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序 这是一片神秘的大地。 说他神秘,有地型地脉这些风水上的讲究。秦岭横贯东西,却有嘉陵江从秦岭中偏西端横切南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水陆十字架。嘉陵江从秦岭山谷奔泻而来,在利州城外与南河之水交汇合流,形成一个巨大的Y字型。在城边,古老的地质板块发生冲撞,互不避让,抵牾隆起人字状的地质奇观,似乎要向人们诉说矛盾与斗争的刚烈与力量。再往城市的下游,有地作的山水太极图案,山环水绕,阴阳相补,似乎又在向人们吟诵和谐的主导与宁静。 这是一片有水的土地。 嘉陵江水从北到南咆哮而下,置若罔闻利州不夜城的喧嚣,再往下一路奔流来到虎跳。先人们似乎不大分得清猫与虎,可能就是小虎即猫,大猫乃虎。所以这里又叫猫儿跳了。为什么叫猫儿跳呢?说的是嘉陵江在这一片水域水面渐宽,水中有龇牙咧嘴的暗礁,水落石出时,猫从江的这边可以跳到江石上,再从江石上跳到对岸边,走向远方。古代的交通主要是依靠江河船舶运输。行上水船的时候,你会看到那些融入岸边黄土地颜色的纤夫,你会想到有诗曰:“牧童急追黄蝴蝶,飞人菜花无处寻”。他们有的着草鞋,有的光着脚板,都只穿一个窑裤,背着纤绳,在岸边沙滩的乱石丛中,一步一弯腰,一步一叩首,像龟,像蚁,拉扯着商船。那商船就像是一条老牛,走上坡路,你都听得见他骨头哐当哐当地响动了,牵绳却又在江面上甩悠着。只有那掌舵的人站在船尾,将舵把子掌控在自己手中,一副船栽千斤掌舵一人的架势。行下水船的时候,那些纤夫已经分站在船板的两边,光着上身,整起划一地扳动着船桨,有节律地吆喝着,“嗨哟,嗨哟”,江水湍急,商船奔流,那情势排山倒海,气吞山河。南来北往的人需要歇脚,就在这里形成水码头了。据说这地方,很早以来,有戏楼,可以看戏,有烟馆,可抽烟,有青楼,可休闲。这不,在古城有家客栈,有好事之徒斗胆在门上刻制对联,写的是“日过很多老陕,夜宿天下秦人”,像是文化,又像是是笑谈。让人乐不思蜀,流连忘返。有水,就有人懂水性,就有划船的高手了。 这是一片有风的土地。 秦岭横贯东西,按自己固有的想法办法,实际也做到了,他抵挡住了大部的来自西北利亚的强势霸道的凛冽的寒风。山凹下的利州城成为了一个避风港。可是,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个螃蟹呢,哪有就没有个缝隙的篱笆呢。这来风,撕开口子,将这嘉陵江作为了欲望表达的通道,他怒吼着,咆哮着,在天空中发出呜呜呜的不绝于耳的恐怖声音,大地上,所到之处,他要向所有的生灵,哪怕是潜在的竞争者宣告,这个世界上唯有他才是为所欲为的力量,顺从他就要承受住他的这种独特的爱的喧嚣与洗劫,不顺从他,他就会把你摧枯拉朽,卷向天空,丢到远方。 第一章 雨后的椅子湾,像是刚刚出浴的美人。漂浮的云雾,有时在这里,有时在那里,好像是面纱,演绎点缀着美丽的山村。快中午了,炊烟袅袅,好像是要与这云雾赛秀争宠。青山,绿水,薄雾,牧童,少妇,水鸭,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有时微风吹过,掩映在绿树丛中的房舍,就会露出美丽的身影,像是说他们平时是不显山露水,这个时候,也是没法了,才偶露峥嵘呢。这里,居住着几十户人家,悠闲的过着日子。有一条街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取名叫草街子了,那些大人动辄调教自己的儿子就说:“娃儿呢,不好好读书,没有出息,挣不着钱,结不到婆娘呢,落单呢,就是结了个婆娘,养不起,二天总要自己用个鸡公车推送到草街子去,卖了那儿秤油盐呢”。又说:“话又说转来,还是要有个好品行,要不然,即使有万贯家产,也会上草街子给动了,后边就当败家子了呢”。要是问为什么叫草街子,大家都知道是那个意思,那里是走草的地方,那走草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哪个意思就叫走草,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杨家就住在这椅子湾上。媳妇杨小花,长腿,长手,长指甲,人修长苗条。黑眼珠子黑,白眼珠子白,整齐的牙齿茭白,明目皓齿了。爱嗑个瓜子。他是将一个瓜子,抛出一个弧线,接落到嘴中。你根本不用担心抛丢不准,就是抛丢不准,你也不用担心,人家那脑袋瓜子会灵巧的摆动,那瓜子会顺利的落到嘴中。就是有时候不摇动灵巧的脑袋瓜子,只要是将舌头闪电般的往外一伸,一弯,一卷,那瓜子也会飞入口中。瓜子一进去了,牙齿麻利地将瓜子抡架在牙缝间,“咔嚓”,一下嗑开了,瓜仁咀嚼进去,瓜壳就又会弹飞出老远 ------------ 杨小花遇到的男人们 来了。这瓜壳,他走着,就是一路,他坐着,就是一滩。有时还会飞出瓜壳表示意思。 那些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就叫他瓜婆娘了。她红嘴巴,薄嘴唇,他瞧看不上的人,她最多斜着眼瞟看你一下,他斜瞟你一眼,你也就知道你在她那里是几斤几两了,要是鼻子再哼一声,鄙视的意思也就溢于言表,哎,都铺天盖地了。 要是你想不开,说不定会怄气,闷出病来。她穿着一条稠裤,裤脚宽得像是裙子样,裤子上有些大花子,是层层卷着花瓣的玫瑰花,令人总是想多了。 走起路来,几个猫步,风儿一吹,腰儿一扭,裙随风摆,花枝招展。头发披在左前额,遮住了左半边脸。 露出的右半边脸,也瓜子形样,有些柔和又有些轮廓,阴柔的温顺糅合着阳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叫瓜婆娘的第二原因了。 你看到她的这半张脸,总是在想她那半边脸又是什么模样,是维纳斯那样,一种残缺的美,遗憾的美吗。 如果不是,那是不是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藏而不露欲盖弥彰的掩饰的美了。 说是他只有在她看得上的男子面前,才会像是孔雀开屏样,斜低着头,让前额的秀发伸直,又仰头一甩,这个时候,你才会看到她也像是雨后的彩虹般的模样。 啧,啧,这定然是这世上少有的美丽珍奇了。有人摆条说,杨小花在找昭化镇镇长王麻子办批地建房手续的时候,王麻子坚持原则,四季豆不进油盐,不吃她这一套,不张事她。 但却又,场面上尴尬的不是杨小花,不自在慌乱的到是王麻子了。杨小花用手将他的秀发往起来撸动晾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麻子,王麻子本来是城墙上的麻拐子,经过大战的,什么东西没有见过,但是这时候也憨了,人家的直勾勾变成了火辣辣,像是把他脸上的一颗颗麻子看小了,看淡了。 王麻子长得不那么样,脸上就像是绷包着一搭癞疙宝的麻皮。嘴巴一堵杵起的时候,就是麻着一坨了,笑起来的时候,一张麻皮就舒展开了。 他最怕人说的歇后语是, “麻子打呵欠,全体总动员了”。杨小花她就像是一堆一点即着的干草,王麻子看也不是,色不得,不看也不是,舍不得。 王麻子平生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难题。说是杨小花还小嫩的时候,就长着两条长腿,臀部微微上翘,有些像是鸭子的屁股,花布围裙往后围到屁股上,左边的裙花布,搭在右边裙花布上,淡白的裙花布上散落着淡淡的蓝绿色花点,淑雅,男人们老的小的,有事的没事的,喜欢跟在后边,就为看这打扮。 走在后边的人都想像是翻书一样,将这左边的裙花布翻一下,再把右边的裙花布翻一下,看个稀奇,弄个究竟。 眼光也就随着这屁股的扭动而游离,脑袋也就随着屁股的摇动而晃荡。 跟着也就都跟着,看着也就都看着,想翻着都也就想翻着,都没有说做出来。 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这个美人呢。也有人留意那些喜欢跟着的人,最喜欢跟着的就数王麻子了,好像是他料定,只要是跟着,好处总会有的,就像是跟着鸡屁股,说不定就会接着个鸡蛋蛋了。 捡个落地桃子,也就迟早的事。王麻子还胖得很,裤子像是个口袋,艰难的收拾装起他的肚子,那根皮带已经拴勒得很紧了,皮带上下的肉却又都冒了出来,大肚,短腿,走起路来,出左脚,肚子往右边摆,出右脚,肚子往左边摆,像是一个直立行走的鸭子。 人们私下叫杨小花是梭叶子,最先是顾得乐喊的。顾得乐,有钱,武装到了牙齿,几个牙齿动不动露出金色的光芒。 金黄色的项链,又粗又长,就像是牛肩膀上的枷担子样。他人坐在那里,项链就几乎是平放在肚皮的平台上了。 他好那一口,少说他玩泡过的女人也有百八十个,但是他独爱,最爱最想的还是杨小花。 他死缠烂打,人家杨小花就是不干。杨小花还放出话来说:“老娘我要是不,他,你们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哈,那个气气,都闻不到”。 顾得乐知道这杨小花,门槛不高,王秃子,李跛子,宋聋子,都,这些人都不如自己,他开始纳闷,后是怄气,后是恼怒,后头还是没有办法,特别是大伙儿在他面前炫耀显摆的时候,说是在哪儿,啥模样,他胀死眼睛耳朵饿死那的沮丧,铺天盖地地袭来,就会标配般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夹回到裤裆中,抬不起头,说不起话。 后来,也是酸葡萄精神来了,他会愤懑地说:“梭叶子,一个梭叶子,有什么好的,送给我,在大水沟中冲洗三天,倒贴几个,老子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这话慢慢传开了,人们就更知道梭叶子是谁了,但是那样子为什么就叫梭叶子,没有几个人搞得懂了。 冬瓜这人,人长的到长不短的。人们取笑他,说是推磨作磨杠,长了,顶门作门杠,短了,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但还是更像是冬瓜。 人家搞笑他,他也爱搞笑人家,玩笑有时开的还有些大。他就爱逗杨小花的儿子闷墩。 闷墩长的有些结实,头上留下了一个锅铲片子大的一块头发。冬瓜看到闷墩在啃锅盔,就说:“闷墩儿,来,你的锅盔,叔叔给你咬个月亮弯弯”。 闷墩有些不愿意,半天都没有将锅盔从嘴上挪开,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就望着冬瓜,还是把锅盔递给冬瓜了,冬瓜就给他咬,边咬边像木匠吊墨线一样端详,咬来咬去,一弯新月了,锅盔也越来越小了,闷墩闷出来了,先是眼睛翻泛起,后一下坐在地上,蹬起腿腿,哇的一声就哭曰起了。 冬瓜一下抱起闷墩,摸着闷墩的脑壳,逗闷墩说:“喊个爷爷哈”,闷墩鼻子里哼的一声,嘟翘起嘴皮,又蹬伸了几下脚,说:“不喊,不喊”。 冬瓜说:“你只要喊一声爷爷,我就给你一颗花生米米”。闷墩闷了一下,喊了一声爷爷,冬瓜就给了他一颗,闷墩又喊了一声,冬瓜就又给了一颗,逗得闷墩又急又直是笑。 他喊闷墩给他抬脚,闷墩就给他抬脚,可闷墩总是斜着脑袋,弯着眼光,打量着那一颗颗横七竖八躺在桌子上的花生。 冬瓜觉得还不尽兴,就说:“闷墩,你不要把你妈妈喊梭叶子哈,你喊的话,我肚子就疼呢,不信,你喊嘛”。 闷墩喊说了:“梭叶子,梭叶子”,冬瓜也就:“哎哟,哎哟”吆喝着,弯着腰做起痛的要在地上打滚的样子。 冬瓜越是这样,闷墩就喊的声音越大。凑巧,杨小花要叫闷墩回去吃饭,就寻着这声音找来了。 冬瓜就说:“闷墩不要喊哈,不要喊哈”,可闷墩却瞅着他妈喊道:“梭叶子呢,梭叶子哦”,冬瓜也不好哎哟哎哟地吆喝了。 闷墩笑的灿烂,脸上露出酒窝,杨小花黑风扫脸地走近了,照着闷墩的脸就是一巴掌,闷墩脸包子上一下子就是五个鲜红的指头印记,接着提杵了一下闷墩,说:“冬瓜,你看你像个人不,有的人,把他当人他不像人的,闲的搓什么了,没事嚼人,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关你啥事”。 冬瓜满脸僵持,伸红着脖子,下不了台,他要挽回面子,就敞开说到:“怪逑的很哦,吃屎的还把屙屎的哈达起了,哪个不知道有的洞子都跑火车了,日得屙出来的屎还坐得回去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风不起浪嘛。要不我给你把你那一档子野男人的名字背出来,你核对一下,王秃子,李跛子,宋聋子,你他妈的有六七十个呢,要坐好几桌呢。老子又没有冤枉你,把老子惹毛了,横竖把你两个巴子扯烂,叫你没法伺候人了,格老子,也是没有遇到老子,要是老子,叫你肿胀得发亮光,没法走路。你个呵皮,还不是也是个农皮呵呵,做不了正料的”。 杨小花杏眼桃大,见惹了对头,担心这毛桃子,愣头青,惹毛了,整逑他几坨子,也就只好干受了,便边骂边脚板下边擦油,溜了。 鲜花总是喜欢插在牛粪上,像是只有那样才能衬托出鲜花的美丽芬芳。 椅子湾连着场镇。镇上有个裁缝,姓潘,人矮,背驼,在场上开了个缝纫店。 看他那个舅子样子,人家还没有说,却是他自个儿先说了:“潘矮子,背长包,左手拿尺子,右手拿剪刀”。 这人不咋样,却盘挣了些钱,还娶了漂亮女人候氏。候氏长得高高大大,伸伸展展,平时将他从床上抱上抱下,他就像是那女人的一个玩具样,女人将他从地上抱起用了,它的两个腿腿,在空中时而有节奏的摆动,时而悠闲的晃动。 人们取笑他那事不那么样,他逢人就边揩着憨口水边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甘蔗哪有两头甜呢,一颗露水一苗草呢,没有想到,着实没想到,这辈子长成这个逑疙瘩样子,还能过上滋润的日子呢”。 ------------ 潘坨子与王麻子们与杨小花的交往 早些年,杨小花与潘驼背并没有交集。杨小花好吃懒做,没有钱花,都说这潘坨子有钱,杨小花就去找他借,这潘坨子,虽然人缺了点,矮了点,残了点,绰子号叫潘三点,但是却一点也不笨,歪心眼子比镇长王麻子脸上的点子还多。随时在瞟盯从他门口路过的女人,要是有女人在他的铺子里来裁剪个衣服,他的眼光就会在人家身上游荡,甚至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起来来。小媳妇李小丫头一回来的时候,就被看的羞红了脸。有时这些来的女人没注意到潘坨子的神色,倒是候氏就在旁边说点醒话了,又莫名堂了,承不住杆了,羞你妈的壳壳老爷哦,那些来的女人也丈儿和尚摸不着脑壳,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但又没法说出口来。那天,潘坨子踮起脚也要给李小丫量高矮身段,在量腰围的时候,顺势挨抱人家了,李小丫不知如何是好,挣脱了,结果潘坨子还要再量一次,厚嘴皮里包着的几颗金牙都斜露出来了。潘坨子知道杨小花的来意后,心想,吔,还尺短寸长了,同船过河,三辈人的修造,这说不定是自己一辈子为数不多的好缘分了。他想,得抓瞅住这个机会,但也还得悠着点。放长线,钓大鱼嘛,急不得,慢不得,等不得嘛,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嘛,何况自己是个豆腐硬了都不吃的家伙嘛,哪个男人又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隔锅饭儿香些呢。他就对杨小花说:“钱,钱,说起钱就不亲热了,钱,钱,有的两坨在面前,没得就扯指头了”。其实,这么漂亮的女人乞求他,潘坨子歪主意的牙齿就长在肚子里了。他本来就勉强包着几颗大金牙的嘴皮就不够用了,憨口水直是往下流了,他直是用手横起揩擦,可还直是往下流,不断线了,话说丑点,都有些像是母牛叫伴那几天后边长毛掉线的样子了。杨小花眼睛一剜,莞尔一笑,前额的头发往后一甩,说:“潘哥,明儿个找你哈哦”。潘驼子听说过杨小花孔雀开屏的样子,但是第一次自己独享领略的时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人憨呆了,也狐疑明天来的是什么了。 第二天,杨小花找到潘坨子了,潘坨子一眼看到她,心想硬是好事来了,嘴巴皮笑扯到耳门坡了,说:“幺妹,花花,你要借的东西我可没有啊”。杨小花说:“潘哥,一个踏踏的,哪个又不是不晓得,你殷实得很哦,乌龟有肉在肚子里呢,拔根汗毛比我腰杆粗呢”。潘坨子抬头眯眼看了一下她的蜂腰,又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我哪是你嘛,脸上有饭呢,钱是硬头货呢,是你我两个人才说,给我才说的那个才过门的那个小妖精,就是钱包贴起来的呢,没有钱,天上会掉下来个婆娘不哇?没有婆娘,哪儿有人给我捂脚嘛,哪儿来的热火铺睡呢”。杨小花眼巴巴地望着潘坨子,说:“潘叔,你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呢”。潘坨子说:“你找我借,就是说那个东西你是没有的而我却是有的哈”。杨小花说:“那还不是是啥呢”,潘坨子又说:“我还想找你借呢”。杨小花扭捏着身子,故着惊讶地说:“啊,这个我有什么可以出借的呢”。潘坨子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我要借的东西就是我自己没有你可是有的嘛哈”。潘坨子呛一口口水了,急着说到:“那我没有的你有的也借给我用用啊”。杨小花说:“潘爷,你是不是看上我的什么了,难道说我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你还看得上的,怪的很啰”。杨小花边说边剜着眼看着潘坨子。潘坨子说:“你也是哦,端着金饭碗讨口,有货不卖装穷”。杨小花瞪眼着潘坨子,说:“有啥就说在牙齿之外呢,设捋起就是用的呢”。潘坨子说:“也是哦,萝卜拔了眼眼在,肥水不流外人田哦”。就这样,眉来眼去,一来二去,潘坨子就在杨小花那个地方有了一腿。要是有人提到他们,大伙儿都是脑壳两摇摆,直是笑,说:“你不要说他们,说是那两个吃野食子的人,也是哦,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老俵老俵,背上就跑呢”。也有人说:“这潘坨子,毛里看不出那个肉来,一些地方长少了,就像是要在其他的地方多长些补出来样”。说是在家里要候氏在床前抱上抱下,倒是候氏走哪儿去了,他就不规矩得很。那杨小花要是没有来的话,哪怕是下雨天,他也打起伞,卷起裤腿,稀泥巴涮到脖子上,烂泥巴陷到大腿,缺拖起腿杆,也要去赶个热闹。潘坨子来呢,他往往要带三样东西,后来是两样。一根打狗棍。说是活人就是穷到当讨口子了,也要有根打狗棍。而这潘坨子,却是吃饱了撑的了。也是,哪怕这潘坨子与杨小花再裹缠相好,可是这杨小花的老人公邓老莽却养着一只公狗,那狗平常就是泄着嘴,吊起舌头,露出獠牙,凶巴巴地盯着人。一开始,只要那潘坨子一来,那狗就做起直是扑的架势,要到跟前了又弯调身子往开里跑,一跑又调转身子做起要去扑的架势,这可把潘坨子吓的头发直立,面如土色,直是后退,还滚了,急得脚直是蹬,吆喝的吼起,说:“救命哦”。这狗也是,似乎他的远大理想就是要守护住这个妇人的贞操,男人的尊严,说不出乎的是,其实狗老人家它,也就是为了在邓老莽那里讨几个骨头罢了。他知道,这个变狗,仅仅是跟着,摇个尾巴,毕竟没有经过这样激烈的斗争甚至争斗换来的利益多。于是乎,这个小踏踏,维护传统的秩序似乎就全凭这条狗了。可是也怪,这狗也恨潘坨子样,其他的人来了,他也就是形式主义的样子,假装咬咬,便于交差,潘坨子才来的时候,他可凶得很呢,看来就是变了狗的他,也不大喜欢这潘坨子来这里,说是那个不那个,就搪骚人呢,后来,潘坨子来的次数多了,狗就官僚主义的样子了,不叫了,甚至送往迎来,他似乎感觉到他在这一家的地位,还没有潘坨子高,也就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有时,只要潘坨子一来,他要是看见其他的人也来打岔搅局,就狂吠不止,给潘坨子当起了保镖。狗也是靠不住的,因为他是可以被改造的。后来潘坨子来就不拖上打狗棍了。手上拿的棍子,就变成了一根撑扶着走路的拐杖了。还有就是一壶烧刀子酒。一走拢就叫杨小花炒几个菜,招呼他男人邓二莽,还有邓老莽,一起来喝酒,一壶烧酒下肚,两爷子就出门耍光了。还有就是一包水果糖。潘坨子一到,就将一包糖果交给闷墩,喊他拿上去吃起耍,闷墩如获至宝,总是边跑边吆喝说:"吃糖果了,潘叔叔来了,吃糖果果了"。后来,左邻右舍只要看到闷墩在吃糖,在跑叫,就知道潘坨子又在给闷墩老汉帮忙了。街头上住的李寡妇,头上挽着个发髻,泛着亮光,给人摆条说:“不把娃儿支起走有法不嘛,未必是,娃儿放在枕头上,看他妈怎么办,哈,哈哈哈”。李寡妇说完,有些后悔,因为人们看到她在笑,她才想起这弄不合适,还说自己就是那个样子搞的呢,于是乎,她也就没趣地笑了,只是脸上的笑纹,弯弯曲曲,说不上是涟漪荡漾般顺畅罢了。可是后来情况有变化了,潘坨子发现自己摔砸在杨小花窟窿里边的钱最多,但是却排队了,还在后了,就有些怨气。也就像冬瓜那样逗教闷墩说:“闷墩,闷墩,你喊你妈叫梭叶子,你妈就会给你煮肉嘎嘎吃呢”。闷墩闹不醒豁,只听说,三天不洗脸有肉吃呢,但是又想吃肉嘎嘎,硬是回家就又喊他妈叫梭叶子了,结果被她妈暴打一顿。杨小花呵斥说:“你个杂种,你个遭刀的,你个砍脑壳的,你个遭炮打的,以后还喊不喊呢”。闷墩叫说:“娘,娘,以后再也不喊梭叶子了”。见闷墩被打疼了,杨小花又觉得娃儿是他身上掉下的肉,一把又把闷墩搂抱在怀里,说:“乖儿子,听妈妈的话哈,不许再喊这个话了”。闷墩扯吊叹着气,点着头。 至于为什么叫梭叶子,这个称呼是谁最先喊出来的,村子里的男人们喝酒聚会时争论过。 那是一个四月天,正午的阳光,透过密密咋咋的树叶的间隙,抛洒泄露在地上,太阳花花呢。远处的榕树下,老黄牛望着头,咀嚼着食物,牛尾巴悠闲的甩来甩去,驱赶着那些飞来飞去的苍蝇。 那天村子里几个人喝小酒,围成一圈,一个土巴碗,大半碗酒,转起喝,有的是一深口,喝得酒碗一声响,有些饿耸,有些是一闷口,整进去的多,但是趣然没有一点声音,有的是酒碗往嘴皮子上一碰,只是湿了个嘴皮。他们几乎是喝一口,就都砸吧着嘴巴,或者是舔一下嘴皮。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后酒一落肚,话匣子就敞开了。自然大家就要说女人,说年轻的时候的那点事情。说来说去,就是哪些婆娘长得好了,还给那些小梗桶子娃儿说:“那里边哈,长的有牙齿哦,咬人呢”。再下来,就是各自吹嘘有多少相好了。再下来就是说现成顺当的不得算数了,重点是说把那些叫性子怎样哄到下边去的,是什么数数了。 镇长王麻子也是这村子里的人,话没有说完就笑完了,他说:“你们看嘛,那个小妖精,一头秀发,粗黑油光,天然弯曲,像是瀑布波浪样。风一吹,就又像树上的叶子样,在风中自由的飘荡。人家,浑身散发出壮汉的味道呢,迎面扑来,没有几个站得稳当哈。三步倒哦。那身架骨,随便披上一搭子布,都是好看的”。大家都看着王麻子笑,心想的是,王麻子啊,你就像是吃辣子样,不吃那想那,吃了那辣那,这才几天,你转过来就在说人了,吃昧心食了。原来是前几天他去缠裹杨小花了,把个杨小花在下边不当人样,只露出个脚脚在外边一晃动一晃动的了,恰好闷墩回来找水喝从门缝里瞅见了,闷墩不知道啥事一场,以为是在打架,大气不敢出,跑出来边跑边吆喝说:“快些哦,王镇长弄人了哦,王镇长弄人了,快些哦,救我的妈哦,快些哦”。这一吆喝,左右团转都知道了,都上来围着闷墩笑,说:“闷墩,狗日的,你硬是闷的很呢,你在闹啥子,娘走邪路,儿搭顺桥,不要叫你老汉听到哈,听到总要把你的脑壳和腿腿掐那摔了,把你肚子里的巴巴挤了”。这事就在这里传了几天了。冬瓜摸了一下王麻子的脸说:“也,不烫,没有发高烧,没有说糊话”。王麻子说:“这冬瓜娃儿才没有礼貌,伸起个手手乱摸”。冬瓜说:“王麻子你说啥话,也给要摸着胸口,说良心话,才沾占了便宜,转过来就又在摆说人家,不地道呢。讲说,捡个耙耙,要悄悄咪咪的呢”。王麻子闷起不开腔了。冬瓜又说道:“讲说,这个,苗条有苗条的好处,但是,真是睡觉的时候,就是堆放的几个骨头棒棒呢,硬撑硬杆的,没有个耙活气气。先会儿你们说的那个人,微胖,先前还要胖些,没有管住嘴巴子,吃了饭,就要长出来看呢。但是人家不是臃肿,胖的有个来头呢”。潘坨子边说边揩擦口水,说:“说实在话,这个女人不是人,好像天仙下凡尘。好像是洋人与汉人杂交生下的。你看第一眼,惊呆了,看第二眼,就自惭形秽起来了。我潘坨子第一次瞅他的时候,人家没有在意我,我就像是小偷偷了人家的一点什么要紧的东西样,没有把控住,自己一下羞红了脸,我的眼睛就转盯着脚,用大指头在鞋子里画着圈圈,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叫拉泡稀屎照照吗,说文绉绉点,就是自愧弗逮,说土点,就是我妈怎么生下我这么个丑八怪呢。心里想的是,这,人家怎么就这样子好看呢,怎么没有我的火烤呢,心里是火烧火燎的啊。有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狗日的,平常是哪些龟儿子在人家那泡菜坛儿里泡梗萝卜哦。有的人说:“说是有人说,说不定就是看一下子,也就是打几个干呵欠,一滑溜,就完事了,还想搞个啥。要是我能跟她在一起,不是睡着了,而是幸福晕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干看不得行,扭的脖子疼哦”。 李跛子说:“你们就没有听说仲有理是怎么说的不”。 仲有理是村小的老师,是个曰夫子。年轻时,头发总是二八分开,偏分。村子里的大姑娘虽然没有几个说出口,但是都打心底里喜欢他,上门提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但是他从内心深处看不起那些人。高不着,低不就,一晃,年龄大了,光棍了。仲有理一直在村小教书,一来二往,和住在学校旁街头的李寡妇有一腿。开始的时候,有人说他,是未婚青年,享受已婚待遇。也有人说他,活人,不修正房,在人家的正房边上去搭个偏厦子。还有人说他,不知道自己去端个碗,将嘴皮子搭在人家的一个缺碗上,喝口残汤剩水。还有的人说他,把筷子都夺插在人家的碗中去了。反正说他什么叼奇的话都有。仲有理上了年纪,头发又往后梳理,披头,头发油光,像是每一根头发都有自己恰当的位置。李寡妇头一回挑逗他的时候说:“仲哥,你头发搭理的那么工整,就是苍蝇子飞上去了,都要拄拐杖的哈”。他就会说:“日得,又在说些没有名堂的话”。再后来,就留着花白的胡子了。平常戴着一副眼镜,两个眼镜架子之间连着一根细麻绳,是怕眼镜子掉到地上,摔坏了。看书的时候,他将眼镜子取下,放到一边,走路的时候,将眼镜子戴上,像是表明自己是个读书人。倒是遇见漂亮的女人了,他就将眼镜子掀起,戴在额头上边,显示一些读书人的风度气韵来。 ------------ 男妇女主任 村上差一个妇女主任,谁来当呢。后来仲有理说:“也是鬼摸了脑壳,他成了这个村的第一个男妇女主任”。妇女主任这位置,上边划了一个框框,女人不识字,不能当,男人识字,不是不能当,但是最好由女人当。这么大的一个村,镇长王麻子给拿篦子梳理了一遍,比着箍箍选,可就是没有合适的鸭蛋。上边说了,总要有个桩桩呢,矮子里边选将军嘛,有的说,干脆空降,就是由上边安一个来就是了,但是没有人愿意来,都觉得这个官,也就是个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一些官场上的事,就像是一碗肉,大嘴老鸦早就把肉给挑捋了,轮到下边,有时候就是喝口汤,有时候就是舔盘子,甚至是喝点洗碗水了,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搞头。王麻子把脸上的肉皱成一坨,一下松放开来的时候,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麻花,他笑起来了,办法也出来了,也就是都说的还是他点子多,他说:“日得,干脆这样,将大家的名字,写在竹篾片上,放到罐罐中,由闷墩抱着摇,由算命的王瞎子来摸着抽,看该谁人长点子就谁人长点子了”。大家你一眼白过去,他一眼白过来,也就娃儿放在枕头上了,看她妈怎么办了。接下来,写好名字后,先是将闷墩的眼睛用一块黑布蒙上,闷墩便抱住罐罐一阵晃摇,后王瞎子就从中抽摸出一个来,大家几个脑壳往拢里一碰,又抬头白起个眼珠来,几个嘴皮处冒出一个声音说:“仲有理”。仲有理并没有多少准备,一听是自己,以为是一个好大的挎挎,就说:“那,那,多少银子呢,那,那,以后这些妇女总就都要听我的才是个事了”,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说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仲有理上任后,只要是没事,隔三叉五,他就把那些女人弄到一起,吆喝说:“学文化了,学文化了”。大热天的下午,他又开会了,他穿着背心,短裤,裤子有些空荡。在台上讲的唾沫星子乱飞,这些媳妇坐在台子下边,纳着鞋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用手爪挽抓着胡须,像是要捋落胡须上的尘土和岁月,捋过之后又往下一甩手,他那捋的动作,就像是农夫秋收,用一指头稻子草对着一捆稻子草的尖子处,长草短草一把挽到,作个了结。他有事没事爱这一手,必要的时候还要多来几遍。他实在是看不惯下边这散漫的样子,他咳嗽了,像是提示,也是警告,说:“哎,说什么呢,大小是个场合嘛,是不是你们眼里只有王麻子王镇长,就不把我炒面当干粮了”。也是哦,这当儿,哪知道那个东西就鬼头鬼脑地从裤腿的缝隙露出头来了,一会躲回去了,一会又伸露出头来了。李妖娆本来眼睛就尖,锥子脸上长着个锥子眼,她先是定睛一看,又揉了揉眼,一下竖起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接下来用肩抵牾了一下身边的薛豆腐,李妖娆把头一抬,下巴抬起一努,指个方向,又埋下头来,汩汩地笑着,薛豆腐一看:“啊”,险些叫出大声来,忙用手遮蒙着脸,心想,仲有理,仲有理,羞你妈的壳壳老爷哦,也就顺着推搡着身子边的女人,小声地说到:”你们看嘛,你们看嘛,还假装正经,出丑了,还在讲的白泡子长淌”。李妖娆做着打呵欠的样子,搓揉着脸,眼珠子从指间偷看出去,这时候,大家像是被传染了样,一锅水都开了,都埋着头笑呢。仲有理在上边不知道啥事一场,还在斜着眼,眼巴巴地看过来,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有什么好笑的呢。夫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李妖娆伸长脖子,闭着眼睛,大声武器地说:“你,乌龟脑壳都出来了,你还在文绉绉地说些啥呢,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把你的裤子穿好再说呢”。仲有理低头一看,忙着把两个腿杆往拢里一夹缩,惊叫一声:“啊,原来如此”,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猴屁股,慌忙转过身去,蹲着,又急忙说:“你们忙哈,忙哈,我要上厕所,上个厕所”。大伙哄堂大笑,他就蹲杵着上厕所了。 仲有理平时不爱搭理别人,别人也不大搭理他。凡事就怕没人问他,只要是问他,他拈摸着胡须,好多事都能够说出个道道来。 仲有理喝了一口酒,又挽着捋抹甩了一下胡须,脑壳一望,觉得能弄清楚梭叶子这个问题的,就只有自己了,自己吃笔雀儿饭,喝了一肚子墨水,不像他几爷子就是倒着吊三天,也滴不出几点墨水。要是自己都弄不懂,也就不要指望其他哪个能弄懂了。他的大指头在其他几个指头上来回琢磨。潜心思考,终有所悟。仲有理咳嗽两声,像是鸡蹲着快下蛋了。大家也懂,只要听见他在咳嗽,就乖乖的听他的高见了。他卖关子说:“凡事有个逑头来呢。孔夫子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讲说,遇见美人,不能把持,难以自控,就像是春药吃上,玉体横呈,却又不许发作,那确实是连我自己也难以做到的事情啊。连圣人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的嘛。问题是谦谦君子,遇到美人都眼睛长勾,步履踉跄,绕着走转转,这个也叫徘徊,久久不愿意离开,就是贸然离开,也难以释怀。当然要是两情相悦,那又是例外的事了,我又不是柳下惠呢,定然是,不会是忙不拢耸呢。如此,那哪里还有与淑女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相对应的对谦谦君子的样份要求呢。什么是淑女,比如说是李妖娆,她就是,你不要看他老了,你看他一眼,他就又在紧衣服,又在紧裤腰带,篱笆扎得紧紧的,像是怕上战场,又在为上战场做准备样。其实那逑字,不是像撵山狗样外化于行的去追撵,而是君子的一种心理活动,就是比譬如我宋玉这般模样的谦谦君子,想起隔壁那女子那般模样,我般配得上她不,最后愿不愿意交往不,我在惦记想他,他对我也有那个意思不。千万不是追赶哈,追赶是外化于行,是追求,追求是内化于心。虽然爱也需要表达,但是主要是一种心理活动。你有情来他有意,感情的火焰需要像捅破窗户纸那样,后就可水到渠成了,就可行鱼水之欢了。这个逑,至少是以心理为主,以行为为辅。这个哈,才说到了第一步”。 王麻子听得津津有味,却又说:“大家想知道什么叫梭叶子,你扯远了”。 仲有理没有搭理王麻子,他觉得,自己不是屎一路,尿一路,而像是水渠引水样,只要将渠里的些许泥土掏刨开,这水就会流起花儿来。就说到:“那你们还先要知道什么叫走草。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骂人的话,就是那男女之间不正经,行苟且之事。那这事为啥叫走草呢,实际上走草,不是在草上走,是使草走,走是动词,草是名词,动宾结构。在古代汉语中,有一种独特的语法现象,就是使动用法。草怎么会走,是有人使它走。当然,你还要知道走的意思,走马观花的走,不是走,是跑,是跑马观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走,同样不是走,是跑,是跑为上策。如此这般,是有人使草在跑了。原来以前人们也就睡在草堆里。人动,草动,草动,人动。这样那事就是走草了。一个小巷子,不正经的女人多,就是草街子了。在草街子,人们就知道是在干不正经的事了。现在人们好像说的是狗,有时我们看到那狗,从草堆里出来,身上还披着草呢。后来,人们有些讲究,就不在草堆里了。但是也还是有些人,还没有进化脱俗,喜欢搞那些不正经的关系,人们就以那狗还保持的习性去影射那些人还是喊的叫走草了”。 申一头老汉望起个脑壳,憨穆楞蹲,眨巴着眼,直是点头,说:“哦,原来是逑这样,硬是万事有个逑头来”。 旁边的由自己老汉接过话茬说:“可能就逑是那个样子了”。由自己是个塌鼻子,鼻子坍陷,像是个窟窿,是个谈闲。他平常爱和申一头打嘴仗,申一头小时候叫路边的黑条子枝条扎在眼睛上了,瘪了一只眼。只要是申一头碰到由自己了,就会说:“日得,养儿子,说养儿防老,小的时候是老汉的,大了就是婆娘的,哼,供我,把鼻子拱进去,把眼睛拱出来”。由自己一听,就知道申一头在说自己的点醒话了,塌踩他,便不大以为然地说:“那也不全是那个样子的哈,我那天就说仲有理了,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瞎话哈,不要狗舔磨子没有道数哈”。这一说过,两个人就没趣没趣地离开了。由自己那个样子,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但是他有一身好力气,能够将石磨的上半扇子抱起,走转转。要是谁人把他给惹毛了,他也不会当面说啥,下来趁着没有人的时候,他会悄悄地将人家的磨扇子端起,给人甩的多远,害得人家要办起伙食台台,邀请人往回来抬。因为他没有沾染过女人,是个梗桶子,有一把好力气,大家就选他当上了社长了。社长是个吃苦的差事,都说的是,干部,干部,先干一步,大家都把干部望着的,干部一个嘿作,其他的人也跟着一个嘿作。就是泥田盖,他腿上倒拐子上的苦毛子都叫泥水给搓磨掉了。社长也有派工调劳的权力。他一当上社长,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变了,巴结他的多是小媳妇,老婆子也不少。乖的,懂得起的,听使唤的,会得到好处,他会给人家安排做一些轻松的活路。李妖娆最先懂得起,大家都悄悄说他是社长娘子了。她与塌鼻子由自己有一腿之后,李妖娆在大集体伙食团掌管饭勺,多,少,干,稀,由她掌控。排队分饭,由自己来了,李妖娆蹬起八字脚,给他挖干的,冒饭勺冒饭勺的弄,还要在饭碗上杵筑一下,给整一个冒儿头。李妖娆知道,她的这个权力是她的妖娆换来的,当然也还要用这饭勺来巩固。要是给其他的人打饭菜了,他先也是挖起一勺子,让你眼睛一亮,可是接着她浑身就像是筛糠一样,手杆直是抖,饭勺上的肉菜就会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大家都有点虚火她,却都还要陪着笑,万一下一次给你抖得更恼火你也只好拿起石头打天了。 塌鼻子当上了社长,与人相个好就像是抽支烟了,人家说他,一天在空空里活人,日子过得好滋润哦。那些人给他搬着指头算,狗日的,社上的女人家没有几个跑脱了。那天,在旮旯里,塌鼻子碰见李妖娆了,他看过这李妖娆走起路来,扬风摆柳,风生水起的样子,着实有些妖娆。想必妖娆总是要卖的,而这妖娆也像是为他备的样,人家妖娆的那个意思,像是窗户上糊的一层纸,说不定就等他捅破了。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这李妖娆,也是个女人,男人死了,就是李寡妇,也还没有听说过与什么人有什么相好的事。想 ------------ 村长收电费 味,混合笼罩在一坨,久久弥漫不开去。 杨桃花是个欢迎派。她长得小巧玲珑,固然有些身小,但是却有些乖,小乖小乖的,逗人喜欢。同时又八面玲珑,嘴巴儿甜,喜纳客人,会处理关系。一来二往,不管是有事还是无事,还是有那事还是无那事,也不管是现在有那事,还是以后有那事,还是早先就有那事,反正男人们都喜欢到杨桃花那里去坐坐,喝喝茶,摆摆条,吹吹牛,涮涮坛子。坐过的人喜欢旧地重游去咀嚼回味,没有坐过的人总还憧憬着希望。 有三股子人爱去溜达磨蹭消遣。 闷热的天气,蝉鸣的声音,像是在说,这,就是只有他才在忍受着酷暑的热浪。王小刚刨完饭,嘴一抹,就偷偷摸摸,急急促促地到了杨家。平常,他到杨家路都跑大了,可就是没有他的杏瓠子啃,大抵他就是那些舔盘子的家伙的地位了。就是只有在人家饭饱酒足,打着饱嗝,剔除牙齿缝隙的残渣的时候,他才眼巴巴的望着,找着,看看有没有落在地上的骨签来抱着啃一啃。虽然是上一次没有成,但是他坚信,杨桃花的眼光还是流露出有他下一次啃杏瓠子的位置的些许希望。这就成为这次忙得不可开交也去想成交的理由了。 可是他一走拢,心一下凉了半截。因为,王大刚也在这里。王小刚,是王大刚的崽儿,王大刚也老了。王小刚心想,这背时老汉,一天到晚咳嗽,咳嗽咳的孔孔孔的,有时一咳起来,半把个小时不停歇,咳的凶的时候,两眼泛白,气都吊不上来。晚上一沾铺,就开始咳起来,半晚上都不停。就像是一盏油灯,都快要油尽灯灭了。王大刚他老麻子知道他好那一口,经常数落说:“你老狗日的总要死在那搭上边嘛”。这会儿,王大刚抽着烟,咳着嗽,就像是踹着粗气的蒸气机车,半天一口半天一口吊着粗气。王大刚看到小子也来了,先是一愣,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就在嘴巴上嘟噜了些什么,还是在说:“年轻人,不向好里学呢,不要脸呢”。王小刚翻脸说:“说那些,这里的门槛都叫你踏矮了,老不识相,又不是哪个不晓得,还吃独食子呢,又不是你的”,两爷子就争讲起来了。王小刚又说到:“说不要脸,老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说小不要脸的”。这时杨桃花听见争吵,掀开门帘,美丽的脸庞,动人的笑容,甜美的声音就出来了,说:“呀,你看你两爷子,多没有名堂,怎么就没有个让式,承认嘛,不就是在一个锅里吃碗饭吗,你看话说的多难听呢,啥不要脸了,又没有把脸放到哪个不喜欢的女人的脸上啊,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哦”。杨桃花这一说,两爷子虽然都没有再争讲什么了,但却像是秋天的茄子,焉了。坐了一会儿,两爷子就一先一后梭一梭的,走了。两爷子也是哦,还真是,照着裤裆泼一泡屎,大家搞不成。杨桃花是不论老小,有时两父子,两兄弟,都跟他有联系。有些人揭老底说,她是用那一搭来围人呢。 其实,这杨家的宽路是很多人走出来的。 杨白吃作为村长,是一村之长,要安排搞好村务。村务其实就是催粮催款,刮宫引产,打狗灭犬。人说三样事难干,老师,要把自己的思想装进他人的脑袋。老板,要把人家的幌子装进自己的钱袋。当然,最厉害的就是老婆了,又能把自己的思想装进男人的脑袋,还能把男人的幌子装进自己的钱袋。从一些农人头上摸钱,是难事。农业税,皇粮国税,要收。集资款,要收。水电费,要收。杨白吃开干部会了,说:“这个,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商量个事,反正啊,变了泥鳅也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这个我们搞的就是这个活路呢,倒也不是什么夺泥燕口,削铁针头,鹭鸶腿上劈精肉,农人合理合法的负担嘛,还是要承担嘛,我们呢,说白了,就是个撵山狗,就是个狗腿子,我们服务中心工作就是要抓紧时间将这税啦费啦款啦收起来。这个呢,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才是好猫哈”。大家议论开了,村文书步一亮亮起个眼睛说:“雅静,这个,无利不起早呢,有钱才能使鬼推磨呢,总不能大家天天跑得背上的毛盖子乱飞,就只有鼻夹子那么大的一个落头呢,如果都那样的话,山没有打到,结果还把狗也跑弄丢了。再说直白点,就是现在大家眼睛睁的桃子大,猫起的,伺机而动,就看你老板出手阔绰不,要有搞头呢。这个我的意思,还是老办法,把票子分类别根据收起来的多少,特别是难易程度,定一个抽成的比例,也就是说个点子,一九开也好,二八开也好,三七开也好,总之鸡屁股上边必须背一坨油,先说断,后不乱。往年子,将上边的弄清了,下边多摸几个子,上边一般也会罩着罩着的。以前是和尚和尼姑,上清下不清呢。现在是,和尚和尼姑上也不清下也不清了。再说,农人要有呢,和尚打婆娘,要有那个东西呢。就是在下边去摸,还是要有个哈数呢,要蒙得过去呢,大不了一尺的帽子哈,总不能逼着公牛下儿呢”。杨白吃咳嗽两声,清了清嗓门,把脑壳两晃说:“艄公多了打烂船呢,这个碟子大的一个天的家还是我在当嘛,这个我的脑壳还是长在自己的脖子上的呢,杀猪杀喉管还是杀屁股,还是我说了算嘛,当然我也是从谏如流嘛,也确实是要将这事情捋麻一个顺序,各类款子,先定个提成个比例,再摊分下去。我这个人呢,就是公道一点呢,不患寡而患不均呢,这个就是我来分门别类定比例了,但还是难以一碗水端平呢,有些耙活,有些是硬骨头呢,那就这个样子,兄弟分馍,切馍的人后拿呢”。副村长白发财说:“这个,没法眉毛胡子一把抓哈,村长大小还是个头呢,日理万机呢,事情也有轻重缓急的嘛,村长就收电费嘛”。杨白吃说:“那哪有法呢,打铁还要本身硬嘛,你说这样子来分就是给我下巴子下边垫砖嘛,我说得到人前,走得到人前,是哪儿的弱人呢,这个,这个,大盘子就这样定了嘛,没有不同意见就一致通过嘛。下来还是来拈纸疙瘩确定嘛”。步一亮像是个猴子,又像是一个站起来的蚂蚱,走路的时候,头是一点一点的,吃饭的时候,头也是一点一点的,这还不打紧,遇到啥事,他同意也是点头,不同意也是点头。他立马拿来白纸,撕成几个小纸条,有的写税,这样税,那样税,有的写费,这样费,那样费,有的写款,这样款,那样款,揉成疙瘩,搅和一下,放到一堆。杨白吃说:“大家抓挑嘛”。大家围着,转着,看着,有的口水吐在手上,搓一下手,有的退后一下,像是等着人家先来,有的抓起来后,立马躲到一边去看。抽拈得好的,一下子就欢喜得很,但是又装得没有什么好,抓拈得不好的,就怄气说:“日妈的,运气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呛死人呢,放个屁都砸脚后跟呢”。会议也就这样子散了。 这杨白吃,其实他的工作方法是和他的生活习惯联系着的。他喜欢主持每周一锅,钱就由大家画鸡脚凑。在一张纸上,画出五条线,在条线的一头写上要出的钱的数额,大小多少不等,将其折叠在后,在纸面上沿伸出来的线条的另一端,就由大家做选择,还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有的线条,对应的是零,只要是将名字画连上了这条线,就可以白吃了。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反正是只要是划鸡脚,他就往往总是画或者是轮在了白吃那条线上,慢慢地大家都叫他杨白吃了。 有人说这是杨白吃的生活习性而已,也有人说他家有这样的根底。 说的是他爷爷杨子江,贩鸦片,发财,娶的女人多,大房,二房,一共十多房。贪多嚼不烂,渐渐地,给他摆起的女人他收拾不下来了,他想,这个,与其伸着十个指头去按跳蚤,不如就一个指头去按了。可是这些有房份的女人,都希望得到临幸,原本是根据老爷想的给挂灯笼,也挂了一段时间,后来这些女人叽叽喳喳有意见了,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没法子,就是每晚上,这些女人们都围着喊这老爷子抽签,大家好没有话说。制度实行了一段时间,看上去,都分不清哪些是呵皮,哪些是正料了。这样子一来,也就相安无事了。 早些时候,大家都想吃点新鲜肉,社上杀了猪,肉放到案板上了,大家又挑肥拣瘦,没其他办法,就还是拈阄了。按照纸疙瘩上的顺序,由刀儿匠来分割。上边说是扶贫了,村上评定精准贫困户,杨白吃,白发财,除了各自选定了些关系户外,也拿出一些名额拈阄。大家说的话是,命上有的终究有,命上没有的不强求,得到了是命比黄桶粗,命里该吃逑,得不到就是该逑遭。有些户子被评上了,却又不大争气,说自己是精品户了。 这样一来,杨桃花名下的钱,各人都有去收的机会了,但是动辄就憋呛了。碰在一起的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憨狗望洋逑样。在杨桃花的街阳上,时不时就是村上的几个人东歪西倒地乱坐着,像是饿虱子摆正一样,一个个打着干呵欠。也是哦,往往是杨白吃打呵欠了,其他的人也就接着都天一个呵欠地一个呵欠,有的还顺势挤着流出了眼泪水。这样子一来,也不会多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白吃的眼睛和他的名字一样出名。他是个斜眼子,眼睛还大。大家当面毕恭毕敬地喊的是杨村长,背后喊叫的却是斜物瞪。他眼睛随时都是向上翻斜起的,本来他是没有看你,但是你看过去他是在睁着大眼盯看你样,本来他在看你,结果你看的他就像是在看盯着其他东西样。只要是他眼睛一翻斜,不说是在想什么问题是这样,就是没有想问题,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想问题样。眼睛翻斜着,本来没有恨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恨人样。他的恨与不恨,他的解与不解,他的想与不想,都在这些斜瞪眼上非常地表现出来了。一说到他,大家都会说过门样说:“天上的麻鹞子,地上的斜眼子”。都说这好子东西不是哪儿的乖毛子,难对付。他有时抓挖老壳,有时摸捏胡须,但是最多的时候,就是随时都是眼睛一翻一翻地翻斜起,脑袋瓜子压根也就没有停歇。他看到大白天到杨桃花那儿去的人多了,就干脆半夜去了。也是哦,半路上迎头一碰,有人,一问:“哪个”,对边反问:“你是哪个”,杨白吃一惊就说:“我说是哪个,原来是龟儿白发财,硬是就是你,你这一晚上不睡觉还在往哪儿跑呢”。白发财说:“硬是碰到鬼哦,鬼摸了脑壳哦,我就是看你这一晚上还在干啥子呢,还在跑山”。杨白吃本来想说的是,那你呢,又觉得说个话儿要遮得住丑,便说到:“前头杨家呢,说得到人前,走得到人前,你看,却电费也不交”。白发财当然知道他也是去好那一口,就说:“这黑灯瞎火的,当心 ------------ 杨白吃上村长记 把腿杆摔断了哦”。杨白吃心想,盐里没有你,醋里没有你,关你逑事。 杨白吃一到杨桃花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九个咚,这是杨桃花说给杨白吃的暗号,门吱吱丫丫地开了,杨桃花说:“你这个倒霉鬼,这一晚上才撮一撮的上来,就是变鸭子走前头也喝口清水嘛”。 杨白吃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门道”。 还没有说些什么,那床就吱吱丫丫的有节律的叫唤起来了。杨桃花心想,说不定这里边都还有些含混混沌呢。 杨白吃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狗日的似乎还有其它的脚脚爪爪还在里边样,腻滑腻滑的。 他想起了喝转转酒,吃大锅饭,反正就是那一回事。何况醋是一样的酸,盐是一样的咸。 完事的时候,杨白吃才想起电费的事,但又像是说不出口, “电,电,电费”,还没有说出来,杨桃花就接上去说:“羞你先人的壳壳老爷哦,我都给你垫了,你消磨费都没有说,你还在电,电,电费,过河就抽跳板,你还图二一回不”,杨白吃一想,话说出来了,就说到:“那电费我就给你垫了哦”。 没有好久,这杨白吃半夜收电费的事情就在山坳里传开了。那天晚上村上开会,汇总收费的情况,大家开起玩笑,会计步一亮问白发财了:“你这些时间毛盖子不沾背,在忙啥哦”,白发财看了一眼杨白吃,嘴巴一努指,眼睛一眨,说:“忙的很呢,死人都想拉起来作顶门杠呢,半晚上都在收电费呢”。 民兵连长白发情说:“白天没空去收,人也是长腿腿的,但是晚上去收,在床上总找得到人的呢。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和尚跑了庙还在,顺腾摸瓜呢”。 步一亮说:“晚上去收嘛,你高一脚低一脚,不晓得水塘子的水深水浅,人家的没有收出来,到是把你的收进去了哈”。 杨白吃稳起,闷起,不开腔,但这会儿,其他几个人不把秃子头上的帽子夺落不会停歇,话要话撵。 白发财说:“你们也是哦,在头儿碗里抢食子,皇帝买马的钱都感动。说是杨桃花家还欠电费呢,好久没有人去收电费了,没有收起来呢,今晚上你们哪个去收一下嘛”。 杨白吃几次都忍着没有红脸,但是最终还是涨红了脸,他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还真像秃子被劫走了帽子,恼羞成怒了,嘴里嘟噜嘟噜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嘟噜些什么。 但是当他由羞耻转为愤怒的时候,想起自己也还是个村长的时候,照着步一亮的屁股蛋子飞起就是一脚,说:“关你逑事呢,是不是逼呛了呢,看老子下一回收拾你呢”。 步一亮抖了抖裤子上的灰,半怒半笑地吆喝道:“怪逑的很哦,吃屎的还把屙屎的吼到,又歪又恶,还不准人说呢,都在说呢,你怎么就吃柿子找耙的捏呢”。 到是后来,人们以相同的问题再悄悄去问杨白吃,他就有些坦然了。说:“男人嘛,不光说我嘛,你几爷子都逑在那个样子整嘛”。 这杨白吃能当上村长,其实还是杨桃花的功劳。虽然是如此,但是杨桃花却又不知道。 说来,有人不相信。杨白吃原来就是一个社长。有一次,镇长王麻子下乡回来了,不知道他在上边哪里学的,也喜欢暗访了,太阳打偏偏了,还没有吃上中午饭。 杨白吃想,镇长没有饭吃,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政治任务,村上的资金,镇上给村上的项目安排,资金投入,包括贫困村的帽子的争取甚至摘掉,凡此等等相关政策的照顾,包括自己的发展,还不就是这王麻子一句话的事情,这些事以后如何,这就都跟这一顿饭有关了。 假设没有叫王麻子吃上一顿饱饭,他会认为,杨白吃这人,莫非干群关系紧张,是讨口子烤火只管往自己胯下搂的猴儿财神,还是他要么没有想法,要么有想法没有办法,没有想法没有办法怎么可以进步提拔为村长呢。 杨白吃想,这镇长也是人,是人就有爱好,哪些事是镇长的最爱呢,他想将王麻子引到自己家中作客,但是他的婆娘,是个叫性子,不完全听他的使唤,虽然说的是马有个笼头猪有个圈,婆娘有个男子汉,但是他的婆娘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打了,也只是管一会儿,转过屁股就忘记了。 上一次是刘副镇长来,好酒好肉给刘副镇长吃喝上,刘副镇长打着饱嗝,眼珠发红,要就他当副村长的事情,看着看着要表态了,这杨白吃就像是想在鸡屁股上摸几个油盐钱,在守候母鸡下蛋样,眼巴巴地望着。 没有想到,女人洗完锅碗,牵着牛,走过菜园子,牛奔起头,一嘴巴撸过去,一个包心菜就叫牛吃进嘴巴了,女人一边踢牛嘴,喊牛吐出来,一边说:“瘟,你以为你是镇干部,走一路吃一路”。 刘副镇长听得很真切,边笑边用牙签踢牙齿缝隙中的肉丝,说:“你,杨白吃,啥都好,就是女人豆腐心刀子嘴啊”。 后来刘副镇长不来了,也不说他当副村长的事了,他骂婆娘,说:“你哦,叫我怎么说你,给老子也是哦,一把粉抹到后颈窝上去了,一出好戏叫你演砸了,以我的初心,要把你除脱了”。 这回,王麻子又来了,要吃饭又没有饭吃,当是一个机会。杨白吃心想,哪有活人叫尿憋死的道理呢,眼睛两眨,不知是狗急跳墙,还是急中生智,就说:“镇长呢,走,这个你的回来是我们全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这个我们要将最美的花花献给你哈,跟我走,有肉吃,敞开吃,管饱,你保证不后悔,说不定你二回还要去呢”。 杨白吃说的唾沫星子乱飞,王麻子的耳根子也就软下来了。王麻子说:“这个出门遇到牛大夫,医牛医牛就依牛嘛,自己的土地上,那就走一走,看一看嘛。你说的是哪个踏踏呢”。 杨白吃脑壳一望,下巴一指,就把王麻子带到了杨桃花家了。杨桃花一看是个镇长,是个大老壳,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大的一个干部登门来了,就手在围裙上两搓,喜出望外,说:“是说是,这几天喜鹊子就在房脊梁上跳起跳起的欢唱,是说总是有啥喜事,只是没法说,是那股风把你个舅子吹起来了”。 王麻子看了看杨桃花,嘴巴笑扯到耳门坡,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杨桃花说:“坐,坐,泡,马上泡茶”,边说,就边系紧她的花色围腰子。 她就像是一个钓鱼的老汉,生怕等了多久才来扯诱饵的大鱼一下子梭起跑了,或者是叫村里的其他女人把镇长客人抢起跑了。 这王麻子看着桃花,情不自禁呢,麻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吔”,差点说日本鬼子吆喝的 “吆西,吆西”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回事啊。杨桃花给王麻子弄了几个菜,下酒,王麻子和杨白吃拈菜喝酒,但是心思却在杨桃花身子上了,这杨白吃就是一个道具,一个形式,酒甩下去好几杯,喝得有些高了,杨白吃说:“镇长,这个桃花也可以喝酒呢,女人家自带二两酒呢,我人家叫的是杨二两,她,桃花,人家叫的是杨八两呢,你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是醉里看花呢”。 王麻子还没有来得及喊叫,到是杨桃花笑吟吟地上来说:“给镇长敬几杯酒呢,不知道镇长大人啃吃不呢”。 说着就取下围裙,挨着王麻子坐下来了,王麻子笑着,半天收不拢嘴。 接下来,又一人甩了几杯下肚,在王麻子杨桃花二人推杯换盏,快到火候的时候,就像是一锅豆浆都快要沸腾的时候,在那一层窗户纸快要捅破的时候,这王麻子说话了:“杨白吃,你说叫我吃肉,吃什么肉儿呢。头一会儿,我肚皮都连贴着背脊骨了,流清口水了”。 这杨白吃一听,吔,有弦外之音,看来自己顺着王麻子的毛毛摸,给他挠痒痒拍马屁,还是有效果的嘛。 杨白吃眼睛一眨,觉得这个活人,就是活的个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你看那,王麻子麻起一坨,血红的眼睛瞅盯着杨桃花的那个样子,自己在旁边就是多余人了,这个时候溜掉,成全人家的好事,就是自己懂事了。 想起这些,杨白吃就对白发财那天说他是杨懂事就有些相信默认了。杨白吃就欠身说到:“你看你看,这个,我只顾到给你们喝酒,我把给老丈人请郎中的事情给忘到后脑窝子去了,我这人就是油缸倒了都不急哦,这个,你们慢慢坐喝,我先走一步了,你们少喝酒,好好吃肉,有啥事,事情弄好”。 杨白吃说着就要溜开了,王麻子和杨桃花都在说:“你看你,你看你,再坐一会,你再坐一会嘛”。 二人也只是在说,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杨白吃才一出门,杨桃花就一下子坐到了王麻子的腿上,顺势就将王麻子的脖子攀附着,王麻子的憨口水一下子不断线地流淌起了,手就要往杨桃花的身子骨上摸,杨桃花有些傲慢的一边推王麻子这个头儿的手,一边色眯眯的望着王麻子,说:“镇长大人啊,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呢,当心烫怀了你的身子啊”。 王麻子心想,这怀怀里的东西,口中之物,煮熟的鸭子会飞了,就摸捏着杨桃花的脸蛋。 杨桃花指着王麻子的脸,说:“镇长大人呢,不是说的话,你还得喝酒,你那脸上的酒窝太多了,每一个酒窝就可以沁下去一杯酒呢”。 王麻子说:“说那些,我看你也是哦,抱个人,背个床,还是你们那个,那个肚浪皮装得哈,哈哈哈”。 这当儿,杨桃花的身子,已经就像是一团棉花,软溜溜的了,王麻子抱起杨桃花,就往里屋吼头走,那门轻轻地又 “砰”的一声就关上了。这杨白吃转个墙脚之后,就贴着耳朵在墙壁上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看是不是在说他当村长的事了,一听关门的声音了,一惊,就弯着腰,回转来,趴在窗子上瞅,想瞅看看究竟呢,无果。 便又走站在杨桃花房后,看着那还在冒着炊烟的房子,觉得自己就像是这里的股东却没有分到红样,不是踌躇满志,而是若有所失,想起这些,他把地上就是一脚,觉得自己她妈的干的还是不是人搞的事,他还不大甘心,就捡起石头,要朝那房顶甩去,结果却往天上打了。 他,既当皮条客,把人家搅合拢,又要为自己留下一亩三分田的自留地,好方便自己万一也可以到快和林快和。 他又一想,这本来是关共的,却以为是自己的,还想护着了。他想起无助的时候说是拿起石头打 ------------ 杨本事奇遇记 天,忍不住把石头打向天空。他跌跌撞撞地又走了些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使他非要用力的在这空旷的山野里嚎叫, “啊,啊,啊”,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排解他心中的憋屈,才能够使自己下得了心坎的台阶,才能够恢复内心的平衡,才给自己交得了差。 理智在告诉他,只有耕不完的田,哪有累不死的汉,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个螃蟹呢。 他想起了老汉推车的架势,可是他又想起机遇的光顾似乎太玄妙了,就像是灵感的火花,就像是高潮的来袭,可是也可不是水垢般积淀的厚积薄发,可是也可不是撞钟式劳作的简单叠加,一切都是那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就是有时要把握机遇,有时要创造机遇,有时要放弃机遇。这把握机遇,要看本事,这创造机遇,要依靠能力,这放弃机遇,要讲究境界啊。 但是,这个也说不定不仅是境界啊,还要懂辩证法呢。塞翁失马的嘛,就是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呢。 这时候,天空的云雾里飘下一些雨星了,淅淅沥沥的,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想起他的老汉杨本事。也是当村长的时候,按上级的要求,开会给镇上领导班子也是组织上提意见,本来大家就都有意见,但是谁也不愿意冒包打嗝提出来,出头的椽子先烂呢,枪打出头鸟呢。 杨没事,是他叔,这人,无论什么事,再出事,再大的事,哪怕人家在他脖子上拉屎拉尿,哪怕油缸倒了,哪怕有人说他的屋吼头正在与野汉子麻缠,他都说,没事,真的没事。 王麻子喊说:“”杨没事,你提提意见,竹筒往外倒黄豆,痛快点”。 杨没事说:“没有意见”。王麻子说:“没有意见就是最大的意见,我知道平常你们有意见,是大姑娘打屁,夹着夹着的了,这回,敞开吃,哦,敞开提,上边说了的嘛,不抓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又没有哪个给你秋后算账”,杨没事说:“给你们提意见,是打草寻蛇呢,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找麻烦”。 杨没事见王麻子硬是要他提,他也就没法再谦让了,就把脖子往出来伸了些,又缩回去,又往开里伸了些,眨巴眨巴了眼睛,颤颤抖抖地说:“王镇长,那我就大起胆子提意见了,说老实话,我是不担心你几爷子给我穿小鞋的,领导都大器,不是哪儿的小心眼,偏心眼,还不像我小气,我就是有什么气在这个肚子里拱来拱去,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哈。而你王麻子领导,作为镇上的头,就不一样了,我在看,你握手,挥手,拍手,甩手,这几手都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个领导的架势。那我就大起胆子提了”。 这时的他,瘪瘪嘴,就像是一辈子活人这时候才将脑袋瓜子从衣领里伸出来样,还摇晃着脑壳左右看了看,双手手杆紧箍着裤腰,往上一提,像是要挎落下的裤子跟着就往起来提了一样。 他本来长得就有些黑,动作又慢,弯着腰,随时就像是在地上找什么样,大家都叫他乌龟客,平常大家逗乐子,总会说:“你把衣服脱下,让背上晒晒太阳”,他女人爱骂他的话也是说:“你逑从领口出,怪逑得很哦”。 他要是坐着,又有人说他,怎么就一个脑袋埋到裤裆里去了。他的一张大脸上长着一对咪着的小眼,努力地看了一眼王麻子,又看看大家,他随时担心大家喊他睁起眼睛说话,他想这回也是鬼摸了老壳哦,顾不得那么多哦,不说看来是不行的了,将两只手在左右肚皮上就是几拍打,先说了个:“得罪人了哈,说不好哈,骂和尚也是害癞,打和尚也是害癞哈,那就说了哈”,一急,眼睛一闭,浑身冒汗,还是憋出来了。 我提的意见哈:“是镇长太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哈,和妇女一起生活没有问题,但是不善于团结女同志一道工作哈,其他的没事,真的没有事,没来头哈”。 他一说完,大家笑的吼起,有的笑得歪来倒去,有的笑得眼泪水长淌,有的笑得直是喊肚子疼,会场上爆发出一阵掌声,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这王麻子喜欢赶婆娘,生活作风不好,没人敢说,结果还是杨没事他,脖子一伸,眼睛一闭,就像是屁一样,憋放出来了。 王麻子当然是稳得起的人,也给这杨没事鼓掌,还直是说:“这个,大小是个场合嘛,说的还是,好好,提的好”。 王麻子又说叫杨本事,你说说:“你有什么意见呢?”。杨本事这人,眼睛雪亮,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喜欢鸡蛋里边挑骨头,黑沫子飞过都能分个公母。 杨本事说:“这个我觉得镇上的厕所的距离,镇长大人没有搞好,厕所这个东西,近了,难闻,远了,难跑。远了不成,远了一些人就拖起出来乱屙,就像是屋吼头没有在跟前,大家也就不逑回家,随便找个地方涮逑了。所以,厕所,要不远也不近,但是多远是远,多近是近,多远多近是不远不近,要听听群众的意见。王镇长你这人呢,厕所修哪里你一指头就指定了,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当然这个厕所嘛,各家各户都有一个,都有一个下水道,但是我们一些人我看就是喜欢往公共厕所挤。人家各人的厕所你跑上去挤,当然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杨本事刚一说完,大家又报以雷鸣般的掌声。王麻子脸上烧的起泡,却又正儿八经地说:“说的好嘛,好好,厕所的问题,不是个问题,也是个问题,反映的是要不要民主的问题,也还是要不要单位领导的领导的问题,如何看待领导的问题,提的好,待议嘛”。 这时,王麻子扫视了会场,说:“杨少事,你说说嘛,有啥在台台上说嘛,当面锣对面鼓嘛,不要搞个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事了嘛,让人说话天不会塌垮下来嘛,就是天垮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的嘛,这个我这个人嘛,其它的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肚量还是有的嘛,装得嘛,什么人都可装在肚子里,浪都不浪的嘛”。 杨少事这人,走路都是踮起脚脚轻轻地走,下脚害怕踩死蚂蚁,抬头害怕树叶砸破脑袋,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他的理论又发展了,就是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就是什么事都是要在可掌控之中,看到火烧到他屁股上来了,就说:“王大镇长,我内急,内急呢,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呢”,就弓着腰,小碎步,往厕所去了,可都一袋烟功夫了,人都没有回来,王麻子看了一下手表,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就说:“那今天会议就开到这里嘛,没有发言的人呢,就下一回开会再发言嘛,散伙嘛,搞伙食嘛”。 可是事情正在起变化。下一次会议还没有来得及开,上边就有精神在往下吹风了,不再组织开这种给班子组织提意见的会议了。 又过了没有多久,市上边又做出重要指示精神了,就是各个单位必须要揪出反组织反社会的坏分子,并下达指标,锁定划为坏人,下放到边远山区去改造。 这个时候要是开会说你顶真不是哪儿的坏人,就是对你一个人最好最高的评价了。 一上纲上线,杨没事和杨本事说的话的意思,终究还是扯掉了领导裤裆那块遮羞布。 王麻子开镇长办公会,威风起来了,吆二喝三地说:“现在哪是秋后算不算账的问题,而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目前的形势和任务,指标是两个,哪两个呢。你看,你看,上边的风是号召给班子组织提意见,结果一有风吹草动,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有些人就要说话了,没话找话说的人有了,放什么屁的人都有了,有些人就显了原形嘛,暴露了反组织反人民的本性了嘛,风吹草底现牛羊了嘛。这个就这几猴猴人,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才是个事啊。这个,还是关键的时候考验人,组织上也就在关键的时候考察人嘛”。 杨本事张呵呵地说:“开始不是说的是不搞秋后算账的吗?”。王麻子眼睛两眨说:“开始是说那个话来的,一口唾沫一颗钉,吐出去的口水子没法舔回来,但是我想人家说的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在一定的条件下,在一定的程度上,你提意见都鼻子大过了脸了,性质都变化了,要人家不搞秋后算账那怎么收场呢。开始说不搞秋后算账,你才会大起胆子提意见嘛,你才会露出脚脚爪爪嘛,你提意见后,人家也才知道哪些是花脚乌龟嘛,这个四个脚指头的是乌鬼嘛,这个五个脚脚的你说就不是乌龟了吗,政策和策略是我们工作的生命线呢,不搞秋后算账是策略嘛,不搞秋后算账是战术嘛,要搞秋后算账是战略嘛。先是防御,再是相持,最后就是反攻了嘛,哪个春天就把秋天的话说了呢,时令还没到嘛,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嘛,哈哈哈”。 杨没事气哼哼地说:“这个你们都是嘴巴上长胡胡的人,不要屙尿变哦,不要二十四个主意管不到天黑哦,说话是要算数的哦”。 王麻子笑哈哈地样子,一张麻脸一笑像是蹦扯大了,他说:“这个呢,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嘛,讲说,说出去的话,就像是黑板上的粉笔字,能写能擦呢。当然现在是板凳上弄尻子,硬抵硬了,在我看来,想起来,你们问题出在,没有活学活用,没有学为我所用。你们学得的东西,在你们的脑袋瓜子里边全都是一些条条框框,没有个灵活气气。这个杨没事,杨本事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就他们两个人套用这个指标嘛,我看也是合适的嘛”。 杨没事惊讶地说:“也是鬼摸了老壳哦,也是犯人的老壳自己说落了哦”。 王麻子咳嗽一声,说到:“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你叫我王麻子不高兴到哪里去,王麻子我也会让你不高兴到哪里去。还有杨本事啊,你有本事,那我的本事又是什么呢,可以给你戴帽子,也可以给你穿小鞋。可以给你戴红帽子,也可以给你戴绿帽子,也可以给你戴白帽子。可以给你抓辫子,也可以给你梳光光头。这就是我哈,全看我心里高兴不哈,哈哈哈”。 杨没事杨本事就被划定为坏分子了。除了下放劳动外,就是三天两头被捉来进行批斗。 秋天的太阳,已经不是夏天的毒日头。镇上的高音呐叭,已经在通知说今儿个在学校开批判坏分子的大会。 杨没事,杨本事,已经被民兵带到会场旁边的碾盘上坐着,杨多事小心翼翼的喊叫着杨没事和杨本事说:“怄啥气,这也是没有法的事,这脑袋瓜子,哪里只是斗篷塞子,棺材瓤子,还是个帽子桩桩”,就都被给戴上白纸糊的高帽子了,高帽子上边写的是坏分子几个字,接着就是他们的名字。 九点整,王麻子举起右手旋转着一亮,他在看手表,他要让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看他看表,这块表也闪出一道光亮,大家就都知道会议开始了。 王麻子扯起他的公鸡嗓子,又像是一个破竹棒子的声音,大声武气地说:“将坏分子杨没事,杨本事,押上台”,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的偏着,眼睛瞪的多大,瞅着会场的入口,会场的入口处,杨没事,杨本事,被几个民兵押着,连拖带拽,上了台。 杨没事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王麻子说:“给坏分子杨没事亮相”。 杨多事就抓住杨没事的头发,往后一扯,杨没事的不光趟的结结疤疤的脸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王麻子又高声叫到:“给坏分子杨本事亮相”。杨本事昂着头,像是愤怒地举着头。 杨少事又过来抓住杨本事的头,往下一按。这个时候,王麻子说:“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分子难受之时,现在对坏分子杨没事,杨本事,绳之以法”。 杨少事就接过绳子,往杨没事肩上一套,在双手手杆上绕起来,又转过背,往自己肩上一搭背,杨没事的手臂骨头被一勒,就像是一只鸡被提着离开了地面,但是他不 ------------ 批斗大会 能够像鸡一样扑楞着翅膀,他的翅膀没有多硬。只听见骨头被勒得一声响。这杨没事还在筛糠一样哭泣,冷不防,杨少事在他腿肚子上飞起就是一脚,杨没事就咕咚一下,歪来到去的跪下去了。杨没事的老壳却又一下望的多高,倔犟着,这当儿,几个人上去按他,把他五花大绑了,总算是绳之以法了。可杨没事就是不跪,杨少事又是飞起一脚,杨没事一个趔趄,跪下去了。王麻子麻起脸嘀咕着说:“说服,说不服,压服,压不服,制服”,场面僵持安静了许多。王麻子吆喝呼口号了:“打到坏分子杨没事杨本事”,但是会场下边没有响应,王麻子马起脸吼着说:“我再喊一边哈,跟着喊,打到坏分子杨没事杨本事”,接下来,会场上稀稀落落的响起几声口号。王麻子黑麻着个脸,那架势,那阵仗,印证了那一句话“麻子打呵欠,全体总动员”嘛。随顺着他的口号声,附和的人多一些了,开始东一处,西一处,犹如点点星星之火,在呼啦着。一下子又犹如哗啦啦地在那种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之秋风摧枯拉朽之中之后形成的辽源烈火,会场上终于到处响起了要爆炸般的暴风雨般的铺天盖地地打到杨没事杨本事这两个牛鬼神蛇的口号声。这个时候,节骨眼上,杨多事犹如脱缰的野马,一下飙上前去了,情急之慌乱中,给其他几个人一个眼色,几个人几乎是同时一下子跳起来,终于,又将才站立起来的杨没事杨本事按打倒了。杨少事跳上杨没事杨本事的身子,踩踏上三五脚,直是说:“叫你翻身,我叫你翻身”。一会儿后,这杨没事,杨本事,就又都像秦桧在岳飞的雕像面前跪着一样跪着了,只是没有“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妄臣”之楹联了。杨少事心里还有点小九九,嘀咕开了:“这不给你点厉害,踏上一只脚叫你永远不能翻身,万一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死灰复燃,又兴风作浪,万一我以后要是也被,说不定我会吃大亏了。这个,有道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这个还有就说的是‘良善是通往贫穷平庸的不归路’。何况如果那天不是我杨少事一泡屎尿拉的是时候,说不定这个时候跪着这样子被批斗的就是我自己了”。他确信,只有这样鲜明自己的立场,才会表明我杨少事跟着班子组织也就是王麻子走的气势磅礴的力量,自己才顶真不是哪儿的坏人,才会洗白自己,才会得到王麻子这个组织的肯定。但是他还是狐疑了,拿捏不准啊,就是他这个样子卖命,也不知道王麻子这个组织是不是买账,让他脑壳上有个红点点,亮梢些。也许组织上王麻子没有这样的意思,自己是显屁股白呢,这个,这年头,哪个屁股上就没有点屎巴巴呢,哪个就能够保证自己是把屎粑粑给揩干净了的呢。但是这个还是可以吃个定心汤圆的是,要生存也好生活也好,这个忠诚,在这个碟子大的天下边,底线就是使王麻子这个班子组织上安排出来的事情得以顺畅的进行下去。因而就只有现吃萝卜现剥皮了。 会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麻子吆喝说:“请受害妇女代表杨桃花同志上台控诉揭露批判”。杨桃花从人群中一下站起,分开人群,像是一阵风,闯冲上来了。这戏是王麻子在编导,王麻子心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个不一定行,但是以甲之矛,攻乙之盾,这个就一定能。山高皇帝远呢,这个之于群众运动,与其说是群众运动,不如说是运动群众呢,再来唠叨你巴掌大的地方的事,那是坛子里边捉乌龟,手到擒拿了。你杨没事,杨本事,我在这里主政,我那就是大小有个挂挂,官大一篾片压死人呢,眉毛碰歪了一根都不行呢。要捋抹你忠不忠,贪不贪,色不色,翻译一下就是是不是说错了话,装错了钱,上错了床。不顺了,长反骨了,有时候说不出乎,那你经济上走得了干烧路不,纵然你经济上过关了,那你生活作风上说得清不。这杨桃花,平常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门槛都被人家踏破了。一看到去的人多了,她就嫌嘴了,豆腐硬了也不吃了。那些沾了她软处便宜的人,完事后又调转过来,背后戳她的脊梁骨,说:“什么杨桃花,就是一双破鞋”。杨桃花上了台,完全是要说的样子,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他脱下自己的鞋子,用鞋底子抽打杨没事杨本事的嘴巴骨了。说:“你一个二个的,癞疙宝想吃天鹅肉,就像是吃辣子样,不吃那皮想那皮,吃了那皮辣那皮,我不给你们脱褂子,叫你们气气都闻不到,看你以后还要谈闲摆条不,叫你们长个记性不,我自己破鞋不破鞋,我自己最知道”。杨没事,杨本事,满嘴是血,满眼是泪,满脸委屈,想争辩,望着她,嘴皮子蠕动几下,硬着头皮却又不敢说话了。料想就是说,半天也说不出个道道来。他们也从来就只是想过却没有干过那没有的事。慢慢地大家才知道,因为这王麻子已经是将杨桃花钦圈定为专用了,这以后也没有谁人敢说杨桃花是破鞋了。 在来批斗会之前,杨本事脑袋瓜子转得快,他知道这回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就在衣服里边披上垫背的小蓑衣,会场上挨斗的时候,哪些乱来的雨点般的拳头的力量在经过蓑衣抵挡一阵子以后,衰减了许多。 杨没事前不久上山放了一棵树,准备劈柴烤火,但是被人告发到王麻子那里了。王麻子层报上去,上边的头儿说是气得发火了,说话的时候假牙掉到了地上,边在桌下捡起假牙,边抖灰,边往嘴巴里塞,边说:“哼,驴逑日的,说,这个随便砍树,就是在揪我的老壳呢,这是现行的反面典型嘛,从重处理嘛”。王麻子得到了尚方宝剑,一下来了精神,他又在掂量琢磨,从重,怎么个重法。他想好了,这个还是斗争大会最直接最有效果,旧时候皇帝老倌上台也是要杀几个人立威嘛。这杨没事就被五花大绑着,王麻子面无表情地说:“这个哈,我说过哈,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现行坏份子难受之时,这个,给他杨没事松绑嘛,让他讲话嘛,让他证明他自己没有偷过树嘛,这个,这个,我们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嘛。现在我宣布,将杨没事偷树的证据抬出来”。接着只见两三个人七手八脚将一根木头抬来了,不由杨没事分说,就将树放到杨没事的肩上,杨没事像是一下矮了一截,东倒西歪了几下,还是站住了。王麻子说:“这个大家站在一堆,亲着一踏,乡里乡亲的嘛,这个,你给我站达起,可以换一下肩,但是不准树落地哈”。王麻子左手叉腰,右手拿起话筒,挺着肚子,望起头,头发两边搭理开去,结结巴巴地说:“现在由大家批斗坏份子杨没事”。杨少事上台了,数落杨没事了。王麻子坐在台上的大伞下,端着茶杯,吹品着茶水,悠闲的摇着扇子,两只腿放到座位上盘起。他眯起眼睛,瞅看着下边的小媳妇和大姑娘。这杨没事,扛着一根树,弯着腰,咬着牙,大汗淋漓,腿肚子直是抖。会场上有些人议论开了,李老汉站了起来,说:“这个,这个,我说两句话,这个杨没事偷树无论如何都是错的,但是这个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以后他不偷树就对了,这个是不是就叫他把树甩到地上算逑了”。大伙儿说:“要得,要得”。王麻子眼珠子两转,说:“这个,这个,药水吐了,但是药性还是到了,大家的马儿大家骑,那,那就算他妈了”。 每每想起这些,杨少事逢人便说,瓷瓦子揩屁股,一大险啊。对自己一辈子的一句话的经典的总结,我,一辈子,只干对了一件事情,就是一泡尿拉的是时候。我杨少事,其他的本事没有,我的本事就是没有本事,嘿,嘿,嘿,没有本事就是最大的本事了,就少事了。 杨白吃在想,我这次就是杨让事了,是不是也有杨少事一泡尿拉的是时候的异曲同工之妙呢,反正最终我是成人之美,人家是好事成双了,让王麻子杨桃花水到渠成,享受鱼水之欢了。这镇长也是好大一个官了。把他整的巴适安逸舒服,一高兴,屁颠屁颠地走的时候,我给他提当个村长那个事,说不定他一高兴,将胸脯一拍,或者将脑门一拍,或者将屁股一拍,说:“说啥呢,这事出在我手上呢,就他一句话的事了”。而我自己,家里的那个黄脸婆,经常数落我,一辈子的命就只当得了一个社长,说我也就是一个鸡婆,只知道在鸡窝里耍歪,狗日的,还不是光说我。上次在席桌上吃酒,还当着我的面,又在给王麻子夹菜,又在给王麻子敬酒,跟王麻子眉来眼去,说起话来,都是浪声浪气的了。说实在话,当时老子我脑壳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人家王麻子看不上你,你没趣,我自己也把你拿不出手,而你硬是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逑作用都不起呢,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恶心。那以后,他杨白吃就知道自己的事业之路就不要指望家吼头女人去趟了。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一件伟大的事业,说不定是自己的先人从来没有干过的事业。不过,他还是暂时抑制住了内心的躁动。 又过了几天,杨白吃觉得要下山去摘桃子了。守株待兔,坐等花开,也不是办法。他提上两瓶烧老二,跑到镇上,找王麻子。王麻子把眼睛的余光往酒瓶子上一瞅,在座位上立马站起来,索性把酒瓶提起来端详,一下子就又给摔得多远了。王麻子说:“狗日的,把老子当狗用了,把老子腰杆整疼几天了,都是你的馊主意。说着说着,就‘哎哟,哎哟’呻唤起来,像是想要动动身子,但是又动不了了。这一幕把杨白吃给吓坏了。心想,吔,膏药又贴反瓜了,不但当村长的事情泡汤了,还要赔几个医约费子子了。杨白吃急得脑门子冒虚汗。好在王麻子这官老爷喜怒无常,王麻子又说到:“你是始作蛹者,老子腰杆痛,没法当镇长了,当个镇长还有什么想头,搞头,这个,这个,你总要想个办法才是”。这一点拨,杨白吃到是灵感袭来。说:“我的活先人,你早点说嘛,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呢,前两天,河边上有人挖沙淘金,挖起了一个帅大的土鳖,你当镇长的,料想公务身体都十分繁忙,我去买来,炖耙点,连汤喝,补一补,保证恢复元气,到时候就金枪不倒了”。王麻子嘴角笑扯到耳门坡,露出了几颗金牙,笑着说:“这吗也才是个事儿”。杨白吃说:“你等到,镇长一句话,这个在下跑断卡呢”。杨白吃边说边退出了王麻子办公室。杨白吃找到黑娃子,说:“这个你要卖的那土鳖呢”,黑娃子说:“去,去,去,你拉泡稀屎照一下,你也是吃得起土鳖的人不,又不是真心买,你问那些干啥”。杨白吃说:“这娃儿,嘴打人呢,这个你给也不要门缝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就买不起个土鳖了啰,你开个价”,黑娃子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吔,毛里看不出逑 ------------ 杨白吃当先进了 来,就顺风长,说:“这个不是点把点钱的货,二百五嘛”,杨白吃气得老壳往后一仰,说:“黑娃子,你叫我咋个说你,人活的就是个面子呢,生意不成仁义在呢,就一口价,两百元嘛”。黑娃子想的是现金白银,就说:“那,那,那,成都到华阳,县过现呢”。杨白吃气一下子又起来了,说:“吔,黑娃子,我杨白吃又不是哪儿的跑滩匠,和尚跑了庙还在,为你这几个钱的事我就不在江湖上混了”。黑娃子说:“那你定个时辰,这个现在欠钱的人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呢”。杨白吃说:“这个我说你黑娃子也是,鸡蛋里算出二两骨头,我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嘛”。黑娃子说:“那我们就定个君子协议,我呢一口唾沫一颗钉,你呢吐出来的口水也没法舔回去,那就成交”。后杨白吃提上土鳖到夜来香馆子加工,用高压锅一压,一会儿就炖的稀耙溜了。他叫来王麻子,王麻子眼睛睁得多大,嘴在盆上绕晃了几圈,耸了几下鼻子,吃起花儿开了,那油都流在王麻子的下巴上了,他也感觉不出来或者压根也顾不上擦一下了,最后王麻子伸出舌头,绕着将盘子给舔得干干净净。杨白吃一直在旁边呆呆地望着。王麻子直是说:“这个呢,小杨白吃你,有本事,能办事,能干成事,不出事,德才兼备,领导认可,群众公认,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忠诚于我嘛,是我的拐棍嘛,我看可以当一下村长嘛”。杨白吃喜出望外,又大惑不解,既受宠若惊,又如释重负。心想,这狗日的镇长,麻起一坨,真他妈的不简单。我想的什么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知道了,还给我一下子解决了,镇长的权力还真他妈的大。对男人,是想让谁人上就让谁人上,对女人,是想上谁人就上谁人呢。杨白吃又想到,老子也不是哪儿的傻子,都是吃米的,还不是那天你下乡来,我看你绿豆大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就是不老实的样子,说的是肚子饿,其实就是那儿涨呢,我找个地方给你挺包消肿泄火。这叫上有所好,下必有所应呢。杨白吃直是说:“谢谢,谢谢,谢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就感激涕零的直是哈着腰。转身的时候,额头在门坊上碰了一下,他一摸,也没有顾着痛,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没过几天,王麻子就到村上调研班子的运行情况了。杨白吃当然知道王麻子的来意,就已经又在杨桃花那里给安排好了。再不久,杨白吃就被镇上班子组织推荐,群众选他为村长了。 这事情不顺的时候,就像是水沟渠的流水样给堵起了,不说是喝凉水都呛人,也不说是脚背子深的水都淹得死人,就是放个屁出来都会砸着你的脚后跟。但只要用锄头将这堵着的东西一刨开,水儿就又会顺溜地欢快地流着。 这杨白吃就是这样,没有攀附上王麻子之前,什么都不是。走路看到人来了,他会往开里闪,要不人家会说,好狗不挡道呢,因此他会侧身,脸笑着,腰弯着,头点着。这还是好的,弄不合适,要是人家连推带搡的叫他靠边站,把他当算不得是个人,他也就会转过身,黑着脸,嘴里日咕噜棒槌地,说些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听得懂的话。还有更不合适的,有些人,照着他的屁股赏他一脚,将他抖塞到路边边上,把他当的完全就是一个屙屎糊板凳的人,那时的他就只会是‘哎哟,哎哟’地干吆喝两声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人家群发散打烟抽,就像是专门忘记了他,或者就是香烟可或者该发到他的时候,恰好香盒里的烟就没有了。他眼巴巴的望着烟盒作祈祷状,人家却说,这狗日的说的是香烟不争嘴,你看这每一回遇到你杨白吃偏偏就争嘴了哦。还是以前,没有人的时候,他会将地上的烟锅巴也就是烟屁股捡起来,偷偷摸摸地到背角处,按在嘴上,急急忙忙的从裤兜里摸出火柴,划上一根,火苗立马窜起老高,点着了。他皱起鼻子,闭上眼睛,望着老壳,深深地狠狠地就是一口,腮皮鼓起一个大包,憋包着,慢慢的将这烟雾从嘴缝中释放出,烟雾升腾到头上,变成一个个圆样的零圈圈,他享受这因醉烟而特有的醉醺醺的样子,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神仙。 认识攀附上王麻子之后,杨白吃就变了。以前是走路梭边边,坐位置梭边边,说话也是从不会抢着说,人家给他说的事情,他都是‘哦,哦,哦’,先答应着。人头总是栽着,就像是在地上找什么,像是怕把脸拿出来给大家瞅看。后来他就是落坐也要坐正处,好像他才是台台上坐上位的,要是谁人挡着了他的道,他会黑起脸,很不高兴地说:“不懂事呢,没让事呢,不讲规矩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呢,蒸笼有个上下隔呢,人要晓得自己的位置呢,站位都不对,你还说其它的站位高不高啥呢”。走路他要走中间了,路再宽他都要逼让同行的人往开里闪。开会讲话那就是他一个人表演了。这不,他清了清公鸡嗓子后,飞出一口废口水,接着说到“这个,这个哈,我是上边派来的,专门搞妇女的,哦,搞妇女的工作的,今天,太阳大,大批的妇女不怕,来了,小批的妇女怕,没有来,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讲话,有人问我,有多粗,我说你们妇女主任知道呢。这个大家,都是城墙上的麻拐子,经过大战的,有啥好笑的,我先叫你笑,最后总要叫你哭”。讲话的时候,他总是说我讲三点,人家的补充都说完了,他说他又要再强调三点,说的是三点,讲着讲着,就忘记是几点了。开会的当儿,他点耙耳朵的名,说:“耙耳朵,你,你给我站起来,你说我讲到第几点了”。耙耳朵的婆娘扯拽着他的衣袖,说:“我们家头又没有犯啥王法,偏偏不逑给你站起来呢”,可耙耳朵还是弯弓着腰要站起来了,小媳妇见耙耳朵懒狗扶不上墙的样子,像是要用纳鞋底的锥子锥耙耳朵的肉肉样,耙耳朵还在挣着往起来站,耙耳朵的婆娘便说到:“一个男人家,看你没有出息的那个样子”。耙耳朵抖抖瑟瑟地钻站了起来,闭着眼,晃动了几下脑袋,吆喝说:“鸡肚子咋个知道鸭肚子的事呢,云里没有我,雾里没有我呢”。杨白吃火了,脸上红一股黑一股青一股,呵斥说:“你,你,耙耳朵不懂事,不晓得就是不晓得,话都不知道顺着说,说出来的话,屎一路,屁一路,愣头半块的,搞配合都不晓得,也是没有遇到我手上,遇到了把你的脚脚手手给掐那摔了,把你的射屎给你挤了”。他又问说:“我讲了几点了”,再问:“我讲了几点了”。有人插话说,最后一点了。杨白吃伸了伸脖子,又正了正老壳,说到:“日得,日得,我不知道是最后一点了。我就是看你们在听没有,记住没有。听懂没有听懂,是个水平问题,听没有听,那可是个态度问题呢,嘿,嘿”。 杨白吃不但上了,还上了之后没有好久就又火了。上边分给镇上一个指标,可以上报一个是市里表彰的好村长。评报谁呢,镇长王麻子与副镇长刘结巴子都想入上自己的人,又都没有明说,打起了肚皮官司,都有些气鼓卵胀了。王麻子就像是牛捞吃了几口稻谷草,就在旁边望起个脑壳咀嚼回味样,他还是觉得杨白吃是给他割草喂料的人,当然想要上杨白吃,王麻子想主导这事,要不就大权旁落了呢。还有这杨白吃跟着跑,就像是牛样,总是奔着一把青草去的嘛,就像是狗一样,摇尾乞怜般撵山,还不是图的主人给的个骨头,哪怕就只是鸡屁股上的一坨油,他也是奔这来的。何况这个还要让大家感觉到,只要是跟着他王麻子在跑,我王麻子吃虱子也会给属下分个腿腿嘛,要不人家会说王麻子吃梗隆心肺呢。刘结巴子也是吃米的,他当然知道这个踏踏还是王麻子在当家,但是自己话还是要说的嘛,要不人家会认为他刘结巴子当副镇长,有我的席坐没有我的话说,就像是庙里的泥菩萨只是供着呢。上谁,是这两股政治势力的较量,也是他们矛盾斗争对立统一后政治妥协的艺术嘛,同时也是用人的风向标呢。用对一个人就是树立一面猎猎生风的旗帜,涉及到举什么旗的问题。要举旗,就要高高举起呢,不能够像是是隧道口子那里的标语哈,出尽了洋相,左边写的是高举旗帜奋勇前进,右边写的是限高二点八米通过。举什么旗,实际上就是唱什么歌,走什么路,是方向路线的大问题呢。 没想到,在所有的候选人中,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还是只有这杨白吃。可是杨白吃是有弱点的,就像是木桶理论中的木桶短板,是它决定一只木桶的盛水量。杨白吃没啥政绩,没有竞争力,就是报上去了,弄不合适,万一上边装怪,认真一审查,一下子给刷下来了,浪费了指标不说,说不定还会给下边说个包吊起。这,也是王麻子需要系统全面考虑的问题。王麻子抓破老壳,给刘结巴子说:“这个,这个哈,报杨白吃,这说不定是个问题”。刘结巴子一听,说到:“我还以为好大一个问题,这个人的缺点嘛,就像是小姑娘的辫子,一抓一大把,最后还不是任由大人梳理打扮嘛。我们干的就是这个事嘛,有个啥呢,统治阶级的意志嘛,未必我们烧起馍馍叫人家几爷子抖灰,那就会把我们看白了,说我们几爷子没名堂”。话是这样说,刘结巴子心里想的是,这个,麻子为什么一定要全部长在一个人的脸上呢,他杨白吃的形象,就是镇长的的形象啊,充起弄起好给他骚皮啊。王麻子猜想着说:“你刘结巴子我们就大哥不说二哥了,我的意思是说,要集全镇之力,聚全镇之智,选用全镇之才,打造出具有与我镇经济社会发展想适应的有竞争力的一个先进人物。思路决定出路嘛,具体就是找些秀才,组织一个写作班子,每天发补助,将其他同志的优秀事迹移花接木,飞针走线嘛,总结到他这个结上来嘛,认识到他这个识上来嘛,提高到他这个高上来嘛,口吐莲花嘛,笔下生花嘛,打肿脸宠胖子嘛”。刘结巴子说:“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个英雄的群体嘛,这杨白吃只是其中的普通代表的嘛”。说到这里,王麻子与刘结巴子都笑了,他们既感受到斗争的乐趣,也为这杨白吃偶尔侥幸成为他们将相和的一个由头开心。 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杨白吃受到了市上的表彰。市里领导顾慎重单独接见了杨白吃同志。杨白吃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首长,有些拘束,他坐在沙发的边缘上,两条腿并拢着,两只手放在大腿的内侧,头不像原来那样埋在裤裆里,也不像后来那样往天上望,身体有些轻微抖动,局促惶恐着,还 ------------ 牛皮有吹破的时候 好,就是手脚都有个用力固定的位置,他的腿腿直是抖着,好在裤脚有些宽大,看裤脚就直是微微抖动了。 杨白吃嘟噜嘟噜地,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说他没有说,嘴皮又直是在蠕动着。 顾慎重给他端来水,他说不渴,可嘴皮又像是在发干样,顾慎重给他开空调,他说不热,可额头上的汗珠直是在往外冒样。 好在顾慎重只是嘘寒问暖。回来后,他杨白吃总是在想,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是只要是在当官的在的那个地方去了,人家也没有说你个什么不是,还说你是先进,但你总是惶恐不安,如坐针毡,总觉得这个踏踏不是人呆的地方,没事就不想多呆一会儿了。 顾慎重脑门一拍,说,发个通知,作个向杨白吃同志学习的决定。这一弄,可是镇上在几十年里都没有出现过的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好像这先进人物本身就是镇长们的政绩招牌了。 王麻子与刘结巴子一碰头商量,说,要让乡里乡亲们知道,这人是我们推的,我们想让谁上,谁就会上,谁人就会无限风光。 要组织人人马马,迎接坐班车返程的杨白吃同志。十点过了,人们踮脚翘首相望,站在石头包包上踮起脚脚望的杨本事吆喝说,那挂车来了,红色的呢。 喧天锣鼓敲起来了,东北秧歌扭起来了,学生们站在街道的两侧,整齐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夹道欢迎”。 杨白吃胸配大红花,笑盈盈地在车窗上往外边看,止不住把帽檐往上掀。 下车了,王麻子刘结巴子上去了,杨白吃将帽檐往旁边顺了一下,分别给来了个拥抱,摄影师按动快门,杨白吃走前边,王麻子刘结巴子跟在后边,杨白吃频频的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说:“老乡们好,老乡们辛苦了”。 远处望去,地上的土灰像是烟雾一样弥漫升腾起来。但是这牛皮有时候有吹破的时候。 节后上班的第二天,镇上接到通知,说是上上边成立了专案组,要来调查杨白吃的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又语焉不详。 王麻子,刘结巴子碰头商量,也不知道上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揣摩上级的意图,想条分缕析出个道道来,但是他们还是有些虚火给杨白吃的造假,总觉得事情没有拿捏好分寸,现在是不是收不了场了,难免有些紧张起来。 但是经验和自信,也在内心深处鼓捣着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难道阴沟里还会翻船。 照例他们将伙食搞起,镇上的最高的标准的伙食,最高标准的酒水,最高级别的陪同,顶格接待。 但是这专案组的人却没有到镇上来。隔了几天,专案组的人到了镇上,组长是杨得起。 他来之后,寒暄几句,就说到正题。讲话说:“在全市都在掀起向杨白吃同志学习的高潮期间,有人举报杨白吃,是痞子,是流氓,是皮条客,是打造出来的假先进,特别是说杨白吃是汉奸的孙子呢,居然当而今的红人,搞的是红的辣子响的号,要求严肃处理。上上边的大娃子领导十分气愤,说这是一个政治问题,是大是大非的问题,都站在什么立场上去了,替谁人说话了,批示彻查严办。王麻子,刘结巴子一听,最害怕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听人说过,好像是杨白吃的爷爷有过当汉奸的事,但是镇上从不将这当回事了,当这杨得起把这一说出来,他们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上一下没有抓摸,心里一下虚火起来,你说,万一上上边认真起来,上纲上线起来,怪罪起来,就麻烦了,膏约就又贴反瓜了。二人诚惶诚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杨得起说:“经查,他爷爷杨昆山,与李老汉为争田边地角的事情,不找甲长,也不找保长,也不找维持会长,直接去到鬼子的据点,请鬼子出来给他断案主持公道,还有,就是鬼子进山扫荡,找不到路,他给鬼子带路呢,这些事情老百姓都是清楚的,唯独你们不清楚,被蒙在鼓里,你们不讲政治,铸成大错,性质是严重的。这个,你们先写检讨,争取从轻处理,我回去汇报后再定,你们听候处理”。 王麻子和刘结巴子,憨站着,弯着腰,手贴着裤边,直是点着头,说:“你们说的是对的,是对的,我们知罪,我们知罪”。 专案组当然也是要吃饭喝酒的。这饭桌就是酒局,王麻子刘结巴子,都直是给杨得起敬酒,二人只要是敬酒,就本能地站起来了,只要一站起来,屁股下边的翻版椅子就会啪嗒啪嗒地发出响声。 刘结巴子上来给敬酒了,端着酒杯,半天扯不伸抖一句话,杨得起说:“喝酒可以,但是要一下子弄下去,不要半天结结结地漏弄不下去,痛快点”。 刘结巴子忙陪笑着说,口水子都从嘴缝里流出来了,嘴巴一歪,说:“报告,专,专,专案,首长,我们这里是一组一组地喝,每组三杯,我敬三组,聊表寸心呢”,说着说着,就将这三组九杯酒倒在一个大杯子里,抬起头,张开大嘴巴子,一股水样尿了下去。 杨得起看后说:“好,好,好”,自己便用了小口杯在嘴皮上碰了一下,浪起来的酒水还是湿了一下嘴皮,刘结巴子望着杨得起,憨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心想也是,人不求人一般高,你看现在,我也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拿自己的热脸去捂人家的冷屁股呢,嘴上却说:“首长随意,首长随意”。 这王麻子抱着个瓶瓶又上来敬酒了,杨得起说:“敬酒可以,但是你要每一个酒窝喝一杯酒才是个事哈”,王麻子有些不好意思,边笑便去遮挡自己的麻嘴,说 “行,行,行,行,首长你咋个说都是对的,属下没有什么说的,就是敬个酒,聊表寸心呢”。 他知道,只要首长高兴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只要首长在骂他,取笑他,那就是首长在出气,在没有把他当外人。 王麻子通过这些细节就能看出事情的苗头和发展方向。一会儿,大家喝的都是红脸包子样了,出来站在寒风中,憨憨地候着杨得起钻进专案组的车子,车轻轻地发动起来了,轰隆隆轰隆隆几声,开走了,王麻子,刘结巴子呆呆地追望着,也不知道他们等待的结果会是什么,真有些,癞疙宝吃豇豆,悬吊吊的了。 上上边的首长顾慎重听了汇报后,说:“这村长的错,就是镇长的错,这镇长的错,就是县长的错,这县长的错,就是谁的错呢。你说,这个,这个,这个,现在啊,突然又宣布说,我们全市学习的杨白吃同志是一个汉奸流氓,这,这,这是无论如何无法向上级交代的,这就是打自己的耳光嘛,这不说是把脑壳挂在裤腰带上在耍,也是把自己的帽子不当回事嘛。这个帽子的事就是个事。你知道鬼子的钢盔下边为什么要带个布帽帽,说是开始戴钢盔的时候,他们是枕戈待旦,一出汗一受冻,结冰了,这个头上的肉和钢盔就连在一起了,取拽这个钢盔的时候,往往要揭掉一层脑壳皮呢。这个戴上去的官帽子往下取的时候就是取钢盔这么恼火。你这个杨得起,你懂不起,你上交矛盾,这是个烫手山药蛋嘛,干脆这样,这个案子先挂起,调查报告,留存备用。这个对杨白吃的学习活动也就不再掀起什么高潮了,本来也还没有达到高潮嘛,甚至没有高潮嘛,但是也不说马上结束,任他退潮去吧,阴干了事吧。只不过这王麻子刘结巴子还是要处理的,总要给他们找个坡坡爬,要敲打嘛,要不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不准哪天又会给惹出什么麻烦来,他们不是也爱赶个婆娘吗,吔,是乱搞男女关系嘛,就是违犯了生活纪律嘛,正打歪着,警告处分,全市通报嘛”。 这王麻子,刘结巴子被叫去听传达宣布这个处分决定,他们眨起耳朵在听,越听越不是个事儿,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啊,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张呵呵的,接着便日咕噜棒槌地,屎一路尿一路地抱怨了,说:“这个桥了桥的路了路,又不是个娃儿场合,这戏唱的是那一出啊,咋个眉毛胡子一把抓呢,打人不打脸的嘛,为尊者讳的嘛,话有三不说的嘛,这个二者,离的是八茅室远的嘛,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事的嘛”。 但是又想转来,这是上边给你弄的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呢,你拿起石头打天呢,便仰天一口气,也不知道也不便说些什么了。 他们还在默念,如果上边说他们是乌龟,他们至少就是王八蛋了。又觉得自己还不是冤大头,手中也还有可以拿捏的杨白吃等呢。 放牛娃打牛,牛就拱田盖了。没有好久,杨白吃的村长活摇活甩地了。 一天,镇上刘结巴子又下来了,与一些村组长在杨桃花家喝酒,早先王麻子与刘结巴子为争当镇长的事,结下了梁子,闹得人都认不得,但这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这个大家也都知道,后来都是说的,隔年的黄历,这一篇已经是翻过去了。 可这喝酒的时候,诡异的历史的生命就又活了,不是有话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吗。 席间,要是有谁人的言谈举止流露出对王麻子的不敬,当然就是对刘结巴子的上供了。 马路消息说,这刘结巴子说不定要当镇长了,这个风声大家都听到了。 杨白吃是王麻子一手弄上来的,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王麻子由原来的如日中天到现在的有些太阳打偏偏了,而刘结巴子不说是旭日东升,至少也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光芒万丈,杨白吃弄不合适就要在刘结巴子手上接饭吃了。 杨白吃心想,此一时,彼一时吔,下棋看三步呢,这个有奶便是娘呢,哪个腿杆粗我就抱哪个的呢,这个还有也不是啥事都要花钱的哈,甜蜜的语言胜过金钱呢,不是哪个说过吗,一人之言胜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的嘛。 说话,这话要看怎么说。几杯酒下肚,杨白吃就恭恭敬敬地在刘结巴子面前听摆龙门阵了,以受众之态讨刘结巴子的欢心,他要把刘结巴子整高兴,这当然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了。 杨白吃想起以前巴结王麻子的时候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搅拌了几下舌头,说:“说是全县原来有九十多个乡镇,就有好多乡镇长都是大麻子,县上开村镇县三级干部扩大会议,这些人都要开会,按惯例是要搞桌餐饭局。本来,将这些人与其他的人搅和在一起分桌吃放,他们也就分散在各个桌子上去了。那倒也不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没想到,有人装怪,吃饭安排桌子时,将八大麻子安排在一桌吃饭了,这些人在一起,开始还不觉得,慢慢地,觉得不对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便都简单地刨几口饭,东一个西一个溜走了,在边边上站起,藏起,还直是在骂。有的骂这一桌是夹生饭,沾牙齿。有的骂醋放的太多,酸的尿滴。有的骂盐巴还是一坨,没有搓开。骂骂咧咧的,又都深怕走慢了,其他桌子的人看着他几爷子,就像是被耍的几个猴子样,各种样子地笑着”。 杨白吃虽然说的是那些麻子,可是这麻子里有王镇长,虽然没有明说说的是王镇长,当然也没有明说说的不是王镇长,当然就是说不是说的王镇长,又有谁相信呢。 听完这事,刘结巴子喷饭了,笑的气都吊不上来, ------------ 杨白吃丢官了 眼泪水也淌出来了,照着杨白吃的胸肩处就是一拳头,说到:“龟儿子,有意思,来,我敬属下一杯”。笑话传摆到了王麻子那里了,说是杨白吃讲出来的笑话,王麻子黑着脸,看起吓人,嘴巴嘟噜的多高,女人豆花逗他说:“你看你嘟噜起的嘴巴都可以担起尿桶子了,有啥嘛,未必一句话就把你的肉说赊了”。王麻子脸色特青,又不便其他发作。没有好久,王麻子开会讲说了:“这个,这个哈,根据工作需要,杨白吃同志不再担任村长了,下来按法律程序办哈”。后有人听到王麻子私下摆条说:“老子有本事把你日弄上去,也有本事把你日弄下来,你以为我只是做你那几下子有用,做出来之后你的翅膀就硬了,老子把你鬼儿的脚脚爪爪给你掐了,把你的屎尿给你挤射了,看你是个啥刁样,老子最狠的就是变色龙,打翻天筋斗了”。 其实还有一种说法。说是有一天,王麻子一时心血来潮,没有通知谁,悄悄地进了村,他一到村上就直奔杨桃花那儿去了。都大路了,还真印证了那句话,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路出来了。可他去了之后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逼呛了,吔,刘结巴子也在,恰恰就还有跟屁虫杨白吃。王麻子想的是,人要象猴子样,狮子样,象所有雄性动物一样,要独享,要单独奏响一曲英雄的战歌,而不是象南郭先生那样.去搞一个大合唱。那,是一种探索未知世界的过程,一种永无止境的过程,一种想的是次次不同,却又是在探索中往往雷同甚至索然无味的过程,就是在千百次的不厌重复的积淀过程中等待着象是灵感火花袭来的瞬间的过程。那,当然也是一种快活。那,更是曲径通幽的一种境界。百炼成钢啊。可是他又有些不自信,像其他的地方的肌肉都是越练越发达,可就是那个方寸之间的圣洁之物,越练越萎缩了。光凭借内心的冲动就能够横刀立马,独立作战,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他有时觉得自己就象一个破旧的柴油发动机,要发作起来,逐渐是一件困难的事。发动机要发作,要有人摇把,咬着牙,弯着腰,按着机身,拽着摇把,用尽摇吧,要有人用改刀裹缠些破布,沾上柴油,给点起,人偏着脑壳,将这火炬放到排气口处帮助点火,要有人搬动机关,那几关先平着。摇动起来了,活塞踹着粗气,烟囱呼吸吞吐着火焰,看着看着好不容易发动起来了,可是,“咚,咚,咚”地响几声,冒两股黑烟,就又无精打采的熄火了。他想起了两句话,就是想当年,生吃牛肉不用切,看而今,只吃豆腐与鸭血。有时是有想法,没办法。他想起了,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他想起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分骚几十年。作为一个镇长,他觉得眼前的属下,就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只有老掉的牙,哪有吃得完的草。这还有那,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可以喝饱,可以弄潮,当然也有不小心甚至是可以心甘情愿地泡死淹死在其中了。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大概也就是这了。他双手拍敲了一下肚浪皮,安慰自己了,只有耕不完的田,哪有累不死的汉。他之所以情有独钟,是因为那杨桃花话说的话顺溜,情到深处,自己像是蚯蚓一样的蛔虫都冒冒失失地进去了,情到深处,为的是探究人人家的心灵,结果颤动的是人家的躯体,震动的是人家的灵魂,也是互相的,绝不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己也是深陷其中,在感情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了,他的欲望像是干柴遇到烈火后的火焰,唯有他可以一盆水浇灭你欲望的火焰,就像是一地韭菜,才给割掉,或者是像以前说的匪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但是没几天,这韭菜桩桩叶叶又起来了,他有时像是在山脚下,仰望高山之巅,有时像是在云端之上,俯瞰大地。像是只有这杨幺妹,才能使他怦然心动,才能使他唤起沉睡的记忆。还有就是呢,那极尽温存的杨桃花,能够使他产生一种坚如铁,硬如钢,呼之欲出,战之能胜的感觉和信心。可而今目前眼目下,这龟儿杨白吃,就是我们队伍中的一个叛徒,将那推荐给他的资源,无情的又从他手中剥离出去。何况经过杨白吃当初的撮合,他与那杨桃花,已经不是什么鱼水之欢,而是血肉相连了,不,是刻骨铭心了。目睹此情此景,他在心里默念到,他妈的杨白吃,就是一个商人,将一样东西卖给几个人。这个,独享虽然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眼不见为净啊,想必就是一瓢水,一洗了之啊,他虽然清醒,但是他还是要麻醉自己。他觉得之所以自己败下阵来,就是杨白吃在作祟了。 杨白吃不是没有权衡过,他想自己与年轻一些的副镇长刘结巴子都勾联上了,这刘结巴子虽然还不是头儿,但是他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啊。他要做一个追赶太阳的人。他志在必得,要的就是把刘结巴子整高兴,可这是跷跷板了,他全然忘记了王麻子的感受。杨白吃下课之后也不知道,这王麻子与刘结巴子的窝里斗,既是实力的较量,也是妥协的艺术,双方都斗而不破。为了桌上握手桌下踢脚的团结,他们都明确了自己的权力范围,在王主刘从的两架马车的权力结构体制下,那就是这杨白吃在的这个村,谁人当村长,动议权可以是刘结巴子,但是决定权是王麻子,而在其他的几个地方,又恰好相反。在而今目前眼目下,王麻子眼里容不得些小的沙子。杨白吃给刘结巴子递交的投名状,火候要么老了,要么嫩了。都觉得王麻子是昙花一现,或者是回光返照,气数已尽,而他却自言自语说到,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你刘结巴子吃肉,我王老麻总要喝口汤吧。 二月间的一天,杨白吃给刘结巴子说,杨桃华的男人外出打工去了,刘结巴子就像是在云缝隙中看到了太阳带来的光明和希望。他大摇大摆的到了杨桃花家,这个是,联系群众做群众工作嘛,做妇女工作嘛。有戏了。本来这之前,一来二去,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这回,杨家男人没有在,刘结巴子一进门,就是他的天下了,杨桃花看到是刘大镇长来了,嘴巴“啊”地一声,他知道会是什么了。刘大麻子有些猴急火燎,将衣裤脱下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头扎进洗手间冲洗,杨桃花听见刘结巴子冲澡的流水声,下体都有些酥麻,像是站立不稳,间或中间都有些潮水涌动了。突然,头一会关上的的门开了,哦,杨桃花的儿子闷牛回来了,闷牛是一个楞头青,问妈道:“妈呢,是哪个在我们屋里洗澡呢”。杨桃花忙说:“是你刘俵叔呢”,那闷牛又盯着杨桃花问:“又是哪个俵叔了,我们家里天天都来俵叔了,哪有那么多俵叔,我家的俵叔数不清呢,他们都想来我们家里泡澡啊”。刘结巴子听见有人说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光扁着身子,慌慌忙忙从浴室门缝隙挤出来了。闷牛一看那人弯着腰,双手捧蒙着那下身处,一丝不挂,本能地晓得是他妈偷的野汉子了。闷牛头发一下子直立起来了,他握紧拳头,先是收手,再一记重拳出去了,吼道:“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家来撒野”。刘结巴子当头挨了一拳,人身子几乎就是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嘴啃泥的架势了,刘结巴子吆喝说:“哎哟,哎哟哈,哎哎哟哈,我日你妈哦,这个是大人之间的事,是你妈请我来的哈,不信你问你妈呢。这个娘走邪路,儿搭顺桥呢”。刘结巴子边说还边在地上摸找眼镜,闷牛气不过,飞身骑在刘结巴子身上,又是一阵锭锭动,杨桃花急得直是踏脚,说:“闷牛,你个狗日的,你动祸事了,那地上你打的是镇长的嘛”,闷牛说:“镇长,把他当人不像人的,还做这种事,看逑他是哪个,管逑他好大的个挎挎”。这当儿,刘结巴子从地上爬起来了,头上带着几个乌包,弓着腰,提拖上裤子就跑,边穿,边跑,边喊:“打死人哦,救命哦”,又险些一个筋头,楼梯上碰上几个熟人了,那些人不知道啥事一场,问到:“这不是刘镇长的嘛,我的镇长大人呢,谁敢打你了,那个敢打你呢”,只听他又像是一个钝锯锯解木头样,半天结结结地说不伸展话了,大家还是拼凑连起来理解了他的意思,原来他说的是:“狗日的,杨桃花,下水道不通,喊老子给他通下水道,结果他儿子硬说,我日他妈,‘哎呦,哎哟,哎哟,哎哟’,大家一听,哭笑不得。刘结巴子慌慌忙忙回到镇上,接着几天,闭门不出了。刘结巴子好了伤疤没有忘记痛,他认为,这一切,没有杨白吃不起,没有杨白吃不落,杨白吃只说杨桃花男人走了,没说还有个儿子呢,没说这儿子可能随时会冒出来呢,没有前瞻性,没有安全评估,没有应急维稳方案,安全保卫工作不到位,这得了。刘结巴子才好了伤疤,就去给王麻子汇报,说这杨白吃就是个混混,没法干事,不会成事,只会坏事,什么狗屁人,还想干事,能干事,能干成事,还不出事,免了他狗日的村长,刘结巴子一提出来,王麻子立马附和,说:“你说的是对的,这回你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了,你的嘴巴这回也真是吐象牙的了,你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在组织内绝对不能有小人的藏身之处呢。这个,这个,当初他上他也是该上的,现在他下也是该他下的,这是辩证的”。没有几天,杨白吃的红帽子就被丢到茅坑边上去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纸也包不住火。后来,时不时有人就拿下水道捅篓子说事,都爱逗说刘结巴子。只要刘结巴子一说忙,就有些人会调侃他,是不是哪儿的下水道又不通了,你是不是又去给人捅下水道去了。他的婆娘菊花知道后,站在那里,两个脚腿往拢里拼,看着他,嘴皮就像是翻链架样,就说:“晓得他妈是在哪儿偷人嫁汉给撬出来的,要是晓得他是这个样子的话,他妈该在生他的时候一卡把他给夹死算逑了,也不在这世上出丑。我也是头辈子瞎了眼睛,遇到他妈个结舌子,你说他孬起一坨,还偏偏爱赶个婆娘。老娘也是哦,逑把眼睛日瞎了哦,变了乌龟还遭牛踏呢,人家都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就是哪个哈也是冰封雅静的,唯有他,窝笋叶子下拽货,只差拿起高音喇叭宣传了,我日得也是遇到了哦”。 来杨桃花这里的,除了镇长村长组长,就还有船拐子了。哪些船上下来的人,为什么就是船拐子了,开始人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是后来仲有理给闹醒豁了。 那些船拐子,有的买几尺花布,有的买几根手巾,隔三差五,经常到杨桃花哪儿去耍,只要是这些人去了,他就解开围腰带,在桌椅板凳上擦灰,笑着吆喝说:“来哦,来者是客嘛,坐下喝水嘛,一年四季忙到头,活路哪儿做得完嘛,就是秧把子丢打在水田里,这个该打牌的嘛还是打牌嘛”。杨桃花喜纳人客,久而久之,远来近到的人,不管有事无事,甚至是没事找事,都喜欢到杨桃花那里坐坐,天底下也没有围得完的人,有些得到甜头好处的人转过来就悄悄地笑,有时也在说那杨桃花就是欢迎派了。 除了说她喜欢当权派,对于其他有求于她的人,也是来者不拒。在她看来,就像是不管是谁,只要是过她家门口,都要给水喝,只要自己锅里有饭,都要给人端上一碗来。也有人说:“有啥意思嘛,早就像个隧道,火车都可以在里边开起跑了”。有的说:“就是一个肉葫芦在下边了,空荡荡的”。有的说,从上往下看,越看越没有个看头。有的说:“船拐子张三,猛人,扑上前去了,将人家的腿腿分劈开了, ------------ 杨小花换夫了 放在两边,自己就像个青蛙,一个猛子扎进去了,只有两个腿腿在外边,开始急促后头悠闲地一蹬腿一蹬腿的”。随时都有些人在往那里跑,路都跑大了。 那些人把人家的门槛都踏破。想去干什么呢,说是都是想的是赶婆娘,但是不一定就有着。什么叫赶婆娘呢,经过仲有理考证,有几种说法。一说:“是就像赶着猪牛的样子。有时,猪也好,牛也好,羊也好,驴子也好,鸭子也好,个家她也不完全听你指挥,你在前边要用手拿绳子牵赶,在后边要用手推,在中间要用手拍。二说:“是说速战速决的样子。你看这赶字,是一个走字一个干字组成,左边是走,右边是干,就是走拢就干,干了就走。这主要是从安全的角度在考虑问题。也是哦,古人造字,用心良苦,似乎对那事提出了质量与效率的要求。就像那个家逑判官样,不是案结事了,而是结案了事”。可恰好这刘结巴子就是没有做好拉一泡尿的时候就可以赶个婆娘这事。三说:“是赶婆娘,这赶字,大家都在杀年猪,厨子一天要杀好几根,要滚水烫猪才干净没毛呢,将就人家的还没有冷却的烫猪水,再加些滚水进去,再用手调试水温,烫自己的猪儿,这叫撵水,也叫赶水,那婆娘不是自己的,你去将就一下,趁热打铁,不是就是赶婆娘了嘛”。老仲茶余饭后说这些,也是没事哦。 第三章 耳濡目染下,杨小花就成了杨桃花的学生了,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其实,杨小花要不成为梭叶子,是有三道防线的。 一是夫君防线。也就是自己的男人。当然你男人要起到拦人的作用,篱笆要扎紧,免得狼狗子来。说起这杨小花,他的原配是邓老二,婚前还是你情我愿,但是一结婚,就像是两个叫咋的朝天冲辣子给一下堆丢在了油锅里,叽叽喳喳,推推搡搡,兵不让将,将不让兵,两口子一犁都挖不来。争讲起来了,一个说一个眼睛小,一个就说一个鼻子长,一个搬锅,一个就要挖灶。喜欢横挑鼻子竖挑眼。村上还有张老大和赵翠花,两口子也是针尖儿对麦芒儿,尿不到一个壶里。后来这张老大与杨小花好上了,这邓老二和赵翠花好上了,不外乎就是一个偷了人家的男人,一个赶了人家的婆娘,也就基本上扯平了,但是又没有完全平,整么办,就像是一碗水端不平,那水就继续往平里簸呢。说来也荒唐,就是后来两家四方钻在一起商量这事关巴掌大的地方的事,赵翠花咬着辫子尖尖,斜弯着脸,也不说啥。杨小花的腿脚鞋在地上划着,眼睛也就看着鞋尖。还是张老大是个当大的的样子,说:“这个,这个,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纸包不住火了,疮出头了,我们也就吹糠见米,一针见血了,话说得直白醒豁点,都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木已成舟了,图省事,干脆换了”,张老大觉得杨小花还是小乖些,自己长点了,高兴得帽儿都戴不住,就等邓老二一句话了,可这邓老二呢,三棒打不出个屁来,人家张老大是挨一棒,跳三下,他邓老二是挨三棒,动一下,不是他肚子里没有货,而是茶壶煮汤圆,道不出来,他觉得这杨小花是还是要好看些,觉得自己有些亏,就说:“这个,张老大,这个,都是吃米的,人人心里都有杆秤,我也不是那儿的莽子呢,你还是要找补一下,多少还是要补几个钱,也才是个事,多少是你的心意,这个,这个,要不我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大家会都说我调亏了,我没有赚两个子,我这个还要在社会上去混,脸还要见人的嘛”。张老大抿嘴一笑说:“钱,钱,又说钱,说起钱就不亲热了,要是有,我还要劳驾你先张嘴”。僵持起了,邓老二说:“这个你那瓦旋子上的瓦片还是有的嘛”。张老大说:“哼,你打的屙屎糊凳子的主意,那是一个萝卜一个眼的,一个牛尾巴遮挡一个牛屁股的,我各家修房子瓦片都不够,你要,这还不是扯指头的事了,那哪儿有法”。僵持了半天,张老大也认为自己也确实是捡了便宜,就说:“这个,干脆长草短草一把挽到,面子上看呢,你是吃了点亏,这个有些人有人势,有些人有本事,有些人本事强于人势,有些人人势强于本事,也是哦,甘蔗哪有两头甜的道理呢。说起,那天我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蜂腰杆,美长腿,我撵着撵着地看,追上去了,一侧看那脸,一下瘪了二十四个嘴,确实没啥看头,说老实话,就像一股凉风从后颈窝后灌下,一直冷到脚后跟了,这个快刀斩乱麻吧,邓老二呢,我们活人,黄瓜打锣都去了大半截了,水都过了三秋田了,捆绑不成夫妻呢,我就给你点五百片瓦,就平了,从此也就顺了,桥了桥,路了路了,井水不犯河水了,也不要长毛掉线,藕断丝连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一刀两端,我屙尿都不朝你那个方向了”。邓老二说:“这个,到了那一山唱哪一山的歌哦,现在船都下滩了,哥老倌又这么耿直,我给也不能说个奶奶口的话,学着耿直一回,作数算逑了”。 说来也怪,隔锅饭香些,但是叫你天天吃,你马上就腻了。 这也不能够全怪他本人。张老大就才几个月的月娃儿的时候,他的父亲张大胯子一家人忙着在田地干活,将一个小娃儿放在家里睡觉,你说说来也巧,就有一个黄鼠狼,跑到小孩的铺里,也许是那黄鼠狼太饿了,就将他的那给啃了一个,大人回来发现这一幕,又生气,又庆幸,又担心,一直把这事给瞒了。可是,纸包不住火呢,小娃儿一起戏水洗澡的时候,搞娃儿活路,看出来了,慢慢地独卵子就还是喊出来了。那么到底只有一个对于那些事有多大影响呢。独卵子那个东西,有些不起居有常,饮食有度,运动有方,而是性情乖张,喜怒无常。一高兴了,就还是一个全劳动力,咬铜吃铁,攻无不克,无坚不摧。但是只要他不愿意,那他就像太阳下的秋茄子,是焉的。说是后来,就像是用稀泥巴泥田盖,半天都把泥浆糊弄不上去,好不容易糊弄上去了,甚至还用些泥水水,把上边泥摸的亮光光,可是稍微一不在意,田盖上的泥巴一下就又垮铺子了,这杨小花甚至是会无缘无故的发些疯。杨小花随时都总像是站在岸边,一心为的是要抓住落水的稻草,她的生存生活的全部意义像是就是要创造性福的生活。她听人家给他点拨说了,她买来狗鞭,牛鞭,驴鞭,买了大头的乌鬼,买了土飞子蛇,泡了一坛子药酒。泡了几天了,酒都浓得粘糊了,晚饭后杨小花给他斟上,张老大又在骂又在打又在诓,希望的肥皂泡鼓起了,失望犹如落水的稻草又很快沉寂下去了,希望,失望,失望,希望,交织着。直到天亮,窗外的天边现出鱼蛋白了。 第二天中午,张老大与其他的几个人,在夯土,结果,又不是合适的时间也不是合适的地方,那里撑起了,邓老二瞅见他像是在端掂着那,笑了,便说到:“人穷劲出来,狗瘦逑出来,你看你哈,还是把那个地方按着按着的呢”。张老大气不打一处出,该的时候他就躲,不该的时候他就冒,也觉得总不是个事,哭笑不得,转个身去,照着就是两巴掌,可那反而如雨后的春笋,见风长了,他就顺势蹲在地上,说:“活路哪是做得完的呢,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大家还是抽杆烟歇息一会儿呢”。说来全为的是遮个丑,也好不要叫人调侃呢,结果是大家笑他,他自己也笑着。飞起飞起地回家去了,才一碰到杨小花,可被撩起的 ------------ 杨小花婆媳不和 兴致像是被给从头上浇下去一盆冷水,透心凉了。杨小花将张老大从背后掏到胸部的手臂两摇两摇,说,奴家做饭去了。 张老大憨起一坨,绒了,耙了,像是做错了事的大小孩,老顽童,因为下头,低下了上头。 在守着女人不红杏出墙当硬气汉之角色上,张老大慢慢地下了耙蛋。张老大不行了,但是可以让杨小花撂荒啊,也可以不要他人染指呀,张老大与杨小花也论过彼此。 杨小花说:“你张老大,鸭子死在阴沟里,浑身都软烂完了,只有嘴壳子是硬的,人家还说我呢,在你面前,蛋都没有下一个,我和你没有生个带把儿的,给你两个,家里耗子尾巴都没有个,你说,我也是,送走了王瞎子,又来了个卖炭的”。 张老大脑壳还是硬起的,就说:你说我不行,要是给我换个咋个又不是这样子的呢”,杨小花说:“你,亏你也说得出口,本来是鱼的不是,你还硬是要说是网的不牢”。 张老大说:“你哦,烈女一个,越来越是,就像是那一搭黑肌肉,长在老虎屁股上了,哪个敢拢身呢”。 张老大私下着的不是人急,跺着脚,心想,这狗日的这个样子下去,会不会看着女人偷上门来着,也没办法了。 这杨小花外有相好,一开始,张老大是瞒着老俩口的,家丑不可外扬啊,可是后来还是被老人婆发现了。 张老大不抽烟,但是有几次,老人婆胡氏到儿媳妇屋头,看见床底下尽是些烟屁股。 以前,张大胯子烟瘾大,又没有钱买烟抽,时不时就将人家丢下的烟屁股,捡来,安放在嘴上,点起,闭上眼睛,悠然的抽上几口,好像神仙一样快活。 同时,张大胯子也爱舔盘子。那些发财人在馆子吃个大盘小盘的,他只要看见人家在喝汤了,在剔牙了,在擦嘴了,人家的屁股才从凳子上离开,张大侉子就斜塞着身子蹭坐上去了,将那盘子里的东西吃舔得狗干二净,有时候除了嘴上,脸包子上,甚至头发上都是些油水。 他和刘大胯子还为争舔一个盘子扯筋,刘大胯子说:“张大胯子啊,牛的老子,我嘛就说是没有出息嘛,不日栽嘛,那你那么行咋也还在舔盘子呢”,张大胯子说:“我吗,给没有你那么娄兽哈,你是将盘子拿起,伸长舌头,将盘子转起转起的舔,舔的声音啧啧的直是响,舔后都不用洗了,以前狗也干这事呢”。 刘大胯子闷了半天,说:“那你呢,舔盘子的时候眼睛给要睁起嘛,人来了要晓得松手呢,结果你是两只手抱着盘子在添,说不定就像是槽里有食,你两个脚脚都踩进去了,吞吃的吼起,两片耳朵都抖起抖起的了”。 一听这,张大胯子脚往身子下边收了收,站着,憨憨地看着,也就说不出个道道了。 这张大胯子舔盘子的事和老人婆胡氏发现的杨小花偷人的事也是相通的样。 就是偷人,凡是偷,使用权没有,承包权也没有,所有权更没有。但是哪有老虎不打盹的呢,只要老虎打会盹,就有人在旁边偷偷地上去了,享受享受,快活快活。 哎,你说呢,其实就是个身体磨损,因为滋润,也没多大的个消磨损耗的事了。 发现床下烟锅巴这事之后,胡氏也没有说破,他想一定要捉住人,捉奸要双呢,要不然人家裤儿一搂提起,萝卜拔了眼眼在,哪个还往自己脑壳上扣屎盆子呢。 说是要是打官司去了,还要两个人身体之间连纸都塞放不进去才认作数呢,要不浑浑噩噩的个家判官就会把个或者是猪头或者是蒜菠萝样的脑壳两摇,说,没逑法认呢。 找到证据,才是板凳上日尻子,硬抵硬的事呢。杨小花被踩着了尾巴也才会低头就范呢,要不还给我老胡脑壳上说个包吊起,吃屎的还把屙屎的降着降着的了,俺收不了场呢。 这胡氏肚子里气鼓气胀的,手掌轮刮着胸肚皮,媳妇偷人,儿子不开腔,你说俺这老婆子胃口里像是丢进了颗苍蝇,翻江倒海啊,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呢。 大路不平旁人铲呢。她就端着饭碗,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说点醒话了, “有些人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人在做,天在看哈,母狗不摇尾,丫狗不拢身哈”。 杨小花一听,心里一紧,一愣,也不张事她,就像是风吹过了。那天子,胡氏又气不过,他把张老大叫来,说到:“你才是他妈个没有出息的哈,长大了就像是个麦穗子,包谷棒子,灰泡了哈,这个,篱笆不扎紧,狼狗子就会来的嘛”。 这杨小花抖缩伸着煽动耳朵叶子在听,不吱声,假装听不懂在说啥。胡氏见火没有点起,就又加油说到:“有些人做得,人家就说得,不要温水烫猪不来气哈”。 这杨小花,哪些事给他带来的愉悦,早就被婆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弄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都恨地无洞,料想要是有洞一下钻进去该有多好,就不出来了。 只有张大侉子剜眼剜眼地恨着胡婆子,说:“我这一辈子也是遇合哦,你这个,话有三不说,揖有三不作,结果呢,夹舌子好说话,背锅子好作揖,嘴巴不说是不是就尸臭了,这些事咋个有法拿出来说嘛,儿子都没有开腔的嘛”。 慢慢地,杨小花习惯了,沉默了,就像一个雕塑的人一样,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似乎是,法律的利剑点杀不到的地方,胡氏语言的辫子就给他无情地抽打,全然不像雨打芭蕉样,而是将她逼到墙角了,杨小花实在是受不了啦,却又还轻言细语地说到:“老人婆妈哈,你这个把我踩在脚底下,还要搓几脚,这个让你二两生姜,你要认得了秤哈,不说以心换心,就将心比心呢,都说是,爷爷婆婆少管闲,人人都有那两年,我浑身都是疮哈,流脓灌水的哈,我只晓得给人家说个包吊起,自己是不是就梳理的是个光光头哈,这个哪个不晓得哪个的根根底底,不要光是把个电筒拿起照人家哈”。 杨小花听说过,也有人戳胡氏的脊梁骨,说他才十多岁,还没有到出嫁的时候,就偷食禁果了,怀上了私娃子,找买打药的,没着,天天跳起颗颗地想拽落,但是那个私娃子,长得巴心巴肝地,直到瓜熟蒂落,才出来,可这怎么也不是个事呢,胡氏就将身子骨里掉下的肉,装在一个麻布口袋子里,口上系着,丢到沟里,叫水冲起跑了。 杨小花说:“你以为没有哪个摆,就没有那些事哦,我就不知道哦,这个有些事吗,就说是你小嘛,不懂事嘛,哦,不叫不懂事,是懂事得太早嘛。那说不过去的怎么是后来呢,有的人咋个还在猫偷腥呢,好像就一直没有吃饱过样。有的人说,有的人哈,偷养过的哪些野汉子,就是没有一个连的人吗,也有一个加强排的人嘛,反正少不了几桌嘛,所以哈,说人前,说人后,说道自己头上就没有医就”。 胡氏气得一下站起来了,身子都往后仰了仰,只差没有一个仰板滚过去了,说:“背时婆娘呢,娘走邪路,儿搭顺桥,轮不到你来嚼我呢,你给老娘再说些没名堂的话,三十年的猫四十年的狗,我就把你那些嘴巴子横竖给你扯烂,再说再说,倒是也说的是哪个石头下边就不藏几个螃蟹呢,你看看,我偷吗,说齐天,谈齐地,我偷的还是有头有脸的些压秤的人嘛,是些村组长,教书先生,人吗还体体面面的,干干净净的呢。你呢,你个梭叶子,你看你,你瘸子,矮子,麻子,憨子,瞪三轮的,打石头的,补皮鞋的,杀猪的,尽是些下三滥。我偷的还有个村长呢”。 杨小花说:“说那些,那王麻子,我的还是个镇长呢”。胡婆子说:“我的还有个保安队长呢”。 杨小花说:“那,那,我的还是个保安团长呢”。胡氏气得嘴皮子发抖,冲上去了,说:“你个不贪害的,你给我嘴嚼,不收拾你你不晓得馍馍是面做的”。 婆媳都拽在一坨了,你抓他的头发,扯,他抓你的头发,扯。好歹被拉劝开了,胡氏还要去扑,杨小花直是往开里避让。 张大跨子说话了:“这个,你胡婆子哈,撵人不上三步路呢,你杨小花呢,老婆子的那些事只要我不说话,关你啥事呢,还轮不到你说呢,我选择了他,就是一泡屎我也把他吃到底呢,关你们旁姓外人什么事呢。你两个,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儿子的,没有个让事,只知道扯闹打,兵不让将,将不让兵,整得乌烟瘴气,在我心尖子上踩呢,是用刀子在戳我心呢,我拉哪一个的事呢”。 过了一会儿,二人也才没再说什么。可没有管了多久,婆媳又为哪点事吵起来了。 胡氏说:“这一段时间,家里清净了些,干净了些,一天到晚,你杨小花黑风扫脸,未必那个借了你的谷子还你糠了,我看你就是在打淫荡疯了”。 杨小花气得眼睛瞪的多大,说:“你毛要说我哈,你的儿子是个啥簸落货,你又不是不知道哈,你再不晓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嘴里不干不净的,那我就把你那个男人拿来我睡看看,看看我还在外边偷腥不”,胡氏一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就又与杨小花缠打了起来。 那杨小花,就像没有那一口,就是没有饭吃样,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生存。 那胡氏,为了儿子,那可是当妈的身上掉下的肉,抑或就是为了母亲本人的尊严,义无反顾的去看守着那块世界上最小的领地了。 说的是,骂的风吹过,打的下下疼,就是打,却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似乎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了。 还有其他的更好的办法不呢,吔,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这回,胡氏打骂完杨小花后,杨小花也不顶嘴了,胡氏把她剜眼剜眼地恨,像是要把他从地上剜起来,再给丢到远方,方解心头之恨。 胡氏见杨小花认怂了,觉得怪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了吗,今天这媳妇子演的是哪出戏呢,看到杨小花在收拾东西,像是要回娘家了,胡婆子也不下耙蛋,说:“你卖桃子就卖桃子,出去的门槛低,回来的门槛儿就高了哈,好走不送哈”。 杨小花便收拾了几样东西,回娘家去住了。杨小花这一走,这张老大就慌了几个月,那可不是有的人说的王老师的婆娘,星期日,或者是集中搞了。 张老大与胡氏也扯筋了。张老大说:“我的妈呀,你也是咸老麻子淡操心哦,关你啥事,这以前吗,就像是天皇,太上皇样,还有个挂名的,现在是桩桩都没有了,连个女人气气都闻不到了。你叫我怎么说你嘛,你哪刀子嘴,豆腐心,是豆腐硬了都不吃的人呢,眼睛里含不得一点沙子,再这样子下去,我可不认黄的哈,婆娘是你给撵走了的,你总要还给我一个,才是一回事。不要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呢”。 张老大天天吵着要他妈还她一个人呢,尾巴一揭开,是个母的就行。后来甚至走路东一脚,西一脚,偏偏倒倒的,嘴里日咕噜棒槌的,疯癫的样子了。 胡氏先是说他:“你就是没有嘛,也不要那不贪害的嘛,三天不吃饭,也要装个买米汉的嘛,你看你,多大的一点出息”。 后来胡氏又觉得,不为儿子的事情不起,不为儿子的事情不落,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慢慢地,胡婆子心想,这瞎子打捶,要抓住了才不松手,好歹还是要把杨小花那个妖精给接回来,才是个事,便 ------------ 胡氏想有个孙 找人带话说和,只差没有说再用八抬大花轿去抬回来了。那杨小花本是想的待价而沽,这不,也知趣地就驴下坡了。 实际上杨小花一回娘家,才住了两三天,他爸就愁闷着一坨,慢慢地就没有个好脸色了,先是是阴沉着脸,脸色就像是一搭乌云罩着,后就是脸黑得水涨,再后就是恼怒的成色了。那天,他把个烟锅子在鞋梆子上敲得砰砰地直响,吼道“羞你先人的壳壳老爷哦,遇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回娘家住,我这里就是膀上的沙窝子田,住不住水了,再说,俩口子,就像是牙齿与舌头,再好也会有个逗着碰着,这个人家来接你吗,就是下矮桩,撵人不上三步路嘛,凡是不要过余嘛,就像两个人用铁丝圈抬石头,铁丝圈在杠子中间放哪儿,给要让着让着的嘛,你就跟着回去嘛,你又不是哪儿的十八岁的大姑娘”。原来是张老大来接她杨小花了,杨小花他爸给他煮了一大碗宽面,里边捂着几片肉,张老大狼吞虎咽地吃得满嘴流油。杨小花说:“这些事也怪不得你张老大哈,你给你妈说了,不要再惹我小老娘小老人家生气了”。张老大说:“这些都说在一条路上了的,也就不要屎一路,尿一路的了,你就不要再一泡屎本来不臭挑起臭了,当然有啥子说在牙齿之外也是对的,就是天塌下来了,只要是我没有说啥子,就没有他们的话说,活人哪个不想活的红的辣子响的号,一娘生九子,有的像黄桶,有的像水桶,十个指头伸出来,哪儿是一样齐的呢。他们说啥子,嘴头长在他们身上的呢,你就当是风吹过”,杨小花点着头,说好后,就跟着张老大回来了。 杨小花回来了,胡氏只字不提烟锅巴的事了,还给他煮些好东西吃,说是让他调养好身子。庙子里的泥巴人虽然没有真人有用,但是有时还需要雕塑供起。可胡氏还是在想,除非万不得已,就还是要把那一口留个自己的儿子喝,他也是喜欢那一口的呢,要让自己的儿子一旦振作来了,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厉害了。后来胡氏有些着急的重点变了。就是这媳妇子,也好几年了,兵荒马乱的,也那么多人去过了,就是肚子没有动静,胡婆子就没有孙子,碾子就没有碾庄了。上年纪了,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含义了。胡氏想,只要她杨小花给屙个孙子,只要有个孙子辈分的苗苗,哪怕是十八门地点颗高粱,就是个独苗苗,就总还有个指望,就是睡瞌睡,半晚上都笑得醒哦。人家那些年龄相仿的人孙儿都多大了,还就像是葡萄串样,屁股后边都是一嘟噜一嘟噜的了,背的是,抱的是,拉的是,这个人种总要延续下去,也许这才是个大事呢。 因为疼惜儿子,有些事也没法说在牙齿之外。实际上胡氏牙齿早就长在肚子里的了。她说话了:“说是猫来穷,狗来富,养狗带财运呢,一家人总不能没有个生机呢”。就屁颠屁颠地去买一条狼狗子来养起了。杨小花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总有个隔阂,还是不大搭理她。狗逮买回来了,才几个月,小狼狗就已经一百多斤重了,平常蹲在那里,獠牙裸露,舌头吊起,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杨小花慢慢地发现,那些过去相好的人,有贼心,没有不怕狗的胆子了,来的少了。杨小花没有生意,全怪那狗了,不几天也不知道这狗吃了什么,或者是得了什么急症,口吐白色唾沫,面目狰狞,在地上扭曲挣扎,几个滚就死了,还眼睛睁的桃子大。这狼狗子死了,胡氏却又一把鼻汁一把泪,哭得死去活来,明明是狗死了,他却哭诉说:“自己命苦的似黄连样啊,靠山山倒,养狗狗死”。胡氏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流打转,看来靠这狗不行了,得靠人,她却又在想,这最可靠的是人,最不可靠的也是人啊。胡氏心想,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这睡在一起的张大胯子,有时也还是让着她点的,像还是可以依靠的唯一了。 这以前,胡氏发脾气爱骂张大胯子。张大胯子像是上了年纪,坐在个硬凳子上,硬凳子把他往上撑,他脸上的肉,身子上的肉却又在往下垮,人就一个垮肉皮子的形象,像是一把伞一样,凭着几个杆杆撑着。骂他的话,雨点子般来了,他坐在柱头下石凳子边沿上,卷烟抽烟挨决,一个柱头下坐一会,抽一袋烟,十多个柱头都要轮坐完,人家都说他没脾气了,张大胯子却又笑眯眯地说:“遇到了,这还是好的嘛,又还没有把我吊起来打嘛,人要知足嘛,你们不懂,这叫承让,承让,说的是在国际上不要跟美国斗,在镇上不要跟王麻子斗,在家里不要跟老婆子斗,窝里斗有个啥意义呢,没祥”。那天,胡氏揪着张大胯子的耳朵,说“你,这个样子,你也晓得,这以后,不管白天黑夜,外边一有什么动静,你就要出去看看”。张大胯子望着她,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实在是个苦差事,又没法不去照看,所以动不动就咳嗽几声,不咳嗽也咳嗽,咳嗽声音有时拖的多长,有时又拍压的短促,抑扬顿挫,意义不同。这咳嗽声可以预警,叫那些来袭的年轻人估谙着点,有人哦,心想,几爷子吃饱了,只要劲大,其实,那些来人也在祈祷,爷爷婆婆少管闲,人人都有那几年。后来这咳嗽声就又是给媳妇杨小花报警的了,我张大侉子被挟持着呢,媳妇子你水嘛要淹得过脚背子,杨小花当然也是明辨得声音的意思的,想来公公是个好人。原来是张大胯子觉得,这张老大没在家的时候,媳妇也真是寂寞,就是张老大在,也是聋子的耳朵,是个摆设,也是我们张府先是对不起人家。奇怪的是,那天,胡老婆子揪着张大侉子的耳朵,说:“牛的老子,你咋个才是我心上的事,要你屙屎糊凳子,愚人三棒不醒,硬是要我给你杆杆说道枝枝,枝枝说到叶叶”。张大侉子琢磨了几天,一个人在那里偷偷地笑。一天晚上,张大胯子喝了几杯烧酒,去悄悄巡查,发现媳妇没有将院门闩插上,明摆着是把门给人留下的呢,他站在那里,憨了一歇,吔,肥水不落外人田啊,人家去得,我也去得,半夜,他就偷偷摸摸的摸进去了,也不作声,钻进被窝子了,杨小花身子骨起伏着,颤抖着,缠绵着,无意中一摸,吔,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呢,而她心里的账本上,无论如何是没有这个人的,杨小花本能地一楞,她知道是谁了,哦,老道的杨小花没有说穿,她知道,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倒是第二天,二人面面相觑,都像是都不好意思看盯对方,张大侉子看着媳妇子直是笑,到是杨小花一看到张大侉子就眼睛盯着衣服角儿,邀着鸡,走开去了。胡氏后来看出些道道了,气了个半死,肚子上怄气鼓起了一个包,到镇上的卫生院住院一个月,可怜她为了儿子孙子却又不好将为儿子孙子的事情说出口来了。 时间一长,反正那也就不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时间老人,将这些都会吞噬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啊,每一个时期都有每一个时期的形势与任务。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老俩口最着急的就是膝下无孙。为此,他们给自己的儿子吃补品。首选的就是乌龟王八,吃了一百多个,可是没有效果。退而求其次,他们也宴请那些跟媳妇相好的人了,晚上也就留客人不走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是那个意思。于是乎,有些徐娘半老,年老色衰的媳妇杨小花的门口,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情形又变得车水马龙起来。也不知是土的不肥,还是种的不是。反正一两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最后的一手了,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胡氏居然动辄揪张大侉子的耳朵,张大胯子装起装起地说:“这个,那有法呢,我就是跑跑龙套呢,懒狗扶不上墙呢,那你说,娃儿二天是喊我爷爷还是喊我爸爸呢,这个还有哈,是你喊我的哈”。胡氏说:“现在还说那些话,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无论如何要有个耗子尾巴才行”。为配合这计划,胡氏将原来给儿子吃的的乌龟王八全部改为由老狗日的吃上。胡氏说:“你不是动不动也在偷吃吗,现在你就坐正席吃啊”。杨小花也在纳闷,胡婆子怎么现在将哪些肉给老人公有一碗无一碗地端起去吃,而老头闷起个脑壳,吃得嘴角流油,有时又两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用舌头舔着嘴唇,还在偷偷地看着她苦笑。胡氏安排他一个月不许出门,养精蓄锐,不要抛洒了,还随时用火钳在废纸篓子里翻,搬起指头算,推断杨小花说是也可以说是发育的期。结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胡氏导演,叫张老大外出去耍,还给些零花钱,说,男人家,去喝小酒嘛,透透气呢。傍晚了,胡氏系上围腰裙,炒了几个小菜,杨小花和老头子都喝了点药酒,微弱柔和的灯光弥漫开来,小收音机里播放出来的小桥流水样的音乐萦绕,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了。胡氏也出门了,杨小花水到渠成,张大胯子如鱼得水,直到个把时辰才归于平静,后杨小华依偎在张大胯子的怀里,眼光羞涩又脉脉含情地看着老人公,用手指按着张大胯子的额头,贪婪地望着,都有点依依不舍的味道了,张大胯子铁杵磨成针,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站起来了,想走两步,都有些站立不稳样,风儿一吹,就像是一根在空气中飘荡的长毛,站不住了,没有个定数了。倒是那胡老婆子,在外边站岗放哨,腿都站弯了,估摸着过了,就也咳咳嗽嗽地回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有好久,杨小花肚子大了,几个月后生了下来,叫什么呢,说是名字越丑,娃儿越好养,好在还是没有取名叫土狗,只是叫闷墩了。闷墩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家人把他稀奇的就像是蛮宝样。长到一两岁,开始人们都说还是像张大胯子一家的人,可是后来,越长越不像。都说人生三大悲剧,请客不到,送礼不要,生个娃儿像领导,居然这娃儿的老袋瓜子,就跟镇上王麻子的样子差不多了。有的说是一个巴掌拍打下来的,有的说是一个模子铸倒出来的,反正不退壳。关键是他,人不大,走路的时候,他的手往后背起,大摇大摆,指指点点的,就跟王麻子下乡检查工作一样的派头,都说镇长王麻子的种子的生命力奇强,在绝壁上,在缝隙里,只要给点阳光就灿烂。也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感兴趣闷墩像谁,也玄乎,说闷墩像谁,说像谁就像谁,好像是采集众人之精华灵气,优生的一个人样。也有人说,这杂种,是人们的儿子,还真印证了那句话,杂米杂粮煮好饭,杂种儿子冲好汉呢。也还好,吃了那么多乌龟王八,却并不像乌龟王八样子啊。 闷墩越长越大,没有好久就上小学了,跟妈姓,取名叫杨福来了。小朋友之间经常骂架,有小朋友骂他是杂种,他回家直是哭,杨小花问他说:“又咋了,他直是呜呜地哭, ------------ 闷墩趣事 回家直是哭,杨小花问他说:“又咋了,他直是呜呜地哭,说那些小朋友说他是龟儿,他不愿意当龟儿”,杨小花一听,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说:“那你就承认是龟儿,当好龟儿”。 有时候杨小花也敞开吼骂两句, “听到哈,有的人哈,家家有个长长短,户户有个捋不伸,有的人,有人生,没人教,是树窟窿里蹦跶出来的哈,两搭嘴皮还是夹着夹着的哈,不要就像是鸡公拉屎样,一下子就来了哈”。 就是杨小花这样阻拦,还是有些人,动不动用手指指一指闷墩,杨小花和闷墩都知道这些人在摆条,又在说他们的坏话了,就伸长脑壳,抖动耳叶子听,有时是蹑手蹑脚地到跟前去听,可是他们一走拢,人家虽然还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头往后望着,直勾勾地看着她们,可是声音却一下子小到没有了。 有时那些人还在偷偷地笑,这叫杨小花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转眼到了小学三年级,那个时候,大家都还是用饭盒,自己放米加水,到学校蒸饭吃。 闷墩这家伙,恶作剧,在其他小朋友的饭盒中,每一个饭盒里边放上一小撮养猪的饲料添加剂,那些小朋友误吃后,头皮发胀,心理发慌,浑身发痒。 后来老师问闷墩,说:“闷墩啊,你个莽娃子,你为啥要下毒啊,这弄不合适是要出人命的,杀人是要偿命的,就是吃花生米,敲沙罐呢”,闷墩说了:“那哪个喊他们说我是杂种哇”。 这事,也是横生枝节,杨小花还赔了几千元黄混账。问题还没有到此打住,好像这小家伙生性喜欢恶作剧。 总想把一些糊涂的事情,尽可能整醒豁。一天,他跑到镇政府大院去耍,镇长王麻子,中午搞接待,喝得酩酊大醉,恰好他的夫人豆花来了,天气太热。 王麻子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吼到:“”闷墩,龟儿子,给老子,贼头贼脑的,老子把你逮着,脚脚手手给你掐了,把你肚子里的屎尿给你挤那射了”。 闷墩瞪着眼,气得也不敢说什么。王麻子说:“小狗日的出去耍哈,滚远点哈,越远越好哈,老子要办事”。 闷墩瞄到这对狗男女进了屋子,门也给关上了,倒是窗子半掩着,窗帘子像是欲盖弥彰的遮羞布,在那里随着微风摇摆,捉襟见肘般地磨着洋工,当然也可以说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和尚了,闷墩踮着脚,悄悄地靠近,趴贴在窗子外边,贴着耳朵听隔壁,突然一个喷嚏,王麻子一惊,吼叫说:“再在那儿没祥,老子我就没有好烟给你装了”,闷墩一个坐骨蹲,吓得兔脚毛飞地跑了。 闷墩高中毕业了,那时读书人最大的理想,就是脱农皮,脱草鞋穿皮鞋呢。 在有些人眼里,你如果是农人,就是乡下曲辫子,就是再洋,都管你叫农皮呵呵。 呵呵,就是一根木料,横放在木马上,用锯子沿着弹好的墨线,两个人分站在木头的两边,用解锯锯开。 木料上层不成型的不成料,就叫呵皮,不堪大用,多用于烧柴。杨小花也憧憬着自己的儿子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有一天,镇上教育办公室的黄得很主任碰见她了,黄主任剜着眼看她,像是要把她胸乳脸包屁蛋的肉旋下几坨,才解心头之恨。 这人,下巴上的胡须刮的狗舔样干净,上嘴皮上的胡须留着,留得有些像是板寸样子,黑黝黝的,有时舒坦开去,有时就是一撮了。 其实,王麻子与黄得很几个动辄在一起打麻将。黄得很爱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整得吓人,凡是小牌,点了不和,追求自逮,不愿和小牌,凡牌总是往大里弄,越大越好,往极品弄,把人家往死里弄,没叫说有叫,有叫说没叫,十三烂说是清一色,还没有退缺说不打错就逮了,打得牌在桌子上跳高高,都险些是火星子乱飞了,要不是牌桌子牢靠,说不定都把桌子打的包是包坑是坑了,几次茶老板娘都开玩笑说:“黄主任啊,你硬是从钱眼里钻出来的样,你把桌子捶烂了就把桌子背上回哈”。 王麻子说:“这个老子打了一辈子的牌,人家打牌是要老子的钱,你黄得很打牌是要老子的命,这些都不说,算逑了,还逑哦,开钱不耿直,开始打的是牌,后头打的就是账了,老子给你两个打牌,收上钱动的脑筋比打牌动的脑筋还多”。 就这么个黄主任,因为是镇教育办公室主任,人们就叫他黄教办了,实际想说的他是黄叫伴,动辄叫伴。 这教育办公室还有一个主任叫牛主任,也是一个很角色,要是瞄上了哪家女人,两条眼睛虚起,成一条蜈蚣虫一样的缝隙,能量又如马里亚纳海沟状的闪电样,从里边喷杀出两道毒蛇样的直勾勾的锋利的眼光,像是要戳掀翻那些女人家的衣裤,把人家除了看个一览无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外,还会在人家的肉体上烧灼几个洞,如若再不老实了,他那眼光一晃动,受害的那些女人就会瑟瑟发抖了。 打个麻将,摸抓一个牌在手里抠捏半天,都丢不出去,急得下手说:“你慢慢地抠呢,干脆我去拉泡尿来都还是赶得上你把牌打出来呢”,或者是说:“干脆这个样子,就在牌桌子旁边弄身铺,我睡一会起来估摸你的牌张子就会打出来了”。 牌张子好不容易打离手了,他又要往回来捡,就这么个人,名叫牛得雄,人们叫他牛教办,实际上想说的是牛叫伴。 叫伴,说的是猪牛马狗发情呼唤配偶的意思,就像是这里的人管治不好的病,叫得了不好的病样,把有的事说得隐晦含蓄些了。 这两个主任,生活作风都不好,就又像是几个麻子麻在一桌子,麻成一堆了,人们就说镇上的教育办公室,就是黄牛叫办。 黄主任牛主任,都爱在杨小花哪儿走走,不一定是就一定有什么,人们管那也好这也好叫打精神牙祭,涨死眼睛饿死逑呢。 那杨小花说话也有意思,本来说的是娃儿考学的事情,娃儿考个学,安排个工作,自己好老有所养,结果她在对黄叫伴那里诉说时说:“黄主任,我的先人老子,我的下半生的问题需要黄主任你解决好哦”,这黄主任,一肚子坏水,黄得还有些水平,泄着嘴,包洒着口水,色眯眯又笑嘻嘻地说到:“你要我解决你下半生的问题,那我的下半身的问题呢,你总要先给我解决一下啊”,说着说着,就动手动脚起来了,黄小花本来是想说:“说是说,笑是笑,动手动脚无家教”,结果却又半推半就地顺从了。 黄叫伴在杨小花的肚子上了,杨小花说:“你这个 “官人,你可是旱涝保收,吃官府的,穿官府的,你也给我们儿子想个办法,黄叫伴好像被人抓握住了把柄,就说我在想办法解决呢,不要影响我享受呢”。 可这黄叫伴,裤子一提,不是不认账,而是耍赖了。杨小花偷鸡不成不是蚀了把米,而是失了身,虽然这身也不是哪儿的精贵东西,也是谁人说的,命里该吃呢,但是总不能让自己吃哑巴亏,人家白捡便宜。 ------------ 闷墩考学 她找到牛叫伴告状,牛叫伴说:“牛的个老子,这些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不归我解决呢”,却又给他支点子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呢,你这事要告,要到县长那儿去告才管用呢”。说曹操,草操到,这说话间,黄叫伴到了牛叫伴的办公室,黄叫伴说:“,杨小花哈,不要说些没有的事呢,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呢”,杨小花眼珠子白着黄叫伴,说:“那你在我肚子上是咋个说的呢,哼,老娘我鸡蛋碰不赢石头,也要把石头弄脏”。牛叫伴示意黄叫伴到里屋说,叫杨小花在外边去等一会儿。牛叫伴说:“老黄啊老黄,这个事情你捅娄子了,你也是哦,你在巴掌大的一个地方,犯了个天大的错误,逑多大的一个事呢,我说个,那个哈子,在大人物那里,就是小问题,在小人物那里,就是大问题,你也不要披上黄牛皮不认脏啊,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事首先是你自己去摆平,是你自己在那里图耍快活呢。你自己不愿意不方便摆平,那我就来给你摆平,这个事情都摆不平,我还有有法当个教办主任,没有几刷刷,敢留浅头发,不说合格,及格都是问题。如果问题解决了,在杨小花看来还是你在帮忙,你的下半身的问题,你还是可以找人家解决的,当然是只要你家样好用,吃了饭有劲。还有哈,杨小花说要找的那个县长,你又不是不晓得他的厉害哈,他不是经常都在敲梆子吓猴子,说是,谁人敢砸政府的牌子,他就抹谁人的帽子,在他那儿,我们就是一颗菜籽落了海了,把我们当不了个啥,丑话说在前边,你不要烧起馍馍叫人家抖灰哦。牛叫伴这么一说,黄叫伴就憨憨地站在那里了”。 牛叫伴爱想办法,能想办法,是出了名的。那光秃秃的老袋,既是能想办法的一个说明,也是一个能想办法的广告。这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呢。准确地说,这回不是自己想出了什么新办法,而是对自己以前想出后实际使用的办法的再次激活使用,要用原来想出用过的办法呢。原来,他自己的儿子高三快毕业了,成绩不行,他不知怎么在高考报名前,给自己的儿子改了名字,与学校一个尖子生牛胜利同名同姓了,高考结束了,人家那个牛胜利考起大学了,他的那个牛胜利名落孙山了,牛叫伴代发录取通知书呢,他把脑壳一摸,聪明绝顶呢,这个活人要吃些混堂锅盔,当些混帐先生,就是混到人家帐篷里边去睡睡该多好啊,受送达的地址也就是老子老牛家的地址了,受送达的人就变为儿子了。后牛叫伴抱着依偎在他怀怀里的杨小花,挤弄着眼,说:“天机不可泄,这个,赶快在考试报名前,先改名字,照着成绩好的学生的名字改,其他的事情就由他来完成了”。如此这般一设计,果然杨小花的闷墩也就是杨福来就上了师范大学。 几年过去了,闷墩已经大学毕业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好在这小子,有人势,有本事,加之大学毕业,是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在恋爱婚姻的市场竞争中本来就有待价而沽的优势,但是闷墩却早早的拜倒在她的女同学的石榴裙下。他在大学就与他的同班女同学万人迷相好。有人说,这人大了,男女之事,实际上就是男人想通了,女人想开了,就女加子,成为好,就是好事成双呢。大学毕业后闷墩和万人迷被分配到一个中学校任教。大家也认为他俩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有人说他们是未婚青年享受已婚待遇。有人说他们马上要结婚了,其他的同事把对联都想好了,就是“一对新夫妇,两个旧行头”,横批是“乐在其中”。可是,出幺蛾子了,这坛子里捉乌龟也有捉不到的时候。新学期开学了,学校又被安插进来了一个女老师,胖嘟嘟的一坨,像是没有长开,你甚至会良心发现他会不会进而担忧他她在地上滚动起来,是非正式的老师身份,但是却是准正式的待遇。杨福来纳闷,他觉得他们是先要金榜题名,后又还要寒窗四年,才能来当教书匠,而这女子却能够飘然而至,宛若空降,也可教书,还一个子也不少样。杨福来心想,这人,要么是祖上的坟茔冒青烟了,要么是朝里有人好做官了,杨福来他想探知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结果没几天,事情就真相大白了。那天,杨福来与他的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万人迷出校门赶场耍,招摇过市般像是显示人势,结果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从他们的身边梭闪过,压溅起路上污秽浑浊的积水,将他的眼镜,脸部,头上,万人迷的花裙,弄得污秽不堪,杨福来想骂人了,但还没有来得及骂出,毕竟有辱斯文啊,他吆喝的声音还没有完全传出去,那小车就已经飙出去几十米远了,他擦拭着眼镜的片子,好像不擦拭他就看不清眼前的情景,更看不清这世界本来的颜色,他已经没有在场上继续逛的情趣雅致,他对自己的万人迷也再没有惜香怜玉的心情,他在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坐上这乌龟壳一样的小车。假设有机会,车儿一开过,两边的人就也会被冲出的气浪压分开去。他想起了,说是这轿车,之所以叫轿车,就是先前老爷们坐的是轿子呢,是由脚夫下人抬着的,后来科技发达了,用机动车了,但是这车从远处开来,小老百姓从远处望去,远看是一个轿子,近看是一个车子,或者本来是一个车子,其实本质就是一个轿子。哎,假设自己有朝一日,拥有如此座椅,就唐皇了。这个,古人也是哦,“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读,读,读,书中自有千钟粟;读,读,读,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杨福来,读了这么多书,没有自有啊。这个,说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而自己就像是茶壶煮汤圆,肚子有货道不出来呢,还奢谈什么芳华了,自欺欺人呢,是不是还有终南捷径呢。