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道士与面板 “小道长，小道长……”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您看？” 朝阳初升，陈旧却打扫得十分干净的小道观门口，两名衙役打扮的男人小声而焦急的轻唤着。 而他们呼喊的对象，则是道观内，正对着三清尊像进行焚香早课的一名少年道士。 道士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只不过脸上的苍白，令他看上去颇为疲惫。 对于衙役的呼喊，少年道士并未理会，而是继续进行着自己的早课，直到卯时末（早上7点），才停下了口中诵念的《禳灾告厄经》。 “所求如愿，所履平安，出入行藏，常蒙吉庆，所为利益，所欲随心。” 【完成早课，[道士]经验值+1】 看着眼前浮现的提示，王长生眼底浮现欣喜之色。 “面板，开启。” 他心头默念一声，随即，一道淡灰色的光幕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 【姓名：王长生】 【境界：凡人】 【职业：道士lv.0（10/10)+】 【寿命：14（80）括号内为自然死亡寿命】 【功法：无】 【道果：地煞-剑术（封印中）】 —— 整整一天，[道士]职业的经验值终于满了！ 这一刻，王长生有种想哭的冲动。 天见可怜，这一整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王长生，本名也叫王长生，是蓝星华国一名刚刚毕业、正处于找工作阶段的大学生。 哪曾想一次入睡，重新睁开眼时，已附身于一名暴毙而亡的小道士身上。 小道士身上被鲜血浸透的道袍，让他一度以为自己遭遇了凶杀现场。 但很快，自脑中浮现而出的残缺记忆，让王长生明白了原身身上发生的事情。 此处道观，名曰“清风”，居住着一老一少两位道士。 老道姓李，名唤“乐春”，镇上的人尊称他一声李道长，至于少年道士，自然就是原身了。 原身是个弃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被李老道带回道观，并收为弟子，算是让清风观有了传承，不至于断了代。 花石县不大，有什么红白喜事的，都会请李老道去主持，因此清风观虽不富裕，但爷孙俩生活上倒也算不上困难，衣食方面，都有保证。 可这一切，在两天前，变了。 县太爷家的大小姐突然昏迷不醒，请遍了全县郎中都无济于事，药石无用，其中一位郎中提出建议，这种诡异的情况，怕不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需要请道士前来查看一番。 于是，全县唯一授箓的道士-李老道，就这么被县太爷请了过去。 临行前，李老道心血来潮，给原身留下了一封信，并郑重告知，若是第二天早上他未能归来，便打开此信，不过在天明之前，切勿开封。 原身很尊敬李老道，于道观中静坐一夜苦苦等候，天明之时，李老道未归，于是他第一时间开启了信封。 信的内容很简洁： 爱徒长生，前往县令府衙前，为师心有所感，留下这份信件。 当你拆开之时，我或许已遭遇不测。 不必伤悲。 你立刻到我的房间内，撬开床下正数第三块地砖，取出其内为师年少时奇遇所得之道果，立刻逃离清风观，前往龙虎山。 清风观与龙虎山有旧，以道果为凭，你定能拜入其中，以记名弟子身份习得道家正统修行法诀，虽难得真传，但亦能保你性命。 为师唯一不甘的，是未能在你总角之年，亲自为你传度。 切记，道果虽具神鬼莫测之力，但凡人沾之，九死一生。 谨记！ 最后两个字，写得很用力，可见落笔之时李老道的严肃。 初时的惶恐后，原身按照信件记载，取出了道果，不过他并没有遵从李老道的嘱托而逃生，而是在长久的沉默后，将道果吞入腹中——因为原身很清楚，若是去往龙虎山，路途遥远，即便他最终平安抵达，但亦师亦父的李老道这么长时间无人救援，必死无疑。 所以他吞下道果，试图获得力量去救援李老道。 而结局嘛…… 毫无意外。 原身暴毙而亡。 来自异世的王长生借尸还魂。 在王长生清洗完身上的血迹后，县太爷派来的两位衙役也来到了清风观门口。 原来，那日李老道去了县太爷府邸后，请县太爷一家老小除了昏迷的大小姐外全部离府，是夜，远远观望的县太爷等人，只见得黑雾冲天而起，其内雷霆阵阵，随后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情此景，吓得诚惶诚恐的众人自然无人敢贸然进入府邸，可又忧虑爱女与李老道的情况，于是，县太爷便派人来请李老道唯一的弟子，王长生，欲让他进入府邸一探。 在众人眼中，王长生虽然年幼，再过几天才到总角之年，但毕竟是李道长唯一的弟子，总该有些本领吧？ 于是，便有了开头两名衙役的催行。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整理完原身记忆的王长生，也获得了穿越者人手必备的“金手指”。 一个显示着他基本信息的面板，只要完成跟面板相关的工作，便能获得经验。 于是，王长生撒了一个谎，说在前往县太爷府邸之前，需要进行至少一天的准备工作。 对此，两名衙役虽然焦急，但也无可奈何，在其中一人通报县太爷得到允诺的答复后，便守在道观门口等候。 焚香、早课、打扫道观、午后演武…… 值得一提的是，李老道在传度之前，虽未曾传授原身修行法诀，但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还是有教导的，例如基础步法、基础剑法等。 而原身在这方面也非常认真刻苦，使得王长生在一段时间的习练中，便逐渐熟手起来。 每一次进行与道士相关的工作，王长生都或多或少的能获得经验值。 耗时整整一天，他终于凑齐了升级所需。 …… “呼……” 王长生深吸口气。 眼下的局势，面板已是他最后的倚仗，怀揣着期待，他意念在面板【职业：道士lv.0（10/10)+】上的“+”号上狠狠一点。 刹那间。 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他体内浮现，流转全身。 静坐、熬夜、忧虑所带来的身体与精神的疲惫，在此刻一扫而空。 约莫几息后，异状消失。 王长生第一时间看向了面板。 【职业：道士lv.1（0/100)】 【职业加值：伤害+1、防护+1、速度+1、寿命+10】 【获得基础功法-养生功】 ------------ 第2章：地煞道果 “终于lv.1了……” 王长生心头感叹一声，随即打量着面板，默默思索着。 “伤害……防护……速度……” “顾名思义，应该是提升攻击力、防御力和移动速度？” 他捏了捏自己的皮肤，感觉似乎是变得坚韧了一些，力气有所提升，身体好像也轻盈了一点。 “还有，基础功法-养生功。” 相比于“伤害、防护和速度”，道士等级提升带来的另外一个收获，养生功，更令王长生重视。 此方世界，存在着真正意义上的妖魔鬼怪。 凡人之躯，若是无法触及仙道，便脆如蝼蚁，朝不保夕。 伤害和防护再高，面对魂鬼这类没有实体的存在，也是束手无策。 而养生功，哪怕再是基础，那也是真正道家功法。 他迫不及待的看向养生功的介绍。 【养生功-入门】：道家最基础的辅功之一，中正平和，生生不息，有延年益寿之效，且不会阻碍其余功法的修习。效果：气感lv.1、回春lv.1 ——[气感lv.1]：引气入体，能粗略的运使灵气。 ——[回春lv.1]：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灵气恢复速度提高两成。 王长生能感受到，一股涓涓暖流在自己体内按照特定的轨迹不断进行着循环。 初时的欣喜后，他目露疑惑。 因为这股灵气在他主动运功之时，虽然能令他的身体素质有一个全方位的提升，但却无法外放，难以突破肉身的桎梏。 “是因为缺少‘术’吗？” 王长生猜测道。 道家修行，分为“功”与“术”。功是修行的根本法，习之可提升境界，增长寿元，例如养生功，而术则是杀伐手段，诸如符箓、雷法等。 “这……”意识到这一点，王长生心中苦恼不已。 眼下的他，等同是坐拥宝山，却不知如何花出去。 就在这时，王长生的眼前，面板的提示再度跳出。 【检测到[道士]职业已达lv.1、身怀灵气……】 【[地煞道果-剑术]解开第一层封印（封印共计三层，满足条件，即可逐一解封）】 【地煞道果-剑术（第一层解封，0/100）】：地煞七十二术之三十八，剑术，所凝结而成之道果。剑术者，参透剑与炁合一之玄妙，乃是元神御剑之法，白光起处杀人于无形。效果：剑心通明、御剑术。 ——剑心通明：你天生亲近于剑，有一颗纯粹的剑心，任何剑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只需稍加习练，便能精通如意。 ——御剑术：以气御剑，攻伐无双（御剑所需之元神凭依，需至少阴神境才可拥有。可凭借道果之威，你身为凡人，却也能够强行驭使。但请注意，此术消耗极大，使用需慎重）。 “这？！” 看着眼前的提示，王长生愣住了。 随后，巨大的惊喜将他淹没。 “地煞道果-剑术？” 关于地煞七十二术，王长生可是如雷贯耳。 那是道家七十二门强大无比的神通！ 即便剑术只是地煞七十二术中的一种，且还只解开了第一层封印，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地煞之术啊！ 传说中的神通之法术。 关于“御剑术”的描述，让王长生无比欣喜。 他并不知道所谓的“阴神境”是何等境界，但想来，应该不算差。 境界仍是凡人的自己，提前拥有“阴神境”高手才能使用的招式，如此一来，哪怕面对真正的妖魔鬼怪，出其不意下，御剑术也当能取得奇效！ “呼……吸……” 深呼吸了几次，压下心头的狂喜，王长生这才想起了“地煞道果-剑术”的来历。 那是李老道留给原身用作拜师之资，却被原身吞服而下的不知名道果。 眼下，却是成全了王长生。 “……”沉默了几秒，王长生在心头默默说道：“既然承你恩惠，那力所能及范围内，我定当尽力帮你援救李老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心头浮现这一想法之时，王长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仿佛某种缠绕在他身上的执念消散了开来。 “小道长、小道长……我们可以出发了吗？若再是拖延，县太爷怪罪下来，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道观门口，一名衙役忍不住再次出声催促道。 “稍等片刻。”王长生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室内，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家伙事儿”。 一柄用雄鸡血浸泡了整整一夜的桃木剑，以及一件贴满了黄符的加厚内衬衣。 时间紧迫、物资匮乏，这两件“装备”，已是当前条件下王长生所能做到的极致。 前者虽说新鲜的雄鸡血效果最佳，但条件限制，能这样已经不错了，至于后者，内衬衣的里层他缝了几块厚木板进去，黄符则是他在道观的各个地方薅下来的，也不管有没有用，反正贴上去就对了。 至少，能有个心理慰藉不是？ 王长生将贴满黄符的内衬衣穿好，外披道袍遮掩，随后拔起了桃木剑。 入手的一瞬间，一种心血练相连的感觉自王长生心头浮现， “这就是‘剑心通明’的效果吗？” 他内心满是欢喜。 握住桃木剑，习练了一遍基础剑法，王长生突然踏步一刺。 “咻——” 凌厉的剑光，恰如半空一闪而逝的流星。 在“剑心通明”的作用下，仅是简单的习练一遍，原身记忆里自认为几近“完美”的剑术在他眼里，简直是漏洞百出。 这一刺，可谓是又快、又准、又狠，精准的穿透一只飞蚊的翅膀，却并未伤其性命。 轻吹一口气，将惊慌失落的飞蚊吹跑，王长生微微一笑，将桃木剑归入剑鞘，束于身后。 “剑心通明”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悍，即便是在不练剑的情况下，他的脑中依旧能自发的进行“空演”，不断提高自身的剑术。 他迈开脚步，很快来到了道观门口，对两名早就等得焦急不已的衙役开口道：“走吧。” “好嘞。”见到这位爷终于愿意动身了，两名衙役松了口气，连忙在前头带路。 清风观位于花石县郊外十几里地的无名孤山上，从这里到县衙，需要走一段不短的时间。 赶路之余，王长生一边进行脑内的“剑术空演”，一边和两名衙役闲聊。 “两位衙役大哥，关于县令大人府上的事件，你们知晓多少？烦请和我说说，如此，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其中比较高的那个衙役开口道：“小王道长折煞小人了，您喊我本名赵立即可。” “您也叫我孙三就行。”另一位身高较矮、浓眉大眼的衙役附和道。 “好的，赵立大哥，孙三大哥。”王长生从善如流。 听到这个称呼，两名衙役心头对小王道长的好感更多了几分，毕竟，谁会不喜欢有礼貌、不恃才傲物的俊俏小道士呢？ “唉……”衙役赵立长叹了口气：“说起县太爷家的怪事，也是令人唏嘘。” “县太爷上任已有五载，任职期间，不敢说明察秋毫、福泽百姓，但也称得上好官，而县太爷家的掌上明珠，张彩梨张大小姐，不仅样貌沉鱼落雁，而且才情出众，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就连曾游经花石县的李修文李老大人，对大小姐也是盛赞不已，夸一声‘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也因此，大小姐有了一个‘梨仙姑娘’的美名，声动全郡。” “可是……” 说到这，衙役赵立再度叹息：“前段时间，大小姐忽然变得浑浑噩噩，最终更是昏迷不醒。” “彩梨姑娘在出现‘异状’前，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经历？”王长生询问道。 衙役赵立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这样啊。”王长生点点头，不再追问。 ------------ 第3章：梨仙姑娘 等王长生和两名衙役来到花石县中心的县太爷府邸附近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临近中午，但花石县的上空却是阴云密布，只有几缕阳光艰难的从云缝中挤落。 县太爷府邸的周围，已被衙役们围得水泄不通，禁止任何人靠近。 这些衙役的眼中，浮现着肉眼可见的恐惧，身体颤颤巍巍的，若非县太爷下了死令，恐怕他们第一个就会远离此地。 王长生在两名衙役的带领下，刚刚靠近这里，迎面就赶来了一个面庞略有清瘦、身穿鸂鵣官服的男人。 “小王道长，可算把您盼来了！” 看到王长生，张县令非常激动，长时间的养尊处优，令小跑一段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会儿，才用双手握住了王长生的手，用力晃了晃。 “张大人慈悲。”王长生若无其事的抽回手，作了一揖，随后开门见山道：“敢问大人，此间事态的具体情况？” 张县令深吸口气：“现如今，尊师李道长和小女张彩梨都被困在府邸内。” “此前我曾派人尝试进入其中，但最终都杳无音讯。” “不得已下，这才请小王道长您下山。” 听完张县令的讲述，王长生皱了皱眉头，询问道：“张大人，令爱昏迷之前，可曾有过什么特殊的遭遇？” “特殊的遭遇？”张县令认真回忆了一下：“不久前小女为了散心，外出游行，归来后，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更是时常念叨着“娥儿、娥儿”这两个字，不久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娥儿？具体是哪个字，知道吗？”王长生眼神一凝。 “不清楚。”张县令叹息一声：“小女昏迷之后，我派人沿着她游行的路途一路探查，试图找到跟“娥儿”这两个读音有关的人或物，却没有丝毫发现，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这样么……”王长生点点头，随后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寂静得可怕的府邸。 李老道进入此地，已有接近两日的光景，若是继续拖延，恐怕将再无生还之机。 虽说现在存活的可能性，也不算大就是了。 “小王道长，这是我让人紧急赶制的府邸地图以及小女的画像，您看下。” “哦。”王长生眼神一动，接过地图和画像，仔细端详了起来。 县令府邸的布局，从南到北依次是大门、庭院、中堂、后院、主卧以及分布左右的东西两厢，各有三处廊屋。 至于画像上的人儿，画师只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芳华绝代的少女。 认认真真的扫过地图上的每一寸角落每，以及画像上少女的姿容，将其牢记于心后，王长生将两样东西卷起收好。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王长生卸下了背上的桃木剑，单手持之，向着府邸而去。 “小王道长，一定小心哪。” 身后传来了张县令的声音，王长生抬起左手摆了摆，表示知道。 站在府邸的大门前，从他所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内里枯黄一片的前庭院落，至于更多的，就无法看清了。 “想找到李老道和县令之女张彩梨，必须要深入府邸才行了。” 王长生心头凝重。 虽然在升级了[道士]职业、拥有了灵气、初步解封了[地煞道果-剑术]后，他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真要去面对一只可能存在的妖怪，他还是有点慌的。 毕竟是第一次。 可不去又不行，县令之女张彩梨倒是其次，主要是原身的师傅李老道，再无人救援的话，真要寄了。 而不管怎么说，原身对他都有恩，他无法坐视不理。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呼……” 深吸口气，王长生迈开脚步，踏入了大门。 走进府邸的瞬间，一种穿过雾墙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有一双双无形的苍白手指拂过全身，令人鸡皮疙瘩狂冒。 顷刻间，王长生眼前的景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门外看尚且只是略有枯黄的院落，此刻变得灰白一片，草丛、鲜花、盆栽、甚至连作为死物的地砖、墙壁，都呈现惨白的灰色，似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王长生视线上移，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太阳在此刻，彻底失去了踪影。 如此迥异的剧变，让王长生心头浮现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我这是，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王长生握紧手中桃木剑，屏气凝神的观察了一会儿四周，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沿着庭院的碎石路前进。 幽静的环境，枯败的园林，每走一步，王长生都绷紧神经，生怕从哪个没注意到的角落里突然冒出个妖怪来。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一直到他走到庭院的末端，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庭院后的中堂区域，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王长生谨慎的将桃木剑刺入白雾中，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这白雾不具备“伤害性”后，这才迈开脚步踏入其中。 “呼呼……” 轻盈的风从耳旁吹过，带动着白雾缓缓流淌。 身处白雾之中，能见度低得吓人，一米之外，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王长生唯一能够辨别方向的东西，唯有脚下向前延伸的碎石路。 一步、两步、三步…… 王长生以自己的步距，来判断此刻所处的方位，就在他心头默数到“第九步”时，忽然，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从白雾中传来。 “先生，可好搀扶小生一把？” 王长生脚步猛的一顿，立刻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左前方。 可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周围风起云涌，白雾翻腾不休，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抬手护在面前，以免狂风刮伤了眼睛。 待感到周遭恢复平静，他紧闭的眼扯开一丝，映入眼中之景，令他微微一愣。 此刻的他，竟站在一条陡峭的山路上，身旁，是一眼望不到底、烟蒙笼罩的悬崖。 山间的风格外凛冽，吹得王长生身上的道袍飒飒作响。 不仅如此，他的脚边还多出了一个竹篓。 王长生凝神望去，只见一只白色的大鹅静静地坐在竹篓内，仰头与他对视。 四目交汇，他莫名的有种自己与自己对视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山路的前方传来。 “先生，可好搀扶小生一把？” 是刚刚那个声音！ 王长生面色一紧，快速抬眼看去。 只见山路的拐角处，白雾稍退之地，一名背对着他的书生瘫坐在地，右手轻揉着自己的脚踝。 ------------ 第4章：盛宴款待 荒山野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书生出来，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王长生心弦绷紧，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眼下的情况，这个突然出现的书生虽有妖怪之嫌，但在没有找到李老道和县令之女张彩梨之前，还是不宜妄动的好。 “御剑术”捏在手里，王长生还是比较有底气的。 时间拖得越久，他脑中剑术“空演”的时间就越长，剑术造诣将越发精湛。 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沉默了一会儿，王长生尝试性的说道：“地高天寒，居士为何一人流于荒郊？” 书生那自头顶小冠垂下的两条绒毛感十足的流苏，于山间的轻风中晃动着：“小生跌痛了脚，现如今是寸步难行啊。” “先生可好，令我暂憩鹅笼，捎我一程？” 说话间，书生转过了半边脸。 素白的粉底，鲜艳的腮红，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其眼侧还别了一朵大红的鲜花。 鹅笼？ 王长生一愣，眼角的余光扫向了脚边装有小鹅的竹笼。 这鹅笼不过二尺有余，装些鸭鹅的还行，成人怎可进入？ 似是察觉到王长生的疑惑，书生嘴角浮现让人捉摸不透的妖异微笑，随后身体化作一道流烟，飞入鹅笼之中，身体变小，与大鹅并坐，鹅亦不惊，只是静静端坐。 “先生循道南行便好。” 书生有些模糊的声音从鹅笼内传出。 王长生眉头微皱。 从他的角度看去，进入鹅笼的书生低着头，似在闭目小憩。 能够将自身体型缩得这么小，这名书生定然是妖怪无疑，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思考片刻，王长生还是决定先顺着书生的意思，捎他一段看看。 御剑术他短时间内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眼下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做好了决定后，王长生轻舒口气：“好。” 言罢，他左手提起鹅笼，右手紧握桃木剑，沿着崎岖的山道开始南下。 令王长生惊异的是，缩小后的书生体重似乎也随之变小，单手提着鹅笼十分轻便。 一路南下，鹅笼内的书生竟真的是在休憩，没有任何额外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王长生行至山脚，及一老树下时，鹅笼内的书生舒展了一下身子，化作青烟飞出，于老树下阴凉处的一块大石边上聚合成人形。 “远涉数里，谢君相送之情，愿为君薄设一二，以表心意。” 书生倚靠着大石，温声细说，随后，他张开嘴，嘴角咧到了几近耳根处，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开始变长，竟伸入自己大张的嘴中，从中取出一个铜色的匣子，轻放于身前。 “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书生一边开启着铜匣，一边轻声问道。 匣子开启，其内具诸肴馔，海陆珍羞方丈，盛放器皿皆是铜物，气味芳美，世所罕见。 “花石县人士，姓王，荒山小道尔，不足挂齿。” 既然决定静观其变，王长生便配合的坐在铜匣前。 “哈哈哈哈，王兄慷慨，不胜感荷，特备珍馐，斟清酒，畅谈山水，不醉不归。” 书生笑意愈盛，脸上鲜艳的腮红都晕散了开来，将他的半张脸都染成了红色。 “君之盛情，却之不恭。” 接过书生递来的酒盏，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皆举杯畅饮。 当然了，这种来历不明的酒，王长生自不敢入口，不过借袖口之遮掩，将酒水不知不觉间浸湿内衬。 对于王长生的“小动作”，书生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甚在意，自顾自的举杯。 酒过三巡，书生忽的感叹一声：“啊……难得遇王兄这般仗义之士，小生心有一佳人，不知让她来弹琴助兴可好？” “群山巍峨，佳人在侧，岂不妙哉？”王长生不动声色道。 “哈哈哈哈。”书生大笑一声，嘴巴张开，一股白烟吐出，落地成脱兔，并在顷刻间变成了女子之形。 女子年十五六，衣服绮丽，容貌殊绝，给人以大家闺秀之感，只是其面颊两侧，有着几许淡淡的细纹，代表着她的非人之身。 王长生定睛一看，发现此女虽美，但却与王县令给他看过的张彩梨画像完全不同，心下知晓此人并非县令之女彩梨姑娘。 少女面带微笑，跪坐抚琴，期间为书生斟酒。 琴声悠悠中，又是三巡酒过，期间王长生只是象征性的举杯，而书生则是一盏接一盏的大口灌酒。 不知不觉中，书生的脸已被鲜艳的红色彻底沾满。 他的嘴变得狭长，脸颊两侧浮现几道淡淡的黑痕，形如狐狸。 忽的，书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酒嗝，随后身体软软的倾倒在身旁的大石，倚之似在休眠。 “先生莫怪，我家郎君酒量不好，又遇先生这般知己，怕是喝得急了些。” 少女轻声说着。 不过几秒，书生那儿已是鼾声渐起。 眼看书生熟睡，短暂的沉默后，少女突然小声开口道：“妾身虽与郎君结发，心上却另有一男子。” “今郎君既酒醉，妾身望能请他一叙，愿先生莫要告知郎君。” 言罢，也不管王长生这边的反应，女子张开嘴，白烟飞出，化作一豕猪，继而扭曲成人。 男子端坐在地，身姿挺拔，只是面部仍保留着猪脸，两颗泛白的大獠牙让人望之生寒。 “先生，鄙人不擅樽酒，喜好书画，可有幸与君讨教？” 男子面容虽丑陋，但谈吐却是温文尔雅，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书画之事，在下并不擅长。”王长生微微摇头。 眼前情景的发展之离奇，已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心下越发谨慎。 “无妨，鄙人偶得五柳真迹一副，可与君共赏。”猪脸男子温声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副书卷。 恰是时，不远处的书生那边鼾声一顿，翻转身形，似要醒来。 “郎君定是热着了，妾身去为郎君挡下太阳。”少女说着，快步来到书生旁，衣袖一挥，一道半透明的屏风出现，遮阳挡光，又侧躺于书生旁，与之共卧，渐渐的，书生鼾声再起。 稍许沉默后，猪脸男子轻叹一声：“不瞒先生，鄙人虽与此女有情，心中却另有一人，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望能邀她共赏陶公墨宝，愿先生莫要泄露了出去。” 言罢。 猪脸男子满是尖牙的嘴巴张开，一只纯白如雪的大鹅从他口中飞出，于半空盘旋一周，落于地后，化为二八年华的芳龄少女。 淡白梨花面，细如杨柳腰，腰插匕首，乌发披肩，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丽如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少女一身鹅黄衫，头戴毛茸茸的小帽，脚踩云纹革履。 那细肢挂硕果的身材，分外引人注目。 刚一出现，少女便拔出腰间寒光匕首，朝着猪脸男子用力刺去。 ------------ 第5章：鹅 “娥儿莫闹。” 看着俏脸冷然、持匕刺来的少女，猪脸男子眼神依旧温柔，只是轻轻拍了拍身前的空气，少女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在原地，难以动弹。 “娥儿顽劣，让先生见笑了。” 猪脸男子对着王长生歉意道。 “无妨。”王长生轻吐一口气。 少女毫无屈服之意的眼神倒映在他的瞳眸中，与脑海内王县令之女彩梨姑娘的画面高度重合在了一起。 “鄙人观先生笼中有一大鹅，余生平所好，除书画外，唯有养鹅。” “先生可否割爱？只要先生点头，无论是金银、美人、四海珍馐、绝迹古玩，亦或仙缘、道果、长生之法，鄙人皆可允之。” 猪脸男子说道。 “呵呵……”王长生轻笑一声。 “先生何故发笑？还请小声些，莫要惊醒了那大妖。”猪脸男子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急切，面色不知不觉中，变得狰狞恐怖起来，皮肤下鼓包冒起，似有老鼠在里头乱窜。 “狸狐、脱兔、猪豕，鹅……”王长生轻语道： “有意思。” “狸脱猪鹅（离脱诸恶），狐兔豕我（糊涂是我）？” “既如此，若是失去了鹅，‘糊涂’了的我，还是我吗？” 声音回荡间，周围的景物如扭曲的水面一般散开，露出了虚幻之下的真实之景。 灰白色的中堂内，县令之女张彩梨趴在石亭的圆桌上，昏迷不醒，而边上的地面则盘坐着一个面如金纸、嘴角溢血的老道士。 一圈淡淡的金光笼罩着石亭，庇护着两人不受周遭白雾的侵害。 而在石亭之外。 身躯已经膨大扭曲到跟一旁老树同高的狰狞野猪男子，不，现在应该说是野猪怪，满是血丝的双眼死盯着踏入中堂大门的王长生，嘴角的口水不住滴落，发出“刺啦刺啦”的腐蚀声。 王长生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自桃木剑染血的剑身上拂过，轻声道： “感谢先生招待。” “无以为报……” 此刻，野猪怪的眼睛已被猩红彻底填满，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性消散无踪，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朝着王长生猛冲而来，那一对比人还高的森白獠牙，不要说是血肉之躯的人，就是一堵厚墙在前，也能直接撞塌。 狂猛的劲风迎面而来，吹动得王长生的黑发向后扬起。 他目光低垂，注视着手中的桃木剑，心中无悲无喜。 第一次直面妖怪的攻击，他的内心却出乎预料的平静。 也许是幻景中的经历让他有所准备，又或许，他打心底就向往着不平静的人生。 来自养生功的灵气在体内高速运转，沾染了雄鸡血的桃木剑脱离了他的手，悬浮在身前。 即便[道士]等级达到lv.1，有“+1”的伤害、防护和速度加值，有养生功的护体，王长生的肉身之力依旧远无法跟肩高接近三米的野猪妖怪相媲美。 所以…… “我有一剑，还请先生品鉴。” 霎时间，虚室生白。 难以形容这一剑的光彩。 它宛若天外而来的流星，令目睹的生灵皆为之心动神摇，难以自拔。 [地煞道果-剑术]之御剑术！ 在道果的伟力下，需元神为凭依才可催使的恐怖杀伐之术降临人间。 野猪怪的前冲动作未曾停止，只是速度却越来越慢。 一条血线为它的眉心为界，将其身体均匀的一分为二。 “砰！” 一左一右两堆肉山倾倒在王长生身前数米处，腥臭、极具腐蚀性的血液，令地面嗤嗤作响。 “呼哧……呼哧……” 王长生身体一软，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强烈的疲倦感席卷他的身心，如同熬了三天三夜未曾闭眼，每一秒的清醒，都是意志的挣扎。 虽说御剑术的说明里已明确提及了“消耗很大”，但王长生却没预料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尽管很想立刻就昏睡过去，但王长生依旧紧咬牙关硬撑——李老道和彩梨姑娘那边，还需要他带着出去啊！ 就在这时，王长生眼前跳出了面板的提示。 【使用御剑术斩杀妖怪，[地煞道果-剑术]经验值+10】 【斩杀小妖（中期），[道士]经验值+100】 【职业：道士lv.1（100/100)+】 看着蓄满的经验槽，王长生大喜，没想到斩杀妖怪竟然能获得这么大一笔经验值，虽然他不清楚小妖中期的含金量，但想来应该挺足的，当下没有犹豫，立刻选择了升级。 一股清凉的气息凭空浮现，流转全身，如同寒冬浸泡于温泉，盛夏迎头浇下冰水。 王长生因使用御剑术而产生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体内枯竭的灵气也重新恢复到了满溢状态。 “提升等级，竟然还附带状态恢复？”王长生心头一喜。 随后，他的注意力便被眼前跳出的面板提示吸引。 【职业：道士lv.2（0/200)】 【职业加值：伤害+2、防护+2、速度+2、寿命+20（累计）】 【[基础功法-养生功]等级提升】 【养生功-掌握】：道家最基础的辅功之一，中正平和，生生不息，有延年益寿之效，且不会阻碍其余功法的修习。效果：气感lv.2、回春lv.1 ——[气感lv.2]：引气入体，能熟练的运使灵气。 ——[回春lv.1]：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灵气恢复速度提高两成。 …… [道士]等级提升到lv.2带来的变化很大。 不仅职业加值的伤害、防护和速度从“+1”提升到了“+2”，就连养生功的等级，也从“入门”提升到了“掌握”。 职业加值暂且不谈，养生功等级提升带来的变化，才是真正的立竿见影。 养生功等级提升后，其效果之一的气感从lv.1提升到了lv.2，虽然描述只是从“能粗略运使灵气”变成“能熟练的运使灵气”，但一词之差，带来的变化却是极其巨大的。 首先，是灵气的量。若把提升前的灵气比作一股娟娟溪流，那此刻，就差不多有两股合在一起那么多了。 其次，是灵气运转的速度。其体内游走一圈的时间，缩短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这意味着使用灵气进行攻击的出手速度会更快。 感受完等级提升带来的变化后，王长生察觉到了一个特殊点：养生功这一由[道士]等级提升带来的辅修功法，并不显示经验值，而是用“入门”、“掌握”来表示等级，也就是说，他无法用经验值对其进行提升，只能通过提升[道士]的等级，来侧面带动养生功的等级提升。 ------------ 第6章：薄礼 整理完等级提升带来的变化后，王长生轻舒口气，将目光转向了石亭内的李老道和彩梨姑娘。 至于猪妖被斩成两截的尸体，此刻已经化作飞灰消散，对此，王长生虽有惊异，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也许是这妖怪的种类比较特殊吧，他想。 随着猪妖的死去，笼罩在此间的灰色逐渐消退，已经枯死的植物仍旧泛着灰白，但王长生能清楚的感觉到，生机与斑斓的色彩已重新回到了这里，只要些许时日，便能重现昔日光景。 注视着石亭外弥漫的淡淡金光，王长生眼中浮现感兴趣之色。 正是这层金光护罩，保护了李老道和彩梨姑娘的安全。 原身记忆中，并没有李老道出手的印象，而淡金护罩的出现，则说明了李老道是个真正有本事在身的道人，而非江湖上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虽说他有了面板，可以通过肝经验来提升实力，但此世的修仙体系，对他来说依旧无比重要。 养生功十分特殊，它带来的灵气并不会提升王长生的境界，属性面板上，此刻王长生的【境界】仍是凡人。唯有接触到主功法，他才能一步一步的肝经验进行提升。 “之后等李老道醒来，说不定能从他身上薅到主功法？” 王长生心中如是想着。 走到淡金光罩前，他仔细观察起内里李老道的情况。 盘坐在地、低垂着头颅的李老道，面如金纸，似乎已经昏迷，原身记忆里乌中掺白的头发，此刻已然完全变白，显然，为了对抗猪妖，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穿着一件灰旧道袍、五十岁左右的李老道，如今给人一种年过古稀的迟暮感，手中死死捏着一张用朱砂勾勒出纹路、散发着淡淡微光的黄色符纸。 “淡金护罩，是符箓的效果吗？”王长生内心猜测，看着光芒逐渐变得暗淡的黄符，他决定在此地稍等片刻。 一来，是这护罩能挡住猪妖，他除了御剑术外的手段基本不可能强行破开，二来，他不清楚强行破开护罩是否会导致李老道伤势的进一步加剧。 约莫半小时后。 黄色符纸上的微光彻底暗淡，而笼罩着石亭的淡金护罩，也随之崩碎成无数金色的光点。 王长生迈步上前，伸手于李老道鼻间一探，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 没死，还有气。 他顿时心下微松。 冒险进入府邸，若是最后李老道死了，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随即，王长生来到趴在石桌上的彩梨姑娘边上。 不得不说，作为县令之女、有着“梨仙姑娘”美称的张彩梨，确实花容月貌，而且跟一般的女子不同的是，她那独特的英气，更为其添一分靓丽的色彩。 长时间的昏迷，令张彩梨的面色略有苍白，使得英气中多了几分柔弱，可这不仅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而愈发惹人怜惜。 同样伸手一探，确定她也是昏迷后，王长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 “道长本领高超，花石县有道长这样的玄门高功，可谓幸事。” “本县姓张，名相林，今日特设宴席，以谢道长。” 是夜。 一处临时的府宅内，张县令设下宴席，款待着王长生。 原来的府邸已被暂时弃用，毕竟，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在前不久还有妖怪的地方安心休息吧？ 张县令手持瓷酒杯，满脸感激道：“此番小女得以获救，全都仰仗道长之功，今后道长但有所需，尽管说来，本县定当全力以赴。” “另外，道长的客房内，本县已另备薄礼以作酬谢，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县令大人客气。”王长生微微一笑，却也没有拒绝，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张县令示意了一下，小酌一口便放下。 大多数的道士除了特定的斋日外，都不禁酒肉，不过饮酒劳神伤身，他也不喜多碰。 酒过三巡。 张县令突然叹息一声：“道长可知妖物的由来？” 王长生自是明白张县令的顾虑所在。 一次出游，爱女就被妖怪盯上，若非李老道有真本事，张彩梨恐怕已凶多吉少。 即便如今妖怪已被王长生杀死，但若是搞不清楚张彩梨被妖怪盯上的源头，后续又引来妖怪该怎么办？ 可这个问题，王长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虽然斩杀了猪妖，可当事人张彩梨因为长久的伤神，现在仍在昏迷当中，李老道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他根本不知晓此间确切的来龙去脉。 “我也暂且不知。” 王长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具体的，得等彩梨姑娘醒来，询问之后方可知晓。” “唉……”张县令再度叹息，面露苦涩：“大乾国力积弱，面对北蛮一退再退，近些年又是天灾不断，饿死冻死之人无数，加上妖魔肆虐，这天下，又该何去何从？” 感叹过后，张县令歉意的低了低头：“抱歉，说了些多余扫兴的话。” “我自罚三杯，道长请随意。” 王长生沉默。 此世之艰辛，原身虽然少有下山，但也有所耳闻。 花石县所在的豚江郡，以一条贯穿全郡的“豚江”为名，水源充沛，土地肥美，滋养了上万顷的良田，因而素有大乾“四大粮仓之一”的美称。而花石县所在，虽只是江豚郡的边缘之地，但比起大乾很多地方，已经称得上一声富庶。 据说大乾北边，因为天灾、人祸、妖魔肆虐，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饥荒和流亡。 而因为今年的旱情，就连花石县的人也开始不好过起来了。 之后的酒宴，在稍显低沉的氛围中度过。 吃饱喝足后，王长生回到了张县令为他安排的小院内。 他先是到一旁李老道休息的房间内查看一番，确定服下医师所开药膳后的李老道呼吸平稳、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这才放下心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一入屋，他就看到了放在木桌上的精致匣盒。 “张县令所说的谢礼吗。” 王长生关好房门，走上前，打开了这个精美的匣盒。 顿时，几样物品映入他的眼中。 ------------ 第7章：月下之影 明橙的烛火，驱散了黑暗，也映照在了匣盒内的事物上。 十沓黄纸、十大瓶朱砂、一根狼毫笔，以及三张银票。 黄纸是临县制造的精品黄纸，一沓百张市价便要一两银子，朱砂亦是不凡，每瓶不低于一两银子，至于狼毫笔，则由制笔大师亲手制作，用料精细讲究，一年才能成那么一根，接近三十两银子，往往有价无市。 三者加在一起，打底便要五十两银子！ 而三张银票，每一张的面额，都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两。 也就是说，张县令的这份“薄礼”，足有三百五十两银子！ 这是一笔何等的巨款啊！ 要知道，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在大乾可是相当坚挺的，根据市场的波动，能购买四石到八石的粮食，相当于蓝星的一千元。 三百五十两银子，便是三十五万元人民币！ 此等“巨资”，绝非一个清廉官员所能拿出的。 王长生在一愣后，也就明白了过来：这笔巨款除了感激外，还隐隐有拉拢之意。 毕竟花石县如今出现了妖怪的迹象，日后要是再有妖魔出没，张县令少不了要再与清风观来往，有此次“薄礼”打底，上门请求也更容易些。 衙役赵立曾言，张县令是个好官，可好官并不等同于清官。 对此，王长生也懒得过多计较。 他为张县令祛除妖魔、救回爱女，而张县令给予报酬，合情合理，至于其他的，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今晚暂做休息后，明日他就将带着李老道返回清风观。 摇了摇头，王长生将匣盒关好，现在是酉时末，太阳刚下山不久，时间尚早，他准备来肝一波经验。 [道士]职业提升到lv.2后，想要再次提升，需要200经验值，而斩杀妖怪虽然能一次性获得大笔经验值，可一来妖怪不是路边的大白菜，非常稀少，二来斩妖的风险太大，一不小心连自己的命都会折进去。 他现在仍是一介“凡人”，还是苟起来发育比较好。 面板对于道士相关的“工作”界定范围十分宽松：早课、清扫道观、静坐、晚课、甚至连日常强身健体的行为，都能获取经验值。 这些基础性的工作，只有每天第一次进行时能稳定获得经验值，第二次进行的话，则是概率性获得，算下来，一天差不多能获得10~15经验值不等。 虽说数量不多，但却没有丝毫风险，积少成多下，也足以提升[道士]等级。 而现在嘛，王长生准备要进行的，便是剑术习练。 拥有[地煞道果-剑术]后，习练剑术对他来说，是最具性价比的“工作”了。 脑中“空演”虽能不断提升剑术造诣，但相较而言，还是现实中习练提升速度更快。 而狭窄的房间，自然是不适合进行剑术习练的。 王长生推开房门，来到小院中。 月色朦胧，万物在月影的环抱中似乎变得缥缈，一棵歪脖子老树立于小院的角落，月光铺撒其上，如同淌下的银色流苏。 不由得的，王长生想起了此前所进幻景内，那一只自猪脸男子口中吐出于天空展翅的白鹅，恰如皎洁明月。 “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王长生摇了摇头，迈步来到小院的中央。 取下桃木剑，他开始一招一式的习练起基础剑术。 凡人之剑术，对于妖怪来说并非无效，只不过需要在剑刃上附带灵气，以达到攻破妖怪防御、有效杀伤的目的。 而灵气的简单附着，随着养生功提升到掌握级，能熟练运使用灵气后，王长生已能勉强做到。 月光下，他手中挥舞的桃木剑表面弥漫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微光，与淡淡的月华交相辉映，那正是灵气附着其上的证明。 刺、劈、撩、挂、云、点、崩、截。 八大剑术的基本动作在他手中一一展现。 简洁、精炼，一招一式之间，充满致命的杀机。 半个时辰后，王长生收剑而立，轻吐口气。 【完成剑术习练，[道士]经验值+1】 看着眼前的提示，他嘴角露出微笑。 这种一点一滴肉眼可见的自我提升，令人迷醉。 “啪啪……” 一阵轻快的鼓掌声响起，与之相随的，还有一道温和的男声： “王兄剑术甚妙，鄙人佩服。” “谁！”王长生面色一变，猛的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月光中，老树下，一个长有猪脸的男子静静跪坐，与王长生对视的双眼平静而恬淡。 眸中倒映之人，令王长生瞳孔一缩，汗毛倒竖。 “猪妖？怎么可能？！” 面板的提示明确告知了他，猪妖已死，既如此，那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又是什么？ “抱歉，让王兄受惊了。” 猪脸男人微微一笑，可这笑出现在一张猪脸上，却显得格外的狰狞与恐怖。 一只素白的玉手从猪脸男子身后的黑暗中探出，刚探出时，还只是常人大小，及至接近猪脸男子时，已化作一只比人还高的巨手，将猪脸男子一把攥住。 巨手回缩之时，其本身连带着掌中的猪脸男子，都一同变小，给人一种空间错乱扭曲的怪异感。 被抓住的猪脸男子被丢进一张樱桃小口中，而手的主人，则是一个年十五六、衣容绮丽的少女。 是她？ 王长生眼中浮现惊愕。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幻景中，吐出猪脸男子的少女。 还不等王长生有所动作，少女便在他的注视下，变回脱兔之形，继而化作一缕白烟，飞入一张血盆大嘴之中。 大嘴闭合，一张白底红腮、下巴略显尖细的脸庞出现在王长生的眼中。 “小生休憩间，王兄似乎经历了许多。” 书生倚靠在歪脖子老树下，微微侧着头，脸上似笑非笑。 灰色无声无息侵染了整个小院，剥夺着万物的生机。 书生白袖一挥，云雾流散，于身前具现出一堆美酒佳肴。 “前次招待不周，再为王兄设宴，以表歉意。” 王长生没有上前，他身体紧绷，握着桃木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掌心沁出的汗水将剑柄沾湿。 虽然书生面带微笑，但他却能感受到，对方那表面的温和下，如山岳般沉甸甸的压迫感。 ------------ 第8章：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看着静立在原地，没有丝毫靠近意思的王长生，书生身体微顿，随即恍然：“有酒无伴，甚是无趣，却是小生怠慢。” 书生再度挥袖，霎时间，云雾流转，整个小院弥漫起了淡淡的烟蒙。 不消片刻，流转的白雾变得舒缓，而两道身影也于其中缓缓浮现。 却是那本该昏迷着的县令之女张彩梨，以及李老道。 此刻的两人都睁开着眼睛，似乎被书生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强行唤醒。 他们的眼中先是如梦方醒般的迷茫，随后，在看到倚靠在歪脖子老树下的书生时，变得惊骇。 特别是李老道，眼角的余光扫到不远处站着的王长生时，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身体不断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一滴焦急的泪珠从他眼角倘落，顺着苍老的面颊而过，坠落地面，炸散成无数水花。 “先生，请。” 书生笑吟吟的声音响起，恍惚间，似乎又重回幻境。 一切，好像从未改变过。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王长生沉默着。 他略微低头，看向手中的桃木剑。 倒映着月光的剑刃边缘，泛着模糊的光影。 迈开双腿，一步一步的来到书生摆开的佳肴美酒前，王长生席地而坐，桃木剑横于双膝之上，右手仍紧握剑柄，不曾松手。 望着仅有一米之隔的书生，他声音平静：“以你的实力，杀我应该不难。” “说出你的目的，猫戏老鼠的游戏，玩多了，便没有了意义。” 事到如今，王长生也是看开了。 猪妖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面板不会骗人，所以，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书生，毫无疑问，是一只全新的、无比恐怖的妖怪。 或者是，它的存在，才是导致张彩梨陷入昏迷的幕后元凶，而猪妖，不过是一只看守的“奴仆”罢了。 挥手云雾起，抬眼灰气生。 如此强大的妖怪，绝非现在仍是“凡人”的自己所能对抗。 王长生唯一的倚仗，唯有一击“御剑术”。 但他不确定，御剑术能否杀得了眼前的大妖。 并非御剑术不强，只是作为使用者的他，太弱太弱。 书生狭长的眼眸微动，目光落在了了一眼王长生膝上的桃木剑，赞叹一声：“先生剑术之精妙，小生佩服，然道果虽好，亦有禁忌，先生孱弱凡人之躯，能驱使道果已是不可思议，贸然再用，恐遭反噬。” “况且先生也不必紧张，小生此来，并无恶意。” “只是欲寻个倾听者罢了。” “倾听者？”王长生眉头紧锁，书生的话，不仅没让他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警戒。 对方竟然知道他身怀道果？是在对付猪妖的时候暴露的么？ “先生太过戒备了些。”书生摇晃着脑袋，没在这点上再做计较，在它的控制下，李老道和张彩梨动作流畅的斟酒夹菜，若非两人与动作截然不同的焦急眼神，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两人是自愿如此。 对于身前的美酒佳肴，王长生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目光死死落在书生的身上，御剑术随时准备启用。 从书生的话语中，王长生判断出，它对自己的情况出现了错误的预判，认为凡人之躯的自己，在使用御剑术斩灭猪妖后，已不可能再斩出第二剑。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非面板的力量令他在升级后恢复到了鼎盛状态，他不可能再斩出第二剑，甚至连站立都是奢望。 王长生不清楚变得更强的自己斩出的御剑术能否杀得了书生，但这已是他唯一的底牌了。 迷离的月色下，书生仰起头，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随后，轻缓之声，从它口中悠悠响起。 “阳县曾有一少年郎，以卖鹅为生，有一青梅，二八年华，亭亭玉立，性情淑婉。” “二人自小竹马相伴，情投意合。元宵佳节之日，少女倾吐心声，那月下晕红，比漫天灯火更加灿烂。” “然少年自知家徒四壁，无法回报美人情深，遂定下三年之期，三年后，他必将风风光光上门，八抬大轿迎娶少女为妻。” “为实现愿景，少年决定外出行商，临别之际，他赠予少女一家传玉佩。” “其质略瑕，上刻‘鹅’字。” “少女收下了玉佩，并言明，无论多久，她都会等少年归来。” “此后，少年时常出没于一般行商不敢行经之地。” “眼看积蓄渐多，然天有不测风云，时值山河动荡，敌寇入侵，少年被官府抓走，强行征了兵役。” “军旅苛苦，这一辗转，便是三年光景。” “敌寇败退，山河复得，心系三年之期的少年立刻请归，得允后速回阳县。” 说到这，书生的声音变得深邃： “可当少年回到故乡，却惊愕发现，昔日一切早已在兵荒马乱中毁于一旦。” “驻足于昔年少女家门、如今残垣断壁之前，少年痛声而泣。” “临门一老叟闻声而出，将一断佩递给少年，并言：丫头请吾将此物送还于汝，并叫汝莫要想念。” “在老叟带领下，少年来到城郊外一孤墓。” “此地，正是埋葬少女尸骸之地。” “老叟言，少年离乡两年，有一敌寇伪装之流匪闯入阳县，肆意掳掠，并盯上少女，欲将其强掳而走。” “少女性烈，不愿委身贼人，发簪刺心，以死明志。” “贼人怒，于阳县烧杀抢掠后扬长而去。” “经此一事，阳县伤亡惨重，然乡民愚昧，认为是少女之冲撞，引来了大祸，污其为放荡不羁、水性杨花之辈，其父母不堪其辱，自尽而亡，乡人仍不满足，遂毁少女之墓。” “老叟不忍，为少女重塑墓碑，但恐其再遭破碎，便有碑无铭。” “听闻此间种种，少年立于无名墓碑前，低头而泣，仅剩“我”字的半边玉佩，被血泪沾湿。” “昔日之‘鹅’，珠玉化作飞‘鸟’离去，只剩空空一个‘我’。” “先生认为，少年该当如何？” ------------ 第9章：梨与狸 夜风中，老树枝丫“沙沙”摇晃，透过那散开的缝隙，几许斑驳月光无声流落。 寂静，而空洞。 书生右手抬起，云雾汇聚，形成一个仅剩一半、断裂面不规则的玉佩。 那朦胧的月光下，玉佩上的“我”字，清晰而显目，似还残留着昔日的血迹。 “小生此来，便是想向王兄询问一事。” “您认为此间种种，是何人过错？” “若您是少年，又当如何？” 王长生沉默半晌，缓缓道：“少年无错。” “是啊，少年无错。”书生的脸色变得狰狞，那狭长的面容几欲化作一张恐怖的狐狸之面，择人欲噬：“那为何无错之人，却要遭受这般苦难？” “所以……” 书生面色陡然的平静了下来，这刹那之间的面色变换，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感：“少年后来将整个阳县的生灵尽数屠戮。” “鸡犬不留。” “王兄以为，少年这般做法，是否不妥？” 书生身体前倾，双眼微微发红，似在等待王长生的一个答案。 王长生再度沉默了。 他只是一个旁听者，未曾亲身体验少年郎的痛苦，因此没有立场，去评判其中的是非对错。 “……” 王长生的沉默，刺激到了书生，它单手抬起，云雾汇聚成两只手，分别掐住李老道和张彩梨的脖颈，将他们举到半空。 “此二人与王兄应当关系匪浅。” “既然王兄无法给予回答，那就体验下少年昔日之感受。” “还请王兄尽快回答。” 