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身死穿书 如虞子祯所料,她轰轰烈烈又凄惨万分的迎来了死亡。 极致的疼痛和浓烈的黑暗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出现了短短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当虞子祯再次恢复意识时,她迷迷糊糊听到了一道字正腔圆、一板一眼的小奶音: “滴——时空管理局“炮灰自救系统”10008号为您服务,欢迎您来到《武威公主传奇》书中世界。” 虞子祯:...... 虞子祯一脸迷茫。她不是死了么?眼下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自称“炮灰自救系统”10008的系统本统:“您本次的任务是......” 任务? 熟悉的两个字一入耳,虞子祯立马支棱起来了。 这题她会! 她猛地睁开眼,正打算摸出手机记录一下任务的具体内容,映入眼帘的陌生环境却让她微微怔愣。 她眉头微蹙,快速打量了一遍如今她身处的这间屋子。 古色古香的室内摆设,不加遮掩的木头房梁,铺着华美锦缎的热乎乎大炕,以及,绣着精美繁复的花鸟图案、一看就很值钱的木底座大屏风。 大屏风一共六扇,严严实实挡住了虞子祯向外观察的隐晦视线。 虞子祯:......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系统:“请问宿主是否接取任务?” 根本没听清任务内容的虞子祯:...... 她揉了下眉心,“你先等会儿。让我冷静冷静。” 系统:...... 虞子祯深吸一口气,“你刚刚是不是说,这里是什么,什么传奇的书中世界?” 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是《武威公主传奇》的书中世界。” 虞子祯:......所以,她这是穿书了?是被神学的棺材板直接拍脸上了? 她问一本正经装大人的小奶音系统,“时空管理局...算了,这个我大概能猜到是做什么的。炮灰自救系统...就你呗?” 系统:“008只是炮灰自救系统的其中一个子系统。” 还挺严谨。 虞子祯颇为费力地微微挪动了下她现在的这个小身板儿,“所以,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那个被你们选中的、需要自救的炮灰呗?” 系统:“不是哦,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选择了我们。” 虞子祯:??? 系统:“我们分派给宿主的,就是她在时空管理局发布的炮灰自救任务。” 虞子祯若有所思,“那你们又是用什么标准挑中的我?为什么我都没得选择?” 别人可以发布任务,她却只能被迫上岗打工,哼哼,这是排挤谁呢? 系统:“只有那些有着强烈执念的人,时空管理局才会为他们开启任务窗口的呢。而宿主您是自愿赴死的,生前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死后自然也不会生出什么执念。” 虞子祯:......懂了,是她活得滋润、死得从容,所以被时空管理局的那帮家伙嫉妒了。 “时空管理局的那帮家伙”:??? 系统:“至于选拔标准,我们主要考核候选人的能力和品行两个方面。选择宿主,是因为宿主实力强悍、人品过关。” 虞子祯:......她又懂了。说白了,对方就是觉得,她是符合他们要求的优质打工人呗。 虞子祯眼神微闪。打工什么的她无所谓,做任务这种事儿她更是熟悉的很。但是吧,打工怎么可以没有小钱钱?做任务怎么可以不跟老板谈条件? 她双眼微阖,“可我不想接任务哎,又没什么好处的。” 系统:...... 系统卡壳一瞬,“宿主如果不接任务,这具身体的使用权我们就只能移交给其他愿意做任务的人了,宿主就没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虞子祯懒洋洋哦了一声,“你不也说了么,我这个人对活着其实是没啥执念的。想我这一生,福享过,险冒过,奋斗过,偷懒过,成功过,失败过,爱过人,也被人爱过,虽不敢说精彩绝伦,却也绝对算得上是不虚此生了。” 系统:...... 系统无语了,系统麻木了。 它到底做错了什么? 它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来上班,它的新宿主却一言不合就给她自己开起了追悼会。 活着的机会她不稀罕,系统这么神奇的存在她不贪恋,就懒洋洋的一句她对活着没啥执念。 啊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品种? 是它休假太久,已经跟不上这届宿主的神奇脑回路了吗? 系统搜肠刮肚,试图说服它好不容易匹配到的合适宿主,“除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个世界有很多的纯天然食材,宿主难道就不想再次实现美食自由吗?” 虞子祯唔了一声,“美食自由啊,确实有点儿诱惑力,但还不够。” 系统:...... 系统绞尽脑汁,“那权势、地位和财富呢?只要宿主接受任务并好好完成,宿主就可以拥有远超常人的权势、地位和财富。” 虞子祯闭上眼,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能立马让我吃进嘴的饼你就别画了,我不吃这一套。” 系统:(╯‵□′)╯︵┻━┻狗宿主! 虞子祯仿佛拥有读心术,“你骂我也没用,有那时间,你还是问问时空管理局的那些家伙,看看你们现在到底能给我些什么样的实际好处吧。” 小样儿,要是替代她的人真那么好找,她可不信这个小奶音系统会可怜巴巴的在这忍气吞声。 放着自己的优势不用是傻子,只要机会合适,路过的狗她都能趁机撸出三两油,何况是时空管理局的那群狗大户。 小奶音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一直到屋外传来动静,有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依然平躺着没动的虞子祯,然后又轻手蹑脚的退出去,小奶音系统这才再次冒头。 “宿主,如果您选择接受任务,系统可以赠送您三次抽奖机会和一百初始积分。” 虞子祯略一沉吟,“抽奖的奖品都有啥?积分又能拿来做些啥?” 系统:“积分可以用来购买物品、技能等,还可以用来给仓库扩容。抽奖的奖品有积分、技能、物品三类,技能分为一次性技能和永久技能,物品包括食物、饮品、药品、衣服、书籍、图纸、秘方等。” 虞子祯:......总感觉这个所谓“抽奖”其实很不靠谱的样子。 她讨价还价道:“太少了,我要一千积分和十次抽奖机会。” ------------ 第2章 接受任务 系统:“可以。” 虞子祯:!!! 别问,问就是后悔。 这小奶音系统答应的这么痛快,肯定是她要的太少了! 和每一个试图讨价还价,最后却还是被对方大赚了一波的倒霉家伙一样,虞子祯现在后悔的只想挠墙。 生而为人自带的一点点脸皮,让她没好意思出尔反尔,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那行叭,这个任务我接了。” 系统生怕她反悔,二话不说立马开始走程序。 首先是发布任务等待宿主确认,然后是发送剧情供宿主了解故事背景,最后是介绍系统本身的各项功能...... 系统空间里代表系统本统的虚拟小人儿对着块虚拟屏幕不断敲敲打打,忙得小小的手指头都快着火冒烟了。 好不容易把该有的程序全都走完,暗搓搓松了口气的小奶音系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了虞子祯一千积分和十次抽奖。 小手指继续敲敲敲,一千积分一秒到账。 然后,虞子祯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一本正经的小奶音,“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立刻抽奖?” 虞子祯迫不及待的搓手手,“是。” 系统又问:“请问宿主计划抽奖几次?” “十次。” 系统接连滴了十声,每滴一声,虞子祯那个只有可怜巴巴一立方米的系统仓库里,就会多出一样让虞子祯控制不住脸黑的奖品。 等到十次全都抽完,虞子祯那张脸也已经黑的彻底不能再看。 瞅瞅,瞅瞅这狗系统,这都是给她抽了些什么垃圾玩意儿! 说好的技能和积分呢?为什么她就只抽到了小笼包、打卤面、紫薯饼、鸡蛋羹、红枣银耳莲子羹、金疮药、消炎药和三本内容不详的书? 虞子祯脸黑如锅底,心虚不已的小奶音系统连忙出声,“恭喜宿主,宿主在本次抽奖中一共获得5种食物、2种药品、2本医书和1本武功秘籍,总价值约为六千积分。” “嗯?”已经冒出掀桌子、撂挑子念头的虞子祯,怒火被“武功秘籍”和“六千积分”暂且压下。 差点儿被迫和新任宿主一拍两散的小奶音系统生怕虞子祯不相信,它动作麻利的调出系统商城,给虞子祯看这十种商品的商城售价。 虞子祯打眼一扫,立刻看到了虚拟屏上,药品、医书和武功秘籍下方那高得离谱的“兑换积分”。 高级金疮药 888积分/瓶 罗红霉素片 1688积分/盒 《黄帝内经》 600积分/本 《神农本草经》 600积分/本 《轻功身法》 1888积分/本 虞子祯:......好家伙,她讨价还价一回,要到的一千积分居然连两本医书都买不起。 “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开黑店?”虞子祯双眼微眯,语气听着平静,但内里却蕴藏着熊熊怒火和隐隐威胁。 系统的小奶音控制不住的有一点点发颤,“宿主您误会了。我们商城里的普通物品,以及您所在世界本身就有的珍贵物品,其价格都是直接对标本世界物价水平的。至于您抽到的部分奖品,它们之所以价格昂贵,是因为它们既珍贵,同时又不是本世界的已有物品。” 谁懂啊,家人们,摊上一个随时可能掀桌子、撂挑子的刺儿头宿主,它可真是太惨了,呜呜呜...... 虞子祯微微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亲自查看过仓库里五种食物的数量,又大概浏览了一下系统商城里其他东西的兑换积分,虞子祯总算大发慈悲放过了哭唧唧的小奶音系统。 她闭上眼,开始消化系统一股脑儿塞给她的《武威公主传奇》原书剧情和“炮灰自救系统”功能介绍。 *** “郡、世子还没醒?” 刻意压低的少女声线传入耳内,虞子祯先是似模似样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迎着落在她脸上的那道满含担忧的视线,缓缓睁开眼睛。 “是翠羽啊,我睡了很久吗?” 虞子祯声音沙哑,脸色苍白,说话时明显能让人听出她中气不足、身体发虚。 可就算是这样,翠羽却依然控制不住流了满脸的泪。 她嘴唇哆嗦着用力点头,“呜呜,您这次可是遭大罪了。” 没等她再多说什么,屏风外就又探进一颗脑袋。 和翠羽一样,那也是个年纪只有十岁出头的娇俏少女。 少女和翠羽一样做二等丫鬟打扮,虞子祯看见她那张圆脸的同一时间,系统的小奶音在虞子祯的脑海里悄然响起,“翠屏,宿主身边的二等丫鬟之一,同时也是宿主奶.娘的大女儿。” 虞子祯在心里悄悄哦了一声,这就是那个和她娘一起害得小原主感染风寒、高热不退的背主丫鬟啊。 她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翠屏却已经嗖的一下把头缩回了屏风另一边,“翠羽你照看世子,我去给我娘和王妃报信!” “哎——”翠羽没能喊住她,只能独自一人忙活起来。 她先是给虞子祯倒了杯水,发现是冷的,顾不上抱怨翠屏当值不尽心,就又忙提了茶壶去找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吩咐她们立马去烧水。 顺带的,她还吩咐了其中一个小丫鬟去大厨房给虞子祯要吃的。 做完这些,翠羽正打算进屋陪着虞子祯,虞子祯的奶.娘柳妈妈就脚步匆匆赶了过来。 “郡主!”柳妈妈用帕子抹了两下眼角,挤开翠羽,抢先一步凑到虞子祯面前,“您可吓死妈妈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妈妈可怎么活啊?” 虞子祯没搭理柳妈妈,她招手叫过翠羽,“扶我起来。” 翠羽绕过柳妈妈,动作麻利的先是放了两个软垫在墙边,然后才伸手把虞子祯扶起来,让她靠着软垫、盖着被子坐在那儿。 虞子祯的冷淡态度让柳妈妈略感心虚,她半垂着眼,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没事儿的,这事儿我们做的很隐蔽,郡主不会知道的。就算她有所怀疑,她也找不到证据。只要我......” 她正想着,耳畔却突然传来虞子祯沙哑中透着三分冷漠的稚嫩声音,“是不是在想,我就算怀疑你和翠屏故意害我,我也找不到证据?” ------------ 第3章 四舍五入 柳妈妈闻言,心跳顿时急促起来,她下意识抬眼朝虞子祯看了过去。 虞子祯控制不住咳了两声,“我能理解你不想带着翠屏和我一起进京,也能理解你想要继续和儿子、丈夫一起留在北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达到目的对我下手。” “郡主,奴婢没有!”柳妈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您做什么的。” “哦,那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大半夜在自己卧室被冻病的吗?” 柳妈妈眼珠儿乱转,“您睡觉一向不老实,想来应该是您睡热了,自己把被子给蹬掉了。” 虞子祯气极反笑,“怪不得你这样有恃无恐,原来是早就想好了搪塞的理由。也罢,看在你和翠屏伺候我一场的份上,我就最后再给你们母女一个恩典好了。” 柳妈妈一脸的惊疑不定,她伺候了虞子祯这么多年,深知这姑娘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现在对方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她反而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底极了。 翠羽年纪尚小,听完事情始末,又听到虞子祯说还要再给柳妈妈和翠屏一个恩典,她气得两腮鼓鼓,简直恨不能越过虞子祯给柳妈妈一脚。 虞子祯看出了翠羽的蠢蠢欲动,她朝柳妈妈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柳妈妈还想说什么,虞子祯一个眼刀横过去,“还是你希望我跟王妃说,我生病是因为你女儿伺候不周?” 她眼神凌厉,饱含杀机。 柳妈妈情不自禁打了个抖,与虞子祯眼神对上的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刚从战场下来的王爷。 她倒退着,忙不迭连滚带爬就往外走。 行至廊下,被冷风一吹,柳妈妈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头看了一眼虞子祯所在的那间屋。 没等她心思重新活泛起来,翠屏带着王府养的大夫过来了,“娘?” 柳妈妈赶忙收敛好脸上神色,她朝翠屏身侧的冯大夫微一屈膝,“是冯大夫啊,奴婢这就为您通传。” 冯大夫微微颔首,“有劳。” 虞子祯听到动静,示意翠羽直接去请大夫进来。 柳妈妈还记得虞子祯嫌她碍眼的事儿,跟到屏风外,她就识趣儿的停下脚步没再往里了。 翠屏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站定不动的自己娘亲,略一迟疑,最终还是一头雾水的跟着冯大夫一起进去了。 “世子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卧床静养一旬以补元气。” 虞子祯朝他微微颔首,“多谢冯大夫。” 翠羽闻言,立马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装着赏银的小荷包。 冯大夫谢过赏,躬身行礼然后去了外间。 给虞子祯调整过药方,又叮嘱了翠羽等人一堆注意事项后,冯大夫这才跟着翠屏一起离开。 他没有立刻回去外院,而是先往王妃那里跑了一趟。 王妃得知虞子祯已醒,虽没有亲自过来看望虞子祯,但却吩咐了翠羽,等下把冯大夫送到她这儿。 翠羽把人送到,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吩咐了一句“回去好好照顾世子”,然后就用一把铜板把翠羽打发走了。 至于冯大夫,他在行过礼后,立马就被王妃甩了两个问题过来。 “世子身体如何?将养半个月后,可能承受得住由此上京的舟车劳顿?” 冯大夫一脸恭谨的低垂着头,“禀王妃,如无意外,世子静养十日即可出门走动,但后续若要世子经受旅途劳顿之苦,属下建议最好还是让世子再多休养起码二十天。” 镇北王妃精心描画过的两条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迟则生变,京城来的那群人,不能让他们在北境久待。” 虽说镇北王府世代经营,早就把北境经营成了铁桶一个,且她也处心积虑早早做好了一应准备,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的计划被人识破...... 光是想一想那副场景,镇北王妃就控制不住的遍体生寒。 她对冯大夫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十天之内让她好起来!” 冯大夫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属下遵命。” 王妃摆摆手,冯大夫立刻行礼告退。 当然,在他离开王妃的院子之前,王妃的心腹嬷嬷并没有忘记趁着给他递赏银的机会,隐晦地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嘴。 冯大夫乖巧应下,揣着名为赏银、实为封口费的两个大银元宝回了王府外院他的专属小院。 他挑挑拣拣,绞尽脑汁的搁那儿斟酌药方。 王妃的意思他明白,他也不敢对王府的女主人阳奉阴违,但他为数不多的良心,让他没办法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给虞子祯下猛药。 所以,他想在不违背王妃意愿、不耽误虞子祯恢复速度的情况下,为虞子祯斟酌出一个对她身体伤害最小的方子。 冯大夫忙忙碌碌,脑细胞死了不知多少,被他暗搓搓同情着的虞子祯却正借着喝粥的机会,偷摸儿给自己往嘴里塞对症的小药片儿。 虽然因为买药她倒欠了系统几百积分,但倒欠积分总好过她被人下猛药糟践身体。 一边喝粥,虞子祯一边用意念和系统交流,“统啊,这次多亏有你帮我监视周围环境,以后我再也不嫌弃你开黑店了。” 明码标价、关键时刻还能赊账的“黑店”,总好过口蜜腹剑、一门心思算计她的血亲。 被认可的小奶音系统美滋滋,“接下来还请宿主好好休养,尽早恢复健康。” 虞子祯嗯了一声,三两口喝完了剩下的粥,“翠羽,给我拿笔墨纸砚过来。” 系统:???说好的好好休养,尽早恢复健康呢? 热血上头的虞子祯表示:只是写个计划书而已,这劳动量约等于零。四舍五入一下,那她就还是在好好休养。 根据小原主的记忆,虞子祯似模似样握住了翠羽送来的毛笔。 她把絮絮叨叨要求她躺下静养的翠羽赶到卧室外,然后身姿笔挺的跪坐在炕桌前,一笔一划写下了丑丑的“计划书”三个大字。 系统给她的任务目标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保护远在京城的大皇子萧元瑾,让他一生顺遂平安到老,另外一个则是让这个被原作者写的动荡不断、天灾频发的世界尽可能地少死人。 据小奶音系统说,发布任务的原主其实只发布了前一个任务,后一个任务则是时空管理局在接了原主的任务之后,为了维持本世界的稳定运转自主添加的。 ------------ 第4章 求说人话 任务目标有了,接下来就是要达成任务目标都需要做些什么,以及达成任务目标的助力和阻碍分别有哪些了。 系统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保护大皇子萧元瑾,有难度但不大,她只要按部就班的培养出一批可用之人,后续就能最大限度确保萧元瑾一生顺遂平安到老。 可系统给她的第二个任务,让这个世界尽可能地少死人就不一样了。 根据她接收到的书中剧情,这个世界的天灾人祸基本就没断过,那她要完成第二个任务,是不是就得豁出老命与每一次的天灾人祸争夺百姓性命? 这可就有点儿强她所难了。 后期不说,前期她一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孩子,她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系统听完虞子祯的顾虑,表示这个任务虞子祯尽力即可,系统并不会给她规定诸如完成时限、目标人数之类的硬性指标。 虞子祯:啊这......目标定的挺高,但却既不要求业绩,又不催促进度? 她都做好一旦任务完成的不如统意,她就会被严厉处罚的准备了,结果就这?就这? 瞬间放心了的虞子祯表示,看在系统良心比她要多的份上,她就不计较系统给她的那少得可怜的初始积分,以及那明显掺了水的抽奖奖品了。 正想着,就听系统又补了一句,“根据本书剧情,系统建议宿主在后期尽最大努力阻止原书男女主,也就是您的弟弟虞子承和武威公主反目成仇。” 虞子祯:...... 这就是系统想到的,让这个世界尽可能少死人的法子?不得不说,她的这个小奶音系统还真有些不太聪明的亚子。 确实,那俩货反目成仇之后给这个世界的底层百姓带来的伤害,都快赶上之前那几次天灾人祸给这个世界的底层百姓带来的伤害总和了。 可她为什么非得费力不讨好的去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调节别人的家庭矛盾呢? 她又不是什么感情专家或者居委会大妈! 再说了,如果真照原书剧情走,她那个好弟弟和那个明显就是穿越女的武威公主,他们未来可是会成为新国帝后的。 让一国的皇帝皇后听自己的,往后余生都不生嫌隙、甜蜜如初,虞子祯表示她脸还没有大到那么离谱的程度。 建议被一票否决的小奶音系统不太服气:“那宿主想怎么做?” 虞子祯托腮沉思一瞬,“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吧。” 系统:???求说人话! 虞子祯仿佛对系统使用了读心术,她道:“就直接让他们没有祸乱世间的条件和本事不就可以了?若他们以后身为一国帝后,那他们确实有条件以天下为棋局,视百姓为蝼蚁,可如果他们只是普通贵族,那他们就算是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也没那个本事动辄以自己的喜怒、爱恨左右天下人。” 他们愿意恋爱就恋爱,愿意成亲就成亲,愿意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她甚至可以给他们递刀子,只一样,他们怎么互相伤害都行,但却不能去牵累其他无辜的人。 还有一点她没说的是,只是奔着阻止他们反目成仇努力,成功的几率很低不说,能够挽救的无辜民众也很有限。 而她虞子祯,她既然接了这个任务,那她就决不允许自己未来交出的答卷,拉低她以往所做任务的平均水准。 心里的小人儿暗暗握爪,现实中的虞子祯豪气干云的,同步在纸上写下了“逐鹿天下,位尊九五”这八个大字。 系统:??? 系统:!!! 系统恍然大悟并大受震撼。 不过,有一点系统忍不住想要纠正一下,它觉得虞子祯这不是要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她这分明是要把别人踢下帝位,让别人只能朝她下跪。 嘶——系统空间里代表系统本统的虚拟小人儿倒吸一口凉气,就......还挺刺激。 “统啊,你觉得,我要是想做好第二个任务,我面对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呢?” 系统一秒回神,“宿主年纪太小,没钱、没权,也没有可用之人?” 虞子祯点点头,“这些确实都很关键,但我觉得这些都不算是最难应对的阻碍。” 她在纸上写下一个女字,“最大的阻碍应该是,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男权社会,而我恰好性别为女,在这个世界属于弱势群体。” 系统沉默了。确实,身为一个女人,虞子祯想要逆风翻盘,踩着所有男人成为九五之尊,这无疑伤害了这个世界所有男人的共同利益。 它忍不住为虞子祯犯愁起来,然而虞子祯这个提出难点的当事人,却并没有为此长吁短叹、紧锁愁眉。 毕竟犯愁也没什么用不是?与其为此长吁短叹,她还不如未雨绸缪,一点一点去解决那些可能存在的阻碍。 想到就做,在后续的几天时间里,虞子祯利用吃和睡之外的几乎所有时间,详详细细写了一本比城墙还厚的《炮灰自救计划书》出来。 期间,作为她唯一同谋的小奶音系统不仅被迫为她提供了茫茫多的参考资料,而且还被迫“欣赏”了好几天虞子祯那丑出天际的毛笔字_(:з」∠)_ 一直被宿主逼着加班,眼睛和小心肝都承受了它们无法承受之重的小奶音系统简直生无可恋。 家人们,谁懂啊?带不动的宿主固然令统头秃,可太卷的宿主她也是真的废统小命啊,呜呜呜...... 被嫌弃的虞子祯直接无视了小奶音系统的怨念满满,托她跟系统兑换的特效感冒药的福,她在屋子里养了三天就已经初步恢复,到第六天的时候更是已经能够走出屋子,正式开始她在这个世界的全新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在过去的六天时间里,她名义上的亲人们一个也没有跟她照过面。 倒是各院负责打着送补品的旗号,一天三趟代表自家主子过来询问她病情的丫鬟婆子,无一例外地全都把鞋底子给磨薄了。 这副关怀备至的殷切架势,直接把小奶音系统给整迷糊了,“不是说原主不受父母待见?”这看起来也不像啊! 虞子祯:......实锤了,这个小奶音系统是真的不太聪明啊。 ------------ 第5章 区别对待 别说虞子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就算倒退三十年,回到她前世六岁那年,以她的双商,她也不会相信那些丫鬟婆子的花言巧语,相信她这具身体的父亲母亲对她是真的关心。 毕竟,这世上哪个真正关心自己孩子的人,会在那孩子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小命儿之后,却依然不愿意亲自过来看她一眼呢? 虞子祯心知肚明,他们送多多的补品、派多多的下人,初衷并不是关心她的身体。 和镇北王妃让冯大夫给她下猛药的目的一样,镇北王夫妻想要的,只是她能正常入京,别误了他们的所谓大业。 慢条斯理的走出卧室,虞子祯让翠羽给她拿了件厚毛披风过来。 今天上午冯大夫过来给她诊脉,已经给出了她可以适当出屋走动的这个结论。 既如此,眼下她就能捎带手处理掉的那些事儿,她就不打算再继续拖下去了。 现在,虞子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她这具身体的生母镇北王妃请安。 镇北王妃出身北地大族,九年前嫁给镇北王为正妃,七年前生了虞子祯和虞子承这对龙凤胎姐弟。 两人虽然是一胎双生,但虞子祯和虞子承在镇北王妃心中的分量却截然不同。 在面对虞子祯时,镇北王妃连表面功夫都做的十分敷衍,而在面对虞子承时,镇北王妃却是温言细语、关怀备至。 曾经,年幼的小原主在无数次感受到亲娘的偏心之后,也不是没有满腹委屈、满心不解的质问过自己的亲娘,为何要把她和弟弟区别对待。 彼时的镇北王妃一脸的嫌恶与不耐,训斥的话就像是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朝着小原主倾泻而来。 “你身为长姐,难道就从未想过要爱护弟弟、谦让弟弟?” “在娘胎里时你和你弟弟争夺营养,害得他体弱多病不算,现在又巴巴跳出来和你弟弟争夺来自父母的宠爱,你怎能这般贪得无厌!” “看到他比你瘦、比你矮,你就一点儿都不亏心?” “我偏心他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孽!” “......” 小原主那时年纪不大,但她却牢牢记住了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她脸上和语气里那浓浓的憎恶与怨怼。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往镇北王妃身边凑,也没有再尝试让自己获得母亲的关注与宠爱。 她开始频繁地往后花园旁边的小演武场跑,因为在那里,她能够偶尔遇见她的另一位至亲。 身为镇北军统帅,镇北王平时是非常忙的,一年当中的绝大多数时间,他都直接宿在北地各处的关隘里。 他极少回府,但每次回府,他却都会抽时间在小演武场练武。 子女想要亲近父母是天性,一条路走不通,小原主无师自通的就为自己找出了另外一条路。 然而遗憾的是,镇北王对带孩子并没有任何兴趣。 小原主风雨无阻的跑过来看他练武,他却根本就get不到小原主对他的满腔孺慕之情。 自诩是个开明父亲的镇北王,在顺嘴给小原主安排了个武功师傅之后,就又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公务了。 可就算如此,小原主也依然还是很开心。 因为,有了镇北王给她找的武功师傅,她就有了正当理由每天往演武场跑。 即使是她母亲镇北王妃,以后也不能再因为她往演武场跑就派出身边的嬷嬷训斥她了。 在原书剧情里,小原主就是因为对自己的父亲镇北王还有一丝幻想,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父母的安排,义无反顾的代替弟弟虞子承去了京城做人质。 而请封虞子祯为世子,让虞子祯代替虞子承入京为质,这个骚操作不巧正是镇北王妃第一个提出来的。 大齐有“嫡长子七岁即可请封世子”的惯例,所以除了那些实在不受自己父亲待见的嫡长子,大齐那些王公侯伯的嫡长子们,基本都会在七岁时由自己的父亲上折子,为他们请封世子。 生产时伤了身子,这辈子大概率只会有虞子祯和虞子承这两个孩子的镇北王妃却舍不得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到京城去过虎狼环伺的危险日子,所以在镇北王按照惯例为虞子承请封之前,镇北王妃私下找到他,提出让他请封虞子祯为世子。 镇北王一开始只觉这个提议简直荒谬至极,可早有准备的镇北王妃却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把他给说服了。 她问了镇北王三个问题: “王爷愿意一辈子都受卢氏辖制吗?” “王爷会为了自己孩子的性命,让跟着您的那些人心血白费、风险白担吗?” “子承若是死在京城了,王爷打算以后让庶子踩着他的尸骨,继承您打下的偌大基业吗?” 前两个问题的答案,胸怀大志的镇北王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一声“不”,但对上王妃赤红的眼,第三个问题的答案,那个“是”字他却不敢立马坦率的说出口。 王妃出身北地大族,家中父兄、叔伯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勇猛武将,在军中势力着实不小。 再加上他们家接连发了好几代的战争财,积攒下的庞大财富也同样是镇北王亟需的。 这也是为什么王妃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其他愿意入他内宅的女子却只能屈居王妃之下,顶着个侧妃的名头给他做妾。 站在他的这个位置上,他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为的都不是单纯的感情或者美色。 他后宅的每一个女人,代表的都是一次明明白白的利益交换。 而身为王妃母族的巫家之所以愿意倾尽全族之力支持他,是因为他承诺了他们,他的继位者一定会是巫家的外孙。 如果王妃没有因为生产伤了身体,后续还能继续怀孕,那他起码还可以承诺王妃,万一虞子承不幸身死,那他一定会选他们的次子做继承人。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王妃这辈子大概率都不能再诞育其他孩子。 镇北王头秃。他绝不能失去巫家这个最大助力,可让大女儿假冒嫡长子......这事儿万一一个没兜住,那卢氏岂不是就有理由名正言顺拿镇北王府开刀了? ------------ 第6章 以女代子 和镇北王做了多年夫妻,并且没少花心思研究自己丈夫的镇北王妃一眼就看出了镇北王的动摇和纠结。 她抹了下眼角,带着哭腔继续道: “子祯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若是还有其他办法,我又何尝愿意她进京?可这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必须从他们两个当中选出一个。” “子祯打从娘胎里那会儿就能争能抢,不像子承,明明是一胎双生,他却硬是比子祯小了那么多。” “若不是她把自己吃那么胖,子承何至于一出生就瘦的跟小猫儿似的?我又何至于伤了身子,绝了再次诞育子嗣的可能?” 镇北王捏了下眉心,“你怎么又这么说......” 从理性的角度,镇北王觉得,都还没从娘胎里出来的孩子,她能懂个什么呢? 就算虞子祯确实吸收了更多营养,确实一出生就比虞子承重了些、大了些,镇北王觉得,自家王妃也着实不该因此就对虞子祯横看不上、竖也看不上。 毕竟她那时候还懵懂无知着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虞子承也只是比虞子祯瘦小一些,并不是被她影响了健康。 一胎双生的两个孩子,体型一个大一个小,这难道不是常有之事? 至于镇北王妃身体受损很难再次受孕的事儿,要镇北王说,这事儿镇北王妃其实自己也该负起一定的责任。 当初镇北王妃怀着双胎,身体负担比寻常孕妇要重,克制不住的就想多吃多喝多进补。 府医曾不止一次提醒她,让她少吃一些,以免胎儿过大,可王妃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些道理,镇北王在刚刚发现自家王妃对虞子祯的区别对待时就曾掰开揉碎跟她说过一次。 奈何镇北王妃根本听不进去,不仅听不进去,她甚至还直接用嘤嘤大法把镇北王给哭得彻底没脾气了。 抱着回避不必要家庭矛盾的怕麻烦心理,镇北王不敢在这个问题上与王妃多做争辩。 夫妻俩讨论过可行性和其中利弊之后,镇北王同意了让虞子祯代替虞子承进京为质。 虞子祯对父母的安排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不,确切来说,是镇北王夫妻谁也没想过征求她本人的意见。 和她的逆来顺受不同,她院子里的柳妈妈在知道这个噩耗之后,铤而走险选择了挣扎一下。 在原书剧情中,虞子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病是人为导致的,年纪小、阅历少,再加上对身边人的信任,让她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疑点。 当然,就算如此,她也还是没有把柳妈妈和翠屏带进京城。 或许是欺负她年纪小,柳妈妈在她病前病后都没少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明示暗示她为自己争取留下的机会。 虞子祯拒绝了柳妈妈的“好心”提议,但却体贴地把明显不愿意进京的柳妈妈和翠屏留在了镇北王府。 小孩子思路简单,她没想过失去了“镇北王府嫡长女心腹下人”的这个身份之后,柳妈妈和翠屏也会一并失去现在的风光日子。 小小的女孩子推己及人,觉得柳妈妈和翠屏既然觉得她与家人分离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那她们必然也是不愿意背井离乡,被迫和家人分开的。 于是,她向王妃提出,柳妈妈和翠屏、翠羽三人,她只带翠羽一人入京。 这段剧情里,有关柳妈妈和翠屏的部分,虞子祯不打算让它有所变动。 柳妈妈和翠屏既然做了那样的事,那就别怪她对她们略施小惩。 正好,她对小原主的钱匣和私库都觊觎已久,赶走了柳妈妈和翠屏,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手小原主留下的财产了,简直美滋滋。 她穿好衣服,然后让翠羽把被她冷落了好几天的柳妈妈母女叫到了她平时待客的小花厅。 在主位上坐下,虞子祯朝表面可怜兮兮、实则眼中暗含怨愤的柳妈妈和翠屏伸出手,“我的私库钥匙、账本,还有我钱匣子的钥匙,交出来吧。” 柳妈妈心里咯噔一声,她虽然不敢拿那些贵重的,可虞子祯屋里的铜板、碎银、银花生、金豆子、小块布料、食材药材什么的,她却没少和自己女儿联手,偷偷摸摸的往自己家里弄。 现在虞子祯突然提出要收回她私库和钱匣子的钥匙,做贼心虚的柳妈妈难免就想的多了些。 她有心暂且拖着不给,争取一点时间给自家扫尾,但虞子祯却没那个耐心搁这儿听她叽叽歪歪。 她似笑非笑盯着眼珠儿滴溜乱转的柳妈妈,“别磨叽,要知道,你们交东西的速度,可关系着我等会儿和王妃说话的内容。” 柳妈妈顿时不敢耍小心思了,毕竟虞子祯生病那晚,负责值夜的可是她女儿翠屏。 就算虞子祯没有她们故意害她的证据,一个“服侍不周”的罪名她女儿也是跑不掉的。 再加上,她们母女之前还曾多番撺掇虞子祯不要进京。 虞子祯不进京,那么进京的会是谁呢?毫无疑问,会是王妃真正的眼珠子、镇北王真正的嫡长子虞子承。 之前她有恃无恐,倚仗的不过是虞子祯的待下宽和,现在她们母女若是惹恼了虞子祯,虞子祯把这些事情跟王妃一说...... 王妃可不是虞子祯,让她知道她们动过这样的心思,就算没有证据,王妃肯定也不会轻饶她们。 在心里迅速权衡一番利弊,柳妈妈最终选择了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继续惹怒虞子祯。 她不仅和翠屏一起,爽快地交出了钥匙和账本,而且还用看似诚恳,实则避重就轻的态度,为自己之前惹怒虞子祯的事情跟她道了歉。 虞子祯收了钥匙和账本,摆手赶走了柳妈妈和翠屏这对母女。 她让翠羽把账本放进她房间,然后又叫来院子里正在团雪球玩儿的小丫头杏花,让她守在自己屋子里面,拦着不准其他人擅自进去,以免她们翻出她藏起来的那本大部头计划书。 系统:“宿主您多虑了,就您的那一手字,别人就算翻出来了又恰好识字,应该也看不出您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虞子祯:......说正事的时候就打蔫儿,吐槽她的时候就活蹦乱跳,果然狗系统就是狗系统。 ------------ 第7章 镇北王妃 虞子祯带着翠羽出了院子,由她引着往王妃的院子慢慢走着。 翠羽内心天人交战了半路,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虞子祯一句,“世子,柳妈妈和翠屏她们......” 虞子祯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环境,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跟王妃说她们故意害我这件事的。” 翠羽闻言差点儿没能憋住眼泪,她觉得自家郡主真是太可怜了,爹不关心、娘不疼爱、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又有二心,虽然锦衣玉食,但日子却还不如她这个做奴婢的过得舒心。 最起码她在家中备受宠爱,来到府里之后又托爹娘的福,没多久就做了郡主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郡主待下宽和,她这些年一直就没受过什么委屈、遭过什么罪。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小丫鬟悄默默同情的虞子祯,观察完这一路的地形、路线、建筑、植物、假山等等之后,就开始琢磨等会儿该用什么法子,从王妃那里打劫,咳,搜刮,咳,讨要,讨要一笔钱财。 主仆俩各怀心思来到王妃的院子,翠羽打起精神,央了王妃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清漪帮忙进屋通传。 镇北王妃其实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翠羽和清漪的说话声,她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她不好好休养,来我这里做什么?” “王妃,”镇北王妃的心腹嬷嬷之一低声劝她,“世子很快就该上京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您还是多纵着她一些吧。” 镇北王妃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她那一脸的不耐烦,“去请世子进来吧。” 有系统这个耳报神,虞子祯对镇北王妃的真实想法可谓了如指掌。 虽然她事实上并不是镇北王妃的女儿,并不会因为她的厌烦和冷漠而伤心,但她却还是下定了决心要狠坑镇北王妃一笔。 没别的,她就是替小原主不值。 “咳咳咳......咳咳咳.......”为了把“母妃”俩字儿含糊过去,虞子祯一边有模有样的给镇北王妃行礼,一边憋红了脸就是一阵假咳。 镇北王妃生怕虞子祯把病气过给自己,她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左手用帕子掩住了嘴,右手则颇为敷衍的小幅度朝虞子祯挥了挥,“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世子坐这里吧,奴婢特意给您垫了软垫的。”清漪眉眼灵活,在镇北王妃下意识身体后仰的那个瞬间,她就当机立断给虞子祯搬了个适合她身高的小锦凳过来。 那小圆凳被她放在了距离镇北王妃不是很远但也绝对不近的地方,既不会让虞子祯察觉出刻意的疏远,同时也不会让镇北王妃有被过了病气的后顾之忧。 “这眼力见儿,啧啧。”虞子祯心念一动,意味不明的跟她的小奶音系统吐槽。 小奶音系统安静如鸡。 虞子祯也不介意,她故意又咳几声,“多谢。” 镇北王妃暗暗松了口气,她放下拿着帕子的手,“既是还病着,怎么不好好在自己屋子里卧床休养一阵?急急忙忙的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不想虞子祯在这儿久待,虞子祯正好也不乐意跟她这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人虚与委蛇。 “是有两件事。” “我屋子里的柳妈妈和翠屏,她们舍不得家里人却又不敢直接跟我说,这些天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正好我以后进了京城是要做男子打扮的,我想着,与其让她们和家里人骨肉分离,倒不如我就不带她们进京去了。” “还有翠羽也是一样,她虽然一门心思服侍我,可我也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郡主?”翠羽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她既震惊又忐忑,只是刹那眼圈儿就红了。 虞子祯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手,“知道你忠心,可我以后都是要做男子打扮的,总不能身边还一直带着个貌美如花的丫鬟伺候吧?” 翠羽她爹是王府的三管事,她娘是大厨房的管事媳妇,有他们照顾着,翠羽以后在镇北王府的生活是不用她担心的。 当然,“做男子打扮时身边不适合带丫鬟”只是虞子祯想出来应付镇北王夫妻的理由。 她不愿意带着翠羽的真实原因,是她不希望翠羽被动陷入到她和王妃之间的明争暗斗里。 在原书剧情里,王妃用翠羽的爹娘做要挟,让翠羽每隔一段时间就跟她汇报虞子祯在京城的一应动向,以及京城发生的一些重要事项。 翠羽舍不下自己爹娘,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向捏着她爹娘性命的镇北王妃妥协,但背主的巨大心理压力却让她寝食难安。 入京没两年,翠羽就把自己熬病了。 小原主对此一无所知,她不遗余力的为翠羽延医问药,挖空心思想要治好这个愿意陪她一起入京的忠心丫鬟。 可她越是关心翠羽,翠羽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就越是让她饱受折磨。 最终,心存死志的翠羽死在了那年的晚冬时节。临死之前,她向小原主坦白了自己的背主行为。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小原主彻底对镇北王妃冷了心肠。 作为一个不太重要的炮灰人物,系统在翠羽出现的那一刻,意思意思的给虞子祯发布了个完成奖励只有三十积分的炮灰拯救任务。 反正是件顺手就能做到的事儿,虞子祯就也没去计较这抠门儿系统给出的,这打赏叫花子一般的极少积分。 镇北王妃不耐烦看她们表演主仆情深,她道:“那你打算带谁上京?粗使婆子和长随小厮?” 虞子祯摇摇头,“京城的王府不是也有下人留守?我用他们就行。” 王妃蹙眉,“不行,你这种情况,身边使唤的人必须绝对可信。” 虞子祯就知道镇北王妃肯定不会答应,她有些为难,“可我无论带谁走,不都是要让人家与一家老小骨肉分离?” 没等镇北王妃开口说教,虞子祯忽然又道:“啊!有一个人不会!我院子里的那个杏花您还记得吧?要不我就带她进京去吧。” 镇北王妃用一种“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的嫌弃眼神,狠狠瞪了一眼白日发梦的虞子祯,“那就是个傻子,年纪又那么小,你带她去能有什么用?” ------------ 第8章 母女冲突 虞子祯肃着一张小脸儿反驳,“杏花不是傻子,我说什么她都能懂,也很听话。而且她和我一样年纪,不能算小。她力气还大,平时近身伺候还是没问题的。” 镇北王妃还是不同意,“那也不行!我们这样的人家,主子身边得用的人只能是懂规矩、知根底的家生子。” 至于虞子祯说的,不忍下人骨肉分离,这在镇北王妃看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家中子弟都是散落五湖四海各自打拼,然后彼此呼应一起支撑家族的,这些人家的家生奴仆,不都是被主家按照实际需要拆分开来各自使唤的? 镇北王妃心里嫌弃虞子祯四六不通,居然捧着只是主家私有财产的奴仆,让她们蹬鼻子上脸,嘴上却不愿意把她的真实想法掰开揉碎讲给自己女儿。 甚至,因为虞子祯的待下宽和,她还生出了一点别样的心思来。 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虞子祯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你既不想带着柳妈妈和翠屏、翠羽,那我就再另外给你选一批人。那个杏花你要是实在可怜她,我也可以一直养着她,但带她去京城的想法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吧。” 虞子祯略一权衡,“那您能帮我赏赐翠羽一点小东西吗?就当是全了她伺候我一场的主仆情分,毕竟以后我也没办法关照她了。” 她让了一大步,不仅没有坚持要带走杏花,而且还答应了由着镇北王妃给她安排新的下人,镇北王妃心情愉悦,遂也没有驳回虞子祯的这个小小要求。 她赏了泪流满面盯着虞子祯的翠羽一小匣子银花生、一套七件银首饰、两匹颜色鲜亮的细棉布,“还有其他事吗?” 虞子祯笑眯眯,“我还想跟您要一些银钱傍身。” “什么?”镇北王妃一脸错愕,“你要银钱做什么?” 她虽然不待见虞子祯,但她自问也没有苛待过虞子祯,该给虞子祯的月例银子、年节红包、衣服首饰、笔墨纸砚和一应生活物资,她可一样也没克扣过虞子祯的。 至于会不会是下人从中作梗,镇北王妃表示,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可不会让下人踩到主家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虞子祯到底为什么突然跟她要钱? “穷家富路嘛,”虞子祯耐心给她解释,“我都要离开王府去京城了,手里没钱我心里发慌。” 镇北王妃眉头微蹙,“我会让洪嬷嬷跟着你,以后她就是你院子里的管事妈妈。” 虞子祯:......就是宁可派个下人管钱,也不乐意把钱直接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呗? 她运了下气,“那我总不能身上一点儿私房钱都没有吧?到了京城,我难道买一块墨、一把刀,都要手心朝上问洪嬷嬷要钱吗?” 镇北王妃不为所动,“洪嬷嬷会给你月钱。” “那我难道就不用跟京城的贵公子们交际么?总不能别人让我请顿饭、请杯茶,我却跟人家说,你们先等等,我得先跟我家的洪嬷嬷申请一笔钱吧?这也太丢人了!” 镇北王妃脸上浮现出一抹怒容,“你一个姑娘家......” 虞子祯比她声音还大,“您请慎言!” 想到城中驿站正等着“世子”康复的传旨太监,王妃蹙眉,忍气,恢复正常音量,“谨慎起见,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京城的王府,哪也别去。” 虞子祯气笑了,“这是我能决定的?” “那你就称病,除非是宫中宣召,不然不要出门。” 虞子祯简直大无语,“我装病,宫中难道不会派了太医来?” 哪怕只是为了让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呢,宫中也得派个把太医过来,表达一下皇室成员对她这个镇北王世子的关心和看重吧? 结果太医给她一把脉,“好家伙,这镇北王世子咋还是个女儿身呢?” 这是生怕她不被人揭穿么? “那你就闭门练武、闭门读书,”王妃不耐烦的重重放下手中茶盏,“这点事也要我教你?!” 虞子祯: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奇葩亲妈! 她深吸一口气,“那我的嫁妆呢?反正我这一走大概率也是回不来了的,不如您现在就把那些全都折成银票拿给我吧。” 镇北王妃被她气得浑身颤抖,“你、你小小年纪......” “您也知道我小小年纪?”虞子祯立马演技全开,她捂着脸呜呜的哭,“我小小年纪就被家里安排着只身入京,您却连傍身的银钱都不肯给我一些?” “合着我天天担惊受怕、忍辱负重还不算,我还得连花个钱都得看下人脸色,都得事无巨细跟个下人交代清楚?” “既如此,这京城我还就不去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王府,我就不信父王还能短了我的吃穿用度。” 虞子祯话音刚落,之前一直安静如鸡的小奶音系统突然发声,“滴——宿主请注意,请不要在原主母亲面前做出不符合原主人物性格的行为。” 虞子祯怔愣一瞬,然后立马以意念为自己辩解,“原主小小年纪就被自己父母当成弃子送往京城,偏偏她母亲在这种情况下都还对她没有半点儿心疼、纵容的迹象,她要是依然一副包子样儿才奇怪吧?人心里难受了,做事出格点儿是很正常的。啊......我忘了,你不是人。” 小奶音系统:......虽然我确实不是人,但我总感觉你是在骂我! 一人一统以意念交流的同时,镇北王妃身边的心腹嬷嬷也在死死按着王妃的手,不让她冲动之下把桌上的茶盏砸向本就已经生出了逆反心理的虞子祯。 “王妃!王妃您别生气,世子她还是个孩子呢,您慢慢跟她说。”嬷嬷死死抓着自家主子的手,背对着虞子祯不停地朝她挤眉弄眼。 她们家王妃谋划的这桩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虞子祯的“心甘情愿”。 只有她“心甘情愿”,她才会配合同去的其他人做事,才会死死瞒住自己的女子身份。 反过来,她如果真的恼了王妃,真的不愿意代替虞子承去京城了,那她们就是把她绑上马车押送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 第9章 九牛一毛 万一虞子祯在京城不管不顾的任性妄为,让卢氏抓到镇北王府的现成把柄,那镇北王妃的这番谋划不仅起不到保护虞子祯的作用,反而还会连累的整个王府都面临危机。 王妃被心腹嬷嬷提醒,总算想起了自己现在得哄着虞子祯,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想怎么对她发脾气就怎么对她发脾气。 深吸一口气,王妃努力压下心中的熊熊怒火,“王府公中给出嫁女的嫁妆历来都是三千两,你既想要,我等下就让人给你送三千两银票过去。” 虞子祯冷嗤一声,“您也说了那是王府公中给的,而不是她们实际上带出门的。罢了,我早就该看透了。我算哪根葱呢?我哪配得到无比尊贵的镇北王妃的私下贴补呢?” 她这般阴阳怪气的跟镇北王妃说话,镇北王妃心里当然是不痛快的,可她却又不敢真的惹恼了明显已经不会再任她搓扁揉圆的虞子祯。 “我话还没说完呢!”镇北王妃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发脾气,免得惹毛了这小崽子,最后因小失大。 她努力扯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我给你添三万两,至于王爷那边,你能要出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是十里红妆嫁进王府的,光是压箱底的银元宝、金叶子,她娘家就给她陪嫁了整整六个大箱子。 如果再加上田产、商铺、宅邸、首饰、衣裙、布匹、家具、药材、古玩、书画......她的嫁妆起码得有二十万两了。 除此之外,她爹还私下给了她一座新发现的铜矿山。 虽说这矿山,她在嫁进来的第二个月就按照父亲的叮嘱,主动转赠给了镇北王,但镇北王却也因此把老王妃留下的九成私产都给她。 老王妃出身江南豪富之家,不仅嫁妆远比镇北王妃丰厚,自己还非常擅长经商之道,多年积累下来,她的私产都快赶上镇北王府公中的资产多了。 再加上她这一生又只养住了镇北王这个儿子和她年纪最小的女儿,所以在她过世之后,镇北王分到的母亲的私产其实是非常多的。 他把其中的九成给了镇北王妃,镇北王妃接手之后又已经继续经营了七八年之久。 这么算下来,镇北王妃如今手里的私产,起码得有百万之数。 一百万两的私房钱,给自己女儿却只舍得拿出三万两,就这还是虞子祯用“不进京了”威胁之后的结果。 “啧啧。”虞子祯心中暗搓搓拿定了个坏主意,面上却没有再继续与镇北王妃据理力争。 她定定看了眼镇北王妃,“今天之内我要看到钱。” 镇北王妃气了个倒仰。这是怕她说话不算数? 虞子祯假装没有看见镇北王妃愈发难看的脸色,她站起身,敷衍地朝着镇北王妃拱拱手,然后没等她说什么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镇北王妃见她竟然变得这般目无尊长,气得直接摔了手边茶盏,“这丫头怎么回事儿?突然变得这般刁蛮任性、不孝不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撞邪了呢!” 小脚丫儿刚刚迈出门槛的虞子祯闻言,立马一个转身,抬脚就又走了回去,她满脸期盼看向镇北王妃,“如果我撞邪了,您是不是就不会让我入京了?” 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气得够呛,但心里的那点怀疑却被她一句话说的烟消云散了。 她想,合着这臭丫头这是因为心有不满,所以才故意做出这些事情来气她呢。 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多半的翠羽,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跟在虞子祯身后,和她一起出了镇北王妃的院子。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眼看着马上要到虞子祯住的院子了,翠羽这才从惊吓当中回过神。 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只挑了一个最无足轻重的问题来问。 “世子,您想要带着杏花,是担心您走之后她会被赶出王府吗?” “那倒不是。”再怎么王府也不会缺了杏花那一口吃的。 在原书剧情中,杏花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同事”们暗地里排挤、欺负,并没有直接被王府的主子们赶出王府。 翠羽纳闷儿,“那您为什么非要带上她呢?” “当然是因为她既听话又能干,同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并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 翠羽:......就,没法接这个话。 “听话又能干”她反正没看出来,至于“孤家寡人”,这难道是什么好事情吗? 没有家人牵绊着,万一以后杏花动了背主的心思,她家世子岂不是连个可以辖制对方的手段都没有? 虞子祯这和世家大族完全相悖的用人思想,翠羽表示自己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 虞子祯朝她笑笑,“这些你就别琢磨了,你还是琢磨一下等我走了,你要调去哪里继续做事吧。” 翠羽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您真的不打算带着我么?” 虞子祯点点头,“留在府里比跟着我好。” 她朝眼巴巴看着她的柳妈妈和翠屏一招手,“我已经和王妃说了不让你们跟着我进京,等我把私库的账目理清楚、东西清点好,你们就可以去找管事给你们重新安排活计了。” 柳妈妈和翠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担忧自己在镇北王府的未来生活,柳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虞子祯,“那,王妃可说了要给奴婢和翠屏安排什么活儿?” 虞子祯觑她一眼,“这是王妃需要操心的事情么?” 柳妈妈顿时没话说了。 确实,如果不是镇北王妃想要把她们调去自己院子或者府里的什么重要岗位,那对方确实不会操心她们到底去哪干活儿。 毕竟王府那么大,里面的奴仆那么多,王妃再怎么也是不会事无巨细过问到每个奴仆身上的。 从核心岗位转到边缘岗位,柳妈妈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可她却不敢厚着脸皮,央求明显已经对她们母女心生不满的虞子祯帮忙。 柳妈妈有些遗憾地讪讪退下,翠屏红着眼圈儿、一脸委屈的想要跟虞子祯说些什么,但是还没等她凑到虞子祯面前,柳妈妈就已经眼疾手快的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 ------------ 第10章 当面验收 等到虞子祯带着翠羽进了正房堂屋,翠屏忍不住小声跟柳妈妈抱怨,“娘,您干嘛要拽我,我们不趁着郡主还在府里,求她帮我们一把,等她走了,这王府里还能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 柳妈妈三步并作两步,扯着她远离正房和人群,“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看不出来郡主已经彻底厌弃我们了吗?你要是真想以后日子好过,你就别再主动往她眼前凑了。” 翠屏委屈的眼泪直流,“我就说别那么做,您......” 柳妈妈立马抬手捂住了自家不省心闺女的嘴,“你瞎说啥呢?不要命了?” 翠屏打了个哭嗝儿,不说话了。 万没想到隔墙有系统的母女俩自以为行事隐蔽,却不知她们的这番对话,早就已经被小奶音系统一五一十告知给了虞子祯。 虞子祯没怎么当回事儿,毕竟她从接收到剧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小原主生病的真实原因。 “世子!” 听到这满含惊喜的一声喊,虞子祯抬手摸了摸朝她冲来的杏花的小揪揪。 杏花笑眯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世子,杏花看屋子可认真啦,没有让其他人进来哒。世子您冷吗?我给您换个新的手炉吧!” 虞子祯笑着牵住小丫头的手,“不用,不冷。你过来,我有其他事情要你做。” 杏花立马挪着小脚脚跟上了虞子祯,“世子您说,杏花立马去做!” 翠羽:......作为一个合格的小丫鬟,首先你不能这么大呼小叫的喊世子,其次你不该朝着世子疯跑过来,再次,你得在世子面前自称奴婢,而不是一口一个“杏花”,一口一个“我”的。 她默默腹诽着,但却识趣儿的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翠羽,”翠羽正吐槽着呢,虞子祯却忽然递了个账本给她,“你带着杏花,再挑一个你信得过的粗使婆子,去把我私库里的东西彻底盘查一遍。” 至于她的钱匣子,那里面存放的银钱并不多,她自己随便什么时候略数一下,做到心中有数也就可以了。 翠羽和杏花领命而去,虞子祯则是坐那儿开始盘算怎么从镇北王府搜刮到更多银钱。 王妃这个大财主都只给了她三万两,私产几乎都拿去养兵了的镇北王就更给不了她多少银钱了。 至于镇北王的那些妾室,如果把她是女儿身的消息捅出去,她们自己不会受连累的话,虞子祯相信她们肯定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现在她们被迫为她、为镇北王妃、为虞子承保守秘密,心里指不定怎么怄的慌呢,她还是别为了银钱去撩拨她们敏感的神经了。 除了这些比她年长的,王府也就只有那几个比她年幼的小豆丁了。 不过,她那些庶弟庶妹,年纪最大的也才三岁,找三岁和三岁以下的孩子打秋风......虞子祯为数不多的脸皮阻止了她做出这种无耻行径。 掰着手指头数一圈儿,虞子祯颇为惆怅的发现,在这个王府,她居然只剩了最后一个能够打劫的人。 “统啊......”虞子祯吧啦吧啦,把自己想到的搞钱方案提前跟小奶音系统通了个气儿。 小奶音系统安静如鸡,并不想对虞子祯的野路子搞钱方案发表意见。 虞子祯也无所谓它回不回应,她脱鞋上炕,毫无形象的在温暖厚实的被褥之间摊成一张小饼。 不知睡了多久,虞子祯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镇北王妃心腹嬷嬷之一的说话声。 想到镇北王妃答应她的三万三千两,虞子祯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她穿鞋下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堂屋门口,“是吴嬷嬷啊,来给我送钱的?” 吴嬷嬷屈膝行礼的动作停顿一瞬,脸上常年挂着的温和笑容也多少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她就又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老奴见过世子。”笑眯眯给虞子祯行过礼,吴嬷嬷这才双手奉上王妃让她送来的、装着银票的小木匣子。 虞子祯拿过那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的小木匣子,“还请吴嬷嬷稍候片刻。” 言罢,她直接当着院子里所有下人的面打开了那个小木匣子。 匣子里一共放了六张银票,加起来面额正好是三万三千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虞子祯自己是不认识银票这玩意儿的,但谁让她有小奶音系统这个作弊器呢。 把银票一张张拿起来,让小奶音系统能够全方位进行扫描,直到小奶音系统得出“六张银票皆是真货,且还可以全国通兑”的结论,虞子祯这才重新把银票全都收进那个小木匣子。 吴嬷嬷等人被她的这番骚操作搞得神色各异,虞子祯却像压根儿没看见似的,她朝吴嬷嬷微一颔首,“三万三千两我收到了,多谢嬷嬷跑这一趟了。” 吴嬷嬷:...... 吴嬷嬷运了运气,努力收敛起自己脸上的异样神色,她浅笑着朝虞子祯再行一礼,“那老奴就回去跟王妃复命了。” “那您慢走。”丢下这么一句,虞子祯就抱着小木匣子回自己卧室了。 银票收进系统仓库,空了的小木匣子,虞子祯放进了她原本的钱匣子里装样子。 “统啊,你帮我瞄着点儿镇北王,他什么时候回府了,你记得立马跟我说。” 系统应了一声,然后就又没动静了。 虞子祯也没继续逮着它说话,拿出当初抽奖时得来的那本《轻功身法》,虞子祯开始全神贯注地继续啃书。 虽然这本《轻功身法》主打一个朴实无华,只是教人如何借力纵跃攀爬、如何完美隐藏身形等等,并不能让练习者变成拥有一双无形翅膀的鸟人,但在这个不含武侠元素的古代架空背景下,这样的轻功身法其实就已经很够用了。 对于这种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实用技能,虞子祯一向秉持着宁学错、不放过的贪多心态,自然,这一次她也是不会白白放过这本《轻功身法》的。 即使暂时她并不具备实地练习的条件,但提前啃书却还是没问题的。 ------------ 第11章 见镇北王 一直到各院纷纷掌灯,镇北王这才带着一身风尘从城外军营赶回镇北王府。 还没等他琢磨好今天去哪个小妾的院子里吃晚饭,虞子祯就带着翠羽溜溜达达找了过来。 父女俩在游廊处走了个对面,没等虞子祯抱拳行礼,镇北王就先她一步开口了,“子祯?你好了?” 虞子祯索性把行礼这事儿含糊了过去,她笑眯眯点了一下头,“冯大夫说我可以偶尔出门走动了。” 镇北王松了口气,但却还是下意识叮嘱了虞子祯一句,“你大病初愈,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走出屋子。” 毕竟北境如今可还是寒冬时节呢,万一虞子祯在出门的时候受了寒,病情再出现反复就不好了。 虞子祯用力点头,“我就是有事要和您说,所以才特意跑这一趟的。” 镇北王闻言,带着她直接回了自己的书房。 父女俩在书桌两侧分别落座之后,虞子祯也没绕弯子,她道:“我有两件事想跟您说。一是我以后既然要以男子面目示人,那我身边就不好再时时带着丫鬟婆子了。我院子里的那些下人,我想让她们全都留在王府。” 镇北王有些迟疑,“那你日常起居岂不是就没人侍奉了?” 虞子祯笑,“简单的穿衣洗漱我可以自己来,洗衣打扫之类的则可以交给京城王府的粗使婆子。” 镇北王略一思忖就同意了,他平时也是自己穿衣、自己洗漱的,他可以,他选定的“世子”自然也是可以的。 他道:“那我给你挑几个小厮和长随,平时你就让他们在外院住着。” 虞子祯乖巧点头,“好的。” 镇北王很满意她的听话顺从,“进京的人里,越少人知道你的秘密越好。除了你娘那边的洪嬷嬷和我这边的蒋先生,其他人就都让他们以为你是货真价实的王府世子吧。” 哎呦,这可太合她心意了。 虞子祯心下暗喜,有了镇北王的这句话,镇北王妃就别想派一堆丫鬟婆子监视她了。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您放心,我一定多加小心,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顿了顿她又道:“除了身边跟着的人,我还想再跟您要一些东西傍身。” 镇北王没有任何迟疑,“你说。” 虞子祯心说,看看人家这态度端正的,再看看镇北王妃,啧啧。 “我想要一把软剑,一些应急用的银钱,再有就是,您能不能给我一本虞家枪法、一本随便哪家的剑法,让我自己照着学?” 虞家枪法威名远扬,在战场之上能够发挥出极大威力,虞子祯不想放弃,可她又不能在京城也天天随身带着长枪。 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她需要一件能够随身携带的、不那么扎眼的武器。 镇北王略一思忖,然后招手叫过站在一边装背景板的他的心腹小厮,“显武,你去取一万两银票过来。” 虞子祯眨眨眼,果然,镇北王是个比他婆娘大方一百倍的真豪杰。 她正想着,就听镇北王又道:“武功不是照着书本就能自己练会的,你想学虞家枪法,我重新派个武功师傅,让他跟你一起进京。至于软剑,你是想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虞子祯点点头,“在京城随身带枪有点儿扎眼。” 镇北王笑了一声,“那你不该考虑软剑的。” 虞子祯眨眨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迷惑不解。 镇北王耐心跟她解释,“卢太后既然以皇帝的名义下旨,要求戍边的王侯送子嗣入京为皇子伴读,那等你们入京之后,她必然会授意皇帝安排你们进宫读书。进宫需得卸甲除兵,无论是软剑还是长枪,你总归都是不能带进宫的。” 虞子祯愁眉苦脸,原本光滑细腻的小脸蛋儿直接皱出了包子褶儿,“那怎么办呀?我总不能一点儿防身的手段都没有吧?” “学拳脚功夫吧。”镇北王温声提议,“我会让跟去的武功师傅同时教你拳脚和枪法。” 镇北王府的每一代家主,都会从家生子和族人当中挑选可靠又有天赋的孩子,让他们和镇北王府未来的家主一起习武、一起上阵拼杀。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孩子,有的能够通过屡立战功给自己挣一份前程,成为镇北王在军中的铁杆心腹将领,有的则早早死在了不知哪一场战役中,只剩下家中亲眷得了镇北王府的长期庇护和丰厚补偿。 剩下的那些,则会在受伤或者到了一定年龄之后,退居二线,回到王府荣养。 镇北王前后给虞子祯指派的两个武功师傅,就都是受伤之后退居二线的他的心腹下属。 他们负责为镇北王培养继承人,以及培训源源不断的可靠亲兵。 “你秦叔手头诸事繁杂,没办法陪你一起进京,正好你白叔病情好转,又没有家小牵绊,是陪你进京的最佳人选。” 虞子祯点点头,“秦叔和白叔都是王府最好的武功师傅,谁陪我去都是我捡了大便宜。” 镇北王听了这话,心里对虞子祯的评价顿时又高两分,他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你会嫌弃你白叔性子孤僻、古板严苛呢。” 虞子祯用力摆手,“严师才能出高徒,再说了,白叔只是不善言辞,其实他人可好了。” 这可不是虞子祯瞎说。 小原主在王府地位不高,存在感稀薄,稍微有点儿头脸的奴仆都敢仗着她年纪小不知事隐晦地怠慢她,但深受镇北王信任的白潼却一直都对她恭敬有加。 能在人后对不受宠的、没有继承权的幼主恪守礼数,起码捧高踩低这样的事儿,即使换个环境他也一样做不出。 对只是镇北王一颗小小棋子的虞子祯来说,这就已经是她目前能够拥有的最好待遇了。 “你满意就行。”虽然她就算不满意也没用,但自己的安排能被认可,总比不被认可要让人高兴,镇北王一高兴,顺手就又赏了虞子祯几块被她看上的玉石籽料。 ------------ 第12章 当成儿子 说几句好听话就有好处拿,虞子祯心里的愉悦之情一点儿不比镇北王少。 看在她名义上的父亲这么大方的份上,虞子祯识趣儿的没有多待。 银票一到手,虞子祯就捧着装玉石籽料的匣子离开了。 她起身告退,镇北王遂也跟着一起起身,“离开王府后,你要多听蒋先生的话。无论是在途中,还是以后进了京城,你都要尽可能地谨言慎行。记住了吗?” 虞子祯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不过听不听的就要看实际情况了。 父女俩说着话一起走到王府后院,或许是因为有虞子祯这个嫡出的女儿跟着,镇北王没好意思直接抬脚去小妾的院子,他在回廊处与虞子祯分别,然后在虞子祯的目送下,大步流星去了王妃的院子。 又有大笔银钱入账的虞子祯心情大好,她晃晃悠悠回了自己院子,然后美滋滋吃掉了大厨房刚刚送来的滋补膳食。 等到婢女们全都被她遣出屋子,她这才拿出从镇北王那里得来的银票和玉石籽料,意念一动收进系统仓库。 “宿主,”耳报神系统冷不丁出声,跟她分享了一个小小八卦,“镇北王刚刚赠予宿主的玉石籽料,是刘侧妃大概一个月前送给镇北王的。” 虞子祯:???所以,她最终还是把薅羊毛的罪恶小手伸到了镇北王的小妾身上?就......这感觉很难形容。 虞子祯一边继续慢吞吞在屋子里转悠着消食儿,一边以意念询问系统,“是谁提到这事儿了么?你仔细说说。” “是刘侧妃骂你和镇北王妃了,说你们是一对不要脸母女,老的跟她抢王爷,小的从王爷手里撬她好不容易寻来的好东西。” 虞子祯:......咱就说,其实你也可以说的稍微不那么仔细。 她清咳一声,“这怎么能怪我呢?我是光明正大问镇北王要的,又不是抢的,也不是做贼偷的。合着她给出去的东西,物主不是收到了馈赠的镇北王,而是她刘侧妃自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系统对人类的道理不感兴趣,它问虞子祯,“宿主真的要放弃有关杏花的任务吗?” 虞子祯一愣,很快她就想到了自己对镇北王妃作出的妥协。 她微微一笑,“怎么可能!” 她虞子祯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更别提杏花这个原剧情中的炮灰之一,还是个被系统标注为重要程度四颗星的关键人物。 这么重要的人,她傻了才会因为镇北王妃的阻挠就放弃。 和小原主同岁的杏花,是小原主去年在外面捡回来的,因为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小原主于是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做了个只负责吃吃玩玩的小丫鬟。 她年纪小,长得瘦,也没有同龄的其他孩子聪慧,但却有一把子的好力气。 最重要的是,她是虞子祯院子里,唯一一个完全听命于虞子祯的人。 “我会偷偷把她带走,反正她只是被小原主以丫鬟的名义养在院子里,并没有和王府签过身契。” *** 第二天,心情大好的镇北王妃让人给虞子祯送了两大箱子的珍稀药材和名贵补品过来。 有系统这个耳报神,虞子祯对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大方心知肚明。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以意念悄悄跟系统吐槽,“不过就是镇北王那个花心大萝卜去她院子里住了一晚罢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像这种坐拥三妻四妾的男人,就算迫不得已嫁了,付出真心也是大可不必的吧? 系统不懂人类的复杂情绪,它只是单纯觉得,或许它家宿主也是可以把这条加入到她的敛财大计里的。 “可拉倒吧,我可不想掺和他们的事。”虞子祯一秒否决,她宁愿去坑,咳,宁愿去劝(忽)说(悠)她的好弟弟知恩图报,也不愿意去帮着镇北王妃和府里的其他女人争风吃醋。 换好衣服,虞子祯大步流星朝着前院走。她昨天已经跟镇北王报备过这几天都要出门采购的事,镇北王很爽快的同意了,并且还让人给她安排了可靠的长随、护卫和一辆马车。 这事儿镇北王昨天并没有和镇北王妃说,所以当她听到下人回禀,说虞子祯出府去了,脸色当即就变了。 “谁让她出去的?她......” “我让的。”刚吃完早饭的镇北王这才想起来,他貌似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和王妃说。 他把自己昨天和虞子祯的谈话内容,挑重要的和镇北王妃说了一遍。 镇北王妃不敢冲着破坏她计划的镇北王发脾气,只能压着怒火,用最温柔的语调,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可是王爷,子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身边怎么能没有丫鬟婆子,只有小厮长随呢?” 镇北王意味深长地看了镇北王妃一眼,“可子祯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不,确切来说,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起,你我就不该再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去对待了。她现在是镇北王世子,是你我的嫡长子。” 镇北王妃瞪大眼,“那子承......” “与子承无关。”镇北王拍拍自己妻子的手,“我们现在说的不是王位继承权,而是如何完美地骗过那些我们想骗的人。” “我们总不能一边对外宣称子祯是我们的嫡长子,一边却又用养闺女的套路去养她吧?” 京城的那些人精儿又不瞎! 镇北王妃还是不太甘心,她道:“那子祯岂不是就没人照顾了?” “怎么会没人?我不是说了你可以派洪嬷嬷去?” 镇北王此言一出,洪嬷嬷顿时老脸一白。 她是镇北王妃的心腹下人之一,因为镇北王妃给的好处足够,她也十分乐意去京城替镇北王妃照(监)顾(视)虞子祯。 可她愿意的前提,是她依然能够体体面面的做大权在握的管事婆子,而不是一朝降级,直接重新回到谷底去伺候人。 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倒是不介意洪嬷嬷是不是要伺候虞子祯的日常起居,她介意的是,如果她只能在虞子祯身边安插洪嬷嬷这一个心腹下人,那她怕是很快就要掌控不住虞子祯了。 ------------ 第13章 早有准备 镇北王妃还想再争取一下,“就洪嬷嬷一个人也太少了,要不我还是比照着子承,再给子祯配两个做粗活儿的婆子,和两个负责照顾她日常起居的丫鬟。” 镇北王摆摆手,“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简单的穿衣洗漱就让她自己来,至于洗衣打扫之类,等他们到了京城王府,你再让洪嬷嬷给她挑两个那边的粗使婆子听使唤。” “还有子承,翻过年他也七岁了,他那边的两个丫鬟,你今年是不是也该打发她们配人了?” 王府的规矩,少爷们一旦长到七岁,身边就不能再用丫鬟了,哪怕是比他们大了十来岁,并且还给他们换过尿布的丫鬟也一样。 照这个规矩,无论是虞子祯这个假儿子还是虞子承这个真儿子,从今年开始就都不该再用丫鬟了。 镇北王妃觉得这账不该这么算,她道:“子承那边我已经准备好得用的小厮了,可子祯那边......” 镇北王妃觉得,他们就是再把虞子祯当男孩子,那她实际上也还是女孩子啊,他们总不能给她屋里也塞小厮吧? “子祯那边就只能她自己辛苦一些了。”镇北王觉得这根本不算事儿,他常年在军中,一些琐碎小事历来都是自己处理的。 想到儿子,镇北王忍不住又叮嘱了镇北王妃一句,“子承你也不要太娇惯了,等他十岁,我是要带他去军中历练摔打的。他是我的继承人,不能吃苦、带不得兵可不行。” 镇北王妃连连点头,“王爷放心,我知道轻重。” 她才不会把自己儿子养废,给庶出的那些玩意儿制造觊觎她儿子继承权的机会。 镇北王接过丫鬟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让洪嬷嬷做好准备,三天后我会让人护送子祯她们离开北境。” 眼看着镇北王说完这话就要走,镇北王妃忙道:“洪嬷嬷早就准备好了,倒是白师傅他大病初愈,是不是不太适合长途奔波?” 镇北王不以为然,“子祯不也是大病初愈么?她一个小娃娃都去得,白潼一个习武之人如何就去不得?” 镇北王妃:......失策了。 她想把白潼这个出类拔萃的武功师傅留给儿子用,然后再塞一个水平中不溜儿,能看过眼就行了的武功师傅敷衍虞子祯,结果情急之下找的这个理由却着实可笑极了。 镇北王知道她这是偏心的毛病又犯了,心里不耐烦,脚下就下意识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时候不早了,本王去军营了。”丢下这么一句,镇北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镇北王妃气得直跺脚,她跟自己的心腹嬷嬷抱怨,“王爷也真是的!那么好的武功师傅,他不把人留在府里多多训练亲卫,却要把人送去京城闲着发霉,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在她看来,虞子祯一个女孩子,学武学点儿和她一样的花拳绣腿就也尽够用了,偏镇北王居然把白潼派给她,让她学适合战场厮杀的虞家枪法!这不是纯纯浪费是什么? 嬷嬷可不敢说镇北王坏话,几人面面相觑,都谨慎的啥也没说。 镇北王妃也没在意,她抱怨了两句,然后心思就又转到了不听她话,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出府的虞子祯身上。 卢太后以皇帝的名义,要求手握重兵的各地王侯送嫡子入京的这件事儿,并不是她突然一拍脑袋就决定好的,而是在过去的数年间,卢氏一族与各地王侯你来我往互相角力的最终结果。 因为早就有风声传出,所以镇北王妃也早就为今天做好了一应准备。 她先是在生下孩子之后,让她亲娘配合她演了一场看似遮遮掩掩不欲人知,实际上却不着痕迹漏了一点线索,供人抽丝剥茧挖掘其中内幕的严密大戏。 这场戏演完,北境就流传开了一则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称,镇北王妃其实不是生了一儿一女,而是生了两个儿子,之所以对外宣称是一儿一女,是因为她其中的一个儿子看着就像是养不活的。 小道消息还说,镇北王妃其实悄悄请了大师为“体弱多病”的虞子祯批命,然后大师说了,只有把“他”当成女儿养育,“他”才能顺利长大成人。 头脑简单的人很容易就相信了这个小道消息,但那些自诩聪明、遇事总喜欢往深了想的人,却为镇北王妃脑补出了另外一个把儿子当成女儿养的所谓“真正原因”。 他们认为,镇北王妃肯定是害怕自己的两个儿子,将来会因为争夺镇北王世子的位置兄弟反目,所以才会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为他们定下名分。 过往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们,越是年纪相近的兄弟,就越是容易为了继承人的位置彼此勾心斗角,以致最终反目成仇。 要不怎么民间把双胞胎、龙凤胎视作祥瑞,皇室、勋贵、世家这种嫡长子能够继承九成以上家业的,却不愿意自家的嫡长子有个双胞胎弟弟呢。 在他们看来,镇北王妃玩儿的这一手,也不过就是生了双胞胎的勋贵人家的普遍操作罢了。 只不过别家都是把被舍弃的那个直接送到别处寄养,而她却别出心裁,把被舍弃的那个留在身边,顶着“体弱多病”的由头当闺女养了。 闺女嘛,尤其还是“体弱多病”的那种闺女,镇北王妃让她数年如一日的“在家静养,不见外人”,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完全没有任何毛病。 而这个看似没毛病的举动,却可以既杜绝了虞子祯积攒人脉的机会,又可以顺理成章的不教虞子祯那些作为继承人该学的东西,简直完美。 等到朝廷下了册封虞子祯为镇北王世子的圣旨,这些人不仅没有因此推翻自己的猜测,反而还认为这件事儿恰恰再次侧面印证了他们那番关于“虞子祯是弃子”的猜测。 尤其,镇北王府传出的消息,很快就证实了他们当初调查出来的那件事,也就是虞子祯确实是因为体弱多病,被当成女儿教养的镇北王嫡子。 ------------ 第14章 心存偏见 茶楼酒肆里,客人们接连数日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这件新鲜事儿。 “我怎么听说,镇北王府的小郡主原来是个小公子?” “是的!是的!听我表舅妻侄的小姨子的公爹说,宫里出来的宣旨太监让人给他们验明正身过了,两个确实都是小公子。” “你表舅妻侄的小姨子的公爹又是哪一个?” “给镇北王府送货的,这不赶巧了么,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事儿了。” “我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把前些年曾经迅猛流传过的那些小道消息也给翻出来了。 而北境各位大人物的府邸里,那些想多了的聪明人却都只是云淡风轻的默默感叹了一句,“果然如此。” 作为话题中心的虞子祯换了芯子,她初来乍到,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可镇北王妃这个推动流言的幕后之人,却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 她有些烦躁的随手指了个二等丫鬟,“去让人把她叫回来!都要上京了,又是大病初愈,也不知道她非要出去,到底是要去野什么!” 丫鬟领命而去,得知自己即将成为光杆儿司令的洪嬷嬷这才逮到机会开口,“王妃......” 镇北王妃揉了下眉心,“王爷决定好了的事儿我也没办法,最多我给你派两个小丫鬟,让她们以给你打下手的名义跟在你身边。” 洪嬷嬷是镇北王妃给虞子祯准备的管事嬷嬷,带两个小丫鬟打下手的资格她还是有的。 洪嬷嬷松了口气,她眼圈儿泛红,朝着镇北王妃连连屈膝,“老奴多谢王妃体恤!” 镇北王妃摆摆手,打发她出去。 洪嬷嬷也识趣儿,又行了个礼就忙不迭退了出去。 镇北王妃打发了洪嬷嬷,正想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忽然就又想起了之前在虞子祯跟前伺候的柳妈妈、翠屏、翠羽。 她问自己的奶.娘巫嬷嬷,“子祯的奶.娘和那两个近身伺候过她的二等丫鬟,可打听出来子祯突然不想带她们上京的缘由了?” “打听出来了。”巫嬷嬷低声回禀,“柳氏那个蠢东西,背地里撺掇小主子找您闹,小主子没听她的,但却心软把她们母女和翠羽都给留下来了。” 镇北王妃气得直接砸了手里的茶盏,“好啊!我就说这丫头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儿!” 以前的虞子祯多听话啊!哪像现在似的,不仅拿不上京了威胁她,从她手里往外撬银子,而且还不经她允许就往外跑,给她的计划增加变数。 合着都是那贱婢背地里挑唆的! 镇北王妃揉着被气痛的心口处,“万幸子祯没被这贱婢哄了去,不然她不管不顾闹起来,我们整个镇北王府都要跟着倒大霉。” 巫嬷嬷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把自己对柳妈妈母女没有依据的怀疑给说了,“还有一件事儿。小小姐的这病,您觉不觉得来得太蹊跷了些?” 镇北王妃眉心狠狠蹙了起来,“你怀疑是那贱婢做的?” 巫嬷嬷点点头,“老奴没找到证据,只是觉得这事儿实在太巧了些。” 虞子祯根本没有什么体弱多病的凄惨属性,不仅没病,她还健康的过于活蹦乱跳,这事儿外人不知道,她们这些长期和虞子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还能不知道? 就她的那个身体强健程度,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晚上踢了被子就着凉?当王府是什么蓬门小户,没有足够的柴炭给主子屋里取暖不成? 镇北王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不要太狰狞,“怪不得子祯只给翠羽讨赏,但却提都没提柳氏和翠屏。” 巫嬷嬷叹气,“小小姐大概也是心存疑虑,但却没有任何证据。” 镇北王妃眸中闪过狠厉之色,“没证据也无妨,左右我也不能直接把她和翠屏乱棍打死。” 她们都是贴身伺候虞子祯的人,虞子祯一走她们就死了,这不是主动给别人上交疑点,坐等着人家怀疑他们王府吗? 可有了这一出,她们想要在镇北王府继续过丰衣足食的安稳日子却也显然是不能够的了。 镇北王妃对巫嬷嬷道:“先给她们安排个不好不坏的活计干着,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家的所有人你都安排可靠的人手暗中盯着,等过个两三年风头下去了,你再让人把他们送去矿山那边。” 巫嬷嬷正要应“是”,镇北王妃却突然改了主意,“算了,还是让他们一直待在府里吧,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俩人还能派上用场。” 巫嬷嬷对她的了解比她本人还多,她这么一说,巫嬷嬷立刻就明白镇北王妃的意思了。 她在心里暗叹一声,心说王妃果然还是对小小姐心存偏见啊,不然也不会为了有朝一日用柳氏她们辖制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连奴大欺主这种她平时最忌讳的事都轻轻放下。 “那翠羽呢?” “那丫头是个好的,只可惜子祯死活不愿意再用丫鬟。”不然那翠羽该是多好的一颗棋子啊! 镇北王妃很是惋惜,“给她个清闲体面的差事先做着,等到了年纪,再让她老子娘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忠仆嘛,就算后面派不上大用处了,为了给王府的其他下人树立一个正面典型,镇北王妃也是要给翠羽一些甜头尝尝的。 巫嬷嬷认真记下,“老奴这就安排。” 好差事很难得,虞子祯又很快就要上京去了,她得在虞子祯走前把翠羽的差事给落实好了。 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虞子祯,此时正在王府下人的惊愕目光中,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不断扫货。 她买了不少适合她和杏花的男款衣服鞋袜,尺码从正好合身到大一码、大两码、大三码,用料也从最差的粗麻布一路过渡到了细麻布、细棉布以及各种丝绸锦缎、动物皮毛。 除了这些,她还另外买了几身适合成年男子的大中小码衣服鞋袜,用料也是从最差的粗麻布一路过渡到了细麻布、细棉布以及各种丝绸锦缎、动物皮毛。 ------------ 第15章 新的任务 随行的镇北王心腹长随显武试图阻止她,“世子,这些衣服您都穿不到的,您买这些......” “以后我会穿到的。”虞子祯眨巴着一双乌黑大眼,“显武叔,王爷说了让我随便买。” 显武:......问题王爷也不知道你会买这些鬼东西啊! 细布和丝绸锦缎做出来的衣服也就算了,虽然做工和用料都很一般,但偶尔穿穿图个新鲜也不是不行。 可那些粗布短打,显武是真的想不出虞子祯作为镇北王世子,她到底要在什么场合穿这种鬼东西。 还有那些尺码明显不合适的,显武想破头也想不出虞子祯买了它们到底是要给谁穿。 他不知道的是,虞子祯可不准备做个安分守己的乖乖牌世子,她可是有厚厚一本计划书需要尽快贯彻落实的人。 虞子祯朝他挥挥小手,“走了,显武叔,接下来我们去买各种土仪。” 显武:......咱就说,一个初次上京,在京城根本没有熟人的小孩子,买土仪到底是要送给谁呢? 虞子祯可不管他怎么想,她专挑镇北王妃的嫁妆铺子,以及她名义上的外祖家巫家的铺子进,但凡是本地出产的,能够当作土特产送人的,虞子祯全都小手一挥,买! 买完了各种土仪,虞子祯又去买了不少合用的配饰。 配饰皆是金银珠玉和各种宝石制成,价格摆在那里,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不是很敢接她的这个大单生意。 伙计第一时间请了掌柜出来,掌柜是镇北王妃的心腹家奴,看到虞子祯身后跟着显武,他立刻就猜出了素未谋面的虞子祯到底是何身份。 可越是如此,掌柜反而越不敢把东西就这么简单直接的卖给虞子祯。 要知道他掌管的这家铺子可是镇北王妃的陪嫁之一,平时铺子里但凡有了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是第一时间送去王府给镇北王妃过目的。 只有镇北王妃看不上的,他们才会拿回来再对外售卖。 现在虞子祯带着镇北王的心腹长随直接来买...... 自诩是个聪明人的铺子掌柜,脑海里迅速闪过了诸多思绪。 他递了个眼色给伙计,暗示他立刻去给镇北王妃报个信,请她这位幕后东家给拿个主意。 虞子祯注意到了铺子掌柜的小动作,她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的询问掌柜,“是我不配在这儿买东西?” 掌柜腿一软,差点儿直接给她跪下去,“世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人可万万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虞子祯长长哦了一声,“既如此,那就把我看上的东西全都包起来吧。” 掌柜不敢再拖时间,忙喊了另外两名伙计过来,让他们帮着虞子祯打包那些被她看上的昂贵饰品。 虞子祯背着小胳膊在那监工,吓得两个小伙计打包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快了几分。 “东西直接送去王府,账记在王爷名下。”虞子祯朝那位不停抬手抹汗的铺子掌柜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 神色复杂的显武正要抬脚跟上,铺子掌柜却背对着虞子祯,杀鸡抹脖子似的给他使起了眼色。 显武:...... 显武没敢久留,只小声跟铺子掌柜说了一句,“王爷说了,让世子随便买。” 铺子掌柜:......以前也没听说镇北王是这么个宠子无度的人啊! “唔,再买点儿什么好呢?”走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街头,虞子祯转着小脑袋,眼神飞快扫过街边店铺的牌匾、招幌。 “宿主,”小奶音系统恰在此时突然出声,“发现新的炮灰人物,系统即将发布炮灰拯救任务,请问宿主是否立刻接收任务详情?” 虞子祯脚步微顿,“嗯,接收。” 片刻后,虞子祯问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显武,“显武叔,这附近可有铁匠铺?” “有倒是有,但外面铺子卖的武器,质量可远不如咱们镇北王府府库里的。”显武好(垂)心(死)建(挣)议(扎),“世子想要什么,不如等王爷回府了直接去找王爷要。” 虞子祯朝他粲然一笑,“我就是好奇打铁到底是怎么打的,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显武:哦,那没事儿了。 他道:“隔壁街最东边就有一家邹记铁匠铺,是离这儿最近的铁匠铺。” “那我们就去那儿吧,我随便看看咱就走。” “好嘞!”只要这小祖宗能不花钱,显武表示他可以满足虞子祯的任何心愿! 他带着虞子祯,慢悠悠绕去了消费水平相对亲民的隔壁街。 “咦?”一群人在隔壁街走了没几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装隐形人的其中一名侍卫却突然轻咦了一声。 虞子祯立马顿住脚步,心说镇北王府的这些侍卫还是挺敏锐的么。 “不对劲!”恰在此时,另外一名侍卫也压低声音开了口,他看向显武,“你带世子回王府,我带几个兄弟去看看。” 怕虞子祯年纪小,一不如意就胡搅蛮缠,那名侍卫低下头,拿出自己最柔和的表情,试图跟虞子祯好好说说,省得她哭闹起来惊动了那些可疑人员。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虞子祯居然没等他开口就主动迈着小脚脚开始原路退走,“走了,显武叔。” 侍卫:??? 显武:...... 两人面面相觑一瞬,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显武就带着一半侍卫和所有小厮、长随,护着虞子祯迅速去了马车停放处。 车夫不知道隔壁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显武略显凝重的面部表情却给了他提示。 在不会撞到其他人的前提下,车夫把马车赶出了最快速度。 “显武叔,你可以带人过去帮忙了。”马车行至镇北王府侧门的同一时间,马车里传出了虞子祯稚嫩但却不失沉稳的童音。 显武一怔,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世子也太冷静了,他...... “显武叔?” 显武猛然回神,“是,属下这就带人过去。” “嗯,多带一些,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关门打狗。” 显武心中泛起一阵强过一阵的怪异感,他总感觉,他们家世子好像是特意把咬字重点放在了“前后夹击”这四个字上,是他的错觉吗? ------------ 第16章 打包卖家 抱着这样的疑问,显武鬼使神差的,带人往邹记铁匠铺后面绕了过去。 然而他们才刚走到铁匠铺子后门外,显武他们却突然听到了一墙之隔的铁匠铺里,传出的拖拽声和唔唔声。 众人脚步微顿,正犹豫着是先去和同伴会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还是先进去这家铁匠铺子一探究竟,就又听到了铁匠铺子里传出的低低的斥骂声和鞭子抽人的噼啪声。 那声音让显武等人脸色顿变,显武打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刻嗖嗖嗖分别借力跃上墙头。 院子里那个正一边骂人一边拿鞭子抽人的高大男子听到动静猛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越上墙头的王府侍卫。 他脸色大变,放开那个抱着棵树死活不撒手的中年女子,抬脚就往铁匠铺的前院冲。 王府侍卫没有犹豫,跳下墙头就分头行动起来。 两人追着那名高大男子去前院,剩下的人则分头在院子里面搜索起来。 踹开门进来的显武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他走到那名鼻青脸肿、外衫被抽烂的中年女子面前,伸手帮她拿掉了堵嘴的破抹布。 “救、救命啊,官老爷!”中年女子顾不上去管自己被绑住的脚,她伸出带着无数细密伤口的手,用力拽住了显武的衣服下摆,“救救我男人和儿子!” 显武拿出匕首,斩断捆住她脚的绳索,“他们在哪里?” “被、被那些杀千刀的玩意儿给带走了。呜呜呜......”女人伸手指向铺子前院,“他们来拿订做的农具,结果却把我男人和儿子一起装车带走了。” 显武又问:“走多久了?” “没多久,没多久,”女人生怕显武不肯去追人,她抹着眼泪对显武道:“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吧,他们又是赶的牛车,肯定还没来得及出城呢。” 她把时间一说,显武顿时想起了那辆引发王府侍卫怀疑的牛车。 他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之前去房间、地窖等处搜索的侍卫却先后出现在了院子里。 为首的侍卫手里还拎着个年纪不大的胖娃娃,那孩子白胖的小脸儿上满是惊恐,但一双小手却听话的牢牢捂着自己嘴巴。 “小铁!”中年女子跌跌撞撞扑向自己儿子,“小铁,你没事吧?” “娘,哇啊——”小胖娃儿哭得撕心裂肺,他张开手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中年女子怀里,“小铁乖,小铁听娘的话。” 中年女子眼泪哗哗的流,“娘知道,娘知道。小铁别担心,你爹和你哥会没事的。” 显武趁着这对母子抱头痛哭的间隙,简单跟领头的侍卫说了一下中年女子刚刚提到的事。 侍卫首领二话不说,留下两个侍卫保护这对母子,然后就立刻带着显武和其他侍卫去追之前的那个高大男子了。 跟着高大男子的那两个王府侍卫一路都给他们留了记号,众人很容易就追上了之前逃掉的那个高大男子。 此时那个高大男子正被两个王府侍卫左右夹击,以一敌二,那二还都是王府侍卫,高大男子如何能敌? 他本就落了下风,再被显武等人气势汹汹的这么一冲,高大男子脑海里顿时就只剩了“跑”这一个念头。 拼着挨了与他交战的王府侍卫一刀,高大男子脚底生风,赶在显武等人把他围住之前,头也不回地就往城门的方向冲。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他刚跑了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又一队王府侍卫就从他前面、左面、右边的巷子齐刷刷冒了出来。 在他正前方的那队王府侍卫,他们甚至还押着他的四名同伴。 高大男子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显武等人抓了起来。 显武让人给留守铁匠铺的侍卫以及那名中年女子送了个信,然后就把铁匠和铁匠的大儿子也给一起带回了王府那边。 从这对父子口中,显武等人得知,三天前,这五人找上邹铁匠,说他们是乔家坳出来采买农具的山民,要跟邹记铁匠铺订购一批农具。 邹铁匠按规矩查验了他们带来的户籍文书,发现没问题后就接了他们的这单买卖。 然而让邹铁匠属实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不仅买货不付钱,他们甚至还贪心的想要打包带走卖货的人。简直离大谱。 他和给他打下手的大儿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对方打晕,一直到镇北王府的侍卫发现那牛车着实可疑,跟踪了一段路并出其不意捉了押车的那四人,他们这才得以平安脱身。 说来也怪那些人太贪心,居然把铁匠铺的大半铁器都给装上了车。 他们也不想想,这年头的铁器那么贵,哪个正常的村子能一口气买那么多铁器回去? 还有镇北王府,为了防止铁器外流,镇北王府一向把境内的铁匠铺子管控的相当严格。 在这北境,在镇北王府的眼皮子底下,有哪个铁器铺子敢无视限额,一口气卖那么多铁器出去?脑袋不想要了? 大喇喇拉着两车铁器满城晃荡,他们怎么可能不招人眼? 遭了无妄之灾的邹铁匠一边事无巨细的讲述事情经过,一边疯狂吐槽这群疯子被抓是活该,但显武等人却从“户籍文书”这四个字上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们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立刻就有侍卫退出去,快马去给镇北王报信。 与此同时,刚一回府就被镇北王妃叫去了她那里听训的虞子祯,正因为不想听她废话而明目张胆的开始装晕。 “哎呦,这谁一直说个不停啊?吵得我头好晕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又不舒服了,怕是不能准时启程了。” 镇北王妃气了个倒仰,“你!” 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神采奕奕,她站起身,笑眯眯地冲镇北王妃挥了挥手,“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我劝您最好不要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您知道的,我能不能准时启程,就要看我买的那些东西能不能准时送到我院子里了。” 言罢,虞子祯背着手,施施然回自己院子坐等收货去了。至于背后传来的瓷器碎裂声,虞子祯表示,反正东西不是她的,也不是她摔的,她不用关心也不用负责~~~ ------------ 第17章 奇葩爱好 虞子祯回到自己院子没一会儿,系统就给她下发了任务积分。 积分不多,只有二十个,但能够顺手救下那一家子,虞子祯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她摊成个大字躺在暖烘烘的热炕上,“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居然跑到镇北王府的眼皮子底下抓铁匠,这胆子怕不是跟老天爷借来的吧?” 她那位便宜爹虽然对内宅的事不怎么上心,但对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一应事务却还是相当勤勉用心的。 托他和前任、前前任镇北王的福,北境百姓已经有近五十年时间不曾经历外敌入侵、家破人亡的苦。 在他眼皮子底下抓铁匠,这是生怕挑动不了他的敏感神经? 心里腹诽着,虞子祯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直到大厨房那边送来她的今日份药膳,翠羽进来温声喊她出去用餐,她这才打着哈欠一骨碌爬了起来。 翠羽一边伺候她穿鞋,一边低声跟她回禀,“世子,您之前买的那些东西,王妃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虞子祯迷迷糊糊地点着头,“我知道了,等吃完饭你跟我一起核对一下。” 翠羽应了声“是”,小心地扶着仍在半梦半醒之间的虞子祯,“奴婢给您绞个帕子擦把脸吧?” 虞子祯摆摆手,自己走过去洗了把脸,然后精神抖擞的坐下吃饭。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美滋滋享受酣睡和美食的时候,镇北王府的亲兵、侍卫却个个忙的脚打后脑勺。 因为虞子祯的刻意引导,显武等人发现了意图抓走邹铁匠父子的可疑人士。 他们长期身处边关,做惯了类似的事,没费多少功夫就审出了那些可疑人士的来历、目的以及如今的暂时落脚点。 有了这些讯息,他们很容易就顺藤摸瓜,抓到了更多偷偷潜入北境执行任务的北燕精兵。 镇北王收到消息也顾不上练兵了,他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亲卫回了王府主持大局,安排人手迅速出击,务求将那些北燕精兵全都一网打尽。 一群人忙成了狗,连喝水吃饭都有些顾不上了,为了二十积分,歪打正着给他们找了一大堆活计的虞子祯却在吃完饭后,乐呵呵的拿着清单,清点、核对起了她今天的采购成果。 当然,镇北王他们也不亏,托虞子祯的福,他们不仅及时救回了若干被掳走的匠人和被关押的村民,而且还通过审讯,端掉了北燕好不容易设立的几个据点,抓出了不少因为贪财被北燕蒙蔽利用的官员。 他们谋定而后动的这波操作,不仅彻底破坏了北燕谋划许久的匠人补充计划,而且还给虞子祯添了不少意外之喜。 听着不断响起的积分入账提示音,虞子祯乐的小脚脚直接翘了起来。 “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啊,哈哈哈,这波血赚!” 看来以后她接任务还是得把目光放长远,不能单纯去用系统给出的任务积分的多少,来判断某个任务是否值得接。 像这种能够借力打力,用别人的付出完成自己的任务,并且还能连带着牵连出许多附加任务的任务,她只想说,以后请多来亿点点! “统啊,有了这些积分,我倒欠你的应该就能清账了吧?” “是的。”小奶音系统立马出声,“请问宿主是否选择立刻清账?” “清吧清吧。” “好的宿主。”伴随着小奶音系统的这句话,虞子祯账上的积分立马变成了可怜巴巴的个位数。 虞子祯呼了口气。又穷了!她果然还是得卯足了劲儿继续做任务! 把值钱的配饰全都收进系统仓库,把小原主衣柜里那些她还能穿上一段时间的男装全都装进箱子,把不能再穿的女式衣裙和丫鬟也能佩戴的少量珠花、绒花分给翠羽她们那些伺候了小原主好几年的二等、三等小丫鬟,再打赏两块碎银给她院子里负责守门的粗使婆子。 做完这一切,虞子祯找到镇北王,请他按照自己的行礼规模给她安排马车。 “你说多少?”镇北王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十二辆,”虞子祯口齿清晰的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再少就装不下我那些东西了。” 镇北王有些头疼,“不行,最多给你安排四辆马车。” 光是装东西就要用到十二辆马车,她以为她这是搬嫁妆吗? 虞子祯用帕子抹了下眼角,上面的姜汁辣得她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镇北王被她这说哭就哭的架势吓了一大跳,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连桌上的一沓宣纸都被他一不小心碰掉了。 虞子祯抽抽噎噎的小声说,“可我想把私库里的东西都带上。手里没钱,我心里发慌。” 镇北王揉了下眉心,“我和你娘不都给你钱了?” “哪有人会嫌钱多呢?”虞子祯睁着仿佛水洗过的清澈眼眸,眨呀眨的回视镇北王,“不瞒您说,我之前还买了不少既可以佩戴也可以变卖的配饰回来呢。” 镇北王:...... 虞子祯一通瞎买的事儿镇北王已经听自己长随禀报过了,他当时还以为虞子祯是因为之前从未逛过街,所以才会看见什么都稀罕、看见什么都想买,却不料她居然还存了这种心思。 他问虞子祯,“那你买那些粗布短打做什么?还有那些成年人才能穿下的衣服,你买了难道也是为了以后缺钱的时候拿去变卖的?” 虞子祯摇摇头,“那倒不是,粗布短打我都是留着自己穿的,格外大的那几件则是我看着好玩儿瞎买的。” 其实她是买来变装用的,不过这个就不用跟镇北王直说了。 镇北王三观炸裂,“你穿粗布麻衣?” “对呀,我打算等去了京城就自己开一块地来种。”种地当然要穿粗布麻衣啦~ 镇北王眼神格外复杂,恕他孤陋寡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世子居然是要自己亲自种地的。他闺女这到底是觉醒了个什么奇葩爱好啊? 虞子祯可不管镇北王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就算爱好的东西再猎奇,镇北王也得送她进京不是? 她对镇北王道:“若您觉得我带十二车的行礼进京不合适,我可以把占地方的布料、摆件、瓷器等物全都卖掉。” 镇北王头疼,卖什么卖?卖了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们镇北王府! ------------ 第18章 浮夸演出 想到虞子祯误打误撞帮他破坏掉了北燕的一次秘密行动,镇北王改变了强制她缩减行李的想法。 他对虞子祯道:“不值钱的就别带了,缺什么少什么,等到了京城你再让人给你重新添置便是。我再给你五千两,你让人把你要带的东西缩减到四车。” 虞子祯目的达成,乖巧牌笑容立马浮上脸庞,“那我就只带衣服、配饰、银票、现钱,以及我新买的那些土仪吧。这点东西,有两辆马车应该尽够用了。” 镇北王:......就感觉好像是被这丫头给套路了。 从镇北王那里出来,虞子祯又去了一趟她名义上的弟弟、镇北王妃的心肝宝贝虞子承那儿。 虞子承是个幸运的孩子,不仅一生下来就拥有镇北王府的王位继承权,而且还拥有来自镇北王妃和王妃母族的鼎力支持。 他就像个小太阳,理所当然的被很多人围着打转。 但虞子祯和那些人、和小原主都不一样,她才不会傻乎乎的白白为虞子承付出。也别和她说什么提前投资不提前投资的,她就算现在在虞子承身上提前投资了,以后她也只会赔的连本儿都不剩。 她虽然不聪明,但她看过原书剧情,小原主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所以,虽然她从接任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进京,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打定主意,顺手把虞子承的小金库给洗劫一空。 “弟弟呀,我替你入京为质,你就不表示表示?” “穷家富路,我现在很缺银子。” “真乖。放心,看在你把私房钱都给我了的份上,我从明天开始一定认真演出。” 虞子祯说到做到,在定好要出发的当天早上,虞子祯倾情演出,当着京城宣旨队伍百多人的面,很是热情地与王府众人依依惜别。 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王妃很不适应,王妃本就对自己这个女儿十分冷淡,再加上她昨晚临睡前,还听自己儿子身边的下人回禀了虞子祯打自己儿子小金库的主意,并顺利从他那里哄骗走了不少银钱的这件事。 王妃当时差点儿气炸肺,若不是身边的心腹下人一直劝她以大局为重,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千八百两银子激怒虞子祯,王妃当时就得杀到虞子祯的院子,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狠狠教训。 可下人们劝住了她的腿脚,却没能劝住她的头脑。她这一宿都在翻来覆去的生闷气,根本就没能好好睡一觉。 虽说她因为一宿没睡着,今早挂着黑眼圈、带着一脸的疲惫憔悴出现在众人面前,给虞子祯这出依依惜别的戏码增加了不少可信度,但虞子祯却依然不敢在她面前停留太久。 毕竟她不仅损公肥私,用镇北王府的公款一口气买了小一万两的货,而且还坑走了镇北王妃宝贝儿子好几百两的私房钱。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懂,既然得了实惠,她就不打算再继续撩拨镇北王妃的敏感神经了。 依次和镇北王、镇北王妃、虞子承、巫家诸人说过话,虞子祯又挨个儿摸了一把她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 要说这些小娃儿也可怜,还没有三块豆腐高呢,居然也被各自的奶.娘抱出来送她了。 颇为浮夸的展现了一下她对自己“亲人”们的依依不舍之后,虞子祯转身上了王府为她准备的、既宽敞又舒适的双马马车。 王妃派给她的洪嬷嬷紧随其后也要上车,结果却被虞子祯堵在了车厢门口。 虞子祯笑眯眯朝她摆了下手,“我这儿不用人伺候,嬷嬷就不必上车来了。” 居然还想蹭她的马车,是以为她不知道王妃昨晚和这老货说了什么,还是以为她不知道这老货私底下是怎么咒骂她的? 敢对她不怀好意,那就老实去和其他仆从挤一辆马车好了。 冲镇北王等人最后作了一次揖,虞子祯干脆利落的关门落闩,以实际行动拒绝洪嬷嬷上车。 洪嬷嬷恨的咬牙切齿,但却不敢当着京城来人和镇北王的面违逆虞子祯。 她灰溜溜去了其他不会骑马的丫鬟小厮乘坐的那辆马车,那些人手一匹好马的侍卫则策马环绕在虞子祯的车架左右。 镇北王没把这等细枝末节放在心上,他和京城来的官员、太监略微寒暄几句,这支庞大的车队就缓缓动了起来。 身为镇北王心腹幕僚之一的蒋先生朝着自家主子深深一揖,“王爷,属下去了。” 镇北王亲手把他扶了起来,“京中诸事就拜托先生了。” 蒋先生郑重承诺,“必不负王爷所托。” “总算能走了。”感受到乘坐的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虞子祯立马打开了她随身携带的其中一口箱子。 箱子里,眨巴着乌溜溜黑眼睛的杏花,正蜷缩着小身体,乖乖躺在两块柔软温暖的狐皮之中。 虞子祯食指竖在唇边,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杏花会意,她小脑袋用力一点,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才一声不吭的直接爬出了藏身的红漆木箱。 虞子祯摸摸小家伙的头,示意她靠过来,好好坐在自己身边。 杏花很听话,虞子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让她做什么她就绝对不会做什么。 就比如之前册封的圣旨下来之后,她就一次都没把“世子”叫错成“郡主”过,不像翠羽她们,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再比如眼下,因为昨夜虞子祯提前叮嘱了她坐车的时候不能说话,她就真的全程都乖乖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闲坐无聊,虞子祯拿出一些她抽奖得来的小笼包、紫薯饼,示意杏花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杏花早晨没吃饭,此时看到有吃的,小手立马一左一右,分别抓了一屉小笼包和一袋紫薯饼过来。 她虽然是小孩子,但美食当前,她也不要做选择,她全都要吃! 虞子祯笑着递给她一个干净的湿手帕,示意她擦擦手上的汗渍和灰尘。 杏花乖乖擦了手,然后就眯着眼睛享受美食去了,并不想吃东西的虞子祯则是闭着眼睛,盘算起了自己从镇北王府带出的银钱和物品到底价值几何,又该怎么花用。 ------------ 第19章 主仆交锋 银票、金子和现银加起来,虞子祯现在手头一共有约么五万两现钱。 如果再算上能够换成金银甚至直接当成银钱花用的配饰、玉石籽料、补品、药材、包括皮毛在内的各种土仪......那她的现有资产就是六万两出头。 如果她以后只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吉祥物世子,那她的这六万两私房钱确实足够她在京城锦衣玉食的过半辈子了,可问题是,她还有两个很会花钱的任务目标呢。 光是为了实现保护远在京城的大皇子萧元瑾,让他一生顺遂平安到老的这个任务目标,她就得起码养个百八十人的武功高手。 再加上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现在似的,一直生活在皇宫里面,那她要往他身边安插自己人,还不得再死很多脑细胞,并顺带花很大一笔钱? 更别提她的第二个任务目标,是宏大到离谱的“让这个世界尽可能地少死人”了。 钱不够花,积分也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个位数。 至于拯救重要炮灰杏花的那个任务,据系统说,只是把杏花偷渡出来还不够,她还得让蒋先生和洪嬷嬷接受杏花跟着他们一起上京。 不然杏花一旦被丢下或者被遣返,她的任务就都不能算完成。 也就是说,这个重要程度四颗星的任务所代表的大量积分,她眼下还拿不到。 晃荡着小短腿儿,虞子祯靠着吃饱喝足的杏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两小只互相倚靠着睡的东倒西歪,一直到车队停下来休息并顺带解决午饭问题,虞子祯这才在砰砰砰的车门敲击声中一脸不耐的睁开眼睛。 她把杏花重新藏进箱子,然后黑着脸打开了一直被洪嬷嬷砰砰砰不断扣响的车门。 “本世子在睡觉!你砰砰砰一直敲,是生怕我在路上休息的好?” 虞子祯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十分嘹亮,她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顿时齐刷刷将视线投向了行为确实十分出格的洪嬷嬷。 负责赶车的王府下人悄悄撇了一下嘴,他说什么来着?哪有下人这么敲主子车门的!看她的那架势,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车里坐的是可以随便她打骂责罚的小丫鬟呢! “世子。”不远处的蒋先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车门前,一边给虞子祯行礼,一边背对着京城来人狠狠瞪了一眼明摆着就是在以下犯上的洪嬷嬷。 洪嬷嬷不大服气,但她并不敢明着和蒋先生对上,毕竟就算是她家王妃,在面对王爷倚重的幕僚时那也是要保持最基本的客气和尊敬的。 她一个狗仗人势的刁奴,看人下菜的基本操作还是玩儿的很溜的。 “是老奴情急之下举止失当,还请世子看在老奴是因为担心您才这般莽撞的情分上,就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虞子祯冷哼一声,“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去找蒋先生领罚吧。” 洪嬷嬷一听顿时就不干了,她出来之前王妃可是说过的,蒋先生只负责王爷分派给他的一应对外事务,而她洪嬷嬷则是负责管理京城王府的所有内务。 照她的理解,她和蒋先生起码得是平起平坐、互相尊重的平等关系,可让虞子祯这么一说,她岂不是就平白低了蒋先生一等? 她道:“蒋先生是王爷的幕僚,内外有别,王府内宅的事情他怕是不太合适伸手。不过世子倒也不必为这些琐事担心,老奴临行之前已经得了王妃的令,京城王府内宅的一应事务,王妃都交代给了老奴代为操持。” 虞子祯眉梢微挑,好家伙,这居然还是个有野心的。 没等她跟系统确认王妃是否真的跟洪嬷嬷说过这样的话,洪嬷嬷就已经得寸进尺的又对虞子祯和蒋先生说:“另外王妃还吩咐了老奴代她约束世子,以免世子年幼无知,做出有损王府声誉的事。” “呵!”虞子祯直接被她气笑了,合着这是不仅打算掌握王府内宅,而且还打算连她这个王府世子也给一并掌握在手心。 她看向蒋先生,“还请蒋先生代我写一封信回王府,问问王爷和王妃,这京城王府的主子到底是我,还是我们这位代表了堂堂镇北王妃的洪嬷嬷。” 言罢,她嘭的一下甩上车门,直接不下车了。 洪嬷嬷脸一黑,伸手就去推车门,结果虞子祯却早有预料似的,在关车门的同时就已经顺手再次插上了门闩。 之后,不管洪嬷嬷和蒋先生怎么劝,也不管京城来的那些人是不是在暗搓搓议论,反正虞子祯就是死活不开车门。 她以意念和小奶音系统吐槽,“这老东西居然还想踩到我虞子祯的脑袋上来,这要不是前面还有任务等着,信不信我现在就直接甩脸不走了。” 她完全可以掉头回镇北王府,亲自去问镇北王妃到底怎么个打算,看到时候焦头烂额的人是谁! 虞子祯洋洋得意,并且一点儿也不亏待自己的,从系统空间取出了打卤面、鸡蛋羹、红枣银耳莲子羹做午饭。 就连之前被她塞回箱子的杏花小姑娘,都被她又一次弄出来,和她一起吃了一顿伴随着车外噪音的简单午饭。 等到她们吃完饭,车外的洪嬷嬷总算是被快要暴走的蒋先生给轰走了。 听到车外不再传来洪嬷嬷那喋喋不休的烦人声音,虞子祯二话不说立刻打开车门,“辛苦先生了。” 蒋先生苦笑,他其实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 就像洪嬷嬷说的,他只是镇北王的幕僚,不是管家,他插手虞子祯和镇北王妃心腹嬷嬷之间的冲突其实并不合适。 如果不是洪嬷嬷实在过于跋扈,跋扈的连要约束虞子祯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而虞子祯又是个气性大的。 眼看着如果他不出面,京城来人就要看镇北王府的笑话了,蒋先生这才不顾身份,硬是在这件事中掺了一脚。 他正想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劝说虞子祯顾大局,就听虞子祯又来了一句,“对了,先生可别忘了代我写一封信回王府,问问王爷和王妃,这京城王府的主子到底是谁。” 说完这句,虞子祯这才跳下马车,吩咐跟车的侍卫帮她把车上放着的其中一口箱子给抬下来。 ------------ 第20章 往大了闹 在路边脚店略作歇息,喂了马匹,解决了各人生理问题,车队就又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洪嬷嬷抢在虞子祯之前上了她的马车,以免虞子祯再次把她锁在车外。 虞子祯后续还有旁的计划,遂没有坚决赶她下车。 听到洪嬷嬷说“老奴不放心您”,虞子祯也只是冷冷淡淡瞥她一眼。 洪嬷嬷心中恨的咬牙切齿,但碍于外面的那么多双眼睛,她到底不敢在虞子祯面前过于造次。 如愿留在了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上,洪嬷嬷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愈发坚定了必须把虞子祯拿捏在手里的阴暗想法。 她不让虞子祯睡觉,反而拿出两本书摆到虞子祯面前,捏腔拿调的说教虞子祯,要求虞子祯即使赶路也不要荒废学业。 “老奴也是为您好,王妃可一直盼着世子您学有所成给她长脸呢。以后您赶路的时候看书,进了邸店和驿站练一个时辰的字,第二天早晨起来再练一个时辰的武......” 虞子祯嗤笑一声,“爱看你看,爱写你写。” 小原主爱习武不爱读书,虞子祯觉得自己这回答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她正想着,小奶音系统突然出声,“宿主,原主性格十分温和。” 言下之意,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已经严重ooc了。 虞子祯:......果然狗系统在吐槽她的时候最有精神头儿。 “世子!”洪嬷嬷陡然拔高音量,吓了正和系统狡辩自己根本没有ooc的虞子祯一跳。 虞子祯气坏了,“停车!停车!这京城我是去不得了!” 车夫可没洪嬷嬷那么狗胆包天,听到车内虞子祯的大喊声,他立马勒停了马车。 “世子?世子您怎么了?” 听到车夫紧张的询问自己,虞子祯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洪嬷嬷她吼我!我这还没走出北境呢,我就已经被个刁奴骑到头上了,我......呜呜呜......我不上京了!不上京了!” 后面两句她喊的贼大声,连走在她马车周围的护卫都被她喊得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洪嬷嬷被她这激烈反弹的态度吓懵了,她心里嘀咕着“我那叫吼吗”,手却因为想要息事宁人,下意识就朝虞子祯的嘴巴捂了过去。 虞子祯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给她捂,她仗着自己身形娇小动作灵活,在马车里绕着长条形桌案开始跟洪嬷嬷玩儿你追我逃。 一边逃,她还一边声音凄厉的哭喊,“啊啊啊——你要干什么?你别对我动手啊!啊——救、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车夫吓懵了,手一伸就要暴力破开被人从里面拴住的车门,然而还没等他用力拉拽,车门就被虞子祯从里面打开了。 虞子祯故意装出一副狼狈模样,连滚带爬的擦着车夫的手臂从车厢里一跃而出。 脚落了地,虞子祯的嘴巴却依然在干打雷不下雨的嚎。 “呜呜呜——我没家了——我爹娘不要我了——现在连个下人都能追着我打了——呜呜呜——我还活着干什么呢?我死了算了!啊啊啊——我撞死算了!” 说到最后,虞子祯尖叫着就要往马车上撞。 “世子!” “世子您冷静!” “世子别冲动!” “世子......” 周围一圈儿侍卫和随从齐齐惊呼,离她最近的两名侍卫更是毫不犹豫一个拦在了她面前,一个揪住了她衣领。 离得远的挤不过来,只能策马去找他们这支队伍的主心骨蒋先生。 得到禀报的蒋先生简直气炸了,他叫停自己乘坐的那辆马车,然后提着袍子一路狂奔来到虞子祯这儿。 虞子祯被侍卫拦着,“寻死”未遂,此时正红着眼圈儿,双眼空洞,谁也不看的一边抽噎一边喃喃着不断重复。 “我没家了。” “我爹娘不要我了。” “我娘派来的嬷嬷追着我打,肯定是我娘跟她说什么了。” “连个奴才都能打骂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让我死了吧。” “拦着我干什么呢?” “......” 她一滴眼泪也没掉(主要是抹了姜汁的帕子她没有随身带着),但她这副万念俱灰的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却比泪水横流的委屈模样更让周围人控制不住的心生怜悯。 自知闯了大祸的洪嬷嬷很想赶在事情闹大之前拦住虞子祯,然而她在马车里时都没能捉住虞子祯,出了马车,有镇北王府出来的随从、护卫护着虞子祯,她就更没办法接触到虞子祯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拉下脸,压下满心怨愤,尽可能放柔了声音去哄虞子祯。 她想赶在蒋先生过来之前哄好虞子祯,然而虞子祯却一副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动静的模样,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伤心绝望里。 “先让人把那老货押到一边,别让她在这儿碍世子的眼!”一个头两个大的蒋先生这会儿风度全无,他压低声音吩咐侍卫队领队,“然后再派个人去跟京城那帮人说一声,就说是洪嬷嬷突发急症,我们这边正在抽调人手准备送她回去。” 侍卫队领队立马着人去办了,他知道,有了蒋先生的这句话,洪嬷嬷在这支队伍里就算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不过他也不同情对方,不仅不同情,他甚至还很想说一声,“该!” 他就没见过洪嬷嬷这么跋扈的下人,先是疯了一样猛敲虞子祯的马车车门,然后又厚着脸皮赖上虞子祯的马车,在马车里不知对虞子祯都干了些什么,把虞子祯逼得又哭又叫的跳下马车,现在更是直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刁奴欺负幼主,而且还是打着幼主亲娘、他们王府当家主母的旗号欺负幼主,这是正常下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世子。”侍卫队领队腹诽洪嬷嬷的当口,蒋先生已经轻手轻脚走到了虞子祯身侧,他半蹲着,温声对虞子祯道:“世子您别怕,洪嬷嬷我会打发她回王府领罚的。” 虞子祯一脸木然的转过头,“没用的,她说她奉了王妃的令。” 蒋先生心里咯噔一声。 ------------ 第21章 又病倒了 蒋先生知道,镇北王妃对虞子祯一向态度冷淡,虞子祯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小孩子又不是傻子,甚至他们在某些事上比成年人还要更加敏.感、通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虞子祯会这么轻易就信了洪嬷嬷,认定了洪嬷嬷对她不好确实是得了她母亲镇北王妃的授意,和镇北王妃平时待她的态度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可这种时候,蒋先生肯定是不能去认同她,纵着她怀疑镇北王妃的。 别说洪嬷嬷刁奴欺主的这个事儿未必是镇北王妃指使的,就算真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蒋先生也得不遗余力的给她洗成“不是镇北王妃指使的”。 “那是她胡说的。”蒋先生的声音既笃定又温和,“似她这种以下犯上的刁奴,她说的话肯定是别有用心,故意离间您和王妃的。” 虞子祯没说话,显然对蒋先生的话并不是十分信得过。 蒋先生只能绞尽脑汁继续想说辞,“您不是让我给王爷写信?我现在就写,写完就让人把信送回王府里去。还有洪嬷嬷那老刁奴,我也让人把她一并送回府里问罪。” 虞子祯眼珠儿动了一下,看上去比之刚刚多了不少生气,她道:“若是王妃不肯处置洪嬷嬷......” “不会的!” 蒋先生心说,你都这样了,哪怕只是为了大局着想,王爷也肯定会逼着王妃给你一个交代,让你顺过这口气的。 毕竟这趟入京的差事,队伍里可以缺少洪嬷嬷,甚至可以缺少他蒋先生,但却绝对不能缺少身为世(质)子(子)的虞子祯。 不仅不能少了她,甚至他们还需要她心甘情愿的配合他们。 虞子祯深吸一口气,“那我就姑且相信先生一回。” 蒋先生暗暗松了口气,“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虞子祯抿了一下唇,“既是要送走洪嬷嬷,那就把她带来的丫鬟婆子也给一并送走吧。那些都是她得用的人。” 洪嬷嬷一共带了两个丫鬟和四个婆子一起上京,这六个人名义上都是给洪嬷嬷打下手的。 “就依世子所言。”蒋先生答应的很爽快,生怕万一自己不答应,虞子祯就又重新开启心如死灰模式。 她年纪还小,不久之前又曾大病一场,身体可经不起接二连三的不断折腾。 蒋先生这么好说话,虞子祯心下满意,遂也不再执拗的站在原地。 她朝着周围那些侍卫、随从团团一揖,“多谢诸位叔伯兄弟,刚刚若不是你们保护了我,洪嬷嬷还不知道要对我做些什么。” 众人纷纷惶恐回礼,口称,“不敢当世子的谢,保护您是属下分内之事。” 虞子祯神色柔和几分,她朝蒋先生微微颔首,然后主动爬上马车,示意自己没问题了,可以继续出发了。 蒋先生松了口气,他揉了下眉心,匆匆提笔给镇北王写了封信。 “你带几个人,亲自把洪嬷嬷和她带来的丫鬟婆子送回王府,”蒋先生把信交给自己的心腹长随,“这信你亲自交给王爷。” 长随领命而去,负责伺候蒋先生饮食起居的小厮贾平一边给蒋先生奉茶,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自家主人,“先生,您就这么把洪嬷嬷她们送回去,王妃那边......” 他家先生在过去安抚虞子祯之前,其实也听见洪嬷嬷的那通辩解了,如果她所言属实,那她确实不能算是犯了多大的错。 蒋先生靠着马车车窗,一边喝茶一边叹气,“那我能怎么办呢?继续纵着洪嬷嬷以下犯上,然后拿根绳子把世子绑上车?” 虞子祯是明摆着容不下洪嬷嬷了,洪嬷嬷对她不够恭敬又确有其事。 先是砰砰砰硬敲车门,然后又在犯了错的前提下当众跟虞子祯顶嘴,最后,等马车里只剩下她和虞子祯,她更是直接就对虞子祯大呼小叫上了。 她吼虞子祯的那声“世子”,车夫可是亲耳听到了的。 就算她确实没胆子打虞子祯,朝虞子祯伸手也只是为了阻止她发脾气、喊停车,那她的所谓“伸手”吓到了虞子祯,让虞子祯大受刺激总是事实吧? 要是打着“没坏心”的旗号就能不受任何惩罚的把幼主吓半死,就能话里话外离间主家的母子关系,那这世上的所有仆从还不得全都翻了天! 再说了,虞子祯她只是个大病初愈的孩子啊,那老东西不想着怎么在赶路的时候让她吃好睡好别生病,居然狗胆包天的安排她“赶路的时候看书,进了邸店和驿站练一个时辰的字,第二天早晨起来再练一个时辰的武”,这是把堂堂世子当成她手底下的小丫鬟,变着法儿的随便磋磨呢? 就冲她这股子昭然若揭的满满恶意,蒋先生就不能让她留在虞子祯身边。 要知道,他们要去的可是龙潭虎穴一般的京城,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儿,他都还要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呢。 要是队伍里再多出洪嬷嬷这么个故意搞破坏的,蒋先生觉得自己就算是操碎了心,这支队伍他恐怕也是根本带不动的。 为了他家王爷的宏图伟业,也为了他和他带出来的这些人的身家性命,蒋先生是非做这个坏人不可的。 不过,想到虞子祯得偿所愿之后的那股子乖巧劲儿,蒋先生却是下意识地怀疑起了她是不是真的有被吓成那个样子。 然而还没等他的怀疑成形,虞子祯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想多了。 在他把洪嬷嬷遣返回王府的当天夜里,虞子祯就声势浩大的再一次病倒了。 她的病来势汹汹,不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而且还一直说胡话。 “洪嬷嬷,求你......” “我好疼,求你,别打我了。” “呜呜呜......我不敢了,我听话,我以后......” “......” 蒋先生是被男装打扮的杏花叫过来的,他顾不上去想这到底是哪来的小孩子,听到她说虞子祯病了,蒋先生立刻把随行的大夫叫醒,让她去给虞子祯把脉、治病。 ------------ 第22章 新的仆从 大夫正是以前在王府时给虞子祯看诊的冯大夫,从脉象和虞子祯表现出来的症状上,他得出了一个虞子祯受吓过度以致旧病复发的结论。 至于虞子祯说的那些“胡话”,冯大夫也都原样转述给了蒋先生。 蒋先生暗暗庆幸自己当机立断送走了洪嬷嬷,看虞子祯的这架势,洪嬷嬷这是真的给她造成了严重心理阴影。 他看了一眼趴在虞子祯床边,一动不动守着她的那道小身影,然后颇为头疼的对冯大夫道:“你先给世子开药煎药吧,我去找个能伺候她的。” 再怎么把虞子祯当男孩子,她也依然还是个女孩子,现在需要有人近身伺候她,蒋先生只能现去给她买女仆回来。 万幸他们今晚住的是北境的驿站,在北境的地头上,镇北王府这四个字还是很好使的。 蒋先生找到驿丞,如此这般一通吩咐。 驿丞领命而去,然后没到一刻钟就给他领来了瘦骨嶙峋、衣服补丁摞补丁,但却把自己打理得特别干净的一对母女。 “大人,这是张娘子,这是她闺女柳平安。柳平安她爹是咱们镇北军的阵亡将士,五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这娘俩儿在柳家和张家都不受待见,抚恤金也没她们的份儿,下官看她们实在可怜,就一直让她们在驿站后厨做粗活儿。” 看到蒋先生微微蹙眉,驿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您放心,下官并不是因为她们可怜才推荐她们的。她们手脚利索、做事细致,人也本分守规矩,肯定能伺候好世子的。” 蒋先生打量了一番这对母女,见她们虽然拘谨胆怯,但眼神却都十分清正,再加上这大半夜的,他也没地儿去给虞子祯慢慢筛选更好用的,于是微一点头对驿丞道:“可跟她们说了签死契的事?” 驿丞用力点头,“说了的,说了的。” 蒋先生于是让人拿了他写好的身契过来,让那对母女签字画押。 他之前跟驿丞说这件事时,用的理由是,小厮长随粗手粗脚,哪能伺候的好,所以他要给世子另买两个女仆伺候。 驿丞并没有怀疑什么,得了吩咐就立马去给蒋先生找人去了。 正好受他们夫妻庇护的张娘子和柳平安此时处境艰难,驿丞也正想再另外给她们寻个去处。 而跟其他去处相比,镇北王府显然已经是驿丞能为这对母女寻到的最好的去处。 虽然蒋先生说了要签死契,但和被夫家、娘家逼死相比,驿丞相信,张娘子肯定更愿意带着女儿一起托庇于镇北王府。 张娘子的选择正如驿丞所料,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把自己和女儿一起卖入镇北王府。 母女俩干脆利落签了身契,从蒋先生手上接过他代表虞子祯给出的三十六两身价银,然后又被带去从头到脚清洗、换衣、简单的教授规矩。 如此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两人这才被蒋先生带去了虞子祯那儿。 “虚弱”的虞子祯此时已经“恢复意识”,她正有气无力地靠坐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杏花,看她端着空碗,小心翼翼地挪下地。 除了被她要求保守秘密的杏花,没人知道虞子祯其实并没有真的喝掉冯大夫给她煮的那碗苦药汤子。 她也没病,装病一是为了坐实洪嬷嬷把她吓坏了的这件事,二则是为了顺理成章买到张娘子和柳平安母女。 柳平安是重要程度三颗星的炮灰人物,带走她能够获得的任务积分只比带走杏花少一点点。 “是蒋先生啊。”虞子祯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蒋先生和张娘子母女,“我这一病,行程是不是又要被耽搁了?” 蒋先生摆摆手,“无妨,世子尽管安心养病。” 说罢他将视线投向仿佛自己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杏花小姑娘,“这是......” “杏花,我要带她一起上京,继续留她在我身边伺候。” 蒋先生:??? 蒋先生:!!! 虞子祯没等他开口就又继续道:“在过去,我的事,无论大小,都没有我做主的余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折腾的大病一场又一场了。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那么傻了。起码我身边的人,我得保证他们是对我心怀善意的。” 她不避不让的盯着蒋先生,“什么多年世仆,什么受命我的父母,都不过是刁奴用来欺压幼主的由头罢了。以后,我绝不会再上当了!” 蒋先生略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虽然没有对虞子祯做过任何过分的事,但他却亲眼见证了虞子祯遭遇的奴大欺主之事。 最开始他和虞子祯一样,都很顾忌镇北王妃的颜面、感受。他因此没有在最开始洪嬷嬷表现出奴大欺主苗头的时候就对洪嬷嬷过于强硬,虞子祯则因此旧病复发,险些丧命。 他因为这件事对虞子祯心怀愧疚,同时他也完全能够理解虞子祯这一反常态的强硬态度。 毕竟换了他,他也是会在差点儿丧命之后吸取教训、做出改变的。 但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杏花明显不是虞子祯使了什么奇怪神通突然从镇北王府召唤过来的,她只能是虞子祯在刚出发的时候就偷渡到马车上的。 蒋先生权衡一瞬,到底没有在虞子祯身体不适、情绪激动,并且还格外没有安全感的这个时候与她掰扯杏花的上车时机。 他只拿了杏花的年纪说事儿,“可这孩子的年纪也太小了,最重要的是她毕竟心智与常人不同。安全起见,世子还是不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好。” 虞子祯之前一直被镇北王妃变相关在王府,她唯一一次踏出王府大门,就是去年她机缘巧合救了杏花的那个时候。 杏花没签身契但却生活在王府,再加上她在别人嘴里还是个“傻子”,她的事王府基本谁都知道。 蒋先生想用杏花的异于常人打消虞子祯把人留在身边的这个念头,然而虞子祯却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把杏花留在自己身边伺候。 ------------ 第23章 事实胜于雄辩 虞子祯抱住杏花不撒手,“杏花很聪明的,也很听我的话,她不会给我惹麻烦的。” 蒋先生头疼。一个傻子,他家世子居然说对方聪明...... 虞子祯又道:“我知道蒋先生信不过我,觉得我不过是小孩子,说话做事都是不可靠的。可你们这些大人,难道就真的比我们这些小孩子可信、可靠了么?杏花一向对我言听计从,接下来她也能用行动向你证明,她真的不会给我惹麻烦。可你们这些大人呢?你们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蒋先生:......扎心了。对虞子祯这个被亲生父母当成弃子送去京城、被随行仆妇变着法儿整治的小孩子来说,“大人”这个群体可不就是一群不可信、不可靠的家伙么。 虽然他关注虞子祯是从她被封为镇北王世子之后,但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蒋先生意识到,虞子祯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是父母为了保护弟弟而特意推出来的挡箭牌呢? 从大局来说,镇北王夫妻的抉择或许不能说有错,但从这个孩子的立场来说,她能不对自己的父母感到失望、寒心么? 再加上受她母亲之命给她做管事嬷嬷的洪嬷嬷打着镇北王妃的旗号,卯足了劲儿的折腾她,折腾得她出发第一天夜里就旧病复发。 她在生死之间走了这一遭之后,又还能保有多少对自己父母的血脉亲情? 考虑到惹恼虞子祯,让她不管不顾闹起来的恐怖后果,蒋先生妥协了。 他跟虞子祯约定,如果杏花真的能够做到不给虞子祯惹麻烦,那他就允许虞子祯留杏花在身边伺候。 反过来,如果杏花不能,那他就帮虞子祯找个地方妥善安置杏花,让她去过平凡但却安全的小日子。 虞子祯答应了,反正杏花是肯定不会拖她后腿的,蒋先生的所谓“反过来”,其实压根儿就没必要说。 她看向张娘子和柳平安,“这两位是?” 蒋先生这才想起来他还带了俩下人过来伺候虞子祯,“这是张娘子和柳平安,她们母女是在下临时买来伺候世子的。” 虞子祯藏在被子里的手暗搓搓比了个耶,她看向蒋先生,“身契给我。” 蒋先生心知她这是想要把这对母女捏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让她们成为其他人的耳目和手足。 他依言把张娘子和柳平安的身契放在桌子上,“那世子您好好休息,后续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您就让下人去喊在下过来。” 虞子祯点点头,“辛苦先生了。” 蒋先生走后,虞子祯看向局促不安的张娘子和柳平安,“能跟我说说,你们为何选择自卖自身吗?” 从吃穿住行方面来说,大户人家的奴仆确实比外面的寻常百姓日子好过,可与此同时,他们却也要丧失自己的平民资格。 虞子祯相信,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但凡有的选,他们都不会愿意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世子孙从良籍变成贱籍。 “回世子,奴婢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奴婢的男人死在了战场上,奴婢和奴婢的闺女被婆家赶出门......”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讲述着自己的困境,或许是因为虞子祯一直态度温和,张娘子一个没控制住就把家里那些陈年往事全都兜给了虞子祯。 据她说,她丈夫柳青山在家中行二,自小就不如大哥、小弟受父母待见。村里摊派征兵名额,柳家二老不顾他刚刚娶妻,妻子还怀着身孕,硬是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 张娘子日夜祈祷丈夫能够平安归来,甚至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平安”,然而在柳平安三岁多的时候,边关却依然还是传来了柳青山的死讯。 柳青山的抚恤银子一部分被衙门扣下,一部分被柳家人瓜分,张娘子母女则是直接被柳家二老扫地出门。 无处可去的张娘子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但她娘家父母却也只能给她们提供一处容身之地,母女俩的口粮还是得张娘子自己想办法。 万幸,此处驿站的驿丞和柳青山是同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虽然不合适掺和柳家的事,但却看在柳青山的面子上,把张娘子安置在了驿站后厨做粗活儿。 这份活计工钱很少,但却可以带着孩子一起住过来,有他看着,张娘子母女俩起码能顿顿混个半饱,还能不受人欺负。 驿丞一片好心,奈何张娘子新进门的弟媳妇却是个不着四六的混不吝性子,她看上了张娘子的这份活计,想要撬到自己手里,让张娘子代替她回家下田。 张娘子不同意,她爹娘和弟弟根本指望不上,她还指望着用这份活计给自己和女儿挣傍身钱。 她弟媳妇如意算盘没打成,恼羞成怒之下,开始到处传张娘子和驿丞有一腿儿。 驿丞自己的婆娘就在驿站做厨娘,知道自己丈夫和张娘子没什么,甚至俩人一直保持距离,就连帮扶张娘子,驿丞也都是只出主意,然后由驿丞自己的婆娘出面操办。 但光是驿站的这些人知道有什么用呢?张娘子的弟媳妇又不是跑到驿站来埋汰张娘子的。 她在村里四处散播流言,害得张娘子一直被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 有几次她逢年过节回娘家,甚至还有不正经的男人试图占她便宜。 张娘子不堪其扰,再加上她婆家的人也找了过来,想要借着流言的威势抢走她女儿和她这几年攒下的钱。 他们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一门心思想着先从张娘子手里抠钱,然后再转手把柳平安卖了换一笔彩礼钱。 张娘子早就看透了柳家人,自然不会让他们领走自己女儿。 可她一日不同意,她娘家、婆家的亲戚们就一日不肯让她消消停停的过日子。 他们闹得凶,驿丞不管吧,毫无疑问他们的行为会影响到驿站的正常运转,驿丞管吧,那些人又会可着劲儿的给他泼脏水。 他怕自己的名声被败坏,继而影响到他的个人前途和儿女婚事,于是就把她们母女推荐给了正好要买下人的蒋先生。 ------------ 第24章 适度的聪明 张娘子知道,驿丞一家也已经忍耐多时,不可能一直因为她们母女被迫承受那些麻烦,所以她略微打听了一下虞子祯等人的情况就同意了。 不是她不想做平民,实在是,她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在张家、柳家的步步紧逼之下护住女儿和自己了。 就像驿丞说的那样,镇北王府这样的好人家可不好找,她和女儿能够托庇于王府世子,说起来其实还是她们走大运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娘子伺候起虞子祯来格外用心。 第二天,京城过来的传旨太监和随行官员得了消息,心情很是复杂的一起来了虞子祯这儿。 虞子祯被冯大夫交代必须卧床静养,所以她只能坐在那里,不伦不类的给那些名为探病,实为打探消息的官员、太监回礼。 因为高热还没有完全消退,虞子祯这会儿小脸通红、嘴唇泛白、精神萎靡,但她却依然甜甜笑着,很有礼貌的强撑着与那些官员、太监彼此寒暄。 她这般谦逊有礼,并不因自己是超品的王府世子就怠慢其他人,这让那些官员、太监对她的印象顿时更好几分。 众人知道她还需静养,略坐了片刻就跟着蒋先生离开了,而虞子祯也没闲着,她把张娘子和柳平安的卖身契找出来,直接丢进火盆烧掉了。 张娘子吓坏了,噗通一声就给虞子祯跪下了,“世子......” “你别紧张,我不是要赶你们走。”虞子祯示意杏花扶她起来,“我只是不想戍边将士的遗孤入贱籍而已。” 张娘子的眼泪顿时流的更凶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了她丈夫的付出,有人因为她们戍边将士遗孤的身份对她们高看一眼。 她胡乱抹了把眼泪,只觉自己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嘴巴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虞子祯知道她这会儿肯定心情复杂,遂笑着安抚她和柳平安,“以后你们尽管放心跟着我,只要你们对我忠心,好好为我做事,我会一直庇护你们的。” 张娘子拉着女儿,不由分说每人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奴婢和平安一定忠心不二、好好做事。” 虞子祯笑笑,“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称‘属下’即可。” 张娘子满心激动,拉着女儿响亮的应了声“是”。 虞子祯又道:“我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趁着咱们的车队还没启程,你去和驿丞娘子多叙叙旧吧。以后山高水远,你们怕是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张娘子迟疑,“奴、属下还是留下照顾您吧。” “不必。”虞子祯缓缓躺下,“接下来我要睡很久,让杏花守在屋子里,时不时摸摸我额头就行了。” 张娘子一咬牙,“那属下去去就回。” 她倒不是想要去找驿丞娘子叙旧,而是想要买些东西,感谢一下驿丞一家这些年对自己和女儿的庇护。 之前答应签死契进王府的时候,她其实有想过给驿丞一家留些银钱以作感谢,毕竟那会儿她也不知道虞子祯还会给她放假,让她有时间去置办谢礼。 可驿丞娘子当时却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她,两人来回撕吧了好几次,她每次好不容易把钱塞过去,驿丞娘子都会不依不饶的再给她重新塞回来。 张娘子很无奈,她忙着跟驿丞去见蒋先生,自然不能无限制地跟驿丞娘子撕吧下去,没奈何,她只能收回那些银钱。 现在虞子祯愿意给她个机会,让她去跟故人叙旧、辞别,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给驿丞一家置办谢礼。 把柳平安留下,让她和杏花一起看顾虞子祯,张娘子脚步匆匆出了门。 她不知道虞子祯这么做其实别有目的,所以满心都在感叹自己这位新主子的宽厚、仁善。 急急忙忙买了两包糖块、两只烧鸡、两匹细布、一对重量实在但却没有任何花纹的光面银镯,张娘子这才抹着额上的汗,兴高采烈地去找驿丞娘子。 驿丞娘子有个已经定亲的大闺女,细布和银镯,张娘子就是以给她添妆的名义送出去的。 这次驿丞娘子没有坚持推拒,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之后,驿丞娘子就收下了张娘子带来的礼。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的侍卫之一也把虞子祯烧卖身契、张娘子答谢驿丞一家的事情告诉了蒋先生。 蒋先生摸着胡子扯了下嘴角,“世子这是在收买人心啊。” 是个聪明的,只可惜手段还是太稚嫩了。这般拙劣而直白的行事方式,也就只能收买一下张娘子这种乡野出身的无知村妇了。 不过这样也好,对他们和镇北王来说,身为质子的虞子祯无论是愚蠢而不自知,还是太聪明、太老成,麻烦程度其实都是一样的。 反而是她现在的这副模样,才是最方便他们这些人从旁引导的。 蒋先生正盘算着,驿站外却突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谩骂声。 侍卫出去看了一下情况,“先生,是柳家人。” 柳家人是来接柳平安的,他们给柳平安找了个愿意出二十两银子做彩礼的夫家,对方急着让柳平安嫁进门给病重的儿子冲喜,所以婚期定的非常近。 为了不耽误明天的吉时,柳家人今天说什么也得把柳平安给带回柳家去。 因为抱着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带人走的坚定信念,柳家人这次并没有因为这里是驿站就收敛几分。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不断叫嚣,一边就要仗着人多势众往驿站里冲。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一次将他们拦在门外的,居然不是他们的老熟人驿丞,而是一队盔甲在身、气势凛然的精悍士兵。 这些士兵和驿丞的以说为主不同,他们在面对柳家人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兵器出鞘。 雪亮的枪尖儿、刀锋一字排开,吓得柳家人再不敢毛毛躁躁就往前冲。 “这、这咋回事儿?”带头来闹的柳家老太太浑身发软,她用力攥着自己大儿子的手,“驿站里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兵?” ------------ 第25章 借势震慑 柳老大比他老娘还慌,他带着家里人退后退后再退后,一直到那些守门的兵不再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他这才抹了把被吓出来的冷汗,“我、我去找驿丞打听打听。” 把家里人安置在离驿站很远的一棵大杨树下,柳老大绕到后门处,托人帮他给驿丞带话儿。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的张家人也在张娘子弟妹的煽动下,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驿丞收到风声,立刻把这事儿告诉了正与驿丞娘子说话的张娘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儿?” 张娘子斟酌片刻,“我这就去和他们说清楚,也免得以后他们总来驿站这边闹事儿。” 驿丞正有此意,他对张娘子道:“不急,在过去之前,你不如先去求求世子或者你们那位蒋先生。” 张娘子本来也不是那种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再加上那两家又都不是会跟人讲道理的,她以寡敌众,借势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张娘子正犹豫着,屋外却突然传来她闺女柳平安的声音,“娘!” 小丫头一溜儿小跑来到张娘子面前,“娘,世子说让我们去找蒋先生,请他派几个侍卫给我们壮声势。” 驿丞两口子闻言俱都一脸惊喜,驿丞娘子一把拉住张娘子的手,“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听着外面传来的不太真切的嘈杂声,虞子祯让杏花扶自己躺下。 虽然她没病,但“养病”的架势她还是得做足了。 小小一个的杏花立刻照办。 如虞子祯所说,杏花虽然心智如稚童,但虞子祯交代她做事儿,她却每次都言听计从、手脚麻利,贴心的根本不像是个小孩子。 屋子里,主仆俩一个闭着眼睛,靠着系统的实时转播暗搓搓吃瓜,一个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慢条斯理的不停往自己嘴里塞吃的。 屋子外,蒋先生很给虞子祯面子,大手笔的派了二十个人跟着张娘子和柳平安去驿站门口。 这排场一摆出来,张家人和柳家人顿时意识到,张娘子和柳平安这是傍上了他们惹不起的大户人家。 他们不敢再一上来就胡搅蛮缠,于是张娘子顺利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你们以后不必再来驿站闹了,托你们的福,我和平安是彻底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我已经把自己和平安都卖给别家当下人了,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了。” 柳家人很震惊,但这份震惊却掩盖不住他们骨子里的贪婪成性。 柳老大双眼微眯,“平安是我们柳家的孩子,你凭什么说卖她就卖她?就算要卖,卖她得的银钱也该归我们柳家!” 柳家其他人顿时齐声附和,纷纷嚷着让张娘子把柳平安交出来,不然就得把柳平安的身价银子给他们。 张娘子气得直接呸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娘儿俩可是被你们柳家扫地出门的!你们现在想起来我闺女姓柳了,当初赶我们走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到她姓柳、是你们柳家的孩子呢?现在我把她养这么大了,你们倒是想起要来摘桃子了!” “你们是不是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小算盘?你们不就是想让我闺女回去,任打任骂的给你们白使唤几年,等到了年纪,她能出嫁了,你们还能再拿她赚一笔彩礼钱?呸!一群黑心烂肝的,想的倒挺美!” 只能说,张娘子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柳家人居然这会儿就已经给她闺女找了个婆家。 然而她想不到,她娘家弟弟娶的媳妇却是个消息灵通的。 “什么啊?大姐你不知道吗?柳家已经给平安找好婆家啦!” 张娘子的弟媳妇扭着水蛇腰走到自己大姑姐身边,“就小王庄的王德发家,他儿子不是病得快不行了吗?我听说啊,人家给老柳家二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哪。这不,明天就要抬平安过门,给他家那个病儿子冲喜啦。” 张娘子:??? 张娘子:!!!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求证的目光刷的一下投向了在场的柳老太等人。 柳老太等人被她瞪的一脸心虚。 张娘子气得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她指着柳家人,“你们......平安她才八岁啊!你们还是人吗?” 柳老太被她吼得逆反心理一下就冒出来了,“八岁怎么了?老娘是送她去冲喜,又不是让她立刻就给人生娃儿!她要是给人冲好了,她婆家以后难道还能不给她一口饭吗?安安分分给人做儿媳妇,不比跟着你,不要脸不要皮的在这驿站迎来送往强吗?” “你个老虔婆!”柳老太话说的这么难听,丝毫不顾及她和她闺女的名声,张娘子哪里还会对她客气。 她嗷的一嗓子就朝柳老太扑了过去,“冲喜要真那么好,你咋不让你大孙女、二孙女、小孙女去?” 老虔婆也说了,她闺女就算给人冲好了,婆家也不过就是给她闺女一碗饭吃,可若是反过来呢?若是没冲好呢? 因为冲喜失败,被弄死陪葬的冲喜新娘比比皆是! 拿她闺女一条命换钱还换的这么理直气壮,甚至为了做成这件事,不惜红口白牙污蔑她们做不正经营生! 这可是驿站,不说她们母女这种家里无依无靠的,就是驿丞他婆娘、他闺女,那人家不也在驿站做事? 张娘子常年做粗活,手上自有一把子的好力气,再加上她又比柳老太年轻,此时怒而出手,柳老太根本不是对手。 这对曾经的婆媳在驿站门口大打出手,柳老太的儿子儿媳想要以多欺少,被顺带污蔑了一把的驿丞娘子却带人拦住了这群缺德带冒烟儿的。 “说谁不要脸呢?” “我呸!还有比你们一家子更不要脸的吗?” “个龟孙子,三不五时就来我们驿站闹,老子想打你很久了!” “连战死将士的抚恤银子都贪,贪完还把人家婆娘闺女赶出家门,你们一家子缺大德的!” “就是,现在又要卖人家闺女,你们也不怕人家半夜来找你们这些缺德玩意儿算账!” “......” ------------ 第26章 前倨后恭 轰轰烈烈一场乱斗,柳家人被人多势众的驿站诸人打得哭爹喊娘,情急之下,他们朝着镇北王府的侍卫伸出了手。 “救命啊,官爷救命啊——” “救救我们吧,驿丞要打死人啦——” 啥也没干,主打一个清(袖)静(手)无(旁)为(观)的驿丞:???老子手指头都没带动一下的好不好? 镇北王府的侍卫们一动不动,稳如老狗。 他们是虞子祯派来给张娘子撑腰的,可不能里外不分呢。 再说他们可是都看清楚了,包括张娘子在内的所有“打手”,大家下手的时候都很有分寸。 柳家人虽然被他们揍得哭爹喊娘,但浑身上下却只有养养就能好起来的皮肉伤。 这种打法,疼是真疼,要命是真不要命。 求救无门的柳家人被狠揍一顿,直到他们纷纷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到驿站闹事儿,驿丞这才示意自己妻子、下属住手。 张娘子在其他人住手的同时也松开了被她揪着打的柳老太,柳老太甫一得了自由,立刻两腿一伸坐在了驿站门口。 她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嚎,“没天理了啊!媳妇打婆婆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啊!” 张娘子啐她一口,“我早就被你们老柳家扫地出门了,你跟我摆的哪门子婆婆的谱儿?” 当初为了赶她走,他们还专门请人给写了休书。 柳老太梗着脖子正要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儿,她大儿子大儿媳却不约而同忍着疼冲到了柳老太身旁。 “娘,算了,咱回吧。”柳老大比自己老娘识时务,意识到继续留在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他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柳老太被他们两口子连拉带拽给带走了,柳家的其他人见状,忙也灰溜溜跟着一起回家去了。 “呸!一群丧良心的!”张娘子的弟媳妇不甘寂寞的跳出来,冲着柳家人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张娘子面无表情看向自己弟媳,“你怎么又来了?怎么,不逼死我你浑身刺挠?” 张娘子的弟媳妇闻言立马堆出一脸的笑,“瞧大姐这话说的。我可是你娘家人呢,怎么可能不盼着你好?我这个人就是嘴不好,大姐你别和我一般计较。再说了,就算大姐你不待见我,那你总不能也不待见咱爹咱娘吧。咱们家人可都一直惦记着你和平安呢。” 张娘子嗤笑,“惦记我?是惦记我的活计和银钱吧?要不是你,我能被逼得在驿站待不下去?” “哎呦~~~大姐~~~我那就是眼皮子浅,真不是故意要害你。”张娘子的弟媳妇拉长了音调,故作姿态和张娘子撒娇,“大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嘛。就算不看我,你也得看你自个儿的爹娘和弟弟不是?当初你和平安被柳家赶出来,最后还不是咱爹娘收留的你们娘俩儿。所以说啊,这娘家人......” “娘家人?我现在哪还有娘家人!从你们不顾我和平安的死活,合起伙来逼着我给你腾位置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没有什么娘家人了!” “至于说爹娘收留我的那几天,这些年我逢年过节的,送的东西难道还抵不过爹娘当初收留我的那几天?我欠你们的那点恩情,我早就加倍还给你们了!” 张娘子的弟媳妇不以为然的一撇嘴,笑嘻嘻的耍赖道:“瞧大姐这话说的,那你孝敬自己爹娘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张娘子冷哼一声,“那我自己的爹娘收留我几天,难道不也是应该的么!” “可、可你这都要跟着贵人离开了,你难道就不给爹娘留些养老银子,不最后拉拔一把你自个儿的亲弟弟么?” 张娘子的弟媳妇可还惦记着张娘子母女的身价银子,以及张娘子在驿站的那份活计呢。 张娘子瞥一眼面色十分难看的张老头和张老太,“什么时候给爹娘养老,居然成我一个外嫁女的责任了?我被你和你男人,还有柳家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和闺女卖给大户人家当奴才。你不想想自己这事儿做得有多缺德,居然还反过来惦记我和我闺女的身价银子,惦记我在驿站的那份活计,你哪来的脸?” 她的这个弟媳妇,自从嫁到他们家就成了他们家的话事人,别说是她那个耙耳朵的弟弟了,就是身为长辈的她爹娘,也因为不敢得罪儿子儿媳,所以一直对他们的行为听之任之。 他们不仅放任张娘子的弟媳妇算计张娘子、传张娘子的谣言,而且还曾站在儿子儿媳那边,非常卖力的劝过张娘子,让她把驿站的那份活计让出来。 因为这件事,张娘子对自己爹娘是非常失望的。 她强压下内心翻滚的各种情绪,“你们走吧,驿站的活计我没资格转给你,银钱我更不会白白送给你们。” 张娘子的爹娘欲言又止,他们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让女儿很受伤,但他们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能让他们姐弟关系和睦呀! 张老太抹了把眼泪,“娘的闺女哎,娘和你爹......” 张娘子硬着心肠打断她,“我现在已经入了奴籍,以后你们就当我死在外面了吧。” 张老太被她说的泪如雨下,张老头也默默红了眼圈儿,老两口儿都不是他们儿媳妇那种伶牙俐齿、胆大心活的人,此时除了哭,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挽回女儿。 张娘子的弟弟虽然是个耙耳朵,但却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张娘子揭了脸皮,他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 一家子四个人,三个都跟木头桩子没两样,根本借不上力,这让张娘子的弟媳妇既生气又着急,她一边在心里暗骂“没用的东西”,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到底要怎么才能与张娘子修复关系。 然而还没等她那有限的头脑琢磨出什么好主意,张娘子就已经扑通跪下,给张老头和张老太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张娘子一句话没说,松开张老太扶她的手,转身就回驿站去了。 张家人下意识想追,结果却被驿丞等人拦在了驿站之外。 驿丞没搭理张娘子的弟弟弟媳,只脸色复杂的对张老头、张老太说了一句,“回吧,以后也别再来了,张娘子和小平安很快就要跟着主家离开了。” 这年头可没有飞机、火车什么的,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去过自己所在州县的县城、府城,就更别提京城了。 也就是说,张娘子和柳平安这一走,张家人大概率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们了。 ------------ 第27章 主动开卷 用不到一刻钟时间赶走了柳家人和张家人,张娘子心情不是很好的和女儿一起回了虞子祯那儿。 她努力调整好表情,准备进屋谢过虞子祯的相助之恩,结果却被守在虞子祯房间外面的杏花告知,“世子在睡觉,他说让你们去休息,不必候在这里。” 张娘子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带着柳平安回屋去了。 她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然后拿了二两银子出来,打算把它留给自己父母。 至于她和柳平安的身价银子,等虞子祯身体好了,她打算把钱原样再还给虞子祯。 虞子祯都已经毁了她们的身契,这钱要是不还回去,张娘子总觉得亏心也烫手。 她也不是不想多给自己父母些银钱,奈何这些年她在驿站做工,因为管吃管住月钱少,所以攒的钱一共也没多少。 拿出二两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剩下的钱,她得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盘算好这些事,她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就打算去虞子祯屋外守着。 静静看她忙了一通的柳平安问:“那银子,您打算送去村里给我姥姥?” 张娘子叹了口气,“不用,她肯定会偷摸儿来找我的。” 她娘性子软弱,前半辈子听婆婆的,后半辈子又被儿媳辖制住了,在家是半点儿家也当不得,但她对张娘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现在张娘子即将离开,张娘子知道,她肯定会偷摸儿找个机会来和自己说话的。 如她所料,她娘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就来了。 张娘子于是把装着二两银子的小布袋缝到了她娘腋窝下的里衣上,叮嘱她带回家仔细藏好,以后花在他们二老身上。 她娘收下银钱,又眼泪汪汪问了她好些事,比如主家是哪的人,是做什么的,对她们母女好不好,她们母女以后还会不会回来等等。 张娘子把前两个问题都含糊过去了,她怕她那个猴精的弟媳妇打着镇北王府的旗号为自己牟利,所以只说了主家很和善,对她们母女都很好,她们以后应该是没机会再回来了这类的话。 临走前,张娘子的老娘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问了她,能不能找驿丞说说,把她原来在驿站的那份活计给她弟媳妇。 张娘子果断拒绝,“就她那样的搅家精,我要是把她弄来驿站,她还不得把驿站也给搅得没了安宁。” 张娘子的老娘劝说失败,只能一脸失望的背着背篓离开。 柳平安很生气,觉得她娘真是白惦记她外祖母了,她外祖母对她娘一点儿也不好,满心就只想着她儿子和儿媳妇。 张娘子摸着女儿气鼓鼓的小脸蛋,“娘早就想到她会问这个了,但娘这一走,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见到她和你姥爷了,娘不孝敬他们一些,娘怕自己以后想起来会后悔。” 柳平安顿时不说话了。她虽然年纪小,但从她娘过去的经历中,她也琢磨出了,时间确实会美化记忆、淡化伤痛。 正如张娘子自己所说,等以后她不在气头上了,更多地应该还是会回忆起她父母的好。 张娘子不想自己以后后悔,所以想趁着还有机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略微尽点孝心也很正常。 柳平安心疼自己的娘,张娘子却因为恩仇都已经有所了结而难得地心情轻松。 她感念虞子祯,伺候起自己这位新主子来,比当年照顾襁褓中的自己闺女都还要更加细心。 虞子祯在驿站养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的时候,冯大夫总算给出了她已经可以继续赶路的结论。 私底下,他忍不住对蒋先生感慨,“没了洪嬷嬷这座大山压在头上,世子他心情大好,连病都好的快了几分。” 蒋先生深以为然,于是提笔又给自家王爷写了封信。 信寄出去的同一时间,镇北王府一行人会合京城来人,再次浩浩荡荡踏上上京之旅。 这一次,队伍里再没人敢逆着虞子祯的心思,勉强她做这做那,她总算拥有了身为主家的最基本的自由和尊严。 坐在她那辆相对其他人来说要舒适百倍的马车里,虞子祯一边监督杏花和平安认字,一边享受着张娘子出品的各种新鲜美食。 张娘子是个有心人,过去那几年,她跟着驿丞娘子学了一手的好厨艺,虽然做的饭菜、点心不如王府出品的那样精致,但味道却好极了。 她感激虞子祯,所以贴心地提前为虞子祯准备了可以放在车上用的、安全性很高的小炉子。 有了这个她提前准备的小炉子,虞子祯即使是在马车上,也能随时随地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和汤水。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张娘子托驿丞好不容易搞来的小炉子,在镇北王府其实并不罕见。 虞子祯以前没有,是因为负责给她准备马车的王府管事出身军营,压根儿就没有顾全到这种细枝末节的细腻心思。 而有这种细腻心思的镇北王府的女主人和女仆们,大家又都对虞子祯坐什么车出行、途中有什么需求漠不关心。 对于这一点,虞子祯并没有过多感慨。与其怨天尤人,为了别人对她的不上心而气闷,她还不如主动出击,让不如意的生活渐渐变得事事如意。 就好比现在,她有张娘子伺候饮食,有两只小可爱陪伴、跑腿,还能滥用一下主人的权利,让两小只陪她一起学习。 是的,学习。 在重新踏上旅途之后,虞子祯就主动卷了起来。 她让蒋先生给她规划了个相对轻松的时间表,利用赚积分的闲暇时间开始读书、练字。 等她“身体好转”,她还打算再给自己增加每天半个时辰的练武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她不仅自己卷,她还捎带上了杏花和平安。 “只我一个人学太枯燥了,大家一起学才有意思。” 她如是宣称,杏花和平安想都没想就争先恐后地点头,“我们陪您!” 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的两小只就这么被忽悠进了看不到尽头的书山学海。 蒋先生很意外虞子祯居然如此上进、如此自律,意外的同时,他也愈发笃定了之前的洪嬷嬷真是害人不浅。 ------------ 第28章 也要习武 马车晃晃悠悠,三小只凑在一起,时而睡觉,时而学习,时而吃喝一番,车上唯一的大人张娘子,非常能干的包揽了途中的所有活计。 至于蒋先生,他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平顺日子,所以很爽快的同意了在上京途中给三小只当先生。 每到傍晚,他都会坐在桌前,耐心地指点三小只识字、练字。 蒋先生的小厮有些不乐意,他家先生可是个举人,教世子也就罢了,这怎么还连带着教上那两个小丫鬟了? 他替蒋先生委屈,蒋先生自己倒是无所谓。 半生坎坷,一直到给镇北王做了幕僚才过上衣食无忧、受人尊敬的好日子的蒋先生,并没有走仕途那些文人的清高自傲,即使虞子祯请求他同时教导两个下人,他也没有被冒犯的不快。 虽然私心里他觉得,杏花那样的,他教了也白搭,但他却还是一口应下了。 毕竟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三只羊也是放嘛,世子都不介意和下人一个老师了,他难道还能比世子更尊贵吗? 蒋先生想得开,教导虞子祯三人时又是抱着哄孩子玩儿的良好心态,并不要求她们必须学到何等地步,所以一大三小这些天相处的倒是十分融洽。 他们关系好,队伍里气氛就好,和其他王府侍卫同吃同住,并没有主动往虞子祯跟前凑,但却一直在暗暗观察自家这位世子的她的武功师傅白潼,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渐渐放了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在虞子祯和洪嬷嬷对上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也会因为性格问题被虞子祯讨厌。 这些天看她和队伍里的其他人都相处融洽,对蒋先生这个教他们读书认字的先生更是尊敬有加,白潼对自己的未来总算没那么担忧了。 “对了,先生,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养好了,我是不是可以跟着白师傅继续练武了?” 白潼正努力尝试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和善一些,耳畔就传来了虞子祯脆生生的询问声。 蒋先生下意识摇头反对,“世子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在路上太过劳累的好。” 这一路舟车劳顿,三餐不定,比起勤于练武,蒋先生觉得,虞子祯还是多多休息更好。 虞子祯有她自己的计划,她道:“我们不多练,就每天认完字了稍微练一小下。” 蒋先生略一思忖,“若是世子记住了这些天在下新教的所有生字,在下就替世子问问白师傅和冯大夫。” 虞子祯没有任何犹豫的立刻用力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蒋先生闻言,索性改变了今天的教学计划。 他没有再教虞子祯等人新的字,而是拿着一卷《千字文》,看三小只默写她们前些天学过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出乎他意料的是,不仅虞子祯这个和他提条件的人把字全都写对了,甚至就连被他顺带教教的平安,居然也把所有的字都给一个不落全写对了。 最离谱的是,在他看来教了也白搭的杏花,居然也写对了相对简单的“天地玄黄”“日月”“秋”“冬”“吕”“云”“雨”,以及她们昨天才学过的“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蒋先生:...... 蒋先生深刻反省了一下他自己。 是他小看孩子了,而且还一下就小看了仨。 他信守承诺,让人请来了冯大夫和白师傅,问他们虞子祯的身体情况是否适合练武。 冯大夫很谨慎的又给虞子祯把了一下脉,“世子的病已经没问题了,但您之前到底伤了元气,之后一年最好还是不要过于劳累。” 虞子祯直截了当地问:“那我可以练武吗?” 冯大夫点点头,“可以,但切忌操之过急。” 虞子祯松了口气,就是要循序渐进呗,这没问题。 她看向蒋先生,蒋先生则看向白师傅。 虞子祯见状,视线也跟着转向了闷不吭声的白潼白师傅。 白师傅板着脸,“我来安排。” 虞子祯立马喜笑颜开,“那就辛苦白师傅了。对了,您能也教教杏花和平安吗?我想让她们以后给我做侍卫。” 镇北王说过,皇宫是不能随便带人进去的。以她的身份和品级,她进宫最多可带三人,且她和这三人还都不能带兵器。 这种情况下,她和她的亲卫们就都很有必要学学拳脚功夫了。 三小只三脸期待看向白潼,白潼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杏花和平安,最后甚至还上手捏了捏两人的胳膊和肩膀。 确认过这两个小丫头的根骨还算不错,他这才缓缓点了一下头,“可以。” 杏花和平安齐声欢呼,从此之后,三人的课业里就又加入了练武这个项目。 和在读书认字上的天赋平平不同,杏花在武之一道上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学什么都极为刻苦的平安,硬是在武之一道上输给了她的小伙伴。 不过她也没着急,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柳平安奉行的一贯都是,天赋不行,苦功来凑。 莫名其妙就卷到一块儿去了的三小只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一直暗暗留心她们一举一动的蒋先生和白潼却无一例外地都很震惊。 白潼震惊的是,在他看来根骨一般,未来在武学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成就的柳平安,居然小小年纪就深谙勤能补拙的道理,硬是用自己的勤奋努力,弥补上了她和虞子祯、杏花之间的天赋差距。 本来白潼都已经做好柳平安跟不上进度,他单独为她授课的准备了,结果柳平安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可以。 而蒋先生,他震惊的点有两个。 一个是,他随随便便给虞子祯买个人伺候,居然都能买到柳平安这种什么都想学,学什么都刻苦,完全不用大人监督,自己就很勤奋的绝世好孩子。 另外一个则是,在他和这世上九成九的人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个傻子的杏花,居然真如虞子祯所说,不仅对她言听计从,而且还完全没有给她惹麻烦、拖后腿的意思。 ------------ 第29章 行至半途 蒋先生已经观察了杏花一段时间,发现她不仅在做事、学习上,利落程度一点儿不输柳平安,而且还能因为虞子祯的叮嘱,时刻闭紧嘴巴,不向任何人透露有关虞子祯的消息。 为了验证这一点,蒋先生在征求过虞子祯的同意后,专门找杏花套了一次话。 他问:“杏花啊,世子身体好些了吗?” 杏花眨巴着大眼睛回答:“这您得问冯大夫。” “那世子现在在做什么呀?” 杏花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呀。” 蒋先生:“......” 蒋先生又问:“那你都知道些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不能。” 蒋先生不死心,“我也是关心世子才找你打听,你难道不想世子过得更舒心、更惬意吗?” 杏花,“我想呀!” 蒋先生忙道:“那你......” “我不告诉你!”杏花一点儿不上当,“我只听世子的话!略略略~” 好么,连“您”都不说了,改说“你”了,这是警惕心起,把他当坏人了。 蒋先生总结了一下,发现杏花在任何涉及到虞子祯的问题上,给出的答案基本都可以归类为“这事儿你不该问我”“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虽然有些矫枉过正和过于直白,但却切切实实推翻了蒋先生那个“傻子肯定会泄密”的武断结论。 如此一来,蒋先生就也没了非要把杏花从虞子祯身边赶走的正当理由。 他默认了虞子祯留下杏花,但却建议她给杏花和柳平安都赐个新名字。 无他,实在是这两人的名字都不太适合出现在达官显贵圈儿。 虞子祯哪会起名字啊,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起名废,憋了好几个蒋先生都不满意,无语望天的虞子祯灵机一动,索性直接借用了天上北斗七星的名字。 于是,从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开始,杏花变成了瑶光,平安变成了玉衡。 蒋先生虽然不太满意,但对上虞子祯那“你再逼我,我就撒泼了”的小眼神儿,蒋先生最终到底还是勉强同意了让她们就用这两个名字。 一行人苦中作乐,一边长途跋涉,一边尽可能地在吃穿住上让自己得到补偿。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们每天都会计划好行程并提前揣摩天气,尽最大努力避免了顶风冒雪或者露宿荒野。 如此慢吞吞走了二十多天,他们总算走完了全部路程的一半。 京城来人其实都有些着急,可虞子祯之前生了两次病,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元气,他们除非不怕得罪重兵在握的镇北王,不然哪里敢催? 没人催,蒋先生就当他们都不着急。 舟车劳顿这么多天,蒋先生觉得他家世子需要多歇两天养养身体,于是在跟京城来人打过招呼后,他就直接让人去宝丰县打点了。 等虞子祯他们赶到时,宝丰县县令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早早就带着宝丰县的官吏、衙役,到城门口等着迎接他们了。 虞子祯照旧没有出面,她对这些凑上来巴结镇北王府、京官、太监的官吏没有任何兴趣。 这一路,他们的这支队伍没少遇见像宝丰县县令这种,想要通过迎候、招待、送礼等手段为自己寻一条门路的各地官员,但蒋先生却一次也没吃过或者拿过他们任何东西。 他们家王爷志向远大,他可不能为了点鸡零狗碎的东西坏了他们家王爷的声誉。 尤其,他们现在还是待在京城来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更不可能把现成的把柄递出去给人抓了。 他再三告诫自家队伍里的每一个人,要求他们老老实实、安分守己。 反观京城来的那些人,则是多多少少都收了一些好处在手里,他们也不排斥那些地方官招待自己,连吃带拿的,当真是半点儿也不客气。 对此蒋先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很识趣儿的约束着镇北王府的人,既不参与,也不见证,把个聋哑人的架势做了个十足十。 这次也是一样,出去打个招呼,以“世子年纪小,赶路劳累亟需休息”为由推辞掉对方的宴饮邀请,蒋先生就让自家的侍卫、长随带路,领他们到客栈休息去了。 京城来的那些人,镇北王府的长随也给他们定了房间和院子,光是他们的这两支队伍,就承包了那家客栈的大半客房和所有小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客栈,在客栈掌柜、伙计热情却又不失谨慎的招呼下,各自找了房间或者小院住下。 没人注意到,虞子祯在踏入宝丰县的那一瞬,眼神忽然变得奇异而复杂。 她闭上眼,靠在瑶光(杏花)的小身子上,迅速接收系统给出的,有关这次炮灰拯救任务的详细讯息。 “世子,客栈到了。”马车从卸掉门槛的客栈后门缓缓驶入,一直坐在车门口处的张娘子在马车停稳后,低声提醒虞子祯下车。 虞子祯睁开眼,“我想住僻静一点的位置。” 张娘子立刻打开车门,“属下去跟蒋先生说。” 虞子祯点点头,扶着张娘子的手下了马车。 队伍里她身份最高,住的地方一直最好,但最好的却未必每次都是她需要的。像这次,比起最佳的住宿条件,她就更需要一个方便她暗中搞事儿的僻静院落。 如愿以偿住进客栈东北角的那座小院之后,虞子祯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她像往常一样,先是和瑶光、玉衡一起练字、练武,然后又胃口极好的吃了不少东西。 一直到众人纷纷洗漱毕,屋子里的灯全都相继暗下去,虞子祯这才忍着肉痛,跟系统兑换了个名为“易容”的一次性技能。 不是她不想兑换永久技能,实在是...她穷。 这段时间做任务攒下的那点积分,她可不舍得全都拿去兑换一个永久型的易容技能。 好在,系统出品的东西虽然贵的要死,但却一向物超所值。她兑换的这个一次性易容技能,除了时效只有六个时辰之外,其他方面系统并没有偷工减料的意思。 ------------ 第30章 大变活人 蒋先生他们睡下后,虞子祯在系统的帮助下,避开负责巡视的侍卫,翻墙出了客栈,一路隐藏行迹,直奔县衙大牢。 此时的她不再是小孩儿模样,用了从系统兑换的一次性“易容”技能之后,她果断把自己暂时变回了前世模样。 就这可以自己捏脸,简直堪称神迹的变身功能,虞子祯觉得系统不该给它起名儿叫“易容”,而是应该直接叫“大变活人”。 大变活人之后,虞子祯只觉这具身体用起来简直无比顺手。 再加上她脑海里还有个能够为她实时检测周围环境,提醒她正确路线,帮助她避开无关人等的小奶音系统,她从客栈到县衙的这一路,走的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顺畅丝滑的潜行到县衙外,虞子祯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偷摸儿溜去大牢那边。 她躲在黑漆漆的巷子口,利用“易容”给自己换了个新造型。 这新造型取材于宝丰县县令的那位刑名师爷,同时也是宝丰县县令三姨娘的嫡亲哥哥。 这兄妹俩一个给宝丰县县令做师爷,一个是宝丰县县令带来任上的唯一内眷,在这宝丰县县衙完全可以只手遮天。 这不,虞子祯把自己易容成他,负责守门的衙役都不敢盘问他为什么从外面进来,而不是在里面帮着县太爷待客。 他们看见这位刘师爷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手忙脚乱的从门槛上跳起来,一边打躬作揖,一边一叠声的说着吉祥话儿给他问好。 虞子祯毕竟是个假的“刘师爷”,她不敢在任何一个熟悉刘师爷的人面前长时间逗留,随意地摆了一下手后,她就模仿着刘师爷的走路姿势,继续一步三晃的迈着四方步往里走了。 两名衙役第一次没有因为偷懒被训斥,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的不太习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鬼东西后,两人互相打趣几句,然后就又原样坐到了门槛上继续偷懒。 顺利过关的虞子祯目不斜视的继续往里走,在系统的精准导航下,她很快来到了宝丰县县衙的公事房。 公事房原本应该有人长期值守,但今晚情况特殊,为了招待那些京官和太监,宝丰县县衙的所有人,都被他们那位县太爷抽调过去帮忙待客了。 县丞、县尉、师爷之流负责坐席陪客,衙役、小吏负责跑腿儿打杂之类的幕后工作,总之,大家谁也没闲着。 托那位县太爷的福,虞子祯眼下需要解决的,就只有“是翻窗进去还是溜门撬锁”这一道反正都很容易做到的二选一选择题。 最终,并不是很想翻窗的虞子祯,用一根细簪子捅开了公事房门上挂着的那把个头很大,但内部结构却十分简单的锁。 她掩上门,点亮油灯,然后在小奶音系统的帮助下,迅速找出了放在公事房一角的空白路引。 她一把抽出十来张,然后借着昏暗的油灯光芒,开锁,拿官印,沾上印油,一张接一张的不断盖章。 大齐的路引有固定格式,空白处需要填入的各人信息虽然五花八门,但上面写的那些套话,以及各处衙门用来盖章的位置却都大同小异。 虞子祯深知自己的书法水平就是没有水平,所以并不敢献丑去写申请人及同行人的姓名、身份、年龄、籍贯,以及外出事由、目的地、需过关卡这些必要信息,但在“宝丰县”这三个字儿上盖章...她会! 动作麻利的盖完章,再把印章放回原处,锁上抽屉,虞子祯这才吹灭油灯,揣着晾干的空白路引走出公事房。 她把门前的大锁原样锁回去,然后顶着那位刘师爷的脸直奔县衙牢房。 大晚上的,牢房里守着的人就只有寥寥四个,虞子祯仗着自己现在用的是刘师爷的脸,大摇大摆直接走到那四人喝酒赌钱的小桌旁。 那四人看见他正要起身行礼,虞子祯却抢在他们前面,含含糊糊说了句“免礼”。 此时她虽是男子声音,但系统可供她选择的声音模板毕竟有限,她不可能完全模仿出刘师爷的声音。 为了不露馅儿,她只能尽可能地少开口。 把带来的一包卤猪耳朵递给牢头,虞子祯很是高冷的抬脚走进大牢。 牢头等人要跟,虞子祯头也不回地冲他们摆了摆手。 牢头心里直犯嘀咕,他总感觉,这位颇受县太爷器重的刘师爷,这会儿心里十有八.九正憋着坏。 另外三人和他不同,他们才不管刘师爷大晚上的跑来牢里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有肉吃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包,其中一人一边扒拉油纸一边还不忘招呼牢头动筷子,“头儿,快,快趁热吃!” 他们也知道县太爷今晚在县衙设宴招待贵客的事儿,要不是实在没机会,他们其实也很想过去那边沾些好处。 做他们这一行的,薪俸少、地位低,平时就算有些灰色收入,那些灰色收入也基本都被他们拿去养活父母妻儿了,酒肉这等好物,他们可也眼馋的紧呢。 就是这刘师爷吧,为人实在忒抠搜,你说他拿都拿了,他怎么就不给他们多拿一些大块肉呢? 没有肥鸡大鸭子,有香喷喷的猪五花也不错啊!再不然哪怕给他们拿点儿猪肝、猪心的呢。 三人一边腹诽,一边眼巴巴瞅着牢头,用眼神催促他赶紧动筷子。 牢头却越想越不对,“不行,我还是得进去瞅瞅。” 他们的这位刘师爷,平时可不会贵脚踏贱地,来他们这大牢里面瞎晃悠,甚至他都不屑搭理他们这些做晦气差事的。 可今晚,刘师爷他不仅来了,他甚至还顺手给他们捎了一包猪耳朵...... 简直离大谱。 牢头越想越觉得不安心,抬脚就想去追“刘师爷”。 “哎,头儿。”他其中一个小弟眼疾手快拉住他,“那位都摆手不让你跟了,你非不听,你觉得他后面能饶了你吗?” 牢头被他拽住,心里不由也犯起了嘀咕。 他悄悄探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牢房内部,然后压低声音对自家小弟道:“可我这心总是不托底,你说他这神秘兮兮的,到底是要搞什么呢?” ------------ 第31章 想要什么 那人扯着牢头不让他进去,“你管他呢!他自己得县太爷器重,他妹子又是县太爷的如夫人,你还怕他背地里坑害县太爷不成?” 他还有句心里话没说,人家是一家子亲戚,就算真有什么龃龉,人家也是希望能够内部解决,家丑不外扬的,我们这些看大牢的就别搅合进去了,免得到最后两边得罪,哪边也落不着好。 牢头也不傻,那人虽然没有把话说的过于直白,但他却还是懂了自己小弟的言外之意。 想想大牢里关着的,能让刘师爷感兴趣的,也就只有周家那对父子了,牢头就也没再坚持。 反正他找那对父子,为的肯定也是他亲外甥女的婚事。 这种事,他一个牢头,掺和进去确实不太合适。 这么想着,牢头就也顺着自家小弟拉扯的力道坐下了。 四人凑到一块儿,就着猪耳朵继续喝酒,谁也没有去管已经走进牢房内部的“刘师爷”。 “周员外,周少爷。”顶着刘师爷那张脸的虞子祯站在她的任务目标牢门外,“你们......” 没等她低声自报家门,牢里的周丰年就已经用满是恨意的眼神牢牢盯死了虞子祯,“刘师爷?呵,怎么,你是来看我们父子是不是已经被折磨死了的?” 周丰年是本地士绅,家中财力雄厚,他本人还是个已经考取功名很多年、热衷教书育人的老举人,在当地很有影响力。 之所以和儿子周峥一起被关进大牢,是因为他婉拒了与新来的县令联姻。 周家家底丰厚但却人丁稀薄,一家子都把周丰年唯一的儿子周峥当眼珠子,自然不愿意自家年少才高、高大俊朗的独苗儿,迎娶县令家那个刁蛮狠辣、一不如意就打杀下人、折辱平民的得宠庶女。 可县令家的那位得宠庶女却偏就死心眼儿的非要嫁给周峥不可,她说动了自己亲娘,也就是县令带到任上的那位三姨娘。 那位三姨娘又给县令吹了一阵有理有据的枕边风,吹的县令也开始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 文的不行,这一家子就动了歪心思。 县令给周家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打着调查的旗号,让人把周家父子一起抓到了县衙大牢。 一开始,县令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周家父子,若他们“识趣儿”,县令是不打算把他们怎么样的。 可周家父子却仿佛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似的,即使被他关在大牢里,他们也还是不肯松口答应这门亲事。 县令恼羞成怒之下,不仅顶住了来自周家那些亲朋故旧的压力,就是不放这对父子出去,而且还变本加厉的开始在牢里折腾这对父子。 周家父子自那之后,就过起了每天不是缺吃少喝就是挨打受刑的苦日子。 他们身上原本穿着的带毛厚衣服被扒掉,家里人送来的吃的、喝的、穿的、药物则是一送进去就会被直接没收,再加上三不五时还会被吊起来抽鞭子,这对父子眼看着人就去了半条命。 根据系统给出的原书剧情,周老爷后来是被这位新来的宝丰县县令给直接折腾死的,他死之后,周家的家业就被宝丰县县令给吞了。 因为攀上了京城来的大人物,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就是个娶了卢太后堂妹夫家侄女的小官。 因为攀上了这位勉强算是卢氏姻亲的小官,宝丰县县令给周家胡编乱造的罪名顺利过关,不仅死在牢中的周老爷白死了,周老爷的儿子周峥也在结案后被宝丰县县令判了个流放充军。 至于周家女眷,他们在周峥的罪名下来之后,就集体悬梁自尽了。 或许是满腔仇恨给了他莫大勇气,周峥在流放路上逃走了。 他逃离家乡,到知府那里告状,结果却被身为知县表亲的知府抓住,派人送回县城。 他在途中再次逃走,去往京城,结果却被收到知府传信的大理寺官员暗中围追堵截。 他进不去京城,还时时遭受死亡威胁,无奈之下只能改名换姓随流民南下。 再出现时,他已经成了靖国公麾下的疯批幕僚。 明明生的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结果却因为极度厌恶贪官污吏,没少不顾靖国公的意愿,不由分说杀掉投降的贪官污吏而被人冠以“疯子”之名。 因为他的疯子名声实在太过响亮,很多自己心里有鬼的贪官根本不敢接受他家主公招降。 他们怕呀,怕被周峥这个已经失控的疯子杀,没奈何之下只能选择死战到底。 他们死战到底,靖国公攻城略地的速度不可避免就会受到影响。 靖国公不想在争霸路上花更多时间、死更多的人,更不想因为周峥,让自己花费很多年树立起来的威信受到影响,所以最终,他以不听军令为由,阵前处死了为他效力十余年、立下无数功劳的周峥。 这一次,因为系统发布了炮灰拯救任务,虞子祯暗搓搓跳出来掺了一脚,周家父子起码命是能够保住了。 她看看其他牢房里的那些犯人,“周老爷说笑了,我是来放你们父子出去的。” 果不其然,她此言一出,原本还只是暗地里偷瞥他们这边的那些犯人,顿时全都目光灼灼朝她看了过来。 周老爷半信半疑,“刘师爷想要什么?” 他可不信这为虎作伥的狗东西会白白放了他们父子。 虞子祯清咳一声,“那可太多了。” 她想要周家人带不走的钱财、物品,还想要周家父子给她打工起码二十年。 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这对父子,但却知道他们一个擅长经商,一个擅长谋略。 正好,她既缺银钱,也缺人才。 周老爷听她这么说,面上不由带了一丝冷笑,“刘师爷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不知道宝丰县县太爷即将抱上卢氏一族的大粗腿,并且很快就会对他用大刑的周老爷,这会儿一言一行里都还带着没有经历过现实毒打的天真。 但周峥却从之前牢头等人的私下议论里窥见了些许端倪,他很担心,担心县太爷得了牢头口中那些京官、太监的欢心,担心他有了更大的倚仗之后,会丧心病狂的直接和他们周家撕破脸。 ------------ 第32章 两个选择 “爹。”周峥及时开口,阻止了自己很是有些倔脾气的爹。 他看向“刘师爷”,“师爷有什么条件,不如现在就说出来让我们父子商议一二。” 虞子祯眨眨眼,“还是周公子你识时务。” 周峥苦笑,他也不想识时务的,可他身为人子,实在是不忍心再继续看着自己老爹忍饥挨饿,以及被人辱骂、上刑了。 听到门口传来的四声噗通,虞子祯眉眼弯弯的摸出一根簪子。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她干脆利落的弄开了周家父子牢门上的大铁锁。 周老爷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直接就傻在那儿了。 他最近几天没少受折磨,且还有些风邪入体,所以此时身体虚弱的紧,连带着脑子转的也远不如平时快。 虞子祯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他依然还是没往她可能并不是“刘师爷”的方向上考虑。 一直到虞子祯以袖掩面,又给自己换了张脸,周老爷有些混沌的头脑这才陡然灵光起来。 他浑身颤抖,脑海里霎时闪过无数念头。 虞子祯摸出几个药瓶递给周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周峥不明所以。 虞子祯示意他先给周老爷喂点药,“我看你爹情况不太好,不如你一边照顾他一边听我说?” 周峥低头看了一眼药瓶上的贴纸,发现虞子祯给他的,全部都是他们现在就能用上的应急的药。 他赶忙躬身行礼,向虞子祯道谢。 虞子祯摆摆手,“都是医馆买来的寻常货色,你们将就用用。” 她看不上眼,周峥却如获至宝,他连连道谢,按照贴纸上的蝇头小字,取出药丸、药粉给自己老爹治疗。 虞子祯则是笔直地站在牢房门口,简单给他讲了一遍原书剧情中,他和他家里人的凄惨遭遇。 她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有一户人家”,但周峥和周老爷却依然百分百笃定,虞子祯说的这就是他们周家。 尤其是周峥,他竟然有种正在听别人讲述他自己人生的奇异感觉。实在是,虞子祯讲述的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他的性格和行为,都太让周峥有代入感了。 周峥觉得,如果把他换成故事里的那个人,他肯定也会做出和对方一样的举动。 说他是以卵击石也好,飞蛾扑火也罢,反正在那种情况下,他就是做不到理智的权衡利弊,冷静的能屈能伸。 强烈的代入感加剧了他的不安,他很怕自家也变得像虞子祯故事里的那家人那样不幸。 他正想着,就听虞子祯又道:“如果你们周家无论如何都不肯与县令一家联姻,那你们就趁着县令还没有对你们下狠手,赶快收拾东西跑路吧。” 周峥心下微惊。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虞子祯,然后在视线接触到对方那张全然陌生的脸孔时,他突然想明白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县太爷巴结上了京城来人,自诩有了更大的倚仗,对不识时务的他们周家人自然不会再仅仅只是关押和小打小闹的羞辱、惩罚。 他会变本加厉,会给周家带来他们无法承受的灾祸。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假的刘师爷,他大费周章的进到大牢里,为的自然也不会仅仅只是给他们父子送一些药、跟他们父子说一些话。 周峥深吸一口气,“阁下还没说,您想从周家得到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与虎谋皮,只知道即使是与虎谋皮,他也得先借一把对方的力,帮着周家把眼下的这个难关先给熬过去。 虞子祯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她对周家父子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周峥扶起周丰年,两人跟着虞子祯走出犯人们的集中关押区。 身后有犯人哀求虞子祯把他们也放了,虞子祯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一来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万一她放了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出去,那对方做的孽,她岂不是也要被迫分担? 二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挣积分,她得先顾着周家人。 一行三人来到昏死过去的牢头等人身旁,虞子祯抬脚把其中两人踹下长凳,“两位请坐。” 周峥:...... 周峥扶着周丰年在其中一条长凳上彼此紧挨着坐下,虞子祯则是单独坐到了两人侧前方。 她没有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周家父子道: “如今的这世道,文人风骨可保不住亲人和家族。如果不想家破人亡,两位最好还是不要太执拗。”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向权势低头,答应那门你们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婚事,另外一个则是,趁着宝丰县县令现在顾不上你们,立马带着家人一走了之。” “如果你们选择前者,那你们就当今晚从来没有见到过我。” “如果你们选择后者,那我就提供路引给你们,让你们能够在明天一早顺利离开宝丰县城。” “至于我,我想要你们带不走的部分钱物,还想要你们暗中为我做事。” 周峥迅速和自己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公子贵姓?” 这就是委婉询问对方来历的意思了。 “姓名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毕竟现在咱们可还不是自己人呢。”虞子祯笑眯眯的,“当然,我也不会强求你们现在就答应为我做事。” 顿了顿她又道:“暂且你们可以称呼我贪狼。” 贪狼,北斗天枢的别名,被虞子祯这个起名废直接拿来给自己当代号用了。 她道:“路引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们,也可以安全把你们送回家中,要不要为我做事,你们可以等离开宝丰县后再做决定。” 当然,她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如果周家父子拿了她的好处却不肯投桃报李,那她也不介意有朝一日亲自上门索取报酬。 作为一个志在天下的人,虞子祯相信,她终有一日能让那些欠了她债的家伙插翅难逃。 “我们选择后者。”周家父子没有犹豫太久,一方面,为家族的长远发展和周峥的个人幸福计,他们实在不想有个县令庶女那种,娶进门起码能够祸害周家三代人的宗妇进门,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和县令那种贪婪无度、仗势欺人,甚至有草菅人命苗头的狗官建立姻亲关系。 ------------ 第33章 再救一拨 周家走的一直都是积德行善、造福乡里的路子,深信恶人终有一天会遭报应,黑暗的官场也终有一天会被荡涤一清。 他们不需要仗势欺人就能过得很好,自然也不会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天跟着宝丰县县令一起承受恶报。 虽然搬离宝丰县难免要抛家舍业、伤筋动骨,但只要能够保住家人,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他们完全可以等安定下来之后再挣。 父子俩与虞子祯达成交易,并表示他们还能自己走路,并不需要虞子祯送他们回家。 虞子祯也没勉强,她借着自己袖口的遮掩,从系统仓库摸出两张空白路引递给周峥。 “想去哪自己填,记住我的这张脸,以后会有人凭借这张脸和贪狼这个名字去跟你们父子索要报酬。” 周峥心说,你连我们去哪都不问,你确定等我们走了,你能找着正确的地方讨回这份人情? 他看一眼周丰年,周丰年对他微微摇了一下头。 周峥蹙眉,但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周丰年想到之前请求虞子祯把他们也给顺手放了的那群人,“牢里的其他人都是因为冒犯县令亲眷入狱的,恩人若是方便,还请也救他们一救。” 牢里一共七个犯人,除了他们父子,其他五人都是因为县令的姨娘、庶女买东西不给钱,而他们不愿意对方白拿而被抓进大牢的。 县令从未提审过他们五个,甚至就连那位真的刘师爷都没有对他们五人做过什么,被他们的不识趣儿惹怒的县令的姨娘、庶女只是关着他们,并吩咐了牢头每天都“关照”一下他们。 他们忍饥挨饿,天天被打,早就已经后悔起了自己当初的没眼色、一根筋,但县令的姨娘、庶女为了杀鸡儆猴,却始终不肯让人赎他们出去。 周丰年相信,虞子祯如果能救他们,他们一定很愿意接受虞子祯开出的,给她一部分钱财,并为她做事一段时间的条件。 他把这情况简单跟虞子祯说了说,虞子祯一听顿时动心了。 顺手救几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儿。 抱着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的无所谓念头,虞子祯去把牢里的另外五人也给放了出来。 果然正如周丰年所说,这些人很痛快就答应了她开出的救人条件。 虞子祯一视同仁,也给这五个人每人分了一张空白路引。 有了这路引,他们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亲人大摇大摆出城门。 五人捧着路引千恩万谢,周峥看到他们,直接把他们父子没用完的药物拿出来给这五人分了分。 这五人身上也都带着伤,趁他们互相给彼此处理伤口的空档,周峥研磨、提笔,帮里面那两个识字不多的狱友补全了他们各自的那张路引。 至于虞子祯,为了把这些人均行动不便的新下属平安带出去,她趁他们治伤、写路引的时候,独自去了一趟县衙门口。 那两个负责守门的衙役,偷懒的姿势都和她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虞子祯远远一瞅,嘿,这不巧了么,他们背对着她,她偷袭起来简直不要太顺手。 都不用别的什么黑科技,她只要赠他们一管江湖人常用的那种迷烟,他们就得乖乖给她昏睡过去。 轻轻松松解决了守门的两个人,虞子祯原路返回,去接包括周家父子在内的七个犯人。 七人走路慢吞吞,好在从大牢到县衙门口并不需要经过什么频繁有人出没的地儿。 虞子祯带着他们穿过一条空空荡荡的窄巷子,然后贴着墙根儿把他们带到县衙正门外。 “记住我的这张脸,以后会有人凭借这张脸和贪狼这个名字去找你们。” 县衙外,虞子祯借着县衙门口那两盏灯笼透出的昏暗光芒,全方位无死角的给她的七位新下属展示了一下她的这张脸。 七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说着“记住了”“一定不会忘”“恩人只管来”。 虞子祯于是冲他们摆摆手,“都走吧,路上小心些。” 说完,她也不等众人再说什么,就直接转身没入黑暗,在系统的实时指路下回了客栈。 客栈里这会儿还热闹着,好在她住的院子足够僻静,前面的热闹倒是影响不到她这里。 跟系统说好三更天叫她起床,虞子祯衣服都没换,直接扯过被子,躺下就闭眼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三更,虞子祯被系统叫醒,她一边轻手蹑脚往外溜,一边以意念询问系统,“县衙那边有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没有。”系统一板一眼的汇报情况,“守门的那两名衙役以为自己是睡过去了,并未起疑。” 至于牢头四人,吃了虞子祯送去的加料猪耳朵,他们起码得天亮以后才能恢复意识。 “那几人现在什么情况?” “有五人已经做好出城准备,剩下的两人,他们家人不愿意走。” 虞子祯蹙眉,“不愿意走?是舍不得家业还是?” “一人是因为父母兄弟舍不得家中商铺,不愿意跟他一起逃走。还有一人是因为他妻子娘家反对,如今两家正为了这事儿在闹。” 虞子祯问了个中详情才知道,原来那人的岳父一家也是做小生意的,且铺子一直就开在他家隔壁,他这一回去,他岳父岳母和大小舅子立马就得了消息,赶了过去。 他们反对那人带着家眷逃走,是因为他们害怕亲家一家逃了之后,他们一家会因为和对方的姻亲关系,成为县太爷新的针对目标。 两家人为了这事儿争执不下。那人的父母为了儿子能够不再遭罪,坚持要按虞子祯的建议一家都走,可他岳父一家却都劝他赶紧回牢里待着,让他莫要因为一时冲动害了他家以及自家。 “那他们干嘛不一起走?” 既然怕被连累,何不直接跟着一起开溜?反正她给的路引是空白的,随行人员他们想写多少都行。 系统总结了一下那两家的吵架要点,“他岳父一家舍不下家里的生意和宅子。” 这两家都是那种前面铺子、后面院子的小商之家,现在要逃走,他们铺子里的货物必然无法全都带走。 还有他们各家那前店后院的宅子,他们也来不及出手。 ------------ 第34章 最好搬空 虞子祯并没有太意外,这世上多的是舍命不舍财的人。 她呼出口气,“算了,随他们去吧。” 本就是顺手救的那五个人,就算其中两个收不到账,这一趟她依然还是只赚不亏。 不想掺和他人家事,虞子祯在系统的指引下,腿儿着直奔与客栈隔了三条街的周家。 周家一共四口人,周丰年,周丰年的妻子潘氏,周峥,周峥的妹妹周蓉。 之前周丰年和周峥被宝丰县县令收押,周丰年的妻子潘氏紧急从隔壁县请了自己的亲爹过来。 潘老爷子多方周旋,托了不知多少人情,奈何宝丰县县令打定了主意嫁女,而周家父子却又咬死了不肯同意,这事儿于是就那么僵持住了。 如今女婿和外孙冷不丁逃回家里,潘老爷子虽然骇了一跳,但他却并没有指责女婿和外孙的做法不对。 他知道,如果不是情势确实已经容不得他们走常规途径出来,他们肯定不会采取这种非常规手段。 老爷子简单问了一下周家父子,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他立刻对自己女儿道:“收拾细软,天一亮咱们就出城离开。” 他想把女儿一家带回自己家里,但周丰年和周峥却不想连累潘老爷子一家。 他们打算天亮后与潘老爷子分头出城,这样就算宝丰县县令不想善罢甘休,潘家也可以因为他们不在自己家里而直接推说并不知情。 隔着一个县,尤其潘老爷子他们那个县还有个士族出身的县令坐镇,宝丰县县令就算攀上了京官和太监,等闲也不敢越界去找麻烦。 周家父子把他们的计划简单说了说,潘老爷子略一沉吟,“也行。那就先按你们说的做。” 潘氏是个奉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思想的内宅妇人,父亲和丈夫都觉得这样好,她自然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抹着眼泪迅速收拾好金银细软,潘氏又让厨娘连夜给家里的十几口人,以及潘老爷子带来的潘家诸人准备带到路上吃的各种干粮。 虞子祯按照系统的指引赶过来时,周家人不仅已经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而且周峥还从不知哪里临时又买回了三辆马车。 搬东西的间隙,周峥冷不丁看到站在自家紧闭的院门内侧的虞子祯,差点儿以为自己是活见鬼了。 不过转念想到,虞子祯既然都能悄无声息把他们从县衙大牢带出来,那么她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家,好像也不是件多么值得他大惊小怪的事? 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周峥放下手里的箱子,快步朝着虞子祯走了过去。 “恩人。”他压低声音喊了虞子祯一声,然后伸手引着她往自己父亲的书房走,“家父已经准备好您要的东西,请您移步,随我过去。” 虞子祯点点头,跟着周峥去了周丰年书房。 书房里,周丰年正对着一匣子的房契地契,纠结这些东西自己到底要不要拿。 不拿吧,白白便宜了宝丰县县令那个狗东西他不甘心。 拿吧,他们这一走,宝丰县县令那个狗东西肯定会立马想招儿吞了他们家的所有东西,届时这些契书就等于是一沓废纸了,他们拿着也一样派不上用场。 “父亲。”周丰年正想着,周峥带着虞子祯进来了。 “恩人,您来了。”周丰年看见虞子祯,忙放下手里的匣子迎了过来。 虞子祯朝他点点头,“你们不用管我,该收拾什么尽管收拾。我这么早过来,是因为天亮之后难免行动不便。” 周丰年请她在书房落座,“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恩人想要什么,尽管让人来拿就是。” 他摸出一串钥匙,“这是我们周家大库房的钥匙,里面的东西如果有您能够看上眼的,您尽管让人运走便是。还有我自己私库的钥匙,我们周家粮库的钥匙,我儿子小库房的钥匙。啊,对了,我内人和闺女那儿应该也存了不少带不走的布料、补品、药材啥的,您要是不嫌弃,我全都让人给您搬到前院来。” 他们走得匆忙,又要一口气把家里包括主子、下人在内的十几口人全都打包带走,能够随身携带的东西实在有限。 就算他分了一部分古董字画、瓷器摆件之类的值钱东西出去,请他老岳父帮忙转移,他家的库房里也还是存下了很多不那么值钱,但数量却相对较多的东西。 那些东西加起来,价值其实一点儿不比他们带出去的东西低。 他不想便宜了宝丰县县令那个狗东西,巴不得虞子祯能多带走一些,再多带走一些。 要是虞子祯能直接把他家的宅子、铺子搬得毛都不剩一根,那他就算依然要抛下一半家业仓皇而逃,他也能拍着大腿在马车上长笑出声。 周丰年不知道的是,虞子祯还真就,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实现了他的这个美好心愿。 她问周丰年,“这院子里的东西我是不是可以随便搬?” 周丰年道:“何止这院子里的,您要是人手够用,我家那两间铺子里的东西您也可以随便搬!” 虞子祯顿时来了兴趣,“哦?你家铺子都在哪儿?” 周丰年被她追着问,不仅没觉得她贪得无厌,反而还一扫之前的满心郁气,情不自禁地高兴、激动起来。 他把自家那个装契书的盒子递给虞子祯,“我家有两间铺子、一个庄子。庄子上的粮食没多少,就是可惜了那几百亩地。铺子我在入狱之前备了不少货,如今应该连一半也没卖出去。” 他把铺子的契书挑出来,告诉虞子祯铺子的具体位置,然后又从抽屉拿了两把钥匙给虞子祯,“这是我那两间铺子的库房钥匙,您拿我的私印过去,不仅货物,账上的银钱您也可以全提出来。” 顿了顿他又道:“我天一亮就得走,铺子里的那些人......您要是带人过去搬东西,您能不能帮我给他们每人一些遣散费?” 那些都是他用惯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周丰年真舍不得就这样把人给辞退。 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摊上我这么个前东家,他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新活计。” ------------ 第35章 确实想不到 前主家得罪了县太爷,尤其这县太爷还是个小心眼儿的,这样的掌柜、账房和伙计,确实很容易被其他商家避之唯恐不及。 虞子祯想着反正只是顺手的事儿,很痛快地就点头答应下来,“伙计二十两,掌柜和账房五十两,够吗?” 周丰年一愣,旋即用力点头,“够!够!” 他铺子里的那些伙计,月钱按照能力从六百文一个月到八百文一个月,掌柜和账房则分别是三两银子、二两银子一个月。 有了虞子祯代为发放的这笔遣散费,他们完全可以花些时间等待风头过去,或者干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毕竟宝丰县县令再怎么霸道,他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县城外面去。 至于他庄子上的那些佃户,那些人与他们周家的关系并不紧密,只是单纯的地主与雇农关系,宝丰县县令只要还是个正常人,他就不可能因为周家去为难那些农民。 不过就算如此,周丰年也还是打算把庄子上那为数不多的存粮、良种分给他们。 他想着,反正他们一家出城之后,他们的马车也是要路过他家田庄的,届时他就让管家走一趟,代他把那些东西分下去。 总之,他们周家的东西,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想便宜了宝丰县县令那个狗东西。 两人干脆利落的交接好,虞子祯拎着那串钥匙,只身一人走了一趟周家的大库房、粮库,以及周家父子的小库房。 为了能够带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她在打开周家大库房厚重木门的那一瞬,当机立断用积分升级了一回她的系统仓库。 好不容易攒下的系统积分再次变回个位数,新兑换的系统空间则在她的不断走动间被各种物资迅速填满。 值得一提的是,周家的库房里除了各种物品,居然还另外摆放了整整十二箱的压制小银砖。 那银砖虽不是成色最好的官银,但谁让这个年代的人对纯度并没有那么斤斤计较呢,这种民间自制的小银砖拿到市面上,其购买力可是一点儿也不输官银。 因为这笔钱数目巨大,虞子祯甚至还专门出去跟周丰年确认了一下,这些箱子到底是不是他们一家不小心遗忘的。 周丰年因此对她好感倍增,他道:“不是,那些是我特意留下的。” 这些钱是他们周家先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原本还有三箱金砖的,只不过那些金砖因为远比银砖值钱,所以他已经和周峥一起,第一时间将箱子抬上了家里那辆带暗格的宽大马车。 除此之外,他和家里的另外三个人,还每人都带了一些银票、一些现银。 银票便于携带,不像现银,占地方还很沉,带着上路忒招人眼。 有虞子祯收尾,他家的银子,他完全不用担心落到县太爷那个狗官手里,于是,周丰年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就把那些死沉的、装满银砖的箱子留下了。 他想着,虞子祯就算施恩求报了又如何?人家直接救了他们父子,间接救了他们一家终归是事实。 这么大的一份恩情,他给点儿银子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么。 虞子祯听他这么一说,看他顿时更顺眼了。 知恩图报好啊,她就喜欢这样的。 乐呵呵把能收的全都收进系统仓库,虞子祯背着手往外走,准备去周家的铺子再收一波。 “等天一亮,城门开了,你们就立刻出城去吧,千万别拖时间。要是不知道去哪,可以考虑一下往南去江陵,那儿的知府大人是个不错的。” 亲眼见证了虞子祯如何把周家扫荡一空,此时都还微张着嘴一脸傻样儿的周丰年猛然回神。 他的个老天爷哎,他这到底是被个什么神仙人物给救了? 就满院子的走一圈,就把他们周家的所有东西都给收干净了,这、这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吧? 难道救了他们父子的不是世俗中人,而是什么已经得道成仙的老神仙? 他小跑着追上去,“恩人,您还没说以后在下要怎么联系您。” 现在已经不是虞子祯追着他要报答了,而是他追着虞子祯,想要抱上虞子祯这条他八辈子都不一定能够遇见一回的大粗腿了。 虞子祯停下脚步,“记住我的这张脸,以后会有人以贪狼之名去找你。” 这就是不需要周丰年主动找她的意思了。 周丰年不知道,每个被虞子祯救了的炮灰人物,系统都会给出一张单独的人物卡,通过人物卡,虞子祯可以掌握那些炮灰的几乎所有信息。 也就是说,周家父子不管去哪儿,虞子祯都能精准地找出他们。 然而周丰年却有别的顾虑,他道:“万一有人冒名顶替......” 毕竟这句话,虞子祯又不是只和他们父子说过,万一有哪个被虞子祯救过的人,无意甚至故意把这件事透露出去,那他们父子岂不是要认错恩人? 虞子祯想了想,“那我再给你留一句暗语。” 周丰年松了口气,“恩人请讲。” 虞子祯略一思忖,“天王盖地虎......唔,小猫抓老鼠。” 周丰年:“???” 虞子祯有些小得意,“就这句吧,一般人肯定想不到。” 周丰年:“......”那确实想不到。 目送虞子祯翻墙出去,周丰年这才转了个身,脚步匆匆去和自己的家人会合。 应虞子祯的要求,他在家中诸人全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把老岳父、自家人以及家中所有下人,全都集中到了前院的两个空院子里。 一开始他不明白虞子祯为何让他这么做,直到他亲眼见证了虞子祯手一挥就收走满屋东西。 “父亲。”周峥一直守在母亲、妹妹和外祖父暂时落脚的院子外,看到周丰年异常兴奋地大步走来,一点儿都不像个刚刚经受过牢狱之灾的人,他不由有些诧异。 周丰年紧紧握了一下儿子伸过来扶他的那只手,“儿啊,咱们父子这次是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周峥:...... 周峥伸手去摸自己亲爹的额头,这是烧大发了?出现幻觉了? ------------ 第36章 寸草不留 周家的两个铺子离得很近,虞子祯过去时,早起做事的伙计已经在清理货架和地面了。 虞子祯没有立刻进去,她摸出系统仓库里的小笼包和红枣银耳莲子羹,站在路边先吃了顿早饭。 一直到街面上有了早起摆摊的小贩,虞子祯这才迈步进了周家的杂货铺子。 她把周丰年的私印和这铺子的契书一起拿给掌柜看,“还请孙掌柜帮我把隔壁铺子的人也都叫到这边来。” 孙掌柜不认识虞子祯,但她手里拿着周丰年的私印和铺子的契书,孙掌柜只能听她使唤。 他把虞子祯请到铺子后头,让账房先生先招待着,然后才去了隔壁铺子帮她找人。 隔壁铺子的掌柜听他说完事情经过,一脸凝重的带着自己铺子里的所有人跟了过来。 虞子祯见到人,立刻把隔壁铺子的契书也给拿了出来。 