这个,有些事要联系起来看呢,不说仕而优则学,只说学而优则仕,关键在这则字上,只有则好了才会自有,怎么才会则呢,哦,想起来了,这个里层的衣服长些,叫二级干部,鞋垫子从脚后跟处往出来跑叫上爬思想严重,这个只有削尖脑壳往上爬挤才是个事了。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了学校,吔,刚才那给自己溅起污秽积水的车子,正闪烁着红色的尾灯,停放在学校的操场上,老师和学生们,像是看西洋镜样,正围观着呢,他正想上去理论,那车轰隆的一声,正启动离开,他从车窗外看进去,坐在副驾也是首长位置上的却是那才来不久的的胖嘟嘟的徐曼莎老师,虽有些模糊,他不相信的模糊,他还没有来得及取下眼镜看的模糊,他甚至还没有走拢,就有人给他说:“哦,杨福来老师,你不早点,你可以座个边车进城逛呢”。可那车已远去了,屁股后冒出的一溜烟飘荡在空气中了。 这之后,有小车接送的代课老师徐曼莎,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可是,那是五短身材,相貌平平,他第一次觉得,这人的价值就在于你的位置,就看你坐在什么位置上。他想起了上大学时,高照钱老师给他讲课的情景。说,原来的黄市长狠矮,喜欢视察工作,免不了多人陪同,那些个子高职务小的下级,在陪同时,有意识的与他拉开距离,往开里射,要让这拉开的空旷距离来成就衬托,显示个子不高的黄市长的高大威严。有一次,高照钱先生碰见了王振东先生,王振东穿着长褂,显得踌躇满志,他禁不住问王振东了:“吃了么”,王老先生看都没看他一眼,边剔着牙,边说:“才在校长那儿吃饭来的呢”。高照钱笑了,那天子也是他问王振东:“头一会儿在干什么呢”,人家王振东说:“还不是,我在给校首长汇报工作呢”。这个还有,在官场和中,自己地位的高度,有时是以牺牲自己生命的长度作为补偿或者是代价的。你不相信,人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衣服裤儿一脱,到公共浴室,都逑是一个样子,分不清谁是局长,谁是三轮。可是衣服裤儿一穿,立马就能显示高低贵贱来了。你看,就是这么一个胖嘟嘟的女人,往那车上一座,价值地位,一下就飙升了。这人的价值区分,如果从他本身难以区分的话,就要看他的过去的遗传,当下的背景,未来的潜力了。 他在感情的大堤上徘徊着,狐疑着,万人迷给他的也是刻骨铭心的的爱,上次几天没有见到万人迷了,他把口袋里的万人迷的照片拿出来,像是鸡啄米样,亲的一声吼啊。 上次他给万人迷说了,你羞涩的时候,似水莲花不甚凉风的娇羞,你那莞尔一笑,那个时候你最美,你躺仰的时候,似白里透红的苹果裹不住含苞待放的初衷,那个时候你最美,当你动起来的时候,像是随着音乐大师的指挥棍,随风而起,被搅得有些周天寒彻又热情澎湃的时候,那就最最美了。 接下来好几天他杨福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恍惚着过来的。 终于那徐曼莎又回校来了,他禁不住窥视了一眼,人胖,眼小,那镜片后的眼光游离,像是多了些许隐藏。就在他窥视那徐曼莎的时候,没想到人家徐曼莎也一瞥,恰好两道目光相遇,邂逅的目光象是给了他杨福来心灵猛烈地撞击,他有些站立不稳,把持不住,东倒西歪了,像是下意识地虔诚地愿意成为女色的俘虏,可他还是坚持着,男人也有自己固有的矜持与傲慢,哪能随随便便就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边去了的呢。他又觉得像是已经站在悬崖之边,因为面对而感受的确实是一望无际又波涛汹涌的大海。 杨福来深度地彷徨起来了,他把自己的心思集中到工作中去了,好像只有工作才能够拯救升腾他离开欲望的苦海。 在学校中,有一个校长,有一个书记,校长管教学,区上边有区首长作最高指示了,要以校长为中心。但是,没有好久,区首长又作最新指示了,学校中要以支部书记为核心。 ------------ 大当家与二当家的学术之争 这中心和核心常常是一人,就是书记兼任校长。但是当且仅当,分设的时候,书记是书记,校长是校长,中心和核心常常不和谐了,甚至扯皮掣肘了。这不,这学校的书记是贾正经。他,面色黧黑,又不大讲究,走平路也是高抬腿,有人说,一看就知道他是上山下山来的野物,就是大晴天也是裤脚卷起老高,还背把伞,随时嘴中都是一个烟锅子拗起,虽然大家见了他也是恭恭敬敬地叫他书记,甚至在厕所里,也要说,首长,你吃了么,但是他有时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装,装大,解完手的时候,歪撅着屁股,把那直是往裤兜里按塞,嘴巴上傲举着的烟,白灰都是多高的一截了,他抖都不抖,就是都的时候,也在慌忙中让着烟灰,也就像是嘴巴中衔着个啥样,你喊他他也就不理你了。但是你要是没有喊叫招呼他了,你能够看着他的脸一下子就更黢黑了,你就是走过了,他也会调转头来,嘴中日咕噜棒槌的一歇,要不他肚子里的气就会是气鼓卵胀的了,不是打几个气隔,就是放几个臭屁,甚至还要用手轮在胸部肚上刮抹几下。贾正经平素觉得自己水平最高。校长冉君枝,平常走路都是轻脚轻手的,像是风都吹得倒,八字脚,趴着头走路,一年四季都像是在地上找东西,嘴上说的是万事没来头,又一天算盘珠子刨得满天响,鸡蛋里边能给你算出二两骨头来。看上去,都说他屙尿不逮逑,不大抬抬的样,一般的人他也确实没有把你打量在眼里。你不要看的他,就像是树叶子掉下来都害怕砸破脑壳,但是又是个豆腐硬了都不吃的家伙。冉君枝觉得他自己的水平才是第一。这样一来,二圣临朝,互不服气,热闹了。说是互相观摩教学,取长补短嘛。结果,贾正经听了冉君枝的课后,认为冉君枝的的教育教学,犯了常识性错误,二人争论着找到杨福来,说:“来,来,来,你是受过正规教育的高材生,来评判一下”,杨福来一看,一听,心中有数了,他把两个头,从下往上,从上往下,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看了几道,问题本来的是非曲直是什么,那不是问题了,不是问题本身了,问题是这一个中心,一个核心,对他来说,都是得罪不起的狠角色,这都是要在他下巴下边垫砖了,他声东击西了,他蹲在地上,用根枝棍,在泥地上写了一个9字,叫二人站在两边,说:“你们给我念一下”,贾正经说:“是9”,冉君枝说:“是6”。他又写了一个甲字,冉君枝说:“是甲”,贾正经说:“是由”。二人面面相觑,都对他直说:“杨福来,你不要模棱两可,谁对谁错就是谁对谁错,不用弯弯绕”。杨福来慢吞吞地说:“这个说你们谁对谁错就不是你们的错了,就是我的错了”。事情过去之后,二人都觉得杨福来这小子,花花肠子多,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慢慢地这杨福来叫杨模棱的外号就传开了。 第四章 其实在这个猫儿跳学校中历来就没有少了争斗,只不过这种争斗有时就表现在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是在一个玩笑之中。只要没有到非常时期,这些文人自然有他们的争斗的方法。明火执仗,图求匕首见在他们看来那是低级别的角逐,台上握手,台下踢脚,斗而不破却才是他们秘而不宣的艺术技巧。追求的是和而不同,出现的是同而不和,文人相亲虽很多,文人相轻也不少。特别是一些时空因素交织纠结时往往会出现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贾正经先叫姜一亮,入赘后改名叫贾正经了。他个高,眼睛发亮,形如其名。高高隆起的额头,就像是下边藏窖着无穷的智慧的琼浆,而深邃光亮的目光就像是那无穷的智慧的释放。他坐在一把藤椅上,想起老师张得瑜。本来是一个踏踏的老乡,但是小时候最亲近的同乡关系现在成为了他要面对的最为复杂的同事关系。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似乎说的是在窘迫落难的时候。老乡老乡,背后一枪,似乎说的是竞争斗争的时候。他想,说是审美需要距离,但是,往往零距离相处却多会成就嫉妒。这一瑜一亮,似乎就是三国时候的既生瑜何生亮的翻版了。讲相貌,二人都是相貌堂堂,讲才学,二人都是学富五车。可是二人在一起就自导自演了一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恩仇剧来。 学校的孙芳芳老师,十八九岁,熟透了,就像是春天的桃花,夏天的石榴,秋天的高粱,冬天的红杏。衣服已经是包裹不住他的身体了。她留着披肩的长发,穿着红裙子,两条修长的大腿,走起几步路来,风一吹,秀发飘逸,裙风飘荡。他一来到这学校里,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掠过微风,荡起涟漪了。这贾正经,虽然有老婆,但是他把心思全都瞄在孙芳芳身上了,假正经了。他要尝鲜桃一口,而不是饱胀家中的黄脸婆那一斗烂桃。张得瑜,高高大大,瓜子脸又长得有些轮廓,柔美的阴柔和刚毅的阳刚,就协调统一的成就在他的头部了。他身板直,腿腿长,伸伸展展的,胸板平坦,白皙的皮肤上长出些许浓密的胡须。他也暗恋着让他冥思苦想的孙芳芳。孙芳芳斡旋在二人之间,芳心天平的砝码就常常是星转斗移其间了。 没有好久,贾正经当上了学校校长,说实话,张得瑜没有去奋力争当校长,才给了贾正经这个机会,因为张得瑜他压根就没有看起这个校长职务,虽然他有时候也想把这个职务当个跳板,可是他心动又没有行动。贾正经当上校长后,按照他的意思,请人在学校的大门上方设计安装了一个地球状的模型,意思就是宣誓说,我这儿哈,也是教学科研的重地了。这是贾正经引以为自豪的杰作,也就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个人的构思意思就是要以这种不管大家同意还是不同意的形式公然表示出来。学校步入他贾校长时代了。贾正经随时爱在这球状杰作下边溜达,老师们经过这地方都会不约而同地唱赞歌说:“好啊,好啊,有针对性,有艺术性,有新颖性,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啊,这,开启了教育教学的新时代了”。贾正经心里甜滋滋,嘴上笑呵呵,渴望的就是,爱屋及乌呢,最好以此为契机,大家众星拱月般环绕团结在他周围呢。如此一来,那张得瑜当然就会被边缘化了。 什么叫绝地反击呢,张得瑜在被边缘化后,自然象那羽毛球样,每遭受一次打击,就是要使自己飞得更高。他公开地说:“满罐水不响,半罐水响叮当,有辱斯文啊,我等不才啊,竖子不足以谋啊,斯文扫地啊,多好的一个学校,叫这而宝宝匠人给弄个球顶起,这不就是说我们学校顶个逑用吗。我们的中学难道没有什么了不起吗”。贾正经人家想的是爱屋及乌,通过这灵感袭来的火花诞生出来的设计来彰显他在这一亩三分田里的的伟大,哪晓得这张得瑜给来了个指桑骂槐。来而不往非礼也。张得瑜的弦外之音,有好事者给翻译出来了,说:“顶就是算的意思,实际就是张得瑜说他那老乡那老贾呢,算个逑呢,有个逑用,屙不了三尺高的尿呢”,这一说传出去,贾正经得意的杰作沦落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贾正经苦心的杰作,被张得瑜一句话,弄得收不了掀。教育局长苟育人来学校视察了,下车后,后边跟着几个人,有一两个人绕开苟育人跑的飞快,见到老师模样的人就问说:“闪开,闪开,你们校长在不,你们哪个校长在,快点,快点,苟局首长来了,苟局首长来了”。这杨福来一眼看过去,局长个儿不高,戴着眼镜,老壳往天上望着,像是鼻子在往下看着人,他挺起肚肚,他走得快,后边的人就疾风一样跟着走的快,紧跟其后,他走得慢,其他的人就跟着走得慢,他像是搅兴抑控着后边的人浪。局长既把握方向路线,是领路人,同时局长又控制着节奏,是调控器。贾正经几乎是跑着上前来了,说:“吔,首长好,首长好,首长辛苦了,首长辛苦了,欢迎首长来视察调研”。苟育人的发型,是拼命往后顺着梳理的披头,肚子却又是在往前挺着,只见他半伸出短手,象征性的表示了握手的意思,就又示意要走一走,看一看。苟育人这次来是有目的的,就是学校多次申请说校舍破败,是危房,需要改建,但是每每局长来之后,就是围绕着校园走过圆圈,走走,也就走了,老师们在想,这回他来,还不也是来画一个圈,是一个零蛋呢。后来这杨福来想出办法来了,就在教学大楼墙体边,用木料斜起撑着,在木料的上端系上铁丝,下边坠上磨盘石头扇子,十几根木头,十几根铁丝,十几个磨盘扇子,撑着,吊起,风一吹,或者是碰一下,磨盘扇子还要甩几下。杨福来想的是,这是加固,但是也是做起给人看的。恰好有记者知悉这事,照了相片,写成报道,说啥子,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口惠而实不至哦,有的局长,吃顿饭,一头牛,坐台车,一栋楼,学校师生在危房中上课,惶惶不可终日,都放不下课桌了,还上了内参,上上边的领导就安排苟育人下来视察调研了。这,本是杨福来给记者报的料,苟育人一说要追查,杨福来就稳起了。苟育人以为是贾正经的诡计,又说不出乎,只好捏鼻而受,但终究是决定还是给学校拨款了,悬吊吊的问题总算是稳稳当当地得到了解决。与学校班子的座谈会上,苟育人讲话了,他说,一个单位呢,就是两件事,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苟育人他也知道学校算个逑这个笑话,他也查看了这个模型,说:“这个哈,确实不是很合适,不甚雅观,有碍观瞻,授人以柄了,要从谏如流嘛”,他作指示了,指示也就两个字:“拆掉”。送走苟育人后,贾正经就立马请来匠人,拆除了这球状模型。但是没有好久,又传出新的说法了,说这贾正经,“没球用,连个逑用都没得”,大家也觉得这太有意思了,说,这也是哦,文人杀人不用刀呢。 张得瑜独特的语言方法,就是有的放矢的矢,矢,箭头也,而那贾正经就是他有的放矢的的,的,靶子也,瞄准靶子放出去的剑,有时刚烈如刺刀匕首,有时又极尽迂回包抄 ------------ 副局长空缺了 的柔和之美。人家张得瑜他说了,法律纪律的利剑点杀不到的地方,就只能用语言的鞭子来抽打了。张得瑜有些恃才放旷,嬉笑怒骂皆文章。在民主生活会上,贾正经平常高傲的头颅发出的唱词尽显低调,他想只求过得去,不求过得硬,便说:“这个哈,我做个自我批评,我政治站位不高”,话还没说完,张得瑜接话了,说:“啥,你政治站位不高,你哦,哪是高不高的问题,我看你是政治站位不对,是对不对的问题。你自己脸上的灰你自己看不到,我给你提一条,你啊,你哦,就是不善于团结同志一起工作,那又特别是不善于团结男同志一起工作”,一说完,大家哄堂大笑,贾正经有些恼羞成怒,又不便发作,就顺变装着咳嗽,头脸上憋放出红光来。 在食堂边,大家端着碗,蹲着吃呢。张得瑜说:“狗日的,你们知道啥是吹牛皮不,为什么是吹牛皮,不是吹马皮呢,说是在黄河上游一带,已经没有木头造船了,但是人们需要船,就用羊子的皮囊,吹鼓气,系紧口子,将几个皮囊连起,再在几个皮囊上边捆上木板,放入水中,就成为筏子了。要把几个羊子的皮囊吹得胀鼓鼓的,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要用嘴对着羊子皮囊的口子,用力吹,一般人可不行。好在羊皮囊还有人吹得起,就是羊皮还是可以吹的,但是是牛皮囊就没有人吹鼓得起了,于是乎,就把说大话叫吹牛皮了”。大家附和着说:“哦,原来如此啊”。他刨咽了口饭,又说道:“那为什么不是拍牛屁,却是拍马屁呢。听说那是起源于一些少数民族的习惯,客人骑着马将要离开了,主人送行,便在客人的马的屁股上,拍一下,吆喝说,驾,好马。那马,哪怕马瘦毛长,瘦骨嶙峋,老之将至,为了客人的安全,为讨客人的欢心,都要这样说了”。他一说完,大家又附和着说:“哦,原来如此啊”。等了一会,大家面面相觑,算是搞懂了,原来张得瑜是曲径通幽地在表示意思说,人家有人在吹牛皮,你几个人就不要伯马屁了,那个也就是鸡屁股上的一坨油,没有什么了不起,稍许,大家又笑起来了。 这些信息像是电波一样源源不断地传到贾正经耳朵里,听多了,耳朵都长茧巴了,他只是淡淡地莞尔一笑,不全当一回事。有些人动辄给他打小报告,还添盐加醋,说:“还是要给有的人弄个小鞋穿穿,要不人家都快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拉尿了”。贾正经知道,这些小报告,为他所需要,同时也就是也又是那些打小报告的人拉近其与一校之长的他亲密无间关系的最低成本和润滑剂,他对此保持着清醒的政治头脑。 风在宁静中聚积,人在沉默中爆发。贾正经校长对张得瑜老师有些不高兴了。在有些踏踏,领导高兴了,你让领导高兴了,或许领导忘乎所以了,就会有你由你跟着高兴高兴。领导不高兴了,你让领导不高兴了,领导就会让你跟着不高兴不高兴。所以生活的意义和艺术还有效率就是将领导整高兴。领导高兴了,你提出个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夹带点什么进步要求,如此等等,领导说不定一句话就给你解决了。 领导高不高兴,当然关键是看你跟还是不跟。但是这也是有辩证法的。有时候不跟也是跟,有事候跟也是没有跟。膏药一张,练法不同。你跟着,是他的人,就像是他的跟尻子扯火闪的撵山狗,一般情况下他会罩着你,因为大家都知道,打狗欺主呢,投鼠忌器呢。但是你跟着也不就绝对保险,绝对有把握。要跟着想跟着的人多得是呢,你要紧跟,步步紧跟,与领导步调一致,说的是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但是这个却又考手艺。说是这个,最高的境界是,跟就像是没有跟。读书人入仕,讲究的也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吹,拍,舔,也只是跟的方法,跟还要若即若离,权力中心犹如太阳,总是发泛出耀眼的光芒,你跟紧了,说不定就像是烙烧饼一样,烤焦糊了,你跟远了,光亮都照射不到你那儿来,如此一来,你是男人,你只会在黑暗中摸索,是女人你只会贫女如花只镜知,会来事的总是把个烧饼烙的二面黄,拽在手里,喂到嘴里,其他的人看了只有流憨口水的份了。 官场的诡异之处还在于,也有些时候,舔着跟着的人也不一定搞得了着,不舔不跟的人反而搞了着。你舔你跟,有求于他,当然一般来说也不会反对他,你的要求这领导也可能没有或者就是没有完全当回事儿。有些人不舔不跟领导或者舔跟领导不被领导器重后,就以与领导不合作,甚至争斗,来显示自己的勇气与智慧,实际上他们中不少人是选择了又一种联系领导与领导打招呼的方法,会哭的娃儿有奶吃呢,他们是渴望走终南捷径的路子了。但是领导哪儿有几个莽子呢,他们也是吃米的,他那管你那么多。当然领导他有时候也会安排解决几个不舔不跟的人的问题,诸如用名升暗降的方法为这些人解决一些问题,来昭示领导气吞山河的雄才大略般的恢弘气度。但是,总体上,领导是一种稀缺的资源,是争取的问题,运用的问题。领导需要走起,需要牯牛穿马甲,鼓起。你是胳膊人家是腿,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领导是平台,领导是方向,领导是规律,领导是趋势,领导你巴结都还来不及,你却用一根船杆,像是撑船一样将领导往开里夺。你可以不成功,但是却需要考虑是不是要成为他人的绊脚石。成功的领导都是把一个个绊脚石转化为了垫脚石,一步一步走向权力之巅了。 事情没有完,苟育人认为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就像是发财人都喜欢在自己的院子的大门上,挂上一个灯笼,上边写上姓,再在后点缀上一个“府“”字,没有风,那是庄重肃穆的,风儿一吹,在微风中一甩一甩的,还尽显出些威风样。也就像是狗到哪里都要撒一泡尿宣誓主权样,还像是冷兵器时代交战双方都要在战旗上狂书姓,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样。苟育人当然是可以专程来辖地走一走,看一看的。那在风中飘荡的吊起的石头磨扇子,虽然也就像是吊在他心上,他回去之后也要向上级打专题报告,问题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办法是什么。他也知道说是上上边有领导看到内参报导,拍桌子,爆粗,警示说要是出人命了,要是谁人叫上边丢面子了,就要抹下边谁人的帽子,说是叫拉马填槽。听这些话,多少年了,耳朵都长茧巴了,他的帽子也都还这样悬着戴着的。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所以这吊起的石头磨扇子,是个由头,也是一个幌子。苟育人他来主要是吹吹风,打打招呼,教育局空缺一个副局长职务呢,对于他而言,这个就是个卖点,就像是比赛的时候有局点样,他料想,在这昭化区上,区首长讲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就是这个位置,也会“引无数英雄竞折断腰”。对于那些仰视这副局长位置的人来说,就是苟育人局长经常讲的那样了,哪儿动辄就是突然袭来的灵感的火花,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这才是苟育人来的正事。这,就像是他的红色内裤样,总是被外边的长裤给遮挡掩饰了。苟育人的家当,他是清楚的,虽说那个副局长位置就像是鸡屁股上的一坨油,没有多大搞头,但是话看怎么说,就是这做官也就像是养娃儿样,这人哪是一生下来,就跑到茅坑边上去拉屎尿的呢。他说:“局长是副局长升起来的呢,哪儿来的没有学会爬就学会走了,甚至是上梗扶梯坐直升飞机了”。这副局长的位置叫他一吹,一打扮下来,一下就价值飙升了。他想,这利益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去挤总会有的,瘦狗也可炼出三斤油来的嘛。他知道,在这校长中间,贾正经是有一比的。这风一吹到贾正经那里,她妈马氏知道了,瘪着嘴说:“我们家的后人,说得到人前,走得到人前,现在祖坟胀鼓鼓的,泛光了,要出人了。但是,这个,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哦,现在都说的是舍不得媳妇套不了狼,啥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也没有啥,自古以来哈,哪有干指头沾得起来盐的呢,当官的哪儿有给你白说话的呢,当官的哪个在打送礼的人呢。说干话哪行呢,这个礼一出手,就像是放个风筝出去,线线还是逮拽在自己手里的呢”。贾正经一听,老妈说的这些内容,书上可没有写的有啊,他还觉得,俺们本来就是贾大官人的后代,血液中有高傲的贵簇基因涌动着,风水轮流也该转到我们这一辈敞亮一下了。贾正经心里还不踏实,又找到苟育人那里,去探听口风说:“首长,说是,这个饭桌子上还有一双筷子,是不哇”,苟育人不经意间一笑而过,爱理不理,欲言又止,又像是要竹筒倒豆子,又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娃子,下边给闭得绑紧,半天就像是钝锯子解锯一样,结,结,结,结,好像是每给他贾正经说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几句话,甚至是标点符号,都像是在将他局长大人的钞票从鼓胀的腰包数扯出来样,不,更准确地说,说严重点,那情形就像是在揭他的皮样,一搭一搭地在往下撕扯。民间管给钱叫梭皮,大抵就是说被梭肉皮样的难受了,那到不是什么梭叶子了,当然说不定梭叶子也会梭皮啊。还好,后来,苟育人就是嘿, ------------ 泡菜坛子里捞出个局长 嘿,嘿,哈,哈,哈了。贾正经听的像是有些希望,又听的像是一头雾水。 他觉得这苟育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深莫测,难以捉摸。他想这狗日的苟育人已来是说个数数,他拿个数数,办事收钱,收钱办事,烂婆娘偷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该多好。 这个重合同守信用,收钱办事的说不定还是好官,最害怕最恼火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磨叽,磨蹭,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三棒打不出个屁,爱在心头口难开的人。 何况你苟育人,你是啥娃子啥宝子又不是哪不晓得,真是羞你先人的壳壳老爷哦,你那位置是怎么上去的,又不是谁人不晓得呢。 贾正经又想,苟育人总算在最后还是飘飘皮皮给吹风了,人家没有舌头打伸直说,也是对的啊,火候没有到啊,活人就是听的个弦外之音,说的个言外之意,就看你懂得起不,哪个给你说白了,哪个给你白说呢。 读书就是读的这本天书啊,无字书啊,生活之书啊。人家苟育人还王顾左右而言他了,说:“啊,小贾啊,你给我找人做个石头幺磨子,老婆喜欢用手推的磨子推磨泡黄豆,吃豆花稀饭呢”。 贾正经仔细一琢磨,心里亮堂了,大街上两个腿腿的人那么多,你说人家偏偏叫我给去找人做,这还不是把我当人我是不是个人像不像个人的问题,而是当的是自己人的问题,这说不定就是苟育人叫点子了,给自己的机会了,就看我如何打磨这磨子和机会了。 贾正经也纳闷,官场上泡久了的苟育人说不定又是推磨子的高手,都在说,他是手伸到油锅里捞鱼,手都不沾油呢,我师从他了吗,于是乎,又还是心有戚戚焉。 他听说过苟育人的局长位置是怎么弄来的。在作局长之前,他就是一个一般人员,有你的席坐,没有你的话说,就也像是庙子里的泥菩萨虽然没有但是给还是几炷香整的烟雾缭绕,给贡起的呢,还是比屙屎糊凳子的好多了。 他恰好与后来当上组织局长的李老栓的住房门对门。李老栓当上局长后,二郎腿一翘,坤起,要女人秀花经常给他做豆花稀饭,一天,没有泡菜了,李老栓正要冒火,秀花已经是浑身瑟瑟发抖,冒虚汗了,他便急促促地到对门老苟家里,说:“你们也还是好呢,我代表李局长来看望你们呢,说是你们泡菜泡的香脆甜爽呢,要不给我们家老李来几根品尝一下呢”。 老苟的女人芳枝见局长娘子来了,喜出望外,直是说道:“远亲不如近邻,还是你们没有把我们当外人呢,那有个啥嘛”,就给秀华夹架了一碗。 俗话说,隔锅饭儿香,李老栓觉得那下饭菜香脆可口,特别好吃,秀花泡出来的无论如何没有人家那个味道。 再后来,李老栓几乎到了非对门家的泡菜不吃的地步。秀花索性不在自己家里泡泡菜了,要吃泡菜,就直接到对门要就是了。 好像是他家的萝卜就是要泡在人家老苟家的泡菜坛子里了,才有味道,才是个事。 局长李老栓要吃泡菜,谁会,谁能,谁敢不给。被要泡菜吃对于被要的人来说,实际上是一种说不出又掩饰不住的荣耀。 这不,芳枝上街买菜,李大妈问她:“你一天跑的两个毛盖子不沾背,忙啥呢,买啥呢,你看这街上,萝卜就榨断街呢”。 芳枝左看看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咋得了嘛,人家又要吃我们家的泡菜了,就是那个组织局长又点名要吃我们家的泡菜了”。 李大妈一听,说:“你家的泡菜就那么好吃,不会是人家局长打你的主意了”,芳枝羞羞答答地说:“你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李大妈就笑的哈哈二郎的了。 那泡菜好吃的原因,除了那芳枝泡菜技术讲究外,就是他们用的是十几辈人传下来用的老泡菜坛子。 老苟爷爷去世时,他爸什么也不要,就只要了这一个泡菜坛子,没有想到这几百年的泡菜坛子,现在总算遇到贵人吃它泡出的泡菜了。 同样的呢,天上也不会掉下免费的泡菜。有一次,在李老栓吃泡菜打饱嗝时,老苟的那泡泡菜的女人芳枝就给李老栓说话了,说:“我的局长大人呢,其实我们家那口子,也是优秀的,以前就是没有遇到贵人呢”,李老栓剔着牙,泛红着眼珠,瞅着她,说到:“听说过而已,你们家老苟是茶壶里煮饺子,道不出来啊,也像是我样嘛,有时是憋得慌,但是,凡事先要装得的嘛。不过这,你们以前没有找过我嘛,他娃儿,几个羊子邀不上山,我看他是自视清高,哦,出污泥而不染,哦,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哦,孤芳自赏,嘿,嘿,孤芳自赏,芳,芳枝的芳,嘿,嘿,你呢,高冷的嘛,不过这也是小菜一盘嘛,这事呢出在我手上的嘛,在你们来说,是个大事,在我来说,是个小事的嘛”。 没有好久,老苟家将女儿不二拜结给了李老栓,两家成为了儿女干亲家。 又不久,老苟就成为了教育局长。这,这,看来有时候小东西可以炒办出大事来。 小题大做是人能,无中生有就是能人了。如此,这苟局长就成为了泡菜坛子里捞出来的局长。 虽然说个家人说的是,当官,男人,要提钱进步,女人,要日后提拔,甚至有人有买官卖官价目表,但是只要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委屈了自己,成就了领导,拨动了领导的心炫,有时也不一定就要多少银两了。 当然为政之要,就是要走快捷通道。要快,就要知道领导的爱好,并尽最大努力满足领导的爱好。 这李老栓,胃口好,吃饭的时候,人家是单手拽碗,用筷子敲着,他的碗,实际上是一个盆子,多是用双手端捧着,自助打饭菜的时候,盆子中间就会是冒起一座高山。 他装填满冒饭盆子,就会端放在离人群稍远些的地方独享,甚至是看到有人来了,他会又端提上饭盆,换一个地方,左右看看,实属没人了,又才放下饭盆,狼吞虎咽,就是两片大耳朵你都看得到在不停地抖动波动舞动着,不过还是比二师兄好多了,他毕竟是没有把手手伸到槽盆子里去啊。 也不管什么饭菜,他是要搂一肚子的。吃多了,他又不想长出来给大家看,他就在单位对边的山上的树林子里乱跑,说是减肥,实在是消食。 平常要是花钱用,在他屁股后边的包包里捋半天,抽扯出来的是皱巴巴的角角分分票子,半天弄不伸展。 要是有人请他吃饭,李老栓往往是要带着自己的夫人,秀花往往是要背挂带着口袋,人家给送红包,她就滑溜的打开大口袋的拉链,任你往里边投,你都投完了,口袋的大嘴巴半天还张呵呵的,没有合上的意思。 你投放下去的红包要是飘下去,不实沉,那立马又慢慢拉上的拉链和女主人秀花的不太光趟的脸,会让你不说是不寒而栗,至少是局促不安,你都觉得拿不出手了,自惭形秽了,都觉得人家看不起你是对的了。 他如果未带夫人秀花,那又是一个路数。就是两个肩膀抬个口,除了吃好,喝好,还要打牌。 哪怕是吃饭前只有半个小时,也是要搞个经济半小时。从饭桌到牌桌,往往没有几步路。 打牌时,你请客,自然要铺底,也就是你先拿出钱来,让他将就你拿出的钱作为母子,进行博弈,又来搞你的钱。 如果你打牌不铺底,或者铺了底,但是他又小概率地输了,李老栓就会不大高兴地说:“不玩了”,那你请托的事项大多也就泡汤了。 你请客就相当于请他老人家抽了一支烟。抽了一支烟,谁记得谁递的呢,等于没有请客那回事。 苟育人请李老栓搞伙食了,烫火锅,喝小酒,苟育人看上去,这李老栓,一张大嘴,嘴就像是一条长缝,左高右低地斜裂着,高端处已经是连接着耳朵了,低端处已经是到了下巴处,也因此,那嘴里四分五裂,七拱八翘的牙齿,也白花花地一条虫子一样搭露出来。 那情形,使人想起,说是清朝的时候,我中华大地图如海棠叶,也就有点像是桑叶的形状,而那日本列岛,就像是一条虫,却吱吱吱地蚕食着我桑叶状国土,后来我中华就图如公鸡了,而那日本列岛长长一串,宛如蜈蚣虫了,正如李老栓的裸露出来的牙齿虫样。 这张嘴,吃进去的是珍馐,喝进去的是美酒,说出来的是真理。还是古人总结的好,男子嘴大吃四方,官大真理多。 终于李老栓像是肚子是填饱了,但又心意还不满足样,意犹未尽也。苟育人咬着牙扯出一抱钱来,做起一个直是往麻将桌抽屉里按的样子,总算是又给李老栓铺了底。 也许是太心疼钱,苟育人把吐出去的口水,还想给舔点回来,加之李老栓又点将还叫他陪打,苟育人五味杂存,勉强笑着,不自主地把头点着,斜着身子往椅子上别坐去,右半边屁股搭在椅子边上,险些把椅子坐翻了。 芳枝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说:“男人家,也不知道你那个脑壳是不是全都是浆糊,东河打船西河捞嘛,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的嘛”。 李老栓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笑起的时候,嘴巴裂得更开了。说:“错了,隔年的黄历了,过去的那一篇早就翻过去了,现在是舍不得媳妇套不了狼呢”。 说完,大家哈哈哈地附和着笑起来了。第一把,已经没有几张牌了,李老栓打出个三万,苟育人吆喝说:“和了”,又想说没有和了,李老栓说:“老苟,你哦,也是,也不知道是哪深山老林跑出来的饿鬼,见麻雀就扣罩下去了”,苟育人忙圆着顺着说:“说是这个麻拐子在这有麻将的地方都呆不住,都出国去了的嘛,你看现在哪儿还有几个麻拐子呢”。 第二把,这苟育人多早牌就下叫了,李老栓也是照着他的个卡卡叫,卡八筒,连点了四下,苟育人不敢和牌了,结果遭了三家逮牌,开出去几大百,苟育人脸黢面黑,气晕了,只好憋忍着。 第三把,李老栓又点炮了,苟育人又和了他的金九条,李老栓却黑板着脸说:“苟育人,你就像是几辈人没有和过牌样,猴儿财神,放耙子要放一圈呢,人活一辈子活的就是圈圈儿要画圆呢”,把个苟育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歇,苟育人不太自然地陪着笑着。 第四把,苟育人刚刚落叫,吊幺鸡,顺手一摸,来了个幺鸡,就是说的下飞机就握手了,瞌睡一来枕头就支垫起了,可他已经有些胆小,怕李老栓日决他,就将逮了幺鸡在手中摸捏了一会,又打出去,打出去之后,先说自己没有停叫,接着又说遭了,把逮了的牌丢出去了,要拖捡回来,李老栓按着他的手,说:“落地不归铺,落地不归铺,吐出来的口水还有法舔回去不成”。 转过来,苟育人摸了个九筒,打出去,哦豁,一炮点了三响,苟育人一脸窘态,直是说:“眼睛瞎了,我也是眼睛瞎了哦”。 说的是眼睛瞎了,心里却亮堂。苟育人的脸红一阵黑一阵青一阵,他装着笑着憋着,给大家开钱。 他知道这时是难得糊涂,忍着就是最大的智慧了。最后一把,没有打几张,李老栓还没有叫,旁边看牌抱膀子舔尻子的吴老四就吆喝说,逮了,龙七对,李老栓懂起了,一下将牌扣上,稳起,不把牌翻开,大家都准备闷着头硬着头皮,眼光躲闪着往旁边看,给他开钱了。 这时,苟育人手伸多长,像是去翻李老栓的牌,说:“麻了不,哦,没有麻哦”边问就边把牌推到堂子里了。 李老栓说:“老苟,你乱逑说哈, ------------ 送礼背锅的是兰花花 门缝隙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猪尿包打人,骚气难闻,我会和麻胡,我一辈子都没有和过麻胡呢”。 李老栓弄钱钱往往会有个由头。他官一当上去,见巴结自己的人多了,就打起了屙屎主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呢。 他开了个火锅店,想赚钱了。你要约见李老栓,他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但是你只要在他的店子去消费,就会很容易见到笑容可掬的首长他了。 在正式场合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的李老栓,在做老板时,就是例外一种面具了,有时还拴个围腰子,洗完帮厨。 你要请他吃饭喝酒,他才会听你的工作汇报。这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结帐了,苟育人来到了吧台前,说:“小姐,小姐姐,算账呢”,小姐一怔,说:“不给算了,哪个兴的吃个饭就在说钱哦,未必不给钱就不吃饭了,说起钱多不亲热哦,李叔叔请你们吃就是了”。 苟育人说:“你也是哦,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泥巴,哪有叫领导买单的道理呢,都吃到领导头上来了,那膏药就又贴反瓜了哈,不成,不成的,小姐,你把菜单我看一下”,小姐说:”摆在那里的呢,大不了一尺的帽子呢,就报个一口价,就一万嘛”,苟育人以为自己人老眼花,就又把眼睛两揉,这里的菜单菜谱,真的是只有菜名,没有对价,苟育人嘴巴成一个站立的零蛋圈样了,准备倒抽一口冷气,却又觉得不妥,慌忙中用手遮拦一下嘴,像是怕露陷,喷嚏来了,就又捏鼻而受的样子了。 他慌忙中侧转身子,脸上堆着笑,咬着牙准备付钱时,那小姐姐就火上浇油,哦,不,是落井下石了,小姐从容地吆喝说:“李叔叔,你上次还有几千块钱酒钱没有付,你看,怎么办呢,是不是一下结了”。 这当儿,李老拴站起来了,马起脸就说:“这个女子才没名堂,朋友吃个饭说这些做啥,不要叫苟育人付上次的六千元了哈,多不好意思呢”。 这时的苟育人往后一仰,浑身都冒出汗来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那,一并,一并”,小姐姐已经是把算盘珠子刨的一声响,说:“不多,不多,就两万元哈”。 苟育人心想,李老栓,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太黑了,怎么一上去就像是个饿嘴老鸦,为人不当官,当官都是一个刁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了,老子下次不来了,哪个下次来了是龟儿子了。 回家后芳枝骂他,说:“苟育人,你个杂种,人家是请都请不拢,你却是用船蒿杆在把船往开里在夺,人家搞你的钱,是看得起你,你与领导打牌,憨起和领导的牌,还要查领导的叫,你日妈硬是在往钱眼里钻,硬是看不到事情的糟头,拿起钱得罪人,一把粉摸到后颈窝了,咋个说你哦,脑壳上盖印章,逑戳戳的,脑壳上一斧头,逑呵呵的。这娃儿都还怀在肚子里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哎,老子一辈子咋个遇到你哦,再教你都教不会”。 开始,苟育人还是憨起一坨,一会儿,他跳的多高,说到:“芳枝,你日妈的,人家是有肉皮不卖,装穷,你是有肉夹着,不用”。 芳枝一楞,说:“你说啥哪,再说一遍看看,你看你,屎一路尿一路,说的还是人说的话不,老子变了乌龟还要遭牛塌哦。你看嘛,二天总有你的好果子吃嘛”,边说边在那里抹着委屈的泪水。 个家领导整钱显得直截了当,喜欢三锤两膀子。有的领导就隐晦含蓄得多了。 你就是提起柱头让柱头下的石头磴磴,挖你的生肉去送,要是方法不讲究,你拿起钱还送不出去,甚至钱物被移交到了反贪污贿赂局,说不定过了些时间,就有人传唤你,要办你行贿的案件了,那就是拿起自己的逑日弄自己的眼睛了。 李老栓为了当个副部长的时候,到徐麻子家去耍,这徐麻子嘴上说的是不收人家钱物的,你说的白泡子长淌,可他却是四季豆不进油盐呢。 李老栓在琢磨呢,心想要怎么才能拨动这徐麻子的心弦呢。也是哦,天无绝人之路啊,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开启一扇窗。 他看见徐麻子阳台上有几盆兰花了,他快步上前,眼睛凑上去,围绕着兰花看,手捋着兰花花,鼻子大小大小地收缩着嗅,最后惊讶地尖叫了,说:“吆西,吆西”,日本话也说出来了,他说:“这个呢,我养了几十年的兰花,首长你的这盆兰花品种高雅,气味芬芳,是难得的珍贵品种,法院是法律帝国的首都,法官就是他的王侯了,这个你这兰花就是王侯了”,他吻着兰花了,爱不释手,说:“这个,这个,首长啊,你,你无论如何要给我拼点,价钱你只管说,这个不是钱的事儿呢”,徐麻子也不是哪儿的莽子,一下子懂起了,屁股一蹲,腰一弯,脚一裂开,左手背在右手捧里一杵,也激动地吆喝说:“哦豁,遇到内行了,遇到内行了,你如果不懂这兰花,我无论如何不会卖给你呢,哪怕你出天价呢,钱,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钱嘛。钱吗,身外之物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回,这个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啊,茫茫人海,知音难寻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啊,你懂,你最懂,我也是个爽快人,干脆,爽快点,忍痛割爱嘛,送给你算逑了嘛,好大一个事嘛,结交个朋友嘛。上次他们给十万,撵起撵起的给钱,那拿成呢”。 李老栓掏出备好的二十五万元,硬要送上,徐麻子说:“强扭的瓜不舔地嘛”,二人在阳台上推起了扒扒,徐麻子冒火了,说:“”你,这个小李嘛,犟拐拐呢,你看我哪那个扳犟得过你嘛”。 李老栓把钱一丢,抱上兰花,亲吻着,如获至宝,小碎步,点头哈腰地走了。 徐麻子撵着撵着地说:“这,这,这,哪是个钱的事儿呢,不要钱了嘛,这个娃儿硬是要给那几盆盆花花钱,这哪是我的意思嘛”。 李老栓在徐麻子家里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抱上兰花盆盆,才下楼梯,看见一个垃圾桶,立马就连盆带花丢进去了,盆盆和垃圾桶子互相一碰,发出哐当的响声。 这徐麻子,笑的合不拢嘴,数着钱,还在窗帘子后边看,戳李老拴的脊梁骨呢,看到李老栓丢甩花盆了,也止不住会心地微笑起来,这,人都是吃米的呢,都不是哪儿的莽子,就看谁能忍着,估摸着李老栓走远了。 徐麻子就又屁颠屁颠地去捡来兰花花,亲嘴了一下,感叹道:“多好的兰花花啊”,回去栽起呢。 他心里想,这传出去,说不定还有人也会来买兰花,我哪儿有那么多啊。 有道是,官场上,如果首长喜欢字画,那你就收购名人字画,卖给他。 如果首长喜欢古玩,那你就去收购古玩,卖给他。但是你要确保一定是正品,如果是赝品,那就有欺君之罪了。 当然人家首长反其道而行之,那就是出神入化的艺术了。贾正经想,这回副局长的事情是否有着,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这石头磨子的能量。 他到处打听,看有没有磨子打磨的好的石匠。访来访去,现在石匠少了,都说的是,养儿不要学石匠,天晴下雨在坡上,没有几个人在打磨这东西了。 只有乌龟客几个人还在打,打磨的还好,但是价钱也咬手,他找到乌龟客,往下看下去,人如其名,真是像,腰杆不伸展,背上一个包,几乎就是趴着在地上蠕动,像是一个弯着的人肉尺子,在艰难地丈量着大地。 他在这工地上打转转,只有两个眼珠子是一亮一亮的,眼睫毛上眉毛上,脸上的石头灰灰多厚,贾正经一声招呼,乌龟客头一抬,像是抽丝剥茧一样,下细一看,半天都才相互认出说:“哦,是老同学,多年不见,几乎是认不出来了”。 贾正经说 “你还认得到我不”,乌龟客说:“说那些,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到呢”,贾正经说:“龟儿子,说话嘛给要顺着毛毛摸嘛,不逑弹果子马下骡子了,说个正事,给我打一个幺磨子,都说就你手艺好,要打好,我呢,贾娃再孬,也不会亏待下力气的人,至于价钱呢,你也悠让着点,两头往笼里凑嘛”。 乌龟客对有些语言敏感,比方说走路,人家叫他,你这个顺着水边边走要好走些哦,比方说他先到了,人家就说你还走的快呢,比方说下雨天,人家见了他就会说,今天家你出来做啥嘛,又没有太阳晒背。 贾正经害怕这现在的行式是宰熟人,就这么先打招呼说了。乌龟客慢吞吞地说 “这个呢,咋个都是合适的”。贾正经后来跑了几趟,选好了石料,说定了工期,谈妥了价钱,叫包送包安装。 乌龟客说:“说了就对了,你咋说都是对的啦”。一个多月了,磨子打磨好了。 贾正经看后很满意。便电话与秀华说定,初二给送到呢。那天,乌龟客背驼着,贾正经夹个手包,跟着。 苟育人住在哪里呢,就知道是绿野星城小区,到了小区又只有问了,说是群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领导干部深入群众之中,料想这苟育人住在大楼中间,也就是金三银四的四楼了。 这乌龟客,也是,说,这个送上楼,每多一层,是要加一百元钱的,要不这我就没有力气搬盘上去了。 贾正经心想,狗日的又起小心眼子了,又卡老子的鸡颈项了,却又只好将就说:“好,好,好,不要把个钱挂在嘴边,变狗还少了你的屎吃呢,钱不是问题呢”。 乌龟壳说:“那是你呢,我的问题是没有钱呢”。说定后,乌龟客,气喘嘘嘘,战战兢兢,一步一抖,浑身是汗,好不容易攀爬到四楼,往下放磨扇子了,或许这石头太实,或许这人太急,还没有等到贾正经上前搀扶一把,磨扇子就掉落到地上,一滚,出事了,压了乌龟壳的左脚指了,乌龟壳吆喝说:“哎呀哈,我的妈呀,遭逑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指头了”,贾正经一掀,乌龟客跳起颗颗吆喝疼,提起脚,转着圈圈。 淌着一颗颗清眼泪水,蜷缩成一坨,像是一个蜗牛了,要在地上打滚样了。 贾正经一下子慌了神,就像是这石头磨子砸到了他的脚。他首先想到的这是自己给上上边送礼的过程中除了事故,这要是传出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啊。 他只好不管幺磨子了,几乎是要上去蒙着乌龟客嗷嗷直叫的嘴。说:“龟儿子,小声点呢,这里住的都是大脑壳呢,随便说一个,都是个科级,吓破你的狗胆呢”。 过了一会,可能是疼麻了,贾正经搀扶着乌龟客,像是为奸的狼和狈一样,一拐一拐的到医院去治疗了,楼梯上留下了血色足迹。 到了医院,一检查,发现乌龟壳螺狮拐骨折了。没办法,要做手术。后经过治疗花去医药费三万元,伤情也稳定了。 那乌龟客就找贾正经,说:“这回子好了,整上养老记了,你看,是不是十万元一次性了断算了”。 贾正经心想,人家说的是乌龟有肉在肚子里,没想到这家伙这回还狮子大开口了,要敲诈自己一笔了,气得他嘴皮上的几根胡子在跳动着,说:“你娃儿,不光是乌龟有肉在肚子里哦,牙齿也长在肚子里的哦,毛里看不出逑来哦,大不了一尺的帽子嘛,麻绳子从细处断的嘛,人家是蒸馒头蒸的是个开花馍馍,我日得 ------------ 芝麻官余龙泉喜爱的口号 也是鬼摸了脑壳,摊上这事,你说的合适,我给你掏几个,你要是越说越来了,老子就不管闲了”。这贾正经,给上边送,他高兴大方,反正是投资,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说不定就是一天种下九天粮呢,你说现在要他给乌龟客拿几个钱,就像是在剜他身上的生肉,票子就像是一片片的丢到水塘塘里去,连个泡泡都不冒,他打死也不干,可乌龟客咬死不松口,双方僵持起来了。 有戏了,乌龟客的女人的俵姐就是这张得瑜的女人。张得瑜听了这事后,窃喜,他早就需要敲打这贾正经了,要不校首长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口水子都淹得死人了,他还正愁没有子弹呢,也是哦,又是下飞机就握手了,瞌睡一来,枕头就支垫好了,想什么就来什么了,这正踩住了他贾正经的尾巴了。他想了想,口吐莲花不如笔下生花,写道“有的人当官心切,送礼太重,砸伤民工,分钱不出,这样的人意欲何为,牛大还有捆牛的绳子呢,大路不平旁人铲呢,试问天下苍生,这些事还有没有人主持公道呢”。一稿多投了。市上管教育的头叫余龙泉,他爱打牌,十打九输,外号叫一拢圈,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大笔一挥,批示道,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竟然有如此荒诞之事,遂责成教育局,自己的娃儿自己抱,自己鼓起的包自己揉。否,则交执纪执法机关处理。虽然说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那是有些时候,其实多数时候姜还是老的辣呢,这老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胡子里长满故事。贾正经知道市上的头的厉害,虚火了,吓得屙偏偏尿了。 余龙泉主管教育时,提出了响亮的口号,就是抓班子,带队伍,办好群众满意的教育,这是他的理论,是他的思想,是他的标准。他没有明说这语录的重要性,引领性,前瞻性。一次,这余龙泉到虎跳中学校视察,贾正经琢磨如何接待这帅大的一个大娃子领导。他听说,说是哪个黄得上副省长到一个地方视察,这个人有些文化,特别喜欢佛教,他要夜宿寺庙,并狂书明朝杨慎诗词一首,“老夫今夜宿泸山,惊破天门夜未关,谁把太空敲粉碎,满天星斗落人间”。这黄得上住在寺庙里,当然是要给搞好安全保卫工作的,这个警察局长崔斗文安排警察值守,后半夜了,他接替小警察,去站岗了,黄得上第二天早上醒来,衣服裤儿一笼,下楼来了。啊,眼前一片雪茫茫的世界,突然一处白雪颤动,原来是身披沉雪的崔斗文,像是持枪站在旷野上,俨然是洁白的雕塑,见黄得上来了,他上前一步,一个标准的注目举手礼,帅大一声吼道:“首长好”,随着一声吼,崔斗文身上的积雪震落在地,黄得上问到:“哦,你是,你是崔局长,崔局长的嘛”,崔斗文吆喝说:“为人民服务”。黄得上感慨地说:“都说政法干警是政府的模特儿,但是也确实有一个家害群之马,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饭,但是整体上讲,执法队伍是党和人民完全可以信赖的一支忠诚的队伍嘛”。没有好久,这崔斗文就被黄得上调到省厅当副厅长了,专门负责黄得上的安全保卫工作。 贾正经琢磨来琢磨去,他决定把余龙泉的口号,整成帅大的标语,悬挂起,至少表明一个态度,不是都在忙着表态的嘛。余龙泉来了,一下车,就看见了帅大的标语,瞩目良久,喜上眉梢,对着贾正经说:“懂我者,正经也,来,来,来,合个影”,随行的记者咔嚓咔嚓地按动相机快门,后来贾正经把这照片放大加洗几张,裱挂在客厅和办公室,只要是来客来人了,他就会给大家解说:“那照片中间那位,就是老余,余龙全呢,他娃儿,几个羊子邀不上山,我的青尻子娃儿朋友呢,也才几年的屎尻子娃儿嘛,他有几斤几两又不是我不知道呢,但是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你一般的人在他那儿还搭不上话呢。虽然说的是哪有千年不翻的瓦房,但是当下人家是红的辣子响的号,说实在话,有时候上边有个人罩着罩着的,还是要好些哈”,那些来人也就直是点着头附和着说:“那当然哦,那当然哦,各家的娃儿打起来也晓得个轻重,又不是外人呢,这的嘛,好大一棵树哦,大树下边好歇凉哦,朝里有人好做官啊”。市上的电视台也播报了余龙全视察学校的情形。没过好久,各个学校,在显著的位置,像雨后的春笋,都悬挂出帅大的永久性的标语。余龙全到任何一所学校调研,几乎都可以看到这语录一般的标语。也只要是标语是挂起的,他就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属地,这就是讲政治,这就是讲忠诚。也是哦,这,狗只要是自己的,就是是土狗,也是好狗,是不是自己的是第一位的,撵不撵得了山,是第二位的,不管白狗黑狗只要是自己的狗就是好狗。这也就是他余龙全的狗论了。完全忘记了,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真理了。 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必有汉奸,人上一万,必有坏蛋。这教育局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说局子里也要有这副标语。苟育人心想,弄这,有碍观瞻,但是也说不出口,也不说弄,也不说不弄,拖着。有好事者告到了余龙全那里,余龙全伸出红活圆实的手掌在谢了的顶上摸了几个圈儿,心想,忠不忠,看嘴功,嫩了点,忠不忠,看行动,就这点破事,讲说是,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这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苟育人心里有不唯上的小九九,这,这,水都没有淹盖过脚背子呢。哼,必须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给予培整。他叫来了苟育人,余龙全脸黑起,刚才还春风满面的苟育人一下一头雾水,心想是不是起来早了,平常都说的是早起的雀儿有虫虫吃,但是这回是撞了鬼了。半天,余龙全才说:“这个,这个,鼓起的猪尿包打人不疼,但是尿骚味难闻的嘛,这个难道我的思想要求对于贵局,就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吗,你那里是独立王国吗,限你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给我将标语悬挂起,在我的地盘上,飞流直下三千尺,普天同挂。要不你就下课,下课哦。苟育人一听,老壳一歪,从左边开始,沿着向上向右向下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的轨迹,画了一个圆圈,稍微停顿一下,马上又把老壳一望,像是个杵子一样,往下一杵,像是划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终于停了下来,嘴里说,哦,哦,哦,一副不知不解的样子。余龙全用手背往开里推摆着,极不耐烦地说:“你走,你走,你走”,就差说出来的是滚了。苟育人退着出了办公室,回来后紧急部署,加班加点,一夜之间,最大的标语,出现在教育局最重要最醒目的位置上,事情总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搞砸了的事情出现后,苟育人心想,要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与其变被动为主动,不如化腐朽为神奇。他摊仰在藤椅上,心想这回是标语的事,恐怕也不全是标语的事,人家多半是踩着我的尾巴了,这个政治敏锐性我还是有的。他叫来办公室主任莫名堂,耳语示意一番,莫名堂不停地点着头,莫名堂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说:首长呢,小菜一碟,请首长放心”。一过去,莫名堂请了几个三轮,将这无辜的石磨子,抬到了教育局的警示室。后按上座垫,配上解说词,作为全局廉政警示教育的展览品,活教材。苟育人召集班子成员现场开会,他讲说话了:“这个,我们这个踏踏,文化底蕴深厚嘛,清代蜀中三杰之一的李榕,在江浙为官,退休后回四川,用船搬家,实在没有什么家财啊,怕风吹船翻,就在船中放了一快石头,叫压舱石的嘛,这就是压舱石的来历和美谈的嘛,过去是现在的既往嘛,未来是憧憬的明天呢,而今目前眼目下,自己御下无方,讲说事情出了,哪有自己烧起馍馍叫别人抖灰的道理呢,这个我知道,水可载舟也可覆舟的嘛,鱼游水,水煮鱼嘛,我们与群众是鱼水关系的嘛,怎么可以搞成油水关系呢,这个要学会做送上门来的群众工作嘛,要和解嘛,基本方案也就是底线是,责成贾正经赔偿乌龟客十万元嘛,这个打酒只认提壶人嘛,他把个幺磨石送错了地方嘛,讲说直接送到警示室多好,搞得他自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嘛,不是说什么拔出萝卜带出泥,实则是影响首长我的光辉形象嘛。这贾正经说不定也会扯指头呢,不能逼着公牛下儿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嘛,不能袖手旁观嘛,但是首先要逼榨贾正经一下嘛,瘦狗也要炼三斤油的嘛,这个油水嘛,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去挤,总是会有的嘛。实在是逼呛着了,组织上也要伸出援助之手嘛,人人心子都是肉长的嘛,都是往下吊的嘛,要让他知道组织也是有温暖的嘛,不足部分由局行政经费先行垫支,与乌龟客签订息诉息访的和解协议作为支付赔偿款的条件嘛,垫支的费用逐月从贾正经工资中扣宰回嘛。责成贾正经写出深刻检讨嘛,其中要特别重点阐明,他是突发奇想,擅自行贿,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地嘛,哪个人就没有个闪失呢,是给首长脑壳上扣了屎盆子的嘛,是给首长下巴下边垫砖的嘛,这个造成了恶劣的政治影响的嘛,组织上在他背上猛击一掌,使他悬崖勒马呢,他请求组织上给处出呢,他悬崖勒马,成功了嘛,他也完全同意组织上的处分决定嘛”。后局里给贾正经严重警告处分,并将这事在系统内进行了通报。余龙全本想借这事敲打敲打苟育人,但是鉴于乌龟客没再上访,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他妈了。年底了,苟育人呈送给了余龙全红包,余龙全嘴巴笑到耳门坡,不但没有捋麻苟育人,刮他的胡子,还在分管系统维稳会上对苟育人大会表扬了。说:“这个,这个,稳定工作压倒一切嘛,做好稳定工作,关键是出事之前的预防呢,好医治未病呢,但是防不胜防啊,哪个人一生下来就跑到茅坑上去拉屎呢,那个人就能保证他就是铁打的喉娄管子呢,哪个能保证就不出个事呢。这个关键是出事了,出大事了,就看你的本事了,上边的首长的指示说得好嘛,搞定就是稳定,摆平就是水平,无事就是本事,危中有机,优秀的领导干部往往能化危为机,这个,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溜,就见高下了的嘛,实践证明,这贾正经同志具有非凡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水平嘛,大家要向他看齐嘛”。 贾正经本来是要依靠这幺磨石,把事情玩得飞转,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幺磨石把事情搞砸了,险些砸了自己的脚。可无论如何,这话还是支到张得瑜嘴中了,经他张得瑜一提炼,说成了:“古有压舱石,今有幺磨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而那贾正经觉得,人倒霉,喝凉水都逼呛人,放个屁都会砸伤脚后跟。也是哦,这回子,偷鸡不成,还倒蚀了把米。怄得脖子伸的多长,几宿都没有睡好觉,白天走 ------------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蚀了把米。怄得脖子伸的多长,几宿都没有睡好觉,白天走起路来都是跌跌倒倒的了,头发胡子都是乱的。 讲说,退而求其次,自己没有弄上官也就算了,要是把苟育人的官也弄落了,那就是笑话了。 但是赛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后边又要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会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呢。 苟育人虽然处分了他,但是贾正经也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也需要的苟育人坐着教育局长这个位置的客观需要。 狼狈为奸呢,权宜之计嘛。风头一过,只要苟育人还在那个位置上,就还有推荐决定将他复出走马上任的机会。 宦海沉浮,潮起潮落,死灰复燃,东山再起,城头变换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正常的嘛。 在官场上,整你不一定是整你,整你是爱你,是觉得你还可以整,料想,虽然说的是,就是当叫花子,也要有根打狗棍,就是有打狗棍哪个又真的去整叫花子呢,有时候整你也是为了不整你,小处整你,是为了大处不整你。 今天整下你,是为了明天的整上你。整你也是给人看的呢,严格要求的嘛。 整你,是为了首长的形象,首长的权威,首长的满足,但是只要是你被整的角色担当得好,就像是在小媳妇怀抱里吃奶的娃儿样,乖,说不定那一天领导一高兴,随便给你补偿一下,你就又上去了。 这也就是说的,叫买伞的人掌管天气预报,那天天就要下雨了。苟育人一早来到办公室,莫名堂已经是将他的办公桌椅擦拭的光亮,他上班来实际上就是将自己的身体放到高贵柔和的椅子中。 莫名堂以前伺候不来人,苟育人给莫名堂讲了,这个当年余龙全是他的垂直领导,在区公所当区长,在三级干部会议上,讲话呢,唾沫星子乱飞,有一颗唾沫钉子都砸到他手杆了,险些一个洞,后来是一个包。 余龙泉说到气愤处,将桌子猛地一拍,大家一惊,桌子上的杯子滚到了,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杯子还嫌不够,要往地上翻滚,都快到桌沿子了,桌子上到处都是水,怎么办呢,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没有抹桌布,还是我老苟醒悟得快。 你看我多懂事,会来事,现在叫情商高,说是沧海横流方先出英雄本色的嘛,我瞅见机会了,说是机会只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的嘛,说时迟,这时快,我一个箭步上去了,都说的是,人生的路很漫长,但是关键的时候就是几步,我捧着杯子,端端地竖杵着,首长的杯子是稳当的呢,位置也是稳当的呢。 我低着身子,望着首长,就用衣袖擦过去,擦过来,擦过来,擦过去,我看望着他,嘿嘿嘿地干笑着,他双手交叉抱着膀子,咳嗽一声,大家身子骨一低,脑壳又往起来一伸,他继续讲话了。 我说这个,是说,今天,你伺候我,明天人家伺候你,于是乎,你莫名堂还是要学着点,要悠着点。 这个,说是上边把下边的红帽子弄落是常态,那么,现在,下边的人把上边有的人的红帽子弄落也不是例外了。 这会儿,苟育人桌上的一杯茶飘逸出一缕一缕清香,秘书张望之估摸着时间,遵从着他苟育人上下班的时间节点,所以这茶水不烫不凉,温和着,走拢就是一小口茶,给进去了。 他们都知道,首长没茶喝,没酒喝,没烟抽,那你这办公室主任和秘书可能就会被工作需要调离了。 苟育人又呷了一口茶,想起了什么。觉得人在这个世界上,长处短处就是这样互补着。 他摸了一下自己不长毛的脑袋,光秃秃的,觉得上天就是专门要出他的丑样。 但是自己的发迹,不,准确地说,是飞黄腾达,就还是靠有着无穷智慧琼浆的别具一格的脑袋瓜子在神奇地发挥作用。 内容和形式的关系就是这样僵持着。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反映和服务内容。 实在很难将这二者的紧张关系和谐协调好,说丑点,就是聪明的脑壳不长毛呢。 治下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山水如画,美人如云。何当然他最欢喜的是青涩的小李子,小李子个子高出他半截,幽会的时候,人家小李子先是在他额头上亲吻着,就像是开场白一样预热。 他想起自己的黄脸婆女人,就是那秀花,讲说年轻的时候也抽抽条条的,顶真不是哪儿的孬人,但是现在,奉行的养生经是千斤难买老来瘦,结果她就真还是几个骨头棒棒了,要是敲打一下,说不定会敲打得绑绑地响。 想起这,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要是专有厕所好了,哪个还会往公共厕所跑呢,秀花她还一天都在说他在外边风光,甚至还说些心狠话,说你看你那脑壳上的毛都磨光了,还在外边卖妖娆。 想起这些,苟育人半天没有回个神来。这些事在小人物那里是大事,但是在大人物那里就是小事了。 他觉得一定是是有人告状,包括标语的事,幺磨石的事,这才是大事。 俗话说,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活人的首要问题,而现在敌人和朋友裹缠在一起了,于是乎,目前的形势和任务就是找到这些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要将这些反对自己的势力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苟育人叫来贾正经,也没有叫他落坐,只是说:“你说看看,是哪个不贪害的,将这些事告到余龙全那里去了。日得这事,刺瓦子揩尻子,一大险啊”。 贾正经也附和说:“哎,逑从一堆黑肉皮上过,太危险了。这个,相由心生,行为意表,这个,使这等阴招的,一定是我那个老乡,就是那个娃儿家鼻汁横着揩的张得瑜。我说个呢,以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在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苟育人说:“我这个人秉承的还是证据,不要随便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你也更不要想歪打正着,把我当枪使,我为你所用,狐假虎威也好,守株待兔也好,以此来清除异己呢,我的嘴巴长在我的脑壳上,我的脑壳长在我的脖子上。那你说,何以见得就一定是你那个老乡”。 贾正经说:“那乌龟客搬幺磨子砸了自己的脚后,这事情就传出去了。那张得瑜与乌龟客他们是亲戚关系。那天星期一老师们在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说他故作神秘状地说‘来,来,来,我给大家说个事。说北方的人卖牲口,在牛马市场上,双方讨价还价,是将自己的手伸到对方的衣袖中去,摸指头的节数,来探知对方的要价和自己回还的价格,也就是手谈,因为这是商业秘密呢,有些事也一样,也只能悄然进行,绝不可以鸣鼓而攻之,要是叫大家知晓了,就会演砸了,天机不可泄呢’。大家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但是还是有些朦朦胧胧,可他欲言又止,只是说这是他说的事情的第一部曲呢。星期二又在食堂吃中午饭时,他又给大家说了个事。说‘树林中,大家都他妈的是一群猴子,都座在地上的,说是叫接地气,有猴子要爬到树上去,他想有地位,说是这叫攀高枝,大家都朝上望去,吆喝说,快看啊,树上那龟儿的屁股是红的,本来在地上,哪个的屁股又不是红的呢,所以还是坐在地上是安全的。人,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像是脚后跟处的鞋垫子,上爬思想严重了,大家一看,吔,问题暴露出来了,有的还受到处理,甚至原来已经得到的权力地位都还失去,倒着剥拽树皮,讲说人有时还不如猴子,那些畜牲真聪明。这个,好戏还在后头哈,不信,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是他说这是他说的事情的第二部曲。星期三在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他给大家又讲说了个事。‘现在有些人杀牛也不用杀牛刀了,用一个解刀,在牛的脖子的穴位上用力一插入,牛就死了。打蛇的头,蛇尾至,打蛇的尾,蛇头至,打蛇的中间,蛇的首尾至。打蛇打七寸,此之谓也’。说是他说这就是他说的事情的第三部曲。后这搞砸了的事情就传开了,大家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有些人问他说,你说的事情已经摆起了,为什么却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人受到处理啊。你看张得瑜说什么,他说,‘我说什么事了。几爷子,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将说,哪个想说他们的盐咸醋酸,他们应是象水一样,有自净功能,当且仅当也就是只有在他们内部穷尽了一切处理办法救济途径没有效果时,大路不平才旁人铲时,事情才会摆平呢’这你看是不是他在作祟啊”。 听完这,苟育人有些惊讶,说:“这么说,人家牙齿早就长在肚子里的啊,这叫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嘛。他妈的,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个告密的人,必须彻查之,必须是得而诛之”。 苟育人又问:“那你们有什么过节呢?贾正经说:“说不出口哦,还不是方寸之间的事”。 苟育人当然知道是那一档子事了,便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我总要想想办法呢”。 这时候,苟育人的手机响起来了,他慢吞吞的一看,立马几乎是想从椅子窝中弹射出来,以至于他的两只手就像是两个翅膀,往后扑楞了两下,总算是艰难而又快速的站立了起来,就在这当儿,他指点着手机像是给贾正经说一件重要而又神秘的事情样,小声说道:“你看,他余龙全给我来电话了,他余龙全给我来电话了”。 但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就冷冰冰的一句话,实际上就是几个字, “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苟育人双手抱着电话,作揖样,说,首长,先人老子,好,立马,立马。 他脑壳两摇,一想,这请字,是好是坏都有可能呢,不知道余龙全那里是哪些事情又要给他记红点还是记黑点的了,他顺手抓起手包,小跑步要出去。 给贾正经甩下一句话,说:“你等到”。贾正经脑壳一望,听的也就像是请一样,但终究不知道是叫等一会儿,还是说是等着遭,不 ------------ 既生瑜何生亮 知道是祸还是福呢。是压力层层传导,向涟漪一样不断衰减,还是冲卵起火,压力山大样增强,悬着呢。看着苟育人肚大,腿细,谢顶,手短,急促促离去的样子,想起他,平常提个包包,实际上多数时候是秘书张望之给他提着写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官包包,他自己有时候是抱着个资格杯杯,胸有成竹,温文儒雅的样子,固有的步幅,固有的步频,固有的标配陪同,原固有的向后的披头,放在肚皮上的双手,不,有时是背在后边的有些短的双手,还有就是油缸倒地他也不着急的定力。但是这,人家上边余龙全,一句话,几个字,就是一竹竿打上去,立马就掉下几个枣来落在地上摆起了,就让他苟育人,敬爱的局长,这个温得奇又稳得起的还是有好大一个褂褂的苟育人,急匆匆的在路上,在空气中,就像是用手摇桨划船一样,前后左右晃荡起来朝着前方去了。 下午苟育人往自己办公室去了,爬着楼梯,身架骨想的是也实际是往前鞠躬样,唯有那肚子胀鼓鼓的,随时像是中流砥柱样使他又要往后撑仰着,矛盾也就是这样对立统一地存在于他一身呢。他觉得他妈的真是怪,狗日的一到余龙全那里,也是三楼,他就喘着粗气,就像是用发了的牛样,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直是发出‘行当、行当’的声音,心脏咚咚咚的就像簸箕簸着,拍打叩动着他的胸脯,他感受到一种窒息和活命的斗争交织而来的情状。上午,他见到余龙全了,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一回到他坐镇的这局子的办公楼上,吔,气也不喘了,心也不慌了。他想起来了,两处的办公楼还是有些不同的,那是市政府的大楼,是地标性质的建筑,在平地上往上铺垫了两层楼高的大理石阶梯,他爬完大理石阶梯,就已经是这边三楼的高度了。他想,这狗日的啥事讲传统,这个说不定就是文化的力量。以前到皇帝老倌哪儿是下跪,现在到个市政府不能再下跪了,这个毕竟是,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顺之者昌,逆之则亡呢。可是历史是会重复的,哦,不叫重复,说的是历史往往是有惊人的相似。历史惊人的相似是因为永远不变的是人们在逐鹿利益。这个,以前的哪些礼仪,哦,不,那些逐鹿的利益,而今目前眼目下,与时俱进到以一种新的样式表现出来了,有旧瓶会装新酒,也有旧酒换新瓶。说实在的,坐轿子的人,路怎么走,有时还要看抬轿子的人给他怎么在抬呢。那些规划设计市政府大楼的人懂得起,或许是马屁精,显示,哦,不,是宣誓,突出的是市首长与大家的不同。不论谁人来到市政府这里,站在这大楼面前,都是仰视,也许你望着的是头颅,但是低下的却是灵魂,实际上你也是低下了你那高傲的头颅。这样的设计,凸显出了官威的盛气凌人与神圣不可侵犯。房屋设计本身都融入了政治的考量,这样它就更是文化了。 不觉间,苟育人到了办公室门口,他右手用牙签剔着牙,左手将右手棚罩着,像是有些发财家的小姐会秀气地单独伸出右手小指一样,显得很文雅,他却又咕嘟咕嘟地煮打着饱隔。他一眼就看见按他指示一直等着他的忐忑不安略显疲态的贾正经。贾正经迎上前来,说:“首长你用过午餐的是了”。苟育人说:“和余龙全一起吃饭了的,苍蝇馆子整了两个小炒,还整了两个歪嘴酒。不是说的话,人家余龙全水平就是高,我服,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你看嘛,死棋啊。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日得,说是啥叫粪土之墙,就是牛圈牛擦屁股的土墙,都插刮进去成岩壳了,你怎么去粉刷装修。说严重点,你我遇到危机了啊,我们看到的是危,人家看到的是机。高明的领导人总是善于化危为机。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恐怕也就是这个意思呢。哎,就不要提什么一把好伞叫你给整成烂伞,哦,不,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我说哈,这个,我们都是搞管理的,管理管理,就是又要管还要理,要理出个头绪来。你这个舅子,你猜人家余龙全首长是怎么说的,人家讲了,是代表一级组织,一个地方,一方诸侯说讲的了,什么来着,哦,他说要在全区大会上口头表彰我呢,你说这是多高的荣誉,平常作梦都没有想到呢,可望而不可及啊。苟育人止不住脑海中一下子出现千人大会的庄严热烈的场面。余龙全说:“现在我们请苟育人同志作报告,介绍他们应急处突维稳反腐的先进事迹呢”。这老苟他,如雨后的春笋,虽肉皮直是往下溜,或者是没有跟着起来,却身体之主流也就是骨架,给一下飙站起来了,像是披着脸皮和贼肉。他带着微笑,微微鞠躬,几乎是想招手致意了,手都伸了一半出来了,又觉得略显不妥,又有些提前收缩回手的样子,便咳嗽两声,急忙哗啦哗啦地讲说起来了。最后是余龙全人家余首长在总结讲话呢,他说了:“出事是常事,不出事是怪事,关键是出事之后我们会不会来事,有时候还需要出事,出事之后就是造势。出事之后,展示的就是我们干部作事创业的平台和机会,我经常说了的嘛,干部是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的弄潮儿。残局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跑马场。注意哈,英雄本色不是英雄本来就色哈,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个意思,是英雄要成事呢。不惹事,不怕事,会来事,会造事,不出事,这就是事情的辩证法。领导的水平高低哪儿看呢,我说哈,我讲四条,也可以说是余四条嘛,那就是,摆平就是水平,担责就是担当,搞定就是稳定,无事就是本事,用这四条去看呢。这老苟嘛,能够从容应对驾驭错综复杂的局面,体现了很高的领导水平,还出神入化般地达到艺术化的境界了,我老夫都顶礼膜拜了”。大家用惊艳羡慕的眼光看着苟育人,苟育人微微地点着头,又伸缩回了那准备挥挥的手,又像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还沉侵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 苟育人憧憬在希望之中。他当然知道这余龙全的肯定,就是对他的群众公认的导向和归纳,是一种铺垫,一种宣传。这个,说不定,自己又要进步了,因为这是事情合乎逻辑规律的发展。这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意外的效果了。他料想,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就是坐在那台台上边讲话的人了,那台台上坐的就是我了,再也不是发言了,是讲话了,甚至是很重要的讲话了。当然发言又比说话好点。这希望,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这使他觉得,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虽是运作打造的结果,却也是天随人愿。苟育人正要数落贾正经这个麻烦的制造者,又觉得曲径通幽,峰回路转,横看成岭侧成峰,无限风光在玉峰了。他几乎是要屈尊感激这危机的制造者,但他又觉得,有些事,功成不必在我,担当舍我其谁,不要过了,还是说半句留半句,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秘而不宣好些。他就伸举起双手,将在余龙全那里一直有些弯曲的脊骨伸展扯长,直听得骨骼咯咯咯地发响,他长长的吼出一口气来,像是用劲了全身的力量。像是说,活人多数时候是人皮长伸展了,但是却又不得不委屈求全样,管他妈的,这会儿他像是人皮活伸展了,也才有些硬骨头的雏形了。 苟育人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龟儿子说看看,那你那个老乡,如何处理的是了。贾正经说:“一切由领导定夺。讲说,这事我也思考了很久,一定要重处,以儆效尤。都说是就是对一般人,也要留一根眉毛打露水,何况是对你我首长,总要有个三纲五常,讲说把领导的眉毛碰歪了都不行”。苟育人说:“这个考手艺了,轻不得,重不得,急不得,慢不得,等不得,馍馍要烤个二面黄,不要烤焦了,膏药不要贴反瓜了嘛”。贾正经说:“纪律处理最好”。苟育人说:“这事,局纪检组去查也查不出证据来啊,你也并没有抓住就是他搞的鬼的确凿证据啊,就是他说了几个不着边际的点醒话,你要给他什么处分,写在纸上,要将就得过去啊,不要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呢,弄不合适还说你我搞打击报复呢,将我你又告上去了,就脱了裤子打屁,多找麻烦了。我的意思哈,明白而又醒豁,那就是对他的处理要经得起历史和法律的检验。或许,组织处理到是一个办法,就是工作需要嘛,就是择优选拔他和其他一些优秀教师到边缘山区支教,可以开些空头支票,说镀金嘛,锻炼好了也可以提拔使用当个副校长嘛,当然再也不可能说是表现好了提拔当售货员了,那是以前的事了。依我看,指桑骂槐是下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仅仅是中策,请君入瓮不战而胜才是上策呢。要天衣无缝,要杀敌于无声,要无形对无形,要匹配体现高手过招不温不火的点到为止的境界和水准。苟育人似乎压根儿又忘记了他们为什么争斗,就追问道:“你们尿不到一个壶里,不知此事为何,是不是槽里无食,猪拱猪”。贾正经说“话说丑点,人家是关系不好,一犁都瓦不来,尿不到一个壶了,而我们呢,却就又是尿到一个壶里了,是地上一个骨头,狗咬狗。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孙芳芳的事,他以为,他可以取得先机,结果却让我独占鳌头,为这事结下梁子了”。苟育人说:“哦,又是肚脐眼下边的事,尿不到一个壶里,哦,是争着尿尿壶,你看你几爷子多有出息,就为那点地盘。还是那句话,就是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把他弄起去的地方很关键,这个,当然,去之地是发落之处,而不是发迹之地了”。 这后来,慢慢地,贾正经眼光也就毒了,能见人所未见。只要是碰到一个人,嘴巴上也不管有啥还是无啥,多半是有些啥,就习惯性地揩擦一下,自诩说,没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卖油翁样,无他,唯手熟耳,就给你体检了,说完,就踌躇满志地笑起来了。 这苟育人的爱思考实际上是成就了贾正经。 苟育人当中学校校长了,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按照政治,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英语八科成绩排名,分成了一二三班。贾正经综合成绩排在第十九名,分在了一 ------------ 山野校园的风 班,后文理分科分班了,一班是理科班,二三班是文科班。苟育人把学生成绩单的分数进行观察分析,发现贾正经文科成绩优秀,就找来他,把他脑壳两摸,说,娃儿呢,你总分中文科分值占比大的嘛,你读文科班算了,贾正经嘿嘿嘿地笑着。后来贾正经得了高考文科状元。过去,苟育人对贾正经有知遇之恩,现在是轮到贾正经青出蓝而胜于蓝了。 贾正经说:“请君入瓮,去的地方我已经给他设想好了,量身定做的。你把他调到十里八外的一个叫尖山村的村小,山高路远水多沟深呢。那里只有一个女教师,是自己愿意去支教的知青。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何况好事成双啊,好戏在后头啊。苟育人看了一下贾正经的脑袋,上边有着浓密的黑发,他没有想到这脑门也能有这么周密的思考与计划,不由自主都点了一下自己的光头”。 这苟育人,你不要看的他,就是年轻的时候,人干瘦,却又爱戴着一个帽帽,就像是一根竹竿上顶着一个帽子,随时都还是低着头在走路,脑壳随时都在打转转。他看了些将帅传记。说是有个将军,喜欢嚼干黄豆,思考问题。一天有战报来报,他眯着眼,瞌睡状,参谋小心翼翼地读着战报,我军在追歼溃不成军的逃兵中,缴获小车多少,大车多少,手枪多少,长枪多少,将军从座椅上弹跳起来了,疯言风语地说道:“吔,小车比大车多,手枪比长枪多,传我口令,这是敌人廖耀湘部的指挥机关,务必集中优势兵力,追歼斩首之”。后部下遵命而行,全歼残敌,活捉了廖耀湘。打了一个神仙仗,成为一个经典战例,他很受启发。 为内容服务的形式还是要的。第二天,教育局就召开会议,研究教师支教的问题,苟育人正在讲话,他说:“啊,这个,选拔优秀教师去支教,是公平教育的重要载体,是教育行政部门提升教育质量服务大局的战略举措。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做好这项工作。对于表现好的将予以提拔,对于无故不到一线支教的,将予以教育,直至纪律处理”。在所附名单的尾巴上顺理成章地出现了张得瑜的名字。 没过几天,张德瑜将要去支教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几乎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前后经过,都在祝贺张得瑜将要被提拔,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预感到有些不妙,他想搞清这档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执意要去找苟育人,总要有句话呢,可是首长那是随便可以见到的呢。苟育人安排纪检组长盛开着接待他,苟育人要打压他的意思,盛开着已经揣摩到了,于是乎,盛开春就板着脸说:“老张呢,你是一块砖,任凭组织般,安到厕所不怄气,安到阳台莫喜欢。讲说,你,几年的屎尻子娃儿,有什么价钱可讲呢,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腿肚子拧不过大胯嘛,猛将必发于卒嘛,这些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响锣还要用重锤吗,硬是还要我给你说到杆杆说到枝枝,枝枝说到叶叶吗”。张得瑜说“杀人还是把人叫醒嘛,那我不去呢,有的人把我的啃了,就是啃了也只是碗大一个疤哈,有什么了不起”。盛开的语气缓和了些,说:“你说的什么话,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饭吃到脑壳里去了,书读到肚子里去了,你啥子态度,推开窗子说亮话,你不去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要服从,这事情是发展变化的嘛,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天高任鸟飞呢,你实际上就是一个俯冲,你看飞机,要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你必须先降低一下,再腾飞起来。你看羽毛球呢,要先早打一下,才飞得起来。下去支教是镀金呢,名额有限,好多人都争着去呢,你愚人三棒不行呢”。 苟育人后来问了盛开着谈的情况,心想,这赶驴子上坡,要有人在前边牵着绳子赶,也要有人在后边用肩膀推,还要有人在中间用棍子打,是系统工程,需要综合治理,才能使牛下犁沟。这做人的工作,有时要,头上给一个拽子,手里还得要给一个糖呢。 杀人,一种杀法是棒杀,就是企图一棍子将人打死,这种杀法鲁莽而直接,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是比较低级粗俗的方法。于是乎,都还在说,杀人要将人喊醒。还有一种杀法是捧杀。以前还没有飞机,人们十分向往有一对翅膀能像鸟儿一样自由地在蓝天上飞翔。光头老周就在自己的两个手臂上系上羽毛担子,当翅膀,他要飞,他搭起一个梯子,爬上去,张开手臂,从上往下滑翔般飞翔,一开始,在梯子的六步处上往下飞,后来步步高了,逐步能达到十步的梯子位置上往下飞了。他的邻居隔壁老王对他的妻子早已垂涎三尺,巴不得有什么办法将这个不安分异想天开的人弄死。隔壁老王就对老周说:“你的这一项技术功夫,真是太了不起了,但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功夫啊,虽然说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实际上,登高而招,臂非加长,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而闻者彰,要吹嘛。这样子可以不,干脆你就在过春节那天,我来搭台,你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你高超的飞翔艺术呢,要不你再有艺术,也就是孤芳自赏了,就好像是日子好久才当了皇帝,晚上才去衣锦还乡,又有什么意义呢”。老周直是点头,像是嘴巴都包不住口水了,说“哦,是对的,哦,是对的,好啊,好啊,你安排,我配合就是了,谢谢啦,谢谢啦”。果然,那天他表演的时候,地上红地毯,人山人海,锣鼓掀天,红旗招展,老周系上羽毛,在现场的欢声雷动中,他爬到了梯子的十九步梯阶上,现场上被组织的人群欢呼雀跃,都要目睹勇士飞天的风采,平常他最多能从十九步梯阶上飞翔而下,这时的他,热血沸腾,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他往上抬着,他站在了十九步梯阶上,觉得要乘势而上,再顺势而为,上了两步,二十一步了,大家欢呼着,期待着他再往上爬,他停了一下,往下一望,黑压压的人群,下边有莅临指挥飞天的首长,也有艳若桃花的美女,他承不住杆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又径自要往上爬了,他的妻子看见了,知道他膨胀了,慌忙跟上去,拽着他的后退,说“老狗日的,上不得了,不要上当了”,他往后一看,心里想,你是什么东西,妇人之见,谁也不能阻挡俺老周向上的道啊,俩口子了,还怎么可以当畔脚石呢,一脚将女人蹬开了。爬到二十三步梯阶了,他敞开胸脯,春风拂面,再往下看去,下边是雀跃欢呼的人浪了。他先蹲下,一杵,弹射起来了,他舒展开了翅膀,像是孔雀开屏样,飞啊飞,一个抛物线,后急速坠落,哦豁,栽落入到泥地里去了,光头老周身体几乎扭曲,鼻子里没有风了,全场雅雀无声了,女人上来抱着他的尸首,说:“狗日的,你就是经不住吹,这哈中计了,承不住杆了,该逑遭啊,这哈,晓得馍馍是面做的了不”。这,再后来,他的美貌的妻子就正式委身在了隔壁老王的身上了。 也就只有这样了,张得瑜就背着铺盖卷到了尖山村小。到了之后他才知道,学校只有一个女老师,他有些淡淡的高兴,又有些淡淡的忧伤。他有些费解,但是又没有完全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想过去又想转来,这里好歹还有一个女老师,要不这荒野的山村,鬼都打得死人了。 他看了一下那志愿支教的吴琼花。人长得好丰满,衣服的扣子被绷得很紧,衣服就是尽了最大努力,也难将那嫩肉包裹住,那些肉总是从那些空隙中挤露出来。这人,说实在的,看上去就不是一个人,不是说他是天仙下凡尘,而是分明就是一个性感肉团的客观存在。他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喜欢那些骨感的女子。有些人也是,一点没有正能量。再说,就是那吴琼花的嘴唇,分明不是殷桃小嘴,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一定就得是樱桃小嘴了才美了。那嘴皮,足足有一指宽厚,上边被涂上了口红,艳如桃花,又像是一朵玫瑰,就像是一种绝妙的翻译或者是翻版。她的存在无时无地的都没有不说性之感。张得瑜的理智与感情纠缠交织着。他觉得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模糊,讲说这么好的肥肉就怎么到了自己的嘴边,是精心设置的陷阱,让他自己往坑里跳,抑或是巧妙布置的黄色圈套,他还主动往套里钻。一会想,这是机遇,想多了,要是不,就浪费机会了,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了。这,说不定以后会后悔,他人都有意无意将肥肉送到自己的嘴边,自己却憨到了不知道张嘴的地步,不解风情呢。他权衡着,犹豫着,煎熬着,挣扎着。 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他的老汉以前给他说了,男人一辈子就是为的两巴,上边的嘴巴,不担心你吃不饱哈,倒是担心你下巴出事。你一辈子,只要不上错床,不装错钱,不站错队,你就大事没有,平安就是安了。 可是在这山村小学的夜晚,就只有他和那吴琼花,二人就像是在一个荒岛上,他们就是干什么事都与外界没有什么干系了。他警惕的疆绳随时都面临着野马羁绊。中午,吴琼花给他端饭来了,在狭窄的门上相遇,他分明感受到她胸脯上那两个肉团散发出的巨大的诱人的能量,还有那吴琼花在与他擦身而过时有意无意的合力冲撞时肉蛋弹撞的力量,就是那一点摩擦,就快要摩擦出火花,啊,那不只是火花,那是一个支点,哦,不是有一说吗,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要撬动地球。一会儿,理智又战胜了情感,他呆呆的望着想着,都有些像是黔之驴,悠悠然,莫想之了。 山村的小学,也确实太简陋了些。他的寝室与那吴琼花的寝室就隔着一个简陋的篱笆,篱笆上的泥土早就有些脱落,篱笆上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洞。吴琼花见来了一个男人,心儿直是突突地跳,像是有一只兔子在撞击他的胸脯,她羞涩地笑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脸上像天边飘过来的一片红霞,他笑着咬着嘴唇,在那些小洞上贴上了白纸。张得瑜一看,也笑了,心想,我,平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会在阴沟里翻船吗,小把戏而已,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二嫂还不曾偷呢。冬天的山村,寒风怒号,远处不时传来狐狸呜呜的叫声。或许是风,也许就是那吴琼花,反正是让那一层薄纸破了,吴琼花偏偏又硬说是张得瑜给弄破了。张得瑜还有些。 ------------ 风花雪月不是梦 情调和浪漫,他的理解就是那吴琼花已经为他敞开心扉了,她的最后一层心膜将要洞开了。但是,自己是过来人了,一定要把持住。有时闷得慌了,二人就在那洞口处守望说事了。 那事后,张得瑜有些害怕,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自己播下去了种子,就会有收获的可能与希望。他又想起这吴琼花的叛逆了,说他老汉是警察局长,是拿枪带炮的家伙,假设哪一天他小老人家知道此事,带上家伙来了,说不定要一炮把他张得瑜给轰了,他禁不住打起寒颤,上下嘴壳碰得直是响。凡尘给他带来的激情与欢乐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他决心要不干这风花雪月的事了。 可是,有了第一次,就不愁没有第二次,他想,为什么明知是圈套,自己为什么还要削尖脑壳往里边钻呢,为什么明知是陷阱,自己为什么还要纵身往里边跳呢。她,吴琼花,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就有那么大的魔力吗。那就是那么美不胜收嘛。他想起了那些文人说的,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凑巧,学校附近又死人了,还埋到学校寝室旁边,晚上这两个人都害怕坟堆里的死人,这死人就硬是把这两个活人逼睡在一个被窝里了。又过了些日子,吴琼花的肚子就出怀了。 苟育人安排的支教工作的开展情况,他自然要安排人去考察。贾正经上次也来过,考察发现,这原本有个洞的篱笆,现在干脆被开启了一道门,床铺的布局成为了侧目考察的重点,两个被盖卷放在一堆了。张得瑜瓜田李下的事情说不脱了,正像那句话说的那样,胖婆子滚进烂泥巴田里,不夹泥也夹泥了。 这些情况被收集到了教育局,苟育人叫贾正经将此情况给警察局长吴清闲写了一封匿名信,吴清闲一看,在座位上弹起,将桌子猛地一拍,惊愕状,又落回到椅子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半天缓不过神来,他黑着脸,像是谁人借了他的谷子还的是糠,说不出乎啊,他唉声叹气,抓起提包,腰插手枪,走了。他单枪匹马急匆匆地驱车闯到了学校,恰好,张得瑜不在。吴琼花像是有预感了,一看到吴清闲凹凸不平的愤怒的脸,她像是一只老鼠样直是想顺着墙边梭起跑,吴清闲一声吼:“你给我站住”,吴琼花像是把天夺了一个窟窿样,吓得本能地站住了,吴清闲窜上去,照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吴琼花就是一个耳光,吴琼花像是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滚跌到了地上了,吴清闲说:“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叛逆的东西,哪个当老汉的打自己的女儿嘛,打女儿的脸嘛,真是家家有个长长短,户户有个捋不伸。丢人现眼的东西,就当我没有养你了,你和一个比你老汉还老的教书匠裹缠在一起,羞你先人的壳壳老爷了,你叫我和你妈老脸往什么地方放,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吴清闲想起,自己也是年轻的时候,耍了个女朋友,他老汉说他不要脸,他就对他老汉说:“说什么了,我又没有像有些人样把脸乱放到好多女人脸上,就一个,基本口粮呢”。哎,没有想到,这屋檐水滴就窝窝了,现在就报应了。局长吴清闲一生气,事情就复杂化了,他对他的女儿有多爱,就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有多狠。他听到自己女儿的哀鸣声,看到自己女儿脸上伤处的流血,就示意说“这伤就是张得瑜打的呢,这张得瑜多次强奸了你呢,做案子呢”。 过了没好久,张得瑜就被逮起来了。镇上开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大会,张得瑜被捆绑着,与其他的犯人用一根绳子串联着,接受着批斗。 贾正经笑了,苟与人也笑了。也是哦,麻雀子欢喜打破蛋,没有多久,说正经又要被处分了。说是贾正经,用人失察,调配失当,明知猫儿都会偷腥,却是将肉儿挂矮了,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知道扎紧篱笆,结果是狼狗子来了。贾正经对于发生的生活乱象,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贾正经被约谈后,他才想起苟育人那天见到他的诡异的一笑,看来这苟育人是要大家都玩,但是又不让大家玩过了火,玩过火,收不了场,他就要出来当灭火队长了,玩的是平衡了。贾正经觉得自己杀人三千,自损八百,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苦笑,嘴干曰了几下,却又几乎是笑不出声来。 苟育人这一次去拜见余龙全,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他在揣摩余龙全又会骂他什么话了。他几乎是一种历练出来的习惯,甚至已经是一种本能,就是训示呵斥一来,脑壳一埋,把个脑壳夹到裤裆里算逑了,再多的豆子都不怕了。余龙全一旦真的骂起他,如果仅仅是显示一下上级在下级面前的权威,抖抖威风,给铺垫烘托一下气候,跑跑龙套,那倒是一件好事。因为骂了你,你忍着,说不定,余龙全看你成就了他,就会提携你了。像蒙古草原上,有些人上马之前,有人专门趴在地上,让你踩在他的背上,你一跃上了头颅高昂的马,你要是垫脚石也就是铺路石当好了,当然不会是绊脚石了,让他风光无限了,他心里高兴了,说不定一高兴,给你适当的补偿一下,弄不合适比你正常工作多努力都要起作用得多。抑或是曲径通幽,抑或是终南捷径了。你如果又不被骂,又不被表扬,你一般也就不会有什么希望,很难成长为领导的贴心豆瓣了。 要成人,先要不把自己当人,先夹着前后的尾巴做人。料想,你这人尾大不掉,还以尾为柱,或者是前边的尾巴也凑合撑起来了,那就是八梁四柱了,想的是稳当了,伟大了,坐地为王了,不求人了,一方诸侯了。其实,在一人之下,才能换来万人之上。好在他苟育人去见余龙全时,是个好时光。余办的门虚掩着,透过虚掩着的门缝,他看见一嘟噜石榴裙的光亮正从门缝中宣泄出来,他一探头,脑袋又象乌龟脑一样缩了回来,余龙全正笑眯眯色眯眯地跟一个女人悄悄地说着情话呢,他都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余龙全说:“你那个,硬是弄得没有名堂”,他看上去,女人的脸有些泛红,似乎也在说:“说那些,那还不是你余龙全弄得没有名堂哈”。苟育人一听,这个人家就是层次高,把俗气都艺术化了,都仙化了,不禁掩鼻而笑,他想进去,却又退回了。他觉得这时进去,不是时候,破坏了阴阳平衡,破坏了人家温馨的氛围,破坏了营商环境,严重点就是搅局了。人家正在兴致头上,设身处地,将心比己,这起眼动眉的事情,苟育人我还是懂得起的。他用双肘把自己的裤腰夹着往上一提,他想这个时候,人家情到深处,不雪中送炭,也不锦上添花,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无巧不成书,上厕所转来的秘书张扬之瞟瞄见了他,人家年少老成亦轻亦重轻轻的一声咳嗽,就把他给吓了一跳,他头一抬,脊骨一伸,又一低头,又用双肘夹提裤腰,陪着笑,尾随到了张扬之的办公室。 余龙全的办公室是有讲究的。那最外边一间,坐着秘书。这秘书,你可不要小看之,你要见余龙全,得通过他预约,他安排,你才可能去拜见得上,要不把你当上访群众,轻者叫你不要影响办公秩序,重者就说你破坏营商环境,还不合适就通知警察局来人把你请走了,如果你扳犟,几句话呛起了,弄不合适,你就到了拘留所或者看守所,坐班房了,就像是坐班车一样,也真还像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你说你没有犯什么法啊,比着箍箍选鸡蛋,你总得还要有个箍箍啊,不能总是莫须有啊。不过,这个,你不要慌,这不是你考虑的事,给你定个流氓罪,啊,这是个口袋罪,女朋友耍多了,就是个流氓罪啊,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耍朋友就是耍流氓啊,这个口袋罪早就消匿了,哦,不要慌,变狗少不了你的屎吃呢,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说的是法律就是个网啊,还有个寻衅滋事罪啊,这,这个,还是合适的嘛。所以要见余龙全,你得先要给张扬之打点一下,如果没有表示,事情就很难办了。那些年,年关节气,几十个乡镇,几十个局,分管这一块的乡镇长局长,大大小小的老爷都要找余龙全汇报工作呢,在没有在,空没有空,人家屋子里进去没有进去人,自己排的时间是仕么时候,这都得由秘书张扬之给你安排了。假设你贸然进去,里边有其他的人,你事情没法说,礼没法送, ------------ 幺磨石旋来的余波 事情就会搞砸了。通常见张望之前,你要装一个小信封,送给他,还给他说,小意思,小意思,就一点电话费,这时,他往往就会笑纳,给你安排好,甚至是优先安排了。当然这苟育人是局长,来次得多了,也就免礼了。 后张得瑜将这自己被下套的事写信反映给了市长王会整,王会整批示彻查之,批示件传给了余龙全,后专案组的调查报告送到了王会整的手上,结论是查无实据。王会整把报告看了一遍,说,这种事,虽查无实据,却又并非空隙来风,客观事实是真有其事,法律事实又没有证据支撑,法律事实与客观事实的大小等于是法官检察官的事。那这事就阴干算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再查苟育人和贾正经了,二人也不再任职了。但是王会整他执意要再见一下苟育人,想的是这个人,好大一个猪腿杆炖不耙。 在到王会整办公室的路上,苟育人还在想,余龙全那里就算是蒙过去了,但是他上边还有一重天,那就是王会整,万一他知道我们的脚巴手,又闷起,看我懂得起不,那我就是打草寻蛇了。自己这人,你说是个什么呢,在下边看来,那也是一个局长,管几十号人呢,管一个局部,一个局面。你说不是什么呢,上边有时候也就把你当的是个尿桶子了,想把你往哪个地方杵放,就把你往哪个地方杵放。自己五短身材,肚子大,脑袋小,如果没有短手短脚挡一下刹车,不用其他的人喊你滚,自己就在地上滚了。要说形象,确实有碍观瞻,对不起观众,自己就在自负与自卑之间煎熬着,折腾着。有时候觉得还是这王会整余龙全他们对自己不是用不用而是可用不可重用的分寸捏拿把握得好。 苟育人招呼了秘书,要进第二道门了,王会整就近在咫尺了。他爬楼梯接近王会整办公室的急迫拘谨,使他有些气喘吁吁。他正准备喊报告,却从门的缝隙间,瞅见在王会整旁边有美丽的石榴裙,二人正窃窃私语,促膝而谈,传出会心的低分贝的微笑声,那可是一种私密温馨的氛围,也说不清这是不是又一种春光外泄了。眼前这一幕,是他苟与人始料不及的。他知道,王会整正与女人全身心地交流着,他有权力在身,说是权力就是一副最好的春药,与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交流肯定是身心愉快的了。当然这还没有说到可能也只是可能从交流发展到交往或者是其他什么交流的问题。这个时候去打搅,就搅局了王会整身心的快乐,王会整自然是不高兴的,说不定那一天,他就是眉头一皱,虚眯着眼睛,不屑甚至鄙视地看你一眼,多不懂事,多不知道起眼动眉,多不解风情,乡下曲鞭子,泥腿子,乡巴佬。这种人放在局长位置上,屙屎糊凳子了。苟育人他也还在想,自己平时也是这个样子搞的,这脚脚爪爪,脚把手,当然的状态,在王首长这里,说文雅点,就是有甚,说粗犷点叫大行其道了。苟育人觉得进不得,但是也退不得。因为他刚才有些鲁莽的在跟秘书问询首长可在不的问话,显然从虚掩的门缝传进去了。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离开,首长定然会怀疑这苟育人认为他硬是要在女人面前搞些没名堂的事。你没有想看看,在王首长的记忆中如果有对他的这种感知储存,影响到王首长光辉伟岸的正面形象,那将是很危险的事情。于是乎,他无意之间脚步慢了些,几乎停了下来,但是又慢不得。因为这又很危险,弄不合适,王会整会认为他在窥视他与那女人的谈话式的幽会,特别是假设王会整与那女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甚至有一腿,被传的满城风雨的时候,王会整定然会想到,就是他这个长舌男,搬弄出来的是非,人家脑壳一望,眼睛一睁,一念之间说不定就将他的局长帽子给捋抹了,当然理由都还是那个,就是因为工作需要。他停止了退回的脚步,在原地打了一个转,他又觉得停不得。他想起了有人说了,人生的路很漫长,但关键的就是几步。他不禁浑身冒出冷汗,诚惶诚恐。没有想到,这时那女子,哦,是一枝花,也知道外边有人了,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说要请王首长好好聚一聚。看来王会整与那一枝花的交流也使首长兴致的高潮业已退去,当然是王会整意犹未尽,王会整拉着她的手,一甩摆一甩摆的,像是还在回味之中,但是这已经使王首长淫荡的心田大海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却又充满了对下一次再相聚的美好渴望。这样一来,也客观上使苟育人在拜见王会整时,王首长还有个好心情的残留。 在一枝花告辞离去的时候,苟与人无意中看了那女人一眼,那丰满的像两座丘陵,那苗条的身材,唯有丰厚圆实。使人无不担心那会遥遥欲坠。这,不动,也许就是在王会整面前的静如处子了,一动,也许就是在王会整面前的动如脱兔了。苟玉人又想起自己的糟糕形象,特别是嘴上外露的一排獠牙,即使他自己想收敛把持住,都无法包裹完。相形见绌,自惭形秽,自愧不逮的感觉,五味杂陈。王会整见那女人之后再见他,会有从山之巅跌落到山之峡谷的感觉,王会整虽然把持得住,不会笑出声来,但是内心深处的跌宕起伏定然是会有的。他们一个有色,一个有权,而我在他们面前就什么也没有了,就是样儿都没有了。这龟儿人,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必有汉奸,人上一万,必有坏蛋。这个就单说下巴,有的伸长得长,相比于上边,那叫地包天,有的生长得短,相比于上边,叫天包地。问题是我老了,嘴唇开裂到了耳门坡,那裸露出来的杂乱交错的牙齿,黑白黑白地就斜着长露在脸上了,人们看到我人,没有看到脸,就看到他斜着长的无限长的一排獠牙,理想工作似乎就是包着这牙齿,包不住了,口水也就长麻掉线地往地上吊着了。他有了小三,怨妇老大说他狠心话,说是就像是什么了,只不过不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了。苟育人还在想,王会整这位置着实不错,哎,大丈夫当如此呢。苟育人用尽吃奶的力气,轻轻敲推开王会整的那一枝花走时几乎要关上的门,那一枝花好像以为这衙门只是为她洞开的一样,就像她的命门也将只为王会整洞开一样。苟育人谦恭的弯了下腰,光秃秃的头顶,射出一股亮光来,他将半边屁股搭在座位上,说:“首长呢,我再给你汇报一下那幺磨石的事情呢”,王会整说:“什么幺磨石呢,我只知道李榕的压仓石呢”,啊,他居然想不起来了,至此,苟育人有些后悔,就是这幺磨石几个月来压在他心里,粗气都不敢出,还有些直不起腰,没有想到人家王会整早把这事给忘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这不是画蛇添足吗,这不是庸人自扰吗。王会整有些恼怒了,说:“你这人,我多次教导你,搞工作要学会弹钢琴,你却眉毛胡子一把抓,凡事没有个轻重缓急,把不是问题的问题当成问题,把是问题的问题不当成问题,这是你的最大的问题。你的形象,你的工作,透露出来的就是彻彻底底的平庸”。王会整几乎要拍桌子了,好在后又只是说:“你去,你去,去,去,去”,苟育人陪着不是,慌忙中退出王会整的办公室。出门之后,边擦脑门上的汗水,边又暗自庆幸毕竟王会整还是没有喊他滚出来。悲催的是王会整见一枝花的温馨愉悦的余温,并没有保障保全他苟育人有上朝的欢乐。好在他这个人又会想,觉得,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生何处不青山呢,短暂的低头是为了更好的抬头,一人面前的低头是为了在更多的人面前的抬头。想到这,他又笑了。 杨福来听到过学校的这些事,就像是茁壮成长的的庄稼,春华秋实,积淀着,他想改行从政了,他慢慢地接近徐曼莎,后万人迷知晓了,万人迷躲着脚,急得手心冒汗,牛要滚岩,也没有办法。徐曼莎给徐麻子一说,徐麻子就托苟育人在卸任之前把万人迷也调配去支教了,杨福来的被盖卷最终放到徐曼莎铺里去了。杨福来以前听到有人说过,说是晚上灯一关,什么都是一样的,但他却是个清醒人。他看到徐蔓莎的在黑暗中更加扭曲难堪的脸,他都想给找个瓦片来盖上了。 第五章 王麻子老来得子,还是十八亩地种一颗高粱,独苗。王麻子官当惯了,想娃儿成器,长大后好出人头地,一定就要当个头,干脆就给取名叫不二了。王麻子把不二稀奇的当个宝。没事的时候总会身子一蹲,说,不二,来,老爹抱一个,抱起来了,王麻子就用脸在不二的嫩肉上蹭,一搭麻脸皮坑坑包包,充满褶皱,还有稀稀拉拉点缀的几根胡桩,搓蹭得一直是吆喝,不二头往开里裂,小手把他的头脸往开里推着,嘴曰起,哇啦哇啦,像是要哭了样。不二上小学了,一天,暴雨如注,学校与他家之间的一道离山沟涨水了,不二没法回家吃饭了,这可急坏了王麻子,王麻子也想得出来办法,给烧了一个火烧馍,王麻子站在沟溪的这边,不二在那边,王麻子憋住气,退后几步,一声爆发,幺西,将个火烧馍抛丢过去了,不二眼巴巴地望着,躲着,看到落地后双手按上去了,拽起来就往嘴里按,眼睛里流淌出几颗清澈的泪水。人家说,养女孩,女儿是妈妈的裤腰带,随时摸看在不在,这王麻子养男孩,他是衔在口中怕化了,放在手上怕飞了。后来他给不二要取个大名,他想来想去,还是取叫王成器好了,二天至少要超过老汉呢,最孬要当个镇长呢。要当个啥,要会说话,要口边清,要嘴头像个庄稼样,要会翻道理,才行呢。古而言之,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一人之言,重于九鼎之宝,这个会说话多重要,就是说话看你怎么说呢,怎么把人家整高兴呢。他就看重这器字了,说是页是脑壳,这页字周边有四个口啊,人要身有百口,口有百舌,就成器了。可是上了幼儿园,这不二常与其他小朋友打架,王麻子去接不二的时候,幼儿老师桂花就说:“镇长大人呢,这娃儿,这玩意儿,还不成器,不成器呢,光动窟窿,又把小朋友推打滚了,你又要赔几个子子呢”。王麻子听到后,脸又黑皱褶成一麻坨了。他把脑壳两摸,那干脆取名叫王会说,哦,不光是会说,还要会整,那就叫王会整。 ------------ 王会整会整 了。桂花老师说:“镇长大人给不二取的这个名字倒是好哦,说不定二天要当好大的一个跨跨”。 后来不二上学了,脑瓜子灵光,爱好历史。他读到了古代楚国的一个故事。说是楚王在晚上开办公会议,几十个大臣参会。也是哦,按惯例,夫荣妻贵,夫唱妇随。在楚王身边定然坐着的是艳若桃花的小老婆了。正在研究国事的时候,突然一股妖风从窗外奔袭而来,窗帘卷动,蜡烛吹灭,会场陷入了黑暗之中。这当儿,只听见小美人一声尖叫,“啊”,急忙一个哭脓疱声音诉说:“大王,不好了,有人伸出罪恶之手摸了我的那些地方了”。楚王一听,气愤填膺,吼道:“大胆狂徒,休得无理,定查不饶,快些给我把蜡烛点燃”。小美人说:“大王不着急呢,我情急之中已将这人帽子上的带子扯拽在我手里了”。有臣子建议说:“快些点燃蜡烛,谁帽子上没有带子,谁就是那个坏人了”。楚王摸了摸胡须,掂量起来了,他心想,今天下态势,战国七雄,诸侯争霸,正当用人之际,得人心者得天下,绝不能因为自己小老婆的这等小事,就揪出牺牲我一个重臣,搞得分分见净,君臣不和,见小不见大,男人嘛,谁又没有个小九九呢,怎么可以因小失大呢。楚王立马说:“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这个现在蜡烛不能点了,我现在要求所有的与会人员都必须把帽子上的带子扯掉丢了,活人要有格局,要有境界,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就齐声吆喝,三,二,一,扯,丢,后楚王一一问询确认都扯丢了,这时楚王才叫把蜡烛给点上,在蜡烛微弱的光照下,带子丢得地上到处都是,只见那小老婆哭笑不得,唯有楚王和大家都笑了。王会整心想,如果我是楚王,就直接扯去自己帽子的带子,说娘子,正是奴家所为啊。 王会整后头教了几年书。多少年之后,路上遇到一个人,人家看见他,急步上前,双手握着他的手,亲切地叫他王老师,王会整有些愕然,头偏起,把人家往远处看,说:“你是哪一个啊,我怎么认不得你了”。来人说:“我是杜子腾啊,你老记不起我了,我就是那一个读小学的时候偷了人家手表的杜子腾啊”。王会整说:“哦,哦,哦,记起来了,是有个丢表查找手表的事儿”。杜子腾说:“你当时叫同学们取下红领巾,将各自的眼睛都蒙上,那人家丢我时偷的手表就是你从我口袋里摸找出来的啊。我当时害怕极了,腿肚子打闪,要是你捉贼捉脏,把我揪出来了,我该多无趣啊,多丢人啊,可是你只是查找了手表,没有宣布我是贼娃子啊,贼帽子好戴,不好抹啊,我一辈子都感激你,并且用从老师你这里学到的方法良心去感恩社会,还做了些公益事业,天地君亲师,我磕头谢谢恩师了”。王会整一下拉住他的手,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搞错了没有啊,我当时从这些学娃口袋里往出里摸找手表的时候,我自己也是蒙上眼睛的啊”。 王会整时不时记起他上的豆芽课地理课了,这些课就像是杀猪卖肉的人给你称好肉后,为讨你的欢心,给搭上的带头肉羊。他上课了,说:“同学们,你们知道我们国家第一大岛是什么岛吗”,同学们望着天:“老师,我们知道,台湾岛”,他说:“错,错了,同学们惶惶然,不知怎么会错了”。他无不痛心地说:“同学们啊,我国的第一大岛本是库页岛,后来叫俄国人抢占了,还取名叫弗拉由沃斯托克,什么意思呢,翻译过来就是统治东方,同学们啊,我们的祖先开疆拓土,给我们留下了多大的地盘啊,可是后来有人给弄丢了,守土有责啊,但留方寸土,留与子孙耕啊,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呢,列子列孙们啊,我们难道是劣子劣孙了,我们愧对列祖列宗啊。同学们,你们说怎么办啊”。这时的教室里一下子沸腾起来了,有的说,这还了得,有的说还是要弄回来,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愤。王会整:“我准备成立一支忠义救国军,去把库页岛给夺回来,现在考验大家的时间到了,哪些同学愿意报名参军,名额有限,愿意去的跟我走”。这当儿,同学们呼啦一下都站起来了,吆喝说:“老师,老师,我要去,我要去”。王会整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说:“同学们的爱国情可歌可泣,英雄气荡气回肠,可是我要给你们说,俱往矣,历史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明白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学好科学文化知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长大之后,立足本职岗位,干好自己手中的事,富国强军,让我们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有一席之地,永远屹立于世界的东方”。王会整才一讲完,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王麻子六十大寿了,寿宴进行。王会整给他老汉敬酒了,王麻子把个杯子端的慢些了,他觉得王会整当个孩子王,成天像是个牛样拴在学校那里总不是个事,便有些疑重地说:“古而言之,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你在当渡船老板呢,送走的是别人,留下的是自己呢,这总不是我心上的个事呢”。王会整说:“有个啥嘛,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颜也不改其乐啊”。王麻子说:“你看,你看,我还没有给你说进去,你就给我说出来了,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的嘛。当年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大丈夫,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怎么可以弯弯犁头水牯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王会整说:“说的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呢。莫非老汉你也要给我想想办法,转个行当”。王麻子说:“这个我找了组织上了,组织上同意解决你到行政上工作了”。王会整说:“啊,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谢谢老汉了”。王麻子说:“师傅引进门,修行靠各人,这个,后头就由你自己去操了”。 王会整转行到市政府办公室工作了,当秘书。他想的是,冷静观察,沉着应对,韬光养晦,有所作为。他看到那些老秘书,天天都在整材料,眼写花,背写驼,鸡儿写缩,慨叹这个苦啊,这何是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啊,何时才是个头啊。不久,石头李在洋出事了,叫有关部门给规起来了。没想到的是,居然有小老百姓点起火炮子,放的一声响,整的乌烟瘴气,还有的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扭着秧歌。都在庆祝又揪出了一个大老虎了。王会整遇到市直属机关工委木头儿了,说到这事,木头不无感慨地说:“市上李大头,好头儿啊,是好头儿啊,是个多好的头儿啊,却又也出事了,这,借一步大起胆子说个话,办案的那些人是不是搞错了,这个老农人都知道呢,这个叫性子牛,只要肯拉犁,就是偷吃两口庄稼,又好大一个事嘛,怎么有的人眼里就容不得半点沙子嘛”。说到这里,他还挤出了几颗眼泪,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尘土上,然后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王会整对他说:“母头儿啊,你凭什么说他是好头儿呢”。木头儿说:“你们不知道啊,李头儿对我们多好啊,老远看见我,就叫我啊,我跑上前去,他仅仅的抓住我的手啊,说你这个头儿不小啊,是管我这个头儿的头儿啊,社区吹哨,部门报到的嘛”。人家话是这样说,我当然也知道,他是个大脑壳,我是个小指头,可是我却一股热流就往头上涌动啊,脑壳充血啊。王会整把木头儿的脑壳一摸,说:“母头,你这脖子上边长的是个啥”,母头把脑壳往开里裂了两裂,王会整说:“脑壳要长在自己的脖子上啊,你啊,你的脑袋瓜子长到裤裆里去了,你想想,他的秘密交易,高层交往,架天线,走上层,冲壳子,傍“大款”,收票子,耍小姐,赶婆娘,你,你,你知道多少,恐怕有些事你连气都没有闻到过,你鸡肚子哪知道鸭肚子的事呢,人家就是给你打了个招呼,给你握了握手,就凭这点,你就说他是个好头儿,活人都是两个肩膀抬个脑壳,你这东西,我看就是个逑,就只是拿来日搞用的,就是个榆木疙瘩,骗子旁边端端正正地站着的就是一个像你这种子瓜娃子呢”。母头说:“这娃儿怎么这样子说话”,又觉得有道理样,便止不住又点了点头。 第六章 当年,王麻子与马会来一起去投奔红军,后来马会来当了红军的营长,王麻子就给马会来赶马了。王麻子心眼子多,点子也多,心想,这主子,就像是一块薄地的苗苗,自己松土,浇水,修枝,说不定日后会成为一个大人物呢,说不定将来自己还可以沾些光呢,王麻子就说:“会来哥,你还是要给我留个想头,有个手续呢,几年几十年后,自己也可以在自己的孙子面前骄傲地说,当年爷爷我给首长你赶过马来的呢”,马会来说:“啥,还要个想头,手续,说那些,也是,现在,兵荒马乱,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干脆这样,你把你的手板伸出来,便就在王麻子的手板心盖了一个马会来的鲜章,说以后见面就认这个呢”。王麻子像是捡了一个宝,稀奇的没法说,舍不得洗掉,慢慢地,三个字就长到手板心肉里去了,后来二人还真失散了。再后来,马会来当上了县长,还一直在打听王麻子的下落,杳无音讯,以为死了。倒是有几个人冒出来说,他们的老汉就是王麻子呢,也过世了,情况汇报到马会来哪里,马会来一一给甄别排除掉了,主要的是没有手续呢。可王麻子实际上是活着的,他知道这马会来只要活着就会找他,他也想去认,但是他觉得自己是谁啊,马会来现在是谁了,见面说什么呢,叫给自己也弄个一官半职吗,而自己,而今目前眼目下,扁条大的一字都认不得一箩筐啊,慢慢地他不想与当了官的人交往了,在他看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呢,逑,谁人当官都是一个叼样子呢。不说全部,有的人只要一当官,心就黑了,哼,还是那句话,你三年当知府,我十年不偷牛呢,他还叫人将他手板心里马回来三个字用针尖挑出来,手上血色模糊了,但后来还是可以辨认。 但是后来的事情改变了他的看法。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吃饭,集体办食堂,他每次去分饭时,那掌管饭勺的女人张春华,给他打饭的时候,照着稀饭锅的上边给他舀,稀汤簸浪的饭端过来,里边都照得见脸上的麻子了,捞不上筷子了。 ------------ 仕途之路悠悠 浪的饭端过来,里边都照得见脸上的麻子了,捞不上筷子呢,他圆撮着嘴,把稀汤饭吹起,闷着头,在那里喝。生产队长黄毛子去了,张春华蹬起八字脚,从锅底往起来挖干的,饭在碗中,可以插上筷子,筷子不倒。打菜的时候,给黄毛子就是一冒勺子,一个翻稍的冒儿头,黄毛子端着冒饭,看不到脑壳了。而给他王麻子打菜的时候,开始也还是挖一勺子,你还以为也是那么一回事,正在高兴,张春华那掌管勺子的手就抖动了,两抖两抖,抖一歇,里边就没有多少了,他吃起来,甚至是不够塞牙齿缝。他火了,说:“张春华,你这个瓜婆娘,咋个看人说话呢,一碗水要端平呢,我虽然是长了几颗麻子,但是没有个挎挎,但是裤裆里给也夹的是一坨卵子,也是个带巴巴的呢,你搞的个旱就旱死,涝就涝死,人在做,天在看呢”。张春华也火了,说:“哪个量视人了,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你是哪个,你是队长不成”,王麻子气得牙齿咬得蹦蹦直响,像是炒锅里边爆炒的豆子要蹦一颗出来一样,说时迟,那时快,一拳打过去了,张春华立马就是一个污眼堂,她躲着脚直是吆喝:“哎呀哈,哎呀哈,打死人啰,救命哦,打死人啰,这饭没法煮了”。黄毛子看见了,找了几个人把他王麻子五花大绑起来,说:“你王麻子,像人不像人的,三岁大的净屁股娃儿都晓得,鸡不跟犬斗,男不跟女斗,哪有打女人的道理呢”,就对他绳之以法,便连推带搡地把他送到了镇上的治安室,那些搞群众专政的办案人,先是给他说服,他还是不服,就给他压服,他还是不服,就给他制服了,他被打得鼻血口水的,拴在一个苹果树上,说要以现行反革命治他的罪,后来又把他拴抱在电杆上,一晚上,天空飘下着鹅毛大雪,他开始是抱着电杆,一跳一跳的,穿着的个短单裤,小腿肚子都露在外头,后来他就围绕着这电杆转圈圈,天亮了,雪地上留着一个路圈,他头发上,眉毛上都是雪,血色太阳照着白雪大地,反射出刺眼的光亮,黄毛子一眼看出去,没有王麻子了,还以为王麻子跑逑了,往跟前一走,才看到还在呼呼地冒出白气,就像是蒸汽机行哧行哧地冒出的烟雾,看到黄毛子来了,王麻子斗了抖身上的积雪,像是松树枝条上的积雪压断树枝往下掉一样,黄毛子还是有点文化,说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若离翁,独钓寒江雪”。王麻子也在想,老子还在呢,他也想起两句诗,“娇儿田间追黄蝶,飞入菜花何处寻”。这当儿,有个二派,也就是高丽棒子,开手铐的时候,发现他掌心还有字痕,仔细看,是模模糊糊的三个字,马会来,啊,怎么手心有字,还是马会来,马会来是县长呢,正如日中天呢,几个毛桃子就围上去叫他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几个家伙一听,慌了,打了老革命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就左一个老革命,右一个老革命,左一声对不起,右一声对不起,有眼无珠,没有眼水,求他原谅了,给他泡茶,请他坐下,给他拿药。把他伺候的就像是先人老子样。黄毛子也在旁边憨起了,他想这回动天大的祸事了。这件事,极大地震撼了他王麻子了,他执意砸锅卖铁,也要送儿王王会整读书做官了,天天都是:“我给你说哈,会整儿呢,读,读,读,书中自有千钟粟,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读,读,读,书中自有颜如玉呢,学而优则仕呢,不好好读书,二天婆娘都讨不了一个呢”。 说来也巧,没有好久,这县长马会来被打倒了,下放到王麻子们村上劳动,马会来听说了这事,就来拜访,两个老战友终于相逢,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百感交集,竟然无语。就是过去,一起打仗,面临生死的时候,也不曾这样。马会来说:“老麻啊,我在明处,你在暗处,纵我不往,子何不嗣音呢,自己虽然是一县之长,但是对于一些左的不切合实际的做法,自己持保留态度,这不就下放农村改造来了,他坚信自己向上边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自己被打成右派,也是组织上就像是自己的母亲冤枉了自己的孩子样,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自己的初心信仰都不会改变的呢”。王麻子说:“你说的啥呢,实事求是,我没有闹醒豁,但是事情是咋样就是咋样的。说是县上有一个大门,一进去就能看到路中间一个石条上有实事求几个大字,格外显眼,说是大家是奔着实事求是去,绕着实事求是走,背着实事求是学,离着实事求是干。不说这些了,可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了”。晚上,他们悄悄的摘来一个老南瓜,用一块狗肉炖起,两个战友,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边说边笑,逗起乐子来了,说,我们会不会就是大家平常说的狗肉朋友了。可世事难料,才一年半载,马会来被平反了,上上边说他整的是正确的,真理在他这个被打倒的人那里,给恢复工作,又当上了县长。他一当上县长,就给组织上打招呼,王麻子梦儿糊涂地当上了镇长。 没过多久,王麻子就带着王会整去见马会来,王麻子心想,总要送个什么呢,可又衣长袖短,他对着王会整说:“会整儿,我看你拿得出手的就是你的一手好字了,你马叔叔也不会要你什么东西,我看,你就裱一幅字,送给你马叔叔。你现在是要会想,会写,会送。写个什么呢,为人民服务,实事求是,见贤思齐,正大光明,都对都不对,他要写出交往的特色来,写出历史底蕴来,写出情深厚谊来”。几天几夜,王会整都睡不着觉,冥思苦想呢,脑壳都抠破呢。他想起是马叔叔使他的父亲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革命道路,他想起了在出现两条路线斗争的艰难时候,马叔叔又一次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性之所至,欣然挥毫,四个大字,老马识途,跃然纸上。 两爷子,天刚麻麻亮,翻身就起床,进城见马会来了,秘书报告马会来,说王镇长父子求见。马会来忙说:“快请进来,茶水泡起”。老战友相见,嘘寒问暖,一阵寒暄。王麻子说,你当年给我说:“苟富贵,勿相忘,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可这话我一直是装在心里的呢,现在我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马会来说:“当年我们都是把脑壳别挂在裤腰带上耍的人呢,现在哈,你王麻子,王大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提出来,只要在我一亩三分地范围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王会整说:“马叔叔,我练习写了四个字,送与你小老人家”,说着摊开字条,‘老马识途’,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下子映入马会来的眼帘,马会来一楞,觉得气势非凡,联想到自己几起几落,宦海沉浮,止不住内心深处一颤,老马识途,正如我实,正和我意。高兴得帽儿都戴不住,说:“知我者,王家父子也,会整这娃,名字没有取错,真是会整。就把这孩子留在我身边,作秘书,跟着我,说不定将来还有搞场”。王麻子说:“老首长,谢谢了,谢谢了,会整娃儿说的好呢,提携之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马会来说:“我一辈子,不敢说扶大厦之将倾,挽挽狂澜之既倒,就这四个字呢,老马识途,裱起,挂起,让这四个字来监督我,走正路,干正事,顾大头,不拘小节,顾后头,确保晚节,哈哈哈”。 当初,马会来当了县长,附庸风雅,觉得不仅仅是学而优则仕,还要仕而优则学呢。以表明自己与其他那些泥腿子,大老粗还是有所区别的呢。他字写得不好,但是又爱品字,评字,都知道满灌水不响,半灌水响叮当,也有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打趣说:“首长哥子呢,你的字写得都不那么样,怎么还会品评人家的字画呢?”,他说:“日逑得,这个道理都不懂,厨子不会下蛋,就不知道炒蛋香了”。其实他也在练字。还是有些感悟,有些特点。觉得写的是字,抒发的却是胸臆,那狂草就是他的至爱了,创意一发作的时候,披头散发,短裤挽袖,鼻脓口水,摇头晃脑,甚至抓操起大扫把,拖沾些水,在石板上,在土地上,狂书,为群众服务。直到宣泄完毕,精疲力尽,人一下像是跨岩成泥石流一样,坍塌下去。你若试图捋捋苗,培培土,使他像是雨后春笋节节高,不是窝笋叶子下拽货,说不定就需要你用锅铲铲往起来铲撬了。可有时又是例外的情景。那天他写着写着,气起来了,一把将纸笔墨砚抹翻在地,喃喃自语道:“还写什么呢,附庸风雅了,都是县首长了的哇”,可他又觉得首长还是要有点涵养的,要沉得住气呢。他又觉得呢,十个指头按跳蚤,那哪能行呢,四处开花,不如重点突破,就结合实际工作重点练习“同意”二字是了。他总觉得是,婆娘是人家的好,字儿是自己的乖。也就凡是与人交往,只要三句话,就吹他的字画了,等着你的恭维了。 王会整被安排兼任书协的秘书长。他想的用人哲学是长其所长,短其所短,他知道这马会来爱写个字,觉得这个不把这首长的字画包装推介出去,也就该一辈子是个书协秘书长了,也就像是你纵然满腹经纶,成天就在首长眼皮子下边晃,伯乐就是把天底下的公马母马都相完了,也不会往你身上瞟一眼,没有你的杏瓠子啃啊,他拈着胡须,细细琢磨,这哪是首长不提拔我啊,是我自己在给首长下巴下边垫砖啊,就是我是首长也不得提拔自己啊,他把巴掌伸直,拉的老远,扯起就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鞋梆子脸上,憨啊,该挨啊,愚人三棒不醒啊。王会整心想,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了,总得有个办法,为此,他脑壳都挖破皮了。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他做了一个方案,要举办一次全国范围内的丹青高手参加的辉煌杯书法大赛,吹的是,起点要有世界眼光,国际水准。为确保评选的公正性,结论的权威性,决定由公证机关公证匿名编号征集作品,邀请全球范围类知名的书法大家担任评委,采取无记名方式投票。王会整留意马会来是否参赛了,作品是什么,他在那些参赛作品中去浏览,发现有同意二字,有些像是马会来的字体,可是又吃不准,他犹豫了,后猛地他把脑门一拍,这平常能写同意二字的又是哪些人呢,十有八九就是他马会来的大作了,讲说这两字写得飞叉叉的,但还是也有些功底,王会整窃喜,也就心照不宣地顺着毛毛摸,示意那些评委,说这“同意”二字之作品,大家风范,堪称杰作,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呢,那些评委,正想王会整请客喝酒呢,何况这几爷子也是王会整请来的,当然知道端了谁人的碗,就受谁人的管的道理了,也就跟顺着王会整的意思了,但还是过过大路不夹灰呢,通过投票箱无记名投票的方式,给作品“同意”二字弄出个特等奖来了。作品公示出来之后,过了几天再公布 ------------ 凉粉摊摊也是个场合 所有获奖者的名单,吔,毛里看不出逑呢,县长马会来获得头奖了,奖金三十万。颁奖典礼要开始了,书协秘书长王会整见到马会来出席典礼领奖来了,跑上前去,说首长你亲自来颁领奖了哇,你即兴讲话呢,作最高指示呢,作最新指示呢,你重视我们这块工作的啊,马会来脸都笑烂了,王会整弓着腰,以手示意,咪咪地笑着,引领着马首长他,这个一行人来到”同意”二字字帖下边,王会整右手背敲杵左手窝,脱口说道:“也不知这作品出自哪位大家麾下,妈呀个瓜子,二字龙飞凤舞,尽显柳颜风骨,足见功底,足见功底啊。这特等奖是匿名硬投出来的啊,名至实归,名至实归啊。讲说这字,是板凳上日尻子,硬抵硬呢。而今目前眼目下,放眼书坛,无人出其右啊,他等书法大家偶遇这位作者,是同时代的悲剧啊,也是哦,说不定他们会把个脑壳埋在裤裆里,说,既生瑜,何生亮呢,我,当然我就是小学生了,高山仰止了”。马会来泯嘴笑着说:“嘿嘿,嘿嘿”。随着的女秘书娜娜甜甜蜜蜜地说:“首长你可是县长中字写得最好的了”’。王会整补充说:“首长你可是书法家中官当得最好的了”。马会来笑盈盈地说:“艺多不养家呢,我是田忌赛马,在当官的人中我就给人家比字,在写字的人当中我就给人家比官了,像是永远都立于不败之地呢,讲说多没劲呢,打个比方吧,从政是我的原配,那书法就是我的情人了,这个就像是夫人是我的原配,有的人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哈哈,哈哈,他也就飘飘然起来了”。 马会来收获了获奖证书,囊括席卷包裹了奖金,饭饱酒足后,剔着牙,红着眼,打着饱嗝,左腿打右腿,要离开了。王会整追上去了,结结结地:“首长,这个,这个,单位揭不开锅了,开不起舀了,这是个要点经费的请示,你还是批示一下吧”,娜娜接过批示一看,说,“会整哥,你们也太挖猴了,首长才得了个奖金,马上你就叫首长给你单位批款子,水都没有淹了脚背子,你们是清水衙门,也不是哪儿的油水部门,这个首长是清楚的,首长你看是不是给他们批点票子,要不就真会断了炊烟了”,马会来一愣,接着笑的嘴巴扯起耳门坡,说:“我知道这场风波迟早是要来的,给一百万嘛,就是个凉粉摊摊,也大小是个场合,摊子摆起就要扯圆嘛,我就那两个字,献丑了,说着接过请示,大笔一挥,同意。王会整把马会来得奖的过场做得像是真的样,马会来开始是将信将疑,后来都确信得奖是真的了。书协,清水衙门,弹丸之地,一年都过泡活日子了。王会整想起这,碰天一个大笑,硬是是官场的秘诀就是把首长整高兴,只要是他一高兴,他也会让我高兴了。这以后写书协志的时候,这,就不是笑谈,而是一个佳话了。 在马会来的位置上,没有诱惑,没有煎熬,那是假的,关键就还在他自己把持得住不。他有时候想,人无所谓高尚,高尚那是因为受到的诱惑还不够多,人无所谓忠诚,忠诚那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高。他上任没有几天,有人给他送上了四个大字,马到成功,他那个心理是喝了蜂蜜一样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暗自庆幸,老祖宗给他留下了一个多好的姓氏,组织上安排他当县长,临行前,大家祝贺他,说是走马上任,刚才上任,就有人送来字条,马到成功。这不,老马识途也锦上添花来了。走马上任,马到成功,老马识途,可是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啊。送来马到成功字条的是赵着办的夫人。赵夫人,打扮得是花枝招展,几句娇滴滴,软绵绵的话语,使他马会来浑身酥麻麻的,他直是晃动着头,瞪着的眼眯着了,说是要淡定,要冷静,要把控。像是时空疑滞,他浑浑噩噩地,迷迷糊糊地,是失态,不是失态,是失忆了。好半天,还是赵夫人弄破了寂静,说:“我的马县长呢啊,你就首肯批示了吧”。马会来梦儿糊涂地,像是回归清醒了,一下子觉得在女人面前怎么能显示自己的不能呢,在女人面前更能够放大自己的成就与不羁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大笔一挥,同意二字写上去,批了。马会来又瞄看着赵夫人,擦着口水,赵夫人莞尔一笑,侧身亮出自己性感弯曲错落有致的身段,马会来又神情恍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了没有好久,在酒店,这马会来邂逅碰见了这当初使他神魂颠倒但是毕竟没有颠鸾倒凤的女人,他一指说:“啊,是你,是你,就是你”。没有想到,赵夫人,人家一下满脸通红。马会来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当初没有沾了个盐咸醋酸,这时到是因为邂逅给创造了一个美妙的猜想。他的经验是有的,就是他喜欢那女人,定然是那女人也看上了他。那天,他看着李翠翠,人家李翠翠看着他看见她了,他脸一下子成了一张红纸。原来,他心仪翠翠已经很久了,每每他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共浴爱河时,冲锋的时候,巅峰的时候,突破的时候,幻想到的就是翠翠了。马会来还由此脸红红脸推定自己在女人特别是在美人面前的地位与杀伤力来。他确认,也是几分自信,自己除了有权力的魔杖,长的还不赖又奠定了无往而不胜的基础了。 多年之后,王会整当上昭化县县长了。 第七章 王会整这人有些滑。人像是个泥鳅一样,你好不容易把他逮拽在手里,它却又从指头缝隙间溜起跑了。 春华秋实。年底了,王会整多者一两个月,少则一二十天,哪里都不去了,他是要坐在办公室的。就像是他放了一排排钓鱼竿,总会有鱼儿上钩样。就像是他养放了多少撵山狗,总会给自己捉来猎物样。他知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那些排队来给他拜年的,他接见的差不多了,他就会在年前最后一天,去拜见他的上边了,这样一来,上上下下的事情就顺溜了。王会整政治经济学学得好,可以能动地使用剩余价值理论。他的理想,就是在下边收的与上边送的之间得到最大的差额。他的难处,就是在收送之间找到一种最平衡的节点。但是后来他发现相对论的原理对这活路这生意同样是适用的,是同样具有指导意义的。收,当然就像是刮一样,要一爪子下去整见骨头,夺泥燕口,削铁针头,鹭鸶腿上劈精肉,搞他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是送,讲说就是送的越少越好,甚至活人想的是像牛虱子一样,只吃不拉。但是为了稳当,取悦献媚于上,就像是两情相悦样,往上送还是越多越好。但是甘蔗哪有两头甜的呢,馍馍就只有那么大呢。于是乎,只有克己了。俗话说,家里有金银,隔壁有等秤,领导又哪儿有几个是莽子呢。你的情况,就像是烫猪的黄桶里边的水,杀猪匠只要用手在里边去摸一下,就知道温度是多少了。上边要是知道你搞的多,送的少,讨口子烤火直是只管往自己裤裆下边搂,对下,吃人不吐骨头,对上夹灰卷口,虚与委蛇,那你的位子就会是活摇活甩的了,自己就是自己政治生命的催命鬼掘墓人了。于是乎,收多送少,小聪明,收多送多,大智慧。首长知道你收了十个子,就送上了八个九个子,他就会觉得你在那个地方当政,就像是他自己在那里样,你这是忠诚啊,是担当啊,是干净啊,便会非常地信任你,可以同一个鼻孔出气,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你可不要以为你没有多留下几个子是不是自己有些傻了,其实这个就像是跷跷板一样,塞翁失马一样,这多送出去的银两,会翻倍的给你带来横财。说不定上边的首长看到你是这个样子的对头,就会在第一时间给你换一个更好的口岸了,甚至是封疆大吏了。那你实际得到的银两的绝对数目那可是大多了。可他人也难搞,他老婆子随时都像是破罐子煮屎样,在他面前说,你呀,也就是个鸡公刨虫虫吃的命,搞了几个钱,睡瞌睡的时候都在笑,一醒来,就把大头又漏送跑逑了。 王会整在办公楼上有三间套房,相通,又各自独立。 秘书孙高鹏坐在旁边一间。里边第一间就是王会整办公的地方了,这可是机关的核心所在。再往里边的两间,那是王会整休憩的地方了。按照他的王氏理论,这当官,有职务之便,也有职务之累。有时是上边千根线,下边一根针。实在是累了,他就会到最里边那一间去小憩一会。坐累了,睡一会儿就是休息,站累了,坐一会就是休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一个人累了休息一会儿,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他辖下的一亩三分田,总要给他放得下一张床呢。当初休息室设计装修好了的时候,需要添置一张床。孙高鹏想,官当到他这个层面上,这个份上,素瞌睡是睡不着的,晕瞌睡是睡不完的,不用找,就是送上门来的晕瞌睡也睡不完的。小孙负责买床了,他掂量来掂量去,觉得要是首长睡在上边施展不开来,那可就是自己失职了,于是乎买来了双人床。还特地买了些铁三脚架,对床再行加固。加固好了,他还不放心,就跑到床铺上跳了几下,也是哦,压塌下去的有多重,弹跳起来的就有多高。想来也是,小小秘书孙高鹏,其忠诚内化于心,其担当外践于行,如此这般,也不是没有道理。料想,庭院深深,屋吼头,柔和的灯光,优美的乐曲,再来点,葡萄 ------------ 欲望的火焰终将归寂 美酒夜光杯,多惬意啊。一天,有两个浓妆艳抹,一看有些是小姐模样的女子,飘到孙高鹏办公室了,说是要见王哥,孙高鹏鼻梁上的眼镜架子往鼻翼处些许滑落,他想,这定然是首长在外边沾的花花惹的草草了,这,这,作为首长,定然会有些品味,总不能尾巴一揭是个母的就行啊,但是毕竟人家是首长,不说是过得硬,也是过得去啊,孙高鹏看到美色还没有高兴喷嚏出来,却又本能地正了一下脸色,说 “啥王哥王哥的,谁叫你们在这里来了”,蕊蕊说:“哥,你看你蹬鼻子上脸了,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孙高鹏说:“那倒也不是,这个应该是到那一山唱那一山的歌,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彼一时,此一时也,过了那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所以我经常说,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呢,在这里,毕竟大小是个场合,不能要王哥王哥的了,要注意人家的形象,你们要注意影响呢”。 晶晶说 “说那些,你不信去问一下人家王哥子嘛,人家说,王哥子就是王哥子嘛,他还不也是个人,衣服裤儿脱了还不是也是个净巴溜的人,他又不是不是人喊叫的呢,还是他喊我们叫他王哥子的嘛,要不我们离他八茅坑远呢,八竿子也打不着他呢”。 孙高鹏说:“你们也是哦,想看看我有法去问不嘛,看牛娃儿有法把牛卖了不哇,我有法去问秃子,说,人家说你是秃子,我不相信,你把帽儿揭开我看一下,是不是秃子呢,那这样,你们说,有什么事嘛”。 蕊蕊说到:“找王哥子解决问题呢”,孙高鹏说:“你们,你们找首长解决什么问题呢”,晶晶捋了一下秀发说:“那这个你只要给你们首长一说我们找他,王哥子他就知道了”。 王会整在隔壁屋子里头似乎听见了,应声出来,惊喜又窃喜地说:“哦,是你们啊,是那一阵风把你们吹来了,来,来,来,坐,在我这里,你们是无障碍通行嘛,是送上门来的群众工作嘛”。 蕊蕊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呢”,说话间,两个女子都溜进去了,门不轻不重地 “砰的”一声给关上了,孙高鹏本能地把头往开里一裂,望着这还在颤抖的门,他上前几碎步,里边传出来了窃窃私语声,他想将耳朵贴上去,听听隔壁,但是他知道这危险,又几个纵步轻跳到座位上,可眼睛还是瞟着这道门。 他想,这是隔壁老王啊,这门也玄乎,门一关,外边就开不开了,就是他要进去,也要在外边端端正正地站着喊报告,有时腿杆都站弯了。 以前的秘书长马局之早就给他说了,未经许可不得进入的哈,就像是旧社会说的是上海滩上的门禁,有的写的是,人与狗,不得进入,这个是这里的规矩呢。 孙高鹏还记起来了,有人摆谈过,说是这个首长小时候,也就是还是个首长胚子的时候,八人坐席,那切好的猪肉片子,一人只有一片,一人头上一点红呢,可是他一筷子撮过去,夹了两片,一下入到嘴中,一口咬下去,油飙的多远,大家只好憨憨地把他望着呢。 弄出来的事,大小也是个事,甚至一草帽子扣盖不严呢。还听说是他读师范的时候,那时是桌餐,餐盆中一人两个小馒头,这,大家是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不是纪律规矩,也是生活惯例呢,王会整他已经吃了两个了,却又用筷子夺挑起一个,吃了,王会整也不说什么,那才只吃了一个馒头的人疑惑的眼光,先是看着盆子,再是瞅瞅人,再到处搜寻着,还摸了自己的脑壳,心想,见鬼了。 有的人努努嘴,有的人挤挤眼,示意是王会整他给多搞了,可看上去,那王会整咬着馒头,馒头还冒着热气,稳起十八佛,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说是秦朝的时候那李斯,老汉赶场马了一刀肉儿回来,挂在墙上,叫李斯看到,说晚上回来煮肉肉,大家都捞心刮肠的了,就出去做活路去了,也不知道是肉儿挂的矮,还是猫儿跳得高,反正肉不见了,他老汉回来,见肉没见了,抓扯着李斯的手,该打屁股了,李斯转着圈圈,被打得跳高高。 李斯想了一晚上,肉在哪儿去了呢,船里不漏针啊。第二天大人又去做活路了,他发现老鼠洞了,有油迹样,他就找来锄头,掘地三尺,他老汉回来的时候,本来还是气鼓气胀的,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抬头一看,吔,那一刀肉儿又挂起的,问清楚了,睁着牛眼睛看着李斯儿,一下把他包起来,撮着嘴,直是在李斯的额头上亲着,亲的一声响,还喃喃细语说,我的儿啊。 于是乎,大家觉得这王首长多吃多占似乎有历史文化渊源的,也必将是已经是他个人发展的符合逻辑的必然结果。 王会整办公室最后头有卧室,夫人杏花是知道的。一次,在给王会整收拾卧室时,发现床下边有女人用过的秀美的手巾的残存,还有几个清洁的美丽的苍蝇在上边匍匐躬耕吮吸。 那些个苍蝇,一会起飞,在空中自由地飞翔几个大圈,一会儿又停在那有些异味的手巾上。 杏花想起了一句话,说是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完美的苍蝇终究是苍蝇,也怪深刻的了。 一看再完美也是苍蝇的苍蝇,额头皱起来了,有些反胃,有些晕厥,踉跄几步,幸好手还是扶在椅子上,站稳起来了。 杏花心想,这人,说是就是左一撇,右一捺,互相依靠,又一说是才站得稳,活人就是要站起,还要站得稳,而自己,头戴的是首长夫人的花篮光圈,而内心的酸楚也就只有自己捏鼻而受了。 杏花讨厌那些飞物,是他们的翩翩舞姿吸引了她的视线,使她看到了使他遐想联翩的圣洁之物。 也是哦,甘蔗哪有两头甜哦,夫君,好大一棵遮阴蔽日的树哦。给她安插了多少娘家人哦。 方脑壳,瘪脑壳,圆脑壳,奔锄脑壳,斜物墩,胖墩,独眼龙,结疤脸,乌烧边,鸭客子,乌龟客。 这一档子,脱草鞋,换皮鞋,进门槛。这个局,那个办,这样长,那样长,都是日搞完了的。 还是好大一颗摇钱树哦。吔,他看到了这里的一个巨大的保险柜,联想到王会整平常屁股上挂的钥匙,有道是,屁股上挂钥匙,锁管那一门的呢,没想到这狗日的还留的有一手,锁管的是这一门的。 他想起了这锁钥关系,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啊,一把钥匙开多把锁了,这钥匙就是能钥匙,这一把锁要是什么钥匙都夺搞得开,这锁就是一坨废铁了。 哦,他记起了,一次看到过他踮起脚,就着裤腰带上的钥匙,开保险柜的样子,说的那是放文件档案的柜子,是不是有些私房钱在里边呢。 却又转念一想,毕竟王会整在外边盘弄的钱,大头是交给她了的,自己才是王会整最大的保险箱。 是他,就是他,还是他,使我们不尽财源滚滚来。说是任何比方都是蹩脚的,说实在话,每天就像是有一股银子水在往家里淌一样。 只要他能够为家里挣到钱,就像是牛一样,能够犁田耙地,就是不戴嘴笼子,偷吃几口庄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况这男人你也不能将他管得太紧了,说像是手抓沙,你越是抓得紧,那手里的沙金,就越是溜走的快。 对男人,要像是放风筝样,要让他飞,不让他飞,就是个窝里横的抱鸡母了,但是风筝放飞的再高,都要把风筝绳紧紧地拽在自己手里,这才是正道。 这就像是在官场上提携培养女婿一样,弄不合适,馍馍就烤糊了。王会整,是三个基本呢,工资基本不用,吃烟基本靠送,有的基本不动。 杏花想起了,以前,为他沾花惹草的事,也不是没有拌嘴争吵过,但是后来杏花想开了,男人嘛,就是个挣钱的耙耙,女人嘛,就是个装钱的匣匣。 有的事,一泡尿的时间,你管得住啥嘛。于是乎,那天,杏花的闺蜜给她耳语,说:“姐儿呢,说是会儿哥又去耍小的去了哦”,结果杏花伸出纤纤细手,遮着嘴,像是认真地在说:“悄悄地,快些个悄悄地,哪个猫儿不偷腥嘛,哪个石头下边就不藏几个螃蟹嘛。一瓢水的事嘛”。 王会整也给他吃了定心汤圆,是老大,也给他敲响了警钟,要当好老大,还给他指明了发展的方向,要从妇人的俗套向夫人的高雅发展。 杏花也恨起了自己的弟弟吴勇气。那天吴勇气给他来电。 ------------ 如歌的岁月静悄悄 话了,急匆匆地说:“姐儿呢,你说,怎么办嘛,怎么说得出口嘛,你弟媳,也就是姐夫王会整的那不日栽的披搭人皮的妹妹王靓丽外边有人了”。 原来他们开的是来去亲。这事闹到了王会整那里,说要请他主持公道,评评理。 王会整一听,正了正色,咳嗽一声,拉的多长,说:“这种事有法拿到桌面子上来说不呢,我一天没事就管你们这些破事,你们没有想一下我是什么感受呢,这不是羞辱人嘛,羞辱人还像是不知道在羞辱和被羞辱样,羞先人的壳壳老爷哦,叫我的脸往什么地方放哦,我说个实在话,这种事,说是个事,那就是个事,说不是个事,那就压根不是个事儿。就是有这个事,这个也不要一泡屎本来不臭挑起臭,人活的就是一个面子呢。话又说转来,吴老弟呢,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老王家的女娃子家外边有人了,贼帽子好戴不好抹的嘛,捉贼捉脏,捉奸捉双的嘛,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把疑是搞成确是了,可是我要说个但是哈,你是不是胆子也是大了点了哦,这个要讲政治哦,古代还有个皇亲国戚嘛,我们还是有个名家之风的嘛,不是说我只准王家点火,不许吴家点灯哈,这个,哪是你想说什么就说是什么的事呢,还有我嘛,我还在嘛,我还是台上的人嘛,没有哪个把我掀下台嘛,事情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弄呢”。 吴勇气心想,我也是哦,请了一个歪嘴巴子和尚念正经,他屁股都没有坐端的嘛。 吴勇气就说:“那,我有证据呢,你知道,我不抽烟,我还恨人抽烟,那些人抽烟,烟也在抽他们人,抽烟的时候就像是抽水抽空气样,那人就像是一个旧式蒸汽火车,吼着粗气,冒着白烟,我被烟子云扰了,止不住还要用手去刨拨呢,多讨厌啊。我给你说,我才出差一个月,这红杏就出墙了,那天我回来之后,无意中我看了一下我的床下边,全是烟屁股,你说,这是什么呢,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是无声的控诉啊”。 王会整搪塞说:“你看到的是什么,那是烟屁股啊,他就是个烟屁股呢,我给你说哈,说是活人三重境界,一重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二重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三重是,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你说,那个烟屁股,那是上边嘴上吃用的呢,最多是个间接证据了,更不是个什么中间一套了,最多是有个嫌疑人了,不能坐实呢,送你八个字,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吴勇气说:“那才怪逑的很呢”。王会整冒火了,说:“你这个人呢,脑壳是个榆木疙瘩呢,你是潘金莲下身打呼噜,怪哉呢,怪哉是个虫呢。你,好大一个猪腿杆炖不耙呢,这个,好大一个事呢,我告诉你,大丈夫何患无妻,天底下是空的的嘛,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的嘛,你实在是想不过,大河没有扣盖盖的嘛,东河打船西河捞嘛,你去那个一次就是了,活人哪有叫尿憋死的呢,你要叫我给你杆杆说到说到枝枝,枝枝说到叶叶上是不哇,大老爷们,把这事硬是还当个事”。 吴勇气看着他,惊讶不解,又心想,思路一新天地宽呢,吔,说的是对的,又破涕为笑了。 历史有惊人的相似,哦,不,历史是会重复的,有时社会发展就像是跳舞一样,进三步,退一步,又以这种方式向前发展。 没有想到这杏花也是一样的,发现问题出在床上,证据却也留在了床下。 杏花心想,有这证据在手,还是要敲打一下老王的,但是她又知道这还要拿捏把握好分寸,过犹不及呢,炒菜就是掌握个火候呢,既要对老王起到警示教育作用,又绝不能因小失大,搞出个鸡飞蛋打的事情来,总体上要形势可控。 当然,最好是通过这件事情,使两个人更加和谐起来,达到新的更高水平的团结。 晚饭后,王会整回家了,杏花将塑料袋里的手巾像是出示什么重要标本一样拿出来了,送到老王的嘴脸前,说:“老王呢,看一样东西哈,这是什么”,老王一看,装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了,哦豁,给搞忘记了,记起了,就几天前,有赵红霞受开发商陈得新之托,来找他审查批签项目,王会整心想,无奸不商啊,你看这赵小姐,娇艳欲滴啊,有些事没法说出口,但是是存在的嘛,潜规则的嘛,你要我的项目,我就要你的温存,市场经济嘛。 说的是发乎情,止乎礼,其实情急之下,赵小姐就将那东西丢在床下了,完事后,忘了收拾。 没有想到这东西,叫杏花弄来放在了他的眼前晃荡,还要举起的样子了。 可老王,王首长,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哪会在阴沟里翻船呢。他面露温色,背上牛皮也不能认账。 只见他平和地:“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哪儿捡来的这破玩意儿”。你知道不,西亚有些地方,勾搭成奸成罪,要用石刑处死,但是人家的标准是严苛的。 男女裹缠染搞在一起,身体之间不能放进一张纸呢。突然,王会整声音有些低沉却又有力的吼道:“杏花同志,你要干什么,红线,底线,高压线,我多次给你讲了,要当夫人不要当妇人,要包容不要偏执,要高雅不要粗俗”。 可没想到,人家杏花笑着,还笑容可掬了,说:“看你,我跟你开个玩笑,你倒认真起来了,你是哪个嘛,你又不是哪儿吃饱了不知道擦嘴的人呢。我给你说的是,你要小心万一有人给你设下圈套,拉你下水,那你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杏花想,这老王,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架机器。干起事来,就像是牛喝水,只顾埋起头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松口取口的,实在是憋不住气了,才将头望起,这个时候你看他,就像是牛喝水样,他的脑袋上是湿漉漉的,在嘴上的那些毛毛上,还一直是不断线的在往下滴掉水样。 那表情,也是憨呵呵的,他好像自己是啥娃子啥宝子,在干什么,都给忘记了,半天才举头缓口气,却又将头埋下,就像是在水塘塘舔喝的一声响,也像是蚕吃桑叶,整的乘乘的一声响。 过去的美好时光权当是愉快的回忆了。他,老王,王首长,现在是这里人们的儿子了,他有权力得到辖地最美丽的女人之花。 而自己,年老色衰,就是一个骨架,早没有年轻时的雨露水分的滋养,有时候也涂抹两把粉,装一下嫩,但是只要是一笑,脸一皱,那脸的皱纹就像是水沟沟样,欲盖弥彰了。 一想起这些,杏花始觉得将这污秽的圣洁之物拿在老王面前举起是多么的不应该,多么的幼稚,就慌忙说:“这是我的手巾呢,我要提醒你,你好久没有犯晕了啊”。 老王心想,原来如此啊,哦,没有想到夫人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用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方式给了他下去的台阶,同时也是大大提升了她自己作为女人的境界,有道是妇人心,门头钉,有多深,栽多深,结果呢,人家是把我老王装在肚子里浪都不浪了。 真他妈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后边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呢。当然社会是发展的,现在都说的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后边都是一群男人呢。 还是那天,他怀拥着赵红霞,赵红霞说:“女人嘛,弱不禁风呢,明知是弱者呢”,王会整说 “你们女人呢,还是弱者,太厉害了,背个床,抱个什么,劲仗大,闹地震呢”。 赵红霞说:“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我听说了,说的是,男人掌控世界,女人折磨男人”。 想起这,王会整对夫人肃然起敬了,他确信,最自律的人才是最足以使他敬畏尊敬的人了。 过了一会,王会整说:“夫人,杏花,你有所不知。前两天,办公室秘书孙高鹏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酒喝得太多了,呕吐的一身都是,他家属给他洗衣物时,结果发现裤子口袋里,有十几个套套,都是裸奔多少年了,都是像我们一样,也老马识途了,水到渠成了,驾轻车就熟路了,游刃有余了,鲤鱼跃龙门了,怎么会还要下套呢,家属不依不饶,哭闹到单位上来了,要领导我解决问题。我领导,是一方诸侯,是人们的领导,改革发展稳定的大事都做不完,哪有时间精力去管这些破事呢,没想到后来这事是峰回路转了,原来是有同事开玩笑,专门去找了一些套套,在孙高鹏喝醉了的时候,放入他裤子的口袋中去了。岁月静悄悄,几爷子没事,却弄出一个啼笑皆非的大笑话来了。后来我还批评他们几爷子,过了,玩笑开大了,影响稳定了”。 王会整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留下的把柄,在他几说几说之后反而成了他对家属进行警示教育的活教材。 他嘴巴一抿,心里一笑,惊叹自己临危不乱,从容应对,化险为夷,起死回生的高超的领导艺术来,这一套适用到女人头上来,同样是合适的,也真是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呢。 王会整虽然是说一不二的老大,但是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锅头。