书生眼中红光愈盛，掐着李老道和张彩梨脖颈的手逐渐收紧，令二人的面色快速涨红，眼看着就要朝缺氧的酱紫色转变。 王长生深吸口气。 他很清楚，无论他的回答是怎样，眼前的书生或许都不在意。 它在意的，只是他人面对类似苦难时，所会做出的“选择”。 虽然言语谦恭有礼，可它终究是妖而非人。 既如此……那便只能殊死一搏了！ 就在王长生手中积蓄已久的“御剑术”即将爆发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突兀的闯入此间。 “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雷来！” 书生面色一变，身体消失在原地，也就在它消失的下一刹，数道雷霆从天而落。 “轰隆隆！” 煌煌天雷，撕裂了弥漫的白雾，也照亮了只有一米之隔的王长生的脸庞。 天威如狱，令他的身体都有些酥麻。 “道爷我云游四方，没想到在这等偏僻之地，竟然诞生了一处灰域？” 一道身影出现在小院的围墙上，他面容清瘦，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破旧的黄色道袍，看上去约莫五十岁，手掐道家天雷印，背负长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目，似有雷霆在其中酝酿。 “咦，还有个小道士？” 也不见如何动作，黄袍老道士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王长生的边上，略微打量了他一下：“无修为在身，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不远处，书生半蹲在一块假山石上，体表的宽大衣袍被绷到了极限：“臭道士，安敢坏我好事！” “妖魔邪祟，人人得而诛之。”黄袍老道士冷哼一声，脚尖一勾，将倒地昏迷的李老道和张彩梨带到王长生的身旁，随后，他取出一张符箓贴在王长生的肩上：“小道士，这六丁六甲护身符可保你三人不受灰域侵蚀，切记不要随意移动。” 另一边，书生的耐心似已消磨殆尽，它咆哮一声，身上衣袍被从内向外撕裂，从人身变成了一只房屋大小的白色凶狐，巨大的狐尾张扬狂舞，连月光都被遮掩。 它猩红的双眼内浮现出一弯残月，刹那间，王长生只觉得眼前云雾弥生，空间扭曲，而就在这时，一道堂皇雷光闪过，顿时一切异状尽皆消失。 “区区幻术，也敢在吾雷法前放肆！” 黄袍老道士眼眸中雷光四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对面的白色凶狐凄厉的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如遭重击，向后飞退，撞塌了厚实的墙壁，一时间，尘土飞扬。 感受到黄袍老道士恐怖的实力，落地后的白色凶狐毫不犹豫的向远处逃去，眼见于此，黄袍老道士脚尖一点，身化轻风追了上去。 一妖一人，一逃一追，也不知跑出了多远。 重陷死寂的小院中，王长生抿了抿嘴，压下心头的震惊。 “灰域、侵蚀、六丁六甲护身符……” 他看着自己肩膀上散发着毫光，将周身两米之地护持在内的光芒，内心震撼难言。 诸多疑惑在他脑中浮现，可惜唯一知晓答案的黄袍老道士已经去追杀狐妖了，自然不可能为他解答。 王长生蹲下身，查看了一番李老道和张彩梨的情况。 两人都因为缺氧陷入了昏迷。 不，不仅于此。 也许是因为黄袍老道士雷法的残余作用，王长生能清楚的看到，李老道和张彩梨的脸上，都有丝丝缕缕的灰气在蔓生。 “这是，灰域的侵蚀？” 王长生心头一颤，随即检视了一遍自身，却并未发现体内有什么异常之处。 “是养生功的缘故？还是因为道果？” 他猜测着。 沉默了几秒，王长生席地盘膝而坐。 他拥有蓝星华国现代大学生的灵魂，深知“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 黄袍老道士的实力深不可测，既然他都说了不要随意移动，那自己何苦作死呢？ 君不见西游记中，唐僧不听孙悟空劝告，贸然出阻妖圈的下场？ 虽然不清楚黄袍老道士的身份，但至少他是人，且还是一个道家高人，总不至于害自己一介普通凡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心静气的等待。 以黄袍老道士表现出来的实力，那神鬼莫测的雷法，想必诛杀白色凶狐应该不是问题吧？ 略有担心的看着李老道和张彩梨脸上的灰气，可王长生并没有掌握祛疾疗伤的术法或者符箓，因而只能干等着。 “沙沙沙……” 夜风吹拂，带动枝叶摇晃，隐约中，有一道浅浅的脚步声从老树下传来。 王长生猛的转头。 只见一名巧笑嫣然的少女从树影下款款而出，俏丽的脸庞上，有形如兔须的黑色细纹。 迎着王长生的目光，少女浅浅一笑： “先生，我家郎君无暇，特令妾身前来招待。” “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 第10章：恰如龙吟 月光下，少女清丽的面容很美。 但比起这种美，她那逐渐化作狭长利爪、在月光下反射着渗人光芒的双手十指，更令王长生心头发寒。 一步，两步。 少女轻缓而从容的走来，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双爪似被月光浸透，其上弥漫的光晕愈发强盛，光是看一眼，就给人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先生剑术精湛，可惜道果之力，凡人难以撑持。” “还请勿要抗拒，妾身会温柔一些。” 少女的瞳孔逐渐变红，这种红跟狐妖书生的猩红不同，是一种相对通透的宝石红，而她的脑袋，也在来到王长生三米之距时，变成了白兔之首。 王长生沉默的站起身。 他没有尝试再交流的意思。 少女，不，应该说是兔妖眼中那赤裸裸的杀意，如今已不再掩饰，令他道袍下的皮肤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猪妖、兔妖、狐妖。 直到现在，王长生的脑中依旧泛着浓重的疑惑。 他不明白，张彩梨虽然容貌出众，但归根到底仍是一凡人，为何会被三只可怕的妖怪盯上？ 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王长生站起身，右手紧握桃木剑，眼神沉静的凝视着一步步接近的兔妖。 当兔妖来到王长生身前两米之时，一层淡淡的金光浮现。 是黄袍老道士离去前，拍在王长生身上的六丁六甲护身符。 看似纤薄的金光，却意外的坚挺，将兔妖抬起的利爪阻挡在外，只是表面荡起淡淡的涟漪。 见状，王长生略松口气。 对妖怪体系缺乏认识的他，无法判断眼前兔妖的实力跟猪妖相比孰强孰弱，这种情况下，直接使用御剑术攻击是一种冒险行为。 既然六丁六甲护身符可以挡下兔妖的攻击，那他也不必冒险。 “先生这般，却是令妾身难办了。” 站在金光之外，兔妖以兔首神似哀婉的叹了口气，随即，双爪疯狂发起了攻击。 弥漫月光的锋锐爪子不断落在金光护罩之上，于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巨大的冲击，令金光护罩表面泛起了接连不断的涟漪，光芒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暗淡下来。 王长生眼神冷峻。 好消息是六丁六甲护身符有效果，但坏消息是效果有限。 从金光护罩波荡的程度来看，面对兔妖的疯狂进攻，它大概率是撑不了多久了。 思绪至此，王长生深吸口气，握着桃木剑的手一点点的用力。 …… 另一边，数百米外的废墟之上。 一只堪比房屋的巨大狐妖浑身毛皮焦黑的倒在地上，脑袋眉心处被一柄长剑插入，直至剑柄。 它浑身妖力萎靡到了极点，连支撑自己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即便如此，它依旧没有死去，满是猩红之色的硕大双眸死死盯着站在前方的黄袍老道士：“龙虎山的死老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黄袍老道士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掐诀，下一刹，一道堂皇天雷从天而降，精准的命中狐妖眉心处插着的长剑剑柄。 天雷威能之猛烈，只是瞬间，就湮灭了狐妖肉体和灵魂的残余生机。 可直到死前的那一刻，狐妖的嘴角，依旧噙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黄袍老道士迈开脚步，正欲向着狐妖的尸体而去，可就在这时，他面色一变，感受到了自己留下的六丁六甲护身符有被引动乃至濒临破碎的迹象。 此处灰域的侵蚀不可能达到这么剧烈的程度，也就说，有另外一只妖怪正在对那名小道士发起进攻。 “不好！” 联想到刚刚狐妖异常的表现，黄袍老道士没有犹豫，当即转身折返。 千米距离，以他的速度，最多十息便可跨越。 虽然诛杀了狐妖，但黄袍老道士的一颗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 因为在折返的第六息时，他就感应到六丁六甲护身符的彻底破碎，而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小道士，面对凶残的妖物，别说四息，连一息的功夫，都不可能支撑下来。 “快点，再快点！” 心急之下，黄袍老道士不惜用上了一张珍贵的加速符箓，令自身飞掠速度暴涨，将剩下的四息路程缩减到两息！ 即便如此，依旧来之不及。 可这已是黄袍老道士的最快速度了。 眼下，老道也只能期盼那冥冥之中的奇迹了。 他有些后悔。 若是自己在追赶狐妖之前，能多花些心思在小道士三人身上，说不定三人就不必遭此一劫。 也是他大意。 一般这种规模的灰域，有一只妖怪就顶天了，谁能想到竟然诞生出了两只！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正是因为它几乎不可能发生。 因此，虽然心怀微弱的期盼，但黄袍老道士已经做好了小道士三人殒命妖怪之手的准备，也做好了为三人报仇的打算。 带着这样的心理，他赶到了小院边上，正好远远看到了高举双爪，向着小道士抓去的兔妖。 黄袍老道士怒目圆睁，手掐天雷印。 可相比于他，明显是与小道士相隔仅有不到一米的兔妖行动速度更加迅捷。 来不及了！ 黄袍老道士怒目圆睁，他知道，纵然在雷法下，兔妖之后必将形神俱灭，可在此之前，那小道士也将丧命于兔妖之手。 就在黄袍老道士心头满是懊恼之意时，忽然，一道恍若清澈龙吟的剑鸣之声响起。 “铮——！” 难以形容这一剑的光彩。 黄袍老道士黝黑的瞳眸中，倒映出一道无暇剑光，它如绽放的流星，亦如腾飞的雏龙。 剑光所过之处，万物辟易，鬼神皆惊。 而位于剑光前进方向上、抬起双爪正欲进攻的兔妖，则彻底僵在了原地。 它的肉身生机已经寂灭，灵魂更是被斩灭至虚无。 在黄袍老道士惊愕的注视下，兔妖的身躯化作细碎飞灰，漫天飘散。 一颗淡灰色的不规则结晶体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无数灰色的光点下，单手持剑的俊朗小道士对上了黄袍老道士瞪大的双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下来。 ------------ 第11章：灵地 随着最后一只妖怪-兔妖的死去，笼罩此间的灰意开始逐渐消退。 天空、大地、万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一点一点的恢复着光彩。 王长生面色发白，急促的喘息着，若非手中有桃木剑驻地支撑，他连站都站不稳。 即便[道士]等级有所提升，但相对于“御剑术”的消耗，依旧是九牛一毛。 凡人之躯，驭使传说中的术法，还是太过勉强了些。 御剑术的威能远不止于此，只不过，王长生只能发挥到这种程度。 —— 【使用御剑术斩杀妖怪，[地煞道果-剑术]经验值+10】 【斩杀小妖（中期），[道士]经验值+100】 —— 【姓名：王长生】 【境界：凡人】 【职业：道士lv.2（101/200)】 【职业加值：伤害+2、防护+2、速度+2、寿命+20】 【寿命：14（80+20）括号内为自然死亡寿命】 【功法：养生功（掌握）】 【道果：地煞-剑术（20/100，第一层解封，共三层封印）】 —— 收回看向属性面板的目光，王长生抬眼看向了远处坍塌的墙壁废墟上，那手掐天雷印的黄袍老道士。 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望着眼前的小道士，黄袍老道士沉默着，许久，他语气复杂的开口： “道果之力……” “一介凡人，竟然能身融道果……” “不可思议。” 黄袍老道士一步跨出，来到了王长生的身旁，他伸出手，按住王长生的脉搏检查了一番，几秒后，松了口气：“神乏体虚，只需日常进补，加上数日静养，便可恢复如初。” 随后，黄袍老道士蹲下身，分别为昏迷的李老道和张彩梨号了下脉，眉头逐渐皱起。 “灰气侵蚀已入心脉……” 听闻此言，一旁的王长生强忍身体不适，出声道：“道长，请问灰气侵蚀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还有彩梨姑娘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黄袍老道士转过头来看了眼王长生，随后低下头，一边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箓往李老道和张彩梨的眉心一贴，一边说道：“你这孩子也是好运，以凡人之躯融合了道果，得了道果的庇护，‘半灰域’层级的灰气无法侵入你的身体。” “但他们可就不一样了……” “你师父虽有修为在身，但太过浅薄，仅是辟谷初期，估计是长时间待在半灰域中，灵气耗尽后被灰气侵入，至于这位姑娘……” 黄袍老道士目露惊奇之色：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来讲，凡人待在半灰域中这么久，早该被灰气彻底侵蚀了才是，可她怎么看样子比你师父的侵入程度还要低一些？” “古怪，古怪，容我细细看来。” 黄袍老道士捏着张彩梨脉搏的手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光芒逐渐蔓延，将张彩梨的身体完全覆盖在内。 王长生在一旁看得心焦，他很想问问灰气侵入心脉后该怎么办，但也不敢出言打扰，只能静静等候， 足足半分钟，光芒才逐渐退却。 “原来如此，偏向于寒性的特殊灵体吗？可惜了……”黄袍老道士叹息一声。 在两张符箓的作用下，昏迷的李老道和张彩梨脸上多出了一点儿血色，可依旧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意思。 “道长……” 王长生忍不住刚要说话，起身转过头来的黄袍老道士似是知晓他要问什么，直接道：“灰气入侵心脉，药石无用，需长时间待在灵气浓郁之地，方有一丝苏醒的可能。” “你叫什么名字？” “姓王，名长生，清风观道童。” “清风观？有点印象……等等，你师父的全名叫什么？”黄袍老道士眼中浮现些许惊愕，追问道。 “家师姓李，名唤乐春。”王长生作揖行礼，他知道，眼下的情况，估计只有这位道行高深莫测的道长能救李老道了。 “乐春吗，许久未见，我都已经认不出他来了，细细看来，确有当年记忆中面庞的轮廓……”黄袍老道士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恍惚：“想当初，乐春师弟还是与我一同开始的修行，没想到……还真是造化弄人哪。” “也不知乐春师弟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竟然境界跌落到了这般境地。” 他摇着头，目光落在王长生的身上：“昔年之时，乐春师弟因为一大过错而被赶出龙虎山，可即便如此，天师亦未将其除籍，仍算是我龙虎山弟子。我叫张慈明，从辈分上，算是你的师伯。” 闻言，王长生立刻挺直身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张师伯。” “好孩子。”黄袍老道士，不，现在应该说是张慈明笑着拍了拍王长生的肩膀：“长生，长生，好寓意，好名字啊。” “张师伯，不知道您刚才所说的灵气浓郁之地在哪里？我师父他老人家还能坚持多久？灰域、灰气，又是什么东西？”王长生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眼前的道长既然是自己人，那他也不必太过拘礼，如今李老道的情况更令他担忧。 “灵气浓郁之地，又称灵地。” “世上灵地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有主之地。”张慈明倒也不在意，细细说来：“我龙虎山内，就有多处灵地，足以滋养乐春师弟的身躯。” “我在他们二人身上使用的回生符，蕴含浓郁的生机灵气，可以保证他们十日之内灰气的侵蚀不会加重，且身体状况良好。” “回生符是十分珍贵的高级符箓，你师伯我不擅符箓之事，身上仅有这两张，若是十日之后乐春师弟和这女娃无法得到灵地的滋养，届时灰气反噬爆发，必死无疑。” “跟乐春师弟比起来，这女娃的情况反而更特殊一些，她有偏寒性的特殊灵体，若是用我龙虎山极具阳性的灵地进行滋养，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相比之下，玄女阁处偏寒性的灵地会更加适合她。” “以这女娃的体质，玄女阁的人应该不会放过，现在的问题反倒是……” 说到这，张慈明语气顿了下：“玄女阁在大乾之西，而我龙虎山位于大乾之东，两地相距甚远，以我的脚程，最多将一人送到地方，至于另一个，怕是无能为力。” 王长生当即上前一步，眼神坚毅的问道：“师伯，哪个地方更近些，若是由我来护送其中一人，可否两全其美？” “由你护送吗，倒也不是不可……玄女阁位于大乾极西之地，群山之巅，路途需横跨数千上万里地，而龙虎山离此地只有五百里，以你的脚程，七日内应可抵达。” “只是如今大乾积弱，妖魔横生，这一路若是再遇上妖怪，你虽具道果，但毕竟是凡人之身，怕是凶多吉少……” “这样吧。”思考了一下，张慈明沉声道：“你身体恢复还需三日，这段时日里，我先教你一些护身的手段，如此一来，真遇到了妖怪，也能有个周旋的手段。” “谢师伯！”闻言，王长生无比郑重的低头作揖行礼。 “呵呵。”张慈明淡淡一笑，一手一个提起李老道和张彩梨，向着小院外而去：“跟我来。” “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灰域和灰气是什么，这一路我结合实景慢慢与你细说。” “对了，刚刚兔妖死后掉在地上的东西记得捡起来，那可是十分珍惜之物，你之后用得到。” “是。”王长生用力点头，捡起脚边不远处的不规则灰色结晶体，快步跟上张慈明的背影。 ------------ 第12章：灰域之说 清冷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云层、静静地流淌在大地上，将院落点缀得斑驳陆离。 王长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张慈明身后，使用御剑术后的虚弱感萦绕在他的体内，令他每一次跨步都是意志的熬炼。 走在前头的张慈明自是注意到了这点，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淡淡的说道：“长生，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以凡人之躯融合道果，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道果的力量，但有一点，你要切记。” “道果有着莫测之力，拥有道果的修行者，等同于持有【序列】。” “然修持【序列】亦有劫难。” “这种劫，外人无法帮衬，唯有自身坚逾金石的超凡意志，矢志不渝的坚定道心，才是你度过劫难的最根本保障。” “眼下与虚弱的对抗，对你的意志能起到一定的淬炼作用。” “长生明白。”王长生点点头，但脑中却是思绪纷飞。 道果……【序列】……劫难…… 张慈明三言两语之间，透露出了许多重磅消息。 不由得的，王长生想起了属性面板对[地煞道果-剑术]的三层封印。 最初之时，他还以为是完整的[地煞道果-剑术]过于强大，以他的能力无法驾驭，这才进行的封印。 可现在看来，属性面板封印[地煞道果-剑术]的原因，很可能不仅于此，还包括张慈明所说的“劫难”。 而且，为何拥有“道果”之人等同于持有【序列】？所谓【序列】，指的又是什么意思？ 思考间，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行进着。 回过神来的王长生注意到了周遭特殊的环境。 那如流云、烟雾般弥漫着的淡淡灰气，以及在灰气沾染下，充满死气的草木院景。 “它，还没消散？师伯，您不是已诛杀狐妖了？”王长生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点。”张慈明背着双手，此前被他提起的李老道和张彩梨在无形之力的托举下悬浮在半空，跟着他缓缓移动：“灰域会随着它的核心——妖魔的死亡而消散，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半灰域的话，大概需要半天的功夫。” “灰域的核心是妖魔，但并非所有妖魔都是灰域的核心。” “灰域由来已久，它的诞生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毫无规律可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每一处灰域的核心，都是一只实力极其强横的妖魔。” “灰域从低到高，分为[稀薄]、[中缓]、[高危]、[禁区]以及最高等阶的[死寂]。而半灰域，是指那些刚刚诞生正向着[稀薄灰域]进阶的特殊灰域。” “半灰域中的灰气浓度相对较淡，这也是乐春师弟和这女娃被灰气入侵心脉后还有一丝拯救可能的最大原因。” “若是等灰域正式成型，届时一旦被灰气侵入心脉，恐怕得真仙临尘，才有挽回的余地了。” 张慈明语气沉重：“灰域中的灰气，是一种对普通人，乃至修行者都堪称‘剧毒’的物质。一旦被灰气侵蚀，若是没有在短时间内排出体内，那人体将发生恐怖的异变，且这种异变是不可逆转的。” “修行者还好，能坚持较长的时间，但普通人的话……”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一处后院中。 张慈明抬手指着假山边上的阴影处：“你注意看。” 王长生转头望去，只见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蜷缩着，没有张慈明的提醒，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张慈明曲指虚弹，随后，阴影中藏匿的生物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攻击命中，发出一声低吼。 它如同一个压抑到极限的弹簧，猛的爆发开来，张开双手，将身前的空气狠狠搂抱在内，力气之大，甚至连自身的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同时嘴巴也跟着用力向前啃咬，那一声“咔嚓”的牙齿交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皎洁月光下，王长生清楚看到了“它”的样貌。 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身体变得枯瘦、皮肤呈现灰白之色的人。 它的瞳孔泛着淡淡的红光，似已失去了理智。 “灰尸，一种被灰气彻底侵蚀后的普通人转变而来的半妖物。” “普通人被灰气侵入心脉后，身体会逐渐枯萎，如同死尸般倒下，其中一小部分，则会重新爬起，变成这样的灰尸。” “它们喜欢躲在阴暗处，对路过的生灵发起偷袭，其指甲、牙齿、体液内，都蕴含着浓烈的灰气，一般的辟谷初期修士，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到要害，灰气入体，很可能会重伤乃至身死。” 张慈明平淡的声音传入王长生的耳中，令他目光逐渐发怔。 而这时，攻击扑了个空的灰尸再度发出嘶吼，朝着一老一少扑来，看那架势，不杀死两人，它绝不会罢休。 “变成灰尸后，它们已不再是人了。”张慈明语气沉重，他身体跨出，瞬间出现在灰尸的前方，抬指点在其眉心。 而被他点到的灰尸仿佛中了定身术，身体僵直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二点。” “灰域中遇到灰尸，不要因为他们类人的外表而手软，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救赎。” “来，长生，用这柄剑贯穿灰尸的眉心。” “它们的身体除了大脑外，已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要害。” 张慈明将身后背着的长剑抛出，落在王长生的手中。 金属材质的长剑颇具分量，令王长生的手微微一沉。 黝黑的眼眸直视着面目狰狞的灰尸，王长生勉强能分别出这张脸代表的身份——这是一名县令府邸的仆役，也正是他引着自己去到的客房。 一个二十岁上下、开朗大方的年轻小伙子。 可惜…… “锵！” 长剑出鞘，清锐的锋鸣中，灰尸的眉心被直接贯穿。 它狞恶的面孔逐渐变得柔和，瞳眸的红光也随之褪却，看着身前持剑的少年道士，他嘴角艰难的扯开一道弧度，似在感激。 下一刻，他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彩。 【斩杀半妖物，[道士]经验值+5】 ------------ 第13章：修行五境 “长生，不必有心理负担。”看着毫不手软解决灰尸的少年，张慈明暗自点头，心下愈发满意：“道士慈悲，但要有个度，万不可因慈悲而害了自身。” “我晓得的。”说完这句话，王长生沉默了几秒，再度开口：“师伯，这处半灰域波及了多大范围？” “方圆百尺左右，若是等它成为[稀薄灰域]，那范围将达到方圆半里。”张慈明答道。 “也就是说，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人……”王长生语气低沉。 “没错。”张慈明微微一叹：“除了我们四人，这片区域内再无活人，怎么，这里还有你相识之人？” “算是吧。”王长生点点头，他迈开脚步，按照印象中张县令的住处而去，一路上，零星的几只灰尸，都在他的请求下，由张慈明出手定住，随后他拔剑补刀。 每一只灰尸，都为王长生提供了5点经验值，等到他来到张县令的主卧房前时，通过斩杀灰尸，一共得到了30点经验值。 【职业：道士lv.2（131/200)】 目光扫了下眼前的属性面板，王长生走上前，轻轻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等待数秒，内里寂静一片。 王长生顿了顿，随手拔剑向着门缝处斩去。 长剑锋锐异常，不似凡物，没感受到阻力，门锁已被斩断破碎。 一脚将房门踢开，王长生走进其中，看到了两道静躺在床上的身影。 一男一女，两人的面颊已经干瘦，双目凹陷紧闭。 王长生走上前去，用剑身轻动了一下张县令的面庞。 下一刹，在王长生的亲眼注视下，张县令连同他身旁的妻子，脸庞都如龟裂的瓷器，蔓延开无数裂纹，紧随着如同风化的细沙，坍塌陷落，变成了一滩白灰。 “这就是没能变成灰尸的普通人最终的下场。”张慈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普通人死后所化的白灰，将成为支撑灰域存在的最基础物质。” 望着面前的一切，王长生没有说话。 说起来，他最初前来此地冒险，除了想要救李老道外，那两名衙役无声的威胁，也是一大原因。 而指使衙役这么做的，自然就是张县令了。 虽说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被人胁迫总归是不爽利的，让人心里有根刺。 可谁能想到，张县令最终却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们是张彩梨的父母。” 王长生轻声道。 “那女娃儿吗？唉……”张慈明叹息一声。 驻足片刻，王长生转过身，对着张慈明恭敬的作了一揖：“此番却是麻烦师伯了。” “无妨，无妨。”张慈明摆了摆手：“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王长生刚要摇头，但想了想，他回想起了自己房间内那个存放黄纸朱砂和银票的匣盒，便将情况告知张慈明。 “不用回去了。”张慈明摇头：“灰域的侵蚀不仅针对生灵，万事万物皆会被波及，那些黄纸和朱砂是没什么用了，银票的话，你碰一下估计就得成灰。” 听到这话，王长生顿时心痛如绞。 这可是价值三百五十两银子的巨款！就这么没了！ 注意到王长生的表情，张慈明笑骂一声：“你这小家伙还是个财迷嘞，一点儿身外之物罢了。” “虽说银票什么的是不能用了，但银子、金子之类的贵金属，短时间的灰气侵蚀还带不来什么影响，这些我们可以带走使用。” 只见张慈明对着自己右手上戴着的扳指轻点了一下，下一刻，一道青烟构成的小鬼浮现而出，对着张慈明低头哈腰了一阵，这才化作无数烟雾飘散。 没过多久，青烟再度聚拢成人型，而小鬼的手中，则捧着一小堆的金首饰。 张慈明取出一口金丝锦袋，将其打开，小鬼则熟络的将怀中金子送进口袋中，随后再度消失。 来回了十几趟，除了最开始的是金子外，后续小鬼带回来的，基本都是银物了。 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王长生的眼神越来越亮。 “师伯，这是？” “我独创的一门基于‘五鬼搬运术’改造而来的特殊小法术，可以豢养一只小鬼，帮助你快速取走无主财物。”张慈明矜持的笑了笑：“你若是想学，等你基础扎实了，有了灵气后，我再教你。” “谢谢师伯！”王长生大喜，连忙拜谢。 “这些便够了。”张慈明将小鬼收回戒指，随后又把装了大量金银却不见膨胀的金丝锦袋绑好收入怀中：“既然诸事已了，那我们便离开吧。” “是。”对此，王长生自无不可。 …… 清风观中，王长生对着墙壁上的两张画像恭恭敬敬的上香磕头，而张慈明则站在一旁见证。 待到王长生流程结束后，张慈明也站到了两张画像前，面色谦恭的鞠了一躬。 做完这些，他看向王长生： “时间紧迫，一切从简即可，关于长生你的传度事宜，等后续到了龙虎山自会由老爷子亲自操持。” “在传你龙虎山真传秘法之前，我先给你讲讲修行的各个境界。” 听闻此言，王长生精神一振，连忙竖起耳朵。 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修行境界名称只有两个，一个是“辟谷”，另一个，则是御剑术说明中的“阴神”。 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常识，王长生严重缺乏。 在木椅上坐好，轻啜了一口热茶，张慈明这才悠悠开口： “此世修行，共分四境。” “辟谷、筑基、阴神、阳神。” “每个大境界，又细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四个小境界。” “在很久以前，修行共分五境，阳神之上，还有真仙。” “然仙人渺渺，到了现在，基本上便默认为修行四境，已很少有人再提及真仙了。” “你的名字是长生，确是好志向，可真想长生，恐怕得修成真仙才有可能吧。” 张慈明感叹一声，随后正色道：“境界的划分大致如此，接下来，我为你细讲一下辟谷境界的注意事项。” ——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方便各位读者姥爷阅读。新书期间的更新时间从明天开始，定为每晚23：00，每天两章，上架后开始库库爆更~） （另外，求追读哇！这对一本新书来说，真的很重要，拜托各位读者姥爷了。） ------------ 第14章：九阳服气法 道观中，一老一少相对而坐，老者讲得很郑重，少年听得则更加认真。 “修行四境，辟谷境是最初，也是最根本的境界。” “人初生天地之间，含一口先天之炁，乃无垢无暇纯净之体。然尘世浑浊，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进食，都不可避免的会将浊气带入身体，日积月累，体内浊物遍布，不要说炼出灵气了，就连自身寿元都会随之亏损。” “因此，想要炼出灵气，第一步，就是祛除体内浊物，使身躯重返纯净。” “要做到这一步，光靠自己是不行的，需要两样东西的协助。” “一个，是替代五谷的秘药，另一个，则是辅助呼吸的功法。” “前者祛固液之浊，后者断浊气之污。” “秘药方面，各门各派皆有不同，而我们龙虎山的秘药名为‘小龙虎丸’，乃是秘药中一等一的精品，以人参、灵芝、黄精等等数十种珍稀药材经过特殊调配而制成，每七日一服，可充饥解饿，固本强基，每一粒，都堪比等重黄金！” 说到这，张慈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对面听得入神的王长生：“这里面有十颗‘小龙虎丸’，足够你初期修行所需。”” “正常总角之年的孩子想要彻底祛除体内浊物，至少需得一月之功。” “但你的情况有些特殊。” “我检查过你的身体，发现你体内污浊远低于正常同龄人，想来这些年乐春师弟虽未正式教导你修行，但也为你打下了一个坚实良好的基础。” 张慈明的话，仿佛触动了原身残存记忆的开关，让王长生眼神恍惚了一下。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清风观虽然清苦，但李老道每日准备的食物却都以昂贵的药膳为主。 “接下来说说功法方面吧。” 张慈明的声音，令王长生回过神来，连忙正襟危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按照规矩，长生你尚未进行传度仪式，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龙虎山门人，是不能传授你龙虎山秘传真功的，不过事急从权，顾不了这么多了，等之后你回到龙虎山，给老爷子多磕几个头就是了。” “鉴于眼下特殊的情况，我决定传你‘九阳服气法’。” “‘九阳服气法’，是本门二代天师根据某门大神通创造而来的修行之法，特点是修行速度快，灵气刚烈霸道，对阴邪类妖魔能造成额外的伤害，但也正因如此，这门功法在恢复速度上稍有弊端，持久力不足。”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快炼出灵气，踏入辟谷境，如此方能更好的适应道果，因此这门功法是当下最适合你的了，至于持久力不足的问题，可用符箓、丹药等方式进行缓解。” “而且换一个角度想，你三两下斩杀妖魔，持久力不足的问题，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 “谢师伯传法。”王长生深深一拜。 张慈明大大方方的受着，随后继续讲解功法：“修行九阳服气，需在每天日出之时，采一缕昼夜分割、阴阳分晓时的氤氲紫气凝成‘阳种’，随后，每隔一个时辰阳种便会自发汲取天地阳气，无需修行者分神动念，修为精进速度十分迅猛。” “辟谷境可凝一颗阳种，谓之‘一阳境’，筑基可凝三阳，阴神是六阳，成就阳神后，更是能够凝结九阳，修成九阳法体。” “这是一部可直达阳神大境的道门真传秘法。” “修行过程中，有许多关键点需要注意，这里就不过多赘述了，现在，我将此法传授于你。” 张慈明神色肃然，他身形一闪，出现在王长生的面前，食指点在了王长生的眉心。 下一刹，王长生感觉自己的脑海中被灌输进了一大堆的知识内容。 ——《九阳服气法》 “法不传六耳，因此功法传承向来以秘术进行。九阳服气法会在你的脑中停留三日，之后自动消却，你需尽快熟记。” “现在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卯时之时，你便迎着初升朝阳静坐，我来助你运转功法，采撷一缕氤氲紫气。” “至于现在，你先吞下一枚‘小龙虎丸’，熟悉一下九阳服气法的内容。” “是，师伯！”王长生郑重应下。 看到王长生认真的态度，张慈明满意点头，随后起身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出大厅：“我去外面一趟，一个时辰内会回来。” 朝着张慈明离去的背影深深作揖，几秒后，直起身来的王长生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提示，眼底浮现狂喜之色。 也许是因为张慈明特殊的传法方式，这门功法刚一获得，便已显示在了属性面板之中。 【功法：九阳服气法-未入门（0/10）、养生功（掌握）】 只需要10点经验值，他就能修成九阳服气法！ 若是凭借虚无缥缈的修行资质，王长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修成这门功法，可一旦功法出现在属性面板上，可以通过经验值来提升，那他自信，无论功法有多难，自己都可以修成！ 而且，功法出现在属性面板上还有一个额外的隐形好处，那就是它的所有内容，都如同篆刻在脑中一般，无比清晰，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算是省却了记忆之功。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王长生看着手中装有小龙虎丸的瓷瓶，没有犹豫，直接拔开瓶盖，倒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小丸子。 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王长生没有犹豫，一口将其貌不扬的小龙虎丸吞入肚中。 也就在小龙虎丸入腹后的一分钟，王长生感觉自己小腹处开始翻涌，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好。” 王长生面色一变，果断的冲向茅房。 …… 一炷香后，来回往返茅房多次、面色隐隐有些发白的王长生端坐在道观大殿内，面露苦笑。 “这玩意儿第一次服用的后劲儿还挺大。” 但该说不说，进行初步的污浊排除后，他确实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有种酣畅淋漓的通透感。 “接下来，只需等张师伯回来了。” 王长生目露期待之色。 ------------ 第15章：紫气祛浊 张慈明归来的时间，比预料中早了许多。 说是一个时辰，但实际上，也就半个时辰多点。 临近日出之时，王长生端坐在清风观的房顶处，而张慈明则站在他的身后。 “长生，九阳服气法记得如何了？”张慈明背着双手，淡淡的问道。 轻风拂过，带起他发丝间的一缕白发。 这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也不知道张慈明去做了什么，眉眼间竟有些许疲惫。 “长生已熟记于心。”王长生恭敬的回道。 “甚好。”听闻此言，张慈明略有惊异，要知道九阳服气法通篇数千字，一个普通人想背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倒也没有怀疑王长生骗他，作为修行者，从神态、呼吸频率等等多重角度，都可以判断出一个凡人是否在说谎。 而能在一个时辰内，就熟记数千字功法要诀，可见王长生的神慧明灵，这对修行来说大有裨益。 “稍后我会用一缕气机游走于你体内，带着你熟悉功法运转路线，并帮你撷取一缕天地紫气。“ “由于你体内尚有污浊，无法炼出灵气，所以这一缕紫气并不能凝成‘阳种’，但却可以帮你更快的排除体内污浊。” “此后三日，皆是如此，至于之后能否修成九阳服气，就要靠你自己了。” “谢师伯。”王长生恭敬低头。 “静心凝神，距离朝阳初升仅剩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了，我现在就带着你熟悉功法。”张慈明满意点头。 “是！” 王长生面色一正，闭上双眼，按照九阳服气法的内容，以“三短一长”的频率呼吸起来。 有件事，他并没有跟张慈明说。 其实，他是身怀灵气的。 [道士]职业提升带给王长生的特殊功法-养生功，令他在还是凡人污浊之躯的时候，就已拥有灵气。 王长生怀疑，他体内污浊之物远低于同龄人的原因，除了过往李老道的照顾外，还有养生功灵气滋养的功劳。 虽然他不清楚，为何张慈明会没发现他体内的灵气，但本能的，他选择了隐瞒。 这是人的天性使然。 王长生能感觉到，一股微弱、温和的陌生灵力进入到他的体内，按照九阳服气法的运转路线游动着。 强忍住运使灵气跟随的冲动，王长生静心凝神感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某一时刻，天地交汇之地，有氤氲的红光即将浮现。 “就是现在！” 张慈明低喝一声，声如洪钟。 与此同时，王长生“看”到了，自己体内那缕来自张慈明的微弱灵气运转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令他全身经脉都呈现淡淡的红色。 一股莫名的吸力在灵气这般高速运转下悄然产生，恰是时，天边道道金光刺破黑暗，将光明播撒人间，一缕缕微不可查的氤氲紫气，也在这个过程中悄然浮现。 紫气出现的时机转瞬即逝，在其消失之前，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缕被王长生体内的吸力所捕捉，流入他的身躯。 氤氲紫气入体的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拂遍全身，令王长生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可惜，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吸力的消失，紫气也如同无根浮萍，很快就流失无影。 王长生怅然若失的睁开眼，迎面对上了张慈明含笑的眼眸。 “感觉怎么样？” “身体轻盈了许多，但经脉隐隐刺痛……”细细感受了一番，王长生惊疑不定的说道。 “天地紫气能帮你更快的祛除体内污浊，加上小龙虎丸，三天下来，你可重回无垢无暇之躯，正式开始功法的修行。” “不过九阳服气法刚猛霸道非常，你未开始正式修行，由我帮你采撷紫气，必然会造成经脉灼热刺痛。不必忧虑，我已准备好药浴，浸泡过后，你当可无事。” 张慈明按着王长生的肩膀一提，纵身跳下房顶，来到了客房内一个装满了药液的大木桶前，将王长生丢了进去。 “噗通”一声，却无水花溅出木桶外，可见张慈明力道控制之精妙。 药液浸泡全身，王长生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达天灵盖，身体激灵灵的打了个寒蝉。 不过三秒，他就感觉自己体内经脉的灼烧感减缓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你自行出来即可。”张慈明背着双手，慢悠悠的离去。 从药液中冒出头，注视着张慈明离去的背影，王长生心下暗自感动。 他知道，无论是自己修行九阳服气法，还是对方辅助自己采撷紫气，都是突发之事，在此之前，张慈明大概率预测不到这种事，因此，这桶能缓解经脉灼烧感的药液所需的药材，定是张慈明临时采集而来。 此前张慈明离去的那半个多时辰，大概率是去准备药材了。 从张慈明归来时隐隐有些疲惫的眼神不难看出，这桶药浴的筹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如何不令王长生感动？ 沉默几秒，他将头重新沉入药液之中，咕噜噜的吐出几个水泡。 不能浪费对方的心意。 …… 就这样，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清风观大殿内，结束“紫气采撷”和药浴浸泡后，张慈明看着“法眼”中身躯通透无暇、无污无垢的少年，轻抚着下巴，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长生，你体内污浊已尽数祛除，九阳服气之法也熟记于心，从明天开始，便能正式修行了。” “可惜时间紧迫，你需得在赶路过程中进行修行，真是苦了你了。”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王长生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师父的情况已刻不容缓，拖到现在，长生心中已是不安。” “好孩子啊……”张慈明感慨一声：“等明日师伯助你初次凝结‘阳种’，炼出第一缕灵力后，你便启程出发吧。” “谢师伯。”王长生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语气谦恭。 “嗯，你去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趟。”留下这句话，张慈明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王长生直起身，看向眼前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属性面板，眼底满是喜意。 —— 【姓名：王长生】 【境界：凡人】 【职业：道士lv.2（200/200)+】 【职业加值：伤害+2、防护+2、速度+2、寿命+20】 【寿命：14（80+20）括号内为自然死亡寿命】 【功法：九阳服气法-未入门（10/10）+、养生功（掌握）】 【道果：地煞-剑术（20/100，第一层解封，共三层封印）】 —— 这三天时间里，王长生不仅彻底祛除了体内的污浊，更是坚持不懈的进行[道士]各项相关工作，包括扫地、早课、剑术习练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每日在张慈明帮助下采撷紫气、熟练九阳服气法的过程，也被属性面板认定为了“工作”，能获取九阳服气法的相关经验。 现如今，不仅[道士]lv.2的经验值已经蓄满，就连九阳服气法，也随时能够进行提升！ ------------ 第16章：辟谷初期 思虑良久，王长生决定先提升[道士]的等级，至于九阳服气法，则可以再缓缓。 属性面板带来的提升，除了他本人外，外人似乎难以察觉，这一点，从道行精深莫测的张慈明都无法发现他身怀灵气就能窥见一二。 而九阳服气法是在张慈明的教导下修习的，超出常理的突然进步，会引起怀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做好了决定，王长生不再迟疑，意念于等级后方的“+”号上轻轻一点。 —— 【职业：道士lv.3（0/300)】 【职业加值：伤害+3、防护+3、速度+3、寿命+30（累计）】 【[基础功法-养生功]等级提升】 【养生功-精通】：道家最基础的辅功之一，中正平和，生生不息，有延年益寿之效，且不会阻碍其余功法的修习。效果：气感lv.2、回春lv.2 ——[气感lv.2]：引气入体，能熟练的运使灵气。 ——[回春lv.2]：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灵气恢复速度提高四成。 —— 刹那间，王长生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强壮了几分，并且体内来自养生功的灵气每一次周天的循环所需时间又缩短了一截。 他微眯着眼。 变强的感觉，总是令人迷醉。 起身走到道观外的前庭中，王长生手持桃木剑，开始一招一式的习练起剑法来。 直到眼前出现【完成剑术习练，[道士]经验值+1】的提示，他才停剑而立，长舒口气。 通过对比每一次[道士]等级提升时所带来的变化，王长生发现，伤害、防护、速度这三个显性加值，每1点的提升，大概是一成左右。 3点，也就是三成的增幅。 看似不多，但这是基于王长生本体基数的增幅，今后随着他肉身之力越来越强大，增幅的绝对数值也会随之增大。 [道士]等级越高，属性值就会越高，带来的增幅比例也就越大。 这将赋予他今后同阶争斗之中，绝对的优势地位。 想到这，王长生肝经验的动力更足了几分，继续习练起剑法来。 …… “万物负阴而抱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然四季消长，虚阴化阳，可谓阳之极……” 第二天，朝阳将初，清风观顶端。 一老一少两位道士盘膝相对而坐。 张慈明讲解了一番九阳服气法的精要，随后正色道： “长生，这一次我不再帮你撷取天地紫气，由你自己运转功法。” “吸收天地紫气，凝成‘阳种’，炼出属于你自己的第一缕灵气，便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 “通过这三天的熟悉，想来你对九阳服气法的运转路线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有一点，你需谨记。” “修行最忌急功近利，特别是九阳服气这等刚猛霸烈的功法，此类功法运功时会对身体产生强烈的负担，一旦有承受不住的迹象，你需立刻停下。” “此前有我灵气引导，为你舒缓压力，你感受不深，现如今，你体内尚无灵气，想要接引紫气，需得运转功法，进入空灵状态，这也是入门九阳服气最大的难点。” “就算一次不成，有了此次的经验，你后续也可以继续尝试。” “弟子知道了。”王长生认真点头。 “嗯。”眼看旭日将出，张慈明不再多言。 见状，王长生闭上眼，入定凝神，缓缓运转起功法。 王长生对面，张慈明看到三秒内就进入深沉入定状态的少年，眼中浮现期待之色。 有一点，张慈明没有说。 九阳服气法威力强，修行速度快，但除了持久力略有不足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修行此法，有着极高的门槛。 不仅要求修行者有高绝的悟性，还要有一个强悍的肉身。 悟性用于前期进入空灵状态接引紫气，肉身保证紫气入体凝结“阳种”的过程中不至于因经脉的灼烧以及高速运转时产生的庞大压力而爆体。 悟性方面，通过这三天的相处，张慈明觉得王长生应该是达标的，反倒是肉身方面，问题比较大。 这里的强悍肉身，可不是凡人强身健体所能达到的，它更像是一种天生的体质，例如免疫力、恢复能力等等难以用肉眼去衡量的标准。 两项近乎苛刻的条件，决定了自古以来修成九阳服气法的龙虎山弟子寥寥无几。 为了帮助王长生的肉身达标，这三日来王长生浸泡的药液，都添加了各种极其珍惜的百年寒性药材，除此之外，还有寒性妖魔的心头血！ 这也是张慈明这段时间不断外出、显得疲惫的主要原因。 在药浴的帮助下，王长生肉身经脉抗灼烧性大幅度攀升，至于抗压能力，这一点时间太短，哪怕是张慈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有靠王长生自己了。 而且九阳服气法还有一个特性：尝试多次后才勉强凝结“阳种”的修士，对这门功法的契合度很低，能够发挥出的威能也不如预期，这种情况下，与其勉强修行九阳服气法，倒不如尽早换法修行。 这一点，张慈明做好了相关的预案——若是王长生真不适合九阳服气法，他也准备了一门性质相近的替代功法，只是威能就远不如九阳服气法了。 “希望能一次便成功吧……” 张慈明心中默默的想着。 时间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缓缓流逝。 某一时刻。 天边的朝阳刺破了黑暗，紫气也在道道金光的最深处氤氲流转。 此刻的王长生，体内的功法运转达到了最巅峰的时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冥冥之中似乎即将突破到某一境界，但却是差了一丝。 而这一丝，便是天堑，再难企及！ 意识到这一点，王长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心下略有些遗憾。 他原以为自己的资质足够一次性完成九阳服气法的入门，没想到，终归还是差了一些。 “唉……深蓝，不，面板，加点！” 紫气存在的时间极短，王长生不敢耽搁，意念一动，属性面板上已蓄满经验值的“九阳服气法-未入门（10/10）”顿时发生了变化。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一层（0/100）、养生功（精通）】 顷刻间，阻碍在王长生精神前方的“关隘”不复存在，他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空灵状态。 一缕紫气被撷取而来，融入他的身体，并在高速旋转的功法下，凝成了一个红彤彤、金灿灿的“小太阳”。 初成的阳种微微一颤，随后，一缕清纯的灵气被其吞吐而出。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感自王长生心头浮现而出。 他从空灵状态中退出，看向了眼前的属性面板。 悄然无声间，他的境界已发生了改变。 【境界：辟谷初期】 ------------ 第17章：所谓序列、少年始行 九阳服气法修成第一层，不仅令王长生的体内诞生了第一缕灵气（外人眼中），也让他的肉身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淬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寿命并没有因此而增加。 想来，辟谷只是初入修行之路，还没有达到可以增长寿元的程度。 王长生睁开的眼眸，迎面对上了张慈明那欣慰的目光。 “恭喜你了，长生，从今天开始，你将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愿你持戒守法，不要污了龙虎门楣。” “弟子谨记教诲。”王长生恭敬低头，深深一拜。 看着眼前的少年道士，张慈明的眼中满是感慨，虽然怀揣期待，但当他看到少年第一次尝试就修成九阳服气法的时候，他仍自有些不敢相信。 俄顷，张慈明从怀中取出一沓符箓，递到王长生的面前： “此去龙虎山，路途遥远艰辛，我为你准备了十张六丁六甲护身符和十张五雷符，以护你周全。” “六丁六甲符主防，能抗下辟谷初期的全力一击，五雷符主攻，威能接近辟谷中期，若是对妖魔使用，还有额外的伤害加成。你只需向符箓内输入一丝灵气，便可催使。” “还有你那柄桃木剑。” 张慈明微微皱眉：“虽然材质不错，但终归只是普通武器，你此前在灰域以它催使道果之力，虽表面无碍，但内里结构已遭破坏，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这柄剑，你也一并带上吧。” 他解下腰间长剑，扔给王长生：“此剑名曰‘逐光’，品质算不得多好，也就上品法器的水准，但对付一些辟谷期的小妖已绰绰有余。” “谢师伯赐宝，长生定慎重用之。” 长者赐，不可辞，王长生没有拒绝，珍重的收下这一沓符箓和逐光法剑。 “九阳服气法一旦修成，便无需分心劳神进行修持，每天日出运功，引紫气凝成‘阳种’，便可自动吞吐气机，炼成灵气，修行上面，我已无需为你担忧。”张慈明轻抚着下巴上的一小截短胡须，一边道： “长生，临行前，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听闻此言，王长生眼神一动。 