两位掌柜一看,知道周丰年这是把两家铺子都全权托付给虞子祯了,心下顿时生出几分忧虑。 没等他们试探虞子祯的身份,打听周家的情况,虞子祯就开门见山的对他们说:“周家的铺子保不住了,很快就会有县衙的人过来强制接收,周老爷不想你们到时候受到牵累,所以让我替他提前遣散你们。遣散费的话,伙计二十两,掌柜和账房五十两,应该够你们各家开销个两三年了。” 孙掌柜等人神色复杂,有对前东家眼下境遇的担忧,也有对县令以权谋私的愤恨,还有作为小人物,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听之任之的郁闷。 虞子祯看一眼杂货铺子的掌柜和账房,“钱就从杂货铺子的账上出吧,这铺子里的货你们也可以各自拿走一些。只一条,等你们出了这个门,你们最好立刻带着自己家里人出去避一避。要是能搬走最好,免得以后县太爷拿你们出气。” 众人脸色难看,这狗官是疯了吗?这怎么还逮谁咬谁? 他们不敢直接骂出声,一个个只能憋着满肚子的闷气领钱走人。 两家铺子的掌柜和账房,在交账本和钥匙的时候,没忍住跟虞子祯打听了一下周家近况。 虞子祯没说周家父子越狱的事,只说目前人都还活着,但以后会怎么样她也不好说。 她这也不算说谎,毕竟她确实不清楚周家人以后会怎样。 等周家铺子里的人一走,虞子祯立刻前边后边一通收收收。 和之前在周宅时一样,别说是铺子里的那些货品了,她连厨房里存着的米面油盐都没放过,主打就是一个寸草不留。 而另一边,赶在一大早出城的那些“逃犯”,谁也没有被守城的官兵为难。 因为出城不能收“出城费”,那些官兵甚至连做做样子检查一下都不肯,就只打着哈欠靠在城墙上,由着早起出城的人流自行向外。 众人提着颗心,混在队伍里各自出城,救了他们的虞子祯则是趁着街上行人还少,又换了张脸,在系统的帮助下顺利溜回客栈。 至于她没来得及去的另外三家,那三家都只是小富之家,住的地方离虞子祯他们暂时落脚的客栈很远,虞子祯只能改天再看看能不能去捡个漏儿了。 打着哈欠溜回自己房间,虞子祯没有立刻补觉,她取消易容,换了身衣服走出屋子。 已经起床的张娘子听到动静,立刻给虞子祯端来了洗漱用品和温热的水。 虞子祯简单洗漱毕,走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开始和玉衡、瑶光一起练武。 顺利回归自己本来身份的虞子祯,在吃早饭时如愿听到了客栈前院传来的隐约喧闹声。 她随手点了一名侍卫去打听,侍卫很快回转,告诉她县衙那边昨晚有人趁夜劫走了所有囚犯,如今县太爷正让衙役挨家挨户搜捕。 虞子祯双眼圆瞪,做出一副意外又震惊的模样,“宝丰县这么危险的吗?那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吗?” 侍卫心说,再怎么身份尊贵,孩子也终归就是孩子。他耐心对虞子祯道:“世子尽管放心休养,这客栈有我们守着,那些坏人肯定不敢凑过来自寻死路。” 虞子祯点点头,“那就有劳你们多多费心了。” 侍卫没有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反而让她尽管放心休养,也就是说,蒋先生并不准备改变行程。 既如此,那她就还有今晚的时间可用。 想是这么想,但最终虞子祯到底还是没有再趁夜出行。 原因也很简单,虞子祯舍不得再花积分兑换那个易容技能。 白天的时候,系统告诉她,和家里人因为走还是不走的这个问题发生争执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最终选择了只身远行。 他家里人给了他一些银钱傍身,然后对外隐瞒了他越狱之后回过家的这件事。 另外一个被岳家拦住的就比较惨了,因为不同意自投罗网,再回牢里受罪,他差点儿被自己岳家的人直接捆了送回牢里。 他们害怕被连累,所以想要上演一出“大义灭亲”,那人的爹娘却舍不得自己儿子再回牢里。 要知道这可是越狱,就算越狱之后他又主动回去,等着他的肯定也只会是“死”这一个结局。 老两口儿舍不得儿子,在两家为了这事儿动起手来的时候,他们果断朝着想捆他们儿子的亲家一家动手了。 那人的岳父岳母、大小舅子,四人全部都被他爹娘从背后偷袭,用顺手摸过来的瓷瓶、条凳给打晕了。 那人的妻子吓傻了,下意识想要尖叫,结果却被自己丈夫捂住了嘴。 最终,那人说服了他妻子,一家人赶在天亮前,匆匆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就离开了。 至于他岳家的人,他们全部都被那人用绳子捆在了自己家里。 据系统说,那人的父母下手并不重,他岳家的人在他们离开之前其实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是苦于手脚被捆、嘴巴被堵,所以根本没办法再行阻拦之事。 再加上他们一家又是那人的隔壁邻居,自家的四口人去了隔壁的亲家家里,结果却一夜未归,其他人等到天亮还不见人回来,自然会顺理成章的找到隔壁打探情况。 这一打探,被捆在隔壁院子里的四个人自然就会恢复自由。 ------------ 第37章 怕什么来什么 那人没有对自己的岳家下狠手,但他岳父等人却在获得自由后,第一时间就把他们举报了。 也是因此,醉酒晚起的县令才会在他们逃出宝丰县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全城搜捕。 至于城外,他当然也很想派人沿着官道去追,但他手头人手有限,且衙役们也没有代步工具。 时刻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小奶音系统告诉虞子祯,人去屋空的那五户人家,宅子都被县令派去的人封了起来。 除了已经被虞子祯抢先一步搬空的周宅,其他四户人家的宅子,那些去做事的衙役全都搜了一遍,里面那些值点钱但又体积小的,他们全都偷偷摸摸给带走了。 至于那户只有当事人悄悄离开的人家,他的父母兄弟虽然咬死了不知情,但却依然被愤怒的县太爷给抓了起来。 虞子祯听说后,找到刚跟县太爷喝完酒的京城来人,一脸好奇的问他们,“各位叔伯,我听说在宝丰县,官员家眷买东西是可以不付钱的,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要也去买些东西试试?” 众人一听,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问虞子祯,“不知世子是听谁说的?” “我的侍卫们啊!外面吵吵闹闹的,闹得我读不进书,我就让他们去打听了。他们告诉我,在宝丰县,那些商家是不能收官眷银钱的,不然他们就会被抓进大牢关起来呢。” 众人心里骂骂咧咧,只觉这宝丰县县令当真烂泥扶不上墙。 瞧瞧他这眼皮子浅的,这吃相难看的,居然连家眷买东西的这点小钱都贪,简直就是个八辈子没见过钱的穷鬼托生。 大家都是官场老油条,都知道人只要手里有了权,不好拿上明面的灰色收入就会源源不断。 就像他们自己,他们也收钱,可他们起码知道为自己遮掩。 哪像宝丰县县令这个又蠢又毒的,他不仅什么便宜都贪,他还在贪不成的时候恼羞成怒,直接把头铁的商户关牢里了。这是真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了? 现在好了吧,被镇北王世子知道了吧?这可是能直接上达天听的大人物,宝丰县县令这是生怕自己日子好过? 念在他昨晚的殷勤招待和慷慨解囊上,为首的那名官员决定暂且试试,试试能不能在虞子祯面前帮他略作遮掩。 他道:“想来是百姓不知真相,以讹传讹,恰巧被世子的侍卫听到了。” 虞子祯眼珠儿一转,“我觉得不是,我的侍卫们都可精明了,他们肯定不会捕风捉影糊弄我的。” 没等那人再说什么,虞子祯噔噔噔就往外跑,“我要亲自去试试!如果是真的,等到了京城我就去和陛下、和太后说!” 那人被她这话惊出一身冷,这还真是他怕什么,虞子祯就给他上什么。 他赶忙抬手示意自己的长随拦着虞子祯,“外面现在乱的很,世子您还是别出去了。” “可是......” “我这就让人去问问宝丰县县令。” 虞子祯有些不情愿。 玉衡适时开口,“世子,就这么办吧,咱们等下还要跟蒋先生学新字的。” 虞子祯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那好叭,那我等下午再去街上。” 他笑着告辞,和玉衡一起去了蒋先生那儿。 他一走,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立刻黑了一张脸。他叫过自己的随从叮嘱几句,他那名随从立刻拿着他的帖子去了宝丰县县衙。 他去了县衙没多久,那一家子就被县太爷不甘不愿的放了出来。 这回他们没敢再抱侥幸心理,回到家的第一时间,他们就立马收拾东西,往乡下避祸去了。 顺手又救了一次人,拿了二十个积分,虞子祯满意地抱着被子,美美睡了一整夜。 进入宝丰县的第三天,虞子祯他们一大早起来,再次出发,朝着京城前进。 坐在车上,虞子祯闲来无事,开始以意念不断整理她的系统空间。 她把钱财堆到一个固定角落,然后把玉石籽料和金银珠玉做出的各种配饰堆在钱财旁边。 其他诸如粮食、熟食、调味品、衣服、鞋袜、布料等等,她也全都分门别类安排的整整齐齐。 如此忙里偷闲整理了三天时间,虞子祯总算把自己的系统空间归置完毕。 就在她以为自己接下来可以真的清闲一段时间的时候,系统又给她发布了新的炮灰拯救任务。 虞子祯:...... 虞子祯抗议,“之前周家父子的那个任务,积分你都还没发给我呢!” 还欠着账呢就想让她做新任务,这狗系统想的可真够美的。 系统:“周家人还没有安全抵达目的地,所以那个任务你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积分还不能结算给你。” 虞子祯简直大无语,“所以我这积分能不能拿到手,还得一半看努力,一半看运气?” 系统:“是的呢,宿主。” 虞子祯揉了下眉心,“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些她顺手搭救的人,系统也都一板一眼给她算了点儿积分,虽然数量不多,但在虞子祯看来,这就是系统遵守规则、行事公正的辅证之一。 考虑到它在任务积分结算方面的良好信誉,虞子祯决定这次就先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她对小奶音系统道:“发给我任务信息吧。” 早有准备的小奶音系统立马把下一个任务的详细信息发给了虞子祯,生怕自己迟一秒,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狗宿主就会突然反悔。 “合着我这是又得装病了?”看完任务详情,虞子祯颇为无语的以意念问自家系统。 系统的回答一板一眼,“宿主也可以使用其他能够合理拖慢行程的办法。” 虞子祯吐出一口浊气,“算了,我就还是继续装不舒服吧。” 招儿不在老,有用就行。 在心里盘算好初步计划,虞子祯当天下午就雷厉风行的行动上了。 她整个人都蔫蔫的,任谁看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直关注着她的张娘子第一时间发现了虞子祯的不对劲,她没敢耽搁,直接就托侍卫把这事儿报给了前面马车上的蒋先生了。 蒋先生也怕虞子祯再生病,得到消息后,他立马就派了冯大夫去给虞子祯看诊。 冯大夫第一时间给虞子祯诊了脉,但却很遗憾的并没有看出虞子祯到底是何病症。 ------------ 第38章 借住 诊脉诊不出来,冯大夫也不敢一口咬定虞子祯就是没病。 想到这些天,他们一直走在闹旱灾的州县,虽说堂堂镇北王府的队伍里不至于缺吃少喝,但光是这样的环境,他们家世子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孩子待在里面就已经够难受了,更别提他们还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只为了能够快些走出这片干旱地带。 他斟酌片刻,“应该是这些天赶路累着了,反正眼下我们已经走出来了,今晚不如就早些停下休息。” 蒋先生犹豫片刻,“我这就派人去找住的地方。” 如果虞子祯没有身体不舒服,他其实是想再多赶一天路的,毕竟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虽然已经不再是干旱地区,但从干旱地区出来的流民却大半都滞留在这附近的几个州县。 流民一多,潜在的危险自然也多,蒋先生不想横生枝节,所以巴不得早些离了这里。 他暗暗叹了口气,吩咐侍卫往前寻找能够住下他们这么多人的客栈、驿站、村落或者庄园。 那几名侍卫领命离去,过了约么小半个时辰,他们带着打听到的消息赶了回来。 据他们说,离他们这支队伍最近的县城,如今别说客栈了,就是民居都已经人满为患。 而离他们最近的驿站,里面也已经住满了官员亲眷。 以镇北王府的身份地位,虞子祯他们如果非要住进去,那些人就算心有怨言,行动上也还是要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腾地方,可侍卫知道,蒋先生肯定不会允许他们仗势欺人。 考虑到这一点,侍卫打马跑了一趟官道两侧的村落、庄园。 村落为了防范流民偷窃或者明抢,纷纷在村子的出入口设了关卡,他们的车队要想进村,首先还得组织人手填平陷阱,可以说是很不方便了。 再加上村子里的住宿条件实在简陋,那些侍卫果断把借宿的目的地改换成了距离县城只有十多里路的一处庄园。 他们给庄园主人看了自己的侍卫腰牌,庄园主人立马同意了让他们到自己的庄园借宿一晚。 庄园主人孟亭孺是个三十出头的乡绅,本人虽只有秀才功名,但祖上却曾出过三品大员。 他们一家世世代代在此经营,周边田地有四成以上都是他们家的。 去年隔壁州县闹旱灾,大批流民熬不下去,纷纷逃往周边的其他州县。 孟亭孺一家世代居住的康平县因为毗邻闹旱灾的其中一县,所以也成了逃荒流民的其中一个落脚点。 孟亭孺和县里的其他乡绅一样,在流民涌入之后就拿出了不少粮食赈济他们。 他是个厚道人,粥熬得浓,用的粮食既没有发霉,也没有提前掺杂碎石等其他东西。 有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地百姓得到消息之后,跑来和流民一起领粥,孟亭孺也会让人盛给他们。 他常年做善事,以前县里没有流民涌入的那些年,他每到冬天也会施粥一段时间。 再加上他和他的亲人、仆人,他们全部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康平县谁是真穷人,谁日子过得下去不需要接济,孟家的人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倒也不必担心有人浑水摸鱼。 可就是这样一个实实在在做善事,且在当地很有威望的人,他的下场在原书剧情中却格外凄惨。 虞子祯装不舒服,为的就是能够在孟家的庄子停留一晚,借他们队伍里的那些侍卫、将士的手,改变孟亭孺一家的悲剧命运。 找到合适住处的侍卫打马过来回禀,得了消息的蒋先生让人也过去告知虞子祯一声,却不知虞子祯其实已经通过系统这个耳报神,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谋划已经成功。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在孟亭孺父子的恭敬迎候下,缓缓进了孟家庄子。 孟家的庄子占地面积很大,但每个院子里建起来的房屋却并不是很多,考虑到他们这支队伍的人数,孟亭孺一家腾出了前院、二进院以及东西跨院给他们。 除此之外,孟亭孺还让家里下人杀了两头猪、两只羊、二十只鸡招待他们。 按照孟太太紧急定下的菜单,厨娘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两桌菜式一样的精细菜肴,然后又掺着酸菜、萝卜、干蘑菇,给侍卫和普通兵卒炖了大块的猪肉、羊肉、鸡肉。 诱人的肉香味儿在两个时辰后飘出庄园,飘过田间地头,飘向或坐或躺的那些流民。 庄子里,众人吃着香喷喷的肉和白米饭,虞子祯因为身体不适,还另外得了一盅撇干净油的鸡汤和一碗软烂好消化的疙瘩汤。 秉着坚决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虞子祯留下两道她爱吃的菜,剩下的八道则分别赏给了瑶光、玉衡、张娘子、白师傅以及蒋先生。 蒋先生得的最多,毕竟他虽名义上是王府下属,但实际上却是这支队伍的掌控者,同时他也是虞子祯三人的启蒙先生。 虞子祯分下去的八道菜,瑶光、玉衡、张娘子每人留了一道,白师傅得了两道,剩下的三道,张娘子都送去了蒋先生那儿。 这种事虞子祯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蒋先生照例托付了张娘子代为转达谢意,然后就叫了侍卫队长和自己一起享用。 一群人美美吃了一顿,浑然不知庄子外面,有八九百个被肉香诱惑到失去理智的流民,正恨恨咒骂孟亭孺一家。 这些流民在康平县已经逗留很长时间,他们和那些只求一口吃的,只想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的普通流民不同。 普通流民逃荒,吃的喝的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就是在途中自己寻到的或者跟别人购买的,而这些人,他们在失去了道德和法律约束的逃荒路上,坏事可都没少做。 抢东西、欺男霸女是常态,更坏一些的甚至还会杀人乃至吃人。 等到大家好不容易走出缺水的州县,来到没有被旱灾影响的康平县,这些流民也依然不肯老实安分。 他们在继续以往恶行的同时,还暗搓搓打上了这康平县原住民们的主意。 ------------ 第39章 贪心不足 县城周边的村落、庄子他们都转悠着去踩点儿了,那些防备不是特别严密的村落、庄子,他们全都一一记了下来。 之后是偷也好,抢也罢,总之,他们下定决心,绝不能让那些把他们当贼防着的原住民们毫发无损。 本来,他们打算今晚随便挑个人少又有钱的庄子先干一票,把那些狗大户囤着的粮食给抢出来,顺带再抢些金银珠宝,为以后衣锦还乡做准备,结果孟家这一杀猪宰羊炖鸡,直接就把闻到味儿的流民全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老实安分的,不过是想吸几口这香气,那些爱幻想的,也不过就是盼着,孟家能把不要的骨头什么的,炖些汤明天分予他们,可那些因为相同的恶的气味聚集起来的流民,他们却毫不犹豫的就把孟家选定成了他们今晚“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目标。 他们混在一脸陶醉吸着香气的流民们中间,咬牙切齿的咒骂孟家不做人。 “他娘的,老子连饭都吃不饱,他们这些狗大户却能隔着一道墙大口吃肉馋咱们,这世上还他娘的有没有天理了!” “就是,还说什么姓孟的是大善人,狗屁的大善人!” “要我说这些狗大户就没一个好东西!说什么赈济灾民,结果拿出来的还不都是他们不要的东西!” “那米都发霉了,有些还往里掺小石子儿,呸!真他娘的丧良心!” “......” 他们在那骂骂咧咧,听到的流民即使有不同意见也不敢提出来,毕竟很多很多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可不想步前人后尘,和家里人一起死的凄惨无比。 骂够了,领头的几个流民总算舍得晃晃悠悠回小树林商量他们晚上的行动计划了。 他们让自己的心腹小弟守在林子外面,不许其他流民靠近。 自以为行事隐秘的几个流民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应计划,虞子祯知道的一点儿不比他们自己个儿晚。 吃饱喝足,和瑶光、玉衡一起写了几篇大字,“身体不舒服”的虞子祯就提早进屋,洗漱休息去了。 为了照顾她的作息时间,蒋先生等人这一晚也睡得比平时早。 一群人从戌时初(晚上7点)一直睡到子时末(凌晨1点),负责警戒的侍卫之一急匆匆叫醒了睡在孟家庄前院东厢的蒋先生。 虽然孟家把前院和二进院都让了出来,但作为有礼貌、有教养的借宿之人,虞子祯和蒋先生他们并没有占据原本属于孟家父子的房间。 他们很默契的分别选中了二进院和前院的东厢房,其他人则是要么与他们同住,要么瓜分了这两进院子的西厢房和倒座房。 负责警戒的两队侍卫,他们住的就是前院的倒座房,只不过他们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齐刷刷倒头就睡,而是每队负责巡视孟家庄的前院和二进院两个半时辰。 至于东西跨院,那边住的是京城来人,他们的安全问题不归镇北王府的侍卫管。他们自己带着的将士,会负责他们那边的警戒与巡视。 听到外面动静不对,侍卫跃上墙头观察了一下外面情形。 这一观察,气势汹汹往孟家庄涌来的那些流民就被他们尽收眼底。 “蒋先生,外面来了一群流民,人数约么有八九百,个个手持棍棒、铁锹之类,明摆着来者不善。” 侍卫回禀的时候,孟家庄外同步传来了那些流民砸门的声音。 蒋先生一边穿外袍一边对侍卫道:“去喊你们头儿,请他立刻组织人手保护庄子!” 侍卫应了声“是”,然后立马过去西厢房、倒座房拍门拍窗。 侍卫头领和其他侍卫迅速起床、穿鞋,拿起武器冲出屋门。 与此同时,蒋先生还另外派了两名长随去给东西跨院的京城来人报信。 八九百人呢,不好好应对的话,他们队伍里的这些侍卫怕是难免会出现人员折损。 “你们留下保护世子和蒋先生,其他人跟我过来!”侍卫头领振臂一呼,除了被他用手势示意,安排了留守任务的那支十人小队,其他侍卫立马跟着他的脚步,朝孟家庄的正门、侧门冲去。 一个正门,两个侧门,相比高高的院墙都是容易攻破的薄弱点,侍卫头领一边往前跑,一边吩咐自己的两个副手,“先以弓箭震慑,杀一批其他人就会老实下来。” 其中一个副手犹豫着提醒自家头领,“我们......射杀平民?” 侍卫头领深吸口气,“不是平民,是乱民。” 都明火执仗袭击当地乡绅的庄子了,侍卫头领可不敢把他们当弱者看待。 他道:“四倍的人数差距,若是不能一开始就吓住他们,等他们闯进院子,首当其冲要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侍卫。” 杀红了眼的流民可不会管你是朝廷官吏还是王府侍卫,历朝历代,推翻旧的王朝、杀光前朝皇亲勋贵的泥腿子多到一只手根本数不过来。 自己死和别人死,这是个很容易得出答案的选择题。 侍卫头领这么一说,他两名副手顿时绷紧了脑子里的那根弦。 两人各领一队侍卫,分头去守侧门,侍卫头领则是带着更多的侍卫去守正门。 正门是那些流民的重点攻击目标,侍卫头领带人赶过去时,他们已经把孟家庄的正门砸的破破烂烂。 眼看着那些流民就要破门而入,侍卫头领果断下令,“放箭!” 嗖嗖嗖,一波箭雨在大门轰然倒地的那个瞬间,直直射向汹涌而来的那些流民。 一茬茬的流民像韭菜一样不断倒下,尸体在孟家庄门口堆起了一座小山。 死了上百人,后面的流民总算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无论为首的流民再怎么威逼利诱,那些被他们当成炮灰的流民都不肯再继续往前。 眼看着冲过去是死,往后退也是死,那些流民干脆一哄而散,不再围着为首的几个流民打转。 为首的几个流民虽然也有一些心腹下属,但光凭他们,想要拦住其他流民简直难如登天。 没一会儿,那些被他们用利益驱使着不断前进的流民,就都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 第40章 溃不成军 侧门处的流民也受到了箭雨袭击,看到正门处的流民一阵风似的朝他们跑近又跑远,原本就踟蹰不前的侧门处的流民们,顿时也跟着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孟家庄的三道门外,就只剩下了为首的几个流民,以及他们的心腹下属,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八十人。 大事未成,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队伍也被院子里的不知名队伍用一波箭雨打散,为首的几个流民脸色不由变得格外难看。 退到安全的地方后,其中一人问其他人,“知道孟家庄的那些人是哪冒出来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 那人阴着一张脸,“那我们分头去打听,看他们是过路的还是打算常住的。” 他们这边因为不甘心开始打听虞子祯等人的来历,孟家庄那边,虞子祯、蒋先生、侍卫头领等人却也没闲着。 侍卫头领让人打扫战场,把那些死了的流民全都堆到庄子外面,蒋先生则写了一封亲笔信,跟镇北王汇报今天他们杀人的事。 至于虞子祯,她正亲切地与孟亭孺父子交谈。 孟亭孺是来问安兼道谢的,他知道,如果没有虞子祯等人,今天这个坎儿他们孟家是肯定过不去的。 他倒是不怕那些流民抢东西,他怕的是那些流民顺手把他们一家老小全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原书剧情中,那些流民确实是把他们一家和他们家的那些下人,全都一个不漏的给杀掉了。 原本只是想抢粮食、肉食、金银珠玉等贵重物品的流民们在破门而入之后,心中的残忍和贪婪瞬间化作了出笼的野兽。 他们看到什么都想要,这个“什么”里甚至还包含了生活在这座庄园的女人和孩子。 而那些试图阻止他们的人,则无一例外地全部都被他们残忍杀害。 侥幸躲过一劫的孟亭孺心有余悸,在问候过虞子祯是否受到惊吓,又跟虞子祯郑重其事道过谢后,他捧着茶盏对虞子祯道:“今夜若非诸位仗义援手,我孟家怕是要遭灭门之祸。” 虞子祯喝了口茶,“这是你们孟家该得的,不必谢我。我曾在书上读到过一句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孟先生一家既是积善之家,我等自然不能坐视那些得了你们孟家恩惠的流民,反过来对你们孟家行烧杀抢掠之举。” 孟亭孺一脸认真,“还是要谢的。”毕竟这世上,该得却得不到的公道那可太多了。 远的不说,就说那些流民,他们明明天天都吃着孟家的米,可心里却还是对孟家充满恶意。 他们不满意孟家只是施粥,他们还想要更多东西,想要吃肉,想要把孟家的粮食全都转移到自己手里,想要把高高在上对他们摆出施舍姿态的孟家扯下来,踩进泥地里,想要杀光孟家的人,然后瓜分孟家的钱财和物品。 欲壑难填,人的贪念是没有止境的。 他正暗自感慨,就听虞子祯又道:“心怀善念是好事,但行善的前提,是您得有自保能力。” 狼不会感激小羊羔牺牲自己、填饱它的肚子,它只会觉得,狼吃羊是弱肉强食的生物链里理所当然的一环。 被说教的孟亭孺一点儿没有因为虞子祯年纪小就轻视她,他拱手行了一礼,“世子所言甚是,孟某受教了。”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虽然想要做善事,但却不会以牺牲自己和身边人的人身安全为前提。 虞子祯客客气气还了一礼,“您有钱有粮有人脉,请几个靠谱儿的武师,帮忙训练一批能够看家护院的家丁想来不是难事。” 孟亭孺一怔,虞子祯的这个思路,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刚刚虞子祯说“行善的前提,是您得有自保能力”时,孟亭孺下意识想到的确保自己和身边人人身安全的方式,是暂时带着亲人、下人搬去县城里面。 县城有守城的将士,他们孟家在县城也有住惯的大宅子、存粮以及金银,至于庄子和庄子上的那些东西,孟亭孺不介意暂时舍弃。 庄子里的粮食、物品什么的,他就当是送给那些流民了。 里面的房子就算是被流民糟蹋的不成样子,他以后也可以再找人修缮甚至推倒重建。 跟人命比起来,这些东西他愿意损失,也损失的起。 而作为他们孟家重要经济来源的、最让他舍不下的广袤田地,却也恰恰是他最不需要担心的,毕竟那些流民又不可能把他家的田地也给占了去。 他做的一切筹谋和心理建设,中心思想其实就是一个“躲”字,可虞子祯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却是让他在以后按部就班的增强自家的武力值。 孟亭孺心脏跳的有些快,他深深看了一眼虞子祯,“世子的建议,在下会认真考虑的。” 虞子祯点点头,“天亮之后先生可要和我等一起离开?我们会路过康平县城,也会路过府城,若是先生愿意,我们可以捎您一程。” 不然等他们这队人走了,孟家人可就危险了。 孟亭孺求之不得,闻言忙连连点头,“世子大恩,我等自是求之不得。” 虞子祯笑笑,“举手之劳而已,就当是感谢先生尽心尽力招待我等了。” 虽说孟亭孺这么大手笔的热情招待他们,是因为他们所属的“镇北军”这个群体,无数次拦住了关外异族的入侵,让大齐百姓,尤其是京城以北地区的百姓,对他们有着天然好感,但虞子祯和蒋先生却谁也不愿意让孟家吃亏。 蒋先生是为了维护镇北王府的名声,虞子祯则是自认不配享受这份崇敬和礼遇,毕竟她从未为戍边做出过任何贡献。 那些豁出命去保护身后百姓的人,他们的荣耀,她是不会仗着镇北王府世子的这个身份去随便染指的。 是以,蒋先生坚持给了孟家银钱作为补偿,而虞子祯,她虽然不能明着提点孟亭孺,世道很快就会变得更加混乱,但她却借此机会指了一条明路给孟家人。 ------------ 第41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送走孟亭孺后,蒋先生颇不赞同的对虞子祯道:“世子,您不该跟他说那些话的,他只是个寻常乡绅。” 虞子祯表情平静,语气客观中还带着几许好奇,“寻常乡绅就不能竭尽所能保全自己和家人了?还是说大齐有律法明文规定,寻常乡绅家里不能养习过武的下人?” 蒋先生被她怼的无言以对,可偏偏虞子祯一副就事论事、真诚发问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想怀疑对方故意怼人都没有证据。 蒋先生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然后用同样的平静语气对虞子祯道:“那倒不是。只是以他的身份和财力,他就算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也必不会是精锐之师。” 虞子祯简直大无语,她提醒蒋先生,“您也说了,他就只是个寻常乡绅,那他培养的哪门子精锐之师?他的敌人又不是关外异族,他只是想要在乱民、流寇手中自保而已。” 乱民、流寇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孟亭孺培养的人只要敢下手,只要能一个打三个甚至打五个,那他们一家以后就不会再是任人宰割的案板上的鱼。 虞子祯暗暗腹诽:以为谁都像你们似的,有那等逐鹿天下的宏图野望呢?人家只是想要护住家人的小老百姓而已! 蒋先生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自己看待这件事的角度确实有些过于高高在上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世子说的是,是在下想岔了。” 虞子祯挑了一下眉,蒋先生居然能够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的失误,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道:“蒋先生是做大事的人,眼光和格局自然不是寻常百姓能比。” 蒋先生苦笑,虞子祯这话虽然说的格外诚恳,但他却还是有种被人明嘲暗讽的感觉。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虞子祯是在故意嘲讽他,毕竟虞子祯才七岁,蒋先生并不觉得她能在这个年纪就修炼成老阴阳人。 他对虞子祯道:“世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就先告退了。” 虞子祯起身送他出门,“有劳蒋先生里外操持,您辛苦了。” 蒋先生心里十分受用,他拱手作揖,“都是在下的分内事,不敢当世子一句辛苦。” 虞子祯笑着虚扶了蒋先生一下,蒋先生直起身,缓步走向门外。 迈过门槛,蒋先生在门口站定,温声劝了虞子祯一句,“世子,这世上的不平事多了去了,您是管不过来的。” 虞子祯一怔,旋即意识到蒋先生必是从她今晚的神采奕奕上瞧出了一些端倪。 她丝毫没有装病被戳穿的羞愧,“那就能管一桩是一桩。” 女孩子笑容灿烂、小脸稚嫩,但神情却格外坚毅。 蒋先生看着她,心情颇为复杂的说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世子您该以大局为重的。” 虽然她不知道虞子祯是怎么知道孟家庄今晚会有祸事的,但如果不是她,他们王府的侍卫也不会因为情势所迫朝流民射箭。 这事儿虽说还不至于动摇镇北王府什么,但总归他们也是要花些心力去摆平的。 听到蒋先生这么说,虞子祯心中呵呵两声。 狗屁的大局为重,见鬼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虞子祯的“大事”,和他们的所谓“大事”可从来都不是同一件事。 这些被他们视为蝼蚁的平民百姓,可都是她要好好保护的炮灰人物。 夏虫不可语冰,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没有和蒋先生争辩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放心,不会误了王爷的千秋大业。” 蒋先生被她笑的心里不太得劲儿,但他又说不出这不得劲儿的感觉到底从何而起,于是只能暗暗下定决心,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强对虞子祯的观察和引导,绝不让她走到歪路上去。 虞子祯可不知道蒋先生还有个改造她性格与观念的“远大志向”,她抓紧时间又睡了一会儿,然后在天亮后洗漱一番,吃了一顿孟家人精心准备的丰盛早饭,最后才在两小只的陪伴下,坐上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县城出发。 孟家庄离康平县城很近,车队走了约么一个时辰后,孟亭孺就带着一家老小来和虞子祯等人辞行了。 他们要带着随行的下人一起进城,而虞子祯等人则会在城门外与他们分开,然后沿着官道直奔府城。 彼此道过珍重,虞子祯在孟亭孺一家的目送下上了马车,紧接着,虞子祯听到了来自小奶音系统的、接二连三的播报声。 那是任务完成之后积分到账的声音,除了因为拯救孟亭孺一家的主线任务获得的积分,虞子祯还另外获得了很多连带积分。 据系统说,这是因为孟亭孺在昨夜镇北王府的侍卫们处理尸体时,组织下人把家里的粮食、菜蔬、柴火、药材、鸡鸭猪羊、棉衣棉被、锅碗瓢盆等等全都分了出去的缘故。 那些聚集在孟家庄周围等着领粥的流民,绝大多数都很感激孟亭孺。 听到负责分发物资的孟家下人说,孟家被流民袭击、孟亭孺准备带着家人进城,他们还以为孟亭孺会迁怒他们这些同样有着流民身份的人,却不料孟亭孺居然在进城之前,还想着把家里能分的东西都分给他们。 众人一时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很多人一边排队从孟家下人手里领东西,一边流着泪,对着孟家庄的大门口砰砰磕头。 孟家下人见状,心气儿总算略微顺了一些。想到自家老爷之前的叮嘱,孟家下人开口告诫那些拿到东西的流民: “你们人多,每人分到的东西都很有限,按说应该不会有啥危险。但那些丧良心的白眼儿狼和咱们长的那是两样肚肠,保不齐他们就会因为你们得了便宜,而他们却两手空空来找你们麻烦。” “没错!大伙儿领了东西之后一定要多警醒着些。若是实在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就舍了东西,保命要紧。” 那些流民一听顿时警惕起来。他们觉得,那些杀千刀的不是“保不齐”,而是肯定会来跟他们抢东西。毕竟他们都能对每天给他们煮粥喝的孟家人下手,还有什么丧良心的事儿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 第42章 抵达京城 至于孟家下人所谓的“舍了东西,保命要紧”,那些流民根本没听进去。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孟家分到他们手里的这点东西,那就是救他们命的东西,和他们的命根本就是同样珍贵。 与其窝窝囊囊把东西交出去,然后一家老小一起冻饿病死,他们宁愿豁出命去,和那伙人拼上一拼。 他们这出乎意料的态度转变,让那些确实如他们所料,在听到消息后立刻就来找他们抢东西的流民结结实实吃了个大亏。 那些流民夜里才被镇北王府的侍卫吓破胆,早晨就又在原本老实安分、一团散沙,现在却比他们下手还狠,且还空前团结的其他流民面前吃了大亏,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坏事做太多了,所以才会不受控制的开始走霉运。 他们这些做惯坏事的家伙害怕了,退缩了,那些成功保护了自己以及家人的流民却因为尝到了勇敢和团结的甜头,变得愈发勇敢、愈发团结。 他们彼此守望相助,在官府安排流民返乡、落籍之前的那段时间,成功护住了各自队伍里的老弱妇孺,大大减少了流民队伍里的死亡人数。 这些因为虞子祯救了孟亭孺而引发的连锁反应,系统全都一板一眼的算了积分给虞子祯,以致于虞子祯在之后的这一路上,三不五时就会收获一波积分奖励。 七天后,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京城。 轮到他们入城时,天色已近黄昏,为表体恤,宫里来人传了皇帝口谕,让虞子祯他们今晚不必急着进宫觐见。 约定好明天到京城王府接虞子祯进宫的时辰后,传旨太监跟着过来传达皇帝口谕的太监回了宫里,其他随行的官员、将士则是在与虞子祯等人辞别后,分别回了自己家里。 一直候在旁边的京城王府留守仆从直到此时才敢上前,他们依次给虞子祯和蒋先生行过礼,“府里已经备好饭菜和热水,世子请随小的们入府歇息。” 虞子祯微一颔首,“有劳。” 那些留守京城王府的仆从见她神色平静、语气温和,说的话也平易近人、客气得很,心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虽然也是王府家生子,但在王府各位主子的眼里心里,他们肯定是远远不如那些身在北境的王府家生子有地位的。 如果他们能够一直在京城王府摆烂、躺平、咸鱼瘫,那他们倒也不是很介意王府各位主子的脾气秉性,以及王府的各位主子对他们到底重不重视、信不信任。 可谁让皇帝陛下突然下旨,把他们年仅七岁的小主子给召来京城了呢。 摆烂、躺平、咸鱼瘫的好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身为王府家生子的他们,肯定是要和北境过来的那些王府仆从一起伺候小主子的。 这种情况下,提前摸清小主子的脾性、喜好,争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其所好,成为对方信任、重用的下人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托人情、走关系,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到了守着城门等接人的这份苦差事。 是的,苦差事。 可就是这样的一份苦差事,现在却因为虞子祯一行人即将在京常住而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各怀心思的王府仆从,热情却又不失恭谨的,一路引着虞子祯等人回了京城王府。 得到消息的王府管家早就已经候在王府正门外,看到带着王府徽记的马车缓缓驶来,老管家抹着眼泪,一脸激动的迎了上去。 车夫看到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放慢车速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了车里的虞子祯一句,“世子,到王府了。” 虞子祯应了一声,等到马车缓缓停下,她立刻在张娘子、玉衡、瑶光的前后簇拥下,动作利落的自己跳下马车,丝毫没有摆谱儿拿架子威慑众人的意思。 “老奴虞胜,拜见世子。”已经等在马车旁的老管家一看到虞子祯,立马膝盖一弯就朝虞子祯跪了下去。 在他身后,王府的其他仆从也呼啦啦跪了一地。 听着此起彼伏的“拜见世子”,虞子祯忙快走几步,伸手去扶已经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免礼,都免礼。” 老管家虞胜虽然留守京城,但却是她祖父老镇北王的铁杆儿心腹,就是现任镇北王、虞子祯名义上的父亲,见到虞胜也要客气三分。 老人家给老镇北王做了三十年长随,期间曾不止一次陪着老镇北王驰骋沙场,甚至还曾数次为老镇北王挡箭挡刀,一直到先主病逝,他这才卸下一身戎装。 镇北王继承了王府和兵权之后,虞胜就和他的那群老兄弟一起,提出了要退居二线荣养。 不是他们对镇北王有啥意见,而是他们作为老镇北王的心腹,镇北王实在不好像差遣自己的得力下属那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凭着自己的心意差遣他们。 甚至他们就算做错事,镇北王也不好拉下脸斥骂、责罚自己父亲的老部下。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毫无疑问会在无形中妨碍到他,妨碍他在军队里树立绝对威信,妨碍他在军队和王府彻底掌权。 这不是镇北王想要看到的,也不是老镇北王想要看到的,可他们却又不能明明白白的在王府上演一出“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种时候,就需要那些“旧人”,识趣儿的自己提出荣养需求了。 当然,继任的镇北王也不会亏待这些“旧人”。 “旧人”们虽然自己退居二线了,但他们的儿子、侄子、外甥之类,却会在他们退居二线之后,成为新任镇北王的亲卫、长随。 除此之外,继任的镇北王还会充分考虑“旧人”们的个人意愿,为他们安排一个妥帖去处,让他们往后余生都尽可能地过得舒心惬意。 “旧人”之一的虞胜,就是因为自己想要来京城,所以才被镇北王派遣到京城王府守宅子的。甚至镇北王还贴心地把他小儿子一家也给调了过来,为的就是让他能够有子孙在膝下承欢。 ------------ 第43章 入住王府 连镇北王都要客气礼待的人,虞子祯当然就更不会在对方面前放肆了。 她亲手扶起虞胜,张嘴就喊了一声“胜爷爷”。 虞胜受宠若惊,激动的眼圈儿泛红,“使不得啊,世子,使不得。老奴......” 虞子祯笑着收回手,“没什么使不得的,既然我父王喊您一声胜叔,那我自然要按照辈分喊您一声胜爷爷。” 像他这种把自己最好的年华全都贡献给了戍边这件苦差事的人,虞子祯就算明知道他不会和自己这个假世子永远一条战线,她也依然不介意给他足够的尊重和礼遇。 更何况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要在这位老管家手底下讨生活的,为了以后的生活质量,她必须得主动跟这位老管家打好关系。 万幸虞胜不是那种心眼子成精的老狐狸,虞子祯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他脸上了,他却一点儿也没察觉自家这位世子的小小心机。 反倒是虞胜的小儿子,那位被镇北王派过来管理王府在京中的田地、铺面、别院的奉大管事,认为虞子祯必然不会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对了,这位是我父王的幕僚蒋先生,我上京的这一路,多亏了有蒋先生前后照应。” 虞胜闻言忙跟蒋先生彼此见礼,两人一个是老镇北王的心腹长随,一个是现任镇北王的心腹幕僚,此时彼此会面,自是少不了不着痕迹地彼此打量、暗暗评估。 虞子祯假装没有看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抬脚走向镇北王府正门。 据系统说,在大齐这个虚构出来的书中王朝,勋贵人家的府邸,一来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走正门,二来有资格走正门的人,也不是天天都会走正门。 以她的世子身份,她第一次来京城王府,走正门乃是理所当然,但等到以后她在王府日常进出,她再走正门的话就不合适了。 平时没什么大事儿的话,王府正门通常都是紧紧关闭着的,就算是镇北王亲临,日常出行他也只会从侧门进出王府。 作为王府继承人的镇北王世子,也就是虞子祯,她享受的是和镇北王一样规格的待遇。 能够享受和她一样待遇的还有镇北王妃,以及镇北王真正的嫡长子、迟早会拿回他世子位置的虞子承。 至于镇北王的妾室和庶出子女,除非他们当中的某个庶子出息到能够干掉嫡子直接继承王位,不然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出入王府正门。 这些虞子祯是完全不懂的,还好她有小奶音系统这个24小时在线的万能作弊器。 每一个它觉得虞子祯大概率不懂,但虞子祯又会很快用到的常识,它都会及时灌输给虞子祯。 托它的福,虞子祯最近已经很是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繁文缛节...... 京城的镇北王府是个五进大宅,占地面积极广不说,宅子东边竟然还有个与主宅相连的,内有池塘、假山以及各种珍贵花木的大花园。 得知自家世子要来,留守的仆从已经在管家的带领下,把整个王府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众人进了王府、绕过影壁、穿过前院,老管家虞胜伸手指着王府二进院规模最大的两个院子对虞子祯道:“中轴线上的主院是属于历代镇北王的,在主院东侧的清晖院则是属于历代镇北王世子的。老奴已经让人收拾好清晖院,世子您......” “呃,胜爷爷,那什么,我其实不想住在清晖院。”虞子祯一脸歉意,“让您白忙一场,实在抱歉。” 她是个假世子啊,她才不住那什么清晖院。 根据老管家虞胜的简单介绍,王府的五进院子,前院属于幕僚、账房、侍卫、仆从等,并且里面还设有马厩、车棚等;二进院则一半是历代王爷和世子办公、起居、会客的地方,一半是练武场和小花园;三进院属于七岁以上还未成家的王府公子,四进院、五进院统称后院,用来安置王府女眷,且这位置靠后的三进院子,里面同样设置了练武场和小花园。 后院虞子祯这个“世子”肯定不能住,所以她瞄上的是原本属于其他王府公子的三进院。 反正她那个王爷爹又不可能把他的其他子嗣也打包送进京城,那她多吃多占一点能有啥问题? 她对虞胜道:“反正王府就我一个主子,我想住的宽敞一些。” 虞胜眨眨眼,掩下他那一脸的错愕惊奇,“您是想......” “我想住三进院。”虞子祯也不卖关子,“整个三进院。” 众人:...... 不是他们看不起她,而是就她这个小身板儿,她能睡多大个地儿?还整个三进院,她难道是想一晚睡一个院子,轮个十几二十天都不带重样的? 虞胜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可您是世子,身为世子怎么能住三进院?” 蒋先生也觉得不妥,他道:“世子,您还是住清晖院吧。三进院......” 虞子祯嗖的转过头,用眼神暗示蒋先生,“我又不是真的镇北王世子。” 蒋先生,“......外人会胡乱猜测的。” 虞子祯不以为意,“你们就说是我嫌清晖院太小,所以想要霸占一整个的王府三进院。” 众人:......这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啊! “若是有人不识趣儿,问到我面前,”虞子祯说着,故意抬起下颌,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任性嘴脸,“我就告诉他,我的家,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她都这么说了,虞胜和蒋先生还能说什么呢?两人只能认命地由着虞子祯去了三进院。 “鹿鸣轩?这名字不错!”一行人走到三进院东边,虞子祯一眼就相中了那个位于三进院最边上的鹿鸣轩。 这院子虽只有前后两进,但却面积很大,风景很好,屋舍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它紧邻三进院的练武场,且穿过练武场就是东跨院的那个大花园。 这院子的每个特点可以说都很合虞子祯的心,尤其是它的地理位置,简直太方便她实行接下来的种地计划了。 她对虞胜等人道:“我就住这儿了!” ------------ 第44章 布置院子 虞胜一脸纠结的去看蒋先生,蒋先生一脸无奈地点头答应,“听世子的吧。” 不听又能怎么办呢?他又改变不了虞子祯的想法。惹急了,人家就用“我又不是真的世子”来堵他,他总不能把孩子惹毛了,让她当着别人的面真把这话说出来吧? 虞子祯假装没看到众人的复杂神色,她欢呼一声看向虞胜,“那就这么说定了,三进院从现在开始就都归我了。四进院......唔,算了,以后我若是要用,我会再和您说。” 虞胜:...... 虞胜这会儿总算不再觉得虞子祯乖巧懂事可人疼了,他心说,您可别再和我说了! 虞子祯迈步走进鹿鸣轩,然后十分果断的开始赶人,“蒋先生你们也去歇着吧,奔波这么久大家应该都很累了。胜爷爷,我的东西您让人给我搬进鹿鸣轩后院的西厢房就行。屋子也不用怎么布置,您让人给我们准备好被褥、屏风、桌椅、茶具之类的常用物品就行了。” 顿了顿她又道:“张娘子是我的厨娘,玉衡和瑶光是我的护卫,她们都要跟我一起住。哦,对了,还要劳烦您给我这院子设个小厨房。” 虞胜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张娘子三个,“女卫?这......年纪是不是有点儿太小了?” 虞子祯要女卫他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有些场合,比如后宫和勋贵、官员家的后宅,一般情况下男卫还进不去呢,有两个女卫跟着,虞子祯的安全无疑会更有保障。 可他们家世子这是个啥眼光?选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豆丁,她们能保护他什么? “小没关系,有天赋就行。”虞子祯笑着看一眼玉衡和瑶光,“从小养起来的,忠心更有保证。反正我现在年纪还小,也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自然就也不需要她们有多高的武功。” 这也就是虞胜吧,换了别人她就直接一句“我乐意”解决问题了。 虞胜看出了虞子祯的赶人意图,毕竟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带遮掩的。 他对堵在门口,明摆着不想他们进去的虞子祯行了一礼,“那老奴现在就安排人手给您布置屋子,然后再让人把您和这三位的东西全都送到鹿鸣轩来。” 虞子祯点点头,“有劳您费心了。” “都是老奴分内之事。”虞胜说着,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蒋先生等人见状,也纷纷行礼告退,跟着虞胜离开了。 得偿所愿的虞子祯带着张娘子、玉衡、瑶光走进前院的东厢房,“我们先坐下歇一歇。” 张娘子哪里歇的住,她刚刚在最东边的那间倒座房看见烧水用的小炉子了,这会儿正想着去给虞子祯烧一点热水。 她跟虞子祯请示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忙活开了。 与此同时,虞胜也紧急调派了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过来。 张娘子忙着清洗铜壶、点火烧水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排成两队走了进来。 她们手里或抱或抬着大小不一的描漆箱子,箱子里装着被褥、枕头、帐子、茶具等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 在她们身后,是抬着黄花梨木桌椅、屏风、衣柜、书架、多宝格等家具摆设的侍卫、长随。 丫鬟婆子们进到鹿鸣轩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手里的箱子,集体给虞子祯行礼问安。 虞子祯摆摆手,“免礼。” 已经提前得了虞子祯指示的玉衡和瑶光闻言,立刻上前给这些丫鬟婆子递赏银。 赏银不多,为首的管事婆子,玉衡给了她两个小银锞子,其他人则一视同仁的全部都是两颗银豆子。 众人谢过虞子祯的赏,为首的管事婆子挂着一脸的笑对虞子祯道:“奴婢们不知世子喜好,布置的屋子您未必能看得顺眼、住得舒服。还望世子您能派个用惯的得力人儿,好歹教奴婢们一教。” 虞子祯闻言,直接自己站起身朝着正屋走了过去,“我亲自跟你们说吧。” 管事婆子骇了一跳,“这、这,奴婢们怎么好劳烦世子呢?” 虞子祯朝她笑了笑,“可我身边没什么用惯的人啊。以前伺候我的姐姐们,按王府的规矩,到我七岁了就没再跟着我了。我院子里原本的管事妈妈,我见她舍不得一家老小,就把她也一起留在北境了。现在我身边的这些人,他们跟着我的时间,和我在路上的时间一样长,对我的个人爱好基本是没什么了解的。” 管事婆子闻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是真没想到,他们的这位世子,身边居然一个伺候她时间久些的下人都没有。 虞子祯见她一脸无措,心下不由暗暗好笑。能让这种大宅门里的人精儿露出这种表情,她是不是应该觉得自己很有成就? “总归是给我自己布置房间,我出些力也是理所应当。”虞子祯笑着走进后院,带着她们直奔正房,“我住东边这两间,西边那两间,靠里的那间给我布置成书房。” “被褥、帐幔之类的东西,颜色不要太鲜艳也不要太陈旧,也不要给我绣一堆东西在上头。” “其他东西你们看着给我配置就行,等整体效果出来,我再告诉你们哪里需要调整。” 管事婆子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们这位世子并不是个多么挑剔的主子。 之前虞胜找到她,跟她说世子不住清晖院,要住鹿鸣轩,她还以为是世子极度不满清晖院的布置,可把她吓够呛。 虽然虞胜后面跟她说了,世子都没进清晖院,不存在不满意她们一应布置的可能,但管事婆子想到虞子祯作为世子却不住清晖院的离经叛道,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虞子祯是个格外难伺候、很擅长异想天开刁难人的主儿。 现在真正和虞子祯接触上,管事婆子原本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总算稍稍回落了一丢丢。 她提醒虞子祯,“那西次间......” “先空着吧。” 正房五间,中间那间做待客之用,东次间和东稍间一间是床,一间是炕,她打算以后根据天气,临时决定自己到底是住床还是住炕,西稍间目前啥也没有,正好布置一下作为书房,至于同样空荡荡的西次间,暂时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派什么用场。 ------------ 第45章 穷酸世子 留下一脸求知欲的玉衡和瑶光,由着她们打着帮忙的旗号行偷师之事,虞子祯独自一人走出正房,来到被她选为库房的西厢。 为了减少随行的马车数量,虞子祯并没有携带太多东西,所以她其实并不需要占据西厢的所有房间做库房。 在西厢走了一圈之后,她最终把位于西厢最北边,同时也是最靠近正房的那间屋子,划成了她在京城王府的临时库房。 等到虞胜安排的人手把她的东西全都搬进鹿鸣轩,之前的那些下人也已经给虞子祯布置好了独属于她的五间正房。 东边的两间,丫鬟婆子们全都给挂上了天青色的厚厚帐幔,铺上了同色的厚厚被褥,放上了虽然很贵但其实枕起来一点儿也不舒服的漂亮玉枕。 除此之外,她们还在有炕的那间屋子放了炕桌、炕柜、立柜,在有床的那间屋子放了立柜、茶几、锦凳、软塌。 中间的那间,前半部分是完全按照这个朝代待客花厅的规格布置的,被屏风挡住的后半部分则放置了八仙桌和官帽椅,算是个小小的饭厅。 西稍间里目前只有书架、书案、椅子、软塌、笔墨纸砚等物,书册是一本也无,需要虞子祯后续慢慢填充。 西次间则是如虞子祯所言,暂时什么也没往里放。 “这里给我摆个兵器架吧。”想到练武场是露天的,虞子祯灵光一闪,决定把这个西次间变成她偶尔用用的临时练武场。 管事婆子应了声“是”,然后转头递了个眼色给袖手站在门口的王府侍卫。 侍卫会意,立刻转身去找虞胜要兵器架。 管事婆子则是笑着问虞子祯,“世子,您是先休息,还是先看着奴婢们归置东西?” 虞子祯想想自己为数不多的随身行李,“先归置东西吧。” 她指着堆在院子里的大小箱子对管事婆子道:“这些是我带来的衣裳首饰,全都帮我放到东次间。这些是我带来的各种土仪,全都帮我放到西厢房最北边的那一间。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你们不用管,我让玉衡和瑶光慢慢收拾。” 管事婆子应了声“是”,麻利的带着其他人忙活起来。 一边忙活,他们一边在心中暗暗纳罕他们这位世子的“穷酸”。 瞧瞧他带来的这点子东西,再瞧瞧这点子东西那稀松平常的品质,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位世子是什么寒门出身的五六品小官家的孩子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虞子祯把她的很多东西都折现了,不能折现的珍贵物品,她也都仗着没人知道,和钱财以及变装道具一起偷摸儿塞系统仓库里了,留在外面的这些,全部都是普普通通,既不出格也不打眼的。 这种品质的东西,落在看惯了京城勋贵人家是如何奢靡富贵的王府下人的眼睛里,自然是要被她们暗搓搓嫌弃一番的。 虞子祯没有一直跟着这些下人,并不知道她们在私底下是怎么用眼神和表情嫌弃她“穷酸”的,但瑶光和玉衡这两个小耳报神,却在那些下人离开后,嘀嘀咕咕、比比划划的,跟虞子祯学了一番那些人脸上浮现的表情和她们彼此交换的眼神。 张娘子听了,气得脸都红了,虞子祯这个被她们嫌弃的穷酸本酸却一点儿没把那些下人的暗中腹诽放在心上。 她对张娘子三人道:“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咱们完全没必要因为她们就让自己心气儿不顺。都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 鹿鸣轩的小厨房没那么快搞好,所以这一晚虞子祯她们吃的是王府大厨房送来的饭菜。 虞子祯的份例是六菜一汤,但是由于她今天刚刚住进京城王府,厨房那边对她的口味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虞胜就做主让厨房给她做了十菜一汤。 来送饭菜的厨娘在离开之前还对虞子祯道:“若是不合世子口味,世子就打发您身边的这位嫂子去跟奴婢们说一声,奴婢们也好按照世子的口味调整。” 虞子祯不挑食,且她还打算给鹿鸣轩设置小厨房,自然不会挑剔什么,她笑着让张娘子赏了那厨娘和她带来的两个粗使丫鬟,“我知道了,让你们费心了。” 张娘子和玉衡、瑶光的饭菜,大厨房那边也给送了过来,她们的份例是一小碟荤、一小碟素、一份主食和一大碗汤,当然,饭菜质量肯定远远不如虞子祯的那一大桌子。 虞子祯不想浪费,且她知道光是份例里的那点食物,瑶光肯定得饿肚子,于是果断挑了三道菜赏给张娘子、玉衡以及瑶光。 “米饭我不吃,瑶光你拿走,张娘子送四道菜去前院,两道给蒋先生,两道给白师傅。” 至于她自己,她留了一碟小花卷、三道喜欢吃的菜、一大碗撇去浮油的鲜美鸡汤,已经足够她吃到撑了。 众人谢过虞子祯,然后迅速按照她说的,把她桌上的十道菜给瓜分的只剩最后三道。 她们的这举动并没有背着人,所以耳目灵通的大厨房诸人,很快就从自己的亲戚朋友处打听出了虞子祯吃的到底是哪三道菜。 然后,她们开始根据虞子祯吃过的菜,推测她的偏好和口味。 被她们绞尽脑汁分析个人喜爱的虞子祯这会儿也没闲着,她正和瑶光、玉衡一起,跟着虞胜派来的老嬷嬷学习基础的觐见礼仪。 老嬷嬷要求严格,三小只被她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得了她一句“可以了”。 虞子祯跟送瘟神似的,立马让张娘子拿了荷包打赏老嬷嬷。 老嬷嬷带着赏银离开后,虞子祯小手一挥,“都去洗漱休息吧,我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 张娘子闻言忙道:“耳房已经备好热水,世子您也早些洗漱休息吧。明天一早您还要进宫去呢,可不能再看书练字了。” 虞子祯有气无力地走向耳房,“我知道了。” 她倒是很想继续学习,奈何她现在的这副小身板儿不太给力,被那老嬷嬷教了两个时辰的规矩,她现在累得只想尽快钻到被窝里去。 ------------ 第46章 只能沉默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虞子祯就被张娘子的叩门声给唤醒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打着哈欠洗漱更衣,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虞胜又派了昨天的那个老嬷嬷过来检查她是否穿戴得体。 万幸虞子祯这回穿的是朝廷赐下的世子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衣服鞋袜到随身配饰都是官方配发的,那老嬷嬷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再给她挂一块让她能够隐晦炫耀自家身份以及财富的椭圆形玉佩。 那玉佩水头极好,刻的图案也很精致、很有灵性,是虞子祯从她的好弟弟虞子承那里打劫来的,是虞子祯的所有配饰里最值钱的。 不得不说,那老嬷嬷确实长了一双看惯富贵的眼。 谢过那老嬷嬷,接过张娘子递来的、大厨房起早准备的一口一个的小点心,虞子祯带着瑶光去跟蒋先生会合。 蒋先生看她带着瑶光一起过来,原本平淡沉稳的表情顿时崩出几条裂缝,他蹙眉,“世子,您怎么把瑶光带过来了?” “让她陪我进宫呀。”虞子祯大步流星走到蒋先生身侧,“我肯定是要过去拜见太后的,总不能到时候就我一人进去后宫吧?” 蒋先生只是个幕僚,根本没资格以男子身份过去拜见太后这种后宫女眷,那她肯定要带个人陪着自己的。 “那您也可以带玉衡呀。” 虞子祯没同意换人,她道:“只是在殿外等着而已,她胆子大又听话,不会给我惹事儿的。” 蒋先生揉了下眉心,“那可是后宫。” 后宫的女人心眼儿多着呢,他家世子不说带个百伶百俐的,起码也得带个心智正常的吧? 虞子祯迈步往马车那边走,“后宫又不吃人。再说我难道还能次次都带玉衡?以后我总是要带她进宫的,现在不练起来怎么行?” 蒋先生被虞子祯的“以后”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一个没忍住,就把他昨晚收到的消息说出来了。 “王妃给您选了新的侍女和管事嬷嬷,人已经在过来京城的途中了。再说,出发前王爷也给您带了小厮的。” 虞子祯眉头微蹙,镇北王妃是有大病吧? 之前镇北王妃派来的所有下人都被她打包送回去了,而且当时还闹得那么难看,这还不足以表明她的态度吗? 居然还给她选了新的侍女和嬷嬷,镇北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把她手拿把掐的掌握住,镇北王妃是浑身刺挠的睡不着觉吗? 她对蒋先生道:“按王府规矩,我七岁之后身边就不能再用侍女了。至于管事嬷嬷,我已经决定用张娘子管理我那小院子了。” 言下之意,那些新来的,就让她们打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好了。 没等蒋先生表示反对,虞子祯又道:“小厮跑腿打杂、随同外出还行,回府和进宫的话,我肯定还是要用瑶光和玉衡。” 她是个女的,不能让小厮近身伺候,宫里都是皇帝家的女眷,按规矩她就更不能带小厮、长随和性别为男的侍卫进去了。 她投给蒋先生一个“你懂的”的小眼神儿,然后小短腿儿一抬,直接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蒋先生紧随其后,他有些头疼虞子祯对镇北王妃的下意识排斥,坐好之后,他压低声音对虞子祯道:“可王妃给您选的侍女和嬷嬷,这两天应该就能赶来京城了。” 虞子祯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跟她玩儿先斩后奏?呵。 她同样用极小的音量问蒋先生,“王妃给我选的侍女和管事嬷嬷,她们对我能有杏花和平安忠心吗?” 嘭的一记直球砸过来,蒋先生差点儿被虞子祯这直言不讳的态度吓出心脏病。 他在心里说,“那必然不能。”毕竟她们忠心的对象是王妃,不是虞子祯这个冒牌世子。 可这话他能说吗? 他可不是虞子祯这个姓名已经在皇室成员面前过了明路、存在一定不可替代性的“镇北王世子”。 作为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卑微幕僚,蒋先生表示,他可不敢掺和这对母女之间的明争暗斗。 蒋先生选择了保持沉默,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看出了虞子祯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傻子忽悠。 在不敢说实话又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情况下,蒋先生只能狼狈的保持沉默。 虞子祯倒也没有为难蒋先生,她道:“小厮和还没赶到的嬷嬷、侍女我有其他用处,您放心,我肯定不让他们吃白饭的。” 蒋先生:...... 他不放心的,难道是区区几个下人,是不是在王府吃白饭的小问题? 他担心的明明就是虞子祯和镇北王妃的关系,是不是会因为虞子祯的拒不配合而再度恶化。 虞子祯可不管蒋先生的所谓“大局”,她老老实实的前提,是别人不要手贱的主动过来撩拨她。 伸过界的爪子,不剁了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着来到皇宫。 宫门外,奉旨而来的一群太监宫女,恭恭敬敬迎了虞子祯进门。 今天不是开大朝会的日子,皇帝这会儿已经在南书房等着他们了。 虞子祯、瑶光和蒋先生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腿儿着去了皇帝那儿。 马上就要见到她其中一个任务的任务目标,虞子祯的心情略微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她从系统那里接的两个任务,容易完成的那个正是保护大齐皇帝的嫡长子萧元瑾。 萧元瑾是大齐皇帝的原配发妻所出,因为生母早逝,且还是为了救皇帝而死,所以一直被皇帝养在身边。 当然,感念皇后舍身相救只是皇帝拿来糊弄世人的表面原因,他把嫡长子养在身边的真正原因,是他如果不这么做,他的儿子就会死在他看不到的某个角落。 而他之所以沦落到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保全儿子的尴尬境地,则是因为他有个非常擅长坑儿子的绝世渣爹。 他爹,也就是大齐先帝,他是个既痴情又滥情的人。 痴情的表现在于,他终其一生都对现在的太后、当时的皇后大卢氏格外宠爱,大卢氏收拾他的妃嫔也好,暗害他的子女也好,他都无所谓。 ------------ 第47章 有毒的馅儿饼 甚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还为大卢氏的后半辈子铺好了路。 不仅让她自己选庶出的皇子记到名下,以嫡子的身份继承皇位,而且还加封她哥哥卢潼为三公之一的太师,并下旨任命其为辅政大臣。 由大卢氏自己挑选皇子过继,就等于是让大卢氏决定未来的皇帝人选,有这么一份大恩摆在前头,继任的皇帝在先帝死后,即使只是顾忌悠悠众口,他也不敢对大卢氏不孝顺。 再加上大卢氏还有个被任命为辅政大臣、可以说是大权在握的哥哥,大卢氏的往后余生,日子过得必然会比她当皇后时还要舒心惬意。 而他滥情的表现则在于,他一生宠幸美人无数,是大齐建国以来唯一一个一次不落,每三年都会雷打不动纳新人入宫的风流皇帝。 他在弱冠之年对当时年仅十三的大卢氏一见钟情,仗着自己是英宗皇帝的嫡子兼独子,闹腾着非要娶当年的大卢氏为太子妃。 如愿娶了大卢氏后,他对大卢氏极尽宠爱。然而还没等英宗皇帝担心自己这儿子为个女人色令智昏,彼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就嗖嗖嗖纳了一连串风情各异的小美人儿。 他依然还是对大卢氏极其宠爱,那些被他收进太子府的小美人儿但凡有一点儿与大卢氏别苗头的意思,他就会立刻跟对方翻脸。 然而这世上从来就不缺那心比天高又自负聪明或者自认独特的,即使有别的小美人儿作为前车之鉴,她们也依然会心存侥幸,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 这些人进了太子府,一大半都会暗搓搓对大卢氏下手。 大卢氏在怀孕、生产期间数次被暗算,虽侥幸平安生下女儿,但之后却再也没能怀上身孕。 彼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对她既爱又愧,她要处置那些有嫌疑的妾室,他没有任何异议的同意了,但转个眼,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他就又用新的美人儿填补满了。 总之,对于这对夫妻来说,美人儿就像韭菜,一茬一茬不断换新。 一直到大卢氏宫斗经验加满,学会了如何密不透风的保护自己,并且因为彻底心灰意冷,再不会因嫉妒与那些女子争斗,而是只一心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卢氏的家族利益,先帝的妃嫔和子女这才略微长命了些。 现任皇帝就是在大卢氏不再因爱生妒之后出生的,他生母只是偶然被先帝临幸了一次的普通宫女,运气好生下了先帝的皇子之一。 先·花花公子·帝对这个只是偶然被他拉上龙床的宫女没有任何情分,即使知道对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只是意思意思的给了对方一个美人的位分。 至于说为皇室诞育子嗣的功劳,先帝表示,他孩子多了去了,不缺这一个。 自然,加封也是不会有的。 托他的福,在先帝一朝时,现任皇帝一直都只是个野草一样的小透明皇子。 他和自己的很多异母兄弟一样,吃不好、穿不好,不仅背地里总要被皇帝那些受宠的女人和儿女们欺负,而且长到五六岁后也没有什么人对他们精心教导。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运气不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座吃人的深宫,但也有极少数人像大齐的现任皇帝一样,幸运地活到了先帝年老的时候。 沾那些受宠皇子的光,如现任皇帝这样的、已经到了成亲年纪但却迟迟没人给他们张罗婚事的小透明皇子,也被先帝心血来潮般的随手赐了个媳妇。 不少皇子因此意志消沉甚至心生怨恨,在他们看来,他们明明也贵为皇子,但却因为父皇的偏心,活的还不如寻常官宦人家的公子。 可彼时就连“活着”都很艰难的大齐现任皇帝却并不这么觉得,他生母在他十二岁时就死了,他从和生母一起透明到没了生母独自透明,过得一直都是和皇宫最底层的宫女太监差不多的苦日子。 接到赐婚圣旨,得知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杀人不见血的皇宫,他高兴的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在做美梦。 他的兄弟们觉得没有封王、没有封地,只是被意思意思的赐了一座皇子府是莫大的耻辱,他却因为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有了以后每年都会由宗人府下发的赏赐和俸禄而满心激动。 然而这样一个把“知足常乐”贯彻到底的人,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他名义上的母后大卢氏,在他看来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他这个小透明记到名下,当了名义上的嫡出皇子。 彼时他的嫡长子已经满周岁,他出身小官之家的发妻虽然没办法给他带来什么助力,但却格外温柔贤惠、擅长持家,他们鹣鲽情深,共同给了儿子一个温暖的家。 接到成为嫡子兼太子圣旨的现任皇帝再一次有了做梦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做的不是美梦,而是噩梦。 他和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不一样,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没有治国理政的才能。 让他做太子,以后成为皇帝接手这个国家......他的那位好父皇这是终于色令智昏,开始奔着成为一代昏君而努力了吗? 心里腹诽着,面上他却不敢做出哪怕一星半点儿“乖顺”以外的反应。 他顺从着、配合着,只为能让他的好父皇和新母后满意。 然而他的乖顺却并没有为他换来想要的结果,他的发妻和儿子不仅多次被下毒,而且还在他父皇的丧礼上遭遇了一场刺杀。 因为他妻子的谨慎小心,那些下三滥的阴招儿他们母子全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但明晃晃的刀剑却不是谨慎小心就能防范住的。 卢氏一族想要他们母子的命,想要他们给卢氏女以及卢氏女未来的子嗣腾位置,可他们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现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于是就打着乱党偷溜入宫,企图行刺未来皇帝的旗号,放了卢氏一族暗中培养的死士进来。 卢氏家主和太后大卢氏原本是想着,反正他们母子离着未来的皇帝最近,那些打着行刺未来皇帝的旗号冲进来的死士,只要在做样子攻击未来皇帝的同时,趁乱给她们母子每人一刀,这事儿就可以完美收场了。 ------------ 第48章 不良于行的皇子 然而被针对的那个弱女子却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要聪慧机敏、勇敢果决,当她发现那些刺客下意识避开了太后那一侧,看向她的眼神里却满含杀意时,她立马主动扑过去,帮自己的丈夫挡住了砍向他的那一刀。 她想的是,反正都要死,那她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谋一个救驾之功,为孩子、为娘家搏一线生机。 千钧一发之际被自己发妻推开,又眼睁睁看着她替自己挡了砍来的乱刀,一直唯唯诺诺、对大卢氏唯命是从的大齐现任皇帝,第一次表现出了他执拗的一面。 他不顾太后反对,答应了自己快死的发妻会亲自抚养他们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大皇子萧元瑾。 萧元瑾彼时也是刺客的重点针对目标,好在他不仅有聪慧勇敢的母亲、宁愿自己没人保护也要让人先保护自己儿子的父亲,更有悍不畏死、豁出命去为他拖延时间的忠心下人。 为了保护被奶.娘抱在怀里拼命躲避的他,他和他父亲、母亲身边的其他下人几乎全都死完了。 现场的惨烈情形让他父亲犹如一头发狂的困兽,这个一向识时务的老实人突然爆发出强烈的仇恨、悲愤,并表现出了一股子即使与挡路之人玉石俱焚也绝不让步的执拗。 面对这个已经理智全无,但却距离登基仅有一步之遥的男人,即使是大权在握的卢氏一族,也不得不憋屈的暂时做出让步。 当然,他们的让步也是有条件的。 太后大卢氏答应大齐现任皇帝“不合规矩”的亲自抚养萧元瑾的前提,是他不得追封萧元瑾的亲娘为皇后。 她以萧元瑾的亲娘挟恩图报,故意破坏皇室规矩为由,坚持以“太子妃”这一身份的最低水准为萧元瑾的亲娘办丧事。 大齐现任皇帝势单力孤,皇室宗亲根本就没几个是站他这边的,众人拉锯两日,最终以他实在不忍发妻的尸体就那么被人丢在一边,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先让她入土为安而结束。 当然,这是他以为的“结束”。在大卢氏和卢氏一族其他人的眼睛里,这件事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他们阻止不了大齐现任皇帝把萧元瑾养在身边的决心,但他们又不想留着萧元瑾这个根正苗红的嫡长子继续碍眼。 于是,在萧元瑾亲娘丧礼期间,太后大卢氏不仅故意糊弄了事,而且还趁机给守在灵堂的萧元瑾下了一种隐蔽性强的慢性毒。 虽然因为皇帝发现的及时,萧元瑾得以在毒发之初被太医救治,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但他却从此过上了体弱多病、双腿不良于行的日子。 体弱多病且还不良于行的皇子,在皇帝有其他健康皇子的情况下,与帝位是绝不会有任何缘分的,卢氏一族杀他的动力一下小了很多。 再加上皇帝一直把萧元瑾当个小尾巴似的带在身边,不仅与他同吃同住,而且就连上朝都会让自己信得过的宫女太监带着萧元瑾在后面的小屋子里等,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他第一时间就可以听到动静。 如此一来,卢氏一族实在很难找到万全的机会再次对他下手,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对萧元瑾的态度,一下就从“非杀不可”,变成了“寻到机会再说”。 一方保护的无比严密,一方又没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萧元瑾的心,萧元瑾这才得以磕磕巴巴活到如今。 在原书剧情里,萧元瑾虽然自身处境一直不怎么好,但却依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了不少身边人。 也是因此,他与同样热血未凉、心地善良的他的“质子”伴读虞子祯一直相处得十分融洽。 虽然直到两人身死,他都不知道他以为的“好兄弟”其实是女儿身,但从原主即使死了都想保护萧元瑾,都想让他一生顺遂平安到老,甚至因此生出强烈的遗憾和执念来看,原主起码没有辜负萧元瑾对她的维护和信任。 回忆着这些剧情内容,虞子祯和蒋先生一起进了南书房觐见皇帝。 果然正如剧情所述,在南书房窗边的小角落里,有个只比虞子祯大了一点点的小男孩儿静静坐在属于他的小书桌后面。 他身体瘦弱、面色白中泛青,但五官却格外精致,听到动静抬起头时,那双镶嵌在他寒气森森小脸儿上的、干净澄澈的桃花眼里仿佛嗖的一下就射出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虞子祯双眼圆瞪,心里有土拨鼠在放声高歌、转圈儿尖叫。 好可爱的小正太呀,萌的她心都化了,好想rua啊啊啊! “子祯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心里的土拨鼠已经建起魔仙堡,面上虞子祯却在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和蒋先生一起给皇帝见礼。 皇帝走过来,亲手扶起她,然后用眼神示意蒋先生,“免礼,都免礼。来人,赐座。” 虞子祯笑着谢恩,然后在小太监搬来的锦凳上落座。 至于蒋先生,他在皇帝这儿就只有站着回话的份儿了。 皇帝又吩咐人给虞子祯准备茶水、点心和干果蜜饯攒盒,“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 虞子祯笑眯眯点了一下头,“好的。多谢陛下。” 她乖巧又爱笑,皇帝一见就喜欢上了,他看向自己儿子,“这是朕的嫡长子萧元瑾,今年八岁,与子祯你应该很有话说。” 这就是亲爹滤镜了,不然就萧元瑾的那副高冷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能和同龄人有话说的。 虞子祯笑着站起身,有模有样的朝着萧元瑾躬身行礼,“子祯见过大皇子。” 萧元瑾微一颔首,然后沉默着低下头,彻底不理人了。 皇帝很尴尬,他颇有些手忙脚乱的示意虞子祯,“你坐。你这孩子也太守规矩了。你们还小呢,以后相处还是随意一些吧。” 虞子祯笑着重新坐回去,“好的,我听陛下的。” 皇帝暗暗松了口气,私心里觉得镇北王的这个嫡长子可真是个好脾气的。 转念一想,这么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他却要按照太后大卢氏的要求,宣召对方入京、进宫,皇帝顿时感觉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 第49章 主动示好 皇帝很是细致的对着虞子祯好一番嘘寒问暖,直到自觉铺垫的差不多了,他这才按照太后之前的指示,提出让虞子祯进宫来住。 “......子祯你年纪还小,独自住在王府难免令你父王母妃忧心,不如搬进宫里,与朕的几位皇子作伴。” 他这么一说,虞子祯顿时想起了传旨太监所谓的,“陛下十分想念王爷,很想与王爷把酒叙旧,奈何王爷戍守北境,责任重大,无暇入京,陛下这才派了奴才们接世子入京,聊以慰藉陛下对您这位异姓兄弟的思念之情。” 跟一个和大齐现任皇帝素未谋面的人说,皇帝想要和他叙旧,皇帝把他当成异姓兄弟,皇帝对他满腔思念之情。 跟一个他们双方都彼此心知肚明她是来做质子的人说,你住进皇宫吧,不然你爹不放心呀。 这特么,她要是真住进皇宫了,镇北王才要不放心到寝食难安吧? 这一模一样的不走心话术,听的虞子祯真的很有直接掀桌子,拒不配合的冲动。 虽然她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但她却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别人糊弄的大傻子,卢氏一族连做戏都做的这么毫无诚意,她实在很难继续配合他们这粗陋的表演。 她看一眼蒋先生,蒋先生果然如她所料的,直接代表镇北王拒绝了,“陛下恕罪,我等入京之前,王爷曾特意吩咐,务必要让世子住在京城王府。” 皇帝早就料到虞子祯他们会拒绝,但太后大卢氏给他的任务,他又不敢不完成。 反正话他说了,至于结果如何,皇帝就管不着了。毕竟他只是个傀儡皇帝,对方不同意,他也没那个本事逼着虞子祯非得住进皇宫。 他非常顺畅丝滑的选择结束这一话题,“既如此,那就让子祯暂且住在镇北王府吧。他年纪小,平时有什么事儿,你们这些做下属的可要多上心些。” 蒋先生干脆利落的行礼应是。 皇帝又对虞子祯道:“子祯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或是受了什么委屈,记得进宫来找朕,朕给你做主。” 虞子祯嗯嗯两声,“好的,多谢陛下。” 皇帝于是抛出太后给的最低要求,“子祯年纪还小,学业不能耽误,从明天开始,你就每天到南书房,和大皇子他们一起读书吧。” 大齐最好的教育资源一在国子监,一在南书房,区别只在于国子监是面向勋贵和官宦人家的,南书房的饱学之士却只需教导皇子以及皇子伴读。 皇帝退而求其次,蒋先生却还是选择了继续拒绝,他道:“多谢陛下厚爱,但我等实在不敢打扰大皇子静养。” 皇帝坚守底线,“只是一起上课而已。再说大皇子又不是只有子祯一个新来的伴读。” 言下之意,我儿子的健康状况还不至于因为身边多了个伴读就受到负面影响! 蒋先生还要再寻说辞拒绝,虞子祯却道:“我来!我喜欢大皇子殿下,我要和他一起玩。” 听到“我来”这两个字,完成任务的皇帝下意识松了口气,再听到虞子祯说她喜欢自己儿子,皇帝差点儿没有控制住,直接当着虞子祯和蒋先生的面流下眼泪来。 第一次听到别人斩钉截铁说喜欢他的大皇子萧元瑾则是唰的一下抬起头,原本因为蒋先生的避之唯恐不及而无意识攥紧了袖口那一小片衣料的小手指头也因为太过震惊而缓缓松了力道。 察觉到萧元瑾这边的细微动静,虞子祯立刻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甜度百分百的笑。 这可是她其中一个任务的目标人物啊,她当然要想方设法的接近他,然后努力获取他的信任啦。 被自家人拆台的蒋先生:!!! 他很有当场掀桌的冲动,奈何他的理智牢牢控制住了他的这份冲动。 明面上,他处于从属地位,实在不好当着皇帝的面不敬虞子祯,于是只能蹙着眉默认了虞子祯入宫伴读。 当然,他会这样简单的做出妥协,也是因为镇北王并没有非要蒋先生拒绝虞子祯入宫伴读。 他给蒋先生的命令是,能争取就争取一下,若事不可为,则不必强求。 毕竟大家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镇北王府也不好把对卢氏一族的防备心表现得过于明显。 “对了,陛下,我身为镇北王世子应该是可以领俸禄的吧?” 皇帝下意识点头。 虞子祯抚掌,“那您能让人直接把我的那份俸禄送到京城的镇北王府吗?” “当然能。”这点小事儿皇帝还是能做主的,他朝虞子祯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站在边角处装背景板的小太监。 小太监会意,立刻出去传话去了。 亲眼见证了虞子祯是如何截胡属于他的那份俸禄的蒋先生也没有出言反对,一来虞子祯要自己领属于她的那份俸禄,在道理上来说完全没毛病,别人就算想要借此指摘她不孝什么的,她肯定也有充足的理由让对方的指摘变成世人眼里的无理取闹,二来镇北王府并不缺虞子祯的那点子俸禄,他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儿在皇帝面前暴.露他在镇北王府的高权限。 此行的目的全都达成,虞子祯跟着小太监出了南书房,然后和瑶光一起,由两名宫女、两名太监一起护送去了慈安宫。 至于蒋先生,他还要在皇帝那里多留一会儿,有选择的跟皇帝说说镇北王和镇北军。 而另一边,慈安宫里,等着虞子祯过去的太后大卢氏,此时正颇为无奈的教训突然过来找她的皇后小卢氏。 小卢氏是大卢氏的娘家侄女,为了巩固卢氏女在后宫的权势地位,在大卢氏选中大齐现任皇帝做自己名下嫡子的同时,卢氏一族就从嫡支嫡女里挑了两个适龄的女孩子出来。 这两个女孩子都很明白,家族选了自己,是要自己去做皇后的,只不过和最终成功上位的小卢氏不同,卢家的另外一个适龄姑娘,她并不认为嫁进宫里是件好事儿。 ------------ 第50章 皇后小卢氏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在两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暗暗运作下,小卢氏成功上位,而另外的那个适龄卢氏女则如愿嫁给了当时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 对方比她出身略低,虽有才情但却性格温润,家中父母也都不是那种不好相与的人,再加上她还有卢氏一族和宫里的太后姑母、皇后姐妹做靠山,所以她婚后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成功上位的小卢氏,处境却与她这位姐妹截然相反,她刚刚入宫的那一年多,椒房专宠但却始终未能有孕,迫于前朝压力,大卢氏不得不亲自出面,命令她给皇帝多找几个女人。 小卢氏当然不愿意,在她看来,她身为卢氏嫡支嫡女,纡尊降贵嫁个原本的小透明皇子、现在的二手皇帝就已经够憋屈、够委屈的了,现在她姑母居然还要她把这个原本就配不上她的男人分给别的女人,她能气顺了才怪。 然而小卢氏的不愿意,卢氏一族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愿意成全她的,所有她能求助的人,对她说的全部都是让她以大局为重。 什么皇室血脉干系重大,皇帝不能没有自己的子嗣继承大统,不然很容易帝位不稳。 什么即便她生不出,她皇后的位置也无人能够撼动,而那些帮皇帝孕育子嗣的女人,她完全可以在她们生下孩子之后去母留子。 小卢氏的委屈没人在意,他们只在意勋贵和朝官、皇亲和百姓会怎么议论卢氏一族和卢家女,他们不允许小卢氏因为她的“不贤惠、不大度”,影响卢氏一族和其他的卢氏女。 孤立无援,并且还被太后威胁“如果非要任性,那就换个人来当皇后”的小卢氏最终选择了妥协,然而让她郁闷到差点儿吐血三升的是,她气闷之时随手点到的两个宫女,居然真的很快怀孕,为皇帝生下了一儿一女。 女儿对她来说是没用的,所以那对母女她直接就找了间偏僻宫室让她们自生自灭去了,而生了儿子的宫女则直接死在了产房里。 对外的说法是产后血崩而亡,但实际上却是被小卢氏给弄死了。 小卢氏借机顺理成章的抱养了对方生出的儿子,但却因为心里厌弃,并没有直接就把对方记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子。 她把孩子丢给自己带进宫的嬷嬷和宫女,让她们帮忙养着,对她们的要求也只有一个,“别死了就行。” 托她的福,皇帝被迫制造出来的这两个孩子,日子过得都跟当皇子时的皇帝差不多。 皇帝虽然不敢对他们表现出关注和亲近,但偶尔在宫宴上见到他们,他却总会偷偷摸摸打量一下自己的这两个孩子。 饶是仅仅只是短暂地瞄过几眼,皇帝也能看出这两个孩子平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他有心帮衬,但在满是卢氏女眼线的后宫,他的帮衬对那两个孩子来说,怕是也和催命的毒药差不多了。 为了让他们和萧元瑾都能活的长久一些,皇帝只能硬着心肠,假装自己对那两个孩子其实是不在意的。 可就算如此,这么多年都没能怀上孩子的小卢氏也依然还是觉得这两个孩子简直碍眼极了。 像今天这样拿二皇子撒气撒过了头,最终只能着急忙慌来找大卢氏帮忙善后的事,小卢氏已经做过不下十次。 大卢氏是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可小卢氏却每每都只后悔她收拾不了烂摊子的那短短一会儿。 只要她从她自己宫里来到大卢氏这,把这堆麻烦顺畅丝滑的甩给大卢氏,她就会立马忘了她之前的那一丢丢后悔和后怕。 大卢氏原本就已经因为小卢氏的屡教不改烦透了她,现在她又选了虞子祯这个藩王世子进宫的特殊日子闹幺蛾子,大卢氏对她就更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她气得够呛,但又不能不再次帮着小卢氏善后。 偏偏小卢氏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行为不妥,她对自己掌控后宫的能力有着谜之自信,认为她无论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做了什么,外头的人都是不可能知道的。 尤其虞子祯才多大啊,这种丁点儿大的孩子懂什么呀? 再说了,她堂堂皇后,生气了难道还要憋过今天,等虞子祯出宫了再撒? 小卢氏振振有词,顶嘴顶得大卢氏眼白一翻直接厥过去了。 这也就导致了,当虞子祯好不容易走到慈安宫,心力交瘁、又气又恨,好不容易才被信得过的太医用银针唤醒的大卢氏,根本就没了完成自己设想的心气儿和精力。 她勉强问了虞子祯几句以示关心,然后就赏了她一些东西,让她回府休息去了。 气晕了大卢氏的小卢氏这会儿正心虚,她生怕大卢氏秋后算账,于是不仅殷勤的守在大卢氏寝宫外,厚着脸皮表达孝心、间接服软,而且还在大卢氏强撑着赏赐虞子祯的时候,也凑热闹似的随口吩咐了自己的大宫女几句,让她也代自己挑选一些东西赏赐虞子祯。 虞子祯虽然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卢氏这里看见小卢氏,但两人之间略显怪异的气氛她却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后,她第一时间呼叫系统。 系统自从出现就一直在对她周围的环境进行全面监测,以确保她能及时得到与任务相关的一应信息,托它的福,虞子祯虽然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但却总能轻松获知一些别人的小秘密。 就比如此时,她就从系统的转述中窥见了大卢氏和小卢氏的矛盾根源。 说起来这事儿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始终没能怀上孩子的小卢氏,今天又因为气不顺冲养在她宫里的二皇子下手了。 二皇子今年才四岁,因为自小被皇后和她宫里的宫女太监偷摸儿苛待,二皇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被迫养成了一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胆怯性格。 他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去惹怒任何人,可那些会对一个小豆丁甚至小婴儿下手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因为二皇子足够小心谨慎就放过他呢? ------------ 第51章 姑侄矛盾 宫女太监们不敢太过分,因为他们都清楚,二皇子虽然不受小卢氏待见,但他却是小卢氏坐稳后位,并朝着太后之位进发的倚仗之一。 就像小卢氏自己吩咐他们的,他们得保证二皇子四肢健全、头脑正常的活着。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小卢氏那样的家世,也没有一个会帮他们善后的太后姑母。 他们要是对二皇子下手太狠,二皇子万一有个好歹,不用别人,小卢氏首先就会因为他们给自己找麻烦而责罚他们了。 而作为二皇子养母的小卢氏,她在对二皇子下手的时候,可就完全没有宫女太监们的这份小心谨慎了。 从一开始的单纯斥骂,到后来的动辄泼茶、罚跪,再到现在的上手掐、上脚踢、用针扎、好几天不准他吃东西,小卢氏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疯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次她急匆匆过来找大卢氏,就是因为二皇子被她一脚踹飞,直接吐了口血晕过去了。 这种一看就是被人打出来的伤,她自然是不敢随便喊个太医来给二皇子诊治的,于是她就想到了她的亲姑母大卢氏。 大卢氏在后宫多年,培养的心腹太医还是有几个的,这些人虽然医术不是太医院里最好的,但对大卢氏却绝对是最忠心的。 只要大卢氏让他们闭上嘴,他们就肯定不会把小卢氏虐待二皇子的事情透露给别人。 小卢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找大卢氏的,她需要大卢氏帮她善后,并且十分笃定大卢氏一定会帮她善后。 这份笃定让她一下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真实情绪,一直到大卢氏被她气得晕倒了,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心虚起来。 当然,她心虚的并不是她虐待二皇子,而是她跟大卢氏顶嘴,一不小心把大卢氏给气晕了。 行恶却不必承担后果只会让行恶者变本加厉,就比如小卢氏虐待二皇子的这件事。从最开始的一时冲动到后面的有意为之,再到现在的下手愈发狠辣,小卢氏的心虚、后怕,已经在她一次次轻而易举逃过惩罚的过程中被消磨掉了。 可大卢氏与二皇子明显是不一样的,她可不是那种只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小孩子。 作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大卢氏势必是要惩罚忤逆犯上的小卢氏的。 在虞子祯离开之后,大卢氏就让人把小卢氏给赶出去了。 大卢氏身边的掌事太监陪着笑脸,“皇后娘娘,您先请回吧,太后娘娘可还等着您亲手抄写的十册金刚经呢。” 小卢氏横眉竖目,“滚开!我们姑侄之间的事,哪有你这阉货说话的份儿!” 那老太监不阴不阳的继续笑着,“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皇后娘娘宽恕则个。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奴才多嘴劝您一句,您就算不顾自己的体面,也该多少顾着些太后娘娘和整个卢氏一族的体面不是?” 这么说着,老太监手上陡然加了力道,他架着小卢氏的一条胳膊,强迫她往太后的寝宫外走。 小卢氏顿时慌了神,她要是真被这阉货拖出去了,那她这个皇后娘娘以后还有威仪可言吗? “放手,我自己会走!”小卢氏气急败坏,低声呵斥了老太监一句。 老太监闻言立刻松开“搀扶”小卢氏的两只手,“皇后娘娘一路走好。” 小卢氏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又不想跌份儿到跟个奴才闹起来,于是就只能带着自己的宫女太监,气哼哼的离开慈安宫。 她倒不是多想留下照顾大卢氏,她是想跟大卢氏继续求情,让对方免了对她的禁足处罚。 抄佛经什么的她不在乎,毕竟她有手替,再辛苦也辛苦不到她头上,可抄完之前不准出来什么的,这就很要人命了。 要知道,她即使想作弊,也不敢在大卢氏强调了要她亲手抄写之后,还同时找几个宫女帮她一起抄。 她只能找一个手替,也就是说,对方即使点灯熬油的不停抄写,抄写的速度肯定也远远不如好几个人同时抄。 这么一来,她岂不是要好长时间都不能出门了? 越想越气的小卢氏,在回到自己寝宫的那个瞬间,下意识地就想往二皇子住的那间小屋走。 可她走了没几步,大卢氏派来照顾二皇子的老嬷嬷就把她拦在了回廊处。 对方一张老脸全是褶皱,三角眼里闪烁着和大卢氏一模一样的严厉光芒。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老嬷嬷一板一眼的给小卢氏行礼,“奉太后娘娘口谕,那些犯上的宫人老奴已经让人送去浣衣局了,以后二皇子殿下的饮食起居,就由老奴三人负责照看了。” 她话音刚落,老嬷嬷身后的两个宫女就朝小卢氏跪了下去,“奴婢霜花/霜叶见过皇后娘娘。” 和身为女官的老嬷嬷不一样,这两个小宫女身上是没有任何品阶的,她们在跋扈惯了的小卢氏面前可不敢放肆。 可就算她们表现得如此谦恭,小卢氏却还是一下就变了脸色。 之前大卢氏让这老嬷嬷带两个人过来照顾二皇子,她还以为这所谓的“照顾”只是暂时的,彼时她有求于大卢氏,所以并没有反对大卢氏拿那些伺候二皇子的宫人出气。 顺风顺水惯了,只在子嗣一事上受过挫折的小卢氏,根本就不在乎她身边那些宫人的命。 在她看来,她只要一天还是皇后,她身边就不会少了巴结讨好她、抢着效忠她的宫人。 所以就算大卢氏处置的人里也包括了她从娘家带到宫里的人,小卢氏也并不觉得这些人值得她忤逆大卢氏。 甚至如果能用这些人被罚换大卢氏对她消气,那她绝对会亲自把这些人全都打包押到浣衣局去。 可她舍得牺牲那些宫人,却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就此放手对二皇子的掌控权。 这么多年没能生出属于自己的孩子,小卢氏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她因此愈发看二皇子不顺眼,但也因此愈发意识到了二皇子对她的重要性。 ------------ 第52章 有罅隙好呀 这可是一枚能够让她将来像大卢氏那样大权在握、威风八面的重要棋子,她怎么可能将他拱手让人? 就算现在想要夺走她这颗棋子的人,是对卢氏一族的崛起居功甚伟的大卢氏,小卢氏也不打算将这颗能让她变成大卢氏,而不是一直被大卢氏死死压制的棋子交出去。 她凌厉的眼神如同刮骨钢刀,一寸寸凌迟着老嬷嬷和那两名宫女。 两名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老嬷嬷却纹丝不动的依然拦在小卢氏前方。 她是大卢氏的心腹之一,不仅从小就在大卢氏身边伺候,而且还在大卢氏出嫁之后,陪她熬过了所有她难堪、难过的时候。 二十多岁时她毅然决然放弃了出宫嫁人的机会,陪着彼时刚刚小产、身体和精神都很脆弱的大卢氏从太子府转战这偌大后宫,期间不知为大卢氏挡过多少明枪暗箭,也不知为大卢氏杀过多少蹬鼻子上脸的小妖精。 在大卢氏心里,老嬷嬷这个为她出生入死、舍生忘死的下人,份量甚至比她自己的哥嫂、侄女都重。 老嬷嬷有底气,所以一点儿不怕小卢氏把自己怎么着。 而小卢氏,她权衡一瞬,果然没敢在大卢氏气头上把她派来的心腹宫人怎么样。 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寝殿,心里把多管闲事的老虔婆骂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归类为“老虔婆”之一的那位嬷嬷,这会儿也在心里暗暗骂了她一句“得志便猖狂的蠢东西”。 津津有味听完系统转述的虞子祯,默默记下大卢氏和小卢氏之间的这一点点微小罅隙。 她心说,不是铁板一块就好呀,即使她们之间现在只有头发丝儿那么细的一点点微小罅隙,以后她也一定能见缝插针的,给她们撬得隔阂宽如南极和北极。 心里多出一个坏主意,咳咳,好点子的虞子祯,一边在心里做计划,一边努力倒腾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儿,一步未停的直接走出宫门,爬上马车。 文弱书生蒋先生还没有虞子祯和瑶光这两个小孩子体力好,他在两人身后远远跟着,直跟的他气喘吁吁、浑身热汗。 送他们出宫的小太监左右为难,既不敢离开虞子祯身边,又怕他一个错眼,蒋先生就走去什么他不该涉足的地儿。 没奈何,他只能一边陪着虞子祯往前走,一边时不时回头溜一眼气喘如牛、跟的十分辛苦的蒋先生。 好在,蒋先生虽然体力不咋地,但心性、毅力却都相对拔尖儿,饶是已经累得去了半条命,他也依然还是选择了坚持坚持再坚持。 一直到虞子祯梦游似的爬上马车,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除了瑶光,她这马车里还应该再加一个和她一起进宫的蒋先生。 她问瑶光,“蒋先生呢?” 瑶光的小手指头准确指向宫门口,“在那儿。” “呃,”看到蒋先生那时不时抬手擦一把汗的狼狈样子,虞子祯有些心虚的摸了下鼻子,她道:“那什么,快准备些茶水和吃的给蒋先生。” 蒋先生呼哧带喘的走到马车前,然后在车夫的搀扶下踩着凳子上了车。 心虚的虞子祯立马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蒋先生,“先生辛苦了,先生喝点茶水吧。” 蒋先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坐在那儿猛喘了好几口气,这才颇为头痛的看着虞子祯道:“世子走那么快做什么?” 虞子祯摸摸鼻子,“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不知不觉脚步就变快了。” 为表歉意,在马车走了一段时间,彻底远离皇宫之后,她决定跟蒋先生分享一下她的小发现。 她道:“我去拜见太后,之所以回来的这么快,是因为我在太后宫里见到皇后娘娘了。” 蒋先生眉头微蹙,“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小卢氏既是大卢氏的侄女,又是大卢氏的儿媳妇,她出现在太后宫里,按说并不是一件值得虞子祯特意提及的事。 虞子祯不出他所料的微微点头,“太后不大高兴,精神头儿也不是很足,我看得出来,她身体应该不太舒服。至于皇后,她一直在刻意讨好太后,搀扶啊,奉茶啊,捧着太后说话啊,甚至太后赏赐我东西的时候,皇后也跟着凑趣来着。” 蒋先生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太后是个什么反应?” “唔,感觉像是虽然很不耐烦,但却因为某种原因,所以不得不拼命压制自己的真实感受。” 蒋先生:...... 他有些怀疑虞子祯的判断,毕竟太后可是宫斗赢家,以她的段位,蒋先生不觉得虞子祯能够看穿她的真实感受。 虞子祯见状,慢吞吞补了一句,“就和王妃每次面对我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蒋先生:??? 蒋先生:!!! “世子......”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虞子祯那双格外平静的眼,他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低下头,再次告诫自己虞子祯只是年纪小,并不是缺心眼儿,他在跟她说话的时候绝对不能随口糊弄。 蒋先生深吸一口气,正要和虞子祯说说她擅作主张,答应了进宫伴读的这件事,就听虞子祯没事儿人似的对他道:“对了,蒋先生,我的世子俸禄和宫里给我的赏赐,我是要留着做私房钱的,至于府上的一应开销,先生记得去找胜爷爷要。” 蒋先生:...... 想到自己之前听说的某些消息,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他们家的这位世子爷,其实是个只进不出的小貔貅了。 他颇为无奈地微一点头,“我知道了。” 虞胜是王府管家,他儿子又是王府在京城那些产业的总管事,他们负责府上的一应开销也是应该的。 蒋先生相信,比起虞子祯总是仗着主子的身份指手画脚,甚至以后长大一些又干脆闹着要接手那些产业,虞胜父子一定更喜欢她现在这副万事不管的样子。 不过,虞子祯可以万事不管,他这个被镇北王委以重任的幕僚却不行。 他是带了任务过来的,手头很有一些不方便让包括虞子祯在内的无关人等知道的隐秘开销,为了支应这笔开销,他肯定是要接管虞胜小儿子手里那份产业的。 ------------ 第53章 新来的下人 想到自己之后必然要常驻京城王府,蒋先生决定,等回去了他就给镇北王写信,建议他把虞胜父子全都调去别处。 当然,为了不得罪人,他肯定得让镇北王给这对父子找个好地方。 蒋先生盘算的挺美好,奈何虞胜父子根本就没给蒋先生出手的机会。 入宫觐见的他们这一行人才刚回到王府,虞胜就笑眯眯拿了封信给蒋先生。 信是镇北王的另外一位幕僚代笔,以镇北王的口吻写给虞胜的,镇北王同意了虞胜到江南安度余生,也同意了他小儿子一家继续随行侍奉。 也就是说,没等蒋先生写信回去,虞胜一家就已经自己主动退位让贤,给蒋先生腾地方了。 蒋先生既惭愧又感动,惭愧的是他居然还没有一个武夫+长随出身的老管家思虑周全,感动的是虞胜父子居然如此轻易就交出了他们花费很多年经营出来的这份成果。 “什么啊,胜爷爷你要离开京城去江南吗?”虞子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舍,她道:“您是非走不可吗?那我以后可以派人去看您吗?” 虞胜乐呵呵点着头,“那老奴可就等着世子您派人来了。” 他去的是镇北王府在江南的别庄,镇北王因为他们父子的知情识趣,把别庄周边三个州的镇北王府的产业,全都交到了他儿子奉大管事手上。 既得了主家重用,又躲开了京城这个漩涡中心,虞胜自己是非常满意如今的这个结果的。 他笑呵呵的让自己儿子和蒋先生做交接,除了王府明面上的那些产业,虞奉还把原本由他负责的王府的情报系统也都一并移交给了蒋先生。 至于虞胜,老人家早就给自己找好了接班的,在蒋先生和虞奉进行交接的同一时间,他也把王府的一应事务全都交接给了北境那座镇北王府原来的二管家虞通。 虞通以前是镇北王得用的长随之一,后来他在战场上伤了右手,治好后那只手也只能拿些轻巧物件,长枪什么的是想也别想了,镇北王于是就开始把他当成管事培养。 这么多年下来,他从小管事熬成了镇北王府的二管家,这次虞子祯进京,他又被镇北王派到队伍里帮忙处理一应杂事。 带来镇北王给虞胜的那封回信的,就是他这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起眼,并且心里还很能藏事儿的王府二管家。 他跟着车队走了一路,队伍里的其他人居然硬是没能从他那里听到一点儿他即将成为京城王府大管家的风声。 一直到虞胜开始跟他交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王爷指定的下一任京城王府的大管家。 下人们情绪复杂,虞子祯这个做主子的倒是不怎么在乎到底谁是王府管家。 反正不管是虞胜还是虞通,他们都不可能亏待她这个王府世子。 表达过对虞胜的不舍,祝贺过虞通和虞奉高升,虞子祯就带着瑶光回鹿鸣轩了。 鹿鸣轩里,张娘子正和一群新来的下人大眼瞪小眼。 这些下人都是虞胜派来的,昨晚虞子祯跟着老嬷嬷学规矩的时候,虞胜紧急从京城王府现有的下人里,给虞子祯挑了一批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 他知道镇北王给虞子祯带了小厮和侍卫过来,所以并没有插手这部分的人手安排,可他又不能真的让虞子祯在府里就只有三个可供使唤的下人,所以权衡之后,他选择了给虞子祯挑选一批专门用来做杂活儿的粗使丫鬟、粗使婆子。 有她们帮着打扫庭院、搬搬抬抬、守门跑腿儿,虞子祯身边的张娘子、玉衡、瑶光就可以专心伺候虞子祯了。 老爷子想的挺美好,奈何虞子祯和他想法截然不同。 听张娘子说完是怎么一回事后,虞子祯果断对那些人道:“留下六个就行,其他人回去找胜爷爷给你们安排别的活计。” 她的鹿鸣轩只是个二进小院,面积并不大,而且她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每天专职帮她打扫卫生。她又没洁癖,住的地方每隔几天收拾一次就行。 负责给她送人过来的管事婆子不知虞子祯心中所想,她小心翼翼地对虞子祯道:“世子,老奴多一句嘴。只六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少了,您这院子光是每天负责守门的,都得起码六个人了。” 怕虞子祯不懂,她还专门给解释了一下,白天三个人,晚上两个人,最后一个人轮休。 虞子祯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什么军事重地呢,居然要每天安排六个人轮流守门,简直离谱。 她道:“太多了,三个就够了。两个白天负责给我守门和跑腿儿,一个轮休,晚上她们谁都不用留。打扫庭院的人也一样,每天两个上值的,一个轮休的。” 管事婆子张了张嘴,想说这样的排班方式着实不合规矩,虞子祯却先她一步道:“就这么定了。愿意留下的出列,我来挑一挑。” 一众丫鬟婆子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有个肤色黝黑、干瘦干瘦的小丫头怯生生开口,“世、世子,出、出列是、是什么?” 虞子祯:...... 看她们不动,她还以为她们是都不愿意留下呢,没想到居然是理解不了她的用词。 她道:“就是......向前走,走出人群,到我面前来。” 小丫头闻言,立马从队伍最后面挪到了所有人前面。 她是家里年纪最大的,爹娘因为想要儿子,接连生了包括她在内的六个闺女都还在一直生,偏偏她爹当的又不是什么肥差,他们家收入有限,一家子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小丫头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她爹娘就想把她送进府里谋个差事了,奈何彼时府里没有主子在,需要的下人原本就少,他们家又没什么得势的亲戚朋友...... 好不容易赶上这次虞胜做主,在家生子中公开给虞子祯挑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小丫头的爹娘看到机会,立马就把家里年龄合适的两个女儿,全都巴巴送到了做事还算公道的虞胜面前。 ------------ 第54章 你情我愿 虽然和虞子祯打交道的时间很短,但虞胜这只老狐狸却从他们的短暂交集里,看出了虞子祯是个很有主见,并且还相当强势的人。 虞胜知道,这种性格的主子,即使年纪再小,身为仆从或下属的他们也是绝对不能去糊弄的,不然等他回过味儿,他绝对会让你为自己当初对他的愚弄付出惨烈代价。 虞胜不想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还惹一身腥,所以他在选人之前就已经“碍于情面”放出风声,让府里那些有门路、有背景的下人,意识到他这次选人并不是在为他们量身定制香饽饽,而是单纯需要挑选一些老实本分、勤快能干的人去干苦差事。 苦差事什么的,有门路、有背景的下人自然是不乐意自家儿女、亲戚去做的,于是他们纷纷避了开去,反倒是那些没什么门路和背景,家里亟需多一个人当差挣口饭吃的下人,迫不及待地把家里符合条件的亲人都给带过去了。 这些人虽然不全是符合虞胜要求的老实勤快的人,但少了那些只想当小管事或者副小姐的关系户,虞胜再筛选时,工作难度和工作量却也小很多了。 本来那些选择了放弃这次机会的关系户,还多少因为他的快刀斩乱麻对他生出了一些怀疑,但是还没等他们的这份怀疑落到实处,虞子祯就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虞胜一点儿都没有欺骗他们。 她不仅大幅削减了负责做粗活儿的人员数量,而且还在管事婆子提出人不够用时,直接更改了王府一直以来的行事规则。 因为她的这波骚操作,很多原本愿意过来鹿鸣轩的下人这会儿都控制不住打起退堂鼓了,就更别提那些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干粗活儿的下人了。 他们万分庆幸自家有关系、有门路,可以提前打听个中内情,进而顺利避开虞子祯这个大火坑。 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虞子祯其实也不想用他们这种油滑惯了的家生子。 她需要的是那种对她绝对忠诚,并且在某一方面能够为她所用的得力下属,不是那种每天拿着月钱磨洋工,同时还挖空心思损公肥私的所谓世仆,也不是那种比她这个主子还要娇气一百倍,说是伺候她,实际上却是和她一起在被其他小丫鬟伺候的尊贵副小姐。 在第一个主动站出来的小丫头后面,又有一共十二个人主动站到了虞子祯面前。 至于剩下的其他丫鬟婆子,她们基本全都垂着脑袋,用沉默表达了自己对这份差事的无比抗拒。 这些人要么是家里日子勉强还能过得下去,实在不行去受那份苦,要么是脑筋太活泛,觉得和别人拿一样多的钱,但却要比别人干更多的活儿是她们在吃大亏。 总之,她们全都选择了放弃这次机会。 对此虞子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到管事婆子杀鸡抹脖子似的,一脸凶狠的对着那些“低头族”使眼色,她甚至还很好心情的笑出了声。 “莫要牛不喝水强按头,主仆缘分这种事儿,终归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管事婆子万没想到虞子祯小小年纪居然这般通透,她一边躬身应是,一边在心里暗暗骂了那些有眼无珠的丫鬟婆子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蠢东西,眼睛就只看得到自己脸上那巴掌大的一块地,早晚有你们悔青肠子的那一天!” 虞子祯不知管事婆子心中所想,她简单问了那十三人一些问题,然后就把她们全都留了下来。 她对那名带人过来的管事婆子道:“这些人我留下了,其他人你都带回去吧。哦,对了,三进院的其他院子,是不是也有下人在看屋子?” 管事婆子应了声“是”,“回世子,大管家给每个院子都安排了四名仆从负责打扫和维护。” 虞子祯点点头,“那你把他们也一并带出去吧,那些院子现在已经归我管了。” 管事婆子呆若木鸡,她、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那些自动放弃工作机会的丫鬟婆子这会儿也俱是一脸的震惊与迷惑,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虞子祯居然想要独自一人霸占王府的整个三进院。 见她们一动不动,虞子祯不得不多说一句,“我已经跟胜爷爷打过招呼了。” 虞胜都已经同意了的事,这些下人理解与否、愿意与否根本不重要。 管事婆子神色复杂,“老奴这就带他们走。” 虞子祯点点头,“院子里的一应物品甚至花草树木,劳烦你在带人离开之前逐一清点并登记造册,以免以后我的人说不清楚。” 管事婆子沉默一瞬才道:“是,老奴遵命。” 王府这么大,每天的开销之多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但在这笔开销中,却又有起码一半并不是真的用掉了,而是都被底下负责做事的人给巧立名目贪墨掉了。 就拿名贵花木这一项来说吧,那些负责花木的人只要随便挑几个自家主子觉得稀松平常,拿到外面却能卖起码百八十两的花木,以枯死、病死、意外损耗之类的名义从册子上勾掉,然后再重新寻了差不离的花木补上,这一进一出,他们轻轻松松就能从主家的荷包里掏出个大几百两填补自己。 诸如此类的巧宗不胜枚举,在王府的下人圈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并且已经不是第一天做管事的管事婆子自然也是深谙其中门道的。 可他们家世子,他一个从未接触过王府庶务的小孩子,他又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事情呢? 怀揣着这个无法诉之于口的谜团,管事婆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她一走,虞子祯立刻就把张娘子和玉衡、瑶光介绍给了她的新下人。 张娘子对外的身份是她信任的管事娘子,对内则还兼任她的小厨房总管事。 好叭,小厨房除了张娘子没有别的固定成员,所以她除了是管事,还是独挑大梁的厉害厨娘。 至于玉衡和瑶光,她们的身份一直都是女卫。 ------------ 第55章 禁区设想 介绍完这三个,虞子祯又给被她留下的十三个丫鬟婆子划分了工作任务。 年纪最大、不好过度压榨的那三个粗使婆子,虞子祯让她们做了整个三进院的守门婆子。 三进院与四进院之间、与大花园之间的门,虞子祯在住进鹿鸣轩后就让张娘子锁起来了,所以三进院需要这些婆子守的门,就只有三进院与二进院之间的那道门。 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那三个年轻媳妇,虞子祯让她们负责在鹿鸣轩跑腿儿打杂、清扫庭院、搬搬抬抬。 年纪在十二到十五之间的那三个半大姑娘,以及年纪在七岁到九岁之间的四个小萝卜头,虞子祯干脆没给她们安排活计,她道:“以后你们就跟着瑶光和玉衡吧,她们会给你们安排任务的。” 在虞子祯看来,这些还都是小孩子呢,小孩子嘛,可塑性还是很强的,与其让她们每天扫地擦桌子,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虞子祯更想把她们培养成和玉衡、瑶光一样的女卫。 再不然培养成像张娘子那样有一技之长的人也行呀,厨艺、女红、算账,甚至辛苦一点的沤肥、种地、养殖......但凡她们有一样能够做好的,以后她们的生计就也不用愁了。 拥有一具小孩子的身体,但却操着老母亲心的虞子祯,操心完这些孩子的前途之后,又操心起了她们的健康问题。 她对张娘子道:“问问大厨房,像她们这样的粗使丫鬟,每天的饭菜是个什么定例。” 若是不够吃或者无法保证营养充足,虞子祯打算自己拿出一些银钱,让张娘子根据这些孩子的表现,以奖励的形式定期给她们开小灶。 “住处......鹿鸣轩之外的那些院子,你看着给她们安排一处,让她们全都住在一起。” 张娘子应了声“是”,带着那十三个丫鬟婆子去安置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她们,虞子祯还有一群被她安置在二进院的小厮,和一群被她安置在一进院的长随、护卫、车夫等。 小厮们平时就待在二进院与一进院之间的门房处听差,有事时则会穿过二进院来到三进院门口,等着守门的婆子向内回禀。 若是虞子祯有事吩咐那些男仆,这个过程就会变成,她下令,她身边的女卫出三进院,到二进院传递命令。 就......还挺麻烦。 心里吐槽一句,虞子祯转身回屋,开始给她的新下属们制定培训方案。 只是她还没有写出多少内容,虞胜和虞通就一起找了过来。 新上任的守门婆子之一负责给虞子祯传话,她一溜小跑儿,跑到虞子祯面前时不仅出汗了,而且还把自个儿给跑岔气儿了。 看得出来,是真的挺着急的。 “世、世子,大、大管家,来了。” 虞子祯:...... 她咽下已经涌到舌尖的无数吐槽,“人呢?已经往鹿鸣轩这边来了?” 婆子大力点头,一个是老王爷的心腹,一个是现任王爷的心腹,而且还都是上过战场的杀神,再加上现在也不是需要她们谨守门户的入夜之后,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拦着这两位过来求见。 虞子祯看她一眼,“把人请到前院花厅,让张娘子准备茶水。” 婆子领命而去,虞子祯放下笔,关上房门慢慢朝前院走。 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把三进院变成一个别人不敢随便踏足的禁区。 府上的这些下人她是不指望了,那么她还能指望什么呢? 只忠心于她,并且武力值极高的护卫,以及,杀伤力极大,绝对能让擅闯者尸骨无存的各种机关。 在心里自问自答了一番之后,虞子祯心情总算重新明媚起来。 她走进前院花厅,虞胜和虞通立刻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虞子祯伸手虚扶,“免礼,都免礼。两位一起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两人顺势站直,然后现任王府大管家虞通代表两人开口,“属下等是来跟世子请罪的,之前送来的那些丫鬟婆子......” 虞子祯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笑着朝两人摆摆手,“是我让她们自己选的,两位可不能因为这事儿责罚她们。” 顿了顿她又道:“我是真的用不到那么多下人,不瞒你们,就连被我留下的那十三个人,我也只是给其中六人安排了守门和洒扫的活计。” 虞胜和虞通对视一眼,然后虞胜开口问虞子祯,“三进院的那些院子,世子不需要留人照管?” 虞子祯早有打算,她道:“我打算以后谁住进去了就让谁自己照管。” 虞胜和虞通一听就明白了,虞子祯这不是不需要更多人手,只是她需要的人手,并不是王府的那些普通下人。 她对用什么人、不用什么人有着明确想法,王府的老黄历约束不了她,他们这些王府世仆也左右不了她。 两人没有再操心三进院的那些院子,虞通趁着这个机会,顺带跟虞子祯汇报了一下她的小厨房今天已经准备妥当,明天开始大厨房那边就会每天送新鲜食材过来。 虞子祯很满意王府下人的办事效率,她一脸真诚的对虞胜和虞通道:“让您二位费心了。” 两人连道不敢。 他们走后,虞子祯继续写起了那七个姑娘的培训方案。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中间就只匆忙吃了一顿午饭的虞子祯这才一脸满意的搁下笔。 她把自己写好的培训方案收进系统空间,打算等明天一早白师傅教她们练武时,她再亲自跟白师傅口述一遍她为这些姑娘准备的第一阶段培训计划。 已经搬进鹿鸣轩隔壁院子,但却只敢住在一进院倒座房里的七个姑娘,中午时吃到了她们有生以来的第一顿饱饭,下午时领到了王府给她们分发的两套从里到外的全新衣裳鞋袜、一套一摸就很厚实的全新被褥,以及一个雕着简单花纹的木制枕头、一个没有任何纹样的简陋荷包,此时都正沉浸在吃饱穿暖睡好的莫大幸福中,根本不知道很快她们就会迎来为期极长的一系列魔鬼训练。 ------------ 第56章 索要身契 次日一早,用四个时辰写了厚厚一册培训方案,然后又顺带完成了自己每日学习任务的虞子祯,准时爬起来,带着玉衡、瑶光以及她昨天新收的九个姑娘,一起去了鹿鸣轩旁边的练武场。 负责教她习武的白潼白师傅比她来的还要早,一群姑娘抵达练武场时,他都已经把整个练武场逛一遍了。 “白师傅!”虞子祯哒哒哒跑到白潼身边,“您来的可真早。” 白潼不善言辞,他微一点头,然后蹙眉看向虞子祯带来的七个生面孔,“这些是?” 虞子祯小嘴儿叭叭,“是我昨天新收的下人。管家想要给我安排些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负责看门、洒扫之类的活计,我留下了一共十三人,但能用到的就只有一共六个人,剩下的七个我也不好让她们只拿钱不干活儿,所以就想试试看能不能培养她们走别的路子。” 白潼秒懂,“女卫?” 虞子祯点点头,“这只是出路之一,她们能不能吃上这碗饭,还要您看过再说。” 白潼闻言,犀利的视线立刻仔仔细细打量起了那七个心中忐忑的小姑娘。 肉眼观察了一阵儿之后,白潼又让她们围着练武场跑了一圈儿。 年纪大点儿的半大姑娘跑的相对轻松,年纪小些的娃娃兵们则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等所有人全都跑完,白潼又让她们在虞子祯、瑶光、玉衡旁边扎了会儿马步。 而虞子祯、瑶光和玉衡,她们的功课照旧,白潼并没有因为要考察这七个人就让她们浪费时间旁观。 三人按照往常的习惯完成今天份的训练量后,白潼挑出了两个不适合习武的姑娘。 他道:“年纪略大,根骨又差,就算苦练三年,也最多学个皮毛。” 那俩姑娘被他说的眼泪汪汪,生怕自己不行,虞子祯就不留着她们“吃闲饭”了。 她们在家都不受宠,平时吃的不是稀粥清汤就是各种蔬菜,就这还是多亏了她们背靠王府,父母偶尔能从王府弄到一些王府不要的食物,不然就凭她们两人的家庭情况,她们怕是早就被偏心儿子的父母给饿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进王府当差的机会,她们是真的很怕自己被评判一句“没用”。 虞子祯见她们害怕的眼泪都出来了,遂温声开口安抚了两人一句,“别怕,就算不能学武,你们也有其他出路。” 白潼闻言,低声对虞子祯道:“世子若铁了心留下她们,最好尽早找个大夫给她们调理一下身子骨儿。” 虞子祯心下微叹,“我会的,多谢提醒。” 昨天她与这俩姑娘对话时,没少问她们的个人情况。这是两个被父母苛待到面黄肌瘦,所以迫切想要改变自己个人处境的姑娘。 虞子祯很喜欢她们想要改变的心,甚至如果她们已经习惯什么都听父母的、对父母无条件顺从,虞子祯反而不会把她们留在自己身旁。 毕竟她要的是必须把她虞子祯的意志,而不是她们父母的意志放在第一位的可靠下属。 她擦了把脸上的汗,辞别白师傅,带着玉衡、瑶光以及那七个新来的姑娘一起回了鹿鸣轩。 鹿鸣轩里,张娘子已经给虞子祯准备好了一桌早餐,大厨房那边也已经送来了她和玉衡、瑶光的份例。 至于那七个姑娘的,对方直接给送去了鹿鸣轩隔壁的倒座房,服务可以说是很周到了。 虞子祯让那七个姑娘先去吃饭,“都去吃东西吧,吃饱了再过来找玉衡,以后她会带着你们做该做的事。” 七个姑娘应了声是,结伴回了隔壁院子,虞子祯则是一边手脚麻利的洗漱更衣一边吩咐玉衡,“等下瑶光跟我进宫,你教那七个识字描红。” 玉衡应了声是。 虞子祯又道:“我会尽快搜罗一些先生回来,教你们读书的、规矩礼仪的、厨艺女红的,或者其他任何你们想学的。” 玉衡眼睛亮晶晶的,正盯着饭菜流口水的瑶光闻言,有些苦恼的问虞子祯,“世子,属下可以只学武功和识字吗?” 其实识字她也不想的,但之前虞子祯曾经说过,识字是每个人都必须具备的技能,所以她就把这条也给加进来了。 虞子祯闻言,擦干净手,抬手从桌上拿了个包子递给她,“当然可以。” 瑶光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看到虞子祯也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她这才啊呜一口咬掉半个包子。 张娘子包的包子和她们的小拳头差不多大,吃完一个包子,瑶光不仅没有饱,反而还饿的更严重了。 回到她们三人的住处之后,她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个食盒,端出里面放着的一碟小咸菜、一大碗高粱米粥和一个白菜猪肉馅儿的大包子,坐到桌前就香喷喷吃了起来。 张娘子和玉衡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玉衡的份例和瑶光一样,因为目前王府没有侍卫预备役,所以在征求过虞子祯的意见后,大厨房那边是按着二等丫鬟的份例给玉衡和瑶光准备的。 至于张娘子,她是鹿鸣轩名义上的管事娘子,所以份例里比玉衡和瑶光多了一个咸鸭蛋。 当然,有虞子祯贴补,玉衡和瑶光也不会亏了营养。 玉衡胃口没那么大,所以张娘子只私下给她留了一个煮鸡蛋、一个她亲手做的小个儿肉包子,而天生的大胃王瑶光小姑娘则是分到了一个煮鸡蛋和一碟七八个肉包子。 四人分头吃完早餐,虞子祯带着瑶光出门,往皇宫去做伴读。 来到王府一进院,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坐马车,而是先去了一趟新任大管家虞通那儿。 虞通给她见礼,“世子。” 虞子祯点点头,“免礼。我来是想问问,送去我那儿的十三个下人,她们的身契在谁手上?” 虞通闻言顿时明白了虞子祯问这话的用意,他道:“都在属下手上,属下这就找出来交给您。” “下午吧,眼下我赶着进宫。”虞子祯朝他笑笑,转身正要离开,就听门口有人正在央求守门的小厮,“......还请您通融通融。” ------------ 第57章 同窗 守门的小厮是平时跟在虞通身边给他跑腿儿打杂的,虞子祯对他略微有些印象,此时他正用力拽着愁眉苦脸的那个中年汉子,示意他不要堵在虞通办公的小院儿门口,“不是我不肯通融,是世子正好来找大管家了,你还是晚些再过来吧!” 中年男子脸上的愁苦更重,“世子......唉......” 虞子祯:......这怎么,好像是她给这位大哥喂了三斤黄连一样? 她看向送她出门的虞通。 虞通有些尴尬,“这是之前在三进院负责伺候里面花木的花匠。” 虞子祯挑眉,难怪一提到她就这副表情,原来是被她赶走的三进院的仆从。 看他一副天都快塌了的凄惨模样,虞子祯问虞通,“他怎么这副表情?” 虞通更尴尬了,他压低声音道:“他们家就他一个在府里做事的,现在他丢了差事,他们家很快就会断粮。” 虞子祯蹙眉,看向虞通的眼神里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你别哄我。 虞通看懂了,他含含糊糊的解释了一句,“这蒋云杉和别人不太一样,他是外来的,做事又死脑筋......” 对上虞子祯似笑非笑的脸,虞通讪讪改口,“要不是他确实有本事,其他人早就把他排挤走了。” 虞子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她走出院子,“蒋云杉是吧?今天下午到鹿鸣轩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有本事。” 蒋云杉和那个正拽他的小厮齐齐回头,两张脸上挂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心虚与惊恐。 天老爷啊,他们说自家世子的时候居然被脾气不好的世子恰巧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虞子祯被两人那副活见鬼似的表情逗笑,她转头对虞通道:“他的身契劳烦您也一并带上。” 虞通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虞子祯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送,然后脚步一拐,去了冯大夫的院子。 冯大夫刚起没多久,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慢悠悠练着五禽戏,看到虞子祯,他忙停下动作,过来见礼。 虞子祯开门见山的对他说:“下午劳烦您往我那里走一趟,我那儿新来了七个姑娘,我想请您帮她们调理一下身体。” 冯大夫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很善良的,原来在北境那座王府当值时,闲暇时他也会给王府的护卫、下人瞧瞧病、治治伤,所以虞子祯找他给那七个姑娘诊脉,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只是粗使丫鬟就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两人约好冯大夫过去的时辰,虞子祯这才带着瑶光赶往皇宫。 马车上,她闭着眼睛,看似是在趁机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在听系统给她介绍她的诸位同窗。 类似的资料蒋先生昨晚也让人给了她一份,但她昨晚忙着写方案、补功课,蒋先生给她的那份资料,她就只是大致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 结合蒋先生和系统两方提供的讯息,虞子祯得出以下结论: 南书房的皇室子弟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大皇子萧元瑾,另外一个则是被太后养在膝下的先帝幼子萧韶恪。 萧韶恪的两个伴读,一个是太后大卢氏的娘家侄子、皇后小卢氏的嫡亲堂弟卢衡,一个是卢氏姻亲、五军都督府左军大都督万世泰的长子万景荣。 这俩人既是姻亲,又彼此脾性相投,仗着卢氏一族的权势和太后、皇后这对姑侄在皇宫的赫赫声威,这俩人不仅不把体弱多病且还不良于行的大皇子放在眼里,而且也十分看不起仰大卢氏鼻息的先帝幼子萧韶恪。 在师长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不仅经常大喇喇表现出对大皇子萧元瑾的不敬和轻慢,而且还会私下欺负先帝幼子萧韶恪,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南书房一霸了。 而大皇子萧元瑾的两个伴读。 出身名门望族范氏的范仲明,其祖父范霆乃当朝首辅,是和大卢氏的哥哥承恩公卢潼一样,他也是三公之一、是被先帝任命为辅政大臣的重臣之一。 除此之外,范仲明还有个身为户部左侍郎的父亲范博文。 除了这对在朝为官并手握重权的父子,范氏族中还另有十数人在大齐各地为官,族中各家的姻亲、故交、学生、同年之类更是多不胜数。 按说这样一个有着雄厚家世背景,本人又极其聪慧机敏的人,卢氏一族是应该阻止他成为大皇子伴读的,之所以他们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范氏一族的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忠君概念,他们做任何事时,都只会优先考虑他们家族的利益。 比起为了匡扶正统冲锋陷阵,他们更愿意思考如何让范氏一族万古长青。 也是因此,范仲明虽然身为大皇子的伴读之一,但对大皇子的维护却十分有限,忠诚度更是几乎没有。 他是合格的范家嫡长孙,和他的祖父、父亲一样,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会事先权衡利弊,都会下意识地以家族利益为先。 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是大皇子的另外一个伴读杨士先。杨士先于聪慧机敏上一点儿不输范仲明,最为难得的是他居然还文武兼修。 他受自家祖父影响,一心维护皇室正统,对身为皇帝嫡长子的大皇子一向多有维护,且十分忠诚。 他祖父杨正德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父亲则因为一场刺杀早早过世,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们一家都知道,他父亲其实是死于卢氏一族对他祖父的报复。 杨家祖籍江南,杨正德寒门出身,是朝中清流/寒门官员的代表人物,同时他也是坚定的保皇党,并因此与卢氏一族发生过不少冲突。 卢氏势大,范氏一族和以杨正德为首的清流不得不彼此结盟,但因为彼此理念不同,他们在合作的同时,其实也一直都在暗搓搓防范彼此。 身为大皇子伴读的范仲明和杨士先也一样,他们因利益而结盟,却又时刻彼此防范着。 除了这两派,南书房还有两边不靠的萧韶恪自成一派。 萧韶恪是大齐现任皇帝萧韶远的异母弟弟,他生母早逝,他本人则是一直被太后当成备用皇帝人选养在身边。 不过由于现任皇帝萧韶远足够听话,太后大卢氏暂时并没有换皇帝的想法,所以萧韶恪在太后那边并不怎么受重视。 ------------ 第58章 下马威 萧韶恪比大皇子萧元瑾大了约么两岁,但却一直到萧元瑾开蒙时,太后这才想起来她还养着一个萧韶恪,于是就把他也一起送到南书房来了。 她不会像皇后小卢氏那么下作,去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没做过的小孩子,但她对萧韶恪的无视却给了她的亲戚、下人欺负萧韶恪的底气和胆色。 在原书剧情里,萧韶恪虽然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磕磕碰碰的勉强活到成年了,但却因为从未被善待而恨毒了那些姓卢的。 “唔,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够利用的点呢?”虞子祯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琢磨开了。 可别小瞧了小孩子的爱与恨,正是因为小孩子单纯又弱小,他们的爱与恨才会更加的持久而浓烈。 心里琢磨着这些事,虞子祯准时带着瑶光带来宫门外。 和昨天一样,两人腿儿着去了南书房。 此时的南书房,专供皇子和伴读们读书的那间宫殿里,一向踩点儿出现的卢衡和万景荣,居然破天荒的早早就出现了。 他们在宫殿动了一点手脚,只等初来乍到的土包子,也就是他们的新同窗虞子祯赶到,就给他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下马威,让他往后都别想在他们面前抬起头。 想到那幅场景,万景荣根本无法按捺内心的兴奋与激动,他双眼放光叮嘱自己带来的小厮,“给爷盯紧了,看到那小子了就立马给爷打手势!” 小厮嘿嘿笑着踮脚往回廊转角处看,“少爷您放心,小的保管给您盯好他。” 卢衡坐在万景荣旁边的位置,此时他正吃着家里厨娘精心准备的各式点心,看到万景荣手舞足蹈,一副精力旺盛到无处排遣的样子,他咽下嘴里的点心,出声提醒了对方一句,“你收敛着些,别他还没进门呢,就被你这副样子惹得生出警惕。” 万景荣一听,忙对自己的小厮叮嘱道:“衡哥说的对,你们也都收敛些!” 小厮点头如捣蒜,没一会儿就收敛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 他们自以为如此便能打虞子祯一个措手不及,却不知虞子祯其实是个自带外挂的。 有系统这个耳报神帮她监测周围环境,卢衡和万景荣的小动作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具备任何隐蔽性。 她简单叮嘱了瑶光几句,然后迎着万景荣那名小厮的视线,慢慢转过回廊。 万景荣的小厮一看见她,立刻自以为十分隐蔽的,朝自家主子打了个手势。 收到暗号的万景荣嗖的一下蹿到门边,往虚掩的门上放了个盛满墨汁的砚台。 这在身经百战的虞子祯看来,固然就像是开玩笑一样的小小恶作剧,但如果这个“恶作剧”是被真正的七岁小孩儿遇上了,试想他在被墨汁从头浇到脚之后,又被新的同窗无情嘲笑,想来那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心理阴影留下来。 这么想着,虞子祯打定主意,要给屋里的两个熊孩子一个教训。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伸手推门,然后在门上那个砚台因为她的动作掉下来时迅速一跃而起,抬手,在砚台向下翻倒之前,把砚台当成排球一样直直击飞出去。 砚台晃了一下,撒了几点墨汁出来,虞子祯因为缩手及时,所以并没有被墨汁溅到衣袖上面。 而被她当成排球击飞的砚台,却在她收手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书房内正幸灾乐祸看着她的卢衡和万景荣......身后的那根柱子。 卢衡和万景荣先是面露惊慌,再是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他们才刚松到一半,那个擦着万景荣左耳、卢衡右耳,从他们头颅之间的空隙斜着飞过去的砚台,就因为撞上柱子碎了个四分五裂。 砚台一碎,内里的墨汁立刻朝着下方的两人兜头浇去。 虞子祯假假的惊呼一声,“哎呀——两位仁兄快躲开——” 两人在她开口之前其实就已经在狼狈躲闪了,只可惜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之前又全无防备,所以依然被溅了满身墨点儿。 万景荣恼羞成怒,手一抬,射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碎银。 一声轻响,已经走进屋内的虞子祯,头顶掉下个被他们提前放在梁上的高背椅。 皇宫的东西用料都很扎实,这把高背椅也不例外,如果虞子祯躲闪不及、被沉重又结实的高背椅砸中,那她可就不会仅仅只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运气好的话,她大概只会被这把椅子砸的头破血流,运气不好的话,她甚至可能会直接被砸的变成傻子,或者当场一命呜呼。 这完全已经超越了恶作剧的程度,用心简直可以说是十分恶毒了。 意识到这一点,虞子祯当即决定,她要把这事儿给闹大,闹到这两个熊孩子自己收不了场。 她就地一滚躲开那把高背椅,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放开嗓门儿使劲儿的哇哇大哭,“呜哇哇——父王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啊——呜哇哇——我才入京几天啊——我不要在京城待了——呜哇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哇哇——” 虞子祯这一哭,守在殿门外的瑶光立刻闯了进来。她像只炸毛的小兽,嗖的一下蹿到虞子祯身前,以保护者的姿势,恶狠狠瞪着卢衡和万景荣。 虞子祯怕她忘了自己之前的叮嘱,冲动之下对卢衡和万景荣动手,于是悄悄扯了一下她,低声说:“哭。” 瑶光多听话呀,闻言立刻和虞子祯一起,比赛似的嚎了起来。 俩孩子一个赛着一个的嗓门儿大,虽然是干打雷不下雨吧,但这动静却着实吓人极了。 卢衡和万景荣被她们哭懵了,听到声音的其他人,负责在今天上午教授他们的翰林院学士周文雍,以及迟了一步赶到的萧韶恪、萧元瑾、范仲明、杨士先,此时也都一脸震惊的盯着教室里头的四个人。 倒伏的椅子、破碎的砚台、卢衡和万景荣身上的墨汁,这些再明显不过的痕迹,默默告诉了后来者这里之前发生的事。 ------------ 第59章 真会骂 众人一边在心里感叹,好家伙,镇北王府的这位世子还真是个硬茬子,一边却又必须藏好自己的复杂心绪,呼啦啦涌进教室,试图平息这场闹剧。 而此时,卢衡和万景荣也已经从虞子祯的突然嚎哭中回过神,两人黑着一张脸,抬脚就要靠近虞子祯。 不管怎么说,他们得先让这乡下土包子闭上嘴,不然这事儿万一闹到皇帝和太后面前,他们多多少少肯定都是要受些责怪的。 然而他们这会儿再想善后哪里还来得及,虞子祯一看见先生和其他同窗,立刻从嚎哭模式无缝切换到告状模式。 她小嘴儿叭叭,语速快的卢衡和万景荣根本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她闭嘴了,卢衡和万景荣正要开口为自己狡辩,虞子祯却已经先他们一步,扯着瑶光就往外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大声吼,“京城太可怕,我们要回家!” 听她吼的中气十足,众人反正是没看出她哪里害怕,但看得出看不出又有什么所谓呢?她受欺负了,并且还差点儿因此受伤甚至直接死了,这可是事实呢。 明面上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其实私底下所有人都清楚,镇北王世子可是太后为了牵制镇北王特意宣召入京的,这要是让她就这么跑回北境,那太后还不得直接气疯了。 要知道,太后可还同时让皇帝宣召了镇守南疆的靖国公的嫡长子、镇守西疆的卫国公的嫡长孙呢,这两个如果不是离得远,这会儿也该是在南书房跟着大皇子他们一起读书的。 这要是镇北王世子入宫读书第一天就被欺负哭了、闹着要回家的事情传出去,那两家的“质子”还不得立马打道回府啊? 这后果可不是在场这些人能够承担起来的。 众人不敢硬拦,劝又劝不住,负责今日份讲学任务的翰林院学士周文雍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只能一边极力安抚虞子祯,一边让人去请他的直接上司、老太傅葛同林,以及这座皇宫明面上的主人翁皇帝陛下过来。 收到禀报的皇帝一听也很慌啊,他拉上首辅范霆、太后的娘家兄长承恩公卢潼,三人一起来了南书房。 他们过来时,老太傅葛同林也刚好气喘吁吁赶到了。 远远看到皇帝和范霆、卢潼,老太傅立马意识到这事儿十有八.九很棘手,如果不是不能当着这仨人的面儿转身跑,老太傅是真的很想直接从心而逃的。 给皇帝行过礼,又和另外两人彼此见了礼,老太傅这才不情不愿的跟在仨人身后进了孩子们读书的那间屋子。 皇帝一来,虞子祯立马识趣儿的止住哭声。 她拉着瑶光一起给皇帝行礼,行完礼就提出她要出宫、离京。 皇帝头疼不已,他问在场的唯一一个成年人,“周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说。” 周文雍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他不敢得罪镇北王世子,更不敢得罪承恩公卢潼,所以只敢讲述自己知道的、亲历的部分,并且措辞还十分谨慎。 至于其他的,他交给了虞子祯这个誓要树立自己“不好欺负”形象的苦主亲口诉说。 虞子祯也没客气,从她推开门就有砚台砸落,她受惊之下打飞砚台开始,一直说到万景荣用碎银射落藏在她头顶房梁上的椅子,吓得她三魂七魄去了一半的惊险时刻。 皇帝一开始还没太当回事儿,毕竟在门上放砚台捉弄先生和同窗的事儿,很多调皮的孩子都干过,可万景荣居然想用高背椅砸虞子祯,这行为确实就有些过火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评判,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跟他一起过来处理这桩纠纷的三个人。 首辅范霆、老太傅葛同林谁也没开口,当事双方一方是卢家的孩子,他们已经料定了承恩公卢潼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看到皇帝投来眼神征询他们的意见,承恩公卢潼立刻打着官腔活起了稀泥。 他道:“陛下,老臣以为,这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实在不必搬上台面认真计较。万家小子确实顽劣了些、莽撞了些,但还不至于故意致镇北王世子于死地。镇北王世子反应如此激烈,应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也少,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这样的小玩笑给吓到。” 万景荣闻言立刻道:“就是这样!还请陛下明察,臣就只是跟镇北王世子开了个小玩笑。臣也不知道他身为身经百战的镇北王的嫡长子,居然会胆小成这样。”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虞子祯,顺带还一脸遗憾地对着虞子祯不停叹气、摇头。 虞子祯差点儿被他们这无耻的样子给气消,她二话不说,拉着瑶光就要往外走。 “呜呜呜——京城果然好可怕,不仅小孩子心狠手辣,‘打打闹闹’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而且大人们也都皮厚心黑,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果然我们还是回北境去吧,我要回去问问我父王,是不是我离了他眼前,我就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可怜了,我受了欺负就没人能给我做主了。” 众人:......好家伙,这可真会骂,就差在“皮厚心黑,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几个字前指名道姓,把“大人们”换成“承恩公”或者“卢大人”了。 承恩公卢潼脸黑如锅底,皇帝则是直接急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期期艾艾看着卢潼,卢潼扭开脸不说话。 他都被这个臭小子给骂了,他难道还要再低声下气去挽留他吗?还嫌他不够丢脸吗? 皇帝于是又给首辅大人范霆、老太傅葛同林递眼色。 范霆倒是挺乐意这个时候踩一脚卢潼的,他示意自己的嫡长孙范仲明拦住虞子祯。 范仲明会意,上前一步站到虞子祯面前,温声安抚她道:“世子何必急着出宫?陛下在此,你有何委屈,与其舍近求远去找镇北王告状,倒不如就在这里直接恭请圣裁。” ------------ 第60章 要求有三 虞子祯用她那双没有半点儿湿润、红肿迹象的大眼睛滴溜溜扫视在场诸人,“陛下会为我伸张正义、主持公道?那些惯会花言巧语、歪曲事实的大坏蛋不会从中作梗,横加阻拦?” 众人:......很好,这就差指着当事人鼻子骂的直白作风还真是一成不变呢。 范仲明被虞子祯牢牢盯着,深知自己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虞子祯是肯定还要继续闹腾的。 他看一眼自家祖父,又看一眼吉祥物皇帝陛下。 皇帝则是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但却因为忌惮镇北王,并不敢蛮横以对的卢潼,心中难得地有些欢喜雀跃。这还是第一次,卢潼在他面前明晃晃的吃瘪。 他深吸一口气,尽职尽责扮演着自己的吉祥物角色,“诸位爱卿,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首辅范霆肯定是要趁机踩对家一脚的,他道:“镇北王世子所言在理,砚台若说是小玩笑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用实木做的高背椅砸人,如此恶劣行径,却是不能再归结为小玩笑了。这是恶意伤人,需严惩。” 老太傅葛同林朝皇帝拱了下手,“回陛下,老臣也认为此等行径必须严惩,如此才能令孩子们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二对一,最重要的是镇北王世子虞子祯明摆着是要不依不饶,承恩公卢潼无奈之下也只能做出让步。 他黑着一张脸对皇帝道:“还请陛下念在他们年纪幼小又只是初犯,小惩大诫,给他们一次自行悔悟的机会。” 这就是让皇帝悠着点儿,别罚太重的意思了。 两个老东西坏得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当然说得出严惩这样的决定,可他作为卢氏一族的领头羊之一,他又怎么可能不努力庇护自家和姻亲家的孩子呢? 皇帝闻言,从善如流的询问卢潼,“那依承恩公的意思,朕该如何处罚他们两个?” 没等卢潼说话,万景荣就猛地跪到了皇帝面前,“陛下,这事儿和卢公子无关,砚台和高背椅都是臣放上去的,砸高背椅的碎银子也是臣丢出去的,卢公子啥也没干。” 皇帝“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连个眼泪渣渣都没掉,但刚刚却嚎得惊天动地的虞子祯。 他怕虞子祯不接受万景荣对卢衡的包庇。 万一这孩子又闹起来...... 光是想想那幅景象,皇帝就控制不住的开始脑仁儿疼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虞子祯居然只是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独自承担所有罪责吧。” 她看向在场诸人,“我的要求有三个。一,罪魁祸首回家闭门思过,思过期限嘛,就三个月好了,三个月内若是你敢出门,那就别怪我收拾东西回北境了。二,在那之前,先给我赔礼道歉,记住一定要深刻反省你的过错,要是反省的不到位,可别怪我让你重新组织下语言。三,今天晚饭前送三千两白银到我们镇北王府,算是你给我的医药费、压惊费、误学费、赔礼道歉礼品费。” 听到“三”的具体内容,众人直接傻眼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明明白白直接要银钱的。 万景荣更是直接跳了起来,他冲着虞子祯吼:“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虞子祯眼角和嘴角一起向下耷拉,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这四个大字,“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我虞子祯说过要强买强卖吗?” 她朝皇帝拱手施礼,“陛下,看来我果然还是得回北境。” 言罢,她拉着瑶光转身就走。 万景荣气得要死,卢潼却黑着一张脸吩咐他,“答应他。” 卢潼发话,万景荣不敢不听,他直着脖子对虞子祯道:“行行行,我答应了!我给你三千两还不行吗?” 虞子祯停住脚步,转回身对万景荣道:“那就道歉吧。记住,要很有诚意才可以哦。” 万景荣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小跋扈惯了,给人道歉什么的,他没什么经验的啊! 如果只是干巴巴说一句对不住也就罢了,最多也就是丢脸而已,他不在乎,可现在虞子祯要求他“深刻反省,很有诚意”,他却难免有些抓瞎。 最终,虞子祯硬是用三次“重新组织下语言”,把万景荣给逼哭了。 万景荣也还是个孩子呢,在家被长辈千娇百宠的养到现在,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啊。 他哇哇大哭,哭的虞子祯一脸嫌弃的朝他摆手,“算了算了,就勉强当你过关了吧。” 可别再哭了,鼻涕泡儿都要出来了,不吓人但恶心人啊。 她松口了,这第二条就算是万景荣做到了。 接下来就只剩了闭门三月和赔款三千,这就不是万景荣能够立马完成的条件了。 他眼泪汪汪的被自家小厮带走了,“受惊过度”的虞子祯忙着回家接收银票,所以才带着瑶光出宫去了。 她走之后,周文雍就组织其他人开始上课了。 只不过闹了这一场之后,虞子祯的新同窗们难免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再加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老师周文雍就也没有按照原计划给他们讲新内容。 他让其他人自己温书,他则假借看书的名义琢磨起了虞子祯其人。 聪慧机敏,行事大胆却又极有分寸,这是周文雍对虞子祯的第一印象。 然而收到消息的蒋先生,对虞子祯这次行为的评价却与周文雍截然相反。 还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跳出来破坏她好心情的虞子祯,这会儿正坐在出宫的马车上,笑眯眯的与系统探讨她刚刚萌生的发家致富新思路。 之前她其实一直都在犯愁,犯愁接下来要怎么搞钱,毕竟她才这么点儿大个人,一看就很不可信,去做什么都容易遭人质疑。 现在好了,万景荣帮她打开了发家致富新格局。 正所谓,做生意哪有讹钱,咳,索要赔偿来钱快? 另外,她身为习武之人,又岂能不随大流,三不五时来一出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不义之财都归me,想想就刺激~ ------------ 第61章 绝不妥协 她琢磨的满心激动,只等后续实施,却不料一下马车就被下人请去了一脸凝重表情的蒋先生那儿。 蒋先生没有和虞子祯绕弯子,他用极不赞同的语气对虞子祯道:“世子今天莽撞了,您不该贸然得罪卢家的。” 虞子祯很无语,她问蒋先生,“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给人砸死?” 蒋先生觉得虞子祯不讲理,他道:“世子不是躲开了?既已躲开,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避免激化矛盾。” 虞子祯冷笑,“那我要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能躲开呢?” 蒋先生不假思索,“若是世子真的受了伤,在下自然会传信给王爷,请他为您讨回公道。” 虞子祯冷哼,“蒋先生的所谓公道,恐怕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公道吧?他们给我开个瓢、破个相,或者干脆把我砸成个傻的、死的,蒋先生会以牙还牙,让那两个年纪不大、心思挺毒的玩意儿也变得和我一样吗?” 蒋先生没说话。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像他刚刚跟虞子祯说的,在京城的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是不能贸然得罪卢家的。 别说他只是一个幕僚了,即使是他家王爷亲至,卢氏也绝不会让他们镇北王府以牙还牙的。保护自家子孙还是次要的,卢氏丢不起那份脸面、不能让人觉得卢氏好欺负才是主要的。 虞子祯继续冷笑。 “在蒋先生心里,我不管是傻了、残了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镇北王府是能利用这件事拿到好处作为补偿的。说不得你们还能借机咬下卢氏一块肉呢!” “你们反正是如愿了,我死不死、残不残、傻不傻的,对你们的所谓‘大局’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是吧?” “但蒋先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还是个大活人呢!我自己的命我自己争,你们大人之间怎么勾心斗角、权衡利弊我管不着,可你们也别想吃我的人血馒头!” 想要用她所受的伤害和委屈,去换取卢氏一族对镇北王府的让步,做梦去吧!她虞子祯凭本事为自己讨回的公(好)道(处),必须得全部落在她自个儿身上! 但凡她让别人强占了她哪怕一文钱的便宜,都算她虞子祯白活两辈子,实锤大弱鸡! 蒋先生被虞子祯无言以对,他既心虚自己最隐秘的心思被戳穿,又生气虞子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听瑶光说完虞子祯一脸气愤是何缘故的玉衡很担心,她问虞子祯,“世子,您惹蒋先生生气,他会不会......” 虞子祯深吸一口气,缓了脸色对玉衡道:“放心,他没那么下作。”又不是那个愚蠢又恶毒的洪嬷嬷。 再说了,她也不是那可以任人搓扁揉圆的软包子好么? 她对玉衡和瑶光道:“我也不想跟他发生冲突,但在保护自己的这件事上,我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对任何一个人作出妥协的。” 她可不信她要是死了、残了、傻了,镇北王夫妻和那位蒋先生还会把她当一回事儿。 亏她吃、罪她受,好处别人得?当她是那个可怜了一辈子的炮灰原主? 虞子祯自觉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京城的权贵们却因此对虞子祯多了几分轻视。 “一点儿气都受不得,想来是在北境掐尖儿惯了。”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锋芒毕露,以后少不了他的苦头吃。” “性子过于憨直,行事鲁莽中还透着几分任性,偏他又身份特殊,或可酌情加以诱导,使他在不知不觉间为我们所用。” “......” 众人无论是感叹议论还是打坏主意,总之都对虞子祯的性格并不看好,但憋屈了很多年的大皇子萧元瑾和总是明里暗里受欺负的萧韶恪,心里对虞子祯却是既羡慕又佩服的。 他们多想自己也能像虞子祯似的,畅快地还击那些对他们心怀歹意的家伙。 只可惜以他们如今的处境,他们也只能偷偷在心里想一想了。 通过系统,将众人的想法尽数收入耳中的虞子祯,情绪丝毫没有受到那些言论的影响。 她一点儿不客气的收下了万景荣父母让人送来的银票,以及皇帝、太后为了以示安抚而特意赐下的财物、补品。 “让你娘等会儿跑一趟大厨房,今天你家世子发财了,奖励你们所有人吃肉。”虞子祯摸出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玉衡,让她交给张娘子。 玉衡应了一声,拿着银票去找她娘。 王府的大厨房每天采买的新鲜食材都不会可丁可卯,所以张娘子即使想要临时加菜,大厨房也完全答对的开。 她把银票交给大厨房的管事婆子,“老姐姐,麻烦你们今晚给蒋先生、白师傅、胜管家父子、通管家每人添两个他们爱吃的菜,再给咱们王府的所有仆从每人加一份肉菜。”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笑的一脸褶子,“哎呦,世子爷可真大方。这是有什么喜事要庆祝?” 张娘子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她家世子发财了,她道:“世子没说,只说他今天高兴,要请大伙儿吃肉。” 那管事婆子一听就知道张娘子这是不想说,她也没在意。她的消息来源多着呢,就算不能拿到第一手消息,等她忙完了厨房的这一摊,她也能从自己的老姐妹那儿打听出其中缘由。 她笑着接过银票,“那好,那我这就让人把食材准备起来!” 五十两呢,又没有指定什么名贵菜品,她们只要把给蒋先生、白师傅、胜管家父子、通管家的菜做得精致一些,剩下的其他仆从,每人一大碗红烧肉或者粉蒸肉就足够他们欢天喜地了。 也就是说,这波她可是很有油水的! 送走张娘子,管事婆子立刻让人杀鸡宰鱼的忙活起来。 回到鹿鸣轩的张娘子也没闲着,她先是给虞通和蒋云杉上了两回茶水,然后就跑到小厨房开始给虞子祯准备午饭。 虞子祯原本是定的下午和新管家虞通交接那十三个丫鬟婆子以及蒋云杉的身契,但她这不是中途出宫,提前回府了嘛,虞通于是就叫上蒋云杉一起过来了。 他把十四张身契交给虞子祯后就离开了,蒋云杉则是面上镇定、心中忐忑的被虞子祯留了下来。 ------------ 第62章 蒋云杉 虞子祯这会儿心情非常的好,因为不仅万景荣这个主动跳出来揽去所有责任的现眼包回到家后被他父亲给罚了,甚至就连被他包庇的卢衡,回家之后居然也被卢潼给罚了。 卢潼罚卢衡,不是因为他觉得卢衡不该针对虞子祯,而是因为他嫌弃卢衡行事不够周密,手段过于拙劣,以致于连累的他也跟着卢衡一起丢脸。 他是卢氏家主,他丢脸就等于是整个卢氏都在丢脸,卢潼能不生气才怪。 然而他罚卢衡,卢衡的母亲王氏却是满心怨言,她心疼卢衡,待到卢衡的父亲卢沔从衙门偷溜回来吃午饭,王氏立刻找过去跟他抱怨。 卢沔在卢家兄弟中行三,是卢潼和太后大卢氏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听到王氏抱怨卢潼,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骂王氏不知轻重,“都是你,一口一个质子、质子的,一点儿不把那镇北王世子当回事儿,让那小子也跟着有样学样。要是他真把镇北王世子砸出个好歹,你趁早带着那孽子滚回你娘家去!” 王氏被他骂的一直哭,“妾身、妾身也没想到,那、那镇北王世子,竟然、竟然敢在南书房里撒泼胡闹。” 听着小奶音系统实况转播的虞子祯:呵,谁还不是个敢哭敢闹的熊孩子了! 最终,卢沔和王氏的夫妻谈话以卢沔一脸烦躁的去找小妾共进午餐、王氏哭着扫落满桌茶具而终结。 免费听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的虞子祯心满意足,她收好那十四张身契,将视线投向强作镇定的蒋云杉。 “坐吧,”虞子祯尽可能地和颜悦色,“我们说说话。” 蒋云杉看她笑容满面的,应该心情很好的样子,心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他谢过虞子祯,小心翼翼挺直脊背坐下了。 虞子祯问他,“我看你并不是京城人,为何你要千里迢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把自己给卖了?” 蒋云杉苦笑,“回世子,是因为小人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百般筹谋,带着家里人远遁来京。” 从蒋云杉的讲述里,虞子祯渐渐得知了蒋云杉的坎坷前半生。 蒋云杉是蜀地人,他出身稍有家资的小农之家,生来聪明伶俐,于读书这事儿上向来一骑绝尘,吸收知识的速度远非同龄人能比。 从开蒙那天起,他就一直是先生们最喜欢的那个学生,没有之一。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天才,却在科考的过程中数次屡试不第。 考秀才时是这样,等考举人了又是这样。 他因此被无数人嘲讽,可他却并没有因此选择放弃。 一次又一次的,他矢志不渝的考,然后又不出他意料的,一次又一次的接连落榜。 他是聪明的,也是自信的,多番尝试之后,他总算通过对上榜人选的不断暗中排查,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却原来,他并不是没本事考中,他只是被人堂而皇之换了成绩。 他考中了,然后被,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冒名顶替了。 这样的事发生了一共七次,四次是他考秀才时,三次是他考举人时。 他从十五岁时入场考童生、秀才,到二十五岁时第三次尝试考举人,期间一共为他所在州县的官家子弟们提供了七次中榜机会。 彼时的蒋云杉还是个热血未凉的青年人,他打算收集证据越级上告,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还大齐科举制度一片清明。 然而他一来年轻,经验不足,行事不密,二来他又是那些得了好处的官宦人家的重点监视对象,一举一动都有不会被他怀疑的身边同窗盯着,他的宏伟计划都还只是起步阶段呢,他那位被收买的同窗就已经把他私下收集证据的事情捅出去了。 那些得了好处的官宦人家行动很迅速,蒋云杉在当天晚上就差点儿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死在学舍。 万幸他经常帮家里人做农活儿,手上力气很大,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砸开被人从外面用两根木条交叉封死的窗户,险之又险的逃出来了。 自那之后,蒋云杉就开始了他频繁遭遇各种“意外”的惊险生活。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刻意针对了。 为了不连累家人,他在某次险死还生之后,开始假装自己脑部受创,成了傻子。 他父母为了给他治病散尽家财,他自己更是为了应对那些官宦人家五花八门的试探,装疯卖傻受了不知多少罪。 好不容易让那些人放下戒心,他这才连夜带着家人逃了出来。 靠着他私藏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私房钱,他们一家顺利出了所在的那个县。 但很快,那些意识到上当受骗的官员就派人追了过来。 为了躲避追兵,他们一家不停变换装束,甚至期间还曾与逃荒的流民一起行动了一段时间。 长期的担惊受怕、颠沛流离,让他父母全都生了病,他年仅十岁的妹妹更是差点儿被饿红眼的流民当成食物捉去煮了吃。 好不容易一家子经历千难万险来到京城,蒋云杉的父母却在他们进京之后病情变得更重,再加上之前蒋云杉藏的那点儿钱已经被他们花的不剩几个铜板,蒋云杉没办法,只能背着家里人把自己卖了,给父母筹措治病的钱。 他识字、会算账,还跟自己父亲学了一手伺候花木的好本事,属于奴仆市场里十分抢手且也相对值钱的那一拨。 受他所托,帮他寻摸买主的牙人,每次看到不错的主家都会第一时间推荐他,然而他要求的五十两身价银子,却让很多想买他回去的主顾都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如此虚耗了两天之后,蒋云杉已经急的满嘴燎泡了。 万幸天无绝人之路,牙人劝他少要一些银钱,他解释自己要这么多是为了给父母治病的一番对话,被恰巧路过的虞胜听见。 虞胜见他长身玉立、气质斯文,显见是个读书人,又听到他坚决不肯卖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对他不由起了欣赏、怜悯之心。 ------------ 第63章 知遇之恩 与蒋云杉一番深谈之后,虞胜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救急。 他没想过买下蒋云杉,给对方五十两,不过是他老人家的日行一善。 可蒋云杉却是个不愿意白白占人便宜的,他在父母痊愈之后,就主动找到了镇北王府。 虞胜在王府门口见到他,意外之余,对他的欣赏也愈发多了。 他让人去蜀地调查蒋云杉所言是否属实,结果去的人不仅完成了虞胜布置的任务,而且还顺带把蒋云杉一家也给从头到脚都调查了。 确定了他的身份和人品都没问题,虞胜这才给他安排了一份在王府三进院做花匠的活计。 按说这份活计其实是屈才了的,但虞胜又不可能让他接触王府机密。不过虞胜也说了,他如果不愿意做了,随时都可以找虞胜要回身契。 然而蒋云杉却是个死脑筋,他不仅一点儿没嫌弃自己的这份活计,而且还踏踏实实一做就是两年有余。 他家里人不知道他把自己给卖了,还以为他真的只是在王府找了份差事。 这两年多,他父母的病渐渐养好了,他弟弟在他的悉心教导下也总算考中秀才了,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开始好转了,他却被突然霸占了三进院的虞子祯直接赶走了。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赚钱的人,蒋云杉是真的不想失去王府花匠的这份活计。 虞胜欣赏他,虽然根据他的两个特长之一让他做了花匠,但给他的待遇却是比照着王府小管事的,再加上他平时的活计也不多,做完该做的事情后,他还可以做些抄抄写写的活计,赚点儿小钱补贴家用。 最重要的是,背靠王府,他们一家在京城才能免受欺辱,不然光是街面上的混子,他们一家都是应付不来的。 毕竟那些能在京城做混子的,家里也都是多少有些关系的。 蒋云杉是真聪明,他很坦率的把自己的经历、处境、想法全都告诉了虞子祯。 虞子祯越听眼睛越亮,她道:“做花匠太委屈你了,你若是愿意,以后就负责给我培养下属吧。” 蒋云杉一怔。他知道,像镇北王府这样的勋贵之家,甚至是在那些稍微有些底蕴的官商之家,非家生子的奴仆都是无法得到主家重用的,尤其他还是个坚决不肯让自己爹娘和弟弟妹妹一起与人为奴的。 像他这样的人,再有才华主家都会因为“不可控”而将他边缘化。 蒋云杉能理解,所以从来不曾因为自己只是得了个花匠的活计而心存怨怼。 他很感激虞胜帮了他,也很感激镇北王府庇护了他。 但与此同时,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能够在镇北王府盼到出头之日。 “世子您、您不介意我是外面来的吗?”蒋云杉克制着不让自己流下眼泪,但他发红的眼角和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个“我”字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之复杂。 虞子祯心说,“我有系统提供的人物卡牌我怕啥?” 本来,蒋云杉是不在她的炮灰拯救名单上的,但在虞子祯决定了要给他一份活计之后,系统却自动把他的名字也给加到人物卡牌那一栏了。 自然,虞子祯就也有了个能够掌握蒋云杉所有必要讯息的捷径。 有了这个能够让她实时观测对方对她是怀抱恶意还是怀抱善意的作弊器,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担心蒋云杉骗她或者坑她。 她对蒋云杉道:“我身边如今最得用的三个人,张娘子、瑶光、玉衡,她们全部都是外面来的。” 蒋云杉一怔。 虞子祯又道:“在我这里,出身不是最重要的,能力、品行与忠心才是。” 蒋云杉闻言,心中控制不住的涌出一股名为委屈的强烈情绪,他这辈子,因为出身吃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如今乍然听到虞子祯的这番话,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世子恕罪,小人......” 蒋云杉想为自己的失态请罪,虞子祯却顺手递给他一块布巾,“擦擦吧。擦完了冷静一下。” 她语气温和,没有怪罪蒋云杉在自己面前失仪的意思。 “多谢世子。”蒋云杉接过布巾,借着擦泪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些许。 “让您见笑了。”他把布巾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然后屈膝在虞子祯面前跪了下来,“世子若不嫌弃,小人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了。” 虞子祯扶他起来,“先生折煞我了。” “不敢,不敢当世子一句先生。”蒋云杉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尊重,眼泪差点儿不争气的再次溢出眼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憋住、别哭,“您还是叫我名字吧。” 虞子祯假装没看见他眼泪汪汪的模样,她道:“那行,云杉,目前我这儿有十个需要你代为教导的下属,分别是张娘子、玉衡、瑶光,以及那七个我打算先培养一番再给她们派发差事的姑娘。” “玉衡和瑶光要陪我进宫,上课的时间不定,她们的课业得麻烦你多多费心。” “我也不求她们十个学富五车,只求能写会算即可。” “怎么教你可以自行决定,缺什么少什么,你直接列了单子找张娘子领取即可。” “至于你的薪俸......我打算暂且定个十二两每月,不知云杉意下如何?” 蒋云杉连连摆手,“多了,太多了。” 虞子祯笑笑,“那就先定十二两吧,若是做得好,以后我会酌情再加的。” 顿了顿她又道:“放心,我这儿可没有清闲差事,以后你就知道这银子你拿的绝不轻松了。” 蒋云杉闻言这才不再推拒,他一揖到地,“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虞子祯点点头,然后招手唤过张娘子和玉衡,“你们陪云杉去选个合适的院子做学堂,桌椅之类记得多准备些,以后用得着。” 蒋云杉闻言,忙和张娘子、玉衡一起行礼,退了出去。 三人挑好用来作为教学之所的院落,张娘子、玉衡就去找虞通要桌椅了,蒋云杉则是重新来到鹿鸣轩,求见虞子祯。 ------------ 第64章 身兼两职 行过礼,蒋云杉对虞子祯道:“世子,属下选了离二进院最近的听风小筑做学堂,那里地方够大,属下进出也更方便。” 这院子里一堆女眷,蒋云杉在能避嫌的情况下还是想要避嫌一二。 最重要的是,他其实还想顺带也教一下虞子祯的那些小厮。 和那些镇北王悉心培养出来的侍卫、长随不同,那些年纪还小的小厮,他们其实也都不识字。 蒋云杉试探着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虞子祯立刻就同意了。 虽然那些小厮的身契和亲人都在北境的那座镇北王府里,她肯定会对他们有所防备,但明面上的一些事,她也还是可以交给他们去做的嘛。 她左手握拳轻敲右手手心,“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那些小厮我也让他们按时来三进院读书、练武。”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偷摸儿往嘴里塞肉干的瑶光,“瑶光,你去找一趟白师傅,就说我想麻烦他帮忙教导一下我那些小厮。” 瑶光领命而去,蒋云杉又给虞子祯汇报了一下他的大概计划。 他打算在早饭之后开班授课,到了午饭前就下学,让学生们自去做其他要做的事。 至于瑶光、玉衡这两个,他打算用下午的时间给他们开小灶补课。 虞子祯觉得他这安排很合理。 她当即决定,以后就让这些孩子早晨练武,上午读书,下午温习功课+练武,晚上再根据他们的个人意愿,让他们每人学一门手艺。 “对了,世子,三进院的那些花木,您若是信得过属下,属下也可以继续照顾。” 虞子祯颇为诧异的扬了扬眉,“你确定还要继续做花匠的这份活计?” 以前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她都给他符合他读书人身份的差事了,他为何还要主动提出,继续负责照顾那些花花草草呢? 蒋云杉笑容平和,他道:“属下确实是读书人,但同时属下也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 “如果属下的父亲没有这份侍弄花草的手艺,当年属下也不能屡败屡战,一次又一次的参加科举。后来我们为避祸来到京城,属下也是靠着这份手艺才免于在王府吃白饭。” “最重要的是,侍弄花草会让属下心情愉悦。” 虞子祯秒懂,这就和有些人寄情山水、逃避时局是一个道理,现实生活不如意的人,如果不想自己一直丧气下去,就总要给自己找点儿别的事情,尝试着让自己尽可能地愉快起来。 她点点头,“那我让府里再另外给你一份花匠的月银,逢年过节的福利也不会少了你的。” 蒋云杉连连摆手,“世子,不必如此,属下是自己想做,并不是为了多拿一份银子。” 虞子祯见他脸都急红了,略一思忖,“那你喜欢哪个就自己拿回家慢慢养吧。不瞒你说,这三进院我是打算开出几片田地改种粮食蔬菜和各种瓜果的。” 蒋云杉:???!!! “世、世子?”蒋云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结结巴巴的劝着虞子祯,“您、您三思啊!” 虞子祯笑,“我已经三思过了。” 蒋云杉一脸肉疼,“那些可都是难得的名贵花木。” “那你就拣不那么名贵的挖。或者你想把它们重新移栽、整合也行。” 王府里种着的这些名贵花木,随便挖一棵最不起眼的,拿到外面都能卖它个三五十两,也就是蒋云杉死脑筋,顾念着恩情与原则,不肯在这上面做手脚,不然他们一家也不至于来了京城这么久,日子却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可、可院子里没有花草,只有庄稼和蔬果,那不就成农家院了吗?传出去不会被人笑话吗?” 这可是一步一景的王府哎,怎么能祸祸成他们一家在老家时,那种随处可见的农家院呢? 虞子祯耸耸肩,“农家院就农家院,笑话就笑话。反正你家世子我也只能住一个鹿鸣轩。我们这些人住着的院子,花草树木你该怎么管还怎么管,其他没人住的院子,你把花草挪出来,给我改成试验田。” “试验田?” “对,就是尝试种植各种作物,并随时进行观察和总结,以期能够对作物进行改进的田。” 蒋云杉一听顿时激动起来,“您打算改良农作物?”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儿! 虞子祯点点头,“现在外面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我虽管不过来所有人,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还是想为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普通人尽一份力。” 蒋云杉闻言,眼圈儿控制不住的红了。 可他还有另一重顾虑,他道:“别人会以为我们是故意收买人心,会更加猜忌王爷。” 虞子祯笑,“放心,我不会傻到自己拿着咱们的试验成果去收买人心。只要实惠能落到百姓手里,我不介意多动点儿脑子,在这件事上好好的运作一番。” 蒋云杉一揖到地,“世子仁善,属下替天下百姓多谢您。” 他感动的一塌糊涂,听说虞子祯要把三进院某些地方改成农田的蒋先生却颇为无语。 蒋先生表示,他欣赏虞子祯的善心,可眼下的这个世道,善心实在不必......甚至多余。 至于虞子祯所谓的粮食增产之法,蒋先生就更不看好了,毕竟,虞子祯在种地这方面懂什么呢?她怕是连韭菜和麦苗儿都分不清呢。 虞子祯可不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王府内绝大多数人窃窃私语嘲笑、议论的对象,她这会儿正和蒋云杉商量,到底把哪里的花草树木移栽到别处。 蒋云杉建议她选择距离鹿鸣轩最远的院子,至于理由,“施肥会臭。” 虞子祯同意了,但她同时提出了另外一个思路,“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用新式沤肥法,弄一些不臭的肥出来。” 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完全没有说服力,于是就把农户出身的张娘子给抬了出来,“张娘子出身农家,等有时间了我让她也琢磨一下。” 张娘子:???不是,她不会啊! ------------ 第65章 效果好极了 蒋云杉走后,张娘子期期艾艾开口了,“世子,我、我不会那什么新式沤肥法......” 虞子祯听她声音发飘,带着明显的心虚意味,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没事,你就挂个名儿就行,不会真让你研究这个的。” 张娘子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让她当挡箭牌啊,那没问题了。 她道:“地里的活儿属下都会做,只要不是要搞什么新东西,地里的那些活计您尽管喊属下做。” 她家世子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沤肥、耕田、拔草、浇水什么的,这些粗活儿累活儿她来就好了。 这时候的虞子祯还不知道,因为张娘子对她的全心维护,很快她的那些下属就会跟她抢着干农活儿了。 甚至因为人多活儿少,这些人到最后干脆直接把她“架空”成了纯纯的技术指导。 她又快又好的完成了今天的读书、习武任务,然后就躺那儿盘算起了粮食增产的相关事项。 要增产,土壤、肥料、种子、农具等等的改良,温度、湿度的调控,虫害、病害的防治就一个都不能少。 这些事千头万绪,她想做的话,就得先给自己找好帮手。 想着这些,虞子祯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自称“受了惊吓,需要罪魁祸首给予精神补偿”的虞子祯,先是精神百倍的在家练过武,然后就装都不带装的,直接带着瑶光进宫读书去了。 万景荣从昨天开始被禁足,今天自然是不会来南书房上学的,但只是私下被卢潼罚了抄书的卢衡却是早早就来了南书房的。 看到虞子祯神采奕奕的走进来,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卢衡顿时按捺不住自己的小情绪了。 他指着虞子祯,“你!只隔了一天你就活蹦乱跳的跑到宫里来了,昨天你到底哪来的脸说自己受惊了?” 虞子祯笑眯眯的,“万景荣他们家不是送了银票给我压惊嘛,还别说,效果真是好极了~” 卢衡:!!!一肚子的脏话想要往外蹦。 其他人则是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不是他们看到卢衡吃瘪想要幸灾乐祸,是他们突然觉得,虞子祯这个贱兮兮、气死人不偿命的腔调真是有意思极了。 大皇子的伴读之一杨士先很喜欢性情耿直、爱憎分明的虞子祯,他主动过来跟虞子祯攀谈,“在下杨士先。” “虞子祯。”两人都听说过对方,彼此见过礼后,也不用再做过多的自我介绍。 杨士先笑着邀请虞子祯,“世子还没有选定座位吧?正好在下旁边就有空位,世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与在下比邻而坐吧。” 虞子祯摸了摸下巴,“大皇子殿下坐哪?” 杨士先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指了一下最前面那排,中间靠右的那张没有椅子的桌案,“那儿。” 想到大皇子双腿不良于行,虞子祯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桌案没有配套的椅子。 她立刻道:“那我可以坐在殿下后面或者旁边吗?” 杨士先还没说话,卢衡就已经毫不客气嗤笑一声,“蛮子就是蛮子,想要奴颜婢膝的讨好人,都不知道先给自家挑个有前途的好主子。” 杨士先一脸怒容,虞子祯却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狗子就是狗子,脑子里除了奴颜婢膝、讨好主子就再没别的了呢。” 卢衡被她气得差点儿原地爆炸,他有心回骂几句,大皇子萧元瑾却在此时被他身边的小太监推着进了南书房。 卢衡背后敢言三语四的嘀咕大皇子没前途,当着大皇子的面却没那个胆子。 他老实闭麦了,虞子祯却比刚刚更活跃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皇子身边,笑容灿烂喊了一声,“殿下!” 大皇子萧元瑾一如既往的高冷,他微一颔首,“世子。” “叫我子祯就好。”虞子祯热情不减,“这京城的世子没有百八十也有二三十了,您喊我世子,我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您是在喊我了。” 这自来熟的架势,看的卢衡等人不由一阵牙疼。 大皇子倒是依然还保持着他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模样,但他却出乎众人意料的,真的喊了虞子祯一声她的名字,“子祯。” 虞子祯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哎”,然后又得寸进尺的问大皇子,“殿下,我想坐在殿下旁边,您身边还有空着的位置吗?” 卢衡一脸嫌恶的看着对大皇子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的虞子祯,心说这小子真是镇北王世子吗?镇北王世子能像他这么放得下身段,巴巴去讨好一个残废皇子吗? 就连大皇子的另外一个伴读范仲明,都被虞子祯的这表现给惊得难得七情上脸了。 平时总是笑眯眯不让人看出哪怕一点儿真实情绪的小公子,这会儿震惊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大皇子萧元瑾也有些意外虞子祯在面对他时的过度热情,要知道,这位可是昨天才刚正面回怼了承恩公卢潼的小小勇士啊! 那可是承恩公啊,不说是在朝堂一手遮天吧,起码人家想要遮一大半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种人虞子祯都能冷脸以对、寸步不让,那她又是出于怎样的一种考量,才会对他这样的残废皇子格外和颜悦色呢? 大皇子心里犯嘀咕,但虞子祯现在只是对他过分热情,并没有危害到他什么,大皇子自然也不好对他这个镇北王世子摆脸色。 他指了一下最靠近门口的那个空位,“那里还空着。” 因为离门口、老师和大皇子都很近,这个位置一直没人坐。而在大皇子的左边,则是坐了萧韶恪这个先帝幼子。 在萧韶恪的正后方和左后方,分别坐着他的伴读万景荣、卢衡。 至于杨士先和范仲明,他们则是分别坐了大皇子正后方和右后方的位置。 “那我就坐那儿!”虞子祯一点儿也不嫌弃的就坐到那个位置上了,坐好之后还转过头冲大皇子笑了一下。 大皇子被她璀璨的笑容晃了一下眼,但很快,他就攥着小拳头收回了与虞子祯对视的目光。 虞子祯也不着急,她人都来了,又这么明显的表达过善意了,大皇子早晚都会和她亲近起来的。 ------------ 第66章 真实水平 进南书房讲学的翰林学士虽然是以教导皇子为主的,但虞子祯身份特殊,之前又闹了那么一出,所以今天老太傅葛同林特意跟着周文雍一起来了南书房。 他是过来看情况的,老人家生怕有人惹得这小祖宗一个不高兴,这小祖宗就又闹着要回北境。 万幸今天虞子祯表现的很正常,周文雍讲课,她就老老实实听课,等到周文雍给大皇子他们讲完课,过来考较虞子祯的学习水平,虞子祯也乖乖配合了。 老太傅松了口气,在窗外又站了一会儿后就悄悄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放心下来的同一时间,教室里的周文雍也已经发现了虞子祯的真实水平。 经过他的询问和考较,周文雍发现,虞子祯身为镇北王世子,居然只是识得一些字,她甚至连时下常用的启蒙读物都还没有完整学过,这在周文雍看来就约等于是啥也不会了。 也就是说,她的真实水平,其实就是没有水平...... 周文雍很诧异,因为据他所知,镇北王府的子子孙孙,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在四岁时就早早开蒙了的。 四岁到七岁,三年的时间,这位镇北王世子怎么才学了这么点儿字? 虞子祯眼尖,看到周文雍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她状似漫不经心地皱着小脸儿对周文雍道:“先生,不瞒您说,我学其他东西都很快的,就是一读起书来,这脑子就好像被谁偷走了一大半似的。” 卢衡嗤笑一声,“笨就说自己笨呗,找这种借口有意思么?” 周文雍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嘲讽同窗的卢衡,卢衡是不怕周文雍的,但在周文雍看他的同时,虞子祯也眯着眼睛朝他看过来了。 对上虞子祯突然绷紧的那张小脸儿,卢衡死去的记忆立马又复活了。 他想起了昨天虞子祯闹的那一出,生怕自己又刺激的虞子祯闹回家,于是冷哼一声,低下头继续写他的课业去了。 周文雍叹息一声,没有多说卢衡什么。 惹不起啊惹不起,他虽是担了个先生的名,但谁让这些孩子个个都有来历呢,他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雄厚家世背景的小翰林,谁他都得罪不起。 转回头,周文雍试探着对虞子祯道:“世子,您年纪小,课业进度和大皇子他们是有一定差距的,需得尽快补上来才可以。” 虽然皇帝不会因为他教好虞子祯就给他嘉奖,也不会因为虞子祯课业学的一塌糊涂就把他怎么样,但为人师者最基本的责任心周文雍还是有一些的。 既然他已经接手了这个孩子,那他就得对这个孩子尽到最基本的教导职责。 虞子祯闻言,澄澈的双眸直直望向周文雍,“那您可以给我开小灶吗?我会很努力学习的。” 周文雍一怔,不过很快他就笑着点了一下头,“自然可以。” 顿了顿他又道:“世子以后每天下午若是得空,尽管去翰林院寻我便是。” 虞子祯立马用力点头,“好的,那就麻烦周先生了。” 翰林院哎,那可是这个时代藏书最丰富的三个地方之一,她能时不时过去可真是太好了。 这么想着,虞子祯又道:“对了,周先生,以后您上课就还是按照现在的进度来吧,不用额外照顾我。” 小原主爱武不爱文,再加上她又不是男孩子,自然就也不存在到了四岁就必须开蒙的这件事。 至于虞子祯,她来的时间太短,而且还花了大量时间在赶路、习武上,就只给读书识字安排了极短的一点时间,能够打下的基础自然十分有限,跟不上同龄人的学习进度并不奇怪。 她不想因为耽误了别人的学习进度被卢衡之流冷嘲热讽,所以干脆主动提出让周先生照常授课。 周文雍没想到虞子祯会这么说,毕竟她昨天给周文雍留下的强硬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周文雍欣赏她,他道:“也好。” 反正他都提出可以随时给虞子祯开小灶了,他相信,有了他私下的悉心教导,虞子祯肯定很快就能把课业进度赶上来的。 呃,好像也不尽然,毕竟这孩子刚刚可是说过了,他一读起书来,脑子就好像是被谁偷走了一大半似的。 周文雍心里有一丢丢的不踏实,但他转念一想,翰林院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饱学之士,他要是教不了虞子祯,那他就给虞子祯找个更好的老师教他呗。 比如老太傅葛大人,他老人家就是个好选择。 老太傅葛同林是朝中难得不参与党争的一位老臣,他年纪大了,出身普通,儿子、女婿又都是才能一般的芝麻小官儿,为了自己死后,后代儿孙能够继续过安稳日子,而不是被清算、被报复,老太傅多数时候都是哼哼哈哈和稀泥,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的。 若不是身份摆在那,就连进宫教导皇子老太傅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据周文雍观察,老太傅其实很喜欢那些特别有性格的小孩子。比如,体弱多病、不良于行,但却高冷矜贵的大皇子。再比如,性情憨直、吃不得亏,且身份也是极其特殊的虞子祯。 周文雍相信,以老太傅的性格,他一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暗搓搓照顾虞子祯的。尤其是给虞子祯开小灶补课什么的,还可以打着“职责所在”的旗号,老太傅一定不会拒绝结下这份善缘的。 虞子祯不知道周文雍只是短短一瞬就已经想了这么多,她谢过周文雍,然后和其他人一样,提笔开始完成她自个儿的课后作业。 她写的字已经比最开始穿过来时好看了不少,但看在周文雍眼里却依然是丑的...骨骼清奇。 虞子祯假装没发现周文雍脸上那仿佛吃错了东西似的难受表情,她握着笔,一笔一划认真写了起来。 见她这般认真,周文雍的面部表情也不由跟着舒展开来。 他想着,学生底子差不可怕,学得慢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底子差、学得慢的学生,他还不肯为了提高自己付出足够的努力。 就冲虞子祯的这股认真劲儿,周文雍就觉得,他以后一定能够学有所成,惊艳世人。 ------------ 第67章 三个任务 对虞子祯信心满满的周文雍不知道的是,虞子祯可没打算出这个风头。 她在热情地告别了大皇子,跟着她的同窗们一起出宫的路上,就已经盘算起了以后要怎么给自己立人设,怎么在京城这块地方好好演戏。 明面上她是镇北王世子,她若是太出挑了,这京城怕是有不少人要夜不安寝了。可她性格使然,又走不了胆小懦弱没主见,或者老实巴交被欺负的忍辱负重路线。 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既不让自己过得憋屈,同时又不让自己成为别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呢? 这中间,她需要一个平衡点。 想着这些事,虞子祯坐上马车,和瑶光一起回了镇北王府。 据周文雍所说,他们在宫里不仅要跟着周文雍读书识字、练习书法,还要跟着其他先生学习礼法、乐理和算术。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不是大皇子不良于行,他们其实还应该学习射箭和骑马。 要学的东西这么多,每十天他们还要旬休一次,这也就导致了,虞子祯并不能每天都中午出宫,回府做自己的事。 按照周文雍给她的课程时间表,她每十天都要抽出六个下午学习礼法、乐理和算数。 也就是说,她每十天里有六天要在皇宫吃午饭。 emmm...... 虞子祯摸摸下巴,那她会不会吃到别人加过料的饭菜啊?以她有限的、来自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宫斗啥的,那不就是暗搓搓的使阴招儿?这可不在她的守备范围内啊。 这么想着,虞子祯立马以意念把自己的想法叭叭给了小奶音系统,“看来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中医中药了。” 小奶音系统一板一眼的回复,“那么宿主需要兑换相关书籍吗?” 虞子祯伸了个懒腰,“先不用,等我把这个朝代现有的医书典籍看完再说吧。不过,统子啊,在我成为神医之前,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让我别中毒吗?” 系统一听,立马给她推荐了一堆积分高到离谱的商城货品,“有的呢。宿主请看,这些全部都是可以消除负面状态的商品哦。有技能、有药物,您可以根据自身需求尽情挑选的呢。” 虞子祯:......唉!!! 攒分不易,祯祯叹气。 她语重心长的问系统,“统子啊,你看看我账户上的那点积分,你觉得我能兑换得起你商场里的这些东西吗?” 系统早有准备,虞子祯话音未落,它立马刷刷刷给虞子祯上线了三个新的炮灰拯救任务。 “宿主,积分只要做任务就能获取啦~” 虞子祯:......所以,狗系统这是绕了一圈儿催她做任务啊。 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作为大齐的权力中心,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炮灰了。 为了尽早实现积分自由,她不介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自己更忙一点。 查看过任务内容后,虞子祯爽快地接下了系统发布的三个任务。 当然,她接任务的速度,并不会影响到她吐槽小奶音系统,“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嗲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心血来潮,模仿起了这种奇奇怪怪的腔调。 小奶音系统:......它这不是为了忽悠她做任务嘛! 暗骂一句“狗宿主”,小奶音系统索性直接不理虞子祯了。 虞子祯暗笑一声,靠坐在马车上,打着闭目养神的旗号开始查看任务内容。 任务难度都不高,且涉及到的全部都是她现在就能接触到的目标人物。 虞子祯默默记忆任务内容和目标人物介绍,等她记好了,她们乘坐的马车也回到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的小课堂今天也开课了,除了跟着虞子祯出门的瑶光,她名下其他的年轻男仆女仆,都被蒋云杉按照性别分成两拨,争分夺秒的开始上课了。 虞子祯对蒋云杉的办事效率很满意,吃过午饭,她把瑶光丢给蒋云杉,让他给瑶光开小灶补今天上午落下的课,她则是打着要出门逛逛的旗号,乘坐马车出去做任务了。 她刚接的三个任务,其中一个任务的目标人物,是个家中开着间香料铺子的商户女。 商户女姓吉名颖慧,是她父亲吉浩洋唯一一个活着长到十岁以上的孩子。 和别人家子嗣流掉、夭折是因为后宅妻妾互相倾轧的情况不同,吉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死在吉浩洋妻妾手上的。 不同于他精明能干的父亲、祖父,吉浩洋是个于调香一道上没有多少天分,且还性格憨厚,很容易相信亲戚朋友的人。 吉浩洋的祖父在世时,曾连续十数年不辞劳苦的尝试教(改)导(造)自己的这个大孙子。 奈何吉浩洋虽然很勤奋也很听话,但却因为受限于天赋与心性,始终才能平平。 而吉浩洋的父亲在做生意和调香上虽然很有本事,但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却继承了吉浩洋祖父的多女少子。 吉浩洋的祖父一生就只得了他这一个儿子,他这一生也只得了吉浩洋这一个儿子,这让这父子俩就连想要换个继承人,让吉浩洋在自己亲兄弟的庇护下做个富贵闲人都没办法。 最终,他们未雨绸缪的给吉浩洋娶了个精明能干的贤惠妻子,指望着以后她能帮着吉浩洋把持住家中产业,以免他们两个老的相继过世之后,吉浩洋被不知道什么人给骗的、坑的流落街头。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吉浩洋不仅没有继承到他们的调香、经商天赋,他甚至都没继承到他们生孩子、养孩子的本事。 除了吉颖慧这个嫡长女磕磕绊绊的长大了,吉浩洋夫妻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先后失去了他们的嫡长子、嫡次女。 吉浩洋的妻子因为孩子的死郁结于心,身体一年比一年羸弱,她也怕吉浩洋断了香火,于是就给吉浩洋买来两个妾,让她们帮着生孩子。 然而小妾也经历了和吉浩洋妻子差不多的事,她们不是流产,就是孩子夭折,三个女人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度过了不知多少流着眼泪到天明的伤心日子。 ------------ 第68章 吉家有女 在原书剧情里,一直到吉浩洋发妻郁郁而终,吉浩洋也被人联手做局坑的倾家荡产,吉颖慧这才在父亲的丧礼上,偷听到她那些弟弟妹妹流掉、夭折的真相。 不是她父亲天生就有问题,所以生不出健康的孩子,而是她们家那些丧了良心的亲戚,纷纷把黑手伸向了她可怜的家人。 她父亲没有调香的天赋,也没有她祖父、曾祖的精明,偏偏这样一个在她家亲戚看来样样都不如自己的人,却因为投了个好胎,生来就坐拥大笔财富。 由羡生妒,由妒生恨,她叔祖父家的两个堂叔,因为他父亲的平庸与富贵,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些别的念头。 这些念头在他们酒后被传出去,然后引来了那些同样盯上了吉家香料生意的人。 他们想要吉家的香料方子,那才是会下金蛋的鸡,但他们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对吉家人下手,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吉家的这些亲戚身上。 只需随意的指使一些人,状似无意地对吉家的那些亲戚做一些引导,他们就能坐等吉家乱起来了,多好的事情呢。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螳螂,所作所为皆有黄雀在后的吉家族人们,很听话的就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吉浩洋一家。 若是他们一家始终远着那些族人,或许他们也不会抓到机会对吉浩洋做手脚,可谁让吉浩洋和他祖父、父亲都对族人颇为关照呢。 除了每年置办族田、修葺祖坟、接济族人,吉家的男人们还会把吉家那些日子不好过的亲戚安置到自家铺子或者庄子。 可他们给予族人的恩惠,却并没有为他们换来真心的感激与维护。一年又一年的不断付出,最终也只是养大了族人的胃口。 那些能够与吉家人常来常往的近支族人,他们对吉浩洋的子嗣下手,而那些每年都来吉家打秋风的远支族人,他们每年都在嫌弃吉家人给的财物少。甚至有人不止一次的背地里说,吉浩洋断子绝孙,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族人太抠搜。 已经失去所有长辈的吉颖慧乍一听到族人们的这些言论,整个人都直接懵掉了,一直到耳边又传来族人们为她的夫(嫁)婿(妆)人(得)选(主)互相揭短的争吵声,她这才猛然回过神。 吉颖慧没有因为心中的强烈恨意冲进去和族人们理论,她趁着没人发现自己又来了灵堂,带着香方和信得过的下人直接溜了出去。 她把香方“卖”给了一位在京城口碑很好的官夫人,要求就只有一个——帮她父母和她死去的弟弟妹妹报仇。 然而吉颖慧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所有名声好的人,私底下就一定也是个人品不错的。 那位官夫人很痛快地收下了吉颖慧献上的香方,但却并不打算掺和吉家的“家务事”。 她哄着吉颖慧放松了警惕之后,就把她和她那些下人一起卖掉了。 吉颖慧样貌极美,常年帮那位官夫人做这种脏活儿善后的那位人牙子一时贪念起,没有按照那位官夫人说的,把她卖到西北或者西南的下等勾栏去,而是转手把人卖给了专门培育瘦马的那拨人。 她倒是叮嘱了买家不要把人再卖进京城,但她轻飘飘的一句叮嘱却架不住吉颖慧自己争气。 吃了很多苦头的吉颖慧,在若干年后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了萧韶恪的妾室之一。 彼时的萧韶恪已经不是深宫里的受气先帝幼子了,他在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之后建国后齐,成了和镇北王、靖国公以及卢氏一族四分天下的诸侯之一。 或许是报仇心切,又或许是并不觉得萧韶恪最终能够赢过镇北王或者靖国公入主京城,吉颖慧在被萧韶恪封了妃位之后,立刻就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派出值得信任的心腹下属,做了一件在世人看来十分疯狂的事。 她让人查出了当年有份暗害他们一家的所有人,然后雇人杀了他们和那个贪了她的香方又让人卖掉她的官夫人......的全家。 这消息刚一传回后齐,那些和吉颖慧同为萧韶恪后妃的女人们就第一时间联合起来去找萧韶恪,请求严惩吉颖慧,列出一二三四种种理由,请求萧韶恪问罪吉颖慧。 萧韶恪一方面迫于那些后妃和她们各自娘家给他的压力,另一方面也确实把她们说的吉颖慧过于心狠手辣听了进去。 就像那些后妃无法保证她们一定不会得罪吉颖慧,萧韶恪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一直对她像现在这般宠爱,万一哪天他冷落她了...... 想想那后果,萧韶恪都觉得自己很没安全感。 于是,吉颖慧新鲜出炉的妃位被撸掉了,她被“迫于压力,被逼无奈”的萧韶恪赐了一条白绫和一杯毒酒。 胆小的萧韶恪害怕吉颖慧那股子灭人全家的狠辣劲儿,虞子祯却很欣赏吉颖慧在逆境中开出花来的聪慧与坚韧。 至于说灭人全家,那人家都算计得他们吉家家破人亡了,她难道还不能以牙还牙一番? 有仇报仇有啥问题? 并不觉得吉颖慧的做法有任何不妥之处的虞子祯表示,这姑娘她真的很想收为己用啊! “世子,到了。”负责赶车的长随是镇北王派给她的,对方没有问她为何会来这种平民百姓才感兴趣的普通商铺汇聚的街道,只细心地换了一辆能够在这种地方通行的普通马车。 虞子祯很满意镇北王这些下属的有眼色,她带着同样换了一身便服的两个侍卫,溜溜达达走进了吉家香料铺子所在的这条长街。 长街的宽度、长度、平整度都比不得镇北王府所在的达官显贵集中区,但街道两边热热闹闹做生意的商铺,以及街面上形形色色、走来走去的京城百姓,却给这条长街添了一抹让人看了就觉心里格外踏实的人间烟火色。 虞子祯很喜欢这种氛围,她左顾右盼着,看见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凑过去仔细瞅瞅、问问价格,如果合心意,她还会掏出小荷包付钱买一些。 如此走走停停,没一会儿虞子祯就买了一堆吃的、用的、玩儿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 ------------ 第69章 谈笔大买卖 两个侍卫左手拎一堆,右手拎一堆,没一会儿就被虞子祯折腾成了两棵挂满各种装饰物的圣诞树。 他们很不自在,下意识板起了他们那张原本就生人勿近的脸,惹得周围行人忍不住纷纷避让。 虞子祯见他们如自己所料的引起了一些骚动,遂带着他们进了吉家香料铺子旁边的那家茶馆。 要了个方便她偷溜出去的雅间,又点了一壶茶水、两碟点心,虞子祯就关上雅间的门,让侍卫们到外面守着去了。 侍卫们双手得到解放,总算不用再面对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们不由暗暗祈祷虞子祯能在雅间多“休息”一段时间。 虞子祯一点儿时间也没耽搁,关好房门后,她立刻用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一次性“易容”技能,把自己暂时变回了前世模样。 从对着后面窄巷的窗子悄无声息的翻出去,虞子祯目标明确的直奔吉家香铺。 香铺面积很大,里面香料种类亦十分丰富,吉浩洋这个刚刚接手吉家产业的现任家主虽然不擅调香也不擅经商,但这会儿他父亲刚死不久,那些觊觎吉家香铺的牛鬼蛇神,都还没来得及对吉浩洋的发妻动手。 他发妻虽然也不会调香,但他们手里有吉浩洋祖父、父亲留下的大量香方,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暗下毒手,让精明能干的吉浩洋发妻直接“病逝”了,这对夫妻日后哪怕只是守着吉家香铺原有的香方不再创新,吉家香铺也是能够维持下去的。 虞子祯就是想要卡着这个点儿,帮吉浩洋夫妻把那些在背地里打吉家香铺主意的牛鬼蛇神都给钓出来。 根据系统给出的讯息,吉浩洋两口子在吉浩洋父亲过世后,几乎每天都会同进同出的一起来吉家香铺打理生意。 他们一个负责按照吉浩洋祖父、父亲留下的方子调香,一个负责按照吉浩洋父亲的遗愿负责管理铺面。 那些根本忽悠不了吉浩洋妻子的吉家亲戚,这会儿已经忍不住跳出来指责吉浩洋的妻子牝鸡司晨了,奈何吉浩洋即使已经成了新任吉家家主,但他的“听话”属性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他一根筋,认死理儿,他父亲既然留下遗言,让他只负责调香,让他把铺子的管理权交给他发妻,他就真的一点儿折扣都不打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一意孤行的非要把父亲的遗愿执行下去。 吉家的那些亲戚虽然总是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嘴脸,用语重心长的态度给吉浩洋吹了很多风,但吉浩洋却始终没有动过让发妻回归内宅的心思。 在这一点上,虞子祯是很欣赏吉浩洋的。 在虞子祯看来,虽然老祖宗早就说过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甚至包括她自己,大家其实都很难正确、客观的看待自己。 有的人盲目自卑,有的人过于自信,还有的人既不自卑也不自信,但他就是对自己的真实情况评估不准。 而吉浩洋,他虽然在看别人的时候过度眼瞎,但在看自己的时候却眼明心亮的很。 最重要的是,他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被个女人压了一头”就恼羞成怒,急切地想要通过伤害这个女人来证明自己。 不管吉家的那些亲戚怎么给他发妻上眼药,他都始终尊重、信任他发妻。 就冲这一点,虞子祯就看吉浩洋分外顺眼了。 她背着手,一脸好奇的进了吉家的香料铺子。 铺子里,几个伙计正分别招待着进店买香的客人,虞子祯一脚踏进门里,立刻就有原本静静站着的伙计走过来,一脸热情的招呼她进店。 “这位公子您里面请。您想看些什么香?” 虞子祯这会儿穿了一身样式普通的丝绸长衫,手里还不嫌冷的握了把折扇,她道:“我想跟你们东家谈笔大买卖。” 伙计一怔。虞子祯这种从穿衣打扮来看有些家底但不多,平时喜欢拿着把折扇假装斯文的所谓读书人伙计见多了,但上来就要和他们东家谈“大买卖”的,伙计却还是第一次见。 他略一犹豫,然后把虞子祯引到了铺子二楼的其中一个雅间。 途中,他还让另外一个伙计去帮他请了吉浩洋的妻子梁太太。 梁太太来的很快,看到完全不像生意人的虞子祯,梁太太也没有表现出对他表现出轻视或质疑。 她先是让人给虞子祯准备了待客的茶水和攒盒,然后才笑着问起虞子祯刚刚提到的那笔“大买卖”。 虞子祯也不卖关子,她没喝侍女送进来的茶水,也没吃攒盒里的果干、点心等物,而是直接压低声音问了梁太太一句,“太太家里最近是不是来了很多对您不太友好的亲戚?” 梁太太眉头微蹙,“公子到底想说什么?我家来没来亲戚,和公子所谓的大买卖有关系?” 虞子祯道:“当然有关系。毕竟我要卖的,就是有关吉家的一些消息。” 没等梁太太再说什么,虞子祯就笑眯眯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为表诚意,我可以免费告诉梁太太一个大消息。” “梁太太和您夫君的那两位小妾,你们并不是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您的夫君吉老爷,他也不是天生就身体有问题的。” “之所以你们的孩子不是流掉就是夭折,是因为有人为了吉家的产业,一直在暗中伤害吉老爷和吉老爷的孩子。” “他们想让吉家后继无人。” 梁太太闻言面色大变,就连那位一直跟在梁太太身侧的嬷嬷都猛然变了脸色。 这个名为大齐的朝代,医毒之术其实都还非常原始,那些想要谋夺吉家家产的人,他们根本就弄不到那种无色无味、下进去后不会改变食水味道,同时又能一劳永逸彻底绝了吉浩洋生育功能的厉害药物。 为了不让吉浩洋的父亲、祖父生疑,他们甚至都不敢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在吉宅里面弄鬼。 如此一来,他们就只能三不五时的把吉浩洋约出门。 ------------ 第70章 正当且合理 吉浩洋是个真正的老实人,他自己待人赤诚,就以为别人也待他以诚,是以,那些人在灌醉他后喂了他些什么东西,吉浩洋是完全不知道的。 再加上他家里还养着不少族里的亲戚,那些人名义上是帮他和他祖父、父亲做事的,实际上却只是打着做事的由头在吉家领一份月钱。 因为都是亲戚,那些人不仅拿钱多、做事少,而且平时出入吉家也比寻常的管事、伙计要更加方便、更加自由。 他们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吉家的大小主子,自然也就很容易找到机会对那些懵懂不知世事的孩子下手。 虞子祯毕竟只是接收到了系统提供的任务介绍,并不知道那些人之前具体都是怎么操作的,所以她并没有展开了详细描述。 可就算如此,梁太太也被虞子祯免费赠送的这个大消息给震惊到了。 这些年,他们夫妻一直在为吉家后继无人而烦恼,她甚至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生出疑虑后,专门买了两个身体健康、老实本分的姑娘给吉浩洋诞育子嗣。 可那两个买来的姑娘明明那么的健康,梁太太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还是和她遭遇了一样的事? 还是吉浩洋自己提出来,会不会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有问题,而是他这个做丈夫的身体不健康? 彼时吉浩洋已经被人接连下药很多年,吉家遍请名医的结果,就是彻底证实了吉浩洋的身体确实有问题。 自那之后,吉家人就打起了让吉颖慧在家招赘的主意。 吉颖慧自己也很愿意留在家里顶门立户,她不仅继承了自己娘亲的精明能干,而且还隔代遗传了祖父、曾祖的调香天赋,如果不考虑她在性别方面的劣势,她其实是很合适的吉家家主人选。 恰在此时,吉氏族中有好几家人一起找上了吉浩洋父子,提出要过继子嗣给吉浩洋夫妻。 吉浩洋的父亲吉老太爷是个精明人,族人们的奇怪态度让他几乎下意识地生出了一些疑心和猜想。 从感情上来说,吉老太爷是不愿意怀疑自己族人的,因为这些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吉氏族人,其实全部都是他没出三服的堂兄弟。 他一直厚待他们,信任他们,对他们的后代儿孙也一直照顾得很。 可吉老太爷能够在商场叱咤风云,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并不是个会让感情蒙蔽理智的人。 在对族人生出疑心的那一瞬,吉老太爷下意识用起了拖字诀。 他没有告诉他那些族人,他们一家已经决定要把吉颖慧留在家里,并且他还打算把自己调香的手艺传给吉颖慧这个不被世俗认可的女孩儿。 老爷子一边教导吉颖慧调香,一边极其谨慎小心地,开始了对可疑族人的监视与排查。 得了他叮嘱的吉浩洋夫妻和吉颖慧虽然不知缘由,但却听话的守口如瓶,谁也没有把吉老太爷的真正盘算告诉旁人。 就这样,吉颖慧在只有自家父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吉老太爷在调香一道上的唯一继承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书剧情里,她能那么轻易拿到了原本应该由她父亲这个吉家家主保管的吉家香方。 只可惜无论是她还是吉老太爷,他们都差了点儿运气。 吉老太爷差在死的太早,老天爷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让他查清真相,而吉颖慧则是差在人际关系网过于狭窄,危难之时能够求助的人选居然就那一个。 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虞子祯主动找上了吉家人。 她满意地看着梁太太神色不断变幻,“如何,梁太太可要与我买些情报回去?” 梁太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公子想要什么?” 虞子祯歪了一下头,她吗?积分呗。 当然,这话她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她选择了给自己编造一个谎言,“我想要吉家香铺的三成干股。” 图财,这目的是多么的正当且合理。 梁太太下意识就想拒绝,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虞子祯就又轻描淡写给她丢了一颗大雷。 “我知道吉老爷对您十分信任,就算他那些族人再怎么给他吹风,他也不会夺了您管理吉家香铺的权力。” “可您难道就没想过,如果他们不能通过吉老爷把您这块绊脚石给搬开,接下来他们肯定就会对您动用非常手段?” “不会吧?不会吧?您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们不敢杀人吧?那吉老爷的那些孩子,他们又是谁害死的呢?” “作为掌控着吉家内宅的当家主母,您有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妾室的孩子下手,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吉老爷又没有其他亲兄弟。在排除了后宅倾轧和兄弟争产之后,您觉得最希望吉老爷断子绝孙的会是什么人?” “或者我应该换个说法,您觉得如果吉老爷断子绝孙,谁会是最有希望接手吉家家业的人?” “是令爱的未来夫婿,还是吉老爷从族里过继的嗣子?若是我没猜错,吉老爷的族人们已经在给吉老爷推荐嗣子或者女婿人选了吧?” “您说若是精明能干、不好糊弄的梁太太您有个三长两短,以吉老爷的性子,他会不会很快就因为轻信亲戚朋友,被人坑的倾家荡产?” “届时您的女儿可怎么办呢?没了父母的庇护,她是不是就成了族人们砧板上的鱼?人家让她嫁谁她就得嫁谁,让她代父母过继哪个为嗣子,她就得代父母过继他们推举的人选。”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万一人家只是想要她代表的财富,却不想要她这个人,那她恐怕就算是嫁出去了,以后的生活质量和性命安危也依然还是无法得到保障的。” 梁太太浑身颤抖,额上冒出了许多冷汗。 她倒不是被虞子祯的疑似乌鸦嘴给气到了,她是被虞子祯描绘的场景给吓到了。 她身边的嬷嬷察觉到梁太太在发抖,下意识就想呵斥口无遮拦的虞子祯,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太太就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道:“嬷嬷,你去门口守着。” 虞子祯如今是男子装扮,她不能把下人全都支使出去,于是就留了刚刚负责上茶的那个丫鬟。 ------------ 第71章 早有怀疑 “消息我买,但要不要给公子三成干股,得看公子提供的消息是不是值这个价。” 说这话的时候,梁太太其实没有多少把握。毕竟消息这东西,只有在没说出来的时候才有与买主讨价还价的余地。一旦说出来了,那就不值钱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虞子祯居然一点儿没有跟她讨价还价的意思。 “放心,绝对物超所值。”撂下这么一句,虞子祯就把自己通过系统拿到的那些情报一五一十告诉了梁太太。 说完该说的,虞子祯笑着站起身,“从蛛丝马迹开始查是很困难的,但现在你有我提前透露的谜底了,那么反推回去,想来应该不是很困难吧?” 没等梁太太再说什么,赶时间的虞子祯就抬脚往外走了,“我等着梁太太的好消息。” 一直到虞子祯走出雅间,关上房门,梁太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都还没来得及问虞子祯名字以及联系方式。 然而这会儿再想找人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位不知姓名来历的公子,溜掉的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满怀心事的梁太太坐回到她原本的位置,双眼放空开始消化虞子祯说的那些话。 守着她的丫鬟和老嬷嬷都是她得用的,此时看到梁太太这副模样,同样听到了虞子祯那番话的两个下人,脸上不由都浮现出气愤与担忧交织的复杂神色。 她们在心里把吉家那些族人翻来覆去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但在梁太太开口之前,她们却谁也不敢贸贸然弄出声音打扰到她。 “去请老爷和小姐。”良久,梁太太哑着嗓子出声。 丫鬟闻言,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出门,梁太太却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过去那边找他们吧。” 吉浩洋和吉颖慧这会儿都在铺子后院的那间调香室,比起前面铺子里的雅间,那里才是吉家香铺里真正闲人勿进的机密要地。 梁太太反复深呼吸几次,直到脸色和表情都彻底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她这才带着自己的心腹下人去找吉浩洋和吉颖慧。 吉浩洋和吉颖慧这会儿正一个按着父祖传下来的方子搭配香料,一个亲自上手尝试新的香料组合方式。 看到梁太太过来,守在调香室外的吉浩洋的长随元宝,立刻轻轻敲了一下调香室的门。 得到回应后,他这才对吉浩洋道:“老爷,太太来了。” 吉浩洋一怔,平时梁太太都很自觉的不往这边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示意闺女先把手里的香料放下,“你娘肯定有大事儿找咱们。” 吉颖慧闻言,眉宇间染上几许担忧之色,她洗干净手,和吉浩洋一起出了调香室。 调香室外面有个供人休息的小隔间,父女俩迎上梁太太,一家三口在梁太太的示意下直接进了那个小隔间。 “嬷嬷,你和元宝在外面守着。”丢下这么一句,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小隔间。 吉浩洋看一眼自己媳妇,“出啥事儿了这是?” 梁太太深吸一口气,在丫鬟关上屋门退出去后,低声把虞子祯今天来找她“谈笔大买卖”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吉浩洋和吉颖慧。 吉浩洋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肯定是那人胡编乱造,故意离间我们和族人的!” “爹。”吉颖慧却不像她爹那么乐观,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儿对自己父母道:“其实,祖父生前也怀疑过我那些弟弟妹妹是被人给害了。” 吉浩洋如遭雷劈,他僵硬地转头去看自己闺女,“这、这是啥时候的事?” 