖、油、粮食、布匹、洗涤用品等,应有尽有。 现在这山河村基本都控制在保卫队手中了,因为浮生粮行的原因,几家粮行都关门了,能开下去的只有卖各种瓷器为主的杂货店了,买的人还主要是我。 我一想,过些天给大家发了薪水之后,村民们的购买力就上来了,与其让肥水都流了外人田,我不如再开个卖各种日用品的百货商店。 ------------ 第80章 小妹让留活的 东西都买好了之后我马上就回了山河村,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把我忘记了之后,我真是一会都不想多待,饭都不吃。 回去时正是上午,大家吃过了早饭后都在各忙各的,我溜达进伙房,见赵东来正在检查粮食袋子锅碗瓢盆什么的。 我见大锅里还剩了三个包子,伸手捡了出来,咬了一口,酸菜馅的,仔细品品里面还有点猪肉沫。 “掌柜的,您要吃饭我给您做点吧,这都凉了。” “无妨,我就是尝尝。” 赵东来又给我端来了一碗土豆汤,别说里面没一点肉,甚至连土豆都没有,就是一碗浑浊的汤上漂着几颗油花,这让我想起了某网红的一道奇菜——油炸水。 这伙食不行了啊,看来赵东来又开始犯了抠门的病,我觉得有必要跟他谈谈,于是苦口婆心地劝: “赵东来,以后做饭多放点肉,多点油水,大家训练的训练,干活的干活,营养跟不上不行,到了七月就打仗了,咱们留着这些东西不吃不喝也没用,让大家把身体都养得壮壮的,到时好好保住村子是关键。” 啪—— 赵东来手里的饭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掌柜的,七月份就要打仗了?” 赵东来声音颤抖,表情悲壮,眼中泛着泪花,就差掉出泪来了。 不是,这至于吗? “放心,打不到咱们这,咱们只要做好防备就没事!” 真想转身抽自己个大嘴巴——让你嘴欠。 我又跟赵东来商量了一下开个百货商店的事,赵东来说正好街尾的一家店好几年没人要了,一问,竟然就是魏天赐的房子。 魏天赐失踪了之后,她老婆就改嫁了,那个房子后来被何文才收走了,但是一直闲置,现在何文才也没了。 于是赵东来就马上在后勤部找了几个人去将那里修葺打扫了一番,弄了几个货架,将我带来的各种东西摆放了上去,找了个人看着店。 我又把带回的衣物让他发给大家,另外两个部门的人一看他们也有衣服鞋子领,都很高兴。 弄完这些就已经到晚上了,一整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村民们睡得早,还不到九点,整个村子里就已经万籁俱寂了,隧道里不时闪过一点火光,是巡逻的队员们。 我坐在粮行后院的主地窖,关掉灯闭目养神。 “哥,你快来村外接应接应我!” 突然,杨成林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我连忙站起四下张望了一圈,没有人——是传声符。 无暇多想,连续几个缩地术,沿着东侧的隧道来到了村东出村的大路上,前后张望,没有一个人影。 黑太极之力灌满全身,我隐藏在夜市中,沿着这条路一直向村外走,一直到距离村子有十来里地的位置,前面出现了一伙人和马车。 这伙人中,为首的有三个人骑在马上,马的两边还有四五个走路的,其中两个竟然是杨成林和钱掌柜的。 身后还呼啦啦地跟着六辆马车,那马车上拉车的车夫牵着缰绳在地上走,每辆车上都坐着五个手中拿着带刺刀的步枪的人,车上像是拉着一箱一箱的东西,都用破布盖着。 骑在马上的人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句话,我一听竟然是樱花国的小鬼子。 小鬼子说完,旁边的一个梳着中分头,贼头贼脑的家伙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然后转身对杨成林道: “北原先生说,他们是商人,做买卖一视同仁,无论是东北军还是你们,谁价高谁得。” “让北原先生放心,还有数里就到我们寨子上了,等我们大当家的验了货,货要是没问题的话,价格肯定给双倍。” 杨成林拍着胸脯道。 听杨成林一说,旁边那个狗头狗脑的家伙又扬起脸来,对着骑在马上的几个人叽哩哇啦了一堆,三个樱花国的小鬼子一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我现在是隐身的状态,于是以黑太极之力拉了拉杨成林的袖子,杨成林低头看了一眼,立即又说: “北原先生,这一批枪支弹药还远远不够,后期再有,我们还高价收。” 旁边那人一听,又叽哩哇啦地翻译给小鬼子听。 原来这车上拉着的竟是军火,钱掌柜的走时不是说去哈尔滨特区的洋行定吗?怎么半路找了一队鬼子来了。 我一时没有弄清杨成林的意图,但是这帮鬼子只要走进了山河村,可就有来无回了。 我对樱花小鬼子的恨意不减毛子,这个时期的中国在世界上也是出了名的私人持枪大国,这就导致民间土匪横行,拉帮结伙斗殴不断,帮派迭起,社会环境十分混乱,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小鬼子当时在我国所进行的军火走私。 这个时期,为了增加军火交易,小鬼子甚至同意先交货后付款,甚至还有三五成群的小鬼子背篓里背着枪沿街兜售的。 此时杨成林的手上不断向后面做着手势,我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意思,看看他们身后,一共六辆马车,这怎么啦? 正在我发呆之际,就见在马车后面,突然凭空出现了长长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均是二人一组抬着一只大箱子,蜿蜿蜒蜒延伸出去了极远。 随着这支队伍的出现,一片“唰唰”的纸张摩擦声音响起——正是杨成林的纸人苦力们。 最后一辆车上的小鬼子们似乎听到了什么,都转身去看,我连忙聚起黑太极之力将这队纸人隐藏住。 再看杨成林,抹了抹头上的汗,然后又轻拍了几下胸脯。 我不禁暗笑,原来如此,这么一大队纸人,隐身符估计要用一把,维持了一路,一定是力尽了,而小鬼子又在身边,没法停下来休息,所以杨成林才用传声符通知我来接应。 不过用这纸人运武器,三百多里就只能走路,一路走回来,也实在是辛苦了。 我到后面去看那队纸人,数了一下,竟然有一百多只箱子,想象着以后山河保卫队就要装备上全新的枪械,不禁心中暗爽。 看看还有一里左右就进村了,我也就提前回去,在距离大路最近的东边隧道中,现身在几个巡逻的队员后面。 正赶上今晚是这先锋队在隧道内巡逻,见到我突然出现,队员们也基本习惯了。 “大掌柜的。” “去叫卢铁妞,沈铁牛,紧急集合!”我命令道。 “是!” 一名队员立即跑了进去,五分钟后,先锋队一百人全部集合完毕,卢铁妞和沈铁牛手里举着枪过来了。 “大掌柜的,集合完毕!”卢铁妞道。 “杨道长回来了,还带了客人,先去马路两边的草稞子里埋伏起来,一会听到我命令就起来包抄,先迅速控制带枪的,反抗就击毙!” “是!”卢铁妞带人去了。 先锋队的队员很快就埋伏好了,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车轮马蹄的声音,黑暗中,一行人隐隐出现在视野之内,我站在马路中间等着迎接。 “大掌柜的!” 杨成林看见我,装作突然发现我的样子,远远喊道,又转头向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向我这边奔过来,钱掌柜的也一路小跑了过来。 “大掌柜的。” 钱掌柜的见到我满脸激动,看来这老头一路上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钱掌柜的,辛苦辛苦,不知这几位是……” “哦,大掌柜的,这是免费给咱们送枪的鬼子。” 我本来还想着做做戏,打消一下小鬼子们的警惕性之类的,结果杨成林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看着那一队樱花国的鬼子笑嘻嘻地道。 “你说什么?” 那鬼子身边的翻译似乎是看出了什么,连忙跟鬼子说了一句,鬼子立马停住,身后马车上的鬼子都举起枪来对着我们。 “先锋队,动手!”我喊道。 立时,马路两边齐刷刷地现出一群手拿步枪的队员,齐齐指着路中间这一队鬼子。 “你们这帮土匪真是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那狗翻译见了我们的架势突然暴怒,从腰里拔出了一把枪,指着我叫嚣: “你们连太君都敢……” 此时我就见沈大牛拿着枪瞄准了那狗翻译半天,手上动来动去的都没扣扳机,这货是因为夜里太暗瞄不准吗?还得练啊! 而卢铁妞在另一侧,又受到视角的限制没法开枪。 我向隧道入口旁的一处高岗上看了一眼。 砰——砰—— “啊——” 随着两声枪响,惨叫声在这夜里持续不停,上一秒还在叫嚣的狗东西此时正双膝跪地,紧接着又两手抱着膝盖在地上翻滚着大声惨叫。 两枪均打中膝盖。 马车上的一个鬼子一见,连忙将枪对准了那高岗的方向。 很快,他也惨叫着丢下枪,肩部中弹。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打中头部,打中胸口,打中腰部,打中手…… 与此同时,先锋队的队员们也反应了过来,枪声开始不断响起。 