他确实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 于是，他从怀中取出那日灰域中斩杀兔妖后，其掉落的那颗不规则灰色结晶，问道：“师伯，那日您曾说过，此物珍惜，我后续用得到，就是不知这具体是何物？” “此物名曰‘灰晶’。”张慈明语气复杂的叹了口气：“这东西，你日后从辟谷期尝试突破筑基期时用得上。” 王长生眼神一凝。 从灰域妖魔身上掉落之物，竟能帮到修士突破境界瓶颈？ 这是个什么原理？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世间尚未灰域，那时候人人只需修持灵气，便可一路突破，可现在，却是不行了。” 张慈明语气幽幽：“辟谷圆满之后，便可尝试百日筑基，然天道有变，若无‘筑基凭依之物’，突破后的神识暴露在天地间的那一刻，就会暴毙而亡，从无例外。” “先辈们付出了无数牺牲，最终发现，从灰域妖魔身上掉落的灰晶，是极好的‘筑基凭依’，或者说‘筑基灵物’，其效果甚至比一般意义上的天材地宝更加卓越。” “不仅是辟谷突破筑基，筑基之上，想要成就阴神，同样也需要‘灰晶’的协助，当然，不是稀薄灰域产出的‘小灰晶’，而是更高等级灰域的产出之物。” “……”王长生听得眼睛微微瞪大。 这样的修仙，跟他想象中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 “而比灰晶效果更好的‘凭依之物’只有一个。”说到这，张慈明凝视着王长生的双眼：“那就是，传说之中的道果。” “道果者，天地孕育显化，非大奇遇者不可得。” “拥有道果，便等同于持有【序列】，今后修行无需再寻找‘凭依之物’，可以其作为‘凭依’，不断突破。” “因此，许多修士为了获取道果，不惜造下无边杀孽惨剧，只为了完成道果的接引显化。” “长生，你很幸运。” “道果一旦被吸收，其持有者被人杀死后，便会重归天地。因此很少有邪教修士将主意打到道果持有者的身上。” “可凡事都非绝对。” “因此，你出门在外，一旦决定展现道果之力，就要尽量做到手脚干净，保证无人可以泄露消息。” 王长生表情一肃，深深作揖：“长生谨记教诲。” “嗯。”张慈明满意点头：“还有件事，道果之力，需得筑基之后方可展现，你眼下初入辟谷，能不用还是尽量不要使用的好。” “道果虽好，但修持【序列】，亦有劫难。” “这是老爷子说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懂，等你到了龙虎山，有机会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老爷子。” “长生铭记于心。”王长生用力点头。 “可还有其他的疑问？”张慈明微笑道。 “没有了。”王长生摇了摇头，退后几步，跪下来对着张慈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伯，弟子这就出发了，您此去玄女阁更有千万里之遥，还请万万小心。” 虽名义上是师伯，但张慈明对他却是有传道授业之恩，实为尊师。 “你还担心起我来了。”张慈明哑然失笑，但内心亦有触动。 他摆了摆手，跳下屋顶，随手一招，客房内昏迷着的张彩梨便在一股无形之力的托举下悬浮着飞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 就这样，张慈明背着双手，身后飘着张彩梨，漫步向着远方而去。 “我先行一步了。” 看着眨眼功夫，背影就消失在树林中的张慈明，王长生有些愕然，随即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肆意洒脱，潇洒自在…… 如此自由畅快的做事风格，让王长生分外羡慕与向往。 “一路顺风。” 他祈福着，声音被微风中裹挟，飘荡出很远很远。 …… 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行囊，王长生背着装有李老道的竹笼，将清风观的大门锁好。 最后看了眼这个他踏上修行之路的地方，王长生轻吐口气，随后坚定的转身迈开步伐，向着东边的方向而去。 ------------ 第18章：夫人，还请不要让我等难做 厚实的漆黑云层在蠕动着，酝酿着，其内隐隐有电弧一闪而过，某一时刻。 “哗啦啦——！” 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砸在残破瓦砾之上，“啪嗒啪嗒”的脆响中，炸散成无数水花。 王长生撑着几片大芭蕉叶拼凑而成的临时“雨伞”，快步冲进了破庙之内。 取下身后的竹笼，见李老道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淋湿，他这才松了口气。 扫视了一圈破庙，见到角落处有前人留下的干枯细柴，他眼神一喜。 看来这处荒山破庙应该常有人夜间休憩躲雨，因而留下了一些柴火，以方便后来者。 对着破庙正中深处早已没了香火、残破得只剩下半截的神像行了一个作揖之礼： “路过宝地，借宿一晚，还请尊神勿要见怪。” 行完礼，王长生取来一些干枯的细柴，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燃起的篝火，驱散了夜雨带来的寒意。 王长生脱下道袍，架在篝火旁的木架上进行晾干，此前为了护李老道周全，他的道袍几近湿透。 辟谷初期虽说已是修行之人，但道行低微，根本谈不上什么寒暑不侵。 烤着火，王长生取出一份兽皮地图，校对起自己的位置来。 这是他在途径的一处城镇商铺时购买的，虽然不够精细，但大体的位置还是有进行标记的。 “安米县附近么。”比对了一会儿，王长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距离他从清风观出发向东，已过三日有余。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他还需要行经六座城镇，才能进入龙虎山所在的区域，差不多两日的脚程。 七日期限，仅过其三。 想到能够提前两日抵达目的地，王长生不由得心头振奋。 不枉他这三日来早出晚歇的辛苦赶路。 说起来，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他还要再赶一个多时辰的夜路，才会停下歇息呢。 目光落在不远处从破庙房顶缺口处接连不断漏下的雨滴，王长生有些感慨。 这三日来他虽然都在赶路，没怎么留心风土民情，但有一点，他却是感受颇深。 那便是，旱情。 从去年开始，豚江郡的降雨量便直线下滑，到了今年年春，情况更是严重，靠近豚江支流的城镇倒还好说，虽然没有雨水，但依靠河流水的储备，倒也能勉强满足灌溉所需，可那些范围内没有豚江支流的城镇，可就难熬了。 他们县内的小河小溪早已干涸，靠着那么点儿地下水，也就只能保证饮水所需，因此粮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 而安米县，便是没有豚江支流流经的县城之一。 说起来，今晚的这一场大雨，对安米县来说，倒是一场及时雨了。 打开属性面板，王长生扫了一眼。 【职业：道士lv.3（20/300)】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一层（24/100）、养生功（精通）】 赶路的这三日，王长生肝经验的“日常工作”被耽搁了不少，三天下来，也只获得了20点经验值。 反倒是九阳服气法，给了他意外之喜。 正如张慈明所言，九阳服气法的修行，只需他每天日出之时，吸收天地紫气凝成阳种，随后的十二个时辰里，阳种就会自发吞吐灵气，而这个过程，九阳服气法的经验值也会随之增加。 白天阳气旺盛，每个时辰能获得1点经验值，夜间日落，阳消阴涨，每三个时辰才能获得1点经验值。 折算下来，王长生每天只需要日出之时运功凝一下阳种，便可获得8点经验值！ 如此进度，再十天的功夫，他便可尝试突破辟谷中期了，不愧是连张慈明都多加夸赞、号称“修为精进迅猛”的龙虎山真传秘法。 “哗啦啦……” 破庙外的雨势越发的大了，忽然，一阵匆忙杂乱的踏水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王长生眼神一动。 不一会儿，破庙门外便冲进来了四人。 一名抱着襁褓中婴孩、年约二十的妇人，一名华发已生、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还有两名腰佩长刀的护卫。 此刻，两名浑身湿漉漉的护卫正抓着大芭蕉叶为抱着婴孩的妇人遮雨，直到冲进破庙，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场夜雨来得突然，谁也预料不到，数月以来滴水未下的安米县竟然会在今夜下这么一场大雨。 进到破庙内的四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端坐在篝火旁、只穿着打底白色长衫、膝盖上放着长剑的少年。 四目相对，注意到一旁挂着晾干的道袍的中年男人踏前一步，拱手一礼：“这位小道长，我等一行遭遇大雨，想借贵地暂做躲避，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居士客气了，我也只是一躲雨客，诸位随意便是。”王长生笑了笑：“若是需要火引的话，尽可来取。” “道长高义。”中年男人松了口气，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稚嫩的面孔而有所怠慢。 闯荡过江湖的都知道，出门在外，遇到独行的“和尚、道士、女人和小孩”这四类人群，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更何况，对方膝盖上的那柄长剑，可是真的家伙事儿！ 眼见少年道士态度温和，女子和一旁神情紧张的护卫这才放下心来。 两名护卫连忙升起篝火，准备起食物。 王长生和女子一行各自占据破庙的一左一右，倒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待到热好了汤，中年男子见对面的少年道士手中空空，犹豫了一下，端起一碗热汤和一份烤软的干粮，走上前来：“道长可需热食？” “你们自食即可。”王长生微微一笑：“谢居士好意，我已吃过了。” “叨扰了。”见少年道士不需要食物，中年男子也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大口吞咽起来。 显然是饿坏了。 吃饱喝足，篝火的暖意驱散了雨夜之寒，中年男人注意到少年道士身边的竹篓，火光中隐约可见其中昏睡的人影，于是开口道：“道长可是带着亲友前去寻医？” “算是吧。”休息之余，王长生也乐得与人多沟通，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居士雨夜匆忙，想来也是有急事不得不为了。” “唉……”听到这话，中年男人叹息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一旁妇人襁褓中的婴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任凭妇人如何温声安慰，都无济于事。 中年男人面露歉意对着王长生低了低头，却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破庙的门被人猛的踹开。 幽冷的夜风夹杂着雨汽的湿寒，一下子挤进了破庙，令篝火都变得摇曳起来。 五名名膀大腰圆、穿着皮甲、腰佩长刀的壮汉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黝黑，脸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看着篝火旁的妇人一行，语气生硬：“夫人，回去吧。” “老爷有命，还请不要让我等难做。” ------------ 第19章：锋芒初试 冷酷的言语，比夜雨之风更加凄寒。 妇人抿着嘴，死死抱着襁褓中仍在哭泣的婴孩，面色苍白。 她的身旁，两名护卫“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刀，与来者对峙。 可两人对五人，不仅数量上不如，体格上也有不小差距。 双方在战力上的差距，肉眼可见的明显。 这时，踏入破庙的疤脸壮汉注意到了另一侧的王长生：“还有个小道士？” 只见少年道士端坐原地，脸上带着一抹让人捉摸不清意味的淡淡微笑，疤脸壮汉眉头一皱，这个笑容，让他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目光在对方膝盖上的长剑上微微一顿，见道士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疤脸壮汉决定不去理会他，继续看向妇人一行：“夫人，请吧，您应该清楚，动起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不！”妇人大喊一声，死死抱着怀中婴孩：“你们都想害玉儿，我不想回去！我不能回去！” 妇人的声音里满是恐惧，仿佛一旦跟着回去了，那她就将彻底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个为人母亲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老爷下了死命令，既然夫人您不愿意配合，那我等只能得罪了。” 疤脸壮汉面色冷厉，他轻轻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四名壮汉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刀。 一时间，场面顿时冰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 “噗呲！” 一道血肉被贯穿撕裂的声音夹杂在风雨声中，疤脸壮汉面色一变，浓烈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间，然而，还不等他转过身，血肉被贯穿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却是近在耳边。 疤脸壮汉愣愣的低下头，看着沾满鲜血、从自己左胸膛处穿出的不似人的尖锐苍白手掌，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能不甘的闭上眼。 他死了。 死在了突如其来、贯穿心脏的一击下。 意想不到的惊变，吓呆了众人。 妇人一行四人呆呆的看着站在四具血泊尸体中间、身躯呈半透明状、四肢修长且苍白的“妖异”身影，瞳孔一点点的缩小。 “眼妖？！” 中年男子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当啷”一声，其中一名护卫因为惊恐，手中长刀都掉在了地上，他面色煞白，可却连蹲下身捡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自己一动弹会立刻引起“眼妖”的注意，进而遭到攻击。 不知不觉中，破庙外的雨声渐渐变小。 这场沉浸了数月的大雨没能持续多久，即将谢幕。 “眼妖”迈着夸张而扭曲的步伐，朝着妇人一行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一股莫名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吓呆了的四人顿时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注视着“眼妖”走到他们的跟前，将手伸向妇人怀中的婴孩，却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妇人的唇角因为牙齿咬得太过用力而沁出鲜红的血液，但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眼中的光芒渐至绝望。 就在“眼妖”尖锐的手距离婴孩还有不到半米之时，一道森寒的剑光后发先至。 泛着赤红之色的长剑在“眼妖”的手腕上一斩而过，犹如热刀切油，轻而易举的就将其手掌斩下，那剑身上携带着的赤红之光顺着“眼妖”断腕的手臂一路蔓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眼妖”完全点燃。 看似温和的赤红之光，却令“眼妖”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尖锐嘶鸣。 渐渐的，赤红之光下，“眼妖”如同被点燃的蜡烛，化作一地灰烬。 王长生站在妇人一行的身侧，看着“眼妖”成灰的地面，眉头微皱，眼中带着疑惑与沉吟之色。 弱，太弱了！ 这只突然冒出的“眼妖”，看似强大，实则却弱得可怜。 在疤脸壮汉一行闯入破庙时，王长生就注意到站在最后方的那人身上有种不对劲的波动——晋升辟谷初期后，他肉身的洗礼倒还在其次，精神与灵感上的蜕变，才是真正惊人的。 他不动声色，想看看这伙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说实在的，他如今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尽早将李老道送到龙虎山疗伤，并不想横生枝节。 若是凡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他绝不会理会。 妇人一行四人，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可若是出现了害人的妖怪，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这种情况，力所能及且不耽搁自己赶路的前提下，王长生还是会出手帮一帮的。 毕竟，那可是活生生的经验值啊！ 长剑上附着的赤红之光，是王长生九阳服气法修成的灵气外放、延伸、包裹武器的成果。 跟养生功不同，九阳服气法的灵气刚猛霸烈，哪怕只是简单的附着在长剑上，都能造成不低的杀伤力。 更别提逐光长剑还是一柄上品法器。 获得[地煞道果-剑术]至今，也有近一个星期了，清醒时无时无刻不在脑中“空演”的剑术，令王长生的剑道造诣堪比凡人中修行剑术数十年的“剑术大师”。 三者合一，因此一剑斩断“眼妖”的手实属正常，倒是“眼妖”被灵气活活烧死，有些出乎王长生的预料。 这弱得有些不正常了！ 王长生微眯着眼，看向了眼前属性面板的提示。 —— 【斩杀小妖-子体，[道士]经验值+5】 【职业：道士lv.3（25/300)】 —— “子体？类似分身一样的东西？” 看着属性面板的提示，王长生恍然大悟。 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眼妖”如此弱小的缘由。 只是…… “子体么。”王长生顿感棘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此等类型的妖怪，之前遇到的猪妖、兔妖，都是直接杀死就完事儿，哪需要这么麻烦。 这类妖怪，王长生估摸着，子体杀得再多，也最多让妖怪的本体陷入虚弱罢了，想要真正斩杀，须得找到本体才行。 可他哪有这个时间？ 太麻烦了。 若是顺手可以杀的妖怪，帮就帮了，可这种情况，已违背了他的目标。 摇了摇头，王长生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 ------------ 第20章：眼妖之袭 雨声渐歇，唯余淅淅沥沥的小水珠顺着房檐而落，如珠玉坠入玉盘，在水洼上荡起接连不断的涟漪，清脆而动人。 直到王长生转身向着篝火走去，抱着婴孩的妇人才如梦方醒。 她看着少年道士英姿勃发的背影，眼眸深处浮现名为“希望”的光，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的追上前。 “噗通”一声。 身后传来的声响，让王长生脚步一顿，他转过身，眼眸中倒映出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的妇人。 “道长慈悲，还请救救小儿性命。” 不远处，反应过来的中年男人也强忍身体虚弱小跑过来，跟着妇人一同跪倒在地，用力磕了一个响头：“感谢道长救命之恩，家妹无礼，万望道长海涵。” “……”王长生沉默了一下，眼睑低垂，微微摇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暇他顾。” “……”妇人死死抱着怀中的婴孩，低着头，娇躯颤动。 中年男人面露惨然之色：“是我等逾矩。” “一点儿心意，感谢道长救命之恩，还请您一定收下。” 说话间，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份红色匣盒，恭敬的举起。 王长生摇了摇头，没有去接谢礼的意思：“天明之后，我便会离开。” 言罢，他转过身，回到自己的篝火旁重新盘膝坐下。 中年男人保持着高举礼盒的动作，僵硬了数秒，面朝地面的脸上浮现几许苦涩。 最终，他颓然一叹，将礼物小心的放在地上，随后搀扶起妇人，艰难的回到自己的篝火旁。 跳动的明艳火苗，映照出王长生平静如水的眼睛。 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人有远近亲疏之分，相比于萍水相逢的两人，于他有恩的李老道，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 不多时，破庙外连雨滴声都渐至于无，阴沉的天象逐渐明朗，丝丝缕缕的清寒月华顺着破庙顶端的缺口流淌而进。 这一夜，王长生默默打坐，一边休憩，一边脑中进行着“剑术空演”。 既然已经决定不管妇人一行的事情了，他也就不再多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端坐在破庙外平地大石上、照例完成“阳种”凝结的王长生背起竹笼，继续向东而行。 破庙门口，妇人和中年男子注视着少年道士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后，妇人眼眶微红，轻啜出声：“大哥，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中年男人情绪也很是低沉，他眉眼间有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晚一整夜都未曾合眼：“按照原定计划，先去宏音寺吧，据说宏音寺有高僧大德，佛门圣洁之地，眼妖应该不敢再过去了吧？” 最后一句话，中年男人语气也不怎么坚定，但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用过早饭后，立马出发吧。”中年男人眼中仍残留着恐惧：“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宏音寺，否则……” 听闻此言，妇人忙不迭的点头，脸上亦有惶恐。 一行人快速解决了早餐后，便马不停蹄的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临行前，中年男人看了眼放在破庙正中的礼盒，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有去动它。 …… 清晨幽静的林间小道中，偶有飞鸟鸣叫的脆响，勾人心弦。 雨后的湿润空气，夹杂着特有的泥土芬芳。 走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人心情不自觉的感到愉悦起来。 王长生亦是如此。 虽说变得泥泞的山道难走了些，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前进。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辟谷初期的修行者呢！ 沿着林道前行了一个时辰，出现在他身前的，是一条流淌着清澈之水的小河。 经过一晚的沉淀，雨后本该浑浊的河水也变得清澈了起来，或许，跟昨晚那场雨下的时间不长也有关系？ 掂量了一下腰间水壶的份量，感觉所剩不多的王长生来到小河边蹲下，打算装上满满的一壶，以供饮用。 河水很清澈，加上流动的速度十分缓慢，因此能较为清晰的倒映出王长生的面容。 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任何人见了都会夸一声美男子。 水壶触碰河水，荡起了细碎的水波。 也就在这时，王长生看到了水面中变得模糊的自己的倒影，眉心处长出了一条黝黑细线，嘴角微勾，对着他邪魅一笑。 “噗通！” 水花炸裂，一只纤细苍白、指甲锐利的手从河水中猛的探出，抓向了王长生的脑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王长生眼中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身体一个后仰，避开了这迅猛的一抓，同时未拿水壶、随时按在腰间的右手拇指在长剑剑柄上一弹，霎时间，寒光毕现。 上品法器长剑之锋锐，只是一击，就将怪手横腕斩断。 以左脚为驻点，王长生身体一个旋转，附着了霸烈灵气的右脚重重的踹在了妖怪从水面升起的胸膛之上。 “咚！” 沉闷声响起，水中冒起的妖怪如遭重击，在爆起的漫天水花中，跌落到了对面岸边的土地上。 还没等它站起身来，已持剑跳到河对岸的王长生来到它的身旁，长剑刺向其眉心。 危机时刻，妖怪眉心处的细线扯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个满是血丝的眼白。 刹那间，王长生的意识恍惚了一下，也就在这时，他体内来自九阳服气法的灵气受到了刺激，运转速度陡然加快数倍，宛若炙热的熔炉，滚烫的热意，令他当即清醒了过来。 整个过程，连半息的时间都不到！ 王长生手中动作不停，长剑贯穿妖怪眉心上半睁的眼，剑身上裹挟的赤红之芒蔓延开来，点燃妖怪的全身。 被贯穿眉心之眼的妖怪身体猛的僵直，再无动弹，于赤红之芒中，被焚烧成了一地黑灰。 —— 【斩杀小妖-子体，[道士]经验值+10】 【职业：道士lv.3（40/300)】（昨晚一夜冥想，获得了5经验值） —— 出现在眼前的提示，让王长生的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我不去找你麻烦，你反倒还找上门来了？” ------------ 第21章：“贡品” 小河边上。 王长生眼神阴晴不定。 他看了眼地上的黑灰，随后又看了眼身后竹笼内的李老道。 沉默几秒，随后，他毫不犹豫的转头原路返回。 他决定去杀了“眼妖”！ 以最快的速度！ 不得不说，这眼妖的隐匿能力着实惊人，直到其暴起的一瞬间，王长生才感受到异常的波动。 那最后关头眼妖眉心处半睁的“眼”，更是诡异非常，竟能直接影响人的意识，若非九阳服气法刚猛霸烈，对异常状态有极强的抗性，连他都不免会着了道。 想到这一点，王长生有些后怕。 眼妖似乎对自己第三只眼的能力极其自信，因而在使用后并未第一时间逃离或者发起反击，若非如此，自己恐怕也无法这么轻易的就杀了它，甚至可能在其反击中受到重伤。 若是自己一人的话，王长生尚且可以忍耐。 但是，他还带着昏迷不醒的李老道啊！ 王长生清楚，昨晚的出手，已让这眼妖盯上了他。 这些眼妖子体的实力有强有弱，此次对他发起袭击的子体，就远强于昨晚那只，这一点，从经验值一个是10点一个是5点，就能明显的看出来。 但即便是这加强版的子体，其实算不得多强，主要是它们那惊人的隐匿能力，潜伏起来发起偷袭，烦人至极。 而眼妖要是将目标放在李老道的身上，那休憩之时的王长生，很可能会来不及救援。 这样的威胁，已触动了王长生的逆鳞。 因此，此妖必须斩除！ 当然，促使王长生做出这一决定的最大原因，还是属性面板提示中表明出来的信息：眼妖的实力尚在小妖的范畴。 小妖对应的，是修行四境中的辟谷境。 倚仗上品法器之利，加上九阳服气法和众多符箓，还有道果之力作为底牌，王长生自觉就算打不过眼妖本体，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而想要找到这妖怪的本体，就需要从昨晚的妇人一行身上入手。 眼妖第一次出现时，目标就是妇人襁褓中的婴孩，这其中必有深切关联。 …… 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王长生就赶回了破庙。 但此刻的破庙内已是空空荡荡，妇人一行四人已经离去。 王长生刚欲转身追去，眼角的余光却扫到破庙中间地面上静静摆放着的礼盒。 他走上前去，弯腰将其捡起。 随后，转身朝着妇人一行离去所留下的脚步方向快步追赶而去。 …… 安米县的东北方向上，有一寺庙，名曰“宏音寺”。 据传寺内有高僧大德，不过宏音寺地处偏远，山路崎岖，因此来此上香的信众访众并不算多，真正见过那位高僧大德的，更是几乎没有。 因为害怕眼妖的再度袭击，妇人一行四人拼了命的赶路，哪怕脚都磨出了血泡，都强忍着前行。 如此赶路方式下，四人只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来到了半山腰的宏音寺大门前。 直到这时，妇人一行才稍微放下心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追赶而来的王长生眼中。 宏音寺的大门前，有一小沙弥正手持扫帚，清扫着地面的落叶灰尘。 见到妇人一行，小沙弥走上前来，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敢问几位施主来宏音寺可是为了上香？若是如此，还需稍候，宏音寺辰时之后才会对外开放，各位施主见谅。（早上九点）” 小沙弥年纪也就八九岁，看样子应该是刚受戒不久，声音带着男孩特有的清澈。 “小师傅，打扰了。”中年男子上前拱了拱手，满脸歉意：“距离辰时结束还有半个时辰不到，我等在寺外暂等片刻，可否？” “自是可以的。”小沙弥行了一礼后，见四人走到一旁的树下等候，便重新拿起扫帚打扫了起来。 寺门外的大树下，妇人一行似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远处的王长生见到这一幕，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大步走上前来。 靠近的脚步声，立刻引起了妇人一行的注意。 他们转过头，看到走来的少年道士，一愣之后，随即大喜：“道长！” 中年男人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拱手，妇人抱着婴孩欠身行礼，眼中带着激动之意。 而两名护卫也是不敢怠慢，纷纷抱拳行礼。 宏音寺是否有能庇护他们的高僧大德还是未知，可眼前年轻的小道长，可是真真实实的诛杀了眼妖，救了他们一条命啊！ 虽然不知道少年道长为何去而复返，还来到了宏音寺，但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是我。”王长生点点头，随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把你们知道的关于眼妖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我来去，诛杀此獠。” 听闻此言，中年男人和抱着婴孩的妇人俱是面色一喜，随后，中年男人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一切，还得从去年的旱情开始讲起。” 中年男子的表情十分复杂： “持续了一整年的旱情，令安米县内的河流逐渐干涸，这些河流并非豚江支流，难得补充，良田缺乏水源灌溉，致使一县之地，收成仅有往年的四分之一。” “镇民以为得罪了龙王爷，遂展开许多祭祀活动，祈求神明宽恕垂怜，可却毫无作用。” “然而就在不久前，镇内有数名孩童一夜之间横死家中，其双眼空洞一片，竟是被残忍的挖去双目。” “此后陆续有孩童遭难，而这些受害的孩子在死亡之前，眉心处都会出现一道细线，仿佛是即将睁开的第三只眼。” “官府追查，却毫无所得，能做到这般的，除了妖怪外，还能是什么？” “于是人心惶惶，大家将这取眼夺命的妖怪称为‘眼妖’。” “时有一游方道人路过，夜间埋伏，费力杀死了一只眼妖后，第二天，又有第二只眼妖继续出来害人。” “那道人被惊得落荒而逃，临行前告知镇民：眼妖数量众多，非他一人之力可以铲除。” “道人走了，安米县的众人愈发惶恐不安。” 说到这，中年男人的语气一顿，神情更加复杂了起来：“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在第九名孩童遇害后的第二天，安米县竟然奇迹般的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这场雨只下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却令所有人喜出望外。” “后来每隔七天，就会有九名孩童在夜间被夺目取命，紧接着，就是一场甘霖及时之雨。” “渐渐的，所有镇民都将‘眼妖’们的存在视作龙王爷的使者。” “每有九名孩童作为‘贡品’，便会有一场大雨随之落下。” “眉心出现细线的孩子，被视为奉献给龙王爷的‘贡品’，不允许逃离安米县。” “而我妹妹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孩子，成为了被选上的‘贡品’。” 中年男子掀开盖住婴孩的襁褓，让王长生得以看清婴孩光洁的额头。 那里，正有一道淡淡的黑色细线，形如闭阖的第三只眼…… —— （感谢大佬“陈仙森”、“levi10086”的打赏！） （今晚临时有事，更新晚了些，还请各位读者姥爷见谅。） ------------ 第22章：画皮、画骨、难画眼（一） 宏音寺外，老树影下。 中年男子怜惜的的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和外甥，收回掀开襁褓的手，口中讲述仍在继续： “在下出生自安米县李府，名唤李承武，家父经营着一家商会，家境还算殷实，而家妹名曰李静姝，一年前嫁给了县府张主簿张大人的长子。” “原本两家还算融洽，可我那可怜的外甥，修文，眉心处出现第三只眼眼痕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张主簿迫于各方面的压力，选择放弃孩子，而我妹妹那无用的夫君，竟一句话也不敢说，权当默认。” “我不忍外甥这么小，还没体会世间美好就被眼妖挖眼取命，于是在妹妹的恳求下，连夜带着她和外甥逃出安米县，前往宏音寺，据说宏音寺内有高僧大德，我想，眼妖应是不敢来此地的。” “事情的前后便是如此了，万望道长怜惜我侄，救他一命！” 中年男人李承武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而妇人李静姝也抱着孩子跪倒在地，她一手撑地，一手抱着孩子，不断磕着头，泪流满面。 “你们先起来。”王长生皱着眉头，这么被人磕头，他还真不习惯，感觉浑身难受得很：“旱情，眼妖，龙王的使者，贡品……” 他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这些信息中隐含的关联，试图找出眼妖本体的线索，片刻后，他望向仍保持叩首动作的李承武：“速速起来，否则我不再理会此事。” 李承武和李静姝闻言身体一颤，这才连忙起身。 见状，王长生满意点头，询问道：“在眼妖出现之前，你们安米县是否曾还发生过不同寻常之事？” 从当前的情报来看，只能知道眼妖的存在与降雨有着关联，但只知道这点，却难以锁定其本体。 “前段时间我前往外县采购米粮，对此实在不知。”李承武面露苦涩。 “关于这个，老衲倒是略知一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宽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宽大灰色纳衣、挺着大肚子的中年和尚站在宏音寺的大门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师叔祖。”扫地的沙弥见到大肚和尚，连忙双手合十行礼，眼中满是崇敬之情。 “明心，你先回寺，这几位施主由老衲来接待。”大肚和尚笑着道。 “是。”小沙弥行完礼后，连忙离开。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有礼了，老衲法号‘德远’，贵客来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大肚和尚走上前来，温润的目光从李承武四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王长生的身上，郑重的行了一礼： “敢问道友师承何处？” “原来是德远大师，想来您就是他们口中的高僧大德了，在下王长生，师承龙虎山。”王长生作了一揖。 眼前的和尚，给他一种淡淡的压力感，想来境界应该在他之上，就是不知道是辟谷中期，还是辟谷后期了。 “什么高僧大德，都是乡人过誉罢了。”德远大师微微一叹：“倒是道友乃龙虎山高功，未来不可限量，不是我这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和尚可比。” “大师说笑了。”王长生摇了摇头，结束了商业互捧：“您对‘眼妖’一事，似乎别有见解？” “见解谈不上，只是知道一些其他的情报而已。”德远大师叹了口气：“安米县眼妖一事，老衲也多有关注，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张道友，几位施主，还请跟老衲入寺再谈。” “谢过大师。”李承武兄妹大喜。 他们没想到，宏音寺的“大德高僧”竟然主动出现在面前，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愿意为他们提供庇护，这如何不令两人欣喜若狂。 当然，他们也很清楚，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身旁的“少年道长”。 否则他们一介凡人，如何能令德远大师屈尊现身？ …… 在德远大师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进了寺内。 宏音寺并不辉煌，一部位漆柱都已经褪色，但这丝毫不妨碍它的悠久与厚重。 在朦胧晨雾的笼罩下，宏远寺像是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当德远大师引着几人来到一处幽静的禅房前时，王长生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这么一段诗句。 在禅房内的圆形木桌旁落座，德远大师为王长生、李承武和李静姝各倒上一杯清茶，至于两位护卫，此刻正站在外头等候。 “山寺清苦，只得粗茶一杯，还请道友不要怪罪。”德远大师微笑道。 “哪里。”王长生摇了摇头，不过，他并没有去动身前的热茶，而是直视着大肚和尚：“大师，我是个直性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关于眼妖一事，您知道的其他的情报是什么，还请明言。” “道友快人快语，确是潇洒，那老衲也就不拖泥带水了。”德远大师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妖出现及之后的事情，两位施主说得已经很全面了，老衲也没有需要补充的。” “倒是眼妖作乱之前，安米县出现的奇异之事，老衲可以和道友说道说道。” “洗耳恭听。”王长生做出认真倾听状，一旁的李承武和李静姝也竖起了耳朵。 没有卖关子，德远大师语气平缓的说道： “安米县有一落魄书生，名为祝子贤，以卖画为生，他有一女，其名巧妹。” “至于书生之妻，则在为书生诞下巧妹后撒手人寰。” “一父一女相依为命，好在书生画工精巧，在安米县也算小有名气，是而父女二人的生活并不拮据。” “祝子贤虽屡屡落榜，但却是有心气儿的，没有被挫折打倒。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画作中，这也使得他的画工愈发精湛，时值李修文李老大人路过，看过祝子贤的画作后，盛赞不已。” “李修文，李老大人？”王长生语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听过这个名字。 从衙役赵立的口中。 昔日张彩梨之所以会有“梨仙姑娘”的美誉，也正是因为这位李修文李老大人的缘故。 ------------ 第23章：画皮、画骨、难画眼（二） “道友认识李修文李老大人？” 德远大师注意到王长生的自语，好奇询问道。 “倒也不是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王长生微微摇头。 德远大师感慨道：“李修文李老大人是大乾当朝宰相，他虽然不曾修道沐佛，但为人光明磊落，为大乾亿万子民奉献一生，在他主导的变革下，大乾开始轻徭赋税，重农重商，国力日渐强盛，哪怕是我等修道沐佛之辈，也对其敬重有加。” “据说李老大人身旁，还有被其人格品性折服的道家高人守护，令无数敌国的刺杀皆以失败而告终。” 眼见话题有些偏了，王长生连忙道：“大师，还是说回画师之事吧。” “哈哈。”德远大师笑了笑：“是有些扯远了，那老衲继续往下说吧。” “得到李老大人的夸赞后，祝子贤的声名广为流传。” “而他也没有辜负这份名声，愈发刻苦的钻研画技，其笔下之画，栩栩如生，可谓丹青妙手，往往十金难求。” “去年一整年，安米县雨水短缺，旱情严重，祝子贤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苦思冥想后，受镇民向龙王爷祭祀的启发，他决定画一幅真龙之图，希望以此引得龙王降雨。”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后，祝子贤才发现究竟有多难。” “若仅是龙形，这世间流传极多，照猫画虎，也可画出个大概来。” “可这是欲引动龙王爷垂目的真龙图，又岂是那般儿戏之事？” “为了画出真龙图，祝子贤独坐家中，苦思冥想三天三夜后开始动笔。” “在他的画笔之下，龙身、龙爪、龙角、龙鳞……一一跃然纸上，可就在画到最后一步，也就是点睛之时，祝子贤停下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 “尘世万千生灵，不要说凡人了，就是我等修道沐佛之辈，又有几人得见真龙？” “未见真龙之颜，不曾目睹真龙之神，如何点下真龙之眼？” “所谓画皮，画骨，难画眼，说的便是这般道理。” “祝子贤站在无睛龙像之前，又是呆立三天三夜，最终泣血而亡。” “此事当时在安米县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此后不久的眼妖事件，令此事逐渐无人问津起来。” “这事妾身也曾有所听闻。”李静姝小声附和道。 王长生眉头紧锁。 德远大师所讲述的“画师祝子贤”的故事，让他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您的意思是，眼妖的存在，与画师祝子贤所留下的那幅无眼龙像画有关？” 龙像无眼，眼妖却在安米县内夺取孩童之眼，而在夺取眼球达到一定数量后，又有大雨落下，可施云布雨，本该是龙王爷的权柄。 如此种种，若说眼妖与此画无关，王长生自己都不相信。 “确实有关。” 德远大师点点头：“说来惭愧，查清此间缘由后，老衲曾只身前往画师祝子贤的院落，试图摧毁那幅无眼龙像图，可惜，那里已成了眼妖的巢穴。” “老衲数番尝试，皆以受伤败走而告终。” “眼妖的实力这么强，连您都不是对手？”王长生有些吃惊。 在他看来，德远大师的修为在他之上，至少也是辟谷中期，这样的实力，竟然无法对付一个刚刚诞生不久的妖怪？ 听到这话，德远大师面露愧色：“老衲修习之佛经，不以斗战为主，且那眼妖分身众多，其眉心第三只眼端的是厉害。” “老衲双拳难敌四手，虽是有心，却也无力。” “眼下道友前来，倒是一大契机。” “道友虽只初入辟谷，但手持法器，龙虎山又素以斩妖除魔而闻名，斗战之力不是老衲可比。” “你我二人联手，定有极大可能铲除此妖。” 德远大师的话，让王长生恍然，可到了现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他反而有些迟疑起来。 “德远大师，您说，若是我们真的诛杀了眼妖的本体，对于安米县来说，自此之后再无雨水可下，究竟是好是坏？若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德远大师深深的看了眼王长生，缓缓道：“道友这般年纪，能想到这一点，倒是让老衲有些意外。” “很多事情不得不以少数人的牺牲来换取大多数人的存活，这仿佛已是被众人接受的道理。” “可佛说众生平等，没有哪一个人，生来就是要为他人而牺牲的。” “道友眼下若是无法下定决心，不妨随老衲一同前往安米县、前往祝子贤的家宅之地去看看，很多事情，亲眼去看，才能有真正的感悟。” “如此，甚好。”王长生点点头。 其实，他刚刚也只是偶有所感罢了。 对他来说，眼妖是一定要诛灭的，毕竟，对方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不诛灭眼妖本体，他寝食难安。 至于安米县的雨水问题…… 王长生不是仙神，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去管这种连大修士都没办法的事情？倒是之后回到龙虎山，可以向各位大佬尝试求助解决的办法。 他所知道的许多高深道法中，不少可以呼风唤雨。 “王道长，德远大师，那我们呢？”眼见两人起身就要前往安米县，李承武连忙起身，面有惶恐的说道。 “你二人安心待在这禅房即可。”德远大师道：“宏音寺有历代高僧布下的法阵，妖邪难入，仅是眼妖分身的话，是入不得寺内的。” “谢谢大师，谢谢道长。”闻言，李承武兄妹忙不迭的鞠躬道谢。 在两人的注视下，王长生和德远大师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被浓重的晨雾彻底遮掩。 …… 从宏音寺到安米县，足有三十里地，山路崎岖陡峭，很是难行。 但王长生和德远大师皆有修为在身，这点难题自然不在话下，因此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已来到了安米县的入口处。 初到此地，王长生就被一阵悲戚的哭泣声吸引。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处广场之上，九口棺材并排而立，周围木架上悬挂着的白色挽帐在风中打着旋儿，如同凋零的落叶。 几名妇人趴在棺木之上，放声大哭。 这是？ 王长生眼中露出惊愕之色。 ------------ 第24章：我心唯愿 安米镇外，这些守在灵柩前的镇民无不椎心饮泣。 而在九具灵柩的最前方，一名穿着得体长衫的老者却在朗声道： “诸位，这九名孩子，跟过去的二十七名孩子一样，皆是为了安米镇的未来，将自身献给了龙王爷。” “我们会铭记他们的奉献，安米镇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镇里已经决定，在祠堂内竖起长生之碑，铭刻他们的声名与贡献。” 老者说得很大声，可回应他的，却只有几名提前安排好的“捧哏”，在沉默的氛围中，这几名“捧哏”的鼓掌声格外刺耳。 眼见于此，上方的老者也是自觉尴尬，他拍了拍手，很快，有专人为那九户失去孩子的家庭送上了一盘银两。 “这是镇里给予奉献家庭的一点补助。” 做完了这些，老者匆匆离去。 因为再不走，他生怕这些眼神空洞可怕的父母冲会上前来将他撕碎、食肉啖血。 一场说不上是隆重还是滑稽的群体葬礼，就这么无声的举行着，仪式结束后，这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沉默的将灵柩各自拉走。 王长生和德远大师就这么站在小镇的入口处，注视着整个过程。 半晌，王长生轻声开口：“德远大师，昨夜安米镇下了一场暴雨，也就是说，在眼妖袭击李承武兄妹之前，就已有九名孩童遇害。” “按照七天九个孩子的规律，得到一定满足的眼妖，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才是，可从昨晚的袭击来看，它似乎更加的疯狂了？” “老衲不知。”德远大师眉眼低沉，道了声“阿弥陀佛”。 目睹这些年轻孩童的葬礼，令他表情越发沉凝。 “我想去一处受害者的家中看看。”王长生如是说着。 “善。”德远大师自无不可。 两人跟着其中一名拖着灵柩的父母，来到他们的房屋前。 那风中飘曳的白绫，凝聚了太多的泪与伤悲。 压抑的抽噎声，从紧闭的大门内传出，驻足微顿后，王长生走上前，轻轻敲响了屋门。 “……是谁？” 许是悲伤过度，屋内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敲门声，数个呼吸后，才有脚步声接近。 房门打开，一名满脸颓丧、穿着丧服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看到来者是一位少年道士和一位大肚和尚，汉子微微一怔。 “……这位道长，还有大师，不知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如您所见，我们家正在举行丧礼，若是有什么事，还请之后再说吧。” 汉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说话还算客气。 王长生作揖行礼：“此刻来访实属抱歉，这位居士，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想了解一下，关于眼妖之事，您作为受害者亲人的想法。” “眼妖？”汉子的眼睛睁大：“您是说，龙王爷的使者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汉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左顾右盼了一番，见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连忙侧开身位：“道长，大师，不嫌弃的话，还请入内再谈。” 闻言，王长生和德远大师迈步走进了房间。 屋子不大，原本的家具都被推到了一侧，留下正中间的位置摆放灵柩和牌位。 见到有人进来，房内掩面轻啜的女人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仍残留着泪痕：“当家的，这是？” 汉子没有回答，而是态度紧张的望着王长生和德远大师：“道长，大师，你们想问些什么？” “居士不必惊惶。”看出了汉子眼中的恐惧，王长生微微摇头：“我是一云游四方的道人，途经安米镇，听闻了眼妖的事情，所以来找您随便问问。” 听到这话，汉子微微松了口气：“那道长想问些什么？” 王长生轻声道：“您的孩子被作为‘贡品’，献给‘龙王爷’，此事，您是否是自愿的？” “自愿？”听到这个词，汉子的脸上浮现惨然之色：“我就阿宝这一个孩子，含辛茹苦养到了四岁，怎么可能自愿？如何会自愿？” “只不过，只不过……” “无可奈何而已。” 说到最后，汉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颓然的倒坐在椅子上，他深深低着头，语气空洞：“出现第三只眼的孩子，是被龙王爷选上的贡品，将在七日内被使者挖去双目，取走性命。” “任何贡品皆不得离开安米镇的范围，一旦触怒了龙王爷，没有雨水降下，所有安米镇的人最终都将饿死、渴死。” “我也不舍得阿宝啊，真的舍不得啊……可我又能怎么办？” “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我们家，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都是凶手！” “我多么想舍弃一切，跟他们拼了，带着阿宝，带着家人，远走他乡，哪怕是落草为寇，也好过现在啊……” “可我做不到，做不到！“ “我还有年迈的老父和老母要赡养，我要是也出了事，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看着情绪崩溃的汉子，王长生抿了抿嘴。 很多问题，已不必再问，从汉子的表现，他已然得到了答案。 “抱歉，打扰了。”王长生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房屋，而德远大师则是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节哀”后，才跟着离去。 走在稍显空荡的安米镇街道上，王长生目光悠远，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边上的德远大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陪着他闲走。 行至镇中，王长生脚步一顿，看向了某个方向。 只见一妇人抱着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呆呆的在街道上行走，而在她身后，有四名高大的汉子默默跟着，仿若监视。 目光落在那小女孩眉心处的黑线上，王长生突然出声道：“德远大师，那女孩应该就是那种出现了‘第三只眼’、但还未被当成‘贡品’献祭的幸存者吧？” “阿弥陀佛。”德远大师点点头：“确是如此。” 闻言，王长生不再说话，默默的在远方跟着妇人。 走了大概半刻钟，妇人抱着女孩走进了一户小院中，而那四名监视的壮汉，则分散开来，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确保其内的人不可能逃跑。 ------------ 第25章：伐妖之始 王长生和德远大师站在小院附近的围墙上，注视着走进院内的妇人和其怀中的女孩。 四名壮汉的监视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无处可逃，但对两位修行者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走进院内后，妇人放下小女孩，坐在石椅上，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空气。 站在妇人身旁的小女孩也就两三岁的样子，她看着母亲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一位青年从屋外走来。 他的到来，仿佛是坠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令妇人压抑已久的悲伤情绪密如潮水般涌出 “月儿还这么小，为什么会变成贡品，为什么！为什么！”妇人掩面低泣，声音哽咽。 青年默默的走上前，将妇人拥入怀中，无声的给予安慰。 