先前的女人,叫赵小丫。 看过去,苗苗条条,伸伸展展,也还可以,但是就是女人心太细,自己的男人都当上首长了,自己的男人就成为了全市上下的女性围猎的对象,那么他就以独占独享自己的男人为自己的工作了。 大街上的女人飘然而至,他不允许自己的男人王会整多看一眼,好像只要多看一眼其他女人,自己男人的资本能量,就像是放电一样,就会注入凋谢到那些女人的身上,自己的男人主要是自己就会失去什么了。 一天,王会整与班子成员们一起吃饭,席宴开始时,秘书长马局之提议:“为了首长的健康,为了首长的未来,我们一起共同为第一夫人,也就是老大敬一杯酒,希望能和谐共振,采阴补阳,滋润照顾好我们的首长,干杯”。 宴会结束后,赵小丫回到家中,非要喊他王会整交代,谁又是老三,谁又是你的第三夫人,谁是你的老二,谁是你的第二夫人。 你到底有多少个呢。老王说:“他们说你是老大,意思就是说,你在我面前和我们家里处于最重要的位置,是就你与我的关系讲的话。至于说第一夫人,是因为我在这个碟子大的一个天下,坐的是第一把交椅,是第一首长,因此你就是第一夫人,不是说还有老二老三老四,不是说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夫人。说的是,得语文者得天下,语文学好了,才会有理解能力,归纳能力,表达能力呢”。 为这等事,老王着实有些苦恼,却没有什么高明的解决办法。赵小丫天天就留心看老王还有没有其他女人,每天回家,都要王会整做家庭作业,喊他吃了饭又吃饭。 以此来检查这王会整是不是在外偷吃野食子了,是不是忠诚于己了。日子过不下去了,最后双方达成密约,老王提拔赵小丫当财局局长,赵小丫与王会整解除了婚姻关系。 哪有千年不翻的瓦房。最近,王会整身体有些虚弱,一动就爱出汗,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边的了,左腿打右腿,右腿打左腿,偏偏倒倒地样子,站立都不稳当了,原因当然是透支过多了。 秘书长马局之牵头成立了个保健小组,中心医。 ------------ 欲为首长熬药汤 院院长何得久与一些名老中医私下也给他会诊了,开了些补药,医嘱按时服药,还要暂停一切娱乐活动。恰好王会整要外出考察,这药要带上熬制。秘书长马局之在陪王会整吃早饭的时候说:“我的首长啊,是不是就带一个同志,帮着熬制药汤,方便些啊,一些女同志手脚麻利得很嘛”,王会整一听,有些昏暗的眼珠一下清爽起来,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应承说:“好啊,那你安排嘛”。这一炮是放出去了,下来具体安排谁去伺候,却又有些难着马局之了。他又没法直接问王会整,说:“我的首长呢,你喜欢谁去,我就安排谁去呢”。他知道,过了,过犹不及的嘛。要谁去,王会整当然也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马局之几乎是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提出这个建议,提出来的建议又难倒自己了,当然他又觉得他的职责就是提建议,毕竟自己是在尚书房行走的人嘛,只要自己不是太监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原则一条,总不能叫王首长自己亲自出差又亲自熬制药汤啊。 马局之决定开个秘书长办公会议,专题研究研究。说是开会,却又是每周一锅的火锅宴会。副秘书长张闲得说:“这个,是不是还是自愿报名,展示才艺,领导审批。当然,还是老规矩,这个秘书长对重大问题有最后决定权呢”。副秘书长刘青山说:“这个是不是要有一定的标准。比方说健康,当然凡是进办公室来的人都是预先体检体验过的了。还比方说要漂亮,当然这个应当不是问题,凡是进办公室来的女人,都已经是漂亮的了,不漂亮的进不来,哦他们是天生丽质。再比方说舍得,有些女同志,有资本,不,准确地讲叫有姿色,但是矜持得没法用,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说白了,是南瓜藤子上开的没有结瓜蒂蒂的一朵谎花,长得再漂亮,精神贫瘠得却就像是盐罐子都长蛆虫子了。我们经常讲,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德者,才之帅也。这个首先要有献身精神,就是绝不能在首长有工作有需要的时候,不听领导的话,要是对首长没有服务好,影响我市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势大局。那就是大问题了”。副秘书长李扯和说:“如果说漂亮舍得是肯定条件,那在我看来还得有否定条件,原则上,已经跟首长出过门的就不再考虑了,为什么呢,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咀嚼过的馒头再咀嚼,你们说说,还有什么味道呢”。副秘书长赵钱力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否决条件,就是不能够出乱子,凡是男朋友或者男人看得紧的一律不予安排或者缓安排。我私下征求过芬芳的意见,他的特点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受得起,吃得消,拿得起,放得下,本人也是跃跃欲试,没有想到,第二天芬芳来电话了,说去不了啦,我问她,出什么幺蛾子了,这么不讲政治,原来,他自己的男人马春过是个法官,听说自己的女人要出差,一行中带队的是首长王会整,凭直觉,凭积淀,也就是烧水壶中的水锅巴,人家一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山水之中了,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玉峰了,不愿意自己的女人去干那些说不清,说不出去,说出去也不好听的事,就执意不让芬芳去,可爱的芬芬,像是一个战士一样,坚持来的,斗争来的,说芬芬说,为了首长,不惜离婚,不惜坐牢,不惜杀头,最后两口子干架了,战火烧到鸭绿江边了,可惜一介斗胆判官将芬芳的脸挖得稀烂了”。副秘书长刘青山说:“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呢,首长受用过,轻车熟路,水到渠成,鱼水之欢,游刃有余,也不是哪儿的不合适,是不是吃回头草,这个就是个体差异了,要看是哪个马,还要看是哪个草,假设人家独爱哪一种,用起来顺溜,一个爽,那就是艺术般的享受了”。这时,秘书长马局之若有所悟地说:“这个,我们都是雄性动物,征服欲是我们的本能,玩的就是刺激,心跳,就是要玩那种你想玩你要玩能玩,人家又不愿与你玩的那种,你最终将他放倒,拿下,玩啦,才有成就感。谁人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谁人还说过,我可以计算出天体之间的距离,但是无法计算出人心的险恶,我说,还像是也是其他哪个说过的样,人的天职在于勇于探索真理的嘛,这个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就是我们的民主集中制,这个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这个还有,就是要走群众路线呢,要从群众中来,要到群众中去呢,这个年轻人我们要压担子呢,这个,这回,哪是出去仅仅是熬制个药汤呢,要跳出盆地看盆地嘛,是经风雨见世面呢。这个我看这小赵,大学才毕业,家门,校门,机关门,三门干部,不懂事,愣头青,有时候是犟脾气,是不听使唤的,假设锻炼一下,懂规矩,讲政治,人又丰满漂亮,给平台嘛,造势嘛,日后还是可以提拔使用的嘛”。他一说完,哈哈哈,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了。 都定了,这才说,还是要程序公正,还是要由大家自己报名。没想到,下来办公室所有的女干部都报了名,有刚刚分配到的大学生,有即将退休的老太婆,还有些半老徐娘。其实有些人不想报名去,甚至也知道这现在报名就是一个走程序的形式,人家早就内定了,但是报名情况办公室是要汇总到王会整那里去的呢。虽然说,社会就是一个大舞台,人人都是自己生活的导演,但是人家演戏的时候,你有时候还得帮衬起,当好群众演员。王会整当然知道这些女人那些是踮起脚脚想伺候他,那些是为了不被穿小鞋也来报名侍候她,那些是稀里糊涂地邀伙伙羊来了。官当到王会整这个层面,愿意侍候他的人他记不清,不愿意侍候他的人却忘不了。就像是送了礼的人记不清,没有送礼的人他却忘不了。也像是,眼前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了。还有,在这办公室里,不愿意侍候王首长,那可就是大问题,是讲不讲政治的大问题,哪一天王会整给你弄个小鞋穿上,你就不要吆喝,不是高山挡路,而是小鞋夹脚了,如此,你的仕途之路就会断送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秘书长马局之给王会整上菜了。他就像是一个老农,在自己的菜园子,最新鲜,最绿色环保的食材,精心设计,精心选择,精心加工,做成了几道特色菜,给王会整呈送上。他给王会整报告:“芬芳,年轻人,春天般的气息与芬芳,比较合适,你看,但是只有下回了,这回是小赵,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才出校门,嘿,嘿,嘿”,王会整一听:“哈,哈,哈,说,你说这个,盐是一样的咸,醋是一样的酸,你们定了就作数,不要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也不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马局之又高兴了,多年鞍前马后,他也就揣摩出王会整的风格道道来了,他是以一种轻轻的否定的方式来加以肯定,不太同意但是毕竟还是同意了你的同意。这就是说的那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境界了。讲说,这也城府太深了,还是那句话,点多,线长,面宽,水深,要是你没有详加揣摩,没有玩味再三,没有多年积淀,自然你是不知道王首长他的道道来的了。 中间的一间,就是棋牌室了。这王会整还是有他的讲究的,虽然说吃票子就像是蚕吃桑叶样,吃得你听得到响。但他也还是有他的规矩,熟的送,绝对收,不熟的送,绝对不收,二熟二熟的送,看着收。棋牌室放着一张麻将桌子。如果要见王会整,除了送一些外,王会整往往会安排叫一些可信的耍得好的来配陪一些二熟二熟的来找他办事的人摸一会儿麻将。美其名曰,经济半小时。其实也就是洗钱。说是麻品看人品,酒风看作风,这个麻将桌就是众人表演展示才智的舞台,伯乐就在这里相马,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在这长城上遛遛呢。在商人眼里,这麻将桌就是一个漩涡。叫你去,你没有两个钱,你叫苦不迭,不叫你去,你进不了圈子,你也是哭诉无门。所以叫你,你是痛并且快乐着。 今天,这桌子上就坐起了。陈得新,他是来找王会整批地的,前几次来,想的是干指头沾盐,可王会整压根儿就没有拿正眼瞧他。王会整还在心里默,陈还得新,莫非是想旧瓶装新酒,就对陈得新说的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东扯葫芦西扯瓜,王顾左右而言他,不着边际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一会嘿嘿嘿,一会哈哈哈,只是看着他来笑。陈得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转念一想,这回是遇到内行了。陈得新早年当个几天法官,人家两老兄弟争官房,在他那里来打官司,想讨个说法,都买了书,都学了法,都熬更守夜写了材料,准备对簿公堂。两兄弟来了,一个气鼓卵胀,一个吹胡子瞪眼,剑拔弩张了,结果遇到他,他把两个巴掌在大肚皮上左右几拍,眉宇间,还有那脸上的肉,笑纹成水波浪线了,对着原告,他哈哈哈,对着被告,他哈哈哈,说:“你们,清早巴早地打啥官司嘛,长草短草一把挽着嘛,你们在我这儿打官司,哈哈哈,没事才打官司嘛,哈哈哈,哪个保证你们都打得赢官司,哈哈哈,你们当事人都搞不清楚的事,我旁外人怎么搞得清楚,我是桃花源中人,无论魏晋了,还是各家的娃儿各家抱起走,人活的就是个弯弯犁头水牯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我看你们多半是想顺口气罢了,还是回家吧。想活命,都有碗饭吃,都有个衣服披上。想发财,门都没有哈。这个我给你们说哈,以前哈,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过一个故事哈,千里寄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还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的嘛。兄弟俩,一个树窟窿里蹦出来的,这辈子是兄弟,下一辈子还是兄弟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嘿嘿嘿,哈哈哈,材料你们自己装起走哦”。两个老汉看到他这敲锤子的判官不靠谱,和稀泥,是个高级泥水匠,都提上包包,气哼哼地说:“你看这判官,就像是喝了笑和尚的尿样,嘿嘿嘿的,哈哈哈的,不是个正经办事的料,我们锤子尖尖上都是气,干脆仰天一口气,算他妈了哇,走啰”。这时,他又在哪里像是如来佛样大起个肚子笑着,哈哈哈,嘿嘿嘿,说:“慢走不送了”,没想到这回报应了,遇到王会整这个内行了。 这王会整,逻辑学学得好,言必称逻辑,外号叫王逻辑,他动辄就批评人:“说什么呢,没有穷尽选言肢呢”。常常举例说:“你说的哈,前进五步死,退后五步死,老夫我,嘿嘿嘿,站在原地又何妨”。陈得新以前就多次在王会整办公室门外站着,就像是一个没有日月的人样,就像是一个娃儿要奶奶吃样。这回进王会整办公室吼头之后,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啊,哦,不,现在是舍不得媳妇套不了狼啊,一坨票子也砸出去了,他鼓胀胀的包包已经松的是个 ------------ 生活因玄机而精彩 瘪搭搭的,成空军了。幸好他还留下了一叠票子,算是放不出去的坐塘水样了。 王会整感觉到陈得新拿来的包包里还留了些,心想,哪儿有吐出来的口水又想舔回去的道理呢,觉得这陈得新人皮都没有活伸展呢,想办事,跳起来摘月亮结果掉到黑窟窿里去了呢,平才顺呢,是个什么人,守财奴,干指头沾盐,屙尿用棕滤,抠也疼,掐也疼,夹灰卷口,毛没有一根是伸展的,一言以蔽之曰,不耿直,对他的不愉快的感觉就又上了眉宇间。 王会整当然也是老鬼,心眼黑,心口子厚,只要遭他看到了,就是黑沫子从眼前飞过,都一眼能看出个公母,只要遭他嗅到了,就是燕子从眼前飞过都要扒几根羽毛,何况这是送上门来的肉呢,不管是小鲜肉也好,还是老腊肉也好,口中之物,哪有溜走了的哦,他执意非要把他陈得新炖吧,一爪子下去非要把他整见骨头才是个事。 王会整当然也知道,他老陈,不求你办事,脑壳是一望一望的,料想人家想的是,你三年当知府,我十年不偷牛,他没有遇到你手里,人不求人一般高呢,你就是用锅铲子用针尖在泥巴里去铲去挑,从他那里也是弄不出两个子子的,最多也就是抠几个零星的鼻夹子飞飞。 哦豁,这回,是遇到了,哼,那就是盲人打鸡,逮着就不松手了,不说是卡鸡脖子,这个说的就像是什么来着,金子也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去挤,总是会有的。 你陈得新越是这样,我越是要给你心疼的。王会整便轻飘飘地说:“这是一个传说,大家都在说陈总的麻将打得风生水起,牌风漂浮,这个就像是带兵打仗一样,稳中求胜是军事,险中求胜是艺术了,不如摸几圈,我们领教领教?”。 陈得新心里 “咚”地一声,心想,那个大那个小,个人遇到,那个大那个小,各人承到,今天是走不了干烧路了,只有躬作背背挨了,三天不吃饭,还要装的是个买米汉呢,也是哦,这狗日的,野的还没有撵进来,却把家的又撵出去了,屋漏又遇连夜雨哦,什么钱撵钱哦,却又只好硬着头皮,干笑着说:“那,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会整说,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了:“什么舍命陪君子了,什么量得心之物力,结王君之欢心了,只准王官放火,不许陈兄点灯了,其实风物长宜放眼量呢,失之西隅,得之桑榆,有些事情,像是一个小苗苗,培培土,浇浇水,修修枝,春种秋收嘛,就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秋收万颗子嘛,应该艺术化的说法就是春华秋实嘛,,当然那还不是风花雪月嘛,哈哈哈”。 牌搭子李得伸,李总,大腿粗,小腿短,脑壳小,肚子大,嘴巴裂,眼睛眯,贴着地的地皮一个。 一笑,满嘴的牙齿全部露了出来,要是你跟他一起吃饭,你会清楚地看见他里里外外的牙齿就像是一根金属链条在不停地运转咀嚼着,像是一台粉碎机。 似乎他要把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要纳入,都要粉碎,都要囊括,取走所需之后,其他的统统都要变成污秽不堪的需要荡涤的污泥浊水,丢到太平洋里去了,其实也就是到下水道了。 王会整问询他说:“你在搞啥子,还没有说来搂票子,李得伸就知道狗是吃屎的了,也就答应说,马上就到楼下了哦”。 其实这李总,以前跟王会整差不多,都是丘儿,是青尻子娃儿朋友,像是穿的连裆裤样,好的像是裤子都可以换着穿样了,后头在一个单位上班,王会整一路向上,红的辣子响的好。 李总也在揣摩,为什么自己就像秋天太阳下的茄子,一颗菜籽落海了。 后来他们出来了。单位上领导叫,说:“小李,晚上喝酒哦”,他就说:“首长破费了,都吃到首长头上了,膏药贴反了”。 饭酒一喝完,嘴巴一擦,脚板上抹油,溜了。而人家王会整,首长一说:“小王喝酒哦”会整就会立马吆喝说:“先人老子首长呢,你叫我喝酒是看得起我嘛,没有把我当外人嘛,在哪儿哦,我好回去把酒抱上来哦”,二人的差距就这样形成了”。 赵总,赵着来,虽然是有几十岁,但是却只有几十斤,小脑袋就像是一个酸菠萝,一摇一摇的晃荡,两只眼睛倒是一亮一亮的,像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也不缺那两个钱,王会整一使唤,屁颠屁颠地也来了。第一局,陈得新很快就落叫了,单吊幺鸡,没想到,转过来他就摸了个幺鸡,他在手上摁了几下,又打到堂子里去了,王会整说:“陈总,你是千刀万剐,不和头把啊”,陈得新想,这仅仅是一抓摸一犹豫一停顿,没有想到这王会整就悟到道了,心想,狗日的当官的硬是没有几个莽子,人精啊,就只好顺水推舟地说:“哎,我也就是个马大哈,没有看到叫,逮了的牌居然又打出去了,多屈”。 赵着来说:“你也是哦,逑把眼睛日瞎了哦”,牌桌子不相信眼泪。结果这把牌陈得新遭了三家逮。 陈得新想,老子只是没法多和王会整的牌,你李得伸,赵着来,老子要把牙齿刀刀磨得快快的了,可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了。 第二局,王会整摸来了一个二筒,暗杠,三家掏钱,想的是杠上花,杠了个一筒,没有花,只好打出去,李得伸吆喝说:“点炮了,点炮了哦,龙七对满盘,都伸手来接拿牌了”,王会整心里咚地一声,脸红黑红黑的了,李得伸却又笑着说道,说:“”等一下,看一下,打的啥”,王会整说:“九筒”,李得伸装得像是在认真的看牌,理牌,在动脑筋计算,很计较,拿过一筒来了,又退出去,赵着来吆喝说:“你个舅子快点嘛,干脆我在牌桌子旁边摆个小床,我在上边去睡一会儿再来,那个时候估摸你打出来了”。 李得伸结果是一句:“差点搞了个麻胡,龟儿我以为一筒也和得到,麻胡满盘开三家呢,逑还没有叫”。 第三局,王会整打了一个五条出来,说:“女同学”,赵着来说:“和了”。 赵着来想有时还要和一把家小牌,或者隔一会儿和一把小牌,这才是真打牌,打真牌,就边包着口水边捋扶着眼睛,笑着色眯眯地低着头怪不好意思地说:“我要五条”,李得伸说:“你要啥,才莫名堂,毛日得还要裙子一条卡二条哦”。 边说边捋赵着来的牌,一手配搭子,一手推了一下眼镜架子,眼睛都落到牌上边去了,又说:“看你是不是诈和呢”。 第四局,陈得新又放了王会整的耙子,李得伸点炮了,牌还在空中运行,没有完全落地,陈得新已经是手伸得多长,炮牌已经是抓接到了陈得新的手中。 李得伸抱怨说:“平时喝酒,称兄道弟,你一杯儿过去,我一杯儿过来,脑壳一望一望的,一偏一偏的,说人一辈子活的就是个情义二字呢,结果炮牌还没有落地,半路上半空中就来接起走了”,大家哈哈哈地笑着。 像是几个老搭子了,牌儿整熟了。这不,陈得新要开三家了,就说矮一把,几把后,哦豁,账整不伸展了,赵着来说:“你这是在打牌嘛还是在打仗哦,我日得给你两个打牌,也是收钱动的脑筋比打牌动的脑筋还要多”,大家又笑了。 这李得伸,说了个小婆娘,大家都知道他白天晚上忙,脑壳是个光蛋子了,下巴上的胡须刮的狗干而净,唯独上嘴皮上的胡子给留着,给人的感觉,他那张嘴,就像是个水帘洞样,这人脾气急,暴,又有钱,小牌不和,牌往大里整,盘盘都想整清一色,没叫吆喝有叫,有叫吆喝没叫,小牌逮了又打出去,闹的吼起,把钱不当回事,输扯出来的钱,就像是秋风扫落叶飞浮起的树叶子样,直是在牌桌子上飘,一会儿屁股都摸肿了,口袋都摸烂了,两个包包整的一样重了,他却还在笑呵呵地说,:“这个那是打牌嘛,就是耍一会,就是个气氛,大家图的就是个高兴”。 王会整说:“日得,李得伸,人家给老子两个打牌是要老子的钱,你给老子两个打牌要老子的命”,大家笑的吼起。 陈得新笑的眼泪水长淌,赵着来笑得弯着腰,东倒西歪,桩子不稳样,说肚子疼,像是要在地上去找东西。 李得伸笑得直是把脑壳往后边仰,说:“就是两个钱嘛,输赢败仗,好逑大个事”。 过了一会,李得伸连续逮了几把,他想的是放王会整的耙子了,又怕被陈得新找着来把他和了,逮了也就没有又打出去了,这样子一下来,大家都不高兴了,王会整的脸黑的水涨了。 陈得新手气起来了,不管那么多,一摸牌,看都没有看,吆喝说:“龙七对,逮了”。 王会整们闷起苦笑着都准备给开钱时,陈得新就像秃子自己掀掉了自己的帽子样,说:“逑了,诈和了”,王会整把手伸的多长,把牌给他一捋,说:“吔,麻了,你给老子吃混堂锅盔哈,又想当混到人家帐篷里去当混账先生了”。 李得伸闷起脸说:“乱逑搞,还说手气好,赔满盘三家,一个子也不能少”。 陈得新苦笑着,说:“命里该吃逑呢”,边说边给大家捋赔了票子。王会整当然不是哪儿的莽子,他也知道这打麻将就是他一种收钱的形式,遮羞布呢,最不公正的目的要通过最公正的形式来实现呢。 他站了起来,抱着肚子笑。心想,陈得新,你几爷子,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你有你的翘扁担,我有我的长绳绳。 时间不多了,船都下滩了,你才扛上蒿杆撵船,那总不是个事儿。但是,再大的困难哪儿会难倒英雄的我王首长呢,王会整在最后的时候也有他的杀手锏了。 他本来是赢起的,但是做起就像是输的样子,他将牌摸起,旁边抱膀子的秘书长马局之吆喝说:“逮了幺鸡,龙七对”,王会整他也懂起了,先是把幺鸡拿在手上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像是手枪才用过,枪管才冒出热气,他吹了一下,就灰飞烟灭了,猛然间他又重重地把幺鸡牌往桌上一摔,桌子上像是被砸了一个坑,麻将幺鸡牌像是长了翅膀,飞得老高。 他立马将自己的牌全部扣按着,也就附和着半严肃半认真又不容许质疑地说:“龟儿牌你还烈娃呢,你他妈的你还认得到我呢,满盘三家呢,哪儿有千年不翻的瓦房呢”说着说着,就慢慢地把手牌往牌堂子里推,都有两个人说是满牌了,其他三人也没法去把王会整的牌搬开来查验,那得罪人啊,为一张牌,维都维不了一个人啊,哪个为一张牌得罪一个人呢,何况还是一个大脑壳人的哇,都只好闷着头按满盘付款子了。 只看见王会整抓接过票子,直是往包包里边入。他到底是不是疯了,他也不给你看,他也想过到底是给你看还是不给你看,他也想过不给你看你会不会一定要去看。 总之,这时的王会整,赢的不露破绽,大家输的也自然而然。纵然你输的针戳心般疼痛,但是你脸上还得满满的堆起笑,自然得一听就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清爽的笑声,这就是会活人了,就是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钱送出去了,你的包空了,王会整的包鼓了。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你就是王会整的人了,你就随时有可能被安排去当什么官了,你要办的其他事情也就办成了。 ------------ 船过水无痕 第八章 这不,有人给他推荐说让何有位也就是何老三可以连任城关警所所长,王会整想起,这人,个不高,吃功好,那嘴那牙齿就是一台不知疲倦地运转的机器,随时都在咀嚼着,可是偏偏吃了又不长肉,肚子是个瘪拉卡,以至于人随时都像是个弯着的弓,人没有伸展过。警所头儿,在他看来,也就是鸡屁股上的一坨油,没有多大搞头。王会整在琢磨,说是船过水无痕呢,魔鬼藏在细节中呢,哪些人又与这何老三穿的是连裆裤呢。平时警所头儿这种职务,因为含金量也不是特别高,他是不屑不会过问的,除非是自己要过问。更何况俺老王,一手遮天,一手好牌,资源多的是。可又转念一想,虱子也是肉呢,还有这个自己是俯视呢,在仰视的百姓看来,或许警所头儿也就是一重天了。王会整又记起了,这何老三表现不好呢,时不时就有人告状,说他乱逑整,见不得票子,见不得女人。现在为当个头儿说情都说到他这个层面了,料想他当这个头儿已经是活摇活甩的了。我是不是又是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既倒呢。前几天政协朱上升也在给他说,叫他方便的时候,关心一下这事。王会整心想,盘根错节啊,剪不断,理还乱呢。他几爷子,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有话语权,是地头蛇,弄不合适,他们会乱逑说呢。于是乎,就是空降交流来的位高权重的头儿们都要礼让他们三分,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不是很过份,头儿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办理,留根眉毛打露水呢。上边来考察班子的工作,问谁,就是问这些老汉呢。你要是平常不把他们,水牛穿铠甲,鼓着鼓着的,那就轮到他们给你说话鼓捣了。说什么,鸡蛋碰不赢石头,但是也可以把石头给弄的稀脏呢。官场上就是这样联系着又掣肘着,就是这样有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着。恰如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对人家,位子都是要抬起抬起的,面子都是要给起给起的,这样自己才会有位子,有面子。如此被簇拥了,众星拱月,你就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一颗星。 王会整给警察局吴清闲电话了,说:“活人,就是要装得嘛,有容乃大的嘛,广阔的太平洋有足够的空间足以容纳中美两个大国的嘛,可以考虑这何老三连任所头儿嘛”,吴清闲楞了一下,心想这是那一档子事,那么大的干部为一个小所长还电话招呼来了,都一杆子插到底了,那你来搞嘛,还要我们做啥呢,想是这样想,却又抱着个电话说:“首长,首长呢,你指示就是了,你的最高指示,还有最新指示,总是指引着我们的前进方向呢,我们还不都是你的兵呢,就是你大局棋盘上的棋子呢,我落实好就是了”。电话一放,吴清闲先是觉得像是吃了一颗苍蝇一样反胃难受,心想,王首长啊,牛的老子呢,硬是怕什么来什么了,你为谁说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为这何老三说啊,可是居然你就为何老三说了,维护的鸡儿不长毛呢。问题的难度还在于,就是前不久,他吴清闲在会上训斥何老三了,何老三顶嘴了,气得吴清闲的歪来倒去的胡子在嘴皮下巴一个圈边上,蹦跳得多高呢,吴清闲说:“你,我有本事做你当所头这个位子几下子,也就是做你几下子,把你弄上去,我也有本事把你弄下课,只要是我吴清闲在位一天,城关警所所头的位置就没有你的火烤了,我随便安排个人上去都比你强,你以为离了狗肉不成席了”。何老三脑壳一歪,望起,说:“那才怪逑得很呢,那不一定,那不一定,牛大也有捆牛的绳子呢,你把我没逑法”。吴清闲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总有一天,你吊起几颗眼泪水,你才知道馍馍是面做的”。吴清闲想,要是这何老三还在位置上搞,自己的形象就会是颠覆性的大改变,分水岭啊,以前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现在是吐出去的口水自己要舔回来了。当然,这个他要以会整的利益为自己的利益,何况还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呢。吴清闲想起自己乡下的老房子了,门前有坟,说是鬼背人,门后有坟,说是人背鬼,左右是坟,说那就是鬼抬轿了。这何老三,接地气,架天线,走上层,挟天子令诸侯,虽事出有因,结果却是自己不敢打个喷嚏,哎,捋麻他的事只有假以时日了。吴清闲要撵下这何老三的原因,说不出口啊,盖因为他,整十个子,最多奉献一个子,与所里副所长何有为不同,那是整十个子,就要奉献九个子。何有位的风格,就是不出事就是本事,捏事了事。这何有为的风格,就是不造事就不是本事,来事了事。 政协朱上升具体安排的是是由检察局副局长刘良富,也就是外号叫刘良妇的人来负责协调运着。这刘良妇,又是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肚子不是往前挺身而出,而是,左右晃动。刘良妇心想,毛毛要顺着摸呢,话要看怎么说呢,星期五下午就端着个资格杯杯,就到了吴清闲的办公室,说:“吴大局长呢,这个呢,你就不要说,是哪一股风把我给吹来了,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哪个想来下矮桩呢,求人如吞三尺剑呢,咳嗽一声,我哈,背后有人,也是受命而来,想的是不辱使命,这人,包括这何老三,你说怎么就会没有什么瘪门,你小老人家,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呢,欲戴王冠,必然其重呢,你要是对这何有位,不穿小鞋,还戴帽子,大家都会认为你有格局呢,有格次,能掌局呢,至少不是小肚鸡肠,能够团结同志一道工作,既能够团结拥护自己的同志一道工作,也能够团结反对自己被实践证明反对错了的同志一道工作,既能团结男同志一道工作,也能团结女同志一道工作啊,大器呀”。吴清闲一听,说:“洗耳恭听了,还说那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这个船都下了滩,我总不能才扛上蒿干撵船呢,事已至此,蒸笼有个上下格,核桃也有个隔断,我的话是放出去了的嘛,那这样,你们去找哪些副职,把他们的工作做通,不是有些副职也是他的贴心豆瓣吗,他们在会上提出来,注意要他们提出来,我要把这些副职的作用发挥出来,让他们有成就感,让他们都觉得我也没有搞什么一言堂,是从谏如流的,是听得进去班子成员意见的,我也要维系班子成员最低限度的团结嘛,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嘛,要变坏事为好事,要把这件事化作为班子团结的光辉事例嘛,年终也才好写总结嘛。你们只要将副职的工作做通,在会上他们提出来,我就来拍板”。 原来王会整当副职,他也有他的理论,他说:“头儿呢,你呢就是象棋棋盘上的老爷儿呢,我们当副职的就是你旁边的士呢,就看你对不对呢,弄的好,我们就划上去,给你抵挡一阵子呢,弄的不好就划下来,甚至把你闷死在自己的圈宫殿里呢”。当然现在他早就是正职了。 官场上,王会整是当事人,是当局者,是过来人。他当然知道,这个官场,就是一张网,网要结,蜘蛛有肉吃全靠这张网呢,往往网上之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故,有时要斗,有时要和,有时要进,有时要退,有时要攻,有时要守,有时是官官相斗,宛若斗鸡,有时是官官相护,那就有些像是母鸡孵佑小鸡子,伸出翅膀,衔着食子,咯咯咯地抚养着。于是乎,大家都有意无意打造官场命运共同体了。那天他讲说了:“斗破苍穹,过了,一团和气,也过了,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拆台,一起跨台,对了。班子有时就是一个盗窃团伙样,既要讲蒸笼有个上下格,也要说吃虱子要给大家分个腿腿。当副职的,你如果像是打麻将一样,滑上家,射下家,顶对家,眼睛睁的桃子大,不叫大当家的发一点財,老板自己都没有肉吃,还要给你喝碗汤不哇。当正职的,不能总是讨口子烤火只是往自己跨下刨,那样操,也就没有几个人跟着你跑了,这还是轻者,重者,你老大就是在培养敌人了,你把老二老三当敌人了,说不定他就要当一个合格的敌人了,原来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后来就是够你喝一壶的了。是故,班长,首长,市长,群主,头儿,反正就是那些大娃子脑壳,最要紧或者最考功夫的就是玩的平衡术。在上与下之间,下与上之间,左与右之间,右与左之间,玩平衡。平衡得好,班子成员就相互之间没有什么意见,班子就是一个战斗堡垒,领导信任,群众公认,那班子就是好班子,首长就是好班长。平衡什么呢,还不就是利益,用什么平衡呢,还逑也是利益,不患寡而患不均呢。首长要将自己中心化,哦,不,是核心化,自然其他人,有向心力,也有离心力,就像水塘中丢进一个石头,水波渐行渐远了。有核心化,必然就有边缘化。首长要亲疏有致,若即若离,尽可能开展等距离外交”。王会整想起,小时候在街上去买肉,亲戚是个刀儿匠,肉给他称够了,还要再旋上一小坨给丢来添挂上,说是叫代头。在边缘位子的,你要给他分工调节一些实际的的权力。王会整也是这样在做样。比如这小地方上,有个领导人,叫罗思发,号称管政法,对案件,说的是只管一万,不管万一,他权力的坛子里,其实就像是装的一大锅绿豆汤,捞不出来几点干货,管的又是公检法那些带枪带炮的家伙,对他时时是虽命不从呢,这时,王会整就将畜牧业如养鸡养鸭养牛养猪的一些沾点资金的项目也分给他管理。也正是,正职对副职有动议权,副职对正职有话语权。相辅相成,对立统一着。 这刘良妇操的还是有些名堂,转起分开请客,牛副局长,马副局长,任副局长,朱副局长,苟副局长,请了一个转转。喝的是烧酒,送的是红包。情义有轻有重,红包有大有小。重点请了苟副局长,导演好了,要他在会上率先提出,其他的就都附和同意了。 刘良妇和何有位,花重金去把局里副职的工作做通了。刘良妇又转过头来请吴清闲吃饭。吴清闲想,这就是,人,活人,总是要抬起抬起的,走起走起的,崩起崩起的。何老三,讲说,哪怕我就是一爪子下去给他整见骨头,都不是我心上的事,放他点血,啃他一口,也只有这样了,吴清闲就欣然同意。吃什么呢,刘良妇说:“吃甲鱼”,吴清闲说:“客随主便”,就欣然前往了。他们上了一个鱼庄,叫打渔人家,叫老板炖了一个五斤重的甲鱼,何老三抱上了两瓶茅台酒,跟在刘良妇后边,还有些不好意思样,吴清闲也有些不自然,但是还是坐下来了,喝酒,就三个人,一人搞了两三个小钢炮。吴清闲说:“何老三,你是在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了不平凡的事啊,可圈可点,可歌可泣啊”。何老三说,首长啊,大人大量啊,你的心胸是比大海天空还广阔的嘛, ------------ 蜘蛛吃肉因为有张网 我受教育嘛,我向你赔不是的嘛。 饭饱酒足之后,三人就上茶楼喝茶了,何老三给他们一人铺了两万元底,放在抽屉里,玩斗地主的游戏。何老三自己手里有一对大小王,有四个七,吴清闲将四到九着为链子一齐打出去,他要打出个春天来,正在兴致上,大功即将告成了。何老三觉得这牌有些大,自己手里有四张七,吴清闲的牌四到九怎么会连着呢,就去一张一张的翻起看数,说:“吴哥你咋搞的,你的牌没有七,联不起呢”,这,就像秃子被掀起帽子了,吴清闲气得脸红脖子粗,把两万元钱从桌子的抽屉中抓出,一把哄到桌子上,飘落得到处都是,说:“龟儿子,老子我不知道我没有气,老子就是看你看得出来不,你看得出来又看你沉得住气不,沉不住气的人有法当锤子领导。格老子,一点也不成熟,我没有七,我就没有其他的,没有其他的,你请我有逑用”,吴清闲一下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几个大步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一下钻上了他的霸道牌汽车,那车,坦克般的雄壮,发动机轰鸣一声,车子已经跑出去几百米远了,刘良妇还在撵着撵着的赔不是,何老三边捡钱,钱也没有捡完,边结账,一下子账也没来得及结完,便要追撵吴清闲的车,再往前一看,那车已经飙到一两公里外了。刘良妇跺着脚,直是埋怨说“你娃儿也是哦,八台轿子都抬不来的客人,叫你一下给气得八竿子都打不着了,没有气嘛,就假装没有看见吗,硬是要认真,为一张牌得罪个人,你以为几杯酒下肚,几张牌一打,送两个狗卵子钱,就称兄道弟了,我给你说,人家喝酒前是局长,喝酒后还是局长,我看你就是没沉住气,天都快亮了,结果把一泡屎拉到了床上”。这时的何老三,像是暴风骤雨给吹打后的芭蕉叶,已经熊熊燃烧的希望的火焰,就被一盆水给浇灭了。他站着,憨起一点,蹲下,憨起一坨,用手叉子把头发往后一梳理,一阵风又吹过来了,他全然不知所措。 开局长办公会议,研究城关警所头儿人选事宜,任局朱局马局牛局等,一手提杯,一手抱着笔记本,先后到了局长办公室。吴清闲说:“今天的议题就一个,大家也知道,就是城关警所所长人选的问题,大家说啊,畅所欲言啊,有的人说,上一任局长的民主是多和少的问题,这一任局长的民主是有和无的问题,那我们今天讲民主呢”,苟局长见没有人发言,他先是将眼镜框架往上推了推,在这些副职中,他的资历老一些,有时觉得还是自己该说说话了,心想,要是以后死了因为活着的时候话都没有说出来,不划算呢,就说到:“我看何老三这人还是可以嘛”,没有想到,他刚刚将何老三的名字一说出来,吴清闲就给苟副局长打燃火了,劈头盖脸的就是:“老苟,你乱逑说,何老三都可以当所长,我手心里给你煎鱼吃,你,你,你们到底得了何老三多少好处,给组织上推荐这么一个人渣,你这个老苟,你还有没有党性,你得了几个钱子儿,我看你钱也没有也不可能收好多,最多就是两瓶烧酒,两条纸烟,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事是要由我来拍板,我都没有什么搞头,你,你,你们会有多大的好处呢,你,你,你们就为他说话。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当,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苟副局长一听,额头上的青筋爆出,愤怒的血液在不太通畅的血管中澎湃,憋逼得满脸通红,血红的脸色上,白色的,黑色的胡子,在上边跳动着,他恨地无洞,但毕竟他还是一块辛辣的老姜,人迅速归于了平静。这是他修炼多年的基本功了。其他的被何老三活动通了的副局们噤若寒蝉,直是喝水,不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空气好像凝固了,地上掉下一根针都听得到声音了,都在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有抢先发言了。吴清闲咳嗽一声,清了一下嗓子,问说:“那其他的人有什么意见,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说,局长,你定,你定”。吴清闲说:“我定,我定,什么事情都是我定,那要你们做啥子,屙屎糊凳子。我说,是你们喊我说的哈,那就将这个城关所拿出来给他何老三操,我就用一个我反对他,他反对我的人继续当所长,又如何,我不相信,他逑毛都没有一根伸展的了,天下之大,放不下一个所长,好逑大一个事,就这样,定了”,他这一说下来,大家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憨了。 吴清闲转过身去,弯着腰,也出了口长气。 吴清闲当上警察局长,当然是要靠王会整,但是也不是这吴清闲就是阿斗一个,他自己的语录就也说,没有两刷,敢留浅头发。自己饱经风雨,历尽沧桑,毕竟也是刀拐子上长毛,老手了。他也在想,我吴清闲也不是一颗菜籽都落了海,至少就像是落入人海中的一根草,毕竟是还在往起来一冒一冒的,王会整只是伸出神来之手,将他往起来带了一下,但是这一手,是上帝之手,有这一手,吴清闲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抓到了一根稻草,不但是救了命,还顺着这草给一代提携起来了,那可是堪比夜郎国一样大的地盘的警权的权力之巅。吴清闲是王会整耳提面命提起来的,但也有人说也是人家吴清闲一枪给打出来的。 吴清闲还是一个片警的时候,有李老财报警说:“乔老大找上门来放话了,人家是月亮坝子里耍刀,明砍,要他每年拿出十万元作保护费,要不,两种死法,可以由他李老财选择,刀杀,就是白的进去,红的出来,枪杀,说的时候,就扯出枪,对着枪管吹了一下,说,我这东西可不是烧火棍呢”,接着又用手里的枪,抵在他李老财的脑壳上,像是鸡啄米样,一点点的比划着,说“这枪子是不长眼睛的呢”,不拿钱出来就要他李老财吃花生米的干活。李老财知道这乔老大心黑,手毒,是说到做到的狠角色,前头还已经是都拿过几次钱了,又觉得再这个样子整下去,实在是遭不住了,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就报了警。吴清闲平常是弯起个腰杆,扑在桌椅上,一接报,弹跳起来了。出警到了李老财家,他把下巴上的两根长胡须一抹,主意拿定了,他按照乔老大说的来取钱的时间,躲在李老财家里。乔老大来了,扎根腰带,吊只烟,一条腿一抖一抖的,说:“李老财,大限应到,你躲得个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个,成都到华阳,现过现呢”。说着说着枪就抵在李老财脑壳上去了。这当儿,吴清闲跳出来了,不由分说,纵步跳上去抓拽人,这乔老大,身高体胖,胆子大,见有红道条子埋伏,要缉拿他,慌忙之中,一拳冲过去了,恰好打在了吴清闲的鼻梁骨上,吴清闲一摸,吔,鼻梁骨都有些塌歪了。这当儿,乔老大说:“龟儿子,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来趟这塘浑水,我这有你逑事,你当官的吃虱子也总要给我们分个腿,你们吃肉也总要给我们一口汤喝”。吴清闲哪听他这些,抓拽住乔老大的手腕,要上拷,可扳手腕子的时候,乔老大的手腕子更有力,几乎是将吴清闲的手摁搬住了,乔老大用力太猛,只听见,咔擦一声,将吴清闲的左手杆给扳断了,乔老大一下子停住了,憨起,他想宋逑了,这狗日的恐怕斗不过他们,止不住下耙蛋了,浑身抖动起来,都尿在地上了,这回整的可是条子呢,他心虚了,有些后怕,准备束手就擒。这当儿,吴清闲吆喝一声:“妈拉个巴子,光天化日之下,邪不压正的嘛”,右手顺势从屁股上拖出手枪,趴,趴,趴,照着这乔老大的就是三枪,乔老大就像是一条猪一样,斜着滚过去,枪眼冒着血泡,乔老大像是还一息尚存,吴清闲窜跳上去,在乔老大身上就是一阵猛踩,血水喷涌而出,李老财吓得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急忙用手在脸上擦拭着乔老大身子上溅喷出来的热血,结结巴巴地吆喝说:“逑了,逑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吴清闲用手枪又指着跟乔老大几个一起来的家伙,呵斥道:“要命的,给老子举起手来,蹲着”,几个同案犯绿了眼,就都一下子举起手来了,咚咚咚咚的,跪着一排排。接着,李老财给吴清闲拖来大板凳,吴清闲一条腿脚在地,一只脚踩在条凳上,斜戴着帽子,敞开胸口,胸口上都是些弯弯曲曲的黑毛,一抖一抖的,用嘴吹了一下枪管,吼道:”几爷子,给老子反了,没有王法了,李老财,你龟儿子吆喝啥,我看人家没有吓的有个好歹,却把你龟儿吓破胆了,看你那个没有出息的样子,裤裆里边夹的还是不是一坨卵子,给我找绳子来,叫这伙人自己给老子一个一个捆绑好”。不一会,吴清闲一个人就像是赶一串牲口样,押着这些人回警所了。 乔老大的婆娘娃儿,亲戚舅子老俵,打上横幅,上书:“愤怒声讨吴清闲滥杀无辜”,游行着呢,区检察局已经对涉嫌犯罪的吴清闲进行了讯问。警方的意见是说,这个事,当时情势紧迫嘛,吴清闲是执行职务嘛,找检方交涉无果,检方坚持认为吴清闲涉嫌犯罪了,符合立得起,诉得出,判得了的标准,案子就立起了。区警察局找到市警察局,后情况汇报到王会整那里了。都知道,在这个地盘上,不管再是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但是最终还是凡事皆决于上。这个上当然就是王会整了,王会整的工作就是作指示。他责备起检方来了,说:“这个不晓得你几爷子是咋个在看问题,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玉峰呢,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子呢,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立场不同,观点不同,百花齐放了。一堆事实摆起,你要会看,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呢,历史地,辩证地,全面地,系统地,看出关键的道道来呢,结果呢,搞的是瞎子摸象,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弄出些一叶障目的事来。这个我们就是要解决我们自己的队伍,撵不上,说不赢,打不过的问题呢。吴清闲给犯罪分子乔老大的一声枪响,给我们送来了尘封的正义呢,还是那句老话,正义只会迟到,但是绝不会缺席呢。检方嘛,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嘛,你们监督别人,哪个监督你们呢,我嘛,这个到不是说船栽千斤,一人掌舵,我的看法就是办法,而是我的看法更接近事物固有的规律,更符合事物发展的趋势。这个事情我以为要看主流呢,要定性嘛,要引领社会发展的方向嘛。这吴清闲呢,是执行职务的正当合法行为嘛,正义的枪弹哪儿是百发百中的呢,要求高了嘛。这一回,区政府可以给他记个红点点嘛,开庆功大会嘛,庆祝破案,表彰功臣嘛”。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就是示意检察局可以不追究吴清闲说是涉嫌滥杀无辜的刑事责任了。可是区上检察局几爷子不从,认死理,还扬言说:“你们要是敢表彰吴清闲,再把他嫌疑人当功臣,过了,你们要那样,那我们就要在会场上抓走吴清闲”。市检察局见没有谁直接指示不立案,就指示区检察局,检察局办业务案件只服从宪法和法律,立案侦办。检方的认为也不是没有道理,人家这乔老大,已经是放弃抵 ------------ 一枪打出半个局长来 对抗了,吴清闲还在搂火,子弹是从乔老大脚后跟进入,沿着小腿往大腿方向穿越,这是客观事实在说话呢,勇猛的拳师尚且不打倒地之人,吴清闲他这,明显是涉嫌故意杀人了。下边的区检察局,坚持“立得起,诉得出,判得了”的标准,把案子立着,硬扛着。王会整当然知道事情出在下边,根子还在上边,他就把李有权当铲榆木头样,冒火连天地打说电话了:“这个你是什么意思嘛,在这个地盘上,我还要不要,我还能不能领导你哇”。李有权接电话说:“首长,先人老子,牛的老子,这个,这个,怎么一家人说两家话了,我们也好,他们也好,啥娃子,啥宝子,还不都是你按的,我们葫芦里装什么药,他们葫芦里装什么药,还不是你给我们装的,这个就像是牙齿舌头样,有什么逗着碰着,你作最高指示啊,要是你屙尿变了,你作最新指示啊,这个案子虽然立起了,但是活人那能叫尿憋死了的呢,黑板上的字能写能擦啊,抹了就是了嘛。其实,下边的人请示我了,问还要不要办案子,我就给他们讲了,你几爷子,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端了老板的碗呢,就要受人管呢,总不能,扛上犁头不知道松肩。说实在话,龟儿下边个家老裹裹,无所欲就无所求了,有些四季豆不进油盐了,他说看我们怎么操呢,把我的筋巴骨抵得一弯一弯的,气得老子气都出不出来。这个,我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不说这些了,我这点基本的觉悟和水平还是有的,这个,就按照你的最高指示,也是最新指示办就是了”。王会整说:“难怪有人说,知识越多越反动哦,这个我们要引导,当好领头羊啊,只有落后的领导,没有落后的群众呢”。李有权心想,反动,什么叫反动,他昨晚上给情妇聊天了,他逗情妇说:“你知道什么是反动不?人家情妇说了:“你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们都那个了,你还有什么怕说的呢”,他嘿嘿一笑,那我就给你说哈:“反动哈”,接着就是几个碰天的哈哈哈。那情妇撒娇地说:“你看你,说着说着就说到那上边去了”,他哈哈哈地笑起来了。李有权把反动的事给王会整才一说了,王会整就说:“龟儿人的这个脑壳就是烂,这些也想说得出来”。下来李有权把电话打到区检察局分管领导聂一亮那儿了,说:“撤案吧”。聂一亮说:“唉,首长,说个不该说的话,放鬼的是你们,捉妖的也是你们啊,法律不是本身就有尊严权威的呢,他就是些条条框框。执法的人才是会说话的法律,我们都玩弄法律于股掌之中,那法律就成了小姑娘头上的辫子,任由他人梳理了”。李有权气得一下子封了喉,说:“思想是拿来统一的,认识是拿来提高的,只有你知道该办,你还想办,还要办,办个逑”,说着把电话哐当的一下挂上了。 表扬的会议开始了,会场上播放着欢快的进行曲,牛再洋也就是牛常务主持会议,会议上念王会整作出的重要批示,联系政法工作的副市长刘青山在大会上讲话了。吴清闲,打着绷带,披着绶带,气宇轩昂的站在受奖台上,根据会议安排,牛再洋提议,由李有权亲自给吴清闲颁奖,李有权不紧不慢,不喜不悲,不卑不亢,微微地有些哭笑不得啊。王会整和牛再洋的心思,李有权当然懂,表面上是给他李有权颁奖的机会,让他也风光无限,实则就是要拿李有权的逑日弄他李有权的眼睛。吴清闲似乎也想起了执意要查他的人这时候又在给他颁奖的特殊意义,双脚并拢,一个标准的敬礼。他觉得自己像是参加演出了,却又不知道谁是编剧,谁是导演。可他还是知道这句话,生活比小说更精彩。哦。想多了,这当儿,而今目前眼皮下,总算是上来了两个女警花,面带微笑,捧送两束鲜花,吴清闲左手抱一束,右手抱一束,再上前一步站着,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脸都笑烂了,相机直是闪着光。 吴清闲就像是个泥鳅一样,随时脸上身上都是烂泥巴敷着。他知道,冠军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就不再是冠军了,前边的荣誉还要后边的辉煌养着。要不就会有人说,说文点,就是你是昙花一现,江郎才尽了,说丑点,就是你是鸡公拉屎头一结硬呢。牛奶总是有的,面包总是会有的,变狗少不了你的屎吃呢。后不久,辖区又出了一起命案,上级领导十分重视,指示命案必破。受害人家属在警察局静坐,见案子侦破没有进展,还放话说:“这警察局,就是粮食局,吃干饭,打篮球,踢足球呢”。警局抓来了一个犯罪嫌疑人,全局搞审讯有几板斧的警察都去轮番审讯了,可是这铁脑壳没有一字供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门槛的铺垫衬托也抬高了,局里考虑要用他了,他上去了,一上去就喊人家苏秦背剑,蹲马步。将犯罪嫌疑人给吊起在窗框子上,脚尖着地,在人家头上,开挂起两百瓦的灯泡,半夜三更,刺眼的光如同利剑。煎熬几天几夜了,那人还是扛着。又一个后半夜了,那人被吊起都睡着了,他去找来火炮子,悄然放在那人的头上,点燃,一声炮响,哪人受到惊吓,眼睛睁的多大,白眼珠上全是暴裸出来的血筋,他生理也达到了极限,心理防线崩溃了,活命就是唯一的选择了,供了。那些受过他审讯的人都管他叫活阎王。似乎他就破案有功,不久就当上了刑警队长。 吴清闲,每每到警所检查工作,下边都要给他准备一头猪,他去之后不许其他人帮忙,要亲自杀掉一头猪,只有那猪被杀的惨烈的嚎叫,鲜红的血色,血腥的味道,才会使他得到一种特殊的满足。一次,他骑在猪身上,一把捋着猪嘴,一刀从猪喉篓上搂捅进去了,猪喉篓飙出的一股血将地上的土灰冲得老高,猪一声惨叫,像是脱缰的野马,冲起跑了,他滚爬在地上了,猪没有被杀死,刀还在猪身上,猪疼痛的夹带着刀到处跑,见此,他爬起来了,这还了得,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从大石磨上取下碗口粗的推磨杠,飞身追上去,照着猪头,就是几大棒,猪嚎叫几声,依头撞地,抽蓄一阵,血喷流多远,不来气了。 对下边的小人物,他也没有好脸色。过道上,一看到他来了,那些小警就会靠边站着,点着头,哈着腰,说首长好,他却又不理事人家,不正眼看,也不应答,去了。开大会时,他想说谁,就说谁,想骂谁,就骂谁,动不动就喊那受训的给站起来,总有几个人被弄得局促不安,面红耳赤,甚至痛哭流涕。只要说局里要开会,大家就觉得有什么灾难将要降临了,像是有人悬巨石于万人之巅,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总是担心他说什么事,又把在下的自己牵扯进去了,但是又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开会。开会了,什么时候去,往哪里去,去到什么位置,去好久,就全不由自己做主了。大家只要到了会场,都慌忙找一个位置坐下,生怕自己的高度,宽度引起了他的注意,从而产生他对你不愉快的回忆与联想,给你刨找个问题出来,再给你上纲上线,叫你下不了台。你不能落座在太前边,因为那就在他眼皮之下,你动弹不得,你一动弹,他就会注意到你,你也不能落座在太后边,因为假设前边没有坐满,他会扯起个公鸡嗓子直呼你的大名勒令你前边就坐,所以,坐在后边等于就坐在前边了,比较安全保险的位置,就是中间了。你不能昂起头,如果那样他会认为你是喧宾夺主,你又有好多羊子邀不上山,是不是马无夜草不肥呢,你又偷吃了庄稼,长什么点子了,他会想办法叫你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你不能低下头,如果那样他会认为你有什么心机,或者是有什么心虚的事情怕被发现,或者是对局里更有可能是对局座本大人有什么不满,或者至少是有一种不合作的态度,通过自己有意无意的身体语言表达出来了。你脑壳在什么位置就像屁股在什么位置一样,那可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事。你不能笑,你笑他要训斥你说,我们还有那么多工作任务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问题需要整治,你有什么好笑的,在严肃的会场严肃的政治生活中搞笑是合适的吗,搞成娃儿场合了。你不能不高兴,你不高兴,他会骂你看不到局子在本局座的坚强有力正确的领导下全局开局即发力,起步即冲刺取得的巨大成就吗,还有正能量吗。你的表情只能随他高兴而高兴,随他不高兴而不高兴,高兴与不高兴都还要有度的把握,高兴不能超过他的高兴,不高兴不能超过他的不高兴。你不能直接做情绪的主人,随之而来的是大家的心情都在他吴清闲的脸上了。 如果你以为这警察局长吴清闲仅仅是一介莽夫,那你就又错了,他还有智慧的一面。 在嘉陵江的码头上,有两个耍得好的人,一个叫王朝东,一个叫李向西,二人约定,在正月十五后半夜三更天的样子两人一起乘坐船老大的船一起顺江而下,外出打工。到了当夜三更天,王朝东到了,可是李向西始终没有来,王朝东问船老大,船老大说:昨天说好了的事三更天就开船,不知李向西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有来呢”。实在等不住,王朝东就给船老大说:“走,我们在他的住处去喊一下,为什么还没有来”,船老大应承说:“好”。到了李向西家屋子外边,船老大就喊说:“刘嫂子,刘嫂子,喊李向西坐船走哦。老夫老妻了,是不是还没有下床哦,说的是三更天坐船出发,再等一会鸡就叫三遍了,太阳光照屁股了,这一天都还没 ------------ 情到深处是无言 人影呢”。刘嫂子说:“啥子,才二更天的时候,李向西就出了门,怎么没有来呢”,王朝东说:“啊,那我们没有看到人影呢”。这之后,李向西就失踪了。后刘嫂子多次上访,要求警察局破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老局长杨守清用手捋抹了一下嘴,说:“将此案的卷宗交给吴清闲翻一下,看有没有新的侦查思路”。吴清闲把卷宗摸了三天三夜,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了。他想,这李向西,除非是跑了,如果是死了,他要么死在自己家里了,要么死在去码头的路上,要么死在船上,他把这个大致的线路一梳理,又认真阅卷,发现那船老大与王朝东去刘嫂子也就是李向西家里找人时,船老大喊的是刘嫂子,那么实际上船老大在潜意识里,已经知道李向西已经不可能在家了,所以,他就直接喊刘嫂子的名字了。潜意识的外泄暴露了船老大内心深处的秘密。还有那一声“啊”字,是惊讶,也是掩饰,他是假装不知道呢。他向杨守清建议,设法将这船老大带到码头上,佯装组织人员在码头处打捞,查看这船老大的脸色,事情就有几分成色了。被组织的人坐在小船上,装的像是要用船上的竹竿在水下探找,船老大知道这里是一潭死水,见到这阵仗,神色一下慌张起来了,就像是杀鸡儆猴样,这猴子是惶惶不可终日了,有人佯装说探到了,探到了,船老大东倒西歪了,脸绿了,几个警察一下子上去,将他摁控住,说,自己做的事,好汉做事好汉当,现在交代出来,还保你一条狗命,船老大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便抖起包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当天,李向西的尸体也打捞上来了。 原来,那天才二更天,李向西就带着行李盘缠到了船上,鼓着的钱包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醒目,船老大见钱眼开,趁李向西没有注意的时候,就是一蒿杆,打在李向西的脑壳上,李向西当场昏过去,船老大立马取下李向西的钱包,将李向西掀入水中。过了一会儿,王朝东来了,船老大就假托说李向西还没有来,并且主动跟王整东去李向西家中找人。案件侦破后,大家对吴清闲心服口服,杨守清说:“吴清闲这脑袋瓜子料事如神,讲说可以当个局长了”。 第九章 后来吴清闲真还当上了局长,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以与人言者十之二三。当局长风光,可女儿却叛逆。他也在想,什么事哪有取得齐的呢,家家有个长长短,户户有个捋不伸。可是再给自己宽心,还是觉得有一肚子苦水,也不知与何人诉说了。 这回在尖山村小发生的这事更是不得了,居然是有人与自己的掌上明珠吴琼花发生了关系,他觉得是受了奇耻大辱。他知道,这酒吧之内,老汉混的好,儿子在里边了,老汉混的不好,女儿在里边了。说的是家家养女,户户看鸡,其实,活男人最怕的是养个女儿,长大后成妓女了,如此,自己就是说人前,说人后,说到自己头上就没有救了。他要报复,报复的意思是通过他平常那咬的梆梆响的牙齿的声音传递出来的,局里的人都知道,只要他牙关紧咬,特别是发出响声,就有事了,就有人摊上大事了。 张得瑜被绳子五花大绑着,看来也真是对他绳之以法了,他被带到了警局。他心想,他与那琼花分明是情到深处,都是沐浴在爱的雨露中了。他多次提醒那琼花,如鱼得水,却又要船过水无痕呢。讲说,说是我趁夜深无人之际,难道办这事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想起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都源于吴琼花是警察头子的女儿。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根草,就像一叶扁舟,飘荡在汪洋大海上,这大海一旦暴露出狰狞的一面,卷起波涛,自己就会葬身鱼腹了。他想,又不是强奸呢,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承认呢,都说是,犯人的脑壳是自己说落的,那,我就温水烫猪不来气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料想他几爷子也拿我没有办法。人总是要吃饭喝水的,是要睡觉的,可是他吃不上,睡不了。也不知是不是给吃了致幻剂,还是轮换了审讯人员,几天几夜审讯语言的狂轰滥炸,使他感觉到了生理能承受的极限,靡靡之中,他的意志就像漫天飞舞的柳絮,他的心理防线在极限坚持后就像决口的堤坝早就被摧古拉朽了,审讯人员的提问好像就是使他为了解脱而抓住的宛若在大海上漂浮的一根稻草,就像是他在黑暗的隧道见到了幽暗的一线灯光。他供述是强奸了,平时那高傲的头颅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搭垮吊在脖子上,脖子完全就是一个桩桩了。平时那头颅望起有多高,那么这时那头颅就会掉落得有多低,扯不平呢。他在认为是给他弄的黑材料上,画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自己的手印。案卷送到了检察局过检了,检察局又送到了法院,张得瑜想这些机构既然这样林立就有这样设置的原因和意义,不可能谁一人就给他定了罪了。他听说过,警方是做饭的,检方是端饭的,审方是吃饭的,是流水线。警方做什么,检方就端什么,审方就吃什么。也有人说的是,警方是采购食材的,检方是挑选食材的,审方是加工食材的。哎,隔行如隔山,你不是学法律的,这些东西对平常人往往是一头雾水。又说是要构建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体制,有控方,有审方,有辩方,审判者居中裁判。控方是代表国家指控,这个和辩方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是有所区别的。一段时期,控方代表国家公诉,审方代表国家审判,检察员和审判员都坐在台子上平起平坐了。被告人处于受审的地位,这种摆设下,辩护人的作用更显得有些卑微了。 当上了局长的吴清闲,平素更是屙尿不屙球,大不抬抬的。他一手操纵的张得瑜强奸案件,副局长王清醒有些警觉诧异,总觉得横看竖看不是个事,不愿参与,又无力反对。王清醒觉得,这屋清闲,是三辈人看养骚牛,起心不善。我在他下边接饭吃也是遇到了。他想起了几句古诗:“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现在这个上级,就像是看门的老头,他睡着了,你偷上东西,过他面前,还可以给他做个鬼脸,甚至说声,吔。也是啊,老虎都要打盹呢,但是万一他醒了,你恰好路过,他把你拽住了,拉住不松手了,秋后算账了,那就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都完了。明哲保身呢,吴清闲这厮呢,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呢,我还是出污泥而不染吧。王清醒想起这些,在吴清闲面前,笑的就不大自然了,在配合办此案的过程中,吴清闲喊一个嘿作,他也还是跟着一个嘿作,但声音不大,来皮扯慢了。吴清闲也不是那儿的莽子,当然也是感知到了。恰好这当儿,吴清闲读大学时的几个老同学来蹭伙食了,几爷子,事先没有给他招呼,来了个突然袭击,到办公室了,他见来了几个人,就马起脸呵斥说:“出去,怎么不讲规矩,报告都不喊就进来了”,几爷子就只好没趣没趣地准备退出去了,几爷子做起个要走的样子,还是王劲松说:“吴首长,你看我们是哪个人呢?”,吴清闲这才把眼睛两边揉,哈哈哈地笑起来了,说:“哪一阵风把你几爷子给吹来了,大水冲了龙王庙呢,这个,这个,我请客”。他招呼几个副局长晚饭陪一下几个老同学。王清醒这人呢,那样子是上下一般粗,为人也。 ------------ 金花朵朵自飘香 是个老实锤锤,一副三棒也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但是心里做事,算盘子刨的一声响,号称铁算盘。 这回他去陪客喝酒,结果他在哪里坤起,半天都不放个屁,还等客人来给他敬酒,讲说平时又不是这个样子,经常就还只是说一句话, “凡敬我白酒者,我必以白酒回敬之”。也许是接连几天每天几台酒,酒把胃泡起的,也就是胃把酒包起的哦,他说是要养胃了。 吴清闲开始招呼他来喝两杯,他本来就有谢绝的意思。吴清闲说:“你给老子,洞子都有法跑火车了,还装处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你看你那一身贼肉,也要几斤酒才会浸润弄湿身子”,王清醒扳犟不过,也就硬着头皮来了。 酒局一完,客人一走,出事了,吴清闲就呵斥道:“老王,留步,你个杂种,你看你那不冷不热的嘴脸,是哪个借了你谷子又还的是你糠了,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呢”,王清醒挨了骂,没有压住的火一下子也起来了,就说到:“我陪他们老逑,这喝酒喧嚣的后果最后都是要自己的身体去独自担当”。 吴清闲说:“你说的什么,你给老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越说越来了,给你个脸不要了”,站到,说着就是一拳冲过去,打掉了王清醒的大牙,王清醒蹲下去了,还没有吆喝出声音来。 吴清闲还在愤然地说:“你信不信,你这个副局长,老子有本事将你弄上去,也一下子可以把你撸下来”。 王清醒两只手按着脸包子,只顾得挨疼,还想满地找牙,不敢顶嘴,也不敢扳犟。 后来这事传到上边去了,说吴清闲打掉了王清醒的大牙,上边的人下来调查了,问王清醒,王清醒说:“没有的事啊,那哪儿有这事啊,你说牙齿打掉了,那掉在哪儿的呢”。 王清醒的女人不懂事,来找吴清闲,说:“吴局长,你再是局长,你凭什么打掉俺家老王的大牙,老王说话本来就不管事呢,现在还不关风了”。 吴清闲叫来王清醒,吆喝说:“老王,你呢,马有个笼头猪有个圈,婆娘有个男子汉,就是你支使你女人来缠访我了”。 王清醒说:“不是,不是,她们硬说我将大牙咽到肚子里了,我说没有的事啊”。 女人用手指尖指着老王说:“你个杂种,牙齿打掉了都不敢承认,那是不是落到哪个相好的裤裆里去了”。 隔了几天,老王的女人又来找吴清闲,吴清闲又火了,一下把屁股上的包包拉烂了,扯出一叠票子,摔到桌子上,说:“拿去,镶个牙,就完事了”,女人看见一堆票子,笑起来了,说:“谢谢哈”,一抱搂上就走了。 没有多久,王清醒换上了一颗大金牙。也是哦,本来他的几颗上门牙就往外伸长着,大金牙也就跟着往外伸着了。 吴清闲爱整人,最爱整的是老二。这个,一般的人是混不到老二的位置上去的。 没有多少本事的人,吴清闲是不整的,觉得你没有整的价值意义,都说,勇猛的拳师不打倒地之人,哪个正常的人打过口子呢。 可你活人一旦到了老二的位置上,那就是挨整的位置了,你就是挨整的人了。 他经常说呢, “不怕你二呢”。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一颗参天大树,你其他的树要在他面前去显山露水,摇摆,甚至是彼可取而代之,或者是大丈夫当如此,那你就是不对的,对的也是不对的,更不说不对的也是不对的了。 可是又不能没有老二,需要老二呢,所以吴清闲会将老三老四老五等培养成为老二,但是老二成熟了,他就要开始捋麻老二了。 立老二,整老二,废老二,就是他老大的工作。老大活的是高处不胜寒,老二过的是伴君如伴虎,整你老二就是老大的工作。 还有,他吴清闲,武大郎用人,伙计不能比老板高呢。打棍子,抓辫子,戴帽子,是他的拿手好戏。 十多年来,整掉了四个老二。这些人都是有本事,能办事的贤人。慢慢地,有人就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 “好整贤”了。吴清闲还爱玩女人,喜欢小三那就又有一套本事了。局里有五朵警花,说起来是五朵金花,可警花之间也有竞争。 女人们聚在一起,头天晚上的饭局和哪些人在一起,就是第二天显摆的谈资。 与吴局长昨晚在一起的女人丽丽,翘起二郎腿,点着一支烟,平静地说:“哎,头疼,喝高了,说不喝酒,结果还是喝多了,没什么,其实就是吃吃饭,喝喝酒”,说的很淡然,但是人家听的很专心。 融融昨夜没有去,就说到:“哎,你也是,有酒喝多好,饱汉不知饿汉饥呢”。 芳芳有几天没有得到吴清闲临幸了,就顺着说到:“也是哦,酒有啥子好喝的嘛,没有生过娃儿不知道那个东西疼啊。酒进去比什么东西进去都恼火。酒哪是水嘛,是一股火”。 慧慧昨夜也没有与吴清闲在一起,心里是酸溜溜的,假装没有听到,却又在暗自下决心,这总不能够胀死眼睛饿死呢。 她确信,哪有千年不翻的瓦房呢,风水总会轮流转呢,过不了几天,说不定风就会往这边吹了,这会儿,他就说到:“这天气,哦,也是,旱就旱死,涝就涝死”。 几朵警花中,清闲最爱的就是丫丫了,大名叫徐小雅。人家那两个屁股蛋蛋,被迷你短裙包着,迷你短裙上,有分叉的斜线,那斜线没有在你想象的正中,设计在符合黄金分割率的位置上,那屁股蛋蛋,套上短裙,就像是倒竖起的精致的一个烟斗,又像是倒竖起的匀称的一个饭舀,修长的大腿,高跟鞋硬是又平添了她几分高雅。 蜂腰,翘尾,挺胸,骨感,站在那里就是亭亭玉立,静如处子,是一处精致的景点,犹如是凝固的美丽。 风一吹,花枝舒展,走两步,风姿绰约,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仿佛又是流动的美丽了。 情人节晚饭饭局,徐小雅也在里边了,饭饱酒足,酒在吴清闲身体里边游荡鼓捣,他的欲望像是地震波一样在地下深处滚荡。 徐小雅也不安分守己了,需要宠幸,欲望犹如地壳中将要喷出的岩浆,随时会在那火山处喷发。 只要是遇到一点火星,他就是只要是去一点,就不得了,徐小雅就会像筛糠一样抖动,像麻花一样扭曲,像憋着一肚子气一样紧紧地咬着嘴唇,像脱缰的野马失控一样回头呼唤,像是枯树老屋,火势因为大风的摧枯拉朽,燃烧出熊熊的火焰来。 每每这时,吴清闲也是发动机因为加大油门轰隆隆的直响,刹车片因为脚踩而吱吱吱的冒出青烟。 这不,吴清闲牵着徐小雅的手到了宾馆。才一关上门,吴清闲就将这徐小雅抱起,端到床上。 一阴一阳,一张一合,是春风扑面,是水波徐来,是清风明月,是大浪漫天。 没有好久,徐小雅收到了一个光碟,和一条短信,说:“你徐小姐哇,你在他乡还好吗,这个我只是给你邮寄来你看一下哈,你的家人,你的同事,他们都蒙在鼓里的呢,这个我是小红红,我现在手头有些紧,我给你说个账号,你往上边打十万元钱,就没事了,光碟上的内容,我绝不会外传”。 徐小雅放完光碟,气的发晕。电话打给吴清闲了,说:“老吴,你一天顾得了一头就鼓不了一头,出事了”,吴清闲说:“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在,出得了什么事,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嘛”。 徐小雅说:“我看你就是个油缸倒了都不晓得去搀扶的绵性子人。这回出大事了,我们上一次在夜来香宾馆开房的事情被偷拍了”。 吴清闲说:“好久,哪个,那不可能哦,哪个龟儿子饭把胀翻了,敢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 吴清闲急忙也翻一翻自己的书包,看有没有人给自己邮寄的也有。他 “啊”的一声,也是哦,怕什么,来什么,也有一个光盘,一放,一样的内容。 吴清闲把个脑壳抠挖的一声响,急得在卧室里团团转。一会儿,徐小雅也来了,徐小雅和吴清闲就在局长的卧室里边放光碟边想,这会是什么人干的这事呢,怎么查处呢。 吴清闲说:“这事不能够不处理,欲取先予,可以先给点钱,万二八千的,将他稳住,防止他将光碟乱邮寄。但是你不要指望你给钱就能了事,今天给了,要不了几天,说不定又要找你要,是个无底洞呢,你也知道,这个无底洞的事情不好办呢,仅仅给钱不行。这事还要内紧外松呢,不能够让这事发酵呢,要消灭在萌芽状态中呢,胎死腹中才免得产生不良的政治影响呢,要不叫大家看笑话了。这个,出了这个事,总要有人去办。我看就由你来担任这个专案组组长,由刑警队余上升协助”。 徐小雅说:“要是余上升传出去了,那就是一堆屎本身不臭挑起臭,问题就大了”。 吴清闲说:“这个最不可靠的,是人,最可靠的,也是人,我之所以选定这余上升,是因为这小子多次提出,说,刑警大队的人都说,要他当大队长,我调侃他说,不是刑警大队的人说你可以当大队长,我是听你说的刑警大队的人说的你可以当大队长。本来我也有那个意思,必要的时候顺水推舟啊。现在是节骨眼上,现吃萝卜现剥皮,我让他用技术手段查破此案,也就是唯一的办法了。反正他欲望的尾巴我是踩着的呢,他知道那些事是说不到台面子上的,他就是知道了也会烂在肚子里的,但是也必须给他划底线,那就是不得播放视频内容,这是办案纪律呢”。 ------------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天,吴清闲叫来了余上升。说:“下有所呼,上有所应。你也知道,我,两个腿腿的青蛙没有见过,两个腿腿的的人满街都是。这个是骡子是马还得溜溜,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关键的时候考验一个人呢,我把机会给你了,就看你把握机会的能力了,这或许就是火线提拔的机会了,是哪个舅子说过,人生的路很漫长,但是关键的时候就是几步。这个哈,首先要讲忠诚,这是政治,有一个特殊的政治案件,我要强调办案纪律,你也知道,张嘴学说话,几个月的事,学会闭嘴,一辈子的事了。这个案件涉及上边的大娃子领导胡求来,你,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看的不能看,你和徐小雅负责这个案件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你要将技术侦查手段全部用上,对于缴获的视频资料,要由徐小雅同志就地封存,专门保管,送上级审查”。 余上升听了吴清闲的指示,热血沸腾,浑身的血液直是往头上冲冒,一个起立,双腿并拢,手掌打直放于额前,一个注目礼,说:“报告首长,撼山易,撼吴家军难。感谢局长的栽培与厚爱,感谢组织的信任与考验。我余娃,为此案,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我热血铸就警魂,铁肩担道义,不破楼兰终不还”。 吴清闲说:“吔,你看你,我看上的人,又来了,好,权当是军令状”,说着就在余上升胸口拳击了一下,余上升笑得嘴圈多圆活,两只脚不断地原地踏着步,完全是一副受宠若惊策马扬鞭的样子。 他心想,局长大人啊,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啊,我就是一条狗,也是你的狗啊,也名花有主,愿为其主了。 接下来,余上升与徐小雅,分析绘制了发来短信要钱的号码手机的活动规律,发现这手机每天晚上就在市区天鹅湖小区一间宿舍内。 通过手机话单分析,他们筛选出了几个常常使用的号码,并对这些人员的信息资料进行分析,弄清了人物关系图,发现其中有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是警察掌控的重点人口。 余上升与徐小雅拨通了黄小菊的电话,说:“小妹,你就是那个小红红吗,你说的那个我们可以出高价,但是要一次性买断”。 黄小菊接电话之后暗自高兴了,一条腿支撑着地,一条腿脚在地上来回甩摆着,心想,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鸟有鸟道,我黄小菊,也不是哪儿的乖毛子,只要是踩着了这些人模狗样的人的尾巴,这样子来几个钱也还是轻松的了,他想起了说是日本鬼子的教科书,说他们国家,没有煤,没有石油,没有铁,地不大,物不博,但是他们人人有个聪明的脑袋,就说,这个哈,你们自己考虑一下,都拿住把稳哈,先说在那儿,后边保持联系。 黄小菊接下来立马就又把电话打给毛狗了,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着,说:“这个你看,一颗露水一苗草啊,钱儿就像是一股银子水样又淌起来了”。 毛狗一听,跺了一下脚,便说:“黄小菊,你个瓜婆娘,头发长,见识短,快将手机甩了,你不知道他们多鬼,多黑,什么办法都用得出来,我预判人家是找上门来了,你这,只能是我们联系他们,要换手机给他们联系,这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呢,游击呢,要游,击不击,有时候是游而要击,有时候是游而不击,随心所欲了。但无论如何,底线是人都不要跟他们见面,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一定小心,不要自投罗网了,你黄小菊收钱就是了”。 毛狗甩掉了手机,躲到鄂尔多斯去了。又没有好多久,这黄小菊就被抓住了。 审理是由徐小雅一个人进行的,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黄小菊,一天没事,又好吃,又好耍,又没钱,和他在一起耍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也没有几个有钱。 那天她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结果你几爷子,拐把子倒着杵起了,还来挖我的窝儿油了”。 他在被窝给毛狗说:“坐吃山空呢,总要想办法弄两个硬头货才有法过日子哈”。 毛狗把脑壳两抓摸,说:“办法有的是,干脆这样,我们去买几套小监控,去住高级宾馆,安装在暗处,给那些平时在这里开房的人录些像,将那些 “大款”大官和小三们开房的事制作成视频资料,寄给他们,敲山震虎,收钱呢,说不定就是不尽财源滚滚来了,到时候你只管收钱就是了,这个,纵使他们身有百口,口有百舌,也说不出乎啊,还来钱快啊”。 黄小菊说:“这么好的办法,是哑巴赶婆娘,安逸的没法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好叫那些人吃些哑巴亏啊,我们好长点啊”,他指了指毛狗的脑壳,说:“你也是哦,有尻子不买,装穷哦”。 他们想好后,就买来小监控,去宾馆住宿,安装好,隔一段时间之后,又去住宿,取回。 但是除却单身和家人外,这些 “大款”大官和小姐,谁是谁啊,他们又出钱给网络黑客,得到了宾馆住宿的人员的名单信息,再在网上搜索,这吴清闲与徐小雅的身份就和视频的图像比对成功了,毛狗和黄小菊几乎同时惊叫 “吔”,高兴得手舞足蹈了。他们觉得越是那些大人物也越是要面子,也越会出价不菲,就决定铤而走险了。 可转过来一想,淡淡的忧愁慢慢代替了淡淡的喜悦,害怕猫儿吃嘴巴,脱不了爪爪。 为了安全,他们去买了二手手机,没有实名买卡,为的是以防万一。后就将U盘寄出,在网上显示吴清闲和徐小雅收到后,毛狗和黄小菊心里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见动静了,这不,后愿意给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徐小雅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就给了黄小菊几个耳光,直到确信没有视频复制品后,才稍微有些平静。 他想,对这个女人是一定要报复一下的,不这样,说不定以后还要祸害多少人。 他觉得这人还是要带到吴清闲那去,吴清闲收拾人有的是瞄刺刀,她心里一横,决定就由吴局长法办他。 徐小雅将黄小菊带到了吴清闲的办公室,说:“局长,这人构成敲诈罪,敲诈勒索罪,我看丢到号子里算逑了,要不以后人们在宾馆住宿,还要用一个什么探雷器的东西,先探测一边,检查有无摄像头,才敢睡觉”。 吴清闲说:“知道了,小雅啊,刑法具有谦抑的品性,不要动辄刑罚伺候,治病救人嘛,减少社会对立面嘛”。 徐小雅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出门了,顺便将门轻轻的带上,门就关死了。 吴清闲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黄小菊,倒抽一口冷气,没有想到眼前这本来无冤无仇的女人是这样和自己邂逅,她的脸已经是用头发给罩住了,吴清闲说:“你抬起头来,怕什么,我又不会将你吃了,就是吃了也要吐骨头呢”。 黄小菊头发往倆边一甩,倔强的一仰头,脸上的头发像是徐徐拉开的帷幕,说:“反正我的命运已经掌控在你手板心里了,你捏,我就死了,你放,我就飞了”。 吴清闲一看,没有说出来,却 “吔”地感叹了一声,哪里看不出来逑来了,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啊。原来长的好看的人也会是犯罪的人啊。 吴清闲坐在桌台上,看着,掂量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是,就像是猴子捡到一盘生姜,吃呢,可辣,甩掉呢,可惜,他憨起了,场面僵持着。 吴清闲想自己也不容易,从后排混到前排,前排混到会议台。活人呢,才知道馍馍是面做的。 特别是近年来,硬是人到四十八,说没法就没法。人上五十八,有想法,没办法。 他看到这黄衣女子,没有丝毫的一定要法办他的意思了。他,像是从此永远没有自己是美丽的粉碎机的意思了。 可是,美是共同的感受,美是共享的欢乐。他从座位上下来,坐到黄小菊身边,挨挨擦擦地,黄小菊往开里挪动了一下身子骨,都瓜田李下了,吴清闲想,这楼上的人虽然还多,但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作为这种人,她就只有吃个哑巴亏了。这或许是过去,而今目前眼目下,说不定她是想金蝉脱壳,只有那个还有那个东西可以而且能够维持人了。 吴清闲往拢里移动一下,黄小菊也就开挪一点,黄小菊已经挪到沙发的边边上了,双手捂胸,低头,佯装瑟瑟地缩成一坨,又泛起两个白眼珠看着眼前这个大脑壳,心想,说不定,人逑一个刁样,都好那一口,都吃饱了不晓得丢碗。 果然,吴清闲伸出手背上有些肥肉的手,摸了一下黄小菊的披发,说:“这,也可以是没有多大的一个事,再说轻点就是一个误会”,说着就将一只老手,从黄小菊的衣领口摸入了,黄小菊有些战战兢兢,屁股没法挪动了,但是却又斜歪着身子,欲迎还拒,不一会儿,完事了。 吴清闲说:“没事了,我,踏破万里河山,谢谢啦,拉勾作数,留个电话哈,有事情可以找我呢”。 黄小菊犹豫半天说:“吴哥,都那个了,又不是人与人见面打递上一支烟那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也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我也想披个警察的皮呢,有个皮皮披上多好呢。多方便,多快活呢。你在岸边,我在落水中呢,苟富贵,勿相忘呢”。 吴清闲说:“哪有这门子事呢,搞颠倒了嘛,啊,那也好,体检倒是没有问题,今天就弄到这个地步算了,日后再说哈”。 黄小菊捋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搀扶着门,她想不走,赖着,又想,就这样子遭逑了吗,不是说的哪儿遭逑,那里养伤吗,要讨要个说法啊,但是自己是有罪之身,人家不但把犯罪的事给抹了,后头还有净化的希望,她这也是赚了。 还有呢,人家局长大人个女人还不是就是吐一泡口水那样容易的事,这回那个自己的可是这城市的警察局长,自己的那个算个啥呢,何况萝卜拔了眼眼在,屙尿还通泰呢。 更何况,在局长。 ------------ 正义的脚步声静悄悄 哥子人家忙的吼起的时候,说句不昧良心的话,自己也没有闲着。她出来了,先是搀扶着门,接着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样子,徐小雅一瞥就知道她也是有故事了。徐小雅鼻子里边哼的一声,气浪差不多把这黄小菊推得多远,黄小菊心想却没有说出口,都是呢,不外乎就是个先来后到了。 第十章 这事的走向结局多少还是超出了徐小雅的本意,没有想到事情就是这样峰回路转了。他心里着实埋怨这吴清闲,就爱偷个嘴,见什么,吃什么,就像有的人说个家镇干部一样,走到哪,吃到哪。他想问说吴清闲,洗了么,但是她与吴清闲有着复杂的关系,以至于她似乎又没有这样的勇气。 他的男人叫吴德行,耍朋友的当天,居然连哄带拽的,把徐小雅引领到了刺巴林。徐小雅本是到拐子上长毛,老手了,却佯装青涩。娇声娇气地卖乖说:“吴哥,这是往哪儿去啊,做啥嘛”,完全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吴德行早就知道,他徐小雅不是什么好货,女子家就说是跟过几个男人跑过了,想必是隧道都可以跑火车了。可这个时候的吴德行,腿就打闪闪,嘴巴流口水,他最不相信的话就是,盐是一样咸,醋是一样酸,只觉得隔锅饭香些,也就顾不得什么隔腻腻的了。在刺巴林里的事,后来徐小雅才想起,小的时候,那些小媳妇唱的山歌,“背时哥哥不是人,把我哄进刺巴林,扯起就是一腿杆,不管地下平不平”。他想,这吴德行个杂种,肯定是也知道这山歌,就是把我徐小雅弄起体验印证生活。说是文学源于生活还要高于生活,哪怕是高一点点,恐怕这山歌就是生活了。也不是说的要废几床席垫子,后来吴德行就把娃儿给她徐小雅装上了,都一个少妇形象了。可这之后,吴德行不理不睬,徐小雅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吴家的人也不上门提亲,徐小雅一天到晚直是哭,徐家的几弟兄觉得窝火,将吴德行逮住就是一阵子叮叮动,说你个龟儿子,吃了饭不晓得揩嘴头,这吴德行被打怕了,就给岳父母下跪了,心里想说那娃儿是不是我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说出来的却是,那是我的根候呢,这一辈子就是一把屎我都要吃到底了,不取嘴了。徐小雅过门的时候,已经是鼓起一个肚子,挺身而出了。吴德行结婚的大喜日子,宾朋满座,笑语喧哗,觥筹交错了,可是主人家没有一个人在,原来是徐家要十万元彩礼钱,吴家也答应了。可接亲的人来了,却都是手杆一甩一甩的,打着甩手,只带来了一万元,差一大截呢,徐小雅的妈说:“我都活了半辈子人了,还头一回听说这事,哪个不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结果现在人家是吐出去的口水舔回去了,”就不出亲,结亲的人好说歹说,给他下话,说:“说齐天,说齐地,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木已成舟了。女子家呢,就是个菜籽命,是热锅里蹦出一颗冷黄豆,落到哪儿是哪儿呢,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螃蟹横起走。女子家呢,就像是一瓢水,要泼出去才是个事呢,结亲一到吴府,就给彩礼钱呢,成都到华阳,县过县,包现钱呢”。他妈有点回心转意了,说:”那就还是留根眉毛打露水,不开亲是两家人,开亲就是一家人了,出亲,但是不给齐彩礼钱就只到他家门口,他家的门槛儿高”。这样子一来,就锣鼓唢呐,吹吹打打出亲了,送亲的队伍快要到吴府了,在大门外停下了,徐家的人把手板打开,要钱呢。可是这吴府,他们是杀猪头肠子,一截一截地透析呢,说是还要九万元的一坨钱,和尚打婆娘,没有那个东西呢,扯指头了。吴家的家人还是急忙去接亲了,下矮桩了,可说了一两个小时也没有说落实,后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桌子上已经是杯盘狼藉了,也没有人写礼钱,那些来宾,吃饱了,嘴巴一抹,腿一蹬,都走人了。就为这,吴德行和徐小雅,关系不睦,都十多年了。后来徐小雅总是说吴德行在外边有人呢,吴德行抖起包包说:“没有就没有,没有那回事,没有的事,你硬是说有,你叫我按住牛脑壳喝水不成”。徐小雅说:“这个,你,你们男人花心哈子,屙个尿的功夫,哄那个不知道”。吴德行也说徐小雅在外边有人呢。徐小雅说:“你每次只要是我回来,都要深入检查,要看是不是眉毛碰歪了,毛子是不是少了,你嘴上说的是屙尿都不朝我那个方向了,可实在的情况是啥呢,鸭子死在阴沟里,浑身都是软的了,只是嘴是硬的。打个比方,忙起来的时候,你也不管有路无路,说的是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是路了。还说什么,两个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也不管水深水浅,你都一头一个猛子扎下去,只是两个腿在外舞动了,说起谎话来,有时水都没有淹到脚背子。还没完没了,想的是要是有人抓住你的腿,简直是把你往外牵扯,可再扯都扯不出来了。不说你不要脸了,你命都不要了。还说什么,变了泥鳅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你那眼睛还是整齐的不。你一天天,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呢,我说你是鬼脑壳上开刀,逑呵呵的呢,哦,是鬼脑壳上盖私章,逑戳戳的呢,随时饭菜的汤汤水水喝的都打饱嗝呢,不要人无良心,逑无筋巴呢”。吴德行听她数落,站在旁边憨笑着。 家里没有人做家务事,吴德行就请了一个保姆,保姆小芳,十九岁了,清秀高挑,手脚麻利,逗人喜欢。一天,徐小雅出差提前回来了,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轻轻的打开门,居然从保姆房中传出吴德行的呼噜声,她心想,也是那些人说的那个样子,起码子打呼噜,怪皮呢。他气愤的敲打着门,门开了,小芳抓着被子捂着胸部,吓得浑身发抖,吴德行也是,不理不睬,满不在乎,就是那了也就那了,你徐小雅把我看逑一歇呢。徐小雅内心咆哮着,这回可是捉奸在床啊,抓住了现行犯。但是徐小雅却又很冷静地离开了,他什么也不说,说什么呢。可是,风在宁静中积聚力量,人在沉默中爆发。过了几天,她流着泪,把这事给儿子牛娃子说了,说:“牛儿,你可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可要给妈妈出口恶气”,牛娃子说:“老汉给我说过了,说我是他下的种呢”,现在你们两个,我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是还说,娘走邪路,儿搭顺桥嘛,让他自己去烂呢”。 徐小雅却执意要报复这吴德行。一天,吴德行没有在家,牛娃子和他的高中同学土娃子在家里耍,保姆做饭,晚上都喝了些酒。徐小雅说:“小芳,小妹,其实你也不容易的,来姐姐敬你一杯酒”,小芳平时不喝酒,想到自己在这家里的事,徐小雅也没有多怪罪,还把自己当亲妹妹看待,都有些感动了,就一口闷了,不一会儿,小芳就昏醉了,徐小雅叫牛娃子和土娃子将小芳抬到床上,说:“我自己要出去呢。在外边有事哈,今夜不回家了呢,你们好好耍哈”。 第二天,小芳醒来了,他觉得空荡荡的,像是鱼儿样,皆若空游无所依了,两条腿合不拢样,没法走路了,他知道不好了,说来这个原来是合二为一,现在是一分为二了。他打通了徐小雅的电话,哭诉着。徐小雅回来了,小芳说:“你,徐姐你,太歹毒了,你个人面兽心的恶妇,我要叫吴哥回来,看他如何收拾你,看你怎么下得了台,我要告你坐牢呢”。徐小雅戴着一副淡墨色的眼镜子,从镜片后和边上露出狰狞险恶得意的微笑,说:“小妹,桥了桥,路了路,这,这个我可是不知道啥事情哈,不知者不为过哈。讲说呢,母狗不摇尾,公狗不拢身哈。哎呀,小芳,也没有好大的一个事呢,就像是吃饭一样,谁吃不是吃啊。老吴,小吴,都是那样子嘛,你何必要较真呢,休息一两天,就康复好了。女人家嘛,过来人嘛,都要那个样子的嘛。何况这事传出去,唾沫星子淹死人呢,你还是个女儿身啊,你还要嫁人的嘛,总不能够管人家叫你是破鞋啊,还要叫你一辈子啊”。小芳呜呜呜地哭着,眼泪水掉线样了。吴德行回来了,徐小雅眼镜后边的眼睛闪出一丝光亮,露出不易察觉的奸笑,吴德行知道事情的大概了,走过去对着徐小雅就是一个耳光,转身叫起牛娃子和土娃子,呵斥说:“你们给老子站起,说说,到底是怎么搞起的”,两个愣头青,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翻起两坨,抖得多高。吴德行气的没法,扯起一耳光,打在自己脸上,说:“这都怪我啊,我这是自摆乌龙,是拿起逑日弄自己的眼睛啊”,一会儿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脑袋,一会又欲以头撞墙,一会儿又说:“这就是屋檐水滴旧窝窝啊,罪孽啊,报应啊,天作孽,犹可违,天作孽,犹可违啊”,三行鼻汁两行泪地哭嚎着。过了一会,他稍许平静,心想,船都下滩了,自责又有什么用呢,这事怎么才靠得平呢,这不是靠得平的事啊。他给小芳说:“小芳,我拿十万元给你补偿呢,私了吧,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呢”。小芳见到这一幕,不知道如何是好,心想,难道自己该受糟蹋,该受蹂躏,我这是变了乌龟遭牛踏啊,钱哪个不想要,但是这钱我能够要吗。小芳便说道:“吴哥,我走了,你是好人,不关你的事呢,你的心意我领了哈,顺其自然呢”。 小芳回到家,向他妈哭诉了自己的经过,他妈李秀芝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还是私了好,那可是十万啊,钱都可以把一个人包起来了,妈一辈子也挣不了十万呢”。可是老汉朱明道坚决不干,立马报了警,办案警察查清了事情的经过。 ------------ 屋檐水不只滴旧窝窝 过。决定要拘留这两个愣头青,送达执行拘留决定书了,也是,节骨眼上,这牛娃子土娃子两个娃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来了。 事情十万火急,徐小雅这才知道,馍馍是面做的呢,为出一口气,这窟窿整大了,夺破天了,动天祸了,不是精卫填海了,而是要女娲补天了。她一手遮不了天了,但是有人一手遮得了天呢,他风风火火地找到了吴清闲,吴清闲问询了整个情况,想起这案子要是在社会上传开了,有伤风化,何况两个上大学的年轻人前途也就没有了,他左闷右闷这事还是要追求法律效果社会效果政治效果的统一。这吴清闲虽然可恶,但是也有个弱点,就是见不得人哭,特别是见不得女人哭,最怕的是美人垂泪。此时的吴清闲,像是迈不开腿了,走不动路了,眼珠子也不动了。徐小雅也笑,从擦泪的手指的缝隙中,看到了吴清闲色眯眯的样子,似乎也就看到了事情的希望。徐小雅躲着脚,说:“我的局长哥哦,你可要救救我,滴水之恩,我当涌泉相报”,吴清闲说:“知法犯法,该当何罪,说是你在说,上床又不脱,你与我的交往,你又好久给我涌过泉来的嘛,最多就是雨过地皮湿,哦,还不是,有时就是天上掉下几个雨点,打个地上的扑灰。就这样点关系,说的都像是打喷嚏似地在飙一股了,原来你们怎么也会这样乱搞呢,那晚上见过面,案子留存待查”。徐小雅说:“什么意思,还要查?”,吴清闲笑了,说:“当然是要查的了嘛,这个你不知道,这是领导艺术啊,唯手熟耳,你说在查吗,没有查啊,你说没有查吗,要查啊。要查就是没有查,没有查又是要查,挂案呢,你知道暧昧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徐小雅点了点头,吴清闲说:“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就是那个意思呢”,徐小雅摇了摇头,吴清闲说:“这个有个逑头来的,这两个字你把它拆分成四个字,各字都从后往前读一下看看,就是爱那个却又未那个,未那个而又爱那个了,徐小雅写出来了,一读,说:“吴哥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了”。 吴清闲打电话给办案的警察曾有祥了,说:“那个案子嘛,市上的主要领导在过问的嘛”,曾有祥一下火冒三丈,说:“喊他们把电话给我打过来,要放耙子就明说”。吴清闲说:“你,你,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沉不住气的嘛,你想一下呢,他们会不会给直接你打电话嘛,蒸笼有个上下隔的嘛,人家领导都是很讲究的呢,说的是,一级抓一级,抓出生产力,他们认的还是我嘛,打酒只认提壶人的嘛,虽说是,天下安危,警察系于一半,可是警察呢,牛大有捆牛的绳子嘛,警察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嘛,你又屙得了三尺高的尿不嘛,你的办案权是哪个给你的嘛,黑板上的字能写能擦嘛,懒逑得给你说这些,愚人三棒不醒,君子点头便知的嘛,你,我看你不是懒狗扶不上墙了,你反了,长反骨了,说那些,限你十分钟来给我汇报”。曾有人知道自己,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腿肚子拧不过大胯呢,要在人家手上接饭吃呢。转过去就将卷宗在桌子上甩得多远。局子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是他吴清闲要听汇报的案子,就瞎了。后听汇报了,吴清闲的背和脑壳仰在椅子靠背上,微微闭着眼,黑着脸半天也不开腔,大家在下边在旁边把他望着,都好些时间了,他才轻轻的咳嗽一声,说,:“这个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这个讲说我们的老曾是资深的全国范围内办理强奸案件的专家的嘛,但是也不是就顶峰论嘛,这个还是有发展的空间的嘛,发展论嘛,发展才是硬道理嘛,案子还是要抠嘛,抠细节,知微见著嘛,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嘛,魔鬼藏在细节中的嘛,我们办的案,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法律的检验,也就是法院的检验,人民的检验的嘛。本案中,在我看来,讲说放春药的人,其心可诛,但是这个春药是哪个放的呢,是徐小雅吗,是两个愣头青吗,还是这个吴德行吗,各自的证据都有一些,但是归结到给哪一个具体的人定罪的时候,证据讲说还是有,但是不足嘛,不确凿的嘛,那个有,但是阳痿嘛,不硬嘛。再说,言词证据本身呢,最可靠的是言词证据,最不可靠的也是言词证据的嘛。你这案子不说十分熟,三分熟都不到嘛,送去过检送审受审查的就不只是被告人而是包括我们自己的办案水平了嘛,在检察官面前,警察要仰视的嘛,在法官面前,检察官要仰视的嘛,到时候整个卷巅巅,有什么意思呢,没把握的案子还继续上什么呢,难道要烧起馍馍叫别人去抖灰灰嘛。这个案子嘛,上边的主要领导也很关心,从各个方面考量,还是要给年轻人留条路嘛,案子就留存待查嘛,挂案嘛,鼓励私了呢。办案中的问题,我们自己总结嘛,就不纳入目标考核了嘛”。吴清闲说完了,王清醒就打圆场说:“曾有详同志嘛,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嘛,可你脑壳上长包嘛,你说了就算了嘛,首长说了的才算呢,这是规矩嘛,案是立起的嘛,案是没有撤的嘛,挂案嘛,给哪个说得到一个包吊起呢”。 吴清闲爱整人,也是,局里的几个当副局长的老二,都被他换了朝纲,给整下去了。但是他就不大整当时是副局长的何其峰。早些年的一天,这何其峰裱弄了一个字牌,上书“见贤思齐”四个大字,悬挂在自己座位后边的墙壁上,几个同事在他的办公室来耍,摆条,自然要说这才悬挂上去的匾,几个向门而站的人都说,哪个见你这个圣贤又思看齐呢了,我们这儿哪儿又有圣贤呢,贤,贤个逑哦。你这斗篷咒,棺材瓤子,就是挨整的坯子了。恰好吴清闲路过何其峰办公室门外,隐约听到这些议论了,脸上不光了,渐渐黑的水涨了。直觉告诉大家,吴清闲像是听见了,于是乎,大家也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古言之,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这时背对着局长的何其峰,不知何故,像是有所感悟,像是急中生智,像是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忙说,你们膏药贴反了,我的意思是,见到局长这个人要思考要如何看齐呢。这背对着吴清闲说的忠诚之语,吴清闲听到了,就像是一下吃到了蜜糖,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又如沐春风了。也他妈真是,甜美的语言胜过金钱,只要揽美人儿入怀,就英雄难过美人关,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了。打那过后,吴清闲也不叫他何娃了,叫他小何了。一次,他问小何说:“又说的有女朋友没有哇?”,小何说:“有了”,吴清闲说:“哦,小何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啊”。吴清闲又问他说:“在哪儿呢”,小何说:“在外地”,吴清闲说:“这个异地恋,不好整啊,不是黄了,就是绿了呢”。现在,小何都老何了,但是吴清闲电话打过来就还是叫他小何着呢,他想,这狗日的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该是何老了哇。 第十一章 不久,张得瑕强奸案就到了牛平和院长治下的法院。老牛也是一个特别的人物,也是,屙尿不逮逑,大不抬抬的,不大踩货事。这人,一米八十高,一百八十斤重,一斤八两的酒量。你要是看到他的形象,那就是一堆,一坨,一堵墙。那脑袋在他进轿车时常被车门所碰,后来他的驾驶员每每在他上车时,就抢先帮着打开车门,用自己的手在车门顶下罩着,那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平和呢,你再是院首长,你高傲的头颅有时候有些地方比如在那矮檐下,在进车门时,还是得低点,低点,再低调点,就像是那理发店子里写的那样:“虽是毫末技艺,却要顶上功夫”。只要他一上车,看着看着那车就一下子低沉了一截下去。他那身上最累的装饰工具可能就是那根说是在泰国买回的皮带了,要捆绑收拾那吊起的肚子,皮带若有知觉该是因为超负荷而苦不堪言了。皮带将他的肚子勒索起来,将直接勒起的部分都勒起一道沟印子了,这皮带却也知道自己的职责绝不是只管直接勒起的一部分,对于毗邻的相关区域都也有捆绑收拾的重要的政治责任,那虽不是家里的事,但那也是家门口的事啊。皮带有囊括宇宙之心,却仅有缚鸡之力,总有些衣长袖短,鞭长莫及,对于没有直接勒起的部分就随着影响力的渐行渐远,使其掉在外边了。你终于知道一个什么概念了,肚皮。你要是从上往下看,你就难以看到他的皮带的尊荣了,你从下往上看,你就会发现你自己在什么岩石的下边了,好像有什么突出的东西给你撑起了半边天,你可以在下边歇凉了,或者你就是在水帘洞中了。自己姓牛,婆娘姓朱,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怪哉,怪哉,怪哉是个虫,猪牛同圈呢”。见人就说,我性牛哦,我可是有个牛脾气哦,就是我认准了的事,扛上就不会松肩了哈,十头牛都拉不转来了哈。他的同事张闲得调侃他说:“牛兄,我们知道你小老人家有个牛脾气哦,但是我们也知道你除了有个牛脾气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哦”,牛平和把他一看,心想,什么意思呢,张闲得赶紧又有些买关子地说:“还有个牛肚子,有个牛角落,有个牛卵子”,牛平和看着他,苦笑不得,说:“这娃儿说他妈个啥话”。吴清闲每每想起案子在他那里去了,他要去摇人家的壳子,没有全出在自己手上,没有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心里也是癞疙宝吃豇豆,悬吊吊的呢,晓不得这敲锤子的会判出个什么结果来。却又转念一想,而今目前眼目下,只好有好深的指甲,剥好大的蒜瓣子哦,现吃萝卜现剥皮哦,娃儿放在枕头上,看他妈买啥哦。 先说牛肚子。 这家伙,特别能吃。早些年的时候,他听说是城里有一家新开的驴肉火锅店,便从乡下骑摩托忙的吼着回城,想晚上去捞几筷子,结果摩托车开到沟里去了,牙齿被碰落了两。 ------------ 加双筷子不是个事儿 颗,后安上了两颗金牙。为了吃,丢掉了两颗牙齿,还是为了吃,镶嵌上两颗金牙。 两颗牙齿,也不管真假,不为吃不起,不为吃不落。有些观察仔细的人说了,老牛这家伙,只要是嘴皮一松开,几颗金牙裸露的,鸡鸭牛羊驴就要小心了。 傍晚时分,他又提上一壶酒,斜披着衣服,大摇大摆的到了法院门口的苍蝇馆子满江红烫火锅了。 老板娘子吴春梅老远就娇滴滴地说:“呀,牛院长哥,快坐,春花,快上茶”。 老牛马脸一样伸着的脸往前一拱,牛嘴一样大的撮瓢嘴一张,说道:“这个,经常在照顾你的生意哈,熟人熟事地,不要整的清汤寡水的哈,上次吃了回,把我个肠肚子的油皮都刮薄了,挖窝儿油了。这回,味道给大点,就我一个人,两斤牦牛肚,手脚麻利点,棕绳在勒喉咙管管了”。 吴春梅心想,既然在开店,还怕你大肚汉,就说:“好咧,哪个不晓得你是哪一个呢,你说逑的好,哈得开,照着办就是了”。 不一会,火锅就煮得翻腾起来了,他一条腿脚搭放在条凳上,吹了吹油烟,筷子夹着两搭毛肚,在锅里两荡,挑起,往油碟里一焖按,偏起个脑壳,斜着嘴,张得最大,毛肚投递进去了,上下两个牙齿一挤咬,油齐飙了,几嚼几嚼,舌头就将其搅拌到肚子里了,要是吃急了点,你会看到那搅拌的一坨在喉篓管道上鼓起一个包,在往肚子下边游动,要是有事在饿狼了点,又急了点,你还会看到他人站起来,两个白眼珠子上下一翻一翻的,总算是按弄下去了。 这样儿算是垫个底了,就将酒壶举起,咕噜咕噜就是两个口,嘴角处还是溢流出来了些,他手擦嘴角。 如果没有人打扰,他会吃掉两斤毛肚,喝掉装两斤的这一壶烧酒。当然,只要他在这种馆子吃饭喝酒,一般来说,就是开始就是他一个人,后来就有一群人了。 张满地律师,人胖,嘴甜,猴子都哄得下树,十处打锣就九处有他,麻地跑。 他的语录是,律师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那话,哪是要你说的多对,而是要你说的多好,什么是多好,多好就是人家判官喜欢听呢,优秀的律师是提得出正确的代理意见或者是辩护意见的人呢,最优秀的律师是能把正确的意见以判官最喜欢的表达情势抛售给判官的人呢,最优秀的判官就是最能听取律师意见的人呢。 张满地从不到办公室找老牛,他知道老牛爱在这里吃饭喝酒。今儿个晚上,他说来瞅看看,这不,老远一看,牛院长就像是一尊罗汉样,已经是坤坐在那里了,周围团转升腾起来的都是烟雾了,他就瘪梭起来了,他想起他瘪梭起来的架势,像是梭边鱼了,自己他妈的就是梭边人了,他老远就大声武气地说:“哦,牛首长,你也在这里啊,来哦,我们干脆一起整伙食”,老牛说:“咋个都是合适的,来,来,喝整酒,烟酒不分家呢,多一双筷子呢”。 张满地说:“这个平常说的是要在法官与当事人之间建立隔离带,说不定这律师就是个隔离带了,律师与法官要无障碍通行呢,当事人好隔山买猫呢”。 牛院长说话了:“说那些,好多案子,法官在面上办案,律师在底下收钱”。 张满地裂着个嘴说:“但是今儿个,又没逑事,逑又没事,好整伙食”。 牛平和笑着说到:“又说些没有日月的事,这是在饭馆邂逅呢,特邀不如邂逅呢,缘分呢,随机呢,哪是个酒杯一端,政策放宽,来,来,来斟酒,先整起花儿开再说”。 张满地笑嘻嘻地点着头,他刚好落座,何有德法官又出现在门口了。这个人,廋的皮包骨,肚囊皮都贴着背脊骨了,甚至那屁股,都有些鸡屁股样的尖尻子形状了,脸皮薄薄的一层儿贴着在脸骨上,似乎你能给他揭剥得下来,他把胸前衣服一敞开,你看得到他的排骨架子。 包皮里的那一颗心脏,跳动着的时候,就会把肉皮震动得多高,这人有骨架,却没有多少肉。 人又就像是几个骨头棒棒上粘贴着肉皮一样,穿上任何型号的衣服,都是一个活套。 脸有些小,加之皮有些薄,是故有些人就有事无事说:“日得,有些人不要脸呢”,他只要听到这话,就会对号入座,但是也不敢不好说啥,只是本能地往开里去了。 人家是吃了当事人的饭,就要长给当事人看,他却没有。他总觉得时不时有些人就在说点醒话。 说杀年猪,都冬腊月追撵吃了几百斤苞谷了,结果还是肚囊皮吊的多长,没有二指宽的膘,一搭皮了。 他一听,就泄泄嘴,眼睛盯着人家,又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绝不是吃的少了,只是吃了不长。 他羡慕那喝凉水都长膘的主。每每他来吃了,人家要多计划一个人的伙食,他装进肚子里的食物,你看得到的就是鼓起的一个多大的包,吃饱了,嘴巴一擦,才过去一口气儿,几个饱嗝,几个臭屁,几泡尿,就又是一个竹篓子的架势了。 所以,只要是有人说又是猪吃昧心食了,也不管是不是说的他,他就也是把人家看了一眼,心想,没情商呢,指着秃驴骂和尚了。 这会儿见这光景,他就又叫说:“哦,牛首长,你可在这里啊”,牛平和说:“我知道你又要说,相逢不如邂逅了,来,来,来,多一双筷子呢”。 何有德的习惯,是下班之后,就会到门口的馆子边逛逛,有熟人吃饭,他就会上去打招呼,人家一招呼他:“多一双筷子嘛”,他就像是沙地的萝卜,一带就去了,一坐就会把凳子坐一个坑了。 大家都知道了他的这个规律。可人活的那是为省一口吃的呢,哪个又为的是一口吃的呢。 但是凡事有例外,假设他何有德一个人先在哪里就餐了,熟人来了,他眼睛就往开里瞟,假装眼角都没有看到你。 陈老幺知道他的那副德行,吃人家,呵呵笑,吃他家,双手跳。那天就说典醒话:“有的人,吃个饮食,要是熟人来了,就把个脑壳埋在裤裆里边去吃了,怕给人家开饭钱”。 何有德左觉得右觉得,这话是说的他,他也骂人了,说:“有的人,把他当人他不像人”。 平常,一些人在这里吃饭,都担心他要来蹭饭,吃疤片,只要看到他来了,就会挤眉弄眼地避开他,说:“这家的火锅太辣了”, “哦,肚子疼了”,就找借口到其他地方去吃台台了,可他偏不自觉,有时撵起撵起地尖起耳朵打听。 也是哦,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这当儿,也不知道是那一阵风就又把他吹来了,所以在牛首长旁边经常坐的就是他这美名其妙的何有德了。 老牛看了看他,大声说到:“小姐,来了一位客官,加一双筷子,好大一个事嘛,多一双筷子嘛”。 张满地正在摁自己的包包,心想成本又搞大了。这时花老板来了,张满地心想,又有个屈死鬼了,就笑着缩回了手,这花老板他是听人说,老牛这人在火锅店这里好找,就像是布牛梯子牛一样找上来了。 一看见牛院首长,老远子就喊:“牛院长,牛院长,牛院长呢”,只是没法喊牛的个先人老子呢,牛的老子呢,他小跑步上来了,两只手就像是一个牛嘴撮瓢一样伸到了牛院首长的身前,抓住了牛院首长的手,就是一阵子抖摇,说:“牛院首长,好想见到你,好想你呢”。 牛院首长说:“我又不是哪儿的女人,你也不是哪儿的婆娘,怎么就这么黏糊了,我们也不是哪儿的三日香两日臭,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伙,来,花老板,花总,一起整,小姐,拿个杯杯来”,花老板说:“牛院首长,这个我请客哈”,牛院首长大白眼珠子上已经是布满了血丝,说:“我要求你请客。你只管闷起脑壳吃逑你的。我是哪儿没人请吃饭的人哇,我是哪儿吃不起饭的人哇”,一会儿,弯腰爬弓的办公室主任王闲得来了,一会儿猴里猴气的李审判员来了,一会儿瘦高瘦高的杨审判员来了,一会儿胖墩胖墩的雷审判员来了,一桌坐不下了,都挤的菠萝疙瘩的了。 这时老牛就吆喝说:“老板娘呢,加一桌,同样的菜,两桌拼起”。一会又来人了,牛首长又说:“老板娘,两桌分开,加筷子,加酒杯,雷都不打吃饭人的嘛”。 可都冒冒地两桌子人了,大家面面相觑,心里的小九九都在盘算着,都在惦记今天这一摊子铺下来,整多了,谁请客就倒霉了。 花老板坐不住了,把个屁股直是往凳子边上挪动,像是又怕轮不到自己请客,又怕请不起这客,把桌子上的菜看了看,又把吧台看了看,说上个洗手间了,就顺便压了两千元钱在吧台上,这叫张满地斜眼瞅见了。 张满地转过头就吆喝说:“大家今天敞开吃,敞开喝,我请客哈,相逢是个缘分”,大家说:“那就谢谢了哈”。 最后开酒饭钱时,牛平和红着两个眼珠,像是两个火炬,直是在说:“不要哪个开酒钱哈,这个我喝得起酒,就拿得出酒钱来哈”,结果屁股又像是沾连缝补在凳子上了,空炮放得震天响。 说句公道话,有时他也争着去开酒钱,但是就是半天从自己屁股上的口袋里摸不出来钱,那屁股上的装钱的口袋,下边大,口子小。 有人说他女人在他的裤子屁股上的口袋上加了一个结实的扣子,急用的时候,取不出来了。 也有人说,有一次上边来的领导看见他也在此喝酒就也来喝了几杯,这下该他开钱了,结果他拉住领导不让领导给他开酒钱,自己却又半天摸扯不出来钱,两个人就像是在那里顶牛打仗推趴趴样,吧台上的小姐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又认不得上边来的客,就说:“捡进篮子来的都是菜哈,送来的都是票子哈,这个牛院首长你二回又请就是了嘛”,牛院首长脸胀得通红,说:“你这个女娃子才不懂事,我又不差钱,我都吃到头儿头上去了,那就叫函授考试不及格,操的孬的哇,人活的就是个情义,就是个面子的嘛”,结果吧台上还是收了上边来的头儿的酒钱,老牛觉得有失体面,这个拐把子哪有倒起杵的呢,官场大忌啊。 回家之后,老牛把朱老婆子叫来,说:“你个黄脸婆,头发长,见识短,没有什么名堂,你只管裤子前头的拉链纽扣,那该你管,那后边的拉链纽扣就不归你管了,要是我以后官弄落了,老子首先就要先把你除脱”。 有时他也还是摸出了钱子儿了,一捋,你一看,帅大的一个大脑壳领导,却是角角子,块块子。 花老板在吧台算账了,那老板娘吴春梅又是大声说话了:“牛哥,上,上,上一次的一并结了嘛,本小利薄,概不赊欠呢”,花老板当然是听到了,牛首长说:“哦,上一次还欠的有吗,哦,那不好嘛,给花老板负担整重了嘛,不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嘛”。 花老板一听一看,人就像是翻边装重的背篼,又像是胖子坐上去了的轿车,直是往下沉,心想,管他妈的哦,狗日的些,也不看老子苍蝇子背上害疮,好大一点脓血,哎,票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就又还是往起来蹿升了些。 觉得虽然也在人的道上,简称人道,但是还是没有在人格上,简称人格上,实在是没有攀升起来多少呢。 他硬撑着。这个也像是牛院首长批评。 ------------ 请来的都是客 他的手下王闲得的时候说的那样:“这个,这回,这事,问题出在下边,根子还在上边”,王闲得就会说:“这个,我政治站位不高,请牛院首长批评呢”,牛院首长就会冒火连天地说:“龟儿子,你说你站位不高,我开始还真以为你站位不高,哪晓得你站位不对,对都不对,哪儿来的高不高”。这二人像是神曲相通一样。花老板咬了咬牙,要日决出火来了,但又还是笑着悄悄地问吧台小姐说:“是多少,那有啥,有哈,要多少,说在牙齿之外呢”。话虽这样说,却深怕这些狗日的给自己弄多了,一看单上的数数,鼻子比脸大,人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却又不愿意下矮桩,就将嘴悄悄地伸到吴春梅耳朵中说:“逑了,忘记带卡了,只带了这点,够结这回账的现钱”,吴春梅一楞,说:“那扯手指头了”,花老板说:“这个我后边补上,这个我又不是哪儿的跑摊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呢,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呢”。接着直是说:“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哈”。吴春梅就脱口大声地吆喝道:“牛哥,这回的账花老板结了的哈,一千二百五呢”。 所以,你要在那个地方去陪他老牛喝酒吃饭那是要有极大的勇气的,弄不合适,开始是鼓起的腰包,最后整的是几个包包一样重。因此,只有当事人才会像探险一样伸着脚一步一步试探着走向深渊。当然他们也权衡过,这个踏踏,人之初,性本善,就是讨口子路过都要给舀碗饭吃呢,哪像后来狗日的有些商人,说是世界上都是讨口子了,他还要卖打狗棍做生意赚大家的钱呢。当事人想的是,判官做官的是跷跷板呢,天平的砝码要往他们那里倾斜呢,一锄头下去也许要挖个金娃娃呢。老牛也讲过,当事人,本来是抵挡事情的人,也是当时是人的人。他有求于你时,他会忍着,儿女疼人心,钱财疼人心呢。但是没有一辈子的当事人。他的要求你没有给他全部满足时,他会说你好久又吃喝他了,他又喂了狗了,说喂狗了狗还晓得给自己甩几个尾巴,人无良心,逑无筋巴呢,把你日的驴逑翻天的。你就是没有当面被骂,他背地里骂你你耳朵也会发烧。所以,他认为当事人也就是当时是人,过后就不是人了。所以就是盲人打锤不松手,逮住一次,就一指甲下去给整见骨头了。 上一次,雷审判在小饭馆吃饭喝酒,碰见花老板与另外的几个人在一起喝酒,雷审判办过花老板的案子,没有给他收到现钱,花老板请律师,交了代理费。到法院立案,又交了诉讼费。可是最后,碗大的一个磨砂,就是磨砂呢。赢了官司输了钱呢,野的没有撵进来,家的却撵出去了呢,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黑风扫脸地说“老子一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个敲锤锤的人了,正南齐北,装模作样的,本来是从皮上过,太危险了,结果他是逑不日皮,搪骚人,聋人的耳朵,摆设,说起是逑作用不起。一提起他们,老子锤子尖尖上都是气”。雷审判一听,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股,黑一股,想说个,怪逑的很,我又不差你钱,哪个差你钱你去找哪个要,哪儿遭逑,哪儿养伤呢,又怕人家说那要你这个判官,像是庙子里的老爷样,供起,占了茅坑不拉屎,还屙屎糊凳子呢,真他妈是官府的骗子呢。大家记住,求人如吞三尺剑呢,自己的事情以后要拿住把稳呢,不要烧起馍馍找他几爷子给抖灰呢。雷审判只好捏鼻而受,恨地无洞,便夹着手包,还夹着尾巴,弓着腰,低着身,一梭一梭地溜了。没有过了好久,花老板的女人碰到牛首长,说:“牛院长,我们那口子,在你那里打官司,喊你们帮他收钱,结果又是野的没有弄回来,还把家的撵出去了,日逑得,偷鸡不成倒丢一把米了,你,哦,你们,我不是一竹竿过去打到一槽子人,你们里边还是有个家人哈,是吃人不吐骨头哦,俗话说,给狗吃了嘛,狗也给你甩个尾巴。老娘一提起你里头那些人的事,没法说锤子尖尖上都是气,但是给有法说,二十四个肚子都是气,呸哈,一扒口水,吐的多远,那口水分子顺着风都飘到牛首长的脸上了,落到地上的一坨,像是一个口水泡,泼在地上了。老牛见此,憨起,没趣没趣的,也不知如何是好,两只手往口袋里插着,脸一迈一迈地离开了,像是赌咒发誓说:“以后哪个想请老子吃饭,就像是那个发痒样,找个青钢棒冲夺,老子也懒逑得去吃了,这年月哪个缺口饭吃,受这些窝囊气”。 实际上老牛他在这里吃饭喝酒是自己不会花钱的。如果有时就真的只有一个人在那里撮一顿,老板娘吴春梅就会说:“牛哥,养儿不算饭事钱呢,又挂账哈”,牛院首长就会说:“背时老板娘说的啥子话,我好久总要把你收拾下来哈”反正双方都不担心没有人来付账。有时他喝到兴致头上的时候,发现没有人来,就会打电话给院里的人,主要是中层干部,说:“来喝酒呢,人生得意须要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呢”。一会儿,那些被叫来的人就聚在一起喝酒了,你一杯,我一杯,晚来的还要罚上几杯。再一会儿就整得脸上红霞飞了。这衙门,这里边,有些内设机构是盘弄得到钱的,比方说执行局。往往一开始就跟申请执行人说:“被执行人就是苍蝇子背上害疮,只有那么大的一点脓血呢”。潜规则是,收回来的钱要进行分割呢,先说断,后不乱呢,各几个字呢,要不说好,没有人去给你执行呢。人不求人一般高,人如求人弯断腰。有人说,哪个当官的会给你白说话的呢,哪个当官的会给你白跑路的呢。要不说好,即使执行款侥幸收回来之后也没有人及时支付给你呢。这个家里,有道是,风都吹得进去,牛都拉不出来。假设你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你要钱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就像是娃儿要奶吃一样,或者是娃儿口里讨馍馍吃一样,那票子,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呢,当然后来是门好进,脸好看,就是不来气,不办事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收钱办事还是好官呢,说明他,重合同,守信誉,强过无赖呢。所以这执行局长来了,他也知道就是他来请客,不请客,其他的人也要调侃他,说:“这个麻雀也是肉呢,吃虱子也给大家分个腿呢”。有时办公室主任王闲得来了,大家都知道,他实际上就是为牛平和服务,还说的好听,是通过为领导服务来实现为人民服务,自然,领导抽要有烟,喝要有酒,行要有车,赌要有徒,嫖要有娼。牛平和也在想,普通人,是老有所养,学有所就,病有所医,住有所居,自己可是比他们好多了。办公室工作如果不这样做,那你那个办公室主任就会因为工作需要被调整了。所以,这王闲得,随时要关心了解安排牛院首长的日程去向的。时间表,路线图,都像作战地图一样挂着的了。 牛院首长喝酒经常还喊来院里几个有姿色的女院花。他经常说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春江水暖鸭先知呢,早起的雀儿有虫子吃呢,变鸭子浮前头也喝口清水呢。语录都是一串串一串串的了。这不,他伸长脖子就是一个喷嚏了,鼻脓口水的,说:“是哪个又在想我了,水到渠成了呢,鱼水之欢呢,游龙戏凤呢”。那些女人,不说是望眼欲穿,也是巴郎不得,踮起脚等牛院首长喊她们呢,于是乎,下午半天四五点的时候,东一个,西一个,有事没事总要去牛院首长那里串串,想的是飞针走线,撩起。牛院首长要到哪里去了,她们有时就会在窗帘后边瞅,瞅是哪些人跟着的呢,又特别是哪些女花跟着的呢。她们知道,这个也就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样,说不定院首长也是换着口味呢。那些被叫的女人,身价看长,往往是,拧个手包,跟着,到了餐桌,伸出纤纤细手,将屁股后边的裙布一捋摸,就坐下去了。第二天早上上班了,女人家竖起耳朵想听的,和抑制不住内心激动想说出来的,就是那些院花又去喝花酒了,这似乎成为院里所有女人自身身价升降的动态图。就像是股市,随时都有行情更新一样。 院里还有一部分人,也喜欢喝酒,但有的不是中层干部,或者说是退下来的中层干部,或者牛院首长本来就不喜欢与他们喝酒。他们也是,只要看见牛院首长在喝酒了,有执行局长办公室主任在陪着了,估计这个埋单之火烧不到自己屁股上了,就东一个西一个梭上来了,开始也是加一双筷子,后头就是在加一张桌子。这些头上肩膀上大大小小有过泡泡的人,也知道他们自己是干家伙了,想的是在这些场合需要人买单时,他们本来就算不得个人样,也没有哪个把他们当成人一样,大家心里都把自己捋摸一遍了。牛首长也还是接纳他们,他知道,这个,一千个朋友不算多,一个敌人不算少,这个及格的从政,是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合格的从政就是化腐朽为神奇了。这个林二学,以前管老院长叫总司令,牛院首长上台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把他当回事,叫他天天去管理档案,锥锥子,穿线线,编页码,他像是被逼到墙角了,喷嚏还是要打的,说什么呢,放话了,说:“大家都是吃米的哈,都不是哪儿的莽子呢,我也不是三棒打不出来个屁的人哈,这个硬是要把我当敌人,那我就要争取当一个合格的敌人,给你们有的人看看了”。说是这样说,但是还是一扯一扯地来一起喝酒了。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料想吃饱喝足了,总不会就乱说他牛院首长了,果然还是。人这一辈子,学张嘴是一阵子,学闭嘴却是一辈子了。这林二学真还被改造过来化敌为友了。 说来人也贱,牛院首长刚刚上任时,院里有一个人张三。这人,啥事就以为自己了不起。满罐水不响,半罐水响叮当。还弄出些笑话来,自讨没趣。一天省报登出一篇文章,称呼一女性为先生了,他看见了,写了一封信,说:“你们作为堂堂省报居然张冠李戴了,把男女都分不清了,阴阳不分了,吃混堂锅盔,当混帐先生了”。省报在读者来信中回复说:“这个没有错哈,这个是个文化传统呢”,他看到这个回复之后又写了一封信,说:“你们语焉不详,隔靴搔痒。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你们这个样子搞,以讹传讹,还拒不改正,误人子弟,贻笑大方了,不要以为你们是省报,就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了”。后来省报的编辑又给他回复了,说:“这个,我们的文化有称呼伟大杰出的女性为先生的传统,这个这位读者,不知道也就算了,或者是不知道就学好了,可是不知道还做起一个什么都知道的架势,甚至指责他人的正确用法,法不能向不法让步,良知不能像错误低头,你看这个谷穗子,往往是最沉的扒得最低。不饱米的秕谷子多,才会脑壳翘得多高”。这样一来,他戴着个眼镜子,在。 ------------ 盐咸醋酸总是味 着报纸,才说:“怪哉,怪哉,怪哉是一条虫”,没趣没趣地认了。他为人处世的结果是,张三恨一面,一面恨张三。上一任院首长田水塘离任时,就是他找人买来鞭炮,放的一声响,把个衙门弄得乌烟瘴气。也是,活人,猪往前拱,鸡往后抛,各人都有各人的办法呢。目前眼目下,城头变幻大王旗了。那旗子上写的是“牛”字了。这牛院首长,知道他的调门,可就把他当成心腹之患了,却又隔三岔五就喊他也来喝个酒,头上给个拽子,口里给个糖,怀柔一下,他虽然没有得到重用没有得到实惠,就是多跟着喝了一肚子酒,就也见人就说牛首长的好话了,牛院首长也成功地实现了对张三的改造。但是也有人如何其才,也吃了喝了,可他觉得自己该吃该喝,心想,几片肉,几杯酒,就想买面他了,没门。往往是嘴巴一抹,转过去就还是要说他牛院首长不好的话了。 等他牛院首长酒喝醉了,那些喜欢和麻和的人就爱来给他汇报案件,来找他签字,那就很容易。甚至何其才伪造了他的签字,用了院印办假案,领走了要经过他审批的执行款项。他酒后清醒了,他叫拿来签发稿看,左瞅瞅,右瞄瞄,说:“这个字是不是我签的呢?”,何其才认真地说:“那个看牛娃儿敢把牛卖了,不可能不是你签字的哈,要是不是你签的字,我从你裤裆下边钻过去呢,要是不是你签的字,那我这个疯就装大了,传出去说我个人事小,关键是说首长你,底盘不重,治下无方,影响你伟大而又光辉的形象”。牛首长又把发文稿签拿过去,眼睛两揉,端详半天,说不像吗,有点象,说像吗,又有点不象,说是吗,记不起了,不是吗,也记不起了,说不清了。就说:“管他妈的是不是,啥子事情哪儿就一定搞得清楚呢,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把屎我也吃了。可是也下不为例了”。 这家伙,特别能喝。 他的老汉原来当过几天县长,很廉洁。子承父业,当兵回来之后就安排他在县法院当法官了。当然,人,活人,有人道,人格,人类呢,那就是,有的人,朝里有人好做官,有些人,那就是槽里无食猪拱猪了。没有好久,说是那个塔塔,领导就很重视,群众也就很公认,下边就有人推,中间就有人提,上边就有人拔。他就当上了县法院的副院长了。法院,在西方,说是哪个说哪个,法院是法律帝国的首都,法官就是法律帝国的王侯。在我们这地方,以前叫衙门,是至高无上的地方,不可小觑。后来他避籍交流到这里当上院长了。 他到了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办公室老主任王闲得,说:“老王,这个这里也有陶罐厂,你去,挑拣那大娃子坛子,一坛子装得下几百斤的那家伙,买他几个,泡制药酒”。老王唯新来的牛院首长马首是瞻,叫上驾驶员小苟,到了装得陶罐厂,与老板娘许桂花砍价,说:“买几个帅大的大坛子呢,老总那种的坛子呢”,老板娘指着说:“大娃子坛子,就是那三个呢,装得,就是人都有法丢在里边泡澡呢”,老王说:“装得,哼,最后都装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是叫有的人吃喝消化了。泡澡,毛还有法在里边泡妞呢,又是什么鸳鸯浴了呢”。许桂花说:“王眼镜啊王眼眼镜,就尽说逑那些没名堂,啥子想泡个枣的话”。老王说:“多少钱一个呢,老板娘说,一千快一个,一个子都不能少”,老王一听,把手伸出来把头往后一摸,谢顶形成的光菠萝就像是这一下子给摸光亮了样,他结结结地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呢,打个让手呢,我们回去也才好和老牛说话嘛,要不他以为我们是给个棒槌当个针,斗子呢,首长的心思你别猜,说不定他还怀疑我们是不是沾了老板娘什么软处了,就八百元嘛”。许桂花说:“八百,那我亏的裤子都没有穿的啰”。老王哈哈大笑说:“这是你说的哈,那就好看了啊,那你就那样亏啊”。许桂花说:“还有哈,我,看牛娃儿哪敢把牛卖了,打酒只认提壶人呢,我问家里那口子看看”。老板姓贯,贯老板问说:“家吼头呢,东西就是那几个,硬物局呢,东西出在我们手上呢,看菜下饭呢,看是哪个买呢”。许桂花说:“”就是衙门里的老王他们呢”,贯老板说:“这个那些家伙,我上一次吃的官司,就有他们的翘夹,讲说我那个锤子尖尖上都是气,这些敲锤锤的家伙,惹不起,躲也躲不起,万一以后有啥事再遇到他们手上,在他们那里,也好让他们打个让手呢,不要看我们现在生意好,红的辣子响的好,得留根眉毛打露水啊,让在明处啊,八百就八百”。坛子买回来了,老牛踮起脚往里边看了看,说:“挖坑,深埋之,又说,酒要好”。老王说:“什么酒呢,老牛说,一坛子乔子酒,一坛子高粱酒,一坛子稗子酒”,老王惊讶地说:“啊”,老牛说:“这个老王,你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啊,一天都是个啊,啊,啊的。硬是啥子都要杆杆说到枝枝,枝枝说到叶叶,你给要仔细观察呢,我看,装得厂的坛子要装舍得酒厂的酒哈”。老王说:“那我落实呢”。一个电话过去,下午半天,舍得酒厂的送酒车就到了,十几个工人,抱着十几个酒坛,一步是一步的,成队形地,在坝坝里,在坎坎上,抱起来了,一起出左脚,吆喝一声,嘿作,又出右脚,又吆喝一声嘿作,倒酒了,就像是倒水一样,往大娃子坛子里倒,酒水清澈,满院飘香,那些在办公室办公的人都来到阳台上,低着头,到处看,鼓捣着鼻翼,像是蜻蜓蝴蝶煽动着翅膀,贪婪的分享玉液琼浆散发的芬芳的香气。老牛先是闻到了酒香,他就顺着这酒香的来路来看了,他蹲下身子,接过小何递过来的勺子,舀起来,倒下去,看色泽,清澈透明。又舀起,先是在嘴皮上泯了一下,他张合着嘴皮,酒已经是到了舌尖,舌面,他头一望,眼睛先是一亮,接着是微微一闭,品了几秒钟,接着又是一小口,他感觉,这一小口进去,在舌面上形成了一个红活圆实的酒窝,这酒窝居然还在舌面上,自然的移动,不,那是亲切的波动,舌面酒窝中的一泓酒,还不会放肆的散漫开来,他不想这些酒离他而去,都十几秒了,咕的一声,那些酒从他的咽喉处滑溜而下,他眼睛一亮,人一颤抖,脑壳一望,就像是滑射一样,一种神奇而美妙的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口中已经是念念有词地说:“好酒,好酒,是舍得送的好酒”。这舍得酒厂的老总,是知道什么人该送什么酒的。这不是送的头道酒,那有些糟,不是尾子酒,那有些淡。就是中途一会儿的酒,所以这老王给酒厂打电话,叫送酒,酒厂的老板娘刘桂花,牛院首长叫的舍物,她是知道老牛的重口味的,就送了这些好酒。 他喜欢品尝酒的美味。周末的夜晚,皎洁的月光,习习的凉风,河边的酒店酒肆外,舍得酒厂的老板娘刘桂花与他在此又是聚一聚了,给他才小酌了几杯,老牛就说:“再好的东西,就是开始的感觉美妙呢,后来就是二麻栏杆的了,老板娘你说是不哇,哈,哈,哈,也是哦,盐是一样的咸,醋是一样的酸了”。刘桂花看着他有些打着抿笑,翘起的二郎腿,雪白的大胯,在月光下更有些朦胧的美了。刘桂花说:“这个哪个叫你们人家男人家,吃不饱呢,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吃腻了,就想换口味了”。老牛说:“只有耕不完的田,哪有累不死的汉。你听说过没有,都说人过四十八,说没法就没法,人上五十八,有想法没办法。说直白点,给个什么货物摆起,你总要收拾得下来啊,你总不能够看着就看着,你打几个干呵欠,或者是打喷嚏,就提上裤子,丢盔弃甲,逃跑了”。刘桂花说:“牛院首长呢,都说,格局要大,心胸要宽,境界要高,你却是苍蝇总盯无缝的蛋,还飞蛾扑火样,三句话不离本行呢,我给你说哈,这个我们的舍得美酒,加上了一下滋补的东西,那活脱脱就是一副春药呢。我们家的酒坛子就泡的有呢,我们家老李,那个话怎么说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呢。这样,我给你下个单子,你照着买,你好,哈哈哈,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老牛说:“到时候,有效果没有效果,都要喝一壶体验一下的哈,你要负责哦”。刘桂花说:“老牛,老牛,酒量大如牛,又在说些没名堂的话呢”。第二天,老牛叫来老王,说:“男人嘛,你照单子抓药的是了”。老王这人,看字的时候取下眼镜子,走路的时候又戴上眼镜子,一下看不清字了,又将单子往远处拿着看,读出声来了,羊鞭,牛鞭,马鞭,狗鞭,驴鞭,哦,这,都是些可以补肾的东西啊。老王笑了,说:“马上办的事了”。老王当天跑了几个市场,把市场上的鞭子都买光,真是有点,匪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了,泡了三大摊子,密闭在地下室。几个月过去了,开封的日子到了,这老牛要来生事了。他发现,有人动过了样,有人没有经过他同意去喝了他说的凉开水了。他质问老王说:“这个说的是怀里装不得干粮,脚跟头睡不得那些,没有到时候,还是碰嫩臭,就叫你几爷子动过了,是哪个呢,船里不漏针,漏针无外人呢,你这咋整的,你好大一个干部,你还在说你在搞管理,我给你耳提面命多少回了,什么是管理,管理,是又要管又要理,理就是捋,就像是牵牛绳子样,牵牛鼻子样,哦,就像是捋红苕藤子样,你搞个什么事情,都是长毛掉线的,水都淹遮不过脚背子了,这酒坛子的酒是花了大价钱的,要专人管理,建好台账,可你却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成耳边风,若,若,要是有半点枕边风的效力气气就好了”。王闲得说:“牛院首长你说的是对的,我耳朵都长茧巴了,可是一转过屁股就忘记了”。牛首长说:“这个你都是悬崖边边上的人了,我真需要在你背上猛击一掌,要不你就怂了”。后院里有什么接待,或者有什么聚会,或者有什么重要的生日满月,他常把中层干部都弄来坐几大桌,像是母鸡带群小鸡样,你一杯我一杯的海喝。进没有进这个酒局饭局,自己你就秤得出,旁人也就看得出你是几斤几两了,当然也就知道你自己是不是融入圈子,是不是被边缘化了。 其实,大家都有从众心理,都害怕被边缘化,入局都成瘾成风了。两三年下来,单位组织体检,都是清一色的酒精肝,大家以为可能这以后的喝酒的聚会就会少一些了。没有想到那些家属也都装傻吃象,还是不阻拦男人们喝酒,他们也懂得起啊,偷着乐啊。有几个扯筋扯皮吵着要离婚的家属,在男人们入局喝了这些酒后,她们也如醉如痴了,像。 ------------ 按下葫芦浮起瓢 是她们也喝酒了,再也没有闹离婚了,也不管高矮胖瘦,随时在大门口都可以看到成双成对游荡的身影。 于是乎,喝酒就依然照样照例进行下去了。下班了,他又招呼大家说:“走,喝凉开水”。 后直到喝的他自己端酒杯的手发抖了,他依然高举酒杯,以酒敬人,号令天下,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凡敬我白酒者,我必以白酒回敬之,还有啊,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喝酒永远就一个主题,开场白永远都是那一句颠扑不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语录口号,量老牛之物力,结诸君之欢心呢。人对头,对酒当歌,只要高兴,就给老子喝”。 有一段时间,他也记起了,要搞创新,具体是审判方式改革。权力蛋糕的切分,就像是用扑克牌玩斗地主一样,一把牌他耍的哗啦啦地直是响。 重新洗牌呢。主旨就是要各个分管副院长对法官承办案件只做程序性的审查,对实体结论不审批,说白了,只是象征意义的签个字,画个押,写个名字。 副院长们面临大权旁落之虞了。是瞌睡总要从眼睛里过呢。老牛主持会议了,大家正襟危坐地坐着,俨然像是庙子里一个个泥巴老爷一样。 老牛说话了,他讲说:“改革,就是革命,就是冲破旧的利益格局,建立新的运转机制,不破不立啊”。 几个副院长心里都窝着一股子火,却又都闷起来,不开腔,直是喝茶,都知道,他,一霸手,一言堂,一支笔,一把抓,在他治下的一亩三分田地里,他就是个小皇帝呢,副职都是配盘子的呢,因此就冷场了。 老牛说完了,问大家有什么意见,大家都说:“你是一霸手,你说了算数,又没有哪个说你在搞一言堂呢,我们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呢,不是敢有什么意见哈,都说是,一霸手说一不二,二把手说二不一啊,三把手说三道四呢,有人说呢,这是你定的政治规矩呢,这个我们都是嘴巴上长胡胡的人,还是要讲这个规矩的哈”。 老牛知道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小九九,在打赌博官司,会涉及切身利益呢。 就说:“那,这个,我也是吃米的,也不是哪儿的憨子,人有个小九九,天有个铁算盘,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就是最大的意见。改革要蹄疾步稳呢,也要同舟共济呢。那,这样,这事就先放一放,但是要先吃一个定心汤圆哈,改革是方向嘛,改革永远在路上嘛,纵有千难万险,吾往矣”。 下来,几个副院长串门子,都火了,喝闷酒,闹成一锅粥。李良善副院长说:“他搞这个,总要有个目的嘛,总不是为了改革的改革嘛,说白了就是削我等之权,隆他之位嘛,明显的嘛,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嘛,此消彼长的嘛。我们副院长不对案件结论做实质性审查,那我们还签个逑的字呢,老牛的这一套分明是把我们这些副院长当庙里的泥巴老爷摆起,装个样子。讲说就是我们众人这些星星拱他这个月亮,星星也要一闪闪的才是个事呢,他不要把自己搞成一轮朝阳或者是如日中天,二天总要搞成夕阳西下嘛。还有,这个,哪一个院长又不是从副院长升起来的呢,院长就像是后人,不,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未必生下来就到茅坑边上去屙屎了,苟狗富贵了,也勿相忘呢。说个天理良心话,只要我们副院长不反对你院长,或者说副院长的反对并不足以有推翻院长的情势,那副院长的权力你一霸手讲说还要兼顾着,尊重着,覆巢无完卵呢”。 刘德益副院长说:“原来田老汉当院长,对我们好着呢,我想反对他,着实还没有找到反对他的理由呢,我看他老牛,屙得了三尺高的尿不,霸凌嘛,单抄嘛,吃独食子嘛,要团结,就要斗争,以斗争求团结,团结存,求团结,不斗争,团结亡。反正哈,我不惹事,也不怕事,实在是把老子惹毛了,我将敢于亮剑。说白了,大家都要妥协,就像是几个人用木头杠子抬石头一样,都还得让着让着的,大家要在利益格局中都能够分得一杯羹,如果你硬是要将我们边缘化,兔子逼慌了都要咬人呢”。 张小伟副院长说:“现在将实质审判权交给各个业务庭,虚置我们这些副院长,搞的是强枝弱干,到底是该强枝弱干,还是该强干弱枝,那些是躯干,那些是枝枝,那些是梢梢,常识的问题,我认为他是是非不分,本末倒置了,我们要用非常的方法,或许才会有非常的效果。我的观点是,如果有人向我开第一枪,我就不会叫他有开第二枪的机会。只要我们副院长没有哪个找你的坡坡爬,特别是没有说你在院外风花雪月拈花惹草,在院里兔子吃窝边草,哦,不,是搂草打兔子,没有说不准你发财,没有说准备将你推翻,你就要平衡各个方面的利益,不能让一部分人撑得打饱嗝,一家人饿得打哈欠。腐败人人有,不露声色是高手啊。不要搞的二天说我们将你腐败的问题拿来作为攻击你的武器,图穷匕首见的嘛。不要搞的最后决定我们运势强弱的依据就是你腐败问题本身的大小和化解这种风险的能力的大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乱逑整嘛,我给他算一卦,总会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 这些话自然就又传到了牛首长的耳朵里去了,他听了这些话,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一座活火山口上,危机四伏呢。 一点没有当年意气风发把酒临风的什么呢,哦,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踌躇满志了。 又喝酒聚会了,他的手又抖一抖的,高举起酒杯,吆喝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我们这个碟子大的个天下,个踏踏,也就是大家说的我的一亩三分田里,我法院,法院我,也是哈,道理是通的哈,一中为忠,两中为患,一个中心,一个声音,一个院长,我当这个院长,这个规矩要讲,就是你们二天哪个上去了,这个规矩也要讲,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积极,更要稳妥。我们要建立最为广泛的统一战线了,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呢。俗话说的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呢。那是手背儿打开,一根指头都是伸展的呢,十个指头有长有短嘛。我说过,要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要善于团结反对过自己的人,要善于团结反对过自己被实践证明反对错了的人,也要团结反对自己被实践证明反对正确的人,共同打造人们法院命运共同体呢”。 话一说完,肚子里鼓出的余气,吹了吹那为数不多的几根长胡须,那几根胡须,成波浪状舒展开,就像是红旗在徐徐的微风中波澜开来,看上去,肚子似乎也瘪了些。 老牛的这些话一说出,几个听话的人,像是扑闪着耳叶子,扇着风,再也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话听音呢,大家知道他在打缩脚盘子了,心里一敞亮,都打让手,结果换来了全院一两年的平静。 其她的他也牛。要是他抱搂着些小女子跳舞时,往往那些小女子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可他的大肚子尖又将人家些挡在了前面,那些小女子就只好贴着他的肚皮波动。 也是哦,真是取不齐,下边靠拢了,上边就远了,上边快亲上了,下边就远了,他那肚尖就像是跷跷板的的支点,害得人家女子是弓弯着腰跟他跳舞。 他看上的小女子,跳舞的时候,他把人家挡在下边,你从背上看过去,就像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蠕动一样。 ------------ 黄雀总在螳螂后 。他的手爪很重,像是一副铁鹰爪,爱去抓摸捏揉那些女人的手,本来是鸟有鸟道,猫有猫道,结果他却是门路不对呢,人家是牛吃奶奶靠碰,他却是狗带汤罐胡乱碰呢。 好些女人家遭过他的铁爪爪,吃了亏,却又说不出口,见到他,就直是闪躲。 说是最怕他的还是那个翠芳。说是那个翠芳,随时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是走路,都是踮起脚尖,再踩脚后跟作地,随时担心的是在前边是不是又碰上这个牲口了。 有时候邂逅了,翠芳就分剥人群,扯起就是一下子,兔脚毛飞,直是往开里跑。 副院长汪洋水,那可是城墙上的麻鸟儿,经过大战的,反过来把他老牛装在肚子里浪都不浪了。 这不,牛院首长敬酒了,语录就顺溜出来了,牛首长说:“几下”,那汪洋水就会说:“你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说完,大家都先是诡异后就是哈哈大笑了。 过了几年,为了加强对判事的集中统一领导,院里说是要设立一个常务副院长了,这一下,平静的水面好像有人丢进一块石头,立刻有了波澜。 当然,是轻轻的涟漪,还是惊天的巨浪,那就要看情况了。本来这个指标是李良善小心翼翼就像是围猎一样用的不是人劲弄来的,就等着瞌睡一来就把枕头支垫起了。 汪洋水在副院长中排名最后,就像是班子的一个尾巴。也是哦,都说,一个好班子,就像是一个结构合理的好文章,有龙头,有龙干,有龙尾。 虽然汪洋水说过,承认是尾巴,要当好尾巴,是班子委员中的尾员,要做好龙摆尾,但是个中滋味,只有她才知道。 上前天开会,其他的人都批示念了,指示作了,重要的话讲了,强调了,补充了,最后牛首长差点忘记了,总算记起了,再问她说 “你还有啥说的不,你也来说两句,重复的就不讲了”,她想的是你们都说完了,就是真理都怕重复呢,我再说,就狗舔磨子没有道数了,听会的人耳刮子都叫撞的长茧巴了,我还说个逑,但是场面上还得装得高兴地说,就不讲什么了。 并且研究事情召开会议,动辄就是这样子耽搁。有人说,这汪洋水,就像是庙子里的泥菩萨,供起的呢,有他的席坐,没有他的话说呢,或者是他说话的时候还没有来呢。 今天,院里有接待,她想不去,又怕说不合众,想去,又怕就像是人家说的,是狗吗也要有人叫一声你才有法去,弄不合适还说你是沙地里的萝卜,一带就来了。 都快到饭点了,她想知道又不便问安排她去不,在办公室不好走也不好不走,就憨等起,她也在想,把她算个人了,他得去,不算个人了,就是想去也没有面子去,这人活的有时候就是是人不是人的呢。 昨天,院里也是有接待,她以为安排的有她,就憨等起,结果人家都去了,也没有谁人给他打个招呼说就不打扰她了,是嘛,狗都要唤一声的嘛,她最后提上个手包,无精打采地走了。 在权力边缘的他,更知道权力魔杖的神奇与诱惑。就像是一桌子美味佳肴,人家吃的有滋有味,你在旁边看到,你不看到还不行,可就是饿的你口水吊的多长,也没有人理事你,你还要强迫你自己,假装没有看到,要是有人良心发现,说加一双筷子,你嘴上还要推辞说,我不饿呢,我才吃过了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要是给你摔来几个骨头,你在桌子的下边,就还要认真地去啃,还要不许有什么想法意见呢。 就像是遇到美人,已经是玉体横陈了,人家在忙的吼起,你也发作了,但是你只能够在旁边看到,日不是目,还没法夹着什么到处溜跑,只有胀死眼睛的份了,甚至你还要说:“你们是怎么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啊”,或者是说:“我才也吃了饭的啊,才去推开碗呢”。 所以,副院长们就像是水渠中的鱼一样,都是拼命地往前挤,像是鲤鱼跃龙门。 何况也只有排在院首长之后,其他副院长之前,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你也才有提拔的希望。 这可都是她和他们一直在琢磨的事情。那组织局局长杨显俊,管帽子,可人活的是夹灰卷口呢,他把那官帽子甚至档案就当成他私人的财产弄个保险柜锁起的呢,屁股上斜挂着钥匙,他自己知道自己锁管的是哪一门呢。 你找他把他搞得皮褂子没领了,他才摸扯出钥匙,踮起脚脚,念着咒语一样,打开柜子,翻翻你的档案。 一般的人给他说个啥事,他也就是打个哑谜,笑扯笑扯地,不置可否了。 李良善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李良善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小雪了。 没想到,也不知是穷凶极恶,还是图穷匕首见,这老李,看着女人蜂腰的身段,白色的眼眶里黢黑的两颗眼珠,涂满红色的嘴边泛着性感的生机,贝壳一样的皓齿显露出来的纯白之存在就像是为了衬托口红的艳丽,牙齿里嘴巴中饱含着回旋着悬吊的玉液琼浆。 前凹后翘的身子像是在地上啄米一样多少有些像是跷跷板一样的小鸟,此起彼伏着,跳跃着,像是等候着招揽着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惬意时来给御驾亲征,似乎肤色也透露出妩媚的春光,他眯着眼,捋着胡须,打起了自己女人的主意。 到还好,女人小雪,本是小姐出生,有时把那个什么也就没当回事,就像是人与人见面丢递一支烟,就像是人没有凳子坐的时候,踏坐在地上一下起来后抖抖灰,洗洗手就完事了。 一般来说,小姐出身,人要可人一些,要不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没有什么优势。 如果人不行,你倒贴几个,喊人家来耍你,可能人家都要瘪二十四个嘴。 这年月倒也不是铁板一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些饿嘴老鸦,尾巴一揭开,是个母的就行。 其实小雪不是天生的就是小姐,你想,哪个天生就是小姐呢,他本来是在饭馆当服务员,但是小姐市场还没有完全兴起的时候,饭饱酒足后的首长客人们就像在草原上泛着绿眼游荡的狼一样,再饱也会有贪婪的眼光与欲望。 如果恰好,又是在一片青青的嫩草地上的时候,又是面对一群活泼沉默的羔羊的时候,就贼心不死了,就有使不完的贼劲了,就像不消费掉体内的荷尔蒙,就睡不着觉一样。 客人和一些长官要小姐,老板就将这些餐厅女服务员,抹两把粉,涂抹些口红,打扮一下,顶上去。 小雪倒觉得这个工作与端盘抹碗,支桌子打狗比较起来,还是蛮好的,怪好耍,这个,又不要头钱。 在工作中欢喜,在欢喜中工作。这个李良善就是在耍的过程中,认识了小雪。 虽然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但是生活中却从来不缺少狼啊。 好像美,总会使耳目之同感,但是美的特性就是不能为什么人所独吞,她总是钻头裂缝地泄露出无限春光,她总是想说,她是属于大伙的共同的财富。 如此,从理论上说,人人都可以染指共享,或者是梦中的情人,或者哪怕是成为性幻想的对象。 李良善活人,说的是弯得下腰,抬得起头,沉得住气,鹰一样,眼看得准,爪出得快,嘴哄得好,除脱自己的老婆,与小雪结为秦晋之好了。 哎,人家小雪也确实是美得朗格里格朗,浑身雪白,光彩照人,走到那里,就会给周围带来光亮,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天晚上,李良善请客,组织局长杨显俊如约而至。杨显俊弯腰驼背光头了,饭饱酒足了。 李良善说:“杨局长,我们唱唱歌,敞敞酒气”,杨显俊嘴上说的是:“没必要嘛,算了嘛”,可是两个腿却又直是往歌舞厅方向拽,说着话,几个人就来到了歌舞厅。 杨显俊说:“点什么歌儿呢”,李良善说,点一首:“颂歌一曲献局长”,接着,欢乐的乐曲响起了,杨显俊与小雪翩翩起舞了,老杨整得有些高兴,愉快的时候觉得这曲子总是整的太短了。 再点一首,点什么呢,还是这李良善会点歌,点了 “好大一棵树”,欢乐的曲子又响起了。杨显俊来了兴致,挽住小雪,舍不得丢手,李良善假装没有看见,更没法介意,说:“杨局长,杨首长呢,你有最喜欢的至爱,你亲自点一首嘛”,杨显俊说:“好啊,再来一首”,都唱起来了:“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哦,在梦里,在梦里,是你,是你,就是你。你有金樽我有酒,风花雪月风吹柳”。 李良善心里泛淌酸水了,心想,也是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你看这,都快搞成梦中情人了。 这,都荒诞剧了。没有小雪,人家不来,有了小雪,人家不走。请客难,送客更加难呢。 这,可要适可而止,踩踩刹车,免得节外生枝,弄不合适,一发不可收拾,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鸡飞蛋打了。 可,但是说不出口啊。人家是篱笆不扎紧,就有狼进来,我这弄不合适,就是引狼入室了,都快搞成说不定是成也小雪,败也小雪了,收不了了,故事讲成事故了。 一片核桃林子,有的核桃熟了,都落在地上了,可是人家不愿意趴下腰杆。 有的核桃还没有熟,壳核还没有骨肉分离,可人家偏偏要用棒儿来一棒儿一棒儿地敲。 这,你有时真还没办法。事情也凑巧,早些时候,那杨显俊与他儿子杨子郎都喜欢小雪,小雪就在他父子俩之间周旋,漫长的时间,广阔的空间为他们的相思自由提供了条件。 有道是,眼不见为净,一瓢水的事。杨显俊在先,想的是在以后将小雪安排做儿媳呢,但是不是现在。 后来却发现小雪偷偷喜欢他儿子杨子郎了,还不是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了。 好在都是有点层次的人,为这一口,不是你说我的鼻子长,我说你的眼睛扁,而是打肚皮官司呢。 有时候也吵吵,可都没说穿过,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 在两爷子暗处争抢的火星子乱喷的时候,没想到,这李良善后来居上,虎口夺食了。 所以当李良善说请客吃饭,小雪也要来的时候,杨显俊也就来劲了,朝花夕拾,重温旧梦,别有情趣。 李良善本来想的是,他的目标一定要达到,他的目标一定能达到,为了这个目标,特地让小雪也来烘托一下气氛,出奇兵,甚至狐假虎威了。 小雪当初还是盘算过,觉得李良善不管正副还是个院长,他知道,也不是谁人都会遇到这个好口岸的,好耍呢,就鲜花插在牛粪上也好,生米煮成熟饭也好,木已成舟也好,几个回合下来就跟了李良善了。 可这结婚证书,就是一张纸呢,它那能抵挡住人欲望的火焰呢,稍不合适就给烧掉了,当然此烧非彼烧,倒是也有人研究说,汉字音相同,意相通。 也有人说,感情这东西,一旦勾搭上,不需要天气,不需要土壤,都可以无中生有,小题大做。 就是凡为既往,皆为序章,都过去了,也会历久弥坚一样,还是容易藕断丝连,甚至死灰复燃。 这会儿,小雪的双手勾搭在杨显俊的颈脖上,腰肢扭动的时候,杨显俊想起了,却又一时记不起是谁人说过:“你不要去动已婚的女人,那是一个男人的 ------------ 清水塘的鱼儿不往混水里混 脸面,你不要去动已婚的男人,那是一个女人的余生”,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可是我做不到啊,把持不住啊。 便悄悄地说 “你跟着我,我给你小公务员的身份,你可以当官,可以发财”。小雪笑了,说:“是真的”,杨显俊说:“出在我手上呢”。 小雪动摇了,小雪说:“啊,那你等着我”。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资本到底是什么,自己的脸蛋,腰肢,颜色,举止,就是那么使人诚服吗,自己的那个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这些,居然怎么就有这么奇妙的作用啊。 这些平时装模作样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人,就这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想起这,她就又笑了。 美好的夜晚,欢乐的舞蹈,优雅的曲调。杨显俊在笑,小雪在笑,李良善在笑。 李良善想自己的事情有戏了。没过几天,小雪说:“李哥,我们在一起不甚合适,总就觉得那个东西装在那个口袋里边不合适,你也不要因为我这一棵树挡住了一片森林嘛,我也不是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你也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李良善惊讶地说:“你说什么,那大那小各人承担到,我们不合适,我们怎么不合适,我们是合适的,鞋大鞋小,是破是新,穿鞋子的人最知道呢”。 小雪说:“那又不是擦皮鞋呢,本来那大那小,各人遇到,但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哈”。 李良善说:“为什么,为什么啊”,小雪说:“这个我与你离婚的原因就是与你结婚的原因。你给我提供的东西,他们都能够给我提供,你不能够提供的东西,他们也能够给我提供。我喜欢吹糠见米,一针见血,月亮坝里耍刀,明砍。你能够给我解决下公务员身份吗”。 说到这里,李良善大腿一拍,若有所思,馍馍又烤糊了,明摆起的,这肯定有个逑头来,气愤填膺了,整了个乌龙球了,说着就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脑壳,扯起一个哭脓疱声音说:“我也是哦,人家要卖我,我还帮着人家数钱呢,犯人的脑壳是自己耍落了的哦”。 李良善边说边掀扯着头发,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小雪见状眉飞色舞地说到:“就像是我那宫殿不是你最适合的宫殿,你不是我这宫最适合的主人,我这道不是你有产权的通道,我要凭借这条通道奔向远方,在天地间自由地翱翔,实现我梦中的理想”。 李良善憨起了,他在利益博弈权衡中落败下来,他困兽犹斗,本能使他要极力挽救自己的女人,可理智告诉他,与强者争食物,是危险的游戏。 小雪要什么,俺老李要什么,杨显俊要什么,想要的,能要的,能有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没有好久,杨显俊托人找李良善谈话了,李良善像是钻到杨显俊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不是杨瘪嘴自然就又是以组织的名义,说:“这个哈,组织局是干部的娘家呢,我代表组织给你谈话呢,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呢,有舍有得嘛,有得有失嘛,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无凤凰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把小雪找嘛。只要是你把家庭问题解决好。这个你的事务还是可以解决的嘛”。 李良善说:“领导呢,首长哈,说是哈,问天下情为何物,直到生死相许哦,这个,法律上的先占,不是先用就是先占了,先用,这个在用的时候,还要有所有的意思,才是先占,这个,过去的就过去了,长草短草一把挽到,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这个,讲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是提起柱头让石凳子了,我说什么呢,什么也不说,组织你首长知道我就对了哈,你们咋说都是对的,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呢”。 