不到三分钟,战斗似乎就结束了,原本马车上持枪的鬼子都跌落在地上,痛苦翻滚。 其他先锋队的队员则一拥而上,将骑坐在马上的几个废物薅了下来,赶车的车夫跪地求饶。 此时杨成林那一队纸人也现身出来,但是看在众人眼里只是一队身着黑色长衫、面色苍白的人。 这些“人”两个两个地抬着箱子进入隧道,极有秩序,这不但让小鬼子们对这一队在自己身后凭空出现的人感到惊讶,就连保卫队的队员见了都个个目瞪口呆。 卢铁妞带人将俘虏都绑了,压进隧道,沈大牛则指挥着人将马车上的箱子也搬进隧道里,然后将马车和马匹都赶进村子,几个车夫先捆起来在隧道里找了个洞扔进去,明天再审。 “咳咳咳——” 卢琳琳从那高岗上下来,身后跟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帮她背着枪。 “卢教官,你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出来干啥,我不是说找个枪法靠谱的守在这就行吗?你咋自己来了,给你那些药按时吃了没有?” “夜里开枪,别人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卢琳琳道。 “你看,你这不也打歪了,一个都没打死。”我指着那一个个抬过去的俘虏跟她开玩笑。 “我没打歪,小妹让留活的。” “为啥?”我眼皮一跳。 “她要给学员讲肩部、手部、腿部、手部受伤咋取子弹、咋处理伤口,咋包扎,然后再演示解剖活人。” 卢琳琳平静地道,就像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若无其事。 卢琳琳说完进了隧道,我站在原地发呆、发呆、发呆——她说啥?解剖啥人? 隧道的大铁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我才回过神来。 不是,我还没进去呢! ------------ 第81章 你给我咽回去 杨成林和钱掌柜的这一趟的收获远远超出我的预料,本来我是没指望他们这一次就将我所列出的枪械数目买齐的。 钱掌柜的做钱庄多年,在哈尔滨特区有很多熟人,到了之后,他除了联系了几家熟悉的商行之外,还托朋友介绍了一个德国的军火商,很快就定齐了这些枪械的数目,而之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等着军火商将货从北平运过来。 “那这一队鬼子你们是咋遇上的?”我实在是好奇这个。 “这个啊哈哈哈,要我说这鬼子在咱们这就是太肆无忌惮了,就觉得以他们的身份在咱这就能横着走,这都是他们自己寻的死路。” 杨成林接着说起他和钱掌柜的在拿到了德国人的货之后,着急回来,却偏偏这个时候发现被几个人盯上了。 这几个人一直在他们的旅馆外面鬼鬼祟祟地守着,一时也不知道是东北军、土匪还是卖给他们枪支的德国人。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杨成林就让钱掌柜的带着隐了身的纸人扛着箱子先走,自己则留在后面转移这几个盯梢的注意力。 就当他在街上到处溜达着买些小玩意的时候,发现一个盯梢的手里抱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悄悄走到他身边,问他还要枪吗?量大,便宜。 杨成林这才知道,原来一直鬼鬼祟祟跟着他们的,竟然是樱花国的小鬼子,不知道在哪探听到他们在大量收购枪支,也想跟他们做上一笔生意,所以就一直尾随着。 杨成林也非常痛恨樱花国的鬼子们的,立时就有了主意,他打听了小鬼子有各种枪支两千多支,还有子弹近三十万发,一口承诺全包了,然后又说钱带的不多,让鬼子带着所有的枪支弹药跟他一起回来拿钱,小鬼子就信以为真了。 小鬼子也是长了心眼的,不但带着翻译过来商谈,还派了支全副武装的三十人小队跟着,可见这樱花国的军火商背后也是有军队支持的。 杨成林暗示鬼子他的身份是土匪,将小鬼子一路哄到了山河村,他知道只要小鬼子一进了山河村,那就等于是瓮中捉鳖了。 至于为什么要说是土匪,因为土匪怎么说也是散兵游勇,能让鬼子放下不少戒心。 另外,这个时期东北军也同时在做军械生意,小鬼子走私军火极大地触犯了东北军的利益,所以东北军也十分痛恨鬼子的枪械走私行为。 “现在枪械都有了,明天就要给大家装备上,以后训练时子弹随便用,再也不用省着了。”我说。 之前从毛子和土匪手里缴来的步枪,子弹剩的不多,因为感觉毛子随时会来,所以大家每天训练的时候也舍不得开枪,甚至每个队的队长都规定了,每人每天只能开一枪。 现在山河保卫队的队员在训练的时候就不再需要为了节省子弹抠抠搜搜的只练瞄准了。 “哥,的确要给大家快装备上,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毛子,而是德国人。” 杨成林看了我一眼,目光躲闪,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为啥?!” 杨成林转身从刚才纸人抬进来的一只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打开来,走时交给他的二十五块金砖一块不少,黄灿灿地摆在桌子上。 “你没用这些黄金?那枪是咋来的?” “嘿嘿,点石成金,但是维持不久,就是个障眼法而已,不出十天那些石块就得恢复原状,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 “好!好!本来我就挺不甘心这些钱都资了敌国,可不买又没办法,明天保卫队就加强训练,进行标准的军事化训练,咱们山河村全面进入防御状态,德国人来多少留下多少!” 杨成林听我这样一说,脸上一喜: “哥!我就知道你能跟我想到一起去。” 这一次俘获的小鬼子一共是三十三人,走狗翻译一人,马车车夫六人。 那几个车夫经详细审问后,确定是中国人无疑,但是却长年给小鬼子军火商当差,帮忙运送军火,想来也是可恨,但还是决定打一顿扣下马车,把人放了。 卢珊珊说将这些人放回去后,他们一定会心中怀恨,再回来报复,不如都交给她处理。 我想到她手里那把散发着寒光的手术刀,觉得还是算了,怎么说也是同胞,随便死在哪里也别死在卢珊珊手里吧。 但是那三十几个小鬼子我是救不了了,这会已经被卢珊珊绑在了黑鸭子河那条隧道中的一个医疗点里。 之前我就建造个固定医疗点的想法跟卢珊珊商量过,她却对我的选址一直不满意,而郑小燕觉得保卫队在盐碱地那边训练,应该将医疗点建在那边的隧道中,于是我就在靠近隧道出入口的位置选了个房间,先给郑小燕弄了个医务室。 但是前两天,卢珊珊突然说她喜欢黑鸭子河,要在那条隧道中再建个医务室,此外还要在靠近江边的地方给她搭建个简易的凉棚,我多次跟她强调那边邪性,且毛子来的话黑鸭子河是第一站,她一个女孩在那实在太危险了。 黑鸭子河在山河村的北面,对面是肖家村和一些人口较少的村子,毛子过境之后大概行进个三十多里地,先到肖家村,过了肖家村,渡过黑鸭子河,就是这边了。 但是无论我怎么劝,卢珊珊却一直坚持,就是喜欢黑鸭子河,于是我只好让赵东来找几个人给她在那边也弄了个医疗点。 自从这一西一北两个医疗点建立起来后,医疗队竟然也一分为二,喜欢中医的学员就在西边的医疗点跟着郑小燕坐诊,而喜欢西医想学做手术的则守在北面卢珊珊这边。 郑小燕医术好,在村子里有威望,村民们有什么病痛都去西边的医疗点找她,且现在除了几户地主家之外,任何人看病都不需要花钱了,所以来找她治病的人就更多了,再加上三十多个学员,所以郑小燕身边整天都围着一群人。 反观卢珊珊,除了祁良卿之外,就只有四五个人在身边,且整天没什么事,偶尔来了几个患者,她也没什么耐心,所以整天冷冷清清。 一大早,卢珊珊就在河边的凉亭里先给那小鬼子找来的中国翻译取了膝盖上的子弹,仔细地演示如何用镊子将子弹夹出,如何上药、包扎等,然后将这翻译捆了扔在一边,又叫人将小鬼子带过来。 听说留洋的大夫要给大家讲解和演示取弹头手术和处理伤口,学员们都来了,就连郑小燕也过来想要学学,我也凑着热闹跟去看了一眼。 卢珊珊先在小鬼子中弹的部位演示了取弹头,以及消毒包扎之后,紧接着画风就变了。 卢珊珊让两个男学员将这个小鬼子绑在了桌子上,手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动了几下,甚至剪刀都没用,小鬼子全身上下的衣服就被划烂丢在了一边,连条内裤都没给剩下。 “啊——”几个女学员见此捂着眼睛尖叫了起来。 “看不了的现在就走,不要在这鬼叫影响别人。” 卢珊珊看了那几个女学员一眼,板着脸道,然后拿起一卷胶布,先将这被绑着的小鬼子嘴粘住了。 “现在我开始从脚趾解剖,根据以往的经验,一般解剖到膝盖,人就会活活痛死,坚持最久的一个也只是解剖到了大腿,不过大腿上的动脉一旦划破,人也会很快流血而死。” 说着手上的手术刀一动,小鬼子的大脚趾就卸掉了一节,却不见一滴鲜血流出来。 小鬼子全身都在抽搐地抖动着,却跑不了也哭不出。 