吉颖慧眼圈儿微红,“就是祖父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家里继承家业,我说愿意的那个月。” “本来,祖父是打算挑个良辰吉日,正式把我的名字记上族谱,然后再大摆宴席,向亲戚朋友宣告这件事的。” “但是还没等他老人家挑出合适的日子开祠堂祭祀祖宗,堂爷爷他们就带着族里的几个孩子过来找祖父了,说是要把族里的孩子过继到咱们家来。” 那时候吉老太爷的身体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他精明能干的形象正在族人们的心里不断褪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他当时那副风烛残年、羸弱不堪、一看就很欺负的新形象。 吉老太爷因为族人们的“过继”一说和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强硬与贪婪,控制不住的心中生疑。 但他彼时已经时日无多,要在不惊动族人的情况下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又哪里还分得出更多精力和人手去悄默默查探那样一桩陈年旧事? 查无实据的情况下,吉老太爷自然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说自家族人心存歹念。 就他儿子的那个性子,他说了,他儿子也防备不住什么,甚至还会因为打草惊蛇,惹得对方直接狗急跳墙。 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思来想去,他把自己对族人的怀疑告诉了因为要学习调香,所以几乎每天都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吉颖慧。 他告诉吉颖慧,他会让人继续查探那些陈年旧事,如果有朝一日,他派出去的心腹下人确实查到了吉家族人心怀不轨的证据,那她就要第一时间把他对吉家族人们的怀疑告诉梁太太。 彼时的吉老太爷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会丧心病狂到直接对梁太太和吉浩洋下手。 他还以为,他们既然提了过继,起码三五年内就都只会在过继这件事儿上打主意,却不料他们居然在他刚刚入土没多久的时候,就想直接染指他们吉家的香料铺子。 如果不是虞子祯为了积分横插一脚,吉家这三口人的命运,怕是很快就要照着原书剧情去走了。 “可恶!这些人怎么这么、这么丧良心!”吉浩洋信不过虞子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但他对自家老爹却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与信任,吉颖慧一搬出吉老太爷,吉浩洋立马就对族人们有歹心的这件事儿深信不疑了。 ------------ 第72章 郑家食肆 吉家一家三口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太阳落山,眼看着京城就要开始宵禁,已经初步议定后续计划的他们这才尽可能神色自然的相偕回了自己家里。 而搅乱吉家这一池浑水的虞子祯却在离开吉家香铺、回到茶馆雅间之后,立马就又变回了她之前那副小孩子的身形与样貌。 把没吃的点心收进系统仓库,虞子祯端起茶盏给自己灌了两盏茶,然后才慢吞吞走到雅间门口,拉开门对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道:“走吧,我们出去继续逛。” 本来还奇怪她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的两个侍卫,在视线扫过桌上空空如也的点心盘子之后,立马就自动自发地脑补出了虞子祯在这里逗留时间如此之长的理由。 两人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迅速扫了一眼虞子祯依旧平坦的肚子,心里的小人儿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跟在虞子祯身后结完账,出了茶楼,两人再次充当起了人形圣诞树。 随着虞子祯的不断采购,他们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双手,再次被各种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塞满。 如此一路走一路买,虞子祯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来到了她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开在这条长街尽头的郑家食肆内。 食肆面积很小,里面的桌椅、碗筷之类也很陈旧,但视线所及之处,无论是墙面、地板还是桌椅、碗筷,却都被人收拾、清洗的十分干净。 虞子祯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然后招呼傻站着,颇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个侍卫,“你们也坐吧,出门在外就别讲究那些不必要的礼数了。东西放空着的长凳上,想吃什么自己点。” 两个侍卫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依言在虞子祯对面的那张长凳上坐下了。 虞子祯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他们也给小心翼翼放到了侧对着虞子祯的两条长凳上。 虞子祯招手叫过负责招呼客人的食肆老板,“麻烦给我来一只烧鸡、一份醋溜白菜、一碗清汤面。” 两个侍卫都不敢点菜,只每人要了一碗酸菜肉丝面。 虞子祯不是个会苛待下属的,见此情景,她直接把自己叫的那只烧鸡给分了分。 她让食肆老板单独给她留下了一个完整的鸡翅膀,剩下的则全都让食肆老板另外装盘,放到了那两个侍卫面前。 食肆的厨师是食肆老板的妻子,负责给他妻子打下手的小姑娘是他们夫妻的小女儿,负责和老板一起跑堂、收钱的则是他们的二儿子。 两人原本还有个长子,只可惜在去年被朝廷征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传回。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这个长子,在五六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和隔壁邻居家的姑娘定了亲。 被抽中服兵役,男孩子自知平安回来的希望不大,于是说通父母,主动提出要和未婚妻解除婚约。为表歉意,男方一家主动表示,聘礼他们不会收回。 然而女方一家却不同意。 他们一家平时全靠给人打零工过日子,家境远不如做小生意的隔壁邻居富裕,好不容易仗着地利之便攀上这么一门好亲,女方父母还指望着以后女儿女婿当家了,能够伸手拉拔自家的其他儿女,自然不会同意就这样直接退亲。 一家子臭皮匠凑在一起,最终想出了一个让男方家的二儿子顶替自己哥哥去服兵役的“好主意”。 可问题是,食肆老板的二儿子,当时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 他大哥比他大了五岁,两人中间还有一个比他大了三岁、马上就要出嫁的他大姐。 年龄差摆在这,食肆老板的二儿子就算想替自己哥哥也是替不了的,更何况他哥哥本来也舍不得让自己不够年龄的弟弟去服兵役。 食肆老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亲家的这个提议,甚至因为对方把主意打到他还没成年的小儿子身上,食肆老板越发坚定了要与这家人解除婚约的想法。 现在已经不是他儿子不想祸害对方姑娘的事儿了,是他不想再跟心思不正的这家人有所牵扯了。 两家人一个坚决要退亲,一个坚决不同意,调换服兵役人选的损招儿被否决后,女方父母又提出了要食肆老板的二儿子代替他哥哥迎娶自家女儿。 食肆老板自然不同意,两家于是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女方父母自知嫁女无望,但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放过食肆老板一家,他们一边暗地里托人给自己女儿找更好的婆家,一边跟上班打卡似的,每天都跑到这家食肆纠缠。 开门做生意的人,自然不能由着别人每天都在自家铺子闹事儿,食肆老板没办法,只能如他们所愿,每每都用店里的菜、肉、粮食息事宁人。 好在那户人家也怕惹毛了食肆老板一家,对方恼怒之下会彻底跟他们撕破脸,所以并不敢做的太过分,只每天厚着脸皮把这里当成免费的食材取用地。 食肆老板的家人当然是不开心的,他们又不是女方一家圈里的羊,凭什么对方一直逮着他们一家薅羊毛? 心里有怨,在面对每天都准时过来“拿”食材的女方一家时,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然后,他们就因为“狗眼看人低”被对方给记恨上了。 在原书剧情中,挖门盗洞、拼命攀关系想要把女儿高嫁出去的女方一家,在食肆老板大儿子离开京城大概一年时间的时候,总算成功搭上了京兆府一名都尉的堂哥。 这位家有官亲的男人是媒婆手里唯一一个愿意低娶的“高门”,因为家世好、家底厚,女方一家甚至都没打听一下他的家庭情况、发妻死因、给多少聘礼之类,就直接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再之后,就是那姑娘嫁过去,每天受婆母苛待、受继子挤兑,而她娘家人也因为她婆母所谓的“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很快就被她婆家直接列为拒绝往来的亲戚了。 ------------ 第73章 假装很笨 也就是说,她娘家不仅完全借不上她婆家的光,甚至还连嫁女儿的聘礼都没捞着几个,等于是好好的一个女儿就直接白送给她婆家当牛做马、任打任骂去了。 而且因为她嫁了人,她娘家的人也不好再去食肆老板那里占便宜。 鸡飞蛋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说的就是他们家了。 他们不敢恨家有官亲的亲家,那姑娘也不敢恨自己的丈夫和婆婆,于是就愈发恨毒了害他们至此的食肆老板一家。 于是他们仗着自家跟当官的有亲戚(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小官儿的拐弯儿亲戚,但在平民百姓的圈子里却也已经足够他们狗仗人势了),开始了对食肆老板一家的针对性打击报复。 先是食肆老板的二儿子被人打断了手和脚,然后是他的小女儿被街面上出了名的地痞恶霸给盯上,非要纳了她做小。 那地痞恶霸不仅年纪比食肆老板的小女儿大了整一轮,而且还是个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照打不误的烂人,食肆老板哪舍得把自己闺女给这样的人做小。 可他不答应,对方就每天都派几个小弟到他们家的食肆捣乱闹事,闹得他们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食肆老板的二儿子要治伤,需要银子也需要好大夫,可那地痞恶霸却不仅搅黄了他们家的生意,而且还放出话给附近几条街上的医馆,说是哪家要敢收治食肆老板的二儿子,他就让他那群小弟每天定时定点去给哪家捣乱,非把他们生意都给搅黄了。 那几家医馆的东家一听,哪里还敢让自家的大夫给食肆老板的二儿子治病。 有好心的大夫,悄悄给食肆老板推荐了背后东家是大官儿的某医馆,确实,那医馆如他所言,是那地痞恶霸惹不起的,可问题是,那医馆也同样如他所言,看诊和开药的费用都远不是那些寻常医馆能比的。 为了给儿子凑医药费,食肆老板最终低价把铺子、宅子全都转给了别人,可就算如此,他儿子最终也还是没能彻底恢复如初。他的左腿瘸了,右手也已经不能再提重物。 食肆老板的小女儿是个烈性子,为了报复聚众打伤她哥哥的地痞恶霸,她走出了作为他们一家临时避难所的医馆,故意把自己送到了那个地痞恶霸手上。 食肆老板发现她不见了,打听着找过去时,她已经用从医馆弄到的砒霜杀死了害她家人的地痞恶霸,但为了取信地痞恶霸,她自己也同时喝下了那壶加料的酒。 活生生的女儿走出去,没多久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被丈夫带回来,食肆老板的妻子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没多久就病死了。 食肆老板一夜白头,带着儿子和妻女的棺椁,赶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离京去投奔大女儿了。 一直到食肆老板侥幸未死且还立了军功的大儿子争取到跟着主将回京的机会,又查清了他寄回的家书全都石沉大海的原因和他家人们的去向,并在第一时间找了过去,食肆老板和他的二儿子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一家的悲惨遭遇,居然全部都是他们前亲家的手笔。 虞子祯出现的这个时间点,恰好正是食肆老板一家的前亲家已经把女儿另外许人,但两家却还没有定下成亲日期的节骨眼。 此时的食肆老板一家,最大的烦恼还只是食肆老板的大儿子好几个月都杳无音信,以及每天都有讨人厌的家伙过来顺走他们准备好的各种食材。 这种情况下,虞子祯就算跳出来也是没啥大用的,所以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充当了一回郑家食肆的普通顾客。 在这儿吃完饭,虞子祯丢下一句“味道不错”作为下次再来的铺垫,然后就结账走人了。 从郑家食肆出来后,虞子祯没有再继续闲逛,她坐上马车,在长随和侍卫们的保护下回了镇北王府。 此后数日,虞子祯每天都过着早起练武,上午入宫,下午或是留在宫中继续上课,或是跑到翰林院找翰林们给她开小灶,晚上则回到王府继续给自己充电的忙碌日子。 如此一连数日,她的那些老师和同窗,对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也大概有数了。 和大皇子虽然付出的努力不多,但课业却依然遥遥领先、属于拔尖儿一拨的情况不同,虞子祯给自己立的人设,是那种她要付出常人两倍以上的努力,才能勉强取得和常人一样成绩的,通俗来说,就是那种虽然很勤奋,但却脑子很笨的人...... 她上课早来晚走、听讲十分认真,课后不仅积极完成作业,而且还经常跑到翰林院看书、请教,是老师眼里难得的勤奋学生。 然而就像卢衡私下跟万景荣吐槽她时说的那样,“他倒是够努力了,但却架不住他爹娘没有给他生一个能够让他迅速记住四书五经的聪明脑袋。” 轻视、鄙夷虞子祯智商的卢衡不知道的是,虞子祯其实是装的。 别人以为她整天泡在翰林院,是废寝忘食的在老师的教导下追赶同窗的功课进度,却不知她虽然打着“补课”的旗号进出翰林院,其真实目的却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进入翰林院的藏书阁。 她和那些读书是为了求取功名的学子不同,她读书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所处环境,如果有机会,她甚至还想去京城及周边各县的各处衙门,翻阅一下他们的文书、案卷、县志等。 深知自家世子一点儿也不蠢笨的瑶光和玉衡为她鸣不平,虞子祯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蠢笨”名声。 更确切来说,这就是她想要的,是她故意营造出来的。她作为质子,不学无术才是最能让别人高兴和安心的。但她不想被人当成草包看待,所以就为自己选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人设。 为了让自己年纪尚小、胜负心强的两个小跟班学会藏拙,虞子祯故意一脸严肃的教导她们,“出头的椽子先烂,文武全才什么的是很容易被人嫉妒的,为了不让那些小心眼儿的家伙都来针对咱们,咱们做人做事就不能太高调。” ------------ 第74章 新的质子 瑶光和玉衡不是很懂,但她们对虞子祯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两人学着虞子祯悄悄努力,丝毫不为外界的评论动摇初心。 有她们带头内卷,虞子祯的那些小厮、女卫,不知不觉就也跟着卷了起来。 甚至就连张娘子,都被玉衡带着开始学生字、学算账了。 虞子祯很满意自家的浓厚学习氛围,为了表扬他们的勤奋努力,她自掏腰包,给他们每人每月加了二钱的月例银子。 除此之外,每个月读书、习武、技艺的单科成绩在本班排名前三的小厮和女卫,虞子祯还会另外奖励他们实用但却小贵的东西以资鼓励。 再加上她还隔三差五自掏腰包给这些孩子开小灶,那些之前嫌弃她穷、抠、不守规矩乱来的下人,在听说了这些孩子的种种待遇之后,不由暗暗后悔起了自己当初对虞子祯的避之唯恐不及。 至于那六个分到三进院守门以及做粗活儿的仆妇,虽然她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虞子祯额外奖励的事儿,但虞子祯却也没有亏待她们。 每次张娘子给孩子们开小灶,那六个同样算是虞子祯下属的仆妇,张娘子都会适量的也给她们带出一份,让她们跟着解解馋。 其实张娘子更希望她们能够像她那样,在做事之余也跟着那些孩子多学一点东西,奈何那些仆妇要么是自己安于现状不想上进,要么是当差之余还要顾着家里的老老小小,根本就分不出更多时间去学其他东西。 张娘子带不动她们,就只能在虞子祯允许的、无伤大雅的范围内略微贴补她们。 如此过了约莫十七八天,虞子祯在她第四次跑到郑家食肆打卡的路上,偶遇了正站在香铺门口送客的梁太太。 梁太太当然认不出小孩儿模样的虞子祯,她面容憔悴,神色间带着肉眼可见的浓浓疲惫,显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太容易。 但虞子祯却一点儿也不担心梁太太,因为,在听到梁太太的声音后,虞子祯特意从车窗处与梁太太对了下眼神,看到她沉静坚毅但却斗志满满的眼,虞子祯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不会被敌人轻易打垮的人。 而且据系统说,梁太太这段时间已经验证过她提供的情报,知道了她确实所言非虚。 有了证据,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很快就雷厉风行的展开了对那些牛鬼蛇神行之有效的防范与反击。 她之所以一脸疲惫,正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实在操心太过、劳累得很。 但她的劳累并没有白费,她的一番布置,在最近这两天已经取得了十分喜人的显著成果。 如果说之前是那些人以有心算无心,在背地里暗搓搓使坏,那么现在就轮到了梁太太带着丈夫、女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风水轮流转,原本被当成砧板上的肉随意揉捏的吉家人,在敌人回过味来之前,狠狠地来了一波绝地反击。 他们这么争气,虞子祯自然不必再事事操心,所以除了依然让系统时时监控事态发展,虞子祯之后都没有再为吉家的事情分心。 值得一提的是,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卫国公世子房怀英和靖国公的嫡长孙陈虎山也相继赶到了。 卫国公和靖国公一个镇守西疆,一个镇守南疆,是和镇北王一样手握重兵的戍边武将。但和镇北王不同的是,两人这会儿其实都已经四十往上了。 根据系统给出的原书剧情和任务内容,虞子祯得知,靖国公的嫡长孙陈虎山今年十一岁,是三质子中唯一一个被家里人真心疼爱、惦记的幸运儿。 他生的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爱笑,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两颗可可爱爱的小虎牙。 长相讨喜,加之性情随和,所以和谁都能轻轻松松打成一片。 但已经被提前剧透过了的虞子祯却很清楚,这孩子的天真、憨厚、淘气、贪玩都只是他故意表演给周围人看的,实际上,他和他祖父、父亲乃是一脉相承的胆大心细、心思深沉,且还十分擅长揣摩人心、使计谋算。 至于卫国公世子房怀英,他今年十二岁,是所有伴读里年纪最大的,但同时他也是所有伴读里最没有底气的。 原因也很简单,一来他并不是卫国公亲子,只是卫国公收养、过继的族侄,二来卫国公长年累月被伤痛折磨,能活多久还不好说。 万一卫国公过世,在卫国公有亲兄弟、亲侄子的情况下,他很大概率连名义上的世子名分都保不住,就更别幻想什么继承卫国公手中兵权了。 和有妻有妾、子孙繁盛的靖国公不同,卫国公是个对发妻十分爱重的知恩图报之人。 他虽然原本也是出身武将世家,但如果没有他岳父一家的提携,他就算拼尽全力去钻营,这辈子也绝不会攀爬到身居国公高位、执掌二十万雄兵的高度。 可以说,他有今天的成就,和他岳父一家当年为戍边成年男丁死绝、只剩她妻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嫡系血脉有着极大关系。 他虽然没有继承到岳父和舅兄的军功、爵位,但却继承到了他们留下的精兵、人脉和威望。 卫国公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所以即使发妻早逝,他也从未动过续弦或者纳妾的心思,只一门心思宠着发妻留下的独女过日子。 至于他老娘和那些亲兄弟嚷嚷了很多年的过继、过继,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要把内侄过继到自己和发妻膝下,奈何他岳家就只剩了他大舅兄的遗腹子这一根独苗儿,别说是让他去给别家当儿子了,他母亲、祖母甚至都不舍得他继续习武做个武将了,生怕他哪天上了战场,也步了他祖父、父亲、叔叔们的后尘。 卫国公没办法,只能给内侄延请名师,并三不五时亲自过问对方的学业和生活,以免这孩子因为家中女眷的过度宠溺长歪了。 如此拖了数年之后,卫国公突然收养了父母早亡,家中薄产也被近支叔伯侵占一空的小可怜房怀英。 ------------ 第75章 房怀英 房怀英是卫国公未出五服的堂侄,卫国公把他带回家后,听到消息的卫国公的亲兄弟们立刻气势汹汹找上了卫国公。 他们联合给其他亲儿子通风报信的卫国公府老夫人,强烈反对卫国公收房怀英为嗣子。 他们认为,卫国公既然要过继嗣子,那就该优先考虑自己亲兄弟的儿子,而不是房怀英这样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族侄。 他们争的凶,个个都想自己的儿子继承卫国公的爵位和家业。然而卫国公却觉得,他那些兄弟、侄子,个个都重利轻义,心性、人品都着实让人信不过。 他有预感,一旦他过继他那些侄子当中的某一个,那其他没有被过继的,肯定会因此针对那个被过继的,到时候不仅他要家宅不宁,他手底下的军队怕是也会成为他们拉拢、分化的筹码,这可是会给西疆带来不安定因素的。 更别提他死之后,他们会不会善待已经没了靠山和价值的他的独生女了。 怀揣着以上种种疑虑,卫国公自然不肯松口答应他母亲和兄弟们的提议,但他为了房怀英的人身安全,最终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改口说自己并没有打算把他记在自己名下。 他甚至还倒打一耙,说他母亲不该见他带个孩子回来,就以为他是要过继,就着急忙慌的给他那些兄弟通风报信。 卫国公表示,他只是看这孩子身世可怜,又有习武天赋,所以才会把他带回家悉心教养,并不是要把世子之位给他。 他板着脸,强调了一番卫国公世子之位的重要性,表示自己绝不会这么轻率就定下二十万大军的未来主帅。 他母亲和兄弟们半信半疑,但为了不彻底惹毛卫国公,他们最终到底还是没有再闹下去。 两方僵持间,朝廷突然下了让卫国公过继嗣子并送世子入京伴读的圣旨,卫国公把圣旨内容传达给他那些兄弟和侄子,直接问他们谁想进京做世子。 卫国公的兄弟和侄子们当然不愿意进京做人质,他们争世子的位置,归根结底争的乃是这个位置所代表的权势和军队,现在权势和军队没有了,谁做世子谁就要入京做人质,他们傻了才会继续去抢这个位置。 众人偃旗息鼓,不再明争暗斗,转而默契地齐刷刷把矛头对准了已经在卫国公府生活了三年之久的房怀英。 房怀英如卫国公最开始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样,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卫国公和卫国公的嫡长女房怀萱都很喜欢他,卫国公甚至还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果忽略掉总是给他脸色看的卫国公府老夫人,那他在卫国公府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然而他越是得卫国公喜欢,卫国公的老娘、兄弟和侄子们就越是看他不顺眼,这不,好不容易有了把他一脚踢开的机会,这群人就立马齐齐朝他开火了。 他们一致推举房怀英入京,如果不是圣旨上明确写了,入京的人必须是卫国公世子,他们甚至都想只让房怀英以卫国公嗣子,而不是世子的名义进京。 卫国公一点儿都不意外他们的反应和作派,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们的唯利是图了。 有好处就往前凑,要担责任就往后退,他们还真是十数年都一点儿没变。 反而是房怀英一个小孩子,丝毫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在被卫国公府老夫人“提点”了一番之后,他主动找到卫国公,表示自己愿意奉旨进京。 卫国公摸着养子的头,第一次跟他说起了自己对他和房怀萱的后续安排。 他有旧伤在身,运气好的话再活十几年都没问题,可要是运气不好,突然旧伤发作,他很可能都活不过两年。 他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出嫁了,他给她选的夫家和夫婿又都是他看了很多年的,他能放心的把房怀萱托付给她的未来夫家。 可房怀英却还小,若他突然撒手人寰,房怀英别说是继承他的国公爵位和兵权了,他能不能平安的活到他下葬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卫国公不会小看人性当中的恶念与贪婪,比起让房怀英留在卫国公府,面对他那些豺狼虎豹一样的兄弟和侄子,卫国公觉得他还不如趁此机会,把房怀英送到京城去。 他活着一天,房怀英这个卫国公世子在京城就能好过一天,他若是死了,房怀英最多也就是失去制衡他的作用,成为一枚弃子。 可就算如此,卢氏一族十有八.九也不会特意弄死一个本来就是他临时过继到名下的、他的远房堂侄。 性命不会受到威胁,手里又有他给的一份家业,以后房怀英不说大富大贵,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在原书剧情中,房怀英最后也确实平安活了下来。 虽然因为他实际上只是卫国公的远房侄子,所以很多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卫国公过继他、立他为世子,为的不过是让他为自己的亲侄子挡灾,并且还因此看不起他、明里暗里的排挤他,但除了这些无关痛痒的蔑视和排挤,房怀英确实没有再经历过他本该经历的各种刀光剑影。 不像大皇子和本来的虞子祯,不仅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最后的结局也是大写的不得善终,可以说是凄惨本惨了。 当然,这一世有了系统的帮助,虞子祯是决计不会再让自己和大皇子步上原主后尘的。 时间在虞子祯每隔几天打卡一次郑家食肆,其他时间则带头内卷的重复日常中逐渐流逝,她不介意自己被嘲笑,不管卢衡和万景荣说什么,她都一如既往地勤奋、认真。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的不断努力下,她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也已经逐渐亲近起来。 从最开始的只是彼此寒暄,到后来的她偷摸儿给大皇子带宫外美食、缠着大皇子问课业,再到现在的她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帮大皇子推轮椅,虞子祯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 ------------ 第76章 端午节礼 在与大皇子近距离接触的过程中,虞子祯先是让系统帮忙扫描了一下大皇子的身体情况,然后才有针对性地花了大半积分兑换万用解毒丸和长期技能“回春术”。 万用解毒丸可以帮大皇子解毒,“回春术”则可以循序渐进的帮大皇子改善他的身体情况。 兑换完这两样,虞子祯好不容易攒下的积分再次回归个位数,肉痛之余,虞子祯做任务的心也变得愈发迫切。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对大皇子格外热情,虞子祯对房怀英这个新来的同窗也很友善。 房怀英是系统指定要拯救的炮灰之一,并且在原书剧情中,他还是那个拿出大半私产,冒着极大风险帮大皇子和原主收尸的人。 不像陈虎山,这位在原书剧情中可是曾经不止一次算计、利用真心和他交朋友的小原主,甚至他还把大皇子送走原主的事情暗中透露给了卢氏一族,借此为自己争取离京机会。 对于这种满心都是利弊得失的人,虞子祯就只会维持表面和气了。 同样得了虞子祯青眼的还有杨士先,这位对大皇子是真的好。 至于大皇子的另外一位伴读范仲明,这位也是和陈虎山一样的笑面虎,自然,虞子祯对他也是只有面子情。 *** 虞子祯入京的第五十六天,蒋先生找上她,说是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府里打算派一支队伍回北境,“世子孤身入京这么久,想来也已经十分想念王爷、王妃和二公子了。您什么时候写好了家信,备好了礼物,只管让人来告知在下一声。” 虞子祯眨了一下眼。行叭,写就写,不过礼物什么的,她可不会自己出钱买。 她道:“信我会写的,礼物您和大管家商量着选就行。反正王府是你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要送啥你们俩自己商量着定,不用多此一举的来问我。” 蒋先生:...... 如果不是虞子祯从未表达过对他管理王府产业的不满,蒋先生都要忍不住怀疑她是想要跟自己争权了。 不过以她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虞子祯明显没有和他争权的心思。她只是......压根儿就不在乎她那些留在北境的亲人。 蒋先生深吸一口气,正想好心的提点虞子祯一句,就听虞子祯又道:“我就一个要求,多送点儿,务必人人有份儿,宁可让它有富余,不能让它短了谁,不要让我亲爱的家人们挑我的理。” 蒋先生:......行吧,是他多虑了。 他道:“为表诚意,世子您最好抽出一点时间亲自带人采买。” 虞子祯两道眉毛直接飞了起来,“什么?得我买?” 不知想到什么,虞子祯又道:“那行,我买就我买。” 然后,她就带着长随和侍卫出门采买了。 松了口气的蒋先生回到前院,看情报看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守门的小厮就飞跑过来,告诉他王府角门处来了一大堆负责送货的伙计。 来人送货并不稀奇,毕竟虞子祯买礼物的第一目标就是“人人有份”,那她肯定会买很多东西。 这种情况下,直接让铺子里的人送货上门才是明智之选。 然而让蒋先生比较郁闷的是,虞子祯买是买了,但她却根本没有付给那些商家哪怕一文铜钱。 所有来送货的人,全都拿着长长的送货单子,大家陪着笑脸,纷纷表示他们得先找一位蒋先生帮忙结一下货款。 守门的小厮一听,立刻就分出一个人,飞跑到蒋先生的院子给他报信。 “他们说,世子吩咐他们把东西直接送到王府,找、找您结账。” 蒋先生:......懂了,他们家这位世子这是打定主意非走公账不可了,真不愧是他们家名声在外的抠门儿,咳咳,财迷世子呢。 他深吸一口气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把府里的账房先生请两个过来。” 小厮领命而去,蒋先生这才对守门的小厮道:“让他们过来吧,我会安排人验货、付款。” 守门的小厮松了口气,告退之后又大步流星跑了回去。 这会儿的蒋先生还不知道,现在过来送货的这些商家,不过只是虞子祯疯狂大采购过程中的第一批受益人,很快,他就会迎来更多带着货物来找他要钱的京城商家。 不用给钱的购物行为约等于白拿,“白拿”上瘾的虞子祯咵咵咵就是一顿买,主打一个量大实惠、人人有份。 给镇北王夫妻的,土仪、绸缎、首饰、美酒、茶叶、瓷器、小摆件、笔墨纸砚......简言之就是逮啥买啥,没有逻辑,五花八门,奇奇怪怪。 给她那些兄弟姐妹的倒是有逻辑了,各种书籍来一批,笔墨纸砚来一批,小刀小剑小弓来一批,九连环华容道来一批,不同派系的代表绣品来一批......这些,虞子祯统称为“学习资料”。 唉,她可真是个为弟弟妹妹计深远的好姐姐啊~ 自我感动了一会儿,虞子祯又买了一批送给镇北王那些妾室的礼物,送她们的就很好买了,捡着那些新奇又便宜的,随便塞满一箱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啊,对了,还有她便宜外祖家的那些人。虽说他们对她一向持无视态度,但没关系,她是个心胸宽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人。 好叭,主要是,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因为不知道便宜外祖家的人员构成,虞子祯索性直接让人准备了两箱绸缎、两箱茶叶、两箱书籍、两箱笔墨纸砚,两箱新奇又便宜的小玩意儿。 至于他们要怎么分,虞子祯表示这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了。 用最快的速度买完东西,虞子祯又特意跑去郑家食肆吃了顿饭。 就在昨天,系统给她发了吉家香铺那个任务的积分,这就意味着吉家香铺危机已解。 但与此同时,系统也提醒了她,郑老板的那个亲家,他们已经把女儿嫁去了家有官亲的那户人家。 也就是说,很快这一家子就会意识到他们这是做了笔赔本儿买卖,然后他们就会柿子专挑软的捏,拿郑老板一家开刀泄愤了。 ------------ 第77章 乌鸦嘴祯 “小公子您来了,快,快请坐。” 郑老板看见虞子祯,立马把她请到了她喜欢的靠窗位置。 靠着三不五时的过来刷一次脸,虞子祯如今已经能和郑老板一家搭上话了。 她长得粉雕玉琢,身上穿的、戴的又都明明白白透着“我很贵”的那个味儿,郑老板一家一开始其实是很怕她过来的,毕竟像她这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万一吃的有哪里不满意,或者有其他客人不长眼得罪了她,那她一个生气,很可能就会让郑老板一家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可她来的次数多了之后,郑老板一家却不这么想了。 实在是虞子祯虽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但她身上却一点儿没有贵公子们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长得好看还爱笑,平易近人还嘴巴甜,这么好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来特别乖巧可爱的虞子祯,在某些和她不对付的人看来,却是牙尖嘴利难缠得很。 虞子祯笑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给我来一份卤猪头肉、一份豆腐炖白菜、一份羊汤面。” “好嘞。”老板应下,又去看跟着虞子祯的两个侍卫。 侍卫之一开口道:“两碗羊汤面。” “再加一份卤猪肝。”和整只的烧鸡不同,卤肉的份量可不够她分给两个侍卫,所以虞子祯干脆又加了一份卤猪肝。 两个侍卫知道虞子祯这又是在刻意照顾他们,于是纷纷拱手,“多谢公子。” 虞子祯摆摆手,趁着现在是半下午,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好奇地招手叫过正在擦桌子的郑老板的小女儿,“姐姐,那几个总来你家拿菜的人,今天没有来?” 郑老板的小女儿下意识撇了下嘴,撇完了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虞子祯面前做出这样的表情来。 她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虞子祯,见虞子祯并没有嫌弃她不雅,这才小心翼翼点了一下头,“他们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那家人都已经把她哥哥的未婚妻嫁出去了,再来他们家可就不会继续忍气吞声了,哼。 小姑娘一脸忿忿,虞子祯却仰着一张小脸儿略显天真的问:“是你们终于不想再忍了吗?那他们会不会记恨你们?” 寻常百姓家,每天的开销基本都是吃占大头,能够在郑家食肆白拿食材,那户人家这段时间肯定省了不少银钱,现在乍然让他们没了便宜可占,他们能甘心? 听到虞子祯这么问,小姑娘忍不住又想撇嘴了,“他们当然不甘心了,可我们家现在跟他们家可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敢再来,我爹和我哥肯定得把他们都打出去。” 要她说,早就该打出去了,也就是她爹,凡事都要求他们能忍则忍。 虞子祯支着下颌一脸的若有所思,“那他们会不会暗地里使坏啊?我听说有那心眼儿小、报复心强的,自己要是日子不好过,就也要让别人跟着一起倒霉呢。” 小姑娘怒目圆瞪,似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但食肆老板却被虞子祯这状似无心的话说的心中一沉。 那一家子,不巧正是这位小公子口中那种,自己日子不好过,就会不由分说把责任推卸给别人的人。 之前他们非要把闺女嫁进郑家,他没同意,他们就已经因此记恨上了他们一家人,这也是后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对方每天到他店里顺东西的原因。 他是开门做生意的小买卖人,讲究的一贯都是和气生财,他总想着,如果他们家舍出这点东西,对方能渐渐平了心气,那他们就权当是花钱消灾了,也没什么。 可想到那家人每次过来时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简直恨不能直接把他店里食材都给搬空的贪得无厌,以及每次他们一家阻拦时,对方看他们的那种阴狠眼神,郑老板心里顿时盈满不安。 之前他还庆幸大儿子的前未婚妻嫁了个好人家呢,那时候他想的是,那姑娘嫁得好,那他们家应该就不会再记恨郑家不肯换人服兵役,也不肯换人娶那姑娘的事情了。 可现在想想,在这件事上他到底还是过于乐观了。 或许那姑娘的婆家,家庭背景确实比他们郑家好,但对方的条件越好,那姑娘在嫁过去后,日子怕是就越会过得艰难。 毕竟若是那户人家真的一点儿毛病也没有,那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迎娶一个家无余财、样貌和才德也无甚格外出众之处,最重要的是父母兄弟还都等着占她夫家便宜的普通姑娘。 就那家人的那品行,对方但凡有好好打听过,应该都是看不上这种奇葩亲家的,那为什么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这门婚事? 如果不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重大隐情,肯定就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好惹的,能把那家人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那么问题来了。那家人如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嫁了女儿却无法取得预期收益,那他们能甘心就这样吃了这个闷亏吗? 如果不能,那他们在对付不了自己新亲家的情况下,是不是就又会回来寻他们郑家这个前亲家的晦气? 再来白吃白拿是不可能的了,毕竟那家人已经和他们家真的没有任何瓜葛了,他们要是再来顺东西,光是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都能让他们没脸出门了。 那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一家人? 郑老板思绪飘远,擦桌子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那位总是来他店里吃饭的小公子就已经讲故事似的,把对方可能采取的手段全都一一列举了出来。 什么往他们家的饭菜里加料啊,老鼠虫子苍蝇之类的都是小意思,要是那家人心肠歹毒,保不齐直接就往他们家的饭菜里面下毒药、泻药了,到时候他们不仅会坏了口碑,更严重一些的话,摊上人命官司也不是不可能的。 什么找几个街头混混堵他们家的人,不用直接打死,就打残就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 什么小姐姐你这么漂亮,万一他们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虞子祯小嘴儿叭叭个没完,听的郑老板父女额上直冒冷汗。 ------------ 第78章 端午家信 一直到郑老板的二儿子一脸畏惧的给她端来卤猪头肉和卤猪肝,她这才笑眯眯止住话头,“总之,你们方方面面都要多加小心。” 郑老板的小女儿僵着身体无意识点了一下头,“多、多谢公子提点。” 虞子祯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了以后能继续吃你家的饭。” 她看向郑老板的二儿子,“麻烦给我拿个空盘子。” 郑老板的二儿子赶紧给她拿了个空盘子。 虞子祯夹出一些猪肝和猪头肉,然后把剩下的那一大半全都推到同样听呆了的两名侍卫面前,“当然,你们也不用过度紧张。毕竟这也只是我的一些猜测,不可能毫厘不差的全都料准。” 郑老板等人:......所以,就还是有一部分会被料准? 但问题是,哪怕只有一条被虞子祯料准,郑老板一家都承受不起那个损失和后果。 他心事重重,但却还是强撑着职业微笑对虞子祯道:“多谢公子提点,我们一家会小心的。” 虞子祯就喜欢听劝的人,毕竟能少费她不少口舌,让她拿积分的过程顺利很多。 她略一思忖,决定送点儿小巧轻便、能够防身的东西给郑老板和他的家人。 借着衣袖遮掩,虞子祯从系统仓库取出四个能够发射牛毛针的小巧暗器匣子。 她把匣子放到桌上,低声给郑老板讲了一下具体用法,“这里面的针涂了能让人肢体麻痹的毒,虽然不会要人命,但防身却也足够用了。” 郑老板惊呆了,放在平时,这东西他就是捧着银子也买不着,因为他根本就寻不到会做这种机关匣子的能工巧匠。 可现在虞子祯却一口气拿了四个出来,这...... 郑老板抖着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其中一个暗器匣子,“这、这得不少银子吧?您说个数,我、我拿给您。” 虞子祯摆摆手,“银子就不必了,以后我来吃饭你们给我多做几道好菜就可以了。不过这东西也只能保证你们不被心怀不轨的人伤害,若是他们在你们店里的饭菜上面做手脚,或者干脆放火烧店......” 郑老板却一改刚刚的强颜欢笑,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洒脱与释然,“大不了小人就不开这店了,只要我们一家子都平平安安,小人做什么活计都无所谓。” 自从他大儿子被强征入伍,他捧着银子都找不到门路以钱财相赎,郑老板就意识到有些时候钱财确实没什么用了。 为了一家子的生计,他当然还会继续努力挣钱,但比起家人平安,挣钱多少却又变得不再重要。 虞子祯听他这么说,对他的评价顿时再次拔高。 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把郑老板一家收归己用,就听郑老板又问起了这四个暗器匣子的价钱。 他道:“还请公子告知这东西价值几何。小人一家能拿到这东西就已经是厚颜沾您的光了,可不能再让您倒搭银钱了。” 虞子祯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不要,她道:“一百两。” 侍卫之一猛然抬头。一百两?他家世子这是在搞吐血大甩卖吗? 对上虞子祯轻飘飘投来的一道眼神,侍卫猛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多嘴的资格,于是立刻眼神一转,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卤猪肝上。 郑老板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立刻意识到虞子祯怕是往少说了。 他心下感动,决心从今天开始,虞子祯再来吃饭,他都不收虞子祯饭钱了。 至于其他的报答方法,郑老板表示他还得后续仔细斟酌斟酌。 回镇北王府的路上,虞子祯注意到了侍卫们的欲言又止,她想了想对两人道:“想说什么?尽管说。”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侍卫犹豫着问虞子祯,“世子为何要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半卖半送给几个平民百姓?” “当然是因为我希望他们能够好好活着。”虞子祯懒洋洋靠坐在车窗边,和骑马随行的两个侍卫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直接找你们追责。” 两人:...... 虞子祯瞥他们一眼,“你们也别不服气,当时可就只有咱们三个和他们一家人在那间屋子里。若是那暗器的消息走漏出去,我不找你们找谁?” 其中一名侍卫小声嘀咕,“那要是他们自己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呢?” “若真是这样,我自然也不会冤枉你们。”虞子祯有系统这个作弊器,这京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只要有兴趣,系统就都能给她百分百完全还原,所以无论是这两个侍卫还是郑老板一家,他们的一举一动,虞子祯都可以随时掌握。 这也算是她对这两名侍卫的一个小小考验了,若是这么点小事儿他们都做不到为她保守秘密,那她以后必然也是不敢再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的。 她不求镇北王的心腹下属能对她绝对忠心,但他们既然暂时是她的随行侍卫,那他们就必然不能太不把她这个临时的主子当一回事儿。 虞子祯希望他们能够把握好其中分寸。 一行人顺利回到镇北王府,虞子祯和蒋先生打过招呼,然后就提笔开始给镇北王等人写信。 她没读过多少书,写不来那种文绉绉的信。 好吧,就算以后她读了很多书,为了坐实她的学渣人设,她也不会给任何人写那种文绉绉的信。 “我敬爱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孩儿入京已近两月,对您二位的思念如山高、如海深,每每看到什么、吃到什么,都会不由自主想起我敬爱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写了一箩筐她如何思念镇北王夫妻之后,虞子祯话风一转,总算提到了她那堆乱七八糟的节礼。 “随信送回的端午节礼,每一样都是孩儿亲自挑选。孩儿吃过、用过、看过、把玩过的东西,孩儿也想分享给我敬爱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千里送鹅毛,重不在礼,重在孩儿的一片思亲之心。” 信的最末尾,虞子祯又提到了她给她那些弟弟妹妹准备的学习资料,“......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知父亲母亲疼爱膝下儿女,但还望父亲母亲莫要太过溺爱弟弟妹妹们。我给他们买了....还请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务必监督他们好好学习。” ------------ 第79章 不干人事 写完给镇北王夫妻的信,虞子祯又写了一封给她弟弟妹妹们的信。 这封信完全就是老学究的说教口吻,不仅引用了她所知不多的劝学之言,而且还预约了中秋时节她再让人送更多的书籍等物回去。 她絮絮叨叨写了不少,但其实主打就是一个嘴好。 反正这些东西没有花她哪怕一文钱,她说的再天花乱坠,她对镇北王等人的抠门儿却还是明晃晃摆在那里。 玉衡犹犹豫豫的开口,“世子,这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看蒋先生的那意思,分明是想要世子您自己出钱的。” 虞子祯叉腰,一脸的理直气壮,“我哪来的钱?王府那些产业的出息不都是蒋先生管着的?” 玉衡:......您明明就是有钱的。 她不敢和虞子祯顶嘴,只能默默把担忧咽回肚子里。 虞子祯一边给信封封口一边美滋滋的想,以后她就都按这个套路来,钱从王府的公账走,她只负责写几封信。 至于她亲爱的弟弟妹妹们,秉持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优秀理念,她决心要让他们度过一个每逢佳节、必有课业的“美好”童年。哎嘿嘿~~~ 恶作剧了一把之后,虞子祯很愉快的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一门心思的继续啃书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跑了差不多两个月翰林院后,虞子祯又瞄上了皇宫里的藏书阁。 因为据翰林院的某位老翰林说,皇宫藏书阁里的书才是最齐全的。 所以某一日,在结束对大皇子的日常投喂后,虞子祯状似无意问了一句,“对了,殿下,我能借您的光去皇宫的藏书阁看书吗?” 大皇子微一颔首,一个“好”字还未出口,虞子祯却突然打了个非常夸张的喷嚏。 她反应极快,在张口之前就迅速把头偏向了没人的空旷处,是以虽然她这个喷嚏打的惊天动地,其他人倒也没有因此被喷一脸的口水。 大皇子被她这震天响的一声喷嚏吓了一跳,正要问她是不是着凉了,就听虞子祯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来了。 “你、你没事儿吧?”同样还留在教室的杨士先犹犹豫豫出声,房怀英、陈虎山等人也俱都一脸被惊吓到了的表情。 虞子祯鼻头微红,眼中漾着薄薄水光,她随意的摆了一下手,“没事儿,别紧张。” 见众人俱是一副满心忧虑的模样,根本就不信她的没事儿一说,虞子祯想了想对众人道:“应该是我家中弟弟妹妹在念叨我。” 算算日子,她送回北境镇北王府的端午节礼,如果路上没有耽搁太多时间,那就应该是今天或者更早一点到货。 那她在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突然无缘无故的打喷嚏,就只能是那群人在背后讲她小话儿了。 虞子祯自家人知自家事,不管是她送回去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好,还是她那字丑、话多、语气浮夸的家信也好,镇北王府的那群人都肯定是不会欢迎它们的。 事实也正如虞子祯预料的那样,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多买,力求让每个人都能分到,但分到一堆五花八门奇奇怪怪物品的镇北王妃,以及分到一堆“学习资料”的镇北王府的孩子们,还有只分到了一些不值钱小玩意儿的镇北王的妾室们,大家其实都不太开心。 镇北王妃觉得虞子祯不够重视她和她的宝贝儿子,镇北王的妾室们则觉得虞子祯是在敷衍她们,镇北王的孩子们更是在心里暗骂虞子祯不干人事儿。 他们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这群出生在终点线上的官二代,居然要在年纪这么小的时候就苦哈哈的每天勤学苦练。 最重要的是,虞子祯让他们读书习武也就算了,让他们学手艺算咋回事儿? 他们可都是镇北王的亲生子女,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和匠人为伍吧? 总之,众人对自己或自己孩子收到的礼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意,正是因为他们怨念太深,虞子祯才会毫无征兆的连打两个大喷嚏。 唯有镇北王,被虞子祯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喝着“大儿子”孝敬的酒,脸上是满满的笑容与欣慰,气得镇北王妃一口银牙差点儿咬碎。 偏偏她还不能把自己对虞子祯的不满表现出来,毕竟镇北王可是因为虞子祯才专门来了她这里。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固宠,以后才好不着痕迹的把她的好大儿虞子承推到镇北王面前,让他比任何人都更得镇北王的欢心。 *** 对北境那座镇北王府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并且漠不关心的虞子祯,在确定了自己不会再打喷嚏之后,这才跟着大皇子去了位于皇宫的那座藏书楼。 杨士先、范仲明、房怀英和陈虎山也跟过来了,四人都是爱书之人,难得有机会进皇宫的藏书楼,他们当即就决定厚着脸皮沾光一回。 大皇子答应了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伺候大皇子的小太监却面露担忧与为难,虞子祯看见了,双眼不由微微眯起。 看小太监的这反应,大皇子在皇宫的地位怕是比她以为的还要低。 她主动走在大皇子身侧,低声问他带这么多人过去会不会有问题。 大皇子摇摇头,悄摸儿给虞子祯看了他随身携带的一块令牌。 那是皇帝给他的“如朕亲临”,虽说皇帝只是个吉祥物皇帝,但他终归是皇帝,看守藏书阁的太监再怎么,也不可能在见到这块牌子之后都还横加阻拦。 但问题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大皇子怎么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拿出来? 这东西,不用想虞子祯都知道必然是皇帝留给大皇子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若是他在皇帝照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有这块牌子在手,那些对他心怀歹意的人,再怎么都会重新衡量一下杀大皇子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哪怕只是短短时间内的动摇与迟疑,大皇子生的机会都会更多一分。 她伸手遮住大皇子的手,“杀鸡何需用牛刀?要是有人敢拦我们,我会负责跟他讲道理。” ------------ 第80章 扣大帽子 大皇子看一眼虞子祯,他总觉得,虞子祯的“讲道理”,大概和他印象中的讲道理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他眉眼低垂,双手覆上自己两年来毫无知觉、最近却开始偶尔酥麻发痒的腿,“那你先试试,不行就我来。” 他的腿,是从他被虞子祯借着各种理由长期投喂开始渐渐恢复知觉的,他不知道虞子祯几乎每天都在给他用“回春术”,只猜测虞子祯应该是把能够解毒和调理身体的药物,掺在食物里面让他吃了下去。 这份善意来的突兀且浓烈,一如虞子祯初见他时就对他说“喜欢”。 他不明白这份喜欢和善意从何而来,毕竟他只是个被病痛折磨的残废皇子,他爹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皇帝。 别说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员、勋贵了,就连宫里稍微体面一些的宫女太监,人家也是不把他们父子当回事儿的。 也就是说,他对虞子祯这个镇北王府世子来说根本毫无价值。 因为毫无价值,他反而不怕虞子祯是别有目的,但承了对方这么大的人情,大皇子觉得自己也不该没有一点表示。 除了给虞子祯辅导课业,这还是虞子祯第一次求他帮忙做事,他当然不能让虞子祯失望而回。 至于杨士先等人,杨士先对他一向多有维护,范仲明、房怀英、陈虎山三人则和虞子祯、杨士先一样都是他的伴读,并且他们也没有冒犯过他,明面上,他也不好太过厚此薄彼。 他们既然想去,他索性就连他们也一起带了过去。 *** 虞子祯他们赶到藏书阁时,恰好与从里面打着哈欠出来的老太监走了个面对面。 “呦,是大殿下啊。”老太监眯着老眼迅速看了眼他们,然后才掐着嗓子,颇为敷衍的拱手朝大皇子行了个礼,“奴才见过大殿下。大殿下这是?” 这老太监是负责管理藏书阁的太监之一,是先帝活着时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被安排过来的。 原本他并不能算是卢氏一族的党羽,但他在先帝死后却挖门盗洞给自己找了个干爹,他那干爹年纪比他还小,但却是太后大卢氏身边第二得用的太监。 仗着他那干爹的势,他在这藏书阁日子过的十分滋润。 不仅他那些同伴不敢得罪他,就连负责管理藏书阁的太监平时也会让他三分。 遇上他,大皇子想把虞子祯等人带进藏书阁可就不太容易了。 这不,这货居然就这么大喇喇把他们堵在藏书阁门口了。 “这谁呀?”没等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开口解释,虞子祯就一脸好奇凑到了老太监面前。 “见了大皇子只拱手不跪拜,还不等大皇子说免礼就自己站直腰板儿了,您这起码得是藏书阁的大管事吧?那您怎么穿成这样?” 绕着那老太监转一圈,虞子祯伸手扯扯他衣裳,“当值的时候穿成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按照宫规,您这起码得挨个二十杖吧?” “还有啊,您哪来的胆子挡在大皇子面前?这皇宫是您家的?还是说这藏书阁不姓萧,姓......您姓啥来着?” “算了,您姓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藏书阁原来跟您姓?那这皇宫是不是也跟您姓?那我是不是得给您三跪九叩,行个面圣大礼?” “您这么厉害陛下他知道吗?太后她知道吗?那要不我去帮您宣传宣传吧。” 众人:......好家伙,这可真能扯。 老太监几次想说话都插不上嘴,眼看着虞子祯越说越离谱,到最后更是直接把皇帝和太后都给搬出来了,摆明了就是要告他黑状,老太监顿时吓白了脸。 他敢给大皇子脸色看,说白了就是拿准了大皇子顾虑自身处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闹到皇帝和太后面前。 可虞子祯却明显不是大皇子那种忍气吞声惯了的性格,他如果把虞子祯得罪狠了,虞子祯非要治他,他相信他干爹也不会为了保他这个没什么大用的干儿子,得罪一看就出身显赫、底气十足的虞子祯。 老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大皇子面前,“大皇子恕罪!是奴才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奴才给您赔罪。” 一边说着,老太监一边砰砰磕头,见风使舵的本事着实让人眼界大开。 大皇子没吭声,他确实素来对这些宫人多有容忍,但他却不会在虞子祯帮他立威的时候拆虞子祯的台。 其他跟来的贵公子们也没吭声,于是现场就只剩下了那名老太监的磕头求饶声。 听到动静的藏书阁管事急匆匆赶来,和那名只会仗着他干爹的势在藏书阁里作威作福的老太监不一样,藏书阁管事是认识虞子祯等名为伴读,实为质子的贵公子的。 他恭恭敬敬给众人见礼,“小人见过大殿下,见过各位公子。” 以藏书阁管事的品阶,他倒是不必对大皇子行跪拜礼,甚至按照本朝礼法,他其实都可以不给陈虎山、杨士先和范仲明行礼。 毕竟这三人虽然出身不凡,但本人却只是没有任何品阶的白身,和已经是镇北王府世子的虞子祯、卫国公府世子的房怀英还是有着一定区别的。 但藏书阁管事却谁也没有落下,一个也不敢慢待。 毕竟那三位虽然自己是白身,祖父却都声威赫赫,他一个管理藏书阁的小管事可得罪不起这些人。 甚至就连皇帝、太后身边得用的大太监,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人。 很有自知之明的藏书阁管事,非常识趣儿的并没有为自己那名下属求情。 他假装没有看见正朝大皇子拼命磕头的老太监,只恭恭敬敬地引着大皇子等人往藏书阁的正门处走。 一边走,他一边态度谦卑的给大家讲了一下皇宫藏书阁的规矩。 规矩是先帝定下的,总结一下大概可以归类为以下几点: 首先,诸如皇帝、皇子、亲王这样的皇室嫡系子孙,他们进入藏书阁的频率是不受限制的。 除了他们,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如果能够得到皇帝的特别允许,那么他们也可以凭令牌在宫门落锁之前随时进出藏书阁。 ------------ 第81章 进藏书阁 然后,后妃、公主之流,包括本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后大卢氏,她们虽然不会亲自前往位于宫廷前半部分、有很多外臣和侍卫走动的藏书楼,但却可以让宫人带着象征她们身份的宫牌,按品阶每月到藏书楼借阅、抄写其中书籍三到十本。 最后,三品以下,或者干脆就是白身,但却因为自身背景或者亲戚朋友有资格进宫的其他人,如果得到皇帝允许,或者身边有皇子、亲王、三品以上官员陪同,他们也是可以不定时进一次藏书阁的。 当然,不同身份、不同品阶的人,他们能够借阅、抄写的书籍范畴也是不一样的,有些相当珍贵的孤本、古籍,等闲人员是没资格借来一观的。 听完藏书阁管事的絮絮叨叨,虞子祯第一次感谢起了自己的世子身份。 作为藩王世子,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却在皇宫的这座藏书阁拥有仅次于皇帝、皇子、亲王的二等权限。 也就是说,她不仅可以每个月来这座藏书阁借阅、抄写其中的十本书籍,而且还可以接触到那些被小心翼翼单独保管在藏书阁三楼的孤本、古籍。 就,还挺满意。 虞子祯摸着下颌对大皇子道:“按丰管事的这个说法,我们几个全部都有资格进来这藏书阁嘛。刚刚的那个老太监,让他磕头认罪他还真不冤。” 虞子祯他们跟着藏书阁的丰管事离开后,那老太监就停下不再磕头了,但他也没敢起来或者擅自离开,虞子祯他们在藏书阁里这看看、那看看,他则是跪在原地,低垂着头,表情狰狞的诅咒大皇子和虞子祯。 当然,为了他自己的小命儿着想,他并没有在内心咒骂太久。 骂几句解了气,他就开始绞尽脑汁琢磨要怎么保住自己。 从他们那个丰管事的态度来看,这群小屁孩儿显然都大有来历,不是他能轻易得罪起的。 也就是说,除了没有节操和下限的卑微求饶,他并没有其他能够对付他们的办法。 理清其中利弊之后,老太监狠狠咬紧牙关。不就是装孙子嘛,他擅长得很! 已经沉迷在海量藏书中不可自拔的虞子祯早就忘了外面还有一个跪在原地的老太监,她跟着大皇子,眼神亮晶晶的在书与书之间来回看着。 其他人没她那么纠结,他们已经各自找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去翻书,一时间,藏书阁里只余一片纸张翻动时传出的轻微沙沙声。 众人连吃饭都忘了,就一直窝在藏书阁里各自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书,一直到藏书阁的丰管事小心翼翼过来提醒他们,说是快要到宫门落锁的时间了,虞子祯他们这才一脸不舍的从藏书阁出来。 当然,出来时,他们每人都带了一本甚至几本可以借出去慢慢看的书。 因为心情确实好,虞子祯再看到那个老太监时也不觉得对方罪该万死了,当对方再次冲着她和大皇子磕头求饶,她很好心的放过了对方。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冒犯殿下,你就直接跟我回府做花肥吧。” 她不是皇室中人,用不得活的太监伺候,但换个思路的话,死的太监她还是能够讨回去废物再利用的。 她相信,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他们都会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的。 老太监吓得直接打了个抖。他虽然是太监,可他也不想死后还不得安宁啊! 要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可是很讲究入土为安的,他们认为只有被好好安葬的人,下辈子才能有机会投个好胎,而那些尸骨不全或者被随便抛尸的,就算投胎也只会投成牲畜或者肢体不全、脑子不好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大齐每一个净身的太监,都会拿个小罐子把自己切掉的东西妥善存放。 他们虽然活着的时候身体不全,但他们希望自己入土之后能够尽可能地和其他人一样。 也因此,老太监对做花肥的恐惧还要更甚于虞子祯直接要他的命。 吓唬完了老太监,虞子祯又把大皇子亲自送到皇帝那儿。 她算是看出来了,大皇子也就只有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时候才能过点儿顺心日子。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有她了,她早晚要让大皇子能在皇宫来去自如,再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也不必再忍受来自某些宫人的轻视与侮辱。 辞别了皇帝和大皇子,虞子祯这才和杨士先等人一起出宫。 至于陈虎山看她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虞子祯直接就给无视掉了。 这家伙和范仲明是同一种类型,都很聪明,但也都是彻头彻尾的家族至上主义,合作可以,交心却是大可不必。 甚至有些事上她还得防这俩人一手,以免他们在有更大利益时,毫不犹豫就把她卖给她对头。 琢磨着这些事,虞子祯坐上马车,晃晃悠悠返回镇北王府。 途中,她借着闭目养神的机会扒拉了一下自己的任务列表。 除了炮灰人物是房怀英的那个长期任务,她还有一个短期任务待完成。 郑家食肆和吉家香铺的积分她已经全都拿到了,甚至吉家香铺的吉浩洋和梁太太还准备好了干股让渡文书,只等她哪天自动上门,他们好在跟她道谢的同时奉上她想要的酬劳。 三个任务她完成了俩,剩下的那个她却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又看了一遍这最后一个短期任务的详情页面,虞子祯以意念询问小奶音系统,“统子啊,那个姓李的户部郎中,他被人栽赃陷害的证据你找到了吗?” 系统秒回,“找到了,在他嫡次兄和顶头上司韩侍郎家里,但你要怎么拿到手呢?” 她们提到的这位李姓户部郎中,正是虞子祯最后一个短期任务的目标人物。 他出身安庆侯府,但却只是不受宠的侯府庶子,从小就时时处处都低他那些嫡出的兄弟、受宠的庶出兄弟一等。 李郎中不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人,家庭地位、衣食住行、财产分配、教育和政治资源上比不过兄弟们,他没有怨过命运不公,也没有怨恨过只图自己痛快的父亲和苛待、欺压过他的嫡母、兄弟。 ------------ 第82章 栽赃陷害 为了给自己谋一条出路,李郎中在他那些兄弟和人斗鸡走马、攀比富贵的时候,一直都在努力啃书。 侯府虽说并不指望子孙科举入仕,但他们对下一代的教育却还算重视。 府里的几位西席都是饱学之士,除了教导现任安庆侯的那些儿孙,他们还顺带教导那些早就分府出去的旁支,以及侯府各位主子亲戚家的孩子。 李郎中混在他的一众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里,兢兢业业学了十七八年,也藏拙藏了十七八年。 一直到他下场应试,并以最快的速度一路从白身考到进士,侯府诸人这才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同辈的堂表兄弟和府上的下人,对他的态度从鄙夷嘲讽到客气有礼,他那位嫡母和他那几位原本在府里地位高过他的亲兄弟,对他的态度则从经常无视他、偶尔欺负他,转变成了对他的监视和打压。 他嫡母给他娶了对他仕途没有任何助益、性格又十分绵软好拿捏的小官之女,并说动他父亲,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成亲的庶子全都分了出去。 当然,说分出去,也不过就是为了侯府的颜面能够好看一些,事实上,他们这些被扫地出门的庶子,每人就只拿到了一个小庄子和一栋小宅子。 作为不受宠的小透明庶子,李郎中拿到的是所有兄弟里最差的庄子和宅子。 然而和他那些不成器但受宠的兄弟比起来,他父亲和嫡母对他的要求却要多很多。 入仕十多年,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到底为侯府和嫡兄做过多少事,又替其他的庶出兄弟收拾过多少烂摊子、背过多少黑锅。 可就算如此,他父亲和嫡母却依然不肯放过他和他的小家,他和他的妻子儿女,三不五时就要被侯府那边叫过去,打着训诫的名义羞辱、敲打。 为了给他们的小家添堵,他嫡母更是做过不止一次给他塞小妾、往他妻子身边塞丫鬟婆子的事。 他们家就像个漏风的筛子,别说是藏起点什么隐私了,就算哪天家里突然多出点什么,他们也是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的。 李郎中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熬到他亲爹和嫡母过世就好了,他们一家就能稍微松口气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的一忍再忍,换来的并不是有朝一日守得云开见月明,而是他的嫡次兄与他现任上官的联手栽赃。 他的嫡次兄仗着家族余荫,在工部做了个郎中。 然二人虽同是郎中,但户部的郎中和工部的郎中,在朝中分量却略有不同。 李郎中的嫡次兄因此看他极不顺眼,在李郎中嫡母娘家侄子的牵线搭桥下,李郎中的嫡次兄勾搭上了李郎中的现任上官。 正好李郎中的现任上官韩侍郎需要一个为赈灾粮失踪案背锅的倒霉鬼,李郎中于是在二人的一拍即合中光荣中选。 他的顶头上司韩侍郎负责提供账本、书信、金银之类的有力证据,他的嫡次兄则负责借着那些被侯夫人安插到李郎中府上的下人,在合适的时机把东西偷渡到李郎中府上,让上门搜查的人能够来一个人赃并获。 虞子祯接到任务时,李郎中刚被韩侍郎选为赈灾粮失踪案的替死鬼,账本、书信、金银之类的有力证据,彼时都还没有浮出水面。 虞子祯不想打草惊蛇,于是就没有光明正大的接触身边哪哪都是筛子眼儿的李郎中。 一直等到赈灾粮失踪案的关键证据被韩侍郎拿出来,并分了一部分给李郎中的嫡次兄做栽赃陷害之用,虞子祯这才对这最后一个短期任务热衷起来。 在原书剧情中,李郎中对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一事一无所知,一直到他家中下人“良心不安,鼓起勇气告发主家”,李郎中一家锒铛入狱,他都还稀里糊涂的没能回过味儿来。 栽赃之人准备周全,再加上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其中也有在赈灾粮失踪案里得了好处的,自然少不了包庇同谋之人,于是李郎中很快就因为“铁证如山”被定了罪。 被定罪后,他被抄没家产,和他已经成年的大儿子一起等待被斩首,他的妻子和女儿被充入教坊司做了官妓,他还未成年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则被判了一个流放充军。 反倒是那些侯夫人安插过来的妾室和下人,在被官府发卖的时候,又被侯夫人派人悄悄买了回去。 当然,侯夫人买她们并不是为了救她们,她只是不想让这些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人,跑到外面胡说一些有的没的。 在李郎中和他大儿子被斩首,他妻子和女儿在狱中自尽,他二儿子和小儿子死于流放途中之后,那些曾经因为“良心不安”告发主家的下人,以及那些曾经是李郎中妾室的女人,就都悄无声息地,陆续以各种花样死在了侯夫人的陪嫁庄子里。 他们一家从主到仆几乎死绝,侯府的其他人却几乎没有受到赈灾粮失踪案的任何影响。 照系统的说法,大齐朝廷如今已经日薄西山,呈全面腐朽之势,官场的黑暗程度远超常人想象,贪官污吏反而比贤臣能吏过得好、活得长。 也就是说,像李郎中这种突然天降一口黑锅,从而被终结前途乃至一家老小性命的着实不在少数。 这对大齐朝廷的存续来讲当然不是一件好事情,但对要靠积分兑换各种好东西的虞子祯来说,炮灰越多,她能获得的积分才会越多,所以她倒是巴不得系统能多给她发布几个炮灰拯救任务。 “已经被李郎中嫡次兄带回去的那些,他早晚都要让人转移到李郎中府上,我届时再去偷梁换柱就行。” 比起他嫡次兄的家,李郎中那儿守备更加松懈,虞子祯要做手脚显然会更容易一些。 “至于韩侍郎自留的那一份,等我下次休息的时候吧,我想个法子混进他府里把东西偷渡出来。” 反正她有能够大变活人的“易容”技能,要偷什么东西还是很方便的。 ------------ 第83章 横插一手 虞子祯又耐心等了三四天,李郎中的嫡次兄总算逮到机会,让人把赈灾粮失踪案的部分证据送到了李郎中那儿。 为防夜长梦多,虞子祯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夜里,就偷摸儿溜去李郎中家,来了一出偷梁换柱。 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她不仅顺顺当当溜了进去、换了东西,而且还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东西全都扫描成电子档备份了一遍。 备份之后,原件被她分成几份,分别丢去了杨家、范家以及那些有份分赃的尚书、侍郎们的政敌家门前。 哦,顺带的,她还在那些证据里夹带私货,把韩侍郎家藏有更多、更全面证据的好消息,一点儿也不掩饰的直接透露出去了。 是的,她不准备自己过去偷了,至于原因——韩侍郎那个狗东西,他居然把证据转移到了他老娘的卧房里。 他老娘住在韩府后宅,混进去不太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老娘卧病在床,卧室里每时每刻都不会离人。 虞子祯就算靠着易容技能混进去了,也很难在韩家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拿到她儿子让她妥善收好的重要证据。 变数太多、风险太大,虞子祯懒得再为这事儿耗费自己的脑细胞,干脆直接把线索提供给其他也想那些官员倒台的人。 因为她从中插了这一手,李郎中一无所知的迈过了这个原本可以终结他仕途和全家人性命的坎儿。 他继续兢兢业业的上值,丝毫不知最近大佬们在朝堂上热火朝天讨论的赈灾粮失踪案,其实差点儿就被人栽赃到他身上。 喜滋滋等着李郎中倒霉的他那位嫡次兄,和已经找好了背锅侠,正等着赈灾粮失踪案因为李郎中被推出去顶罪而完美落幕的韩侍郎,则是被这个案子的突然大白于天下直接整懵了。 李郎中的嫡次兄无能狂怒,他砸碎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嘴里还嘶吼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突然成为众矢之的的韩侍郎则第一时间怀疑上了李郎中的嫡次兄,他早起上朝,然后直接被很多朝臣一起参奏,那些和他有利益勾连的官员,在铁证面前也不敢再继续为他遮掩。 不过他们也没闲着,为了不让自己也落到和韩侍郎一样的下场,他们手段频出,在威逼利诱韩侍郎闭嘴、顶罪的同时,也各展神通对可能存在的证据下手了。 然而邪门儿的是,每一样他们想要毁掉的证据,几乎都在他们起心动念之后,突然就被那些联名参奏韩侍郎的朝臣给盯上了。 没人知道那些朝臣是从慷慨大方的虞子祯那里得到的消息,所以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员,直接怀疑上了自己原本的心腹。 好一通你争我夺、试探角力以及杀人灭口之后,赈灾粮失踪案最终草草落下帷幕。 韩侍郎和负责赈灾的钦差——李郎中那位嫡母的娘家兄长一起落马,其他经受了赈灾事宜,并且有贪污实证的官员也都根据罪行轻重得了处罚,但其他同样有份分赃的大佬,比如户部尚书和某位同在钦差队伍里的卢氏族亲,却因为棋高一着,最终只落了个不轻不重的失察罪名。 这罪名如果不是牵涉着赈灾粮失踪案,很可能连惩罚都不会有。 顶着想要拉下他们但却没能取得成功的那些朝臣遗憾、不甘的眼神,两人为表认罪态度之诚,主动要求闭门思过、捐出俸禄。 事情至此彻底落下帷幕,那些因为赈灾不力大量死去的百姓,甚至都没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见到真正的罪魁祸首。 而那些涌入周边地域的百姓在新的地方重新落籍之后,依然每天都有为数不少的人因为饥饿、疾病而死。 听着系统汇总来的这些消息,虞子祯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她虽然能够借力打力干掉一部分贪官,但却没办法彻底改变大齐官场,也没办法帮助那些百姓获得更多赈济。 他们日子过得艰难,亲人朋友相继死去,她却因为人小力薄,连略尽绵薄之力都做不到。 “还是得尽快培养可用之人啊!”心里这么想着,虞子祯趁屋里没人,把那些分的最多,但却屁事没有的大蛀虫的名字,全都一个不漏的记在了她的小黑本本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女子替天行道亦然。等着吧,她总有一天会让这些家伙把他们吃进去的东西都给翻倍还回来。 扒拉一下自己的小金库,虞子祯决心等下次的休息日就改头换面,去找梁太太拿她的那三成干股。 当然,这钱她也不会白拿,吉家香铺为她的小金库添砖加瓦,她作为回报,以后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吉家香铺保驾护航的。 另外就是,她其实还是挺看好吉颖慧这个小姑娘的,等和吉家人混熟了,她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把对方撬到自己麾下。 继承一个小香铺能有什么大出息呀?既然有本事,那就应该走出家门,尽情展翅翱翔。 除此之外,她还惦记上了郑家食肆那对夫妻的大儿子,对方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还升了官,争取到了和主将一起回京的机会,这就证明对方也是个有本事的。 *** 端午节前一天,虞子祯照常乘坐马车往皇宫里跑。没办法,他们的小课堂要到明天才停课。 上午的课一切如常,虞子祯依然卖力扮演着她“虽然足够认真、勤奋,但却受限于天赋,很难在读书上取得什么大成就”的粗莽武夫人设。 下课后,她正准备跟着大皇子去蹭饭、午休,后宫那边却来人给她们发香包了。 端午节佩戴香包乃是大齐的固有传统,香包里一般会放药材和香料,取驱邪防病之意,但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各府自己准备自己的,可从没听说过还有宫里代发的。 虞子祯心存疑虑,拿到荷包之后第一时间就让系统帮忙扫描了一下其中的药材和香料。 她怀疑,她拿到的这个香包是有问题的。 ------------ 第84章 调换香包 事实证明,虞子祯的怀疑和谨慎一点儿也不多余。她拿到的那个香包,戴久了确实会让人四肢发软、神志昏沉,做出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举动来。 巧的是,他们明天不上课,她和陈虎山、房怀英,都要跟着皇室中人一起过端午。 虞子祯若是没有及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么接下来,她很有可能会在宫外看龙舟时、在宫中宴饮欣赏歌舞时,或者是在他们来回赶路的过程中,因为四肢发软、神志昏沉,做出失礼失仪,甚至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事。 如果她运气不好,或者有人故意使坏,那她在上下马车的时候被马蹄踩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是坏她名声就是害她性命,背后之人可谓用意歹毒,其心可诛。 眼珠儿一转,虞子祯眼疾手快的直接把自己的香包和万景荣的调换了。 反正他们所有人的香包都长得差不多,就万景荣那个粗心的性格,他肯定分辨不出香包的味道是否和之前不同。 果不其然,万景荣对虞子祯的小动作一无所觉。 回到大皇子的寝殿后,虞子祯又趁人不备,把大皇子的香包也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虞子祯这才又把香包给还回去。 至于房怀英、杨士先等人,虞子祯在下午的乐理课开始之前,一脸好奇的把他们各自的香包都给要过来仔仔细细“观摩”了一番。 她明面上给出的说法,是她对宫廷绣娘们的手艺感兴趣,想看看是否有独特之处,是否需要淘换一些送回北境,让她亲爱的庶妹们学习借鉴。 众人已经听说了虞子祯送弟弟妹妹端午节礼,送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各种需要他们学习的东西,此时听到虞子祯这么说,无语之余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除了卢衡和被她调换了香包的万景荣她没搭理,其他人的香包她全都检查了一遍。 检查的结果让她既意外又不意外,她以意念对系统道:“看来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应该是卢衡和万景荣的亲戚之一。” 卢衡和万景荣本来就是亲戚,但在这皇宫里,他们的亲戚却不是只有大卢氏和小卢氏这对姑侄。 迫于来自前朝的压力,前年的时候,大卢氏硬压着小卢氏给皇帝选了几个出身不错的妃子,这其中就有万景荣的亲姑姑万氏。 虞子祯没见过万氏,她只知道,以大卢氏的格局和心胸,她肯定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这个十分重要的“人质”。那么嫌疑人基本就可以锁定为小卢氏和万氏了。这也是虞子祯反手就把那香包换给了万景荣的原因之一。 至于原因之二,这不当时万景荣离她比卢衡离她更近嘛,二选一的情况下,她肯定要选个更好下手的了。 当然,她并没有趁此机会弄死万景荣的意思。 这不,在第二天大家一起过端午时,虞子祯对万景荣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一直以来最得她青睐的大皇子。 当大家看完龙舟赛,聚集到车马停放处,准备乘坐马车返回皇宫参加宴会,而万景荣却因为四肢发软、神志昏沉从脚凳上滚落,差点儿被自己家的马给一脚踩断腿骨时,早有准备的虞子祯立马“仗义”出手。 她冲过去,夺过万家车夫手里的马鞭,然后精准且迅速地用马鞭卷住万景荣的一条胳膊,险之又险的把他从马蹄下面拖了出来。 万景荣一直到被虞子祯拖出来,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今早还是身体好像就不太舒服,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甚至连看龙舟赛都已经提不起劲头。 刚刚他正琢磨着等回了家就让下人拿他爹的牌子,去请个太医来给他诊治,结果还没等他回到家,他就差点儿因为身体不舒服出了事。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虞子祯居然是第一个扑过来救他的。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呆呆瞪着虞子祯。 虞子祯见状,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她道:“不用谢,记得给钱就行。毕竟像我这种没什么脑子的莽夫,爱钱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没少背后说虞子祯小话儿的万景荣: 在场的其他人:.果然虞子祯还是那个虞子祯,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吃错药。 “对了,记得好好查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毕竟万公子你将门出身,又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空心草包,如果没点儿缘故,你应该还不至于连上个马车都出状况。” 万景荣深以为然,但说这话的人是他一向十分讨厌的虞子祯,万景荣就不太乐意坦率的表示赞同。 他道:“我只是身体不适。” 虞子祯耸耸肩,她一如既往地不在乎对方是个什么反应。 做完自己想做的,这事儿对她来说就已经结束了,至于对方是高兴还是郁闷,赞同还是反对,她是一点儿也不关心的。 “既是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府请太医过府诊治吧。”皇帝语气温和,心里却在腹诽万景荣掂不清轻重:身体不适你还来看的哪门子龙舟赛?在家好好躺着它不香吗? 这时候的皇帝还不知道,万景荣很快就会被太医告知,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佩戴了那个不太对劲的端午香包。 跋扈惯了的万景荣当然不会忍下这口恶气,于是在身体稍微舒服一些之后,他就气势汹汹的吩咐人备车,他要进宫为自己讨回公道。 好在他爹虽然不在家,他娘却是个有脑子的,拦住了不太省心的好大儿,他娘悄悄遣了自己的心腹嬷嬷去找小姑子打探情况。 托他们和卢氏是实在亲戚的福,万景荣的娘手里有一块能够随时入宫求见的牌子。 那嬷嬷带着万景荣娘亲给她的那块牌子,打着给宫里娘娘问安并顺带送点东西的旗号,在经历了一番周折之后,总算见到了万景荣的姑姑。 (本章完) ------------ 第85章 系五色线 听嬷嬷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万景荣的姑姑直接黑了一张俏脸。 她目光如刀,看向早就已经吓得跪地磕头的宫女。 宫女一边磕头一边为自己辩解道:“娘娘明鉴,奴婢是亲眼看着小邓子把香包给了那位的,肯定不是无意间弄混的。” 言下之意,肯定是虞子祯把香包换给了她们主子的宝贝侄子。 万景荣的姑姑其实也知道十有八.九是这样,但侄子差点儿被马蹄踩了,她怎么可能不迁怒下人? 尤其虞子祯能把香包换给万景荣的前提条件,还是她察觉到了香包的不对劲。 万景荣的姑姑眯了眯眼,心里已经给这位宫女和那个叫小邓子的太监定好了死期。 她不能让虞子祯把她揪出来,虽然她敢暗地里对虞子祯下毒手,但她却不敢明着对上虞子祯。 万景荣的姑姑不知道的是,虞子祯压根儿也没打算跟她正面对决。 比起把这事儿闹开,在皇帝面前和万家人彼此扯皮,虞子祯更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万景荣的姑姑不是喜欢暗搓搓对她下黑手吗?那她就反过来也暗搓搓对付他们万家人。 一边听着系统的实况转播,虞子祯一边笑眯眯地给大皇子拴五色丝线。 大齐的端午习俗除了赛龙舟、吃粽子,还有在门上挂艾草、在屋子里熏苍术、在身上佩戴香包、在手腕上系五色线、沐浴时在热水里加入中药材等祛病防疫、驱邪纳吉的小手段。 赛龙舟、吃粽子这两样,皇帝可以陪着大皇子一起观赏、品尝,挂艾草、熏苍术、做香包、准备药浴这些,宫人们可以全部代劳,唯有需要母亲给孩子系在手腕上的五色线,大皇子不愿意让他那位继母小卢氏帮他拴。 当然,小卢氏也不愿意给皇帝的嫡长子拴什么五色线。她甚至连养在她膝下的二皇子,都直接丢给了身边的嬷嬷去打理。 今早他们在看龙舟赛的西苑会合后,虞子祯就注意到大皇子手上是没有五色线的,她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些人真是死脑筋,一边下定决心等看完龙舟赛就给大皇子系五色线。 “没娘给拴咱就自己拴呗,也没人规定咱不能自己给自己拴啊。”一边给大皇子系五色线,虞子祯一边用眼神示意大皇子看她腕上的五色线,“法无禁止即可为,咱们做人还是不能太过死脑筋。” 眼角余光瞥见房怀英和陈虎山双眼圆瞪盯着她和大皇子,虞子祯往袖子里摸了一把,然后伸手递给房怀英和陈虎山一人一根五色线。 “你们也拴一根呗,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够驱邪纳吉,起码肯定能够图个吉利不是?” 房怀英和陈虎山神色复杂,两人对视一眼后,陈虎山对虞子祯道:“会被别人笑话的。” 虞子祯毫不客气翻了个小白眼儿,“行啊,谁要是觉得我不该自己拴这个,那我直接收拾包袱回北境好了。” 陈虎山和她是一样的情况,他们在各自家里都是有生母的,谁要是不满她自己给自己拴,那她回去找镇北王妃给她拴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大皇子和房怀英,“还有你们俩,谁要是敢笑你们,你们就直接说这五色线是我给你们系上去的,让他们有啥想法都来找我说。” 嘴上说着让别人来找她“说”,但她的语气和表情却都明明白白透露着,她是拳头痒了,想揍人了。 三人对虞子祯的疯劲儿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她一露出这副表情,三人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可不想别人还没捞到挨揍名额,他们就因为顾忌太多被虞子祯给收拾了。 要知道虞子祯虽然读书不行,但武力值却是杠杠的,一打三,呃,好叭,大皇子不应该计算在内,那就是一打二了,要知道虞子祯一打二收拾他们还是很容易的。 陈虎山怂哒哒的接过五色线,老老实实帮房怀英系上。房怀英也一脸顺从的接过五色线,认认真真帮陈虎山系上。 大皇子看到这一幕,难得地扬起了唇角。 *** “殿下、三位世子,宫宴快开始了。”五色线系好没多久,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就掐着时辰,提醒众人该出发了。 大皇子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挪地方,这会儿听到小太监提醒,他立刻微一颔首,“那就出发吧。” 他是晚辈,肯定不能比太后更晚到场。而皇后小卢氏,她肯定会跟着太后一起出场,也就是说,大皇子得赶在她们到场之前,先和皇帝一起赶到宫宴现场。 四人在一群宫人和各自下属的簇拥下,先是去了隔壁皇帝陛下的寝宫。 与同样已经准备好前往宫宴现场的皇帝会合之后,众人浩浩荡荡去了嘉祥宫。 嘉祥宫位于前朝与后宫之间,因是皇室家宴,除了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之外,参加宫宴的人全部都是皇帝的近支亲属,所以这宫宴就没有分成男女两场,而是直接以家庭为单位,在嘉祥宫的主殿内设置了若干长条桌案。 虞子祯他们过来时,嘉祥宫主殿内的座位基本已经全都坐满了,只剩下最里面太后、皇帝、皇后的位置,以及位于他们下方不远处的,分别属于大皇子、二皇子、先帝幼子萧韶恪、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的座位还空着。 其实按照品阶来说,虞子祯三人是不该紧挨着大皇子、二皇子、萧韶恪坐的,但大卢氏授意皇帝让他们进宫赴宴,本就是存了安抚、拉拢的心思,所以在座次上,她也让人给了虞子祯三人一定的优待。 至于明面上的理由,大卢氏表示,虞子祯他们和大皇子、萧韶恪年纪相仿,坐在一起才不会因为亲人不在身边而孤寂、感伤。 鉴于先帝除了皇帝和萧韶恪以外的儿子都已经被大卢氏或弄死、或幽禁、或发配到环境恶劣的犄角旮旯,在京的其他皇亲都不太敢对大卢氏的决定指手画脚,所以即使心里不太服气,面上他们也不敢抱怨虞子祯等“黄口小儿”居然跃居他们之上。 (本章完) ------------ 第86章 端午宫宴1 在嘉祥宫,虞子祯首次见到了她闻名已久,但却始终没能找到机会见上一面的二皇子萧元珉和大公主萧元玖。 大公主萧元玖比虞子祯小两岁,是小卢氏用来借腹生子的低位妃嫔所生,名字里的那个玖字也是小卢氏给取的,意为“像玉的浅黑色石头”。 因为是女儿,所以出生后她并没有被小卢氏养在身边,她生母也因此不必面对去母留子的原定命运。 可就算如此,大公主在宫里的日子也依然是相当不好过的。 由于她生母出身低微,在宫里位分也不高,所以就连最低等的宫人都能欺负她们。 这母女俩在宫里的处境艰难到什么地步呢?艰难到大公主居然会羡慕她在小卢氏宫中饱受欺凌,活的还不如小卢氏养的那条狗的异母弟弟萧元珉。 萧元珉是皇帝唯二的两个儿子之一,他比虞子祯小三岁,比他的异母姐姐大公主小一岁,同样也是小卢氏用来借腹生子的低位妃嫔所生。 和大公主不同的是,他因为是个儿子,所以一出生就失去了自己的生母。 明面上,他生母是死于产后血崩,实际上,他生母之所以血崩,却是因为小卢氏授意接生的医婆在她生产时做了手脚。 萧元珉的名字也是小卢氏取的,那个珉字,意为“像玉的洁白石头”。 从这两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小卢氏对大公主和二皇子到底抱着个什么态度。 作为皇嗣,二皇子虽然被小卢氏养在身边,是他异母姐姐大公主羡慕的对象,但其实他在小卢氏宫中也一样饱受欺凌。 尤其他名义上的母亲小卢氏,心气儿不顺了就要打他撒气。像之前虞子祯第一次进宫时,他不就正好赶上了小卢氏心气儿不顺,被打得都秘密请了太医来瞧。 这对难姐难弟来的都很早,他们的座次,位于身为嫡长子的大皇子下手。 而虞子祯他们,则是被安置在了大皇子对面的位置。 趁着大卢氏和小卢氏还没来,虞子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嘉祥宫中的一众皇室中人。 除了大皇子的异母弟妹,虞子祯还在这里看到了皇帝的几位妃嫔,这些女人谁也不敢冒头儿,即使是万景荣的姑姑万氏,此时也谨慎地坐在偏僻一些的角落,并不敢随便开口或者到处晃悠。 除了这些原本就住在宫里的,嘉祥宫还有很多家在京城的皇室宗亲。 这些皇室宗亲要么是先帝亲叔叔、亲兄弟们的子孙后代,要么是现任皇帝那些早死的亲兄弟们遗留在世的血脉。 这些人都没什么实权和威望,不过是因为和皇帝的血缘关系最近,所以被大卢氏当作彰显她善待皇室成员的靶子立起来,每年都养尊处优的白拿一份俸禄罢了。 大卢氏不知道的是,这些被她当成小猫小狗养着的皇室宗亲,当中的一部分人,在若干年后会一改他们之前在面对她和卢氏一族时的唯唯诺诺。 他们在卢氏一族害死皇帝、扶持傀儡上位的同一时间,趁乱带着萧韶恪逃出京城,并在不久后和一些有影响力的官员联起手来,把萧韶恪推上皇位,使后齐小朝廷成了和他们卢氏一族打擂台的三大势力之一。 摸着自己手边茶盏上的精致纹路,虞子祯心想,看来这些皇室宗亲,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很擅长扮猪吃老虎的呀。 果然,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小瞧了去。 她正感叹着,大卢氏总算在小卢氏的陪同下赶过来了。 听到门外小太监的通传声,皇帝立马起身,带着诸人一起恭迎大卢氏进门。 大卢氏今天心情很好,她在小卢氏的搀扶下笑着说了一声“免礼”,然后就由皇帝和小卢氏陪着,去了最里面的桌案后面。 跟在大卢氏和小卢氏身后的萧韶恪就跟不存在似的,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他悄没声儿的坐到了属于他的桌案后面。 满殿的皇室中人,只有大皇子遥遥冲他举杯,用口型招呼了一声“皇叔”。 萧韶恪眼眶泛酸,却不敢让自己表现出难过的情绪来,他握紧微微发颤的手,遥遥冲大皇子点了一下头。 他的位置在虞子祯上手,看到大皇子和他打招呼,虞子祯立马热情地也冲萧韶恪举了举杯。 萧韶恪原本还有些莫名的委屈和酸楚在心间盘旋,可虞子祯这“大皇子干嘛我干嘛”的架势一摆出来,萧韶恪却立马无语的都顾不上继续伤感了。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虞子祯堂堂镇北王世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情真意切的去给大皇子做小跟班的。 要知道皇帝只是个吉祥物皇帝,他没实权,虞子祯自然就也不必为了讨好皇帝,故意投其所好,去跟大皇子打好关系。 至于大皇子,他体弱多病、不良于行,直接跟皇位继承权绝缘,他甚至连当个吉祥物皇帝都没机会。 而虞子祯却不仅有个手握重兵的藩王亲爹,而且他还是名正言顺的镇北王世子,如无意外,以后他是要继承镇北王手中兵权的。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在萧韶恪看来,虞子祯是真的没必要围着大皇子打转。 可偏偏,虞子祯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还做的挺乐呵。 萧韶恪既疑惑又羡慕,他常常忍不住想,要是也有人愿意这么维护他就好了,那样他只余苦涩的人生,是不是就也会多出一点甜? 转念想到大皇子在过去的数年间,其实没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动声色的为他解围,让他少受卢衡和万景荣的欺负,萧韶恪顿时又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也不是真的一片灰暗。 他心情好了些,再看虞子祯和大皇子的频频交流,心中只觉好笑,却不再觉得怪异。 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完太后大卢氏和皇帝的例行发言,众人在伶人们的歌声舞姿中纷纷举筷。 包括虞子祯在内的小孩子们捧着茶盏吃菜、听曲儿、看舞蹈,大人们则推杯换盏,在轻柔的乐曲声中互相交谈。 (本章完) ------------ 第87章 端午宫宴2 大卢氏没有在这儿待太久,定下的宫宴大菜才上到第四道,大卢氏就推说乏了,由小卢氏陪着回她自己的寝宫了。 她一走,虞子祯立马站起来,不见外的坐到了大皇子身边。 皇帝原本也打算带着大皇子提前离席的,看到大皇子和虞子祯处得好,他毫不犹豫就改了主意。 作为和大皇子相依为命的老父亲,他对大皇子身体情况的变化还是很清楚的。 虽然大皇子嘴巴很严,并没有跟皇帝说过他好转的事情和虞子祯有关,但就像他会自己分析、推理,然后认定是虞子祯在暗中施以援手一样,他的老父亲、本朝的吉祥物皇帝也会。 皇帝因此暗暗记了虞子祯好大一份恩情,平时也十分欢迎虞子祯和大皇子一起玩。 “哎,你们几个也过来呀!”虞子祯不知皇帝心中所想,她招手叫过陈虎山、房怀英和萧韶恪,然后又热情地招呼大公主和二皇子,“两位殿下要过来一起看歌舞吗?” 大公主和二皇子没想到虞子祯会邀请他们,两人有些怯怯的看着虞子祯,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渴望与害怕。 他们渴望与同龄人一起玩,但他们又害怕自己和大皇子等人凑一堆的话,等宴席散了,小卢氏会暗地里收拾他们。 比起他们,养在大卢氏身边的萧韶恪就自由很多,大卢氏虽然对他不上心,由着他被那些宫人苛待,但她却不会像小卢氏似的,拿他一个小孩子出气。 而那些宫人,他们惯会见风使舵,他若是和虞子祯、房怀英、陈虎山这三名“质子”交好,那些宫人不仅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他,反而还会因此对他多出两分尊重与客气。 毕竟这三人身后可是各自站了一位手握重兵的戍边武将,就连卢氏一族对这三人各自代表的家族也是拉拢多过针对的,就更别提只是依附卢氏一族生存的那些宫人了。 大公主和二皇子不动,虞子祯也没有再次开口邀请,她朝着两人笑了下,然后就拉着小伙伴们开始点评场中歌舞。 “跳舞的小姐姐好美呀!” 大皇子小脸儿浮现一抹无奈,他低声提醒虞子祯,“子祯,不要称呼伶人姐姐。” 大齐的人类是有三六九等、良籍贱籍之分的,虞子祯堂堂镇北王世子,称呼伶人为姐姐,少不得要被其他人诟病。 虞子祯点点头,从善如流的改口,“领舞的漂亮姑娘腰好细,也好软呀!” 众人:.这是什么登徒子发言! 大皇子抬手揉了下眉心,果断转移话题对虞子祯道:“这首曲子你觉得怎么样?” 虞子祯点点头,“好听。” 至于好听在哪里,虞·话题终结者·子祯表示,这她哪里知道。 房怀英忍着笑,“我们还是先吃菜吧,平时这些菜可是很难吃到的。” 宫宴选用的菜色味道虽然说不上惊艳,但却每一道都卖相出众、工序复杂、用料上乘,对第一次吃到的他们来说,尝鲜的目的起码是得到满足了。 大皇子闻言,遂给众人介绍起了陆续上桌的各种菜肴。 由于他们是好几个人挤在一起坐的,所以在嘉祥宫伺候的宫人,在后面的上菜过程中,直接就把他们各自的那一份都给送到了大皇子这儿。 大皇子面前的桌案被各种菜肴挤得满满当当,宫人们只能在摆不下时,按照上菜的顺序,把相对较早送来的那批再给撤换下去。 有些看不惯他们热热闹闹讨论菜式的皇室宗亲,觉得他们既没见识又没规矩,眼底眉梢难免就带了三分鄙夷。 陈虎山是只小狐狸,大皇子和房怀英因为自身经历,惯会看人眉眼高低,三人很快察觉到了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劲。 至于虞子祯,她虽然不太擅长看眉眼高低,但她对别人的恶意一向感知敏锐。 四人眼神交汇,大皇子和陈虎山、房怀英全都心生退意,他们想提前离席,然而虞子祯却和这三人想法不同。 实不相瞒,她最喜欢的就是别人看不惯她,但又干不掉她了。她怡然自得的继续该干嘛就干嘛,丝毫不把那些皇室宗亲的嫌弃眼神当一回事儿。 她不走,大皇子自然不会先走,大皇子不走,陈虎山和房怀英也不好意思抛下他们先走,于是就只能全都陪着虞子祯继续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底气不足的房怀英情不自禁舒了口气。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仅是过继来的,而且过继后的新父亲还是个一身旧伤、不知能撑到底几年的,所以他自打入京就一直格外谨慎小心。 四人簇拥着皇帝陛下走出嘉祥宫,然后又在虞子祯的主导下一起把皇帝和大皇子送了回去。 “你可算是愿意走了。”走在出宫的宫道上,陈虎山小声吐槽虞子祯,“也不知道你跟那些人到底较的什么劲。” 房怀英一脸的心有余悸,“感觉时间越久,那些人就越想用眼神杀死我们。” 虞子祯笑眯眯的走在两人中间,“这怎么能说是我故意较劲呢?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总不能因为他们讨厌我们彼此交谈,我们就乖觉的自动给他们腾地方吧?那我们成什么了?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么?” 陈虎山和房怀英无言以对。两人一个更喜欢笑着捅人刀子,一个则奉行能忍则忍,可不像虞子祯,谁招惹她,她都正面硬刚过去。 三人在宫门外分别,虞子祯乘车返回镇北王府。 今天是端午,日子特殊,虞子祯不仅给府里没差事的下人放了假,而且还把玉衡和瑶光全都带出来看新鲜、长见识了。 在她们的陪同下,虞子祯兴致很高的斜靠着马车车壁,静等某人为她准备的特殊惊喜。 瑶光和玉衡不知虞子祯是在等着某些事情如期发生,她们还以为虞子祯是对外面的人间烟火气感兴趣。 两人凑在虞子祯旁边,三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起盯着马车外面的街道看。 (本章完) ------------ 第88章 闹市惊马1 三人凑在窗口处看了不到一刻钟街景,眼看着马车就要驶入闹市区,虞子祯突然探出头叮嘱车夫和随行侍卫,“今天人多,车马通行不易,劳烦诸位都警醒着些,别一不小心磕碰到百姓,给镇北王府引来非议。” 车夫和随行侍卫本就很小心,闻言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虞子祯见状,在座椅上坐直身体,叮嘱了玉衡和瑶光一句,“都抓稳了。” 两人茫然不解,但却下意识学着虞子祯,小手牢牢扣住了座椅边缘。 没等她们询问虞子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外突然传来嗖的一声。 紧接着,拉车的其中一匹马长嘶一声,前蹄抬起,发疯般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车夫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甩下了马车,跟车的侍卫、小厮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马车就已经冲着前方走来走去的百姓冲了过去。 虞子祯早有准备,她一边用力握着座椅边缘,以防自己被甩出去,一边静等已经迅速追上来的侍卫制服受惊的马匹。 在闹市区用暗器打她的马,这主意可比给她送有毒的香包还要歹毒一百倍。 幕后黑手不讲武德,为了对付她,居然把无辜百姓也给牵连了进来,这让虞子祯万分鄙夷。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会在明天早朝上被人如何弹劾——王府马车闹市狂奔,当街碾压无辜百姓。 眸中闪过一抹冷色,虞子祯因为马车骤然停下,后背不受控制的牢牢抵住了座椅靠背。 知道危险已经解除,虞子祯不等侍卫出声,直接打开车门主动走了出去。 “世子。”一左一右制住惊马的侍卫看到她,颔首致意算是行礼。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却正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左边那名侍卫见她注意到那女子,立刻出言跟虞子祯解释,“世子,刚刚我们的马差点儿踩到那位姑娘怀里抱着的孩子。” 虞子祯心里咯噔一声。她虽然因为有系统这个耳报神,所以还没出宫就已经知道了万氏想要对付她,可她却不能明明白白提醒镇北王府的这些侍卫,告诉他们万氏安排的人藏在哪、准备干些啥,她只能像刚才那样隐晦的做出提醒。 万幸那孩子被眼前的年轻女子给救下了,不然虞子祯就算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保守住她身上的最大秘密,情感上却也依然会因为连累了这个无辜的小孩子而心生愧疚。 她不是那种自觉高人一等的本土勋贵,在她眼中,普通人的命也是命,也值得被珍惜、被尊重。 跳下马车,虞子祯干脆利落的朝着那姑娘深深一揖,“多谢女侠仗义出手,让在下不至于背上一条甚至更多人命。” 围观的一众百姓见状,诧异之余,也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 那姑娘救了差点儿被马蹄踩到的小孩子,他们一方面感到高兴和庆幸,一方面却又忍不住为那姑娘的处境担忧。 虞子祯乘坐的马车,一看就属于权贵阶层,在他们想来,江湖人武功再高,对上前呼后拥、有着大批侍卫的权贵,尤其还是在京城这种地方,怎么看吃亏都是注定了的。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爬出马车、形容狼狈的虞子祯不仅没有问罪那姑娘,反而还一脸诚恳的作揖道谢,感谢她紧要关头仗义出手。 那姑娘显然也没料到虞子祯会这么说,她诧异的看了眼虞子祯,说了句“只是举手之劳”,然后就把孩子还给了急匆匆找过来的孩子爹。 那孩子看到自己亲爹,积压在心里的恐惧顿时找到了宣泄口,他哇的一声哭起来,嘴里还不住的喊着“爹”。 听到孩子哭,虞子祯忙问,“这孩子可有受伤?” 救人的那姑娘刚刚有第一时间进行检查,听到虞子祯这么问,她微微摇了一下头,“没有,应该只是吓到了。” 虞子祯松了口气,她道:“冯源,快去请这一片最好的大夫。” 侍卫冯源领命而去,孩子爹则是先拍着儿子的背,喊着儿子的小名安抚,等到孩子不哭了,他立刻跑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刚刚出手救人的那姑娘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那姑娘名叫郑玉芝,出身沧州六合武馆,是个镖师。 和她一起的还有她丈夫兼二师兄陈庆,陈庆替自家妻子兼师妹扶起孩子爹,然后又为郑玉芝刚刚瞪了虞子祯的事情向虞子祯道歉,“内子性格冲动,情急之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贵人见谅。” 虞子祯朝他摆摆手,“您言重了,该我感谢这位女侠仗义出手。” 言罢,虞子祯又朝着孩子爹一揖到底,“对不住,我们府上拉车的马匹遭贼子暗算,侍卫反应又不够迅速,差点儿就让大哥您遭受丧子之痛。” 那人只是普通百姓,闻言慌得下意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虞子祯又道:“在下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还请两位在此稍等片刻。” 那人又连忙说“不用”。 虞子祯却很坚持,“受了惊吓可不是小事,还是让大夫给看看更加妥当。” 她邀请那对父子和陈庆、郑玉芝一起到街边的茶楼雅间,“这里太多人围着了,对孩子不好,不如我们到茶楼里面去等大夫。” 陈庆、郑玉芝见她这么好说话,心里都觉得她和一般的官员、权贵不一样,脸上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带了几分诧异和好奇。 那男人则是拼命摇头。那种一看就很贵的地方,他们小老百姓看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怎么敢抬脚往里走呢? 虞子祯一看他紧张、抗拒成那样,自然也不好勉强,她游目四顾,最终选了街尾巷子口处的一家面食铺子作为他们的临时落脚点。 和主街上的那些店铺相比,面食铺子既狭小又简陋,因为不是饭点,里面这会儿只有少少三个顾客。 虞子祯带着人呼啦啦涌进面食铺子,她环视一周,然后带着那对父子和陈庆、郑玉芝直奔铺子最角落,已经找过来的她的小厮、车夫以及她的那些护卫则占据了他们旁边的另外两张桌子。(本章完) ------------ 第89章 闹市惊马2 虞子祯叫过战战兢兢的店主,给那对父子点了软和好消化的热汤面,“每碗都给加一个荷包蛋。” 店主应下后,虞子祯又点了店里现成儿的包子、烙饼、发糕等,邀请陈庆、郑玉芝也跟着垫吧一口,“你们要是不吃,他们肯定不敢动筷子。” 陈庆、郑玉芝无奈,只能答应等下跟着一起吃。 众人等热汤面的工夫,虞子祯趁机和陈庆、郑玉芝互通了身份和姓名。 陈庆和郑玉芝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对侠侣,他们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有着一副侠义心肠,经常顺手帮扶那些他们力所能及、能够帮上忙的普通百姓。 两人全都出身沧州六合武馆,郑玉芝是馆主之女,擅用长鞭,陈庆是馆主二徒弟,力大无穷,擅用长棍。 出师后,二人在当地的恒泰镖局做了镖师。这次他们押镖进京,恰好赶上虞子祯马车失控,于是郑玉芝就出手救人了。 按照系统提供的原书剧情,两人以后将会死于沧州知州刘锦昌的有意栽赃陷害。 沧州知州刘锦昌是卢氏三房卢沔的连襟、和虞子祯不对付的卢衡的小姨父。 在后面那场重大天灾中,他先是找上恒泰镖局,请他们帮忙押运送往下面各县的赈灾粮,然后又在途中使人下药、截粮,最后再诬陷镖师们监守自盗。 包括陈庆、郑玉芝在内的所有负责押镖的镖师,全都因为这个案子死于牢中。 他们原本所属的恒泰镖局为了平息民愤,拿出所有钱财赔偿,但沧州知州刘锦昌却根本不承认自己收到了来自恒泰镖局的赔偿。 因为他暗中派人怂恿和引导,镖局里的其他镖师和那些居住在镖局的老弱妇孺,最终依然没能逃脱被乱民一拥而上杀死的命运。 而贪污了赈灾粮款的沧州知州刘锦昌,却在颠倒黑白之后,把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全部高价售出,赚了个盆满钵满。 或许是因为虞子祯偶遇了陈庆和郑玉芝,系统在她带着众人走进这家小店之后,就直接给她发布了新的炮灰拯救任务。 虞子祯通过系统了解到与陈庆、郑玉芝相关的原书剧情后,立马就动了主动结交这对夫妻的心思。 不仅仅是为了做任务,她同时还看上了这对夫妻和他们的师兄弟姐妹,以及他们所属镖局的其他镖师。 这些可都是现成能打的人手,要是都能为她所用. 光是想一想,虞子祯口水就忍不住泛滥了。 她热情地和陈庆、郑玉芝聊天,期间还不忘给那对父子倒个茶水什么的。 虽然这家小馆子最好的茶水也不咋好喝,但她这平易近人的态度却让陈庆和郑玉芝对她好感大增。 两人和虞子祯越聊越热络,等到店老板亲自给那对父子送来热汤面,两人甚至都已经能够毫不拘束的与虞子祯这个大贵人同桌吃饭了。 至于那对父子,当爹的依然还是很紧张,但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却已经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全部心神。 他也不哭了,就双手捧着装热汤面的大碗,然后一边小口喝汤,一边一个劲儿的对着桌上的肉包子、红枣糕、芝麻饼等狂咽口水。 虞子祯看见了,立刻夹了个肉包子给他,“慢慢吃,别噎着。” 小孩儿一脸害羞、满眼渴望,但他却还记得要先去看自己爹。 直到得了允许,他这才拿着包子,小口小口一脸珍惜的吃了起来。 虞子祯的善意让那男人放松很多,等到所有人都吃起来,他在虞子祯等人的劝说下,也小心翼翼捏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点面条来吃。 虞子祯刚在宫里吃了个饱,这会儿哪里还吃得下,于是就只拿了个肉包子小口小口的咬。 反倒是陈庆和郑玉芝,两人押镖进京,刚交了任务就遇到惊马事件,别说吃喝了,他们连今晚的住处都还没来得及找。 这会儿看到小孩儿吃的一脸满足,两人的五脏庙顿时前后脚造起反来。 虞子祯态度亲切,两人就也没再克制腹中饥饿,他们拿了自己想吃的包子、馅儿饼之类,打算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等到他们吃的七七八八,虞子祯让人紧急去请的大夫也跟着侍卫冯源一起过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大夫得出了和郑玉芝一样的结论——小家伙没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之前被甩下马车的车夫,虞子祯也让大夫帮忙诊治了一下。 车夫倒是也没伤筋动骨,但破皮流血却是难免的。还有他被地面碰撞、摩擦过,但现在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的胳膊腿儿,后续也肯定会变得青紫肿胀。 好在,这些都是皮外伤,安心将养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好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夫讲完两人的情况,又斟酌再三给那孩子开了一副小孩儿也能服用的安神汤。 开完药,把方子递给随行的药童去抓药,大夫又叮嘱那男人,“今晚注意着些,孩子要是烧起来,记得立刻把人送到我医馆。” 虞子祯一听立刻道:“您那医馆能住人吗?能的话我想让这对父子过去住一晚。” 住在医馆,万一有个什么也好方便大夫及时诊治。 见大夫看向那对衣服打着补丁、一看就家境贫寒的父子,虞子祯立马又道:“一应花费全都算我的,您只管给他们吃好的、住好的、用好药材。” 说话的同时,她摸出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冯源,“冯大哥,劳烦你帮我照看这对父子一段时间。若是钱不够,你尽管再来找我支取。” 她这么大方,甚至还专门派了个侍卫负责照看,这让见惯权贵如何漠视人命的老大夫对她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他摸着自己的花白胡子,“我那儿倒是能住人,被褥、柴炭、米面什么的也不缺。” 他那医馆偶尔也会有重症病患留宿,空屋子是不缺的。 “那什么,”那男人搓着手一脸为难,“我、我得回家去,不然我爹娘和我媳妇到天黑都不见我和孩子回去,肯定会担心我们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虞子祯抚掌,“这好办。”(本章完) ------------ 第90章 闹市惊马3 招手叫过离她最近的一名侍卫,虞子祯对那男人道:“我让我府上的侍卫去给你家里人报信,你把地址告诉他们。” 孩子爹一脸窘迫,“我、我家很远的。” 他家住在离城墙极近的贫民区,若不是今天过端午,他想带着孩子出来凑凑热闹、见见世面,他们父子也不会出现在平时他都故意绕道走的这片繁华街道。 带着孩子出门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只是给儿子买个糖葫芦的工夫,儿子居然就自个儿跑到马路正中间去了。 当然,更让他想不到的还是,他们父子居然还能和虞子祯这样的贵人同桌吃饭。 他可是听见那些侍卫喊虞子祯“世子”了,世子哎,能被这么称呼的,亲爹起码得是个伯爷,这是他们这种升斗小民能够近距离接触的人? 按照他的固有认知,他儿子别说是被人救下了,就算没有,他也只有伏地磕头,为他儿子冒犯了贵人赔罪的份儿。 不然万一惹怒了贵人,他们家分分钟就得家破人亡。 “远也无妨,他们有马。”虞子祯拍拍小孩儿单薄瘦弱的肩,“就说人没受伤,但受了惊吓,大夫说谨慎起见得暂时住在医馆可行?” 男人点头如捣蒜,“行,行。” 虞子祯想了想,对负责传话的侍卫道:“若是他们家人不放心,你就雇辆车把他们也一起接到医馆。费用你去找冯源要。” 侍卫领命而去,他走后,虞子祯又和陈庆、郑玉芝一起把那对父子送到了医馆暂住。 医馆的房间很宽敞,被褥很厚实也很干净,就是屋子里没多少东西,看着有些空荡荡的。 大夫派来安顿那对父子的医馆学徒见虞子祯似乎不太满意,忙小心翼翼地开口对虞子祯道:“院子里的柴和井里的水他们都可以随便取用,门口的炉子和上面的陶罐也可以借给他们烧水、煮粥用。明天他们若是想和医馆的人一起吃早饭,那就每人两个馒头、一碗稀粥,俩人一共六个钱。” 没等虞子祯说话,那男人就已经毫不犹豫的摆手拒绝了,“不、不用的,我们可以忍一忍,等、等回家再吃。” 虞子祯有些哭笑不得,一人三个钱的早饭,也不知道这人在替她节省什么。 她没同意,医馆供饭,她还省了让冯源给他们打包一日三餐的麻烦。 于是她不仅直接给那对父子定了一顿医馆的早饭,而且还多给了那医馆学徒一角碎银,“劳烦晚上给他们煮个鸡汤面,早晨也每人多加一碗蛋羹。” 要不是怕他们冷不丁吃多了油水肠胃受不住,虞子祯都想直接给他们上整鸡了,反正也花不了她几个钱。 她指一指冯源,“那是冯源,他们父子在医馆的一应费用,你都找他结。” 冯源闻声,朝着那医馆学徒微一拱手,算是见了个礼。 那医馆学徒忙也回了一礼,报上自己的姓名。 虞子祯让随行侍卫把从面馆打包的包子、饼子、馒头之类全都递给那孩子的爹,“这些你留着,什么时候饿了就自己用瓦罐蒸热了垫一下肚子。” 那男人下意识摆手,但侍卫却不由分说把装着若干油纸包的小包袱塞了过去,“拿着吧,我家世子总不能把这些带回府里。” 侍卫心说,要不是你们父子俩看那些面食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依依不舍”“太心疼了”,他家世子又怎么可能突然让店老板打包这些。 男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涨红着一张脸喃喃道:“小人多谢世子。” 虞子祯笑了笑,不浪费粮食是好事,她如果不是不想被周围人当成疯子,她也不会大喇喇浪费粮食。 君不见之前她独自一人在茶楼雅间时,那些她一口没吃的点心,她全都一块不落的给收进系统仓库了。 也就只有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时,她才会不得已的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她的身份而浪费食物。就比如中午在宫宴上时,再比如刚刚在面食铺子时。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和陈兄、郑姐姐就先离开了。”虞子祯抬手,轻轻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然后又邀请陈庆、郑玉芝和她一起离开。 她邀请二人去王府留宿,两人还有同伴在寻客栈,于是很干脆的拒绝了虞子祯的这个提议。 虞子祯试探着提出酬以银两财物,二人不太高兴的也拒绝了。 心直口快的郑玉芝没忍住来了一句,“世子与其给我们银钱,倒不如给那对一看就生活困顿的父子。” 试探的结果很让虞子祯满意,于是她心情很好的笑着跟二人解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若是给他们银子,他们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即使不被恶霸地痞盯上,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听到风声肯定也会去找他们‘借’钱的。” 她刻意在那个“借”字上咬重了些,江湖经验丰富的一对小夫妻果然立刻领会到了虞子祯的这个“借”,其实是有借无还的意思。 “我观那人是个性子软绵好拿捏的,我若是真的直接砸银子作为补偿,说不得反而会为他们招来无尽祸端。” “与其如此,倒不如我多费些心思,给他或者他妻子寻个营生,让他们能够靠着自己的努力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虞子祯这么一说,陈庆、郑玉芝顿时对她另眼相看起来,他们发誓,虞子祯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权贵阶层。 两人真情实感的夸了虞子祯两句,虞子祯顺杆子上,不仅叮嘱了两人选好客栈记得来告诉冯源一声,而且还热情地给他们留了王府的地址以及自己的一块玉佩,让他们以后入京一定要抽空来找自己玩。 “我与两位一见如故,很想与你们把酒言欢,奈何如今年岁尚小,饮不得酒,着实令人遗憾。” 她这么一说,陈庆和郑玉芝这才猛然想起一件被他们忽略很久的事——思虑周全、行事周到的虞子祯,其实还只是个不到他们腰高的小孩儿。(本章完) ------------ 第91章 糊弄幼主 陈庆和郑玉芝心情复杂,有对虞子祯小小年纪就处事周全的欣赏和钦佩,也有对自己忽略对方年纪、居然不知不觉间苛责了一个小孩子的惭愧与心虚。 因着这份惭愧与心虚,本就很喜欢虞子祯虽然出身高贵,但却颇有几分江湖豪侠气质的陈庆和郑玉芝,爽快地同意了等以后他们再上京,一定抽空去拜访虞子祯。 成功与想要扒拉到自己麾下的人建立联系,虞子祯连今天万氏算计她的事情都没那么气愤了。 当然,不那么气愤也是不影响她以牙还牙的。 与二人分别回到王府后,虞子祯给受伤的车夫放了半个月假,让他回去安心养伤。 原本还担心会因为护主不力被责罚的车夫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谢过虞子祯就离开了。 侍卫们见她这样,还以为自己也会被轻轻放过,却不料虞子祯并没有像对待车夫那样,抬手放过他们。 她一脸平静,双手环抱看着他们,“先是护主不力,然后袭击我的小贼你们也让对方顺利跑掉了,我要你们难道就是摆着好看的吗?” 除了冯源和那个被她遣去报信的侍卫,跟着她的其他侍卫都是京城王府原有的。 蒋先生私底下有很多需要用人的重要事情在悄悄进行,所以他就只给虞子祯拨了两个他们从镇北王府带来的侍卫。 之前没什么事的时候,京城王府的这些侍卫看着也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可现在遇到事了,虞子祯却清晰无比的认识到了这些人已经被安逸的环境磨掉了该有的警惕心。 甚至,他们很可能连日常训练都已经懈怠了,不然刚刚拉车的马受惊,他们也不会根本反应不过来了。 冯源和那名被她派去报信的侍卫,第一时间就驾马冲过来,帮她制住了受惊疯跑的马,他们自然没时间去揪那个幕后下黑手的小贼。 可其他人呢?他们既不需要帮她制服受惊的马,也没有被她分派其他差事,可在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却依然只是机械地围着她打转,就好像他们身为侍卫,职责就只是围在她身侧,而不是确保她安全。 有人不服气的辩解,“世子,事出突然,我们只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再说我们没能抓到下手之人,那不也是因为害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并不敢一窝蜂的都去追人吗?” 虞子祯点点头,一副很好说通的样子,“很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当中还有谁是和他一样想法的吗?” 她这么一问,又有两人也壮着胆子为他们的严重失职辩解起来。 虞子祯笑眯眯听着,时不时还点个头嗯嗯两声。 其他人一看,顿时就觉得她年纪小小、即使摆足了世子架势也必然是十分好糊弄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起来。 虞子祯越听笑容越大,等到那些有话想说的全都充分表达了他们的个人意见,虞子祯这才开始一个一个的点人。 有系统帮忙精准锁定人员,她很快就把仅剩的两个没有开口的人点了出来,“你们站到这边。” 她把没说话的侍卫单独挑出来,这让那些说了很多话为自己狡辩的侍卫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安。 然而虞子祯却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她提起笔,亲自给制定了一份训练计划,“我这儿不养吃白饭、混日子的酒囊饭袋,你们若是还想继续跟着我,以后就必须风雨无阻的每天按照我的要求勤学苦练。玉衡,你来,把我写的这个给他们念一遍。” 玉衡应了声“是”,清脆的声音很快在花厅响起。 那两个没说话的侍卫越听脸色越难看,这训练量. 他们是虞子祯的随行侍卫,和她接触得多,知道她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年幼无知、单纯无害,可虞子祯制定出这个训练量的训练计划.两人觉得虞子祯大概率是打算慢刀子割肉,把他们一点一点给折磨死。 两人苦了脸,虞子祯却觉得她这份循序渐进、不断加量的训练计划其实十分合理。 要她说,京城王府的这些侍卫明摆着就是危机意识不足,方方面面都欠练。 然而那些原本心中隐约不安的侍卫,却因为虞子祯这份离了大谱的训练计划,迫不及待地开口表示反对了。 他们态度还算恭敬,但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是在说虞子祯的这份训练计划如何苛刻、如何不合理。 听到自己被众人集体讨伐,虞子祯也依然还是刚刚那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她道:“做不到?没关系啊,反正我原本也没打算继续留用你们。” 听到“没关系”这三个字,那几人的笑容都已经浮起来了,结果很快,他们就被虞子祯的后半句话噎得整张脸都直接僵住了。 虞子祯看他们一眼,“犯错不要紧,一次半次的失职我也不是不能宽宥一二,可你们,犯了错不仅不反省自己,不主动领罚,反而还胆子大到联合起来糊弄幼主,试图以花言巧语逃避责任,你们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留在自己身边。” 说什么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他们难道就不能只分出一人两人去追? 又不是外面埋伏着千军万马,她只不过是需要他们追踪一个朝她的马车背后放冷箭的卑鄙小人而已。 被她这么一说,那些刚刚还一副“我很有理”架势的侍卫,顿时个个都臊眉耷眼起来。 他们这些人都是以前就留在京城王府的,战力本就不怎么强悍,偏又过惯了闲散日子,如今不仅体力耐力都不太行,而且也早就失去了身为侍卫该有的警惕之心,与北境过来的那些侍卫根本没法比。 偏偏蒋先生为了不过分扎眼,从北境带来的人手又十分有限。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被他私下安排了其他任务,所以虞子祯这边,他就只能拿原本的王府护卫来凑数了。 虞子祯知道蒋先生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因为人手确实紧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满意虞子祯自从进了京城就有些不受控制,不仅由着自己的性子结交大皇子,而且还把王妃后面送来的嬷嬷、侍女全都打发到了王府后宅守空院子,并不让她们留在自己身边,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本章完) ------------ 第92章 送去北境+1 原本,虞子祯也没打算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给别人去负责,任何一个属于镇北王府的侍卫,虞子祯都不打算重用和信赖。比起他们,她更倾向于用她自己培养和招揽的人。 再者,原本守着京城王府的这些人,他们对镇北王夫妻的忠诚度明显比不了北境过来的那些,再加上他们又懈怠习惯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鬼,总比在北境过来的侍卫面前弄鬼容易,所以虞子祯没有任何情绪的接受了蒋先生的安排。 可接受他们跟着归接受他们跟着,他们犯了错,虞子祯也绝不会纵着他们含糊过去。 该罚还是要罚,甚至如果不是虞子祯确实需要几个人跟着她,给她这个王府世子撑场面,她都不会制定什么训练计划,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她看向那两个一直没开口的侍卫,“你们呢?也做不到么?”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躬身,没有任何犹豫的回了一句,“属下必当竭尽全力。” 虞子祯很满意,“那这次我就不扣你们月银了。再有下次,你们就也和这些人一样,直接回蒋先生身边听差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那些人原本还有些慌神,听虞子祯的意思,他们还以为虞子祯是要把他们赶出王府呢,却不料虞子祯居然只是把他们退回给蒋先生。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顿时不慌了,甚至还觉得回去蒋先生那边可比跟着虞子祯这个名义上的世子,实际上的质子要更有前途。 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他们觉得自己只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所以才没能及时出手控制住马车,或者第一时间追去抓捕暗中下手的人,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错。 当然,他们这么有底气,主要还是因为虞子祯并没有出任何事。 在他们想来,蒋先生最多也就是和虞子祯似的,扣他们一些月钱,或者罚他们做些什么事情。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蒋先生居然也和虞子祯一样,完全无法容忍他们这副不仅不知反省,甚至还反过来糊弄幼主的轻慢态度。 他确实有些不满意虞子祯的不服管束,但虞子祯“世子”兼“质子”的双重身份,却注定了虞子祯在明面上必须是很重要的,很受镇北王夫妻疼爱的。 是以,蒋先生绝不能让府上的其他人养成轻慢虞子祯的不良习性。 那些侍卫和他们的家里人一样,身契都是握在镇北王府的,蒋先生见他们不当大用,索性把他们和他们那些吃闲饭的家人一起打包了全都送去北境,或开荒或戍边。 正好,他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调一批更得用的人来京城。 蒋先生这个不算惩罚却胜似惩罚的决定,吓坏了京城镇北王府的原有下人和侍卫。 那些原本还因为虞子祯给出的训练计划过于惨无人道,那两人每天都累的像狗而暗暗议论的其他王府侍卫,自从围观了那些人被送走时的悔不当初之后,就再也没敢暗地里嘀咕虞子祯给那两人的训练任务是如何繁重了。 危机感让他们主动掐灭了之前那种得过且过的危险想法,众人厚着脸皮选了个代表找上虞子祯,问她他们是不是也能跟着那两名侍卫一起训练。 虞子祯无所谓,“你们想练就跟着一起练呗。” 于是自那之后,京城王府原本的那些侍卫,也都和虞子祯身边的女卫、小厮似的,热火朝天的卷起来了。 他们在那两名侍卫的带领下,任劳任怨的努力训练,平时当差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 端午节后的第二天,已经提前跟先生请好假的虞子祯一大早就带着瑶光、玉衡出了王府。 别说是吃早饭了,她连每天的日常晨练都一并请假了。 白师傅不是个话多、好奇心重的,张娘子通知他虞子祯今早不来晨练,他也只是点点头,就又继续教导其他人去了。 蒋先生倒是好奇心重,也很想约束虞子祯来着,但他昨晚忙活到很晚,等他醒来,虞子祯都已经走了快一个半时辰了,他就是现长一双顺风耳都来不及一探究竟了。 那么,虞子祯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呢? 这事儿还得从数天前,虞子祯结束了一天的学业,准备躺平休息时,系统突然发布的那个炮灰拯救任务说起。 这次的炮灰人物,是原本任职于五军都督府的陆怀义一家。 陆怀义出身武将世家,祖上虽然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赫赫名将,也未曾立下过足以让朝廷封赏陆家一个爵位的莫大战功,但他们为大齐安稳流过的血、丢过的命却是实打实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却因为眼下的黑暗官场,因为卢氏一族想要在五军都督府掌握更多军权,所以被卢氏一族处心积虑栽赃陷害、罗织罪名,最终落得一个“家产罚没,成年男丁发配南疆充军,女眷和孩童官卖为奴”的凄惨结局。 在原书剧情中,卢氏一族为了斩草除根,不仅着人买走了陆家的女眷和孩子,而且还暗中授意负责押送的衙役,在路上给陆怀义和他的两个儿子下毒,让他们直接死于流放途中,再无翻身余地。 和之前那个姓李的户部郎中不一样,他只是因为碍了嫡次兄的眼,所以被嫡次兄和上司联手栽赃,险些成了替罪羊。 虞子祯帮他干掉了他的顶头上司,又把他嫡次兄做的事不着痕迹地透露给了那位李郎中,李郎中有了提防,安全自然就也有了保障。 而陆怀义将军却不一样,他只要一天占着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位置,想要拿到五军都督府更多兵权的卢氏一族就不会放弃对他进行栽赃构陷。 最关键的是,卢氏一族做起事来可不像韩侍郎那般手法粗糙,他们不仅秘密给陆怀义准备了无懈可击的证据链,而且还在对方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迅速出手,一番推波助澜之后,陆怀义的罪名直接板上钉钉。 至于陆怀义一家,他们在事发之后直接被大理寺下狱,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为陆怀义寻找证据洗清嫌疑。(本章完) ------------ 第93章 陆家父子 终归只是个小孩子的虞子祯,目前还没能力撼动诸如卢氏一族这样的庞然大物。 以大卢氏和卢氏一族的权势地位,她就算费时费力找全所有证据,那些被她免费赠送了卢氏一族把柄的人,也没办法用这样的一件小事扳倒卢氏。 系统或许也在私底下进行过情势分析,所以给她发布的任务并不是让她替陆怀义一家洗清冤屈,而是让她尽可能地保下陆怀义一家。 官府对陆怀义一家的判决昨天已经下来了,今天一早陆怀义和他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就会被押送着离开京城。 他们走后,陆家的女眷和孩子也会被官牙送到人市售卖。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大早的就带着玉衡和瑶光跑了出来。 让车夫把带着镇北王府徽记的马车赶到南城门外,虞子祯跳下马车,亲自递了个装着碎银的小荷包给衙役头儿,“我想单独跟陆世叔父子说几句话,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些许碎银,有劳大哥分给兄弟们打酒吃。” 衙役头儿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别说虞子祯给他好处了,就算不给,他难道还能看不见马车上那明晃晃的镇北王府徽记,那只有超品王公才能使用的马车制式和拉车马匹数量,还有虞子祯特意穿上的、象征他世子身份的那身华服? 全副行头都摆出来了,明摆着就是要拿身份压人了,这谁得罪得起。 衙役头儿扯出个笑,躬身给虞子祯见礼,“多谢世子。世子和陆家” 他得了卢氏一族的授意,要在途中弄死陆家父子,现在虞子祯突然冒出来,他不打听一下实在心里发虚。 虞子祯假装没有注意到衙役头儿的探究和心虚,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随口瞎编道:“陆家先祖曾救过我叔祖一命,我人小,没办法替我叔祖还了这份恩情,就只能为陆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衙役头儿对陆家的家史不太了解,但却知道陆家确实是武将世家。虞子祯这话,差役头儿直接就信了。 他正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听卢氏一族的话,在路上对陆家父子动手,结果就听虞子祯又说,她只是想“为陆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衙役头儿眼角余光扫到王府下人从车上拿下的几个背篓,顿时明白了虞子祯所谓的“力所能及的事”到底是什么。 他暗忖,小孩子终归只是小孩子,连流放路上的最大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只一味给被流放的人准备物资,果然还是稚嫩有余、经验不足了。 这么想着,他识趣儿的挥挥手,示意其他衙役和他一起退远一些,给虞子祯和陆将军父子腾出地方单独说话。 听到虞子祯和衙役头儿谈话内容的陆怀义父子此刻俱是一脸茫然,他们家.好像没人在北境参军过啊。 虞子祯却很是自来熟,她朝陆怀义拱手行礼,“陆将军,久仰。” 陆怀义浑身是伤,就连头脸也被人打的青紫红肿一片,血污涂了满脸。 他戴着木枷,没办法还礼,于是就只能朝着虞子祯颔首致意。 虞子祯自我介绍道:“在下虞子祯,出身镇北王府。得知将军一家受了莫大冤屈,有心相助,但却苦于人小力微,无法为陆家一证清白。” 她招手让瑶光和玉衡把她们带来的几个背篓拿了过来,背篓里有散碎银两、小匕首、小炉子、小铁锅、陶罐、碗筷、草席、蓑衣、斗笠、成衣、鞋靴、装着各种食物的布袋、装满清水的水囊、金疮药和各种常用药丸,以及她特意跟系统兑换的、已经被她转移到小瓷瓶里的解毒丸、消炎片、退烧片等。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你们带着路上吃用。这些药瓶装的都是我好不容易跟人求来的药,三位身上的伤,还是得尽快治好。” 她把白瓷瓶上贴着的小纸条怼到陆怀义的两个儿子眼前,示意他们按照纸条标注的功效与用量使用这些药物。 “将军那些被发卖的亲眷,我会尽可能都买下来,所以还请将军和两位公子善自珍重。” 听到虞子祯这么说,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陆将军眼中迸射出一缕微光。 他不怕吃流放路上的苦,也不怕被发配充军,以后马革裹尸,可他却放心不下陆家那些仍然留在京城,但却即将成为官奴的老弱妇孺。 他不知道,她们会被怎样折辱、欺凌,又会有多少人不堪受辱选择赴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一家走上绝境,会是传说中的镇北王世子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他抖着嘴唇就要给虞子祯下跪,结果却被虞子祯板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阻止了。 “将军千万别这样,我比你们年纪小,你们跪我我会折寿的。” 她说的一脸认真,陆怀义那膝盖顿时弯不下去了。 虽然他确实很感激虞子祯没错,也是真心认为虞子祯当得起他这一跪的,但虞子祯既然自己觉得受了他这一跪会折寿,那他总不能继续为难这个帮了他家大忙的孩子。 他正纠结着,就听虞子祯压低声音,没头没脑说了两句,“解毒丸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卫国公麾下是个好去处。” 陆将军父子一头雾水,他们是被发配去南疆的,怎么虞子祯反而建议他们去西边呢? 话说,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啊。 迎上他们迷惑不解的目光,虞子祯却没有多解释,毕竟她又不能说自己知道剧情,知道后面会有人给他们下毒,然后伪造他们落水身亡的假象。 她毕竟年纪还小,且也还要优先自保,能够做到这一步,她已经算是尽了她能力范围内的所有努力了,要是这样他们父子三个还是活不下来,虞子祯也没办法了。 她看一眼即使陆怀义父子被发配边疆,但却依然不肯离他们而去的两名陆家下属陆平、陆安。 这两人原本是陆怀义的贴身侍卫,在陆家大难临头之际,他们虽然也被陆老夫人一并放归良籍了,但却在安顿好父母家人之后,就又义无反顾的回来跟随陆怀义父子了。(本章完) ------------ 第94章 原谅她抠,谁让她穷 陆平、陆安不是罪犯,所以并不需要像陆怀义父子那样戴枷,原则上他们亦可不受差役管束,甚至他们想要赶个马车跟着都行。 但为了让自家主子日子好过一些,他们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在衙役们面前伏低做小。 而且骨子里的尊卑观念,也让他们做不出主子徒步、他们坐车的惊世骇俗之举,所以他们也只是低调的各自背着个小包袱跟在陆将军父子身旁。 虞子祯拿来的几个背篓,他们默默分担了四个在自己手上,只剩下装着衣服鞋靴、草席蓑衣的那两个轻飘飘的背篓,因为陆怀义的长子陆鸣喆、次子陆鸣恒的强烈要求,被他们分别用草绳固定在了二人身上。 有陆平、陆安随行照顾,陆怀义父子的安全又多一层保障,不过谨慎起见,虞子祯最终还是悄摸儿给了陆平、陆安每人一柄刀鞘极薄、刀身较窄的锋利短刀。 她动作极快的将东西塞进二人袖中,“路上警惕些,别让陆将军父子被人给暗害了。” 能够爬到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位置,陆怀义自然也不是个缺心眼儿的,听到虞子祯这么说,他立马联想到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样的词。 陆怀义心中愤懑却又无可奈何,他深深看了一眼小大人一样的虞子祯,“陆家但凡有一人侥幸逃过死劫,日后必当赴汤蹈火、结草衔环,以报世子大恩。” 虞子祯微微一笑,“那将军和两位公子可要好好活着,毕竟恩也好,仇也罢,都只有在人活着的前提下才有意义不是吗?” 陆怀义也笑了,虽然一笑脸上的伤就疼的他呲牙咧嘴,但他心中那股子想要活下去的渴望这会儿却是前所未有的强。 辞别了虞子祯,父子三人在陆平、陆安的陪同下跟着衙役们离开了,虞子祯一直目送他们走到再也看不见人影,这才又让车夫调转马车,把她送去人市。 途中,她让随行的侍卫买了些刚出炉的糕饼、豆浆之类,然后和瑶光、玉衡一起,简单在马车上吃了一些垫垫肚子。 “你们在这等着,玉衡和瑶光陪我进去。”到了人市正门外,虞子祯下了马车,阻止了侍卫们继续跟着。 侍卫们不太放心,冯源站出来代表众人发表意见,“世子,人市鱼龙混杂,您只带玉衡和瑶光太冒险了。” 虞子祯见他一副不肯退让的表情,不由颇为头疼的蹙了下她的小眉头。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最终虞子祯因为要赶时间悻悻败下阵来,她道:“让我带你们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做到不干涉我做的任何决定。” 虽然几率很小,但万一卢氏一族来的也是很有分量的人物,对方保不齐就敢跟她硬碰硬,那她到时候肯定得既得罪卢氏一族,又伤害自己的小金库。 这种情况下,她身边的侍卫很可能会在她“发疯”的时候站出来表示不赞同。 虞子祯不想到时候再和他们多费口舌,平白耽误她的要紧事,于是就决定提前和冯源等人讲好规矩。 冯源又不傻,虞子祯先是想甩开他们,现在又提前和他们讲条件,很明显她接下来要干的事,他们大概率会不赞同到不顾主仆之别主动出声。 他不想答应虞子祯的条件,可虞子祯却抱着胳膊直接来了一句,“做不到的话就别跟来,这是命令。” “命令”两个字一出口,冯源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进行劝诫了。 他迅速权衡了一下跟与不跟的利弊得失,最终还是决定跟着一起进去。 虽然就算跟着他们也没办法阻止虞子祯做一些他们不太赞同的事,但最起码,他们可以在虞子祯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说起来,这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不是吗? 想明白这一点,冯源立马答应了虞子祯带他们进去的前提条件。 一行人把车夫留在原地看守马车,其他人则是簇拥着虞子祯进了人市。 人市并不是市场一样的空旷地带,而是一间间小院组合起来,围绕着最中间那座用来拍卖官奴的高台,形成一圈圈由内向外的同心圆。 虞子祯他们从最外面那一圈往里走,走了约么两刻钟才总算走到用来拍卖官奴的高台附近。 一路走来,虞子祯他们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孩子,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这种人怎么会亲自到这种地方来? 众人心里嘀咕着,嘴巴却不敢擅自张开,只纷纷默契地退让到一边,把道路让给虞子祯他们优先通行。 虞子祯颔首道谢,然后大步流星直奔高台附近的阶梯式座椅。 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高台周围的阶梯式座椅上已经坐了大半正等着拍卖开始的人。 虞子祯只是来买陆家的女眷和孩子,倒也不是非要抢最好的位置,于是就找了个足够坐下他们所有人的边角位置。 她坐下不到两刻钟,负责拍卖的官牙总算把今天要拍卖的官奴带上了那座高台。 虞子祯侧头看向玉衡小姑娘,“你来喊价,按我刚刚在马车上叮嘱你的套路来。” 她叮嘱了玉衡什么呢? 一,每次喊价都喊“镇北王府出价xx”。没错,她就是要以势压人。 二,每次加价都踩着牙人定下的最低标准,比如说如果牙人规定了每次至少加价十文钱,那她们就每次都加十文钱。 三,陆怀义的所有亲眷都尽可能地买下来。 当然,如果有人恶意抬价,非要跟她过不去,阻碍她买人,那她也不会傻傻的一直加价。 毕竟比起用钱砸人,当个大冤种,还是用拳头砸人,打的人吱哇乱叫更让她心中舒爽。 以理(力)服人什么的,虞子祯表示自己很擅长。 已经把虞子祯一应要求牢记于心的玉衡乖乖点头,“世子放心,您的要求属下已经全都记牢了。” 虞子祯很满意,“等买完了人,我带你们去听说书。” 原谅她抠,谁让她穷。(本章完) ------------ 第95章 解决制造问题的人+2 两人的谈话结束没多久,陆家的女眷和孩子就被官牙带到了高台上。 他们不像陆怀义父子那样满身是伤,但因为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他们的精神面貌也同样差的不得了。 虞子祯注意到,他们所有人,发髻和衣衫其实都不太齐整,最重要的是,看他们衣衫的损坏状态,他们明显不是因为受刑才衣衫不整。 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测浮现心头,虞子祯眸中猛然流泻出几缕杀气。 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想的那么糟糕,那她必然要把那些粪坑里的蛆虫送回他们该待的地方。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同时,台上的拍卖也已经正式拉开帷幕。 陆家被拍卖的一共有七人,分别是陆怀义的妻子庞氏,儿媳郑氏、梁氏,女儿陆鸣娴,幼子陆鸣卓,孙子陆文正和陆文博。 除了虞子祯,现场还有一小撮人急切地想要买下这七人,他们分别是陆怀义的族侄陆鸣暄、陆鸣渊,以及原本的陆家家仆:管家陆福,庞氏的奶娘秦嬷嬷,三个身有残疾的陆家侍卫陆铁、陆山、陆大壮。 陆鸣暄和陆鸣渊是亲兄弟,他们父母早逝,家产被叔伯侵占,走投无路之际,被恰好回乡祭祖的陆将军带回来,当成亲子养在自家。 在陆家大难临头时,陆将军让他们带着妻儿离开,他们把妻儿送去岳家,自己却开始冒着风险为陆怀义一家奔走。 虽然他们的奔走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但他们却依然没有放弃继续做出努力。 而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凑钱买人这一条了。 和他们两兄弟一起的管家陆福老妻过世了,儿女都已嫁娶,庞氏的奶娘秦嬷嬷则是丈夫早逝,无儿无女。 三个身有残疾的陆家侍卫陆铁、陆山、陆大壮原本是陆家家仆,自小和陆将军一起习武,长大后和陆将军一起上战场,受伤后被陆将军留在陆家做了侍卫。 和他们一样境遇的还有跟着陆将军一起流放的陆平、陆安兄弟俩。 这五个人感念陆将军的恩情,把家中老弱妇孺交给儿子们带走,自己则留下与陆家共患难。 此外,陆鸣喆的长随武顺、陆鸣恒的长随武安、陆鸣卓的小厮五宝、六顺,陆鸣暄、陆鸣渊各自的亲随陆忠、陆勇,他们全部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亲人也没有娶妻生子的孤家寡人。 这些人心无挂碍,已经做好准备为陆家豁出性命。 而那些有亲人需要照料的,陆家人发还了他们的身契后,他们就已经早早脱身带着家人离开了。 这要是陆家人希望的,他们并不想因为这场飞来横祸牵连更多的人。 甚至就连坚持留下的这群人,陆家人其实也曾劝过他们尽早离京、莫蹚浑水。 但这些人却觉得,就算他们派不上大用场,略微照顾一下流放途中的陆怀义父子、即将被官卖的陆家女眷和孩子他们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不,在陆怀义父子带着陆平、陆安兄弟俩离京之后,那些他们自己内部分工之后,负责留下照看陆家的女眷和孩子的人,就着急忙慌的凑了些银钱,准备抢在拍卖开始的第一时间,把陆家的女眷和孩子尽可能地买下来。 有系统这个作弊器,虞子祯当然早就知道了这群人的存在,但考虑到卢氏一族肯定会暗中授意他们的狗腿子跳出来和陆家人作对,虞子祯并没有立刻跟陆家人取得联系、表明立场。 她已经想好,等下她要表现的高高在上、任性妄为,不管是谁,都别想跟她抢人。 在虞子祯目光如炬盯着竞价诸人,默默向他们发射死亡光波的同时,玉衡也已经一板一眼开始报价了。 她是在只剩最后两拨人报价的时候开口报价的,这也是虞子祯教她的,因为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少浪费口水。 和她竞价的一拨正是之前提到的陆家旁支,另外一拨则是一个中年管事和一群簇拥着他的小厮长随。 虞子祯死死盯了他们好一会儿,都没能从记忆的边边角角把他们的脸搜刮出来,也不知是背后之人特意选了生面孔出来做这事,还是对方的主子地位不高,还不到能带着人在她眼前晃悠的地步。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敢跟她抢人,那就别怪她暗地里使阴招儿。解决不了问题,她难道还解决不了制造问题的人吗? 招手示意瑶光附耳过来,虞子祯嘀嘀咕咕跟她说了两句话,然后借着衣袖遮掩,塞了一点东西给她。 瑶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在冯源等人担忧的眼神中,她站起身,晃晃悠悠绕到了那名中年管事和他带来的下人身后。 正昂着下巴和人竞价的中年管事一行人,谁也没有留意到脚步像猫儿一样轻巧的瑶光,自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瑶光在经过他们身后时,小手里有烟尘一样的细碎粉末随风飘向他们口鼻处。 完成任务的瑶光假装自己去了趟茅房,再回来时,她冲虞子祯递来一个任务已经完成的求表扬小眼神。 虞子祯摸摸她的头,然后把解药当成糖丸子喂给了可可爱爱的小瑶光。 此时,第一波竞价已经宣告结束,代表镇北王府出价的玉衡最终以一百八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下了陆怀义的小孙子陆文博。 围观为主、凑热闹为辅的其他竞价者,这会儿正用看傻子的眼神暗搓搓瞄着虞子祯他们这三拨一直坚持竞价的人。 一百八十两啊,那可是一百八十两,要是按照正常的市场行情,这么多钱都够他们买上十个正当用的青少年了,若是买陆文博这种三头身的小豆丁,那怎么不得买上个起码十五六个。 陆家的旁支和下人这会儿士气低迷,他们手头的银子本就没多少,之前为陆家奔走时就已经花了一大半出去。 陆怀义父子三人带着一身的伤被流放,随行的陆平、陆安兄弟俩少不得又花掉一些银钱给他们购置伤药。 如此一来,他们手头能够拿出的银钱就变得相当有限了。(本章完) ------------ 第96章 药效发作 之前陆家的旁支和下人还盼着其他买家因为陆家人是罪官家眷,所以不愿意购买他们,以免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的话,他们手头的银子勉强就能买回所有陆家人了。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了,陆家人不仅没有因为罪官家眷的身份变得“不值钱”,反而还不知怎么招来了两拨拼命搁这儿抬价的人。 陆家的旁支和下人囊中羞涩,价格被抬高到五十两以上的时候,为首的陆鸣暄和陆鸣渊就已经开始手抖了,等玉衡喊出一百两的高价时,他们更是直接就绝望了。 然而饶是他们已经豁出去了,他们却依然还是没能竞争过财大气粗的镇北王府。 至于另外一拨人,他们倒是还有余钱,但他们却是实在招架不住虞子祯越来越狰狞的脸色、越来越狠厉的眼神了。 他们总觉得,自己如果再继续跟对方别苗头,对方很有可能会在离开人市之后,直接就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身首异处。 完成任务固然重要,可就算无法完成,他们也还是可以为自己寻些理由减轻罪责的,他们背后的主子并不会因此就把他们全都咔嚓了。 可虞子祯明显是不一样的,他们能感觉得出来,虞子祯已经对他们动杀心了。 在受罚和赴死之间,他们非常识时务的选择了前者。 然后,还没等他们参与第二轮的竞拍,他们就不知怎的浑身奇痒无比起来。 在官牙开始拍卖陆怀义的长孙陆文正的那一瞬,他们更是痒的不顾形象打起滚儿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是无法再竞拍了。 管理人市的小吏闻讯赶来,匆匆让人把他们送去了附近医馆。 少了他们在中间搅和,竞拍的价格总算恢复正常了。 最终,陆家的旁支和下人花光所有银两,买下了陆怀义的长孙陆文正、幼子陆鸣卓、女儿陆鸣娴。 轮到陆怀义的儿媳郑氏、梁氏和陆怀义的妻子庞氏时,他们手里已经只剩下少少的几两碎银,别说是把她们三个全都买下来了,他们甚至连其中的某一个都已经买不下来了。 一直没和他们争抢的虞子祯,赶在此时递了个眼色给玉衡,玉衡领命,再次做起了之前的竞价工作。 竞价者中有不少心思猥琐,想要买下曾经的官家夫人、官家小姐以满足自己肮脏私欲的人,之前的陆鸣娴也好,现在的郑氏、梁氏、庞氏也罢,都比陆怀义的儿孙们要抢手的多。 陆家的旁支和下人用他们手里的大半银钱买下了陆鸣娴,虞子祯则花了一共三百多两买下了被很多人觊觎的郑氏、梁氏和庞氏。 从刚刚前四场拍卖时,虞子祯等人只不与他们竞价的态度中,陆家的旁支和下人生出了一种虞子祯等人对他们陆家并无恶意的强烈直觉。 再加上陆怀义的小孙子陆文博和郑氏、梁氏、庞氏三位陆家女眷都被虞子祯买走了,陆家的旁支和下人在拍卖结束之后,不约而同地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找上了虞子祯他们。 虞子祯其实也在等他们,人她买回来了,不用再担心别人会因为她接触了陆家人就不惜一切代价刻意针对,阻挠她救人。 现在她要做的,一是告诉陆家的女眷、孩子、旁支和忠仆,她在来人市之前,曾去送了被流放的陆怀义父子三人,二是和他们商量一下留京的陆家诸人以后的生存问题。 把买人的银钱结算清楚,虞子祯示意冯源他们放原本是武将,现在却只是白身的陆鸣暄、陆鸣渊兄弟到她面前来。 “在下陆鸣暄/陆鸣渊,拜见世子。”两人谨慎起见,见到虞子祯的第一时间就想下跪。 “免礼,都免礼。”虞子祯示意冯源和另外一个侍卫阻止这俩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若是不介意,不如带着你们的人,先和我等一起离开?” 陆鸣暄和陆鸣渊正有此意,虽然他们囊中羞涩,没能买下陆文博和郑氏、梁氏、庞氏,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担心这四人。 作出取舍是因为能力有限,同时也是令他们痛彻心扉的无奈之举,二人心中对陆文博和郑氏、梁氏、庞氏的愧疚,满的都快淹没整个人市了。 难得虞子祯这么好说话,愿意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两人简直恨不能现在就给虞子祯磕一个以表感激。 遥遥给陆怀义的妻子庞氏行了一礼,两人一个抱起陆文正,一个抱起陆鸣卓,眼睛则不约而同看向了被虞子祯买下的陆文博。 虞子祯递了个眼色给冯源,冯源立刻认命地抱起了他家世子花一百八十两买回的这个金贵小娃娃。 三个小的都有人看顾,陆家的女眷们则是彼此搀扶,虞子祯又让其他侍卫把他们全都围在队伍中间,以免被走路不注意的家伙给冲撞了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人市,虞子祯就近把他们送去了这周边环境最好的一家客栈。 在客栈包了个小院子供陆家人洗漱更衣,虞子祯自己则是带着玉衡、瑶光以及她那些侍卫等在隔壁小院。 庞氏的奶娘秦嬷嬷和陆鸣暄、陆鸣渊以及腾出手来的冯源一起去给陆家人买新衣和伤药了,几人出去之前,虞子祯给了冯源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供他们花费。 有系统这个耳报神实况转播,虞子祯已经知道了陆家女眷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并不是因为她们遭遇了那些不好的事,而是因为她们在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下三滥时,豁出命去进行反抗了。 再加上陆怀义一向与人为善,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虽然不敢明着与卢氏一族作对,不敢大张旗鼓的站在他们这边,但私底下关照一下陆家人这样的小事,他们却还是愿意做的。 所以在惨剧发生之前,陆家女眷就被及时赶来的大理寺官员给明斥暗保了下来。 吃了闷亏的那些家伙当然不甘心就此善罢甘休,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有那么多人抢着竞拍,害得虞子祯和陆家兄弟在之后的六次竞拍中相继破财。(本章完) ------------ 第97章 陆家抉择 虞子祯当然不会觉得陆家的女人们如果被强迫了是陆家的女人们有问题,就算她们真的遭遇了那种不幸,她也只会想方设法帮她们收拾那些下三滥的人渣,而不是去鄙夷、轻视那些作为受害者的无辜女子。 可她同样也很清楚,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这么想。甚至那些明明是受害者、明明什么也没做错的女人,她们也会控制不住的自我厌弃。 虞子祯不希望任何一个遭遇了这种事的人轻贱自己,但她更不希望看到的,是这世上有人在遭遇这种事。 陆家女眷能够有惊无险的从大牢出来,虞子祯既庆幸又忍不住暗暗发狠——等着吧,她很快就会设法收拾那些在背地里做些肮脏勾当的下三滥。 一行人在隔壁小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陆怀义的家人们在陆家旁支以及仆从的陪同下,衣着齐整的出现在了虞子祯面前。 见到虞子祯的第一时间,陆怀义的妻子庞氏就要带着自己家人给虞子祯下跪。 且不说虞子祯对他们陆家十有八.九怀抱善意,就只说虞子祯花钱买下了陆文博和郑氏、梁氏、庞氏,那么她从今天开始就是他们四个毫无疑问的正牌主子。 庞氏自从沦落到被下狱、官卖开始,就再也没把自己当成过养尊处优的官夫人,她性格刚毅果决,在牢里时能够带头反抗那些衙役,但她却也能屈能伸,为了能让自己和两个儿媳、一个孙儿以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庞氏不介意认清现实、做个识时务的人。 然而虞子祯却眼疾手快的拽着她,把膝盖弯到一半的她直接按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至于原本想要跟着庞氏一起下跪的陆家其他人,虞子祯只能遥遥示意,“免礼,都免礼。” 她招呼一脸不知所措的陆家其他人,“都随便坐,别跟我客气。我买下诸位,可不是为了拿来折辱的。” 见他们不敢动,虞子祯故意做出一副小孩子的任性姿态,“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可就不告诉你们陆怀义将军和他两个儿子的情况了啊!” 众人大惊,庞氏更是直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世子,您、您见到过我夫君和我的两个儿子?” 虞子祯安抚似的拍了拍庞氏的手,“我在去人市之前,先去送了被流放的陆将军父子三人。他们受了些伤,但有跟着队伍一起出发的忠仆,还有我送去的银钱、食物、药品、衣物等,再加上我还承诺了会把你们全都买回来加以庇护,我想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陆家的女眷、孩子、旁支和忠仆们,听到虞子祯这么说,情不自禁全都落下泪来。 不仅是陆怀义父子担心他们,他们也同样担心受过刑却还要徒步走去南疆的陆怀义父子三人。 如今听到虞子祯这么说,众人提着的那颗心总算稍微回落些许。 虞子祯递了块素白的帕子给庞氏,“好了,这下你们应该能坐下来好好听我说话了吧?” 庞氏擦掉眼泪,说什么都要带着自家这群人给虞子祯行大礼,感谢她的雪中送炭。 他们陆家一向与人为善,可当他们一家被卢氏一族盯上、陷害,他们以往交好的那些官宦人家,却谁也不敢为他们出头说话。 庞氏能够理解他们的明哲保身,也不曾为此怨怪他们,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对虞子祯的仗义援手感激涕零。 不顾虞子祯的劝阻,庞氏带着所有陆家人给虞子祯磕了三个头,感谢她愿意以镇北王世子的名义去送陆怀义父子三人,感谢她愿意顶着卢氏一族的压力庇护他们。 这是切切实实的救命大恩。 虞子祯很无奈,她虽然力气不小,可她总不能使出一身牛劲儿,不管不顾去拉扯庞氏一个刚刚经受过牢狱之灾和重大人生变故的人。 于是她就只能一脸无奈地说着,“起来,大家快起来。” 好在,庞氏很懂得适可而止,三个头磕完,她就示意自家的人按照虞子祯的意思,分别坐了下来。 不过庞氏这次并没有坐虞子祯对面的位置,她选择了坐在虞子祯下手,把自己置于从属的位置上。 在她下手则依次坐着她的族侄陆鸣暄、陆鸣渊,幼子陆鸣卓,儿媳郑氏、梁氏,女儿陆鸣娴。 至于她的两个孙子,孩子太小,又刚经历了一场家变,庞氏干脆直接让陆家的下人带他们去隔壁院子休息了。 “我请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一家以后该何去何从。”虞子祯没有绕弯子,她开门见山的对庞氏等人道:“我想你们应该也很清楚,你们一家亟需一把能够让卢氏一族有所忌惮、不敢随意出手的保护伞。” “刚刚我也说了,我愿意成为这把保护伞。但你们要不要从此生活在镇北王府,和我这个处境有点特殊的镇北王世子绑在一处,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意见。” “如果你们愿意,那我就把你们带回去,从此你们与我休戚与共、荣辱一体。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就设法安排你们假死,让你们离了京城这是非之地。” 庞氏一家有四口人的身契都捏在虞子祯手里,而且他们还是无法自赎的官奴,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但虞子祯却不想强人所难。 毕竟以她的处境来说,身边人的忠诚度可是很重要的,若是陆家人无法接受他们身份的转变,那她还不如把人给送走。 听她这么说,原本想第一时间表态说自己等人愿意,并感谢虞子祯对他们一片庇护之心的庞氏问了虞子祯一个问题,“哪种对世子来说更方便?我们想尽可能少的拖累世子,尽可能多的报答世子。” 其他陆家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虞子祯闻言唇角不由微微翘了起来,毕竟谁不喜欢自己的善意得到正面回馈呢。 她道:“那诸位就都跟我去王府吧,卢家势大,你们暂时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全的暂居之地。等风头过去,我再设法让诸位离了这里,到其他地方去过正常生活。”(本章完) ------------ 第98章 世事无常 陆家被官卖的一共有七人,陆怀义的妻子庞氏,儿媳郑氏、梁氏,女儿陆鸣娴,幼子陆鸣卓,孙子陆文正和陆文博。 庞氏做主,让所有人全都跟着虞子祯去镇北王府求庇护,至于陆家的旁支和下人,庞氏原本是想让他们就此散去,从此各奔前程的,然而这些人若是愿意这么做,当初他们也不会在陆家落难之后还义无反顾的跑回来了。 众人不管庞氏怎么说,只整整齐齐跪在虞子祯身前,请求她把他们也给收了去。 陆怀义的族侄陆鸣暄、陆鸣渊一个头磕在地上,“世子,我们兄弟二人愿入奴籍,只求您能留我等在身边使唤。” 虞子祯明白他们的顾虑。 就算她已经最大程度释放善意,他们也不可能因此就彻底放下心,把自己的亲人毫无顾虑的直接交到对他们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的虞子祯手里。 信任关系不是一下就能建立的,在确认了虞子祯确实可信之前,他们的亲人,他们肯定还是自己亲自照顾更为放心。 可他们也很清楚,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提出跟着庞氏等人一起入府,于是为了能让虞子祯接纳他们,他们最终选择了自卖自身。 这牺牲不可谓不大,但却能最大限度取信虞子祯。 继他们之后,陆家的下人们也纷纷开口,表示自己也愿意自卖自身。 虞子祯: 虞子祯状似无奈的“被迫”同意了,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这些人这么上道,她都不用琢磨接下来要怎么不着痕迹的说(忽)服(悠)他们效忠自己了。 亲眼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冯源一脸忧虑,他都不明白他家世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罪官家眷和仆从是能随意招揽的吗?他家世子难道就不怕得罪卢家,给镇北王府招惹祸事吗? 他憋了一肚子的不同意见,但却因为答应了虞子祯不能反对她的决定,所以只能无比艰难的把话憋在肚子里。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提前让人回去给蒋先生报信。 于是,当虞子祯带着庞氏等人回到镇北王府,蒋先生立刻就让自己身边的跑腿小厮把虞子祯请了过去。 虞子祯心知蒋先生这是要给她提不同意见了,她示意玉衡和瑶光,“你俩带大家去三进院安顿,我去去就回。” 玉衡面带忧色,瑶光却没想那么多,两人应了声是,然后就带着庞氏等人往三进院去了。 “世子。”蒋先生脸色不大好,但却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件事就失了礼数和分寸。 他给虞子祯见礼,虞子祯也笑眯眯的给他回礼,“蒋先生。” 蒋先生深吸一口气,“世子为何要抢拍陆家人?” “因为陆怀义将军并没有做那些事,他是被卢氏一族陷害的。” 蒋先生心说,废话,这事儿我能不知道吗?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世子既知陆家倒霉是因为碍了卢氏一族的事,何苦还要特意掺和进来?” “唔敌人的敌人,就是和我们利害关系一致的潜在盟友?” 蒋先生再再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他大概率是要被虞子祯气出心疾了。 听听她这再明显不过的疑问语气,合着这是临时按照他的价值标准想出个理由糊弄他呢? 他努力让自己听上去语气平和,“可陆家已经彻底倒了,他们对我们镇北王府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若是以前的陆怀义还差不多,现在的陆怀义他能为镇北王府做什么? 虞子祯语重心长、小大人儿似的对蒋先生道:“先生啊,您这想法可就太短视了。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您怎么就能一口咬死了陆家人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蒋先生,“时势造英雄,先生啊,如今的这世道,谁起谁落可都难说的很。” 皇帝可能会被拉下马,卢氏一族也绝不会一直这般权势滔天,现如今与卢氏一族分庭抗礼的世家大族和清流一系,在若干年后也会相继落难。 而现在小可怜一样的萧韶恪,在原书剧情里可是做了后齐国主的大人物。 乱世么,一切皆有可能,荣辱兴衰更是全说不准。 更别提如今还有她这个接了任务的外来者,有她横插一杠子,原书剧情到最后也将变得面目全非。曾经的炮灰不会再无比凄惨,曾经的人生赢家也将尝到憋屈的滋味。 应付完蒋先生,虞子祯背着小手儿,溜溜达达回了三进院。 三进院空房子很多,玉衡和瑶光指了一片远离鹿鸣轩和虞子祯试验田的院子给陆家人,让女眷、孩子们自己选个地方安顿下来。 至于陆家的成年男人们,等安顿好了陆家的女眷和孩子,玉衡和瑶光就会让人带他们去一进院那边。 “世子。”看到虞子祯,一直注意着院外动静的庞氏忙快步过来迎她。 她年纪较长,以前又是个没少应酬交际的官夫人,对人心人性很是了解,虞子祯一回来就被据说是镇北王得用幕僚的蒋先生叫走,庞氏立刻就意识到必然是自己一行人的到来给虞子祯惹了麻烦。 她很担心虞子祯会被为难,也很担心自己一家会被赶出镇北王府,直面卢氏一族的暗中灭口。 虞子祯笑着朝她微一颔首,“夫人不必担心,尽管挑你们中意的院子安顿下来。” 庞氏察言观色,见虞子祯并无任何不快,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她谢过虞子祯,然后主动问起虞子祯他们这些人都要做些什么活计。 虞子祯笑着解释,“暂时我不打算给你们安排活计,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我打算让府上的大夫先给你们调理一下身体。” 庞氏眼眶微红,道谢不迭。 虞子祯拍拍她的手,视线则在她们选中的这个院子转了一圈。 陆家人很有分寸,他们并没有去住正房,而是挤挤挨挨住进了东厢、西厢和倒座房。 庞氏带着女儿陆鸣娴住了东厢南房,她小儿子陆鸣卓住了北房,她儿媳郑氏、梁氏则是带着她们各自的孩子陆文正和陆文博住进了西厢房。 庞氏的奶娘秦嬷嬷住进了倒座房,她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万幸身子骨儿还好,不仅不需要陆家人额外照料,平时还能给庞氏等人搭一把手,帮着照顾家里的三个小豆丁。(本章完) ------------ 第99章 礼轻情意重 庞氏等人需要调理身体,陆鸣暄、陆鸣渊等人却是不需要的。 他们感激虞子祯庇护陆家人,在王府安顿下来的第一时间,陆鸣暄、陆鸣渊就带着其他人一起来找虞子祯给他们安排差事了。 虞子祯也没客气,直接就把陆鸣暄、陆鸣渊算入她的侍卫行列了。 至于陆家的其他人。 陆将军的妻子庞氏她打算给对方一个管事嬷嬷的职衔,让她帮忙处理三进院内,除了她居住的鹿鸣轩和她的试验田之外的其他地方的一应琐事。 陆将军的儿媳郑氏、梁氏,她打算也让对方做个小管事,以后就负责帮她教导女仆规矩礼仪、读书识字、算账记账。 至于她那些小厮,虞子祯打算以后专门抽出一个长随教导他们读书识字、算账记账。 她那些长随,无一不是镇北王选出的精明能干之人,教导她那些小厮的本事还是有的。 如此一来,蒋云杉她就可以调出去做别的用途了。 陆将军的女儿陆鸣娴,虞子祯在征询过她的意见后,把她也列入了女卫行列。 当然,为了陆鸣娴的个人安全,虞子祯不会带她出府,也不会真的让她担起保护自己的责任,她建议对方习武,只是希望对方能够多些本事自保。 就像她对陆鸣娴说的那样,她总不能这辈子都不离开王府半步,又不是坐牢。 陆鸣娴也很争气,家变让她从养尊处优的娇气官家小姐,一下子转变成了勇敢坚毅、肯下苦功的有主见少女。 陆家的三个小豆丁,陆将军的幼子陆鸣卓,孙子陆文正、陆文博,他们年纪还小,暂时还不到能够当差的年纪。 学习方面,他们有陆鸣暄、陆鸣渊和庞氏、郑氏、梁氏轮番教导,虞子祯自也不必操心。 当然,这些人当差也好,学本事也罢,都不是现在就能各就各位的。他们眼下的第一要务是调理身体。 至于原本的陆家家仆。 庞氏的奶娘秦嬷嬷作为陆家的唯一一个女仆,虞子祯并没有再给她安排其他差事,只让她依然像之前那样,负责帮着陆家的女眷照顾陆将军的幼子陆鸣卓,孙子陆文正、陆文博。 管家陆福和那三个身有残疾的陆家侍卫陆铁、陆山、陆大壮,考虑到他们的年纪和身体情况,虞子祯让陆福负责管理新来的陆家旁支、下人居住的院落,让陆铁、陆山、陆大壮暂时负责帮她检测她的试验田。 陆鸣卓原本的小厮五宝、六顺,虞子祯让他们和她那些小厮一起勤学苦练,争取以后成长为一个有用的人。 陆鸣喆的长随武顺,陆鸣恒的长随武安,陆鸣暄、陆鸣渊各自的亲随陆忠、陆勇,虞子祯也把他们归入了自己的侍卫队。 当然,考虑到陆家的风波还未过去,虞子祯暂时还不会带他们一起出门。 她目前需要这些人做的,就只是按照她给出的训练计划,持之以恒的狠狠训练。 安顿好这群人后,虞子祯就又开始了她规律且忙碌的日常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她日常要做的那些事,她在这个休息日结束之后,还给自己另外多添了一项新的日常任务。 是什么呢? 是写寿字。 六月二十一是太后大卢氏的五十六岁寿辰,虞子祯是肯定得送一份像样贺礼的,可她一个连给北境那座镇北王府送端午节礼都走京城镇北王府公账的人,她怎么可能大出血去为太后准备贵重贺礼。 不想花钱,那就只能以“心意”二字取胜了。 于是,虞子祯提前一个多月开始了她大张旗鼓在南书房写百寿图的作秀行为。 她不仅在南书房写,她还宣称自己回了王府也写,甚至她还为此专门请教了不少翰林学士,跟他们学其他字体的寿字写法。 学完了,她就自个儿揣摩着不断苦练。 这态度,谁也不能说她不用心、故意敷衍。 至于不值钱,呵,要是单以作价几何来衡量礼物价值,那岂不是显得大齐的文武百官、皇亲勋贵都是一群钻进钱眼儿的庸俗之人? 正是因为深知就算有人觉得她的礼物不值钱,“不值钱”这三个字却也绝不会成为世人的主流评语,所以虞子祯才会肆无忌惮的作秀,给太后送这种与“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的寿辰贺礼。 不像大皇子,得知虞子祯是五月初十的生辰,居然提前一天送了她一个沉甸甸的嵌红宝的金项圈。 那金项圈足有小儿手腕那么粗,上面的红宝不仅颜色璀璨,而且个头最小的也有鸽子蛋那么大,看着就很昂(俗)贵(气)。 这礼物送的可以说是相当投其所好了,_(:з」∠)_ 虞子祯高兴之余,顺势邀请大皇子那天到镇北王府去玩,“正好逢十,不必上课,我们可以玩一整天。” 大皇子狠狠地心动了一下,但最终却还是非常理智的拒绝了虞子祯的这次邀约。 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对外界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他眼下还不敢擅自去到皇宫之外。 甚至就连在皇宫里,他也一直很注意不让自己去到任何可能会给别人可趁之机的地点,比如水边,比如长长的阶梯顶端,再比如那些他父皇力所不能及的大小宫苑。 他不想让父皇担心,也不想牵连偷摸儿给他解毒、治腿的虞子祯,所以他非常理智的按下了自己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好奇。 虞子祯很遗憾,但她并没有强人所难。 两人的这番对话发生在南书房,所以很快那些耳目灵通的人就都知道了虞子祯马上就要过生辰。 杨士先、房怀英、陈虎山等人也各有贺礼相送,皇帝、太后、皇后则分别让人送了赏赐到镇北王府。 虞子祯收到赏赐原本是该去谢恩的,但太后、皇后却让人传了话,让她不必特意过去谢恩。 虞子祯巴不得少跑一趟后宫那等是非之地,于是非常干脆利落的当着来送东西的太监的面,遥遥朝着皇宫的方向行礼道谢。(本章完) ------------ 第100章 虞子祯生辰 杨士先等一众送了她礼物的同窗,虞子祯则是在五月初十那天,请了他们到京城王府消遣。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独在深宫的大皇子,在其他人过府之前,虞子祯专门去了趟宫里,和大皇子一起分享了她从系统商场兑换出来的小个儿生日蛋糕。 虞子祯已经不是第一次偷摸儿给大皇子带吃的,大皇子也不问她这新鲜食物是哪来的,两人避开其他人,悄默默把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一分为二。 吃完了,大皇子还在那眨巴着一双黑眸意犹未尽的回味。 虞子祯见了不由唇角微扬,“好吃吧?” 大皇子矜持点头,“口味很新奇。” 绵软、微甜的奶油和蛋糕胚,搭配着作为点缀的水果、果酱、干果,味道丰富却又很有层次感,是大皇子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虞子祯笑,“喜欢我以后还给你带。” 这东西当然不是虞子祯亲手做的,她没那个手艺。 好在,这么小小一个的奶油蛋糕,在系统商城售价并不算贵。 大皇子知道她还邀请了其他人去镇北王府赴宴,吃完蛋糕又彼此交谈几句,大皇子就开始催虞子祯出宫招待客人。 虞子祯看看天色,觉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于是不无遗憾的点点头,“等以后有机会的,我一定带你出宫去玩。” 告别了大皇子,虞子祯目标明确直奔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下人众多,她邀请的客人又没几个,所以待客之事虞子祯完全不必操心。 有王府大管家带头,王府的一众仆从自然会把待客的一应事宜安排的妥妥帖帖。 虞子祯回到镇北王府没一会儿,房怀英和杨士先就前后脚赶了过来。 两人和虞子祯算是真朋友,所以特意早来一会儿,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能够帮上虞子祯忙的地方。 范仲明和陈虎山来的稍晚一些,他们和虞子祯关系也很不错,但他们彼此却都心知肚明,他们的这种“关系不错”,大概率只能维持到他们彼此所在的阵营发生利益冲突之前。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享受眼下的快乐时光。 府里没有各家长辈当紧箍咒,只有他们这四个小客人,和虞子祯这个年纪更小的小主人,五人都不用彼此商量,直接就已经野猴子似的,在镇北王府玩疯了去。 京城的镇北王府和北境的镇北王府不一样,这儿除了蒋先生那边有点秘密,其他地方完全就是一片空荡荡,就连虞子祯自己的鹿鸣轩,因为有系统仓库这个作弊器帮她隐藏那些不合适别人看到的东西,她都可以完全敞开了任人参观。 于是这群孩子就以虞子祯的三进院为起点,一路疯到了三进院隔壁的大花园,只有少少一些仆从看房子的二进院、四进院和五进院,以及虞子祯设在三进院另外一侧的几块试验田。 他们先是在路过的时候顺便参观了虞子祯院子旁边的那个练武场,并分别下场拿起自己喜欢的兵器胡乱比划几下,然后又欣赏了王府大花园的一步一景和王府的建筑群落,最后还在虞子祯的怂恿下,和她一起钻进试验田,听她头头是道的讲起了种地经。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反正就鬼使神差的陪着虞子祯一起下田去了。 虞子祯给他们介绍了自己正在尝试的新式沤肥法,并且还表示她会在后续的耕种过程中不断改进农具、优选良种。 她小嘴儿叭叭,一串串的陌生话语听得四个孩子全都眼冒金星。 他们虽不能说是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未吃过任何苦头,但他们吃的苦头却无一不是来自读书、习武等他们各自长辈希望他们接触的内容。 种地什么的,这实在不在四人的守备范围之内啊。 万没想到小伙伴居然有这种奇葩爱好的四人表情复杂,并且他们也和蒋先生等人一样,并不认为虞子祯这个小豆芽真能搞出什么新式沤肥法。 至于改良农具、优选良种什么的,这就更不是虞子祯这个从未接触过农事的镇北王世子能够做成的事情了。 众人神情复杂,好在虞子祯并没有叭叭太久。大概和众人说了一下自己的宏图伟愿之后,虞子祯就又把他们带回鹿鸣轩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不迭默契地开始张罗着一起玩游戏。 看那架势,根本就是生怕虞子祯再继续种地这个话题。 虞子祯无奈摇头,当她愿意跟他们说?她还不是担心自己如果藏着掖着,他们反而会被吊起十足的好奇心? 与其让他们之后胡思乱想,甚至派人暗查,她还不如把一切摆到明面。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指望那几块试验田搞什么研究,她的新式沤肥法也好,农具的改良图纸也罢,她都是计划直接从系统商城购买的。 等什么时候她有自己的地盘了,她还会把培育良种的法子也给兑换出来,交给可信又确实有这方面才能的人,比如蒋云杉,比如某些出名的种地好手去慢慢培育。 这么想着,虞子祯也识趣的没有再提她的试验田。 她陪着她的四位小客人玩了会儿游戏,眼看着天色渐晚,她又让人给自己和房怀英等人送上晚饭。 晚饭相比午饭要略微清淡,但张娘子亲手熬煮的一锅浓汤却鲜的众人差点儿彼此争抢起来。 万幸她准备的份量足够五人敞开肚皮随便喝,不然虞子祯怕是要亲眼见证一下什么叫“一碗浓汤引发的血案”。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房怀英等人坐上马车,由他们各自的侍卫、长随、小厮陪同,浩浩荡荡回了各家府邸。 辛苦一天,虞子祯也没有再继续带头内卷,她洗漱之后,懒懒躺在那里,听着张娘子给她汇报今天的一应开销。 她在府上招待客人,开销走的是王府公账,这一块不用她管,但给王府全部下人、侍卫以及蒋先生、白师傅加菜的钱,打赏工作量加倍的大厨房诸人的钱,再有就是她名下诸人给她送礼,她打赏回去的那些赏银,这些却是全部都要从她私账走的。 不过就算如此,总体来说她也依然还是大赚特赚了,毕竟皇宫里那三位为表关切,可是都没少给她赏赐贵重物品。(本章完) ------------ 第101章 点心有毒 略微遗憾了一下自己不能每天庆(收)生(礼)之后,虞子祯就又恢复了她皇宫、翰林院、王府三点一线的规律作息。 唯一有所变动的,大概就要数她和她那几个同窗之间的关系了。 大概是因为在她生辰当日,大家一起在王府疯玩儿了一通,在那之后,几人之间就少了客套和礼数,多了几分自然而然地随意和亲近。 甚至就连虞子祯、杨士先去大皇子那儿一起写课后作业,房怀英、陈虎山和范仲明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从不参与了。 三人偶尔也会跟着一起过去,看见虞子祯给大皇子开小灶,馋的口水哗哗的几个人不由分说也跟着一起吃。 虞子祯拿出的那可都是她用系统积分换来的,这群家伙也跟着抢,那她岂不是就要多花更多积分了? 她一脸肉痛,“你们咋回事儿?这是我带给殿下的,你们抢什么呀!” 陈虎山咽下嘴里那口软绵绵、滑溜溜的金黄色布丁,“哎呀,你这么小气干嘛?怎么,你就只跟殿下一个人做朋友吗?” 房怀英和杨士先闻言,立马可怜巴巴看向她。 虞子祯: 虞子祯气哼哼瞪着为了一口吃的就顺口胡咧咧的陈虎山,“你们想吃也行,就是吧,咱们得先小人后君子。你们先给我立个免责的字据,不然我怕万一你们被谁下药了或者下毒了,那幕后黑手会为了洗脱嫌疑诬陷我。” 众人:.想吐槽的点实在太多了。 陈虎山放下挖布丁的小勺子,“那你怎么不怕有人给大殿下下毒你说不清?” 范仲明也道:“就是,虞贤弟,你这区别对待的可太明显了。” “居然还让我们立字据,简直离了大谱。”嗯,离了大谱的这句,杨士先还是跟虞子祯学的。 虞子祯摊摊手,“那是因为除了我给的,殿下就只会吃御膳房送来的食物,并且他还有小太监帮忙试毒,不像你们,觅食儿的地方太多,我要承担的风险简直大到离谱。” 众人面面相觑,房怀英小心翼翼发言,“我觉得子祯说的有道理。” 这老实孩子一边说着,一边还真去给虞子祯立字据了。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杨士先也去立字据了。 陈虎山和范仲明却一点儿也不想给虞子祯立这种字据,他们和房怀英、杨士先不一样,对虞子祯其实一直心存提防。 当然,这种提防他们是不会在眼下表现出来的,于是两人就给虞子祯来了一出“想立字据,但却无奈地被小厮坚决制止”的把戏。 虞子祯也不勉强,他们演戏,虞子祯就笑嘻嘻的看,但后续他们表示自己好馋,还想继续吃的时候,虞子祯却是不买账了。 不管他们怎么说,虞子祯反正就笑嘻嘻的坚决不给他们吃。 两人都是要脸的,说了几句虞子祯不为所动,他们就也不再惦记虞子祯拿出来的那些美味小食了。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风平浪静的过了约莫两旬之后,事情还真照着虞子祯预料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这一天,他们又是在宫中吃的午饭,因虞子祯素来爱吃新鲜的时令菜,所以大皇子就让御膳房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鲜花饼吃。 鲜花饼清甜不腻,其他人也很喜欢吃,所以每次这东西送过来,其他人也会抢着分走几块。 然而这一天,最先抢到鲜花饼的陈虎山却在嘴巴刚刚张开的那一瞬,就被虞子祯眼疾手快的打掉了已经被他送到嘴边的那块鲜花饼。 “都别吃!谁也不准吃!” 伴随着虞子祯的一声厉喝,那块被她打掉的鲜花饼吧唧一下摔在地上,咬了个空的陈虎山看到鲜花饼四分五裂的“尸体”,一颗心仿佛也跟着碎成了八瓣儿。 他一脸憋屈的瞪着虞子祯,“虞贤弟,你不给我吃你带来的也就算了,怎么这宫里御膳房做的你也不给我们吃了?” 虞子祯瞪他一眼,“这点心有毒!不怕死你尽管再拿一块去吃!” 陈虎山手一抖,“啥、啥毒?” 天哪天啊,他这手可是碰过那鲜花饼了,他该不会已经中毒了吧? 虞子祯没有回答她,她指着正准备悄悄退走的一名宫女,“瑶光,抓住她!” “是!”瑶光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然后嗖的一下蹿过去,扯住那个想要悄悄溜走的婢女,直接把她拽到了学堂里头。 那婢女是万景荣的姑姑温昭仪宫里的,过来这边据说是来给万景荣送点心的。 此时学堂里还有很多过来给这些孩子送饭的宫女太监,他们基本都是御膳房那边过来的,看到这边闹起来,众人想走又不敢走。 也幸亏他们没有走,因为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虞子祯已经提高音量说了一句,“居然狗胆包天谋害皇子和朝臣子嗣,这事儿不查清楚谁都不能走!” 卢衡可不惯着虞子祯,他冷哼一声就要往外走,明摆着就是故意跟虞子祯唱对台戏。 他的小厮眉眼灵活,见状直接就要溜出去,找可信的人去给负责管理御膳房的小卢氏递消息。 巧得很,他不惯着虞子祯,虞子祯也刚好不会惯着他。 她一脚踩住那名宫女,“瑶光,抓住他!” 瑶光反应极快,嗖的一下又蹿出去,小手直奔卢衡的那个小厮。 卢衡的小厮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但他却小看了平时总是被他们暗暗嘲笑鄙夷的瑶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被他们冠以“傻子”名号的臭丫头,居然能薅着他的衣带,直接把他从廊下丢进学堂。 嘭的一声,那小厮砸在了他主子前头约么半米远的位置,但凡卢衡再走快一些,那小厮都能直接砸在他身上。 卢衡又气又怕,大喝一声,“虞子祯!” 虞子祯笑眯眯的,“我都说了谁也不能走,卢公子还请稍安勿躁。” 卢衡气得指着她大吼,“你以为你是谁?这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虞子祯刷的一下收了笑,“卢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这皇宫我也是呆不得了。罢了,我还是回北境好了。”(本章完) ------------ 第102章 肺腑之言 卢衡一听顿时傻眼了。 虞子祯除了最开始那会儿拿这话威胁过人,后来倒是再没提过这事儿了。 现在冷不丁又开始闹着要回北境,卢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知道,他们卢氏一族需要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他们作为牵制各地手握重兵将领的棋子,是万不能真让他们各回各家的。 他僵在那里,一时拉不下脸改口,万景荣只好跳出来替他拦住抬脚就要往外走的虞子祯。 “我说虞子祯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他伸出胳膊拦住门口,“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要回家告状呢?” 虞子祯冲他翻个小白眼儿,“你说的倒轻松!我离开家,只身一人来到京城,难道是为了时刻面临各种威胁的吗?” “今天拿个凳子要砸死我,明天故意害我闹市惊马,后天又在糕点里下毒想要毒死我,这是人过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这次那个该杀千刀的狗东西,他算计我也就算了,他还差点儿连大皇子、连虎山、怀英、士先他们也给一起毒害了,他还能算个人吗?他不该被揪出来,不该被治罪吗?” 说着,虞子祯抬脚踹了那个想跑的宫女一下,“说,你跑什么?你怕什么?” 她话音未落,那宫女就被她踹倒了,巧的是,她提着的食盒也因为她站立不稳又过于惊慌摔在地上打开了。 盖子滚到一旁,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食盒里,因为地面的撞击,居然翘起了一块板子,而在那板子的下面,虞子祯眼尖的看到了几块与她刚刚打掉的鲜花饼形状、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圆饼。 她冷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就又给了那满脸惊慌的宫女一脚,“你手里提的这食盒,这里面掉出来的这些又都是什么?” 陈虎山探头一瞅,“咦?这、这该不会也是鲜花饼吧?” 虞子祯看向已经彻底傻眼的万景荣,“要是我没记错,这是你姑姑温昭仪派来给你送点心的宫女吧?” “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她给你送点心的食盒是带夹层的,她又是为什么没把夹层里的点心也给一起拿出来放到你桌上呢?” “最重要的是,我说鲜花饼有毒,她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直接开溜?” 仗着自己吃过万用解毒丸,虞子祯伸手从食盒夹层里摸出一块小圆饼,手上微一用力将之掰开。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虞子祯又把她桌上的鲜花饼也拿了一个轻轻掰开。 两个鲜花饼放在一起,众人立马看出了些许端倪。 不仅饼皮的用料与外形,这两碟子鲜花饼居然连内里的馅料都是同样的红色花瓣做成的。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这两种红色花瓣的不同之处的。 虞子祯双手环抱,神情冷肃,“事情真相已经摆在这儿了,我也不必再与你们做无谓的争执。瑶光,你让人直接去请陛下和太后吧。” 她这态度,明摆着就是要闹大的意思了。 万景荣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知道,今天的事儿怕是无法善了了。 卢衡则是被这令他意外的反转给惊住了,他最开始还以为,这事儿是哪个妃嫔故意搞出来陷害他姑母的,却不料虞子祯一番操作下来,嫌疑人居然从他姑母直接变成了万景荣的姑母。 皇帝来的很快,来之前,他还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几个太医过来。 而和太医们前后脚过来的不仅有太后大卢氏,同时还有皇后小卢氏和万景荣的姑姑温昭仪。 温昭仪是皇后的左膀右臂,所以她们刚一走进学堂里,皇后就先发制人,开始试图为温昭仪脱罪。 看到太医们检查两份鲜花饼,皇后笑着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不必验看了,事情始末本宫已经调查清楚了。” 她敷衍的朝着皇帝行了个礼,然后和皇帝一起搀扶太后落座。 “是御膳房那边用错花瓣了,我已经罚过那些粗心大意的蠢东西了。”她笑着对虞子祯道:“世子莫怕,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虞子祯面无表情看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对温昭仪使用了她新兑换的一次性技能“肺腑之言”。 她问:“温昭仪,你为什么要让人给我送有毒的鲜花饼?” 温昭仪一脸嫌恶的瞪着虞子祯,“你刚来京中就欺负本宫的娘家侄儿,本宫对你略施小惩难道不应该?” 小卢氏一脸见鬼的表情,扭头刷的一下看向温昭仪。 温昭仪自己也是震惊至极,她抬手想去捂自己的嘴。 然而还没等她捂住她那张惹祸的嘴,虞子祯就又问了一句,“所以你就给我送有毒的香包?” 一说这个温昭仪就来气,“你还有脸提!你鬼鬼祟祟把香包换给本宫侄儿,然后又假惺惺救他,问他索要银钱做谢礼,你、你好厚的脸皮!” 小卢氏一张脸已经彻底黑下来,她现在严重怀疑温昭仪是中了邪。 巧得很,温昭仪也有此怀疑。 听到这番对话的大卢氏则是一脸嫌恶的皱起了眉,心中暗骂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蠢东西”。 她当然也知道温昭仪这是中招了,可温昭仪都已经自爆到这种程度了,她又怎么可能掺和进去。 无视掉小卢氏投来的求助眼神,大卢氏垂着眼皮,任由虞子祯继续发问。 小卢氏求助无果,再想自己亲自出马却已经来不及了。 趁她冲着大卢氏挤眉弄眼的空档,眉梢扬起的虞子祯已经问出了她的第三个问题,“所以你气不过,就又派人在闹市区暗算我府上马匹?” 温昭仪脸上神色十分狰狞,她双手牢牢捂着自己的嘴,可她的声音却依然矢志不渝的从她手掌下方传了出来,“是又如何?还不是又一次让你躲了过去!” 虞子祯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很好。敢问皇后娘娘,现在您还觉得那有毒的鲜花饼是因为宫人疏忽才端到我面前的吗?” 小卢氏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卢衡也被虞子祯这咄咄逼人的口吻搞得没忍住狠狠瞪了虞子祯一眼,唯有大卢氏,依然还是之前那副垂着眼皮事不关己的样子。(本章完) ------------ 第103章 我给你钱 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事儿居然和自己姑姑有关的万景荣此时已经化身雕塑,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帮自己姑姑脱罪。 被虞子祯逼到墙角的小卢氏不得不拿出公正的处事态度,她深吸一口气,示意太医去检查那两碟鲜花饼。 太医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地检查之后,为首的太医先是咨询了自己其他同僚的意见,然后才低眉顺眼的对众人道: “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摆在虞世子桌上的这碟鲜花饼,里面用的不是刺玫而是杜鹃。人若误食,会出现恶心、呕吐、呼吸不畅等症状,严重者会因无法呼吸而死亡。至于地上的这碟,经臣等验看,这碟乃是正常的刺玫花饼。” 太医们不敢得罪温昭仪和万家,说话都是字斟句酌过的,虞子祯却不怕他们,她拱手作揖,“还请陛下和两位娘娘为微臣主持公道。” 吉祥物皇帝揉着眉心看向太后大卢氏,一脸恭顺的等她作出决断,皇后小卢氏则是用满含暗示与祈求的眼神看着太后大卢氏,希望她能帮自己保下万景荣的姑姑温昭仪。 倒不是她对温昭仪有啥“姐妹情谊”,她只是不想后宫再进新的妃嫔与她分享皇帝。 起码温昭仪她完全拿捏得住,不像皇帝的其他妃嫔,个个都绞尽脑汁想要绕过她的严密监视生下孩子。 她们不是不知道小卢氏善妒,卢氏一族想要彻底把控皇帝后宫,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那个位置,为了母族的无上荣光,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都想拼一把,让自家成为第二个卢氏一族。 小卢氏很烦这些人,可她又不能不顾天下悠悠众口,把这些人全都弄死了完事儿。 好不容易有个唯小卢氏马首是瞻的温昭仪,小卢氏就很想留着她占位置,以免她下去了,其他有野心的女人顺势上位,给小卢氏添堵、找麻烦。 然而比起她的这一点点小私心,大卢氏明显更在乎卢氏一族与镇北王府的关系。 她老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光,“把那贱婢带下去审。” “是。”大卢氏的心腹嬷嬷应了一声,立刻有人上前拎起了温昭仪的那个宫女。 温昭仪想暗示她点儿什么,但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大卢氏就已经把手边茶盏朝她砸了过来。 大卢氏积威深重,比起张扬跋扈的小卢氏,温昭仪反而更怕平时总是一副慈和模样的大卢氏。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不敢在大卢氏眼皮子底下弄鬼。 而大卢氏的心腹嬷嬷显然也是个有手段的,不到一刻钟,她就收拾的那宫女如是招认了。 附在大卢氏耳畔低语几句,那嬷嬷就又站回大卢氏身后当背景板了。 大卢氏放下宫女新给她换上的茶盏,“万氏,你可知罪?” 温昭仪犹自垂死挣扎,“臣妾御下不严,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这是明摆着要把罪名推给下人了。 虞子祯冷笑一声,目光灼灼盯着太后大卢氏。 大卢氏一看她的这架势,就知道温昭仪的这点子拙劣伎俩虞子祯是不买账的。 她当机立断对温昭仪作出处罚,“你是御下不严吗?你分明是屡次出手害人,事发之后却还死不悔改!念在你作恶未遂的份上,哀家罚你禁足半年,抄写宫规十遍。至于你的位分,暂时就先从昭仪降为常在吧。” 温昭仪大惊失色,抄写宫规她可以找人代笔,禁足什么的她也无所谓,毕竟她又不是靠皇帝的宠爱在后宫立足的,不存在万一皇帝忘记她,她会不会处境艰难的这种顾虑。 可她却接受不了自己一下子从昭仪变成常在,位分下跌这么多,在无法为皇帝诞育子嗣的情况下,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把位分给升回来。 温昭仪很慌,她跪在地上,对着太后大卢氏接连磕头,哀求她不要把自己从昭仪降为常在。 皇后小卢氏也帮她求情,两人缠的太后大卢氏心情烦躁,心里骂了她们好几遍,“两个看不清形势的蠢东西!” 当她想降温昭仪的位分吗?她难道不知道温昭仪是她侄女的狗腿子吗?问题她难道不用给虞子祯一个交代吗? 两个蠢货不去找虞子祯想办法,只是一味缠着她,央求她徇私,这是出娘胎的时候把脑子给落下了? 大卢氏正在心里暗骂自己侄女和万氏,总算回过神来的万景荣却冷不丁做了一件让大卢氏对他刮目相看的事。 “我给你钱!”他斜跨两步行至虞子祯面前,一脸焦急的跟虞子祯打商量,“我用钱换你对我姑母既往不咎。” 虞子祯唔了一声,“可她都害我三次了哎。而且她仇恨我的理由也很荒谬。说什么我一来京城就欺负你.你倒是说说看,咱俩到底谁先欺负的谁?有道是先撩者贱,你都想要我命了,我难道还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要份赔礼?” 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万景荣既生气又郁闷,若不是姑姑的事上他还有求于虞子祯,他真想一个大耳刮子狠狠扇到虞子祯那张欠揍的丑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只要你能放我姑姑一马,我们万家愿意照着上次的三倍数额准备赔礼。” 虞子祯摸摸下颌,觉得这生意也不是不能做,她道:“可太后娘娘都已经作出决定了,我现在才说接受你们的赔偿,会不会有点儿迟了?” 她心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个老妖婆故意沉着脸不说话,就是为了给她们机会从我这边下手。 只可惜那两个女人目中无人惯了,根本就想不到也做不到对她这个“质子”低头,不像被她坑过不少银子的万景荣,一遇到跟她有关的麻烦事儿,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投她所好、花钱消灾。 虞子祯确实爱财,但她却不会因为爱财就任由自己被人拿捏。 她可以接受这桩交易,但交易的主动权得握在她,而不是太后大卢氏手里。 她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逼着太后大卢氏亲自给她递台阶。(本章完) ------------ 第104章 和解的条件 大卢氏哪里知道虞子祯居然还有这份心机,要知道,虞子祯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可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吃不得亏、受不得气的直肠子单细胞动物。 这种人固然不够圆滑世故,无法做到八面玲珑,直不楞登的说话做事风格也很容易让人下不来台,但也正因如此,人们反而不会怀疑她有那个故意给人挖坑的脑子。 此时的大卢氏就是这样,这要是换了别人来说这句话,她肯定第一时间怀疑对方到底是何居心,但这话从虞子祯嘴里说出来,大卢氏却不会怀疑她是在和自己耍心眼儿。 她顺水推舟,“无妨。冤家宜解不宜结,哀家也不愿意看到你们两家因此结仇。” 虞子祯歪头思忖片刻,“既然太后娘娘也希望我们和解,那我们就和解好了。” 温昭仪闻言,面上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得意与鄙夷。 虞子祯看到了,“好心”地打断她的青天白日梦,“至于和解的条件。一、给我两万一千两白银” “什么?!”温昭仪尖叫一声,“你怎么不去抢!” 虞子祯老神在在,“昭仪娘娘,你失仪了,这可是御前。” “好心”提醒了这么一句之后,虞子祯又道:“抢劫可是犯法的,我和昭仪娘娘你不一样,我是不会把大齐律法当摆设的。” 万景荣一脸苦涩,他就知道,虞子祯绝对会把她吃的亏、遭的罪,全都加倍讨回去。 可这“两万一千两”又是个什么鬼? 他问虞子祯,“为何是两万一千两?” 虞子祯不假思索的为他答疑解惑,“上次你想害我却没有得逞,我要了你们万家三千两的医药费、压惊费、误学费、赔礼道歉礼品费,对吧?” 万景荣牙疼,他点点头,“一次三千,三次” 虞子祯朝他翻了个小白眼儿,“你不会以为,别人每次害我,被我抓包之后想要获得谅解都是同一个价钱吧?想什么好事儿呢你?” “能一而再再而三对我下手的人,毫无疑问对我敌意极深。这种人我若是不让她狠狠得个教训,她以后还不得愈发肆无忌惮地对我下手?” 她直视着面容扭曲的温昭仪,对,我就是说你呢。 “每次都想用三千两买我的命,我堂堂镇北王世子有那么不值钱吗?” “第一次三千两那是念你初犯,第二次那就得略施小惩,起码要个六千两才能让我平息怒火了。更别提你姑姑还一共害了我三次,第三次在第二次的基础上再翻一翻,那就是一万二千两。三次叠加,难道不是两万一千两?” 众人:.好家伙,这钱可真好挣。 这一瞬,众人齐齐怀疑虞子祯并不是武将世家出身,而是祖祖辈辈都是商贾,实在是她这副死要钱的架势,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其实是镇北王府的未来家主。 要知道,镇北王府那也是簪缨之家、累世大族,那样的家庭底蕴何其深厚,对子孙的教导又是何其精心,实在很难养出像她这么肤浅、庸俗、鼠目寸光,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不肖儿孙。 这么一想,大卢氏、小卢氏和温昭仪顿时心情舒畅不少。 这小混蛋能让她们吃瘪又如何?就凭他这钻进钱眼儿出不来的小家子气,还有他那让人一言难尽的直脾气,他也绝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三人正腹诽着,就听虞子祯又道:“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同意就拉倒,我虞子祯可从来没说过要强买强卖。” 万景荣哪敢不同意,他姑姑的位分可不能降下去。 他道:“两万一千两就两万一千两,等出了宫我就让人把银票送到你府上。” 虞子祯唇角微扬,“那行,那我就接着说余下两条了。” 温昭仪气了个倒仰,要这么多钱还不够,她居然还有另外两条! 虞子祯可不管她怎么想,她看着温昭仪道: “第二,为了让昭仪娘娘深刻反省自己滥杀无辜的罪孽深重之处,我希望昭仪娘娘能够亲笔抄写百卷金刚经。” 她刻意咬重了“亲笔”二字,“我这个人耐心有限,昭仪娘娘最好两个月内就全数抄完。抄不完或者请人代笔,我都会认为昭仪娘娘你根本没有诚心反省。那么为了规避危险,我就只好很遗憾的收拾东西回北境了呢。” “你!”温昭仪气得浑身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病了在打摆子呢。 她有心不同意,奈何虞子祯掐住了她的两个软肋。她一不想被降位分,二承担不起虞子祯一气之下回北境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虞子祯笑眯眯与她对视,一点儿不怕她那副仿佛要把虞子祯剥皮拆骨的凶狠表情。 “第三,为了我和我这些同窗的人身安全,以后昭仪娘娘和你身边的宫女太监就别再踏足皇宫的前半部分了吧。” 大齐的皇宫分为两部分。 前半部分是属于皇帝的,里面不仅有皇帝休息、办公的地方,群臣上早朝的地方,重臣们值守、办公的地方,而且还有皇子们接受教育的地方,收集天下藏书的地方 后半部分是属于太后、皇后等后宫女眷,以及那些未成年的皇子、公主的,里面不仅有大量可供她们起居的宫殿群,而且还有御花园、百戏楼等可供众人消遣的地方。 按照宫规,后宫人员无事是不能到前朝来的,但谁让现在大齐实际上的掌权者是太后大卢氏呢,她要频繁地遥控皇帝,自然就要让自己的心腹太监、嬷嬷不停来往前朝与后宫。 有她带头破坏规矩,这条宫规很快就被后宫中人默契地无视掉了。 这也是温昭仪为什么能随随便便指派自己的宫女来南书房,打着给万景荣送点心的旗号,偷换御膳房给虞子祯准备的鲜花饼。 而虞子祯现在,就是要剥夺温昭仪的这项特权,让她和那些位分最低的常在、答应一样,老老实实缩在后宫。 她朝恨不能给她几个大耳刮子的温昭仪微微一笑,“我的要求就这三个,温昭仪若是能接受,那我们的过往恩怨便就此一笔勾销。若是不能接受,那就请太后娘娘继续按宫规处置便是。”(本章完) ------------ 第105章 臣要学医 按宫规处置,那就是降温昭仪为常在,并罚她禁足半年,抄写宫规十遍。 温昭仪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接受虞子祯提出的三个和解要求。 她不能被降为常在,后宫这种地方,一朝失势,她肯定会被很多人落井下石,明里暗里的挤兑、欺负。最重要的是,在无法为皇室诞育子嗣的情况下,这种困境她很难摆脱,还不知道要持续到哪年哪月。 事关她以后是活得落魄狼狈还是继续安享尊荣,温昭仪不得不对虞子祯低头。 当晚,虞子祯顺利拿到两万一千两白银,掏走了万家除不动产之外的约么五分之一家底儿,心疼的万景荣他娘手捂心口、眼泪汪汪。 万景荣他爹脸色也很难看,但他亲妹妹他又不能不管,尤其他亲妹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因为她心疼侄子万景荣,想要给万景荣出气、撑腰。 “以后不要再轻易招惹那混账了。”最终,万景荣他爹对自己妻儿如是叮嘱。 万景荣和他娘齐齐点头。 他们现在确实不敢再招惹虞子祯了,倒不是他们赔不起下一次的两万四千两,而是就虞子祯这个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的邪乎劲儿,他们谁也无法确定虞子祯下次是不是还会在他们自以为十拿九稳的情况下让他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万一他们第四次失手被抓的时候,虞子祯直接给他们来一句,“事不过三,这次我不要钱了”,那他们可就被动了。 届时为了不让虞子祯闹着回北境,卢氏一族大概率会迫于压力严惩他们。如此一来,万家难免伤筋动骨。 这不是万家人想要看到的,所以除非以后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除掉虞子祯,不然他们是不敢再继续朝她下手的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也正是虞子祯想要的。 有道是招儿不在新,有用就行,她现在最大的杀手锏就是“回北境”,她当然要好好利用才行。 至于哭闹、犯倔会不会丢脸,哼哼,那谁还不是个没有长大、没有遭遇过现实毒打的熊孩子了?能哭能闹能任性的时候她干嘛非要少年老成? 至于蒋先生所谓的“顾大局,识大体”,不好意思,她暂时还是个宝宝呢,她做不到。 听瑶光简单讲了事情始末的玉衡一脸担忧,“世子,您就这么放过那温昭仪,以后她会不会愈发有恃无恐?” 虞子祯笑,“你这话不对。我什么时候放过她了?我只是换了个更合我意的方式惩罚她罢了。反正我再怎么也要不了那女人的命,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光明正大要她的命,那我肯定要趁机给自己多捞点好处。” 她不能在自己还弱小的时候和万家结下私仇,所以不能明目张胆弄死温昭仪这个坏女人,那么与其让她被降位分、被禁足,她还不如趁机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钱包。 她把其中利害简单讲给玉衡和瑶光听,然后又笑眯眯总结道:“经此一事,我不仅赚到了大笔银钱,而且还趁机把学医的事情过了明路,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跑太医院借书、求教了。” 行医才是她的老本行,她早就想去蹭太医院的免费教学资源了,只可惜她身为镇北王世子,没点儿缘由还真不好直接和皇帝提出要学医。 毕竟在大齐,大夫的地位也就略比商户高上那么一丢丢,她堂堂镇北王世子却沉迷医术,这在世人看来是自甘堕落,保不齐到时候还有人会怀疑她是被皇室中人故意引上“歧途”的。 皇帝不敢背这口黑锅,自然不会同意她去跟太医们借书、请教。 但有了今天的这一出,虞子祯就有了充分的学医理由。 在温昭仪被皇后小卢氏带走之后,虞子祯直接就跟太后大卢氏和皇帝提出了想要学医。 她道:“娘娘、陛下,臣想要跟太医们学习医术。不求精通,只求关键时刻能够用于自保。” 抬手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虞子祯又道:“这次要不是我闻出这饼的味道不对,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可下次呢?下下次呢?谁能保证坏人会一直用这种明显味道不同的东西害我们?” “若是不学医,不懂一点自保之道,臣以后可不敢再进皇宫了。” 太后大卢氏很无语,她心说,你要假装委屈、假装害怕,那你倒是真给挤出几滴眼泪啊,你这么不敬业,我堂堂太后却还要继续配合你演出,唉,这可真是看出来我怕你闹着回北境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不仅怕虞子祯闹着回北境,她甚至都怕虞子祯写信回去跟镇北王告状。 陈虎山等人则是瞪圆了他们清澈的大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那饼的味道不对?隔着饼皮你都能闻的出?” 虞子祯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毕竟她又不能直白的告诉他们,她有系统,是系统给她打的小报告。 最终,太后和皇帝同意了虞子祯的学医请求。 虞子祯喜笑颜开,郁闷自家姑祖母大卢氏和姑母小卢氏在虞子祯手上吃瘪的卢衡看不得她这么得意,在皇帝和太后离开之后,他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就你的那脑子,你能学的会吗你就学?” 虞子祯可不惯着他,毫不客气的直接回怼一句,“关你p事。” “你!粗鄙!”卢衡被她气了个倒仰,丢下这么一句就一脸气愤地走开了。 万景荣赶紧追了过去,边走边安慰卢衡,“你和那家伙置什么气?就他的那脑子,你还担心没有咱们看他笑话的时候?” 卢衡一想也是,心气顿时顺了不少,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在医药方面,虞子祯居然展现出了并不逊色于武道的极高天赋。 她在学医时的进步神速、一点就通,与她在读书时的愚钝和不堪造就比起来,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直接换了个脑子。 面对小伙伴们的惊讶与质疑,虞子祯给出的解释既朴实又颇具攻击性。(本章完) ------------ 第106章 太后寿辰 “人无完人你们没有听说过?是人就有长处,是人也必有短处。” “士先擅书画,学琴却学的一塌糊涂。怀英每一样都学得好,却也每一样都不是顶尖水平。虎山文武双全,写的字、画的画却毫无灵性。仲明琴棋书画都学得好,术数一道却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众人:. 唯一没有遭受语言攻击的大皇子闻言不由轻笑出声,“好了,子祯爱学就让她学吧,她能学进医术也很好。” 这时候的大皇子等人还不知道,虞子祯很快就会在读书和琴棋书画等风雅事以外的方方面面展现出她的惊人天赋。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规律的生活过了一个来月,时间来到了六月二十一,太后寿辰当天。 太后寿辰,虽不是整寿,但各地官员和皇亲勋贵却也要为太后准备寿礼。 镇北王府的贺礼是从北境送来的,镇北王直接让人把东西送到了蒋先生手里。在太后寿辰当天,蒋先生会代表镇北王进宫进献寿礼。 至于虞子祯,她那副从一个多月之前就开始写的百寿图,就是她为太后大卢氏准备的生辰礼。 她用心写了大小不同的一百个寿字,用了行书、楷书、草书、隶书、篆书这五种字体,期间光是她练笔用的百寿图她就写出了一共一百多张,更别提她还花了一些时间在请教翰林院那些人怎么写不同字体的寿字上。 当然,就算她这么努力,她写出的百寿图水平依然十分一般,根本无法和那些擅长书法的人相提并论。 好在她只是个小孩子,也不会有人苛求她送出多么昂贵、多么稀奇的寿礼。 或许是受她的抠门儿作风影响,大皇子、房怀英、杨士先等人也都是送的差不多的礼。 什么亲手抄的佛经,亲笔画的松鹤延年图,亲手雕刻的木头佛珠.总之都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 太后大卢氏倒是没啥意见,她这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对那些金银珠玉之类的东西,和对虞子祯他们的手工作品一样兴致缺缺。 但太后的亲生女儿安庆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她是太后活下来的唯一后嗣,虽然只是个女孩子,但却一直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二人之一。 除了太后这个在她看来和她一样尊贵的人,这位长公主殿下谁都敢得罪,不仅每次进宫都会阴阳怪气几句吉祥物皇帝和不良于行的大皇子,而且还公然在公主府里养了不下四十个面首,生的两个孩子也都不是驸马的。 这个大瓜还是上次端午节的宫宴之后,系统悄悄跟虞子祯八卦的,听的虞子祯直呼好家伙。 四十多个面首,这人数都已经是皇帝后宫妃嫔的三倍还多了,真不愧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人之一。 心满意足的吃过瓜,虞子祯当时还叮嘱了小奶音系统,让它帮自己多多留意这位明显脑子不太正常的长公主殿下。 毕竟从她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来看,她可不会像太后大卢氏等人那样,顾忌她的“质子”身份。 搞不好哪天对方突然看她不顺眼,就会毫无征兆的对她做出些什么奇葩事情来。 谨慎起见,虞子祯觉得她还是得先把对方的小辫子攥在自己手里。 事实证明,虞子祯的顾虑一点儿也不多余。 这不,眼下这位长公主殿下就在太后大卢氏的寿宴上对他们这群小孩子发难了。 他们奉上的寿礼被她贬的一文不值,她声音尖利,整个嘉祥宫都回荡着她训斥以大皇子为首的一群孩子的声音。 大皇子已经习惯了被他这位姑姑各种刁难,这次也只是低眉垂目,做出一副顺从姿态。 杨士先等人也都不敢招惹这位疯狗一样的奇葩公主,所有人都在默默听训。 虞子祯倒是想直接给她哭一个的,但大皇子却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他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示意虞子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跟安庆长公主对着干。 他不是怕虞子祯在嘉祥宫吃亏,大庭广众之下,太后大卢氏肯定会压制安庆长公主,努力做出一副公正之态,但等到寿宴结束,安庆长公主离了太后大卢氏的眼皮子底下,她却绝对会加倍报复回去。 那就是个没有任何顾忌的疯狗,大皇子不想让虞子祯惹上这样的人。 万幸太后大卢氏反应极快,她知道自己女儿做的不妥,于是接连喊了三次安庆长公主的名字。 安庆长公主一开始并没有因为太后大卢氏喊她而停下对几个孩子的训斥与奚落,直到太后大卢氏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不见,语气也重的明显是即将发火,她这才一脸不甘不愿的伸手挽住大卢氏胳膊。 “好嘛好嘛,儿臣不说了。母后您也是的,总是这般宽和,不然也不会纵得他们这些小混账随便敷衍您了。” 大卢氏眉头紧锁,“莫要信口开河!” 居然管皇子、世子、重臣家的小公子叫小混账,这要不是她唯一的血脉后嗣,她非让人给她掌嘴不可。 她有些忧虑的看一眼虞子祯这个动不动就哭着喊着要回北境的小刺头,结果却发现小刺头正一脸不快的在和大皇子较劲儿。 看那样子,小刺头是真的想闹事儿,只不过却被很了解她的大皇子给抢先一步勉强压制住了。 大卢氏松了口气,索性直接打发了他们到外面去,“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呆坐着了,都出去玩吧。” 她话音刚落,大皇子立刻示意小太监给他推轮椅,他自己则是依然牢牢拽着虞子祯,“谢太后体恤,我们这就出去。” 虞子祯明显不太甘心,她一边不甘不愿的跟着大皇子等人往外走,一边还不忘扭过头看向太后大卢氏,一副我有话要说的小表情。 