但他的眼中亦满是悲伤，只是身为男人，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小女孩清澈而朦胧的眼睛中并不懂得所谓的“贡品”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看着哭泣的娘亲和沉默着的父亲，努力踮起脚尖，试图用自己白嫩嫩的手去擦拭母亲眼角的泪珠：“娘亲，不哭，月儿会乖乖听话。” “呜呜……”妇人哭泣着将将小女孩抱住：“月月很乖，都是娘亲没用，都是娘亲没用，没办法保护你。” 围墙之上，王长生沉默着。 几秒后，他转过身，跳到街道上。 行走在空荡的大街上，王长生看向边上双手合十的德远大师：“我想，我心中的疑惑已有了答案。” “德远大师，请带我去祝子贤的宅邸吧，我想去亲眼看看，这无眼龙像图究竟是一幅怎样的画作。” 他的声音中，带着冷冽之色。 德远大师点点头：“既如此，道友请跟我来。” 两人向着城西方向而去，一路穿过了主街道，最终，在一处十分豪奢的大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前方就是祝子贤的宅邸了。”德远大师面色凝重：“这眼妖有着极其强烈的领地意识，一旦踏入府邸，也就是它们的领地范围，就会遭受到到疯狂的攻击。” 看着眼前大门紧锁的宅邸，王长生眼睛微眯。 从他的角度看去，这座府邸除了奢华些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今后有条件的话，得学习一门专用于观测的道术才是。” 王长生心里如此想着。 “道友身后的竹笼是否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放下？若是背着竹笼，道友斗战虽利，但也难免束手束脚吧？”德远大师目光扫过王长生从始至终一直背在身后的竹笼，建议道。 “不用。”对此，王长生果断的摇了摇头。 竹笼内装着昏迷的李老道，对他来说，无论在哪里，都没有自己背着安全。 至于妨碍战斗这点，一般的战斗对王长生来说影响不大，若是激烈的战斗，他有符箓和压箱底的御剑术，倒也无惧。 眼见王长生态度坚决，德远大师也不再多劝，道了声“阿弥陀佛”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袋，解开袋口后，从中取出一根等人高、顶端圈有多个圆环的暗金色禅杖。 “储物袋？” 目光从锦袋上扫过，王长生眼底闪过热切之色。 他也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装备-储物袋，可惜，张慈明身上只有一个，没有多余的给他。 “九环禅杖，中品法器，有护持心神的效果，正是靠着它，老衲才得以从眼妖第三只眼的攻击中逃脱。”看出王长生的好奇，德远大师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继续道： “道友想来走的是剑术修持的路子？既如此，之后进入府邸后，由我在前方进行开路，等到了眼妖本体之地，道友再伺机攻击，老衲虽不擅斗战，但持久方面还算过得去。” “可。”王长生点点头。 他虽然眼馋斩杀眼妖分身的经验值，但也有自知之明，他初入辟谷，加上九阳服气法胜在爆发，弱在恢复，哪怕有养生功带来的额外四成灵气恢复速度的加持，也不过让九阳服气法的灵气恢复速度达成正常功法的水准。 持久战，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如今眼妖本体实力未知，还是留足灵气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好。 因而德远大师的提议，倒也正中王长生的下怀。 制定好了作战计划后，两人不再犹豫，向着府邸的方向而去。 德远大师站在厚重的大门之前，双手按在门板上，随着一声暴喝，淡淡的金光从他体内弥散开来。 这一刻，德远大师宽松的灰色纳衣都被撑得鼓鼓涨涨起来，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佛门的功法么？”看见这一幕的王长生若有所思。 跟随张慈明修行的那三天里，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修行界的常识。 例如说：一般情况下，道士前期偏重于修法，攻击手段以符箓这样的远程攻击为主，而佛门前期偏重于炼体，倾向于近战。 至于后期？那就看各自的缘法了。 在德远大师的用力下，尘封的大门缓缓向两侧开启，积蓄在门缝中的灰尘簌簌而落，在阳光下呈现层次分明的颗粒感。 王长生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前庭的院景。 姹紫嫣红，百花齐放，若非提前知晓这里是眼妖的巢穴，他还真不相信这里藏匿着眼妖的本体。 “道友，走吧。” 变成“巨汉”形态后的德远大师，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王长生点点头，右手扶着腰间逐光法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鞘斩妖。 两人一前一后，正式踏入了府邸的范围。 “眼妖本体在主卧之处，因此我们需要依次穿过前庭、中堂，才能抵达主卧所在之地。” 德远大师手持九环禅杖，一边前头开路，一边用极快的语气，介绍着府邸的情况。 行至前庭的中段，德远大师突然大喝一声。 “道友小心，眼妖的分身来了！” 也就在他声落的下一刻，两只苍白纤细、呈半虚幻形态的手两侧的木柱中飞出，朝着德远大师的脑袋抓去。 于此同时，王长生身后的圆形木柱中，也探出了一只半虚幻的眼妖之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处狠狠掏去。 ------------ 第26章：荡涤妖巢 眼妖分身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实体，呈半虚幻的它，攻击无声无息，即便是修行者，稍不注意怕也会着了道。 可此刻进入府邸的王长生和德远大师两人，都将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程度，因此，在眼妖分身出现的那一刻，两人皆有所感应。 面对一左一右袭来的苍白之爪，德远大师大喝一声，身上淡金之光闪耀，而他手中的暗金色九环禅杖，也在他的灵气加持下，变得灿金一片。 一式横扫，德远大师同时逼退了左右两只眼妖分身的袭击，强横的灵气加持，令他的眉毛都表现出一种拖影般的光点逸散感。 “果然是辟谷后期，甚至接近辟谷圆满了。” 感受到德远大师身上爆发的灵气强度，王长生内心暗道，与此同时，他腰间逐光法剑瞬间出鞘，向后斩去。 霸烈的九阳服气法灵气附着在法剑之上，令剑身呈现出淡淡的赤红。 锋锐的剑锋扫过苍白之爪，轻而易举的就将袭来的怪手斩断，与当初一样，赤红色的灵气沿着眼妖的断手处逆卷而上，欲将其焚烧成灰烬。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那么顺利了。 赤红灵气席卷到手肘部分时，眼妖体内爆发出一股灰白色的妖力，与赤红灵气形成强烈的对冲，虽然导致眼妖子体的小臂爆碎开来，但也成功阻止了赤红灵气的继续入侵。 失去小臂的眼妖子体意识到眼前之敌的不好惹，口中发出一声尖啸，眉心处的第三只眼猛的扯开了一小部分，露出了血丝密布的眼白。 无形之力顷刻间扩散开来，试图令王长生陷入“神志不清”的混乱状态。 但迎接眼妖子体的，却是一柄闪耀着赤红锋芒的长剑。 剑光一扫而过，将眼妖子体的头颅斩下，看着眼前属性面板跳出的提示，王长生周身高速流动的灵气缓缓平息，轻吐口气。 有了上一次对付眼妖的经验，他已想好了眼妖第三只眼攻击的应对之法。 九阳服气法有着极高的异常状态抗性，这得益于它高速运功之时自内而外产生的高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种“以毒攻毒“的赶脚。 然而被动的应对激发难免会有延迟，这在斗战之中是相当不利的。 是而王长生在发现眼妖的第一时刻，就主动进入高速运功的状态，以此获得应对眼妖精神攻击的抗性。 而结果也跟他预料中的一致。 进入高速运功状态下的他，哪怕受到了眼妖第三只眼的攻击，也只是感觉有个东西轻轻的点了一下脑袋，连痛感都没有，更别提陷入“混乱”状态了。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毫无代价。 高速运功会对王长生的身体产生不小的负荷，哪怕全盛之时，他也最多进入这个状态十次。 眼下刚进入府邸就用掉一次，在不知晓府内有多少眼妖的前提下，无疑是一个不算好的事情。 【斩杀小妖-子体，[道士]经验值+10】 【职业：道士lv.3（50/300)】 就在王长生这边干脆利落的解决眼妖子体时，另一边的德远大师，面对左右两只眼妖同时展开的的“第三只眼”攻击，也用出了“独门应对之法”。 只见德远大师用力的将手中九环禅杖砸向地面，剧烈的反震力，令上方的九个圆环铛铛作响，一道淡金色的光圈扩散再来，与眼妖的无形精神攻击相互抵消。 趁着两只眼妖子体第三只眼攻击被破陷入反噬的“僵直”之际，德远大师一杖将左边眼妖子体的脑袋砸碎，就在他如法炮制，准备了结右边的眼妖子体时，却发现一柄长剑已经先他一步，贯穿了这只眼妖的眉心第三只眼。 王长生抽回逐光法剑，对着德远大师笑了笑：“我先解决，就来帮你了。” 对于王长生的“抢怪行为”，德远大师毫不在意。 毕竟对他来说，谁杀眼妖子体都是杀，没什么区别，王长生动手的话，他还能节省一些体力。 “阿弥陀佛。”战斗结束，德远大师身体表面的淡金佛光也随之收敛，但依旧保持着“巨汉”的体格：“道友剑术精湛，老衲甚是佩服。” “哪里，大师佛光之威，在下也是大开眼界。”王长生商业互吹了一波，看着属性面板上又多出的10点经验值，心中微喜。 侧过身，凝视着半虚幻身体逐渐消失的眼妖子体，王长生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师，我怎么感觉这些眼妖子体的实力，在这府邸内比在外界要强出不止一筹？” 死在他手中的这两只眼妖子体，都只给了10点经验值，从这点上看，这两只眼妖子体的实力跟上次在河边偷袭他的那只，应该是差不多的，可实际战斗起来，府内的这两只眼妖子体却是强出不少。 “道友所言无错。”德远大师微微一叹：“此处府邸是眼妖的巢穴，也许是因为离本体较近，它们能发挥出的实力远超外界之地。” “这样么。”王长生了然的点点头：“那大师您知道这里大概有多少眼妖子体吗？” “不确定。”德远大师摇摇头：“我前几次进入此地，观测到的眼妖子体不下十只，这么多眼妖子体对我同时进行精神攻击，哪怕是九环法杖，也无法挡下所有威能，这也是我数次探索皆败退而归的原因。” “十只，去除这三只，加上我之前斩杀的两只，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五只眼妖子体，这还是在眼妖本体没有继续诞生子体的情况下。”王长生计算道。 “眼妖子体的诞生没那么容易。”德远大师摇了摇头：“虽然老衲也不确认眼妖本体诞生子体用的是何种方式，但涉及这类分身子体的法门，都没有那么简单，必然要付出某种代价。” “走吧，我们继续深入，前庭这里看来只有这三只眼妖子体了。”德源大师拿起插在地面上的九环禅杖，沿着碎石小道向着更深处进发。 王长生见状，也不再多想，迈步跟了上去。 ------------ 第27章：大哥哥，你也是来帮巧妹的吗？ 画师祝子贤的府邸，是传统的宅院布局——前庭、中堂、主卧、后院，外加东西两处厢房。 跨过前庭后，德远大师当先进入了中堂区域。 这里种有许多花卉，开得鲜艳，亮丽，惹人喜爱。 可这外在的美景下，却隐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杀机。 刚刚踏入此地的德远大师，立刻迎来了眼妖子体的攻击。 前后左右上下，同一时间，有六只眼妖子体发动了第三只眼的精神攻击。 它们有的从柱子内钻出，有的从地上的石头内爬起，有的则是埋伏在围墙的阴影处。 本该无形的力量，却因为大量的汇聚，使得空气泛起了如波纹一般的涟漪，朝着德远大师席卷而去。 而早已做好准备的德远大师怒喝一声，周身淡金佛光再度浮现，手中九环禅杖也是铛铛作响，扩散出一圈淡金之光。 可先前能抵抗两只眼妖精神攻击的九环禅杖，此刻却显得极为艰难。 六只眼妖合力的第三只眼攻击，似乎由量变引起了质变，令金光不扩反缩，最终只剩下可怜的周身一尺范围。 德远大师面色涨红，显然，灵力已经催使到了极限。 可即便如此，淡金光圈的范围也仍在一点点的缩小着。 九寸、八寸、七寸…… 淡金光圈的颜色逐渐变得暗淡，眼看着就要崩溃。 “噗呲！” 就在这时，一道躯体被贯穿的声音骤然响起，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只眼妖子体身后的王长生，手中赤红长剑已刺穿了眼妖子体的眉心。 一只眼妖子体的死去，令德远大师的压力大减，濒临崩溃的金光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同伴的死亡，令其他五只眼妖子体发出尖锐的嘶鸣，其中两只直接将眉心的第三只眼转向了王长生。 无形的精神之力袭来，可迎接它们的，却是赤红的锋刃。 九阳服气法在体内高速运转，足以令辟谷期修行者“呆立当场”的精神攻击无法撼动王长生的识海。 他脚步如风，两息之间，便抵达其中一只眼妖子体的跟前，将其头颅斩下。 另一只眼妖子体见第三只眼的精神攻击无效，呆了一下，显然没见过此等场面，但很快它就反应了过来，闭阖眉心之眼，四肢趴地，手脚并用，以一种扭曲、怪诞的爬行方式朝着王长生而去，准备进行近身肉搏战。 但最拿手的精神攻击都没用了，这看上去狰狞、但近战能力弱鸡的眼妖子体，怎么可能是王长生的对手？ 三两下，这只眼妖子体就被斩断手脚和脑袋。 三只眼妖子体死亡后，剩下的三只在王长生和德远大师的合力下，自然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被斩杀当场。 “邀请道友同来，属实是正确之举。”德远大师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感叹着。 他看着王长生的目光中满是惊叹之色。 “都说龙虎山的道士擅长斩妖伏魔，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抵挡六只眼妖子体合力的精神攻击，令德远大师灵气消耗极大，此刻不得不从“巨汉”退回了“普通人”。 “比预想中多了一只。”王长生看了眼妖子体半虚幻的尸体，随后看向属性面板上的【职业：道士lv.3（110/300)】，眼底忍不住浮现喜色。 中堂区域的这六只眼妖子体，其中五只都是死在他的剑下。 “道友，我们先退出去恢复一番，稍后再进主卧区域。” 德远大师缓过一口气后，沉声道。 “可。”王长生自然没有意见。 眼妖本体实力未知，眼下两人为了剿灭眼妖子体耗费了不少灵气，以这种状态去面对眼妖本体，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做好了决定后，两人警惕着后退，一直退出府邸后，都没有遇到袭击的王长生这才松了口气。 他和德远大师对视一眼，找了个僻静的位置，一人恢复灵气，一人护卫，相互交替。 而为了加快灵气的恢复速度，德远大师还掏出一瓶名为“回灵丹”的丹药，其效果是运功时恢复的灵气额外提高三成。 德远大师递过来了一颗，王长生欣然收下。 不过，他没有服用就是了。 相比于德远大师，他的灵气消耗并不算多。 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他囊中羞涩，很多东西能省则省。 约莫三个时辰后，两人的灵气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重回画师祝子贤的府邸，此刻已是正午时分。 今天安米镇的天气并不好，厚重的云层遮挡了太阳，使得光线稍显暗淡。 两人一路走过前庭、中堂区域，都没有再遭受眼妖子体的攻击，想来，先前那九只眼妖子体，就是眼妖所有的子体了。 来到进入主卧区域的大门前，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后，由德远大师在前头开路，用暴力强行破开了木门。 想象中一触即发的大战并未发生，主卧区域内的小庭院中很安静，也很和谐，角落里的花丛上还有两只斑斓蝴蝶翩翩起舞。 从王长生和德远大师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还能瞧见房门大开的主卧房间内，一幅摊开置于木架上、足有数米长的画卷。 什么情况？ 王长生眼中浮现些许疑惑——眼妖本体呢？不会是趁着刚才他们离开恢复的间隙逃跑了吧？ “小心些，我们进去主卧内看看。” 观察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的德远大师沉声道。 “好。”王长生点点头。 眼下偌大的主卧区域，也只有主卧房间内稍有疑点了，若是这里还是没什么发现，那说明眼妖本体确实是逃跑了。 两人很谨慎，灵气也调动到了极限状态，一旦眼妖本体现身，便能第一时间动手。 可直到两人来到主卧门前方时，依旧风平浪静，仿佛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无害之地。 “这就是那副无眼龙像图？上面的龙呢？” 看着房内空白一片的巨大画卷，王长生疑惑道。 处于警惕，他并没有踏入主卧之中。 德远大师亦是面露疑色：“老衲此前远远瞧见这里时，还能看到上面的无眼龙像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耳旁。 “大哥哥，你也是来帮巧妹的吗？” 王长生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空白一片的巨大画卷上，绽放出了强烈的灰芒。 光芒瞬息间拂过王长生和德远大师的身躯，所过之处，万物颜色凋零，似失去了所有生机。 “灰域？！” ------------ 第28章：我可以要你的眼睛吗 当灰色的波纹自身躯拂过，那种熟悉而久违的感觉再度涌上王长生的脑海，记忆中那张妖艳的书生狐脸重新变得鲜明了起来，令他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灰域？！” 但很快，王长生就意识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同为灰色，同样令万物失去生机，但环境中灰气的浓度，却异常的低。 甚至比当初他所经历的“半灰域”还要低了一半不止。 “刚刚诞生的半灰域吗？” 心头浮现这一想法，王长生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掏出一张六丁六甲护身符，反手贴在身后竹笼内的李老道身上。 灵气引动符箓，一层淡淡的金光浮现，将李老道庇护在内。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老道脸上浮现的一缕淡淡灰意，王长生心头一凛。 虽然只是短时间内被浓度很低的灰气拂过，但李老道的灰气侵染还是不可避免的加深了一点点。 好在张慈明所使用的高级符箓“回生符”效果坚挺，加上王长生第一时间就用六丁六甲护身符撑开了一道防护罩，阻隔了灰气的继续侵入，这才稳定住了情况。 可即便如此，李老道能坚持的时间也必然会减短，原本还能坚持四天的他，现在估计只能坚持三天多，甚至更短的时间了。 “必须速战速决，加快进度前往龙虎山！” 王长生心头沉重，抬眼看向了身前。 此刻，周围的一切皆染上了一层灰白之色，万物万物都失去了色彩，此方天地之内，唯一还有“颜色”与“生机”的，除了王长生和德远大师外，就只剩下那幅巨大的画卷了。 跟数秒前的空白不同，此刻的画卷上，用鲜明的涂料描绘出了一只气势磅礴、极具威严的五爪真龙。 角似鹿、头似牛、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 每一处细节，都雕琢得栩栩如生，可见作画之人的画技是何等高超，炉火纯青。 王长生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龙眼”的位置。 跟传闻中的“无眼”不同，真龙图上有一双猩红的龙眸，充斥着极端的暴戾与狠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画中挣脱出来，择人欲噬。 这，绝不是真龙该有的眼神！ 仅是一眼，王长生心头就浮现这一明悟。 “大哥哥，你来了。”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跪坐在画架下方，手中不断研磨着涂料，其色鲜红如血，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研磨涂料的原材料，赫然是一颗颗鲜活的、还残留着恐惧之色的人眼珠。 那是，近段时间被“龙王爷使者”取走性命的孩子的眼睛！ 以人眼为涂料，意图点下真龙之睛。 女孩成功了，因为画卷上的龙不再无眼无睛，但她也失败了。 因为她这么点画出来的，早已不是真龙了，而是一种有着龙的躯壳，但本质已是妖魔的怪诞存在。 “她就是眼妖本尊？还是说龙像才是？” 王长生心中心念急转，而这时，站在前头的德远大师也反应了过来。 “道友，那女孩便是眼妖的本体！” 说话的同时，德远大师周身金色佛光爆闪，整个人变得金灿灿的，宛若金身罗汉。 “哈！” 一声怒喝，德远大师整个人凌空跳起，双手握持九环禅杖，朝着那女孩狠狠砸去。 这个过程中，淡金色的光圈从九环禅杖上扩散开来，明显是为了防备可能到来的精神冲击。 画卷下的女孩转过头，她的年纪看上去不过总角，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显得娇俏可爱，但她的瞳孔却呈现灰白之色，空洞得可怕，如同已彻底心死之人。 也不见她有何动作，半空中的德远大师突兀的凝滞住，随后如遭受重击，向后倒飞了出去，身体狠狠的砸碎了墙壁。 一时间，尘土飞扬。 王长生瞳孔微缩。 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如潮水般的恐怖精神冲击一闪而过，单只眼妖子体的第三只眼精神攻击与其对比，简直渺小到可怜，哪怕是中堂区域由六只眼妖子体合力的精神冲击，相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辟谷后期的德远大师使用中品法器九环禅杖，都毫无抵抗之力，一击而飞，如今生死不知。 这样的实力，辟谷圆满？还是说，已然筑基？！ 王长生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这时，解决了德远大师的女孩将空洞的灰白双眼对向了王长生，声音轻柔的说道：“大哥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很‘好闻’的味道，那种醇厚而温阳的灵气，有了它，龙像图一定能够彻底完成。” “到时候，阿爹的心愿就可以实现了。” “安米镇不会再受旱情的折磨，大家都能沐浴在甘霖之下。” “也不会再有人死去。” “所以，大哥哥，巧妹可以要你的眼睛吗？我保证会很小心，一定不让你感到疼痛的~” 女孩面带渴望，如同一个讨要棉花糖的纯真小孩，可说出来的话，让人汗毛倒竖。 王长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在身上连拍三张六丁六甲护身符，连同李老道身上，也又多拍了两张。 事到如今，女孩的身份他心头已然明了——已故画师祝子贤的独女，祝巧妹。 可是，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女孩会变成妖怪的本体，甚至诞生出了半灰域？ 张慈明曾跟他说过，能够诞生出灰域的妖魔，每一个都是同阶中无比强横的存在。 而从画师祝子贤死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左右的光景，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一个未及豆蔻之年的女孩，成为如此恐怖的妖怪？ 王长生想不明白，而此刻，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因为，女孩的攻击已然到来。 无形无影的精神攻击如潮水般袭来，顷刻间，王长生身体表面的淡金护罩发生了夸张的扭曲形变，仅仅一息，一层六丁六甲护身符形成的护罩就崩碎成了漫天光点。 借着这一张六丁六甲护身符争取而来的时间，王长生脚步连踏，向着女孩爆冲而去。 ------------ 第29章：道友，何出此言 精神冲击的作用持续而连绵，奔行的过程中，王长生身上第二层六丁六甲护身符很快就濒临破碎。 但这已经足够。 抵达画卷下女孩身前一米之处，王长生手中赤红灵气附着的长剑飞点而出，恰如银钩，直指女孩的眉心。 剑锋锐利，上品法器的锋芒，足以破开筑基之下任何妖魔的防御。 女孩感受到了威胁，空洞瞳眸中的灰白之色愈发浓郁，她与王长生之间的空气中泛起了接连不断的剧烈涟漪。 陡然加剧的精神冲击，令第二层六丁六甲护身符直接崩溃，就连第三层，也就是最后一层的六丁六甲护身符，都遍布裂纹。 王长生刺出的长剑仿佛坠入了泥泽，速度一下子变得缓慢，每前进一寸，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量。 女孩瞳眸中灰白之色大放，巨大的精神冲击，直接将王长生掀飞了出去。 “咔嚓……” 淡金色的光点在周身飘散，最后一层六丁六甲护身符直接溃散，残余的精神冲击作用到身上，被高速运转的九阳服气法挡下，脑袋隐隐发懵的王长生从怀中抽出两张符箓，给自己又补了两层护罩。 瞥了眼身后的李老道，见他身上的护罩连第一层都还没破碎，王长生这才松了口气——有他在前方承受绝大部分的精神冲击，逸散的力量，以六丁六甲护身符的防护力足以抵御。 但下一刹，王长生就面色一变，双脚猛的发力，身体腾空。 也就在他完成这一动作的下一霎，两只半虚幻的苍白之爪浮现，用力一握，若是他没有这一下跳跃，必然会被抓住脚踝。 赫然是两只从地面钻出的眼妖子体。 落地后的王长生脚步连退，拉开距离，面色无比凝重，而两只眼妖子体见偷袭未成，便回到了女孩的身旁，形如护卫。 “这下子，麻烦了啊。”王长生轻吐口气。 简单的交手过后，他便知道，仅是辟谷初期的自己，绝非女孩的对手。 甚至若非六丁六甲护身符的存在，他早就落败了。 双方之间差了三个小境界！ 虽然境界不代表战斗力的绝对值，但对方光是妖气值就是自己灵气的数倍，纯用消耗战，都可以磨死他。 因此，这场战斗想要取得胜利，必须借助外物。 看着向自己快速袭来的眼妖子体，王长生手腕一翻，两张全新的符箓出现在他的手中。 灵气注入，刹那间，雷霆声动，两道银蛇陡然落下，精准的命中眼妖子体的天灵盖。 五雷符的基础威力极为接近辟谷中期的全力一击，加上攻击目标是妖魔，还附带了额外的伤害，而[道士]职业“伤害+3”的加持，也令五雷符的威力提高了接近三成，因此一击之下，两只眼妖子体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直接劈散。 【斩杀“小妖-子体”*2，[道士]经验值+20】 【职业：道士lv.3（130/300)】 没有多看属性面板的提示，王长生再度取出两张五雷符，灵气注入。 “咔嚓——！” 两道雷电近乎同时落向女孩，空气中涟漪再起，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威能，但由于雷霆攻击本身的特殊性，仍有残留的电弧落到女孩的身上。 女孩身体一颤，面色顿时苍白了一些，似乎雷霆对她的伤害格外猛烈。 注意到这一点的王长生精神一振，再度掏出四张五雷符，准备给这妖怪来一波大的。 可还没等他往符箓内注入灵气，画卷之下，女孩灰白色的瞳眸一瞬间变成了猩红之色。 在王长生瞪大的眼睛中，巨大画卷上的“真龙”竟开始游动起来，由虚化实，来到了现世，发出了一声惊天咆哮。 “哗啦啦——” 黑压压的云层在灰域上空汇聚，形成瓢泼而下的暴雨。 恐怖的龙威，顷刻间覆盖全场。 九阳服气法在体内高速运转，抵抗着龙威的影响，王长生脸上难看到了极点。 这条妖龙，竟然真的被女孩从画卷中召唤出来了！ 如此可怕的威势，绝对不是辟谷期修士能够对抗得了的。 甚至他都怀疑，一般的筑基能否如此程度的影响天象。 只能使用那一招了吗…… 望着眼角不断流落血泪、站起身来被妖龙盘旋守护在内的女孩，王长生内心沉重。 不过，就在他准备拼命一搏之时，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知命之年的老头，面容清瘦，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破旧的黄色道袍，自天而降的雨滴在接近他身体时，自发的退避开来，形成了一个半径数尺的空白地带。 老道士出现的那一刻，就连瓢泼的大雨都变得舒缓了下来。 看着眼前之人的侧脸，王长生惊喜道：“师伯！” “你这小家伙，也是个惹事的主。” 张慈明笑骂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肤色泛着深黄：“原本是不打算让这具纸分身出手的，好作为对你的磨砺，不过这画妖之龙实力远远超出了辟谷的极限，不是你现在对付得了的。” “你使用的五雷符效果挺不错的，想来雷法应该也挺适合你，回到龙虎山后，等你完成筑基，可以尝试修习下雷法。” “现在，你看好了，我龙虎山正宗雷法之威。” 谈笑间，张慈明向前迈出一步，他手掐天雷印，声如沉钟：“雷来！” 无数电弧以张慈明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逸散，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浓云形成漩涡状。 画妖之龙感受到浓烈的危机，将女孩层层守护在内。 下一刹。 “轰隆！” 声响，雷落，刺目的雷光将整个灰域映照得一片透亮。 当雷光退却，整个主卧区域已经化作了废墟。 面色苍白到极点的女孩跪倒在地上，在她身旁，是身躯呈透明状、即将消散的画妖之龙。 “不！不！不！” 女孩抬起手，试图触碰妖龙的躯体，但却是穿透而过，空荡的触感让女孩愣住了，忽的嘶声痛哭：“只差最后一步了，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告诉我，只要用大哥哥你的眼睛当做涂料，真龙一定可以现世的……为什么……为什么……” 哭泣声中，女孩的身躯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她要死了。 和画妖之龙一起，身死魂灭。 张慈明转过身看向王长生，此刻他的脸上也是遍布裂纹，如同一张即将破碎的黄纸：“纸分身能承载的法力太过有限了些……” “长生，速往龙虎山，我只安排了这一具纸分身跟着你。” “切记，切记……” 缥缈声音中，张慈明的身体破碎成了无数黄纸片，散落地面。 “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王长生手持逐光法剑，走到女孩的身旁。 此刻，他只需要轻轻一剑，便可斩灭女孩残余的最后生机。 他抬起散发着赤红之芒的长剑，刺向女孩的眉心。 不过，就在剑尖离女孩眉心仅剩一寸距离之时，王长生却是停了下来。 他微微偏头，看向一片废墟之地，声音平淡的开口道：“德远大师，您不觉得，应该出来解释下吗？” “哦，道友何出此言？”废墟碎石被从内向外推开，身上灰色纳衣干净如新、看不出一丝受伤痕迹的德远大师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 第30章：至善至怜妙法 随着画妖之龙的即将死去，周围的灰域也逐渐开始变淡。 阳光艰难的穿过云层，落在已成废墟的小院中。 德远大师双手合十，身体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弧光，显得宝相端庄。 他看着手持长剑，即将了结女孩的王长生，轻叹一声：“道友为何还不下手？安米镇眼妖带来的灾祸，你不是亲眼所见了么？如今，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王长生面色平静：“确实，我与你一同见过眼妖之祸，但我还有一事不明。” “德远大师，你策划了这一场眼妖之祸，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自己也说过，众生平等，没有人生来就是要为他人而牺牲的。” “可你现在的做法，却是背道而驰。” “阿弥陀佛。”德远大师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面露慈悲之色：“是啊，老衲的宏愿，是愿天下众生平等。” “曾经的我是这么认为的，即便是现在，亦是如此。” “只是经历得越多，看过的人间悲苦越多，老衲就越是明白，世间矛盾冲突无穷无尽，这种情况下，所谓的众生平等，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想要做到真正的众生平等，需要创造一个没有矛盾没有冲突的至善世界。” “这是身为凡人的我，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景。” ‘所以……’ “说得有些多了。” 德远大师注视着王长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道友还不动手吗？” “德远大师，你为何一定要我亲手杀了这孩子？由你来，应该也一样吧？”王长生语气淡淡的说道。 “当然为了真龙更好的诞生。”出乎预料的，德远大师没有隐瞒，坦然直言：“画师祝子贤死后，他所遗留下来的这幅无眼龙像图发生了某种异变，开始自发吸收外界的灵气，但是这个过程十分放缓，也许终有一天，它能自己点亮龙眸，成为‘画龙’，兴风布雨，为大地带来福泽，可那时老衲早已归了黄土。” “于是，老衲赐予了祝子贤的独女，祝巧妹，至善至怜妙法，以万灵之长，人的眼眸，研磨成染料，加速‘画龙’的诞生。” “只是有一点，出乎了老衲的预料。在点睛的过程中，祝巧妹竟然与画龙产生了深层次的联系，双方之间难以割舍，甚至引发了灰域。” “如此一来，却是与老衲所愿相悖了。” “祝巧妹身上的强烈愿望与死亡孩童的怨气，融入了画龙之灵体内，二者死死纠缠在一起，难以分离。” “继续这么下去，画中之龙永远无法成为‘真龙’。” “原本，我都打算放弃了。” “可这时，你出现了！” 德远大师的声音变得有些狂热：“我能察觉到，你所修持的乃是龙虎山至阳至刚的玄门秘法，童子之身加上至阳灵气，只要让你出手杀死祝巧妹，便能与祝巧妹身上的怨气相抵消，届时，画妖之龙将重获新生。。” “纯阳燃尽阴戾，画中之龙便可彻底由虚转实，越过‘龙门’，成就真龙。” “可老衲也知道，龙虎山弟子出行在外，又怎么可能没有长辈留下的庇护手段？” “于是，老衲陪着你‘斩妖除魔’，一点点耗尽你身上的底牌。” “阿弥陀佛……黄纸为凭，身外化身，竟能一击击溃画妖之龙，此等境界，唯有阴神方可触及，不愧是龙虎山的道爷。” “可惜，茶水你不喝，丹药你也不用，不然我们也不必走到现在这个局面……即便是阴神境，炼制黄纸化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的师伯此刻距离此地不知多远，再想救你，怕也是鞭长莫及了。” “你是不是很疑惑，老衲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说话间，德远大师身上亮起了金中泛黑的佛光，辟谷后期，辟谷圆满，直到突破界限，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筑基期！ 黑色的纹路自他心脏处为起始，向身体各处蔓延，最终汇聚到眉心处，形成了一朵类似绽放莲花的形状。 “老衲需要一点点时间，而现在，时间已到。” “你不想动手也可，由老衲帮你，也是一样的。” “用你的尸体虽然效果差点，但同样有效果。” “溃散的画灵与你的纯阳之灵融合，全新的真龙之灵将自此诞生！” 看着眼神癫狂、隐隐泛红的德远和尚，王长生叹了口气：“你已经疯了。” 德远和尚不再说话，周身黑金色佛光流淌，一柄戒刀出现他的手中，刀尖触地，朝着王长生一步一步拖刀而去。 每前进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就更强一分。 初见之时的温和宽厚已经荡然无存，此刻的德远和尚眼中，只有为了追求某种事物而堕入的极致癫狂。 辟谷初期对上筑基。 大境界的差距，宛若鸿沟。 这是一场正常人眼中毫无悬念的战斗。 可明明身处绝境，王长生的眼神却依旧平静——你在拖延时间，我又何尝不是？ 右手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在刚刚听德远和尚讲话的时间里，他已将自身所有的灵气全部灌注到逐光法剑之中。 面对境界远超自己的敌人，王长生不敢有丝毫保留，竭尽全力的榨取着体内的灵气，只为了接下来的一剑，能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威能。 灵气的枯竭，令他的面色变得苍白，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灿若明星。 “咚——！” 一道重踏声响起，地面蔓延开蜘蛛网状的夸张裂纹，德远和尚的身体如同移形换影了一般，一息之间，便来到了王长生的身前，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还有一个残影凝而未散。 金中泛黑的佛光包裹下的戒刀，犹如倾倒的玉柱，所过之处，皆是空气被斩爆产生的尖锐气鸣。 刀锋尚未及身，强烈的劲风便将王长生的黑色长发吹得肆意飞扬，道袍飒飒作响。 明亮的眼眸中，倒映出德远和尚癫狂而诡异的面庞，王长生轻呵了一口气。 拔剑，出鞘。 ——[地煞道果-剑术]之御剑术！ ------------ 第31章：升级与落幕 当长剑出鞘的那一刻，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而沉凝。 只有一道宛若流星的长虹，在这近乎静止的画面上，留下一道浓墨重彩的刻痕。 “咔嚓——” 金属崩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小院中，显得格外刺耳。 德远和尚眼中的癫狂逐渐褪去，身上宛若火焰般燃烧的邪异佛光也如风中残烛，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体中线出现的血痕，嘴角露出一丝惨然： “咳咳……咳咳咳……如此剑术……道果么……” “还真是……输得不冤啊……” “追求了一生……到头来……却是输给了心魔……让人有机可乘……” 德远和尚艰难的抬起头，死死盯着对面的少年道士：“道友……一定要小心……慈……” 德远和尚的话没能说完，最后一丝生命之火便彻底熄灭。 他死了。 “呼哧……呼哧……” 王长生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哪怕已晋升辟谷初期，以他的实力，依旧无法驾驭“御剑术”的威能，使用后被彻底掏空了身体。 【使用御剑术斩杀邪僧，[地煞道果-剑术]经验值+10，当前30/100】 【斩杀邪僧（辟谷圆满），[道士]经验值+200】 【职业：道士lv.3（330/300)+】 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提示以及蓄满的经验槽，王长生没有犹豫，意念在“+”号上用力一点。 —— 【职业：道士lv.4（30/400)】 【职业加值：伤害+4、防护+4、速度+4、寿命+40（累计）】 【[基础功法-养生功]等级提升】 【养生功-小成】：道家最基础的辅功之一，中正平和，生生不息，有延年益寿之效，且不会阻碍其余功法的修习。效果：气感lv.3、回春lv.2 ——[气感lv.3]：引气入体，能如臂指挥的运使灵气。 ——[回春lv.2]：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灵气恢复速度提高四成。 —— [道士]等级提升的一瞬间，浓烈的暖流洗涤全身，令王长生因使用“御剑术”而枯竭的身体极速恢复着。 前后不过一息，他便重回巅峰状态。 “呼……” 畅意的长舒口气，王长生看着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德远和尚的两截尸身，内心也是颇为复杂。 初见之时，他对德远大师还是很有好感的，却没想到，对方却是安米镇这一系列惨剧的背后黑手。 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但曾是“屠龙少年”的德远和尚最终却成了“恶龙”，祸害百姓。 数十个无辜的孩童因他偏激而癫狂的想法而死去，在最灿烂、本该有无限未来的年华里，身死魂灭。 至于德远和尚临死之前所说的话语，让王长生很是在意。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最后的最后，德远和尚让他小心的，有“慈”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句“输给了心魔，让人有机可乘”，是否在暗示着，安米镇眼妖事件的背后，还有一个潜藏在更深处的幕后推手呢？ 而那幕后推手策划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犹如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清。 王长生摇了摇头，将这些疑惑暂且压入心中。 眼下情报实在太少，盲目的猜测根本毫无意义，等日后知晓了更多情报，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转过身，王长生将目光投到了身后即将死去的女孩以及她身旁的画妖之龙身上。 此刻，一人一妖的身躯已呈现透明之态，几息过后，也许她们就将彻底消散。 张慈明黄纸分身的一道雷法，彻底摧毁了女孩和画妖之龙的本源。 这种情况下，再是高明的医术，也不可能救得了她们了。 王长生走到一人一龙的边上，而察觉到他接近的画妖之龙，似乎是想挪动身躯，将女孩守护在内，可最终，却是有心而无力。 猩红的龙眸注视着女孩，曾经的暴戾与阴毒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爱怜、痛惜，以及深深的自责。 跟画妖之龙比起来，女孩的表情似乎很是满足，她虚抱着无法触及的龙躯，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上面传递而来的温暖。 此情此景，让王长生有些诧异。 画妖之龙看着女孩，随后又看了眼少年道士，眼神一凝，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下一刹，浓烈的白光从它们身后的空白画卷上散发出来。 说来也是奇特，整个小院都毁在了雷法的余波之下，只有这其貌不扬的画卷和支架，依旧保持着完整。 白光下，女孩和画妖之龙虚幻的身躯稍稍凝聚了一些，随后，二者同时飞向了画卷。 王长生扶着长剑的右手微微一颤，但犹豫了下，他还是选择了按耐不动——他在刚刚画妖之龙的眼神中，没有感受到丝毫恶意。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和画妖之龙融入了画卷之中，强烈的白光散发开来，令人根本无法看清画面上的模样。 一道白光勾勒而成的人形出现在画卷旁。 那是一个书生打扮、头戴垂冠的青年男子。 他朝着王长生的方向，深深作揖，声音模糊而失真：“在下祝子贤，拜见道长。” “我原想为安米镇绘下真龙图，以祈得龙王垂怜，降下甘霖，谁曾想到头来反倒为贼人所趁，酿成了大祸。” “一切皆为我之罪责，所有的罪孽我都愿意一力承担。只是巧妹还小，这一切与她本该无关。” “她只是，太过想我罢了……” “我本已死去，只是浓烈的思念，将我从画龙之灵的最深处唤醒。” “我快要死了。” “但在临死前，我想为巧妹留下一丝生机。” “恳请道长，放巧妹一条生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啊。” “作为回报，我将此物赠予道长，还请道长宽恕她无意的过错。” 一颗光团从画卷中飞出，来到王长生的跟前。 光芒散去，露出一颗乳白色的圆石，其形如眼，只是已彻底闭合。 “这是画龙之眼，唯有在自愿情况下，才可留存。” “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但这已是画卷中最珍贵的事物了。” 祝子贤身躯上的光芒陡然暗淡了许多，他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仰起头，用饱含骐骥的目光看向王长生的双眼。 “还请道长大发慈悲。” 王长生没有接下“画龙之眼”的意思。 他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只是保持着沉默。 纵观整个事件的始末，画师祝子贤和他的独女祝巧妹也都是受害者。 但后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诚然，祝巧妹是受到了德远和尚的蛊惑，修行了所谓的“至善至怜妙法”，但她分身出无数眼妖子体，杀害了那么多的孩童，取走了他们的眼珠，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如此罪孽，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说原谅就能原谅的？ 可身前男人那深沉的爱女之情，也让他于心不忍。 所以，王长生选择了沉默。 而沉默，很多时候，就代表着拒绝。 祝子贤的眼中浮现惨然之色：“道长，其实我和巧妹都已是必死之人，我所谓的一线生机，不过是她转世的一抹微小可能。” “这一世，她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 “就算转世，她也不再是如今的她了。” “还请道长慈悲，给小女一线之机。” 说话间，祝子贤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王长生依旧沉默。 眼看着祝子贤的身躯越来越透明，即将死去，却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王长生微微一叹，终是动了恻隐之心，摊开手，任由“画龙之眼”落在他的掌心。 “道长慈悲。” 祝子贤声音哽咽。 他的身躯逐渐化作光点，汇入画卷之中。 而散发着浓烈白光的画卷，也随着祝子贤的融入，光芒达到了鼎盛。 刺目的光辉，令王长生不得不眯起眼，抬手挡在身前。 足足十息，光芒才缓缓褪去。 王长生放下手，看向前方。 只见偌大的画卷与木架已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废墟堆上一个小小的白色生物，盘旋成团。 ------------ 第32章：白姬 灰域如流沙般褪去，令万物重拾色彩。 淡淡的阳光铺洒而下，落到废墟堆上新生的小生灵身上，折射出迷蒙的光晕。 那是一只小指粗细、长度不超过二十厘米的白色小蛇。 纤细稚嫩的躯体盘曲成团，那一片片细腻的鳞片，给人一种柔软、稍一触碰就会被戳破的感觉。 这是，成功了？ 王长生眼中浮现惊愕。 几秒后，他动作轻缓的走上前，在白色小蛇的边上蹲下观察。 新生的幼蛇睡得很沉，哪怕王长生用手指轻触了几下，都没能将其唤醒，甚至它还偏了偏脑袋，换了个姿势继续酣眠。 如此近的距离下，王长生清楚的看到，白色幼蛇的脑袋上并非光滑一片，而是有着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凸起，如同尚未发育完全的独角。 蛇？ 还是说，蛟？ 从未见过此等生物的王长生不敢确定。 至于龙这个可能性，他直接排除了。 龙生而有爪，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而眼前的白色小蛇下腹处光滑一片，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爪子的影子。 又轻触了几下，眼看着白色小蛇丝毫没有要睁眼的意思，王长生无奈了。 思索片刻，他决定带上这只白色小蛇一同出发，前往龙虎山。 不管怎么说，这只白色小蛇都是一只妖，虽然初生的它看上去人畜无害，但谁知道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 万一白色小蛇因为缺乏引导，造下了杀孽，那他也有脱不开的因果干系——因为他的一时仁慈，促成了白色小蛇的诞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白色小蛇的“父亲”之一。 用一只手将白色小蛇捧起，触感冰凉而柔软，而离开地面的小蛇也没有任何不安的反应，甚至还舒展了下蛇躯，似乎更加放松、惬意了。 暂时没有容器，王长生索性直接用手捧着小蛇。 他来到德远和尚的尸体旁，摸索了一番后，从其腰带上取下了一个巴掌大的锦囊。 那是他眼热已久、修士必备的空间装备-储物袋。 只是王长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入手。 微微一叹，他拔出腰间长剑，赤红灵气附着，自断成两截的尸身上斩过。 火光之中，尸身渐渐化作灰烬，王长生转过身，向着府邸外而去。 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带来几许斑驳。 …… 安米镇眼妖事件，随着德远和尚的死去而落下帷幕。 当然，在那之后还有许多繁杂的琐事，包括在宏音寺避难的李承武兄妹的安置，那些因“第三只眼”标记消失而喜极而泣、彷然无措的家庭，以及在这场灾祸中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善后等等。 不过，这些跟王长生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他写了一封信，放在了县令书房桌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有选择性的阐述了一遍事件的大致始末后，便马不停蹄的向着龙虎山方向赶路。 因为灰气的影响，李老道能坚持的时间变得更短，王长生必须加快时间赶到龙虎山才行。 …… 是夜。 月明星稀。 王长生盘膝坐在在一间旅店客房的木板床上。 这里是距离安米镇相当遥远的另外一处城镇，名为红石镇。 到了此地，距离龙虎山只剩下最后一百五十里地了。 柔和静谧的月光顺着窗户流淌进房间，落在了在王长生身旁不远处木桌、一只趴在小竹瓮开口边缘处的小白蛇身上。 它轻吐着鲜红的蛇信，光洁的蛇躯在月光下宛若美玉柔脂。 红宝石般通透的竖直蛇瞳一眨也一眨的看着王长生，眼中带着满满的好奇，似在探究他正在做什么。 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对什么事物都感觉很有趣。 王长生睁开眼，与小白蛇对视。 四目相对，王长生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 这小东西已经睡醒有一阵儿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且有观察这小家伙是否会主动攻击他的想法，因此没有睁眼罢了。 这一观望，王长生发现，小家伙真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初生小白蛇，没有丝毫攻击性。 下床，起身，来到木桌旁，王长生坐在木板凳上，抬起手，向着小白蛇一点一点的靠近，同时双眼凝视着小白蛇。 他打算看看，在小白蛇清醒的状态时，自己主动接触，它会是何种反应。 手指一点点的接近，趴在竹瓮的小白蛇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当二者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寸之时。 在王长生怔然的目光下，小白蛇竟主动贴上来，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指肚。 “这是，把我当做父母亲人了吗？” 王长生抿了抿嘴。 任何动物，对于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生灵，都会产生强烈的亲近感，甚至有一部分动物，会以此来判断自己的父母。 眼下小白蛇的表现，道理不外如是。 就在王长生沉默之际，小白蛇昂着上半身晃了晃，见王长生没反应，它爬到竹嗡的底部，小嘴一张，咬住自己的蛇尾尖，开始转起圈来。 转了两圈后，小白蛇松开了嘴，重新昂起头，用莹润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王长生。 “你这是饿了？” 王长生猜测道。 听到这话，小白蛇忙不迭的点点头。 “小家伙，你听得懂我说的话？”王长生愈发惊异。 这只刚刚出生的小白蛇，不仅极具灵性，甚至还能听得懂意思不那么复杂的人语？ 小白蛇歪了歪头，似在思考着，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有趣。”王长生笑了笑，但随后他就有些犯难了。 小狗小猫什么的，他前世还养过，但蛇嘛……这玩意儿一般人怎么可能会养啊！也因此，对于蛇，特别是幼蛇需要吃什么，他根本毫无头绪。 米粮？ 好像有点不对，蛇是肉食动物来着。 那就试试旅店送来的烤鸡腿吧。 王长生将一旁桌面上的鸡腿从盘子中取出，撕成小块放到竹瓮内，哪曾想，小白蛇连多看一眼鸡腿肉的兴趣都没有，依旧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王长生。 水润的蛇瞳似乎在说：好饿、好饿、我好饿。 这小眼神，看得王长生罪恶感都上来了。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一道灵光在他脑中炸现。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圆滚滚、黑不溜秋的药丸。 正是，小龙虎丸。 闻到了药香，小白蛇眼睛一亮，末端的尾尖尖兴奋的轻拍着竹瓮底。 ------------ 第33章：龙虎山、老天师 看着小白蛇将堪比等重黄金的小龙虎丸“咕噜”一声吞入蛇腹，末了，还做出一个打饱嗝的动作，王长生心里都在滴血。 小龙虎丸他只有九颗，用了这一颗后，就只剩下八颗了。 九颗小龙虎丸，是他今后两个月的口粮，辟谷修行期间，是绝对不可以再食用普通饭食的，否则浊物入体，轻则灵气倒退，重则清浊相冲，有暴毙之危。 “去到龙虎山后，应该有别的渠道可以获取小龙虎丸吧？” 王长生叹了口气，眼下，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据他所知，妖魔在小妖阶段并不忌讳食人饮血，如此说来，吃鸡鸭猪等畜禽肉应该也问题不大，哪曾想，小白蛇竟然跟人类辟谷期修士一样，只吃秘药。 这小家伙，究竟算是什么物种？ 吞下小龙虎丸后，小白蛇很快就得到了满足，她盘成一圈，要再度进入休眠。 就跟人类婴孩一般，吃了睡，睡了吃，是幼体发育最快最好的方式。 