我转身就往隧道入口处走,身后惊叫和哭声不断,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几个人冲到河边去吐了。 当我走到隧道中间位置的时候,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三十多个学员都脸色煞白地跑了回来,走在最后的郑小燕脸色也极为难看。 “大掌柜的,你就不管管她?”郑小燕走到我身边问。 “我管不了!” 就在昨天晚上,这些小鬼子刚被抓到的时候,卢珊珊突然问我:大掌柜的,你听说过小鬼子的人体试验吗? 我当时心中一跳,这是我最怕听到的一个词。 现在是1929年,而鬼子进行人体试验和细菌试验的七三一部队却是在1932年建立在哈尔滨的,卢珊珊这时怎么会知道人体试验,难道这七三一部队这个时期就已经开始在民间悄悄筹划了? “没有听过。”我说。 “大掌柜的,这世上的事,远比你知道的残忍千万倍,我后面要做的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几个学员底子很好,但是他们没条件,没钱,没有任何获得先进医学知识的机会,要是再错过了我,他们可就一生都没机会学到本事啦!” “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黑鸭子河归你!”我向卢珊珊承诺。 郑小燕听我说管不了卢珊珊,又见我站在原地不语,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我也慢慢溜达着往盐碱地这边来,正看到赵东来指挥着两个人用木棒抬着一只大木桶,一股酒精的味道直呛眼睛。 “赵东来,买这么多酒干啥,保卫队的谁都不许喝酒,喝了就开除!”我说。 “掌柜的,是卢大夫要,这是给她送去的。” “哦,那快送去吧。” 嗬,这呛眼睛的感觉,怎么都得七十度往上了吧? 我坐在盐碱地旁一棵小树下想事情,今天队员射击训练,子弹可以随便用,所以训练场上枪声不断,每个人都极兴奋,我却始终在想,卢珊珊是怎么知道小鬼子的人体试验的呢? 过了一会儿,赵东来从隧道内出来了,踉跄着绕到伙房后面,扶着墙就“哇哇哇”地吐了起来。 “赵东来,你这是咋了?” “掌柜的,你不知道,卢大夫她,她,她把那小鬼子的手脚、下水都卸了,装在玻璃罐子里,再倒进去白酒,给泡上了……呕……” “行,知道了,吐完了记得漱漱口,要吃饭了。” 我拍了拍赵东来的后背。 “呕——” 午饭时,医疗队的人都没来吃饭,祁良卿惨白着脸来到食堂,对赵东来说卢大夫走不开,让给打一份饭送过去,得有肉。 赵东来听到“卢大夫”三个字,转身又吐了。 一直过了五天,我都没往黑鸭子河那边去,杨成林原本以前经常会去河边溜达溜达,现在也不去了。 医疗队的人也都来食堂吃饭了,现在还有五个人跟在卢珊珊身边,这五个人天天脸色惨白,吃饭的时候一口肉都不吃了,只用咸菜下米饭,吃完再打一份带肉的饭菜带走。 祁良卿、乔良裕、许琛、董博瀚、杜冰妍,四男一女。能剩下个女孩我倒是没想到,毕竟我能想象得到卢珊珊所弄出的那犹如地狱一般的血腥场面,而实际肯定要比想象更恐怖,我是绝对不会去看的。 这女孩真不错! 我觉得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午饭后决定再去黑鸭子河那边走一趟,走到隧道中间,正看到杨成林站在那往那边张望。 “看什么呢?”我问。 “我在想去不去黑鸭子河那边看看。”杨成林说。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去看卢大夫?” “不是,黑鸭子河,那河里的阴气都暂时平静了,这是河里的恶鬼得到了祭品。” “啥玩意儿?” “哎,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和杨成林出了隧道,往河边走,远远看到卢大夫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在她面前,唯一的女学员杜冰妍正拿着一-把-手术刀在桌子上的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上切着,切了几下转身要吐。 卢珊珊大喝: “杜冰妍,这都几天了你还吐,你给我咽回去!” 我和杨成林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而那杜冰妍,还真的就不吐了,咽回去了? “哥,你看那河水!” 杨成林指着河水提醒我。 我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卢珊珊和那几个学员身上,经杨成林一提醒,向河边望去,只见河面竟然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湛蓝,倒映着蓝天白云,清风徐来,波光粼粼,十分美丽。 我从未见黑鸭子河如此漂亮过,我一直还以为黑鸭子河的河水本来就是如墨汁一样的黑色。 “这河水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这就是给阴魂恶鬼送了祭品,卢大夫把那些卸完的小鬼子的碎肉都扔进了这河里,河里的怨鬼得到了血食,怨气暂时就平息了。咱这黑鸭子河啊,我一直怀疑被人动了手脚,这里的阴魂远不止山河村这些年淹死的这一点。哥,我怀疑有人在炼化这条河,你能猜到是谁吗?” ------------ 第82章 这是楚千秋? 有人在炼化黑鸭子河,我怎么没想到,一直以来我就觉得这黑鸭子河不对劲,却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要炼化一条河,首先就要使这河中充斥着各种横死的亡魂,并且要以水鬼为主,最大限度地增加河水中的戾气,使整条河怨气冲天,最后通过控制这些亡魂来控制整条河。 此外,要控制这河中的大量亡魂的话,就要使厉鬼亡魂与整条河融合在一起,那么融合的方式就是先控制这河中的中心力量。 黑鸭子河的中心力量,应该就是个能力极大的怨魂,可能是一只水鬼,但是一只水鬼的力量再大也极其有限。 如果是一群水鬼呢? 如果在这黑鸭子河的水底,也有一群像那地底洞穴中,刘家几十口人惨死后所形成的力量,或者是像那犬养成小炼狱中的另一个世界,聚集了无数死于火海的亡魂,然后通过操控这中心力量进而操控这条河就容易了。 “如果有人在炼化这条河,那一定就是犬养成身后的人,看来得去这黑鸭子河水下探探了。” “哥,要下河,最好赶在这几天卢大夫用血食祭祀这条河的时候去,这时候怨鬼的怒气暂时平息,下去风险要小很多。” 我看了看那些被卢珊珊强制着观看解剖的小鬼子们,已经不足二十个了。 如果说眼前这条河的景象才是它真实的样子,那就说明这个人对黑鸭子河的炼化从去年甚至更早的时间就开始了,所以自我初次见到这条河的时候,这河水的形态一直都是翻涌着的黑色。 卢珊珊在江边设置了个解剖台,现场进行活人解剖,再将碎肉扔进河里,这在河中的亡灵看来就是一场带有仪式感的祭祀。 “如果是有人在炼化这条河,那他就需要这河中的厉鬼一直都处于愤怒的状态,始终释放出怨气,现在卢大夫等于是以血食祭祀了厉鬼,使厉鬼暂时处于了平静。”我说。 恶鬼得血食则能暂时安静,那么如果这黑鸭子河中的恶鬼一直受到祭祀,始终处于安静的状态,那这背后要炼化它的人就无法操控这条河了。 “不好,如果一直这样的话,那卢大夫可能就危险了。背后这个人为了阻止卢大夫继续祭祀这条河,一定会想办法害她……哥,你注意到卢大夫手中的那把手术刀了吗?”杨成林突然问我 “注意到了,屠夫杀生刃。”我说。 “那把刀我看一眼都觉得心悸,上面肯定聚集了万千亡魂,且这把刀在传到卢大夫手中之前,可能就已经是见了无数亡魂的大凶器了。” 杨成林继续分析道: “卢大夫毕竟是个普通人,如果照这样一直不停地让这把刀饮血,那她终有一天会被刀上的亡魂影响,继而迷失心智。” “也不见得,这把刀有灵,但是历经多少人的手都没有成为屠夫杀生刃,偏偏在卢大夫手上成就了,卢大夫的心性可能也不是常人能比的。”我说。 坏了,我突然想到,刀属金,这长生仙人有可能会对卢大夫下手,以她手中那把喝了无数鲜血的刀刃为核心,炼化他那小世界的金源,卢大夫可能会有危险。 可能他早就将卢珊珊当成了目标,但是为何又迟迟没有动手呢? 黑鸭子河如果真的被炼化了,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到时这个人所能控制的可能并不只是一条河这么简单,而是这河水所流经的整个区域。 黑鸭子河与地下潜水形成互补关系,那么河水中的这股阴邪力量就会通过地下水进入河两岸村中的水井之内,从而饮用了井水的人也会受到影响,假以时日,河两岸的人就都会被其控制。 那个炼化这条河的,必定就是那个未曾谋面的长生仙人。 我现在基本能够确定,这长生仙人在炼化一个小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以犬养成那小炼狱为五行之火的火之源,而被我收走的地底洞穴有可能就是土之源,那么水,就有可能是黑鸭子河。 但是土之源现在已经没有了,他会不会再去寻找新的土源? 