要设立一个常务,已经是公开了的事,李良善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为这事几乎就是砸锅卖铁鸡飞蛋打了,他相信这常务的事,是比着箍箍买鸭蛋了,是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拿了,如果是花花,一定落在他头上。 院里院外到处都在传说他要当常务了,良好的舆论氛围簇拥着他。他听到后,脸上泛着红光,却又害怕麻雀子欢喜打破蛋,就马着脸说,搞笑呢,哪儿有我们的杏子嚷嚷啃嘛,除非鬼摸了脑壳哦,就是又有啥意思。 把个心里的高兴劲给忍着。他知道,这个时候头低得有多低,以后那个头就会望得有多高。 天底下是空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呢,只要是常务了,我就像是他们整我这个样子,那些蜻蜓,哦,是水塘蛾,会飞蛾扑火般袭来。 可是,事情在合乎逻辑顺序的发展过程中,会出现意外,甚至有人统计说,历史发展出现拐点就往往是因为一些小事。 生活就怕可是,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监督局的温得奇,给他来电话了,说:“李良善,也是同志哈,这个,互称同志嘛,啊,你好吗,你好啊,你好嘛,你在他乡还好吗”李良善一听叫同志,就一下正经和紧张起来了,这年月,有些场合是你有问题的时候才叫你同志了。 温得奇继续说:“有一个事呢,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我也就变了泥鳅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这个恶人就我来当了,说实话,有时维都维不了一个人呢,你看我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嗯呐哈,就是有些群众有些反映,领导的意思,就是这个需要核查一下,当然是你自己说清楚最好”,老李一听细想,心里像是扭成的麻花绳还在被拧紧一样了,他满脸疑惑,出幺蛾子了,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妙,但是又一想,哦,这说不定是政治体检呢,防止带病提拔呢,这也许是好事多磨吧。 说不定人家也是对的,就是个程序,走走程序,看来组织上是在启动程序了呢。 他想,还真是印证了人家杨显俊托人带的话 “”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呢,人啊,真是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第二天,天一亮,雷鸣火闪,暴雨倾盆而下,李良善伸出手,几乎是一把能够将雨水逮着,街道上的雨水将灰层污垢冲刷,像是一定要冲刷出一个清凉干净的天地来。 一会儿,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李良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大口地吐出来,好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自己心中的不平郁闷洗涮出去,以此换来心中的宁静。 他来到温得奇处,脸上还荡漾着春风。他知道,政治这个东西,你不去关心他,他一般是不会来关心你的,但是也说不准,你不去关心他,说不定哪一天他记起你了,需要你了,就又会一定来关心你一把了。 李良善被通知说事了,他才一走拢,就感觉到有些不妙,那些以前也在一起吃饭喝酒的人,那些以前关系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跨过江,一起嫖过娼的人,老刘,老王,老朱见到他来,也都不怎么打招呼了。 老刘轻微的点了一下头,哪里是一个饼子一两肉呢,你不注意还都难以察觉。 老王微微一笑,但是微笑从有些自然开始,到笑的波纹的余波僵持地停在脸上。 老朱在咳嗽,但是小嗽大咳,正嗽偏咳,还边咳嗽边像是鸡啄米样但又波动幅度不大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般地点了点头。 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老朱,上来就在自己的胸肩处一拳头,说:“龟儿子,闷声发财,又在哪儿混的有相好,吃独食子去了不成”,接着就是一个拥抱,把我老李抱起来,甩个圈圈。 现在这会儿,这些伙计都一梭一梭地走开了。就像是俺老李是一个传染病人,需要隔离审查一样。 留下的接待他的是以前不认识的小吴,叫吴用。吴用说:“哦,是你,你来了,到这边的屋子里来”,李良善跟着,进了一间有些黑黢黢的屋子,吴用就坐在台上,示意李良善在台子下边的独凳上坐,李良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解,便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这是,这是”,吴用说:“这个,这个,我们是政治部门呢,请你过来,不是嫉妒,就是不是对你双规呢,叫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方,交代问题。就是走读,就是每天上班时准时到这里来,晚上十二点准时从这里离开,来了就要关闭手机。走读期间,不得跟任何人联系,如有违反,立马走读变寄读。现在的干部要求高,要求是,想干事,能干事,能干成事,还要不出事。既然来这里了,你就要反省你存在的问题。当然领导点,自己找,群众提,都可以发现问题嘛。扪心自问,你是谁,你为了谁,你从哪里来,将到哪里去,你干了些什么,问题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后果是什么,改进措施是什么,你都说嘛。对于一些事情,怎么看,怎么办,怎么干呢。这个你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慢不得,等不得。还有些事,重不得,轻不得,深不得,浅不得。还有哈,有些事是辩证的,得失嘛,有得有失,让得,有让有得,舍得,有舍有得。扯远了哈。还有哈,千万不要以为有的事只要是你没有给我们说,我们就不知道哈,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哪儿的只会吃干饭打篮球的人,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哪儿有炖不耙的猪腿杆呢,好自为之呢”。 这李良善听了之后一头雾水,慢慢地他才试探着理出一个头绪来。他当然知道,这个不能够不交代问题,不交代问题,这办案的人就交不了差,那样的话,这办案的人显然是执意要跟我李良善过意不去的,我要是是一个疙瘩,他们就会扛起砍斧,一顿猛砍,那遭不住啊。 问题,大家都晓得,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去挤,总会有的,哪个屁门上又没有屎粑粑夹呢。 可要是交代问题,那也是跟自己过意不去,犯人的脑壳是自己说落了的呀。 说没有问题,人家不相信,自己也说不过去,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这些人最讲认真了。 何况又在说,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哎,李良善都有些糊涂了。就这样,李良善走读了一个月,他交代了些问题。 说是在他小的时候,他喜欢他二妈,长大了,就更加喜欢二妈,打个比方,说那可是哑巴弄人,安逸的没法说。 他与他二妈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人家是高辈子,所以他是要试着趟这趟子混水的。 讲说是,哪个清水塘儿的鱼往混水里混呢。那是咋个来的嘛,晚上回家,他二叔动不动就不在家,他就在他二妈居住的房子外边游荡,想的是,要是二妈看见他,喊他进去坐,或者是有什么好吃的,给他留一口,叫他去吃,最好是二妈也有那个意思,那就饿狗拽茅坑了。 他想,幸福永远在路上,幸福是干出来的呢,天上哪儿会掉馅饼呢。他往近走几步,又往开里走,往开里走几步,又往跟前走,又走开了。 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怎么走都走不远啊。走不拢,但是又不愿意离开。 大热天,知了哇啦哇啦的叫着,蚊虫到处在飞窜,他全然没有感觉。他蹲在路边草丛中,这时候,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了,一个黑影出现了,他头发一下站立了起来,浑身起着鸡皮疙瘩,他心胸里像是煽着簸箕一样,要是有人碰见,最怕他二叔碰见,那他就完了。 料想,人家只要揪着他耳朵问,这晚上你在我这家门口干啥,三更半夜想偷牛吗,他虽然想说,这不是在咱们家的院子附近吗,还不是可以随意逛逛嘛,肥水不落外人田啊,但是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立马蹲下匍匐,躲到了草丛中。那黑影像是竖着耳朵也在听,犹豫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抓起一把细砂土,一下子撒到二妈的瓦房上,稍许,二妈的房子后门门闩就发出清脆的响声,那黑影听见响声,就窜到门跟前,门吱呀的开了,门关上了,他知道这绝不是二叔,可那又会是谁呢。 ------------ 梅花朵朵开 的声音了,又听见有些异样的声音有节律的响起来了,他又惊讶,又好奇,又难受,哪知道这个时候他就像是鸡公打鸣一样,扯起就是一个喷嚏,他二妈在里边一声吆喝说:“哪个,哪个”,他被吓得脑壳一弯,一下子跑开了。一跑远,他又在远处望起个脑壳亮着个眼睛在黑暗中偷瞅着。半个时辰过去了,从后门子上走出来一个人影,无巧不成书,这时一个电闪,一声惊雷,把他吓得一抖,原来出来的是他老汉,他几乎就是一个坐骨蹲,上气不接下气地滑起跑了。后来,一天晚上半夜三更的了,他确信他二叔没有在家,他老汉走亲戚去了,他就到了二妈的房后,抓起一把细砂土,撒上去,不一会,门闩开了,他就也进去了。 吴用未曾婚配,却也知道大人的一些事,但是听说长了牙齿,要咀嚼,不由得有些不相信和后怕。他还是把李良善自己交代的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事汇报给领导了,领导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伸出舌头舔着流出来的口水,笑过之后,首长半天回过神来,说:“吴用啊,吴用,你娃儿剑走偏锋,要喊他交代现在的问题,才是正事呢”。吴用笑着点头说:“原是呢”。 走读了都十来天了,小吴用也不全知道领导的意思,他也不便多问,就是请示一下,上边也是:”嗯,哈,哦,哈哈”,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也不需要搞清楚是什么意思,全凭揣摩了。同样,李良善也没有完全搞清领导的意图,上边本身好像是也没有想清楚到底要干什么,大家都像是投石问路,摸着石头过河一样。李良善就只好又交代自己的问题。现在的问题,当然还是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有这方面的问题,是个问题,也可以不是个问题,就看需不需要给你是个问题,大人物就是个小问题,小人物就是个大问题。于是乎,活人,有时候就像是打麻将样,得全凭运气了,像是牛吃奶样,靠碰了。李良善知道,走读,这个也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像是进门槛,一只腿进去了,一只腿还在外边,有的退出去了,有的走进去了。这个关键是首长是什么意思呢,李良善也绝不是没有脾气,或者是不睿智的人,他常常说:“我们干警呢,就是要把犯人整进去,但是不要为了把那些人整出来,结果把自己整进去了”。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是没有脾气,只有侥幸了。他想,要是自己没有多大问题,都经过这个严格的程序了,都是脱一层皮了,就像是凤凰涅槃了,真金已经经过火炼了,自己只要出去,自然就是产物了。都政治体检了的嘛,我没有问题啊,不是叛徒呢。唉,想远了,当下最主要的还是交代自己的问题哦。 他又交代说:“自己生活作风不好,但是后来还是改了些,这可是小雪的功劳。小雪和我,虽然都是二锅头,但是开始还是有新鲜感的,正宗的味道,缠绵着呢。但是没有好久,我就腻了。我就经常哄她说,自己在加班,回来的晚些,或者就是不回来了。人家小雪说:“你回来晚了,我就不给你开门了”。这,我没有当回事,心想,你不给我开门,我随便去开个房,一样的呢,或者是不一样的呢,都说得过去。但是没有好久,事情起变化了,小雪说:“你要是回来晚了,或者不回来,我就把门开起睡哈,篱笆没有扎紧,狼狗子进来忙的一声吼,就不是我的事了哈”。唉,你说这,这之后我就再晚都还是要回家睡了哈”。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那天,小吴用叫到说:“李良善同志,你站起,规矩还是要的哈,现在正式通知你,经过内查外调,组织审定,你好读书,但不求甚解,好讲话,但不得要领。你虽然不拘小节,但是依然堪当大用。我们对你的政治体检,综合认定,原则同意,结论还是合格。你的走读结束了,祝贺你,这个你从明天起,就可以照常继续上班了”。李良善摸捋了披头上的头发,伸抖了皱巴巴的衣服,微微点头,像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牛的老子,朗朗乾坤,白的说不成黑的,黑的也说不成白的,这是政治洗礼,那就谢谢了”。 第二天,李良善理了理发,乌黑的头发,往后边,往旁边梳理得丝毫不乱,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西装笔挺,皮鞋瓦亮,春风得意,一步一步地走在上班的路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游走在花的海洋,前边是一片锦绣河山。料想迎接他的是鲜花,是掌声,是笑脸。到了院大门口,一群人正围着观看什么,他想的就是又在看公告,什么人什么罪,又判了,院长打个红勾勾,哼,说不定过不了好久,院长后就该写上他李良善的名字了,现在自己好歹还是个敲锤锤的人,也是个敲边鼓的人,说不定以后自己就是划红勾勾的人了。他凑拢踮起脚一看,眼珠子一定,眉毛挽成一坨,倒抽了一口冷气,浑身冒出冷汗来了,黑头晕样,他几乎站立不稳了,倒是几个脚指头,牢牢的抓住鞋底,才自己没有被打倒了,他想大吼一声,他想抓起个石头,往天上打去,原来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常务的事又打了一个水飘飘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用手遮在眉骨上,望着看了,那张贴的公示上,是说汪洋水副院长常务了。 他有些偏偏倒到,但是还是坚持着走到办公室,他抖缩着捋抹钥匙,也是哦,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自己屁股上挂的是那把钥匙啊,门凄凉沙哑地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他塞进去了,将门轻轻地砰的一声关上,一看,办公室桌面上的灰已经多厚了,他用手指头一擦,多深的一道痕迹呢。他斜着倒在沙发上,想起自己这事这因这果。不禁悲从中来,眼眶湿润,眼前模糊,他呜咽了,如丧考妣。过了一会,他揉了揉眼睛,心想,这哭,哭给谁人听啊。自己鸡飞蛋打,逑把眼睛弄的不好了,多逑哦。自己可以不成功,但是自己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使自己不成功啊。懊恼,悔恨,悲哀的情绪萦绕交织使他缩成一坨子。 他想起这汪洋水的事情来。或许是不破不立,非此即彼,这回叫他个瓜婆娘捡了一个落地桃子。他想到,和汪洋浊水比较起来,人可以不高尚,但是不能够太卑鄙。这一下一上,定然是有背景,有编剧,有导演,有演员,有黑幕的了。 李良善读过西亚文学的诗集,说这人就是一个个棋子,平常装摆在棋篓子里,灰都是多厚,无人问津,下棋的神仙来了,就把棋子盘出来,摆起,什么车走直路马踩尖,炮打翻山象飞田,兵兵过河横竖走,一场混战,杀得天昏地暗,结束了,棋子又入进棋篓子了,神仙又一脚将棋篓子拽到房角落里了。时间一长,又灰多了。唉,这场混战结束了,这一篇也翻过去了。想起这,他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汪洋水,早先叫汪雪梅,胖起一坨,要说人势,十个看了九个爱,还有一个在打哈欠。以前的时候,她想当副院长,去找市上的副首长余龙全帮忙,余龙全看了他一眼,不大搭理她,心里只是没有说出口,妈呀,也拉泡稀屎,照一下,你是个什么模样,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呢。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啊,再不那么样的人,都憧憬的有美好的愿望啊。汪洋水是个有心人,曲径通幽,终南捷径,迂回包抄他还是懂的。于是乎,她便与余龙全的夫人套近乎,余龙全的夫人叫赵雪梅,人本来就活得爽快,看到汪雪梅的形象,非常欢迎,欢迎的原因就是这人与我们家老余龙全交往我赵雪梅放心呢。余龙全皮肤雪白,头发黢黑,满脸都是发须,这些胡须粗短,有力,是女人心目中的硬汉子。何况后来又当上了副市长,说是权力就是一副春药,你就是不去团结女人,但是那些女人也会如过江之鲫,飞蛾扑火般地袭击而送上门来,你都忙不过来呢。于是乎,赵雪梅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这第一任务的压力就更是亚历山大了。她生怕余龙全被那些小妖精给迷住了。凡是与余龙全交往的女人,赵雪梅都要考察审视一翻,进行风险评估,防止余龙泉被勾引跑了。这汪洋水来找,胖起一坨,赵雪梅一下觉得不至于嘛,你说,咱们家老余他就是要偷腥,也要找个比我强的,或者就是跟我差不多的呢,他总不至于沦落到尾巴一揭,是个母的就行吧,于是乎,她便与汪洋水以姐妹相称了。这汪洋水也就经常到余龙全家里来,走一走,坐一坐,看一看,衣服洗了没有,没有,就洗衣服,地板拖了没有,没有,就拖地板。见什么就做什么。两个女人一来二去,后来几乎就砣不离称,称不离砣,穿连裆裤了。也有人调侃余龙泉说,“哦,梅花朵朵开”,余龙泉说:“那才怪呢,花开两朵,但是我只有一枝呢”。可这汪雪梅,汪洋水,你不要看他 ------------ 魔鬼藏在细节 起一坨,但是嘴巴儿甜,余市长前,余市长后,开始余市长听的是头皮发麻,甚至浑身起鸡皮疙瘩,后来叫的余市长心里发酥了。俗话说,女人是藤,男人是树,只有藤缠树,没有树缠藤,慢慢地,余市长喜欢与这胖起一坨的汪洋水唠嗑了。汪洋水说:“余市长,我会做一个些好吃的呢,保证你吃了头回想吃二回呢”。余龙全说:“那未必会是什么的哈呢”,汪洋水说:“你又想多了,我说的是先将腊肉切成非常薄的片片,再将白面调成稀稠合适的面浆,铁锅,柴火,文火,将肉片在面浆中去粘锅气,放入锅中,焙烤成二面黄,吃起来,又脆又酥,油而不腻,入口即化,如果再给你熬上一锅豆花稀饭,再拈几颗泡萝卜,泡豇豆,那就一个字,脆爽哈”。余龙泉慢慢地感受到,这个女人不一定就是拿来那个的,可什么话儿只要是他说出来,都是特别的受人听,话疗有一套功夫呢,你说博爱,他说多爱,你说那样可以治疗抑郁,那她就说她是医生了。有时想起,她,会不会是树上的猴儿都给哄得下树了。那天,汪洋水又来找余市长,恰好就余市长一人在家,一男一女,门半掩着,汪洋水趴在桌子上,像把所有的钱装在胀鼓鼓的包包里,两个包包都摆上了桌面,余市长说话的时候就往两包坨上瞄看,瞄瞄,又瞄瞄。两个人该说的都说了,却又意犹未尽,恰好,也不知道哪里冷不防来了一股子风,将门砰的一声吹关上了。汪洋水说:“余哥哈,这可是你关的门哈”,余市长说:“不,是天随人愿。当年潘金莲支撑窗子的木棍掉下去了,恰好砸上了公子哥西门庆的头,鸿运当头,就走桃花运了”。汪洋水说:“你说,你说,这门不是我关上的哈,也不是你关上的哈”,余龙水有些迷糊了,汪洋又色眯眯地说:“余哥,余哥,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呢,人一辈子不能一次踏进两条河流呢,就是千根线,针头一次也只可以过一根呢,晃动的针头,穿不过线呢”,一把就将余市长抱住了,又说:“市长呢,你的一次,就是我的一生呢”。本来老余看是看不上她的,但是她也是个母的啊,还母着呢,而今目前眼目下,真他妈的送上来的是一坨肥肉啊,还到了嘴边了,余龙全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将汪洋按在沙发上,一会,他也就是一头雾水了,像是喝凉水都呛人,够呛啊,他像是在大海中游泳了。他这才想起,什么梅花朵朵开,其实,红梅,雪梅,梅花有几样红呢,什么红梅,黑梅,一花一世界呢,虽都是女人,但却是红肥绿瘦,各是风景啊。 完事了,汪洋水就把常务的事给余龙全说了。汪洋水知道夜长梦多,就溜走了。前脚才离开,果然哈,赵雪梅就回来了,余龙全耷拉着脑袋,像是被挤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精神来,哈欠连天,还干挤出些眼泪水,像是抽鸦片的人犯了烟瘾一样。这可不是个事啊,要不就暴露了,要硬撑起啊,三天不吃饭,要装个买米汉呢,他就动用浑身的骨头棒棒撑起肉皮来了,自然地嘿嘿嘿地干笑着。一进屋,赵雪梅呼吸了一口气,鼻子两耸,有什么特别的气味样,他感觉这家里就像是有什么人来过,就说:“老余,是不是来客人了”,老余闷起,说:“哪个来了”,赵雪梅说:“是不是汪雪梅汪洋水来过了,你是不是和他有一腿些什么了”,老余大声地说:“你乱逑说,你要喊我和汪雪梅干哪个事,除非在他脑壳的脸上放一个瓦片扣起哦”。可赵雪梅也是有心人,说:“你们男人,嘴巴上说的干净,却又说的是每晚天黑了,灯一拉就是一样子的了”。她知道,记不起是谁人说过的话了,市场上声音叫得最高的人,往往是最想把假货买出去的人。就说:“要是你真的没有,那也是轻轻说话不费力啊,是不是真的有猫儿腻了”。 过了些天,余龙全从乡下归来,他有些疲倦了,喝了些酒,昏昏然,正在洗脚房泡脚,秘书廖小二,司机候子在边上的小屋子里,也就跟着泡着。突然,余龙全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差点把大事忘记了”,先是打上一双光脚板,后又穿套上木屐拖鞋,也不理会廖小二和猴子,就拍打拍打地走了,廖小二和猴子,也不便多问。候子便提上余市长的皮鞋,看着余龙全走的路线方向,远远的在后边跟着。平时余龙全说的是:“候子,你是管路线管方向的”,候子想,要真是余龙全说的那样,那自己就是老壳上放公章,逑戳戳的了,或者就是脑壳上一刀,逑呵呵的了。他自己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说白了,就是个狗腿子一个,是个皮,也就不是正料。虽然余龙全待他面子不薄,但是要求也高,给他说的是要赚钱呢,就是世界上已经只有讨口子了,我们还有卖打狗棍的商机呢,就是自己已经是讨口子了,自己手里也要有根打狗棍呢,什么机遇都只是留给有思想准备的人的呢。余龙全上楼了,候子知道,汪洋水就住在五楼,余龙全进了汪洋水的屋子,将门砰的一下关上了,关门的声音气浪将候子甩拽的多远。候子就将余龙全的鞋子排放到汪洋水的门口了,猴子看了看门,诡异地笑了笑,蹑手蹑脚,退下来了。 候子当然知道分寸。但是这也是交了学费的。他原本在给市警察局罗成甲副局长开车。一天,罗成甲说:“走”,他就开车走,到了省城的江南新城小区,罗局长上楼去了,说:“我等一会儿就下来”,罗成甲也没有说上几楼了,还把手机丢在车里了,猴子就在下边干等,左等,右等,罗成甲这上去了的人,就忘记了下来了,他在想,是不是在上边睡作了,也就没有下楼来哦,实在是等不住了,他就在楼下,像公鸡打鸣样,扯起嗓门吆喝:“罗局长啊,罗局长哦”,喊吼了几大声,小区的人都打开窗子探出头来,往下看,想说的是,日妈的,怪逑的很,我们这儿又不是哪儿的鸡窝子,我们这儿还来了个罗局长。又过了一会儿,罗成甲总算下来了,有些没有睡醒的样子,走起路来都有些歪歪倒倒的样子了。上了车,罗成甲说:“候子,你姓候,两个字,猴急”。没过两天,办公室主任就给猴子招呼说:“你就不给罗成甲开车了”。好在后来罗成甲还是没有把猴子一棍子打死,头上给个拽子,手里也给颗糖。他介绍候子给余龙全开车,但是候子总觉得没有开个警车行驶。猴子后来慢慢地琢磨,长了见识了,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分寸火候,起眼动眉,得把握到恰到好处,过犹不及呢,真理再往前走一步就是错误了。在今天这事上,余龙全人家没有说,那也就不便问,但是他要心领神会。余龙全一走,这鞋子就得提上去,在后边,不能喊。在后边,不能离得太远,太远,找不到余龙全前进的路线方向。当然也不能离得太近,万一人家余龙全希望就是他猴子也最好不知道他的前进方向,万一还有拐点,还有其他的据点呢。 人家余龙全完事了,一出门,要鞋子,恰好一双自己最知道大小最合适的鞋子就摆在面前的了,当然也不知道这鞋子是空运来的,还是本来自己穿上来的,反正是瞌睡一来,枕头就比着支垫起来了。自然,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了。候子当初猴急,现在能把握分寸火候了。 当晚,汪洋水就写了一封举报信,说这个李良善,就是六楼老李,还不是隔壁老王,生活上,现在,与一名女性长期保持不正当的关系,与多名女性同时保持不正当的关系。过去,在一个村上去驻村的时候,与多名妇女有染,有寡妇,有小女子,有胖婆娘,有老太婆。特别是与刘家媳妇的事,是明的。那媳妇,头发打结,牙垢多厚,鼻子横起来,本来那两坨就悬吊吊的差不多样,像是还在比大小,也不知道收拾包装,人身上垢夹泥一卷子一卷子的,满口晦气。居住的屋子里霉戳戳的,人呢,憨呵呵的。没想到,就是这个李良善,吃柿子找耙的捏,像是人光着膀子也要跳进水中,有一回,无一回,反正最后是将人家给长胖了。大家都知道是他把人家的肚子给装上了,结果他还在吆喝说:“是哪个狗日的,干的这不讲天理良心的事”。说是,这把旁边望着他狂吠的狗给冤枉惨了,狗在想,明明是你们人弄的些事,硬是要给俺老狗搭上,天理何在,良心何在,冤枉啊,说是随时那狗见不得他,只要是看见他来了,就会撵着撵着咬他。那有一天,在猪圈旁,被人家的老人公给救住了。当时老李是憨的,提起裤子站着不知道咋办,人家老人公说:“你老李,人模狗样,干的事没法说出口,这个,几个引产的钱子儿你总要出,这也才是一回事呢”,这老李被迫拿钱买打药,才将这肚子包按平。就是现在,他只要一到村上去,就有好多娃儿围绕着他屁股转,叫他叔叔,说,买个书包。也还好,还是没有像是马克吐温先生那样,在公开的场合,不同肤色的小娃儿,抱着他的大腿,叫他爸爸。就是现在,他在村上去一走,老远,人家就躲开了,到了人家的门口,人家就东一个西一个顺着将门关上了。村上的口号是,防火,防盗,防老李呢。政治上,架天线,走上层,与领导勾肩搭背共享情妇。余龙全就在船上接件后做出重要批示:“请有关部门查处并报结果”。第二天,秘书廖小二将批件送请监督局处理,第三天,可爱的李良善就开始走读了。 李良善忙着问了小雪,说:“吔,你是我的树,栽在杨显俊家里的。这回,是汪洋水淹死人了,人家上边有人,在动,我是上边也是有人,是你,但是没有动”。小雪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哈,百日夫妻情海深哈,本来都先给我指头插在肠头里,在月亮坝坝里赌咒发誓,说的是明明白白,吃菌子绝对不会忘记疙瘩的恩呢。然后我们家老杨都在说,程序启动了,要上一个,就是你。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节骨眼上有人举报你。说你不检点,是大流氓。我们家老杨又说了,这他组织上管上,人家纪检上管下,现在人家关口前移,上也要不会上去了就下才弄起上。余龙全和那纪检头隆中得就是穿的连档裤,他们是麻将桌子上的搭子呢。你上不了,老杨本来想将程序停下来,谁也不上,但是余市长上边还有个头儿,人家说话了,说还是喝酒踢牙的时候说的,那么多副院长就没有人有办法当个常务,好不容易开起的船就不要踩刹车了嘛。我们家老杨找到大头说,这个有可能是有些人他们在联袂演出呢,是个圈套。你猜人家大头怎么说了,说:“这个不要说成是什么,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们要烂,就让他们自己先去烂,要给他们烂的机会,有时还要给他们创造烂的条件,证据有了,把柄有了,害的脓疱疮就会出头了,说不定好戏还在后头呢,只有他们烂掉了,这虎口的牙齿才会因为松动而被拔掉。放长线钓大鱼嘛。你不懂哲学啊,哲学是人聪明的嘛”。李良善一听,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哈,那我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嘛”。 ------------ 满城弥漫桂花香 过了几天,李良善碰见了汪洋水,李良善说:“汪常务好,向常务请安的是了”,汪常务笑得收不拢嘴,说:“哪里哪里的事,大家都是同事,遇到事情商量着来”。 晚上李良善与大家一起喝酒,喝高了,说:“”领导关心的,总是在领导身边,群众公认的,总是在群众中间。 政绩是金子,公认是银子,关键的时候还不如那个几下子。以后锤子领导也好,起码子领导也好,给老子少来那一套,老子忍不得那么多了”。 大家先是憨憨地看着他,后来就是偷偷地笑了。第二天早上,他酒醒了,上班的时候,在过道里,碰见牛院首长和汪常务了,他弯着腰,脸笑烂,说:“牛院首长好,汪常务好,首长们辛苦了”。 牛首长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李良善心虚了,心想会不会是说, “我偷鸡不成倒丢一把米啊,自己找屎盆子扣在脑壳上了好,还满合适的嘛”。 这家伙还有个牛角龙。有一天,市上一个老领导给牛院首长打电话了,说:“老牛啊,那个案子,应当这样判”,老牛把电话一甩,说:“那,那,你来判嘛,那还要我法院干什么,吃干饭,打篮球”。 硬是把老领导弄得下不了台。老牛在下午开的全院大会上讲话了:“这个有的人哈,不是说的婆娘可以赶,烟酒不分家,但是守土有责,就是审判权只能由我们由我们来行使,这是底线,就像这想吃猪肉杀猪,是杀喉管,还是杀臀部,是想吃牛肉,就把牛往岩下边掀,还是将牛的眼睛蒙上,抡起二锤,照着牛老壳就是一锤。各有妙法哈。杀死了,摆在那个地方,这肉如何切分,那就是我们这些操刀手说了算,他人不得染指。这是原则,谁在这个问题上妥协,就不仅仅是一个职业操守的问题,而是一个人格独立还是不独立的问题,反映在办案上就是一个是不是依法独立办案的问题。我们要接受领导,但是个别人以组织的名义以领导的名义影响我独立办案,对不起,那是不成的。有人还说他是领导呢,不是横加干涉呢,但是我一句顶一万句,一句过去就给他抵了个卵翻翘,我说了:”不说横加干涉,就是竖起来干涉,我也不买账”,这是法律的规定呢,你领导该领导我什么,干涉的是什么,我判决什么,这个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个泾渭分明,一犁都挖不出来哈。 什么叫掣肘,就比如是你在那儿,气沉丹田,即兴挥毫的时候,有人要拉扯你的衣袖。 就是你在执法足球比赛的时候,不是根据比赛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来吹口哨,而是看场外人的脸色,或者你等着听场外的人给你打招呼。 如果都这样子搞下去,那么这哨子你就没有法吹了,这锤子你就没法敲了。 我们自己这一亩三分田,我不是说就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吃伙食的地方呢,我不是说的至高无上,而是守土有责啊。 同志们啊,我们小干部呢,自己给自己画个像呢,就是要铜头,铁嘴,将军肚,飞毛腿。 飞毛腿,就是要勤于政务,要抓落实,要跑。将军肚,就是要受得气,肚量是撑出来的,肚子要装得。 铁嘴,就是说话要有鼓动性,一口唾沫一颗钉,就是不能结结巴巴,汤圆装在茶壶里半天都倒不出来,要侃侃而谈,要理直气壮,要眉飞色舞,功成不必在我,功成一定有我,舍我其谁呢。 通透,是对来自上级的压力,要敢于说不。不是有一说吗,老百姓最怕法院的个家本院认为呢,说是他法院人家判决要乱认为,他们只有拿起石头打天,叫苦不迭,这个,我们可要好自为之,珍惜谨慎使用权力”。 岁末年初,政府几个大脑壳开了一个碰头会,说是要把区镇打造成区域中心城市的后花园,开花花,区长赵桂花执意要让桂花满城飘香,这个小城市要打造为桂花之城。 还说的是,一届接着一届干,一张蓝图绘到底。但是实际执行起来,就是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了。 这区镇,碟子大的一个天,弹丸之地,一泡尿从这头都冲得到那头,到底该栽什么树,开什么花,已经折腾换过好几次了。 先是张一弓当区长的时候,他喜欢桃花,散步的时候摘一朵桃花在手,照张相,还吟诵起了古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林事局长林木森揣摩着呢,这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呢,这一弓喜欢桃花,那我们就要打造桃花城了,他安排组成砍伐队,将前边栽的梧桐树,全部锯砍掉,那些被锯砍摆在街道旁的树,就像是一个要那个的女人仰叉摆起了,就像是在等着什么。 义工夫人吴桂花是林业公司的大股东,经营苗圃呢。那天,她提上个手包,到林事局长们那里去了,他笑盈盈地,摊开双手,弯腰鞠躬,仪态万方,说:“大家可好,我代表一弓区首长来看望大家了”,这一说,把几爷子吓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了,急忙吆喝说:“快些个坐,快些个坐”,林木森先站起来了,几步上去,拽着吴桂花的手,摇摆着,忘记了松手,娃儿乞讨奶汁样说:“你,你,就是你,你是首长身边的人,来个电话就是了啊”,吴桂花说:“我们家一弓区首长对你的工作是满意的,委托我来看望大家”。 没多久,满城尽是桃花树了。也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像是换犁头上的铧样,不久殷着富区长来了,他觉得这桃花树哪行,还是樱花好,将樱花作为城市之花。 这些桃花树还没有成年,没有来得及生育结果,就又被刀锯子给捋了,弄来的樱花苗子又贵又多,实在是栽不完,好些就直接埋到地里去了。 后来王是非区长来了,他认为樱花树,不好就是不好,要求各地各部门都要栽上大娃子黄桷树。 栽在法院门口的一棵黄角树,可能是这里土脚子厚,好像它也知道,吃了大伙的饭,要长给人大伙看一样,几年下来,长得高大茂密着呢,成为了院树。 大家平时在树下歇息纳凉,家长里短,摆龙门阵,一派祥和气象。哦豁,这回,按照区首长赵桂花的统一要求,是一定要砍掉这棵树的,但是牛首长不准。 赵桂花随时说的是既要善于斗争,更要敢于斗争,要敢字当先,不能下耙蛋。 工作要大处着眼,要小处着手,看准了的工作,要杀开一条血路,上下一心,强势推进。 还说是要,一分部署,九分落实。这不就亲自带上队伍,城管开道,警察压阵,人人马马,来到法院院前,要拔掉这颗钉子。 恰好老牛院首长也在。他这个人,一天只要酒喝进去了,人就包裹窖藏着酒,酒就在往外边渗透。 要是中午喝了酒,下午上班就会搭上一把椅子,爬坐在椅背上,满口酒话。 有上边的领导批评他,说这个一院之长,还是要有个院首长的形象呢。 他说:“说那些,说是衙门深似海,有理无钱莫进来。我这里,门好进,脸好看,事好办,我密切联系群众,群众密切联系领导,政通人和,良法善治着呢”。 这不,赵桂花带着砍树的队伍过来了,牛首长说:“我说哈,招呼打在头里哈,谁要砍这棵树,就是谁不给法院,也就是不给法律,也就是给我老牛面子哈,如果法院连自己的权利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够保护老百姓的权利呢。哪知道,赵桂花不吃他这一套,对牛院首长的说辞,四季豆不进油盐,指着树,说:“你们给我砍,砍伐队长大毛子,衣袖两挽,一口唾沫吐在手掌上,手板两搓,做起砍的架势了,老牛一个纵步冲上去,伸起腿杆,挡着,吆喝,法警队,把大毛子给我绑了,混乱中,牛首长的牛腿杆被大毛子的斧子划伤了。老牛大骂,说:“你。赵桂花,二姨子,把你当人不像人的,你又要卖什么树,我们出钱买,但是不准动这棵树”。 赵桂花说:“老牛,你什么意思,你搞人身攻击了,栽桂花树,是我的的决策,符合上边的精神,切合下边的实际,你,你,破坏规划,妨碍公务,我要办你”。 老牛说:“还办我,法办人的人是我呢,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眉毛给我碰歪了一根都不行,你哈也要撵人不上三步路,不要在我法院家门口惹事,这是个门面呢,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还是要留根眉毛打露水呢,不要整出事来到时候说没有人事先打个招呼。况且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听下边审案子的人给我汇报来的,这回轮到你的亲戚卖树苗子了,只要他们在育什么苗,你们就要买什么树,栽什么树,这个哈,大家都是痴迷的,三岁的娃儿都晓得的哈。赵桂花心想,不经意间脱口说:“老牛,你这混账东西,你知道,你知道还敢说,你知道这回这树是谁人在卖吗。不要到时候帽子搞没落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老牛脑壳一望说:“看逑他是哪个,他把我的那啃了不成,就是啃了也要留个疤疤,老子认不了那么多”。 赵桂花手指着老牛,说:“老牛,你犟,你给老娘老子犟,牛大还有捆牛的绳子呢,后会有期”。 赵桂花见事不妙,就对砍伐队的人吆喝一声说:“算他妈了,凡事有个原则,就有个例外,撤退,散伙了”。 这之后,大家都在说,牛腿缺了。法院的这棵黄角树,因为牛院首长的一腿,被成功保留。 下来之后,就又有好事之徒给这棵树取名字了,还挂了个牌牌,叫 “牛皮树”。老牛看见了,端详半天,上去把牌牌摸了又摸,笑呵呵地说:“这狗日的,硬是只有落后的领导,没有落后的群众哈,高手在民间呢,但问题是,那赵桂花组织的人人马马来砍树的时候,几爷子脑壳缩到肚子里去了,是不是拽鞭去了呢”。 砍树的事情,叫牛院首长这么一顶,似乎将那赵桂花顶弄了个乱翻翘。 赵桂花不但没有得到什么行政的面子,还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回到区上,就向区第一首长汇报了,人家上边看着她,眼眶流出的泪水已经将脸上的一层粉冲洗的差不多了,皱纹像是黄土地上干涸的沟壑,就说:“吔,你是区长,一区之长,这又不是个玩儿场合,怎么这样哭哭啼啼的呢,情何以堪,还有区长之尊吗?投鼠忌器,打狗欺主的嘛,这个老牛,讲说,早就够称了,早就该捋麻了。这人也不是没有哪个不知道。前些年,我从市上下来的时候,下午开个大会,会都开始了,他才来,定然是刚下酒桌子,脸红得像猴屁股了,跌跌撞撞,偏偏倒倒,打着手机,来到会场,我看到他就不舒服着呢,但是我忍着了,不一会儿,他居然趴着睡着了,扯起的呼噜声,有节奏的给我的讲话伴奏,一会儿,那音量居然比我讲话的声音还大,会堂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是该听什么了,我忍不住了,青筋暴出,我厉声喝道,那个东西扯呼噜,怪皮,老牛,你给老子站起,可他还是没有醒动,旁边的人拉扯了他一下,他老壳两摆,嗯了一声,又睡着了,我吼了一声,老牛院首长,他一听见叫牛院首长的吼叫声,本能地站立起来了,一双红眼睛,还在直是揉。我怒斥道,今天的大会,是解决问题的大会,问题是时代的呼唤,是群 ------------ 人生何处不相逢 群众的呼声,我们是解决问题的呢,但是我们的干部本身不能成为问题,我们开这个纪律作风教育整顿大会,就是解决不该是问题的问题,如此重要的会议,你为什么打瞌睡,是不是昨晚上去偷牛去了。他脑壳往天上一望,眼睛睁得牛眼睛大,吆喝一声,“你讲的孬”,会场上顿时一下哄堂大笑,反转了,我的脸一下子红得像是鸡冠子了,感觉到烫了。本来是他无意跟我过意不去,我有意跟她过意不去的时候,事情就倒过来了,他几乎就让我下不了台了。也就是说下不了台的不是他,是我自己下不了台了。我经常给你说,要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迂回前进。在前进中出现曲折,在曲折中继续前进。你赵桂花,你可以安排人去砍树啊,不要事事你都冲到前面去呢,你到前面去弄僵了,抵死了,下不了台了,就回来给我汇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又咋办。这牛院首长,本来就有来头,又是个刺头,还爱耍滑头,是三头干部,又不是仅仅你我就能撤换掉他,最多我们只是给市上建议,但是还要市法院同意,市上才有决定权。干部有没有脾气,不只是个性修养的事情,而是底气所在,有底气才有脾气,没有底气谁有脾气呢”。 这之后他牛角隆的故事,到处传唱。人家不知道的,他会说:“不要惹我哦,我老牛有个牛脾气哈”。人家知道的,就会对他说:“牛院首长,你一角隆,将赵桂花的裙子都掀起来了”,一听这话,他会高兴得咯咯的直是笑。 他的成长依靠脾气,但是后来倒霉也是因为这脾气了。上级摸排判决未执行的案件,说是清理法律白条,定期对各个法院开展执行案件的情况进行通报,又特别要求清理涉腐案件,使各地的部门被法院确定为义务履行主体的,要随时执行,随时报告情况。那些年,基层爱搞个公务接待,一些地方一段时间,公款吃喝成风。个别乡镇在餐馆欠账太多,有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新官不理旧账,一些餐馆就将个别乡镇起诉到法院了,要求支付吃喝欠款,有的乡镇就是把办公楼卖掉也偿还不清债务了。老牛他们涉及这块执行工作系统排名滞后,就是这牛院首长,看着火烧到屁股上来了,一怒之下,便以法院的名义,对应当缴纳执行款物的部门进行了通报,这就出大事了,后有一个领导来讲话说,这是多少年以来,闻所未闻的司法机关通报属地部门的政治事件,要对老牛进行组织处理,暂停执行职务,要对他进行纪律处理,给予纪律处分,态度不好,要撤职,办,直至追究刑事责任。说是罪名都给他预留好了,不是玩忽职守,就是滥用职权,这一下,老牛憨了。都说:“他这回被人踩着牛尾巴了”,“老牛过冬了”。后传说是,因为工作需要,要指南打北,声东瞒天过海排他到法委会去上班了,任职法委会副主任,编制工资待遇仍然留在法院。至此,他屁股上的眼儿一缩一缩的了,他知道,那官爵可多是专门为在法检两家失意的副职领导安排的冷板凳了。 后几任院长副院长一起喝酒。牛平和虽然离开了院长的职位,但是还是有些原来的脾气,生气的了呢,他以为大家还是原来一样忌惮他是院首长,让着让着的。张小伟,副院长,高个,人帅,有学问,三十五岁公开招考为副院长了,老牛对于招考这种方式横空出世的副院长,不尽以为然。遏制张小伟发展的势头,巩固自己的官位,就是那时老牛院首长当时的心病了,是头等的政治任务了。老牛院长其实也像个土财主,以为,今天提携了你,明天就会取代我。因而言必曰张副院长是小老人家。年轻的张小伟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无所适从。后来张小伟脾气见长,他对原牛院首长说:“你对我小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迫害有加,本来是谁也不堵谁当官的路,谁也不挡谁发财的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地球人都知道,你若提携了谁,谁就会延续你的政治生涯。但是你搞的,是帽子公司,小鞋工厂,在我面前不是高山挡路,而是小鞋夹脚了”。二人不和,大家都知道。后来,区上法委会,差一个内设机构的主任,正科级,上一任是法院的民庭何是理庭长去当的,上一任是法院的一个副院长李天乐去当的。这前不久,老牛终于去了。聚会的时候,张小伟就给老牛敬酒了,说:“先开三次全会呢”,老牛说:“你先喝”张小伟就老老实实地喝了三杯,该老牛喝了,可他只是把个酒杯往嘴皮上碰了一下。张小伟气起来了,说:“大家听着,这个牛,这个牛主任的那个算个逑,庭长可以去当,副院长也可以去当,你院首长也屈尊去当,是不是为了软着陆哦,你还欧起,欧起的,坤起,坤起的,又不是不喝酒,也不是喝多了,本来就是个酒口袋,就是个喝烂酒的,再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张小伟正要一个底朝天,牛平和站起来了,身子两拽,将一杯酒泼倒在自己肩后去了,张小伟气一下子上来了,一杯酒泼到老牛脸上,说:“妈拉个巴子,你以为酒是水呢,酒是火呢,给你个脸你不要脸”,老牛尖叫了一声,忙用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了,后,站起来了,两人都往拢里碰,大家就劝着,要他们息怒息怒,后将两人拉拽开。张小伟将杯子往地上一摔,骂骂咧咧地说:“龟儿子,为老不尊,老不落轿,把你当人你不像人,你以为还是过去,隔年的黄历又拿出来翻了,这一篇儿早就翻过去了,格老子,该球遭,便离席拂袖而去”。 第十二章 且说张得瑜的案子被汇报到牛首长那里去了,他听汇报后说:“这不还就是搞了那个事情吗。好大一个案子嘛,抠细节嘛,适用插入说,还是完成说,还是接触说,是未遂,还是中止,亦或是既遂,用法律的尺子比对事实不就得了。这个有时法院独立就是法官独立嘛,没有法官独立哪儿来的法院独立呢。有些事情,说来也怪。有的男人,不喜欢女人柔情似水,喜欢带刺的玫瑰,就像是说的,手给他,他不要,脚给他,他忙的吼起,好像是只有这种血腥味才能够唤醒雄性动物的嗜血本性。就像人家女人也是喜欢被强迫一样,那是因为一般意义上的强度烈度深度已经是不够刺激了。还有个家人,没有把篱笆扎紧,身体更多的是灵魂,都弄成了一个有缝隙的蛋了,甚至是窟窿圈了,那缝隙,那洞子,火车都可以开进开出了。讲说,一次,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意思,一人,多一人,少一人,又有什么区别了。但是随着社会进步,文明程度提高,法律强势保护女人的性的神圣的不可侵犯的权利了。说是权力分应该有的权力,那像是一条牛样大的了,法律实际给你规定的权力,就像是一只猴子大的了,法律实际能给你保护的权力,却像是一只公鸡样大的了”。牛院首长平常琢磨的最多的就是强奸罪,他就又给刑庭的几爷子打招呼说:“从科学,从精准司法来说,是不是强奸,主要看是不是违背了妇女意志,但是这种违背意志本身是需要客观证据证明的。本案中,是不是强奸还要看这女人是不是分泌了多巴胺,分泌了多少多巴胺,是主动配合,还是被动被强制,是主观能动的结果,还是客观被动的结果,是心理现象,还是生理现象”。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奇妙到了极点,却又吼着说:“这,这些,还要我杆杆说到枝枝,枝枝说到叶叶吗,难道还要我派人去检测,像查酒驾一样,喊人吹,依靠生理指标去判定吗。从办案的社会效果来说,难道上市之前要双方签订一纸合同吗,法律如何才能保护不特定多数人的信赖利益,实现交易安全,这,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讲社会效果,说不定将来人口数量都要下滑哦。说是西风东渐,人家西方一些人搞的还有杯水主义,说归说,这个我们呢,西方法律之花那一套,在我们这里就是橘子树长在淮河南北,水土不服,有的是橘,有的不是橘子。这个要从我们自己的司法文化的土壤中孕育我们的司法之果。这个,从实际出发,哪个喊他好那一口,何况他沾了人家的软,他也没有吃亏,现在却还一个硬脑壳抵起,法不能像不法低头呢,宁枉勿纵,给他判五年嘛”。 校长贾正经在得知张得瑜居然被判刑后,有些诧异,他也只是想要整一下张得瑜,想他有些难堪,没有想到事情搞成这样,而他是幕后始作俑者呢,但是事情后来的发展也是他本身不能掌控的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过火。可也是,说是冤家路窄,就真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在张得瑜被五花大绑绳之以法从看守所押着到监狱的路上过奈何桥的时候,或许是天意,贾正经碰见张得瑜了。四目相对,上帝好像要将这贾校长追求的结果天道酬勤般的展露给他,也好像张得瑜在再一次强化表明他自己走向深渊的原因,唯贾正经一手操作而已。贾正经慌忙跟他打个招呼,说:“等到,等到”,慌忙去路边店给他买了一件棉大衣,呈上,想必是要送点温暖,怕张得瑜受冷,便说到:“老乡啊,老弟啊,哪是老乡见老乡,背后就一枪,真的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个穿上啊,你在监狱里万一有人打抖你时,挨的时候可以缓冲一下冲击力呢”,殷殷之情,溢于言表。像是还想表明你这犯事绝对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张德瑜接过贾正经端递过来的一杯茶水,一口喝进嘴里,漱了几下口,却又一口喷吐到贾正经的脸上,仰天大笑,哈,哈,哈,扬长而去,贾正经摸着脸上的水,在凛冽的寒风中,有些茫然。 没有多久,那万人迷老师就被选派去支教了。 那万人迷一走,这徐曼莎老师就与杨福来也就是闷墩,两个人的被盖卷放在一起了。 第十三章 检察局长何其峰也爱喝个酒。有道是,一般不喝酒,不喝一般酒,喝酒不一般,三个一般呢。他也是炼出来的了,后就是久经考验了。 他以为他是检察局长,有法律作为自己的武器,就可以也实际上是横着走路了。他们在查办一起职务犯罪案件时,发现犯罪嫌疑人,涉嫌与东方魔都的一军工企业负责人有勾连,他准备安排副检察长黄飞辉与反贪局长刘得意一起出差, ------------ 带你来这里的是风 去查清这事,自己在后方遥控指挥。万一案件牵涉上边还有的领导,拔出萝卜带出泥了,捅了马蜂窝,那就不是平常在下边捅个什么篓子,比方说是捅了人家哪个人家的下水道了。 明哲保身呢,自己还是要摸着石头过河,留有余地呢。进可攻,退可守,如果这样子,办好了,当然是自己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功莫大焉,办砸了,当然是他们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然不是什么师命敢抗,君命难违了。 可是,他又想去魔都十里洋场,走一走,看一看,或者开个洋荤,或者是开个国际玩笑,与山高沟深性感的外国女郎来一腿,一度春宵,那也是他人生的一大辉煌了。 可他又想多了,人家说不定就是个机床,自己几十年,几十斤,说不定,几簸几簸,就丢到床下去了,人家还从床上坐起来,到处找人呢。 一想到事情可以这样奢望,他就顾不得那么多,决定自己亲自出马了。 到了那军工企业,要进门了,站岗的军人用长枪枪管挡住了他们一行的去路,也是哦,平常是无障碍通行惯了,抱鸡母,窝里横惯了,换在这里却又吃不开了,他们还是捋出了皱巴巴的介绍信,可是人家不认,一次,不让进,二次,也不让进,三次还是不让进,他想,这鬼门子地方,针插不入,水泼不进,是独立王国了。 他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没有了脾气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就到所在地寻求帮助了。 当地的检察局协调几次后,他们被允许从大门进入,但是每进一道门,都需要层层审批,各需要半天,他们大概花了六七天的时间才算是进完了门。 进去之后,总算还是给他们安排了吃住的地方,说叫他们等到,团首长在第三天接见他们,反正有人管吃住,他们也就耍起来,可又总是感觉有点像被软禁了一样。 第三天,团首长仲生文回来了,说要亲切地接见他们,询问了他们的工作要求。 说晚上还要给他们检察局的客人接风洗尘。下午五点半了,他们被带到部队食堂的贵宾厅,一张大桌子,足足可以围坐下三十几人,他们被安排坐下,一些陪客的军官都陆续到齐了,这些军官,高的,矮的,瘦的,胖的,戴眼镜的,秃顶的,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千,必有汉奸,人上一万,必有坏蛋。 这时几个勤务兵抬来十件茅台酒码起。在每一个座位上,放上一个部队士兵作洗漱工具的可以装半斤酒水的缸子,勤务兵给每一个缸子都倒满酒,有些酒都溢出来了,也没有人擦试一下,任由这些溢出的酒水流淌着。 酒倒好了,人也快到齐了,何其峰局长旁边的位置还是空起的,那大概是团首长的位子了,反贪局长刘得意就坐在何其峰另一边了。 这时,突然有礼兵跨步来到大门外站起,接着团首长仲文生走了进来,将士们热烈鼓掌,这时大厅的礼兵突然大喊,全体都有,起立,立正,何其峰与反贪局长刘得意,一下也坐不住了,也立马爬站了起来,他们的站姿不像这些职业军人那样标准,像是另类,慌慌忙忙地把弯着的腰杆往高里伸展,仲生文接过士兵递上来的酒缸,震天一声响,吆喝吼道:“干杯”,大家都将各自面前的一缸子酒,喝了个底朝天,何其峰平常喝酒就还算是可以了,但是这样一满缸子白酒,一下子喝倒进去,确实有些为难,但是他还是扯起喝了一大口,有些呛人,他立马就将缸子放下,还要呕吐状,这时那牛高马大的礼兵一个大步跨过来,指着他的杯子,命令式地喊道, “干杯”,声音如雷贯耳,把这何其峰给吓了一跳,弄得他脸红脖子粗,不喝不行,像是命令,要吐的还没有吐出来,又要立马继续干杯,大家把他看着,他端起酒缸子,又使劲地喝,好不容易才喝完,接下来,有几个军人又轮番上来了,又给他倒酒,命令形式的喊 “干杯”,几大杯酒下肚,何其峰站不大稳,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了。第二天一早醒来,招呼也不敢打,带上刘得意,说:“这案子是办不下去了,也不打草惊蛇了,算他妈了,天底下哪有反得完的腐,打道回府了”。 这一趟出差,他才感觉是开眼界了。回来之后,他也大杯端酒了,甚至干脆就是酒桌上一人一瓶杵在那里,喝酒就喝跟头杯子,突出一个快字,体现一个豪字,他说了,在酒桌上,我机关要体现出一种压倒一切敌人而不被敌人所屈服的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 一时间,在他参加的酒局上,天下英雄,云会于此,酒桌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好多人想请他喝酒,但又狐疑犹豫,他喝好酒,好喝酒,酒喝好,大家遭逑不住他几次,还都私下叫他戳子号是 “跟头杯”了。你说他喝酒是享受吗,是的,享受的就是一呼百诺,唯我独尊的过程,你说他喝酒不是享受吗,也是,他给自己整了一肚子酒后,肚子胀鼓鼓的,有时也吐的稀里哗啦的,人家没醉,他自己烂醉如泥了。 喝好了酒,喝了好酒,何其峰入住宾馆了。就抱着个电话打起来了。他又拈着胡须了,胡须都稀疏了。 他琢磨掂量着给那些在下的那些大娃子领导打电话了。他就像是一个老农,知道今年风调雨顺,哪里的收成好,也像是一个钓鱼的高手,知道鱼窝子在哪里了。 他捋了一下,像是小时候在苕厢上捋挪红苕藤子一样,目的是顺藤摸瓜啊。 先是大局,交通局嘛。何其峰电话打过去了,说:“小万啊,哦,该叫你万局长嘛,是我呢,老何嘛,可不是那个隔壁老王嘛”,万得安局长说:“哈,啊哈,是何大检察局长啊,是说早上就天边一片祥云飞过,几个喜鹊在房上叽叽喳喳地欢叫,原来是你老关心了,首长辛苦了”。 何其峰说:“吔,你当官了,口岸好,也就把我给忘记了,你知道我在哪里不,我就在夜来香宾馆啊。这个,这个,这个嘛,生活有时就像是一池春水,表面风平浪静,但是下边却是暗流涌动呢,这个,打开窗子说亮话,本来是闲事少管,走路伸展,可是我就是干的这种得罪人的事呢,还是那句话,变了泥鳅也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这个,有人反映你有点情况,你过来一趟哈,我了解核实一下,这年月,那个屁股上没有点屎巴巴,要是你的屁股上是干净的,那强加在你头上的不实之词,我就以雷霆万钧之力,排山倒海之势,予以推到呢,如果万一也还有点呢,抓铁有痕,壮士断腕,自我革命,自我净化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这个叫什么,就是你们说的,扼杀在摇篮之中,或者是消灭在萌芽状态,当然,底线是总不能够无中生有啊,当然也还有不要小题大做了”。 万得安一听,是检察局长何其峰在叫他,叫点子了,敲竹杠了,沙场秋点兵了,也是哦,平常是埋头拉车,没有抬头看路,活人像是干什么事,一个猛子钻扎进去了,只是两个腿在门外边一蹬一蹬的,只顾讨口子烤火往自己裤裆下边搂,忘记了给在旁边眼睛睁得多大的饿嘴老鸦分腿腿了,不是说的嘛,横财不见面,见面分一半,吃虱子都要分个腿腿吗。 万得安心里开始是咯噔一下,接着就像是擂鼓一样了,冒出一声虚汗,完了,遇到一道坎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本能地说:“首长呢,我立马就过来了,你的关怀好比是阳光,不远万里地透过云层,光芒万丈普照大地呢”。 万得安又心想,先不说其他的什么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官不发财,请我也不来,这二年,这些当官的十有八九哪个屁股上没有屎巴巴呢,认真起来,没有几个走得了干稍路了。 万得安又惶恐,又庆幸,觉得虽然危险,但是总体上还是在掌控之中,要是有什么盖不了脚背子的事,也就是人家老何一句话的事儿,这事出在人家手上呢,可却又担心人家老何玩弄他于股掌之中了,心里又癞疙宝吃豇豆,悬吊吊的了。 万得安还在想,你自己说你没事没有用,重要的是人家说你没事,众人说你没有事没用,最重要的是何其峰说你没事。 你真没事,没真事,但是人家瞄着你,盯着你,说是要给你盯出一管子血来,你哦,就着了,就又像是核桃还没有熟,人家要举着个竹竿棒敲打,就像是一坨海绵,本来没有水,人家专门去挤,那水总是有的。 俗话说啊,本来就是鸡屁股上那样大的一坨儿油,没有多大搞头,可是在人家手上去了,就会是瘦狗也都给你炼出三斤油来了。 大雁飞过,人家没有看到,你个小蚊子飞过,人家看到了,还看出了公母。 你说有事,人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不是个事,你说没事,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说有事,有大事,有事无事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万得安的老婆子凑在旁边弯着腿听着了,憨站着,脸一下子黑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舅子个啥事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泥巴呢,放牛娃打牛,牛就剜田盖呢,整两个票票容易吗,这票子都还没有焐热呢”。 不一会儿,万得安跑的汗爬水流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蹑手蹑脚地来到何其峰住的套房外了,他屏住呼吸,又慢慢地出了口粗气,弯着腰,又直了一下身子,像是骨骼都因为伸展响动起来了。 他想起小时候放牛,牛也是上了年纪,老同志了,爬坡,牛身子里的骨头哐当哐当地发出响声,还偏偏倒倒的,出左腿,身子骨就摇摇晃晃地往左边偏到,出右腿,身子骨就摇摇晃晃地往右边偏到,你说说,怎么就不会有想吃牛肉就把牛往岩下掀的机会了,牛也是鞠躬尽瘁了,正在爬坡的时候,两后退开站,下蹲实沉,屙拉粪了,他上去,背拽着牛的尾巴,让牛尾巴遮罩挡着,要牛将那粪夹回到自家牛圈呢。 这会儿的他,身子骨才一伸展,可是立马又闭合上了,腰杆又弯曲下来了,也是哦,没有多人的弯腰,哪里首长的扬眉和头颅的高傲。 他想多了,回过神来,先是贴门听一下里边有没有其他人,再轻轻的试着试着的有节点地敲了一下门,敲门声不能太轻,轻了人家听不到,不能太重,重了人家不安逸,不能太急促,急促了人家会认为太心虚,舒缓了,人家会认为你稳得起,狗日的哪是古人说的僧敲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那样般的意境和讲究了,吱呀一声,门徐徐地开了,慢慢地露出何其峰的大脸和身躯来,何其峰碰天一个大笑,说:“哪儿的风把你给吹带来了”,万得安扑拽上去抓拽着何其峰局的手,说:“首长啊,你我是敬而远之啊,说是法律没有温度,我是心存敬畏啊”。 何其峰说:“万局长啊,说那些,就疏远了嘛,没问你,国君康乎,别来无恙乎,人生几个秋,好久小酌几杯,把酒话桑榆呢,这个,当官难啊,大路边上打草鞋,有的说短,有的说长啊,一人难合十人意啊”。 都没有多少客套话说的了,何其峰又说:“万局长哈,这个我们国家文化博大精深呢,以前说我们与日本是一衣带水的关系,日本是我们 ------------ 水漫龙王庙 搬不走的邻居,一衣带水什么意思呢,我当初没有读懂啊,其实前三个字应当连着读,就是说隔着一件衣服上的带子宽的水沟了。还有英雄本色,重音应该读在色上呢,声调是先抑后扬,拐过弯,意思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你万局长,万,局长”。万得安此时想明白了,也不知道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告自己了,他知道大家叫他万局长,这何其峰刚才也叫他万局长,但是重音落在了万字上了,读这万字,不是拼音中的一声二声四声,是三声,把万这个量词读得像是动词一样,先抑后扬,意思是自己是一天要搞一万呢。唉,自己就像是一个娼妓一样,名声不好,那些男人就随时要来打主意了。打了主意过去还要显摆呢。万局长当然懂得起,直点着头,说:“你首长,你说的是对的,是对的,急忙取出一个胀鼓鼓的大红包,说,老领导,老首长,我是你看着青屁股长大的呢,过年了,不好意思,有些拿不出手,中秋刚过,给你拜个年哈,拜个年哈,这个不方的方一下,不圆的圆一下,你就把我当你干儿子好了,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吩咐,我绝不会打半个嗯顿的”,万得安边说,边塞放红包,边就要溜,何其峰说:“这,这,小万嘛,膏药贴瓜了嘛,多不好嘛,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嘛“,万局长说:“小意思嘛,一点小意思”,何其峰说”我哪是这个意思呢,你看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说是这样说,可何其峰却是伸出双手来抱接坨子钱来了,真他妈还是,官不打送礼的呢。送客了。这时万局长已经是将门关上,快速闪开了。万局长边走边想,读大学的时候,老师说“人生如鼠,你看,厕中鼠,公共旱厕里,老鼠就是偷屎尿吃,没有人去的时候,弄得满脸浑身都是,偷吃得还欢着呢,要是遇到人上厕所了,吓得到处跑,有时为了那一口甚至还争的打架,丢了卿卿性命。而那仓中鼠,那粮仓中的老鼠,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养尊处优,长得油光水滑,有时出来溜溜,晒晒太阳,像猫一样大”。想必自己就是个厕中鼠呢,那么何其峰就是仓中鼠了,儿女疼人心,钱财疼人心,整两个钱不容易呢,原来有个散文家叫秦牧呢,写了篇文章,叫鬣狗的风格,你看这何其峰,坐享其成,不就是一条鬣狗嘛,当然以此类推,自己就是一条撵山狗了。万得安牙齿咬得嘣嘣直响,又转念一想,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呢,只要是没有挖自己的生肉,也不是好大的一个事了。 他记起,还是初中语文课本中一句话说得好,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再说,人家何其峰,检察局长,那么大的挂,每天说不定就是一股银子水儿在往家里淌,也不会稀奇我这两个子。这事,本质上还是人家看得起我呢,要是我函授考试不及格,抄的孬,人家会直接法办我就是了。还有自己呢,就是那天人家说他的那样,好大一个干部,这点钱,塞牙齿缝隙了。还好啊,人家何其峰收了,人家收你的钱那还是看得起你,人活得最没有名堂的恐怕就是有几个钱,迫不得已需要送出去的时候,人家还不收你的呢。这一坨钱,那几个子,也就是投保的保险费了。万得安又想,我这是投石问路了,是不是送少了得罪人了,要不他怎么会连反映的到底是啥问题都没说了啊,也是哦,万一是问题太多了,浑身是疮,人家去说你哪一处嘛,更何况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万得安屁股上的眼一缩一缩的了。万得安也是,想多了,何其峰关上门后,就躲在窗帘后,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万得安远去的背影,就立马转身开始数红包里边的银两了。他也在想,什么来着,说是有时个家官场上,就是,睁起眼眼睛睡觉觉,闭着眼睛数钱钱,钱票票在他的手上就像是飞浮叶子样了。 何其峰想起敲竹杠的来历了,政府禁烟,走私鸦片又赚钱,那些船拐子就把鸦片装在蒿杆里边,逑了,官员登船检查了,可是船里没有查到鸦片啊,只见那官员坐在船上,用自己的旱烟锅子在蒿杆上敲着抖灰,直敲得贩鸦片烟的船拐子心惊肉跳,他们当然懂得起了,下来就送票子上去了。真他妈是,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了。 一会儿,何其峰又打通了小刘局长的电话,说:“小刘嘛,有人反映你有个情况,你过来一下嘛,我了解一下”。一会儿又打通了老李局长的电话,说:“老李嘛,你过来一下,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一下嘛”。一会儿又给小李局长打电话,说:“小李嘛,我这儿有反映你情况的一个材料,反映的问题总不是真的哈,你来帮着分析会诊一下,看是谁人干的这种背地里捅刀子,伤天害理的事呢,冤有头债有主的嘛,杀人还是要把人叫醒,有话拿在桌面子上说嘛”。 这个,办公室主任仲得益,按惯例,随时都在给何其峰备份全市干部的通讯录,当然是为工作之需了。他找来案件线索管理办公室主任蒋得利,报来一尺多高厚的举报信件,就又像是小的时候在农村红苕地里捋红苕藤摘叶子一样,又像是在家里看到老婆给孙女打理小辫子一样,对收到的举报信件线索逐一进行研判,那些举报信的纸张片削,在他看来,反映的都是肮脏的雪花花的票子交易,却也是自己介入打捋的机会。他想起小的时候,人家骂他老汉,说是滴水不漏,屙尿用棕滤,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遗传了,反正是黑沫子飞飞虫子从眼前飞过他都知道公母,更不说雁过要拔毛的事了。当然这个反复,想起来,有时在这个小踏踏,盘子大的个小底盘,一泡尿可以从这头冲到那头,或者说,就是夹一杆纸烟抽,都可以走几个来回,也不得不是坐在茅坑边上打苍蝇了,越打越多。当然也有些歪瓜裂枣说,这个这里反的腐败越大越多,也越狐疑我们这儿具体的方法是不是有问题,或者是机制设计上是不是还有不完善的地方。对有的人来说,腐败是本性,人都是胳膊肘往里边弯呢。对有的人来说,福报是机会,和尚打婆娘要有哪个东西呢。一些人红眼了,说起反腐,唾沫星子乱飞,他们恨的是自己没有腐败的机会,叫人家搞了着,急得挖裤裆了,于是乎,痛恨人家的腐败了。讲说,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只螃蟹呢。一些小地方的微腐败,就像是母螃蟹腹中包裹的小螃蟹,一大包呢,也像是以前人家穷人打结的头发中的虱子,俺老张老何就是用篦子梳理也会有所疏漏的了,多数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就像是而今目前眼目下,就像是有的人看到漂亮的妞儿一样,多是有想法没有办法,想的是玉树临风,一个个,一排排,一次次,一下下,一回回,阅尽人间春色,但是实在是你面临的是绿油油的大草原,于是乎,多数时候,只好干看着,打几个哈欠,有时还滚出几颗可怜巴巴的眼泪水水,所以的所以,你看到的是红肥绿瘦,也就只好挑肥拣瘦了。是故,何其峰重点盯着那些门庭若市的油水部门,那些门可罗雀的清水衙门,拿起钱请他打电话,他都不会关注的,他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猎手,再狡猾的狐狸都是斗不过他的了,有时觉得自己又是一个钓鱼的高手,偌大的水面,风平浪静,但是只要是他一来一瞄,就知道翘壳鱼青波鱼石板鱼藏在哪儿的了。他时时在警示自己,要有底线,又觉得自己的底线是一降再降。他在看谁人跟他打招呼没有,谁人在对他微笑没有,是会心的微笑,还是皮笑肉不笑,谁人是脑壳一望一望的,还屙尿不逮逑,不大抬抬的,没有低下高傲的头颅。谁人又抽上好烟了,谁人又喝上好酒了,谁人又穿了一件好衣服了,又特别是谁人又弄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牵着手,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跟着在耍了。一看到这些,他就不高兴了,他就怀疑你了,你就是犯罪嫌疑人了,他就准备捋骂你了,你就准备遭了。有时就叫下边的仲得益写写对这些人的举报信,再叫人家装模作样地反映到他那里,他的指示就是一句:”给老子查”。事情到后来,放鬼的是他,捉妖的也是他呢。碟子大的一个天,他打一枪换个地方,这里的官场上就都在说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何其峰打电话了。 早先,他当过兵役局长,与时任警察局长罗胖有隔阂。说来也是,都争着给一个赵女人跳舞,赵女人长得小乖小乖的,赵女人与罗胖跳,何其峰不高兴,赵女人与何其峰跳,罗胖不高兴,赵女人就在他们之间飞针走线,左右逢源,讲说赵女人也是在他们的夹缝中生存了,就像是他们有时像是也是在人家夹缝中生存一样。何其峰在兵役局,都说他是一个三转干部,上午坐着车子转,中午围着酒桌转,晚上围着裙子转。空隙的时候是要摸一会牌的,于是乎,在兵役局院内开了一个茶楼,说是茶楼,实际上就是打麻将的地方。王二娃给警察局长罗胖报告这事了,罗胖笑了,说:“打个牌牌,算逑个啥呢,老子平时就最恨打小报告的人了”,高兴得几乎是要给王二娃飞起一脚。转过去,罗胖就叫来治安大队长褚得高,说:“,吔,你这个大队长是怎么当的,站着茅坑不拉屎了,鼻子不灵,腿子不快,翅膀不硬,赌博的窝子,就摆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荡,你说你没有看到,哪个相信,看到了不报告不查处,失职渎职啊,我说过,我养狗做啥呢,不咬人,屙屎糊凳子了。你娃儿,你说,你是不是就是这赌窝子的保护伞了,是不是黑大伞大,黑大伞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呢。你晚上去将这窝子给老子端了”。褚得高说:“局长,投鼠忌器呢,那茶楼我去过,是兵役局何局开的,他们说他们那里是军事禁区,我也是为难哦,鞭长莫及啊,但是这回你授权了,只要是你领导有明确指示,你的指示就是我前进的方向,那就彻查此事,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啊,也是啊,当差哪有不拿事的呢”。 月明星希的夜晚,半夜时分,猪脑壳几个人就悄悄去抓赌了,兵役局的大门虚掩着,几个二派刚刚闪进院子,修车的老王师傅,把铁门咣当的一声关锁上,将汽车摇在铁大门上就是一棒,高叫:“抓贼哦,抓贼哦”,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躲在暗处的身手快捷的人就用麻布口袋给朱脑壳等几个笼上了,在暗处又冒出几个人上来,对着麻布口袋,拳脚像是雨点般砸下去了,在口袋中被踢打的人娘一声老子一声的直是吆喝说:“哎哟,哎哟,我们是警所的呢,你们打错人了”,这时他这个兵役局啊何,就在二楼楼道上指挥,他大声武气地吼道:“无法无天了,给老子捶,死融里捶,小偷就是小偷,还说自己是警所的,老子打的就是警所的,打的就是这些冒充警所的人”,直到这些人妈呀老子呀吆喝的全是哭脓疱声音,身戴麻袋,跪倒在地下作揖求饶,他们才收手。这时门卫王师傅拿出手电来一一照射,说:“啊,逑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不有点像是治安大队的褚得高大队长吗?”,何其峰笑着却又立马正色说:“看清楚哦,黑毛子猪儿家家有哦,不要见个人就是大队长哦”,褚得高一个哭脓疱声音报告说:“何局,先人老子,是我啊,我是褚得高啊”,何其峰说:“啊,你日妈的,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半晚上不睡。 ------------ 平平淡淡才是真 瞌睡,到老子家门口找事,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该遭嘛,王师傅哈,万一真是警所的就不要打了嘛,自己人嘛。那你们立马安排给警察局长罗胖打个电话,说,我们这边抓了几个小偷,他们还说是警察所的人,请警察局的首长立马安排人来认人,来领人嘛,哈哈哈”。 后来得知,有人点了水,将警察局局长罗胖安排人到兵役局抓赌的事情悄悄的告诉了兵役局下边的人,褚得高们就落入陷阱了。 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来到罗胖局长面前,又像是喊冤,又像是邀功,没想到却被罗胖臭骂了一顿,说:“几个窝囊废,被打了,还在叫唤。你们没有说你们哪个?”,几个人说:“说了,但是他们说,他们打的就是这个我们几爷子呢”。罗胖局长说:“这回就算了,老子给你们打个招呼,以后要是打架,必须给老子打赢,才好意思在老子这里报奏效,就是把他们给打死了,还不是要老子来收场,老子代表府上也赔得起,要是输了,丢人现眼,你们,去,去,去,给我滚远点,去找点狗皮膏药贴贴”,说话间,几个人还在哎哟哎哟地吆喝着,一瘸一拐地往医院方向去了。 罗胖偷鸡不成蚀把米,锤子尖尖上都是气。他脖子一伸,急得走团转了,说:“这还了得,打人的还叫人打了,没有王法了,就是天王老子,只要是赌博,就是违法,暴力抗法,必须打掉,以合法的暴力反对非法的暴力呢。老虎的屁股也得摸一下了”,接下来,紧急集合号子吹的一声响,几十个人在楼上跑跑达达的,一会几十个人就在院坝里列队完毕,罗胖吆喝到:“立正,稍息”,大家腰杆上斜挂着手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罗胖用手枪的枪管顶指着帽子的边缘,将帽子往头顶上推了推,又吹了一下手枪枪管,在队伍前边巡视,走了几步,说,我们手里的这是什么,是烧火棍吗,今天大伙不准给老子拉稀摆带,出发”,这些人飞上了几个警车,警灯闪烁,警笛大作,朝着兵役局飞奔而去了。 有人又给何其峰打电话了,说:“夺破天了,夺破天了,来了,来了,大部队来了”。何其峰立马命令兵役局的人说:“都来哦,都来哦,现在就是死人也给老子弄起做顶门杠,这,先把大门给老子顶上,机关枪给老子架起,大炮口给老子对着警察局的大门,一切听老子的指挥”。警车都汇聚到了兵役局门口了,警察在大门外簇拥着,兵役局楼上的高音喇叭响着了,说:“大门外的人给老子听着,我等,不惹事,也不怕事,老子这里是军事禁区,你有手枪,老子有机关枪,你有机关枪,老子有大炮,只要是在老子的家门口,老子从来就不会虚过谁,只要是谁人有狗胆冲击大门,老子机关枪扫射,再把老子惹毛了,照着警察局大门,几炮给老子把它轰端了。预备,要开炮了,丑话说在前边,不要说老子杀人没有先打个招呼,怕死的给老子跑,滚远点”。 警察局的人进不了门,里边的人又是枪枪炮炮的比划伺候着,罗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衔着骨头的狮子,提着枪在门外走来走去,正寻思着如何一举冲开兵役局的大门。他虽然嘴硬,袖子挽的老高,做起冲的架势,心里却也在鼓捣着,这万一要是搞出人命来,收不了场,就下不了台了,就还是做起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样子,却又不敢开第一枪。就在上不上下不下的这个骨节眼上,市警察局长贯头来电话了,质问罗胖是个什么情况,说:“市头,省头都过问了”,罗胖他本来认为自己是有理由的,是执法,但是一听说,事情捅上去了,一下子就结结结的半天说不伸展了,光头火了,吼道:“罗胖子,哪个给你这么大的权力,这么大的行动你给我报告请示没有,有预案没有,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水冲了龙王庙,你都收不了了,还糊涂着,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必须给我立马撤回人马,这是命令”。罗胖说:“这,这,这,你看这,气可鼓,不可泄”,贯牧之眼冒金星了,吼道:“啥这,这,这的”。罗胖一听,眼珠一转,也是个台阶,就说:“好,局长,这个我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还要坚决执行,我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罗胖局长放下电话,扯起嗓门,吆喝道:“楼上的给我听到,晚了,老子不给你们玩了,我打个让手,下个矮桩,但是这事没完,迟早是老子刀下的鬼,后会有期。全体都有,归队”。这当儿,何其峰吆喝道:“爬你的吧,自欺欺人了,慢走不送了”,楼上传来一阵阵哈哈儿郎大笑的声浪。 其实何其峰也很色。 他有个特点,就是喜欢与女人们泡在一起。下班时,他吆三喝四,就像是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样,要把单位上的那些婆子们,丹丹,娟娟,桃桃,佳佳,东一个西一个的喊上一路儿出去喝酒。喊那个不喊那个,他是有讲究的,两口子爱扯经,爱吃醋的他不喊。就是饭后洗个脚,他也喜欢把那些女人都弄上。安排在一个屋子里,都仰在洗脚铺上,他泡睡在这些女人的波峰浪谷之间,他自己,找个女人洗脚按摩。那些女人,他给人家每一个人招呼个帅哥洗脚按摩。说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在女人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中,他能嗅到那些女人不一样的的体香。就像牛儿一样,嗅到不一样的体香之后,还抬举起头,望向天空,扑闪着眼睛,做一个深呼吸,再摇摇头,牛胡子上的水滴都滴滴答答地往下掉了。他就是闭着眼,也能根据体香,知道是谁来到了自己的身旁。他喜欢独唱,更喜欢合唱,他喜欢独处,更喜欢群聚。那些女人不同的体香,甚至淡淡的的些许异味,混合在一起,他就在这样的气浪中扑腾着。他喜欢吃火锅,把各种菜都倒到锅里煮,馄饨了,再一盆热喷喷的给他端上来。这时你一眼看过去,那热喷喷的混沌的烟雾之后,带着眼镜眯色笑着的就是他了。他喜邻家家少妇,他觉得他们已经成熟了,大方,不拘谨,一拍即合,就像是吃现成的好饭儿了。 何其峰以前教过书,他特别喜欢女学生冷冰洁。冷冰洁亭亭玉立,少女的青春晦涩朦胧,使他格外关注她,可师道尊严的藩篱却又抑制着他欲望的火焰。他也是哦,有他的一套理论,说人年龄,也是形象化地说法了,年轻的时候关心的是大小,中年的时候关心的是长短,老年的时候关心的是硬软。说是,人上四十五,不分公和母。还说些什么令人费解的话,人上四十八,说没法就没法,人上五十八,有想法没办法。后来他改行了,他安排人家冷冰洁来他治理下也就是眼皮子下的单位工作,呵护着,以观后效。可没有想到,有一个在他看来,就是不学无术的部下,对冷冰洁死缠烂打,冷冰洁也就将人家爱得死去活来了。他向冷冰洁传递了朦胧的爱意,但是在冷冰洁看来,师徒如同父子,人家何老师,何局长不可能为师不尊,为老不尊了。这境况,使他何其峰有些失落,有些悲催,有些愤恨。何其峰的欲望之火,才沸腾冒出锅的边缘,就又收缩回到了锅底。他没法责备人家冷冰洁不跟他相好,说不出话呢,但是他惆怅的情感要发泄。只要他看到冷冰洁稍有不顺他眼的言谈举止,穿衣戴帽,工作失误,他就会在单位大会上将那些现象训斥批驳得体无完肤,言在此,意在彼。他经常说,看牛娃儿打牛,牛就要剜田盖。那天他又在会上说:“有老百姓说呢,我们有些干部是三水干部,工作挣薪水,上班喝茶水,办事捞油水,联系我们这个队伍的实际,有的人呢,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冷冰洁知道又在说她的担心话了,时间一长,呆不住,后负气辞职出走了。冷冰洁的境遇给其他的女人就是警示。要在这单位上混个人模狗样,就要好好的,不说是委身于他,也是要伺候好他,投其所好于他。 最糟糕的就是他这种人,官当到他的这种地步,在一些事上,基本上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他在那些小媳妇面前,每每人家拿上文稿或者是法律文书,或者是出差费用报销单来找他签字报销时,他总是无不挑逗地说:“又来抱来了,你那个,弄逑得没有名堂”,开始那些女人不在意,也不知道他嘴里嘟噜嘟噜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他就问人家:“你在听没有,你听我给你说的话没有”,哪些小媳妇开始听了,懂了,还一个一个地脸红,一次一次地脸红,红遍了,红透了,后来那些人的脸,也就是城墙道拐加炮台那样厚了,甚至也附和着说:“也是哦,鸭子死在阴沟里,浑身都软完了,就是那个,我说的是那个那个是嘴壳子哈还是硬的哈”,有的还老而不往非礼也,甚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天还顶嘴了:“何局长,我说你哈,逑哦,弄得没有名堂了,逑钱都没有二百了”。一听说这些,他把那些女人家瞄看着,扯起个嘴巴笑,口水似乎又包不住了,有时像是吊多长了。 ------------ 抬头的稻子秕谷多 何其峰也还有些抠门。 你与他一起吃饭,一般情况下,他是会去买单的,你买单越快越着急,他就会跟你抢着买单,简直是把你往开里推的,甚至像是牛顶一样,互相推着。说:“服务员嘛,你不要收他的钱呢,我又不是那儿吃不起饭的人呢”。但是他自己从屁股后边的包包里半天也捋摸不出钱来,假设经过努力摸出来了几张票子了,也是皱巴巴的几元零钱,他还在旁边数,数半天,眼睛却在看人家已经把大票子塞到吧台小姐手里去了。 前几天,都下午半天了,他身手下的起诉科长李红梅风风火火地进了他办公室,把一个卷宗甩丢到了他办公桌上,卷宗溜梭得老远。李红梅满脸通红,冒火连天地说:“这案子没法办了”,何其峰眼睛睁的多大,说“又是哈,到底是吃了牛肉发马疯,还是半夜起来回娘家,玩疯了,我们关系就是再好,也请你保持对一个不说是首长也是个哥子的我最基本的尊重,我至少比你先端几年木壳壳吃饭呢,法言法语说的是,法官不得拒绝裁判呢,你也不是哪儿的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了,道拐子长毛是老手了,城墙上的麻拐子,是经过大战的了,什么东西场面没有经见过,都是久经考验,虚怀若谷,波澜不惊了的嘛”。哪知道李红梅说:“说啥呢,说着说着就说到些没名堂的事上边去了,懒得给你说了”,便调转身子,屁颠屁颠地走了,何其峰望看上去,啊,也是哦,多得体的身材,黄金分割啊,屁股蛋子一翘一翘的,乌黑的头发像是马尾巴在她肩背上甩动着。不看广告看疗效啊,半天,何其峰才回个神来。心想,这总还是有个啥逑头来呢,他戴上眼镜子,翻看卷宗,哦,一张逑头照格外醒目。原来警方办案时,对嫌凝人张德瑜的身下有一个特写放大的免冠正照,想的是坐实证据,原办案人觉得还嫌不够,在照片旁边还写上作案工具四个大字。何其峰搞清楚李红梅不办此案的原因了,一下子也来气了,把办公桌甩起就是一巴掌,立马从座位上弹射起来,马上给警局局长吴清闲打电话了,说:“斗温,怪事年年有,唯独今年多,那照片都放到卷宗里来了,我看你手下个家人也是扯淡哦,这就是你们办案收集的证据吗,这是啥素质,老子要向你的上级报告,看怎么刮你的胡子修你的那脸呢”。警局局长吴清闲把八字胡须慢吞吞地往开里捋了捋,说:“峰哥,你看你,你又是一百个山羊要不上山了,又抖威风了,这个哈,还说啥子龙门关了就是一家人哦,我知道,同在屋檐下,不是一家人,哦,我,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呢,我马上安排分管刑侦的副局长王一刀带领原办案人员到你老处汇报,这个我知道,你讲了的呢,要立得了,诉得出,判得了。你说的好呢,检察官在法官面前是仰视,警察在检察官面前是仰视,检察官诉前主导呢,哦,检察官主导刑事诉讼呢”,何其峰说:“老弟呢,也不是哥子尥蹶子,显屁股白,权力所在,职责所系呢”。一会儿,王一刀们来了,何其峰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他们一顿,说:“几爷子,公序良俗的嘛”。王一刀半天才抬起头来,他护犊子,说:“何首长,何老汉呢,那么大的气做啥子嘛,气大伤身呢,这个是证据,是根据本案的实际情况依法收集起来的证据,这嫌疑人开始一直抵赖,说他没法,是聋人的耳朵,是个摆设呢,责任在女方,一定是有其他的加害人了,你看我的办案人员刘志云,高耸的额头充满着智慧的琼浆,只要一有问题导向,那智慧的火花,就会像活火山岩浆立马喷射出来。刘志云叫做侦查实验,喊属下用个棒儿去挑逗,一次,二次,二次不成功,继续,不一会,它,就是小娃儿的那个样,越刨越硬了,这,证明了嫌疑人说的是谎言,综合全案证据,认定他就是犯人了。也就是说,我们不是从他的形体的有无大小长短,而是从他的功能软硬来坐实案件事实的”。老何一听,觉得这说的又有些道理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可这老何就是抹不下面子了,硬着头皮说:“说哪些,是你说,还是我说,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要是你们不撤回照片,就把案卷抱回去,看你们怎么办”。王一刀硬不过,就说:“过检就是过关嘛,出门遇到牛大夫,医牛就依牛嘛,把照片丟甩了就是嘛”。最后何其峰安排还是把案子诉出去了。在庭上,主审这案子的是女副院长汪洋水,被告人张得瑜在法庭上又说他无能了,汪洋水给公诉人李红梅说,那你们要排除他说的理由呢,李红梅这才想起那张照片,忙着建议休庭,叫波娃子在垃圾堆中去翻找照片,好歹还是找来了,呈上,汪洋水说:“这个根据相关规则,由被告人质证”,那家伙把照片往远处拿着看,辨认了半天,把脑壳两摇,狡辩说:“吔,黑毛子猪儿家家有,这个东西那是我的呢?汪洋水发火了,呵斥道:“被告人张得瑜,难道还要用模子去给你套下来取证嘛,这个,是你的也是你的,不是你的也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说,这个东西是哪个的,是波娃子的总不成,懒得给你说了,现在当庭宣判,被告人强奸罪成立,有法定从重情节,态度不好,心存狡辩,有酌定从重情节,本院为了严惩刑事犯罪分子,顶格处理,判处张得瑜有期徒刑五年嘛”,闭庭,汪洋水把法槌敲的砰砰的得是响。 这何其峰,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一个专家型的儒雅的检察官,他的兴致就是将自己办理的案件的若有所思,写作整理出来,再在三尺讲台上,激情飞扬地表达出去。他有时候想,这个自己虽然打小是个官,但是最适合自己的职业,还是做手执三尺教鞭的教书匠,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大乐也。那天,他受邀给作报告,讲到精彩处,下边那些堂子里的人的脑袋,就像是列阵的士兵,完全是,他在上边头朝东,下边的众人头也就跟着头朝东,他在上边头朝西,下边的众人头也就跟着头朝西。就是他的头在朝东,朝西的路上,下边那些脑袋瓜子也是一动一动的同步移动着呢,就像是夏天的风吹过麦浪,又像是涌动的一波一波的起起落落的潮水。在互动已经结束的时候,有几个穿着花裙子,留着长发的女人,飘到他跟前来了,女人家们娇滴滴地说:“何哥,何检察局长啊,问你个问题哈”,这时的老何,觉得自己的尊严价值,又得到了另外一种特别的提升与满足,他甚至觉得是不是弗洛伊德也说过这,这就是文学写作还有作这种学术报告都是性冲动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呢。因为琐事这世界上几件事最难,一种是将人家的钱装入自己的腰带,那是老板,一种是将自己的思想装入人家的脑袋,那是老师,还有一种又能把自己的思想装进人家的脑袋又能把别人的钱财装进自己的腰袋,那就是老婆了。但是他迷迷之中又觉得,要往人家的家里装入自己的东西,只要有权力这个神秘的魔杖作祟,就会顺畅多了,那魔杖是一针强心剂,更是一种润滑剂了。 这不他在讲座上又讲开了。 结合本院办理的张得瑜强奸案我再讲讲。首先什么是工具。内涵外延是什么,工具有些什么特点,比方说镰刀斧头是工具,应当无争议,那么锤子是不是工具。工具是不是人发明的,是不是人创造的,从物理隔断上讲是不是工具应当与主体是分开的,如果不做这样的区分,那么什么是人本身,什么是人本身以外的工具,其实就难以区分的了。如果有这些标准和有必要适用这些标准,那么套用到这个锤子上,问题就出来了,他首先是不是人发明的,是不是人创造的,我想大家会觉得,又像是,又像不是,这个大家发挥主观能动性嘛,自己去理解,也许嘛,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呢,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它到底是不是要与人分离的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还有自己的特点,不用时,藏而不露,用时,就原形毕露,也就是可以说,不用时可不是身体的一部分,用时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了,这话听起来有点绞。 其次他是不是作案工具。也就是行为人作案时是不是使用了这个工具,根据案情,行为人是使用了这个工具,但是行为人实施犯罪时,是不是只使用了这个工具,比方说行为人的脑袋,是行为的司令部,是意思机关,它是不是最大的性器官,又比方说,眼睛看到了美色,才使脑袋产生了这强奸的犯意,那眼睛它是不是性器官,是不是作案工具,如果脑袋,眼睛也是,为什么只是锤子是作案工具呢,为什么只是把他留此存照呢,是不是它在其中居于一种很特别的地位呢。 最后就是它是不是证据。只有它是证据,警方才会才需要收集入卷。可是,从他可能不是证据来看,因为证据从分类这个角度看,与它最贴近的要么是书证,要么是物证。书证要依据上面记载的内容来反映案件事实,物证要依靠形体痕迹等来反映案件事实。当然也可以从它可能是证据来看,比方说如果行为人在案件中辩解,自己受过工伤,锤子本来就不存在,或者说自己以前是宦官,锤子被阉割过,穿越时空隧道来到现在,或者说自己是阳痿患者,这个时候,警方收集的他有能力的照片就是证据了,但是这种证据是侦查实验得来的,这种侦查实验本身有伤风化。光天化日得来的证据就不会是合法有效的证据了。 节后一上班,何其峰就吼反贪局局长刘得意,说“咋搞起的,怎么没有人请我喝酒呢,是不是你们都在耍哦”,刘得意说:“本来是要休整一下,现在实际上是人都出去撵去了”。何其峰站在楼道边,抽着烟,极目远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反贪局在整事,他就会被人请去喝酒,没有人请他喝酒,就一定是反贪局没有整事。何其峰知道手下这些人就像是猎手,猎人总是要到山上去,去撵,当然还要带着撵山狗去撵。他常常也在说,我们是打群架的哈,要一哄而上,抓住了就不松手,给我往死里撕咬,整。 上周末,都年末岁尾了,土地局办招待,各大局长都来了,一起喝酒,法检两家除两长副职外,反贪局长,执行局长,也在应邀之列。在一张几十个人的桌子上,大家一起喝酒,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李大炮,小的时候就是个娃儿王。后来在部队上当炮兵,后来又是坦克兵,听的最多的就是轰隆隆的声音。转业后先是开拖拉机,听得最多的就是通通通的声音。回到乡上当乡长,说起话来,咬铜吃铁,牙齿上都是劲,说起话来,就像是一挺机关枪,哒哒哒,生怕人家没有听见。讲话富有鼓动性,还一句是一句,一口唾沫一颗钉, ------------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没有停顿。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一步是一步,就像是一脚在地下也给你踏出坑来。 为人敢说,敢干,敢做。讲话的时候,嘴巴中的两颗金牙闪着亮光。只要是他说出来的,是他大声武气说出来的,好像无论如何就会闪耀着真理的光芒。 老百姓管他叫李大炮。他当的是矿管办主任。你如果想在地里一锄头挖个金娃娃,那就要摇他的下嘴壳子了。 他与区计生局局长张大炮斗嘴,看谁放出去的炮更响,他说话了,口水子都淹得死人呢, “你们是个啥,算啥,我们,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土地老爷呢”,张大炮也不是哪儿的弱人,也放炮了,说:“我们是个啥,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间只管你中间的生殖器”,这是传说,也是笑谈。 二人后来就被人说成是二炮了。沙中取金,如同火中取栗,你去找求他,可他的下嘴壳子不是好摇的,他眼睛是朝上的,是唯区首长马首是瞻的呢。 你一般人,不说他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的,甚至是没有挂在眼角角里,直白点说,就是本来他就没有拿正眼看你。 这会儿的席间,李大炮腋下夹着一瓶茅台酒,提端着一瓶茅台酒,出手为顺,也轮着敬酒了,像是活人一样,想把圈儿画圆了。 敬到刘得意跟前了,他迷惘着眼睛疑望着,打了几个饱嗝,半天才说:“这位是,是,是”结果半天也没有是出来,刘得意有些虚火了,转而又气愤地说:“反贪局长,刘得意”,李大炮笑呵呵地说:“反贪局,没听说过,哦,听说过,反贪污贿赂局,贪污贿赂局,哦,你就是贪污贿赂局长,也就是昭化镇上刘结巴子的娃儿,吔,硬是不退壳,一个巴掌拍下来的啊,一个模子铸到出来的啊,就是跑到国外去了也都能把你认找得回来,你,你呀,几年的屎尻子娃儿,逑毛都是嫩绒的,屁股眼上的屎揩干净没有,哈哈,哈哈哈,算个逑”。 刘得意一听,一下子站立了起来,他觉得,本可以坐而论道,但是当一个人一个单位的尊严受到伤害侮辱的时候,他弹站起来了,他说:“不是我是谁,而是我代表了谁,我是站着的法官,是公平正义的化身,哦,还是最后一道防线,撼山易,撼公平正义难。来,李大炮,我敬你一杯酒,长个记性,打赌,我算不算个逑,一周时间拿下”。 李大炮胀红着脸说:“说那些,包谷林里敲竹绑子,吓猴子,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呢,我不相信你还把我的逑毛判歪了,就是眉毛碰歪了,都还要一根儿一根儿给我捋伸展”。 刘得意说:“我也不是天子之怒,也不是局长之怒,就是个布衣之怒了,我活了半辈子人了,啥子皮没有见过,唯独你这个是起码子扯呼噜,怪皮。赌,大家看到起,喝酒”。 两个人扛上了,就一人一个小钢炮,先是喝起不取口,接着来个底朝天,后就是悬倒着酒杯,看有无一点遗漏,直到确认最后一滴都倒进了肉漏斗,接着两个人都将杯子高举,像是宣誓赌咒样,用劲吃奶的力气,把杯子往地上一甩,立马发出清脆的响声,杯子的碎片往起来弹跳得多高了。 李大炮说:“我看你把我的那啃了,那啃了,还要留个疤疤屙尿呢”。 刘得意说:“你,哪山上下来的野物,怪的卵子上长白毛,老子绝不会让腐败分子屙三尺高的尿”。 星期一早上,反贪局的一伙,被通知提前上班,何其峰吆喝说没有酒喝的时候,其实那伙人已经是出去了。 清早的碰头会上,刘得意拿出一份自己亲自拟写,他人抄写过的的对李大炮的举报材料,举着,一抖一抖的,状纸像是旗子一样迎风招展,口水子像是豆子大的一点一点地乱飞,像是飞出去的唾沫星子碰到谁,都会给人砸个坑了,穿个洞了。 他他口诛笔伐了,说到:“这纸飞飞哈,成案的可能性大。不是说整哪个的黑材料,案子是办出来的,也是做出来的哈,只要是政治需要,政权需要,大局需要,时代需要。我说过,经济社会发展,这个历史的潮流,就像是滚滚长江,在这一大河水里,到处都是汹涌的波涛,你个把个人的利益,就像是一些水大棒,浮捞柴,沧海之一粟,这河水运动起来了,一会把你折戟沉沙,一会把你沉渣泛起,一会让你中流砥柱,一会把你推向岸边,你还想按照你的想法给所以然来,实属妄想,历史的每一次巨大进步都是人骨血肉的累积叠加。这个就是历史上为什么时不时有莫须有这种类案了”。 刘得意他端这碗饭,也是道拐子长毛,是老手了,塘塘里有没有鱼,他一瞄就知道了,都八九不离十呢。 他说:“讲说,哪个石头下边不藏两个螃蟹呢,哪个当官的又不搞两个现钱呢。古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俗话也说,千里去当官,为了吃和穿,人嘛,道拐子都是在往里边弯的呢。正是在人人追逐利益的过程中,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可以说,那些大脑壳,不少人屁股上都有屎,我要强调的是,这个社会,是有规则有底线的,大家都是戴着脚镣跳舞的。没有钱,有的人也上不去,没有钱,上去了也保不住,花钱买官,用钱保官,见多了,这个说实在话,我们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真是腐败人人有,不露声色是高手呢。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夹着尾巴的,都是躲在石头下边的,都是没法拿到台面子上来说的,人家对我们不是亲而近之,而是敬而远之,就像是谷穗子,沉甸甸的,但是人家是低头低调的,我们的大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可就有人又不贞操,又立牌坊,又贪腐,又充歪,还要挑战我国家机关权威,我要警告这些人的是,玩过火了,我们绝不是只是吃干饭打篮球的莽子,具体点,就是必须一周之内将撞在我们枪口上的李大炮拿下,以祭我检威”。 刘得意安排制定了侦查方案。一组负责盯梢,摸清李大炮的活动规律。 他说:“给我紧紧地跟着,他就是老虎的屁股,不但要摸,还要给盯出一管子血来。一组负责外调,重点找那些与李大炮关系不好的人座谈,拿上显微镜,考古一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事出反常必有妖,魔鬼藏在细节中,如此,总会有所发现。一组负责突审,进行干煸,总会榨煸出些问题来。盯梢,外调,都要尽最大努力,为审讯提供炮弹,目标是最终一剑封喉,将其斩于马下。这李大炮,酒醒之后,追悔莫及,毕竟心虚呢。星期二一上班,就开上车,到了平乐寺,找到择地法师,要求给他算一卦,择地法师面无表情,问生辰八字,嘴巴中咕噜咕噜一阵子,李大炮等了半天,择地法师一惊,说:“不算了”,李大炮忙问,说:“择地大叔,怎么了,怎么说不算了就不算了”择地法师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李大炮说:“你看择地大师叔,我肯定是要听真话”,择地法师说:“假话不说,真话不全说,真话假话,价钱不一样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大炮急了,说:“钱不是问题,你尽管开口”。择地法师说:“两千,一个子也不少。先梭皮,现钱,长麻吊线地矮起,二天叫我扛上蒿杆撵船,没意思。这个,假设你是屙尿用棕布虑的,我又是鸡蛋里能给你算出二两骨头来的,针尖就对着麦芒了,事情就逼呛着了”。 李大炮见拗不过,嘴一泄,眼睛一闭,急忙扯出一叠子票子来。择地法师包装好钱,扣上衣扣,又按了一下鼓起的包,虚瞟了他一眼,说:“阿弥陀佛,你无生命之忧,就是没有血光之灾,也有牢狱之祸”。 李大炮啊的一声,说:“大叔,大师,大师,大叔,有什么法术化解,我不会亏待你的呢”,说着就又将一万元的一坨票子往法师的桌子上砸去,择地法师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屎都胀到屁股眼上了,才动手挖茅坑”。 李大炮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嘛,你老,佛门净地,料事如神啊,我今早上起来,眼皮子就跳给不停,你总得想想办法”。 择地法师冷冷地说:“办法还不是人想出来的呢?。这样,我给你画三道符,一道贴在你家里,一道贴在你办公室里,一道贴在你肚皮上,方可化险为夷”。 李大炮立马解开衣扣,敞开胸,择地法师摸捏了他的肥肉,伸出三根指头,比对了一下,说:“吃了人民的饭,长给人民看呢,足足有三指膘呢,马无夜草不肥啊,够称了,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没有错拿了的人啊,一点也不冤枉啊,嘿嘿”边说,边就在他的胸前画了一道符。 择地法师说 “这道符不能向外人看,天机不可泄呢,只要叫外人看了,就宋了,阿弥陀佛”。 李大炮说:“大哥,只要你帮我度过这一劫,那票子就不是个事儿”。 李大炮才一走,反贪局的几个人就按上去了,刘得意把证件一亮,说:“择地法师,刚才这人,是我们侦办的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他刚才给你说了些什么,你刚才给他说了些什么,你给他想了什么办法,做了些什么事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涉嫌贪污受贿罪的共犯了,是不是涉嫌单独构成帮助犯罪分子逃避处罚罪了,是不是涉嫌诈骗犯罪了,是不是寻衅滋事罪了,是不是以其他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了。给你说,检察官是走着站着的法官,法官是会说话的法律,检察官主导刑事诉讼,你不老实交代,那我们就比着箍箍选鸭蛋,先给你定性,你要么是包庇,要么是诈骗,要么是共犯,你前进三步死,退后三步死,原地不动死。你是在这里说清楚,还是给你换个地方说清楚”,法警波娃将手铐在手里甩着圈圈,舞动的直是响,做起带人走的架势。 本来择地法师正在高兴的兴致头上,用指头摁了这一等子票子,三指头厚呢,一个人在屋子里感叹吆喝:“吔,老天睁眼了,天上就是掉馅饼了,一下子就挣整了一两万了,晚上就又可以到寺庙旁的老董家的小媳妇那里困一觉了,干脆学那些首长包的法子也把她包了”。 可这钱还没有在包包里捂热,一下冒出这些人上来,有理把式的充歪人的样子,整得他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哎,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是没来头,是有来头,还来头不小,收的一两万元钱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了。 择地法师闷了一会说:“我不要钱了,不要钱了,行不,这样子就云里没有我,雾里没有我了”。 可那哪是他想的那个样子,说的轻巧,点根灯草。他可是摊上事了,这一伙人,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他几乎就是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了,就止不住浑身像是筛糠一样,抖起来了。 波娃儿说:“择地,你算人家前,算人家后,算到自己头上就没医就,你忘记了给你自己算一卦,还是收起你那套鬼把戏吧”。 择地法师喃喃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又大了些声音慢吞吞地说:“愿意下矮桩,愿意下耙蛋,愿意将一两万元钱交给官府。这人,这种人心里没事,他是 ------------ 麻绳绳总从细处断 不会来算卦的,一般都是火烧到屁股上的时候,屎胀到屁股眼的时候才挖茅坑,就才来火烧眉毛顾眼前了”。 狐狸已经出洞了,刘得意开始考虑收网,刘得意将电话直接拨打到了李大炮手机上,说:“李大主任,请你到反贪污贿赂局走一趟,就是你说的贪污贿赂局那哈儿哈”,李大炮说:“我要开会,没空”,刘得意说:“你不用开会了”,李大炮说:“我没空哈”,刘得意说:“我们是请,请你来,有请,如果有请不到,那就是法警出动,五花大绑,绳之以法,在大街上走走,看你那皮脸往哪儿放哈,你估摸着办的是了”。 规定的时间到了,李大炮还是没有来,法警杨得行和波娃他们去了,到了李大炮的办公室,波娃嘴中的一杆烟,歪着拗到天上了,又将手铐在手里旋着圈圈,说:“请哦,请哦,李大主任有请哦,等米下锅哦”。李大炮黑着脸,看拗不过,就乖乖地屁颠屁颠地被带到检察局了。 审讯室是一间黑屋,太黑了。李大炮一进去,还没有看搞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波娃劈脸左右就是几耳光,他眩晕着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就吆喝说:“哎哟,打死人哦,哎哟,打死人哦。咋个,你们还兴打人”。接着几个辅警一窝蜂上去对他就又是一阵锭锭动。等他再回过神来,灯亮了,他被呵斥道:“你可以站起来,你说一下你吃票子的问题”。只见他,斜抵着老壳,像是牛用角隆扺仗,剜起眼睛恨,鼓起眼睛暴怒,吐着带血的口水,用手擦拭着嘴皮边上的血,摸了摸牙齿,摇一下,活动了,总算还在,接着就是温水烫死猪样,不来气了。审讯僵持着。不一会,刘得意进来了,呵斥几个辅警说:“你们怎么搞的嘛,不要体罚他嘛,刑不上大夫的嘛,波娃,他热嘛,你将他的衣服解开嘛”,李大炮一听,慌了,斜着身子,本能地往开里躲避,波娃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他的衣服扯开,露出一道符来。刘得意声色俱厉地呵斥道:“李大炮,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扯开你的衣服,你那是啥东西。你的事情组织上我,反贪上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你不要错误的以为你就是酒桌子的敬酒之不敬惹的祸。假设你本身没事,你就是日我先人,掏我先人板板,喊我在你裤裆下钻二十四个来来回,又算个逑事,但是这回你犯的是国法,这个你要认得到称,你本身就像是一个大脓疱疮,都流脓灌水的样子,多日了,只不过,那天在酒桌子上才出了皮,出了头。你这脓疱疮,迟早是要给你挤掉的。你现在是自己交代,争取从宽处理,还是抗拒从严,走向深渊,你自己决断”。李大炮大汗淋漓了,又装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心想,说是犯人的老壳都是自己说脱的,你刘得意哄老子,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儿,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不一会,李大炮的手机话单分析报告出来了,这话单上有同学,有战友,有领导,有小姐,不一而足。半夜,法警波娃抱上来其他案件的几大本卷宗,刘得意在高高的审讯台上装摸做样的一翻一翻的,刘得意说:“你为什么在肚子上画符,你屁股后边是哪些老板跟着在转,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为什么事,送了你多少钱,这些白纸飞飞上,人家那些老板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已经是记录在案了,已经是查证属实了,你是披上牛皮不认赃,你的抵赖还有什么用呢,零口供也足以给你定案,都零口供了,那就要从重顶格重处”。李大炮纠结了,心想,你几爷子,红萝卜里放辣子,才没有看出来,还真是惹不起啊,老子出去之后屙尿都不朝你这个方向了。可他心里难受极了,要吐样,心脏像是拍簸箕一样簸动着胸脯。又想,看来只有主动认账,才会救赎自己了。于是乎,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人一下子像是瘫下去了,节骨眼上,他舌头又缩回去了。刘得意又审讯说:“你钱是从哪儿来的,钱是到哪儿去的。赃款去向也必须说清楚”。其间,有人又给刘得意打来电话来了,刘得意边接电话边要离开样,却又有意让李大炮踮起脚竖起耳朵听到对方在电话中说话,电话中在说:“这个,这个,东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麻绳子从细处断的嘛,从链条最薄弱的地方突击嘛,审讯他家属嘛”,刘得意侧身故作小声说道:“我的首长呢,他家属是他家属的事情嘛,抓住主要矛盾或者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其他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的嘛,抓住关键少数嘛”。首长又说话了:“哲学的精髓就是活套的嘛,你说的那个是一般意义上说的嘛,这个有时候次要矛盾的解决,或者是抓住了矛盾的次要方面,创造些条件,就会极大地推动主要问题的解决,这个就像是挖树疙瘩样,先要把周围团转的土刨开,才会顺利地截断树根呢,最后才自然而然地放到大树呢”。刘得意说:“首长呢,李大炮自己坦白说清楚,这个情节,对给他李大炮的定罪量刑还是有刑法学上的意义的嘛”。李大炮一听要审讯他家属了,咚地一桩跪在地上了,以头叩地,说:“牛的老子呢,哦,不,先人老子呢,说,我说,我说啊,汉子做事汉子当,这事跟我家属无关,你们不要牵扯她呢,他是个弱人呢”。刘得意说:“这个牵扯不牵扯她,不是由我决定的啊?”。李大炮望着刘得意,说:“先人老子,那是由哪个老总决定的呢”,刘得意说:“这个是由那个下跪在地上的你自己决定的哈”,李大炮一愣,刘得意说:“包庇罪,窝赃罪,共犯,这些你是知道的,弄不合适,你这回是一家人都得到监狱呆起了,监狱就是你的家了,我记得人家哪个说过一句话,什么人是幸福的呢,就是医院无亲人,牢中无亲人。那我问你呢,河坝里挖金挖红了的那些老板,就没有人给你送两坨,送的放在哪里的呢?”。李大炮急着了,用手指叉叉挖梳着头发,但就又不说话了。刘得意说:“你就是铜牙铁齿,我也会给你撬开,你现在是一个落水狗了,老子我在岸上把你往起来搭救,结果,你自己不来气,死猪不怕滚水烫呢。我给你说,你自己认账,方便从轻处理,还可以先出去,你和上边的领导关系铁,上边的领导也十分关心你,事情还有变数。你想想,你认了,你说了,你上边的十分关心你的领导和我们办案部门的领导就会说,啊哈,你们看人家李大炮,态度好,退赃积极,家家养女,户户看鸡,将心比己,谁人又不整两个钱钱呢,人家耿直嘛,担当嘛,这是人性的光辉之处嘛,要保护嘛,就会给你出路,放耙子呢,你说,路在何方,我给你说,路就在你脚下呢”。此时,李大炮的汗水就像是沸腾的豆浆,直是往外冒,却又还是吞吞吐吐,欲说还休。李大炮说:“我说,我说”,但是就是不说。这时刘得意给何其峰打电话报告说:“这李大炮,干脆将他丢到号子里去泡起算逑了”,李大炮一听,跪着走到刘得意面前,要抱刘德意的大腿,浑身像筛糠样,刘得意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下你可知道馍馍是面做的了”。 第十四章 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区首长赵桂花慢腾腾地拨通了检察局长何其峰的电话,说:“小何嘛,哦,晚上喝酒嘛”。何其峰一看是赵桂花的电话,一听是首长叫他小王的声音,立马本能地站立起来,说:“首长好,首长辛苦了,有什么指示,你的指示在我这里是无障碍通行呢,你只要指示批示了,我马上办”。赵桂花说:“你看你,又来了,就是吃吃饭,喝喝酒呢”,何其峰做起谦恭的样子假惺惺地周璇说:“首长,你上级动不动请我下级喝酒,我膏药就贴反瓜了,你领导给我戴一顶红帽子,再给我一副脸壳子,再借给我个胆子,我才敢来哈,干脆我请你的是了”,赵桂花说:“吔,你吃我,还要给我整说个包吊起,油嘴滑舌了,何况这哪是几个饭钱的事,哪是吃饭的事,是君子之交,是聚一下嘛,人活一世,情义二字的嘛”。何其峰应承说:“好,好呢”。何其峰边放下电话边想,赵桂花请我吃饭,在这个踏踏里,这个可是最高规格的了。这饭好吃,也不好吃啊,一定是又关心我们的工作了。 饭局开始了,刘得意也在,他剔牙了,做起好像有些他才是操刀手的样子,由何其峰寒暄摆谱之后,他也就不失时机地插嘴说话了,毕竟在赵桂花这儿,能够搭上话,也是要身份要机会的,这当官的,哪是是人不是人都跟你吃饭呢,哪是是人不是人的都搭得上话的呢。刘得意说:“这个李大炮讲说还是该整,河坝里的金老板咬他说送给了六坨黄金,区首长,局首长,局首长,区首长,二位首长,你们知道,我们有侦查方案,兵分三路,一组外调,一组突审,一组搜查。这个一队人马去他女人张老师处追查账款去向的时候,波娃说,张老师你好呢,我原来是你的学生,你是我的先生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哦,为妈呢,有道是,君命敢抗,师命难违呢,这回子参与办理你们这个案件,我都是回避了的呢。但是我给你说哈,是外人我还不说这话呢,李大炮,哦,叫师叔,都抖起包包交代了,说货是放在家里的呢,我说这个你看是你自己拿出来好些呢,搜出来多不好啊,张老师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浑身打抖,就说,我给说不要把东西入在屋里,那个杂种,硬是要入放在屋里,说着就在谷子柜子里去翻,拖出两坨黄金,波娃说,张老师,痛快点,还有,张老师说,总不能叫我挖生肉呢,还有几坨他又不是没有给你们说,送给上边了,你们莫非也要去搜查”。古有王顾左右而言他,现有东扯葫芦西扯瓜。这时候,何其峰抢转过话锋说:“你也是哦,哪个石头下边就不藏几个螃蟹呢,说的是要除恶务尽,其实也是除恶勿尽嘛,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有猎物存在,都没有猎物了,我们还干嘛呢,还要我们干吗呢,不是说,狡兔死,走狗烹,天鸟尽,良弓藏,水至清则无鱼嘛,人至察则无徒嘛。放水养鱼嘛,放长线钓大鱼嘛,我们与腐败分子的斗争是长期的,复杂的,有时还是很激烈的,功成不必在我,功成一定有我呢,知止嘛,适可而止嘛,过犹不及嘛,真理再往前走就是错误的嘛,我说的是,喝酒,喝酒”,刘得意把脑壳两摸:“哦,心中有数,心中有数”。何其峰直是点着头说:“话在酒中,话在酒中”。 ------------ 一个铜板要扳成两瓣花 赵桂花张合着鲢鱼嘴巴说:“日得嘴巴两搭皮,几爷子说神仙话,打神仙仗,还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何其峰的悟性就在于人家领导要问什么,但是不需要领导垂询,他就先汇报请示了。何其峰说:“第一首长呢,这个李大炮,可不是一般的腐败分子,他是公开的腐败,胃口大,胆子大,其可恶之处还在于,狼狈为奸,狐假虎威,说与上边的那些人关系铁,一起扛过枪,一起下个乡,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你想,第一首长呢,哪个领导人和这种子人在一起混,多没有档次,水平,他这明明就是拉大旗作虎皮嘛,为了维护地方上领导人的正面形象,我们必须将他拿下,以正视听”。赵桂花心想,狗日的趟这塘子水的人,都非等闲之辈了,我还没有说出来,他们就给老子整转来了,不觉间,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了,打脸了。就说:“这个,我可不是狼狈为奸的狼啊,也不是狐假虎威的虎啊,讲说,这狗日的如果是这个刁样,该整哈”。何其峰知道,赵桂花前边的话是铺垫,但是这个转折后头的话才是他的真实的意思,就竖起耳朵听这就是后面的内容了。赵桂花平常爱讲凡是,据初步统计,都有几十个凡是了,有时还昏了君,用后边的凡是把前边的凡是给否了,还凡是之间都打架了,好在有时还是清醒的时候他还是要把所有的凡是梳理一下,但是屁大的一哈儿又忘记了,好在他最后还是讲了一个关键的凡是,就是凡是我以前讲的凡是与我刚才讲的凡是不一致的,以刚才的凡是为准,还有凡是的解释权还是归于我老赵,可是他就是一个屙尿变,屙泡尿后他的凡是就又变了。给人的感觉啥都没有准,像是法不示明则威不可测,大家都虚火他翻云覆雨。这不,他讲但是了,可是但是之后又凡是了,他说“但是,凡是这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盲人见钱眼开,他整两个钱既在情理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说实在的,我看得起他的就是一个耿直,是咋个就咋个,不是弯弯绕。这个人,我的意见是凡是问题都要处理,但是凡是问题处理了都要给出路。钱给他收了嘛,收钱了事了嘛,这个也符合不让腐败分子经济上占便宜的思路嘛。人放了嘛,钱都收了,人还关起,还有啥意思呢。俗话说,一千个朋友不算多,一个敌人不算少嘛,更何况从讲政治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不是社会对立面越多我们的执政就越健康越牢靠嘛。任何工作都要紧紧围绕巩固我们的执政根基这个核心嘛,关他是,放他也是,这是辩证的呢”。何其峰说:“这个关键的时候还是要第一首长你给我们来个定海神针,指点迷津,你首长说,说的是意见,建议,这个你领导的话那是意见建议呢,领导,是引领是导向,意见建议,代表着先进理念的发展方向,是指示批示呢,没有你的这几点,我们就会陷入办案迷茫,就会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我也有个但是呢,这个你也知道,我是两个老人婆呢,凡是这个市局盯得紧的案子,我看牛娃儿也不敢把牛卖了,这个,我来协调,我按照你这个思路给市局领导汇报一下再说”。赵桂花说:“也是,有什么说在牙齿之外是对的,打肚皮官司,气鼓卵胀的多没意思,我这个人就喜欢当面打针,一针见血”。到底李大炮这个人,关还是不关,能不能不关,刘得意为了显示自己还是有几斤几两,就说:“这个我建议还是关一下,不关以后会找话说呢,但是是为了放的关,落实首长的指示,要辩证的处理问题,要创造性地贯彻落实首长的指示精神呢,要把个石头放稳当呢,关的手续和放的手续一并办理,不关,他心里会觉得,老子好大的一个事呢,逑毛都不敢给碰歪了呢,或者是因为案情毕竟有那么大的数额,万一他压力大了,死啦死啦的,那就还是一个办案事故呢,关进去,又放出来,他就会觉得没事了,何况,只有关进去了,你又把他放出来,他才知道这事是法律权威和你的权力领导的高度融合啊。要不然他还以为他真的没事,上边也没有哪个首长帮他舅子什么忙了,你让了他二两姜,他认不了秤呢”。赵桂花:“有道理,好嘛,喝酒,原是,你看我,没有问你们办案经费稀缺不”,何其峰接下句子说:“不好意思报告了,楚王好细腰,我们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都等米下锅了,开不了舀了”,赵桂花立马给财局局长黄金有打电话了,说:“老黄,你嘛,我给你说呢,这个检察局的的工作,责任重大,使命光荣,政治上要高看一眼,经费上要厚爱一分,他们最近在上案子呢,你给他们追加二十万办案经费吧,我说过,要善于用经济发展的成果来巩固我们执政的根基嘛,要是都垮了,经济发展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是一门大学问的嘛,以资鼓励嘛”。黄金有说:“报告第一首长,你讲了凡是的嘛,凡是政府都要过紧日子的嘛”,赵桂花说:“你也是,脑壳不开窍,凡是都有例外嘛。紧缩是常态,泡活是例外的嘛,一个铜板要扳成两瓣花的嘛”,黄金有说:“哦,这个家是你在当,家就是你的家呢,你说的好,凡是钱要花在刀刃上嘛,这个我们办就是了,明天就办好”。何其峰接过话茬说:“谢谢了,燃眉之急啊,说是老大难,老大难,老大表态就不难”,赵桂花说“龟儿子,老黄,给我两个装怪,那还得了,不换思想就换人呢”,何其峰见势说:“刘得意,来,来,我们一起给老大,给这位领导人敬酒”,赵桂花说:“来,来,来,喝酒,干”,大家就都一个酒杯底朝天了。 其实这往市局汇报一下,是何其峰说说而已,他主要是觉得有时这赵桂花弄得他很为难,上边每年要下达办案目标数,你好不容易打了个死鸡子,他又在喊放耙子,喊捉鬼的是他,放妖的也是他,遇到两面人了,他完全施展不开拳脚,既扬眉吐气,又心里窝火,也是他妈的,顶着对窝耍狮子,费力不讨好了。 关了一天就放出来的李大炮,第二天,就来到了刘得意的办公室,赵桂花给他说:“你再找一下刘得意他们呢,由刘得意给弄个不起诉决定书呢”,他当然知道再找一下的意思,干指头怎么粘得起来盐呢。为了事情办得顺当,他砸锅卖铁抢左借换也好,拔根汗毛也好,反正是用报纸包了一万元钱,一下子丢入到了刘得意的办公桌子的抽屉里。刘得意叫他拿上走,他嘴一泄,露出两颗大金牙,散着寒光,说“不,不,不要让我难为情了,官场三句话呢,请客不到,送礼不要,生个娃儿像领导”。刘得意说:“活人就是盘钱呢,盘钱盘的没法活人了,又把钱拿出来盘起好活人了,这不为钱不起,不为钱不落呢”。李大炮接着说:“这,那哪是钱,是一点心意呢”,接着他踏着脚脚等着,终于弄领了不起诉决定书,才走了。晚上,李大炮在天鹅湖酒店请了几桌子客人,燃放鞭炮,大宴宾客,说:“各位呢,雅静一下,你看我,李大炮,又回来了,一会儿呢,区大老爷赵桂花还要来亲切接见我大家哈,说的是给我接风洗尘呢,这赵桂花,他的看法,才是我们这个地盘上,对错好坏的评价的最高最权威的标准,才是我们这里的法律,凡事皆决于上呢,上就是赵老大呢。说是法律是个办法,还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其实这个,赵桂花的看法才是最大的法。刘娃,刘得意,反贪局长,嫩了点,我说过,他们是贪污贿赂局长,还不是也是刨两个小钱,还不是盲人见钱眼开,讲说,算个逑,逑啃了,还有一个疤呢,过去我讲过,现在我还讲,过去讲过的现在仍然有效,这个话,不收回来,炮弹总不会就只是往一个坑坑里打哇,刘得意,逑毛没有一根是伸的,你们看,我的这一撮眉毛,哪个龟儿子敢给我碰歪一根了,这就是我,李大炮,大家整酒,敞开喝,管饱,哈哈哈”。 第十五章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李大炮拗起一支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理得光光亮亮,苍蝇子上去都要柱着拐杖了,一笑,两颗金牙闪耀着喜悦的光亮,皮鞋擦的呈亮,能够照出人影儿来了。他的秘书丘八跟着他,提着包包,他端着资格杯杯,到了检察局长办公室。 也是哦,何其峰进京培训去了,有说是镀金去了,有说是调虎离山了。这暂时代理检察局长职务的是白跃升,也有人说他马上就是检察局长了。他姓白,人也长得白白漂漂,性情温文尔雅,大家尊称他叫白检。其实,这白检的检察局长是白捡来的。本来检察局长的位置,那争的人之间的竞争,就像是两块铁皮使劲地摩擦,争的火喷,哪里有他的火烤呢。检察局里有三个副局长,他是尾巴上的一个。历史的经验是,权力一旦出现了真空,就会争的火喷。检察局副局长王先笑,天天找分管组织的区副首长,简称组长,也就是那个唐林全,给报告说:“我呢,首长哈,哪个少女不钟情,哪个男儿不怀春呢,我,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看能不能仰仗首长你的的关心,我上一格,讲说,这,鸟有鸟道,人有人格,自己该爬个格格了”。他做起的哪个架势,就像是一个少女,口中衔着乌黑的发辫的末梢,侧斜着身子,踮起一只脚尖,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的如意郎君,两目含情,翘首以盼呢。可是人家唐首长,不点头,也不摇头,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检察局副局长老苟,苟怀春,天天也找组织局长杨显俊,说:“首长呢,这回肉都到嘴边了,就是傻子也知道该张一下嘴巴了,总不能等人家给你往嘴巴中喂啊,总不能够癞疙宝吃自来食啊,这种事,不进则退,弄不合适人家就会说俺站着茅坑不拉屎,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口岸了,说不定还成为个笑话了,请组织关心一下”,言辞之恳切,就像是小娃儿要奶奶吃样,可这杨显俊像是借了他谷子还了他糠样,没有点高兴气气。唯有这白跃升,隔岸观火,急在心里,急的挖卡,但是又无为而治,稳起十八壶,坐等花开。王与苟争得火喷,你的鼻子长他的鼻子短,告状的信件满天飞,一派乌烟瘴气,杨显俊与分管组织的组长唐林全的意见也不一致,各执一端,不可调和,后来反正还是凡事皆决于上,这上,就是他们的还有的共同的头儿。还是赵桂花最后说话了呢,他说:“这个,两个人及其代理人争的吼起,这个检察副局长就那么有搞头吗,我看他们要求上进这是可以理解的,一旦走火入魔,甚至是无事生非,凭空捏造事实,对对方进行人身攻击的时候,他们就在为自己向组织上书写自己不够 ------------ 恶梦醒来是早晨 威风,实行反致的时候了。此时的他,虽疼痛在嘴上,但内心深处还是高兴着,他要看这出戏怎么往下演。自己现在是可以告啊,主动权在我哦,我是诉讼的发动机啊,起根根发苗苗在我哦,这是我自己的权力啊,怕什么,现在他们可才是腐败分子啊。 刘得意给白检说:“局首长,你等一下,你也不要听见风就是雨,我去找个资料,书证是证据之王呢”,没有几分钟,刘得意拿来一个报告,上边说的是,反贪局在办理李大炮受贿案件过程中,李大炮行贿一万元,拒不领回,由于办案经费紧张,请求检察局长批准,将这一万元作为办案经费,时任检察局长何其峰批示,同意作为李大炮受贿一案的办案经费列支。李大炮一看,傻眼了,说:“你们这是,也太挖候了,说白了,就是将我的骨头熬我的油,或者就是我这个死刑犯自己花钱买来花生米来枪毙自己了,或者就是拿起自己的逑日弄自己的眼睛了”。李大炮像蹲着,一个哭脓疱声音,像是要掉几颗稀眼屎了。白检看过批示后说:“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钱是没有哪一个人装在自己的包包里的嘛,这是基本事实嘛,也是定性嘛,何况一万元钱,对于你李大炮来说,就是塞牙的一丁点肉的嘛,你拔跟汗毛比我等腰粗嘛,你李大炮先生又何必计较呢,无度不丈夫嘛,何况你出来的门槛儿高,进去的门槛儿低啊,谁说了,人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呢,在法律历史的长河中,螳臂挡车,沧海一粟,说不定稍微不注意就又滚进去了。那就又是热锅里蹦出一颗冷黄豆,一颗菜籽又落入大海了,回锅肉也是菜啊,吃起来香啊,有些人会炒啊。人啊,就是从泥土中走出来,又回到泥土中去,终将落归尘埃呢,这,也说不定是因为人走出泥土之后,就将泥土踩在脚下不当一回事了,再给你说点,就是鱼游水,水煮鱼呢,你,这个道理你可懂,还有,我的干部,只要没有走错路,装错钱,上错床,我就要伸出指头做犁杆子呢,要不我这就是个凉粉摊摊,我这大小是个场合呢,以前是一盘散沙,现在我要聚沙成塔呢,建设堡垒,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续写检察辉煌呢”。 李大炮一看,一听,还在说,:“说那你们拿我自己的钱来办我自己的案,也太挖猴了,一爪子下去整人整见骨头了”。刘得意说:“对于你这样的没有品位的腐败分子,就是要将汤下面,就驴下坡,将你的骨头熬你的油,日你的眼睛用你的逑,奈若何呢”。李大炮嘴来咕噜咕噜的,刘得意说:“我给你说,黑板上的字能写能擦,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信不信,老子将不起书决定书给撤销了,将就原来的案号,在后边划一个破折号,写个编号一,把你又进入程序,把你送上法庭,送上国家机器刑事司法的的履带,进入粉碎机,看你骨头有多硬”。李大炮说:“你不要说那些了,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我给你们打个让手,身子骨却往门边移动了些”,刘得意一看他的怂样,在空中大摇大摆地晃了晃头,呵斥道:“老子不想再给你说什么了,一个字,滚”,李大炮被吓的一惊,害怕挨打,也害怕案子给他翻葫芦倒水,就梭一梭的走了。 后来白跃升将这何其峰检察长的批示拿给何其峰看,何其峰,掏出眼镜子戴上,再拿来放大镜,像是探雷器一样,扫荡这几个字,后又拿到光亮处,凑拢亲近着看,又往远处拿着看,他左端祥右端详,想看是不是自己的签字,结果何其峰说:“这是不是自己写的字,字迹已经是迷糊了,问题的关键是这种辨认有什么意义,以前听到过说他几爷子模仿我签字,但是我们也不是一年两年的关系了,平常都在一起,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嘛,至少是一个统一战线嘛,是不是我的签字已经不重要了。倒是你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来找我辨认字体来的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毕竟还要在一起工作嘛,不说官官相护,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呢,这事,我就是不知道了哈,看破不说破,大家都好过”,哈哈哈,说完,就仰天大笑起来。 第十六章 没有好久,杨福来就转了行,在政府机关上班。又过了些时辰,他岳父病了。过去,在农村,谁生病,就是谁自己的事,或者就是一家人的事,或者就是亲戚们的事。但是在单位上,有人病了,当然,是有领导这种人病了,那就是一项政治活动了。如果是一个县大老爷病了,这可更是属地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在医院来看望的人可能会踏破门槛。有病了,也许是真有病了,往往是县大老爷有意无意的要封锁消息,这消息要封锁,人家往往会对在身边工作的人打招呼,不要外传哈。可这恰好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在身边的工作人员真正不传出去,那么领导就会对你有一种复杂的评价了,不知到该说你好,还是该说你不好。因为领导也许就是要通过这样有意无意的封锁消息来传播消息,就像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碟子中的几颗茴香豆要用几根手指罩着,才会欲盖弥彰呢。都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再通过这样飙射传出去的消息才会更迅速,更有价值,更象是真的样了。实际上,领导人没有来上班,就有人是十分在意与关心的了,因为经常会有人找领导办事,自然会找秘书和司机打听。当然也有人巴不得领导出点事,除点事比如被审查了或许还会为自己腾挪出个位置来。也有的是看笑事,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秘书司机也玩弄掌控经营了解到的领导人生病住院信息,还故作神秘状,以显示自己的价值不菲与卓尔不凡,一般他们只会给他们看来是值得信赖又可以利用的人说。知道这个信息的人就又会给自己认为值得信赖又可以利用的人传说,这样领导人生病住院的消息就会成为公开的秘密了。大家知道这个信息后,都会偷偷摸摸的去拜访在医院的病床上的领导人,领导人一旦发现有人来了,为使双方都不至于过分难堪,就会随时卧倒在病床上,来看的人把礼物一送,寒暄几句,刚走,领导人就可以从病床上起来活动活动,过一会,又有人来探视了,领导人就一屁股又歪到床上去躺起了,如此反复着。来看的人,还怕叫其他也来探视看望的人发现了,因为弄不合适后边会有人说,谁又在去拜访领导人了,好像他人都去了,就是只有他自己没有去,他没有去,人家又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谁又去拜访领导人了。因为这个,万一以后自己也当官了,人家会说,你看他,也没有什么洋的,那就是经常给领导人送礼送出来的官呢。甚至挖猴点说你,那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钱送的礼当的官呢。当了官的人都怕以后有人会这么说,这戳脊梁骨,有时候会戳得你脊梁骨瓦凉瓦凉的。都想的是,本来就是斜着上去的官,或者是歪打正着上去的官,在后来的大家面前,显摆的是,我这个官可是凭真本事上去的,是故,一览众山小呢。讲说,哪个想给哪个送礼嘛,但是都知道,这么多人千头万绪的事,但是人家首长穿针眼的时候,一次只能穿一根呢,不送礼不行呢,还真是没有张屠夫,就只能吃浑毛猪了。就是那些挺身而出跃跃欲试的女干部,也知道,大街上两个腿腿的女人多的是呢,人家这里的首长还不是一次只能穿一根针呢。无他,大家也就只好争先恐后送礼了,像是舟中之手可掬了,一撮就是一捧了。于是乎,送礼这活儿有时就像是是做贼一样。有的是两口子一起去送礼,前边先去一个人探路,一旦发现病人在,恰好又没有其他的人撞见,就会立马通知在后边的那一口子,火速赶紧来将礼物送上。这领导人也是,讲说,人家这么难堪的才将礼物送上,那么你就爽快的接受,天遂人愿,那该多好。可是就有些人,来了就像是飞来了几只苍蝇,领导人不想给办事,或者说那个事情办起来有难度,就会不接受礼物,甚至将你送去的礼物给你甩杵多远,或者吆喝说,你再不拿起走就交给有关部门保存备查了,让你难堪,弄不合适你就还真怕弄出事来,你就可能会急忙提上礼物撤退,这时你如果不坚强,还会掉下去几颗稀眼屎,会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求人难。有道是,人生三大悲剧,请客不到,送礼不要,生个娃儿象领导。这个还有,以前送的都是礼物,后来都是送红包。以前领导们还有些推辞,后来也就放开了,他们的语录是,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不收白不收,这样的理论一指导实践,他们就会拿背一个大口袋,你去了,你要送红包,他口袋的拉链像是抹了油样,哗啦一下,就会自动润滑拉开,你就往里边丢投吧,丢投后又是哗啦一下,那拉链就会像是无人机一样又拉上了。下一个你又去了,又是这样。慢慢地,领导人的身体,也就是豆腐渣工程了,你可不要问,别,别来无恙乎,只要隔一段时间人家就会又病一次了,还真印证了那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了。 这里的领导人们往往喜欢收两种钱,一种就是事情已经办好,盖棺论定了,你用重金酬谢,他会又收钱,又高兴,那样子,全像是你出差回来,小孩抱着你的腿,抓拽着你的衣裤,直是摇扯,心里想又没有说出来的是,你就没有买弄回来点东西吗。二种是你感情投资,没有具体明确急迫的请托事项,先是拉关系,他会又收钱,又高兴。如果你送钱与要他办的事情出在他手上,是举手之劳,他也会很高兴。若果要办的事没有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要去摇动别人的下巴子,他会不很高兴。就是在他职权范围内呢,你也不要一心想的是花小钱办大事呢,都心里有个打量米的碗呢,要不他会认为你是打发叫花子呢,逑不那个,搪骚人呢,他会很不高兴。能用钱解决的事不是事呢,你夹灰卷口很了,可能他不但不给你办事,弄不合适的话他还要小看你,甚至给你弄个小鞋穿上,让你成为一个独立特行的一个风景点了。你就会被人家看在眼里,装在心里,被人笑话,甚至有时候你自己还全然不知。这个当然也还不是最差的,更有甚者,他给你弄个绿帽子带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你蒙在鼓里呢。其实,个家老百姓还是懂道理的,喜欢的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最怕最恨的是后来的那种,就是只收钱,不办事了,也就是说收钱办事在个家人看来还是不错的官员了。 ------------ 鸡肚子不知鸭肚子的事 就按照这样的潜规则,杨福来的岳父大人徐有权在病床上,被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的看望着。可是这回事情有些异样,就是徐有权得了癌症,土都堆埋到脖子处了,鼻子都闻得见土香了。家人们怕病情传出去了,也就没有人再来探视看望,也就没有银子入账了,就将他的病情捂着。那些送礼物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对他满怀着希望,等领导康复之后好办事呢。家人们也在考量,最害怕徐有权在这样恭维的日子中习惯了,一旦从门庭若市沦落到了门可罗雀,说不定他老人家就会或许油尽灯灭,或许暴病身亡。也是哦,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呢,医院的院长邢健康的亲戚朱老三也准备给徐有权送礼的了,无意中摆谈给了邢健康,邢健康一惊说:“吔,绝症呢,就两三个月了,我能妙手回春吗,他能起死回生吗,他还会回到官位上给你们办事嘛,这些人啥人品哦,良心叫狗吃了,这分明是赶尸啊,死人都要掀起来作顶门杠了”。消息不胫而走,才过了一两天,一下就没有人来探望了,坊间都是骂这一家子的话,太歹毒了。 有人说他的哥哥徐有名,本来在区公所当区长,岁月不饶人,快退下来了。在将要退下来的时候,就是新官刚刚来人,他还没有离去,在办交接的过程中。说的是,人走茶凉,可是他人还没有走,茶就开始凉了。新来履职的贯胖子与他亲切握手,说:“你老嘛,老革命嘛,没有功劳有苦劳嘛,宝贵财富嘛,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呢,长江后浪推前浪,哪是把你丢到沙滩上呢,革命的接力棒是你传下来的吗。还要薪火相传嘛,一起吃个饭嘛”。这个,说还是领导干部交接大会之后的一个惯例性的安排,就也是这里的政治规矩,也像是商业惯例样。徐有名说:“这个,我能正确地对待升降流转的嘛,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嘛,无官一身轻呢,城头变换大王旗嘛”。他耸了耸肩,如失重负般的感觉呢,他搂了搂像是要往下掉的裤子,却又像是一个秧鸡子,丢了魂样。他就先回家,等着叫呢,老婆子给他端来煮的豆花稀饭,他的脑壳直是摇,手直是往开里刨摆,说:“你这是干啥呢,我是组织的人呢,我等一会单位上还有安排呢”。快正午一点钟了,他以为人家还在开会,结果他老婆子去机关食堂一瞅,桌子上早就是觥筹交错后的残糕剩汤,一片杯盘狼藉了。人家新来的贯胖子,只是给他礼貌性质的安慰一下,说说而已,他却拿起个棒锥当成了针,老婆子会来指指点点地给他一说,他坐在位置上,憨了半天,豆大的几颗眼泪珠子落在豆花稀饭碗里,溅起汤水花。从位置上退下来了,他还是不习惯,没有办法再组织人员开会,由他讲话了。他闲不住,更是遭不住了,他就将几个儿子几个媳妇弄起开家庭会,学习报纸上的文章。讲几句,是他的习惯呢,一讲起来他就来了精神样,脖子脑壳直是往上冒,嘴皮子就像是翻链架样,一点也没有病痛的样子了。这不,他又在家庭会上开讲了,讲着讲着,他看了看是哪些还在听自己讲,哦豁,就是婆娘媳妇娃儿了,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做针线活,他一愣,又三行鼻汁两行泪挂起了,说:“算他妈了,还讲啥呢,日落西山还见面,水流东海不复回呢”。 没有徐有权的帮助的杨福来,就像在荒地上的一颗枯苗,没有人光顾,没有人搭理,没有肥沃的土地滋养,没有明媚的阳光沐浴,没有如油雨露的爱抚,等待他的命运将会如之何。 杨福来被安排在区上分管组织、政法的副区长姚朋之下边做秘书。这姚朋之,短小精干,大家背后都叫他姚蓬子。可是杨福来却长得牛高马大。他知道区长才是区长,自己是自己,自己是什么,自己什么也不是,不是官,是个人,有时还不是个人,有时是算个人,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跟着姚区长,有说你是狐假虎威的,有说你是狗仗人势的,有说你为虎作伥的,有说你狼狈为奸的,反正就是说你活在个动物世界,不是人了。这个,他杨福来还是要讲政治,懂规矩。他随时有意识地低一下头,但是低下的头随时又本能的仰望着星空,他想这狗日的按住牛脑壳喝水总不是个事呢。他随时有意识的闪身姚区长身后,但是随时又本能的紧跟在旁边,甚至有时走在人前抢上了风头。姚朋之才调来任职不久,下边的人对他不甚熟悉,每每下乡,下边那些人,一接到首长来调研马上就到的电话,就照例出门迎接来了,有时还是举着旗旗,吆喝口号,欢迎,欢迎。杨福来时不时忘记了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职责仅仅是开路,来接客的丘二也不知道谁是新来的区首长,有时就抢先上来直是跟杨福来紧紧握手,还半天不松手呢,说:“欢迎领导们视察调研,大家鼓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反而把那姚朋子当秘书,礼貌性质的招呼一下,也请座,也请喝喝茶水。杨福来也就说:“大家好,大家辛苦了”,他享受着呢,却忘记了在第一时间尽快的将区首长姚朋子隆重推出。有几次,迎驾的人都快要把杨福来裹挟在前边先走了,那姚朋子好像是秘书就在后边跟着。有时对在考察调研中发现的什么问题,姚朋子还没有说什么,杨福来说出来了,对下边的请示,姚朋子还没有表态,杨福来就表态了。好像区首长与他的秘书的意见都是意见,都是指示。有两次,气得姚朋子几乎都要说,我才是区首长呢,但是又话都到了喉咙口又咽回去了。直到姚朋之坐在会场上的座位牌下,迎接的人们才才慌起来了,吓得脸都绿了,这下终于知道谁是区首长了,谁是秘书丘二了,他们才觉得秘书小样杨福来喧宾夺主了,也太不懂事了,大家都是瓷瓦子揩屁股,一大险了,百密一疏了,连领导是谁都没有搞清楚了。都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关系是最强劲的运动规律呢。人在江湖,即使是老江湖,也总会为自己的些许不当行为付出代价的了。后来一些干部的帽子无缘无故的掉了,上访到姚朋子那里,都还犹抱琵琶半遮面,还羞答答地说:“这个首长呢,不方的地方方一下,不圆的地方圆一下”。心里想的却是,也是哦,我们遇到鬼了哦。当初逑把眼睛日瞎了哦,毛里没有看出逑来哦,逑毛没有一根是伸展的哦,现在轮到把我们一棍子打死哦,都泥巴里边用针挑人了哦,恐怕还是要说个子曰才成哦,姚朋子手两摆,说:“是工作需要嘛,鸡肚子哪里知道鸭肚子的事,那是哪里哪里的事了”,几爷子虽然没有吃闭门羹,但却是鼻子碰了一鼻子灰了。 这些喧宾夺主的场景在不同的乡镇都出现过,但是有时就又奇迹般的避免了尴尬。 一天下午,副区长蒋至诚到一个乡镇检查工作,蒋至诚还没有来,但是大家都知道,又一个大脑壳要来了,在快要来的时候,白培富背对着窗子,想起大娃子领导要来,大家就失去了自由,连思想上的自由也没有了,又要提高认识,统一思想了,就显摆说:“区上有个蒋至诚,什么事情搞不成”。恰好,这当儿,这话叫微服私访先到的蒋至诚路过的时候,听见了,他本来是追求一种感觉,他要在下级面前有权威和获得应有的美妙的感觉,听了这话,脸上黑得都拧得下来水了,几个人一看这个黑脸包公那阴着的脸,已经是预感到几分不妙了,面面相觑,收手的收手,缩脚的缩脚,低头的低头,料想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白培富背对着门,没有看到板着脸的蒋至诚已经来临,和他那张放鸭子的鸭子客才会有的黑的水涨的脸,还正在兴致头上呢,其他的同事也不方便再起眼动眉警示他,都为他捏着一把汗了,都尴尬地苦笑了,机警的白培富,从大家的神态气氛动作中感觉有些不对,应该是蒋至诚他们在背后来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呢,结果,白培富急中生智,立马自己嘲笑说:“镇上有个白培富,说话从来不算数”。这么一说,大家笑起来了,蒋至诚也笑起来了,有的笑的弯腰弓背,有的笑的眼泪水长趟。后来,蒋至诚虽没有给白培富戴顶红帽子,但也确实没有给他小鞋穿,也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呢。 当然,问题又不仅仅是这些,姚朋子又没法走一路说一路,我才是区首长呢,因此造成的尴尬危局,也就要其他的办法使之得以妥善解决了。 这不,他们又到了一个乡镇,大家开始又冷落了姚朋子,整得有些尴尬,直到吃饭时,这前边的僵局都没有完全得以缓释。不知是下乡太辛苦,还是有些不高兴,他多喝了两杯酒,问镇长王麻子,说:“你们这塑料壶里是什么酒,有点像是茅台酒啊”,王麻子挤了挤眼也跟着挤了挤所有的麻子眼眼,还真是麻子打呵欠,全体总动员哦,说:“首长呢,现在哪个还敢把茅台酒摆起喝”,王麻子又觉得不对,舌头尖尖上调话说:“哦,现在哪个还敢喝茅台酒嘛,这个是我们这乡卡卡酒厂的稗子酒呢”,姚朋子瞟看了一下塑料壶,说:“新瓶装旧酒了,哦,这稗子酒,好喝来着呢”。席间,杨福来偏低着头给王麻子耳语了,人家区首长姚朋子说:“你们这里的这个杂粮酒好喝,你想姚区首长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区首长都说出来了,区首长的话那是随便给你讲的呢”。王麻子麻缩着一张脸直是点着头,说:“我也不是三棒打不醒的人,只要他一翘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东西了”。饭局后,在离开乡下时,在车的后备箱已经装上了几大塑料壶酒。姚朋子回去之后,呼朋唤友,悄悄地说:“没啥哦,朋友送了点茅台酒哦,来哦,小酌几杯”,早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事情还是没有完,那些冒犯了领导的人,他们随时都在担心有什么不测。有一次,镇长王麻子找了一个大酒壶,酒壶装得,能装三十斤。找人专门去接的酒厂的头道酒。头酒香,头酒贵,就是好的穿连裆裤,亲的起绿茵,作坊里的人家也不会给你接头酒卖的。很明显,如果接走了头道酒,后边的也就是尾子酒了,一个嫩包谷杆气气,一个烂红苕味道,就没法掺水,或者是掺不了多少水了,就卖不出去价了。这回,他牙齿两咬,腮包子两鼓,嘴巴骨两紧,忍痛花了他两个月的工钱,买了三十斤,总算是买送上去了。 姚朋之前不久对王麻子说话了,说:“你啊,怎么说你啊,我的同志哥,说你是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呢,是,又不全是,要学会做事,但是先要学会做人呢,要善将将不善将兵呢,有的人,举轻若重,有的人,举重若轻呢,纲举目张,提纲挈领呢。说要做人,哪个先人老子说过,那就是我可以计算出天体间的距离,但是无法计算出人心的险恶了。 ------------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说要做事,又是哪个先人老子说过,就是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动地球呢。做事是事倍功半,做人是事半功倍呢。给你说辩证法呢,一分为二呢,哎,对牛弹琴了,在你这个层面上,你就只会把有些人一会儿一分为二,一会儿合二为一呢,我给你还要说的多着呢,当头儿,作一霸手,一言堂呢,要说一不二呢,当二把手,配盘子的呢,群言堂呢,要说二不一呢,三把手,四把手,那就是说三道四了。对事是这样,对人也是这样呢。还有我最恨的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屎胀着了才挖茅坑的那些人呢,当然这个,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哈”。王麻子回家后,闷了几天几夜,最后的结论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人家这是点拨呢,自己就是个老榆木疙瘩呢,要懂得起,哦,不,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哦,不,是上有所呼,下有所应,要投其所好呢。他想,忠诚于心,外践于行,还是要物化心意呢。就执意再卖点酒送上去,投石问路呢。没几天,姚朋之来电话了,说:“好酒,好酒”,王麻子当然没法说钱的事了。你在领导面前说钱了,说起钱来就不亲热了,说起钱来你就不懂事了。你说钱贵了,是不是还想要从领导那里刨要回两个呢,所以价格是闭口不谈的,何况既然是送,那还说什么钱呢。没有好久,姚朋之又安排秘书杨福来给王麻子电话了,说:“要把他们那里他上一次拿的那种子酒再弄三十斤”,说是上上边还有领导尝喝了这酒,嘴巴一泄,转过头来,说好酒,哪儿弄的,价款呢却子字不提了。王麻子一听,先是人憨起一坨,接着都快瘫坐下去了,接着麻脸又缩成一坨了,心想,这我他妈的也是打草寻蛇,你说哪儿有那么多呢,喂不饱的狗啊,苦水直是往肚子里咽了。 这一路下基层回到机关后,杨福来受到了姚朋之的严厉的训斥,说他角色意识混乱,要他以“我是谁”为题作文,回答你是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我是谁,为了谁,杨福来知道遭了,又还没有完全遭上,瓷瓦子揩尻子,一大险了,急得脑壳挖破。姚朋之说是要考虑将其下派锻炼。这次谈话之后,杨福来终于知道,馍馍是面做的了,秘书,人再高,也要走后边,话再多,也不能喧宾夺主。走路要让领导先走,走在领导的旁边时,要在旁边靠后,不能离领导太远,不能让领导感觉到你对他敬而远之,不能离领导太近,要不然领导会觉得他人会认为你与领导亲而近之,是附庸风雅,是狐假虎威,有好近的关系走好近的路呢。要不远不近呢,要通过与领导的距离的宽度,来显示领导的高度,创造出领导的权威来,这对于领导和在他身边的人都有好处。就是要若离若即呢,亦步亦趋,恰到好处,过犹不及呢。还是登徒子好色赋中写登徒子隔壁的美女,分寸把握得最好。“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之粉则太白,施之朱则太赤”啊,这是学问呢。 杨福来的地位境况随着他岳父徐有权的病情的加重而趋于恶化,这可还是徐曼莎看出来的。杨福来早上吃凉面,低着头,脑壳都快栽到碗里去了,两只眼只盯着凉面,像是旁边的无论是什么也许还在他视线的余光的范围之内,但是他都无意看见了。两条手杆收敛着,像是要最大限度地缩小属于自己的空间,人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面无表情地坐着,还勉强撑着一张苍白没有生气的脸。徐曼莎说:“福来,你怎么了,像是病了”,杨福来半天才把身子动了一下,挤出几颗稀眼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徐曼莎说:“你也是,为人不当官,当官是一般,受歧视不被重用,就是那个不行了,就不活人了吗?当然,你还是发个尿罐子大的一个恨,你不踩人人踩你呢”。晚上,徐曼莎想宽他的心,还在要,杨福来瞪了她两眼,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低着头,扶不起来了。 姚朋之叫杨福来写全区的政法工作总结。杨福来也可以说是,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用生命写作了。他知道了,什么是“吟安一个字,捻短数根须”,什么是“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他知道,这公文姓公,不姓杨,当然就不能更多的体现他老杨个人的写作特色了。但是文学就是人学。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想象也是创作的源泉,人民是作家的母亲,但是首长才是作家的老汉。即使在公文写作中也会打上作者鲜明的个人的烙印。杨福来在写政法工作总结中,说打击,小标题是:“挥重拳,遏制刑事犯罪的高发态势”。说基础,小标题是:“夯基础,构建政法工作的组织体系”。他自己幂思苦想,自以为是了。都说是婆娘都是人家的好,文章和娃儿都是自己的乖。是故,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对文章,就都会像是一个女人怀胎十月,才生下了儿子,总会像是给小姑娘打扮梳理辫子样琢磨雕琢。可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啊。为了增加文采,他也想了些金句子,比如说:“要有等不得的紧迫感,慢不得的危机感,错不得的责任感,干好政法工作”。讲问题的时候,他写道:“问题是时代的声音,是工作的导向,是现实的呼唤,我们政法干警就是解决问题的人,我们政法干警本身不能成为问题,现实中,作风能力不足,就是我们客观存在的问题,所以,要抓班子,带队伍,促发展,要钢班子带出铁队伍呢”。他怀着一颗复杂的心,害怕受批评,企望受表扬,提心吊胆把文稿送审。文稿要层报到姚朋之那里去了,他看了姚朋之虚掩着的门,就不轻不重地敲着,不是要经过同意,而是提示说,有人来了,他一进门,姚朋之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表情,接过稿子,看了个大概,眉头上挽起两个疑重的毛疙瘩,稍许,当着他的面就就一字一字的眉批说:“这就是全区百万人民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做政法工作的总结吗”,硕大的一个问号,像是女人耳朵上吊着的勾装耳环,后边接着就是一个吓人的帅大的感叹号,像是空投下来的一个炸弹。看来文章是要准备丢入字纸篓,给打入冷宫了,又好像说是要在秘书群中传阅样,要出他杨福来的洋相了。杨福来脸红脖子粗,青筋暴出,像是帽子遮掩不住秃子,居然还落在地上去了,还不,还是有人当众给揭掉了,脑壳大了,脑壳冲血冒起来了,又不便发说什么,脑壳皮子还好,将这泉涌般的血浆又扣罩回转了。他憨了,他又在闷默了,想说出口的是:“当且仅当,官员的权力是评判文章质量的唯一标准的时候,真理就会躲在暗处泪花飞扬了”。 没有好久,徐有权快病入膏肓,都说是在数椽子板板了。杨福来想,这大冬天,靠山又要去了,再提起给领导写文章,想起就有些后怕,腿肚子又在打闪闪了。杨福来最近运气着实背了点,女同学魏红红叫他打麻将,他硬着头皮上了,爆肚子二条打出去,恰好魏红红是卡二条,他说:“哦,女同学,不是卡五条呢”。魏红红草包家伙,说:“哦豁,裙子一搂,卡二条”。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了,姚朋子又给他安排喊写一篇讲话稿,只是喊他写,但是没有给他提供思路,没有给他提供素材,甚至也没有说清题目,还喊他必须在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交出文稿。杨福来想说:“鸡肚子怎么知道鸭肚子的事,你这不是逼着公牛下儿吗,这不是没有生过娃儿不知道那个皮疼吗,这不是像是给他妈上门一样难吗?”。他挑灯熬夜,闭门造车了。第二天早上,他睁着带着血丝的眼睛,将誉写的文稿,呈送拿给姚朋之看了,他乖乖的站着,一颗悬吊吊的心,忐忑着,姚朋之大致看了一下,突然一下给他把文稿甩出三米多远,说:“这就是几页废纸”杨福来的脸涮的一下红了。天无绝人之路,哦,是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给你打开另外一扇窗。这时,宣传处长崔壳子,恰好轻敲推门而入,文稿就像是披着铠甲的战士,飞拽落到崔壳子脚背子上去了,崔壳子是要找姚朋之说事,也就在这当儿,姚朋之尿胀了,要去厕所,这,杨福来要趴下去还是不趴下去,这稿子,是拾起还是不拾起来,他走还是不走,下来是不写还是重写,天知道,地知道,鬼知道,就他杨福来不知道。局面似乎就要这样僵持着了,杨福来恨地无洞呢,又像是,一股血流直往脑壳顶上冒,一冒上顶去,像是出不了皮,又像退回的潮水一样,回落下来。不知道这文章怎么这么难写,这做人怎么这么尴尬。到是崔壳子笑了,也真是人家吃的盐比他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他走的路多。人家立马弓身弯腰拾起在地下的稿子,抖了抖,看了看,给杨福来说:“你不要怄气呢。慢慢来,罗马城不是一天修起来的呢。以后,你以后座在他那个位子上去的时候,你也有秘书,秘书写的稿子拿来,你也向他对你一样将稿子甩得多远呢,你又不会吃亏呢,屋檐水滴着旧窝窝呢”。他这一说,已经快要泪崩的杨福来,有些破涕为笑的意思了,却又哭笑不得,依然笼罩在失意的悲情之中。 没过几天,杨福来在护理他的岳父徐有权时将这些说给了他听,徐有权气得嘴皮上已经是歪来到去的胡须,又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抖动着,几根胡须像是栽在水田里没有着地的秧苗,东倒西歪着,一根根像是都要去找姚朋之理论。为此,好像他的病情有些加重。几天来,徐有权在床上,翻着白眼,单口单口地踹着粗气。 徐有权给杨福来说:“人们常说,‘学而优则仕’,但是还有一句话,就是‘仕而优则学’,也就是说,读书是为了做官,读书是敲门砖,但是做官之后就还要继续读书,要终身学习,读书是垫脚。可是,我们现在的官员,有几个是认真读书上去的,有几个上去之后又还是在认真读书的呢,恶性循环了。但是你也不要太关注读书,你还不知道,那些在机关上写文章的人,眼睛写花,脊背写驼,鸡儿写缩。写文章的是写文章的,当官的是当官的,写文章与当官具有矛盾性,很难兼容,能兼容下来的那就是大娃子领导了。所以,当官要有几下子,就是要有嘴巴子,还要有笔杆子,要是没有这两下子,也就是过去说的二杆子,枪杆子和笔杆子,你要么当不了官,要么当了官也没有人服你,甚至搞不了好久你就要垮台”。徐有权执意亲自找姚朋之理论,却又耳提面命那杨福来,还是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这才是正道。杨福来的脑壳鸡公啄米样直是点着,像是一点头,再点头,三点头,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都鸡公屙屎头一截了。 后不久,在辖区一个村上,有个王老汉,他的女儿考起了大学,但是他却没有能力给自己的女儿缴纳学费,明天就 ------------ 妙手写锦绣 要拿钱报名开学了,逾期名额就作废了。他着的不是人急。也只有他才想得出来的办法了,他撒谎日破天了,报警说“牛的老子呢,麻绳子从细处断呢,自己从鸡屁股里抠出的几个小钱,凑起来也是几千元呢,为女儿读大学准备的学费呢,昨夜,叫两个蒙面大盗抢起跑了,你们警察,端的就是那碗饭呢,你们天天在说,有困难,找警察呢,这回遇到了,不要打白木錾把呢,要帮助破案追回呢”。