大卢氏脑仁儿疼,她心想,看样子,等下她还得让人赏赐些贵重物品给这几个小孩子,不然那小刺头准保又得嚷嚷着她受了委屈,要收拾东西回北境去。(本章完) ------------ 第107章 天赋有限 众人离了热热闹闹的嘉祥宫,一路沉默着回到大皇子的寝宫。 眼看着再无外人,陈虎山迫不及待地问虞子祯,“你刚刚是在搞什么?” 他可是看见了,在那个奇葩长公主骂他们的时候,大皇子不让虞子祯出言反击,虞子祯就真的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直很顺从地任由她骂,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者屈辱的情绪。 但在太后大卢氏看过来,出言喝止她闺女,那个奇葩长公主不再盯着他们,而是转头去跟太后大卢氏说话的时候,虞子祯却一秒变脸,瞬间就流露出了十足的委屈和不忿。 虞子祯在大皇子身侧的高背椅上坐下,“没搞什么,就收点儿精神损失费。” 顿了顿她又道:“应该也有你们的份儿。” 毕竟挨骂是大家一起的,太后大卢氏总不能在安抚大家的时候区别对待。 众人无语半晌,最后还是最爱说话的陈虎山打破沉默,“你很缺钱?” “这和我缺不缺钱有啥关系?”虞子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圈自己的小伙伴们,“我不缺钱她就可以随便骂我了?” 她已经很克制了好不好?那要不是个被人暗地里冠以“疯狗”之名的家伙,她刚刚在嘉祥宫就已经直接开哭了。 大皇子拍拍她胳膊,“有些人招惹不得,你莫要冲动行事。” 虞子祯乖巧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没闹。” 大皇子一脸欣慰,其他人却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没闹”?你都给太后表演变脸绝活儿了,你还想怎么闹? 虞子祯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她问大皇子,“我们不回去了行不行?” 大皇子点点头,“行。” 更确切地说,他们再回去才是真不行,毕竟太后大卢氏打发他们出来,为的就是让他们避开那位奇葩长公主。 他们要是回去了,鬼知道那位奇葩长公主还会说什么、做什么。 万一她真把虞子祯给惹毛了,虞子祯哭喊着“我要回北境”冲出皇宫,那太后大卢氏可就很难收场了。 惩罚自己闺女吧,她舍不得,不惩罚吧,她安抚不住吃不得亏的虞子祯,北境的镇北王肯定也会趁机向她和卢氏一族施压,那局面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大卢氏头疼了。 反正现在他们也已经进献过寿礼了,不再出现也不存在什么失礼的地方。 虞子祯听他这么说,立刻表示她要去大皇子的书房,“正好我带了医书进宫,既然不用再去嘉祥宫,那我干脆躲在你这儿背医书。” 众人:. 陈虎山扯住虞子祯的一只广袖,“你把书藏在袖子里,你这袖子怎么就一点儿没下坠?” 这也是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虞子祯那百宝箱一样的袖子,它到底是怎么做到和别人那啥也没放的袖子一样轻盈飘逸的? 虞子祯扯回自己的那只广袖,“我固定在手臂上了呀。” 陈虎山不死心,“那你之前带的那些小食呢?” 那些可都是有味道的,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瞒过众人嗅觉的? 虞子祯嘿嘿笑,“这个嘛,独家秘诀,拒绝外泄。” 不等众人继续追问,她口齿伶俐的倒打一耙,“你们又不像殿下出不得宫,想吃什么自己去买便是。天天惦记我的那点小零嘴儿,你们羞不羞?” 端方君子房怀英、杨士先顿时红透了一张俊脸,自小锦衣玉食的范仲明、陈虎山也俱都偃旗息鼓,虞子祯暗笑一声,亲自推着大皇子往他的书房方向走。 一群人在大皇子的书房一直待到日暮时分,虞子祯这才收起她那本医书,和杨士先等人一起告辞离开。 出宫的路上,范仲明半是好奇半是试探的问她,“我看你背医书流畅的很,怎么一到了儒家经典上,你的记忆力就远远不如了?” 虞子祯顿时一脸苦相,“我也想知道啊!先生总说勤能补拙,勤能补拙,可你们看看我。我够勤奋了吧?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我那么努力,最终却也只是磕磕巴巴,勉强跟上你们的进度而已。” 众人:这话他们实在没法接啊. 安慰吧,没啥实际意义,昧着良心硬夸吧,虞子祯大概率是不买账的,可若是实诚的接一句,“你说得对,有时候确实是有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在作怪”,他们觉得自己肯定要挨打. 众人诡异地沉默着,虞子祯却一点儿也不介意承认自己就是天赋有限。 她悠悠叹息一声,“只能说,‘勤能补拙’是真的,‘天赋决定上限’它也是真的。” 就好像她,虽然在学习儒家经典的时候需要假装自己不堪造就,但在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却是完完全全的本色演出 她和同窗一起下棋,下十次输九次,赢的那一次还是靠运气。 她写的字、画的画虽然乍一看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但却毫无例外的灵性全无,老师们就算想夸她,最多也能说一句“还算工整”。 至于她弹奏的乐曲,虞子祯只能说,那是真·音攻,听久了能要人命的那一种。 杨士先等人此时也不约而同想起了虞子祯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他们迅速地互看一眼,然后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众人出了宫门,回到自己家中,然后,他们不出虞子祯所料的,果然收到了来自太后大卢氏的丰厚赏赐。 虽然来送东西的太监没有提到那位奇葩长公主哪怕一个字,但他们却明确表达了太后大卢氏对虞子祯等人送她的几份寿礼的喜爱。 “太后娘娘很喜欢几位公子用心为她老人家准备的寿礼,这不,宫里的寿宴刚一结束,太后娘娘就派我等出宫给几位公子送赏赐了。” 这也算是为虞子祯等人正名了,有了太后的这番举动,以后别人就没办法拿安庆长公主的奇葩发言攻讦虞子祯等人了。 得了好处,虞子祯当场给那些太监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她笑眯眯打赏了来送东西的太监,那笑容之璀璨,让人一点儿都看不出她之前还皱着个脸、撅着个嘴。(本章完) ------------ 第108章 不走寻常路 太后赏赐给虞子祯的东西是最多也最值钱的,或许是因为虞子祯爱财的名声已经响彻京城,太后居然直接让人给她送来了一小箱的金元宝和一小箱的各色宝石。 光是这两箱东西,价值就已经超过五千两了。 再加上太后还另外赏赐了她笔墨纸砚、名家字帖、玉石籽料、绫罗绸缎、瓷器、摆件、药材、补品等贵重之物,这一次虞子祯进账起码有六千两。 装装样子就能赚这么多钱,虞子祯高兴的小脸通红。 要知道她赚钱可是很难的。毕竟她丁点儿大的小人儿,想买铺子、田庄都没办法直接落在自己名下,就更别提直接出面做生意了。 那么为了不坐吃山空,她要从哪里抠出银子来呢? 在今天之前,她入京以来的开源方式,就只有她的世子俸禄,皇室诸人的偶尔赏赐,以及万家人暗害她,被她抓包之后赔给她的两笔补偿。 而现在,她又多出了一笔收入,那就是这次安庆长公主突然发疯,太后大卢氏为了安抚她赏赐给她的这笔财物。 至于以后,以后虞子祯也没打算走寻常路积蓄财富。 以她的身份、年纪和处境,她想发财就只能剑走偏锋。 除了以上她已经开发出来的赚钱途径,她还打算勤快一些,多做一点任务,多参加一些富人云集的各类聚会。 据她所知,那些有钱人办宴会不仅在吃喝乐舞、场景布置上花钱,他们还会在宴会举办期间搞什么比试、游戏之类,这样的比试、游戏十回里有九回半都是带彩头的。 虞子祯自己虽然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没有一样拔尖儿,但她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呀,只要不让她亲自表演,品鉴什么的她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系统手握正确答案,而她完全可以做好系统的忠实嘴替。 除了这些高雅的,那些有钱人也会玩儿一些不那么需要文化水平和艺术细胞的,比如投壶、蹴鞠、射箭啥的,这些她不敢说百战百胜吧,十把里胜九把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为了不让人家嫌弃她,以后不带她玩儿,虞子祯并不打算彻底表露自己的真实水平。 为了小钱钱,她决心把胜率控制在七八成,最好还每次都险胜。 唔,或许她还可以有偿打假赛,别人得名声,她得实惠,这样可比她直接去跟人抢彩头要划算和低调得多。 至于做任务,系统发布的那些拯救炮灰人物的任务,其实多数都是能够顺便抠出一些银钱来的。 只不过她以前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便获取的财物,基本不是那些炮灰人物带不走却又不想便宜了仇人的家财,就是虞子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情合理而故意索要的店铺分红。 现在她却不想再单纯只是顺手而为,因为据她分析,这个世界上最能让她发家致富的,还是要数那些没少搜刮民脂民膏的人形硕鼠。 他们搜刮百姓,她搜刮他们,然后再把搜刮来的钱财重新用回到那些被搜刮的百姓身上,虞子祯觉得这波操作没有任何毛病。 盘算好了这些事,虞子祯在学习之余,开始有计划地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搜刮不义之财,为自己积累原始资本。 没人知道,她其实白天晚上都很忙。 那些别人以为她在发呆、假寐的时间,她其实在听系统给她念医书。 那些别人以为她早早睡下、偷懒不想学习的日子,她其实在避开他人耳目之后,就立刻换了个模样出门做任务。 如果不是怕熬夜过度耽误她长个儿,她甚至连自个儿的睡眠时间都想随心所欲挪用。 在她如海绵吸水一般努力学习,并偷偷摸摸不走寻常路积蓄财富的过程中,时间渐渐流逝到了七月中。 七月半,鬼门开,大齐的很多人会选在这一天祭拜先祖。 虞子祯所在的镇北王府没这个程序,因为他们虞家的祖宗都供奉在北境的镇北王府。 但那些家在京城的下人,还有那些寄住在镇北王府的陆家人,他们却是都有先祖要祭拜的。 虞子祯反正也不用多少人伺候,在七月十四那天她就让人给陆家人和王府大管家虞通传了口信,允许陆家人和王府下人在登记之后出府祭拜先祖。 王府下人还好说,他们各家要祭拜的先祖,也都是王府曾经的下人,这些人埋的地方相对集中,大家一起置办好祭祀用的东西,然后再组团搭车去墓地,祭拜完了再一起回城,虽免不了奔波劳碌,但却不会像陆家人似的,一出府门就危险系数陡增。 同样想要出府祭拜的陆家人,因为王府之外还有卢氏一族的人虎视眈眈,所以并不敢全家出动。 甚至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之后,卢氏一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陆家人都没有亲自出去购置祭拜用的那些东西。 他们找上蒋云杉,托他帮忙置办,然后又赶在七月十五一大早,只由陆鸣暄、陆鸣渊、武顺、武安、陆忠、陆勇,带着陆怀义的幼子陆鸣卓出城祭拜。 陆鸣暄、陆鸣渊曾经都是武将,武顺、武安、陆忠、陆勇则是跟着主子上过战场的原陆家家仆,按说有他们保护陆鸣卓去一趟庙里是尽够了的。 陆鸣暄、陆鸣渊两兄弟也是因此才拒绝了虞子祯另外多派人手给他们。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种种准备虽然让他们避开了可能会有的暗杀,但却没能让他们避开来自昔日熟人的羞辱。 在庙里祭拜过供奉的陆家先祖灵位,又给庙里添了一笔香火银子之后,陆家人没敢耽搁,直接就策马回了京城。 眼看着自己一行人全都顺利通过查验,一个不少的全都进了城门,陆鸣暄、陆鸣渊两兄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阴阳怪气的少年音就在几人身侧响了起来。 “呦,这不是被官卖的陆家小崽子嘛,怎么,这是出城祭拜陆家先祖去了?我说你们也是的,都已经沦落成官奴了居然还跑到祖宗面前丢人现眼,你们就不怕陆家先祖被你们气得直接掀了自己棺材板?”(本章完) ------------ 第109章 陆家人受辱 陆鸣卓年纪小,家变之后的种种经历磨去了他的胆量与锐气,官奴的身份让他变得自卑且谨小慎微,此时被陆怀义前下属的小儿子冷嘲热讽,他嘴唇嗫嚅半天,硬是没敢回怼一句。 在陆怀义被下狱之前,这少年的爹没少带着家里人巴结陆怀义一家,陆怀义虽然对他的过于平庸有些看不上,但却并没有因此就表现出蔑视或者轻慢的态度。 每次这一家子上门巴结,陆怀义一家都会以礼相待,他们送礼上门,陆家人也会照着回一份价值差不离的礼物回去。 陆怀义一家觉得自家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一家子却觉得陆怀义一家油盐不进。 因为陆怀义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巴结讨好就对这家的男主人格外关照,这家人一直愤愤不平,觉得自家简直媚眼儿抛给瞎子看。 每一次陆怀义提拔其他下属,这家人都觉得他们家的当家人受了大委屈。 他们因此怀恨在心,所以在陆怀义入狱之后,这家人上蹿下跳蹦跶的那叫一个欢。 虽然他们家的当家人平庸到卢氏一族根本不屑招揽,他们也没什么本事一招钉死陆家人,但他们却依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糟践陆家人。 之前陆家女眷在牢里差点儿受辱,这背后就有这家人的手笔在。 当初陆家人被拍卖,他们其实也巴巴去了人,就想着买下几个陆家人,回去好好折磨羞辱一番,却不料卢氏一族和虞子祯都对陆家人势在必得,根本就没给他们跳出来耀武扬威的机会。 这会儿他们好不容易在城门口遇到了陆家人,这家的小儿子想都没想,直接就策马过来,对着陆家人阴阳怪气起来。 陆家人不想给虞子祯惹麻烦,所以并没有因为对方说话难听就反驳回去。 陆鸣卓拉住陆鸣暄的袖子,示意他带自己离开。 陆鸣暄和陆鸣卓共乘一骑,接收到陆鸣卓的离开信号,他一拉马缰,试图从找茬儿的少年身侧绕行过去。 然而对方却并不想放过他们,言语侮辱没有得到回应,对方居然直接朝着陆鸣卓的脸甩了一马鞭。 陆鸣卓背靠陆鸣暄,做不出向后仰倒这样的躲闪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鞭朝他面门抽来。 万幸陆鸣暄反应很快,他抬起右臂,挡住了抽向陆鸣卓头脸的那马鞭。 收到系统这个耳报神的及时示警,虞子祯蹭的一下站起身,“瑶光,吩咐人备车,我要出门。” 瑶光闻言,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一进院。 玉衡则是赶忙拿了镇纸,帮虞子祯压住她写了一半的课业。 跟张娘子交代一声去向,虞子祯带着玉衡去追瑶光。 等她们来到一进院,她的长随、侍卫和车夫都已经就位。 虞子祯跳上马车,带着玉衡、瑶光、几名长随和一群王府侍卫,出门直奔陆家人被堵住殴打的那处城门。 为了不给虞子祯惹麻烦,即使被那少年拿马鞭抽了,陆家人也没敢还手。 他们尝试避开,结果却被那少年的兄弟、下人团团围了起来。 等到虞子祯赶过去时,除了一直被陆鸣暄牢牢护在怀里的陆鸣卓,陆家的其他人都已经被对方抽的满身鞭痕。 虞子祯看到这一幕,怒火直冲天灵盖,她冷喝一声,“分开他们!” “是!”虞子祯带来的侍卫们一边高声应着,一边如狼似虎冲入人群。 他们不赞同虞子祯揽这桩闲事是一回事儿,别人明知陆家人如今隶属王府却还肆无忌惮地欺辱他们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前者是他们王府内部的小小意见分歧,后者则是外人对他们王府尊严与脸面的蔑视和践踏。 底气十足的王府侍卫们可不会像陆家人那样忍气吞声,他们毫不客气地把所有动手的人打落马下,捆成粽子,其中还包括了那家的几位主子。 带着王府徽记的马车和穿着王府统一侍卫服侍的儿郎们甫一出现,那家的男主人就已经脸色大变。 他之所以放任自己的儿子欺负陆家人,一方面是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虞子祯一个王府世子,居然会亲自跑过来,给只是区区官奴的陆家人撑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王府的人居然来的这么快。 作为一个惯会捧高踩低的人,他当然是不敢对上镇北王府的,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默算时间。 他已经打算好,要在镇北王府收到风声,派人过来之前,带着自家人出城离开。 甚至如果不是陆家人只一味的忍气吞声,他也不会纵容自己儿子欺负他们这么长时间。 他是吃准了陆家人不会回去告状,或者告状了也不会有人给他们撑腰出气。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预判显然出了问题。 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抹平这件事,虞子祯就已经直接让人动手了。 他怕自己的几个儿子吃亏,赶忙就要策马往虞子祯那边靠近,然而一直守在虞子祯身边的她的侍卫、长随们却直接把这人拦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世子!”这人无法靠近虞子祯,于是就只能远远靠着虞子祯鞠躬作揖,他一脸急切的高声对虞子祯道:“有话好说啊世子,这就是一场误会。犬子顽劣,还请世子您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虞子祯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他,眼看那些行凶之人已经被自家侍卫拿下,虞子祯冷冷吐出两个字,“报官。” “是!”虞子祯的其中一名长随抱拳领命,然后翻身上马,直奔官衙。 报官好啊,报官他就不用担心自家世子亲自教训这一家子,然后被人冠上一个以势压人的恶名了。 那长随走后,镇北王府的侍卫很快就控制住了那家人,虞子祯见了,这才将视线转向远远围观的那些人。 巧的很,那些人里有不少都是虞子祯曾经打过照面的熟人。 她朝四周众看客拱了拱手,“诸位可尽兴了?” 众人一脸尴尬的纷纷还礼。 虞子祯笑眯眯的,看不出生气,但说出口的话却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味道,“既然看的尽兴了,那不如就劳烦大伙儿随我往京兆府走一趟吧。毕竟,我镇北王府的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的。”(本章完) ------------ 第110章 对簿公堂 有人不想掺和进去,借口有事要忙,打算抽身离去。 虞子祯却似笑非笑来了一句,“忙?看热闹的时候不忙,现在我们镇北王府需要各位作证了,却有人突然想起来自己要忙了?那看来我只能进宫告御状了。” 至于是告那家人,还是告这些看热闹有时间,给她作证却没时间的,那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那些原本打算溜之大吉的人一听,只好又改口说自己虽然有事要忙,但却还是决定先抽出一点时间,陪虞子祯跑一趟京兆府。 固然大齐的所有官员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个吉祥物,但京城的大齐官员却也全都听说过虞子祯的不好对付。 他们可以不怕皇帝,但却不能不怕虞子祯那句赫赫有名的“我要回北境”。 鬼知道他们不肯给她作证,她会不会来一句,“京城人心不古,我的侍卫受了欺负,他们有时间看热闹却没时间帮忙作证,我羞于与他们这种人为伍,我要回北境。” 威慑住那些原本打算脚底抹油的家伙,虞子祯又蹙眉看向一脸不安的陆鸣暄等人。 她道:“我说过,你们是我的侍卫,和冯源他们是一样的。” 陆鸣暄等人一听,眼泪差点儿不争气的直接掉下来。 之前被人围着辱骂、用马鞭抽打,他们心中只有气愤,此时听了虞子祯的这句话,他们却莫名觉得十分委屈。 虞子祯丢给陆鸣暄一个白瓷瓶,里面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最好的金疮药。 她道:“先简单治一下伤,然后陪我去趟京兆府。” 陆鸣暄红着眼圈儿应了声“是”,然后带着陆家其他人到不远处的大车店借了干净的水,开始互相给自己的同伴撒药疗伤。 他们伤势不重,很快就又结伴走了出来。 虞子祯上车,他们上马,和那些被虞子祯留下的旁观者们一起,浩浩荡荡直奔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尹原本是不管这种小案子的,但谁让报案的人是镇北王府出来的,并且还声称他们世子马上就到呢。 师爷把消息送到后院,原本正悠闲惬意喝着小酒的京兆府尹苦着脸换上官服,在长随的陪同下认命地来到衙门正堂,等着那位传说中的镇北王世子大驾光临。 至于提前一步赶过来,打算为自己几个儿子疏通关系的那位武将,京兆府尹虽然好言好语的招待了,但却狡猾的没有应承他任何事情。 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靠的就是他消息灵通,长袖善舞,有关虞子祯的那些传闻他基本全都知道,而且还是听说的被人传的比较邪乎的那些版本。 那样的一个人,他可不敢在对方面前和稀泥。 已经迅速权衡好利弊,做出了选择的京兆府尹,流畅自如的和那位武将来回打太极。 那位武将也不傻,一看他的这架势,就知道他是肯定不会偏颇自家的了。 他心中焦急,却苦于无人能够求助,无人能够帮他解此困局。 他正挖空心思琢磨等下怎么说服虞子祯高抬贵手,守门的衙役就已经小跑着进来传话了,“府尹大人,镇北王世子来了。” 因是在京兆府的公堂上,京兆府尹身为京兆府的一把手,并不适合像在其他地方那样,因为品阶低于虞子祯就恭敬地远接近迎,所以他只是站起身,在虞子祯进入公堂后,拱手与她互相见礼。 虞子祯不是那等飞扬跋扈、恨不能把所有人全都踩在自己脚下的人,京兆府尹这恰到好处的尊敬,反而比起刻意的溜须拍马更得她心。 与京兆府尹彼此见过礼后,虞子祯简单道明来意。 因为并没有亲历这一整件事,所以她只是起了个头,就把主场交给了陆鸣卓、陆鸣暄和陆鸣渊。 有虞子祯旗帜鲜明的给他们撑腰,三人自不会再继续忍气吞声。 他们尽可能客观的还原了事情始末,然后又齐声请求京兆府尹为他们主持公道。 就像之前提到的,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案子,京兆府尹就算秉公处置,不和稀泥,那些打人的家伙也不会被判重刑。 按大齐律,京兆府尹就只能判他们赔偿医药费,以及被打板子。 这么想着,京兆府尹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虞子祯,他拿不准这位祖宗会不会满意他秉公办理. 接收到京兆府尹的小眼神,虞子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为何用眼角余光偷偷觑着自己。 她道:“还请府尹大人秉公办理,还我府上侍卫一个公道。” 京兆府尹闻言松了口气,正要依律宣判,那名武将却突然出声。 他面带哀求,“世子,犬子以后还要出仕,被衙役当众扒了衣服打板子实在有碍名声。下官愿意多赔银钱,也会备上厚礼登门道歉,还请世子念在他们只是初犯,打的又是被发卖的罪官家眷,宽恕他们一回。” 他这话,前半段还好,虞子祯还可以勉强理解为他是爱子心切,可后半段却是直接激出了虞子祯的满腔火气。 她冷笑一声,“罪官亲眷怎么了?罪官亲眷就不配活着了?” “如果是这样,那朝廷直接把姓陆的全杀光不就行了吗?还判陆将军及其二子流放、判陆家其他人发卖为奴做什么?” “你觉得只是流放、发卖、抄家还不够,还不可以,所以你儿子就见缝插针的折辱他们,想着最好能直接磋磨死他们是吧?” “合着你比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们排面还大?你以为你是谁?皇上吗?” 那名武将只觉虞子祯简直不可理喻。 罪官亲眷难道不是历来就低人一等,谁想踩一脚就能踩一脚吗? 他的儿子们只是做了一件所有人都会去做的事,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虞子祯身份摆在那里,又是出了名的虽然年纪小但却很难缠,他就不信京兆府尹那个惯会见风使舵的老狐狸会在这件事上秉公处理。 说白了,这个小小年纪却格外刁蛮的镇北王世子,现在也不过就是在仗势欺人而已。(本章完) ------------ 第111章 扬眉吐气 那名武将心中忿忿,但却不敢直接跟虞子祯正面硬刚。 他道:“世子有所不知,下官和犬子并不是对所有罪官亲眷都这样。犬子之所以没有控制住,一时冲动打骂了陆家这些人,是因为以前陆家的这些人没少仗着陆怀义的势欺负下官和犬子。” 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他装出一副哽咽的腔调大声道:“下官以前是陆怀义的下属之一,不仅四时八节都要给陆家送厚礼,甚至就连他们家一个小娃儿过生辰,下官一家都得巴巴带着厚礼上门道贺。就这他们还动不动就辱骂殴打下官的儿女,下官” “你放p!”一向克己守礼,颇有儒将气质的陆鸣暄没忍住爆了粗口,他指着那名武将的鼻子骂道:“你个趋炎附势不成就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我敢指天发誓,我叔叔曾不止一次劝诫你家莫要送厚礼上门,且每一次你家送的不管什么东西,我叔叔婶婶都回了你们价值相当的回礼!” “我敢发誓,但凡我有一句虚言,就让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你呢?你敢发这个誓吗?” 原本是陆家长随,对这一家子是个什么德性十分了解的武顺则是狠狠呸了一口,“陆家风光时你面上逢迎心里嫉恨,一边贴着陆家蹭好处,一边恨不能陆家立马倒霉,你好取而代之。等陆家真倒霉了,你又翻脸比翻书还快,越是得了陆家的好处,就越是恨不能多踩陆家几脚好彰显你的今非昔比。我呸!下不下贱,恶不恶心!” 被个家生子出身,如今就算出息了,也依然不过是个王府侍卫的小子这般辱骂,那名武将气得恨不能直接拔刀把他给杀了。 然而武顺对他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他冲着那些名为作证,实则一直都在吃瓜看热闹的官员大声道:“看热闹的诸位,比他官儿大的可要小心了,要是这一家子削尖了脑袋巴结你们,你们可别以为他现在巴结你就是甘心给你当狗了,陆家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陆家人下场不好,武顺这话不少人觉得十分晦气,有那迷信的,还在公堂之上呢,就已经没忍住接连呸呸呸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瞬间就给那武将一家也贴上了“晦气”标签。 那武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不顾场合,直接拔出了腰间佩刀。 虞子祯立马上前一步拦在武顺面前,“你要在京兆府衙门当堂行凶?” 那武将被她这么一问,理智重新回笼,他指着武顺,一脸气愤的对虞子祯道:“世子,他这般折辱下官一家,您却还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他吗?” 虞子祯斜睨着他,“凡事有因才有果,若不是你先信口开河污蔑陆家人,他又岂会在已经做了我镇北王府是侍卫之后还忍不住对你反唇相讥?” “再说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他们如今是我虞子祯的侍卫,是身契捏在我手上的镇北王府扈从。你儿子折辱他们,就是在打我的脸,就是存心要我镇北王府颜面扫地!” “怎么,就允许你儿子仗着自己是官家公子打我的脸,却不允许我告到京兆府为府上侍卫讨公道,却不允许他们对你反唇相讥?” “你们一家既然这么厉害,那不如我跟陛下请旨,送你们去北境或者西疆、南疆戍边?” 虞子祯此言一出,那家人顿时安静如鸡。 之前哭哭啼啼的女眷不哭了,之前愤愤不平盯着虞子祯的人也不盯她了,之前还为自家辩解的那武将也紧紧闭上了嘴。 京兆府尹察言观色,见虞子祯并没有真的要进宫请旨,于是立马机灵的给了虞子祯一个台阶。 他一拍惊堂木,按律判了那武将的几个儿子每人被打二十大板,并勒令他们赔偿陆家人二百两银。 二百两相对于虞子祯以往讹人,咳咳,索赔的金额来讲实在不值一提,但大齐律却并不支持她向那家人索要更多金银,好在那几个辱骂殴打陆家人的家伙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板子,这多少抵消了虞子祯因为赔偿太少而涌现出的不满情绪。 带着拿到了二百两赔偿,并围观了那几个家伙挨打场面的陆家人回到镇北王府后,虞子祯又让冯大夫给他们重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回去好好养几天,以后别人再打你们,甚至要杀你们,记得务必酌情还手,莫要像今天似的,窝窝囊囊的只会活受气。” 虽然她一副训人口吻,但陆家人却都感动不已。 他们正要拜谢,就听虞子祯又道:“等万寿节,我设法送你们出京,到其他地方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陆家人闻言大吃一惊,陆鸣暄、陆鸣渊异口同声表态,“世子,属下等不想离开,您对陆家恩重如山,属下等愿为您粉身碎骨,效犬马之劳。” 虞子祯笑笑,“又没说不让你们为我做事。放心,你们就算不在京城,我也会好好使唤你们。” 顿了顿她又道:“送你们离开,是因为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把你们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护着,但我又不想万一哪天你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再遭遇一次今天这样,甚至比今天还严重的情况。” 她从镇北王府带出来的钱,加上她这段时间自己弄到的钱,已经足够她弄出一个小型据点。 正好陆家人也已经收到陆怀义父子辗转托人送回的报平安的信,对陆怀义父子的担忧已经不再令他们寝食难安,虞子祯原本也打算找个时间送他们到其他地方生活。 如原书剧情所写的那样,负责押送陆怀义父子的衙役确实在半途对他们下手了,但他们因为有虞子祯的暗中提点和物资支持,却并没有像原书剧情所写的那样,直接被人给害死在半路。 在陆平、陆安的帮助下,他们有惊无险的反杀了那些衙役,并按照虞子祯的建议,改头换面去了西疆卫国公麾下投军。(本章完) ------------ 第112章 中秋前夕 大概半个月前,虞子祯收到了一封被人辗转送到镇北王府的信,那信看起来只是给故友的寻常问候信,但信里的一些隐晦表述,却让虞子祯意识到这必然是陆怀义父子让人送来报平安的信。 她把那封信拿给了陆怀义的妻子庞氏,对方很快认出信上的字迹是属于跟去的陆家侍卫之一陆安的。 陆安在战场上伤了右手,自那之后就一直在陆怀义的监督下练习使用左手握刀、握笔。 陆怀义经常把他写的字拿回主院检查他是否在用心练习,所以陆怀义的妻子庞氏亲眼见证了陆安的左手字从不成型到狗爬字,再从狗爬字到清晰工整。 她也同样读懂了陆安的隐晦表达,知道了陆怀义父子三人和陆平、陆安眼下都很安全。 那封信被她当成宝贝收了起来,她两个儿媳也从她那儿知道了自己丈夫暂且平安的消息。 婆媳三人因此振作不少,对虞子祯也愈发感激。 此时虞子祯提出让陆家人在万寿节前后改头换面出京,为她去做一件不宜暴露在其他人眼前的事情,庞氏连想都没想,就代表陆家所有人答应下来。 她没问虞子祯具体是要做什么,也没问虞子祯打算怎么把他们送出京城,要如何确保他们一家的人身安全。 不是她不敢,而是在与虞子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建立起了对虞子祯的绝对信任。 *** 七月半过了没几天,蒋先生就找到虞子祯,提醒她该给北境那边的镇北王府诸人准备中秋节礼了。 虞子祯点点头,“知道了,等明天我就去逛街。” 反正不用她花钱,她一点儿也不介意给镇北王他们多买一些。 唔,顺便她或许还可以抽点油水,买一些她和她那些下属需要的东西。 蒋先生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这是又打算走公账了,想到镇北王妃之前让人送来的那一封封斥责虞子祯的信,蒋先生不由暗暗叹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虞子祯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冷了心,反正自从她来了京城,蒋先生就发现她多了个抠门儿的毛病。 不仅每次都走公账给北境那边的镇北王府送礼,而且她还牢牢把持着她自己的小金库,俸禄也好,宫里那三位给的赏赐也罢,她都不肯拿出来。 别说是出钱养活王府的下人、侍卫和他这个王府幕僚了,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肯养,_(:з」∠)_ 她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那些东西,不是直接从王府的庄子、铺子运来的,就是用王府产业的出息买回来的。 这就是个几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当然,虞子祯的这毛病虽然怪,虽然一点儿也不匹配虞子祯镇北王世子的高贵身份,但蒋先生和他效忠的镇北王一样心怀大志,虞子祯花掉的那点小钱,他其实并没有看在眼里。 正因为他并不觉得这是啥大事儿,所以他默许了虞子祯光明正大占王府的便宜。 可远在北境的镇北王妃显然和蒋先生,以及他背后的镇北王有不同意见,她气不过虞子祯的死抠,气不过她一边藏私房钱一边占王府公中的便宜,于是她在给镇北王吹枕边风失败之后,就开始一封一封的给虞子祯写信。 她写来的每一封信,里面都没有哪怕一句关心她身体或者日常生活的话,镇北王妃的那张嘴在对上虞子祯时,仿佛就只会说那些充满攻击意味的话。 不像在面对虞子承时那样,无论是语气还是措辞,都能让人听出她对虞子承的一腔母爱。 好在,虞子祯本来也不是她的亲女儿,在她因为好奇拆看了镇北王妃写给她的第一封信,结果却看到了通篇的指责之后,虞子祯就再也没有亲自阅读过镇北王妃的信了。 那之后的每一封信,她都直接让玉衡代为拆阅,“要是有正事我再看。” 玉衡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已经认得很多常用字了,镇北王妃写来的信她虽然不是每个字都认识,但那少少的一些生字,却也不妨碍她连蒙带猜的领会到镇北王妃到底在表达什么。 每一次她帮虞子祯看信,那信上的内容都会让她替虞子祯感到委屈和气愤。她又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心里不痛快了难免就会七情上面。 蒋先生也因此察觉到了镇北王妃必然没在信里说什么令人愉快的话,好吧,她大概率是说了些十分令人不快的话。 次次都这样,蒋先生心想,也不怪虞子祯对镇北王妃彻底冷了心,连她写的信都不愿意看、不愿意回。 蒋先生心知这样很不应该,若是放任她们的母女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以后她们之间的不和睦很可能就会成为镇北王府成大事的一大隐患。 他想劝虞子祯,奈何虞子祯主意正的很,他说什么虞子祯都当他和尚念经,不听不听。 他委婉地提醒王爷约束王妃,奈何王妃也是个执拗的人,明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却依然我行我素,固执的厉害。 这对母女在这方面倒是空前的有默契,她们谁也不肯让步,关系自然好不起来。 蒋先生满心忧虑,虞子祯却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她正高兴呢,因为大皇子终于答应她要跟她出宫去玩了。 她已经彻底治好大皇子的腿,为了能够避开宫里那无处不在的眼线,秘密教已经恢复健康的大皇子练武强身,最近她一直在游说大皇子跟她出宫去玩。 大皇子很心动,但他也很有顾虑,最后还是他老爹皇帝陛下跟他私下深谈一番,他这才顺应自己的内心,在虞子祯再一次提起这事儿的时候,点头应了下来。 他第一次出宫,虞子祯原本就打算带他见识一下京城的热闹繁华,正好蒋先生又来提醒她买东西,她索性就把两件事合并在一起做了。 “午饭我会带大皇子一起过来吃,菜色上张婶子你多费些心。”丢下这么一句,又给了张娘子一百两银,让她去跟大厨房那边买食材,虞子祯这才乘坐马车去皇宫接大皇子萧元瑾。 ------------ 第113章 皇子出宫 萧元瑾很期待今天的出宫之行,因为过于兴奋,他罕见地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情绪原因,一直熬到三更时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因为长期闷在屋子里,他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细腻与苍白,一旦有了黑眼圈,那黑顿时就变得格外醒目起来。 乍一看到他这副模样,虞子祯被吓了一大跳,她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萧元瑾面前,“你这是?” “没睡好。”萧元瑾脸色微红,很是不好意思的低声解释,“我第一次出宫,有些激动。” 虽然在他老爹成为皇帝之前,他其实是生活在皇宫之外的,但他那时候还是个小不点儿呢,就算他爹娘有带着他出门去玩,他也记不住那些细节了。 全无印象的事情,那和没发生过的事情其实也大差不差了,所以在萧元瑾的意识里,这就是他第一次上街去玩。 “那我们中午早些回去,吃完午饭殿下可以在我那里小睡一会儿。” 萧元瑾从善如流的微微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逛街,买东西,吃小吃,累了就去茶馆里坐着听人说书或者打快板。”她从她百宝囊一样的袖袋里摸出一个装满铜钱和碎银的大钱袋,“喏,资金我已经准备好了。” 萧元瑾见状,立马也从自己袖袋里摸出一个小钱袋,“我带了银票出来。” 他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在小贩那里银票这玩意儿很难花出去,为了方便,干脆就没有带金银出来。 虞子祯有些好奇,“你不会把自己私房钱里的银票全都带出来了吧?” 萧元瑾点点头,“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钱,干脆就多带了点。” 这可怜孩子从没自己付过钱买东西,对物价什么的那是根本没有概念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想给自己老爹买点礼物带回去。 买了给他皇帝老爹的,他就不能不买给他名义上的祖母大卢氏的。 至于小卢氏,她作为皇帝的继室,又一向把对萧元瑾的敌意表现得明目张胆,萧元瑾就算不买她的那一份,除了极少数奇葩,也基本没人会因此挑剔他无礼。 他是为了有备无患,但虞子祯却因为他的这一点头,生出了对他财产的莫名担忧。 她对萧元瑾道:“要不你把钱袋给我保管吧。” 负责保护萧元瑾的侍卫头领闻言,双眼陡然睁到最大,结果还没等他腹诽虞子祯这说的是什么话,萧元瑾就已经从善如流的把钱袋递给了虞子祯。 他甚至都没问一句为什么,就好像虞子祯提这个要求一点也不奇怪似的。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虞子祯笑着把钱袋接过来,然后借着广袖的遮掩送进系统仓库。 放那里面,她就不信还有哪个小偷能偷走萧元瑾的私房钱。 她没有像之前在宫里似的,接手萧元瑾的轮椅,而是笑眯眯的走在他左侧,一边和他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小奶音系统也在今早被她再三叮嘱,虞子祯要求它在萧元瑾出宫的这段时间,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帮虞子祯监控整个京城。 虽然小奶音系统对此十分不屑,并表示它一直都在帮虞子祯监控整个京城,不然她那么跳,什么时候被人偷摸儿弄死了都不一定,但虞子祯还是老妈子似的再三叮嘱。 两人上了虞子祯带来的马车,宫里的侍卫和王府的侍卫则是策马将马车围在他们之中。 安全起见,虞子祯直接把萧元瑾带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主街之一,这里基本不会有平民百姓出没,来这儿购物和消遣的,起码得是五品以上官员和他们的亲眷。 赶车的镇北王府下人按照虞子祯的要求,将马车停在了长街一头。 萧元瑾的随行侍卫在马车停稳之后,先是把轮椅搬下马车,然后又小心翼翼把萧元瑾放到轮椅上头。 这一幕吸引了街头不少行人的视线,但在看到马车周围那些身穿宫廷侍卫服饰的高大男子后,众人却又立刻默契地移开了目光。 不良于行,还被宫廷侍卫护着,是谁大家基本都能猜到,虽然他们很震惊大皇子为何突然出宫,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投去探究、审视的异样目光。 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脑补出了若干精彩大戏的官员以及官员家眷,遥遥行了一礼之后就都迫不及待地走开了。 他们这副避之唯恐不及,就差拿毛笔在脑门子上写一句“麻烦莫挨老子”的架势,一点儿不出萧元瑾所料。 作为一个无缘帝位的残废皇子,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那些对他没什么恶意的人,用这样一副生怕沾上他哪怕一点边边角角的态度对待他。 因为早就习惯了、料到了,所以他心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虞子祯也察觉到了周围那些人的异样之处,她拍拍大皇子的胳膊,没有浪费口水开解或者安慰他什么。 她想,他既然选择了继续假装自己不良于行,那他必然就已经做好了继续被人当成无用之人的心理准备。 “我们先去买东西吧。正好快要中秋了,我得选些东西,让蒋先生派人送回北境。” 萧元瑾一听立刻重视起来,他道:“那你用心挑选,最好能投其所好。” 虞子祯是质子,她对卢氏一族的价值,取决于镇北王对她的重视程度,所以萧元瑾觉得她很有必要好好和镇北王等人联络一下感情。 虞子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家的那些奇葩事儿,于是就只是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 萧元瑾不知道虞子祯“联络感情”全靠嘴,“投其所好”走公账,所以很是用心的帮她一起挑选,给她提了不少的中肯建议。 至于虞子祯,这姑娘全程无脑附和。 “有道理。”“没错。”“你说得对。”“.”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口头上表示赞同,她还把每一个大皇子推荐的礼物,都让人打包好送去了镇北王府。 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萧元瑾:. 小伙伴行为太过奇诡,他是否该终止购物,第一时间带他去医馆看看大夫? ------------ 第114章 出宫的现成借口 意识到不对劲的萧元瑾没敢再给虞子祯提建议,但虞子祯却还是买了好大一堆东西回去。 一直到两人感觉到腹中饥饿,虞子祯这才带着萧元瑾去茶楼歇脚。 她叫了茶楼里最好的茶,然后又让伙计斟酌着给他们上了八样这茶楼的招牌点心。 伙计答应着去了后厨,屋子里再无旁人,大皇子这才不无忧心的问虞子祯,“你买那么多东西,你的私房钱够付账吗?” “够。”但是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私房钱用在给镇北王等人买礼物上。 萧元瑾闻言松了口气,他放下担忧,开始好奇地打量这家茶楼。 茶楼的一楼坐满了过来听曲儿的散客,二楼则全部都是可以向下俯视的半开放式雅间。 这些雅间呈圆形分布在一楼的那座高台周围,坐在雅间里的客人也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座高台上传出的说书、唱曲儿、打快板声。 如果雅间里的客人不想和别人共享这份热闹,而是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那么他们只需关上门,就可以隔绝其他人投来的视线和这茶楼里的大部分声音。 虞子祯选择这里作为他们此行的歇脚点,原因之一就是这家茶楼的雅间,隔音措施做得十分到位。 两人坐在雅间里,兴致勃勃的听了一会儿卖唱的姑娘唱小曲儿。 那姑娘是和她爹一起出来卖艺的,她唱曲儿的时候,她爹就坐在她旁边一脸专注的拉着二胡。 虞子祯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荒腔走板的跟着哼上两句。 她以为萧元瑾也会喜欢那姑娘唱的小曲儿,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比起那姑娘唱的符合虞子祯以及绝大多数人审美的小曲儿,萧元瑾反而更偏爱姑娘她爹用二胡演奏出来的那段别具韵味的乐曲。 他指着二胡问虞子祯,“那是什么乐器?” 在大齐,二胡因是胡人传过来的,所以一直只在民间小范围流传,久居深宫的大皇子自然是无缘得见的。 但这个与主流乐器不大一样的乐器,却在他乍见之时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虞子祯眉梢微挑,“是二胡。殿下对这个感兴趣?” 萧元瑾点点头,“很特别。” 虞子祯笑,“那我送一个给殿下,正好没多久就要到中秋节了。” 中秋节萧元瑾肯定也会送她礼物,与其到时候她再绞尽脑汁去想自己要回送什么,还不如趁着现在萧元瑾有喜欢的东西,她直接就买了送给他玩。 然而萧元瑾却拒绝了虞子祯的这个提议,“我买了也没处去学,只是摆着看的话未免太过浪费。” 虞子祯一抚掌,“这好办!我买几把这二胡放在王府,然后再寻访一个精通此道的师傅养在府里,方便殿下随时学习。” 正好她也打算以后多带萧元瑾出来,好给他创造练武的机会。 本来这把人频繁带出宫的借口她是要现编,咳,现想一个的,可这不是巧了么,正好萧元瑾有了一样他感兴趣,但皇宫里却又并不具备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伙计端着个大托盘来给他们送茶点了。 等到伙计放下东西走出去,虞子祯还没来得及给萧元瑾介绍哪个她觉得最好吃,随行服侍萧元瑾的小太监就拿起筷子每样夹了一点,开始了他的试毒流程。 虞子祯嘴角微抽,但她并没有阻止小太监的这一行为。 虽然她已经让系统严密监控了,按说是应该不会有毒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让萧元瑾中了毒,那她以后可就别想再把萧元瑾带出皇宫了。 萧元瑾一脸歉意看向虞子祯,“抱歉,让你扫兴了。” 虞子祯连连摆手,“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谨慎一些是对的。” 小太监闻言,顿时对虞子祯生出极大好感。 虽然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在之后品茶吃点心的过程中,虞子祯却依然兴致不减。 她热情地给萧元瑾介绍这家的招牌点心,并和萧元瑾约好,下次再带他来品尝这家的另外一款招牌茶叶。 两人在茶楼坐了约莫一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已近正午,他们这才上车回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这边,蒋先生和大管家虞通早早就已经候在了王府正门外面。 他们和得势便猖狂的卢氏族人不一样,即使来的只是大皇子这样一个无缘皇位的残废皇子,蒋先生和虞通也丝毫不见轻慢。 收到消息之后,他们不仅早早安排人手打理了一遍镇北王府,吩咐大厨房的人全力协助张娘子,为这顿午饭准备最新鲜的上好食材,而且还打算按规矩开正门,跪迎大皇子入府。 大皇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他有些受宠若惊,马车刚停稳就赶忙抬手对蒋先生、虞通等人道:“免礼,都免礼。” 蒋先生和虞通这才带头站了起来,他们半弓着腰,恭恭敬敬地邀请大皇子进府。 虞子祯把脸凑到窗口处,和萧元瑾肩并着肩,“我们就不下车了,等下咱们鹿鸣轩见。” 大皇子腿脚不便,虞子祯不想让他下车被府上几乎所有下人围观,所以早就吩咐了车夫直接把马车赶进府内。 甚至她还准备了软轿,等下萧元瑾完全可以乘坐软轿去她的鹿鸣轩。 蒋先生和虞通应了声是,然后恭恭敬敬退到门与墙的连接处,等着虞子祯和大皇子乘坐的马车驶入王府。 虞子祯和萧元瑾在一进院与二进院之间的门洞处下了马车,虞子祯招手叫来她身边长随早就让人备好的软轿。 萧元瑾被他带来的宫廷侍卫抱到轿子里,放在马车上的轮椅也被另外一个侍卫拿了下来。 众人簇拥着萧元瑾和虞子祯来到三进院门口,萧元瑾从软轿上下来,换上轮椅,然后虞子祯就把除了侍卫头领之外的其他侍卫全都安置到了听风小筑旁边的宁远斋。 她派了自己这边的侍卫头领冯源暂时作陪,之后蒋先生和大管家虞通也会过来和冯源一起招待这些宫廷侍卫。 至于那位宫廷侍卫头领,在他把萧元瑾送到鹿鸣轩后,萧元瑾就让他去和他那些下属作伴了。 ------------ 第115章 要不要习武 总算摆脱了身边不知是敌是友的无数双眼睛,萧元瑾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他先是由虞子祯推着在鹿鸣轩转了一圈,期间包括张娘子在内的、因为手头有差事所以并没有去府门前跪迎的王府下人,全都抽空过来给萧元瑾见了礼。 等他们转完鹿鸣轩,蒋先生和虞通也已经从王府正门处赶了过来。 二人给萧元瑾见礼,蒋先生代表镇北王问候了一番萧元瑾,虞通则是言简意赅的汇报了一下他们今天上午为招待萧元瑾做的那些准备。 萧元瑾与他们气氛融洽的闲谈了约么小半刻钟,蒋先生和虞通就识趣的提出告退。 临走之前,蒋先生突然想到虞子祯让店家送来的那些东西,他问虞子祯,“世子,那些东西是都要打包送回北境的么?” 不是他非要多此一问,实在是那里面的很多东西,一看就不适合长途运输。 虞子祯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不花钱的货物要收,她对蒋先生道:“不是。您先让人把钱给付了,具体什么送回去,什么我自己留下,我等下再让玉衡去和您说。” 眼下已经中午了,她得先让玉衡吃口饭再说。 蒋先生嘴角微抽,应了声是就离开了。 虞子祯目送他和虞通走远,然后吩咐张娘子和过来帮厨的王府厨娘,“摆饭吧。” 张娘子等人屈膝应下,手脚麻利的开始往饭厅提食盒。 虽是招待萧元瑾,但虞子祯却依然秉持着她的不浪费原则,只让张娘子准备了份量不大的八个特色菜。 三丝鱼翅、佛跳墙、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汆羊肉、铁板牛肉、拔丝山药、白果炒百合。 虽然菜品看上去不如宫中出品那般精致,但味道却是一点儿也不差的。 除此之外,张娘子她们还做了枣泥核桃糕、豆沙小花卷、咸蛋黄肉松青团、绿豆冰糕、杏仁茶和酸梅汤。 等到所有食物都被摆上桌面,虞子祯遣退下人,拿了筷子递给萧元瑾,“我这桌子是带转盘的,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把它转到你面前。” 她在萧元瑾身边的位置坐下,然后给他示范了一下这桌子上的转盘要怎么转。 受工艺和材料限制,虞子祯这个自制的转盘并没有现代的转盘那么好用,但放在大齐却也已经足够惊艳众人了。 萧元瑾既好奇又兴奋,他试着自己转了一下,“这东西若是放在酒楼饭馆,客人们肯定很喜欢。” 虞子祯笑,“那些家里吃饭的人很多,家风又不是特别古板严苛、因循守旧的家族应该也会很喜欢。” 只可惜这玩意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她就算要卖,赚的也只是一点点快钱。 等跟风模仿的出来了,她就没什么太大的利润空间了。 这也是为什么虞子祯一直没把这东西拿出去卖。 她用公筷给萧元瑾夹了一筷子拔丝山药,“这个好吃,你尝尝。” 萧元瑾虽是男孩子,但却和她一样口味广泛,并不排斥甜食。 屋子里只有虞子祯和萧元瑾自己,随时准备听候吩咐的下人全都守在门外,这让萧元瑾比刚才还要更加放松和自在。 他咬了一口虞子祯夹给他的拔丝山药,一边细细品味,视线一边扫过桌上的其他美味。 虞子祯见状也没有再去照顾他,拿勺子舀了一碗佛跳墙,虞子祯美滋滋吃了起来。 萧元瑾一边吃一边在嘴巴闲下来的短暂空隙对虞子祯道:“你家的下人和你父王的幕僚都很和善。” 虞子祯笑,“那是因为我父王能压住他们。” 若镇北王没有实权在手,谁又能保证他的下属、仆从不会换一张脸? 萧元瑾感觉心口噗的中了一剑,他父皇就是那个压不住底下人,所以带着他这个皇子一起见证了不少人性丑恶的人。 虞子祯趁机教育他,“人还是得自己立起来,当你足够强悍,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早就不复当年凶狠,而是已经变得温柔起来。” 萧元瑾举着筷子,一脸惊讶的看着虞子祯。 虞子祯于是悄摸儿从袖袋里摸出一本武功秘籍,“有兴趣吗?有的话我教你。” 萧元瑾:!!! 萧元瑾双眼圆瞪,满脑子都是,“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是他!是他治好了我的腿,帮我清掉了身体里残留的毒,让我有机会做个正常人。” 他红着眼圈儿用力点头。别说虞子祯只是让他习武,是为了他好,她就是让他原地跪下给她来个三叩九拜,他也不带犹豫的。 没有经历过被余毒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动不动就满头满身的冷汗,偶尔还吐一次血吓唬唯一爱护他的他老爹,无论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瘸子、残废的那种痛苦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萧元瑾有多渴望自己恢复健康,又有多绝望自己根本无法恢复健康。 是虞子祯给了他新生,所以无论虞子祯让他做什么,只要不是会伤害到他皇帝老爹的事,他都一定会义无反顾答应下来。 “那你以后只要不上课就来镇北王府呗。”虞子祯一脸狡黠的冲他眨眼,“来学拉二胡,来帮我种地,来给我辅导课业,来和我一起吃吃玩玩。” 他有这么多事要做,自然就也可以合理地在镇北王府脱离除虞子祯之外的任何一人的视线。 萧元瑾点点头,“我会和父皇说这事的。” 提起他皇帝老爹,萧元瑾不由又想起了刚刚虞子祯让蒋先生代为结账的事。 他问虞子祯,“你给镇北王他们买礼物,花的不是你的私房钱?” 虞子祯点点头,“对,我走王府公账。” 萧元瑾又问:“那你的世子俸禄够花吗?” 要养京城王府的这么多人,还要给镇北王等人买礼物,就算加上虞子祯从宫里得来的赏赐,他的俸禄也不太够花吧? 虞子祯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解释道:“我的世子俸禄也是我的私房钱,王府公中的开销,是王府公中的铺子、田庄在供应。” 萧元瑾: ------------ 第116章 靠人不如靠己 萧元瑾觉得自己简直大开眼界,他问虞子祯,“你父王母妃能同意?” 虞子祯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铁板牛肉,“我父王不在乎这点小钱,至于王妃,她管不了我。” 萧元瑾沉默片刻才问:“你和你父王母妃” 虞子祯耸耸肩,“前者关系一般,后者关系恶劣。” 萧元瑾闻言眉头不由紧紧蹙了起来,他一脸担忧的看着虞子祯,“以后不要和别人说这个。镇北王是否重视你,关系到你是否能在京城过得安稳又有尊严。” 言罢他顿时后悔起来,“我不该问你的。” 虞子祯弯唇一笑,“别担心,我现在对镇北王府和卢氏一族都有利用价值,安全问题暂时不必担心。” “至于以后。老话说得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与其指望他们善待我,还不如抓紧时间武装我自己。” 萧元瑾眼神悲伤,“可你才七岁。” 七岁能做什么呢?他都八岁了,还不是只能和数年前一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缩在自己父皇身后,享受他的庇护和疼爱。 虞子祯握住他的手,借着这个动作安抚他的不安和绝望,她低声道:“可我的敌人们,也不会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全力以赴对付我呀。” 萧元瑾大受震撼,他凤眼圆睁,明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一时间却根本不知自己应该从哪一句说起。 他“你我.”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组织好语言。 虞子祯拍拍他,“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变强。” 顿了顿她又道:“我们还有时间,很多时间。” 想到自己已经恢复健康的身体,萧元瑾一时心潮澎湃,他强压下满心的复杂情绪,“可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帮他这个只能躲在傀儡皇帝身后苟延残喘的残废皇子呢? 虞子祯眉眼弯弯的笑着抢答,“我说了呀,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可喜欢你了。我想要看你笑,想要跟你玩儿,还想跟你一起吃很多的好东西、看很多的话本子。” 喜欢藏书阁一切书册,但就是不喜欢看话本子的萧元瑾:.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荒唐,但虞子祯的神情、语气都实在太认真了,认真的他都不忍心去怀疑虞子祯了。 他没有继续询问什么,反正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一个只能躲在傀儡皇帝身后苟延残喘的残废皇子罢了,他能有什么好被人图谋的呢? 虽然尝遍人情冷暖但却依然保留了一份天真的萧元瑾暗下决心,既然虞子祯说喜欢他,说想要和他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看话本子,那他就尽己所能的去满足她吧。 虞子祯可不知道萧元瑾从这会儿开始就已经有了对她百依百顺、格外纵容的苗头,两人头碰头的迅速密谋一番,然后又欢快地一起吃完了这顿午饭。 吃完饭,虞子祯把自己的其中一间卧室让给了萧元瑾。 她一直住炕,那床她还一次也没住过,正好以后萧元瑾要经常过来,她干脆就把那小房子一样的拔步床让给了萧元瑾。 “以后这间屋就归你了,那床我没用过,柜子也是。” 她东西没那么多,值钱的又都在系统仓库放着,不值钱还占地方的则统统被她丢去西厢房了。 现在腾一间屋子给萧元瑾偶尔小憩,她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在这里再多添一些日常用品。 萧元瑾有些不好意思,“我看王府有很多院子都空着,要不我还是住到其他院子去吧。” 虞子祯摇头,“你住我旁边的屋子我可以随时保护你,要是住得远了我可就没那么方便随时关注你了。” 这毕竟是皇子,且还是卢氏一族暗搓搓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占据了皇帝嫡长子之位的皇子,虞子祯可不放心让他脱离自己的守备范围。 两人分别在东稍间、东次间小睡了约么一个时辰,虞子祯这才重新带着萧元瑾出门。 这一次他们是去给皇帝和太后买礼物的,早在上午时萧元瑾就已经给自己列好了好几个备选礼品,此时只需挑最中意的买了即可。 等他买完了,虞子祯又亲自把他送到宫门口,一直到亲眼看着他进了皇宫,虞子祯这才转身上车,返回镇北王府。 王府那里还有一堆东西等着她处置,她把要送给镇北王等人的礼物挑出来,交给蒋先生送回北境的镇北王府,至于她“顺带”买给自己和一众下属的那些东西,她则是让人直接给她搬到了三进院的鹿鸣轩。 和她预想的一样,蒋先生虽然很无语她这种顺带沾点好处的做法,但是由于她挪用的银钱还不到她预备送回北境的那些礼物总价的十分之一,所以蒋先生最终并没有跟她丁是丁卯是卯的计较那三十两银子的去向问题。 为了避免镇北王妃小题大做,因为区区三十两银子再一次写信训斥虞子祯,蒋先生在做账时,干脆直接把她“顺带”花掉的这三十两也给一并记在了“中秋节礼”这一项上。 变相拿到了跑腿费、误工费的虞子祯很满意蒋先生的这波操作,她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带着瑶光再次出了镇北王府。 她是去买二胡,以及给萧元瑾物色合适的二胡师傅的。 根据系统提供的备选清单和人物介绍,虞子祯在买完二胡之后,最先找上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香料商人。 这名香料商人曾带着商队多次往返西域那边,家中如今养着十来个他从西域带回来的乐师、舞娘和歌姬。 奈何虞子祯说明来意之后,对方却不肯和她公平交易,而是坚持要把府上最好的乐师、舞娘、歌姬,以及一大批他从西域带回的新鲜玩意儿全都白送虞子祯。 商人重利,白送自然不是为了做一笔赔本儿买卖,他这般热情又慷慨,为的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攀附上虞子祯这个他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顶级权贵。 然而他精明,虞子祯却也不是个傻的,她虽然爱财,但却不会什么便宜都贪。 就这位香料商人那满眼的算计与贪婪,虞子祯就不会让他有任何理由沾上镇北王府和她自己。 ------------ 第117章 接连碰壁 交涉失败,虞子祯从那位香料商人的宅邸离开。 她上了马车,正准备让人送她去第二家养了西域乐师的商户宅邸,转念想到刚刚那位香料商人的异样热情,她顿时改了主意。 吩咐车夫把车赶到平民区外,她带着瑶光和包括冯源在内的两个侍卫,另雇了一辆街面上揽客的寻常马车去找那些并没有被富贵之家养起来的会拉二胡的乐师、歌姬。 这些在外辛苦讨生活的乐师、歌姬,大多数都只是“会拉”而已,谈不上有多高的技艺水准,这些人从一开始就被虞子祯排除在外。 她让系统按照他们的技艺水平给这些乐师、歌姬排序,这样她就可以按照对方的水平高低依次去找人。 然而接连两次,她却都在目标人物那里碰了个软钉子。 这两个排在名单最上头的乐师,她们都不是西域人,只是因为对二胡感兴趣,所以才专门寻访到有名的西域乐师,花大价钱跟对方深入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两位不仅精通二胡,同时还很擅长其他乐器,在京城的平民区一向颇有名气,那些虽不是豪商巨贾、高官勋贵,却也同样家资颇丰的乡绅、商户,都很热衷聘请她们教授自家儿女乐理。 她们不缺钱,也不喜欢官宦人家的勾心斗角和等级森严,更不想被动卷入什么危险,一不小心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所以在得知虞子祯的来意之后,就都用虽然委婉、客气、恭敬但却不失坚决的言辞,礼貌地拒绝了她的邀请。 这要是换了那种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一点点就猖狂的没边儿,就自觉已经与普通百姓有了云泥之别,满脑子都是“老子就是天,老子说出口的话就是天条,你等凡人只能欣然应允,不然就是罪大恶极”念头的家伙,她们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措辞,最后肯定也是会被恼羞成怒的对方报复的。 也就是虞子祯年纪小,看着就比较无害,她们才敢顺应本心拒绝对方。 好在,虞子祯虽然芯子是个成年人,但她确实不会因为这种事就为难对方。 从这两户人家出来,她又去了在名单上排位第三的那名歌姬的住处。 那名歌姬来自西域,是个长相与大齐本地人有着明显区别的典型胡人。 她最开始是被一名胡商带到京城的,那名胡商常年往来于大齐与西域之间,生意做得很大,为了打通各处关节,他当年分批送了不少歌姬、舞姬给大齐的大小官员。 虞子祯眼下要找的这名歌姬,她长相虽不如其他歌姬出众,但却精通西域的绝大多数乐器,且还有着相当不错的一副嗓子,唱起歌来就和那百灵鸟啼鸣一样清脆悦耳。 刚被送给某位官员的那一年,她凭着以上两个优点和自己颇具异域风情的长相,直接从歌姬成了对方的妾室之一。 然而她一个与大齐人语言不通、习俗迥异的胡姬,又哪里斗得过那位官员后宅里的其他莺莺燕燕。 对方只是联合起来小小设了个套,她就傻傻的自己钻进去被人算计到了。 于是和得宠一样迅速的,她又飞快地失了宠。 那名官员重新把她定位成了歌姬,不仅把她从自己后宅赶到了前院伶人们的聚居地,而且还用她和其他伶人一起招待同僚。 那歌姬很快怀了孕,但却没人说得清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到底是不是那名官员的种。 于是那孩子出生后,就也和其他伶人的孩子一样,直接成了主家的伶人预备役。 一直到若干年后,那名官员不知因为什么突然被罢官,他家原本的富贵煊赫一夕崩塌,包括歌姬在内的所有伶人,还有他家的一部分下人都被那官员的妻子直接遣散,歌姬这才和自己的三个孩子一起从贱籍入了良籍。 彼时的歌姬已经学会大齐语言,也已经多少懂了点大齐的阶级制度、风俗习惯,她没有再做回自己的老本行,而是趁着主家慈悲,放了她们入良籍的这个难得机会,拿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赏钱、月钱,以及当家主母给她的那笔遣散费,先是给自己和三个孩子置了个小宅子落脚,然后又弄了个小摊子在街头卖胡饼补贴家用。 她一介女流,在街上摆摊不仅辛苦,遇到的糟心事儿也比男人要多不知多少倍。 即使她已经尽可能把自己打扮的臃肿、丑陋,但来她摊子收保护费,口花花嘴上占便宜,或者吃东西不给钱的人却依然络绎不绝。 再加上他们一家四口的长相都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格,周边的小摊小贩、街坊邻居,几乎就没有不排挤他们的。甚至还有那五行缺德的,每天都会专门逮着他们一家四口欺负。 这不,虞子祯找过来时,胡姬正护着她十岁的大儿子,不让过来找麻烦的地痞打她儿子。 这些地痞就是在这条街上收保护费的,他们看胡姬是个胡人,且还是个女人,不仅收的保护费直接翻倍,而且还每天都会跑到胡姬的摊子免费拿饼。 胡姬的大儿子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之前一直被母亲要求忍耐,但表情和眼神里却难免带出些不服不忿来。 今天他那一脸怒容正好被带头的地痞给看见了,对方心情也正不爽着,于是二话不说就要打这个敢冲他们瞪眼的臭小子。 胡姬听到对方骂她儿子“狗杂种”,立刻就冲过去,死死抱住了她儿子。 她儿子被她这一抱,原本的愤怒小狮子顿时变成了委屈小狼狗,他还没来得及在不伤到自己母亲的前提下挣脱她的钳制,那地痞就已经一棍砸上了胡姬后背。 胡姬惨叫一声软软倒了下去,她儿子一见顿时慌了神。 他手忙脚乱的去扶自己母亲,那地痞却晦气的啐了一口,抬手就又挥舞着棍子,砸向了他原本想砸的胡姬大儿子。 胡姬眼角余光扫到地上那道已经高高举起棍棒的影子,意识到对方这是又要朝他们母子挥棍子,立刻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感,用力把儿子的头按到了自己胸口。 ------------ 第118章 管闲事 那胡姬这么一搞,倒是确实把她儿子给护住了,可那地痞手里的那根棍子却也因为没能砸到她儿子的头,顺势就朝着她自个儿的脑袋落下来了。 虞子祯坐在简陋的敞篷马车上,刚一转过街角就看到了眼前的这惊悚一幕。 她想也没想,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就朝那根木棍扔。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的大力气和投掷精准度了,以她上辈子十多年的军医经验,她敢打保票,只要这一棍子砸实了,她要找的二胡师傅妥妥泡汤。 死不死的不敢说,脑子却一定会受到在这个朝代根本无法修复的严重损伤。 正准备尽尽人事的冯源才刚跳下马车,就感觉侧后方一阵劲风袭来。 还没等他听风辨位,判断出自己到底要不要躲闪一下这不知哪来的不明飞行物,那不明飞行物就已经嗖的一下擦着他的鬓角,飞向了那根距离胡姬头顶还有约莫三指距离的结实木棍。 木棍被银锭撞击的向右斜飞,下方边缘堪堪擦过胡姬发髻顶端,可以说是险之又险。 那地痞握着木棍的手被木棍带着向右偏移,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朝右踉跄两步。 意识到有人多管闲事,那地痞一脸怒容的朝着街角这边扭过头。 虞子祯却一点儿没把他的狰狞表情放在心上,她指着已经骨碌碌滚落在地的那个银锭子,“冯源!快!我的银锭!” 冯源:. 冯源眼角抽搐,但却动作极快的一个腾跃,赶在所有人前面抢先捡起了他家世子扔出去的那个银锭。 虞子祯这时候也已经跳下马车,她拿出铜板递给马车夫,“劳烦大叔你靠边稍等。” 大叔点点头,赶着马车去了不影响其他人通行的僻静之处。 虞子祯拍拍手,带着瑶光走到胡姬和地痞等人聚集的小摊前头。 胡姬战战兢兢的拉着儿子给她磕头,感谢她救了自己和儿子。 那地痞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虽然不满虞子祯多管闲事,但却因为她那一身的绫罗绸缎和金玉配饰,硬是没敢骂人或者动手。 虞子祯小个儿不大,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犀利,她蹙眉看向那地痞,“你当街行凶,是做好要去京兆府吃牢饭的准备了吗?” 那地痞小退一步,“这是我和这胡姬之间的事,与小公子不相干吧?” 虞子祯背着手,下颌微扬,“谁说不相干?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这闲事小爷今天还就管定了。” 那地痞气了个倒仰,但他又不敢招惹虞子祯这种衣着光鲜,身边还跟着带刀侍卫的人,于是就能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多少找回些面子,然后直接带着他那些小弟灰溜溜跑开。 虞子祯也没去追,那地痞又没有真的打死人,她就算把那家伙送去京兆府,以大齐的现行律法,他也最多就是被判个戴枷示众一日半日。 收获与付出严重不成正比,虞子祯不打算去费那个事儿。 她扶起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看上去却苍老的仿佛已经四十五六岁的那胡姬,然后还顺带摸出一包松子糖塞给胡姬的大儿子,“我刚买的,送给你吃。” 胡姬用带着些许口音的大齐话对虞子祯道:“使不得,使不得。” 虞子祯拍拍她的手,“没什么使不得的。就当是给小哥哥压惊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用嫌弃或是害怕的眼神看他们,甚至虞子祯还亲手扶她起身,还亲切地拍她的手,半生坎坷、受尽委屈的胡姬控制不住的眼圈发红。 虞子祯环顾一圈,发现这周围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就问胡姬可愿意找个清净的地方听她说几句话。 胡姬毫不犹豫点头同意了,她原想让自己儿子留在原地卖胡饼,她则只身一人跟着虞子祯走,但她儿子却不放心自己娘亲跟个一看就非富即贵的陌生人走。 之前在那名官员的府邸,那些达官显贵是怎么对他娘、对其他伶人的,这孩子可还都记着呢。 他坚持要跟,胡姬只好一脸歉意的把他也给带上了。 至于他们的胡饼摊,虞子祯让冯源暂时留下帮他们照看一会儿。他虽然没有做买卖的经验,但却不怕有人偷东西或者过来捣乱。 冯源能怎么办?他家世子的奇怪行为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虽然脑壳疼,但他却还是一脸恭顺的答应了。 虞子祯也没有让他客串太久的小摊贩,她找了个没什么人的粗茶摊子,要了一壶这里最好的茶,待到茶水上桌,她就开门见山把自己来意说了。 “我想找个二胡师傅教我的一位朋友拉二胡,月银暂定八两,包吃住,逢年过节另有节礼奉上,一年四季都会给做两套衣裳。” 似是知道胡姬顾虑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必入贱籍,若是你愿意,你可以把孩子也给一起带过去。我府上有专为护卫、小厮开设的文武学堂,你可以让你的孩子也去学个一技之长。” 胡姬双眼圆瞪、一脸震惊,她没想到,虞子祯居然是专门为她来的。 她双拳紧握,内心有两个念头在激烈地彼此拉扯。 和她的犹豫不决比起来,她儿子可就果决多了。 小少年握着那包松子糖,“娘,去吧。” 反正他们在成为良民之后也依然还是被欺负的命,尤其他们现在又彻底得罪了那些地痞,等眼前的这位小公子走了,那些地痞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们。 与其坐以待毙,他们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为了可能存在的更好未来搏一把。 最重要的是,这小公子这会儿虽然看着和气,但万一他娘选择拒绝,鬼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觉得他娘不识抬举。 街面上的地痞他起码还可以因为对方骂他“狗杂种”而一逞匹夫之勇,可虞子祯这个阶层的人,小少年知道他们一家根本招惹不起。 那么与其拿乔,他们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表现出识趣与顺从。 ------------ 第119章 新下属 胡姬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的有主意,她略一犹豫,就顺着儿子的意思答应了虞子祯的热情相邀。 虞子祯眉梢微挑,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那个身量颇高的半大少年。 胡姬手指捏着自己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妾身有两儿一女,小儿子和小闺女如今都在妾身家中。妾身得收拾一下东西,再把孩子带上。” 虞子祯点点头,“那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胡姬点点头,“好。” 她以为虞子祯是怕她偷偷跑了,其实虞子祯是怕那些地痞趁自己不在,偷偷在半路堵胡姬母子。 把冯源留下给胡姬一家四口带路,虞子祯坐上马车,在瑶光等人的陪同下先回镇北王府去给胡姬一家安排住处。 她把事情跟管家虞通一说,虞通立刻就让人去给胡姬一家布置住所了。 由于虞子祯给胡姬的定位是教授乐理的女先生,所以即使她是胡人,虞通也依然还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那小院子是三进院其中一个院落附带的小跨院之一,位于三进院另一侧的围墙旁边,是整个三进院里距离鹿鸣轩最远的院子。 虞子祯一看那院子的地理位置,就知道虞通虽然明面上给了胡姬女先生的待遇,但实际上对她的胡人和歌姬身份却还是很有偏见的。 这种偏见就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以致于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胡姬一家的下意识排斥与轻视。 虞子祯在心底叹息一声,但却没有非要纠正虞通这种无意识的轻蔑态度。 且不说人类的固有观念是有多么难以改变,就只说这京城、这大齐的人口基数,她一个名为世子,实为质子的小孩子,难道还能一个个去教育别人不要歧视胡人和那些有着胡人血统的孩子不成? 这里不是她前世所在的那个时空,大齐也不是那个让后世之人一提起来就引以为傲、兼容并包的盛世大唐,胡姬和她的三个孩子既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他们就得学会让自己拥有一颗大心脏。 这么想着,虞子祯决定等下就去跟蒋云杉提一句,让他在教导胡姬三个孩子的过程中,注意疏导他们的情绪,引导他们健康成长。 虞通的动作很快,虞子祯刚跟蒋云杉谈完胡姬三个孩子的教育问题,虞通就已经让人布置好了胡姬一家四口的住处。 虞子祯进去看了一圈,发现该有的东西都有,不由对虞通和他选出的管事婆子大为赞赏。 干活儿又快又好的下属她当然是喜欢的,只可惜这些人都是效忠镇北王的,而她却是终有一日要和镇北王发生冲突,去抢同一块饼的。 在心中暗叹一声,虞子祯默默捏紧小拳头。不就是人才嘛,她可以自己培养! 她正想着接下来还要去哪里挖人,胡姬带着她的三个孩子,跟在冯源身后来了王府三进院找虞子祯报到。 胡姬一家紧张极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帮了他们一把,又把胡姬邀请过来做女先生的小公子居然是镇北王府世子。 镇北王府在整个大齐那都是赫赫有名的,生活在京城的胡姬一家自然也早有耳闻,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居然会和镇北王府这样的顶级豪门扯上关系。 “拜、拜见世子。”阿依莎,也就是那名胡姬,有些结巴的带着自己三个孩子跪了下来。 虞子祯笑着扶起她,“来看看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的小院子。” 阿依莎见她态度如常,紧绷的身体不由放松些许,她谢过虞子祯,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小心翼翼进了那座小院。 小院位置虽偏、面积虽小,但内里却是和其他院落一样的四合院格局。 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都可以住人,倒座房则可以当作灶房和杂物房。 阿依莎小心谨慎惯了,饶是虞子祯表示正房也已经做了布置,她完全可以带着孩子住进正房,但她却依然只是带着儿女住进了一侧的东厢房。 东厢房一共三间屋,她和她三岁的小女儿一起住,她十岁的大儿子则和她五岁的二儿子一起住,中间的堂屋她准备略作布置,当作待客的花厅使用。 把包袱和两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全都交给大儿子照看,阿依莎自己则是第一时间找上虞子祯,询问虞子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 虞子祯也说不好,她道:“我那位朋友不定哪天有时间过来,所以我也不确定你到底什么时候需要为他授课。不过你放心,一个月他最多只会来十次,需要你授课的时候就更少了,不会让你过于劳累的。” 阿依莎有些不安,不用她怎么做事的话,那之前虞子祯答应她的事情还能做数吗?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虞子祯一下猜出了她在顾虑些什么。 “你的三个孩子,名字分别叫什么?” “陈泽,陈青,陈露。” 虞子祯挑眉,“姓陈?” 阿依莎点点头,“妾身以前的主家姓陈,妾身是外族人,孩子又没有父亲,所以就和很多家生子一样,直接随了主家姓陈。” 随主姓在奴仆中间不算数典忘祖,反而会被视作一种荣誉,阿伊莎的孩子能随主家姓陈,还是因为他们有个为人和善的当家主母。 那位主母不仅一向待下宽和,而且在自己丈夫被罢官后,她也没有学其他即将败落的人家发卖奴仆和伶人,而是直接发还了他们的身契,并且还大发慈悲给了他们一笔遣散费。 阿伊莎因此对她十分感激,即使如今已经成了良民,心里也依然时时祈祷她能平安顺遂。 反而是那个先是把她纳为妾室,后来又迅速翻脸,让她继续去做歌姬的男人,阿伊莎现在都快忘记他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陈露还小,上学的话还不够年纪。陈泽和陈青从明天开始就可以跟着其他人一起读书、练武、学手艺了,你记得让他们准时到练武场和听风小筑去。” ------------ 第120章 密谈 给阿伊莎讲了一下听风小筑和练武场分别在哪,白师傅每天都什么时候教人练武,蒋先生每天都什么时候教人读书识字,以及那些教授各种技艺的师傅都在晚上的什么时候开课,虞子祯这才打发了她回去休息。 他们一家的饭食和王府的下人、侍卫、幕僚们一样,也由大厨房统一准备。 阿伊莎的饭食,虞子祯让大厨房参照府里其他教授各种技艺的师傅们的份例做,她三个孩子的饭食则是参照府里那些跑腿儿小厮的标准做。 对此阿伊莎只有感激,毕竟她三个孩子可是吃白饭的。不仅吃白饭,他们还白住王府的屋子,白上王府的学堂。 而且凭良心说,王府跑腿儿小厮的伙食那也是很不赖的,尤其是和他们一家以前的伙食水平比。 有她那份高规格的份例搭配着一起吃,他们一家的伙食标准直接从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进阶到了顿顿管饱且营养均衡。 生活环境和伙食水平都得到大幅提升,阿伊莎一家自此在王府安心住了下来。 或许是受过苦的孩子更懂得珍惜机会,阿伊莎的两个儿子在学习方面的表现一天比一天好,白师傅和蒋云杉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曾不止一次的跟虞子祯夸奖他们。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对其他人实现超越。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在进入王府之前根本就没机会学乐器以外的其他东西,而虞子祯的下属们又被她带的一个比一个卷。 虞子祯自从来到京城,就开始陆陆续续给自己的这些下属请先生。 她让人教他们读书、练武、学技术、学规矩,为了调动先生和学生的积极性,她给他们双方全都设置了对应的积分制度。 先生们的教学成果,学生们的学习进度都是直接与他们的月钱、赏银以及晋升机制挂钩的。 有虞子祯的死忠粉玉衡和瑶光带头开启疯狂内卷模式,那些同样效力于虞子祯的人又哪敢在别人努力的时候悄摸儿偷懒。 他们危机感爆棚,不由自主就也跟着卷了起来。 不说那些年轻人,现在就连张娘子都在自己女儿接连不断的小灶轰击下,学会了简单的加减法和大概一半的常用字。 对此虞子祯十分满意,她自己是卷王之王,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下属每天躺平摆烂。 安顿好阿伊莎这个她特意为萧元瑾找来的幌子,虞子祯就又恢复了她疯狂求知、偷摸儿做任务的充实日常生活,只不过在这之后,她开始三不五时就把萧元瑾捎出宫了。 那天回到皇宫之后,萧元瑾就和他的皇帝老爹密谈了一番。 父子俩十分谨慎,因为事关重大,他们甚至都没有直接口头交流,而是选择了用手指在桌面上写字这样的无声交流方式。 得知自己儿子身体居然已经彻底恢复,余毒清了,腿也好了,皇帝直接就哭了。 他还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哭太久,生怕别人因此察觉到什么。 克制的无声流了一会儿泪,他这才认真思考起萧元瑾说的,虞子祯想要教他练武的事。 萧元瑾能和虞子祯成为这种关系极好的朋友,皇帝是既高兴又忧虑。 虞子祯身份特殊,于萧元瑾而言,她既可能是保护伞,同时也可能是催命符。 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皇帝才会对她亲近萧元瑾的这件事喜忧参半。 不过就像萧元瑾说的,他能多一点自保的手段总是好的。 他们父子在这深宫之中,本来就是一直在看太后大卢氏的脸色生活。 大卢氏现在想要他们活,他们就能活,大卢氏要是哪天突然不想他们继续活着了,那他们就随时都有可能悄无声息的死了。 说他们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都为不过。 可就算是蝼蚁也一样会贪恋生的机会,更何况他们父子还是和大卢氏一样的大活人呢。 皇帝这么想着,咬咬牙答应了让萧元瑾三不五时出宫。 父子俩密议完毕,就这件事达成了一致意见,萧元瑾这才借着他想学二胡的由头,把他要三不五时出宫的事情提了出来。 这一次父子俩是直接在书房里彼此交谈的,所以很快大卢氏和小卢氏的耳报神就把这事儿报到了他们各自效忠的主子那儿。 大卢氏收到消息后,眉头不由紧紧蹙了起来。 她倒是不介意萧元瑾出宫,也不介意他学什么二胡,更不介意萧元瑾会不会背着她搞什么小动作。毕竟以她对皇宫的掌控力度,萧元瑾再怎么折腾也是翻不出她手掌心的。 她介意的是虞子祯对萧元瑾的亲近与维护,虽说萧元瑾在天下人看来就是个残废,有二皇子一天,他就绝无登上帝位的可能,可万一二皇子不在了呢?或者万一二皇子也残废了呢? 当两人情形一致,大皇子的嫡长身份可就又会成为强有力的竞争筹码了。 她用茶盏的盖子轻轻敲击着手中茶盏,在这由她制造出来的清脆且十分有节奏的敲击声中,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安排人手,在萧元瑾出宫的路上对萧元瑾出手。 对萧元瑾出手其实很容易,即使萧元瑾不出宫,她也有起码一百种法子要他的命,之所以她一直没有彻底斩草除根,是因为她暂时还不想失去皇帝这个听话的傀儡吉祥物。 虽然萧韶恪养在她膝下,紧急时刻她随时可以让萧韶恪取代皇帝,成为她新的记名嫡子继承皇位,可萧韶恪眼下毕竟年纪还小,性格还未彻底定型,鬼知道他一旦坐上帝位,等他年纪大了、翅膀硬了,他是不是还甘心像现在这样低眉顺眼、谨小慎微的活着。 要知道在皇室,父子相残、兄弟相残才是常态,大家都理(凉)智(薄)、冷(残)静(忍)、善(唯)于(利)取(是)舍(图),像现任皇帝这种有明显软肋,为了一个残废儿子就甘愿被她拿捏的废物那才是皇室变种,属于是凤毛麟角一样的稀有生物。 ------------ 第121章 抉择 除了萧韶恪的不可控性,大卢氏还预估了一下万一她弄死了萧元瑾,皇帝又真的选择了给儿子陪葬之后,卢氏一族和其他朝臣对于“兄终弟及”,而不是“父死子继”的接受程度。 在皇帝有二皇子这个健康子嗣,且二皇子和萧韶恪年纪差不多的情况下,“兄终弟及”确实比“父死子继”更容易引发朝堂动荡,朝臣们反对是必然的,甚至各地手握重兵的武将,完全可以拿这个借口来“清君侧”。 至于卢氏一族,即使不考虑对朝局的不利影响,大卢氏相信,卢氏一族的当家人卢潼也会在这二者之间选择父死子继而不是兄终弟及。 毕竟对他来说,小卢氏那个草包可比大卢氏要好控制的多。 现在大卢氏是稳稳压了卢潼一头的,可如果换了小卢氏来做太后,代幼帝垂帘听政,那卢潼绝对能够轻而易举仗着自己丰富的政治经验和天然的长辈身份,把小卢氏彻底架空,从此真真正正大权在握。 正如大卢氏先前默默腹诽皇帝时所说的那样,这世上的很多人,考虑事情首先都是从利益角度,而不是亲情角度出发的。 她是这样,她的亲兄弟卢潼、她的亲侄女小卢氏也是这样。 真到了那时候,她这个太后即使不会被自家人害死,肯定也会因为已经是“太皇太后”而被逼着远离政治中心。 这可不是大卢氏愿意看到的。 叹息一声,大卢氏放下茶盏,默默叫来她最得用的心腹嬷嬷吩咐几句。 嬷嬷领命而去,大卢氏则是静静坐在榻上好久没动。 而另一边的小卢氏却激动到不行,她一叠声的吩咐自己的心腹宫女,“快,快让人传信给我父亲!” 之前萧元瑾突然出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没来得及传信给卢家,让他们组织一次十拿九稳的暗杀,她还为此可惜了好久,却不料萧元瑾居然这么会作死,之后居然还打算频繁出宫。 卢家想要萧元瑾的小命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机会,小卢氏高兴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然而很快,她的这份欣喜、激动就被卢家传回的口信给一巴掌扇飞到九霄云外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小卢氏气得一把扫落了桌上的整套茶具,茶壶茶盏什么的骨碌碌滚了一地。 小卢氏尤不解气,她拿起一个细颈瓷瓶,对准没有铺地毯的那块地面狠狠砸去。 瓷瓶四分五裂,小卢氏心情畅快了还不到一秒钟,一块飞溅的碎瓷就朝她倒飞过来。 她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连退数步,结果那碎瓷却被她的裙摆挡住,根本没能划破她的任何一块肌肤。 小卢氏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瞬间面容扭曲,重新进入狂怒状态。 她想杀萧元瑾,结果大卢氏却先她一步传信给卢氏一族,命令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她摔个瓷瓶泄愤,结果那瓷瓶居然崩出一块碎瓷要扎她,吓得她失声尖叫。 心愿落空的小卢氏只觉事事不顺,她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又狠狠砸出去几样瓷器。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听到的人却都知道她是在骂坏她好事的大卢氏。 宫人们战战兢兢,但却谁也不敢掺和进这对姑侄的博弈交锋当中,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儿着想,他们只能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 萧元瑾出宫学习二胡的事情摆上台面没多久,这一年的八月十五如期来临。 和端午节一样,为表关切,宫里早早传出消息,邀请虞子祯、房怀英、陈虎山三人在八月十五时进宫赴宴。 虞子祯正忙着安顿她刚刚招揽到手的两家人,心里其实是很不愿意进宫赴宴的,但再不愿意,她最终也还是得顾全大局,配合大卢氏一起演戏。 至于她刚刚招揽到手的那两家人。 姓郝的那家原本是某二品大员府上家奴,他们家的当家男人因为在经商方面颇有才能,于是被主家放出来代为经营店铺。 他花了二十年时间,从商队小管事一路晋升成了主家所有商铺的总掌柜。 若不是他家新娶的小儿媳被主家的二公子看上,主家的当家主母为了不闹出丑事影响儿子的前程和婚事,所以就想把他们一家全都远远发卖了,他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和家人一起被人直接扭送到牙婆那儿。 他家的绝大多数人,包括他老妻在内,都对“招来祸事”的小儿媳很有意见,但这位大掌柜和他的小儿子却并没有因此怪罪他的小儿媳。 他们主家的那位二公子口味独特,大把的小姑娘围着他转,他却一个也不喜欢,而那些他喜欢的,则无一不是已经成了婚的小妇人。 大齐虽有做主子的赏赐自己通房丫头给下人的惯例,甚至那些得到赏赐的下人还会以此为荣,但那是做主子的把自己的女人赏赐给下人,并且在那之后这做主子的和他那些被赏赐出去的通房丫头也不会再有那种关系。 这和他们主家那位二公子专挑已婚妇人下手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他这不是猎.艳,他是故意要给那妇人的丈夫戴绿.帽.子。 他喜欢看那些妇人不愿意却又不得不顺从的忍辱负重,喜欢看对方丈夫敢怒不敢言的忍气吞声,更喜欢看那些原本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因为他的强势介入,从此由恩爱甜蜜转变成同床异梦。 对方因为他的强势介入越痛苦,他就越是能够从中感受到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操控别人喜怒哀乐的扭曲快感。 作为同样被他盯上的新妇之一,这位大掌柜的小儿媳却并不像府里的其他仆妇那样,或是性子软弱,或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 她性子刚烈,即使对方是主家的二公子,是她的主子,她也毫不犹豫的进行了反抗,闹出了动静,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 或许这和她并不是那户人家的家生子,而是这位大掌柜的小儿子从外面娶进来的泼辣商户女有关。 收到系统提示后,正打算找个会做生意的人帮自己积蓄财富的虞子祯第一时间换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 第122章 中秋宫宴 恢复成前世模样的虞子祯女扮男装,把自己打扮成进京看稀奇的、外地暴发户家出来的、人傻钱多的败家二世祖,略施小计让她牙婆主动找上自己,然后非常符合人设的,花了大概是市价两倍的价格,从那个牙婆手上买下了这一家子。 牙婆觉得自己直接把人卖给外地商户家的傻儿子,和她费劲巴力把人送去外地再卖其实没有任何差别,最重要的是这么做她不仅不用再另出一笔车马、人工费把这一家子送出京城,而且还可以借机大赚一笔,简直完美。 被她当作冤大头的虞子祯也很满意,因为她知道,她花出去的那点钱,这一家子很快就能帮她再赚回来。 至于另外那户人家,他们原本是承继了祖宗基业,专门做酿酒这一行当的京城本地商户,家中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个酿酒方子,却也过得殷实富足,活得体体面面。 然而再大的祖宗基业也抵不过家有不肖子孙,为了给自己的独生子还赌债,这家的老三偷偷把祖宗留下的酿酒秘方拿出去卖。 东窗事发后,家里的老爷子被气死,老大老二一怒之下和自己三弟分了家,然而他们烂赌成性的小侄子却并没有因为分家就放过他们。 他折腾光了自家分到的那点财产之后,就缠上了自己的大伯二伯和一众堂兄弟,又是哭求又是威胁的非要这两家帮他还赌债。 两家人当然不同意,于是走投无路的那位烂赌鬼,抱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无赖心思,于某天夜里,一把火点燃了家里的酒坊和酒坊前面的铺面。 当晚留在酒坊和铺子守夜的伙计被烧伤,其中一人甚至还被掉下的木头砸断了腿,伙计的家属找不到那个已经溜之大吉的烂赌鬼,烂赌鬼的爹娘虽然能找到但却都是一副“要钱没有,要命给你”的无赖嘴脸,于是众人就只能去找伙计的东家索赔。 那两家人倒也还算有担当,伙计治伤的钱他们全包了不说,伙计的误工费他们也按月都给了。 等到两个伙计伤好了,他们甚至还在对方家人的吵闹下,赔了对方一大笔钱,当作是给他们毁容的精神补偿。 是的,那两个伙计的伤虽然都痊愈了,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他们身上、脸上的疤痕却是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这笔钱数目不算小,但和他们要赔给合作商户的违约金来说,这笔钱却又根本不值一提了。 那些在他们酒坊下了订单,甚至已经给了定金的人,他们全都要照着合约一个一个赔付过去。 两家人因此倾家荡产,不仅家中的存银被掏空,前些年陆续置下的宅邸、铺子都被迫卖了出去,甚至就连他们家里女眷的私房钱、压箱银、金银首饰,也都统统被她们拿了出来,交给男人们拿去应急。 虞子祯在听系统转述了事情始末后,被这两家人的人品打动,决定把他们也给纳入自己麾下,让他们帮自己去做酒水生意。 她有钱,呃,好吧,是那些被她盯上的贪官污吏有钱,她可以随时去取。 她还有酿酒的方子,只要她舍得拿积分去换,系统可以给她提供起码百八十种酒方。 这个时代所没有的高度酒、各种果酒,费点功夫的话,她其实也能让人给制作出来。 酿酒、调香、造纸、制盐,这可是她未来用于牟取暴利的支柱产业。 要不是有系统在手,这些技艺只要有积分就可以随便换取,虞子祯就算再换十个芯子,她也不会妄想去和诸如镇北王府、靖国公府这样的累世大族争夺对这天下的治理权。 匆匆把两家人安顿在她早就租好的二进小院内,虞子祯带着她让张娘子做的新式月饼去了皇宫赴宴。 宫宴的时间定在正午时分,这样晚上大家就还可以回自己家里和家人一起赏月。 和端午节时的宫宴一样,除了各色美食,小卢氏还安排了伶人表演歌舞。 和端午节时不太一样的是,等到伶人们全都退场,她居然又提出要皇帝的妃嫔和各家的公子、姑娘上台表演才艺。 皇帝的妃嫔们一半跃跃欲试,一半兴致缺缺,跃跃欲试的那部分是对成为太后有野心的,兴致缺缺的那部分则是只想在后宫当个安分守己的摆件。 各家的公子、姑娘则基本全都兴致缺缺,如果不是卢氏一族势大,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得给小卢氏捧场,他们其实更希望皇帝和太后、皇后能够快点离场。 他们想在这三位走后,就去和小伙伴一起投壶、猜枚、赏花、讲八卦。那不比表演什么狗p才艺有意思的多吗? 虞子祯和他们想法一致,并且以她的身份,她也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宝贵时间给小卢氏热场子,于是她稳稳坐着一动不动。 她把自己带来的月饼展示给萧元瑾等人看。 时下流行的月饼是京式的,虞子祯于是让张娘子准备了广式和苏式的。 除此之外,她带来的月饼馅料种类也远比宫中月饼的馅料种类丰富,味道更是要好吃很多。 几人凑在一起,一边品尝月饼一边小声聊天。 是的,这次虞子祯大发慈悲,也把她带来的月饼分给陈虎山等人吃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里的气氛太过融洽和放松,以致于那些被迫上台表演的公子、姑娘,对他们多少有些看不顺眼,在他们品尝过一轮月饼后,万景荣的亲姐姐率先朝几人发难。 她笑着站起身,提高音量对虞子祯道:“听闻镇北王世子乃是难得的武道天才,难得眼下大家全都聚在一起,世子不如展示一二,让我们大伙儿开开眼界?” 虞子祯一撩眼皮,看到她站在万景荣身边的位置,立马猜到了她必然是万家女眷。 她冷冷淡淡回了一句,“你眼界窄是因为你眼睛生的小、见识也少。你这种情况,光是看我展示武艺是没用的。如果你真想快速提升眼界,我建议你直接去开一下眼角。” ------------ 第123章 礼物 虞子祯噼里啪啦一顿说,那姑娘根本逮不到机会打断她。 最可气的是,一边说着,虞子祯还一边给她指了一下眼角的位置,比划了个“开眼角”之后眼睛变大的动作,一副生怕她听不懂“开一下眼角”是什么意思的样子。 听到二人对话的众人陷入诡异沉默,那被人身攻击的姑娘则是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她确实生的眼睛小,单眼皮、窄窄一条缝的小眼睛,完完全全随了她父亲和祖父,平时她因为这个,在家里比别的姐妹都要更加受宠,却不料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虞子祯居然因为她的眼睛攻击她。 虞子祯:不,我是因为你嘴欠才攻击你的。 “三姐,你快坐下。”万景荣脑壳疼,他扯着那姑娘的袖子把她按在座位上,“你快别哭了,不然等下该有人指责你御前失仪了。” 那姑娘一听顿时更委屈了,她都受欺负了,却还有人要指责她吗?她好惨啊。 但为了不让自己更丢人,她到底没敢再继续哇哇的哭。 用手帕捂着嘴,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声音她可以憋住,眼泪她却是根本控制不住。 万景荣的二姐见此情景,心下不忿,当即冲虞子祯来了一句,“世子是不敢吗?因为名不副实,所以才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弄哭我妹妹,让她不敢再邀请你上台献艺?” 虞子祯还是那副冷冷淡淡提不起兴趣的态度,“激将法对我没用。你与其找我算账,倒不如好好回忆一下,你那蠢妹妹到底是被谁当枪使了。” 万景荣二姐闻言微微一怔,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她们姐妹进宫之后发生的事。 虞子祯又瞥一眼因为她这句话,已经停下哭泣的万景荣三姐,“我和你妹妹不一样,我是莽,她是傻,我是自己想干啥才会去干,别人想要利用我,别说是门了,连窗户那也绝不可能有。” 众人:. 怀着别样心思的很大一部分人,原本还以为虞子祯这种性格冲动、不能受气的人,一定会是很合适、很好用的一把刀,却不料对方不仅莽,而且还油盐不进、刁滑的很。 众人心情复杂,表情各异,万家人却已经锁定了怂恿万三姑娘在宫宴上朝虞子祯发难的人。 不用虞子祯亲自出手,此时万家人看那姑娘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善,想来等到宫宴散场,那姑娘就会为她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虞子祯瞥一眼坐立不安的那姑娘,心中忍不住为自己的倒霉暗叹口气。 她不明白,她都已经女扮男装了,怎么那姑娘却还想把她拉进小姑娘们的阵营里一起扯头花啊? 这种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勾心斗角,她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进来好不好? 这么想着,虞子祯有些意兴阑珊的没有再开口。她坐在大皇子身侧,静静听着其他人低声闲聊。 杨士先、房怀英等人知道她情绪不高,一个个都识趣儿的没来与她闲扯。 大皇子萧元瑾悄悄拍了拍虞子祯的胳膊以示安抚,“对了,我也有礼物送你。” 虞子祯眼珠儿朝他那边转了一点,静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 萧元瑾笑着给了她一本书,“这是我帮你抄的,你拿回去慢慢研读。” 他抄的是皇宫藏书阁里虞子祯稀罕了好久,但却始终没能看完的一本书。 和虞子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聪明不一样,他在读书上那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记住的快,理解的快,不说过目不忘,却也和过目不忘差不多了。 平时为了藏拙,他并不会把自己的这个本事显露出来,所以只有他的皇帝老爹因为总和他待在一起,又最受他信任,所以才对他的天赋略有察觉。 其他人,就连虞子祯和他的心腹宫人,也是不知道他居然有这种本事的。 自然,他们也不知道萧元瑾其实已经自学了上百本书。 收到礼物,虞子祯心情好了很多。 等宫宴散了,她坐上回家的马车,在车上随手翻开那本书,她的心情顿时就从略微郁闷,嗖的一下蹿升成了满心惊喜。 在书的正中间,萧元瑾还给她准备了另外两样礼物。 那是两张薄薄的纸,一张是面额五百两的一张银票,另外一张则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温小曼?普济庵?” 虞子祯满眼疑惑,瑶光和玉衡也一样没听说过。 三人正你看我我看你,小奶音系统突然出声,给虞子祯讲解起了有关温小曼与普济庵的事。 普济庵是通州的一座小尼姑庵,因一直接受当地豪商温家的大手笔供奉,普济庵几乎可以说是温家的半个家庵。 而温小曼,她是这一代温家家主的嫡长孙女,不仅在家时极受宠爱,出嫁时带走了大笔家财作为嫁妆,而且还本身就极具经商天赋,是个曾不止一次被她祖父温家家主当着家里众人含笑称赞的女陶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从小就璀璨耀眼、顺风顺水的人,却在大婚当天,连堂都没拜,就带着自己的陪嫁浩浩荡荡回了通州。 众所周知,并不是所有勋贵都有足以支撑他们勋贵之家排场的收入来源,很多空有爵位的勋贵之家,他们每年的收入根本抵不过支出。 而温小曼这个女财神,在出名之后正是被这样的一户人家给看上了。 这户人家落魄到什么地步呢? 皇室的核心成员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叫他们出席年节时的宫宴了,就更别提是记住他们家的那些人,或者给他们派个什么差事了。 在小奶音系统给虞子祯讲解温小曼的故事之前,虞子祯甚至都没听说过这户人家的爵位名. 就是这样一户妥妥的破落户,在得知温小曼是个女财神后,这家的女主人就巴巴的去为自己儿子求娶了。 温小曼是个商户女,正常情况下是肯定攀不上建昌伯府这种有爵位的高门大户的,可谁让建昌伯府缺钱,而温小曼却不仅娘家有钱,自己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女陶朱呢。 ------------ 第124章 骗婚 为了填补自家的莫大亏空,建昌伯夫人特意跑到通州,为自己儿子求娶温小曼这个女财神。 他们一家有地位,一家有金银,彼此联姻算是各取所需,尤其这还不是温家挖空心思去巴结的谁,而是建昌伯府自己找上门诚心求娶。 温家家主因此十分心动,在考察过建昌伯府的世子爷,确定了他虽然没啥大本事,但同时也没啥大毛病之后,他就把这门亲事的利弊一五一十分析给温小曼听。 温小曼听完,觉得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结,于是两家就此定下婚约。 然而让温家人没有想到的是,建昌伯夫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做起事来却恶心、下作的让人仿佛生吞了一百只活苍蝇。 就在温小曼和她儿子成婚当日,她居然还安排了她娘家侄女和温小曼同时进门。 送嫁的温家人看到同时有另一抬喜轿进门,脸上无一例外都是大写的迷茫。 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不会是谁家的喜轿走错门了吧? 第二个念头则是,难道是建昌伯府同时给儿子和女儿办喜事?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建昌伯世子还有个比他小了一岁半的妹妹,如今也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 至于会不会是建昌伯同时给两个儿子娶妻,考虑到建昌伯夫人就只有建昌伯世子一个亲生儿子,温家人立马排除了这种可能。 毕竟以他们对建昌伯夫人的了解,她是绝不会让人踩着她的世子儿子出风头的。 可很快,温家人就发现他们的猜测简直大错特错。 这抬被他们怀疑走错门了的喜轿,不仅顺顺当当和他们家温小曼的喜轿同时进了建昌伯府,而且还在宾客们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神中,被他们家的新姑爷亲手掀开轿帘,温柔无比、小心翼翼地接出了一个和温小曼一样身穿大红喜服的年轻姑娘。 温家人集体石化,待到反应过来,不由个个都是满脸怒容。 恰在此时,温小曼也被毫不掩饰自己对她那份厌恶之情的建昌伯世子打起轿帘拽了出来。 温小曼被他拽的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在他身侧站稳,他却因此脸色愈发难看,那架势,就像是在嫌弃温小曼给他添了麻烦、丢了脸面。 温小曼的弟弟温远年少气盛,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就扯掉了自己姐姐的红盖头。 建昌伯夫人正想给自己儿子打眼色,让他好歹在温小曼娘家人面前收敛一下,结果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温远就已经浑身打着哆嗦,指着建昌伯世子骂了句,“畜生!” 他拽着温小曼的手,“姐,这亲咱们不结了!他们家居然想要同时娶两个新娘子,他们这是骗婚,我要去衙门告他们!” 小少年才刚十一岁,见未来姐夫一家这般折辱自己备受宠爱的亲姐姐,气得脸红脖子粗,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飚了满脸。 温小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很快也看见了就站在建昌伯世子另外一边的那个红衣女子。 她摸摸弟弟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神色平静的看向建昌伯夫人,“夫人,不知这位是?” 建昌伯夫人一把抓住温小曼的手,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热情、和善,“小曼啊,不是伯府故意要给你难堪,是哎呀,这事儿实在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细细分说。再者现在也已经到吉时了,错过了可就不吉利了。不如咱先把堂拜了,然后母亲再与你私下里细说。” 温小曼淡淡笑了下,她抽回手,“夫人说笑了,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这堂小曼怕是不能拜了。” 在温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建昌伯府整出了个和她一起进门的神秘女子,还有刚刚建昌伯世子对她的那态度,明摆着就是相当不待见她的。 这亲都还没成呢,他们一家就敢给她出这样的幺蛾子,等真成了亲那还了得。 温小曼能被她祖父以女陶朱称之,商场女强人那是妥妥的,而一个能在男子为尊的封建社会,在商场做出一番成绩的姑娘,她又怎么可能是那种耳根子软、会稀里糊涂任人摆弄的无知少女呢? 建昌伯夫人万没想到温小曼一个姑娘家,居然敢在终身大事上自己做这样的主。 还有温小曼的弟弟温远,这混小子居然直接扯掉了温小曼的盖头,并且还扬言这亲不结了,他们温家要告建昌伯府骗婚。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要知道,他们建昌伯府固然看中了温家的钱,可温家却也同样看中了建昌伯府的勋贵身份。 在建昌伯夫妻和他们的宝贝儿子看来,落魄的勋贵那也是勋贵,温小曼这样的商户女,就算带了再多嫁妆,就算本人再怎么会赚钱,那她嫁入建昌伯府也依然是高攀了他们! 建昌伯世子觉得自己很委屈,居然要娶一个满身铜臭的商户女,建昌伯夫人也觉得自己儿子很委屈,可她又不能不让自己儿子受这个委屈。 恰巧建昌伯有个同样家中拮据、拿不出丰厚嫁妆给闺女的亲妹妹,两家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让建昌伯世子同时娶俩正妻。 当然,对外他们不会这么说。 他们盘算的很周密。 如果温家来送亲的小年轻不敢发作,让他们稀里糊涂就这么做成了这件事,那他们就对外说建昌伯世子的表妹是正妻,温家的姑娘是平妻。 如果温家来送亲的小年轻闹起来,拿出婚书当着宾客的面质问他们,那他们就对外宣称温小曼是正妻,建昌伯世子的表妹是平妻。 反正温家也想要攀上建昌伯府,建昌伯一家觉得他们既然有所求,那就肯定不敢直接搅黄这门婚事,最多也就只会是帮着温小曼和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争一争名分。 名分这东西,建昌伯一家觉得,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如果不能争取过来,那么就算暂时给了温小曼也无所谓。 反正她们丈夫和公婆的心在谁身上又不是名分决定的,他们很自信,不仅觉得温家人一定会委曲求全,而且还觉得等温小曼进了门,他们肯定有的是办法拿捏她这个区区商户女。 ------------ 第125章 各有算计 温小曼执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个说法,建昌伯夫人见劝不动她,只能飞快在心里组织说辞。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一个既能让温小曼接受,又不至于太委屈建昌伯世子那位小表妹的说辞,建昌伯世子就已经按捺不住开口了。 他一脸嫌恶的看着温小曼,就好像温小曼是什么脏东西似的,“你想让我母亲说什么?说你出身低贱,满身铜臭,不配做建昌伯府的世子夫人,还是说你没有一点女子的柔顺贤德,在成婚当日居然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质问自己的未来婆婆?” 建昌伯夫人阻拦不及,脑海里浮现出“完了”两个大字。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把伯府已经负债累累,亟需温小曼的嫁妆填补亏空的丢人事儿告诉儿子。 她总想着要给儿子最好的,不能让儿子因为银钱短了志气,却不料她对自己儿子的溺爱,居然成了他此时此刻破坏这门婚事的底气。 不出她所料,温小曼果然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了。 她似笑非笑看向那个差点儿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既然我出身低贱,满身铜臭,贵府又为何巴巴的跑去通州求娶我?” “我温家可是与贵府定了婚书的,我温小曼今天来到这,也是为了堂堂正正与人做正妻的。” “我未来夫家在我成婚当日,弄了个不知哪来的姑娘和我同一时间进门,想要我未来的丈夫同一时间迎娶我们,我竟是连问都不能问一声了?” “我的婚事出了岔子,我问一句,竟就成了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质问自己的未来婆婆,竟就被你扣了一顶不柔顺、不贤德的帽子。” “那贵府是想要我如何呢?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那还真是要让贵府失望了呢,我温小曼就算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婚事让人误以为温家趋炎附势、卖女求荣。” 她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话,建昌伯夫人几次想插嘴都没能逮到机会,好不容易她不说了,建昌伯夫人刚想开口,结果温小曼却拉着她弟弟温远转身就走。 建昌伯夫人顿时着急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拦住温小曼,“小曼啊,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温小曼停住脚步,静等建昌伯夫人给她编故事听。 建昌伯夫人一咬牙,“这姑娘是、是我家伯爷的外甥女,她和我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小便情谊深厚,如今他们已经我和伯爷也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让她和你一起嫁进伯府。” 她这话说的还算隐晦,但那位盖着盖头的表姑娘却依然还是哭着叫了一声“舅母”。 她明明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她这舅母凭什么这么说她?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她想为自己辩白一下,结果才刚说了一个“我”字,建昌伯夫人就已经拔高音量打断了她,“小曼啊,你放心,我和伯爷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娶进门的,你才是我亲自挑选的儿媳人选啊!” 建昌伯夫人此言一出,那姑娘顿时不吭声了。 建昌伯夫人答应让她嫁过来是为了安抚建昌伯世子,让他不至于太过委屈,可她和她父母之所以起了这个心思,却是为了也能分一杯羹。 她和建昌伯世子不一样,她是知道建昌伯府经济状况的,甚至如果不是温小曼这个财神爷就要嫁进建昌伯府,她娘也不会生出念头想要把她嫁回娘家。 因为建昌伯府到她娘那一辈就已经脱离核心圈子整整三代了,所以她娘及笄的时候,愿意上门求娶的人家,就已经只剩下家境一般的普通官宦人家。 她娘在家都快熬成老姑娘了,伯府也没能给她找一门更好的婚事,于是就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给她选了相对来说还算富裕的夫家。 然而她娘嫁了她爹之后,她爹的仕途却一直平平淡淡的,她娘又不像温小曼有赚钱的本事,所以他们家的日子一直过得普普通通。 她娘受够了手头拮据、身份低微的苦,所以就想给自己女儿找个有地位又有银子的夫家。 然而这事儿想想容易,要做成却难如登天。 她娘忙活了五六年,从她十岁一直忙活到她及笄后,可却一直没能给她说一个让她娘满意的夫家。 恰在此时,她娘听说了她表哥即将迎娶通州豪商温家的姑娘。 那一瞬,她娘就跟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温小曼有钱,世子夫人、伯府夫人则有诰命,若是能把两者集于一身. 这么想着,她娘找上了她舅舅舅母。 正好,建昌伯夫妻也在为了儿子的郁郁寡欢头疼,两家于是一拍即合。 只是建昌伯夫妻并不知道,建昌伯的姐姐、姐夫、外甥女,他们想要的和建昌伯府其实不太一样。 建昌伯夫妻是既想要建昌伯外甥女那样官家出身、带出去赴宴不会给他们丢脸的儿媳妇,也想要温小曼那样能够源源不断给他们提供财富的赚钱机器。 他们想要细水长流,让温小曼终其一生都为建昌伯府服务。 而建昌伯的姐姐姐夫则是既想要自己女儿成为伯府的世子夫人、伯府人,又想要把温小曼带来的大笔财产弄到自己女儿手里。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温小曼只要生下孩子,无论那孩子是男是女,那么伯府都有理由在温小曼死后把她的嫁妆留在伯府,而不是让温家再带回去。 届时他们的女儿作为伯府世子的妻子,帮助已经上了年纪的伯夫人打理那些产业,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东西在他们女儿手里,他们作为父母,肯定能得到更多利益,这可比伯夫人挖空心思从温小曼那儿往外掏钱,然后他们再通过巴结讨好伯夫人,拣一点伯夫人不要的东西要好太多了。 说不得等时日一久,他们女儿就把温小曼留下的东西都给掏空了。 到时候她是想要弄死温小曼留下的小崽子也好,想要留着他/她继续标榜自己的贤良淑德也罢,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没啥差别了。 所以虽然同样都是既要也要,但他们两家人的既要也要却还是存在极大差别的。 ------------ 第126章 退婚 正是因为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和建昌伯夫人一样,也盯上了温小曼带来的那些嫁妆,所以她才会在建昌伯夫人说了那句暗示意味极其明显的话语之后,默默担下了建昌伯夫人泼给她的那盆脏水。 然而她愿意以牺牲自己的名声为代价嫁入伯府,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暂退一步,屈居温小曼之下,温小曼却还不愿意忍下这份恶心呢。 她依然还是之前那副表情,说出口的话却让建昌伯夫妻和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瞬间变了脸色。 她道:“既然贵府世子与他这位表妹情谊深厚,且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那我便不掺和进来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因为建昌伯夫人的劝阻而停留,拉着自己弟弟的手,她吩咐那些陪嫁过来的下人,“去让人把我的嫁妆抬出来。” 她的嫁妆有一小部分已经被抬进伯府后宅了,这会儿的温小曼还不知道,建昌伯夫人给她准备的院落并不是世子夫人该住的那个,而是与那个相隔了一道回廊、两片花圃的另外一个。 负责送嫁的她婶婶、姑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会儿正揪着伯府的下人问是怎么回事儿。 被她们叫住的下人正低眉顺眼的推脱不知,温小曼派去传话的陪嫁婆子就已经气势汹汹杀过来了。 她们把事情原委一说,温小曼的姑姑直接就气炸了。 她和温小曼一样,也是被现任温家家主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两人未嫁时的唯一区别,只在于她没有温小曼那样的经商才能。 建昌伯府赶在温小曼进门的同时也让建昌伯世子的那劳什子表妹进门,这分明就是故意欺负他们温家人。 这夹脖子气他们要是都忍了,温小曼的姑姑认为,以后他们温家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那在婆家都得让人欺负成数九寒天的小白菜。 这她能忍? 怒火中烧的温姑姑于是直接素手一挥,让人把温家抬来的嫁妆都给原样再抬出去。 原本正和温家人打马虎眼的伯府下人一看,顿时全体傻了眼。 她们可不是被建昌伯夫人死死瞒住的建昌伯世子,作为伯府的底层人物,她们在伯府经济情况不佳的时候,是最先感受到伯府用度收紧的。 眼下好不容易伯府要来个财神爷了,她们可不希望财神爷再从伯府飞出去。 众人忙凑过来阻拦温家人,然而温小曼的姑姑却泼辣得很,她二话不说,直接让随侍的婆子把那几个刚刚还在搪塞她们的伯府下人叉到了一边。 那些婆子膀大腰圆,全部都是她从娘家带去夫家的心腹陪嫁,一向都是温姑姑指哪儿她们打哪儿。 别说是推搡建昌伯府的下人了,如果有必要,他们连建昌伯夫妻那也是敢推搡的。 送嫁的温家女眷气势汹汹从内院杀出,与外院正等着他们的温小曼和温家男丁会合,一行人不顾伯府众人的阻拦,硬是强行离开了建昌伯府。 受邀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这回才是真的大开眼界。 第一次,他们看到有勋贵人家的公子同时迎娶两位妻子,且其中一位还是完全不知情的。 同样也是第一次,他们看到有新娘当场悔婚,并且她有六品虚衔在身的叔叔,居然拿了婚书直奔衙门,干脆利落的告男方骗婚。 虽然人家这个六品虚衔是靠钞能力换来的,但有了这个实打实的六品官阶,温家人起码不用因为是民告官先被打一顿杀威棒。 建昌伯府当然不甘心自家好不容易弄进门的财神就这么一转身再飞出去,建昌伯夫妻当着宾客们的面虽然不敢强行留人,但却在温小曼等人离开的过程中,一直苦口婆心的劝说、阻拦。 甚至建昌伯夫人还给温小曼开出了把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远嫁,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妨碍到温小曼和建昌伯世子的条件。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温小曼却都坚持要和建昌伯府退婚。 不是她得理不饶人,是她深知,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什么的,这玩意儿那是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 最重要的是,心肠坏了的那些人,就算眼下迫于形势终于做了一回正常人,但等到形势稍微对他们有利一些,他们却还是会立马重新走到歪路上去。 温小曼不想陷入群狼之间,于是果断选择了放弃这门婚事。 而她之所以不是回到温家,而是住去了庵堂,则是因为建昌伯府始终没有死心。 到嘴的鸭子居然在入口的前一瞬重新长出羽毛飞走了,这事儿对建昌伯夫妻来说可太玄幻了。 建昌伯夫人一边懊恼自己错估了温家人的脾性,一边就要火速把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送回她自己家里。 然而建昌伯世子却不同意,梨花带雨的小表妹哭软了建昌伯世子的心,他以把表妹送回去,不仅表妹会名声尽毁,而且伯府也会成为笑话为由,坚持要和表妹拜堂成亲。 建昌伯的妹妹妹夫闻讯赶来,也不肯把女儿接回家里,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 “若是嫂子你没有说那样的话,我还能把闺女嫁给别人,可现在我闺女的名声已经毁了,你若是还不让她嫁给我那侄儿,那我就只能送她去做姑子了。” 建昌伯的妹妹边说边抹泪,她丈夫则不停地在一旁唉声叹气,搞得建昌伯夫妻也不好再说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不过建昌伯夫人也没同意让小表妹再和建昌伯世子拜堂,她以宾客已经走没了,吉时也已经过去了为理由,把建昌伯世子的拜堂一说含糊过去了。 至于小表妹一家,他们和建昌伯夫人一样,都指望着温小曼还能够回心转意呢,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非要闹着把名分占下。 他们两家达成默契,建昌伯夫人就开始了对温家,尤其是温小曼的怀柔政策,温家人不堪其扰,温小曼更是直接避进了庵堂里面。 温家人拿她这块狗皮膏药没办法,又怕拒绝的次数多了,建昌伯府会暗地里使手段,于是就未雨绸缪的开始找关系。(本章完) ------------ 第127章 放权 然而温家毕竟只是商户,且还是根基在通州而非京城的商户,他们以往结交的那些官员,在这件事上都使不上什么力。 而那些他们不了解的高官勋贵,他们又没有门路求上门去。 唯一一个他们有门路求上门,又可能对建昌伯府有一定威慑力的人,就是大皇子萧元瑾。 萧元瑾身边的容萱姑姑,是温小曼母亲的娘家婶婶的外甥女,和温家是表亲。 这等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放在虞子祯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基本约等于没有亲戚关系,但在大齐,这却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 温家托人找上了容萱姑姑,容萱姑姑却不敢擅自答应他们什么。 她曾经是尚宫局掌事,正五品女官,因元后对她有恩,所以在元后过世之后,她辞去尚宫之职,只专心照料元后留下的唯一血脉。 她不仅能写会算,而且还十分擅长厨艺、医药,为萧元瑾挡去了不少下毒、食材相克之类的阴私手段。 萧元瑾听过她的陈述和请托,略一思忖就把这事儿托付给了虞子祯。 他知道虞子祯正在搜罗可用之人,而温家和温小曼恰好符合虞子祯的用人条件。 最重要的是,对于镇北王府来说,建昌伯府根本不值一提,虞子祯完全有能力庇护温家和温小曼。 作为一个全天候、全方位为虞子祯监控京城大小事宜的负责外挂,小奶音系统在虞子祯问起的那个瞬间,立马为她调出了有关讯息。 跟虞子祯讲完温家人是怎么在京城到处找关系,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最终才通过温小曼母亲的娘家人找上了萧元瑾身边的容萱姑姑,小奶音系统又顺势给虞子祯发布了一个炮灰拯救任务。 据它说,在原书剧情中,由于温小曼的油盐不进,建昌伯夫人总算对她死心,但死心归死心,让她放弃温家这块肥肉却是不可能的。 在大概两个月后,温小曼的堂妹温小菲,就会被建昌伯夫人处心积虑制造一出英雄救美。 温小曼的婶娘有礼佛的习惯,温小菲陪着母亲出门礼佛,结果却在放生池那儿落水了。 放生池周围人很多,所以温小菲身边的嬷嬷、丫鬟一直跟随在侧,把她跟其他人隔离开来,然而就在她走到放生池边的那一瞬,她身后的嬷嬷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推了一下。 温小菲被那嬷嬷撞到,直接整个人栽进了放生池里。 跟着她的另外一个嬷嬷见了,立马就要下水去救,结果那位建昌伯世子却嗖的一下,抢在那嬷嬷前头下了水。 温小菲本来就离着岸边非常近,即使掉进了水里,那水却也不足以没过她的嘴巴和鼻子。 她又是个粗通水性的,所以在落水之后,她很快就踩着池底站了起来。 然而那位建昌伯世子却跟没看见温小菲根本没有危险似的,他刚一下水,手就伸向了温小菲的胳膊。 温小菲虽没见过建昌伯世子,但却下意识地不想和个陌生男子有肢体接触。 她躲了一下,结果建昌伯世子却在看到她躲避的动作之后,直接伸手把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温小菲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在得知这明显不太对劲的男人是建昌伯世子之后,她二话不说直接就搬去庵堂和温小曼一起住了。 温家这一辈就这两个女孩子,建昌伯府却一个接一个的毁了她们的名声,温家家主气怒交加,直接拿了半数家财进京打点,只可惜他找上的人却是个既贪得无厌又毫无信义可言的,以致于温家家主不仅没能搞垮建昌伯府,反而还搭了大半家产进去。 最终,他含恨而逝,是温小曼在紧急关头走出庵堂,带着家人远走他乡,并在若干年后靠着资助镇北王争夺天下的功劳,为自家报了这陈年旧仇。 可就算如此,温小曼也依然觉得意难平。毕竟她就算报了仇,她温家因为那些不做人的畜生失去的人命和财产,却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好在,这一次她不必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痛。 换了芯子的虞子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现在能做的事比原书中的虞子祯要多很多。 托她的福,大皇子也已经不是原书中那个活得战战兢兢、过一天算一天的可怜皇子了,他不仅已经恢复了健康,而且还被虞子祯带的也振作起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书剧情中他没有插手温家的事,这一次却把温小曼的名字和所在之处通过一张纸条透露给了虞子祯知道。 “你去帮我办件事。”回到王府,已经充分了解了事情经过的虞子祯,第一时间叫来了蒋云杉。 她把事情简单一说,然后把小纸条和象征着她世子身份的腰牌递给蒋云杉,“我想请这姑娘为我做事,你去帮他们解决一下眼下困扰着他们一家的麻烦事。” 蒋云杉眨了眨眼,有些为难。 他一个大男人跑去尼姑庵?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虞子祯看他一眼,猜到了他在纠结什么,然而还没等她更改决策,蒋云杉就已经微一点头应了下来。 勇敢云杉,不怕困难,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斗志昂扬的蒋云杉收好虞子祯给的纸条和腰牌,朝虞子祯深施一礼就打算离开。 虞子祯叮嘱他,“不要自己去,带上冯源他们给你撑场面。” 蒋云杉: 他很怀疑,别人会怀疑他准备打砸尼姑庵。 应了声是,蒋云杉去找冯源。 从虞子祯所在的鹿鸣轩走到冯源所在的一进院,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里,蒋云杉认真思索,迅速制定出了解决温家之事的一二三套备用方案。 种不好花的教书先生不是好谋士,作为一个已经帮虞子祯处理了不少与王府无关的私人事务的兼职谋士,蒋云杉已经在过去的一些事情里,用他的能力与品行,赢得了虞子祯的信任和看重。 这也是为什么虞子祯不是自己出手,而是选择放权给蒋云杉。 她打算在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上一点点锻炼和考验蒋云杉,以判断此人是否可以在以后担当大任,以及,是否有资格被她交托更多信任。(本章完) ------------ 第128章 新奇寿礼 时间转眼到了九月初十,皇后小卢氏生辰当天。 镇北王府的贺寿礼依然是由专人送进宫,而需要出席宴会的虞子祯则是思路十分清奇的,给小卢氏送了两大筐她亲手种植的瓜果蔬菜。 装瓜果蔬菜的筐是她专门找老手艺人编制的,个头虽大但却十分精美,装在筐里的瓜果蔬菜也是她亲手挑选的,甚至还被她专门摆了好看的造型出来。 然而再怎么美观的菜篮子果篮子,它也依然还是菜篮子果篮子不是? 虞子祯因此收获了一路的异样眼神,等她到了举办宫宴的嘉祥宫,宫殿内已经相继落座的官员、勋贵以及他们各自的家眷,更是因为那两筐的瓜果蔬菜,差点儿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和虞子祯一起进来的房怀英浑身不自在,被瞪的虞子祯本祯却仿佛对那些灼人的视线毫无所觉。 她把那两筐瓜果蔬菜送到皇后小卢氏面前,“皇后娘娘,这是微臣亲手种植的瓜果蔬菜,送您一些尝尝鲜。” 小卢氏嘴角抽搐,差点儿没有维持住她母仪天下的雍容风范。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是镇北王世子”,小卢氏这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虞子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勉强和敷衍,她捧起一个大西瓜,示意小卢氏看那上边隐隐约约的如意云纹。 然后在小卢氏惊愕的眼神里,她又拿起一个上面有着模糊“寿”字、“喜”字的大葫芦。 “微臣还是第一次尝试,用了很多心思,但却还是只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皇后娘娘别嫌弃。” 小卢氏这会儿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对这两筐瓜果蔬菜的不满意,她摸着葫芦笑逐颜开,又指着那大西瓜问虞子祯,“这是什么?怎么本宫以前从未见过?” “是西瓜。微臣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位西域商人手中买到了种子,就试着在王府种了一下。” 她此言一出,之前明里暗里没少嘲笑虞子祯不务正业,堂堂王府世子居然在府内种地的勋贵和朝臣,顿时全都不由自主心虚起来。 人家这哪是不务正业啊,人家都已经种出大齐以前没有的作物了! 往大了说,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绩! 还有那上面隐隐约约的如意云纹,以及那个大葫芦上的“寿”字、“喜”字,这都是怎么搞出来的? 有政治头脑的,直接想到了要用这个弄祥瑞或者上天示警之类。 有生意头脑的,则是想到了要用这个大赚特赚。 一时间,众人看向虞子祯的眼神全都变得火热起来。 就连贵为皇后的小卢氏,也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了虞子祯一句,“世子好巧思,却不知这上面的纹路和文字是怎么弄上去的?” 她虽然不缺钱,但谁又会嫌弃钱多呢。 尤其她的娘家卢氏一族家大业大,根基却浅,除了主支因为大卢氏的关系这些年日子过的十分滋润,旁支那也都是在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至于政治方面的用途,小卢氏还真没那个脑子,如果没人提醒,她是想不到那个方面去的。 “这是微臣的小秘密,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呢。”虞子祯笑着把被她拿出来的东西重新塞回到筐里,“微臣还指望着靠它赚些私房钱呢。” 小卢氏暗暗撇嘴,心道这虞子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虞子祯却不管她怎么想,反正她送的礼物别出心裁,很能拿得出手,就算再挑剔的人,也不能拿她送的礼物合不合适说事儿,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送完礼,虞子祯照例退到一旁,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 对于虞子祯这番表现十分欣赏的萧元瑾冲她举了下杯,二皇子和大公主则一脸羡慕的看着意气风发的虞子祯。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长久的宫廷生活却让他们早早就已经通晓人情世故,是以,他们也是用心给小卢氏准备了生辰礼物的,奈何他们不仅年纪小,就连手头也格外紧张,再怎么用心,准备的礼物也依然避免不了要被小卢氏嫌弃。 小卢氏可不管他们生活是否拮据,是不是已经为她的生辰礼物竭尽全力,她只在乎对方送的东西是不是她喜欢的、需要的。 两个小孩子因此再一次被小卢氏毫不掩饰的嫌弃了一回,在虞子祯进来之前,他们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垂着头默默消化刚刚小卢氏给予他们的精神伤害。 看到虞子祯从被人鄙夷到饱受赞誉,两个小孩子不由生出一种“如果我也能这样就好了”的强烈渴望来。 注意到他们悄悄看过来的既自卑又憧憬的视线,虞子祯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小卢氏真是造孽。 她朝两人友善的笑了下,然后才拿着自己的杯子凑到了萧元瑾那儿。 萧元瑾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怎么这会儿才来?” 虞子祯来的这个时间点,没来的人已经只剩了她和帮她拿筐的房怀英,以及明面上地位比小卢氏更高的皇帝陛下。 至于太后大卢氏,她是不会出席小卢氏寿宴的。 虞子祯笑看着房怀英送完礼物,然后招手示意他也坐到萧元瑾这一桌来。 房怀英送的礼物十分中规中矩,是一架他亲自挑选的七弦琴,虽不是什么传世名琴,却也是当代有名的制琴工匠,耗时良久制作出的得意作品。 “辛苦你了。”虞子祯主动执壶给房怀英倒了杯茶,这老实孩子自己背着一架七弦琴,却还非要帮她分担一个大筐,累得额上都已经冒出了些许细汗。 房怀英腼腆一笑,“无妨。” 他和范仲明、陈虎山不一样,他和谁关系好,那就是真的关系好,平时他都能不避嫌的和大皇子、虞子祯凑在一起,现在看到虞子祯在殿外一手一只大筐,他当然更得帮小伙伴分担一二。 虞子祯就喜欢他的这份实诚,要知道除了杨士先这个坚定的保皇党,她平时来往较多的几个人,也就只有房怀英愿意和她似的,频繁与大皇子萧元瑾彼此来往了。 ------------ 第129章 温家祖孙 皇后小卢氏的寿宴结束之后,虞子祯在镇北王府见了温家家主和温小曼。 是的,蒋云杉想出的办法,就是他直接去接触温家家主,这样就不存在他跑到尼姑庵,人家会怀疑他居心不良的问题了。 至于温小曼那边,蒋云杉请了他母亲、妹妹替他走一趟。 他们蒋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曾经也是小有资产的,再加上他们家一直没断了有人读书,他母亲、妹妹也不像寻常农妇农女那样,见了珠光宝气的女眷就会不由自主地怯场。 威慑住建昌伯府,又与温家家主达成合作意向,再托母亲、妹妹向温小曼表达了他家世子的惜才之心,蒋云杉这才带着温家家主和温小曼来见虞子祯。 温家家主万没想到自家居然还能攀上镇北王府这样实打实的高门显贵,虽然他们托人找了萧元瑾身边的容萱姑姑,但说实话,以萧元瑾隐形人一样的薄弱存在感,温家其实根本就没指望容萱姑姑真能在他们家的这件事上发挥什么关键作用。 但现在,事态的发展却向他证明了他们当初抱着“万一呢,万一有用呢”的心态,托人给容萱姑姑传话的决策是正确的。 所有人眼中百无一用的大皇子,不仅这么迅速就帮他们温家解决了大难题,而且还帮他们攀上了镇北王府这样一个大势力。 有了镇北王府的庇护,不仅建昌伯府,这大齐起码八成的勋贵、官员,以后怕是都不敢再找他们温家麻烦了。 当然,这来自镇北王府的庇护也不全是好事情,以镇北王府如今和卢氏一族的微妙关系,两家哪天打起来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他们温家肯定也是要被针对的。 不过温家家主觉得这风险值得冒,毕竟以大齐现在的这情况,乱起来不过就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与其在乱世时成为乱匪或者某些武将的钱库、粮仓,他们温家还不如早早选定一条大腿来抱。 起码他自个儿选的有头有脸的大腿,不至于在把他们温家当钱袋子使唤的同时,还对他们举起屠刀。 就算要卸磨杀,咳咳,就算要过河拆桥,那也得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不是? 这么想着,温家家主打起来十二万分精神,决心一定要在镇北王世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被蒋云杉夸成一朵花儿的镇北王世子,他、他居然是个看着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小孩子! 虽说富贵人家对子孙的教导一向精心,并且开始的格外的早,但七八岁的小孩子. 温家家主心里转着这些念头,面上却一派恭敬,丝毫未失礼数。 他也给自己捐过官,所以在虞子祯面前是不必跪拜的,但为了表示恭敬,他在拱手作揖时,老腰却差些弯成一个直角。 “多谢世子援手,老朽感激不尽。” 原本只是行了一个标准福礼的温小曼见状,忙又往下屈了屈膝盖。 想想好像不太对,她又忙不迭地想要改蹲为跪。 虞子祯忙冲两人摆手,“免礼,都免礼。坐。” 温家家主谢过虞子祯,带着孙女在虞子祯下手的位置落座。 温小曼好奇地偷偷打量虞子祯,她知道,这就是帮他们温家震慑住建昌伯府那群无耻之徒,并且还想用她这个女子做事的镇北王世子。 除了她祖父和父亲,这还是第一个愿意她帮忙做事的人呢。 因为这一点,即使虞子祯只是个小孩子,温小曼也不会拿世人的固有偏见去看虞子祯,一厢情愿的认为虞子祯这么小,肯定做不成什么事。 要知道,包括她母亲在内的很多人,可也没少拿“你一个姑娘家”来说事。 虞子祯察觉到她的视线,含笑朝她点了点头。 “建昌伯府虽然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纠缠温家,但这也只是明面上的。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为了钱财,他们未必真会因为镇北王府插手就老老实实的不再出幺蛾子。” 温家家主微一拱手,“世子说的是。人心难测,保不齐他们甚至会因为我们温家与镇北王府有所牵扯,反而愈发对小曼志在必得。” 毕竟他们温家原本能为建昌伯府提供的只是钱财,而现在他们却攀上了镇北王府。 建昌伯府保不齐就以为,他们也可以通过温家攀上镇北王府。 有了镇北王府这条粗大腿,建昌伯和建昌伯世子想在朝中谋个实职那可太容易了。 财帛动人心,官位权势更甚。 温家家主人老成精,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有了镇北王府这棵大树做靠山,建昌伯府就一定会老老实实放弃对温家的一应图谋。 他清醒,虞子祯不意外,但她还是多嘴提醒了温家家主一句,“也未必是温大姑娘。若是温大姑娘这边没有机会,难保他们不会把目标替换成其他的温家姑娘。” 温家家主一怔,旋即直接被自己想象当中的情景给吓得怒火直冲脑门儿。 他一共两个孙女,二孙女温小菲不像大孙女温小曼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温小菲就是这个年代典型的娇小姐,她不爱经商,学什么都学的一般般,平时在家养尊处优,偶尔出门则不是和小姐妹聚会,就是陪着母亲出门礼佛。 在温家家主的印象里,自己这个小孙女那是真正水做的人,娇娇软软,受了委屈只会哭哭啼啼,这要是她受了欺负,那她会不会想不开?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家家主顿时坐不住了。 虞子祯见他上心,索性又给他出了个好主意,“温家家主不如多雇一些可靠的人看家护院,尤其是身手不错的女护卫,家里女眷身边最好都放一个。” 反正温家有钱,不差这点儿。 温家家主点头不迭,“多谢世子提醒,老朽回去就照您的建议去办。” 虞子祯笑着将视线转向温小曼,“蒋先生应该已经跟温大姑娘说过,我想请温大姑娘为我做事了吧?不知温大姑娘可愿入我麾下,为我效力?” ------------ 第130章 愿意 温小曼早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和自己祖父、父亲商量过了,此时听到虞子祯这么问,她立刻起身,深施一礼对虞子祯道:“小女愿意。” 她祖父温家家主也道:“能为世子效劳是小曼的荣幸,您若不嫌弃,以后不如就让她跟在您身边伺候吧。” 虞子祯摇头,“小曼不该被困于内宅,我请她也不是为了让她给我端茶倒水的。” 她看向温小曼,“你愿意离开家,离开通州,花费数年乃至十数年,隐姓埋名去为我置办一份产业吗?” 温小曼一怔,旋即用力点头,“小曼愿意。” 温家家主抿了一下唇,“世子,小曼她还小,要不还是老朽” 虞子祯摇摇头,“要么小曼去,要么你们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过。放心,我不会挟恩图报,毕竟帮你们温家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 别说系统还借机发布任务,让她赚了不少积分,就算没有,这种费不了她多少功夫的事儿,她也不会非要温家人报答她的。 温家家主很为难,温小曼却没有她祖父的种种顾虑,年轻人嘛,还是很向往外面的自由天空的。 她再次表态,“祖父,让我去吧,我想去。” 她没说的是,其实虞子祯就算不用她做事,她也是不打算再继续待在家里的。 她的婚事闹成这样,她母亲不仅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对着她唉声叹气,而且还话里话外责怪她祖父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以致于她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得罪。 温小曼可以理解她母亲被困在内宅见识有限,一点小事就被她弄得好像天塌了似的,但她却接受不了她母亲总在私下抱怨她祖父。 每天听她说这些,碍于孝道她还不能肆无忌惮地反驳回去,她烦都要烦死了。 再加上她的这门婚事也确实会给温家的未嫁女们带来一定的不利影响,温小曼其实早就下定决心要常住庵堂了。 只要她这个当事人不在温家,那么其他人对温家女的品头论足自然就会渐渐变少。 现在虞子祯愿意用她,愿意给她一展长才的机会,对她来说,就跟瞌睡来了就有人给她送枕头差不多,她求之不得,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温家家主见她眼神坚定,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她了。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世子,不知老朽可能给小曼带几个得用的人?” 虞子祯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尽管带,想带多少带多少。” 温小曼是她下属,那么温小曼的下属四舍五入一下,不也就等于还是她下属? 不用她发工钱的免费工具人,还是温家家主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干的免费工具人,这谁能不喜欢? “谢世子。”虞子祯应的这么痛快,温家家主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虞子祯这般坦坦荡荡,就证明了虞子祯对他孙女、对他温家确实没啥坏心。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放着银票的小匣子双手呈给虞子祯,“这是老朽的一点小小心意,多谢世子助我温家。” 直接准备银票,是因为他有有心打听过,所以知道虞子祯比起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更喜欢真金白银。 当然,为了场面上好看,他除了银票,也还另外带了其他东西过来。 只不过那些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就只是正常礼尚往来的范围,任谁看了也不能说镇北王府收受商贾贿赂。 并且早在他进门之初,那些东西就已经被他交接给了王府下人。 这一份单独送给虞子祯的大额银票,才是他代表温家给虞子祯的厚重谢礼。 虞子祯摆摆手,“谢礼就不必了。小曼已经是我的下属之一,庇护她的家人,算是我这个东家给她的一点福利。” 她缺钱,也很眼馋温家的珠宝、金银,可她更想要温小曼这个女财神彻底归心。 施恩温家是她收服温小曼的第一步,后续她还有二三四五六等诸多手段。 她坚持不收,温家家主自是不敢勉强,他再次深施一礼,“多谢世子,世子大恩,我温家上下必定铭记于心。” 虞子祯笑着示意他坐回去,“和我牵扯上有利有弊,温家主还需早做准备。” 她此言一出,温家家主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事儿就算虞子祯不说他心里也是门清,但虞子祯居然也能想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虞子祯居然还坦坦荡荡提点他了,这就很让温家家主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虞子祯可还是个小孩子呢,她能看透这一点就已经不容易了,就更别提还能这般坦率的直言提醒他了。 他难道就不担心温家知难而退,设法和镇北王府划清关系吗? 不过转念一想,温家家主又觉得他实在是把他们温家看的太过重要了。 他们温家虽然是通州首屈一指的豪商,但对镇北王府来说,他们这种规模的商户,应该也不过就是无数想要攀附对方的、平平无奇的商户之一吧? 这么想着,温家家主对温小曼将来的处境顿时更加放心了。 这可是镇北王世子啊,想用多少人没有?他愿意用温小曼,这可是他们温家的机会和荣耀。 虞子祯不知道自己未雨绸缪,提前叮嘱的一句话,居然会让温家家主脑补出这么多内容,她只是单纯不想自己下属的家族因为和自己有所牵扯被人拿来杀鸡儆猴而已。 数天后,温家宣布了温小曼从即日起开始带发修行的消息。 温小曼在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的注视下,坐着温家的马车去了庵堂。 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两个心腹丫鬟、一个管事嬷嬷,以及温家家主托关系、出高价,紧急为她买来的两个武婢。 建昌伯府也是暗中关注温家动态的人家之一,听说温小曼居然宁愿再次住进庵堂,也不愿意嫁进建昌伯府做世子夫人,建昌伯夫人不由又气又恨,在自己心腹下人面前咒骂了许久温家人的不识抬举。 至于坏了他们好事儿的镇北王府,她当然也是恨的,可镇北王府那样的人家,她即便是在私底下,那也是不敢随便咒骂的。 ------------ 第131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建昌伯夫人心里烦躁,想砸点儿东西出气却又舍不得银钱,于是就只能先是咒骂温家人和温小曼不识抬举,然后再一脸怨怼的念叨建昌伯和建昌伯世子一点儿不为伯府的经济状况操心,只留她一人在这为了伯府的入不敷出伤透脑筋。 她念叨够了,正准备喝点茶润润嗓子,结果负责看守二门的婆子却突然一脸畏缩的走进了院子里。 那婆子年纪大了,自己耳背,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放大音量,所以即使还没有其他下人按规矩进来传话,建昌伯夫人却依然知道了那婆子是来干什么的。 “角门那儿有铺子管事过来要账了,一共六个,说是让咱们伯府今天务必把货款给结了。” 说完这句,那婆子就按规矩站那儿不动了,浑然不知她的这句话直接让建昌伯夫人烦上加烦。 建昌伯夫人知道这婆子说的六个铺子是哪六个,因为一直都在节约开支,建昌伯府已经好久没有什么大笔支出了,这次之所以会有六家铺子一起上门要账,还是因为她之前从这六家铺子赊了不少用来办喜事的必需品。 她原本是打算等温小曼进了门,她就把管家权交给温小曼,如此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这笔债务和其他陈年旧债也给一并移交过去。 结果她的债务转移大法,直接失去了“作法”的先决条件。 因为她对自己儿子的心疼和纵容,也因为建昌伯有意拉一把他妹妹一家,他们选择了让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和温小曼同一天进门,甚至还打算把建昌伯世子夫人的诰命给她,只让温小曼做个平妻。 他们的贪心不足和过于急切,让他们的所有算计都变成了一枚枚扎向他们自己的回旋镖,扎得他们骨肉分离、鲜血淋漓。 建昌伯夫人肠子都要悔青了,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先应付那些上门要账的人。 伯府公库早就已经没钱了,甚至就连她自己的嫁妆也被她贴出了十之六七。 剩下的那三四成,建昌伯夫人是留着给自家养老用的,自然也不可能再拿出来。 那么在温小曼不曾嫁进建昌伯府的前提下,她唯一一个能打主意的人,也就只有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了。 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是奔着给自己表哥做正妻的目的才嫁进来的,自然也是带了一笔嫁妆的。 建昌伯夫人一是确实舍不得自己的嫁妆,二也是有些迁怒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所以她毫不犹豫就把这笔债务推给了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 “把他们带去世子那儿,话怎么说应该不用我教吧?”丢下这么一句,建昌伯夫人就假托身体不适,躺下休息去了。 反正她儿子不在家,出门去城外的庄子散心了,那些要债的就算过去了也不会让他碰见。 此时他那院子里,唯一一个能算是主子的人,也就只有他那个小表妹了。 建昌伯夫人的心腹嬷嬷一脸恭顺的应了声“是”,带着建昌伯夫人早就整理好,迫不及待想要甩锅出去的账本、钥匙,直接去了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那儿。 然而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又怎么可能在身份未明的情况下做这个冤大头? 她也不和建昌伯夫人的心腹嬷嬷争辩,只捂着心口,一脸震惊、痛苦的流着眼泪软软倒了下去。 她这装晕大法一使出来,建昌伯夫人的心腹嬷嬷也是没辙,毕竟这可是他们世子的心头肉,且还是他们家姑奶奶的亲闺女,她总不能把人家掐醒,非让人家接下这钥匙和账本。 建昌伯夫人的心腹嬷嬷铩羽而归,她也不敢说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是装晕,只能回禀建昌伯夫人她“晕过去了”。 原本还以为这次自己不用掏私房钱出来贴补的建昌伯夫人万没想到她这个外甥女居然有胆子和她耍心眼儿,她气得捂着胸口好一顿哎呦哎呦,最终却还是不得不把欠那六家铺子的帐先给还上。 当然,她也因此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她这个外甥女占了她儿子正妻的位置。 这还身份未明呢就敢这么对付她,以后真做了这建昌伯府的世子夫人,那还不得直接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去了。 建昌伯夫人拿定主意,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却也不甘心就这样给建昌伯世子做妾,两人在往后的无数日夜,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次法。 至于建昌伯世子,因为建昌伯府之前做的那桩荒唐事,他们家再想给他物色个有钱媳妇却也是不可能了。 那些能把生意做大的人又不傻,他们都很清楚,通过联姻改变自家社会地位的前提,是这门姻亲能够长长久久一直存在下去,而不是他们把自己精心养大的闺女、辛苦赚来的银钱,以一种近乎白送的方式送到建昌伯府这等破落户勋贵的府邸里,让人家肆无忌惮地杀人夺财。 人财两空这种事,大家当然是能避则避。 建昌伯世子因此拖了好多年都没能娶到正妻,而他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却在这几年里给他生了两儿一女。 建昌伯夫人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她不忍心责怪自己儿子把持不住,于是就怨怪建昌伯世子的小表妹不知廉耻、用心险恶。 可她再怎么怨怪对方,她儿子一天比一天更难找到好媳妇却也已成定局。 建昌伯夫人因此格外闹心,可偏偏建昌伯却一点儿也不体谅她的不容易。 她这正为自己儿子犯愁呢,建昌伯却巴巴跑来提醒她,他的两个庶子都已经到了应该娶妻的年纪,她这个做嫡母的理应赶紧给张罗起来。 建昌伯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直接拿了账本质问建昌伯,她去哪儿弄钱给他庶子娶媳妇。 建昌伯可不像她,死守着伯府的产业不肯撒手。 发现伯府确实没钱,他直接就卖掉了自家的两个庄子,弄了一笔活钱给建昌伯世子以及他的两个庶子娶媳妇用。 他自个儿败掉祖业不觉得如何心疼,甚至还拿着银票去跟建昌伯夫人邀功,一心想给自己儿子守住家业的建昌伯夫人却被他的这一行为气得差点儿直接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 第132章 丑的很有特色 建昌伯夫人吐血晕倒,差点儿被喷一脸血的建昌伯又是后怕又是迷茫,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和他不一样的是,听完小奶音系统实况转播的虞子祯却是很能理解建昌伯夫人。 典卖祖业,这是彻头彻尾的败家行为,是建昌伯府的衰落走向一发不可收拾境地的征兆。 顺带一提,建昌伯拿出去卖的那两个庄子,其实全都落进了虞子祯手里。 她在情报的获取方面有着碾压级别的莫大优势,别人还没听说这个消息呢,她就已经准备好足够让建昌伯满意的银钱数目了。 再加上建昌伯也不想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他虽然不介意在日子拮据的时候典卖祖业,但却不想让勋贵、朝臣们知道这事儿。 丢脸是一方面,以后别人肯定更加不把他们建昌伯府当一回事儿也是一方面。 所以当虞子祯派去的人拿出一沓银票,表示可以直接跟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立刻就把两个庄子全都出售给了虞子祯派去的人。 等到建昌伯夫人从昏迷中醒来,那两个庄子的契书都已经更换完毕,新的契书也已经到了虞子祯手里。 木已成舟,建昌伯夫人只能怀着满腔痛惜接受了这个既定结局。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眼下的建昌伯夫人还不知道伯府会一天更比一天衰败,她正重整旗鼓,为了给建昌伯世子再说一门好亲而到处攀关系。 在众人各自的忙碌与奔波中,时间很快来到冬月初十,也就是冬至这天。 这一天乃是天子郊祀的日子,按照大齐流传下来的传统习俗,皇帝或者皇子需得在这一天择吉时至圜丘举行告祀礼,禀告五谷丰登,感谢上天。 身为镇北王世子,虞子祯自然也是出席了这场盛大活动的,不过他们这些小孩子并没有太多要做的事,他们只需混在祭天的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不断行礼。 上午在圜丘喝了一肚子冷风,下午回府还要简单祭祀祖先,一直到虞子祯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会被冻成冰棍儿的时候,她总算是得了自由,可以回自己院子,躺在温暖的屋子里放心休息了。 晚上张娘子给虞子祯准备了饺子作为主食,用她的话说,冬至这天是必须吃饺子的,甚至他们老家还流传着一句“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这样的俗语。 虞子祯听的咯咯直笑,她很喜欢配合这样的有趣风俗,这让她觉得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时间很快来到万寿节前夕,在温小曼带着她祖父为她准备的人手,和陆家人一起改头换面南下的 冬至过后的第二天,虞子祯照常去了宫里上学。 在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她送了萧元瑾一幅简单抽象,看上去丑的很有特点的“九九消寒图”。 “这是我亲手画的,我听说京城的人喜欢在冬至的时候彼此互赠这种东西。” 萧元瑾: 萧元瑾没忍心吐槽虞子祯这画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在下午的乐理课开始之前,萧元瑾也回送了一幅他亲自画的“九九消寒图”给虞子祯。 虽然都是“亲自画的”,但和虞子祯那幅丑的很有特色的“九九消寒图”不同,萧元瑾的这幅却是颇具灵性、很有意境。 怎么说呢,就感觉她是用一块合该丢弃的破抹布,换了人家一块贵重难得的软烟罗。 好在,萧元瑾自己不介意,虞子祯也丝毫不为自己的抽象派画技自卑。 两人各自用着对方送来的“九九消寒图”,默默数着寒冷的冬季何时过去。 在京城下了第二场雪后,蒋先生再一次找上虞子祯。 快要过年了,他是来找虞子祯商量送回北境镇北王府的年礼的。 虞子祯一如既往的不走心,她不想在这种天气里跑出去逛街,所以就把挑选礼品的任务交给了蒋先生。 “我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蒋先生您能者多劳,不如我的那份您也帮我一起挑选了吧。” 蒋先生很无语。钱是公账出的,东西虞子祯要是还不亲自挑选,那她这敷衍的可就太明显了。 他问虞子祯,“不知世子最近在忙什么?” “那可太多了。”虞子祯一板一眼的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我要上课,学习儒家经典和君子六艺,还要在数九寒天勤练武艺。除此之外,我还在学医术、学种地、学养殖、学雕刻、学” 她吧啦吧啦数了十来样,但“除此之外”这四个字后面的那几样,蒋先生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必要去学习。 可转念想到她在皇后小卢氏寿辰时送上的那份贺礼,蒋先生却又实在没办法指责虞子祯这是在不务正业。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家的这位世子,最不擅长的那就是世人最推崇的儒家经典和君子六艺的其中四艺。 反而是武夫必备本领,比如说拳脚功夫、身法、枪法、射箭、御马这些,再有就是诸如医术、农耕、畜牧之类的杂学小道,她无论想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让身边人很有压力。 他要是不知道虞子祯确确实实是个姑娘家,单看虞子祯的这表现,他也不会怀疑她其实是个女扮男装、冒名顶替的。 “您就帮我挑吧。给我那些弟弟妹妹的东西,就还是照着我以前的规矩,以书籍、棋谱、字帖、食谱、笔墨纸砚和各种新奇绣品为主,主打一个让他们开眼界、涨知识。至于给我父王他们的,您看什么好就尽管买些回来,别心疼钱。” 蒋先生用尽了自己毕生的自制力,才没有翻着白眼儿吐槽虞子祯,“不是花你的钱,你当然不需要心疼钱!” 他颇为郁闷的拱手称是,然后认命地去帮虞子祯买东西。 当然,就算跑腿儿的从虞子祯换成他,出钱的人也绝不会从他换成虞子祯。 一直到十二月初八,忙碌了约么三天时间的蒋先生总算打发走了负责往北境镇北王府送节礼的那支队伍。 ------------ 第133章 新式沤肥法 装着年礼的大车上,除了蒋先生帮她挑的各人节礼,还有她给王府诸人写的,对她好感度大于零的人,比如镇北王看了会觉得她亲切热情、真诚赤忱,对她好感度小于零的人,比如镇北王妃看了却会觉得她虚情假意、阴阳怪气的几封家信。 对此蒋先生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他反正是看明白了,虞子祯这分明就是状似无心、实则有心,不然她也不能次次都精准地用差不多的内容,哄得镇北王心花怒放,气得其他人背地里暗搓搓扎她小人儿。 蒋先生很怀疑,虞子祯是把她所有“文”之一道的天赋,全都点在了如何伶牙俐齿,以语言操控他人喜怒上面。 镇北王府的年礼队伍出京的第九天,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准时来临。 给皇帝准备寿礼虞子祯就用心多了,当然,她的这份用心并没有放在明面。 早在十二月十六日,皇帝寿辰的前一天,虞子祯就托萧元瑾私下转交了一粒系统出品的万用解毒丸给皇帝。 至于明面上她给皇帝的贺寿礼,“陛下,这是微臣和麾下农人用一年时间研究、试验出来的增产效果最好的新式沤肥法,现在微臣将它进献给陛下,还望陛下能在明年开春之前将之推广出去。” 众人闻言顿时心思浮动。如果没有之前虞子祯献给皇后的那两筐瓜果蔬菜,大齐的勋贵朝臣,谁也不会相信虞子祯一个勋贵人家出身的小孩子能够种的好地,更别提是种出什么本朝没有的新东西,甚至研究出什么新式沤肥法了。 可在亲眼见证了虞子祯花心思保留下来的大西瓜,以及那些瓜果蔬菜上面,那仿若天生的纹路、文字之后,众人却是再也不会怀疑虞子祯在农事方面的天赋了。 在对她的农事天赋不再抱有疑问之后,拥有大齐最多土地的大地主们,当然难免会对她拿出来的最新成果感兴趣。 众人目光灼灼盯着虞子祯呈给皇帝的那本小册子,心里正飞快盘算着自己怎么才能最快一窥其中内容,找茬儿大王安庆长公主再次重拳出击。 她嗤笑一声,“太后过寿你送自己写的百寿图,皇后过寿你送自己种的瓜果蔬菜,皇帝过寿你送自己研究出来的什么新式沤肥法,你确定你真是镇北王府养出来的吗?别不是镇北王夫妻不知打哪抱来的农户之子吧?” 皇后小卢氏的寿宴安庆长公主没出席,对她的这个表妹,安庆长公主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所以她并没有亲眼见过虞子祯拿出来的东西有多新奇。 传言中虽然也有提及,但安庆长公主却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其实是虞子祯夸大其词在先,然后流言又对事实真相进行了极大扭曲。 现在看到虞子祯又把一本做工粗糙的手写小册子当贺礼送给皇帝,安庆长公主顿时就有些控制不住她的那张嘴了。 虞子祯倒是一点儿没生气这位奇葩长公主质疑自己血统的这件事,她笑着跟对方打商量,“那要不,您写封信问问镇北王夫妻?” 她好商好量,那位安庆长公主却以为她是在故意跟自己阴阳怪气,当即勃然大怒,“好你个” “安庆!”太后大卢氏一声厉喝,截断了安庆长公主即将出口的后半句话。 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厉,“这是皇帝的寿宴,你要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就先回你的公主府去。” 安庆长公主顿时红了眼圈儿,“母后,您吼我?您竟然为了个外人吼我?” 太后的表情未见半分软化迹象,她声线冷凝,“农耕乃是国之根本,镇北王世子能够种出我朝以前没有的新鲜作物,能够研究出可以增产的新式肥,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功绩。你身为大齐的长公主,竟因此说出质疑对方血统的话,着实是娇纵过头了。等皇帝的寿宴结束,你就在公主府好好闭门反省三个月吧。” 安庆长公主一听大卢氏要罚她,看向虞子祯的眼神顿时愈发不善,她拉长音调央求大卢氏,“母后~~~” 大卢氏不为所动,她和蔼的看向虞子祯,“你这孩子是个能干的,小小年纪竟就已经在农事上有这般成就了,你父王母妃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会以你为荣的。” 虞子祯微微一笑,“微臣只是略尽本分罢了。” 顿了顿她又道:“去年大齐多地歉收,今年亦然,若是我的这个新式沤肥法能够广泛传播开去,大齐明年的粮食产量肯定是会多过今年的。” 她没有直接说会增长几成,毕竟她一不是神算子,二不是老天爷亲闺女,明年大齐是否还会有干旱、洪涝一类的天灾,她是完全无法预料的。 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她的新式沤肥法可以帮助百姓增产起码一成半,可若是有天灾,那不好意思,这包票她不敢打。 再者眼下的大齐朝廷,从上到下都已经彻底腐朽,以他们那令人头秃的消息传递速度,虞子祯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新式沤肥法,在开春之前是否能够传遍大齐的所有国土。 她朝今天的主角皇帝陛下躬身施礼,“微臣心知陛下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民生疾苦,是以在整理好这册子之后,微臣就直接把它当成给您的寿礼呈上来了,只希望微臣于农耕之事上的小小心得,上能解陛下忧虑,下能造福天下万民。” 皇帝被她说的略微心虚。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但他确实从未为天下百姓操过心。但不得不说,虞子祯的这记龙屁确实拍到了他心坎儿里。 他是个皇帝,就算只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傀儡皇帝,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后世留下一点正面的名声,而不是被后人从头到脚一骂到底。 而现在,虞子祯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顺水推舟,“爱卿用心良苦,朕这就让人把这新式沤肥法公布出去。” 他很高兴,拥有最多土地的大齐权贵也很高兴,同样也能受益,但却对虞子祯毫无信任可言的安庆长公主却是在大家全都喜气洋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次发言,“皇弟还是先让人试验一下到底有没有用吧,别到时候牛皮吹出去了,脸面也跟着一起丢干净了。” 众人:. 虞子祯啧啧两声,好家伙,这女人嘴这么欠,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被人给打死,她的嫡长公主身份一定帮她挡了不少灾。 ------------ 第134章 离京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太后大卢氏问虞子祯,“子祯你怎么看?” 虞子祯耸耸肩,“我反正是肯定要对外推广的,至于朝廷如何做,那就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能插嘴的了。” 大卢氏闻言,又将视线转向吉祥物皇帝,“既如此,不如就先让司农寺试验一番。” 皇帝能怎么办?大卢氏发话,他只能答应。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在场的其他勋贵朝臣却大都拿定主意,要立刻想办法拿到那本册子,及早把那个什么新式沤肥法给应用起来。 虞子祯倒也不排斥把方法交给他们,反正这些家伙也不会真的自己去沤肥,他们还是要把方法交给佃农之类,那么这些人自然会把这方法给渐渐传播开去。 比起指望朝廷慢吞吞的下令,底下人还不一定当回事儿执行,她觉得还不如指望民间百姓的自发传播。 反正粮食只要种出来了就不会凭空消失,等以后她把自己的班底建起来,她要是需要更多粮食赈济百姓,这些人的粮仓那也可以是她的粮仓不是? 打着坏主意的虞子祯,这会儿就跟个没心眼儿的善财童子似的,乐呵呵的把自己的新式沤肥法拿给蒋云杉早就物色好的贫寒学子手抄。 他们抄出来的那些小册子,虞子祯分文不取,全部都让他们直接卖给了那些上门求购的家伙。 当然,任何人卖出去的小册子,那都得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按照她的定价来,可不能为了多卖几份就敷衍了事,或者胡乱喊价扰乱市场行情。 这一波搞下来,那些被她雇到王府抄书的学子,基本每人都赚了六七十两银子。 这在他们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毕竟以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量来说,若是给书肆抄书,他们最多也就只能从书肆拿到个四到五两银子。 他们很清楚,这是因为虞子祯并没有从中牟利,不像书肆,人家找他们抄书也是要拿去卖了再赚一笔的。 众人对虞子祯感激万分,这钱不仅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而且还能支持他们在科举路上走的更稳更远,这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有那心思活络的,在离府之前还再三请托蒋云杉,拜托他以后镇北王府如果还有他们能够胜任的活计,千万要记得再找他们。 蒋云杉笑着应下,送走了所有被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家境贫寒但却学识、人品都还不错的学子。 没人注意到,在镇北王府热闹的堪比菜市场的这段时间,被虞子祯使用长期技能“易容术”改头换面的陆家大部分人,也混在人群中,不着痕迹地分批出了镇北王府。 他们拿着虞子祯弄来的户籍路引,出城直奔通州码头。 码头上,已经换了一身男子装束的温小曼顺利接到他们。 对上暗语后,众人一秒也没停留,上船直接离开。 此一去便如游鱼入水,陆家人再不必被人监视,也再不必龟缩在镇北王府不敢出门。 至于温小曼,她拒绝了从虞子祯手里拿本金,而是直接用了她祖父原本准备用来答谢虞子祯的那一匣子大额银票。 二十万两的现银,这笔钱虽不至于让温家伤筋动骨,但也已经是他们家能够拿出的九成现银了。 虞子祯哪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大一笔钱,她说服不了温家祖孙,于是就只能让蒋云杉给温家祖孙出了一份她六温小曼四的分红协议。 温小曼原本是不想要的,但虞子祯却放话说,她若是继续拒绝,那虞子祯就只好再去另外找人做这件事了。 她态度坚决,温小曼这才一脸无奈地签了那份协议。 签字的时候温小曼还琢磨呢,反正就算签了协议,最后负责操作的也还是她温小曼,而不是远在京城的虞子祯,那她就算没拿自己那份,虞子祯也拿她没办法不是? 但就算她不打算拿这份钱,她却依然因此认定了,虞子祯当真是这世上最平易近人、仁善厚道的勋贵子弟,并从此愈发对虞子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她不知道的是,虞子祯那时其实也正心虚。 讲真,她折腾这么久,全部家底儿加起来都还比不过温家给她的这笔谢礼,这让她真的有些受打击。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所谓的自己出钱,其实最多也就只能一口气出个五六万,剩下的那些,她还另有他用,并不能全都拿给温小曼。 就这五六万都还是因为温小曼在系统人物卡牌上显示的对她的好感度极高,不然她都不舍得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托出去。 小家子气,和温家祖孙一比,虞子祯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抠抠搜搜的小家子气_(:з」∠)_ 可就算如此,陆家的大部分人组团离开时,她却还是在明知道他们衣食住行都有温小曼负责提供的前提下,给了他们三千两银以备不时之需。 不说别的,就说陆怀义父子可都是她安置在西疆的重要后手,她就很有必要让陆家人从她这里感受到山岳一样的真诚和夏风一样的温暖。 在他们临行之前,她不仅交代了温小曼要在物质层面适度的照顾他们,而且还交代了温小曼要把陆家人都给尽可能地利用起来。 这些可都是官眷,无论是文的方面还是武的方面,他们都远比普通人要强,作为卷王之王,虞子祯当然不会放过自己身边任何一个可信的有才之人。 毕竟她要下的可是一盘很大的棋,她现在不仅缺钱,她还缺人。 按照她的简略计划,温小曼会带着温家家主给她的人,在东南地区铺开一张生意网络,而陆家人则负责在温小曼的生意网络内开设镖局。 这两家一开始当然不会有任何关联,但走商之人和镖局的镖师打交道,这多正常的一件事儿呢。 靠着生意顺理成章的搭上线,从此顺理成章的彼此来往、暗中传递消息,关键时刻互相呼应、彼此庇护,这就是虞子祯给他们制定的大概方针。 ------------ 第135章 年节 等他们做好了这第一步,虞子祯才会安排温小曼组一支南来北往的行商队伍,一边来回贩卖北边的皮毛、药材,南边的丝绸、瓷器、粮食、海货等,一边暗地里帮她收集各地讯息。 至于陆家人,东南也是有山有水,很可以养一些山匪水匪的。等时机成熟,虞子祯是打算让他们按部就班去收服那些山匪水匪的。 穷凶极恶罪行累累的,杀一批以作震慑,收一批充入军中,以后以军规约束,收拾服帖了就可以指哪儿打哪儿了。 至于那些落草只是为求一条活路的,虞子祯就不打算强制安排他们的人生了。 有愿意自己入伍的他们就挑拣一下,看看合不合适,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反正种地、养殖、纺织、建房、兴修水利和防御工事这些活儿也是需要大量劳动力加入进去的。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虞子祯,还远做不到她预想中的,掌握大齐境内各处“兵家必争之地”,将触角渗透到大齐的各州各县。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除了一点点把自己的触角探出去,也就只有通过各种她能想到的途径,不断扩散她明面上是“自主研发”,实际上却是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新式沤肥法了。 *** 陆家的大部分人都被她送走了,这事儿能瞒住府外的其他人,却瞒不住就生活在镇北王府的蒋先生等人。 蒋先生一方面震惊虞子祯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在府外的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盯梢下,把除了武顺、武安之外的陆家人全都平安送走,一方面却又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在他看来,陆家人那就是一堆烫手的山芋,他们一直留在镇北王府,镇北王府就免不了要被更多人时刻盯着,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不太方便。 现在好了,虞子祯总算舍得把这些人给送走了。 除此之外,虞子祯还做了一件让蒋先生高兴的事。 她在万寿节当天,从宫里出来的第一时间,直接就从袖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蒋先生,让他着人快马送回北境的镇北王府。 新式沤肥法作为虞子祯献给皇帝的寿礼,她不愿意在这之前分享给其他人,蒋先生完全能理解,所以他一点儿也没嫌弃虞子祯给的晚,反而还因为虞子祯在出宫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把这东西分享给镇北王府而格外欣慰。 这让他觉得,虞子祯固然在一些小事上行为怪异,但在大事上却还是很能分得清内外、拎得清轻重的。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蒋先生满意了,在给镇北王的信里自然免不了就会夸赞虞子祯几句。 收到新式沤肥法和蒋先生来信的镇北王也很开心,他拿着信,在傍晚时直接去了镇北王妃的院子用餐。 镇北王妃很高兴镇北王到她这儿来,并且她还一如既往地把她的宝贝儿子虞子承也给叫了过来,但她却不太高兴镇北王又是为了夸奖虞子祯而来。 不过现在她也学乖了,就算心里不高兴,面上她却是一点儿也没犹豫的表现出了她对虞子祯的慈母之心,然后借机把镇北王因为虞子祯生出的这份好心情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万幸虞子祯对这些事完全不在意,不然等她知道了镇北王妃的骚操作,她怕是要怄死了。 镇北王府的年礼送走没多久,虞子祯他们就放假了。只不过他们放的并不是虞子祯前世的那种寒假,而是这个时代的“过年假”。 当然,这“过年假”也不比虞子祯前世的寒假短。 据萧元瑾说,国子监和绝大多数书院的“过年假”,都是从腊月下旬一直持续到明年二月上旬的,时间长达五十天。 虞子祯他们这些在南书房读书的,参考的一直都是国子监的放假时间,所以他们的假期也是从腊月下旬一直持续到明年二月上旬,时间长达五十天。 难得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用上学,虞子祯当然要为萧元瑾制造机会勤练武艺。 她跟皇帝打了招呼,然后就打着要跟、萧元瑾请教课业的旗号,带着已经出宫很多次的萧元瑾回了王府。 由于这次萧元瑾不是只偶尔在王府小憩,而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虞子祯让大管家虞通安排人手,把鹿鸣轩隔壁的小院给好好布置了一番。 “这是我让人专门给你布置的临时住所,你看看可还满意?要是有什么需要改动的,我立刻让人给你重新调整。” 萧元瑾摇摇头,“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已经非常好了。” 萧元瑾对居住环境本就并不挑剔,更何况他这次出宫,还是为了能够集中精神,好好地在虞子祯的指导下打磨武艺。 只要这件事他做好了,那么其他的,比如吃住什么的,好点差点他都无所谓。 就这样,萧元瑾在镇北王府住了下来。 期间除了小年、大年、初一、初五、十五,他在虞子祯的陪同下,回宫参加了新年期间必不可少的阖家团圆、祭拜祖先、大型宫宴、赏灯猜谜等各种传统项目,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他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镇北王府埋头苦练。 值得一提的是,萧元瑾的生辰也在正月,只不过无论是太后大卢氏还是皇后小卢氏,都对给小辈,尤其还是和她们没有哪怕一丁点血缘关系的小辈过生辰毫无兴趣。 于是大卢氏就以“孩子们都还小,大张旗鼓的庆生容易折了福禄、寿数”为由,直接剥夺了萧元瑾兄妹三人的庆生权利。 每一年三人的生辰,掌管御膳房的小卢氏都只是简单地让御膳房给他们多加两个菜,然后再意思意思的,和太后、皇帝一起赏赐他们点东西。 当然,这些事也不是大卢氏和小卢氏亲自张罗的,甚至她们都不用费心去记萧元瑾兄妹三人的生辰。 到了那个时期,她们身边的宫人自然就会提醒她们。她们只需吩咐一声,给个标准,其他事情她们身边的宫人自然就会处理妥当。 ------------ 第136章 分歧 这一年也是一样,正月二十六日,萧元瑾早早进宫,先是给他名义上的祖母太后大卢氏、他的生身父亲皇帝陛下、他已故生母的牌位分别磕头,然后又在他自己的寝殿领了来自皇宫三巨头的赏。 由于他近期一直待在镇北王府,小卢氏甚至没让御膳房按照往年的惯例,在今天中午给他加菜。 可这一天,萧元瑾又怎么会不在宫中陪着皇帝吃一顿饭?小卢氏明知他今天一定会在宫里吃午饭,但却还是拿这个做由头,故意不给他加菜。 皇帝很清楚她的小心思,所以在饭菜上桌之后,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然而萧元瑾却依然还是之前的那副笑模样,他握着自己皇帝老爹的手安抚他,“子祯给我准备了,不仅有丰盛的晚宴,而且还有我爱吃的奶油蛋糕。” 皇帝深吸一口气,决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继续保持他的好心情。 他有些好奇的问,“奶油蛋糕?那是何物?” 萧元瑾笑,“一种软软甜甜、口感细腻绵密的糕点,据子祯说是用牛奶、面粉、鸡蛋等物做出来的。” 皇帝一听顿时没兴趣了,他和萧元瑾不一样,他爱好咸口,吃不来甜口。 父子俩气氛其乐融融的一起吃完午饭,皇帝问萧元瑾,“你还不打算住回宫里?” 萧元瑾点点头,“儿臣最近迷上了看话本,子祯那里有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新奇话本。” 话是这么说,但皇帝却知道,萧元瑾这是在告诉他,他的剑法还没学完。 正月十五他和萧元瑾见面那次,萧元瑾就是嘴上说着话本,实际上却以右手作笔,悄悄在左手手心写了一个剑字。 皇帝拍拍萧元瑾的肩,“难得你喜欢某样消遣,那你就在镇北王府再玩几天吧。” 萧元瑾笑的眉眼弯弯,“那儿臣等睡过午觉就出宫去。您不知道,子祯会玩儿的东西可多了。这段时间我跟她学会了投壶、斗草、抽陀螺、抖空竹、推枣磨他还送了我磨喝乐、竹蜻蜓、华容道、鲁班锁” 萧元瑾一样一样耐心的说,他知道,他父皇其实也是个没什么童年的可怜娃儿,这些民间孩童见惯的小游戏、小玩具,他父皇不说一个都没见过么,起码九成那是肯定没见过的。 父子俩的这番对话很快被人传到了太后大卢氏和皇后小卢氏那儿,两人其实也不想只逮着一只羊薅毛,但谁让她们根本没办法从铁桶一般的镇北王府打听消息呢。 且不说镇北王府的前后两任大管家多么精明能干,蒋先生又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就只说自带外挂系统的虞子祯,有系统给她做高科技版本的千里眼、顺风耳,再牛的内鬼他也没办法突破监视、神鬼不知的靠近被她划为自己地盘的三进院。 那些有资格出入三进院的,则无一不是已经被小奶音系统严密监视了大半年时间,并且在系统人物卡牌上显示对她好感度极高的,这些人以后会如何或许还不好说,但起码近期内是肯定不会背叛虞子祯的。 至于萧元瑾那些随行侍卫和宫人,除了两个萧元瑾绝对能够相信的,其他人虞子祯也都一并给安置到了王府的一进院和二进院。 这些人别说是靠近虞子祯的鹿鸣轩和旁边的练武场了,他们连进三进院都得经历层层通报。 如此硬核的物理隔离方式,直接把卢氏一族所有可能启用的眼线都给挡在了三进院外,让他们根本无法为卢氏一族提供任何的有用讯息。 卢氏一族又不好现在就和镇北王府撕破脸,于是就只能迂回一下,继续把盯梢的重点放在萧元瑾和皇帝身上。 他们安慰自己,反正萧元瑾又不能一直住在镇北王府,他总是要回宫来的,那么他们就到时候再从宫里获取情报好了。 这样虽然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消息滞后的情况,可谁让他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呢。 收到眼线传回的消息,太后大卢氏和皇后小卢氏的反应依然是截然不同的。 太后大卢氏高兴之余,对萧元瑾的自述其实是抱有一定怀疑的。她觉得以萧元瑾的性格,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从老学究变得不务正业、只知玩乐。 皇后小卢氏则是畅快地大笑出声,她吩咐自己从娘家带进宫的心腹宫女,“去传信给卢衡,让他和万家的那小子,以后多带着咱们的大皇子、镇北王世子寻乐子。” 宫女正要应是,就听小卢氏意味深长的又说了几句。 “看话本、投壶、斗草多没意思,磨喝乐、竹蜻蜓那就更没什么好玩儿的了。听戏、听曲儿、听说书、斗鸡、斗蛐蛐儿、赌马、摇骰子、推牌九这些不是更好玩儿么。” 宫女心下一凛,顿时领会了小卢氏的恶毒心思,她头都不敢抬的应了声是,然后就亲自拿了牌子,回卢家去给卢衡传话了。 她不敢对小卢氏的这个决定说什么,卢衡他娘却是直接被小卢氏的这个馊主意给气炸了。 大皇子和镇北王世子还是小孩子,容易染上恶习,毁掉一辈子,她儿子难道年纪就很大么? 引着别人去玩的前提,是她儿子自己也涉足其间,不然她儿子又凭什么把别人给带到那种场合? 别说大皇子和虞子祯未必上当,就算他们愿意上当,她儿子难道就不会也跟着一起沉迷其中么? 她好好的孩子,可不能让小卢氏这个糟心玩意儿给毁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她儿子绝不能做! 卢衡他娘想要护着自己的儿子,奈何卢衡他爹卢沔根本就不听自己媳妇的。 因为承恩公卢潼觉得小卢氏的主意很好,他赞同卢衡去做这件事,所以卢沔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儿子当成棋子推了出去。 在卢沔看来,这是卢衡为家族建功、为三房增加话语权的大好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至于卢衡会不会因此迷上那些东西,会不会变成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卢沔表示,反正卢衡也只是三房次子,就算没出息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 第137章 诡辩 卢家三房这对夫妻因此爆发了一场剧烈争吵,暂时还对此一无所知的虞子祯却正在给萧元瑾庆祝生辰。 她不仅准备了晚宴和蛋糕,而且还邀请了那些和他们关系还算不错的同窗。 杨士先、房怀英、范仲明、陈虎山,甚至还有萧元瑾出宫前,太后大卢氏临时塞给他的萧韶恪。 大卢氏到底还是不太相信萧元瑾的自述,于是就打着让萧韶恪也跟着一起热闹热闹的旗号,把萧韶恪塞进了他们的这个小团体里。 萧韶恪是萧元瑾的小叔叔,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大卢氏塞过来的,萧元瑾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一脸忐忑、满眼愧疚的萧韶恪也给一起带到了镇北王府。 萧韶恪知道自己是突然上门的不速之客,所以一直都很忐忑。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不会被赶回去,但那种被所有人排除在外,与所有人都隐约有着一层隔阂的感觉,他却也是非常不喜欢的。 与其坐在这里被所有人当成恶客排斥,他其实更愿意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当一个不被其他人关注的隐形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虞子祯等人居然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不着痕迹地排斥他。 尤其是虞子祯这个东道主,她对萧韶恪热情的,就像萧韶恪并不是擅自上门的不速之客,而是她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什么贵客。 “来,您坐这里,坐我和殿下之间。”虞子祯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萧韶恪,然后又让人在她原本的位置下方,给她单独加了把椅子、加了套餐具。 她一边给萧韶恪倒茶,一边热情地招呼其他人,“来来来,大家都快入座。” 杨士先、房怀英、范仲明、陈虎山虽然性格各异,但却没有一个是那种不会看情势的没眼色的愣头青,他们虽然惊讶萧韶恪的不请自来,但却并没有把这份惊讶在脸上表现出来。 此时虞子祯这么一招呼,众人顿时就都对萧韶恪热络起来。 几个半大孩子团团围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这段时间他们身边发生的各种趣事。 说完这些,他们又聊起了各自的课业完成情况。 等所有人都吃饱了、喝足了、说尽兴了,虞子祯这才第一个拿出她为萧元瑾准备的生辰贺礼。 “这、这是湖笔吧?”盒子打开的那个瞬间,范仲明立马坐不住了,他凑头过去想要看个仔细,结果脑袋却被虞子祯毫不留情的一掌推开。 她得意洋洋的把盒子里的一整套湖笔递给萧元瑾,“没错,就是湖笔,而且还是由鼎鼎有名的制笔大师王善亲手制作的、型号齐全的一整套湖笔。” 萧元瑾书画双绝,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见功底,虞子祯这礼物可以说是送的很合适了。 然而其他人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却是顿时冒出了好几大缸酸水儿,陈虎山揪住虞子祯的一只广袖,“殿下生辰你就投其所好,我们生辰你就送自己种的蔬菜瓜果随便意思一下,你不厚道!” 这锅虞子祯可不背,她振振有词,“哪有,我明明每次都挑了最好的食材送给你们!镇北王世子亲自种的你居然还挑剔?!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格外珍惜的吃光它们吗?” 众人:.虽然这货铁定是在诡辩,但这诡辩听上去居然奇异的有那么一点儿道理是怎么一回事? 虞子祯趁机转移话题,“你们都别傻看着了,抓紧时间送礼物啊!送完了我还有好东西给你们吃呢。” 众人被她一句“好东西”再次勾起了好奇心,于是纷纷拿出了自己为萧元瑾准备的生辰礼。 就连萧韶恪这个做叔叔的,太后大卢氏也让人帮他准备了一份中规中矩,既不出奇也不跌份儿的生辰礼。 萧元瑾笑着收了众人的礼,一一道过谢后,他就让人把礼物全都收了起来。 见此情景,虞子祯立刻让人把那个由她提供方子、由张娘子动手实操做出来的双层奶油蛋糕送了上来。 除了萧元瑾,在场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吃到奶油蛋糕,所以饶是张娘子做的还有些不太成功,但众人却依然被这东西的独特口感惊艳到了。 于是,本来已经吃饱喝足的一众人,一个没控制住,每人又炫了一大块的奶油蛋糕。 虞子祯早就料到会这样,在众人刚开始分食蛋糕的时候,她就让人送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山楂条和酸梅汤。 陈虎山一边享受着镇北王府下人们的周到服务,一边小声跟房怀英嘀咕,“你看那俩人,就他们这每时每刻都想黏在一起的劲儿,反正我是不信虞子祯那小子没偏心。” 他说话的时候,虞子祯正亲手拿了一小块蛋糕递给萧元瑾。 萧元瑾喜欢吃水果罐头,尤其是夹在蛋糕胚里的水果罐头,虞子祯给他挑的那一块,正是从夹满了黄桃罐头的那四分之一蛋糕处切下来的。 至于其他人,他们切到哪一块,吃到哪一种口味,虞子祯就直接随缘了。 房怀英不像陈虎山,他对这些从不计较。听到陈虎山这么说,他也只是一边细细品味着手里那块夹了杏子酱的奶油蛋糕,一边抬头冲陈虎山安抚的笑了笑。 虞子祯可不管陈虎山是不是心理平衡,萧元瑾不仅是她的目标人物之一,而且还格外和她对脾气,她当然是会对他更好一些的。 陈虎山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除了明面上的这套湖笔,虞子祯还另外赠送了萧元瑾一柄她从系统商城兑换的细巧软剑。 那软剑走轻薄路线,不仅剑身、剑鞘比寻常剑身、剑鞘要薄,而且就连手柄的厚度都只有寻常剑柄的四分之一,非常适合藏在身上时刻携带。 虽然眼下萧元瑾还不打算把这柄软剑带进宫,但在以后他有需要时,这柄软剑毫无疑问会成为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防身利器。 *** 萧元瑾过完生辰没多久,南书房的小课堂再次开课,与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南书房小课堂上,虞子祯看到了二皇子和两个卢氏一族安插进来的生面孔。 ------------ 第138章 伴读 二皇子萧元珉过完年刚好五岁,已经到了大齐历代皇子们的开蒙年纪。 他来南书房念书乃是顺理成章之事,那么小卢氏身为他的嫡母兼养母,为他安排伴读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他的这两个伴读,身份可都差着南书房里其他人好大一截呢,这却是相当不合理的一处地方了。 且不说名为伴读实为质子的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就只说范仲明、杨士先、卢衡和万景荣,这四个可都是家有高官、出身不凡的。 哪像二皇子萧元珉的两个伴读,出身和这南书房的其他伴读相比,甚至都可以用上不得台面来形容了。 那个叫吴鸣宇的,他乃是卢氏旁支某位存在感薄弱的庶女的儿子,家中祖父官位最高,却也不过是个五品外官,放在京城这等“达官显贵遍地走,五品官员多如狗”的地方根本就不够看。 另外一个叫卫衡的,他祖母是太后大卢氏亲叔叔的嫡长女,按说有这层关系,他们家再怎么也该有人高居要职才对,然而他祖父早亡,父亲又烂泥扶不上墙,不仅学问水平和业务能力不行,他还私德有亏,宠妾灭妻到亲自下手毒害嫡妻的程度。 这种人卢氏一族就算想扶持他,他自己也完全立不起来,所以卢氏一族干脆就不去费那个劲儿了。 然而卫衡的父亲却并不是那种会反省自己是否难当大任的人,他一方面怨怪卢氏一族不提携自己,一边却又仗着卢氏一族的势,打着官场失意的旗号在家为所欲为。 这样的两个人,除了有系统时刻剧透的虞子祯,以及深知其中内情的卢衡,其他人是真不知道小卢氏到底是用的什么选人标准,才会把他们选进南书房来。 倒不是说他们看不起家世背景不如自己的,他们只是设身处地站在小卢氏的立场上,觉得她既然想要二皇子继承大统,那她就不该在给二皇子挑选伴读的时候选出这样的两个人。 不管他们本人如何,他们身后的家族并不得力终归是个不争的事实。这种出身的人别说是帮二皇子了,他们能不拖二皇子的后腿,二皇子都要谢天谢地了。 众人疑惑,众人不解,但负责给他们上课的先生却并没有给他们私下交流,一探究竟的机会。 让新来的两个伴读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自己之后,先生就翻开书本,开始考较虞子祯等人的课业进度了。 虞子祯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她不擅长读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人设,先生提问时,她虽然大半问题都回答上来了,但却回答的磕磕巴巴,费劲儿极了。 其他人,包括平时看着最贪玩儿的陈虎山和万景荣,则都十分流畅的回答上了先生的所有提问。 被先生点头赞许之后,已经私底下告诫过自己许多次“不要招惹虞子祯”的万景荣,到底还是没有克制住,在落座的同时朝虞子祯投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小眼神。 虞子祯很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儿,然后默默拿出先生指定的书籍,和大家一起在先生的带领下学习新章节。 至于二皇子和他那两个伴读,先生在给以大皇子为首的旧学生讲完课后,这才单独抽出时间考较他们。 二皇子尚未开蒙,先生一问之后便就直接放过了他。 他的两个伴读则都已经读了好几年书,而且因为年纪和虞子祯他们这拨旧学生比较接近,所以读书的进度也是更接近他们。 这个结果一出来,除了虞子祯、卢衡之外的人,不由愈发纳闷儿小卢氏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先生心里其实也很纳闷儿,但他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小翰林,平时最注意的就是不让自己多说话、多做事,此时自然也是不敢把自己心中的疑问给说出来。 略微纠结了一会儿,先生最终还是把这两个按照学业进度,其实应该跟着大皇子等人一起进学的二皇子的伴读,安排到了二皇子这边。 没办法,谁让他们来南书房的作用就是陪二皇子读书,至于他们自己的课业是不是会被耽误,老翰林表示这不是他能干涉的事。 两人对此倒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后面老翰林给二皇子开蒙,他们也都一直全程陪同,看上去确实也是尽到了辅助二皇子学习的责任。 一直到上午的课业告一段落,众人进入午休时间,那两人这才从座位上站起身,开始各自找同窗攀谈。 他们最先找上的是二皇子、大皇子和萧韶恪,这三人是皇室成员,且二皇子还是他们名义上的主子,所以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人,基本都会按规矩把这三人摆在虞子祯他们这些世子、公子前面。 至于其他人,卢衡没等他们过来跟自己说话就拽着万景荣离开了,虞子祯等人则是全都围绕在大皇子身边,等着和他一起吃午饭,并顺带蹭一下他寝宫的偏房小憩。 他们没走,自然就不能拒绝与新同窗彼此交流,于是在拜见过三位皇室成员后,吴鸣宇和卫衡就过来与虞子祯等人互相见礼了。 虞子祯等人倒也没有表现一下自己高高在上态度的意思,众人彬彬有礼的与新同窗互相见过礼,然后就重新聚成一个小堆,一起打开食盒吃饭去了。 吴鸣宇和卫衡跟众人不熟,倒是不好再继续凑过来,于是就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属于自己的食盒,开始享用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的御书房出品的饭菜。 同样只身一人坐在那里的二皇子却没有他们那样的心理素质,小孩儿毕竟才五岁,旁边一大堆人衬托出的寂寥和凄凉,让他很快心情低落起来。 大皇子注意到了,沉默一瞬后却是主动朝二皇子招了招手,“元珉,坐到这边来。” 虽然坐过来也是各吃各的那份饭菜,且众人也不会像是在镇北王府时那样,在席间随意交谈,但不知怎的,坐过来后,二皇子却顿时没了之前那股子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凄苦无助之感。 ------------ 第139章 就这? 萧元瑾的这个举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几乎就没人持赞同态度。 确实,萧元珉很可怜,可他却又与皇后小卢氏紧密相连。 且不说他会不会一边享受萧元瑾给予的善意,一边给小卢氏做眼线,就只说万一小卢氏动了心思,要拿萧元珉这个本来就不受她待见的皇子来陷害萧元瑾,萧元瑾就很容易百口莫辩。 呃,好吧,说万一其实不是很准确,以小卢氏的狠毒,这事儿她大概率做得出来。 众人不好当着萧元珉的面说这些,但看向萧元瑾的眼神里却都表达了差不多的意思。 萧元瑾也没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他正要招呼众人赶快吃饭,吴鸣宇就主动凑过来和他们一起坐了。 剩下一个卫衡,自然也不会主动让自己陷入被孤立的境地,于是也拎着自己的食盒走了过来。 于是最终,除了主动避出去的卢衡和万景荣,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团团围坐成了一个圈。 不尴不尬的一起吃完这顿午饭,虞子祯等人就跟着萧元瑾去他寝殿了,二皇子萧元珉则是带着他的两个伴读,也去了他新分到的独立寝殿。 值得一提的是,从小卢氏的坤宁宫搬出来时,萧元珉虽然在小卢氏面前努力表现出了不舍和不安,但心里其实高兴的恨不能绕着整个皇宫跑它个三五圈。 哪怕他在搬出来后也还是要每天早晚去给小卢氏请安,但在搬出来后,他起码可以大部分时间都名正言顺的待在南书房和他自己的新寝殿。 这意味着他一天当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可以不再面对小卢氏带给他的恐怖压力。 虽然他新寝殿里的宫人也还是小卢氏安排的,他依然躲不过小卢氏的监视,但他新寝殿里的那些宫人,毕竟不是小卢氏最核心的那批心腹,他们就算有胆子背地里欺负他,也不会做得比之前那些人更过分。 就好像是常年被关在地牢里的人,终于被挪到了地牢上面的大笼子里,虽然自由和尊严依然还是出走状态,但能够从常年不见天日的黑暗中脱身,萧元珉却依然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感到庆幸和愉悦。 他学着大皇子萧元瑾,也给自己的两个伴读分配了临时小憩的房间。 然而他发自内心的亲切、热情却并没有悉数得到回馈,吴鸣宇虽然面上对他保持着与卫衡如出一辙的恭敬,但私底下却并不怎么把二皇子这个不受重视的小孩子当一回事儿。 在萧元珉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之后,吴鸣宇立刻就从他刚分到的房间出来,并且十分迅速地跑去求见了负责管理二皇子寝宫一应事务的小卢氏的心腹太监。 和卫衡是被不怀好意的父亲报上名字,送入皇宫的情况不同,吴鸣宇是主动跟卢氏一族争取到的这个入南书房伴读的机会。 他母亲只是出身卢氏旁支的一名没什么存在感的卑微庶女,他们家除了因为顶着个卢氏一族姻亲的名头,所以基本不会被欺负之外,实际上却根本就无法从卢氏一族真正借到什么力。 或许是受了他父母处事风格的影响,也或许是生活中的不如意早早教会了他圆滑世故,总之吴鸣宇和他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不同,他在本该天真、干净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某些成年人那毫无底线的行事作风。 这么说吧,八面玲珑是他最正面的形象,掩盖在八面玲珑之下的,则是他习惯性的溜须拍马、投机钻营和两面三刀。 他不仅不排斥小卢氏交给他和卫衡的那个缺德任务,反而还跃跃欲试,大有和卫衡比试一番谁更得用的意思。 这不,才刚进到皇宫里面,和萧元瑾等人混了个脸熟,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小卢氏的心腹太监了解大皇子等人的为人、性格、喜好去了。 跟他比起来,和他拿到了同一任务的卫衡可就有些故意摆烂的嫌疑了。 抢先一步拿到情报,并顺带在小卢氏的心腹太监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的吴鸣宇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着,却不知被他暗暗鄙视的卫衡,想走的和他并不是同一条路。 卫衡心知,他父亲就是再不成器、再不做人,他祖母也绝不会为了孙子收拾儿子。 毕竟孙子这东西,只要有儿子,那就多的是女人能够帮她生,并且她也已经有很多了,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物,而亲生的儿子,她却只有卫衡他爹这一个。 也就是说,他想让母亲、妹妹以及自己过上好日子,他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卢氏一族身上。 他得趁着他狼心狗肺的爹把他送进宫的这个机会,为自己和母亲、妹妹寻到一条生路。 抱着这样的念头,卫衡并没有因为他爹居心叵测,想要他染上恶习,并在事发后背下一切罪责,就跟对方据理力争。 无依无靠、处境艰难的他,正好也需要一点外力破局,而南书房的那些人,无疑已经是他能够接触到的最强外力。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卫衡已经决定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好好观察一下南书房的各位公子哥儿,看看他们当中到底有没有人值得他交付信任、道明一切。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虞子祯这会儿也正在和萧元瑾说小卢氏的恶毒算计。 她把小奶音系统转述的,小卢氏授意卢衡和万景荣以后多带着大皇子和她寻乐子,引他们章台走马、斗鸡赌博,但卢衡的娘亲却激烈反对,说什么也不准卢衡掺和进来,最终卢家没办法,只能在亲戚中物色合适的孩子,并打着让他们为二皇子伴读的旗号把他们顺理成章的送进宫,好让他们能够接近、带坏大皇子和她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通。 大皇子知道虞子祯有些特殊手段,可以杜绝别人偷听,所以也没意外虞子祯居然就这么大喇喇说破了小卢氏的肮脏算计。 他蹙着眉,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虞子祯道:“那你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虞子祯:所以你琢磨半天,就琢磨出了个这? ------------ 第140章 大公主 虞子祯见萧元瑾小脸儿绷着,看上去可严肃了,即将出口的吐槽半路转了个弯儿,变成了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证与安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那个坏女人如愿的。” 萧元瑾闻言稍微放心了些,但转念想到虞子祯的暴脾气,他又忍不住再次叮嘱道:“若是他们约你出去玩,你婉言拒绝即可,可千万别说出什么让人起疑的话,以免卢氏一族意识到你们镇北王府埋了眼线在他们那儿。” 虞子祯知道萧元瑾这是误会了,以为她的情报是从蒋先生那儿得来的,但她也没有纠正萧元瑾的意思,毕竟她又不能说这些都是系统告诉她的。 不好说的事情直接绕过,虞子祯转换话题,和萧元瑾说起了他对萧元珉的多余善举。 “你接近二皇子,就不怕小卢氏因此起别的心思吗?” 萧元瑾苦笑,“现在他与我同在南书房读书,我难道还能一直不搭理他么?他可是我的亲弟弟,我要是真就一直躲他躲的远远的,卢氏一族怕是很快就要安排御史参我没有孝悌之心了。”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就算我一直躲着他,小卢氏想要拿他算计我、诬陷我的时候,她肯定也会自己制造机会让他靠近我的。既然她总是要算计我、诬陷我的,那我又何必特特孤立一个孩子呢?” 虞子祯想想也是,这都同在一间教室念书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这间教室里还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这种情况下,萧元瑾就算想要不搭理二皇子,那他也没有操作的余地不是? 比起先被人参一本再被动与二皇子来往,让人抓他一个敌视二皇子的把柄,他主动表达出自己对二皇子的友善态度,确实反而更能掌握主动。 她摸出一粒万用解毒丸塞给萧元瑾,“那这个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在宫里明刀明枪杀人的极少,可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未必能出一桩,生活在这里面的人,还是更倾向于使用那些相对隐蔽的手段杀人。 什么害人落水、害人跌下假山或者高楼,什么在别人的食水、香料、衣物、配饰上投毒,什么往别人的住处偷放一些犯忌讳的东西,以此行栽赃陷害之事。 别的手段虞子祯只能通过系统全方位监控,尽可能地提早发现苗头,实在发现不了那也没辙,但下毒什么的,她却是可以帮着萧元瑾提前准备一点后手的。 萧元瑾认得这蜡丸,之前虞子祯给过皇帝一个一模一样的,所以萧元瑾知道这是非常珍贵的解毒药。 他也没跟虞子祯客气,把蜡丸妥帖收好后,两人就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与此同时,万景荣和卢衡也已经躺在了他们各自的房间里。 两人是萧韶恪的伴读,所以在萧韶恪搬出大卢氏的慈宁宫之后,两人就理所当然的在萧韶恪的新宫殿里,各自霸占了一间屋。 他们一个是卢氏嫡出,一个是卢氏嫡支姻亲家的孩子,比起萧韶恪这个正主儿,他们在萧韶恪的新宫殿里反而更受欢迎、更受敬重。 卢衡拉着万景荣离开南书房后,两人直接就去了萧韶恪的新宫殿。 在那儿吃过饭,卢衡这才言简意赅跟万景荣说了一下小卢氏的计划。 万景荣这才知道,为什么小卢氏会弄两个那样的人进宫给二皇子做伴读。 卢衡没有告诉万景荣,小卢氏其实是想让他和万景荣来做这件事的,他们不必沾手,是托了他娘激烈反对的福。 作为一个挺有上进心的公子哥儿,卢衡从未想过以后仗着家族权势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他虽然有些娇气也有些傲气,但却从未放弃过在学业上做出努力。 可他伯父和父亲却为了带坏虞子祯和大皇子,宁愿把他也给搭进去,这让卢衡既伤心又郁闷。 可别和他说什么他是次子,卢氏一族的现任家主、他二伯父卢潼不也是次子? 他二伯父可以从一个连爵位继承权都没有的文昌侯次子,一跃成为大权在握的承恩公,为什么到了他卢衡,他就得因为自己的次子身份,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一辈子? 卢衡心里很不得劲儿,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念头和画面。 对此一无所知的万景荣倒是睡了个好觉,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看得卢衡都忍不住嫉妒这家伙的没心没肺了。 *** 下午,虞子祯等人重新聚在南书房,等着先生来给他们上书法课。 刚刚睡醒,此时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虞子祯,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 那是大公主萧元玖,一个她只在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的可怜姑娘。 此时她正用两只小手儿扒着一根柱子,小身子躲了一大半在柱子后头,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好奇和羡慕。 和被皇后小卢氏迫不及待送到南书房,并授意他结交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离间大皇子萧元瑾与这三人关系的二皇子萧元珉不同,大公主萧元玖是个在皇后小卢氏看来,连一丁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废物。 废物自然是不配被她关注的,读书什么的那就更是想都别想了。 萧元玖长到这么大,小卢氏做的唯一一件和她有关的事,就是派了几个宫人去监视大公主萧元玖和她出身卑微的生母。 看到这存在感极其薄弱的小姑娘,虞子祯意外之余,下意识就跟系统打听起了这姑娘,“这不是大公主吗?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她听说二皇子来了南书房读书,很是羡慕,于是就甩开身边的宫人偷跑过来了。” 其实系统很早就发现萧元玖了,但这种对宿主造不成任何危害的小豆芽儿,她的偷偷.窥视,系统直接就给判断成不需汇报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虞子祯闻言却是微微挑了下眉,“她也想读书?” 系统应了声“是”,然后就没有再出声了。 虞子祯托着腮,琢磨把大公主也给弄进南书房的可能性。 然而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跟丢了大公主的宫人就呼啦啦跑了过来。(本章完) ------------ 第141章 去告状 为首的老嬷嬷气势汹汹,一上来就伸手掐上了大公主萧元玖的小细胳膊。 虞子祯耳聪目明,不仅在这一瞬听到了大公主萧元玖的痛呼声、那老嬷嬷咬牙切齿但却故意压低了音量的咒骂声,而且还亲眼看见了那老嬷嬷对着大公主萧元玖又掐又拧。 辱骂殴打小孩子,这在虞子祯看来是相当过分的一件事。她丢下一句“我先出去一下”,然后就嗖的一下蹿出去了。 萧元瑾等人闻声齐齐朝她看了过来,结果就见她嗖的一下冲出门,然后小身子腾跃而起,借着冲刺跑带来的惯性,嘭的一下踹在了那老嬷嬷正对着大公主萧元玖施暴的其中一只爪子上。 那老嬷嬷毫无防备,直接被她一脚踹倒,与此同时,已经轻巧落地的虞子祯却是眼疾手快的扯了一把差点儿被那老嬷嬷带着一起摔倒的大公主萧元玖。 让她意外又不意外的是,被她碰到胳膊的大公主萧元玖,在她拉了对方那一下后,居然直接痛的叫出了声。 虞子祯心思电转,右手直接掀开了大公主萧元玖的左边衣袖。 广袖被撩开,萧元玖青紫遍布、伤痕累累的手臂,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姿态,强势闯进了虞子祯的视野范围。 虞子祯既惊且怒,她朝正探头往外看的房怀英喊了一声,“等下帮我跟先生告个假!” 至于她自己,她要去把这件事摊开在太阳底下。 “跟我来。”扯着大公主萧元玖的一只广袖,虞子祯不由分说,拽着她直奔距离这间教室并不遥远的、皇帝和大臣们议事的南书房正殿。 以那老嬷嬷为首的宫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直到虞子祯拽着大公主去告状,那一直哎呦哎呦的老嬷嬷这才从愤怒转为惊慌。 她忍着疼,带着其他人去追虞子祯和大公主萧元玖。 萧元玖傻傻跟在虞子祯身后,被她牵着一路小跑。 守在正殿门口的宫人看到虞子祯,立马纷纷朝他行了个礼。 虞子祯也不废话,“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见皇上!” 宫人闻言,立马分出一人去给虞子祯通传。 恰在此时,那老嬷嬷也已经带人追过了回廊转角。 看到有小太监转身进去通报,那老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她敢背地里辱骂虐打大公主,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件事绝不能被人搬上台面。 不然就算是她背后的主子小卢氏,那也是绝对不敢为她求情哪怕一个字的。 老嬷嬷强忍着因为极度的恐惧,双腿传来的那股子虚软无力的感觉,咬着牙努力朝虞子祯和萧元玖所在的地方奔跑。 她已经五十多的人了,刚刚又被虞子祯踹倒,这会儿跑起来不仅速度极慢,而且还踉踉跄跄的很不稳当。 那些与其说是伺候大公主,倒不如说是伺候她的宫人,也是因此才一直保持着与她同样的缓慢速度。 他们簇拥着那老嬷嬷,生怕她再度摔倒,若非如此,虞子祯和萧元玖两个短腿儿星人也不会抢先他们一步跑到南书房正殿门口。 眼看着那群人如狼似虎的朝着她们扑过来,萧元玖吓得小脸儿煞白,小身子不停颤抖,虞子祯察觉到了,她把萧元玖拽到自己身后,然后横眉竖目站在了那群宫人和萧元玖之间。 那老嬷嬷知道虞子祯的身份,要不是这事儿对她来说实在性命攸关且刻不容缓,她是绝不敢冒犯虞子祯的,但此时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她却是顾不上这些了。 她吩咐原本簇拥在她身侧的那些宫人,“去把大公主带过来,动作要快!” 只有那丫头被她先一步抢进手里,她才能在惊动皇上之前,对那丫头进行威逼利诱。 老嬷嬷对拿捏萧元玖很有信心,毕竟这丫头一直都生活在她的威势之下,就算她因为被小卢氏打发到萧元玖身边,心情烦躁没少拿萧元玖出气,萧元玖还不是一直乖乖忍受。 甚至就连萧元玖的生母,对萧元玖被她辱骂虐打的事情,不也是一直一声都不敢出? 她还有时间,只要她在这两个小崽子见到皇帝之前辖制住萧元玖 老嬷嬷正不断给自己鼓劲儿,结果就见她那些狗腿子,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都被虞子祯给放倒了。 已经有些老花眼的老嬷嬷没有看清虞子祯那异常灵活的小身板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具体的动作,她只知道,虞子祯在人群里游走了一圈之后,她的那些狗腿子就都呲牙咧嘴的倒下了。 老嬷嬷惊呆了,震惊的同时,她也深刻意识到了这件事在虞子祯插手之后的麻烦程度。 没等她乱成一团的大脑想出什么解决眼下危机的办法,之前入内通禀的小太监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 虞子祯闻声回头,就听小太监笑着对她道:“世子,陛下宣您进去。” “多谢。”虞子祯顺手塞给小太监一个金瓜子,然后拉住萧元玖就直往正殿里面冲。 守门的其他宫人还没从虞子祯刷刷刷放倒一片宫人的举动带给他们的震撼中回过神,一直到虞子祯带着萧元玖冲进正殿,为首的管事太监这才想起询问之前进去通禀的小太监,“陛下可说了要宣大公主?” 这管事太监是太后大卢氏的人,以那老嬷嬷为首的一众宫人的反常举止,以及虞子祯毫不客气直接放倒他们的粗鲁举动,让这管事太监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他知道大公主萧元玖身边的宫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老嬷嬷,他们都是皇后小卢氏的心腹。 他们出事,虽然小卢氏未必出事,但却免不了要吃挂落。 作为大卢氏的心腹,管事太监当然不希望和大卢氏同一阵营,是大卢氏在宫中有力支撑的小卢氏吃挂落。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在震惊过后,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公主这个引发问题的核心人物拦在南书房正殿门口。 然而虞子祯动作多快呢,管事太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都已经拉着大公主一起给皇帝行上礼了。(本章完) ------------ 第142章 验伤 行完礼,不等皇帝问她前来求见所为何事,为何还把大公主也给一起带进来了,虞子祯就已经单刀直入的开始叭叭告状了。 她一脸同情的看向拘谨又胆怯的萧元玖,“陛下,大公主被伺候她的嬷嬷打的浑身是伤,您快救救她吧,她真的太可怜了。” 