就在我和杨成林讨论着这黑鸭子河的变化时,四队的队长韩长风突然来了。 “大掌柜的,小山包坟地那边出现了个大坑,土都干了,应该是出现两三天了,今天才发现,赵老板怀疑是黑长人楚千秋的老巢,大家都不敢上前。” 小山包坟地,大坑,我想起笔记《山河诡事》中有这个记载:1929年5月23日,小山包坟地附近地下现大洞,疑似黑长人楚千秋所居之洞,但不见楚千秋。 算算今天已经是二十六日了,那笔记中却记二十三日,是记笔记的人胡乱编造的一个日期还是他清楚地知道?记笔记的人到底是谁呢? “走吧,去看看。” 我们跟着着韩长风一起向小山包坟地走去。 到了之后,发现这个大洞出现在小山包坟地北面一点的位置,靠近隧道的入口处。 最初是被赵东来发现的,今天他不知怎么脑子进水了,竟然突发奇想,想要在这小山包找块地方,给那些卢珊珊卸开的小鬼子们弄个乱葬坑什么的,否则怕它们阴魂不灭出来作祟。 结果他在这小山包走着走着就发现了这处塌陷下去的大坑,当时正好是四分队在这边巡逻,所以韩长河就马上过去找我。 我看了赵东来一眼,他正盯着这大坑出神。 “赵东来。” “大掌柜的。” “以后给我打消安葬小鬼子尸体的想法,小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就只配死无全尸,丢进河里喂鱼,不配入土为安。阴魂要是不散,就打散!” 说实话,赵东来的想法让我很生气,太窝囊! “是是大掌柜的。” 这大坑足足有四五米长宽,下面的空间可能更大,而且并不像是塌陷下去的,倒是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上面轰开的,因为土并不是向下塌,而是从这坑里被弄出来堆在四周,且还呈现出向周围溅出状。 在那大坑的边沿,还有两个足足有半米长的大脚印,也就是因为这两个脚印,所以大家才认为这是黑长人楚千秋的巢穴。 我沿着坡度较缓的一面下到洞底,里面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有很大的空间,继续向里面走,竟然出现了桌椅板凳,乃至简易的锅灶和碗筷等物品。 及至我发现了在角落处由几块石块搭起来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梳子和半块蒙尘的镜子时,我已经能确定,这里曾住着一个女人。 我继续打量着四周,突然发现,这里不只住着一个女人,而是一对母子,因为在一个树枝编成的篓子里,装着满满一篓的玩具。 大小不一的草编蝈蝈笼、几把木头削成的小剑、一把弹弓、一只木头削成的陀罗,几个泥巴捏成的小人,一个用草绳和木头绑起来的小木马…… 都是男孩子的玩具。 这时我才发现,这洞穴不止这一间,在里面还挖出两条极深的隧道,其中一条较矮,大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能够通过,而另一条则极高,足足有两米多的高度,并且这一条像是后来挖的,并没有精心的修整过,因为挖出的土就堆在旁边。 我先弯腰进了这条较矮的隧道内,这条隧道入口竟然还挂着草编的门帘,虽然现在那门帘已经烂得只剩下了半截,地面上还有很多杂乱的大脚掌和手掌印,像是有个巨大的怪物经常爬着从这里进出。 洞里有点黑,我拿出了手电筒,洞穴的深度大概有三米左右,在最里面挨着墙有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木床,床上像是放着什么东西。 我走近了才看清,床上竟然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胸部往下盖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子。 只从头部看,这尸体早就已经完全化作了骷髅,洞里不算潮湿,通风很好,尸体化成这样,估计得有一百多年了。 尸体头部旁边还有一堆头发,这堆乱发还保持着部分盘起来的迹象,上面有几节断掉的头绳,还有一根木头的发簪,应该是尸体腐烂后自然从头上脱落下来的——这是个女人。 这个洞穴中住过一对母子,现在看母亲是死在了这里,那小男孩呢? 从女子那乌黑的头发可以看出,这女子死时应该还很年轻,那么孩子当时也就不大,他去了哪里呢? 还有,是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里呢,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还是被人抛弃无处可去了。 我出了这条洞穴之后,准备进另一条洞穴看看,这时杨成林也下来了。 “哥,发现什么了吗?” “一对母子在这居住过,女人已经在那里面的床上死了,看尸体的腐烂程度百年也有了。” 听我一说,杨成林也钻进去看了看,看完之后出来,说: “从身上的碎布片看,很像是大清时的人。” 我又进了另一条较高的洞穴,当走进这条洞之后,我们两个都被吓了一跳。 这条洞的最里面蜷缩着一个一身漆黑的巨大人形怪物,这怪物此时双目紧闭,双臂抱膝,靠坐在洞穴深处的地上,即便是这样坐着的姿势,他的头部也几乎顶到了洞穴顶部。 再仔细看,身体干瘪,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一般。 “这是楚千秋?” 我没见过楚千秋,努力将眼前这个蜷缩着死去的巨人和郭明月所画的画中的楚千秋对比着,好像是有些相像。 “嗯,看样子像,像是被杀掉的,我以前在山河村还见过他一次,见了人,一闪就不见了。”杨成林道。 “楚千秋就是生活在这的小男孩,旁边洞穴里那个死去的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我基本能确定。 ------------ 第83章 断头漩涡 我近距离观察着面前的这具庞大的尸体,推测这楚千秋被人追杀,情急之下无处可逃,虽然已经成了怪物,但是内心深处最难忘的那些记忆还在,于是他凭着本能逃到了这处小时与母亲一起生活过的洞穴。 进入洞穴以后,追杀他的人也随之而至,将他堵在里面,抽干了他身上的生命力。 我低头在这洞内寻找,果然发现了一些脚印,看那脚印的大小,应该是个男人。 “是谁要杀这楚千秋呢?”杨成林不解地在这洞穴内四处查看着。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这楚千秋的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拿着手电筒走上前,仔细一照才发现楚千秋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腰牌。 我将这腰牌拿下来仔细查看,腰牌长方形,上面凸出祥云状的孔洞,穿着一根崭新的红色绳子,看来是刚更换不久,且腰牌也被擦得铮亮,看质地应该是银质的。 这件东西应该很为楚千秋所重视,但并不是他的,否则他不会将腰牌挂在脖子上,一定是父辈遗留下来的东西。 那腰牌的一面赫然写着“一等秘卫楚兴”,以及“崇祯一八五年”几个字,另一面则是个“令”字。 我自从来到这民国时的山河村后,对这个时期的东西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就是明、清两朝的官员腰牌也收到过一些,但是像这个“秘卫”的称号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腰牌不像是朝廷正式授予的,而像是一些特殊组织秘密颁发的。 再说这个崇祯一八五年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明朝不是崇祯十七年就已经灭亡了吗,哪里又来了个崇祯一八五年? 我突然想起之前黑鸭子河边鬼市中那个长善道人,即便已经死了多年,还一灵不灭在惦记着反清复明,可见当时的人在恢复大明这件事上是足够疯狂的,并带有极大的执念。 我猜当时,这明朝的遗老遗少们一定暗中建起了一个人数不少的组织,积极地筹谋着反清复明,并且这个组织内部的人还在依照着前朝的旧年号计算年代。 如果按照这上面崇祯一八五年推算起来,大概就是一百多年前,当时明朝已经灭亡了一百五十年以上,可是还有人在为恢复大明而奔走。 “你看看这个。” 这时杨成林在外面转了一圈后见我没出去,又进了洞穴来了,我便将那块腰牌递给他。 杨成林盯着那腰牌看了半天道。 “据说大明时宫廷内豢养了一批死忠卫士,建立起了一个秘密组织,在大清建立之后,这个秘密组织一直在密谋造反,还以‘反清复明,保大明江山千秋万代’为口号,看这腰牌,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组织颁发的,楚千秋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我猜这牌子上写的楚兴,就是楚千秋的父亲,估计造反的事败露,被清兵追杀,母子二人逃了出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这洞穴里生活。” 