看着即将进入睡梦的小白蛇，王长生摇头失笑，想了想，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白蛇头顶的凸起：“给你取个名字好了。” “你是白色的，前身又是女孩。” “就叫你白姬了。” 小白蛇尾巴晃了晃，似在回应，但很快，强烈的睡意就令它闭上眼，进入了酣眠之中。 处理完了小白蛇白姬的事情后，王长生回到床上重新盘膝坐好，默默运功。 九阳服气法的修行，只需日出之时采撷天地紫气凝成阳种，便可一天不间断的自动吞吐灵气，无需修持者再劳心费神。 像王长生这样主动进入运功状态，并不会加速灵气的积累速度。 但他运功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而是为了感受如今自己的灵气总量。 随着[道士]职业提升到lv.4，养生功也提升到了“小成”级别，其特性之一[气感]，也跟着提升到了lv.3。 ——[气感lv.3]：引气入体，能如臂指挥的运使灵气。 “气感”等级提升，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他养生功的灵气有了一个不小的涨幅。 正如养生功介绍所说的那样，它是道家最中正平和的辅功之一，其修行而来的灵气，并不会与九阳服气法的灵气产生冲突，二者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九阳服气法威力刚猛霸烈，但却失之持久，养生功中正平和，灵气恢复速度极快，却失之威力，两门功法刚好形成完美的互补。 事实上，王长生虽只是辟谷初期，但由于叠加了养生功的灵气，他的灵气量并不比一般的辟谷中期修士弱多少。 眼下养生功的灵气又有涨幅，令他总体灵气量再度攀升，虽然距离辟谷后期还有些距离，但却已然相差不远了。 灵气越强，意味着使用灵气加持肉身和武器时的效果越好，使用御剑术的威能也越强。 再加上[道士]等级提升后，“伤害、防护、速度”又有了额外一成的加值，他的总体实力有了不小的跨越。 若是让现在的他对上德远和尚……在不使用御剑术这一底牌时，大抵还是打不过的，毕竟大境界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跨越的，但起码，可以多撑个几下。 经此一战，王长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弱项——他虽然身怀九阳服气法和养生功这两大“功”法，但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术”。 典型的有蓝条，却没有技能。 御剑术虽强，但这是压箱底的大招，总不能遇到个小喽喽就见面开大吧？ 虽然意识到了弱处，但现在的王长生却无力解决。 张慈明并没有传他道术，毕竟三天时间太过匆忙，能入门九阳服气法，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此，张慈明给出的解决办法，是符箓。 但可惜，这一战过后，王长生的符箓库存也已见了底。 六丁六甲护身符只剩下两张，五雷符多点，还有个六张。 这让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的王长生很是不安。 这点儿符箓，随便打个妖怪可能都不够。 但没办法，现状就是如此，道术匮乏和符箓不足的问题，也只能等到了龙虎山后，再寻求解决的办法了。 结束运功，王长生叹了口气，看了眼竹瓮中睡得香甜、盘成一团的小白蛇，他脱下外袍，也躺在了床上。 夜色已深，该休息了。 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盖上被子，王长生的内心逐渐安宁下来。 身旁多出了一个初生的小生命，让他心头有种别样的感触。 他无法形容具体的感觉。 但至少，不差。 如此，便足矣。 …… 龙虎山，位于豚江郡的最东边，与乌郡毗邻。 作为道家玄门正宗之一，龙虎山在修行界的地位极高，当代老天师，更是威名赫赫，令无数妖魔邪修闻之胆寒。 而龙虎山所在之地，自是钟灵毓秀，乃是灵气汇聚的灵脉之地。 这一日，龙虎山脚下，一名背负竹笼、右腰绑着一小竹瓮，左腰配有一长剑的少年道士出现在了这里。 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王长生仰起头，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峦，以及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的建筑群，他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距离从安米镇出发，已过去了一天半。 由于一路上尽是崎岖山路，他无法借助马车等交通工具，只能靠着双脚步行。 为了尽快抵达龙虎山，这一天多的时日里，王长生一心赶路，连经验值都不肝了，晚上只睡了五个小时，这才将原本需要两天的路程压缩到了一天半。 转头看了眼身后竹笼内的李老道，见他面色还算红润，呼吸也十分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来得及。” 转回头，王长生迈开脚步，向着龙虎山的山门而去。 作为玄门大宗，龙虎山山门的雄伟大气自不必多提。 令王长安惊异的是，山门处竟无一人看守，表现出了玄门大宗的强大自信，仿佛在说：我大门敞开，尔等邪祟可敢入内？ 山门之后，是一条林间石阶小道。 王长生逐级攀登，不一会儿，转过一拐角处时，一座幽静的亭楼映入眼中。 一名穿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端坐在亭楼内，闲适的独自下棋。 听到脚步声，老道转过身来。 他的年纪看上去很大，但皮肤却比年轻人还要饱满而光滑，充满了生机勃勃之感。 看着驻足停步的王长生，老道微微一笑，温声开口： “孩子，欢迎回家。” ------------ 第34章：道术-水中捞月 大乾之西，群山之巅，云雾缭绕间，有古色古香的阁楼隐约可见。 此地人迹罕至，是凡人绝难抵达的高度。 而玄门大宗之一的玄女阁，就落座于此。 这一日，玄女阁山门前，来了一位访客。 一位年近知命的老道。 他穿着刻意整理过、干净整洁的黄色道袍，身后背着一柄末端系有红色剑穗的长剑，头发也是精心梳理过，显得根根清晰分明。 在他身后，则悬浮着一位昏迷着的少女。 来到玄女阁的山门之前，张慈明驻足停步，等待片刻，有一女冠突兀的出现在山门后。 见到来人，张慈明眼底浮现一抹复杂之色，刚想说话，对面的女冠已率先开口： “你来这里做什么？” 声音很冷，而比声音更冷的，是女冠眼中的冷漠。 她看上去约莫四十许，通过眉眼间的弧度，依稀可见年轻之时的天香国色。 “……”看着女冠，张慈明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暗淡，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正色道：“我发现了一个身怀寒性特殊灵体的女孩，不过她被灰气侵入心脉，需要灵地的滋养才有活命的可能，比起龙虎山，你们玄女阁的灵地更适合救她。” 说话间，在张慈明的控制下，悬浮在他身后的女孩缓缓的飞向女冠，停留在她身前。 听到这话，女冠娥眉微微一蹙，她抬起手，按在张彩梨的手腕上，探知其脉搏。 十几息后，女冠收回手，眉头略有舒展：“确实是寒性特殊灵体……灰气侵入心脉，得益于灵体，她的侵入程度较低，且有一股生机之力护住了她的本源，以寒性灵地之力进行温养，当有恢复的可能。” “寒性特殊灵体，应该挺适合你们玄女阁的功法，怎么样，救不救这孩子？”张慈明道。 女冠点了点头：“留下她吧。” 世人皆认为拜入道门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殊不知，道门想要找到称心如意的弟子，也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而契合宗门功法的特殊灵体弟子，毫无疑问，极受欢迎。 至于弟子的品性问题，也得等救活了张彩梨之后，才能考察。 见女冠愿意收下张彩梨，张慈明点了点头：“这孩子名为张彩梨，说来也是可怜，家人皆丧命于灰域之中。” 提及“丧命”与“灰域”，女冠眼神变冷了许多，就连终年笼罩在山峰周围的云雾，都因为女冠情绪的变化而凝结成冰，坠落地面，炸裂成无数冰花。 见到这一幕，张慈明也是情绪低沉：“给我一瓶寒玉丹，我有用。” 女冠袖袍一挥：“滚。” 张慈明接过白玉瓶，再抬眼时，女冠的身影已然消失，与之一同不见的，还有张彩梨。 沉默许久，张慈明转过身，向着山下而去。 山顶的冷风吹动发丝，让这道独自行走于山道中的背影，莫名萧瑟。 …… 玄女阁内，女冠抱着昏迷的张彩梨，来到了玄女阁的灵地之一，清幽潭。 潭水碧澈，泛着丝丝寒气，如同一面倒扣的镜子，不起一丝波澜。 清幽潭的中央，生有一莲叶，上面的莲花仍处于花苞状态，将放未放。 那是灵地每百年才会盛开一次的天地奇植-“清幽寒莲”，每一朵，都蕴含造化之功。 即将盛开的“清幽寒莲”，自发牵引着灵脉之力，令此处灵地的灵气愈发充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灵地与“清幽寒莲”之间，属于相生关系。 女冠的身体离地而起，抱着张彩梨飞到了清幽潭的中央，将少女放在了莲叶之上。 在这里，侵入少女心脉的灰气将会以最快的速度被祛除。 女冠抬起手指，法力凝于指尖，虚空刻画，一息之间，数十枚符文凭空生成，环绕着张彩梨躺在莲叶上的身躯飞舞，最终形成一层淡淡的白光薄膜，将她的娇躯包裹在内。 做完了这些，女冠才转身离去。 在法阵的牵引下，更多的灵气冲刷着张彩梨的肉身，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冲刷中，少女心脉内的灰气，正一点点的减少着。 清幽潭内，无声且静谧。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此刻躺在莲叶上的少女，嘴角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笑意一闪而过，仿佛只是错觉。 如果此刻王长生能在一旁亲眼目的的话，就会发现，这抹笑容，与幻景中老树下，举杯邀他共饮的书生脸上的微笑，惊人的相似。 …… 龙虎山，亭楼内。 听着那声“孩子，欢迎回家”，王长生内心猛的颤动了一下。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却令他有种想要流泪的莫名冲动。 “家”这个词，对于他来说，仿佛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有一个礼拜，但这一路的经历，却让王长生有种过去了数年之久的错觉。 “清风观，李乐春门下，弟子王长生，拜见老先生。” 他深深作揖，态度恭敬。 虽然对亭楼内老道士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在对方承认之前，王长生也不敢妄下定论，于是便用了老先生来进行代称。 “呵呵。”老道士微微一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过比起老先生，我更喜欢你叫我一声，师祖。” “怎么，慈明那小子没跟你说过，你师父乐春，同样也是我的弟子？” “弟子王长生，拜见师祖。”王长生没有犹豫，直接跪倒在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小家伙……”看着王长生这个表现，老天师也是摇头失笑，但他并未阻止，而是坦然受了这大礼：“起来吧，坐下，陪我这老家伙喝喝茶，聊聊天。” “慈明已经传信与我说过了，乐春的事，你不必担心。” 老天师抬手一挥，刹那间，空气泛起涟漪，变成了一个竖立的水面。 一名邋遢青年道人正躺在长板凳上睡觉，嘴里叼着的一根狗尾巴草正一摆一摆的，看起来更外闲适。 随着老天师探手一抓，顿时，水镜内的邋遢青年道人被直接揪了出来。 刚落地的青年道人脚步一个踉跄，头上带着的道冠软趴趴的，险些掉下，幸亏他及时抬手按住，这才避免了“爱帽”掉地的惨剧。 看到面无表情的老天师，邋遢青年道人讪讪一笑：“师祖，弟子可不是在偷懒，只是，只是……” “好了。”老天师懒得跟这家伙多讲：“带着你乐春师叔去灵地。” “好嘞。”邋遢青年道人忙不迭的点点头，接过从竹笼内飞出的李老道，就欲快马加鞭的离去，不过在临走前，他微微偏过头，对着王长生眨了眨眼。 ------------ 第35章：天阳茶、慈母教 “师祖，他是？” 老天师这一手水中捞月的道术，看得王长生头皮发麻，震惊的同时，也不免好奇的问道。 “哼！”老天师冷哼一声：“一个疲懒的东西。” “算是你的大师兄。” “龙虎门新生代的弟子不多，算上你，刚好也就六个。” “等之后有时间，你再去一一认识吧。” 邋遢青年道人离开后，老天师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模样，他拿起边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后，推到王长生的面前。 “喝吧，暖暖胃。” “是。”王长生恭敬接过，浅饮一口。 淡淡的甘甜在口舌间流转，令他眼前一亮，随后“咕噜咕噜”的将茶水全部喝光。 他确实是有些口渴了。 舔了舔嘴角，王长生脸上满是意犹未尽之色，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老天师手中的茶壶。 见状，老天师微微一笑：“这东西，可是不能多喝的。” 王长生还有些疑惑，但那下一秒，他就面色一变。 茶水入腹后没多久，一股猛烈的暖流突然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他面色涨红，恰是时，耳旁传来老天师的声音：“盘坐，运功。” 闻言，王长生立刻在地面上盘膝坐好，运转九阳服气法。 一颗散发着赤红之光的“阳种”居于他身体的正中之处，每一次呼吸，都有灵气被炼化而出，均匀而持续，这一过程，平日里哪怕王长生主动运功，也不会随之加快。 可现在，随着暖流的奔腾，“阳种”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在吸收这些暖流后，灵气炼化的速度大幅度加快。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长生结束运功睁开眼时，属性面板的显示，让他喜出望外。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一层（140/100）+、养生功（小成）】 九阳服气法每天自动运转，能提供8点经验值，五天赶路时间下来，王长生一共积攒了40点经验值。 而此刻，仅是喝了一杯茶水，运功了一会儿，九阳服气法的经验值就暴增了100点，达到随时都可以进行突破的程度？！ 这一刻，王长生震惊了。 同时，他看向茶壶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火热起来。 要是有这东西辅助修行，那他境界提升的速度岂不是直接起飞？ “你这小家伙，有些贪心了。”老天师笑了笑：“天阳茶只有辟谷初期时第一次饮用，才有无副作用提高修为的神奇效果，后续再饮，就只有加快灵气恢复之功了。” “一杯的量，已是你当前可承受的极限，再多，反而不美。” “谢师祖。”王长生心下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起身作揖拜谢，比起先前，他这次的语气，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老天师罢了罢手：“坐吧，陪老头子我聊聊天。” 待到王长生落座后，老天师这才继续开口道：“小长生，老头子我就这么叫你吧。” “跟我说说，你来龙虎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是。”王长生点点头。 他没有隐瞒，从张彩梨事件开始讲起，直到最后眼妖事件结束，一一讲述了出来。 末了，他取下腰间的竹瓮，将仍在沉睡的小白蛇抓了出来，向老天师询问道：“师祖，这小家伙是个什么妖怪？蛇？还是蛟？” 被抓出来的小白蛇扭了扭蛇躯，换了个姿势继续香甜的睡觉。 老天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数息后，长叹口气：“国运崩塌，妖魔横生，天灾大旱，邪祟猖獗……实在是苦了老百姓啊。” 感叹过后，老天师回答了王长生的问题。 “此白蛇诞生自奇物画卷与画妖之龙，具体是什么种族，目前还无法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比起妖魔，它更像是灵兽。” “妖魔和灵兽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乃动植物修行或奇遇而成，喜食人饮血，而灵兽乃天地自然孕育或造化所成，异常罕见，以灵物灵气为食。” “相比于暴戾狠毒的妖魔，灵兽的性格通常比较温和，许多修行者和门派都会豢养灵兽，当做战斗伙伴乃至镇宗神兽。” “原来是这样。”王长生惊叹一声，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来历不凡。 “你若是有意，可带在身边培养，日后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老天师说着，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小长生，你刚刚说，德远和尚临死前，让你小心一个与‘慈’相关的人或者组织事物？” “关于这点，你日后若是远行，还需额外注意。” “嗯？”王长生眼睛一亮：“师祖，您知道相关的情报？” “与慈有关，又擅蛊惑、扭曲人心，使其做出与本心相悖的举动，加上黑色莲花的纹路，这样的组织只有一个。”老天师沉声道： “慈母教。” “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他们隐于暗处，从不现身于人前，常以扶持傀儡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大乾的各个郡县，都能听闻慈母教的消息。” “历朝历代，在王朝末年之际，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慈母教徒，晋升大境界时所使用的‘凭依之物’非常特殊，并非灰晶或者其他的天材地宝，而是一种以生灵之怨凝结而成的黑莲。” “也就是你所见到的德远和尚眉心之物，只不过他的那朵黑莲应该尚未成型，因此只能短时间进入筑基之境。” 老天师的讲述，让王长生瞪大了眼睛。 慈母教……黑莲…… 他没想到，德远和尚，眼妖事件的背后，竟然牵扯出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看着陷入沉思的王长生，老天师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轻笑道：“按照慈明传信所说，小长生，你身怀一种与剑术有关的道果？” “是。”王长生回过神来，点点头。 “如此，甚好。”老天师眼中笑意愈浓，满意的看着王长生：“你施展一下，让老头子我瞧瞧。” “这？”王长生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吝啬，主要是一直以来，御剑术一出，敌人都是身死魂灭，因此他根本估不准御剑术的威能上限。 老天师很强，这一点王长生很清楚，但他担心，万一御剑术要是伤了老天师，那他岂不是成了欺师灭祖之辈？ 看出了王长生的顾虑，老天师哈哈一笑：“你全力施为即可，老头子我的身体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是。”既然老天师都这么说了，王长生自是没理由再拒绝。 他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师祖，那弟子得罪了。” 话落，他右手扶住腰间的逐光法剑。 —— （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啦～） ------------ 第36章：道果之说 轻风徐徐，带动周围树海哗哗作响。 王长生面色肃穆。 御剑术的威能，从来不是他能控制的。 形象来说，现在的他使用御剑术，就像是小孩启用沉重的吊物，当他斩断吊绳、重物落下的那一刻，一切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而想要砍断吊绳，他还需要付出全部的力气。 按照御剑术的描述，御剑所需之元神凭依，需至少阴神境才可拥有。 王长生只是辟谷初期，纵然倚靠道果之力，能强行使用出阴神境才有资格使用的御剑术，但威能估计也是比不上正牌阴神境修士所使用的御剑术的。 经过这么一对比，可以大致推断出，想要无伤抗下他的御剑术，至少也得有阴神境的修为才行。 此前德远和尚曾说过，张慈明师伯所使用的黄纸分身，是阴神境修士才可使用的道术，而老天师作为张慈明师伯的老师，其修为肯定在阴神境之上吧？ 想到这，王长生心神一定。 “师祖，弟子得罪了。” 声落，剑出。 “锵——” 长剑出鞘之声，宛若雏龙长吟。 剑光如星，如雾，亦如九天之上垂落的银河。 绝美中，带着极致的杀伐之力。 看着这一剑，老天师也不由赞叹一声：“地煞七十二之三十八，剑术道果，当真不凡。” 说话的同时，老天师抬起右手。 只见他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捏，就好似普通老人随意捻住一片落叶，整个过程轻松而写意。 散发着璀璨剑芒的逐光法剑，就这么停滞在了老天师的双指之间，剑身嗡嗡作响，似在挣扎，但最终也只能发出一道不甘的颤鸣，剑芒溃散，变回了一柄普通的法剑。 “不愧是道果之力，这一剑，阴神之下，纵是筑基圆满怕也难免受伤。” “不过你现在的境界难以驾驭此术，想要发挥出道果真正的威能，需得至少筑基才行。” 老天师赞叹着，屈指一弹，逐光法剑打着旋儿倒飞而回，精准的插入王长生腰间的剑鞘。 直到耳旁传来长剑归鞘之声，被此情此景震惊到的王长生这才如梦方醒。 回想起几秒前自己还担心御剑术会伤到老天师，他不禁感到臊得慌。 这波，属实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还不小心伤到老天师？ 怕不是老天师得小心翼翼的收着力，生怕反震之力太大把他和逐光法剑都给崩碎喽。 “弟子献丑了。” 王长生连忙作揖行礼，掩饰自己的尴尬。 “坐坐坐。” 测试完道果，老天师看着眼前少年的目光更满意了几分。 “小长生啊，关于道果，慈明应该有跟你说过些什么吧？” 王长生语气恭敬：“师伯曾与我提及，道果、【序列】以及劫难之间的关系，只是具体劫难是何物，师伯说他也不甚清楚。” “呵呵。”老天师轻抚了一把颔下的白色胡须，笑着道：“也罢，道果珍稀罕见，世间怀有道果之人，皆是有大气运之辈，慈明并无道果在身，所以我也未曾与他细说。” “如今，倒是好好与小长生你说道说道。” 王长生精神一振，做成认真倾听状。 事关道果，他怎能不在意？ 道果是他除属性面板外最大的底牌，曾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可以说，没有[地煞道果-剑术]，他早就死不知多少次了。 “道果是何物，众说纷纭。”老天师悠然的声音落入王长生的耳中。 “有人说，它是天道凝结的产物，也有人说，它是七十二门强大无比的神通于世间的显化之物。” “这些说法在老头子我看来，虽没有错，却也没有那么准确。” “龙虎山数代天师呕心沥血，研究道果，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道果，是崩塌的天道中剥离出来的七十二门恐怖神通，每一枚道果，都具备唯一性。” “拿你这枚剑术道果来说，在你没有死去之前，世间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拥有剑术道果。” “道者，道途也，也即【序列】，道果不仅可以作为突破大境界的凭依之物，而且还能赋予持有者强大的力量。” “而道果的劫难，正与它的诞生之源有着深切关联。” 王长生听得很入神，老天师所讲述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千年以前，灰域第一次降临此界，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可自那之后，诸国各地便时有灰域诞生，再难断绝。” “灰域初现的那一日，所有大修士纷纷被灰气侵染，越是修为深厚者，死得越快。” “无数修行者死于那一场巨大的灾劫之中，唯有那些未达筑基、尚未凝结神识感知天地的辟谷期修士，最终得以幸存。” “你可以理解为，两个庞然大物在争斗，所有具备威胁性的存在皆被扫除，唯有那些小鱼小虾，因为毫无威胁，所以侥幸存活了下来。” “而那一天，也被后世的修士认为是天道崩塌之日。” “灰域临世，天道崩塌，七十二道果坠落人间。残存下来的修士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渐渐知晓了凭依之物的重要性。” “灰晶、道果、各类可以作为凭依之物的天材地宝，逐渐走入修士们的视野。” “其中，道果最佳，灰晶次之，天材地宝最末。” “而道果的诞生，与崩塌的天道和入侵的灰域有关，也因此，持有道果之人，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遭受常人无法想象的劫难，亦称，代价。” “以老头子我知晓的一枚道果为例。” “地煞七十二之六十八，医药道果，持有者妙手回春，任何病症在其面前都可药到病除。” “可是，医药道果持有者自身，每治好一个病人，身体便会永久性的虚弱一分，到了最后，将本源枯竭而亡，任何天材地宝，对于这种‘劫难’都无能为力。” “道果是一种恩赐，亦是一份诅咒。” “这种源自道果的‘劫难’，外人无法帮助，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上面所说的医药道果持有者，我曾见过第二人。” “她与第一个人相似，不断的医治病人，最终导致本源枯竭，但不同的是，她的意志极其坚韧，濒死枯坐，硬生生熬过了天人五衰，不仅重燃本源，更是彻底掌握了医药道果之力。” ------------ 第37章：辟谷中期 “小长生，道果之力虽强，你身怀剑术道果，更具备强大的杀伐之力，但莫要因此而过度依赖道果。” “切记，无论何时，修为才是一切的根基。” “道果所含之神通，说到底，也只是一门强大的术法，但境界差距过大时，再是强大的术法，也无能为力。” 老天师谆谆教导着。 “弟子铭记。”王长生站起身，深深作了一楫，表情恭敬而认真。 “嗯。”老天师微微颔首：“聊得也差不多了，你有什么问题想向老头子我问的吗？” 王长生想了想，他还真有一事未解，当下直言道：“师祖，弟子前往龙虎山的这一路上，途经各个县乡，皆逢大旱，不知这旱情可有法解？” “我道家之中，应该有呼风唤雨之类的道术吧？难道这也无法缓解生民之艰么？” 老天师深深的看了一眼王长生，感叹一声：“小长生，你能有此慈悲心肠，老头子我很开心。” “只是人力有穷时。” “这场大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但这就不是现在的你应该了解的了，你修为尚浅，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老头子顶着。” “至于你所说的呼风唤雨之术，确实是存在的，可这门道术的消耗，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即便阳神出手，也不过令雨水覆及数县之地，事后更是需要修养许久。一郡之地何其宽广，天下间的阳神又有几人？纵是累死他们，也解决不了波及数郡之地的旱情。” “跟整个天地相比，纵然是阳神大修士，也一样渺小。” “更何况，仙道贵私，呼风唤雨是需要损伤自身修为的，又有几人愿意一直这么做？” “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听完老天师的话，王长生沉默了。 他，确实是不愿意的。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 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帮他也就帮了，但当帮忙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也会选择放弃。 “行了，别耷拉着一张脸了，旱情的事，不是你这种小家伙该操心的。” 老天师笑骂了一声：“沿着山道上去吧，我已吩咐了你大师兄，那家伙虽然疲懒邋遢了些，但在道术方面，还算马马虎虎，你可以先跟着他学习学习道术。” “生活所需等方方面面，你都可以找他。” “至于功法方面，你现在修行的九阳服气法就很好，无需更改，等到了筑基后，需要修行辅功之时，再去藏法阁挑一本。” “还有你的传度仪式，等乐春醒了，再来举办。” “就这样吧，小长生，老头子我先行一步了。” 留下这几句话，老天师的身体就在王长生的注视下，突兀的消失了。 王长生眨了眨眼，看着变得冷清的亭楼，内心初到龙虎山时的忧虑已荡然无存。 想了想，王长生没有立即上山。 这里山清水秀，清风徐徐，正是突破的好地方。 盘膝坐好，王长生开始运功。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一层（140/100）+、养生功（小成）】 不再等待，他意念在“+”号上用力一点。 属性面板上的字体模糊了一下，随即变成了“九阳服气法-第二层（40/200）”。 而面板上他的境界，也在这一刻，从辟谷初期，提升到了辟谷中期。 刹那间，王长生感觉自己体内的“阳种”骤缩了一下，随后，一股强烈的暖流以阳种为起点直接爆发开来，席卷全身经脉。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滚烫的温泉中，整个人的皮肤变得通红透亮。 灵气高速运转，扩宽着经脉，许久之后，才缓缓平息。 王长生睁开眼，淡淡的赤红之芒从他的瞳孔内一闪而过。 感受着体内暴涨了接近一倍的灵气，他嘴角不禁浮现淡淡的微笑。 不仅如此，王长生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辟谷中期层次灵气的冲刷滋养下，不断的变强着。 “辟谷中期……” 王长生站起身，强忍住兴奋长啸的冲动，迈开脚步，沿着石阶山道步步向上。 …… 不多时，王长生便来到了半山腰处的道观建筑群。 刚一踏入此地，他就看到了不远处倚靠在石栏上，一脸百无聊赖之色的邋遢青年道人。 王长生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瞧见了王长生，当下，邋遢青年道人眼睛一亮。 “嗨，小师弟，这边，这边。” 邋遢青年道人挥着手，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王长生的面前，很是自来熟的勾住他的肩膀，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能跟老头子说这么久的话，在咱们这一辈里，你还是第一个。” 王长生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下王长生，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哦，对了，都忘记自我介绍。”邋遢青年道人哈哈一笑，顺势松开了王长生的肩膀：“我叫李许庚，不过他们都叫我大师兄，你也跟着一起叫就行。” “咱们这一代里，已经有些年份没有新成员了，如果知道你来的话，相信其他人也会很高兴的。” “走，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跟水镜中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同，大师兄李许庚在接待新成员上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让王长生都有些不自在了。 “大……大师兄，先等等。”王长生喊住了转身就要带着他走的李许庚，连忙道：“不知我师父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你说乐春师叔啊，安啦安啦，都到了龙虎山了，能出啥事？乐春师叔现在正在灵地‘麟火洞’内，有三师叔在边上看着呢。” 闻言，王长生松了口气：“大师兄，我能去灵地看看师父吗？” “额……”李许庚挠了挠头，令他头戴的那顶软趴趴的道冠都摇晃起来：“这估计不太行啊，小师弟，麟火洞内的环境蛮特殊的，你现在的修为进去，有害而无利。” “……这样吗。”听到这话，王长生也只能叹了口气：“那等之后再说吧，麻烦大师兄了。” “小事，小事。”李许庚哈哈笑着，用力拍了拍王长生的肩膀：“走走走，咱们先去你的房间安置好再说其他。” 就这样，两人向着道观深处走去。 而此刻，在距离两人稍远处的一座房屋檐顶上，一名身材纤细、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如灵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 第38章：一人之下：小魔女 龙虎山为弟子安排的住处，虽然朴素，但木板床、衣柜、桌椅、床头柜等等生活用品，却也是一应俱全，唯一特殊些的，就是摆放在房间一角的蒲团，那是平日里打坐修行的地方。 不是所有功法都跟九阳服气法一样，可以自动凝练灵气的，绝大部分的修士，想要增长修为，都需要打坐运功。 王长生的行李不多，将包袱往桌子上一放即可。 安置好后，王长生看向倚靠在门外柱子上的李许庚，迫不及待的说道：“大师兄，师祖他老人家和我说，您可以教我一些道术，不知您现在否有空？” 对于道术，王长生十分渴求。 修“法”不修“术”，等同于空有境界却没有实际战斗力的弱鸡，他已经受够了无“术”可用的尴尬境地了。 “道术吗？”李许庚得意一笑：“你若是说其他，师兄我还真不一定有把握，但道术嘛，哼哼，整个龙虎山谁不知道我李许庚是个道术天才？” “咳咳，还是要低调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眼前小师弟眼中流露出的“崇敬之色”，李许庚面上还是不免有一丝得色。 “走走走，这里不是修炼道术的好地方，你跟我来。” 在李许庚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类似道场的地方。 “这里，就是我们平时训练道术的地方了，看到那边那个木人偶没有？”李许庚指着道场一角的几个棕黑色人偶：“那东西可以用来检测道术的威力，可以放心打，梧灵木做的，可以吸收灵气自己修补受损的部位。” “以后你想测试道术大致威力的话，就可以用它们。” 走到道场的中央，李许庚将右手背于身后，左手握拳放在下巴下轻咳了两声：“咳咳，小师弟，师兄我掌握的道术有很多，你有什么想学的类型没？” “攻击，防护，还是遁术？” 王长生认真思考了一下：“大师兄，我可以都学吗？”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师弟。”李许庚哈哈一笑，豪迈的一挥袖袍：“当然可以，对于庸俗之辈，一门道术往往需要数年修行才可初见成效，但对于天才来说，道术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师弟你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道术种类繁多，基于你的要求，师兄我推荐你学习小五行遁术。” “木火土金水，五行相生相克，各有所长，并且涵盖了攻击、防护和遁术，学会了它，外出游历时可谓是处处方便。” “这样吗？还请大师兄教我。”王长生面色肃然，深深作揖。 这“小五行遁术”一听就不同凡响，很适合自己。 “好说好说，你……”李许庚脸上满是笑意，正要开始教导，就在这时，“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一颗小石子精准的砸中李许庚的脑门，让他发出“哎呦”的一声痛呼。 “李大骗子，你还在推广你那所谓的“小五行遁术”？是嫌害我们师兄妹几个还不够惨，要再拉一个受害者？” 一道娇哼声响起，王长生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楼阁的房顶上，一名穿着灰色道袍、扎了个丸子头的少女正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说道。 “哎呦，我亲爱的小师妹啊，你这可就是错怪我了。”李许庚揉着额头，苦笑道：“你就说，这门‘小五行遁术’你们学了是有用还是没用吧？” “哼！”少女轻哼一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两人的身旁，她没有理会一脸委屈的李许庚，而是看向了边上的王长生，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新来的小师弟是吧，我是你的五师姐，张萤琇，你叫我琇儿师姐就行。” “我和你说，别听这大骗子的，这‘小五行遁术’就是一个大坑！” “别看这家伙说得好听，什么涵盖了攻击、防护和遁术，样样精通，但这门道术可谓是难学更难精，偶尔还会出现失灵现象！” “失灵现象？”王长生惊了。 难学难精什么的，他并不怎么在意。 有属性面板在身，只要能入门、固化在面板上，那他就能通过肝经验提升到极高的层次，但这个失灵可就有点搞心态了。 想象一下，斗法之时，双方剑拔弩张，结果自己忙活了半天，最后放出了个空气？ 那场面，想想就难蚌。 听到这话，边上的李许庚这下急了：“小师妹，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 “你就说会不会失灵吧？”少女面色冷淡，言辞犀利，直击要害。 “这，这，这……”李许庚呐呐难言：“好吧，我承认，这小五行遁术，偶尔，只是很偶尔啦，会出现那么一两次的失灵。” 似乎是怕王长生不学了，他赶忙补充道：“但只要将小五行遁术修炼到小成，就绝不会再出现失灵现象！” “小成？你可真敢说啊。”丸子头少女张萤琇眉头一挑：“小五行遁术，木火土金水，每一门都要修行到小成境界，才可将这门道术推到小成境界。” “这得花多长时间？” “小师弟，走，师姐我教你别的道术。” 说着，张萤琇就要拉起王长生的袖口离开。 “诶，等等，等等。”这下，李许庚真急了：“小师妹，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师祖可是说了，让小师弟跟着我学习道术的。” “真的假的？”少女顿了顿，有些狐疑的看了眼拉住王长生衣摆的李许庚，想了想，她轻哼了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爷爷求证，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言罢，张萤琇风风火火的走了。 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李许庚这才长舒口气，他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心有余悸：“这小魔女终于走了。” “大师兄，这位琇儿师姐，跟师祖的关系？”王长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李许庚叹了口气：“咱大师伯的女儿，师祖最疼爱的孙女，龙虎山一人之下的‘大人物’，谁都惹不起。” “算了，不说她了，咱们继续‘小五行遁术’的学习吧。”说到道术，李许庚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 第39章：小五行遁术、天象四气剑 “大师兄，小五行遁术的学习，我可否再斟酌斟酌？” “或者说，我们换一门简单点的道术？” 王长生小声道。 “哎呀，小师弟，你别听小师妹乱说……”李许庚急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试验品，哦，不对，是小师弟，要是让他就这么跑了，李许庚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我承认，以前版本的‘小五行遁术’确实有点小瑕疵，存在失灵的可能，但这跟道术本身无关，纯粹是他们自己对道术的领悟程度不够深。” “像你大师兄我，使用‘小五行遁术’就从没有失灵过！” “而现在的‘小五行遁术1.5版’，就算没有修行到小成境界，失灵的可能性也不会超过一成。” “1.5版……一成……”王长生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版本号的意思，就是在他之前，已经有五个倒霉蛋了？ 而且，真要毫无缺陷了，为何还需要他来“充当试验品”？ 难怪，初见时疲懒的邋遢道人变得这么殷勤，原来目的都在这里啊。 这下子，王长生更不敢学这门道术了。 看出了王长生眼中的退缩之意，李许庚赶忙挽救道：“小师弟，你别光看‘小五行遁术’有缺点，但它也有优点啊！” “这门道术是你大师兄我根据一门上古残篇，呕心沥血，结合上百种道术，借鉴了传说中的仙法大神通-五行大遁的寓意改编而来的。” “虽不敢说比肩‘五行大遁’，可修成之后，威力比同阶五行道术高出至少五成！等达到小成、大成境界后，威力还会更加强悍！” “从此以后，吊打同阶，越级而战，都不在话下！” 本想拒绝的王长生听到这个，顿时迟疑了。 老天师让自己跟着大师兄李许庚学习道术，便是认可了李许庚的道术水平，加上五师姐张萤琇和大师兄的对话中也说了，只要修行到小成境界，“道术失灵现象”便会消失。 如此一来，这门“小五行遁术”倒也不是不能学。 实在不行的话，他将这门道术肝到小成境界再下龙虎山就是了！ 属性面板在身，王长生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然，心里如何想是一回事，表面上，王长生还是面露难色的说道：“大师兄，不是师弟我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只是，我还是更喜欢剑术类的道术啊。” “这个不是问题！”听到这话，李许庚大袖一挥：“小五行遁术可以结合到剑术之上，使其威力暴增，剑术方面我虽然不算特别擅长，可也略懂一二，可以再教你一门能与‘小五行遁术’配套使用的剑术类道术，其名‘天象四气剑’。” “有‘小五行遁术’和‘天象四气剑’傍身，足够你日后下山历练所需了。” “这样吗？”王长生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在李许庚紧张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此，就麻烦大师兄了。”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李许庚大喜：“来来来，我现在就将这两门道术的修行要诀传授与你。”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点在王长生的眉心。 下一刹，大量与小五行遁术和天象四气剑有关的修行内容，便出现在王长生的脑海中。 “呼……”李许庚收回手指，面色泛起一抹苍白，传授这两门道术对他来说也是消耗不小，但他却毫不在意，眼中满是振奋。 “小师弟，你今天先熟悉熟悉，也可以尝试一下，明天我再来找你，有什么不懂的，再来帮你解惑。” “今日辛苦了，早些休息。” 李许庚潇洒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王长生睁开眼时，李许庚的背影就在远方拐角处消失了。 他愣了下，没想到自己这位大师兄还真有点“现实”——目的达到了，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了。 笑了笑，王长生也不在意。 他看向眼前的属性面板，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 —— 【姓名：王长生】 【境界：辟谷中期】 【职业：道士lv.4（30/400)】 【寿命：14（80+40）括号内为自然死亡寿命】 【职业加值：伤害+4、防护+4、速度+4，寿命+40】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二层（40/200）、养生功（小成）】 【道果：地煞-剑术（30/100、第一层解封，共三层封印）】 【道术：小五行遁术-未入门（0/10）、天象四气剑-未入门（0/10）】 —— 看着属性面板上新出现的【道术】栏，以及这一栏上固化的两门道术，王长生心潮澎湃。 他抬起头，看着云雾缭绕的半山腰，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紧绷的内心终于舒缓安宁了下来。 接下来，他准备在龙虎山中好好发育一波。 眼妖事件是他运气好，有张慈明师伯的黄纸分身在后面跟着，否则，面对画妖之龙，他的御剑术能否杀得了那妖物都是未知之数。纵然杀得了画妖之龙，面对后来显露真面目的德远和尚，他也是难逃一死。 王长生再也不想感受这种面对敌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他想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守护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仅此而已。 …… 龙虎山山顶。 哄走张萤琇的老天师摸着自己险些被揪掉的可怜胡须，叹了口气：“小丫头出手也没个轻重。” 他莹和的目光似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落在了半山腰处开始尝试习练“小五行遁术”的王长生身上，流露出淡淡的期待。 “李许庚这小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这门‘小五行遁术’确实是一门辟谷境便可修行的精品道术，还有那‘天象四气剑’，也是一流，至于小长生你能否学会，就得看你自己了。” 老天师起身跨步，身体似融入虚空，一刹之间，便来到了一处被赤红彻底填满的山洞。 “老师。”不远处，一名坐在寒玉蒲团上的中年道士起身作揖，恭敬出声。 “老三啊，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老天师摆了摆手，看着麟火洞中心、在灵地灵气冲刷下的李乐春，眉头微皱。 他目光穿透表象，深入肉身与灵魂，看到了那一抹与灵魂死死缠绕在一起的灰白之丝。 “不是一般的灰气，好古怪的力量。” “那处灰域，看来不简单哪……” —— （各位读者姥爷中秋快乐鸭～） ------------ 第40章：五行相生，四象扭转 旭日东升。 柔和的晨光，将龙虎山渲染得一片金黄。 王长生盘膝坐在道场上，迎着初升的日光，撷取来天地间氤氲的紫气，化作一枚阳种，沉入下丹田。 “呼……” 照例完成了九阳服气法的修行后，王长生睁开眼，莹润之光在他瞳中一闪而过。 【职业：道士lv.4（45/400)】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二层（48/200）、养生功（小成）】 利索的站起身，王长生来到道场角落处的木人偶前，屏气凝神。 只见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天，立于胸前，低喝一声：“西极庚金，速降此间。金芒之术，急急如律令！” 灵气汇聚双指，口诀结束之后，一道淡淡的金芒出现在王长生的双指之上。 “疾！” 在王长生的控制下，这道金芒以迅捷的速度飞射而出，命中木人偶。 “刺啦！” 木屑飞溅，木人偶上出现了一个深达三寸的伤痕。 痕深一寸，是辟谷初期的表现，两寸是辟谷中期，三寸是辟谷后期，深达五寸，则是辟谷圆满！ 以初入辟谷中期的修为，爆发出相同于辟谷后期的攻击力，这小五行遁术的威力确实不一般。 王长生目露满意之色。 但他动作并未停止，而是换了个木人偶，右手握在腰间逐光法剑的剑柄上。 “天意四象，春雨之剑。” 灵气融入长剑，令其散发出朦胧的光晕，一股莫名的波动扩散开来，如万物复苏，生机勃发。 春之剑，破灭寒霜，如雨绵柔，带来万物的希望。 “锵——” 逐光长剑出鞘，空气中，剑光一闪而过，恰如春风疾雨。 长剑归鞘之际，木人偶上已出现了一道深达五寸的剑痕！ 五寸之深，已是辟谷圆满！ 这其中，固然有道术“天象四气剑”的功劳，但逐光法剑与[地煞道果-剑术]，也是功不可没。 王长生伫立于木人偶前，看着眼前字符面板的提示。 —— 【完成‘道术-小五行遁术’习练，[小五行遁术]经验值+1】 【完成‘道术-天象四气剑’习练，[天象四气剑]经验值+1】 【完成道术习练，[道士]经验值+1】 【道术：小五行遁术-入门（1/100）、天象四气剑-入门（1/100）】 【职业：道士lv.4（46/400)】 —— 经过一晚上不眠不休的练习，王长生终于将这两门道术成功入了门。 为此，他体内辟谷中期层次的灵气已经消耗得点滴不剩。 两门道术被固化在属性面板上，该如何使用，每一个细节，王长生都了然于心。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习，便可通过肝经验来提升。 当然了，这是由于大师兄李许庚使用秘术为他灌输的缘故，真让王长生自己从头开始学，光是让道术固化到属性面板上，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还有一点，让王长生分外欣喜。 习练道术的过程，也被视为进行[道士]的工作，也能获得[道士]职业的经验值。 如此一来，等同于花一份时间，就能收获两份经验值。 还有什么，能比摆白嫖更让人快乐的？ 一晚修习，王长生丝毫不觉困顿，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这种肉眼可见的实力增长，令人迷醉。 盘膝在地，运功加速灵气的恢复，朝阳下的王长生默默思考着这两门道术。 小五行遁术的修行，分为木、火、土、金、水五行，每一行都需要进行习练。 眼下这门道术已是入门境界，想要达到再无“失灵现象”的小成之境，还需要经过掌握、精通，而后才是小成。 听起来似乎不难，但真要这么简单，自称为“道术天才”的大师兄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人体天生有五行的偏向，木火土金水，有的人长于木形，有的人专于水形，想要精通五行，实在太难太难。 小五行遁术入门之前，随便选择五行中的任意一行进行修行即可，而一旦达到入门，想要抵达“掌握”境界，就需要习得五行中的两行，且这两行都需要修到掌握之境。 而“精通”则是五行中的四行，且四行都需精通，至于“小成”，需得五行俱全，皆达小成境，并且融会贯通。 修行一门小五行遁术，相当于同时修行五门道术了，且还是难度极高的那种，无怪乎琇儿师姐说大师兄的这门小五行遁术是个大坑了。 一般人修行这门道术，想要达到小成境界，怕不是得十数年光景。 好在王长生有属性面板，不然他还真不敢碰难度这么高的道术。 如果说小五行道术是个坑的话，那另外一门道术，天象四气剑，就是妥妥的宝藏道术了。 天象四气剑，取意于流转的四季天象，共有四式基础剑形：春之雨，夏之雷，秋之风，以及冬之雪。 入门，掌握，精通，小成，四重境界的标志，便是掌握春、夏、秋、冬四式剑形。 这门道术难度不低，不过跟小五行遁术比起来，可就容易太多了。 而且这两门道术，还能形成互补。 比如说，施展春雨之剑时，可用金形遁术，以金生水，大大提高春雨之剑的威力。 这也是王长生修行小五行遁术从金形开始的原因。 当然，想要进行道术的配合，以王长生现在的道术等级还难以做到，至少也得掌握境界才行。 时间在打坐运功中不知不觉流逝。 当日上三竿，感觉体内灵气恢复了大半的王长生这才停功睁眼。 刺目的阳光，令他眯了眯眼睛。 等瞳孔适应了光线，能看清前方之景时，他微微一愣。 只见他前方不远处，扎着丸子头、穿着道袍的少女正坐在石栏杆上，光溜溜、白里透红的小脚丫子在半空中一荡一荡。 清晨的轻风吹拂，将少女身上的道袍吹得绷直，勾勒出了宽大道袍下窈窕的曲线。 见王长生睁眼，张萤琇微微一笑，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那两个小小的酒窝分外吸人眼球。 少女一个鲤鱼打挺，就跳到了地面上，任凭光洁的脚丫踩在地面上。 ------------ 第41章：这个仇，我记下了！ “琇……琇儿师姐？” 王长生疑惑出声，同时心头一凛。 少女何时来到他身旁的，他竟全然无知，这意味着自己这位五师姐的修为境界远在他之上。 从外貌上判断，张萤琇的年纪应该跟他差不多，在十四、五岁的样子。 功法修行并非越早越好，一般来说，都会在身体、经脉发育成熟后，也就是总角之年末，十四岁的时候，才会开始正式修行。 若非如此，李老道也不会直到原身这岁数了，还没让其接触功法。 当然，像张萤琇这样的“天之骄女”，在老天师的呵护下，肯定是自小天材地宝不断，也许能提早个一两年开始修行。 即便如此，也极为恐怖了。 “嗯……嗯……不错不错，还算勤勉刻苦。”张萤琇背着双手，做出一副威严感满满的小老师模样，满意的点着头，就差穿上一套教书先生的衣服了：“对了，昨日匆忙，还没问小师弟你的姓名。” “王长生。” “王长生……唔，那就叫你小阿生好了。”张萤琇自顾自的说道，随后走到王长生的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走走走，小阿生，今天师姐带你去见见其他的师兄师姐。” “不用等那个大骗子了。” “那家伙懒得很，‘诱骗’你学了小五行遁术后，这会儿估计在他的小院中呼呼大睡呢，你等他想起你来，怕不是得等个几天。” “可恶，爷爷怎么会把教你道术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这个大骗子呢。” “哼，这个仇，我记下了！” 在张萤琇的连拉带拽下，王长生无奈的跟着自己这位小师姐，向着龙虎山的别处而去。 行走在轻风徐徐的山道上，王长生前头，是一蹦一跳、显得很是开心的张萤琇。 “小阿生，我跟你说啊，咱们龙虎山七代弟子算上你，一共有六位。” “六代弟子是师父师叔们，至于五代，就是爷爷……也就是老天师那一辈啦。” “不说他们了，这些师叔们常年在外，每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以后再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说回咱们七代弟子吧。” “大师兄也就是那个大骗子，李许庚，你也见过了，虽然不甘心，很不想承认，但道术方面，这个大骗子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强的。” “二师姐呢，唔，我不好说，不过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们现在就是要去二师姐的住处，等会你就知道了。” “三师兄是个武痴，喜欢到处挑战，现在不在龙虎山中，下山游历去了。” “四师兄的话，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不喜欢斗法，但在炼器方面尤为精通，有需要的话，带上材料去找他就行。” “五师姐，咳咳，也就是你琇师姐我啦。