虞子祯此言一出,皇帝和在场的所有朝臣就都控制不住的皱紧了眉头。 长期看人眼色的萧元玖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她下意识地躲去了虞子祯身后。 虞子祯见状,愈发坚定了收拾那些宫人的决心。 她对皇帝道:“臣请陛下派人为大公主验伤。” 想想皇帝身边没几个可信得用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里未必有女人,虞子祯于是又补了一句,“臣的女卫瑶光也跟过来了,臣请陛下允许瑶光进殿,贴身跟随并全程保护、安抚大公主。” 皇帝一脸严肃的微微颔首,“准了。” 顿了顿他又道:“去宣容萱姑姑到南书房正殿。” 南书房正殿面积很大,除了皇帝平时批阅奏折、和朝臣们议事的这一处广阔书房,再往里还另有皇帝平时饮茶、吃点心用的小间,以及供皇帝偶尔在此住宿用的宽敞卧室。 卧室里此时空无一人,皇帝就是想让容萱姑姑去那里为大公主验伤。 这是皇帝第一次没有去看朝臣脸色就直接作出决定,但无论是想要成为权臣的范仲明的祖父范霆,还是已经成为权臣的卢氏一族的主事者卢潼,却都没有跳出来驳回皇帝的这个决定。 倒不是他们对没有实权的吉祥物皇帝多么敬畏,而是他们都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绝不能把对皇室中人的轻视、怠慢摆上台面。 其实不仅是包括卢潼在内的、直接掌控了整个皇宫的大小卢氏的直系亲属们,大齐的其他重臣不同程度的也都知道包括皇帝在内的皇室中人处境艰难。 这座皇宫里,不仅是皇帝没有实权,没有自由,没有隐私,甚至就连他的孩子们也都在实力上演什么叫作凄惨本惨。 大皇子中毒,变成了个瘸子,二皇子、大公主这两个虽然身体健康,但却和皇弟萧韶恪一样,私底下没少被人欺辱、磋磨。 大家都知道,这不仅是因为皇宫被卢家的两代女人牢牢握在掌心,而且还因为大卢氏一直手握大权,有那个本事随时干预朝政。 也不是没有重臣忠于皇室,以杨士先的祖父杨正德为首的清流一系,就对皇室十分忠心。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他们手没那么长,伸不进皇宫,保护不了这些孩子。 固然他们也可以弹劾大小卢氏,可问题是,他们就算弹劾了,大小卢氏也顶多落一个治下不严的失察之罪,不痛不痒的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因此得罪了大小卢氏的这些皇室子弟却要被变本加厉的欺辱、磋磨,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他们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但现在,京城出了名的愣头青——镇北王世子虞子祯,她把这件事直接摊在太阳底下了。 她提出,要可靠的宫人给大公主验伤,并且还要派自己的女卫瑶光“全程保护和安抚大公主”。 这要是其他人,卢潼或许还会尝试一下以势压人,把这件事儿继续埋藏在水面之下,可现在他对上的却又是虞子祯这个仗着自己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对他们卢氏一族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可恶家伙。 卢潼那也是个老狐狸,心思电转间,他就已经预见了自己以势压人将会遭遇怎样的强烈反弹。 与其到时候让虞子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给他来一段降龙十八掌,他还不如先静观其变,然后主动提出严惩那些负责伺候大公主的宫人。 至于他闺女小卢氏,反正伤了大公主的又不是她本人,她最多也不过就是落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这点罪名别说是让小卢氏伤筋动骨了,小卢氏甚至连根头发也不会因此而掉。 卢潼稳如老狗,虞子祯的同窗们却全都着急忙慌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大皇子萧元瑾和房怀英、杨士先是怕虞子祯闯祸,陈虎山、范仲明和卫衡是想借机刺探一点消息,卢衡、万景荣和吴鸣宇则是担心大小卢氏受牵连。 至于萧韶恪和二皇子,这俩完全就是随大流,为的单纯就是避免自己不合群。 几人急火火的跟先生告了假,然后也不管先生同不同意,就都一股脑儿涌到了南书房正殿门外。 守门的小太监代为通禀之后,皇帝很头疼的说了一句,“让他们都给朕回去上课!” 啥热闹都凑,这群熊孩子也不怕哪天掉进别人挖好的大坑里面。 然而熊孩子之所以是熊孩子,身体里的不听话因子那必然都活跃的很。 于是很快,小太监就又回转进来,一脸苦相的告诉皇帝,门外的那群孩子谁也不肯好好回去。 皇帝运了运气,正要放上两句狠话,大公主、容萱姑姑和瑶光却一起走了出来。 被临时叫过来的容萱姑姑走到皇帝面前,然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回陛下,大公主身上有数不清被掐出来、扎出来、拧出来的手指印和淤青,而且这些痕迹还有深有浅,明显就是长期被人虐待导致的。” 禀报时,她的声音再不复往日沉稳,而是难得带着一点颤音。 皇帝闻言心里不由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小卢氏跋扈善妒,小气起来根本不讲道理,所以为了避免小卢氏因为她那莫名其妙的嫉妒心伤害宫里的女人、孩子,皇帝一直过的都是苦行僧生活。 除了大小卢氏打着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旗号,要求他去睡哪个女人,他平时连后宫的边都不会沾。 他强忍着自己身为人父的血缘本能,努力让自己不在人前表露出对二皇子和大公主的喜爱与关心,甚至就连想要看他们几眼,他都只能借着每次宫宴的机会,状似不经意的看。(本章完) ------------ 第143章 破例 皇帝这么做,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让卢氏一族忌惮,让他们不敢轻易对独得他所有父爱的萧元瑾下毒手,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让小卢氏能够看在他们不受他这个皇帝重视的份上,别动不动就小心眼儿发作,拿他们出气泄愤。 在没本事让他们脱离小卢氏掌控的前提下,这已经是皇帝能够为他们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可很显然,他的努力并没有让他的另外两个孩子日子好过一点。 二皇子被打被骂的消息他时有听闻,现在就连并没有生活在小卢氏眼皮子底下的大公主都. 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有些颓然的坐在那儿,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公主对他这个父皇也没什么孺慕和依赖的心思,她跟着瑶光和容萱姑姑出来后,就又立刻跟个小尾巴似的,紧贴着虞子祯站到了她后面。 虞子祯轻轻拍了拍大公主的手,“陛下.” “陛下!”恰在此时,南书房正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以大卢氏、小卢氏为首的一行人,在守门太监们的躬身屏息静立中,一点儿也不避讳的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刚刚没能得到进入许可的大皇子等人。 “陛下,臣妾已经让人去处置那些胆敢虐待皇室血脉的刁奴了。”小卢氏松开扶着大卢氏胳膊的手,在皇帝起身,带头给大卢氏行礼的时候,主动走到大公主身边,俯身眯眼盯着她看。 大公主吓得打了个抖,她虽然没怎么和小卢氏相处过,但她身边的那些宫人却没少拿小卢氏吓唬她,所以此时对上小卢氏喜怒难辨的莫测眼神,大公主下意识就哆嗦上了。 小卢氏暗嗤一声,心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转过身,朝着皇帝盈盈一拜,“都怪臣妾平时过于专注打理宫务,竟忽略了对底下那起子刁奴的监察和管束。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等下就给大公主选一批新的宫人送过去。” 她的请罪一点儿也不诚心,对她自己这疏忽之罪的责罚更是一点儿没有,别说是皇帝和其他不姓卢的人了,就是她自己的亲爹和亲姑姑,都被她这过于敷衍的态度给尴尬到了。 卢潼身为外臣,虽是小卢氏的父亲却也不好插手宫内之事,好在他们卢氏一族这会儿还有个脑子清醒,不像小卢氏那么张狂的大卢氏。 大卢氏可比小卢氏狠多了,她不仅措辞严厉的责骂了一顿小卢氏,骂的小卢氏再也摆不出刚刚那副张狂姿态,而且还直接罚了她闭门思过三个月。 小卢氏很不想接受大卢氏的这个责罚,但在对上自己父亲和姑姑的双重迫人视线后,小卢氏到底没敢在这种场合和大卢氏讨价还价。 虞子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听完全程,她没有就小卢氏该受什么惩罚的这件事发表意见,也没问小卢氏她到底是怎么处置的那些宫人,只是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陛下,臣请陛下允许大公主也来南书房读书。” 小卢氏立马不干了,“不行!大齐就没有公主和皇子一起读书的先例。” 虞子祯立马回了小卢氏一句,“大齐也没有公主被伺候的宫人虐待到满身是伤的先例。”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卢氏,“皇后娘娘贵人事忙,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很正常。不像我,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盯着那些黑了心肝的东西。” 小卢氏顿时黑了脸,她觉得虞子祯是在指桑骂槐,骂她这个皇后娘娘“黑了心肝”。 太后等人也有这种感觉,但对上虞子祯写满单纯、热心的澄澈眼神,众人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们多心了。毕竟这可是出了名的愣头青啊,怎么可能学得会老阴阳人的那一套呢? 众人正琢磨着,就听虞子祯又道:“以后臣会每天为大公主把脉,但凡她身体情况不对,臣就直接带她到京兆府门口敲登闻鼓。” 众人:.这是生怕皇室丢人丢的不够到位? 旁听的二皇子和萧韶恪都很羡慕大公主,他们其实也有被皇后、被太后宫里的下人苛待,但他们却很遗憾的没有遇到一个像虞子祯这样,愿意为他们伸张正义的人。 他们羡慕到质壁分离,觉得自己被针对,并且认为自己有证据的小卢氏却是差点儿气炸了肺。 她想发作,结果却被早有所料的大卢氏一个眼刀钉牢在原地。 小卢氏气愤,小卢氏委屈,但不得不说,虞子祯的这个威胁对她来说还真蛮有效的。 她虽然张扬跋扈,但却并不想世人这样看待自己。 有大卢氏这个成功的榜样在前,小卢氏那也是有着“从皇后晋级为太后,并从此像大卢氏一样大权在握”野心的人。 她虽然双商不高,但常年的耳濡目染却也让她很清楚,她如果想坐大卢氏的那个位置,那她就不能在她还只是皇后的这个时候坏了名声。 小卢氏偃旗息鼓了,这事儿就也彻底告一段落了。 至于她会不会做出拿大公主生母撒气的任性举止,这不是还有大卢氏呢么。 和头脑清醒、双商在线的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即使你和她立场对立,你也不用担心她会脑残到为了害人就连着自己一起害。 托虞子祯的福,大公主萧元玖从此开始了她每天往返后宫和南书房的求学生涯。 小姑娘在大卢氏心腹太医的用心医治、调理下,不仅皮肤上的累累伤痕在渐渐消失,而且还因祸得福的趁机被动调理了一下身体。 她的日子从此好过了,但她和她生母的关系却比之前还要更加疏远了。 以前她生母还只是不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保护她,只是不断含着眼泪要求她逆来顺受的隐忍,现在她生母却是开始要求她利用虞子祯了。 在得知虞子祯为她出头的事情后,她生母就开始幻想虞子祯也能大发神威帮自己一把。 她要求大公主去央求虞子祯,然而她的那些离谱要求,大公主却根本不好意思诉诸于口。(本章完) ------------ 第144章 野心 这一日,大公主吃完早饭,正准备换掉旧衣裳就出门去南书房读书,不死心的张美人打着帮她更衣的旗号,趁着宫人们都躲在其他地方偷懒,再次跟大公主旧话重提。 “今天你记得跟镇北王世子说我的事。” 大公主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她一边有些笨拙的自己换衣服,一边对着张美人态度坚决的用力摇头。 “你就帮我说说又能怎么样呢?这对他来说这又不是多难的事!他不是想帮你吗?我位分上去了,你地位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大公主的生母张美人不敢高声,因为她和大公主居住的这处宫殿,里面就没有一个宫人是忠于她或者大公主的。 她拽着简单换好外裳,正准备穿鞋出门的大公主不放。 大公主也不敢高声,她一边努力挣脱自己生母的钳制和拉扯,一边一脸为难的低声道:“虞世子他是外臣,是不能干涉皇帝后宫诸事的。” 人家帮她还可以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属于偶然为之,并不是蓄意插手皇室之事,再加上她又不是皇帝的妻妾,而是皇帝的女儿,身份上并没有皇帝妻妾那么敏感、那么让人忌讳,虞子祯就算偶尔插手一次也没什么。 可她生母却不一样,她生母身为皇帝的诸多小妾之一,她受不受宠,这是应该由皇帝决定的事,她位分能不能上去,这是应该由皇帝、皇后共同决定的事。 除了皇帝和皇后,这世上也就只有太后大卢氏这个做母亲、做婆婆的,才有资格名正言顺的在皇帝小老婆们的位分问题上发表意见。 其他人,莫说是像虞子祯这样的外臣,就算是先帝的那些妃嫔、先帝的近支血亲,他们也无权在这件事上对皇帝皇后指手画脚。 大公主年纪小,见识有限,自然意识不到虞子祯帮她生母争宠对她们母女来说其实就是一道催命符,但她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后宫,好歹也耳濡目染知道了一些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和这个世道的默认规则。 在她的认知里,外臣,即使是与皇室有着极近关系的卢氏一族之人,他们都从来不会在明面上插手宫廷内务。 他们但凡想做什么,必然会第一时间去找大卢氏和小卢氏,这样绕一道弯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名正言顺,不会被人攻讦么。 虞子祯是她的恩人,是她应该去回报、去保护的人,这样的人,她怎么能在明知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拖他下水呢? 大公主执拗的不肯同意,已经再三劝(教)说(唆),但却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的张美人终于耐心告罄。 她虽然不敢得罪小卢氏派来的那些宫人,但在对上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公主时,她却一改往日的胆小怯懦。 “你个没用的蠢东西!”她用力掐了一下大公主细瘦的小胳膊,“人家可是堂堂镇北王世子,用得着你替人家想东想西?以他爹的权势地位,他就算多管点闲事,难道还有谁能把他怎么样不成?你别忘了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你看看皇后和温昭仪,她们谁对上他不都得让他三分?” 有这样的权势地位,那稍微帮衬一下她们母女也没什么吧?反正他都主动伸手庇护大公主了,那他为何不干脆做的更彻底一些呢? 张美人想的挺美好,奈何大公主就是要一根筋死犟到底,根本没有半点儿为她这番说辞动摇的迹象。 她眼里含着泪,忍着疼艰难地弯腰给自己穿好鞋子,“她们以往让着他,那是因为他既有权势又占理,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爹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娘,请恕女儿不能恩将仇报。” 抹掉不受控制流出眼眶的泪,大公主抓起书箱就往外冲。 她小小的人儿,艰难地把大大的书箱背在肩上,她却并没有因此自怨自怜。 躲在别处偷懒的几个宫人掐着点儿闪出来,跟在大公主身边,一直到大公主步履蹒跚的走到前朝与后宫的交界处,其中一人这才上前拿过了她费力背着的书箱。 深谙后宫生存之道的大公主没有反抗,她顺从的把书箱给了对方,然后又用小手儿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下一瞬,她扬起笑脸,准备用一副“我很幸福”的表情去和大家,尤其是去和虞子祯见面。 然而她甫一抬头,那个被她当成神祇膜拜的小小身影,却居然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直接闯进了她的视野范围之内。 大公主傻愣在原地,比她更早看到虞子祯的几个宫人则是被虞子祯直勾勾盯着书箱的动作吓得噗通几声先后跪倒在地。 他们全部都是小卢氏新给大公主拨过来的使唤宫人,当然,这事儿并不是小卢氏在亲自跟进,贵为皇后的她,只需和底下人吩咐一声,自然就会有太监或者宫女去给大公主重新选人、派人。 小卢氏张狂日久,她的心腹下属们也跟着跋扈的都快忘了谨慎二字到底应该怎么写。 自家主子因为大公主吃了瘪,迫不及待想要拍小卢氏马屁的人,在给大公主重新选人、派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暗地里交代新派去的宫人给大公主一点教训。 那些宫人不敢得罪皇后小卢氏身边的大红人,但他们也不敢学之前的那些宫人打骂大公主,于是在来到大公主身边后,他们就选择了集体摆烂的这个折中方案。 平时他们谁也不往大公主身边凑,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被他们逼得硬是什么生活琐事都学会了自己动手。 每次大公主出门往南书房去,他们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帮她拿书箱,而是每次都在他们即将进入虞子祯的活动范围时,他们当中的某个人才会从大公主那儿扯过她的书箱拿在自己手上。 他们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公主也从未因此抱怨过什么。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干的时候,他们害怕的那个人,镇北王世子虞子祯他出现了! 几个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也落个和之前那些宫人一样的下场。(本章完) ------------ 第145章 疑虑 之前那些没有好好伺候大公主,甚至还在私底下辱骂、虐待大公主的宫人,有一大半都被皇后小卢氏下令直接打死了,剩下的那一小半,他们原本是负责在大公主母女处修整花木、打扫庭院的宫人,并没有辱骂、虐待过大公主,但却依然被皇后小卢氏发配到了皇陵去守坟。 众人既不想被活活打死,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发配到皇陵去守坟,所以乍一看见虞子祯,这些宫人吓得魂儿都飞了。 他们也不敢狡辩什么,一个个跪在地上,嘭嘭嘭的卖力磕着头。 虞子祯却是并没有理会他们,她走过去,笑着拿过大公主的书箱,“很沉吧?等回府了我让人给你做个书包来用。” 反正大公主又不用每天背着笔墨纸砚来回,她需要拿回后宫的就只有书本和老师留的课业,有个书包就够她用了。 甚至虞子祯觉得自己还可以给她做个配轮子和拉杆的,这样小姑娘就可以自己拉着走了。 大公主松了口气,她小脚脚快速挪动,跟在虞子祯身侧一起往南书房走,“书包?那是什么?” 虞子祯现编道:“就是装书的包袱,不过不是像咱们平时用的包袱皮那样是完全敞口的,而是一半被针线缝起来,一半用扣子或者系带固定起来,是半封闭式的。” 大公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又略微纠结的回头看了看依然跪在原地没敢动的那些宫人,“他们.我们就这样放着不管了吗?” 虞子祯瞥一眼那些宫人,“等我们上完上午的课,我再陪你来这儿一趟。” 让他们跪一上午,然后再以大公主为他们求情了作为理由,让他们不管愿不愿意都承大公主的一份情,这样他们但凡聪明点儿,以后就不会再敢把自己对大公主的轻慢表现的这么明显。 虞子祯没有告诉大公主,她之所以愿意多为这小姑娘做一点,是因为她有系统这个八卦小能手。 如果不是系统给她实况转播,她都不知道大公主那个一向只会哭的软弱生母,居然还有封嫔争宠的野心。 但就像大公主说的,她是不会去帮这种忙的。 如果那女人是想要钱粮方面的接济,那她愿意看在大公主的份上予以援助,但帮她争宠提位分这种事,虞子祯却是绝对不会去沾手。 一来她如果沾手,大公主母女很可能会被小卢氏直接弄死,毕竟她绝不会允许后宫多出一个有野心与她争宠的碍眼存在,二来那个什么张美人,对她来说还没重要到值得她对皇帝挟恩图报的地步。 她不会去帮张美人这种忙,但大公主对她的维护却让她对这孩子好感倍增。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迎接她们的是萧元瑾等人的好奇目光和吴鸣宇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探究神情。 虞子祯假装没有注意到吴鸣宇那令人不适的隐晦视线,她热情地和小伙伴们打着招呼,期间还抽空回答了一下陈虎山的问题。 陈虎山问她,“你怎么是和大公主一起来的?” 虞子祯也没瞒着他,“我去接她了。” 陈虎山神色有些怪异,“你” 虞子祯一看就知道陈虎山在脑洞大开想些什么离谱儿的东西,她翻了个小白眼儿,“我没有。”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吴鸣宇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有些克制不住的兴奋起来。 要是虞子祯真想和皇室攀亲,那他投效的小卢氏也不是不能把大公主收在自己名下嘛。 直接以姻亲关系绑定镇北王世子,将他从大皇子萧元瑾身边夺走,这可比吴鸣宇先是绞尽脑汁的自己下水磨工夫和萧元瑾、虞子祯搞好关系,然后再不着痕迹地带着他们走上歪路要更加迅速、便捷、有效。 毁了虞子祯可远不如把对方收为己用划算,至于大皇子,夺走他的最大支柱,他不就又重新变回原来的那个废物皇子了么,再加上这次他还要承受被虞子祯背弃的精神打击,他不彻底颓废下去岂不是说不过去? 吴鸣宇自己YY的起劲儿,却不知虞子祯她看似年少的身体里,藏着的根本就是个取向普通的大龄单身女青年。 她,性别女,取向男,只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一员。 虞子祯和大公主先后落座后,负责他们上午课程的翰林学士慢慢踱着步子进了学堂。 众人起身拱手向先生行礼问好,当然,还在假装自己不良于行的萧元瑾是没有“起身”这一环节的。 先生笑着示意众人落座,然后拿出书本开始给以大皇子为首的、年纪大些的孩子讲课。 等给他们讲完课,又留了随堂作业,先生这才开始指导二皇子、大公主识字开蒙。 如此又过了十余天时间,众人按部就班的上课,再也没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期间,众人在南书房的小学堂里一直相安无事的共处一室。吴鸣宇靠着他的亲切、热情,很快打入了以大皇子萧元瑾为首的小团体内部。 同样有所求的卫衡也在这段时间里和众人混了个脸熟,但他却做不到像吴鸣宇那样,每天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跟着萧元瑾他们。 不过有虞子祯这个自带系统外挂的,卫衡倒也没有如吴鸣宇希望的那样被排挤在外。 两人和二皇子、大公主一起,慢慢融入到了南书房小学堂的孩子团体里。 和他们比起来,卢衡和万景荣反而是游离在外的那两个,他们每天只二人抱团,从不与虞子祯他们“同流合污”,看着可傲气了。 当然,他们两个已经不是第一天这副态度了,所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吴鸣宇和卫衡都不去围着卢衡这个卢氏子弟转,而是一直试图融入他们这个明显和卢衡不太对付的小集体。 心眼儿多的,如范仲明、杨士先和陈虎山,自己多观察、多琢磨,没多久就猜到了正确答案。 不乐意自己琢磨,或者琢磨了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的,比如房怀英和萧韶恪,则是分别私下询问了虞子祯和大皇子。(本章完) ------------ 第146章 求助 虞子祯没有瞒着房怀英,把她所知的情报全都透露给了对方知道,至于萧韶恪,大皇子萧元瑾无法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所以就只叮嘱了他好好读书,莫要跟旁人学着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萧韶恪只是个普通人,聪明的并不明显,萧元瑾说的这般笼统,他根本无法厘清其中内情。 好在他是个听话的,多年夹缝里求生存的宫廷生活又让他对人的善意恶意十分敏锐,他知道萧元瑾虽然很少和他、和二皇子接触,但对他们却从来没有过敌意和恶意。 所以萧元瑾让他好好读书,莫要跟旁人学着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他就真的乖乖照做了。 正为自己这么迅速就顺利打入以萧元瑾和虞子祯为首的这个小团体内部而暗自得意的吴鸣宇,注意力从来就没有放在萧韶恪这个继位几率约等于零的先帝幼子身上过,自然就也没有注意到对方那从好奇、纳闷儿到不动声色避开的态度转变。 在虞子祯一边忙着读书、练武、学医、学各种技能,一边按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逐步掏空某些贪官的私库,以致于那些贪官对她恨的咬牙切齿却又完全寻不到任何线索抓捕她的同时,吴鸣宇也已经自信满满的对虞子祯做出了初步评判。 他告诉为他担忧的父亲,虞子祯“就是个只擅长舞刀弄枪,不擅长读书的粗莽武夫”,“性格冲动,暴躁易怒,不宜深交”,“旁门左道什么都学,就是不学正经东西。” 虞子祯: 听了耳报神小奶音系统原汁原味、连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现场直播,虞子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吴鸣宇要是真一直这么看待她那还好了,她要的可不就是别人这么看待她嘛。 第二天,她趁午休时间和大皇子萧元瑾咬耳朵,“卫衡应该快行动了。” 卫衡他爹是为了坑他才把他送到宫里来的,与此同时,他爹也一直没放弃的想要害死他娘。 卫衡他娘虽然身边不缺忠仆,但毕竟身子骨已经因为中毒坏掉了,所以她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的,别人要对付她或者她女儿都容易的很。 光是卫衡被他爹送到宫里伴读的这短短时间里,他娘和妹妹加起来就已经出过整整八次“意外”了。 卫衡不信那些“意外”是真正的意外,父亲和他那位宠妾的迫不及待,让卫衡亟需在近期寻到外力帮忙破局。 再拖下去,他担心自己娘亲和妹妹会在他某天下学归家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具甚至两具僵硬冰冷的尸体。 卫衡毕竟年纪小,就算因为父亲宠妾灭妻而早早开始殚精竭虑,一直努力让自己咬牙硬撑,但要对抗被祖母偏袒的父亲,他实在不能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世子。”这些天,没少从虞子祯身上感受到尊重与真诚的卫衡,如小奶音系统提醒虞子祯的那样,确实已经做好了投效虞子祯的心理准备。 他趁着众人午睡未醒,而虞子祯却已经轻手轻脚出了屋子,走到院中练习轻身功夫的短暂时间,微红着脸凑到了虞子祯身边。 虞子祯面带疑惑的偏过头,“卫公子找我有事?” 卫衡拿出他们目前正在学习的《九章算术》,装作是和虞子祯请教学问,实际说出口的话却是,“不瞒世子,在下有事相求。” 虞子祯眉梢微挑,做出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好奇问:“不知卫公子所求何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卫衡言简意赅低声对虞子祯道:“家父宠妾灭妻,为妾室竟想害死我娘。我娘万没想到他狠心至此,一不小心就着了我父亲的道,之后便一直因中毒长期卧床。他那宠妾如今代掌卫家,已经是实际上的卫家主母,但他们却依然害人之心不死,几次三番对我娘亲、小妹下手。如今我几乎每天都在宫中,我娘亲、小妹多次遇险,性命堪忧。” 虞子祯早就已经从小奶音系统那里知道卫衡家里的这些事了,此时状似听的认真,实际脑海中却一直在盘算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表现得毫不知情、毫无破绽。 卫衡却不知虞子祯此时正在偷摸儿走神,他说起自家的这些丑事,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此时他眼睛牢牢念在书页上,看着倒真像是在认真研究算数问题了。 虞子祯的走神没有被发现,她瞪圆眼睛、双唇微张,假模假式的做出一副惊讶模样,“你父亲这么做,你祖父祖母都不管束他的?” 她这一问完全在情理之中,要知道,任何一个有规矩、传承了三代以上的家族,都不会允许族中的不肖子孙做出这种会毁掉家族名声、毁掉自己前程的愚蠢事情。 “我祖父过世了,祖母她只有我父亲一个儿子。比起孙子孙女和儿媳,她觉得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卫衡没有去看虞子祯的表情,他怕自己在虞子祯脸上看到嫌疑和鄙夷。 虽然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错,但有那样一个仿佛脑子进水的生父,和那样一个糊涂偏心的祖母,卫衡却依然是深觉羞耻的。 虞子祯又问:“那你们卫氏一族的族长、族老.” 卫衡苦笑,“我祖母出身卢氏一族,且还是卢氏嫡支,卫氏族中仰仗她都还来不及,又哪会为了我和母亲、妹妹逆她的意。” 卢氏一族是从大卢氏这里开始迅速积累权势的,那些在卢氏一族发迹之前与他们结下姻亲关系的人家,现在基本都在仰卢氏一族鼻息,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要捧着自家娶进来的卢氏女,或者自家嫁出去的卢家妇。 卫衡的祖母就是那个被卫氏一族当成主心骨捧着哄着的卢氏女,她仗着卢氏一族的势,在卫氏一族一向说一不二。 至于她的娘家卢氏一族,有她的面子在,对方最多不提拔、重用她儿子,却也不会为了卫衡母子三人去收拾她儿子。 若非如此,卫衡也不至于求助无门,只能冒着极大的风险来找虞子祯寻一线生机。(本章完) ------------ 第147章 亲疏 “想不到卫兄你小小年纪竟然就要承受这些。”虞子祯一脸同情的看着卫衡,“不知我能为卫兄做些什么呢?” 卫衡猛然抬头,他没想到虞子祯居然会这么痛快就问出他想听到的这个问题。 他小小年纪就要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起保护母亲、妹妹和他自己的重责大任,这些年要说没想过求助别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他求助的那些人,却无一例外地全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不是天生坚强,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够在父亲令人发指的冷血和残忍面前无坚不摧,他咬牙硬撑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除了自己和母亲、妹妹,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 弱小的母子三人彼此抱团取暖,互相支撑着磕磕绊绊的走到如今,卫衡也好,他母亲、妹妹也好,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 然而就在他们那根紧绷的心弦快要崩断之际,他居然真的在这次被迫入宫的噩运里寻到了名为虞子祯的一份转机。 “求您救救她们,不论是用什么手段。”卫衡有些语无伦次,“我会报答您,我这一辈子,无论您要我做任何事,只求您能救救我娘亲和妹妹。”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和虞子祯,他都想跪下给虞子祯磕几个头,以示自己求人的诚意。 虞子祯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卫衡家的这事儿要怎么解决,虞子祯其实早有计划,但她却不能立刻把自己的计划给说出来。 她立的可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人设,就算想在卢氏一族那边扎一根钉子进去,她也不会在这根钉子面前暴露自己的某些秘密。 她对眼巴巴看着她,仿佛她是一根救命稻草的卫衡道:“卫兄,你知道的,我这人脾气直,遇到事情就爱动拳头,可你家的这事儿吧,我光动拳头肯定不大行。” 卫衡原本闪烁着希望光芒的双眼倏然黯淡下去,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心情,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礼仪风度跟虞子祯道谢,说几句客套话,虞子祯就已经话风一转,又给了他一线生机。 “我晚上回去问问我父王的幕僚吧,他们脑子活泛,应该能帮忙想出好办法。” 卫衡闻言,原本已经跌入深渊的心不由再次热乎起来,他眼含热泪,却不敢让这眼泪落下来,“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不管镇北王的幕僚能不能想出好主意,甚至卫衡都不敢去想对方会不会不愿意插手他们家的这些破事儿,他只知道,虞子祯是第一个愿意听他把话说完,并且还愿意认真为他着想的人。 “卫兄别急着谢我,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能说服我父王的幕僚掺和这事儿。你知道的,大人们都爱瞻前顾后、权衡利弊,唉.” 卫衡用力点头表示理解,“若贵府幕僚愿意出手相助,救在下母亲、妹妹一救,在下日后必唯世子之命是从,粉身碎骨以报世子今日救命大恩。若贵府幕僚不愿” “那就我来办,我也有点儿自己的人手。虽然可能没大人们想的周全、做的干净,但我会尽己所能。” 虞子祯此言一出,卫衡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没等站在远处的宫人作出反应,他自己就已经抬手把眼泪给擦掉了。 正好走出房间的杨士先看见他这样,骇的最后那点困意直接不翼而飞,他没有凑过来大呼小叫的问,只是把担忧的视线投向了坐在卫衡对面的虞子祯。 这一眼,亲疏立现。 虞子祯笑着朝他招手,“别担心,我并没有欺负卫兄。卫兄这是解出了难题高兴的。” 卫衡忙在一旁用力点头,“让杨公子看笑话了。这道题困扰了我很久,这不一时激动就” 杨士先只是为人厚道又不是傻,自然不会相信卫衡真是因为解出了一道题所以喜极而泣。 不过这不像话的借口是虞子祯给出的,看在他们之间友情的份上,杨士先决定自己还是善良一点,不要鄙视她这找借口的低劣水平了。 糊弄完杨士先,虞子祯看见萧元瑾等人也已经陆续出来,遂就和众人一起去了南书房继续上下午的课。 急切想要知道结果的卫衡心中焦急,面上却要尽可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以免吴鸣宇对他生出更多猜疑。 如此如坐针毡的熬到下学出宫,卫衡又开始数着时间等明天。 明天,只有明天快些到来,他才能从虞子祯那里,问出镇北王那些幕僚是不是愿意帮他。 因为心里揣着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卫衡这一晚不出他预料的直接失眠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罢早饭,卫衡用一句“熬夜读书”打发了父亲妾室虚情假意的关怀之后,就坐上马车往皇宫去了。 他打算在宫门口处蹲守虞子祯,这样他就可以在上午的课程开始之前,先从虞子祯口中得到确切消息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虞子祯居然和他差不多时间出现在皇宫门口,让他根本不必再绞尽脑汁去想合理的、在宫门口处逗留的借口。 两人彼此见过礼,虞子祯主动提出与他一路同行。 她不仅笑容璀璨,而且还趁着周围闲杂人等不注意,幅度极小的冲着卫衡微微点了一下头。 卫衡差点儿被席卷而来的巨大惊喜冲垮脸上原本的平静表情,他用了毕生最大的克制力,才总算绷住了自己的脸,控制住了自己的眉眼和嘴角,压下了它们下弯和上浮的弧度。 两人一边往南书房走,虞子祯一边趁着宫道上空旷无人的时候,把她早就想好的主意告诉了眼巴巴等着她告知详情的卫衡。 她道:“两个办法。温和一点的,给你舅舅去信,让你舅舅给你一些人手,然后利用这些人手,制造一些能让令尊那位妾室彻底失宠的‘证据’。” 卫衡的母舅是个从三品的封疆大吏,常年不在京城,若非如此,卫衡也不至于在他爹肆无忌惮到直接下毒杀妻的时候只能求助祖母和族中。(本章完) ------------ 第148章 好人 “至于什么样的证据能让她彻底失宠,我家的幕僚说了,这些内宅的门道,令堂应该比他们这些男人更懂。” “当然,这个法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因为令尊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痴情的人,你母亲就算现在解决了他的这个宠妾,他以后也有很大可能会再给自己弄出其他宠妾。” 毕竟就算是已经“痴情”到为了妾室杀妻的现在,卫衡的父亲也没耽误了三不五时就往自己后院划拉新鲜面孔。 这种人当然是不可能在宠妾死后就一蹶不振、心灰意冷的,他只会变本加厉的为自己寻找更多妾室,为卫衡的母亲制造更多麻烦。 卫衡沉默一瞬,“世子所虑在理,只不知贵府幕僚想出的第二个办法是?” 他自认比虞子祯、比镇北王府那些幕僚更了解他那个畜生不如的爹,所以他在心里默默把虞子祯的那句“他以后也有很大可能会再给自己弄出其他宠妾”,直接更正成了“他以后一定会再给自己弄出其他宠妾”。 正是因为十分笃定这是自己父亲能够干出来的事,卫衡这才会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直接问起了虞子祯第二个办法。 有虞子祯之前说的那句“温和一点的”,卫衡已经做好了后一个办法绝对不会多么温和的心理准备。 然而就算如此,虞子祯说出的话却依然让卫衡惊了一下。 “很简单,直接解决掉制造麻烦的人。” 卫衡被她这话说的脚步直接停下了,他一脸震惊的看向虞子祯。 确实,他很厌恶他父亲,甚至心里十分憎恨他父亲的冷血、绝情、不靠谱儿,可弑父什么的,他还真没那个狠劲儿。 虞子祯一看就知道卫衡这是误会了,她道:“解决又不是只有杀掉这一种办法。只要他没办法再表达自己的喜欢和厌恶,那他就算还活着,你们母子三人不也一样会是安全的吗?” 卫衡立马懂了,可他却很快就又一脸烦恼的皱起了眉,“我祖母肯定会不遗余力治好他的。” “慈母多败儿,她把令尊惯成了个那样的人,令尊的恶行她起码该负一半责任。”虞子祯背着手,用最温和无害的语调说着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建议,“既然责任对半分,那恶果是不是也该共同承担?” 母之过丧母,子之过丧子,这很合理。如果不是卫衡不敢下手杀人,虞子祯其实是希望他能直接一步到位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跟卫衡说可以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做个活死人什么的,而是选择了使用“解决”这种很有弹性的词汇。 在她看来,也不是说这世上所有和卫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配做他的亲人。 他父亲想要杀他、想要杀了他娘和他妹妹,他祖母明知自己儿子在做什么,却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舍弃儿媳和孙子孙女,一个主犯一个帮凶,虞子祯是真觉得卫衡杀他们,他们一点儿也不冤。 还有卫衡父亲的那个妾室,害卫衡和他娘、他妹妹的事,这女人也都有份。 这三人如果换成虞子祯,虞子祯会直接判他们死刑,但受了这大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观念洗脑的卫衡,显然并没有奉行“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的虞子祯这般爱憎分明。 他会顾忌血缘关系,即使因为祖母和父亲让他和母亲、妹妹去死,他心中记恨,但行动上他却依然还是会尊之敬之、容之让之。 虞子祯不强求别人和自己走一样的路、认一样的理,就像她不会大包大揽去帮卫衡解决问题,而是仅仅给他提供一点建议。 她对卫衡道:“西城槐树巷那边最近来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医,若是卫兄没有可信的医者帮忙,不如去槐树巷最里面的那间破庙,问他老人家买两包‘驱虫粉’。” 卫衡嘴角微抽,给人用的药粉居然取名叫“驱虫粉”,那怪医还真是不负“怪医”之名。 他微微点头,“多谢世子。待到.” 虞子祯摆摆手,“你要做什么不必和我细说,最好你也别和其他人说。你要知道,只有烂在自己肚子里的秘密才是真的秘密。” 卫衡一听顿时感动不已,他原本是怕虞子祯觉得他拿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所以才会想着重提许诺,却不料虞子祯不仅没有要求他在某个时间点之前兑现承诺,甚至都没有掌握他的计划并借此拿捏他的打算。 好人呐!!! 卫衡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毫不犹豫的给虞子祯发了一张好人卡,然后又在心里暗下决心,决心以后一定好好报答虞子祯的援手之恩。 打定主意,卫衡就开始思索虞子祯提供的两个办法到底哪个可行性和隐蔽性更高,以及,万一他行事不密,不小心露了马脚,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母亲和妹妹给干干净净的摘出去,让她们受他牵连的程度最小。 他想的太入神,都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到南书房外的。 一直到无意间对上吴鸣宇的探究视线,卫衡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收束心绪,挂上惯用的谦和笑容,温声和吴鸣宇互相见礼。 吴鸣宇一边和卫衡、虞子祯彼此问候,一边迅速开动脑筋,盘算卫衡昨天、今天的异常到底从何而来。 昨天卫衡不仅避开众人凑到虞子祯面前,而且还在她面前落了泪,这事儿原本就已经够怪异了,结果还没等他打听出个所以然,卫衡今天居然就又和虞子祯凑到了一起。 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大寻常,吴鸣宇心中不受控制的冒出许多疑问。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刺探一二,虞子祯就已经抛下他,主动去和卫衡说话了。 “斗蛐蛐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玩儿?” 听到这句话,吴鸣宇原本想要追过去的脚步就是一顿。 他看着卫衡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这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居然就走到我前面去了。”吴鸣宇有些咬牙切齿的想,“不行,我也得加快进度了。” 当然,他的加快进度,并不是指他冒着以后会成为弃子、落一个身败名裂下场的风险去诱导虞子祯、萧元瑾不学好,他现在想做的,是把虞子祯和大公主凑成一对。(本章完) ------------ 第149章 新的任务 此后一段时间,虞子祯再没关注过卫衡的家事处置的如何,卫衡以为虞子祯是刻意给他留出时间、留出空间,心中对她愈发感激、愈发钦佩。 他不知道的是,虞子祯其实每天都有通过小奶音系统获知这件事的事态发展。 她最近又迷上了学番邦话,在学习儒家典籍、君子六艺、中医医术的同时,她又跟皇帝申请到了一名精通多种番邦语言的年轻官员做老师。 那名年轻官员出身已经没落的某小士族,他早逝的父亲曾任鸿胪寺少卿,他极有天赋,加之家学渊源,在年仅二十岁时就已经成了鸿胪寺精通最多番邦语言的年轻官员。 这名头听着响亮,奈何在眼下的大齐,鸿胪寺这等地方基本就是个无事可做的清水衙门。 那名年轻官员无法凭着自己的特长建立功勋,自然就也没办法把自己的官阶、待遇给提上去。 偏他不仅家中有老母、娇妻、幼儿要养,平时与同僚人情往来也是一笔极大开销,他那点子微薄薪俸,根本就支撑不起家里的一应花费。 在虞子祯找上皇帝,请他教自己番邦语言之前,他妻子和老母一直都在辛辛苦苦的纺线、织布、刺绣,只为能多少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他不知道虞子祯有个“炮灰自救系统”,三不五时就要做做任务换取积分,而他则正是系统为虞子祯选出的其中一个目标人物,所以在他奉命来到镇北王府教虞子祯番邦话,结果虞子祯却第一时间一本正经给了他一年份的丰厚束脩时,他竟意外的直接呆立当场。 “这、这不合适。”虽然他很想要这二百四十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但他毕竟是奉皇命而来,他可是领着国库给发的俸禄呢,皇帝要他做事,他哪好意思二道上再问虞子祯要一份钱? “没什么不合适的。”虞子祯笑眯眯的,以眼神示意蒋云杉把装着银票的小木盒塞给他,“大人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对的,但鸿胪寺的事务才是您该做的。至于私下教我番邦语言,这明显不是大人您的分内之事。” 蒋云杉也道:“收着吧。您若不收,我家世子可不好意思再劳累您往镇北王府跑了。” 年轻官员能说什么呢?他可是皇帝派过来的,是万万不能被镇北王府赶出去的。 他满怀感激的一揖到底,“多谢世子厚赐,下官感激不尽。” 虞子祯笑笑,“平时您要上值,不方便在王府和鸿胪寺两边跑,不如我们就把学习的时间定在朝中官员的休沐日?” 大齐的官员每十天休沐一次,虞子祯这么安排,已经是在最大限度为这名年轻官员考虑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居然苦笑着回了虞子祯一句,“世子有所不知,寺卿大人在接到圣旨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给下官放了长假。”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鸿胪寺现在已经形同虚设了。” 虞子祯:鸿胪寺现在竟然已经闲成摆设了吗? 一想到有大把官员闲在那里没事儿干,虞子祯那颗属于卷王的心顿时就不平静了。 据她所知,鸿胪寺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凡各少数民族首领或国外使者来京朝见,鸿胪寺负责辨其高下之等,享宴之数,并同时负责迎送接待。朝贡之物,先上数于鸿胪寺,由鸿胪寺估定其价值,定出回赐物品多少。 此外,凡承袭爵位者,由鸿胪寺官员辨其嫡庶。若有封命,由鸿胪寺官员持节前往册封。凡高级官员死于京师,则分别由鸿胪寺卿、少卿、丞代表朝廷前往祭奠,并提供丧葬之具。 再有就是负责翻译番邦话,研究番邦习俗,以及,负责随使团出使周边各少数民族。 这么多事儿呢,就算现在大齐积弱,周边少数民族、各地藩属国都已经不再入京纳贡,那大齐不也还是照样要继续运作? 勋贵人家爵位承继、有功之人封侯拜相、高级官员死于京师,这些事不也都归鸿胪寺处置? 她有疑便问,那名年轻官员却颇多顾忌,并不敢坦率直言。 最后还是小奶音系统在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既隐晦又清楚的跟虞子祯讲解其中门道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告诉虞子祯: “现在的大齐早已礼崩乐坏,之前的很多规矩都已经不再被人提起。勋贵人家爵位承继、有功之人封侯拜相、高级官员死于京师,这些但凡有些油水可捞的差事,卢氏一族早就已经挖空心思揽到了他们自己人手里。” 范仲明的祖父范霆出身世家豪族,以他为首的利益共同体根本看不上这点子蝇头小利。 杨士先的祖父杨正德清流出身,从者基本都是很重气节、风骨、名声的死脑筋读书人,他们不愿意为了一点子钱财去践踏律法,让自己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卢氏一族的追随者们因此几乎没有竞争者,可不是就可着劲儿的往自己口袋里搂钱。 鸿胪寺作为本就相对弱势的一个部门,是最先被卢氏朋党盯上的部门之一。 随着他们的不断伸手,鸿胪寺渐渐变成了现在这种几乎停摆的状态。 虞子祯越听越无语,卢氏朋党连这种钱都赚,也不怪卢氏一族用了不到二十年时间,就把自家从繁荣昌盛的上升状态,折腾成了最后那种几近灭族的凄惨状态。 她抛开这件事,话题一转,和那名年轻官员认真探讨起了她的番邦语言学习问题。 那名年轻官员表示,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虞子祯但有召唤,他一定会立刻赶来王府为她授课。 虞子祯想了一下她现在的课业安排,“那大人就每逢一、四、七,就在下午过来我这儿吧。” 他们是十天一休息,年节期间另算,但休息日和年节时分虞子祯一般都有其他事要忙,所以她就把学习番邦语言的时间,定在了每月的一、四、七、十一、十四、十七、二十一、二十四、二十七这九天。 这九天他们下午是没课的,她可以把时间抽出来。(本章完) ------------ 第150章 卫家丑闻 两人约定好授课时间,虞子祯就让蒋云杉送那名年轻官员离开了。 蒋云杉把人送走,回来复命时才带着几分好奇问虞子祯,“世子怎么突然想起要学番邦话了?” “就突然感兴趣了呗。”虞子祯总不能说,她是为了刷任务积分所以顺便为之吧? 蒋云杉想想她之前心血来潮做的那些事,觉得她这看似无厘头的“突然感兴趣”,还真可能就是她突然决定学习番邦话的真实原因. 他告辞离开,虞子祯则是斜靠在高背椅上,闭着眼睛听小奶音系统给她做实况转播。 小奶音系统说的是卫衡家的事。 心慈手软的卫衡,在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最终选择了使用虞子祯为他提供的第一条路。 他给自己舅舅写了信,信上内容和平时的问安信一样,没什么不正常,但他派去送信的、他母亲的两个陪房,却为他捎带了一个口信给他舅舅。 口信的内容,正是虞子祯给他出的第一个主意。 他舅舅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手底下能把证据做得以假乱真的能人还是有几个的,卫衡就是想要他舅舅支援他两个这样的能干下属。 然而他写给他舅舅的信刚被家仆送出去不到两天时间,他爹那个宠妾生的庶女就把他小妹拖着丢下湖了。 他小妹身边虽有忠仆,但忠仆能够第一时间跳下水救小主子,却没办法阻止他那个偏心眼儿爹和他爹那个宠妾顺势除掉他娘和他小妹。 他爹那个宠妾故意让人给他娘传信,说是他小妹一不小心跌进湖里淹死了,他娘悲痛过度,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他娘带来的陪房着急忙慌的就要去给这对母女请大夫,结果他爹和他爹的那个宠妾居然封闭二门,不准他娘的陪嫁下人出门。 下人们闹的狠了,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安了个奴大欺主的罪名给卫衡他娘的那些陪房,大呼小叫的喊人捉拿他们、杖杀他们。 他们想要杀人灭口,以免这些人把卫衡小妹落水的真实原因给嚷出去。 卫衡他娘的那些陪房因此一下变成了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们接连有人被昔日同伴拿棍子往脑袋上招呼,心知卫衡他爹和他那位宠妾这是要大开杀戒。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卫衡他娘的那些陪房哪里还会因为卫衡他爹是他们家姑娘的夫君就对他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与顺从。 对方不仅想要直接弄死他们的两位主子,而且还想同时也弄死他们自己,他们不反抗那才是真的脑子不正常。 于是这一天,卫家爆发了一场令整个京城的所有知情者都为之侧目的仆从大乱斗。 卫衡他爹和他爹的那位宠妾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出面带领仆从做事。 他们只是躲在幕后,通过卫府管家遥控那些忠于卫衡父亲以及卫衡父亲那位宠妾的卫家仆人。 他们倒不是要脸,脸早八百年前就已经丢尽了的两个人,只是担心万一消息走漏出去,他们会有牢狱之灾。 卢氏一族固然势大,但再势大的人家也是畏惧天下悠悠众口的,万一他们家的事情闹得太过难堪,卫衡他爹觉得,卢氏一族肯定会为了撇清关系大义灭亲,而不是捏着鼻子保他。 他那位宠妾就更别提了,作为给他们带来麻烦的罪魁祸首,卢氏一族不把她活剐了就不错了。 很是惜命的两个人自己躲起来,只让管家出面,问题管家也不傻,他让人对付一下“以下犯上”的仆人还行,他难道还能真按卫衡父亲的意思,带人冲击夫人的院子? 他又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管家也学着卫衡他爹不露面,只让一些没脑子的壮仆跟着卫衡他爹那位妾室的狗腿子们,一起去对付卫衡他娘的陪房们。 卫衡他娘的陪房却是切身感受到了死亡威胁的,除了仅有的两个趁乱冲出去报信、求助了,其他人则是全都汇聚到一起,守在了卫衡他娘的屋子外面。 他们因为生死攸关变得悍勇无比,那些没脑子的卫家仆从却在他们聚集到卫衡他娘的院子里面之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对劲。 这可是主母的院子啊,他们冲进去杀人真的没问题吗? 有了这份心思之后,众人发热的头脑一下就冷静下来了,卫衡他爹那位妾室的狗腿子们再想靠着几句嚷嚷就让这些人埋头往上冲却是不可能的了。 没奈何,他们只能亲自出马,去和卫衡他娘的那些陪房对打。 按说他们人数更多,卫衡他娘的陪房理应是敌不过的,可谁让这些家伙都是一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呢,他们愿意效忠一个妾室,说白了也不过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罢了。 他们为卫衡他爹的妾室做事,为的是拿好处,可不是为了在这里被卫衡他娘的陪房打破头。 一方虽然人多但却心有顾忌,个个都希望同伴冲锋在前承担风险,自己缩在后头独得好处,另一方却是被逼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即便只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也必须悍不畏死的挡在这群敌人面前。 他们的一腔孤勇,抹平了他们的人数劣势,让他们成功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就在卫衡他爹和他爹的那位宠妾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把管家叫过去斥骂他办事不力的时候,他们终于等来了来自府外的一支援兵。 不仅跑出去求助的两个下人,带着更多卫衡他娘的陪嫁下人,以及他们特意请来的两个大夫,气势汹汹杀到了卫府门口,收到消息的卫衡也匆忙出宫,黑着张脸赶回了卫府主持大局。 卫衡母亲那两个冲出去求助的下人,这一路都连哭带喊、连滚带爬,再加上在他们身后,还有忠于卫衡父亲的卫家家仆拿着棍棒一路追赶,这热闹这么好看,爱吃瓜的京城百姓当然是不会错过的。 有他们帮着踊跃传播,卫家的这桩丑事很快闹大,如此一来,京城的人精儿们自然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 第151章 卢家插手 那些和卢氏一族不对付的,都已经第一时间开始磨墨写折子了,也就是说,卫家的这桩丑事,最迟明天就会闹上金銮殿了。 收到消息的卢潼气了个半死,他是真没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狗外甥居然能够做出这种事。 他要杀妻杀子杀女,难道就一定非得闹成现在这种沸沸扬扬的局面吗?就不知道用点儿悄无声息、不引人注目的手段吗? 一边在心里咒骂这蠢东西给自家找事儿,一边他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去给卫衡他爹善后。 他善后的方法也很简单,喊来自己的大儿子,让他直接带着太医和他们府上的一些得力下人、侍卫,去卫家救人并顺带镇场子。 他大儿子一听就忍不住脑壳疼,可为了卢氏一族的名声,他却又不能不跑这一趟。 无奈领命之后,他带着请来的太医,以及他们府上的一些下人、侍卫,浩浩荡荡去了卫府。 太医被他第一时间送去了卫衡母亲那儿,给卫衡的母亲、妹妹诊治,侍卫则被他放在了卫衡母亲的院子外头。 一群身形健硕、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侍卫杵在那儿,尤其这些侍卫还都是来自卢家主支,卫家的下人就算生了三个铁头那也是不敢再叫嚣着抓人、杀人的。 他们被卢家的侍卫拿刀比着,乖顺无比的退到了旁边的空院子里。 留下的两个卢家侍卫也不让他们进房间,就让他们抱头蹲在院子中央。 这姿势只需维持一会儿就会双腿酸麻,所以很多人最后都选择了偷偷原地坐下。 卢家的两个侍卫倒也没有非要他们蹲着的意思,这二人领到的任务,并不包括折磨这些恶仆,他们只需看着这些恶仆不要乱走就好。 至于那些被带来卫家的卢家下人,他们则是包揽了照顾卫衡的母亲、妹妹,以及那些在下午的大乱斗中受伤的卫衡母亲的陪嫁下人,给他们熬药、喂药的一应琐碎事宜。 安排好这些事,卢潼的大儿子在卫衡的不断道谢声中,一脸冷淡的朝他摆摆手,然后抬脚去了卫衡祖母的院子。 他并不是真心想帮卫衡母子三人,他连与他血缘关系更近的、身为他表弟的卫衡他爹都看不上,就更别提卫衡这个表侄了。 好吧,血缘关系更远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卫衡实在过于普通,在今天之前,这孩子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亮眼之处。 不然的话,他也不是不能为了卫衡,帮他清理掉他那个狗屎不如的爹。 在心里默默下了个这一家子早已烂透,所有人都不值得他多费心思的结论之后,他抬脚进了卫衡祖母的院子。 他是来转达卢潼对他这位堂姑的严词警告的。 在见到她后,卢潼的大儿子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原样转达了自己父亲的话,“姑姑,我父亲说了,说是表弟再惹出这样的祸事给卢氏一族蒙羞,他就要和您老断绝兄妹关系了。” 卫衡的祖母被他严词警告,捂着胸口毫无征兆的直接倒了下去。 她满怀希望,以为隔房的侄子是来救他们母子出困境的,却不料对方居然是来威胁她的。 老太太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儿子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要多宠一些自己中意的女人罢了。 被太医干脆利落的两针扎醒之后,老太太哭着哀求自己堂侄,“三郎啊,你表弟他只是一时昏了头,你和你爹可不能不管我们娘儿俩啊。我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我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啊。” 卢潼的大儿子眼中满是厌烦,他这位堂姑,每次要求卢氏一族为她做什么,都会把自己“丈夫早死”拉出来说事儿,每次她儿子一闯了什么祸,她都会哭着说她儿子“年纪轻轻还不懂事”“只是一时昏了头”。 可问题别人就算再怜惜他们孤儿寡母,那这种怜惜也肯定会有个限度,他也好,他父亲也好,甚至就算是他这位堂姑的亲兄弟、亲侄子,他们肯定也不会无止境的一直帮这对母子收拾烂摊子,尤其是现在这种会直接损害到卢氏一族利益的烂摊子。 他依然还是之前面对卫衡时那副有礼但却冷淡的模样,“您这话说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吧?您觉得族里还会有人愿意听到您的这套说辞吗?” 老太太不大服气,她心里想着,卢氏一族那还不就是你们父子的一言堂? 卢潼的大儿子可不管老太太怎么想,他信奉的唯一逻辑,就是损害卢氏一族利益的人,不配被卢氏一族庇护。 这么想着,卢潼的大儿子又遣自己的得力下属去查事情原委。 待到下属查出卫衡的小妹是被他那个心思狠毒的庶妹直接拖着丢下湖的,卢潼的大儿子立马态度强硬的建议卫衡祖母把卫衡的庶妹送去庄子或者庵堂。 卫衡的祖母当然不愿意,她那个庶出的孙女嘴巴甜,待她也亲近,比嫡出的最小孙女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可不舍得为了小孙女舍掉大孙女。 她的犹豫和不舍,卢潼的大儿子全都看在眼里,并且气得都无法维持表面尊重了。 他问那老太太,“姑母是想卫家臭名远扬,从此再无人敢与你卫家儿孙结亲吗?” “你卫家的儿郎宠妾灭妻,为了个妾室不惜害死嫡妻嫡子嫡女。你卫家的女郎小小年纪就歹毒到直接拖着嫡妹往湖里搡,事后您和您的儿子不仅没有责罚她,反而还帮着她收尾、灭口。” “您是彻底不要脸面了么?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人家议论你们卫家冷血薄情、灭绝人性、枉顾伦理纲常,是实打实的虎穴狼窝么?” 他一番话,说的那老太太面皮紫涨,无地自容。 她白眼儿一翻,再一次当着卢潼大儿子的面晕了过去。 卢潼的大儿子心绪毫无波动,他让太医再次给那老太太扎针,等把她扎醒了,卢潼的大儿子旧事重提,“若姑母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她,直接让她病逝也是个好办法。” 老太太嘴唇颤抖,“我、我还是把她送去庄子上吧。” ------------ 第152章 下定决心 卢潼的大儿子点点头,“那姑母要尽快了,若今晚之前她没有出城,或者没多久她就又被您的好儿子给接回来了,那侄儿就只好越矩一回,替您处置她了。卢家的掩梅庵您也是知道的,侄儿可以让她以后在那里常伴青灯古佛,修身养性了此残生。” 卢家的掩梅庵是卢氏的家庵,专门用来关押某些犯下大错却又罪不至死的女眷,卫衡的庶妹要真是去了那儿,这辈子是肯定别想回来的了。 老太太心如死灰,“不会的,我会让人看好她的。” 她知道,卢潼的大儿子特意把掩梅庵拿出来说,就是为了告诉她,她孙女犯的错是不可饶恕的,起码从卢家的角度来讲是不可饶恕的。 老太太答应了,卢潼的大儿子就放心了。 他把侍卫、随从留下一部分,让他们和太医一起守在这里,直到卫衡的母亲、妹妹身体好转,不再需要他们时时看护,他自己则是带着大半侍卫、随从赶回卢家,去给他父亲汇报情况。 他们卢家要面对的是来自政敌的攻讦,这攻讦并不是他做这么点事儿就能完全化解的,他还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他爹,然后他们再召集幕僚,一起商议出一个妥帖说法,好让卢家在明天的早朝之上不至于太过被动。 卢潼的大儿子走得匆忙,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后不久,卫衡的那个庶妹就被她生母偷偷摸摸送了出去。 给她打掩护的是卫衡他爹,这对狗男女丝毫不觉得他们的宝贝闺女把嫡妹丢进湖里有何不对,他们甚至直接借鉴了卫衡祖母每次为卫衡他爹开脱罪责时的那些说辞。 什么“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坏心思”,什么“就算她害得嫡妹落水,那也只是她一时不小心,并非存心”。 两个理直气壮的蠢货一起送走了他们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等到卫老太太反应过来,那孩子都已经被他们藏到不知哪里去了。 刚被卢家的堂侄威胁过,这么快就又被忤逆子顶撞,卫老太太白眼儿一翻,又又又一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和之前两次可不一样,这次她身体真的受了损伤。 太医在把过脉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她扎醒,而是开了个药方,让人去给她抓药熬药。 顺带的,他还把气晕老太太的罪名不由分说甩锅到了卫衡他爹身上。 “卫老太太有卒中(中风)之兆,卫老爷还是顺着她些的好。” 至于之前卫老太太因为被卢潼的大儿子威胁而两次晕倒,太医表示,那时候这老太太不是没有出现这种征兆嘛,那她就算真得了这病,起因肯定也不能算在卢潼的大儿子身上。 卫衡他爹可不知道自己娘亲曾晕倒两次,今天卫家一直乱糟糟的,他根本就没顾上自己的娘。 太医看不起他,懒得与他多话,自然就也错过了一条会让卢氏一族陷入被动的重要情报。 他不知道卫衡他爹和卫老太太说了什么才会导致后者被前者气晕,只按部就班给卫老太太开了药。 卢潼长子留下的下人、侍卫又都集中在卫衡母亲的院子周围,对卫老太太这里发生的事那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他们不知道,自以为事情已经十拿九稳的卢潼长子又没有再分出精力进行确认,卫衡那个庶妹于是趁着别人都顾不上她,带着她亲娘给的钱和人手,彻底跑了个不见踪影。 等到第二天卢氏一族被人弹劾,卢潼父子这才从他们卢氏一族的政敌口中得知,卫衡那个庶妹居然在犯下这种大错之后,由她父母给偷摸儿送走了。 卢潼父子那个气啊,尤其是卢潼,他当机立断,先是为自己没能好好约束嫁出去的族妹,以致族妹之子践踏伦理纲常、败坏世间风气向皇帝请罪,然后又表示等下了朝,他就会立刻将无视法度的族妹驱逐出族,从此她将不会再和卢氏一族有任何关系。 这处置不可谓不严厉,可这处置会损害到的,却也只有卫老太太母子的利益。 包括卢潼父子在内的其他人,他们最多也就只会名声受卫老太太母子所累一段时间,实际上的坏处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等恶事也不是包括卢潼父子在内的其他人做出来的。 朝堂上的事卫衡一概不知,他因为母亲和妹妹全都元气大伤,母亲甚至已经奄奄一息,所以自从回了卫府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宫里。 但他那个畜生不如的爹把他庶妹送走了,这件事他母亲的其中一名陪嫁下人却是已经悄悄告诉他了。 卫衡恨的咬牙切齿,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要弄死他爹的想法。 他深呼吸几次,压下自己那股子暴戾之气,以免他一个冲动,不顾后果的直接拿把刀冲去他父亲的院子。 “何叔,你帮我做件事。”卫衡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跟那名被他称作何叔的中年汉子说了几句。 何叔是之前冲出卫府求助的两名男仆之一,虽然在硬闯的过程中被阻拦、追赶他们的卫家家生子打得浑身是伤、满脸青紫,但他却依然坚持留在卫衡身边听使唤,而不是按照大夫的叮嘱,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养伤去。 不是他不疼,是他发现,之前负责守护他家姑娘(卫衡他娘)所在院落的兄弟们,个个都比他伤的还要严重一些。 何叔于是把歇息养伤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他则是咬牙撑着,准备随时去帮卫衡办一些他不方便找卫家家生子或者卢家下人去办的事。 彼时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不料卫衡居然真的给他派了一个一听就很神秘、很怪异的任务。 “少爷放心,我老何一定把您要的东西给买回来。”何叔做完保证,又忍不住低声叮嘱卫衡,“您就守在这里,不管谁说什么您都不要离了卢家那些侍卫的视野范围。” 卫衡懂他的意思,比起他妹妹,他和他娘亲这两个分别占据了卫家嫡长子、卫家正室夫人位置的人,才是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爹,以及他爹那个贪得无厌的宠妾最想除去的人。 ------------ 第153章 赶尽杀绝 卫衡冲老何点点头,“何叔您也要多加小心。” 老何有些逾矩的拍了拍卫衡的肩,然后揣着卫衡给的银票,大踏步走了出去。 卫衡眼眶微湿,静静看着老何离开。 这一刻,他万分庆幸自己身边还有一些与他、与他娘和妹妹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人。 他们不仅在行动上给予了他很大帮助,在精神层面也给了他很多慰藉。 虞子祯给出的地点很好找,老何很快从那儿买回了卫衡想要的那样东西。 他怕自己进府时会被人拦截甚至搜身,所以一直躲在府门外,等着卢家的下人或者侍卫进门。 卢家的下人和侍卫不仅负责保护、照顾卫衡母子三人,谨慎起见,卢潼长子还让他们严格把控卫衡母子三人入口的东西。 要用的药材、要吃的食物,他们全部都是亲自采买。 也幸亏卫衡母亲那座院子的西跨院里就有水井,不然老何怀疑他们怕是连水都不会直接用卫府里的。 眼下,老何就是想等一个出府采买的卢家下人,或者一个定期回去报信的卢家侍卫,只要有返回卫府的他们陪着一起进府,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卫家的那些家生子搜身。 事实也正如老何所料,因为他进府时是在殷勤的帮负责采买的卢家下人拎东西,所以守门的卫家家生子依然和他之前沾光出去时一样,就只敢远远地用满是不甘的眼神瞪着他,却不敢贸贸然的往他们这边靠近。 给了帮忙的卢家下人好处,又再三跟对方道过谢,老何这才拎着他买回来做样子的两包药,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卫衡临时征用的那个房间。 卫衡不敢离开他母亲和妹妹,所以就占了一间东厢房作为自己临时起居的地方,老何他们这些对卫衡母子三人忠心耿耿的仆人,现在有事都会到他临时占下的这间东厢房找他。 “如何?”看到老何,卫衡立刻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老何回身关上门,然后又给满眼期待的卫衡行礼,“回少爷,买到了。” 卫衡长长松了口气。 老何见他这样,忙把两个小药包慎之又慎的从自己中衣内侧的暗袋里面拿出来,“一共花了二百两。” 这么贵的药老何还是第一次见,也多亏卫衡提前给了他银票,不然就凭他身上的那仨瓜俩枣儿,他还真买不起这玩意儿。 他把剩下的二百两银票还给卫衡,“这是剩下的钱。” 卫衡把银票和药包一起收好,“辛苦您了。” 老何忙摆手,“我就是跑个腿儿,少爷您才是真辛苦。” 他早年间是个自由人,是在家乡遭了水灾、家人死了大半之后,不得已自卖自身进的贵人府邸。 那时候他已经快三十了,虽说入府之后也跟着府里的家生子学了规矩,但一旦着急起来,他却还是会不自觉地犯忌讳。 比如他逾矩的拍卫衡这个少爷,再比如他居然跟卫衡你啊我啊的说话。 就他这个没记性的劲儿,这要是放在规矩森严的人家,他被拖出去打板子都得被打不知道多少次,可谁让他遇上了主家宽厚的好人家呢。 不管是卫衡的外祖父母还是卫衡的母亲以及卫衡本人,他们都没有因为老何偶尔的失礼惩罚过他。 老何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主家待他和他家里人的好,他都一一记在心里了,眼下逮到机会,他立马就豁出命去报答。 两人说完了话,卫衡正要让老何下去休息,他娘的院子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喧哗声。 听到其中有他熟悉的,他爹的叫骂声,他爹那个宠妾的哭嚎声,卫衡不由微微蹙眉。 他把两个小纸包分别收进自己的两边袖袋,然后才在一脸气愤的老何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越往外走,卫衡越能听清那两个狗男女所为何来。 原来他们虽然最开始时因为卢家势大畏惧了一下,但在偷摸儿送走了卫衡那个庶妹之后,他们却又控制不住的再度膨胀了起来。 尤其现在卫老太太被卫衡他爹气晕,卫家最有话语权的人一下就从卫老太太变成了卫衡他爹,一直盼着能把卫衡母子三人赶尽杀绝的这对男女又岂会放过眼下的“大好机会”? 他们不敢正面对上卢家的侍卫和下人,于是就只站在距离院门口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大喊大叫、大声哭嚎。 这举动可以说是又下贱又猥琐,既干扰了卫衡他娘、他妹妹休养,又没有违背卢潼长子之前说的,不准他们擅入卫衡娘亲所在院子的命令。 卢家的侍卫和下人毕竟只是侍卫和下人,主家没有吩咐的事,他们并不敢擅自去做。 于是这群钻空子的家伙,就这么在卢家的侍卫和下人面前蹦跶上了。 卫衡心中的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飙到了最大值,他觉得镇北王府的幕僚说的太对了,他早就应该直接解决掉害他们母子至此的罪魁祸首了。 只不过就是让他彻底老实下来而已,又不是直接弑父,他之前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 如果他没有懦弱到不敢下手,他母亲和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自责、懊恼的情绪在心头闪过,愈发坚定了卫衡现在、立刻、马上动手的决心。 “竖子,你还晓得出来!”卫衡出来时,他爹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儿喝茶润喉,看到卫衡,他立马身体前倾,指着他鼻子喝骂起来。 卫衡低眉敛目,恭恭敬敬拱手作揖,“父亲。” 没人注意到,在他手臂抬起向前伸出的那一瞬,他左袖里有颜色极淡的细碎粉末,因为他广袖带起的微风,轻轻漂浮到了他爹鼻端。 卫衡他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跟灰尘类似的细碎粉末,他一看卫衡这副冷淡克制的模样就来气,因为被卫衡这么一衬托,他每次都会变得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他一气之下,抬脚就朝卫衡踹了过去。 卫衡没有躲,他心想,他生受了对方这一脚,就当是为他给对方下药的事情向对方致以最微薄的一点歉意了。 ------------ 第154章 卫家巨变 卫衡让老何买来的药,药效发作的非常快,卫衡被踹得接连倒退并最终跌坐在地之后大约二十息,卫衡他爹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轻微的麻痹感和酸痛感迅速席卷他全身,他软软朝后倒了下去。 原本还在为卫衡挨打受骂暗自得意,并且哭得愈发起劲的那个女人,在卫衡他爹倒下的那个瞬间再也演不下去,她尖叫一声就朝卫衡他爹冲了过去。 和她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卫衡他爹的两个心腹长随。 他们比那女人动作快,但其中一人却在扶住卫衡他爹的下一瞬,被那女人直接尖叫着撞开。 “老爷!老爷!”那女人一边尖声喊着卫衡他爹,一边用力摇晃对方身体。 卫衡垂眸掩下所有情绪,他费力地爬起来,然后沉声吩咐老何,“何叔,去请太医。” 太医就在他娘隔壁院子住着,他爹在他娘院子门口失去知觉,他不给他爹请太医肯定说不过去。 老何正忙着震惊、窃喜,听到卫衡这么说,他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但却还是老实的小跑着去给卫衡他爹请太医了。 他很想那畜生不如的玩意儿死是没错了,但他家少爷毕竟要喊那狗东西一声爹,他可不能磨磨蹭蹭的,让人借此攻讦他家少爷。 太医很快被老何一溜小跑儿请了过来,对方上手检查了卫衡他爹的情况,然后就吩咐人把他抬到他自己的院子里。 “是卒中,和卫老太太一个病症。” 卫衡听到这句却是骤然睁大双眸,“我祖母她.” 他一脸震惊,看在太医眼里就成了难以置信、不愿接受事实,他心想,不想这卫家竟然还能歹竹出好笋,只可惜就这么一个孝顺儿郎,卫老太太和卫老爷却不知珍惜。 太医下次论断可不是无凭无据,卫衡一直守在这里照顾他娘,不知道卫老太太生病情有可原,他那些庶弟庶妹却个个都没啥事儿,可这些人却和他们的爹卫老爷一样,根本就不往卫老太太那儿去,这不是一窝子的不孝子孙又是什么?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太医带着他的小学徒去了卫衡他爹的院子。 脉象他已经探过了,接下来就是写药方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给卫衡他爹开了方子,卢潼长子就已经派了人来。 昏迷不醒的卫老太太被卢氏一族直接除族,同样昏迷不醒的卫老爷也被卢家单方面宣布断亲,卫家一夕之间便失去了立足官宦圈子的最大倚仗不说,卢潼长子还让人把之前留在卫家的太医、侍卫、下人也给全都叫走了,断绝来往的态度可谓十分坚决。 本就是卢府请来的太医干脆利落的走了,卢府的管事代表卢潼长子给了他们辛苦费,然后又亲切地把他们送到卫府门外,治病治到一半的卫衡他爹、卫老太太顿时没人管了。 卫衡他娘、他妹妹倒是因为自家下人也请了大夫,并且一直没让大夫离开,所以并不缺人照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卫府乱成一团,下人们人心惶惶,下意识想要寻到一根能让他们安稳下来的主心骨,然而对卫府已经彻底失望的卫衡却紧闭院门并不出面。 至于那位曾经在卫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妾室,她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卫府的那些下人。 卫老太太和卫老爷的最大靠山没有了,卫衡他们母子三人的靠山却还活蹦乱跳的在外面做大官呢。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卫老太太和卫老爷处在下风头的时候了。 她最大的倚仗卫老爷都处在下风头了,她一个奴籍出身的妾室那还不得彻底成了卫衡他们母子三人的脚底泥? 她慌了,所以趁着卫老太太和卫老爷昏迷不醒,她收拾细软,带着儿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然,卫衡母亲的陪嫁下人是不可能让她就这么卷走卫家家财的。 他们家的小少爷才是卫家的嫡长子,卫家的家财,九成以上都该是属于他们家小少爷的。 区区贱妾和庶子,凭什么卷走卫家的近半家财? 于是,早就已经预判了那女人接下来会做什么选择的一众下人,在老何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拿住了准备带着子女逃出京城的那女人。 人赃并获,同时他们还有意把这事儿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之后,他们家姑娘和小少爷再要处置这女人那就相当容易了。 后续的事态发展也确实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因为畏惧卫衡舅舅的权势地位,卫家的族长、族老也好,卫府的那些下人也好,谁也没有对卫衡成为卫家的新任家主一事发表反对意见。 卫府的那些下人,卫衡直接来了一次大换血。 之前参与过围攻他母亲院子的,以及帮助他爹那个宠妾欺负过他们母子三人的,还有那些他祖母、父亲特别中意的,他要么发卖、要么遣散、要么就只让对方每天守着他祖母和父亲。 他重新挑选了一批下人入府填充空缺,然后就在诸事已毕后,写了一封加急信,把最新情况告知自己舅舅。 至于真病了的卫老太太和假病了的卫老爷,为了不落人口实,卫衡也让大夫去给他们看诊、用药、下针了,然而他们卫家能够请到的大夫,医术终归比不上整个大齐水平最拔尖儿的那些太医。 大夫们一直在给卫老太太和卫老爷治,但却一直也没能治出个所以然。 反而是卫衡的母亲和小妹,因为卫衡悄悄把她们送去了西城槐树巷的那个怪医处诊治,两人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身体先后慢慢调养了回来。 卫衡很感激虞子祯,但由于卢氏一族和卫家断亲,卫衡已经没了再去南书房伴读的机会,他已经很难再顺理成章的见到虞子祯。 为了不给虞子祯添麻烦,他并没有贸然找上镇北王府,而是一直默默等着虞子祯主动来找他讨还这份大恩。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仅在忠仆的帮助下理顺了家中诸事,而且还另外给自己以及弟弟妹妹们找了个学问和人品都很不错的老举人做西席。 ------------ 第155章 虚与委蛇 卫衡的心慈手软,或者说名声包袱,虞子祯早有所觉,所以她并不意外卫衡会善待他的那些庶出弟妹。 饶是心里并不赞同卫衡连他爹那个宠妾的儿女也一视同仁的看待,但她却还是没有再去插手什么。反正卫家的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虞子祯的炮灰拯救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积分她拿到了,卫衡的感激她收到了,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她选在卫家诸事皆已尘埃落定的某一天,让冯源替她跑了一趟卫家。 她给卫衡写了一封信,鼓励卫衡继续求学上进,以期能够早日支撑门楣,成为他母亲和妹妹的坚实依靠。 卫衡没想到他一个连国子监都进不去的人,虞子祯居然还会以朋友的身份鼓励他,最重要的是,虞子祯还在信上说,欢迎他随时去镇北王府做客,以后他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也依然可以不见外的去找虞子祯。 在他们卫家得罪了卢家,他父亲和祖母又都倒下的这个节骨眼儿,虞子祯的这一举动,帮卫衡震慑住了很多蠢蠢欲动想要瓜分卫家的势力。 没少关注虞子祯和卫衡的吴鸣宇,第一时间知道了虞子祯让人去给卫衡撑腰的事儿,他一面嫉妒卫衡得了虞子祯的青眼,一面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究卫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想得到来自虞子祯的庇护,也想和虞子祯拉近关系,让虞子祯认可他这个“朋友”,可他的积极主动,却只换来了虞子祯的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吴鸣宇很郁闷,他急需一个立功的机会,让卢氏一族看到他的能力,可卫衡那个狗东西却不声不响抢了先机。 就算他因为家里有人拖后腿被排除在了伴读名单之外,他先吴鸣宇一步得了虞子祯青眼的这个事儿却也依然让吴鸣宇变得被动起来。 吴鸣宇不知道的是,他背后是怎么说虞子祯的,虞子祯其实全部都是知道的,以虞子祯的暴脾气,她没有直接冲吴鸣宇翻白眼儿,就已经是她对这个居心不良的狗东西的最大宽容了。 这段时间,萧元瑾可没少听虞子祯嘀嘀咕咕骂吴鸣宇。 他知道,如果不是想把卢氏一族派来带坏他们的钉子放在明面上,以免对方总是背地里出阴招儿,虞子祯才不会和吴鸣宇虚与委蛇。 此后一段时间,急于求成的吴鸣宇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围着虞子祯打转,奈何虞子祯总有忙不完的事,他就算一天到晚跟着虞子祯,能跟他说话的机会也依然十分有限。 他很着急,小卢氏那边也已经催了他好几回,但虞子祯忙成那个样子,目的在于刷虞子祯好感的他又哪敢厚着脸皮强行打断。 在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和虞子祯增加交流、增进感情的日复一日中,时间飞速流逝,他没有察觉到,在他因为心焦,越来越频繁的在虞子祯身边打转时,他已经忽视自己的本职工作很久了。 初入南书房的二皇子并没有如皇后小卢氏期待的那样,表现出远超常人的特别天赋,不管小卢氏有多不愿意接受,事实上二皇子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常小孩,不比大多数人聪明,也没比大多数人笨。 再加上他还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力,考虑怎么才能让自己在小卢氏的手底下活得好一点,他的学习成绩自然出色不起来。 来了学堂好几个月,他无论读书还是习武,成绩都只勉强达到了合格水准。 这结果小卢氏自然是不满意的,且她的这份不满意还跟滚雪球似的,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而越滚越大。 从一开始的只是斥骂、罚抄书,到后来的暗地里多次体罚,二皇子小小年纪就被小卢氏逼出了厌学情绪。 偏二皇子自己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知道,他一天更比一天害怕白天的到来,一天更比一天害怕看到书本、笔墨纸砚和同窗、先生。 聪慧机敏又极善观察的大皇子第一时间发现了二皇子身上带伤,他都不用问就知道那伤必然是拜小卢氏所赐。 这事儿他管不了,甚至他皇帝老爹也管不了,于是他就只能硬着心肠当没看到二皇子偶尔不小心让人瞥到的胳膊上的青紫淤痕。 但当二皇子开始每天挂着黑眼圈来上课,且眼神和表情里都明明白白的写满了“我不愿意,我不想来”,大皇子却是不能再继续装看不见了。 他意识到,二皇子这是因为成绩不理想,对读书生出厌烦情绪了。 若他是大皇子或者大公主,那么他读不好书也没什么,毕竟大皇子在明面上是个不良于行的,大公主又是个没有继承权的。 可二皇子他不一样,他是小卢氏养在膝下,准备以后用来继承帝位的孩子,他要是不堪造就,那么除了卢氏一族和他们的党羽,其他朝臣肯定不会同意他成为皇帝的继任者。 若他是小卢氏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他倒也不必担忧什么,有卢氏一族为他张罗,他保底一个王位还是跑不了的。 可他却又只是个养在小卢氏膝下的假嫡子,他这个“大号”要是被小卢氏定义为“练废了”,那小卢氏绝对会立马再让其他女人给她生出个“小号”重新练。 到时候,二皇子这个“练废的大号”可就成“小号”的绊脚石了,那么等着他的又能是什么好结局呢? 大皇子对二皇子并没有太多感情,一来两人基本没怎么相处过,二来他们之间还夹着个卢氏一族,可对处境相同之人的一点同病相怜,以及对老父亲的体谅与体贴,大皇子却还是有一点的。 正好身为二皇子伴读、且目前是他唯一伴读的吴鸣宇一心围着虞子祯打转,几乎每天都锲而不舍的跟在虞子祯身边,大皇子就顺理成章的把二皇子也给带到了自己这边。 两兄弟同吃同睡,大皇子不仅背着人给他上药,让他在自己寝殿的西偏殿打着读书的旗号补眠,而且还会在他精神头足一些的时候,耐心地教导他识字、描红。 ------------ 第156章 孝悌 大皇子平时看着清冷傲然,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二皇子其实是有些怕他这个兄长的。 但在和大皇子一起读书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敏锐察觉到了,一直被小卢氏妖魔化的大皇子,其实对他这个异母弟弟并没有小卢氏说的那种嫉恨以及仇视。 这些天他冷眼看着自己的伴读吴鸣宇一心只围着虞子祯打转,而虞子祯却一心沉迷背书背书背书,即使偶尔闲下来,虞子祯的那眼珠子也从来不会主动转向吴鸣宇所在的方向,这让二皇子的心情早就从一开始的委屈、心酸,渐渐演变成了无语和好笑。 小孩子,尤其是厌学的小孩子,他没办法像那些读书很多的大孩子那样,说出很多文绉绉的话,但在他和吴鸣宇、吴鸣宇和虞子祯的强势与弱势地位无缝切换间,二皇子却是隐约明白了吴鸣宇这是在追逐利益。 他知道,虞子祯身上必然有吴鸣宇急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同时他也看出来了,虞子祯是绝对不会让吴鸣宇如愿以偿的。 这让二皇子心中的负面情绪不翼而飞,甚至他还因此对虞子祯多了些感激。 他不知道的是,虽然吴鸣宇的这个事儿吧,虞子祯确实不是在帮他出气,他心情舒畅完全是虞子祯溜着吴鸣宇玩儿的附带成果,但在其他事上,虞子祯却是确实有意在帮他的。 由于大皇子也在同时辅导虞子祯,所以虞子祯这个假学渣平时也是和二皇子这个真学渣一起在大皇子这里写每日课业的。 为了重新给二皇子建立信心,虞子祯加重了一些她的榆木脑袋属性,在大皇子给她辅导课业时,她表现得比二皇子可差劲多了。 没少给虞子祯辅导课业的大皇子萧元瑾自然知道虞子祯是装的,他在虞子祯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就私下问了虞子祯这是要闹哪样。 虞子祯也没瞒他,“二皇子已经被小卢氏打击的对读书这件事彻底失去自信了,我得让他觉得我比他笨,这样他才能重新建立起信心。” 萧元瑾虽然觉得虞子祯这是在说歪理,但他却没有阻止虞子祯去尝试这么做。毕竟二皇子的情况是真的很棘手,他现在也没有彻底把他扭转过来的信心。既然虞子祯说的有模有样,那他就让对方试一试呗。 事实证明,虞子祯的这法子还真挺有用的。 二皇子一开始听到大皇子说给他辅导课业是很害怕的,他怕自己如果做的不如大皇子意,大皇子也会对他投来失望的眼神。 然而大皇子却一直都很耐心,他那张清冷俊秀的脸,表情始终未变。 不,不止如此,大皇子对比他还笨,不是,是比他还不会读书的镇北王世子,那神态语气也是耐心的很。 因为第一天时在心里讲了一句虞子祯笨,二皇子在之后的几天一直都心虚得很,但他很快发现,虞子祯虽然比他还不会读书,但他却硬是凭着一股子永不放弃的执著劲儿,在他大皇兄的教导下,磕磕绊绊把课业全都学会了、做好了。 由人及己,看到这情景的二皇子情不自禁地想,既然虞子祯都能磕磕绊绊把该学的课业给学会,那他只要努力了,是不是也能做的比现在好呢? 心里的一点微弱火星,在日复一日的不断进步下,渐渐为二皇子重新树立起了对于读书的信心,而虞子祯,她也总算不用再让自己装的跟个白痴似的。 至于后宫的小卢氏,她在宫中耳目众多,自然早就知道了二皇子被大皇子带去他那儿的事,但她却并没有因此找二皇子的麻烦。 她虽然厌恶大皇子,但大皇子毕竟是一直由皇帝亲自抚养的,二皇子去他那儿,就等于是去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就等于是多了在皇帝面前刷脸的机会。 所以皇后在得知这件事后,也只是含糊的叮嘱了二皇子务必好好表现,而不是约束着他不准他和大皇子接触。 她甚至还毫不避讳的在二皇子提出告退之后和心腹侍女说:“想不到那个瘸子还挺识相,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要讨好未来储君。” 走到门口的二皇子脚步一顿,他觉得不是这样的,但他不敢反驳皇后。 自觉愧对大皇子这番关照的二皇子,有些垂头丧气的回了他自己寝宫。 至于最近总是能在大儿子寝宫见到二儿子、大女儿的吉祥物皇帝,他虽然对大皇子格外看重,但其他皇子公主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平时他不敢接近他们,怕给他们招祸,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每次见了他们,却都会格外的和颜悦色。 或许正是因为他给了这两个孩子在这深宫中极为难得的善意与温暖,二皇子和大公主倒是都对他们这位只有年节时才能偶尔见到的父皇印象很好。 即使小卢氏没少在二皇子耳边说皇帝这不好那不好,但二皇子却依然和大公主似的,对他们这位父皇很是有些孺慕之情。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和自己父皇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他们俩就很喜欢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父皇。 皇帝一方面怕太热情了大儿子多想,一方面又怕太冷淡了二儿子和大女儿伤心,可谓左右为难,每天都要因为掂对尺度愁掉好几根头发。 萧元瑾对自己父皇这没出息的样儿十分无语,他私下跟虞子祯吐槽,“我要是介意,我会让他们都来我这里?” 呃,好吧,大公主严格来说并不是他叫来的,人家是跟着虞子祯来的。 这姑娘自从虞子祯帮了她,就彻底成了虞子祯的小尾巴,她不像吴鸣宇,吴鸣宇是总想着打扰虞子祯,总想从虞子祯这儿得到点啥,而大公主却是只想安静地待在距离虞子祯不远的地方。 她不会去打扰虞子祯,虞子祯看书、练字,她也看书、练字,虞子祯练拳脚功夫,她也跟着比比划划,虽然比划的毫无章法,但那副认真又笨拙,却还努力站远一点不让自己妨碍虞子祯的模样却也可爱极了。 ------------ 第157章 毁誉参半 大公主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支柱,每天都乐呵呵的跟在虞子祯身后,仿佛只要这样她就能凭空生出很多的勇气和安全感。 二皇子感受到了他以前几乎没机会感受的父爱和兄弟之情,学业方面也因为大皇子和虞子祯逐渐有了起色,不仅皇帝会偶尔夸赞、赏赐二皇子,皇后小卢氏心气儿顺了,对二皇子的态度也略有好转。 二皇子挨打挨骂的时候少了,心情自然就也渐渐变好了些,再加上他那些宫人因为小卢氏的态度变化,也不敢再偷摸儿在吃穿住上克扣他的固有份例,他很快就跟得了土壤和雨水滋润的小苗儿似的,一天更比一天神采奕奕。 最让大皇子和皇帝陛下感到欣慰的是,二皇子那软弱的性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得到改善,他现在虽然还是不敢当面跟小卢氏顶嘴,但却已经有胆子在离开小卢氏和小卢氏的那些眼线之后,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反驳小卢氏了。 尤其是小卢氏每次诋毁大皇子的那些话,他只要得了独处的机会,就必然要认真的一条一条反驳回去。 这又怂又勇的样子,让虞子祯倒是对他多了些好感。 她悄悄把这事儿讲给大皇子听,大皇子感动归感动,之后却在只有兄弟二人独处的时候,悄悄叮嘱了二皇子再不可这样做了。 用他的话说,“这皇宫哪有什么真正的无人之地,你处境艰难,‘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更要时刻牢记在心。” 二皇子知道大皇子是真的希望他日子好过,所以才会这般一脸严肃的叮嘱他,这份温暖和善意让二皇子倏然想起了之前的所有委屈和心酸,他一个没忍住,抱着大皇子就无声的大哭起来。 他不敢哭出声,因为他知道大皇子和他一样,几乎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他怕他的哭声会引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他其实都不想在大皇子宫中掉泪。 大皇子被他冷不丁抱住了腿,差点儿下意识地转动轮椅向后方退走,但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二皇子的那一脸的泪就已经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他的视野范围。 大皇子的手停顿一瞬,最终从轮椅处挪到了二皇子的小肩膀上。他拍拍自己异母弟弟的肩,“好了,别哭了,别让人看出你神色不对。” 不是他对小孩子残忍,而是他们这样的身份,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能由着他们自己的心意。 二皇子显然也是很懂分寸,他都没敢上手去抹自己的眼泪,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控制住眼泪不再流出,他又静坐一会儿,小心翼翼用帕子轻轻吸收掉脸上的水痕。 坐在外间给他们放风的虞子祯表示很无奈,因为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是二皇子伴读的吴鸣宇,又又又来缠着她了。 对方最近越来越不识趣,虽然还是不敢在她背书的时候过来和她说话,但却已经开始故意制造噪音了。 在二皇子和大公主各得其所的这段时间,虞子祯也是收获颇丰。 人才方面,她在王府设置的小学堂,里面的那些孩子在蒋云杉不着痕迹的引导下,对虞子祯的好感度全都在稳步上浮。 还有她招揽到手又陆续撒出去的温小曼、陆家人等,也已经在他们的目的地站稳脚跟。虞子祯交给他们的系统出品的强力洗脑包,也已经被他们第一时间用上,那些受了他们恩惠的人,以后大半都会在他们日复一日的引导下,渐渐对虞子祯归心。 钱财方面,温小曼等人做生意帮她赚到的、她从吉家香铺分到的、她每年的世子薪俸和宫里逢年过节发下的赏赐都不过是小头,大头则是她勤勤恳恳做贼换来的。 作为一个专门打劫贪官污吏,并顺带借力打力对他们进行制裁的神秘小偷,虞子祯已经靠着她的一己之力,成功变成了京中每一个贪官都又怕又恨的恐怖人物。 如果说这两方面她有很多不宜宣扬的小秘密,那么在提高自身能力的这方面,虞子祯却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别人知道她有多努力的。 读书、习武、学医、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学番邦语言、学相马养马骑马、学蹴鞠投壶射覆、学各个地方的拗口方言、学种花酿酒炒茶、学雕刻造纸染布、学做灯笼和风筝 除了“读书”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种她要么故意伪装、要么确实没有天赋的,其他但凡是她生出了一点兴趣的,就没有她不学的,也没有她学不好的。 就连和大太监身边的小太监学阿谀奉承,她都能现学现卖,学得惟妙惟肖的。 她进步神速,且还异常努力刻苦,以致于每每总有小伙伴在她迅速从生疏到熟练、从熟练到精通,然后实力碾压众人的时候忍不住哀嚎,“咱这就是玩玩啊,你至不至于这么卷啊?” 卷这个字,他们还是跟虞子祯学的。 当然,虞子祯的“卷”,因为她故意伪装成不擅长读书的样子,又确实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方面没啥天赋的缘故,很遗憾的并没有帮她收获多少夸赞与羡慕。 再加上她时有奇异之举和惊世骇俗的发言,她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一直毁誉参半。 至于她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情 她曾向太医问询,是否能把外伤严重之人的皮肤缝起来,她被不少人暗地里说是“恶鬼转世”。 且她还像个只会败家的二世祖一样,啥都好奇,啥都想要尝试,府里的院子被她一个接一个占下做各种不同用途,然后又很快半途而废,外人不知道她其实是借机搜罗被权贵阶层视作低贱之人的各行各业的人才,所以她不务正业的名声一直广为流传。 最让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家伙无语的是,她明明好奇心这么重,明明没少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败家,但每次他们想要引着她不学好时,她却又每每都滑溜的跟个泥鳅似的。 ------------ 第158章 出人预料 你想带她去听戏、听曲儿,她立马表示,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好听的,直接就摆手告诉你她不感兴趣。 你想着说书对她这样的高门子弟来说应该是个新奇玩意儿,建议她去听听说书,结果她张口就给你来上一段,说的内容比说书先生那些陈旧故事可有意思多了。 你趁她出门去别家赴宴,勾着她斗蛐蛐儿,好家伙,人家直接给你来一句,“虫子有什么好斗的,想玩儿你直接下场和我真刀真枪的打呗。” 看她那跃跃欲试的劲儿,哪个好人家的贵公子敢点一下头,给她机会让她迫不及待拔剑啊?是不想要命了吗?是活着它不美好了吗? 有那不死心的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带她去看斗鸡,结果斗鸡她没兴趣,吃鸡她很有兴趣。 两鸡还没开始彼此争斗呢,她就已经双眼放光,怂恿着那个叫陈虎山的和她一起抓鸡去了。 “快,虎山,帮我抓那边那只!看它们长得这么精神,肉肯定筋道有嚼劲儿,好吃的很。” 俩人也不知道是真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反正最后那些公子哥儿鬼鬼祟祟弄来的两只鸡,都被他们大张旗鼓的送去厨下给炖了. 公子哥儿们还不敢翻脸,毕竟他们这行为本来就是注定了会被长辈训斥的,万一闹大了,有理的绝不会是他们。 到时候他们别说是保住那两只鸡了,他们连自己的名声和膝盖怕是都很难保住了。 至于小卢氏最希望大皇子和虞子祯爱上的赌,那些心怀歹意,同时又有机会接触他们的公子哥儿却是万万不敢毫无铺垫就哄着人去沾的。 毕竟虞子祯的那个狗脾气,她要是嗷的一嗓子喊出来,或者干脆不管不顾的闹起来,那他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巧的很,吴鸣宇也是出于同样的顾虑,所以才不敢在虞子祯忙碌的时候失礼的进行打断。 他故意在虞子祯周围打转,希望虞子祯能主动放下书本和他搭话,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可虞子祯却每次都和眼瞎耳聋一般,根本就把他当不存在。 吴鸣宇只能在虞子祯停下来休息时和她搭话,可问题是,在虞子祯休息时想要和她搭话的人实在太多了,且个个他都得罪不起。 这也就导致了,吴鸣宇忙忙碌碌这么久,最终依然只是和虞子祯维持在普通同窗之间的平淡关系。 虞子祯对他礼数周到,但也仅止于礼数周到而已。 吴鸣宇很着急,他迫切地想要和虞子祯拉近关系,可虞子祯却始终离着他似近实远,别说是按照他的原定计划离间虞子祯和大皇子了,他连小卢氏交代的“带坏大皇子和镇北王世子”的任务,都没机会付诸实施。 眼看着他越来越着急,大皇子私下问虞子祯,“你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把他当普通同窗放在身边吧?” 虞子祯放下笔,“放心,他很快就会执行小卢氏的那套方案了。” 急于立功的人,在长久无法取得任何进展之后,那份急躁必然就会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而逐级递进,虞子祯等的就是吴鸣宇按捺不住的那个瞬间。 “等下次放假,我带你出去玩。”虞子祯意味深长的冲着萧元瑾眨了一下眼,“这次我们去逛庙会。” 庙会期间不仅可以上香祈福,还可以观赏舞狮、秧歌、高跷、数来宝、耍中幡等民间表演。 这些表演不同于宫廷乐舞的精致华丽,但却鲜活生动,充满生活气息,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除此之外,虞子祯还打算让萧元瑾尝尝地道的民间小吃,比如浆水面、麻食、扒糕、凉粉、油茶、艾窝窝、糖葫芦等。 这些全部都是萧元瑾没有接触过的,虞子祯觉得他一定会很感兴趣。 顺便的,他们也能把越来越急躁的吴鸣宇给解决了。 萧元瑾很聪明,虞子祯突兀地转移话题,看向他的眼神又明晃晃的带着些意味深长,这让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虞子祯必然不是单纯地只想带他去逛一次庙会,让他感受一下民间风俗、品尝一下民间小吃。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虞子祯,“我们真的可以去吗?不会有危险吗?” 虞子祯用力点头,“有我在呢,放心吧,绝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萧元瑾又问:“那你呢?” 虞子祯笑,“我惜命的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萧元瑾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一定要做足准备。” 虞子祯点点头。那是当然,她又不傻。 两人议定此事,大皇子又和虞子祯说起了中秋之后的秋狩之事。 大齐有天子每年或者隔年,在秋季带领勋贵朝臣及其家眷于京郊进行秋狩的习俗。 现任皇帝不尚武,当朝权臣也无一例外的都是文官,所以在他继位之后,秋狩就一直都是两年举办一次。 按照惯例,秋狩一般定在九月上旬到十月下旬,今年的秋狩日期,钦天监那边选了三个让皇帝挑,最终皇帝择定了九月二十二至九月二十九。 萧元瑾先是大概跟虞子祯讲了一下秋狩的流程、规矩和意义,然后才问虞子祯要不要去。 虞子祯颔首,“去吧。” 虽然有点儿耽误她学习和做任务,但秋狩于她来说是个新鲜事儿,她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萧元瑾听到虞子祯说要去,脸上难得带了一抹欢喜和雀跃。 皇帝不放心在出宫的时候把萧元瑾单独放在宫里,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太后大卢氏和皇后小卢氏,所以每次秋狩,他都会把萧元瑾也给一并带去。 萧元瑾不良于行,出行不是十分方便,且看着别人纵马驰骋、弯弓射箭,对不良于行的萧元瑾来说也很容易让他心情抑郁,但为了活命,他却不得不每次都忍着内心的苦楚与酸涩,状似平静的坐在皇帝身边。 这次却是不一样了,一来他已经治好腿疾,就算看到别人活蹦乱跳,他也不会再心生郁闷,二来这次他有好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去,他不必再可怜兮兮的每天捧着本书自己看。 ------------ 第159章 庙会1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以前他也不是孤身一人,杨士先和范仲明每次都有陪他一起出行,只不过那时候萧元瑾心境与眼下不同,他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腿疾拖累杨士先和范仲明,所以每次都会直接下令,让他们自去寻其他人玩儿。 是虞子祯帮他治好了腿,也是虞子祯渐渐改变了他的敏.感多思,两人相处的越久,他就越像虞子祯似的,每天都心境平和、充实快乐。 虞子祯与萧元瑾约好要去逛庙会的休息日很快到来,由于虞子祯还邀请了房怀英、杨士先等人一起去,他们要结伴出游的消息很快就成了学堂里的公开秘密。 萧韶恪、大公主和二皇子也想去,只可惜他们一个归太后管,两个归皇后管,他们根本就没胆子去跟太后和皇后说这事儿。 万景荣和卢衡则是一如既往的不和虞子祯他们一起玩儿,难得有庙会,这俩人其实也打算去,但他们却是打算和那些与他们脾性相投、立场一致的官宦子弟一起去。 反倒是吴鸣宇,第一时间凑过来,表达了他也想和大家一起去玩的强烈意愿。 虞子祯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八月初十这一天,以萧元瑾、虞子祯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起乘车去了慈安寺外。 慈安寺是京城周边规模仅次于皇觉寺的大寺之一,这里的庙会每次都是规模最大、人员最多、表演最丰富多彩、所售之物最新奇多样的。 虞子祯想着萧元瑾难得出宫一次,不如直接就一步到位,让他逛逛最值得逛的庙会。 所以即使她和其他人都已经逛过慈安寺外的庙会,有些人甚至还逛过不止一次,但虞子祯却依然还是把出游的地点选在了这里。 八月初十一大早,她乘坐马车赶到宫门口,在那儿接上了身穿便服的萧元瑾。 负责随行服侍、保护萧元瑾的小太监和侍卫们也都是换了一身便服,就连原本一直被侍卫们悬在腰间的刀剑,他们也都各自做了些伪装,尽可能地不让别人看出来。 虞子祯对此十分满意,等到侍卫们把轮椅和萧元瑾都给搬上马车,又分别策马跟在马车周围,虞子祯这才一脸狡黠的冲着萧元瑾眨眼。 萧元瑾一看见她鲜活生动的脸,心情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变美好,他把钱袋递给虞子祯,虞子祯立马伸手接过,借着广袖的遮掩塞进系统仓库。 自从他们第一次一起逛街,虞子祯主动提出帮萧元瑾保管钱财,之后的每一次,萧元瑾都会在和虞子祯碰面的第一时间,把钱袋先交给虞子祯保管。 伺候萧元瑾的小太监很犯愁,心里不止一次嘀咕,他们家殿下难道就不担心万一他和镇北王世子走散,身无分文的他接下来要怎么办吗? 如果萧元瑾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难道你们和那些侍卫也会同时和我走散吗?” 如果不会,那他又何需杞人忧天? 如果会,那他彼时该操心的就不是怎么回宫、去哪吃喝的问题,而是到底怎么样才能在那种情况下避开暗杀、保住性命的世纪难题。 两人完成了钱财交接,虞子祯凑到萧元瑾身侧,嘀嘀咕咕和她说起了吴鸣宇的大致安排。 她不敢说的太详细,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这仿佛隐形跟在对方身后一样的详细情报到底打哪儿弄来的。 好在,萧元瑾也并不需要知道那些细节。他只需知道接下来大概会发生些什么事儿,然后做到心中有数、遇事不慌就可以了。 说完这件事,虞子祯和萧元瑾就默契地一起进入学习模式,他们一个背医书,一个看《大学》,车窗处投进来的那点天光,被他们利用了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马车行至东城门附近,策马而来的陈虎山一眼扫到埋头苦读的两个人,只觉自己胃部不由自主就是一阵抽搐。 他打马行至镇北王府那辆马车的车窗处,先是抱拳给萧元瑾行了个礼,喊了一声“殿下”,然后才苦着脸吐槽这俩人道:“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拼命啊?咱们今天不是出城去玩儿的吗?” 虞子祯笑着收起医书,“这不是闲坐无聊嘛。” 萧元瑾在她身旁点头以示赞同。 陈虎山很是无语,他现在非常怀疑,虞子祯之所以一见萧元瑾就对他心生好感,大概率是因为虞子祯从他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卷王气场。 “其他人呢?”虞子祯没给陈虎山继续嫌弃自己和萧元瑾的机会,她迅速转移话题,“除了我和殿下,你还看到谁了?” 陈虎山闻言下意识环顾四周,嘴里同时说着,“士先、仲明和怀英都在城门口处,看样子咱们三个是来最迟的了。” 这回换虞子祯无语了,她早就看出来了,陈虎山这家伙虽然在接人待物方面没什么可让人指摘的,但其实他骨子里却是十分自傲的。 像吴鸣宇这种从身份地位和自身能力的层面来说,根本不配与他为敌,但却又心怀叵测、抱着不好的目的接近他们的人,陈虎山在与对方面对面时,虽然也像其他人似的做到了不失礼,但私底下,他却是压根儿就没把对方这样的小人物看在眼里。 就冲他刚刚的这句话,虞子祯就不难看出他压根儿就不记得,他们的出行队伍里,其实还应该有个叫作吴鸣宇的人。 以他一贯的作派,虞子祯觉得,他大概率是把吴鸣宇归类为偶尔路过他脚边的臭虫了 果不其然,当他们在城门口处与杨士先三人会合,杨士先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并顺带问了虞子祯等人一句他们有没有看见吴鸣宇时,陈虎山这才一脸恍然的“啊”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忘记他也要一起去了。” 范仲明会意一笑,其实他也是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之后,才冷不丁想起的吴鸣宇这个人。 他和陈虎山都是聪明人,虽然没有直接跟萧元瑾或者虞子祯确认过,但他们却都十分自信自己的推论——吴鸣宇对虞子祯别有所图。 ------------ 第160章 螳螂捕蝉 虽然他们不清楚吴鸣宇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以他和卢氏一族的亲戚关系,两人可不觉得虞子祯会真的和他建立什么同窗之谊。 城门口处不宜久待,虞子祯当机立断吩咐车夫直接出城。 萧元瑾惦记着今天就把吴鸣宇这个麻烦给解决,闻言遂低声问她,“不等吴鸣宇吗?” “他会自己赶过去的。”虞子祯倒是知道吴鸣宇为何没能赶上集合时间,但她却并不打算带着大家在城门口处傻傻等他。 她吩咐跟出来的其中一个长随,“彭叔,劳烦你留下给吴鸣宇吴公子传个信,就说城门口处不宜久待,我们几个已经先往庙会那边去了。” 对方应了声是,打马脱离队伍,站到了不会妨碍行人、车马进出的偏僻角落静候吴鸣宇一行。 他不知道的是,吴鸣宇短时间内是来不了了。 为什么呢? 因为就在吴鸣宇临出门前,他们吴家出了桩与他息息相关的、老套狗血的糟烂事儿。 吴鸣宇很重视这次的庙会之行,为了能够迅速与虞子祯拉近关系,他临时策划了一出“大皇子遇刺,他和虞子祯并肩战斗,并在战斗过程中为了保护对方而被刺客刺伤”的老套戏码。 之所以策划成“并肩战斗,然后为对方挡刀”,而不是直接策划成由他救了虞子祯,不是因为他不想要这份“救命之恩”,而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 吴家只是寻常官宦人家,家中用来看家护院的,根本就不是那种身手高强的专业侍卫,而是年轻力壮的寻常家仆。 没有出处合理的外力可供吴鸣宇借助,吴鸣宇自己又是个没有学过武功的寻常书生,他再怎么贪心、再怎么着急,设计剧情的时候也终归还是要考虑这剧情是否合理、是否可信。 因为同样的理由,这“刺客”吴鸣宇也没办法直接从自己家里选。 他斟酌再三,最终选择了厚着脸皮去求助他的外祖父。 他外祖父虽只是卢氏旁支,但却因为善于逢迎拍马,和主支关系一直十分融洽。 托主支的福,他外祖父这些年可没少得好处,而吴鸣宇则是凭着和他外祖父一样善于逢迎拍马的好本事,硬是得了他外祖父的几分青眼。 他巴巴的跑过去一通说,他外祖父立马同意了借给他一批人手冒充刺客。 可他嫡出的舅舅和表哥却看不得他得意,以前他外祖父偏爱他,对他比对其他庶出的孙子、外孙好他们就已经很不满了,现在居然还要助他攀上主支这棵大树,他那些嫡出的舅舅、表哥顿时就按捺不住了。 若这事儿真让吴鸣宇做成了,那以后他还不得骑到他们头上去?他们的这个家,届时可还有他们这些嫡支说话的份儿? 他舅舅不好亲自出面跟个晚辈较劲儿,于是就派了自己一个庶子去给吴鸣宇捣乱。 他那名庶子自然不敢去吴鸣宇的外祖父面前发表反对意见,但不在明面上反对,却并不代表他就没手段破坏吴鸣宇的计划。 按照自己老爹的授意,他找了几个同样是庶出身份的卢家子,打着拜访姑母的旗号,在昨晚跟着吴鸣宇一起去了吴家。 然后今天早上,吴鸣宇就稀里糊涂的被他其中一位表哥给打了。 理由也很简单,他是在他那位表哥的通房丫鬟床上醒过来的。 那姑娘是他那位表哥的新宠,最近一直被他那位表哥走哪儿带哪儿,原本昨晚这位通房丫鬟是该在他表哥房里伺候的,也不知怎么她居然出现在了吴鸣宇床上。 吴鸣宇昨晚被他那些表哥轮番灌酒,连自己是怎么从桌边跑到床上的都不知道,自然就更不会知道他表哥的通房丫鬟是怎么和他睡一起的。 可他那些表哥又怎么会听他辩白呢? 那位自个儿通房丫鬟睡在别人床上的就别提了,正生气呢,其他那几个,一大半是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甚至还暗搓搓在其中做了推手的,一小半则是虽然原本不知,但却立刻就想到了这是一件可以直接拿来利用的事。 众人假意劝解,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是句句都激得吴鸣宇那位表哥越发激动。 他越激动,下手就越狠,吴鸣宇连辩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吴鸣宇郁闷啊,他昨晚其实是不想陪他这些表哥喝酒的,奈何他父母都是软性子,不敢得罪这些卢家子,即使明知他今天还有大事要做,这么喝下去会耽误事儿,他父母也还是不敢拿出身为长辈的硬气,强硬制止这些人灌他喝酒。 他虽已十五岁了,但在他这群表哥面前却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他们一群人围着他劝酒,他不喝他们就不让他走,他又不能一宿不睡,最后只能迫于形势跟他们喝喝喝了。 吴鸣宇也是没想到,他父母居然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居然就这么让人把他给算计了。 是,他们吴家宅子小,没有专门的客院,表哥们来了一向都是住的他和他弟弟的院子,可就算如此,他父母、他弟弟、他们府上的那些下人,他们这么多人,且还是在他们自己家里,他们难道都还看不住他一个人吗? 吴鸣宇心中生出浓浓的无力感,这种父母和兄弟都在躺平,就只有他不安现状,迫切地想要改变自身处境的无力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可却每一次都让他更加疲惫、更加心寒。 他闭着眼,短暂地自暴自弃了一小会儿,一直到他那位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表哥打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他这才睁开眼,呲牙咧嘴的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让自己坐起来。 这一睁眼,吴鸣宇不由微微怔愣一瞬。 这不是他常住的那间屋子,他根本就不在自己房间。 细一打量,吴鸣宇立刻判断出,这是他们家腾出来待客的厢房之一。 这下吴鸣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必然是在他喝醉之后,有人避开他身边下人的眼,把他送进了这间原本他们家用于待客的屋子安顿。(本章完) ------------ 第161章 黄雀在后 “表哥,我都醉死了,能对你的通房丫鬟做什么?”吴鸣宇在闻讯赶来的自家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你好好看看,我们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 有了下人保护,吴鸣宇不必再被动挨揍,他的嘴总算又能派上用场了。 他那位表哥被他这么一说,视线立马扫向正瑟瑟发抖的他那位通房丫鬟。 那丫鬟泪眼汪汪回看着他。她不仅衣衫完整,脸上、身上也没什么可疑的痕迹,看着确实不像是被人这样那样过了。 吴鸣宇又问自家下人,“昨晚我喝醉之后是谁扶我到这儿来的?”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 吴鸣宇蹙眉,“我喝醉之后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下人们这下能答上来了,他们都被吴鸣宇的几个表哥给指使的团团转呢。 一个因为有人要添菜去了厨房,一个因为有人要添酒去了酒窖,一个因为吴鸣宇突然吐了被指派去了厨房要醒酒汤,一个因为有人要回房休息,被对方的小厮拉着一起扶他走不动道儿的主家去了。 吴鸣宇院子里满打满算就这四个人,一下就被他那些表哥全都使唤完了。 等到他们各自忙完回来,不仅院子里的石桌旁没了人影儿,就连这院子里的各个房门也都被严严实实关起来了。 若是正房亮着灯,他们肯定是要进去看看吴鸣宇睡没睡、需不需要他们伺候的,可那会儿整个院子就只有廊下和门口的灯笼还亮着,他们又哪敢去打扰自家主子和卢家来的贵客休息呢? 吴鸣宇一听就明白了,他这是被他这群表哥给一起算计了啊。 和他一起被算计的,大概也就只有他那个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蠢货表哥了。 这么想着,他将视线转向他表哥的那位通房丫鬟,“你是一直待在这个房间的吗?中途有出去过吗?” 那丫鬟抹了把泪,“有出去过的,公子喝吐了,奴婢去打水给公子净面。” 吴鸣宇又问:“那你回来之后没有发现房间多了个人吗?” 丫鬟委屈,“奴婢回来的时候,各屋的油灯都已经被人给灭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奴婢自己又够不着廊上的灯笼,所以是摸黑给公子净面的。” 她哪知道床上的公子已经不是她家公子,而是换成了吴家公子啊! 被不知道什么人丢到贵妃榻上,蜷手缩脚睡了一夜,浑身难受不说,还一醒来就看到对面床上自己通房丫鬟和吴家表弟排排躺的她家公子,这会儿也已经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他眼神恶狠狠扫过自己几个堂兄弟,“好,好的很,算计老子是吧?” “七弟说什么呢这是?大家可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可能故意算计你?” “就是,七哥你也太多疑了。不就是大家都喝醉了,然后忙乱之间鸣宇表弟进错屋子了嘛。他又不是故意的,七哥你就大人大量,别和鸣宇表弟计较了。” 卢七公子双目赤红,这是他和不和吴鸣宇计较的事情吗?他介意的分明是来自他这些堂兄弟的暗中算计。 作为一个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大志向的纨绔子弟,卢七公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美人儿,他和那些能把妾室、通房拿去送人的官家子弟不一样,他对他的每一个妾室、通房都是很有独占欲的。 他那些兄弟明明知道这一点,可他们却还是要在这一点上算计他,不就是为了让他一怒之下给他们当刀? 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他当然是不敢的,可他却也不能装糊涂或者直接闷不吭声的当冤大头,不然以后这些人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不把他当人。 他得告诉这帮畜生,他看出来他们在算计他了,并且他为此十分愤怒。 “到底是我多疑还是你们黑了心肠,等进了衙门自然会见分晓。”丢下这么一句,他怒气冲冲就往外走。 他那些堂兄弟心里清楚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告官,只是想要用这样的态度告诉他们,他们如果不拿出令他满意的筹码,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也不敢真把他给逼急眼了,于是一个个纷纷凑过去拉着他嘻嘻哈哈的说话。 一阵哄乱之后,得了好处的卢七公子被哄好了,他有了面子又得了里子,遂不再与他的那些堂兄弟们计较。 而真正的受害者吴鸣宇,卢家的这群公子哥儿却并没有给他一个交代的意思。 他们甚至不屑像安抚卢七公子那样安抚他,众人打着哈欠,不甚走心的对他道: “表弟莫要和你七表兄计较,他那个人你也知道,脾气上来了就容易冲动。” “是啊是啊,别说是他那样的性子了,就算换成那些性子温吞的,乍一看到那样的场面,肯定也是会冲上去揍人的。” “你也别在这傻站着了,误会既然解除了,那就赶快请个大夫来给你看伤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场面话,看似是在开解、关心吴鸣宇,实际上却是要把昨晚的事情直接含糊过去,让他根本无从下手寻找罪魁祸首。 吴鸣宇恨得心都在滴血,他知道他这些表兄因为他得他外祖父青眼、分走了他们不少好处,所以一直对他颇有怨言,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因为嫉妒,追到他家明目张胆的对他出手。 就因为他们的嫉妒心,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和虞子祯拉近关系的机会,他好不容易跟他外祖父借来的人手,就都将失去意义。 他忙活了多久啊,大半年,他在虞子祯身边转悠了大半年,那个每天就知道学学学的家伙,才总算生出了一回逛庙会的心思。 再之后呢?错过了这次,他还要再等多久才能等来这样的机会呢? 是的,吴鸣宇已经不指望这次他还能去成了。因为就算他豁出去不要脸面,拖着哪哪都疼的身体、顶着满脸的伤痕硬跑出去,以他对虞子祯的了解,虞子祯肯定也不会让他陪着逛庙会的。 不能陪着虞子祯他们逛庙会,那他又哪来的机会在虞子祯面前演戏? ------------ 第162章 庙会2 遇到的最好机会被破坏,还让他白找他外祖父借了一次人,害得他在他外祖父那里印象分降低,吴鸣宇实在很难继续听他父母的,在面对他这些表哥的时候忍气吞声。 他权衡一瞬,决心把这桩被他们定义为“误会”的事情给弄清楚,不管他们最后会不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起码在他把对方的脸皮撕下来后,对方以后是不能再装着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了。 这样一来,以后他们就不能再故作亲热的跑到他家,以各种手段拖他后腿了。 吴鸣宇下定决心,正准备采取行动,他娘却哭着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了。 一看见她,吴鸣宇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果不其然,他那些表哥很快就被他娘客客气气给送走了。 吴鸣宇闭了闭眼,颓然的坐倒在地,一言不发的垂着头,谁也不看。 他知道,这个闷亏他又得悄无声息的咽下了。 他娘不敢得罪娘家,不仅是娘家长辈,甚至还包括娘家的侄子侄女和那些得用的下人,每一次他吃了亏,他娘都不会护着他、帮着他,而是只会让他看在他娘的面子上一忍再忍。 他从小忍到大,现在已经不想再忍了,可碍于孝道,他却又要每次都对他娘服软。 明明他都已经攀上卢氏嫡支了,明明他只要做成了今天的这件事,他就会被卢氏嫡支赏识、就会有光明远大的前程,明明他都把这些跟他爹娘说过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帮他一把呢? 心灰意冷的吴鸣宇还不知道,他娘的退让态度不仅没有如她所愿的,让她那些侄子放过他们家,反而还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也不知道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还是哪几个,出了吴家就让人放出风声,说吴鸣宇贪花好色到荤素不忌,居然染指自己兄弟的女人。 这八卦传的不清不楚,让人乍一听还以为吴鸣宇是对他亲弟弟的女人做了些什么。 问题他亲弟弟才刚十二岁,这么小就 听八卦和传八卦的人思维一发散,吴家两兄弟的名声顿时全都臭出圈儿了。 一门心思接近虞子祯的吴鸣宇后知后觉,一直到卢家嫡支那边以他名声不好为由,通知他从此不必再去宫中伴读,他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名声不好。 还是他在书院读书的弟弟,在他被赶回家的当天晚上,不顾他母亲的着急和劝阻,抱着他一顿哭诉,吴鸣宇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个“名声不好”法。 当然,这时候他再反应过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算后面还能为自己洗清嫌疑,皇宫他也是肯定进不去的了。 有系统这个强大外挂,虞子祯随时随地都能掌握第一手消息,所以吴鸣宇的倒霉事儿,她早在出府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解决问题固然便利,但只是暂时解决这么一次,对虞子祯来说却是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在吴鸣宇某两位表哥坏心眼儿发作,让下人偷摸儿散布谣言之前,虞子祯都是有些嫌弃他们多管闲事儿的。 好在,这群家伙虽然手段老套又下三滥,但打击效果却是相当显著,在他们散布完谣言之后没几天,吴鸣宇就如虞子祯期待的那样,彻底退出他们的视野范围了。 在预料到这个结果之后,虞子祯就把吴鸣宇被诬陷、被散布谣言的事情悄悄告诉了和她同乘一车的萧元瑾。 萧元瑾也是立刻就预料到,吴鸣宇必然很快就会因为名声问题被卢氏一族放弃。 没了“任务”在身,两人逛起庙会来自然更加投入也更加开心。 他们和杨士先、房怀英等人一起,在随行之人的簇拥下,畅畅快快玩儿了半天时间,然后又在庙会附近一家有名的酒楼热热闹闹吃了午饭。 踏上返程时,几人的随行之人全都拎了不少自家主子今天上午在庙会上买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众人浩浩荡荡回到城内,虞子祯又如以往的许多次一般,亲自把萧元瑾送进宫门。 把他仍然鼓鼓囊囊的钱袋还给他,目送他在宫人、侍卫的护送下坐着轮椅走过拐角,虞子祯这才重新跳上马车,带着瑶光等人一起返回镇北王府。 “把我买的那些小吃趁新鲜分给大家尝鲜,那些耐放的小玩意儿先交给蒋先生,让他添进下次送回北境的礼物里。” 她难得逛一次庙会,当然要买一些有特色的小玩意儿送回北境联络感情。 瑶光、玉衡齐齐应了声是,然后就按照虞子祯的吩咐忙碌去了。 虞子祯则是先在练武场练了一遍拳脚功夫、一遍枪法、一遍剑法,然后又弯弓射箭,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的箭法。 等到出了一身透汗,她这才唤了玉衡、瑶光给她打水。 洗漱毕,她换上家常衣衫,然后开始继续拿了本书在那背背背。 她做主子的都这么卷,包括瑶光、玉衡在内的下人、侍卫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这一天又和过去的那些休息日一样,所有人都没有真的老老实实去休息。 中秋时,虞子祯又是被召进宫里,和皇家人以及陈虎山、房怀英一起过了个仪式感十足但却没什么意趣的中秋节。 中秋之后,时间在众人日复一日的忙碌着,很快来到了预定好的、天子秋狩的时间段。 九月二十一,皇帝、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萧韶恪出宫,在文武百官、勋贵皇亲以及虞子祯等南书房伴读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去了京郊的皇家猎场。 皇家猎场早在皇帝带人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前清过场了,不仅闲杂人等会被提前清理走,就连过于危险的狼、虎、豹、狮、熊等野兽,也会被提前猎杀或者驱逐。 这是惯例,人尽皆知,所以跟来皇家猎场的各家女眷、孩童,谁也不会因为身在“猎场”而心生畏惧。 猎场条件简陋,人人都要住在临时扎好的帐篷里,所以即使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也是要尽可能精简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 第163章 秋狩1 以虞子祯的身份,她能带进猎场的人也不过区区六人之数。 不过虞子祯并没有带那么多,她这次过来,带的人只有玉衡、瑶光、冯源和陆鸣暄四个。 作为唯一一个执意留在虞子祯身边的陆家人,陆鸣暄过去一直都在帮虞子祯做一些她不方便出面,同时也不放心让冯源他们出面的事。 为了确保他的人身安全,虞子祯特意使用“易容”技能,给他换了一副新面孔。 有了这副新面孔,他就算是偶尔被卢氏一族的朋党看到,对方也不会怀疑他是陆鸣暄的。 这次虞子祯来猎场,原本是没想带他来的,但陆鸣暄却主动请缨要过来保护她。 他告诉虞子祯,“世子莫要以为猎场被禁卫军提前犁过一遍,之后也会有重兵把守就一定安全。这种很多人参加的活动,每每都是要出点儿事的。而狩猎又与宫宴、赏花宴、文会、诗会之类的活动,狩猎场若是出事儿,那一定就是会危及到某些人性命的大事儿。” 虞子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到他对自己的忠诚度和他的极高武力值,虞子祯答应了让他跟着一起来猎场。 和她关系好的萧元瑾、房怀英等人也差不多,大家都只带了四到六个随从。 萧元瑾的帐篷紧邻皇帝的帐篷,大公主的帐篷紧邻萧元瑾的帐篷,二皇子和萧韶恪则住在皇帝帐篷的另一侧。 在这几顶帐篷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其他皇室宗亲的帐篷,包括虞子祯、陈虎山等人在内的外臣,则是全都住在这一溜儿帐篷的前后几排。 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身份特殊,年纪又小,皇帝打过招呼之后,负责分配帐篷的禁卫军就将位于皇帝、大皇子、二皇子后面的三顶帐篷分给了他们三个。 至于杨士先和范仲明,他们二人的祖父都是朝中重臣,他们住的是位于二皇子、大皇子前面的两顶帐篷。 如此一来,和虞子祯关系好的几个人就等于是挨着住了,倒是方便了他们彼此串门儿。 难得出城的大孩子、小孩子们,即使跟着车队慢吞吞走了快一天时间也丝毫不觉得累,大家欢快地彼此串门儿打招呼,确定了小伙伴们的位置之后,又相约着一起吃晚饭。 大皇子萧元瑾嫌他们吵闹,虞子祯则是想要抓紧一切空闲时间背书,两人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那些非要拽着他们一起吃饭的小伙伴,然而与两人相处久了的陈虎山等人可不像吴鸣宇那么怕虞子祯,他们假装没有看见两人的无奈和嫌弃,非要拉着他们一起边吃边侃。 “明天你们俩去打猎吗?”饭吃到一半,陈虎山问房怀英和虞子祯。 他们这伙人里,也就他们这三个实打实的将门虎子能说一句自己弓马娴熟,能靠自己的真本事猎到野物,其他人的骑射之术都是远比不得他们,根本就不敢驾马进林子瞎溜达的。 虞子祯不想去,但看房怀英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最终到底还是把摇头临时改成了点头,“我去,我要猎个好看的狐狸或者兔子给殿下养着玩儿。” 房怀英一听立刻拍着胸脯儿保证道:“我帮你!” 陈虎山撇嘴,有些嫌弃虞子祯动不动就“殿下,殿下”的,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要真遇到好看的我就让给你。” 虞子祯含笑瞥他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俩家伙也是在城里闷的狠了,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自由自在的跑跑马,至于争夺魁首什么的,那就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考虑的事儿。 这么想的虞子祯不知道的是,很快,她就要跟某些人比比谁是魁首了。 九月二十二日,众人休息了一晚之后,秋狩活动正式开始。 皇帝讲话鼓励众人参与狩猎的环节结束之后,虞子祯、房怀英、陈虎山骑着自己的马,踢踢踏踏的慢悠悠往林子里走。 然而还没等他们进入林子,以卢氏子弟为首的一群公子哥儿就把他们给堵在了林子入口处。 带头的卢氏子弟不是和虞子祯打交道最多、知道她这个人很有些疯劲儿在身上的卢衡,而是他大伯家的幼子卢屿。 卢家嫡支一共有三房,大房是卢衡大伯的那一支,只不过他大伯早逝,所以卢家家主就成了他二伯卢潼。 卢潼因太后大卢氏受封承恩公爵位,卢衡大伯的嫡长子卢嶙则是继承了卢家原本的文昌侯爵位。 这位拦住虞子祯三人,表示要与他们比试一番的卢屿,正是那位文昌侯卢嶙的嫡出幼弟。 据虞子祯所知,这位卢屿卢公子既不是什么家学渊源的将门虎子,也不是什么不爱文就爱武的文官家的异类。 他擅长的,虞子祯也已经私下咨询过小奶音系统了,小奶音系统给虞子祯的答案就四个字——吃喝嫖赌,可以说是既高度概括又直切要害了。 虞子祯听完就一个感受——唔,这就.标准的纨绔子弟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就“鲈鱼”这样的纨绔子弟,他哪来的底气和她比骑射? 他总不会认为,会骑马、会拉弓就叫擅长骑射吧?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以为这个世界有这么甜吧? “怎么样,敢不敢比?” 虞子祯发呆的间隙,卢屿已经说完了具体比法,当然,他所谓的比法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都是按照猎物的数量、大小进行综合评比,和官方的比赛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有区别的,是官方比赛赢的人有奖励,输的人没惩罚,而卢屿提出的比试却是赢的人没奖励,输的人要“跪下学三声狗叫,以后看见赢的人都要绕道”,可以说是极具侮辱性了。 这种白痴比试虞子祯当然是不会参加的,她干嘛要做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这么想着,虞子祯直接冲卢屿翻了个小白眼儿,“不比,没兴趣。” 卢屿却不想轻易放过她,“你不敢?不敢的话你现在就直接跪下学三声狗叫吧!以后也记得绕着我们卢家的人走!” ------------ 第164章 秋狩2 “有病吧你?”虞子祯差点儿被他给气笑,“有病就去治,别搁这儿逮谁咬谁。” 卢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怼脸骂,气得本就虚的小身板儿不受控制的开始抖啊抖。 虞子祯懒得再跟这家伙多废话,调转马头就要走,结果却被卢屿和他那些狗腿子一起给不依不饶的再次堵住了,根本无法离开。 期间,他们还搜肠刮肚,又是嘲讽又是激将的,非要虞子祯他们同意比试不可。 虞子祯心想,这群家伙,明知道他们这群人捆起来都打不过虞子祯、房怀英和陈虎山,弓马娴熟更是完全谈不上,却还要死皮赖脸的硬拽着他们三个比试 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这里头肯定是有猫腻的。 她正想着,小奶音系统这个耳报神就已经及时上线,“宿主,林子里有人投放了一只虎和一头熊。” 虞子祯眉梢微扬。破案了! 她看向陈虎山和房怀英,房怀英倒还好,他脾气好,之前也曾受过不少委屈,这群纨绔子弟的嘲讽和激将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陈虎山却不同,这孩子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亲切、热情的模样,看着好像没啥架子,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有着独属于他的清高自傲。 此时被一群啥也不是、p都不会、出身更未见得比他好的纨绔子弟围着嘲讽,他早就已经气得牙关紧咬、一脸怒容。 虞子祯叹息一声。年轻人啊,ε=(ο`*)))唉. 她明知故问,“怀英、虎山,你俩怎么想?” 没等房怀英开口,陈虎山就已经掷地有声来了一句,“比,跟他们比!” 房怀英一脸无奈,“我都行。” 他俩都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又都受过各自家族的悉心培养,弓马娴熟对他们来说只是基本功,自然是不惧和一群纨绔子弟比试狩猎本领的。 至于对方会不会借此机会坑杀他们,两人都觉得,一来他们应该不敢,二来他们应该没那份本事。 虞子祯明白他们的想法,然而这世上的人和事,又岂能全部都以常理料之? 脑残和疯子一样无所畏惧,且就算脑残,他们也不是真的就干不成任何大事儿。 如果不是虞子祯有小奶音系统这个超级外挂,并且自信以他们现在的人员配置,他们能够轻轻松松干掉一头熊或者一只虎,她绝对会按住陈虎山,坚决拒绝和卢屿这个蠢货打这种一看就十分脑残的赌。 但现在嘛,现成儿的冤大头送上门,她不狠宰一刀,又哪里对得起对方千里送人头的这番热情呢? 这么想着,虞子祯抬眼看向卢屿这只蠢鱼,“既然你们非要跟我们比,那我们也不是不能屈尊赏光。” 没等卢屿高兴,虞子祯就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可不会白白为了一群废物浪费时间。” “你说什么?” “你说谁是废物?” “.” 卢屿的狗腿子们七嘴八舌的声讨虞子祯,虞子祯却一点儿不为所动。 她看向卢屿,“出场费,我们三个,每人一千两。另外你那个谁输了谁跪下学三声狗叫,以后看见赢的人都要绕道的主意实在太蠢了,我看不如就改成,输的一方在比试结果出来的三天内,付三万两通兑银票给赢的一方。” 卢屿心中暗骂虞子祯是个蠢猪。 他心说,这傻货居然还一板一眼的跟他讲条件,也不想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他怎么可能真的去和这傻货比骑射? 他不过是想把这傻货和她那两个同伴全都骗去林子里喂老虎、喂熊瞎子罢了。 之所以刚刚提了那么让人无法接受的赌约,也不过是为了逼着对方往林子深处闯罢了。 反正他就没打算让对方活着回来,那么赌约换成什么,对他来说还不是都一样。 这么想着,卢屿随口道:“那就改成输的人不仅要跪下学三声狗叫,以后看见赢的人都要绕道走,而且还要在比试结果出来的三天内想,付三万两通兑银票给赢的一方。” 虞子祯点点头,“成交。” 反正她不会输,卢屿这个蠢货愿意丢人那他就去丢好了。 卢屿不知虞子祯心中所想,他示意自己那群狗腿子把路让开,“可以了,放他们走吧。” 虞子祯却没有立刻带人进林子,她调转马头行至皇帝、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萧韶恪、其他皇亲,以及卢潼、杨正德、范霆等朝廷重臣落座的中心区域,把事情原委简单跟众人阐述一番。 卢潼越听脸色越黑,他呵斥同样脸色难看的卢屿,“胡闹!这种赌约如何能够作数?” 他一向看不上自己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子,也不觉得他能做出什么大事儿,只以为他是想要仗着己方人多欺负虞子祯一方人少。 当着这么多外人,他不好直说卢屿这是在做梦,就他们这群臭鱼烂虾,骑射功夫捆在一块儿也比不上虞子祯、房怀英和陈虎山这三个真正的将门虎子,呵斥他们不要丢人现眼,于是就只能拿赌约的荒唐内容说事儿。 卢屿老大的不服气,但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卢潼,于是就把满是怨毒的视线投向了告状精虞子祯。 虞子祯仿佛没有察觉到卢屿刀子一样的眼神,她笑着朝众人拱手,“卢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是来告状的,只是来请陛下与各位大人给我们两方做个见证。” 她抬手在自己、房怀英、陈虎山之间画了个圈,“我们这一队一共九个人,我、怀英、虎山和我们各自的两名侍卫。” 言罢她又抬手一指卢屿和他的狗腿子们,“卢屿卢公子那队一共十二位公子,四十三名随从,合计五十五人。” “我们两队在人员不变、人数不变的情况下进行狩猎比试,哪队猎的猎物又多又好,哪队便为获胜一方。” “按照我们两队之间的赌约,输的一方不仅要跪下学三声狗叫,以后看见赢的人都要绕道走,而且还要在比试结果出来的三天内想,付三万两通兑银票给赢的一方。”(本章完) ------------ 第165章 秋狩3 见众人脸色奇异,虞子祯又道:“跪下学三声狗叫,以后看见赢的人都要绕道走的这一条是卢屿卢公子提出来的,陛下和各位大人若是觉得荒唐,我们可以只保留后面一条,即输的一方要在比试结果出来的三天内,付三万两通兑银票给赢的一方。” 众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声奇迹般的神同步了。众人齐声腹诽:你提的这条也很荒唐好不好?! 皇帝揉了下眉心,暗道虞子祯这是又犯了死要钱的小毛病啊 他将视线投向脸色难看的仿佛生吞了一百只活苍蝇的承恩公卢潼,示意他给个说法。 卢潼还是保留他的本来意见,他绷着个脸呵斥众人,“不行,你们莫要瞎胡闹!” 其他人也不赞成他们打这样的赌,毕竟虞子祯、房怀英和陈虎山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他们别说是死上一个两个,就算只是伤了一个两个,他们各自的家族都肯定是要跟朝廷这边问责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推出去平息他们家中长辈的滔天怒火。 各位重臣都怕后续有麻烦,也不想自己的亲戚朋友甚至自己本人因此倒霉,所以难得地意见一致了一回。 一群小年轻被轰走,走之前还被三令五申绝不能搞这种比试,可以说是被大人们训斥的相当灰头土脸。 计划泡汤的卢屿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指着虞子祯骂,“你怎么那么多事儿!要不是你欠欠儿的非去找他们.” “我要不去找他们,等我赢了,你们是会乖乖跪下学三声狗叫,以后看见我们三个都绕道走,还是会乖乖在比试结果出来的三天内,付三万两通兑银票给我们?” 虞子祯虽然问了,但她其实并没有期待卢屿给她一个答案,因为她自己就很笃定,卢屿绝不会在输了之后乖乖兑现诺言。 确切的说,他甚至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输。 卢屿被虞子祯刀锋一样的犀利目光看的不由自主心虚一瞬,他当然没想过兑现诺言,他甚至都没想过虞子祯他们还能活着回来。 “罢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之间的赌约还是就此作废吧。”丢下这么一句,虞子祯一马当先,直接离开了。 陈虎山、房怀英等人策马跟在她身后,一行九人很快消失在卢屿等人的视野范围之内。 “那蠢货到底在搞什么?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们会输?”早就攒了一肚子疑问的陈虎山在周围少了闲杂人等之后,立刻就把自己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 虞子祯又不能告诉陈虎山林子里被人放了老虎和熊瞎子,她道:“应该是在林子里做了什么手脚吧。” 陈虎山蹙眉,“他就不怕我们遇到危险有个好歹么?” 他们可是人质哎,卢氏一族用他们牵制他们各自家族的同时,他们也是他们各自家族的脸面与象征,他们要是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各自的家族可不会善罢甘休。 虞子祯耸耸肩,“你不都说了他是个蠢货?蠢货是不会有聪明人那么多顾忌的。” 陈虎山蹙眉,“那我们还跑马么?” “跑啊。”虞子祯心说,不跑她还怎么偶遇自己想要偶遇的人? 原来就在刚才卢屿挑衅他们、拦着他们非要打赌的那个时候,小奶音系统不仅给她传递了林子里有虎和熊的消息,而且还顺带给她发了个新的炮灰拯救任务。 为了任务所给的丰厚积分,虞子祯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跑这一趟的。 陈虎山听她这么说不由眉梢微挑,“你不怕?” “怕?”虞子祯微微一笑,“为什么要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仅此而已。” 陈虎山被她简简单单几句话激出了心中豪情,他大喝一声“说的好”,然后毫不犹豫打马跟上。 房怀英笑着微微摇头,似是无奈二人的年少轻狂,但却也是毫不犹豫的打马跟上。 早就担心猎场会有幺蛾子的陆鸣暄则是火速去把瑶光喊了来,这姑娘与虞子祯身形相仿,穿类似的衣服、都做男装打扮的话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他人视线的。 再加上她还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近两年来在武道方面可谓进步神速,就算真遇到事儿了,她自保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一行九人变作十人,十人骑着马,踢踢踏踏进了林子。 皇家猎场的林子并不茂密,除了入口处高大的树木略多一些,越往里走,视野范围内反而就越是少了高大的树木,多了及膝的荒草和低矮的灌木。 虞子祯他们走的并不快,但是由于虞子祯目标明确,途中极少停顿和绕路,所以他们依然在虞子祯的预定时间点赶到了虞子祯此次的目标人物出没的地方。 十人一路上也有顺手打猎,但是由于他们的竞争之心已被皇帝和重臣们一起掐灭,所以他们都对这事儿提不起太大兴趣。 看到顺手能射一箭的,他们就弯弓搭箭来上一箭,不顺手的,他们就眼皮子都不带撩一下的,直接策马继续朝着适合跑马的地方慢跑。 虞子祯一直跑在队伍最前面,不知不觉的,众人就被她引领到了她的目标人物所在的位置。 “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有小奶音系统这个超级外挂,虞子祯不仅可以在目标人物不断移动的过程中实时追踪对方,而且还能提前发现身边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 这不,他们正策马慢跑,虞子祯就收到了小奶音系统前方有熊的及时提醒。 陈虎山侧耳倾听,片刻后他有些疑惑的反问:“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了吗?” 虞子祯一点儿也不心虚的用力点头,“嘭,嘭,嘭,是重物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响。” 房怀英蹙眉,他也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他相信虞子祯,于是遂问:“该不会是什么大型猛兽吧?” 陈虎山一听顿时联想到了之前卢屿一行人的反常举止,他道:“不会是卢家的那小子让人放了大型猛兽进来吧?他疯了吗?”(本章完) ------------ 第166章 秋狩4 大型猛兽可不会只认准了他和虞子祯、房怀英咬,那条蠢鱼要是真这么干了,那这猎场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跟着一起遭殃,他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卢家根本保不住他? 虞子祯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对陈虎山和房怀英道:“疯了不至于,没脑子却是一定的。” 陈虎山打马追上虞子祯,“你怎么还继续向前?” 虞子祯回头看一眼他和房怀英,“我想去一探究竟。你们俩别跟着我了,先结伴往回走吧。” 她要去做任务,陈虎山和房怀英却是大可不必也一起跟去。 然而陈虎山和房怀英却谁也不肯走,陈虎山是因为还对卢屿之前的蹬鼻子上脸耿耿于怀,所以很想抓住那家伙的把柄,让他从此再也不能在自己面前嚣张,房怀英则是不放心虞子祯单独行动。 两人不肯走,虞子祯又没办法像对待自己下属似的直接下令,于是就只能有些遗憾地暗暗叹了口气——她花了大把积分陆续兑换的好用技能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得加倍小心的用了。 三人的侍卫见状,立刻把三人围在了他们中间,尤其陈虎山的侍卫,一边随行保护他,一边还不死心的继续劝他离开。 陈虎山全当他是在唱歌,左耳进右耳出的,根本就没把他的絮叨听进心里去。 一行十人以“耳力最佳”的虞子祯为首,策马直奔黑熊出没之处。 “嘭,嘭,嘭”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陈虎山和房怀英也相继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沉闷声响,两人面色微变,迅速持弓在手,陈虎山一边弯弓搭箭一边还低声说了一句,“是个大家伙。” 虞子祯从马背上取下她随身携带的长枪,“虎山你和怀英在边上放箭,你们两人的侍卫各留一人保护你们,另两个跟我一起正面对敌。” 陈虎山双眼圆瞪,“不行,你不能以身涉险!你和你这女卫也跟我们一起在边上射箭,近身战交给我们带来的六名侍卫。” 虞子祯摇头,“不行,你们练武的时间有限,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型兽类,身边若是没人保护,万一有人趁机伤害你们,你们岂不是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一块死肉?” 陈虎山和房怀英:还真是谢谢你为我们着想了! 陈虎山嘴角微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年纪更小了?” 虞子祯气势十足的朝他投去一个虽真诚但却格外气人的小眼神儿,“我和你们能一样吗?我比你们勤奋了起码三倍有余好吗?不是我吹牛,就我这女卫,她都能一人撂倒你和怀英你们俩。” 陈虎山和房怀英: 好嘛,他们这是被人直接一刀扎肺管子上了啊。 眼看着黑熊还有不到百米就要跑到他们面前,陈虎山哪里还顾得上再和虞子祯分辨这个分工是否合理,他看向自己的侍卫队长,同时也是他身边武功最好的人,“范叔。” 范队长点头,“公子放心。” 房怀英也在几乎同一时间派出了自己身边武功最好的人,“勇叔,优先保护镇北王世子。” 房勇是他养父卫国公为他精挑细选的侍卫之一,武功高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对房怀英的命令从来都会不打折扣的贯彻到底,让他保护虞子祯,房怀英才能略微放心些许。 陈虎山耳朵尖,听到房怀英的这句叮嘱,他不由微微扬了下眉,“子祯,你要是顶不住了,记得立马大声喊我们过去。” “好的。”虞子祯嘴上答应的干脆利落,心里却压根儿没有后续再叫陈虎山过来帮忙的打算。 要不是不想太过惊世骇俗,她其实都不需要房怀英和陈虎山的那两名侍卫。 她带了胆子大、身手好的瑶光,还带了冯源和陆鸣暄,再加上她还有系统这个外挂,他们四人就已经足够拖住一只熊瞎子,给陈虎山等人制造射箭机会了。 这么想着,虞子祯正要招呼瑶光等人动手,一支利箭却倏忽射来,并且还直接射进了黑熊左耳。 早就已经得了系统提醒的虞子祯当然知道黑熊左侧正有人策马靠近,但对方能够这么精准的射中黑熊左耳却是虞子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她心里有个小人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直呼,“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那边的,这里危险,你们快走!”远远地,手持弓箭、身骑骏马的中年男子扬声朝虞子祯等人呼喊。 呼喊的同时,他还不忘继续在奔驰的骏马上对着黑熊继续射箭。 黑熊原本是直奔虞子祯他们过来的,毕竟这边有着很多美味可口的小点心,它被饿了很久,这会儿正是胃口大开,亟需很多美食填饱肚腹的时候。 然而在被突然杀出来的中年男子连射几箭之后,察觉到危险,并且已经被彻底激怒的黑熊却嘶吼着,脚下一转,直直朝着那名中年男子冲了过去。 虞子祯:!!! 虞子祯顾不上去和那人多说什么,一见黑熊直冲那名中年男子而去,她立马又把长枪挂了回去。 马背上,虞子祯重新取出弓箭,“大家快一起射箭!” 不用她提醒,房怀英、陈虎山和他们身边的那两名侍卫就已经迅速射出几箭。 和虞子祯一样,原本打算负责近身战的几个人,也在虞子祯拿起弓箭的同一时间,纷纷换掉了自己手上的近战武器。 众人十箭射出,虽不是全都射中了那黑熊,但那黑熊却依然从这边箭矢的数量上察觉到这边的几块小点心对它更有威胁。 不过这次它并没有再转身奔着虞子祯他们来,而是一根筋的继续冲向那名中年男子,似是认准了要把他当成个软柿子捏。 虞子祯啧了一声,继续催马朝着黑熊靠近。 这位俊美阳刚、身手高强,并且还仗义出手帮助他们的中年男子,正是她此次的目标人物。 他出身武将世家,曾是京都赫赫有名的俊杰之一,但他比较倒霉的是,他在适婚之龄被彼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大卢氏选中,被迫成了太后独女、现在的安庆长公主的驸马爷。 ------------ 第167章 秋狩5 前文就已经提到过,安庆长公主这个人奇葩的很。她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之一,除了太后谁都敢得罪,不仅每次进宫都会阴阳怪气几句皇帝和大皇子,而且还很是看不上她的皇后表妹。 怼天怼地,朝臣勋贵谁都敢惹也就罢了,这货最让世人无法接受的,还是她的离经叛道。 因为不喜驸马,她公然在公主府里养了不下四十个面首,个个都是她喜欢的文弱书生范儿。 她这些年生的几个孩子,更是没有一个是驸马的。可偏偏,其中一个明显不是驸马血脉的孩子,却因为太后大卢氏的权势滔天和安庆长公主的厚颜无耻,硬是堂而皇之的霸占了驸马先辈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世袭爵位。 这位倒霉催的可怜驸马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剃度出家,长公主却扬言驸马除非是死了,不然休想摆脱她。 还说他若是敢出家或者敢自己寻死,她就让驸马的家人全都去死一死。 驸马被她用家人的性命相要挟,明明已经心如死灰,却还要强打精神来参加秋狩,不得不说,实在是好惨一男的。 这么惨还不忘保护弱小,虞子祯对驸马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 看到对方没有带刀剑之类的近战武器,虞子祯并没有听话地直接离开,把舞台让给据说身手极好的驸马,而是带着瑶光等人,配合驸马一起对付黑熊。 一来,驸马是她的目标人物,她改变了驸马的人生轨迹是可以拿到丰厚积分的。 二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潜在盟友,注定要与卢氏一族为敌的虞子祯很想把驸马争取到自己的同一阵线里来。 要知道,在做驸马之前,这位可是大齐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人才她缺的很,她想把这位也给扒拉到自己碗里。 至于危不危险,她有系统做后盾,就算黑熊“残血”时会暴走,她也能靠着系统提供的技能和卡牌,带着瑶光等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按死在这里。 驸马不知虞子祯就是冲他来的,所以此时很是苦恼虞子祯等人的不听话。 他不想再让家族和亲人因他蒙羞,但他又不能给太后一系迁怒他家族的机会,所以即使想要自戕,他也得死的自然一些。 正好他偶然听到了某些黑心烂肝之人的只言片语,所以他就决定让黑熊吃了自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看来年纪还小,又是金尊玉贵长到如今,理应十分惜命的虞子祯等人,居然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直接策马离开。 驸马心情复杂,他想寻死啊,这些人怎么就不给他机会呢。 他叹息着,和虞子祯等人合力干掉黑熊,然后就要打马继续往林子深处去,想着或许还来得及去找一下那只老虎。 然而虞子祯却打马过来,探身一勾,直接薅住了他的马缰绳,“叔叔,您别急着走,这黑熊也有您一份的。小侄虞子祯,多谢您出手相助。” 驸马震惊,虞子祯?镇北王府世子? 他正要开口,就听虞子祯压低声音对他道:“您想摆脱眼下困局吗?我能帮您。” 清凌凌的眸子里满是真诚,没有对他的鄙夷、嫌恶,也没有暗藏的同情、怜悯。 驸马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酸楚,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平平常常、令人舒适的他人视线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不受控制上涌的泪意,“不必.” “别急着拒绝。”虞子祯打断他,语气里似是带了丝丝蛊惑,“您连死都不怕,还怕最后再为自己和亲族争取一次么?” 驸马愣住了。是啊,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情况更坏了。 他没再出声拒绝,虞子祯就当他是同意了。她又压低声音迅速说了一句,“逢十的日子您多出门逛逛,我会找机会去见您。” 驸马几不可闻的轻嗯一声。 虞子祯喜笑颜开,“叔叔,您和我们一起回营地吧?这黑熊也有您一份功劳的。” 驸马摆摆手,“不必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言罢,他直接打马离开了。 原本也想过来和驸马打招呼的陈虎山和房怀英见状,只能好奇地询问虞子祯,“那位是?” 虞子祯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陆鸣暄闻言对三人道:“那是怀远侯莫怀阳。” 房怀英还在那琢磨怀远侯莫怀阳是谁呢,陈虎山就已经惊呼出声,“是安庆长公主的那位驸马?” 房怀英恍然,难怪他总感觉这名字耳熟,一时半会儿的却又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听说过。 “难怪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领这猎熊的功劳。”虞子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咱们就多少做些伪装,假装这熊是咱们单独猎到的吧。” 片刻后,陈虎山扯着自己沾满泥土、草棍儿,并且还破了两道大口子的衣裳,很是无语的看着虞子祯,“你所谓的伪装,就是把我们大家搞得跟在这里打过滚儿一样?” 虞子祯振振有词,“不这样又怎么能显出我们猎熊时的险象环生?” 不显出他们猎熊时的险象环生,她又怎么能大闹特闹,要求皇帝彻查猎场有熊瞎子现身的事? 陈虎山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虞子祯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双眼放光,“放心,兄弟一定给你打好配合。” 房怀英眨眨眼,“还有我。” 三人相视一笑,然后和侍卫们一起就地取材,用藤蔓和树枝搞个木筏,把熊放上去,让马拉着走。 当他们带着死熊回到营地,营地顿时变得人声鼎沸。很多人围过来看那熊,还有人低声吐槽这群孩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年纪大些的房怀英也就罢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十三岁的儿郎确实已经能当大人差使了,可虞子祯他才八岁啊。 “这么大点儿就敢冲上去猎熊,这怕不是生了个铁胆吧?”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熊瞎子啊。” “重点难道不是他们都没受伤吗?你看看他们几个,也就是衣服脏了、头发散了,看着狼狈了些。” “了不得啊!” ------------ 第168章 秋狩6 “你们别光说这些啊。那可是熊啊!熊啊!” “就是说啊,皇家猎场怎么会这时候冒出一头熊?” “嘘,别提这个。” “.”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之前还议论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纷纷作鸟兽散。 虞子祯眯了一下眼,愈发坚定了要收拾那条蠢鱼的决心。 恰在此时,气成河豚的卢屿带着他的狗腿子们回了营地。 卢屿早有预谋,不仅给虞子祯他们安排了个难对付的熊瞎子,而且还提前带了家中身手最好的护卫帮他们猎虎,打的就是既让虞子祯他们吃亏,又让自己等人出头露脸的主意。 然而事情的发展方向却直接脱离了他们的私下算计,不仅虞子祯等人毫发无损的猎到了熊瞎子,而且他们为自己准备的老虎也被个愣头青小将带人给猎杀了。 小将名柳漳,军户出身,顶替父亲的名额入营,因为能打、听话被上司看中,从基层小兵一步步爬上京营把总的位置。 虽只是个正七品的小武官,在京城这地界根本数不上号,但家中从未有人爬上如此高位的柳漳一家却很是心满意足。 不仅他父母天天耳提面命要他好好当值,柳漳自己也是个实心眼儿肯为上司卖命的,是以一直跟个螺丝钉似的,哪儿有别人不愿意干或者干不好的活儿,他就会被自己上司给挪到哪里去。 这次也是这样,他那位没有靠山的上司为了日子能够消停的过,好不容易逮到个能拍卢家人马屁的机会,立马特意安排了柳漳过去。 他吩咐柳漳带领他麾下的一百名精兵和卢屿等人走同一个方向,在不影响他们玩兴的前提下,帮他们向前探路、扫除危险、驱赶猎物。 上司真心实意的要拍马屁,柳漳则是十分卖力的执行上司命令,两人出发点都是好的,奈何却因为不了解卢屿的真实算计,马屁一不小心拍到了马腿上,反而无意间坏了对方的事。 被抢了老虎的卢屿气得要死,今天可谓事事不顺的他,觉得这些胆敢坏他好事儿的混账东西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在柳漳带人解决了那只老虎之后就已经抽了离他较近的将士们一顿鞭子,等回到营地,听人说虞子祯他们居然毫发无损的猎到了一头熊瞎子,他心中的那股邪火顿时就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卢屿一边骂骂咧咧的抬脚去踹柳漳,一边扬言要让他和他的那一百名下属全都回家吃自己。 柳漳既觉屈辱又觉愤怒,他额上青筋直冒,但却因为惧怕卢氏一族的权势滔天而只能一动不动的任由卢屿打骂。 柳漳的上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当然,他不是为了柳漳和柳漳的一百名下属着急,他是为了他自己。他知道柳漳是个直肠子,所以他这会儿十分担心柳漳会把他给说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柳漳其实早就看见他了,他的焦灼、忧虑和缩头缩脑,柳漳全都看在眼里。 念着他的提拔之恩,柳漳成全了他的避之唯恐不及,并没有把他给说出来,但他的这副态度,却也让柳漳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说,他这位上司对他其实还是很好的。 柳漳正垂头丧气的认命挨揍,既灰心又茫然无措,冷不丁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童声,“喂喂,我说,他们可是才刚救了你们的命。刚得了好处就反咬救命恩人一口,恕我直言,我认为你们人品堪忧。” 卢屿气的跳脚。神特么救命恩人,他们需要这群蠢货救吗?他明明都已经让自己家里身手最好的护卫在林子里悄悄潜伏着了! 可这话他能说吗?说了岂不是就会立刻暴露了他的早有准备? 身手最好的护卫不去保护他大哥这个侯爷、他侄子这个世子,却悄悄藏在林子里,等着保护他这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这里面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他们有备而来,岂不是就代表,他们对自己会遇到老虎的事情心知肚明? 再加上他们在狩猎开始之前还不依不饶的非要和虞子祯等人打赌,并且虞子祯他们还遇到了一头黑熊. 聪明人把这些线索串珠成链,他们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就要被人看穿? 不能把底牌直接亮出来,卢屿郁闷的同时却也依然十分嘴硬,他道:“我们自己就能对付那只老虎!他们这哪是救我们,分明就是恶意抢夺他人猎物!” 卢屿一开口,他的狗腿子们立马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言辞间对柳漳等人多有侮辱。 虞子祯很是看不上他们的这副德行。她当然知道林子里有一批穿了禁卫军衣服的卢家侍卫,但她却还是装着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长长叹息一声,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对卢屿等人道: “我说你们几位啊,那老虎的脑门儿上,写了它是专门来给你们送菜的了?没写的话,你凭什么说那老虎是你们的呢?” “打猎这种事儿,难道不是讲究一个眼快手快、先到先得的吗?你们自己人菜瘾大,比不过我们却还非要抓着我们打赌就已经很不智了,现在又因为输不起就反咬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劝你们还是想清楚了再说话吧,别让大伙儿怀疑你们的人品和教养。” 假装路过,但却个个都在支着耳朵吃瓜的一众人等:好家伙,合着这位镇北王世子他不仅生了个铁胆,他居然还同时生了张铁嘴。 卢屿被她怼的张口结舌,根本说不出反驳她的话,卢屿的狗腿子们也在周围人暗搓搓的打量与鄙夷中被迫偃旗息鼓。 他们消停了,虞子祯却是要开始搞事情了。 她和陈虎山、房怀英一起把熊瞎子献给皇帝,“陛下,这是我们这一队猎到的最好的猎物,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要敬献给您。” 猎虎的小将柳漳一听,忙顺着虞子祯的话茬儿献上他们这支百人队猎到的虎,“陛下,臣等猎到的老虎也是要献给您的。” ------------ 第169章 秋狩7 柳漳想的很清楚,以卢屿为首的这群纨绔子弟反正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了,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丝毫没有站出来帮她们一把的意思,他们若是还不主动为自己争取一二,那等着他们的,绝对就会是卢屿之前说过的,让他们“回家自己吃自己”。 “回家自己吃自己”他不怕,但得罪了卢家又失去了官职的后果,却不是他们一家能够承受住的。 就算卢家不来找他们一家的麻烦,那些想要巴结卢家的人也会巴巴的来踩他们几脚。 他那些下属比他还惨,他们都是普通军户出身的普通士兵,若是被赶出军中,没了每月的那份钱粮可领,以后他们各家怕是都得忍饥挨饿的过日子了。 被逼到绝路上,升斗小民也能鼓起胆气求生。柳漳和他那些下属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孤注一掷,把卢屿认定应该属于他们、而不是属于柳漳等人的老虎,直接献给了皇帝。 虞子祯等人平安无事,且还给他带回了一虎一熊,这让皇帝很高兴,但同时他也很疑惑,他问负责猎场安全事宜的禁卫军副统领,“猎场内怎会有老虎和熊?” 禁卫军副统领额上见汗,“是臣失职,臣已经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 他倒不是怕皇帝,而是老虎和熊这种东西,它威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吉祥物皇帝的人身安全,它还威胁着在场的所有朝臣、勋贵以及他们各自家眷的人身安全。 尤其这老虎和熊,居然跟开了天眼似的,一个直奔卢屿这位卢氏子,一个直奔虞子祯、陈虎山和房怀英。 他的老天爷啊,这四人但凡哪个出点事儿,他一家老小都得人头不保。 禁卫军副统领只要一想到这点,心肝脾肺肾就都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皇帝闻言倒也没有立刻责罚他,摆手让他退至一旁后,皇帝笑着赏了柳漳那队人一些金银布帛,然后又封了柳漳为从六品的忠显校尉。 至于虞子祯他们这一组,皇帝表示,“你们几个小家伙,想要什么自己来跟朕说。” 卢屿嫉妒的眼都红了,不管是“抢”了他老虎的柳漳等人,还是原本他打算害死,结果却反而让对方大出风头的虞子祯三人,他都嫉恨极了。 虞子祯却像故意气他似的,“虎山、怀英,你俩先说。” 陈虎山和房怀英都很有分寸,两人一个要了皇帝寿辰时,将作监官员献上的一把好刀,一个要了太医院的那边一根百年老参。 陈虎山要的那把刀是准备送给他祖父靖国公的,房怀英求的那根百年老参则是准备送回去给他养父卫国公以备不时之需的。 至于虞子祯,她跟皇帝要了两个将作监的退养老工匠。由于她并没有指定要什么人,或者要哪方面的人,将作监于是就随便挑了两个送来。 这俩人一个擅长建筑营造、一个擅长木工活计,对虞子祯来说都是非常有用的人。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虞子祯还不知道将作监会给她什么样的老师傅,她正和陈虎山、房怀英等人一起向皇帝躬身拱手,行礼告退。 大皇子等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在他们这一小撮人身后,还跟着以柳漳为首的一小撮禁卫军,以及,以卢屿为首的那群纨绔子弟。 卢屿眼神如刀,如果那刀光能够化为实质,他一定会直接活剐了虞子祯三人和柳漳等人。 虞子祯毫不畏惧的直视卢屿,“卢公子这么看着我,是想兑现之前你我之间的赌约?” 把老虎和黑熊弄进猎场的人没那么快查出来,但幕后主使卢屿这不是就杵在这儿? 按照他们之前的赌约,卢屿等人不仅要给她和房怀英、陈虎山钱,还要跪下学三声狗叫,并且在以后也要绕着他们三个走。 现在他们这一组毫无疑问已经赢了以卢屿为首的那一组,那他们就算全都抬着下颌,拿眼角看人,也不过是对这群人之前的猖狂态度,做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小回击。 卢屿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但他到底拉不下脸跪下学三声狗叫,比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他宁可被人说输不起、输了不认账。 于是,在虞子祯等人的灼灼目光下,他和他那群狗腿子,灰溜溜的结伴离开了。 陈虎山犹嫌不足,他问虞子祯,“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在猎场做手脚,出发之前还逼着他们打那样的赌,分明就是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会赢,所以才故意提出这样的条件好羞辱他们,用心何其恶毒。 他可不觉得,若是他们这队输了,对方也会像他们似的,就这样轻轻放过。 虞子祯笑笑,“凡事要有度,今天他们已经够丢脸了。” 逼着别人和自己打赌,输了又赖账,以及,为了赢就不知好歹的反咬自己救命恩人一口,这两件事就已经足够证明他们人品堪忧了。 要知道这世上的事,越是神秘,越是被视作禁忌,人们就越是想要一窥究竟,越是想要传播出去。 今天的这件事也一样,众人越是因为畏惧卢氏不敢当面嘲讽,背地里就越是会当成有趣的八卦私下传播、品评。 这就意味着,这件事并不会因为她的轻拿轻放就彻底过去,相反地,这些人在未来的每一天都会为他们的“人品堪忧”付出代价。 他们会被别人明里暗里的看不起,会被家族责罚甚至舍弃,这对虞子祯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陈虎山被她特意加重音量说出的“今天”两个字提醒,大脑飞速转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没他那么精明的房怀英却不无担忧的蹙起了眉,“可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他们难道不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吗?” 虞子祯笑,“放心,他们很快就顾不上我们了。” 猎场进了老虎和熊,幕后黑手正是卢屿,这事儿或许不会被拿到台面上来说,但该知道的人却也绝对不会被卢氏一族蒙在鼓里。 ------------ 第170章 秋狩8 消息传开之后,卢氏一族的敌对势力,又岂会不趁机咬下卢家的一大块肉? 而卢屿,他不仅是大大丢了家族的脸面,而且还同时严重损害了家族利益,这种又蠢又坏、只会丢人现眼的废物点心,他家中长辈难道还能不狠狠责罚他吗? 他若是受了罚、遭了罪,他那个宠子无度的娘,难道还能理智的不去迁怒他的那些狗腿子吗? 既然终归会有人替她出手整治这些家伙,那她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的继续不依不饶呢? 要知道,坏几个人的名声,和坏对方整个家族的名声,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分量。 适度的让步,给对方保留最后一层遮羞布,不是因为她大度,是因为她还不想彻底惹毛以卢氏为首的那些家族。 这世上的一切东西,包括人命、情感、颜面,其实都是有价码的。 她的身份特殊,他们不会为了一两个又蠢又坏的儿孙就把她怎么样。但如果她意图动摇他们的根基,那他们就势必会疯狂反扑了。 与其逼着对方和她鱼死网破,她还不如明面上暂退一步,给自己博一个大度之名。 毕竟,她也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孩子罢了(???),不为自己思虑周全一些怎么行呢? 虞子祯戏精附身,表演自己是如何“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时候,陈虎山不着痕迹地深深看了虞子祯一眼。 他们的这个圈子里,流传最广的就是虞子祯的莽,可近距离接触过虞子祯的陈虎山却觉得,虞子祯的莽其实就和他的笑一样,都是他们用以自保的一层伪装色。 一个真的莽夫,他会想到自己不能继续不依不饶的扩大影响,不能把那些人背后的家族、姻亲也给拉扯进来,让他们跟着一起颜面扫地吗? 他不会。 可虞子祯会。 大家各回各的营帐之后,陈虎山的侍卫队长范炳低声问他,“少爷,您是不赞同镇北王世子的做法吗?” 陈虎山摇摇头,“我是觉得他太聪明也太冷静了。一方面,他很清楚他扯掉一片碍眼的树叶,和他直接对着大树的根部挥舞斧头,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方面,他即使被人那样挑衅、侮辱,也依然能够在形势逆转之后做到适可而止,这对我们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来说,其实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分寸二字说起来容易,真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却太难了,尤其他们还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 范炳不解,“可大家不都说.” 陈虎山颇为无语的回视他,“大家还都说我陈虎山是个没心没肺的二世祖呢!”他是吗?他明明心眼儿可多了。 范炳一听立马不吭声了。他家少爷是没心没肺的二世祖?这么说的人怕不都是什么绝世大傻瓜吧? 陈虎山深吸一口气,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开动脑筋不断思索。 “他比我还有房怀英胆子大,初来乍到的,他就敢明晃晃的告诉京城权贵他不好惹。” “他用莽撞做伪装,先是大胆地试探每个与他打交道的人,试探他们的底线与性格,然后再踩着对方的底线来回横跳,在一个让对方既暴躁,却又犯不着直接跟他掀桌的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自己争取更高的地位和更好的生活。” “这家伙” 越是深思,陈虎山就越是觉得,在跟人互相试探、极限推拉这方面,即使是他最为钦佩的他的祖父,怕是也很难做到虞子祯这种地步。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把虞子祯的这一特长归结为天赋异禀了。 隔了一晚,猎场进了老虎和熊的事情就有了定论,那个为了拍卢氏一族马屁,帮卢屿放了他家侍卫以及猛兽进来的禁卫军小头目,碍于卢家威势,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留下认罪书自戕了。 他没有给出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打的自然是人死债消的主意,但那些与卢氏一族敌对的势力却不会就这么任由他为卢屿遮掩。 很快,有人从他家的马车上搜出了卢屿的玉佩,去搜的人同时还带来了一张面额两千两的通兑银票,以及负责收藏那玉佩以及银票的禁军小头目的宠妾。 禁军小头目发妻死的早,因为他母亲和他岳母在他的继室人选上有很大分歧,一直没能达成一致意见,所以他便一直没有再娶妻。 目前他家中管事的女眷是他母亲,而他的私房钱则是被他交给了他的宠妾代为保管。 范党一系的官员偶然发现他那名小妾在得知禁军小头目的死讯后意欲卷款潜逃,于是在她出城的路上,把她连人带东西一起拿下,送到了猎场严加审讯。 有了小妾的供词和作为证物的玉佩、银票,卢屿的“幕后主使”身份算是板上钉钉了。 在皇帝带人秋狩的时候做这种事,往大里说,卢屿都能得个意图弑君造反的诛九族罪名了。 但卢潼一系的官员显然不会坐以待毙,众人在皇帝面前接连吵了三天时间,最终总算勉勉强强达成了一致意见。 身为幕后黑手的卢屿,按照大齐律法来说毫无疑问是要被判一个斩立决的,但在太后亲自派人出面求情的前提下,皇帝又哪敢真的下令杀卢屿。 可他不杀卢屿,范党和清流一系的官员却又不依不饶,不肯放弃。 最终,头大如斗的皇帝被迫抄袭了虞子祯遇到麻烦时的解决方式。 他先是罚了卢氏一族十万两白银,让他们把这笔银钱上缴国库以示惩戒,然后又下旨把卢屿流放去了西南边境。 流放地是卢潼为卢屿挑选的,他挑选西南边境的理由也很简单——那里不归镇北王、卫国公、靖国公管。 卢潼是为了卢屿着想,毕竟他们家的这个蠢货,放了老虎和熊瞎子进来,为的可是谋害这三家的继承人。 他对人家的继承人下手,那人家还不得在他落到人家手里之后,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可惜他们家的那个蠢货确实不负蠢货之名,他才不管他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给卢家惹了多大的麻烦,他只知道,他权倾朝野的叔叔,居然建议皇帝将他流放! ------------ 第171章 秋狩9 卢屿恨的差点儿咬碎满口牙,他哥哥和母亲也都在着急忙慌的为他奔走,然而这两位在卢家一向都是空有地位、并无实权,他们再怎么努力,卢屿最终也还是没能改变他的既定命运。 至于他的那群狗腿子,如虞子祯所料,卢屿的母亲和哥哥,把他们没能救下卢屿的一腔愤懑与满心怒火,全都朝着卢屿的那些狗腿子发泄出来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卢氏一族的人把这次秋狩搅和的乱七八糟、风雨欲来,以致于那些原本有心在御前大放光彩、为自己谋一份前程的年轻人,因为这事儿硬是选择了学那乌龟,把头和四肢全都严严实实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内。 虞子祯虽然时刻都在关注此事进展和各方反应,但行动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多么关注的模样。 因为第一天就已经出尽风头,之后的几天她就没有再跑出去浪。 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虞子祯.私下安排了陆鸣暄奋笔疾书,刷刷刷写了好厚的一沓资料。 资料涉及到柳漳上司、上司的上司诸多隐秘,这些东西如果利用的好,柳漳和他那一百个兄弟,在禁卫军继续混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虞子祯并没有只给柳漳这么一条出路,她让陆鸣暄转告对方,如果柳漳和他那一百个兄弟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绝望之地,她愿意帮他们离开京城,脱离困境。 当然,代价是他们得放弃现在的禁卫军身份。 陆鸣暄找过去时,柳漳和他的那一百个兄弟正被他的顶头上司指着鼻子骂。 镇北王世子心腹侍卫的身份给了陆鸣暄极大便利,负责守在门口的禁卫军将士一听到他自报身份,立马就分出一人,去给柳漳的顶头上司传话了。 柳漳的顶头上司也不敢不给虞子祯面子,得到回禀的第一时间,他就亲自去把陆鸣暄给请了进来。 陆鸣暄并没有旗帜鲜明的庇护柳漳等人,他大概问了一下猎场有猛兽出没这事儿的调查进度,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给小心翼翼撩着眼皮瞥他的柳漳递了个眼色。 柳漳被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看的心跳如擂鼓,他有些难以置信,想破头也想不出镇北王世子的心腹侍卫为何要与他暗中眉来眼去。 但百思不得其解却并不妨碍柳漳下意识抓住这次机会,他趁着自己顶头上司顾不上他们这一百来人,直接使眼色让其他人迅速回归各自岗位。 至于他自己,他怀揣着十二万分的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去了陆鸣暄刚刚状似无意提到的某个偏僻之地。 约莫两刻钟后,就在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的时候,陆鸣暄居然真的来找他了。 听完陆鸣暄言简意赅的一番转述,柳漳既激动、庆幸,又有些不受控制的怀疑自己。 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了镇北王世子的青眼。 呃,这么说好像也不准确。镇北王世子并没有看中他的能力,并没有招揽他为自己效力,人家只是兴之所至,随手帮了他和他那群兄弟一把而已。 可这也是机会,是他带着他那群兄弟,摆脱眼下困境的绝佳机会! 这么想着,柳漳果断就给陆鸣暄跪下了。 吓懵了的陆鸣暄:???!!! 陆鸣暄条件反射似的,嗖的一下蹿到了斜对着柳漳的位置。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合就下跪的男青年,“你、你” 他一说话,柳漳下意识就挪动膝盖,朝他所在的位置转过身来。 陆鸣暄一看他这动作,立马嗖的一下又给自己换了个方位。 一边飞速蹿开,陆鸣暄一边着急忙慌的对柳漳道:“你、你别跪我!你站起来!要么你换个方向!” 柳漳这才意识到陆鸣暄这是误会了,他憨笑着挠挠头,“末将是想给世子行大礼以示感谢,并不是故意吓唬您。” 陆鸣暄大无语,好半晌他才抬手一指虞子祯营帐所在方向,“那你得朝那个方向跪。” 柳漳闻言,立马调转方向,端正跪好,然后嘭嘭嘭就给虞子祯遥遥磕了仨响头。 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觉得柳漳会真那么做的陆鸣暄:完了,他要收获自家世子一脸嫌弃的“啧啧啧”了。 他一脸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你快起来!” 柳漳迷茫。 陆鸣暄心梗,“我家世子不喜欢别人搞这一套。而且他身份特殊,并不希望你们明面上和他有牵扯。这是为了你们好。” 柳漳感动的眼泪汪汪,这还是第一次,他从身份地位比他优越的人那里,得到如此真诚不掺假、不需自我洗脑就能确认其为善意的真正善意。 “呜呜呜——”柳漳哭着爬起来,“陆大哥,您、您一定要帮我和我那一百名弟兄谢谢咱们世子。咱们世子真是太善良了,我和我那一百名弟兄都会报答他的。” 陆鸣暄嘴角直抽。他心说,谁和你是“咱们”?你这小子也太会打蛇随棍上了。要不是我们世子看中了你们的禁卫军身份,你看我理不理你这爱哭的臭小子! 心里自个儿跟自个儿嘴硬着,行动上陆鸣暄却很是实诚的,亲自伸手帮柳漳拍掉了他头上、身上的尘土和草棍儿。 他自己也曾绝望过,也曾被那束名为虞子祯的耀眼强光照耀过、温暖过,所以他其实很能对柳漳现在的心情感同身受。 当然,感同身受归感同身受,嫌弃爱哭鬼他也是认真的。 叮嘱了柳漳一句“谨言慎行,诸事小心”,陆鸣暄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让他手足无措的爱哭鬼。 柳漳却是紧紧攥着陆鸣暄给他的小册子,一直在那儿待到自己心情平复,脸上也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才脚步轻快地回了营地。 他在独自吹着冷风的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越想就越觉得他和他那一百名兄弟这次是妥妥的因祸得福了。这个念头让他一扫之前的灰心丧气,复又重新变得振作起来。 ------------ 第172章 会面 九月二十九,皇帝起驾回宫,虞子祯等人也跟着车队一起回了京城。 九月三十日,恰是虞子祯等伴读的休息日。 这一天,虞子祯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而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城东。 在城东的一座不起眼小庙外,她遇见了怀远侯莫怀阳。 莫怀阳没想到虞子祯居然真能准确找到他,诧异之余,他对虞子祯之前在猎场对他说的那些话也不由多了些许信任。 两人彼此见过礼,莫怀阳邀请虞子祯进寺庙一叙。 虞子祯拒绝了,她示意莫怀阳上马。 莫怀阳虽不解其意,但却还是跟她一起策马慢跑起来。 一直到远离小庙,行至一片无人旷野,虞子祯这才放慢速度,只让马儿在草地上自在踱步。 她环视四周,然后笑看着莫怀阳,“要说悄悄话,还是这样的地方好。” 莫怀阳眸色微深,确实,空无一人的旷野比起密闭的房间,更容易避免所谓“隔墙有耳”。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世子有何良策可助在下解此困局?” “两条路。”虞子祯也没废话,莫怀阳既然单刀直入的问了,那她就也直接就给莫怀阳上重点,“一条是您假死离开,从此天高地远,再不问京都诸事。” 莫怀阳皱眉,“第二条呢?” 虞子祯抬手,抛给对方一个小巧蜡丸,“控制安庆长公主。” 莫怀阳心脏狠跳几下,“这是?” “药。”确切来说,其实是应她要求,被系统拟态成药丸模样的技能之一。 “吃了这药,您就能选定一人,使之对您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莫怀阳下意识攥紧了手心里的小小蜡丸,这效果,他怎么听着跟蛊虫似的? 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虞子祯说的不是给安庆长公主吃,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虞子祯,“我吃?” 虞子祯点点头,“以安庆长公主与您的恶劣关系,您就算想给安庆长公主下药,她的人也不会给您机会的不是吗?” 莫怀阳想想还真是这样,但他有些不明白,药物作用在他身上,他要怎么让安庆长公主对他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还是说虞子祯原本就是在利用他迫切想要摆脱安庆长公主的心思,这药的效果其实是为了作用在他自己身上,让他从此对虞子祯言听计从? 可也不对啊,他一个被大齐所有人当成笑柄的、没有实权的绿帽子驸马,虞子祯又能图谋他些什么呢? 看出他的犹豫和戒备,虞子祯笑着朝他伸出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世所罕见的珍贵药物,侯爷若是心怀疑虑,不如就还是选择假死一途吧。” 莫怀阳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坚定了自己要选第二条路的决心。 他不想假死,因为假死就意味着他要离开京城,离开父母、兄弟和侄儿侄女们。 他攥紧手,“这药有什么服用限制吗?”比如必须在见到安庆长公主多久之前服下什么的。 虞子祯摇摇头,“什么时候您想明白了,直接捏开蜡丸即可。” 顿了顿她又道:“要是您不吃,可千万记得再给我还回来啊。” 莫怀阳被她那副一脸肉疼的小模样逗笑了,他与虞子祯的两次碰面,只有这会儿虞子祯才表现出了与年纪相符的模样。 这样的虞子祯让莫怀阳放松不少,他捏开蜡丸,直接把里面的黑色小药丸丢进了嘴里。 等了片刻,没发现自己有任何异样,莫怀阳提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松了下来,他朝虞子祯拱手,“多谢世子相助。” 虞子祯笑笑,“可不是无偿的哦,以后还请侯爷多多与晚辈互惠互利才是。” 莫怀阳一怔。 虞子祯坦言,“安庆长公主对我等来说也是个大麻烦呢。” 莫怀阳顿时想起了之前坊间流传的,安庆长公主为难虞子祯的事。 他心情有些复杂。 想他一个大人,且还是个曾经年轻有为的武将,安庆长公主糟蹋他,他居然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唯一能够想到的让自己解脱、让家人不必再因他蒙羞的方法,竟然是自杀。 而虞子祯,人家小小年纪,却能在安庆长公主两次找茬儿之后,果断寻求同盟,出手对付她。 莫怀阳暗叹一声“后生可畏”,然后重重点头对虞子祯保证道:“若在下当真能解此困局,日后必以世子马首是瞻。” 若不能,那他就还是之前那个被大齐所有人当成笑柄的、没有实权的绿帽子驸马,虞子祯和他保持距离才是对虞子祯最有好处的。 虞子祯对系统出品还是很有信心的,她朝莫怀阳一笑,“能够偶遇侯爷,与侯爷一起跑马、探讨武艺,是晚辈的荣幸。” 莫怀阳会意,“世子年纪虽小,天赋却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两人心照不宣的串好说辞,虞子祯策马离开,继续跑马,莫怀阳则是调转马头,返回他之前暂住的那座小庙。 那庙是他为了躲开京城那些烦心事,为自己寻得的一个避世之所,因为地处偏僻,庙里又没什么佛法高深的僧人,所以京城的人基本不会到那庙里来。 就连虞子祯,这次也是打着往东郊跑马的旗号,与他在庙外“偶遇”了一遭。 回到王府后,虞子祯拿出纸笔,开始盘点她眼下的人手和财富。 她用人不拘一格,女子也好,出身社会底层的小老百姓也罢,甚至曾经蒙冤下狱的罪犯、被主家发卖的奴仆、下九流、混血儿. 只要对方有才,并且对她好感度足够,她就会给他们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他们一展长才。 如此积攒了近两年时间,她麾下的人才也不算少了,可与她要做的事情比起来,这点子人手就显得完全不够用了。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她不仅需要更多可信的护卫、私兵,她还需要更多能够帮她出谋划策、管理人手、打理产业、培养私军、提高粮食产量.的人。 越想越愁,虞子祯没忍住抬手抓了抓自己柔软细密的满头乌发,直到给自己抓成了个鸡窝头,她这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最新想法。 ------------ 第173章 新想法 说起来,她的这个最新想法,灵感还是莫怀阳给她的。 大齐有僧道不必缴纳赋税,不必服徭役、兵役的规定,且僧道在法律上也受优待,有罪官府许其减赎。 莫怀阳避入寺庙的事情,一下子打通了虞子祯的思路盲区,让她冷不丁想起来,并不是只有真的僧道才能生活在寺庙、庵堂、道观之中。 寺庙、庵堂、道观可以吸纳钱财、土地、光明正大培养武者,还可以避开沉重的徭役赋税,最重要的是,它们还可以作为虞子祯安插到大齐各地的、合理存在的据点的一种。 这可比开镖局、组建商队划算多了,也隐蔽多了。 一边琢磨着该派哪些人去当第一批的假和尚、假道士,虞子祯一边在纸上刷刷写着自己的最新规划。 如此一直忙碌到天色将黑,虞子祯这才收起笔墨,让玉衡去把蒋云杉给请到她的鹿鸣轩来。 蒋云杉来的很快,行过礼,接过虞子祯递来的关于在各地发展僧道势力的策划书,蒋云杉如往常那般,仔仔细细翻阅起来。 待到看完,蒋云杉拱手对虞子祯道:“乡野小庙多建一些没什么,这种小庙本就不会有什么高僧坐镇,平时会去的也多是附近乡民,即使有不大合规矩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当一回事儿,毕竟历来这种小庙就不正规。但那些规模大、位置好的寺庙,我们的人怕是就很难安插进去了。” 大齐人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剃个光头去做假和尚已经是权宜之计了,再让人给头顶点戒疤的话,绝大多数人肯定都是无法接受的。 虞子祯提醒他,“又不是所有正规寺庙里的和尚都要点戒疤,且那些寺庙里也不是和尚占绝大多数的。” 越是正规的寺庙,和尚的比例反而越小,因为占有的土地更多,所以需要的雇农就也越多,而那些承担不起苛捐杂税的失地之民,比起卖身为奴,他们其实更喜欢投到寺庙,为和尚们种地,做个仍然是良籍的雇农。 道观也是同理,非是道法高深之人,确实很难混进那些有些规模的正规道观,但种地的普通人,道观也是需要的。 虞子祯又不是想要把控僧道势力,她只是需要可信之人以京城为起点,向四面八方发散,穿点成线,织线为网,为她拉起一个庞大的消息网络。 当然,要做情报工作,人员她肯定是要精挑细选并提前培训的。 她对蒋云杉道:“规模大、相对正规的寺庙、庵堂、道观,我们就只安插负责耕种的边缘人士收集情报、传递消息,那种没什么人气的乡野小庙,到时候我会让人一点一点往里填充武装力量的。” 蒋云杉点头,认可了虞子祯这个集汇聚人手、兼并土地、建立情报网络于一体的钻空子方案。 私底下,他很钦佩虞子祯钻空子的本事,但钦佩的同时,他也没忘提醒虞子祯一件事。 “对了,世子,贫瘠的地方还好说,荒地多的是,大不了我们的人自己开荒,但江南之类的富庶之地,我们的人怕是很难大量兼并土地。” “那就先把人手安插进去。”良田什么的,等她有朝一日杀光贪官污吏、当地恶霸,她不就又可以白捡了嘛。 再说蒋云杉所谓的“富庶”也不过是相对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而言,这种程度的“富庶”,虞子祯并未看在眼里。 现在她操心的,是去哪儿弄那么多的合适人选,让她能从京城开始,往四面八方铺开属于她的,以寺庙、道观为主线的情报网络。 啊,对了,除了缺人,她其实也很缺钱。只是她自己打劫贪官得来的和温小曼等人给她赚来的,显然已经不够她继续祸祸了。 这么想着,虞子祯麻溜儿拿出了她早前问系统兑换的有关纺织、印染的书。 她不能烧玻璃、制肥皂啥的,不然她穿越者的身份肯定兜不住底,所以思来想去,她最终选择了只在这个时代已有的技术上进行合理改进。 她可没忘记,干掉卢氏一族只是她的第一个小目标。 除了卢氏一族,她还有她名义上的爹镇北王、陈虎山的祖父靖国公、房怀英的养父卫国公需要打服、收编。 而他们也仅仅只是她的第二个小目标,她的终极目标,是原书中那位从更先进的世界穿越而来的武威公主。 这位和她的好弟弟虞子承,才是阻碍她完成系统发布的第二个任务的最终BOSS。 她得阻止这俩人掌权,得走他们的路,让他们再也走不回原书为他们设定好的争霸之路。 为了不给那位武威公主怀疑她也是穿越者的机会,虞子祯决定,她要走君权神授路线,而不是一股脑儿的拿出很多这个世界原本没有的东西,走强势征服的霸权路线,让那位武威公主第一时间盯上她,把她视作假想敌。 “这个你让人送到康平县乡绅孟亭孺那儿。”把取信孟亭孺的方法慎之又慎的告诉蒋云杉后,虞子祯挥手示意他离开。 蒋云杉摸到书册封皮,捧着书的手没忍住抖了好几抖。 “世子,这.” 虞子祯见他一副仿若看见了稀世珍宝的模样,心里不由暗叹一声“我就知道”。 要不是这书上实在太多插图,她早就重抄一份了,哪至于让蒋云杉一看见这书的纸张就直接失态。 “什么都别问,这是天赐神书,个中详情不是你该知道的。”没办法解释,那就干脆不解释,直接上忽悠大法好了。 蒋云杉显然不好忽悠,虞子祯这句不是很有诚意的谎言,听的他眼角直接跳了几跳,但虞子祯不想让他刨根问底儿的意愿他却是准确领会到了,于是他躬身应是,表示自己绝不会再追问了。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问虞子祯要了一块布把书严严实实包起来,然后又问虞子祯要了个带锁的小木箱子,把包着那本书的厚布珍而重之的放进去、锁了起来。 虞子祯: ------------ 第174章 进展 虞子祯额角抽搐几下,她对蒋云杉道:“那只是一本讲纺织、印染的寻常书籍。” 蒋云杉身为读书人,对好书好纸有种迷之热爱,听到虞子祯这么说,他立马不服气的纠正道:“不是寻常书籍,是天赐神书。” 说完,他还定定盯着虞子祯,一副“这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的执拗模样。 虞子祯: 虞子祯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一脸无奈的冲蒋云杉摆手,“行行行,你说得对。” 蒋云杉心满意足,抱着装书的小木箱子走了,虞子祯则提笔开始写信。 目前她铺出去的有三条线,一是镖师,二是商人、乡绅之类,三是以山匪、水匪、马贼的名义屯田并培养私军,顺带的,这三条线的核心人员都会在赚钱、存粮的同时,帮她教导出一批可用之人。 有系统的人物卡牌供她随时监测诸人对她的好感度,还有系统出售的现成洗脑包供她给人洗脑,虞子祯不必担心他们对自己的忠心问题。 这些人串联起来,也是一张不输僧道一途的情报网。 虞子祯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给负责以山匪、水匪、马贼的名义屯田并培养私军的陆家人传了消息,让他们把附近州县的流寇悍匪打下来,接收他们的地盘、人手和财富,然后练兵、屯粮、收集讯息。 反正流寇悍匪之流,手上染血的基本个个死有余辜,虞子祯不介意陆家人用血腥一些的手段去收服他们。 至于那些单纯被当地官员、士族豪绅逼得活不下去,不得已才进山落草为寇以逃避苛捐杂税的人,虞子祯则是吩咐陆家人务必要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愿意种地的就种地,有手艺的想编筐也好,打铁也罢,开医馆也行,总之各行各业都可以开展起来。 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的当地官员和士族豪绅,为防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和警惕,虞子祯特意提点了陆家人只收集证据,暗中救人,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则是留待以后统一清算。 把挑选、培训合适人选去道观、寺庙做雇农的事情交给蒋云杉,虞子祯继续过她日复一日学习、练武、做任务的简单生活。 日复一日高度重复的充实日常,仿佛加速了时间的流逝速度,虞子祯只觉仿佛只是一个眨眼,她就已经迎来了她入京第三年的秋收时节。 过去一年,她收揽了十六个遭遇困境的手艺人、二十三个失去土地的老庄稼把式到自己麾下,并把他们陆续派到了她已经发展出来的各个据点,安排他们全方位的继续发光发热。 她之前救过的会酿酒的那家人,以及被原主家发卖,被她装成地主家傻儿子买下的大掌柜一家,也在他们新的安居之地重操旧业,分别开了酒坊和典当行、杂货铺,开始为虞子祯赚取利润了。 还有她让蒋云杉传递出去的纺织、印染技术也经由康平县乡绅孟亭孺的手,慢慢开始展露端倪、赚取利益。 和蒋云杉一样,孟亭孺也把虞子祯拿出的那本书当成了稀世珍宝一样的存在。 他亲手誊抄、作画,然后把抄本一点点拿给他的儿子和心腹下属,让他们去按部就班的改进技术,至于那本印刷出来的大部头原本,孟亭孺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舍得给他们看上一看、摸上一摸。 除此之外,得了虞子祯赠予的“控制”技能的莫怀阳,也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渐渐在他与安庆长公主的关系中占据了主动地位。 为防太后大卢氏和安庆长公主身边的宫人生出疑心,莫怀阳并没有一上来就报复性的牢牢控制住安庆长公主。 他压抑着心中那股子想要复仇的强烈愿望,用水磨工夫,尽可能自然而然地一点一点去为自己争取主动地位。 因为速度实在太慢,所以即使他花了近一年时间,安庆长公主在别人眼里也依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安庆长公主。 至于他和安庆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转变,在别人看来,那不过就是因为他绿头王八做久了,实在不堪其辱了,所以才会豁出去强硬起来。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自主,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悲催货,要是真豁出去了鱼死网破,或者真被安庆长公主给逼疯了,那他会做出些什么还真不太好说。 要知道,他可是知道安庆长公主和卢氏一族很多秘密的。投鼠忌器,安庆长公主偶尔在他面前退让个一两分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那些退让,也不过就是不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欺辱他的亲人,不再动不动就跑到安庆侯府故意气他母亲,不再让她那个不知亲爹是谁的野种天天顶着世子的名头到侯府指手画脚。 仅此而已的退让,换他继续安分守己做个缩头乌龟,不管怎么看都是很划算的。 不只是外人,就连太后大卢氏和安庆长公主身边的那些心腹宫人,也是这么看待安庆长公主在莫怀阳面前偶尔的退让,可见莫怀阳做的有多么滴水不漏。 有系统时时为她传递消息,虞子祯自然也是知道莫怀阳这些举动的,她很钦佩莫怀阳,因为如果换成是她,她绝做不到像莫怀阳这么沉得住气。 为了不破坏莫怀阳的计划,不引起他身边那些眼线的怀疑,虞子祯之后一次也没去找过莫怀阳。 因为他们自那次之后再无交集,原本怀疑莫怀阳是不是和镇北王府有所勾连的人,也渐渐信了他确实只是和虞子祯偶然遇见了一次。 新的一年,皇帝没有再带人秋狩,不过这一年正是大齐每隔三五年就会举办一次的武举考试在京进行大考的时候,虞子祯他们倒是不用愁今年的秋天没有热闹可凑。 武举大考的时间定在中秋节后,八月十八日,京城的所有书院、学堂、衙门全都提前放假,在京的绝大多数官吏、学生都得了进场观看武举大考的资格。 虞子祯他们也是一样,且他们还是陪着皇帝一起去的武举考场。 ------------ 第175章 暗害 所谓武举大考,主要是考举子们举重、骑射、步射、马枪等项目的实力水平,次要则是考察考生外貌。按照惯例,考官们会在实力过关的一众举子当中,优先录取“五官端正,躯干雄伟,可为将帅者”。 虞子祯有系统这个耳报神,对此次参加武举大考的一众举子的实力,可以说是完全了然于心。 赌坊开盘做赌,虞子祯原是想要多押一些她看好的潜力股,奈何就在她做好下注准备的那天晚上,系统又告诉了她一些令她计划泡汤的坏消息。 虞子祯因此放弃了第二天的赌坊之行,但她心中那股子因为错失一注横财而生出的怨气,却让她迫切地想要寻一个死有余辜的出气筒。 八月十八,为期三天的武举大考正式开始,虞子祯心里憋着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却反常的格外灿烂,一点儿不像她平时那副一脸认真、全神贯注沉浸于书本之中的模样。 陈虎山看见她的第一眼,敏锐的第六感就在大叫“危险危险危险”,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就是觉得虞子祯今天这格外灿烂的笑容透着些许的邪性. 不能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说出口,也已经来不及做些什么阻止事情发生的虞子祯这会儿却是没心情顾忌别人怎么看她了,她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场中那些正在排队接受检验的年轻人。 在那支人数并不算多的队伍里,虞子祯看见了三个脸色发白,且还时不时就会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肚子的男人。 这三人和身体极度不适,只能抱憾放弃这场比试的另外九人一样,都是昨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暗算了的。 他们这十二个人没啥背景,但却实力极强,是虞子祯一开始就看好了要押注的若干俊杰当中的一部分。 然而他们的高强实力,却也让他们成了别人忌惮的对象,就在昨晚,京城某几家的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去他们暂住的客栈,在他们当晚的饭菜、汤水里同时下了可致人腹泻的巴豆粉。 小奶音系统虽然每时每刻都在替虞子祯监控周围环境,但它最先筛选并会第一时间告知虞子祯的,却一直都是与虞子祯和萧元瑾息息相关的。 诸如谁家的主子安排自家的下人去给碍眼的人下点儿巴豆粉这样的事儿,小奶音系统如果不是恰好可以借着这件事发布任务,它是绝不会巴巴把这件事儿说给虞子祯听的。 毕竟虞子祯的一天也和别人一样只有十二个时辰,小奶音系统如果什么事儿都跟她叭叭,那她这一天到晚的也别干其他事儿了,就听系统分享八卦就够她忙的了。 它也不知道虞子祯在暗地里盘算下注的事儿,所以一直到那几家的某些人派了自己的心腹下人去给那些没什么背景,但却很有希望中选的武者下药,触发了它的任务发布机制,它这才跳出来,给虞子祯发布了最新的炮灰拯救任务。 都已经清点好家底,就差明天去下注的虞子祯:. 没能赚到那一注横财,虞子祯当然不会再错失系统任务会给予的积分奖励。 她虽然已经来不及赶过去阻止,但却第一时间让人找来了正准备出府回家的蒋云杉,“辛苦先生今晚多操些心。” 她把事情简单跟蒋云杉一说,然后摸出十张面额为一百两的通兑银票递给蒋云杉,“让人送他们去医馆,吃住和治病的费用我都包了。” 蒋云杉强压怒意点头应是,这些人遭遇的飞来横祸,让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悲惨遭遇。 强烈的情绪共鸣让他连忙碌了一天的疲惫都感受不到了,他带着那些已经对虞子祯忠心耿耿的他的学生,第一时间去了那十二人暂住的客栈。 那十二人并没有住在同一家客栈,但却住的都离武举大比的考场相对较近,也就是说,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区域。 蒋云杉赶在宵禁前将上吐下泻、已经快要虚脱的他们送到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医馆,“洪大夫,这些人就劳烦您给好好医治了,一应费用全都记在蒋某账上。” 说着他摸出三张银票,递给凑过来打听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及到底谁负责给这些人出银子治病的医馆掌柜,“在下蒋云杉,效力于镇北王世子麾下。若钱不够用,掌柜使人到镇北王府知会在下一声即可。” “镇北王府”这四个字因为府上的小世子虞子祯,近几年在京城人的心目中还是很有些分量的,更别提蒋云杉还就是效力于虞子祯麾下的。掌柜一听他自报家门,立刻就笑眯眯拱手施礼,跟蒋云杉攀起了交情。 负责救治这些武者的洪大夫见蒋云杉已经干脆利落给了银钱,遂立刻招呼了自己的徒弟们过来帮忙。 他负责一个一个把脉、开方,他那些徒弟则负责分头给这些上吐下泻的武者抓药、煎药。 众学徒人手一名武者,完全不用担心忙不过来或者记错了哪个罐子里煎的是谁的药。 至于那些及时得到救治,且还不用自己出钱的武者,他们和医馆掌柜一样,牢牢把“镇北王世子”这五个字记在了自己脑海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蒋云杉在得知他们都是些难得的武道高手之后,就动了招揽他们为虞子祯所用的心思。 虞子祯有多缺人他是知道的,虞子祯要做什么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但他并不觉得虞子祯的做法、野心有问题。 蒋云杉没看过西游记,不知道在虞子祯的那个世界,有“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样一听就很大逆不道的话,但他心里却一直有着类似想法。 王朝更迭的次数多了,那什么“君权神授”的说法就没那么容易让人信服了,尤其是像蒋云杉这种读过书、有见识,但却又没少因为官场黑暗吃苦的人,他们对大齐的认同感稀薄的可怜。 更别提现在的大齐,已经是卢氏的,而不是萧氏的大齐。 ------------ 第176章 笼络 蒋云杉忙了一晚上,被人暗害的十二人里却依然有九人根本下不来床,勉强能够支撑着自己来到武举大考考场的那三个,最终也因为实力大打折扣而很快落败了。 最让虞子祯生气的是,那些用下三滥手段排除竞争者的渣滓不仅没有任何心虚、愧疚的感觉,反而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哼,便宜他们了。” “一群贱民居然也敢和咱哥几个抢风头,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要是他们没在举鼎这一关被淘汰就好了。” “怕什么,场上没机会动手,等武比结束.” 虞子祯越听越生气,她以意念吩咐小奶音系统,“给我牢牢记住这些渣滓,等我腾出手的。” 不是仗着家世背景为非作歹吗?那她就把他们的后台也给一并掀了。 小奶音系统干脆利落应了一声,然后kuku一顿操作,直接又给虞子祯发了若干与那些坏蛋相关的系统任务。 嘿嘿(*^▽^*),又能帮宿主出气,又能让宿主合理的赚取积分,它可真是个大聪明呢。 收到任务提示的虞子祯果然很满意小奶音系统的这波操作,反正这些渣滓她终归是要出手收拾的,能在清理败类,收获对方家财、收获受害者感激的同时为自己赚点儿积分,这不就等于是她干了一份活儿,结果却拿了三份不同形式的报酬? 哎呀,美滋滋。 心情转好的虞子祯,再看武举大考的那些学子时,周身气场总算不像之前那么诡异了,一直担心她的萧元瑾见她表情放松下来,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能放回肚子里了。 没人知道,他其实也和陈虎山一样,在见到虞子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注意到了虞子祯的那点异样,但这里人多眼杂,他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问虞子祯为什么今天心情不好。 上午众举子参加的考试就只有举重和步射两项,两项比完,主考官兵部尚书站出来宣告比试结束,并要求获得晋级名额的考生下午准时过来参加骑射、马枪这两项考试。 至此,上午的比试彻底宣告结束,众人有序退场,萧元瑾跟着皇帝回了宫里,虞子祯等人则是各回各家,准备吃个午饭、稍作休息。 “世子。”蒋云杉一直在出口处等着虞子祯,看见虞子祯出来,蒋云杉立马抱拳喊了自家世子一声。 他一大早就跑去医馆看情况,之后又亲自护送那三名想要坚持一下的武者过来考试,在对方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之后,他又安排马车将人紧急送回了医馆。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这里,一边观察考生们各自的具体表现,一边等着看完大比的虞子祯从贵宾席那边出来。 “我先走了,诸位自便。”与同窗们拱手作别,虞子祯抬脚朝着蒋云杉站立的位置走了过去。 其他人并未多想,确切的说,他们根本没有留意过虞子祯身边那些不太露面的下人。但陈虎山这只小狐狸却在离开前,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蒋云杉。 据陈虎山观察,这位可不是虞子祯的长随、侍卫之流,他在虞子祯身边,担任的一直都是幕僚一类的角色。 什么样的事情会用到幕僚? 信息太少,陈虎山无法做出准确推断,但他确信一点,那就是对方绝不会单纯只是来接虞子祯回府吃饭。 沉吟片刻,他在踏上马车之前吩咐自己的长随之一,“去查查镇北王世子的那个幕僚,看他最近在忙什么。”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尽职尽责的为虞子祯转述陈虎山刚刚对自己长随下达的那条命令。 虞子祯眉梢微挑。 在陈虎山要求长随调查蒋云杉行踪之前,她正听蒋云杉汇报那十二个武者的最新情况。 据蒋云杉说,他们上吐下泻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但后续却还是要继续再吃一到三天汤药的。 “除此之外,大夫还叮嘱了他们要在饮食清淡的同时适当进补,但以他们的经济情况” 寻常人能有肉吃就很不错了,其他更加昂贵的进补食材,在大齐一向都是普通百姓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虞子祯早有预料,她点头对蒋云杉道:“那你就让他们在医馆多住几天,需要怎么进补,你让大夫看着安排,咱们只负责给钱。” 反正这收买人心的钱她是要从那些渣滓的家里加倍捞回来的,所以花起来那是一点儿也不心疼。 能被那些渣滓盯上,专门下手算计的,那可都是有真材实料、能够威胁到他们名次与前程的。换言之,这十二人可都是武将界的明日之星啊。 这种人,就算系统不发布任务给她,她肯定也是要给予帮助的。 以她现在的身份之特殊,她是没办法明着为他们主持公道,但她可以私底下给他们送温暖,然后诚心招揽啊。 蒋云杉得了准话,立马就又去给那些武者安排补身子的一日三餐了。 小奶音系统见虞子祯并没有换一个人去做这事儿的意思,不由疑惑的问了虞子祯一句,“宿主,你不担心陈虎山查你吗?” “查呗。”虞子祯笑眯眯坐在马车里,以意念回复小奶音系统,“我只是在得知那些武者遭遇暗害之后,大发善心帮了他们一把而已。” 她还是个孩子呢,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至于她招揽那些武者,做这事儿她也不过是图个双赢的局面而已,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坏心眼不是? 系统提醒她,“那你怎么解释蒋云杉去的那么及时?” “我为什么要解释?”虞子祯有恃无恐,“反正陈虎山又不敢直接问到我面前来。” 至于陈虎山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后会怎么想她,虞子祯表示,她总不能因为怕被别人怀疑就瞻前顾后,这也不敢干,那也不敢干吧? 她就是网罗人才了那又如何?陈虎山就是想破头,也绝想不到她是在为自己组建私人班底,为的还是以后打趴下包括她爹镇北王在内的各路诸侯,他只会以为,她是在为镇北王府的基业添砖加瓦。(本章完) ------------ 第177章 义诊1 现成的背锅侠在那摆着呢,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担心她的一系列行动会暴露她的真实用意。 美美的吃罢午饭、睡完午觉,虞子祯精神抖擞的爬起来,坐车再次前往武举大考的考场。 下午的骑射、马枪两项比试,淘汰掉的人比上午的举重、步射还多,主要是,大齐民间鲜少有能养得起马匹的。 不过这些被淘汰掉的人却是不必担心自己不入选了,即使骑射、马枪的水平不如人,有上午的成绩打底,他们也是能在榜单末尾处占个位置的了。 若是明天兵法一项的笔试、实操他们能取得好成绩,那他们说不得还能在榜单上争一争中流位置。 至于榜单最上面的那二三十个位置,那就不是他们该想的,那些只属于样样都强的佼佼者。 下午的比试在万众瞩目中开始,虞子祯和上午时一样,一边眯着眼睛看众人比试,一边还不忘让小奶音系统给她念她新兑换的医书内容。 众人不知她其实一直在分心二用,还以为她是头一次看武举大考,看的入了迷。 包括萧元瑾在内的所有人都贴心的没有打扰她,就连探讨哪个表现好,众人都有刻意压低声音。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场的考核彻底结束,虞子祯伸着懒腰站起身。 “明天你们还来不来?”临退场前,房怀英问萧元瑾和虞子祯。 明天上午这些考生要参加兵法的笔试考核,这个没什么意思,下午的兵法运用倒是有些看头,但届时这里的场地却是有些不够用了,兵部会临时把考场挪到城外的军营里去,那地方可不是他们能随便踏足的。 “我不来。”萧元瑾这还假装不良于行呢,笔试看起来没意思,出城他又难免行动不便,所以干脆放弃观看。 