我又将这洞穴内里里外外看了几遍,实在是再找不到其它的信息了,于是我让赵东来找人将这洞穴填上。 回去后,我和杨成林开始计划如何下这黑鸭子河底部看看。 虽然现在有了这黑太极镜,还觉醒了大巫的力量,但是我也没有能在水底来去自如,避水或水下呼吸的能力。 穿着潜水服下去呢?也不行,笨重,行动不便,万一在水下出了什么事,根本没办法施展。 杨成林提议他以入定的方式,以灵魂的形态下水去看看,我则在岸上以力量护住他的魂魄不受这水中阴邪的侵害,万一他在下面遇到什么危险,就及时拉他回来。 我想了一下,以黑太极镜的力量护住杨成林的魂魄,以及在危险时刻将他拉回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于是就同意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失手了呢?”我开玩笑问他。 “我信你,你的力量和金太芝的一样,你们都是黑太极门的人,她总能用她的力量护住我的魂魄,你的力量要比她的强大很多,怎么会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 “哥,这黑太极门到底是什么,仙道还是魔道?” 杨成林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 “只是人而已,巫觋。”我如实说。 “哦!” “金太芝在哪?”我问。 “我不知道,但是她可能要有危险了……哥,她要是有危险,你会帮我救她的吧?”杨成林又问。 “你放心,我就是为了救金太芝才来的,若她以后遇到危险,我定当不遗余力。” 杨成林作为一个修为不错的道人,肯定已经将金太芝的福祸卜算得明明白白的,所以他也必定知道金太芝后面会有一大劫,且只凭他自己无法令金太芝度过这个劫难。 所以我郑重地向他保证,也好让他放心。 “哥,只要有你这句话,今天这黑鸭子河就是龙潭虎穴,我也下去给你走上一圈。” …… 入夜,等卢珊珊的屠宰工作收摊以后,我和杨成林来到黑鸭子河边,此时月光如洗,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十分美丽祥和。 现在这黑鸭子河无论白天夜里,看起来都极美,再不像之前那样始终翻腾着漆黑的怒波。 多好的一条河啊,竟被心思歹毒之人给祸害成这样。 杨成林在凉棚内找了一处坐了下来,我也将黑太极镜祭出,很快,他的魂魄自体内走出,我用黑太极之力护住,在他的魂魄周围形成一圈坚固的保护罩。 我将精神力也附在杨成林魂魄周围的保护罩上,所以水底的一切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鬼魂在不愤怒的情况下,竟然能如此平静,且会生出淡泊的情愫,不断重复着一些动作,像是与生前的一些事情有关。 杨成林的魂魄刚入水,一个小男孩的鬼魂坐在水中,面露微笑,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他不断抚摸那只小猫,对杨成林说:坏人把我的猫扔进了河里,我下来救它,坏人还在上面,我不敢上去。 他是为了救这只猫淹死的,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这不是咱们山河村的孩子。”杨成林的意识通过黑太极的力量传递过来。 “嗯,小心。” 继续向前,七八个女学生打扮的女孩,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像是在跳舞,十分高兴的样子。 几个女学生看到杨成林,又笑嘻嘻地围着他转。 “这些女子也不是山河村的。”杨成林的意识再次传来。 “应该是被人将鬼魂带来这里的,小心。” 继续先前,河底可见的鬼魂多了起来,有穿着时髦前卫的男子,有身着旗袍妖娆漂亮的女子,有的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书在读,有的则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一直哈哈大笑个不停,有的就悬浮在水中闭目养神,有的手中拿着血食,坐在那里大吃…… 更多的则是围着杨成林游来游去,但是在碰触到黑太极之力形成的保护罩后又吓得马上后退。 很明显,这些鬼魂都不是山河村的村民。 这些鬼魂,有一些厉害的,会在自己周围制造出一种幻境空间,比如那个读书的男子,他坐在一间书房里,书桌上甚至还摆放着台灯,身后是一整面墙的大书架,旁边一个佣人正在给他奉茶。 生前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如果这黑鸭子河下有我猜测的那种中心力量,一定会形成极为浓厚的阴邪气息。 我将黑太极之力释放出来,在这河中感受着,很快,在右前方,一股浓厚得几乎化不开的邪气被我感知到。 “杨成林,右前方!” 杨成林向右前方移动过去。 这股阴邪的气息极为厉害,而气息中心的东西似乎立即敏锐地感知到了我的力量,竟以极快地速度用这股气息将杨成林的魂魄围住,并顺着我与杨成林魂魄联系着的这股黑太极之力向我冲过来。 我又释放出一股力量,将这股邪气弹开,邪气散了复聚,但是不再向我进攻了。 与此同时,眼前的场景变换,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河底,此时竟然变成一个法场,一排排犯人被按在法场中,就见监斩官下令,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在地上滚动。 随着这一批人砍完之后,很快又一批囚犯被压来,然后又是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随后,刽子手消失,被砍下了头颅的身体原地站了起来,站成一队。 忽然,刺耳的尖啸声自那些没有头颅的身体颈部发出,那声音极大,我即便是在岸上,通过黑太极之力感知到都极为难受,更何况杨成林的魂魄在下面直接接触。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黑太极镜在黑鸭子河上空缓缓转动,更多的力量没入水中,将杨成林身周的保护罩又加厚了几寸。 但是尖啸声也更盛,与此同时河面上开始出现漩涡,先是脸盆大的一点,随即越扩越大。 最后,整个河面都被这大漩涡所覆盖,而这漩涡中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河中那些鬼魂全都在这力量下被漩涡卷入其中,随即被削掉了头颅。 那些制作出了幻境的鬼魂,则幻境瞬间破碎,同样被卷入漩涡之内,脑袋转瞬不见。 这就是黑鸭子河的中心力量,一队死于砍头的怨魂,在河里形成了断头漩涡,能给鬼魂断头,激发它们的怨气,想必也一定能给人断头。 断头漩涡的力量越来越猛烈,河中更多的鬼魂被拉了进去,原本因为卢珊珊的祭祀平静下来的鬼魂们的怒气重新被激起,激起的怒气又让这断头漩涡的力量更盛,就像形成了一种无休止的循坏。 眼前的黑鸭子河,河水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愤怒翻滚的情景,月光洒在河面,就像是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般,不见一点光芒反射。 漩涡翻涌着向杨成林的魂魄袭来,巨大的力量不断拍打攻击着那层保护罩,我担心出什么意外,于是决定让杨成林上来。 “杨成林,上来吧,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我说着准备拉杨成林上来。 “等一等,我看到楚千秋了。” 紧接着,杨成林的魂魄尽力抵挡着那漩涡的力量,向前方慢慢移动。 这时我也看清了,在河底的一块石头旁,楚千秋那巨大的鬼魂就如他活着时一样漆黑、丑陋,眼中闪着红色的光。 但是这时的楚千秋似乎是十分害怕,他蜷缩起身体向一个女人怀中缩着。 这个女人二十多岁,面容十分美丽,梳着整齐的发髻,眉心还有一颗红色的痣,此时她正伸出双臂想要搂抱住楚千秋,却只能环抱住楚千秋的小半个身体。 楚千秋的母亲,他们在这里,却并未像其他鬼魂那样被削掉脑袋,难道…… 想到这,我聚集起力量大喊一声: “楚兴,还不醒来看看你的妻儿!” 随着喊声,我又分出一股力量裹挟住楚千秋母子二人的魂魄送到那队无头人的面前。 为首的一个无头人似乎是怔了一怔,然后缓缓地将身体侧向了母子所在的方向,与此同时,漩涡转动的速度也变慢了。 “楚兴,你生前守着执念不放,死后又因执念被人利用,害得妻儿惨死,你还不醒悟?!”我又大声喝道。 河中的漩涡转动更慢了,直至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之前被卷入漩涡中的鬼魂四散逃开,被削掉的头颅也重新聚拢出来。 我见这楚兴可劝,正要继续劝解一番,突然,我感到手中的黑太极之力突然变得无比暴戾,隐隐有种不受控制之感,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直冲口鼻——污陀丝草。 