警察查来查去,发现这王老汉说的事,疑点很多,难以自圆其说,刑警队长范哈儿就说:“王老汉呢,你龟儿一句话,我们就跑断卡,你这是报假案呢,该当何罪”。最后,苦恼人王老汉哭笑着说:“揭不开锅呢,扯指头呢,家徒四壁呢,实在是没有学费,又不甘心女儿因为没有学费就读不起书了,才想出了这馊主意呢”。这,是生活在底层的人要向上传达他们的呼喊声,以引起上边的注意,以便帮忙解决火烧眉毛的问题。警察局副局长罗为升知悉此事之后,就带头捐了一笔款子,并组织干警和基层干部群众募捐,钱凑拢了,王老汉用指头沾一下口水,翻数一张百零劵,接着又沾一下口水,翻数呢,吔,都捐多了,王老汉脸一笑开,脸像是都大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子都大了些了,已经是没有几颗牙齿肉圈嘴,内倦着,乐呵呵的,女儿终于去读上书了。杨福来做生活的有心人,留意各种报纸的宣传报道的特点风格,编写了一篇社会新闻,题目是,“为女儿,凑学费,谎报被抢;众警民,献爱心,梦想成真”,投寄到人民警察报,后居然在在头版刊登出来了,这可是全国性的报纸,后来还给评了一个重头新闻奖,这消息不快不慢地居然也传到了姚朋之耳朵里去了。都这样了,越是后来,只要是杨福来写好送上去的材料,姚朋之看都不看,都说写得好,双手按着发文稿签,就笔戳上一个帅大的发字,杨福来的文笔水平就过关了。 文章过关了,说来也怪,徐有权的病也好了些。 徐有权知道杨福来的文章写得好了,就叫杨福来找姚朋之去说,调门是:“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要求进步呢,想当科长呢。姚朋之听到杨福来嘴里嘟噜嘟噜的,说:“你说啥呢,把舌头打伸展说呢”,杨福来说:“人家我就是也想像逑你那个样子呢”,姚朋之眼睛一下睁的多大,像是从来没有睁大到这样大过,说:“吔,没有学会爬,就想走,没有学会跑,就想飞了,这个哈,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情呢,调查研究像是十月怀胎,书写文章就是一朝分娩,这个干部的发展任用也是这样的呢”。可徐有权他们有些着急,觉得学而优则仕呢。既然杨福来都优了,就该杨福来则上仕了,这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啊,志在必得呢。但这事在姚朋之那里一时半会儿却没有什么动静。谁都等得起,也许杨福来这岳父大人徐有权就等不起了。 他这岳父,是其他的人,半退之人早在家歇息了,但是在上班的时候,特别是召开重要会议的时候,他就是提上药罐罐,柱上拐杖,叫老婆子搀扶着,也要去参加会议。看着他执意参会的样子,人们都疑望不解,他老婆子也在徐有权坐椅后他后脑壳处,瘪撅着嘴,指点示意说:“我们家老徐,他一天放不下的就是工作呢”。他实际上是只关心他女婿杨福来的职务安排了。其实,他本来有三个儿子,但是由于自己参加工作在外,妻子在乡下,那时,每一个人在农村生产队干什么活路,都是由生产队长安排。这队长是个鼻子塌下去的人,他经常将那些工人干部的家属单独安排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干活,结果他就偷偷的去巡山,说的是检查工作,结果和他们在田边,在地头,在草堆,在树林,在石头岩下,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种子一播下去,就要出苗,开花,结果了,如此一来,他这个队长在队里就有很多娃儿了。在徐有权名下的三个儿子,其实,就老大是徐有权新婚之夜硬播下的种,但是,那家伙有些脑残,其他两个,就不是他的种了,一个是个望天眼,你就是叫他低一些头,或者就是站在低处,他都是一只眼睛往天上望着,像是望着的是田,却又真看着的是地,徐有权一看到心里就不倘然了。还有一个,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一走起路来,长腿走两步,短腿差不多就要三步才追撵得上了,徐有权看到他,眼光就往开里挪动了。但是这二位胎神却又动辄跟着他,每当那两个也是歪瓜裂枣的家伙喊他徐有权爸爸,他心里怪不是个滋味,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那就是戴的两顶绿帽子啊,是两个桩桩啊。就只有那女儿,不知自己是那一回回去,像是出差一样,播下了自己的种,是自己的亲女儿了,跟自己也长得像,长得瘦高,手脚又快当,还会爬树,大些了,还会爬树剃枝砍柴,怪哉,他在这个树上剃砍了,一下又跳到旁边的树上去了。但是女儿,成才的路子毕竟没有男人那样宽广,所以,他把延续事业的希望重任就赌在了女婿杨福来身上了。 徐有权直接去找姚朋之了。他是谁啊,他上楼来了,就像是宣誓自己还没有下台样,用拐杖的底部毫不客气的碰开了姚朋之的门,这可是一般人在门外要屏住呼吸,鼓足勇气才轻轻敲推的通向强权与富裕的神秘之门。姚朋之见是徐有权,破怒为笑,立马喊:“老徐,徐老,徐老人家,大驾光临啊,你打个喷嚏我就来给你汇报听你指示了啊”,边上前搀扶,接着就又去倒茶水了。对还算是热情的姚朋之,徐有权也还是没有什么好声音,说:“你看看,谁能够保证你们哪一天就不会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女婿的进步问题是该解决的正当问题啊,我说他是得了副科病了”。说着,徐有权就将拐杖在地上轻轻的敲了三下,数落道:“哪个说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多,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我参加工作的时候,你娃儿可能还是一个青钩子娃儿呢,鼻子还在横起揩,甚至说不定还在哪儿变白胡子老汉呢,这个让自己的娃儿接自己的班,总不会将来挖了祖坟呢。你们解决这事是易如反掌,唾手可得嘛,不要说什么牛大还有捆牛的绳子的话吗。这事我可不会在上边去找了啊”。 徐有权这么一说和说话的架势,姚朋之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被人要告到他的家长面前,又没法不见,或者又没法跑远,就只好听徐有权的数落了。姚朋之说:“老徐,徐老,徐老人家,你看这个样子行不,我们开个办公会研究研究。再将研究结果安排人专题向你汇报,可以不”。徐有权说:“这还差不多,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说着说着,有些愤愤然又不便大发作而是压着些许怒气的样子离开了,在嘴唇上跳动的歪来倒去的几根颗胡须,稍许才偏帖着嘴皮消停下来。 第十七章 第二天,区首长赵桂花就召开首长办公会了,参加会议的就是区长副区长,组织人事局长,检察局长,这种会议,副区长不是必须都参加的,有时又是根据研究的内容的不同,再确定哪些人员参加会议。说是区长办公会,其实就是区长碰头会。实质上是提高认识,统一思想,研究核心问题的会议。 为什么是提高认识统一思想的会议呢。就是说,对于一些重大或者核心的问题,在一班人中,可能是有几派人,几派意见,假设成员中有的同意区长的意见,是一派,有的不同意区长的意见,又是一派,有的同意副区长的意见,还是一派,弄不合适,就不会形成一种多数意见,就会僵局,这种时候,议题按规矩就会放一放,就会再议。所以有必要在班子成员里最重要的几个人中先开会研究,先提高认识,统一意见。这些人的认识都提高了,意见都统一了,再放在扩大的那种会议上去,纵然有其他人再有不同意见在会上提出,那就是一个跳蚤顶不起一床铺盖了,就会曲高和寡,孤掌难鸣了。在过常委会的时候,若有提出不同意见的成员,在他们已经做好的局的面前,不管是自己用自我否定来取悦于人,显示存在,或者为了点缀班子的和谐,按规则被少数服从多数来否定,就都会处于一种尴尬的地位。碰头会上的意见就会形成集体多数,就会因为打了准备之战,不战而胜了。 为什么就又是研究重大核心问题的会议呢。说实在话,这个同是会议,花有几样红,会与会不同。虽然讲的是少开会,开短会,开解决问题的会,在田边地头去开会,在工厂车间去开会,在招商一线去开会,但是那是说的。对会议,也要分门别类,条分缕析。有些会议是解决问题的会议,有会议的实质内核,有些会议就是只是徒有会议的形式,走走过场。有些会,什么事都是事先给安排好了的,偏又说是会议决定。所以有人说,开大会决定小问题,开小会决定大问题,不开会决定关键问题。如果在会前都协商一致了,在会上就是过一过了。再比如,你找区首长买官,一买一卖都交易成功了,后头的会议就是形式了,喊按法律程序办理就是了,所以也有些人看出了道道,说区首长的权力就是开会,不开会,开什么会,还有散会呢。 姚朋之当然知道,要统一思想认识,是因为里边有斗争,有斗争是因为里边有利益。要说核心问题,讳莫如深的就是研究干部人事问题了。提拔提拔,要有人提,才会有人拔。如果没有人提,那你怎么还有希望被拔呢。姚朋子还是有思想的人。他在想。古语云,朝里有人好做官。其实任人唯亲是有合理因素的,也就是存在总是合理的。你想,上头认都认不到你,也当然不知道你是啥毛子,啥狗子,更不知道你是不是二杆子,是不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是不是长反骨的人,是不是逑无筋骨,人无良心的人,是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是不是上去了,还在吆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知人才善任啊。买官的,是忠诚于我啊,是对价啊,卖官的,这出在我手上啊,有买有卖,有卖有买,市场经济啊,这是规律啊,规律不可战胜,只能利用啊。如果我们这个小踏踏,腐败如果越反越多,那说不定就是政治生态出了问题,甚至是茅坑边上打苍蝇,体制机制需要研究了。有人说这里一切腐败的根源就是区首长可以根据他人与自 ------------ 牛大总有捆牛的绳 己的关系来决定提拔人,被提拔的时候都花了银子了,爬上去后就会千方百计地搞回来。提拔人的时候,你要说那被提拔的人有问题,说实在话,这年月,哪个屁股上没有屎呢,就只要你不把尾巴翘一翘的了,只要你会把屁股眼缩一缩的就对了。能干事的人,多数人认为,就像是一条牛样,只要是肯拉犁头,就是偷吃几口庄稼,也不是好大的一个事。姚朋之当然知道赵桂花在这个问题上有三大权力。班子成员动议权,干部提拔初始提名权,会议决定权。 班子成员动议权。你可不要小看这个权力。班首长获得也好、买得也好一个踏踏的班长职务之后,那个地方的一切,就是打捆交给他了。上边的一切,只认他,下边的一切要求最终也会求向他。其他班子成员就是一个个配角了,要是你当配角,龙套没有跑好,比如班长在洗脚的时候,在与情人幽会的时候,在喝酒的时候,在数票子的时候,在剔牙齿间的肉削的时候,在打饱嗝的时候,在放屁的时候,只要觉得你不顺溜,不光趟,有碍观瞻,碍手碍脚,那你就危险了,他会把调整你的意思报告到上边去,理由就还是工作需要。尽管可能出现什么岔子,你没有实际被调整,但是你也是,过堂样,瓷瓦子揩尻子样,一大险,或者就是肉从肉上过,落入进去,就太危险了,就像是坐在飞机上,下边的座椅有人给你拉拽掉了,你失重了。这,会在你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严重点,就会是心灵创伤,再严重点你就会是抑郁了。因为你吃尽千辛万苦,想尽千方百计,走过千山万水,换来的风光无限的位置,你在上边,阅尽自然的无限风光,阅尽人间的无数春色,睁起眼睛睡觉,闭着眼睛数钱,这时候你还以为你的官位四平八稳,却有人在下边倒腾炉子了。顺溜之,你可以看破红尘,忍声吞气,如同被丢弃的一双旧鞋。你要是仰天长啸,冲冠一怒,那就是惊涛骇浪了。其实,大海有时也风平浪静,可实则是暗流涌动,都快斗争,甚至战争了。 一天区首长赵桂花上找到姚朋之,说:“市上还有一个位置,是研究室主任,是正处级呢,你如果愿意去,我这个下边的头儿愿意去并且有很大的把握去把上边的头儿工作做通,你就回一个话呢”。姚朋之一听,心里瓦凉瓦凉的,他琢磨着,老壳都快挖烂了。他狐疑啊,患得患失啊,还是那句话啊,一盘生姜,吃了,辣人,丢了,又可惜了。那就不是他压着小三的时候,人家小三羞羞涩涩故作矜持地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慢慢地,他闷默出来了,他觉得这活人太有意思了,真像那几句诗:“你在桥上看风景,桥下的人却在桥下看着你”,我在动人家的位置饭碗的时候,本来多少还是正常的人事调整,但是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就像是一个良家妇女本来没有偷人,最多是个瓜田李下,现在却已经是满城风雨了。这都弄到自己头上了,自己屁股眼都在流鲜血,还在给别人意痔疮。说的是,要想富,动干部,只研究,不宣布,这做派,就是把你几爷子的胃口吊起,难怪姜太公钓鱼,直钩钩,不挂诱饵也,守株就可以待兔了,你不给这个老板出卖劳动力,就会给哪个老板出卖劳动力呢,你有选择老板的权力,但是你没有不劳动的自由。哦,还是几句诗说的:“你在收割庄稼,庄稼在收割岁月,岁月在收割土地,土地在收割你”,万事万物都在这条链子上呢,牛大有捆牛的绳子了。讲说,这事情也很有意思,秃子头上的虱子是明摆起的呢,也还是饿虱子摆正样摆起的呢。把他弄走,弄走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又可以腾挪一个官空位,官位是可能可以卖个价钱的嘛,人家区首长又可以把自己认为合适的人因为工作需要提拔上来的啊,把你弄走的目的就是可以把其他的人弄来。谁人上呢,女人嘛,日后提拔呢,男人嘛,提钱进步呢。这做派,是要把我老姚束之高阁啊。我日他个先人板板,我又没有把他的娃儿抱去投井了,他为什么要日弄我呢,他日搞我的办法是什么呢,我知道他是舌头尖尖都会日弄人的呢,终究也就是个名升暗降。姚朋之又想,我在县区当副职虽然不是一霸手,但是可以调控的部门多,可以调控的手段也多,但是如果在市上,有些位置,按级别上来说,要高一级,但是没有实权,也就是没有人权,没有财权,没有物权,“一张报,一杯茶,从早晚看到黑”,是无人问津的清水衙门,当然也就不会变成油水干部了。龟儿也有人说,有些干部就是三水干部:“上班喝茶水,工作领薪水,办事捞油水”。官场上也有谚语说:“年轻人,不要急,慢慢往上提,老汉家,不要怕,不到政协到人大”。于是乎,也有人说:“组织的权,财政的钱,大人的手,政协的口”。就是说,在制度上就有让你级别先高一下,也确实是高了一下,你也自认为高了一下,实则是过度一下,最终让你跨退下来的设计。哼,让我这等人不知不觉地舒舒服服地退下来,他人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却又浑然不知,还自以为是长点子了,那我就是傻帽了,又一想,还是郑板桥老先生说的“难得糊涂”方是真谛啊。 但是实际上在领导动议人时,也会考量被动议的人的政治智慧。过了几天,姚朋之就一偏偏地去找赵桂花了,姚朋子有些瘦削了,身子像是一个片片,只要是一有缝隙,他就可以偏塞进去,平常像是个梭边鱼,梭来梭去,人就扁了,要是有个风尘尘,都会掀起他的衣襟,风儿再大一些,人就偏偏倒到的了,你想他独立寒秋,中流砥柱,那是不可能的。他报告说:“我看了庄子的文章,就是说,我比如就是田里的乌龟,如果,叫我离开水田,水沟,水边,把我弄到庙堂,成龟甲在庙堂贡起,下边烟雾缭绕,胜似仙境,那看的不错的很,可那不是我心上的事呢。我觉得我就还是就做一个田鬼,在烂泥巴田里,让烂泥巴糊眼睛,甚至剥开烂泥巴才看得见两个绿豆大的眼睛,两个眼睛一亮一亮的,爬来爬去,尾巴一甩一甩的,自由自在。趴着,缩头,摇尾,俯首称臣,仰起,伸头,抵地,四脚朝天,总之,悠然自在,自己觉得好就中,就好极了。姚朋之说,谢谢首长你的关心了”。赵桂花一听,也不说什么,只是把手背往开里挥了挥。他想,龟儿也是,人家有的干部是打一下,动三下,他这个干部,是打三下,动一下,吐药汁了,但是还是没吐药性,这个紧箍咒,俺赵桂花要像唐僧一样,随时要念着呢。 但是,班首长也没有绝对的权力,除了上边还有一重天,官大一片压死人,就是也要受到横向制约,覆巢无完卵呢。那么他受到的最大的制约是什么呢。就是同是班子成员的默认默契。假设他们有个家踏踏,一个班子就是一个犯罪团伙,就是他们也知道首长屁股上有屎,如果首长不为他们的利益考量,讨口子烤火直是往自己裤裆下边搂,首长的屁股也像皇帝的新衣,就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中,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若果他再恶的给狗当老子,或者是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斗争就会由此引起了。一斗起来了,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定就会有人鼓捣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可呼”,就有人揭竿而起,那就有人难以独善其身了。班长也会知道自己是啥娃子啥宝子,也知道,除了知道人人心子往下吊,还知道男人裤裆里边都夹着一坨卵子,他就有时候也会内敛地夹着自己前前后后的尾巴。于是乎,在动议时,班长往往要综合考量评估,甚至征得班子成员的同意,讲求稳定。说是:“稳定就是搞定,无事就是本事,摆平就是水平”。要不,就会人没动掉,还平添了一个心腹之患。首长也在狐疑,成员中的个把人,冒包打嗝,一个跳蚤顶不起铺盖,但是如果成员都反水了,载舟的水就覆舟了。所以,首长的功夫最要紧的是,一把尺子量到底,一碗水端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吃虱子都要给大家分个腿腿。姚朋之也在想,班长都在动议你了,你的地位都活摇活甩的了,赖着也没有意思了,真他妈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实在都不行,爷当个体户”。当然这个也说明,领导已经是不高兴你的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信息。 是故这个行使权力,是危险的游戏。如果你不动议,你不敲山震虎,那么班子的成员就会坐大,就会把你当不了个啥了,你就一颗菜籽落到海底了,甚至你大权旁落,他几爷子,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认不得人了。让你感觉到不是高山挡路,而是小鞋夹脚了。如果你动议,你自己屁股上有屎,或者方法不当,就会事情正在起变化,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有时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关键是个度,过,犹不及也。 姚朋之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头儿赵桂花说杨福来的事了,恰好在厕所碰见了,赵桂花正抓逮着在尿尿,心想,你姚朋之,还真是,自己屁股都在流鲜血,还在给别人医痔疮,赵桂花把家样两抖,就说:“那就将杨福来安排在辖区最大的一个镇上作镇长去吧,是骡子是马得拉出去溜溜呢,这个还有徐有权也不必再带病坚持工作了嘛”。只是没法说,有上有下,一上一下,你徐有权,油尽灯灭,也该人死如泥,入土为安了。到是杨福来,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赵桂花提着家样两抖两抖的时候,就定了他去当镇长。 那我们再来看初始提名权。 赵桂花往往是需要用什么人,就在首长办公会议上议一下,就安排组织局长杨显俊安排人去考察。接受考察任务的人接到这个任务之后,他们本能地就会琢磨,这可是首长提出来的考察人选,鸡公不屙尿,毕竟有个窍。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首长办公会议初步确定的备用人选,我们考察组怎么可以随便去考察一个结论说这个人不行呢,比如人家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就是是一个麻子,是狗屎一堆,考察回来也都会说,首长你慧眼识珠啊,那是鲜花一朵呢。所以说,这人一般被确定为考察对象,就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假设这被考察的人最终还是被用起来了,后知道你们几个考察的人,打顿了,没有识鲜花于怒放之前,没有扶英雄于困顿之机,想将他扼杀于摇篮之中,想把他整出局,整下去,仇恨的种子就埋着了。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后人家发了,就会轻者给这帮考察的人小鞋穿,重者把考察的人也还整出去,整进去了。官场上本来平布地雷,你又去培养制造强有力的敌人,损人不利己啊,大忌啊。还有,如果考察回来的结果 ------------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是这人不行,那么就不仅仅是千里马不行,而是相马的伯乐不行了,你想想看,伯乐怎么会不行呢,说是伯乐相马的时候,他看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甚至相出来的千里马,都没有在意是雌是雄了。不像现在有的首长,他先看是公的还是母的呢,或者是只看是公的还是母的,甚至只要尾巴一揭开是个母的就行。这些个会相马的人,喜欢相,当然一高兴的时候,也会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最有板眼的当还数田忌赛马,二桃三士呢。官场上,拉哪个马哪个骡子去溜呢,马和骡子多的是啊。就是拉出去又不一起比啊。于是乎,如此这般,就不仅仅是得罪那被考察的人,就把提名的人都得罪了,而他们一怒,轻者说:“换几个同志,第三只眼嘛,去重新考察一下嘛”,那后边的人肯定比他们更懂事,就用后边的考察结论了。那些考察发瘪言的人,说不定会从此失去考察成员身份资格了,会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上一次,按照年度考察的例行安排,赵桂花安排考察组长吴眼镜一行,去考察报社社长曾不会。曾不会,这人可是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肚子里没有胎胎的人,没啥名堂,平常戴个金丝眼镜,吊一支烟,翻起一个嘴皮子,抽烟的时候,就直是流口水。可他又贪又色,还兔子吃窝边草,将自己的情妇梁莎莎提拔为报社办公室主任了。曾不会一听说上边又要来考察了,还要投票,就先将那些对自己有意见可能会使自己考察考核难过关的人安排出差旅游去了,可没有人投票哪能行呢,也是哦,活人哪有叫尿憋死了的呢,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他就指示安排集合拢自己在单位上安插的送报的临时工,冒充正式人员,参加投票,参加座谈,结果考察出来的结论是曾不会他小老人家,不但没有问题,还是优秀的领导干部呢,还印证了流传的一句话,曾不会“以社为家,工作顶呱呱”,你说多好。 深层次的问题还在于,你天天考察他人,你也在想总不能就一辈子考察人家,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被考察,为此有时要委屈求全,才能顺理成章。那么你会发现,你在考察人家的时候,就有人又在考察了你,你总是在对他人的考察中实现了组织的意图,那你成为被考察人的时间也就不远了。所以,只要是区首长安排去考察的人,就像是坐流水席轮回样,下一回就会轮到考察搞考察的人了。 可也有失察被追究责任的。这时,组织上往往会说,考察,又不是侦查,考察本身就包含作失察的可能,有可能就包含着不可能,有不可能,就包含着可能。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量考察不失察。这就说到了人事局郭孝全局长,这个人,是个老滑头,穿的就是土布衣服,手工做的圆口布鞋,这人也不是没有什么绯闻。干部调动调整都是要在局务会上决定之后,再由他签发调令。在发文稿签上签字时,在什么位置上写上他的签名那是很有讲究的。如果是区首长喊直接办理的,他会竖起写上,马上办理,意思就是要贯彻到底。如果是可以放一下的,存疑的,是差强人意的,他会横起写上,马上办理,那就是横着不理了。 那天,上边赵桂花给他来电话了,说:“老郭,有个女青年,叫芬芳,很优秀,能当公务员,你把他的手续完善一下”,郭孝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是说:“好,好,好,好,照办的是了”。过了两天,那女子就像是一只蝴蝶伴随着风,飘然而至,一到郭孝全办公室,一口一个郭叔叔,郭叔叔前,郭叔叔后,郭全孝眯着眼看了她一眼,有些色又有些不屑又有些热情讨好的样子说:“你把你的手续拿出来,我看一下”,哪知那女子嫣然一笑,说:“我的郭叔叔,什么手续来着”,郭孝全想,你这也是,难道区首长的招呼面子就是你的手续,小女子说:“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什么都又有啊,你要什么呢”。郭孝全心想,小女子,油头滑舌,我要什么,你有嘛,纵然你有,你给吗,纵然你给,我敢吗,虽然说的是狗胆包天,色胆包天,大概说的是狗为了色,就大起胆子了。讲说,这些,统统的,我有法说吗,立木没有倒,弯木没有生,木端就作梁,木弯就作犁,这明显就是,你万一是领导的专有,弄不合适,我就是老鼠弄猫皮,憨胆大,或者就是逑从皮上过,太危险了。我这还是保命要紧。郭孝全用手指将头发往后一梳理,心想,当了一辈子局长,第一回遇到这等事,这样的说法。还想的是问小女子,你是谁啊,你拉泡稀屎照照,你装处。小女子像是悟性很高,便心领神会地说:“郭叔叔,是我,是我,就是那个要完善手续的人啊”。接连几声郭叔叔,这老郭,开始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后是心里甜滋滋的,再后就是骨头发酥了。就又说:“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啊”,小女子说:“你看,郭叔叔,我说了呢,我什么都有,这会儿没有的,会在其他地方说不定会有,其实我说的就是有人给你说啊,这个可是有的啊”。郭孝全看着小女子问说:“你跟这赵桂花可是什么关系啊?”,小女子直是笑,笑而不语了,郭孝全有点后悔,想问会不会是男女关系呢,你说这个叫人家怎么回答呢。这郭孝全他还替人家着想了。郭孝全又想,这完善,总要有个什么依据,才在上边完善啊,可就没有个什么依据。这上头,说完善,原来他是不方便说,其实是无中生有啊,这个是区首长说不出口的事啊,自己要懂得起,办了就对了,这样,我就是赵桂花他的心腹了,但是这可又是有风险的事情呢,万一以后追究起来,自己就是身有百口,口有百舌,都说不清楚啊。与其这样,不如再给区首长赵桂花一个电话,请领导批指示,凡事皆决于上啊,同时也是在领导面前卖乖呢,加深映像啊。郭孝全拿起电话,放下,又拿起,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赵桂花说话了:“老郭啊,你怎么就像是一个小脚女人啊,就是她嘛,她会有手续吗,你我当初参加革命有什么手续吗,什么手续也没有嘛,都是一样的嘛,不拘一格降人才嘛。其实,我到觉得,这个有时不要以职业判断人的品位价值的高低呢,有的坐怀不乱嘛,有的出污泥而不染嘛,有的是飞蛾扑火趋之如骛嘛。打个比方,虽然有人说,任何比方都是蹩脚的,其实坐台,与做官有很多是相通的。做官就是坐官吗。你千万不要以为是我的什么人,就是跟我耍过,我又记得哪个是哪个呢,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是市上主要领导的指示呢,你可要落实好。现在是解放思想,这个玄乎着呢,我还帮你问了,什么是解放思想,人家说了,解放思想就是实事求是,我问什么是实事求是,人家说了,实事求是就是解放思想。人家还说了,不换思想就换人嘛”。郭孝全听着这些,心里不倘然,但又还得装起高兴的样子,他还在补充强调汇报马上办就是了,却已经听到赵桂花先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声。 郭孝全看着这女子,说:“这个,现在是经济体制改革,你猜怎么说的了,其实就两句话,卖字当头,一股就灵,股份制企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有一股哈”,那女子点着头,说:“嗯啦,嗯啦”,郭孝全就为这女子办理了公务员录用手续。 郭孝全,有个习惯,每天天不亮都要出去跑步,这女子被录用后,隔三差五地,他一跑就跑到这女子那里去温存一番了。在他的关照下,不久,那女子当上了高速路收费站站长。郭全孝一跑,就是好几年了,直到有一天,他完事之后,下楼道,腿腿终于发软,一个跟头下去,滚在牛磨档里了,跛了腿,这事在小城传开了,大家也才知道这个穿土布衣服,圆口布鞋的局长也搞那些没名堂的事,因为与那个女人有一腿,多了一腿,整少了一腿,以至于后来,当地人都说顺口溜了,凡是事情整糟了,都会说:“郭孝全的腿,整拐了”。 初始提名权,使这里的常委会在赵桂花面前失去了作用。头儿当然知道,一旦考察回来,考察组照例要象组织局长报告,局长要开局长办公会,要将结果向赵头儿报告,赵头儿就会再次召集首长办公会确认一下,再将结论拿到常委会去过一下。一般说,这些常委对于拿到常委会来研究的干部都知道是怎么做起来的了,也就知道其实是不能反对的,也是不会反对的。你反对用哪一个人,实际上就是反对的赵头儿的用人路线,就是反对赵头儿与他人在先的交易,至少是对赵头儿有这方面的交易有合理怀疑,哪怕这种合理怀疑仅仅是一个一闪即过的苗头萌芽。反对赵头儿,在这里就是反对组织了。你要投反对票,实质就是把你自己孤立起来了,而且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你就是一定要反对,也反对不了,一个跳蚤顶不起一床铺盖了。当然后头上边说是为了表明下边是民主的,要有反对票,那可是安排你投反对票了。 那么要使大家都没有意见,赵桂花也会有他的统筹的办法。 赵桂花要调整干部了,重新洗牌呢。说的是,要想富,动干部,多研究,慢公布。大家都希望有个好口岸。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呢。在坊间就流传的有一张价目表。那些口岸好的地方,在一些关键的位置上,比如,建设局长,国土局长,交通局长,林业局长,财政局长,谁去任职,那显然是由赵头儿决定的了,必须是赵头儿的人去出任,为政之要,举纲张目,要不就大权旁落了。赵桂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任人唯亲,是再科学不过的了,谁会用自己不知道,不熟悉的人呢,任人唯亲也是知人善任的嘛。讲说,再是首长,这儿一个方脑壳,那儿一个瘪脑壳,哪逑认得了那么多呢,就是你不幸当上了首长,你也逑会这个样子搞嘛。一些差一点的局,比如档案局,文化局,就是一些二级局,二当家的也会争取,大当家也会拿出一些名额考虑二当家的要求,再次一些的位置,再低一些级别的官位,就放在那个地方,看哪些常委在找在求在说,这些人也可以也要考虑给予适当的名额。就是这样将名额给分瓜一样瓜分掉了。如此一来,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了。人家吃肉,我们还是喝了口汤呢。早就不会是古书上说的那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了。有时利益甚至像是一幅地图,各有各的势力范围,东北边归你,西南角归他,其他的就是我的了。又像是一张网,官员们在上边共命运呢。 最后就是决定权。就是什么时候开会,开讨论什么议题的会,什么时候散会。一些议题最后都是赵区首长拍板。为了制约区首长们的一言堂,家长制,有的地方规定了,首长要最后发言,并进行票决呢。但是赵桂花经常讲说:“法人, ------------ 艄公多了打烂船 什么是法人,法人是个人,又不是个人,是人他有法说话不哇,他压根就是一个没法说话的人,需要一个人来代表他说话呢,我就是他的代表呢,我就是法人代表了,我代表了法人,我就是法人了,就是代表组织了,对重大问题有最后决定权呢。政治委员对重大问题有最后决定权嘛。何况乎,艄公多了打烂船,船载千斤,一人掌舵呢”。赵桂花有时放风出去,说是要将某人给提拔一下,可要是你没有反应,懂不起,坐等花开,他的早餐可能就决定了你的命运了,你甚至还浑然不知。往往,放鬼的是他,捉妖的也是他。当然他拍板之后,就要求按法律程序办理了,法律沦落为他的导具了。这个他也思考过,这个法律这个东西才诡异,自己有时在法律之上,法律就像是地下的一盘散沙,有时在法律之下,法律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时在法律之中,他要在这浩如烟海的法律中扑腾弄潮。有时在法律面前,有时在法律前面,更多的时候是在法律的后面了。 第十八章 赵桂花的女人红红,当然也应是一个美人,脸大,且脸白,特别是脸包上的肉更是有些嫩白,有些气质,明目皓齿,嘴里是皓齿和满是玉液琼浆,在你男人面前有一种特别的质地,你只要看到她,就会产生一种欲望,就是将他扳倒,骑上,才会平添你快马加鞭的英雄的雄性动物的气概,要不,你就会纳闷,怎么会是英雄,而不是英雌呢。这样再延伸开去,才会有我来过,我吃过,我上过,陡升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原来如此的感觉。其实,她也是少不更事的时候,就遭逑了。他警校才毕业,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警花,花香,花白,后花枝招展,气味芬芳了,要人命的还是他的羞涩状,像是专门为你羞涩的了,你止不住要呼吸,要领略和掠夺天边美丽的云彩。她一上班就在警察局刑警队工作,两堆放在胸面前,就像是太阳公公总是想露出脸来样,又像是两个不老实的兔子,总是在那里晃荡,又像是将要出墙的红杏,总是在那里发出耀眼光芒。刑警队长樊哈儿,丑,矮,黑牙齿,眯起眼,就像是一个鸭客子,随时都是帽儿放到桌子上,人坐在椅子上,两个短腿腿,总是习惯性的盘着放在屁股下。局里来了这朵警花。他的两个绿豆眼,总是把人家瞅着,那他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去找警局局长吴清闲,说他队上呢,人手不够,实在是没有人,来个女人也行,当然他想的是女人最好,但是没法说出口,反正在刑警队里,也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牛用,还有就是干活呢,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吴清闲说:“你也是,又起歹猫心肠了,比着萝卜挖坑呢”,樊哈儿笑的一声吼。人是争取来了,他就将这女子留在他的办公室打杂。樊哈儿,看到她上衣的扣子,就只有下端的两个,上边的扣子,反正也是扣不上,也就吊起。樊哈儿想说你还是把那两个东西收拾一下,但是他想这该自己欣赏的美景怎么还喊人家收拾起呢,这人就是想的和说的总是不一样,名名是想摸捏怀揉,说是女人是水做的,那就给摸揉出光滑来,结果叫人家收拾一下的话差不多就说出去了。假设人家真是收拾包裹一下了,那就完了。樊哈儿也坏,他说话:“小红,这个领导,就是引领,就是向导,这个警察呢,核心业务就是办案。这儿有一个案件,你熟悉下案情”,樊哈儿这一说,小红的脸一下子就红完了。晚上,小红往四处瞄瞄,偷偷翻看卷宗,知道了事情原来是这样办的了。后来樊哈儿就和小红裹缠在一起了。樊哈儿的女人很敏感,觉得男人有点不对眼,留意了,终于发现樊哈儿与小红两个人在一起吃火锅,就上去了,对着小红大骂说:“你个小妖精”,但觉得不解恨,就又骂说:“你个害人的货”,还觉得不够,就还骂说了:“你个卖东西的,你勾引我的男人”,小红头歪望起,也敢说,就说:“怪的那个上边长白毛呢,你自己守不住自己的男人,还在这里撒泼”,女人对着樊哈儿也是一整臭骂,说:“你个杂种,长不像个冬瓜,短不像个葫芦,这就是你叫的红红,他的柔情那个硬是要好染搞些哈,说着窜上去,就将火锅底料汤,一盆端起,像樊哈儿和红娃子泼去,一下给小红的裙子上泼的到处都是了,樊哈儿先是跳着往开里躲,接着忙着给小红擦裙子上的汤水,心疼地说:“红红,我的乖乖,我们走,不要给他这个瓜婆娘闹”。这后来,两个人就常常在一起了。人们都说,这红娃子,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她听到之后也在想,这个没有牛粪臭,哪来鲜花香,人反正都是要有用的,重要的是有用,次要的才是给哪个有用了,都是一样的有用,歪瓜裂枣,虽不中看,但是吃起来味道还是蛮好的呢。没有好久,红红肚子装搞大了,哦,该说是有了,又屙出个娃娃来。后来,红红觉得,赵桂花这个区头的权力,委实像是一个锅笼,将这天下至少是这一块大地给罩着了。还真像她穿上了石榴裙给罩着,总有人在围着,转着,看着,撵都撵不开了。 一次,红红被安排跟着赵桂花出差,就出错了,当晚,在宾馆,都十二点了,赵桂花在房间要她去汇报工作,他去了,赵桂花说:“是红红嘛,你好呢,你身体好呢,我看你的干部人事档案了,写着健康的结论了”,红红说:“啊,原来你们是这样筛查选人的了”,赵桂花笑嘻嘻地说:“那只是合格,你身体太好了,都沁人心脾了,我给你摆个龙门阵哈,这个,市上原来有个首长是空降来的,他下乡来了,说,老乡啊,现在的生活好不好啊,这老乡在灶门口拿起个吹火筒,脑壳伸进灶门里,正在吹呢,就缩回头,向着他,没啥好气地说,好,好,好他妈个起码子,首长不解呢,就问旁边的镇长,就是那个王麻子,王麻子急了,都说忙人无计,他脑壳一摸,还急中生智了,也难怪就他还真的点子多,他还像是翻译一样,说,首长,老乡说,这个生活起码是好的了”。红红笑的格格格的,心里却在想,人家是谁啊,巴郎不得啊,自己是电视台的个家女记者,欢迎来稿呢,赵桂花饿狼扑食般地上来了,红红举着双手,像是螃蟹举着两个大腿,招架着来了一个满怀,赵桂花的撮着嘴,就像是盖公章一样,直是在红红的脸上杵着。没好久,樊哈儿知道了,吓得绿眉绿眼,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了。 第十九章 赵桂花当初上任不久,就到建设局调研工作,建设局局长魏承让,十二分在意,这可是在领导面前打印象分的重要时光,他将汇报材料的事情交给局里的秀才们准备,组织局里的班子成员,对材料进行过几次讨论。传说这赵桂花可不好敷衍。他想的是这汇报的时候可不能够结结巴巴吃李子,这天不亮就起来,在客厅里边走边念稿子,已经是诵读了几遍。汇报会结束了,赵桂花问说:“魏大局长,你生辰八字是如何的啊”,魏承让说:“癸卯年,卯属兔”。赵桂花扳弓起指头数着说,五十出头,奔六了的嘛,哦,我看你们这班子,老化了嘛,没有一丝丝青春活力了嘛,可以注入一些新鲜血夜,换些年轻人冲一冲嘛”。魏承让一听,哑火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左手掏进右手袖桶,右手掏进左手袖桶,脑壳直是点着,不置可否。说是下来,赵桂花给组织局长杨显俊打招呼了,说:“这魏承让,我看是不是调整到档案局合适些呢,当然是工作需要嘛”。 这风传达了魏承认耳朵里,他几天吃不下饭,几夜睡不着觉,他想,自己好不容易当上这个大局局长,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喊腾挪位置,这个还不仅仅是几个钱的事,树要皮,人要脸呢。鸡有个鸡脸,狗有个狗脸,麻雀子有个胡豆大的脸呢,你说,这叫我老魏的脸往什么地方放啊,这叫我老魏在社会上如何混啊。还有说不出乎的是,我这局长位置也不是天上砸掉下来的馅饼啊,是花头钱买来的呢,一百多万啊,现在才整了二三十万的回头钱,窟窿还有七八十万啊,不当了,就做了亏本买卖了。何况这些买官的钱,有的是贷款,有的是亲戚处借的,不当了,就扯指头了。好个魏承让,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担心亲戚找他还钱,会搞得他情作两难。原来那些亲戚借给他钱,就像是投资样,觉得他有个长望,说不定有个回报。现在如果不当这个大局的局头了,那些亲戚说不定就会三天两头找他还钱了,门槛都会踏破了。说不定他老婆子也会骂他,说:“你个杂种,去死,人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你呢是莴笋叶子下拽货,你几爷子,做的这种子不稳当的生意,叫人把你的骨头给咀嚼了,不吐个骨头渣渣了”。他儿子说他:“你老汉哦,也是,吃饭穿衣看家当,你这,咋整的哦,野的没有带回来,家的撵出去了,你就是一根猪吗,人家杀你,你就只知道牙齿咬的多紧,嘴巴闭得绑紧,你给我嗷嗷的叫嘛,不是说大狗有大狗的叫声,小狗有小狗的叫声嘛,你扳嘛也要扳几下子嘛,就是猪腿腿吗,蹬吗也要蹬几下嘛,弹几下阵哈”。 才过了几天,这魏承让瘦了好几斤,面如土色,形同槁木,魂不守舍,偏偏倒倒,人家说的减肥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少吃少喝,熬夜,找气怄,没想到官帽子活摇活甩最能减肥了。可他还在想,还没有到绝境啊,临溪而鱼,不如退而结网。这钱是钱撵出来的啊,有钱可以使鬼推磨嘛。何况,自己胡须一刮,头发一染,还是一个年轻人嘛,年纪虽然是大了点了,但是越是往上边混就越显的年轻呢,为什么麻绳子一定就从细处断呢。他一狠心,决意赌一把,就将才回收回来的票子,装上十万元,要送给赵桂花。他拨通了赵桂花的电话,说:“首长,第一首长,你在哪儿啊,方便不呢,没有见到首长的日子过的都不踏实呢,我拜见你一下哈”,赵桂花说:“哦,是你吗,是小老魏嘛,组织的大门随时都是向你敞开的嘛,就看你要求进步不,向组织靠拢不,那个就不必了嘛,我们是同志加兄弟嘛,有啥直说嘛,我不在呢, ------------ 理念一新天地宽 不必了嘛,同朝为官呢,有啥说在牙齿之外嘛,何况我在外呢,说的是夙夜在公啊,都晓得有职务之便,可还有职务之累啊,倒是我家属在家的嘛,有啥事你可以给我家属联系啊,她的电话号码,很好记得啰,就是13900670067,就是洞洞留起,洞洞留起呢,有啥说的可以转告给我嘛”。魏承让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了,心想,就怕你牛儿不吃草呢,只要是吃草的东西,就要由我牵着鼻子走了,嘴上却是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嘛,你的指示就是我前进的方向的嘛”。 晚上了,魏承让提上这袋钱,到了赵桂花的宿舍楼下,他给红红拨打电话了,他的手有些颤抖,声带也颤抖着,说出来的音都有些变调了,他想,硬是贵州的驴子学马叫了哦。红红接电话说:“又是哪位嘛,人家想静一静呢”。魏承让心里想说,牛的老子呢,却说出来的是“报告呢,是我魏承让呢,打扰你小老人家了”。红红先是故意有些不耐烦的口气马上又调转回亲切说话的频道了,她说:“是你哦,我们家老赵提到你了的嘛,说你年富力强的嘛,你有什么事吗,魏承让说:”报告哦,夫人,我呢,一点心意呢,有个手情呢”,红红说:“何必嘛,不客气嘛,钱财疼人心,儿女疼人心呢,梭皮是扯生肉的嘛,哪儿光是抠着掐着呢,疼的嘛,你也难的嘛,说的是人生三难呢,请客不到,送礼不要,生个娃儿像领导,那,你上来嘛,我在家呢,你可以上来喝喝茶嘛”,魏承让飞奔上楼,上气不接下气,哦,门预留着了,还是有个缝隙的嘛,还不是牛屁股眼子子长梗了嘛,原则通过嘛。他想,像是打麻将样,往大里弄嘛,哪是什么,尾巴一揭,是个母的就行嘛,哪是虱子腿腿也是嘛。他塞闪进了屋里,说:“夫人,啊,我,一点心意呢,谢谢信任了”,说话间,将东西往屋角落里一挪放,又说:“谢谢哈”,魏承让欲脱手后迅速离开,倒是红红很平静,说:“好呢,何必嘛,坐一会嘛,慢走不送了哈”,就悄然关上了门,魏承让下楼梯了,两条手杆像是两个翅膀几乎使人都可以飞起来了,心儿像风一样自由。 长江风平浪静。又过了些时间,赵桂花在大会上点评各大局的工作,说到建设局了,赵桂花说:“这个局”,他停顿下来了,脑壳举起,嘴巴张起,停顿的时间都有些长了,他慢吞吞地去喝口茶去了,此时的魏承让是癞疙宝吃豇豆,心里悬吊吊的,诚惶诚恐着,心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着。赵桂花把下边看着,又去喝了一口茶,拿起餐巾纸,擦了一下嘴巴,擦了一下手,突然说:“你,这,魏承让嘛”,魏承让的头发嗖地一下站起来了,身子骨也往起来挺了些,心脏瞬间骤停了,身上的毛孔张开了。脸都发白了。他确实有些担心啊,俗话说,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万一这赵桂花一开始是下的套,或者后为了显屁股眼白,将他送钱的事在大会上抖出来了,甚至是指挥办案部门,吆喝一声说,“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给我,带走,法办”,给换个地方,把问题说清楚,说不脱,走不脱。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活生生地把膏药贴反瓜了,这馍馍就又烤焦糊了。他盘算过,说的是,人有个小九九,天有个铁算盘,他也知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概率低,瓷瓦子揩屁股,一大险啊,活人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可是富贵险中求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可是这江湖,点多,线长,面宽,水深啊,还处处有暗礁。被人卖了,还帮着给人数钱的事,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呢。魏承让惶恐着,半弓着身,准备站立起来了,这赵桂花点名之后,又眼睛半睁,嘴巴半张,半天不说下文,好半天了,他才说:“这个同志嘛,还是个好同志嘛,说他是个好同志,不是随便说的嘛,有的放矢的嘛,他,理念是崭新的,思路是清晰的,汇报是清楚的,理念一新天地宽嘛,一张蓝图绘到底嘛,一届接着一届干嘛,这样的同志,功成不必在我,建功一定有我,舍他其谁,人才难得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映象呢。是实践检验出来的好干部嘛,我们平常说的是,脚上的泥巴有多厚,对老百姓的感情就有多深的嘛,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的嘛。这个,过去我动议他是积极的,现在支持他也是实在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嘛,他人之长,可以弥己之短的嘛,我说哈,我们的媒体哈,说你们是喉舌呢,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呢,要打造一批像魏承让同志这样的先进典型嘛,这个先进不完全是打造出来的,但是总体上先进人物也是打造包装出来的嘛,我经常说的是,文学嘛,就是人学嘛,就是典型环境,典型人物,典型性格嘛,先进人物不是要我们去刻意打造,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嘛,再先进的人物也需要发扬光大嘛,尺短寸长的嘛,人无完人的嘛,我经常讲了的嘛,老百姓都知道的嘛,这个牛只要肯拉犁头,偷吃两口庄稼苗子,又好大的一个事呢,既要严管,也要厚爱的嘛”。魏承让竖立着耳朵,又抖动煽了几下,这可是两片大耳朵啊,像是古代官员的官帽上的布搭搭,都说他有福相,肾气充盈,这时也都有些懵了,一时间,不站不坐,不笑也不不笑,僵持着脸上的笑纹,伸长脖子,伸长身子骨,上下前后左右团转给大家干点着头,“嘿嘿,嘿嘿”,旁边的人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稳稳地一屁股坐下去了,像是要把凳子给坐一个坑样。他确认是一场气势磅礴的表扬后,那个内心深处的喜悦从涟漪荡漾走向了汹涌澎湃了。 他这才知道,哪有千年不翻的瓦房,嘴巴两张皮,说过去红瓦,说转来瓦红,还有最要命的是,原来啊,以赵桂花为代表的区首长说你什么,不是区首长本身决定的,而全在乎我自己的表现,是我决定他说我什么呢,是我和我们自己把话都伸到他嘴里去了呢,他哪有不说的道理呢,我表现好了,他还不是顺着毛毛摸,顺着话话说,要是我懂不起,给这区首长下巴垫砖块,区首长气的一下子气都封侯了,不整你你说他去整说哪个呢,整你,是他的工作啊,整你,他也是吃柿子找耙的捏呢,不整你,是牛吃奶水靠碰呢。也是哦,当官的诀窍,官窍,原来如此简单啊。也怪,这之后,赵桂花只要是到哪儿去视察什么来着,调研什么来着,随时都会将魏承认喊上,说:“老魏,我们出去晃一下”。魏承让尝到了甜头,为了巩固和加强这种关系,就又送了三个十万。这之后,你看到的是,老魏,魏承让坐在局长的位置上,头发往后梳理着披头,腿腿悠闲的摆着,算是稳当了。 第二十章 几年前,红红被换手抠背,已经是市上财局的一个科长了,这天,红红来到昭化镇检查工作,镇长正是杨福来,这杨福来,思路清晰,能说会道,口边清,说一句话,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说一段话,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话说出来流畅,绝不是格格格格,半天格不出来的那些想不清楚说不清楚的茶壶煮汤圆倒不出来的家伙。他本来是一个有水平的正面人物,偏偏又长着一个二杆子的样份,头发往后梳理,一副金丝眼镜,动不动将眼镜的架子往额头上推,好像是这就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的的标配性的动作了,这个样子展示出来的也就是一个标志的形象了。最主要的还在于,就是这个样子匹配的动作相对应思考出来的问题,经过他如簧巧舌表述出来,就有不可动摇的正确性了,那内容,与上边的精神,与下边的实际,都是一致的,你用不着怀疑,甚至你用不着思考,实际上就是你的器官已经在他面前本能第失去了思考的动机和功能,甚至这些器官本身就像是盲肠一样,就像是失聪者的耳朵一样,没有多少存在的实际意义了。他一高兴起来,将自己的眼镜子戴在额头之上,眼睛就会在高处放射照耀出真理的光芒来。有水平,有权力,有风度,有气派。他一听说,赵桂花区首长的也是美人的夫人红红来了,就招呼接待办,这回要上最高规格的接待标准了。 晚上,帅大的一个大桌子,就像是一片田野啊,桌子徐徐转动着,已经坐上了几十个人了,杨福来清了清嗓门,说:“今天啊,秋高气爽,丹桂飘香,主题一个,欢迎红红夫人的到来,我提议,为了夫人的健康,也为了首长的幸福,干杯”,大家一声吼,“干杯”。稍许,红红回敬了,说:“大家好,同志们好,大家硬是好呢,我代表赵区长,也就是我们家吼头那位来看望大家了,干杯”。接下来,这些人,有的就像是水田中的鸭子,不停地啄梳自己的毛发,有的在旋转的桌子上去撵着拈挑饮食,弄过来之后直是往嘴里按,有的像是牛在那里咀嚼着食物,有的分明是肉塞牙缝了,一只手用牙签在剔挑着,另外一只手在外罩着,显得十分文雅。大家转着圈圈敬着酒。杨福来在自己面前杵着一瓶红花郎,他一个人倒起喝,不大一会,他将酒瓶提起来,摇了两摇,掂重量,听响声,却已经是一大半不在了,他说道:“各位,雅静,雅静”,喧嚣的场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杨福来说:“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接上级通知,今天晚上,办公室主任安全之同志的少夫人小赵来了,慰安之妇来了,我们这里有几级地震呢,震中就在安全之的卧榻之处呢”,一说完,杨福来率先哈哈大笑起来,稍许,大家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只有红红有些害羞地说:“你门男人钻在一堆,说啥呢。有的事是只说不做,有的事是只做不说呢”。 第二十一章 在一些人心目中,这个踏踏的司法局就一直不是什么重要单位。但是这里有一个奇葩局长,叫万事宽。老万也常常在想,这个单位的名称与职能有些奇怪,至少是不匹配。他说:“”公检法司也好,法检公司也好,这些都是个别人的一些说法而已。也是哦,到了哪一山就唱哪一山的歌的哦,我们要承认自己是老幺,要当好这老幺,做好龙摆尾的事”。他这样在外边说的好听着呢,好像是为了攘外必先安内样,在局内,他这个一局之长,就是一个土皇帝了,又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家伙。 ------------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一天,上午十一点四十了,他从市上开会回到了局院子里了,看见几个女干部,挺着胸,穿着裙子,着高跟鞋,提着手包,嘻嘻哈哈,下班了,也没有谁人上来主动给他打招呼,说:“局长好,还是局长好,局长的好着呢,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现场上是狗多了都卧着咬人了呢,都没有一点单个遇到他的亲热气气,就像是觉得他不存在样,他心里的气一下子起来了,也像是气都封了喉样,心想,说是这些女人的地位是随着高跟鞋的高度的增加而增加的,恐怕不是吧,那要看我给他们个什么地位才是个什么地位,我喊他们站起他们就必须站起,我喊他们卧倒,他们就必须给我卧倒。 实际上,她们对局长万事宽也还是有些忌惮的,也还因为他们提前下班了,也没有什么好给万事宽好说的,就一个一个像是梭边鱼一样顺着边边梭出去了。 本来人家怕你,你就感觉到了你的权威,就已经享受到权力带来的愉悦与欢乐。 可他觉得这些女人是要逃脱他的管理,是动摇他的执政根基,就立马下令,叫来了办公室主任王二刚,说:“王二刚,王二刚,依我看,我就是养个狗,狗还要给我甩几下尾巴呢,我看你,就是屙屎糊凳子,有你不多,没你不少,聋子的耳朵,摆设了,立马查岗,对提前下班的人立马通报并且要将通报张贴到大门上,要用铁腕手段整治机关作风”。 王二刚,双手掌贴着裤,人就像是一个F字母样,眼睛一闭,腮包子一股,两个鼻孔大了些,响亮地说道:“我马上办”。 一会,王二刚就将查岗的情况通报张贴到单位大门口了。这被通报的人中,就恰有纪检组长朱天地,又叫朱脑壳。 恰好这朱老壳是抽时间提前下班回去给他女人做中午饭去了。平常,在朱老壳面前,只有两座大山,一座是万事宽,一座是屋吼头。 这都是得罪不起的狠角色。如果女人中午回来之后饭未熟,那也是麻烦事。 一次,同学聚会,大家亲眼看到,为个小事,女人对朱脑壳就是一耳光,这朱脑壳以后就唯女人马首是瞻了。 这会儿,偏巧他女人回司法局大院宿舍来了,她赶着个狗狗,戴着个墨镜,围着一条纱巾,见不少人在大门口在围观什么,也就踮起脚脚挤着看起来了,吔,通报了,吔,被通报的居然有朱脑壳的名字了,这还了得,不容分说,她一下手伸的多长,险些栽在前边去了,一把把通报给撕掉了,两扯揉两扯揉,正欲抛向空中,她又见着牵着的小狗在地上打着转转,那是要屎尿了,他就将就着这给宠物狗欢欢擦屁股了。 王二刚吆喝说:“我的妈吔,我的妈吔,你要做啥子,做啥子”,那女人却说:“啥不得了,淡然,我看的淡然”,王二刚立马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万事宽,万事宽一听,骂道 “妈拉个巴子,横生枝节,翻天了。正在吃饭用的假牙,从口中掉落出来了,它立马又拾起装还合上。说:“这大小还是个场合呢,我还是一局之长呢,王二刚,你通知下午两点整,局里班子开紧急会议,专题研究整风肃纪的问题”。 会议在一点五十就开始了,因为在这里会议只有提前开的,这会儿万事宽脸色特别青,已经不是借了他谷子还了他糠,而是你给他妈上门了,倒插门了,日他妈了,给他当老汉了,人脸黢面黑的,也不说话,气氛有些窒息尴尬憋屈。 万事宽的这张脸,就是局里气氛的晴雨表了。有些突然,他冲着王二刚说:“王二刚,先办个交接,你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认真通报中午发生的情况,不准隔靴搔痒,搪塞敷衍,又给老子轻描淡写地说什么,张贴的个纸飞飞叫风吹掉了,恰好哪个在风雨缥缈中接到了,结果物尽其利,落到狗屁股上上去了,这个班子各成员,必须站稳立场,发扬伟大的斗争精神,坚决抵制歪风邪气,还我治理下的局子的郎朗晴空”。 可怜那朱天地,朱脑壳,朱调研。本来在局里他最听局长万事宽的的话了,是步步紧跟的跟屁虫,就是万事宽放出臭屁,他也是向远方挥挥手,跟着就是前进的方向。 中午他女人回家也没有给他说这个事,他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角落里悠闲的抽着烟,只是觉得今天又是阴天了,说不定还是暴风骤雨了。 王二刚才一说完,老朱一下子懵了,不禁惊慌失措起来。说:“啥,王二刚,我日你妈,你杀人把人叫醒呢,你给老子下套呢,吃柿子找耙的捏呢”。 万事宽就呵斥说:“老朱,你给我听到,这个表面上是揭扯了一张纸,暴露的却是你对本局长有不可饶恕的意见,这事,是两条不同的思想政治路线的斗争问题。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当面锣对面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你坦白交代一下,为什么唆使你家属将局里的通报撕掉。这个,你不承认是不行的,我要向区首长专题汇报,不要以为你与我平级了,我给你丑话说在前头哈,那真还不是包谷林里吓猴子,竹棒子敲的邦邦响,我有本事把你日弄上去,就有本事把你日弄下来。你现在要立马表态,这是不是事实,是事实是什么原因,发现问题没有,分析问题没有,改正问题没有。要不要深刻检讨,要不要将检讨书用毛笔字写起张贴在局子的大门上,要不要你站在那里当反面教员,用反面教材,现身说法,你还要组织上我耳提面命吗,你就是这等接受不同意见的能力吗,老虎的屁股就摸不得吗,对你如何处理,我是打开窗子说亮话,看你的表现呢,我现吃萝卜现剥皮,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呢”。 万事宽开炮了,还是组合炮,连珠炮,劈头盖脸地给他一歇光,这时的朱脑壳他,早就谢顶的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知道这个当兵后回来在单位上称王称霸的家伙叫的是万事宽实际是万霸天的厉害,就谦恭地站起来,弯着腰,笑着,表态说:“这个,这个,这个哈,我照单全收,立马检讨,愿意悔过,悔过,再自新,自新,请求组织上你在我背后猛击一掌,让我悬崖勒马,还是处分我吧。我对不起组织你,对不起首长你”,说着说着,禁不住声音嘶哑,眼泪汪汪了,老泪在皱纹渠间顺着撵着跑,呈哀鸣状。 接下来,排山倒海的批评声铺天盖地地来了,王二刚跳出来了,他说:“你老朱,朱老壳,为老不尊,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让了你二两姜,你却认不到称。俗话说,为富不仁,为仁不富,你是妇人之仁,政者,正也,这政字,左边是正,右边是手爪,执政的人手里持着根棍棍,男子汉,修身齐家平天下,你连自己的老婆子都还管逑不住,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要不是万首长站得高,看得远,格局大,也就是,世界级的眼光,宇宙般的胸怀,你早就帽儿落地了,刚才还在骂我,说那些,德不配位呢”。 王二刚一说完,看了看万事宽,像是给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王二刚心想,为了这心仪的骨头,总得咬咬朱腿呢。 朱老壳憨着,万事宽说:“那你把检讨书贴在大门上,两寸免冠正面照,也贴上,以观后效”。 下来朱脑壳一切照办后,万霸天方才了结此事。第二十二章在检察局,有三只燕子,就是吴海燕,,李飞燕。 这三只燕子在男人的头上飞跃盘旋。这吴海燕,人长的倒是还可以,但是就是没有长脑筋。 罗清闲有妻子儿女,他与人家好上了,还同居了。区副姚朋子,喜欢跳舞,又特别喜欢与吴海燕跳,那是联袂翩翩起舞。 只要是他们跳起来,舞池就会宽敞起来。女人们的心思男人都懂,就都希望与区副姚朋子跳跳,至于其他的一个一个的男人们,就像是要他们的奶子吃的小孩,也像是南极大陆上的企鹅样,嗷嗷待哺,而他们视而不见,不大搭理呢。 女人门对吴海燕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男人们在姚朋子面前本来就是自惭形秽了,所以纵然心里对吴海燕起了逮猫心肠,心里像是猫抓一样,却表面上是漫不经心,一副泰然处之的淡然样子。 舞池中,那些小心眼的人,关心的就是谁人在和谁人跳舞了。女人的气息,女人的温存,女人的心跳,最近的最远的距离,他们都知道。 挑选舞伴会暴露出,哪个男人喜欢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喜欢哪个男人。 吴海燕在舞池中这么风光,风流,害苦了二锅头罗清闲,罗清闲二十四个不放心呢,看到吴海燕和那些男人又特别是与姚朋之跳舞,有时他急得是在那里抓裤裆,实在不行,就随时都将这吴海燕跟着,不让或者少允她去与姚朋子共舞。 那姚朋子,只要在舞会上,就会是一副猎人的眼光,到处搜寻温柔的羊羔,但人家却主要是奔着吴海燕去的了,只要是没有见到吴海燕,他就会打听联系呢。 后来打探到这吴海燕之所以少来了,就是因为那护皮虫罗清闲不允。姚朋子大大的不悦,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终于有了修理罗清闲的的机会了,就是罗清闲的原配还有岳父母,带上小孩上访了,说是那罗清闲就是当代的陈世美,要找政府副首长姚朋子处理,要是不处理,一家人就要在政府楼上跳下去。 姚朋之一想起这个舍不得将吴海燕拿出来跳舞分享的吝啬的家伙,是非法占有,是鸠占鹊巢,他脑壳一下硬起来了,觉得法不能向不法让步,说是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呢,道德就可以在法律上边飙升了。 他一尖尖上都是气,叫人通知吴清闲来说事。罗清闲来了,头底了些,腰杆弯曲了些,才一进门,姚朋之就说:“你是,不是说你是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了”,罗清闲说:“报告首长,你,我就是那个罗清闲首长你有什么指示批示吗?”,姚朋子黑着扳这脸说:“是政法干警,本是政府的模特儿,你是有妇之夫,却霸占良家妇女,人家有的人说的是,你导致一朵鲜花最终真是插在牛粪上了,组织我给你说哈,自己的娃儿自己抱起回,搞的不好,你披的这一身黄褂褂,这个,我政府能够给你拢上,我政府也就能够给你挎刮下来,就这样”。 罗清闲点头说:“是,是,我就自己揩擦自己的屁股了”。罗清闲他知道,这几爷子,屁股眼黑得很,随时都会给自己小鞋穿,既惹不起,也躲不起,这还是要找点药给他喂上,要不人家就会是搬开石头抓王八,再来个,棒槌敲核桃,硬抵硬,那他本大人就完蛋了。 他一狠心,觉得干脆把一个人的日字,变成两个人的目字算逑了。舞厅的灯光又摇曳起来了,乐曲又响起来了,罗清闲晚饭后将嘴巴一擦,碗一推,就提拽出自行车,直是给吴海燕说:“牛的老子呢,你快点,哪个喊你长得抽抽条条,十个见了九个爱,还有一个在打呵嗨,不为你不起,不为你不落,有人也想你呢,人家姚朋之那个组织上要你呢,要不到时候 ------------ 蒸笼有个上下隔 到处搜寻温柔的羊羔,但人家却主要是奔着吴海燕去的了,只要是没有见到吴海燕,他就会打听联系呢。后来打探到这吴海燕之所以少来了,就是因为那罗清闲不允。说是人家罗清闲说话了,篱笆要扎紧,免得狼进来。姚朋子知道后大大的不悦,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终于有了修理罗清闲的的机会了,就是罗清闲的原配还有岳父母,带上小孩上访了,说这那罗清闲就是当代的陈世美,要找副首长姚朋子处理,要是不处理,一家人就要从楼上跳下去了。姚朋之一想起这个舍不得将吴海燕拿出来跳舞分享的吝啬的吃独食子的家伙,是非法占有,是鸠占鹊巢,他脑壳一下硬起来了,觉得法不能向不法让步,说是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呢,道德就可以在法律上边飙升了。一下气得尖尖上都是气。他叫人通知吴清闲来说事,罗清闲想不来,又觉得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就硬着头皮来了,他头低了些,腰杆弯曲了些,才一进门,姚朋之就黑着,脸上都拧得下污水了,说:“你是,不是说你是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了,你呢,自己屁股都在流鲜血,还在给别人治痔疮,你是给人解决问题的人呢,结果你自己成为问题了,医生不给自己下药物呢,但是现在要求的是,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各人的娃儿各人抱呢”。罗清闲一听,脸上挂不住,像是颗子雪打在他脸上,脸都疼麻木了,却又在说:“报告首长,你,你说的好,就照你的办呢,首长你还有什么指示批示吗?”,姚朋子黑着扳着脸说:“是政法干警,本是政府的模特儿,你是有妇之夫,却霸占良家妇女,人家有的人说的是,你导致一朵鲜花最终真是插在牛粪上了,我给你说哈,不要烧起馍馍叫人家抖灰呢,自己把这包揉平呢,搞的不好,你披的这一身黄褂褂,这个,我能够给你拢上,我也就能够给你挎刮下来,就这样”。罗清闲点头说:“是,是,我就自己揩擦自己的屁股了”。罗清闲他知道,这几爷子,树上落在地上的脱壳的核桃他不捡,那树枝上还没有熟的核桃,他觉得不顺眼,就会举个竹棒子,有一棒无一棒地看着敲呢,随时都会给自己穿小鞋穿,抓辫子,既惹不起,也躲不起,这还是要找点药给他喂上,要不人家就会是搬开石头抓王八,再来个,棒槌敲核桃,硬抵硬,那本大人就完蛋了。他一狠心,觉得干脆把一个人的日字,变成两个人的目字算逑了。 舞厅的灯光又摇曳起来了,乐曲又响起来了,罗清闲晚饭后将嘴巴一擦,碗一推,就提拽出自行车,直是给吴海燕说:“牛的老子呢,你快点,哪个喊你长得抽抽条条,十个见了九个爱,还有一个在打呵欠嘛,杀人给要把人叫醒呢,讲说哪有睁起眼睛往火坑里跳的事呢,这也是没法的事”。吴海燕娇滴滴地说:“人家想去的时候呢,你说要打断我的腿腿,现在我不想去了,你又拽着我去,不知道你那脑袋瓜子,那吃饭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呢,你硬是把我在往火坑里推样的嘛,还有他几爷子色眯眯地,篓兽的很呢”。罗清闲将自己心仪的女人吴海燕用自行车托上,到舞厅门口卸货,让其去跳舞了,罗清闲就在窗子外边隔着玻璃瞅呢,看姚朋子是不是拽到海燕了儿。他想开了,看到姚朋子没有与海燕节拍合配上,就瞪着大眼,半天不眨一下,还直是跺脚。看到二人节拍合配上了,拽起来了,还在往灯光暗淡的地方飘,罗清闲的心子都挤跳到喉娄上来了,气都快吊不上来了,深怕给他少了。吴海燕也是,她也在往窗子外边瞅着呢,他也担心罗清闲看见她与姚朋子扭捏着身子,绳子状地面舞,像是没见罗清闲样,她就迎合地拽紧姚朋子了,像是看见罗清闲在往里瞅了,她就又把姚朋子往开里推搡,姚朋子也跟着吴海燕往窗子外看了,他懂起了,双簧了,和谐同步了。海燕也在想,下来哈,这罗清闲醋意大发就又会醋劲大发,就没有她的好果子吃了,她就又要受折磨了。 第十九章 杨福来当上昭化镇长,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出事了。 一天,镇长胡着来主持召开办公会议。在这里,本来杨福来就是一镇之长,或许在一镇之内,唯此为大了。但是杨福来排序中仅仅是副职,是二当家的了。他也仅仅就是个老二,大当家的胡着来对重大的问题才有最后决定权。讲说民主是个好东西呢,但是在昭化镇真正光实行之,就可能口袋里边装锥子,都想出头了,那就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了。于是乎,在镇机关上的大小头目,就像梁山一百零八将一样,各有各的位次,免得喧宾夺主,鹊巢鸠占,弄出些无原则的纠纷来。假设有这种纠纷,虽然有裁判,却又没有评判是非的标准,好在凡事皆决于上,在这个踏踏,碟子大的一个天底下,上就是胡着来了,于是乎就是他的早餐决定大伙的命运了,一切不光是看他高兴不,还要看他怎么想的了。讲说民主一点多好,但是这个镇子,犹如一个黑色的染缸,在鲜艳夺目的东西,只要是落入这个染缸里边一泡染,说不定就立刻化着济私助焰的工具了。 那天,在镇上开大会了,为防止再出乱子,组织局长杨显俊也就是杨瘪嘴到会作重要讲话了。这杨瘪嘴,几乎是大大小小的牙齿,全部是都裸露在嘴皮外边的,他像是脸皮有些不够用,他总是想方设法将这些牙齿都入搞进嘴皮里,但是无论如何入搞却都难以将这些牙齿收拾包裹住,有时候勉强包裹进去了,但是说不得话,只要一说人话,或者是笑,特别是扯起嘴巴子笑的时候,那牙齿就暴露无遗了,一颗一颗的,犬牙交错,不成体统,凭添丑陋。这些斜瘪二武的牙齿,就像是专门负责出他的丑一样。他做作显摆的是多高洁,结果牙齿就是要把他拽拖到多丑陋。长的这一副裸露在嘴皮外的牙齿,像还是为了证明他是一个吃货的了,特别是吃那个二两半斤重的鲫鱼的时候,他的这一副牙齿就是个脱粒机了,将鱼儿从左嘴角上输入,他上下嘴皮牙齿蠕动,将鱼儿往右嘴边抖梭动,从右嘴角出来了,鱼肉儿剔光了,但是还是一个麦穗一样的完好的鱼骨刺架。说话的时候,嘴总是一瘪一瘪的,一蠕一蠕的。说是他老汉也是这个样子,你大抵就要相信遗传了,是一个模子铸到出来的,就有不会退壳的神奇了。可是他老汉上了年纪的时候,又不是他这个样子了,脸上的骨头像是一个棚子架子,或者就是一个树桩子,向上硬撑着,脸皮直是往下垮着,完全就是一个说的垮脸皮子了。他还是一个鞋绑子脸,猪腰子脸。瘦削的脑袋上也就绷着一层薄肉皮样,就是全剔下来也没有二两净肉的呢。他偏偏又斜着梳理着头发。说话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在哪里咬牙切齿,却又半天蹦不出个屁来。已经是说完了好久了,但是你看他半天才慢慢地将嘴皮闭幕一样合上。他在会上吆喝说:“大家要紧密的团结在以胡着来同志为头儿的班子周围,促进全镇经济社会全面发展”。这回,总的来说,还是说伸展了一句,却又已经是憋得满头大汗了。 后来,杨福来在一次政务会上讲说:“这回哈,上边的杨局长讲我们是要团结在以胡着来同志为头儿的班子周围,对此,大家要深刻精准领会杨讲话的精神实质,要不畏浮尘遮望眼呢。我的理解,这说明个什么问题呢,胡着来同志在职务上讲是头儿,但是杨局长并没有说,大家要团结在以胡着来同志为首为中心的班子周围。从我们镇班子的历史来看,头儿与中心有所分离是一种客观现象,有时头儿还不是中心。说实在话,这个形成中心是有一个客观过程的,不是说给他哪个安个中心他哪个就是个中心了。中心的地位是历史不二形成的。之所以官场上有时如此只讲头儿,不讲中心,多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体现出来的,是对一些即将过去的老同志的过渡性的制度安排,是对堪当重任的青年干部的前瞻性长远设计,也许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说直白点,就是头儿不一定是中心,中心不一定是头儿,头儿有时候就是个秘书长,就是负责召集主持例会会议,上什么议题,问题怎么解决或者是决定什么事项呢,会议定啊。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从实际出发,从工作考量,就是还要仅仅的团结在不是谁为头儿而是以谁为中心的班子周围,谁是中心呢,百舸争流嘛,要看工作,看发展嘛。只要谁的意见是正确的,被实践检验是正确的,而不是谁说是正确就是正确的,就按照谁的这种正确的意见办,正确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因此,我发誓,要听正确的,跟着正确上,向正确看齐”。 这些话传到了胡着来耳朵里了,传递这些信息的人,想以此进一步与胡着来套近乎。小孙去了,一副比干捧心的样子,密报了,殊不知,胡着来一听,脑壳裂的多远,脸红脖子粗了,将无名怒火向小孙泼来。胡着来说:“你们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像这种话,你们如果认为是错的,就要坚决抵制,旗帜鲜明地与之做斗争,你们如果认为是对的,就要无缝对接,赞扬说:‘说得好啊,说得好啊,你的讲话内容精神为什么总是那么无限地接近真理呢’。这种事,在我看来,要支持年轻人的工作嘛,年轻人,就是早上八九点种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呢。小孙看了看胡着来,心想,我也是起来早了,膏药贴反瓜了,便了乌龟遭牛踏了,这回又是给驴子拔蹄子上的刺了,没有讨到好,反而叫驴子踢蹬了一脚了,滚在臭水沟里了,他看了看胡着来,不以为然地离开了。胡着来心想,也是啊,你就像是田地里的庄稼苗儿,没有个见识长望。突然,胡着来猛地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的烟圈慢慢腾空变大,碰到天花板上,又逐渐弥漫开来了。 其实在杨福来上任的大会上,矛盾就开始了。杨福来对胡着来说:“老胡,这个”,还没等杨福来说其他的,胡着来就已经是脸黑起了,说:“那你杨娃有啥事呢”。下来胡着来给自己的相好说:“那娃儿,不知道天高地厚,把我老胡老胡的,老子老虎不发威,他以为是个病猫。才几年的屎尻子娃儿呢,不晓得蒸笼没有个上下隔呢。老子一辈子虽然没有干干地吃一碗盐巴,没有伸伸展展地吃一碗豆芽,但是,过的桥,比他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他吃的饭多,干事业呢,不费椒子也费油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家都叫我胡老了呢。这个表面上是个称呼,实际上是对我过去的地位作用是否承认和尊重呢,反应了他的情商和思想意识呢,他用牛不知道牛辛苦,死心塌地地叫大家搞工作,把事业当家业,唯一的目的,也就是内心的小九九,是为自己的晋升铺垫道路呢,一将功成万骨头枯啊,迟早我要他知道馍馍是面做的呢”。相好说:“说那些没有用,你就要在镇头的位置上不要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呢。 胡着来还懂得点辩证法,镇机关说是修个公厕,有些人说,这个君子远庖厨,厕所还是远点好,他说话了:“这个厕所要是远了,就不是厕所了,哪个往远处跑呢,就近,方便嘛”。他找来杨福来商量研究说,最近还是要跑一下财局,有关部门呢,为镇上的酒厂扩大规模争取资金投入。说起这个酒,还真有些特殊,是鹿鞭酒,远来近到的还有些名声。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商贾之人,就是奔这一口酒来的。来了之后,往往又不醉不休,走的时候又都要买些酒带回。男人爱买这酒喝,那些尝到甜头甚至是遭逑了的女人也都争着给自己的男人打上几壶这老酒。那天,王二嫂边捋着票子给男人买酒,边还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地说:“死男人,硬是要喝这马尿水水,也不知道有啥好喝的呢,有啥用呢”,老板娘看着她,掩嘴偷偷地笑着说:“妹子,吃昧心食了,你装,装起点,他好,你也好呢,你才好呢”。王二嫂也跟和着抿着嘴笑了。 其实,杨福来对商议贿跑上边有些勉强,他实际是在这头儿与中心之间的这个度上艰难地平衡把握,他也就示意办公室主任小李子与胡着来他们一起去市上找财局局长李荣幸,刨点现米米回来,酒厂都等米下锅了。欲取 ------------ 一颗菜籽落入海 先予,先舍后得呢。胡着来披套上长军大衣,怀装上五万元现米米,喊小李子们在楼下等候着,他上去送呢。也是,这种事,见不得天,你人去多了,人家就不敢收了,事情也就黄了。人家财长,权力出在他手上,手指头缝隙里飙出来的都是钱钱,用钱就像是耍撒胡椒面样,洒在哪都是可以的呢,就像是以前说的女人是菜籽命,撒到哪儿就是哪儿呢,就一颗菜籽落入海了,也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螃蟹横起走,要是碰上了一个大户人家,要那就是热锅里蹦出去一颗冷黄豆了。小李子也懂事,就收脚缩手,滞留在楼下了。过了一会,胡着来下来了,紧箍着腰,先就像是做贼样,窃笑着,后显得有些踌躇满志的样子,还没有等大家问他什么,他就神神秘秘地给大家说:“耗儿药已经是喂上了”。他也就一头钻进车中落座了。人在车里了,他还披裹着大衣,他说他像是有些感冒样,大家用眼之余光瞟他,他本能地把大衣拽裹得更紧了,成为一个裹在套子里的人了。大家也会来事,都东一个西一个,前一个后一个附和着说:“管他,这又不是亏本生意,无烟工厂呢,钱撵钱呢,总不是雨过地皮湿吧,下一步坐等花开呢”。小李子说:“只要事情办好了,大家也就不辱使命了”。回到镇政府大院了,也许是压力有些大,也许是负担有些重,他胡着来在下车时,居然像是踩空了样,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抢走几步,还是撑站起来了,人倒是没有摔出个什么问题,但是意外发生了,那可不是春光外泄,而是说是已经送出去的雪花花的票子,此时,像是飘雪一样散落一地。车上车下的人面面相觑,场面僵持了,大伙儿憨起看着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宛若你去人家家里做客,你才敲推门而入,结果你发现女主人正在家里与他人行苟且非礼之事,又荒唐又突然,你不知所措了。 这可是胡着来自摆的一条乌龙,大家也记不清当时他说没说什么,也没有在意他是怎么把散落在地的钱又拾起,再装回到大衣内口袋里去的了。大伙儿都忘记了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说还是没有说些什么。那一会儿到底是谁人更尴尬,时间是怎么过的,都像是懵了。 胡着来这个奇葩事,没有好久就传开了,唯独就是他本人觉得没有人说样,慢慢地,好像是这个事情没有发生了。 杨福来当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事。他想,只有胡着来滚下台,他才有希望爬上去,只有胡着来早点滚下台,他才有早一天爬上台的希望。他要踩着胡着来的肩膀才能实现这伟大的一步。他觉得他当然的任务就是要把这畔脚石变成垫脚石。他觉得改变推进历史进程甚至路线方向的拐点,往往是一些些许小事。他知道,好风借力呢,要弄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呢,只是没有想到这风来的这么快,讲说这就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了。在他看来,胡着来这老东西,老江湖,老滑头,老顽固,本来也没有什么,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就是挡住了自己的路,而他对于挡住了俺老杨的路却又像是浑然不知,麻木不仁,甚至泰然处之。你如果没有什么子弹,又要将他拿下,或许是天狗吃月,那将是多么的困难啊。至此,自己要做历史的顺应者,更要做历史的推进者。他想,人在官场,就是谋事,造势,顺势,乘势而已。势者,运也。造势,实则是谋在先,造在后,先谋后造。顺势而为,仅得其下,乘势而上,仅得其中,谋事而动,乃得其上。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已经不是自己还需要什么子弹的问题,而是胡着来他自己挖了一个坑,还不是在悬崖之边,而是他自己一个跟头毫不犹豫的栽进去了,这,怪不得任何人了,我甚至还不是他严格意义上的掘墓人,还不要我以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只要我轻描淡写,飞针走线,以吹灰之力,给他添添土,就可以使他在此死有葬生之地了。杨福来要把人家不经意的失误,变成进攻的神器。他也在随时提醒自己不要过火,不要把馍馍烤焦了,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呢,过犹不及呢,知止呢,都是吃米的呢,万不可叫煮熟的鸭子飞了。他觉得找人适时及时尽可能地全面地将这一事情的来龙去脉戏剧般地像是吹风一样,来个满城风雨,就足够了。当然还要强调干部群众对于胡着来的这一见不得天的行为勾当恨之入骨,如鱼梗在喉,不吐不快。还有,这事,就是个马蜂窝。下边群情激奋,要是上边不理,压着,说不定就会孕育出一个不稳定的事儿来。不管是哪个当官儿,大面子总要顾着顾着的。为了打好掩护,他授意将他杨福来也舔盐加醋上,说他与这胡着来,同穿一条裤子,同一个鼻孔出气,实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杨福来为了顾面子,却扯了里子,说要什么和而不同,不要什么同而不和,实际上是一团和气,杨福来不允许群众将这胡着来马失前蹄的事情往上告,可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此就把他杨福来作为告状人给隐匿起来了,匿名信都很快寄发出去了。 区上的姚朋之知道了这事,找胡着来了,一进门,姚朋之就说:“你这家伙,吃了饭,已经是不知道擦揩嘴巴了,就像是,才赶了事,提上裤子才出门,就到处吆喝说,我没有赶哦,我没有赶哦,问题是还是鼻汁口水的呢,说没有赶,你吆喝啥,你稳起啊,保持定力啊,你都搞成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老胡不会偷了,这回你这个洋相是出大。胡着来,我看你是胡来啊,名字都有问题啊。我不是说你,你做事,从来就是流汤洒水的呢,这回水都掩盖不了脚背子了。我这个关心的不是你贪污的事,或许会有他人过问,我关心的事是什么人在告你的状,这个涉及到班子团结的深层次的问题”。胡着来想说,那还有哪个人呢,只有把我整下去,才有人上得去,但是他又吃不准。为了精准,两人就在那里搬着指头一个一个摸排,手指头都搬弓了,算的还是杨福来。姚朋之说:“其实这个也不用摸排了,你想一下,这样子告黑材料,告的结果对谁人最有利呢,最受益的人就是最想害你的人呢”。胡着来说:“可他杨福来也被告了啊,哦,一颗烟幕弹而已,想必这个就是杨福来干的了,苦肉计,贼喊捉贼呢,这种做法,消灭敌人,保全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最危险的办法反而是最安全的了,就是化着了灰,我也辨认得到啊,可是他是个年轻人,涉世不深,乳臭未干啊”。姚朋之说:“在一个家小踏踏,一些时间,这官场啊,就是一个黑色染缸,你我是身陷其中啊,再年轻的人,一个家,说的叫什么新鲜血液,只要在里边染裹几下,就会黑得发亮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东西,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急了点,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呢,人品是最重要的呢,酒品,麻品,床品,集合组成了人品呢,决不能让其做大,姚首长的精神,胡着来是领会了,这牙齿就长在胡着来肚子里了。关键是怎么办呢,要造势,要设局,还要不露声色呢,考手艺了。 杨福来刚当上镇长的时候,有人说他是下来镀金,有人说他是俯冲,少不了人们的附和。那些女干部也把杨福来这颗明日之星,当作了心仪的对象。也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位居镇长高位。讲说,胡着来上次出事也只是个意外,他本来还是有些老练,在官场上是到拐子上长毛,都是老手了,走棋样,都下一步看三步呢。事情只有把他老胡确实是逼急的时候,他才会是牛尾巴搅凉粉,来一顿毛搞。可是面上,还真要有点俄罗斯作家的书名样的情况,那就是黎明的顿河静悄悄,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胡着来开会安排近期的重点工作。安排杨福来与妇女主任李琼花下乡,叫他们到一个偏僻的尖山村上开会研究部署村上刮宫引产,催无催款,打狗灭犬工作,还叫的是,出门一把抓,进门再分家。他不相信有不偷腥的猫,要给杨福来导演设计好时空啊。 村子有些远,交通也不方便,吃过早饭,杨福来与李琼花只好步行去了,胡着来安排的是他们早出晚归。两个人说说笑笑,也是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李琼花人也年轻,有些开朗,喜欢说一些晕龙门阵,动不动,就是“那大那小,各人碰到,那大那小,各人承到”。都说这个女子,口无遮拦,说话草包,不晓得二天要搅动出多大一个祸事来。杨福来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在路上,李琼花在前,杨福来在后,杨福来的眼光就没有离开李琼花的屁股蛋子,他觉得这可是生命之源,生命之花,只要是,说不定就会像母螃蟹一样包生出像是一大包小螃蟹一样多的小生命来。他在想这裙子,太得体了,一定是哪一个裁缝给他特制的,这裁缝如果不是一个好色之徒,那就一定是一个艺术家了。 七月的天热得要命。一丝凉风袭来,他俩伸出手去,要抚摸这风。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一场大雨要来临了,看来不躲一下雨,是不行的了。这到村路,平时走的人就少,恰好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就更少见人了。哦,雨来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了,雨水将他们的衣服都淋的快湿透了。杨福来说:“经风雨,见世面了”,李琼花说:“上次我们下村上也是遇到下雨,在那树林上边处有个石岩洞,可以躲躲雨”。杨福来说:“先人老子,你怎么不早说,那就只好借个石岩躲个雨了”,说着说着,他们就毫不犹豫地跑向山洞,二人在洞里呆着了,外边的雨越下越大,好像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了,地球已经把他们给忘记了。李琼花瞄瞅着他呆呆的看她的样子,也就呆呆的站着,她笑了,脸上笑得桃花般的灿烂,她觉得是不是真有天作之美了。上一次也是在这里啊,那回可是胡着来了,回去之后不久也真就妇女变主任了。这,也是哦,如果胡着来是老牛,想必那这杨福来就是快马了。其实,她心里都有一本账,算盘珠子拨的拍拍响,胡着来原来是如日中天,现在是太阳打偏偏了,而杨福来,旭日东升,像是早上八九点钟 ------------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胡着来原来是如日中天,现在是太阳打偏偏了。而杨福来如旭日东升,像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光芒万丈。 言而总之,杨福来在巴掌大的一个地方翻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被罢官了,世界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他明知船都下滩了,但还是想有希望的肥皂泡闪着亮光。这不,他去叩拜赵桂花了,一把鼻汁一把泪,如丧考妣,可官场不相信眼泪,他知道,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干脆跪着以头撞地了,他额头在地板上碰的砰砰直响,想的是赵桂花再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可赵桂花不知是为仁不富,还是为富不仁,多半是不会有妇人之仁了,他嘴皮下拽,嘴角上翘,露出奸笑,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赵桂花说:“杨福来,你这是妇人之术啊,我就只是说请走不送了”。杨福来无奈,出门了,那赵桂花办公室的铁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这一声,不是对他当头一棒,也是对他的慢走不送一路走好的送上一程。 后组织局长杨显俊找他谈话了,说:“这个人啊,哪个生下来就到茅坑边上去拉屎了,哪个就不摔跤呢,娃儿是跘大的嘛。在哪儿滚到的就在哪儿爬起来呢,人生何处不青山,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处不留爷,爷当个体户呢。这个说不定,树挪死,人挪活,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另外的地方找到。说得这么多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你最好回到你出身的那个镇子上去工作,你生与斯,长于斯,与那些父老乡亲有着深厚的感情,现在上边说的是,脚杆上的泥土有多厚,对人民群众的感情就有多深呢,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呢,多有意思呢,更何况,树高千丈,落叶归根的嘛”。杨福来觉得人家皇帝老倌是衣锦还乡,我这是落寂之时又回归故里,打脸啊,脸往哪里放啊,他差点蹲兜下去了,好在板凳有宽度,他手算是扶着桌子的边沿了。他有些犯晕了,他想起自己前半生,觉得自己就真是一只苍蝇,在一个地方,用力蹬起八字脚,坐地起飞,随风而起,也确实飞起来了,在空中,在广阔的蓝天,自由地翱翔,但是没过好久,也就是风暴来了,他又被无情的直落下来,哦豁,他发现这跌落的地方,其实与他起飞的地方就是一个地方。哎,默念这些做啥子,官场上的小干部,失意了,有时就像个是一个尿桶子,一只无形的手,想把你杵在哪儿就杵在哪儿了。 日子还得过,路还得走。杨福来像当年周游列国打烂仗的说客张仪样,走投无路了,回老家走走,这似乎成为了他唯一的去向。他胡子巴渣,面容缟素,眼光有些呆滞,耷拉着脑袋,耷拉着耳朵,弓着背,搭着一个布袋,拄着一根棍子,脚上的烂皮鞋在烂泥巴路上瓦挖,脚上的大指姆都已经是从鞋头露出来了,裤脚上都是泥。一到村口,乡友们都围了上来了。 这些隔壁邻近的,多是他小事候一起放牛的娃儿朋友。这几年,杨福来官当大了,很少回来。多半是年底的时候,回到老家给作古的亲人烧纸时,家族乡友们才有机会看到他一眼。小的时候,他老汉就给他说,人无祖宗,根从何来,人无父母,身从何来。人有长辈树有根,留下子孙护坟茔。因此,年底给祖上烧纸,那一定是少不了的。那些时候,见到大家,他也不大搭理招呼谁,就像是人家借了他谷子还了他糠。那回回家下雨了,他坐在小车里,飞转的车轮,将路坑中的污水碾贱起老高,那些一个踏踏长大的乡邻避让不及,衣裤被弄的稀脏,惊愕之余,车子都远去了,那些人也都不忘骂一句说:“龟儿子,洋个球,当一辈子的官不成,死在哪一天,以后老了,滚在哪个地方,信不信拉都没有人拉你一把呢”。天晴了,车子飞过,车后的灰尘随风飞扬。当然这也要看杨福来的心情说话,高兴的时候,示意司机说:“慢点,慢点呢”,他会将车窗玻璃往下压压,不冷不热地,皮笑肉不笑地,给在旁边看稀奇玩意的大家半招一下手。如此一来,大家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这回,他这个样子回来了,都觉得这杨福来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了。他都是这个样子了,那些娃儿朋友反而觉得与他交流没有什么门槛了,就主动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与之攀谈起来了。 亮眼睛,人黑眼亮,心好,自己抽的是困难牌香烟,一杆还没有完,马上又接上一杆。他在另外一个口袋里,却又装着一包好一些的香烟,碰上当官的,哪怕是个社长村长,反正就是他看得起的人,或者是以后可能需要求乞的人,他就会恭恭敬敬的从口袋里摸出这包好烟来,他要让人家感觉到这烟是特备的,再抖动一下烟盒,将烟盒口对着你,让你自己去取出一支或几支来,待你取出一支几只后,他另外一只手已经掏出打火机,斜着火机,喊一声说:“打火”,一下子,蓝色的火苗就飞窜出来了。他就这样给杨福来点烟了,烟雾之中,也不管儿时朋友亮眼睛多么热情,你可以看到杨福来在烟雾后边裸露出的一排白牙,还有咪着的眼睛,你都听到他几声嘿嘿的冷笑了。这冷笑声音有些特别,在三伏天,都会使你浑身起鸡皮疙瘩了,甚至是打几个寒颤。你也不能说他在同乡还有儿时的朋友面前就纯粹木纳不言,冷若冰霜。杨福来的口袋里有时也是装着两包烟,与这些乡邻不同的是,他是自己抽最好的,自己的一只抽完了,马上伸手到自己裤袋的深处的烟盒里,麻利的摁取出一支,你看不到那烟盒,一按,二扎,有人给他总结的是过去的计划生育样,一胎后按环,二胎后结扎。要是其他的人溜团他,跟他说话,他也会给你发一支烟,你以为是什么好烟,其实他也买的是一包经济牌烟,当然他的经济牌烟也可能比乡邻们抽的最好的烟稍微好些。间或他给相邻们发几支烟的时候,他不忘招呼大家说:“发烟啰,发烟啰”,像是深怕大家不知道。斜眼子接着他递过来的烟,眼珠子盯看着烟的牌子,将烟横着在自己的鼻子下,来回梭动嗅闻几下,点燃后猛地吸上一口,抖动一下身子,以此来辨别烟的成色香味,进而推断烟的价格,甚至推断他们这些乡巴佬在这个官人心中的份量。可是,弄不合适,这些乡下人抽的还是他们呈送给朱福来的烟,他拼装后发转来了。而这些乡邻,看到杨福来一来,先是端来板凳,立马就是去找烟,来给敬上,杨福来先是微微点着头,硬撑着腰,嘴上说:“不抽,不抽”,但是已经伸手去接烟了,给他敬烟的人多,一会他就接一大把了,敬上的烟他舍不得丢掉,他撒尿去了,趁没有人注意,他会在转弯处,厕所里,将这烟一只一只的放进了他的那个经济烟的烟盒。倒是那些乡邻,看到这官人在接他们递上去的烟,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了。这不,秧鸡子转过头去就在说:“我给闷墩找烟了,我给闷墩找烟了,人家不嫌弃我的烟不好”。电线杆不信,说:“看逑你那个样子,你那么孬的烟,人家杨福来要接你的烟才怪”。在这里,要是谁人能够请到杨福来吃上一顿饭,那可更是长脸的事了,会传上一两年呢。 大家一看到他杨福来这回这一副惨淡的光景,不知啥事一场,都木讷不言了。亮眼睛就试着试着地说:“镇长,大人,杨福来,闷墩呢,你是不是病了”,大家也流露出关切慈祥的目光。斜物瞪说:“说到这儿来了,就都还怪我们没有把路修好,晴天光灰,雨天灿烂,人家都说是光辉灿烂了,害得你车子都就开不上来了哇”。电线杆忙着给朱福来递上一支烟,杨福来颤抖着手接了,嘴皮子微微地蠕动了几下。电线杆觉得这秧鸡子上一次在自己面前显摆,自己绝对不能够在秧鸡子面前落下风。这不,人家杨福来也接我的烟了。这时乌龟客来了,立马又有人取笑他说:“今天下雨,又不得晒背,你不好好呆钻在石洞里,怎么跑出来了”。也有的说:“你到是走得还是快哈,也来了,是不是顺着水边边来的哇”。杨福来就像是个大姑娘,嘴巴子比十八岁的女娃子的裤裆里的那还夹的绑紧,半天才慢慢地还是从石头壳子缝隙的嘴巴里蹦出几个字,说:“官没了”,大家你看过去,他看过来,打着大胯,瞪着眼睛,张大嘴巴,亮眼睛惊讶地说:“啊,你是不是哄我们哦,那东西是铁帽子,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就是捋麻脱,总要说个青红皂白嘛”,斜物瞪说:“是不是,站错队,跟错人了,是不是捞票子,装错钱了,是不是多半是对人家的女人着迷,赶婆娘,上错床了”。杨福来捂着胸口,痛心地说:“说不伸,说不伸,莫须有,莫须有,你们尽说些没有名堂的话哈,这回我可是连人家的那个皮的气气都没有闻到的哈,逑不日皮,搪骚人呢”。电线杆把一支烟点燃后吸了一口,去给杨福来按在嘴上,说“那有个啥,这下还不是给我们一样的,你看我们这么多年脑壳上没有个泡泡,没有缺胳膊少腿,还不是一样的活人,哪个舅子又把老子眉毛碰歪了一根呢”。坐了一会儿,快到整中午饭的时候了。亮眼睛说:“你们坐哈,我去给牛喂个水了”。斜物瞪说:“你们耍哈,我去给猪打猪草去了,母猪要下儿了,总要有把青草”。秧鸡子说:“你们摆哈,我还要去看看牛呢,这两天牛叫伴,屁股上的水流的不断线,悬吊吊的,我还要去找个骚牛给办治一下,要是怀上了,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要下个牛宝宝了”。不一会,东一个,西一个,都走开了。到是刘老三没走,他说:“杨福来,这个,你这次回来,给祖坟上多丢几张纸,原来就说你当那么大的官,全是坟埋的好,坟堆上冒青烟了,也不说这些,走,到我家吃饭去,叫你嫂子炒几个菜,你小时候就爱吃的酸菜魔芋,酒儿还是温焖喝起走”。这时的杨福来,已经不是沙地的萝卜一带就去了,而是人家擤一搭清亮的鼻子就把他沾起走了,他也像是一个跟尾巴狗,跟着就去了。到了,刘老三的婆娘幺女子把刘老三叫进屋吼头,扯着刘老三的耳朵,说:“来,来,来,牛的老子,你给老子来,你作亏本生意了,人家都不领要的,你当宝贝捡回来了”,刘老三跟着婆娘扯耳朵的手打着转转,幺女子又说:“就你不长点,船都下滩了,你还当上大人的请来供起”。刘老三哎呀哎呀地吆喝说:“你婆娘家,头发长,见识短,在哪儿看问题哦”。幺女子说:“就你本事大,也没有在哪儿一锄头挖个金娃娃呢,老娘我也是变了乌龟遭牛踏哦”。刘老三说:“这官场上的事,就像是亏锅盔和那些事样,一会我在上,一会儿你在上,换来换去的”,幺女子说:“你也是,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三句话不离开本行,说的全都是些没名堂的话,那有法当饭吃不哇”。刘老三说:“哼,说不定哪一天,他又官复原职了,好吃好喝的他记不得,但是你给他这回弄的肉夹馍,酸菜魔芋,石磨豆花,这些他会记得到的。管他,这回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多一双筷子的事呢,留根眉毛打露水了,万一弯弯绕,豌豆滚磨眼,遇缘又当官了呢。小时候,学堂里的老师说过的了,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求人家,也搭得上话,人家一句话的事”。幺女子说:“看来你上边这个脑袋瓜子也还行,火还看的老”。刘老三说:“儿娃子,裤裆里边夹着一坨卵子,哪像你个婆娘家,只看得到鼻子下边那一塌,男人家,没有两刷刷,敢留浅头发呢”。 ------------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福来就这样背着被盖卷,没有人欢送,也没有人欢迎,来到了这全区最为偏僻的高山镇工作。他像是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妻子,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情人,很是寂寞。他哀叹自己的不幸,恼怒自己的不争,心想自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其不多,无其不少,全然就是多余人了。 没有好久,杨福来那受伤最重的地方,他想也是万恶之源,入雨后的春笋,见风长了,他感觉到创造生命的地方的生机与磅礴力量,感叹生命力的强大与无穷。那是啊,一只青春的鸟儿,要冲破藩篱,要捕捉食物,要饮马江河,要去展翅飞翔。他知道自己的从政之路,本来是花团锦簇,本来是众星拱月,没有想到,竟然栽在这那巴掌大的地方了。他发誓要在哪里跌到就要在哪里站起来,说的是,人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哦,炮弹也不能两次打到同一个地方,如果再那个,就把欲望丢甩给狗吃了,可是那欲望,它却像是韭菜一样,割了一桩,又是一桩。他气得吹起胡须来了。 他就这样呆着。工作成为了他唯一的爱好和前进方向。他憧憬着。自己就像是到了一个无人慌岛,随时在岸边眺望远方有没有出现船的旗杆,他多么想搭乘船只驶向远方。他就像是到了山之巅,随时看有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的一轮朝阳,他多么渴望那暖哄哄的阳光再次沐浴他进步。他就像是到了沙漠,随时都在留意看在大漠深处有没有一口井水,滋润他那干涸的心田。幂幂之中,他就像是已经看见了绿油油的草地,近在咫尺,却难以尽情的享受那绿草的芬芳,他懊恼极了。 第二十四章 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丢官的杨福来就像是条落水狗了,他在水中扑腾着,渴望抓住一根稻草,想的是东山再起,那么,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区上决定修缮平乐寺庙了,说是要把这寺庙打造成这一区域最大的景点。赵桂花到寺庙视察了,他与寺庙的择地法师交谈甚欢,彼此相见恨晚。赵桂花说:“我,自己不信教呢,但是尊重信教,还要给老百姓打造一个闲暇休憩的地方呢”。视察来视察去,他觉得这寺庙最大的大问题就是没有一颗参天大树,如果在大门口有一颗参天大树,寺庙深深,就平添几份神秘了,大家就更会慕名而来顶礼膜拜了,香火之烟雾缭绕,就会更兴旺了,不愁这里的旅游业发展不起来了,不愁这里的老百姓富裕不起来了。来棵树,就是锦上添花了。择地法师说:“想过,不是没有树,而是没有钱呢”。赵桂花说:“钱,都是钱撵出来的呢,思路决定出路呢,满世界都是讨口子,我还有卖打狗棍的机会呢,我都是讨口子了,手里还要拽着一根打狗棍呢。钱,对于你来说是个大问题,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小问题了,虽然说的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但是花钱还是要弹钢琴嘛,有个统筹兼顾嘛,经费也是海绵中的水嘛,无论什么东西,这个你也知道,只要去挤,都会是有的嘛。哈哈哈,那这样,我就竹筒倒豆子了,我表态嘛,我决定嘛,政府勒紧裤腰带,带头过紧日子嘛,雪中送炭嘛,送你一颗像回事的大树,给我栽起嘛,大家都好在下边歇凉呢,这大小也是个场合呢,风水重要的嘛,我要让这棵树给你寺庙沉寂的死水带来生机与活力,成为人民群众的摇钱树呢”。择地法师说,千年寺庙,遇到贵人了。 回到区上,赵桂花立马指示,成立领导小组,自己亲自担任组长,安排办公室行文,通知各个乡镇与部门,发动干部群众寻找一颗帅大的黄角树。比选后,经过联席会议审定,栽培到平乐寺庙,成为标志性的景观,以此作为全区的旅游经济发展的新的增长点。 何老三这人,眼皮子是搭起的,脸皮是搭起的,嘴皮是搭起的,头脸骨还是撑着的,给人一个他就是何棚子的感觉,眼皮子遮搭下的眼光,似乎因为遮拦而更加聚焦灼人。他的活人语录是,要鹰眼,狗鼻,牛劲。起的比鸡早,跑的比狗快,睡的比小姐晚。他听到这树事的风风,说:“吔,风水轮流转,坐等发财了”,他老家的承包地上就有一颗大黄角树,高十丈,要十人合抱,树冠蔽日,荫及两百多平方米,且正值当打之年,充满着春的生机。他写了一封信,附上照片,邮寄给赵桂花了。可信件却泥牛入海了。过了些日子,赵老四和几个林业公司的人上门来找到他,说来相树了,只要合适,不亏卖家。树挪死,那是过去,这公司可以给树挂液体补充营养,能保活。还说是他们才是区上选定的有资质买卖大树的公司呢。赵老四给何老三说:“这树可是可以,但是在这山上,他就是一个树,贫女如花只镜知呢,弄不合适,就砍了当柴火烤火了,何况比选的这种树多的是,这个,耿直点,你这个树,就一口价,一万元呢”。何老三嘴巴上虽然还在嘟噜嘟噜地说:“低了点,低了点”,但是又摸着心口想,可以了,心口子太厚也不成事,凡事也不要过余了,承让点,说不定过了这一村就没有这一店了,活人就是要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呢,万一买一个倒脱皮就没意思了。这个就像是个石头样,要把他放稳当,才是一回事呢。李二娃跑过几天世外,凑上来说:“何娃儿,不如直接卖给区上,就不卖给这些贩子了,还可以多赚几个钱子呢”。赵老四生气了,说:“李二娃,你个二杆子,还有其他几爷子,哪个屙得了三尺高的尿,哪个能伸出个指头做犁杆子,你说,哪个能保证区上就一定要买你这一根树,哪个能保证树卖过去能栽活,料想人家会把合同给你拴套上,树要是死了,不但分钱拿不到手,到时说不定鸡飞蛋打,还要倒贴几个子呢,所以,就不要想的是一锄头下去挖个金娃娃,鸡蛋也不要放到一个篮子啊。还是你何老三自己拿主意,不卖算逑了,我又到别处去相寻树了,天下之大,找不到一棵树,我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不成。没有张屠夫就吃混毛猪了,还是我在买树嘛。要想公道,打个颠倒,哪个不想多卖几个票子,但是凡事不要过余,我活人的经验就是搞现钱,弄现米米呢,墙上画再大的饼子也只是拿来看的”。杨福来见势将何老三李二娃叫到边边上去说了些悄悄话。何老三回头就对越明了和赵老四说:“钱钱,哪个不想,牛吃奶奶靠碰呢。树是拿来卖的,没有必要瞎子打捶,扭住就不松手,见好就收呢,一辈子哪有挣得完的钱呢,就那个样子嘛,定了嘛”。旁边的赵老四高兴得没法笑出来,还在说:“你何老三主意拿定没有哈”,何老三说:“白纸黑字,一口唾沫一颗钉,一手交钱,一手放树,都是嘴皮上边长胡胡的人,我拣个比落个强,拉账背亏,就一万元成交”。赵老四说,你会不会是个屙尿变,何老三说:“你就把心子放到肚子里头,我就是是个小民,又哪个把吐出去的口水舔回来呢”。 快年底了,赵桂花主持专题民主生活会,会上,赵桂花问卖树栽树落实的情况,他说:“这个,我经常讲,一分部署,九分落实呢,可是就是有人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个样子搞下去,发展不起来,以后喝西北风去不成。我问,树,找到没有,谈好没有,栽起没有”。几个没有,把林业局张好为憋逼到墙角了。张好为慌忙中说:“这个,这个,根据桂花首长同志的指示精神,我们在全区进行地毯式的排查,梳理,只有几棵树合适”。赵桂花说:“就不要指示指示的了,鸡蛋吃多了,都闻得到鸡屎臭了,一天多少事要经过我的老壳哦。我下乡的时候看到有一棵树还可以,就是在高山镇那条路上,上坡坡转弯弯那个山包包上”,张好为说“就是,就是,就是首长你看上的那一颗呢,北京来的专家也是那个样子说逑的呢,就那棵树最合适,我们去谈了,都谈了几次了,龟儿那棵树,叫一个私人老板越明了买了,现在已经是移栽在城边边上的地里,待价而沽了。他说如果我们政府要买,他可以打个让手,但是摸着良心说,最少不能少于一百万,,说的是双方都往拢里走,但就是谈不拢”,赵桂花一听,猛然把桌子一拍,桌子上的纸笔跳起老高,说:“怪哉,怪哉是一条虫,有这么贵的树嘛,这不是敲诈政府吗,膏药贴反瓜了嘛,岂有此理,我看弄成这样,是你们工作方法简单,办事不力,没有斗争嘛。这个样子哦,蒋斗温常委,你出个马嘛,老蒋出马,一个顶俩嘛,你代表区上去谈谈,看能不能少些银子成交”。蒋斗温说:“这个,我是外行,不懂呢”,赵桂花冒火连天地说:“老蒋呢,这个都是学而知之,那个就生而知之嘛,不是说要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吗,在斗争中学会战争吗,要把战争中的那一套用到斗争中来嘛,用两手嘛。总不能一上来就喊我去谈嘛,你可以去谈,你应该去谈,你必须去谈,你组织一个专班去谈,代表区政府去谈。我们的干部不但要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还要能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当弄潮儿嘛,那,方能显示出英雄本色嘛”。蒋斗温笑着,点着头。 没过几天,赵桂花在办公会议上又督办树的事情了,问蒋斗温进展情况,蒋斗温说:“过去的一周,经过十余次谈判,对方还是咬着不松口,说不少于九十五万呢”,赵桂花眉尾一扬,盯着蒋斗温,说话了:“你看,你看,你还是谈的很有成效吗,方法对头,就会四两拨千斤嘛,这个虽然哪个说过,他可以计算出天体之间的距离,但是无法算计出人心的险恶,我看你是,也是哪个说的,给你一个支点,你就可以撬动整个地球,这个我们从方法上来说,准确地讲,是从风格上来说,我们不要的是举轻若重嘛,要的是举重若轻嘛。我听说他要求给他的老汉找个公益性岗位,哪怕是看个门都可以,这样的条件也不高嘛,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们是可以答应的嘛,你们要当蛔虫,要钻到人家的肚子里去,看人家在想什么,这些也是该深入的嘛,就要深入嘛,怎么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祖宗的智慧嘛,人家需要什么,我们能够给他提供什么,如此这般,生意才谈得拢,强扭的瓜不甜嘛。一时不能解决的问题,也可以先答应下来,哄嘛,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通过发展还是可以解决的嘛,所以还有一个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的问题。杀猪割喉管,还是杀屁股眼,手法不同嘛。这样我们再换个人去谈,曲会伸常委你也下去试一下水,多搞他几轮,磨嘛”。曲会伸说:“啊,哪,恭敬不如从命,我愿意去试一下水嘛”。 一个月后,赵桂花又在会上过问买树栽树的进展情况了。曲会伸常委站在那里,穿个单裤,腿腿一抖一抖的,说:“龟儿子,钻到钱眼里去了,还是要九十万呢”,这时赵桂花指着曲会伸说:“你看,你看,就是不一样,不一样嘛,终于有进展了嘛。水平不同,能力不同,方法不同,进展不同,效果不同嘛。我看,这样,再去谈一次,最后边,警察局,吴清闲局长,你,拿枪带炮的家伙,去,吓嘛。我不相信他就没有点问题,乱修乱建没有,乱砍滥伐没有,超生多生没有,实在不行,赌博没有,嫖宿没有,手段多的是嘛。我也不是隔山买猫,我给他定了,价钱就是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元。如果再不同意,找他点问题,先给我把他关起来再说,是地球上的树呢,涉嫌的罪名就是敲诈勒索政府罪嘛,寻衅滋事罪嘛,拿在哪儿去说,他这明显是卡政府的鸡颈项嘛”。 又过了两天,吴清闲在常务会上给赵桂花扯回销汇报了,说:“越明了同意了,就那个吉利数字,成交了算了”,赵桂花说:“你看这,只有落后的领导,没有落后的群众呢。那这会上过一下,定了嘛,算是办成了一件事嘛,以后也好写总结写区志嘛”。 当时还是高山镇一般干部的杨福来在这事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来买树的越明了,人家都说的是,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而他也就是个几十斤重的人了,像是一只鸡,大概那为什么叫鸡婆也就是那个意思了。你一眼看上去,他筋骨清晰可见,心脏跳动,胸脯上的薄肉跟着被鼓捣波动着。走起路来,偏偏倒倒,像是个烟灰,只有两个眼睛一亮一亮的。这老板,带了一个秘书,叫的赵老四,也快是谢顶了,不过他好像是植发了,光秃秃的头皮上栽种着秧苗样的一撮一撮的头发,并没有茂密样,像是水稻地了。越明了在讨价还价的时候,总是把脑壳朝赵老四一望一望的,等着赵老四点头表态,他想事出反常必有妖,魔鬼藏在细节中,这事一定有什么翘夹。杨福来从看到这赵老四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有点象一个人,又一直想不起像那个,也是哦,黑毛子猪儿家家有哦,他还在想,人像是上了年纪样,现在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了,他在记忆的脑海里搜寻检索,他恍然大悟了,姓赵,哦,这人特别象区首长赵桂花的样子的啊,就是一个巴掌拍下来的样子啊,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样子啊。吔,上帝关了我的门,却也给我开了一扇窗,他不动声色地套近乎了。 在何老三与赵老四越明了讨价还价时,李二娃又横空出世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哄抬树价了。开始何老三一听李二娃一吹,耳根子发软,头发都飘起来了,那树价见风长,那嘴巴骨,也像是小娃的鸡儿,越碰越硬了。杨福来见机会来了,就说:“我来代表政府说句公道话,我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屁股坐歪了,歪嘴巴子念歪经。何老三哈,试着试着的哈,都是吃米的哈,当面锣对面鼓呢,响锣不用重锤哈, ------------ 捡进篮子都是菜 要想公道打个颠倒哈,我们这里的文化哈,人无祖宗,根从何来,人无父母,身从何来,活人,人有祖宗树有根,留下子孙护坟茔呢,有些事情你还是半晚上睡觉醒来,摸一下自己的胸口想想哈。你麻外地的光光可以,这个土生土长的人就知道这树的根底哈,是官树呢,是这个何家大坟茔的树,何家的徒子徒孙是不是都有一份哈,你不要想吃跟隆心肺呢,再说,喉篓管子有那么粗不呢,不要梗住了,翻白眼珠,淌情眼泪水呢”,他这一鼓捣,何老三望着他,虚火了。杨福来又吼李二娃说:“李二娃,你,去,去,去,盐里没有你,醋里没有你,捡进篮子都是菜呢,现在人家忙着整现钱了,你现在打叉嘴,万一卖个倒拽皮的价格,那你给人家补起不。万一我上边给征用了,多少补给你几个,塞牙缝,你拿起石头打天,你一个虱子把铺盖顶得起来不哇”。这事叫杨福来几说几说,场子就圆好了,何老三就满口答应一万元卖了,一条牛的生意呢。 在镇上浦老幺的饭馆里,杨福来以府上的名义宴请越明了和赵老四,几杯酒下肚,话撵出来了。赵老四说:“杨娃,你这个有个一官半职,头上有个点点泡泡,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也悠哉悠哉哦,日子过得滋润哦”。杨福来说:“你在哪里看问题哦,我不是头,就是边角料,又有什么意思呢,说是大当家的说一不二,二当家的说二不一,三当家的四当家的就是说三道四了。我,哎,就是当一个副职,干啥的呢,主持会议,带头鼓掌,迎来送往,接待信访,还有在基层,也就不是机关,上边有时候把你就像是提尿桶子一样,想往哪儿杵放就往哪儿杵放,不当回事。这还不说,上边千根线,下边一根针呢,倒是线再多,那针眼一次只能穿过一根线呢,所以就要讲究组织,讲究有序。再何况,再麻利的线线,总是穿透不了晃动的针呢,所以要保持定力呢。讲说,瞌睡都要从眼睛里过。这还不打紧,现在说的是什么,问题导向,压力传导,一级压一级,压出生产力。我这哦,也是看的光鲜,一肚子苦水哦”。越明了说:“隔行如隔山,鸡肚子不知道鸭肚子的事呢,想必也是一肚子苦水要往外边倒哦,但是给你说个老实话,我们这个踏踏,这个个家帽子首长长们几爷子打牌的时候就说定了,下来就是走法律那个程序了,有些事,不是说的话,正儿八经难办事,歪门邪道办大事,送上尤物办难事。这个哈,话都说到这儿来了,也不是凡是乌骚扁蛇都是冷的,万一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听你使唤的是了”。杨福来说:“你们做生意,有时也很难,虽然生意不成仁义在,但是只要做成了,每单生意都还是有点利润,人心同然呢,我觉得你们人对头,遇到知己了,就喝一杯呢。这个还有哈,我们这个踏踏,是个人情社会,遇到熟人,飞机都要刹一脚的呢”。越明了给杨福来低语说:“兄弟,你有所不知了,你认得到赵老四不”,杨福来说:“这不就是赵老四嘛,赵老四不就是个赵老四嘛,赵老四也是个人嘛,也是长鼻子长眼睛的嘛,也不多胳膊少腿的嘛”。越明了说:“那你认得到赵老大不?”,杨福来说:“啥赵老大,哪个赵老大,哪儿来了个赵老大,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呢。我们几个,兄弟之间,人对头,一起喝个酒,龟儿子,你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这里山高皇帝远呢,哪儿有什么大娃子领导的亲戚舅子老俵在这乡下摸两个夜螺蛳钱呢,所以,我们只讲兄弟,只讲喝酒,喝酒不谈那个是哪个,今天如果不如意,明朝散发弄偏舟呢”,直到把这两个生意人接待归一,杨福来都没有说破。后互相留下了电话,说的到是好听:“”苟富贵,勿相忘哦“”。想的是,将来万一有啥事,好有个帮衬。 赵桂花就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找个事由让自己的亲兄弟赵老四以越明了的公司的名义买树卖树赚钱了。为了卖树,就必须栽树,为了栽树,就必须买树,谈来谈去,买来卖去,栽来栽去,经过这样一倒挪,结果是买树是赵家的人,卖树也是赵家的人,赚钱的也是赵家的人了。白花花的银子就通过越明了的公司就入到了赵老四和赵老大的口袋子里了。 其实,这样子弯弯绕也绝不是他赵桂花的发明,最多就是他把圈场子顺边给踩大了。 早些时候,赵桂花在市府办公室当过几年秘书。他之于领导,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天,王挺贵秘书长的手手一挥卷,他就跑跑达达地上来了,王挺贵说:“上边要对各个踏踏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进行目标考评,上边首长魏岸然讲说过话了的哈,这个目标设定,就是要跳起来摘桃子,目标,不能设置的太低,设置的门槛低了,就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也不能够设置的太高,如果设置的太高,大家就是努力了目标还是不能实现,目标设置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他就有一个摘桃子的理论了。设定和完成目标,要像是跳起来摘桃子样。同时他要求目标设置考核结果的运用要有可操作性,防止考核结果与结果运用两张皮。魏岸然多次指示强调要把目标考评结果跟干部的提拔使用挂起钩来。市首长王会整有些着急。他想,俗话说,官不打送礼的呢。如果送票子,俗气,还危险,况且人家也不缺那个东西,麻木了。钱是死的,女人是活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说的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嘛。老牛喜欢啃嫩草,毕竟是老牛已经牙齿不好,上一层里边的有个家些首长上了年纪了。王会整就给王挺贵说:“做官,不是坐官呢,坐而论道怎么行呢,临溪而鱼,不如退而结网呢。这个你们要去跑呢,量我地之物力,结诸君之欢心呢”。王挺贵觉得还是要点特色菜呢,琢磨来琢磨去,确认还是买熊掌送上去保险些呢。可这熊掌以前就是个熊掌,现在熊手杆熊肩膀都砍来算是熊之掌了,还不说这哦,这东西,现在是跛婆子的尻子,翘货。你不需要的时候,有人卖,你需要的时候,又缺货了。 王挺贵叫来赵桂花,说“从明天起,给你安排一台越野车,带点支桌子打狗的随从人员,一周时间,你进行地毯式地搜寻,访买一对熊掌,有货之后,你立马报告,只要有货,十万一只也是可以的嘛,总之,钱要花在刀刃上呢”。赵桂花一听,嘴巴张的多大,上一层还有个家不日栽的,还有吃熊掌的,还十万呢,吃的票子响啊,惊讶之余又去蒙没啥遮拦的那张嘴了。王挺贵一看说:“你看,又来了,你是那山上下来的野物哦,山猪吃不来细米糠哦,这些事,办好了,上边说不定会抓着你的耳朵往上提呢”,赵桂花又脑壳一望一望的了,说:“那到是,那到是”,接着却又跺着脚说:“这个,和尚打婆娘,要有那个东西呢”。第二天起,赵桂花就带上随从人员,像是大海捞针样,到各地去访,看谁人有熊掌卖不,每天晚上,都象王挺贵报告进展情况,可是每天报告的都是,行程好多里,遍访好多人,可就是没有发现有人卖熊掌。一周时间过去了,赵桂花焉达达地回来了,王挺贵把他叫过来,说:“你看你,有辱使命嘛,误事嘛,误大事嘛,我用人失察嘛,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嘛,这回熊掌没有买到,囊中羞涩,没啥送上去,万一影响了市上个家首长长一路向上,天天向上,怪罪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呢,你有法兜不哇,你用什么兜哇”。赵桂花结结地说:“不至于吧,我也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首长你也没法逼着牯牛下儿啊”。王挺贵说:“你是啥娃子啥宝子,你还说是哲学系的高材生,我问你,啥子哲学是最好的哲学呢,明哲保身的嘛,保身的哲学才是最好的哲学的嘛,哲学里讲,联系的观点嘛,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呢,你遭就遭到这里了,不是说,马掌裂,马蹄缺,马蹄缺,马惊厥,马惊厥,将军跌,将军跌,战事灭吗”。赵桂花虽然想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但是他知道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于是乎,脑壳一下子低调到裤裆方向去了。王挺贵最后说:“你小老人家,放了就要飞,逮住了就要死,车马劳顿,劳而无功,脑壳还是抬起来嘛,活人哪有叫尿憋死的呢,上帝为你关上门,还要给你留个窗的嘛,天无绝人之路的嘛,一颗露水一苗草的嘛,长草短草一把挽着嘛,头上给拽子,嘴里给麻糖嘛,那就只有这样了,我家里冰箱里,有一对熊掌,京城来的商人撵着撵着的要,价钱由我开,我都就是没有送卖呢,无价之宝啊,人家给我二十万,我都没有卖,那这回我就通过你便宜些卖给组织上吧,就二十万嘛,这个样子你也好有个台阶下,要不市首长长那儿我怎么给你交差呢。要不是怕市长训斥你,影响你发展,我还不卖呢”,赵桂花又惊又喜,感激涕零起来了。 赵桂花经历过这事之后,后来才默想起,王挺贵之所以安排自己出差寻宝,绕了一个大弯子,结果是要顺其自然地把自己冰箱的熊掌倒卖出去,还要卖个好价钱,还要他无话可说,还要他因为给解了燃眉之急而怀着感恩之心,一切都合乎情理,他运作的近乎天衣无缝了。 区府办常务副主任殷到富是个精明人,赵桂花的这棵树,他要栽好。在栽树的过程中,还要有所发挥,好事办好,这是他运作活动的空间,当然他也知道其中的奥妙与分寸。他绞尽脑汁,脑壳都挖破。这树的搬运过程,想必也就要弄得热热闹闹地了,在起运时,要有欢送的仪式,在途中经过的地方要有欢送的队伍,夹道欢送,在到达地要有欢迎的仪式。树栽好后,赵桂花还要亲自剪彩,发表重要讲话。赵桂花要带领四大班子几十个大小头目转着圈给树浇水。殷到富决定先请人看个期,他们找来了择地法师, 择地法师把胡须一捋顺,伸出几个弯曲沧桑的指头,嘴巴里边舌头没有伸展开,嘟噜嘟噜着,掐算了一会儿,说“有了,就是二月二,龙抬头,鸿运当头,好日子啊”。 这天早上九点,黄角树的启运仪式正式开始。在运送车的旁边有十余个礼仪小姐,红装素裹,人白,衣红,树上也系上了红色的绸带,缀满了一朵朵鲜花。大地就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海洋。赵桂花等大小头目们,站在像是漏斗形状的坝底的中央,被四周的人们围观着。欢送仪式由高山镇镇长胡开春主持。这胡开春,是个男人,却长着一个小嘴巴,有些秀气,雪白的皮肤,上边稀稀拉拉的点缀着黑黄黑黄的胡须,差不多是一个美男子了。他有些结巴,一着急,就结巴得更凶,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喉骨结有些短样。他要到稍微低一些的位置上站起讲话,他扯起公鸡嗓子,两个字一顿,几个字一顿,说:“现在,我们,有请区首长,赵,赵,赵桂花下,下来”,喧闹的会场上顿时没有了嘈杂的声音,大家都有些惊愕,会场上又骚动起来了,啊,喊区首长,赵,赵,赵桂花,下,下来,接着他又干咳了几声,才说:“讲,讲,话,讲话”。赵桂花看了看他,压着陡然生起来的气,心想,真是没人了,这又是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了,他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大姑娘打屁,押着押着的。赵桂花个儿不高,但是那立式话筒很高,赵桂花踮起脚有些够不着,情急之下,杨福来立马在旁边搬来一个四方的石头,赵桂花爬跳着站上去了,四平八稳地开始讲话了,他说“乡亲们,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将这颗千年黄角树移植到平乐寺庙去,这是这棵树的荣耀,也是老乡们的光荣。同志们有些舍不得啊,但是我要说,一颗黄角树倒下去,千百颗黄角树会长起来,到主人家需要的地方去,到人们需要的地方去,这也是老区人民的新贡献嘛,现在我宣布,起运”,话音一落,鞭炮响起了,锣鼓敲起来了,警报车的警报拉起来了,上路了。经过张家镇政府,李家镇政府,王家镇政府,那些早就被通知组织等候在那里的干部群众,先是踮起脚翘望着,一看到车队来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赵桂花在缓慢行进的车上带着微笑,向街道两旁的干部群众挥手致意,说“同志们幸苦了,饭吃饱没有哦”,大家说:“我们吃饱了,首长你饭也吃饱了”。大家会心地笑着,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运输,树终于被运到平乐寺庙,按择地法师掐算的时间,树要被栽起来了。 在欢迎的现场,赵桂花又讲话了,他说:“乡亲们,同志们,朋友们,我就也是府上决定,栽一颗大黄角树在这里,这是根据我们区的实际情况和发展需要作出的一项重要决定,加快发展,时不我待。我们要挖掘现有的资源,遵循绿色发展的理念,通过创新思维迎来突破性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棵树,将是旅游发展的迎客松,是人民群众的摇钱树。一棵树,将会激活全区经济发展的大棋盘。正式的讲话说完了,我再说说嘛,有些人说我是赵公鸡呢,鸡公拉屎头一截硬的嘛,说我讲话开始还讲的像,后边就越来越不行了,这个也是,前边的是大话套话官话,后边的才是实话。我说哈,这棵树,要是落了个枝枝叶叶,萎了死了,唯林业局长张好为是问。要是少了个枝枝叶叶,枝干损坏了,唯警察局长吴清闲是问。招呼打在前哈,出了事就不要怪我老赵翻脸不认人呢”。 这样这棵树,就在寺庙门口矗立起来了。 没有几天,赵桂花找来组织局长杨显俊。老杨这人,除了长的不那么样外,还有些烂动作。只要是见了人,就要握手。离你还有好远,只要是一看见是你,他就掏出手来,做着起,跑上来,要给你握手。或者是站在那里,等你去握手。先前才握了手,一会儿又见面了,又握手。一天半天,要握十几道手,那些不知道他的习惯的人,看到局长这个大娃子首长要跟自己握手,有的是急忙抖落手上本来就没有的灰层,甚至就是两只手先是磋磨着,或者在自己的衣服裤子上擦拭几下,为的是小跑步上来跟他握手。也是哦,都说是,握上了首长的手,一股暖流在心头,人家已经是放了手,你却心里还在嘀咕,是不是组织上对我又有哪个意思了,毕竟是组织的手。女人被握了手,想法就更多了。也是哦,杨显俊长得真不得体,有些地方很瘦,脸皮儿就薄,就像是人皮紧紧的绷在脸骨上了。腿细,就像是白鹤腿腿,像是干豇豆,但是又不是修长的美。说是这杨家几辈人都有些逗人恨,大家都在暗地里诅咒说,总要生个娃儿没屁股眼,令诅咒的人有些失望的是,南辕北辙了,生的娃儿都有屁股眼,但是也没有令诅咒的人绝望,就是这家人都腿腿有些短。也许是此消彼长了,上身就有些长了,上下不成比例,也就不得体了。还体现在肚子上了。讲说他人瘦,就应当是肚皮贴着背脊骨了,至少是朝着那个发展方向,但是又不是,唯有个肚子就像是一个猪尿包样,经过发酵样,装得,多大一个,吊起多长,肚皮被绷得都有些亮光了。这还不够,他发形三七开,七分往右边梳理,完全符合黄金分割的比例,但是他的嘴巴,右边比左边开口像是高出许多,嘴唇就是一条右边高左边底的斜线。像是要与那左边高右边底的发际线对着干。他这人,只要是一沾酒,脸就红的像是鸡冠子样了。讲话呢,就只知道念稿子,唾沫星子乱飞,有时自己伸手出去都可以捏逮一个星星点子了,有时就用手直接擦一下大嘴了。他讲着讲着话,声音一下小了,大家敞张开还摇着耳朵叶子都听不到,突然他又帅大一声一声的,念到顺溜处,闭着眼睛吼了,似乎牙齿上都是劲样。 赵桂花给杨显俊说:“那个,那个,你看你看我也跟着结巴起来了,见人屙屎喉篓痒了,胡开春他们那个班子要进行调整,那个有些结巴的胡开春就是扯淡,大场合,讲个话,结,结,结的,话都抖不伸展,想的也就不明白,当啥镇长,说话给要一句是一句的,口边清。你听到没有,这个群众提意见了哈,说是我们连结巴子也在用,呵耳朵也在用,塌鼻子也在用,焦牙拔也在用,裤脚子踩在鞋子底下,裤脚子把泥巴磨着走的也在用,还当局长,说我们用人路线出问题了,还问我们到底背后得了多少钱,这些话,听半句的留半句,但是歪瓜裂枣甜呢,麻婆娘的心眼好呢,杂米杂粮做好饭,杂种儿子冲好汉呢,这个还是辩证点的看为好,以我们认为合适的为好。具体到胡开春这个人,不说我这个区首长这个九品官了,假设有上边的大娃子领导来开会讲话,他也喊某首长下来,半天才说讲话,岂不是把故事整成事故了政,怎么安排这么个人主持欢送会,怎么安排他当的这个长字号,怎么树就长在有他这个人的地方。这个人是怎么上来的呢?”。杨显俊迎合着笑说:“心中有数,心中有数,工作需要,那帽子也就没有他的火烤了”。赵桂花说:“一个萝卜一个坑,总要有个新人去承桩桩呢,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呢,干脆待议,待议”。几天后,举行了表彰选树运树栽树专项工作先进个人表彰会。会前,赵桂花亲切接见了专项工作中的先进个人,他笑容可掬,频频点头,挥手致意,啊,人群中,这个人,杨福来,小杨子嘛,搬垫脚石的那个机灵鬼呢,也在里边,是哪个把他选出来的哦,赵桂花本能的给杨显俊一指说:“老杨,这不是小杨子吗,还先进个人,那天说的待议的事,就这个人嘛,还可以的嘛,精明,顺眼,懂事,会来事,压担子嘛,若是个副镇长,把副镇长给他弄正嘛,按法律程序办嘛”。 杨显俊根据赵桂花的指示一看,一下子就记起给赵桂花搬垫脚石的这个小杨子了,石头不大不小,不高不低,不方不圆。就是他把人家整的不合适的高度,在第一时间给赵桂花整得最巴适的那个人。你没有看哦,赵桂花当时站在上边讲话时,叉开八字脚,挺起胸膛,气宇轩昂,是居高临下,口如悬河,而不是,以下面上,噤若寒蝉。赵桂花深切地体会到了当领导的那种,唯我独尊,舍我其谁,一呼百诺的风韵。这使他作为这个踏踏第一首长精神上的快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小杨子这就也给赵桂花留下好印象了。小杨子当然知道,你把领导整高兴了,领导也会把你整高兴,官场的秘诀似乎就在于此呢。 杨显俊心想,草原上主人要上马,仆人就立马趴蹲在地下,主人踩在仆人的背上,一跃就上马了。这个小杨子,心眼子多,说不定就是他事先将讲话筒调高,甚至他估摸了领导的高度,又找来一块方正的石头放在旁边,守着备用。这赵桂花一需要,他就将石头抱去垫好,赵桂花就是这样踏着石头上去的了。他想,是不是这绊脚石和垫脚石的区别就是这样啊。也真是哦,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是金子在什么地方都会闪光,当然在地狱深处例外。石头和金子的区别,也就在于此了。杨显俊再一摸脑袋,想起了这个人的往事,哦,因为男女关系上的事情,巴掌大的地方犯了一个拳头大的错误,镇长被除脱了。杨显俊立马给赵桂花说:“小杨子呢,以前是赶婆子丢了官帽子呢的,现在又提拔,是死灰复燃呢,还是东山再起呢,他是不是合适的人选哦,你定哈,我照着办就是了”。赵桂花一想,说:“原是呢,给搞忘记了呢,我搞错了,错了也作数嘛。还有那这,是个事,但是你说又是好大的一个事呢,男人嘛,哪个男人不赶几个婆子呢,一个茶壶要配几个杯杯的嘛,哪个婆子又不偷呢,哦,是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个螃蟹呢,我说你哈,硬是在搬开石头抓王八吗,没名堂嘛,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嘛。我说过,这个事,小人物,大问题,大人物,小问题。看一个干部主要看脑子,忠诚不,担当不,干净不。男人嘛,互相理解呢,不要搞,只准显俊放火,不许小杨点灯嘛,毛毛草草的事管那么多干吗呢”。 没有几天,组织局的人就来考察了,杨福来以为这可能是哪些买树的家伙回去给赵桂花说了,只有这样他的复出才有必然性呢。但是事情就是这么说不清,赵桂花的指头一指的小杨子,他就偶然的复出了,也许必然发生的事情有时要通过偶然的形式,捅破那一层纸,才会成功。化蛹为蝶,此之谓也。 这样杨福来就又在高山镇长当上了镇长。 ------------ 花若盛开清风自来 第二十五章 稳定是第一责任,发展是第一要务。发展的结果,也就意味着财政收入的增加,就意味着官员手里可以支配的资金阔绰了。但是在欠发达地区要发展,关键是看有没有什么后发优势,如有,也不能够有尻子不卖,装穷。一般来说,这些地方,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市上决定了,将这里作为发达地区转移产业的承接地。说是转移,其实就是在人家那里淘汰的产业,再在你这里新办起来。高能耗,高污染。前些年,引进了一个化工企业,粉尘太大了,几年后,附近的植被枯死了,可怜的是那些牛,一个一个,得了软骨病,站不起来,公猪不发情,母猪光流产,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常年都有老百姓上访了。 落后的地方也可以有后发优势。高山镇这地方,山场面积大,发展种养殖业,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国家为了支持发展畜牧业,有专项资金匹配项目来配套使用。批准立项了,就可以由财政资金投资成百上千万。杨福来看到火候了。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要烧几把火才能报答赵首长的知遇之恩啊。要立项呢,还必须有一万头以上牛存栏数的规模养殖。关系也跑了,专家组立马要来考察了,可是全镇的牛,大的,小的,公的,母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凑起也没有那么多。但是再大的问题也难不倒万能的这基层政府啊。区首长赵桂花指示,立马动员组织安排各个乡镇,每一个村子组织两百根牛,昼夜兼程,放到高山镇小草原上集中,接受领导专家的考察检阅。一时间,在去往高山镇的路上,到处都是赶牛的人,各个乡镇的乡镇长亲自带队,领导小组建在队上,带头赶牛。上边重申了纪律,要是有人不作为乱作为,致使争取项目不成功,要就地免职直至法办。那些牛,再牛也累了,也是牛的长途开拔,不,是长途奔袭。那些牛,也热的嘴里冒出白泡,见水塘塘就去卧水,好不容易在牛卧塘里给赶起来,尾巴涮起的泥巴,牛屎,牛尿水,弄得那些乡镇长们满脸满身都是。这些牛,是老百姓散养的,这老百姓你喊他赶上牛走百八十公里去赶牛会,他不愿意去,要去可以,就是多少钱一天,他们喜欢的也相信的就是现米米。但是,还是必须相信组织的力量,你看嘛,就在几天之内,在山上汇聚了大约有一万头牛了。为此,还搞了风险性评估,说,这些牛,牲口嘛,不像人那样听话,上了山,公的母的会扎堆,有的不合群,有些牛见不得其他同志牛,牛同志与牛同志之间还会打架了,有的牛角落剜断了,有的牛仇官仇富了,把牛干部的肚子给剜穿了。情况汇总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啊,就给牛划片,给牛喷漆编号,给牛确定具体责任人,责任领导,籍贯,公母,品种,主人家,是非婚配,都写得清清楚楚。都弄演成这样子了,来的领导们也懂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但是唯有一个专家,说的是专家专家,专门忽悠大家,但这人是热锅里蹦出一颗冷黄豆,好像他不是一伙的样,是个另类,真还是个学究,讲究认真二字,硬要把个真字拆分叫直八,硬是一眼就看出,一口就说出,这,牛是拼凑来的呢,这里饲养牛,根本就不成规模呢。好说歹说,他的意见还是不同意在这里立项。人家给他说好话,他四季豆不进油盐。回省城了,为显屁股眼白,他还将这里作假的事专题专报给省里了,欲邀功请赏。省首长上魏岸然知道这事后,批示,彻查,必须在全省进行通报。说是我们固然要拼经济,求发展,发展本身没有错误,但是采取这种弄虚作假的方法求发展,是极其错误的。专案组一查,高山镇镇长杨福来同志对此负有主要责任,建议给予严重警告处分,以观后效。没有几天,处分决定就来了。杨福来心想,好在这回只是个处分,帽子还在,这事上边还有大脑壳啊,领头羊是他,替罪羊是我,但是谷子没法去分个饱秕了。杨福来也是,就像是一个落水之人,才爬到岸边,又叫上边的人把他的爪爪就是几脚,又要落入水中了。又像是馍馍又烤糊了。才重新燃起的希望的欲望之火,被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一时间,大家茫然了,高山镇到底如何发展成为了一道难题。杨福来心想,要在镇长这个位置上坐稳,甚至个人要有所进步,当然基础的是不能够少了经济发展,上边要考核呢。我们的同志还是要保持革命战争年代的勇气,革命热情,可发展的机会又在哪里呢。 第二十六章 最近有烟草行业的几位专家,到高山镇一带进行考察,他们中有土壤构成方面的专家,有气候光照方面的专家,有烟叶成分元素分析方面的专家,还有几个品烟的烟评委。他们对高山镇土产的烟叶进行分析,认为这里的烟叶,由于海拔高,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土壤中烟叶需要的特定成分元素多,出产的烟叶口感好,还有养生保健作用。特别适合规模种植。他们就与高山镇政府联系,商议规划在这里建设烤烟基地。烟叶收购价格高,这里的老百姓腰包原本就是个瘪拉卡,如此就像是一股银子水往家里淌样了。烟叶税收高,这里的地方政府又都是个吃饭财政,巴不得一锄头下去挖个金娃娃,何乐而不为呢。区首长赵桂花听了汇报后,激动的说:“好啊,就拍了脑门,说烟叶生产,全区推开,产量税收达到一定规模的乡镇,区上按照较高的比例,直接奖励给政府头儿个人,就是组织奖嘛,拿出两个副区长的位置悬起,原来是伯乐相马,现在是田忌赛马,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谁搞得好,谁就会被火线提拔为副区长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杨福来觉得,要说发展烤烟,根据考察组反馈的情况,我高山镇,条件得天独厚,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胜在起跑线上了。杨福来把脑门一拍,想的是,贷款一千万,开荒一万亩,建设西部最大的烤烟生产基地。他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宣传政策,制定规划,强势推进,狠抓落实。后砍掉些杂草杂树,开荒几大片,培植烟叶幼苗,简报送到区首长赵桂花那里去了,赵桂花来调研了,又是车门一响,下来几个同党,欢迎他来调研的队伍弯弯的扯长扯长的几列,鞭炮齐鸣,锣鼓掀天,赵桂花一眼望过去,生机蓬勃的烟叶,在旭日阳光下,在徐徐吹来的微风中,像是十里荷塘样了,他啧啧称赞说:“大场面啊,大手笔啊”。赵桂花开碰头会了,他情不自禁了,决定在这里召开全区烤烟生产现场大会,全区各个乡镇的头儿,分管领导,区级各个部门的班子成员,都来参加。在会议上赵桂花他将作重要的主体讲话。 过了几天,大会就召开了。赵桂花胸膛一挺,开始讲说了:“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烤烟生产的现场大会,是动员会,也是誓师会,意义重大,使命光荣。要以不破楼兰誓不换的精神发展烤烟,烤烟就是考验,要通过发展烤烟产业,来考察考验我们的干部。烤烟产业既是我们经济发展的主战场,也是我们的干部建功立业的好地方。是骡子,是骏马,要在烤烟市场上溜达,是英雄,是狗熊,要在烤烟战场上比较。要坚决打赢这一场烤烟生产攻艰战。区上成立烤烟生产总指挥部,我任指挥长嘛,与各个乡镇签订军令状,要挂作战图,要沙盘推演。在宣传上,全区上下,对烤烟产业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在奖惩上,在年底要召开规模大规格高的总结大会,这个干部呢,沧海横流方先出英雄本色嘛,到时候,嘿嘿,撤职一批,免职一批,升迁一批。下来嘛,那就还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标准是什么呢,重要的问题只讲一遍呢,唯烤烟产值数量而已,弄起称嘛,下来就看大家你自愿做那一批了”。 春花秋实。一年下来,这个高山镇收获了十一万斤烟叶,农民人平增加收入九千元,同比增加的幅度,是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杨福来从烟草公司摸回了一百万元的巨额的奖金。他红火了,是红的辣子响的号。说是市场是一只无形的手,当然是政府也有自己调控的一手,两手,慢慢地人们不找市长找市场了,一些基层政府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把自己当作市场主体了。见镇长在主导,有利可赚,各地大量发展烤烟,哦豁,产量过剩,市场这个看不见的手就伸出来了,老百姓种植的烟叶没有人要,有的烂死在地里了,有的由于没有烟草公司专业人员技术指导,老百姓把烟叶都烤焦了。大家怨声载道,说以后,乡镇干部叫种什么,千万不要种了,叫种什么就亏赔什么呢。也没有人再愿意栽种烤烟,又开始撂荒了。 原镇长胡开春自从被换下来之后,一直心里有个疙瘩,总觉得,就是后来的杨福来在背地里捣鬼,夺占了他的镇长长宝座。他总认为,这宝座上最好坐上匹配适宜的人,坐上去的人,多少要像是那么回事。要不,这镇长的宝座上坐上一个癞蛤蟆,你说那也是个镇长,那总不是个事。他就觉得自己最合适当镇长。他对杨福来不安逸又没法说。胡开春也是哦,现在的他,头发胡须多长也懒得打理,人就像是个散开的毛笔头般的刷子,动辄嘴巴缩拢,人头就像是个海豹头了,甚至缩拢的嘴上长的一根一根的长胡子也就像是那海豹嘴长的胡子了,一根一根的吊起多长,要是人缩在水里,那些胡须就会漂浮在水面上。这,可不是他原来的性格。在红火的时候,他常常在镇长的太师爷椅子上仰着,爱用一个小梳子有事无事的去梳理那些胡须,黑黝黝的胡须,在白净的脸上,潇洒飘逸,人显得很悠闲,有品位。动辄也就顺便在门缝隙瞟瞅那些或者是路过或者是逗留或者是孔雀开屏般的女人的屁股,脸蛋,奶子,那些女人也爱在他周围来打转转。而现在,没有几个人问他啥,就是有什么事问他,他也是白眼珠子一翻,懒得搭理。每天身上装一瓶歪嘴酒,动辄就拿出来喝两口,滋润一下身子,像是全为了忘记些忧愁。他坐着的时候,总趴着头,脑袋都快掉到裤裆里去了,只有喝酒的时候才抬一下头,扯起一口,一包口酒就咕噜咕噜的鼓捣着喉管,咆哮着奔流下去了。走哪儿去,累了,渴了,也会掏出小酒瓶,舔泯上一口。酒一喝下去,满脸通红,满嘴酒气。过街道,车来了,他往街道中间走,车停了,他就又往路边退。车一动,他又往街道中间走。气得司机直是按喇叭。恰好来了个女司机开车,认得到他,吆喝说:“胡镇长,你把马尿水水喝那么多做啥子,你看你那脸包子红得像是鸡冠子样,你硬是挡路得很,好狗不挡路的嘛,喝不得吗,少喝点嘛”,他抬头瞪眼望着女司机说:“我说是哪个,原来是豆娃子,我哪儿个还是胡镇长,镇长是我的儿呢”。他心里的疙瘩使他有些失魂落魄。自己的女人也骂他说:“人家的男人都是个苗儿样,一看有长望样,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呢,唯有自己的男人,一个不贪害的东西,是莴笋叶子往下撸拽的货”。胡开春觉得自己是被撵下台了,悲催压抑到了极限,活人下不了台了,有时一咬牙,牙齿咬得绑紧,一松,牙齿格格的发响。他赌咒发誓了,自己叫人弄得不得好死,他也就不能让人家安逸到哪儿去。他听说过,上帝只要是关了你的门,就一定也会给你留下一扇窗,给你透点亮光,通点新鲜的空气。他觉得有时候,虽然出一口气要用尽全身的力量,而那些许事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但又想,就是一颗跳蚤顶不起铺盖,就是是一条瘦狗也要炼三斤油呢。不是说一颗露水一苗草吗,死灰还可以复燃呢,他要翻身踩在杨福来的肩膀上呢。他游荡着,观望着。心里想的是,那么多蛋蛋就在他面前,不相信就没有个有缝隙的蛋蛋让他盯一下。杨福来也总有露马脚的一天啊。他憨着,闷着,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确信,岁月的积淀会泛起浪花,也总会泛起沉渣。他一闷,灵光一闪,有了,杨福来,砍了那么多的树,眼皮子底下的事,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还明摆着的,自己看不见啊,罩着他杨福来的人说是已经是要动起走了,他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感叹说:“天无绝人之路啊”。他写了一份举报信,寄往高检局,说是这个杨福来,想当官,显屁股眼白,下重手,开荒种植烤烟,安排指挥他人乱砍滥伐林木九千余根,给国家集体造成了重大损失,现在那些树横竖还摆起的呢,证据确凿呢,要么是滥用职权,要么是玩忽职守,二者必居其一,都构成犯罪了,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呢。他也在担心,这举报信会不会是泥牛入海,说不定叫收到举报信的官员拿起去擦屁股了,没有想到,这回一告就准了,高检院一纸批示下来,说这是挂牌督办案件。转到区检察局了,检察局长何其峰,眼袋大,眼睛像是癞蛤蟆眼,又像是汽车的两个灯泡,上眼皮发着光亮,恰好在眼袋上又是两条豌豆角一样的缝缝眼,随时都是眼泪水水不干样,眨巴眨巴着眼,他坐在桌椅上,点着一支烟,悠闲地抽着。小何轻轻敲着门喊着报告进来了,小何送来的是高检局的督办函,何其峰说:“小何啊,耍朋友没有”,小何有些不好意思,说:“谢谢领导的关心了”,何其峰说:“什么,什么,小何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以为是,已经是”。小何羞花闭月地一笑。何其峰说:“哦,说,说正事,你看这督字,上边是叔,下边是目,是叔叔的目光的意思,市局才是我的老汉,我的帽子是市局给的呢,上上边,离我八茅坑远,八竿子打不着,说的是一级压一级,压出生产力,可我,老汉的意思都顾不过来,还管他叔叔的意思呢”。说着就把举报信往办公桌边边上一甩,不办,但是他立马又拿回来,说:“这狗日的,还差办案规模数,你也知道的,市局下达的职务案件侦办指标规模数还是要完成的,要不就要脱裤子,有人要用竹板子打我屁股了”,小何呢,给杨福来把案子立起再说。 杨福来固然还是一镇之长,坤起的,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把他涉嫌犯罪的事刑事立案了。这天一大早,检察局来了两个年轻人,是杨水波和刘军山,二人来了,手铐在手里又是舞一舞的,甩着圈圈,全然没有把杨福来当一回事,直接给他打招呼说:“老杨,这个我们端的就是这个碗呢,吃的就是这个饭呢,说是这种事办多了,会损阴德,对后代不好,但是话又说转来,变了泥鳅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四个字,请走一趟”。杨福来心想,啥老杨老杨的,我大小还是个镇长,叫杨镇长呢,这,表面上是个称呼,实际上就是对我的地位作用价值是不是认可呢,太没大没小的了。杨福来开始还真没有把这检察局当一回事。他小的时候,在村口看到,也是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人拄着一个竹竿,裤腿卷起老高,一个提个包包,手里拿着个手拷,两个人走路累得东倒西歪的了,要水喝,杨福来的爷爷问他们说:“哪里来的客官呢”,他们说:“从城里来的那”,他爷爷吮吸了口旱烟,在鞋梆子上抖了抖烟灰说:“是干什么的呢?”,他们说:“是检察局的呢”。他爷爷说:“那牛吃牛吃粮食鸡啄菜的事情你们总要管一下吧?”。他们说:“那归警察局管呢,穿草鞋的人归他们管呢”,他爷爷说:“那你们管哪个呢?”,他们说:“我们管穿皮鞋的呢”,他爷爷说:“我们都是些泥腿子呢,哦,那你们管甲长保长的了”。当初他对检察局只有这个印象,当然后来他是知道这检察局是干什么的了,就是专门捋抹穿皮鞋的,不大管穿草鞋的。但是他还知道,这官场上,出门一把抓,进门再分家,大不了一尺的帽子呢,伙计也不会比老板高呢,这区上,大家都认的总管伙是区首长,一区之长,现在城头上的旗子上写的是赵。杨福来他就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说:“你们有什么汇报的吗,为什么喊我走一趟啊,见人都喊我走一趟就走一趟,我忙得过来不呢,你们有二指宽的纸条溜溜不呢。那两个年轻人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杨福来说:“这个,这个,我只听区上老大的,我要开会”,刘军山说:“会,你就可以不参加了”,杨福来说:“那假设我不跟你们走一趟呢?”,杨水波晃动着手铐,就说:“可以,但是,要问这个铐铐同意不呢?”,说完就又将手铐在手里晃荡,都发出响声来了。可杨福来还是不走,一个脑壳望起。这时,叼着烟,眯着眼睛的刘军山说:“这个不是你同意去不去的问题,牛大有捆牛的绳呢。你是不是要以身试法,如要,我就给你绳之以法了?”。杨水波拨通了检察局长何其峰的手机,将手机音量设置到最大,报告说:“首长,这个杨福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跟着走一趟,你把逑给他啃了,就是被啃了也是有碗大的一个疤呢?”。杨福来急忙说:“你娃儿不要冲卵起火”。何其峰一听吼道:“这是哪门子事,你们腰杆里插别的硬火是烧火棍嘛,是下边那个烧火棒就会越刨越短吗?。不该请示的也在请示,关起嘛”,就挂断了电话。也许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杨福来听说要将他关起来,立马脸色苍白,身体哆嗦,直是赔不是了。又闷了一会,觉得瞌睡还是要从眼里过,就下耙蛋说:“请不要给戴手铐,不要让这院子里的人看到平时在这儿发号司令的总司令他居然被这样了,想必他们感情上难以接受,我跟着走就是了”。刘军山说:“这个是可以考虑的”。杨福来心想,至于是犯了什么,想来是不是原来与妇女主任李琼花的那一档子事,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会不会又被人重新撩拨了出来。最大的权力是你有罪不办你,你没有罪,就像是核桃还没有熟,但是人家就是要捞起个竹棒子专门找你敲,给你做案,那你就完了。你有案,可以给你抹了,你没有案,可以给你编按。嘴巴两张皮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怕不怕哇。 到了检察局,他就被带到审讯室,一走拢,就喊他取下腰间皮带,交出手机,还有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脱掉鞋子,被勒令站在审讯台下。审讯官刘得意叫他老实点,不准动,他双手提着裤子,一脸茫然。就这样把他晾在一边了。他的脚下冰冷,头上却直是冒汗。他想起,那一次看到警所,那些警察,抓来偷牛的,觉得不顺眼,叫贼娃子先是抱着苹果树,后是抱着电杆,戴上手铐,这一抱就是一个晚上,冬天头,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暗黄的灯光下,那被手铐铐着的人,抱着树抱着电杆转圈圈,冻得人抖得多高,牙壳子也抖着,熬到天亮,太阳出来了,一眼看过去,那人头上泛着一道血红惨白的奇异的光。眉毛上都结了冰,就像是一个雪人了。那个时候他还是警所的跑二派的棒子,狐假虎威着,没有想到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他自己也如此了,看来政府的手铐子不仅仅是给贼娃子那些穿草鞋的人准备的,给穿皮鞋的人留的也有啊。他惶恐不安着。 后半夜了,新进来了两个审讯他的官员。官员牛高马大,五大三粗,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还都吊着一根雪茄烟。杨福来的第一感觉,事发不对,不是交代问题的事了,而是自己在这后半夜,在这地下室,在这些人面前,自己的小命都有些危险了,他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了。只听见来人吼道:“老杨,在这里,你要角色转换,你现在不是什么狗屁镇长了,而是犯罪嫌凝人,你得给老实点”。杨福来怕吃亏,便两脚并拢,双手贴着裤缝,闭着眼睛,脖子一伸,说:“是”。这会儿,他心里一默念,也是,他妈的,这里完全没有自己在万人大会上交流经验讲话时的气场了。审讯人员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喊你在这里来吗?”,他惊愕地说:“不知道啊,我还想问你们呢?”。又问他说:“那你有没有犯罪的行为呢?”。他说:“我要是有啥,我抖起包包说哈,没有,就是没有呢,和尚打婆娘,横竖要有那个东西呢?”。再问他说:“那你说你没有犯罪的行为,我们请你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是来喝咖啡的吗?是不是我们办案的人搞错了”。杨福来他拽起来了,说:“这个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这时从旁边冲进来一个警察,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吼道:“你还酸,给你个脸,你不要脸,给老子想搪塞过去,火门都没有呢”。我给你说:“好大一个猪腿杆炖不耙,来这里最后都是炖耙了的呢,没有走了干稍路的呢”。杨福来一下梭滚在地上去了,警察喊他站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肿胀麻木的脸包子,又擦拭着嘴角流出的鲜血,吐着口水,又从此,也就是他倒下去的地方,硬撑着站起来了。 ------------ 麻雀也有胡豆大的脸 审讯人员刘得意又来问他说:“你啥事都没有,那,那,那你泡耍过妞没有呢”,他说:“哦,那事,那是泡耍过的”。又问他说:“那在哪儿泡耍的呢”,他应承说:“在包厢”。再问他说:“那,那谁支付的晃子呢?”,他说:“属下呢”。又问他说:“泡耍的是哪个呢?”,他脑壳一望,说:“不敢说呢”,又问:“在我们这里有啥不敢说的,快说”。他说:“纸里包不住火了,就是人家芬芳呢”。刘得意说:“啊,哦,是区副首长姚朋之的太太呢,这可是你说的哈”。杨福来他把脚腿杆往拢里收了收说:“就是呢,打死我都认呢”。刘得意眼睛两睁,脑壳两晃,问说:“那你说说是怎么耍的”,杨福来说:“嘿嘿,男人嘛”,仿佛都不是鱼的不是,而是网的不牢了。杨福来又干拌了两下嘴说:”我像是一个秋收的老农,在夕阳下,坐在田埂上,在鞋梆子上敲打着旱烟袋,完全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我又像是困渴才喝饱了水的牯牛,昂起头,憨憨地望着天空,头脑中一片空白,任由胡须滴答着水珠,嘴里却发出‘哞,哞”的声音,真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样子。后来因为她嫁给了区副首长姚朋之,我知道后,屁股眼都吓得一缩一缩的了,太岁头上动土了。其实,在后来她邀约过我几次说坐坐,但是,我理智的堤坝拦截了感情的潮水,不能老鼠舔猫屁股,憨胆大呢”。杨福来有些得意又有些颤抖,他接着着说:“今天审讯的事,跟我说的与区副首长的那坨货的那事情没有关系吧?”,刘得意笑呵呵地,听得津津有味,胀死耳朵饿死那了,流着口水了,好在他舌头有些长,流出去的悬吊的口水,他伸出舌头又卷回收到口中,回味,吞咽了,可他却又立马翻脸训斥道:“你这厮,哪个叫你说与本案无关的这些伤风败俗的话了”。 杨福来纳闷着,实在是说不清自己有什么罪。一会儿又换了审讯人员,人家走拢就说:“你呢,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呢,你有罪呢”。杨福来说:“我确实没有罪呢”,换的审讯人员进来了,说:“你呢,你有罪呢,坦白呢”。杨福来说:“和尚打婆娘要有那个东西呢”,杨福来不理人家了。又换的审讯人员来了,说:“你呢,你有罪呢,脑壳抵着没有用呢”,他对抗着说:“鸡蛋里边挑骨头呢”。接连几个晚上,就这样车轮战一样转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慢慢地,他犹豫了,在他看来,这么多人都说他有罪,他自己是一定有罪了,弄不合适,还说他对抗组织审讯呢,态度不好呢。后来,他主动说:“自己有罪,有罪,真的有罪,就是有罪,有罪了”。还说:“你们可以点一下,凡是我干过的,我都认”,审讯人员讯问说:“哼,你想当官,在高山镇搞烤烟生产时,收受贿赂多少,砍树多少,交代说”,杨福来心想,老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复杂问语,这个我不懂吗,先是有收没有收的问题,再才是收多收少的问题,先是有砍没有砍的问题,再才是砍多砍少的问题。他虽然清醒着,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当然是屁股决定脑袋,而自己是腿肚子拧不过大胯了。他抖起包包说:“说个天理良心的话,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装入自己的腰包,到是在开荒的过程中确实砍了几棵树,但是那是区上安排的,是区首长长赵桂花亲自指挥的呢,我只是执行者”。审讯的人说:“笑话,赵桂花喊你砍树你就去把树砍了,那他喊你去把屎吃了,你就去吃屎了,喊你把人杀了,你也就去把人杀了,喊你把你的老婆子送去他睡了,你也送去了,不是哪个判官的判词说:‘执行命令是你的职责,但是枪杀不该杀的人的时候,你有抬高枪口一寸的权力吗?’,你脖子上边长的是个什么东西呢。杨福来,你虚与委蛇,拈轻怕重,这些套路,我们见的多了”。杨福来嘴皮嘟噜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终于知道,幺蛾子就出在这里了,而不是与姚朋之的女人芬芳玩过,何况那个时候哪个知道那个芬芳她居然后来是二锅头给了区副首长了,说是人家姚朋之可是后来到处都在说:“芳芳,这相好,还是鲜花呢”,到底是不是,是不是装处,都说是鞋子大小,穿鞋的人最知道了。 审讯完了,审讯副官白起家电话报到了检察局长何其峰哪里。