哼哼哼，别看我是除你之外最晚修道的，但我的实力可是很强的！小阿生你修行不认真的话，师姐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哦~” 说到这，张萤琇转过头，挥了挥秀气的拳头，露出锐利的两颗小虎牙，装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 “一定认真修行。”王长生下意识的挺直身体，表情认真，就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小学生。 “嗯……”张萤琇满意点头，转过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 约莫半刻钟后，王长生在张萤琇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相当偏僻的道观小院前。 小院大门紧锁，似乎无人在其中。 王长生转头看向身旁的张萤琇，刚想说“要不我们先去拜访其他师兄”时，却见张萤琇大步流星的来到小院大门前，抬腿对着大门左边的镇宅石狮就是一脚，将其踹倒后，又抬脚踢向了大门。 “砰”的一声，门上的铁锁应声而碎，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哀鸣，向着两边倒去。 这一幕，看得王长生都惊了。 这，这就是小魔女的登门拜访方式吗？ 有点粗暴……但心里莫名的有点爽，这是怎么回事？ 张萤琇转过头瞄了王长生一眼，招了招手：“走啊，小阿生，愣在那里跟呆鹅似的干什么？” “二师姐她现在估计正呼呼大睡，不这样我们根本进不去。” 跟着张萤琇走进小院，王长生耳旁传来少女的解释： “这处小院遍布阵法，除了二师姐本人同意外，唯一可以安全进入这里的道路只有前门，而且必须要用我刚才那种方式破门而入，才能启动生门，否则就会陷入迷阵之中，难以自拔。” “对了对了，这是二师姐专门给我留的‘暗门’，你可不要传出去了哦。” 跟在后面的王长生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有些无法想象，自己这位二师姐会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也太抽象了些。 大门后的院子不大，角落有盆景花丛，只是主人许久未曾打理，导致地面杂草丛生。 “跟我来。” 张萤琇在前头带着路，越过前院、中堂，进入主卧时，王长生听到了一阵明显的酣眠声，偶尔还有一两声模糊不清的嘟囔。 张萤琇一把推开主卧的木门，只见一名梳有云髻、宽大道袍都无法遮掩丰腴饱满身材的女子正趴在圆木桌上呼呼大睡着。 她垂下的右手小指上还勾着一个紫金色酒葫芦的吊绳，晃荡的酒葫芦内，依稀能听到酒水荡漾的声响。 “二师姐，醒醒！醒醒！” 张萤琇气鼓鼓的走到女子的边上，抬手就是一道王长生不知道种类的符箓，拍到女子的后脑勺上。 “唔……” 符箓很快生效，醉死的女子嘟囔了一声，慢吞吞的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啊嘞嘞，小阿琇，怎么又是你，我睡得正香呢，你赔我的好梦……” 迷蒙的水润眸子中倒映出了除张萤琇外的另外一道陌生身影，女子伸懒腰的动作微微一顿。 “咦，小阿琇带朋友来了？这位是？” 王长生向前一步，作揖行礼：“师姐好，我叫王长生。” “……师姐？唔，新入门的小师弟吗？”女子眨了眨眼，眸中残余的醉意彻底散去，她坐直身体，浅浅一笑：“我叫虞小淼。” “小师弟，今后请多多指教呢。” —— （月初双倍月票期间，咕咕子求月票～） ------------ 第42章：拜访？不，狠狠爆金币！ 从醉梦中醒来的二师姐虞小淼看了眼杂乱、邋遢的房间，眼底闪过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局促之色。 若是张萤琇一人来还好，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知根知底，根本无所谓，但她还带来了新入门的小师弟…… 作为师姐，初次见面，她还是想要点脸的…… 虞小淼素白的手指在空气中一划，霎时间，王长生只感觉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随后，他眼前一花，已来到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待客厅。 “这就是阵法之力吗？” 王长生惊奇道。 刚刚那一瞬间，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身的位置就被挪移。 如此神奇的力量，让他大开眼界。 “一些小手段而已，小师弟你感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教你。” “不过阵法这东西比较吃天赋，我也不太确定你能不能学得会。” “唔……还是尽量等你筑基后拥有神识，再来钻研阵法吧，那样可以事半功倍。” 虞小淼笑了笑，坐姿端庄优雅，给人一种温柔感满满的感觉，与先前房内烂醉如泥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看得王长生略有恍惚。 “说起来，小师弟是哪位师伯师叔的弟子？最近没听说过有他们有人收了新弟子啊。” 虞小淼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整套茶具，玉手轻挥，滚烫的流水凭空浮现，将茶具清洗了一遍，不过数秒，王长生和张萤琇的身前便出现了一杯青翠碧绿的清茶。 “谢谢二师姐。”张萤琇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得她吐了吐舌头，但很快，她就动作一僵，意识到身旁还有个小师弟，连忙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的微微颔首：“师姐的茶一如既往的好喝，比爷爷泡的好喝多了。” “谢谢。”王长生端起茶杯：“家师名唤李乐春。” “乐春师叔？”虞小淼眼中浮现一抹诧异，这位师叔的名字她也只是听过，还从未见过，据说在她入门之前就离开龙虎山了，没想到如今乐春师叔的弟子都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虞小淼笑了笑：“嗯……第一次见面，这个小玩意儿就当做师姐送你的见面礼了。” 说话间，她皓腕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盘，直接扔向了王长生。 “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型一次性阵盘，输入灵气后可以展开二品玄甲阵，阻挡筑基圆满修士全力攻击一个时辰，或是阴神修士一击。” 下意识的接过阵盘，听完二师姐的讲述，王长生这才意识到这个小玩意儿是何等的珍贵。 筑基圆满修士，哪怕放在修行界，也不算是小人物了。 而这个小小的阵盘，却能在这样的人物手下坚持整整一个时辰！ 甚至连阴神的一击，都能挡下！ 阴神一击是什么概念？参考张慈明师伯的黄纸分身那雷法灭妖龙的一幕，就可见一斑。 这哪里是什么小玩意儿，分明是救命宝物啊！ “谢谢二师姐。”王长生快速接过阵盘，诚挚的道谢。 “不客气的，一点小东西而已……”虞小淼浅浅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她面色微微一变，抬手一挥，霎时间，云雾流转，王长生和张萤琇直接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直到这时，两人的耳旁才传来了虞小淼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了，小师弟，小阿琇，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恕师姐暂时不能招待你们了。” “等你们下次来，师姐一定请你们喝我珍藏的美酒……” 声音到了最后，变得缥缈了起来。 王长生看向身旁的张萤琇，得到的，却是一声叹息。 “自从三年前游历归来后，二师姐每天随机有一段时间需要独自闭关，我们来得不凑巧，不过你们也相互认识了下，算是不虚此行了。” “走吧走吧，我们去下一站。” “说起来，四师兄的待遇还是我们师兄妹里面最好的一个，配有独立小山头呢。” 张萤琇摇了摇头，招呼着王长生向着下一处地点出发。 这一次，两人足足走了一刻钟，才来到了一处洞府前。 洞府的大门是一扇厚实平整的花岗岩，看起来格外沉重。 “四师兄，是我，阿琇，快开开门！” 张萤琇双手叉腰，娇声大喊。 数秒后，厚重的石门开始缓缓下陷，露出了一条光线橙红、散发着淡淡热意的山洞来。 张萤琇带头走进其中，一边走，一边跟身后跟着的王长生介绍道：“这座山头下有一条二师叔以大法力移植来的地脉，滚烫的岩浆与高温，可以支持四师兄的炼器作业。” 空气中的灼热，令王长生的面皮微微发红，不过他修行的功法乃是至阳至刚的九阳服气法，对高温的耐性远超同阶，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很是惬意，就连体内灵气的运转都加快了几分。 通道不长，不一会儿，一路向下的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地下溶洞内。 而一名身材精瘦、穿着灰扑扑短衣短裤的青年，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到王长生，青年微微一愣，但很快脸上就露出热情的笑容：“小师妹，咱们龙虎山什么时候还来了一位客人？是来炼器的吗，坐坐坐。” “不是客人啦。”张萤琇娇嗔一声：“四师兄，小阿生是乐春师叔的弟子，昨天刚到的龙虎山，我今天带他出来串串门，认认路。” “四师兄好，我是王长生。”王长生作揖行礼。 “咦，新来的小师弟吗？”青年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了，不再是先前那种待客式的微笑：“不好意思哈，这段时间忙着炼制一件法宝，都没关注外面的事情。” “我叫郑石，你跟着叫四师兄，或者石师兄，都行，哈哈。” “对了，小阿生你现在用的是什么武器，师兄我是一粗人，也就炼器手段拿得上台面，我看看能不能帮你的武器加强炼制一下。” “谢谢四师兄！”王长生心下一喜，卸下腰间的逐光法剑，双手递给了郑石。 ------------ 第43章：极品法器！归来的张慈明 端详着手中的逐光法剑，郑石抬起手指在各个部位轻轻敲击，约莫三十息后，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看向王长生： “小师弟，你这柄上品法器长剑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只是长时间的使用，导致许多部位出现了细微性的结构损坏，虽然不影响使用，但长此以往，在战斗中崩裂的风险。” “我为你修复一下，对了，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我加点材料，补充炼制一下。” “九阳服气法。”王长生没有隐瞒，直言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今后会长时间相处，功法这东西就算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更何况九阳服气法的特征如此鲜明。 “九阳服气法？”郑石有些吃惊，对着王长生比了个大拇指，啧啧出声：“没想到还真有人炼成了这门功法，厉害啊！” 一旁的张萤琇也瞪大了可爱的双眼，看着王长生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可恶，当初我都没练成这门功夫，小阿生，你可以的啊。” “嘿嘿。”王长生笑了下，不知道该说啥。 “如果是九阳服气法的话，那我知道了，刚好，这边还剩一些阳性灵矿，你们稍等下，很快就好。” 郑石点点头，拿着逐光长剑去到了溶洞的深处。 约莫一刻钟后，额头出了点细汗的郑石走了回来，将一柄全新的长剑递到了王长生面前。 剑身长三尺三寸，整体呈现暗银色，在剑身的中线处，有一条蜿蜒的赤金色细纹，如同即将腾飞的巨龙。 剑刃反射的锋芒，令尚未接触到的王长生都感觉皮肤隐隐刺痛。 “哈哈，这次手感不错。”郑石大笑着：“小师弟，我给你加强炼制了一下，眼下这柄长剑已是极品法器，由于添加了珍惜阳性灵矿，这柄长剑不仅能增幅你的阳性灵气，而且对修行阴性功法的敌人或者妖魔都附带额外的灼烧伤害。” “可惜，主材所限，极品法器已是这柄长剑的极限了，无法进一步炼制。” “但极品法器倒是正适合小师弟你使用，真要是法宝，你辟谷期还催使不动嘞。” 接过焕然一新的逐光长剑，王长生心头的喜悦难以言表。 作为一名剑术修行者，对一柄好剑的渴求，是其他修士难以企及的。 “四师兄，实在是太感谢了，您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吱一声，只要长生做得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王长生将已是极品法器的逐光长剑在腰间别好，深深作揖。 “嗨，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郑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这时，一旁的张萤琇可怜巴巴的开口道：“四师兄，人家也想要极品法器嘛~” 闻言，郑石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师妹，不，我的大小姐啊，这些年我送你的法器、灵宝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件了吧？” “都这样了，你还要爆我的小金库？于心何忍？” 叹息之间，郑石熟练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深蓝色、散发着淡淡寒气的戒指，抛给了张萤琇：“拿去拿去，我这劳碌命哦。” “嘻嘻。”收起戒指，张萤琇笑得露出了两个迷人的小酒窝：“谢谢四师兄，四师兄最好了。” “唉……”嘴里叹息，但郑石的眼中却满是笑意：“行了行了，我的法宝还没炼制好，不能离开太久，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走吧。” “小师弟，下次再聊。” “师兄您请便。”王长生行了一礼。 …… 从四师兄郑石的洞府离开后，王长生在张萤琇的带领下在各个副峰稍微逛了下，便回到了主峰。 值得一提的是，龙虎山的结构为一座主峰和周围环绕着的五座副峰，其中主峰住着老天师，五座副峰，则分别由五位六代弟子，也就是张慈明师伯那一代的龙虎山弟子进行分管。 像王长生他们这些七代弟子，可以住在自己师父所分管的副峰上，也可以住在主峰的半山腰上，并不固定。 哦，对了，李乐春由于当年被赶出山门，因此五座副峰没有一个是他的。 所以王长生别无选择，只能住在主峰的半山腰上。 好在对他来说，住在哪里都差别不大。 将王长生送回道场后，张萤琇便鬼鬼祟祟的离开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对此，王长生没有过问。 自己这个五师姐人是挺好的，就是古灵精怪了些，让人抓不着头脑。 看了眼接近晌午时分的太阳，王长生决定继续道术的习练。 今早走了一圈龙虎山，将除了下山历练的三师兄外的同辈弟子认识了个遍，还得到了各位师兄师姐的馈赠，这让王长生很是开心。 大师兄李许庚传授的两门道术，二师姐虞小淼赠予的可以抵挡阴神境一击的一次性阵盘，四师兄郑石帮忙将逐光长剑重炼至极品法器，五师姐张萤琇的拳拳热心……让王长生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这也使得他心中变强的决心愈发坚定起来。 比起这四位师兄师姐，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太弱了。 若是不努力提高实力，今后师兄师姐需要帮助时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努力吧，少年！ 迎着炽烈的阳光，王长生微微一笑，随后，开始一次又一次的习练起道术来。 …… 一连三日，王长生都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修习，修行，修行，除了必要的生活行为外，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行上面。 [道士]职业经验值和两门道术的经验值，也在这样的苦修下，蹭蹭蹭的往上涨。 【职业：道士lv.4（90/400)】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二层（62/200）、养生功（小成）】 【道术：小五行遁术-入门（30/100）、天象四气剑-入门（90/100）】 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显示，王长生长舒口气，心里十分满足。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小五行遁术”上面，微微一叹。 不得不说，他还是小看了这门道术的难修行程度。 因为已达入门，所以，他除了金形之外，还需要选择五行中的一形来进行修炼，二者同步提高，如此才能令这门道术的经验值有所提升，等同于双倍的时间消耗！ 比起小五行遁术，王长生在天象四气剑上的进展倒是十分喜人。 得益于[地煞道果-剑术]带来的“剑心通明”的加持，他修行天象四气剑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上许多，相同时间的习练，获得的经验值近乎是小五行遁术的三倍！ 可见其中差距。 若非心中对传说中的天罡神通-五行大遁有所希冀，王长生早就不练这小五行遁术，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天象四气剑之上了。 舒展了一下筋骨，正当王长生准备一鼓作气，将天象四气剑突破到“掌握”境界时，一只黄纸鹤慢悠悠的落到他的面前，随后，张萤琇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师弟，快来大殿，张慈明师伯回来啦。” 声音重复了三遍，传音结束，黄纸鹤失去了灵气，掉落地面。 王长生眼中露出喜色。 张慈明师伯回来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迈开脚步，朝着大殿快跑而去。 —— （月初双倍月票，咕咕子求月票啦~） ------------ 第44章：同源之灰域，可能再度相遇的狐妖书生？（周一求追读） 龙虎山，上清殿中。 当王长生疾步到此之时，看到了坐于殿内、风尘仆仆的张慈明。 许久未见，黄袍老道的眼神依旧神采奕奕，只是身上的道袍在日夜兼程的赶路下稍显几许风霜。 见到王长生，张慈明的眉眼舒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长生，这一路辛苦你了。” “在龙虎山这几日，过得如何了？” “回师伯的话，一切安好。”王长生走入殿中，深深作揖行礼。 虽然李乐春名义上是他的师父，但实际上，张慈明才是引领他走入修行的老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极其特殊、重要。 “爹，有我在，你还怕小师弟受什么委屈不成？”规规矩矩、乖巧端坐在张慈明身旁的少女探出半个身体，宽松的道袍难掩玲珑的曲线，她对着王长生嫣然一笑，随后白了张慈明一眼，娇嗔道。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担心。”张慈明可太清楚自己这闺女是啥性格的了，没好气的开口。 “小师弟，你说，这几天师姐对你怎么样？”眼瞅着自己老爹不信任自己，张萤琇生气了，眼珠子转向了王长生。 “五师姐对弟子极为照顾。”王长生认认真真的答道，同时心头有着震惊。 五师姐张萤琇是老天师的孙女，而她喊张慈明师伯“爹”，换言之，张慈明师伯是老天师的儿子？ “哼哼。”张萤琇得意的看着张慈明，随后偏过头，一副你闺女伤心了不给个礼物什么的，绝对哄不好。 “你啊你。”张慈明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宠溺：“行了行了，这次出门给你带了个礼物，喏，珑衣坊新出的手环法器。” “哇，是最新款！那就勉强原谅你了。”张萤琇可爱的琼鼻动了动，接过礼物，很是惊喜，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长生，这个给你。”这时，张慈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抛给了王长生：“寒玉丹，在你辟谷圆满尝试突破筑基时用得到。” “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九阳服气法至刚至阳，可正因为如此，阳气太盛，在突破筑基时容易刚极易折，因此需要阴寒性质丹药的辅助，而寒玉丹，便是此中佳品。” 下意识的接住小瓷瓶，王长生愣了下，心底涌现一股暖流，随后，他深深作揖：“谢谢师伯。” “嗯。”张慈明笑了笑，端详了王长生好一会儿，满意点头：“辟谷中期，灵气精粹醇和，看来这段时间你确实是下了苦工。” “全靠师祖所赐天阳茶，弟子不敢居功。”王长生微微低着头，恭敬道。 “天阳茶我自然知晓。”张慈明轻笑一声：“那东西咱们龙虎山弟子每人都喝过，但借此突破后还能保持灵气如此精纯，可就全靠个人苦工了。” “行了，你也别搁我这谦虚了，过来坐，我有些事跟你说说。” “琇儿，你出去下，这件事目前来说不能透露。” “好吧。”张萤琇嘟了嘟嘴，但也没有不讲道理的吵着非听不可，哪怕她眼中满满的全是好奇。 张萤琇离开后，王长生规规矩矩的来到张慈明对面的蒲团坐好。 打量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少年，张慈明感慨一声：“乐春师弟收了个好徒弟啊。” “长生，和我说说，数日前我那黄纸分身所诛杀的蛇妖事件的前后。” 闻言，王长生点点头，将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他取下腰间的小竹瓮，取出其内自顾自酣睡的小白蛇，道：“师伯，您看，这就是那奇物画卷最终孕育而出的生命，我为它取名为白姬。” “有点意思啊……画龙蜕蛇，有种生命轮回，从头开始的感觉……这只灵兽的资质估计不低，好好培养，今后当能助你一臂之力。”张慈明用法眼观察着小白，数息之后，他眼中的神光褪去，沉声道。 “弟子明白。”王长生点点头：“对了，师伯，您给我那小龙虎丸哪里还能搞到？” 他有些不好意思：“白姬不吃肉食，跟弟子一样，只吃秘药。” “你二师伯长于炼药，龙虎山的丹药基本都是他那里来的，你有空可以去二峰看看。”张慈明道：“小龙虎丸也就辟谷期用得到，给你的那些还是我以前的存货。” “二峰……郑石师兄那里么，我明白了。”王长生了然：“就是不知道二师伯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张慈明道：“说起来，再一个月也到祭祖日了，那时候你二师伯肯定会回来。” “一个月么，来得及。”王长生松了口气，他手中的小龙虎丸还有八颗，刚好够他和白姬再撑一个月。 “另外，慈母教么，没想到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豚江郡，胆子够肥的……我龙虎山弟子下山游历久未下狠手，这些魑魅魍魉已经有些忘记当年的血洗了。”张慈明冷哼一声，神情冷冽。 王长生没有说话。 慈母教的危害性，在这一次他亲身经历的眼妖事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数十名孩童的死亡，连带着的，还有数十个家庭的破碎，若非王长生后来插手解决，很难想象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短暂的沉默后，张慈明转换了话题：“对了，长生，我这次刻意留你一人下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师伯，您请讲。”王长生正襟危坐。 他知道，此事必然极为重要，不然张慈明师伯也没必要支开师姐。 在王长生的注视下，张慈明缓缓道：“回到龙虎山后，我第一时间去见了老师，也看了乐春师弟的情况。” “……乐春师弟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苏醒。” 王长生眉头微蹙，忍不住开口：“师伯，怎么会这样？是我们龙虎山的灵地不合适吗？” “不。”张慈明摇了摇头，眼神浮现凝重之色：“有着炎阳灵气的麟火洞，是最适合滋养乐春师弟的灵地了。” “只是乐春师弟的体内，除了入侵他心脉的灰气外，还有另外一种未知神秘的力量，原本那股力量是沉寂的，但随着灰气的侵入，表现出了一定的活性，二者叠加，使得乐春师弟的灰气祛除工作进展得十分缓慢。” “那师父他会有生命危险吗？”王长生追问道。 “目前来看，乐春师弟暂无性命之危，只是何时醒来，就难说了。”张慈明语气沉重。 闻言，王长安倒是松了口气。 没有性命之危就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希望他老人家能早点醒来吧。”王长生轻叹一声。 张慈明看着王长生，郑重道： “乐春师弟离开龙虎山已有十数载，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那股诡异力量能与那处灰域产生联系，说明二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关联。” “兹事体大，长生你莫要外传，若非你是当事人，此事我也不会告诉你。” “另外，你日后下山游历，若是遇到了与‘狐狸’、‘书生’、‘猪’、‘兔’等有关因素的灰域，一定要小心，尽快脱离，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的好。” “？”王长生脑袋上浮现一个问号，疑惑不解：“师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处灰域不是覆灭了么？” “谁告诉你覆灭了，就不会再出现了？”张慈明表情无比严肃的解释道：“之前跟你介绍灰域时，只告诉了你一些浅显的基本常识，接下来，我给你普及一下，[稀薄]乃至更高等级灰域的情报。” “你之前经历的，都只是半灰域，只是拥有了一部分灰域的特性，但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灰域。” “在跟你正式讲解之前，问个问题，长生，你认为灰域是什么？” 王长生皱眉沉思，数十息过去，依旧没有作答。 张慈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王长生独自进行思考，眼中带着鼓励之意。 而此刻的王长生，脑中思绪剧烈涌动。 他在回忆着自己这两次进入半灰域的全过程。 许久，他不确定的说道：“一种基于灰气与此方天地交融，所产生的异常之地？” 听到这个回答，张慈明微微颔首：“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已经推测出了灰域存在的一部分本质，但还是差了些，不过以你的经历，能推测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灰域，确实是灰气与天地交融后，所产生的异常之地。” “在未正式成型之前，半灰域内的景象，基本就是入口周边的模样，可一旦正式成型，就将完全不同。” “它将与外界产生巨大的差异，可能入口是一处山洞，进入后却在海边，诸如此类。” “换个说法，一旦达到[稀薄级]层级的灰域，所呈现的内景将不再是周遭的模样，而是某个未知之地的投影叠合。” 王长生听得入神，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入书生狐妖灰域时，所遭遇的场景——那时的他，身处云雾缭绕的深山之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彼时，王长生认为那只是书生狐妖所使用的幻术，可现在想来，应该并不全是。 那一处灰域已经几近成型，他初入时所遭遇的，很可能就是那处灰域正式成型后将呈现的景象！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只是一处投影，那它被消灭后，真的会彻底消失吗？”张慈明的语气中满含深意。 不等王长生思考，他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会的。” “[稀薄]、[中缓]、[高危]、[禁区]、[死寂]，这五个等阶的灰域中，倒数第二层级的[禁区]，是目前修行界所能探知的最深之地。” “禁区之主，哪怕是阳神顶尖大能，也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对付。至于[死寂灰域]？恐怕只有真仙临世，才能探索乃至拔除的把握。” “扯远了，说回正题。” “灰域的本质，是灰气与天地融合，所产生的未知之地投影。因此，[稀薄灰域]覆灭后，一段时间后在天地间的某地，可能会再度出现，当然，它表现的内容与形式或许会发生一些改变，但内在核心，例如你经历的那个，‘书生’、‘狐狸’等关键要素，依旧会存在。” “甚至可能继承上一个被覆灭相似灰域的记忆。” “这点，你需要尤为注意。” “此外，下级灰域与上级灰域之间并非毫无关联，可能某个[稀薄灰域]，恰好是某个[中缓灰域]的部分截取地区，这样的灰域，也被称为同源灰域。而灰域等级越高，空间越大，也越加真实，到了[禁区]那个层级，已跟一个小世界差不多了。” “真要消除某个灰域片段，得进入它所归属的[禁区灰域]，将其覆灭才行。” 张慈明讲述的灰域情报，让王长生瞪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日后可能会换个形式重新相见。 不由得的，王长生眼前浮现出了狐妖书生的面庞。 素白的粉底，艳色的腮红，是那般的鲜明。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王长生重重点头：“弟子明白了，日后定会万分小心。” “嗯。”见状，张慈明微微颔首：“话虽如此，但长生你也不必过多忧虑，天地之广阔浩瀚难以言表，真要遇到同源灰域的可能性低得可怜。” “你只需要勤加修行，日后就算真遇到了，有足够的实力，直接横推便是。要是实力不够……” “那就摇人，你师伯师叔不行，就喊出老爷子。咱龙虎山别的不敢说，但护犊子这一块，还是一脉相承的，想当初……咳咳。” 张慈明咳嗽了一声，及时打住，这让王长生眼中不由浮现好奇之色。 他很想听听，龙虎山的护犊子故事。 可惜，张慈明师伯不愿意说……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明天我有事还要出门一趟，下次回来，估计是祭祖日了。” “这段时间你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你的师兄师姐，他们不懂的话，可以去找找老爷子。 ------------ 第45章：大师兄，是个好人啊！（周一求追读） “老爷子常年在主峰山顶，有人去找他聊聊天、解解乏，他老人家还是挺开心的。” 张慈明说着，从蒲团上起身。 “我听琇儿说，你跟着李许庚那小子学道术？嗯……那混球虽然懒成了狗，但道术方面还是值得肯定的，希望下次见面，你在道术上面能有所建树。” “一个月时间，有点匆忙……不过，我相信小长生你可以的，哈哈哈。” 笑声中，张慈明的身体逐渐消失，近在咫尺的王长生根本无法察觉。 “这就是阴神修士么……” 王长生心中感叹，修行的动力越发充足。 总有一天，他也要踏入此等境界。 …… 离开上清殿后，王长生便走向了半山腰的道场。 “同源灰域”情报的刺激，让他修行的冲动越发迫切。 天象四气剑只差最后10点经验值就能突破到下一阶段，他要一鼓作气，今天就完成突破。 尚未抵达道场，远远的，王长生就瞧见了坐在道场边缘石栏上，背对着他仰头望着天空的倩影。 “琇儿师姐？” 王长生眼神一动。 他走上前，正准备作揖行礼，却看到少女的眼神有些发散，似乎是想什么东西想得太过入神？ 迟疑了下，王长生没有出声，而是默默的在一旁等候着。 身边多出的气息，使得沉思中的少女很快回过神来。 她偏过头，柔和的脸庞曲线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白里透红，分外明艳。 四目相对，张萤琇眨了眨眼，眸中重新恢复了灵动之色。 “好呀你，小阿生，还敢偷偷看师姐！” “我告诉你，这个仇我记下了，日后你下山游历回来不带个十件八件的礼物，我会永远记在小本本上的，哼哼！” 娇哼了一声，张萤琇从石栏上轻盈的跳了下来，宽松的道袍荡漾间，绝美的曲线一闪而过。 “这个给你。” 少女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礼盒，丢给了手忙脚乱接住礼盒的王长生：“这是师姐送你的见面礼。”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小五行遁术练不会就别练了，那玩意儿坑人的很，你多花时间在天象四气剑上，这可是老爹当年的成名绝技，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唔……就这样吧。” “我会时不时过来抽检的哦，小阿生你敢偷懒的话，哼哼，师姐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说到最后，少女握紧了白嫩秀气的拳头，朝着王长生做出一个恶狠狠的挥拳动作，做完了这些，她才转身背着双手而去。 看着逐渐变小的倩影，直到尽头处消失不见，王长生才收回目光。 他低下头，打开了手中的礼盒。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符箓。 他细数了一下，一共是九十三张。 除了符箓外，还有一张用娟秀的毛笔黑色小字书写的说明。 “三十张一品五雷符，三十张一品六丁六甲护身符，三十张一品轻身符。” “我听老爹说，小阿生你似乎对雷法很是亲和，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三张二品五雷符。” “这可是师姐我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哦，怀着满满感激的收下吧，嘻嘻。” 王长生抬起手，指尖划过符箓的表面，此刻，他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淡淡余温。 这批符箓，刚刚画出来没多久。 王长生沉默了下，他忽然知道这几天五师姐张萤琇少见人影的原因了。 她，在为自己量身准备礼物。 一品符箓，也就是曾经张慈明师伯赠予他的那些。 眼妖事件中，他就曾借助符箓之威，与实力远超他的眼妖本体激战而不落下风。 一品符箓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二品符箓的威力该有多强。 珍重的将礼盒盖好，收入储物袋中，王长生抬起头，走到了道场中央。 该开始修行了。 …… 眨眼间，天色已黑。 王长生将逐光法剑归鞘，看着前方深达木人偶上深达七寸的剑痕，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逐光长剑从上品法器提升到极品法器，令他斩出的“春雨之剑”威力达到了六寸深，而眼下这多出的一寸之功，便得益于晋升至“掌握”境界的天象四气剑。 【完成‘道术-天象四气剑’习练，[天象四气剑]经验值+1】 【完成道术习练，[道士]经验值+1】 【职业：道士lv.4（95/400)】 【道术：小五行遁术-入门（30/100）、天象四气剑-掌握（0/200）】 …… 王长生使用的这具灵木人偶所能测试的道术威力范围，是从辟谷期到筑基门槛，超过筑基期，就需要使用一旁更高级的黑灵木人偶了。 这些灵木人偶经过特殊的炼制，所能承受的最强道术威能，是十寸深。 十寸，是筑基的门槛，超过十寸，便正式达到了筑基初级修士施展道术攻击的强度。 而王长生这一剑的威能，达到了七寸之深，远超辟谷圆满五寸的标准，可见道术天象四气剑与极品法器长剑对他攻击的加持之大。 当然，[道士]职业的“伤害+4”，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谁能想到，一个辟谷中期的修士，斩出的一剑竟然能达到连辟谷圆满都难以接下的程度。 若是昔日眼妖事件中，王长生能拥有现在的实力，估计眼妖本体连召唤画妖之龙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他斩于剑下！ 持剑而立，吐气长舒，仰望着高天之上的弯月，王长生心中满是宁静。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王长生刚刚起床，正要到道场习练道术，刚推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灰色道袍，不修边幅的邋遢形象，正是传了他道术后数日不见人影的大师兄李许庚。 “早上好啊，大师兄。” 虽然有些意外，但王长生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许庚耳朵上夹了一根狗尾巴草，一荡一荡的，见着王长生，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小师弟，哈哈哈，这几日师兄一忙起来，都忘记你的事了。” “对了对了，这两门道术你应该熟悉得差不多了吧，怎么样，有哪里不懂的吗，师兄我可以现场教学指导。” 似乎是为了补偿，此刻的李许庚更外的殷勤。 但他这个态度，反而让王长生有些警惕起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道听途说”和短时间的接触下，他自认对自己这位大师兄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懒散，喜欢偷懒，能不做的事情就尽量不去做，而一旦他表现出“热情”的态度，代表着他有求于你，大概率没啥好事。 心中如此想着，但王长生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的微笑都还保持着原样：“正好，长生确实有一些细节不甚明了，正要请教师兄。” 他没有说谎，而是真的有些问题需要问一下大师兄李许庚。 不管大师兄是真的愧疚补偿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罢，反正好处先拿到手再说。 “没问题。”李许庚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走走走，小师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你师兄我啊，肯定知无不言。” 两人勾肩搭背的来到道场，王长生站定后，看向对面不远处站着的大师兄李许庚，开口问道：“大师兄，我已将两门道术都入了门，可这两门道术该如何配合起来使用却还是不甚明了，还请师兄指点。” “好说好说。”李许庚笑着摆摆手：“五形相生相克，与四象紧密贴合……” 刚起了个话头，李许庚忽然噎住了，随后，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后知后觉的惊愕道：“小师弟，你刚刚说了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问题。”王长生微微一笑，重新复述了一遍。 “入、入门了，这才三天……咳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李许庚连忙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和眼神：“不错，不错，有你师兄我的几分神采。” “想当年我初学天象四气剑，也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入了门。” “你虽不如师兄我，但也算是个中翘楚了。” 李许庚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虚握放在下巴处，若无其事的说道。 “好厉害！”王长生惊叹道。 自己人知自家事，他能这么快入门两门道术，得亏属性面板的辅助，虽说真要算起来，他入门天象四气剑，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但大师兄李许庚可是全靠自身悟性的啊！ 二者不可同日而言。 大师兄道术天才之称，还真不是自吹自擂。 比起他，自己的确是相形见绌。 王长生内心满是感慨。 “一般般，一般般啦。”李许庚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没有说自己入门小五行遁术用了多久。 因为在师弟面前，他还想要点面子。 很快，意识到小师弟“绝世天资”的李许庚两眼放光的说道：“小师弟，这几日师兄我重新琢磨了一番小五行遁术，更新到了1.6版本，想来失灵发生率应该可以降低到半成以下，并且威力还有一点点的增幅，可以超过同阶五行道术的六成，不知师弟可否愿意尝试一番？” “哈？”王长生愣了下：“可是，大师兄，我已经按照你1.5版本的进行修习了，突然换到1.6版本，这……” “不碍事，不碍事。”李许庚用力摆手：“只是一点细节上的调整，总体来说没有太大的变化。” “怎么样，要试试吗？” 他双眼放光，双手按在王长生的肩膀，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姿态。 “也、也行吧。”王长生无奈的笑了笑。 反正1.5版本都修行了，也不在乎学习1.6版本了。 “好！不愧是我的好师弟！师兄不会忘记你的好！”李许庚大喜。 随后，他抬起手指，按在了王长生的眉心。 道术秘法传授，再度开始。 下一刹，一些细节方面有所不同的小五行遁术出现在了王长生的脑海中。 “师弟啊，师兄过几天再来找你。”传完新版本的小五行遁术，面色苍白一些的李许庚美滋滋的离开了。 而王长生看着大师兄的背影，内心也很不平静。 因为随着秘法传授结束，他的眼前，跳出了属性面板的提示。 【获得‘道术-小五行遁术’的细节补充，[小五行遁术]经验值+20】 【道术：小五行遁术-入门（50/100）、天象四气剑-掌握（0/200）】 “大师兄，是个好人啊！” 王长生感慨道。 ------------ 第46章：大成之境 修行无岁月。 眨眼间，已是一月光景。 三月七，距离龙虎山一年一度的祭祖日仅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 主峰，半山腰处。 王长生单手掐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土黄色石块于半空生成，朝着前方不修边幅的青年砸去。 “咻咻咻——” 土块破空之声凌厉，任意一块若是砸在凡人身上，怕不是当即就会出现一道血洞。 可如此猛烈的攻势，落在邋遢青年身前一米处时，却犹如陷入泥泽，凝固在了半空中。 十几息后，李许庚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1.9版本的小五行遁术已经趋于成熟，不仅威力超过了同阶五行道术的九成，失灵可能也降低到了百中无一的程度。” 听到这话，王长生松了口气，停下了攻击，连续不断的使用土石术，对他来也是负担不小。 “收集得差不多了，有了这次的数据，下一次小五行遁术2.0版本出炉后，将再无失灵的可能！”李许庚的声音里满是振奋，同时看向身前小师弟的眼神也十分满意，甚至夹杂了丝丝愧疚。 若非小白鼠……咳咳，小师弟这一个月的以来“辛勤”尝试，自己想要收集到足够的数据，完成小五行遁术的更新迭代，还不知得多长时间呢？ 毕竟，这小五行遁术他自己修行从无失灵的可能，可不知怎么的，到了他人身上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搞得李许庚十分苦恼。 自己只是教了小师弟两门道术，就这么压榨他一个月，是不是太不应该了……看着脸上带着喜意的小师弟，李许庚心中的愧疚之意愈发浓郁了。 自己这么压榨，小师弟还表现出甘之若素的开心表情，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是人了？ 可李许庚不知道的是，王长生高兴的原因，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提示，若非强行按捺，他都要高兴得笑出声来了。 —— 【姓名：王长生】 【境界：辟谷后期】 【职业：道士lv.5（145/500)】 【寿命：14（80+50）括号内为自然死亡寿命】 【职业加值：伤害+5、防护+5、速度+5、寿命+50】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三层（102/300）、养生功（大成）】 【道果：地煞-剑术（30/100、第一层解封，共三层封印）】 【道术：小五行遁术-精通（0/300）、天象四气剑-大成（1/500）】 —— 随着刚刚的一番习练，王长生的小五行遁术终于抵达了“精通”境界。 回想起这一月在小五行遁术上的苦修，哪怕是王长生，也不由得感到一阵酸楚。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相同的修炼时间，天象四气剑已被他修行到了“大成”境界，春之雨，夏之雷，秋之风与冬之雪，四式基本剑型随手拈来，如臂指挥，甚至于，还悟出了一招四式基本剑型之上的“绝技”。 反观小五行遁术呢？ 在相同时间下，还有经验宝宝大师兄每隔七八天就来送一波“经验包”，也才堪堪迈入“精通”境界，二者差距，仿若天渊。 无关乎琇儿师姐说这门道术是个天坑了。 回顾这一个月的时光，王长生心中不由感慨。 整整一个月，没有外力打扰的修行日子，实在是太让人满足了。 眼下，他的九阳服气法已经稳稳当当的修行到了第三层，境界也水涨船高，来到了辟谷后期。 而[道士]等级，也在日常肝经验的积累下，水到渠成的晋升lv.5。 加上精通境界的小五行遁术以及大成境界的天象四气剑。 可以说，眼下王长生的战斗力跟一个月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就在王长生默默沉思之际，一黄一紫两道长虹划过天际，向着龙虎山主峰山顶落去。 “那是？” 王长生惊讶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龙虎山上方飞行。 他倒是不担心有外敌入侵，毕竟这里可是龙虎山，而且敌人的话，龙湖山的护山大阵不可能毫无反应。 “应该是二师伯和四师叔回来了。”李许庚笑着道：“二师伯的镇黄鼎和四师伯的琉金紫葫芦，都是修行界有名的极品法宝，十分厉害。” “极品法宝！”王长生目露向往之色。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除了修行外，也抽空了解了许多修行界的常识。 例如，修士所使用的武器，就分为法器、法宝、灵宝和仙器四个品阶。 其中，辟谷期和筑基期以法器为主，到了阴神境，法宝才会变成主流，至于灵宝，每一件都是大门大派的镇派之宝，轻易不会动用。 而传说中的仙器？ 有没有还是一回事呢。 辟谷期的修士所用的法器，以下品和中品为主，到了筑基期后，上品和极品才会多起来。 昔日王长生遇到的德远和尚，其手中的那柄中品法器层次的九环禅杖，在辟谷境中已经算是精品了，王长生能拥有上品法器逐光长剑，还是得益于师门馈赠，否则，真要靠他自己努力去获取一把上品法器，难度之高，已超出了辟谷期的能力范畴。 艳羡过后，回过神来的王长生精神一振：二师伯既然已经归来，那自己的小龙虎丸就有着落了。 到了几天，他手上的小龙虎丸已经一颗都不剩，二师伯再不回来，他就得舔着脸上门，找各位师兄师姐求一求看有没有剩下的了。 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王长生自己外，另外五位师兄师姐，哪怕是境界最低的五师姐张萤琇，也都已经是筑基境界了。 “按照惯例，二师伯和四师叔回来后会第一时间去拜见老爷子，估计得一两个时辰后才会回到各自的山峰。”李许庚笑着道。 “师弟你待会想拜访他们两老的话，可以找小师妹给你带路，我这边灵感勃发，就先行一步了。” 有些急不可待的李许庚留下这句话后，就一溜烟的跑了。 看得王长生直摇头。 已经习惯的他，倒是见怪不怪了。 自己这位大师兄，在除了道术以外的事情上，实在是惫懒得很。 ------------ 第47章：白姬的本命神通 大师兄李许庚离开后，王长生并未着急动身去找寻琇儿师姐，而是来到道场边上的黑灵木人偶之前。 他右手紧握腰间逐光长剑的剑柄，目光宁静，如不起一丝波澜的湖面。 几息的静止后，他眼神一凝，长剑瞬间出鞘。 剑出之时，如春雨连绵悄无声息，剑出之后，恰是夏雷裂空转瞬即将，即将命中灵木人偶前，剑势由快转慢，如晚秋之风萧瑟逼人，等到长剑真正触碰到人偶时，却如冬至之雪，无声无息间，寒气已沁入身心。 四气流转，尽在这一剑之中。 这便是天象四气剑修行至大成境界后，才能施展而出的“绝技”——四气剑！ “咔嚓！” 一声脆响，黑灵木人偶身上出现了一道深达一寸的剑痕。 黑灵木人偶，是筑基期修士用来测试道术威力的工具。 而一寸，便是筑基初期修士使用道术的基本威力。 换言之，王长生的这一剑，已能跨越大境界，斩伤筑基初期的修士！ 这，便是大成之境的天象四气剑带来的威能！ 而这，还不是天象四气剑的极限。 王长生眼神如冰。 小五行遁术催使之间，他体内阳属性灵气流转，其中一部分转化为木属性灵气，以木生火，而后火生土，最后由土生金。 以金属性的灵气，运使天象四气剑。 五行相生，金属性灵气催使的春雨剑，威力大幅度提升，经由四气流转，最后斩在了黑木人偶之上。 “刺啦——！” 比先前响亮得多的声音响起，王长生抬眼看去，只见黑灵木人偶表面，已出现了一个深达一寸五分的剑痕。 在精通境界的小五行遁术配合下，四气剑的威能暴增了五成不止！ 要知道，类似黑灵木人偶这样测试道术威力的工具，造成的伤痕越深，需要的攻击力道越大。并不是说，造成两寸深剑痕的攻击，威能就是一寸深剑痕攻击的两倍这么简单的，而是两倍以上！并且这个比例，越是深入，就越大。 “呼……” 王长生轻舒口气，眼中满是欢喜之意。 凭此一剑，不敢说独自对抗昔日的画妖之龙，但勉强自保，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如此之大的增幅，不枉他这一个月来花在小五行遁术上的时间。 高兴过后，感受着体内消耗了接近三分之一的灵气，王长生也不免叹息。 这一剑强则强矣，奈何消耗也是极为恐怖。 就算是满灵气状态，他也最多只能斩出三剑。 “境界，还是太低了些……” 王长生摇了摇头，看向了属性面板上的养生功。 【养生功-大成】：道家最基础的辅功之一，中正平和，生生不息，有延年益寿之效，且不会阻碍其余功法的修习。效果：气感lv.3、回春lv.3 ——[气感lv.3]：引气入体，能如臂指挥的运使灵气。 ——[回春lv.3]：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灵气恢复速度提高八成。 随着[道士]职业提升到lv.5，养生功的境界也跟着达到了大成之境，lv.3的回春，相较于lv.2的回春，灵气恢复速度直接翻了个倍，达到了恐怖的八成。 如此一来，王长生九阳服气法不仅持久力不足的弊端被直接抹除，并且相较于正常功法来说，灵气恢复速度还更快数筹。 不得不说，这门得自属性面板的辅功虽然没有直接的攻击性，但在灵力上限和持久力方面确实是得天独厚。 有了养生功的加持，即便用光了灵气，他也能在两个时辰内自然回满，若是再加上丹药的辅助，还能更快一些。 …… 道场上，王长生看着正在自我修复中的黑灵木人偶，忽然抬手抓向自己的肩膀处。 随着他手掌的落下，本是空无一物的肩膀处，竟然出现了一道半虚幻的盘蛇之影。 蛇影渐渐由虚转实，呈现出了白色的蛇鳞。 赫然是小白蛇，白姬。 被王长生抓在手中，白姬也不抗拒，反而亲昵的用脑袋贴了贴王长生的手指头，红宝石般通透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王长生看，似乎带着点委屈之意。 “再等一小会儿，很快就有小龙虎丸了。” 看到这个眼神，王长生有些头疼的说道。 这一个月来，小白姬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偶尔夜间醒来，也是趴在窗户边上，沐浴着月光。 不吵不闹，很是文静，养起来倒是轻松惬意。 就是饲料成本太高了些，每七日就需要一枚小龙虎丸，并且食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增长之势。 王长生很怀疑，再过段时间，怕是七日得两枚小龙虎丸打底了。 好在这么多价值高昂的小龙虎丸吃下来，还是有点用的。 在小白姬出生后的一个月，也就是三天前，它觉醒了一项十分特殊的天赋，或者说本命神通——虚化。 小白姬可以让自己的蛇躯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就像是画中之影，与现世处于不同的维度。 这种状态下，外界的攻击根本无法作用到它的身上，甚至于若是它不愿意，外界都无法观测、接触到它。 是一种极为奇诡的能力。 最关键的是，这一本命神通就像是一种被动状态，使用起来几乎没有消耗，反正从小白姬觉醒至今，王长生还没见过它有因为这天赋而缺少灵气过。 而王长生作为“饲主”和“契约主”，可以随时观测到小白姬的方位，甚至于直接接触到它。 所谓“契约”，是他从大师兄李许庚那里学到的一门特殊秘术-灵兽契约。 它不归属道术范畴，但在催动后却可以与灵兽签订契约，而这种契约总体来说，偏向于主仆类型，虽然不会出现主人身死后、灵兽也跟着陨落的霸道条款，但被契约的灵兽也是永远无法伤害到主人，且内心会不断变得亲近主人，听从主人的命令。 