刚才我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杨成林身上及河底的情况上,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来到我身后焚起了污陀丝草! “嗬嗬嗬嗬嗬嗬——” 阴骘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但是又有一些熟悉。 我心中一堵,像是记忆深处某个不愿回想起来的人来到了身边——压抑、焦躁、烦闷、愤怒……种种复杂的感情一起出现并爆发。 我感到眼前发黑,手上的黑太极力量更加不受控制了,而在这种力量下,我隐隐有种想要杀尽身边一切人的冲动。 ------------ 第84章 中枪了 “嗬嗬嗬嗬嗬嗬——” 听着这无比阴鸷的声音,我心中莫名地腾起怒火,就像是隔了很久,以为已经遗忘,可是突然又见到了一个曾经最恨的人一般。 心中的恨意加之污陀丝草的影响,我感觉自己就要失控了,此时我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以黑太极镜疯狂吸收着身周翻涌着的暴戾与邪恶能量。 黑太极镜在半空旋转着不断增大,最后已经伸展到直径足足有十几米的巨大圆形,上面浮动的黑、红两条小鱼头上长出了两根短小的角来,俨然已经化作两条呼啸着的小龙,首尾相接围绕着黑太极镜上下翻腾。 “没想到形神破碎之后,再世为人还能将黑太极镜修到如此境界?” 恍惚中,又听到那苍老的声音在身后恨恨地叹息。 我努力保持着清醒,凝聚起一股磅礴的力量向身后这声音的来源之处狠狠地轰击过去。 但是我轰出的力道在半途中就被稳稳接住,随即化作一股更为磅礴的暴戾能量转头向自己袭来。 “哼!别妄图做什么垂死挣扎了,我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污陀丝草就是你最致命的弱点!你永远都无法躲过。” 这苍老阴鸷的声音中充满了对我的恨意,但是我现在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了,只感觉到眼前的场景开始慢慢模糊,无数的记忆碎片在眼前一一掠过, 这些掠过的记忆碎片就像是一些早就被遗忘了的沉痛记忆,此时又开始被重新收集、拼接——这记忆中有一个少年,正直良善,在神魔充斥的大地上,他曾梦想走上力量的巅峰,斩妖除魔。 可是后来好像一切都变了,我已经想不起还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少年的眼中已不再有光,只有为达目的的无休止的杀戮与争抢。 与恶龙缠斗的少年,终于成为了恶龙…… 突然,我觉得好累,想松开手,放弃一切。 这时,在污陀丝草的作用下,又一股更强大的暴戾能量向我席卷冲击而来,瞬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与意识,眼前一片漆黑。 好累,我想要放弃所有坚持的东西了,就这样沉睡下去。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空灵的铃声划开这重重黑暗传了过来,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我猛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正见到一团呼啸着的火球向我砸了过来。 黑太极能量瞬间聚拢在身前,堪堪抵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与此同时,我看到头顶上悬浮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金黄色小铃铛。 这正是那天郑寒酥送给我的铃铛,我一直将它放在黎山空间内,这会它怎么会自己出现? 此时这只铃铛悬浮在我的头顶,在无边的暴戾邪恶的黑暗中,就像一点坚韧的光,始终提醒、指引着我,而我在这清脆的铃声中,竟也能够一直保持神智不被邪恶所吞噬。 “巫陀铃?!你竟然能养出巫陀铃?!看来我是一定要杀你了!” 忽然,那苍老阴鸷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种深深的难以置信,好像还有一丝恐慌。 “没用的废物老货,你想不到的东西多着呢,想杀我?下辈子!” 我冷笑着骂道,力图用言语激怒他。 虽然我不知道这老东西所说的巫陀铃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已经意识到这只铃铛能让我保持清醒之后,瞬间就看到了希望,于是定了定心神之后,立即分出更多的力量送入河底,准备先将杨成林的魂魄先拉回来。 可是我却发现,那黑鸭子河中就像是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出现了,将杨成林的魂魄死死地禁锢住,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拉不动他的魂魄丝毫。 我心下一沉:决不能让杨成林有事。 那河中像是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在与我争抢杨成林的魂魄一般,我心中虽然着急,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送入一丝神识到河底。 在那里,我似乎看到了杨成林的魂魄正携着一个女子的手,两人正言笑晏晏。 那个女人装扮朴素,但是十分美丽,两人像是正在亲密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高兴的事。 这是幻境,杨成林在这河底被幻境绊住了,我拉不回他,是因为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出来。 但是看他暂时也不会有更大的危险,先让他在里面待上一会吧,我又分出一股力量给杨成林的魂魄加固了保护罩,同时保持不与他中断联系。 “哼!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妄图救别人,我看你这老毛病是死不悔改!” 老东西的声音又从不远处传来。 我平静了一下,朝向这老货声音所在的方向,手中暗暗积蓄起一股力量,这力量中带着嗜血的气息,猛然朝着声音所在的位置轰击了过去。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攻击,也聚起力量抵挡,但是能感觉到对面的气息隐隐有些不稳。 两股力量在中间炸开,也震开了这层层漆黑的雾气,随即,一张异常苍老枯槁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头发胡须皆已雪白,脸上的皮肤如干枯的树皮一般,整个人都枯槁得犹如一棵老树,有种风烛残年、油尽灯枯一般的衰老,仿佛碰一碰就会化为飞灰,但是他眼中却带着狠厉阴鸷的寒光。 “老货,你说你这么老了,全身上下死气沉沉,也活不了几天了,咋就不干点好事呢?” 说实话,眼前这张老脸属实是把我吓了一跳,在看到这张脸之前,我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个人能老成这个样子。 而且,当我看到这张苍老的脸时,不知为何,之前胸中充斥着的那些怒气、愤恨等种种情绪,竟然瞬间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只有可怜与不屑。 这老头子听我这样一说,似乎是触到了心中的什么痛处,立时气愤起来: “哼!若不是你,我怎会变成如今这模样,这种恨意我千万年难平,倒是你,经过了沉睡和轮回,竟真的就忘记得一干二净?!” “哎我说你这老不死的,你自己长得老关我什么事,像你这种只会在背后使手段、耍阴招的无耻小人,即便是一把年纪了也丝毫不长进,我有必要记得你吗?看看你这副衰老相,看来用阴招也并未给你捞到什么好处。你于我来说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我对你实在是不屑。” 我想到了那地底洞穴中的亡魂、小炼狱中的亡魂、黑鸭子河中的亡魂,以及这老东西的种种无耻操作,心中顿时对他十分的鄙视,于是轻蔑地说。 果然,这老东西听我这样一说,竟然瞬间就怒了,那张像树皮一样苍老的脸胀得通红,十分难看,手上又聚起两团火焰能量,这火焰又迅速形成火球,污陀丝草夹在其中熊熊燃烧,两团火球一起朝着我轰击过来。 我也连忙聚起力量迎击,但是我的力量在接触到那污陀丝草的时候又一次紊乱起来,不过头顶那小铃铛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使我能始终保持住理智,且那铃声有一种压制污陀丝草、清心静气的作用。 这小铃铛竟然如此不同凡响,不知那郑寒酥是从哪里弄来的,而且她竟然还能算到我有此一劫,需要用上铃铛来保持理智,实在是难得。 