虞子祯也摇头,“我也不来,我要趁不用上课,组织人手给我自己安排几场义诊。” 陈虎山嗖的一下转过头,“你已经能给人看诊了?”这也太快了! 虞子祯摊摊手,“医书我已经背完了,后续就是实操了。” 这个时代的医术极不发达,医书一共就那几本,虞子祯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全都背完了。而她从系统兑换的那些不方便让人知道的,她又只能躲着人偷偷的背。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得按部就班的先给自己安排实践机会。 太医院的那群太医不是给宫里人看病,就是给达官贵人们看病,偏虞子祯又不愿意去宫里或者官员府邸,那她可不是就只能自力更生,跑到外面去给穷苦百姓义诊了么。 杨士先不知道这里面的那些门道,他问虞子祯,“你为何放着太医院现成的病人不看,却非要自己去搞什么义诊?” 虞子祯摊手,“真正生病了的达官贵人不放心我给看,没生病却来找我把脉的,你觉得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医者在大齐地位本来就低,那些医术拔尖的太医好歹还能得一点面上尊重,像她这种还未出师的小学徒,如果她不是同时还有镇北王世子的这层身份,那些达官贵人根本都不会让她靠近他们三丈(10米)之内。 可给她惹来一群变.态的,却也是她镇北王世子的这层身份。 小奶音系统没少听到他们私下议论,幻想等去了太医院他们要怎么使唤她,让她给他们请平安脉、艾灸、煎药之类,总之就是要把她当成寻常小学徒使唤,好满足他们想要凌驾于她之上、羞辱她、踩低她的隐秘愿望。 可偏偏他们还不敢真把她得罪狠了,于是这些人万分不舍的,把让她端茶递水、服侍用药之类的项目给去掉了。 可就算如此,虞子祯也还是被他们给恶心的够呛。 她前世就是军医,作为一个合格医者,她并不介意病人是什么身份,可是这却并不代表她就要捏着鼻子满足那些人的扭曲心思。 在场就没有哪个是蠢的,虞子祯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明白了虞子祯为何舍近求远。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虽然和虞子祯立场不同,甚至以后他们彼此之间或许不止会有利益冲突,还会在某一时刻分个你死我活,但他们却绝不会手段这般下作、心思这般猥琐。 虞子祯见他们这副样子,忙又反过来劝他们,“哎呀,我又不会上他们的当。” 不仅不会上当,她还让小奶音系统把那些人全都列入黑名单了,以后即使他们真生了病、受了伤,她也不会给他们诊治的。 是的,她就是这么的小心眼儿。 一群人在考场门口分开,其他人各回各家,虞子祯则是自去张罗义诊的事。 第一次义诊,虞子祯并没有漫无目的地随便选个地方、选些百姓。 第二天,虞子祯带上王府府医冯大夫,两人在诸多侍卫、长随的护送下,一起去了城西的一处破庙。 城西是京城的贫民区,住在这儿的除了家无恒产的普通百姓,就只有那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老乞丐。 但凡身强力壮一些,能和其他乞丐争地盘儿的,人家都不会留在乞讨艰难、收入极低的贫民区。 虞子祯心知就算他们所有人全都穿的便服,但她身边那些身强力壮的护卫、长随却还是会让贫民区的普通百姓生出戒备之心。 他们怕惹事儿,所以即使真的生了病,也肯定不敢来找虞子祯义诊。 但小乞丐和老乞丐们却不一样,她只需一锅香气四溢的疙瘩汤,就能勾的他们争先恐后的递出手腕,让她把脉。 一直到被她指挥着架起几口大锅,并在锅里放进准备好的面糊、蔬菜丁、食盐,又磕开鸡蛋,将蛋液洒进锅里,虞子祯的那些长随才想明白他们世子为什么会让他们带着食材和大锅过来。 合着她这所谓的义诊,还要先以利诱之,倒搭一些食材进去.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虞子祯的剑走偏锋真的很有效果。 就在大锅架好,食物香味渐渐传出的这个短暂过程中,那些原本畏畏缩缩,一直躲在极远处小心翼翼打量他们的脏小孩儿,居然就已经自以为动作隐蔽的,悄默默挪到了距离大锅只有约莫一射之地的位置。(本章完) ------------ 第178章 义诊2 同样注意到了他们一直在悄默默朝这边靠近的虞子祯,抬头递了个眼色给玉衡和瑶光。 二人会意,立刻按照虞子祯之前的吩咐,用清脆的童声吆喝起来,“义诊啦,义诊啦,只要给我们的两位大夫把一下脉,就可以到大锅前领一碗热乎乎加了鸡蛋的疙瘩汤。若是诊出哪个身体不适,我们的两位大夫还会免费给开方赠药。” 或许是小孩子看起来更加无害一些,那些原本还有些害怕虞子祯等人的小乞丐,在玉衡和瑶光的不断吆喝下,居然真的有一小部分试探着往虞子祯和冯大夫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玉衡见状立马示意他们先去虞子祯那里排队,“先给我们小大夫诊脉,再去我们冯大夫那里重复看诊,完了就可以去领疙瘩汤了。” 带头的几个孩子年纪都在十岁上下,一听玉衡这话,他们立刻意识到,虞子祯应该是那种跟着师傅学习诊脉开方的医馆学徒。 能走到这一步,证明这位小大夫的医术已经得了他师傅的初步认可,那么就算他没有带着旁边的那位大夫一起过来,他给他们诊脉开方,他们也是敢接受的。 毕竟很多乡下地方,那都是根本没有正经大夫的,给他们看病的人,很多都只是粗通医理的、曾经的医馆伙计。 这种二把刀都能给人看病开药,正经八百的医馆学徒他们哪有什么资格挑剔? 更别提人家还带了自个儿师傅,还会在诊脉结束之后,让他们免费领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疙瘩汤。 瞬间就已经权衡清楚其中利弊的几个小乞丐,毫不犹豫的就在虞子祯面前排起了队。 虞子祯笑眯眯示意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孩子坐下,那孩子被她这格外友善的态度给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略显拘谨的坐在小方凳上,然后又在虞子祯的示意下,把自己脏兮兮的手腕放到脉枕上。 虞子祯一点儿没有嫌弃他们脏,她神色如常的给每一个过来排队的孩子诊脉、开方,然后再示意他们去冯大夫那儿进行复诊。 冯大夫在过来之前就已经被虞子祯耳提面命过,知道虞子祯是来这锻炼诊脉、开方技能的,所以即使不太适应病人的脏兮兮、乱糟糟,他也一点儿不敢敷衍了事。 每一个虞子祯诊过脉的病人,他都会认认真真再诊一遍。 诊完了,若是诊出问题,那他就会拿过虞子祯开的方子,看她的用药与配伍是否合适。 若药方他挑不出什么问题,那他就会安排自己的小药童给对方拿药,可若能够挑出问题,那他就会先与虞子祯就病症与药方进行讨论。 两人有时候是冯大夫说服了虞子祯,有时候又会是虞子祯说服了冯大夫,而每一次虞子祯说服了冯大夫,冯大夫都会从她对药方的详细解读中获益匪浅。 他渐渐意识到,这场一开始被他定义为“陪太子读书”,带着些哄小主子高兴和胡闹意味的义诊,其实并不是只有虞子祯一人获利。 虞子祯那些新颖的用药方式,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但从医理层面却完全能够说得通,且还比他之前接触过的常规药方要更加精妙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冯大夫甚至都忘记了他是在给之前被他暗地里嫌弃过的乞丐看诊。对未知世界的好奇,让他全神贯注沉浸其中,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病症与药方这两件事儿。 两人在破庙忙了近一天时间,中午甚至都没有吃饭,一直到日头西斜,眼看着下边缘就要沉入远方山体之后,虞子祯这才示意随行的侍卫、长随收拾东西。 因为有系统这个耳报神,虞子祯带来的药材并没有出现短缺,给所有人全都诊过脉,给有病有伤的人全都开过药,虞子祯带来的药材都还剩了小半筐。 药材这东西不能乱吃,虞子祯就让人收拾到一起全都带走了,剩下的疙瘩汤,她却是让人平均分给了破庙里的十几个病号和伤员。 其他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些人,真好啊,他们也想再多吃两顿好的。 虞子祯一直在留心观察这些人,发现他们脸上只有羡慕,并无嫉恨或者眼红想要抢夺之类的不好情绪,心下不由稍感欣慰。 能在沦落到做乞丐的处境之后还保有做人的基本底线,这些孩子值得她给他们一场机遇。 当然,因为对自己看人眼光的不自信,虞子祯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她想看看在她和她带来的人离开之后,这些孩子是否还会像现在这么安分。 好在,那些孩子的表现并没有让她失望,即使能够震慑他们的虞子祯等人已经离开,他们也没有一哄而散,去抢那些得了更多好处的病号和伤员。 虞子祯一直等到马车驶入镇北王府,这才吩咐玉衡去请蒋云杉过来。 他吩咐蒋云杉把那些小乞丐送到她新买的庄子上去,“把他们洗刷干净,让他们吃饱穿暖,有病有伤的都给治一下,然后再安排人手教导他们。” 至于那些已经没办法承受高强度学习的老乞丐和残疾乞丐,“年老的和残疾的,你也看着给他们安排一份力所能及的活儿。” 那些老乞丐和残疾乞丐,要么是被自己的儿孙赶出家门,却又不忍心去状告儿孙不孝的,要么是遭遇了意外、迫害,或是已经家破人亡,或是在残疾之后被家人抛弃的。 这些人重活儿或许干不了,但看大门、编筐、搓麻绳之类的轻省活计却是能做的。 虞子祯也不指望他们为自己做多大贡献,她只是不希望他们习惯了手心向上,把她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 她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和蒋云杉说了说,然后就让蒋云杉趁着还没宵禁去忙活了。 蒋云杉动作很快,那些想在乞丐们药汤里动点儿手脚,然后诬陷虞子祯治死了人的坏种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蒋云杉就已经把那些乞丐全都打包送走了。 ------------ 第179章 招揽 派出去下毒的人扑了个空,回来一回禀,他们的主家顿时暴跳如雷。 忙着骂下人办事不力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对虞子祯的这份恶意,已经被小奶音系统原封不动转达给了虞子祯本人。 虞子祯也不含糊,耳报神打的小报告,涉及到的每个人,她都直接记在了她的惩奸除恶小本本上。 送走那些乞丐后,蒋云杉过来跟虞子祯回禀,“世子,那些一时不慎吃了巴豆粉的武者想见您一面。” 虞子祯点点头,“就明天吧,你把他们带到镇北王府来。” 有系统这个耳报神,虞子祯早就知道了那些武者想见她的事,她甚至还知道那些人除了道谢,其实还有让她帮忙主持公道的心。 但遗憾的是,虞子祯在这件事上还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所以在第二天,对方感谢她,并提出请她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时候,虞子祯只能一脸遗憾的告诉他们,“你们出事的第一时间,客栈掌柜就已经让人报官了,可京兆府什么也没查出来。” 不管私底下朝廷如何腐朽,官场如何黑暗,官员如何徇私、弄权,但明面上,大家却还是要扯一块遮羞布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有嫌疑的家伙首选给自家孩子的竞争对手下药,而不是直接在武举选拔的过程中指鹿为马。 同理,虞子祯就算想为这些受害者主持公道,她也不能仗着有系统就空口白牙的去给谁定罪,她得首先提供证人、证据。 有年少气盛的小伙子一脸不甘,“那这件事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我们就白受这场罪了?” 没等虞子祯说什么,小伙子的大师兄就已经抬脚去踹自己师弟了,“怎么和世子说话呢你?!” 他按着小伙子的头,两人一起跟虞子祯赔罪。 虞子祯表示她不介意,“年轻人天真一些也是难免的,但这个哑巴亏,你们确实是吃定了的。” 众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说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年轻人”,这场面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大师兄清咳一声赶走心里的那抹怪异感,“在下明白。无凭无据的,我们若是非要咬着哪个不放,到时候就不是人家害我们,而是我们污蔑人家了。” 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他们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人家又做的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他们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 就算他们豁出命去闹一场,最后倒霉的依然不会是背后做手脚的那些家伙,而是他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受害者。 道理大多数人都能想通,少数想不通的,比如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身边也有同伴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众人权衡利弊,最终都决定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理智上知道怎么做,却并不代表他们在情感上就也能毫无波澜的平静接受。 他们都是家境一般的人,这些年练武的开销,还有上京这一路的花费就已经基本掏空了他们的家底。如今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很快他们就要灰溜溜的回老家去,想到家中亲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众人的心情都不约而同的低落下去。 虞子祯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变化,适时的抛出了橄榄枝,“诸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入我麾下,为我效力。虽比不得入朝为官那样荣耀,但养家糊口却也不成问题。” 在众人蓦然抬头、一脸震惊的同时,虞子祯递了个眼色给蒋云杉,示意他为众人详述个人待遇。 蒋云杉笑着上前一步,然后照本宣科给众人念了一下虞子祯早就制定好的薪酬体系和晋升机制。 众人越听越是心动。需要养家糊口的人没有任性的资格,更何况招揽他们的还是镇北王世子这样的贵人。 十二个人分成几个小团体彼此低声商议片刻,然后就都单膝跪地,表达了他们对虞子祯的忠诚与臣服。 虞子祯笑着让人扶起他们,然后又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用人方案,让蒋云杉根据方案去安置他们。 众人的岗位并不一致,除了有两人被她挑出来,留在身边做了侍卫,其他人则分别被她安置去了其他地方。 在以后的数年时间里,他们将在各自的位置上,为虞子祯私下培养属于她的私人武装力量。 当然,眼下他们还没能取得虞子祯的信任,具体的任务内容他们并不知道。 要等他们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虞子祯已经提前安插过去的人手,才会告知他们他们的具体任务内容。 调查过虞子祯,也动了同样心思,但却迟了一步,没能招揽到人才的陈虎山扼腕顿足,遗憾不已,但很快,他心中就生出了无穷斗志,“以后小爷一定不会再让虞子祯这个面上憨、心里奸的家伙抢先了!” 武举大考结束之后,虞子祯接到了一张来自安庆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帖子。 这次安庆长公主办赏花宴,为的是给长子选妻,她那长子是她很多年前的一位面首留给她的,如今她早就已经忘了那面首的模样,但对她这位长子,安庆长公主却是一直都相当宠爱的。 在他成年之前,安庆长公主就磨着太后给了他一个郡王爵位,这在大齐可是史无前例的加封。 锦上添花甚至趋炎附势的人从来不少,宴席当天,京城三品以上的几乎所有官员、勋贵、皇亲,都派了家中女眷去给安庆长公主捧场。 这些人未必都是想要把女儿嫁给喜怒无常、飞扬跋扈的安庆长公主的儿子,但就算不想,他们也不敢不让家人出席安庆长公主府的宴会。 底气足一些的,会让家中适龄的女孩儿称病,只派家中的女性长辈做代表出席赏花宴,底气不足的,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家孩子也给带过去了。 不过底气不足到这种程度的,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担心自家孩子会被选中,毕竟想要攀安庆长公主这根高枝儿的人家不少,那些人家的女孩儿,肯定会在家里大人的授意下表现得相对主动。 到时候那些人家的孩子争奇斗艳,他们自家的孩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打着这样的主意,那些底气不足的人家老老实实带着自家的孩子去赴宴了。(本章完) ------------ 第180章 花宴 为了能够合情合理的见一见莫怀阳,这场赏花宴虞子祯也去了。 因为她要去,原本并不打算出席的房怀英最终也跟着她一起跑了一趟。 萧元瑾其实也想跟去,但想到他现在还在假装不良于行,就算跟去了,也只有给虞子祯拖后腿的份儿,于是就紧咬着下唇,只用满是担忧的眼神看着虞子祯。 并不想惹麻烦的陈虎山等人则是纷纷摇头加摆手,态度坚决的表示自己打死都不会往安庆长公主身边凑。 虞子祯原也没打算带别人一起去,她笑着安抚萧元瑾几句,然后又不死心的劝了一遍非要跟去的房怀英。 房怀英却态度坚决,非要跟去。他是为了保护虞子祯,虞子祯又哪好强硬的非要他别跟来,于是最终,去安庆长公主府赴宴的人,变成了虞子祯和房怀英二人。 二人乘坐镇北王府的马车,同一时间抵达安庆长公主府门前。 早在决定了要来的那一天,房怀英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虞子祯一直共同行动,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虞子祯想了想,和莫怀阳见面的这事儿倒也不必瞒着房怀英,所以就也没有反对房怀英的这个提议。 在安庆长公主府正门前下了马车,虞子祯眯眼打量周围的人和车。 这一看,虞子祯很快发现,小奶音系统一点都没说错,安庆长公主府今天的客人,还真是个个都分量惊人呢。 瞧瞧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再瞧瞧那些二三品官员的家眷对安庆长公主那极尽逢迎的态度。哦,还有安庆长公主格外关注的那些姑娘,也无一例外都是超品公侯或者一品大员家的。 “啧啧。”虞子祯心想,“太后和卢氏一族果然权倾朝野,不然就安庆长公主这个疯子生的来路不明的孩子,但凡还要点脸的,哪家又会愿意巴巴的凑上来和他们结亲呢?”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有好几个出身不错、皇子都嫁得的小姑娘,他们的父母亲人,还都挺希望他们嫁入安庆长公主府的。 虞子祯心下感慨两句就没有再关注那些女眷了,她和房怀英在安庆长公主二儿子的带领下,去了花园另一侧的男宾席位。 刚一转过隔开男女宾客的厚重屏风,虞子祯就看见了呆坐在其中一张矮桌后面的莫怀阳。 按说像今天这种以女客和小孩子为主的赏花宴,身为安庆长公主驸马的莫怀阳是可以不出席的,但想到安庆长公主对待莫怀阳的那副轻贱态度,每一个看见莫怀阳傻坐在那儿的客人,却又很快就都觉得他出现在这儿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一边在心里感慨安庆长公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作践莫怀阳,众人一边保持着基本的礼数,纷纷过去与莫怀阳见礼。 莫怀阳则是跟个提线木偶似的,有人过来打招呼他就给个回应,没人过来打招呼他就继续呆坐在那儿。 被安庆长公主的二儿子引到这边的虞子祯和房怀英也是第一时间就按照礼数,去和莫怀阳这个长辈打招呼了。 莫怀阳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他在安庆长公主二儿子难掩嫌恶的目光中机械地回礼,然后继续像个雕塑似的,在那儿傻坐着。 转身去迎接其他宾客的安庆长公主二儿子,并没有注意到在看见虞子祯时,莫怀阳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光。 自然,他也没有注意到,虞子祯并没有像其他人似的,远远地躲着莫怀阳坐。 她在安庆长公主的二儿子离开后,就拽着房怀英的袖子,和他一起坐在了莫怀阳旁边的那张矮桌后。 借着茶盏和广袖的全方位遮挡,虞子祯低声问候莫怀阳,“侯爷,好久不见。” 莫怀阳看一眼房怀英,见虞子祯并没有防备他的意思,心中不由涌上疑惑与震惊。 要是他没有记错,这孩子刚才自报家门的时候,说的是“卫国公世子房怀英”吧? 卫国公世子和镇北王世子,这俩是怎么把关系混这么好的?他们两家不该是竞争关系么? 莫怀阳不理解。 虞子祯却并没有为莫怀阳解惑的意思,她道:“安庆长公主目前中意的儿媳候选人是.” 低声而迅速的报出了三个名字以及对方的出身之后,虞子祯又迅速报出了另外两个名字,“这两个是很想嫁入安庆长公主府,但却已经被安庆长公主第一时间排除的。如无意外,她们会在这场赏花宴上做最后的争取。” “争取”两个字被她说的意味深长,显然对方这争取的手段不太正当。 莫怀阳被她一番话说的再顾不上思虑虞子祯和房怀英到底是怎么发展出互信关系的,他神色有些复杂,“世子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 虞子祯笑而不语。 莫怀阳投桃报李,也告诉了虞子祯几个有关卢氏一族的重要讯息。 如今他在私底下已经能够彻底掌控住安庆长公主,所以很多原本不该他知道的事情,安庆长公主也都因为受制于他而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说的那些消息,虞子祯知道的比他和安庆长公主知道的还要更加详细,而且虞子祯此来,也不是真的为了和他交换消息。 她之所以愿意跑这一趟,只是因为她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探一探莫怀阳如今的态度,看莫怀阳是不是依然对她心怀感激,并愿意与她互惠互利。 试探的结果虞子祯很满意,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又给莫怀阳提供了一些有关安庆长公主和她几个孩子的隐秘消息。 一直到安庆长公主的二儿子带着其他客人来到这边,并热情提出要给虞子祯和房怀英换个座位,两人这才按照他的指引,坐去了与莫怀阳一桌之隔的位置上。 宴席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所以房怀英并没有立刻询问虞子祯是怎么和莫怀阳达成互惠互利关系的,他一脸无奈地陪着虞子祯一起参加投壶、射箭、蹴鞠比赛,看着她从别人那里赢来许多彩头。(本章完) ------------ 第181章 报复 有人想要出风头,结果却被半路冒出来的虞子祯实力碾压,于是就不怀好意的怂恿她和人比试打马球。 房怀英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正要提醒虞子祯千万别答应,结果就见虞子祯果断朝那人翻了个白眼儿,“我还没有球杆高呢,打的哪门子马球?” 对方还待再说,虞子祯却直接似笑非笑的威胁上了,“你再说,我就去找陛下和太后聊这事儿了哦。” 那人闻言立马闭嘴,心里却骂虞子祯骂的挺脏。 虞子祯才不管对方怎么想,把能拿的好处全都拿到手后,她就笑眯眯坐回原位不动弹了。 房怀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暗好笑,等两人出了安庆长公主府,房怀英在马车上低声对虞子祯道:“你可真是够气人的,就不怕他们事后套你麻袋吗?” 虞子祯笑眯眯把玩着手里那块刚赢来的玉石籽料,“我怕的是他们不套我麻袋。” 他们不套她麻袋,她哪来的理由索要经济补偿? 房怀英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下一句自己该接什么才好。 虞子祯却是没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趁着车里没外人,小声跟房怀英八卦了一下之前搞出武举黑幕的那几家,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 有系统这个耳报神,虞子祯都不用亲自调查,就知道当初下手害了她那群下属的都有哪几家。 甚至就连他们谁先下手的,谁后下手的,又都是分别对谁下手的,事后又是怎么善后的,虞子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毕竟只是下个巴豆粉而已,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那些得了自己主子命令的人,只需在合适的时间点装成客人混进客栈,然后再找准机会把巴豆粉混进那些武者的食物和茶水里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至于他们是假装撞到了负责上菜、上茶的小二,借着和对方说话的机会偷偷下药,还是先制造混乱吸引别人注意力,然后他们再趁机下药,或者索性假装醉酒,然后直接摸进厨房,其实对结果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巴豆粉这东西并不难弄,从来源上查是很难查的。而且因为这东西的常见和普通,事后那些人想要销毁罪证也容易的很。 装巴豆粉的袋子烧了或是扔了,出头做这事儿的下人第一时间出城躲去庄子,线索自然就也断在这了。 虞子祯不能让人怀疑到她的小奶音系统,自然就也没办法准确、及时的把那些人都给揪出来。 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她那些下属出气,那她就只能背地里收拾那些家伙了。 于是,那几家就成了虞子祯新的搞钱目标。 在她那些新鲜出炉的下属各自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之后,那几家曾暗地里谋害他们的,就都被虞子祯给悄默默洗劫了。 家里的大半钱财不翼而飞,他们不仅没有当场抓住小偷,甚至连小偷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来偷东西的都查不出来,这就很恐怖了。 那几家肉疼、上火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自己家里这几十口人的人身安全问题。 他们不死心的继续排查,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但却始终没能查出有关小偷的任何线索,反而是其他不能见光的事情,他们从自己家里查了不少出来。 其中一家,当家男人查出自己夫人克扣小妾庶子,截留公中钱财用以充实自己的小金库,他大怒,夺了夫人的管家权,结果没多久他就被政敌拿住把柄参了一本。 他丢官之后,暂代他夫人管家的小妾悄悄变卖家里的庄子、铺子,然后卷了银钱,带着儿子与他新提拔上来的管家一起私逃。 他气得吐血晕倒,被救醒之后,又强撑着打起精神,吩咐人对小妾和新管家进行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快被人送到他面前,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最稀罕的这个小妾居然是政敌送来的卧底,在他给了对方掌家权后,对方就有了自由出入他书房的权力,于是对方趁机窃取到了很多机密。 机密被送回他政敌那里,他被对方拿住把柄狠狠参了一本,并因此丢了官位。 而他最宠爱的那个庶子,那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那个小妾和他新提拔的那位管家的孩子。 被人愚弄到如此地步,他哪里还能继续撑得下去。再次吐血昏倒之后,这人直接就一病不起了。 还有一家,作为家中支柱的嫡长子在调查财物失窃案的时候,没能查出小偷的踪迹,结果却查出掌管家中产业的庶弟偷偷在外面开了两间铺子。 他这两间铺子不仅挖他们府上那些铺子的货源,还挖他们府上那些铺子的客商,几年下来,他们府上的铺子大半都被掏成了个空壳子,而他那位庶弟却因为不停地中饱私囊,赚了个盆满钵满的。 得知这一消息的嫡长子勃然大怒,他就说嘛,之前他娘管着时生意兴隆、利润丰厚的铺子,近些年怎么就收入一日更比一日差。 他把这件事闹到明面上,义正词严的要求庶弟归还私吞的那些财物,并要求他已经赋闲在家的父亲请家法惩治他那位庶弟。 然而他偏心眼儿的糊涂老父亲不仅没有怪罪他庶弟,反而还骂他不知道体恤为了家族兴旺和睦而牺牲自己前途的兄弟。 嫡长子被自己偏心眼儿的糊涂老父亲骂了,这才知道原来他父亲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庶弟是为了不让嫡母嫡兄猜忌不满才故意不去参加科举。 然而事实却是,他那个庶弟根本就是个学渣,小时候的“有才华”假象根本就是他生母刻意营造出来的。 嫡长子当场揭穿庶弟母子二人的伪装,并表示他可以找以前的先生做证人,也可以让他那位庶弟当场作诗作文自证水平如何,奈何他偏心眼儿的糊涂老父亲却一门心思认准了自己嫡长子是故意要害他的宝贝庶子。 他认为人证是被嫡长子收买了的,认为庶子那般老实、胆小,肯定不敢在嫡长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文采,嫡长子这是欺负了人,却还要人自己承认自己没有被欺负,何其可恶!(本章完) ------------ 第182章 花钱 家宅不宁,父子兄弟反目的嫡长子很快被老父亲冠上不孝之名,他那位恨不能把他踩进泥地里的庶弟更是立马把这事儿宣扬了出去。 于是很快,这位只是给参加武举大考的部分武者下了巴豆粉的嫡长子,就在早朝上被御史以不孝不悌的罪名弹劾了。 大齐明面上是以孝治国的,尤其太后大卢氏之所以能够插手朝政,就是因为她占住了“皇帝母亲”的这个身份,所以“孝”之一字从各种层面上来说,对大齐官员都是非常重要的。 也因此,他的这个罪名一被拿到朝堂上,皇帝和各位重臣就都一致通过了要给他罢官。 于是这第二位幕后黑手,就也含着眼泪回家吃自己了。 比他和第一位更惨的,是第三位为了自己儿子,授意下人给参加武举大考的部分武者下巴豆粉的官员。 这位在家事上是个极不讲究的,仗着抱上了卢氏一族的大粗腿,他不仅搜罗了二十几个妾室通房养在后院,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宠爱小妾庶子,纵容他们欺负他那位一直无所出的发妻。 这次他授意下人给那些武者下巴豆粉,为的正是让他寄予厚望的庶长子拿到晋级名额。 他这位庶长子是他在年近三十时才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在此之前,他的那些妾室就没有一个生出儿子的。 老头子因此对这个儿子格外看重,一直以来都是想要月亮就绝不会只给星星。 这次也是一样,他这个儿子被他惯的即使已经长到二十多岁了,却依然还是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模样,老头子操心好大儿的前程问题,于是就动了歪主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帮他谋个出身,让他好歹也混个官身。 他冲那些有威胁的武者下手,虞子祯没办法明面上让官府治罪于他,于是就找了个机会,把他个人的小金库和他府上的两个公库都给洗劫一空了。 老头子发现这事儿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会是外贼,他非常武断的认为,外贼根本就做不到在不惊动府上任何人的前提下,盗走他们府上除了房契地契之外的大半家财。 他认为这肯定是府上出了内鬼,于是老头子就带着他的几个心腹,开始偷偷摸摸的查到底是谁最有嫌疑。 然而还没等他把失窃案查出个所以然,他竟然就在花园一角撞见了他近两年来最是偏宠的第八房小妾,和他寄予厚望的庶长子你侬我侬、翻云覆雨的精彩场面。 老头子当时就气厥过去了,因为他不仅从两人的动作片里意识到他被绿了,而且还从两人的对话里得知了一个重要讯息——他认为是他老当益壮证据的他的小儿子,居然是他大儿子和他第八房小妾的孩子! 第四家、第五家各家都有各家的奇葩事儿,但钱财失窃的事情,他们却无一例外的全都没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追回钱财无望,家里又爆出不少烂事儿的各家各户,家中女眷纷纷吃起了斋、念起了佛,只求满天神佛能够庇佑他们一二。 甚至还有觉得吃斋念佛见效慢的,直接就挪出一笔银钱,跑去寺庙找“大师”破解了。 收获颇丰且还看了几出好戏的虞子祯对这些人家很是看不上,她私下与小奶音系统吐槽,“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个的,简直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小奶音系统无法与虞子祯共情,它尽职尽责的继续为虞子祯提供最新消息,“宿主,这其中的两家会被抄家流放,出发的日子是五月二十,同时官府还会在那天官卖部分犯官产业,您要去看一看吗?” 虞子祯点头。 于是,五月二十早上,练完武的虞子祯匆匆吃了俩包子就换掉身上汗湿的衣服出门了。 虽然像这种没有提前被人私下买走,而是被官府拿出来官卖的产业,绝不会是日进斗金的那种抢手货,但这些被人挑剩下的产业,终归也还是要比平时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要稍好一些。 虞子祯反正只是想要让她光明正大得来的那些钱有个合理的消失途径,所以就也没有学某些官员、勋贵,在官卖开始之前就跑去衙门走关系。 自从入京,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像这次似的,光明正大花点钱出去,毕竟她那么爱财,又那么抠,咳咳,那么节省,没个光明正大花钱的道道,她解释不清自己的兜儿为什么比脸干净。 为了不引人猜疑,虞子祯这次也是恰到好处的只买了两个庄子、两间铺子。 两个庄子都在通州那边一个比较偏远的县,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根本就看不上那种地方的小规模田庄,三品以下的又没人敢和虞子祯抢,于是这两个庄子,虞子祯都是以相当便宜的价格拿下来的。 两间铺子位于城北的平民区,那边住的都是些家有薄产的普通人,生意倒是能做起来,但大赚特赚却是没门儿。 好在虞子祯也没指望用这两间铺子给自家赚银子,她已经想好,等过两个月她就左手倒右手,以镇北王世子的身份,把两个庄子和两间铺子卖给她的其中一个假身份。 万能的易容术,让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儿变身。 买完想买的东西,又去衙门换了房契地契,虞子祯心情甚好的坐车回王府去。 然而车行至半途,正背书的虞子祯却听见了车窗外传来的、属于小姑娘的惊声尖叫。 “姑娘!你放开我家姑娘!放开我家姑娘!” 虞子祯闻声,探头从车窗往外看。 在她马车的右前方,她看见一个身穿华服、头戴金冠、笑容张扬肆意的年轻男子,正一手捏着个小姑娘的手腕,一手缓缓伸向对方带着泪痕的脸。 那小姑娘虽然姿容出众,但年纪看上去却只有十岁出头,在虞子祯看来这完全还是个小孩子呢。 她穿着上好棉布做成的衣裙,身上还有一整套的精巧银饰,看样子平时应是衣食不愁、被家人精心呵护着的。 ------------ 第183章 打人 此时,她被那纨绔子弟抓住了一只手腕,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努力地在有限的空间内左躲右闪,不让对方的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 跟着她一起出门的车夫、丫鬟被纨绔子弟带来的下人死死拽着,此时那丫鬟正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声喊着。 虞子祯刚刚听到的“姑娘!你放开我家姑娘!放开我家姑娘!”,就是这小丫鬟喊出来的。 出个门居然就遇上了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的烂俗戏码,虞子祯刚刚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她嗖的一下蹿下马车,身手和她一样好的瑶光紧随其后,反应慢了一拍的玉衡则是抱着本书,下意识对冲动的二人伸出了尔康手。 赶车的长随吓了一跳,一边喊着“世子”,他一边赶忙把车停到路旁不碍事儿的地方。 二十个跟车的侍卫则二话不说,跟着虞子祯就往前冲。 不只是虞子祯,他们也很不齿这种正事儿不干,一天天就会欺凌弱小的纨绔子弟。 冲在最前的虞子祯,抬手捏住纨绔子弟前伸的手腕,她手上稍微用了些力,那名纨绔子弟就立刻嗷嗷痛叫起来。 因为疼痛,他的手下意识松开,那姑娘手腕得了自由,立刻就一脸惊慌的退到了远离那名纨绔子弟的地方。 与此同时,她的车夫、丫鬟也被虞子祯的侍卫救了下来。两人扑过去护住那姑娘,然后一起心惊胆战的看着虞子祯狠揍那名纨绔子弟。 虞子祯没有下死手,除了一开始捏对方手腕的那一下,后面她揍那名纨绔子弟的每一下,都是挑的特别痛但却又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给人验伤当证据的地方。 虞子祯不依不饶揍了那名纨绔子弟差不多两刻钟,一刻钟前就已经匆忙赶过来,但却一直被镇北王府的侍卫拦着不给靠近,只能远远高喊着劝说的巡街衙役都快给她跪下了,她这才停手不打了。 纨绔子弟嚎哭的喉咙都哑了,身上更是痛的根本做不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来,即使被揍的疼极了,他也只能用一抽一抽的身体,艰难地向众人证明自己还活着。 虞子祯对他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她一只脚虚虚踩着对方的脖子,“以后还敢不敢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了?” 纨绔子弟一脸恐惧的费力摇了摇头。 虞子祯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巡街衙役的带队班头抹了把汗。总算不揍了,这镇北王世子真是太恐怖了。 要知道,这姓秦的纨绔子弟可是他们京兆府两位少尹之一的秦少尹的独生子,而且还是纳了三房小妾、收了七八个通房、一共生了整十个闺女之后才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惯的这么不成样子,小小年纪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强抢民女。 毕竟就连卢氏子弟都不敢这么嚣张呢,人家干坏事儿都知道挑个好时候、好地方,哪像他,那是真的一点儿不知避讳。 仗着他爹是京兆府两位少尹之一,这位秦公子平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上街招猫逗狗、欺压平民。 然而今天他显然是踢到了铁板,这不,为非作歹多时都没啥事儿,今天却因为撞上了虞子祯,硬是被人给揍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班头自打来了就一直一脸焦急的喊着“世子,您手下留情啊世子”,但虞子祯却一直等到自己打尽兴了,这才大发慈悲的示意侍卫把他放进来说话。 班头松了口气,小跑着凑过来。 行完礼,他正苦恼自己要怎么说才能把纨绔子弟给带走,以及回去了要怎么跟上官交代,就听虞子祯对她那位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下来的女卫高声道:“玉衡,把和那位秦少尹有关的信息都找出来。子不教,父之过,能养出这样的儿子,当老子的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班头:. 班头有点儿慌,合着这是打了儿子还不过瘾,还打算连着老子也一起再打一顿? 不不不,这明显不只是想把秦少尹也给暴打一顿啊。 班头正想着,就听那个名叫玉衡的女卫脆声道:“回世子,那位秦少尹” 她小嘴儿叭叭好一通说,速度快的班头想打断都找不到机会。 短短的半刻钟时间,她就把秦少尹的名字、性别、年纪、官位、职责范畴、出身、家庭情况、人际关系,以及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足袜、最喜欢的小妾通房是哪个、藏的私房钱放在书房哪个暗格全都一五一十报了出来。 班头惊呆了,到最后甚至都忘记自己是要打断对方继续爆料的了。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不是,这说的也太详细了吧?!这都是怎么调查出来的啊?这位镇北王府的女卫有点儿东西啊! 下意识朝玉衡看过去的班头,视线很快顺着玉衡的视线,下移到了被她捧在手里的那本厚的离谱的册子上。 啊,这. 他动作迟缓的眨了下眼,试图把自己那个颇为荒谬的猜测驱逐出脑海。 然而就在此时,他看见那名女卫合上这本册子,拿起了另外一本册子。她道:“世子,关于秦少尹的一类信息就这些。” 那个让班头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因为玉衡的举动和话语,再一次浮现在班头的脑海里。 班头不由自主地想,关于秦少尹的一类信息就这些,那关于其他人的呢? 再有就是,信息既然被对方人为做了分类,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除了一类信息,镇北王府或许还掌握着所谓的二类信息、三类信息? 嘶. 班头浑身直冒寒气,心中对虞子祯一行人生出了极大畏惧。莽夫不可怕,可怕的是莽夫他不仅有权有势,他还有心计呀。 这一瞬,班头的危机意识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在心里为秦少尹默哀三息时间,然后悄默默往后挪了挪他的大脚丫子。 惹不起啊,他还是老老实实躲远一些吧。 ------------ 第184章 越界 虞子祯斜瞥一眼那班头,然后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纨绔子弟,“起来吧,你可以滚了。” 纨绔子弟欲哭无泪,他心说,我他娘的都被你打残了,我还怎么滚啊? 然而被胖揍一顿的悲惨记忆却让他的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主意似的,听到虞子祯这么说,他下意识地就手掌撑地,爬了起来。 咬牙起到一半,纨绔子弟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他居然站起来了?他骨头没断? 虞子祯跳上马车,“以后给我安分守己好好做人,不然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纨绔子弟点头如捣蒜。 虞子祯看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班头,“这人就交给你了,带回去送给他爹好好管教。还有,以后巡街上心一点儿,要是再出现这种伤我眼睛的事儿,这份差事你们也别干了。” 她招呼那姑娘和她的两个下人,“一起走吧,我让人送你们回家。” 姑娘不敢靠近虞子祯,虽然虞子祯是帮她的,但虞子祯刚刚打人的样子真的好凶呀┭┮﹏┭┮ 姑娘眼里含着两包眼泪,贴着墙边儿跪下给虞子祯磕了个头,“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要是真被那纨绔子弟侮辱了,她反正是没脸活下去的。 她那两个下人也跟着一起磕头,虞子祯看出她害怕自己,就没有靠近他们,只是远远说了一句,“都起来吧。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们走后,纨绔子弟被衙役和下人们紧急送到附近医馆。结果医馆里所有大夫的检查结果,都显示这位纨绔子弟只是手腕受了极轻的一点点伤。 至于他呲牙咧嘴大喊大叫,非说很疼的那些部位,大夫们表示,那些部位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啊。 纨绔子弟发了脾气,砸了医馆不少东西,但想到之前虞子祯恐吓他的那些话,他又不敢像以前似的,让自己的狗腿子们收拾大夫,于是就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让人雇了马车送他回家。 他爹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衙役们的传信了,他要回家让他爹给他请更好的大夫! 然而让他憋屈的是,更好的大夫给他检查的结果,依然是和之前的那些大夫一模一样。 纨绔子弟傻眼了,他生母闹着要他爹给他出气。他爹也心疼儿子,但对虞子祯以往那些作为有所耳闻的秦少尹却不敢正面对上虞子祯这个镇北王世子。 不过因为班头不敢得罪虞子祯,并没有告诉秦少尹,虞子祯已经把他调查了个底朝天,他儿子和他儿子的狗腿子们又压根儿没觉出玉衡爆料的那些信息意味着什么,自然也不会跟秦少尹提。 所以,秦少尹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堆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他很是勇敢的,动了借力打力,找别人帮忙对付虞子祯的心。 与此同时,少女的父母特意带了重礼上门感谢虞子祯。 虞子祯没收他们带来的金银珠玉、古董字画、丝绸锦缎之类,只象征性的收了礼物中最不值钱的糕点、鸡鸭、酒水之类。 少女的父母感动的眼泪直流,已经年近半百的两个人谁也拦不住,硬是跪在地上给虞子祯磕了三个头才起来。 虞子祯其实不喜欢别人来这套,但她实在是怕了这对夫妻那比江河还要波涛汹涌的眼泪。 送走少女的父母之后,虞子祯就从小奶音系统那儿知道了秦少尹想要对付她的事儿。 她找来蒋云杉,如此这般吩咐了他几句。 然后,在纨绔子弟身体好转,不再这疼那疼,腾出手的秦少尹开始着手报复虞子祯的前一天晚上,有关他的黑料就出现在了各位御史的家门口。 御史里自然有和秦少尹同一派系的,但不会帮他遮掩的人毕竟还是占了御史这个群体的大多数,于是极其迅速地,秦少尹一家就被抄家流放了。 自从被虞子祯警告了就变得安分老实、恪尽职守的班头:果然!我就知道! 老实下来的班头因此变得更加老实,一直和虞子祯井水不犯河水的蒋先生却因此惦记上了虞子祯的情报来源。 虞子祯当街暴打秦少尹独子,然后试图报复她的秦少尹迅速被人参倒,落了个抄家流放的凄惨结局,这事儿京城但凡有点门路的就没有不知道,蒋先生作为镇北王府在京城的情报头子,自然也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的。 蒋先生因此大受震撼,并且经过合理分析,蒋先生推断出,虞子祯手中必然存在着一个他不知道的厉害情报机构。 按说以他和虞子祯之间的默契,他是不应该把主意打到虞子祯身上的,可虞子祯展现出来的情报能力,却让他实在按捺不住将她那个情报机构并入镇北王府情报系统的心。 他写信回去,跟镇北王说了这件事,希望镇北王能够说动虞子祯,把这个情报机构并入镇北王府的情报系统。 最不济,他希望镇北王也能说服虞子祯把她那个神秘情报机构搜罗到的消息共享到他这边。 之所以会在信的末尾写这么一句,是因为蒋先生了解虞子祯,知道她不可能答应把情报机构直接并到镇北王府。 他想的是,镇北王先提把虞子祯这个神秘情报机构并入镇北王府的事,虞子祯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镇北王退一步,再跟她提共享情报的事,那么即使只是看在她还要依靠镇北王府在京城立足的情面上,虞子祯应该也会考虑接受镇北王的后一个提议。 蒋先生并不想与虞子祯撕破脸,所以他的底线一直都是“共享情报”,而不是“直接抢人”。 然而他了解虞子祯,镇北王自己却并不了解他的这个女儿,他在自己一群幕僚的极力劝说下,写了封信给虞子祯,要求她立刻把手头的情报人员交接给蒋先生统一支配。 正所谓“父母在,无私财”,在他看来,虞子祯是他女儿,那她的人就等于也是他的人,他让虞子祯把他的人交给他的幕僚统一支配,虞子祯就算心里有情绪,面上肯定也不会拒绝他的这个要求。 毕竟就像他那些幕僚说的那样,这些人在蒋先生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 第185章 泄题 镇北王心情好,写完信还特意跑去跟镇北王妃夸了虞子祯。 镇北王妃面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却被他的这番夸赞搞得格外郁闷。 在她看来,虞子祯自从入了京,眼里就已经彻底没了她这个母亲。 毕竟虞子祯不仅把她派去的人一个不漏的全都安排去种地了,而且还一封都没回过她写去的、对她提了些小小要求的信。 她可不管自己写的那些信上到底提了怎样的无理要求,她只知道,虞子祯作为晚辈,居然连自己亲娘的信都敢直接无视掉,简直大逆不道。 送走王爷,她没忍住又给虞子祯写了封信,信上她要求虞子祯把情报网交给她派去送信的人,而不是镇北王要求的蒋先生。 接到信的虞子祯嗤笑一声,都想捡她的现成儿便宜是吧?做梦去吧。 她把镇北王写来的信亲自送去蒋先生那,“蒋先生以后想跟我要什么,直接说与我听便是。毕竟就算你舍近求远,兜个圈子去找我父王,我给不出的东西也一样还是给不出。” “至于你所谓的情报网.”虞子祯一脸无奈的抬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小矮个儿,“我只能说,蒋先生下次异想天开之前,还请先看一眼我的这个小身板。” 蒋先生被她挤兑的无地自容,他想说点什么,虞子祯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道:“我让玉衡念的那些都是她瞎编的,她当时手里拿的是我正在看的医书。” 感谢她每一本书都包书皮的小爱好,瞧瞧,这不就给她撒谎提供了现成机会嘛。 “父王那边就有劳蒋先生替我回信了,就说,我倒是很愿意为镇北王府效劳,奈何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王妃的那封信,虞子祯和之前一样,看完就直接丢到火盆里烧干净了。鬼的交给她的人,她倒是挺会想。 虞子祯自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挡掉了来自镇北王夫妻的觊觎之后,她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瑶光却在私底下心直口快的为她打抱不平,“王爷和王妃怎么都惦记世子的人手呢?他们难道不知道世子在京城过的什么日子吗?” 玉衡吓得赶忙捂住她的嘴,“这是我们能议论的吗?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不要这么口无遮拦。” 瑶光眨眨眼,算是答应了。 玉衡这才放开捂着她嘴的手,“主家的事儿不是咱们能置喙的,刚刚那些话,你说了世子心里肯定也会堵得慌。何必呢?咱们要做的,就是听命世子,保护世子。” 瑶光很听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奶音系统把两人的这番互动转达给虞子祯,虞子祯听完不由满脸欣慰。果然,还是她亲自挑选并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卫忠心。 *** 次年春天,又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之期。 与三年前的那次不同,这次的春闱在放榜之后,直接就引发了赴考学子的大规模抗议。 原因虞子祯是知道的。 本次春闱的考官之一,是攀上了卢氏一族的某位短视朝官。 他的大舅哥卢鼎昌虽然出身卢氏旁支,但却凭着自己的本事和卢氏主支的提拔,做了五军都督府的前军大都督。 作为卢氏一系里,唯一一个并不是卢家靠着姻亲关系拉拢,而是直接出身卢氏一族的高阶武将,卢鼎昌在卢氏一族极有话语权。 他那个胆子大到居然卖考题敛财的妹夫,正是托了他的福才被卢氏主支那边塞进了本次春闱的考官队伍。 卢氏主支也好,卢鼎昌也罢,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家伙,居然敢私下贩卖春闱考题。 虽然他为了不暴露,只是小范围的卖了几家,可问题是,那些能够出得起高价,并且也有胆子买考题的人家,又怎么可能家中的每个知情者都守口如瓶,不跟任何人透露呢? 谁家又没有几个姻亲故旧呢?嫡子得了好处,那庶子呢?亲儿子得了好处,那女婿、侄子和外甥呢?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这考题可不是一下子就传的很多人都知道了。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有些不学无术的家伙,自己写不出请人代笔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竟然昏头到去找那些成绩好的同窗代笔。 人家不明所以,给他们写了文章,他们再在自己赴考时,原封不动的把人家写的文章给默上去。 有他们出此昏招儿,试题泄露的事情很快就在考生当中传开了。 考生们激愤之下纷纷走上街头,准备集众人之力到皇宫门口告御状。 泄题的官员吓坏了,赶忙去求助自己舅兄卢鼎昌。 卢鼎昌恼怒妹夫不知轻重,啥钱都敢伸手拿,但为了不让妹夫连累自己和卢氏一族,卢鼎昌只能捏着鼻子帮他善后。 他是卢氏官员中难得的勇武之人,但同时也是难得的没有脑子。事态紧急,他没有多想就调动麾下兵马去镇压那些学子了。 虞子祯有系统,很早就知道泄题事件了,但朝廷科举取士这个事儿,以她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她却是不好插手进去的。 毕竟她有个手握重兵的爹,她要是再施恩、拉拢文人,那朝中的那些人肯定都要怀疑他们父子有造反之心了。 可这么大的一件事儿,虞子祯又不能真的老老实实去避嫌。 为了实时掌握最新情况,也为了能够及时作出应对,虞子祯不仅让系统时刻盯着那些学子和涉案官员,而且还安排了一些人手私下保护那些学子。 卢鼎昌这边刚一出兵,她立刻就收到了系统的紧急通知。 饶是她见惯大场面,卢鼎昌的莽却也还是让她大感意外。 她嘶了一声,“好家伙,这厮的胆子简直比天还大。” “瑶光,去请蒋先生过来!”感慨了一句之后,虞子祯就风风火火开始安排人手了。 之前她派去保护那些学子的人不能跳出来跟卢鼎昌的兵马硬碰硬,一是碰不过,二是这造反的名头她还是更想留给卢鼎昌。 至于最该出面阻拦卢鼎昌带兵进城的五城兵马司,那就是一群根本指望不上的软蛋,虞子祯对他们不抱任何期望。 ------------ 第186章 变脸 指望不上别人,虞子祯就只能自己三管齐下。 她一边让人火速带走带头闹事儿的学子,一边让她那些下属在卢鼎昌所带兵马的必经之路上制造各种“意外”,一边亲自出马,装出偶遇的样子阻拦卢鼎昌的兵马。 于是很快,卢鼎昌兵马的必经之路上,就出现了很多的小事故,什么沿街的墙突然倒塌,砖瓦碎石堵住路了,什么运送木材的马车突然散架,木材滚落一地堵住路了,什么某处突然有宅邸走水,救火的人堵住路了,总之就是只有卢鼎昌想不到的,就没有今天不会发生的。 卢鼎昌强忍着内心的火急火燎,一次次吩咐下属绕路,与此同时,那些凑到一起,群情激奋想要去告御状的学子,也已经被虞子祯的下属或是抽冷子手刀伺候,或是干脆直接混入人群洒下药粉。 掳人的同时,他们嘴里还不忘冲着那些没有“惨遭毒手”,此时正一脸震惊看着他们的书生大呼小叫。 “豹韬卫马上就来,不想死的赶紧都躲远些!” “公道重要,小命就不重要?” “拿着鸡蛋碰石头,蠢不蠢?就该让人把你们都当军功割了脑袋!” “我说你们咋还不跑?傻站在那儿你是能打过豹韬卫咋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都不懂,读书读傻了吧你们?” “.” 一群书生眼睁睁看着原本好好走路的行人、好好卖货的小贩、好好赶车的车夫,在他们经过时突然出手,掳走了他们队伍里那些带头的人。 他们反应过来,正要集众人之力上前救人,结果那些掳人的人不仅不心虚、不逃走,反而还反过来大着嗓门儿教训他们. 众书生能走到参加春闱的这一步,起码脑子都是灵光的,听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呼小叫,他们迅速意识到,这群人或许并不是来害他们的,而是来救他们的。 反应快的立刻拽着自己的三五好友准备开溜,反应慢的,和那些仍心存疑虑的,以及极少数虽然相信了他们的示警但却犯了倔脾气非要拿鸡蛋碰石头的,也陆续被识时务又反应迅速的同窗或拽或推,全都给一并弄走了。 见此情景,虞子祯的那些下属也立马带着被他们弄晕的那些学子开溜了。 至于虞子祯,她正一边心疼自己那些被糟蹋的宅子、铺子,一边在心里对卢鼎昌和他那个蠢货妹夫施以千刀万剐之刑。 那些着火了、墙塌了的铺子和宅子,那可都是她买下之后又陆续转给其他假身份的。也就是说,这些所谓“意外”,祸祸的那可都是她的钱啊钱! 她一边骑着马,状似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边小小声的碎碎念,“两个混账东西,等着吧,我非让他们赔钱赔到倾家荡产!” 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冯源一脸问号,他不明白虞子祯在说啥,就像他不明白虞子祯在这一片转悠个啥。 就在他纠结自己是不是该直接提问的时候,虞子祯终于不转悠了,她打马向前,拦在了带着起码两千兵士的卢鼎昌身前。 “呦,这不是五军都督府的谁来着?” 冯源:. 卢鼎昌: 卢鼎昌的心腹下属们: 卢鼎昌眼角微抽,冯源则是赶忙凑过来小声提醒虞子祯,“世子,这是五军都督府的前军大都督卢大人。” “哦,对,卢大人。”虞子祯啪的一拍脑门儿,“您看我这记性。” 卢鼎昌这下是嘴角眼角一起抽了,若不是他有急事儿,他其实很想问一问虞子祯是不是跟他自己有仇,不然这小崽子干嘛那么用力拍他自个儿脑门儿? “虞世子。”卢鼎昌压下脑海里不该有的那些想法,冷冷淡淡朝虞子祯点了下头。 虞子祯一脸好奇看向他和他带来的那些兵士,“您这是?” “公务。还请世子莫要妨碍我等。” 虞子祯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就是偶然遇见了卢大人,然后和您打了个招呼罢了,怎么就妨碍您和您这些下属了?您给我扣这么大一口黑锅不好吧?你们是五军都督府的,妨碍你们的公务那不就等于是妨碍军务吗?您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她一改之前的和善模样,脸上的好奇和浅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委屈与愤怒。 卢鼎昌直觉不妙,他蹙眉,“世子多虑了,本官并无此意。” “你说没有就没有?”虞子祯开启撒泼模式,“你都说我妨碍公务了!呜呜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我不就问候了你们一句?我礼数周全还周全出错处来了?” 她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不行,我不能听你说什么就相信什么!你说你是因为公务就是因为公务?我还说你是私自带兵进城呢!” 她下颌高高抬起,“除非你给我看兵部调令,不然我可不认我有妨碍军务!” 一听她这话,卢鼎昌原本就小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他合理怀疑,虞子祯根本不是无意间撞见了他带兵进城,而是得了消息,故意带人来这堵他,好坐实他没有调令就擅自带兵进城的罪名。 一念及此,卢鼎昌浑身冷汗直冒。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虞子祯都知道了,那其他人呢?范党和杨党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在写折子准备参我了?” 在大齐,五军都督府只有统兵权,发兵之令总于兵部,他擅自带兵进城的罪名一旦坐实,他这前军大都督也就做到头了。 有卢氏主支为他开脱斡旋,他或许不会死,但流放抄家却是免不了的。 卢鼎昌可不想为了妹夫把自己给搭进去,于是他果断选择了拒绝虞子祯的这个要求,“世子不承认便不承认吧,本来本官也没有说过世子妨碍军务这样的话。” 言罢,卢鼎昌不再与虞子祯多费口舌,而是带着自己的部下又绕道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着急去追那些学子,而是着急去找他们一系在兵部的人。 他需要立刻拿到兵部调令,以此证明自己此次带兵进城的合法性。 ------------ 第187章 证据链 虞子祯没有阻止卢鼎昌离开,她只是镇北王世子,并不在兵部任职,所以卢鼎昌不给她看调令她也没办法勉强。 好在,虞子祯原本也不是真的来找卢鼎昌麻烦的,她只是想给自己那些下属争取一些时间,好让他们能够顺利带走那些学子。 现在她想做的事已经做成,虞子祯决定还是见好就收,莫要真把卢氏一族招惹的狗急跳墙。 值得一提的是,一直关注着虞子祯的陈虎山,在收到消息之后也紧急带人过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去帮虞子祯阻拦卢鼎昌,而是直接带着人跑去了那些学子那里,打算直接横插一脚截个胡。 他这次见机很快,打的是名为帮忙救人,实际上却是明晃晃和虞子祯抢人的主意,奈何他的人回府报信、他点齐人手从府里出来、带着下属赶到事发地点,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不像虞子祯,因为有系统这个耳报神,所以节省了很多来来回回传递消息,以及事前紧急调集人手的时间。 这也就导致了,等到陈虎山好不容易带着他那群下属赶到事发地点,那些被他视作目标人物的学子,也已经巧妙地恰好与他们错开了。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街道,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猜测,陈虎山郁闷的只想仰天长啸。 又一次,他又一次没能赶上趟! 很不甘心的陈虎山调转马头,正准备带人回府,结果眼角余光却无意中捕捉到了骑在马上的虞子祯的身影。 他立马改了主意,“子祯!” 虞子祯闻声朝他看来,“你怎么在这儿?” 陈虎山哼哼,“这话该是我来问你吧?” 虞子祯瞥他一眼,“我来救人啊。” 陈虎山挑眉,他没想到虞子祯居然承认的这么痛快。 虞子祯叹气,“都是寒窗苦读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就这么死了那多可惜。” 陈虎山蹙眉。 他来是因为他一直让人盯着镇北王府,所以知道虞子祯打算掺和学子们游行抗议的这件事。 虞子祯要施恩这些书生,为的显然是拉拢人心,陈虎山为了自家,那自然是不能让虞子祯专美于前的。 可他却并不知道卢鼎昌带兵进京的这件事,刚刚他没有在这里见到虞子祯,还以为他是已经功成身退,眼下听了虞子祯的这番话,陈虎山这才猛然意识到,虞子祯或许并不是已经离开,而是他也刚刚赶到这里。 他问虞子祯,“死是什么意思?他们就算闹了,官府应该也不至于要他们的命吧?” 毕竟他们是真的遭受了不公待遇。 虞子祯斜瞥着他,“你知道我刚刚遇见谁了吗?卢鼎昌。” 陈虎山蹙眉,“所以,‘豹韬卫马上就来’并不是别人捏造的不实传言?” 豹韬卫隶属五军都督府之一的前军都督府,是前军大都督卢鼎昌的铁杆心腹,所以一听到卢鼎昌的名字,陈虎山立马就联想到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议论。 虞子祯叹气,“他带了一大群兵士,气势汹汹直扑这边,若不是我设法拦了一下,今天闹事儿的这些学子,不死也得被他逮到军营里去。” 到时候他给这些学子随便安个奸细的名头,重刑之下,这些学子不是被屈打成招,就是被直接灭口,到时候死无对证,又有卢氏一族为他斡旋,他最多也就是被斥责一顿、罚俸一年、降职一级。 斥责和罚俸这等不痛不痒的处罚,对卢鼎昌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至于他被降掉的那一级,有卢氏一族在背后撑着,用不了多久他肯定能再升回来。 而那些学子却是会因此前途尽毁,甚至连性命也一并丢在这场因泄题引发的动乱里。 虞子祯承认,她确实是在故意施恩,但施恩的同时,她的惜才之心却也是如假包换。 不管这些学子最后会不会记她的恩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还是想给这些学子一个公道的。 仗着早就掌握了足够情报,虞子祯在别人还对这事儿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搜集证据了。 从卢鼎昌那位妹夫卖出第一份试题开始,虞子祯就开始搜集证据了。 她从部分作弊之人的家里,搜出了写着考题和答案的纸张,另外她还拿到了他们平时的学习成绩、写过的文章诗词。 文章诗词可以看出个人风格,平时的学习成绩则可以侧面说明那些作弊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够考中的学识水平。 除此之外,她还探明了卢鼎昌那位妹夫存放来路不明的大额银钱和众多珍宝的地方。 这一次她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卷走所有钱财的小手手,忍痛把那些钱财全都作为钉死卢鼎昌那位妹夫的证据留在了原处。 除此之外,她还整理出了一份证人名单,梳理出了卢鼎昌那位妹夫售卖考题的完整路线。 把这些东西复制个几十份,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吏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烂大街的完整证据链一拿出来,卢氏一族就算想把这事儿捂住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那些和他们不对付的官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所有证人,然后又第一时间把这桩事报进宫里,请求皇帝为这届学子主持公道。 卢氏一系的人捏着鼻子为卢鼎昌善后,他擅自带兵入城的事儿还是爆出来了,只不过因为他及时拿到了手续不太合规的兵部调令,所以目前他尚可拯救。 至于卢鼎昌那位利欲熏心的妹夫,他泄题的事情可谓铁证如山,他这个人自然也就捞无可捞,卢氏一族只能由着他自食恶果。 为着卢鼎昌擅自带兵入城的这件事,已经上过第一道乞骸骨折子的兵部左侍郎魏玄正,已经六十高龄的老爷子,平时很少去衙门,也不怎么上早朝的一个人,这一次却上朝了。 他坚持按律惩治卢鼎昌,然而朝堂上近半数的朝官却都是卢氏拥趸,再去掉那些装糊涂明哲保身的,支持魏侍郎意见的人居然只有以杨正德、范霆为首的不到三成官员。 ------------ 第188章 主辱臣死 那些卢氏拥趸坚持说,卢鼎昌是收到消息,说城内有叛党作乱,冲击皇宫,情急之下,这才在调兵命令不太合规的情况下冒险带兵入城,他这是对皇帝的一片赤胆忠心,虽然行事有些不够谨慎,但却忠心可嘉,且也没有造成任何乱子,不仅不该处罚,反而应该嘉奖。 以兵部左侍郎魏玄正为首的忠直之人则坚持认为规矩就是规矩,若随便什么人都能随便捏造个理由就以“情急”“忠心”为由不守规矩,那这京城还不得彻底乱套了。 两方争执不下,卢潼不耐烦再继续与魏玄正等人打嘴仗,于是就以眼神威胁皇帝站在他们这边。 皇帝虽然不敢出声支持兵部左侍郎魏玄正等人,但他却顶住了来自卢潼的压力,一直没有出声支持卢氏一族。 然而最终,魏玄正等人的细胳膊还是没能拧过卢氏一族的粗大腿,卢潼找来了太后大卢氏,大卢氏做主,罚了卢鼎昌一年薪俸,又给他降了一级官阶,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卢鼎昌又不是两袖清风的清流一系,并不指望他的那点薪俸过日子,官阶虽降了一级,但五军都督府的前军大都督之职却还是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实权上来说他其实没有任何损失。 等过个一年半载,这事儿的风头过去,卢氏一族再找个机会帮他把官阶给升回来,卢鼎昌可以说是约等于没有为他的行为付出任何代价了。 老侍郎显然也是明白其中门道的,他心中悲愤,指着卢潼骂他颠倒黑白罔顾律法、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欺君罔上实乃奸佞,还痛哭流涕,断言大齐早晚毁于卢氏之手。 卢潼被他骂的脸黑如墨,喝令守门的侍卫拉他下去。 那些侍卫闻言,立马一脸凶恶的冲进金銮殿来抓魏侍郎。 魏侍郎见状愈发悲愤,他大骂卢潼,“你这祸国贼子!皇宫内卫你竟如臂使指,这般大喇喇不加遮掩,你也不怕天下有识之士口诛笔伐!” 那些侍卫上来撕扯魏侍郎,杨正德等人忙过去保护老侍郎。 那些侍卫面露凶光,他们右手按上了腰间刀柄,眼神则齐刷刷瞄向卢潼,似是在等卢潼一声令下。 皇帝再也没办法装哑巴,他站起身大喊,“住手!都给朕住手!” 然而遗憾的是,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为了警告他(他刚刚无视卢潼暗示的举动让卢潼很不满),卢潼直接来了一句,“拖出去!” 那些侍卫果然听话,他们直接无视了皇帝,伸手就要拽开杨正德等人去拖魏侍郎。 魏侍郎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跪下,哭着朝皇帝磕了个头,然后大喊,“主辱臣死!卢潼,老夫今天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让天下人看清你这乱臣贼子的真面目,也要让你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言罢,老侍郎一转身,毫不犹豫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杨正德等人阻拦不及,老侍郎满头的血,在他们哀痛欲绝的注视下很快气绝身死。 金銮殿里一片悲声,杨正德等人围着老侍郎,一边掉眼泪一边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卢氏一系的那些官员。 卢潼万没想到魏侍郎竟性烈至此,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他倒是不怕皇帝或者杨正德等人把他怎么样,但正如老侍郎所说,今天的事一旦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 他可是志在九五之位的,名声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可他又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他还没那个一手遮天、指鹿为马的本事。 愤怒的卢潼把怒火发泄在了老侍郎身上,他挥退那些侍卫,转身阴沉着脸,用满是威胁意味的语调对皇帝进言,“魏侍郎御前失仪、冲撞圣驾,其人虽死,其罪难饶,不如就让人摘了他的官帽,再把他的尸体丢出皇宫。” 皇帝和杨正德等人坚决反对。 皇帝说的比较委婉,“死者已矣,卢大人就莫要再与魏大人置气了。” 杨正德的言辞就犀利多了,“魏侍郎人都没了,你竟还要污蔑他的名声?你做梦!除非你把老夫也一并杀了,不然老夫绝不会让你随意颠倒黑白!” 卢潼脸色阴鸷狠戾,他心说,当他不想杀了一直碍他事儿的杨正德么?他只是没有做成罢了! 早在虞子祯进京之前,他就已经数次对杨正德下黑手了,奈何这老东西却一直滑溜的很。 唯一一次他下了大血本,派出死士不计代价的暗杀杨正德,结果线人送回的消息却是错误的,那马车里坐的根本不是杨正德,而是杨正德的儿子。 虽然能够杀了杨正德的儿子他也很开心、很痛快,但死了儿子的杨正德却明显变得比之前更难缠了,自那之后,这老东西连给他添堵的功力都更上一层楼了。 他正暗自发狠,就听范霆也在一旁帮腔,“卢大人,逝者为大,您就莫要再为难魏侍郎了吧。” 卢潼心梗。他狠狠瞪了一眼范霆,心说还有这个姓范的老匹夫,他也早就想给他一刀,送他归西了。 三人僵持片刻,卢潼见杨正德确实是一副不惜和他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也要保住魏侍郎身后名的架势,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暂退一步。 倒不是他怕了杨正德,而是在他看来,区区一个魏侍郎根本不值得他在没有做好篡位准备的情况下与杨正德彻底闹翻。 他不想和杨正德来一出鱼死网破,于是最终,杨正德得以亲自把魏侍郎的尸体送回魏家发丧。 亲眼目睹了一位忠臣死亡的皇帝心情很不好,他神思不属的退朝、回宫,然后挥退宫人,独自一人去了大皇子萧元瑾那儿。 萧元瑾拱手行礼,问候皇帝。 皇帝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他坐到萧元瑾对面,垂头丧气的跟自己儿子道歉,“父皇对不起你。” 萧元瑾:??? 这一惊非同小可,萧元瑾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问皇帝,“父皇,是早朝时发生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情了吗?” ------------ 第189章 不负良臣 皇帝捂着脸,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从指缝里流了出来,“父皇之前明明下定决心,只一门心思保护咱们父子二人的,可这次父皇却做了一件会让咱们父子处境更加艰难的事。” 他把早朝时发生的事告诉了大皇子,末了带着哭腔道:“.可惜了魏大人。” 萧元瑾先是震惊、愤怒,再是悲痛、释然,他安慰皇帝“父皇没有做错任何事,您没有寒了魏大人的心。” 皇帝垂头丧气,“我要是能保住他老人家的命就好了。是我无能,不仅保不住那样一位忠直良臣,而且还要连累无辜的你和我一起遭罪、受气。” 萧元瑾摇头,“我没关系。” 他父皇好歹是皇帝,卢潼和金銮殿外的那些侍卫却连明面上的尊重都不愿意给,而魏大人又是为了维护他父皇才落到被迫自绝这步田地的,他父皇哪里还能昧着良心继续装傻充愣。 萧元瑾很理解也很体谅他的皇帝老爹,他给皇帝倒了杯茶,“您做的对,我以您为荣。” 皇帝一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由再次落了下来。 原本在隔壁房间补眠的虞子祯被皇帝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听了一阵。听到皇帝说魏大人愤而撞柱身死,她呼的一下坐起身,彻底清醒过来。 她叹息一声,一边消化这个消息,一边坐在床边继续听那对父子说话。 一直到他们沉默下来,虞子祯这才走出内室。“陛下。” 皇帝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大皇子的寝宫里居然还藏着个“外人”。 然而他的好大儿却明显没把虞子祯当外人,不仅纵容虞子祯做那个隔墙有耳的耳,而且还不见外的问人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一帮魏家人。 就他对虞子祯的这个信任度,皇帝感觉都快追上自己这个与他相依为命的老父亲了。 皇帝心里酸溜溜,虞子祯却对此一无所觉。她给皇帝行礼,一点儿不见外的也安慰了皇帝几句,然后才对萧元瑾道:“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魏家人。” 魏侍郎本来都已经上折子乞骸骨,准备辞官归乡了,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儿,魏家人很快就会收拾行李回老家了,但现在他们成了卢氏一族的眼中钉,回老家什么的就别想了,不然很容易直接就被送回真正的“老家”去。 鉴于此,虞子祯在出来跟皇帝见礼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把魏家人送到卢氏一族的手伸不过去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皇帝说了,皇帝虽然很怀疑她一个半大孩子能做什么,但眼下这种情况,他除了虞子祯也不知道还能托付谁。 杨正德一个文官,保自己一家都费劲,皇帝知道他肯定腾不出人手护送魏家人离京。 想到虞子祯的身份,皇帝忍不住暗暗祈祷她真能帮上魏家人。 虞子祯不知道自己被小看了,她问皇帝,“以卢潼老匹夫这次的愤怒程度,陛下觉得,他除了像之前那样让人在饮食上怠慢你们,是否还会再对你们多做点儿其他的举动来表达不满?” 皇帝苦笑,“太后应该会派人来训斥朕。” 虞子祯表示言语攻击根本不叫事儿,“那您就左耳进右耳出,别往心里去。除此之外呢?” 皇帝摊摊手,“都是些小事,忍忍也就过去了,总归他们还不至于因此杀了我或瑾儿,子祯不必过于忧心。” 皇帝没说的是,他和大皇子的命已经被他给人为绑定在一起。 他曾在大皇子中毒之后,不吃不喝就那么守着大皇子,并且还发誓说如果大皇子死了,那他也跟着一起死,甚至就连太后亲自过来训斥他,让人拖他走,他也没有退让妥协的意思。 他状若疯癫的激烈反抗,不惜自残也要坚持守在大皇子身边,太后有所顾忌,后续总算没有再打萧元瑾这条小命的主意。 彼时他刚登基,贤明还是昏庸都还来不及表现出来呢,太后总不能因为他疼爱自己的孩子就给大齐换一个皇帝,尤其她手里的筹码已经只剩了一个当时还很年幼的萧韶恪。 用一个小豆丁换掉一个成年皇帝,不拿出像样的理由,世家和清流一系的官员可不会答应。 皇帝用这种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底线所在,这么多年下来,他和萧元瑾虽然日子过得不算舒心,但却全都磕磕绊绊活了下来。 别人或许会觉得他不自量力的微弱反抗十分好笑,但虞子祯却很是钦佩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萧元瑾的皇帝陛下。 她看一眼大皇子,然后默默摸出两粒皇帝和萧元瑾全都十分眼熟的小蜡丸,“这解毒丸陛下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系统出品的万用解毒丸,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毒药它都能解,不能解的也能帮忙略微拖延一些时间,对生活在深宫中,她很难在有突发情况时第一时间赶到他们身边的这对父子来说也算是一重保障了。 皇帝看到蜡丸不由一脸震惊,“此等神药,你竟就这么随随便便揣在身上?” 之前虞子祯给过他一丸,他一直都珍而重之的收在他寝宫里。 虞子祯耸肩,“不揣在身上,万一我中毒了,我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吃药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那她还备解毒丸干嘛?花费重(积)金(分)多备遗产,好给别人机会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么? 皇帝:.说得好有道理。 皇帝想要,又因为这药过于珍贵而伸不出手。他正纠结,就听虞子祯又道:“陛下拿着吧,我还有几粒存在府里。” 皇帝看一眼儿子的腿,最终决定还是厚颜收下来自虞子祯这个半大孩子的珍贵解毒丸。 他儿子之前就是因为被人下了毒才不良于行的,后面能够好起来也是多亏了虞子祯。 万一以后再有人给他们父子下毒,而且下的还不是这种慢性毒,而是那种很快就会发作的烈性毒 虞子祯未必能够在他们中毒时及时赶来,但药丸他们却可以学习虞子祯,一直将之随身携带。 ------------ 第190章 坦言 皇帝将药丸分了一粒给萧元瑾,另外一粒则贴身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虞子祯告别他们,出皇宫,回王府,然后私下调派人手,准备派过去保护魏家人。 考虑到她和魏家素无交集,对方应该不会相信她、依靠她,她并没有直接前往魏家,而是在中途绕去了杨家。 她是去找杨士先帮忙的,她赶过去时,杨士先正一脸哀痛、满心悲愤的在听小厮诉说事情始末。 如魏大人所愿,早朝时发生的事已经迅速传遍京城,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随着人员流动传遍大江南北。 杨士先也是忠君爱国之人,很容易与魏大人在精神层面生出强烈共鸣。 他理解魏大人的选择,对他们这样的读书人来说,为国为君而死乃是死得其所。可他又悲伤魏大人的死,痛恨卢氏一族的日渐嚣张。 虞子祯找上他,说起这件事。魏大人的死让杨士先无法再像以往那样,理智而宽容的把虞子祯和镇北王分开看待,伤心之下,杨士先待虞子祯肉眼可见的客套、疏离了些。 在他看来,镇北王府其实也没比卢氏一族好多少。虞子祯的父亲镇北王明明手握重兵,世受皇恩,但却宁愿向卢氏一族妥协,送嫡子入京为质,都不肯帮助皇帝铲除奸佞,肃清朝纲。 魏大人的死,让他多少有些迁怒虞子祯这个镇北王府世子。 虞子祯是个聪明人,很快察觉到了杨士先的小情绪。她暗叹一声,决定开门见山的和杨士先谈谈。 “杨兄可是在怪我?” 杨士先忙摇头,他知道自己这是毫无道理的迁怒,自然不会真的去怪虞子祯。甚至如果不是虞子祯这个节骨眼儿找上门,他都不会把自己的这份迁怒表现出来。 虞子祯又问:“那就是看不起我?” 杨士先: 杨士先直接被她说懵了,他道:“贤弟何出此言?” 虞子祯叹气,“魏大人和杨大人是一类人,也就是说,他也是杨兄你极为敬重的那类读书人。” “你以他们为榜样,自小便寒窗苦读、日日不辍,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标来要求自己不断上进。” “为了国、为了君,你们可以慷慨赴死、不惜己身。而我出身镇北王府,是你们不太看得起的粗莽武夫,不仅自己读书不行,而且还有个死守北境,宁可把嫡子送给卢氏做人质,也不肯出头给皇帝撑腰的爹。” “你觉得我鲁莽、愚钝,不懂你位卑未敢忘忧国的一腔热血,也不懂杨大人和魏大人那种‘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高尚情怀。” “简言之,你觉得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所以言语、神态就不自觉带出了点儿跟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气场来。” 杨士先非常诧异。他诧异的点有二,一是,虞子祯居然精准找到了他迁怒的点,二是,虞子祯居然前所未有的有文化了!听听,她这一句话说了多少好词句! “咳咳,”杨士先清咳一声,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他敛了神色,认真与虞子祯赔礼,“是愚兄心中悲愤,一时失态了,还望贤弟海涵。” 虞子祯故意板起脸,“你帮我办件事我就‘海涵’你一回,不然我就给你记小黑本本。” 杨士先: 杨士先哭笑不得,“何事?贤弟不妨直言。” 虞子祯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立刻说正事儿,她道:“我虽然没文化,但我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正常人。我虽然做不到像魏大人那样,为了维护君主不惜己身,但我也很钦佩他这样的人。魏大人之死我很遗憾,但魏大人的死却并不代表这件事能够就此完结。” 杨士先:所以,这到底是要说什么? 士先迷惑,但士先不说。他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静静等待虞子祯说下文。 虞子祯也没有继续剖白自己,毕竟她也要赶时间的。她道:“如他所愿,卢氏一族将会尽失民心,也会被天下有识之士唾骂背弃。那么他自己的家人呢?卢氏一族的人会大发慈悲放过他们吗?” 杨士先脸色微变,他苦笑,“怎会?怕是早就已经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碎其骨了。” 虞子祯点头,“所以,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 杨士先双眼微微睁大,“你打算做什么?” 虞子祯道:“我打算派一些人保护他们。” 杨士先蹙眉,“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那位蒋先生的意思?” 因为和虞子祯确实关系好,所以他也听虞子祯偶尔透露过,知道那位蒋先生才是他们镇北王府在京城的话事人。 虞子祯也不瞒他,“是我的意思。我不会用王府的人,魏家也不必担心因此欠了王府的人情,以后要为今天接受的帮助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杨士先眉头皱的更紧了,“要是我没记错,你的侍卫应该没多少吧?” 虞子祯,“谁说我要用自己的侍卫?” 杨士先:??? 虞子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她打算先分明暗两步走,然后再私下多派一队人以备不时之需。 明面上那批“来自杨家的仆从”,她让杨士先以杨家的名义送到魏家去,暗地里的那批人,她让杨士先居中传讯魏家人,请他们去雇她指定的镖局,然后再由镖局的人与魏家人约定离京时间、行走路线以及押镖的价钱。 她明确告诉杨士先,“人我要帮,钱我也要挣,咱们做戏得做全套。” 对卢氏一族来说,毁了卢氏一族名声的魏大人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绝对是毁了卢氏一族的名声之后,还跟镇北王世子勾结在一起的魏家人。 虞子祯是想救人,不是想坑人,所以她不会亲自出面去做这件事。 她告诉杨士先,“除了镖师和借你之手安插进去的人,我还会另外派一队人暗中跟随,以备不时之需。” 能用人海战术的,干什么非得搞什么势均力敌的正面拼杀?是人命不值钱,非得死一批才过瘾,还是她培养人手的时候没拿着大笔的银子往外花? 杨士先震惊,“你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人手么?” ------------ 第191章 传话 虞子祯让他送去魏家的、打着下人旗号的男女护卫就有三十个了,镖局的那批听虞子祯的说法,起码也有七八十个,再加上她还暗地里准备了一支百人队伍随时策应. 虞子祯耸肩,“我的处境你不是也很清楚么,家里完全指望不上。我若是不绞尽脑汁为自己挣命,等到卢氏一族和镇北王府彻底撕破脸的那一天,我要拿什么为自己争取活路?” 不得不说,虞子祯的适当卖惨确实效果拔群,她的这番话不仅打消了杨士先之前的种种疑虑,而且还为虞子祯换来了他的同情、愧疚和钦佩。 虞子祯又道:“这事儿你知我知就好,其他人那里,还请杨兄千万莫要透露。” 多了一个只二人共享的大秘密,杨士先对虞子祯的信任指数瞬间提升。 他用力点头,“你放心,我连祖父也不告诉。” 虞子祯笑的一脸欣慰,她摸出一沓银票,“得罪了卢氏一族,魏家的产业怕是很难立时变现。我愿意以市价全盘接手,并对外宣称只给了他们市价的一半价钱。” 杨士先:??? 虞子祯无奈,这小子自小长在京师,聪明是够聪明了,但这人生阅历却是真的少得可怜。她道: “魏大人寒门出身,家底儿都是做官之后一点一点攒起来的,本就卖不出多少银钱。我直接拦腰砍一半,他们能够拿到的银钱就更少了。” “可后续魏家人扶棺回乡,雇佣镖师、添置车马要花钱,这一路吃喝住店也要花钱,这么一算,魏家人是不是根本就剩不下多少银钱了?” “你不要以为,魏家人只要回了老家就一定能过上安稳日子。” “首先他们是因为得罪了卢氏一族才被迫回乡的,那么他们回去之后,卢氏一族会不会通过当地官员的手迫害他们?” “其次相比他们老家的其他人,魏家可是妥妥的有钱人。且不说魏家的亲朋故旧会不会上门拆借,就只说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流民灾民、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他们难道不会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杨士先:!!! 杨士先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这一瞬,他对虞子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站起身,朝着虞子祯拱手作揖,“贤弟思虑周全,愚兄远远不及。” 据杨士先所知,魏大人在老家的族亲全部都是出了三服的,而且还都是些没什么出息的农人、商户之类。 血缘关系远,往来的又少,情分自然也淡,再加上又都没什么大本事,自然就也没那个能耐在当地护住魏家人。 这么一看,魏家人回老家过日子还真不是什么好选择。 可除了老家,魏家人又能往哪去呢? 虞子祯见杨士先变了脸色,知道他这是回过味儿了。她道:“若是魏家人愿意,我也可以让人把他们送到其他地方定居。江南和西北,你可以让他们自己选一个。” 没听到虞子祯说“北境”,杨士先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又自己给虞子祯找了个好理由。 他认为,虞子祯把北境排除掉,肯定是为了不让他和魏家人多心,怀疑虞子祯是在为镇北王府拉拢人心。 要知道,魏大人虽然死了,但他在朝中却还是有不少同年、旧友、学生在的,这些人或许帮不了风口浪尖上的魏家人,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却能为镇北王府行方便。 虞子祯这般明摆着不求回报,杨士先顿时对她更加钦佩。 他点头应下,然后又代表魏家人向虞子祯道谢。 虞子祯站起身,“那我与魏家的这桩交易就拜托你了,记住千万要按照市价给足魏家银钱。” 她指指被她放在长案上的那沓银票,“若钱不够,劳烦杨兄先帮我垫付一些。具体是多少,你说个数,到时我再一次性结算给你。” 杨士先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打着私下贴补虞子祯或者魏家一些银钱的主意。 他了解魏家人,知道他直接给钱对方肯定是不会收的,但借着买下他们家产业的名义,他却是可以酌情填补一些银两进去的。 至于虞子祯这边,杨士先感激她都还来不及,又哪会还让她再给自己补什么钱。 他揣上自己的所有私房钱,然后又去账房支了五张一千两面额的通兑银票,然后才带着在虞子祯之后,打着杨家下人的旗号进入杨家的那些人,一起去了魏家吊唁魏大人。 魏家人第一时间给魏大人设了灵堂,包括杨正德在内的清流一系官员,在杨士先下学之前就已经陆陆续续来吊唁过了,所以这会儿灵堂里除了杨士先并没有其他外客在。 杨士先先是按规矩吊唁了魏大人,然后才提出要去探望魏夫人。 魏大人的长子红着眼圈儿,亲自把杨士先引到了自己母亲那边。 魏夫人并没有在后宅她自己的院子里,魏大人的灵堂搭起来后,她就一直守在魏大人停灵的这个院子里。 见到杨士先,魏夫人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已经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她感激杨正德为她丈夫仗义执言,且还亲自送了她丈夫的遗体回来,又一向视杨士先如自家孩子,杨正德她不好亲自出面感谢,但却可以见一见刚一得了消息就立马过来吊唁的杨士先。 杨士先陪着她流了一会儿泪,期间自然少不了温言开解魏夫人。 等魏夫人情绪稳定下来,他这才低声说出他此次魏家之行的另外一个目的。 魏夫人和旁听的魏家长子俱都一脸震惊,据他们所知,他们家和镇北王府可一向没啥牵扯。 眼下这个绝大多数人都对他们魏家避之唯恐不及的特殊时刻,那位与他们魏家素无来往的镇北王世子,他竟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么? 杨士先能理解他们的不敢置信,他把自己和虞子祯的对话,挑能说的全都说了一遍。 说完他还不忘为虞子祯担保一下,“子祯仗义、赤诚却又不失精明,在晚辈看来确实是可托之人。他虽因自身处境尴尬,所以不能明面上与卢氏一族作对,但心中却始终有一腔未凉热血。” ------------ 第192章 锋芒 魏夫人略一沉吟,“那就有劳士先你代魏家转达我们对镇北王世子的满腔谢意了。” 她信任杨家人的人品与眼光,所以在眼下这个魏家四面楚歌、举步维艰的处境下,她也愿意冒险去相信一把杨士先相信的人。 杨士先点头应下,“您放心,晚辈一定代为转达。” 魏夫人看向自家长子,“咱们家的宅子、铺子、田庄,契书你就直接拿给士先吧,银钱咱们就不要了。” 反正如果不是虞子祯主动接手,他们的这些东西最终也是要砸在自己手里。更别提虞子祯还主动提出要派人护送他们,那他们就更不能要人家的钱了。 魏家长子会意点头,转身就要去拿自家的那些契书。 他家一共有两个铺面、两个田庄、一座宅邸,都不是什么好位置的值钱产业,但却也是支撑了他们家这些年一应开支的、他们家的全部产业。 宅子就是他们现在住着的这栋,小小的二进院,周围住的都是和魏大人一样没什么家底的朝官。 铺面的位置都比较偏,魏家没有自己做生意,而是租出去每年收一些钱。 田庄则位于距离京城二百多里处的通河县。京城周边的地大半都被权贵们瓜分完了,剩下的小半虽然偶尔会被主家或者官府拿出来卖,但价格对魏家来说却太过昂贵,所以魏夫人就买了远一些的。 把这些送给虞子祯后,他们能带走的也就只有家中为数不多的金银细软了。 由此可见,他们感谢虞子祯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然而杨士先却拦住了魏家长子,他道:“子祯说了,你们若不按市价收钱,你们家的产业他是万万不敢收的。” “他说,他是钦佩魏大人的风骨与忠义才插手进来的,若是不给足了银钱,他那可就成趁火打劫的小人了。” “所以就当是为了子祯的名声着想,这钱你们还请一定收下。” 杨士先都这么说了,魏家人也不好再坚持白送,毕竟在他们这样自持风骨的文人看来,风骨和品德才是顶顶重要的。他们若是一味以银钱酬谢,反倒像是看低了虞子祯似的。 魏家两兄弟长揖到底,托杨士先代他们跟虞子祯道谢,谢她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魏家产业,也谢她通过杨士先送来的“家丁”和推荐的镖局。 杨士先忙长揖回礼,“这声谢晚辈就替子祯收下了,不过对外还请诸位不要坦言是受了子祯的帮助。” “他特意交代了,他身份特殊,与他来往有害无益,所以还让你们切莫对外透露与他有所牵扯。” “另外,子祯还说了,他与魏家不过是互惠互利,魏家不必因为他插手了这件事就觉得亏欠他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士先的表情是悲伤的。 虽然在虞子祯看来,她与魏家确实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魏家因她得以保全,她则借着魏家给卢氏一族添了阻碍,并且她还即将因为魏家收获一笔系统积分。 可在杨士先和魏家人看来,虞子祯却是既帮了他们大忙,同时又贴心地用这种看似不近人情的方式,维护了他们的体面与自尊,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因为双方在认知上的微小差异,一个美妙的误会就这样诞生了。 杨士先和魏家人都对虞子祯感激不尽、钦佩不已,而从镇北王府立场出发的蒋先生却认为虞子祯不该掺和进去。 这件事上他已经来不及阻止虞子祯,于是就只能苦口婆心的试图亡羊补牢,“世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道?您能做成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您镇北王世子的身份罢了。” 若是她没有镇北王世子的这层身份,蒋先生相信,她就算派了人护送魏家人也不能改变什么。 一夜之间情势彻底逆转的事情,这世上发生的还少吗?若是卢氏一族真的狗急跳墙,就她托杨士先送去魏家的那点子人手又能做些什么呢? 蒋先生不知道之前揭露科举舞弊案的事儿她也有份儿,不知道证人被有心人第一时间控制、证物又差点儿烂大街都是虞子祯的手笔,不然他不仅不会再信虞子祯所谓的没有独属于她的情报网络,甚至还会进而怀疑虞子祯到底在私底下培养了多少人手。 虞子祯当然不会傻到自爆家底儿,她顺着蒋先生说话,“您说得对,我就是仗着我镇北王世子的身份,仗着他们不敢因为这种事杀我。” 没等蒋先生继续说教,虞子祯又道:“以强权维护公道固然可悲,但比起这个,根本没人维护所谓公道岂不是更加可悲?” 蒋先生无语片刻,他绕过虞子祯的最后一句,“世子既知自己是得了王府庇护,行事就该多为王府考虑几分。” 虞子祯看着他,缓缓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我怎么不知道,王府有庇护过我?我这个‘镇北王世子’,一直以来不都是徒有虚名的么?” 蒋先生更了一下才道:“世子这是不满在下没让世子掌权?” 虞子祯懒洋洋靠坐在高背椅上,毫不避讳的展露出些许锋芒。 “那倒不是,我是不满您明明平时只是把我当个吉祥物,摆那儿不管不问,但每次我一做点儿什么事儿,您却又要巴巴的跑来教训我一顿。” “我说蒋先生啊,春天没有洒下种子,秋天就不会收获粮食,这么简单的道理您应该是懂得的吧?既然您都放任我野蛮生长了,那我长的不合您心意也很正常吧?” “再说了,这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又不是我想要的。那我都冒着生命危险给别人当挡箭牌了,我难道还不能借着这个身份为自己谋取一点好处当辛苦费吗?” 除非她自愿,不然这世上谁也别想占她的便宜。既然镇北王府让她顶了世子的身份来京城这个虎穴狼窝,那他们就也别怪她利用这个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 蒋先生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您做什么非得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买魏家的那些破玩意儿?” ------------ 第193章 大灾 又不是什么值得争抢的好产业,就算虞子祯对外是打着趁火打劫的旗号去的,但以蒋先生对虞子祯的了解,他很容易就能猜出她其实是去帮忙的。 好处没捞到,恶名却背了,他简直要被虞子祯蠢哭了。 虞子祯一脸无辜,“好的我买不起呀!” 蒋先生: 蒋先生气血上涌,差点儿被虞子祯气得直接驾鹤归西。这一瞬,他心里冒出个小人儿不顾尊卑的大吼,“这是你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吗?!” 鉴于虞子祯已经有了脱离掌控的苗头,蒋先生决心以后加强对虞子祯的管束,以免她再放飞自我,随便惹祸。 虞子祯身边因此多了两双眼睛,然而这两双眼睛能不能看住虞子祯,却要看虞子祯自己愿不愿意被他们看住了,毕竟,虞子祯多的是办法让他们无法发挥作用。 不过为了不激化她和蒋先生之间的矛盾,虞子祯接下来倒是尽可能地在明面上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她状似安分的日子里,京城官场却因为魏大人的死,爆发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场各派系之间的彼此交锋。 私底下,虞子祯没少应杨士先所求帮助他们一系的人,但明面上,虞子祯却一直没让蒋先生抓住她任何把柄。 蒋先生以为她是终于长大了、听话了,却不知虞子祯其实是在憋大招。 根据原书剧情,在虞子祯十三岁这一年,大齐会有一次波及面极广的旱灾和蝗灾。 受这次的旱灾和蝗灾影响,大齐有整整四个州几乎颗粒无收。偏灾情刚有个苗头时,那些当地官员不仅不想着如何迅速解决问题,反而还挖空心思趁机发灾难财。 等到灾情变得不可收拾,他们却又因为心虚,根本不敢把灾情上报朝廷。 为了自己的狗头和官位,他们在协商之后选择了瞒而不报。为防消息泄露,他们甚至动用了军队看守路口,以免有灾民跑到其他州县,让外人知道他们费心隐瞒的严重灾情。 然而在家乡已经活不下去的灾民又岂会坐以待毙,他们携家带口,豁出命去或是翻山越岭,或是聚众冲击关卡。 更有某些投机者,趁机煽动百姓造反作乱,诱导他们冲击官府,抢夺粮食财物。 那四州的狗官死不足惜,毕竟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贪婪与愚蠢付出代价,可那些原本就生计艰难的普通百姓却何其无辜。 就因为少数人的私心作祟,不仅受灾四州的百姓死伤无数,就连周边州县也因为流民的大量涌入而粮价飞涨、社会动荡。 那些被迫成为流民,携家带口开始逃荒的,不知有多少怀揣着满心的绝望与痛苦死于途中。 而那些尝到了作乱甜头的,他们很快就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只是让自己勉强吃饱。 继那些让他们痛恨的狗官、奸商之后,其他原本只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普通百姓,也很快成了他们劫掠、欺压的对象。 而那些原本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在失去他们赖以维生的东西之后,为了活下去,或主动或被迫的,基本也都加入到了作乱的队伍中。 于是就像滚雪球似的,乱民的队伍一天比一天愈发壮大。 如此一来,这四州又哪还有足够的东西供他们消耗? 本能地,他们将四州周边的其他州县也当成了自己的劫掠目标。 至此,这场大规模动乱算是彻底瞒不住了。 消息传回京城,文武百官开始就朝廷到底是该“赈灾”还是该“平乱”争执不休。 好不容易他们争出个结果,乱军都已经蝗虫似的,祸祸掉四州周边的好大一片区域了。 在这期间,他们因为没少与当地守军、衙役发生冲突,人手其实损失不少,但谁让他们每到一地,队伍里就会加入一些新的无家可归的人呢。 当地守军、衙役消灭乱军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乱军队伍人数增加的速度。 到这个时候,动乱之势都已经席卷了大齐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了,光是赈灾,或者单纯只是平叛,显然都已经无法解决问题了,于是京城的官老爷们也不用争了,朝廷很快定下了同时派出军队和赈灾钦差的应对策略。 然而在军队和赈灾钦差的人选上,派兵数量和赈灾钱粮的数目上,京城的官老爷们却又有了不同意见。 等他们终于扯皮完,这场因为旱灾和蝗灾引发的大规模动乱,都已经波及到大齐近二分之一的国土和子民了。 本就满身窟窿的、名为大齐的这条船,因为这件事,终于无可挽回的,以一个令人惊讶的速度,迅速且彻底的走向了毁灭结局。 大齐是否灭国、什么时候灭国虞子祯并不关心,但她却不能眼看着近半大齐百姓再像原剧情中描述的那样,因为缺粮缺水和大规模动乱,死到只剩三成有余。 她从七岁那年的正月一直忙到十三岁这年的四月,期间所做的种种努力,为的全部都是这一场曾经波及到半数大齐子民的天灾人祸。 她疯狂学习、敛财、屯粮、购置产业、培养人手.为的就是让自己具备在这一年、这一刻力挽狂澜的能力。 从数年前就奉命开荒、购入土地和粮食,并且一直不断以新粮置换库中陈粮的蒋、温、陆、周、陈、孟、郑、吉、柳等效命虞子祯的人家,还有算是虞子祯朋友,近两年也被她拜托了帮忙屯粮的房怀英、杨士先、陈虎山、卫衡、莫怀阳等人,他们虽然不明白虞子祯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但却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或者请托,认认真真帮她购粮、屯粮了。 甚至房怀英、杨士先、陈虎山、卫衡、莫怀阳等人,虞子祯在拜托他们帮忙屯粮的时候,还是厚着脸皮先给人家打的欠条 因她都是私底下挨个找过去进行赊欠的,且在指定了屯粮地点的同时,并没有在数量上对他们做出要求,众人只以为她是看中了他们在当地的人脉关系,所以才会巴巴找到他们头上。 ------------ 第194章 时机 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且虞子祯还在有钱之后立马就把欠的银子给还上了,即使是心中时刻牢记自家与镇北王府乃是竞争关系的陈虎山,都没怎么把他的这次举手之劳放在心上,自然就更不会因此对虞子祯生出疑心了。 陈虎山不知道的是,谨慎起见,虞子祯一开始其实是没有把他也给列入目标行列的,后来她之所以改了主意,是因为彼时安庆长公主的大女儿、太后亲封的嘉惠郡主不知怎么突然看上了陈虎山。 安庆长公主的几个孩子都不是她名义上的驸马莫怀阳的,这事儿整个大齐就没人是不知道的,以陈虎山的傲气,他又岂会看得上父不详、母亲又是安庆长公主那种人的姑娘。 甚至对方看上他,在他看来都是对他的一种羞辱,是心里没点B数,是想要从十八层地狱爬到天上对他进行死皮赖脸的高攀。 偏嘉惠郡主对她自己很有一种迷之自信,在她看来,她能看上陈虎山那是陈虎山的荣幸,陈虎山娶她,那是陈虎山高攀。 抱着这样的念头,嘉惠郡主抬着下颌,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找到陈虎山,然后丢给他一块自己用过的旧手绢。 说是旧手绢,其实也不过就是当天的宴会上,嘉惠郡主用它擦了一下嘴。 作为一个完全继承了安庆长公主骄奢淫逸特质的郡主,嘉惠郡主用的手绢不仅布料名贵、刺绣精致,而且还每天都会新换个好几回。 她觉得,她都如此纡尊降贵的,亲自把自己的随身之物丢给陈虎山了,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那么陈虎山也应该很明白她的意思了。 有些害羞的嘉惠郡主丢完手绢转身就走,却不知陈虎山不仅没有如她希望的那样,一脸受宠若惊的捡起被她“不小心弄丢”的那块手绢,反而还因为她朝陈虎山丢手绢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给了她一个“这人有病吧”的小眼神儿。 要说这还真不能怪陈虎山言辞刻薄,实在是嘉惠郡主朝陈虎山丢手绢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除非是个瞎子,不然根本就没办法认为她是“不小心弄丢”的那块手绢。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走到你面前,突然冲你丢来一块手绢,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换了谁,谁能不觉得莫名其妙? 陈虎山暗暗吐槽了一句之后,这事儿就被他直接抛到了脑后,而嘉惠郡主等啊等,等了好多天也没等来陈虎山上门提亲,只好派了下人去打听。 下人打听到,陈虎山根本没捡嘉惠郡主的那块手绢,自然就更别提上门提亲什么的了。 嘉惠郡主大怒,打听消息的下人被她当成出气筒,硬生生用脑门儿接住了她砸过来的一只茶盏。 看到下人头破血流却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嘉惠郡主这才稍微平复了些许心中怒火。 她挥手,“滚出去,别在这碍本郡主的眼。” 顶着一头血的下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出去清理伤口。 嘉惠郡主则在其他下人的服侍下,换上出门见客的华丽衣衫,一脸委屈的去了她娘安庆长公主那儿。 安庆长公主不仅自己随心所欲惯了,对儿女一向也都是只溺爱不教导的,听到女儿说她想嫁给陈虎山,安庆长公主立马就带着女儿进宫求赐婚了。 太后大卢氏听完安庆长公主母女的来意,脑壳不由又疼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她唯一的女儿不仅没有继承到她哪怕十分之一的聪慧,而且还把她的外孙外孙女们也都教的格外混不吝。 “陈虎山不行,他身份特殊,便是我也不能随便给他下旨赐婚。”她闺女和外孙女几乎没有任何的政治敏感性,她却不一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还不是她和各地将领翻脸对立的好时机。 “母后!” “外祖母~~~” 安庆长公主和嘉惠郡主一左一右把大卢氏围在中间,一个噘嘴表达不满,一个撒娇进行央求。 大卢氏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撒娇也没用,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她把其中利害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安庆长公主和嘉惠郡主听,两人听不听得进去她不确定,但她得用这样的态度向她们表明,陈虎山真不是她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那种小人物。 安庆长公主和嘉惠郡主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发展方向,被大卢氏拒绝后,不死心的母女俩反而被激发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安庆长公主回府之后,派了人专门盯着陈虎山的行踪,每次只要陈虎山出门,没多久他必然就会“偶遇”得了消息赶来的嘉惠郡主。 嘉惠郡主思维异于常人,每次都搞得陈虎山烦不胜烦。 虞子祯就是掐着这个时候来找的陈虎山,彼时的陈虎山正为嘉惠郡主越来越死皮赖脸而心烦,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琢磨虞子祯让他买粮的事儿。 虞子祯因此不仅顺利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且还和她的众多小伙伴一起,亲眼见证了平时总是一副笑模样的陈虎山,第一次将自身锋芒显露人前的那个瞬间。 她私下跟萧元瑾嘀咕,“怎么样?我看人看的准不准?” 萧元瑾心情复杂的点头。在很久以前,虞子祯就跟他说过,陈虎山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纯真无害,他其实是在扮猪吃老虎。 得了好处,又帮萧元瑾看清了陈虎山真实性格的虞子祯心满意足,不得已展露锋芒的陈虎山却也没有多遗憾自己不能再继续戴着面具表演纯真无害。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快,他就该下场参与政治斗争,为家族出力,并充分展现自己的个人价值了,所以就算没有嘉惠郡主死皮赖脸缠着他的这件事,为了他自己好,以后他也不合适再继续装纯真无害、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白兔了。 ------------ 第195章 预知 虞子祯准备了整整六年时间,这六年,她从最开始的手里只有她从镇北王府弄来的微薄资产,好不容易才发展到了现在的有人、有钱、有粮、有药。 所有她能用上的人,无论是那些已经成为她下属的,还是目前仍然只是她朋友的,她都绞尽脑汁把他们给充分利用起来了。 根据系统提供的可用炮灰信息和原书剧情,虞子祯坐镇京城遥控指挥,把那些被她分散到各地的她的下属们,以及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这些年也没断了与她书信往来的镖师陈庆、郑玉芝,还有他们的师兄弟姐妹、他们的镖师同伴,全都使唤的团团转。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虞子祯顺利完成了她屯粮、屯药、屯其他东西,以及把这些东西陆续运到即将发生旱灾、蝗灾的四州和四州周边部分州县的庞大计划。 前文已提到过,在原书剧情中,陈庆和郑玉芝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对侠侣,他们出身沧州六合武馆,出师后又都去了当地的恒泰镖局做镖师。 这对夫妻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在道上人缘极好。 虞子祯与他们相识,是因为他们在某次押镖进京时,恰好赶上了虞子祯被人暗算马车失控,差点儿撞到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小童。 郑玉芝出手救人,虞子祯因此与这对夫妻相识。 按照系统提供的原书剧情,这对夫妻在这次的大灾之中,将会死于沧州知州刘锦昌的有意栽赃陷害。 刘锦昌是卢氏三房卢沔的连襟、和虞子祯不对付的卢衡的小姨父。 在原书剧情中,他先是找上恒泰镖局,请他们帮忙押运送往下面各县的赈灾粮,然后又在途中使人下药、截粮,最后再诬陷镖师们监守自盗。 包括陈庆、郑玉芝在内的所有负责押镖的镖师,全都因为这个案子死于牢中。 虞子祯当初刻意结交这两个江湖人,除了欣赏他们的武功和人品,这件事也是她主动出击的重要原因。 她想救这对夫妻,想救和这对夫妻一起含冤而死的恒泰镖局的所有人。 抱着这样的念头,这些年虞子祯一直没断了与二人的书信往来,也是因此,他们关系一直很好。 若非如此,虞子祯也不会把他们以及他们的师兄弟姐妹、镖局同伴也给纳入自己的计划当中。 在干旱的苗头刚一出来时,虞子祯就让以陆鸣暄兄弟二人为首的、她那些身手不错的心腹下属,提前带着她制定好的逃荒路线图去了那四个州。 路线图是虞子祯和萧元瑾一起画出来的,画的过程中,虞子祯参考了大齐的现有舆图和小奶音系统提供给她的那四州以及周边州县的水系分布图。 她让人提前、分批买下并运送过去的粮食、盐和咸菜大酱等盐的替代品、红糖、醋和石灰、药材、布匹、鞋袜、成衣、牲畜、车辆、草席、木桶、水囊、大网、绳索等一应物资,也都被她之前派去的人提前存放在了她规划好的逃荒路线上,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存放地点是虞子祯根据她规划好的逃荒路线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直到此时,他们拿到虞子祯早就准备好的路线图和物资存放地点、存放清单,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早在那时候,虞子祯就已经在为这次的旱灾做准备了。 第一个拿到这些东西的陆鸣暄很诧异,他嘴唇翕动数次,但最终却还是没能问出他想问的那些问题。 “想知道我为什么未卜先知?”虞子祯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正努力控制自己好奇心的陆鸣暄一跳。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很久之前做了个有关这次旱灾的梦。”虞子祯假借梦境之名,把原书剧情中有关这次旱灾+蝗灾的内容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陆鸣暄直接听麻了。从虞子祯开始说她的梦境,一直到虞子祯说完她的梦境,陆鸣暄都始终保持着他那个双眼圆瞪、嘴巴微张的姿势,一动未动。 好家伙,他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为什么他做梦就只会梦到吃饭喝酒、砍卢家人狗头,他家世子却是一梦就梦到了数年之后会有旱灾和蝗灾? 这确定不是老天爷的区别对待吗? 话说,他也不求自己能够梦到这么大件的事,毕竟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事儿他就算梦到了,他也没本事像自家世子这般力挽狂澜,所谓人类的参差,他自从开始跟随自家世子就已经无数次的体会到了。 可老天既然能让人预知,又为什么不让他提前预知一下卢氏一族会怎么对付他族叔? 这个奢侈的念头才一冒出来,陆鸣暄就控制不住的emo了。 是了,是他不配了,高高在上的老天又何曾把个别人的喜怒哀乐看在眼中? 他家世子能做这样的预知梦,一方面是因为他家世子心地善良还有本事,既然做了这样的梦,那他大概率就会不遗余力的去做那等力挽狂澜的事,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这是关系到无数人生死存亡的事。 没听他家世子说吗,经此一事,大齐的总人口直接少了三成还多。 陆鸣暄有些悲伤的想,大概也就只有这种关系到极多人生死存亡的事,老天才会对天下苍生展现出这仁慈的一面吧。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仁慈的并不是他幻想中的“老天”,而是被虞子祯鄙视过的时空管理局的那帮家伙。是他们发布了炮灰拯救任务。 “我梦境的事记得不要宣扬出去,一来太过惊世骇俗,二来很容易让我变成更多人的眼中钉。” “属下一定守口如瓶。”陆鸣暄这会儿心情十分复杂,但头脑却异乎寻常的冷静。 他很钦佩虞子祯,只是因为做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十分荒谬的梦,虞子祯竟就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去未雨绸缪。再想想虞子祯之前曾私下救过、帮过的人,都已经多到他根本数不清。 同样曾经深陷困境的陆鸣暄,很明白虞子祯这样的人,对那些走投无路、亟需他人援手的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虞子祯的“好人”属性,愈发坚定了他效忠虞子祯、维护虞子祯的心。 ------------ 第196章 安排 “路线图和物资存放地点、存放清单,你们这些正副队长记下来后就由你亲自将之毁去,莫要让这些东西落入别人手里。” “各地的物资存放点,我都安排了人员留守,只要暗号对上,他们就会连人带物资一起听你们调遣安排。” “四州我都让人安排了人手假扮灾民,他们提前接受过训练,寻找水源、捕鱼和打猎之类荒野求生的基本技能都是学会了的。” “等你们各就各位,他们就会提前鼓动百姓逃荒,并在逃荒路线上带领百姓寻找水源和食物。” 那些负责假扮灾民的,都是四州的当地人,他们在四州都有亲戚朋友,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百姓很快就会全都行动起来。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赶在河湖山泉和各地水井彻底没水,自家彻底没粮之前离开家乡了。 存粮加上沿途能够获取到的野菜、树叶、树皮、野兔、野鸡、鱼类等,不说让所有人都吃饱,起码饿死的人不会再像原书剧情中那样多如牛毛。 至于虞子祯花费数年时间准备的那些物资,虞子祯并不打算全都无偿发放。 实在是,以她之能,她根本就养不起全部灾民 她的计划一直都是,只在最关键的时候伸出援手,以最小的代价,让尽可能多的人勉勉强强生活下去。 就比如她准备的那些水桶、水囊,并不是为了方便所有灾民,而是为了在旱情全面爆发的时候提前储水或者跑远路打水,然后或是售卖或是赠送,好让最后离开的、已经很难找到水源的那拨灾民,也不至于渴死在逃荒路上。 再比如她准备的粮食、盐、糖、药材、布匹、鞋袜、成衣、草席等,她也不会无偿分发,而是会尽可能让那些灾民花钱购买、以物易物,甚至以人易物。 唯有如此,她才能在物资和人手都很有限的前提下救更多的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以善人的身份现身人前。 她要求陆鸣暄等人扮成发灾难财的无良商队,并且还不怕麻烦的提前定好规矩,严令他们切不可滥发善心。 事到临头,她不仅细细跟陆鸣暄解释了自己的良苦用心,而且还再三叮嘱他务必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悉数传达到位。 陆鸣暄边听边用力点头,边用力点头边在心里感慨自家世子的聪慧、大气、仁善与虑事周全。 他知道,虞子祯这样的做法,所能收获的好名声甚至还不如那些只是单纯施粥几天的人,甚至如果不是虞子祯把自己的良苦用心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大家听,身为虞子祯下属的他们,都很有可能会觉得虞子祯是真的在发灾难财。 他们家世子,倾其所有救灾却不求任何回报,甚至为了救更多人,连自己的名声如何也不介意,这才是真正心怀天下苍生的大善之人。 这一刻,陆鸣暄突然觉得,他们家世子才是真正适合位尊九五执掌天下的人。 他压下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大逆不道的念头,继续认真听虞子祯说着她的后续安排。 “我已经和陈庆、郑玉芝打过招呼,他二人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会在之后负责帮我运送更多粮食给你们。” 陆鸣暄一怔,“您打算筹钱现买?” 据他所知,虞子祯屯下的所有存粮,就没有一份是运到了京城这边的。那些粮食不都全在四州以及四州周边? 虞子祯压低声音,“这是一方面。” 陆鸣暄蹙眉,“现买.能来得及吗?” 筹钱需要时间,买粮和运粮也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眼看着那四州都要闹旱灾,那些手头有粮又有意向出粮的人,肯定也是要抬高粮价多赚一些的。 虞子祯叹气,“那也要买。你要知道,就算我们把灾民带出了旱灾和蝗灾的波及范围,他们后续也是要继续吃饭的。” 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虞子祯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可能地让更多人不饿死、不渴死、不冻死、不病死、不因动乱而死了。 陆鸣暄显然也想到了同时养活那么多人是件多恐怖的事儿,他蹙眉看向虞子祯,“世子您打算以后一直养着他们?” 要是这样,那他肯定是要开口劝谏的了。 好在,虞子祯冲他摆了摆手,“我只会在最开始的两三个月酌情以工代赈。” 主要是,赈灾钱粮根本到不了普通百姓手里,她不从中间插这一手,那些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钱粮,最终也只会肥了那些贪官污吏。 这是一场异常难打的仗,六年的漫长准备期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才是这场仗真正的关键时期。 她提醒陆鸣暄,“朝廷的办事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们提前把旱灾和蝗灾的事情给爆出来,他们也得拖个起码一两个月才会开始赈灾。” 陆鸣暄深知如今朝廷的腐朽与黑暗,都不用虞子祯说,他立马就自己补充上了第二点,“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就算朝廷拨下了赈灾钱粮,那些东西也未必能到百姓手里。” 虞子祯叹气。不是未必能到,而是真的就到不了。 她又就其中细节与陆鸣暄说了几句,然后才放他悄悄离开镇北王府。 为防他被人盯上,虞子祯还专门又给他换了个新形象。 陆鸣暄离开京城的第五天,那四州就出现了携家带口准备逃荒的人。 那些人正是虞子祯让人提前物色的带头人,他们开始行动时,那四州的大半水井、河湖都已经只剩了一小半水,彻底干涸的山泉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再加上他们还提醒了众人一句,“今年的蚱蜢特别多,看着像是要闹蝗灾的样子。” 听他们这么一说,那些有经验的农人立马跑到田里去看,结果却是人人都在田地里、荒野上,发现了大量还未长成的小小蚱蜢。 本来田地太干无法下种,庄稼种不出来,他们日子就已经够难过了,现在蚱蜢又因为干旱、炎热大量繁殖,等成了规模,这些家伙可是会啃光所有植物的,那他们届时岂不是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 ------------ 第197章 商队 这么一琢磨,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人顿时也坐不住了,他们收拾东西,携家带口的跟着同村人或者自家亲戚,一起推着板车离开村子。 等真正踏上了逃荒路,原本心里还在纠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的一众人,很快就开始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了。 因为,他们在逃荒路上,看见了很多乡绅、富商和官员家眷。 虽然这些人都有家丁、护卫围着,不会让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轻易靠近,但他们拖家带口的离开家乡,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这些普通百姓看清一些问题了。 有虞子祯让人提前挑选出来的领头人提醒,这些手头并没有多少粮食的普通百姓,开启了他们对食物的极端节省模式。 除了家中年纪极小的孩子、年纪很大的老人、怀着身子的妇人,其他人每天的口粮九成都是他们从路边以及林子里寻来的不是特别难吃的野菜、草根、嫩叶等。 偶尔遇到能够捕鱼的河流、湖泊,或者运气好在荒郊野岭逮到野兔、野鸡,大家也舍不得把那那鱼啊肉啊填进自己肚子。 他们会壮着胆子找上那些伺候乡绅、富商、官员家眷的下人,用鱼和肉类与他们换些盐巴、咸菜或者粗粮。 如此艰难奔波了约莫半个月后,队伍里开始有人因为疲惫、饥饿、干渴和炎热倒下。 然而还没等他们因此心生恐慌,他们一路前行的官道两旁,就已经出现了带着车马和物资,向逃荒人群兜售食物、清水等一应物资,且还随队带着大夫和药材,可以有偿替人诊治的神秘队伍。 这些队伍打的都是同一面旗帜,且队伍里几乎人人都身强力壮,一看就很有力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明目张胆的随身带着武器,一旦有人强抢,这群人还会干脆利落的动手打人甚至杀人。 行事如此强硬,且还有胆子、有能耐在这样的情况下把物资运送过来,灾民们几乎立刻就认定了这群人必然很有背景。 然而这群很有背景的人,售卖的物资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开出天价。 清水十文一桶,那桶又大又深,装的满满都是水,十口之家省着些用,连喝带煮饭,用个两天完全没问题。 粮食的价格虽有上浮,但上浮的幅度却出乎他们意料的低。 没有掺杂石子儿、泥沙、秸秆,也没有发霉变质的陈年粗粮,不分种类,售价统一为五十文一斗(约14斤),比他们逃荒之前在镇上、县城买粮时都还要便宜个三到五文,就更别提眼下那飞涨的粮价了。 药材、布匹、盐、糖、酒等,售价也都只比旱灾降临之前略贵了个两到三成。 整体而言,这价涨的可以说是相当良心了。 当然,这只是那些底层百姓的想法。 那些就近跟这支商队购买粳米、白面、肉类、蔬菜等精细食物的富户,却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被狠宰了好几刀。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无语的,最让他们无语的是,这支商队居然还在售卖价格便宜的清水、粗粮时搞限量! 除了每户一斗的保底陈粮是五十文一斗、每户一斗的保底清水是十文一桶,后面还想多买,那他们可就不会给你按这个价钱出货了。 所有超出限额的部分,这支商队都会一点儿不含糊的直接给你来个价格翻倍。 这价格放在眼下倒也不算坑,毕竟自从旱灾大规模爆发,他们沿途经过的镇子、县城,那物价也都在嗖嗖的不停往上涨。 现在你随便去个途径的镇子、县城一打听,那物价基本都和这支商队开出的价格大差不差。 可问题是,他们明明就把陈粮便宜卖给那些泥腿子了!甚至有些泥腿子拿不出足够的铜板,他们还会酌情接受对方以人易物。 这年头人能值几个钱?毫不夸张的说,要是没有这支奇怪的商队突然冒出来扰乱市场行情,那些闻风而动,此时正游走在灾民当中的人牙子,怕不是早就已经用半袋米粮去换人家长相俊俏、年纪正好的小姑娘、小男孩儿了。 可现在呢?他们不仅做不成这大赚特赚的买卖了,反而还要因为暴露了自己买人的意图,被那些商队成员三不五时的用极不友善的眼神来回扫视。 虽然那群家伙并没有直接开口威胁,但光是他们满含威胁意味的可怕眼神,人牙子们就已经很是承受不住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不得不暂时打消了心里的某些不好念头。 而那些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不得不卖儿卖女,为自己也为孩子求个活路的穷人,则是全都从商队这里领到了二十两银子。 当然,能够换到这么多银子的,那也得是商队精挑细选之后,觉得他们确实值这个价格的。 至于某些在他们的车队前面赖着不走,一边叫嚣着“我有钱”,一边非要他们别搞限量那一套的现眼包,商队的那些壮汉则是非常干脆的也耍起了无赖。 “您有钱?有钱好啊。有钱您就可以多买点儿好东西了。”一边说着,对方还一边搬了一大袋售价为一两半银子一斗的粳米,嘭的一下丢到那些现眼包面前,“十两,诚惠。” 现眼包们:. 见他们没反应,对方又嘭的一下丢过来一个装满咸肉干的大号柳条筐,“上好的三层五花,还是用细盐提前腌好又煮熟烘干的,一筐只需一百两。请问诸位客官要几筐?” 现眼包们嘴角狂抽:对不起,是他们自取其辱了。 类似的场景在虞子祯他们提前规划好的每一条逃荒路线上都时有发生,那些日子确实过不下去的百姓,因为这支商队的存在,心中生出了些许的信心与希望。 虽然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在这条路上选择了卖儿卖女,但最起码,他们通过这种手段,为自己和孩子寻到了一条活路。 骨肉分离固然令人痛苦,可这种痛苦又哪里比得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呢?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 第198章 应对 至于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第一时间离开四州之地的人,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或主动、或被动,选择了留在家里硬熬下去,但剩下的绝大多数人,最终却还是迫于形势,选择了携家带口背井离乡。 留下的那些人,虞子祯派去的人大方的跟他们分享了自己打水的所有地点。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机,这点生机固然无法养活四州之地的所有人,但要养活留下的极少数人却还是有可能的。 他们甚至还给那些人留了编织的细细密密的大网,有了这网,等蝗虫多起来,他们捕蝗虫吃也能吃上一段时间。 至于那玩意儿怎么吃,那些土生土长的农家人比虞子祯派去的人更明白。 而那些携家带口准备离开的人,他们对虞子祯派去的人来说,其实是比留下的人更重的负担。 他们走的晚,随着旱情的不断加剧,他们在途中已经无法再随时随地获取食物和水。 最重要的是,那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当地官员,已经开始限制自己辖下人口的继续外流。 好在,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手头都只有衙役可用,而衙役又基本都是本地人,就像那些选择了和自家族人、乡邻一起跑路的里正、镇亭似的,这些衙役也基本都更倾向于放自己家人以及亲戚朋友一条生路。 偶尔有非要为虎作伥的,以他们的能耐却也给虞子祯的那些下属造不成太大困扰。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附近有驻兵,且驻兵将领与地方官员狼狈为奸的那一种。 虞子祯暂时并没有亮明旗帜与朝廷为敌的意思,所以她那些下属也就个个都很自觉地避着官兵走。 遇到有官兵设卡拦路的情况,他们只能要么另外开辟新的路径,让流民绕道走,要么行贿赂之事,以金银珠宝诱惑看守关卡的官兵放行。 好在,九成以上的关卡,附近都有可供他们绕行的矮山、荒野或者乡间小路,不然光是行贿的费用就够虞子祯喝一壶了。 *** 因为有虞子祯一众下属帮他们解决大半难题,那些灾民的逃荒之路,走的远比他们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一开始,他们对这支神秘、强大的商队并没有太多特殊情绪,只麻木的把对方当作是一伙发灾难财的奸商。 但渐渐地,人们的心却基本全都偏向了这支出货要价较低、买人给钱较多、随行大夫给他们看诊并不收取诊金,且还会偶尔免费赠送他们一卷草席、帮着他们掩埋死去亲人的商队。 为了让他们在以后还能找到亲人尸体的掩埋之地,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会在尸体埋下之后,把掩埋地点一笔一划的刻在薄薄的竹片上。 虽然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没那个经济条件重走这条逃荒路,更别提是以后过来带走亲人骸骨,但当他们拿到那块详细写着“xx州(府),xx县,xx镇,xx村与xx村之间的xx山”的小竹片,他们的丧亲之痛却依然得到了极大安抚。 而且随着旱情的持续恶化、物价的不断飞涨,灾民们又发现,这支行事很是与众不同的商队,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了他们的人身安全。 无论是那些想要偷窃、抢劫、欺辱女子、拐卖孩子的,还是那些囤积居奇,准备发灾难财的,这支商队的存在都成了他们的极大阻碍。 他们靠着强大的武力值、聪慧的头脑、机敏的反应和源源不断送来的大量物资,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住了人性之恶。 那些想要囤积居奇的人郁闷啊,他们就想不明白了,这支商队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源源不断的供应? 一开始,他们对这支商队背后靠山的猜测,一直限定在当地的某几个大族之内,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陆续观察出了各位同行的背后东家。 这一罗列,众人很快发现,照他们观察的结果,当地那几个大族这不是已经全都下场了吗? 那那支挡了他们财路的可恶商队,他们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众人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和试探,然而让他们郁闷的是,他们调查来调查去,却始终没能调查出对方的幕后东家。 至于试探的结果。数次交锋下来,他们是一点儿便宜也没占到,无论他们出什么招儿,对方都能狠狠斩断他们伸出去试探的手。 最终,那些想要囤积居奇的人也只能从对方表现出来的综合实力与强硬态度,推测出对方必定大有来头。 可这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光靠这点讯息,他们根本判断不出自己是不是能对这支商队下狠手。 就在他们纠结、犹豫的当口,虞子祯开始了她对这四州及周边州县的物资输送。 正如虞子祯之前预料的那样,即使因为她的关系,灾情被提前一步爆出来,以致于那四州的地方官根本没办法用捂的方式抹掉这件事,而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纷纷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拨款赈灾,表现自己积极解决问题的态度,但更早收到消息的大齐朝廷却依然没能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折子走到京城需要时间,京城的官老爷们争执出个所以然也需要时间,朝廷安排人手、调拨物资赈灾也需要时间。 这三个环节全都走完,时间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急的那些真心想要救灾的人,比如以杨正德为首的清流一系,嘴里的燎泡起了消、消了起,到最后更是连苦苦的汤药都已经压不下去他们的满心火气。 如果不是有虞子祯插了一脚,以致于流民的死亡人数大幅减少,且有心搞事儿的人也被虞子祯安排在灾民群里的人揪出来,送到别处秘密看押、审问,让一场原本应该波及到半个大齐的民乱消弭于无形,大齐这会儿早就已经彻底乱套了。 可她倾尽所有的这番付出,大齐的绝大多数官员却都根本就不在意。 ------------ 第199章 离京 有心之人虽然也派了下属去调查那个铺出去大量人手、物资救灾的人到底是谁,可他们的目的却并不是把她找出来褒奖一番,而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对他们有威胁,以及,看看她是不是能够被他们收归麾下,从此成为他们的钱袋子、取款机。 由这种满心都是权柄、争斗的人掌控大齐,大齐不亡那才是没有天理。 一边如是感慨着,虞子祯一边密切监视赈灾钱粮的拨付事宜。 正如原书剧情所写的那样,朝廷拨出去的赈灾钱粮,从京城开始就被经手的官员一层一层扒皮。 等到了地方上,那些没能通过哄抬物价赚个盆满钵满的官员,也立马毫不犹豫把手伸向了赈灾钱粮。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因为有开了挂的虞子祯在,这次的旱灾+蝗灾,他们这些黑心老鼠是注定不能从中取利的了。 他们在前头一层层给赈灾钱粮扒皮,虞子祯就跟在后头有样学样。 但凡是对赈灾钱粮伸了手的,虞子祯都卷走了他们除房契地契之外的所有家财。 她用易容术把玉衡和自己的身份对调,玉衡负责假扮她去皇宫读书,她则从京城开始,一层一层往下收取不义之财。 这件事她跟瑶光和萧元瑾都打了招呼,有这两人帮忙打掩护,再加上系统出品的鬼斧神工一般的易容术,玉衡就算偶尔露出些马脚,别人也很难怀疑到她并不是虞子祯本尊。 有了她为虞子祯制造明面上的活动痕迹,虞子祯就算躲在暗处做再多事,那些硕鼠也很难把她一个镇北王世子与那个让他们损失大量财产的可恶小贼联系在一起。 在系统的帮助下,虞子祯顶着自己前世的那张脸,以贪狼之名从京城开始,一路搜刮不义之财。 无论是粮食还是容易出手的金银珠宝和值钱物品,她全都一点不客气的收入系统仓库。 有她提前准备好的若干户籍、路引,她的离京之路可谓一路顺畅。 等她追着运送赈灾钱粮的队伍来到距离京城最近的,因为流民的大量涌入,很顺利就争取到了赈灾钱粮的沧州地界,她这才找了个地方,把她随身携带的那些粮食全都拿了出来。 与她早有约定的陈庆、郑玉芝收到消息,很快带着他们的部分师兄弟赶到了虞子祯所在的城郊荒宅。 虞子祯并没有表明身份,她在自己两年前新收的四个护卫的簇拥下,以贪狼之名见了陈庆、郑玉芝一面。 陈庆、郑玉芝早就从虞子祯之前写来的信里知道了这次与他们交接的人是一个代号“贪狼”的年轻女人,呃,好叭,如果不是虞子祯有言在先,他们还真有点儿看不出做男子打扮的“贪狼”其实是女人。 双方一起清点了粮食的数目、种类,陈庆代表他们这队人在交接清单上写下名字、按了手印儿,郑玉芝则转身出去招呼他们带来的人抓紧时间把粮食装车。 趁众人进进出出搬粮食的间隙,虞子祯从袖袋里又拿出一封她提前写好的信。 信是她在京城时写好的,她在信中告诉陈庆和郑玉芝,她得到消息,有人在打这批赈灾钱粮的主意。 她提醒这对夫妻最好不要沾这件事的边儿,以免被某些丧尽天良的狗官当了替罪羊。 信的末尾,她另起一行写了一句,“若实在避不过,两位可凭此信向贪狼寻求助力。” 陈庆、郑玉芝看完信,心下后怕不已,他们谢过贪狼居中传信,又问了对方,如果他们后面有事,要以什么方式联系对方。 虞·贪狼·子祯爽快作答,“近段时间在下都会待在沧州地界,两位若有事寻在下,可在镖局外挂一盏没有点燃的红灯笼。” 两人记下,又再次谢过贪狼,然后才和装好了车的同门们一起离开。 不出虞子祯所料,有了她的通风报信,陈庆、郑玉芝所在的镖局在沧州知州刘锦昌找上他们时,选择了委婉拒绝,避开风险。 同样不出虞子祯所料,打定了主意要让他们背黑锅的刘锦昌并不肯放过他们,他以权势和大义相逼,逼迫他们同意帮忙押(背)镖(锅)。 恒泰镖局的东家问陈庆和郑玉芝,他们能不能借镇北王世子的名头拒绝。 陈庆苦笑着摇头否决他这个提议,“镇北王世子和卢氏一党之间的矛盾京城可谓人尽皆知,我们不提镇北王世子还好,提了,境况怕是会更加糟糕。” 毕竟沧州知州刘锦昌可是铁杆儿的卢氏一派,如果能在贪墨赈灾钱粮的同时把镇北王世子拉下水,陈庆相信他绝不会放过送到面前的好机会。 恒泰镖局的东家忍不住叹气,“那我们就只能接镖了。” 陈庆点点头:“接吧。” 若他们百般推拒,宁可冒着镖局做不下去的风险也要得罪刘锦昌,那刘锦昌肯定会怀疑他们是知道点儿什么,所以才会坚决不接这单生意。 一旦生出这种疑心,对方谨慎起见,很可能都不会求证,就直接选择将他们全都灭口。 恒泰镖局的东家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握着陈庆的手,一脸沉重的对他道:“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们夫妻全权处理了。这趟镖我和你们一起押送,届时你需要我和镖局的弟兄们怎么配合,尽管随时来找我说。” 这是关系到他们镖局生死存亡的大事,镖局东家当然不会轻忽对待。 他不仅打算带着他身手最好的兄弟一起押镖,而且还做好了提前转移镖师们家眷的准备。 既然狗官意图置他们于死地,那就别怪他们跟狗官翻脸。 他们沧州的武师,自从生下来就没学会过怕字怎么写! 恒泰镖局的东家心里发着狠,面上却没有露出哪怕一点端倪。 在陈庆、郑玉芝把灯笼挂出去后,恒泰镖局的东家就在刘锦昌再次派人前来催问时,一脸无奈的答应了接下这单生意。 当晚,他们就等到了随意拎着那盏灯笼,翻墙潜入镖局其中一座小院的贪狼。 他们不知道贪狼是怎么准确找到陈庆、郑玉芝这里的,也不知道贪狼是怎么做到不惊动他们镖局里那些镖师的,但贪狼有这样的好本事,却无疑是对他们极为有利的。 ------------ 第200章 定计 与镖师们详细商量过行动计划之后,虞子祯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有系统这个超级外挂,虞子祯完全不必担心路线不熟或者撞到打更人这样的问题。 她呲溜呲溜的绕了些路,最终无惊无险的回到了她在沧州的临时住处。 朝廷派来的赈灾钦差会在沧州停留一段时间,一来他们都好享受,每到一处让地方官招待都已经成了他们的必备节目,二来他们和刘锦昌打着一样的坏主意,两拨人都想在朝廷分给沧州的那部分赈灾钱粮里大捞一笔。 趁他们彼此试探、不停拉锯的这段时间,虞子祯打算先把她藏在系统仓库的金银和通兑银票转移出一部分。 这些钱财虽然不合适拿来买沧州的高价粮,但却很合适拿来买那些活不下去、只能把自己或者家人卖掉的穷困流民。 于是趁着赈灾队伍在沧州停留的这段时间,虞子祯像个散财童子似的,把她系统仓库里六成以上的现钱都给转移到了陆鸣暄手上。 陆鸣暄是她这次救灾行动的总负责人,钱到了他手上,他手底下的那些商队负责人很快就能陆续拿到。 至于虞子祯,她在把自己的大半现钱交出去后,就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回了镖师们那头。 以陈庆、郑玉芝为首的镖师们此时已经接到了需要他们押送的银钱和粮食,在镖局东家的一力坚持下,镖师们顶着官员和衙役们仿佛要吃人一样的凶狠眼神,硬是把所有粮袋、钱箱都打开细细验了一遍。 果不其然,钱粮的实际种类、数目,和他们给镖局的清单上所列的钱粮种类、数目,根本就是差之甚远。 新粮全部都被替换成了去年甚至前年的陈粮,金银之物也从整箱变成了大半箱甚至小半箱。 恒泰镖局的东家又不是傻子,当即就要求官府那边重新给出一份清单。 官府那边不同意,咬死了少的那些都是钦差队伍在路上人吃马喂引起的正常损耗。 恒泰镖局的东家并没有提“贪墨”这两个字,他假装自己很是认同官府关于“正常耗损”的说法,但他却咬死了不肯接受货不对板。 他拒绝的有理有据,“不是草民非要为难各位官爷,是我们做镖师的,历来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矩。” 这可不是他胡说,他们给人押镖的,历来都是要在发镖之前仔细验看货物的,不然万一货不对板,他们镖局岂不是要吃闷亏,赔雇主钱? 别说是钱粮这种死物了,哪怕对方是让他们护送个大活人,他们也得把这个大活人的年纪、样貌、身高等个人特征全都写在单子上面。 这固然是镖师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但如果雇主心里没鬼,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在确保雇主的切身利益。 同样还是拿运粮举例,若雇主与镖师没有在最开始就把粮食种类、数目给写清楚,那镖师们是不是也可以在中途把雇主送来的新粮换成陈粮、精米白面换成廉价粗粮? 反正都是粮,反正麻袋的数量没有少,谁又能说镖师们没把雇主托付的东西运到地方? 恒泰镖局的东家揣着明白装糊涂,态度谦卑的一边不断打躬作揖,一边苦口婆心的解释他们镖行的这条规矩其实也是为了雇主们好。 然而正如前文所说,这条规矩对雇主们有利的前提条件,是雇主们心里没鬼,没打算借机坑负责押镖的镖师们一把。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官府的人先是自己捞了个够本,然后又特意挑了镖局的镖师们来为自己背黑锅。 有虞子祯以贪狼之名随时给恒泰镖局的东家传递消息,恒泰镖局的东家在他们议定那条毒计之后没多久,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打算用自己的镖局来顶缸。 前文已经说过,沧州知州刘锦昌可比经手了赈灾钱粮的其他人要贪婪、大胆的多。 别人是在经手时或多或少的刮一层皮,他却是直接动了把所有赈灾钱粮全都收归己有的心思。 赈灾钱粮在抵达沧州之前,一直都是由五军都督府的官兵负责押送,可在抵达沧州之后,这押送的活计他们却是准备移交给当地官府和驻军的。 然而沧州的官员和将领也不傻,这价值缩水了快一半的赈灾钱粮,他们哪会愿意接到自己手里。 正好沧州知州刘锦昌打上了剩下这些赈灾钱粮的主意,于是他们两方在你来我往的一番彼此试探和隐晦协商之后,这押运赈灾钱粮的任务就突如其来的落到了原本与这事儿没有任何关系的倒霉镖师们身上。 在原书剧情中,刘锦昌先是以权势和大义逼迫恒泰镖局接下了押运赈灾钱粮的任务,然后又在途中使人下药、截粮,最后再诬陷镖师们监守自盗。 包括陈庆、郑玉芝在内的所有负责押镖的镖师,全都因为这个案子死于牢中。 作为他们东家的恒泰镖局为了平息民愤,拿出所有钱财赔偿,但沧州知州刘锦昌却根本不承认自己收到了来自恒泰镖局的赔偿。 他暗中派人怂恿和引导灾民冲击恒泰镖局,万没想到他堂堂知州竟能无耻到连他们给的赔偿款都能私下贪掉的镖师们猝不及防,在试图解释的过程中被愤怒的乱民仗着人多陆续杀死。 那些居住在镖局的老弱妇孺,也和那些惨死的镖师一样,被闯进镖局的乱民一拥而上悉数杀死。 当然,灾民们也因此死伤惨重。 到最后,罪魁祸首刘锦昌反而成了这件事的唯一获益者。 他先是用这样的手段贪污了赈灾粮款,然后又在颠倒黑白、成功甩锅之后,把京城那边送过来的赈灾粮全部私下售出,赚了个盆满钵满。 打着这样既得好处又不沾嫌疑的如意算盘,刘锦昌当然不愿意重新给恒泰镖局出一份没有任何花头的押送清单。 他的心腹师爷言辞中满是对恒泰镖局的敲打与威胁,到最后甚至连“尔等若还是这般不识趣,那老朽就要给恒泰镖局贴封条,并顺带请尔等进大牢住上一段时间”的话都说出来了。(本章完) ------------ 第201章 偷家 恒泰镖局的东家不敢明面上得罪这老狗,但心里的小人儿却已经把包括这老狗在内的所有官府中人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挂着一副不得不屈从于强权的屈辱表情,一脸苦大仇深的接过了那张官府一字未改的、货不对板的押送清单。 刘锦昌的心腹师爷冷哼一声,一边在心里骂这群镖师贱骨头,非得让他把话说那么明白才松口,一边高昂着头,趾高气扬的迈着四方步走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恒泰镖局的东家哪里是真的在和他们讲规矩,又哪里是真的被他的威胁给吓怕了,他只是按照虞子祯说的,先给这些狗官,也给他们镖局最后一次不必走到鱼死网破结局的机会。 然而遗憾的是,狗官们显然真的都把书念到了他们的狗肚子里,忘记了往圣先贤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们不仅贪,他们还黑心肝,要钱的同时,他们还想要包括镖师们在内的无数普通百姓的命。 莫说镖师们并不是那种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束手待毙、坐着等死。 就像原书剧情中那些饿疯了的流民,他们冲击官衙和富户、抢夺粮食和财物,最后更是直接发展成了一股直接威胁到皇室和权臣的恐怖势力。 他们有什么呢?别说是会武功,拥有盔甲、武器、战马了,他们甚至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跟他们比,这些镖师的单个武力值可剽悍多了。 现在他们被狗官逼得只能反抗官府,那么官府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必然也要因为自己的盲目自大付出惨烈代价。 在一众官员看不到的地方,恒泰镖局的一众镖师,配合以“贪狼”为首的虞子祯的一众下属,迅速把所有的赈灾钱粮都给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为表虞子祯这个镇北王世子绝无贪墨之意,虞子祯以“贪狼”的身份,请托恒泰镖局的东家派遣二十名他信得过的镖师,负责随队实时跟踪钱粮去向。 以陈庆、郑玉芝为首的,负责钓鱼的那些镖师,则是准备好了由“贪狼”友情提供的“大礼”,坐等与狗官狼狈为奸的那部分运粮民夫动手。 至于她自己,她要留在沧州,寻机偷出被刘锦昌存放在沧州官衙的押镖凭证,以及这些年刘锦昌和他一众下属绞尽脑汁搜刮到的民脂民膏。 只要她把那张纸给偷出来,刘锦昌托了恒泰镖局押镖的事就可以当成是从未发生。 当然,就算如此,恒泰镖局也已经不适合继续在沧州开下去了。 包括镖局东家在内的所有人,他们得在事成之后直接人间蒸发,让刘锦昌就算想要栽赃他们也根本找不到苦主。 如此一来,就算那些亲眼目睹了镖师们接手赈灾钱粮的无关人等愿意为刘锦昌作证,刘锦昌这个拍板把赈灾钱粮交给一个镖局,而不是交给沧州驻军押送的沧州知州,也必然要在镖师们全体人间蒸发的情况下,成为赈灾钱粮丢失的罪魁祸首。 看不见水面之下汹涌暗潮的刘锦昌,这会儿正和自己的宠妾一起推杯换盏,丝毫不知他马上就会大难临头。 入夜之后,趁着刘锦昌去他的一处私宅见粮商、收孝敬,虞子祯悄无声息地潜进府衙,找出了被刘锦昌存放在沧州官衙的押镖凭证。 她把押镖凭证放进系统仓库,然后又从前衙刘锦昌的私人休息室开始,一路往官衙后宅他妻妾子女居住的地方收取所有能够带走的贵重物品。 顺带的,她还根据系统临时发布的炮灰拯救任务,把那些含冤入狱的人也给放出来了。 “谢啦~”离开官衙之后,虞子祯很是坏心眼儿的朝着刘锦昌的那处私宅遥遥挥了下手。 说起来,她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要办的事情全都办好,还是多亏了刘锦昌今天得意忘形,吩咐了大厨房批量往回买肉、买鸡、买鱼,让阖府的官眷、下人、侍卫跟着一起沾“喜气”。 若非如此,虞子祯即便想给官衙的官眷、下人、侍卫下药,她也没机会这样面面俱到的照顾到他们每一个人。 善解人意的“好人”刘锦昌一声令下,官衙内的所有人,包括狱卒在内,就都分到了人手一份的加料肉菜,正好方便了虞子祯在他们睡死过去之后为所欲为。 于是,当刘锦昌喝的醉醺醺,在下人、侍卫的簇拥下,从自己的私宅回到官衙,迎接他的就只有一片寂静的官衙,以及横七竖八睡得十分随意的官眷、下人、侍卫。 刘锦昌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醉意直接被从脊背蹿上的凉气激得醒了三分。 他停在官轿旁没有立刻进门,而是沉声吩咐自己的心腹师爷,“让人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师爷心里也毛毛的,他没有只是动嘴,而是亲自带人,小心翼翼进了官衙。 官衙里安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进去探查的十来个人一路小跑,把前衙、后宅全都跑了个遍。 “师爷,应该是有人在大伙儿的晚饭里加了料。” “很多今晚当值的人,全都横七竖八睡在院子里。” “我们把守二门的婆子弄醒了,她们进去后宅那边看了,夫人和公子、姑娘他们也都昏睡着呢。” “人看着都没啥事儿,就是、就是东西好像丢了不少。” “.”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汇报,情况和师爷的初步推测差不多。 他问那十来个人,“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全是咱们自己人。” 师爷蹙眉,“你们再把官衙好好搜一遍,另外今晚多派些人守在大人身边。” 众人领命而去,师爷这才回去门外和刘锦昌汇报探查结果。 刘锦昌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问师爷,“人都没事儿?那财物呢?可有丢失?” 师爷点点头,“据说丢了不少,但具体都丢了些什么,这一时半会儿,大家实在统计不出。”(本章完) ------------ 第202章 宣扬 刘锦昌神色阴鸷。他这是终年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 他在前头挖空心思敛财,那不知名的可恶贼人却轻轻松松用一些下三滥的药粉在他身后捡便宜,这他能忍? 在侍卫们再三确认了官衙如今很安全之后,刘锦昌一边迈步往里走,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发誓,发誓他一定要把无耻小贼抓出来抽筋剥皮。 但问题是,决心如果有用,虞子祯也不会偷遍京城绝大多数贪官的府邸,都还能片叶不沾身的继续做她的镇北王世子了。 他阴着张脸着人加紧追查,卷走了他府上几乎所有浮财的虞子祯却已经开始趁此机会,开始帮着恒泰镖局转移镖师家眷。 等到刘锦昌终于死心,放弃继续追查,转而去找恒泰镖局晦气,恒泰镖局却是早就已经人去屋空。 刘锦昌意识到事情不妙,忙让人沿途去追负责押送赈灾钱粮的镖师队伍。 然后,他那些心腹侍卫给他带回了一个让他甫一听完就被刺激得直接吐血昏迷的天大噩耗。 据他那些心腹侍卫说,他们和受了刘锦昌托付的将士虽然第一时间就出城追赶那支队伍了,但却还是很遗憾的去迟了一步。 他们赶到时,恒泰镖局的镖师和他们负责押运的赈灾钱粮都已经不见踪影,刘锦昌那位心腹师爷与作为内应的运粮民夫约定好的下药地点,只剩下被恒泰镖局那些镖师五花大绑的内鬼民夫。 其他无辜受累的民夫则是已经被镖师们第一时间遣散,这些人原本就是刘锦昌那些爪牙临时抓来白干活儿的,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们怕惹上不该惹的祸事,在镖师们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之后,这些人立马掉头就跑,迅速作鸟兽散。 赈灾钱粮不翼而飞,原定的背锅侠们也都不见踪迹,刘锦昌受不了这个打击,被这噩耗刺激得直接吐血昏迷。 同样已经意识到事情要遭的他的那些爪牙,一边控制不住的满心惶恐,一边却又要强打起精神,张罗着请大夫过来救治刘锦昌。 话没说完就亲眼见证了自家大人吐血昏迷的可怕一幕,侍卫们在刘锦昌转醒之后,并不敢再继续说那些毫无疑问会让刘锦昌更加着急上火的内容,可那部分内容却又事关重大,他们谁也不敢擅作主张隐瞒下去。 为首的几名侍卫彼此一商量,然后趁着刘锦昌喝完了药开始休息的那个间隙,一起找上了刘锦昌的那位心腹师爷。 他们告诉那位满肚子坏水儿,但却极得刘锦昌信任的王师爷,“那些镖师狗胆包天,居然拉了横幅指名道姓的诬陷大人。” 据他们说,恒泰镖局的镖师不仅带走了赈灾钱粮、捆住了内鬼民夫,而且还用最简练的语言,把沧州知州衙门先是强迫恒泰镖局接这笔货不对板的生意,然后又安排了运粮民夫在他们饭菜中下药,意图在贪墨赈灾钱粮的同时栽赃恒泰镖局的事情写成横幅、编成段子和顺口溜,散布的到处都是。 尤其是镖师们人赃并获,捉住内鬼民夫的那一处地方,那横幅的数量之多,简直就像做横幅的布不要钱似的。 刘锦昌的侍卫们带着沧州驻军赶过去时,那处正围满了指着那些民夫和横幅一脸忿忿议论此事的沧州百姓和受灾流民。 虽然他们很快就把那些情绪明显不太对头的百姓给驱散了,但这流言却显然早就已经散播出去了,他们能驱散围观、议论的百姓,却没办法阻止流言像瘟疫一样,迅速在沧州乃至周边州县广泛传播。 返回州城的这一路,侍卫们没少听到百姓私下传播、议论这件事,与此相关的横幅、段子和顺口溜更是三不五时就会飘进他们耳朵。 他们急着回来给刘锦昌报信,并不敢在途中多做耽搁,所以最多也就只能在听见百姓说这些时予以喝止,在看见那碍眼的横幅时将之毁去,更多他们却是没时间去做的了。 这事儿对刘锦昌的官声影响十分恶劣,必须及时采取对策予以解决,所以侍卫们在不敢刺激刘锦昌的情况下,只能无奈地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第一时间求助刘锦昌最为信任的那个坏种师爷。 那位王师爷做梦也没有想到,那群在他看来,脑子加在一起都未必有核桃大的粗鄙武夫,居然不仅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反摆了他们一道,而且还懂得通过控制舆论,以牙还牙的逼着他们为此事担责。 他挥手赶走了那些侍卫,然后蹙着眉开始在刘锦昌的院子里来回踱步。 他想的很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一共有两件,一件是尽快压下那些不利于刘锦昌的可怕流言,另一件则是尽快把那些镖师给抓回来,把那些赈灾钱粮给追回来。 只要做好了这两件事,那刘锦昌就还能在卢氏一族的运作下保住性命甚至官位。 王师爷想的很明白,动作也已经足够快,但他派出去的人追查那些镖师和赈灾钱粮下落的人,却始终未能追查到哪怕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还有之前受命追查恒泰镖局的那些老弱妇孺去向的人,追查了这么多天也是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至于那些不利于刘锦昌的可怕流言,王师爷虽然已经绞尽脑汁想了法子去压制,但流言这种东西就和禁书一样,你越是不想让大家说、越是不想让大家看,大家就越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说、想要去看。 如果说在他没来得及采取行动的时候,流言是在用风一样的速度飞快传播,那么在他开始采取行动之后,流言就简直可以说是在用光速进行广泛传播了。 而且由于他采取的是强压流言的铁腕手段,很多人只是因为随便说了两句闲话就被衙役和官兵殴打、抓捕,这简单粗暴的压制手段在让人们心生畏惧的同时,也难免会让人们心生不满。 原本对流言只信三分的他们,很快就因为官府的“做贼心虚”而信全了所有流言。 再加上流言这东西传着传着难免走样,在人们或有心或无意的添油加醋下,流言到最后干脆自己发展出了足足几十个版本。 ------------ 第203章 笼络 一天更比一天离谱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赈灾钱粮和押运人员确实已经不翼而飞,包括刘锦昌在内的各地官员根本拿不出朝廷下发的赈灾钱粮安抚灾民,灾民们难免因此心生怨怼。 为了不爆发大规模民乱,朝廷不得不依律处置引发灾民负面情绪的涉案官员。 饶是刘锦昌是卢氏嫡支三房卢沔的连襟,是实打实的卢氏朋党,卢氏一族也不敢在眼下的风口浪尖上力保他。 可他们不保刘锦昌,刘锦昌生的希望毫无疑问就会变得极其渺茫。 刘锦昌不甘心啊,他一个子儿的好处都没拿到,凭什么这些人却要他因为赈灾钱粮的不翼而飞被处斩? 别和他提什么大局为重,说白了,这群人不就是想要拿他的死去和那些同样朝赈灾钱粮伸手的家伙换好处?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为了卢氏的所谓大局牺牲自己? 他有心把那些人也咬出来,别的不说,起码这些人能够帮他分担罪责,然而他还没来及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那位他一直倚重、信赖的王师爷却就已经奉命结果了他。 刘锦昌不知道的是,这位王师爷其实是他那位好连襟,也就是卢氏三房的卢沔特意安排到他身边的,他更不会知道,卢氏一族其实在很多他们的“自己人”身边都安插了类似王师爷这样的角色。 平时这些人会是卢氏一族那些“自己人”最可靠的左膀右臂,可一旦到了卢氏一族需要弃卒保帅的时候,这些人却又会是插入卢氏一族那些“自己人”胸膛的一把尖刀。 至于刘锦昌的妻子儿女,刘锦昌一死,他们孤儿寡母的除了卢氏一族又能去依靠谁呢? 要知道,刘锦昌可是以贪墨赈灾钱粮的名义赴死的,有他的这等污名在前,他的妻子儿女就算回了刘氏一族,刘锦昌的族人们肯定也不会善待他们。 为了孩子们的前程与亲事,刘锦昌的妻子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反正都是要和卢氏一族搞好关系的。 有了刘锦昌身边心腹的全力配合,卢氏一族顺利完成了他们的弃卒保帅行动,那些吃掉了近半赈灾钱粮的硕鼠,就这样再一次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律法的惩治。 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府上的大小库房都因为他们的这次贪墨之举,遭了神秘小贼的全面洗劫。 而洗劫了他们库房的神秘小贼,此时也正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那些在原书剧情中被刘锦昌贪墨的赈灾钱粮,此时正由虞子祯的下属们,以及因陈庆、郑玉芝聚集到虞子祯身边的武者、镖师们,打着神秘商队的旗号,平价、限额卖给百姓。 以“贪狼”之名和镖师们一起行动时,虞子祯曾被郑玉芝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她问虞子祯,“诸位为何不把这些赈灾钱粮免费发给受灾百姓?” 虞子祯知道郑玉芝在想什么,但她是真不能这么做,她叹口气,“因为世子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有这么多钱粮供她做善财童子。” 谁敢免费给啊?是生怕朝廷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这回答朴实无华,但郑玉芝却瞬间明白了虞子祯和她这些下属确实是有苦衷的。 她有些惭愧自己的思虑不周和小人之心,“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虞子祯却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在接触郑玉芝之前,虞子祯就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了,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虞子祯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顶着“贪狼”的身份跟郑玉芝保证,“朝廷拨下的赈灾钱粮,除了运送途中不可避免的那些损耗,剩下的,世子已经吩咐了我们务必全都用在这些灾民身上。” “郑姑娘若是信不过我等,大可以再多派一些您的同门与我们共同行动。再不然您也可以亲自给世子写一封信,提出查阅这次赈灾行动的总账。” 虞子祯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并没有赌气或者讽刺对方的意思,但她越是这样,郑玉芝就越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她连连摆手,“不必了,我信得过世子,也信得过诸位。” 虞子祯冲她笑笑,然后又耐心地跟她解释,“行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世上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我们世子。我们世子虽然心怀善念,但也不能因为可怜灾民就把自己赔进去不是?” 仗着自己当时是另一张脸,虞子祯脸皮很厚的趁机替“世子”刷好感。 “您也知道,这世上像我们世子一样,愿意倾其所有为普通百姓谋一条活路的勋贵朝官可就只她一个。”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您觉得这世上还有谁会像她似的,不惜冒着让自己万劫不复的风险做这些事呢?” 郑玉芝感动的眼泪汪汪。 她觉得“贪狼”说的太对了,这世上可不是就只有虞子祯一个愿意为普通百姓谋活路的权贵人士么。 不行,这样的人,她得把他好好保护起来,绝不能让他因为自己难得的善心经受磨难。 这么想着,郑玉芝立马薅过陈庆,让他再去叮嘱一遍知晓些许内情的镖局东家和武馆馆主,绝对要对这次的事情守口如瓶。 武馆馆主是郑玉芝亲爹,所以在打定主意与刘锦昌撕破脸后,郑玉芝就把自己的亲人、同门也都带出了沧州州城。 这些可都是虞子祯觊觎许久的厉害武者,眼下机会都已经送到她脸前了,她当然要抓紧时间招揽他们。 有郑玉芝这个对“世子”有着极重滤镜的人居中牵线搭桥、游说作保,以“贪狼”的身份替“世子”招揽贤才的虞子祯,很容易就说服了武馆和镖局的各位武者们。 当然,这也和她给这群武者开出了令人心动的丰厚条件有关。 得偿所愿之后,虞子祯并没有继续在沧州逗留,她连夜整理出一份用系统积分兑换的、适合这个时代的灭蝗方法集锦,将之交给留下继续负责赈灾事宜的陆鸣暄、郑玉芝等人,吩咐他们注意捕杀蝗虫,然后就带着她那四个侍卫,快马加鞭回了京城地界。 ------------ 第204章 不亏 一路上,为安全计,虞子祯等人数次变换身份,让别人即使想盯梢都不知从何盯起。 顺利回到京城,又悄无声息地换回原本身份之后,虞子祯总算可以彻底地放松下来。 她没有急着跟蒋云杉等人详说自己这一趟的种种经历,只简单丢下一句“诸事顺利”,就一脸疲倦的洗漱休息去了。 与她擦干头发之后秒睡的幸福生活不同,那些与她前后脚回到京城的原钦差队伍成员,此时却都正挠心挠肝的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钱。 出门一趟钱没了,这噩耗令人心痛的程度,和之前他们差点儿被卷进赈灾钱粮失踪案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且不说这些人府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只说虞子祯这边。 她和玉衡既已换回了彼此的真实身份,那么接下来的皇宫伴读之行,她就必然是要亲自过去的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萧元瑾居然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非常敏锐地直接就认出她了。 一向高冷的俊秀男孩儿,那一瞬眼中迸射出的惊喜、脸上浮现出的笑容,简直像是给他加持了美貌buff。 “课业写完了么?”旁边还有其他人,萧元瑾不好说诸如“你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这样的话,就只能像以往似的,问一句虞子祯的课业情况了。 “写完了。”其实是玉衡先做,然后蒋云杉又模仿虞子祯的笔迹写出来的。 是的,蒋云杉还有个不为人知的本事——他会模仿他人笔迹,也能辨别他人笔迹。 这本事可太有用了,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个瞬间,虞子祯直接拍板又给他涨了二十两月银。 和众人一起按部就班的上完上午的课,虞子祯像往常一样,跟着萧元瑾一起去了他那里。 杨士先、房怀英等人也是依然与二人结伴同行,众人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的直奔萧元瑾那儿。 一直到和所有人一起吃过午饭,其他人全都进入午休时间,虞子祯这才逮到机会和萧元瑾说几句悄悄话。 她用最简练的语言大概讲了一下自己此行所做的事,当然,劫富济贫什么的她没说,只说了她“做梦”的事、提前做准备的事,以及她与镖师们联手,中途截胡了那笔赈灾钱粮的事。 她告诉萧元瑾,赈灾钱粮在抵达沧州时,总价就已经只剩了原本的一半多点。 可想而知,在这笔已经只剩一半多点的赈灾钱粮发往受灾四州以及四州周边州县的过程中,这笔已经严重缩水的赈灾钱粮又会“损耗”多少。 “他们这也太贪了。”萧元瑾心痛不已,“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条人命。” 按虞子祯的说法,以虞子祯的能力,她最多只能帮那些灾民走出旱灾和蝗灾肆虐的那四州,之后的赈灾事宜,肯定还是得指望朝廷。 可被虞子祯寄予厚望的朝廷,却连赈灾钱粮都无法真正送到灾民手中。 他薄唇紧抿,眼神沉痛,右手下意识捂住心口。 虞子祯拍拍他胳膊,“我不是和你说了嘛,那笔严重缩水了的赈灾钱粮最后落到我手上了。我已经安排人买粮了,之后他们会陆续将粮食平价出给灾民的。” 顿了顿她又道:“如果平价他们也买不起,那他们也可以出卖劳动力,我的人会在灾民聚集的地方以工代赈。” 萧元瑾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以工代赈也不能照顾到所有人吧?那些老弱病残” “老弱病残也有能做的活计。”虞子祯掰着手指头给他一一列举,“捡柴、烧火、挖野菜、编筐、编草席和草鞋、搓草绳总不会让他们没了经济来源。” “若这样他们还是活不下去,那他们也可以把自己和家人都卖给我,我会给他们缓过来、熬过来的机会,会给他们相对安稳的环境,让他们重新过上简单、安稳、衣食无忧的生活。” 萧元瑾叹息,“如此岂不是会有大量百姓从良籍变为贱籍?” 虞子祯耸肩,“还有心情矫情这些的,那肯定是还有其他选择的。至于那些眼看着就要渴死饿死的,你就是只给他一碗米,他都愿意把他自己卖给你。毕竟卖给你了,你可就是他的长期饭票了。” 萧元瑾: “长期饭票”这四个字一入耳,萧元瑾顿时觉得虞子祯这一次可是吃大亏了。 他盯着虞子祯久久不语,虞子祯以为他对自己的做法有不同意见,于是压低声音耐心解释道: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什么家底厚实的大财主,我没那个本事救所有人。为了能用我有限的钱财去救尽可能多的人,我只能绞尽脑汁把这些原本伸着脖子等饭吃的人也都利用起来,让他们和我一起努力,努力救别人,也努力救他们自己。” 萧元瑾用力点头,“我知道的,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比任何人能够做到的都要好。” 顿了顿他又道:“我是生气那些硕鼠,本来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那么为难的。” 虞子祯闻言,顿时笑成了一只刚刚偷到鸡的小狐狸,“我也不吃亏。” 她确实不吃亏,在完成救人任务获取积分的同时,她还给自己增添了不少可用之人。 那些被她各位下属买回来的人现在有多少立马就能用的还不好说,但郑玉芝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却都是她现成儿的得力下属。 虽然她为了安置流民,掏空了自己的所有银钱和粮库,可谓“辛辛苦苦好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但有了郑玉芝等人的归附和投效,她多少也算是回点儿血了。 再加上那些被她各位下属精挑细选买回来的人,此时都已经被她那些下属分别送到了她在各地的田庄、铺子、作坊、山寨,成了她名下的佃户、伙计、工匠等。 这些人,她的各位下属会在以后的数年时间里对他们进行观察和培养,然后再根据他们各自的特长和意愿,把他们派去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岗位。 ------------ 第205章 硕果 虞子祯也不求他们人人都能练出绝世神功,都能学成惊世才子,她只求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到“能写能算、弓马娴熟”。 至于擅长习文或者擅长习武的那极小的一部分人,虞子祯也不会浪费了他们的好天赋。 只要他们表现出对应的才能,她的下属们就会按照她的要求,对他们进行重点培养。 “人才也是财富的一种,而且还是很珍贵的那一种。”虞子祯如是对萧元瑾说。 萧元瑾眼神复杂。他突然觉得,比起野心勃勃的卢潼,虞子祯才是适合做皇帝的那一个。毕竟她不仅心怀苍生,而且还很知人善用。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萧元瑾就被他自己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倒是无所谓卢潼和虞子祯谁做皇帝,他比较心虚的,是他爹如今可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被赶下皇位的皇帝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他怎么能盼着他爹的位置被人顶替呢? 默念一句“我错了我错了”,萧元瑾摇摇头,把自己那个大逆不道、对他老爹十分不友好的念头甩出脑海。 迎着虞子祯的疑惑眼神,萧元瑾冲她摆了摆手,“趁还有时间,你先去休息吧。” 虞子祯正要点头,就听萧元瑾又道:“你落下的课业,这几天我会抽时间帮你补上。” “好。”虞子祯没意见,反正该学的东西她总是要学的。 自这一天后,虞子祯又开始了她按部就班读书、学医、练武、做任务的卷王日常,她那些新招了好大一批人手的下属们也是个个忙的飞起。 他们要做的事情可比虞子祯要做的事情复杂多了,也辛苦多了,好在,虞子祯并不是个不能体谅下属的,即使钱包血槽已空,但她却还是给那些工作量翻倍的下属全都大方的加了一倍月银。 翻倍的月银和来自虞子祯的真诚慰问,瞬间激发了众人更大的工作热情,他们在各展所长的同时通力合作,只花了大概一年半时间,那些原本只剩一口气吊着命的流民,就都被他们培养的像模像样了。 成年人们在耕种、做工之余努力充实自己,他们跟着虞子祯那些下属学认字、学算账记账、学粗浅医术、学武、学简易军阵、学各种匠人手艺,孩子们则统一被安排进学堂接受教育。 学堂一共分了三个班,基础班教他们识字、算数、习武,中级班教他们做账、医术和各种匠人手艺,高级班则专注培养在读书、习武上有天赋的孩子,让他们继续深造,以后派更大的用场。 当然,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子,他们都有一门在无形中修读的课,那就是被虞子祯命名为“思想品德课”的系统出品的强力洗脑包。 受过培训的先生们会在教学生们知识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教会他们明辨是非,教会他们仁义礼智信和感恩、忠诚。 与此同时,虞子祯那些下属还不忘继续他们对各地流寇悍匪的清剿工作。 各地的流寇悍匪被打下来后,虞子祯那些下属就会接收他们的地盘、人手和财富,然后再在他们选定的深山老林练兵、屯粮、开办学堂。 寺庙和道观相结合的那条线发展的也很顺畅,规模大、规矩严的,他们的人就以雇农的身份混进去蛰伏起来,而那些无人问津的乡野小庙、小观,他们的人则是很快就混成了庙里、观里的头头脑脑。 织网行动进展顺利,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虞子祯都已经有了起码一个或是由镖师、商户、乡绅串联起来,或是由和尚、道士串联起来的完整情报网。 再加上她那些下属在山川水泽之间建起的一座座寨子,虞子祯的个人势力至此已经规模初成。 用八年多的时间取得如此硕果,按说虞子祯是该高兴的,可最近京城的风云诡谲、山雨欲来,却让虞子祯根本抽不出时间欣赏自己和一众下属的劳动成果。 在她十五岁这年夏天,一直活得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大皇子萧元瑾突然以东南沿海匪寇层出不穷,百姓深受其苦为由,自请出京,亲往东海镇守大齐疆域,带头对抗海寇、倭寇。 他写了一封慷慨激昂,极能煽动人心的折子上呈皇帝,皇帝把折子拿到大朝会上供群臣探讨、商议。 听完折子内容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出声发表意见。 众人的这反应倒也在皇帝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儿子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人们都忽视他忽视出习惯来了,在他们的固有印象中,他儿子那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皇子。 如今他儿子冷不丁站出来,用一封文采斐然的折子,展现了自己的学识与血性,狠狠刷新了这群人对他儿子的固有认知,这群人可不是得好好震惊一会儿么。 这么想着,皇帝不由有些小得意起来。 然而很快,卢氏一党的部分官员却就回过了神。 他们彼此眼神交流一瞬,然后立马有人跳出来表示反对。 虽然大皇子自请镇守东海,明摆着就是想要远离京城这个是非圈子,想要避开最近愈演愈烈的立储风波,就等于是他自动放弃了皇位继承权,可江南一地何其富庶,卢氏一党的官员可不想把那样的富庶之地分封给他。 别和他们说皇子没有治理权,只能每年分走一部分的封地赋税。他们能不知道吗?他们不想给萧元瑾的正是江南一地的丰厚赋税。 出列反对的官员先是说了一堆溢美之词,然后才话风一转对皇帝道:“大皇子其心可嘉,然他毕竟腿脚不便,实在不适合出远门。” 卢潼也道:“大皇子不良于行,还是留在京城更便当些。”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绝放大皇子出京了。 杨正德等保皇党虽然不知道皇帝父子二人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个什么药,但却依然站出来帮大皇子争取镇守东海的这个差事了。 然而范霆一系却并不想大皇子这么快就退出争夺,他们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拥护大皇子上位,他们只是不想被卢氏一族捏在手里的二皇子上位。 ------------ 第206章 私兵 现在宫里已经有了年纪更小的三皇子,以范霆为首的世家代表觉得,他们完全可以指望一下这位如今还是奶娃娃的三皇子嘛。 反正皇帝眼下正值壮年,根本不用急着择定太子人选。 二比一,杨正德一系的官员势单力薄,最终很是无奈的败下阵来。 杨正德等人气了个够呛,萧元瑾自己却没什么好失落的。 杨士先替祖父向他请罪,萧元瑾笑着示意他的心腹太监扶起杨士先,“老大人无须自责,这根本不是你们的错。”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只不过这毕竟是他父皇的一番苦心,他不好直接驳回,什么也不做。 虞子祯安慰他,“他们会后悔的。” 她言之凿凿,萧元瑾却只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 杨士先也这么觉得。他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应该懊恼不快的都该是出师不利的他们这一伙人,但虞子祯毕竟是在开解萧元瑾,杨士先又不好过于耿直的跟她讲什么实际情况。 杨士先走后,虞子祯悄悄告诉萧元瑾,“你放心,我已经让我的人组织起民间武装力量,自发对抗那些匪寇。” 她的人这些年可不是傻乎乎的只会埋头种地,他们网罗到的人才也不仅仅只会种地、养地、编织、雕刻. 除了这些看似无害的通用技能,他们还掌握了铁器打制、弓箭制造、战马养殖之类的“危险”技能。 会这些的人才不易得,但谁让大齐官场的腐朽和黑暗,并不仅仅只是局限于京城的这一亩三分地呢。 正所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脚挖不倒,虞子祯的那些下属就是照着挖墙脚的劲头,因地制宜、各施手段去挖的那些掌握了“危险”技能的人才。 这类人只要挖到几个,后续他们就能通过以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迅速培养出更多的熟手甚至高手。 虽然饲养战马、打造武器是很费钱的,但虞子祯一来自己可以不走寻常路发大财,二来下属里面也有几个赚钱小能手。 再加上虞子祯当初搜刮的贪官家底儿,里面的值钱东西并不仅仅只是金银和银票。 金银和银票当初被她给出去赈济灾民了,剩下的珠宝玉石、古董字画、绸缎绢绫、药材皮毛、笔墨纸砚、木料摆件等,则基本都被她交给心腹下属去销赃了。 有了源源不断地财力支持,虞子祯麾下的那些私兵,武器装备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比大齐的正规军逊色。 有原书剧情和系统每次的炮灰拯救任务为她提前提供相关讯息,东南沿海的海寇、倭寇会上岸作乱,虞子祯自然也是早就知道了的。 她再次假托梦境,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蒋云杉等心腹下属。 有她之前关于旱灾+蝗灾的那一次预知梦,蒋云杉等人对她能够提前预知重大事件的这一点已经深信不疑。 按照虞子祯的要求,蒋云杉亲自带人去了东南沿海进行前期布置。 那些明面上开武馆、开镖局、做生意、街头卖艺、乡下种地.的虞子祯的一众下属,很快就被蒋云杉和陆鸣暄组织起来,成立了若干精英小队。 这些人都是已经接受了数年训练的精锐之师,他们的个人战力与海寇、倭寇的个人战力,就好比海寇、倭寇与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的个人战力,那根本就都不是同一个量级的。 即使不能穿上盔甲、配上战马,在占据人数优势、精通部分军阵,且绝对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的前提下,他们要对付只凭凶残作风烧杀抢掠的海寇、倭寇也是能够做到战无不胜的。 有他们在东南沿海神出鬼没的对付那些海寇、倭寇,那些海寇、倭寇甫一上岸就连遭重创,如果不是东南沿海的海岸线实在太过漫长,朝廷的水军又都像死的一样,虞子祯那些下属甚至能做到让那些海寇、倭寇每一次都有来无回。 好在,朝廷的水军虽然活着也是只会浪费军饷,但沿海的百姓当中却不缺有血性、有胆气的人。 由虞子祯麾下私兵组成的那些队伍,几乎每天都在吸纳新人。 一开始,加入的百姓只是为了守卫家园,为了给不幸死去的亲人报仇,他们虽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却从未指望能够从中获得什么物质层面的收获。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不仅在队伍里得到了全面系统的培训,而且他们的那些前辈还会先让他们负责相对没那么危险的任务,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锻炼他们的胆量和对敌经验。 他们出去之前已经预料到,以他们的战斗力,同去的人怕是极少有能活着回来的,结果一个月之后,他们不仅一个不少的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队长分给他们的粮食和猪肉。 他们如在梦中,迷迷糊糊却又欣喜万分,他们的亲人和乡邻,更是因此直接沸腾了。 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那表情都是大写的难以置信,既难以置信他们居然一个不少,也没人缺胳膊断腿,更难以置信他们居然拎了粮食和肉回来。 沿海渔民看天吃饭,生活的本就很不容易,现在又有那些海寇、倭寇在海岸线附近作乱,他们连出海打鱼都会经常出现不必要的人员折损,以致于很多人根本不敢开船出海。 大伙儿这正犯愁呢,之前豁出命去参与消灭海寇、倭寇的青壮年,居然完好无损的拎了食材回来,这谁能不动心思呢? 于是很快,那些第一批加入虞子祯私兵的人,就被他们的亲戚、乡邻给围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加入的队伍是虞子祯的私兵,只知道自家队长和各位兄弟人都好的很,不仅杀敌时英勇无比,总保护他们,而且平时在吃穿方面待他们这些新加入的人也一直都关照的很。 围着他们打听的一众渔民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家伙这段时间所得的好处,可不仅仅只是他们眼睛看到的这些东西。(本章完) ------------ 第207章 大胜 据那些第一批加入虞子祯私兵的人说,他们每天都能吃两顿干饭、一顿稀饭。 干饭是早上太阳升起时一顿,下午太阳偏西时一顿,晚上为了节省粮食,队长就只让他们喝杂粮粥、吃野菜团子了。 可就算只是杂粮粥和野菜团子,他们的家人、亲戚、乡邻也都很难吃上呢。 众人一听顿时全都羡慕坏了,可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那些人又给围观诸人展(显)示(摆)了他们的新草鞋、新武器,以及他们藏在破衣烂衫下穿回家的细密藤甲。 托他们的福,虞子祯的那些下属很快迎来了一大波想要加入他们的人。 不过让那些渔民失望的是,虞子祯的那些下属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想要享受人家的好待遇,那你也得符合人家的招收条件。 不过虞子祯的那些下属倒也没有让其他不符合要求的渔民失望而回,他们不仅给每一个符合大齐征兵条件,但却不符合他们招收标准的渔民都派发了一天份的口粮,而且还表示以后会派人教他们习武和制作武器,让他们在面对海寇、倭寇时能够多出几分自保之力。 最重要的是,对方还隐晦透露出他们会在人数壮大到一定规模之后,联合其他抗击海寇、倭寇的势力,把这群畜生不如的玩意儿彻底赶出去。 那些被淘汰掉的渔民闻言顿时转忧为喜,他们拿着分到的杂粮饽饽,欢天喜地的回了自己村里。 而那些被选上的人,虞子祯的那些下属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让他们做好随时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当然会尽可能地降低人员折损,可世事无绝对,只要是真刀真枪的与人拼杀,受伤和死亡就永远无法避免。 正因如此,他们刚刚在选人时,才会不接受那些身为家中独子的渔民加入进来。 那些刚被选上的青壮年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盆凉水就已经兜头泼了下来,他们兴奋、激动的心情霎时退去。 可就算如此,大家也没有在虞子祯那些下属问他们可有人想要反悔时,坚定地选择了用力摇头,说自己“绝不反悔”。 他们想的很清楚。 如今的这个世道,他们就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死亡在该找上他们的时候也还是会找上他们。 那些海寇、倭寇可不会因为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放过他们,还有那些贪官污吏、混子恶霸,这些人也从不曾因为他们老实安分就对他们友善一些。 反正他们的处境都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那他们何不趁机为自己、为家人拼命一把? 远的不说,只说近的。起码在加入这支队伍之后,他们不仅自己能吃饱饭、能学本事,而且也能每个月都拿一些食物回家。 这账不管怎么算,他们都是大赚特赚。 想明白个中利弊的渔民们没有反悔退缩,并且在以后的每一天,都在庆幸自己当初的这份选择。 因为他们不仅在虞子祯那些下属的带领下赶走了海寇、倭寇,而且还乘胜追击,收回了十几个原本被海寇、匪寇握在手里的、规模较大的海岛。 这些海岛已经做了很多年的法外之地,因为大齐水军的不作为,海寇、倭寇们直接常住在了离大齐很近的海岛上。 虞子祯的下属们赶走海寇、倭寇之后,在岛上发现了大量奴隶和财物。 那些奴隶都是海寇、倭寇们从沿海渔村掳走的,他们把这些人带回岛上,挑出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供他们取乐,剩下的则用刀枪逼着,让他们或是种地养殖、捕捞鱼虾,或是做饭洗衣、纺线织布。 考虑到虞子祯一贯的行事作风,虞子祯的那些下属第一时间就恢复了岛上那些奴隶的自由身。 愿意回家的,他们会安排船只送他们回去,不愿意回家的,他们也会给这些苦命人另择一块栖息地。 尤其是那些饱受摧残的可怜女子,虞子祯那些下属甚至给了她们重选一次的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她们回了家,日子过得不如意,她们还可以再次选择去往别处重新开始。 当然,愿意回家的女子只占了所有女子的极小一部分,即使是那些并没有被海寇、倭寇们玷污过,只是一直负责洗衣做饭、纺线织布的女子,她们也大都因为世俗的力量退却了。 她们深知,就算她们清清白白,街坊四邻甚至他们的亲人也不会信。 人言可畏,她们不想自己成天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连累家人被人指指点点,更不想听见家人说“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你不直接死在外面”。 那些选择回去的,也并不是不知道人言可畏,她们只是有放不下的牵挂,并且还对亲人怀着最后一点希冀和信心。 那些选择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的自不必说,虞子祯那些下属不仅安排了大夫给她们治伤、治病、调理身体,而且还从海寇、倭寇们积攒下的财物里拿出一部分分给她们,让她们有钱财傍身。 等她们调理好身体,虞子祯那些下属也没有直接把她们给随便丢去哪里。 在征求过她们的意见后,虞子祯那些下属把她们分别安排到了虞子祯名下的绣坊、织坊、田庄。 在那里,她们既不会受人欺辱,又能靠着自己的劳动穿暖吃饱,若以后她们愿意,她们甚至还可以请媒人帮忙物色个合适的人选成婚。 和她们比起来,那些选择回家的却是大多都没什么好结局。 除了极少数人确实被家人接纳,并且家人还愿意为她们搬离故土,好让她们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的过日子,其他的绝大多数人都正如她们自己害怕的那样,一回去就直接被家人说了“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你不直接死在外面”。 有那心狠一些的,更是直接动了逼死她们的心思,如果不是负责送她们回去的虞子祯的私兵出手阻拦,其中的一些女子怕是当场就会被逼着悬梁自尽。(本章完) ------------ 第208章 急切 最终,那些因为放不下家人,顶着压力回到家里的女子,流着眼泪,在家人厌弃的眼神里,迎着乡邻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直接跟着虞子祯的那些下属离开了。 这里面甚至还有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在离开家没多久就选择了自我了断。 那些发现及时的,虞子祯的下属们都给救回来了,但极少数趁着夜深人静时寻死的,虞子祯的下属们就实在无能为力了。 他们只能叹息着把人给埋了,然后再带着其他人继续赶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就在他们忙着安置岛上那些奴隶,忙着清点财物给虞子祯汇报,并请示她要如何处置这些海岛以及岛上财物的时候,在面对海寇、倭寇时根本不作为的当地官员,却非常迅速的彼此联合起来,给朝廷上了一封折子,请求朝廷出面招安这些“义军”。 他们怕啊,自己的地盘上有这么一大群能够打走海寇、倭寇的“义军”,他们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然而此时的朝廷要员们却也根本腾不出手处理这件事,那些在朝中有话语权的大人物们,此时正忙着彼此内斗,哪里还顾得上小小的东南沿海是不是多出了一些所谓“义军”。 时至今日,二皇子已经长成,自认受了好多年委屈的小卢氏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那颗想要垂帘听政,像大卢氏一样威风八面的心。 巧得很,她父亲卢潼也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当皇帝的心。 小卢氏急切地想要做太后,卢潼也急切地想要换个更听话的皇帝,然后他好名正言顺的通过禅让的方式登上帝位。 野心很大、脑仁儿很小的小卢氏并不知道,她一心依靠的父亲,其实心里一直打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如意算盘。 迫不及待想要上位的父女俩虽然各有心思,但目前却还利害一致。 为了顺利达成目标,他们开始联手扫除障碍。这障碍除了杨正德一系和范霆一系的诸多官员,还包括了把卢氏一族一手扶持起来的、对他们一族可谓居功至伟的大卢氏。 小卢氏虽然脑仁儿不大,但这么多年下来,她却是早就已经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大卢氏活着一天,她就得继续当她憋憋屈屈的小媳妇一天。 她爹卢潼则是很清楚大卢氏不会赞同他换皇帝,因为大卢氏是个比卢潼还要更有权力欲望的人,她绝不会允许卢潼在她活着的时候,取代她成为卢氏一族真正的话事人。 可问题是,当了这么多年大卢氏的傀儡,卢潼也早就没了当初对她的心疼和感激。 他想在有生之年坐上皇位,可偏偏大卢氏身子骨儿康健的很,根本就不给他在她死后继承她一切权柄的机会。 卢潼不甘心啊,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在盼着大卢氏快点死去。然而他盼了这么多年,大卢氏却依然精神的很。 正好小卢氏在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跟他哭诉自己这些年在大卢氏手底下受了多少委屈。 就小卢氏那个智商和情商,她根本就做不到不留任何痕迹的隐晦暗示她爹,所以她哭诉到一半,卢潼就已经意识到,小卢氏这是对大卢氏起了杀心。 他当然不会像小卢氏这么没城府,于是他黑着脸,训了小卢氏一顿。 小卢氏委屈啊,对着她爹就哗哗掉眼泪。 卢潼正好顺势装出一副因为心疼她,所以才不得不妥协的为难模样。 父女俩一番密议,迅速定下一条毒计。 说动了卢潼的小卢氏自觉胜券在握,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再给自己这边加一点砝码上去。 思来想去,她把主意打到了大公主萧元玖身上。 她想用大公主的婚事拉拢武将,这本来也没什么,大齐历朝历代的公主基本就没有不是为了利益嫁人的,大公主自己其实也没指望过能嫁一个和她两情相悦的。 如果她选的人确实不错,大公主肯定乖乖就嫁了,可她却故意坏心眼儿的给大公主挑了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 那人名叫崔城,是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同知、安远伯崔源的独子。 按说以小卢氏的野心之大,她是不应该看上区区一个都督同知的,可五军都督府右军的情况与其他四军不同,身为右军大都督的安庆长公主驸马莫怀阳,他可是常年都称病在家,不去衙门也不管军务的。 再加上右军的两位都督同知又是不满额的,这种情况下,这位崔姓都督同知就已经相当于是右军的实际掌控者了。 要说这位崔姓都督同知,他之所以有个伯爷的爵位在身上,还是因为他祖父救驾有功,被当时的皇帝封了个三代而止的安远伯。 世袭三代,崔源是最后一代,但同时他也是崔家最有出息的一代。 作为唯一一个靠真本事在朝廷任职,并一路顺风顺水一直晋升的崔家人,崔源从年轻时起就堪称炙手可热。 若说他的人生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大概就是崔源成婚多年,他的那群妻妾却一直只生女儿、不生儿子了。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大概就是他多年前的一夜风流,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他收获了一个他盼星星盼月亮,却一直没能盼来的儿子。 他这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个儿子,是多年前与他春风一度的驿丁之女给他生的。 大齐的驿丁又名驿卒,指的是那些在驿站干活儿的普通百姓,这些人有的会带着家眷一起住在驿站内,他们的家眷如果有机会帮驿站做事,那么驿站也会发给他们一份相当微薄的工钱。 时隔久远,安远伯崔源早就已经记不清当年的那个驿丁之女长啥样了,但是因为崔城真的跟他长得很像,所以安远伯崔源的某位友人,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立马派人给安远伯崔源传信了。 他那位友人是知道当初安远伯崔源与驿丁之女的那桩风流韵事的,如果崔源家里的妻妾有给他生出儿子,那么对方肯定不会多事到把驿丁之女生了他孩子的事情告诉崔源,可问题是,谁让崔源没儿子呢。 ------------ 第209章 奇葩 当年,安远伯崔源是给了驿丁之女二十两银子的,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在驿丁看来乃是实打实的出手阔绰,驿丁才会抱着奇货可居的心理让女儿生下了崔城。 他想的是,他让女儿陪贵人一夜就能赚到二十两,那他若是养大了贵人的儿子,日后他怎么还不得赚个二三百两? 至于他女儿,为了能再赚一笔聘礼回来,他早在崔城满了周岁之后,就已经以寡妇的名义将女儿远远嫁出去了。 驿丁想的很清楚,贵人既然再没回来找他女儿,可见对他女儿是已经厌倦了的,那他就没必要再把对方留在家里吃白饭了。 但有着贵人一半血脉的崔城却不一样,驿丁以己度人,认为世人比起女人,肯定都是更加重视血缘和后嗣的。 就算贵人不会把崔城接走,那么看在他们养大了崔城的份上,贵人肯定也不会少了他们赏钱的。 再加上崔城成家立业也要花钱,届时贵人怎么不都得多给两个。 抱着这样的念头,驿丁养大了崔城,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驿丁却再也没见过崔城的生父崔源。 年复一年的等待都以落空告终,驿丁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然而就在崔城十二岁时,驿丁的美梦毫无预兆的突然成真了。 急需一个儿子的崔源于是接回了他流落在外的庶子,并给他改姓崔、取名城。 崔城长的很像崔源,但受从小生长的环境影响,崔城不仅没啥本事,而且性情、人品、生活习性方面还像极了那位驿丁。 他邋遢,死抠,爱占小便宜,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表面老实听话,实则小心思一抓一大把。 最重要的是,他还目光短浅,攀高踩低,唯利是图,贪得无厌,堪称人品低劣。 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崔城虽然一回到崔家就被崔源记到了他嫡母名下,但他却并不愿意花心思讨好嫡母。 甚至就连在他生父崔源面前,他也是表面上唯唯诺诺十分听话,实际上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把生父的教导、训诫当一回事儿。 他生父让他刻苦读书、勤奋练武,他表面答应了,实际上却眼皮子浅的每天都挖空心思盘算怎么问生父嫡母要钱要物。 至于逢年过节孝敬生父嫡母点儿什么,不好意思,崔城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思路。 身边的小厮提醒他,他每次都会以自己“不挣钱”为由给堵回去。 对方表示他不是必须准备昂贵之物,只要花了心思,哪怕东西不值钱,他生父嫡母也会高兴,但对于崔城来说,“不值钱”的东西那不还是一样要花钱? 但凡是要花钱的,那就都跟要他的命差不多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小厮一看他脑子轴成这样,一点不懂变通,原本一腔积极表现自己、争取成为少爷心腹的昂扬热情,顿时就跟被人三九天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彻底冷下去了。 至于崔城,这货从十二岁长到二十岁,他生父花了九年时间对他悉心教导,他却依然文不成、武不就,一副实打实的废柴样。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浑然不知进取的模样,终于令他生父嫡母对他彻底失望。 再加上他又抠成那样,连用他生父嫡母的钱反过来讨对方欢心都不愿意,他生父嫡母又哪里还会再继续贴补他钱财。 偏他不知反省,只一味怨怪他生父嫡母对他不好。 好在他还稍微有点脑子,并不敢把这份怨恨表现出来。 但私底下,他却偷摸儿勾搭了个商户女,跟人家私底下做起了夫妻,想着能够人财两得、占尽便宜。 那商户并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一家子难得攀上个官家子弟,于是不仅把被他看上的闺女给了他做外室,而且还给闺女陪送了大笔嫁妆。 他嫡母已经彻底厌弃了这个无药可救的孩子,对他的事一概只装糊涂,他父亲则是根本不知儿子居然背着家里人养外室。 然他对他那个外室也是毫不关心,人财两得之后他就开始原形毕露。外室和外室给他生的女儿生病了,他不仅不给请大夫、不送人去医馆,而且还拦着外室不准她花钱看病。 外室无奈之下,只能趁着他回府的时候,悄悄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私房钱,去医馆给自己和女儿看病。 或许是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崔城不仅又用外室的钱养了几房外室,而且还非常奇葩的,连亲事都还没有议定呢,就已经开始觊觎未来妻子的嫁妆了。 他入京这些年虽然没能学会什么真本事,京城里门当户对的那一套他却是学会了的。 在他看来,他爹既然是个伯爷,那他未来的妻子再怎么也得是个伯府小姐。 当然,如果他生父嫡母能给他安排一个出身侯府甚至公府的姑娘那就最好了。 侯府、公府肯定比伯父有钱,那他就可以靠着娶妻发一笔横财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够娶个侯府或者公府的姑娘,以后他就也不必事事指望他生父和嫡母了,他完全可以靠着妻子从岳父家里撬更多好处嘛。 按照正常人的脑回路,崔城能这么想就已经很奇葩了,可最奇葩的还不是他这么想,而是他居然理直气壮的把自己的这想法给说出来了。 如此奇葩,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家,都不会把自家的闺女下嫁给他。 崔城的亲事因此一拖再拖,他生父崔源都已经急的掉了不知多少头发。 大号练废了,他还指望大号能生几个小号让他从头开始练呢,可这大号却连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都找不到 急着抱孙子的崔源,眼下最想要的无疑正是一个他觉得合适、他奇葩儿子也觉得合适的儿媳妇。 而小卢氏正是知道他这样的心理,所以才会选了他儿子崔城给大公主做驸马。 大公主久居深宫,对宫外的这些人知之甚少,而她对皇后小卢氏又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于是就悄悄来找连体婴一样的萧元瑾和虞子祯求助。 她希望虞子祯帮她调查一下崔城和崔家,却不料虞子祯根本不用临时做什么调查。 ------------ 第210章 探望 大公主不知道的是,就崔城的那个奇葩程度,这些年都不知道给小奶音系统贡献了多少八卦,它可没少兴致勃勃的带着虞子祯一起吃瓜。 虞子祯都不用去调查,就能明确的告诉大公主,那崔城就是个实打实的绝世大渣男。 她把小奶音系统迅速调出的有关崔城的情报,挑重要的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听完虞子祯讲述的大公主如遭雷劈,她一个公主,居然要被嫁给这么个东西? 旁听的萧元瑾也是一脸震惊,他既震惊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又蠢又坏的人,也震惊皇后小卢氏居然要把大公主许给这样的人。 她可是当朝皇后啊,她难道就不怕知情者私下议论? 虞子祯手指轻叩桌面,示意这兄妹二人回神。她道:“我可以帮你爆出崔城的那些奇葩行径,看一下皇后会作何的反应。” 她觉得,但凡皇后小卢氏还要点儿脸,当崔城的名声臭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也不该再继续打这门婚事的主意。 然而皇后小卢氏显然就是不想要脸了,崔城的丑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皇后小卢氏不仅没有取消这门婚事的意思,反而还振振有词的对大公主道:“男人年轻的时候做些荒唐事有什么不正常的?等成了家,他自然就会懂事收敛了。再说了,你身为公主,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合该贤惠大度一些才是。” 如此毁三观的一番话,彻底绝了大公主打消皇后念头的心思。 大公主的心腹宫女劝她去求虞子祯,“世子对您一向关照,若他愿意求娶您.” 大公主猛摇头,“不行!我不能恩将仇报。” 她确实处境尴尬,不仅给不了虞子祯任何助力,反而还一直在给虞子祯添麻烦,可这麻烦也有大小之分。 如果是不会影响到虞子祯的小事情,那她不介意厚着脸皮去麻烦人家,可让人家求娶她什么的,这不等于是直接推人家入火坑吗? 她咬咬牙,决心去求太后大卢氏,“父皇自身难保,和我一样没什么用,我还是寻个机会去求求太后娘娘好了。” 宫女:. 皇帝:就问你礼貌吗? 大公主想到去求太后大卢氏,是因为太后是这世上唯一能让皇后小卢氏改变主意的人,然而太后却连她的面都没见。 她对身边的心腹宫人道:“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就这么一点儿小事,竟还闹到哀家这里给皇后上眼药。去让人给皇后传个信,让她看好大公主,别让她到处乱跑。” 皇后小卢氏收到来自太后的这句口信,气得直接把大公主叫过去,狠狠扇了她两个耳光,“本宫金尊玉贵养你这么多年,你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先学会跟本宫对着干了!认不清自己身份的贱皮子,和你那出身低贱的娘一样欠敲打!” 大公主挨了打骂,又被罚跪,第二天自然是不能去上学的,她的侍女过来给她告假时,身边居然还跟着皇后宫里的大宫女。 侍女不敢做多余的事,只暗搓搓递了个求助的眼神给虞子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大公主被打骂、罚跪的时候,虞子祯就已经知道了皇后小卢氏的一举一动。 甚至虞子祯还知道她给大公主出的那个馊主意,以及大公主并没有因为自己身处困境就不择手段的想要攀住虞子祯这根浮木。 只不过她人在宫外,宫里的事情实在插不上手。 她原想着等下了课再拉上大皇子一起去看望大公主,结果还没等下课,小奶音系统就告诉她,大公主已经被皇后小卢氏赐婚给崔城,并且小卢氏还要求大公主从今天开始安心备嫁,不会再来南书房上学。 虞子祯震惊于皇后小卢氏的不要脸皮和肆无忌惮,下课后,她拉上大皇子等人,“同窗有喜事,我等合该上门恭贺才是。” 大皇子等人不明所以,一边被她拽着走,房怀英一边不无忧虑的提醒她,“我们是外臣,无旨擅入后宫是不是不太好?” 虞子祯笑眯眯回他一句,“我又没说要擅闯。” 果然,她在进入后宫之前就停下了,且还非常有礼的请了宫人帮她去给皇后传话。 皇后当然不是不愿意虞子祯他们去看大公主的,可在她打算干掉大卢氏自己上位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又不敢得罪诸如虞子祯、陈虎山、房怀英这样的戍边武将后嗣。 没奈何,她只能忍着厌恶,让自己的心腹嬷嬷去全程监视他们。 当然,明面上,她说的是让那位嬷嬷去给虞子祯他们带路。 见到虞子祯他们,因为被罚跪而膝盖疼痛、走不了路的大公主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有小伙伴们帮忙制造机会,虞子祯很顺利的和大公主说上了悄悄话。 她问大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是不是有需要她和大皇子帮忙的地方。 大公主含着眼泪对虞子祯道:“我不能违抗皇后,我生母还要在宫里讨生活呢。” 都没用皇后话里话外的用她生母敲打她,昨晚她生母自己就已经亲自找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她听话了。 她生母不希望她抗争,因为她的抗争很可能会连累她生母,让她生母在这皇宫里处境愈发艰难。 涉及到后宫争斗和大公主的生母,虞子祯却是不好贸然出手了。 虽然她也不是不能简单粗暴的直接把大公主母女一起偷出宫去,但操作上的难度、要冒的风险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大公主的生母她也是有娘家人的,她们母女一旦跑了,大公主生母的娘家人肯定是会被卢氏一族迁怒的。 为救一两个人坑死一两百人,这种事虞子祯做不出来。 当然,就算她做得出来,大公主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和她只顾自己的生母不同,她外家对她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她没有得过外家亲人们的任何助力,但那是因为对方实在能力有限。对方是真的关心她们,并且还一直在尽己所能的不给她们添任何麻烦。 ------------ 第211章 对策 大公主是个有良心的人,她做不出来为了自己牺牲外家上百口人的事。 她受制于人,无法拒绝皇后安排的婚事,虞子祯和大皇子身份不合适,都不能名正言顺插手她的婚事。 皇帝虽然身份合适,但皇后小卢氏现在都已经把他加入到与大卢氏并列的死亡名单了,他说的话小卢氏肯定是不会听进去的。 没奈何,虞子祯也只能另辟蹊径,给她想别的法子了。 她问大公主,“如果在不牵连其他人的情况下,尊贵的公主身份和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力你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大公主怔愣片刻,然后用极轻却也极其坚定的声音说:“我选后者。” 虞子祯点头,“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递给大公主一粒小药丸,“吃掉,可以帮你装病。” 大公主懵,“装病.能有用?” 虞子祯信心十足,“得看是什么病,如果是能够传人的病,你肯定会被送出宫静养,婚事自然也要搁置。” 大公主不放心,她问虞子祯,“万一太医看出来?” 她需要确定,虞子祯在帮她的过程中会不会被牵连进来。毕竟虞子祯提出来看她,又在小卢氏派来的嬷嬷阻止无果之后和她说了悄悄话。 “那不会。”虞子祯其实是给大公主用了她从系统兑换的一次性技能,这技能可以让大公主在十天后“发病”,且她“发病”之后表现出来的症状,与这个时代人人闻之色变的天花一模一样。 药丸形态的技能和真的药丸可不一样,任凭太医再怎么医术高超,他们也不可能从大公主的脉象中看出可疑的地方。 大公主又问:“那万一母后以冲喜之名让我成婚.” 虞子祯示意她别紧张,“那我就再帮你想其他办法。” 大不了她就让大公主死遁呗,抛开她的公主身份,她保不齐还能过得自由、畅快一些。 虽然虞子祯话说的含糊,但出于对虞子祯的盲目信任,大公主并没有再继续追问她口中的“其他办法”到底是个什么办法。 虞子祯也知自己不宜久待,她对大公主道:“若有人问你我和你说了你们,你就说我问了你这婚事是不是你自己愿意的。你答愿意,我又问了你之后还来不来上学。其他的你自己看着编。” 大公主错愕一瞬,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如果虞子祯不是要说这些不适合那老嬷嬷在场旁听的话,那老嬷嬷也不会被其他人不由分说的支出去了。 而他们既然说了悄悄话,那么小卢氏就必然不会相信他们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谎话就是要真假掺半才更容易取信于人,这一点大公主这种常年生活在深宫中的人自然也很明白。 虞子祯走后,小卢氏果然很快就派了之前那个老嬷嬷来传她。 大公主强忍着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之感,步行去了小卢氏的寝宫。 不出虞子祯所料,小卢氏果然盘问了大公主她和虞子祯的聊天内容。 大公主小心应对,按照虞子祯的叮嘱,真假掺半的回复了小卢氏。 小卢氏没问出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又自信大公主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于是放下心来,阴阳怪气扎了大公主一句,“什么嘛,我还以为他会说他愿意娶你呢。看来他对你,并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啊。” 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大公主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一脸恭顺的跪在地上,“是儿臣配不上镇北王世子。” 这话大公主说的心平气和,完全发自内心,结果听在小卢氏耳朵里却让她怒气高涨。 她扔了个茶盏到大公主腿边,“没有的东西!连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勾不住,本宫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大公主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任由她骂,心里想的却是,你这么多年上蹿下跳,不也一样没能勾住我那吉祥物一样的父皇? 你卢氏一族权倾朝野又如何?你小卢氏把持后宫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要备受冷落。 放在认识虞子祯之前,这样的念头大公主可不敢有,但现在的她却与之前的她有着极大不同,就算为了明哲保身,面上她还是要维持自己的柔顺形象,但私底下,她却也是有胆子在心里吐槽小卢氏的。 大公主定下婚事的第七天,杨士先的祖父杨正德在早起上朝的路上,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群死士截住。 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武功高强,杨正德随行的侍卫、长随根本抵挡不住,只一个照面就已经出现人员伤亡。 万幸虞子祯提前通过小奶音系统得了消息,在那群死士动手的下一瞬,虞子祯派去的人就也跟着动手了。 他们虽然单体作战能力与那些死士差不离,但却胜在人数更多,基本能够做到两个联手打那些死士一个。 死士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居然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个碍事儿的棘手之人,他们一边分出人手抵挡虞子祯那些下属的不断进攻,一边拼了命的想要突破到杨正德乘坐的马车前头。 然而杨正德的侍卫、长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拼着自己受伤、丧命,也要把那些试图对杨正德下毒手的死士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 如此一番内外夹击,那些想要杀害杨正德的死士很快就被消灭大半。 剩下的寥寥几个,杨正德的侍卫首领则是让人给捆起来带走了,他得回去好好审一审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虞子祯的那些下属并没有因为危机暂时解除就立刻离开,杨正德的侍卫首领向他们道谢并询问他们的身份,“多谢诸位义士援手。不知诸位可愿告知来历、姓名?” “我等是何来历并不重要。”带队的小将朝杨正德的侍卫首领微一拱手,“重要的是,诸位最好尽快护送杨大人回府。” 杨正德听到这句,不顾随行长随的阻拦,直接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他朝虞子祯的那群下属拱手施礼,“老夫杨正德,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众人赶忙回礼。 ------------ 第212章 一箭三雕 杨正德环视四周,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被他那些侍卫控制住的几个死士,他略一沉吟,“去京兆府报案吧,死士也一并押过去让他们审问。” 他的侍卫首领不赞同,“大人,您忘了当初公子遇害时,京兆府的那些狗东西是怎么敷衍咱们的了?” 杨正德当然没忘,他儿子的死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深仇大恨。他道:“想杀我的人是谁我清楚的很。至于这些死士,你确定你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真话吗?” 侍卫首领顿时不说话了。 死士之所以被称作死士,就是因为他们经受过比寻常侍卫更严格的训练,在做任务时,他们不仅比寻常侍卫更悍不畏死,而且万一任务失手,他们也只会设法寻死,而不是为保命吐口招供。 若他们真招了,那他们大概率就是在出发时领了双重任务。当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也就是刺杀任务失败,他们就会自动开始执行第二个任务——栽赃嫁祸。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家大人明明吃过一次亏,但却还是要把这些活着的死士送到京兆府衙门。 杨正德也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他对负责送人过去并顺带报案的侍卫说:“若有人半路截人,你们立马回撤,切记一定要以保命为先。” 侍卫首领一听他这话,一道灵光霎时直射他脑海。他觉得他明白了,他家大人这么做,一定是想要试试能不能用这些死士钓出幕后之人。 然而让他郁闷的是,那幕后之人居然并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杀人灭口。 甚至一直到那些死士被提审,他们背后的主子居然都没有对他们行灭口之举。 侍卫首领愁啊,没人来灭口,他们家大人的钓鱼计划岂不是就没机会实施了吗? 然而很快,侍卫首领就又发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点——那些死士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竟然谁也没有尝试服毒自尽。 要知道他们可是特意给这些家伙留了嘴里那颗毒牙的,这么长时间下来,以这些家伙那见缝插针找机会自尽的能力,不说全部吧,他们起码得死个一半以上才不奇怪。 然而现在这群人却是宁愿硬挺着受刑,也不愿意咬碎嘴里的毒丸直接自尽,这怎么看怎么反常的举止,不得不说确实十分耐人寻味。 