这种灵兽契约，用在灵兽幼崽身上是最合适的，用在成年灵兽身上，则效果寥寥，而小白姬的情况，就刚好适用。 因为刚刚觉醒不久的缘故，小白姬的这一天赋还只能作用在自己的身上，无法作用于其他生灵或者物体，也不知道随着成长，日后能否带着其他事物一同进入“虚化”之中。 王长生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还是挺大的。 毕竟白姬的前身，是奇物画卷，而当初的奇物画卷，可是将他拖进了一个类似画中世界的灰域之中。 觉醒了本命神通后，小白姬的沉睡时间大幅度缩短，不过平日里清醒时，它都喜欢盘成一团，呆在王长生的肩膀上。 就在王长生想着去找五师姐张萤琇为自己引路介绍二师伯时，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出现了他的耳旁： “小长生，来一趟山顶，老头子有件事跟你说。” 王长生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老天师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是有什么事情不能传音里面直接讲，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动身，向着山顶而去。 ------------ 第48章：道基之阶 龙虎山主峰顶端，有一大殿，其名玄清。 这里，便是龙虎山老天师常年闭关之所。 当王长生快步抵达此处时，看到的，是盘坐在殿内地面蒲团上的三位道士。 为首鹤发童颜的老天师自不必多提，更吸引王长生目光的，是坐于老道下方的一男一女两名道士。 他们都穿着黄色道袍，其中，坐在左边的，是留着一撮黑色小胡子、身材消瘦、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而在右边的，则是一位长发披肩、眉心处点着一点朱砂痣的妙龄女子。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大殿门口的王长生。 中年男子很努力的想要做出一个和善的表情，只可惜，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笑过，他脸上的笑容不仅极为僵硬，而且还有些渗人。 而朱砂妙龄女子的微笑则恰如三月桃花，让人如沐春风：“你就是乐春师弟的弟子吗，不错，不错，灵气精纯扎实。” “弟子王长生，拜见师祖，拜见二师伯，四师伯。” 王长生面色肃然，深深作揖。 “进来吧，小长生。”老天师淡淡一笑，柔和的清风托举来了一个全新的蒲团，落于三人的下方：“不必拘束，坐，这是你的二师伯徐文宝，四师伯端木疏衣。” “是。”王长生再次行了一礼后，这才走进大殿中，盘坐在蒲团上。 “小长生啊，此番唤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 “再过七日，便是玄门五派十宗十年一度的入门弟子交流会，龙虎山准备派你前去。” “该交流会唯有筑基期以下的弟子才可参与，我龙虎山七代弟子中，也只有你现在尚是辟谷，因此只能你一人参与了。” “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长生微微一愣：“师祖，这交流会重要吗？弟子自觉才疏学浅，只怕去了会给龙虎山丢脸。” 在龙虎山待得好好的，他可不想到处乱跑。 好好的肝经验不香么？ “无妨，我龙虎山的脸面又岂会是一场入门弟子的交流会就能影响的？”老天师无所谓的罢了罢手：“你如今已是辟谷后期，距离圆满也不算远，是时候考虑一下百日筑基了。” “修士修行到辟谷圆满后，想要百日筑基，需得凭依之物，其中效果最好的，自然是道果了，其次，便是灰域产出的灰晶。” “你虽身怀道果，但却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够成就天品筑基。” “须知，筑基有三大关卡，精之关，气之关，以及神之关，分别对应人体的下、中、上三大丹田。” “辟谷的修行，便是积蓄灵气，打通这三大丹田，而到了辟谷圆满，体内灵气在三大丹田之间形成循环。” “到了这一步，灵气已经进无可进，想要突破梏桎，就得铸就道基。” “道基分为四等，天品、地品、玄品以及黄品。” “影响道基品质的因素有很多，你身怀道果，加上九阳服气法所修的灵气精纯霸烈，至少也可得一地品筑基，但想成就天品，却还需合适的灰晶之助。” “灰晶，来自于灰域的一种特殊产物，通常由灰域核心妖魔死后所凝结。” “你虽能以道果为筑基凭依，但灰晶也是十分重要之物。” “类比来说，道果是你铸就道基的核心，而灰晶，能够为你铸就的道基添砖加瓦。” “二者缺一不可。” “当然，前提是合适属性的灰晶。” “唯有与自身所修功法属性相合的灰晶，才能起到最大的帮助。” “九阳服气法乃阳属性功法，这类属性的灰晶最是罕见，龙虎山内并无收藏。” “而这一次玄门五派十宗入门弟子交流会的魁首奖励，便是一处罕见的、已探明核心妖魔是阳属性的[稀薄灰域]坐标。” 老天师意味深长的说道：“灰域既是危机，也是一种极其珍惜的资源，它的产生毫无规律性，一处新生灰域的诞生，往往会成为新的利益冲突爆发点，最终被有心之人控制在手中。” “阳属性的灰域核心妖魔，可谓是百中无一。” “当然，玄门五派十宗筑基期以下的弟子很多，冠军什么的，能拿到当然是好事，但拿不到，咱们也不强求。” “你去认识下同龄修士，开拓下眼界，也是好事。” 王长生沉思许久，认为老天师的话确实在理，于是重重点头：“您说得是，弟子明白了。” 先人所言，读万卷书，亦要行万里路，如此，才能知行合一。 一味苦修，终究还是会遇到瓶颈的。 王长生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才不是因为什么阳属性灰晶！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中翻出一颗灰晶，好奇的询问道：“师祖，您知道这颗灰晶是什么属性的吗？” 这颗灰晶，还是他从兔妖身上爆出来的，险些都被他给遗忘了，如今恰逢老天师说起灰晶属性之事，他赶忙拿出来问一问。 老天师手指一点，灰晶顿时飞到了他的手中，端详了几息，老天师惊奇道：“很少见的幻属性灰晶，若是玄音阁的修士，应该会很喜欢。” “阴阳木火土金水，是常见的主流属性，像冰、雷、风、幻等属性，都是在这七种属性的基础上衍生而来的，相对于主流属性来说，更加稀少。” 王长生抬起手，接住被老天师送回来的灰晶，心头思绪纷飞。 幻属性吗……回想起狐妖书生、兔妖、野猪妖，他心头略有沉重。 幻术类能力，目前来说，他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反制手段。 倒是雷法，似乎很克制此类能力，只可惜，龙虎山的雷法最弱也得筑基期才能修行，眼下的他根本不够资格。 就是不知道五雷符能不能破除幻术？ 一品五雷符估计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二品五雷符能不能做到了。 “去好好准备下吧。” “后天祭祖日结束，你便可以出发了。” 老天师的声音传入耳中，将王长生的思绪拽了回来，他认真点头：“弟子明白。” “嗯，下去吧。” 老天师轻捋白须，笑眯眯道。 ------------ 第49章：神兵阁 王长生离开后，玄清殿内。 徐文宝忍不住开口道：“师父，我们龙虎山一直以来不是都不参加此类活动的么，毕竟咱们人丁稀薄在修行界也是出了门的……我看小长生的修为不过辟谷后期，那些参加会议的他派弟子不乏在辟谷圆满上打磨许久的弟子。” “虽说胜负对我们龙虎山来说无关紧要，但我怕输了后，会给小长生的心里留下心魔，影响他筑基境界的突破。” “呵呵。”老天师笑了笑：“老二啊，你刚回来，一些事情并不清楚。” “别看小长生修为还不到辟谷圆满，但他在道术上的天赋，可是不一般哪。” “行了，这事你们不用操心了。” 老天师的话，让徐文宝和一旁的朱砂女子端木疏衣眼中都露出好奇之色。 能让师父都为之赞叹的道术天赋，是有多强？ “不说这个了，倒是你们，此行收获如何？”老天师话题一转。 闻言，徐文宝语气沉重道：“查到了一些端倪，但依旧无法锁定源头。” “继续追查下去吧。”老天师仰着头，目光似穿透了房顶，看向了那即将落下的夕阳： “风雨欲来啊。” …… 两日后，清晨。 龙虎山山门处。 腰跨长剑的少年郎深深看了眼身后龙虎山，随后跳上了身前大葫芦，对着前方的倩影恭敬道：“师伯，弟子准备好了。” 端木疏衣点点头，随后看了眼身后的另外一个人儿，有些无奈的叹道：“小阿琇，你跟来作甚？” “四师叔，这可是难得的外出机会呀！”张萤琇笑嘻嘻的张开手，一把抱住端木疏衣的腰肢：“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嘛。” “你啊你……”端木疏衣头疼的抚额：“你去可以，但我们提前说好，你要是不听话到处乱跑，我会第一时间把你抓起来，以后绝不会带你出门。” “我知道啦，谢谢四师叔，四师叔最好了！” 端木疏衣叹了口气，她转头看了眼龙虎山，似看到了山顶处老者含笑的脸庞。 龙虎山发生的一切，不可能瞒过老天师，眼下张萤琇跟着要去，师父他老人家既然没有出面阻拦，就说明默许了此事。 紫金色的大葫芦缓缓升空，在这个过程中，它的体型越来越大，一层法力构造的防护膜出现在周边，使得气流无法影响到葫芦上的人影。 王长生坐在宽敞的葫芦上，下方是快速掠过的河流山川。 他目光宁静，手指轻抚过双膝之上的逐光长剑。 祭祖之后，因为李乐春至今昏迷不醒，于是在老天师的亲自主持下，王长生进行了传度仪式，成为了龙虎山的正式一员，也与另外一位素未谋面的三师伯见了面。 三师伯名为俞天正，是个比二师伯还要不善言辞的修士，而他，也是大师兄李许庚的师父。 时至今日，龙虎山上下，王长生尚未见过的，也只有五师伯以及三师兄了。 两人皆有要事，无法回来祭祖。 对此，王长生甚是遗憾。 这两日里，王长生在二师伯徐文宝那里求到了三瓶小龙虎丸，足够他和白姬三月所需。 其余的时间，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玄门五派十门入门弟子交流会，他狠下心来，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行御剑术。 来自[地煞道果-剑术]的御剑术。 两天的时间，不足以让小五行遁术和天象四气剑有境界上的突破，与其习练道术，不如将时间用在这门传说中的“术法”上。 御剑术的修行十分艰难，每一次使用，都会淘空王长生的精气神，得数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这也是过去一个月他没有修行这门术法的原因。 好在养生功大成后，他的灵气恢复速度快得惊人，一天倒也能用个两次御剑术。 临近出发前，王长生将御剑术的经验值一举推到了“70/100”的程度。 没能攒满经验值，让他很是遗憾，但也没有办法。 只能在赶路期间，找机会补上这最后的30经验值了。 看着下方的景物，王长生心头略带艳羡。 他期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驾驭着法器，于这天地之间遨游。 …… 半天时间后，黄昏之时，琉金紫葫芦在一处山崖边停了下来。 王长生有些疑惑，只听端木疏衣解释道：“驾驭法器飞行十分耗费法力，此番前往问天楼，路途遥远，搭乘大型飞舰是更合适的选择。” 问天楼，就是这次交流会的举办方。 玄门五派十宗，乃一楼二山三阁四府五派。 这一楼，自然就是问天楼了。 “今晚子时，会有一艘神兵阁的大型飞舰经过此地，乘坐飞舰，只需两日，我们便可抵达问天楼附近。” 王长生目露恍然之色。 端木疏衣控制着琉金紫葫芦落在山崖平地上，随着葫芦的缩小，三人稳稳当当的落于地面。 此处山崖地势平坦，且不见杂草，显然是时常有人清扫。 落地之后，端木疏衣随便找了个地方闭目盘膝打坐。 而张萤琇显然不是那种能静下来的性子，她凑到王长生边上，小声道： “小师弟，你了解神兵阁吗？” 本欲盘坐运功肝点经验值的王长生摇了摇头，玄门五派十宗他也只知道个名字，眼下五师姐提起，他倒是来了兴趣。 看到小师弟好奇的眼神，张萤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她轻咳了两声，开始讲述：“说起来，神兵阁还是这五百年来的后起之秀嘞。” “据说，神兵阁的阁主，在偶入一处[禁区灰域]后得到了一件天大的宝贝，也正是靠着这件宝贝，神兵阁逐渐崛起，并发展出了诸如大型飞舰、法器定制等等业务，其实力在玄门五派十宗之中，也是名列前茅。” “很多人都对这件宝贝非常好奇，可惜，神兵阁主从不曾将其示人。” “倒是也有贼人觊觎过，可惜，所有潜入神兵阁的人，最后都杳无音讯。” “说起来，每隔十年，神兵阁都会举行一场很有意思的仪式，其名‘神兵大会’，所有人都可以前往神兵阁参与，据说有人还从中得到了十分厉害的法宝嘞。” “今年六月，应该就是下一次‘神兵大会’召开的时间，小师弟，到时候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闻言，王长生倒是颇为心动。 届时他若是突破到了筑基，倒也不是不能去一趟。 ------------ 第50章：“霸气”的端木疏衣 神兵阁的崛起故事，让王长生颇觉感慨。 一件来自于[禁区灰域]的宝物，竟然造就了修行界最强大的玄门五派十宗之一，让人不由得感慨[禁区灰域]的可怕。 更让他感到有意思的是，[禁区灰雾]之内的东西，竟然还能带出来？ 要知道，他所经历的两个半灰域中，绝大多数的物品，都在灰气的侵蚀下变成了无用的垃圾。 或许，这便是[稀薄]及其之上等级灰域的特殊性吧？ 王长生如是猜测着。 讲完了神兵阁后，闲来无事的张萤琇又给王长生讲起了其他门派的故事，诸如巨灵府长老与紫符派仙子之间的绯闻啊，药王派前段时间在某一高危灰域中采集到一株天地奇珍-九劫雪莲等等，不一而足，听得王长生十分过瘾。 又聊了一会儿，叽叽喳喳的张萤琇便在被吵有些不耐烦的端木疏衣淡淡的目光注视下，乖乖走到一边，盘膝打坐起来。 见状，王长生会心一笑。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了子时。 正盘膝打坐的王长生被一股由远及近的庞然灵气所惊到，迅速睁开了眼。 只见漆黑的天幕远方，有一道明光悄然无声的接近，而那庞大的灵气波动，正是从这东西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神兵阁的大型灵舰到了，我们准备等舰。”端木疏衣的声音适时传到王长生的耳中，令他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随即，他好奇的打量着降速停靠在山崖边的大型灵舰。 它全长接近五十米，从外形上看，与航行于大海之上的船舰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只不过两侧多出了一对类似羽翼一般的风帆，无形的力量作用在这艘大型灵舰上，使其能够悬浮在半空。 一层淡淡的椭球型灵气光罩包裹着大型灵舰，随着灵舰的停泊，灵气光罩出现了一个门户型的缺口，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从中飞出，对着端木疏衣作揖行礼，恭敬说道： “在下是玄鸟舰的舰长，段谦。” “敢问可是紫葫真人当面？” 修行界，玄门之中，修为达到阴神之境的修士，都被尊称为“真人”。 王长生能感受到，这名中年修士的修为大概在辟谷圆满的样子，尚未筑基，因此对于端木疏衣这样的阴神大佬，自然是万分恭敬。 哪怕他背后有神兵阁撑腰，亦是如此。 “正是。”端木疏衣面色平淡的点点头，玉手一挥，一枚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小东西落到了段谦的手中。 “诚惠，一枚中阶灵石。”段谦恭敬的让开位置，做出了个邀请的动作：“请三位贵客上舰。” 在端木疏衣的带领下，王长生和张萤琇跟着上了灵舰。 一路上，王长生的眼中都带着好奇之色。 他能勉强感觉到，这艘灵舰的舰身表面，有复杂而隐晦的灵气波动，看样子应该是阵法一类的东西。 可惜，王长生对阵法一道毫无研究，毫无收获的他最终只能无奈收回目光。 玄鸟舰的甲板上堆放了许多装箱货物，想来，运送大宗物资才是大型灵舰的主业，载人跨郡而行，只是副业罢了。 在舰长段谦恭敬的引路下，三人来到了灵舰的上层，每人都分配到了一处隔间，其中，端木疏衣的隔间最为奢华，估计连船长室都没这处隔间的条件好。 留下一句“三位贵客有事招呼一声即可”后，舰长段谦便告辞离去。 站在围栏旁，王长生能感到舰身飞行的过程中十分平稳，居高临下望去，只见月色下的城镇山林一闪而过，单论速度，虽然不如五师伯驾驭法宝飞行，但胜在无需消耗法力。 若是长途跋涉，大型灵舰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回到隔间内，于蒲团上盘膝而坐，王长生闭上眼，看似在运功修行，实则，他是在进行“御剑术”的习练。 这是他偶然间发现的一种修行方式——引而不发。 通俗点说，就是使用了御剑术，但却不斩出这一剑，而是保持着心神控制长剑，直至长剑上附着的灵气与道果之力完全褪去。 这种修行方式非常累，就好比你手持百斤重物，一直保持着提举工作，而不将其放下。 若是可以的话，王长生也不想如此。 但御剑术的威力极强，且特征鲜明，他一个辟谷都尚未圆满的小修士，用出这种招式，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不正常，会联想到他身怀道果。 虽说已融合的道果无法被他人夺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暴露，才是最好的。 眼下，御剑术还差30经验值才能凑满，而在这玄鸟舰上的赶路时间，便是王长生最后修行的机会了，自然不能凭白错过。 因此只能使用这种修行方式了。 …… 问天楼，位于豚江郡以北的赤鹿郡郡城-殷城内，与龙虎山相隔数千里。 与龙虎山不同，问天楼因其独特的修行方式，与历代王朝的关系都甚是紧密，因此宗门并不位于名山大川中，而是居于郡城之内。 巨大的玄鸟舰在殷城中神兵阁驻点设置的专门灵舰停泊区缓缓降落。 在舰长段谦恭敬的送别声中，端木疏衣、王长生和张萤琇三人乘坐着变大的琉金紫葫芦，飞下了灵舰。 刚一下舰，不远处就有一道长虹接近，只见一教书先生打扮的修士立于一羽扇之上，双手作揖：“紫葫真人，许久不见，依旧风采夺目。” “玉书真人。”端木疏衣面无表情：“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修为依旧在阴神初期徘徊。” “……”玉书真人面色一滞，这家伙这么聊天就不怕把天给聊死吗！ 想到自己东道主的身份，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落在王长生的身上：“这位就是龙虎山此次参加交流会的弟子吧……”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确实，比你们这一代问天楼的那些废物要强得多。”端木疏衣淡淡的说道。 玉书真人额头青筋暴凸，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才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一旁的王长生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记忆中温婉的五师伯，实在无法想象，她在外面竟然这么彪悍？！ 您是跟这位玉书真人有仇吗？我看他额头都要爆出一个“井”字了啊！ ------------ 第51章：变故 “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玉书真人深吸口气，不再寒暄，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嗯……大概率还是忍得住的，毕竟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位紫葫真人。 于是，玉书真人直接调转身形：“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交流会的会场与住所。” 看着玉书真人的背影，王长生不由心中感叹：这位玉书真人的脾气是真的好，都被怼成这样了，还能恪守东道主的礼节，亲身带着他们前去交流会会场。 另外，他悄咪咪的看了眼五师伯端木疏衣的倩影，只觉得自己这位师伯分外“霸气”，能好好活到现在，自己这位五师伯一定战力非同凡响吧。 驾驭着琉金紫葫芦载着王长生和张萤琇，端木疏衣慢悠悠的跟在玉书真人的后方。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大宅内。 大宅的庭院中布置了一个巨大的擂台，周围还有许多排列整齐的座椅。 此刻，擂台周边，已聚集了十几道身影。 玉书真人语调平直、没有丝毫感情的开口：“这里便是交流会的会场，明日巳时，交流会准时开始，本次交流会点到为止，各位入门弟子可尽情展现所学，互相交流，互相促进……” 简单说了两句，玉书真人调转方向，带着王长生一行来到了一座别院中。 “这里便是为龙虎山诸位准备的休憩之处。” “若有其他需要，可吩咐门口侍从，他们会将要求转告于我。” “诸位好好休息，告辞。” 语气快速、公式化的留下这三句话，玉书真人直接飞遁离去，生怕紫葫真人再度开口。 王长生看向边上的张萤琇，后者对着他眨了眨眼：“小阿生，要不要去会场走走？探听探听其他门派入门弟子的消息？” “……我就不去了。”想了想，王长生还是拒绝了。 他的御剑术只差最后10点经验值就能攒满，比起了解其他门派参会弟子的情报，不如趁着这最后一天的宝贵时间，凑足这关键的10经验值。 “引而不发”的御剑术修行方式虽然方便，且基本没有暴露的危险，但耗费的精力体力灵气却更加厉害，一天最多也只能进行一次修行，这也是乘坐大型飞舰两天时间，他只积攒了20经验值的原因。 听到王长生不去，张萤琇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叉着腰：“没办法了，谁让我是师姐呢，小阿生你就在房间好好准备吧，打探情报的事，就交给人送外号‘包打听’的师姐我了。” “别出会场范围。”端木疏衣告诫道。 “我知道啦，嘻嘻。”转眼间，张萤琇就消失不见，看得端木疏衣直皱眉。 她转头看向王长生：“小长生，师伯需要去一趟问天楼总部，你自己在这准备吧。这个给你，有事你可以通过它来给我传递消息。” 端木疏衣扔过来一个紫色的小葫芦：“输入灵气后说话即可。” 王长生接过紫色小葫芦，望着驾驭着大葫芦飞天而去、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五师伯，他无语了片刻。 好嘛，眨眼间，三个人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摇了摇头，他在别院的厢房内随便选了一间推门而入。 关好门，于蒲团上盘膝而坐，王长生轻吐口气，眼神坚定。 这最后的10经验值，我来了！ …… 五师伯端木疏衣归来的时间比预想中还要迟，反倒是琇儿师姐率先回来。 “小长生，师姐我得到了重磅消息，快快开门！” 听着响起的敲门声，王长生缓缓睁开眼，看着身前悬浮在半空中、表面灵光逐渐暗淡下来的逐光长剑，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完成御剑术习练，[地煞道果-剑术]经验值+10】 【道果：地煞-剑术（100/100+、第一层解封，共三层封印）】 终于，攒满了这最后的10经验值！ 王长生感叹一声，没有立刻选择升级，而是起身打开了房门，笑着道： “师姐，你打探到了什么重磅消息啊？” “哼哼。”张萤琇得意叉腰一笑：“想知道情报，还不好茶伺候着？” “是是是。”王长生哭笑不得将五师姐迎入房间，亲自为她沏茶：“师姐大人请讲。” “咳咳，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啦。”张萤琇捧起茶杯，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 “这一次的交流会可不简单啊。” “五派十宗除了最远的玄女阁没来外，其他的全部都有参加，堪称是近百年含金量最高的一次筑基期以下弟子交流会了。” “参会的五派十宗弟子有近百人，修为最差的，也在辟谷后期，辟谷圆满者足有二十人。” “像是问天楼的‘小天权’莫原，神兵阁的‘百炼童子’太叔仓，拜剑派的‘天霜剑’欧阳青锋，玄音阁的‘秋声仙子’傅书玲，都是辟谷圆满中的佼佼者，历练之时曾闯下赫赫声威，皆有与筑基修士死战的记录，算是被公认的‘魁首种子’。” “特别是问天楼的‘小天权’莫原，据说曾在游历之时遇到一残害百姓的大妖级妖虎，后将其斩之，战绩十分彪悍。” “怎么样，小阿生，有信心吗？可惜师姐不能上场，不然说什么也要帮你扫清障碍，助你登临魁首！”张萤琇满脸可惜。 “唯尽力而已。”王长生摇了摇头。 辟谷圆满与辟谷后期的差距并不大，修为境界只是一回事，孰胜孰负，还要打过才知道。 “冲冲冲！”张萤琇挥拳打气道：“小阿生，将这些所谓的‘魁首种子’统统打爆，扬我龙虎山威风！” 王长生笑了笑，这时，一道紫色流光坠入小院，赫然是归来的五师伯端木疏衣。 她看到房间内的王长生两人，走了进来，面色略有郑重： “小长生，这次的交流会形式临时有变。” “原本的擂台交流，将转变为直接进入那处核心妖魔是阳属性的稀薄灰域进行。” “啊？”王长生表情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 第52章：道果解封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面对王长生的疑问和张萤琇好奇的目光，端木疏衣凝声道： “原本，问天楼会将此处[稀薄灰域]的坐标作为交流会魁首的奖励。” “可就在不久之前，这处[稀薄灰域]似乎达到了临界值，即将开始晋升[中缓灰域]。” “这一过程会有大量生灵牺牲，因此，必须阻断它。” “根据问天楼的演算，距离这处[稀薄灰域]开始扩张，还有两天的时间。” “经过五派十门代表的商议，最终，将此次交流会的形式变更为消灭灰域。” “而魁首的奖励，也变更为了问天碑的参悟机会一次。” “问天碑，是问天楼的至宝，若是悟性足够者，能够从其上悟得‘北斗七星步’，乃是一门极其强悍的玄门秘术。” “原来是这样。”王长生了然，随即好奇问道：“五师伯，灰域的扩张是怎么一回事啊？” “灰域的一些基本常识，想必你已有所了解。”端木疏衣表情郑重：“灰域是会成长的，具体的原理不明，但猜测与死于灰域中的生灵数量有关，或者与其核心妖魔有关，死于该灰域的修士越多，灰域晋升的可能性越大，” “一般来说，这种显化后晋升的灰域，在同级别中属于极其难缠的类型。” “筑基修士试图晋升阴神境所去的[中缓灰域]，都是那种一出现便是中缓级别的，去那种晋升的[中缓灰域]，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灰域的晋升，不仅会导致大量无辜百姓的伤亡，还会导致一些更不好的深层影响，反正，无论是玄门还是佛门，一旦发现任何即将晋升的灰域，都会不遗余力的阻拦，破坏。” “原来如此……”王长生点点头，看向端木疏衣：“五师伯，您认为这种情况，我还应该参加这次交流会么？” 不是他怂，只是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自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若是往常，我会建议你不要参加。”端木疏衣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过这一次，为了表示歉意，问天楼同意为每一位参加的弟子发放一枚一阶破界符。” “破界符的效果，是短暂破开灰域的封锁，令使用者能够脱离灰域，而一阶破界符，足以破开[稀薄灰域]，哪怕是即将晋升的[稀薄灰域]。” “这玩意儿的炼制难度极高，不仅材料稀缺，而且往往有价无市，近百张的一阶破界符，问天楼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 “阳属性灰域实在太过少见，而且还限定了“稀薄”级别，错过这一次，再想等到合适的，不知道得多久了。” “这一次交流会的各门派弟子，有个别也是修行阳属性的功法，他们为了冲击更高品质的道基，硬生生在辟谷圆满境界上打熬了数年。” “眼下，既然有破界符这一退路，那适当的冒险也是可行的。” “毕竟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怎么可能一直一帆风顺？” 说到最后，端木疏衣的语气带着告诫。 王长生点点头，作揖行礼：“弟子受教了。” “嗯。”端木疏衣满意点头，她很喜欢乖巧听话的小长生，不像自己某个弟子：“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反正尽力而为即可，实在不行，立刻使用破界符离开。” 端木疏衣走了。 房间内，王长生和张萤琇对视一眼，后者叹了口气，整个人忽然有气无力的倒在圆木桌上，姣好的身姿压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唉，可惜我费心费力的打探了这么多情报，眼下效果却是大打折扣了。” “也不会。”王长生宽慰道：“毕竟灰域只有一个，到了最后为了抢夺核心妖魔击杀权，争斗什么的，也是在所难免的，有了师姐大人您的情报，我到时候也能得心应手些。” “没错，就是这样！”张萤琇精神一振，直起腰来，笑嘻嘻的看向王长生：“唔，这个给你。” 看着递到身前的小匣子，王长生一愣：“师姐，这是什么？” “破界符啊。”张萤琇奇怪的看了眼王长生：“别人给的你还真敢用啊，这个带上，我自制的一阶破界符，到时候问天楼给的一阶破界符你拿去卖掉，换成灵石再还我就是。” “谢谢师姐大人。”王长生心头一暖，接过匣子，珍重的收好。 “行啦，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准备下吧，明天加油！”注意到王长生眉眼间的疲色，张萤琇笑着离开了。 望着消失在门口拐角的倩影，王长生默默的收回目光。 他确实有些累了。 修行御剑术带来的疲惫，哪怕是他现在的修为，也无法避免。 不过是尽力压制罢了。 没想到，师姐这都注意到了…… “呼……” 轻吐口气，王长生关上房门，于蒲团上盘膝而坐。 他看向眼前的属性面板，眼下，五师伯和琇儿师姐都不在了，是时候进行升级了！ 琇儿师姐带回来的情报，还是给了他不小压力的。 特别是那个有斩杀大妖战绩的问天楼“小天权”莫原。 能以辟谷圆满逆伐大妖（筑基），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在不用御剑术的前提下，王长生自问遇到了大妖，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毕竟，他见过的大妖只有一个——画妖之龙。 那恐怖的威势，令他至今难忘。 虽说画妖之龙哪怕在大妖中，都挺强的样子，但这不是借口！ 所以，他迫切渴望更强的实力。 思绪至此，王长生不再迟疑，意念在【道果】栏上的“+”号上用力一点。 下一刹，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拂遍全身。 好似瞬间，又仿佛过去了许久，当王长生清醒过来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不一样的变化。 第一时间，他便将目光投向了属性面板，期望能得到解答。 【道果：地煞-剑术（0/1000、第二层解封，共三层封印）——请注意，完整形态的道果将带来极其沉重的负担，建议修为抵达阴神境后再行解封。】 ------------ 第53章：剑光分化 “极其沉重的负担……建议阴神境再解封？” 看着显示的属性面板，王长生目光一凝。 老天师曾和他说过，道果是一种恩赐，亦是一份诅咒。 所有的道果拥有者，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都要付出某种无法挽回的代价。 而获得[地煞道果-剑术]至今，王长生在使用御剑术时，除了一段时间的虚弱外，并没有感觉自己付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代价。 难道说，属性面板对道果的封印，在限制了道果力量的同时，也替他挡下了“代价”。 而这种“代价”，将在他完全解开封印之时进行“偿还”？ 王长生猜测着。 若是如此的话，确实是一件好事。 一些代价，对于辟谷乃至筑基修士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但对于阴神真人来说，也许只是轻如鸿毛。 “无可挽回”，也要看主体是谁才行。 压下心头的猜测，不管如何，一切等日后到了阴神境再说，眼下，还是看看解开了第二层封印的[地煞道果-剑术]究竟有多强。 带着强烈的期待，王长生展开了【道果】栏的说明。 【道果：地煞-剑术（0/1000、第二层解封，共三层封印）】：地煞七十二术之三十八，剑术，所凝结而成之道果。剑术者，参透剑与炁合一之玄妙，乃是元神御剑之法，白光起处杀人于无形。效果：剑心通明、天道剑体、御剑术。 ——剑心通明：你天生亲近于剑，有一颗纯粹的剑心，任何剑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只需稍加习练，便能精通如意。 ——天道剑体：你的身心皆贴合于剑道，任何剑术类能力等级上限+1。 ——御剑术：以气御剑，攻伐无双。剑光分化，如影随形。（御剑所需之元神凭依，需至少阴神境才可拥有。可凭借道果之威，你也能够强行驭使。但请注意，此术消耗极大，使用需慎重）。 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显示，王长生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 解开第二层封印的[地煞道果-剑术]，不仅多出了一个全新的天赋[天道剑体]，而且原有的[御剑术]，也有了蜕变。 先说说[天道剑体]，它的作用简单粗暴，就是任何剑术类能力等级上限+1。 眼下，王长生所掌握的天象四气剑已达到了“大成”境界，但他很清楚，大成之上固然还有更强的境界，可也必然存在着一个上限。而天道剑体能够打破这一桎梏，令他拥有比其他修剑之人更高的未来。 很多时候，最绝望的不是努力得不回报，而是你已站在山巅之处，前进无门。 那是多么的孤寂与悲凉啊！ 当然了，[天道剑体]只是赋予了王长生更好的未来，就当下而言，这一天赋对他的实力几乎没什么影响。 反倒是御剑术的变化，带给了王长生实力的增长。 御剑术的表述，在原本的“以气御剑，攻伐无双”后，多了个“剑光分化，如影随形”的新描述。 而这一描述，也代表了御剑术的第一重大境界——剑光分化！ 在龙虎山的那段时间，王长生可没有虚度光阴，了解了许多修行界的常识。 其中，御剑术就是他关注的重点。 御剑术，是每一位剑修到了阴神境后都绝对会学习的道术。 各门各派的御剑术名称数不胜数，效果也有所差异，而龙湖山也有御剑术的相关传承，且颇为高明，记载中，龙虎山祖师张道陵的武器之一便是三五雌雄斩邪剑。 只可惜，想要修行龙虎山的御剑术，非阴神不可为之。 毕竟，只有阴神真人才拥有御剑所需之元神。 虽然没有对比过，但王长生觉得，完全解封下的[地煞道果-剑术]所附带的御剑术，绝非人间所传的御剑术能够比拟。 剑光分化，是御剑术的第一个大境界，此前王长生所使用的御剑术，不过粗糙的驾驭“飞剑”攻击罢了。 有心想要尝试一番剑光分化的威力，可王长生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前的修行，已令他精疲力竭，而明天就要进入[稀薄灰域]，也不宜在赛前尝试令自身陷入虚弱状态。 “真是可惜……” 王长生轻叹一声。 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有幸体验自己“剑光分化”的第一次。 整理完道果解封带来的收获后，王长生磕了一粒小龙虎丸，随后上床闭目而睡。 对现在的他来说，一个良好的睡眠，才是最佳的恢复方式。 在王长生睡着后，他的肩膀处，外人无法看到的小白蛇摇晃着脑袋醒来，它左看看，右瞅瞅，想了想，爬到床沿边上，盘起身来，默默的守护着。 …… 第二天，雄鸡打鸣之前，王长生已习惯性的睁开眼。 跳到屋顶，迎着初升的太阳完成“阳种”的凝结，他停下九阳服气法的运转，睁开眼，对着来到他身旁不远处的张萤琇笑了笑：“早啊，师姐。” “早，小阿生。”张萤琇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元气满满道。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长生，满意的点点头。 “是的。”王长生刚刚接话，就见张萤琇抬手抛来了一个匣子，下意识的，他伸手接住，就听少女轻哼道：“我昨晚想了想，上次给你的符箓还缺了个疗伤的，喏，这里面有三十张一品回灵符和一品回春符。” “前者是恢复灵气的，后者是恢复伤势的，这两种符箓在同一个体上一天之内第一次使用效果最好，第二次减半，第三次就几乎无效化了，切记。” 眼看王长生要说话，她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道：“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谁让我是师姐呢，哼哼。” 王长生抿了抿嘴，随后重重点头：“师姐大人最好了！” “该出发了。”这时，端木疏衣的声音从下方的地面传来，闻言，王长生和张萤琇赶忙跳下房顶。 搭乘着琉金紫葫芦，三人不急不慢的飞往了会场。 …… 抵达交流会会场时，距离巳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不过，大多数的参会弟子都已抵达此地。 将王长生放下来后，端木疏衣带着张萤琇朝着另一边的陪审席上飞去。 作为随同的师长，端木疏衣被问天楼邀请为了此次交流会的评委之一。 落地后，王长生打量了一圈周围。 嗯，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其中十几个辟谷圆满的气息，倒是让他多关注了几下，并默默记下了这几人的样貌。 等待的时候，王长生也懒得去与其他选手聊天，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对手。 等进了灰域后，通过交手再来认识也不迟。 于是，他盘膝坐下，闭眼假寐，脑中进行着天象四气剑的“空演”，这种修行方式获得的经验值只有亲自上手的十分之一，不过却胜在简单方便。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巳时已至。 王长生睁开眼。 这时，一道身影在擂台的上空从无到有显像。 赫然是一位面容老迈、但须发皆黑的奇怪老人，他手持浮尘，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老夫问天楼副楼主，紫阳真人。” “欢迎诸位前来参加本次入门弟子交流大会，相信你们的师长已将交流会临时改变形式的方式告知你们了，看到无人选择退出，老夫甚是欣慰。” “我辈玄门修士，若是连这点血性都没有，如何修成达大道？” “废话就不多说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现在，请所有参会者站到擂台上，稍后，老夫会带你们前往灰域之地。” 闻言，王长生迈开脚步，走上了擂台。 ------------ 第54章：那一抹紫意 很快，参加本次交流会的五派十宗弟子全部都走上了擂台。 问天楼副楼主紫阳真人一挥衣袖，近百道流光精准飞到每一位参加者的身前。 “此乃一阶破界符。” “在前往灰域之地前，一些事情，也许你们师长已经叮嘱过了，但老夫还是要再重复一遍。” “你们皆是各自宗门的未来，在灰域之中，一旦有生命之危，不要犹豫，立刻动用一阶破界符。” “须知奖励虽好，但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斩杀灰域核心妖魔者，即为本次交流会的魁首，可获问天碑参悟机会一次。” “那么，准备出发！” 半空中，紫阳真人手中拂尘一扫，一股法力将擂台上的近百位参会者托举而起，随后，他轻吹口气，形成一大团的白云，令所有参会者落于白云之上。 下方，不少跟着自家参会弟子而来的筑基以上者都目露惊色。 “吐气成云，以虚化实，法力已有一丝真阳雏形，光是这一手，就可见紫阳真人的修为这些年愈发精深。” “是啊。”有人附和感叹：“想来紫阳真人距离阳神大境已然不远了。” “阳神哪……” 坐在鎏金紫葫芦上的端木疏衣撇了撇嘴：“呵，紫阳老道还是这么喜欢卖弄。” 边上，听到周围议论声的张萤琇好奇道：“师叔，紫阳真人快要阳神了？” “哪有那么简单。”端木疏衣摇了摇头，传音道：“阴神成就元神，凝练法力，神魂可离体而游，飞天遁地，采月华修行。修为至此，道家可称'真人'，佛门则称'罗汉'。” “可阴神真人的神魂依旧孱弱，不可见大日，因此多以元神驾驭法宝而斗，不敢让神魂直接暴露于大日之下。” “唯有成就阳神大境，神魂由纯阴蜕为至阳，一身纯阳法力如渊似海，方可称一声'逍遥'！” “这紫阳老道看似法力带有一丝真阳雏形，实则不过是功法所致，距离阳神……” 端木疏衣话没有说全，毕竟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多少还是要给问天楼的副楼主一点点“面子”的。 “不讨论这个了，走，我们跟过去看看。”端木疏衣不再多言，驾驭着鎏金紫葫芦升空而起。 …… 在白云的托举飞驰下，约莫一刻钟，参会者们被紫阳真人带到了一处荒山之上。 这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山，在周围的一众山头中，显得毫不起眼。 白云降落，众人落于山顶平台之上，紫阳真人悬浮在半空，指着山体边缘一处不仔细看很容易就漏过的山洞笑着道：“诸位请入此洞，在山洞的最深处，有一寒水潭，那，便是灰域的入口。跳入潭中，即可进入灰域。” “此灰域中已有问天楼布下的‘天眼’，可从外界监察内里的情况，所以，各位竞争可以、斗法可以，但请点到为止，败者自行离场，不要行恶意屠杀、致人伤残之举，否则哪怕离开灰域，亦难逃责难。” “言尽于此，诸位，请。” 山顶平台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人动弹。 但下一刻，就有一持剑冷峻青年踏步而行，当先走进了山洞之中。 “是拜剑派的‘天霜剑’欧阳青锋。”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持剑冷峻青年的身份，小声道。 “原来是他，比传闻中锋芒更加锐利啊。” 有了“天霜剑”欧阳青锋的开头，众人根据距离的远近，依次进入山洞。 [稀薄灰域]的范围极广，最小的都差不多有一村之地，大些的，甚至接近一乡，早进晚进那么一小会儿，几乎没有影响。 更何况，早进可不一定是好事，遇到危险也是先进的人先面对。 王长生差不多在众人的中间位置踏入山洞。 昏暗的山洞并不深，前行也就三四十步，便到了洞穴的最深处，一碗圆潭倒扣于其中，在顶端裂开小口投射而进的光线照耀下，反射淡淡的灰光。 脚步微顿，简单观察了一下四周，王长生便跳进了水潭内。 “噗通”一声。 入水的一瞬间，想象中水流紧贴皮肤、浸透衣裳的感觉并未出现，这潭水给他的感觉，与其说是水，倒不如说是一种类似蠕动气体的东西。 它拂过身躯之时，仿佛有无数双细小的手贴合着皮肤而抚摸，让人不禁汗毛倒竖。 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眼前一黑一亮，当王长生恢复视觉之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间破落的茅草小屋内。 “轰隆隆“的雷鸣，伴随着的敲打得茅草屋顶噼里啪啦作响的雨滴声，第一时间闯入了他的感知。 王长生凝神以对，右手时刻扶在腰间的佩剑上，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当即拔剑。 观察了数息，没有任何袭击，反倒是屋外的雷鸣和雨点声愈盛，王长生轻吐口气，稍稍放下戒备。 他打量着面前的茅草小屋。 淡淡的霉味在空气中飘荡，是那种茅草、木头等物体在水中长时间浸泡散发而出的怪味。 这里，下了很长时间的大雨了？ 王长生心头浮现这一念头，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蜷缩在墙角、低着头的瘦弱男孩身上。 他已经死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各种黑斑，以及死败的灰白色，仿佛稍一触碰，就会破碎成一地落灰。 没能异化成灰尸的普通人吗？ 似乎临死前，还遭受了类似疾病的磨难？ 王长生叹息一声。 他看向了男孩垂至地面的右手。 哪怕死亡，男孩的右手依旧牢牢攥着一串紫色的细碎小花。 紫藤花？ 那纯粹的紫色，在绝大部分事物都呈现淡淡灰白的世界里，是那般的鲜明。 王长生俯下身，轻声道：“安息吧，我会为你报仇，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手指触碰到有些发焉的紫藤花上。 霎时间，男孩的身体如同风化的细沙，陷落一地，唯有那串紫得耀眼的紫藤花似在努力的散发着属于自己的颜色，一闪，一闪，直至，彻底熄灭。 ------------ 第55章：供台无神，恶鬼盘踞 颜色逐渐褪去的紫藤花，恰如男孩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残留的存在证明。 顽强、努力，哪怕最终无济于事。 看着褪为灰白之色的紫藤花，王长生的手顿住了，停顿了一息，他缓缓站起身来。 “铛铛——！哗哗哗——铛铛！哗哗哗——” 雷鸣暴雨之中，似有隐约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响起。 王长生皱起眉头。 他没有贸然出门查看，而是来到窗户旁，侧身观察暮色下的大雨之景。 在雨水冲刷下泥泞不堪的黄泥小道尽头，有一身披蓑衣、带着斗笠的身影在一步一顿的走着，他一手提着锣鼓，一手拿着鼓槌，三步一轻敲，九步一重敲，似在提醒着什么，却又似进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 滂沱大雨下，王长生无法看清蓑衣人的具体面容，无法确定他是否是灰尸，而蓑衣人的行进路线也与王长生所在的茅草小屋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最终在大雨下，蓑衣人渐行渐远，锣鼓声也渐至于无。 王长生心头沉重。 不对劲，这个灰域太不对劲了！ 在他所了解的资料中，正常的[稀薄灰域]，现世入口所绑定的灰域进入处，基本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说，无论几个人进入灰域，最后都会在灰域的同一地方出现。 可现在，在他前面和后面进入灰域的这么多人，竟然一个也没有在他附近。 只有到了“中缓”及之上等级的灰域，才会出现这种随机的现象。 难道说，是问天楼的情报出错了？ 这处灰域不是晋升边缘的[稀薄灰域]，而是已经晋升的[中缓灰域]？！ 不，如此低级的错误，问天楼作为玄门五宗十派之一，不应该、也不可能会犯，应该是这处[稀薄灰域]出现了某种意外的变故，导致的随机传送现象。 至于先前紫阳道人所说的“天眼”，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真的还能起到观察、监测的作用吗？ 而且，不是说核心妖魔是阳属性吗，可阳属性妖魔所居的灰域，怎么会搞出这样的大雨？ 王长生不得而知。 “呼……” 轻吐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王长生准备出门一探。 毕竟一直待在这茅草小屋中，他什么也做不了。 灵气运转，小五行遁术驱使之间，转为木属性的灵气在王长生手中凝结成枝丫和藤蔓，最终，长成了一个类似雨伞的模样。 不得不说，小五行遁术虽然异常难练，但确实非常好用，它除了定式的五行道术外，其他的，只有你能想到，也能做到的简易五行术法，它都用出来。 辟谷期的灵气还无法长时间离体而出，至于使用六丁六甲护身符？ 那太奢侈了。 还没见到灰域妖魔呢，实在没必要，更何况，顶着一个明晃晃的淡金色罩子，是生怕灰域里的东西不向自己发起进攻吗？ 眼下使用这“雨伞”就最是合适，符合王长生一贯低调的风格。 推开几乎快要腐烂的房门，王长生走出了茅草屋，如倾倒的大雨顿时落在了藤伞之上，连成一片的水珠从伞檐坠落。 王长生将一只手伸出伞外，接住了一滴雨珠。 感受了一番，他低声道：“只是普通的雨吗？” 声音里带着丝丝诧异。 暮色之下，漫天大雨，能见度被压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 短暂的思考后，王长生决定沿着刚刚蓑衣人所去的方向行进。 不管蓑衣人所去的是哪里，作为目前为止灰域中唯一看到的“行动之物”，跟着他，总能有些收获，比无头苍蝇般瞎逛要好得多。 细密的雨水声，几乎占据了所有听觉世界，王长生独自在大雨下行走着，周围只有一颗又一颗的老树。 不到半刻钟，视线的远方出现了微弱的迷蒙火光，与此同时，此前听到的锣鼓声也再度响起，这一发现，让王长生精神一振。 此刻，暮色已远，真正的夜黑已降临此间。 王长生小心谨慎的前进，距离稍近些后，他看到了火光的来源——是一处类似庙宇的建筑门前、吊着的两个大红灯笼。 两名蓑衣人就这么站在庙宇的门前，按照既定的频率敲响着锣鼓。 躲在一棵老树后方的王长生观察了一会儿，他注意到，每隔一小段时间，便有一道人影动作僵硬的接近此地，并走入庙宇之中。 王长生没有着急靠近庙宇，他想观察一下，是否会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前来此处庙宇，蓑衣人搞的动静那么大，不太可能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黑夜大雨，锣鼓庙宇，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正常，若是能有个人来替他探探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了许久，当锣鼓声息，两名蓑衣人也转身走进庙宇之时，王长生终于等到了四个鬼鬼祟祟靠近庙宇的身影。 “应该是某一门派一同参加本次交流会的弟子。” 王长生心头想着，随即运转小五行遁术中的土遁，在自己身体衣服连同手中藤伞都附上了一层浅浅的黑土，隐于夜色后，这才跟了上去。 那四名门派弟子倒也没有傻到直接破门而入，他们先是来到了一侧的墙边，侧耳倾听，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这才准备动手，打算轰开墙体，打里面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隐于暗中的王长生眼睛一眯。 只见四名门派弟子的为首者双手掐诀，随后，一颗半人大的巨石凝结而出，重重的轰塌了一面石墙。 在为首者动手后，另外三名门派弟子也紧跟其后，风刃、金芒等等基础五行道术纷纷打出，就要趁着此刻，在内里的敌人一并轰杀。 可就在这一刻，一阵由众多声线凝聚在一起的祈祷声扩散开来，就连滂沱大雨之声，都被其压下。 “龙王爷爷息怒，请停下这大雨吧……” “地里的庄稼都烂完了，雨再这么下下去，大家都完了，龙神在上，请可怜可怜我们……” “如果是吾等做错了什么，还请龙王爷示下，我们已为您准备了贡品，只要您开口，我们什么都答应，什么都答应啊……” “我们已经按照神婆的话，献上了童男童女，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雨还是不停……” “紫藤娘娘，您难道抛弃我们了吗……” 无数道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音波，令四名仙门弟子的道术一点点崩溃。 王长生眼神一变。 他站在不远处的老树下，透过塌陷的墙壁，看到了庙宇中的场景。 只见数十上百个村民跪倒在地，不断朝着最深处的一尊庞大石像磕头，哪怕地面已被鲜血染红，也没有一个人停下动作，所有的村民，仿佛都陷入了魔怔之中。 与周围死寂的灰白不同，这些村民的血液红得鲜艳、刺目。 石墙的坍塌，令祈祷声为之一滞，随后，所有的村民都整齐划一的抬起头，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那四名门派弟子。 那眼神，恶毒、狠辣，恨不得要将四人食肉啖血。 与其同时，那尊被众民跪拜的石像也将脑袋转了过来。 青面、獠牙，如同恶鬼，它看着闯进来的四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 第56章：神与鬼、幽夜筝鸣 庙宇内的荒诞之景，令墙外的四名门派弟子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 “强攻！”为首的弟子低喝一声，周身灵气波动暴涨，修为赫然是辟谷圆满之境。 “是，师兄！”另外三名弟子两男一女，纷纷应声，三人的修为也不差，都是辟谷后期之境。 虽说偷袭失败，没能取得成效，但四人的脸上皆无惧色——再怎么说，这都只是一个“稀薄”层级的灰域而已，敌人的修为上限，最高也就小妖圆满，而他们一个辟谷圆满三个辟谷后期，真碰上了核心妖魔，也有信心将其斩杀，再不济，保全自身也不是难题。 就在四人颇具信心之时。 “轰隆！” 夜空一声炸鸣，肆虐的雷光，照亮了庙宇深处青面獠牙雕像的面庞。 它的嘴变得狭长，内里长出了雪白的利齿，一块块粗犷的鳞片贴合在身体表面，眉心处，更是长出了一根漆黑的螺旋独角，斜指向天。 供台之上的“妖怪”站起身来，恐怖威压扩散弥漫，令四名门派弟子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了下来。 其中一名辟谷后期的弟子涩声道：“龙种……之妖？” 正如修士出身不同，所掌握的功法、道术不同，造就了极其悬殊的战力差距。 妖怪之中，亦是如此，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妖怪都依靠血脉传承。而龙种之妖，指的是那些身具龙之血脉、在同级之中强大到恐怖的妖怪，同境界的妖怪，几乎不可能是龙种妖的对手。 哪怕是玄门五派十宗的弟子，同级中能讨伐龙种妖的，也是十分稀少的，得是那种出类拔萃、极其优秀的，才有一些机会。 这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以“斩杀蛟龙”而名动天下的强者？ 就是因为蛟龙乃是龙种妖中的至强者，同阶战力只在真龙之下！ 至于真龙？那已是与仙人位格齐平的存在，已经不知道多久，世人未曾得见真龙了。 龙种妖如此强大，数量自然也是少到可怜，哪怕在灰域妖魔中，龙种妖的数量也是十分稀少。 “先撤！” 为首的辟谷圆满弟子头皮发麻，低喝道。 突然遭遇龙种妖，在完全不知道对方情报、没有做出提前准备的前提下，贸然作战，危险系数实在太大。 