估计这郑寒酥在占卜上的本身算得上是世间第一人了吧,此时我已经完全相信她说的推演出了长生之道。 “老东西,污陀丝草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还有什么花样用出来看看。” 我说着,又向眼前这老家伙攻击了上去,也就是这时我才发现,这老东西的攻击极为诡异,而他在躲避我的攻击时,步伐上也十分刁钻灵活,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的行动速度。 “既然是你要求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老家伙说着,手中的火球不断,那火球中带着鬼魂才具有的暴戾与阴邪,且还掺杂着不同草药的影响。 各种味道的草药从不同角度激发着黑太极之力中蕴含的暴戾,这些草药味道也让我感觉到犹如似曾相识一般,甚至通过这些气味,又有一部分像是被遗忘了许久的古老记忆开始浮现。 这些记忆中似有一个女人,千方百计想要杀我,随之是一种莫名的心痛之感…… 我马上抑制住心神,不让自己顺着这些记忆去想,因为我发现这些记忆都带有极大的负面情绪,很容易就会使我放弃抵抗,堕落进深渊。 虽然我每次都能堪堪压制住这些情绪,但是对体力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 加之我还要再分出两股力量来,一股是探入河中,确保杨成林的魂魄不受伤害,另一股则是保护好杨成林在岸上的肉身不被突然袭击。 所以要再对付这个老东西,就有些吃力。 黑太极镜在空中快速地疯狂地运转着,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这不断出现的暴戾能量,这时我才发现,黑太极镜似乎是又有了一些变化。 我现在应对这充斥在身周的暴戾、邪恶能量的承受能力,竟然照之上次在隧道内被暗算那次要增强了很多,而黑太极境对这种能量的吸收速度也增加了。 看来经过上一次之后,再面对污陀丝草时,这黑太极镜乃至我的承受能力都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突然我想到,既然这样的话,如果以这污陀丝草来修炼黑太极镜,是不是会在短时间之内实力大增呢? 我感觉到河里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了,甚至还隐隐有将我和杨成林的魂魄切断开来的趋势。 绝对不能让杨成林出事,我又从黑太极镜上分出一大股力量没入河水中,稳稳护住杨成林的魂魄,同时准备将杨成林身周的幻境打破,快点将他拉出水来,回归体内。 正在我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控制着这三股力量的时候,突然,一阵“砰砰砰砰”的枪响传来,我感觉到身上有几处传来麻痛的感觉,随即又是剧痛,体内的力量似乎通过那几处疼痛的部位快速地涌了出去。 我中枪了。 再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一看,黑压压一群,足足有两三百个毛子组成的队伍正冲过来,枪口全部对着我和杨成林的身体不停射击。 ------------ 第85章 辰启,你想杀我…… 我感觉到身上中弹的部位越来越痛,且还不停地有子弹打在我身上,我几乎站不稳了,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险些晕倒。 “叮——” 那铃铛上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感到眼前清楚了一些,于是又分出一股力量来将自己也护住。 杨成林的身体上,我用黑太极力量维持起来的保护罩也在子弹的不断冲击下越来越弱,现在首要的是将他的魂魄从河底拉上来,所以需要凝聚起一击先打破那幻境。 “杨成林!” 我通过黑太极之力不断地向他传递着意识,可是在那幻境中,他完全听不到。 此时,只见他和那女子正在肩并肩地散步,他们周围的场景也变成了一处风光秀丽的山水美景,两人正携手说说笑笑着看山看水,这女子想必就是金太芝,杨成林这臭不要脸的。 我一边暗骂着一边控制着黑太极镜,积蓄力量朝着那幻境轰击上去,随着阴冷的黑太极之力带着覆灭的力量砸向杨成林所在的水底幻境,那幻境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 随即,一个女人的身影竟然从那幻境后现出,并透过层层黑暗和迷雾,透过黑太极筑起的屏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她竟然能透过这些,看了我一眼! 这个女人就是楚千秋的母亲,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此时看她身上带着一种凌驾于鬼神之上的凝实的能量,这种能量甚至为她重新凝聚出了真实的身体。 我这时才发现,这女人已化为魒。 我记得在那《山河诡事》后面的附录中,有关于各种鬼怪的记载和描述,其中关于魒的描述则是,厉鬼食鬼魂满百后,于魒星出现之夜呼吸吐纳千次,即可汇聚阴邪的能量凝聚出身形实体。 魒星神秘,出现的时间无常,所以要等到魒星出现之夜也并不容易。 魒不惧日光,于人群中与常人无二。 原来我一直都弄错了,这湖底的中心力量根本就不是那什么无头小分队,而是这个女人,那支无头的鬼魂队伍也是被她所控制的。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拉着杨成林的魂魄就向水面拽,此时杨成林也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困在了幻境里,极力要离开这水底。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伸出手,一把就擭住了杨成林的魂魄,使其无法离开。 这个女人的力量现在看来有点深不可测,如果我跟她一直缠斗下去的话,可能会陷入僵局,不但身边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一直都在找机会杀我,就是毛子这“噼噼啪啪”的子弹我也受不了。 现在身上用黑太极能量凝聚出的护盾已经被这子弹破坏得七七八八了,子弹不断地镶嵌在身体中,眼前一阵阵发黑,即便是头顶那铃铛不断响起,我应该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怎么办? 我正在着急之际,突然发现就在不远处,楚千秋那庞大的影子正蜷缩着,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害怕,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计,不如就拿他试试。 我又分出一股力量向那楚千秋的鬼魂迅速延伸过去,转瞬间就缠上了他全身,这力量中带着的暴戾,作势要将这楚千秋的魂魄都撕碎吸入黑太极镜中。 楚千秋的魂魄发出一声恐惧痛苦的嘶吼,然后在黑太极镜的不断吞噬之下,身形也逐渐缩小,最后那漆黑的外形逐渐变化,随着这身体外的一层漆黑的能量被黑太极镜吸入之后,楚千秋本来的面目开始慢慢显露了出来。 身材很高,皮肤白净,神情阴郁,眼神阴狠没有光彩,一看就是个长期生活在冷漠的环境中,自身也没有什么善意的一个人。 原来这楚千秋这些年不断吃人,被他吃掉之人的怨气也附在他的身上,即便是他已经死了,也依旧附在他的魂魄上,而黑太极镜竟然无意中对这楚千秋的鬼魂进行了净化。 “娘,救我!” 楚千秋的鬼魂突然朝着那女子大喊。 “秋儿!” 女子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都比她大的儿子,脸上神情复杂,竟然还没有放开擭住杨成林的手。 “哼!” 我冷哼一声,黑太极镜加大了力度,开始疯狂吞噬楚千秋的鬼魂,楚千秋的鬼魂瞬间变淡了很多。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颤了河底,不少恶鬼甚至都呆愣了,定定地看着这边。 黑太极镜吞噬灵识俱全的灵魂的过程其实极为残忍,这被吞噬的灵魂是十分痛苦的,所以我除了以黑太极镜吸收阴邪和暴戾的能量之外,从未用它吞噬过任何灵魂。 但是今天,算是破例给黑太极镜开荤了。 “住手!不要——” 听着楚千秋凄厉的叫喊,那女人终于出声制止,同时放下了杨成林,飞身向楚千秋救去,我也乘机将这楚千秋的鬼魂甩出去,全力去拉杨成林。 但是这河底还是存在着极为强大的对抗力量,我一时也难以快速将这杨成林的魂魄拉出河面。 砰砰砰砰—— 突然,更为密集的枪声传来,与此同时,我感觉已不再有子弹打在身上了,抬头一看,保卫队的成员全都到了,冲在前面的几个是各队长,我立时放下心来,开始集中力量去拉杨成林的魂魄。 终于,在我全力的拖拽下,杨成林的魂魄终于出了水面,河水中那股控制的力量也终于消失了。 