他找到在自家侍卫以及虞子祯那些下属的护送下平安回到杨府的杨正德,把下属报上来的死士们的反常举动说了一遍。 杨正德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样子,他对侍卫首领道:“等着吧,最多三五天他们就会陆续招认了。” 侍卫首领一头雾水的出去了,杨正德却也没了继续写奏折的心情,他叹息一声,“能让那奸佞用我这条老命算计的,也就只有范家的那个老家伙了吧。” 正如之前杨正德在遇刺之后对自家侍卫首领说的那样,在京城甚至整个大齐,恨不得他立马就死的人,他无需证据也能百分百猜准。 有动机,还得有培养大批死士的能力与财力,这人是谁还有说吗? 当时他唯一不清楚的,是对方这次动用了这么多死士,摆出一副非要把他弄死不可的架势,到底是打算以此为起点,最终剑指范霆还是剑指皇帝。 “不,不是这样的。”思路运转到一半,杨正德自己就把自己之前的猜测给推翻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想一箭三雕。 哪三雕呢?一是杀他,二是用主动被抓的死士栽赃陷害范霆一系,三是独揽朝纲,赶皇帝下台。 “嘶——”想明白的杨正德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气,联想到之前小卢氏用大公主的婚事拉拢安远伯崔源,他顿时连自己的安危也顾不上了。 把写了一半的折子撕掉,杨正德让人紧急叫来了正准备进宫伴读的杨士先。 他把自己遇刺又被救的事,以及他的那些猜测一五一十告诉杨士先,“你把这些事说给大殿下,提醒他和陛下务必保重自身、注意安全。”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杨正德对皇帝和大皇子的自保能力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但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皇帝任人宰割,于是该提醒的,他还是尽职尽责地让自己孙儿去提醒了。 另一边,已经听说了有程咬金半路杀出,坏了他们好事儿的卢潼大为震怒,他一边让人去查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他们卢氏一族作对,一边却又悄悄在府里排查起了敌方眼线。 这真不是他多疑,是对方居然把他派出去的死士人数、武力值以及他们动手的时间掌握的如此精准,这让他实在没办法不怀疑自己的身边人。 不知道这世上有系统这种作弊器的卢潼,最终秘密处决了他原本的心腹之一。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眼下,卢潼还得重新再策划一次针对杨正德的刺杀才可以。 吸取了上一次的失败教训,这次卢潼并没有再大张旗鼓的调派死士,而是只悄悄动用了一个他早年间安插到杨正德身边的探子。 这人说起来其实并不是杨正德信任、倚重的人,甚至都不是杨正德府上的下人,他只是京城一家书肆的二掌柜。 之所以他能经常接触到杨正德,是因为杨正德总从他们书肆买笔墨纸砚和书籍、字帖。 作为一个爱好十分单一的文人,杨正德闲暇之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去旧书堆里淘自己感兴趣的一些书籍、字帖。 然而在他官阶涨上来后,他却是不好再亲自跑去书肆和其他人一起蹲在地上翻旧书了。 本来他都打算好放弃自己的这个爱好了,然而他常去的那家书肆的东家却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他主动来了一趟杨府,表示以后可以定期让人给杨正德送一些他们新收的旧书过来。 杨正德同意了,之后他不仅经常在那家书肆按照书的本来价值买旧书,从不让书肆吃亏,而且还特意把自家笔墨纸砚的供应商也给固定了下来,算是对书肆东家的投桃报李。 ------------ 第213章 中毒 书肆东家很钦佩杨正德,在他年轻时,他一直都是亲自来给杨正德送货的,一直到他上了年纪,他这才把送货的差事交代给了自家掌柜。 掌柜为表重视,几乎每次都亲力亲为,但如果他实在走不开,他也会让二掌柜代替他去。 而这位二掌柜,正是卢潼一早就安插进这家书肆的一条眼线。 吸取上次失手的教训,这次卢潼直接让自己孙子装着购买笔墨纸砚去了一趟那家书肆。 接到命令的二掌柜立马采取了行动,他带上自己私藏的孤本,亲自去了杨正德那。 杨正德这时候哪有心思见他,下人过来通禀,杨正德直接吩咐管家,“书留下,银子多一些给到他,然后就打发他回去吧。” 管家领命去办,二掌柜虽然遗憾,但却没必要多作纠缠。 他把装着孤本的匣子递给管家,“我们东家知道杨大人喜欢这些,这书一到我们书肆,我们东家就立马让小人给杨大人送过来了。” 管家道了句“有劳”,然后把买书的银钱结算给他。 二掌柜拿了银钱,干脆利落的告退离开,管家则是把书送到了杨正德的书房,给他过目。 杨正德这会儿正焦灼的等着自己孙儿从宫里下学归家,他也做不下去别的事,于是就把那二掌柜新送来的孤本拿出来看了。 然而没多久,他的手就突然开始不听使唤了。 杨正德意识到事情不对,费力地喊了一声在旁伺候的小厮。 小厮闻声抬头,结果却看见杨正德捂着肚子,虾米似的蜷着身子,唇角还有丝丝黄色的不明液体溢出。 小厮吓坏了,大喊大叫的对外呼救,“来人!快来人!老爷、老爷中毒了!” 一直守在书房外面的侍卫和长随闻声冲进书房,侍卫头领更是第一时间就去请大夫了。 以杨正德的官阶,他是能用太医的,但眼下的这个节骨眼儿,侍卫头领哪敢去给他请太医啊。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距离杨府最近的那家医馆里医术最好的两个大夫都给请了来,那两人连人带药箱被他和另外一名侍卫拎到马上,带着一路狂奔,到杨府时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万幸这俩人都不是浪得虚名,即使那位二掌柜给杨正德下的是他能找到的毒性最烈的砒霜,这两个大夫却也依然暂时控制住了杨正德身体里毒素的蔓延速度。 做完急救措施,年纪小些的那个大夫对杨正德的侍卫头领道:“这是砒霜,无人能解。万幸大人只是接触到了一点点,不然怕是都等不来我等为他控制毒素蔓延。” 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语言,“大人有什么想见的人、想说的话,就让他趁现在见一见、说一说吧。” 侍卫头领在听到“砒霜”二字的时候就已经面色大变,此时再听到大夫这种类似“你们可以为大人准备后事了”的说辞,他更是直接一拳砸在了自己心口。 这会儿的侍卫头领已经回过味儿,给杨正德下毒的人,他已经锁定了突然上门的那位二掌柜。 在大夫给杨正德诊脉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去追那个敢给他们家大人下毒的狗东西了。 可这样的亡羊补牢,唯一的效果大概也就是为他们家大人报仇了,要靠抓人给杨正德解毒,那却是万万不能够的了。 深吸一口气,他沉声吩咐自己的其中一名副手,“你带两队人,去宫里把少爷接回来吧。” 如今他们家也就只剩下杨士先一个能够当家做主的人了,侍卫头领必须让杨士先在杨正德死前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小厮喊出“老爷中毒了”这句话的时候,虞子祯就已经毫无征兆的突然伸手扶住了正准备回自己座位的杨士先。 杨士先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虞子祯这是做什么,直到虞子祯瞪着她乌黑的圆眼睛大声道:“士先?士先?你怎么了士先?” 杨士先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配合虞子祯演戏。他张口欲言,结果虞子祯却出手如电,直接借着他头发的遮掩给了他后脖子一下。 后颈一痛的杨士先软软朝着地面滑了下去,只是还没等他身体落到地上,虞子祯就已经架着他两条胳膊,把他放到了离他最近的、原本属于虞子祯的那张长案上。 安置好了杨士先,虞子祯立马招手示意杨士先的小厮进来,“你家公子不知怎么晕倒了,快,你去喊几个人把他抬回家。” 杨士先的小厮腿一软,差点儿直接来一个原地前滚翻,他连滚带爬的去喊了两个侍卫过来。 那两个侍卫被他塞了银子,倒是并不介意帮忙抬一下人,他们比较介意的,是虞子祯居然直接拆掉了学堂旁边那间屋子的门板. 这可是皇宫啊皇宫,拆宫殿门板什么的,不得不说镇北王世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剽悍.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两个侍卫一人一头抬起了门板。 虞子祯对萧元瑾道:“我送士先回家,有劳殿下帮我们跟先生告个假。” 萧元瑾也已经习武数年,虽说他天赋和付出的时间远不及虞子祯,所以并不如她那般身手高强,但谁让虞子祯刚刚并没有背着他下手的打算呢,就她打杨士先那一下的时候,她手臂的小幅度晃动,萧元瑾可是两只眼睛全都看到了的。 出于对虞子祯的绝对信任,萧元瑾并没有胡乱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他几乎在虞子祯做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虞子祯必然是有必须立刻出宫的理由。 他面上神色未露丝毫破绽,看向虞子祯的眼神却隐约透着担心,“好,那你们切记行事小心一些,莫要磕磕碰碰的再伤到士先。” 虽然他说的是杨士先,但他相信,虞子祯一定能够领会他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虞子祯回看着他,唇角缓缓绽开一抹带着安抚意味的笑,“放心。” ------------ 第214章 出宫 言罢,虞子祯就带着瑶光,跟在门板做成的简易担架后面离开了。 途中,她还不忘随手揪过来一名年纪不大、没什么正经差事的小太监,给了银钱让对方帮忙跑一趟太医院。 杨士先的小厮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慌之下居然忘了要给自家少爷请大夫,他抹了把脸上的泪,“谢、谢谢世子。” 虞子祯看他一眼,“别慌,我已经给你家公子把过脉了。他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需要休息和调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士先的小厮这才想起来,他家公子曾经不止一次跟他家老爷夸赞虞子祯在医术方面的绝佳天赋。 有虞子祯这个他家公子亲口认证过的“神医”作保,小厮总算没有刚刚那么慌张了。 一行人很快行至宫门口,虞子祯示意那两名侍卫帮忙把杨士先抬上镇北王府的马车,“用我的马车吧,我的马车宽敞。” 而且她身为镇北王世子,她的马车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用避让其他人的,不像杨士先的马车,遇到当官的基本都是要避让一下的。 用她的马车,他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杨府。 等到侍卫们安置好杨士先,虞子祯也带着瑶光和杨士先的小厮上了她的那辆马车。 确实如虞子祯所说,她的马车很宽敞,这不,马车里都躺了一个杨士先了,虞子祯他们三个再进去,马车里却依然一点儿也不显得窄吧和拥挤。 杨士先的小厮不敢到处乱看乱碰,一直老老实实缩在距离车门最近的角落,而虞子祯却是在上车之后,就摸出一瓶气味奇怪的东西,然后打开瓶塞,将瓶口凑到了杨士先口鼻处。 杨士先很快被熏醒,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他就和正忙不迭给瓶口盖塞子的虞子祯对了下眼神。 记忆回笼,杨士先揉着隐约发疼的后脖颈坐起身,“你打晕我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出宫?” 听到动静正要凑过来的可怜小厮:!!! 因为太过震惊,他眼泪流到一半,剩下的一半直接就自己缩回去了。 可小厮这会儿却顾不上这些了,他愣愣看着虞子祯,很想问一句,“你不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吗?有你这么和人做好朋友的吗?” 但遗憾的是,他、他不敢问。 小厮委委屈屈凑到杨士先身边,一边呜呜的哭一边喊了声“公子”。 虞子祯没理仿佛受了大委屈的那小厮,她朝杨士先点点头,“我留在卢家的线人紧急传来消息,说是卢潼已经准备好二次暗杀你祖父了。” 杨士先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那我祖父现在.” 虞子祯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不敢赌,所以就第一时间带着你出宫了。” 杨士先心神微松,他问虞子祯,“我们这是在回我家的半路上?” 虞子祯点点头,“一出宫我就把你弄醒了,我想着先把这事儿告诉你,好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杨士先冲虞子祯抱拳行礼,“多谢子祯。” 作为藩王世子,虞子祯其实并不适合掺和进杨正德一系与卢氏一族的争斗里,可她却还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他带出了皇宫,这让杨士先如何能够不感动? 虞子祯却浅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我们是朋友嘛,能帮你的地方我肯定不遗余力。” 负责赶车的镇北王府车夫虽然听到了虞子祯和杨士先的对话,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就放慢马车速度。 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自家世子的随心所欲,以前虞子祯让他去哪,他还会在心里琢磨一下虞子祯是要去干嘛,这事儿她干了到底合不合适,但现在他却是已经进化成了虞子祯的专属赶车工具人。 不管虞子祯要去哪、要做啥,车夫都不会也不敢再提出任何异议。 他这么老实本分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之所以他不敢对虞子祯的行为和决策指手画脚,是因为那些但凡敢对虞子祯指手画脚的,下场那可都无一例外的凄惨极了。 有镇北王妃源源不断送来京城王府,试图在虞子祯身边掌控话语权,然后又被虞子祯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打包送去种地的那些下人做榜样,王府的其他下人可不敢再轻易去捋虎须。 虞子祯借此树立了自己在镇北王府的绝对权威,就连并不是奴籍,完全不用担心她把自己也打发去种地,且还深得镇北王信任的蒋先生,都被她时不时冒出来的惊人之语,搞得几乎不会对她进行说教了,就更别说是其他地位不如蒋先生的人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蒋先生是怕了虞子祯,他只是和虞子祯默契地保持了一种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虞子祯的事他几乎不管,他的事虞子祯也是完全不感兴趣,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互不干涉的奇妙状态,一起在这京城度过了很多时间。 而现在,随着京城局势的不断变化,虞子祯可以预见,很快,她就会和蒋先生产生新的争执了。 *** 虞子祯和杨士先的交谈告一段落没多久,杨府的侍卫就迎着镇北王府的马车飞驰而来。 为首的侍卫队长看到跟在镇北王府马车旁的自己同伴,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少爷,是您吗少爷?” 杨士先听到熟悉的声音,打开车窗探出头去。 侍卫队长一看到他的脸,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他哽咽着道:“少爷,您、您快回府一趟吧,老爷他中毒了,正等着您了。” 杨士先脑中轰的一声巨响,他抖着手,努力让自己镇定,“我正打算回府。” 侍卫队长抹掉脸上的泪,带着他带来的那些杨府侍卫,加入到对镇北王府这辆马车的护卫行列。 赶车的镇北王府车夫不敢怠慢,忙又稍稍提了下车速。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杨府,然后又被侍卫队长引着去了杨正德的书房。 杨正德的书房里就有供他起居的休息室,他中毒后,众人并没有随便挪动他,而是就把他安置在了他的那间休息室里。 ------------ 第215章 真死假死 侍卫头领请来的两个大夫还没走,他们正守在杨正德身边,随时监测他的毒素蔓延情况。 强打精神的杨士先在虞子祯的陪同下进了他祖父的那间休息室,只是还没等他问问自家祖父的身体情况,门外却就有杨府的下人引了太医进来。 看到跟他们前后脚赶过来的太医,杨士先怔愣一瞬,但祖父的身体情况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他刚刚那个一闪即逝的念头。 他把太医请到杨正德床边,然后紧张的看着太医给杨正德诊脉。 太医诊脉诊的很仔细,诊完脉甚至还对杨正德用了望闻问切中的其他三种诊疗方法。 然后,在杨士先心急如焚的眼神注视下,太医得出了和之前那两名大夫一样的结论——杨正德是不可能好起来了,杨家可以趁他还活着,让他交代遗言了。 委婉说完看诊结论,太医连药方都没看就带着学徒和药童离开了。 杨府的大管家拿出银钱结了诊费,然后又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杨正德的休息室里,杨士先已经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 他父亲死后,他娘大受打击,常年都缩在后院的小祠堂念佛吃斋,可以说,这偌大的杨府,几乎每天都只有他和祖父两个孤家寡人彼此为伴。 可现在,他却又要失去他敬爱的祖父了。 “呜——呜呜呜——”杨士先捂着脸,用低到几不可闻的音量小声哭了起来。 “别、别哭。”床上的杨正德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费力地朝着床外侧扭过头,满是慈爱的视线缓缓落在正跪地哭泣的杨士先身上。 杨士先跪行几步,握着杨正德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声“祖父”。 杨正德正要开口交代后事,眼角余光就瞥见了门口那道高挑身影。 他正疑惑这是谁,就见那道背光而来的身影已经不见外的走到了他孙子身旁。 “杨大人,晚辈有个问题。”已经能够被杨正德看清面容的虞子祯直切正题,让杨正德在做其他事情之前先来个攸关生死的二选一,她问:“真死和假死,您选哪个?” 杨正德:??? 虞子祯也没卖关子,她道:“如果您愿意假死脱身,和杨兄一起离开京城,那我就救您一次。” 杨士先又惊又喜,看虞子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从天而降、救苦救难的神。 他还以为自己祖父这次死定了,却不料虞子祯竟还能够救他祖父一次。 杨士先眼神急切地看向杨正德,“祖父!” 虞子祯: 虞子祯一点儿没客气的直接怼了杨正德一句,“您现在还有资格担心别人?” 杨士先小心翼翼央求虞子祯,“子祯。”他不求虞子祯无偿搭救他祖父,只希望虞子祯别太耿直的说话,以免他祖父还没做选择呢,就已经先被气死了 虞子祯看他一眼,决定还是给杨正德一些面子,毕竟忠君爱国严格说来也不是什么坏习性。 她放缓了语气,“皇上就算有危险那也是以后的事,可您和杨兄这根杨家独苗儿,你们的死期却是已经近在眼前了。” 呃,好吧,虽然她语气是放缓了,但这说出口的话却依然还是有点儿夹枪带棒的. 杨正德却并没有像杨士先担心的那样,因为虞子祯的大实话生气什么的。 他看一眼闻讯赶来,此时正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扶着门框无声落泪的儿媳妇,再看一眼杨士先这个他儿子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血脉。 面色几变之后,他终于艰难地作出抉择,“老夫愿意假死离京。” 言罢,他眼角有泪珠悄然滑落。 虞子祯知道,他做出这个抉择必然是极其痛苦的,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一直把忠君爱国当成自己人生信条的。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给这位真正的忠直之人略微透个底。 她示意杨士先去门口陪他娘,顺便也帮她守着门,不让其他人靠近。 然后她才一边给杨士先喂解毒丸一边低声对他说:“我都看在杨兄的面子上救您了,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和我关系最好的大皇子伤心么?” 杨正德眼中迸射出希冀和热切,“镇北王他.” 虞子祯毫不犹豫打断杨正德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王爷他是不会掺和朝堂争斗的。” 杨正德眼中的希冀和热切顿时黯淡下去。 虞子祯一看顿时又有些不忍心了,她安慰杨正德,“你放心,卢氏一族很快就会自己乱起来了。” 居然给太后中毒,虞子祯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急于上位的那对父女了。 在各地都不安稳,戍边将领也都各怀心思的这个节骨眼上窝里斗,卢潼和小卢氏这分明就是在自取灭亡。 正所谓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在虞子祯看来,卢潼和小卢氏这就是已经彻底疯狂了。 她对杨正德道:“刚刚那个太医应该是卢潼派来的,杨兄悲痛之下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我想着与其后续让他们再用其他手段来探您的底,还不如干脆就放那个太医进来给您把个脉,所以就也没有居中阻拦。” 守门的杨士先听到这句猛然回过头来。 是了,他就说当时他怎么会有种这事儿不太对劲的感觉。 现在想想,他府上的侍卫不敢给他祖父请太医,怕请来的不是解毒的,而是要命的,而虞子祯打着给他看诊的旗号请的太医,对方再怎么迅速,来的也不可能和乘坐镇北王府马车的他们一样快。 他暗暗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同时又无比庆幸虞子祯愿意站他这边。 虞子祯却是没有去在意杨士先的后知后觉,她对杨正德道:“您假死之后,我会安排人手,暗中护送杨兄扶棺回乡。您放心,只要我虞子祯活着一天,我就必然不会让自己的朋友死于暗杀或者暗算。” 杨正德心情复杂,说实话,他是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没得过什么正面评价的镇北王世子居然是这样的一副性格。 老爷子觉得,就凭虞子祯待朋友的这份义气,他就已经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出色了。 ------------ 第216章 离京 杨正德假死的第八天,杨士先和他娘开始收拾东西、处置产业。风声很快传出去,没多久,京城所有关注杨家的人就都知道了杨士先准备扶棺归乡的事。 皇帝心痛杨正德这样的忠直之臣竟不得善终,初听噩耗就已经吐血昏迷,虽然太医很快救醒了他,但他却因为伤了元气,一直被太医要求躺在床上将养身体。 一直到杨士先做好临行前的一切准备,进宫向皇帝父子道别,皇帝都还不被允许从床上下来。 负责给皇帝看诊的太医是太后大卢氏派来的,杨正德的死大卢氏其实也是非常愤怒的。 正如卢潼所料,大卢氏并不希望打破眼下三足鼎立的格局。 她深知,如果没了杨正德和范霆牵制卢潼,卢潼很快就会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做个辅政大臣。 他们是一母同胞,又彼此合作这么多年,卢潼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那份野心,大卢氏其实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卢潼居然会对她直接下黑手。 前些天身体上的轻微不适,大卢氏都只当是她上了年纪的正常表现。 一直到杨正德中毒身死、皇帝吐血昏迷的消息传进后宫,大卢氏情急之下也跟着晕倒了一回,她这才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她是个很有头脑的女人,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太对劲之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大张旗鼓的调查什么,而是先派了信任的太医去给皇帝看诊,然后又让绝对忠于她的心腹大太监,暗中开始调查她身边到底出了个什么样的内鬼。 太后宫中发生的这些事,别说是杨士先了,就算是皇帝和萧元瑾也都还被人蒙在鼓里呢。 唯一对京城各处的各种斗争、阴谋全都了如指掌的,也就只有自带外挂的虞子祯了。 她最近这段时间忙的厉害,因为要接收的消息千头万绪,要提前进行的准备工作多如牛毛,虞子祯甚至暂停了她原本的学习任务。 除了早晚各一个时辰雷打不动的练武时间,其他时间虞子祯基本全都拿来处理她那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纷杂事务了。 因为被人大幅度压价,杨士先最后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卖掉他们杨家在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几处产业。 他在临行之前,亲自把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全都送到了虞子祯这儿。 虽然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虞子祯不好直接把杨家的产业过户到她自己名下,但有了杨士先给的这几张契书,虞子祯却是能够私下去接收杨家那些产业的。 怕虞子祯不要,短短十来天时间就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杨士先并没有直接说要把这些东西送给虞子祯。 他把装着契书的盒子递给虞子祯,“杨家的下人我是要全部带回老家的,这些铺面、田庄空着也是空着,你若有用不如就先拿去用吧。” 虞子祯哪好意思收杨家的产业,她正待拒绝,就听杨士先又道:“你若用不上,那这些契书就当是你暂且帮我保管的。等哪天我再来京城,你再把这些东西还我便是。” 虞子祯想想也行,遂收下了杨士先递过来的那些契书。 她对杨士先道:“不必等你再来京城,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就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 杨士先吃惊的瞪圆了眼,虞子祯这话的意思,是他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京城? 虞子祯迎着他的视线微微点头,“要保密哦。” 杨士先回过神,用力朝虞子祯点头。 虞子祯笑着跟他讲了一下自己对杨家之事的后续安排,“你们出发那天,我这边会安排一支‘商队’和你们一起出发。我已经安排他们到城门口巧遇你们了,届时你们就前后脚一起走吧。” “我那支‘商队’的领头人是个名叫禄存,长的白白胖胖的青年男子。他这人很是有些福运在身上,你们跟着他,就算路上稍有坎坷,也必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虞子祯这话是安慰杨士先的,但土生土长的大齐人还是很迷信的,虞子祯这么一说,杨士先顿时就全盘相信了。 他牢牢记下虞子祯写给他的接头暗号,然后就把那张纸条直接撕的稀碎,最后再用茶水浸湿,彻底毁尸灭迹了。 迎上虞子祯满是诧异、不解的小眼神儿,杨士先解释,“我只是个粗通骑射的书生,这东西带在我身上,别人偷去个十回,我都未必能够察觉其中一回。”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把接头暗号记在脑袋里。 虞子祯朝他竖大拇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能这般谨慎我就放心了。” 她没告诉杨士先,他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因为除了以禄存为首的那支“商队”,虞子祯还另外派了两支队伍,分散在禄存、杨士先等人的队伍之前与之后。 这两支队伍,一队是由温小曼掌管的商队之一,在他们的这支队伍里,光是明面上的镖师就占了队伍总人数的一半。 另外一支则是以改头换面之后的陆鸣暄为首的,打着回乡探亲旗号的官眷队伍,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看上去柔弱无害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人均都能撂倒起码三个普通壮汉。 有他们一路护送,卢氏一族即使想要斩草除根,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无功而返。 毕竟以大卢氏和卢潼、小卢氏这对父女现在的面和心不和,卢潼能够调动的人手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多了。 本就只是勉强压住杨正德一系和范霆一系的卢氏一族,在他们内部的三巨头有了根本性的利益冲突之后,派系实力滑落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卢潼现在却已经顾不上去思虑这些了,他顶着来自太后大卢氏的压力,授意那些暗杀杨正德的死士,把刺杀杨正德的黑锅栽给了他的另一位政敌范霆。 杨家人离京之后,意识到这京城的平衡已经维持不下去,很快就要彻底乱起来的虞子祯,提议在大皇子的寝宫挖一条地道。 ------------ 第217章 求助 大皇子听到她这个提议的时候直接愣住了,虞子祯的用意他清楚,可问题是,他的寝宫又哪来的条件挖地道? 要知道,他和皇帝身边可是有很多眼线的,这些人只要发现了哪怕一丁点不对,他们都会把这点不对立马告诉给他们背后的主子知道。 这一点虞子祯当然也是知道的,但她觉得现在局势都已经乱成这样了,大皇子和皇帝其实也可以适当做一些出格的举动了。 她对萧元瑾道:“反正卢潼和小卢氏现在摆明了就是要对付陛下了,万一太后撑不住,你觉得你和陛下,在小卢氏手底下能有活路?” 萧元瑾都不用思考就能直接回答虞子祯,“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我问问父皇的意思吧。” 虞子祯点点头,“现在卢潼派去刺杀杨大人的死士已经吐口了,他们在受刑之后,招供是范阁老的大儿子,也就是范仲明的父亲指使他们去杀死杨大人的。” 至于杀人动机,那些死士表示,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死士而已,动机什么的他们是真不清楚。 这么大一口黑锅,范霆一家当然是不会认下的,可有了那些死士的口供,京兆府却是可以名正言顺把范仲明的父亲带去官衙问话甚至收押了。 眼看着那些人态度强硬的冲进范府,又一点儿不客气的强硬“请”走了自己大儿子,范霆知道,卢氏一族这是已经彻底容不下他们了。 他没有告诉自己儿孙的是,其实早在杨正德当街被人刺杀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彼时他就已经让心腹之人转移了不少财产出去,只不过卢氏一族居然这么快就直接与他撕破脸了,这事儿却是范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知道大卢氏其实并不赞同卢潼的所作所为,而卢潼又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做成他原本计划中的那些事情不可。 为了不让大卢氏腾出手来阻止他,他不仅授意大卢氏宫里的内鬼加大了药的剂量,而且还趁着大卢氏正虚弱,大刀阔斧的开始排除异己了。 正是他的着急让范霆失算了,让他没来得及转移家中的老弱妇孺。 当范府被五军都督府的兵马团团围困,范霆既懊悔又心痛。 懊悔的是他的自负害了他阖府的亲眷,心痛的则是他大半的儿孙,怕不是都要在不久的将来死于卢潼之手。 唯一让他庆幸的,大概就是他二儿子和大女儿这两家人,此时并不在大齐兵马的围困范围之内了。 他二儿子和大女婿都是外放出去的,此时都不在京城,他们范府这一被围,他留在府外的人手自然会迅速把消息传给他二儿子和大女婿。 有范氏一族五六百年积攒下的深厚底蕴,和他们身为世家大族所独有的严密人际关系网,范霆相信,他二儿子和大女儿一家一定不会也落入卢潼之手。 他做好了与卢氏一族鱼死网破,拼到全家所有人都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心理准备,包括范仲明在内的他大儿子一家,以及他尚未娶妻或是出嫁的小儿子、小女儿等人,却都没有范霆的这份狠绝。 范仲明和他父亲身为范家的长子长孙,对自己的安危倒不是十分在意,但他们却不忍心让家里的无辜稚童也跟着一起遭殃。 范仲明的二弟比他小了三岁半,如今也还只是个大点儿的少年人呢,更别提他仍是一团稚气的三弟和两个妹妹了。 这四人俱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亲妹妹,范仲明实在不忍心坐等他们死于政治斗争。 他动了送走家中老弱妇孺的心思,并且还设法偷偷溜出去,找上了刚从宫里出来的虞子祯,请求她帮一帮眼看着就要大厦倾颓的自己一家。 虞子祯是真没想到范仲明居然会来求助自己,她很是意外的对范仲明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找陈虎山。” 毕竟平时他们俩虽然也是跟着大皇子一起混的,但他们和大皇子、虞子祯、房怀英、杨士先的关系,却始终不如大皇子、虞子祯、房怀英、杨士先他们四人之间的关系那样亲近。 虞子祯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俩人和他们四人之间是存在一些隔阂的。 听到她这么说,范仲明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 虞子祯被他这突然上演的变脸绝活儿吓了一跳,她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不是嘲讽你,我是真这么以为的。毕竟,你跟他确实关系更好一些。” 这一点范仲明无法否认,他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在这之前,他确实和陈虎山更合得来。 在他看来,陈虎山才是和他一样的聪明人,而虞子祯则是和杨士先一样,多少都有那么点儿傻气在身上。 以前范仲明觉得,和这种人来往过密,肯定早晚都会被他们的鲁莽和所谓原则连累。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有朝一日,他们范家遭难,他思来想去,唯一能够放心托付家中女眷、孩童的人,居然不是和他脾性相投、懂得趋利避害的陈虎山,而是曾经因为不够圆滑而被他暗地里嫌弃的鲁莽之人虞子祯。 这时候范仲明也顾不上他世家大族嫡长孙的所谓尊严和体面了,他知道,在面对虞子祯这样的人时,坦率才是能够最快取信于人的方法。 深吸一口气,范仲明很是直白的剖析了一下自己已经发生变化的想法。 虞子祯也没有为难他,她道:“既如此,那我就帮范兄一把。” 两人就如何把人偷出来并顺利带出京城商量了一番,待到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已经全部敲定,虞子祯这才斜靠到马车的座椅靠背上,“放心,这一路只要他们服从指挥、积极配合,我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她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但范仲明却还是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如果他的家人拎不清,妄想反客为主,那么虞子祯的人也绝不会惯着他们。 杀了倒是不至于,但中途撒手不管什么的那就很有可能了。 ------------ 第218章 抉择 在这一点上范仲明完全能够理解虞子祯,所以他对虞子祯的有言在先没有任何情绪。 为防有人看不清形势连累其他人,范仲明回去之后就郑重叮嘱家里人: “我找了朋友送你们离京,他明天就会派人来接你们。” “路上你们要听护送之人的话,人家说走你们就跟着走,说停你们就跟着停,不要质疑,不要闹事,更不要喊苦喊累。” “若是到了需要舍财保命的时候,你们也别舍不得身边那点浮财,人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范霆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居然在关键时刻发挥出了这么大能量,能让家里的老弱妇孺逃出生天,他当然也不愿意他们跟着自己一起死于政治斗争。 他问范仲明,“你那位朋友,他有把握对付府外的那些将士吗?” 那么多人,且还个个武器齐备、盔甲鲜明,等闲人哪里对付得了。 范仲明看一眼自家祖父,“他既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他那个人,没把握的事从来都不会说出口的。” 顿了顿他又道:“他还让我问问祖父和父亲,可愿意也跟着祖母他们一起归乡。” 从内心来讲,他是希望自己祖父和父亲别那么倔的,可他却也知道,作为范氏一族的主事者,范霆是肯定不会跟着家中的老弱妇孺一起离开的。 他退不得,因为他只要一退,卢氏一族肯定就会按“逃犯”给他定罪,然后直接拿整个卢氏一族开刀了。 范霆不可能给他们拿自家族人下手的机会,是以他在范仲明说完这句话后,就淡笑着缓缓朝一脸期盼看着他的老妻摇了摇头。 “我和你爹不能走。”他如是说。 范老夫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但她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作为范氏一族的宗妇,范老夫人明白为什么她的丈夫和儿子不能走。 儿子是被死士咬出来的所谓“幕后黑手”,丈夫是当朝阁老,是先帝亲自任命的辅政大臣之一,除非有皇帝的圣旨在手,不然他们谁出京,都等于是直接授人以柄。 “从现在开始,范氏一族就交给你了。”范霆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有孙如此,老夫便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范仲明一怔,“您、您这是” 范霆点点头,“我打算让你也随着你祖母他们一起走。” 这可是他悉心培养出来的继任者,是他早就定下的范氏一族的未来族长,但凡有机会让他脱困,范霆当然是要立刻抓住机会把他送走的。 甚至他如果早知道范仲明有本事自己走出范府,他都不会再让范仲明傻傻的回来自投罗网。 在他心里,他这个孙子能为家族做出的贡献,可比他府上的其他儿孙加在一起还要大很多。 别怪他冷血,居然把血亲的“性命”放在“价值”的另一侧称斤论两,作为一个合格的世家家主,他只是把家族延续放在了儿女情长之前而已。 范霆把象征着他范氏族长身份的家主印信交给范仲明,“从这一刻起,你就是范氏一族的族长了,以后无论是你叔父还是旁支的那些族老,你只管以家主的身份管束、调遣他们。” 这不是个好干的活儿,尤其他孙子还不到二十岁,族中比他范霆辈分高的老人家可还都活着好几十位呢,这些老骨头,他孙子可是都得称呼一声曾祖的。 族人之间就是这点不好,族长固然才是一宗之主,可那些仗着血缘关系倚老卖老的家伙,即便是他这个身居高位的族长,却也不能真的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更别提他孙子还只是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年轻人。 范霆几乎可以预见,没了他和他长子帮范仲明压阵,范仲明在回乡之后肯定会受到很多刁难。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范仲明应付不来,且不说他老妻还活着,就只说范仲明的娘,那也是实力雄厚的世家嫡系。 还有他二儿子和大女儿那,想来也会给范仲明一些助力。 有他外祖家、曾外祖家、亲叔叔、亲姑姑帮忙撑腰,范仲明顶多也就只是吃些苦头罢了。 范仲明哪里受得了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算在离开的人群之内。 已经十多年没哭过的俊朗少年,抱着祖父的膝盖跪在地上,哭的眼泪糊了满脸。 听完小奶音系统转述的虞子祯却啧了一声,“范大人这也太迂腐了,卢潼和小卢氏那对父女这都明摆着不打算再用打嘴仗和勾心斗角这种文化人的斗争手段了,他干嘛还硬撑着等京兆府那边的审案结果?” 在虞子祯看来,人活着最忌讳的就是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如果把范霆换成她,她绝不会只用同一套标准应对自己的敌人。 敌人是君子她未必一定用君子标准回击,敌人是小人,她却是一定会走小人的路数,让小人无路可走。 是的,她一点儿都不介意为了对付卑劣小人放低自己的道德标准。 以她的观察,世家虽然不掌兵权,但京城周边的将士们却也不是全都掌握在卢氏一族手上的。 那些还没有被卢氏一族或干掉或收拢的武将,他们这会儿肯定也和范家一样处境艰难。 虞子祯觉得,他们与其坐等被人家逐个击破,还不如联起手来,先把卢氏干掉再说。 她不知道的是,世家之人自有傲气,他们连卢氏一族这等其实已经是权贵阶层,但却因为底蕴很浅被他们视为“泥腿子”的官宦之家都看不上,又哪里看得上那些确实是“泥腿子”出身,且还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呢? 而那些掌兵之人,他们也对世家一向避之唯恐不及。 且不说人家看不起他们,他们不会凑上前自讨没趣儿,就只说万一真有哪个世家出身的人凑过来跟他们套近乎,那他们考虑到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也只会怀疑对方是打了什么坏主意,想要算计得他们粉身碎骨还念着对方的好。 只能说,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士庶之间的隔阂,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 第219章 救人 以范霆为首的世家大族的那些人,他们不像虞子祯出身武将之家,跟天下将士算是同出一系的“自己人”,很多时候甚至能够只靠自己的身份便利,就轻易收获武将们一定程度上的信任和好感。 他们和行伍之人天然对立,一旦遇到事,他们根本没办法调头去和对方联手对敌。 好在范仲明还认识一个虞子祯,并且虞子祯还真愿意帮他们范家的绝大多数人逃离京城。 虽然虞子祯问他要了不少报酬,但在范仲明看来,六成的家财显然是无法与他们家的几十条人命相提并论的。 是夜,虞子祯的一众下属在不惊动范府外面那些将士的前提下,提前观测好风向,利用风力的帮助和夜色的掩护,给他们下了大量药粉。 吸入了药粉的将士很快沉沉睡去,早就已经准备好简单行李的范家人在范仲明的带领下,悄悄出了范府,然后又被虞子祯的人迅速分批运送到城门附近。 至于范霆和他长子,他们坚持不走,虞子祯自然也不会多事的去劝说。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也有各人的命运,最多,她在他们死后,看在范仲明的面子上帮他们收敛、掩埋一下尸身。 至于包括范仲明在内的范家其他人,有虞子祯批发回来的大量路引,他们安全出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范霆把家里三分之二的侍卫都给范仲明带上了,还有那些服侍他妻子、儿孙的心腹下人,以及陪他们父子一起留在范府的那三分之一侍卫的家人。 眼下留在范府的,就只剩下了范霆父子、约莫三分之一的范府侍卫,以及那些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下人。 其实虞子祯并不介意把那些下人也给接出来,她觉得就算范仲明等人没那个能力把他们全都带回老家,那在把人带出来后直接放他们自由还是没问题的吧? 然而她的这个提议却被范仲明直接否决了,用他的话说,如果这些下人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范府,那么负责在外面看守范府的将士一定很快就会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万一他们进府查看,那他们这群人很可能就都走不了了。 或许是看见虞子祯脸色不好,他还难得跟虞子祯解释了一句,“他们只是下仆,就算我祖父、父亲出了事,他们也不会被一并问罪的。” 大齐的奴仆和物件儿差不多,也是主家财产的一种,就算主家被砍头,他们也不会跟着丧命,而是会被押到人市重新售卖。 虽然很大概率,他们会因为被重新售卖而和家人骨肉分离,此生都难有再见之机,但起码绝大多数人的命都能保住。 这一点虞子祯也是清楚的,且她也必须承认,范仲明的顾虑其实很有道理。 他要为了自己的家人,拿自家的奴仆当一阵子的烟雾弹,以当下的这个时代背景,虞子祯实在没有反对的立场。 但就算如此,虞子祯也还是因此郁闷了。并且因为这份郁闷,她在明知道范仲明也要走的情况下,并没有念着过去数年的同窗之谊去送范仲明离开。 范家走的只剩范霆父子之后,范霆长子被京兆府传唤的次数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而愈发频繁。 与此同时,坊间渐渐流传出了太后身体不好、恐怕将会命不久矣的谣言。 但凡嗅觉敏锐一点的,都从这段时间的种种变动中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紧张与危险。杨正德一系的很多官员在杨士先的私下劝诫下,在这段时间或是辞官,或是直接挂印而去,走的都很干脆。 卢潼忙着对付范霆一系,对他们倒也没有多做刁难,这些人当中的绝大部分,都走的十分顺利,极少数即使辞官了卢潼也不打算放过的人,虞子祯则全都让自家下属去卖了个人情给他们。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虞子祯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以后,她却是可以仗着今时今日的这份救命之恩,去找这些原本应该是朝廷中流砥柱的官员讨这份救命大恩。 她这救命之恩可不只是针对这些官员,她那些下属在救人的时候,救的可是这些官员以及他们的一家老小。 这么多的救命之恩,他们就是脸皮再厚也得给她乖乖还来,不然可别怪她主动出手,连本带利把这份恩情给要回来。 被记了小本本的那些官员,完全不知道自己或快或慢,总会被虞子祯找到家里,且对方还会理直气壮要求他们为自己打工,以偿还救命之恩。 此时的虞子祯却也没有只顾着救杨正德一系的那些人,她在时局这般紧张的时候,依然还是每天准时准点的和房怀英、陈虎山一起去皇宫做他们的伴读。 不知情的人看了,背后可没少议论他们的强悍神经。 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其实虞子祯和房怀英就没有一天是白去的。 虞子祯提议的事情,萧元瑾与皇帝商量过,父子两个最终决定听她的,冒险在大皇子的寝宫挖一条地道。 没人知道虞子祯是怎么把工具带进来的,又是怎么把挖出来的土石给变没的,大皇子和他的两个心腹内侍,只每天按照她给的图纸,在虞子祯过来大皇子这边午休、补课的时候,一起躲在大皇子寝殿的那张大床下吭哧吭哧挖土。 他们每天挖起码三个时辰,工作强度之大令他们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集体变瘦了,但放在眼下的这个多事之秋,他们的渐渐变瘦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能进到这座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太后病重,皇帝的好日子基本就已经到头了,只要太后一死,皇帝和被他拼死护着的大皇子就肯定会以一个不体面的死法和一个体面的对外说辞被人直接结束生命。 没见一向见机最快的陈虎山,这些天虽然也是一直天天不落的来宫里上课,但却是再也没有跟着房怀英和虞子祯来过大皇子的这座寝宫嘛。 ------------ 第220章 查出 比鬼还精的陈虎山,自从杨正德的死讯传出,就再也没有接近过大皇子、二皇子和萧韶恪当中的任何一人。 他以最近肠胃不适为由,每天中午都不辞辛苦的出宫回府,去吃据他说是他家厨子为他精心烹制的清淡膳食。 至于因为“感染天花”被移送出宫、对陈虎山来说完全没有接近价值的大公主,陈虎山表示,他都已经快要忘了他曾经的同窗还有这个人。 他把趋利避害这四个字表现得这般明显,房怀英其实是有点心寒的,但虞子祯却觉得他越是这样,自己才越方便背着他,做一些不能让他有所察觉的事。 若是他来了,虞子祯反而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这个心思敏锐的家伙会不会从大皇子的精神状态,判断出他和皇帝其实并没有即将跌落悬崖的那种慌张、畏惧以及焦急。 太精明又太会趋利避害的人,虞子祯不想跟他们打太多交道。 反而是房怀英这种虽然聪明,但却有原则、有底线的人,虞子祯更喜欢跟对方交朋友。 在他们偷摸儿挖完那条从大皇子寝殿直通御花园活水出口的地道之后,太后大卢氏总算查出了她是怎么中的毒。 原来就在大概三个月前,卢潼就已经拿捏住了她身边那位最得她信任的嬷嬷。 那嬷嬷是她从卢家带出来的,不仅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一直为她鞍前马后,而且还曾不止一次因为她被人陷害,甚至还曾十数次因为她挨打、罚跪、受刑。 大卢氏对她的信任,只比对自己的信任略少一点,所以她一开始是真没想过对方居然会背叛自己。 然而查出来的证据摆在那里,她再怎么不想相信,却也还是要打起精神处置叛徒。 那嬷嬷倒也没有像其他被抓出来的内鬼似的,试图为自己狡辩脱罪,她在被人带到大卢氏面前后,就自己哭着主动招认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位嬷嬷虽然一生未嫁,没有子女存世,但她娘家却有一个硕果仅存的侄子。 从她的讲述里,大卢氏得知,是卢潼拿她侄子的命威胁她,让她给大卢氏下药,且卢潼还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他并不是想要大卢氏的命,只是希望大卢氏能稍微别那么精力十足的总是每天盯着前朝的事,能在意识到自己精力不济后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那嬷嬷哭着给大卢氏磕头,说她并不知道这药会让大卢氏渐渐走上死路,所以才一时糊涂,答应了帮卢潼给大卢氏下药。 大卢氏直接自动过滤了她的这些话,大家都是宫斗的骨灰级选手了,父子、兄弟相残的戏码他们见得还少吗? 亲爹、亲儿子都能互相下杀手,更何况她和卢潼还只是一母同胞。 大卢氏相信,就算卢潼真跟那嬷嬷说过这种话,那嬷嬷肯定也是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的。 她只是在旧主和侄子之间,选了保护侄子罢了。 嬷嬷的哭诉大卢氏懒得听,她对那嬷嬷的主仆之情,在刚刚得知真相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彻底被那嬷嬷自己消耗殆尽了。 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卢潼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 掺了毒粉的特制香料很快被人从嬷嬷的屋子里搜了出来,经太医检验,发现那毒竟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慢性毒。 这毒会让中毒之人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得虚弱,等虚弱到一定程度,一个外表看着好好的人,就会因为受风着凉之类的小毛病一命呜呼了。 如此狠毒却又如此不留痕迹,卢潼在杀大卢氏的同时还惦记接收她手头势力的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大卢氏闭了闭眼,她这一生,果然就是从头到尾的孤寡命吗? 曾经,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美人一个接一个的纳,害得她纵使千般防备,最终却也还是被人算计了去。 现在,那个因她飞黄腾达、大权在握的她的亲兄弟,居然也要来要她的命了。 深吸一口气,大卢氏摆了摆手,让人把那嬷嬷给拖出去解决了。 良久,空旷寂静的宫殿里,大卢氏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不慎染了风寒,拖延日久,如今已元气大伤、病入膏肓。” 之前一直屏气凝神,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她那些心腹宫人,闻声忙低声应“是”。 其中一人躬身退出,去和负责给大卢氏诊脉的御医通气,其他人则在大卢氏的吩咐下,相继领了她的命令去做某些事。 消息传到南书房,虞子祯悄悄建议皇帝,“陛下不如下一道圣旨,命皇后带着妃嫔和皇子皇女出宫,去皇觉寺为太后祈福。” 皇帝从善如流,立马提笔写了道圣旨,其他人接旨后都去收拾行李了,但小卢氏却是直接驳回了皇帝的这道圣旨。 接下来,她还有大事儿要做呢,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寺里为那个老不死的祈福。 她对去传旨的太监道:“本宫分身乏术,实在出不得宫,不若就让那些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去祈福,本宫还是留在宫里照顾母后、打理宫务。” 她所谓的“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正是包括大公主生母在内的一些低位妃嫔。 值得一提的是,小卢氏并没有把平时她也很是看不顺眼的三皇子的生母宁嫔也给一起打包丢出皇宫。 在包括大公主生母在内的那些低位妃嫔离开后,皇后立马把宁嫔宣到了自己宫中。 她给了宁嫔一包卢潼让人送进宫的、能够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这毒药是太后病重的消息传到卢家后,卢潼让人送进宫的,送药进宫的人还通知了皇后小卢氏,让她监督宁嫔尽快给皇帝下毒。 皇后对自己爹的这一决定既不意外也不震惊,因为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事。 太后要死了,那皇帝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存在了。 还有他那个残废儿子,他们就一起去死好了。 这么想着,小卢氏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满是阴狠的光。 ------------ 第221章 良心 受制于人的宁嫔当着小卢氏的面只能恭顺应是,但心里其实在暗骂小卢氏“傻子”。 宁嫔是三皇子生母,但同时她也是范氏家主范霆出了五服的表妹的庶出孙女。 虽然和范家有着极远的亲戚关系,但她娘家父兄依附的却是卢氏一族。 当初卢氏一族授意皇后在选秀时留下她、给她机会怀孕生子,为的正是这一刻用她和范氏一族的亲戚关系来攀咬范氏。 只不过在皇帝人选上,小卢氏和她爹卢潼属意的却并不是同一个皇子。 急于做太后的小卢氏理所当然的认为,继位的会是记在她名下的二皇子,却不知她爹卢潼根本就不想再让已经有了自己主见的皇帝上位。 他需要一个啥事儿都不懂的奶娃娃,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独揽朝纲,才能在几年后让这个稍微长大一点的奶娃娃禅位给他。 小卢氏不知道卢潼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宁嫔的儿子三皇子,宁嫔则是不知道卢潼许给她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她满心期待皇帝死去,她和小卢氏一起做两宫太后的那一天,届时她凭着自己皇帝生母的身份,不说压小卢氏一头吧,起码也是能和小卢氏平分秋色的吧。 很会做梦的宁嫔垫着帕子接过皇后宫女递给她的毒药,生怕这玩意儿自己沾上哪怕一点点。 从皇后宫里出来后,她迫不及待地去了御膳房。 按照小卢氏这个脑仁儿不大的皇后娘娘给她设计的剧本,宁嫔需得打着为三皇子亲手做点心的旗号,把卢潼好不容易弄来的珍贵毒粉撒进御膳房专门给皇帝炖的汤里。 完成这一步后,宁嫔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她自己宫里待着了,之后御膳房这边派去送汤的人,会设法看着皇帝喝下有毒的汤水。 宁嫔很喜欢这个安排,她觉得,这样她就可以洗清嫌疑,不与皇帝暴毙的事情沾边儿。 她不知道的是,小卢氏之所以不让她给皇帝送汤,是因为小卢氏不仅仅只是想要杀了皇帝,她还想一起杀了碍她眼很多年的萧元瑾。 以宁嫔的身份,她想接触到不近女色的皇帝都得绞尽脑汁,就更别提是接近萧元瑾了。 小卢氏可不想等到她杀了皇帝,虞子祯和房怀英等人却仗着家里的兵权,突然冒出来扶持大皇子登基。 这大齐必须是完完整整属于她小卢氏的,她必须把一切隐患全都掐灭在萌芽状态。 志得意满的小卢氏一边在心里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一边得意洋洋的对心腹宫人道: “死老太婆总算要死了,等她死了,你记得把那些有毒的香料亲自处理掉。至于韦嬷嬷,到时候就让她给死老太婆殉葬好了。” “皇帝那边也是一样,他不是疼那个瘸子吗?到时候就让那个瘸子给他陪葬。”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与她们只隔着一道花墙的另外一边,有个含胸低头,看着就畏畏缩缩的人,正一脸惊惧的听着这边的动静。 此人正是打小儿就生活在小卢氏阴影下的二皇子,他虽然搬去前面住了,但每隔一段时间却还是要回来给小卢氏请安的。 小卢氏是个喜怒不定的人,他来得太频繁了,小卢氏嫌他烦,他来得次数少了,小卢氏又觉得他对自己不敬。 二皇子其实很想她给自己定个规矩,规定一下他到底该多久来一次。 然而小卢氏显然不会那么好说话,二皇子于是一直以来都只能被动承受小卢氏的阴晴不定。 不过就算如此,二皇子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也还是很知足的。 他长大了,见小卢氏的次数少了,挨打的时候更是几乎没有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收获了父爱和兄弟之情。 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和宫里的诸多变故他也是有耳闻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害太后大卢氏“病重”的,居然是大卢氏的亲侄女。 而且听她话里的那意思,她居然还打算同时害死他的父皇和兄弟。 二皇子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一直到出来散步的小卢氏渐行渐远,二皇子这才强忍着心里的惊惧,魂不守舍的返回他自己的寝殿。 从后宫走回前面的这一路,二皇子心中各种念头来回翻滚,但最终,他在去往他和大皇子寝殿的分岔路口,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去给大皇子和皇帝报信。 他很慌,冲进来后就揪着大皇子的衣襟,把他听到的皇后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了大皇子,甚至都没注意到正在其中一排书架后踩着梯子找书的虞子祯。 虞子祯很无语,就二皇子这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城府和主见,他要是真做了皇帝,朝臣们怕是会直接蹬鼻子上脸。 她正腹诽着,屋外的轻微动静倏的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问了小奶音系统之后,虞子祯发现,偷听的人原来是效忠太后的小太监,想到这小太监平时的死脑筋,她决心赌一把,看他到底是会去找大卢氏,还是会去抱小卢氏大腿。 据她所知,大卢氏已经知道了小卢氏和卢潼要杀她的事,她现在缺的,只是来自其他人的辅助性证据。 虞子祯决定赌一把,让这个小太监给她补上证据链的最后一环。 事实证明,这小太监确实是个一根筋,就算他听到了小卢氏说的大卢氏快死了,但他却依然还是去给大卢氏报信了。 听完墙角的小太监蹑手蹑脚的离开之后,虞子祯通过小奶音系统的上帝视角,很快就得知了他已经与大卢氏最信任的心腹太监接上头,并且还气愤地向对方转述了小卢氏的那些话。 很好,看来这个小太监还是很记情的,并不会因为太后一方处于弱势地位就背叛对他有恩的“干爷”。 目的达成,虞子祯心情甚好的下了梯子,准备出去吓二皇子一跳。 二皇子也果然被她吓到了,原本就慌得脸色通红、浑身直冒虚汗的二皇子在看见虞子祯的那一瞬,直接跟见鬼似的猛退两步。 ------------ 第222章 承诺 虞子祯见二皇子这样,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吓唬他。 她看向萧元瑾,“刚刚太后的人在外面偷听,现在他已经跑去太后宫里报信了。” 二皇子在她说前半句的时候吓得直接腿一软跌坐在地,把虞子祯搞得后半句都没敢用正常音量说出来。 她有些想不通这孩子到底是在怕些什么,“他去给太后通风报信你怕什么?你不是应该为多了一个盟友而高兴?” 二皇子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原本就不是多聪明,现在惊慌之下大脑索性直接死机了。 萧元瑾不忍看他一副傻样儿,于是耐心对他解释了一句,“太后现在和父皇的利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暂且她和我们是同一条阵线的。” 太后本就贪权,现在又查出小卢氏和卢潼对她下毒手,以她的心性,她可不会牺牲自己成全卢氏一族。 见二皇子转过弯,萧元瑾这才看向虞子祯,“我得去给父皇报信,免得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着了小卢氏的道。” 虞子祯会意,“我会在这守着二皇子,绝不让人动他哪怕一根头发。” 二皇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这个行为明晃晃就是对小卢氏的背叛,小卢氏一旦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抱着膝盖,就那么坐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开始瑟瑟发抖,对小卢氏的恐惧是根植在他骨子里的,虽然他不忍心皇帝和大皇子遇害,可、可他也是真怕小卢氏啊! 越想越怕的二皇子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这给虞子祯震惊的直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一会儿,她才绞尽脑汁对二皇子说了一句,“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二皇子一听顿时哭的更厉害了,“你、你就一个人。你还是,别、别掺和进来了。” 他一边哭一边打嗝,虞子祯真是既好笑又无语。 她问二皇子,“你应该知道你过来报信,皇位就彻底与你无缘了吧?小卢氏不可能容忍一个背叛了她的人登上皇位。” 二皇子一边打嗝一边非常耿直的回了虞子祯一句,“当了皇帝、也没什么好的,我父皇、早、早就是皇帝了,还不是和、和我一样,每天都、都活得战战兢兢的。就连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他都不敢明着、明着疼爱。” 越长大,二皇子就越是能感觉到皇帝其实也是疼爱萧元瑾之外的其他孩子的,他只是不敢把这份疼爱表现出来而已。 看得多了,二皇子对小卢氏势在必得的皇位反而毫无兴趣。 比起做一个憋憋屈屈的傀儡皇帝,他更愿意顺从本心,为保护真正对他好的皇帝和萧元瑾鼓起勇气。 虞子祯眼角狂抽,她心说,二皇子的这番耿直发言可万万不能让他的老父亲听见,不然皇帝怕是不用小卢氏和宁嫔下毒,就能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郁闷死了。 不过二皇子能够不顾自身安危来报信,虞子祯对他还是要高看一眼。 她对二皇子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你哥没有白庇护你这么多年。” 看在二皇子懂得感恩,怂的同时也很勇敢的份上,虞子祯决心给他一条生路。 萧元瑾回来后,虞子祯让他找出几身小太监们的统一制服,“二皇子不能再继续待在宫里了,我这就让人接应他出去。” 二皇子猛地抬头看向虞子祯,“你、你愿意救我?” 虞子祯很无语的冲他点了一下头,“我可以救你,但我有个条件要说在前面。” 二皇子猛点头,“你说,你说。” 虞子祯直截了当地看着他说:“你得改名换姓,放弃你的皇子身份。我不可能让我的下属因为你每天面对血雨腥风,当然,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天天都被小卢氏派去的人追杀吧?” 二皇子先是点头,然后又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答应你。我不要天天被人追杀。” 只要能让他找个地儿吃喝不愁的老实窝着,他愿意从此再不冒头儿。 可很快,二皇子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严峻问题,“可、可我要是走了,我父皇和皇兄” “他们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不是还在京城呢么。”虞子祯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后续计划透露给二皇子,这家伙还是就老老实实做他的傻白甜好了。 二皇子后知后觉想起虞子祯和他皇兄那可是关系最亲密的,虞子祯连他都救了,再怎么也不会不管他皇兄的。 而他皇兄又是最孝顺他们父皇的,如果有机会逃过被杀的命运,二皇子相信,他皇兄一定不会忘记带着他父皇。 不谙世事的小皇子想不出要把皇帝偷出去有多困难,他盲目地相信着看起来胸有成竹的虞子祯。 虞子祯丢给二皇子一身萧元瑾让心腹太监送来的,比较合身的太监服,“把你眼泪擦擦,然后把这身太监服给换上。” 萧元瑾则是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十片金叶子和一小把碎银,“这些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虞子祯颇为无奈地看一眼萧元瑾,“我既然救她了,后续难道还能不管他吃穿?” 萧元瑾勉强扯出一抹笑,“就算你什么都管,他身上有些钱,心里也能多少安稳一些。” 虞子祯闻言,把那些能够成为线索的、原本被二皇子戴在身上的金玉之物全都划拉到了自己这边,“你这些东西都太显眼了,万一被人看见了,你行踪就暴露了。” 二皇子目瞪口呆。 好在,虞子祯很快就摸出了与他那些东西价值大差不差的银票给他,“银票你得用油纸好好包起来,不然万一你倒霉,在赶路的时候遇到下雨天” 没出过门的小皇子觉得虞子祯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又笨手笨脚的,用萧元瑾心腹内侍送来的油纸,把他的宝贝银票里里外外包了三四层才放心。 揣好银票,换好衣衫,二皇子泪眼汪汪的跟大皇子道别。 大皇子摸摸他的头,“出去了记得要谨言慎行,能离京城多远就离多远。”(本章完) ------------ 第223章 冒犯 二皇子流着泪点头,然后又跪下来,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算以后还能再见皇帝和大皇子,那肯定也会是好几年之后了。 他穿着小太监的衣服,顶着虞子祯临时为他更改过的陌生脸孔,跟在玉衡身后,既紧张又激动的迅速偷溜出宫。 怕打草惊蛇,强忍着没有改变自己习惯,没有在这个时间点走出御书房的皇帝眼含热泪,站在窗边一直目送二皇子走到他再也看不见对方的单薄身影。 再说玉衡,把人交接给虞子祯安排在皇宫外面的私兵后,她趁着二皇子去屋里换衣服,低声和守在外面的私兵首领转述了虞子祯的命令。 “世子说,好孩子不该年少早亡,他让各位第一时间把二皇子送到江南的庄子。” “还有大公主,世子让您去皇庄问她一声,看她是否愿意跟着你们一起离京。若她不愿意,您不必勉强,只管带着二皇子先行去往江南。” “她若问起自己生母,劳您告诉她,她生母现在在皇觉寺为太后祈福。” 私兵首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还请转告世子,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玉衡点点头,“世子说让你们全都撤走,不要再在这家铺子留人了。” 这铺子原本是属于杨家人的,在杨士先把它交托给虞子祯后,虞子祯就没有再让这铺子开门做生意了。 她把铺子里那些布匹、绸缎全都收进系统仓库,然后就把这里当成了她私兵们的其中一个据点。 眼下这些人要走,需要收拾的也就只有他们囤在这里的米粮、银钱,以及他们日常要用的锅碗瓢盆、枕头被褥等家伙什。 他们收拾东西的速度那可是专门训练过的,等到二皇子自个儿换好衣服出来,虞子祯的私兵们不仅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好车辆和马匹,而且还临时跑出去买了不少的干粮和卤肉。 玉衡对换好衣服出来的二皇子道了声“保重”,然后又叮嘱他一切都听私兵首领的。 二皇子含着眼泪用力点头,“有劳玉衡姑娘。” 他们走后,玉衡带着已经换上一身太监服的虞子祯的其中一名私兵,大摇大摆再度回到皇宫。 这名私兵的身形和面容都与二皇子改头换面之后的那副模样几乎一模一样,但与二皇子不同的是,他是真的就长这副模样。 玉衡把他带进宫,虞子祯帮他改头换面,让他先假扮自己一段时间。 至于虞子祯,她不想二皇子宫里的东西便宜了小卢氏,于是就顶着二皇子的脸,大摇大摆往他寝宫走了一趟。 值钱的摆件、配饰,二皇子没来得及带走的私房钱,以及存放在他私库里的,年节时太后、皇帝、皇后例行赏赐给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虞子祯只要有见到就绝不会放过。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捡便宜的这个过程中,二皇子宫里的管事嬷嬷是有试图阻止她的。 她进二皇子寝宫的时候宫人们都只是十分敷衍的远远朝他行了个礼,但当她索要二皇子私库的钥匙,表示自己想要进去取点东西的时候,二皇子寝宫的管事嬷嬷却软中带硬的拒绝了。 那嬷嬷表示,如果二皇子有什么需要,她可以去帮二皇子取出来,完全不必劳动二皇子亲自跑去那种地方。 虞子祯可不是真的二皇子,别人蹬鼻子上脸,她可不会唯唯诺诺的忍气吞声。 她沉下脸,勒令那嬷嬷立马把钥匙拿给她。 那嬷嬷被她的突然变脸激怒,不仅不肯给她钥匙,反而还阴阳怪气的嘲讽起了“二皇子”看不清形势。 “殿下不会以为,太后病重您就翻身了吧?您要是做的这种梦,那老奴建议您好好看看您父皇。有皇后娘娘在一日,殿下您还是老老实实做您听话的孝顺儿子比较好。” 虞子祯笑了,笑的很大声。 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放肆大笑骇了一大跳,还以为“二皇子”这是终于受不了这份屈辱直接失心疯了。 但很快,宫人们就瞄到虞子祯缓缓起身,然后缓缓走到二皇子寝宫的大门口。 在众人以为她这是受不了那嬷嬷的奚落,准备落荒而逃时,虞子祯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大铜锁和一根粗铁链,咔嚓一下锁死了二皇子寝宫的门。 众人:??? 在众人迷惑又震惊的眼神注视下,虞子祯兔起鹘落,几个腾跃来到那老嬷嬷身前,铁拳直接就朝对方砸了过去。 考虑到这老虔婆年纪大了,又只是个没学过武艺的普通人,虞子祯其实是收了大部分力道的,但就算如此,那老嬷嬷也还是被她打得好一阵鬼哭狼嚎。 老嬷嬷是小卢氏的心腹,二皇子宫里的宫人,除了最底层那些做杂事、背黑锅的,其他但凡有些头脸的,那都是心向这位嬷嬷的。 眼下她挨揍,他们当然不会就那么眼睁睁的傻看着。 众人一拥而上,嘴里说着劝架的话,实际上手脚却都不老实的朝着二皇子去了。 虞子祯见他们这样,心里都替二皇子觉得悲哀。 她一边飞快出脚,把试图背后对她下黑手的家伙全都踹出去,一边把那老嬷嬷的身体迎向她来不及踹的另外两人。 那两人收势不及,拳脚直接落在了他们原本相救的那嬷嬷身上,疼的那嬷嬷又是好一通鬼哭狼嚎。 虞子祯对付那些年纪没那么大的人,下手可比对付那老嬷嬷时狠多了,她几脚下去,那几个被她踹飞的家伙就都或是撞到墙、或是撞到树、或是撞到人,疼的仰面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了。 至于其他有幸没有抢到内圈的,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被抢到内圈却又被虞子祯迅速踹飞的人撞飞,剩下的一部分人则被骇得根本不敢再抢步上去。 太可怕了,居然直接把人踹飞,这、这绝对不是他们那位胆小如鼠、可以随便欺负的二皇子能够做出来的事。 “你、你是谁?”其中一人颤抖着问虞子祯,明明他非常肯定这人绝不是二皇子,可这人的脸他不明白虞子祯是怎么做到完全复刻二皇子长相的。(本章完) ------------ 第224章 诛杀 虞子祯瞥他一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们都得为自己曾经做过的孽以命偿还。” 二皇子可是很多人公认的皇位继承者,就算小卢氏平时不怎么把他当人看,这些人也不该对群殴二皇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能这般大逆不道,足可见他们平时背着人时是怎么苛待、欺负二皇子的。 虽然这老嬷嬷肯定是罪魁祸首,但这些甘愿为虎作伥的人却也绝不无辜。 虞子祯不再留手,她把那老嬷嬷丢到屋里,然后朝着众人绽开一个邪气十足的笑,“二皇子让我发财,我帮二皇子洗刷耻辱,这很公平。” 她这话等于是直接承认了自己不是二皇子,那些宫人见势不妙,撒腿就分头开逃。 门被锁了,墙又太高,他们根本没办法从这里面出去,于是这些人就选择了往离自己最近的屋子里面躲。 他们想的是,只要他们抵好门窗,虞子祯就肯定进不去了,那他们就也安全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进屋、关好门,虞子祯就已经仗着自己系统出品的轻身功夫,一阵风似的从庭院各处刮过。 她手里拿着一根虽然很细很白但却特别结实的绳子,这根长绳在她的有意操控下,把四处乱跑的那十三个人全都捆着脖子拽到了庭院正中。 那十三人被她暴力拖拽,喘不过气还在其次,身体和脖子处传来的疼痛才是最让他们恐慌的。 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被拖拽的过程中受了很重的伤。 那老嬷嬷刚用了吃奶的力气,强忍着疼痛爬起来,眼睛里就突然映入了这恐怖一幕,她吓得腿一软,直接就又坐了回去。 把人像拖死狗一样全都拖到那老嬷嬷面前,虞子祯笑眯眯拎着她衣领,把她也给拽了过来。 “本来我是不想杀人的,可谁让你们不识趣儿呢。”若那老嬷嬷乖乖把钥匙给她,或者她收拾那老嬷嬷时,这些黑心宫人没有冲上来群殴“二皇子”,虞子祯都不会动杀心的。 可现在嘛,她决心还是不要白拿二皇子的东西了。 把十四个人全都吊上房梁,虞子祯拍拍手,头也不回地走到庭院正中。 “你们谁知道那老虔婆把钥匙放哪儿了?” 听到她这么问,那些战战兢兢紧贴着墙面,恨不能自己直接隐形消失的底层宫人们,一边不停颤抖,一边默不作声的给虞子祯指了个方向。 虞子祯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间窗户半开的房间。 那是这座宫殿里除了主殿之外朝向最好、面积最大的房间,是那位老嬷嬷起居的地方。 虞子祯笑笑,转身大踏步走进了那位老嬷嬷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虞子祯打眼一扫,就发现居然并不比二皇子的寝殿逊色多少,甚至系统帮她扫描出来的装着那老嬷嬷私房钱的匣子、暗格之类,里面存放着的金银珠宝和银票,数目比二皇子那边的都还要更多一些。 虞子祯啧啧两声,然后毫不客气的全部收入系统仓库。 东西收完了,她找出二皇子私库的钥匙,进去溜达一圈,再出来时那私库就已经空的连老鼠都不会光顾了。 她找到那些根本不敢逃跑,更不敢出去通风报信的底层宫人,“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留在这里等着承受皇后的怒火,二,去搜刮那些死人留下的金银细软,准备好跟我一起离开皇宫,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宫人们当然不会选择留下来面对小卢氏,要知道那位可是个动不动就会要人性命的狠人。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他们当然不会愿意自己死。 众人纷纷表示,自己选择离开皇宫。 虞子祯点点头,“那就去翻东西吧,不要贪心太过,每人都挑一些值钱又不显眼的。” 她刻意咬重了“每人”二字,就是不希望有人欺负那些比他们老实的。 众人能在宫里活下来,趋利避害的本能都是具备的,所以虞子祯此言一出,那些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人,顿时就熄了他们搞点小动作的心思。 他们还算和气、平均的,瓜分了那些人留下的银票和金银珠玉,至于既值钱又实在带不走的锦缎绫罗之类,他们则是搬出来交给了虞子祯。 虞子祯: 她倒也没贪财到连这些小喽啰的东西都要惦记。 “这些你们拿箱子装起来,帮我搬去大皇子那里。” 众人闻言,忙又去弄了几个值钱的檀木箱子来装这些布匹。 虞子祯见他们做完了事,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为首的那个小宫女,“每人吃一颗,免得等出了这道门,你们当中有人想不开,非要给我出幺蛾子。” 众人既害怕又不敢不吃,以小宫女为首的一众底层宫人,抖着手把药丸塞进自己嘴里。 让虞子祯比较欣慰的是,这群人全都老老实实吃药了,并没有偷奸耍滑糊弄她的。 等到药瓶重新传回她手里,她笑着环视众人,“看来大家确实很有诚意,那就现在跟我一起离开吧。” 众人闻言,忙抬着木箱子,紧紧跟在虞子祯后面。 虞子祯打开锁头,带着这些服了毒药的底层宫人直奔大皇子那儿。 大皇子看到这些人和他们手里抬着的箱子,手里的毛笔都差点儿吓掉了。 他很是头疼的问虞子祯,“你还找了人帮你抬东西?” 虞子祯叹气,一边挥手让玉衡和那名假扮她的侍卫去安置这些人,一边把事情经过简单和和大皇子说了一遍。 大皇子听完眉头紧皱,“那你现在就带着他们出宫吧,然后直接回北境,再也别往京城来了。” 虞子祯正要摇头,就听萧元瑾的心腹内侍报说皇帝来了。 皇帝是过来陪儿子吃晚饭的,这已经是他多年来的固定习惯了。 “我不会走的。”给皇帝行过礼后,虞子祯对大皇子道:“我会让人送他们出宫,送他们去小卢氏找不到的某处地方。” 大皇子不赞同,“不行,这太冒险了。就算你回来时刻意绕路了,也未必就真的没有任何人看见你进出那边。万一小卢氏到时候栽赃你,说是你害死了我二弟,那你可就危险了。” ------------ 第225章 说动 皇帝听的一头雾水,忙问二人他们这到底是在说什么事。 大皇子把虞子祯去二皇子那儿拿金银细软,结果却因为那边的宫人想要群殴“二皇子”,一气之下把所有动手的人都被弄死了的事情,简单和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越听脸色越白,他腾地一下站起身,“不止是他,你也得走。你们全都得走。” 他倒是没怪虞子祯,年轻人嘛,冲动一些不奇怪,再说虞子祯也是在为他的另一个儿子出气。 大皇子当然知道自己也不安全,他担心有人看见虞子祯进出二皇子的寝宫,自然也担心有人看见虞子祯进出他的寝宫。 可他却是不会离开皇宫的,早在他父皇用自己的命保下他这条命的那一年,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一直陪着自己父皇了。 固然他也很喜欢和虞子祯待在一起的那些时间,可人活一世,良心却终归要讲的。 让他抛下为他殚精竭虑的老父亲,他怕自己后半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他握住皇帝的手,“儿臣不走,儿臣要陪着您。” 就算是死,他也要陪着他父皇一起死。 皇帝哪舍得自己儿子陪着他死,他知道萧元瑾腿早就好了,且还文武双全,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即使离了皇宫也能活下去,所以这会儿一心只想在危险来临之前送走萧元瑾。 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搞得十分确定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虞子祯非常无奈。 她就差举手发誓了,奈何这对父子谁也信不过她的信誓旦旦。 虞子祯无奈,只能略过这个话题,和皇帝一起劝萧元瑾离开。 她道:“其实你困守京城对你和陛下才是最不利的。我觉得你可以趁着二皇子‘失踪’,小卢氏忙着找人、害人的这个当口,直接出京就藩。” 皇帝虽然平时是个吉祥物,下什么样的圣旨根本不能自主,但玉玺这玩意儿,他却是一直都自己保管着的。 有了玉玺,他完全可以亲笔写下圣旨,把萧元瑾分封出去。 当然,虞子祯并不建议萧元瑾去北境或者南疆,毕竟陈虎山他爷和虞子祯这具身体的爹,可都是对皇位有想法的人。 就萧元瑾这除了名分什么也没有的藩王,他去了这俩人的地盘,这俩人绝对会让他直接“意外”离世。 她比较希望萧元瑾去江南,这样的话,她完全有能力把对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至于西疆那边,虞子祯打算等救出皇帝,她就去西疆和房怀英的养父谈一笔生意。 这些年托她从系统里弄来的某些药物,以及房怀英费心搜罗到的百年人参的福,房怀英的养父一直吊着命,并没有如他自己预料的那样,在房怀英入京没多久的时候就死去。 其实如果不是虞子祯不方便离京那么久,房怀英的养父又不能离开西疆,虞子祯是更想直接为他诊一下脉的。 毕竟只是听房怀英说府医留下的脉案,她实在很难做到精准的对症下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虞子祯,还在努力说服萧元瑾先一步离开京城。 对于虞子祯的这个提议,皇帝当然非常愿意,他知道虞子祯肯定会派人保护大皇子,所以当即就赞了一句,“好主意!” 大皇子却还是那句话,“我要陪着父皇。” 虞子祯很是头疼的揉了下眉心,“一起坐以待毙和为了寻一条出路暂且分离,你觉得哪一个对你和陛下更有利?” “小卢氏和卢潼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换个皇帝了,这京城陛下明摆着是待不下去了。” “现在有太后在明我在暗,陛下还能占住这个皇位一段时间,可太后的身体已经被那个毒掏空了,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的那些下属虽然厉害,但我师出无名,如果不想被冠上反贼之名,我就不能把他们拿到明处来用。” “为长远计,你起码得准备一个属于你和陛下的宅子,置办一份能够让你们衣食无忧的产业,这样陛下才能在顺利脱身之后有个地方立命安身。” 大皇子被她说动了,他有些犹豫的垂下眼,心里的两股念头彼此剧烈拉扯着。 虞子祯再接再厉,“卢潼想要把杀害陛下、你、二皇子的罪名推给宁嫔和范氏一族,然后再扶持三皇子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梦做的挺美,但那些手握重兵的各地将领却未必买账。” “大家都不是傻子,不会相信他们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事实真如卢氏一族所说,那些有野心的家伙也会把杀害你们的罪名扣给卢氏一族的,毕竟若是不这么做,他们又哪来的理由发兵清君侧呢?” “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发兵的好机会,而卢氏一族也不会坐以待毙,那么届时会是谁倒霉?毫无疑问,会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质’。” 皇帝闻言很是尴尬。毕竟虞子祯他们沦为人质的那圣旨,可是以他的名义发出去的。 萧元瑾则是颇为无语,他很想提醒虞子祯一句,镇北王也在她说的“那些有野心的家伙”里。 虞子祯却是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她继续道: “所以,一旦到了陛下必须假死脱身的那一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质’,我们肯定都是要第一时间离开京城的。” “到那时,我会亲自带陛下一起出京。在此之前,我也会不遗余力保护陛下,让他能够在那一刻到来之前都平安无事。” “这样的话你愿意先行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吗?” 大皇子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准备让我父皇假死?” 虞子祯点头,“嗯嗯,我会做的天衣无缝的。” 大皇子心情复杂,他突然意识到,虞子祯学的那些,才是在这个世道最有用的,之前给他治腿的“独门秘方”也好,现在用来救他们所有人性命的武功、易容之术也罢,都是能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的。 不像他,读了一堆书,却正正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 第226章 有挂 换上玉衡提前备好的、镇北王府的侍卫服饰,假冒小太监进宫的虞子祯的那名私兵,和玉衡、瑶光一起,把那些宫人从大皇子宫里的密道送了出去。 那些宫人也都换掉了他们的一身宫装,这些人也是有一些机灵劲儿的,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打眼,他们早在离开二皇子寝殿之前就已经提前给自己准备好了半新不旧的寻常衣衫进行更换。 他们换下来的宫女、太监服饰虞子祯也没浪费,她将那些衣服收进空间,打算届时把它们拿给自己混进宫的私兵穿。 这些人虽然都被下了毒,且很快就会被送到遥远的江南,但虞子祯却还是让人蒙了他们的眼睛,带着他们在大皇子的寝殿乱走了好一阵,过了好几个她不知从哪寻摸来的门槛一样的横木,然后才让人把他们带到密道里面。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大皇子,他带着用油纸一层又一层严密包裹起来,皇帝临时写就、匆匆盖上玉玺的分封圣旨,红着眼圈儿拜别皇帝,从地道离开了。 按照虞子祯的吩咐,那名假冒小太监进宫的虞子祯的私兵,会第一时间把这些原本伺候二皇子的宫女、太监送出京城,让他们跟着二皇子一起去往江南,过隐姓埋名的田园生活。 至于大皇子,这位是虞子祯的任务目标之一,即使不说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单单只是完成任务之后系统会给予的积分奖励,虞子祯都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谨慎起见,虞子祯不仅吩咐了玉衡另外给他安排一明两暗三支护送队伍,而且队伍人数还是之前杨士先一家离京时护卫总人数的两倍有余。 除此之外,她还把陆鸣暄也给派了过去。有他这个曾经做过低阶武将的人带队,虞子祯相信大皇子起码能够安全抵达封地,并顺利在封地站稳脚跟。 瑶光对虞子祯的行为不太能理解,送走大皇子后,她悄悄问已经假扮成大皇子的虞子祯,“世子,您给大皇子那么多兵马,是不是不太好呀?” 玉衡一个没拦住,就听自己小伙伴又在那口无遮拦,双手不由再次捂上自己的脸。 她觉得,瑶光也就是好运跟了虞子祯这种宽和的主家吧,不然她肯定早被主家收拾八百回了。 对瑶光格外偏爱的虞子祯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瑶光这有些逾矩的问题怪罪她,瑶光能做到在外人面前对她唯命是从,即使有疑问也只会在私底下跟她提问,虞子祯就已经很满意了。 她耐心跟瑶光解释,“我只是派了陆鸣暄带人护送他,又不是把那些将士都白送给他。他那么聪明,不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的。” 且不说萧元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有虞子祯之前对他和皇帝的百般维护,他绝做不出想要踩着她的劳动果实上位的事。 就算退一万步,萧元瑾真的会在离开京城之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重利忘义,虞子祯的那些私兵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就干脆利落的转投别家。 虞子祯虽然自知并不是什么擅长掌控人心的厉害人物,但谁让她有挂呢。她的人物卡牌可不是摆着看的。 想象一下。 别人说,“我智计百出”,她说,“我有挂”。 别人说,“我八面玲珑”,她说,“我有挂”。 别人说,“我高瞻远瞩”,她说,“我有挂”。 别人说,“我才高八斗”,她说,“我有挂”。 别人说,“我文武双全”,她说,“我有挂”。 别人说,“我家财万贯”,她说,“我有挂”。 啧啧,那场面,虞子祯光是幻想一下都觉得心里倍儿畅快。 系统很好地弥补了她这方面的不足,且还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她的个人战力和综合实力,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动“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心思。 *** 不出虞子祯所料,在二皇子和大半宫人失踪,小半宫人被人弄死的事情爆出来后,皇后小卢氏果然一点儿也没找到这事儿与虞子祯或者大皇子有关的证据。 她又气又急,在心里把值得怀疑的人来回琢磨了好几遍,但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到底把谁当成最值得怀疑的人。 和她的推理过程一样,她的找人行动也是不顺利的很。 那些被她放出去的下属排查来排查去,最终只查到虞子祯的女卫曾带着一个小太监进出过宫门。 小卢氏得到回禀,立马差人去大皇子那边拘捕虞子祯的那名女卫。 然而虞子祯却拦在了玉衡身前,她用满是杀气的眼神死死盯着带队过来抓人的那个老太监,“怎么,我的女卫随便拉个小太监去帮她拿东西都不可以?大齐的哪条律法规定了,我的女卫不能让小太监帮忙搬东西?” 老太监不敢硬来,一来干不过,二来这虞子祯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他不敢惹毛了虞子祯。 没办法,老太监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边跟虞子祯赔笑脸,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玉衡那个小太监到底是何来历。 虞子祯倒是不介意他当场问话,玉衡甚至还态度极好的站出来冲他拱了下手。 “在下并不认识那小太监,只是要拿的东西有些多,身边又没有其他可用之人,所以才临时抓了他过去帮忙。帮我把东西送到大皇子这儿以后,他就拿了赏钱自己离开了。” 这种事在皇宫里非常常见,老太监也不能非逼着玉衡把那人找出来放到他面前。 最重要的是,老太监在奉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小卢氏的言语间听出了她并不是真的怀疑玉衡,而是单纯觉得难得有机会给虞子祯一个下马威,所以并不想就这么错过而已。 过度膨胀的小卢氏显然忘记了,虞子祯根本就不是个能让别人给她下马威的人。 问题她忘了不要紧,虞子祯自己却是不会对她那些狗腿子客气的。 老太监深知虞子祯说翻脸就翻脸的狗脾气,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客客气气问完话,就灰溜溜带着他那些狗腿子回去了。 ------------ 第227章 乱起 他这么丢人,小卢氏当然不爽,可老太监却是宁可被小卢氏罚打板子,也不愿意去惹怒虞子祯那个煞星。 反正小卢氏身边的太监都是他的干儿干孙,他们又不敢在他失势之前真的把他打成什么样。 意思意思的挨几板子,消了小卢氏的怒火,以后他该咋样还是能咋样,难道不比直接惹怒虞子祯强? 没能顺势把虞子祯扯下水的小卢氏生了会儿气,然后又把之前她派去找茬虞子祯的人手,也给散出去寻找二皇子了。 接到宫里传出的消息,卢潼赶忙派出得力下属到处寻人。 他想推三皇子上位的话,二皇子是肯定不能继续活着的,甚至被太后养在宫里作为备用棋子的萧韶恪,卢潼都是打算一并除掉的。 现在二皇子直接失踪,卢潼扶持幼帝的计划等于是平添许多变数。 他怀疑是那些对帝位有野心的人想要带走二皇子,意图在现任皇帝驾崩之后,学他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卢潼当然不能给别人这样的机会,他很是焦躁的撒出不少人手到处寻人。 然而有虞子祯批发一样为大家提供的若干路引,有她从系统兑换的易容技能,卢潼那些下属能凭手里那张抽象画找到二皇子才怪。 其他根本连画像也没有的宫人就更不用说了,卢潼的那些下属就算想要找他们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他让人翻遍了京城,问遍了守城门的将士,但却硬是没能翻出二皇子和他宫里那些底层宫人。 卢潼因此格外焦躁,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踱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这才牙一咬,让自己夫人往宫里去给小卢氏传话。 他打算趁太后对他们父女还没什么防备,让人直接要了太后和萧韶恪的命。 至于皇帝和大皇子,卢潼估摸着,被宁嫔下过毒的饭菜这会儿大概率已经被皇帝和大皇子吃进肚子里了,那么小卢氏只需把害人的罪名安到宁嫔和范氏一族身上,他接下来就可以直接带兵去抓范霆一家了。 一边焦急等着护送他妻子进宫的侍卫传回消息,卢潼一边琢磨二皇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个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太后大卢氏不仅怀疑他和小卢氏了,而且还有他们要杀自己的证人、证据了。 他妻子这一入宫,直接就和小卢氏一起被拘在太后的慈宁宫了。 太后大卢氏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但她为了辖制卢潼,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妻子和女儿给杀了。 太后手头能用的所有人手都被太后指使的团团转,没人顾得上只是偶尔过来请安的萧韶恪。 察觉到事情不对,并且还偷听到了只言片语的萧韶恪趁机甩脱那些太后安插在他宫里的眼线,偷溜到大皇子这。 他知道皇帝每天都会过来陪大皇子吃晚饭,所以就想过来说服皇帝逃跑。 他比二皇子要胆大一些,二皇子在明知自己卖了小卢氏之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情况下都没想起来逃,而是只抱着膝盖在那呜呜呜,萧韶恪却因为自己没有令牌、路引之类的东西,根本无法出宫或者出城,直接就打上了同样处境堪忧的他皇兄的主意。 皇帝虽然等闲不出宫,但他手头却有好几块能够在各处关卡都通行无阻的牌子。 萧韶恪不敢掺和进卢氏一族的内部斗争里,而且太后那副已经没几天好活的模样,也让他对太后的赢面根本不抱希望。 他知道,如果太后输了,那他这个被太后养大的先帝幼子,最终肯定只有一条死路。 他不想死,所以就来鼓动皇帝和他一起跑。 只要皇帝动了心思,那他就也可以跟着皇帝一起跑了。 萧韶恪想的挺美好,奈何这会儿的皇帝还不想跑。 他虽然只是个吉祥物皇帝,却也不想大齐江山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便宜了居心叵测的卢潼和小卢氏。 萧韶恪不知道大皇子这会儿已经是虞子祯在扮演了,更不知道之前大摇大摆坐着马车返回镇北王府的人,根本就不是虞子祯本人,而是从密道偷渡进来的她的私兵之一。 这些人负责以她的名义,把张娘子、蒋云杉等虞子祯的心腹下属带出王府,并且把身契还给那些她不准备带走的、镇北王府的家生子。 他们之前在王府小学堂学了不少本事,在时局混乱时不说冲锋陷阵为自己挣军功,起码保住自己家人的几率总是能大几分的。 相处一场,虞子祯虽然从来没让他们接触过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但明面上的杂务他们却是没少做的,所以除了各人身契,她还让张娘子另外给他们留了每人十两银子。 明早张娘子他们一走,王府那边的人就会发现包括她在内的人都已经人去楼空,以他们的机灵劲儿,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拿了自己的身契撤离。 还有蒋先生等人,她的不见踪影和早有准备,必然也会成为对他们的一种警示,届时蒋先生肯定会带着他们明面上的人手离开京城、返回北境。 能这么提醒他们一下,虞子祯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黏上皇帝的萧韶恪,正在假扮大皇子的虞子祯打断他的絮絮叨叨,给他提了个十分有用的建议,“皇叔真想出宫,这身衣裳您得先换成那种布料普通、半新不旧的。另外你这些配饰也都太高档了,你得换那种不太起眼的。” 萧韶恪一愣。作为一个被关在宫里快二十年,即使偶尔出门也是被文武百官簇拥着,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过寻常百姓的皇室子弟,萧韶恪还真没想这么多。 他正要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就听“大皇子”又道:“还有您之前攒下的金银细软,您也挑值钱又小巧的带一些吧。” 外面可不是皇宫,吃喝穿住都是免费的,出门在外,你哪怕只是喝碗茶水呢,那也是要给茶摊老板铜钱的。 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先帝幼子哪懂这些,听完“大皇子”的建议,他居然傻傻反问了一句,“我不能直接带我身上的这些吗?” 他是真不想再回自己寝宫了。 春节快乐呀~~~新的一年,祝大家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づ ̄3 ̄)づ╭~ ------------ 第228章 私心 虞子祯看出他的纠结和犹豫,心知他是担心卢潼的人在他回宫的当口杀出来,一刀砍了他脑袋。 对事态发展了如指掌的虞子祯微微一笑,“不行的,流落出去会成为别人追踪你的线索之一。” 萧韶恪一听顿时苦了脸。 虞子祯叹口气,做出一副无奈妥协的样子,“既然皇叔实在不愿意回去,不如就先从我这里拿一些金银之物吧。啊,对了,寻常衣衫我这也有,您先凑合着挑一件穿。” 萧韶恪大喜,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从“大皇子”这里拿了五百两银票、一些碎银和十片金叶子。 在一旁看着的虞子祯眼角直抽,拿别人的钱居然好意思拿一大半,这家伙果然和二皇子是不一样的。 若不是她瞄上了对方的多年积蓄,就冲对方的这个态度,她高低得把这家伙给赶出去。 皇帝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可怜萧韶恪这些年处境艰难,所以并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些,可对方居然拿走了钱匣子里的大半钱财,皇帝对他的那股子同情和怜悯顿时烟消云散。 萧韶恪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贪心,他一边从大皇子的衣柜里挑拣看得顺眼的衣衫,一边厚着脸皮对皇帝和虞子祯道:“皇兄、大侄子,我的那些东西我也带不走,不多带点钱我实在不放心。大侄子你也是的,私房钱怎么就这么点儿。” 虞子祯嘴角抽搐,合着他拿走自己六百多两都还嫌少? 她可不惯着萧韶恪,“皇叔既然嫌少,不如回自己寝宫多取一些?侄儿我平时出去玩的时候比较多,开销确实比皇叔要大一些。” 萧韶恪一听顿时不吭声了,他才不要冒着风险再回去。 厚着脸皮选了一身全新的寻常衣衫穿上,萧韶恪一脸疑惑的盯着“大皇子”递给他的深蓝色发带,有点儿不明白他干嘛给自家一根短短的缎带。 为了他头上那顶值钱的金冠,虞子祯只能好声好气给他解释,“既然伪装了,那就伪装的彻底一些。你脚穿宫靴、头戴金冠,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不对劲。” 萧韶恪恍然大悟,对大皇子之前能够多次出宫的事情顿时愈发羡慕起来。 他不会梳头,虞子祯只能让假扮成大皇子心腹内侍的她的私兵,给萧韶恪梳了个外面常见的简单发髻。 在她那名私兵给萧韶恪梳头的当口,虞子祯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张路引放到桌上。 瞄到她手势的那名私兵在给萧韶恪梳好头发之后,趁他不备直接把他给打晕了。 皇帝张口结舌,呆呆将视线转向坐在那假装大皇子的虞子祯。 虞子祯朝他露出个笑脸,然后干脆利落的吩咐那名私兵,“把他送出去,银票和路引用油纸给他包好。” 她眼神示意的方向是大皇子的卧室,私兵当然明白虞子祯这是让他从密道出去。 谨慎起见,即使萧韶恪已经晕倒了,但给他梳头的私兵却还是用黑布把他眼睛蒙上了。 虞子祯答应给他的银票,和她提前摸出来的那张路引,则是被另外一名私兵用油纸层层包裹,以免被水打湿,白白浪费掉。 此时的萧韶恪还不知道,就因为他一时的贪心和自私,虞子祯就放弃了原本派人护送他平安抵达江南的想法。 谨慎起见,虞子祯还在她那两名私兵离开前叮嘱他们,“让人从东门出去,把他送到五百里外的随便哪个县镇。” 以现在的事态进展来看,卢潼明天应该就会带兵进宫了,也就是说,他们最迟明天就会离开皇宫、逃出京城,那么她只要让萧韶恪在明天之内反悔的机会就可以了。 私兵们答应一声,带着萧韶恪从密道走了。 皇帝从虞子祯下达的命令里听出了她对萧韶恪的不待见,知道她肯定不会像护着二皇子那样护着萧韶恪,心情从失望萧韶恪的自私行为转变成同情他踢到铁板,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虞子祯这么做,他其实也是出了一口闷气的。 和萧韶恪不一样,曾出宫开府,和妻子一起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皇帝很清楚,这些钱虽不能让萧韶恪大富大贵,但却足够他在民风淳朴的小地方置办一些田地、一处民宅,从此隐姓埋名的过安稳日子。 以萧韶恪的样貌和才学,皇帝相信,他肯定很容易就能找到合适的营生、娶到贤惠的妻子。 然而皇帝不知道的是,萧韶恪所求可从来不是默默无闻的娶妻生子、平淡一生,他也不会拿着这六百多两去置办一份只够他维持日常生活的家业,更不会如皇帝所想,为多一分开销就纡尊降贵的去当什么教书先生、账房先生。 那两名私兵把人送走后,皇帝小声对虞子祯道:“等下我让人把缺的银两给你补上。” 他儿子离开时,但凡是值钱又方便携带的东西,虞子祯都让他带走了,甚至还以银票置换了他那些不方便带走的贵重之物。 现在大皇子这儿的所有银钱,都是虞子祯放出来做样子的。 皇帝不想让虞子祯吃亏,所以主动提出要把银钱补给虞子祯。 虞子祯笑着朝他摆手,“陛下不必如此。等下我会亲自跑一趟‘皇叔’寝宫的。” 她是那亏待自己、便宜别人的人吗? 肯定不是的呀。 没见就因为萧韶恪的自私,她都没问他想去哪就让人把他打晕带走了吗? 那他拿了虞子祯那么多钱,虞子祯当然要连本带利赚回来了。 等皇帝一走,她立刻就把桌上没毒的食物收起,有毒的毁尸灭迹,然后打发走假扮大皇子心腹内侍的私兵,把自己易容成了萧韶恪的模样。 有些嫌弃的把萧韶恪留下的外衫、配饰全都弄到自己身上,虞子祯大摇大摆出了大皇子的寝宫。 外面,正忙着寻找萧韶恪的宫人一见他人影,立马脚步匆匆迎了过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虞子祯朝他们点点头,大踏步走进了萧韶恪的寝宫。(本章完) ------------ 第229章 内斗 入夜之后,各处宫门都要落锁,宫人们虽不满萧韶恪回来的慢,害得他们提心吊胆,但因为他是去看望太后的,他们却也不敢把这份不满表现得太明显。 虞子祯没动桌上那已经微凉的饭菜,让系统扫描过,发现都是正常无毒的,她就也给收进系统空间了。 等到那些不愿意伺候他的宫人纷纷退出,她立马动用小奶音系统,满屋子的开始搜罗值钱东西。 寝宫里萧韶恪的私房钱搜刮完了,虞子祯又拿着萧韶恪的私库钥匙,去把他的私库也给搬空了。 和小卢氏不一样,大卢氏还是很会做表面功夫的,虽然萧韶恪的那些宫人对他也不怎么恭敬,但萧韶恪的私库,他本人却是一直能进去的。 避过打瞌睡的守夜宫人,虞子祯搬完东西就借力攀上了高高的宫墙。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踩着墙头和屋檐,悄无声息回到了大皇子那边。 如她所料,没能在今晚等到自己妻子出宫的卢潼,在几番挣扎后,做出了发动兵变的决定。 不过他并不想搞出太大动静,所以他一直努力按捺着心里的焦躁与急切,硬生生在府里熬到了第二天宫门大开的时候。 他能带进宫的侍卫有限,平时他都是老老实实只带那些需要帮忙跑腿的、稍微会些武功的长随,可今天却不一样,今天他带的不仅全部都是身手高强的死士,而且还在人数上远远超过了按规定他可以带进宫的随行人数。 他本以为,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负责守卫宫廷的那些禁卫军肯定没几个敢拦他的,然而太后大卢氏却早早堵住了宫门守卫的这个漏洞。 在看到对大卢氏忠心耿耿,但却对他始终只有客气、疏离的慈宁宫大总管居然一大早也站在宫门口时,卢潼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别想把这些死士全都带进皇宫了。 果不其然,那个尖着嗓子的老东西只是手一挥,宫墙两侧就冒出了乌压压的一大片弓箭手。 “卢大人,太后有请。” 卢潼碍于情势,不得不按照慈宁宫大总管的要求只身进宫。 与此同时,虞子祯也在催着皇帝赶紧走,“卢潼今天应该会进宫的,他和太后之间的纷争很快就会落下帷幕。” 不管是太后嬴还是卢潼嬴,抑或是他们最终又再次达成协议,放走了大皇子、二皇子和萧韶恪的皇帝,肯定都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皇帝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虞子祯一催,他就立马抓起自己昨晚亲手收拾的小包袱,带着他的几个心腹下属,悄悄从密道溜走了。 至于虞子祯,她以“善后”之名留下,实际上却是为了拿走最重要的玉玺,以及皇帝寝宫、私库里的那些东西。 金银细软、古董瓷器、珍稀药材、古籍孤本.凡是虞子祯觉得有价值的,她全都一样不落的给带走了。 皇帝虽然只是个吉祥物皇帝,但他的私库却是继承的前几任大齐皇帝的,就算这些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他舍出去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却也已经足够虞子祯发一笔大财了。 为了能把那些原本属于皇帝的值钱东西全都装走,虞子祯甚至还专门花积分又兑换了二十平方的系统空间。 满载而归、心情甚好的虞子祯,拿出准备好的汽油,在大皇子寝宫放了一把火。 为了搬东西,他这会儿顶着的是皇帝的脸,至于“大皇子”,由于今天是逢十一次的休息日,所以不仅皇帝没去上朝,就连大皇子也只是窝在自己寝殿看书、练字。 “皇帝”过来之后,直接就把闲杂人等支了出去,只留下由虞子祯私兵扮演的二人的心腹下属为他们守着房门。 这事儿在以往也很常见,所以太后大卢氏和皇后小卢氏安插过来的眼线,也只是一如既往地挖空了心思,想在某些边边角角的位置偷听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 然而“皇帝”和“大皇子”却谁也没有说话,他们正分别拿了一大桶汽油,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的,一点一点将之泼洒在大皇子寝殿四周。 等做好点火准备,扮演皇帝的虞子祯以不同借口把屋子外面的自己人全都叫进屋,然后在眼线们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撤退到密道入口处。 她的两个亲卫负责断后,剩下的亲卫则一半护在她身前,一半先行往密道出口处探路。 等到所有人全都各就各位,虞子祯冲那两人微一点头。 那两人会意,立马扔出了被他们吹亮的火折子。 火折子点燃浸了油的帐幔,然后沿着油线燎上屋里的一切木制品。 虞子祯的两名私兵眼看着火舌迅速蔓延到门口,这才纵身一跃,跃进密道。 他们合力把密道口处的石板合上,然后追着虞子祯等人的背影迅速奔向另一边的密道出口。 与此同时,太后大卢氏和卢潼的对峙也已经正式开始。 曾经彼此信任、默契配合的一母同胞,此时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已经没了当初的那抹温情。 太后先卢潼一步开口,“家主之位,你让给大房的卢嶙吧。” 卢嶙是太后长兄的儿子,太后长兄过世的早,他的嫡长子卢嶙继承了卢家原本的文昌侯爵位。 原本,因为卢潼的能干和老辣,太后是没想过培养其他代言人的,奈何卢潼野心渐涨,为了那个位置如今竟已不惜谋算她的性命了,太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他坐在卢氏家主的位置上了。 虽然她那个侄子从才干上来说远不如卢潼,可谁还没有个一点一点成长的过程呢。 她相信,等到她死的那一天,卢嶙肯定也已经能够撑起卢氏门楣了。 至于卢潼,她打算就让他在宫里得急病,干脆病逝了。 毕竟只要他放了卢潼出宫,卢潼就肯定不会再像这次似的,只身进宫来了。 甚至今天如果宫门是关着的,或者他在靠近宫门之前就已经看见了慈宁宫的大总管,他肯定也是不会进来的。(本章完) ------------ 第230章 更狠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有利局面,大卢氏绝不会浪费了去。 卢潼当然也不甘心就这样一败涂地,若不是担心那老太监一言不合就给他来个万箭穿心,他刚刚都不会进宫来。 往慈宁宫来的这一路,他一直都在思索如何破局。 此时面对太后的绝情,他立刻把自己想好的主意用了出来。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卢潼流着泪膝行几步,然后双手抱拳平举至额前,在大卢氏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前倾,额头抵地,“微臣,遵命。” 大卢氏被他勾出眼泪,若是可以,她又何尝愿意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噗”的一声,大卢氏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血。 “娘娘!”大卢氏的心腹宫人脸色大变,其中两人快步奔向殿外,口中不断喊着“太医、太医”,其他人则是纷纷围到大卢氏身边,一脸戒备的盯着卢潼一家三口。 卢潼避嫌般举起双手,起身退后,然而没等大卢氏的心腹宫人松一口气,他们的身体就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爹?” “老爷?” 同样不受控制呕出鲜血的小卢氏和卢潼妻子用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卢潼。 卢潼飞快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然后又把手放进水里死命搓洗。 原本是太后用来保持屋里湿度的水盆被他挨个用了一遍,已经闭气很久的卢潼这才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重新站直腰板,冷冷看向屋子里所有中毒的人。 太后这会儿已经彻底昏迷,着急忙慌冲进来进来给她把脉的太医也因为吸入毒粉开始手脚不利索了。 至于卢潼的妻子、皇后小卢氏和太后的那些心腹宫人,这会儿也已经四肢发麻、彻底不能动弹了。 “卢潼,你、你竟敢”之前强迫他只身进宫的那个老太监咬牙切齿瞪着卢潼,如果眼神能杀人,卢潼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他凌迟八回了。 卢潼冷哼,“我为何不敢?” 大卢氏都要杀他了,他难道还能对她心软,然后自己坐以待毙吗? “说起来,我还是得感谢我的好妹妹,如果不是她心软,对我没防备,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凑到她身前。” 有道是无毒不丈夫,他如果狠不下心,他这从南疆重金购入的毒,他也没机会下到太后面前。 毕竟他妻子和女儿,可都被人押着,跪在太后的长榻两边。 他如果狠不下心,那今天就不是这些人被他毒死,而是他被太后杀死了。 他不想喝那老太监早就准备好的鹤顶红,可不是就只能用这种法子,把想要他死的人送上西天。 至于他妻子和女儿。 他女儿因为卢家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眼下也该是她为卢家的更进一步做出贡献的时候了。 而等他做了皇帝,他肯定也是会追封他妻子的。能得个皇后的名分,卢潼觉得他妻子就算死了也该是为自己地位的提升感到欣慰的。 被他强势代表,没来得及发表自己意见的卢潼妻子和小卢氏,这会儿也已经和大卢氏似的,彻底失去了意识。 以出人意料的手段干掉大卢氏和她的所有心腹后,卢潼走到院子里,放了个响箭作为讯号。 宫里那些早就已经投靠卢潼的侍卫,第一时间响应他的号召,从皇宫各处往响箭发出的方向汇聚。 被他留在宫外的那些死士,也在同一时间对宫门发起了冲锋。 密密麻麻的箭雨收割了大半死士的命,但剩下的小半死士却冲到了那些射箭的禁卫军之间。 他们手段齐出,没一会儿就打乱了那些禁卫军的阵型,被卢潼长子紧急搬来的救兵——卢鼎昌和崔源,带着他们各自统领的将士,跟在死士们身后迅速压上。 虞子祯一直通过小奶音系统接收这边的实况转播,她在马车里换掉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啧啧,这卢潼还真够狠心的。” 若不是卢潼妻子和小卢氏都在大卢氏左近,虞子祯相信,大卢氏肯定不会让卢潼那么轻易近身,毕竟在今天之前,京城就没人不知道卢潼和自己妻子是多么的恩爱有加,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又是多么疼爱。 大卢氏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仅能狠得下心对她这个一直压他一头的妹妹下毒手,而且也能狠得下心杀掉一直对他唯命是从的他的发妻和女儿。 错估一点,付出的就是血的代价。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之处。 “爹!”卢潼长子冲进太后寝宫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廊下,仰头望天的卢潼。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卢潼身前,“我娘和我妹妹呢?她们没事吧?” 卢潼看他一眼,“她们也中毒了。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大皇子、二皇子、先帝幼子,还有无辜被卷进这件事的你娘,他们全部都被宁嫔和范家毒死了。” 卢潼长子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父亲,片刻后哽咽着应了声“是”。 那什么宁嫔和范家,他和他爹都清楚是咋回事儿,自然,他们也都清楚是谁杀了卢潼发妻和小卢氏这个皇后娘娘。 两人心照不宣的为这件事定下基调,卢潼长子一边心惊自己父亲的心狠手辣,一边又自欺欺人的开解自己卢潼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按照卢潼的吩咐,让卢鼎昌带人去抓捕范家的人。 至于做着一飞冲天美梦的宁嫔,卢潼直接让人给她整了个“认罪书”,在强制她按过手印之后,卢潼派去的人就给她灌了毒药,当她是畏罪自杀处理了。 处理好宫里的这些事情,卢潼正要让人去请朝中那些年纪大、资历久,但却要么依附于他,要么骨头软的直不起腰的老臣,那些投靠了卢潼的禁卫军却匆匆派人传了个极坏的消息过来。 “大人,不好了,大皇子寝宫着火了!还有陛下和大皇子、二皇子、恪殿下,他们全都不见了。” 卢潼蹙眉,“先让人救火。” 志在帝位的卢潼已经把皇宫当成了他家的,自然不会让火势蔓延开,给他造成更大的损失。 ------------ 第231章 出京 至于跑了的皇帝等人,卢潼表示,就算他们还活着,在他给他们集体办过丧事之后,他们也得都给他“死”。 深吸一口气,卢潼让人去请朝中那些年纪大、资历久,但却要么依附于他,要么骨头软的直不起腰的老臣。 在这些人的见证下,他宣布了将会扶持三皇子登基为帝的决定。 至于宁嫔,由于她乃是皇室成员纷纷暴毙的罪魁祸首,所以卢潼决定将之扔到乱葬岗,并顺带问罪宁嫔娘家。 有人很机灵的提出,既如此,不如就直接将三皇子记到皇后小卢氏名下,给他们大齐的未来皇帝换一个没有任何污点,且还出身高贵的娘亲。 卢潼很满意此人的这个提议,他让人找来部分皇室宗亲,由他们见证着把三皇子的名字记到小卢氏的名字下面。 做完这件事,卢潼正准备再和大家商量一下太后、皇帝等皇室成员的丧事问题,负责收拾范家的卢鼎昌就让人送来了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 “大人,范家人拼死抵抗,利用机关陷阱、暗器毒药之类的东西杀了我们三百余人。” 卢潼目眦欲裂,“好个范霆,他这是准备谋反?” 听到这句的朝臣、宫人和禁卫军们全都低头敛目,他们不敢吐槽卢潼,于是就只能安静站着,不发一言。 通过小奶音系统监控整个京城的虞子祯却是没忍住又和系统吐槽了一下卢潼的扭曲三观,“他都要杀人全家了,还不兴人家反抗一下?” 逃出宫的皇帝已经改头换面,被她的一队私兵送了出去,她之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出城,是因为她还要等一下昨晚才被她通知到的房怀英。 房怀英可用的人手不多,消息渠道也相对闭塞,陈虎山闻到味儿,都已经悄无声息摸出京城了,他却还在叮嘱下属紧闭府门,莫要一不小心掺和进不该掺和的事情里。 这孩子和大卢氏一样,根本没想到卢潼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他还以为这只是卢氏一族排除异己的手段。 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使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一直到昨晚收到虞子祯让人送来的口信,房怀英这才着急忙慌准备起来。 所有卫国公府的下人,房怀英都准备好了他们的卖身契和遣散银,只等他今天带着侍卫和长随离开京城,他府上的老管家就会把所有仆从全部遣散。 等卢潼解决了宫里的那一摊子事儿,想起来关注他们这些质子,他早就跟着虞子祯跑没影儿了。 届时别说是他这个正主儿了,卢潼大概率连他家的仆从也找不到了。 不过房怀英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那就是虞子祯居然不想着返回北境,而是提出要和他一起去一趟西疆。 说老实话,房怀英自己都不知道等他回去了,他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处境,届时他可能日子过得还不如在京城时舒心,就更别提让自己的朋友受人尊重了。 一边看着下人们收拾东西,房怀英一边在心中暗暗叹息。 如果不是虞子祯说能帮他养父看看伤,他是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亲眼看见他的尴尬处境。 虞子祯可不知道房怀英正犯愁她会知道房怀英在西疆的尴尬处境,她正低声吩咐自己某个不会从京城撤走的暗线,“若是条件允许,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你花点儿银子,使人帮范家人收个尸吧。” 好歹她和范仲明也是同窗一场,且对方并没有在背后捅过她刀子,看在那些年的同窗之谊上,她不介意让他祖父和父亲能够入土为安。 暗线应“是”,已经换好衣服,并且还给自己换了张脸的虞子祯于是从这名暗线的小铺子里随便买了些包子、馒头和肉饼,然后就拎着油纸包上车离开了。 她这会儿坐的马车只是寻常富户用的那种青布小车,正如她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个寻常富户家的天真幼子。 在城门口处接到同样乔装了一番的房怀英等人后,虞子祯把她早就备好的路引按人数给了他们。 出城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本就查得不严,他们又动作隐蔽的给守城官兵每人塞了一小块碎银,守城的官兵自然更加不会为难他们。 一群人无惊也无险的从西门出城,一直到队伍行出去约莫二十里,心中忐忑的房怀英总算在路边看到了熟悉的人。 他正要打马过去,结果那两个他熟悉的人却是先他一步兴高采烈地喊了声“世子”。 房怀英一个激灵,转头看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陌生年轻男子。 虞子祯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才抬起手,回应了一下瑶光和玉衡的那声“世子”。 “子祯?你、你怎么” “我会易容啊。”虞子祯知道房怀英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朝傻呆呆看着她的房怀英招了下手,“想知道什么,上车一个一个问吧。” 房怀英点点头,弃了马匹,和虞子祯共乘一车。 坐稳后,他问虞子祯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她的易容术,而是大皇子萧元瑾和皇帝眼下的处境。 “你知道陛下和大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吗?” 虞子祯答:“跑了呀,比我们跑的还早一点呢。” 房怀英眼角微抽,“那二殿下他们呢?” “他和萧韶恪也跑了,还有大公主,我的人把他们全都送走了。” 房怀英震惊脸,“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从皇宫往外偷渡皇帝和皇子,原来是件这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吗? 虞子祯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房怀英一听就知道这问题是虞子祯不想回答的,于是立马识趣儿的不再追问了。 不过其他人的事情他倒是可以打听一下,“那虎山呢?” “他可比你见机得快,昨晚人家就已经偷溜出去了。” 房怀英俊脸微红,“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夕之间我们就沦落到要逃亡的境地了?” 虞子祯叹气,把发生过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一下,顺带的,她还把卢潼打算怎么粉饰太平也给说了一下。 感谢横竹吹商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和收藏、推荐,么么哒^3^ ------------ 第232章 自荐 房怀英听的目瞪口呆,“他、他居然杀了太后和自己的妻子、女儿?” 虞子祯点点头,“他为了那个位置已经失心疯了。” 不然也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死大卢氏了。 房怀英沉默良久才又打起精神问她,“那范兄一家是不是就凶多吉少了?” 虞子祯点点头,“他祖父和父亲已经死了,不过他们家的其他人都被我送走了,眼下倒是都还活着呢。” 房怀英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范家刚被围住没多久的时候。” 房怀英沉默片刻,问了个虞子祯当初也曾问过范仲明的问题,“范兄.不是找陈虎山,而是找你?” 虞子祯耸耸肩,“我当初也这么问他了。” 房怀英睁大眼,然后没有控制住笑了出来,“他当时脸色一定很难看吧?”虞子祯这么问,范仲明肯定以为他是故意奚落自己。 虞子祯叹气,“是啊,我又赶紧解释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地好奇、震惊。” 房怀英叹息,“你比我强,我这么多年都只想着如何自保,如何不给我父亲招祸,不像你,不声不响就给自己凑齐了可用之人。” 虞子祯摊手,“我是因为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 这世上哪有人生来就愿意汲汲营营,活得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不过是因为她有想做的事,却没有能够帮忙的人罢了。 再有就是,她虽然顶着一张嫩脸,内里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的强大自制力、她有前世基础加持的强悍实力,再加上她的系统外挂,这些都是房怀英这个真正的少年人不具备的。 可这些她不能说,所以就只能拿自己的处境出来安慰人了。 房怀英面露不忍之色,他知道,虞子祯的处境其实比他还要差很多。 他问虞子祯,“你们王府的那些人,你也让他们撤出京城了?” 虞子祯点点头,“我留了他们的身契和遣散银,他们看到了会自己走的。” 归她管的那些下人大半都是识字的,看到虞子祯留下的身契和遣散银,他们自然就会明白虞子祯是个什么意思了。 而蒋先生又一向机警得很,京城这几天变动如此之大,他早就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了。现在有虞子祯带头跑路,蒋先生肯定也会跟着跑的。 虞子祯没有告诉房怀英的是,其实蒋先生早在他们还没出城的时候,就已经带着镇北王府的侍卫们离开了。 卢氏一族暗害君主、陷害朝臣、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大齐的各方势力已经有了充足的起兵理由,除了那些隐藏极深的眼线,他们已经不需要再留任何可能成为人质的人手在京城活动了。 只不过陈虎山和蒋先生是急着返回他们各自所属的势力范围,虞子祯这边却是兵分两路。 以陆鸣暄、蒋先生等人为首的一路去往东南沿海,他们会按照虞子祯的吩咐,在京城一片乱象的这段时间,把虞子祯之前养在那边的私兵摆上明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一块属于她的地盘。 京城、北境和南疆之间的这块地方一向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虞子祯已经打定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那里的所有州县全都变成她的。 至于以她本人为首的这一路,则是计划赶赴西疆,用救命良药问卫国公换他麾下的二十万雄兵。 可怜房怀英,根本不知道自己朋友居然胃口这么好,他这会儿正为自己养父的安危担心。 虽然这些年他没少寻摸好东西送回去,他养父也因此磕磕绊绊的活了下来,但他养父的那一身伤,随着他养父年纪的不断增长、身体素质的不断下降,房怀英到底还是不能放心。 “担心?” 房怀英闻声,苦笑着朝虞子祯点点头,“我父亲身体不好,他那些兄弟和侄子又不省心。” 虞子祯思忖片刻,“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房伯父和我父亲、和靖国公都不一样,他并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房怀英点点头,“我父亲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只想把这辈子都奉献给西疆百姓。” 怕虞子祯不信,他还从事实角度分析了一下卫国公房裕是真的没有动机。 “而且你也知道的,他这辈子只我姐姐一个亲生的孩子,逐鹿天下且不说失败的几率有多大,就只是他即便能够成功,他又能把那个位置传给谁?” “传给我的话,他那些兄弟、侄儿肯定不甘心,传给他侄儿的话,我这个名义上的卫国公世子,大概率活不过新帝登基。” “我虽不贪恋权柄,可我也不会为了成全别人就甘愿死去。” 到时候他这个占了名分大义的卫国公嫡子和实际上的卫国公亲侄斗起来,卫国公就是打下再大的家业,肯定也会被他们折腾的分崩离析。 虞子祯思忖片刻,“那如果我救了你父亲,你愿意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一次吗?放心,不会真的让你们做什么,只需你们父子届时代表西疆的二十万大军表个态。” 房怀英一脸迷茫,“表态?” 虞子祯点点头,“我也不瞒你,比起我父亲镇北王、陈虎山他祖父靖国公、卢氏一族的卢潼,我觉得我更适合成为天下共主。” 房怀英:??? 房怀英:!!! “你、你” 虞子祯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对,就是我。你和我关系好,这些年我助人、救人的事情做了多少你虽然未必全都知道,但我心性如何、能力如何、对自己如何、对天下万民如何,我想你应该还是有所了解的。” 房怀英好一会儿才压下那股子差点儿冲飞他天灵盖儿的震惊之情,“可你爹” 他想说,你难道要和你爹兵戎相见、父子相残? 虞子祯摊摊手,“他是他,我是我。他就算最后做了皇帝,会被他立为太子的也绝不会是我虞子祯。” “我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才是我父母心目中继承家业的理想人选。” “当然,我要争的并不是我父亲或者任何人手里的那份权力,我要争的,是一个经我之手,让这世界海晏河清、政通人和、国富民强的机会。” ------------ 第233章 利诱 房怀英被她打动了,确实正如虞子祯所说,这些年虞子祯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帮助那些普通百姓和含冤之人,光是他知道的几次大事件,虞子祯就活人无数,更别提那些零零碎碎被她随手所救的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复杂心绪,“陛下和大皇子那边.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 虞子祯挑眉,“我要和他们说什么?” 房怀英:??? “他们、陛下.” 虞子祯蹙眉,“你想说陛下才是大齐的九五之尊?” 房怀英点点头,“你若真的那么做了,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心存芥蒂。” 虞子祯眼神复杂,“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真觉得陛下是这个国家的九五之尊?” 房怀英: 想想皇帝之前的艰难处境,房怀英实在说不出他是大齐主宰的话来。 他艰难开口,“可名分上.” 虞子祯耸耸肩,“他现在已经连名分都没有了。他和大皇子、二皇子、萧韶恪,他们已经全都被卢氏一族判定为死人了。” 虽然她让皇帝给了大皇子一张就藩圣旨,但以卢潼表现出来的无耻程度,他肯定是不会承认那张圣旨的。大皇子不拿出那张圣旨还好,一旦拿出来,卢潼铁定会给他扣一个伪造圣旨的帽子。 一想到这点,虞子祯就忍不住叹气,“是我低估卢潼的无耻程度了。” 房怀英也跟着叹息一声,“别人倒是无所谓,我只担心万一大殿下想不开,你” 他想说,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万一他怨怪你,你会不会很伤心? 虞子祯笑着接话,“你放心,他不会怪我的。还有陛下也是,他们都是有良心、没野心的人。” 她以质子身份入京时,不仅年纪小,身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之前她为了安置那些灾民又几乎倾家荡产,可就算如此,她也没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皇帝和大皇子。 她又不是举兵造皇帝的反,只是和天下枭雄共争皇位而已,以那两人的性情和人品,他们肯定不会因为她有这个心就对她暗生不满的。 房怀英想想也是,他提点虞子祯道:“那你也要提前跟他们说一声,朋友相交,贵在坦荡。” 虞子祯点头。 房怀英又道:“就算你问心无愧,陛下和大殿下也不介意,这世上肯定也还是会有人因为你与大殿下的交情攻讦你。” 他们会刻意忽略虞子祯曾经的年纪幼小和人单势孤,忽略虞子祯囿于大义名分,根本不可能在卢潼出手之前就举起反旗,来一次“清君侧”,他们只会拿虞子祯现在的实力和野心说事儿,武断的把她定义为大奸之人。 虞子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对房怀英道:“所以我需要你和卫国公的支持。于公,我不想山河破碎、外族入侵,所以我需要卫国公率领麾下兵马继续镇守西疆、护佑西疆百姓。于私,你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你失去真心疼爱你的父亲,更不希望你在西疆处境艰难、险象环生。” 房怀英神色复杂,果然,他处境艰难的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瞒就能瞒住的 “我会劝我父亲在关键时刻表态,但我没把握他一定答应。” 虞子祯笑,“你别劝,这是我和你父亲的事,我会自己和他谈。” 房怀英一怔。 虞子祯道:“你若劝了,别人岂不是就更有理由攻讦你了。若你父亲的一条命还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在我们彼此合作期间,为西疆将士提供每年至少三分之一的军饷军粮和军械。” 房怀英嗖的一下坐直身体,“当真?” 他们西疆和南疆、北境不一样,他们那儿物产不丰,再加上他父亲又是草根出身,没有深厚的家族底蕴支撑,所以朝廷每每克扣军饷军粮和军械,他父亲都没办法做到像南疆、北境那样,大手一挥,说一句缺的那部分全由卫国公府的私产补上。 一年又一年,军需粮饷都是压在他父亲心上的一座沉重大山。 若虞子祯真能为他们提供每年至少三分之一的军饷军粮和军械,他父亲肯定会眼馋、心动。 虞子祯笑着点头,“自然。只要你们不站到我对家那边,我就每年给你们三分之一的保底军需和粮饷。若你父亲在合适的时机,因为公然表态支持我而失去朝廷每年会给的那部分军需粮饷,我还可以一点不打折扣的全都给你们补上。” 房怀英心脏砰砰直跳,这会儿他觉得,他父亲是肯定扛不住虞子祯的糖衣炮弹了。 莫说是朝廷落入太后掌控的这些年,就算是先帝还在世时,朝廷也没有足额给过各地驻军军需和粮饷,只不过最近这些年,朝廷的某些官员胆子越来越大,粮草和军需的“损耗”因此远比先帝在时还要夸张罢了。 可虞子祯刚刚却说,她可以一点不打折扣的全都补给他们。 想想经常为了军需粮饷唉声叹气的父亲,房怀英突然觉得,就算他会因此被人攻讦,他也要尽己所能的劝一劝父亲。 他再也不想看见,西疆将士因为武器、盔甲、战马都是以次充好的,药材、粮食、衣物、饷银、抚恤都是永远短缺的而轻易死去甚至死不瞑目了。 深吸一口气,他目光灼灼直视虞子祯,“你只用西疆将士镇守边关,而不是抽调人员协同作战的话,我们的表态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有限吧?” 虞子祯笑,“在内战上当然有限,但只要你们能够守住西疆,让西疆百姓日子过得安稳,我给你们提供军需粮饷就不能算亏。” 房怀英拱手,“贤弟胸襟之宽广,愚兄远不及矣。” 虞子祯忙拱手还礼,“咱俩就别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了吧,我还是喜欢随意一些。” 房怀英唇角上扬,果然虞子祯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虞子祯。 两人在行出一段路后,弃车换马,与他们带着的侍卫们一起快马加鞭直奔西疆而去。 而此时西疆的卫国公府,卫国公还没收到京城有变的消息,他正沉着一张脸,听自己弟弟喋喋不休的跟他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 第234章 自夸 虞子祯很珍惜自己的命,虽然有系统这个外挂和随行的身手最好的那批侍卫,但她却还是在自己前后分别安排了一支全由镖师组成的押镖队伍,一支既有镖师又有掌柜、伙计的去往西疆的大规模商队。 房怀英并不知道虞子祯给自己安排了若干后手,为了保护这个有志问鼎天下的朋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与虞子祯的聊天内容。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在京城的消息传开之前,行色匆匆来到西疆。 有房怀英在,虞子祯很容易就以贵客的身份进了卫国公府。 房怀英在入府的那一刻,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激动,他跳下马,第一时间就要带着虞子祯去见他养父卫国公。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被闻讯赶来的脸生家仆拦在了他父亲卫国公的院子外面。 “公子请留步。”玩儿命狂奔过来的国公府二管家气喘吁吁挡在房怀英身前,“国公爷病了,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还请您哪来的回哪去吧。” 房怀英眉头紧皱,“滚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是卫国公世子,这人就算不认识他,也该认识他身边的某一长随、亲卫才是,毕竟他们可都是他父亲身边曾经有头有脸的下属。 通过他们猜测他的身份还是很容易的,可这人却在这里称呼他“公子”,让他“哪来的回哪去”,这分明是不想他见到卫国公啊。 想到在他离开西疆之前,府里就已经初见端倪的那些乱象,房怀英不由愈发担心起自己父亲的身体是否健康。 他一边大踏步往前,一边伸手去拨那位带人阻拦他的二管家,然而对方却牙一咬、心一横,直接伸手朝房怀英抓了过去。 房怀英即使进京也不曾懈怠过对武艺的不断精进,二管家的犯上之举自然是无法得逞的,可他到底顾忌着自己父亲,并不敢真的在他院子前面行伤人之举。 而且这个二管家这般肆无忌惮,实在让他很难不往坏里想自己父亲的身体情况。他怕自己一旦也行为过激,和这些不管不顾的人真闹起来的话,他父亲的病情会因为气怒交加而加重。 一方虽只是三脚猫身手,但出手却毫无顾忌,宁愿自己受点伤也要死缠烂打,更不介意闹大,一方却因为种种顾忌根本放不开手脚,空有一身武艺,根本使不出来。 眼看着他们貌似还要纠缠好一会儿,虞子祯果断出手,给那些负责阻拦房怀英的家伙全都免费赠送了一点点药粉。 于是很快,房怀英和他那些长随、侍卫就发现,阻拦他们的人居然一个接一个的全都软软倒了下去。 众人:??? 虞子祯拍掉手上残留的些许药粉,她看向房怀英,“不是要见你父亲?” 房怀英猛然回过神来,“是。多谢子祯。” 若不是虞子祯,他还不知道要和这些人纠缠多长时间。 拱手道谢罢,房怀英脚步匆匆进了卫国公的院子。 守门的两个下人其实已经看见二管家带着一堆人突然冲过去不知道干什么了,但还没等他们走过去,弄清楚具体情况,二管家和他带去的那堆下人就都软软倒了下去。 两人正震惊着,视野范围内就出现了好几张他们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却依然倍感熟悉的脸。 有他们随行左右,中间那个已经长大了、成熟了的年轻男子是谁,两人几乎立刻就猜出来了。 他们一个脚步匆匆去给卧病在床的卫国公报信,一个则心情复杂的,恭恭敬敬跪下给房怀英行了个礼,“小人见过世子。” 虽然他不知道房怀英怎么会赶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以及他的出现对国公、对西疆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可他却不会对卫国公认定的世子人选表现出任何的轻慢与冒犯。 “顺叔折煞我了。”房怀英亲手扶起他,“我父亲身体如何?是真的病到不能见人了么?” 对上他那双满含担忧的眼,顺叔心气儿一下就顺了不少,“回世子,国公爷确实病了,但却还没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他是下人,不会妄议主子的母亲、兄弟和侄子们,但他也不会帮着那些个丧良心的狗东西诓骗房怀英这个真正关心卫国公的人。 房怀英提着的那颗心稍微放下些许,“那我姐呢?她在家么?” 顺叔点头,“大小姐约么半个时辰前被老夫人叫去后宅了。” 房怀英蹙眉。他姐都已经出嫁了,能回来显然就是因为他父亲病了,她特意回来照顾一二,这种情况下,他那位名义上的祖母居然还要把对方叫过去半个时辰? 他不知其中内情,也不好猜测那位老人家到底是又出幺蛾子了,还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姐姐,虞胜就只能避过这个话题姑且不谈。 “小人见过世子。”之前去给卫国公报信的那名长随小跑着赶过来,匆匆给房怀英行了一礼后,他伸手示意房怀英跟自己过来,“世子,国公请您进去。” 房怀英既激动又忐忑,当然,更多的还是欢喜,阔别多年,他总算又能在父亲膝下聆听教诲、略尽孝道了。 满心满眼只有面前那扇房门的房怀英甚至忘记了他还带着个虞子祯,听到卫国公要见他,他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就跟着那名长随离开了。 虞子祯抚额,但却没有出声提醒。 倒是顺叔看出了点不对劲,他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房怀英的长随和侍卫们。 虞子祯没让那些纠结、犹豫的侍卫、长随迟疑太久,她主动介绍自己,“在下是世子的朋友,同时也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顺叔:??? 顺叔下意识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很有些自卖自夸嫌疑的年轻人。 房怀英的长随和侍卫们表情复杂,他们因为房怀英的关系没少和虞子祯接触,知道她说自己“医术不错”都是谦虚了的,可问题是,这话她留给别人说,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自己夸自己什么的,这位镇北王世子就不觉得羞耻么 ------------ 第235章 能治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吐槽的点其实已经严重跑偏的一众人,按照房怀英的叮嘱,没有对其他人透露虞子祯的真实身份。 顺叔虽然对虞子祯这么年轻就能“医术不错”很有疑虑,但想到房怀英和他身边这些人一直以来的靠谱程度,顺叔到底还是对虞子祯抱了几分期待和信心。 “子祯!”把虞子祯忘了的房怀英很是不好意思,他是在和父亲叙话的过程中想起的自己朋友,跟卫国公说了一声之后,他赶忙顶着红眼圈儿出来请虞子祯。 卫国公做梦也没有想到,儿子信中跟他提到过的医术不错的人居然是镇北王世子,且镇北王世子在逃出京城之后,居然不是第一时间返回北境,而是陪着他儿子一起来了西疆。 虽然身体不适,但卫国公的脑子却还一如既往的十分够用,虽然房怀英只简单说了几句就跑出去请虞子祯了,但他却还是意识到了,虞子祯此行,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给他看诊。 “晚辈见过卫国公。”虞子祯跟着连连向她道歉的房怀英走进正厅,朝虽然气色不好、身形消瘦,但却依然腰板笔直的卫国公行了个礼。 “世子不必多礼。”卫国公有些中气不足,他抬手示意虞子祯,“坐。” 虞子祯依言坐下,房怀英则是连忙招呼下人送点心和热茶进来。 虞子祯看一眼眼含担忧的房怀英,“国公爷若是信得过晚辈,晚辈想替您诊一下脉。” 卫国公已经听房怀英提过不止一次虞子祯的医术,他把手腕伸出来,“有劳世子。” 虞子祯摸出脉枕,示意卫国公把手放上去。 片刻后,她松开按住卫国公手腕的手,“忧思过重、积劳成疾、旧伤发作.国公爷的身体情况和诱因,想来很多大夫都已经跟您说过了。” 卫国公脸色如常,他微一颔首,“这些话老夫确实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父亲!”房怀英脸色惨白,反而比卫国公自己还要难以接受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他用满是希冀的眼神看向虞子祯,“子祯,我父亲.” “我能治。”虞子祯点点头,“虽然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让国公爷完全康复,但让他健康一些却是没问题的。” 从地狱到天堂,房怀英激动的直接冒出了眼泪花花。 他一脸急切的追着虞子祯问:“那我父亲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全康复?你.” 说到一半他猛然卡壳,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虞子祯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长留此地。 虞子祯双手下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虽然没办法长居于此,但国公爷想来也有他能够信任的、经验丰富的大夫,我可以在制定好治疗方案后,就把国公爷信得过的大夫带在身边,这样就算我走了,对方也能继续用我的法子给国公爷拔除寒毒、修复暗伤、调理身体。” 房怀英大喜,“你、你愿意把自己的医术传给别人?” 虞子祯耸肩,“我的医术不也是别人教会的?要我说,这世上最不该被藏着掖着的,就是让人吃饱穿暖、身体健康的法子。我要是不会也就罢了,我既会了,那我肯定是要传扬出去,让更多人受益的。” 房怀英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想起以前虞子祯在京城组织义诊时,每次都会告诉那些贫苦百姓一些药理,这样一些小病小痛,他们就可以自己去乡野间寻草药煮水喝,而不是只能一味硬忍。 可那种简简单单的草药知识,和虞子祯要给他父亲用上的医疗手段,肯定不可同日而语,房怀英没想到,这种算得上看家本事的压箱底绝活儿,虞子祯居然也愿意拿出来教给别人。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虞子祯的这番话,卫国公受到的触动比他还要更大一些。 卫国公和镇北王、靖国公不一样,他是真的饿过、冻过、生病没钱医治过,虞子祯的这份胸襟和仁善,像卫国公这种真正吃过苦的人才是最容易被感动的。 “我去写方案,国公爷请自便。”虞子祯丢下这么一句,就抬脚去了摆着笔墨纸砚的长桌旁。 心情复杂的房怀英见状,忙把卫国公扶回内室,小心翼翼安置到床上。 卫国公在儿子的服侍下舒舒服服躺好,父子俩头对头,又开始低声探讨起了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之前房怀英只来得及和他说了“卢潼逼宫,太后身死,皇帝和大皇子、二皇子、萧韶恪出逃,他得了虞子祯的消息,也跟着一起逃出京城”这短短几句,现在卫国公倒是有时间好好问问他个中详情了。 他们有故意控制音量,并不会因为交谈影响到虞子祯写她口中的“治疗方案”。 卫国公的身体问题很多,忧思过重、积劳成疾是虞子祯最先要解决的问题。 她在治疗方案里,一笔一划写下“静养”这两个字。 她已经想好,等方案出炉,她就建议卫国公去别院或者没有他兄弟子侄任职的军营住着,别院和军营虽然相比国公府要条件艰苦一些,但起码他不用每天面对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房怀英没有消息渠道不知道,她却是没少从小奶音系统那里听到有关卫国公府的各种八卦。 就卫国公那个老糊涂的娘,那些利欲熏心的兄弟子侄,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卫国公的健康长寿着想的。 在他们心里,如何在卫国公死后继续大权在握才是最重要的,卫国公什么时候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老是被这群人各种胡搅蛮缠,卫国公能不心力交瘁、忧思过重那才是怪事儿呢。 让他躲开这群奇葩,再让他把手头事务分一些给信得过的下属,他基本就可以达成“静养”这一项了。 至于他身体里的寒毒,虞子祯可以通过行针和药物先为他拔除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她也可以交代别人帮忙继续拔除。 剩下的调理身体、修复暗伤俱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除了几处当年卫国公受了伤,但是却没能好好医治,以致于留下了极大隐患的,虞子祯已经打算好在小奶音系统的辅助下帮他开刀,其他的,虞子祯都打算只以中药、针灸和食补为他慢慢调整。 ------------ 第236章 相争 虞子祯放好毛笔,正要把简单的治疗方案拿给卫国公和房怀英看,卫国公的院子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听小奶音系统转述了他们叫嚷的内容,虞子祯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她刚刚为了抢时间,并没有磨磨唧唧的和那些人扯皮,而是直接把那些人都给放倒了。 已经投靠了卫国公老娘和兄弟子侄的国公府二管家一直没去回他主子的话,他那些主子可不是得坐不住么。 毕竟卫国公现在还活着,卫国公府名义上还是属于他的,他老娘和兄弟子侄再怎么拉拢、分裂府中的下人、侍卫,卫国公也还是有很多对他忠心的下人、侍卫在的。 他若是摆明态度支持房怀英,房怀英肯定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尤其房怀英的那些堂兄弟,他们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们都很清楚,论个人武力和对兵法的掌握程度,他们深知自己是远远比不过房怀英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房怀英再得了卫国公的支持,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甫一得了消息,就立马让人去拦着房怀英,尽可能地不让他与卫国公见面。 他们原想着,房怀英身为质子却偷摸儿回了卫国公府,那他肯定是不敢把事情闹大,让更多人知道他已经偷摸儿离开京城的。 而他只要心有顾忌,那他们派去的那些下人就必然能够仗着这一点把他“请”到远离卫国公本人的偏僻角落,届时那些已经投靠他们的侍卫再一拥而上,房怀英这不就妥妥的会被他们给拿下甚至直接杀掉了嘛。 然而因为虞子祯的不走寻常路,他们这个仓促之间制定的行动计划,出乎他们意料的,在执行第一个步骤的时候就彻底失败了。 侍卫们在说好的埋伏地点左等右等,却始终没能等来国公府二管家和他带去的那些下人,于是只能派了个代表去给卫国公的二弟报信。 卫国公的二弟意识到事情可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范围,于是带着自己三弟和儿子、侄子们,一起来了卫国公的院子这边。 众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还没来得及靠近卫国公的院子,视野范围内就已经出现了一群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那些人中的某几个,卫国公的兄弟子侄们还是很有印象的,尤其是带头开展本次拦人行动的国公府二管家,卫国公的兄弟子侄就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的。 认出了这些人后,卫国公的兄弟子侄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态进展出现了,为了及时止损,他们下意识地就想用最快的速度,打断卫国公和房怀英的私下交流。 在卫国公两个弟弟的带领下,他们二话不说就往卫国公的院子里闯,然而卫国公的心腹长随、贴身侍卫却不会像国公府的其他下人、侍卫那样,对他们多有避让甚至主动讨好、奉承。 别说现在来的只是卫国公的兄弟子侄了,就算是卫国公他娘亲自出马,他们也不会就让对方直不楞登的往里闯。 分出一人去给卫国公报信,其他人态度恭敬但却不失坚决的,硬是顶着压力,把卫国公的兄弟子侄拦在了距离院门不到五十米的位置。 卫国公的两个弟弟气得破口大骂,拦着他们的其中两个长随甚至还挨了他们的打,但他们的脚步,却始终没能再朝卫国公所在的地方前进哪怕一步两步。 直到卫国公得到禀报,吩咐了去报信的人把他们全都请出去,卫国公的兄弟子侄这才为了不丢脸,在侍卫、长随们动手“请”他们出去之前,自己灰溜溜的结伴离开。 当然,他们并没有因为卫国公生气了就放弃,从卫国公这边离开后,他们立马就去了后宅找他们的娘、卫国公府的老夫人。 赶走了兄弟子侄的卫国公心情不是很好,但他并没有把心中的烦躁、郁闷表现出来。 由着房怀英把他扶到厅堂落座,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听虞子祯给他讲有关他一应病症的治疗方案。 “您的身体问题很多,需要分步骤一点点进行治疗。而这其中,忧思过重、积劳成疾这两点,是我们首先要解决掉的。” 她指着“静养”两个字对卫国公道:“我建议您住到别院或者庄子里去,再不然能让我跟着过去,还能让您暂时远离各种烦心事的军营也行。” 卫国公苦笑。虞子祯的意思他明白,毕竟对方已经用表情直白的告诉他,“你要想身体好,你就趁早躲你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远一点吧。” 他对虞子祯道:“我夫人的陪嫁庄子如今是我女儿在管,我可以找个离军营近的住进去。” 卫国公没什么了不起的出身、背景,他今天拥有的爵位、军权,全部都是他自己拼杀出来的。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是借了自己岳家很多力的。 卫国公是个有良心的,即使发妻已经过世很久了,但他却始终没有再娶的意思,甚至就连纳妾他也是不愿意的。 他发妻带过来的嫁妆,他全都陪送给了他和发妻的唯一血脉——他的独女。 这些年他自己攒下的家业,他也陪送了一小半给自己闺女。 至于他老娘和兄弟子侄,他们因他安享荣华富贵,不仅生活中的一应开支全是他出的,而且还月月从他这里领月银,卫国公觉得他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 他不会把剩下的家业留给他们,在他看来,那些东西在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属于他的,等他死了,则应该是属于房怀英的。 至于手中兵权,卫国公更不会交到自己兄弟或者侄子手上。 他们自己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这也行那也行,可问题是,他们如果真的这也行那也行,卫国公又怎么可能宁愿用外人,也不用自己的兄弟子侄? 这话题他和自己老娘聊过无数次,奈何他老娘也和他那些兄弟子侄一样,被权势富贵迷了眼,根本就听不进他那颇为扎心的大实话。 ------------ 第237章 听从 后继无人,家人只有野心却无与之匹配的能力,一旦他死,西疆军队必将四分五裂,西疆未来堪忧,偏他好不容易挖掘到的,或许有资格继承他爵位和军权的房怀英,又因为卢氏一族被迫进京做了质子,卫国公就是想不忧思过重、积劳成疾也不成。 万幸现在,房怀英趁着京中大乱自己溜回来了,他又可以继续培养、考察这个他早前十分看好的孩子了。 只要这个孩子没有长歪,心性还是一如从前,那么老天只要再给他十年时间,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死后,西疆的安稳问题了。 最大的心结有了解除的希望,再把手头的事务分一些给信得过的下属,他自己则是住到庄子上,躲开不省心的糊涂老娘和那些利欲熏心的兄弟子侄,治疗方案的第一步——静养,卫国公就算是做到了。 “那就等您住到庄子上后,我再为您拔除身体里的寒毒。” “对了,您信得过的大夫有擅长行针的吗?” 卫国公点点头,“有。” 他军营里的某个老军医,医术虽然比不上那些有名的大夫和宫里的太医,但行针的本事却是整个西疆都有名的。 虞子祯点点头,“那就劳烦您把他调过来吧。若是对方不擅脉案和用药,您也可以再多调一个擅长这些的大夫过来。” 虽然大齐的大夫十个有九个是全才,但边陲之地情况特殊,虞子祯觉得她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我会在这边停留大概二十天,这期间您身体里的寒毒我能为您拔除大概七成左右。” “调理身体的药物和膳食现在您就可以吃起来了,吃个十天左右,我再为您集中处理右腿、左臂、后背上的四处暗伤。” 时间有限,虞子祯打算用积分跟系统兑换一部分大齐没有的特效药。 “这期间用药、行针、膳食、作息.您全部都得听我的。” 卫国公不敢打包票,“我尽量。” 他是西疆军统帅,万一蛮夷大举入侵,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战场他就得去。那时候什么治伤治病啊,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虞子祯眯眼,“不能尽量。家事请您暂且搁置,至于军务方面,就算边疆战火重燃,也请您稳坐中军帐内,莫要以主帅的身份去做先锋该做的事。” 卫国公哈哈大笑,“就听世子的。” 若是早几年他还真不会这么听话,可谁让他现在确实已经力不从心了呢。 如今他帐下已经有了很多既可信又有能力的人可供调配,至于鼓舞士气的活儿,以后他也打算全都交给房怀英这个世子来做。 这么一想,他这个“老将”确实也已经没必要身先士卒的冲杀在第一线了。 至于家事,他儿女俱都孝顺懂事,难缠的老娘和兄弟子侄又远远不如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西疆百姓在他心里有分量,他实在不想花费更多心思与时间在他们身上。 招手叫过心腹长随,卫国公吩咐其中一人去请那位医术好又可信的老军医,“.把人直接带到城东三十里外的那处庄子上。” 那人领命而去,卫国公又吩咐另外一人,“去让人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去庄子上。” 国公府的大管家闻言忙躬身上前,“国公爷,那老夫人和二老爷、三老爷那边” 卫国公略一思忖,“我的去向先瞒着,给他们的日常供给还是一如既往。” 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是恢复健康,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略放一放。 不过为了后面能够干脆利落的把二弟、三弟这两家人给分出去,卫国公最终还是另外吩咐了国公府的大管家一件事,“把账本、证据、证词、证人什么的全都准备好,等回来了我要用。这段时间你再让人多盯着点他们,别让他们趁我不在闹出什么大动静。” 大管家肃容应是,他知道,国公爷这是不准备再继续顾念兄弟情分,留二老爷、三老爷两家人在国公府作威作福了。 作为卫国公的铁杆儿心腹,他其实早就盼着卫国公这么做了,毕竟卫国公的那些兄弟子侄,他们对卫国公是真的没有亲情、只有算计。 大管家满怀斗志的出去了,结果才刚走到卫国公院子门口处,他就和被卫国公嫡女扶着的卫国公府老夫人走了个脸对脸。 “小人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姑娘。”大管家躬身给二人见礼,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也在同一时间全都隐去。 卫国公府老夫人拉着个脸,看都没看这个石头一样顽固不化的大管家。 神色柔和的卫国公嫡女则是朝他微一颔首,“何叔不必多礼。” 卫国公府老夫人冷哼一声,很是不满自家孙女对一个下人态度这般和善。 她板着脸,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远远看到她时就已经飞跑着去给卫国公报信的下人在天井中央冲她躬身行礼,“老夫人,国公爷请您进去。” 卫国公府老夫人根本没搭理这个同样只听她大儿子话的没眼色的下人,她拉着个脸,拐杖砰砰敲打着脚下平整的青石地面,让人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虞子祯可没兴趣掺和卫国公府家事,她收起刚刚给卫国公看完的治疗方案,“还请国公爷以身体为重,尽量不要让心情大起大落。” 叮嘱完这句,她朝卫国公和房怀英拱拱手,转身就朝厅堂之外行去。 卫国公拱手还礼,房怀英则是赶忙起身送虞子祯出去。 两人在台阶处与卫国公府老夫人狭路相逢,房怀英条件反射般躬身行礼,“怀英见过老夫人,见过长姐。” 卫国公府老夫人眉头紧蹙,看向房怀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卫国公嫡女却是眼含热泪、一脸惊喜,“怀英,真的是你!” 房怀英被她的情绪感染,脸上也不由浮现出激动和欣喜的神色来。 他这次没有把虞子祯忘在脑后,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为两边做介绍,卫国公府老夫人就已经质问起他来。 ------------ 第238章 发作 “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吗?谁让你偷着跑回来的?你不知道这样会给府里招灾惹祸添麻烦吗?” 毫不留情的三声斥问,打消了房怀英心中所有的喜悦之情。 他眉眼低垂,“回老夫人,怀英是趁着卢氏一族谋反、京城局势混乱的时候离开的,此事父亲已经知晓,他说怀英所为并无不妥。” 他虽然实际上是“质子”,但名义上却一直是“伴读”,现在大皇子、二皇子、萧韶恪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自然就也不必再继续做那劳什子的皇子伴读,那他返回西疆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从行动上来说他确实是偷跑回来的,但卢氏一族在稳住京城之后,就算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和虞子祯、陈虎山,发现这三人已经全都偷偷溜走,因为这三人名义上是伴读而不是质子,他们也不可能因为此事就问罪各家。 若非如此,房怀英也不会痛痛快快就跟着虞子祯一起偷溜。对他来说,卫国公和他长姐的安危可比他自己的安危重要多了。 他知道卫国公府老夫人不喜自己,甚至对方为了表达对他的厌恶和不喜,一向都是不准他以“祖母”一词来称呼对方的。 对方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孙子,每次见到他也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房怀英对这样的长辈自然也是不喜欢的,但看在对方是卫国公生母,而卫国公又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份上,房怀英一直都是很尊重对方的。 这次也是一样,即使对方明明白白表达出了她的攻击性,房怀英也还是一脸恭敬的好好回答问题了。 然而卫国公府老夫人显然并不满意房怀英给出的这个答案,她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愤怒神情,“你拿老身的儿子来压老身?” “祖母,弟弟他.” “你闭嘴!”老夫人尖锐的大喝声刺的卫国公嫡女耳膜微痛,“他算你哪门子弟弟?你二叔三叔家的那几个才是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不分里外的东西,你可真不愧是你爹的亲闺女!” 卫国公府老夫人这一句话,直接把卫国公父女全都骂了进去,卫国公嫡女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知道卫国公府老夫人因为他父亲不肯续娶、不肯纳妾,对她爹娘以及她自己都很有意见,尤其是在她带走了她娘所有嫁妆和她爹一小半私产之后,卫国公府老夫人就愈发对她看不顺眼了。 如果不是她爹一直旗帜鲜明的护着她,她受的委屈肯定不会仅仅只是口头上的。 可她祖母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要和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是孤立无援的自己父亲站在一边。 她也希望父亲后继有人,但父亲对过世母亲的感情、对外祖一家的感激她却没办法像祖母那样昧着良心忽略过去。 她不忍心给本就背负了太多责任的父亲再增加新的“责任”,她只希望父亲往后余生都能过得舒心自在。 但她祖母这个做母亲的,却一直在逼迫自己儿子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最早是逼着他娶妻纳妾,后面又逼着他过继亲兄弟的儿子,浑然不顾她那些孙子是真的志大才疏,完全担不起守卫西疆的这副重担。 卫国公嫡女借着抬手擦泪的动作,松开了她扶着卫国公府老夫人的手,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忙上前一步接替了卫国公嫡女的位置。 卫国公府老夫人冷哼一声,由嬷嬷扶着继续往前走,被她落在后面的卫国公嫡女眉眼低垂,眼中闪过委屈和不忿。 她为自己委屈,为父亲不忿,但这会儿她却顾不上去梳理自己的这些情绪。 卫国公身体不好,她得跟过去,看着点她的“好”祖母,以免她父亲再被对方气出个好歹来。 房怀英也不放心卫国公独自面对来势汹汹的卫国公府老夫人,他把虞子祯交给自己的心腹长随招待,然后就又脚步匆匆回了厅堂那边。 房怀英带去京城的心腹长随,大半都是卫国公以前的心腹长随,他们和这对父子是天然的同一阵线,在把虞子祯引到客院安顿好后,对方甚至还未雨绸缪的,托以前的老熟人给调了一队侍卫过来。 侍卫们也全部都是卫国公的铁杆儿心腹,有他们守在院子外面,卫国公和房怀英完全不必担心这府里的其他人不知轻重的去骚扰虞子祯。 虞子祯躺在玉衡和瑶光铺好的柔软被褥上,半眯着眼听小奶音系统为她转播卫国公和卫国公府老夫人之间的母子争执。 卫国公府老夫人是去兴师问罪的,她责怪卫国公不该接收从京城偷跑回来的房怀英,更不该因为他迁怒自己的兄弟子侄。 她的那些歪理,卫国公这些年已经听过不下一百次了,不仅她的台词卫国公都已经会背了,并且卫国公还很清楚,她是听不进去自己说的那些话的。 你跟她说朝堂局势如何复杂、边疆安稳如何重要,说自家人的能力不足、心性不合适,她统统听不进去,在她眼里,她那些孙儿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都能轻而易举掌握西疆二十万大军。 次数多了,卫国公就也懒得跟她认真掰扯了。母子俩一向都是她说她的,他做他的。 可这一次,因为她口不择言的命令卫国公把房怀英押送回京,卫国公一个没控制住,到底还是又跟她较真儿上了。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断争吵,吵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卫国公府老夫人理屈词穷,正犹豫着自己是直接装病还是先痛骂一顿卫国公忤逆不孝再装病,卫国公就已经先她一步直挺挺倒了下去。 “爹!!!”卫国公嫡女和房怀英同时扑向卫国公,最终是房怀英因为身手敏捷、力气又大,险之又险的把卫国公给接住了。 他用力眨掉眼里的泪,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卫国公,把他放到里屋的床榻上。 “姐,快让人请子,请我带回来的好大夫。” 卫国公嫡女一边抹泪一边示意自己带来的心腹婢女去喊人,被晾在一边的卫国公府老夫人气得不断运气。(本章完) ------------ 第239章 动手 儿子是逆子,孙女也不孝顺,收养来的孙子更是个只会觊觎他们家爵位、兵权和财产的白眼儿狼,卫国公府老夫人只觉自己简直是天底下的第一苦命人。 可儿子都那样了,在孙子们还没有名正言顺拿到继承权的这个节骨眼儿,卫国公府老夫人到底不敢再继续作妖了。 她虽然总是撒泼,但心里却很清楚,她拥有的所有一切,都是仰仗大儿子的军功得来的,而且她也很清楚大儿子那些有能力、有威望的老部下,对她的另外两个儿子和所有孙子都很看不上。 若非如此,她那两个儿子也不用挖空心思在府里使劲儿了。 正是因为自身条件不行,无法服众,他们才会希望自己能够首先借着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势压服卫国公,然后再借着卫国公的势压服军中那些有威望、有资历的老将。 在达到目的之前,无论是卫国公的娘,还是卫国公的兄弟子侄,他们都不敢真把卫国公给逼死。 因为心有顾忌,卫国公府老夫人憋着一肚子气坐到了椅子上,没有再继续不依不饶的找茬儿,卫国公嫡女和房怀英不必分心应付她,所有精力就都放在了被气晕过去的卫国公身上。 虞子祯来的很快,她也怕卫国公真被气出个好歹,于是在听小奶音系统说了卫国公晕倒的事情后,她就立马打着出去溜达的旗号,从客院那边走了出来。 来找她的卫国公府下人是在半路上遇到的虞子祯,那人跑得气喘吁吁,给虞子祯匆匆行过礼后,他立马就把卫国公晕倒的事情说了出来。 虞子祯闻言立刻吩咐玉衡去给她拿药箱,她则是大步流星直接朝着卫国公的院子冲了过去。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卫国公府老夫人居然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拦在了她和卫国公之间。 她抬手朝房怀英脸上抡巴掌,“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大夫?你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你弄这么个东西来给你爹看诊” 嘭的一声闷响传来,原本还中气十足的卫国公府老夫人白眼儿一翻,直挺挺朝着前面的房怀英倒了过去。 房怀英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卫国公府老夫人,打了人却还一脸厌恶,不知从哪儿摸了条湿帕子在那使劲儿擦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的虞子祯在卫国公嫡女和房怀英的惊愕眼神里,啪的一下把那条帕子扔到了屋子角落的铜盆里。 “老、老夫人!!!”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心腹下人们,尖叫着一起冲向虞子祯和卫国公府老夫人。 扶着卫国公府老夫人的房怀英被毫不客气地推挤了好几下,但他这会儿却顾不上他自己是不是吃了暗亏,因为,卫国公府老夫人带来的几个婆子,这会儿正发了狠朝虞子祯用力冲撞。 “住手!都给我住手!”卫国公嫡女这还等着虞子祯给自己父亲看诊呢,一看那些下人故意去撞虞子祯,忙跺着脚声嘶力竭的喝止她们。 然而因为卫国公府老夫人一向不喜卫国公嫡女,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卫国公府老夫人那些铁杆儿心腹有样学样,又哪里会把卫国公嫡女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姑奶奶放在眼里。 卫国公嫡女的命令直接被她们当成了耳旁风,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眼神狠厉的直直冲向居然有胆子打晕卫国公府老夫人的虞子祯。 虞子祯耳聪目明,她们眼中的狠厉之色,伸出来直朝她脸上招呼的手指甲,她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呵”了一声之后,虞子祯脚尖点地,旋身而起。 与此同时,一直像个隐形人似的,寸步不离跟着虞子祯的瑶光也动了,她不知从哪儿摸出根只有她手臂那么长的精铁短棍,在虞子祯砰砰几脚踢飞三个婆子的同时,她手中铁棍也先后招呼上了另外四个面目凶恶的健壮婆子。 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听上去格外渗人,那些被她或是敲断了胳膊,或是敲断了小腿的婆子放声惨叫,那些被虞子祯踹出去的婆子则是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疼的直接晕过去了。 这对主仆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直接就把卫国公院子里的这间厅堂变成了人间地狱,其果决、凶残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和卫国公同一阵线的所有人原本还想冲过来帮忙的,这下好了,他们啥也不用做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卫国公府老夫人带来的那些下人,这会儿只剩了硕果仅存的三个还是好好站在那儿的,扶着卫国公府老夫人的他们倒是有很多话想说,确切来说,应该是有很多脏话想骂,但同伴们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他们就算心里骂的再脏,面上却是确确实实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虞子祯冷嗤一声,“欺软怕硬!” 众人:. 她活动一下手腕,接过玉衡匆匆送来的药箱,和个没事儿人似的,盯了一眼房怀英的脸,然后就直接进屋去给卫国公把脉了。 房怀英被她那毫不掩饰嫌弃意味的小眼神儿盯得莫名心虚,他知道,虞子祯这是嫌弃他任打任骂,是个怂包软蛋了。 就虞子祯那绝不吃亏的性子,卫国公府老夫人敢说她是“这么个东西”,她只是打晕对方,就已经是她隐忍之后的结果了,偏卫国公府老夫人的那些下人一点儿眉眼高低都不会看,居然还想仗着人多欺负虞子祯. 现在好了,统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不老实都不行了。 虞子祯旁若无人的给卫国公诊完脉、行完针、开完药,“气急攻心,病情加重,再这么下去,卫国公就要成为大齐第一个没有死在敌人之手,而是被自己亲娘活活折磨死的戍边大将了。啧啧,真是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你!”才刚悠悠转醒的卫国公府老夫人被她这么一通阴阳怪气,好悬没有再次背过气去。(本章完) ------------ 第240章 清走 虞子祯才不怕她瞪来的凶恶眼神,“看什么看?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很快就会被说书先生和戏班子当成不慈毒妇大肆传唱了你知道吗?” 卫国公府老夫人恨得双眼通红,她很想大吼一声,“你若不往外说,谁会知道发生在卫国公府里的事真相到底如何?” 就算卫国公真的因为和她的争执一口气上不来死过去了,那她也可以把这口黑锅甩给房怀英不是吗?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名声和利益,卫国公府老夫人才不介意被她拿出来顶缸的房怀英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至于卫国公嫡女房怀萱,卫国公府老夫人因为她一直支持卫国公,从来也没听过自己的话,对她早就没了任何的祖孙情分。 她原本就因为不喜欢大儿媳妇而一直不喜欢房怀萱,后面房怀萱又在卫国公续娶、纳妾、过继的事情上不止一次的拒绝为她说项,只一味以卫国公的意见为准,她对房怀萱干脆连最后一点祖孙情分也没了。 这些年房怀萱但凡回娘家,她都会仗着祖母的身份把对方叫过去,给对方难堪,让对方没脸。 甚至若不是顾忌着卫国公,她都想直接给房怀萱上家法、罚跪、罚抄经了。 连个看不顺眼的孙女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惩治,卫国公府老夫人觉得自己这个老封君做的可太憋屈了,可偏偏她一手养大的儿子,那心早就偏到了妻儿和岳家那边。 她不想失去现在的富贵尊荣,于是就只能继续委屈自己、忍气吞声。 自觉受了很多年委屈的卫国公府老夫人,早就忘了当初卫国公为她请封时她的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孙女是如何的不孝顺。 也是因此,她一直隐隐盼着卫国公能早点死,能早点把卫国公府交托到她的乖儿乖孙手里。 若不是卫国公的那些心腹下属她和她那些儿孙根本搞不定,她早就联合自己儿孙,直接弄死卫国公,然后再伪造卫国公的遗嘱了。 还有在她眼里十分可恨的房怀英和房怀萱,卫国公府老夫人也没打算让他们继续好好活着。 她想收回卫国公已经分给这俩人的那些钱财和产业,尤其是房怀萱,她可是带走了一小半的卫国公府产业和已逝卫国公夫人的全部嫁妆。 那么大的一笔财富,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了,如果不是被房怀萱给带走了,卫国公府老夫人觉得,她的后世子孙肯定就不必再为银钱发愁了。 想法很多,但却因为搞不定卫国公的那些铁杆儿心腹而只能让所有恶毒念头胎死腹中的卫国公府老夫人,只能咬碎老牙,强忍下自己的满肚子不服不忿。 形势比人强,她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忍气吞声的由着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年轻大夫连威胁带嘲讽。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的好大儿卫国公根本就没像虞子祯所说的那样,因为气急攻心加重了病情。 虞子祯对卫国公装晕的事情心知肚明,她嘴上配合着卫国公吓唬卫国公府老夫人,手上行针、开药的时候,用的却是另外那套她早就和卫国公商量好的、与气急攻心完全无关的治疗方案。 “卫国公需要静养,怀英,无关人等麻烦你带人给清出去。” 虞子祯可不会像房怀英和房怀萱似的,给卫国公府老夫人留脸面。 她把药方拿给被卫国公长随请来的府医,让他先去给卫国公抓药、煎药,至于那些被她和瑶光揍了一顿的健壮婆子,虞子祯表示,这些人不归她管。 卫国公府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她指着房怀萱骂,“你是死人吗?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你年迈的祖母,你的孝道呢?” 房怀萱眉眼低垂,一言不发。 房怀英看不得姐姐受气,他朝满脸愤怒的卫国公下属打了个手势,那些围在屋子外面的卫国公下属立马冲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抬走了那些或是昏迷或是痛哭的健壮婆子。 “老夫人,您是自己离开,还是我叫人送您离开?” 第一次这么硬气的房怀英其实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发虚,但他不知道卫国公是装晕的,被虞子祯的虚假诊断结果一吓唬,他现在对这位卫国公府老夫人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继续纵容了。 对方是他父亲的亲娘又如何?亲娘就能为所欲为,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了? 母慈才有子孝,她既不慈,那就别怪他不顾她的脸面与死活,只一心维护自己父亲了。 卫国公府老夫人气了个倒仰,但她到底丢不起直接被房怀英轰走的那个人,于是气哼哼骂了房怀英和房怀萱几句后,她就在自己心腹下人的搀扶下,逃也似的离开了。 已逝卫国公夫人的陪嫁婆子这会儿已经被卫国公的心腹下属叫过来了,她们很遗憾那老虔婆居然跑那么快,让她们就算想拉扯对方也找不到机会。 “小小姐。”几个婆子围住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房怀萱,七嘴八舌的或是开解她,或是问她要不要请大夫帮忙把个脉。 房怀萱努力打起精神,“我没事,是父亲。父亲他” “卫国公没事。”虞子祯打断房怀萱的话,“确切来说,是他的身体情况并没有进一步变坏。” 房怀英和房怀萱唰的一下抬起头,两人齐刷刷将视线投向虞子祯。 虞子祯笑着示意他们去看卫国公,卫国公很不好意思的睁开眼,“吓到你们了吧?别担心,我是装晕的。” 不装不行啊,再继续和他老娘较劲儿,他就该真被对方气晕了。 现在他康复有望,看好的继承人也已经重新回到西疆,他实在舍不得再继续为了不值得的人糟蹋自己的身体、损耗自己的寿命。 他看向房怀萱,“萱儿,爹已经让人收拾东西了,等下爹就出府住到庄子上去。有你弟弟和他带回来的好大夫,爹的身体你不必担忧。你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你照顾,等下你就和爹一起出府,然后在路口和我们分开,径自回家去吧。” ------------ 第241章 离府 房怀萱哪里放心现在就走,她可还什么都不清楚呢。 “我送爹到庄子上,看着你们安顿好了我再走。” 她坚持,卫国公只好无奈妥协,“怀英,跟你姐说说我的治疗方案,让她安安心。” 房怀萱转头看向自己弟弟,房怀英伸手给父亲掖好被角,“那您先歇着,我和姐姐去外面说。等东西收拾好了,我再进来叫您。” 卫国公点点头。正好他也累了,能在坐马车之前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房怀英于是伸手做请,把虞子祯和房怀萱等人全都带到了卫国公这座院子的东厢房。 虞子祯很明白自己这会儿的角色,三人在东厢的小花厅落座后,她第一时间拿出了她给卫国公制定的治疗方案。 有房怀英在,虞子祯并不需要再重复一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她把治疗方案拿出来后,房怀英就自动接过了为房怀萱讲解卫国公身体情况、后续治疗方案,以及卫国公的身体预计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的活儿。 房怀萱这才知道,原来她弟弟居然请来了京城医术高超的大夫给父亲治疗,且这位看着年轻,但据说医术却十分厉害的大夫,居然还真有把握让她父亲重新恢复健康。 虽然房怀英跟她说了,以卫国公现在的年纪和身体情况,他就算恢复健康,体力和战力方面肯定也是比不得十年甚至更久之前的,但即使卫国公只能恢复到他全盛时期的七成左右,对房怀萱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毕竟在此之前,她可是都做好随时失去父亲的心理准备了。 能让她父亲卫国公不受病痛折磨的活着,哪怕以后他再都无法像之前那样驰骋沙场,房怀萱也是满足且感恩的。 明丽端庄的美妇人捂着嘴无声落泪,房怀英忙收了治疗方案,小声开解、劝慰自家姐姐。 顾忌着房间里还有外人,房怀萱很快在房怀英的柔声劝慰下止住眼泪,她对房怀英道:“还好有你在,不然父亲他” 房怀英倒了杯水递给自家姐姐,“长姐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都在。” 不仅是父亲,他还会竭尽所能去庇护姐姐和两个外甥。 他对房怀萱道:“等父亲身体变好一些,长姐记得把孩子带过来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我两个小外甥呢。” 虽然孩子出生之后,他一直没断了从京城往姐姐的婆家送东西,但送东西和真正彼此见面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房怀萱笑着点头,“到时候我让你姐夫也陪着我们一起过来。” 她爹给她选的夫君和公婆都是精明却又不失厚道的人,虽然家世相对卫国公府来说要弱一些,但她日子过得却一直都很舒心。 她夫君虽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但却知足常乐、心性豁达,且还一向温柔体贴,从不拈花惹草给她添堵。 她公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仅没有因为她的那些奇葩亲戚迁怒她,而且也从不会因为她老回娘家给她脸色看。 她的两个孩子,她公婆也一直疼的跟眼珠子似的,照顾起来比房怀萱这个当娘的还要更加精心。 再加上他们从未开口跟她或者卫国公求过什么,也从未打过房怀萱嫁妆的主意。 房怀萱觉得,就冲这些,她嫁过去就只赚不亏。 至于那些说她“低嫁”,说她夫家“高攀”的酸言酸语,房怀萱也好,她夫家的人也罢,他们谁也没有真的当成一回事儿去辩解。 别人敢说到他们脸上,他们自然不会客气,可如果只是背后议论,他们却也不会非要把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小人给揪出来。 日子是她自己在过的,舒心与否她自己清楚就行了。 姐弟俩一番交流,房怀萱总算稍微放下了些提着的一颗心。 和房怀英一样,只要父亲的身体还有救,房怀萱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困难都再也不算个事儿。 她让自家的马车跟着卫国公的马车一起出城,亲自在庄子上安顿好卫国公和房怀英等人后,她这才揣着满心的希望和喜悦,带着自家的下人和侍卫入城、回府。 还在琢磨怎么让卫国公屈服的卫国公府老夫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想出好主意,卫国公居然就包袱款款离开了。 还有房怀英和房怀萱也是,仿佛只是一个眨眼,国公府就只剩了她和老二、老三这两家人。 卫国公府老夫人气得砸了屋子里的好几样瓷器摆件,“孽子!畜生!” 以前卫国公即使是去军营,离开前也会先来和卫国公府老夫人汇报一下去向和大概归期,这次居然一声不吭的就带着房怀英和房怀萱离开了,卫国公府老夫人顿时生出一种这个儿子已经彻底脱离她掌控的强烈危机感。 她在自己院子里发脾气,闻讯赶来的她二儿子、三儿子一家也都心里七上八下,脑中浮想联翩。 且不说他们在国公府如何折腾,只说虞子祯一行人,在房怀萱的陪嫁庄子住下后,虞子祯就开始了对卫国公的全面诊治。 卫国公已经从房怀英那儿听说了虞子祯救他的条件,在虞子祯第一次给他行针拔除寒毒之前,他就主动提及此事,和虞子祯相当迅速地谈好了合作条件。 他和靖国公、镇北王不一样,他对那个位置是没有野心的,终此一生,他只想好好守着他与发妻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这片土地,守着他发妻的坟茔和继承了他们共同血脉的唯一的爱女。 在跟房怀英打听过虞子祯在京城这些年的一言一行和诸多壮举之后,卫国公很果断的就同意了虞子祯开出的那些条件。 他表示,只要虞子祯能够按照她承诺的,为西疆军提供军需军械,那么即使虞子祯不能治好他,他也会极力促成自己继任者与虞子祯之间的彼此合作。 虞子祯其实在卫国公装晕骗走卫国公府老夫人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有了“不拘小节,懂得变通”的新认知,听到他说愿意为了军需军械与自己合作,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直接就摸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合作协议。 ------------ 第242章 合作 协议上列明了她和卫国公彼此合作期间,他们双方分别需要为对方做些什么,其中,卫国公主动放弃掉的那一条——“治好他这一身伤病”的条件,虞子祯也给认认真真写上去了。 卫国公见她神色笃定,心中不由也对自己彻底痊愈多了几分信心。 很快,他派去的人就把之前他说的那名老军医给请了过来。 对方年纪在五十左右,身体清瘦、脸上沟壑遍布,但一双手却依然有力、沉稳,是合格的医者之手。 虞子祯一点儿也不藏私,每次给卫国公行针都会一边下针一边给这名老军医进行讲解,等到卫国公睡下,她还会把自己开的药方也拿出来跟老军医彼此探讨。 老军医没几天就对虞子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顾自己年纪已经一大把,非要在虞子祯面前执弟子礼,虞子祯劝也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老人家对她异常恭敬。 不过那老军医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一大把年纪还对虞子祯一个少年人执弟子礼是吃亏受罪,在他看来,光是虞子祯毫不藏私教授他的那套针法,就已经足够他把对方当成授业恩师对待,更别提虞子祯还借了很多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珍贵医书给他翻阅、抄录。 对一个医者来说,你给他医书、传他医术,可比你拿银子砸他更要让他开心。 年纪一大把的老军医不顾自己记忆力已经大不如前,每天都捧着本书读的刻苦非常。 房怀英这些天一直被卫国公指使着做各种事情,所以他很晚才发现,虞子祯居然把老军医也给带动的开始内卷了。 这熟悉的、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内卷模式,让房怀英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当初虞子祯的各种卷王行径。 “你怎么把这风气带到我们西疆来了?”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房怀英小声跟虞子祯打商量,“老军医就算了,其他人你可别再忽悠得他们这么刻苦了,不然我父亲肯定会嫌弃我偷懒懈怠的。” 虞子祯瞥他一眼,“我尽量。” 她又不是卫国公府的什么人,才不会多此一举的去帮他们培养下属。 至于老军医,人家这般刻苦那是人家自己乐意,她可没有忽悠对方什么。 “我三天后走,你到时候能来给我送行吗?” 房怀英微一颔首,“能的。” 虽然他很忙,但虞子祯对他来说和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不可能不来给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恩人送行。 虞子祯合上书,“我打算出去逛逛。” “我喊人给你带路。” 房怀英从未想过要拘着虞子祯不准她外出,只不过虞子祯一直都很老实的窝在庄子上,所以他也没有想起要带对方出去逛。 “西疆特产我和姐姐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走时直接带上就行。其他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买的,就让人直接到卫国公府找大管家会账。” 虞子祯也没跟他客气,她笑着站起身,“行,如果我有看中的,我就让人去卫国公府找大管家结账。” 房怀英还要去跟卫国公汇报军中事务,两人很快分开,房怀英直奔自己父亲的院子,虞子祯则带着她的心腹侍卫们出门瞎逛。 没人知道,虞子祯其实并不是单纯去放风的,在距离房怀萱这个陪嫁庄子只有二十里路的那座小县城,虞子祯秘密见了陆怀义和他的两个儿子一面。 这三人很多年前就已经在虞子祯下属的帮助下改头换面,以全新的身份加入了西疆军,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已经在西疆军混到了相对重要的位置上。 这次虞子祯见他们,也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帮自己挖西疆军的墙脚。 她先是跟这父子三人简单说了一下京城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陆家其他人的近况,然后又问他们是想要留下,还是想要跟自己一起走。 “怀英是真正的赤诚君子,也是我非常重视的一位挚友。至于卫国公,他想做的事始终只有抗击西夷、守护西疆。当初我建议三位往这边来,正是看中了卫国公的淡泊名利、心有大义。” “过来之前我已经跟卫国公确认过,他后续依然只会继续固守西疆。所以你们如果愿意留下,那以后就得继续像之前那样,务必拿出十二万分的本事,配合卫国公父子守好西疆。” “当然,如果你们决心跟我一起离开西疆我也非常欢迎。若你们不愿意再过现在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那我就把你们送去江南与家人团聚。若你们有心争一争从龙之功,那我也很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为我效力。” 陆怀义和他两个儿子当然想见自己家人,可他们一家都受了虞子祯莫大恩情,他们实在说不出只想与家人团聚,然后一起过安稳日子的话。 沉吟片刻,陆怀义试探着问,“不知世子对西疆军有何打算?” 如果虞子祯对西疆军有企图,那他和他两个儿子肯定是都要留下来的。 虞子祯迅速领会到了陆怀义的意思,她眉梢微挑,“我说了,我和房怀英是朋友,且我需要他们父子守好西疆、抗击西夷。” 陆怀义为自己用阴暗心思揣测虞子祯羞愧一瞬,“既如此,就麻烦世子带我们父子一起离开吧。” 当初避到西疆实属无奈,现在有机会与家人团聚,陆怀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单膝跪地,用十二万分诚恳的态度对虞子祯道:“承蒙世子不嫌弃,我等愿从此鞍前马后,效忠世子。” 至于那什么从龙之功,若虞子祯有成龙的野心,那他们就争一争这份从龙之功,若虞子祯没有,哪怕是虞子祯他爹镇北王当面呢,陆怀义也不想再去投效什么新主君了。 贫瘠但却天高地阔的西疆,不仅没有磨断他的脊梁,反而还唤醒了他那颗向往自由、淡泊名利的心。 如今的他,只想做一个有血有肉,活得开心肆意的普通人。 虞子祯亲手扶起陆怀义,“那你们就亲自去跟卫国公请辞吧,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他会体谅你们一片思亲之心的。” ------------ 第243章 离开 和陆怀义父子约好会合的时间、地点,虞子祯又慢悠悠吃了一顿很有西疆特色的晚饭。 一直到暮色四合,她这才带着自己的心腹侍卫们返回房怀萱的陪嫁庄子。 经过这么多天的不断治疗,卫国公的身体已经大有起色,不仅不必再大半时间都卧床休养,而且这疼那疼的毛病也大大减轻了。 现在的他,已经被虞子祯允许每天办公两个时辰、活动筋骨半个时辰了。 当然,虞子祯的所谓“活动筋骨”,可不是卫国公一开始理解的打拳、耍枪之类,而是那种相对舒缓、以健身为主要目的的养生运动。 现在卫国公身上有她划出来的新鲜刀口,所以虞子祯只准许他每天小幅度的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活动身体各处关节。 不过她倒是也给卫国公圈了一些诸如五禽戏、太极之类的其他运动项目出来,并交代他在一个月后、身上的刀口彻底愈合之后再尝试练习这些。 卫国公以前跟人学过一点五禽戏,所以在虞子祯给他列的几项运动里,他没怎么纠结就选择了五禽戏。 见他一副恨不能立马酣畅淋漓练上一次的架势,虞子祯不放心的又把这事儿交代给了房怀英和那名老军医。 她要求这二人好好监督卫国公,以免卫国公一时手痒,在她走后自己把自己折腾到旧伤复发。 虞子祯把卫国公任性的后果说得很严重,吓得房怀英连自己姐姐都给搬出来了,“爹,您一定要听子祯的话,不然我、我就让长姐哭给您看。” 老军医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偏卫国公还真就被房怀英拿捏住了最大软肋。 他一脸无奈地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严格按照虞子祯的叮嘱来,为了取信房怀英,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心腹长随、侍卫也给叫过来,当着房怀英的面要求他们帮忙一起提醒他。 房怀英总算放下心,得偿所愿的虞子祯却是收获了来自卫国公的一个哀怨眼神。 虞子祯直接无视了卫国公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比起卫国公的心情,她更在意自己的付出和未来的大齐格局。 她不能让卫国公因为心急,因为想要快点恢复就毁了她的大半努力。这人吃了她那么多积分,花了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不让她充分利用,彻底赚回本儿,她可是会直接暴走的。 卫国公不知道虞子祯心中所想,他委屈完了,就又很大气的吩咐自己的心腹长随去给虞子祯备厚礼。 虞子祯要走的事情已经跟卫国公打过招呼,卫国公很感激她能在别人都争分夺秒筹备大事的节骨眼儿上,跟着房怀英跑一趟西疆,也很清楚虞子祯确实不能再继续在这儿逗留下去,所以他并没有虚言挽留,只私底下吩咐了自己的心腹长随多给虞子祯准备值钱又方便携带的谢礼。 至于陆怀义父子三人,卫国公虽然很遗憾西疆即将失去三个可用之才,但正如虞子祯所说,作为一个重情之人,他确实很能体谅陆怀义父子三人对亲人的愧疚和惦念。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虞子祯知会过的,他们一行人离开西疆的日子,被禁止喝酒的卫国公很遗憾的端着杯没滋没味儿的清水,在庄子上给虞子祯办了场菜色丰富、人员简单的饯别宴。 房怀英和房怀萱全都抽时间赶了过来,除此之外,虞子祯还见到了房怀萱的夫婿,一个相貌俊秀、气质儒雅的读书人。 他和房怀萱不知道虞子祯是镇北王世子,只以为他单纯就是房怀英为卫国公请回的绝世神医。 和虞子祯前世时的情况一样,当一个大夫的医术高超到一定地步,人们对ta就会格外客气有礼。 虞子祯现在就是那个被二人小心翼翼捧着的厉害大夫,卫国公身体情况的急速好转,让这对夫妻恨不能直接搞个香案把虞子祯给供起来。 如果不是房怀英明确跟他们说了,虞子祯在其他地方有必须去做的事,不会因为他们开出丰厚的条件就留下来,两人其实是想把她留下当卫国公的专属大夫的。 被当成个香饽饽的虞子祯不仅接受了他们送来的各种饯别礼物,而且还在二人试探着提出,想要请她为房怀萱的婆母瞧一下病的时候,同意了在饭后为对方把一下脉。 房怀萱的丈夫喜出望外,忙让人去接自己的老母亲过来。 他母亲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只不过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身体素质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好了,所以才会动不动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 虞子祯没有给她开苦药汤子,只提笔给她写了日常的饮食和运动方案,让她照着执行。 房怀萱夫妻齐声道谢,并另外奉上了一份丰厚谢礼。 虞子祯也没跟他们客气,她这种要做大事儿的人,银子再多那也是铁定不够花的。 收了用小匣子装着的一沓银票,虞子祯拱手跟众人作别。 卫国公等人依依不舍送到门口,房怀英则策马跟随,一直把她送到了十里亭处,这才在虞子祯的一力坚持下勒马停步。 虞子祯笑着冲他挥手,“保重,一定要活着看我拿到那个位置。” 房怀英眼角微抽,“嗯,你也要多多保重,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坐上那个位置。” 虞子祯唇角上扬,“那必须的!” 言罢,她再不停留,策马直奔京城方向。 玉衡等人紧随其后,房怀英则带着自己的心腹长随、侍卫,一直静静注视着虞子祯等人越来越小的背影。 直到他们走的再也看不见人影,房怀英这才带着自己的心腹长随、侍卫返回卫国公养病的庄子。 “咦?你不是说要送他们到十里亭?”看到心情低落的弟弟游魂似的走进院子,房怀萱朝他脸前用力挥了下手。 “嗯?嗯。已经送到了。”房怀英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房怀萱对面的位置坐下,“姐你不跟着姐夫他们一起回城去吗?” “这么快?”房怀萱认真看了两眼自家弟弟的表情,“我不放心你和爹。” ------------ 第244章 开阳 房怀英揉了把脸,“子祯把我们送的东西全都托付给镖师了,她是快马轻骑只带了侍卫走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没事的,爹那里我也会好好照顾。” 最后一个在他身边的朋友也走了,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难受肯定是无可避免的,但这种难受毕竟还在可控范围。 不像之前看见只能卧病在床的卫国公时,那会儿他是真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房怀萱却没有因为房怀英这么说就立刻离开,她笑着给自家弟弟倒了杯茶,“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父亲身体大好,你是不是也该说亲、成家,为咱们家延续血脉了?” 房怀英:??? 房怀英万没想到房怀萱居然会跟他聊到这个话题,他先是疑惑再是震惊,“父亲还没彻底好起来呢,姐你” “父亲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静养,我相信他一定也很希望看到你娶妻生子。” “祖母和叔叔们对你那个样子,你没办法把他们当成亲人对待我理解,但我也不希望你还和以前似的,几乎每天都形单影只孤零零的。” 她出嫁了,她父亲就算病好了,肯定也会被公务占去大半时间,现在的房怀英,只会比年少时刚来卫国公府时更加孤单。 房怀萱不想他过那样的日子,所以才会在父亲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提出要帮房怀英说亲。 房怀英见她一脸认真,只好也拿出自己的认真和诚恳,把心里话说给房怀萱听。 他道:“父亲打算在病好后把那两家全都分出去,这事儿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届时咱们府上肯定还有的乱,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我实在没心情,也没时间考虑成亲的事。” 房怀英没说的是,就算二房、三房的那两家人真的被卫国公强势清了出去,卫国公府老夫人肯定也不会放弃卫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她虽然偏心二儿子、三儿子这两家人,但她却也同样舍不得大儿子卫国公能够带给她的尊荣与富贵。 有她这个把房怀英当成眼中钉,一心只想把大儿子的一切全都留给二房、三房几个孙子的长辈在府里,以后卫国公府也必然太平不起来。 真正疼女儿的好人家,谁会愿意把自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宝贝疙瘩,丢进火坑,任人磋磨? 至于那些看中了卫国公府的权势地位,愿意把女儿嫁进来的人家,他们这般唯利是图,卫国公和房怀英却又没办法放心地与对方结亲。 房怀萱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其实比房怀英还要更清楚他的亲事真的很难找到四角俱全的,可问题是,这世上又哪来的真正四角俱全的亲事呢? 就连她这个婚后生活过得十分舒心顺意的,外面都还有大把人这样那样的讲究她、讲究她婆家呢,就更别提那些婚后生活过得十分憋屈,甚至堪称水深火热的了。 房怀萱也不指望她能给房怀英找一门这也好、那也好,让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亲事,她只想延续自己父亲在为她找婆家时的思路,给房怀英找一门能让他感受到幸福、温馨和踏实的婚事。 然而房怀英的追求显然和她不一样,对房怀英来说,妻儿可以没有,但却不能有了之后和自己一起经受侮辱、磋磨和各种潜在危险。 他拒绝了房怀萱的好意,并表示自己近几年都只想协助卫国公守卫西疆。 房怀萱不是个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强硬安排别人人生的人,她虽然很遗憾弟弟的执拗,很担心弟弟的处境,但却并没有非要说服房怀英按自己的意思行动。 虞子祯不知道自己留在西疆的两大“门神”,其中之一居然因为处境艰难,并不打算在短时间内成亲。 她在离开西疆后,就开始光明正大接触她布在京城以西的部分人手了。 那些以乡绅、商户、镖头、山长、匠人等身份,分散在西疆与京城之间各州各县的她的下属,已经被她按需召集到了某几个固定地点。 这些人会在那些仍然隐于民间的虞子祯其他下属的支持下,拉起一支足以与虞子祯在东部地区的下属遥相呼应的队伍。 他们的任务和虞子祯在东部地区那些下属的任务大同小异,在虞子祯赶往西疆的这一路,以及她在西疆逗留的这些天,他们就已经按照虞子祯的指示,迅速占领了一些关隘、险地、城池,并且还在这个过程中收编了不少当地驻军,以及部分愿意加入他们的普通百姓。 等到虞子祯从归属西疆的两州十二县出来,负责收拢西部地区她麾下大半武装力量的开阳和天权不仅已经整兵完毕,而且还和北境的镇北王前后脚打出了“清君侧、诛叛逆”的大旗。 开阳是她麾下一对以武功、气力见长的亲兄弟,哥哥显于明面上,是虞子祯在西部地区这支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弟弟隐于幕后,专司募兵练兵和偶尔的刺杀暗杀。 至于天权,这位和蒋云杉的遭遇差不多,但却比蒋云杉还要智计百出、博学多识。 他在落难时受过代号开阳的那对兄弟大恩,所以在对官场和朝廷死心之后,他就一直和那对兄弟比邻而居,彼此照应。 虞子祯是在数年前,她洗劫那些贪污赈灾钱粮的贪官时认识的他们,彼时那对兄弟因为自己和周围乡亲全都渴的饿的活不下去,也和虞子祯一样打起了劫富济贫的好主意。 他们不是虞子祯,没有系统这种超级外挂,所以每次下手之前都必须慎之又慎的先调查、再行动。这么做在正常情况下当然是完全正确的,奈何他们遇上了虞子祯这个抢生意的。 每一个他们瞄上的贪官污吏,他们都没能真的偷盗成功。 一开始是他们看好的目标被人提前截胡,他们好不容易做好准备潜进去,结果却无论摸到哪个库房、院落,里面的值钱东西都远不是他们认知中的那样又多又好。 ------------ 第245章 天权 既郁闷又纳闷儿的两兄弟捡了一些虞子祯没有看上的馒头渣儿出来,变卖之后勉强买了能让自家和周边乡邻都饱餐一顿的十几袋米面。 解决了饿死危机,这对兄弟又把劫富济贫的目标选定成了他们调查出来的另外一个大贪官。 然而这次还没等他们做好潜入准备,那个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大贪官,府上却就已经遭了贼。 消息爆出来后,这对兄弟只能再另外选人。然而他们选啊选,选啊选,每一个被他们选中的贪官,却都先一步在他们动手之前家里遭贼。 两兄弟那个气啊,他们真的很想问一句这谁啊,干嘛每次都抢先一步把他们看好的那些贪官给偷了啊? 他们屡次吃瘪,脑子又不够聪明,想不出眼下局面的破局之法,于是就选择了求助他们认识的,在他们看来天底下第一聪明的天权。 天权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人家在了解了事情的具体情况后,先是酷酷一通分析,然后就非常笃定的给那两兄弟指出了一条明路。 按照天权给出的办法,两人总算堵住了虞子祯这个总是抢先他们一步劫富济贫的“同道”。 不过两人并不是来找虞子祯麻烦的,按照天权的建议,他们是来卖惨以及主动加入、寻求合作的。 虞子祯偷东西又不是为了拿去挥霍,她本就是为了给那些活不下去的灾民求一条活路,所以在听那对兄弟说了他们和乡邻的惨状,以及他们劫富济贫计划后,虞子祯很大方的直接分了他们一些粮食和金银。 她看上了这对兄弟的好身手,有意招揽他们,所以在给东西的时候,她很有心眼儿的并没有一次性给足,而是借着少量多次的给粮食和金银,增加了他们彼此的接触次数。 甚至在这对兄弟对她的信任度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她还跟他们一起去了趟那位躲在他们背后,为他们出谋划策的穷书生,也就是现在代号天权的虞子祯心腹下属处。 天权不仅智计百出、博学多识,而且还脑生反骨,天天盼着大齐朝廷赶紧走下历史舞台。 最让虞子祯咋舌的是,他一点儿也不避讳把自己脑生反骨的这件事,展示给疑似同样对大齐朝廷不满的虞子祯。 虞子祯有心招揽,他在与虞子祯深谈了一番之后,当机立断就带着那对兄弟一起加入了虞子祯的私军阵营。 因为有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开阳两兄弟很快在虞子祯的私军当中站稳脚跟,他们以一智二力的稳固三角形,不断立功、迅速蹿升,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将自己变成了虞子祯的左膀右臂。 蒋云杉因为他们彼此抱团,在虞子祯决心提拔他们时,曾提醒过虞子祯适当对他们进行辖制,以免以后他们权欲心膨胀,成为虞子祯征战天下这条路上的一大隐患。 然而还没等虞子祯想好到底要不要辖制他们,以及要的话到底该从哪方面着手辖制他们,天权就主动把自己和那对兄弟的家人都给送到了虞子祯绝对信得过的温小曼手上。 天权话说的很漂亮,“在下与开阳两兄弟接下来要做的可是会掉脑袋的事,家眷跟着我们,还不如交给主上妥善安置到其他地方。” 他们要根据战况到处跑动,且招人恨的时候一多,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眷都难免会被敌人盯上。 当初走上这条路时,他们就已经有了随时殒命的觉悟,但家人在能保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很想保一保的。 被动接手了三十来口子老弱妇孺的温小曼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到了虞子祯处,虞子祯这下也不用纠结自己是不是要辖制对方的这个问题了。 她让温小曼第一时间把开阳和天权的家眷送到东部地区,在那里,她有很多易守难攻的堡垒型山寨,开阳和天权的家眷到了那里,不仅人身安全很有保障,而且还能在山寨管事们的帮助下,让家里的孩子有书读、大人有收入。 和他们情况类似的还有代号武曲的一对亲姐妹,她们出身商贾之家,小时候也曾享受过锦衣玉食、奴仆环绕的富贵荣华,但在她们父亲因遭遇流寇过世、家中经济大权被嫡母嫡兄掌握之后,她们却就立刻从天堂跌入地狱了。 狠心的嫡母在她们父亲尸骨入土的第二天,就把包括她们在内的所有庶出子女,以及她们这些庶出子女的生母,全都打包发卖给了专做娼馆生意的人牙子。 因为年纪、样貌的不同,他们这些人被人牙子分门别类,以不同价格分别卖去了档次不同的各类娼馆。 武曲这对姐妹能够逃出生天,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那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大不幸的旱灾加蝗灾。 买了她们的花楼老鸨和花楼里绝大多数的龟公、打手,都被冲进花楼抢粮、抢钱的一群流民乱棍打死了,那些只会尖叫的花娘、丫鬟倒是没人丧命,但她们自己和她们的多年积蓄却是难免要遭殃了。 只有像武曲这对姐妹一样、年纪在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或者那些已经人老色衰的上年纪妇人,因为并不是那些流民的主要目标,所以在动乱过程中先后逃出不少。 武曲这对姐妹是幸运的,逃出花楼不到三天,她们就遇到了以商队名义行赈灾之事的虞子祯的部分下属,姐妹俩为了活命,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卖给了这支商队。 灾情结束后,她们带着自己亲娘的骨灰,和当初买下他们的人一起,秘密来到大齐的东部地区。 在那里的某个山寨,她们渐渐展现出远胜常人的聪慧机敏和勤奋刻苦,并因此被负责教导她们读书的陆怀义妻子庞氏推荐给虞子祯着重培养。 两年的集中学习、一年的实践锻炼之后,她们以寻亲的名义来到西部地区,暗中接手了虞子祯放在西部地区的其中一个情报网。 两个小姑娘也不用做什么重大决策,虞子祯布局多年,手里的两个情报网络早就已经彻底成型,她派到各地的情报部门负责人,日常要做的事情只有情报的汇总、传递,就算偶有暗线暴露之类的突发状况,她们要做的也只有及时作出应对,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以她们的聪慧和机敏程度,这点子突发情况她们还是能够处理妥当的。 ------------ 第246章 请罪 虞子祯先是与开阳、天权秘密见了一面,约定好后续事宜,并交给他们一个从系统兑换出来的即时联络工具,然后又在天权的安排下见了武曲姐妹一面。 武曲姐妹对改变了她们命运的虞子祯既感激又崇拜,两人在单膝跪地给虞子祯行礼时,那表情比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还要更加虔诚、更加狂热。 虞子祯问什么,两人不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还每每都异口同声的进行抢答,就为多多争取这难得的和虞子祯说话的机会。 见惯了她们沉稳、精明一面的天权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俩居然还有与她们年龄相符的活泼、天真的那一面。 他摇摇头,尽可能轻手轻脚的离开,把空间让给虞子祯和武曲姐妹。 虞子祯在武曲这边待的时间比较久,一来她要通过武曲姐妹接收外界的最新消息,二来她也需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对她其实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年轻姑娘。 好在,这对姐妹除了在面对她时表现出了一定的迷妹特质,其他方面的表现都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她们的聪慧、机敏、敬业,虞子祯觉得可以给她们打个90多分。 “好好干。”临走前,她给了两人每人一个非金非木的黑色小牌子,“这东西贴身藏好,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的。” 作为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之一,这对姐妹手里都有她从系统兑换的即时通讯工具,所以这一次,她就只是给了对方能够防备暗杀的“自动反击”卡片拟态化之后形成的黑色小牌子。 这小牌子能够帮她们反弹十次攻击,以她们的谨慎小心,虞子祯觉得十次就够她们用了。 毕竟她们不仅自己身手敏捷,而且身边的护卫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战力高强、战斗经验丰富且绝对忠心可靠的。 从武曲那里离开后,虞子祯没有再去跟开阳、天权告别,而是直接带着她的那群侍卫,稍微偏移方向,从京城北边绕向京城东边。 与此同时,作为卢潼重点阻截对象的镇北王府一行人在经历过重重波折之后,总算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已经亮出“清君侧、诛叛逆”大旗的镇北王府。 回到镇北王府的第一时间,带队的蒋先生就跑去跟镇北王请罪了。 他跪在镇北王面前,额头触地闷声道:“王爷,属下无能,没能带回世子,还请王爷从重处置。” 镇北王亲手扶起他,“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来,坐下,我们好好说话。” 他不由分说的把蒋先生按坐在高背椅里,然后自己也绕到桌案后方的主位坐下,“先生还是先从头到尾跟我仔细说一遍京城发生的事情吧。” 虽然蒋先生第一时间就让人快马回来报信了,但书信所能陈述的内容毕竟有限,比起看信,镇北王更想听蒋先生亲口再说一遍。 至于虞子祯,和他的千秋霸业比起来,虞子祯这个已经没了存在价值的女儿,镇北王其实并不是特别关心。 自然,他也不会为了虞子祯去责怪立了大功的蒋先生。 他安抚对方几句,然后就和对方探讨起了京城局势和天下大势。 最开始是蒋先生说得多,他给镇北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前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然后又把自己这段时间在赶路的同时收集到的情报也给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一遍。 镇北王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照你这么说,陈虎山和房怀英岂不是也都安全退出京城,悄悄回了南疆和西疆?” 蒋先生放下茶盏用力点头,“陈虎山比属下走的还要更早一些,房怀英则是和属下选了差不多的时间离开。” 只有虞子祯,根本不知道啥时候就不见人了,不仅他这个之前和她同住镇北王府的人找不到她,就连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整个京城的卢潼也是根本不知道这姑娘跑去了哪。 这还不是最让蒋先生无语的,最让蒋先生无语的是,“王爷,属下看卢家人的那意思,世子很可能还把大皇子也给拐带出京了。” 蒋先生的脑洞还是不够大,他虽然从卢家人的某些行动中看出了蛛丝马迹,但他却一直以为虞子祯只是拐走了大皇子,并不敢想她其实拐走了除了三皇子那个小豆丁之外的所有已经,或者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当然这也不怪蒋先生,毕竟谁家好人会在有志谋夺那个位置的同时,还和原本占据着那个位置,以及原本最有资格占据那个位置的人相交莫逆? 镇北王也没想到自己闺女居然把皇帝、大皇子、二皇子、萧韶恪这几个最名正言顺的皇位拥有者/继承人全都偷渡到了皇城之外,他听到蒋先生这么说,一双浓眉不由皱的愈发紧了。 略一思忖,镇北王吩咐自己的心腹长随去请他真正的嫡长子虞子承过来。 蒋先生几乎立刻领会到了镇北王此刻的想法和谋算,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为自家主公的当机立断狠狠松了口气。 