三名被吓到的辟谷后期弟子毫不犹豫的调头就跑，同时掏出符箓往自己身上一拍，霎时间，青光在他们身上浮现，令他们奔行的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一品轻身符，能提高使用者三成速度。 四人中的“师兄”在撤退之前，一连扔出了五张符箓。 灵光流转，五道接近两米长的风刃破空而出，割裂层层雨幕，袭向了龙种妖。 风刃的速度极快，前后不过一息，便落在了龙种妖的身体上。 可这些攻击，竟只在它的体表鳞片上留下数道较为明显的白痕，未能破防？！ 幽深的龙眸中倒映出雨夜下奔逃的四道“老鼠”之影，龙种妖动了。 “咚——” 地面震动，龙种妖庞大的身躯竟直接冲破了庙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如陨石坠落。 四人察觉到危机的接近，可他们的身体还来不及反应，“陨石”已经降临。 “轰隆！” 大地轰鸣，泥水扬起了数丈之高，深坑之中，一男一女两名门派弟子的身体已被龙种妖一脚一个直接踩成了肉糜。 唯有一名站位稍稍远些的辟谷后期弟子幸免于难，但他的身体也在爆发的冲击波作用下翻滚开来，重重的砸倒了一棵老树，血液横流，受了极重的伤势。 深坑之中，龙种妖的龙爪平举在身前，此刻在它的龙爪中，正握着一道淡金色灵气护罩保护在内的人影。 危机时刻，也只有修为达到辟谷圆满的师兄来得及使用符箓。 可也仅止于此。 龙种妖的右爪鳞片亮起了漆黑的幽芒，伴随着“砰”的一声炸响，三层六丁六甲护身符构成的光罩应声破碎。 足有半人高的龙爪将师兄紧握于其中，令其浑身哀鸣、七窍爆血。 师兄已被血液浸湿的瞳孔中满是恐惧之色，而倒在远处的那名辟谷后期弟子则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储物袋，试图取出其内的一阶破界符离开，这放在平时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如今却异常缓慢与艰难。 此情此景，看得不远处观望着的王长生瞳孔急剧收缩。 这只龙种妖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这样的实力，绝对不是小妖圆满能够解释的，哪怕是龙种之妖，也不可能！ 如此实力，已经超出了辟谷的界限！ 那名辟谷圆满师兄的实力不敢说有多强，但至少也是合格水准的辟谷圆满，面对同阶龙种妖，纵然不敌，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连一招都挡不下。 滂沱大雨中。 龙种妖另一只爪抬起，爪尖凝聚出一个小小的漆黑妖力光点，指向了那名倒地的辟谷后期弟子。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命丧黄泉，王长生却在悄悄的后退。 他虽然自衬实力远超这名辟谷圆满的师兄，可究竟能不能打过这龙种妖，还是未知之数。 问天楼说此处灰域核心妖魔是阳属性，可这龙种妖的妖力怎么看都跟阳属性无关，在不确定它是否为核心妖魔的情况下，动用底牌实属不智。 至于这两名门派弟子的生死？ 跟他无关。 抱歉，修行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斩妖除魔的赫赫声名之下，可是埋藏了皑皑白骨啊！ 若是力所能及，王长生倒是不介意出手救下两人，但现在这种诡异的、超出他掌控的情况，自然不可能冒险去救人了。 就在他刚刚后撤之际，忽然，夜雨之中，响起了一道似有若无的悠扬古筝之声。 它初时似清泉婉转，但转瞬就如金石凌厉，声声线线，化作刀兵，直刺人心弦。 王长生后撤的脚步一顿，难受得皱起眉头，而比起他，不远处的龙种妖受到的影响似乎更大。 大量的黑气从它体内逸散而出，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趁着龙种妖无暇顾及之际，七窍流血的师兄和远处倒地的辟谷后期弟子终于取出了一品破界符，灵气输入，符箓发出刺目的光。 然而，令两人绝望的是，一品破界符所产生的破界之力，竟无法在这处灰域破开出口！ 一品破界符，失效了？！ ------------ 第57章：紫藤娘娘 一品破界符产生的光，重新引起了龙种妖的注意。 被古筝之声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它，当即捏爆了师兄的身体，同时爆冲过去，将倒地的辟谷后期弟子踩成肉糜。 做完了这些后，它哀嚎着跪倒在地，滚滚浓烈的黑烟从它体内喷涌而出，隐约间，形成了一条类似蛟龙的虚影，与此同时，黑烟形成的巨大圆环向四周扩散，顷刻间，便扫过了被古筝之声影响而停步在原地的王长生。 下一刻，已堕入疯狂的龙种妖猛的转过头来，泛起猩红之色的龙眸死死盯着几乎融于夜色的王长生，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王长生面色一变。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撤退的计划刚刚开始进行就宣告了失败。 他知道，撤退已无可能了。 既如此……那便不撤了！ 王长生的眼神变得沉静。 古筝之声的出现，固然令他无法撤退，但对于龙种妖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削弱。 那逸散开来的黑烟，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是龙种妖无法控制自身妖力的体现。 它的实力，已大不如前。 “哗啦啦——轰隆！” 豆大的雨滴自夜幕倾泻而下，一闪而过的雷霆，照亮了一人一妖的脸庞，不同的是，前者平静如水，而后者狰狞如魔。 “砰！” 龙种妖厚实黑鳞贴附的粗大双腿猛的用力，刹时间，地面踏裂，泥水混杂着碎石、杂草飞溅而起，还不等它们落地，拖曳在滚滚黑烟的龙种妖已狂袭至王长生的面前。 其速之快，宛若奔雷。 “噗呲——” 尖锐的龙爪贯穿了王长生的胸膛，可在下一刹，王长生的身体却化作流水炸裂。 这并非王长生的本体，而是他利用小五行遁术中的水形，提前留下一道的水分身，在漫天大雨的环境下，完美骗过了龙种妖的感知。 四散的水珠，倒映出了闪身到龙种妖身后高高跃起的少年道士之影。 王长生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龙种妖虽强，但一路走来，他先后遭遇了野猪妖、兔妖、狐狸书生、眼妖本体乃至画妖之龙，绝非那种初出茅庐、面对妖怪凶威会被吓得颤抖失误的新手。 “锵——！” 清锐的剑鸣之声，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雷雨彻响。 剑光如春水，当剑出之时，已是坚冰消退之际。 大成境界的天象四气剑，春雨之剑，于此刻绽放。 以金属性灵气催动春雨之剑，令剑光愈发璀璨。 “撕拉——” 那是夹杂在风雨中细微的血肉撕裂声。 逐光长剑贯穿龙钟妖的脑袋，自后脑而入，从眉心而出，精准而优雅。 龙钟妖的另一只龙爪反向撩起，被王长生体外由五层六丁六甲护身符构成的屏障抵挡在外，哪怕屏障上遍布裂纹，但终归还是挡下了这一击。 “刺啦！” 长剑回抽，落地后的王长生第一时间拉开数丈距离。 龙种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起大量泥水。 临死之际，它的眼中除了凶暴外，还掺杂着一丝错愕，似乎是在疑惑，为何自己引以为豪的坚固龙鳞，竟然没能起到丝毫阻碍的作用。 带着这一丝不解，它眸中的光亮彻底散去。 【使用天象四气剑斩杀小妖（圆满-蛟龙分魂附体），[天象四气剑]经验值+10，当前大成20/500】 【斩杀小妖（圆满-蛟龙分魂附体），[道士]经验值+300】 【职业：道士lv.5（475/500)】 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提示，王长生知道。 这下，这只龙种妖是彻底死亡了。 但他的眼神依旧凝重，心头没有一丝放松。 属性面板的提示，固然证实了这只龙种妖的死亡，但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个问题：这只龙种妖，绝非此处灰域的核心妖魔，甚至于，“蛟龙分魂”之称，让王长生心头阴霾密布。 他已不是修行界的小白。 涉及灵魂、分魂之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阴神境界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毕竟想要分魂，你首先得有神魂才行，而神魂，正是阴神真人的标志。 而且，蛟龙……这东西可是比一般的阴神真人还要让人敬畏之物。 这处灰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是“稀薄”层级，可怎么出现了与阴神有关的蛟龙？ 而且，刚刚那两名门派弟子使用一阶破界符无效的一面，更是深深扎进了他的心中。 这意味着，除非杀死核心妖魔，不然谁都出不去这处灰域！ 保命后手失效，任谁都会感到强烈的不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王长生思绪纷乱。 随着龙种妖的死去，它身体表面逸散黑烟组成的蛟龙虚影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悲鸣，溃散开来。 忽然，王长生的眼神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这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似乎是蛟龙分魂过于强烈的情感渲染，致使他看到了“感同身受”的画面。 无尽幽深的黑暗、死寂一般的深水…… 七根粗大的血色长钉深深贯穿蛟龙之躯，无数印刻符文的粗大锁链缠绕其身…… 那日复一日、不曾间断的古筝之鸣，带动锁链颤动、血钉深入，与之相随的，是深入骨髓的剧痛…… 以及，最后的最后，它的分魂自无尽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光明裂缝中冲出，看到了一副景象：月色下，山峰巅，一道身影静坐，轻抚古筝。 画面至此，戛然而终，王长生也清醒了过来。 那是，古筝之声的主人？ 蛟龙依旧被封印，只是分魂逃出，眼下，那处封印的缝隙正在逐渐扩大？ 王长生心头震动。 这便是，龙种妖的来历吗？这便是，此处灰域变得如此异常的根源？ 既如此，那山巅之上抚奏古筝之人，会是核心妖魔吗？ 那座山，又位于灰域的何处？ 已有的困惑得到了解答，但更多的疑问却接踵而至。 数息之后，看着眼前化作飞灰消散的龙种妖尸体，王长生长长的吐口一口气。 眼下情报还是太少，根本无法推导出有用的信息。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庙宇。 那里，也许能找到额外的线索？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长生迈开脚步，走向了庙宇。 在这一过程中，他抬起手，一只藤伞再度凝结而出，为他遮挡了雨水，与此同时，火形引动，烘干了湿透了的道袍。 待到从破损的墙体走进庙宇之时，他身上已恢复了最初的干爽舒适。 王长生目光看向了此前跪倒在龙种妖所化神像之下的众多百姓们。 此刻，他们身上的血液依旧鲜艳，只是，他们的身体已满是灰白。 这鲜血，承载了这些百姓死前最深刻的情绪。 期盼？渴望？忏悔？绝望？ 太多太多了…… 王长生走到先前龙种妖所在的供台边上，眼神扫视四周。 很快，他就目光一凝，有了发现。 只见一道断成两截的牌匾被竖放在墙角，上面的字体拼凑起来…… 王长生轻声念出：“紫藤、娘娘？” ------------ 第58章：我为万民弹奏一生（周一求追读，咕咕子拜谢！）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随着最后一位参会者跳入山洞深处的寒潭。 紫阳真人手中拂尘一扫，法力激荡间，近百道投影出现在山崖之上。 那是“天眼”定位于每一位参会者所呈现出来的画面。 只是，令他与周围五派十门阴神真人面色陡变的是，近百个投影画面，无一例外，全部都呈现出了滂沱的大雨之景，那是灰域内的样貌，可唯独缺失了作为“主体”的各门派弟子！ “紫阳真人，这是怎么回事！” 有脾气暴躁的阴神真人急了。 虽说这些入门弟子修为尚浅，仅有辟谷，但可都是各自门派的种子和未来。 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弟子，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他们作为带队者，同时也兼任护道者的职责，若是弟子出现了什么意外，回到门派后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阴神真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紫阳真人身上，看得他脸上的胡须都有些僵硬了。 冷汗自手心冒出，紫阳真人连忙道：“各位道友先别急，也许是天眼出现了一点小差错，容老道检查一二。” 话落，他闭上眼，元神沟通“天眼”，可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 可正常，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顾不得什么，紫阳真人冲进了山洞，边上的各位阴神真人们见状，也紧随其后。 可到了山洞深处的寒水潭前时，紫阳真人连同各位阴神真人却都惊呆了。 只见原本呈水流状的寒水潭，此刻竟冻结成了一汪灰色的冰晶。 “入口半固化，这是，灰域马上就要完成晋升的征兆？！” 有阴神真人惊愕道，随后，他怒视紫阳真人：“你们问天楼究竟想干什么？区区一个稀薄灰域的探查，都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不仅是他，其余阴神真人也都是怒不可遏。 一旦完成晋升，这里便是[中缓灰域]，而中缓灰域的妖魔，是一群连筑基都没有的小朋友可以对抗的吗？ 简直是在让他们去送死。 面对众位阴神真人的指责，紫阳真人的额头沁出汗珠，他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没事的，这不是还没完成晋升吗？有一品破界符在手，他们想要离开，应该是不难的……” 有人冷冷道：“问题是，身处其中的他们，如何知晓此刻应该使用破界符离开灰域？” 此话一出，紫阳真人顿时冷汗直流。 “[稀薄灰域]，最高只能容纳辟谷圆满境界的修士进入，高于这境界修士想要进入其中，除非付出巨大代价，自封修为，否则根本进不去。” “而此刻灰域入口半固化，已不可能进入其中了，需要等固化的入口重新解封才行，可那时，稀薄灰域已晋升为了中缓灰域。” “问天楼，好一个问天楼。” “你最好祈祷本门弟子没事，否则，此事就算贵楼主出面，也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端木疏衣眼神冰冷，在她身旁的张萤琇眼底也满是担忧之色。 小长生，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 灰域之中，庙宇之内。 王长生凝视着断裂成两截的牌匾，眼中浮现不解之色。 “紫藤娘娘”这一尊讳，他此前似有所闻——这些跪倒在地的百姓中，有人死前仍在向这位未知的“神”祈求。 二者结合。 也就是说，这处庙宇原本供奉的存在，是这名为“紫藤娘娘”的未知神祇？ 可为何，祂的牌匾最终却被人无情折断，舍弃在这阴暗的角落中？ 而且，紫藤……王长生想起了他刚进入灰域时所在的茅草屋，那个死去的男孩手中紧紧攥着的花朵，正是紫藤花啊！ 王长生走上前，捡起断裂的牌匾，忽然，他眼神一凝，看到了藏在牌匾后的一本散发着淡淡紫光的书册。 他定睛一看，只见书册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 ——《藤县志》 王长生眼中一喜，这是类似于记述地方情况的史志类书籍？ 而且不知为何，这本县志上寄托了某种浓烈的情绪，也正是这股力量，保护着脆弱的书籍没有在灰气的侵蚀下损毁。 小心翼翼的将这本《藤县志》拿起，王长生翻开查阅。 半晌之后，他长舒口气，眼神中带着复杂之色。 他终于明白这处灰域所映射的地方是哪里了，也终于知晓，这里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藤县，是这个地方的名字。 以藤为名，是因为此地的老百姓都信奉一位名为“紫藤娘娘”的尊神。 故老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一株紫藤于此地诞生，它身居山巅，经受了不知多少风霜雨雪，最终修行有成，破界成神。 有此余荫，藤县境内，妖魔不敢进入，久而久之，这里便演化出了藤县。 这一传说是否真实已经无法考究，但“紫藤娘娘”的地位，在藤县之人的心目中却是无比崇高的。 藤县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种植紫藤，将紫藤花视为珍宝。 而昔年紫藤娘娘诞生的那座山，也被称为“阳山”，因为传说中紫藤娘娘成神的那一天，阳光自云层而落，光辉万丈，将整座山峰映照得金碧辉煌。 一直以来，信奉着紫藤娘娘的藤县百姓们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而一切的转折点，在于一只途经此地的恶蛟。 那一日，藤县天空黑云蔽日，炸裂的雷光中，隐约可见云层中的巨大恶蛟之躯。 大雨倾盆而下，淹没了庄稼，冲毁了房屋。 人们跪在紫藤娘娘庙前祈祷，盼望着紫藤娘娘能驱逐恶蛟，可得到的回应，只有冰冷的沉默。 悲伤、痛苦、绝望、哀嚎…… 在死亡的折磨下，有人再也无法忍受，拆下了紫藤娘娘庙的牌匾，并将其折断，以此泄愤。 为了活命，藤县的百姓们开始向恶蛟献祭，换取卑微活命的可能，其中不乏一些让人闻之触目惊心的血祭。 也许是他们的“虔诚”打动了恶蛟，暴雨停歇，可血祭必须每月举行一次，如若不然，暴雨会立刻落下。 藤县百姓只能照做。 可恶蛟残暴，开始不满足于一月一次的血祭，二十天、半个月、一个星期……直到最后，要求日日血祭。 就在藤县百姓彻底绝望之际。 一道自阳山而起的光束穿透了厚重漆黑的雨幕，将隐于其中兴风作浪的恶蛟击落，坠入阳山之中。 自此，祸害藤县的恶蛟被除去。 有人想爬上阳山查看情况，可此刻的阳山已被浓雾遮掩，任何人进入其中，不消片刻，便会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于进入阳山。 曾有猎户黄昏之时在阳山山脚听到了悠扬古筝之声。 于是，藤县百姓将弹奏古筝的主人视为击落恶蛟、拯救藤县的大英雄，尊其为“阳君”。 ------------ 第59章：双恶对双骄（周一求追读，咕咕子拜谢！） 古筝之声，日日不断，总是在黄昏之时响起，第二日破晓之刻结束。 平静安宁的生活，再次回归藤县。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十年之后，阳山之巅，古筝声停，暴雨再次降临人间。 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金光刺破雨幕了。 县志的记录，到了此处戛然而止。 显然，记录这本《藤县志》的人，已经死去。 而在《藤县志》的最后一面，夹着一串风干的紫藤花，它散发着朦胧的紫光，也正是这紫光，渗透了一张张纸，令《藤县志》得以在灰域中留存。 …… 庙宇中。 王长生长叹一声，将《藤县志》收入储物袋中。 这本书上有藤县的地图，包括自己现在身处的昔年紫藤娘娘庙，都在地图上有所标注。 通过这张地图，他可以找到去阳山的方向。 原来，那位山巅抚奏古筝之人，名为“阳君”，而《藤县志》中记载的恶蛟，当年并未死去，而是被封印在了阳山之下。 后来的暴雨，显然是恶蛟的分魂从松动的封印逃出所造成的。 阳山之巅的“阳君”这一次没有再出手，于是，所有的藤县百姓，最终都惨死在了恶蛟分魂的报复之下。 或者换一种说法，恶蛟分魂为了积蓄力量，展开了大规模的血祭，企图积攒力量，回到阳山破开封印，将本体释放出来。 到了此刻，王长生终于对这处灰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正常情况下，这处灰域的核心妖魔，应该是一种小妖圆满的阳属性妖魔。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阳山下的封印出现了缺口，致使此处灰域的层级开始晋升，而核心妖魔，也从小妖圆满的阳属性妖魔，转变为了更强的未知妖魔。 而它的身份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被封印在阳山之下的恶蛟，要么，就是在山巅之上抚奏古筝的阳君。 只要解决了他们，自己就能脱离此处灰域。 王长生沉思着。 现在，情况已经明朗，目标也已经确定，唯一的问题就是，被封印的恶蛟和阳君的实力如何？自己能不能打得过？ 这一点很重要。 打得过，去阳山叫攻略灰域，打不过还去阳山，那是自寻死路。 王长生自问还没活够，长生不仅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愿景。 所以…… “需要有人去试探一下这二者的实力……” 王长生低声自语。 他抬起头，望着庙宇顶端破洞处那亦自下个不停的暴雨，心头不知为何，浮现些许阴霾。 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 就在王长生击败龙种妖、观看《藤县志》的这段时间里，灰域，也出现了剧变。 “救命！” 暴雨雷鸣声中，一名穿着原本干净整洁、如今已破旧泥泞不堪长袍的门派女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她拼了命在树林中狂奔着，眼看就要冲出树林。 可就在这时。 “噗呲”一声。 数根漆黑尖锐的爪子已穿透她的胸膛，伴随着爪子的撕扯，两截残破的娇躯跌落泥水，临死前，她的眼中还残留着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 一尊巨大的黑影在夜雨下显露身形，那斜指夜幕的螺旋独角，分外狰狞。 此刻，如果有人能将视线扩展到整个灰域，就会看到，众多门派弟子在一只只模样大同小异的龙种妖的追杀下，死伤惨重。 而这些龙种妖在追杀门派弟子的同时，其前进方向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这包围圈的最中心，便是王长生此刻所处的昔年紫藤娘娘庙宇。 …… 走出庙宇后，王长生来到先前与龙种妖战斗过的地方。 他将四名死去门派弟子残破的身躯用土遁翻转泥土，好好掩埋，并给他们做了一个简易的坟冢。 当然，在埋葬四人之前，他已将四人腰间的储物袋取下收好。 不管如何，他替四人报了仇，杀死了龙种妖，这四个储物袋，就当做报酬吧。 通过四人残破衣服上的标志，王长生也知晓了四人所在的门派名称——玄玉府。 作了一揖，道了声“道友走好”，王长生撑着藤伞，在雨中渐行渐远。 他要去藤县了。 按照《藤县志》地图的记载，他所在的位置，位于藤县之西，而阳山则位于藤县之东，无论是前往阳山也好，还是找探路的“小白鼠”也罢，藤县都是他的必经之地。 雨中独行，约莫半个时辰，远方出现了一座城镇的轮廓。 隐隐绰绰的灯火，在漫天大雨下，显得格外微弱，仿佛风儿不经意间的一吹，就会使其熄灭。 行至藤县城门口时，王长生停下脚步目光投向了西北方向。 “好敏锐的感知。”一道轻咦声从那个方向上不远处的一棵老树背后阴影中传出，一道身影从内走出，看向王长生，赞叹道：“我记得你，是龙虎山的，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城门口处微弱的灯光，照耀出了此人的模样。 一身劲装、面容冷峻，双手抱着长剑，赫然是第一个进入灰域、拜剑派的天才弟子——“天霜剑”欧阳青锋。 对于欧阳青锋的话，王长生不置可否，他抬了抬下巴。 “我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你身后的妖魔。” 此言一出，欧阳青锋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两道庞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将王长生和欧阳青锋一前一后包围在内。 闪电映照出它们的模样。 森寒的龙爪、冷硬的鳞甲，以及，螺旋刺天的独角。 赫然是两只面目狰狞的龙种石像妖。 “原来如此……”王长生轻吐口气：“我就说好像遗漏了什么。” “原来，恶蛟分魂不止一个啊……” 欧阳青锋一个闪身，已来到王长生的身旁，与其相背而立：“喂，道士，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 “灰域有变，一品破界符失效，这龙种妖实力极其恐怖，已不逊色普通的大妖。” “我看你身手应该不错，咱们一人一个，解决了它们，如何？” 王长生笑了笑：“可。” 夜空之上，雷霆炸响，大战，一触即发。 —— （求追读，这对新书来说真的很重要，拜托各位读者姥爷了！） ------------ 第60章：全新境界，炉火纯青！ 城门口的灯火，在风雨中飘摇。 短暂的对峙后，两只龙种妖动了。 “吼！” 咆哮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庞然身躯撞碎了层层雨幕。 浓郁的漆黑妖力，令它们的龙爪比夜色还要漆黑，所过之处，就连雨水，都被割裂成虚无。 欧阳青锋面色冷峻，保持着扶剑姿态，朝着袭来的龙种妖主动冲去。 金光从他体内散发而出，越来越浓郁，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锋刃，凌厉而刺人。 拜剑派秘法-养剑术！ 以人身为剑鞘，孕养手中锋刃。剑出之时，石破天惊。 直到一人一妖之间的距离仅剩一丈，欧阳青锋手中长剑这才出鞘。 他的剑通体碧蓝，美轮美奂。 “锵！” 清脆的剑鸣，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风雨声。 剑光如华，刹那花开。 “铛！” 剑光与龙爪相触，剑气与浓郁的水行妖力激烈碰撞。 巨力冲击下，欧阳青锋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三步。 比起龙种妖，他在肉身方面差得太多，唯一的优势，就在于长剑之锋。 一剑无果，他单手掐诀。 “霜雾术！” 欧阳青锋口中吐出浓雾的冰雾，一息之间，便弥漫周身一丈之地，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 龙种妖眼睛红光一闪，水汽形成的刀刃从四面八方斩进冰雾中。 可想象中的血腥味并未出现。 欧阳青锋不知用了何种道术，竟在顷刻间来到龙种妖的身后，手中长剑上冰蓝色的霜雾之气旋转、缭绕，重重斩在了猝不及防的龙种妖身上。 剧烈的冰霜灵气，霎时间就在龙种妖的身上覆盖上了一层白白的冰霜。 还不等欧阳青锋表情放松，他便如遭重击，身体向后形成了弓状，倒飞而出。 “噗呲！” 望着那根狰狞的龙尾，欧阳青锋死死咬紧牙关。 这只龙种妖的实力，比他之前对付过的那只还要难缠。 天霜剑气令龙种妖的动作变得缓慢，若是未曾重伤，他有自信将其斩杀于此，但现在…… 虽然不甘心，但欧阳青锋知道，趁着龙种妖受到天霜剑气侵蚀而行动缓慢之际赶紧逃跑，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就在这时，欧阳青锋的耳旁却传来了一道声音：“你似乎需要帮助的样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欧阳青锋的眼睛惊愕的瞪大。 是他？ 刚刚那个龙虎山道士？ 他…… 惊愕之余，他转头看向了后方的战场。 只见一道庞大的狰狞身躯已倒在地上，那硕大的头颅已与身躯分离。 怎么可能？！ 欧阳青锋的心头被震惊彻底填满。 这才过去了多久？ 十息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一只恐怖的战斗力足以比肩筑基大妖的龙种妖，就这么惨死在对方的手中？ 若是他没有感知错的话，那龙虎山道士身上的灵气波动，只有辟谷后期吧？ 可纵然再是震惊，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欧阳青锋不信。 眼见欧阳青锋没有回答，王长生也不在意。 他扭过头，看向了身中天霜剑气侵蚀、速度大减的龙种妖，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家伙，可是行走的经验包啊。 一步踏出，王长生的身形消融于漫天大雨之中，这一幕，看得欧阳青锋瞳孔急剧收缩。 下一刹，王长生已出现在龙种妖的身后。 似乎是感知到了身后的敌人，龙种妖想要转身，可天霜剑气影响下，它只来得及完成三分之一的转身动作，王长生腰间的逐光长剑已经出鞘。 剑光如水，似与漫天大雨相合，半空中，只见白光一闪而过，那龙种妖的动作就彻底僵硬了下来。 它的头颅与身躯分离，伤口处平整如镜。 “锵。” 长剑归鞘，王长生看着眼前属性面板的提示，嘴角噙着笑意。 【使用天象四气剑斩杀小妖（圆满-蛟龙分魂附体）*2，[天象四气剑]经验值+20，当前大成40/500】 【斩杀小妖（圆满-蛟龙分魂附体）*2，[道士]经验值+600】 【职业：道士lv.5（1075/500)+】 两只龙种妖，高达600经验值，令他达到了足以再次升级[道士]职业的程度。 瞥了眼身旁呆若木鸡的欧阳青锋，王长生转过身，向着藤县城门而去：“你就准备站在那里淋雨？” 已被淋成落汤鸡的欧阳青锋如梦初醒，他看着逐渐化作飞灰消散的两只龙种妖，身体一颤，连忙追了上去。 …… 半刻钟后。 藤县内一处无人的宅院中。 王长生升起篝火，他没有理会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欧阳青锋，而是专注看向眼前的属性面板，眉头微皱。 【职业：道士lv.6（575/1000)】 达到lv.6后，[道士]职业升级所需的经验值不再是一百一百的增加，而是直接翻了個倍。 如此，想要升级的难度就大大提升了。 对此，王长生也唯有叹息。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升级后的变化上。 首先是【职业加值】，这点没什么新意，照例全部+1，来到了“伤害+6、防护+6、速度+6、寿命+60。 令王长生惊喜的，是养生功的变化。 【功法：九阳服气法-第三层（118/300）、养生功（炉火纯青）】 大成之上的全新境界，炉火纯青之境。 带着期待，王长生展开了养生功的介绍。 【养生功-炉火纯青】：道家最基础的辅功之一，中正平和，生生不息，有延年益寿之效，且不会阻碍其余功法的修习。效果：气感lv.4、回春lv.4。 ——[气感lv.4]：灵气如潮，随心所动。 ——[回春lv.4]：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灵气恢复速度提高两倍。 提升到“炉火纯青”境界的养生功，给了王长生巨大的惊喜。 两种效果，[气感]和[回春]同时提高了一级，不愧为“炉火纯青”之称。 其中，气感lv.4的效果介绍较为玄乎，但换算过来，可以理解为辟谷圆满的养生功灵气！ 而回春lv.4的两倍灵气恢复速度更是夸张。 来自养生功的灵气与他九阳服气法的灵气相容，令他不仅拥有九阳服气法的霸烈，更兼具养生功的悠长。 如今，他的境界表面上只有辟谷后期，但实际上，在养生功的加成下，他的灵气比辟谷圆满还要深厚得多！ 这也是他能轻松斩杀龙钟妖的重要原因之一。 ------------ 第61章：登阳山，那背对的身影 “噼里啪啦……” 房间内，篝火的燃烧声间断响起。 欧阳青锋呆呆看着不远处盘膝而坐的道士，只觉得仿若梦中。 果然，师父说得对，这个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过去，他一直被外界盛传为天才，渐渐的，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认为同阶之中，自己就是最强的。 可现在，他悟了。 做人，果然还是要谦逊的好。 调整好了心态，欧阳青锋正色看向王长生：“道友如何称呼，在下拜剑派欧阳青锋。” “我知道你。”王长生笑了笑：“至于我嘛，王长生，龙虎山的一个小道士罢了。” “原来是王兄。”欧阳青锋面色一肃，将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里。 顿了顿，他再度开口：“王兄，关于此处灰域，你怎么看？” “此事我也正有些情报可以与你共享，不过在此之前，欧阳兄可知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王长生道。 闻言，欧阳青锋面色沉重：“一阶破界符失效，加上异常的龙种妖，我猜测，此处灰域再过不久，就将晋升为[中缓灰域]。” “那些庸……咳咳，普通弟子，我估计是撑不过去了，不过，那三人应该没事的才对。” “问天楼的‘小天权’莫原，神兵阁的‘百炼童子’太叔仓以及玄音阁的‘秋声仙子’傅书玲。” “特别是‘小天权’莫原。” 欧阳青锋沉声道。 “此人实力极强，据说很早之前，就拥有斩杀大妖的实力。” “哦，欧阳兄弟是在说我吗？”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坊间传闻，不值一提，却是赞缪过盛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欧阳青锋眼神一凝，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温润如玉、手指纸扇的青年站在门口。 “这位是龙虎山的高徒，王长生王兄吧？在下在参会者名单上见过你，倒是闻名不如见面。” ‘小天权’莫原嘴角噙着微笑，恰如翩翩公子。 站在大门处，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朗声道：“两位道友是否也现身一叙？”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小院的围墙上。 左边那人，背后插了五把刀、腰别双刀，身着披风，脸戴铁面，只露出了一双明晃晃的眼睛。 而右边那人，则是一名穿着素白长裙的少女。她梳着流云髻，身后背着一個近乎要与她等高的古琴，即便戴着面纱，但她那空谷幽兰般的气质，还是令人眼前一亮。 两人跳下围墙，与面带微笑的‘小天权’莫离一同走进了房间。 于篝火旁坐下。 “神兵阁，太叔仓。” “玄音阁，傅书玲。” 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兄。”莫原率先开口：“你刚才所说的情报，不知是什么？” 此话一出，欧阳青锋便明白了，莫原很早就隐于一旁，而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管中窥豹，可见莫原的实力在他之上！ ‘百炼童子’太叔仓以及‘秋声仙子’傅书玲也将目光投向了王长生。 他们来得比较晚，并不清楚所谓的“情报”指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个龙虎山的小道士必然知道些什么。 王长生笑了笑。 他没有隐瞒的意思，将藤县、紫藤娘娘、阳君、恶蛟的事情与四人说了一遍。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 王长生说道：“眼下，需要确定恶蛟以及阳君的实力。” “此二者，有极大的可能，便是如此这灰域的核心妖魔。” “不知各位道友有何见解？” 听完王长生的讲述，四人全部都陷入了沉思。 许久，莫原感叹一声：“原来，如此。” “如果县志记载为真的话，那核心妖魔除了这二者外，确实再无他物了。” “时间紧迫，不能让灰域晋升为[中缓灰域]，否则，核心妖魔将彻底拥有筑基圆满之力，且这二者似乎曾有阴神之境，战斗力绝非一般的筑基圆满可以比拟。” “打探情报一事，就由我去吧。” 莫原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要知道，打探敌人实力情报这种事，风险极大。 迎着众人的目光，莫原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灰域异变，我问天楼都有逃避不了的责任，而我作为问天楼的弟子，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示歉意了。” “只希望其他门派的弟子，能坚持住吧。”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 谁也不知道龙种妖具体有几只，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止他们遇到的这些。 “时间急迫，王兄，不知阳山在哪个方向？”莫原道。 “藤县往东即可。”王长生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山下吧，万一发生了什么，也能有个接应。” 对于这个提议，欧阳青锋、太叔仓和傅书玲都没有表示异议。 眼下的情况，已不是争夺交流会魁首的时候了，阻止灰域晋升，才是当务之急，不然，所有人都将命丧灰域。 “甚好。”莫原点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做好了决定，五人立刻起身，向着东边而去。 …… 藤县之东，有一石山，它本无名，但因昔年紫藤娘娘的传说被冠以了“阳山”之名。 比起大雨笼罩下的藤县，阳山却是滴雨未下，月明星稀。 仅仅只是数里之遥，却仿若两个世界。 当王长生一行抵达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阳山山脚，莫原孤身一人走上了阳山。 而此刻。 阳山之巅。 一道身影沐浴着月光，手指在身前的古筝上轻轻拂过。 在他身后，一道与其相似的身影静静矗立。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身影发出一声狞笑：“这些小老鼠胆子挺肥，竟然敢主动往这里靠。” “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契约即将达成，我们的夙愿，终将实现。” “到了现在，伱依旧要阻止我吗？” 轻抚古筝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沉默着，亦如过去那般，似乎从未改变。 “呵……” “令人作呕的伪善。” 它转过身，向着山下而去。 “那便由我来动手吧。” ------------ 第62章：离阳君 浓浓的白雾，笼罩在阳山周边。 也只有明朗的月光，能带来为数不多的光亮。 “小天权”莫原面色谨慎的走在上山的小道上。 阳山是一座石山，陡峭非常，只有一条沿着山体蜿蜒而上、两人宽的小道。 走在这般羊肠小道上，身旁就是浓雾悬崖，危险系数极高，脚下一个不稳，摔下去的话，就算是辟谷期修士，也有身陨之危。 毕竟，辟谷期修士只是初步修出了灵气，无法做到飞行。 看着身前的浓重雾气，莫原心头沉重。 此番他之所以主动充当“先锋”打探情报，固然有他所说“代替门派进行补偿”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有一张底牌。 一张，足以让他在绝境中逃出生天的底牌。 可使用底牌的代价太过高昂，甚至还会影响到他今后的仙途，所以，若非必要，他是不想使用的。 而除此之外，想要逃离此地唯一的办法，就是击杀核心妖魔了。 因此，阳山他是一定要来的。 既如此，早来和晚来，对莫原来说，倒也区别不大了。 只是，一想到那龙虎山道士王长生所说的情报，他的内心就满是凝重。 “呼呼……” 夜间的山风很大，吹动白雾翻腾的同时，也令莫原的衣袍飒飒作响。 忽然，他前行的脚步一顿，看向了前方白雾的深处。 只见一道身影缓缓下山而来。 浓郁的雾气，令莫原无法看清对方的脸颊，但却能看到对方那一身在月光下黑中带红的衣袍。 视线交织的一瞬间，莫原已祭出手中法器——那个他一直拿在手中的纸扇。 灵气流转，纸扇展开，一道远比六丁六甲护身符厚实得多的灵气屏障就此展开。 可在下一刻，莫原的瞳孔就收缩成针尖状。 因为一只细腻如白玉的手已经穿透了灵气屏障，距离他的眉心，只有半寸之距。 “不错的好法器，只是，你的修为太低了啊……” 低沉的声音传入莫原的耳中，令他如坠冰窖。 …… 阳山山脚。 王长生、欧阳青锋、太叔仓和傅书玲各自站在一个角落，观察着阳山。 忽的，四人全部眼神一顿。 因为月光下阳山周边的浓雾，陡然之间，从山顶到半山腰的位置，全部都变成了漆黑之色。 那是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黑，令人望之心悸。 半山腰，按照速度估计，正好是莫原所在的位置。 阳山之巅的妖魔，动手了！ 四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犹豫，四人当即准备进行接应。 阳山山道狭窄，不适合上山，因此地形宽敞的山脚，才是最合适的接应之地。 没等多久，蔓延到山脚的黑雾中，冲出了一道身影。 正是莫原。 只是跟进山时的风度翩翩不同，此刻的他别提有多凄惨了。 身上的衣袍破破烂烂，皮肤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仿若被千刀万剐，左手捂着耷拉的右手，似乎已被折断。 看见王长生四人，他当即大喊一声：“跑！” 听到这话，四人没有迟疑，当即转身，就要各施手段逃跑。 可就在这时，浓郁的黑雾一下子扩张开来。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瞬息，就将五人全部围困在内。 置身于黑雾之中，王长生面色一变，他感受到了黑雾对肉身的侵蚀，当下连忙往身上拍了数张六丁六甲护身符。 淡金色的护罩撑起，黑雾被阻挡在外，但从金光暗淡的速度来看，一张六丁六甲护身符所能坚持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息！ “踏踏、踏踏……” 一道轻盈的脚步声，从黑雾深处传来，脚步声的主人未至，恐怖的威压已经扩散开来，令王长生身体一沉。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名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的男子漫步而来。 他穿着黑底血纹的长袍，一头血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眉心处有一個古怪的血之花印记，最引人注目的是，是他那垂放至身体双侧、比玉石还要细腻的双手。 “只需要解决了你们……” 血色男子的声音带着某种强烈的期待，眼神疯狂而清醒，充满了怪异的矛盾冲突感。 看到血色男子的一瞬间，王长生眼神一凝。 这个身影，他见过！ 在龙种妖死亡后强烈情绪带来的画面中，那位于山巅抚奏古筝的阳君，便是相似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画面中的男子一头黑发，而眼前之人，却是一头血色长发。 “吾乃离阳君。” 血发男子语气淡漠如冰：“诸位，上路吧。” 霎时间，浓烈的阴冷灵气扩张全场，浓郁的黑雾从血发男子离阳君的体内散发汹涌而出，形成了一只类似蛟龙的庞大之影。 恐怖的威势，令莫原等人面色骤变。 “筑基，圆满？！” …… 此刻，外界。 气氛沉闷。 特别是随着一部分阴神真人得到宗门万里传讯，质问为何弟子陨落，更是进一步降低到了冰点。 直至此刻，进入灰域的近百名弟子，已有三分之一死亡。 如此恐怖的伤亡程度，已经打破了所有阴神真人心中的幻想。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此刻的紫阳真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此剧变，也让紫阳真人面色苍白。 若是此次参与交流会的弟子因为进入这处灰域而亡，等同于一下子把五宗十派未来数十年的有生力量生生斩灭。 如此过错，哪怕是问天楼，也担待不起。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都是大雨之景的天眼投影出现了变化。 画面中，一只黑雾之龙仰天咆哮，那强悍的气势，彰显了其筑基圆满的修为。 而蛟龙种的筑基圆满，战斗力何其可怕？ 等闲两三个同境修士也难是其对手。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心头再无侥幸之意。 而随着黑雾之龙的现身，寒水潭表面的冰晶退化，重新变回了流水的形态。 这意味着，此处灰域从[稀薄灰域]，正式晋升为了[中缓灰域]。 沉默中，紫阳真人涩声道：“事已至此，已多说无益，稍后，老夫将自封修为，进入灰域。” ------------ 第63章：嘻嘻，奴家知道了 灰域等级的界定，并非随意进行。 除了灰气浓度、核心妖魔实力上限的影响外，最主要的，是能够进入灰域的修士等级。 [稀薄灰域]，所能容纳的最强修士，就是辟谷。 哪怕是筑基修士想要进入其中，也只能自封修为到辟谷圆满才可。 形象点说，[稀薄灰域]就好比是一个狭小的洞口，想要进去里面，一个成年人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当然，若是高出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想要强行进入，也不是不可以，成年人无法奈何洞口，但巨人却可以强行破坏，只是后果嘛，就是灰域崩塌，里面的所有人都被碾成碎片。 毫无意义。 因此，高境修士想要进入灰域救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封修为。 哪怕是同等境界，他们的战斗力也强得多，救人的可能性极大。 唯一的例外，就是半灰域。因为尚未成型，因此哪怕高境界修士，也能随意进入。 可自封修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好比一個正常体型的物体，你强行挤压到十分之一大小，哪怕只是一小段时间，但也会造成结构性的破坏。 而对于修士，特别是渴望寻求突破的修士来说，自封修为这种事情，将会带来严重的影响，形象点说，会导致阴神突破阳神的概率大大降低。 本来阴神想要突破阳神大境，概率就低得可怜，而紫阳真人如今年岁已经不小，这么做的话，等同于自断道途！ 因而，当紫阳真人此话一出，在场的阴神众人哪怕眼中含怒，但也纷纷面色一变。 “这只妖魔没有那么简单……”紫阳真人涩声道：“本该是阳属性的核心妖魔，如今却是阳极生阴，自封实力到筑基圆满的老夫，对上这妖魔没有万全的把握。” “不知哪位道友，愿意跟老夫一同进入其中，共诛此獠？” 此言一出，短暂的沉默后，有三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是一位半头长发已成白色的中年男人，身后背着一个剑匣。 拜剑派，枯叶真人。 枯叶真人乃是剑修，战斗力极其彪悍，不过因为早年一次深入灰域被伤了本源，此生无望阳神，因此自封修为的代价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另外一人，乃是一手持白玉笛的仙子。 玄音阁，琅琊仙子。 眼下尚且存活的弟子中，傅书玲就是她的亲传弟子。 而另外一人，则是坐在琉金紫葫芦上的端木疏衣。 至于张萤琇，此刻已经站在地上，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看到端木疏衣愿意自封修为进入灰域救人，在场的阴神真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他们这一代，哪个没有受过端木疏衣这“女霸王”的暴打？ 哪怕现在端木疏衣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但那些年深有体会的他们怎么可能被表象欺骗？ 时间紧迫，四人没有多言，纷纷施展秘术，将自身的修为封印到筑基圆满，随后跳入了寒水潭中。 …… 灰域，阳山。 咆哮的黑雾之龙下，王长生、莫原、欧阳青锋、太叔仓和傅书玲五人只感觉恐怖的龙威覆盖而下。 这一刻。 什么道术，什么法器，统统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了最纯粹的修为压制。 王长生表情沉重，一颗心深深跌到了谷底。 从形似阳君的“离山君”体内，涌现出黑雾蛟龙之影，这其中代表了什么，细思极恐。 而此刻的他，也没工夫思考这些了。 因为，面对实力全开的离阳君，自己等人马上就要命丧当场了。 王长生在犹豫。 他不知道，此刻祭出御剑术，能否杀得了眼前的离山君。 若是一般的筑基圆满，王长生自信，达到“剑光分化”之境的御剑术定能将其一击毙命，可离山君不是一般的筑基圆满啊。 首先，核心妖魔的身份，注定了它的实力远比同阶更强，加上其本身境界是从阴神境界跌落，还疑似能控制恶蛟之魂，三重叠加，真实战斗力究竟达到何种程度，谁也不知道。 可时间已不容他多想。 看着抬起手，掌心对准自己五人，王长生知道，哪怕效果未知，也必须动用御剑术了。 不过，就连这时。 “咔嚓”一声脆响，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不知不觉间，笼罩在身上的龙威消失无踪，本能的，王长生等人抬起头。 只见夜幕之上，裂开了一道灰色的巨大口子，仿佛有人从灰域之外，强行扯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从中走了进去。 赫然是手持拂尘的紫阳真人，他苍老的面孔上满是肃然之色。 跟在他后方进来的，则是拜剑派的枯叶真人、玄音阁的琅琊仙子以及，端木疏衣。 看到四师伯的那一刻，王长生眼中亮起了明亮之光。 咆哮的恶蛟龙魂环绕着离阳君盘绕。 他仰起头，望着到来的四位“不速之客”，感受到四人身上筑基圆满的修为，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去死吧。” 淡漠的声音回荡开来。 紫阳真人冷哼一声，手中拂尘向下一扫：“妖孽休得狂妄！” 看似随意一扫的拂尘，形成了猛烈的狂风，将王长生五人与离阳君隔绝开来。 灵光一闪，半空中的四人已落到地面，而天空中的狰狞灰色裂缝也随之快速愈合。 对于紫阳真人的救人之举，离阳君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他看着面前的几人，眼神有些奇怪。 似是期待，又似是迷茫，夹杂着狂热。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离阳君的面前。 是紫阳真人。 看似柔软的拂尘扫出，正中离阳君的面门。 “咚——” 低沉的震鸣响起，肉眼可见的音爆扩散开来，方圆百米，地面层层掀开。 恐怖的一击，使得离阳君的身躯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了阳山上，就连盘旋在周身的恶蛟龙魂，颜色都暗淡了许多。 深坑底部，离阳君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 他看着闪身到身前的老道，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契约已成，该你出手了。” “嘻嘻，奴家知道了。”一道银铃般的嬉笑声出现在众人的耳旁，不知何时，一名赤裸着脚丫、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金色铃铛的少女出现在了紫阳真人的身后，而她的手，已经贯穿了紫阳真人的胸膛，白嫩嫩的玉手上，握着一颗鲜活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了，发布时间定在23：50。 新人新书，还请各位读者姥爷多多支持。 咕咕子会努力多更的。 以上。 …… 下面献祭一批书。 《这头巨龙太劲霸了！》：龙文，喜欢这类型的不容错过。 《神印：从捡到双圣女开始》：稀有的神印同人，作者是个可爱的妹子。 《成为除妖师，但妖怪是我全家》：东京妖怪小说，文笔很细腻。 《洪荒之女娲家的青鸾鸟》：马甲洪荒，乐子神的世界，喜欢看轻松向的可以试试。 《浮游重炮轰杀修仙者》：古法修采集灵物，手搓法器，百米之外取人首级。今法修科学炼器，机器加工，万里之外一炮轰杀，科技流修仙。 ------------ 第64章：离阳与向阳，善恶一念（求首订！）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紫阳真人本人，更是呆呆的看着从自己胸膛探出的手，看着那仍自跳动的心脏，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砰！” 一声爆响，心脏被直接捏爆，血雾之中，铃铛少女却面露可惜之色：“阴神一个个的，果然都难杀得很哪。” 随着她的声音，她身前紫阳真人的 ------------ 第65章：最后一阙，无声送自己（求首订！） 离阳君向着王长生走去，每走一步，他身上的黑雾就回缩一分，等到他走到王长生身前一米处时，身上已无一丝黑雾，可这个状态下的他身上的气势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变得愈发深沉、可怖。 “是什么，给了你这个勇气？” 恐怖的威压，令近距离下的王长生感觉肩负山峦，浑身肌肉、骨骼都在哀鸣、颤抖。 而 ------------ 第66章：秘法·刹那花开 意识在浩无边际的大海中飘荡，迷迷糊糊中，远方出现了明亮的灯塔，本能的，他朝着灯塔之光的方向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光芒。 王长生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天花板，让他有些愣然。 随后，他就感觉身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惊喜女生：“小阿生，你醒了？太好了！” 下意识的偏过 ------------ 第67章：问天宝库 [秘法·刹那花开]的效果，让王长生有种失而复得的古怪感。 虽然比不过“升级”时的满状态恢复，但能完全恢复灵力，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底牌了。 更何况，提升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养生功，似乎，还有向上继续提升的空间？ 他很期待，再提升一次的养生功，会是何等强悍。 整理完了此次灰域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