杨成林的魂魄上岸之后,立即回到了身体之内,他醒过来后立即开始剧烈地咳嗽,然后连连吐出了几口鲜血,看来他这魂魄在河底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直至看到卢珊珊和郑小燕带着医疗队的人,也在保卫队的掩护下向这边跑过来,我也就放心了,叮嘱了杨成林保护好自己,然后操控着黑太极镜向那老成树了的老货攻击而去。 黑太极镜还在不断地吸收着由污陀丝草所制造出来的暴戾能量,同时旋转着向那老东西压了下去,就在我以为这一击老东西必死时,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黑太极镜竟然被一股大力震开了数米。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磨盘大一方白色的大印凭空出现,堪堪抵挡住了黑太极镜。 那方大印上带着四个金色的大字——乾坤太极。 太极印——突然,这个名字在我脑中冒出,只是看这印的气势好像是差了一点,似乎现在这种磨盘大小已经是它的终极形态了,而且有一角似乎还被什么东西打坏了。 因为这断掉的一角,所以这印就不完整了,也就很难再继续修炼,所以我推断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就是这太极印的终极状态。 这太极印一出,带着强劲的力量将砸下去的黑太极镜向上震出了数米,而我也被这大印的力道一震,口中涌上来一股腥甜。 头顶的铃铛也在一声接着一声地“叮叮”响着,只要这一口血喷出,力气一泄,我必然会倒地不起,然后生死难料。 但是我必须在死前,杀了这老东西。 此时身上似乎已经完全麻木,对疼痛的感应也变得极为迟钝,我再次凝聚力量操控着在半空旋转的黑太极镜向那方太极印狠狠地砸上去。 此时黑太极镜已经吞噬了无数暴戾的能量,又照之之前暴涨了一圈,镜面上下黑、红两条小鱼似乎已经化蛟,呼啸着如先锋一般首先向下方的大印冲击上去。 轰—— 随着一声几乎震撼天地的巨响,那太极印竟被撞击得直直向下方掉落下去,原本损坏的一角似乎又多了一些裂痕。 而那老东西在这猛然地撞击之下,捂着胸口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他伸手迅速将那太极印收回,反手飞出一团硕大的火球向我袭来,远远我就感觉到那火球的力度极强。 黑太极镜瞬间挡在前面,吃了这火球的一击。 老家伙受了如此重伤,竟然还能凝出力道如此大的攻击?看来这老家伙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就在我运转黑太极镜抵挡住这一击时,这老东西竟就乘此机会瞬间消失在了眼前,随即,就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黑色雾气消散,地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鲜血已经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了的人——犬养成。 至此我才知道,原来这老家伙一直在抽取这犬养成小炼狱中的力量来跟我对战,而我对他的攻击,他也一直是抽取犬养成的力量来抗衡,所以除了我最后对那太极印的一击,全程都是这犬养成在承受伤害。 这时我才彻底意识到,如果这老家伙的小世界真的炼化成,集齐五行的话,力量甚至要比单独一种元素之力可要强大千百倍都不止,因为五行之力集齐,相互融合,彼此生和运转,就绝对不是力量相加这么简单了。 此时犬养成也发现那老家伙独自逃跑了,见我正要催动黑太极镜向他打去,立即在身边焚起一团火焰,然后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此时周围依旧枪声不断,与刚组建不久的山河保卫队相比,毛子更加身经百战,保卫队中已经有不少人受伤了,如果再继续这样打下去,必然会有死亡。 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中的腥甜终于喷涌了出来,我撑着最后一丝力量,将空中那面旋转的黑太极镜向毛子的队伍中砸了下去,紧接着,就听见一阵铃声在耳边响成一片。 在这“叮叮叮”的铃声中,我竟置身于黎山空间之内了。 但是此时的黎山空间似乎又与往日不同,山脚下人声不断,鸡犬相闻,还有炊烟袅袅,一些身着上古服饰的人交相往来,十分热闹。 我正站在草地上望着眼前的景致发呆,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传来: “智隅!你又在此发什么呆,给你看看我今日新得的宝贝。” 我回头,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眉清目秀,星眸皓齿,手中托着一方纯白的大印,那印上有四个大字:乾坤太极。 “辰启,哪里来的大印?” “主人以太极图推演天道时炼成此太极印,后又觉以凡人之力炼印御天,终为不敬,所以就弃了。我悄悄将它拾回,准备炼化成一件武器,待炼成之后,此印一旦祭出,便能主过去未来,统领世间,被此印击中者,则福运中断,气运尽毁,修为全废,根基全无,即便不会马上死,余生也会成为一个废人,在痛苦与绝望中度过。” 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觉得不妥,以凡人之力妄图主宰过去未来,炼就它的目的又是为毁人气运修为,恐不祥!”我望着那印道。 “智隅,你自己私下推演黑太极,操控驾驭世间至阴至邪之力,有何道理来说我!” 少年大怒,转身而去。 眼前的景致变换,似乎是过了很久,岁月漫长,黎山的草木枯黄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原本人声热闹的黎山脚下突然就变得荒凉无比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唯有一片历经风雨倒塌了的房屋废墟。 我终于炼成了黑太极镜,可是此时身边已无可倾诉之人,入目只有坍塌成一片的废墟。 我穿过这废墟,穿过草地和森林,不知道走了多久,心中有无边的孤寂,我想要找几个人说说话。 终于,我见前方有一座漂亮的木屋,这木屋的门紧闭,但是隐隐却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我想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那门。 站在门外,只听得屋内不时传出一两声: “可万无一失?” “雷劫可……” “下月癸卯日……” “就在黎山脚下……” “待重伤后……” “太极印击之必死……” 都是只言片语,难以组成有用的信息,我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一点有用的内容都没听出来,不免有些扫兴。 日往星来,昼夜更替,又一日,我正在那黎山脚下的草地上坐着,天空中忽然雷声大作,那雷声夹带着闪电,带有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慑力量。 我在这巨大的雷电声中竟觉得一阵阵心悸,手脚都不由得发起抖来,无比心慌,感觉下一刻那天雷就要自我的头顶上劈下来。 忽然天空中传来威严无比的声音: “智隅,凡人得长生,为上界所不容,且你又以邪恶之力,致数百黎山百姓身亡,须受九万道天雷之罚。” 话音刚落,忽然白日间天黑如墨,犹如午夜,雷声大作,震耳欲聋,黑太极镜瞬间化作一面足有方圆数里之大的镜面抵挡在上方,上面黑、红两条巨龙呼啸翻腾,一道闪电直直劈在那镜面之上,镜面微微抖动了一下。 黑太极镜在头顶上空缓缓旋转,有种对阵上天的威严,稳稳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每一道天雷闪电,纹丝不动。 七天七夜,九万道天雷,我全都接住了,可是也身受重伤,灵魂震荡,黑太极镜上现出无数道裂痕。 就在我以为已经全部结束,放松了警惕之时,突然一方纯白的大印猛然飞来,狠狠轰击在黑太极镜上,头顶的黑太极镜嘩然碎裂,而那方大印也损失了一角。 “辰启,你想杀我……” 话未说完,那方大印又向我轰击了过来,一下、两下……直到我完全失去了知觉,灵魂四散…… 叮叮叮叮—— 哪里来的铃音,好吵,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眼皮沉重。 “罗浮生!罗浮生!罗浮生——” 这声音吵得我心烦,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正见到卢珊珊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她笑道: “终于醒了,在我手上你可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