何其峰好像刚刚下床,或者是在上厕所,反正他又是屙尿不逮球,大不抬抬的那种人,这边报告说:“按照首长你审阅指示的审讯方案,侦查思路,我们突破了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一枪下马呢,把他炖耙了呢,他全吐了呢,认罪态度还好,首长你看是不是,请示一下你老人家下一出戏该怎么演呢”,何其峰气呼呼地说:“咋演,关起嘛,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妇人之仁,慈不掌兵的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嘛”,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丢掉电话之后的嘟嘟嘟的盲音声。白起家将手机拿远,用手指指着手机,说:“哄我,捉鬼的是你,放妖的还不是你,要不了两天,不知道你这最高指示又会变成什么最新指示了”。白起家他本想摇尾乞功,结果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还碰了一鼻子灰。他重重地又轻轻地将手机放下,怅然若失呢。啥,胸中有丘壑,沙场秋点兵。啥,把酒临风,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他耙瘫在椅子上,气也起来了,弯弓着手,将桌上的纸笔横扫一地。放牛娃打牛,牛就剜田盖,田盖就跨了,水就放出来了。他想来也是,自己就是撵山的,到底是分得了个虱子腿腿吃不,还得看何其峰的脸色呢。他本来想的是在领导那里梳个光光头,买个乖,又给杨福来作个顺水人情,快刀切豆腐,两面取光,结果呢,膏药贴反瓜了呢。特别是这杨福来,关键的时候,我放他一个耙子,他还不全家人感恩我一辈子呢,万一以后他也发展起来了,给我办个什么事,还不是换手抠背呢,自己的利益就像是雪花飘飘,雪球也越滚越大了。这时候,他就给杨福来说:“这,你也看到了,鸡肚子不知道鸭肚子的事呢,官大一片压死人呢,我尽力了”。杨福来一脸茫然窘态,说:“你们开始不是说,只要是说了,就没事了”,现在又说:‘出事了,出大事了’,吐出去的口水舔不回来了,我座上宾要成阶下囚了”。白起家说:“你也是哦,你自己都认了,我们也就不好说你了,你说是我们叫你认了你就认了,你没有做的事我们叫你认你认不哇,是你本来做个那个事,纸包不住火,你自己心虚,才说出来的,你自己都说了认了,叫我们有法不法办你不”。一说完一示意,法警上来了,杨福来伸出双手,说:“哎呀哦,犯人的脑壳硬是自己说落了的哦。审讯的双方利益冲突呢,我搞了配合哦,圈儿画不圆了哦”。他被戴上了手铐,这手铐冰冷冰冷的,寒彻透骨呢。接着他被带往医院了,左边右边各一个便衣警察挟持着他,他挪不动脚步,他叫警察将自己的一件外套搭在手杆上遮手铐子了,还说:“我跟着走是了,鸡有个鸡脸,狗有个狗脸,麻雀子有个胡豆大的脸呢。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们不叫我要脸,可是我自己要脸呢”。医院好像也接到了检察局的通知,他们似乎有这样的联系机制,说是绿色通道。他们刚一到,两个医生护士上来就开始给杨福来进行体检了,也是哦,都到这份上了,恰好给他进行体检的医生护士,是两个美女。美女给他量血压,给他做心电图,当护士几乎是匍匐在他身体上方做心电图的时候,他觉得就像是天边又出现了一片祥云,不,更像是一溜彩霞,还飘来了,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觉得生活中真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他要饱览人间春色,他想抱得美人归。你说,这些护士,就是一个个女人,你说脸蛋,可以,你说身段,还是可以,但是都名花有主,不是自己的那一朵了。他想自己学美学的时候,什么距离产生美啊,大概说的是审美要有距离,要不远不近。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若即若离那种,朦朦胧胧那种。大学里,还穿长衫,留着胡须,讲美学的牛把马日死老师讲过,“什么是日常心里,什么是审美心理呢?”,本来有些玄乎,他又讲了,“任何比方都是蹩脚的呢,但是生活中不能没有比方,一个苹果,放到桌子上,你一把抓起来就啃,要吃掉,日常心里,如果你是留意他的颜色,他的形状,审美心理了。多数人是既有日常心理,又有审美心理,层面低一些的人日常心理多些,反之,审美心理多一些的就是层次高一些的人了。教育也好,其实准确地说是教化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就是遵循的是把人们的日常心理净化升腾为审美心理”。他屏住呼吸,半睁着眼,心跳个不停,第一次感觉到这些人披穿上雪白的衣服,凭添了不少美丽,就还白衣天使了,还真是有那种味道,那种风韵,他躺着的时候,他们就是飘然而至的天使啊。他想多了,自己这样倒霉不堪的时候,还有这么美丽的景色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供他享受,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欣慰。哎,可惜,欲抓住青春的尾巴了,稍纵即逝啊,水都过了三秋田了,极大的反差,也给他带来了刻骨铭心的痛苦。都不能吃了,又把美味佳肴给你放在面前,你,你似乎会变得更加痛苦。这就好比是春药吃上,玉体横陈列,只准你看呢,连气味都没有你的份呢。他觉得美女护士的脸型很有些棱角分明,扑散扑散的大眼睛,给他一种既想偷看又有些猥琐的感觉,他有些害怕那美丽的大眼睛,万一一不经意,看透了他色性的心理,他止不住微微闭上了贪婪的眼睛,微闭着,微睁着,又微闭着,循环往复着,他觉得几乎闻得见美女的体香与热气,他不由自主地又睁开了眼,是水中月,是雾中花,像是专门跳出来给他说拜拜,拜拜的了。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经意间,几颗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他在小报上看到过,说是我们这里的强奸罪,本质上就是违背妇女的意志要办事,而在有些法律发达的地方,叫性侵罪了,说是英国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小青年,给人提供美丽指甲的服务,当且仅当抓住那些美丽的女人的手指的时候,他就臆想起来了,眼睛一闭,身体上伸,脑壳一颤,嘴巴一泄,这当儿哪里就呲溜一下,爽快极了,后被发现法办了。他纳闷这自己是不是这会儿就会是犯了这个罪了。 一会他就被丢进了看守所。 他被弄成了一个光头,虽然他对自己的长相,不甚满意,但是大体上过得去。平时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从中间往两边梳理,这些头发,要么是左派,要么是右派,每一根头发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他最讨厌人家说他,只要给他带个日本皇军的帽子,不用再化妆,他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汉奸了,汉奸的形象就会跃然纸上了。 晚上,这些关在羁押所里的人,可不甘寂寞了。他去的头一晚上,屋子里的灯关上了,黑暗中,他睡不着,他听见有什么奇异的声音,他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竖起耳朵,他诧异了。他有些恶心,他觉得是自己的人格,做人的格格,人权,做人的权权,人道,做人的道道,完全地没有了,他们就是一个个会说话的牲口了,自己就浪迹淹没在他们当中了,也真是堕落了。他像是没有被当作人看样,历史的进步是要把多少人不当回人看样,在这个过程中,才开始逐步地把人当人看了。玄乎啊,你是不是个人,把你当的是不是个人,把你算不算一个人,你是一个自然人,但是还要法律承认保护你是个自然人,你才是个自然人,光承认还不是,还要保护才是,承认不保护,那就是法律上的白条条人了,想多了,他的乌托邦就是在最近的时段早点离开这不人不鬼的地方。 ------------ 没有千年不翻的瓦房 第二十七章 杨福来进了羁押所,这可急坏了他的女人徐曼莎,许曼莎本来对他已经没有什么迷恋了,因为他与那妇女主任李琼花的事,早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徐蔓莎网拴不住他男人那颗游荡的心和桀骜不驯的肉体。私下在摆条说他男人是个流氓的时候,衬托折射出来的就是她徐曼莎是个鲜有价值尊严的女零余人了。如果人之为人,不是左一撇,右一捺,互相依靠,互相支撑,而是说的人之为人,左一撇,右一捺,一边是肉体,一边是人格尊严价值的话,那徐蔓莎就像是一个脑中风后,拄着拐杖,偏偏倒倒地,颤颤抖抖地,也还算是个站立的人样了。想必那种人是酸楚的,还是刘二娃子中风后想咬着牙半天又咬不着牙,嘴巴舌头搅搅拌拌地还算是抖伸展了一个意思,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婆娘与人相好呢,他原来是咬铜吃铁的人,现在只是晓得嗷嗷嗷地在旁边叫吼,嗷嗷地又吼不清楚,有个抓在手里的拐杖什么的,反正是什么就是什么,一下摔打过去了,又打不上,可是人家还是忙活人家的事,不理事他,他真无助,干着急,着实没办法,落得个只好把眼睛闭上,挤出几颗浑浊的眼泪水。后来,眼泪水都没有多的了,形同槁木,心如死灰。人家干完了,还看着他来笑。甚至婆娘还要炒弄几个菜出来,与野汉子在一起小酌喝酒,人家高兴了,才会给你丢一碗饭来。那一次,他还在气性头上,一手杆就将半碗饭菜掀倒了,他都气饱了,那吃得下去呢。三天不吃饭,装个卖米汉,那是说的。该吃饭的时候,像是有些事情一样,要是没有什么东西塞入搪塞,那里边,就像是猫爪子在里边挖搅样。这个都在说她徐曼莎,船都下了滩了,娃儿都出怀了,还缠跟着作风不好的男人,确实是一个没有名堂的女人,也印证了那句老话,“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不管左一撇,右一捺,各是什么,反正她都不是站立得起来的一个大写的人了。徐蔓莎也知道大家在背后经常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戳他的脊梁骨,说他一个女人家网兜拴不注自己的男人。他知道这些了,但是又要装得浑然不知。她的皮囊窝囊极了,却又有几个骨头棒把他硬撑着样。 杨福来,一表人才,而她徐蔓莎到是有些猥琐。她,容貌本来姣好,可她好像特别在乎他的相貌。她觉得自己有些丑,就让头发把自己的半边脸云遮雾绕起来,其实那被遮蔽的部分恰好是他脸部最为大家所欢喜的部分了,但是却被她的心无情的遮蔽了。给人的感觉,那被遮蔽的部分就是维纳斯的断臂部分了,是有些残缺的美。她似乎刻意要给人以朦胧的美。特别是她在认为与男人的相貌有较大差距时,加大了他的焦虑情绪,他随时都在意自己男人的一举一动,也在乎在她男人身边走过的穿戴得花花绿绿的的女人。哪怕仅仅是男人偷偷看了一下那些女人,或者是那些路过的女人悄悄地瞟了一眼他男人,他都会半天不快。他既要管男人的轨迹,也要管男人的眼神,还要管男人的思想。假设杨福来说:“嗨,那个女人是美女啊”,像是要流口水,但是口水还没有流出来,他就会气哼哼地说:“哼,男人,都是那个德行,没有一个好东西,有贼心,无贼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特别恨那些个家女人在自家男人面前孔雀开屏,买弄风骚。她买了一副大眼镜子,戴在脸上,将自己的心情,性情遮蔽起来了。她像是有一双躲在草丛后的毒蛇的眼睛,一旦她发现有什么眼里容不得的沙子,眼光就会风一样的飙窜出,去攻击,用攻击来守卫,来寻求一种心理的平衡,来获得心理的满足。杨福来随时都是紧张兮兮的样子,慢慢地也开始有猥琐的形象心态了。 徐曼莎心想,杨福来,她男人,这个给他带来无限欢乐,又给他带来无限屈辱的男人进去了。她踌躇满志,又怅然若失。问题还在于,前不久,他肚子又大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种,她觉得不能使自己的娃儿没有老汉啊,总还是要有个桩桩啊,要借个岩壳好躲个雨啊,她脑瓜子转得飞快,执意想方设法,不惜代价,要将杨福来弄出来。 她知道这个案子在检察局过检环节了,她去找了下边的一些人。她觉得自己不是美女,但是弄两把粉摸上,将口红涂得厚厚的,主动和那些人身上沙塞,也有些饿死鬼不是就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也还会把一些人弄得是火烧火燎的了。她心想,就这些人,逗逗乐,开一下玩笑可以,但是老娘还没有沦落到叫你们这些是人不是人都可以上的境地。虽然有些人贫还嫌嘴,给他们说,晚上熄灯休息后都是一样的,就还有些人说,就是摆设起,脸上扣个瓦片,就是倒贴几个,请也不上去样。他知道这件事的总开关在检察局长何其峰那里,他要在何其峰那里寻求突破,就像是突破有的事一样。这龟儿何其峰,她以前认识,他听说是,这个人也是有些嗜好板眼的。 何其峰,大头,高额头,大嘴巴,厚嘴皮,翻起,说是男子嘴大吃四方,嘴大真理多,似乎他就是这样的鲢鱼嘴,撮瓢嘴了。他原来做过小区的区长。年底了,各大乡镇,各大部门都要来给他拜年。大家平常都知道他的重要,管捋帽子呢,人不求人一般高,人头无帽一般高呢。这帽子,杨显俊们可以给你戴上,也可以不给你戴上,可以给你戴上,也可以给他人戴上,何其峰他不直接管这个,他的语录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呢。他的伙食和酒在捋抹帽子,将人家戴得好好的帽子,为了组织意图,比如改善班子结构,哦,不,是改善班子阶级力量对比关系,给人捋掉了。你有帽子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坐等发财。帽子捋抹落了,你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人皮都活不伸展了,等着挨整受气。个中区别,尤其是那些戴过帽子,又被摘掉帽子的人才会深刻感悟。后来他从警察局副局长到了检察局,当检察局长了,随时衣服是披起的,烟是拗起的,走路是横起的,手是背起的,是一个大家又怕,又恨,又需要的家伙。大家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小跑步上前,招呼应承。这不,许可这人,看到何其峰了,边跑边掏出烟盒,快速的抖伸出一只香烟,拈出一只来,双手将烟给递上,咔嚓,又一下子将打火机打出火苗,斜着,点上,人家何其峰一安,二点,三吸烟,吞云吐雾,享受着。透过这烟雾,他看到了许可,就像是那皇帝老倌看到安禄山来了样,还问他说:“小安啊,你大腹便便,肚囊皮那里边装的是什么啊?”,人家安绿山怪不好意思地说:“皇帝老倌呢,唯有忠心耳”,就像是卖油翁,人家说:“唯手熟耳”。碰到小张,小李,小王,小杜,何其峰说话了:“小鬼嘛,年轻人,不要急,慢慢往上提,老汉家,不要怕,不到政协到人大嘛”。后来又改了,说什么:“年轻人,莫要慌,以后到中央”。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脸拉的多长,阴沉的脸乌云密布,像是马上要下大雨样,黑起,闷起,像是拧得下来水样了。他就是这样子为人处事,凭着一张变化的脸,管理着这个单位。哪些胆小的人,在楼梯的过道上碰见他了,就会是顺着楼梯过道的边边,梭起梭起地走了,跑的像是梭边鱼梭边,老鼠钻洞一样快,深怕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问题叫他给撞问上了,再弄不合适得到的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毛刮,刮你的胡子呢,很受伤呢。还有些小子,只要是在过道上碰见他,就会立马靠边,停足,双手贴着裤缝,弯腰,脸自然地疆笑着,不自主地说:“嘿嘿,首长,首长,嘿嘿,何检”。他要么不理人家,旁若无人,要么就是鼻子里“哼”一声,待他走过了,那些人才直起腰,侧转身子,溜掉。倒是有几天,说是有人告他有啥问题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他碰见这些人,人一下就又变了,碰到洪桥,说:“洪桥老弟嘛,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嘛,职务有高低,分工不同嘛,但是人格平等嘛,以后就不要那样毕恭毕敬的了嘛,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尊严的活着嘛”。单位里那些女人,看见他,胆小的,本能地收缩着身子骨,将衣服也裹得紧实些了,想的是,他会打她们的主意了,有货的她们还不好拒绝呢。院里的女人都在私下摆条说这人也很色。但是就是这么个人,偏偏又有权,有时亲戚朋友求说个什么事,需要他点头同意,或者说要他给有关领导,有关部门打个招呼,人家才卖帐,你只要求他,他还是会给你帮忙。所以,时间一长,那些女人也会像是对待黔之驴样,慢慢地围绕他的身子转了,只要他高兴,或者说是给摆懂了,或者都什么了,那些女人就把他,他也把那些女人,吃定了。洪桥的老婆在被那个之后,用指头摁着他那宽大的额头,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嘴巴张得多大,调侃说:“啥,你说啥,又遇到个没良心的,吃昧心食了,哪个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有一个好东西呢”。如此一来,那些女人家都就叫他何哥了。 建设局几爷子,说:“你检察局,这个办公房要办房产证,这个,按照上边的红头子文件,要交税费呢,几十万呢,一个子也不能少呢”。检察局办公室主任莫有钱,找到建设局长吴有俊,说:“局长呢,我们大小也是个场合呢,就是是个凉粉摊摊,也是国家机关呢,我们交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左手给右手呢”。可是吴友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温水汤烫猪不来气,就是不给办证。莫有钱就给何其峰汇报这事说:“首长,这狗日的,县官不如现管呢,吴友俊是跛婆娘的尻子,翘货呢,这个是不是我们单位办个招待,请建设局几爷子喝个酒,打个牙祭呢,说是,拿了人家手软,吃了人家嘴软,重要的问题说是都是在餐桌旁边说成的呢,叫他们把我们该叫的税费免了,证给办了呢,好把这事丢在一边呢”。何其峰一听,脖子一硬,脑壳一望,眼睛睁的多大,气哼哼地说:“拐把子倒着杵起了”,转而又诡异地一笑,说:“那你安排好就是了,到时我也出个面嘛”。建设局吴有俊几爷子,听说检查局要请客,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还是只有来了。晚餐安排在天上人间雅间。傍晚,几爷子一路儿,梭一梭的来了,一个一个栽点着头,爬上楼梯了,莫有钱着西装,在楼梯口挺肚弯腰,翘屁股,像是一个站着的胖鸭子样,脸都笑烂。几爷子被带进雅间,莫有钱说:“各位哥老倌,我们先用餐,一会儿何其峰局长要来亲切接见看望大家”,吴有俊几爷子一听说何其峰要来,都楞了一下,便斜着身子,塞到了座位上。开始小心翼翼地撵着花生米米,边吃边等了。三次全会一开,几杯酒才一下肚,气氛就起来了,大家喝得像是一个个红脸鸡公。正在兴头上,何其峰来了,他披着个外套,瘪着个大嘴,后边跟着的是反贪局长刘得意,席桌子上的人都本能地站起来了,直是鼓掌,何其峰不温不火地落座了,双手往下压了压,微微点头,大家又开始喝酒了。莫有钱给建设局局长吴有俊敬酒了,说:“这个万局长,你看是不是那个该交的税费就缓免了”。吴有俊卖关子说:“这个,喝酒,研究研究,有些事不好办呢”,突然何其峰猛然把桌子一拍,桌子上的杯子往起来一跳,大家一怔,有的人憨望着,有的人眼睛睁的多大,有的人脑壳埋下去了,有的要溜走样,他呵斥说:“你几爷子,啥,研究研究的,交啥啥税费,吃吃喝喝到我检察局头上来了,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刘得意,你明天就去把他们的账目拎来,给我查一下,票子日搞到哪里去了,给老子一天,饿鬼在吆喝,饱鬼也在吆喝,我政权机关,执政执法的单位还要交钱执法执政了,笑话了,没有王法了”,说完便拂袖而去,他一走,吴有俊几爷子立马抢着去结了餐费,大家也就不欢二散了。才几天,建设局把检察局的房产证办好了,还亲自给送来了。 他开始到检察局,还不习惯呢,除非他要查谁人,要不,是不会有人给他送礼的了。不少人误以为,也是哦,贿赂都送到了检察局长那儿去了,那不就是打草寻蛇,自投罗网吗,于是乎,对他敬而远之了。是故,拜年行贿之风,有些小地方主干线上搞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像检察局这种部门就冷清得多了。何其峰有些失落,但是他也有他的权力优势。帽子是,衣服也是,一身皮,有人给你戴上披上,也就有我可以能够给你捋抹剥下。他是这样想的,有时候喝几杯后也就说出来了,说:“我呢,想挎谁人的衣服,就挎谁人的衣服。当然裤子也是了”。这活人,说实在的,不戴帽儿事小,不外乎就是没有腐败的机会了,但是在其位了,习惯了,又脱帽剥皮,生拉活扯,骨肉分离,事情就恼火许多了。个中滋味,你如未亲身经历,实难体会。据说当年日本鬼子戴的钢盔下要有个布垫,盖因为要是戴着钢盔睡觉,枕戈待旦,如果没有布垫,一出汗,又一受冻,这肉就粘连着钢盔了,脱掉钢盔会扯掉肉皮子了。他自己也在想,也有人在说,你那里个家人,说就是打着反贪的旗号,干些贪贿的勾当,甚至说个家人是腐败分子反腐败分子,是大腐败分子反小腐败分子,这个腐败分子反那个腐败分子,灯下黑了。其实想来这个也很正常。原来有几句话,百货公司穿得棒,煤炭公司炉火旺。分房子的时候,群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局长是深入群众之中。局长嘛,看戏是带领群众,看电影是深入群众。何其峰这种子领导他的神奇之处还在于,把反贪污贿赂的职能优势同过去的在主干线上的从政经历给融合了,形成了新的优势。他虽然没有在主干线上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还有这么个人,都惦记着这个人,都知道这个会惦记他们的人,都还有些怕这个人。 年底了,他要到各地各部门去调研。他一去,在边界处,就会送往迎来了。当然一般的惯例是差遣些副职来迎接,他有时高兴还停停车,下去握握手,有时不想下车去,车一飙到接他的人驻足处,一个急刹,看得见的烟灰骤然升起,他也就开一下窗,挥挥手。有时他在车上打瞌睡,一旦副驾上的秘书给他说,下边有来迎接的人了,他连眼睛也不睁一下,直接喊走,有时瞌睡还打呼噜了,秘书只好直接挥手,示意在下的人,给老子开路,跟着走。那些在路边等的人,看来已经是在大太阳下,在寒风中,站得歪来倒去的,眼巴巴地望着,磨皮擦痒着,一看他首长的车子来了,屁颠屁颠的一下子来了精神,做好了热情握手的准备,连欢迎的话语,都已经是琢磨好后烂熟于心了,都到了喉娄管处了,就等口吐莲花,一吐为快了,没有想到,要接的车子,没有停的意思,嗖地一下飙出好远了,害得他们又迅速的上车,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地跟在首长的车后,一路儿了。 这人,没法说他,他随时都想充老大,随时注意市区上的首长的动向,如果市区上的首长没有到那个地方去,他就会去,他去了他就是主宾,主宰,他就会在那个地方享受职务职权带来的无尚荣耀。如果在那个地方去了,有上边来的官员官比他的官职大,他的车一溜烟就走了。人家说:“首长,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他会一本正经地振振有词地说:“啥时候了,还在搞吃吃吃喝喝,团团伙伙,走逑了”。来的官员只要没有他的官职大,他就坤起。这时的他又改成说:“机关的同志要多和基层的干部群众交朋友嘛”,嘴巴两张皮呢。 ------------ 会说话是最好的风水 第二十八章 丑媳妇不怕见公婆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呢,这回她徐蔓莎要去见识的这个何其峰,但愿不是那些挖候话说的:“你不见识我,你不知道我的深浅,我不见识你,我不知道你的短长”。徐蔓莎信心又起来了。 还好,去时,何其峰正要泡茶喝水,中午他酒喝醉了,昏昏沉沉的,醉眼惺忪的样子,见来了一个女人,叫他何叔,就把眼镜子往鼻子下方一拖放,他要看看来者是谁呢,哦,是一坨货,心想我可要识货啊。人一上了年纪,可就是现在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了,他摸了一下脑门,这过去的有些人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当然那一定不是在梦里呢。这当儿,那女人家已经走到他跟前,说:“王哥哥哦,认不到我了哇啊,贵人多忘事啊”,何其峰还在记忆的仓储里检索,但是就是记不起了,何其峰想说认得到,也不是,想说认不到,也不是,毕竟见过的太多了,除非受到过非礼的夹磨,甚至是踩着他的把柄把他给拖拽上跑了,或者像他患有一个胧泡疮,人家给拔火罐一样给倒拔了,他记忆深刻,其他的一般的感受,如过江之鲫,自己多数也就忘记了。人家徐蔓莎说话了:“吔,那年,我记得有晚上我们在你那里,一晚上你就没有消停样了,大半夜了,也是太累了,太饿了,我就剥了皮蛋吃上,第二天我的肚子和还有些地方就疼了一天呢,你都忘记了哇啊”,何其峰这才一下子想起,哦,是曼莎,就说:“你,你就说你是曼莎不就好了,还弯弯绕了。也是好久没有看到过你了,这些年你在哪里,你在他乡他下还好吗”。徐蔓莎穿着个短裙子,比袖子还挽的高,何其峰想起,这是什么来着,说是说文章要是写长了,就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说是说讲话了,又是要像女人的迷你裙样,要越短越好。徐蔓莎一会叔,一会哥,先是给他端茶倒水,接着抓住他的手直是摇,说着说着就坐到了他椅子的扶手上了,何其峰忙着悄悄地说:“这是做啥,这是做啥,这是哪儿,你是哪个,演的是哪出戏哦,那一篇儿早就翻过去了。徐蔓莎立马说:“仙人老子,我是哪个,你又忘了。我是曼莎啊”,何其峰打着饱嗝,眼珠子一翻亮,说:“哦,哦,是莎莎”。莎莎说:“这回哈,我有事找你帮个忙,也不白帮的哈,你可要关心一下呢,权力就出在你手上呢”,哪知道何其峰却正南齐北地说:“莎莎哈,不管啥事,还是按规矩办哈”。徐蔓莎说:“何,叔,哥,哥,规矩吗还不是你在掌握,你说方就是方,你说圆就是圆,这回遇到事了,你不方的要方一下,不圆的要圆一下哈”。这时的何其峰,像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觉得无论是什么都藏起来了,就像是泥鳅已经钻藏到烂泥巴田里了,就像是长蛇已经是钻到洞子里去了,就像是乌鬼收缩着头埋藏在龟壳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徐蔓莎在手提包里拿出镜子,均匀着已经是被弄得支离破碎的粉妆,她甩了一下头发,又摸掏出梳子,将头发慢条斯理的梳理好,悄然离去了。 第二天,徐蔓莎又来到了何其峰的办公室外,门虚掩着,凭添了几分神秘,徐蔓莎轻轻推了一下门,先是露进去了脸,这是面子,也是明信片,接着就是自然而又加强版的微笑了,人不求人一般高,但是要求人的时候,你就是生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徐蔓莎甜甜的有些肉麻的叫声说:“何哥哈,是我呢”,何其峰虽然一眼看到了女人脸上的酒窝,但可是大清早的啊。何其峰脑袋从领口处晃荡着伸了出来,迷惘的眼神,黑的有些水涨的脸,不温不火地说:“那一阵风又把你吹来了,你是谁,为了谁,又有什么事呢?”,徐蔓莎说:“何哥哥呢,你又没有眼水了,贵人多忘事哈,我是莎莎啊,吃了饭又忘记揩嘴巴了,我昨天来了的呢,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呢,你睡一晚上起来就给忘记了。我给你汇报个事呢,不好意思呢,讲说,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呢,我那男人,以我粗心,想的是将他一脚跩了,但是想来想去,娃儿总要有个老汉,有个桩桩呢,这不男人被你们关起来了,求求你了,把我男人放了”。何其峰正了正脸色说:“你开啥玩笑,有法放了。他放出来了,我就被关进去了,把他整出来了,就把我整进去了”。看到何其峰拉长着马起的脸,没有丁丁走展的样子,徐蔓莎一下子也就变脸了,说:“何哥子,你莫是个屙尿变,活人怎么可以提起裤子儿就不认账了,那你昨天找你你忙的时候是咋个说的呢,你说的原话是,世界你都是可以给我的了,啥事都可以办的啊,要翻脸说就没有意思了,活人怎么是猴子打锤,破脸拽”。何其峰说:“你不要乱逑说哈,莫须有哈,我哪是被你吓大的呢”。徐蔓莎说:“你莫非是个老不要脸的,给你个脸你不要脸了,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何其峰说:“怪逑的很呢,我的脸又没有放到哪个脸上,哪儿来的叫不要脸”。徐蔓莎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又吃昧心食了,还不办事,老娘要告你”,何其峰说:“看逑你往哪儿告,我要是怕你告,我就不是狗日的,也不是我妈生的了,是从树窟窿里蹦出来的了,我看你屙得了三尺高的尿不。就是告还不是万丈高楼平地起,还不是我捋麻”。徐蔓莎说:“老何,我问狗了,人家狗说了,都是你们个家人搞的活路,却硬要说是狗日的,给我狗赖上,冤枉我狗了,我要说的是,吔,你何其峰,越说越来了,让你二两生姜,你认不到秤了,你何老汉量似老娘,老娘我这回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告你了,就是要把你告下课,鸡蛋碰不赢石头,也要把你石头弄脏呢。你老鼠爬称盘,自称一下呢,你沾了老娘的软,还想在老娘面前充硬气汉,我这回要叫你脱一层皮,叫你知道馍馍是面做的,老娘不说叫你半夜睡醒了的时候,摸一下胸口看昧没昧良心,现在你摸一下你的裤,看裤里少了些什么”,何其峰还要说什么,一下意识到像是真少了什么,两条大腿本能的往拢里靠夹,吔,啊,窑裤没得在了,哼,,老成持重的何其峰,立马惊出了一声冷汗,豆大的汗珠在头上像是垮岩石一样往下翻滚着,也是哦,脸上稀稀撒撒的几个麻子坑坑,就成了这些滚落的汗珠的归宿,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湖泊了。仅仅从这个看上去,他的干老汉老镇长王麻子像是遗传也好传染也好给他的麻子坑坑,就这样派上用场了。他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瘫了,又像是霜打后的茄子,一下子焉干了。像是鸡母下耙蛋的样子了,低垂着脑袋。徐蔓莎说:“你不放人,老娘我,可是丑话说到前头哈,我要找个竹竿,将你的窑裤挂上,就像是你说的举你们单位上你这个先进人物的彩色旗子样,就坐在你们单位的大门口,等大家看玩意呢,大路不平旁人铲呢,还不行,我就举上,到上边去上访,牛大还有捆牛的绳子呢。我就不相信你戴的是个铁帽子,就没有人管闲呢?”。何其峰憨了半天,嘴巴里楞头半块,嘟噜嘟噜着,慢腾腾地,又几乎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的说“人家说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是饭吃饱了嘴巴一抹就不认人呢,这事出在我手上呢,不是不可以放,但是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好说话呢,有些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呢,那是两情相悦呢,这个两情相悦,就情不自禁呢,情不自禁,就情到深处呢,就游龙戏水呢,这个,我们就是不去歌颂他,但是万万也不要去玷污它,他可是人世间最圣洁美好的事了”。何其峰嘿嘿一笑,又说:“我是逗你玩呢,你看你这就图穷匕首见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人活的就是情谊二字,抬头不见底头见呢。何况,这年头,有些事,屙泡尿的功夫。有些事有了一回,就说不定还有第二回呢,你也要留根眉毛打露水呢,话不要说满了,事情不要做绝了,这样子,你去把下边的人的工作做通,他们就会请示我,我就来拍板呢”。徐蔓莎说:“你,何局长,何哥,捋抹起人来,看你脸上那扭曲狰狞的样子,是个老流氓,做起事来,就是老滑头了,你又想闪我啊,你是个吃豆腐都嫌硬的难伺候的角色,你想一下,你在上边工作的时候,没有说,喊下边的人在上边来,就你在上边工作忙的一声吼啊,哦,这个时候,就又说喊我去找下边的人”。何其峰说:“牛的老子呢,你这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晓得个逑,我,没有两刷刷,敢留浅头发,我认栽了”。我给你说:“你把下边的人的工作做通了,就像是堵塞的水沟沟,只要有人一锄头将堵塞物刨掉,水儿就会像沙地的萝卜,只要一带,就会欢畅的流起来了”。徐蔓莎说:“那好嘛,何叔叔叔,何哥哥哥,谢谢哈”,何其峰喝了口茶,呛着了,说“谢,谢逑个啥”。 没过两天,刘得意就给何其峰来电话了,说:“首长,杨福来这个人怎么办,是继续关起,还是放了”,何其峰发火了,说:“说,你们啥事都问我,我又去问哪个嘛,继续关起嘛,你们的意见呢,我的意见还不是来自你们的建议”,刘得意说:“那就继续关起嘛”,何其峰说““要是继续关起,你们还请示什么呢,你几爷子只要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们要屙什么屎呢,这个嘛,还是要用刑事政策指导司法实践嘛,可捕可不捕的,不捕,可判可不判的,不判,可杀可不杀的,不杀,少捕慎诉嘛,减少社会对立面,可以巩固我们的执政根基,放了就放了嘛”。 这样,杨福来就又放出来了,说的叫取保候审。 其实,在杨福来放出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何其峰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万一这杨福来感觉出来了,一审讯徐蔓莎,徐蔓莎经受不了,抖起包包给说了,杨福来再不懂事,给找上门来,讨要说法,说这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呢,那就不好遮掩辩解了。说是最近市上开会了,市头王会整黑着脸打招呼说了,原话是说:“这个,这个,以后,要是再有谁人丢了自己的窑裤子了,那么我就要摘掉他的官帽子了,这是铁的纪律,决不允许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何其峰又想,哎,干脆以后就挂空挡,虽然也不雅,但是毕竟是降低了丢掉的风险呢,讲说,哪个会把没有的东西丢掉呢。其实,杨福来一出来,徐蔓莎就抹着眼泪,把一切的一切,包含那,含含糊糊地都给杨福来说了,原话是:“杨福来,你个不贪害的东西,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我比着箍箍买鸭蛋呢,我是变了乌龟遭牛踏呢,吃的不是人亏呢,现在是这个社会,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呢”。何其峰还在想,杨福来的事情都给办了,那窑裤的事就如同进了保险箱,也只好,娃儿放在枕头上,看他妈买啥呢。可实际情况却是,杨福来和徐蔓莎最终将何其峰的窑裤存放在一个保险柜里了。杨福来说:“”这种事,也是暂时搁置一下呢,何其峰他还没有给我从法律手续上弄利索呢,拖泥带水的呢,泥巴梢带的呢,长毛掉线的呢。最害怕的是几爷子旧事重提或者是朝花夕拾呢,就是把隔年的黄历儿又拿出来一篇儿一篇儿的翻呢”。徐蔓莎说:“我才不怕他炒回锅肉哈,老娘火看的老,算是踩着了何其峰的尾巴了”。何其峰也知道,时间一长,那倒霉的窑裤子也就没有用了,徐蔓莎手中也就没有自己的把柄了,自己打一枪就也该换个地方了。半是屈辱半是被要挟恼怒的他,过了两个月,又指示刘得意必须将杨福来的事情起诉到法院去,说是这种案子,过个大路不夹灰呢。何其峰又给徐蔓莎打电话了,说:“莎莎呢,你来一下,这个杨福来的事情,我放了人,但是上边有人将这事最新指示明确必须要起诉到法院去,上边那做法子,就是一竹竿下去,要打一槽子人呢,这个你要知道有这个事,同时我也给衙门那边协调,过个谱,跑跑龙套,也就是过堂,走个过场,争取不判实刑,就是人不进去,话说丑点,我也要保证你每晚上都有个男人抱着啃,睡热和铺捂脚呢。我肯定要给你帮这个忙的呢,你是谁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帮忙哪能中途撂挑子的呢,要一竹竿打出头呢”。徐蔓莎说:“你又起什么逮猫心肠了,你们这种事情,阵仗大,点多,线长,面宽,水深,烦死人了,也不知道你的那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这事过了,我屙尿都不朝着你们那个方向了。但是话又说转来,你的心意我还是领了,那你联系我嘛,我会来的,那就拜托你了”。何其峰说:“这个我联系你,还要做啥子不,我说的是我联系一下法院院长牛平和,这个你们做个东嘛,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的嘛,多点人嘛,喝酒不说事嘛”。徐曼莎说:“”好嘛,你都在给我们做主,当自己的事在办了,你安排嘛,谢谢了哈”。何其峰心想,你看,活人,当官,就是看你话怎么说,会说话说是就是一个最好的风水,这事,不平,我左边几斧头,右边几斧头,说不定就平了。何其峰就接着说:“哈哈,你说的啥,哦,我又想多了,扯远了哈”。 没过几天,酒局开席了。这里的酒席桌子上,通常是要召开三次全会的,就是前三杯,大家一块儿喝。一般由东道主讲话。要是单位搞接待了,有些东道主的主要领导有些独断,就是前三杯都是他举杯致辞,一霸手,一言堂,一把抓呢。有的主要领导,有些谦和,就是自己提一杯,再给其他行政长官一个机会。后再看谁人比较合适,再端敬一杯。三杯下肚,就是分别给主宾敬酒了,这里又有顺序,要排队,就是谁人官最大,谁人就给来的主宾斟敬第一杯酒,次之,斟敬第二杯酒,再次之,斟敬第三杯酒。但今天除了来了牛平和与何其峰外,杨福来还叫来了越明了,赵老四,赵老四还特地把赵桂花这个大老爷搬来了,还请来了陪酒的,真是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天下酒英雄云会于此了。 十多个人坐的大圆桌,赵桂花坐在主宾席上,他是封疆大吏,大家簇拥着他。大家轮番有序地给他敬酒了。敬酒的人较多,不一会儿,在赵桂花的身后就排起队了。先给他斟敬的人,地位都比较高,权力也比较大,杯中酒也倒得满,赵桂花杯也端喝得快些,到后边,赵桂花就喝半杯了,到最后边,赵桂花就只是将杯子吻碰一下了。赵桂花之外,那就是法检两长了,其实这两人,也是惹不得的。何其峰可以随时给你把你进入法律程序。牛平和打过一个比方,说是旧社会这个衙门就像是个侧马刀,摆在哪里的,是明镜高悬,也是侧马刀高悬,就像是说的丑话那样,脑壳上一刀,逑呵呵的呢,那样的血盆大口张着呢。却又是负责追诉的检方在把人头给往侧刀下摁按。牛平和说:“如果说衙门这台国家机器是运转的脱粒机,粉碎机,那么负责追诉的检方就是往里边喂料的运输机了”。何其峰说:“说,说那些,你又翘尾巴了,敲锤子的是你们呢,是你们在负责生杀予夺呢”。其实他们就像是左右手,要两手呢,哦,不,是左右腿,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呢。到是相对于赵桂花,这两长有时就是他有时的两手了,但是人家赵桂花却谦逊地说:“司法的事情我就不横加干涉了”,可何其峰却调侃说:“那才怪呢,你哪是横加干涉,你是竖起干涉,你的这种竖起的干涉就是领导了,你是我们的垂直领导呢,当然还好,好在还不是那个起码子领导”。赵桂花笑着说:“说那些,你牛平和也是锤子领导啊”。 ------------ 又到橙黄橘绿时 文化局长王小样,是徐蔓莎的老俵,他的语录是:“亲家亲家,不在地上,就在地下”,后来他还把这套理论丰富发展了,说的是什么:“老俵老俵,背上就跑”。 这回他被叫来陪喝酒了。王小样也端起杯杯来给何其峰敬酒了,他长期从事文字工作,说是标配就是:“眼写花,背写驼,肉写缩”,人都有些猥琐了。 平常见到官比他小,人比他穷,貌比他丑的,他是脑壳一望一望的,腰杆是一伸一伸的,肚子是一挺一挺的,眼角上都没有挂的有人。 见到权力比他实沉的,他那尖尖上都是气,嘴巴嘟噜着一个尖尖,脑壳是一点一点的,腰杆是一弯一弯的,肚子是一瘪一瘪的,满眼都是人。 见到大官儿,不是亲而近之,而是敬而远之。想的是,你几爷子做贼打棒,男盗女娼,老子不跟你几爷子相染,要是出个啥事,盐里没有我,醋里也没有我,老子到时候看笑事。 但是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算是遇到了,如果不敬酒那就是最大的不敬了,避之也来不及呢。 才几杯酒下肚,就壮起胆子端个杯杯来敬酒来了,他弯着腰却又拍着胸,还豪气冲天地给何其峰说:“头儿呢,我的先人老子,你表示,我干杯”,说完率先将杯子掀了个底朝天了,取嘴后,还要将杯子倒举拿给何其峰看一下,滴不出半点酒水来了,聊表忠心呢,等着何其峰扯起嘴巴子笑呢。 结果他才一眼瞄看过去,哪晓得人家何其峰已经把杯子放下去,杯中酒还在波浪,照得见人影,转说其他的事情去了,把他的敬酒不当一会事儿,不在意他了,他热脸又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了。 有考证说,酒文化的诀窍就是,都是一个人,但是在喝酒的时候,敬酒的人先把自己放低身段地位,把自己看得很轻,把人家看得很重,就把酒杯端得低一些,以此来换回他人对自己的重视与尊敬以及放心,把自己当成人家的自己人了,甚至心上人了,那裤子都可以换着穿了,或者就是穿的连裆裤了,那就好办事了。 最恼火的是最后边敬酒的人了,还有最该敬酒的人了。这不,杨福来去给何其峰敬酒了,杨福来心里想这横竖不是个事,自己的帽子可就是眼前的染匠他给弄绿了的,结果还要给他敬酒,他很等了一会儿,才排到何其峰的左前边,正准备敬酒时,何其峰在喝茶了,何其峰小酌一口茶,放下杯子,机会来了,杨福来弯腰低身谦恭地叫到:“何局,何头儿”,还没有喊出声音来,人家何其峰喷嚏又来了,杨福来本能地要闪避一下,为的是让何其峰酣畅淋漓地打个喷嚏,这时候,只见何其峰脖子一硬,鸡打鸣样,扯天扯地的就是一个阿嚏,伸着抖了几下,几乎是鼻汁口水的了,人家何其峰还是本能地慌忙伸出手,将自己的嘴蒙遮上,斜着身子,调转着头,优雅悠闲地把鼻汁口水打整一下。 等何其峰收拾好了,杨福来又上来了,一过来呢,何其峰又在夹菜,从盘子里挑出在送往嘴巴的途中,他的一张大嘴的那下边部分,说是叫下壳子,都已经是伸出区了,迎接那上边还在闪亮着光泽的鱼眼的鱼头。 杨福来直是点着头,直是笑着,腿腿都站弯了,当然他清醒地知道,总不能在首头儿夹挑吃菜的途中,你吆喝头儿说:“首长,你忙个逑,暂停一下,我来给你两个喝酒”。 生活有时候就是个火候,机会,分寸,这是他必须要拿捏,把握的,说是魔鬼藏在细节中呢,细节决定成败呢。 何其峰刚一放下筷子,杨福来就像是抓住了机遇的尾巴,心花怒放,这下可以敬酒了,但是何其峰一见又说:“不忙,给大家摆个龙门阵,算是助兴”。 大家都是同僚,龟儿刘明知,这个人,在院里,就是一个白面书生,咬文嚼字,厉害着呢。 喝起酒来,是个御面杀手。说是那晚,他在外应酬小酌几杯,回家就想上床睡觉了,小孙孙来了,说:‘爷爷,爷爷,我也要睡觉’,老刘拗不过,便说‘那你喊你妈妈把衣服脱了,来给爷爷两个睡哈’”,一说完,何其峰还没有笑出来,引得大家,哈,哈,哈哈哈情不自禁地也配合着哄堂大笑了。 何其峰正在兴头上,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滔滔不绝着呢,他在把控大家的情绪心情精神灵魂呢,他正高兴着呢。 杨福来实在没法打断首长讲话的情趣和雅兴。笑声中,机会闪来了,或许稍纵即逝,他几乎是往前跨了一大步,但是这个时候,赵桂花又低位了些头,往何其峰处凑了凑,努着嘴,将一个本来就尖嘴猴腮的嘴巴像是要伸进何其峰的耳朵,人家咬耳根子呢,那语气,那神态,着神秘状,以显示他们与这些起哄的陪客的不同,杨福来端高的酒杯,又慢慢地回落,他当然懂事,就只好又往后边退出一两步,要是不退出一两步,人家心里想了,也许不会说出来,但是你自己会明显的感觉到,有偷听之嫌,这是多不合时宜,多有失分寸呢,人家会多认为你没有素质呢。 好在赵桂花与何其峰说的高潮快过去了,差不多了,杨福来以为这一下机会又来了,结果几个首长带来喝花酒的美女们上来了,又要轮着给首长们敬酒。 女人家敬酒,轻快的脚步,微笑的面容,甜美的声音,婀娜多姿的身段,笑语喧哗,花枝招展,飘然而至。 赵桂花,何其峰,给整站立起来了,望着,说着,笑着,进入角色,忘乎所以了,酒敬上来了,都脖子一仰,整的一声响,一个接一个地一杯酒就依次倒到肚家坝去了,首长们喝的又高兴,又带劲。 杨福来愤懑几个女人复二,抢了自己的风头,将他甩在后边一边晾起,他妈的不光是腿腿站弯,而是都有些快冻感冒了。 快要结束了,杨福来都有些失望了,这时何其峰站起来了,眼角瞟见杨福来了,说:“这,哦,这,还有个小杨嘛,白云深处有人家呢,是不是春风不度玉门关啊,来,辛苦了嘛”。 何其峰将杯子端起来了,碰杯的意思,可杯子还没有沾着嘴皮,就又放回下去了。 杨福来心里屈辱极了,但是又不便发作,不敢发作,他这才知道这场合,这馍馍是面做的了。 他们,几爷子,就像是一定是要用你的卑微多余来显示衬托出他们的权威与高贵。 杨福来就这样被轻视着,被愚弄着。他还不说像是在上爬的路上躬行,就已经像是自己落入水中,头上的水一下覆盖过来,要将他窖藏,令他窒息,还算不得一条落水狗,要是是落水狗,虽然有人在打,或许有人要搭救,至少有人关注了,球之用就是用来打的嘛。 杨福来又觉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船都下滩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他发誓懒逑得敬酒了。 可还是古人说的好啊,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啊,啊,是不是当年李白也是遇到过自己这样的情况了。 可他转而一想,错,你不敬酒,你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吗,美女没有洗脸呢,画龙却没有点睛呢,还有我,而今目前眼目下,怎么才上得了岸呢,关于我的事,一句话也没有说啊,他底下了头,无精打采,脑壳又埋落到裤裆里去了。 一年好节君需记,又到橙黄橘绿时。秋日的下午,太阳暖烘烘的,好像是要刻意给大家送温暖,留下回忆的想头,因为再过些时日,它将会很少露面了。 何其峰原名胡又来,是胡家抱给何家的,这个根底法院院长牛平和是知道的,所以这牛平和动辄叫他胡又来,说:“胡又来啊,你又胡来了”,牛平和与何其峰在花花阳光下喝坝坝茶。 插科打诨后,何其峰说:“”这个,杨福来的案子,就判个缓刑来着”,牛平和说:“胡又来,你又胡来了,放鬼的是你,捉妖的还是你,人家给你塞了多少包袱,你又吃了人家多少幌子,抑或是沾了人家多少软处,你能不能耿直点,就不起诉过来了,或者是撤诉回去,就在你那个程序中,有罪不诉了,抹了,就完事了。何必脱了裤子放屁,多找麻烦,程序空转呢”。 何其峰说:“这个,龟儿子,你少说哪些,吐药汁水水,但是不吐药性呢,过个大路不夹灰呢。还有你有审判大权在握呢,什么警察来着,天下安危,警察系于一半,他们是刀刀的尖子,刀尖子。判官,你们是生杀予夺,刀刀的把子,刀把子,你位高权重呢”。 牛平和说:“说那些,哪个不知道,你们,是尚书房行走的人,见官高一级,说是有一句话叫,检察官,两把剑,杀了前边杀后边”。 何其峰说:“你又扯远了,我们是一条流水线,你是脱离机粉碎机,我们只是在往你那里头喂原料,用牛要知道牛辛苦呢”。 牛平和说:“日得,哪个是牛哦,我才是牛嘛,这个说实话,我们就像是把扎马刀,摆在地上,就像是西方那些政府的官员说议会任命他们,就像是做人的时候,需要那几下子,那几下子过了之后,就不逑要了,这个做人可不要学的,需要人就需要人,不需要人就用尿淋。你说你喂料,你要喂一截儿,我们才扎得到一截儿,这个,要制约,但是制约是次要的,配合是主要的,我的工作就也是搞配合呢。说正事哈,你这个杨福来毕竟砍了那么多树,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指示说,人家有些国家,出了城市,就进入森林,出了森林,就进入城市,我们一些地方,光秃秃的一大片,没有什么好看的呢,讲说乱砍树,就也是割我首长的脑袋呢,必须法办。不过,话又说转来,这个事情嘛,你我都清楚,法条背后是法理,法理背后是人情,你想,就是你再想当官,就是再铤而走险,要是没有上边的区首长同意,借给他杨福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安排砍那么多的树摆起,当然也不排除是利令智昏,色胆包天了。现在出事了,区首长们平时都是一个巴掌打开,几个指头一样的齐整,这回,没有一个敢伸起指头做犁杆子了,当缩头乌龟了,下边的人去找那些领导取点笔录,哦,也就是整点杨福来他的黑材料,我都详细看过了,那些区首长,都说他们的指示,是说的叫他杨福来按规矩办,依法办。说有个区首长开始说过,你杨福来,干什么事情,就像是个小脚女人样,两个腿腿夹着,迈不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到后来,天可真塌下来的时候,高个呢,闪了,说老实话,这些事情,总要有人背黑锅哦,总要有人垫背哦,说的是一根根铁轨枕木下,总要有多少屈死的冤魂哦。这些事,出事,在情理之中,不出事,在意料之外,我们也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何其峰说:“这些事情讲说是事出有因。我在审讯的时候,盯着他杨福来的眼睛,问道,说:‘你说,是哪个领导安排你干的开荒放树这事,他稍微犹豫一下,马上气愤填膺地说到,没有任何领导打过招呼呢’,我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一人扛着呢,他的眼光,透露出上帝般的慈祥的光芒,我心里一颤,多好的被讯问人”。 牛平和说 “哦,法律就是要保护这善良美好的东西,这样,不多说了,这事,法不可恕,情有可原,你反正也是在公诉,你方在庭上提请给他定罪免处,老子把锤子一敲,就有罪免处了”。 何其峰说:“狗日的没有想到,你这锤子领导,你还很有两刷子呢,又耿直了一回”。 牛平和嘴巴泄的多长,说 “没有两刷刷,敢留浅头发,你以后喂料的时候也看一下人哈,皇帝老倌也有几个穷亲戚呢”。 有罪免处,不用蹲班房,但是杨福来也因此被免去了高山镇镇长职务。 作为一种安排,被调到水务局就打杂跑腿。端盘抹碗,支桌子打狗,扫扫地,送送报,看看门,搞搞接待收发。 徐蔓莎虽然把他弄出来了,但打心里觉得,这个踏踏的官场上点多,线长,面宽,水深。 杨福来太窝囊,是个窝囊废。两口子就像是牙齿与舌头样,动辄就有个逗着碰着,只要徐蔓莎一不高兴了,就会说:“杨孬娃儿,你给老子洋啥,你知道是哪个把你弄出来的不,你以为光是你老汉把你玩弄出来的,从石缝隙中从树窟窿中把你刨弄出来的”,杨福来听腻了,说:“我知道,是你,是你,还是你,是你用那个去维人,是何其峰把我弄出来的,染搞出来的,好了吧”。 徐蔓莎气愤地说:“你个杂种,老子为你吃的不是人亏,亏你还说得出口”,杨福来说:“还说那些,你莫也是,哑巴赶什么,安逸得莫法说哦,又不贞洁,又立牌坊哦,生活就像是强奸,无力反抗,你就享受哦”,徐蔓莎气得牙齿咬的直是响,说:“老娘是变了乌龟遭牛踏哦,砍脑壳的,短命的,你妈生你妈那,有人养,无人教,你妈生的时候怎么不一下子把你给夹死算逑了,现在祸害我,你不如发个尿罐子大的恨,跳到尿桶子淹死算逑了”。 ------------ 千金散尽不复来 第二十九章 上边决定要在嘉陵江上修亭子口电站,这嘉陵江河床和两边,都是河沙,富含沙金,这建筑业,不管是修房子,还是修公铁路,都要掺和沙子。如果是取沙,那问题就不大,在一千立方一下,县区级政府都有给业主配置河沙的权力了。但是只要超过一千立方,就要到省上水务部门办理审批手续呢。如果是只要沙里边的黄金,采金,那就更加麻烦,要办理采矿手续了,需要缴纳的税费也就更多了。是故,人们总是打着采砂的幌子,真淘金,淘真金。在月儿坝的坑子,挖沙淘金,坑子红了,一脸盆沙中就有价值一万多元的沙金。如果水电站一修好,蓄上水,这些沙金都会淹埋于水中了,就是是金子也无法闪光了。如此,大家都说要抢救性地开采了。一时间,嘉陵江两岸,机器轰鸣,晚上也是灯火辉煌。本地的人,外地的人,有钱的人,没有钱的人,当老百姓的人,官府的人,都想在这里一锄头挖个金娃娃。嘉陵江两岸挖金最红火的时候,就有两万多个坑子。一时间,鱼龙混杂,非凡乱象。有的办的有手续,摊子大的,就是有手续,当地痞子,随时都可以给你找些坡坡爬,叫你有手续,也要交些管理费费,或者要你让些地盘来,把大的给你搞成小的,多的搞成少的。场子小的,只要有关系,会来事,坑子就会像是根据地样,拓展开来,没有边界,小的搞成大的,少的搞成多的。有的没有手续,但是有关系,同样在挖沙金,你一般的人,还把人家的眉毛碰歪了都不行。同样是有关系,又要看关系硬还是不硬。河坝里搞的太乱了,老百姓告上去了。上边有首长来视察了,看了母亲河的河坝被挖得百孔千疮,眼泪汪汪了,大发雷霆了,拍桌子,甩杯子,呵斥:“败家子啊,败家子啊,这是有这个踏踏以来都没有人这样乱整过的事啊,这是其它任何踏踏也都没有出现过的事啊”,做出了三个一批的重要指示,要查一批,捕一批,判一批,要以壮士断腕,抓铁有痕的雷霆之势进行清理整顿。一天,省上的头儿安排从省城运来了几大卡车特警,对凡是没有手续的金坑子,来给扣盖了。对一些临时搭建的工棚,一把火一烧了之,对一些没有合法手续可能还会卷土重来的坑子,一包药一炸了之。这,还管了一段时间,可没多久,这些坑子又死灰复燃了,又红火了。一整治,就关停,没有好久,就又复原了,又整治,又关停,又复原。慢慢地,这地方上的整治小组,放鬼的是他们,捉妖的也是他们,上下里外,串通一气,河坝里就更加混乱了。 这月儿坝里,毛狗就是一个名人。毛狗,长的五大三粗,浑身是毛,就是脸上,也是络腮胡,给人的感觉是面子不大,恰又谢顶。留意一下他就知道,该长毛发的地方,光的,不该长毛发的地方,就像是狗一样,毛发都窜长到脸上了,也还好,毕竟鼻子上没有毛,要不除了不要脸之外,鼻子都也不要了。于是乎,大家都叫他毛狗。说起挖金要有手续,他说:“老子爷爷的爷爷就在这里挖金了,土生土长的,俗话说,古而言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毛狗手指头插在屁股眼里,赌咒发誓,哪个龟儿子要给哪个比个啥手续,看逑他是哪个,是个啥来头,人不能没有个脾气,就是当讨口子了,手里也要有个打狗棍,要不人家想把你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说是他祖上掏地道挖背沙淘金,后地道塌了,就埋在里边了,多少年过去了,一挖开,人沙化了,但是还是看得出来一个人的模样。他大话是这样放说的,可不久孙二娃还是带了一波人来检查了,孙二娃说:“”不说你就是个狗,就是条老虎,那屁股也要摸一下呢,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是隔年的黄历,那一片儿早就翻过去了,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你把手续晾起呢”,还相起,找他要手续,立起坐到的要,又说:“今儿个,板凳上整尻子,硬抵硬呢,成都到华阳,要现过现呢”。毛狗眼珠子两翻,脑壳一望,说:“啥,你们要啥,手续,可是哈,不要官逼民反哈,逼上梁山,自古华山一条路呢,手续在这儿呢?”,毛狗手掌平伸出去,冷不防一巴掌扇过去,在孙二娃脸上就是几道红指头印子了,毛狗说:“看到没有,这就是老子的手续”。孙二娃一下蹲下去了,毛狗还在吼说:“大路不平旁人铲呢,那么多的人挖沙金,你偏要来找我老子要手续,你,门缝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猪尿包打人伤不了人,却骚气难闻,你,吃柿子找耙的捏了,不抖你几下,你认不得人呢”。 毛狗胆大,是因为还仗着他的哥哥,他哥名叫王普贵,人家在市上警局当差呢,也是个嫩头青。这人上嘴皮子短了些,上牙壳子伸出来了些,啥事只要是满意了,他不是点头,而是上嘴皮子伸长伸下去遮拦包裹上牙壳子,当然他在努力这样作着,你也看得到他在努力这样作着。上嘴皮子整体偏短,又以左边为甚,所以一闭嘴了,就又像是帷幕徐徐地难以完全拉拢。市局局长贯牧之在办公室听王普贵汇报交办事情的完成情况,王普贵翘起二郎腿,背靠着沙发,慢条斯理地汇报着,说的话不上窜,弄不到点子上,供不上贯牧之听,贯牧之忍着,心里想的是,真是另一个类型的人了,好读书,不求甚解,好说话,不得要领,就尖着牙齿抠问了他几个问题,王普贵驴头对不上马嘴了,贯牧之火了,马起脸一声吼,说:“王普贵,王普贵,你看那些养狗的,给他倒一碗饭,狗他吃了也知道给人摇几甩下尾巴,你,是屙屎糊凳子,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办的逑没名堂,你是胀干饭的,吃干饭打篮球的,你脑袋里边装的全是浆糊汤汤,你不拉屎就不要把茅坑站了,你说你在搞啥工作,是不是只顾在金河坝里乱逑整掏呢”,贯牧之越说越来气,口水子点点都飞落出来了,眼睛鼓的像牛眼睛样,又吼说:“王普贵,你给老子站起”,王普贵像是一个草堆尖子,乖乖地,抖一抖地,一个骨头架架,把衣服伸起来了,也就是站起来了,贯牧之说:“早就知道你这个人有些不好的毛病,看来确实你就是大家说的那种货色,和那些不顺溜的人一点都不退壳”。王普贵憨起,变脸变色的,笑纹僵持在脸上,脸也就不甚光趟了,灰头土脸着,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站着,他也不辩解。他心里在想,还是要配合着搞好被批评呢。也是,他从小就知道,逑兜子一来,脑壳一埋,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挺过来的经验。他有一套牙舌理论,说:“你们看,舌头,牙齿,低头不见抬头见,不逗着绊着,可能不呢,牙齿,硬着呢,舌头,软着呢,但是你看最后哈,硬的,没落了,软的,好好的呢”。他有时还张着圆晃晃的嘴巴,对着镜子,想起老人们说的硬牙软舌,软藤子缠死硬树的事,他又想笑了。这当儿,你下细看,那王普贵的手,手背弓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想将手手,放到裤包里,已经是都放进去了,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又只好乖乖地将手掏出,放在裤包边缘,只是将大指头放入裤包中去了,稍着停留,他又觉得还是不妥,不论是什么东西,但凡是东西了,总要到该去的地方去,他怕人家贯牧之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在规规矩矩接受训斥的人,于是乎,几乎是,本能地是,将手指并拢,紧紧地贴着裤缝,脚在鞋子里,几个脚趾,就像是钉耙爪子,紧紧地咬挖着鞋底地面。做起腿杆棒子在裤子里直是不听使唤地抖动的样子,还好,裤脚子有些宽大,细腿腿在里边的抖动,只是微微的将裤子颤动了。贯牧之训他的话,就像是凛冽的寒风中的黑色的颗子雪,不,压根就是一颗颗不长眼的子弹,在他的脸蛋子上逛,就有点像是子弹在坦克铁壳子上逛一下,擦火星飞走的阵仗。他的脸麻木疼痛,像是已经感觉不到有肉了,自己最多就是一个骨架骨壳,最准确的情形当是自己就只是一个挨逑弄整的飘荡的灵魂了,他的眼睛,先是一闭一闭的,又是一亮一亮的,稍微往高处望着些,好像是这样可以悠着点了。但是他立马意识到这样不妥当啊,高傲的头颅一下子就又低到裤裆面前去了,像是这活人也可以也必须像是商品可打折样,他眼睛睁起来了,看着自己的脚,自己的几个脚指头又在鞋子里一个一个地抓摸着鞋底。他想起是什么人说的,恨地无洞呢,相必也是遇到了自己目前这样的窘况。王普贵担心贯牧之批评的不高兴,不解气,不舒服,不顺畅,就像是那穿针的线线,都已经比起来了的时候,那针眼晃动起来了,针尖的身子骨给移动跑了,叫在上之针尖找不着北了,如果是这样,也就太不守道了。那不是钱的事呢,一次是嫖,一生是婚,没有量的积累哪儿来的质的飞越,这是法学与哲学的紧张关系啊。王普贵还在想,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就是打扫厕所都要争取比别人打扫干净呢,一技之长才能有立锥之地呢,敬业呢。不想这些了,这个时候,场合就是舞台,你我就是演员,他渴望贯牧之对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日决,最好是求极至,上来给他几耳刮子,或者上来赏他几脚,他微微地笑着,用表情配合着,虽然也还是不甚自然光趟,但他在努力着,他在等着贯牧之的那几下子呢。接下来,他要弯腰鞠躬了。他想起了,活人,头是用来点的,腰是用来弯的,膝盖是拿来跪的,此情此景,他便喃喃自语说:“是,是,是,我有过,我检讨,你说逑的好,照你说的办就是了”。贯牧之气也出完了,又说:“你,王娃,本质上还是个好同志嘛,你可以坐下了”,他感激涕零地说:“谢谢,谢谢啊,我可以坐了”。跟着他的小丁和小蒙惊慌失措,一直僵持地站着,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大气不敢出,俨然是两个雕塑。这会儿,气氛活套后,在两个年轻人面前,王普贵就头往后仰了仰,稳稳地坐下了。惊愕之余,小丁忙着躲站在他背后去了,小蒙忙着给他往水杯里边加水,水都倒满了,溢出来了,小蒙人往后裂退,手杆往前伸,忙着用衣袖插荡揩了几下桌面,望着他,笑着。王普贵想起,自己以前是个教书匠,最先是教体育的,人家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个哨子,一个球,一年四季吹到头。他觉得还是要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后来他参加函授,自学考试,取得文凭了,教文化课了,在三尺讲台上,他执三尺教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唾沫星子乱飞,那可是任凭自由的思想放飞驰骋。他说:“古人云,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大乐也,此之谓也”。慢慢地,他追求,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了,愤世嫉俗了,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了,剑走偏锋了。有人给他说:“你这个异类,吃了组织的饭,居然骂组织,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嘿嘿地笑着。他后来也认识了个女朋友,春心萌动,有那个意思,但是人家没有那个意思,他剃头匠人的挑子,一头热,他捉耳骚腮,把人家爱得荡气回肠。可人家说:“你这也好啊,太阳下边最光辉的职业呢,我们可是高攀不上啊”,却又私下说:“人家我可要向大城市进军呢,王普贵,你就是个渡船老板呢,送走的是别人,留下的是你自己哈”。 贯牧之喜欢整他,他也受整。他逮着了就要死,放了就要飞,在局里,他可还真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呢。隔三差五,他就会开上警车,拉响警笛,回到老家月儿坝。这天他穿着高筒水鞋,着警服,扎根腰带,斜挂着手枪,在他弟娃毛狗的场子边巡逻呢。这时有一群白鹤,大概是对这些人弄乱了他们栖息地的芦苇荡不满,哀鸣着从他们的头上飞过,还拉下些星星点点的屎尿,王普贵气起来了,用枪管指着天空,说:“给老子又来了,敢在老子头上拉屎尿,找死”,砰砰,就是几枪,白鹤飞起跑了,倒是那些在背捡沙石的马尾子,喘着粗气,擦着汗水,被吓得心惊肉跳。 河坝里的这些老板,活人,知道钱如何整挣得进来,也如何花费得出去。打麻将呢,几个老板,反正这坑子红了,一人面前摆放着一个装沙金的桶子,输了,就是用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地舀,像是一股银子水,在这几爷子那儿,一会淌过去,一会淌过来。那些小姐,说是叫水塘蛾,又叫蜻蜓,又像是蝴蝶,就在他们周围旋。老板们大胯上坐的也是,给他们捶背的也是,动不动还要挤眉弄眼,或者是在老板耳朵跟前说些会意的悄悄话。时不时,也还有爹生娘气的浪骚话,大家一逗听,会哈哈大笑起来。 杨福来在水务局,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那天,他碰到王普贵了,王普贵说:“老俵呢,人家说,头辈亲,二辈俵,三辈四辈认不到。我们这才第二辈人的嘛,说的是,拉住娘舅手,闻见母亲香,我们有血缘关系呢”。杨福来说:“老俵呢,不好意思哦,麻绳子从细处断呢,现在的我,整成一个曰背篮子了,喝凉水都呛人呢,放屁都砸脚后跟呢”。王普贵说:“这个,你是函授考试不及格,抄的孬。我不是说自己会扶英雄于困顿之机,识鲜花于怒放之前,说老实话,这年月,修个房房站着穷,结个婆娘睡着穷,你要是能到河坝里染一水,那就发了”。杨福来本来就没有事,像是一个多余人,他知道河坝里在整顿秩序,水务局,也是整治成员单位,他也就想和河坝里拱了。他跟着下了河坝,端盘抹碗,支桌子打狗,跑腿打杂。到了河坝,他才真是大开眼界呢,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钱呢,那些搞赌的人,输赢一晚上就是几十万。你要说女人,那些金老板屁股后边都是一串一串的呢。你说烟酒,几十件几十件的茅台酒中华烟堆码放起的呢。杨福来想,这还真是一个大染缸,真是的,只要去染一水就发了。他给上边的人说:“悠着点呢,那些河坝里的人都是把老本钱甚至身家性命都搭到坑子了,地底下的事情,就像是人前头的路,是黑的呢。要是人家的银子打了水漂漂,本来都磨皮擦痒了,我们还再去斗硬,要是把他们惹毛了,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呢,说不定把我们提起丢到河里,成了水打棒了,黑办我们了,你拿起石头打天,一口气不来,婆娘娃儿都是人家的了”。他到了下边,就又给下边的人说:“你几爷子,试着试着的搞呢,上边还有官府呢,自古以来,百姓不与官斗呢,记得是哪个说过,在国外不要跟哪狗斗,在国内不要跟府上斗,在家里不要跟婆子斗,你挖金没有手续,硬伤呢,触犯非法采矿罪呢,以前是法网恢恢,法是网网,还有漏网之鱼,现在法力无边呢,法是口袋,一罩下来,一个都跑不掉,丢到号子里,三顿吃的是一二三两呢。以前说,官不打送礼的呢,要想不被整治,我们你们都还得听上边的呢,你们一针见血,吹糠见米,刨整的是现钱呢,要舍得呢,有舍有得呢,先舍后得呢,小舍大得呢,先抛洒点子子,投石问路,后给那些管伙匠算点干股嘛,首长多少,局长多少,级别越低,干股越少,级别越高,干股越多,世上的事,就是个搭伙求财,是这个道道呢,都这样子了,头儿们都觉得这坑子都是自己的了,他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要来扣盖你们的坑子不哇,活人,哪个又不喜欢钱钱呢,瞎子见钱眼开的嘛,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呢,当官的哪儿有给你白说话的道理呢,这个上情下达,下情上达,左情右达,右情左达,上下联动,左右逢源,协调关系,路就可以由我来跑嘛,话就可以由我来说嘛,路给要看你怎么跑嘛,话给要看你怎么说嘛,只要你们出多少钱,出多少干股,那我就保证你们的坑子不被扣盖呢,出了问题我负责呢。再说,金隔一张纸,你们马上要见金了的哇,你说这时候,上边来给你炸了扣了,你就亏的裤子都没有穿的了,不要功亏一篑嘛”。 这一游说下来,各个坑子的人都认他,都信他了。 说来也是,杨福来与上上边的一个领导杨恩富来名字只不同一个字,外表与杨富来也有些像。人家额头高,他也额头高,人家没有几根头发,他也没有几根头发,人家有几颗伸长的上牙,他也有几颗伸长的上牙,人家有几颗崛翘起的下牙,他也有几颗崛翘起的下牙。杨福来和几个混混,随时在一起吃吃喝喝,后来有些老板也掺和进来了,一来二去,都是个脸儿熟了。这当儿,一个神话悄悄地传开了,说他杨福来是省上的哪个头下乡的时候留下的野种呢。还说,有道是,杂米杂粮做好饭,杂种儿子冲好汉。说上边的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头儿,一次开着车儿下乡,过草街子上,车轮压起的积水给闷墩溅在了脸上,闷墩边擦拭,边气起来了,捡起一个鹅蛋石头,一下摔过去打在了车门上,“”砰”的一声,人家头儿下车了,吆喝说:“小狗日的,我又没有把你妈了,你打我车门干啥,老子把你的手儿腿儿掐了,把你肚子的射屎给你挤了”,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一副要抖闷墩几耳刮子的架势,闷墩吓哭了,尿水飙着一裤裆,他妈听到声音从巷道撵出来了,一看是原来的乡长,就吆喝说点醒话了:“那才怪逑的很呢,哪个说没有,你吃昧心食了,几年前你驻村,在仓库麦堆子上的事你转过去就忘记了啊,又遇到一个没有良心的了”,那个头儿眼睛两揉,一看,说:“吔,认得到的嘛”。闷墩的妈还没有气过,说:“就是化成灰吗也认得到嘛”,那个头儿,就抿嘴笑着去开上车,一溜烟跑了。说是这事,就哪怕是现在,人家省上的头儿还在认呢,可却又没法张嘴明说。这里最后传的是,要是哪个没有挖采沙金的手续,只要找到杨福来,杨福来再找找杨富来,人家就是一个电话,那些下边的差娃子都懂得起,起眉动眼,上下其手,就不会动他们招呼过的坑子了。可是杨福来却不以为然,见人就说:“我是我哈,人家是人家哈,离的八茅坑远哈,就是八竹竿子也打不着哈”。结果是,他越是说没有关系,人们就越是相信有关系,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二嫂不曾偷呢。有人揣摩说,两个人长的象,立马就有人说:“本来就是一根藤子上发的瓜,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嘛,一个巴掌拍出来的嘛”。有人揣摩说不像,立马就有人说:“遗传中有变异的嘛,一娘生九子,有的像黄桶,有的像水桶呢”。见到人们都这样说了,杨福来就还故作神秘状,只是笑笑,这样一来大家都以为是真的了。他,就这样上串下联,里应外合,不到半年,就刨弄了一百万票子了。 一百万到手,是人家就稀奇的像是个宝,藏着捏着了,好比是,握在手中,怕丢了,衔在口中,怕化了。而这在他老杨手里来了,反而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有颗躁动的心,想把这钱盘活,来个钱撵钱,滚雪球,这甚至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了。他在闷,说来也怪,没有钱的时候,睡不着,这有钱了,还是个睡不着。倒不是有的人说的,场合,大小只要是个场合,就要睁着眼睛睡觉,闭着眼睛数钱。他想,要是将这一百万买个门面,那就是建了一个无烟工厂了,出租出去,当个甩手掌柜也好,翘脚老板也好,坐收租金,每一个月,相当于一个人在给自己挣工资。还有一个思路,那就是,将这一百万去养个小三,也是哦,家中的徐蔓莎已经是个黄脸婆了,还自侍是她把他从号子里头弄出来的,就一直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人,更不说其它的,什么边边都没有沾到了,什么气气都没有闻到了,还由来久矣。人不量似不发狠,要是养个小三,可以给徐蔓莎看啊,牛屁股眼子没有长梗啊,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啊。可又一想,有个小三又怎么样,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女人这东西,色就是空,空就是色,有就是无,无就是有,沾不得,沾上了粘人。说是男人就像是女人手里的沙子,越是拽得紧,也就越溜得快,当然御夫有术的人,她会是要像放风筝一样,他们知道,只有放,男人才会飞得高,当然这个她们总是拽着手中的绳子,收放自如呢。但是这些,说到底,都是把钱打水漂漂,都是消费。还有哦,这捡来的娃儿用脚踢,人要大器,耿直,用钱抠抠掐掐地,像是扣掐鼻夹汁样,成不了大事。还是舍得论呢,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先舍后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欲取之必先予之。他终于作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要将这坨子钱送给最重要的人,买个帽子,他确信,千金散尽还复来,一本万利呢。 ------------ 不以成败论英雄 一个夜晚,他包裹上这一百万,放到一个蛇皮口袋里,拖提上,敲开了区首长赵桂花的门,赵桂花一看是他,头一抬,眼睛一亮,闪着寒光,倒退了几步,有些诧异,说:“你,这,是”,赵桂花看着蛇皮口袋,心想起这个受过捋麻的人,烂人,是不是拖拽进了炸药包,便惊慌地吼道:“你,杨福来,你干什么”,杨福来慌慌张张,颤颤抖抖,半天结结结的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后边才说:“首长呢,先人老子,你小声点呢,我自己在河坝里入了股,挖红了,愿意到赵首长你这儿来,一个手情,这个,表示个心意,哦,聊表寸心呢。何况,都是吃米的呢,区首长你也是这个踏踏最需要用钱的人呢,上边的老爷胃口说不定还大着呢,你也要去维系呢,天上也不会给你掉馅饼呢,这我也猜想得到呢”。 赵桂花还没有表态,夫人红红就已经笑着上来了,将那蛇皮口袋接着往里屋拖挪了。 赵桂花也结结巴巴起来了,说:“这,这,这,不,不,不,好,好,好,不好嘛”,看着婆娘红红再拉挪那口袋钱,这当儿,赵桂花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杨福来的手,说:“兄弟,好兄弟,委屈你了,人活得长嘛,前边的路是黑的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人哪个就不犯个错呢,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嘛,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的嘛,沉渣泛起,哦,不,东山再起嘛。你稳住阵脚,冷静观察,有所不为,有所作为,给我使用你有了新的理由的嘛,江河不废,万古流的嘛。黑板上的字能写能擦嘛,这个官复原职嘛,我历来的观点都是要爱护干部,给出路的嘛”。 杨福来还在握着手,听着,一股暖流迅速地热遍了全身,顿时眼皮子包不住泪水了,他感激涕零地说:“谢谢组织你,没有忘记我”。 赵桂花这才松手说:“快坐,快坐,快上坐”,又转头急忙给红红说:“你在忙啥呢,你快些个给倒茶水嘛,稀客,贵客的嘛”。 赵桂花又转头说话了:“你啊,小杨呢,你想多了的嘛,你是组织的人,是组织的儿子,组织随时都在关心你呢,你一直都在组织的视线内呢,组织考验你是合格的嘛,还不是及格的嘛”。 杨福来落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沙发位置有些低,对边赵桂花坐的沙发稍稍高些,这,本来也是按照赵桂花的要求设计配置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他也是要爬到上位去坤起的了。 杨福来还在无语凝噎着,止不住掏出手巾,擦拭着热泪。赵桂花说:“你对组织是忠诚的,是经过实践检验的,你要求进步是迫切的,在组织对你不大公正的时候依然寻找组织相信组织依靠组织我这是对我组织最大的忠诚。也是,这日得我这个组织这个就这么好嘛,肯定是好嘛,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你的动机是纯洁的,目的是正当的,我,不说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就是是个负责人嘛,不说哑巴赶婆娘,安逸的没法说,也是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心中有数嘛,人心都是肉长的呢,人心都是往下吊的呢,儿女疼人心,钱财疼人心的呢”。 美妙愉快的时光像是也有符合黄金分割率的节律。告辞了,赵桂花拍打了一下杨福来的肩膀,这一拍,一股热流又在杨福来的全身迅速奔腾起来了,像是起势反弹了,杨福来从此站起来了,腰杆伸直了些了,脑壳往起来望了些了,他边鞠着躬边退出了赵首长的这神秘的大门。 下楼梯了,杨福来的两只手像是翅膀一样伸出展开了,有一种展翅飞翔的感觉。 他在想,大干部会不会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呢。他鼓足勇气,脚下升风,三步并着两步,弹走着步子,回家了。 他擂开了自家的铁门,他给徐蔓莎说话了:“今儿个晚上不同,我刚从首长那儿出来,刚从赵桂花那儿出来呢,区长也是人嘛,一样的放屁咳嗽打喷嚏嘛,也是碰铜臭嘛,也是有钱鬼能使他推磨的嘛”。 说着说着,侧开的家门他还没有来得及侧身进去,徐蔓莎已经就将门 “砰”的一声关上了。他,又吃了自家大门的闭门羹了,碰了一鼻子灰。 他在门前憨着,良许,他下楼到小区的坝子里,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回着走了几个圈,他悄悄的抹着泪水,心想,人倒霉时,喝口凉水也呛人啊,放个屁都会砸着脚后跟啊,最先背叛自己的人说不定恰好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他呆了一会,望了一下自家门窗透出来的柔和的灯光,就没趣地没趣地离开了。 不久常委会上就讨论杨福来作水务局长的事了。在常委会上,对于要不要启用这杨福来作水务局的头儿,有很大争议了。 大家心里觉得,这赵桂花,利令智昏,狗胆包天,色胆包天,水都淹不到脚背子,尽搞些猫儿盖屎的事了。 张望之常委,处处是讲原则,原则上同意,原则上吃饭,原则上放屁,原则不离口,僵化教条,大家私下叫他张原则。 赵桂花说:“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为政之要,在于用人,这个把杨福来用好用活,就可以打开水务工作新局面”。 赵桂花一说完,张原则上推了一下眼镜框架,说:“德者,才之帅也,具体到杨福来的使用上,这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嘛,说是一下乡,到处都有女人家出来,喊他给娃儿买个书包的嘛,只是不像马克吐温在竞选州长的时候,大的小的,白的黑的,菠萝疙瘩的,抱着他马克吐温的腿腿都叫他马克吐温爸爸了。我的意见是,有德有才是合格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无才无德是废品,有才无德是危险品呢。这后一种人,他要是干起坏事来,会干得更有水平更有效果呢。如果你们要同意他当局长,那你们把我的意见记写清楚呢,就是使用这杨福来,我,就是你们说的张原则,原则上不同意呢”。 张原则一下子就像是说的牛屁股眼子没有个缝缝了。轮到王三斤常委说话了,这王常委,处处讲灵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难得到他的事。 平时,两个眼睛总是一亮一亮的,脑袋瓜子,就像是一个蒜菠萝,在领口处,在脖子上,晃荡着。 大家私下叫他王灵活。这不,王灵活亮了亮眼摇了摇头说:“人无完人嘛,你说这个人,以前是大澡堂子,衣服裤儿一脱,都差不多的呢,出了澡堂子,衣服裤儿穿上,才知道哪个是三轮,哪个是局长。人总是后来才学会了穿上衣裤的嘛,最先说不定就是一群猴子的嘛。用有色的眼镜去看人,没有可用之人嘛。我看,我们有些人的用人思想,说穿了,就是武大郎用人,徒弟不能够比老板高嘛,今天发展你,明天取代我嘛。这个,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要与时俱进的嘛。我的意见是这个人还是可以使用的”。 刘哲学常委要发言了,他是言必称哲学,他还没说话,张原则就抢先说:“老刘,你从哲学上对这档子事号把一下脉啊”。 刘哲学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不想说,不说也是一种说,说也是一种白说,从哲学这个角度上来说,要容人之短,哦,他这个是别无长物,具体就是要容人之长,长短,长长短短,短长,短短长长,短为长时长为短,长为短时短为长,我认为,长草短草一把挽到,摸着石头过河嘛,先当个副职嘛,一截一截地透嘛,我们也进退自如,进可攻,退可守,东方不败,哦,是永远都立于不败之地的嘛 “。会场上已经很安静了,有的在摸烟抽,有的在递烟,有的在借火,有的在吐着烟圈。有的在喝着不渴也在喝的茶,有的在咳着本没有也在咳的嗽。这里的常委会讨论干部,通常是不会有什么争议的,也因为事先都勾兑好了,不,是融洽好了,准确的说是会前就充分的交换了意见,甚至就平衡了。已经有了交易,已经有了分配,会上还会扯什么呢。弄到这会议上的,就都是走走程序了。当然,好在这伙人,平时就斗争着,也妥协着,斗而不破,维系着。赵桂花说话的时候到了,他清了清嗓门,说:“在用干部的问题上,如果有争议,往往不是干部本身的问题,而是我们班子的团结出了问题。是班子不够团结,没有凝聚力,更没有战斗力的问题。是班子建设出了问题在干部使用上不经意间给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的问题,再深刻一点说,是一个背后的利益问题”。 他这一讲,那些刚才还有不同意见的人几乎都一下子傻了眼,毕竟在这种场合,谁人也不愿意点破这个核心问题,说实在话,利益问题可才是使用干部的原动力问题。 你看这,用人的问题,是班子团结的问题,班子团结的问题,是背后的利益分配问题,上纲上线了。 这当儿,毕竟没有谁愿意伸出指头作犁杆子,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嘛。赵桂花这人,抹得下脸,喜欢一针见血,喜欢捅破那一张纸。 但是大家还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回就这样直接了。赵桂花继续讲说了:“”这个,一言堂固然不好,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嘛,但是,那个,群言堂也好不到那里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艄公多了打烂船的嘛。 这个政治委员对重大问题有最后决定权嘛。这是个班子嘛,我还是个班长嘛,所以,要讲两句话,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讲一句话是不行的,是很危险的,就是讲两句话,还要看先讲那一句,先讲的一句当然是重点了,只要没有遇到后边有但是。 有些人说我,嘴巴两张皮,完全是实用主义哲学,我要在这些人背后猛击一掌,话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你要看我说那一句话的时候的基础条件嘛,客观情况不同,那我怎么会说相同的话呢,此一时彼一时的嘛,到那一山唱那一山的歌嘛,这就是把马克思主义与我们这个踏踏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嘛。 头儿水平高点,对一个单位太重要了,这个话说丑点,就是船载千斤,一人掌舵呢,如果是这样,退一万步说,就是船都下了滩,我也还可以力挽狂澜嘛。 我们一些同志有意见,可以保留在意见的刀鞘里好了。具体到这个杨福来同志,我看很不错,人很实在,工作方法很管用,我经常讲,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实践是检验干部的唯一标准的嘛,哪是我就是检验干部的标准呢,用谁,表面上看是我说的嘛,我还说是工作需要嘛,其实,刨根问底,正本清源,我也是根据客观存在的情况概括总结提炼出来的嘛。 我就是实践的代言人嘛。自从河坝里出来了个杨福来,河坝里的面貌焕然一新嘛,你看,上边来检查了,我们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拉部队,动枪动炮,河坝里才消停得下来,只要他一打电话,那些人都乖乖地停工了,都疏散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上边呢,不是说什么,工作的好不如汇报的好,汇报的好不如接待的好,还是杨福来同志嘛,是你跑部前进,无人出其右嘛,上边再也没有过问责难了嘛,这不,他还不用吹灰之力,我们的河坝秩序整顿检查验收就顺利过关了,还整出经验了,还在上上边的大会上交流发言了,目标考核上边还给我们加分了,不说是全省一流,那有些骄傲,说是一流方阵,恰如其分嘛。 我说过,工作,说的是都在搞,但是,有的是举重若轻,有的是举轻若重,有的是稳中取胜,有的是险中取胜,杨福来同志方法得体,四两拨千金的嘛,干成了我们多人想干而干不成的事,干成了我们多年想干而没有干成的事。 说老实话,我在省上的表彰大会上,身披绶带,胸带鲜花,频频招手,微微含笑,感觉好嘛,这样的部下不用,我们良心得过吗。 他这是花小钱,办大事嘛,我看他一个人抵得上一个局嘛。有人说那检查组一走,河坝里的那些人就又回来了,就像躲猫猫,这个事情,有个怎么看,怎么办的问题呢,我们关起门来说,要用辩证法看待问题呢,你说沙金都要遭水淹了,硬是要搞个照着婆娘裤裆泼一泡屎,大家搞不成,那,有意思吗,人尽其才,物尽其利的嘛,抢救性的开采有什么不好呢,我看没有什么,存在就是合理的嘛。 还有,什么开采一千立方河沙的审批权,审批程序,什么开采一万立方河沙的审批权,审批程序,这些都是在常态下的正当程序。 炮声隆隆法无声的嘛。法律是稳定的,生活是万象的,立法的人怎么也不会考虑到有水电站蓄水马上要淹没沙和沙金的情况,千条万条,就是非常态下应当不能适用常态下的条条款款,这是第一条,生活光鲜,法律滞后,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说法律是人编的框框,怎么可以活人叫尿憋死了呢,人还可以跳出框框嘛,所以,有人说我,实际上是我自己先说的,不是说这个就是我的思想,就叫思想的苗头,不客气地说,叫思维的火花总是可以的嘛,是什么呢,就是我有时在法律之上,有时在法律之下,有时在法律之中,有时在法律之外,怎么说呢,要进得去,出得来。 我也多次说过,什么是实事求是,实事求是就是解放思想,什么是解放思想,解放思想就是实事求是,这是常识。 法律的形式是法条,法条背后是法理,法理背后是人情,不能够将僵死的法条生硬的往鲜活的生活上套。 有的人,我不是说他,怎么就戴个眼镜子,脸上都是泥巴梢带的,怎么就活人弄死皮,生搬硬套呢。 杨福来把河坝管理的有秩序,既配合上级的检查了,又兼顾了有老板但是还主要是嘉陵江两岸的老百姓的利益,原则性与灵活性都有嘛。 我们的干部,有的讲原则不知道讲灵活,有的讲灵活不知道讲原则,在灵活性与原则性之间乱了分寸。 从实际出发,就是把握原则性与灵活性结合的节点的嘛。不是吹,在我们这里,能够把原则性与灵活性像杨福来这样结合得风生水起的人还真的不多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杨福来还是可以使用的,我,我们就是要用好一个干部,树立一面旗帜,昭示我们改革发展的决心。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诸君望勿多言。当然,说是这样说,稳当点,那还是先当副局长,也是,有些人一碰天花板就不卖力了”。 大概过了十多天,杨福来听到路透社的马路新闻,说是上边要任命他为水务局副局长,他有些纳闷,一步到位该多给力呢。 后水务局开全局干部职工大会。会上,组织局长杨显俊,梳理着一个跟平常不一样的反偏偏头,还是想不瘪着嘴,像是在努力闭着嘴,但是就是闭不严样,自然又露出交错的犬牙。 他像是要代表光明正义与权威,扯起公鸡打鸣叫状样的嗓门,说:“我,这里哈,我,代表组织,宣布哈,杨福来同志任水务局副局长”。 大家一听,像是烧油锅里滴放进了几滴水,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像是在说,哦,城头又变幻大王旗了。 ------------ 百花齐放春意浓 又过了几天,毛狗来到杨福来办公室,说要找他耍一会,毛狗心里是黑的,半天也就没有祝贺他杨福来当上了副局长的意思。 杨福来想,这毛狗,懂不起,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就说:“你我都不是外人,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杨福来就解开衣扣,一层,两层,三层,都贴身的衬衣口袋了,他小心翼翼的摸出一纸叠,徐徐地打开,又神神秘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是外人还不得给哪个看的呢,只给你一个人看哈,肥水不落外人田呢,肉烂了在锅里呢,当然烂在锅里的都是我的肉样”,毛狗蹬起八字脚,双手郑重的接过这张纸,鼓起个牛眼睛,仔细瞄着,吆喝出来了, “吆西,吆西”,原来就两项字,都读出声来了:“兹任命杨福来同志为水务局副局长”,下边接着就是盖着府上印章的红巴巴,毛狗心想,私凭文书官凭印呢,这红巴巴又不是那个用萝卜雕刻个入上去的,便摇头晃脑地说:“这下子就好了,哥子当副局长了,该你哥子发财了,又可以睡热和铺了,我们跟着你走呢,沾光了,你也给我们罩着点了,你吃肉我们喝口汤呢,你吃馍我们也可以捡你落在地上的渣渣了,这哈你拔根汗毛比我们腰杆粗了”。 杨福来说:“你看,你看,你不识货呢,副局长,副局长多的是,前边还有两个字呢”,毛狗又下细一看,又吆喝出来了, “啊,常务”。毛狗说:“硬是哦,比副局长还大一片儿呢,第一副局长呢,那你就更有伙食吃了”。 杨福来等毛狗一说完,立马收回,放在办公桌上,折叠好,又回装到衬衣口袋里,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地将扣子扣上,按了按,确认一下,在呢。 晚上,几个老板说是给杨福来庆祝一下。人若高兴必喝酒,喝酒就要喝花酒。 老板们一人带了个饭局之花,围在一起喝酒。那菲菲,自己说:“看起来很瘦,摸起来有肉 “,有些肥腻,但是嘴甜,又人乖,在给杨福来敬酒的时候,那些美丽就完全暴露在杨福来视线的火力范围之内了,菲菲的美丽,打着颤颤,在杨福来火辣辣的目光下晃动着,杨福来的手,要动不动的,就佯攻了,菲菲一看到,忙笑盈盈地说:“杨哥,露马脚了,什么来着,要,不要,人家不要嘛”,高开低挡。 杨福来说:“现在哦,哪是猫儿跳的高,实在是肉儿挂的矮,还是要有些遮拦,美丽如果披着神秘的外沙,那就更着急死几个猴子了。杨福来包咽喉住口水,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动,却又说:“这个,凡事有个度哈,君子好色而不淫呢,这个那天有人问我,说古诗词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都撵着撵着的了,那还是君子吗,我读大学的时候,也问过教授,老夫子给我说了,他说,你在哪儿看问题哦,那个逑字,据他考证,是一种心理活动,意思是君子遇到这窈窕淑女了,再想,这是哪家闺女啊,芳名是什么啊,是不是年方十八,未曾婚配啊,我看得上她,也不知道她心理是怎么想的了,是动于心而怠于行,哪像现在的这些人”。 毛狗点着头,说:“哦,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心理却想的是,你看,这色鬼杨福来自律讲究起来了,生活中,似乎是,降得住人家的很可怕,但是管得住自己的人却更可怕,二者都做得到的就最最可怕了。 菲菲还是看望着杨福来,说:“说那些,女人要是对男人动心了,那是要你的身子,要是动了心思,那就是要你的命了,还是喝酒,哈哈哈 “。菲菲已经是给他整了九杯的一组酒了,杨福来已经醉醺醺的了,其他的老板一鼓捣,说:“好事成双呢,再来一组”,菲菲嘟噜着小嘴,说:“人家我,不说是黄花闺女,也是良家妇女,男人啊,都是拉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讲说,我可从来没有喝这么多的是了,但是哈,说是月母子遇见旧情人,宁可伤那些也不伤感情呢”,才是这样一说,咕嘟咕嘟又喝了一组九杯。 佳佳也是,长相美艳,雪肤桃腮,明目皓齿,一对大眼睛,要是把你这种有的人一瞟,你眼光就躲闪开了,你立马就人遭不住了,撑不住杆子了,骨架子垮了,这人,大家说他是 “穿的菲薄,跑的风快”。她在旁边鼓捣着上来了,手在衣服上一磋磨,说:“”杨哥,都局长了的哇,你是大局的局长,更是大家的局长,你是独爱哪一种呢,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不要叫一颗大树挡住了一片森林呢,光单挑独唱,还是略显单调,不是说,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百满园的嘛,还是把你那阳光往这边偏一点呢,你看我都泛酸了,敬你呢”,佳佳又给杨福来来了一组九杯酒。 菲菲在杨福来的身边偏偏倒倒的了,都要蹲样了,杨福来要从此站起来了,他不习惯的是那些女人动不动往大男人的大胯上坐。 他管这些人叫水塘蛾,就是蜻蜓,他常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呢。 为什么是叫水塘蛾呢,就是水性杨花,只为了钱钱人人,一会歇在这个枝儿上,一会歇在那个叶儿上。 杨福来觉得,一个女人家,露起个净肉白大腿,往那些大脑壳大胯上一斜座,白晃晃的,他一想就浑身不舒服,原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毕竟还是要有些收敛呢,但是说实在的话,最主要的还是那些女人没有坐在他杨大腿自己的大胯上呢。 他开玩笑说:“在水务局子里,我反对崇拜个人,但是是反对大家崇拜其他个人,你说,都是两个肩膀抬个口,脖子上长个脑壳,又长的不是夜壶,如果是夜壶,就拧下来丢了算逑,但是要是你们个人崇拜我,那是你们的事了,水务局这个堂子里的业务工作,需要崇拜个人,那你们崇拜我就是对的了”。 杨福来他还又特别留意纠结的是那些女人又没有悄悄的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坐在他的大胯上呢。 一言以蔽之曰,那是人家的水塘蛾呢,是在人家的大胯上的时候,他才不自在呢。 过后他又在说:“君子远庖厨呢,不要弄在我们我眼皮子下边一晃一晃的呢,那个不那个,搪骚人呢。打个比方,你们要是喜欢那一口,你们弄到那个旮旯里去,哪怕是把人家什么人都蹂躏到地之下了,哪怕是需要用铲铲从地上往起来铲,无论如何,也没有我们的事呢,因为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要不是这样,说实在话,你们就是破坏营商环境呢。这以后,他就养成了习惯,就是只要有人在有他人的场合往他自己大胯上坐的时候,他就会本能地站立起来。佳佳上来了,他侧着身子,涌动着光滑圆润的玉肩,像是往杨福来的胸口上贴近呼,看着他杨福来,还莞尔一笑。杨福来想起了,这,就是分明要投入自己怀抱的体语呢,可这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啊,但口中之物,何必着急呢。活人,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啊,还要人将饭煮熟了,用饭瓢儿往自己嘴巴里喂才成吗,拿起馍馍还要人家抖灰吗,他在骂自己,还是男人吗。毛狗在旁边,包口包口的咽着口水,却还是有些口水直是往外流着,不断线了,地上湿了一摊了。他又想起,公鸡发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将自己的翅膀,分开,扑楞着,往母鸡身子上直接碰撞去,看你懂得起不,也是哦,为了高兴,破坏自然环境,整得地下灰浪扑。杨福来又想,那可是烧鸡公,而这可是一个个母鸡子啊,像是都有翅膀要飞在飞样。酒还在喝,你一杯,我一杯,整得杨福来烂醉如泥了。后他还是被架着搀扶回了家。徐蔓莎听说夫君当了副局长了,还是常务,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一确认是真的,就真是按了确认键后吹响了集结号。想起自己就是局长太太了,一下子来了精神,手在腰裙子上一磨蹭撮磨,忙迎着让杨福来进了门,搀扶他小老人家坐在沙发上了,徐蔓莎屁颠屁颠地又去放了一浴池水,用手试试水温,不冷,不烫,她给他泡澡搓背了,也是,好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的腻污垢夹,搓起来,就像是用刨子在推木头样,一卷一卷的木屑花,飘零的到处都是。完了,她把他搀扶到床上了,杨福来没有多少反映,徐蔓莎飞甩掉自己的衣服,上去了,用肌肤去来回摩擦,渴望有神秘的火花,燃烧起欲望,她嘟噜着小嘴在杨福来耳边喃喃细语,可杨福来还像是一个木头人样,任凭徐蔓莎摆布,就是没有多少动静,徐蔓莎换位思考了,他想起,自己有时候就是个榆木疙瘩,不解风情呢,怎么能活人弄死的,生搬硬套呢,自己真是做错了,过了,徐蔓莎头上的汗水珠子已经是滴答在他杨福来的脸上了。徐蔓莎在旁边停坐下来了,慨叹,这就是生活啊,昏暗的灯光下,脸包子上挂着几颗泪水。第二天一早,杨福来一觉酒醒来了,望着天花板,心想,这是在什么地方呢,他有些想发呕,见到徐蔓莎的笑了,他有些毛骨悚然了,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了,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呢,他觉得徐蔓莎你也不是你了,我老杨我也不是我了,他搂上裤子,披上衣服, “砰 “”的一声,甩门而出了。他想起,个家女人,至少是这个女人,真是贱。 说是秦国的张仪,打烂仗的时候,回到家,在兄嫂处蹭饭,在他要再添饭了,搞二锅头了,传来的是嫂子用饭舀子,敲打鼓捣铁锅的声音,那意思是,一切的一,一的一切,没有了。 多落寂啊。我老杨就是过去的老张他了。一百万用了,但是得到的是个副局长,杨福来有些郁闷,找杨瘪嘴好说歹说,才给他补加了 “常务”两个字。这个说是哈,官场上头儿与二把手的区别,二把手,说二不一,一霸手说一不二,三四把手就是说三道四了。 杨福来深信,要做就要做说话算数,有动议权,提名权,签字权,一票否决权的一霸手。 他又找赵桂花了,人家赵桂花说了:“心中有数呢,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呢,年轻人,不要急,慢慢往上提,年轻人,不要慌,以后到省上,老汉家,不要怕,不到政协到人大,你重要的是工作上独当一面,开创工作的新局面,不要给我下巴子下边支砖呢。思维理念上要破冰,治理体系上要破题,队伍建设上要破局,”三破”呢,都能这样了,到时候正局长的帽子,就是沙地的萝卜,一戴就来了”。 一听这些太极话,杨福来总筋都要怄断,名不正言不顺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呢,赵桂花过后心想,杨福来,你毛里没有看出货来,心雄呢,想爬梗扶梯呢,是不是还想当个我一样大的官呢,那你把我往哪儿摆放呢。 杨福来他还想赌一把,可是没逑钱了。也是哦,那样用钱都没有了,玉体横陈,不管是女人情不自禁,还是男人情到深处,都是想多了。 杨福来不相信一百万就这个样子了,就像是丢投到水池子中,只是冒出几个小泡泡,就完了吗。 ------------ 一枝红杏出墙来 第二十九章 又过了几个月,组织局长杨瘪嘴找杨福来谈工作。杨福来还是有些纳闷,便说:“你给赵桂花带个信哈哈,名人不说暗话,现在田大榜老汉还在正局长位置上稳起的,我当个铲铲头儿。一山难容二老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个,我要上台,田老汉就得下台,他一天不下台,我就是戴着脚镣在跳舞,我屙得了三尺高的尿不,还有水务局也就是碟子大的一个天,我怎么能做到你们要求的,在针尖上也要跳出优美的舞蹈呢,说的到好听,猴儿都哄得下树样了”。 杨福来本来也就在河坝这塘浑水里染,平常与河坝里的金老板打的火热,经过何老三的飞针走线,牵线搭桥,杨福来认识了一个有些不一样的女性。她,年方十八,未曾婚配,说是未婚青年,享受的是已婚待遇。有着诗情画意一样的名字,姓欧,叫欧露英姿。欧者,姓也,偶者,偶然也,大家都想像的她像是孔雀开屏一样,就偶露英姿了。说是他祖上姓蒋,本来该是蒋露英姿,蒋者,姓也,将者,将要也,大概是他还含苞待放的时候,大家就指望看到的是他将露英姿了。后头英姿的羽翼丰满了,翅膀硬了,又因为为了放纵的矜持,偶露英姿了。凭着这名字,男人们都偏起脑壳,骚腮拈须,玩味琢磨,朝思暮想着呢。欧陆英姿,音乐学院才一毕业,就报考公务员。讲说他学声乐的,自然会是能歌善舞的了,哪知道人家伶牙俐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本来,这欧露英姿,也只是一朵贫女如花只镜知的山花,但是杨福来才一认识这个她的时候,就给他留下了一朵山花在微风中摇曳烂漫的感觉,又多少还像是一个有些青涩的苹果。再后来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那种,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那种,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的那种,也可以说就是一张白纸,可以绘就最美丽的图画的那种。杨福来虽然比他大十几岁,但是他觉得自己终有一颗年轻的心,好像前世有约,觉得这才是自己毕生矢志不渝永远在路上追逐的那一半,她。说是活人,男女两个半球对上号了,才会滚旋飞腾起来呢。当然,也是只因为自己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她就美人迟暮,才带着微笑,飘然而至呢。想来,人生如若初相见,那就太美好了。杨福来接下来几晚上没有睡着觉了,向不向这女子表达爱情的芬芳,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向他这样的阅人无数的人,见过的太多了,不用说,他都是道拐子长毛,老手了,谁人与他,也就是牛吃奶奶靠碰了,但是他也还是有点层次,至少他是撒向人间都是爱的那种风情万种,不会是见了心仪女人就迈不开腿的人,他恨那种只要是牛尾巴一揭是个母的,就来个牛尾巴搅凉粉,一顿毛搞的那种。他咬着嘴皮,提醒自己,不能再做摧花贼的事情了。他在想,这个,说实话,活人,行为总是要和自己的年龄相适宜,与自己的职业相适应。可偏偏是,对于这女子的感觉,刚下眉头,却上心头,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呢。他想起,还是古代的山顶洞人好,只要是看上谁了,就跟抱上到洞里去了。可自己现在变人就难了,自己本来就生活作风上栽个跟头,人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那是哲学啊,而我自己,应当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啊,一个人不能两次倒在一个地方啊。 过了几天,杨福来簇拥着一束玫瑰花,送给了欧露英姿。他像是在哪儿看到,据有人考证,在中国,说女人本来就是艳如桃花,有诗为证呢,“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而在西方,象征爱情的就是玫瑰花花了,说是玫瑰花的花蕊自然皱褶的层次,还有那乌红的色泽,就象成熟的甚至口红过的嘴巴一样,象征着那种特别的爱。欧露英姿一看到花花,有些诧异,凑然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慢慢地红晕又才从脸蛋上淡化,刚才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就又像一个微微泛红的苹果了。杨福来这才感觉到,什么少年郎,采槟榔,谁先摘下谁先尝。自己毕竟还是个带把儿的呢,还是可以有掺和的资格的嘛,春心萌动早已经是成为了春心荡漾了。可还没有想到的是,欧露英姿接过花束,就溜达跑了,杨福来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他想起了,诗经中有诗,什么“静女其殊,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大概就是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投石问路的一次,使杨福来觉得,无论什么事,话要看你怎么去说,路要看你怎么去走,事要看你怎么去办。你看这欧露英姿,我给他送上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他就感受到了我玫瑰花一样的爱慕。他并没有说,你是哪个啊,拉泡稀屎照照啊,更没有说,老不要脸啊,你给我滚哈。他觉得,这女子跑的多远,实际上是暗示自己要去追,不是说,幸福都是追跑讨出来的嘛,什么诗词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事情还是很有希望的哈。 跑到远处的欧露英姿,这才想起杨福来的模样,皮肤白净,在白净的皮肤上,稀疏的长满微黄的胡须,胸厚肩宽,屁股大,给人强烈的视觉撞击。这欧露英姿可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追求,他觉得,在心理上他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一想起那或许是刻骨铭心的痛和该带来的神秘的神奇的荡气回肠的力量与快乐,又觉得只要是俺小老欧我同意,那将是什么力量也无法阻挡美妙的感觉向我扑面而来的步伐,那可不是鱼水之欢,而是来天作之美了。 过了几天,杨福来给那欧露英姿买了根黄金首饰,他是想套拴住她的跳跃的心,没有想到欧露英姿说了声“谢谢”,就将首饰在脖子上比着戴套起来了,人没有再逃之夭夭了,杨福来身体一蹲,右手背在左手窝里两杵,自言自语说:“马逑瓜子”,他觉得美人儿正向自己走来,也许这注定有个过程,但是方向路径终端都已经像是,判官砸锤子,敲定了。 等几天,杨福来又给欧露英姿送了个高端的手机,欧露英姿一看,侧头,害羞,咬着发辫,一只腿晃荡着,脸上笑得自然极了,美丽的脸上漩出一对幸福的酒窝,人家她不但不推辞,反而娇滴滴地说:“杨哥,杨哥哥,人家问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呢”,那大抵是想说:“杨哥,不说我都是你的人了,都炖耙了,但说老实话,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这啥情商,俺等着你呢”。杨福来是个老鬼,他感知到欧露英姿流露出的亲切的迷惘的像是成熟的果子等人摘的神态,有些飘飘然了,“阿嚏,阿嚏”,这当儿,也不知怎么的,扯天扯地的接连就是几个喷嚏来了。杨福来又有些审慎起来了,哪有这一片祥云就这样自然而然飘到我头上来的桃花运气了呢,或许,审美就真需要距离,若即若离的,朦朦胧胧的,最好的或许就是水中月镜中花那样的情形与态势了。 没过几天,欧露英姿与他来电话了,杨福来顺势提出,晚上请他吃个饭饭呢。 晚上七点整,他们在蒙娜丽莎酒店的餐厅吃饭了,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杨福来说:“要不喝点红酒,烘托点气氛呢”。杨福来说喝点酒,那他是有想法的。他看到,那酒店的墙壁上有推销酒的广告,就是“警察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婆子不喝酒,一点机会也没有”。他要借酒表白,他要借酒测试。本来,欧露英姿脑海中闪过婉拒之的念头,但是一想起“酒杯一端,款款放宽“”的古言子,在接受系列礼物之后她就没有推辞的勇气了。杨福来给欧露英姿敬了酒,一会儿,你一杯过去,他一杯过来,很快,就一瓶红酒下肚。欧露英姿平常也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稍许,就烂醉如泥了。 杨福来觉得,这女子跟他一起吃饭,跟他一起喝酒,跟他一起喝这么多,实际上就是把身心交给他了,特别是欧露英姿知道他杨福来是水务局副局长之后,不说一下蹦跳得多高,嘴巴里“哇瑟,哇瑟”的,只是说她也一下就欲投钻进了杨福来的怀抱,也着实让杨福来有些把持不住了。杨福来凑得更近了些,几乎可以感觉到欧露英姿挪动开了些自己清纯的身躯,他更多的是把她吸引过来,在男女有别的离心力使她渐行渐远时,她的芳心又因副局长的向心力使她燕归来。他清楚,一个正在考公务员的贫穷的女子,一下就给一个水务局的副局长摆懂了。那也好,这也好,不是事,是一个传奇了。 杨福来背起欧露英姿,就像将军从战场上获得的一个俘虏或者就是战利品,哦,脚步轻快,巴郎不得据为己有,可他还是有些惶恐不安,毕竟人家是黄花闺女。自己的那,不说是刨一次就短一截的刨火棍,也是吹一次就短一截的吹火筒了。可他还是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正当结果,偶然中包含着必然呢,他是偶露英姿,我是必露真相呢,是自己真正来了姻缘了。自己要不是这么帅气,欧露英姿看得上俺吗,自己要不是千辛万苦的弄来这副局长的官座,手掌权柄,这欧露英姿看得上俺吗。想到这些,他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了,他执意要像和面一样来揉这团春泥了。心有所向,行有所动,最后,就连他硕大的脑袋都消失在夜幕深深的波峰浪谷之中了。 第二天早上,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到是欧露英姿娇滴滴地依偎在杨福来的胸怀里,说:“人家我,都是你的人了,来,拉钩着数,这个哈,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个公一个母。名不正,言不顺,不要写日字,而是要写目字了。这个,有我就没有你家里那个黄脸婆了,一年半载之内,你必须把他除脱掉,我欧露英姿也想弄个一官半职,做你们这个生意,争取也成为你们队伍上的人呢”。 几个月之后,欧露英姿果然就考起了公务员,到档案局上班了。上班的时候,他用手摸了一下单位的牌子,居然在吊牌上留下了手指头印,指头上全是灰。当初她报考时,觉得这党子单位本来就门庭冷清,没人问津,但是她又想的把这里作为一个敲门砖来摆渡,先脱农皮再说,欧露英姿想起来了,农皮呵呵,在那些有钱人,有权人看来,压根就不是什么正料,活人总要往上跳一下,跳着跳着地活,就像是阅兵场上踢鹅蛋步。只因为生活的水太深了,说是有时连口水子都淹得死人呢。只要门敲开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将不是什么偶露英姿,而是鲲鹏展翅了。 墙内开花墙外香。红杏出墙,不是那院墙低矮,而是那红杏出墙的意志与韧劲,不是墙的不是,而是红杏的不是了。有道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墙墙就算是高不可攀了,就算是挡住了那红杏的姹紫嫣红的形态,却也抵挡不住红杏的暗香会飞过高墙弥漫开来,也会将那些路过的人熏醉倒在她的身旁。 春节将要到来,区府照例要举行团拜会。赵桂花决定,干部职工自编自演文艺节目,慰问老同志,首长们与民同乐呢。晚会在一曲欢快的迎春曲中开幕了。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俨然坐着赵桂花同志,在晚会快要结束时,好像也要掀起才能最后达到一个高潮样,要有演出的压轴戏呢。在袅袅烟幕中,在轻歌曼舞中,一个女孩,不,是一个女人出场了。说是一个女孩,那是可以的,因为他尚未婚配,说是一个女人,也是可以的,因为虽然未曾婚配,但是他与水务局副局长杨福来缠裹在一起了,未婚青年已经享受已婚待遇了呢。如果说女孩更多的是青涩清纯,那这时作为女人的他,就像是Y营养中了毒一样,娇艳欲滴,艳丽芬芳了。 ------------ 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会儿,场上鸦雀无声,只听见主持人报幕说:“下一个节目,表演唱,唱只歌儿给你听,表演者,原东方音乐学院毕业生,现区档案局干部欧露英姿”。这当儿,憨呆的人们,眼光齐刷刷地看上去,欧陆英姿侧身亮相了,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大家好像在做梦一样,一下又清醒了,掌声响起来了,这个她,成为了一道靓丽惊艳的风景线了。她个儿高挑,脚步轻盈,面带微笑,声音甜美,在唱的过程中,美妙的声音不时引来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些小青年,可能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打起了勾引的口哨,赵桂花的眼睛呆呆地,死死地盯拉着她,与她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权力与美神就这样相逢不如偶遇了,趋于无限接近了。赵桂花扶了一下眼镜,他觉得没有看够,没有看透,自己是这儿的主,近水楼台,这个她,就是唱只歌儿给我听了。结束了,她高胸,微笑,颔首。赵桂花想起了徐志摩的诗歌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撒洋啦啦,撒洋啦啦”。在赵桂花旁边就坐的办公室主任贾松枝,侧目发现赵桂花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了,他有些觉得自己有些大意和得意,只管自己目之于色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呢。讲说,察言观色是他这个主任的主业,也是主任的专业了。探测赵桂花首长浩如烟海的心思中的秘密,非一日之功,也非一般人所能为。可他就有这样点功夫,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他也就是凭借的一技之长,在这里有立锥之地了。赵桂花首长都在扶眼镜架了。贾松枝心想,我屁股上挂钥匙,是锁管哪一门的呢,我瓷瓦子揩尻子,一大险啊。他凑近赵桂花说话了,说:“首长呢,人生处处是舞台,人生何处不相逢,百舸争流,综合实力的竞争实际上是人才的竞争,得人才者得天下的嘛,世界上第一宝贵的是人的嘛。我们区办公室也需要这些高颜值的人才呢,工作需要啊”。赵桂花一听,一怔,正色说道:“不,是高素质的人才”,贾松枝肩膀两耸,脑壳两摇,像是要抖落树枝上的尘土积雪,马上说:“首长,你说的是对的,是对的,你看我,有时候想的是什么,就说出什么了,没有概括提炼,没有脱俗呢,没有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一定的层面看问题,这就是我与首长你的差距,这种高低差距一个字上就显示出来了”。赵桂花说:“嘿嘿,说是三个层面呢,初级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中级的,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高级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个,取乎其上,仅得其中,取乎其中,仅得其下呢”。贾松枝头脑壳像是鸡啄米样,嘴巴中直是说:“是,是的,你说的是对的,听君已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可他贾松枝心里却又想的是,赵首长呢,牛的老子,你说的是高素质,也就包括高颜值,说的是高素质,哪个不知道你老人家关心的是高颜值,高素质是高颜值的合理内核,高颜值是高素质的物资外壳了,这,就是政治的学问了。不经意间,赵桂花又补充道,不,他是强调说到:“你的观察,不能代替组织考察。观察是表象的,是个人的,而考察是内层的,是组织的,当然你可能还不太清楚,还有侦查,那侦查就是深刻的考察了,那就是政治体检,一个更深更高层次的事了,你安排考察嘛”。 其实,这贾松枝对欧露英姿绝不是没有想法,目之于色,有同感嫣。没有去占有的想法,连想法都没有,那是假话。他虽然有这种象火山爆发一样强烈的欲望,但是,理智的一盆冷水,会将他欲望的火焰给熄灭在大海的深处。想必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你发现了美丽之处,但是你不能够占先占优更不说独占性质地去发掘去欣赏,而是要将他交出去,推出去,拱手相送,即使你自己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你还得笑容可掬的作出发自内心深处的十分愿意的样子,而笑纳她的当然是这个踏踏的首长副首长了。哎,这,也难怪,也难逑得搞,这就是他的工作。他要把最好吃的,最好耍的,都要推介给赵桂花,只有当赵桂花觉得这贾松枝有让势的时候,不会与之争抢的时候,甚至是去势懂事的时候,你才是一个成熟的人,是一个合格的人,才是一个可以算是政治上的同僚,也才是一个可以在首长之后堪当大任的人,也才是一个这小踏踏里组织上完全可以放心的人。这,是修养,更是不成文的规矩纪律。如果在首长碗边边上搭个嘴,偷偷的喝口汤,在领导的相好哪里修个偏厦厦,那自己无疑是自己的掘墓人了。 没有几天,根据工作需要,经过组织考察,欧露英姿就到区长办工作了。意气风发的她,特地穿上了一件风衣,风衣使他的抽条身段显得更加亭亭玉立,更凭添了几分风采。一下就像是坐直升飞机一样就到了区长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唐突,惶恐不安的心总是扑腾跳跃着。她也在想,是不是美丽的错误了,说是人美很了,打你主意的人就会飞蛾扑火般地甚至长途奔袭而来。这大楼里,这办那办都虚掩着门,一派神秘的气氛。贾松枝办公室的门也虚掩着,欧露英姿在门外轻轻地敲着,里边传来了主任亲切权威又不失柔和的声音,说:“来,来,来”,这时候,贾松枝才注意到几乎就是欧露英姿挺身而入了,贾松枝笑眯眯地说:“哦,原来是小欧啊,挺身而出嘛”。欧露英姿微微鞠躬,声音婉转清脆地说:“主任好呢,初来乍到,新媳妇上门,不知道锅灶,还请你主任多多关照”,贾松枝说:“哪里,哪里,哪里嘛,你以后就是这里的主人家了。请坐,这个,小欧啊,我给你说呢,我们平常说的是为人民服务,最先说的是为群众服务,后来才标准化地说的是为人民服务,但是在这里你是为领导服务,但是这二者不矛盾哈,这个是通过为领导服务来为人民服务,所以要急领导之所急,要想领导之所想,满领导之所需呢。实在是还理解不了,那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我还要告诉你,人们常说,跟着组织部,天天有进步,但是我们这里一点不比组织部门逊色,领导都是从秘书干起来的嘛。干部的成长发展与经济社会的发展从来都不是矛盾的呢。有些人也是,说什么了,女的,就是什么日后提拔,男的,就是什么提钱进步,有个别家是,但是要看主流啊,主流是百舸争流,万马奔腾,但是也不全是,主要还要看工作,就是领导将那一份工作交给你,就像是王小二结婚样,新媳妇来了,一到晚上就交给你,摆起,但是你要收拾得下来,这才是主要的”。说到这里,贾松枝自己先笑了起来,欧露英姿脸上泛出惨淡的红晕了,却还是笑容可掬着。贾松枝又说:“干部的成长发展,也有一个节点问题,就是往往是一个节点没有踩上,后边的节点就都没有或者是都不好踩上了,就像是你们跳舞一样,当然想必是你小欧的舞姿定然地美如天仙,惊艳全场,当然后边我们我是有机会一睹你的风采的哦。当干部早,但是是不是也就一定会顺理成章的发展成为一个大干部呢,那也不见得,就像是你们打那个麻将一样,下叫的早,但是和牌的晚,有些人下叫的晚,但是人家一下飞机就握手了,或者是什么来着,瞌睡一来,就把枕头给垫支起来了。还是古言之说得好,大王用人,如积薪耳,后来居上。还有在这里工作,也不要完全顾及些风言风语,就是你们说的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是现在你们说的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那倒也不全是。这个还是要有点献身精神,要懂得舍得的道理,有舍才会有得,先舍后得,多舍多得,栽什么树儿,开什么花,结什么果,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欧露英姿似懂非懂,听得云里雾里。心想,这贾松枝怎么这样的满腹经纶啊,她想起了一句话,说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何尝不是呢。可她却又一想,为什么这贾松枝就一定不是腹有诗书自芳华的那种呢,欧露英姿倒是对这贾松枝除了有些色眯眯的感觉之外,还有些好感了。 第三十章 区长办主任贾松枝也不是那里的好人,或者说只有和坏人比较起来,他也才勉强算得上一个好人。 贾松枝小时候就是一个放牛娃。他调皮,动辄就将裤子耍落了,有时是自己耍落的,有时是其他的人打跳给他挎了。冬天冷了,打着一个光脚板,一个空心袄子,他妈就在他腰杆上给系上一根绑上死疙瘩的布带子,好暖和点。热天头,他打着一个净宝宝,拿上一个使牛棍,长棍子比他的个子还高。牛尾巴甩起的泥巴点点干涸在他脸上,他也无意擦拭掉。他爱憨憨的站在这儿那儿看稀奇。特别是李二娃看放的骚牛也怪了,硬是要往他看的小母牛身上爬扑,他一开始是懵的,吓得直是哭,哭喊着吆喝:“老汉呢,快些来哦,快些来哦,牛在打架哦,牛在打架哦”,他老汉跑来一看,把他脑壳一摸,说:“我还以为是角落都剜断了呢,你长大了就晓得了哈”。以后只要再看到这,他就津津有味地看着,那眨巴眨巴的眼睛随时流露不解的光芒。后来又慢慢地觉得,这李二娃家,三辈人养骚牛,起心不善了。就这么个人呢,毛里看不出逑来,后来混上了区长办主任。 三月的一天,根据安排,贾松枝到这个高山镇上去给镇村组干部几十个人作报告。贾松枝来到台子上,以为下边要掌声雷动,欢迎他讲话呢,为配合迎接这样的场面,他边往台上的讲台上走,边将双手举放在左肩上方,击打鼓掌,但是没有想到,台下的人像是懂不起,开始没有丁点掌声,后来也还是有掌声了,但是那是稀稀落落的掌声,有些冷场呢,他有些郁闷,本来神采奕奕的笑脸慢慢阴沉下来了,他 ------------ 螃蟹藏在石头下 终于坐在台上了,他喝了口水,端正了一下话筒,咳嗽一声,呼噜呼噜地像是蒸气机车发出的喘气声,眼光将会场上那些人往下压了压,说:“这个,这个,这可能是半个世纪以来,不,也可能是这个镇有史以来,第一次,一个正处级哈给大家做报告哇。以后写镇志,想必是浓墨重彩的一篇儿了”。 贾松枝这么一讲,台下立马一片笑声。副镇长胡春来给旁边的人摆条说:“显摆呢,谁不知道谁呢,以前我们一起放牛时,他穿个开档裤,鼻汁都流过了河,牛要拉屎,他双手把牛屁股给蒙上,往里挤压,看实在是不行,他调转身子,把牛尾巴搭拽在肩背上,死活不让牛拉出来呢,跺着脚哭喊着要牛将一泡牛屎夹回他家牛圈拉呢。现在虽然是官了,说的还是这些没日月没水平的话呢”。 贾松枝爱耍。见到那些小女子,就吹说,我与哪个领导是同学,哪个干部是我学生,他娃儿,君命敢抗,师命难违的嘛。 小女子你要是没有啥事做哈,我可以给你找个工作呢,还可以弄个铁饭碗呢。 你有工作可以给你换个好地方呢, “背心改乳罩,地位一样高,位置更重要”。那些小女子觉得他还是好大的一个挎挎哦,也是个人物哦,也相信他。 虽然开始也有些吃不准,怕把自己的身子搭陷进去了,弄脏了身子,但是又都确信他是个大娃子官,就在衙门里边上班呢,那也不是骗人的。 那些小女子都经不起他如弹簧般的巧舌的团,在一来二去的过程中,他就将那些小女子家哄骗了。 那些小女子也不管他年龄多大了,都叫他贾哥,贾哥前,贾哥后,路头路老,到处都有些小女子叫他贾哥。 他也给同僚交流吹牛呢,吹说:“活人,现成的,谁不会呢,有本事就去哄找几个摆摊起,你看我,没有那个指甲子,就不剥那个蒜瓣子,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哈哈哈”,同僚们都掩鼻而笑了。 都说,你这首长讲话还是文明点呢,可是人家他脑筋急转弯,说:“你们想多了,一部红楼,道学家看见淫,经学家看家易,横看成岭侧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嘛,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子嘛,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哪有完全相同的两个女人呢。哦,我比喻说的是工作哈”。 明白人一听,这是生活的厚积薄发,厚积在性的生活里,薄发在工作的名义上,茧巴都发出光亮了。 但是他的问题,不,准确地说是本事,还不完全在于此,还在于他把人家给哄了,能够把你哄到下边去,也能够把你哄到上边来,能够把你哄进屋来,也可以把你哄出屋去。 他会莫明其妙的将那些原来与他好过的后又有些委屈的小女子,给糊弄起走了。 他原是区上稳当办主任,他要将那些消费染搞过的女子糊弄消化掉,他甚至将那些小女子介绍给自己的侄儿子,做自己的侄儿媳妇。 甜甜开始是喊他贾哥,后来就喊他贾爸了。那天,趁着没有人看见,贾松枝还悄悄的摸拽了一下甜甜的脸蛋,说:“宝贝儿,想死你了”,这个时候,甜甜就风情万种了,隔锅饭儿香了。 但是侄儿没有那么多,也有甩不脱的小女子,那秋秋就是。她找到贾松枝,说:“贾哥子,丑话说在前头呢,怪的很呢,都说是,哪儿哪个,就在哪儿养伤呢,就跟定你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螃蟹横着走呢,我这一辈子就跟定你了。我要吃你呢,喝你呢”。 缠得贾松枝实在是没有办法,贾松枝也顾不得那么多,干脆就直接说:“我们呢,盐是一样的咸,醋是一样的酸,肥水不落外人田呢,给我做儿媳妇了”。 秋秋说:“那才怪哦,亏你想得出来哦,人可以不太高尚,但是不能太卑鄙,这个还是要拿住把稳哈,你以为我,还不是在哪儿都是垫铺草呢”。 这以后,有人在的时候,他就是秋秋的贾爸,没有人在的时候,他就是秋秋的贾哥了。 可是,夜长梦多,纸包不住火呢,也有露马脚的时候呢。那天,贾松枝到儿媳妇屋里坐坐,没想到他女人王吵吵来了,三嫂子想看看孙子,说是隔辈儿亲呢,一走到门口处,听见媳妇屋里像是有人在说话样,门还是反锁了的呢,可大孙儿犬狗子这两天没有在家啊,会是谁人在媳妇屋里说话呢,她探头探脑的,蹑手蹑脚地贴铺脸面在门上,听了一会,敲了几下门,里边一下子到没有声音了,三嫂子又敲了几下门了,说:“秋秋,开门吧,我来带孙子呢”,秋秋就回话说:“那,你等一下呢,稍许,门还是打开了,秋秋扭捏着身子,捋落着头发,束缚着腰带,眼睛虚起,瞪眼看着王吵吵,装做得若无其事又无所谓的样子。三嫂子进屋了,看到枕头上放着的小孙子,想起一句话,那就是,娃儿放在枕头上,看他妈卖啥呢,三嫂子把脑壳两摇,鼻子两耸,心想,这个明明刚才有人在说话呢,怎么不见人了呢,就假装在床下找小孙儿的鞋子,直往床下瞅,一瞅,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说:“哪个狗日的在媳妇子的床底下匍匐着的呢,再不出来老子给你泼一瓢尿了,这一说,那贾松枝不是说不出来就不出来,而是从床下边拱出来了。三嫂子一看, “啊”的一声,说,你,日得,贾松枝,你个老混帐东西,又混了帐篷了,你饭吃饱了,钻到媳妇床底下,你在怕你妈的啥,老子把你当人你不像人的,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亏你也做得出来哦,羞你先人的壳壳老爷哦。 都说的哈,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要祸害人吗,满街走的都是嘛,屙尿的一会功夫就成了,唯独你,只晓得盯着鼻子下边的一踏,古而言之,父子同孔,搞断人种呢。 秋秋,你,你个不贪害的,用青杠棒杵磨嘛。都干的些少和老的事。吵传出去,看你们那脸好意思见人不,你们嘛,干脆也发个尿罐子大的恨,一个跳到尿桶子里淹死算逑了,一个扯根逑毛勒死算逑了”。 贾松枝见三嫂子越说越来了,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上来一下子就蒙住她的嘴,说 “我又没有给媳妇两个少和老呢,就是怕你夹疑误会,我才钻到床底下去的呢,你不要乱逑说呢,哪个不要脸呢,鸡有个鸡脸,狗有个狗脸,麻雀子有个胡豆大的脸,自古奸情出人命呢”。 三嫂子说:“你哄三岁小娃儿,不是少和老连裆,那关门做啥,反起锁门做啥,钻到床底下做啥,心虚呢。从现在起,老娘给你没完了”。 贾松枝憨起一坨,手足无措。秋秋被眼前的一幕也给吓着了,不知如何是好。 三嫂子越说越气地说:“老狗日的,老子要把你的哪个刀旋了,丢去喂狗。你个小妖精的,老子要把你的哪个东西给你扯烂,扯成烂草帽子样的一笼圈,叫你没法伺候人了”。 说着说着,三嫂子就扑秋秋去了,抓扯秋秋的头发,两个女人就染裹在一起了,在屋里推搡着,进三步,退三步,退三步,进三步。 秋秋叫贾松枝说:“你快些打你那个没啥用的老麻子”。三嫂子喊贾松枝说:“你快些打这个只知道卖的狐狸精”。 贾松枝就在他们中间隔离拉拽着。秋秋决贾松枝不帮自己打老麻子,三嫂子也决贾松枝不打小妖精。 贾松枝照着三嫂子的脸甩了一巴掌,三嫂子一下松了手,跑出家门了,大声吆喝说:“快来看啰,快来看啰,这一家子人哦,活的没逑名堂哦,少和老哦,少和老哦”。 一会儿,邻里街坊就有些人伸起脑壳,煽动耳叶,听,说:“家家有个长长短,户户有个捋不伸,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个螃蟹,长草短草一把挽到嘛,唯独就这家人,家丑外扬呢,还真没逑名堂呢”。 贾松枝好这一口,他带用的人也是一路货色。他为了将耍过的雯雯安置妥当,就将雯雯许配给老金了。 老金当过几天兵,在社会上混,老金早就知道贾松枝和雯雯的事,就顺水推舟,将汤下面,成人之好。 老金心里想的是我给你遮个丑,提起柱头让石凳了,让你二两生姜,你总要认得了称呢。 说出来的却是:“贾哥子,好大一个事,好呢,好事办好呢,你说咋对就咋对呢。有个事呢,说是你差一个轿夫,那我来给你开车嘛,贾松枝见没有办法了,就说,那也行嘛,但是你要和雯雯好好地耍,好好地过”。 贾松枝又给雯雯说:“老金是一个行伍出生,身体素质好得很,硬货呢,你也不是哪儿的弱人,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他好,你也就会好,包你满意呢”。 雯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似海深。我相信贾哥也不会害我的哈,但是就是你要给他弄一个饭碗,你要不给他一碗饭吃,总不能叫他把人抱着啃哈,还挖揩我的窝儿油了”。 贾松枝有时一个人也在偷偷地得意地笑,为解脱自己,自己混到这个份上,把这两个人飞针走线地串起,天衣无缝,无论如何都是合适的呢。 老金喜欢跟单位上的那些女人打情骂俏。他虽说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多少权力,但是他有的是力气,头发粗短乌黑,手杆上的筋骨像是都长在了肉皮的外头。 硬伸硬杆的几个指头,只要一弯曲,就是一副鹰爪了。他经常到各个办公室去窜,去挑逗那些女人,盯着人家的那些好看的地方,先动嘴,说着说着,就动手动脚的了。 也不管那些女人家同不同意,趁人家不注意,他喜欢将手臂勾搭在那些女人颈肩上,似乎是要跟人家勾搭上了。 他喜欢用手臂去挽住女人的蜂腰,好像是想将天下美色揽入怀中。可他也没有想一下,自己,一个轿夫,苍蝇子背上害疮,也就多大一点脓血。 他好像也坐实了那些女子的心态,想他去摸一下呢。但是当他真的去摸一下的时候,那些女子就又有些温怒地骂他了,有时又还假装给他毛起,像是猫,像是小狗,脊梁上的毛立起来了,嘴巴中发出 “”噗嗤,噗嗤”的声音。热天了,静静穿得少,衣裤像是只有二两,穿的非薄,跑的飞快,老金看着看着就上去了,晃着头,转眼瞄瞅了一下没有人,一把就将静静手杆抓摸住了,静静说:“说是说,笑是笑,伸脚动手没有家教”,都有些冒火连天地好半天才挣脱,没有想到,女人家也是金枝玉叶,后来手杆被捏污了,晚上静静的男人体检, ------------ 不是冤家不聚头 静静欲遮掩,叫男人一眼看到了,就追问,说:“这几天我都没有碰你的身子骨了,你是谁人给动过了,坦白从宽”,静静一个哭脓疱声音,说:“哪是嘛,这老金动不动就是动手动脚的,烦死个人呢,破坏营商环境呢,可是我们又没有哪么样,他就是一个脚夫呢,哪个看得起他嘛”。静静的男人找上门来了,说:“老金,你干的好事”,冷不防就是一拳,打得老金一个踉跄,眼冒金星,口吐血水了。老金擦着嘴边的血水,说:“贯娃,你毛是,半夜起来回娘家,逑日疯了”。他伸弯弓着左手,挡在额头前上方,右手紧紧捏着拳头,像是拉弓一样往后拽拉着,嘴巴上还在骂骂咧咧的,却又侧着身子,往开里裂着,一梭一梭地溜走了。这之后,讲说老金该长长记性了,德行还得改一些了,但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了伤疤又忘了疼痛了。没过几天,老金他又去逗晶晶,晶晶给他毛起了,说:“金哥,你以前是不要脸,现在还这样,就是不要命了哈”。可他却嘿嘿嘿地干笑着,不当回事,还数落说:“脸不厚,吃不够呢,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呢”。静静说:“那老金的头发粗黑壮势,像是水稻天里土肥根正苗壮的水稻把子”。晶晶说:“龟儿老金,几个手指头粗壮,那哪只是一个鹰爪,活像两把钳子一样,像是螃蟹举着两只大爪,也像是挖挖机举着爪子,降人降人的”。老金成一大公害了。贾松枝当然知道老金好这一口,却又说不起硬话,就泛泛地说:“你呢,要注意形象呢,不要一颗屎坏了一锅粥呢,要精神文明呢”。话传到老金那里去了,他说:“嘴子,那些话,其他的人都可以说,就是轮不到他说,他娃儿,自己是个啥娃子啥宝子,又不是哪个不晓得,自己屁屁股眼都在流鲜血,还在给别人医痔疮,哼,还好意思说人家的精神文明,像他,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呢”。 不是冤家不聚头。老金随时都爱嘀咕贾松枝的秘书候三皮了。这候三皮,本来叫侯波,这波字写开裂了些,有些人就把他读为三皮了。还不只是这样叫叫,主要的原因还在于这人爱扯筋,耍无赖,名如其人,人如其名了。这两个人,本来是老乡,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各有一亩三分田,却又互相一犁都挖不来。原来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在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候三皮说:“我什么人都和得来,但是就是见不得老金,尿不到一个壶里呢”,你猜老金鼻子里哼出啥话:“哼,他娃儿,我是个人都看得惯,就是看不惯他,我屙尿都不朝他哪个方向屙的了”。那天,候三皮跟他扯筋的时候说话了,说:“你老金,是不是一百个羊子邀不上山了,你,就是个抬轿子的人嘛,我呢,好坏还是个坐轿子的人呢”。轿夫,就是以前抬轿子的人,在轿子里坐的都是官老爷,官老爷出行了,随从把肃静,回避的牌子高高地举着,还组织扯长扯长的一路人马。后来,轿子变成车来了,车子里边座的还是个家老爷,但是在寻常百姓看来,那还是轿,就是是车也就是轿车了。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金也要靠轿子吃饭呢。可他吃的时候又很贪婪,麻雀吃胡豆,不跟屁股眼商量,甚至还不如一只猫,猫拉屎了还知道遮盖一下,他做事往往是水都淹不了脚背子,甚至露出马脚了。给单位开车呢,那车动不动就坏在路边上摆起了,一修就是几大千,修车的费用加起来早就可以买一辆新车了。这老金,也不是候三皮刻薄说他,讲说,要适可而止呢。就像是有些人说的那样,烤公家的火,入嘴撕扯公家的瘦肉子,那场景,是脑壳两涮,脸包子上都是油,取嘴换气憨呵呵地,稍许,又像是苍蝇扑臭肉样舔撮拽扯上去了。他心口子厚,有时想的是下坡坡那个牛,一锄头挖个金娃娃出来。多数时候呢,就又像是一只老鼠样,小打小闹的,却又从不停歇,从不知足呢。他驾驶的汽车一张单子上一次加油报账的油钱是伍佰元,但是那油箱一次只装得下三百元钱的油呢,人家说出来了,揭他的底货了,他却也默起默起地假装没有听见,给温水汤猪不来气了。侯三皮豆腐硬了都不吃,眼睛里衔不得些许沙子,鸡蛋里都给你挑得出来二两骨头来,还以前又当过几天刑警队长。在他看来,理论上说,每一个人都是犯罪嫌疑人,都有犯罪的动机过,都可以拉来由他审讯一下,一审讯,往往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不,候三皮呢,马绷长着脸,眉毛两挽,正色呵斥说:“老金,你在修车的事情上,乱逑搞,鼻子大过脸了,纸包不住火呢,你说得脱走得脱,现在我代表抗金民主政府,把你给拘了,法办,叫你在号子里吃几年一二三,早上一两,中午二两,晚上三两呢”。老金当然知道号子里的饭的厉害,肚子里去不了油水,饭一进去还把肠胃上的油水给刮出来了,板结的屎,也要用手指往出来抠或者是用细小的棍棒往外挑夺掏才行了。一听这话,老金就反眉吊眼地说:“你说,哪个在乱逑搞,贼帽子好戴,不好抹呢”。侯三皮说:“说的就是你,就是你在乱逑搞。你还嘴硬。”。老金胀红着脸,半天结结地说:“我又没有乱逑搞呢,你总是跟我过意不去,我又没有把你的娃儿抱上投井呢,又没有把你的婆娘赶弄了呢”。候三皮又严厉地讯问他说:“到底承认还是不承认,是在这里说,还是给你换个地方”,老金他就立马改口,软兮兮地说:“哼,那其他的人修车,他们都在那样子搞,又不是我一个人乱逑搞呢”。就这样,候三皮稍微一审讯,老金就承认了。候三皮说:“你老金,骨子里具有汉奸叛徒的特质,只要是稍微一严厉的审讯,你就交代出来了,假设有外敌入侵,你断然会把本政府本官员供出来出卖了,现在我代表人民政府,对你敲砂罐,就地正法,以决后患,预备,开枪,砰地一声”,老金只好憨憨地笑了。 核桃出来的季节,他跟平常也爱给人家打情骂俏的乡镇的丽丽电话了,说:“丽娃子,买点核桃果果嘛,土特产呢,那些核桃,皮儿薄,肉儿嫩,满口香,你们的口号是朝天核桃滚全球,却没有滚到我们这里来呢,你就给我买几十斤吧”,丽丽说:“这事,出在我手上,好大一个事呢,你一崛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了呢”。后丽丽给他买了,他随着领导下乡检查工作打道回府时,丽丽拖提着口袋出来了,他把车屁股一弄开,放进去了,他不提钱,说起钱就不亲热了,丽娃子也碍口识羞,也就没说钱了。 没过好久,他又给丽丽打电话了,说:“小丽,丽娃子,我,你金哥子呢,要两个小雀雀哈”,丽丽心直口快,说话了:“金哥子,你还找我丽娃子要雀雀,我还没有找你要雀雀呢”。老金说:“丽娃子,年轻巴轻的,看你说的啥话,我说的是要那些会唱歌样的小雀雀,你们那儿的小雀雀,声音清脆,活蹦乱跳,颜色鲜丽。这个哈,我们把现钱带上,专门来买呢,又不容易碰到有人卖,你们在那里上班,随时会有机会碰见,你只要碰见了,就给我买一对”。丽丽说“金哥子,你看你,舌头打伸展说嘛,就是要买两个雀鸟嘛,好大一个事嘛,我就记在第一根筋巴骨上,给你办嘛”。后来丽丽也就给他买了一对,一千多元钱,将雀雀逮给他了。他内缩外尖着嘴,逗着雀雀,可他又不提钱的事情了。后来,丽丽忍不住了,就给他打电话了,说:“金哥,我手头紧呢,扯手指头呢,雀儿钱哈”。他接电话说:“雀儿钱,你们也是,雀儿钱,雀儿送给上边的大娃子领导了,你未必喊我去找大娃子领导要钱钱”。老金这样一说,丽丽气上来了,说:“金哥子哈,桥了桥,路了路哈,我打酒只认提壶人哈,你说来说去,钱就没有着落了,那不是个事呢。都好久了,还没有把钱钱拿来,我冒火了哈。不要猴子打锤破脸拽哈,鸡有个鸡脸,狗有个狗脸,麻雀子有个胡豆大的脸哈”。话说尽了,可是钱钱还是品品都没有。那丽丽也是,只要有上边去的人去检查工作,他都会带信,说:“首长,给金哥子说一下哈,雀儿钱哈”,没有好久,机关上传开了,金哥子欠人家丽丽的雀儿钱。后来老金冒火了,原因是贾松枝过问此事了,老金抓拨通电话就说:“丽娃子,你个瓜婆娘,不晓得弄个票票,找你们的头儿签个字画个押,就报销了,你看你,好逑大个事,你懂不起,还逑要到处说”。丽丽说:“金哥子,金哥子,隔年的黄历的那一篇早就翻过去了。你是哪个呢,拉泡稀屎照照呢”。老金一听,“哐当”地一下扣上了电话。也许压根也不怪他,他也是跟着搞习惯了,以为自己也就是首长了,但是人家下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他也就是一个跑龙套的了,有时给他一个面子,吃虱子也只是给他分个最小的腿腿,都是些须须渣渣面面了。 有一次,他与贾松枝一起下乡,照例政府又要办伙食,席间端上了酒,贾松枝品泯了一下,说:“好酒,绝对的好酒。有人说我呢,一般不喝酒,不喝一般酒,喝酒不一般呢”。胡又来镇长报告说:“这酒是我们这里的土酒哦,叫二麻栏杆酒”,贾松枝说:“怎么叫这个酒名”,胡又来说:“就是说男人只要沾了这个好酒,就会二麻二麻的了,就要翻栏杆了,做什么呢,就是翻墙过壁了,想必是混帐了”,贾松枝笑了说:“哦,我知道了,混账,就是混到人家的帐篷里去了”,便多干了几杯。 下来,老金跟胡又来镇长说话了,说:“人家首长大人说你们这里的二麻栏杆酒,好酒,你想,哪个领导随便说话的呢,你看,是不是”,胡又来一听,说:“吔,愚人三棒不醒,君子点头便知,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听话听音呢,我就是缺少这个悟性,起眼动眉不行,哦,政治敏锐性我还是要有的,领导喜欢是好事,就怕领导不喜欢呢”,忙挺着个肚子,抱上个坛子,亲自去酒厂接了一坛子头道酒,叫老金装在车屁股后的箱子里了。老金进城直接抱回了家,贾松枝连酒气气也没有闻嗅到。 ------------ 孜孜以求不如邂逅偶遇 其实,候三皮早先也研究过他老金的名字,说:“大家所以叫他老金,是因为他本来姓金,是抱给姓王的人家了,倒插门,所以姓王了”。 但是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他的金字,是因为作人不像话,他太不是个人了,人家就把他金字上边的人皮取了,又因为乱逑夺搞,就又把下边的字的两点,说是是两个卵子给取了,这样他就姓王了。 说是丢掉姓是一件大事,他就是女人坐在石头上,因小失大呢。其实他本来就姓王,通过候三皮一解释,喊来喊去,慢慢地,人们都叫他老金,又慢慢地,人家喊他老金,他也就满口答应了。 至于那领导贾松枝,人们就叫他老土,到不全是说他样子土,说的是他没有见过世面,为人做事说话,象个土狗,所以叫老土了。 没有好久,就有人在背后说,欧露英姿调入区长办公室,就是唱的比说的好,而有些人是说的比唱的好。 其实,女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广告。你的存在,你的出现,会受到大家的瞩目关心,会影响周围环境甚至世界。 欧露英姿到区长办工作,这是她的相好杨福来始料不及的,才与自己原来的女人徐蔓莎摆脱婚姻的桎梏,杨福来总算是从出一口气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变得心儿象风一样自由了。 可好景不长,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又出现这样的变数。凭借他的经验,在区长办工作,就是在上书房行走的人呢,那可不是一般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够去的。 这欧露英姿,本来是一枝花呢,到区长办工作,可能就是一把双刃剑了,弄得好,自己的成长进步在她上边的赵首长的关心下,也就是人家一句话呢,弄一个正局长当当,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退一步说,即使对我的晋升没有什么帮助,在以后的社会交往中,俺老杨的女人在区长办工作,自己颜面上也会无限风光。 再退一步说,没有这些对我杨福来的丁点好处,那么欧露英姿本人也可以有发展进步的广阔空间了,都知道区长办有时就是权力拓展的温床。 但是他也知道区长办作为权力运行的中枢,那里点多线长面宽水深。自己的女人这么快就因为工作需要,被组织上调入,不排除是因为她拥有什么或单或双,成双成对等方面的东西引起了有些首长的注意了,你没有过人之处,天上怎么就会掉馅饼偏偏砸在你头上呢,你以为又是古希腊哲学家埃斯库利斯,恰好有大雁吊飞乌龟,想摔死乌龟好吃肉肉,恰好看到他头上的亮光,以为就是一个光石板,就将乌龟摔砸下去,就恰好砸在他头上,一个无名乌龟就砸死了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啊,说不定是有人想打她的主意呢,哎,他本来就是人家用来打主意的对象啊。 一想起这些,杨福来觉得凶多吉少,要免得狼进来,就篱笆要扎紧呢。 何况这些狼不是一般的狼,而是化了装又带枪带炮的狼啊。想起这些,杨福来决定立马与欧露英姿结婚,她就像是一艘船,一蒿杆穿到船下,来个定海神针,当然或许人家也是要要用圈把他套住,这样一来,免得欧露英姿站在这山看那山高,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了,最终俺老杨鸡抱鸭儿一场空了。 可他又还觉得,一张纸是靠不住的,要把娃儿给她装上,娃儿一旦给他装上了,女人这高飞的风筝的绳子就踩在他脚下了,或者说就牢牢的拽在了他的手中了。 为此,他天一黑就睡觉,其他的事情可以耽搁,但是夜夜颠鸾倒凤,忘记了什么周公曰:“戒淫乐”,只是顾得乐了,乐此不疲了。 似乎是,他把快刀斩乱麻这一招作为了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了。第三十一章 ------------ 早起的雀儿有虫虫吃 偏僻的昭化古镇,像是一个半老徐娘,不,是年老色衰了。皇上的雨露已经好久都没有沐浴滋润她了。 可是,哪有千年不翻的瓦房,她也时来运转枯木逢春了。古镇悄然在梳妆打扮了,她要迎接土皇帝临幸了。 这事,其实就是魏岸然副省长要来了,男女老少都在忙着打扫卫生。几天前这里就接到通知了,说是魏岸然最近去了一趟美国,说是那些精英,因为西北有高楼,就孔雀东南飞了,结果西风东渐,飞到西方去了,几爷子中的个家人,虽然说的是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但却不少都是香蕉人了,皮虽然是黄的,但是里边的瓤子是白的了,是入乡随俗,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落地生根了。 当然也还有些蓦然回首的人,最终都想的是,树高千丈,落叶归根。魏岸然做的工作就是栽好梧桐树,招商引资,引智,赢得凤凰来。 说是魏岸然在与美国的华人华侨座谈时,人家说到家乡昭化县,那可是他们魂牵梦绕的好地方,问询魏岸然现在发展的是个什么样子了。 魏岸然对治下的地盘本来也是很熟悉的,但是对说治下有个昭化县就浑然不知了。 他一回国,立马安排人探寻昭化的情况,原来昭化是一个县,现在就叫昭化镇了。 第三天,魏省长就到了昭化古镇,住了下来。第四天要听汇报。省长,市长,区长,镇长,都在镇上蹲起了。 区上各大局局长也来了,杨福来也在其中。杨福来想的是,这可是政治生活中少有的大事,就像是在这个地方同时依次升起了几颗太阳,干部子民都会沐浴着分享着这明媚的春光。 说是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也还真是。天还没有亮,杨福来就起了床,他习惯裤儿一搂,就要泡喝早茶,他便轻手轻脚的经过市长区长镇长的窗前,他要接水烧水备用呢。 他害怕自己的脚步吵醒了还在温柔梦乡的列祖列宗样的官员们。可没有想到,在他们的窗前不约而同地传出细小的吟诵的声音,像是蚊子的嗡嗡声,又像是蚕吃桑叶的吱吱声,哪年哪月,在此设置什么县,谁是县令,几千年的县的建制,几十件大的事件,历史沿革,风土人情,名人轶事,广元的风,昭化的葱,一根葱,十分钟,到了昭化,不想爹妈。 原来是这些家伙都在背啊,显然是为了好在给魏岸然汇报时说得清楚啊。 杨福来想镇长在背,区长在背,市长在背,自己又不是桃花源中人,更该背。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他急匆匆的打好水之后,想立马也把自己关起来认真地背。 其实他也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他买过一本介绍这里历史的书,没事他就翻读,看得快,记得牢,一听人那些人还在背诵,而那些东西他早都知道。 他就想出去溜达逛逛,没有想到碰到魏岸然了。原来魏岸然早就起了床,在院子外边散步,也是,说是早起的雀儿有虫虫吃,都当了多大的一个官了,魏岸然还起得多早,他立马上去,双腿并拢,腰杆一弯,头一底沉,脸都笑烂,报告说:“省长好,首长好”,魏岸然两个巴掌把肚囊皮两边几拍,问说:“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杨福来有些腼腆,说:“我叫杨福来”。 魏岸然说:“哦,小杨,你说说,这里为什么以前就叫昭化呢”。杨福来说:“这个我知道,昭化,首先是这化字,是教化,是文化,是现代化,不是说什么国家治理体系能力现代化吗,你看,这都有一个化字,文化是以文学,文明来教化民众的意思,这昭字,就是针对民众还蒙昧的情形,要使他们知晓文明,方法就是化,所以昭化可不是大而化之,而是昭而化之,这实际上是反映了古代统治者他们既要统治民众,又要使民众归顺他们,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的政治理念”。 魏岸然说:“哦,原来是这样,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很有文化。那为什么说,到了昭化,不想爹妈呢?”。 杨福来说:“报告首长,以前,交通不方便,多数人没有走出过他们所在的村子,就活了一辈子人了,可是人是活的,那些男人就哄说婆娘们,你们要是缠裹个小脚,那真的很好看,其实女人都三寸金莲了,就走跑不远了。首长肯定知道,说是我们以前没有开放,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们落后了,说是有考察团出去,走访时,一不小心碰撞到了人家的玻璃门上,可是一会儿又碰撞上了,那个时候我们不少地方压根还没有玻璃门啊,没有那个概念,所以就处处碰门了。说是一个首长出去看到塑料雨衣,他立马想到的是他老家的父老乡亲,下雨天放牛,要是披上轻松明亮的这个,就不用披上厚重的蓑衣了。那些到了昭化的人,看见了昭化的繁华,有戏楼,唱戏的是一场一场的在演,有青楼,有各种样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远来近到的人你只要有钱,愿意花钱,有闲情逸致,都可以相好啊,也就是耍啊,说是这耍字,上边是面相,下边是女啊,那样就是耍了。有句话是说什么呢,报告首长,哦,我记起来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呢。于是乎,就有到了昭化,不想爹妈的说法了”。 魏岸然说:“哦,原来如此啊,那昭化有什么特产呢”,杨福来说:“广元的风,昭化的葱。昭化的葱,长的好看,生机蓬勃,吃起来香,可以说是香味扑鼻,吃了管用,你可能还不知道,这葱壮阳,一根葱,十分钟”。 魏岸然笑了,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杨福来说:“哄你干啥嘛,哪个敢哄到你头上了,我说的可句句是真的呢”。 魏岸然又说:“听说,这里有一副对联有些出名”。杨福来越说越有劲,说:“哦,你说的那个对联原来贴在西门的客栈门上,但是后来上边有人说不文雅,就给铲掉了,还看得见痕迹呢,我带你去看看”,接着二人来到了客栈门上,模模糊糊还看得见呢,上联是 “日过很多老陕”,下联是 “夜宿天下秦人”。魏岸然说:“这对联是什么意思呢?”,杨福来说:“这,秦人,说的是有情人,也说的是古代秦地的人,老陕,是这一代对北方来的商贾之人的通称,这里是秦蜀古道,这实际上是客栈的老板的广告”。 魏岸然说:“吔,这对联很有艺术价值,但是似乎不够文明,所以铲掉了,但是因为这一铲,这对联就更出名了,欲盖弥彰啊”。 说完,魏岸然主动与杨福来握手,杨福来这是第一次和这样大的大娃子首长握手,首长的手温暖细腻,一股暖流迅速地传遍了他全身,他左手也搭上去了,眼圈里闪耀着怀才不遇又受宠若惊的泪花。 上午开会了,市长汇报,区长汇报,镇长补充,没有说到点子上,魏岸然大手一挥说:“就不再汇报了,你们的小杨,在我早上散步的时候,他已经汇报的最精彩了。他的汇报就像是摆龙门阵,涮坛子,又像是伯乐相马,选的是好马呢,至于是公马还是是母马,那些无关紧要的却忽略了,见该见的,了然于心,不见不该见的,视而不见。我认为做官就像是弹钢琴,更像是写文章,主题鲜明,中心突出,详略有致,结构合理。为政之要,在于用人。我的考察不能见物不见人呢,我看这小杨可是个人才嘛,这样的人才要用起来嘛,只有这样,我们的事业才会有希望,这个人就是当个区长也是比着箍箍买鸭蛋的嘛,也是有法的嘛,要不拘一格用人嘛。按法律程序办理嘛”。 魏岸然都说了,市长王会整也不敢怠慢。没有好久,这杨福来稀里糊涂的当上了昭化区副区长。 可他正想施展拳脚大干一场的时候,才更加清醒地意识到,骑在他脖子上边拉屎拉尿当首长的是一个难缠的亦男亦女的婆娘一样的赵桂花。 ------------ 春江水暖鸭先知 第三十二章 也是,赵桂花和朱福来来路不一样。 她师范毕业后,在县城的一个幼儿园教书,一头短发,人有些精神,白皙的皮肤上点缀着几颗美人痣,人不怎么美,但是好像有些超凡脱俗的气质,站起来,就像是立马会把头上空给凿夺一个洞,走几步就是一阵子划过的风。在万紫千红中,有男人独爱你的哪一种的气质。恰好,区上宣传局肖道远局长要在“六一”儿童节代表区府慰问老师看望小朋友,到什么地方去慰问呢。教育局长苟育人,戴个帽帽,平常走路就爱趴点着个脑壳,看着地上的路,脑壳里直是在打转转,琢磨人,琢磨事,琢磨人事。他知道这局长不是吃素的,他是个圆眼珠,眼睛呢,像是平静的水面丢进去了一个石头,水的波纹成园圈一样扩散开去,扩不到好远,就遇到上下眼皮了,上下眼皮像是两个圆括号又将波纹扩住或者是扩转来,那上下眼皮成皱纹,像是鬼头包皮一样,成为衬衫的领口了。好多事都要他点头呢。他是个男人嘛,活人要懂得起,要安排好啊,他想起安排这个词语,怪有意思的了。再说,都说:“工作的好,不如汇报的好,汇报的好,不如接待的好”。他盘点过去,展望未来,钦定就安排到这机关幼儿园去调研慰问了。这一安排,又平静的水面就像丢进了石头,立马荡漾起阵阵涟漪。 座谈会上,肖道远坐在首长位置上,眼光一扫瞄,就开始讲话了,其间,他的眼光游离瞩目在赵桂花的脸上,都有几秒了。他注意到这赵桂花了,就是一个晾衣架,就是一个闪电瘦。这赵桂花,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感应器,犹如有蜻蜓的薄翼,接受这闪电般的信息的能力极强,或许机会稍纵即逝呢,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暗下决心,报桃投李,头一望,刘海甩着一搭理,将肖道远盯望着,火辣辣的眼光就像是两股射线,憨样望着肖道远。肖道远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做好新时期的人民教师呢,说是要甘于寂寞,甘于奉献,说要像老一辈教育家那样,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要像孔老二说的那样,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颜也不改其乐也,要屈股而枕之。赵桂花左拐了一下头,张大嘴巴,睁大眼睛,脑袋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问号,一副不解的神情,深情,都自然而然地吆喝出声音来了,“啊”,一张充满疑惑的美丽的脸,一副经过思考还是完全不解的样子,接下来,她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乌黑的头发,动不动就将这首长的讲话要点装模作样地往笔记本上书写,一写完,就又托着腮帮,盯着肖道远,讲到最后了,肖道远说:“你们说,是不是要这样哇”,赵桂花之头高高地往起一抬,接着深深地往下一点头,像是醍醐灌醒,像是心里神会,圆着嘴巴深情地说:“哦”,出了口长气,一下子舒坦了许多,肖道远在上边也像是出了一口长气。二人像是上下融通,配合了一次生活。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活动一结束,苟育人就叫校长蒋德行安排女老师陪肖道远喝酒,当然是要选最漂亮的,还要最放得开的,开放的。苟育人心想,这个师道尊严容易将这些人变成装在套子里的人,就像是作茧自缚样,但是也不怕,或许这肖道远就是专门抽丝剥茧的高手啊,更何况,权力之躯只要是执意碾压师道尊严,那后者说不定就是粉身碎骨了。好几个女老师就踮起脚脚的,削尖脑袋,钻头乜缝地,眼巴巴地望着接待局首长搞伙食是不是有自己的火烤了。假设没有自己的火烤,就会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留意其他的女老师,哪些去了哪些没有去。李桂枝老师没有去成,但是校长蒋德行笑呵呵地给人家说:“你要带小娃儿吃奶奶呢,不方便哈”,李桂枝心想,自己没有去成,管他这蒋德行说的不管是真是假,还是有一句话,我也还有个托词呢。李桂枝过来之后,看见在捋扯自己裤脚的佳佳,照着佳佳的屁股就是两下,说:“我叫你扯,扯”,佳佳不知啥事一场,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王春妮老师,自以为是,待价而沽呢,蒋德行没有叫他,他回到寝室,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拿来镜子看自己长的样子,把自己的脸就是一耳光,细看啊,还是个美人样子,但是这回失宠落选,他想这完全是蒋德行在捣鬼,说不定,他会给局长们说:“人家,小王呢,男人看的紧,或者说我是破鞋,他们还是先保命要紧呢,”就完了。想起这些,王春泥气不过,一下子又将镜子摔的多远。那去了的几个呢,嘻嘻哈哈,笑语喧哗,没有去成的几个,嘴巴撮夺的多长,可以单挑尿桶子了,脸上也不光趟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就又在一起嘀嘀咕咕了。这去的人当中当然有这赵桂花了,她开始还是有些矜持,跟着走呢。 这个席宴上的时候,赵桂花就坐在肖道远身边了,这可本来是苟育人的位置,但是苟育人将这位置安排给了赵桂花。苟育人做的就是安排人的事,他知道该怎么安排人呢。头几杯下肚,这赵桂花就在身边要给肖道远敬酒了,肖道远都几乎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毕竟不是谁人都可以向她这样小鸟依人般地坐在局长身边,肖道远又像是感觉到她青春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诱人的热浪,肖道远都有些火烧火燎的了,但是就是最后一层纸没有也没有必要捅破了。也是哦,有时,必然要发生的事情需要偶然的介入因素去推进成就。就像是这潘金莲开窗的时候的晾衣杆不慎落下,恰好就砸在公子哥西门庆的头上,才会有后头的故事,当然那几爷子是把故事讲成了事故。要是在这里,这档子人,说不定就是会讲成一个美妙的传说了。 不久,就盛传这赵桂花要当教育局长了,不是他要当,而是有人要他当。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都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苟育人预感到不妙,甚至有些追悔莫及,都是自己挖下的坑啊,自己还要笑着往里边跳呢。他有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有时急得挖着裤裆。李代桃僵的事,他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了。虽然他说的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人事有更迭,往来成古今。但是真正要把他从权力的宝座上剥离的时候,那是切肤之痛,都血肉模糊的了。没有好久,他下课了,她上台了。苟育人碰见人就说:“不好意思哦,本来自己还可以搞几年,但是自己日搞来日搞去,现在就提前下课了,女人那个东西,魅力啊,不,是魔力啊,太厉害了。真正你把人家那潜力激发起来了,你就自己掌控不了啦。就没有在可控之中了,我,怄的吃屎哦,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自己头上带铧,屁股上带炮,把自己送到墓坑里去了”。 赵桂花的成长之路就是一个传奇,是一个故事,但是不知道后来会不会像是有些人如西门庆潘金莲样,把故事讲成了事故。在坊间,他的仕途之路引起了一些女干部的热议,有的说:“我上边没有人”,有的说:“我上边有人,但是没有动”,有的说:“我上边的人再动,但是动不动就不动了”。 后来赵桂花当昭化区长了,都说他是市长王会整的人,这个,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因为她还和省首长魏岸然有缘,但是不是就一定会是有一腿那到不一定了。 苟育人自信的肥皂泡破灭,虽不全部是但是包含有一个偶然的插曲。苟育人也知道,山大养虎,虎大伤人,他给肖道远层层推荐,要大力往主干线上推呢。他知道,赵桂花的翅膀硬了,教育局这个塘子早晚是装不下这条美人鱼的,塘子小了嘛。上边的人又不是不懂,一把尺子量下来,这赵桂花不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也是有短有长,组织上化短为长,用其所长,鲜花不能插牛粪上呢,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呢。可没想到的是,人家赵桂花一路过,就像是亚马逊河的蝴蝶震动一下翅膀,美国德克萨斯州就会掀起一场风暴样,这未满的羽翼稍微一伸展就把他苟育人的局长帽子给震动捋掉了。 后来赵桂花到了逍遥镇工作,先当镇长。讲说,这镇长也就是镇长,镇长多的是,都说干的是,催粮催款,刮宫引产,打狗灭犬,不见得你当镇长就会玩出什么新花样来。但是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她才来,地皮还没有踩热,恰恰魏岸然要来市上调研了,领导要来看呢,要看逛的当然是打造得靓的点,还要看逛的是风景的线。当然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靓点和风景线恐怕就是美人迟暮的地方了。市长王会整把老壳一摸,就陪魏岸然到赵桂花那个领地去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何况本来就是这样设计准备的呢。再说这逍遥镇也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镇子。魏岸然一听王会整要带他到逍遥镇去视察,心想遇到内行了,便把脑壳一点,说:“那就看看逍遥古镇吧”。魏岸然出行,一行的路上其实并没有人举着“肃静回避”字样,到是前边的警车开道,轿车在空气中闯动,飞速的车轮压到水塘中,溅起水仗,急驶的汽车像是箭头一样飙出,分射开两边的人浪,副驾位置上的一个警察,脚抬到车子的挡风玻璃后边的台台上给枕起,头伸出车窗外,用喇叭吆喝吼道:“闪开,闪开”,警报声“哇哦,哇哦”地叫得震天响,都风驰电掣了,到了,车门一响,下来几个同党。这会儿,魏岸然一下车,车子就上位了,就像是曹操秤大象样,大象一下船,船就浮起来了。他徐步来到观景台的高处,鸟瞰景区,把酒临风,指点江山,美丽的古镇乖乖地尽收眼底。陪同的人稀疏有致星罗棋布地围绕散落在他的周围,众星拱月着,魏岸然指点了远处的一处房子,说:“哎,那是哪家的房子啊,叉眉叉眼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有碍观瞻啊,叫人眼界心胸不开阔起来”。这镇上的李树林,头儿,职位在赵桂花之上,个头不高,戴一副眼镜,头发从中间往两边梳理,只要给他戴一个黄帽子,不用化妆,就是一个给鬼子带路的汉奸形象,见魏岸然所问,嘴巴头呜噜呜噜的,头脸瘪红着,茶壶煮汤圆,道不出来了,大家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像是在检讨样。说时迟,这时快,赵桂花突然分拨开人群,从陪同的人员队伍中脱颖而出,抢先一步迎上前去,眼睛笑成豌豆角,说:“哦,首长啊,你说的是对的呢,魏首长你说的是对的呢”,魏岸然张呵呵地把她看着,看这冒出来的漂亮妞有什么说辞,就说:“这丫头,说些什么呢?”,赵桂花捋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北京来的专家也是这么说的呢”。魏岸然一听一愣,笑而不语,心里甜滋滋的,还差点笑出声来。赵桂花感慨地说:“没有想到,今天,人家魏首长一来,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是首长站得高,格局大,看得远嘛。我们天天在这里,也还来了那么多领导,都还是些像模像样的大娃子领导,就是谁都没有看出来呢。学而优则仕不一定是对的,但是仕而优则学就一定是对的了,我给你们说嘛,是这个样子的,前些天我们高薪邀请的北京的国内顶尖的一流专家来考察研讨,也就是这么说的。要是首长你早来几天,就可以不花钱请那些北京的专家了,要是我们没有请专家,首长你又没有来视察,没有你的指点一下,我们可能还会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呢。所以以前是密切联系群众,现在是密切联系领导了,联系群众,事倍功半,联系领导,事半功倍了”。魏岸然听到这里,嘴巴扯起笑到耳门坡了,直是说“哪里,哪里,哪里啊。云里,雾里啊,河南的女儿遇四川,四川的猴儿河南人牵,哈哈哈,这个还是有道理”。这时在场的其他人都在自责说,我们硬还真是井底之蛙,盆地意识。大家都暗自赞叹,说的是:“人生之路很漫长,但是关键的时候就是几步呢。人家赵桂花活人他就是这几步跨得好呢,挤进去了呢。说是活人一身冒泡打嗝说的话要装多少箩筐呢,人家赵桂花她就是这一句说得最好,就起作用了”。魏岸然还在抿着嘴笑,觉得我这个一省之长,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眼光独到,能够看出专业人员才能够看出的问题,这就是人家讲政治的效果啊。但是他又一想,这个问题,就是平常的人说不定也可以看出来啊,就像是这些人专门在给他筹备一个问题摆起,就等他来发现,等他来指出,等他来指示,以增强领导调研的实际效果,他觉得有编剧,有导演,有演员,这赵桂花就是专业演员的水平了,自己就是一个群众演员,在搞配合了。他觉得他这个省长,几乎就是被周围的人给包裹起来了,他们在规范指引他如何当这个省长,这个省长如何来作指示,想起这,就又不由得有些温怒。这个人,何况是省长,你总不能把人家把当猴儿耍,人家把你当猴儿耍,你还高兴来着,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但是他又想到,走过坷砍,才知道平安就好,尝过酸甜,才知道平淡就好,历经兴衰,才知道知足就好,费劲思量,才知道糊涂最好。都省长了,他有时都觉得对于个家事,自己也就是一个跳蚤,也将一床被子顶不起来呢,有点大家都在这团泥潭里边搅和的感觉,有时明明知道下边在作假,但是还要假装没有看见,甚至是帮着圆场子。内倦呢。又扪心自问呢,其实自己从小也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呢。小时候看到的图书,说是皇帝老倌喜欢打猎,去了,怕野物太少了,你总不能够让皇帝老倌乘兴而去,空手而归,属下就将圈养的野兔之类,放在皇帝老倌打猎的草丛中,放一批,又害怕他们跑得太快,就给他们喝点酒,有些醉醺醺的样子,或者就是先将他们整的有好有歹的,先受点伤,如腿腿整跛,皇帝老倌一举枪,哪些野兔就顺势倒下,皇帝老倌就给整高兴了。皇帝老倌钓鱼,就派人抱个大鱼潜入水中,将钓鱼钩用手先刺后挂在鱼嘴中,人一离开,鱼就波动,皇帝老倌一看有醒动,是大鱼,吆喝的吼起,用鱼杆轻轻的拉动,鱼就顺着来,不能不用力,也不能用力太大,皇帝老倌在岸上小跑,鱼在水中奔命,皇帝老倌将鱼往水浅的地方领导牵引,其他的人就已经是跳在水淹到脚背子的地方,帮皇帝老倌按鱼,皇帝老倌说:“是我只有我才钓得到了这么大的一条鱼哦,天子啊,天意啊”,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高兴极了。 ------------ 针尖上跳出优美的舞蹈 自己原来也是在当镇长的时候,还不是也是一个样子,在高速公路两边的民房上,粉白墙,坐脊梁,挂灯笼,弄亮堂,大领导在车上往远下处一看,说:“这里发展的不错嘛”,大家都是那个样子在搞嘛。 还有一次,来的是一个大干部,他不看下边给他安排的点了,他突然兴之所至,走到民房里边去了,问老大爷:“你们的生活幸福吗”,老大爷往天是用吹火筒吹灶台里边的火,恰好吹火筒像是刨火棒样,越烧刨越短,他就把脑壳伸进灶门里边去吹火了,又吹不燃,又有人问他生活幸福吗,他气一下封了喉,眼睛两睁,说:“幸福个起码子”,这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人家大干部问我,他说的是什么,我急中生智啊,像是翻译官啊,我说:“报告首长,他说生活起码是幸福的呢”,没想到那大干部就点了点头,说:“哦,吆西,吆西,那就好”。 这不同的是,以前是我哄其他人,现在是被其他人哄了。魏岸然要说些什么,但是说不出口了,心里甜滋滋,有些飘飘然,一下子更加高大上起来,不觉间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经久不息的微笑,不,是会意的幸福的涟漪了。 魏岸然调头就跟王会整说话了,说:“老王呀,你天天说你们这里干部水平不高,视野不宽,身体不好,你看这小赵,桂花,说着用手指头指示给老王看,处事得体,思维敏捷,身材匀称,人才难得嘛,对人才要使用嘛,不要搞武大郎用人,伙计不能比老板高嘛。你既要老马识途,更要老王识人嘛,哦,你是隔壁老王的嘛”,王会整会心一笑,说:“首长呢,先人老子,我落实好就是了”。 这不,魏岸然的这一指头,赵桂花不久就当上了区长。赵桂花与杨福来被叫去谈话了,给他们谈话的是市上分管组织的副首长田德中,田德中个不高,腿肚子大,肚子往地上吊,重心底,人像是很壮实,已经是谢了顶,但是却又是头边上留着一溜长发,绕缠箍在头的边际,一阵风吹来,头发就像是茅草一样吊的多长,可他也有他的本领,不知是不是多年练出来的了,那就是这时候,他会把头几一摇甩,那头发就又规规矩矩地绕盘在头上了,他说话急,因为急也就结结结地半天说不伸展话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是你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他像是知道或者是大抵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就用话语给你打断或打转来了,他大概感觉或者以为你要给他送什么礼物,他就先是把手伸出来,给你挡住了。 赵桂花看了一眼杨福来,想往杨福来身边坐坐,但是觉得这是他朱福来向他靠近的问题,杨福来会意了,看了赵桂花一眼,心想,谁是谁啊,此一时,彼一时呢,却又还是欠身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田德中说话了:“我代表组织上给你们谈话呢,你们呢,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在一起来了,要拧成一股绳,要保持革命战争年代那么一股劲,那么一股革命热情,在针尖上跳出优美的舞蹈。我给你们打三针呢,一是团结的针。一正一副,如一阴一阳,俗话说的好,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相互拆台,一起垮台,相互补台,好戏连台。二是发展的针。稳定是第一责任,发展是第一要务,为官一任,要富民一方,要通过发展解决现在面临的一些棘手的问题。三是廉洁的针。不要走错路,不要上错床,不要装错钱。管住嘴,不该吃的不吃,管住腿,不该去的地方不去,管住手,不该拿的不拿。就这些了。也不需要表态了,总之,好自为之呢”。 下来后,赵桂花与朱福来商量说:“我们总还是要做点事呢,为官一任,山河依旧,多没意思,那是说不过去的,那是对不起父老乡亲的。说是就是牛只要肯拉犁头,就是偷吃几口庄稼,农夫鞭子举的多高,打下去也是轻轻的呢。说实在话,我们这里也是太穷了。差不多是鸟不拉屎的地方。通讯靠吼,交通靠走,娱乐靠逑。轻工业是理发,重工业是倒铧。哦,现在还是有发展了,说的是,轻工业就是栽树,重工业就是修路。一些百姓是,修个房子,站着穷,结个婆娘,睡着穷。在本地搞发展,是逼着公牛下儿子啊。还是要眼睛向上,争取上级资金支持,争取的资金,弄来的是现米米,就是建的无烟工厂了,念兹在兹,唯此为大,为此,拉账背亏,砸锅卖铁,都是该的了,都是可以的了”。 朱福来说:“你说的是对的,要跑部钱进,你说逑的好,我们就照你的办是了”。 赵桂花回头把朱福来看了一眼,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 ------------ 思路一新天地宽 也是,财政资金都掌握在上边的行业官员手中,上级官员投放资金像是天女撒花或者是撒胡椒面一样,投放到哪个地方,那就是看他的心情了。 给不给你,给你多少,早给你晚给你也往往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你想的是坐等花开,会人人头上一点红,结果往往是旱就旱死,涝就涝死。 你巴掌大的一个小地方,弹丸之地,在上边看来,弄不合适的话,就菜籽落海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爱,当官的哪儿有随便帮你说话的呢。 都说是,钱是钱撵出来的,干指头沾盐是不行的。总要送点什么,礼多人不怪,那送什么呢,人家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啊,投其所好啊。 赵桂花与杨福来琢磨来琢磨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像是厚积薄发,也像是灵光一现,赵桂花说:“吔,以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现在是舍不得媳妇套不了狼了。说个丑话,我们在怎样整下边,上边也就会怎样整我们,我们就要心甘情愿地被整着,才是个事呢”。 杨福来说:“哦,我知道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样。既要看上边的精神需要,更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上下结合起来呢。我们这里可还是一块风水宝地,出美人呢,水色好着呢,细皮嫩肉的,指甲都会弹破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嘛,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低估美人的作用,你的意思我翻译发扬光大一下,是不是就是送美人了”,赵桂花哈哈大笑,说:“正儿八经难办事,送上女人办大事,知我者,福来吔”。 赵桂花与杨福来,这些在地方上是完全可以披头腆肚,挥手致意,说一不二,横着走路的家伙,但是到了上上边,就立即矮了半截,有时也像个龟儿子样。 这不,二人一早就到了省上第一办公大楼,说是要找钱副省长,可门卫就将他们给拦在了外边,门卫说:“请出示身份证件呢,要不黑毛子猪儿家家有,你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呢”。 二人光了保安一眼,只好乖乖地从包包里往外边掏找身份证件,这两个人在地方上是无障碍通行,面子大着呢,刷脸就吃得开了,可而今目前眼目下,是换了地方了,可这会儿偏偏半天也翻掏不出证件来。 门卫又说:“出示介绍信呢,这个见人也总要二指头宽的纸溜溜呢”。 想必没有说出口的是,见人那是你想见谁谁人就来见你了,哪个人知道你是哪山上下来的野物东西呢。 好在总算是把两样东西凑起了,门卫拿起来,还要戴上个眼镜子,眼镜子上边系看一个带带,他是先摸着带子,再摸索出眼镜子,一下扣上,看看证件,又瞅瞅人,端详半天,说:“官凭文书私凭印呢”,半天才往上边打电话,说:“看上边同意你们上去不,哦,电话占线”,二人就只好呆呆地站着,往上望着,直是给门卫递烟,都抽几只了,门卫又才慢吞吞地打起电话,好在这次没有占线了,上边一听,说:“喊在下边等到”,等了一会儿了,他们又给门卫递烟抽,上边电话终于说可以上去了,二人像是上朝一样,忙着上楼,他们见人就微笑,见人就说首长好,可热脸总是去贴着人家的冷屁股样,也没有几个人愿搭理他们,像是都知道这些人是讨口叫化的,是乡下曲辫子,泥腿子,乡巴佬。 也是,那些人瞟眼蹬眼他们,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猜想他们是找线人牵线搭桥,最终还是找头说事办事,这是套路呢。 所以,对于莫须有的微笑,招呼,他们一般不愿搭理。二人终于进到了钱副省长的办公室,也没有人上来给他们打个招呼,也不是他们在下给下人要求的那样,一张笑脸相迎,一声问候你好,一杯清茶请坐,他们就呆呆的站等着,也是,人家还在忙着说事呢。 赵桂花看见旁边有一张破藤椅,就上去坐下,杨福来就乖乖的站在藤椅旁边。 结果被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才参加工作的小秘书吴有人面无表情地喊到:“起来,起来,让一下”,赵桂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人家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还好,最后有人给他们示意,领导模样的人就是钱副省长了,钱副省长一看,算是给他们打了个招呼,简要问说:“你们是哪里人,有什么事,要解决什么问题”。 赵桂花说:“我们来自老区,边区,库区,少数民簇集聚区,秦巴山区连片贫困区,经济欠发达,群众生活很苦,希望领导们从财政资金上倾斜支持”。 钱副省长望着赵桂花,鼻子里哼了一声,杨福来急忙说:“首长啊,我们这次来,带了一点土特产,虫草,这哪那是虫草嘛,这是六百万老区人民的一片心意呢,请首长笑纳,不甚敬意呢,说着就将礼包口袋往钱副省长的办公桌前座位脚下推放”,钱副省长一看,说:“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还在搞这个活路”,说着就打开袋子,摁起几颗虫草,拿起放大镜,慢慢地移动镜子,翻转着虫草,认真瞅起来,口中喃喃说道:“还好,还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呢”,赵桂花立马将报告送上,钱副省长说:“放在那里,到时候我统筹安排嘛,当然你们情况特殊,我心中有数,我心中有数的呢”。 赵桂花与杨福来一边同时说:“欢迎首长方便的时候,来我们那里走一走,看一看,调研,哦,不,是视察”,一边弯腰鞠躬地退出门来了。 可这事都过了好久了,都没有着落,他们觉得是,银子落入水中,泡泡都没有冒出来几个了。 后,赵桂花与杨福来又专题开会研究如何才能够获得这些上级官员掌控的资金支持了。 几大班子的领导会商,赵桂花说:“这个争取资金,投入小,收益大,跑部前进,一本万利。有些人说我当这个头,就是三板斧,是男人,提钱进步,是女人,日后提拔,是上级,跑部前进。这些说辞,更多的是一股妖风,不说这些了。当前,跑部前进,是我们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前不久,我和杨区长福来同志嘛,亲自去跑了一趟,做了一篇下水作文,体会到了人不出门不知道身价贵贱呢,人不求人一般高呢,但是总还算是试跑了一下。我们常常说的是,知人善任,就是知道你才会使用你,知都不知道你,相信都不相信你,怎么会使用你呢,你跑都没有跑,上边哪个鬼又会主动来摸你的脑壳呢。哭夜的孩子有奶吃的嘛。我们只跑了一趟,这个人家或多或少是要有所表示的,那可是拔根汗毛比我们腰杆都粗呢。但是人家还是不怎么知道你,不怎么熟悉你,定然是不会一下子就像是澡堂子里的搓澡工给不爱洗澡的人搓洗身上的垢夹样,一卷子一卷子地给你拨掉些票子下来。这是天上吊馅饼的事呢。我们领导要带头跑,但是不是只是领导跑,我们要的是一马当先,万马奔腾的局面呢。我就是那个一马当先的马嘛。都说我爱搞个一言堂,那这回就二言堂,三言堂,四言堂嘛。来福你说说,讲讲,强调一下嘛”。 杨福来说:“嘿嘿,嘿嘿,嘿嘿,这个你讲了就作数,你看这真正让贤让我讲,我还木讷了,就是补充一下了,怎么也不会是强调了”,说着便将头半抬半摇了一下,又说:“这个非常之时,要有非常之策,要有非常之举,要解放思想,举全市之力,集中优势财力,哦,兵力,抓住关键少数,才能成就这一番伟业”。 他一说完,稍许,副区长姚朋之左右看了看,接过话茬,说:“现在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有他的固有的规律的,规律是有气势磅礴的万钧之力的。我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他都按照自身固有的规律运动着,我们必须也只有善于发现规律,运用规律,按规律办事,才会有合乎规律的结果。这个跑资金本质上是一种供求关系,一种投资产出的关系”。 赵桂花打断他的话说:“这个我们既要仰望星空,也要脚踏实地,知己知彼,善于上下结合才会开花结果。这个古代有通婚联姻的方法,这个小单方往往能够解决大问题。我时常在想,我其实把我的想法也常常给杨福来同志也沟通过,不妨再说说,我们最大的区情是什么,我们固有的潜力是什么,我们的后发优势是什么,就是山清水秀,出美人,你不要看的,那些美女,水色好极了,白里透着红,都说是,肉儿嫩得指甲一弹都会破。在这上边是完全可以做做文章的,百舸争流嘛。有时候我们领导办不到的事,下边有人办得到,男人办不到的事,女人办得到,也就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鸟有鸟道”。 最后,大家都还是是从自己的从政经历中受到启示,觉得送上女人才能办大事。 赵桂花又说:“你们平常说的,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这回呢,就是人从哪里来,钱从哪里来”。 杨福来说:“警察局吴清闲局长你说说看”。吴清闲捋抹了一下嘴巴,说:“有时候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有时候要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难就难在该把什么简单化该把什么复杂化,所以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是工作的首要问题呢。其实,想开点,这个也简单,晚上抓些小姐就是了”。 赵桂花点头说:“吔,没想到哈,对的哈,真是高手在民间呢。所以,我们的基本工作方法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是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这不,基本方案都有些眉目了,快水到渠成了。开展一次学习讨论嘛,让大家知道这个争取资金的方法目的意义,开展一次集中打击卖淫嫖娼活动嘛,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嘛,将那些失足女子,体检,培训,选派一些思想作风好,形象气质俱佳,能够代表我地广大妇女的水平形象的,自愿为我区经济社会发展有献身精神的人,解决好他们的编制,给她们买好保险,保障必要的工作经费,去跑嘛。同时在上边去派驻设立住上边的办事处嘛,仕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欲破娘子军嘛。跑回来的钱,按比例抽成,比例要给他们定高一点。大家有什么意见不?”,说到这,大家都直是笑,说:“这还有啥说的嘛,又不费椒子,又不费油盐,有啥嘛”。 当天晚上,区政府秘书长马放之就制定出了全区向上争取资金工作方案,宣传局也安排部署宣传活动。 约摸晚上九点,警察局全体警察紧急集合,兵分多路,对全城宾馆,发廊,洗浴中心,养生堂,进行拉网式排查,一举抓获卖淫女三百余人。 这些人,被绳连成一串一串的。半夜了,赵桂花,杨福来,马放之,吴清闲,坐在台子上瞅看她们,她们也不知道啥事一场,也不敢吱声,多是把长发铺散在脸上,眼珠子从长发的缝隙中往外窥视,看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客户,又都觉得这些人嘀嘀咕咕像是在对他们进行面试样,也有些女子脑壳望的多高,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最后,四人小组从中挑选定了一百二十名身材人势都不错的女子。这些女子,开始以为犯了什么大法,不知啥事一场,惶恐不安着呢。 在得知这几爷子要她们发扬献身精神,发挥特长,到上边去争取资金为改变家乡贫穷面貌作出贡献时,让不得的使命感,输不得的责任感,等不得的危机感,就油然而生了。 后当局对他们集中进行了培训,讲授行政礼仪,还心理测试,教育他们知书达理,文明礼貌,听候当局的安排调遣。 还说了,任务完成好的可以直接录用为正式工作人员,参照公务员待遇进行管理。 表现好的还可以在驻外接待办工作。为了方便她们工作,由劳动人事部门给他们颁发了首届公关月嫂培训合格证,后安排专车,向大城市出发进军了。 去了之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宣传推介公关月嫂。在普遍推荐的同时,给一些领导家里公派月嫂。 市上为此成立了专门的公关月嫂管理工作领导小组,胡秋来当办公室主任。 领导小组定期研究公关月嫂工作中的问题,对前一段时期公关月嫂工作进行总结,对下一时段公关月嫂工作作出安排,落实公关月嫂的各种政策待遇,评比公关月嫂中的先进个人,推进工作向纵深发展。 年底,冬寒料峭,大地披上了一层薄霜,像是一些女子脸上抹上了一层白妆,自然给大家一种肃瑟的感觉。 会议厅里,暖气融融。全区公关月嫂工作会议正在进行。杨福来正在做公关工作报告。 他都说的是嘴上的白泡子长淌了,他尖缩着嘴,上嘴壳子尤其是几颗上门牙将嘴皮往上拱着,两边下坠的嘴皮在嘴角处又勾着上翘着,像是石头砸入水中有溅起水花,那嘴要闭上了,上嘴皮像是鬼脑壳上的一搭皮,在将牙齿下大半包围圈包着,都快徐徐合上了,像是徐徐合上的帷幕,你看到的最后情形是,只有上牙壳子上裸露的门牙还在泛着白光。 他讲说:“一年来,在政府我的坚强领导下,全市共计输出高级公关月嫂百余名。据不完全统计,派驻部级干部家庭十五处,司局级干部家庭六十处,处级干部家庭也有。广大公关月嫂们,发扬伟大的献身精神,日夜奋战,经过全体公关月嫂的共同努力,共计为全市争取资金五十亿元,同比增长百分之九十。忆往昔,峥嵘岁月,看而今,前途是锦。之前,干这事是我们市上从老穷边少的市情出发作出的一项重要决定。当然,这也是拍不得已而为之,是挖屎烘烤干饭啊。我们的市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轻工业是理发,重工业是造铧,当然,现在说的是,轻工业是栽树,重工业是修路。大家延伸想一下啊,我们没有煤,没有铁,没有水,没有电,我们的路在何方呢,但是我们有聪明的脑袋瓜子,有秀美的山川,地杰人灵,是出美女的地方,要在这上边打主意啊。之后,干这事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大胆尝试,也是生产力伟大理论的深刻实践。还有哈,对于从公关月嫂岗位上退下来的人员,组织上将给予公务人员的一些待遇的”。 杨福来的话还没有讲完,台下已经是响起雷鸣般地掌声。 ------------ 门缝看人易看扁 杨福来继续讲话了,他说:“当然,事情总是一分为二的,开始是不完全统计,后来是精准识别了。这些公派出去的公关月嫂,被领导夫人逐出家门二十一人,被领导包养在外三十二人,将领导家里的老大逼走取而代之的四十三人。根据变化了的情况,这个我们决定,不管这些公关月嫂,在官派所在的家庭是什么位置地位,也不管将来是不是还要回到家乡,反正呢,我要强调哈,不管什么猫,凡是能够逮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才是好猫”。这当儿,杨福来把胸口一拍,说:“说齐天,说齐地,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现实的利益问题呢,现在,我宣布,对于争取回来的资金款项,将其中的百分之三十奖励给相关公关月嫂”。这一说,会场上大家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接着一下子又响起了热烈地经久不息的掌声。 事情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赵桂花爱琢磨报表,那报表就像是他的作战地图样。后来他发现,这些公关月嫂争取资金的数额急剧下降,就立马一下眉毛挽的多大的一个结,遂责成由杨福来牵头进行专题调研,最后的结论几乎说不出口,就是那些部长局长处长们,一开始对这些公关月嫂还有着浓厚的兴趣,但是后来,年事渐高,力不从心,说是,人上四十八,说没法就没法,人上五十八,有想法没办法。慢慢地就是看着打干呵欠,打的是精神牙祭,衣长袖短,力不从心,用药物挺着。慢慢地因为新鲜感的消失就不来气了,像是也没有性趣了。赵桂花充分肯定了这次杨福来开展调研活动取得的成绩,指示说:“我们领导干部呢,既要善于发现问题,也要善于分析问题,更要善于解决问题。这个哈,差一些的干部,就是只会整出问题,却又没有法子分析问题,更不说解决问题”。杨福来点头哈腰地说:“首长一点拨,我眼前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醍醐灌醒啊,豁然开朗啊”。下来,杨福来立即叫秘书长马放之拿来附页纸张,按着,用毛笔批示到:“赵桂花同志的指示精神,从本地的实际情况出发,完全契合本地的实际,是专业人士提出的专业意见,代表着本地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必须尽快组织专班,制定方案,逐一落实”。 接下来,开了几个碰头会,研究来,研究去,汇总的结论谁人也没有想到。杨福来说:“这个结论呢,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呢。就是我多次讲过的,我们的同志看问题,要历史地,客观地,辩证地,联系地,还要系统地看问题,要下先手棋,要打主动仗。你们想过没有,公关月嫂上去了,地动山摇呢,你们说说,配套的保障跟上去没有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嘛,我们是守株待兔,坐等花开呢。这个大家都晓得,本地出产的又管事又原生态的乌龟王八多的是嘛,为财政争取资金,他们与我们可以说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嘛。这个有个啥呢,话丑理端嘛,时不我待呢。这个,区上立马成立乌龟王八工作领导小组嘛,我任组长嘛,下设乌龟办,王八办,两办科长享受正科级干部待遇嘛。立即在全区范围内开展一次专项行动,高价收购乌龟王八,任务指标下达到各级领导干部,公务人员,还有学校教师嘛。将完成任务的情况纳入年终绩效目标考核,并与领导干部评先选优,直至职务级别升降结合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只要解放思想,开动机器,没有办不成的事嘛”。如此,几个月下来,共收集乌龟一千二百个,王八六百个。并将这些乌龟王八,根据大小色泽体型,进行分类管理,决定根据上边一些部长局长处长不同的等级送上不同的乌龟王八。 王八办的王走运科长提出的方案是这样的,就是大王八送大领导,小王八送小领导,不大不小的王八送不大不小的领导。杨福来叫来王走运,看着他,有些不屑地说:“你说卡看看,你脖子上边长的是个什么东西,干脆拧下来当夜壶算了,硬是脑袋瓜子叫驴子踢了。你以为,不管是什么,领导都是喜欢大的了。狗吃牛屎贪图多,你们总还是要看是什么东西嘛,不要女人家坐在石头上,因小失大嘛。有些东西,领导喜欢的是大一些的嘛,有些东西,领导是喜欢小一些的嘛,有些东西,领导是喜欢小一些的上边的大一些的嘛,当然有些东西,领导是喜欢有些是大一些的有些是小一些的嘛,相辅相成,对立统一的嘛。我的意见就是,三斤以上的是大王八,大王八送最小的领导,五两以下的王八是小王八,小王八送最大的领导,不大不小的王八就送不大不小的领导了”。王走运嘴巴拉得多长,心里想说的是,遇到内行了,说出来的却是:“哦,原来如此”。 杨福来修正了王八办的方案后,还要求王走运亲厉亲为,送好每一个王八。路远,水路,陆路,还空运了。说实在话,王走运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知道,这是一个系统工程,政策性强,牵涉到领导同志的切身利益,自己自然要不辱使命。哎,不好办的还在于就是这舅子领导多,王八也多。但是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们的领导干部。为了方便管理,王走运给每一个王八都喝了些酒,在每一个王八身上,都贴上一个字条,配上要送的领导的姓名职务。下飞机后那些被开始多少喝了些酒的醉王八慢慢苏醒过来了,在用车送时,这些王八在车里乱动活动开来了,王走运就抓这按那,按下葫芦浮起瓢,忙得汗爬水流的。他按照拨付资金审批程序这个内在的逻辑顺序,照着表列的要打点的人员,忙乎了两三天,王八也送的差不多了,领导们见面后多是笑容可掬,还拽着他的手直是摇动说:“基层的同志,不容易嘛,辛苦了呢”。 最后要送的是王部长,是这次要送的最关键领导。王走运坐在副驾位置上,着急的等待着这王部长在小区出现,太难见到人了,王走运想的是守株待兔,可是就是没有出现王部长这兔。电话终于联系上了,王部长说话了:“”什么时候了,没有必要嘛”,就挂断了电话。等一会王走运又电话去了,王部长:“要么你们吃逑了,要么送给其他的领导吃逑了”。等了一会儿,王走运又电话去了,王部长才勉强说“你们,一片冰心在玉壶,哦,是一片冰心在王八吗,好嘛,人活的就是情义二字嘛,忠心可鉴嘛,一滴水中见太阳嘛,我来楼下来见过面嘛”。王走运心想,狗日的,要搬动部长也是太难了,就跳下车,小跑步到了电梯门口,脸上荡起幸福急切受宠若惊的千堆笑容来。见面了,急促地说:“王部长,来,来,来,我们的一点心意,一点特产,绿色,环保,原生态,管用”。王部长说:“心意领了嘛”,两人就来到车旁,王走运说:“何安宁师傅,你把那老王拉拿出来一下,人家首长都亲自来了”,何安宁扫眼一看,心理咯噔一下,说:“不好了,王部长没见了”,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何安宁急得额头冒汗,慌忙着在车内寻找,这王走运看着何安宁崛起屁股蛋子在车里搜寻的窘迫样,依他的粗心,就要对着屁股就是一脚拽,但是当着王部长的面,又不好发作。王走运急的直是搓手,直是说:“首长,对不起了,王部长没见了”。王部长看着这两爷子的样子,跑了空趟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硬说:“你几爷子哈,本来就是干的没有屁股眼的事,还搞成这样,我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儿跑,你们是不是耍我哦,这个,你们编嘛,编嘛,都骗到我头上来了,我给有关部门打个招呼,法办你们呢”。还好,王部长说归说,只是气冲冲地要走了,王走运跟陪着直是说:“对不起哈,对不起哈,对不起哈,大人不记小人过哈”,王部长驻足说:“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哈”。送走了王部长,这王走运回头就对何安宁破口大骂,说:“龟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是王部长的王八的具体负责人,这回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要充分认识这起事件的严重后果”。何安宁经不得吓,浑身冒汗,抖了起来。何安宁虽然着急,却心里也在想,这王部长下落不明得有些蹊跷,船里不漏针呢,难道王部长他长出翅膀飞了,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这王八居然钻到车里橡皮垫子下边去了,玩的是鲤鱼钻沙,何安宁揪出王八,吊打了几个耳光,说:“老子日你个先人板板,老子差点栽倒在你这个小东西手里了”,遂双手将他呈送到王走运面前,王八就像是犯了大错一样,脚脚手手在空中乱翻了几下,也直条条地消停下来,王走运夺过王八,举起多高,将王八摔到地上,说:“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哈”。王科长还没有回到市里来,就已经知道市里领导们开会了,已经决定免去他王八办科长职务,当然好在后括号里注明保留正科级待遇。原来王部长已经将电话打给了赵桂花和杨福来,说:“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个王走运,来耍我呢,逑不弄事,却又搪骚人呢,聋子的耳朵,摆设了,就像是俺老王部长吃不起一个王八样,门缝隙看人,把人看扁了,量视人呢”。杨福来直是陪不是,说:“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像是个石头样,我们轻轻地抬起,轻轻地放下,对不起哈,以后我亲自登门给首长赔不是哈”。 下来又开会了,赵桂花在会上发飙了,说:“全区几百万人,为什么就选配不好一个王八办的科长呢,同志们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杨福来说:“不破不立,这王走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已经是先捋抹了他的帽子,同时把这个情况书面专报王部长了嘛”。政协负责人朱上升插话说:“这就对了,有些人,你要给他说到杆杆,杆杆又说到枝枝,枝枝还要说到叶叶,说的是干部要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不出事,结果呢,总有些人又不会来事,还会误事,这些人还给他一顶帽子戴上,那真是屙屎糊凳子了”。 经研室给杨福来的调研报告出来了,送出去的王八的数量与争取的资金,是一种正比例关系,遏制住了娘子军出去后一度时期争取的资金额度下滑的颓势。杨福来很高兴,说:“举一反三嘛,昭示未来呢,昨天是过去的现在,明天就是现在的未来,要研究配套发展王八产业,建设全国知名的王八基地县,通过为领导服务来为群众服务嘛”。可是后来呢,领导们这些乌龟王八吃得多了,屙出来的屎尿都是乌龟王八气味,就不想吃了,吃了也不再管用了。那天,王部长给杨福来说:“这个说实在话,那个,就像是鸡蛋吃多了,都闻得到鸡屎臭了”。 这些美丽的公关月嫂小姐,还有管用的乌龟王八,给区上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流。但是也带回了一些难题,这些难题也考验着赵桂花和杨福来他们的政治智慧。当然,在他们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些机会,他们都是将这些棘手的问题转化为机会的高手。 ------------ 一片祥云在蓝天飞过 端午刚过,上边不管局的李小样副局长就给杨福来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浑厚的声音,说:“小杨啊,最近工作忙不”,杨福来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谁人喊他 “小杨,小杨 “”的了,似乎一下忘记了自己原来就是个小杨,本能地想冒火,心里却又嘀咕道,这能叫我小杨的恐怕也是大娃子领导了。 平时在正经场合,大家都叫他杨首长,在最正式的场合,叫他尊敬的杨首长。 他一听到尊敬二字,几乎是自己的肉皮上都在起鸡皮疙瘩,也一下觉得自己卓尔不凡了,但又转念一想,自己也要打呵欠,打喷嚏,流鼻汁,拉稀摆带,放臭屁,有时候,屁股上的屎都没有揩干净,但是他们就口口声声叫他 “”尊敬尊敬的”,你们要喊,这个东西对我又没有什么不好, “”尊敬尊敬的 “”也不是不可以,轿子都给你摆起了,抬轿的也是精壮好汉,还在喊 “请请哦 “”,如此焉有不坐轿的道理,何况这,像是在给挠痒痒样,也是怪舒服的,那我就应答啊,就是不应答,也默认呢。 私下,那些部下,听到喊他最多的就是老大,老总,老板,总司令。这也难怪,自己虽然在这里管着几十万人口,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封疆大吏,是个土皇帝样,,但是在上边的人看来,你就是个小杨。 这时的杨福来虽然不甚高兴,还是又无不高兴的说:“首长,早安,是说这两天,我这里,天边一片祥云环绕,一群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还纳闷呢,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了。果然是,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的是,首长你关心的电话就来了,首长,请指示,小杨我坚决照办”。 李副局长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啊,原在你的地盘上的来我家服务的小红,为人们服务的能力都很强呢,你用一下啊,组织人事手续完善一下嘛,对于优秀的人才,要破,破,破格处理嘛”,杨福来说:“首长,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一个石头儿我总要给你放平顺呢”。 杨福来心想,总又逑是玩耍得高兴了嘛,为你服务就是为人们服务,还就是为人民服务,简直像什么话哦,人在做,天在看呢。 说出来的却是:“首长,你的希望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我以府上的名义加个人的人格向首长你保证,特事特办,好事办好。首长啊,渴望你百忙当中抽出身来,来调研,哦,不,来视察,不要忘记了我们恳求你解决资金的报告哈,可不要丢到旁边,上边的落灰都是多厚啊,我们都揭不开锅了,等米下锅呢,哦,有小红子在你那里哈,报告在小红子那里,我们叫他装在怀怀里的呢,为的是不要丢了嘛,报告给你请你审批呢,你要肯批哦”。 李副局长说:“龟儿子,说辞都是一套一套的了,互相关照嘛”。刚接完电话,杨福来就将电话打到人事局长老郭那里,说:“老郭啊,有一个优秀的女同志,叫万山红,对全区经济跨越式的发展起了重要的支撑作用,在隐蔽战线,在特殊岗位上工作,上边的首长也很关心她的下半生的具体问题,生是生活的身哈,不要想多了,这个你也知道,有些事是联系着的呢。你完善一下她的手续,马上就办。这个,先调回我办,我看一下,试用一下再说”。 老郭是可以手伸到滚油锅里捞鱼吃的老手,他一听,心想,你看,这几爷子,又来了,又来了,说的是完善手续,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手续,是无中生有啊,小题大做都还谈不上呢,要是小题大做总还沾着个因因,有个小,也不管那因因多小,就像是有些人说的那样,有个字要写好,全靠眼儿小。 这,这,万一以后有人充当正神追查下来,我老郭岂不是成了背锅侠,但是而今目前眼目下,只好是,现吃萝卜现剥皮了,火烧眉毛顾眼前了。 没有好久,万山红就回来坐在了杨福来办公室旁边的办公室了。那天,杨福来正要去一睹芳容,结果,他还没有准备好,小万就喊叫说:“杨哥,杨哥哥”,哥声都飘到眼前了,杨福来一听这喊叫声有些因为耳熟而诧异,马上将二指头往嘴皮上一竖,示意小声点。 杨福来把眼睛两揉,后一睁,一眼看过去,呆了,半天没有想起来,见过样,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忘记了,好像还与这女子有过什么缠绵样了了。 既像是刻骨铭心,又像是过眼烟云。近来,杨福来常常说:“过去的事情忘不了,现在的事情记不住”。 好在他总算还是 “哦”了一声,记起来了,吔,小红子,你居然也公关到了李副局长那里去了。 杨福来想说什么,但是几乎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倒是小红子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报告说:“请杨哥子首长你安排工作哈”。 杨福来幸福地说:“既来之,则安之,晚上请你喝一壶,给你接风洗尘又送行哈”,小红子几乎是高兴得要跳起来,双手掌跟,往拢里一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起来了,好在立马又被杨福来的话给稳住了,杨福来说:“”这个,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低调,低调,心中有数,心中有数就好了”。 小红子笑盈盈地说:“我以为又遇到一个没有良心的,还有,哪里是那么一回事嘛,本来想低调,实力不允许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华灯初放。包间里,杨福来就和万山红幽会裹缠在一起喝酒了。 不一会儿。杨福来就像是当年的希特勒样,斜着嘴,露着牙,刨动地球仪,小小的地球就在他面前飞快地旋转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杨福来心想,这个,别人咀嚼过的馒头应该是没有味道了。 可他又觉得,还是人家诗人说得好:“太阳每天出来都是新的”。须臾间,二人伴着音乐的节奏,跳起舞来了。 杨福来看着万山红修长的大腿,闷默在心里,想说:”小红子,给举起手来”。 万山红看着杨福来笑了,心想,这腿腿就像是自己腾飞的两个翅膀,她要依靠这对翅膀在蓝天上自由地翱翔。 一会儿过去了,万山红又在说:“你在我上头,我给你说的接待办主任的事呢,不要忘记了哈”。 杨福来说:“你看你就是个猴儿财神样,我又不是提起裤儿就不认账的人,人家相信我呢,个家小官帽子在我这儿就像是身上的垢夹样,裤腰带上到处都别插的是,什么主任,一句话的事”。 万山红高兴得要飞跳起来,接着就嘟噜着嘴在杨福来的额头上直是啃撮。 ------------ 一口唾沫一颗钉 中秋即将到来,上边信访局的朱来富局长给杨福来打电话了,这回,人家朱来富说得很直接,说,:“老杨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扰你啊,在我这里上班的小翠,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啊,事情的结果虽然发生在我这里,但是问题的根源却在你那里啊”。 杨福来好久也未曾听到什么老杨老杨的,一听叫老杨还以为是喊的其他人,又本能地想发火,但是无奈对边,哦,不,是上边,官大些,官大一篾片压死人呢,他想冒出来的火,刚刚到喉结处又被压转到内心深处去了。 朱来富当然知道他杨福来不喜欢叫他老杨老杨的,可人家设计的就是先抑后扬,接着就起死回生般的来了个峰回路转,说:“你是老马识途啊,只要是跟着你走,就一定会走向胜利的彼岸呢”。 杨福来笑了,脸都笑烂。他研究过称谓,那那是就只是个记号,其中包含着丰富的社会意义,这个叫别人什么,反映出是否对别人尊重,是否承认别人的地位作用,也是换回别人对你是否认可的对价。 杨福来的老俵,本叫柳扭之,是个倒插门,到了王麻子家,改名王会整了。 老丈人镇长王麻子快退休了,本来是可以享受一下县处级干部待遇的,可是二桃三士,没有享受到,就天天抱着个资格杯杯上访,把上边的首长染搞的是皮褂子没有领,上边的首长说:“这个你也不要找了,这个我们给你补偿一下,你自己找一个替补的方法”。 王麻子说:“我早就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东河打船西河捞嘛,这个我鼻子都闻得见土香了嘛,给我戴再高的帽子都有逑啥意思呢,这个我还有后人的嘛,这个我还有一棵树栽在你们这里的嘛,这个把我的干儿子娃儿莽子给安排一下,当个副县长之类的嘛”。 上边的首长说:“捡到篮子都是菜,肉烂了都在锅里嘛”。他干儿子娃儿莽子,是个楞头青,在官场上还是碰嫩臭,爹推儿进,两爷子内心荡起幸福的涟漪。 二十出头,就空降到剑门关县当副县长了,恰好遇到本来也想上也有机会上先说就是他上的已经是上了一把年纪的秘书长刘长富,针尖对麦芒,逼着呛着了。 这刘长富,大家都爱管他叫刘娼妇,本来想的是守株待兔,踮起脚脚,脑壳望起多高,以为上一篾片儿是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拿呢,结果横空出世,哦说是是空降一个年轻人高高地重在他之头上,他觉得是个玩笑,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肚子二十四个不高兴,锤子尖尖上都是气。 见面会上,王会整自视甚高,全没有把这些人当回事,就对刘长富说:“你,哦,老刘”,刘长富一听,火星子直是往外冒,幸好额头皮子给挡压住些了,心想,这是哪山上下来的野物东西,老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老子当干部的时候,你妈老汉还在席子上忙活盘弄你,老子看着你穿叉叉裤长大的,你才几年的屎尻子娃儿,屁股眼上的屎尿揩干净没有,你这种子人,我们这里穿上鞋子拖拽绊脚的都是啊。 刘长富就说:“你小王嘛,小王呢,黄瓜才在起蒂蒂嘛,老刘老刘都喊出来了,老刘是你喊的嘛,你老汉都把我喊的刘哥子的嘛,我的地位是历史形成的嘛,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的嘛,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喜欢不喜欢,它都在哪儿摆起的嘛,是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嘛,只有落后的领导,哪儿有落后的群众呢,说严厉点,你娃儿可惜你老汉废了几床席子哦,是哪个把你拗弄上去的哦,是哪个石头缝隙蹦出来的哦,你娃儿也长不大哦,官也当不了好久哦,组织上也是瞎了眼哦,让你坐直升飞机哦,说不定爬的越高,摔的越惨哦,总要过我的眼睛哦”。 刘长富既绵里藏针,又锋芒毕露。王会整吃了软钉子,碰壁了,脸黢面黑,后头就长记性了,就很在意称呼了。 这会儿,杨福来心想,这朱首长,先首长首长喊起再说,这人,不是人渣,也是人精,这做法,其实人家是一种居高临下发自内心深处的自信,也是一种文化了。 上下地位不同,说话方式效果都不一样了,有道是,以上面下,口若悬河,以下面上,噤若寒蝉。 杨福来把脑壳一摸,说:“吔,最近有人叫我杨老了”,说的意思是,他既有头儿把班长当家长的权势高位,又有一个学者的儒雅智慧,是学而优则仕,更是仕则优而学了。 讲说是,权势只会将人压服制服,但是学识就会使人心悦诚服了,当然或许这种心悦诚服没有什么意义。 有些人呢,就是个驴子性格,驼重不驼轻。只有压服,制服,他才会脑壳埋在裤裆里,要不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了。 这会儿,他觉得朱来富就像是会挠痒痒样,弄得他舒服极了。这朱来富继续说:“这个要处理好小翠的弟弟非正常死亡一事呢,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是第一责任哈,对于非正常上访是要考核通报的,你们呢,响锣不用重捶哈”。 杨福来说:“好好,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本职工作嘛,量全市之物力,结诸君之欢心呢,我们一定要处理好呢,这个还有哈,首长,我市其他的非正常上访,你们多给销些号,谢谢首长了的关心了”。 原来,小翠的弟弟,叫莫名堂,小时候家里很穷,油盐钱都是从鸡屁股眼里抠,所以一家人,随时都是把个鸡屁股眼瞅着望着的。 长大了,学了个手艺活,成为了一个补鞋匠。一修二补,到也能够摸些现钱。 可是他上午摸钱,中午就定打不饶地去喝酒了,可他不是七分醉,而是烂醉如泥了。 大热天,也没有什么讲究,就横七竖八的睡在大街上。你不要看他这德行,多年下来还是积攒了些钱。 恰好农事局的刘得行科长有一女子叫秀秀,人大了,又麻又哑,鼻汁横着揩,没有说上人户。 这,说来话长,刘科长当年在外地工作,走的踏踏多,走一路,就是屎一路,尿一路,成为了一个播种机,风光无限,没有想到后院起火,也有人给他戴上绿帽子了。 老婆子生的这菠萝货,丢人现眼。刘科长心中的苦,说不出口啊,他知道这个秀秀就不是他的种。 他做过一个梦,说是狗说人话了,狗抱怨说:“这个那家的媳妇肚子大了,本来没有我的事,但是他们硬说是狗日的,你说这冤枉不冤枉”。 刘得行都当科长了,后就有人飞针走线,将这莫名堂与秀秀两个人撮合了起来。 刘得行那看得起这地灰地皮呢,也是哦,没办法,心想,硬是歪锅对歪灶,都歪到自家头上了,心一横,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先一瓢水泼出去再说。 说的到是,天底下,只有剩茶剩饭,没有剩儿剩女。说来也是,二人像是干柴遇到星星之火,燃烧出熊熊火焰来了。 过了不久,秀秀就装生下了孩子了。后来,刘科长升迁为刘局长了,越来越觉得这莫名堂使他掉价不少,特别是在人前人后的大小是一个场合的地方,围绕刘局长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就是在刘局长出入的的美女成群的地方,这莫名堂,有时候不小心一下钻出来了,冷不防来叫他一声老汉,他踌躇满志的风光火焰,一下子就叫冰窟窿的冷水,从头到脚给浇淋了个透心凉。 他不是惊慌失措,就是抱头窜鼠,就是恨地无洞。每每这,回到家后,就要大骂一通家中的黄脸婆了,婆娘理亏,也不敢说什么。 刘得行像是想起什么了,哦,戴帽儿的跟戴帽儿的开亲,抱帕儿的跟抱帕儿的开亲,太有道理了。 我,局长大人,不能没有面子啊,这莫名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总不是个事儿,就执意要将这莫名堂一脚拽掉。 恰好,他们局里向上进副科长的女人,前不久暴病身亡,刘得行知道,向上进副科长想靠他升迁,刘得行想将秀秀拽塞给他。 后向上进也知道刘德行的意思了,心里怪不是个滋味,想的是抱在怀里的或者是相拥而眠的是个什么怪物啊,令人作呕呢。 但是一想起这个自己就像是鞋子里边脚后跟处的鞋垫,要往外往上爬一样,爬成内衣长外衣短的二级干部,实现这个人生既定的格次目标,需要仰仗刘得行提携,就火烧眉毛只顾眼前了,一包口答应了,说:“多好的事啊,那没有个啥”。 他这一包口,自己都觉得就像是他的秃顶,外围还有些茂密的头发,唯有前额和顶上大面积是光秃,有人说,他自己也觉得是,全然像是大撮瓢一样。 刘得行告诫向上进说:“你娃儿不要图个热新鲜,开弓没有回头箭,拿住把稳的哈”,向上进说话了:“这个我知道,不是黑板上的字能写能擦,这个就是一泡屎我也吃到底了”。 刘得行说:“这个,吐出来的口水子没法舔回去,那我叫秀秀先离婚,再跟你另起炉灶”。 下来刘得行就找了个律师,将莫名堂起诉到了法院。其实,刘得行也经常跟衙门打交道。 他常说,他最怕那个 “本院认为”呢,前面查明事实都是对的,但是只要后边一认为,事情就歪起来了,那 “本院认为”,其实就是本人认为,本人认为,就生怕人家不相信认可,不害怕,就以单位的名义狐假虎威了,还盖个公章巴巴吓唬大家。 他洞悉这个潜规则,以前他无比痛恨的这个规则。因为这个规则,使他的单位,输了几次官司。 讲说也是,他在农事局可是有绝对权威,像是一个土皇帝呢,每每有会,甚至是与人交谈,言必曰:“我农事局,我是班长,有人说我当这个班长是把班长当家长当,说实在的,船栽千斤,一人掌舵的嘛,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总不是个事儿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嘛,班长也就是家长,家长也就是班长,你说我是这样,而你们呢,我最闹不醒豁的是你们蹬起八字脚给我提意见,结果给我提的什么意见呢,说我工作起来就忘记了休息,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还有人提的更好,说我什么来着,不善于团结同志一道工作,我问到底是没有团结谁了,有的人笑嘻嘻地说,尤其是不善于团结女同志一道工作,又特别是不善于团结漂亮的女同志一道工作。你们想,这个家,我不来当,哪个来当呢,我在那个位置上的嘛,也不管是风吹上去的还是怎么上去的嘛,所以还是那两句话,功成不必在我,担当舍我其谁”。 在局子里,他就是旗子,代表着单位前进发展的方向。讲说是,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只管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的人。 他说:“我,讲说就是是管路线,管方向的人呢”。但是他的这种绝对的正确权威,却不能越过农业局三尺高的围墙,一旦到了外边,他的权威就象水浪波开去,渐渐趋向没落。 他最没有权威的地方就是在法院。几次官司输下来,局里的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农事局,碟子大的一个天,一泡尿就能够从这头冲到那头,刘得行也得行不到哪里去,他也就是个抱鸡母,只知道在窝里斗,窝里横,你看他在外边一点也哈不开”。 他也在纳闷,官司这事真还不是个事,输多了,人倒霉,就会影响官运,人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 那夜繁星闪烁 这也不是空隙来风。最近,听说上边在放风,上边有调整他职位的意思了。 其实,放风是领导们的一种工作方法,但是在赵桂花他们这里,就是一种领导艺术了,甚至是能够运用到游刃有余炉火纯青的境地了。 放出风来试试大家的反应,如果没有什么动静,一口唾沫一颗钉,那就是板凳上冲尻子,硬抵硬了,那就是认直八不是认真的了。 如果有什么动静闪失,那就是路透社透出来的风。风,来无影去无踪,吐出来的口水还是可以舔回来的嘛。 所以这放出来的风,横竖有理,人家首长也就叫这是收放自如着呢。研究干部人事问题,与会者都要手指头插在屁股眼里,赌咒发誓地说:“天机不可泄呢”,因为特别是谁人要谁人上,谁人又不要谁人上,是很微妙的事,弄不合适就传出去了,在这个小踏踏,就像是几个人作贼偷了个什么,或者是捡到了什么,几个人来切瓜样分脏物样了,所以总是神神秘秘的,见不得光。 虽然,每一次开会赵桂花都强调纪律,但是都保密了,铁板一块,不透点风,也是问题,组织的意图,实际上也就是他家长,哦,不,是班长的意图,最终是要接受公众舆论的审视和社会实践的检验。 不是说吗,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朝野。他的权力的刀刃实际上也要受到舆论实践的制约,运用起来的时候,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像是在在刀尖上行走。 赵桂花实际上就是在这个软制约的范围内,在权力边界的一亩三分地里,放肆地使用自己的权力,可就是给他戴着脚镣跳舞,他也是舞蹈的高手,在刀锋针尖上也能跳出最优美的舞蹈来。 这个也有一说,那就是,怀怀里装钞票,台台上做报告,黑压压的观众,全都是些傻帽。 于是乎,大家都保密,他却又偏要安排人将风放出去。这回调整刘得行职务的原因当然是工作需要了。 其实他刘得行本来就是上一届班子的政治遗老。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一朝天子一朝臣,换届了,新班子的主要领导人赵桂花已经是将老刘的位置,和其他所有的职位一样,就像是买一背篼小猪,买一条梗牛样,概括的从上边那里买断了。 小赵老人家是出了钱的,当然这钱是不能白出的,小赵老人家是要挣整回来的,不仅仅是成本,还要多少有些利润。 你那个职位是标的,小赵老人家是要拿出来经营的,那是有哈数的,当然也是有风险的,说不定弄不合适就鸡飞蛋打了。 所以,作局长的刘得行你,要掂量掂量,琢磨琢磨,要么担起责任来,将你这个小猪的钱送上去,不至于人家买你那个帽子出了钱,你才在那个地方稳起,或者在哪里闷声发大财。 都是吃米的,又有几个人是傻子呢。当然你也有你的投资利润收支账,可是谁家有金银,隔壁有等秤。 这时叫你当个调研员,巡视员,或者就是个顾问,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不问,反正什么的,明升暗降,你脸上也光趟,赵组织也关心了你,给你个台阶下,你也就要懂得起。 如果闷声发大财,讨口子烤火只管往自己胯下搂,叫你退你还扯筋聊皮,牛大还有捆牛的绳子呢,如此,你就把账目算背弓了。 赵桂花只要是起眼动眉一不高兴,叫人查你,你就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不是个再吃不进去的问题,而是叫你把已经吃进去的还要吐出来了,来个翻肠倒胃,挖吐些生肉出来。 这个,飞机不在于你飞的多高,关键还在于怎么软着陆下得来。当然,越是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准确地说是风雨飘渺的时候,就像人死前回光返照一样,刘得行使劲的把班子成员抓拽在手里,想的是让政治青春的尾巴再释放出靓丽的晚霞。 他欲向外表明,班子是团结的,是强有力的,是想干事,能干事,能干成事还不出事的的钢班子。 钢班子带的是一只铁队伍,当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政治的冬天,苟延残喘了。 这不,为了女儿离婚之事,他亲自与法院最没有名堂的雷得雄判官联系。 农事局党组,班子全体成员在城里最豪华的天上人间请客。雷判官,五十六了,还是科员,在法院里,没有谁看得起他,没有想到自己办理的这个没有多大油水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筋案件,还遇到刘得行这种人请客,想起也是老鼠拖掀片,大头还在后头哦。 都说是有的判官,吃的是好吃不过的剔骨肉,吃政府的饭,穿人民的衣,烤单位的火,撕公家的瘦肉子,日子过得很滋润了。 而这会儿,居然有那么多老壳上多少有个泡泡的官员频频向他敬酒,压抑很久的英雄情结,不得志的满腹惆怅,在三五两杯酒落肚之后,立马变为了马上就办的豪情壮志。 平常话不敢说,不能说,也没有人听,可今儿个晚上的天上人间,却是,众星拱月,星光灿烂,天下英雄,云会于此,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他,饱嗝总要打两个,臭屁总要放几个,要不肚子就会气鼓卵胀的了。 雷判官酒杯一端,脑壳一望,下巴一指挥,给坐在桌子边边上的丁律师说:“不要繁文缛节,不要作茧自缚,不要流汤洒水,你,将判决书给我写好打好,我认可,我签字盖章弄好发出去就对了”。 丁律师脑壳直是点着,说:“你说的是对的,照逑你说的办就是了”。 一件还没有在法庭开庭的案子,在天上人间就已经做出了庭前判决。过了些时间,莫名堂搞不清楚自己睡的热被窝为什么就一下子没有人捂脚了,后他接到雷审判的判决书了,满脸不解地说:“啥,啥,鬼摸了脑壳哦,判我离婚了”,一把将判决书撕的粉碎,摔打在雷判官的脸上,雷判官火了,呵斥说:“你斗胆抗法,我要拘你,要法办你”。 莫名堂说:“怪的很,我们俩口子相好,亲得起绿茵,谁说我们感情破裂了,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当面对质,你雷判官,为人莫做亏心事哦”。 雷审判说:“你,大胆刁民,是我说破了算数还是你说破了算数”。那秀秀来了,倆口子拥抱着痛哭。 莫名堂说:“雷判官,我每天晚上给她洗脚,就是下边的那个上的虫子都是我在给他逮,你说我们破没有哈”,雷判官一惊,一脸不屑,不理睬他了。 莫名堂又对秀秀说:“你说,破还是没有破”,秀秀就直是点头,说:“没有破,没有破”。 这时刘得行赶来了,拿上一根使牛棍子,照着秀秀的身子,就是几使牛棍,吼道:“手给你你不吃,脚给你你忙的吼起,还要脸不,我还有面子不,我一辈子最讲面子结果活得最没有面子了”,边说,边将秀秀拉拽开了,又对莫名堂吼道:“你自己拉一泡稀屎照一照,癞疙宝还想吃天鹅肉,你以为擤搭鼻汁就沾起走了,以后再来染搞,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边说边气哼哼的将秀秀拖拽走远了。从此以后,这说是叫护肉虫的莫名堂,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样,蓬头垢面,拖起一双鞋,裤脚子在鞋子下边踩着,泥巴捎带的。 每天上午他还是拖着疲惫拖沓的身子,在市场上补鞋子,可人几乎是不说话了,中午又到苍蝇馆子喝酒,下午就到法院了,跪在法院大门口。 就像是一尊跪在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妄臣”对联旁边的秦桧夫妇样的雕塑。夏天,光着上身,俨然就是古铜色,冬天,披裹着一件油头污垢的大衣,脖子上挂着 “还我婆娘”四个大字的纸牌。寒来暑往,无人问津,只有扫地的老头,趴着腰,看见他长跪的地上,已经是两个坑了。 始料不及的是,选派出去的公关月嫂,就有补鞋匠莫名堂的妹妹小翠。 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翠,在朱来富家做保姆。慢慢地,熟悉了,就向朱局长一把鼻汁一把泪的哭诉了事情的经过。 朱局长听后深沉地说:“哪有这种事,岂有此理,山高皇帝远了,这不仅涉及到对群众的感情问题,还涉及到我们基层干部的立场问题。我办不办是态度问题,办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这个事,马有个笼头猪有个圈,婆娘有个男子汉,这事出在我手上,我负责督办的是了”。 小翠一听,一个大眼珠泛出亮晶晶的泪花。杨福来给赵桂花说:“这个,莫名堂喜欢秀秀,现在秀秀被判离了,这个当务之急是要给补鞋匠,一定要找个替补的强于秀秀的婆娘,讲说,贫不择妻呢,浊酒胜茶汤,丑妻恶妾胜空房,尾巴一揭,是个母的就行呢,这是这个问题的要害实质呢”。 赵桂花说:“这个,人家喜欢的是秀秀,你拉郎配,会不会是牛头不对马嘴了,这叫管皮闲,讲说,这个,这那是我政府的的活”。 杨福来说:“这个,当首长长,有时候要长些点,有时候也要吃些哑巴亏,有时候是吃人饭,干见不得人的事。还有,干的有些事,说都没法说。当然有的事,只可以干,没法说,有的事,只有法说,没法干”。 杨福来把脑壳两晃,叫来民事局长高其志,说:“老高,说个事呢,你可能也听说了,上边在过问了,这个要给莫名堂找个婆娘呢,这事咋办,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你那里登记还剩的有没有”,高其志笑着说:“首长,捆绑不成夫妻呢,这个强扭的瓜不甜呢”。 杨福来说:“笑话,还有你没办法的事了,死人都可以拉起来做顶门杠呢”,高其志把脑壳一摸,说:“那也不是牛屁股眼子长梗了,办法还不是人想出来的,我想,是不是召集全城的婚姻介绍所负责人开个会,地毯式搜查摸牌找,动员镇村社三级干部给他找,安排工青妇机关给他找”。 杨福来说:“高,就是高,你说的好,就照你说的办,我只要结果”。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可事情还是没有着落。都说是,这莫名堂蓬头垢面,龇牙咧嘴,黄皮寡瘦,没有个人样子了,没有人看得上他,也没有人愿意将就。 也是哦,一级压一级,压出生产力。区长压局长压镇长,镇长压妇女主任李琼花了。 镇长说:“传来的原来的你上边的现在也是上边的首长杨福来的最新指示精神哈,结合镇上妇女主任工作的实际,就是你再不给补鞋匠说个婆娘,你就去顶上,那就把你送去让补鞋匠搞”,这李琼花是多大的玩笑也开得起的人,但是一听镇长冒火连天的给他咆哮,嘴巴一下子张的多大,冒出一个哭脓包声音说:“这说的是那门子事哦,哪有法呢”。 说他妇女主任李琼花开得起玩笑,一点不假。先前,那时候还是王麻子当镇长,王麻子到村上去开妇女大会,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就像是下了火,开会的时间到了,会场上还是稀稀拉拉的,人才到了一半左右,实在是等不住了,会议就只有开始了,李琼花说:“啊哈,听到起,妇女姐妹同志们,今天,镇长王麻子,这个不介绍想必大家都认得,他就是跑到国外我们也能认出来,找回来,但是这回可是他第一次到我们巴山村来视察工作,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镇长来巴,来讲话哈”,王麻子眨巴了几下绿豆眼睛,似乎那眼睛也是麻子眼眼了,说:“这个,八点开会九点到,十点钟来做报告,今天我们开个妇女大会,大批的妇女不怕晒,来了,小批的妇女怕晒,没有来,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讲话,要问有多粗,你们妇女主任李琼花听过我的报告。开始是套话,后边是废话,大话讲不得,二话吊不得,山话说不得,就是把我倒吊三天,也不会滴出几点墨水的人,要是一不小心,说些黄话出来,你们就是用脚在地上蹭猪尿包一样蹭,也蹭不烂的。有人问我还要讲什么呢,我的话讲完了”。 这当儿,台上台下,一片笑声。最后来,镇长王麻子因为包养小情人受贿贪污被停职查办,人家李琼花在大会上说讲话了,说:“啊,这个,贪污腐败与我们这些公仆的职责使命是格格不入的,盐是一样的咸,醋是一样的酸,这王镇长也是,那小婆娘就那么好那个”。 一说完,李琼花他就像是没有说那回事样,稳起在,大家一听,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哄堂大笑起来。 ------------ 东有日出西有雨 这还不够,政法专员谭绷子喜欢跟她开玩笑。老谭,人矮,谢顶,戴个眼镜子,眼珠子随时都在晃动,是个机灵鬼。 眼睛也还动辄眯起,色眯眯的。整个人,劲崩,又是傻呵呵,疯扯扯的。 你只要把他惹毛了,他跳起颗颗的骂人。当上了官,脾气就更大了。早些年他女人爱说,我们家那位在部队上呢,在行伍里当营长呢。 他的副团长王结实个子高,魁梧,却又温柔。一次他与团副争讲起来了,他骂王结实还不解恨,他一怒之下,像是个肉球绷子样从地上弹跳起来,扇了团副的耳光,大家都惊讶,有人说:“你这是逑从皮肉上过,太危险了”,有人说:“你这是老鼠日猫皮肉,憨胆大”。 团副要是打他,把他逮到提吊起,一阵抖,就像是抖烂袄子一样,他就会两个脚脚在空中划伸,没有挨靠了,也可以是将他蹭在地下,一阵锭锭捶,把他捶绒。 可偏偏王结实有力量,没有胆量,挨了耳光,就只知道将脸包子摁抱住,像是人家给他捶的个包,他自己还要去揉平样,王团副憨起一桩,把地上站了一个坑,只是自言自语地说:“日逑得,日逑得,妈的个哪个,妈的个哪个”,愤怒的话语到喉篓处咕噜咕噜地几下就没有了。 后来他到上边分管政法工作了,开大会该他讲话,他在台上问大家说:“讲啥呢,政法工作,一个字,就是抓”,边说,边用手在讲台的前边画圈一样抓了一下。 接着他望着大家,大家望着他,憨狗望洋逑样,主持人问他说:“首长,你还有什么讲的啊”,他说:“完了”。 会后晚上喝酒的时候,这余上进不消停起来。余上进也是眯起个眼。反正只要是他谭绷子选的人,一般都是选的像他一样眯起眼的,站起,看过去就是一堆,走起看过去就是一路了。 余上进端起个杯杯,给他敬酒,给他满上了,冒了,可又一滴也不往下流,而余上进的杯子还有前边敬酒残留的坐堂水,这谭绷子,跳的老高,说:“余上进,你个杂种”,余上进一楞,大家也一惊,他又说:“当然,你是杂种当中最好的杂种,你想上进,给我敬酒,杯子里的酒还可以养鱼,哪个给你两个喝”,余上进立马说:“报告首长,你批评的对,我先干为敬”。 只要吃饭应酬,他都要将美女燕子带上,饭饱酒足,燕子要回了,他就逗挑燕子说:“你怎么早就要回去睡瞌睡了吗,那我就立马把枕头给你支垫起,多没出息。走,唱歌去,敞敞酒气,唱个歌儿,就唱个树上的拐儿成双对”。 到大街上了,李琼花见到他了,说:“谭首长好,吃饭没有呢”,他看到了人家,从上往下看,从下往上看,看了半天,他突然说:“走,我们那个歌去”。 李琼花说:“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到底是谁怕谁。只是你不要是又是鸭子死在阴沟里,浑身都烂完了,只是嘴壳子是硬的哈”。 他哈哈哈地笑了,说:”看我哪一天好好收拾你哈,看你好大的一个猪腿杆把我烧炖得耙不,哈哈哈”。 一年半载过去了,小翠说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上边都过问了几次,杨福来都是搪塞着。 有一天,杨福来大发雷霆,说一些局长镇长妇女主任,都是猪老壳。要用钱化解纠纷,用钱会起到意想不到或者意料之外的效果。 为此,财政下拨专项资金,给他莫名堂修建楼房,各个职能部门都花资金进行帮扶,资金打捆使用。 同时派人把他按倒,就像是按着牛脑壳喝水样,给他洗澡,理发,穿西装,打领带,让他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养成好习惯,活上一家人。 一打造下来,也真是,栽好梧桐树,不愁无凤凰。刘家的小寡妇爱上了他,王家的大姑娘也看上了他,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杨福来后来不无感叹地说:“哎,工作和那些生活的路子有时是通的,有时不直奔主题,反而会更快的达到高潮”。 又过了几天,巡视大员张老的秘书打来电话,问询赵桂花,说:“首长说与你们的合作很愉快啊,本年度下拨到你们那里的资金是前十年的总和呢,这是了不起的成就啊。是小王和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呢,但是小王最近很不高兴,影响了首长张老的心情呢。就是小王的哥哥大王,在陪你们那里政府的驾驶员小李喝酒后喝死人的事呢,要处理好呢”。 原来,大王一见到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就心情激动了,就是常常说的那句话,领导喜欢的就在领导身边,群众公认的就在群众中间。 在大王看来,要与领导说上话,就要通过领导的司机,秘书,这种子人是下级通往领导的纽带和桥梁,要是攀上了他们,以后人家在领导面前给引荐一下,就是在给首长驾车时,或者首长在喝酒时,或者首长上厕所时,或者首长系鞋带时,有意无意的给说一下,也许首长会把你作为社情民意来掌握,也许首长感兴趣了,你争取来首长的注意力了,说不定哪一天,你突然鸿运当头,时来运转,还不知道是什么具体原因,就弄了个一官半职当起坤起了,那可是光耀祖宗的事啊。 也是,这大王,喝酒的时候,把杯子放的多低,把小李的杯子拱得老高,整了很多跟头杯子。 可大王就不是一个酒精考验的料,却喝了一斤白酒,半晚上,在回家的路边的树丛中,醉酒睡死了。 人死为大呢,后有人给支点子了,大王的妻子二娃就背着小儿子,拉着大王的独眼龙父亲,老人拄着竹棍,戴着破草帽,到区政府门口上访了,要求赔偿,围观的人很多,一些不法分子,也起哄,影响了办公秩序,恰好省上秘书长刘承继来视察工作,看到这场面,说:“好啊,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群众工作”,他听取情况汇报后,批评了区上不作为,强调说:“这事咋办,凉拌,人民内部矛盾要用人民币解决,花钱买平安嘛,能用钱摆平的事就不是个事呢”。 赵桂花本来不把这秘书长当回事,就是秘书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就是个正秘书长,树底下的土也是松的。 可他却又狐疑这刘承继秘书长回去后会给上边的首长打小报告,万一给弄个小鞋穿上,叫你不是高山挡路,而是小鞋夹脚了,那就不好了,我这个烙饼再大也打不过烙饼的锅呢,陶罐子熬过柏木桶呢。 赵桂花把脑壳一摸,心想,话又说转来,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钱,于是乎,大笔一挥,财局下拨补偿款二十万列支。 赵桂花特别强调说:“这个哈,性质上不是赔偿款,是补偿款。因为是驾驶员小李子与他们是私下喝酒,与公事无关”。 本来,装进篮子都是菜,捡钱都要趴一下腰杆,钱到手了,也该差不多了,事情也就平息了。 可是又有人支点子说:“那驾驶员小李不是政府的驾驶员,大王就不会去陪酒,就是陪,也不会喝那么多,既然陪的是政府的驾驶员,那么大王死了就该政府赔钱。话这样一说下来,那政府就不光是补偿的问题,是一个赔偿的问题”。 二娃一听,也是,硬是呢,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那这二十万就是个零头了。 后来又有人说:“这大王,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他是参加了公务活动,死了就是因公牺牲,就是烈士,家属就该有烈士家属的待遇”。 这,赵桂花坚决不从,说:“哪有这门子事,国家是有机器的,政府也不仅仅是给你说好话的”。 这当儿,这张老的秘书电话来了,这就不是大王,小王,秘书长个人的事了。 对此,赵桂花急得没有办法,就主持召开常务会议研究,介绍了情况之后,他说:“我说的三线呢,高压线,红线,底线,高压线不能碰,红线不能逾越,底线不能失守,现在这个样子下去就底线失守了。大家发表意见啊,有的说要讲资金限额,有的说要讲维护稳定,有的说要讲究法治,没定论了。最后,还是赵桂花挽总了,他说:“就不要三讲了,我讲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烈士就烈士,先当起,后上边的首长退下去了,或者这条资金链的线断了,我们又将他的烈士称号拿下,黑板上的字能写能擦。这个说精彩直白点,这就是为了撤销的授予”。 大家跟着说:“对,对,哦,是对的,这是从长远考虑的权宜之计,还是赵首长点子多,点子高”,说着说着大家又笑了起来。 下边的人都知道这赵桂花有些啰嗦,但是人家是头,这啰嗦也就是头儿身上的啰嗦,就解读这啰嗦是老成持重的注脚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公关的月嫂小姐惹缠出来的有这些啰嗦事,还一嘟噜嘟噜的,剪不断理还乱了。 ------------ 祸起萧墙静无声 下边的人都知道这赵桂花有些啰嗦,但是人家是头,这啰嗦也就是头儿身上的啰嗦,就解读这啰嗦是老成持重的注脚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公关的月嫂小姐惹缠出来的有这些啰嗦事,还一嘟噜嘟噜的,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不,李向钱副部长给赵桂花来电话了,说:“小赵啊,这个在我这里的红杏,多好的姑娘,但是最近哭鼻子了,到是不是因为红杏想耍男朋友了,也可以说是红杏出墙嘛,春色满园关不住,毕竟东流去嘛。我给你说的事情有些私密,但是自古以来,引车买浆之徒,都是普通而卑微的职业,可是要是他们死了,也是人命关天的事呢。红杏的妈妈,在你们那里开一个小茶楼,那些退休老汉,午后的时光就爱去喝茶,说是你们那儿有个吴清闲,是警察头子,他老汉吴修人,每天午饭后杯碗儿一推,就要提上一个资格杯杯,去打牌牌了,但是他最近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把个女茶老板硬是给活生生地弄死了,人命关天的嘛,这个你们可要讲政治,这个可要按平,有时候有些事,就像是个跷跷板,按下葫芦浮起瓢,但是关键是一碗水端平”。 赵桂花一听,说:“有这等事,也是哦,豌豆滚到磨眼里,遇缘了”,边说,边用手推扶了一下眼镜架子,立马说:“这个这个,请部首长放心,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依法查处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呢,要对组织对群众有个说法呢”。 本来,这吴修人,以前也是局长,子承父业,遗传的都是一色基因,儿子吴清闲也当上了警察局长。 但是这吴修人退下来之后很不习惯,总爱给捅些娄子。前年子没事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王小二与李老大下象棋,人家这两人下棋也很认真,常常争的脸红脖子粗,李老大总是抓起一个子,一下子砸在要吃的棋子上,顺势将被吃的棋子从下取出,丢在一边,真有点近百年来,帝国主义在东方海岸线上,架设几樽大炮,就让古老的华夏帝国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的气概。 王小二爱将要吃的棋子碰出,,后又整齐地排列在棋盘的外边,像是大浪漫沙,像是列鼎而食,检阅战利品样。 围观说棋的人也不少,吴修人也爱去说几步棋,他看着看着,就吆喝说:“李老大,你上卧槽马嘛”,想将王小二的老王憋死,李老大没有细看,结果上了马,哦豁,王小二一个翻山炮,砸在卧槽马上,李老大痛失好局,转个头来对背后的吴修人说:“你乱逑说,你是哪个,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你看得到几步棋,臭棋篓子,滚远点”。 吴修人从来没有听到有人敢这样子跟他说话,脸上立马不光趟,挂不住了,额上青筋暴出,要发火,但是他立马意识到这些人是穿草鞋的,不是自己原来的部下也就是那些穿皮鞋的被倒了毛楞那么规矩了,是不大理睬不买账他这过去的局长大人了,他也没有办法,就抱着个资格杯杯,没趣没趣地离开了,可是心胸里像是有股气在筋骨缝隙间憋串着,气鼓卵胀的。 到一个凉面店子坐下,抽出一双筷子,看一下是不是干净,将碗敲的直是响,想喝碗稀饭,就吆喝说:“服务员,来碗稀饭”,可半天还是没有人理事他,他提高嗓门,几乎是吼着说:“服务员,来碗稀饭”,服务员火了,说:“自己盛,癞疙宝吃自来食,搞惯了”。 这时,他才知道过去是过去了,现在是现在了,便又没趣没趣地自己去盛了,端上一碗稀汤簸浪的稀饭,见人多,就吆喝说:“油擦背,让一下,油擦背,让一下”。 放定后,将筷子在碗中几杵,便埋下头,将嘴皮搭在碗边上,喝起来了。 他想着在位的时候,大家把他伺候的巴巴适适,一下子心里怪不是滋味,几颗眼泪水滴答到了稀饭中,他擦了一下眼睛,却又有滋有味的喝起来。 其实这事赵桂花是知道的。说是吴修人午后去喝茶,去的有些早,这红杏的妈,虽是半老徐娘,但又常常是涂脂抹粉,最是那口红涂弄的嘴巴就像是一个红屁股眼样,她也爱逗赵老汉,说:“赵局长,你还是日子好过哈,白天有牌牌摸,晚上有酒酒喝”。 这吴修人听到还有人叫他局长局长的,多巴胺分泌促成的思维的火花一下子激荡起来,便说:“什么是日子,什么是节日,日子好过还是不好过,标准是什么。你说的是啥,你知道人家说的是啥,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那小康的标准又是什么呢,人家说就三条,下午有牌牌摸,晚上有酒酒喝,夜里有那些摸”。 红杏的妈笑着说:“吴局长啊,羞你先人的壳壳老爷哦,你人老心不老,老牛还想吃嫩草,说些话没祥,把那事当饭吃样”。 看到红杏妈的样子,吴修人小动作出来了,才一会儿,像是泉水落入幽暗的池瓮塘子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来,像是两个老朋友好久没有见面了,悄悄地诉说着情话,所以就泉水叮咚响了。 正在欲望百米冲刺同步云巅的时候,老板娘一阵窒息性质的痉挛,像是地震波在地里咆哮着,吴修人一声大喊,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啊,红杏的妈怎么不动了,赵修人伸出指头在人家鼻子处一探,没气了,吴修人提起裤子,搂拢上,拖拽上皮鞋,屁滚尿流地跑了。 片警来了,通过监控查出来了,没有想到这犯事的人是局长吴清闲的老汉吴修人,吴清闲得知后在办公室转了一会圈,坐在沙发上,又站起来,又转了几个圈,将手中的烟往烟缸中一杵摁,抓起电话,说:“报告赵首长,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家那老不死的把人欺负死了”,赵桂花笑着说:“你莫是说笑话哦,稀奇,还有这事,那这回有好戏看了,反正也出在你手上,那你自己的娃儿自己抱,哦,那你自己的老汉自己抱,看好自家的门,管好自家的人,报备就是了”。 吴清闲心想,哪是要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而是要大义灭亲,屁股眼有时黑,但是有时这要显屁股眼白呢。 便指示说:“先将吴修人抓起来,立马审讯呢”。吴修人被摁装到审讯椅上,他看了一下这椅子,这还是自己当局长的时候添置的,椅子还泛着亮光,止不住,心中五味翻陈。 可这时的他,脑壳还一望一望的,却不把欺负死当回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似乎知道,这是做作的过场,也就是演戏了。 人家再怎么问,他都不搭理。他也知道大小是个事儿,可局长吴清闲是俺亲儿子呢,山高皇帝远呢,他也就没有把这些小警察看在眼里了。 他说:“老子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多,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多,啥不得了,老子当局长的时候你妈老汉还是青屁股娃儿呢,你几爷子还在哪儿当白胡子老汉呢”。 吴清闲在监控室里瞅了一会,来到了审讯室,他紧锁着眉头,在审讯室来回走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吴清闲命令说:“用刑”,接到指令的警察三毛子先是一愣,想说什么,但是他们知道这吴清闲是个说一不二有时甚至是六亲不认的家伙,就将老家伙反铐双手,要来个苏秦背剑,吴修人的手臂骨头被扳的直是响,吴羞人边吆喝,手杆扳段了的哇,边骂:“我欺负你妈呢,我欺负你妈呢”。 也难怪,吴修人睡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到就是几个骨头棒棒堆放着的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放牛,这个老水牛上坡的时候,爬不动,他在后边用肩膀扛推,他都听见这老水牛的骨头间,都在哐当哐当地响动,活摇活甩的了,看到牛还拉屎了,他坠着牛尾巴,挡着,想的是叫牛把一泡牛粪夹回牛圈呢。 这当儿,小警察又在叫吴修人蹲马步,他委实蹲不下去了,小警察看一眼吴清闲,踢一脚吴修人,又看一眼吴清闲,踢一脚在吴修人身上,吴清闲腰杆就一弯。 三毛子高挽着袖子,歪戴着帽子,擦着额头的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了,轻不得,重不得,快不得,慢不得。 吴修人调头歪屁股骂吴清闲说:“你个杂种,硬是要显屁股眼白,硬是要把老子往死里整哦,用老子的屁股往你脸上贴金哦”,说完,就哎呀哈,哎呀哈,吆喝的吼起。 又说道:“老子晓得你是这种子人,当初该不造你那几下子”。吴清闲一听吴修人说的这话,心想,硬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便脸一黑,把脚在地下一杵,说:“依法办理,走逑了”。 三毛子转回来说:“先人老子,我们也是当差的,受夹磨呢,当然,活人有时还是自己去找些夹磨呢,才舒服呢,我们,看牛娃儿哪个敢把牛卖了,局长喊个嘿作,我们就跟尻子扯火闪,也一个嘿作,这个局长叫我审讯他老汉,这是拿起逑日弄眼睛,自摆乌龙,老爷子啊,你就说了嘛,你就下个耙蛋吧,说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嘛”。 吴修人说:“那才怪逑的很呢,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们怕啥嘛,天垮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 生命之树欲长青 一会儿吴清闲又下来了,说:“你是我老汉,那我问你,你又不是没有饭吃,为什么还要去搞这些事呢”。 吴修人说:“那你问你妈呢,我要是家食子吃饱了,还要去吃野食子吗?何况,男人嘛,隔锅饭儿香呢”。 吴清闲说:“那我问你,你是在上还是在下?”,吴修人说:“在上”,又问:“是在前,还是在后?”,吴修人说:“在后”。 吴修人觉得不对劲,冒火了,说:“日妈的,你子承父业,我教你抠案子,抠案子,你就是这个样子来回报你老汉了,抠到你老汉头上了,那我就给你如实说,哦,是一会在上,一会在下,一会在前,一会在后”。 吴清闲问到:“那,犯罪工具呢?”,吴修人说:“这个还要其它什么工具?”,说着把头一闷,说到:“自带”。 吴清闲说:“那你说,怎么就把人给日弄死了?”。吴修人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个是稀牙齿咬虱子,碰上了,也就是牛吃奶奶靠碰,碰上了,也就是豌豆滚到磨眼里,遇缘了”。 吴清闲说:“你说的到松和轻巧,好像是点根灯草,人命关天呢。也是哈,运气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呛死人,淹起脚背子的水,都淹死人。那你喝春药没有呢?”,吴修人立马一桩子跪了下来,看来小偷最知道小偷的路数了,他就只好认账说:“吃喝了”,吴清闲又问说:“那你这春药是哪里来的呢?”,吴清闲立马想起,自己放在卧室的药就像是有人和自己一起在分享样,吴清闲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身上冒出几股冷汗,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老汉是少和老呢,弄不合适这老东西极有可能是与自己的女人也就是他媳妇也有一腿了。 也是哦,自己当上了警察局长,工资基本不用,喝酒基本靠送,老婆基本不动,这红杏不出墙也出墙了,哎,他妈的,仰望星空的时候一脚踩到了牛屎堆上了,还家丑还不可外扬哦。 听说有人叫这老不死的少和老的时候,说是这老东西笑眯眯地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呢,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个螃蟹呢”。 吴清闲示意几个警察,审讯就到此为止了。吴清闲说:“这个我们已经是给你准备了同样的药,你吃上,我们要做侦查实验,来判定你是不是能构成犯罪”。 说着三毛子就给他拿来药,端上水,他整死不喝,吴清闲冒火了,说:“为了查明真相,给我往里边灌”,三毛子和其他小警不敢怠慢,就上来搬开他的嘴,给他灌喝上,一会,吴清闲就离开了。 第二天,吴清闲要听汇报,刑警队樊队长说:“就是估摸药力最强的时候,他们在上边吊上了两皮火砖,就像是用秤之坨一样吊着,可是那东西,足足三个小时没有萎落,太吓人了。还有尸检报告也出来了,说是这红杏的妈的道道里都成重伤了,又有心脑血管疾病,其死亡跟吴修人的行为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吴清闲平静地说:“写好初查报告,送到省厅,由上边判定是不是刑事案件。如果够罪,坚决打击,绝不手软”。 没过几天,省厅组织了专家论证,有的说是故意伤害案,毕竟是吴修人强化了作案工具的嘛,有的说是直接故意,有的说是间接故意,有的说是过失伤害,有的说是意外事件,没结论了,说到底最后还是由领导定,胡上水厅长一听,说:“狗屁刑案,这案子要是办出来会是什么社会效果呢,这样会大幅度减少人口数量的嘛,未必以后在办事之前,还要先看体检报告,还要先签订书面合同,简直迂腐到了极点,不予立案。倒是这吴清闲大义灭亲,值得肯定。但是也不全是啊,子为父隐,父为子隐,他完全可以回避啊,满罐水不响,半罐水响叮当呢,龟儿子这样搞,完全是为了显屁股眼白呢,为了红,却又一个字,黑,高级红,低级黑了,把老汉都弄来当垫脚石了,当敲门砖了”。 ------------ 胸有情义走天下 死棋一招,说不定换个汤头还可以起死回生。事情在警方处没有着落,红杏他们就请了律师,将吴修人起诉到了法庭。审理案件的法官叫何有德,八字脚,一个鹅蛋大肚,像是罗汉,大肚把个腿脚压分开了,头发从头顶中间往两边分着,两颗大门牙,本是形象工程,但是为了上下配合着,协调着,居然也是往两边分开着,露出一个不小的缝隙。吃饭喝酒的时候,牙齿间往往会夹着一颗花生,他人也麻木木讷,直到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他才感觉到那里夹了颗花生,先是用舌头去顶,实在不行就用个细筷子去夺,再不行就用手指头去抠,总算是落了,不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了,而是肉烂了在锅里了,顺便咀嚼一下,也格外香甜样。这人偏偏人又是个急性子,还没有弄嚼碎,就在白眼珠子一翻,就咽到肚子里去了。他判案子,有他的理论讲究,他说:“这个‘判’字,右边的利刀就像是说要宰杀一刀,一刀切下去,就是这个判字左边的意思了,再看右边的半字,说的是任何利益要一人一半的样子,一碗水要端平呢。但是公平永远都是理想,人们在追求,永远在路上,说明公平是不现实的。所以判案就像是用秤称样,不能够超过大划划,案件利益也要向两边分着。但是是不是牛屁股眼子都长梗了呢,当然不是,判官就像是个掌舵的人样,可以把一人一半的尾巴偏一点”。红杏她们一起诉来,何有德就翻了一下卷,说:“这个,你们这是没法拿上桌面子上说的事情哈,两个人那个,讲说也是人之常情,也是个情义,二人要是没有个情义,你把他们绑都绑不拢,俗话说,捆绑不成夫妻哈,讲说,这吴修人没有尽到合理注意义务,是有责任的。但是你们这边,明知自己的身体有基础病灶,也还,何况那药讲说也不是吴修人自己造的,他也只是看错了人,他也没有就要把人日弄死的故意。鉴定报告也说了,老太婆是自己有病,赵修人的行为与老太婆的死亡有一定的因果关系。所以,话丑理端,我判哈,这就是是日弄死的,但是又不全是日弄死的,混合过错。说这些,实际上还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要从事的是合法的活动,合法的利益才受法律保护。你们说,这偷男人,赶婆娘的事,我这法律就是想出来保护也没法出来保护了,公序良俗啊,这生活万象,法律有限,以有限的法律去网罩无限广阔的社会生活,就杯水车薪了,就捉襟见肘了。我也给吴老汉说好了,毕竟是他沾了人家的便宜,也就不要想走干稍路,就当是鬼摸了老壳,毕竟是人家搭上卿卿性命了,要他放点血,他虽然有点勉强,说自己没有几个子弹,但是经过我教育点拨,他还是良心未完全泯灭,愿意赔补十万元,我认为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你们呢,捡到篮子就是菜,要见好就收,我活了大半辈子人,要紧的是,收现钱,不要搞得个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墙上画个大饼,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银子化成水了”。这个何有德,平时的口头禅就是,话看怎么说。他像是扛着一把斧头,东几片斧,西几片斧,把个毛树就修理成料了,又像是遇到一架刺,叫他不快不慢地几镰刀,给收拾理顺得停停当当了。后来杨福来听了下边的案件汇报,圆了一下嘴,很满意,说道:“何有德这个娃儿判个案子,菠菜煮豆腐,清汤里白的,还可以,以后可以给弄个一官半职当当”。 其实有时候这一色基因在遗传中有些变异,全不像当初那样纯正了。 吴修人的老汉,就是吴清闲的老汉的老汉叫吴作人。是这个市以前的市长,吴作人一次去看望上边一个罗老将军当年在这里打仗时的房东王秀珍。他带着几个人,车轮滚滚,风尘仆仆,就到了村上,县上乡上的干部知道后也都赶来了,老人家王秀珍已经是重病在身,吴作人紧紧握着王秀珍老人枯瘦的手,说道:“老人家,我来晚了,给你赔不是”,又说:“老人家,你有什么要求吗?”,王秀珍犹豫了一下,说:“想吃半碗五花肉”,说完,王秀珍有些后悔,用手拍打手背,说:“也就是这么一想,别当一回事”,吴作人一下子泪流满面,双手握着老人的手,说:“怪我,怪我啊,老人家,我,对不起你”,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立马掏出一塌钱送上,接着,其他的县乡领导纷纷掏腰包,但是都被吴作人按住了,无用多说,老人家当天吃上了肥中带瘦的五花肉。接着吴作人又走访了一户贫困户老李家,发现这一家三兄弟,只有一条裤子,谁人出门,谁就穿上,其他的两人就在家里呆起。贫苦的山区人民的生活给了他极大的震撼。随后,吴作人参加县上的汇报会,吴作人眼含热泪地说:“王秀珍老人家,今年八十四了”,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要自己去,他为革命,死了丈夫和几个孩子,打仗的时候,一天给前线作战的战士煮了九顿饭,为了将士吃饱,他变卖了家中值钱的物件和嫁妆,现在在我们领导下,她生重病了,竟然吃不到半碗半肥半瘦的五花肉。老李家,几个人只有一条裤子穿,同志们,我们还有什么脸当他们的父母官,还叫什么公仆呢?”,说着,突然他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说:“我们这儿这些大大小小的头儿的脸还叫脸吗?”。这一记耳光打的是那样清脆,话说得是那样沉重,旁边的县长邹志成一下子伏在桌子上,低声哭出声音来了,说:“吴市长,该挨打的是我,是我,请市上处分我,一时间,与会者都低下了头,收起成绩汇报稿,说工作的不足了”。 这当然是过去的事情了。 春节快到了,政府决定举行公关月嫂小姐工作座谈会,惯例就是总结一年来的工作成绩,找出工作中的不足,表彰先进,听取公关月嫂小姐们的工作意见,以期望来年的公关月嫂小姐工作极大地促进全市经济社会发展。这本来是赵桂花与杨福来自以为是的精心设计和得意之作。结果几乎出了乱子,原因是座位的顺序问题以及表彰的等级问题。 小红杏完全是一个贵妇人的形象。一到会场,发现自己的位置,在最边边上一个可以忽略的地方,踌躇满志的神态,婀娜多姿的身材,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愤然离席,长裙子在光洁的地板上快速托拽着。这些,无不表达出他对这次活动的极端愤怒。赵桂花示意秘书立马追上去问询一下,有什么错就赔不是,尽力挽留,也是哦,不挽留溜走的就是幌子啊,可是人家小红杏红嘴唇,白牙齿,却说:“什么事哦,这哪是怠慢我,怠慢的是我的首长,我明儿个就飞回去要给首长报告,看有你们几爷子的好果子吃不”。大家有的茫然,有的漠然,有的愕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其实,会场分台上台下,正职坐在台子第一排的中央,旁边坐的是一些副职,越往边边上坐的权力越小,地位越低。但是第一排再是边边上,又比第二排人的权力地位好多了。第二排的人的权力小于第一排,也是越往边边上权力越小,地位越低。后又有台上的第三排,以此类推,台上坐不下了,就又从台下的第一排中间排起,从中间排向两边,从前排排起,从前边排向后边。权力的游戏规则是越到中间越显赫,越到前排越珍贵。杨福来原来当过几天副区长,常常先由秘书提个包包,端个杯杯,给他放置好杯包,会议要开始的时候,他才腆着肚子上台去。那天,他上台去了,眼睛两眨,吔,自己怎么靠边坐了,离中心远了,一下脸黑的拧得下水来,便提上包包,端上杯杯,拂袖而去了。经常有秘书不谙世事,给领导弄错了位置,当然你都给他弄错了位置,说不定哪一天他给你弄个小鞋穿上,不给你戴帽子,或者是捋掉你的帽子,或者是给你换戴个绿色的帽子,那也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了。 官场上,班子是班子,圈子是圈子,进了班子不一定进了圈子,进了圈子胜比进了班子。进了圈子,你就是圈主的人了,也就不是其他圈主的人了。有些人没有进入一个圈子,出了不愿,就是无能。有些人是进了几个圈子,甚至是几拢圈了,甚至都是一些圈子的卧底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两面人还是有的,还是要的。有些人是到那一山唱那一山的歌,几面人了。 一天,还是赵桂花当圈子的圈主的时候,王老板陪他打牌,组织局杨显俊也在,赵桂花说:“一人一圈了”,王老板将逮了的牌也打出去,直是给他们比着点炮,王老板说:“这个几位首长,候得急这人还是可以当个财局副局长的嘛”,赵桂花拗起一杆烟,牙齿咬着烟屁股,烟头上的一股烟直是往上冒,说:“那杨显俊你看呢”,杨显俊说:“这个你是多大的一个首长啊,你这不是考验我的情商吗,说的是,跟着组织部,天天有进步,但是哈,这个我们就是个道具,只要你小老人家点头了,我就给你做出来就是了”,赵桂花说:“那就定了,下来走法律程序吧”,烟雾之中,牌桌子上出干部了,就像是说孔圣人,其母与人野合而生孔子了。 于是乎,给领导们排好座位,就是秘书们的首要工作。但是,你以为,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而矣,就不会有闪失了吗,那还不一定。因为讲究太多了,有时还玄乎。为了不 ------------ 吹尽黄沙始见金 了吗,那还不一定。因为讲究太多了,有时还玄乎。为了不同的效果,可以按照拼音字母顺序来排序,也可以按照汉字笔画顺序来排序,就是按照汉字笔画顺序来排序,也可以笔画少的在前,也可以笔画多的在前,这个叫时序利益。 讲说,都是常委了,可以按上边给他等任职的文件先后来排序,但是这又有门道讲究,有的常委虽然当得早,但是他分管的不是要害部门,不直管人财物,那位次就要往后挪动一下,反之,那位次就要往前挪动一下。 资历情况差不多,那多半就像排队买东西一样,就看谁先谁后了。有道是,变鸭子浮前头喝口清水,早起的雀儿有虫虫吃。 市有常委,名叫王条虎,名义上分管法域,实权不多,烂事不少。人家说他是老虎又没有牙齿。 下边的各家部门,拿枪带跑,位高权重,牛逼强势,也没有完全把他放在眼里,他自己也说:“我这分管者,是小马拉大车,站,站不起来,蹲,蹲不下去”。 所以后来上边要求法域工作要由德高望重的常委分管,有时就是原来的副职兼职分管,这样法域常委排位就要靠前一些。 后来纪检常委位更高权更重了,与其他常委资历相同时,纪检常委排位要靠前一些。 当然这个,还要看背景,有些常委是有来头的,你得罪了他,就不仅仅得罪的是他,就把他后边的靠山得罪了,那就不是没来头的事了。 如果是平民常委,你可以对他们的位子随便点,他们有几斤几两,你清楚,他们自己也清楚,一般也只会看着笑,断然也不会发难了。 其实,最重要的方法,就是看这些常委他们与首长的关系,以这来给他们排位,首长的左臂右膀,你可以往前排点,因此挤占了其他常委的位次,会不会有人发火呢,一般没有人敢,也没有人会。 就是发起火来了,首长也会轻描淡写地说:“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要不我与你换个位置坐坐”,就是换坐了,人家还是正首长,你还是个副首长,这你就没话说了。 如果真这样了,那可是割掉卵子敬神,既得罪人,也得罪神。常委们怕首长,是因为首长在上级面前有更多的话语权,在上级面前,风烛残年的常委们的命运往往就是首长一句话儿的事。 何况首长对常委们的位子有向上报告的动议权。当然最要害的是提拔权,什么是提拔权呢,提拔提拔,先要有人提,后才会有人拔,要是提都没有人提你,那哪儿来人拔你呢。 而初始提名权,往往就牢牢的抓拽在家长也就是班长也就是首长手中了。 当然还有圆桌会议了,这个圆桌好像是外来的了,坐圆桌,谁都在台上,谁都又没有在台上样。 圆桌后来就慢慢地成条桌状了,离大门越远的位置上就坐的人,就是最位高权重的人了。 小红杏的愤然离席,虽然使领导们有些难堪,但是,总体可控。没有想到,这时,小翠花,小杏花,小桃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都不依这件事了。 小翠花说:“我我们家老李,虽然是副局长,但是还是享受的正局级待遇呢”。 小杏花说:“我们家老王,虽然是副部长,但是他那个部有实权,拔根汗毛比人家有些部腰粗呢”。 小桃花说:“我们家老朱,充分听取我和我们府上的意见,我都是府上住他家办事处主任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这个不说大家是一根藤上的几个苦瓜,但是至少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呢,完全可以结成一个统一战线呢,小红杏子怎么就这样了,影响大家的心情,破坏营商环境”。 会场上已经有些混乱了。秘书长马放之建议说:“那干脆这样,以姓氏笔画为序”。 小丁附和着说:“对的,是对的,上边都是以姓氏笔画为序,由少到多排序位呢”。 姓氏笔画多的人马上不高兴了,说:“可以啊,这个由多到少排啊”。 杨福来说:“你马放之,你,是他妈个方脑壳,你那个挎挎是怎么混上去的哦,说话都不想一想,你说这个事跟姓张姓李有什么关系,逮住老鼠的才是好猫的嘛,就以争取回来的资金数额为标准来排序,这才是事物内在本质符合逻辑的顺序,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的嘛,你眼睛睁的桃子大,摆在你眼皮子下,你就是看不到,要屙糊凳子”。 但是对于哪些是这些人争取来的,哪些是正南齐北本来就有的,或者说在争取的过程中,这些人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却又难以明确区分了。 赵桂花讲话了,他说:“船栽千斤,一人掌舵呢,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总不是个事儿,这回就这样坐下来了,吹净黄沙始见金嘛,实在是不高兴的,我们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的嘛,话说丑点,离了狗肉就不成席了”。 已经有些愠怒的赵桂花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压抑着,实在是没有完全压抑着的时候,就冒出来些有点底蕴的恼怒了。 他继续说:“从这个座次来看,说明我们下边的工作做得不细致,作风有问题。各位女士们,我说的是工作作风。这个秘书长放之啊,我要对你作出严肃的批评,如果我们这个事情都做不好,会凉了人心啊。说句心里话,你们包括愤然离席的小红杏子在内,都是我们的优秀儿女,谁人舍得啊,不说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但我们也要对他们负责啊。作为男人来讲,英雄本色,谁不想沐浴在这美不胜收的风花雪月中。这是视觉味觉触觉听觉方方面面浑然一体的可享受的豪门盛宴啊,可是我们遇到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作为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男人,想出的是这些屙屎糊凳子的馊主意,我他妈的还是个人还是个男人吗,顶真不是哪儿的好人啊”,说着说着,赵桂花掏出手巾,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下边的公关月嫂们,有些红着脸,有些低着头,有些泣不成声了,会议室内笼罩着一种悲凉的无可奈何的气氛。 赵桂花好像守土有责样,说:“你们再想一下,少个家狗屁高官,一个个装得人模人样,其实就是人渣,就是一个一个糟老头子,有些还是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特别是那刚才你们说过的我上一次也接待过的那个副局长,一个脑袋,头顶大面积是光秃秃的,偏偏在四周要长出些头发来,他又把四周的头发留起多长,又往中间盘起,风一吹,吊的多长,他又直是往上安按,还要尽可能盘绕起,这还不打紧,人家把个脑壳两圈甩涮,那吊着的长发就又盘绕上去了。美不胜收啊,美无止境啊,欲盖弥彰啊。我不是说哪个的外貌长相,这是父母给的,说这些会让大家看不起我,说我没有素质,可那是那可是哲学上讲的客观条件,但是我不得不说,不吐不快。那,还有那个副省长,你看鼻腔里长出的鼻毛吊起,吊过上嘴皮,有的白,有的黑,令人恶心。那还有个处长,更是小眼睛下边鼓起两个眼袋,人又矮,肚子又大,四肢又短,就是一个癞蛤蟆的样子,说是有一次他在外边耍,被他的悍妇老大抓了个正着,他慌忙从床上抽身,忙乱中将秋裤一边裤筒穿在了腿上,一边没有穿在腿上,把外边的裤子又穿上了,他那正义之神的悍妇,就将那没有穿上的吊起外露的秋裤拉上,就像赶牛一样,边赶边骂,吆喝说:‘大家快来看啰,大家快来看啰,刘处长吃野食子被逮住了现行啰’。讲说,这成何体统。一次还有个朱大巡视员来了,饭后我们打打麻将,讲说,这是公平竞争嘛,夫人来电话了,说:‘你老朱,又在干啥,是不是又在耍小的,又在赶婆子’,他大声武气地说:‘没有,没有’,他先是一般意义上的应承,接下来火了,在电话中吼夫人,说:‘哪个又在耍小的,又在赶婆子,没有了,你想多了’,但是立马又细声细语地说:‘夫人,我在打牌牌,摸两个现钱,一针见血,吹糠见米的事呢。这个,哪像你说的,白天有酒酒喝,晚上有肉嘎摸。倒是,这个白天有酒酒喝,晚上有牌牌摸,这个,我还是认账的。他先是嘿嘿嘿地笑了,接着立马又呵斥说:‘你给我乱逑说’,接着又嘿嘿嘿地笑了。俩口子就像是弹簧样,你弱他就强。倒还是巡视员汪殷实最没名堂,拿出手机,将我等正在摸牌的场景,用手机拍了照,发给夫人,我忙说:‘这狗日的打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不要为了证明你在打牌就把照片发过去,很危险,假设,你哪一天,真的在泡耍什么,叫你老婆逮住了,说不定,就把我们打牌的视频捅出去曝光了,那我们就带灾了,就完逑蛋了’。当然还有那就是韩守章副部长了,这个人,说是部长,你看上去,就像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样,当然说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陪他,他在包厢里忙的一声吼的时候,老婆来电话了,说:‘老韩,你在干啥呢’,老韩说:‘我在耍小姐啊’,他这一说,把我给惊讶的嘴巴张得多大,下嘴壳子都吊起多长了,哪知道人家的女人却说:‘哦,那我就放心了,你要是真的在耍小姐,怎么也不会给我说的’。等一会儿,韩守章出来了,我请教他说:‘你怎么实话实说了,肉从肉上过,太危险了’,你看人家,韩守章碰天一个哈哈,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说你没有耍,他不信,你说你在耍,他反而不相信了,这里也有辩证法啊’。你说,你说,就是这么一个别家人,不知怎么又爬上了那么高的位置,我们的优秀儿女还要在他们身边,不会是怀抱里,被窝中,不但不能反胃,还要卿卿我我,心有不愿,行有所从,还得主动,就像一个癞蛤蟆爬在美丽得像是鲜花一样的身子上,玉体像是芭蕉叶样横陈着,癞蛤蟆在叶子上上下前后蠕动爬行,讲说,你就像是吃了颗苍蝇样,多么恶心,他们是人吗,我们是人吗,你们你们说说你们是人吗,我先说我不是人啊,我是把一朵朵鲜花硬生生地插在了一堆堆牛粪上。你们外表光鲜,其实都有一肚子苦水啊,容易吗”这时会场上稀稀疏疏地有几个的女人们呜呜地哭起来了。 赵桂花又说:“同志们啊,我们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特殊的时代,这个经纬要求我们这一代人要有伟大的献身精神,女士们,先生们,我为你们自豪,我为你们歌唱。为过去举杯,为未来喝彩。事业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嘛”。 接着,会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来。杨福来接着讲话了,他说:“根据赵桂花首长的心情和指示精神,我决定,争取的资金款项,给你们提成时再提高一个百分点,以资鼓励”。 这当儿,会场上的人都站起来了,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 覆巢之下无完卵 第三十三章 为了发挥昭化区级职能部门的优势,解决乡镇发展中的突出问题,促进区域经济社会的发展。区政府决定,所有的区级职能部门都要联系乡镇。教育局负责联系猫儿跳镇,要帮助猫儿跳镇疏通两公里河道。像是打牌样,这大小是个场合呢,这也是一个工程,不大不小,可蚊子也是肉呢。市上的老领导余龙全退下来之后组建了一支施工队伍,要做这个工程,他给杨福来打招呼了,杨福来点了头,也就走走招投标的流程,反正工程已经决定是由余龙全的施工队去做了。验收的时候到了,本来也就是两公里长的河提,结果虚报为了五公里了。讲说是大不了一尺的帽子,但是色胆包天,利令智昏,他们居然也就搞出鼻子大过脸的事了,都遮不了丑了。说是,拉尺子的人,你不给他好处,他就用劲拉,巴不得将尺子绷断呢,甚至是将尺子搭在肩头上,蹬起八字脚,喊着号子,“嘿起,嘿起”,往开里拉,像是被绑在两台汽车的屁股上,往开里绷扯,汽车轮胎都飞转得火星子乱喷,发出刺鼻的焦糊气味,尺子像是都快撕裂了。余龙全一看,急得直是跺脚,吆喝说:“吔,兄弟呢,我们前世无冤,后世无仇,能饶人处则饶人,你们啷个这个样子整我哦,整的是我的钱呢”。绷尺子的是镇上请的第三方,是两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人,斜五瞪和三娃子。三娃子说:“你哦,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拔跟汗毛比我们腰都粗,发财人哪靠点把点嘛,绷松了,有的人发财了,盐里没有我们,醋里也没有我们,到时候万一还给我们说个包吊起,我们还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多没劲”。余龙全没法,急忙给他们一人装了个大红包,胀鼓鼓的,三娃子就说:“肚子饿了,绷不动了”,尺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可斜物登三娃子这两个家伙,心口子厚。还想的是,老板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就说:“今天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呢,不管那一天,说好了,说在一条路上了,我们来给你绷就是了”。下来,斜物瞪说:“这事情的翘夹在哪里呢,尺子软了,就会多量出来一部分,你老板吃虱子,总要给我们搬几个腿腿呢,想吃梗笼心肺,不要想”。后来的后来就量成五公里了。有人举报到市上了,说工程量方决算有假。本来举报也好久了,但就是没有谁去查一下,恰好老天下大雨,洪水将河道堤坝冲毁了一大截,被上边电视台有好事者的记者给爆了光,出了丑,一个典型的豆腐渣工程了,舆论哗然,市首长王会整接报后愤怒了,说:“无法无天嘛,处理人嘛”。批示下来了,赵桂花主持召开常委会了,杀气腾腾,火药味十足,说:“教育局副局长李琼花,你给我站起,做检讨,工程到底是如何搞的?”。赵桂花已经知道这工程有杨福来的脚脚爪爪,是杨福来点头的施工队伍,不投鼠忌器了。赵桂花她弄李琼花是有理由的,当事人嘛,赵桂花也是有分寸的,就是通过斗争,将违法甚至犯罪的问题,通过这种连纪律处理都不是的方式进行处理。他原来想的是,叫执纪执法部门彻查里边的问题,不惜使用双规留置的措施,把事情给查摆起,打狗给主人看,以打压杨福来的威风,兵来将往,进一步巩固树立我赵桂花的权威。但是他又觉得,过,犹不及,现在也还不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他要试水,投石问路,看杨福来的水深水浅了。 没有想到,在李琼花十分窘迫难堪时,杨福来站出来了,他说:“这个事我看没有检讨的必要,李琼花同志可以坐下”,此时的李琼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蹲着状了。杨福来说:“说是总结总结是可以的,也是应该的,但是怎么用得着检讨呢,检讨势必会挫伤干部工作的积极性,让一线辛苦工作的同志们寒心啊,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工作方法的问题。本来,河道堡坎在施工的过程中,在把河道两边的毛泥土深挖以后下基脚时,地底下的东西谁人也说不清,说全都是硬石壳子,还是些麻爪石。这一来工程量就有变化,这个变化的工程量是个事实,如果要斗硬算量,现在就要把已经施工完毕的石料混泥土拆掉,重新定量计价,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已经修好了,有没有必要呢,如果有必要,那么再拆除,又修建,就不说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找麻烦,也是豆腐搅成肉价钱了。这个问题本质上本来要多计算深度的,结果没有计算,老板他就亏了,这些家伙,都是吃米的,东河打船西河捞,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就又去计算长度了,变深为长了,也就是变长为深了,所以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工作方法的问题,工作方法的问题怎么能让干部检讨呢。说严重点,就是把这个事交给执纪执法部门他们去调查处理,深的有多深,长的有多长,多深的有多长,多长的有多深,多深的抵多长,损失多大,事实不清,没法认定啊”。 杨福来这么一说,李琼花腰杆挺直了些,脸色也好看一点了,都快和颜悦色了,她,有人长志啊,有人撑腰啊,还是过往的那些伸入的刻骨铭心的爱的交往可靠啊,刚才低垂的头颅都有些微微的抬起了,但是她在稍微轻松之余,立马又陷入惶恐之中,就是自己的行为使两个首长对着干了,这不是刀口舔血吗,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谁更厉害,说是大当家的厉害,那是有理由的,他虽也像太阳打偏偏了,但他还在台上啊,还是如日中天啊,他可以随时叫执法执纪部门查办我呢,叫我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叫我进去了。说是二当家的厉害,那也是有理由的,他是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八九点钟的太阳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那他就不是大当家的那个样子,太阳只有竹竿多高了。讲说,这,在大当家这里输了,输的是现在,在二当家那里输了,那输掉的就是未来了。这横竖两处都不能输啊,要快刀切豆腐,两边取光啊。他睁眼看眼前这情景,二当家的也绝对没有落什么下风啊。关键的时候,还是杨福来区长给了自己一臂之力,此时的她,像是在区长的羽翼下,翱翔蓝天,不,准确的讲是鸟瞰天下。说不定杨福来那一天上位了,自己的将来那将也是一片锦绣河山了。但这也是,那从肉上过,太危险了,说个丑话,自己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逑,说不一定他们之间假设互相妥协,就会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了。一想到刀口舔血般的这些,李琼花就有些慌张,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刚放下杯子,又端起杯子放下,脊梁骨上冒着冷汗。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相对安全了,就是赵桂花执意要把俺老李拿下,那样他就与杨福来的矛盾公开化了,这,赵桂花会拿捏掂量的了。 赵桂花的脸上红一股,青一股,黑一股,他没有想到自己阴沟翻船了,弄巧成拙了,本来是让人家难堪,结果是使自己下不了台,膏药贴反瓜了,他觉得自己底盘不重,炮弹不足,不足以在此将对方一枪下马,权力交锋出现了少有的僵局。他感觉到在权力之巅的高处不胜寒,即使在权力之巅的他也需要同盟军。可是在此将相不和时,一班人都害怕惹火烧身,都害怕卷入这权力巅峰的对决,只因为弄不合适会掉入万丈深渊了。于是乎,都明哲保身,静若寒蝉。赵桂花都有些窒息了,仇恨的怒火在胸膛中燃烧,像是地核中滚动的岩浆,随时要寻找喷射突破的火山口,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这权力运行的链条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麻绳绳是在细处断啊,他庆幸自己皮囊的雅量,肚里撑船,额头跑马,这火不能发作,还要自己端来一盆水,将这熊熊燃烧的火焰给浇灭啊,以前是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是他定了,错了都要执行,反正政府赔得起,但是这回,兔儿没有在原来的窝里卧了,自己吐出的芬芳口水要自己又舔回来,这将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啊。这时就考他的手艺与后台底蕴了。赵桂花知道,这时这事既是对他本人的能力的考量,也是对他的后台的实力的检阅。此时的他,无心恋战。他想起了要举重若轻,要金蝉脱壳,可那是撤退,而不是逃跑,更不是投降,而是积攒磅礴之力气掀起一个未来东山再起的高潮。 赵桂花不紧不慢地说:“这事必须要检讨,彻查,要不然就会丧失原则,就是失职渎职,如果班子中的主要成员,意见不一致,问题不是不可以放一放,既然解决这个问题的条件不成熟,为了事情处理的正确,经得起历史和法律的检验,那,这事就在后边的会议上再议”。 赵桂花的讲话透露出大量的信息。那就是这事,检讨就是检讨,检讨就得检讨,不可能在性质上有什么变化,也不是谁变化得了的,他说话是算数的。同时为了加固自己的结论的权威性,不惜发出威胁,就是要指示执纪执法部门查处,那可不是要大家同意方可进行的工作,那可是事情就朝着有的人不希望的方向在变化恶化。查不查,查谁不查谁,什么时候查,那可是不需要你杨福来同意的。发出这些威胁的意志,是促使对方放弃抵抗。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不但不利于问题的解决,还有可能招致对方的反击,使现实的矛盾升级,成为僵局。为此他又抛出了橄榄枝,隆起地位,认可对方杨福来也是主要领导,就是在这个班子中有两个主要领导。这说法足以使作为是配角也是对手的杨福来如同坠入云里雾里,颇费掂量,毕竟班子里如果水火不相容,不知道妥协退让,问题弄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覆巢之下无完卵呢,斗而不破,妥协退让是为官的基本功呢。同时他还说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再处理,什么时候条件成熟,不说将来,就是未来条件也可能都不会成熟。赵桂花与杨福来就像舞池里翩翩起舞的高手,偶尔没有踩上节点,不够默契,不够和谐,但是他们都有悟性,却永远有超强的自我修正能力,马上就你进两步,他退两步,他进两步,你又退两步,直看得这些紧张得不敢出气的人们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 最是无情二月天 第三十四章 可这将相不和的事情要告到市头王会整那里去了。 会议一结束,赵桂花就跟市头王会整打了电话,问晚上有什么安排不,就是说,你没有安排人,或者是没有人安排你,那就有我由我来安排接待你了,这安排是要排起的,这些话,实际上多少有些客套,除非魏岸然下来了,否则,王会整他就是最自由的人了。在国际大酒店他们开了房,赵桂花一开门,去掉风衣,好像如释重负,王会整看上去,人家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转圈了,感情的潮水随时都要漫过理智的大堤。王会整忙问:“又怎么了,我平生最怕的就是美人垂泪呢”,也是哦,赵桂花的泪水就像出水的芙蓉上边娇艳欲滴的露珠,而王头他的职责好像天生就是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赵桂花将下午常委会上发生的这一幕说了,可王会整只是听着,没有迎合的意思。后王会整说话了:“哎,原来就为这事”。 杨福来毕竟是魏岸然省长的兴致指点。作为市长,他当然知道,这领导交办你的事,是对你能力的考察,更是对你大腹便便的躯体中是不是唯有一片忠心耳的体检,把能力与忠心权衡,想必这后者当然更是领导看重的了。你想,首长哪有那么多事呢,想给首长办事的人嗷嗷待哺呢。何况杨福来的提携之事,出在我老王自己的手上,是做个顺水人情啊。 王会整想,自己现在能坐在市长这把交椅上,就是因为在完成魏岸然交办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的过程中,得到了省首长他一次又一次的肯定。省首长的一次又一次的肯定,就是自己一路向上的一个又一个垫脚石,还不,应当是一步一步的进步的阶梯。从大局来看,现在展现在我市长老王面前的,是一片锦绣河山了。这个,我在魏岸然的树荫下,你在我的羽翼下。首长,主要还不是我,好大一棵树,这树冠多大,就会有多么错综复杂的根系啊,假设将这些树下的土掏空了,说不定哪一天这树就会轰然倒塌。这,这杨福来,哪怕就是树下的一坨黄土,也不能少啊,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呢。官场上,就也像是男女之间,似乎也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实际上这赵桂花就是王会整向魏岸然套近乎的一个由头,一个话题,一个尤物,也是他手里的一张牌。没有想到,山不转水转,现在杨福来赵桂花转在一起,却顶牛了,打顶仗了。王会整在这中间要作出平衡选择,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他在告诫自己,理智要战胜情感,但天平却总是在向赵桂花一边倾斜。 王会整说什么呢,他说:“小赵,桂花啊,我原来的搭档王中间,你知道的,这名字也怪有意思的,他每每说话时好像舌头短了一些,是个夹舌子,但是或许唯有这样可能他的话更有份量,更加重要,一句是一句,一句顶一句,一句顶十句,百句,千句,万句。可我与他尿不到一个壶里呢”,对这。其实坊间也多有传闻。他继续说到:“有一次,我一上班就带上秘书,到青山县去调研了,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在意给王中间说一声,准确地说,是没有打招呼吧,反正是就下去了。我去的县城本是王中间原来的窝子,又是在班子换届的敏感时候,一去,见见什么人,谈谈什么话,弄不合适就将原来紧紧追随他王中间的人给策反了。王中间知道后,就出事了,吹风带话放话给青山县上,说市上没有安排这次调研活动,是王会整个人的行为,是非组织的活动,县上不得以县上的名义接待之,要讲规矩呢,如有违反,将严肃处理。我下去后,县上很难堪,该搞伙食了,他们一党子人给我吹,说:‘首长,我们这儿,有个小地摊火锅,你不要看是个苍蝇馆子,但是最有特色,特别是那个灰面搅团,是一绝,吃起来惬意的很呢,如果首长你不介意,又想接地气,与民同乐,我们都愿意陪市首长在地摊上吃个小火锅,如果那样,那将是一段美好的传说了,说不定将来那些提笔捉刀的文人会把这些写入县志,流传下去”。人经不起忽悠,我也不例外,人家把高帽子给我一戴,我虽然还是有些诧异,便依然欣然前往,盐是一样的咸,醋是一样的酸,席间,大家提杯投筷,搅拌嘴巴,都劝说我:‘这火锅味道地道,就是好’,我觉得苦兮兮的,但是都在说这味道好,味道好,我也就跟着说:‘好,这味道硬是好,硬是好’。喝酒的时候,几爷子都说:‘吃这个火锅,喝啤酒,再在啤酒杯子中放些嫩黄瓜片片,那才是一个爽’,我听信他们的,觉得黄瓜泡啤酒,就还真是清香四溢。我这个堂堂市长还不就叫地摊火锅,几瓶啤酒就给打发回来了,当时我觉得,就是市上的副首长,人也难活啊,可又说不出乎啊,有时只有捏鼻而受呢”。 我凭直觉就发现有人在捣鬼,一回来就到处打听,后还是我的人就将我拉扯到背静处,遮掩着嘴,说是市上副秘书长文满章神秘兮兮地电话告知县上不给予正式接待的意思了。我一听,头上像是有一道箍一样罩着,愤怒就把这道箍震得“咯咯咯”地直是响,我头发直立起来了,怒发冲冠呢又没有戴帽子了。我在忍,忍不住,过了会,我还是叫来了文满章,我指着他的鼻尖,我的手指在抖动着,他往开里逃遁了些,我责问说:“冯有法,我是叫你文满章呢,还是叫你冯有法,我还是叫你冯有法算了,哼,冯有法,你有个逑的法,我看你是冯没法,你他妈就是人家的一条狗,链子拽在人家手里的,一松,你就卷起个尾巴,跳起颗颗地撵着咬人了,一紧,你就后退站着,舞动着前腿,伸长舌头狗吃烧萝卜样,歪泄泄的样子了,你任由人家把你当枪使,我给你打个招呼哈,你给老子,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以后,老子屙尿都不朝你那个方向,看你屙得了三尺高的尿不,反正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呢,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子不想看到你了,一个字,滚”。 冯有法被逼得满脸通红,他没法说打电话来的,也没法说没有打电话,站着,弯着腰,脸上红一股,白一股,黑一股,直是嘿“嘿,嘿嘿,嘿嘿”地苦笑着。说是打电话来的,那就是承认了背后操刀捅了王副首长一刀。这副首长又不是普通人,虽在一人之下,却也在万人之上,那样的话,说不定王会整就会审讯他说:“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如果是有人安排你这样做,你总要给我说个人出来”。冯有法心想,真要咬出个人来,那秃子头上的虱子是明摆起的呢,只有市首长王中间呢。可他那是更了不得的人物,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当叛徒。其实,他也不好说自己打没有打电话,心虚呢。冯有法也在埋怨王中间,你再羊,没有人家王会整会整呢,你要指示下边不用什么名义接待,你完全可以跟下边的那些杂种明说,不必喊我去模棱两可不可言传只可意会地说道,把我卷进去,整得我屙尿擤鼻汁,两头走奔呢,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呢。也怪自己,虚荣心作怪,没有保持清醒的政治头脑,甚至还把王中间的这种特别安排由自己来实施作为向下向外炫耀的资本。但是,话又说转来,王中间认为我冯有法是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也才会把这么绝密神圣的事情交由我来办理。更何况,自己也有求于王中间呢。在官场上混,胀死眼睛饿死逑呢。哎,人生就是这么尴尬,也许经历了这种尴尬,仕途之路就会通达了,也就赌这一把了,变了泥鳅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毕竟而今目前眼目下,王中间的大腿还要粗些,也许他在王会整面前遭受的屈辱有多么悲壮,他在王中间那边的功劳就会多么伟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呢,王会整一整他促使王中间认为他冯有法就是自己一个战壕的战友,甚至专门把他提拔起来,作为对王会整斗争的棋子,作为与王会整斗争火线提拔的典型成果来炫耀,这样一来,人们就都更加紧密的团结在王中间周围了。都晓得的道理嘛,狗给你咬人,你总得赏赐他一块骨头呢。王中间要是给他冯有法一块骨头,那上边会有多少肉啊。王会整,你就努力的整我吧,狠狠的整我吧,踢我一脚吧,打我耳光吧,我就像是一个羽毛球,就只有是挨着整,才会飞得更高。 这文满章,又叫冯有法,他当然也知道,这老大是守成,老二是崛起。上级在班子搭配的时候,年龄,脾气,性格,都要搭配好。从年龄上说,一般也会有梯次上的讲究。开会的时候,当只有一把椅子的时候谁人坐,当有几把椅子的时候,最中间的椅子谁人坐,长条形状的桌子头上,要是二人的椅子并排坐,那就是二圣临朝了。从性别上说,最为理想的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是又有兔子吃了窝边草的情形发生。王中间如日头当顶,就会是太阳要打偏偏了。而这王会整就会是旭日东升,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一出来就光照大地了。这王中间也搞不了一辈子,一霸手都是二把手升迁的呢。冯有法心想,假设万一哪一天,王会整上位了,那自己可就完蛋了,一辈子为之奋斗的事业就会毁于一次电话。王会整要是执意捋麻你,好办得很,给你来一次政治体检。轻者,说工作需要,让你淡出了。中者,摘掉乌纱帽,作组织处理。重者,说你不讲规矩,不适宜上层的政治生活,让你顺着从爬起来的路上,滚回到原点,作纪律处理。再重者,你就是贪腐分子了,政治上出问题的根,生长出来了经济上出问题的果,给你在经济问题上作法律处理。这会儿,一想起这神仙打仗,凡人遭殃,把他夹在中间,冯有法老壳都大了,他把脑壳直是在摇,浑身冒虚汗了,甚至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本来他受命打这个电话时就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唯命是从的他,利欲熏心的他,只顾眼前的他,利令智昏的他,没有过多的思考,就拨通了下边的头的电话,其实他也说的很考究,就是说:“首长来了,你们可要好好接待,要接待好,不要出什么乱子,说是,这回,市上的主要首长说,并没有亲自安排调研哈,你们心中有数,好自为之呢”。冯有法当时还在暗自庆幸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结果没有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不,在王会整面前,他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他觉得不是王会整说自己是一条狗就是狗,想起来自己也就真是一条狗,受命于王中间这个主子,主子喊自己咬人,自己就一下子冲上去了,也不管要咬的是谁,一旦咬了谁,就会又到自己的主子那里去摇尾乞怜,巴不得说:“我是你的狗狗呢,我给你咬了人,给你出了气,你有没有骨头,请赏赐点给我”。他既要享受主子家之仆人身份的荣耀,我是首长的狗,就像是没有枪只有棒跑二派的什么棒子样,当然也要分享首长的实惠。骨头总会有的,其他的同行也会要来抢的。想起有时,在遭到被咬的人的痛打反击,又没有人搭救,就像是一条落水狗了,此时,再想从水中跑跳出来,扑腾着,摆脱着,咬牙切齿着,不敢发作着,四周的人撵吼着,这堂子里的水又深着,弄不合适就会淹死了。要是没有淹死,也只好是在大家的耻笑声中,狼狈地爬上岸边边抖水了。 但是问题还没有完,王会整是强势的人物,又坐在有权有势的位置上,指桑骂槐,打狗欺主,那是信手拈来,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说到王会整的暴虐,那是有一说的。说他还没有进城当官的时候,养了一只狼犬,这家伙通人性,吃得,力气大,他只要是几天没有回来,那狗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扑上去,拥抱他,一激动,不知道怎么弄伤了他的手,他一气之下,拖来一根块子柴,几块子柴就将狗给打死了。也是,这之后,他又给狗买来新衣服穿上,摆设灵堂,祭奠起,又给狗举行了追思会,还掉了几颗眼泪。中午半天了,他又烧了一毛边锅开水,将狗毛烫掉,又将狗肉炖出来,一个人买来两瓶软刀子烧酒,二麻栏干的喝起,大块的吃起狗肉来,吃饱了,喝醉了,一会就在锅灶旁边睡着了。 王会整回来后,过了几天就又去见王中间,王中间满脸堆笑,与他握手拥抱了,说:“会整同志下去调研辛苦了”。据说是,人们见面后之所以要握手,是想以此表明我手里没有石头。以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在是,“老乡见老乡,背后一枪”。见面之所以要拥抱,是因为不好明说你装有录音机没有,抱一下,摸一下,又亲热又摸清了情况。冯有法知道这些人假,但还是有些惊诧,他就像是在看一出戏,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家伙,三教九流,五湖四海,都是台下提脚,台上握手,但是没有想到这般面和心不和却表现出来的像是高山流水,云淡风轻。王中间灿烂的笑容不到半分钟,立马脸黑的水涨,当着王会整的面,喊叫来冯有法,劈头盖脸地训斥说:“来,来,来,我给你点拨一下,如果这个,我老大是你老汉,那常务老二就是你妈,这个不是说我日你妈呢,这回你咋个搞的,又犯了法了,乱逑整呢,这回,会整下去,是一次重大的政治行动,你本应计划安排好,怎么能随便给下边打些语焉不详的令人费解的难以捉摸的模棱两可的电话。连电话通知都发不来了,你还想当秘书长。假设我不知道或者是知道后没有及时地把革命的航船扳舵到正确的航线上来,事情怎么会是一帆风顺呢,是不是有人就会葬身大海,喂鱼去了呢。这个,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对待王副首长不恭敬,就是对我不恭敬,后果会是很严重的,你对你自己的未来也是不负责任的。你,你,必须给王副首长写出深刻的书面检讨,我审定后你报王副首长阅,否则我安排查你”。冯有法脸一下绿了,开始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下子就犹如掉入了冰窟窿了。他本来寄希望王中间挽救一下如履薄冰走向深渊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先是遭到王会整的训斥,这时王中间对他又是一阵棒喝,开始是单打,现在都他妈的是混合双打了。多夹磨人啊,他有些绝望,那些人才一离开,他气不过,就心脏不舒服了,他搀扶着墙体,好在没有倒下,他从大楼望出去,这世界像是离他多近,又多远,天像是多高,又是多低,哎,多没意思,他们斗,俺老冯压根儿就是他们需要的一个受气包,垃圾桶了。 王会整转身看见冯有法,发现他有些异样,便叫来人,说:“用我的车,将敬爱的可爱的冯有法同志,送到医院去疗养一下哈了”。这之后,冯有法像是得了一场大病,郁郁寡欢,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了,十多天后,居然死了。他写有遗书,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后经过,说自己英年早挂,就是王斗争的牺牲品,告诫子顺后代不得从政。冯有法的儿子一天吊起几颗眼泪水,说是要上告呢。 ------------ 风在宁静中积聚力量 这可是一条维稳信息,王中间召开办公会了,王会整也参加,都知道这回出事了。都说,没事就是本事,摆平就是水平,搞定就是稳定。要把这事抹平,就只有亏众不亏一了。会议决定了以下事项。一是冯有法同志去世追掉会议参照市府副职去世时的规格待遇进行。由一名副市长主持追悼会,一名副市长作追悼词。二是他的追悼词要市上主要领导审定,对其地位政绩要进行充分肯定,他是全市人的优秀儿子,也是忠诚的战士。三是定性冯有法同志为因公牺牲,将他在市府门前摆烟摊的妻子任命为妇女联合会常务副职。四是财政给解决困难补助资金十万元。这样一弄下来,死者的家属子女也就签订了协议,不上访了。王中间和王会整都出了一口长气,又握手拥抱了,事情就这样平顺了。 但是小平不大平,有好事者,以“人民的良心”的名义,将这事告到了省上。省首长魏岸然听闻后大怒,给王中间和王会整打了电话,意思是有人捅娄子了,出幺蛾子了,魏岸然说:“我要安排人查了”。 说安排人查,虽然还没有说是查你王会整,但是那你再会整也就处于不确定的位置上了,你的官帽子就是活摇活甩的了。虽然省首长这话是模棱两可的,可轻可重的,但是在下的你一定就惶恐不安,吓得屙偏偏尿了。 为什么这个还有的个家省首长喜欢说安排查你呢,那是因为可以先把你的问题给查出来,架起,看你懂得起不,你态度端正,下矮桩了,你求人了,甚至千打主意万设法,甚至遇到骗子,你都想往上送去了,就查查而已,最好的说辞就是为了保护干部,强加在干部身上的不实之词要推到呢。可以说是查出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可是,如果你说自己没有问题,态度不端正,甚至你在掀桌子,或者你压根就是铁公鸡,那就送你到检察局了,那到检察局叫过检,过了多半就从座上宾沦落为阶下囚了。所以没有说叫检察局查你过检,只是说由纪检上查你,还没有把你一棍子打死,你是进退自如,人家是收放有肚,你自然要揣摩拿捏其中的分寸了,当然前提是问题要水淹得过脚背子,大过了一尺的帽子人家也没法。 当初,这魏岸然在省上上任不久,深怕自己像是猫儿一样,不避鼠,新官上任就来了三把火。他看到汉朝刘邦上台了,杀掉了几个长反骨的,一下镇住台子了。那些张牙舞爪的人,手就装在怀怀里去了,那叫袖手旁观,也就是手都装插在袖子里去了,那些脑壳望的多高的人,脑壳就埋在裤裆下边去了。要不然,就是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一锅粥了。自古以来,船载千斤,一人长舵把子呢。他不是搞“要想富,动干部,只研究,不公布”,而是杀杀鸡,敬敬猴,整肃纪律作风。他说了,就是三板斧呢,三个一批呢,“下来一批,上去一批,进去一批”。他要引来思维的源头活水,要让干部这河水流动起来,其目的那到不一定全是浑水摸鱼了。 后来,在全省整肃干部纪律作风工作大会上,省首长魏岸然强调了班子团结的重要性了,他说:“这个呢,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坼台,一起垮台,说的是那个市呢,就不点名了嘛,这个大家都知道呢,响锣不用重锤呢”,王中间和王会整都坐在会场的第二排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其他的人也用眼睛的余光瞄看二人了。 赵桂花听完王会整的一席话,像是听了一个讲座,冰释了胸中的凝团,觉得市长就是市长,说不定这官儿也就像是讨口子一样,旁人只看见他们在吃肉,却没有看到他们有时挨打。感激之情立马变成了亲近之举,两只手就像是两个翅膀,扑楞地向着王会整了,来了一个拥抱。 第三十五章 平静的生活会被不使你平静的事打破,没有好久,又有人告杨福来有大问题了。 有人给杨福来列了十大罪状,在网上发布了,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设立了接待办。他将区级机关的九朵金花调配到这个新设立的机构。这些李金花,王金花,刘金花,赛金花等,本来这些花花都分散在各处,山花烂漫,点缀人间,但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杨福来觉得需要把他们这些优质的人员组合起来,将一个一个的景点组合成一条靓丽的风景线,甚至是容量更大的一个满园春色的面,好美不胜收,好让人应接不暇,如此,方可使人乐不思蜀,流连忘返。这样一来,美的整体就大于部分之和了。这些人就像是被选美一样,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到接待办上班了。她们都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了,她们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说老实话,那些,穿着高跟鞋,系着马尾巴,跳跃着,削尖脑袋往上钻爬的女人多的是。那些,梳理着长发,着长裙,飘然而至的女人多的是,那些花枝乱颤,望眼欲穿,嗷嗷待哺的女人多的是。那些穿的菲薄,跑的风快的女人多的是。于是乎,这些选上了的女人,像是踩着同伴们的痛苦扭曲的尸体,来了,上来了。这九朵金花成立的公关队伍,面对一道道难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起到了就是下边的首长在上边都不可能有的神奇作用。可是,这只神秘之师,虎狼之师,却遭到非议。有人说,这接待办就是一个淫荡的窝子。就是供给区首长们消遣娱乐的地方。还有的事就是他杨福来买官卖官的事了,在工程项目中搞钱的事了。 晚上还有人将大字报张贴在政府办公大楼大厅的过道里了。 早上上班了,人们过那大字报前多是驻足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这乃是一个是非之地,都深怕卷入其中,难脱干系。都觉得在这里呆站的时间越长,就越是有可能就是你在私下作案,还用一种贼喊捉贼的方式表露出来了,就越是你在欣赏你劳作的成果,就比如你在欣赏你擦拭得呈亮的炮弹,你也可能有足够的定力宣誓你不是幕后黑手,但是不排除人们就会怀疑你是不是要采集整理这些你以前可能你还不知晓的情况作为下一次或者后来攻击区首长的炮弹了。也许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好奇,但是你又好奇的不是地方,好奇的不是时间,又不是你该好奇的对象。杨福来的丑事当然是不愿不能有更多的人知道的呢,而你呆站在那里一定要知道,杨福来一定是至少觉得你是一个不懂事的人,对你不可能有什么好印象。而你的政治命运,在很大的程度上就是由区首长杨福来他的印象决定的。这些瞅瞄看到大字报的人分散到各个了办公室之后,东一个西一个半掩着门,都又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嘀咕着了,说:“看到没有,还有那些事情,是谁胆子这么大,这是揭竿而起啊,这是舍得一身剐啊,看来说不定,城头变换大王旗了”。 上班都快一个小时了,这时政府办主任贾松枝来了,昨晚上他在外边喝酒喝高了,来晚了些。睡眼惺忪的他一进办公大楼,一眼就发现了大字报,他眼睛一亮,立马喊来保安,呵斥说:“你几爷子,就像是庙子里的泥菩萨,还坤起的哦,我就是喂个狗,都还晓得给主人家摇尾巴呢,为什么不早点将大字报撕掉,是不是这样弄起好看呢?”,保安老涂小跑上前来,唯唯诺诺地说:“想撕掉呢,又不敢,也因为没有什么领导给我们说要撕掉,在下的下人也着实不知道该不该去撕掉呢,这不,我们就是在等首长你的指示呢”。 杨福来在接到贾松枝的电话报告之后,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了,没有直接表扬他这事情做得对,而是说:“你先把那几个保安给我捋了,喊他们立马卷起铺盖滚,再不要他们在哪里屙屎糊凳子了”。可这事后边该怎么办,杨福来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注意。只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事还得给大当家的说说,毕竟自己就是他大当家的一条狗,虽然有些不驯服,但是打狗欺主啊,投鼠忌器啊,公序良俗啊,还不说什么官官相护,这回考验两个主要领导关系的时候到了啊,这个比较初级的是考虑,是二人狼狈为奸吗,是二人珠联璧合吗,但是更高层面着眼的是对这事的处理要符合统治阶级共同的整体的利益需要,这或许就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了,跳出事情看事情了”。其实那赵桂花也没有闲着,他也在闷,设身处地呢,这风不打压下去,说不定下一个,火就会烧到她大当家的屁股上了,于是乎,她想,这个杨福来就像是不争气的娃儿样,再不日毛可还是自己生的呢,何况这个时候也是赵桂花对他杨福来又拉又打的一个机会啊。就像是我在岸上,拽着落水的也还不是鸡也还不是狗还是人的杨福来,往起来拉拽一下,又往水里 ------------ 水至清则无鱼 边入弄两下,看他娃儿以后,好大一个烟锅巴,吸不灭,看他好大一个猪腿杆,老子老娘给他炖不耙。杨福来确信,大当家的定然会出于整体利益的考量,会拉他一把的。杨福来还是拨通了赵桂花的电话,赵桂花一听,说:“哦,居然有这等事。这个当然也还是要严肃查处,当然你本人要保持定力,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嘛,这个还是先秦诗人说的好嘛,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嘛,让人说话嘛”。 赵桂花放下电话,又闷了一下,不觉得笑了起来,天赐良机啊,本来这些事是他攻击杨福来的炮弹,何况他杨福来在上一次常委会上使他不得开心颜,他觉得复仇是本能,就像古人的同态复仇那样,就是夺人眼者复夺其眼,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得到快感,才爽,才效率,就像对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将对方的人头取下,将其打倒,剑上滴着鲜血,在踩在他的身上,端碗烈酒,仰天长啸。这种拔剑四顾的惬意快感,就是这时也作为女人的赵桂花也同样有,更甚啊。 但是市长王会整在上一次温存之前,给他的浇灌,好像一股热流早就流淌在她的心田里去了,荡涤着以前那一片荒芜的贫瘠的沙漠。 她学会了隐忍,就是老虎在发起攻击之前,先要猫下身子,放慢脚步,屏住呼吸,在瞅准对方的致命弱点之后,再闪电般的冲上去,将对方,断其喉,食其肉。他发誓过,我老娘老子老赵也是不好惹的,活人难得有两样行头把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更何况,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知道自己也就是一只母老虎,母老虎自然也就有母老虎的特点,就是公老虎已经在后边上了,最好是在上边,他在下边再突然剧烈晃动之,使其跌到下来,就是只有让他爬得最高的时候,她才会将他摔得最惨。当然他们也会像狗一样,母狗不摇动尾巴,牙狗不靠拢身体,她要诱敌深入,最终使其解除戒备和武装,用温柔的力量使其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想起这些,觉得真是考验她了,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如何做,就考验着班子的能力,班子的团结了。都说是,风在宁静中积聚力量,人在沉默后骤然爆发,他想原则一条,现在而今目前眼目下,他要把这事做成摈弃前嫌,面向未来的智慧之举。 她决定,立马召开紧急会议,研究这件事的处置方案。 平时在常委会议室的最里头处,几乎有并排的两个位置,就像二圣临朝一样。赵桂花和杨福来两个头儿就坐在那两个位置上,赵桂花给杨福来多少地盘,杨福来给赵桂花多少空间,此消彼长着。二人中任何一人与上边的领导有进一步的接触,或者走上层,架天线,挟天子令诸侯,政治力量的对比关系变化,都会在这个位置的地盘上适时恰当地表现出来。但是今天在这里召开的是紧急会议,平常杨福来区长坐的位置,现在杨福来虽然也坐上去了,但是他还是往边边上挪动了一下椅子,赵桂花也毫不客气地也像是看都没有看到甚至不知不觉中再甚至就是梦游无意挺入进去样,把她那把椅子往正中间移动了许多,固化成小踏踏的主要席位了。 赵桂花扶了一下眼镜,说:“这次常委会是经过区上我同意召开的一次重要的特别的会议,可能大家都知道了一些情况,就是有人在互联网上发帖子,罗列我的区长杨福来同志的十条罪状,有人在政府办公大楼一楼过道张贴大字报,说我们的区长同志杨福来是牲畜。这个,我代表组织,先定性,这个,要讲政治,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此事涉及到政治稳定,政权稳定,再也不是说的什么,任尔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了,再也不是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其忧,颜也不改其乐也,再也不是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了,再也不是曲股而枕之,就是伸起两个弯脚杆,一个搭在另一个上边,悠闲地一甩一甩的了,弯着手杆作枕头,在也不是现吃萝卜现剥皮了,现在是火烧到屁股上来了,火烧眉毛顾眼前了。可是我们就是有的同志不是我说他,他妈的油缸倒了,他都不急,现在当务之急,当,裤裆的当,不是的,也是的,说是音相同,意思也相差不远,宾馆,殡仪馆,宾,殡,音同意近呢,这下大家知道裆务之急是什么意思了,都是那个意思呢。我们有的同志,只知道有职务之便,忘记了也有职务之累呢,我们要立马研究拿出应对措施,看同志们有什么高见请发表呢”。赵桂花这么一说,出席会议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两个人,面和心不合,也不知道赵桂花的真实意思是什么。仲有权是个麻子,平时大家都说他点子多,他的语录就是,小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这个杨福来火箭式的提拔本来有些不爽,两个人遇到一起,就会笑着斗嘴,仲老说:“最美不过夕阳红,因为温馨又从容”。杨福来笑呵呵地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仲老说:“年轻人,不要急,慢慢往上提”,杨福来说:“老汉家,不要怕,不到政协到人大”。这回,哦豁,杨福来烧起馍叫人来抖灰了,终于该轮到他仲有权说话了,他说:“这个呢,按照干部管理权限,这杨福来,函授考试不及格,操的再孬,但是他也是市上管理的干部,这哪是由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开会就可以研究决定的呢,不是我们决定的事情是不是正确,关键是我们决定的事情是不是该由我们决定,当然决定正确的事情往往会是有效的。所以我认为要书面报告市上,由市上决定怎么处理,才是个事呢”。这时赵桂花立马插话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问题还是由我们处理,只是以市上的名义处理就可以了,我都考虑是不是给王会整首长报告了,如果有必要,这个权力实际上也是会也是能争取来的了,这个就包在我身上了,或许压根就不是个事。可是我们自己处理也是一个难事啊,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啦,急不得,慢不得,轻不得,重不得啊”。警察局长吴清闲深深地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推得老远,说:“这事哪能向仲老说的那样去给市上专题报告呢,你们没有想,这专题报告一上去,本来没有多大的一个事情,引起市上的重视关注了,就是一堆狗屎,本来不臭,你要去把他掀挑开,送到市长王会整的鼻子底下,让他闻一下,硬还要问首长说,这个臭不臭,臭不臭呢,这样下来就把杨福来置于危险的境地了,这不就是名为分清权力界线,实际上是下烂药整人吗”。曲也伸常委说:“这个问题我认为要运用法治思维与方式来处理,我经常说,生活万象,法律有限,法律是个办法,甚至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有法总比无法好,无法就无天了。按照现代法治的普适性,在没有任何法定机关按照法定程序给人作出法定结论之前,就这样说我们的区长杨福来漆黑一团,臭而不可闻也,这种说法做法本身就是一次违纪违法甚至犯罪的事情,要坚决予以打击,此风不刹,就没有良好政治生态的朗朗晴空。今天我们在风外,明天可能就在风中了”。肖光思常委说“讲说,首先要我们自己不是告状之人,风中可有我呼,我以为,这个还要杨福来同志他本人拿出个意见,他是直接利害关系人,春江水暖鸭先知呢,他是二把手,他总也要打个喷嚏,他说怎么办事情就再怎么办,这样才最好的啊”。 杨福来这时虽然还是坐在区长的位置上,但是却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烧的馍馍叫别人抖灰的味道了。举报的那些事,他知道这些事的有无与轻重,一方面因为这些事情的有和严重,他内心受着煎熬,一方面他对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也并不完全有底。他说:“这个事情的当事人是我,我自己难以做自己言行的法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大当家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呢”。杨福来这个以前从不会将解决问题的决定权主动交给他人的人,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将决定权拱手相让,他甚至还在想,这是最后一次吗。 杨福来说完以后,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沉闷。赵桂花没有接着说话,大家都在等着他说话。那些对杨福来有意见的常委们,巴不得就此事刹刹杨福来的威风,但是又要依靠仰仗赵桂花的力量。那些与杨福来走得有些近的人,不希望领着他们劈风斩浪的弄潮儿就这样被摁下头去了。一分多钟过去了,赵桂花要讲话了,他要以此建立自己的无上的权威。这时,这个,轮到对重大问题有最后决定权的人讲话了,不是发言,甚至不是讲话,而是做决定了,所以,一字一顿,一词一顿,一句一顿,一字一词一句,不容更改。他说“我的意见是”,虽然大家都知道说的是意见其实就是决定,挂着羊头买着狗肉的呢。当然意见是要看是谁的意见了,你小老百姓就是决定也就是一个意见,最多就是一个建议,而人家赵桂花在这里,就是放个屁,还不说是意见那都是决定了。 “同志们啊,你们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发言,立场嘛,观点嘛,立场决定观点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吗,是对的,但是又不是全对的呢,我们对待任何事情,都要有政治的眼光,大局的情怀。在这个事情上,我要三讲呢。要讲政治。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政权的稳固,政权的稳固就是最大的政治,维护班子的团结稳定就是讲政治。要讲大局。大局就是全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情况,任何事在这件事面前都是小事。要讲法治。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干这件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依法处理。为此,具体有以下内容呢。要给各个单位的主要领导打招呼,说这事情,内容上是子虚乌有,方式上是侮辱人格。这个很重要,要舆论引导,哦,要引导舆论,要运动群众,哦,不要群众运动,不要真正搞成了谣言,什么,不是有一说吗,就是谣言,是遥遥领先的预言,引导要拿捏分寸,要适度,要防止适得其反,不要搞成什么官逼民反。要叫那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大字报撕掉的保安卷起铺盖走人,他没有政治敏锐性嘛,不是说把他当人不像人的,看养狗嘛都是往外头咬的嘛,他没有把问题解决在萌芽状态的嘛,可以人人得而诛之嘛。对在第一时间指挥保安撕掉大字报的政府办主任贾松枝要给予以重奖,先宣布,后办手续,特事特办。要彻底查清问题的始作俑者。我强调一下,不是去核实那些说的内容的真实性,而是去查出是谁人搞的这个事,要是涉嫌犯罪,要快侦快办,快捕快诉,快审快结,狠狠地打击这些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我看有必 ------------ 待到山花烂漫时 要成立专案组,就由杨福来同志亲自担任组长,人员我看就由杨福来同志负责调配,执法部门的同志要发挥主力军作用嘛,财政上安排十万元作为工作经费嘛。我多次讲过,我们要善于用执政取得的经济成果反哺过来巩固我们的政权的嘛。在这个问题上,同志们还要看得开,你们谁能够保证那一天不会也像这样被告吗,这年月,哪个屁股上又没有屎巴巴呢?总不能搞个黄泥巴揩屁股,倒巴一坨啊”。 杨福来如释重负,他有些淡淡的喜悦,又有些淡淡的忧愁。觉得头儿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盘棋最终有可能对自己很不利,但是在现阶段,在这个局部,却对他是有利的。他好像自己就是一条落水狗,都准备接受被人痛打的残酷现实了,没有想到,自己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虽然他还有些纳闷,吃不稳,又觉得赵桂花的这个安排总体上也是可以接受的。赵桂花当然有他自己的小算盘,她要将杨福来踩下去,但是那不能是因为赵杨不和,如果他下去的理由都是班子不团结了,势必会影响他自己作为头儿的再向上向好的发展势头。官场如牌局,牌要给我往大里整啊,杀人三千,自损八百的嘛。于是乎,他杨福来下去,最好就是他自己本身有最大的问题,而又要使他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这是我赵桂花把他的问题告上去,把他弄下去的,如果是这样了,我老赵,就会碰天一个哈哈哈,叫他杨福来死无葬身之地了。万一杨福来下去了,他也不会怪罪于俺赵桂花,而是归结于其他原因,当然主要是自己的原因。杨福来又觉得,自己落水了,只有赵桂花能够也实际向他抛出橄榄枝,伸出了救援之手,但是赵桂花在拉扯他的过程中,说不定又想将他摁溺死在仇恨的深渊之中了。 赵桂花要动用最强的警力,最多的财力,由杨福来亲自指挥,严肃查出始作甬者。赵桂花觉得这杨福来的问题还不够大,要让他这事发展成为动用国家机器打击报复举报人,对举报人绳之以法的滥用职权的甚至有可能惊动高层的事件。要欲盖弥彰,欲盖是形式,弥彰是目的,也就是彰的目的一定要通过盖的方式才能达得到的了,只有这样,才会发展为恶性案件,才会发展为最有可能被查处的案件。贪腐的案件有时就不是个事儿,话说丑点,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又有几个人不给自己刨点现钱呢,倒拐子都是在往里弯着的嘛。俺老赵,我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到那时,杨福来就是一个只穿着一条裤衩的人了。啊哈,俺赵桂花,老赵,会在旁边笑,像是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的那种笑。这就好比他杨福来本身就是一个秃子,但是赵桂花却要给他打造一顶红帽子,给他戴上,在帽子上还要写上“杨福来不是秃子”几个大字,再来招摇过市了。 没过几天,警方动用技侦手段,就查清了是一个叫雅欣的小子干的,是在京城那边网上发布的。警察局局长吴清闲飞到了北京,他要亲自约谈那人。他觉得自己查出诬告杨福来的脚步有多么快捷,那么以后自己在仕途之路上的进步就会有多么豪迈。没有想到,到京城后,传媒公司的门卫不让他进门了,吴清闲说:“我是警察呢,天下安危,警察系于一半呢,为了公共安全的需要,我可以无障碍通行呢”,人家问:“你是京城的警察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想说,天下警察是一家,可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法说是来执法的了,因为还有个地域管辖呢,他鞭长莫及啊,他也就没有平时动辄要抓人的脾气了,他的语录指示最多的就是,”关起来嘛“,“放了嘛”,是警察又不是执法,他就在在门卫上交涉磨叽了一阵子,好不容易人家勉强同意他一个人到楼上去谈谈。这吴清闲气喘着气上楼了,大气不敢出,左瞅瞅,右看看,见到了雅欣,雅欣问他说:“你是谁啊?”,心里想的是,你莫非是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呢,我可认不得你啊,问人不相欺啊。吴清闲说:“老弟呢,嘿嘿,嘿嘿,国君康乎,别来无恙乎,就说个事呢,姑妄言之姑听之哈,冤仇宜解不宜结呢,就是网上说的杨福来的事呢,我们要认个人呢?”,没想到人家雅欣脑壳一望,说:“我又不是哪儿的缩头乌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春秋,杀人者,武松也,哦,不是武松,是我雅欣也,你们要做啥呢?”。吴清闲一时语塞。雅欣想,莫非你等二逑货,要行使长臂管辖权,将我法办。吴清闲想,他是在帮杨福来抹平这个事,也不知道怎么办呢,这时的他,像是霜打的茄子,全然也没有了脾气。就调头又向杨福来电话请示了,杨福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赵桂花的这一套,貌似关心爱护,却会把事情搞大,本质上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呢,还有那里是京畿重地,要是有什么节外生枝,那可就是顶着对窝跳舞,累死不讨好了,就是肩膀上打灶台,恼火了,特别是万一叫高层觉察了,追究下来了,那就垮了铺子了。这个,自己才是当事人,才是厉害关系人,自己可要有个打米的碗呢,要拿捏分寸了,自己要下得了台呢。想到这里,杨福来就给吴清闲说:“叫雅欣写个书面说明,有赔礼道歉的意思,见好就收了,他也不再说保留什么在法律上追究雅欣责任的权利这些话了”。吴清闲想给雅欣说这些,却感觉到雅欣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还是个愣头青样,都逑头上边开刀口,二逑货呢。吴清闲便说半句地留半句,才说了那个意思,雅欣却把脖子脑壳斜着一升,说:“啥子,吃屎的还把屙屎的哈哒,怪哉,怪哉,怪哉是一个虫,还说什么赔礼道歉,讲我说,网上披露的十个问题一个都没有查,查都没有查怎么就断定是诬告,只要其中的一个问题查证属实,他杨福来捋掉官帽子事小,说不定还要进号子吃十年一二三两了,如果继续纠缠,那么媒体还要后续动态报导这杨福来动用警察打击报复举报人的事情“。吴清闲急忙又给杨福来电话说:”凡事都要从眼睛里过呢,想过去又要想转来呢,万一发酵起来,舆情不可控了,口水子都淹得死人了。那就是割了什么敬什么,又得罪人又得罪神了,我就是帮倒忙了”。杨福来说:“不扯远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还是要下矮桩,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了,干脆点,你给他说坨坨,我认账”。 后来才搞清了人家告杨福来的原因。原来那九朵金花中有一朵,是亚梅,这朵花,好像就是专门为杨福来盛开的花。杨福来把人家染搞了,也承诺给个工程项目给这朵金花的兄弟的公司做,但是他杨福来做事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却又将工程项目交给了又一朵金花的男朋友做了,一个骨头几个狗了,亚梅的兄弟知道事情的渊源了,本来想伸摆摇一下脖子以及脑壳,长叹一口气,算他妈了,图二回,万一以后人家杨福来又临幸呢,可就是包口闭嘴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肚子里却又气鼓卵胀的,屁也没有放出来几个,这不,就火急火燎地找人把杨福来的事情收集起来,笔下生花,在网上发布了。 赵桂花本来是要将这事作为捋麻杨福来的棍棒,但是却神奇的化为了加强与杨福来工作友谊的筹码。虽然,赵桂花的牙齿长在肚子里,杨福来也知道赵桂花的方法,不排除有些许杂念,虽然不是过得硬,但是大体上也是过得去。赵桂花在与杨福来的斗争中,其关系以及局面似乎形成了一种新的平衡。 第三十六章 赵桂花上任之初,并没有猴急着调整人事,他知道,为政之要,在于用人,就稳起的呢。他知道,这年月,在这个小踏踏,弄不好就会落入人家说的的窠臼,人家说的什么呢,“要想富,动干部,多研究,缓公布”。本来没有搞到两个钱,还把名声搞臭了。但是哪个又不想搞两个钱呢,也有人说了啊,“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在想,办法和策略就是俺赵桂花的生命线了。与其全面开花,不如重点突破。哎,就像是当年老一辈打仗的人说的那样,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先找些口岸好的部门,投石问路也好,敲山震虎也好,效果说不定就是以一当十或者是四两拨千斤了。时间一长,他威信渐长,他坤起了。 赵桂花讲了:“人事工作,就是能上能下谁上谁下的问题”。要调整,就要下人。下人,下谁呢,说不出乎的是,人家好一些些都是出了钱上的,现在下人家,结束人家的政治生命,就相当于违约了。如果像是杀猪样,刀去陡点,一刀致命,猪也没有板犟头,该多好。可是现实的情况是复杂的, ------------ 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你捋抹人家的官帽子,轻者人家要告你,你都不让他当官了,他就认不得你了,他横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会觉得每一个人就是浩瀚宇宙中的一个星星,固然有向心力离心力交集斗争,也不排除相互影响,但是每一个天体都是按照自己固有的轨迹运动着,或者走向新生,或者走向死亡。重者说不定,就会鱼死网破了,人家就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你赵桂花这个土皇帝拉下马,甚至是扬言就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了。赵桂花当然知道自己是,“怀里装钞票,台上作报告,台下的人群,都是些傻帽”。他也知道,这个,都是吃米的,哪儿有几个莽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是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就都当演员搞配合呢。要是为这事,整个包吊起,又不去揉平,说不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了,你以为到时组织上有人给你伸出指头当犁杆子,错了,动荡年代,社会发展,就像是大河涨水,波涛汹涌,泥沙俱下,把你个把人卷走淹死,压根就不是个事,甚至正是这样的人的流血牺牲才会换来社会的缓慢进步,这就是为什么叫历史长河了。所以,明哲保身,饭碗还是要端在自己手里才稳当。于是乎,谁人上,谁人下,上到哪里去,下到哪里去,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下,这些都要赵桂花经过内心精心揣摩掂量拿捏,方才是个事儿。 最近,赵桂花也给纪委副书记严肃和区组织局副局长何用安排了一项重要工作,那就是要把干部盯紧点,在赵桂花那里,一个组织局副局长何用,一个纪委副书记严肃就是他的左右手,一个管上,当然主要是要为上找到理由,是抬轿的,也是放鬼的。一个管下,自然也就是为下找到依据,是落轿的,是捉妖的。 也不是牛屁股眼子长梗了。在赵桂花那里,再往下看一步,就看送的多少了,是谁在送了,他都有个打量米的碗呢。要是有哪个人,大家都认为,他自己也认为,他也是捞的差不多了,那他就该下了,但是这些人吃饱了多数不知道放碗呢。还有就是你得权衡,谁人你把他下了,他最多赌咒发誓不会朝着你在的那个方向屙尿了,但是也不会屙三尺高的尿,甚至你还是会把他吓得屙偏偏尿,即使他一肚子二十四个不高兴,锤子尖尖上都是气,甚至跳的八丈高,他也一个跳蚤顶不起一床被盖。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蹄疾步稳点好。 赵桂花他知道,要想人家不告他,对三条原则他要把稳,以此做好安全风险评估呢。 吃柿子要找耙的捏。 粮食局局长周道全,随时戴个帽帽,弯着腰,像是在地上寻找着失去的什么,也像是一辈子没有伸直腰杆过,人皮也就没有活伸展过。这人,生性善良,有些懦弱,你喊他杀一只鸡,他没有勇气。一次,他乡下的一个亲戚送给他一只老母鸡,坐火车几十公里来他家做客,客人走了,他却把那鸡当客人一直圈养着。他的女儿在上小学,星期天,下个毛毛雨,他女儿秋秋溜抱着他的腿,剁着脚,一个哭脓疱声音,直是说:“就是要吃鸡肉,要吃鸡肉”。他爱他的女儿,却又不敢杀鸡,他女人骂他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杀牛之力,却没有杀鸡之胆,妇人之仁,知道不,为仁不富,为富不仁,你干脆跳到尿桶子里淹死算了,枉在世上一走一走的”,他一脸窘态,也是逼出来的,赶鸭子上架了。他将一个砧板放到楼顶,将鸡捉来将鸡头放在砧板上,他看了一下鸡头,鸡眼睁得圆晃晃的,在老婆和女儿的鼓励下,他将刀举得老高,照着鸡的脖子一刀下去,脖子被砍断了,鸡头鸡身两相分离,鸡头飞到两三米外。他被吓惨了,后来晚上睡觉都会随时默念起。他做事,瞻前顾后,胆小怕事,走路怕下脚踩死蚂蚁,抬头怕树叶砸破脑袋,人家说他三锥子也锥不出一个屁来。讲说能力,确实就没法当个局长,就是当生产队长也是个问题呢。这赵桂花想,他老周,就那个样样,把他下了,他也不会弄出多大的阵仗来。赵桂花叫来组织局副局长何用,说了自己的意思,叫何用去做好安抚工作。何用心里嘀咕着,哼,自己被赵桂花当枪使,却又想在老周面前显示自己的权威,便找到老周,说:“老周啊,别来无恙乎,我们都是组织上的人,就是一匹砖,任凭组织搬,搬到阳台莫骄傲,搬到厕所莫叫唤”。老周还是平静地说:“这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我丢到沙滩上呢”。慢慢地,老周阴沉着脸了,说:“定了没”何用说:“这个你知道,老赵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转来呢”。老周嘟噜着嘴说:“还有啥走展不?”,何用说:“这还不是铁板上钉钉子了,板凳上日尻子了,硬抵硬呢”。老周说:“那还说个逑,老子屙尿都不朝你们那个方向屙了”。至此,何用也就没趣没趣地离开了。何用有时想,自己还不完全像是老赵当枪使用的枪,而是,老赵要过河,自己打着光脚,挽起裤脚,戴着破帽,拄着竹竿,在前边给他探路,看水的深浅,再回过头来,将他赵桂花背过河。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我何用在叫谁人上,谁人下,实际上我何用只是老赵的影子呢。哎,自己干的就是这种事,想来又想去,还是心一横,变了泥鳅也就不怕泥巴糊眼睛了。有时又觉得人生有值,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何用跑跑达达的来到赵桂花办公室,急促地说:“出事了,出事了”,赵桂花白了他一眼,说:“老何啊,老何,我多次说过,我们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君子贵徐,底盘要重啊,要稳起,要保持定力,政权在我们手里呢,慌什么”,何用说:“还说那些,周局长死逑了,从楼上跳下去,死逑了,肝脑涂地啊”,赵桂花一惊,脑壳脖子身子骨从座位上往起来长了些,脸色一下疑重起来,却又马上恢复了平静,说:“你看,你看,这个世界上每天要死逑多少人,死个人算个啥,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何用说:“关键是我们昨天说叫他让一让,你看他昨晚上就纵身一跳了,下不怕死之决心,跳五尺之高楼,哀之哉,哀之哉。可人命关天呢,他的那些家属说是要给我们说个包吊起,要给我们找个坡坡爬,硬说是我们把周道全给逼死的呢,这狗日的,砍竹子遇到结节处了,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呢”。赵桂花喝了口茶,平淡地说:“什么叫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个,我们调整干部的行为是根据工作的需要,联系队伍的实际,从全区工作的大局出发,作出的一种正当的合法的职务行为。他的死,跟我们的正当的合法的职务行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甚至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何用说:“说是那么说,我的赵首长呢,说是他婆娘娃儿要来找,要上访,说是打酒只认提壶人呢,说我走不了干稍路呢”。赵桂花说:“活人还会叫尿憋死了不成,你看你那个怂样子,鬼子还没有进村,你就在投降了,政权在我们手中啊,我们有枪有炮啊,我就是你的总后台啊,你怕什么呢,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任尔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嘛,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阴沟里还翻了船不成。战术上要重视,毕竟人家是死了人,人命关天,死者为大呢。这样,叫办公室通知,下午三点县处级以上的干部在一楼会议室开个紧急会议,进行专题研究”。 不到三点,参加会议的人都来了,照例这个时候,先是秘书给赵桂花提着包包,端上资格杯杯,引导他来到会场中央的台台位置上,他坐下了,环顾四周,面无表情,说:“我们开个会,请警局吴清闲局长说下情况”,吴清闲说:“好的,这个,昨晚十一时许,春天小区有人报警,说一男子坠楼身亡,经过勘查,发现死者为粮食局局长周道全,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不予刑事立案,但是死者家属不服,说是前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一个局长,能吃能喝能睡能战斗,昨晚上就死了,说原因就是昨下午有人找他谈话,抹他官帽子了,逼死人了,这回人家是你给他个竹棒子,他就顺着竹竿往上爬了,要求政府处理好,要不就要抬棺进京上访了。讲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呢,这大河又没有扣盖盖呢,喝水都呛得死人呢,掩不了脚背子的水都淹得死人呢。他想闹事,当然还是黄瓜才在起蒂蒂,我们坚持露头就打,坚决遏制借信访进行的寻衅滋事等违法犯罪活动”。赵桂花说:“那大家发表一下意见”。大家议论开了,税务局李有福局长抱着他圆滚滚的肚子两波摇,说:“这个嘛,也是哦,天下事,天下了,有什么事,配得搭上卿卿性命,他说不定想的是,人不求人一般高呢”。教育局副局长田水塘说:“是不是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本来就要寻思莫活的时候,恰好又碰巧组织上去谈了个话,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家就坡下驴,顺藤摸瓜,就像是擤搭鼻汁样给把我们沾染上了。现在也是哈,夫妻不和,全靠挑拨,我们教育局院子里也差点出了人命呢”。赵桂花说:“你哪又咋回事,冒的啥子泡泡”。田水塘说:“区首长你们有所不知,晓不得是哪个龟儿子在歌舞厅包厢里耍了小姐,结账了,他要签单,人家老板莫青松是整现钱的,给吧台小姐说了,小本生意,赊账不干,可是他软泡硬磨,说:‘牛的老子呢,人无笑脸不开店,不是说哈,无奸不商,说是该是无尖不商,做生意卖米的时候,那个量米的器物,叫升,叫斗,要给顾客垒冒尖呢,图的就是回头客呢。以后我单位这种接待安排多着呢,你老板不签单,那以后我们就到其他地方去消费了’,吧台小姐心想也是,老鼠拖掀片,大头还在后头,就又电话请示老板莫青松了,莫青松觉得自己的生意还不够好,就说:“签单就签单,单签好”,最后签单落款处写的是,“教育局,李有道,年月日”。一连几个月,就签单几十次了,后来人家来我单位结账。我是一支笔签字列支啊,经审查,我教育局没有消费啊,人家马上翻脸了,说:‘你们也是,披上牛皮不认赃了,吐出来的口水又舔回去了,你们睁起牛眼睛看看,是你们的办公室主任李有道签的字啊,白字黑字啊’,我找来李有道,才一说,他跳得八仗高,振振有辞地说:‘你们给人扣屎盆子了,杀人给要把人叫醒嘛,我一回都没有去过啊’。吧台小姐说:‘你签了字的呀’,李有道端详了半天说:‘怪的卵子上长白毛哦,这哪是我签的字啊’。吧台小姐说:‘不是你签的字,你说是谁人签的字呢?’。李有道说:‘这个字,黑毛子猪儿家家有哈,我只管不是我签的字啊,是其他哪个签的字就跟我八竹竿搭打不上了哈’。吧台小姐犹豫起来了,却又说:‘我记起来了,好像每一回都有 ------------ 无风不起浪 你啊,光蛋子脑壳呢,你说不是你签的,那你说说,那人家为什么要签你的名字啊’,李有道脸红了,说:‘牛的老子,大街上三个腿腿的癞蛤蟆没有见过,两个腿腿的光蛋子多的是呢,咋就一定是我呢,我哪管得到人家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呢,说不定人家是存心害我呢,反正不是我签的字呢’。吧台小姐正色说到:‘丑话说在前头哈,不要当时图快和,转个身子就不认账哈’,这个时候,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上来了,说要来硬的,拖拽着李有道硬是要把他往警所扭送,我在旁边跳起颗颗地说:‘德高为师,学高为范,师道尊严,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吔’。我又呵斥那些小姐说:‘你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证据呢’,好说歹说,才把那一党子人撵走。可这只是管得到一时,这下来,路头路尾,只要是遇到李有道,几个小姐一下就围上来了,抓扯他,抠掐他,说:‘你只管当时安逸,巴适,舒服,口水子掉的多长,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接着就是几泡口水,口水吐在李有道脸上,他把个脑壳几涮,又用衣袖擦荡了几下,说:‘你几个瓜婆娘,有眼水不,哪儿遭逑哪儿养伤呢’,左手弓弯起举着,右拳头后收,做起个要拼命捶弄人的架势,两只腿脚又直是往后撤退,嘴巴上还在鼓起干牙拔劲,说:‘信不信老子抖你们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便没趣没趣地离开了。纸包不住火,后院失火了,女人看到他大热天也穿长衣袖,就问他说:‘你怕冷嘛?’,执意要挎他的衣裤看看,哦豁,浑身是伤,一审问,李有道就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哪知女人却说道:‘怪,既然云里没有你,雾里没有你,人家为什么就独独要来找你,无风不起浪呢’,他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女人本来就看不起他,但还是一直扶持着他,一想起这不贪害的男人背着他还在外边吃野食子,说不定还会沾染弄脏了她的身子,就吆喝说:‘快些来哦,我命比黄连苦哦,我不想活了,我变了乌龟还遭牛踏哦’。我怕出事啊,我组织了几个维稳组轮守,想了多少办法才没有出事。后来,还不是吴清闲局长们查明了,原来是有人装怪,故意整这两口子,在外边消费了,写上教育局李有道的名字,你说冤枉不冤枉。我下来去问故意使绊子的,说:‘你几爷子玩笑开大了,差点出人命了’,你猜,吔,人家居然还承认了,说:‘就是要日个怪呢’,田水塘一说完,大家都笑起来了。 赵桂花也笑了,说:“你老田尽是说的一些逑没名堂的事”,他又正了一下脸色,说:“不要扯远了,大家知道啊,这回老周走了,我提议,全体起立,为老周道全同志默哀。哀毕,这回啊,他小老人家,是下不死之决心,跳五尺之高楼,哀之哉,哀之哉。这回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呢,我的意见是,站稳脚跟,不乱分寸,冷静观察,沉着应对,有所作为。为可为应为之事,不可为不应当为不能为之事。我们要讲政治呢,什么是政治,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这个也是对的,但是不是全对的,压根就只是在从一个特点上说什么是政治了,没有从本质上说清什么是政治,政治的核心要义是政权,这就要求我们,处理一切人和事的方式方法都要有利于维护巩固政权的稳定,尤其是这个小踏踏里头儿的稳定,这不是为了我个人嘛,只要是为了我个人是有利于大家的共同的利益,那就为了我个人嘛。我们这里,你不管是说是碟子大的一个天也好,还是一门三分地也好,总要有个主事的嘛。这是从大局出发嘛,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嘛。下边的政权,不要三下两下就弄垮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嘛,这就是讲政治嘛。有的人,天天在说自己忠诚,我看他不清楚忠诚是什么,什么是忠诚,为什么要忠诚。我多次说过,一中为中,两中为患,要忠诚于组织,同志们啊,忠于组织就是忠于自己啊,组织是我们自己的组织,组织是公司,我们就是股东啊,我们至少是既得利益获得者啊,不忠于自己那这个人就实在是烂泥巴糊田盖,搂不起来了。甚至弄不合适,就是黄泥巴揩尻子,倒巴一坨呢。在这个踏踏,我都挎了,那哪个为你们服务呢,只有我才有法有权为你们服务的嘛。在老周这件事上,我们要有几手,至少要两手。要晓之以理嘛。我又记起了,这个有人讲了:‘马蹄缺,马惊厥,马惊厥,将军跌,将军跌,国家灭’,显然我们不能够把一个国家的灭亡的原因归结到没有给马把蹄子上的铁掌钉好。这老周死亡的刑法上的原因就是自己纵身一跳嘛,这个必须讲清楚,讲这个,就是讲政治。要诱之以利。人死了,活不转来,救活人嘛,他本身也是我们的一个重要干部,开个追悼会,比照副县级干部的规格,厚葬之嘛,说坨坨,给点钱嘛,具体你们去谈。要施之以威。讲理不听,剑走偏锋,给利不要,漫天要价,就要说,不要试图敲诈我们基层政府了,我们,你们想着起,看达起,有警察,有法庭,有监狱,牛大有捆牛的绳子呢。估计综合运用这几手,头上给棒,手中给糖,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换来的就会是风平浪静了。我们有的同志,总是觉得这也困难,那也不好办,困难总比办法多嘛,实际上,困难这个饼子再大也大不过烙饼的锅这个办法嘛,困难就是磨砺我们成功的磨刀石呢。大家还有什么,没有什么呢,我的意思就是成立一个教化组,一个保障组,一个安全组,分头工作,料想一个乌稍边在水塘里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还是那句话,一个跳蚤也顶不起一床铺盖。还是我经常说的嘛,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呢,我嘛,明天呢,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嘛”。她说的起劲,大家憨憨地望着他,不时用笔记着呢,好在大家是坐着在记笔记,这个是比站着记笔记好多了,当然最恼火的还有跪着记笔记的了。 事情过去好久了,一天晚上,刘老二走在昏暗的灯光下,恰又在转弯下坡处,从暗处飞出一块砖,冲着刘老二头上飞来,刘老二本能的一躲,腿杆上挨了,刘老二大叫说:“哪个龟儿子,杀人把人叫醒呢,下黑手呢,有种给老子站出来呢”,可人家跑了,这害得刘老二住了一个月院,老婆子给他端屎端尿服伺了一个多月。刘老二一直在嘀咕,自己也没有偷鸡摸狗啊,也没有把哪个的娃儿抱上投水井啊,也没有打哪个小媳妇的注意占什么便宜啊,冤有头债有主啊。 受伤挨疼的刘老二想不通,报了警,可是他没法的事,警察也没法查出来,不能白挨啊,后来他去找算命的择地法师指点迷津了。择地法师揉了揉眼睛,一看,说:“哦,首长来了”,只见来人,也是披头,眼镜,高胖,看上去真是赵桂花的样子,刘老二忙着追问说:“啥,啥来着了,你也把我当成首长了,我的手往哪里掌哦,我,有专车,有小秘,有保镖吗,你睁大眼睛,我是刘老二呢”。择地法师又定睛看了看说:“一个巴掌拍下来的啊”。 刘老二不解地说明了来意,择地法师说:“这个,你先捐点香火钱呢,自然要给你算一卦的了”。择地法师说:“就五百元嘛”,刘老二说:“扯指头呢”,择地法师说:“二百五嘛”,刘老二说:“二百五就二百五”,择地法师收卷起钞票,虚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喃喃细语地说:“有了,是你的长相出了问题呢”,刘老二说:“咋了”,择地法师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受气伤,你不要光享受着有赵桂花那个样子的好处,你是给赵桂花背黑锅了,人家是整砸捶错人了”。刘老二一听,嘴巴张的多大,左手背打压在右手手掌窝,屁股往下一蹲,嘴中爆出说:“哦,原来如此啊,一语点醒梦中人了,看来我要写个‘我不是赵桂花’的条条牌牌挂在身上了”。 刘老二这才想起,说:“不瞒你说的话,只要我走在街道上,特别是在政府办公楼附近,随时有人给我递烟,随时有人叫我首长呢,说是首长好,我说我不是首长,人家说我就不要谦虚了,我说我是小小老百姓呢,人家说未必哪个当了区长又写个‘我是区长’的布条条纸溜溜的标语挂在衣服上呢。说实在话,我就是喝个小酒,也搞不伸展,随时也有人抢着给开酒钱。择地法师呢,你是乌龟有肉都长在肚子里了,我是变了乌龟遭牛踏哦。后来,路头路脑人家喊我首长,我也就用鼻子哼哼的答应着,心想我是啥娃子啥宝子,我自己给不能老鼠跳到称盘上自称首长呢,先给老子享受答应着在说,却嘴上也在骂说,又遇到一个没有长眼水的憨包了”。 这刘老二,第二天就去找赵桂花,却压根儿就见不着,料想,当官的那是你想见就见得到的呢,他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他要来见你,你又想,没事他又来见你做啥呢,好在他还是见到了赵桂花的秘书周易。刘老二说:“我给你唠嗑唠嗑呢,说个你可能不相信的话,我帮赵桂花挨了一砖头了,冤有头,债有主呢,这个也干系大脑壳本身的安全呢”。周易眼睛睁得桃子大,听完后说:“居然有这等事”,遂将这事报告了秘书长,秘书长将情况通报给了警察局长吴清闲,说:“要么这来人有神经病,要么是真有其事,二者必居其一。这是一个涉政案件,讲说你警察局,就是端吃那碗饭的,这个,查不查,是态度问题,查不查得出,是水平问题。无论如何,原则一条,要确保赵桂花首长的绝对安全呢”。赵桂花后来知道这个事后,又找刘老二问了个情况,稍许,身上的苦毛子都立起来了,冒出了毛毛汗,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了,他也有感谢刘老二预警的心意,叫来周易,说:“你安排代我给这兄弟搞个伙食”。周易下来问刘老二说:“整吃点什么呢?”,刘老二说:“伙食就算逑了,不为你们的事不起,不为你们的事不落,疼我也帮着挨了,就是你们看医疗费是不是给我报了”。还有哈:“看首长同意不,合个影嘛”。周易说:“这倒不是个难事”,去一说,赵桂花也欣然应允,周易拿来相机,掀动快门,“咔嚓”一声就照好了。又过了些时间,悬挂在刘老二客厅的“清净”两字的牌匾,换成了他与赵桂花的合影照。一有客人来,刘老二就伸手指引解说:“这,这是赵首长,在他身边的就是我了,嘿嘿,嘿嘿嘿”。 ------------ 识鲜花于怒放之前 建设局长黄世仁,当上了个局长,这几年,日子过得也很滋润,随时嘴里都是个“朗个里个朗,啷个哩个啷”。他也是个铁算盘了。花了两三个子,却赚回了八九十个子。盘弄的钱早就把本钱赚回来了 黄世仁当官正在兴致头上,他想的是赶紧发财呢,要抓住发财的青春的尾巴,还要低调闷声呢,吃了人们的饭,不长给人们看呢,俨然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形象。可他都像是个巨人了,还躲在武大郎身后,心想,我夹着尾巴,韬光养晦呢。平常,穿一双圆口土布鞋子,一件外套,领口袖口都磨得精光了。抽杆杆烟,喝散白干,酒是歪嘴酒,烟是叶子烟。要是有人给他递上一只好烟,他都会拒绝,接着从自己裤袋里掏出他的杆杆烟,点上,使劲的抽起来,也许是用力过猛,吸烟的时候,脸包子都陷落下去两个坑,呼出的时候,脸包子又才缓缓地恢复转来。平常要是有什么好烟,都是在裤包里的烟盒里一只一只的抠取出来,深怕人家看出了烟牌子,自己抽了。 一天,唐老板给他送来了一个红包,老黄一摁,知道重量,也估堆壳,也就千把元钱。就在办公室呵斥说:“”老唐,你搞什么名堂,你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再不拿起走,我叫人了”,声音怪大的,整个一层楼的人都听得到。当然,每每他声音有些大的时候,几个办公室的人都会歪着身子,伸起耳朵,偏着头,侧耳听着。这会儿,老裹裹徐华忠,还无不感慨地说:“多好的局长”,热泪甚至一时模糊了镜片,他驻足取下眼镜,用擦布擦一下镜片,再戴上,往前看,走前边的路。许苍生点支烟,眯起眼睛说:“老徐哦,你这人是在哪里看问题哦。你还在说那些,那分明是,人不熟,不会来事”。 赵桂花想,这老黄,做起个廉洁的样子,但是贼娃子是知道贼娃子的套路的,你哄其他的人可以,但是哄不过我赵桂花哈,越是掩饰,那就越是欲盖弥彰呢,甚至还会弄巧成拙呢。大家都知道,你这儿,是个好口岸呢。你黄世仁吃独食子后想稳起,那哪儿是稳得住的呢。没有好久,街头巷尾在吹着风,说老黄的局长搞不长了。老黄皱着鼻子嗅了嗅,无风不起浪呢。老黄顺藤摸瓜理所当然地想,这还不是赵桂花的意思呢。只有他那里,风咋起,才会吹皱一池春水啊。老黄想自己平时也不是懂不起的人,平时还是在打点,维系着关系呢,细水长流嘛,整府上的钱,就像是撕瘦肉子嘛,一下一下直是撕扯,不要一坨梗下去嘛,那会憋呛着了。但是他还是从赵桂花的眼神中看出来了,这赵桂花就是个大嘴老鸦,点巴点不够塞牙缝呢。俺老黄像是牙齿缝隙里挑出的一点点肉在往上送样,而人家呢,是吃人连骨头都要一起咀嚼下去呢。他找到杨显俊,也就是杨瘪嘴,打听风声,杨瘪嘴说:“这个,我都当顾问了,顾得就问一下,顾不得就不问了。闲事少管,走路伸展。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放风呢,就是放出探测器,测试一下大家的反映呢。如果没有谁掀起什么大浪,就肯定是定了。你找我,我也正还准备找你呢,还不是他叫我一定找你谈谈,那就杀猪撵水,就汤下面,就像是赶什么样,就是那个意思了”。说是谈谈,实际上就是通知,老黄觉得自己是打草寻蛇了,又问说:“是不是定了”。杨瘪嘴说:“这么多年来,和他赵桂花扳手腕子的,哪个胜利了,只有顺着毛毛摸,说不定还多少得到一点好处。他可以让你上,也可以让你下,他可以叫你进去,也可以叫你出来,他可以给你穿上一身皮,叫你充当府上的模特儿,也可以挎掉你披上的一层皮,叫你只穿一个裤衩呢,还可让你肉嘎嘎上脱一层皮,叫你原形毕露,如果是那样子,你就沦落为是原来的啥娃子,啥宝子,啥狗子了。伴君如伴虎呢,你好自为之哈”。老黄说““亡羊补牢,犹还未完,说着,就用大指头在二指头上一摁动,说,还不是个利益问题呢”。杨瘪嘴说:“我知道你说的长毛掉线,不费椒子也费油盐的情况了,可是都好几年了,时间机会是给了你的,你却是那样夹灰卷口的,抠也疼,掐也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临时抱佛脚,未必就可以哈。我到是建议你稳起。他这个人,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呢。他整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呢,整你就是他的工作呢,他不整你就要整其他的人呢。你认为捋掉你的官帽子是断了你的发财之道,我给你说,这个官帽子,说的是,帽子大小是否合适,自己最知道的哈,但是,那,哪是你自己认为的你才是最合适的戴帽子的人呢,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把帽子戴给谁,谁就是最适合戴帽子的人。你的这事,我爱莫能助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天下午,老黄去找赵桂花,赵桂花显得很热情,老黄拘谨地说:“首长,听说要调整我了”,赵桂花说:“打开窗子说亮话呢,因为工作需要,有这个意向”。老黄说:“这个我这个官是你手上提拔起来的呢,提携之恩,胜过父母养育之情,我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实在话,原来那些钱好多都是砸锅卖铁,抢左借换的呢,我上任后也没有搞到什么钱呢。我屁股还没有坐热呢,拳脚还没有施展开呢,事情还没有那么样,而今目前眼目下,就喊我下,这个,这个,人心都是肉长的呢,人人心子都是往下吊的呢,台上抬头,台下低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丢不起这个人了”。赵桂花说:“这个,老黄,说啥呢,你怎么把官场当猪市场了,还讨价还价了,说起钱就不亲热了,我们的原则你忘记了,个人要服从组织啊”。老黄憨坐着,顶起头,几乎就是只差没有长角落顶着了,他一动不动,有些悲泪。赵桂花说:“这个哈,要正确对待组织,正确对待群众,正确对待自己。你自己好好想想,离开组织,你是个啥呢,是个啥娃子,啥宝子呢,风水轮流转呢,吃饱了要知道丢碗呢,干部,就是三个状态呢,要么上去了,要么下去了,要么进去了,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呢,知止呢,要守成呢,我还有事呢”。这黄老二,见赵桂花四季豆不进油盐,只好悻悻而去了。 没过几天,市检察局的李怀道给赵桂花来电话了。说:“赵哥,这个你那里情况复杂啊”,赵桂花说:“怀道老弟,吹吹风啊”。李怀道说:“有些人,不甘寂寞,硬说你治理下的那里,有的人,有些人,把职业当专业,把专业当事业,把事业当家业,在官场合做生意呢”。李怀道本来是不想给赵桂花说这些的,但是除了说说这些,也就没有什么可买的买点了。在赵桂花眼里,这也就是李怀道唯一可以炫耀卖弄拿捏他老赵的一点可怜的资本了。可这些内容本身,具有极大的情报价值。李怀道当然还清楚,像是赵桂花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不少已经是利令智昏,认为是没有人敢把他的哪跟眉毛判碰歪的了,就是判碰歪了,也要给他捋端正,说是要,实际上是难以保持清醒的政治头脑了。你要说他有问题,哪怕是出于好心说他有问题,他说不定会跳的八丈高,所以,李怀道说的是你那里,你治下的那里,有些人,可能有些问题,还说是那些好事者,是不甘寂寞,料想赵桂花听了,他是断然高兴着不高兴。甚至是李怀道都觉得,就像是在给赵桂花说:“有张三骂你了”,赵桂花问:“骂的什么呢”,李怀道说:“他叫你儿子,这叫你儿子是暗藏杀机啊,意思就是我耍你娘哦”。赵桂花除了知道这些风风的价值,更知道李怀道说道这些东西给他的弦外之音,那就是要帮衬点,打造官场命运共同体,都是结网呢。赵桂花就说:“怀道老弟,你在上边,一颗大树,你得给我们罩着点呢,我们在下边歇歇凉呢,你好久有空,请你喝酒呢”,李怀道说:“我今晚就有空呢”,赵桂花一下把电话拿的多远,眉头一皱,心想,你看这,沙地的萝卜一带就来了。 这会儿,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玻,斜着照射进来了,赵桂花坐在仰椅上,捋摸着几根胡须,本能地意识到这一定是老黄的鬼把戏了,但是他还是将那些可能冒泡打嗝的人,梳理摸排了一边,他知道这也是他的护官符呢,小心使得万年船嘛。他想,这个老黄,原本是只是让你下去,你却是这样,让你二两姜,你却认不得称呢,那我就要让你进去呢。我得下先手棋,打主动仗,粉碎你的意志,叫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叫你说不出乎呢,要把可能对我不说构成威胁,哪怕是可能造成影响的空穴来风,阻挡在九霄云外呢。以前他们是什么,杀人三千,自损八百,现在我是,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赵桂花主意一拿定,将手头的烟屁股往烟缸里狠狠的一摁,烟头的红火花灭了。 赵桂花觉得,他看人不会走眼。还是读高中的时候,住校生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木箱,家长给他们的盘缠零花钱,或多或少,都放在里边了。有一天,张开举老师吹着口哨,叫大家紧急集合,张开举老师站在台上,挽起两股眉毛,黑着脸,两只眼睛发射出锥子样的凶恶的光芒,腿腿一抖一抖的,呵斥道:“寝室里又有同学的钱放在箱子里叫摸哥摸了,不翼而飞了,这回丢钱的是镇上王开明也就是王麻子镇长的公子哥呢,现在我来看是谁人摸了人家的钱包,稍息,立正,大家都抬头看着我”,赵桂花微微低着头,微微红着脸,身体微微抖动着,就像是秃子随时担心着被掀掉帽子。张开举看瞅了一转,看出翘夹了,好在他还是有分寸,留下眉毛打露水,没有当场掀掉赵桂花这秃子头上的帽子。下来张开举把赵桂花叫到办公室,门关上,轻声说话不费力,说:“把钱拿出来呢”。赵桂花浑身像是筛糠一样,一下就一桩子跪下去了,屁滚尿流了,说:“老师呢,我错啦,我错啦,我给你磕响头了。你千万可不要给其他同学说,我悄悄的还回去好了”。等了两天,估摸着这赵桂花应该是将钱还回到王公子的小木箱里去了,张开举老师又到寝室来了,他说““我来看看,这案子不好破,你王公子哥再在箱子里翻找看看”,王公子说:“箱箱里没有啊,我都翻了几遍,还底朝天抖过了,那好嘛,我再翻找一次”,他将折叠的衣服一抖,吔,钱落出来了,大家都吆喝说:“怪了,这钱你没有丢啊,整得大家都像是贼一样,你怀疑我,我怀疑你,你毛也是半夜起来回娘家,逑日疯了哦,一场闹剧呢。还说什么来着,船里不漏针,漏针无外人”。只有赵桂花站在远处,脸一直微微泛着红。张开举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邻人亡斧嘛”。这事之后,赵桂花发誓,自己以后,没出息就算了,要是有出息,就一定要练就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要眼光独到,要眼毒,要火眼金睛,洞悉人心。要从人家的一个眼神,一个呵欠,一个表情,一声咳嗽,一个喷嚏,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最终接近真理。 ------------ 日暮乡关何处是 赵桂花爱琢磨事,但是更爱琢磨人,人家是通过事去琢磨人,他是琢磨人再去料想或者是回放还原事。最近,他看杨显俊就是那个杨瘪嘴,也是越看越不顺眼了,有时看他的时候,他的眼光溜闪,不敢正面应对,心虚呢,有时候目光呆痴,多半是有心事。人要是没有问题,眼光是自然的,显然不会是他这样的啊,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他就经常在人家这窗户上瞅。还有他脸色有时晦暗,有时苍白。有时他在哪里喃喃细语,又听不清他在嘟噜些什么,分明是对有些事不满意自然地有所表露,但是又不敢舌头打伸展说出来。他怀疑这杨瘪嘴,在说自己的坏话了,在与他人结党营私了。赵桂花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想,这家伙,杨显俊,杨瘪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呢,必须有所节制。他忍不住亮剑了。一天,他找来杨瘪嘴,说:“你最近有什么想法没有啊,可以找组织上我谈谈”,杨瘪嘴坐在那里,两只手放在并拢的大腿上,两只脚往后缩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首长啊,我没有什么想法啊”。赵桂花说:“难道你就没有点想法,你的眼神体态都告诉我了,如实说来”。杨瘪嘴说:“知妻莫如夫,知夫莫如妻,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我不能没事找事,没话找话啊”。赵桂花穷追不舍地说:“难道就是真的没想法,甚至连眼屎那一点大的想法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了。不要掩饰自己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圣人之过,如日月之食嘛,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的嘛”。过了两天,赵桂花又给杨瘪嘴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组织上我谈谈”,杨瘪嘴说:“报告首长,这个和尚打婆娘要有那个东西呢,给不能逼着牯牛下儿子呢”。赵桂花说:“这个,问题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去挤,总是会有的,哪个屁股上就没有点屎巴巴呢。就是我自己这么严格要求自己,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的嘛,哪个不想梳个光光头呢”,杨瘪嘴绿眉绿眼地了,觉得在劫难逃了,瞌睡要从眼睛里过了。又过了两天,赵桂花又给杨瘪嘴说:“你有什么违法犯罪的问题可以找组织上我谈谈,人家是君子点头便知,你是愚人三棒不醒啊,机会是给了你的呢”,杨瘪嘴吓得发抖,汗不敢出,但还是故作镇静的说:“我没有啊”,说到最后,杨瘪嘴他都额头冒汗,汗出如浆了。赵桂花摆摆手,说:“那你回去再想想”,杨瘪嘴下来脑壳抠破,脑壳想疼,心想,遭逑了,人家猜忌我我了,自己犯了腹诽罪了,莫须有了。 第二天,班子开会了,杨瘪嘴戴着帽子,说是重感冒了,赵桂花上前,碰摘掉杨瘪嘴的帽子,大家一看,疑望的眼神,张大的嘴巴,都惊叫出来了,杨瘪嘴的头发怎么一下子雪白了,杨瘪嘴情急之下要去捡起帽子,但是已经有人上去踩踏住他的帽子了,赵桂花说:“现在我宣布,对杨瘪嘴同志立案审查”,杨瘪嘴气不打一处来,要报赵桂花的腿杆,说:“大当家的,冤枉啊,冤枉啊”,赵桂花说:“清君侧呢,我要清理门户,我隔一段时间就要打扫一下屋子里的灰尘呢,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我要确保,钢班子带出铁队伍,人要绝对忠诚,绝对可靠,绝对纯洁。给我拖下去,也不是就地正法,是隔离审查”,接着上来几个警察,有的逮着杨瘪嘴的腿腿,有的逮着手杆,有的提着头发,有的抓着衣服,像是提着一只鸡,连拖带拽的弄起走了。会议室笼罩着恐怖的气氛,人人自危,深怕下一个,或者是后来那一天,自己就是杨瘪嘴第二了。持续僵持好几十秒了,好在有人先鼓掌了,掌声开始有些稀落,接着大家就热烈地长时间地鼓起雷鸣般的掌声来了。在掌声中,大家抖着,赵桂花笑了。 列席会议的老黄不寒而栗了,他一看这杨瘪嘴的下场,心里“砰砰”乱跳,腿腿发软,发抖,好在自己的裤裆宽松,还在庆幸自己腿腿的抖动因为有裤裙的遮挡,还没有叫人明显看出来。以前是,包谷林林敲竹梆子,吓猴子,杀猴子给鸡看,现在是板凳上边日尻子,硬抵硬了。他的脚指头使劲的抓着鞋底,抓着大地,他担心自己会倒下,他有些变脸变色,他努力的故着镇静着,就像是刘得意给他摆谈过的那样,他刘得意审讯人的时候,那气场,那氛围,有些嫌疑人是直是不自主地发抖,抖起来就像是一台发动起来的发动机,就是想停都停不下来,连上下牙齿壳子都在抖,只有经过个把时辰,才会像是那些高潮一样退去,这个也许是正常的,毕竟是利益悠关方,因为大概率不但是没有荣耀之光,还有牢狱之灾了,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了。可是也怪,有时候没有把嫌疑人吓得那么样,结果把自己带的才来协助参加审讯工作的些小狗日的,一个个徒弟,吓得在哪里直是发抖,那天他看到小丁抖的比嫌疑人还恼火,他照着小丁的屁股就是一脚,说:“龟儿子,是哪门子事,你在抖你妈的啥呢?”,小丁边抖边嘿嘿地干笑着。 这个,活人,沙地的萝卜一带就来了,固然不好。但是要是拔出萝卜给被作为泥带出来,那就是最倒霉的了。这老黄,他在想,这要是把他弄进去了,叫他交代贪污受贿的事情,他肯定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眨巴眼,说不定就还是抵起个脑壳,只差长出两个角落剜人了,只要是哪个想给他找个坡坡爬,他就一角落抵剜过去了,将人家抵弄个卵翻翘,当然也可以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呢。但是,说不定我把他们想的太好了,万一他们开弓没有回头箭,下不了台了,硬是要把我整下课,对我,就像是要逼上梁上,哦,还不,是要上自古以来只有一条道的华山,还要一条道上走到黑,几头牛都拉不转来,憋逼的给我这小老人家上技术侦查手段了,给催眠,再来循循善诱地询问我,收了多少,送了多少,还有多少,女人有多少,单位上的有多少,社会上的有多少,结果他忍不住糊里糊涂地给吐出来了,吐出来的口水子又收不会去,那船就下滩了,犯人的脑壳就自己说落了,落到地上去了,还要人家当绊脚石地给踢上几脚,最后滚落到臭水塘塘了,还不,是茅坑里去了。如此一来,办案的几爷子,脑壳一望,扯起嘴巴大笑,大喜过望,帽儿都把个脑壳都紧箍不住了,因为正是我这些官员帽子落地铺就了他们这伙人仕途之路的锦绣前程,说不定实际上也是我在给他们在腾挪位置呢。他在想,后来自己的案情专报上去了,上层震怒,说:“这还了得,不杀黄不足以平民愤”,批示来了,结果枪口抵着他的脑壳,“砰”地一声,他脑壳给搬家了,想起这,浑身都是汗了。 会议一结束,黄世仁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心事,没精打采的回到住处。这是一个小区的套间,墙上挂着他与小三蕊蕊的合影照。他一下子冲躺在铺上,辗转反侧,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弯弓挪动着身子,煎熬着。一会,蕊蕊回来了,一看到黄世仁,就过来问询,娇滴滴地说:“又怎么了,就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是不是又被哪个小妖精给缠迷上了”。黄世仁说:“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那些不上串的话,一天到晚,就是说的些屁事,我给你月亮坝里耍刀,明砍,现在老子的局长马上就要脱了,有逑的钱养活你呢”。蕊蕊“啊”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说:“是真的不,是不是使诈,想将老娘给撵了,好又说小”。黄世仁说“现在我是有家回不去,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局长不能当了,你这里我也包不了了,散伙,散伙”。蕊蕊说:“啥子,想将老娘一脚拽了是不,散伙可以,你必须给我娘儿俩一百万,要不我们咋活人呢”,黄世仁说:“钱,钱,钱,两坨卵子在面前,我都转不动了,你们从今以后,好好的活你们的人”。蕊蕊说:“话可不能那样说,你当初打我的主意的时候,你说的是你有的是钱,我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我说要你离掉你家里的那个黄脸婆,你在我上边咋说的,全说的是,‘好,好,好,是,是,是’,还叫我你正忙乎的时候不要说些扫兴的话,说是你要享受,但是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转过来就忘记了,哄老娘呢。这个,打开窗子说亮话,你不给老娘个八九十一百万,老娘要告你,告你包养小三,告你受贿,这个你收的哪些人的钱,老娘我是心中有数的,量你不敢不把钱拿出来给老娘用呢”。黄世仁一听气得眼睛瞪的多大,说:“哼,亏你说得出口,你说是老子打你的主意,放你先人的屁,在包厢里的时候,我正南齐北地坐着,你一上来,就爹声娘气的往我大胯上偎坐,一双手攀着我的脖子,在我脑壳上就直是亲,直是啃,我本来还是柳下惠样,坐怀不乱呢,就是你乱来,害得我把持不住,后来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当时我就说,温柔乡,才子梦,英雄冢,自古奸情出人命,这是很危险的事,沾不得,你到好,说什么来着,我不知道你的深浅,你不知道我的长短,还说什么,青年的时候在乎的是大小,中年的时候在乎的是长短,老年的时候在乎的是硬软。这个哈,说实在话,母狗不摇尾,芽狗不拢身呢。现在到好,你倒抓一钉耙,还要脸不?”。蕊蕊剜挖眼剜挖眼地恨着黄世仁说:“说的轻巧,好像是点根灯草,再说总是你那个入伙到了我那个,不是我那个入伙到了你那个,总是鱼的不是,不是网的不牢,何况,你那个小鬼头遇到网兜了,肉从兜口入出,就像是一个菠萝样,搞的后来都不是日而是目了。现在老娘不给你说这些,你只要不拿钱来,老子等几天,不,明儿个就要到检察局告你,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黄世仁说:“这些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这个瓜婆娘就太绝情了,嫖客有意,二奶无情。这么多年,你吃我,穿我,没有感情,有交情。再说告老子,现在人家都说老子我,是政治上出问题,经济上被找麻烦,你到好,给人家打老子的枪里装子弹呢,成了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呢,信不信,老子抖你”,说着这野两口子就扭打起来。蕊蕊一爪子下去,立马给黄世仁脸上就是几道血印子,黄世仁照着蕊蕊的屁股就是一阵锭锭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黄世仁三五两下扯掉了蕊蕊的衣裤,扑上去,像是扑着一只鸡,说:“来,老子给你一个分手炮”,黄世仁气懵了,就是牛尾巴搅凉粉,一顿毛搞,蕊蕊拗不过,趴着,被动着,眼泪水不掉线地流淌着。 黄世仁一手甩关上门,到宾馆住了几天。 他回到原来的家,好歹也算是进了门。他有些饿了,探头探脑的来到厨房,他看见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嘴里有些流口水,女人燕子黑着脸,没有理会他,看见他想吃,径直将一碗饺子端出来,倒在狗食盆盆里了,说道:“狗狗,快来吃,快来吃,给你吃了你还晓得给我摇一下尾巴”,狗狗好像也懂得起,摇着尾巴过来了。燕子将门咣当一声关上,出去了。在旁边沙发上坐着的黄大娘,看见自己的儿子黄世仁回来了,是这个境遇,开始呜咽抽泣着,直是抹眼泪,黄世仁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妈,说:“妈,你哭啥子嘛,这就是命呢”。黄世仁还是感激燕子,没有把他妈扫地出门,还是当着她自己的老年人照看着。黄大娘说:“你也是哦,那媳妇,整天不说话,没有个欢喜气气,动不动就黑风扫脸的,饭碗端来一放,饭碗扳的多高,说:‘你走呢,你喊你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呢’,儿子啊,这怪不得媳妇子呢,就是你个杂种不日毛呢,晓得你长大了是这个样子,灰泡了,不贪害,也不要怪我当娘的说你的狠心话,当初也是怪我那些发痒啊,生你的时候,该一下子把你给夹死算逑了,免得你长大祸害人。你说我冤枉你没有哇,你长大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吃饱了不晓得丢碗筷呢。哎,话又说转来,你是娘身上落下的肉啊,娘也是恨铁不成钢呢。媳妇昨天说:‘不给我煮饭了,说我还在这,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还要汤水人,不管我了。还说我,你儿子在外边赶婆娘养小呢。将心比心,你做这些昧良心的事,你想没想,燕子是怎么想的呢,燕子没有盼头,心里苦啊,人屈啊,没有想头啊。这街头巷尾,隔壁邻居都知道,燕子没有脸活人呢。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人人心子都在往下吊,你就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呢。反正哈,土都堆围到我脖子处了,我鼻子都闻得见土香了,鞋子放到床面前,不知明早穿不穿了,等我眼睛一闭,腿腿一蹬,看逑你们咋搞,只是我没有脸去见老黄家的先人板板了”。 ------------ 大鹏一日同风起 燕子现心若死灰,可是以前的反应是激烈的。那是一天晚上,黄世仁回来了,燕子说:“这个来着,还是要完成家庭作业哈”,黄世仁本来在外边就是已经了,燕子喊他,要,他想这吃了饭又吃饭是一件难弄的事情呢。说的是,在家里吃饱了,在外边还能再吃点,在外边吃饱了,在家里一点都吃不进去了。他在外边沾化惹草,但是燕子却不介意,反而对他嘘寒问暖。他良心发现,多好的女人啊。他本来是有想法,没办法,就霸王硬上弓,撑着,可他忘乎所以的时候,燕子趁他不注意,摸掏出剪刀,要把他的根剪掉,黄世仁自己本来就心虚,时时刻刻提防着女人,担心女人要报复他,他微微睁眼的时候,在衣柜的玻璃镜子中发现女人正拿拽着剪刀,他几乎是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吆喝说:“你要做啥子,做啥子”,弯着腰,用双手弧蒙着那里,又立马抓起裤子,笼上,这是女人要剪他的种开关,总祸根呢,他要把根留住呢。燕子会来事,说:“你怎么了,我是要用剪刀剪个东西,看把你吓的,你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哦”。想当初,燕子深深的爱着他,放在手里怕飞了,衔在嘴里怕化了,现在怄气呢,随时都打着气隔,有时轮着手掌将胸中的气一次一次的往上往下运赶,叹着长气。燕子后来看清楚他了,平静了,没有把他当自己的心爱了,于是乎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黄世仁正在与娘说话的时候,儿子黄大宝出来了,说:“你是哪个,你回来搞啥,你咋不到我小妈嫩妈哪里去呢,你给我滚哈,现在,都在说你的局长要落了,你一个净菠萝,在位的时候顾外头的人,现在要垮台了,又蹭回来,好意思不,还要脸不,你再不滚,就不要怪我不念及父子情了哈”,说着就推搡着将他掀赶出了家门。 至此,黄世仁觉得火已经是烧到自己的屁股上来了,自己不说身陷绝境,也是没有退路了,必须早点打主意,要不真就是杨瘪嘴第二了。 黄世仁在大街上漫无目标地走着,游浮浪荡着,天空飘来了小雨,淋湿了他花白的头发,雨水,在他的额头上,脸颊上流淌着,他走进一家小酒馆,要了一块牛排,打来了几两烧酒,酒是一烛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吃喝起来。他有些醉了,将酒杯一个底朝天,此时的他,血丝在白眼珠子上窜开来,那情势,就像是雪白的天空突然就是一道扯天扯地的闪电,猛地,他将杯子往地下一甩,破碎的杯子片溅弹起老高,吓得其他的人都惊慌的往这边看过来,有胆小的人不知发生什么事,屁股从凳子上抬起来,已经是要跑的架势了,直到看清楚了,又才瘪嘴叹气摊戴回到凳子上。有的人嘴皮蠕动了几下,骂说:“他妈的,喝不得,少喝点儿马尿水水”嘀咕的声音也就自己都听不清楚了。有的人从颈窝处一下伸出脖子,亮起两个眼睛,想看个究竟,接着把脑壳两摇,就又逑从领口入了。大家也就用眼睛说话表示心情了。老板娘也不敢说什么,直是上来收拾地上陶瓷罐杯子的渣子。黄世仁从屁股后边的包里摸扯出一张票子,往桌子上一拍打,说“老板娘,够,够不,不找了”,说着,就左腿打着右腿,右腿打着左退,踉踉跄跄的走向远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深夜中。 他来到了乡下的老房子,从一个竹篓子拿出一个包裹,一层一层的揭开,翻出了一把杀猪刀,那是他的父亲留下的传家宝。他父亲原来就是一个屠夫,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啥行,长大了总要有个事情做,一技之长才有立锥之地呢,希望他子承父业,就把这一套杀猪的工具留给他了。他用大指头,去摸试着刀口,已经是锈迹斑斑,说不定都杀人不出血了。他接了一盆水,拿上刀,来到磨刀石头后坐下,浇水,“哐兹,哐兹”地磨起刀来了,他想起了古人的诗词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时,犹能簸却沧溟水”,但是他,却又仰天大喊说:“凤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哎,我是不是壮士第二呢?”。不大一会儿工夫,在月亮坝子里,刀片子闪着吓人的寒光。 他闷了一会,觉得刀杀不可取,都什么时代了,最好是枪决,干净利落,就又将刀放回竹篓子里去了。他记起了,还是当兵的时候,偷偷的藏着几颗子弹,但是现在没有枪,他听说网上有卖的,便打开网站,果然有呢,他就在网上购买了一支手枪,没有几天,他就收到了。他将手枪装上两颗子弹,藏在羽绒服里,一双猫头鹰样的眼睛,窥视着,伺机而动了。子弹两颗,一颗是送给赵桂花的,一颗是留给自己的。可他又想来想去,只有赵桂花该死,自己不该死,自己对生活有着无限的渴望与向往。自己现在是下去了,稍有不从,进去了,就是下去了,二奶那里去不起了,自己家里回不去了。万一那些法庭上敲锤子的人,就是说的锤子领导,一锤子敲下去,也给自己整个敲沙罐,那就完蛋了。 死刑恼火啊,说是判了死刑等求死的过程,煎熬人呢。前些年,小时候的青尻子娃儿朋友牛娃子,胆大杀人,后来被判处死刑,执行的时候,黄世仁看见过的了。就像是牵赶牛样给赶来了,大家弯着腰,蹬着八字脚,背靠抵着人浪,给闪开道,那阵仗就像是飞艇劈风斩浪般排划过水面,后分开的人浪就又迅速合拢簇拥起来。牛娃子被栓在一颗树下,反剪的双手上栓套着绳子,五花大绑得结结实实。一会儿,牛娃子被提上宣判台了,后边的一个执行官,鼓着气,一猫腰跳起,从他后领口处往背心处插下去一牌子,像是T字,牌子下端尖得像是个瞄刺刀刀,猛地插下去的时候,牛娃子裂了裂嘴,身子几抖几歪。牌子上书:“杀人犯,牛娃子”。这当儿,大家木然地围观着他,判官宣布死刑执行命令了,牛娃子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要往行刑地去了,他浑身软完了,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拖提着他,灰多厚的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说是里层的裤子已经叫人在裤脚处系上了带子,失禁的屎尿都掉落在裤裆里了。想起这,他又执意枪杀了赵桂花之后,留给自己一颗子弹了。 ------------ 鱼游水来水煮鱼 会场上,赵桂花讲话了,先是干咳两声,说:“大家哈,人多了,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艄公多了打烂船呢。我要代表组织讲几句呢,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呢,你说,人上错床,钱装错包,但是只要你是忠诚的人,没有站错队,就还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呢,有那些问题那也不是就是天都垮了,天都暗了,看人看本质嘛。但是我发现,厚重少文的一些基层干部,他们还是容易忠诚的,倒是有些喝了几天墨水的人,就自以为是了,甚至他还有奇谈怪论了,还真有点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味道。说什么,人为什么要读书呢,就是读书后就不会被麻广广了,脑袋就长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就凭自己固有的理解来评判事情本来的是非曲直了。还说什么,两个肩膀抬个口,骗子面前总是站着一个傻瓜,奇谈怪论也。讲我说,你就是读了书,有立场有观点有看法,当然还要有办法,但是就是你那点思想都是用来统一的,就是你那点认识都是用来提高的,为什么呢,因为你读书不行,是函授考试不及格,抄的孬,就是都在读书,都还有个先知先觉呢,古人讲,学而优则仕,这个观点以前被批判过,但是先人老子,人家还有后半句的嘛,就是仕而优则学。还有哈,学习的目的在于应用呢,就不说这些理论的了。我说哈,对那些又不忠诚又讨口子烤火只管往自己胯下搂的人,我如果对他们仁慈,那我就是对人民的犯罪。具体地说,有的人,对于正常的干部调整,不能正确地对待,可以说是一把鼻汁一把泪,喊天叫地,涕泗滂沱,如丧考妣。他们是既得利益获得者呢,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呢。他们,什么来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脸有人给他洗,背有人给他捶,脚有人给他泡,穿裤子也就只是,将腿腿伸一下。不说灯红酒绿,妻妾成群,也是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讲说,你什么人,该得多少钱,这个大概还是有个谱谱,有个哈数,有个价值位阶,否则,就是德不配位,德不配财。有的人,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你就是把再多的票子给他,或者他发了横财,可他守不住,过不了多久,就会搞成一笼圈了。这种人,黑沫子从眼前飞过,都能够辨析个公母,人家吃虱子他都要分个腿腿。还不好说的是,有些事,苍蝇子背上害疮,就那点脓血,可他也绝不放过。其实,古人给他们画的有像呢,夺泥燕口,削铁针头,鹭鸶腿上劈精肉。又比如,有的土狗子,这娃子,那宝子,眼睛小,胃口大,麻雀吃胡豆,只顾吃得进去,不管是不是拉得出来,后来眼珠子挣的都是一翻一翻的了,所以,日常生活经验法则有一条,上边吃什么,还得给下边商量。可偏偏是有些只准进不许出的家伙”。 黄世仁坐在会场的边角上,一听这些,就知道说的是他的点醒话,他像是一个被欺凌的女子,接受了人家几个钱钱,就在那里一下又一下地遭受。 他如坐针毡,变脸变色,会上有些不懂事的人还在往他这里瞄呢。他脑袋都快要缩回到肚子里去了。 人总不能一辈子把脑壳埋在裤裆里啊。他小时候就听到他妈说他,不出趟,是因为生下来的时候,是用的裤裆布片接生包裹的了。 风在沉寂中积聚力量,人在沉默中骤然爆发。听赵桂花说的嘴上的白泡子长趟了,黄世仁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脑壳还有脖子一下从脖窝里呼啸而出,只听见他吆喝道:“妈拉个巴子,你以为老子是哪儿的软柿子,你以为你就恶霸完了,犯我边界了”,以头撞柱耳,死了。 黄世仁死了,成为了轰动一时的新闻。赵桂花觉得,一趴屎,本来不臭不能挑起臭,他还是想捂着,不要叫上上边的人知道了。 他想,其实好多事,都是个认识问题,立场不同,观点不同,认识不同,不是说,日落西山还见面,水流东海不复回吗,就是你又见面了,你见面的还是那个 “日”吗,在哲学家眼里,人生不能同时踏进两条河流,水不复回哪雨水又是哪儿来的了,物质不灭啊,运动不止啊,还有哪儿来的个日落日出,那是你在一个地方看的,认为的,你在宇宙中地球外就看不出来有这个事了。 还是哦,孬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说实在话,也人命关天,这个万一上边追寻下来,要问个为什么,这个哪个锅底下没有灰呢,弄不合适就叫人踩着尾巴了,走不了干烧路了。 他又是,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了,定调子了。开了一个常委会,他正襟危坐地说 “这个事情的起因,就是黄世仁有严重的贪腐行为,你们知道贪腐行为与我们这些人为群众服务的宗旨是格格不入的”,他说这格格不入的时候,格外用力,牙齿咬得蹦蹦响,还是那一副狗吃烧萝卜,歪泄泄的样子,以至于安装的一颗假牙一下子掉了,他用手上托了几下,歪着还上。 又说:“这个啊,在组织上调虎离山,将要查办他的时候,他预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了,就这样畏罪自杀,这说明了我们的反腐败斗争,是长期的,复杂的,尖锐的,有时是很激烈的。实践证明,我们的体制机制有自我革命自我净化的能力,总体情况是好的嘛。要讲政治呢,讲格局呢,讲担当呢,关键时刻看干部呢,政权还在我们手中嘛”。 ------------ 红线不可践踏 下午,几个法警就去带这黄世仁了,黄世仁一楞,知道瞌睡要从眼睛里过了,这场风波迟早是要来的了,他依然小胸脯前挺,脑袋后仰,突然扯起嗓门骂道:“赵桂花,我日你先人板板,你个杂种,吃人不吐骨头,把收的老子的钱还给我,钱还给我呢”,法警波娃见他还要吆喝,觉得这人不讲政治了,一下窜上去,蒙黄世仁的嘴巴了,赵桂花在三楼的窗帘后,偷看着这黄世仁被控制推搡带离的过程,露出狰狞得意的微笑了,波娃估摸着有人在看,顺势也就对黄世仁就是几脚,黄世仁说:“老子是被诬陷了,犯的是国法,你踢我做啥子嘛,你也就是赵桂花的一条撵山狗嘛,狗腿子嘛”,走出机关院子了,波娃说:“这下你骂嘛,看你怎么骂都行,我当时不整你几下子,我交不了差啊,哪个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呢,这事盐里没有我,醋里没有我,我就是个当差跑腿的,混碗饭吃,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呢,对不起了”。 审讯在地下室进行,一台破旧的电风扇,咣当咣当的吹着可怜的热风,黄世仁被按着头,两只手被抬着,说是这就是坐喷气式飞机了,审理他的刘得意拍桌子打板凳,呵斥着他,但是他脑壳硬着呢,一时间审讯陷入僵局了。 负责审讯的刘得意给何其峰汇报了,何其峰问说:“吐了没有?”,刘得意说:“吐了,收受贿赂二十一笔,一百二十万元”。 何其峰说:“办得好,办得好”。刘得意说:“但是他还是坚持举报说,法律不能只管他呢,他也送出去了多少呢”,何其峰说:“送给哪个了?”,刘得意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何其峰心里明镜似的,说:“那定然是往上送了,谁是上,不说了。这个我们只是审讯收的情况,不得审讯送的情况,送的情况不得录入笔录,这个,不是本案审讯的范围,掌握而已,不要节外生枝,这个要讲政治,要讲办案纪律,不能够保守秘密的,不遵守办案纪律的,要坚决果断调离专案组呢。还是三线哈,红线不可践踏,底线不可逾越,高压线不可触碰呢”。 刘得意说:“我知道了”。就这样,黄世仁就进去了,可是没有谁人的喉篓管子是铁打的,麻绳子还是从细处断了,哪只黄世仁这家伙进去了,又偷偷地从下水道钻跑了出来,还拢罩上大衣,混到会场上,坐在边角上,放了惊天一枪。 这黄霉蛋子,从小就跟婆婆在一起。婆婆把他抱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婆婆是将那些好吃的先咀嚼烂了,又才像是母鸡喂小鸡那样喂到孙儿的口中。 这黄蛋蛋在婆婆的怀抱中就没有落地过,婆婆是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的了。 婆带孙,婆孙俩,相依为命。就是要说他黄蛋蛋个啥,也是头上给拽子,嘴中先给颗糖。 黄蛋蛋大了,也对他婆婆好,工作再忙,都要回来看他婆婆。乡亲们都说婆婆的孙子有出息,还孝顺。 婆婆就笑呵呵的,合不笼嘴了。就是一个人的时候,坐在那里也有事无事的都在笑,还做梦的时候都笑醒了。 婆婆随时都在给她的蛋蛋说:“祖上的坟埋得好,冒青烟呢,在这一代出了这么大的官子了”。 婆婆随时担心这样的好日子,会不会说没有就没有了,随时都在说:“蛋蛋,人家的东西沾都沾不得,要不,就是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人家的堂客,不要去沾染呢,女人是祸水呢,迷糊人呢。走路要一步一步地走稳呢”。 他的黄蛋蛋总是说:“婆婆,我知道,你就不要杆杆说到枝枝,枝枝说到叶叶上去了,我又不是哪儿的傻子呢”。 天都有些凉了,黄蛋蛋好久没有回来了,婆婆担心,就问媳妇子,说:“蛋蛋怎么没有回来看婆婆了”。 媳妇总是笑呵呵地说:“人家那么大的官,工作忙,没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下子就回来看你了”。 婆婆说:“也是,不对啊,以前再忙,黄蛋蛋都要给婆婆打电话呢”。 婆婆执意叫拨打黄蛋蛋的电话,盲音,嘟嘟几下子,就完了。婆婆看儿子媳妇没有高兴气气,追问黄蛋蛋到底在哪里去了,他们说:“出国去了,要一年半载才会回来呢”。 婆婆就一天一天地搬着指头数等着。家人看到婆婆想念孙子的样子,都消瘦了,媳妇子就拉着婆婆的手,眼泪直是流,哭喊着说:“娘啊,你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了,看你想你孙子的样子,我当媳妇子的心疼啊,实话给你说,你可要受得住啊,黄蛋蛋他收了人家的黑钱,叫政府给枪毙了”,婆婆一听,一怔,站立不稳,昏厥倒过去了。 冬日的寒风中,黄世仁的的父母在黄世仁的坟头前烧纸来了,寒风将他妈妈花白的头发吹得像冬天的山坡上的一些飘扬的茅草,凌乱着。 她妈妈目光浑浊而又呆滞,已经没有泪流了,只是一直在喃喃细语说:“当官做啥子嘛”。 到是他的婆婆,在呜呜的哭着,但是几乎是没有什么声音了,张开的嘴巴,已经完全没有牙齿,嘴皮却又往嘴里卷埋着,眼内水水顺着他脸上的纵横交错的皱纹沟壑在浸润开去,年逾古稀的老人的脑壳和脸已经是缩成拳头般大小的一坨。 老人的像小娃儿一样的哭声,把搀扶婆婆的小媳妇们心酸的直是抹眼泪水。 婆婆说:“我来看看我的孙子啊,变了一回我的孙子,总要给你丢几张纸啊。哦,坟头上都长了多深的茅草了”。 婆婆蹒跚着被搀扶到黄蛋蛋的坟前,她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下去了。说:“蛋蛋,婆婆来看你了,讲说,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也是哦,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哦,晓得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该送你读书,送你读书,你就要当官,你一当官,人家就给你送钱,你就收人家的钱,这不,一收钱,刀口添血,就出事了,命都要了。哎,狗日的,你也是,你到底要挣多少钱,才心满意足哦。你看那些当初没有读书的人,土娃子,犬狗子,有娃子,人家现在也是,有吃有穿,有的当木匠,有的当石头匠,有的开火锅店,虽然也没有挣好多钱,但是日子也有法过啊。人啊,贪心不足啊。你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挨了枪子,叫人家戳我脊梁骨,看笑话。我想的是,你像是向日葵样,哦,像是芝麻开花样,节节高呢,结果你是莴笋叶子,下拽货啊。我们怎么抬得起头啊,哪儿有脸见人啊”,呜呜,呜呜,又说:“不哭了,不要怪婆婆心狠了,你是来讨债的”,拿起拐棍在坟头上就是几棒。 ------------ 底线不可逾越 第三十七章但是这事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市上,市首长王会整也知道了这事了,市上怎么处理就看他的意思了,可他却犹豫不决起来,他拿起电话给赵桂花通话说:“赵桂花呢,有些事,本来是一分为二呢,又合二为一呢,还要一分为二呢,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呢,就是都那么样了,也不能忘乎所以呢,有道是,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这个事情,你压根儿就不要简单地说人家是什么畏罪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不管怎么说,事情出了,我只要结果,你必须摆平,你摆平,我就不过问,我就不知道了哈,要是你摆不平,那就怪不得我了。现在这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是明摆起的,我上边还有一重天,上边要是怪罪下来,我就是想给你捂着罩着,也是纸包不住火了,光天化日啊”,赵桂花抱着个电话,直是说:“这个,是,是,是,王首长”。 记者张艳秋,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闭眼睛,就是羞花闭月,睁眼睛,就是熠熠发射光亮出来了,像是要以一域之光,为全局舔彩。 苗条修长的身材,卷曲的披肩的长发,本来就长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十分可人了。 说实在话,要是睡在那里,就是睡美人了,要是站在那里,就是亭亭玉立,就是一处景点。 他往哪里走,步步生风,哪里就是一阵风,就好像是什么明星出现在哪里样。 恰好她又是一件风衣穿上,平添了更多的风采。平常是走起路来,是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这个美人,好多人趋之如骛,想打她的主意,但是不着。她生活很严谨,实际上也是一种资源浪费,通常反正你是把它哄不上哪儿去的,除非是她自己要。 也不管你是有钱的,还是有权的,他看不起你也就忽略你的存在了。张秋艳痛恨赵桂花他们的所作所为,路头路脑碰见了,也就是眼角挤瞟一下赵桂花呢。 当记者的她,有句口头禅, “欢迎来稿”。那,你可不要想多了,还以为她真的有那个意思,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她跟这些人不合作,原因还跟她原来读书文科成绩好有关。她说:“从小学到的都是,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什么,’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啊’”。 每每说起李太白的诗词,什么,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就会眉飞色舞地说:“小的时候只是知道,这诗仙写的是,山高,沟深,水急,船儿快,景色美,后来才知道人家写的是,皇帝老倌叫他去湖北当县官了,有搞头了,他坐船儿赴任的一种愉快的心情”,可她已经是很晚才知道文学史上这些事了。 这黄世仁局长出事了,街头巷尾都议论着。张艳秋觉得,出于职业良心,自己有必要将这事捅上去,他知道下边有的人会像刺猬一样,会本能的捂着,他悄悄地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后经过后,联系省上的记者,以内参的形式,报到了上边。 省上开办公会,省首长闻世震甩帽子,掀桌子了,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冰山一角啊,都乌七八糟到了这种地步了,烂透了,我们还吹什么形势一片大好呢,反衬啊,队伍中的这等人不清除掉,迟早会动摇我们江山社稷的根基”。 他问询列席会议的省检察局负责人管得宽说:“赵桂花这个人,好大一个干部,惹出这么激烈的事情来,你们要善于从表象上暴露出的些许问题,刨根问底,深挖探究内幕是什么,是不是都黑幕了,如果我们还蒙在鼓里,那就是笑话了,要彻底体检解剖,要对上对下负责,结论要经得起法律检验,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说着,闻世震又抓拨通了王会整的电话,说:“这个台风已经是铺天盖地吹到我这里来了,吹遍小江南北了,你在台风的中心,我看你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啊。你还有没有一点政治敏锐性啊,这个,赵桂花,我早就知道他有些坏毛病,我就是看你,他还能不能自我革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王会整谦恭地说:“首长,我的首长呢,这个领导你批评的好呢,非常及时,非常正确,这事,我们还没有上报的原因,是正在形成一个初步方案,准备将他赵桂花调整到一个闲职上,调虎离山,具体就是到政协挂个办公室主任嘛,这样先停职降职,回应社会的关切,再顺藤摸瓜,刨根问底嘛,做好下半篇文章呢”。 闻世震又怒甩电话了,说:“这个杀猪杀屁股眼,还是杀脖子,是你们的事,我只要结果,必须对人民一个交代”。 王会整有些庆幸自己的机灵,不,准确地讲就是驾轻车就熟路,运用这种调虎离山的领导艺术,曲径通幽,已经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让人眼花缭乱了,既给上边以满意的答复,又给自己掌控局面留下了空间。 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总要有个中流砥柱,而这就唯我王会整了。 电话一通,浑身轻松,他觉得后续工作必须跟上,还是那句使他成为政坛不老松,哦,官场不倒翁的官经话, “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再也不能疲于应付了。王会整电话叫来了市上组织局长何用,政协头儿何正闲,叫秘书通知赵桂花火速到他办公室来。 一会,几个人都来了。王会整说:“大家都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捅破天了,我鼻子都碰入了一鼻子灰了,我的领导风格,大家是知道的哈,有时是举轻若重哈,但这时是举重若轻呢,天踏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也就是与大家商量个事,这个,打开窗子说亮话呢,我多次批评过赵桂花同志呢,可是他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呢,山大养虎,虎大伤人呢,这回,娄子捅大了呢,不是我要办你呢,是省上要来专案组调查你了,我想说的是,为官之道,头上给个拽子,手里给颗糖呢,不用撵下坡坡路呢,那又不是下坡坡日牛呢,都说,各人的娃儿各人抱,我说,自己的娃儿自己打起来知道轻重呢。要下一盘很大的棋哈。现在先组织处理,这个是必须的,是壮士断腕,自我革命呢。如果都是涉嫌犯罪了,那就是依法处理了。我有时在想,这个严厉打击是犯罪是对的,准确的讲,是严密惩治呢,就像是筛筛子一样,用法网过滤一下,够称的一个都跑不脱,也就是够称的一个不放过,不够称的一个不凑数,这样涉嫌犯罪的,都要旗帜鲜明地支持严厉打击。其实这个也是在用簸箕簸呢,凡是秕谷子,几簸几簸就出去了,饱不了米米呢。不说其他的了,我的意思是立马免去赵桂花还是同志的区头的职务,调整到政协何正闲你麾下挂个办公室主任嘛,从正处级断崖式空降到正科级。这个说白了,你们可能还不甚清楚里边的翘夹,如果你是在区头位置上出了事,那就是由省上来查你,市上就对案件失去了掌控,上边来些二不挂五的毛桃子娃儿,弄不合适我还要在这些娃儿口里去掏讨馍馍吃呢。正科级了,就是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儿,就像是女人家样,都是跳起来的一颗菜籽米米的命,热锅里再是跳出这样一颗冷黄豆,都要落到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呢,不能说是我玩弄什么于股掌之中,实际上就是我经常说的‘总体可控嘛’,我们的工作,就像是走象棋一样,要看三步走一步,走一步看三步嘛。赵桂花哈,这个说直白点,你这个不是一只脚上去了,一只脚下去了,而是一只脚出来了,一只脚进去了。你要晓以大义,绝对配合呢”。 这时的赵桂花,早就没有了平时的威风,人缩成一坨儿了,两只手搭在膝盖骨上,双腿紧紧地闭合着,头还有脖子已经是搭放在手上了,眼睛直视顶着自己的手,他又是绝望,又是感激,什么都说 “”是,是,是 “”。他终于知道,馍馍是面做的了,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这回上边最讲认真了。 他觉得眼前的王会整,也真是太会整了,体现出来了娴熟的政治智慧,高超的领导艺术。 赵桂花揉了几下眼睛,说:“事到如今,船都快下滩了,只能是死马当着活马医了,我感激涕零,不知所云了”。 话语间,半天才伸站起来又顺势要蹲跪下去了,吴用,何正闲几乎是同时伸手将他扶起来,说:“哎,你这是干啥子嘛,也是遇到了嘛,这个也是,而今目前眼目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嘛”。 ------------ 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会整虽然是做出了高端的兜底式安排,但是他还在犯嘀咕,也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在做,天在看,有时是有心杀贼,但是却无力回天。 而他的天就是上边,虽然他可以周旋,虚与委蛇,但是毕竟官大一篾片压死人,腿肚子拧不过大胯呢。 他狐疑赵桂花这回是不是在劫难逃了。赵桂花也是吃米的,他也在想,要是只是市上查,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回是捅破了天,上上边压下来的,自己的命运就扑朔迷离了。 他想,这市上的人想的是保他赵桂花,但是关键是几爷子保得住他不,特别是几爷子要真心出力不,他拿不定主意了,想来想去,他心里又坚定起来了,没有什么呢,哼,麻雀子欢喜打破蛋,覆巢无完卵呢,料想那几爷子会像是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俺老赵呢,他们也是慌的嘛,这年月,几个人屁股上没有屎,他们都是吃了我的票子的呢,我是给他们喂了耗儿药的嘛,大概他们屁股眼也都是一缩一缩的了。 王会整电话向闻世震汇报探听口风,已经知道了上边来人指导办案,有要将赵桂花留置关起来的意思了,王会整火烧眉毛顾眼前了。 这个,明天就要来宣布留置了,不留置是不行的了,看来,上上边领导荡涤污泥浊水的决心,传到基层的压力不是层层衰减,同样还是压力山大,地动山摇了。 他叫来秘书小周,说:“你通知一下,晚上几大班子的主要领导,一起搞个小伙食,陪陪赵桂花同志,组织局长,纪检书记,检察局长也参加一下”。 王会整原本是准备就他与赵桂花两个人一起吃个饭,但是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些单调,甚至有些尴尬,所以就叫这些人都来。 人不能太少,当然更不能太多,主要的目的还是让他赵桂花感受到组织的温暖,当然最主要的是让他知道这些人在外边还是说得上话的,是要关心他的,附带的顺便的才是告诫他,进去了不要乱逑说,口要紧,不要试图想立功哇,想从轻哇,说出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又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呢,还是那句老话呢,割了卵子敬神,又得罪人,又得罪神,说白了,就是想以诬陷他人,来洗白自己,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是营救你赵桂花的统一战线,或许也还是一根藤子上的几个苦瓜,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要是你赵桂花,把大家的好心当驴肝肺,你给我们说农夫和蛇的传说,那我们就会给你讲狼和小羊的故事了。 踩死你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呢。这个,讲说王会整我还是有这点底气的,我们的班子是不可能一锅端,翻过底朝天的,赵桂花,我要给你吃个定心汤圆,也顺便给你敲一下警世丧钟呢。 一会儿,这些人都来了,没有握手,没有拥抱,没有寒暄,大家坐着,赵桂花被叫坐到了王会整的旁边了,也就几个菜,几双筷子,王会整说:“来,来,整起吃,整起吃,天还没有塌下来嘛,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嘛”,话虽这样说,但是大家还是没有个高兴气气。 大家慢慢的挑菜,慢慢的咀嚼,害怕弄出什么声音来。一个盘子只有是稀稀拉拉的几颗花生米了,像是饿瘪了的虱子,横七竖八地躺在盘子里,赵桂花挑什么呢,他用筷子挑夹起一颗花生,也是,花生落下去了,弹跳起老高,半天才滚落到地上的桌脚处。 赵桂花早就感受到饭局的气氛意思了,但是他没法说。席间,大家东一个西一个的,间歇着叫说:“老赵,挑,挑”。 说什么呢,什么也不说,你懂的。赵桂花想,这,就分明是送战友,踏征程,也是哦,古诗人写的好啊,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但是又转念一想,也许还是, “莫愁前途莫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呢。又过了一会儿,要散伙了,大家依次与赵桂花握手,她感觉到王会整手握得最紧,何正闲握得最长,手拉手,心连心,背靠背,肩并肩,大家都要说什么,就是都没有说出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心中有数了,王会整最后拥抱她了,赵桂花眼睛模糊,热泪盈眶。 过了几天,这赵桂花就进去了。 ------------ 哪个锅底没有灰 第三十八章一天,警察局副局长白天配,前挺着肚,后甩着手,像是站着的鸭子在往后划水样,他一拽一拽地到局长吴清闲办公室了。 这白天配也是,名字就有个逑头来,还是他老汉在他小的时候就给他取了一个现在看来是他终身受用的好名字。 都说是这人,白天配领导,晚上陪小姐。他一走拢就说:“首长,有货,鲜货,是重要情况密报专报呢”。 这白天配以前干起一架子,就是个骨头架架,精明得像是个猴,凡事总爱琢磨个道道,弄出个所以然来,现在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头上已经没有什么头发了,想必是从事文字工作, “’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结果将头发也拈扯多了。他觉得在官场,与主要领导搞好关系,就是自己一路向上的捷径。 “行近致远”呢,只有他才读得懂这几个字的意思,他将这裱好后挂在办公桌后的墙上,大家开始驻足观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大家总算是读懂了,也就在私下悄悄的摆条,都说:“还是这白娃,不,白局长,高,高。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吴清闲爱打个麻将,说来他已经是麻将身材了。他这人,本来长的就是两个杆长腿腿,两个杆长手杆,棍棍棒棒堆积凑合的一个人样子,他站立的时候,重心总是放在左腿脚上,像是左腿是支撑腿,右腿就一闪一抖的了,人像是一个圆规样。 他的右腿似乎有些短,长短不一,走起路来就难以步调一致了,所以随时就是伸起左腿,甩晃着右腿,就像是古时候瘪眼跛脚的皇帝老倌,请画家给他画像时,前两个画家大概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如实画了,他一看,龙颜大怒,直接下令就把两个画家劈杀了,第三个画家被请来了,心有戚戚焉,这是艺术吗,这是掉脑壳的事呢,画家腿腿打闪闪了,脑壳抠破,还算冷静,只有自我救犊了。 他画出来的是,皇帝老倌蹲着跨步,长腿支撑,短腿搭在石台台阶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枪射击呢,皇帝老倌看画后,高兴得帽儿都戴不住了。 受这些文化的熏陶,后来动辄有人说他吴局长, “你呢,步调一致就能得胜利呢”。常年打麻将,右手伸起摸牌,慢慢地右手就伸长了,于是乎右手就袖短手长了。 白天配每天下午三点前,就给吴清闲联系那些也有钱也愿意陪吴清闲打麻将的老板,在一些较隐蔽的会所,打打麻将。 当然,通常最后的结果是,白天配的包包整得瘪拉卡,其他的人的包包的拉链都扯烂了,衣服裤子上的几个包包一样重了。 吴清闲也爱喝个花酒,白天配就联系那些警花在吴清闲的专车出警察局的大门时招手坐便车,一并去喝花酒了。 反正他白天配的工作就是要把吴清闲整高兴。爱领导之所爱,恨领导之所恨。 领导高兴他高兴,领导生气他生气。有一天,吴清闲在大会上讲话了,说:“上边讲了哈,不允许中午喝酒了哈,因为下午要工作呢”。 隔了几天,吴清闲在一个警所去检查工作,暗访呢,想验证一下,是不是参谋不带长,放什么都不响,哦,错了,是看自己说话还算不算数呢,却发现有局领导与众警中午正在喝酒呢,有的喝得酩酊大醉,梭到桌子下边去了,有的喝得面红耳赤,像是关公,有的还端上杯子,打着就嗝,吆喝说:“老板娘,搭张桌子”,还偏偏倒倒地来敬酒说:“吴大首长,来喝一杯”,有的看到吴清闲来了,黑着脸,脸色难堪,被吓了个半醒,吴清闲莽起咳嗽, “咔嚓”一声,像是打雷一样,众人愕然,他呵斥说:“几爷子,我的敬酒令呢,狗屁都不是了”,这时跟着走在吴清闲身后的这位白副局长象猴子一样敏捷的跑到桌子前边,双手搂在桌沿子的下边, “嘿,嘿嘿”地干笑几声,将桌子推翻,一时间杯子,盘子,饭碗哗啦啦的的摔得一声响,酒水,汤水,整的这些酒鬼浑身都是,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白副局长站在那里,神采奕奕,洋洋自得,抖抖手,擦擦手,对着大家, “嘿,嘿嘿”地干笑着,说:“我给你们两个喝,不听局长的话,看你们还不听局长的话不”。 吴清闲又说:“龟儿白天配也是,你拱桌子做啥嘛,是人的不是,不是碗的不是,多教育人呢,弄不合适又是狗日的了,狗又被冤枉了”。 回局之后,白天配安排办公室出了一期简报,宣传这事,这一来,上下肃然,称为正理。 白天配掀翻桌子的这一手,被人们传了好几年。这之后,三岁娃儿都知道,吴白二人穿连裆裤了,凡事只要局长吴清闲有决定,他白天配就是局长决定的最忠实的执行者了。 白天配他跟吴清闲跑了这么多年。白天配心想,刘邦见了秦始皇出巡, “肃静,回避”的阵仗讲究得很,委婉含蓄却又贪婪地说:“嗟呼,大丈夫当如此”,说是项羽也见了同样的场面,直率地说:“彼可取而代之”。 自己,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渐渐地,他觉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士兵想当元帅了。他把自己坐的这把交椅也在往正中间那是吴清闲的位置处挪动了,吴清闲坐着的这把局长交椅他要坐坐的想法强烈起来了。 好像是,只有在这个位置上坐坐,才算是一个成功的男人的标配呢,就像一个人才发育齐全,才成熟一样呢。 吴清闲想走了,他要送吴清闲走好,只有吴清闲有个好的去处,吴清闲也才会把这个局长位置腾挪出来,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 是故,协助吴清闲有个好去处,就是白天配的目标和工作了,一想起这事,一看到自己两鬓染霜,朝如青丝暮成雪的老之将至的感觉油然而生了,说不出乎的是,有时候都猴急得直是挖裤裆了。 ------------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再伟大的人物,首先必须是一个思想家。如果让市局局长贯牧之完胜市秘书长杨福来,再让吴清闲去当上市警察局局长,再让他老白自己顺位,这一路,就像是一个水渠,有一个地方给堵着了,只要是用锄头把堵物刨开,一路水就会欢畅地流动起来了。 这一局,也真是一盘棋,走一步,看三步,看三步,走一步啊。白天配像是个设计师,煞费苦心着,他要小人物推动历史的大进步,他要抬头看路,也要埋头拉车,他不是没有想办法。 他安排人跟踪盯梢这秘书长杨福来,想瞅个漏眼,一下把他撂翻。可是杨福来这家伙,平常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可在最近换届的这一段敏感时间,他不出门了,在家办公室食堂之三点之间直线运行。 想必是杨福来他是要把放纵的欲望暂时收敛在灵魂的深处。白天配着急啊,他想制造车祸,让其不死即残,他甚至想到要这样就要一次把他搞死,万一他不死,只是缺了一个胳膊,或者少了一个腿,他那一个胳膊还可以行使签字的权力,他还有的那一条腿还是可以在拐杖的支持配合下,走向权力的殿堂,走上权力的宝座。 他清楚这个官场上的活人,就是伤残病后都整死也不想下台,要是下台死得更快,知道自然生命就是依靠政治生命维持的官场上的长寿之道。 所以要弄就要弄死。制造一起车祸,依警察局这几爷子想的来说,也不是太难的事。 吴清闲意会到白天配挤眉弄眼的意思后,毛骨悚然,他要防止自己被这位副局长好心帮倒忙捋麻下去了,就象他也想图穷匕首见,直接掺和捋麻秘书长杨福来一样,但是不行啊,要忍。 吴清闲又释然了,为了自己的升迁,虽然老白也有他自己的进步股份,小九九,但愿意尽心竭力,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是多好的兄弟啊。 吴清闲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这样风险太大了,他特地叮嘱,要小心,要在规则允许的大的范围内活动,不要太出格,不要弄得鸡飞蛋打,不要裤裆里边一泡屎,大家搞不成。 既要事在人为,又成事在天,要冷静观察事情的发展变化,看有没有时机天机可以把控利用。 又过去一周多时间了,白天配夹着个手包,提着个资格杯杯,就是几根头发,也是猎猎生风的棋子样,一个披头,腆着肚子,他取出一支烟要抽,手有些发抖,打火机半天打火不着,着了之后又半天牛唇对不上马嘴了,总算是点着了,按进去了,使劲的一深口,嘴巴瘪缩下去了,脸包子鼓起来了,鼓着的气又滋滋地放出,一支烟一下去了大半截,烟支烧过的变成了烟灰柱,他还没有来得及抖落呢,有些像是老头嘴上的一撮胡须,朝如青丝暮成雪了,后他张开嘴,不是大姑娘打屁押着押着的了,而像是蒸汽机火车, “行哧,行哧”地冒出一股一股的浓烟。吴清闲眉毛挽皱着一坨,用手直是挥舞,欲驱散这些烟雾,像是想要拨云见日的了,他要冒火出气了,说:“你白天配,你抽烟,烟也在抽你呢,污染自然环境呢,破坏营商环境呢”。 还没有说完样,白天配神秘地有些卖关子地凑上来王顾左右而言他说:“首长,有戏了,根据耳目眼线报告,市上的常委,文化局长,就是那个董得多,爱吹牛的董壳子,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在夜来香洗浴中心嫖宿。这人,说是,你请他吃饭,他说:‘吃的太多了,腻了’。你请他喝酒,他说:‘酒桌子上说的净是假话,瞎话,没有什么意思’,除非是喝花酒。你如果请他耍,他就会说:‘好,那我们就到洗浴中心去泡个澡’,说是泡澡,实际上是泡人,最终是为了放炮。这董得多与市上秘书长杨福来不和,到了猴子打捶用脸拽的地步。究其原因,是这杨福来,是市上的大管家。杨福来没有进常委班子,理论上他要给每一个常委都要提供服务,一碗水要端平呢,但是常委们一多起来,杨福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说:“七爷子当家,八爷子理事,我顾得到那一头,船载千斤,一人掌舵嘛,就只听王会整的了”,都说他唯王首是瞻呢。 如此一来,在班子中职权本来就比较虚弱的常委如文化局长等就容易被小看了。 比如,车子有些不够用,局长用车的申请提交得最早,但是假设有其他的常委需要用车,那么文化长在先申请的用车就泡汤了。 有几次,董得多,提上包包,带上秘书,在楼下等坐派车下乡,腿腿站弯,结果没有车,本来安排给他的车又安排叫给其他的常委去用了。 又比如分办公室,这市委的办公楼,是上一个世纪八十年代修建的,楼小,结构也不合理,房子单间面积也较小,并且房间数也不够多,大小也不一致,凡是常委在这里都要有一间办公室。 大的,好的房间就由主要重要的常委使用了。这杨福来,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给王会整服务的工作需要,或者是说自己虽然不是常委但是也是在王头一人之下,在常委他人人头之上,就像是说的,背心改乳罩,地位一样高,位置更重要。 在常委们抱怨自己办公室小的时候,都会想到这杨福来的办公室的面积比他们的还大了。 就是在常委中也有个比较,那就是有的常委房子小,但是楼层好,离王会整这个权力中心很近,而董得多的办公房间,又小,又在顶楼,有时他要找王会整说个事情,要来来往往跑几趟,有时累的在楼梯上扶着栏杆,喘几口粗气,像是要骂人的样子,又没有骂人的脾气。 要是王会整哪里说事的人多了,他只好在旁边憨等起了。也还在于,董得多有才,他骨子里是看不起这秘书长杨福来的。 原来他们是高中同学,董得多学习成绩好,是班上的学科委员,写的作文,老师经常作为范文给同学们讲读,有的文章,还由班上的毛笔字写的好的同学抄写出来贴在墙上,供大家拜读。 而那杨福来读书时,鼻子横起揩,就是瘟猪子一根。这老师也怪,给不知道后来要当上秘书长的人杨福来一个任务,那就是要背不知是后来能当文化局长的人即董得多的文章,同时,还要由董得多检查他杨福来是不是能背诵了。 在后来是文化局长的董得多他看来,杨福来这人心里没有台台,十分平庸,还有些俗气,就是说个啥,也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茶壶煮饺子道不出来,印证了他的一个观点,想都没想的有个什么名堂,还说得出个啥伸展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就是因为肚子里没有货,你就是把它倒吊三天,也吊不出来几点墨水,实在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而这董得多喝了一肚子墨水,吹的凶,在朝天区工作的时候,他说 “这里所以叫朝天,是说古人离蜀赴京朝见皇帝老倌,必须经过这地方,就叫朝天了。这里离剑门关不远,他说:“天下雄关,这里地势较高,离西安也不远,西安古称长安,所以就是‘眼底长安’”,大家都说他话说大了,他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就像是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曰毅,好为梁父吟,时人莫之许也,结果呢,是天下英雄云聚于此”。 当区长,他大力推进核桃产业,才几吨产量,口号却是, “朝天核桃滚全球”。后大力发展生猪产业,说母猪在北边的省份,因为冬天冷,也就跟人一样,遇冷生育率就低下,朝天要大力发展幼崽猪,口号是, “百万小猪出四川,亿元票子进朝天”。但是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怎么了,他的标语口号有时会以笑话的形式结束。 上边要来检查扶贫工作了,他叫得响当当的口号本来是, “每家培养一个明白人”,标语口号打出去了,结果日晒雨淋,这 “明”字,后边的月字旁落了,标语成为了 “每家培养一个日白人”,意思就变成了每家要要培养一个乌龟打屁冲壳子撒谎的人。 大凡他的执政主张,都要通过标语口号展现出来,在高速路的隧道口子上左边书写的:“高举生猪产业发展的伟大旗帜”,没几天,人家高速路政管理机构也来隧道口子右边填上警示标语了, “限高三米二”通过。在剑阁县上工作了,又说是要大力发展养鸡产业,口号:“剑阁雄鸡鸣天下”。 鸡是养起来了,但是年底鸡卖不出去,政府也给干部教师发不起工资奖金了,他说:“直接点,分鸡”,结果,这些干部教师,年终奖一人就包含一坨百十斤重的活鸡了,这些鸡扑楞扑楞的鼓动着翅膀,鸡毛乱飞,鸡鸣过市,大家怨声载道。 说:“就没有个人,选的这种子人当县长,这是当的那一门子县长哦”,大家动辄吃鸡肉鸡蛋,鼻子嘴巴都闻吃得见鸡屎臭了。 他到省上去汇报工作,说是要争取资金将他治下的地方建设成为西部区域性物流中心,魏岸然省长问他说:“你那里有什么物呢,流起来就会成为西部的区域性物流中心了呢”,他认认真真地汇报说:“我言之有物呢,简单点,就是,一瓶酒,两只鸡,三颗药。一瓶酒,就是一柱天,男人喝了,效果好,当然女人也会说,你好她也好。两只鸡,一是剑阁雄鸡,二是长虹牌电视整装机。三颗药,一是万艾可,二是艾力达,三是希爱力”。 魏省长笑盈盈地说:“好了,好了”,魏岸然对汇报的内容颇多怀疑,对汇报的总结提炼却甚是欣赏。 就说,那你说一下哈,估摸需要多少资金支持呢,他说:“我善将兵不像首长你那样善将将,多多益善呢”,魏岸然说:“总不能估算堆壳,要量化呢?”,他一个指头一伸,说,一千万,魏省长说:“这个现在都是勒紧裤腰带过紧日子,你也是癞疙宝打呵欠,口气大,这个样子,给你五百万”,董得多心里高兴的帽儿都戴不住,心想,取乎其上,仅得其中,取乎其中,仅得其下,哪个不晓得首长这生意也会打折,五百万啦,砸死几个人的,几个人背,都是几大背篼啊,嘴上说的是:“我说哈,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面就不难,你就是往我们那个方向望一下,我们就有希望呢,你首长拔根汗毛比我们腰杆粗呢”,把个省首长也整高兴了。 一到九寨沟县上工作,他说县上的发展要打好两张牌,一张是山珍牌,一张是熊猫牌,结果几年过去了,经济发展没有什么起色,人大政协的那些老汉参政议政,说:“董得多啊,你董壳子,打好两张牌,打出去一张点炮,打出去一张点炮”。 所以大家私下就都叫他董壳子了。也好,吹来吹去,他自己也被吹成了市上的说是要能说会写的人才能当的文化局长。 ------------ 庙小乾坤大 当初,杨福来安排办公室给各个常委分配办公房的事情,他掂量着呢,他怕分不下去。他的人生哲学就是,谁人他都不能无谓的得罪。他当然知道,政治的真谛,就是将拥护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将反对自己的人搞得少少的。他就把下边根据他的授意形成的分办公室的方案审阅后送给王会整过目把关,需要狐假虎威,挟天子令诸侯呢,要不一碗水端不平呢,说不定还按下葫芦浮起瓢呢,但是这王会整又是哪儿的莽子呢,比他还狡猾,要不怎么是会整呢,他也担心这些常委有意见,遂决定这办公房的分配就由他杨福来秘书长负责。说:“这个,领导还是宏观超脱一点好。在这些些微的小问题上,自己没有必要暴露出自己政治上的厚此薄彼,亲疏远近。也就是他也常说的,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上边千根线,下边一颗针,线头子再多,针眼每一次只能穿一条线呢,你这个秘书长要给我过滤呢”。就在这拉锯战中,房子分配方案就像是婴儿样总算是屙出来了。董得多也知道,自己在王会整那里份量不足,又有同学杨福来作梗,料想房子就是常委中分得最不好的了。一看是顶楼的卡卡角角,董得多想的是,这事根子还是在王会整那里,自己在杨福来那里的被忽视只是自己在王会整那里不受待见的表象。为这分配办公房,可板子却不能够打到王头头上。人家王首长,手里有拽子,有糖果,可以只给你一样,也可以头上给你一个拽子,口里给你一颗糖。有帽子,有小鞋,两手抓,抓两手,也可以只给你一样,也还可以给你脑壳上戴帽子,脚上穿小鞋。当然最高的艺术境界,就是如来佛给孙猴子头上戴个紧箍咒,手里给你一个金骨棒,叫你有日天日人的本事,但是却又只好藏安在卡卡角角那些多见不得人的地方。这个,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如果一直闷起,憨着,坐等花开,那就不是他董得多了。都说,神话是生活的曲折反映了,他指桑骂槐,指南打北,嬉笑怒骂了,就是这样也少不了甚至也更有他的文采飞扬。不久就流传着这分办公房的两句话了,“群众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秘书长升入群众之中”。 这杨福来,自视甚高,本也可以。却遇到这董得多,一直没有把他当回事,甚至有些取笑他。既生瑜何生亮了。有一次,讨论修改市上的工作报告,杨福来在那个地方振振有词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地说:“市上稳,蜀门安”。懂得多插话了,说:“怪逑得很呢,大家都说我们这里是四川的北大门。那么四川就还有东门南门西门前门后门好几个门呢,你们写‘市上稳,蜀门,那是不是说我们全市的干部,还有市上的首长,全市的人民,都不识数,只是知道四川有这个门,那就孤陋寡闻到夜郎国与汉帝国相比孰大的闭塞了,莫非是公孙龙的诡辩论白马非马了,马即白马了。说实在话,我们市里稳定了,最多是北门安。我们这里古时候是苴国,是蜀国,不是夜郎国哈,莫真是我们都有盆地意识哦,坐井观天了,无知无畏哦,我们不是什么贻笑大方,而是勇气可嘉啊。记得,诗人李白当年到古蜀国,走的就是我们这一带,他写诗说:‘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是宋朝的陆游走的是川西坝子,他觉得李白写的不准确,就写诗词说:‘蜀道易,蜀道易,易如履平地’。九寨沟附近的古人,大概是以前没有看到过大海,就把一个长水沟叫‘长海’了。难道我们这些人还是古人一样的见识与水平吗”。此言一出,当时就弄得杨福来脸红脖子粗,急得嘴巴里结结结的,憋逼得半天,最后还是个茶壶煮汤圆,道不出来。在市上,他们两个尿不到一个壶里,是大家知道的公开的秘密。 吴清闲听到白天配这么一说,说到:“你一天就像是个地牯牛样,在哪儿钻及的这些事,有什么意义不,讲说不是和尚打婆娘,要有哪个东西,而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想起了这警察局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要不是他压了压了的,不知道还要惹弄出多少事,白天配说:“首长,你又把我当外人看了,官位就是一把尺子,只有这把尺子才能把个人量出个三长两短,最后好盖棺论定来呢,人生有值呢”。 分管刑事案件侦查的是副局长罗和平,他资历老不老,不需看其他的,只需要看他的烟斗有多光亮,抬望起的有多高,吐出的烟圈圈有多圆,翘起的二郎腿有多摇摆。以前他在辖区的重镇宝轮当所长,后来就到区局担任副局长,他不但把后来任命的一些副局长,吆三喝四,就是对后来居上,从市上空降下来的吴清闲局长也没有完全当回事。他树大根深,人们也拿他没有办法,一天与吴清闲几个人一起喝酒,吴清闲几句话没有顺着他的毛毛摸,他反脸不认人,说:“吴清闲,你虽然是局长,但是你把我没逑法”,吴清闲脸黑得拧得下水,确真还把他没办法。在局子里,他罗和平常常是把个衣服披上,都横起走路了。 树大根深,但是树大也招风呢。他背股投资了一家宾馆,叫山河宾馆,开始生意不行,亏本运行,水落石出,看来难以为继了,为了生活也好还是生存也好,也就有了些吃喝嫖赌抽的经营。吃的,讲究土,弄的是三珍海味,有乡土特色,也是,人们好的吃多了,就也想换个口味了。也讲究洋,就是韩国的烤肉,日本的料理,美国的牛排等这些以前还不太普及的东西,在他这里都先有了。吃饱了总还要让这些人发泄出去,要不,说不定会憋疯了,因此就有进出口平衡的事了。山河宾馆就圈养了一批小姐。有刚刚从山里出来的涉世未深的,原生态的绿色的无公害的山里妹,也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山高沟深屁股翘的洋妞。生意渐渐的好起来了。罗和平为自己背股设立的这个看似船都下了滩又东方渐露鱼蛋白的起死回生的企业心花怒放,希望的是从此走上一枝独秀,独领风骚的康庄大道。他知道政商关系的诀窍就是政治要按下葫芦才会浮起商业的瓢,于是乎经常安排下警到其他的宾馆去逮查卖淫嫖娼,只要一逮着了要么拘留,要么罚款,有的还以组织卖淫罪处理人了。他就像是撵山样,后来的情况就是,这些山上的野物也好,池塘中的鱼儿也好,都知道,不能有尻子不买,装穷人,要卖就要到山河宾馆去卖,那些嫖客也鼻子灵,就像是绿头苍蝇一样,飞围起来了,都知道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的天上人间。如此一来,其它那些宾馆呢,就哀鸿遍野了,老板们多是敢怒不敢言,当然也还有些胆大的人,说的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老罗拉下马,往上举报了。结果省首长闻世震在找纸擦屁股的时候看到举报信了,认为这是乱七八糟,必须既要扫黑又要打伞,还不能是黑大伞小,要苍蝇老虎一起打。批示下来了,一级压一级,压出生产力了。可还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呢,案件还是转到局里来了,吴清闲示意这分管治安工作的白天配副局长负责依法办理。这白天配也是吃米的,心想,明明这山河宾馆的老板就是屙尿不逮逑的罗和平,我这一杆子插下去不是就断了人家的财路吗,这事分到我头上来了,烫手山芋啊,我咋办呢,还有就是都在一个班子中,同朝为官,抬头不见底头见呢,但是他又想,变了泥鳅也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也就牙齿长在肚子里了。结果是,他同罗清闲秘谋,安排趁罗和平进京培训出差,其间假借省厅来人暗访,调遣其他地市县区的的警察交叉执法,把个山河宾馆给翻了个底朝天。吧台小姐给罗和平电话了,说:“罗哥,出事了,有人在打你的主意,在你头上动刀子了“”,罗和平一琢磨,吔,怪了,调虎离山,上下串通,里应外合,这是设的一个局啊,就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了,他半天没有从沙发上刨站起来,吃了个哑巴亏。 惊人的定力好像预示着后边必有大事。罗和平被他人打掉牙往肚里咽,这可是他整人的时候,被整的人的情形,但是这一次却无情地摊降落在他头上了,他觉得还理解的不够,这是有人在打他的脸,是在他头上拉屎。是要按下他这个葫芦要衬托起来其他的一个瓜瓢。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在沉默中疑聚力量,在黑夜中睁大眼睛,他警惕的注视着这一切。想必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靠人不如靠己。古言之,仕路难行钱作马,愁城欲破酒为军。他提上二十万,送到省厅副厅长耿直那里去了,耿直取出一支烟,在烟盒上杵着,说:“也是哦,碉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了的嘛,讲说不看僧面看拂面的嘛,兔儿不吃窝边草的嘛,惺惺相惜嘛,其心可诛的嘛,还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声呢,来而不往非礼也,当然这个礼尚往来,关键是要选出好点位,我说过,也不知道兵书你念了几页,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打草寻蛇,打蛇要打七寸,还在于,这个知彼知己,兵书上是这个样子说的嘛,打蛇头,蛇尾至,打蛇尾,蛇头至,打蛇腰,蛇首尾至。这个白天配,在面上的问题就是爱喝酒,他一喝酒就是满脸通红,满嘴酒气,一喝高了,就认不得人了,天老大,他老二了,唯此为大了。恰好这断时间,就像是抖摆子样,上边有人讲了几条禁令,绝对禁止警察工作日饮酒,绝对禁止警察酒后驾车。吔,天助你我也,省厅的治安检查工作组不是正在你们那里检查治安吗,想必这白天配是要负责接待的了,要喝酒的了,这样我马上安排人巡视检查警容风纪工作,看有没有人违反上边的敬酒令,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也是,有编剧就有导演就有演员了,俗话也说的好啊,做出来,就是看的。在白天配接待省上的治安检查组喝完酒送走检查组之后,刚刚上警车,“轰隆隆,轰隆隆”,警车才一响,就从旁边过来了几个人,着便装,还是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对他说:“我们是省厅的暗访组,你涉嫌酒驾了,请出示证件”,他上眼皮子往上一睁,头一望,脑壳晃成问号了,说:“你们是那一部分的,是那儿冒出来的,喊我出示证件,我刷脸,我是老白,哪个认不到我,我的面子就是证件,还说你们是省厅的,你们的证件拿出来哇,你们都是省厅的了,那我刚才接待的还是歪的不成,接着,他叫来随从说,喊几个警察过来,把他们拿下,先给我关起再说,都哄骗到我警察头子头上了,这还了得”。他在那儿神气抖威风,人家暗访组还有人在偷偷录像。一会儿,白天配副局长酒驾拒绝省厅检查,还要将省厅微服私访的检查组关起的闹剧就报到了省上政法书记管得宽那里了,管得宽将这一情况立马报告给了闻世震,闻世震大怒,吼道:“这,朗朗乾坤,岂容这些害群之马恣意横行,他哪儿来的权力,先给老子把他的职务除脱嘛,再调查处理呢”。白天配喝酒了,酒驾了,也是可以处理的了,胖婆娘滚在烂泥巴田里,不夹泥也夹疑了。吔,这白天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叫苦啊,可是又说不出乎。他伸了一下脖子,出一口长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他低调了,像是地痞地妹一样低调,无话可说,无处伸冤,从此就消失了。像是冬眠了一段时间,风头过了,一年半载之后,罗清闲又给他跑找,白天配又恢复职务了。 白天配的意思不明说,吴清闲也都听懂了。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需要的利益。为了利益,可以夫妻反目,父子成仇。与其让贯牧之与秘书长杨福来斗得个你死我活,一个踩着一个的尸体往上爬,残酷竞争一个常委位置,此路不通了,不如曲径通幽,将文化局长董得多踢弄下台区,如是,就有两个位置了,市局局长贯牧之,市秘书长杨福来就会双双进入常委位置,省上两个副首长的心愿都满足了,吴清闲你老人家也顺着上吊了,白天配我自己也人模狗样,人生有值,顺位了。市头王会整那里也好办了,杀人于无声了。生活,只有暗通款曲,才有劳燕双飞。官场上的那些大脑壳,没想到出了他爹妈老汉做他那几下子外,当个啥舅子官,还是下边的人在给他往大里拱整呢。 ------------ 把酒话桑木 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如果王会整发现或者认为是他属下设的局。不仅仅是一种有合理怀疑的局,而是一种有证据表明是设的局,基于朴素正义,充当正神,或许王会整会将他们三人,打入冷宫,将他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远不是可用不可重用的那种情形了,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膏药贴反瓜了。除非王会整他装得,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如此,那他就真是王太会整了。 所以,搞清楚王会整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不是说要把这个圈套的内容通报给王会整,而是必须先料想假设出了这件事后王会整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他们又认为,王会整的态度,其实是由他们决定的,这个不是由王会整自己决定的。事情越是做得天衣无缝,顺理成章,越是自然,越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有他们的什么脚把手,没有什么叫王会整踩着了尾巴,那么王会整就喷嚏都打不出来了,他们也就越安全,事情也就越成功了。 他们进一步分析,就是把这个圈套恒定为一个正常的治安案件,那还是有很大的把握的,因为这贯牧之与董得多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若即若离,不是油水关系,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关系。还有这个董得多已经是岸上之人,大家不会觉得是贯牧之故意要整他。大家只是知道市上的秘书长杨福来在与贯牧之竞争一个常委位置,现在的杨福来他与吴清闲白天配之流隔着八茅室远,八竿子打不着,就像是说的太阳还有竹竿那么高。这与他贯牧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为了固化事情的真实色彩,吴清闲与白天配与市上的杨福来不能够有电话,那样话单会留下痕迹,不能相互串门走动,更不能聚会,无线电静默了。他们是政治上的同台献舞,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们会上下勾连,但是要防止意外,就是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那种意外。他们找来了社会活动家,民间组织部长,带话给市秘书长杨福来,要他做到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常委中有谁人有重大的事情,杨福来要第一时间即时向王会整报告,要向省上的秘书长高一峰报告,让如果是刑事案件那怕最好就是个治安案件能发酵,起到固本强基,正本清源的作用。杨福来想,只要对我有利,甚至是朝着对我有利的方向,那这个门槛就太低了,不难啊,何况只要是我没有抛头露面,就给我说不到一个包吊起呢,更何况我从来和本来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呢。杨福来也是个老鬼,带话说,这个为了这戏真实,这他与贯牧之既生瑜何生亮的不共戴天的关系斗争固然不能明火执仗地地完全公开化,但是还是保持一种正常而又有些激烈的为组织所能容纳的烈度,声东击西,以此来坐实另外一条战线战事的正当性,真实性,适时适地地放好这颗政治烟幕弹,明修好栈道,为的是暗度好陈仓。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引诱上钩就是最重要的了。 有经验的钓手都知道,诱饵不是越大越香鱼儿就越会上钩,也就是你越是注重在诱饵上下功夫,可能效果不一定最为理想,相反平淡点,不露声色,不显山露水,使被工作的鱼儿越是觉得平常呢,平安无事呢,那么鱼儿上钩的希望最大。当然最好就是姜太公钓鱼,勾上没有诱饵,但是就有鱼儿愿意上钩,守株待兔般,那可能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最高境界了。 物色去布置诱饵的人,就是一件颇费心机的事情。 这个人要把董得多请得出来,毕竟董得多地位在那个地方去了,他也不是沙地的萝卜一带就来了。方法上要能投董壳子之好,选择的人还要有对贯牧之包括这吴清闲白天配之流的忠诚担当。至于请的目的那就是物色的人可以清楚,当然也可以是不甚清楚,最好是隐隐约约的有所感觉,但是又不甚明了,就是朦朦胧胧的那种,清晰很了,可能人家就不干了,或者要价就很高了,有时人心细如发丝。讲说,依想的嘛,当然是最好不清楚。但是在官场上,谁人能够被请出来,请客的人是要有身份上的讲究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把领导请出来的,请客的人请客之前是要掂量的,要不你请客不成,自己下不了台,没有面子,就会很沮丧,很颓废。那被请的人,他也会掂量去的价值意义,他要的是平等交换。以他之下去在他人之上去,他要看是哪些人在饭局酒局牌局呢,人活到这一地步,他就不会像沙地的萝卜,一带就来了,象狗一样,只要有人去唤一声就来了,那已经不是这等的风格了。说是在官场上有三大悲哀,就是送礼不要,请客不到,生个娃儿象领导。所以,你不要看请你的人是谁,而是你请人的人是谁,请的人越是大人物,你就越有面子了。 不知谁人总结的,文人就是骚客,好像只要才子佳人在一起就会有故事。 白天配他们很有经验,即使没有职业积淀出来的直觉,他们鼻子也灵着呢,就是在江湖上,他们也是老江湖了。他们要把控后边甚至未来事情发展的轨迹,他们会对既往进行研究,在过去的尘埃中去探寻,为以后甚至未来事情发展的方向走向,发现端倪。 他们发现,这部长每一次吃饱喝足,洗浴完毕,穿上衣裤之后,就会提上包包,扶一下眼镜,转到吧台,与老板娘唠嗑唠嗑。好像就是老板娘给他吃了好东西,他要看望慰问一下这厨师,也就像个家地方上个家领导看文艺演出一结束,都会爬到台上去,与那些演员,拉拉手,嘘长问短,把酒话桑木。又像哪些牛将草吃进去之后,又会反复咀嚼一下,回味一会。通话记录显示,每一次都是来了新人,那老板娘就会电话暗示说:“董哥子呢,你,鲜货哦,可以过来尝尝了”。他们想,假设有什么好鲜货,放在那个洗浴中心去,那董得多就会到来,就好比你要去抓几只苍蝇,你可能看不到,撵不上,逮不住,但是你只要有一坨臭肉在那里一摆放,那些苍蝇就会不远万里,飞蛾扑火般的袭来。 还是张善德善于发散思维。他想起了抓获的几个非法入境的域外姑娘,前几天在城市一家宾馆的“涛声依旧”洗浴中心卖淫,正被拘留着呢。假设将他们提前放出,找人跟他们搭讪,只需给那些姑娘说:“其实你们那个事,那哪是个事,说文雅点,没有身体的摩擦,哪有爱情的火花,没有床上的缠绵,哪有爱情的哈达。说实点,不要水,不要电,不跟小贩争门面。有个啥嘛。再说人们的身体,其实也就是一个小社会,有的器官是拿来劳累的,有的器官是专门负责享受的,那脑袋,就又叫的是吃饭的家伙,一些器官的任务就是养活列外一些器官呢。你们已经被拘留过,免疫了嘛,炮弹都不会第二次打在刚打过的炮弹坑里的嘛,要是再被查到,人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这个,市场有需求嘛,有买就有卖嘛,市场这支看不见的手对资源尤其是你们这种稀缺的资源要进行配置的嘛,这是市场经济的规律决定的嘛,规律是无法抗拒的嘛,但是规律是可以利用的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呢。有什么就卖什么嘛。在我们这里,笑贫不笑娼呢。不能尻子上有货不卖,装穷呢,我们这里那些个家小姐是你们的同行嘛,哦,你们遇到内行了嘛,你猜他们怎么说的。给你们说个地方,就到“天上人间”那个地方去呢,到那里去休闲的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票子就像是浮着的木叶子样,你用个耙耙直是搂就是了。还有哪里有人罩着的呢”。张善德给吴清闲白天配说“只要把她们介绍到天上人间,说不定就会有戏了,戏剧就会自己演起走了”。张善德的那点小九九吴清闲白天配当然知道,他也想顺位,天天向上呢。 李老三去搭讪了,说“洋妞们呢,你们是国际玩笑的嘛,大家都想开呢,有个啥呢,话说丑点,就是一瓢水的事呢”。果然是,没有两刷刷,敢留浅头发。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洋女人望着他,感激涕零了,说:“你说的是对的,是对的,又不是过去要睡烂你几张席子,就是一瓢水的事呢。我们跟着你走呢”,几个洋妞就跟着来到了天上人间。老板娘一看是洋货,是鲜货,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的嘴都合不拢呢,天上掉馅饼了,这飘来的就是票子呢。一个一个聚宝盆,就是一颗一颗摇钱树呢。她留心了,给她们带路的人就是一个女警员的配偶呢,她给了人家千把元的小费,感谢人家给她送来了财神,她还在想,假设到时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还可以找这些人到警局里去说个情,人家要是吹吹枕边风,比你隔靴搔痒地去找,那效果是明显不一样的了。这事,一个愿鞭打,一个原本命里该来这里吃逑,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了。 下午半天,老板娘身子骨靠着吧台,嗑着瓜子,给董得多电话了,说:“董哥,红嘴鲤鱼呢”,董得多一听,眨巴着嘴,眼睛笑得像豌豆角儿了。 果然,有便衣报告,这董得多在晚饭后,戴着眼镜,夹着公文包,左腿打着右腿,一个人来到了”天上人间”洗浴中心,他一走拢,老板娘就逗他说:“董哥子,吃菌子,可不要忘了圪垯恩哦,不要铁杵磨成针哦,一分钱的一分货哦,不挂账哈”。董得多说:“你这个妇道人家,一天都是个’钱,钱,钱’,活人嘛,最要紧的还是个仁义二字嘛,你硬是从钱眼眼里钻出来的哈,日妈的,董大爷又那一次差你的钱来的嘛,现金白银哈”。老板娘笑着说:“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戴嘴笼子没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哈”。董得多说:“你也是,说那些,咸老麻子淡操心。这个,那些事,我没有受亏欠,但是价钱上你也没有让我捡到什么便宜,没有见你给我董大爷打让手过”。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噘着嘴,又指着董得多说:“吃碗里想锅里呢,吃饱了不晓得丢碗呢,哪个做亏本生意呢,你们这一档子男人啦,人家说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董得多接应回答说:“说那些,哪个说我们这些人没有个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哈,哈哈哈”。 董得多轻轻地推开门,他觉得这堂子里很有情调,柔和的灯光,优美的乐曲,性感的壁画,弥漫着一种高雅的气息。每每到这种氛围,他才觉得活得像个人样子了,身心一下完全放松下来,就想这个时候最好就落入她人的温馨怀抱,在他人怀抱里舒适地进入甜美的梦乡。 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是人,他知道,最美的风景是人间春色,就是那些异域水土滋养的透着灵气的美人。 “哈罗,先生好”,从帷幕后推开轻莎的几个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他们的笑脸和身材。 ------------ 腹有诗书气自华 “哈罗,先生好”,从帷幕后推开轻莎的几个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他们的笑脸和身材。 董得多扶了扶眼镜,就像一个几天没有吃饭的人,突然见到一桌子肥肉席宴,不是饿狗滚到茅坑,而是憨着一坨了。 他一眼看过去,好啊,那些肉都知道她们该长在什么地方,那胸部,那臀部,那就可以说是肉堆堆了,都使你性感肉麻了。 还有那修长的大腿,高挑的身材,把那还有那包括那,就有意无意却又实际上是高高地悬着了,抑或是凭添身价,抑或是待价而沽,反正你不是俯视,不是平视,而是仰视了,给人的感觉,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了,都自惭形秽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才叫好色,白皙的皮肤,性感的口红,蓝色的眼珠,金黄色的卷发。 那眯着的眼睛,迷人的微笑,大方的举止,腹有诗书自芳华透露出的高雅气质。 这色之好不是好色之徒之错而是色之错也。有人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可是这鱼,他是人之鱼,当鱼水之欢的时候,得之于鱼,应之于心也。 这,一切,一切的一,一切的切,异域风情,别有洞天。人生也,长度有限,宽度无垠,深度有止,高度无界。 他决心要向对待一杯葡萄酒一样,葡萄美酒夜光杯样,要细细品尝其中的滋味,而不是像对待一小钢炮白酒那样一饮而尽。 理智约束着他,他没有像狼狗子一样扑上去也。他想起,这还是有风险的,换届了,容易出事,但是自己的一把交椅是稳当的啊,抛诸脑后了,话又说转来,没有风险哪儿有好事呢,没有粪土臭,哪来五谷香。 何况俗话说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不着啊。董得多便调侃起来了,关切地问道说:“那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在我们这里习惯不,你们的语言中那回事是怎么说的,到底是更加喜欢这里的男人,还是喜欢你们那里的男人呢”。 那些女人对于他这个老家伙到底在鼓捣什么,一句也没有搞懂。倒是那洗浴的黄桶里早已放好了温水,水不多也不少,就像人们斟酒一样,酒斟八分,那水温也是不高不低,冒起的水雾,给董得多的感觉就像到了有仙女陪伴的瑶池仙境了。 那几个美女一起上来,有的给他脱裤子,有的给他脱外套,只剩下一个内裤了,几个人把他抬起,温柔的慢慢放入水中,说着说着美女们就都进入大黄桶了,坠入爱河了,嬉戏着水,给他按摩起来。 这时门被一脚踢开了,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吆喝说:“不许动,我们是警察”,旁边一个记者模样的人忙着在录像,董得多听说有警察进来了,慌忙推开那些美女,哆嗦着找眼镜,直是说 “啥子事,啥子事,是哪个在装怪,是哪个在装怪,叫你们局长吴清闲白天配还有贯牧之给我打电话呢?”,可那些警察却呵斥说:“你是哪个,癞疙宝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说打电话就打电话,少说些跟本案无关的话,衣服穿好,到警所走一趟”。 董得多想说自己是部长呢,但是他觉得这架势这阵仗这来头不小,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还有,这些愣头青不认得俺,弄不合适说你是假冒呢,这个现在撞在人家他们的一亩三分田里来了,县官不如现管呢,万一几爷子不但不买账,还以为抓到了大鱼了,作为战利品汇报上去邀功请赏,自己就又是馍馍烤焦糊了。 董得多只好穿好内裤,戴上眼镜,头发上的水湿漉漉的在滴答着,向前归顺的头发将他的额头遮去了一半,像是活人没有什么面子了,完全没有在台上吹壳子谈笑风生的气派了。 到了警所,几个楞头青要给他戴手铐,他脑壳一楞,觉得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不戴呢,他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嘛”,可人家不管他那么多,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嘛, “哐”的一下就给他拷抓上挂拴着了,手机也给没收了。人家说道:“你,还还大夫,你以为官府的手铐就只是给小民戴的吗,你戴上也是合适的嘛,你,你是哪个嘛,云南的茄子二黑二黑的,让你二两生姜,你还认不了称了呢”。 接着,对着他屁股飞起就是几脚,整的他直是吆喝说:“哎哟,哎哟”。 一个胖警察拿来纸笔,喊他自己写,是什么人,自己犯了什么事,细节写出来,写出来之后看态度,他只好承认自己是文化局长了,在耍小姐了,在开国际玩笑了,恳求从轻处理了,罚款多少都认交,但是却又恳求到,这事要捂着盖着,更不能拘留自己,自己明天还要出席市上的常委会呢。 他说:“这事,就是市首长上王会整知道了,一定也会压下来,家丑也不可外扬啊。因为这不仅仅是我老董得多个人的私事,事关市上政府的整体形象了,下来我请客是了,只要这个事情就像是个石头样按稳当了,后头怎么样都是合适的呢”。 其实在他写好交代材料之前,他在天上人间洗浴中心的光屁股视频就在市上省上几个微信群中传开了,情报部门知道这个情况之后,立马给市秘书长杨福来报告,杨福来一闷,大喜,转个屁股立马给王会整报告,说:“不好了,不好了,董得多嫖宿了,开国际玩笑了,被抓了现行,在互联网上传开了,那情势还在发酵还在蔓延,说不定会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王会整一听,大发雷霆,说:“哪有这种事,长的那个东西害了多少干部,这龟儿董得多,你贪欲如火,怎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我多次说了,要稳起呢,要有定力呢,结果整成这样,你说,这,这,怎么收得了锨”。 王会整憨了一歇,又嘀咕到:“这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不仅仅是个嫖宿,说不定又是点多线长面宽水深呢,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呢,是阶级力量对比关系的变化呢,这,碉堡容易从内部攻破呢。这是怎么搞的,谁人搞的,搞的谁人,要严肃查处,要双查,查清嫖宿的事,查清这背后是不是有人设局,下套,坐实了要统统给老子绳之以法呢”。 ------------ 多行不义必然自毙 结果第二天,情报部门的初核报告就来了。说是警所根据上级的会议精神和市头王会整在前期扫黄简报上的批示精神,最近在辖区开展扫黄行动,偶然碰见查获了部长董得多嫖宿之事,这是警察的一次例行的正当的执法活动。王会整打电话给吴清闲了,说:“吴娃,老吴,你乱弹琴,看热闹不嫌事大,谁给你的权力,怎么发现董得多有这些活动不报告,就擅自行动了”。吴清闲诚恳地说:“首长息怒,我在外地出差,还不知道这事,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是鱼的不是,还是网的不牢,我立马回来,深挖细查,专题报告,一旦发现警务人员在执法活动中有些什么问题,将刀刃向内,壮士断腕,严肃处理,绝不含糊,并且愿意以自己的乌纱帽担保”。王会整又觉得有些奇怪,人家在外出差,还不知道后院起火,你怪他又有什么意思呢,又不像是设局下套呢,他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市秘书长杨福来给王会整报告,说:“有个在省上办公厅的朋友打电话垂询说,有个叫张望了的人到省上上访,说我们这里董得多一个部长也干那种事,警方给放了耙子哦,而他自己也就是那档子事,被罚款五千,还拘留十五天,问,为什么只许董部放火,哦,放水,不许张家点灯,市上的王首长,看菜下饭,无辜包庇老董,特别是哪个吴清闲还要处理在正常执法的基层警员,这个基层警员,就是他老俵,这老俵,苍蝇子害背搭,只有那么大的一点脓血,一颗菜籽都落了海了,变了乌龟遭牛踏了,一整就绒了,背不住,还要不要人活,亏王首长他们几个老先生下手。还有,讲说,王首长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正义之神在何方,还妄议说王首长你到底是收受了董得多多少银子,问这事到底该怎样处理,要求省上表态呢”。王会整一见捅破天了,急得脑壳挖破,杨福来给王会整建议说:“这个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牛大也有捆牛的绳,一霸手也遮不了天,这种事,只要本身是事实,就不便再给基层警员说个包吊起了。这种事,纵然不能避之不及,但是也没有必要惹火烧身。万一这吴清闲几爷子给基层警员压力搞大了吗,那警员又有个节外生枝,大河又没有扣盖子,三长两短了,成棺材瓤子了,没有斗篷塞子了,那就收不了场了,现在关键是就此打住,防止事情朝着恶性方向发展”。王会整看了杨福来一眼,觉得他说的还是那么回事,却又是一个垮肩膀,没有担当,想息事宁人,他苦笑了,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清闲风尘仆仆地提前结束出差回来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外地,这个设计使他更容易表明自己与事情没有交集。他主持局务会了,听取了全部情况汇报,严厉地指出说:“案件办理要讲政治,讲大局,讲纪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呢,换届干部调整,正在洗牌,我们要帮忙不要添乱。这个案件,先定个调,局里也不说办的不对,也不说办的对,就由历史去做评判了,但是以后遇到类似的涉及到上层的案件,要先请示,在得到明确的指示后才呼啸查办,要不就只能是按兵不动,这个不只是个办案经验的问题,更是讲政治,讲大局,讲纪律的大问题。我们也要为办案警员撑腰,毕竟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的嘛,毕竟我还没有说你们的盐咸醋酸嘛。法不能向不法让步嘛”。吴清闲后又向王会整电话报告说:“这个治安案件的出现,有些偶然。局里对这件事进行了专题研究,作出三条处理意见,报经市首长你同意后执行。一是决定免去事发地警所所长职务,工作需要嘛。二是将市上常委会领导的照片印发全体警员,要让他们有个哈数,防止再发生类似案件,特别要防止案件变事件,故事变事故。三是对大小有个挎挎的戴红帽子的人经常娱乐的地点进行会所式的安排,提升安全警戒级别,无关人员不得进入”。王会整听了吴清闲的三条,笑着骂道:“狗屁,你们还嫌这事不丑,好听,一泡屎本身不臭还要挑起臭,这是什么三条,都快成为笑话了,欲盖弥彰了,你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难道是考验老子的政治智商不成”,接着甩掉了电话。吴清闲抱着个电话,笑了,说道:“耗儿药喂饭上了,总不会膏药又贴反瓜了,天要下雨呢,娘要嫁人呢,随他去吧,他几爷子自己烂下去吧,就是一个烂疮,总会有收口子的那一天嘛”。 没有想到,吴三条报传上去之后,市上常委会的大多数组成人员都还认为这个很好。这是基层执法部门,讲政治的必然要求,顾大局的生动实践。 这市秘书长杨福来与市警局局长贯牧之竞争一常委职务的闹剧就这样转化发展为文化局长董得多嫖娼的治安案件后变化为董得多被迫辞职的政治事件了。秘书长杨福来与警察局长贯牧之从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对手到后来的天衣无缝的上下其手,联手做掉了文化局长董得多。省上又来考察进常委的人选了,最后征求他王会整的意见,他伸出一个指头,说:“就这样了”,考察组琢磨了半天,是三个意思,一起上,一起不上,上一个,迷糊了,为了平顺,贯牧之和杨福来双双进入常委班子。没几天,有人看到二人在一起喝酒了。 事情都过了一段时间了。王会整凭直觉觉得董得多嫖宿外娼事件还是有些蹊跷,这当中或许有什么阴谋,但是他只是怀疑,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安排收集证据呢,而最能收集证据的恰好是吴清闲白天配他们这帮人。王会整想来想去,自己也不是什么破案专家,这也不是自己的主责主业,何况有时政治是模糊的艺术,难得糊涂嘛。想搞清楚,不一定搞得清楚,有时甚至需要不搞清楚,搞不清楚。这些问题,就留给那些喜欢探索发现的人去揣摩吧。王会整内心讨厌设局,造势,但是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对既成事实的运用。他也不好过分纠缠这事了,毕竟嫖娼是真的。这贯牧之杨福来两爷子,都架天线,都走上层,要杨福来上的也是副首长,要警局局长贯牧之上的也是副省长,这些人谁也不是好捏拿的主,随时谁人都可能给自己穿小鞋,自己官在下边,网在上边,不是有话说是这样说:“蜘蛛有伙食吃,全靠有一张网呢”,二个省长,二圣临朝,谁都得罪不起呢。当官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微不合适就得罪人了呢。这回董得多一下,杨福来和贯牧之都上,我也乐得个快刀切豆腐,两面取光,棘手的问题变成拿手好戏了,嘿嘿,就不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至少也可以说是坏事居然变成好事了。 王会整召见董得多,董得多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戴着一个大口罩,还戴一副大眼镜子,他悄悄摸摸地进门来了。董得多说:“首长,对不起你了,干了不要脸的事,没脸见人了”,王会整说:“你现在是胖婆娘滚在烂泥巴田里,不夹泥也夹疑了,谁个喊你捞起个东西到处去乱逑夺,这回篓子捅大了。哎,可怜之人毕竟有可恨之处,我也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顾得了一头就顾不了一头了,你也只好辞职了”。说完,董得多就怀着无限的留恋,在王会整的身边,依依不舍地离开。王会整怅然若失,低头来回的踱起步来,他在想我这封疆域大吏也有捉襟见肘蒙不严的事啊,他在告诫自己,大丈夫不能有妇人之仁了,以后就是防止再有人设局了。 不久,市上新班子第一次会议召开了,王会整作了重要讲话。他说:“省上认为在座的同志们组成新一届市上的班子是合适的,物必自腐而后虫生的嘛,大浪淘沙嘛,这个在以后的工作中,大家要心存敬畏,不能干与自己身份不相符合的事嘛,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人不可能一辈子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嘛。努力工作嘛,我们新进的常委成员,是选出来的嘛,也是干出来的嘛,天上不会掉馅饼呢,天道酬勤嘛,这些,也是团结努力工作的结果嘛。话说丑点,前边嘛,相互拆台,有的垮台,后边呢,相互补台,好戏连台嘛”。 可怜那几个国际美女被关关放放,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为了什么,为了谁,干了些什么。说是和平年代是办公室里选将军,战争年代是敌人帮我们选将军。而她们永远也不知道不说是国际友人,不远万里,开了个国际玩笑,抱着献身之精神,帮助推选出了这个市上的文化局的新局长,他的名字是杨福来。 不久,起风了,暴风雨就要来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干柴遇到烈火 必会是一堆干柴,干得冒烟子了,只要是有一个火星子,就会燃烧出熊熊火焰。塌鼻子猴急,从后边一下子把李妖娆抱住了,李妖娆又是踩脚,又是搬手,想逃脱了。塌鼻子想,我的相好,也有几桌,人势都还是强,何况你男人去了,家里连个耗子尾巴也没有,支桌子打狗,就不需要人帮个忙,是假正经呢。也就不由李妖娆扳犟,摸捏李妖娆了,就像是停船的时候从船洞中已经是插下去一竹竿,船就停稳当了,万变也不离其宗了,又像是抵在鬼子头上的一根枪杆管子,鬼子没法动弹了。李妖娆好像是守寡有责,有些不从,但是又碍于塌鼻子不多大但是也还是一定有的个面子,也就不好过度板犟,两个人就像是两条牛在那里玩裹缠相斗了,僵持不下。塌鼻子火了,觉得当上社长之后,吃香火喝辣的,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莫非还今儿个阴沟里翻船了,心想得给他来硬的。只见他,不由分说,分扯开李妖娆的衣服,李妖娆衣服的扣子一颗颗飞落在地上了,塌鼻子踹着粗气,像是剥笋子样一下子又把李妖娆的下衣撸到脚跟了,他用脚将那给刨开。李妖娆也不知怎么就半推半就地开始软瘫下来了,塌鼻子就像是穿针样,上边千根线,但是针眼一次只能穿过一根线。一会儿,塌鼻子腰杆一直,脑壳一望,眼睛一亮,浑身上下就像是一个将军抖落身上的尘岩,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弓瘫搭在了李妖娆后背上了。李妖娆像是没有尽兴,又像是后悔,骂说:“你个驴日的,你个驴日的,干的好事,伤风败俗”,一边穿裤子,一边在地上找纽扣。塌鼻子在旁边笑了,说:“好逑大的个事呢,萝卜拔了眼眼在”,再提抖提抖裤子,就刀枪入库了。 塌鼻子派工调劳,男人女人们就都在揣摩他的花花肠子了。 一清早,塌鼻子就在广播上派工了,喊人做这做那,喊李妖娆到关田岩去给牛割草,李妖娆自从上次在旮旯里邂逅后,觉得反正就是那回事,也没有扳犟头,也就到关天岩去割牛草了。还不到中午,塌鼻子就拗起个烟袋,说是要走一走,当然这里就是他的领地了,要看一看,看看水,看看庄稼苗子。既正南齐北又偷偷摸摸地也去了关田岩下。李妖娆哼着山歌,塌鼻子装着咳嗽,接上了头,接下来,两个人就在草堆中,干柴烈火,又裹滚在一起了。在岩石上边盖上的王鳏夫,没事就爱跟着李妖娆,瞅瞅也是个事,他也在想,李妖娆就是一个馒头,大头叫塌鼻子啃了,但是也许会掉落些渣渣在地上,自己也可以捡起来,丢到嘴中,尝一下呢,哄一下嘴皮。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人皮没有活伸展,有些贱,像是饭桌下边的狗,总是守着桌下的地盘,眼睛总是贪婪的望着主人,万一主人丢下个骨头来呢,也就可以饱餐一顿了。李妖娆到关田岩去,他就跟着,瞅着,想瞅个褦襶,捡个耙耙。他藏在树笼笼里,瞅瞄着李妖娆,吔,一会又来了塌鼻子,料想他们会来事,果不其然就是,人家正在性头上呢,忙得一声吼呢,他,气了,急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饱汉不知饿汉饥,哼,要照着裤裆泼泡屎,大家搞不成。这隔壁老王就在上边盖上滚下一个石头,这石头滚进树林子,滚出刺巴林,光进光出,结果石头压在了塌鼻子的腿脚上,塌鼻子吆喝起来了,说:“是哪个龟儿子使阴箭射毒哦,阶级斗争新动向了哦”。塌鼻子就从此因为与李妖娆有一腿,缺了一条腿,随时随地都是拖起腿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留下了养老记。时不时也有人问他说:“你这是怎么了”,他说:“滚了”,人家说:“你是不是牛滚在磨档里了”,他就会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青筋爆出,气急败坏地说:“老子又没有好烟给你往烟斗里装了,尽说逑那些没有名堂的话”。说的人也没趣了。人家会说:“啊,又没逑说你个啥子,问人不相欺呢,你还当真了,哦,塌鼻子的腿,又整拐了”。 说了这些,甲天下老汉在自己的鞋梆子上敲打着旱烟袋,说:“我知道了,这下就知道梭叶子的意思了。梭叶子,就是使叶子梭,就是有人使叶子梭,就是不分人不分地方很随便干那些事,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生活作风不好了”。 甲天下有些结巴,再顺畅的话在他那儿都是结结巴巴,自己也取笑说:“都黄瓜打锣去了大半截了,没有干干地吃一碗盐,没有伸伸展展地吃过一碗豆芽,没有不结结巴巴地说个一句话”。说个什么话,总是半天结结的,就像是钝锯子解木板样。你说那他就少说好了,可是他却又爱说,印证了那句话,背锅子好作揖,夹舌子好说话。他说话,自费力,听他说话,听得人冒火。他平时也总是日急慌忙地。再悠闲的事他干起来都是急急促促的。吃个饭,嘴里还在嚼,就已经在擦嘴头了,尿还没有拉完,就已经在搂裤子了,女人还正在性头上,他已经是在收拾行头把子了。说他赶婆娘了,他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人家对他说:“好事不在忙上呢,你在忙啥呢,是油缸倒了嘛”,其实都是油缸还没有倒,他就去搀扶油缸了。可说归说,他就是改不了。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缩卷了舌头,越急越结巴,越结巴越急,结急起来,血往头上冲冒,脸包子肿胀,满脸憋得通红,脑壳多大。他说:“这,这,这个,我,我,我也晓得,那你们知道啥子是歘鞭,啥子是歘”。本来有些恼火他的人,一听他结出这个话题来说,又一下子都望着他了,想听个逑头来。他说:“你们知道柏树有皮,要去掉,咋个办,当然是可以奔锄铲,但是要一下一下的铲,费神费力。到是还有个办法,就是将砍来的柏树,用木马给架放起,用斧背先将树大头处的皮子捶一下,锤破捶融后,就抓住树皮,往后拉扯,顺势就将这树皮全剥落了,这是歘树皮。鞭,多的是呢,那,不就是在歘鞭吗,当然,推而广之,你没有搞那事,在外边晃,荡飘,不干正经事,也可以说是你在歘鞭了。你几爷子,没事吗歘鞭嘛”。大家一听,笑起来了,都觉这甲天下不是个东西,在取笑大家了。 申一头不把甲天下当回事,就掀甲天下的帽子,甲天下的帽子就像是秋天树上掉下的叶子,飘起落在地上了,秃光光一下子亮光在大家的面前,甲老汉一下红了脸,直顾着在地上按抓帽子,一下老羞成怒起来了,说:“老子日,日,日,得”。申一头说,帽儿落地,雀儿呕气。接着大家就哄笑起来,压根没有把他的斗篷塞儿当回事。 甲天下觉得自己虽然也是憋逼了一下,但总算是自己还说得上话了,本能地有一种成就感。但是对于自己的帽子被掀掉,有些纳闷,他觉得是申一头作祟,画蛇添脚了,申一头本身就是个畔脚石,甲天下要把他当个垫脚石,来而不往非礼也。便说:“这个还有个事情,我给你们唠嗑唠嗑”。大家耳朵片子一下子又直立起来了。他说:“这个,这个,母牛本来就是母牛,但是她不甘寂寞,他就在在鲤鱼面前说:“美人鱼儿,你只要跟我走,听我的,有吃有喝,有好日子过呢”,这鲤鱼想这个本来我们就走的不是一条路啊,我走的是水路啊,母牛说:“这个我有个办法,你等到起”,母牛就在前边边走边拉尿,这尿就流成水流,这鲤鱼也就顺着这水流,悠然地,活蹦乱跳地向前游着,但是没有多大一会儿,鱼儿浅尝辄止了,牛看着鱼,鱼望着牛,鱼说:“你那牛起码子里还有没有啊”。大家先是一楞,后恍然大悟,甲天下在说点醒话,意思就是说,申一头,你那个里边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啊。这当儿,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弄得河边柳叶枝条随风飘荡。 第二章 杨小花的习性有人说跟他母亲杨桃花有关。有道是,买牛要买叉角落,开亲要看亲家母。 这嘉陵江上,不论上行还是下行,只要船一到码头,那些船工就会去喝酒,酒后就会找女人去了。在江边上的土著人看来,这些人一出船,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连几个月不回家,吃的也好,身体也棒,其他的比如肩膀到还有些消磨起皮。晚上困觉了,间或几个蚊子嗡嗡的声音,水波击打船舷的声音,汗臭味,腥臭 ------------ 尾声 多年以后,赵桂花病了,得了癌症,瘫睡在床上,他知道,土都围堆到脖子了,鼻子都闻得见土香了,鞋子放在床跟前,不知明早穿不穿,三长两短,行将就木了。 杨福来拄着拐杖,颤颤抖抖地去看望他,三天两头都去看望他,看的,完全是一副关心的样子,心里却笑着,心想,斗了一辈子了,总算是要过我的眼睛了。 赵桂花开始还是感激感谢,这个毕竟相逢一笑泯恩仇嘛,后来越发感觉异样,是他来打上快的了,是幸灾乐祸呢,赵桂花只好望着天花板,眼泪水在浑浊眼眶里打着转转,唉声叹气,觉得完败了。 可没有好久,朱福来也癌症了,还是胰腺癌的晚期,就一个多月了。赵桂花一听说,眼睛里闪出金色的光芒,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自言自语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叫子女们把他用担架抬去看望朱福来,杨福来都有些不清醒了,一听说赵桂花来看望他了,一下扯掉输液的吊针,捋了捋披发,颤抖着塞坐在了轮椅上。 二人在庭院见面了,都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都”哈,哈,哈 “”地笑,慢慢地都 “嘿,嘿,嘿”地笑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