这些年一直顶着镇北王嫡次子名份生活的虞子承来的很快,在镇北王妃的筹谋与运作下,虞子承早在十二岁时就已经正式开始接触王府事务了,这些年有镇北王从旁悉心教导,再加上他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他的成长速度还是很让镇北王夫妻欣慰的。 “父亲。”虞子承有模有样的给镇北王行礼,待到镇北王叫起,他这才将温和中略带了一点好奇的清澈目光投向正不着痕迹打量他的蒋先生。 “这是蒋先生。”镇北王为自己儿子介绍他的得用幕僚,“他刚从京城回来。” 虞子承心中一跳,“那姐.兄长呢?她也回来了么?她可还好?” 镇北王很欣慰儿子的有情有义,不过眼下大事当前,他可不希望儿子抓错重点。 “她没回来,不过她也不在京城,现在她应该是安全的。你不用担心她。为父找你来,是有其他事情要提前知会你。”(本章完) ------------ 第247章 被死亡 镇北王找过虞子承的第二天,他就对外公布了虞子承的世子身份。 至于没有和蒋先生一起返回北境的虞子祯,镇北王的打算是,如果虞子祯平安归来,那他就恢复虞子祯王府郡主的真实身份,让她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反之,如果虞子祯不想回来,或者是遇到危险回不来了,那他也不会为了对方过多费心。他可以当自己从来没有过虞子祯这个女儿。 镇北王府更换世子的消息很快在耳目灵通的人们中间传开,早就听虞子祯提过自己不受父母待见的房怀英没有意外、只有愤怒,对虞子祯十分忌惮,认为虞子祯会是自己最大敌手的陈虎山则既震惊又迷茫。 他不明白,镇北王府新推出的世子虞子承得优秀成什么样,镇北王才会在虞子祯逃出京城没多久的时候这么扎虞子祯的心。 要知道他们这些入京为质的,过得可都不是纨绔日子,他们对自己所属势力和家族是有很大贡献的,镇北王赶在这个节骨眼儿过河拆桥,这桥还是他的亲儿子,他难道就不怕那些跟随他的人暗地里评价他凉薄吗? 陈虎山正纳闷儿,最新消息就被他的心腹小厮传了过来。 陈虎山这才知道,原来镇北王在宣布了新世子人选的第二天,就公开给虞子祯治丧,对外宣布自己“大儿子”的死讯了。 先立嫡次子为新世子,然后再公布嫡长子死讯的行为,镇北王对外的解释是,他得稳定北境人心、稳定镇北军军心。 挥退送消息过来的小厮,陈虎山身体后仰,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房梁。 他不相信镇北王府的官方说法,不相信虞子祯是死于卢氏之手,他了解的虞子祯,绝不会没用到连平安跑回北境都做不到。 如果虞子祯真死了,那么陈虎山觉得,虞子祯一定不是死于外敌之手。 “家族,父母,兄弟,呵.”陈虎山表情复杂,“如果你真死了,那小爷就祝你来世别再摊上这等凉薄冷血的父母吧。” 被死亡、被热议的虞子祯打了好几个不明原因的大喷嚏,她眼泪汪汪的揉了下鼻子,完全搞不明白自己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这会儿刚刚绕过京城所在,还没来得及与自己安置在东部地区的一众下属会合,此时跟在她身边的,依然只有包括玉衡、瑶光在内的她的一众亲卫。 听到虞子祯打喷嚏,瑶光立马奉上一个装着温水的竹筒和一个装着大药丸子的小瓷瓶,“世子,您是受风着凉了吗?我这有药,您吃一颗。” 虞子祯摆摆手,“不用,不是这个原因。”她非常确定,她打喷嚏根本不是她身体的问题。 思来想去,虞子祯心里到底不太托底,她看看地图,“等到了丰县,我们进城打听一下最新消息。” 众人应是。 丰县是位于京城东北方向的一个小县,这里的父母官贪腐无度,天天就琢磨怎么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那些被他陆续换上的小吏和衙役也都和他一个鼻孔出气,县令吃肉,他们跟着喝汤,以致于丰县百姓的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 为求活路,丰县百姓不是拖家带口迁去了其他地方,就是抛家舍业入了深山老林重新开始,所以这里的常住人口不多。 虞子祯他们进城后,发现城里居然只有门脸相当破旧,伙计和掌柜全都闲在店里发呆的唯一一家客栈是在正常运营的。 跑遍相对繁华的两条街,再三确认了这丰县是真的只有这硕果仅存的一家客栈,玉衡忍不住劝虞子祯,“主子,要不咱还是换个地方打听消息吧。这丰县,属下总感觉不太对劲。” 虞子祯叹气,“可不就是不太对劲么。” 正常县城再怎么也不至于冷清、破败成这样,十室九空不说,铺子也只有寥寥几家开着,最重要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真的太没有精气神儿了。 不说他们偶尔遇到的,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那些行人,就只说各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谁家正常的掌柜和伙计不是笑迎八方客? 再看丰县的这些,简直就差把生无可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虞子祯这会儿很庆幸他们没有带马进城,“走吧,我们出城。” 玉衡等人应了声“是”,众人调转脚步,准备原路返回城外,与负责看马、接应的同伴会合。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这条破败的街,一队衙役就已经呈合围之势,把他们给堵住了。 玉衡等人下意识把虞子祯护在中间,本就心情不好的虞子祯眉头紧蹙,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杀气流泻出来。 她现在赶时间,不想惹事,不然她早就派人去打探消息,调查这丰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你们哪来的?干什么的?”带队的衙役吊儿郎当走到虞子祯正前方,一双三角眼不停地来回扫视,虞子祯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评估自己这群人的身份背景和所带财物多寡。 “见过这位官爷。”虞子祯的侍卫之一笑着朝那名衙役拱手见礼,“我等从巢县来,进城是打算买些干粮带着。” 那名衙役似信非信的唔了一声,“路引呢?拿出来给爷看看。” 那名侍卫早有预料,闻言立刻拿出了他们这一行人备用的其中一份路引。 然而那名衙役却并没有仔细去看他们的那些路引,他在接过路引后,只随意瞥了一眼最上面那张路引的内容,然后就明目张胆的把那些路引递给了他的其中一名小弟。 那名拿到路引的衙役会意,扯着嗓子趾高气扬的对虞子祯等人道:“你们的路引有些问题,现在我等怀疑你们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你们若是不想坐牢,那就把你们的行李全交出来,让我等仔细验看,帮你们排除嫌疑。” 若是忽略掉他们盯着虞子祯一行人所带行囊的贪婪眼神,以及他们那志在必得的兴奋表情,他们的这说辞倒也称得上一句冠冕堂皇,可谁让他们横行无忌惯了,连演戏都懒得好好演呢。(本章完) ------------ 第248章 做任务 “捆了他们。”虞子祯揉着眉心,一边下令一边迅速浏览系统新发布的炮灰拯救任务。 这任务是系统在虞子祯等人与那些衙役狭路相逢时突然发布的,任务内容一如既往地非常详细,不仅标明了她要做的事,而且还把任务背景、相关情报也给一起罗列上了。 托这个任务的福,虞子祯迅速掌握了丰县的具体情况。 在得知丰县现在的这个样子,完全是县令和县衙中的小吏、衙役过于贪婪导致的,虞子祯顿时就没了之前的重重顾虑。 她让人绑了那些为虎作伥的衙役,然后又带人去了县衙,抓了县衙里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官吏、衙役。 脑满肠肥的县令在被抓之初,一直不断叫嚣着威胁虞子祯,什么谋反之类的罪名那是张口就来,但在被虞子祯扎了两刀之后,他却立马就老实乖顺起来了。 虞子祯和玉衡他们分工合作,同时对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官吏、衙役进行突击审讯。 有系统提供的那些讯息打底,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谁真假都有的说话,虞子祯只需扫一眼他们的供状就能做到心里有数。 那些胆敢糊弄他们的,虞子祯直接让她的亲卫们给对方上刑,“要是还不说实话,就直接千刀万剐。” 反正这些人都没少作恶,人均死一百回都不嫌多,虞子祯对他们可没什么慈悲心。 有了她的这句话,玉衡等人的审讯工作再不像之前那样艰难,后续的审问事宜开展的异常顺利,那些原本说了谎话的,这次却是真的一个谎也不敢撒了。 很多人为了不零零碎碎的活受罪,甚至主动招供出了某些系统并没有提供给虞子祯的隐秘内容。 虞子祯让人把不同人招供出来的新内容放到一起彼此印证,确定属实之后再一一记录下来。 等到她那些亲卫把丰县官员、衙役以及他们的亲戚朋友干过的所有坏事儿全都整理成册,虞子祯又让人去把不在县衙的涉案人员也给一起抓到县衙门口。 她要在那里处置这些死一百回都不嫌多的人,“对那些受害者来说,这虽然是迟来的公道,但迟来总比一直没有的好。” 虞子祯接连往县衙门口的台阶上倒了三杯酒,算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祭奠那些枉死在这片土地上的苦命人。 陪她坐镇县衙的瑶光则是不知从哪弄了一把线香过来,她把那狗县令以前用来焚香的几个小香炉一字排开摆到县衙大门口,然后又把那些线香三支三支的点起来、插进去,没一会儿,县衙门口就青烟缭绕,变得好似寺庙一般。 虞子祯嘴角微抽,但却没有阻止瑶光用更符合这个时代人们思维模式的方式祭奠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举止怪异的主仆俩在县衙门口一待就是半个多时辰,尤其她们身边还跪着一长串平时总在丰县耀武扬威的人,这场面实在让人很在意。 那些被好奇心驱使的丰县百姓,在消息传来后,遮遮掩掩的结伴来了县衙周边。 他们不敢靠近县衙,于是就一直三五成群的挤在能够看见县衙大门口的几条巷子里。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又是倒酒,又是烧香的,难道是在祭拜什么人?” “这在县衙门口祭拜?这死的得是什么人啊?” “跪着的那些,我怎么看着那么像咱们丰县的官老爷?” “还有那群平时总是威风八面的衙役。” “这有谁知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猜应该是他们害过的人回来报复他们了。” “.”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人群里突然有人试探着走出了遮住他身形的那条窄巷。 “哎——你干什么去?”有熟人伸手想要把对方拉回来,结果伸出的手却拉了个空。 “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性急的中年男子眼眶微红,“要真是、真是有人收拾他们,那、那我也想掺一脚。” 他只是出了趟门进货,回来却发现全家人除了他,剩下的十几口子全都死的凄惨又憋屈,他其实早就恨极了衙门里的那些狗杂碎。 若不是亲戚朋友劝着、拦着,一直到他冷静下来才不再限制他出门,他在看见家人尸体的那一天就已经冲到县衙和那些狗东西拼命了。 这些年他改名换姓住在丰县,一直不肯挪窝,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仇人全都杀掉,为枉死的父母妻儿、兄弟子侄报仇。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报仇的可能,他就算并没有太大把握自己会心想事成,但却依然想要走过去一探究竟。 和他有着一样念头的人不在少数,看到他试探着朝县衙门口靠近,周边巷子里很快就又走出了同样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七八个人。 虞子祯其实早就从系统的转述里知道了这些人试探着走过来的目的,她放下手里的小酒坛子,“各位所为何来?” “报、报仇。”第一个提出想掺一脚的那位中年男子,下意识在虞子祯面前说了实话。 在看清县令等人身上的伤口和绳索、木枷之后,中年男子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这些人就是来找这些狗东西麻烦的。 报仇的希望近在眼前,中年男子原本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就松懈了些,再加上虞子祯虽然脸上带笑,但实际上却是个能把县令绑出来示众的狠人,中年男子既敬佩她又畏惧她,在她面前,他根本就不敢耍任何的小心思。 “哦?”虞子祯拍拍手上的酒液和灰尘,站起身,提高音量朝隐藏了不少人影的那几条巷子道:“还有其他人想要报仇吗?有的话就一起上前来吧。” 片刻的寂静之后,人们三五成群的试探着走出巷子。 虞子祯唇角上扬,“再过两个时辰,我会在这儿处置这些贪官污吏,所有受过他们欺压、迫害的人,届时都可来此观刑。” 迎着众人那震惊中掺杂着些许难以置信的灼灼目光,虞子祯又道,“在那之后,我们还会把收缴上来的粮食、金银分给所有到场的人,届时还请各位务必自带装粮食的口袋或者盆桶。” ------------ 第249章 发钱粮 有人抓了县衙里的狗官,两个时辰后就会在县衙门口处刑,并且还会在处刑后给大家发钱发粮,这消息如风一般传了出去。 等到虞子祯的下属们按照她的要求,到县衙各处把漏网之鱼全都抓回来,县衙门口早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虞子祯让人宣读了那些官吏、衙役自己供述的一应罪行,由于他们个个手上都有不止一条人命,虞子祯干脆直接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一起再世为人的机会。 读完那些人罪状的亲卫退开后,围观的百姓不出虞子祯预料,果然因为内心的怨恨和愤怒,对着跪在那里的官吏、衙役动起了手。 他们或是扔臭鸡蛋、烂菜叶,或是扔石头、瓦片,或是用长棍、锄头之类的东西,用力猛砸自己早就盯上的某一个甚至某几个大仇人。 有群情激奋的这群人主动出手,虞子祯甚至都没来得及下令,让自己的亲卫们对那些官吏、衙役处以斩刑。 “主子,这样不会引发民乱吗?”眼看着那些官吏、衙役居然直接被丰县百姓打死了,玉衡顿时忧虑起了自家世子和他们这些亲卫的安全问题。 虞子祯老神在在摸着自己的手弩,“放心,他们不敢的。” 她太了解这些底层百姓了,这些人如果不是实在没了活路,在面对欺压、盘剥和恶意伤害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忍气吞声、一再避让。 若非如此,丰县的这些官吏、衙役也没那个本事一直在这作威作福。 很快,丰县百姓就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虞子祯这一推断的正确性。 在那些官吏、衙役全都被他们活活打死之后,那些原本还十分凶恶的百姓,顿时就又恢复到了他们之前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有些后怕的迅速远离了杀人现场,剩下的大部分人则是要么默默流泪、要么嚎啕大哭。 虞子祯静静听着他们或大声呼喊、或小声念叨自己的亲人、朋友,听着他们跟那些无辜的死难之人说,他们终于为对方报仇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恢复冷静,虞子祯这才让人把自家亲卫搜出来的米面、金银搬出一部分。 在场所有人,不分年纪、性别、出身,每人都从虞子祯的亲卫们手上领到了一两碎银和约莫十斤的精米精面。 等到过来围观兼领东西的人全都陆续散去,虞子祯又让自己亲卫跑了一趟城西的贫民区。 他们在那儿雇了几个干活儿利索的干净妇人,让她们帮着把剩余的面粉全都做成饼子、馒头。 这些饼子、馒头,少部分是虞子祯他们要随身携带当干粮的,大部分则是虞子祯为城外破庙处聚集的那些乞丐准备的。 那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之所以无家可归,沦为乞丐,其实也都是拜那些贪官污吏所赐,虞子祯既然给城里那些勉强还能正常过日子的人分了粮食,自然就也不会忽视掉城外破庙里那些处境更惨的人。 除了提前做好的馒头、饼子,虞子祯还另外给他们准备了碎银、大米、肉食和蔬菜。 肉食和蔬菜也跟米面一样,都是那些贪官污吏早前囤下的,因为量少,虞子祯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派发,为了不浪费,她决定直接把那些东西全都打包了送到破庙那边。 值钱的金银珠玉、珍贵药材、古玩古画之类,虞子祯全都悄默默收进了系统仓库。 衣服被褥、桌椅床榻、布料绸缎、瓷器摆件、茶叶酒水之类的东西虞子祯就没拿了,她觉得等他们走了,这城里胆子大些的百姓估计会溜进来捡个漏儿。 反正她已经发了一笔大财,虞子祯不介意从手指缝里漏一些出去,多给丰县这些日子苦哈哈的人喝一点儿汤。 离开丰县后,虞子祯在自己的前进方向上又找了一个县城进入。 这一次她没有再遇见丰县那样的奇葩官吏和衙役,但却在茶楼惊闻自己的死讯,并且还被动听了不少茶客们脑洞大开的猜测。 虞子祯的亲卫们都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所以在听到别人大喇喇讨论虞子祯“死因”的时候,有暴脾气的亲卫差点儿就跑去掀人家的桌子了。 还好虞子祯反应快,一句“回来”又把那几个暴脾气的亲卫给按下去了。 “主子。”亲卫们都觉得这事儿万分棘手,同时也很不齿镇北王夫妻的冷血凉薄。 他们家世子入京为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镇北王居然这么迅速的过河拆桥,且还是拆的自家亲骨肉,这也太让人伤心、愤怒了。 迎着众人眼巴巴望过来的凝重眼神,虞子祯笑着捏起一块茶点,“都快点吃,吃完了咱还得逛街补货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虞子祯并不打算在这儿跟自家亲卫探讨这事儿。 众人见她情绪稳定,虽不解但到底还是略微放了些心。 按照虞子祯所说,众人三下五除二喝完壶里的茶水、解决掉桌上的所有茶点。 玉衡叫过小二拿钱付账,虞子祯等人则是收拾东西,排成直线缓步出了茶楼。 他们今晚是要住在城里的,所以从茶楼出来之后,虞子祯就派了两个人去找合适的客栈,而她则是带着剩下的绝大多数人沿街采购。 一直到两拨人办完事彼此会合,虞子祯又带着他们在这县城的一家老字号吃过晚饭,众人这才回到他们租住的客栈小院。 “关于镇北王府对外宣称,我死于卢氏一族暗杀的这件事儿,你们怎么看?都说说吧。” 玉衡第一个发言,“他们应该是想为自己起兵勤王再加一点筹码。” 虞子祯点点头,“有这个原因。” “他们还想趁机抢走您的世子之位。”暴脾气亲卫之一、娃娃脸的天恒气得脸都紫了,“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有危险的时候就把您推出去当靶子,有好处了他们又” 嘭的一声,天恒被玉衡在桌子底下目标精准的狠狠踢了一脚。 ------------ 第250章 认出 天恒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腿,但到底没有再心直口快的说那些在玉衡看来会让虞子祯难受的大实话。 虞子祯被这两人的小动作给逗笑了,她很是客观的微一颔首,“这也是原因之一。” 她又不是小原主,镇北王夫妻对她什么样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原因说完了,那就来说说这个消息的利与弊吧。” 认真思索了挺久的瑶光一脸认真的对虞子祯道:“既然他们对外宣布了您的死讯,那您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装着不认识他们了?那他们应该就不能再让您做危险的事,也不能再抢您的东西了吧?” 玉衡抬手捂脸——小伙伴一个比一个扎心,而且还次次都是扎自家主子的心,她是真的带不动啊带不动。 虞子祯唇角上扬,“怎么能说是我‘装着不认识他们’呢?镇北王府的虞子祯不是都已经入土了吗?我这个还活蹦乱跳的虞子祯,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恰好与她同名同姓的二旁人罢了,跟镇北王府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都没有任何关系了,镇北王府的那群人自然就也不能再对她提要求了。 玉衡却没有虞子祯那么乐观,她道:“主子的态度我们都清楚了,可那一家子,想来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放过您吧?” 她是虞子祯最信任的下属之一,虞子祯手头的势力有多让人眼红她还是很清楚的。 “那我就暂且改名换姓一段时间好了。”虞子祯手指轻叩桌面,“我觉得贪狼这两个字还是蛮适合我的。” 这两个字她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每次她偷摸儿出去搞事情,不方便报真名的时候,她多数都是报的贪狼这个名字。 玉衡等人纷纷点头,能瞒一时也是好的。 这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很快虞子祯就会因为遇到老熟人暴露行踪了。 众人说完话,安排好今晚轮流守夜的人,其他人就都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正经床榻的虞子祯,几乎是脑袋刚一沾到枕头就甜甜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微亮时,她的固有生物钟这才准时把她叫了起来。 一夜好眠、原地满血复活的虞子祯收拾妥当,伸着懒腰走出门。 她打算去客栈大堂给自家这一大群人预定一些卤肉、面饼、馒头之类,然后再顺带在那儿寻摸一些好吃的充作早饭。 懒洋洋打着哈欠的虞子祯没有注意到,住在他们隔壁院子的其中一个人,正好在她路过时,从半掩的门缝里看到了她那张很有辨识度的脸。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谁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原本被他拿在手上的茶盏嘭的一下砸在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直接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块。 他青着张脸站在原地,一直到虞子祯美滋滋吃起她的打卤面,他都还没有从活见鬼的震撼与惊疑中回过神。 吃完饭就和下属们一起继续赶路的虞子祯,并不知道隔壁小院儿居然还藏着一个别人认识她、她却并不认识人家的年轻男子。 自然,她也不会知道,在她走后,那个先是害怕和自我怀疑,然后又控制不住的想东想西,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心一横,眼一闭,把自己十有八.九是看见虞子祯了的事情说给了他父亲和祖父听。 他父亲和祖父原本是打算在乱世真正到来之前,缩回老家和族人守望相助,最大限度确保家人安全的,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两人却又忍不住纠结起来。 若不是害怕在战乱年间一不小心做了炮灰,年轻男子的祖父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告老,更不会让他父亲也跟着挂印辞官。 可那时候他们是真的没有门路,除了回老家,他们也没别的避祸办法了,可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掌握了有关虞子祯行踪的消息,这消息如果用好了,他们可就等于有了攀附权贵的敲门砖了。 “你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吗?”权衡过其中利弊之后,年轻男子的祖父问自己孙子,“八分的把握还不够,你得再去亲眼瞧瞧到底是不是他。” 年轻男子“啊?”了一声,“我们、我们要跟着他?” 那可是个凶名在外的主儿,大家都在京城时,他这个底层小官的儿孙都不敢往人家跟前凑呢,就更别提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了。 年轻男子很不想答应,他、他是真害怕。 “又不是让你去招惹他!”年轻男子的父亲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儿子,“只是让你再去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不是他,他难道还能因此把你怎么样吗?” 年轻男子的祖父倒是很明白自己孙儿对虞子祯的那份惧怕,他和他儿子不一样,他儿子一直在京畿小县做知县,他却是长期混迹京城官场,虞子祯的混不吝他也是很忌惮的。 “你爹说的没错,你只需远远看上一眼是不是他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咱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觉得就凭咱们家的这些人,咱们有多大把握在这乱世当中保住自己、保住家业?” 不说那些乱军、匪寇、流民,就只说他们家那些都快穷疯了的族人,他们能一边自己挨饿受冻,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吃饱穿暖吗? 若不是实在没了别的办法,他又哪会做好舍财保平安的觉悟,带着儿孙躲回老家? 他把自己的苦衷重新絮叨一遍,“不是祖父非要逼你,而是但凡还有别的办法,祖父都想带着你们尝试一下。” 明明已经传出死讯,但却还活蹦乱跳的虞子祯,老者相信,对他感兴趣的一定不止卢氏一族和镇北王府。 那些有能力、有野心的掌兵将领,还有那些财力雄厚、私下养了不少护卫和家丁的大世家,老者虽然还没想到要拿虞子祯做敲门砖去投靠谁,但把虞子祯当敲门砖的这个事儿,他却是已经早早确定下来了。 被父亲和祖父用满含期待、鼓励的眼神儿盯着,年轻男子到底没能说出“我不去,我不敢”这样的话。 ------------ 第251章 会面 给了客栈大堂负责迎客送客的小二一把铜板,从他那里问出虞子祯他们的去向后,这一家子就坐着马车追过去了。 然而虞子祯走的多快啊,这家人根本就追不上她。 为了打听她,他们只能一直追着虞子祯前进的方向,不停跟人打听虞子祯到底往哪去了。 虞子祯对他们的动向一无所知,她在进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后,第一时间让人把她带去了皇帝和大皇子如今的落脚点。 正如虞子祯预料的那样,无论是皇帝还是大皇子,他们都没有因为虞子祯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就对她心生不满。 反倒是一上来就宣布虞子祯死讯的镇北王,没少被这对父子直言不讳的表达鄙视。 “萧叔,元瑾。”风尘仆仆赶到二人落脚的庄子,虞子祯第一时间来给皇帝陛下见礼。 “快免礼。”皇帝高兴坏了,他亲手给虞子祯倒了杯茶,“快坐,坐下咱们慢慢说话。” 萧元瑾也是难得露了一点笑意,他站起身,把不久之前下人才刚送来的两碟点心挪到瘦了好些的虞子祯面前。 虽然负责保护他们的虞子祯下属明确告诉过他们,虞子祯啥事儿没有,只是为救卫国公秘密去了西疆那边,但在亲眼见到平安无事的虞子祯之前,皇帝和萧元瑾却依然不可避免的会为她提心吊胆。 虞子祯跟两人道过谢,一点儿没客气的就着茶水开始吃点心。 皇帝也看出她瘦了好些,所以即使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依然憋着没有立刻就问。 一直到虞子祯吃了个半饱,没有再伸手去拿碟子里剩下的那些糕点,皇帝这才一边给她添茶一边问:“我听说你去了西疆的卫国公府?” 他们住在这,周围基本都是虞子祯留下的人,消息能传到他们耳朵里,就代表这是虞子祯授意过的,那他自然就也可以在虞子祯这里打探一二。 虞子祯果然没有瞒他的意思,她朝皇帝和大皇子微一颔首,“我听怀英说了卫国公的病情,觉得应该能够治好他,所以就趁着这天下还没有彻底乱起来,跟着怀英一起去了趟卫国公府。” “他对西疆军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他,西疆军立马就会四分五裂,变得不堪一击。” “不管以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边境线上我都不打算给外族任何的可乘之机。”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卫国公那个人不是个有野心的,我就算治好他,他也不会搅合进对皇位的争夺战里。” 卢氏一族不愿意给西疆军足够的军需军械,她愿意。 就像镇北王和靖国公就算有志争一争那个位置,他们也不会放弃自己原本的戍边守土之责,让外族人有可乘之机。 这是他们不可言说的默契,也是他们的共同底线,为了这份默契和这条底线,虞子祯愿意在以后大家争起来时,在局势可控的情况下,给予镇北王和靖国公一定优待。 “对了,萧叔,咱们出宫那天,我偷偷把玉玺带出来了。”虞子祯放下茶盏,爆了个大雷出来。 皇帝双目圆睁,先是震惊,后是痛快,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有像以往似的,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 虞子祯眉梢微挑,皇帝的这个反应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萧元瑾一脸无奈,“我爹这是高兴你间接为他出了口恶气。” 要说他爹才是真可怜,先帝那个专情又滥情的家伙管生不管养,作为先帝妻子的太后大卢氏则是面慈心黑,对先帝和其他女人生出来的孩子那是一百个看不顺眼,偏他爹的生母又只是个普通人家出身、位分极低的美人。 他爹能在那个吃人的宫廷里活到成年,自身的努力和老天的照顾都占了很大比例。 好不容易他沾受宠兄弟的光,出宫开府,娶妻生子,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大卢氏那个老虔婆却又打起了他们一家的主意。 爱妻惨死,身为傀儡皇帝的他被硬塞了新的妻子小卢氏。 幼子中毒,从此不良于行,但那些黑了心肝的家伙却依然没有停止对他儿子的各种暗害。 换了是萧元瑾站在他老爹的位置上,他也不会对先帝那个一手造成了他们一家所有不幸的混账东西有任何的认同感。 什么祖宗基业,什么父辈期待,那些跟他、跟他爹有什么关系? 先帝从来就没对他爹有过任何期待,那什么祖宗基业,人家先帝也不是给了他爹,人家真正想给的是大卢氏,是他的“一生挚爱”。 若非他留下种种后手,给了大卢氏和卢潼莫大权利,他们父子也不至于过得那般艰难,萧家的所谓祖宗基业,更不会在若干年后直接风流云散,眼看着就将彻底成为过去。 在萧元瑾看来,这亡国的锅可不应该由他爹来背。 至于伤心、愤怒什么的,萧元瑾觉得,会为了“失去”伤心、愤怒的人,首先他得曾经得到过那个能够让他因为失去而伤心、愤怒的东西。 从来没有真正手握权柄的他父亲,一直承受权势带来的痛苦、从未品尝过何为生杀予夺极致权力的他父亲,怕是只会为了摆脱枷锁而倍感轻松吧? 他问虞子祯,“我二弟和小叔你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虞子祯挠头,“二皇子也被我派人保护起来了,你们要是想见他,我可以让人送他过来你们这边。至于萧韶恪,我只是让人把他送走了,并没有一直让人跟着他。” 萧元瑾已经听自己老爹说了萧韶恪的那些行为,所以并不意外虞子祯在他那里搞区别对待的这一套。 他对虞子祯道:“那就麻烦你让人把我二弟送到这边吧,我和我爹会看好他,不让他给你添乱。” 皇帝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我们会看好他,不让他被人利用的。还有萧韶恪,若是你能找到他,我也可以帮你一起看着点他。” 虞子祯唇角上扬,“二皇子我会让人尽快送到这边,萧韶恪的话,我也不知道我的人能不能找到他。” ------------ 第252章 收心 在原书剧情里,萧韶恪可是建立了后齐,和镇北王、靖国公以及卢氏一族四分天下的大人物,虞子祯不觉得他在离开自己的监视后,还会再让自己轻易给找出来。 当然,有她在中间横插一手,萧韶恪再怎么能折腾,想和原书剧情所写的那样建立后齐却也是没可能的了。 虞子祯不知道的是,确实比皇帝、大皇子、二皇子要有野心的萧韶恪,还真如她猜测的那样,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自己的未来不断奔走。 他并没有如皇帝期待的那样,拿着他从虞子祯那里得来的那笔银子,找个安稳的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日子,而是先后找上了那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各地将领和世家家主。 然而正如虞子祯所料,这一次萧韶恪并没有如原书剧情所写的那样,顺顺当当就争取到那些他看好的拉拢对象。 和原书剧情中,他只是偷偷逃出京城的情况不同,这一次他是直接被卢氏一族一并下达了死亡通知的。 作为和皇帝、大皇子、二皇子一样的“已死之人”,那些他看好的拉拢对象就算想用他的名义举起反旗,卢氏一族也可以对外宣称萧韶恪本恪是其他的什么无关人等假冒的。 似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况,萧韶恪先帝幼子的身份能够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处处碰壁的萧韶恪心里十分郁闷,可偏偏他又不愿就此死心。一个人拒绝他了,他就去找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也拒绝他了,他就去找第三个人. 如此锲而不舍的奔波了这么长时间,萧韶恪还真拉拢到了几个愿意支持他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不是他原本作为备选目标的那些人。 没办法,多次的拉拢都以失败告终之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强迫自己向残酷的现实妥协。 和萧韶恪的处处碰壁不同,虞子祯以贪狼之名甫一亮相,东部地区的世家、将领就都坐不住了。 原本还在观望、分析、待价而沽的大人物们,因为虞子祯麾下私兵的频繁活动,猛然惊觉原来自家早就已经没了待价而沽的机会。 他们第一时间派出人手打听消息,并立马与那些和他们处于同一阶层的人家走动起来。 在虞子祯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互通消息,并私下约定在关键时刻彼此守望相助。 虞子祯每天都会亲自翻阅探子们汇总上来的那些重要情报,但她却始终没有对那些小动作不断的世家、武将做些什么。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虞子祯在他们彼此串联、互相结盟的同时,也在不断完善她屋子里的那张人物关系图谱。 她每天都会在上面或添或删一些东西,实时更新这些世家、武将的最新动态。 与此同时,虞子祯还紧锣密鼓做起了战前准备。 只不过与镇北王、靖国公所做的战前准备不同,虞子祯的战前准备,第一条居然不是粮草募集、征召新兵,而是,稳定后方,发展农业、养殖、织染等基础行业。 之前她让人源源不断搜罗到的各种人才,在这一刻全部被她调动起来。 农耕方面,工具改良、科学种植、良种培育、果树嫁接、蚕桑养殖等之前她只是让人私下研究、尝试、推广的内容,在她彻底掌控了大齐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后,直接就被她以贪狼之名无偿宣扬了出去。 顺带的,她还让蒋云杉帮忙写了一篇大意为“唯愿苍生俱饱暖”的告天下万民书,把自己打造成了个心怀天下、济世为民的圣人形象。 有她留给各地情报负责人的即时通讯工具,由蒋云杉数次删改才最终成稿的这篇告天下万民书,很快就在大齐各地疯传起来。 那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虽然不太习惯它的言辞之浅显直白,但基数更大的普通百姓却十分喜欢这篇一点儿也不生涩难懂的、他们也能轻易记住的“告天下万民书”。 他们奔走相告,并迅速去找木匠铁匠定制虞子祯让人通传天下的新式农具。 那什么科学种植、良种培育、果树嫁接.普通人并不是个个都有勇气最先尝试,但那些据说可以让耕作、收割、脱粒变得更加容易的新式农具,靠种地吃饭的人却基本都会感兴趣。 就算是那些需要用到昂贵铁制品的农具,他们没办法每家都弄一件,和亲戚朋友、要好乡邻共买一件,他们还是能够买起的。 和这些底层民众的好奇、期待不同,那些有志乱世称雄的人,几乎立刻就从虞子祯的这番大动作里,感受到了她对自己利益的极大威胁。 固然他们手里的田地是普通百姓的几十甚至上百倍,虞子祯公布这些,他们其实更能得利,但谁让他们谋的大事,需要的不仅仅只是眼前小利,还有上位者必不可少的、最最重要的“民心”。 若是他们收拢不了人心,若是普通百姓全都因为虞子祯的这一举动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用犯愁家里没粮、一家老小都要饿死,那他们又要去哪儿招募足够的人手为他们冲锋陷阵? 他们可不像虞子祯,这些年花了大笔钱粮为自己培养私兵,这些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除了少数打着护卫旗号的精兵是他们真正用心培养过的,剩下的兵力缺口,他们可全都指望着等战争真正打起来时,再用那些吃不起饭的普通人来填补呢。 打了那些家伙一个措手不及的虞子祯并不知道,她只是单纯想要收拢一下人心,结果却误打误撞的直接破坏掉了好多大人物的募兵大计。 她在把有关农耕的知识散出去后,就再也没管过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了。 眼下她正关注着的,除了人员和马匹调配、军需和军械运输、守城和攻城器械的制作改良之外,还有热量高、耐储存、便携带新式军粮的批量制作,以及她名下各种作坊的规模扩大事宜。 打仗是个烧钱的活儿,人要养,马要喂,她不能不加大自己名下产业的吸金力度。(本章完) ------------ 第253章 邀请 与民生相关的,比如纺织、印染、榨油、陶瓷、豆制品等作坊,虞子祯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尽可能地平抑物价。 专门赚有钱人银子的制冰、制香、调香行当,虞子祯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尽可能地提升销售量。 而她名下那些原本生意不温不火的酒坊,则是在她的暗中授意下,分出了部分可信之人,开始秘密制作高浓度酒。 这玩意儿和虞子祯已经让人秘密制了不少的精盐一样,都是强力吸金工具。 为了不在那位即将嫁给虞子承的武威公主那里掉马甲,虞子祯并没有让人把高浓度酒和精盐搞到可以媲美后世的地步。 所有从她这儿流出去的高浓度酒和精盐,品质的提升都被她控制在“令人惊艳,但却不会惹人怀疑”的程度。 甚至为了捂紧自己的小马甲,她都没敢在公布农耕方面知识的同时,把她掌握的各类造纸术、雕版印刷术、活字印刷术也给一并宣扬出去。 这些东西,她现在都还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小范围用用。 除了这些,她还让人秘密弄了滑轮之类的小工具出来,以方便她那些下属在地势不够平坦,或者路途过于遥远的时候用来搬运重物。 当然,自家的农耕、养殖、水利、基建、医疗、教育等,虞子祯也特意交代了麾下众人不可懈怠、不可轻忽。 一群本就因为上行下效而格外内卷的人,被虞子祯拿着胡萝卜和小皮鞭这么一督促,顿时卷的愈发厉害了。 可就算如此,虞子祯的人手也还是不太够用。 在被千头万绪的繁杂事务累瘦了好几斤之后,虞子祯发现,下属们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担忧,很显然,大家在玩儿命做事的同时,也在担心她会真的因为过劳搭上小命儿。 不想真的过劳死,也不想再让下属们为她担忧的虞子祯在忙完当天的紧急事务之后,默默拿出了她当初分给一众下属,让他们用来记录欠债人信息的小本本。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当初离京时被卢氏一族追杀,然后又被她的人守株待兔救了全家的,虞子祯觉得,她是时候找一些人品不错、为人也不死板的家伙过来打工还债了。 还有这些天一直主动避嫌,她不主动过去找他,他就能一直老老实实缩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的萧元瑾,虞子祯也打算把他给利用起来。 那家伙虽然武力值一般(跟她比起来),但脑子和学识却一直相当出色,不拿过来充分压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好吗? 若是换了其他人,虞子祯或许还要顾虑一下对方的“先帝”嫡长子身份,但萧元瑾她多了解啊,人家那可是真正既聪明又仁厚的谦谦君子。 她只要活着一天,萧元瑾就绝不会觊觎被她这个救命恩人盯上的任何东西,虞子祯用他就跟用一根筋的瑶光一样放心。 “元瑾!”提着一个大食盒、一坛她从酒坊顺来的桃花醉,虞子祯晃晃悠悠进了萧元瑾静坐远眺的八角亭。 萧元瑾诧异挑眉,“你今天居然这么闲?” “闲什么呀,我是怕自己累死,所以强迫自己休息半天。”虞子祯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下酒菜拿出来,摆在两人面前的石桌上,“陪我喝点儿?” 萧元瑾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不明白虞子祯这到底是吃的午饭还是晚饭。 这个时候,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又太早,怎么定义好像都不太对劲。 他问虞子祯,“你一直忙到现在,没吃午饭?” 虞子祯点点头,“你没发现我都瘦了吗?我最近真的很难找到机会好好坐下来吃顿饭。” 有张娘子按时提醒,她错过饭时的时候虽然比较少,但她每次吃饭的时候,却基本都是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翻看那些公文。 没办法,不这么搞的话,她就得把原本用来睡觉的时间给牺牲掉一小部分了。 为了确保自己每天都有充足的精力和灵活的思维,虞子祯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能压缩她原本就已经不多的睡眠时间。 她一边跟萧元瑾诉苦,一边拿了双筷子递给萧元瑾。 萧元瑾默默帮她倒酒,“那你想好要怎么解决了吗?” 过度透支自己不是长久之计,萧元瑾相信,虞子祯不会笨到只可着劲儿的使唤他自己。 “我想提拔一部分人,然后再选拔任用一批人。”虞子祯笑嘻嘻把自己的打算说给萧元瑾听,“除了那些之前受过我恩惠,本人也确实有可取之处的人,我还打算撒泼耍赖,请你出山。” 萧元瑾:??? 萧元瑾很无语,“你” “我相信你。”虞子祯一脸认真地盯着萧元瑾,努力向他传达自己十二万分的诚意,“相信你的能力、你的头脑,也相信你的人品。” 萧元瑾深受触动,但他并没有立刻表态。 虞子祯给他也倒了碗酒,“等我成功拿到那个位置,如果陛下愿意,我会向天下人昭告你们的身份,并以善待前朝皇室血脉为由,重新为陛下分封爵位。” “但你,我不希望你这一生,就只做个用来彰显新朝皇帝胸襟宽广、仁慈厚德的吉祥物。” “你那么聪明,什么书都是一读就通,什么图都是一看就懂,你还练了武,学会了厉害的逃跑功夫,不把你好好用起来,我这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儿。” 萧元瑾: 如果这家伙不说最后那半句,他一定会感动的上赶着为这家伙劳心劳力、死而后已。 现在嘛,哼。 他轻哼一声,“既然说要撒泼耍赖请我‘出山’,那你现在就撒一个耍一个给我看看吧。若是撒的耍的我满意了,我也不是不能任你差遣。” 虞子祯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就算现在后悔自己嘴巴跑得比脑子快也没用了,只能真的放下身段,如萧元瑾所言,直接跟他撒泼耍赖。 “咳。”她轻咳一声,拉开架势,“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出山。” 萧元瑾:??? 萧元瑾:!!! 萧元瑾:(本章完) ------------ 第254章 应下 见萧元瑾一言不发,只是双眼圆睁呆呆看着她,虞子祯只好再接再厉,“你就答应我吧,不然我就赖在你这不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自己换了个位置。 原本是坐在萧元瑾对面的人,居然端着碗、拿着筷子,嗖的一下挪到了侧对着萧元瑾的位置。 “你也不想我把那些公文全都搬到你这儿处理吧?”虞子祯夹了一片桂花藕到自己碗里,“还有那些每天都要找我禀告事项进度的人,你应该不愿意他们把你这里变成菜市场吧?” 萧元瑾用力揉了下眉心,“行了,你别说了,我答应了。”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也有条件,你要是不答应” “答应答应,我答应。”虞子祯笑眯眯打断他,“你就直接说你的条件是什么就可以了。” 萧元瑾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她,“第一个条件,你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自身形象,莫要、莫要再像今天这样了。” 刚刚虞子祯声情并茂跟他耍无赖的样子可真是吓坏他了。 他语重心长的提醒虞子祯,“你要时刻记着,你现在已经是一方霸主了。” 虞子祯觉得这有点儿难,并且她也并不认为她成了一方霸主,她就得一直端着霸主派头。 “这种带点儿撒娇性质的耍无赖我可以不对别人”萧元瑾那张变颜变色的脸,让虞子祯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她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呃,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多年交情,你一直照顾我、维护我,我在你面前不自觉就你懂的哈?” 萧元瑾:不,他不懂。 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萧元瑾略过刚刚的那个话题,“算了,这条作废。” 他蹙眉沉思片刻,“你给我的定位是什么?谋士之一?” 虞子祯用力点头,“我打算先让你帮我处理公文,等你有点经验了,我再把你派出去历练一番。如此几出几进之后,你的经验和资历就会慢慢积攒出来了。” 只她知道萧元瑾有才、相信萧元瑾不会背刺她还不够,如果她想重用萧元瑾,萧元瑾就必须在她其他下属的眼皮底下,展现他的忠诚和才华。 萧元瑾显然也很明白自己必须先拿出一点成绩,虞子祯才好放开手脚任用、提拔他,他微一颔首,“那我可以选择到军中进行历练吗?” “当然可以。”虞子祯既然要用他,自然就要让他充分发挥多年所学和个人特长,她对萧元瑾道:“你别忘了,你可是个能够随身携带的人形藏书楼呢。以后我出去打仗,我肯定走到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 萧元瑾眼角微抽,“谢谢,但真的大可不必。” 他算是发现了,虞子祯是真的很喜欢瞎说大实话。 深吸一口气,萧元瑾开始提条件,“我父亲和二弟,我希望你能派人把他们送到安全、隐蔽的地方,让他们以后就过衣食无忧的平淡日子。” 虞子祯有些迟疑,“你不用跟他们商量一下吗?” 萧元瑾摇头,“我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逃离那座皇宫,逃离那些无处不在的监视视线。至于我二弟,他其实胆子小的很。早前我与他聊过,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动不动就夫妻、父子、兄弟相残的富贵窝了。” 虞子祯:合着这是被之前的宫变吓破了胆? 萧元瑾叹气,“我父亲和二弟的成长环境都有很大问题,再加上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是那种性格强势、有能力也有野心的人,他们会做出‘躲’的选择,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且不说现在虞子祯还只是有志争夺那个位置的枭雄之一,就算未来她真的打败所有竞争对手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们一家的最好选择其实也不是以前朝皇室的身份接受新帝赐封。 过了那么多年时刻被人监视,小命随时可能不保,仿佛坐牢一样的憋闷日子,他们是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别说虞子祯不会因为他们隐姓埋名就在物质方面亏待他们,就算会,他们也愿意为了往后余生的自由空气,从此粗茶淡饭、事必躬亲。 “其实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大概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去。”萧元瑾含笑看向虞子祯,“你不仅治好了我残废的腿,而且还治好了我残废的心。” 因为虞子祯,他不仅摆脱了轮椅,而且还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尊严和自信。 虞子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美人儿含笑,说的话还这么甜,这谁招架得住啊? 她感觉自己耳朵和脸颊都有点儿发热,“那、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人把萧叔和你二弟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从明天开始帮我处理公文。” 萧元瑾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传染的莫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嗯”一声,不再说话。 虞子祯: 萧元瑾不说话,她只好顶着这突然别扭起来的奇怪气氛,低眉垂眼的努力干饭。 第二天,萧元瑾果然如约来到了虞子祯日常办公的那个小院。 他一进来,原本正走路、正交谈、正做事的一众人,视线全都不由自主朝着他集中过去。 萧元瑾迎着众人或震惊、或疑惑、或戒备的视线,淡定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步履从容的进了虞子祯所在的正房敞厅。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虞子祯在翻阅公文的间隙抬头,看见穿了一身天青色衣袍的萧元瑾正缓步走来,她笑着朝对方摆了下手,“来了?” “嗯。”萧元瑾今天不仅衣袍简单利落,而且头上原本的金玉发簪也换成了样式简单的天青色发带,他走到虞子祯对面,“都需要我做些什么?” 虞子祯抬手指指堆在长桌上的若干公文,“先帮我把这些公文按照紧急程度、重要程度分成四类吧。” “好。”萧元瑾在虞子祯右侧下手的位置坐下,拿了桌上的公文就开始迅速翻阅。 被忽视掉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碍于虞子祯和萧元瑾就在这里,他们硬是谁也没敢议论一句。(本章完) ------------ 第255章 才能 虞子祯没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她把自己昨天挑选出来的可用之人名单递给陆鸣暄,“这些人都是我们之前搭救过的,你让人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把他们接到我这里来。” 陆鸣暄躬身应“是”,双手前伸接过那份名单。 虞子祯拿起笔,“记住一定要先找他们本人,亲自问他们愿不愿意为我效力。若他们不愿意,或是他们自己愿意,但他们的家里人坚决不同意,你再去找他们各家的当家人,让他们以银钱、粮食偿还当初的救命之恩。” 陆鸣暄早就已经习惯了虞子祯的做事风格,听到她这么说,也并没有表现出错愕、震惊之类的情绪来。 他问虞子祯,“若是他们说自家日子拮据,一时半会儿给不起足够的银钱和粮食.” “那就让他们去拆借。没地方拆借的,你也可以让他们按年度分期付款。只不过分期付款的,你得给他们再加半成利息。” 虞子祯冷哼,“没钱没粮,还不想给我干活儿抵债,怎么,合着我就活该白救他们一场呗?” 一般二般的低阶小官,卢氏一族会在他们辞官离京之后还派人追杀吗? 之前她让人去救的,九成以上可都是爬到了四品以上官位的。 那些人谁没点儿身家?就算他们自己没有,他们的亲戚朋友难道也没有? 不想给她打工,那就拿钱粮买断,谁也别想忘恩负义,占她便宜。 “记得每到一个地方,都先联系咱们放在当地的情报人员和驻军将领。这样就算有人想不开,敢朝你们亮爪子,你们也能直接给我砍了他胳膊。” 她可不想新的人才还没到手,已经培养好的得力下属就因为一时大意中途折损了。 陆鸣暄心里暖暖的,虽然虞子祯每次都不厌其烦的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但陆鸣暄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她这是废话多、瞎操心。 效忠的人能一直把他们的命摆在第一位,他感动的同时,也愈发坚定了自己要为虞子祯鞍前马后、奉献终生的心思。 陆鸣暄走后,虞子祯又重新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千头万绪的战前准备里。 那些一直悄悄观察萧元瑾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这个新同僚的厉害之处。 那些他们就算看过内容,再要翻找却也依然相当不易的公文,他们的这个新同僚居然能够每看一本都准确记住它的内容和位置,这就很吓人了。 然而更吓人的还在后头,随着萧元瑾对各项事务的越来越熟悉,他居然渐渐扮演起了虞子祯的人形搜索器。 虞子祯想知道哪项业务的什么内容,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用去翻卷宗,她只要起个头,萧元瑾就能把他看过的、所有有关这项业务的内容,都给不疾不徐的复述一遍。 若是虞子祯不想了解其全貌,只想知道最新进展,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简练的语言为虞子祯复述一遍最新的公文内容。 每天忙到头昏脑涨、疲惫不堪,但却还是做不到像萧元瑾这么厉害的其他文书小吏,很快就非常乖觉的以萧元瑾马首是瞻了。 有他们帮忙宣传,萧元瑾的厉害之处很快就在虞子祯麾下众人之间悄悄传开了。 虞子祯觉得火候到了,于是发下一纸调令,直接把萧元瑾调去了军需后勤那边。 军需后勤处的事情千头万绪,复杂程度一点儿不下于虞子祯这儿,然而虞子祯把他扔过去还不到两个月,他却就已经把一应事务全都给理顺了。 原本还不太服气他这个空降兵的一群大老粗,在虞子祯再一次用一纸调令,把萧元瑾给调走的时候,居然三五成群的跑来找虞子祯抗议了。 虞子祯哭笑不得,“他不是都已经帮你们定好流程和规矩了?你们照着办不就可以了?” 又不是小娃子,还要人时时刻刻在那帮忙盯着。 她把过来找她说情的将领赶走,然后又把萧元瑾丢去做了一任知府。 这次萧元瑾是不可能回来那么快了,一方父母官要做出成绩,起码也得一到两年才可以。 虞子祯反正也不着急,眼下大家和卢氏一族都还处在割地分治,然后彼此打嘴仗的战前准备阶段,并不打算第一个挑起战端的虞子祯暂时还不需要萧元瑾的知识以及头脑。 她一边通过即时通讯工具遥控指挥、管理辖下各州各县,一边让工匠们紧锣密鼓的制造武器盔甲和各种机关。 至于杀伤力更大的火药、枪炮之类,虞子祯并不打算让它们通过自己的手流入这个世界。 按照原书剧情的时间线推算,原书男主,她的好弟弟虞子承,在半年之前应该就已经和原书女主,北燕的那位穿书公主相遇相识了。 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小女孩,那位穿书公主根本无法适应北燕的游牧生活,再加上她生母早逝,父王又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 他的所有公主,活着的意义都是一样的。他养着她们,目的只在于用她们联姻各方。 他不会在意“女婿”们多大年纪、样貌美丑、妻妾几何,他只在意嫁女儿给对方,对方能够给他多少利益。 无论是安抚不太服管的部落首领,还是用联姻换取精兵,那位北燕大王都相当乐意去做。 可那位穿书而来的北燕公主却并不愿意步自己那些异母姐姐的后尘,于是她筹谋多年,在她那位父王也打算把她明码标价卖出去之前,带着她的一些心腹下属偷偷逃走了。 为了能够顺利逃掉,她还让人提前放走了大半北燕这些年抓去的汉人奴隶。 这些汉人奴隶都是北燕的重要财产,北燕需要他们为贵族阶级免费做工。 他们这一跑,北燕王庭当然就得派人去追。 那位穿书而来的北燕公主瞅准机会,趁机逃出王庭,带着寥寥几个心腹下属直奔大齐边境。 不过她并没有往离她最近的北境去,而是为了避过北燕王庭派出的军队,特意绕远路去了北境与西疆的交界处。(本章完) ------------ 第256章 剧情 由于生母是汉人,那位穿书的北燕公主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异族特征,那些被她带出来的心腹下属,也和她一样有着一半的汉人血脉。 他们因为自身的汉人血脉被北燕贵族看不起、排挤、欺压,然后在那位穿书的北燕公主的有意招揽下,渐渐成了她的铁杆心腹。 而等到他们避过北燕和大齐将士的耳目,悄悄进入大齐境内,他们身上的一半汉人血统却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他们买通某些官吏,改名换姓在生活着很多大齐人与北燕人混血后代的容县安顿下来。 容县是北境范围内,距离两国边境线不算远也不算近的一个县,同时也是距离镇北王府所在的原州城最近的一个县。 那位穿书的北燕公主之所以选了这个地方,一是因为在这儿有很多大齐人与北燕人混血后代,她稍微有些深邃的眉眼在这儿实属平常,并不会像在南边那么引人注意,二则是因为这个县与原州城之间只有不到一百里的距离,既方便她随时打探边境消息,也方便她背靠大树,提升自己的安全系数。 原本只是想要摆脱北燕那些她无法忍受的东西,所以才处心积虑逃到生活习惯、民风民俗都更贴近她前世生活环境的大齐境内的北燕公主,在安顿下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在原州城偶然结识了北境的头号金龟婿——新任镇北王世子虞子承。 彼时的虞子承还没有取代虞子祯,成为新的镇北王世子,他和那位北燕公主也不是以彼此的真实身份互相结交。 然而就在他们彼此认识差不多半年时间的这个时候,虞子承却是主动跟对方交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心悦这个美丽、坚强、精明却又不失善良的姑娘,他对对方情根深种,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同样也被虞子承迷倒了的北燕公主这会儿还是很天真的,她在虞子承交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也投桃报李的把自己是北燕公主的事情告诉他了。 虞子承直接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心爱的姑娘竟然会是这种身份。 要知道,镇北军和北燕军可是宿世之敌,他身为镇北王世子若是娶了北燕的公主. 那后果虞子承根本不敢去想。 被打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的虞子承,强撑着和北燕公主道了别,都没等对方回应,就失魂落魄的直接离开了。 北燕公主既意外也不意外,她叹息着,吩咐下属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她们得再换一个地方、再换一个身份。 这时候的北燕公主还不知道,她和虞子承乃是老(作)天(者)亲自给牵的红线,这份孽缘,可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因为有系统,所以很了解剧情进展的虞子祯虽然大概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轨迹,但她却并没有趁现在,把这俩人的感情给掐灭在萌芽状态的想法。 她只是仗着系统的强大情报能力,做了一件对她和玉衡都很有好处的事。 玉衡原名柳平安,她爹是镇北军的将士之一,后来他被北燕那边抓去,镇北军将领不知道他还活着,直接给他报了阵亡。 抚恤银玉衡和她娘张娘子没拿到,好不容易母女俩在客栈找了个能够糊口的活儿,最后却还被柳家和张家闹得只能跟着虞子祯上京。 虽然上京之后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可当初的愤怒与绝望,这对母女却一天也没忘。 正好,因为系统的全面剧透,虞子祯恰好知道玉衡她爹其实并没有阵亡,并且他还会抓住那位北燕公主偷放俘虏的机会重返大齐。 虞子祯当然不能直接跟玉衡说,你爹还活着,他回去找你们了。 她只能派一个往玉衡老家去的任务给玉衡,让她掐着点儿回去巧遇她那个很有本事的爹。 这会儿除了虞子祯,大齐没人知道玉衡的爹是怎么在北燕好好活到现在的。 被派去做任务的玉衡在完成任务之后,特意买了点东西去看望当初帮过他们的驿丞一家。 却不料这一去,她竟然从驿丞娘子那儿听说了一个让她既惊又喜的消息。 驿丞娘子告诉她,她父亲其实并没有死在战场,他只是被俘虏到了北燕那边。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来,结果回到柳家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孩子全都不知所踪了。 他询问自己的父母兄弟,他们却个个避而不答,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去找村子里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同龄人。 那些人不敢得罪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柳家人,就悄悄让他来问驿丞一家。 他去问了,然后因为她们母女的遭遇,他豁出去大闹柳家。 玉衡跑来客栈看望故人时,她爹正好也被驿丞带回来了,只不过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且身体情况还不怎么好,在大闹柳家的时候,他其实是吃了自己兄弟、侄子很多暗亏的。 驿丞把他带回来后,就着急忙慌出去给他请大夫了,所以当玉衡找过来时,屋子里就只有鼻青脸肿、正仰躺着发呆的她素未谋面的爹。 玉衡表明身份后,父女俩抱头痛哭,一直到哭累了,他们这才试探着开始互相询问彼此这些年的经历,然后又默契地一起报喜不报忧。 在大夫给父亲看过伤,告诉他们他身上的那些只是皮外伤,没啥大事儿,养养就能好之后,玉衡悄摸儿潜去柳家,狠狠揍了一顿自己的那些叔伯和堂兄弟们。 出了心头的那口恶气,玉衡又劝说父亲跟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她爹隐忍这么多年,逮到机会就冒着丧命的危险往回逃,为的正是他自觉亏欠良多的妻儿,就算玉衡不说,他也是要跟着女儿去见妻子的。 父女俩迅速达成一致意见,在谢过驿丞一家,又提点了他们一些事情后,玉衡就带着父亲离开了。 打算好好奉养父亲,让他安心休养,好好调理身体的玉衡不知道的是,她爹可没打算当个白吃饭的无用之人。 他已经盘算好,等见了妻子和女儿的那位东主,他就主动向对方求个差事,挣些银钱贴补家用。 ------------ 第257章 回禀 玉衡一家不知道的是,在原书剧情中,被张家人和柳家人揪着头发打骂的玉衡和张娘子虽然也遇见了当时的镇北王世子虞子祯,但是由于彼时的虞子祯还是小原主,她在队伍里根本做不了主,镇北王妃派来管制她的嬷嬷不同意,她就没办法更多的帮助她们。 除了最开始时她喝止了张家人和柳家人,后面她就再也没能为这对母女做些什么了。 在她走后,柳家人和张家人就又重新缠上了她们母女。 张娘子被一心想要抢走她这份活计的娘家弟媳妇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山里的一户人家,给那家的兄弟几个做媳妇,她抵死不从,哭求父母兄弟无果,绝望之下趁着娘家人不注意,在关她的柴房把自己吊死了。 被柳家带回去的玉衡则是在给柳家人做了好几年任打任骂的使唤丫头之后,又被卖给了一个三十出头的老鳏夫。 那老鳏夫不仅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而且还活生生打死了他的上一个婆娘。 玉衡不想认命,赶在老鳏夫来接人的前一天夜里偷偷出逃,结果却不巧赶上了一拨流民入村抢掠粮食和财物。 他们怕玉衡喊叫出声,于是先下手为强,把她给弄死了。 忍辱负重十多年,冒着死亡的风险,好不容易回到家乡的玉衡她爹柳青山,得知自己妻女的遭遇后,一气之下砍死了不知悔改,没有半点儿愧疚和心虚的自己哥哥、弟弟、小舅子这三家人。 然后,生无可恋的他自己也在他那对黑心爹娘的面前抹了脖子。 原本人丁还算兴旺的柳家、张家,因为他的疯狂报复,除了四个老的,最终就只有出门去和小伙伴玩耍的几个小孩子活了下来。 落到这样的惨烈结局里,张家、柳家的那些人后不后悔虞子祯不知道,但在北燕学了一身高超养马本事的柳青山就那么死了,对他还算了解的那位北燕公主却是相当遗憾的。 在和虞子承谈了一场分分合合、纠葛不断的旷世绝恋,并最终在虞子承的安排下,以其他身份嫁给虞子承后,她挖空心思展现自己的个人价值,就为了能让镇北王妃别总是挑剔她,别总是想着给虞子祯塞通房妾室。 除了利用自己掌握的先进知识不断吸金,她还从虞子承和镇北王府的实际需求出发,绞尽脑汁的开始为他、为镇北王府增加逐鹿中原、竞争帝位的重要筹码。 打仗需要的东西就那些,除了这个时代还没有被人研究出来的火药配方、枪械和炸弹制作,那位北燕公主还把主意打到了镇北军现有的军械和马匹之上。 军械的改良她不擅长,只能偶尔利用自己前世逛博物馆、看纪录片时积攒的眼界和知识,为将作监提供一点改良意见。 至于马匹的饲养和培养,她在北燕时虽然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个公主,养马这种事还轮不到她。 好在,她虽然自己不会养马,但却知道当初那些被抓到北燕的大齐人里,有谁比较擅长养马。 因为不确定那些人中到底有谁活着逃回来了,那位北燕公主派了自己的心腹下属私下打听,然后,她就收到了最会养马的柳青山在好不容易逃回来后,居然发疯杀了自己兄弟和小舅子家的几乎所有人,然后自己也横刀自刎了的劲爆消息。 作为一个有点本事的重要炮灰,原书作者给柳青山的笔墨虽不算多,但也已经足够系统从中提取出重要情报,并提前给虞子祯发布任务了。 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偶遇父亲,其实是虞子祯在背后做了推手的玉衡,很是忐忑的把父亲带到了虞子祯面前。 父亲不仅提出要当面感谢她家世子对她们母女这么多年的庇护和培养,而且还打算毛遂自荐,找她家世子讨个差事,这让玉衡很是担忧。 她希望自家吃了大苦头的父亲能够好好休养,不希望他一刻不停地奔波劳碌,同时她也不知道自家父亲能为虞子祯做些啥,她担心她父亲的毛遂自荐会让虞子祯为难。 柳青山看出了女儿的忧心忡忡,但他并不知道玉衡的担心其实分了两个部分,还以为对方只是担心他身体受不住。 “主子。”玉衡把父亲留在外面,自己去找虞子祯交任务,并顺带告诉虞子祯一声,她把自己父亲带回来了。 虞子祯装出一副既意外又惊喜的小表情,“你娘知道了吗?确定了那人真的是你父亲吗?” “确定了,他”玉衡把他父亲回到村子之后做的那些事一一道来,“谨慎起见,我还跟他聊了一些以前我娘跟我说的,只有她和我爹知道的事。” 最开始,玉衡确实没有半点儿怀疑的直接就接受了自己父亲的突然出现,但跟在虞子祯身边这么久,她的谨慎和警惕早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当那份狂喜的情绪渐渐冷却,玉衡的脑子就又恢复了原本的聪慧和机敏。 她不仅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坦坦荡荡的试探了自己的父亲,而且还让人按照她父亲提供的一些线索,反过来调查了她父亲的潜逃踪迹。 北境之外的那片草原她鞭长莫及,但她父亲过了国境线,进入大齐境内之后的活动轨迹,玉衡虽然不敢说能够全查出来,但查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没问题的。 她把自己借用虞子祯麾下其中一个情报网络调查自己父亲的事情也告诉了虞子祯,“虽然属下做梦都希望父亲能够活着回来,但属下却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念之私,置您和各位同伴于险境。” 他们干的可是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的危险事,玉衡不能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固然她很希望父亲能活着,他们一家能团圆,可虞子祯、瑶光等人对她来说,重要程度其实也已经不输她的父亲母亲了。 她不能,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感情用事,把大家都给推到死路上去。 ------------ 第258章 报恩 “你做的很好。”虞子祯笑着给玉衡倒了杯茶,“去把你父亲请进来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她没有让人去把柳青山查个底掉,是因为她有系统,她很确定那就是玉衡的亲生父亲柳青山,也很确定他确实把自己的妻女当成了命根子照看。 玉衡能在念念不忘的父亲突然出现,又一出现就为她们母女出气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和该有的机敏,虞子祯很欣慰。 “草民见过公子。”跟着玉衡一起进来的柳青山,因为不知道虞子祯的真实身份,又不好一上来就跟着玉衡喊她主子,于是折中选了“公子”这个称呼。 “免礼。”虞子祯在他跪下之前,递了个眼色给就站在柳青山身边的玉衡。 玉衡会意,她伸手拽住自己父亲,“不必跪。主上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行大礼。” 柳青山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行跪拜大礼的人。 虞子祯笑着示意他落座,“玉衡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别人对我跪来跪去。坐下吧,坐下我们慢慢说话。” 柳青山闻言,只好退而求其次,深深弯下腰,对虞子祯行了一个身体几乎弯曲成九十度的拱手礼,“草民多谢公子这些年庇护草民妻女。” 虞子祯笑,“张娘子和玉衡为我效力,我庇护她们是应该的。” 柳青山并不这么觉得。 当年官府征兵,他被家里人舍了,他没怨过父母和兄弟,因为他们家终归是要出一个人的,不是他,也会是他的其他兄弟。 可问题是,他都为家里做出这么大牺牲了,他们却还是一点良心也没有的,不仅没有按照他临行前,他们承诺的那样,好好照顾他的妻儿,反而还仗着亲属关系,狠命地欺负他妻儿。 他的抚恤银子没他妻儿的份儿,分文不给的赶他妻儿出家门,等到他妻子好不容易把他女儿养大了点儿,他们又惦记上了他女儿,想要把她抢回去当免费丫鬟,想等她长大了再把她卖给别人换一笔银子。 亲生父母、亲兄弟都能对他这般冷血无情,都能一点儿也不感念他的付出和牺牲,更何况虞子祯这个与他们原本毫无关系的人? 人家不欠他们一家三口任何东西,那么人家给予他们的所有东西,就都是他们欠人家的一份恩情。 女儿长成了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出色模样,妻子据说也一直衣食丰足、心情明朗,柳青山对虞子祯的感激,比他对自己父母亲人的恨还要来得更加浓烈凶猛。 如果不是闺女和恩人本人都说,恩人不喜欢被人跪来跪去,柳青山真的好想立马跪下,真心实意的给虞子祯磕几个头。 但现在,他只能用最苍白无力的语言对虞子祯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对草民一家恩同再造,草民一家为您做什么都偿还不了您这份恩情。若您不嫌弃,草民以后也愿意和妻儿一起,为您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虞子祯脸上的表情愈发温和,她就喜欢柳青山这种说报恩咱就立马行动起来的爽快人! 她对柳青山道:“我这儿正缺人呢,您愿意为我效力,我又哪会不识好歹的嫌弃您。” 顿了顿她又道:“只不知您都擅长做哪些事?您跟我说说,我也好给您安排个您擅长的。” 柳青山被女儿拉着,欠着身子坐到虞子祯下手,“回公子,草民是个粗人,做不来精细活儿。” “以前没当兵时,草民种过地、捞过鱼、养过牛羊。” “等当了兵,草民除了最基本的拳脚功夫,还学过耍枪、骑马,不过都只学了个皮毛。” “后来草民不幸被俘虏,那些北燕人又把草民打发去牧场帮他们养牛养马。” “要说最擅长的,那肯定是养牛养马和种地,但您若是想差遣草民其他活计,草民也一定能很快学会的。” 若是没有这点子学什么都很快的机灵劲儿,他早就和那些随时可以被人替代的奴隶一样,被那些可恶的北燕贵族给打死了。 能勉勉强强活到现在,能抓到逃跑机会,他付出的精力和心血可不是一点半点。 “既如此,玉衡,等你父亲把身体调理好,你就让人把他送去你母亲那儿吧。” 张娘子是个真真正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虞子祯当然不会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和他们一起经历危险,在征求过她本人的意见后,虞子祯就让人把她送到了位于他们大后方的某座山寨。 那座山寨不仅易守难攻,有精兵把守,而且还配套完善,居住者众,是个相当不错的避世隐居之所。 正好虞子祯让人在那养了不少牛羊、马匹,柳青山去了也不用担心自己没事可干。 虞子祯已经想好,等柳青山去了,她不仅要让他帮忙养马,而且还要给他安排一群徒弟,让他帮着多教出一些擅长养马的人。 在这个书中世界,马的好坏可以说是直接决定了骑兵的机动作战能力,为了不被北燕等异族卡脖子,大齐一直都有自己培育马匹。 然而随着大齐朝廷的江河日下,大齐的马政也和大齐的国运一样,烂的那叫一个千疮百孔、稀里哗啦。 托那些贪官污吏横行无忌的福,虞子祯很是从朝廷那边挖了些擅长养马的不得志之人。 可这些人再怎么擅长养马,水平肯定也是没办法和北燕那边相提并论的。 难得她都把那位穿书的北燕公主都觉得厉害的养马大师捞到手了,不把这人充分利用起来,她岂不是白费了之前的种种铺垫? 坚决不做赔本儿买卖的虞子祯已经打算好,以后要让柳青山转遍她名下的所有马场,教好她麾下的所有马官。 若他不愿意.唔,大不了她就忽悠他带着张娘子一起公费出差。 不知为何突然背脊直冒寒气的柳青山,既紧张又激动的站起身,他朝虞子祯拱手行礼,“主上,属下身体好得很,不需要特意调养。属下、属下想快些去见我那婆娘一面。” ------------ 第259章 神学路线 “那我让人现在就安排你离开。”虞子祯很能理解柳青山的这份急切,他的妻子和女儿,可是支撑他忍辱负重十几年、冒着丢命的风险大逃亡的精神支柱。 不过为了能够长长久久压榨他的劳动力,虞子祯还是决定在他离开之前,亲自帮他把一下脉,看看他的身体情况。 “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她摸出一个脉枕,“我亲自帮你看看脉象。” 柳青山瞪大眼,“您、您是大夫?” 玉衡一脸的惊喜和感动,“主上是这世上医术最好的大夫!” 虞子祯摆摆手,“也没那么夸张。” 她手指按住柳青山的手腕,细细感受他的脉搏。 与此同时,小奶音系统也和之前虞子祯每一次给人把脉时一样,悄默默给柳青山来了一次全身扫描。 结合小奶音系统反馈的、柳青山的身体情况,虞子祯在收手时对紧张盯着她看的柳青山和玉衡道:“营养不良,老寒腿,旧伤之前也没养好。” “我给你开个药方,再给你出几个食补的法子,你老老实实照着做,先把前两个毛病给治一治。” “至于你那旧伤,等你身体调养好了,你可以再到我这儿一趟。不敢说让你完全恢复,但恢复到不让你动不动就疼痛难忍还是可以的。” 柳青山拱手道谢,“多谢主上。” 虞子祯说的这些毛病,其实他自己也心里有数。 他是在受伤不能动弹的情况下被北燕那边俘虏过去的,人家当然不可能给他一个奴隶好医好药、好饭食和厚衣裳。 比起那些已经死了的,或者仍然陷于北燕的,他能活着回来,能好手好脚的替妻女报恩,柳青山觉得自己就已经是大赚特赚了的。 送走那对父女,虞子祯摸着下颌开始琢磨虞子承和那位北燕公主。 按照原书剧情的时间线,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彼此相爱了,只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互相道明真实身份,正式进入波澜起伏、唧唧歪歪的推拉环节了。 “君权神授,既然他们要走的是科技路线,那我就走神学路线好了。”虞子祯以意念沟通小奶音系统,“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得天庇佑的老天爷亲闺女了。” 小奶音系统: 小奶音系统很想吐槽她脸大,但想到它那些任务可还都指着虞子祯去完成呢,小奶音系统只好又默默按捺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想法。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弄出香皂、玻璃、水泥了没有。”没统回应,虞子祯也不在意,她继续在那碎碎念,“要是弄出来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让人悄悄弄起来了?” 做第一个“发明创造”的人风头很大,但做第一个“抄袭剽窃”的人,唔,反正这大齐又不讲究知识产权,她“抄袭剽窃”又不犯法。 “已经弄出香皂、花露和洗发水了。”涉及到情报问题,小奶音系统就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它对虞子祯道:“据我所知,她已经用那些东西大赚一笔了。” 虞子祯挑眉,“那我这就让人去买一些回来研究。” 工匠们能不能研究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个由头,她就可以直接把从系统兑换的各种配方给拿出来了。 小奶音系统显然也很清楚虞子祯的真实目的,它道:“那你顺带也把棉花种子买回来吧。” 虞子祯一个弹跳直接蹦了起来,“她连棉花种子都弄到了?” 小奶音系统嗯了一声,“是的。” 虞子祯顿时高兴起来,“那我们也可以开始种了。” 大齐没有棉花,富人过冬靠烧炭、抱汤婆子、穿各种皮毛,穷人就只能靠芦花和柴草。 若不是顾忌着还有一个穿书的北燕公主,虞子祯早就偷摸把棉花种子拿出来让人大面积种植了。 为了不在这位北燕公主面前掉马甲,虞子祯在过去的那些年,可没少挖空心思,以其他方法为麾下众人和普通百姓解决御寒问题。 托她每一年都大规模养殖兔子、每到冬天就限量平价出售木柴的福,这些年被冻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当然,那些资产不丰,收不起贵重皮毛的皮货商,因为她每年都大量出售白菜价的兔子皮,生意做的实在都不怎么顺心遂意。 一开始,这些人没少在背地里咒骂那些大规模饲养兔子的人,觉得他们这分明就是故意搅乱市场行情,但对方的财力和地位摆在那里,他们就算背后骂的再凶,当着人家的面时,他们却还是要强撑笑脸,尽可能地巴结讨好。 没办法,在品质远远不如家兔皮的野兔皮已经越来越不值钱、越来越卖不出去的这个当口,他们可还指望着人家能便宜一些,能让他们在人家这里大批量进货呢。 别看常常有人说什么“气都气饱了”,但若是真论起来,谁又真能用生气代替吃饭呢? 他们这些人也都是要吃饭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也都是要养家的。 没生意做的话,不止他们自己要喝西北风,他们的家人也要衣食无着,他们的孩子更是很可能会上不起学。 有家累的人没有怄气的权利,再怎么生气那些人养兔子,他们也得巴巴的找到人家,把自己的头颅给低下去。 好在,虞子祯在帮扶大部分人的时候,也并没有夺了小部分人饭碗的意思,她那些下属得她授意,谁也没有为难这些只是赚点儿辛苦钱的小皮货商。 他们爽快地出货给对方,并与对方约定了统一售价,让对方既能赚钱养家糊口,又不能因为逐利之心,妨碍了他们把兔皮当成取暖御寒的平价皮毛,推广给寻常百姓。 至于那些阳奉阴违,拿了货物就翻脸不认人的,虞子祯那些下属当然也不会对他们纵容姑息。 所有以高于他们的统一售价出货的人,虞子祯那些下属都直接把对方列入了拒绝往来客户名单。 如此一来,那些小皮货商哪里还敢再动歪主意。 只能对那些养兔大户作出妥协的小皮货商们不知道的是,和他们的境况不同,那些以养鸡鸭鹅为生的人,反而因为有人公布了鸡鸭鹅毛的御寒保暖作用,实现了废物再利用。 他们多了一笔收入,百姓多了一个获取廉价御寒之物的途径,可以说是达成了小范围的双赢局面。 ------------ 第260章 与民生机 从系统兑换了一部分棉花种子和一本有关棉花种植的书,虞子祯将它们一起交给蒋云杉,“这东西你交给信得过的农人去种,种的好了,以后百姓就不用再愁过冬的衣物问题了。” 就算是降价之后的、在所有皮毛里最便宜的兔皮,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买的,甚至如果不是虞子祯公布了她的新式沤肥法,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占大齐总人口数七成的农人们的人均收入,大齐的绝大多数家庭其实都是买不起的。 但棉花却不一样,只要种植的规模上去了,棉花的售价虞子祯有信心控制在每斤两到三文,再贫苦的家庭,这个价格他们也完全承担得起。 蒋云杉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虞子祯这里拿到“天赐之物”,但他对这些所谓“天赐之物”的态度却并没有因为见得多了就有所改变。 书籍被他亲自重新抄录了一遍,原本在抄完后就被他严严实实藏了起来,手抄本和种子则被他第一时间送去了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某座山寨。 比起人多眼杂的庄子,只有他们自己人的山寨在蒋云杉看来保密性还是要更高一些。 虞子祯对蒋云杉很放心,她甚至都没过问蒋云杉到底是怎么操作的这个事情。 她现在光是在东部地区就控制了大齐曾经的吴、楚、齐、鲁四王的封地,面积加起来大概是大齐国土总面积的四分之一还带拐弯的,再加上她还要遥控管理西部地区的数个州县。 占据雄关隘口,收拢各地兵将,替换衙门官员,清理各地为非作歹的大小势力,利用系统疯狂吸金,分出一部分人继续发展农业、养殖、渔业、商业、手工业 顺带还要收拾那些野心勃勃,很想趁乱而起,给她搞点事情出来的家伙们。 千头万绪汇集起来,她现在是真的忙得两脚朝天。 当然,虞子祯也不是一味蛮干。 虽然大齐官场的绝大多数官员都不咋地,但虞子祯却还是没有因为图省事儿就直接把所有人都给一杆子打死。 所有被她诛杀的朝廷官员,就没有一个不是罪有应得的。 其他罪行较轻的,虞子祯则都是按照大齐律法对他们进行处置的。 如今世道这般乱,流放是肯定不能流放的了,虞子祯于是因地制宜的给改成了服劳役,但罢官、抄家之类的责罚却还是可以继续执行的。 至于这里面的极少数无罪之人,虞子祯对他们身在泥潭,却还能独善其身的品行、能力还是很欣赏的。 愿意接受她招揽的,她会根据对方能力给予合适的职位,让对方继续为政一方、守牧万民,不愿意改弦易辙效忠她的,她不仅不会为难,而且还会给予对方一定资助和保护,让对方能够安全离开她的势力范围。 至于东部和西部地区原本就有的当地势力。 那些没有犯下什么大罪过,或者一直以来都在与人为善的,虞子祯会主动抛出橄榄枝,聘用他们当中的有才之人,若对方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只会着人看着他们继续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那些罪孽累累的,虞子祯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仗着自己这方兵强马壮,虞子祯一点儿也没惯着他们的意思。 早在亮出獠牙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让人甩出了她一众下属早就收集好的各类证据。 那些证据是他们潜伏期间收集起来的,现在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们下起手来都可利落了。 在虞子祯的授意下,他们按律将该杀之人杀光,将罪行不重的人充作苦役,然后再将他们手上的染血财富全都收缴上来。 此举既能以最快的速度整肃风气,又能将他们的财产用来充盈国,咳,充盈公库,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虞子祯觉得简直棒极了。 至于那些自诩是受害者的家伙在私下咒骂她,甚至因此暗杀她,虞子祯表示,那就来呗,难得地活动筋骨的机会,她可是一直期待的很呢。 乱世用重典,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些恶棍收拾了,不仅她的地盘能安稳下来,少很多的潜在威胁,而且那些原本被压榨、被迫害的活不下去的普通人,也会因为她给他们分发土地,允许他们以工代赈而重新过上安稳日子。 有了土地,有了收入来源,百姓们就会在她的势力范围内彻底扎根。这对虞子祯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和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士人不同,虞子祯从不轻贱普通百姓。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既不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也不是金银、粮草、军械这些,即使没有系统任务,不需要赚取积分,虞子祯也会坚定不移的认为,“人”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一种“资源”。 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在一群与她志同道合的下属的全力配合下,迅速完成了对东部和西部地区的梳理、整顿。 他们出手太快,对上那些当地势力时又呈完全的碾压之势,不仅那些当地势力没能在他们的强势镇压下掀起风浪,就连与虞子祯属于竞争关系的镇北王和靖国公,在得到消息时,也已经来不及出手做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虞子祯还霸占了西部地区,在他们的已知情报中,这段时间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一直是由不同的人在管理。 倒不是他们两家的探子没能力,实在是这两股势力冒出来的太过突然,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的探子根本就混不进这两股势力的核心圈子。 两方的探子能够打听到的最核心的信息,就只有“东部地区的首领是个与之前那位镇北王世子同名的年轻男子,西部地区的首领是个被人称作将军、从不以真名示人的中年男人”。 他们都没找到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这两家势力互相联系、彼此呼应的蛛丝马迹,于是镇北王和靖国公谁也没有把这两家给联系到一起。 可就算如此,占据了东部地区的“虞子祯”也还是在镇北王和靖国公心中引发了滔天巨浪。 ------------ 第261章 身份 虽然没能亲眼看一看这位据说只是与前镇北王世子同名的年轻人,但镇北王和靖国公的直觉却告诉他们,这个“虞子祯”,一定就是他们以为的那个“虞子祯”。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卧榻之侧,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小辈强势崛起的靖国公长叹一声,让心腹长随去把陈虎山叫来,细细跟他打听有关虞子祯的事。 听到自家祖父说有个叫虞子祯的人在东部地区拉起了一股不逊于他们靖国公府的势力,陈虎山也是几乎立刻就认定了那人必然就是他知道的那个虞子祯。 他既震惊又佩服,同时还有些羞惭自己曾经的自作聪明。 探子传回的情报上说,那人最开始其实是对外宣称自己叫贪狼的,只不过有从京城出来的人,先指认的他就是当初的镇北王世子虞子祯,然后他那些下属才对外宣布,他虽然真名确实叫虞子祯,但他却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虞子祯,他只是恰巧与前镇北王世子同名而已。 探子还说了,指认他的人据说并没有当面叫破他的真实身份,在认出他后,那人就怂怂的自动避开了。 “就是他没错了。”陈虎山的声音虚浮缥缈,“您有所不知,‘贪狼’这个名字,他以前其实就拿出来用过好几次了。” 虞子祯出京办的那些大事儿陈虎山不知道,但她以贪狼之名在京城不停地做任务、攒积分,时间一久,本就非常聪明的陈虎山多少还是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是京城为数不多,认为虞子祯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一根筋、直肠子、莽撞、压不住脾气的人之一。 对虞子祯的性格有了怀疑之后,他对虞子祯的关注度直接拔高,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蒋先生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情况下,数次捕捉到虞子祯不对劲的地方了。 虽然每一次他都没能抓虞子祯一个现行,虽然他对虞子祯的很多行为都只是没有证据的推理和猜测,但是这却并不妨碍陈虎山相信他自己,相信靖国公府那些暗线的情报能力。 他不需要证据,毕竟他又没打算在卢氏一族那里揭穿虞子祯。 当然,现在他已经后悔自己当初的冷眼旁观了。 如果他早知道虞子祯居然能够瞒天过海,做下这种惊掉所有人下巴的大事,他一定会趁早借着卢氏一族的手,把他按死在京城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一刻,陈虎山前所未有的灰心。他知道,是他的以己度人给了虞子祯悄悄壮大自己的机会,是他的盲目自大让他错过了杀死虞子祯的最好时机。 一直以来,因为虞子祯对某些原则和底线的无谓坚持,因为虞子祯对皇帝父子和底层庶民的那份善意,因为虞子祯沉迷旁门左道的那份执拗,他可是一直都把虞子祯当成半个傻子看待的。 然而他眼中的那半个傻子,却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他这个聪明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番大动作。 他. 陈虎山努力咽下自己的满腔苦涩,“若是孙儿没猜错,陛下和大皇子应该也在他手上。” 靖国公看得出来,陈虎山这是被虞子祯给打击的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了,他暗叹一声,大手伸出去轻轻拍了拍自己孙儿的肩,“这不能怪你,便是老夫和镇北王,我们不也被那小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摸着自己已经有些花白,但却依然打理得顺滑整齐的胡须,“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我们没想到,不是我们思虑不周,是那个孩子实在太过妖异。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完全无法挽回的大问题。” 就算虞子祯强势崛起又如何?再强势崛起,他也只不过就是四分天下的四个大势力之一。 靖国公不觉得虞子祯只靠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就能拉平她与他自己、与镇北王之间的莫大差距。 还有西部地区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神秘中年将军,像他那种声名不显、出身不高的人,靖国公其实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如果虞子祯不是虞子祯,靖国公可能都直接把她和那个突然冒出来、占据了西部地区的神秘将军直接归类为“陪跑的”了。 他之所以这么重视虞子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虞子祯和镇北王是如假包换的亲父子。 虽然之前镇北王火速宣布虞子祯死讯,并另立虞子承为镇北王世子的事情明摆着有很多猫腻,但眼下虞子祯手握雄兵,镇北王肯定不会再把虞子祯当成弃子对待。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无一例外地比起脸皮都更看重实惠,靖国公相信,当镇北王收到消息,他一定会立马把他之前说出来的话再给吃回肚子里。 他对陈虎山道:“镇北王同样志在那个位置,虞子祯的事情传到北境,他十有八.九会仗着父亲的身份,要求虞子祯将到嘴的肥肉再让出来。以你对那位镇北王世子的了解,你觉得他可会将到手的权势拱手让人?” 陈虎山立马摇头,“他不会!” 靖国公诧异,“何以这般笃定?” 陈虎山于是把虞子祯和蒋先生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方式,以及他对镇北王妃心腹下属的处置方式告诉了自己祖父,“他和镇北王夫妻,尤其是和镇北王妃,关系十分疏远。” 靖国公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微微蹙眉,“你可知他们因何事而彼此疏远?” 老话说的好,手心手背都是肉,虞子祯和虞子承既是一母同胞,那没道理镇北王妃把二儿子疼到骨子里,对身为嫡长子的虞子祯却没有该有的慈母心肠吧? “据镇北王府的下人说,他们关系不好,是因为虞子祯对王爷王妃让他入京一事心怀怨怼。” 靖国公蹙眉,“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陈虎山其实也这么觉得,他微微点头,“孙儿打听不出其他原因,但就孙儿对虞子祯的了解,孙儿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怨怪父母的人。” ------------ 第262章 争夺 他们这样的人家,嫡子,尤其是嫡长子,基本都是从还不懂事的懵懂时期开始,就会被长辈灌输何为“责任”。 陈虎山想,如果虞子祯是那种只想占好处却不愿意担责任的心性,那他大概率是无法取得如今这种成就的。 所以,这里面会不会有些什么他们探查不到的隐情? 陈虎山把自己的想法跟靖国公一说,靖国公立刻给了自己孙儿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会让人去查,你只需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用这么一句打发走陈虎山,靖国公让心腹长随去把幕僚和儿子们请过来一起议事。 他们一群人商量半天,最终商定还是先派遣一队使者去虞子祯那儿,跟她谈谈一起清君侧、除奸佞的这件大事儿。 至于后续靖国公府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虞子祯,他们决定届时根据她对靖国公府和镇北王府的态度重新议定。 在大方向上达成一致意见后,众人又商量起了使者人选。 陈虎山的父亲、靖国公世子推荐了他自己的嫡长子,他以陈虎山和虞子祯熟络为由,替自己儿子主动请缨。 然而陈虎山的叔叔们却不想侄儿再出风头,他二叔面上笑着,语气也很柔和,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和他的神情、语气严重不符,“大哥,若虎山真与虞子祯那般熟络,他也不会那么多年都只能看到对方刻意表现出来的那一面,让人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二哥说的在理。”陈虎山的三叔笑眯眯附和自己二哥,“大哥,虎山虽然聪明,但他年纪摆在那里,有些地方终归还是不如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您想让他将功补过我们都能理解,但联合虞子祯共伐卢氏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大哥您能拿来给自己儿子练手的。”陈虎山的小叔板着脸,很是不给面子的连自己大哥也给一起指责上了。 什么事儿都不会第一个出头的陈虎山四叔并没有攻讦自己大哥和侄子,他站起身,顶着他那张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的脸对靖国公道:“父亲,儿子愿意作为正使前往江宁。至于虎山,他虽然缺了些历练,但他的聪慧机敏却是我们早就见识过了的。再加上他也确实比我们都要更加了解虞子祯,儿子觉得,您不如让他以副使的身份,跟着队伍一起过去见见故人。” 靖国公世子一听立马和自己四弟站到了同一阵线,他抱拳对靖国公道:“儿子也觉得四弟这个办法好,还请父亲允准。” 他不傻,庶出四弟趁机跳出来摘桃子的行为他当然也很不满,但比起一心想要把他儿子陈虎山彻底排除在外的老二和老三,靖国公世子宁愿让这个虽然心眼儿最多,但起码还懂得分一杯羹给别人的老四占便宜。 靖国公摸着胡子微一颔首,“唔,那就这样吧。老四你做正使,虎山他做副使。” 对于自己这些儿孙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靖国公人老成精,又哪会看不明白,但他却并不认为这样的勾心斗角有啥问题。 他甚至觉得,只有经历过无数的明刀暗箭,并最终在各种激烈斗争中完美胜出的人,才最有资格成为他的继承人。 目前而言,儿子辈的他最看好自己的四儿子,孙子辈的他则是最看好自己的大孙子陈虎山。 鉴于他大儿子也不差,他四儿子的几个孩子又都远远不如他的大孙子,靖国公目前的想法是,如果他死得早,那他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传给大儿子,如果他相当长寿,那他就在大局已定之后,把自己的一切直接传给大孙子。 也就是说,在他的所有儿孙里,陈虎山才是最得他心的。 现在他装糊涂,由着儿孙们互相争斗,说白了不过就是为了更好的磨砺陈虎山罢了。 当然,他也有底线,他的底线就是,他的儿孙们无论怎么窝里斗,斗争过程中都不能做出任何有损他们靖国公府整体利益的事。 这一点他早在儿孙们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无数次言传身教过了,所以他的那些儿孙斗争起来都还是比较克制的。 至于把联合虞子祯共伐卢氏的差事交给四儿子和大孙子,靖国公倒也不是私心作祟,想要给四儿子和大孙子堆功劳。 在他看来,他这个庶出的四儿子虽然练武不行,但脑子和口才却还都是很不错的,而且他的人生阅历也确实比陈虎山的多,他对人心的拿捏也确实要比陈虎山更出色,所以做正使确实他更合适。 但陈虎山作为副使,却也不是真的就只是跟着去混经验的,他身为靖国公的嫡长孙,身份上来说其实是比靖国公的庶子要高贵一些的,再加上他也确实聪慧机敏,比靖国公府的其他人都要更加了解虞子祯。 有他从旁辅助,靖国公觉得自己的四儿子肯定能更好地完成这趟差事。 他们这边因为内部斗争比较激烈,议事的时间略微长了一些,出发的时间自然就难免晚了一些。 而镇北王府那边,托那个认出了虞子祯的年轻男子第一时间就跑到北境给镇北王报信讨赏的福,镇北王比靖国公要早了很长时间知道这事儿。 在听对方说完已经被他宣布死亡的虞子祯如今的身份、身家之后,他心里的感受别提多复杂了。 让人把那一家子全都带下去妥善安顿之后,镇北王连夜召集幕僚议事,和他们商议该如何将原本已经被他放弃不管的虞子祯,重新拉拢回他们的阵营里来。 幕僚们听镇北王的心腹长随说完那一家子带来的消息之后,个个都被这个惊天大雷轰得面色复杂、心绪难安。 尤其是蒋先生,作为和虞子祯共处时间最长的镇北王府幕僚,他不仅被这个消息雷了个外酥里嫩,而且还不幸地成了被众人盘问、质疑的中心人物。 他那些同僚在回过神后,直接就用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犀利目光,把这段时间风光无限的蒋先生给包围了。 ------------ 第263章 如意算盘 虽然他们碍于镇北王在场,什么风凉话也没说,但他们投过来的道道目光,却也已经足够让蒋先生坐立难安。 蒋先生是真的没想到,虞子祯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到了这种堪称妖异的地步。 尤其,她还是个假扮成自己弟弟入京为质,并没有什么人会去悉心培养她的女孩子。 把她拿出来和镇北王夫妻精细培养出来的虞子承一比,虞子承直接就被比进了臭水沟里。 当然,这真不能怪虞子承不成器,事实上,蒋先生觉得,虞子承真的不输大齐任何一个大家大族的继承人。 可谁让他倒霉,摊上了虞子祯这么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姐姐呢,在对方堪比烈日的光芒照耀下,他的那点烛火之光可不是就变得不值一提了么。 在镇北王和他那些同僚的询问下, 蒋先生不厌其烦的,把他知道的虞子祯讲了一遍又一遍。 镇北王越听,就越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机还真是深不可测。 要知道,当初她离开镇北王府的时候可是只有七岁,那么丁点儿大的人,她居然就已经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拿捏他和镇北王妃,甚至拿捏蒋先生。 她一次次连消带打,拒绝镇北王妃往她身边塞人,那些属于镇北王府的侍卫,她显然也没有全心信任、倚仗过。 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她招揽、培养了一大堆与镇北王府无关,只一心效忠她的人,然后借着京城乱起的机会,她光明正大的拉起一股势力,成了足以与他、与靖国公分庭抗礼的厉害人物。 这. 镇北王越琢磨,就越是遗憾虞子祯怎么就不是个男儿身。 若她真是他的嫡长子,他肯定不会就那么舍了她,那他现在该多有成就感啊! 这么一想,镇北王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他既骄傲又遗憾,既懊悔又心痛,可他却又没办法责怪蒋先生。 蒋先生是他最信任、最倚重的幕僚之一,在镇北王眼里,那可是只实打实已经成精了的老狐狸。 虞子祯居然把和她同在一府、其人比鬼还精的蒋先生都骗过了,那她能够骗过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果然还是很奇怪啊! 镇北王接受不了自己看中的肥肉被人,尤其还是被他的亲生女儿中途叼走。 一番长吁短叹后,他开始和幕僚商议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早就看好但却被虞子祯中途截胡的地盘,以及靖国公之前看好但却同样被虞子祯中途截胡的地盘,全都兵不血刃的拿到自己手中。 几人议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因为劲儿往一处使达成了一致意见。 在幕僚们的一致同意下,镇北王迅速组织了一支出使队伍。 仗着自己占据天然优势的父亲身份,镇北王决定派遣使者去跟虞子祯交涉,让她做个孝顺女儿,乖乖把到手的土地、人口、财富、军队全都交到他这个父亲手上。 在下属们的一致推举下,他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最熟悉虞子祯的蒋先生。 蒋先生深知这个任务的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别的,他在心里痛骂自己这群同僚,面上却不得不老老实实接下镇北王给他派的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毕竟正如他的那些同僚所说,他在虞子祯这儿的确严重看走了眼,并且还因此给镇北王带来了很大麻烦,他得将功赎罪。 然而想到虞子祯的难搞程度,蒋先生就对自己此行的任务生不出任何的成功信心。 事到如今,他也只是硬着头皮,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和几乎立刻就认定了此虞子祯就是彼虞子祯的靖国公、镇北王不同,镇北王妃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她不愿意相信,那个她万分不待见的女儿,居然比她一直捧在手心的儿子出色那么多。 她一边大力摇头,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绝不可能,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来给她递消息的虞子承很头疼,他知道自己母妃肯定很难接受,但这事儿她就是再难接受,虞子承也得逼着她尽早冷静下来,尽早面对现实。 他对镇北王妃道:“母妃,来给我们镇北王府递消息的人,以前在京城见过长姐不止一次,人家因为怕是他们看错了人,还特意一路追过去,又仔细好好看了长姐一回。” 虽然那家人大费周章确认他姐姐的身份,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好奇或者热心肠,他们这么用心,也是因为他们对镇北王府有所图,但相比他们求的那点东西,他们带来的情报显然更有价值。 镇北王也好,虞子承也罢,他们都不介意那家人用有关虞子祯的这份情报,跟他们换一份前程、一点庇护。 他劝镇北王妃,“母妃,您现在该做的不是激烈否定这件事,而是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以他母妃对他长姐的厌恶,他要是不提前跟他母妃通个气,虞子承确信,她一定会因为太过意外,而在他父亲面前表现出不该有的情绪来。 镇北王妃闻言,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问虞子承,“你父王是个什么反应?有没有说过他打算拿那个孽女怎么办?” 虞子承假装没有听见母妃的那声“孽女”,“父王一开始很震惊,后面.应该是惊喜和懊悔都有吧。” 其实虞子承现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他对虞子祯的最大印象,就是她在临走之前搜刮了他的小金库,又在走了之后总给他和他父王的庶出子女送各种学习用品,布置各种千奇百怪的作业。 简而言之,虞子祯在镇北王其他孩子的印象里,那就是个绝对不讨人喜欢的大魔王。 再加上他们都没少听自己亲娘幸灾乐祸的和他们、和下人说京城那些有关虞子祯的负面谣言,他们其实都对虞子祯持排斥和鄙视态度。 然而现在却有人言之凿凿的告诉他们,那个被他们所有人厌弃、被镇北王放弃的人,居然厉害得已经有了与镇北王一争天下的能力。 这谁能信?这谁敢信? ------------ 第264章 直接抓人 “虽然我出来的时候父亲还没拿定主意,但我想他大概率会派人去和长姐洽谈。”虞子承心下暗叹一声,“长姐现在手握雄兵,而且还占了大齐物产最丰富的东部地区,父亲应该会尝试着接手她的兵马以及辖地。” 镇北王妃蹙眉,“你觉得那个孽女能同意?” 虞子承叹息,“这就要看父亲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以及,长姐是不是真的是您所说的那种性格了。” 镇北王妃冷哼,“以我对那孽女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乖乖把到手的权势再让出来的。届时你父王必会迁怒你我,我们得早做准备。” 镇北王妃觉得,她可比镇北王、比虞子承要更加了解忤逆不孝、狼心狗肺的虞子祯。 虞子承继续叹气,“可我们能做什么呢?长姐那里,我们鞭长莫及。”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虞子祯根本就不听他母妃的,他母妃说什么都不会管用,甚至对方还很有可能会故意跟他母妃对着来,但虞子承又不想再继续刺激自己亲娘的敏感神经,所以就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说法。 镇北王妃不知自己儿子心中所想,她吩咐虞子承,“你去找你舅舅,让他们务必在出使队伍里安插两到三个我们的人。” “您要做什么?”虞子承担心,镇北王妃压不住脾气,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激化她和虞子祯之间的矛盾。 “提前表明立场。”镇北王妃当然不会那么蠢,她虽然厌恶虞子祯,但在维护自己和虞子承的利益时,脑子却一向清楚得很。 她写了一封有史以来语气最软和的信,试图以“亲情”和虞子祯的“女儿身”为砝码,说服虞子祯将到手的权势让出来。 信的末尾,她表示,若虞子祯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念他们夫妻对虞子祯的生养之恩,那她即使再心痛,也会对外公开虞子祯的女子身份。 镇北王妃授意自己儿子,先把这封信“偷偷”拿给镇北王过目。 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虞子承听完,又看过镇北王妃给虞子祯写的那封信,觉得自己母妃的计策不错,于是就乖乖照着执行去了。 虞子承把镇北王妃写的信拿给镇北王看,“母妃担心长姐被一时的权势富贵迷了眼,所以才写了这样一封信吓唬长姐。” “可儿子担心,万一长姐的女子身份泄露出去,长姐的那些下属会以此为由对她痛下杀手。” “思来想去,儿子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瞒着父王您。毕竟只有您,才有那个能力在长姐遇到危险时护住长姐。” 镇北王一目十行看完信,“你做的对。” 他对虞子祯的生死倒是不怎么在意,但虞子承的话也确实提醒了他,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做两手准备。 他没有告诉虞子承的是,虞子祯背着他搞出这么大事儿,他心里对她其实很不满。 那份因为亏欠了虞子祯而生出的懊悔、遗憾只出现了不长时间,镇北王就忘记了自己和镇北王妃对虞子祯做过的那些事。 他不仅用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轻飘飘略过了虞子祯曾经遭受的那些不公正待遇,而且还扣了个忤逆不孝的大帽子给虞子祯。 当然,这些念头目前他还只是放在自己心里打转,毕竟眼下他还需要扮演一个慈爱的好父亲。 但如果虞子祯不领情,宁愿被他们公开女子身份,也不愿意把到手的权势拱手让人,那他确实需要提前做好接收虞子祯地盘的准备。 这一次,他可不能再让别人抢先一步,吃下他盯上的东西了。 这么想着,镇北王果断喊来了他麾下的其中一员大将。 硬着头皮,带着镇北王精挑细选出来的使者队伍赶赴江宁的蒋先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入虞子祯势力范围的第二天,镇北王麾下的其中一员大将就已经带着镇北王拨给他的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压到了北境与东部的边境线上。 托小奶音系统的福,虞子祯早在镇北王调兵之初,就已经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了。 这些天,她就擎等着他的人辛辛苦苦跑过来自投罗网呢。 带着二百个精兵、三十多个随从、两个镇北王妃娘家人的蒋先生,才刚走进虞子祯势力范围内约莫五十里,一伙儿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山匪就把他们直接包了饺子。 他们连虞子祯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强势分开,分别送到了再也见不到外人的矿洞、山寨等处。 那二百个精兵,负责管理矿场事务的陈泽不敢放松对他们的监管。 在负责劫人的“山匪”把他们和镇北王妃的两个娘家人全都送进矿洞后,他不仅立刻给他们上了木枷、脚镣,而且还让人专门在给他们的食物里掺了会定期发作的慢性毒药。 “先停他们三天食水,等他们实在受不了了,求着要吃东西了,你们再给他们每人一碗加料的野菜糊糊。” “记住一定要看着他们全都吃下去,敢挑三拣四浪费粮食的,就接着让他们断水断食。” 陈泽的下属也从那些精兵身上感受到了危险气息,他们很清楚,这些家伙如果他们管控不住,那最后倒霉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要每天和对方接触的人。 为了自己的小命儿和前途着想,他们谁也不敢应付了事。 每一个可能会造成动乱的北境士兵,他们都眼瞅着对方吃下了加料的野菜糊糊。 至于蒋先生和他们队伍里负责一应杂事的那三十多个随从,虞子祯则是让人把他们送到了距离矿场约莫四十里路的那座山寨。 正好,那座山寨是新建的,千头万绪的活计都正等着有人去干呢。 蒋先生他们去了那儿,建房、修路、开荒、养殖.绝对闲不着就是了。 被抓走的蒋先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失败方式居然不是被虞子祯羞辱、驱赶或者避而不见,而是还没见到她人就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群“山匪”劫持。 他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几乎立刻就已经怀疑上这些山匪的真正身份了。 毕竟,谁家的山匪也不会有这么齐全的藤甲、这么正规的武器不是? ------------ 第265章 能拖则拖 心知肚明这些人绝不是寻常山匪的蒋先生,很是乖顺的按照他们的要求,和那三十多个随从一起当起了山寨的免费劳动力。 当然,这份乖顺仅仅浮于表面,在任劳任怨做事的同时,他其实一直都在收集情报、寻找出逃的机会。 专心自救的蒋先生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的虞子祯,其实已经收到了镇北王府那边重兵压境的消息。 她从未想过永远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对镇北王府那些人,她的应对策略是能拖则拖,在能拖的时候先专心经营已经到手的那些州县。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直接派出“山匪”,仗着人数优势和地利之便,兵不血刃的拿下蒋先生带领的出使队伍。 等到什么时候这事儿彻底拖不下去了,虞子祯的打算是,届时就干脆摊牌,光明正大承认自己的女子身份。 反正她也没想瞒一辈子,毕竟这就不是一件能瞒一辈子的事儿。 至于她的那些下属。 能接受她女子身份的就留下,该干嘛还干嘛。 不能接受她女子身份的,视对方反应,如果对她没有加害之心,只是单纯受不了自己效忠一个女人,那她就等风波过去,直接打发他们走人。 但如果有谁因为她是女子就觉得自己可以上天了,就想要对她行反叛之举,那她就干脆利落直接除掉对方好了。 虞子祯不怕自己的女子身份被公诸于众,自然,她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女子身份就放弃她苦心筹谋、肝到吐血才好不容易拥有的那些东西。 不知道自己的所有布置都已经被虞子祯尽收眼底的镇北王,在得到蒋先生等人无故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就让人直接去跟虞子祯他们这边的守边大将陆鸣渊接触去了。 对方派出的是他们那边的一位谋士,那人一来就端着派头质问虞子祯他们这边的守边大将陆鸣渊,问他们把蒋先生等人弄哪去了。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我等还都是大齐子民,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引发众怒吗?” 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干瘦老者一脸的痛心疾首,不知道事情真相的,还以为虞子祯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早就得了虞子祯授意的陆鸣渊拿出了自己这辈子的最佳演技,他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一副兴师问罪架势的干瘦老者,“不知这位老人家说的蒋先生是?我等并没有抓捕过北境过来的任何人啊。” 干瘦老者一点儿也不意外陆鸣渊的死不认账,但蒋先生的那支队伍一共有两百多人呢。 再加上他们还穿着与寻常百姓截然不同的盔甲、长袍,骑着寻常百姓即使有钱也很难弄到的高头大马,路上但凡有人看见过他们,肯定都会对他们印象深刻的。 正所谓雁过留痕,人过留声,虞子祯这边的人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他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耐着性子,把镇北王惊闻自己长子居然还活着,大喜之下立刻派了使者过来确认,结果使者队伍却在进入虞子祯势力范围之内没多久的时候集体就失踪了,现在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陆鸣渊听的很认真,并在老者说完后,一脸诚恳的表示,“既如此,本将军这便帮您老人家问讯各方,看看有没有谁曾见到过您老人家所说的这支使者队伍。” 干瘦老者被他一口一个“老人家”堵的眼角直抽,但他又确实已经五十多岁了,人家叫他老人家,他就算怀疑人家是在暗讽他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明面上他也还是得老老实实接受人家赋予他的这个“敬称”。 不过接受称呼,却并不代表他就要接受陆鸣渊的这个解决方案。 且不说他们现在时间有限,就算他们不赶时间,干瘦老者也不相信陆鸣渊真会拿出十分的力气帮他们找人。 甚至他也和蒋先生有着一样的怀疑,他觉得,蒋先生他们那队人的失踪,肯定跟虞子祯一系的这些家伙脱不开关系。 但他不像亲身经历了那场劫持的蒋先生,他手头上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拿出来朝虞子祯一系兴师问罪的证据。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希望陆将军能够安排我等尽快与你家主上会面。” 找蒋先生他们的事儿固然很紧急,但相对被虞子祯握在手里的庞大势力,蒋先生等人的安危却又变得根本不值一提。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虞子祯,想要在靖国公那边反应过来之前说服虞子祯。 如果他能说服虞子祯放下权柄回归内宅,或者说服虞子祯在放下权柄的同时继续为镇北王的宏图伟业添砖加瓦,那么以后镇北王麾下的所有谋士,肯定都会以他马首是瞻。 而等镇北王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给众人论功行赏时,他也必然能够因为这莫大的功绩封侯拜相,恩荫子孙。 到那时,那些原本看不起他,联手把他排挤出核心圈子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会被他牢牢踩在脚底下。 干瘦老者迫切地想要打脸包括蒋先生在内的、镇北王的核心谋士团体,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立下不世功勋。 然而早就得了虞子祯授意的陆鸣渊却一点儿也不想成全这个盛气凌人的老家伙,他按照虞子祯所说,一边虚言应付、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一边继续不动声色的调兵遣将,谨防镇北王的兵马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他们在北边彼此拉锯,互相斗法,靖国公派遣的出使队伍则是从南边缓缓而来。 作为正使的靖国公四儿子和作为副使的靖国公嫡长孙陈虎山都是精明人,两人并没有急吼吼的直奔目的地,而是一边慢慢往虞子祯所在的江宁城去,一边在不引起虞子祯一系反感的情况下,着人不着痕迹地打探最新消息。 他们的所作所为虞子祯同样心知肚明,略一思忖,虞子祯就让人直接把她是女子的消息高价卖了出去。 作为东部地区新崛起的神秘势力的一把手,虞子祯的个人信息有很多人都非常的感兴趣。 ------------ 第266章 出卖自己 在那名干瘦老者越来越急躁,已经有了与他们鱼死网破趋势的时候,虞子祯吩咐她散在各地的暗线同时撒下鱼饵。 鱼饵一出,那些财力雄厚的大小势力,立马纷纷找上他们,砸重金购买有关虞子祯的重大秘密。 虞子祯授意他们出售的,有关她自己的重大秘密一共三条。 第一条是她的女子身份,第二条是她确实就是被镇北王府宣布死讯的那个前镇北王世子虞子祯,第三条是她有心联合天下有识之士共伐卢氏。 把虞子祯的身份当成把柄,跃跃欲试准备拿捏她的镇北王府一众人哪里知道,虞子祯狠起来居然连她自己都卖。 自然,他们更不会知道,虞子祯不仅卖成功了,而且还因为卖自己的情报狠狠赚了一大笔。 在陆鸣渊那儿焦急等待的干瘦老者按捺不住,气冲冲给陆鸣渊下最后通牒时,刚到江宁郊外的靖国公府出使人员也已经收到了靖国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最新消息。 消息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三行字,但靖国公的四儿子和大孙子却都对着那张纸条长长久久发起了呆。 此虞子祯就是被镇北王府宣布死讯的那个前镇北王世子虞子祯,这一点他们早就猜到了。 虞子祯有心联合天下有识之士共伐卢氏,这一点他们其实也没有多没意外。 真正让他们意外的,其实就只有三行字里的第一行。 女子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身后也没有家族作为依靠,自己更是在京城做了十来年人质,几乎可以说是天天都活在别人或明或暗监视中的年轻女子 这样的念头,不受控制的久久在二人脑海回荡。 不是他们不想早点儿回神,实在是,这消息真的过度劲爆了。 大齐是个妥妥的男权社会,上到皇室成员,下到平民百姓,几乎就没有不重男轻女的。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一个女人想要取得成功,那难度绝对是一个男人的起码十倍。 尤其虞子祯想要的还是那个位置,自古以来,那个位置可还没有被女人占据过呢。 “怪不得她和她父母之间,会有严重到无法调和的矛盾。”久久的沉默之后,陈虎山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是女儿身,结果却被父母当成儿子送到京城那个虎穴狼窝,好处她因为身份问题享受不到,危险她却被迫全替自己弟弟担下了,这事儿换成谁,谁都会心里不平的吧? 尤其她娘镇北王妃,对她连哪怕一丁点儿的慈母心肠都没有,把年纪那么小的女儿李代桃僵送到京城,她不仅不愧疚,反而还挖空心思,想着怎么一直把她当成听话的傀儡,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还有镇北王,他妻子用女儿代替儿子他能不知道吗?那封请封虞子祯为镇北王世子的折子可是镇北王亲笔写了让人送到京城去的。 再加上他迫不及待宣布虞子祯死讯,着急忙慌改立虞子承为世子的这一系列骚操作,他就是再怎么粉饰太平,虞子祯肯定也不会相信他对自己有所谓的父女之情。 陈虎山将心比心,觉得如果是他摊上这样偏心、冷血的父母,他也绝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孺慕之情。 同样心绪复杂的靖国公四儿子看他一眼,“你们当初一起求学,你就一点儿也没怀疑过她的真实性别吗?” 陈虎山苦笑,“你会怀疑一个能按着你暴打,喝酒比你还凶,每个月都要组织义诊,亲自上手给贫苦百姓诊脉治伤,种地养殖全不嫌脏,甚至还研究出了新式沤肥法的同窗是姑娘吗?” “四叔,不是你侄儿我粗心,是她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姑娘家该有的那些特征。” “你看看其他和她一样出身勋贵之家,生来就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天之娇女是个什么模样,再看看你侄儿我,不,更确切来说,你应该立马回忆一下您那宝贝儿子是个什么模样。” “一个和你儿子一样风格的人,扮相上再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女子特征,你会闲着没事儿去怀疑人家的真实性别吗?” 靖国公的四儿子控制不住的黑了脸,和天生一张娃娃脸,每天都笑得格外灿烂,而且还一笑就会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看上去好像还没长大的陈虎山比,他儿子确实要更加糙汉子一些,可这臭小子就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靖国公四儿子的护短心思顿时就发作了。 他瞪了一眼明显是在故意气他的陈虎山,“你说话就说话,平白无故拉扯你堂弟做什么?” 陈虎山耸耸肩,“我这不是为了让四叔你能够更好地了解虞子祯嘛。” 为防他四叔揪着这话题继续讨伐他,他飞快地又接了一句,“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就算是每天都要跟着家人一起为生计操劳的普通农家女,人家也绝对做不到像她那样全不避讳。” 起码在陈虎山的印象里,农家一年一度的沤肥大计,基本就都是家里男人在操持的。 还有给贫苦百姓诊脉治伤的这件事儿,寻常医女谁会一点儿也不顾忌的就去接触那些男患者啊? 人家要么供职太医院,为皇帝、后宫妃嫔、官家夫人服务,要么就只服务自己所在地区的女性病患,可不会像虞子祯似的,连断腿的男人她都治疗过不止一个。 这种完全把自己当男人的女人,他到底得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去怀疑人家的真实性别啊? 说得靖国公四儿子哑口无言的陈虎山不知道的是,这会儿三观炸裂的远不止他一个人。 包括卢氏一族在内的、京城所有见过虞子祯的人,以及已经离开京城的房怀英、萧元瑾、皇帝、二皇子、萧韶恪等人,大家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不明白,虞子祯是怎么做到把自己伪装的完全不惹人怀疑的。 行为举止上或许可以通过模仿别人和心理暗示做到,但她的身材,她是怎么做到一点儿也不被别人发现破绽的? . ------------ 第267章 各方反应 众人在不同的地点,差不多的时间一起皱眉思索,然后,他们突然想起来,一直以来,虞子祯貌似都没让人触碰过她的身体 她靠着自己的超强武力,在最初的两三年就已经打的周围人再不敢跟她切磋,后面就算她胸前不再是平平板板的一块,她只要用布把该裹的地方严严实实裹好,假装成那是胸肌,别人肯定也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 甚至因为她多裹了好几层布,别人还会误以为她是那种身板壮实的类型,然后愈发坚定不移的相信她就是个男子。 再加上她不缺吃喝,又常年练武,她的身高和身体肌肉含量肯定都是没问题的,那她就也不存在因为个头娇小或者身体软绵绵没什么肌肉而暴露自己真实性别的问题了。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就不觉得自己严重眼瞎了。 他们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消化这个消息。 对虞子祯怀抱善意的萧元瑾、房怀英等人想的是,他们得尽快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唯有他们先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才能重新恢复冷静,才能在恢复冷静之后,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帮虞子祯消除这个消息带给她的负面影响。 而对虞子祯心怀恶意的那些人,他们却是想要尽快开动脑筋,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个消息,给虞子祯,甚至给镇北王挖坑下绊子。 当然,除了这两类人,也有很多的投机主义者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愈发觊觎起了虞子祯的兵马和地盘。 他们都这样了,原本以为自己拿住了虞子祯极大把柄,起码有五成希望说服虞子祯交出到手权柄,结果现在却彻底鸡飞蛋打的镇北王夫妻自然就更加坐不住了。 就在靖国公的四儿子让人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传信给靖国公,提议靖国公干脆把这次的出使目标从结盟直接变成提亲,如果被拒了他再重提结盟之事的同一时间,镇北王也快马加鞭,带着他的心腹侍卫亲自赶到了北境与东部地区的交界处。 和已经在紧急调动兵马的靖国公府一众人等一样,镇北王府诸人也觉得虞子祯是女子的这个消息爆出来后,虞子祯的势力范围内肯定会乱上一段时间。 届时,他们靖国公府和镇北王府就都有了插手进来的机会。 正所谓“手快有,手慢无”,陈四爷生怕自家在这件事上失了先机,所以他一边传急信回去,请示已经在整兵的老父亲,一边立刻就带着陈虎山等人进了江宁城,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请见虞子祯。 陈四爷觉得,当虞子祯内有叛乱的下属,外有来自偏心冷血爹娘的逼迫时,她一定不会介意接受颇有诚意的靖国公府伸来的橄榄枝。 他不顾陈虎山的别扭和反对,和幕僚一起细细商议了有关提亲事宜的所有细节。 是的,他们准备以陈虎山的名义向虞子祯提亲。 之所以不顾陈虎山的别扭和反对,是因为陈虎山身为靖国公的嫡长孙,乃是他们靖国公府名正言顺的未来继承人。 他们要是撇开他,把陈家的其他子孙拎出来与虞子祯联姻,那他们家将来到底要把家业交给谁承继? 交给陈虎山,那虞子祯嫁入陈家,难道就只是为了便宜陈家? 交给虞子祯的夫婿,那陈虎山难道就不会不甘心吗? 前一种情况除非虞子祯被他们陈家下了降头,不然人家肯定是不能同意这门婚事的。 后一种情况虞子祯固然看上去没有任何损失,但人家难道就不会担心陈家其实是在骗她下嫁,打算以后再慢慢蚕食她的原有势力,或者担心陈家会因为内乱害她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吗? 陈四爷不想提亲失败,因为他确实计划在虞子祯嫁入陈家后,慢慢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都变成属于陈家的东西。 至于虞子祯本人,要按陈四爷的意思,他其实很想在她诞下一儿半女之后就让她直接“病逝”。 有继承了虞子祯血脉的孩子在陈家,陈家不用担心她那些下属立马反出陈家,而没有了虞子祯,他们收拢她手头势力的时候,阻力明显会小很多。 然而出乎打着如意算盘的陈四爷,秣马厉兵的镇北王、靖国公等人意料的是,虞子祯的下属们居然对她的女子身份适应良好,根本就没搞出来他们期待中的剧烈动荡来。 在虞子祯的女子身份被公诸于众之后,除了早就已经从虞子祯那儿听说了这件事的玉衡和瑶光,虞子祯的其他下属其实也都震惊坏了。 但他们震惊归震惊,震惊完了,这事儿却也基本就等于是过去了。 至于因为虞子祯是女子就不服她,想要干掉她自己上位什么的,那些和虞子祯接触比较多,比较得她信任和重用的,谁也不会蠢到去动这个心思。 之所以大家全都老老实实,原因其实也是多方面的。 一来,虞子祯信任、重用的那些人,他们要么曾经遭受过大难,自己和家人都受过虞子祯的大恩,无论虞子祯是男是女,他们该报恩都还是要报恩,要么出身不高,家中女子为了生计,都是要出门劳作、与人接触的,那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自然,他们就也不会格外排斥虞子祯的“不合规矩”。 二来,与虞子祯相处越久,对虞子祯了解越多,他们就越发敬佩虞子祯的能力和心性,并不会因为她换了个性别,就认为她不配做他们主公了。 三来,虞子祯在过去的那些年其实拿出了不少“天赐之物”,在这个其实大多数人都挺迷信的时代,他们又哪敢冒犯自己身为“天选之人”的主公。 四来,虞子祯未雨绸缪,早就做足了洗脑工作。 虞子祯这些年开设的各处学堂,里面可不是只有男孩儿就读。在她十数年如一日的强势要求下,她那些下属可没少帮她培养女性下属、洗脑男性下属。 . ------------ 第268章 人类的参差 所有进过学堂的人,不说都是虞子祯的脑残粉,都视她为偶像、榜样吧,起码全都因为受她恩惠,所以对她十分维护。 再加上前段时间虞子祯收拾某些罪行累累,或者对她出手的刺儿头时,那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大多数人可还都记忆犹新呢。只要不是活腻歪了的,谁又敢去触虞子祯这个杀神的霉头呢? 至于极少数脑子不清楚、选择了反手捅虞子祯一刀的,和那些原本就对虞子祯心怀恶意,趁机想要反扑一下的,一来他们很难接近虞子祯,二来他们能够募集到的人手也很少。 似这等小规模的动乱,能够给虞子祯造成的麻烦实在有限,收拾起来其实也不费虞子祯什么力气。 反而是因为虞子祯身份暴露的事情,本来埋得很深,但现在却相继活跃起来的各家探子,全部都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小奶音系统一一盯住,成了暴露而不自知、可供虞子祯后续反复利用的棋子。 以后,虞子祯就可以顺着他们连成的线,一点儿也不费力的挖掘出那些与他们有所联络的各家暗探,甚至借着他们传递虚假消息,在关键时刻狠狠坑一把他们背后的人了。 和她这边的小有波折、大有收获不同,坐等摘桃子的靖国公和镇北王等啊等,等啊等,但却始终没能等来他们期待的窝里反戏码,反而是据传已经快不行了的卫国公,居然毫无征兆的突然宣布,他们西疆早就抢先一步,越过他们与虞子祯结盟了。 如果只是这样,靖国公和镇北王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就卫国公的那个身体情况,他能活多久还真不太好说。 等他撒手人寰,都不用外人出手,他的那个娘和他的那些兄弟子侄,就能生生把原本还算不错的西疆军给折腾散架。 卫国公的那些下属都是有真本事的,他们不会服气卫国公的任何一个兄弟子侄,可偏偏那些人却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 他们不仅贪,而且还蠢,自己明明没那个本事掌握西疆军,但却始终死咬着这块肥肉不肯放手。 卫国公好不容易过继了个心性和才能都很不错的孩子,他们不说提前投资,好让人家以后多多照顾他们一点,让他们能够继续过现在的富贵日子,反而还把人家当成眼中钉不停伸手、不断折腾。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个大活人呢。 也就是卫国公眼瞅着就活不长了,大概率等不到把那孩子扶起来再死了,不然等那孩子承继了卫国公府,再接管了西疆军,卫国公的那些兄弟子侄能有好日子过才怪了。 没少让探子打听卫国公身体情况的靖国公和镇北王其实是希望卫国公能够活长一点,把房怀英给扶起来的。 因为唯有如此,西疆那边才不会乱,他们才不用在和对方打生打死的同时,还要担心西疆那边的异族会不会也趁乱打进来,会不会成为他们争霸路上的一个大麻烦。 可这世上的所有事情,最让他们没办法的恰恰就是他们每个人都必要经历的生老病死,卫国公这些年拼搏太过,他的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就连镇北王和靖国公麾下医术最高的大夫,都只能在看过情报之后,对着自家主上用力摇头的地步。 镇北王和靖国公没办法,只能放弃了派个大夫过去,好歹帮卫国公吊几年命的想法。 西疆的事情,他们都已经默契地选择听天由命了,却不料那个已经被大夫判了死刑的卫国公,居然在虞子祯爆出女子身份,地位最是不稳、处境最是艰难的时候,突然又活蹦乱跳的蹦出来了。 这. 收到探子传回的,卫国公不仅频繁纵马出入军营,而且还数次和他儿子房怀英在军营对练,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宝刀未老,一点儿也未落下风的消息,镇北王和靖国公直接就被卫国公身体情况的突然好转给干沉默了。 他们想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 好在,没等他们去信询问,同样好奇这个问题,并且很清楚自家主子肯定会好奇这个问题的暗探们就已经又把最新消息传了过来。 然而这条最新消息,却再一次把镇北王和靖国公给干沉默了。 “虞子祯”靖国公喃喃念着这个最近他经常提起,也经常听人提起的名字,“她竟然还是个神医?” 脑子好使,武力值拔尖儿,精通农耕之道,年纪轻轻就已经拉起了一支庞大势力,现在居然又爆出她的医术居然比太医院的大夫都还要更加厉害. 之前还一直安慰自己他孙子陈虎山也很不错的靖国公,猝不及防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类的参差。 他叹息一声,默默放弃了继续拿虞子祯和自己孙子比较的心思。 老头儿觉得,就算是把他自己,甚至是把他们家最最出色的他祖父换成是陈虎山,他们也是肯定做不到和虞子祯平分秋色的。 至于超越虞子祯什么的,老头儿干脆就没去想。毕竟,做不到的事儿还去瞎想什么呢?那不是上赶着自取其辱么。 他想不明白,虞子祯到底是怎么用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做到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的。 面对这个他注定了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未解之谜,靖国公并没有继续去刨根问底,他只是默默把虞子祯划归到了“非人”的那一类里。 他叫来自己的心腹长随,“告诉老四,别做什么结亲的梦了,就直接提结盟的事情吧。” 这么厉害的女人,不答应结亲他可能还能放心点儿,真答应了,他老头子接下来可就得天天为自己儿孙的生死忧心了。 那什么先结亲再蚕食,然后杀掉原主人彻底将对方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损主意,他们能想得出来,虞子祯和她那些幕僚难道就想不出来? 可别到时候他年纪一大把了,还要面对外来的母老虎吃光了家里大半狼崽子的悲惨结局。(本章完) . ------------ 第269章 结盟 不想给自家招进来一只母老虎的靖国公不知道的是,当卫国公那边的第二波消息传到北境,身为虞子祯生父的镇北王其实比他还要更加震惊。 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听蒋先生说过虞子祯读书不行,但却十分喜欢学医,那时候他是个什么反应来着? 镇北王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他就想起来,他当时好像很是无奈又很是安心的腹诽了虞子祯一句“不务正业”。 可不就是不务正业么,在镇北王看来,她就算因为要一直扮成男子,所以没办法学女孩子该学的女红厨艺、管家理事、调香做胭脂什么的,那她起码也该好好读书,多学一些做人的道理、常用的礼仪规矩,而不是去学什么医术,更不是不顾身份的去搞什么义诊。 要知道,在大齐,医者的地位其实是很低的,但凡有点功名的、在衙门口做事的、家里有亲戚是官吏的,都是不怎么看得上医者的。 如果不是虞子祯学医术、搞义诊更有利于坐实她的“男子”身份,镇北王当初可不会跟蒋先生说“不必管她”。 那时候的他可不知道,虞子祯居然用那么短的时间就把自己的医术水平提高到了远超太医的程度,他还以为,她最多也就只能学点儿皮毛呢。 毕竟,虞子祯可不是只学医术,她还要给大皇子做伴读,还要抽空练武,甚至她还自学了番邦语言,还经常在王府研究怎么更好的种地。 这还只是他当初就知道了的,要是再加上那些虞子祯偷摸儿瞒着他们所有人做下的事,镇北王就更不觉得她会有充足的时间学医了。 说白了,镇北王就是和靖国公一样,因为低估了自带外挂,并且还是个卷王之王的虞子祯,所以压根儿就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在十来年的时间里,一口气做下这么多事儿。 他下意识地不想相信探子传回的情报,可不相信的话,他又实在无法理解卫国公为什么会巴巴的跳出来,在虞子祯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坚定地表明他对虞子祯的认可和支持。 镇北王心情复杂,他不自觉地眉头紧锁,时不时还会无意识地唉声叹气,他这个样子,虞子承和镇北王妃的心情自然也好不起来。 至于一直被这对母子死死压着的镇北王的小妾庶子们,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在幸灾乐祸镇北王妃和虞子承的现世报,但也有一部分人真切地在为镇北王府的前途担忧。 他们与镇北王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休戚与共的利益共同体,镇北王如果真能再进一步,他的那些庶子庶女虽然大多数还是没机会继承他的最大遗产——皇位和江山,但最起码,他们全部都能捞一个王爷或者一个公主的封号在手。 到时候,谁还敢因为他们庶出的身份挑剔他们? 就是他们各自的生母,视她们娘家的权势、她们自己以及她们各自儿女的受宠程度,一个妃位或者一个嫔位也是肯定跑不了的。 届时那些原本不怎么看得起她们、总是若有若无蔑视她们的各家正室夫人,在她们面前却要个个执礼甚恭,甚至如果她们能捞个四妃之一的位置在手,那些人还要反过来跟她们赔笑讨好。 如此,她们也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可现在虞子祯却突然冒出来,让镇北王原本二分之一的胜机,一下子变得连三分之一都没有了,那他们的荣华富贵,岂不是也要跟着变没了吗? 众人郁闷啊,第一次,他们发自内心的祈祷,祈祷镇北王夫妻能够把虞子祯这匹脱缰的野马再给拉拢回来。 对他们的心情一无所知且毫不在意的虞子祯,这会儿正接待已经收到他家老父亲急信的陈四爷。 陈四爷很遗憾不能跟虞子祯强强联合,更遗憾不能借着联姻的机会一点一点消化掉虞子祯的兵力和地盘,但靖国公对虞子祯“过于危险”的判断,陈四爷其实也是赞同的。 他对着陈虎山长吁短叹,“你小子没福气啊。” 陈虎山没忍住,冲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可恶四叔翻了个大白眼儿。 他可不想娶一个像虞子祯那么厉害的女人,他的理想型,是真正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家千金。 好不容易他祖父愿意放过他了,他当然要抓住机会,摆脱差点儿降临到他头顶的悲惨命运。 按照靖国公的要求,陈四爷和陈虎山在收到消息没多久后,就立刻跑去求见虞子祯了。 虞子祯对他们倒是挺热情的,不仅没有任何刁难的,立刻就抽出时间跟他们会面了,而且还很是不见外的跟陈虎山叙了会儿旧。 陈虎山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别扭的情绪,他先是强撑着笑脸和虞子祯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话风一转,就提到了靖国公府想和虞子祯结盟共伐卢氏的事儿。 虞子祯也没有为难他,他一提出缔结同盟,虞子祯立刻就同意了。 她叫来僚属,两方就结盟条约展开探讨。 得到消息的镇北王生怕自己成为唯一一个被孤立的人,忙也让人递消息给虞子祯,提出会面和结盟。 虞子祯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孤立出去,她的势力范围一在西,一在东,正好中间夹着个北部地区,虞子祯可不想镇北王在自知夺位无望之后,干脆就在她势力范围的边境线上到处给她捣乱。 她很痛快地就同意了与镇北王会面,然后居中牵线,让镇北王加入由她和靖国公、卫国公共同组成的讨逆联盟。 虞子祯没有告诉镇北王和陈四爷等人,卫国公并没有参与这件事的意思,他对她的支持,其实就只有精神上的。 在陈四爷和镇北王先后提及西部地区那位神秘的开阳将军时,虞子祯直接把他安到了卫国公名下。 虽然这只是虞子祯撒的一个谎,但陈四爷和镇北王却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立马信了个十成十。 在他们想来,如果那个什么开阳与卫国公没关系,卫国公肯定不会看着他在西部地区瞎蹦跶。 至于他们家的探子查不出开阳与卫国公的关系,陈四爷和镇北王都觉得,那肯定是因为卫国公很会藏。(本章完) . ------------ 第270章 不认 和虞子祯谈好共伐卢氏的一应事宜,镇北王最大的担忧得以解决,心思难免就又浮动起来。 他叫住原本并不打算和他叙旧的虞子祯,“等一下。正事谈完了,我们父女是不是也该好好叙叙旧了?” 虞子祯还以为他会识趣儿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毕竟他们都已经签了共伐卢氏的协议。 能和她签这个协议,就代表镇北王也已经被迫认同她是和他有着同等地位的人了。 可现在这人却又拽着她说什么“父女”“叙旧”之类,虞子祯是真有点儿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坐回原位,“王爷说笑了,你哪来的女儿?在下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镇北王神色复杂,“你是在怪我?” 虞子祯耸耸肩,“在下只是好奇一问罢了,何来的怪与不怪之说?” 镇北王叹了口气,“你怪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当初是我拍板决定把你送到京城去的。可你也要体谅我和你母亲,我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虞子祯面无表情,静等着他继续表演。 镇北王见她不接话,知道她是铁了心不认自己,心下不由涌上一阵怒意。 若不是还顾忌着虞子祯已经与卫国公、靖国公结盟,镇北王都想不管不顾臭骂虞子祯一通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善一些,“罢了,你既不想提这些,那我们就以后再深谈此事吧。但蒋先生,我希望你能先把他交还给我。” 虞子祯装傻,“蒋先生?” 镇北王心里暗骂虞子祯装模作样,面上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与她道:“对,我让蒋先生带队过来,与你商谈结盟之事,可他在进入你的势力范围之后没多久,就突然与我们那边失去联系了。” 虞子祯略一思忖,“那应该是被沿途的其他势力给抓走了吧。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根基浅,对辖下州县的掌控力度远不如你们。” 镇北王: 他认同虞子祯说的后一句,但前一句,镇北王本能地认为,这是虞子祯扯出来搪塞他的,事实真相肯定不是她说的这个样子。 虽然没证据,但镇北王就是觉得,蒋先生一行人肯定是落到虞子祯手里了。 她扣着蒋先生不给他,甚至都不承认蒋先生在她手里,所图无非是间接削弱镇北王府的综合实力。 毕竟蒋先生虽然在虞子祯身上看走了眼,但在其他方面,蒋先生还是很有能力的。 再加上蒋先生一直都是镇北王的心腹幕僚,甚至他还曾掌握过镇北王府在京城的情报系统,通过他,虞子祯肯定能挖出镇北王府的不少事。 镇北王认定了,虞子祯就是想要通过蒋先生对付他。 他一边在心里大骂“孽女”,一边却又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被动地听凭虞子祯在那一推二六五的假装她什么也不知道。 要不是卫国公那个狗东西. 镇北王正咬牙切齿的迁怒卫国公,虞子祯却已经再次站起身,“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虽然地方是她的,但虞子祯却并不介意暂时把这间屋子让给镇北王。 她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没有再给镇北王叫住她的机会。 镇北王恨得咬牙切齿,但却碍于形势比人强,并不敢在眼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和虞子祯正面硬刚。 他冷哼一声,带着他那群鹌鹑似的,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的倒霉下属,气冲冲出门回他的北境去了。 和他同样心情郁闷的,还有派出了四儿子和大孙子作为代表,与虞子祯商谈合作事宜的靖国公。 卫国公的突然横插一脚实在出乎他和镇北王的意料,虽然他们在审时度势之后,无奈放弃了优先吞掉虞子祯手中权柄这一如意算盘,也放弃了在虞子祯无处下嘴的情况下针对开阳他们,但他们心里的危机感和不痛快却始终萦绕二人心头。 他们都觉得,虽然虞子祯表面上并没有把他们和卫国公区别对待,他们提出结盟,她也痛快地答应了,但实际上,她愿意付出信任,愿意真正与对方守望相助的,肯定就只有在她困难的时候站出来支持她的卫国公。 和心下不忿、没少骂虞子祯里外不分的镇北王不同,靖国公倒是很能站在虞子祯的立场上想问题。 在他看来,如果换成是他站在虞子祯的立场上,他肯定也会和虞子祯似的,最亲近、最信任在关键时刻支持她的卫国公,而不是傻乎乎的去亲近、信任恨不能她立马就死,然后他们好一拥而上,直接瓜分她所有一切的镇北王和靖国公。 靖国公觉得虞子祯的选择完全符合人之常情,但越是符合人之常情,他就越是心知肚明一旦卢氏倒了,接下来虞子祯肯定会联合卫国公,先对付他,然后再对付镇北王。 在靖国公想来,虞子祯就算再怎么不待见镇北王夫妻,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考虑,她也肯定不会真把镇北王府的那些家伙怎么着。 但他们靖国公府却不一样,他们完全没有能够压制、辖制虞子祯的地方。 靖国公府的聪明人不止靖国公一个,老头儿能够想到的问题,靖国公府的其他陈家人大半也都能想到。 为防自家陷入他们最最担心的那种危险处境,前一秒才与虞子祯定下攻守同盟的靖国公府诸人,下一秒就已经紧急商议起了如何在共伐卢氏的时候跟他们的三位盟友耍心眼儿。 巧的是,同样认为虞子祯即使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肯定也不会真把他们怎么着的镇北王府诸人,这会儿也正盘算着怎么在共伐卢氏的时候同时坑到虞子祯、卫国公和靖国公。 他们都想尽可能地藏一手,尽可能地在保存自家有生力量的同时,消耗盟友的兵力、粮草、军械等等。 虞子祯对这两家的小算盘心知肚明,但她和这两家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打仗的时候和镇北王、靖国公互相攀扯。 . ------------ 第271章 趁早 镇北王和靖国公不知道,她自己却很清楚,卫国公虽然因为感激她,早早就站出来帮她撑场子了,但实际上他却并不会真的出兵支援她。 她把开阳那边的人安到卫国公头上,固然可以忽悠靖国公和镇北王一时,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她麾下兵马是两人兵马的总和而一起针对她,也不至于因为开阳他们没有加入共伐卢氏的小联盟而先被他们针对,但却不可能一拖好几年都还好好藏着这个秘密。 为了她自己和那些效忠她的人,也为了让这天下百姓不至于受太多战乱之苦,她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卢氏一族。 当然,能做出这种决定,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比镇北王、靖国公更有底气。 过去的十来年,她不仅囤了很多粮,赚了很多钱,而且还藏兵于民,仗着有钱有粮提前培养了大量可用之人。 她不像镇北王和靖国公,对外说“出兵三十万”,实际上出兵的总人数满打满算却也只有二十五六万。 最重要的是,这二十五六万的总人数,里面还有大概七八万是负责后勤的民夫,有大概五六万是临时用一口吃的就地招募的普通人。 这些普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并不是正式兵员,即使上了战场,他们也不会穿盔甲、拿武器,他们的唯一作用,就是拿着棍棒、锄头之类的东西,跟在正式兵员的身后、左右一起往前冲,冒着生命危险帮正式兵员壮声势。 没有战事时,军营不会养着他们这些白吃饭的,只有在战事来临时,那些正式兵员才会奉上命就地招募。 把这些凑数的普通人和那些负责运粮、做饭、喂马等杂事的民夫去掉,靖国公和镇北王所谓的三十万兵马,其实真正能打的也就只有十二万左右。 哪像虞子祯这边,说是“出兵三十万”,那就是实打实的真出了一共三十万精兵,一点儿都不带掺水的。 镇北王和靖国公不知道她这些年花了多少钱养兵,不知道她其实还留了二十万精兵用于防范镇北王和靖国公的突然翻脸,更不知道她其实还在源源不断地敛财、囤粮、养兵。 他们在给虞子祯耍小心思,拖拖拉拉放慢进度,以求保存己方实力,消耗盟友兵力的时候,他们的盟友虞子祯却抓紧时间开始了她开疆拓土的征伐之旅。 她不仅自己亲自带了一队人,从江宁一路朝着京城碾压过去,而且还同时分出了左右两路人马,让他们同时朝着南边、北边的州县进发。 西部地区的开阳等人也是一样,他们在前往京城讨伐卢氏的这一路上,硬是又同步拿下了沿途所有的兵家必争之地。 镇北王和靖国公一开始并不知道虞子祯居然速度那么快的就直接朝着京城杀过去了,等到他们慢吞吞的点好兵,完成誓师仪式,虞子祯明面上的三支队伍都已经齐头并进,跑到距离京城不到八百里的大齐腹地了。 由于虞子祯是悄无声息秘密调走的这三十万人,再加上镇北王和靖国公好不容易安插到虞子祯这边的那些探子又都已经被虞子祯一个个记在了小本本上,虞子祯要避开他们搞点儿小动作,或者利用他们传递一些错误情报简直不要太容易,所以镇北王和靖国公谁也没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一直到虞子祯连下数城,眼看着就要打到京城城门口了,镇北王和靖国公这才从慢慢扩散的消息里,捕获到虞子祯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带兵走了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镇北王和靖国公直接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够靠自己在短短十来年的时间里建起一方势力的虞子祯,居然会在行军打仗时犯孤军深入这样的大忌讳。 他们一边着急忙慌的派人打听最新消息,一边也带着大军出发,生怕万一自己去晚了,虞子祯和卢氏一族两败俱伤的这现成便宜就轮不上自己捡了。 虞子祯并不关心他们是怎么想的,她这会儿正抓紧难得的闲暇时间,闭目听小奶音系统给她讲有关卢氏一族、镇北王、靖国公和开阳那边的重要情报。 卢氏一族这会儿已经收到了她和开阳对京城进行两面夹击的消息,卢潼第一时间给通州大营的将士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务必把虞子祯带的那支队伍消灭在京城以东。 至于开阳那边,卢潼派了卢鼎昌依托京城,率军抗击。 卢潼的反应虞子祯并不意外,反而是镇北王那边,虞子祯很诧异他居然把身为世子的虞子承也给一起带了出来。 在原书剧情中,镇北王可没有把虞子承也给一起带出来。 就好像靖国公带兵出征,他长子靖国公世子就被他留下镇守南疆、以防边境不稳一样,在原书剧情中,镇北王也是这么安排虞子承的。 毕竟北境之外可还有个一直对大齐虎视眈眈的北燕呢,他们两父子都走了,北燕那边万一趁机南下,留下的镇北军将领遇到大事儿该找谁? 小奶音系统言简意赅的为虞子祯解惑,“让虞子承出征是镇北王妃提出来的,她怕继你之后,虞子承再被镇北王的那些庶子给比下去。目前负责镇守北境的是镇北王的五堂弟,在镇北王回去之前,北境一应事宜全归他管。” 虞子祯蹙眉。 镇北王的五堂弟是他嫡亲叔祖的嫡长孙,由于他那位叔祖不到三十岁就死在了战场上,镇北王的祖父、父亲以及他自己,一直都对他那一支的子子孙孙格外关照。 再加上他那位五堂弟自己又很有能力,这些年一直大功小功不断,所以镇北王没少顺势帮他升迁。 按说这样一个能力、品阶都很合适的人,镇北王让他代为镇守北境是没什么问题的,但镇北王却忽略了他的这位五堂弟,私底下其实是个好色之人。 在原书剧情里,镇北王的这位五堂弟也是留守北境的将领之一,只不过那时候他上面还有虞子承这个镇北王世子压着。 . ------------ 第275章 入京 隐形人一样的怀远侯莫怀阳依然住在安庆长公主府,因为唯有透过安庆长公主,他才能更好地了解目前局势。 虞子祯改头换面找上他时,他刚秘密送走怀远侯府他的那些亲人。 万没想到会被陌生人撞个正着的莫... 赵向阳在莫晓宝吃饱饭之后,这才从炕上下来穿好了自己的鞋子。 “刚刚你走的太急了,连桃花酥都忘记了。”赵怀景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凳子上。 被塞进车里的时候,身边的青年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的黑丝长腿,没多久被她打掉了,青年也顺势坐进了车里。 身为名著的三国演义,本就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来场佛道斗法,有何不可? 坐着坐着就委屈了起来,眼泪跟串了珠子似的啪嗒往下掉的厉害,红烛见到了,赶忙递了帕子上前。 但自从黄念烟接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后,他觉得她可能真的就是旺他子孙后代的人。 姜初不知怎的,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手上紧张的出了汗,脸上却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梦里总是出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对她恶狠狠的说出类似这样的话来。 医学社的一个男生见姜初在这里停留了许久,不禁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轻声问道。 这就是作者说的犯了一个新手该犯的错误,表达欲太强烈,恨不得一股脑的什么抛出来。 玩梗视频发布之后,成丞的粉丝疯狂私信轰炸他,想让他停下来,可没想到反倒让陆琛抓住了素材。 未来最近过的很苦恼…非常苦恼,训练一切顺利,大学的课程不算多,完全兼顾的过来,和团内成员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像是和白石,西野,高山,深川几人,已经是可以比较随意的开玩笑串房间玩的程度了。 工匠营是苏俊极为看重的一个部门,万万容不得他出什么岔子,而且自从工匠营扩张之后,血红妖姬和鹰眼天目联合数次破获了多起企图潜入厂区的暗探,更是让这里戒备森严起来。 工作人员也没催促她们,而是暂停拍摄开始检查跑道,摔一个是意外,摔两个是平衡能力差,这都摔三个了,怎么也得重新平整一下跑道把土压实了再测试。 海妖的妖核都是水属性的,具有极强的疗伤效果,同时,沈龙轩又把这十几头妖兽变成了烤肉,他这样做并不是多余,他的烤肉用的可是五行灵力幻化的火焰。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孔庆和离殇联手之下,一直都无法对赵山造成任何伤势的根本原因。 柳芬含笑接过,而旁边老方已经接过了方正递过来的茶,大笑着一饮而尽,颇有饮喝美酒的气度。 源能量的生产有两种工业途径,一个是在广阔的土地上种植源极植物,一个是培养源极生物或微生物。 在一间安静的地下室中,流影缓缓的走了进去,随后一个光滑的身体猛的撞进怀中,让其没反应过来。 北蛮的士卒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蒙橦车,无数的骑兵们拖着撞木,疯狂地向着安户城扑来。 看到这座城后沈龙轩才知道,任来风并未说谎,的确与东绝城不相下,方圆万里不说,林阳城三面环山,山峰高耸入云,终年风云涌动,这简直是铁打的城池,易守难攻。 ------------ 第274章 耍个阴招 仗着有系统傍身,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神学路线的虞子祯大肆创造“神迹”。 趁着磨洋工的镇北王和靖国公还没反应过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继续攻城略地。 通州之战,她先是孤身潜入敌方军营,以药物直接放倒了大半将士,然后又趁着剩下的一小半将士应军医所请,分出一半人手往京城紧急调配对症药材,授意城中暗探趁夜打开通州城门,放她的大军进来。 只剩五分之一完好战力的通州驻军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团团包围,自知大势已去的守将没怎么挣扎,就带着自己的一众下属直接归降了。 虞子祯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杀了几个宁死不降的卢氏死忠之后,她让人用最快的速度给通州驻军解毒,然后又把他们打散,分别编入她带来的几支队伍。 至于那支前往京城求援的队伍,他们在离开通州的第二天上午,就遇到了早早埋伏在道路两侧的虞子祯麾下将士。 带头围堵他们的,是在战场上一直表现亮眼的瑶光,她带着一支人数是对方两倍的精锐之师,居高临下的把对方直接堵在了官道上。 闪着寒光的箭头,密密麻麻的弓弩,横在路上、一时半会儿根本移不开的挡路山石,以及路两旁山坡上那些居高临下、人数是他们两倍的敌方士兵,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们除了投降,就只有死或者逃这两条路。 带队将领不想死,也不想逃,因为在他们已经完全入套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就算是逃,对方也大概率有本事把他们的尸体全留在这儿。 可他也没办法直接投降,不是他不想,而是,卢氏一族派来监视、辖制他们的数人之一,此时正眼带威胁的盯着他后背猛瞧。 那人武力值也很高,带队将领怀疑,他只要露出一点儿想要投降的意思,对方就会第一时间把他当成吓唬猴子的那只鸡。 他不想被杀,不想被虞子祯的下属杀,也不想被卢氏一族派来的死士杀。 陷入两难境地的带队将领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来,已经例行走完了劝降流程的瑶光就已经手一挥,扬声喊了最后一句,“现在,愿意缴械投降的放下武器迅速退后!” 军需军械一直被克扣的通州驻军对卢氏一族甚至大齐皇室根本没什么忠诚之念,眼看着不投降就是个死,大多数人立刻就都选择了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众人丢下手中武器,迫不及待地开始后退。 那名卢氏一族派过来监视通州驻军的死士果然第一时间发难,他抽出长剑,剑尖直指离他最近的一名低阶武官。 那名低阶武官早就防着他了,在下定决心投降的那个瞬间,那名低阶武官就已经做好了远离这家伙的准备。 在对方一剑刺来的那个瞬间,他大踏步迅速退后,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和他比起来,那名死士的速度明显要更快一些。 不断后退的低阶武官不仅没能第一时间摆脱死亡威胁,反而还随着那名死士的不断靠近,处境一刻更比一刻危险。 就在他怀疑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噗的一声轻响,那名死士的脖子被一支从后射来的箭矢射穿。 鲜血顺着那名死士的脖颈缓缓流下,迎着那名低阶武官难以置信的错愕眼神,同样觉得难以置信的那名死士,一脸不甘的嗬嗬两声,然后嘭的一下栽下马背。 带队武将注意到这边情景,立刻麻溜儿扔掉了手中长枪,“我们投降,我们全都投降!” 只杀了一名敌方死士的瑶光:. 她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交给你们了,记得时刻谨慎小心。”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些通州驻军还能翻起什么大浪,但虞子祯重视人命,尤其是自己人性命的好习惯,却也在一日又一日的朝夕相处中影响到了瑶光。 每次战前战后,她都会下意识地提醒一句自己下属务必谨慎、多加小心。 完成各自任务的两拨人在通州顺利会师,虞子祯把善后事宜交给随军的萧元瑾等一众文官,她则是带着瑶光、玉衡、陆鸣暄等一众武将,浩浩荡荡朝着京城逼近。 与此同时,西部地区的开阳等人也已经带兵行至京城西门之外。 和还在磨洋工的镇北王、靖国公不同,开阳等人一直按部就班的在和虞子祯做一样的事。 虞子祯在直奔京城的同时分出两路人马,顺带拿下了她行进路线左右两侧的不少州县。开阳他们也是一样,在他们行进路线上的若干州县,如今也已经全部都是虞子祯的势力范围。 他们两路人马在京城一东一西同时停下,虞子祯通过即时通讯工具给开阳下达了暂待一时的命令之后,改头换面进城,联系上了她以前结交下的小伙伴们。 她第一个找的是前太后大卢氏的亲生女儿安庆长公主的驸马、怀远侯莫怀阳,托虞子祯的福,他利用系统出品的控制技能,暗地里控制住了安庆长公主,这些年日子过得比之前顺遂很多。 当初卢潼杀死太后大卢氏,做贼心虚之下其实也有想过要把安庆长公主给一并弄死。 好在怀远侯莫怀阳提前一步从虞子祯那儿得了消息,为了不让自己和家人的处境更加艰难,他果断给不知保养,身体早就已经被酒色掏空的安庆长公主,安排了一出因为突闻噩耗导致的伤心过度、吐血昏迷的戏码。 安庆长公主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进宫哭丧、守灵,自然也就没办法发现她娘大卢氏死因不对,卢潼因此放弃了对安庆长公主下手。 明面上,他还是安庆长公主的好舅舅,关心她的病情,时不时就让人送东西给她,就连她那些父不详的孩子,卢潼也给予了以前不曾给予他们的关心和庇护。 但是私底下,卢潼其实十分庆幸安庆长公主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好起来了。 正是因为从太医那里听说了,就算好医好药的一直精心养护下去,卧病在床的安庆长公主也只能以现在的状态,再活最多七八年时间,卢潼才会在明面上给予她和她那些孩子更多的关心和怜爱。 至于怀远侯莫怀阳,安庆长公主一向不喜他,卢潼自然就也不会加恩于他。 ------------ 第274章 阴招 仗着有系统傍身,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神学路线的虞子祯大肆创造“神迹”。 趁着磨洋工的镇北王和靖国公还没反应过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继续攻城略地。 通州之战,她先是孤身潜入敌方军营,以药物直接放倒了大半将士,然后又趁着剩下的一小半将士应军医所请,分出一半人手往京城紧急调配对症药材,授意城中暗探趁夜打开通州城门,放她的大军进来。 只剩五分之一完好战力的通州驻军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团团包围,自知大势已去的守将没怎么挣扎,就带着自己的一众下属直接归降了。 虞子祯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杀了几个宁死不降的卢氏死忠之后,她让人用最快的速度给通州驻军解毒,然后又把他们打散,分别编入她带来的几支队伍。 至于那支前往京城求援的队伍,他们在离开通州的第二天上午,就遇到了早早埋伏在道路两侧的虞子祯麾下将士。 带头围堵他们的,是在战场上一直表现亮眼的瑶光,她带着一支人数是对方两倍的精锐之师,居高临下的把对方直接堵在了官道上。 闪着寒光的箭头,密密麻麻的弓弩,横在路上、一时半会儿根本移不开的挡路山石,以及路两旁山坡上那些居高临下、人数是他们两倍的敌方士兵,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们除了投降,就只有死或者逃这两条路。 带队将领不想死,也不想逃,因为在他们已经完全入套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就算是逃,对方也大概率有本事把他们的尸体全留在这儿。 可他也没办法直接投降,不是他不想,而是,卢氏一族派来监视、辖制他们的数人之一,此时正眼带威胁的盯着他后背猛瞧。 那人武力值也很高,带队将领怀疑,他只要露出一点儿想要投降的意思,对方就会第一时间把他当成吓唬猴子的那只鸡。 他不想被杀,不想被虞子祯的下属杀,也不想被卢氏一族派来的死士杀。 陷入两难境地的带队将领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来,已经例行走完了劝降流程的瑶光就已经手一挥,扬声喊了最后一句,“现在,愿意缴械投降的放下武器迅速退后!” 军需军械一直被克扣的通州驻军对卢氏一族甚至大齐皇室根本没什么忠诚之念,眼看着不投降就是个死,大多数人立刻就都选择了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众人丢下手中武器,迫不及待地开始后退。 那名卢氏一族派过来监视通州驻军的死士果然第一时间发难,他抽出长剑,剑尖直指离他最近的一名低阶武官。 那名低阶武官早就防着他了,在下定决心投降的那个瞬间,那名低阶武官就已经做好了远离这家伙的准备。 在对方一剑刺来的那个瞬间,他大踏步迅速退后,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和他比起来,那名死士的速度明显要更快一些。 不断后退的低阶武官不仅没能第一时间摆脱死亡威胁,反而还随着那名死士的不断靠近,处境一刻更比一刻危险。 就在他怀疑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噗的一声轻响,那名死士的脖子被一支从后射来的箭矢射穿。 鲜血顺着那名死士的脖颈缓缓流下,迎着那名低阶武官难以置信的错愕眼神,同样觉得难以置信的那名死士,一脸不甘的嗬嗬两声,然后嘭的一下栽下马背。 带队武将注意到这边情景,立刻麻溜儿扔掉了手中长枪,“我们投降,我们全都投降!” 只杀了一名敌方死士的瑶光:. 她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交给你们了,记得时刻谨慎小心。”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些通州驻军还能翻起什么大浪,但虞子祯重视人命,尤其是自己人性命的好习惯,却也在一日又一日的朝夕相处中影响到了瑶光。 每次战前战后,她都会下意识地提醒一句自己下属务必谨慎、多加小心。 完成各自任务的两拨人在通州顺利会师,虞子祯把善后事宜交给随军的萧元瑾等一众文官,她则是带着瑶光、玉衡、陆鸣暄等一众武将,浩浩荡荡朝着京城逼近。 与此同时,西部地区的开阳等人也已经带兵行至京城西门之外。 和还在磨洋工的镇北王、靖国公不同,开阳等人一直按部就班的在和虞子祯做一样的事。 虞子祯在直奔京城的同时分出两路人马,顺带拿下了她行进路线左右两侧的不少州县。开阳他们也是一样,在他们行进路线上的若干州县,如今也已经全部都是虞子祯的势力范围。 他们两路人马在京城一东一西同时停下,虞子祯通过即时通讯工具给开阳下达了暂待一时的命令之后,改头换面进城,联系上了她以前结交下的小伙伴们。 她第一个找的是前太后大卢氏的亲生女儿安庆长公主的驸马、怀远侯莫怀阳,托虞子祯的福,他利用系统出品的控制技能,暗地里控制住了安庆长公主,这些年日子过得比之前顺遂很多。 当初卢潼杀死太后大卢氏,做贼心虚之下其实也有想过要把安庆长公主给一并弄死。 好在怀远侯莫怀阳提前一步从虞子祯那儿得了消息,为了不让自己和家人的处境更加艰难,他果断给不知保养,身体早就已经被酒色掏空的安庆长公主,安排了一出因为突闻噩耗导致的伤心过度、吐血昏迷的戏码。 安庆长公主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进宫哭丧、守灵,自然也就没办法发现她娘大卢氏死因不对,卢潼因此放弃了对安庆长公主下手。 明面上,他还是安庆长公主的好舅舅,关心她的病情,时不时就让人送东西给她,就连她那些父不详的孩子,卢潼也给予了以前不曾给予他们的关心和庇护。 但是私底下,卢潼其实十分庆幸安庆长公主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好起来了。 正是因为从太医那里听说了,就算好医好药的一直精心养护下去,卧病在床的安庆长公主也只能以现在的状态,再活最多七八年时间,卢潼才会在明面上给予她和她那些孩子更多的关心和怜爱。 至于怀远侯莫怀阳,安庆长公主一向不喜他,卢潼自然就也不会加恩于他。 ------------ 第275章 进京 隐形人一样的怀远侯莫怀阳依然住在安庆长公主府,因为唯有透过安庆长公主,他才能更好地了解目前局势。 虞子祯改头换面找上他时,他刚秘密送走怀远侯府他的那些亲人。 万没想到会被陌生人撞个正着的莫怀阳正要警惕起来,虞子祯就已经笑着亮出了代表她“前镇北王世子”身份的小小玉牌,“许久未见,莫叔风采更胜当年。只不知,莫叔可还愿意继续与晚辈秘密联手?” 莫怀阳眸光乍亮,“那个在东部地区迅速崛起的虞子祯果然是你?” 虞子祯笑着点头。 莫怀阳神色有些复杂,“那你.” “我确实是女子。”虞子祯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不是男儿身,她道:“我是女子,莫叔就不愿意与我联手共诛卢氏了吗?” 莫怀阳摇头,然后迅速收敛起所有不该表露的情绪,他道:“自然不会。” 虞子祯笑,“那我就放心了。” 莫怀阳邀请她跟自己一起慢慢跑马,“你不该来京城的。” 虞子祯侧头看他,“我既然敢来,自然就能再顺利回去。” 她做任务获得的庞大积分,起码有四分之一被她拿来购买保命道具了,真把她惹急了,她孤军深入,直接把卢氏一族所有能顶用的族人、朋党都给干掉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说,再怎么能耐的人,那也抵不过她有挂啊。 放心大胆开着作弊器行动的虞子祯表示,若是连这点儿本事和胆量都没有,她又哪来的机会处处抢占先机,把镇北王和靖国公这两个强力竞争对手都给远远甩在身后呢? 两人简单互相问候了一下别后情形,虞子祯就单刀直入的,直接和莫怀阳说起了她想要对方帮忙去做的事,以及对方帮她做事能够得到的好处。 “我想用最快的速度兵不血刃的拿下京城,还请莫叔利用安庆长公主的特殊身份,助我接近卢潼和他长子。” “作为回报,我会在事成之后帮您解除安庆长公主驸马的这个身份,她那些想要鸠占鹊巢的孩子,我也会全部发配到远离京城的苦寒之地。” “怀远侯府的爵位永远姓莫,这一点终我一生都不会变。您想重新娶妻生子也好,想把爵位传给您二弟也罢,都看您的个人意愿。” 怀远侯府的爵位是靠着老怀远侯的军功得来的,原本是需要三代而斩、降等承袭的。 安庆长公主嫁给莫怀阳后,太后大卢氏给了怀远侯府一代加恩,允许莫怀阳这个二代怀远侯依然保持他的侯爷称号,而不是从怀远侯变成怀远伯。 等到安庆长公主那个父不详的长子长到七岁,被宫里主动下旨加封为怀远侯世子,太后大卢氏为了自己的亲外甥,又主动加恩了一次。 也就是说,如果莫怀阳死了,安庆长公主那个父不详的长子也是可以继续当怀远侯,而不是降等袭爵成为怀远伯。 如果那孩子是莫怀阳的,那这所谓的加恩,对怀远侯府来说就是实打实的一件好事儿了。 可问题那孩子并不是莫怀阳的,他们莫家的爵位,等于是直接被大卢氏和安庆长公主这对不要脸的母女给轻飘飘撬过去了。 祖辈用血和命换来的爵位,莫怀阳当然是不甘心拱手让人的。 可安庆长公主背后站着的是权势滔天的大卢氏和卢氏一族,他们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莫怀阳又哪敢在爵位承继上发表不同意见。 他因此恨毒了大卢氏和卢氏一族,虞子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到他,并且还承诺了会在新朝继续保留他们怀远侯府的这个爵位,这对莫怀阳来说就等于是瞌睡的时候有人给递了个枕头。 他和虞子祯相识于微末,并且还一直合作的相当愉快,有了当初积攒下的这点情分打基础,莫怀阳相信,只要他能自己放下架子,虞子祯就一定会举双手欢迎他入朝为官,为新朝立下军功。 有了军功,他还用愁自家的爵位有三代而斩的风险吗? 以虞子祯的为人,莫怀阳相信,只要他真能立下分量足够的军功,虞子祯就一定会一点儿折扣也不打的,继续加恩怀远侯府。 “我信得过你。”莫怀阳朝虞子祯微一颔首,“只是具体都需要我做些什么,你还得细细与我说上一遍。” 动了投效心思的莫怀阳,态度立马就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他是拿年长者关怀年少者的态度在对待虞子祯,那现在他就是在用未来下属对待未来主上的态度,在积极主动地表示自己愿意为虞子祯效力了。 虞子祯自己是个直性子的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也不懂何为委婉含蓄,但这么多年的古代生活却也熏陶出了她听话听音的些许本事。 莫怀阳的态度转变,虞子祯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她二话不说,直接就一点儿也不客气的给莫怀阳安排起了他要负责的那个部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通,敲定好所有细节,莫怀阳这才带着任务回了安庆长公主府。 而虞子祯则是在他走后,转去城东,敲响了平民区某户人家的黑漆木门。 开门的是个满脸褶子、腰背佝偻、头发也已经快要全白完了的老婆子,“谁呀?” “大娘您好,在下周潇。”虞子祯拱手作揖,笑着给那老婆子行了个礼,“敢问我族兄周峥可是住在这里?” 周峥,她在上京路上救过的炮灰人物之一。 他爹周丰年擅长经商,这些年一直帮虞子祯管着她的部分产业。 周峥虽然也很有生意头脑,但相比做个商人,他其实更擅长做个谋士或者军师。 有原书剧情持之以恒的剧透,虞子祯当然不会放过像周峥这么厉害的人。 她救了周家,周峥不必再身负血海深仇只身远走,他的整个人生都已经在年少时转了个弯,他自然就也不会再去投靠靖国公,为靖国公北伐立下大功,更不会在后期再因为不惜代价的灭杀贪官而被靖国公当成障碍秘密铲除。 ------------ 第276章 相见 有虞子祯的这一世,他只是个被亲爹逼着刻苦读书、努力做事的俊朗青年,他年少才高,深受虞子祯信任和倚重,但却因为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总是主动挑那些难度很高的任务去完成。 这不,在虞子祯撤出京城之后,周峥就主动请缨,亲自来了京城。 “是。你稍等。”守门的老婆子丢下这么一句,就慢吞吞挪着去找周峥了,既没有关门,也没有招呼虞子祯进门坐下来等。 虞子祯摸摸鼻子,不见外的自己走进去,关上门,坐到院子里的石墩儿上,仰头看院子里已经结了小个儿青杏的两棵老树那彼此交叠的枝枝叉叉。 “潇弟。”清朗的男子声线很快响起,虞子祯转头看去,就见周峥正大步流星朝她这边走。 她站起身,拱手笑着喊了一声,“族兄,好久不见。” 周峥抬手示意她跟自己到堂屋落座,“确实好久不见了,不知潇弟最近所行之事可还顺利?” “非常顺利。”虞子祯抬脚跟着周峥进了堂屋,“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来找你。” 周峥合上房门,膝盖一弯就要给许久未见的虞子祯行个大礼,“周峥见过主上。” 虞子祯托住他一条手臂,“不必多礼。” 两人在书桌两侧落座,虞子祯单刀直入的问周峥,“现在我们在京城一定有多少能打的人?” “六百。”周峥有些小自得,这些可都是他以各种名目慢慢安排进来的,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这段时间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 虞子祯眉梢微挑,“有这么多我就放心了。” 她把自己的行动计划跟周峥一一道来,“我打算先去刺杀卢潼和他长子,等我得手了,你的人再去西门把城门打开。” “西门?” 虞子祯带头,“东门我会交给其他人。” 郑家食肆那对夫妻的大儿子郑通已经平安归来,托他那位上官的福,他没有再回边境,而是留在京城的五城兵马司做了个能够就近照顾家人的混日子的小武官。 还有曾经和她做过极短一段时间同窗的卫衡,他可是欠了虞子祯大人情的,虞子祯在离京之前,就已经托付了他帮自己照应以柳漳为首的,因为皇家猎场一事得罪了卢氏某些纨绔子弟的四百多名禁卫军将士。 以柳漳为首的禁卫军将士,这些年在虞子祯的暗中庇护下,日子过得都还不错,甚至包括柳漳在内的十几个人还都小小升了一阶甚至两阶。 但在虞子祯离开后,没了那个在背后庇护他们的人,卢氏那些纨绔子弟却难保不会继续锲而不舍的找他们麻烦。 虞子祯对卫衡的要求不高,她并没有期待对方为了柳漳他们硬抗卢氏的那些纨绔子弟,她只要求卫衡能在恰当的时候帮他们避开某些要命的阴谋与陷害。 卫衡答应了,并且还一直兢兢业业的派人盯着卢氏一族和禁卫军那边的动静,然而让他比较无语的是,他这个虞子祯留下的后手,居然一直没能在柳漳等人身上发挥作用。 虞子祯虽然人离开了,但她带给卢氏一族的压力却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了。 卢氏一族的那些纨绔子弟还没来得及因为卢氏一族在党同伐异这件事上的全面胜利得意忘形,虞子祯就已经在京城之外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浪潮。 她惊掉人下巴的强势崛起,卫国公在她爆出女子身份时对她的强力声援,镇北王和靖国公最终也纷纷加入共诛卢氏的讨逆联盟,她在所有人都还忙着备战的时候突然出击,眨眼就带着大军一路攻城略地来到了通州地界 每传来一次和她有关的消息,卢氏的族人、朋党就会不可避免的不安、惶恐一次。 再加上卢氏嫡支,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不和睦由来已久,卢潼这个二老爷的权柄越大,大房他的好侄子们就越是心下意难平。 作为卢氏一族的嫡长房,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才是卢氏一族最该掌握至高权柄的人。 卢潼一边要应付外面的各种乱象,一边还要弹压家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子,焦头烂额之下,态度和手段自然就难免激烈了点儿。 他这一上雷霆手段,不仅他的好侄子们,就连卢氏一族的其他人也不由自主跟着老实起来,柳漳等人因此躲过一劫,并没有遭遇排挤、打压之外的其他危机。 卫衡庆幸之余,又难免有些遗憾自己没能为虞子祯尽一份力。 至于虞子祯的女子身份,对母亲和妹妹几乎百依百顺的卫衡表示,女子又如何?女子也可以有本事,有谋略,也可以身居高位,执掌大权。 这时候的卫衡还不知道,很快他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帮虞子祯做些事了。 虞子祯从周峥那里出来后,先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重新换了一张脸,换了一身相对光鲜的衣衫,戴了几样配饰,然后才跑到卫府光明正大求见卫衡。 卫衡不认识这个叫周潇的冒昧来客,但他却很熟悉虞子祯的字迹,所以在看见拜帖的那一瞬,卫衡下意识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快,快请.周公子进来!” 小厮应声而去,卫衡则是既激动又忧虑的开始打发闲杂人等。 等到虞子祯跟着他那名心腹小厮走进他书房,他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被他赶走了九成有余。 把绝对信得过的两个下人打发到外头守门,卫衡一脸激动的盯着虞子祯,“你” “卫兄,好久不见。”虞子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把脸。易容技能随心而动,虞子祯的脸很快就变回了她这具身体的本来样貌。 “真的是你!”卫衡虽然激动,但却依然记得要压低声音,他示意虞子祯到里间落座,“你怎么跑京城来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 “放心,我有自保之力。”虞子祯笑着打断他,“我来是想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柳漳他们。” 卫衡点头,“那我晚上约柳漳一起喝酒,他现在处境艰难,白天不方便偷溜。” ------------ 第277章 行动 大齐的文臣武将们,除了确实有差事的,平时上下衙的时辰都不会被死死限制着,偶尔想偷懒了,或者谁家里有事儿脱不开身了,基本你点个卯就能直接回家去了。 以前柳漳等人在不当差的时候也是有这个小特权的,但在虞子祯走后,他们的处境就已经明显大不如前了。 他那些原本因为总是有人替他们出头而老实下来的上司,在京城的那次大动荡后,就开始了对他们的连番试探。 在确认了他们确实已经无人庇护之后,他们的苦日子就来了。 也就是虞子祯来的快,不然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卫衡觉得,他这条“后路”,柳漳他们怕是就能用得上了。 “那就麻烦你了。”虞子祯已经把需要柳漳他们做的事写下来了,她把那封没有封口的信交给卫衡,“我还要去见其他人,你到时候帮我把这封信拿给柳漳。他若是痛快应下帮我做事,你就正常送他出府,他若是迟疑、犹豫或者直接拒绝帮忙,你就让他在你府上等我一下。” 卫衡见她都没有给信封封口,眼角不由微微一抽在,“你这是随便我看的意思?” 虞子祯摇头,“我是不建议你看的,不封口,是为了让柳漳以为你其实是看过这封信的。” 卫衡:. 虽然不是很明白虞子祯玩儿这一手到底是何用意,但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他确实是被对方拉出来混淆视听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极好,他唇角微微上扬,“除了帮你糊弄柳漳,观察柳漳,以及在他表现有异的时候帮你拖住他,你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虞子祯笑着摇头,“做完了这件事,你就把家里的主子、下人全都组织起来,谨守门户,以防动乱吧。” 她摸出一枚求救烟花递给卫衡,“要是有人对你们一家不利,就点燃这个扔出去,我会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来救你。” 卫衡很感动,他收好那枚求救烟花,“多谢你。” 虞子祯笑着朝他摆摆手,“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一切小心。” 卫衡点点头,“你也一切小心。” 他亲自把虞子祯送到府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他这才回府做他该做的事。 与此同时,虞子祯也已经见到了提早一步赶来京城的陆怀义父子三人,以及他们带到京城的二百名精锐战士。 这些人明面上的身份有镖师、游侠、匠人、农民,还有行商和他带来的伙计、护卫、马夫等等。 见过他们,跟他们了解过京城的最新情况,又给他们安排好接下来的任务,虞子祯这才去了吉家香铺,借他们家的地方和以陈庆、郑玉芝为首的镖师们见面。 陈庆、郑玉芝原本也是在虞子祯军中效力的,但在虞子祯距离京城还有八百里的时候,虞子祯就把他们提早派到了京城这边。 他们和陆怀义等人不一样,打听消息、潜伏隐藏什么的他们并不擅长,所以虞子祯就把他们安排在了吉家香铺这边。 这些年吉家香铺的生意越做越大,每个月外出进货的商队、帮忙护镖的镖师都多的很,虞子祯随便找个名目,都能把人合情合理的塞到京城里来。 把所有在京的下属全都安排好,让他们把该保护的人全都保护起来,该做的任务全都各自认领出去,虞子祯这才掐着点儿去了莫怀阳那里。 此时太阳已经只剩最后一丝余晖,卫衡赶着众官员下衙的时间点,把总算能够自由活动了的柳漳请了过来。 柳漳知道卫衡是虞子祯为他们准备的“后路”,所以早在虞子祯刚出京没几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找机会和卫衡搭上了线。 这次卫衡请他,他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但却还是第一时间就拿着请帖过来赴约了。 待到看完虞子祯托卫衡转交的那封信,柳漳不仅没有如虞子祯猜测的那样表现出迟疑、犹豫甚至排斥、恐惧之类的情绪,反而还情不自禁地在卫衡面前表露出了他的惊喜和振奋。 卫衡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很好奇柳漳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丢命或者牵连亲属。 柳漳也不瞒他,“今天我那上司又找我们茬儿了。我听说他儿子已经和卢氏的旁支庶女定亲了,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他肯定会卯足了劲儿变本加厉找我们麻烦的。” 以前他们禁卫军就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想找机会捧卢氏的臭脚在不停找他们麻烦了,现在他们的顶头上司居然直接变成卢氏姻亲了,那他们这些得罪卢氏一族得罪的人尽皆知的人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还好世子打到京城了,不然我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找卫兄您帮忙想办法逃出京城了。” 卫衡闻言不由暗暗感叹一句虞子祯是真的运气好,每每想干什么都能恰恰好抓到合适的时机。 他举起茶盏,轻轻和柳漳碰了一下杯,“那我就以茶代酒,预祝你们马到功成。” 柳漳唇角微扬,“借卫兄吉言。” 从卫府离开后,柳漳第一时间就把他那四百多名弟兄给召集到了一处。 而虞子祯则是已经再次改头换面,出现在了安庆长公主的护卫队伍中。 在莫怀阳的暗中授意下,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自己院子的安庆长公主强撑着被人送到软轿里,一路抬到了京城的登闻鼓处。 堂堂嫡公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敲登闻鼓,这消息甫一传开,京城但凡能抽开身的就都被炸出来了。 人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第一时间吃个新鲜热乎的劲爆大瓜。 安庆长公主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她不仅让人替她敲了登闻鼓,而且还扬言,如果卢潼父子不在半个时辰内一起来接她,她就要把他们做过的所有恶事全都宣扬得人尽皆知。 收到消息的卢潼差点儿没有被自己这个拖后腿的外甥女给气死,他做贼心虚,生怕安庆长公主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太后死因有异的这件事。 稍作权衡之后,他到底还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去了登闻鼓处。 ------------ 第278章 诛杀 卢潼和他两个儿子走后没一会儿,想看卢潼笑话,并且还想第一时间找机会落井下石的卢潼好大侄儿、文昌侯卢嶙,在卢潼父子三人离开之后,也着急忙慌的骑马出了文昌侯府。 再说卢潼,他黑着脸坐车来到登闻鼓处,一下车就是劈头盖脸、先发制人的一通训斥,“安庆,你在胡闹些什么?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不知道吗?这么折腾是活腻歪了吗?” 安庆长公主这会儿虽然还是受莫怀阳控制的,但她对卢潼的恨却是实实在在的。 见到卢潼,她眼中立刻涌现出满含仇恨的锋利刀光,“你、你是怎么有脸继续跟我摆.长辈谱儿的?我母后.” 卢潼心脏一阵紧缩,果不其然,她是从其他人那儿听说了他那位好妹妹死因有异的事儿。 “你还好意思提你母后?你母后千辛万苦生你养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蹋你自己身子骨儿的?”卢潼不打算让安庆长公主再开口,他朝跟来的侍卫们一挥手,“来人,把公主抬到我车上。” 卢府的侍卫们应声而动,安庆长公主的那些心腹宫人见状正要出手阻拦,一直被当成背景板的莫怀阳却冷不丁站了出来。 他冷冷注视着想要用这种方式阻止安庆长公主开口的卢潼,“卢大人,太后之死存疑,公主不顾病体来敲登闻鼓,为的乃是求一个真相大白,让太后死而瞑目,您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公主给带走,是想让世人私下议论您气短心虚吗?” 卢潼眼中杀意如有实质,“我当是谁呢,却原来竟是我们安庆的绿头驸马啊。据我所知,你和安庆可没什么夫妻情分,你现在急吼吼的跳出来,是想用这等子虚乌有的谣言,挑拨我们舅甥之间的关系吗?” 吃瓜群众们: 众人一边在心里直呼好家伙,今天这瓜确实够大够劲爆,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瞟那个被卢潼亲自盖章定性的“绿头驸马”莫怀阳。 啧啧,这可真是. 一时间,同情莫怀阳既要忍气吞声又要受尽羞辱者有之,气愤卢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败坏社会风气者有之,偷偷摸摸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人心人性之复杂,在这一瞬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莫怀阳双手紧握成拳,面上神色却丝毫未变,他冷冷看着卢潼,“我是绿头驸马,你们卢氏一族的某些人不也居功甚伟?” 众人:???!!! 卢潼脸色铁青,“简直一派胡言!” 他们卢氏一族可还没把姓萧的踢下皇位呢,眼下正是关键时期,这表兄妹那啥的糟烂名声,他们卢氏一族可不能担。 莫怀阳冷笑一声,“我敢发誓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五马分尸而死。卢大人可敢也发个誓,替你卢氏一族自证清白?” 卢潼当然不会发这种誓,别说他知道他们族中的某些不肖子弟,确实和安庆长公主有些不该有的逾矩行为,甚至他还曾捏着鼻子让自己儿子帮忙善后过,就算没有这一茬,他身为大齐江山的实际执掌者,他也不会自降身价,和莫怀阳这种他看一眼都嫌晦气的玩意儿,一起发这种奇奇怪怪的誓。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激将老夫与你一起发誓,你也不看看老夫是何等身份!就你这种蛆虫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给了你底气,让你觉得你配和老夫一起相提并论?” 莫怀阳气极反笑,他发疯似的呵呵呵呵笑了好一阵儿,笑的周围人都忍不住怀疑他是被卢潼给刺激疯了。 卢潼却没这么想,莫怀阳的笑虽然看似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但他却依然莫名生出了一种不妙预感。 他手一挥,“把这不知四六的东西也给老夫一并带走!” 卢府的侍卫应了声是,然后就又伸手去抓莫怀阳。 这些人都是卢潼的得力心腹,看出卢潼不想安庆长公主等人说出某些不该说的话,他们在动手抓人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先废掉了安庆长公主、莫怀阳以及他们那些侍卫、仆从的说话能力。 直接砍晕带走的,卸了下巴再绑的,甚至还有直接点人哑穴的,总之下手都挺干脆利落的。 等轮到莫怀阳时,安庆长公主带来的所有人,居然已经只剩了一直站在冲突圈外的虞子祯。 虞子祯一直没管卢潼与莫怀阳的言语交锋,也没在意围观群众的反应各异,甚至都没把集中抓人的卢府侍卫当一回事儿,她悄默默站在上风口,手指一直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轻敲被她手掌整个笼住的小瓷瓶。 随着她的每一下敲击,小瓷瓶里细细碎碎的药粉都会随风飘出一些。 等到卢府侍卫环视四周,发现了她这条漏网之鱼,正要分出两个人来抓她,她下的药也恰好全面奏效了。 不仅是那些一直在来回跑动的卢府侍卫,甚至就连始终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卢潼父子三人,以及急火火凑过来想要掺一脚的文昌侯卢嶙,也都或轻或重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所有人里,被虞子祯重点照顾的卢潼父子三人症状是最严重的,然后才是那些一直走走跑跑的卢府侍卫。 腹内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卢潼意识到自己一行人这是遭了暗算,他强撑着吩咐侍卫,“快,回府,请太医。” 虞子祯笑眯了眼,她噌的一下拔出剑,然后身形如鬼魅,几下连闪就已经依次路过了一次卢潼和他两个儿子,以及已经发现她杀人,此时正一脸惊恐、双眼圆瞪的文昌侯卢嶙面前。 卢家四个有点出息的人顷刻间就已经被她悉数割喉,亲眼见证了这血腥一幕的围观群众尖叫着向后散开。 虞子祯没去管这些凑热闹的人,她提着剑,一言不发的继续杀人。 卢府的那些侍卫一个不少的全都中了毒,大部分人都已经因为形势于己方大大不利而选择了暂时退避,但也有约么三成半的侍卫疯了似的,不要命的直朝虞子祯扑来。 虞子祯杀的就是这些明明已经行动不便,但却还是要和她拼命的人。 ------------ 第279章 进宫 卢潼和他两个儿子、他侄子文昌侯卢嶙身死之后,隐在人群中的陈庆就放出了代表行动成功的红色烟花。 远远看到空中那抹红色烟雾的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吉颖慧带着虞子祯留在京城的那些暗线,一起散布卢潼和他两个儿子、他侄子文昌侯卢嶙身死的消息,周峥和柳漳则是分别带人去偷袭京城西门、东门两处的守城军。 眼下虞子祯打下通州的消息还未传开,西路的开阳等人又没有立刻兵临城下,而是把队伍驻扎在京城将士认为尚且安全的距离之外,所以京城这边并不是随时都有很多人守在城门和城墙处。 他们在京城人心不稳、军心不稳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以三倍于守门将士的人数行偷袭之事,成功几率还是相当高的。 与此同时,陆怀义等其他能打的人也没闲着,他们兵分两路,分别埋伏在卢鼎昌和万世泰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待会儿伏杀他们。 这俩人是卢氏一系仅有的两名勉强能够挑起大梁的将领,把他们全都弄死之后,虞子祯就不用担心京城再有像样的指挥人才跳出来和他们作对了。 这俩人,和陆怀义一家有仇的卢鼎昌被他们父子主动揽了过去,剩下的万世泰则是被虞子祯划分给了以陈庆、郑玉芝为首的一众镖师。 至于她自己,在杀死卢潼等卢氏一族的核心人物后,虞子祯就又迅速隐入人群,重新给自家改头换面去了。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小奶音系统告诉她,“东西两路大军都已经到了距离京城约莫二十里远的地方,很快他们就会按照约定时间一起攻城了。” 虞子祯嗯嗯两声,“那我们也该去逛逛久违的皇宫了。” 小皇帝还活着呢,她得先去把那小豆丁给偷出来。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过来“清君侧”的,不让现任皇帝先行失踪,等她的大军开进京城,她岂不是还要为了自己的名声,先勉为其难的装一段时间无害贤臣? 如果没有靖国公和镇北王在外虎视眈眈,她倒是不介意放慢登基速度,可问题是,那两家的兵马可还都没有消耗掉多少呢。 她第一个打进京城,还亲自诛杀了皇帝身边最大的佞臣卢潼,奈何还没等她带大军入宫“解救”皇帝,卢潼派去抚养皇帝的那名奶娘就已经突然发疯,弄死了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奶娃娃皇帝。 哎呀,这可真是太遗憾、太令人心痛了。 小奶音系统鄙视她的假惺惺,“行了,废话就别说了,这单搞完你还得对付镇北王和靖国公呢。” 别看那俩现在一个赛着一个的会磨洋工,等京城被虞子祯攻破的消息传出去,小奶音系统相信,他们一定会立马对沿途所有碍事儿的城池发起猛攻。 偏偏那时候各城守将大概率都会因为京城被攻破而丧失斗志,小奶音系统可不想自家费心劳神所得的这一切,最终反而变相成全了镇北王和靖国公。 虞子祯撇撇嘴。这也就是她吧,换个人,谁都卷的别人连跟在她身后吃灰都赶不上趟? 她在往日进宫伴读时常常出入的那座宫门前与已经等了她有一会儿的瑶光会合,然后两人改头换面成卢潼和他长子的模样,大摇大摆进了皇宫。 她们都曾在这座皇宫待过很多时间,进宫之后,都不用别人带路,她们自己就能熟门熟路直接摸到皇帝所在的乾源殿。 作为大齐新任皇帝名义上的外祖和舅舅,卢潼父子要去哪里根本就没人敢拦。 托他们以往过于飞扬跋扈的福,此时假扮成他们的虞子祯和瑶光在皇宫也是一路畅通无阻。 她们很容易就来到了皇帝所在的乾源殿,两人走进乾源殿时,卢潼派过来照顾小皇帝的他的大孙女卢雪晴,正准备吩咐宫人带小皇帝去御花园玩。 卢雪晴既不是后妃也不是公主,若不是现在的大齐朝堂根本就是卢潼的一言堂,她也不会有那个福气受封吴国夫人,光明正大的以小皇帝乳母的身份入住宫廷。 看到自己祖父和父亲联袂而来,卢雪晴一脸诧异的迎上前去,“祖父、爹,您二位怎么这个时间进宫来了?” 虞子祯假扮的卢潼抬手一指小皇帝,“把陛下抱到我这里来。” 小皇帝真正的乳母不敢违逆卢潼,闻言立刻把非常想要出去放风的小皇帝抱到了“卢潼”面前。 虞子祯假扮的卢潼并没有亲手去抱那孩子,她看了一眼假扮卢潼长子的瑶光,瑶光会意,立刻上前一步把那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小皇帝对卢潼和他长子都很畏惧,被瑶光抱在怀里,黑眼珠儿对上她乌溜溜故作严肃的眼,小皇帝被吓得立马老实下来。 他不敢再闹着要出去玩,然而假扮卢潼长子的瑶光却主动转身,带着他出了乾源殿。 卢雪晴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祖父和父亲这是要做什么。 虞子祯也没给她机会搞清楚,在瑶光抱着孩子离开之后,虞子祯就果断朝卢雪晴和她那些心腹宫人下手了。 卢雪晴和她那些心腹宫人做梦也没想到,“卢潼”居然会突然暴起,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武力值上本就无法与虞子祯相提并论的他们,很快就都被虞子祯用细绳给勒死了。 其他宫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很想逃,但虞子祯杀人的速度之快却让他们根本就不敢真的挪动腿脚。 一群人战战兢兢等着虞子祯腾出手来处置他们,然而虞子祯却只是在杀完那些悍不畏死扑向她的宫人之后,只轻描淡写的对他们说了一句,“卢雪晴惊闻卢潼及其二子死讯,自知卢氏一族大势已去,遂先是闷杀皇帝,然后又因自知难逃一死,带着心腹宫人一起悬梁自尽。” 见他们傻傻看着自己,谁也不吭声,虞子祯眉梢一挑,“以后该怎么说话,都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众人结结巴巴应了一句,心知自己起码眼下是不用死了,不由暗暗庆幸起了自己的好运气。 ------------ 第280章 劝降 死里逃生的这些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虞子祯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烂好心,她虽然暂时没杀这些人,但她却叮嘱了小奶音系统全天候监视他们。 但凡他们生出一点对虞子祯不利的心思,虞子祯都不会放过他们。 估摸着负责看守宫门的那些禁卫军这会儿应该已经听到消息,虞子祯带着瑶光和小皇帝,在乾源殿静等卢氏一族的死忠党羽做最后的挣扎与反击。 小皇帝懵懵懂懂的,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抱着自己的人突然就换了个身材、换了张新脸,但他在面对瑶光的本来面目时,神情明显要更加放松一些。 被瑶光这么个陌生人抱着,小家伙也没有哭闹,瑶光让他不要发出声音,他就真的一直老老实实的在瑶光怀里玩儿他自己的布老虎。 虞子祯还挺稀罕这小孩儿的,但从他那么会看人眼色的这一点上看,卢潼和卢雪晴显然也都没有善待过他这个傀儡皇帝。 摸摸小家伙的头,虞子祯决定等京城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就让人把这孩子送到江南,交给他亲爹养育。 她正琢磨该派谁带队送这孩子过去,乾源殿外就已经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 “夫人!”看到卢雪晴尸体的卢氏死忠一声痛呼,“夫人,您.是谁?是谁在乾源殿杀人?识相的就立马给老子滚出来!” 他像个困兽似的原地转了两圈之后,牙一咬就要硬闯乾源殿,结果还没等他把两只脚全都迈进乾源殿,乾源殿的高大宫墙之上,就已经冒出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穿着男装,且还是他们很熟悉的、不久之前刚刚在宫门口看见过的、他们以为是卢潼的那个人穿在身上的那套藏蓝色织锦男装。 “你!”刚刚高声喝骂的那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是你杀了卢大人父子和吴国夫人?” 虞子祯一脸云淡风轻的点点头,“我还杀了卢潼的侄子,卢家大房的那个文昌侯卢嶙。” 虽然她回答问题的态度极好,但此时她的这副好态度却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故意气人。 那人就被气着了,他拔出长刀,“你这臭女人,老子跟你拼了!” 虞子祯晃晃手里的小药瓶,“那你得先上来才成。” 那人其实已经在退后了,他打算退到足够的距离,然后通过助跑借力爬上宫墙,可此时虞子祯这么一说,他再退就好像他是听了虞子祯的话才这样做的,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可不退吧,他又确实没那个本事直接爬上宫墙。 他转头瞪向其他人,“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臭娘们儿给围起来!” 那些和他一起过来的禁卫军,有一小部分人毫不犹豫的应了声是,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却是既没吭声也没做出任何动作。 和这个与卢氏一族有着极近亲属关系的暴躁家伙不一样,其他禁卫军基本都和卢氏一族没有太大牵扯。 卢氏一族势大,他们为了饭碗和身家性命自然要屈从于卢氏,可现在卢潼和他两个儿子、他大侄子、他大孙女,却是已经一个不漏的全都死在了这个神秘女子手上。 没了这几个人,卢氏一族就等于已经没了能够挑大梁的核心人物,剩下的那些纨绔子弟和旁系远支,他们可担不起整个卢氏。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必要继续为卢氏一族卖命吗? 如他们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禁卫军、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各处但凡能算是个战斗力的官吏、衙役、将士,大家全部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 甚至就连那些一时间还不需要作出抉择的文官,这会儿都已经不怎么敢再往卢氏一族那边凑了。 卢潼等人的死,直接导致了京城这块地方的人心涣散、军心涣散。 原本被卢潼等人经营成了他们自家地盘的京城,在虞子祯“擒贼先擒王”的绝杀策略下,直接成了个漏风的筛子。 不仅东西两座城门,虞子祯的那些下属夺的几乎毫无压力,甚至就连刺杀卢鼎昌和万世泰的两场斩首行动,也在东西两座城门被夺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先后取得了成功。 西边的开阳等人和东边的陆鸣暄等人,在京城东西两座城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带着他们麾下的大半将士,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剩下的一小半将士,则是在京城之外选了地方就地扎营。 这些就地扎营的将士,他们的作用不是攻城略地,他们留在城外,为的是能够随时派出斥候对接虞子祯麾下的情报人员,一方面跟京城这边来回传递消息,一方面不断接收有关镇北王和靖国公两方的最新消息。 而那些开进京城的将士,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周峥、柳漳等人的协助下,彻底消灭负隅顽抗的小股残军。 这些负隅顽抗之人,九成都是和卢氏一族关系密切,就算想要临时撇清也根本撕扯不开的人,剩下的那一成,则是被形势裹挟,被迫参与进来的迟钝之人。 虞子祯麾下众人并没有因为那一成的可策反对象人数太少就直接忽略,他们一边剿灭那些卢氏残党,一边还不忘继续大力招降。 那些被动卷入的将士,只要他们自己愿意,他们就能随时投入到虞子祯的阵营里来。 禁卫军那边的虞子祯此时也正在使用和自己下属一样的招降策略,她看出了绝大多数禁卫军的迟疑和退缩,于是立马顺水推舟,老神在在劝起降来。 “卢氏一族大势已去,不想再掺和这趟浑水的,尽可以现在就转身离开。只要你们愿意放下武器,不再与我虞子祯为敌,我虞子祯绝不会小心眼儿的逮着你们这些小虾小鱼一一清算。” 虞子祯话音刚落,就有早就已经心生退意的禁卫军放下武器,迅速后退。 那名誓要与虞子祯死磕的低阶武官气了个半死,他用力一挥手中长刀,刀锋直指离他最近的那名放下武器的禁卫军。 ------------ 第281章 归降 砍人的同时,那人还高声嘶吼着,“谁敢退,老子现在就宰了他!” 宫墙之上,虞子祯眼疾手快的掷出一杆长枪,“你这就没意思了呀。” 嘭的一声,长枪与长刀对撞,那人的刀直接被砸的飞向一边,如果不是那人死命攥着刀柄,那刀这会儿怕是都已经被打飞出去了。 按着突突直跳、疼到发麻的虎口,那人一脸惊疑的看向坐在墙头的虞子祯,“你真是虞子祯?” “这会儿才想起来问?”虞子祯朝捡回一条命的禁卫军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溜,“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有那个必要,也有那个能力,在京城连杀卢氏一族那么多重要人物?” 那人被她反问的无言以对,确实,这世上有那个能力连杀卢潼等人的或许不止虞子祯一个,但既有那个能力,还有那个必要,且自身还是个年轻女子的,恐怕还真就只有虞子祯这一个。 “你待如何?”这么问的时候,那人只觉浑身都不得劲的很,“你想杀光卢氏一族和他们的所有姻亲故旧?” 虞子祯摇头,“我要真想那么做,我就不会利用安庆长公主引出卢潼他们了。我能在大街上给卢潼他们下毒,能在这里给你们下毒,自然就也能混进卢家,给卢家的所有人下毒。” 听到虞子祯的那句“能在这里给你们下毒”,那人悚然一惊,他、他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毒。 那些已经放下武器,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的禁卫军则是既后怕又庆幸——还好他们见机得快,不然他们怕是也逃不出一个死字了。 “你”干干咽了一口唾沫,那人问虞子祯,“若我们归降于你,你会怎么处置我们?” 他的所谓“我们”,既包括了他自己和那些即使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却也依然和他坚定站在同一阵线的那些禁卫军,也包括了卢氏一党的其他人。 “唔,作恶多端者按律斩杀,心怀怨恨继续对我刀剑相向者也要斩杀,罪不至死者或者只是在心里暗搓搓怨恨我的,就只是抄家流放好了。” 那人双眼圆瞪,似是没想到虞子祯居然会对卢氏一党这般仁慈。 作为卢氏嫡系的近支表亲,他还以为自己和家人这回要组团去地府找阎王爷报到了。 “怎么样,这条件还算不错吧?”虞子祯眉目飞扬,“我和你们卢氏一党可不一样,我有胸襟,也有本事,不会学你们在尘埃落定之后再滥杀无辜。” 那人被虞子祯直接怼脸嘲讽,面皮顿时火辣辣烧得他心慌。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他嘴硬道:“你若是敢发誓,说你” 虞子祯一秒变脸,“给你脸了是吧?爱信信,不爱信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众人:. 总感觉,这位堪称奇人的当世枭雄,情绪好像不咋稳定 那人面皮紫涨,额上青筋根根分明,一副受了极大屈辱的模样。 虞子祯可不管他丢脸与否、怨恨与否,在卢氏一族势大之时,被他们这些人羞辱的人难道不丢脸、不怨恨吗? 辱人者人恒辱之,他们既然做了初一,那就别怪其他人以后做十五。 那人不知虞子祯心中所想,诡异地片刻沉默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嘭的一声丢下了手中武器。 那些以他马首是瞻的禁卫军见状,遂也相继松手,任由手里的武器掉落在地。 他们大步后退,很快就退到了早他们一步归降的其他禁卫军身旁。 当然,因为刚刚的选择不同,他们这会儿也没有真的与早一步归降的那些禁卫军站到一起。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这两拨人之间,其实还隔了大概一米多点的安全距离。 虞子祯无所谓他们是不是和睦友爱,她很满意自己镇住了这些禁卫军,“你们中的毒应该已经发作了,不想受伤的话,我建议你们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老实坐下。” 不然等下身体不受控制,东倒西歪的随便往哪个方向栽倒,这些人会不会倒霉的磕着碰着可就不好说了。 众人被她说的下意识抬手抬脚,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一刻意留意,众人果然发现了自己的些许不对劲。他们原本充满力量的强健躯体,这会儿居然完全提不起劲儿。 众人很听话的原地坐下,尤其是那些离墙壁、石桌石凳、花木假山比较近的,都很小心地特意选了相对安全的开阔地。 虞子祯瞥了一眼就没有再管他们了,此时她的关注重心,已经从皇宫转移到了卢府那边。 卢潼父子、文昌侯卢嶙、卢鼎昌、万世泰相继被杀之后,虞子祯的部分下属就迅速按照原计划包围了卢氏一党所有核心人物的府邸。 他们在城中分散开来抓捕卢氏余党,剩下的大部分人则是在开阳等人的带领下,用最快的速度包围了大齐皇宫。 皇宫这边的禁卫军已经知道了京城的连番变故,他们没怎么抵抗就打开宫门放进了开阳等人。 见到虞子祯的那一瞬,生怕自己迟来一步的一众人等激动高呼,“主上!” 仍然屈膝坐在宫墙之上的虞子祯笑着抬手,很是随意的冲着众人挥了挥,“大家都辛苦了。事情办的可还顺利?” “顺利!”玉衡、陆鸣暄和开阳两兄弟齐声回答。 虞子祯笑,“那就继续开展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吧。” 京城的乱象很容易平息,真正难攻克的,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镇北王,以及和镇北王一样有能力、有野心的那位靖国公。 虞子祯跳下宫墙,“开阳你们从京城往南,鸣暄你和元瑾从京城向北,分头拿下之前你们没时间攻克的那些州县,玉衡、瑶光和武曲两姐妹帮我守着京城,恢复民生、治安,并为我日后登基做准备。” “是!”众人气势高昂,响亮的应答声震得虞子祯没忍住揉了揉耳朵。 等到处理完后续事宜,和开阳等人一起出了皇宫,虞子祯又给这会儿还没有腾出手的其他人也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 ------------ 第282章 还击 之前因为赶时间,虞子祯按下了对镇北王和靖国公那些小动作的不满意,但现在她已经拿下京城,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料理镇北王和靖国公这一件事了,那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应该不算过分吧? 和一众心腹会合后,她在中军大帐坐下,劳累了一天却不见疲惫、只见亢奋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坏坏的笑。 “边境外族原就虎视眈眈,现在镇北王和靖国公抽调走大半兵力,边境那些守军的压力必然奇大无比。” “作为一个世所罕见的大好人,我肯定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外族屠戮对不对?” “那我未雨绸缪的送点儿人手过去,以便在关键时刻助他们一臂之力,是不是也相当合情合理?”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镇北王和靖国公既然打她地盘的主意,那她反过来打一下他们地盘的主意也没啥毛病不是? 虞子祯自觉相当理直气壮,她那些心腹下属却是没少在心里腹诽自家主上这恶心别人的好本事。 对上她写着“快夸我”三个字的小眼神儿,众人昧着良心附和,“.对对对,您说什么都对。” 虞子祯假装没有发现这些家伙的言不由衷,“那么,你们谁愿意去北境,谁愿意去南疆?” 已经有了固定任务的开阳等人坐着没动,蒋云杉、周峥、陆怀义、陆鸣渊、陈庆、郑玉芝以及初来乍到的莫怀阳、柳漳、郑通等人则是纷纷站出来主动请缨。 军功啊,谁会不想拿呢? 最终,虞子祯结合个人所长,把蒋云杉、陆鸣渊、陈庆、郑玉芝等人派去了北境,把周峥、陆怀义、莫怀阳、柳漳、郑通等人派去了南疆。 这两支队伍,往北境去的以陆鸣渊为主将,蒋云杉为军师,往南疆去的则是以陆怀义为主将,以周峥为军师。 其他人虞子祯也根据他们各自的能力、经验,给予了不同的职位和权力。 她对这些人的要求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在合适的时机配合从京城出发,分别往南、往北攻城略地的两支队伍,对镇北王和靖国公进行反包围,另一个则是在镇北军和南疆军力有不逮时,协助他们克敌于外,不让那些异族趁机打进关隘之内。 众人领命退下,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虞子祯也没闲着,她得防备镇北王和靖国公在收到消息之后,不约而同联合起来跟她抢地盘。 啊,对了,他们还接触过东部地区那些对她不满的人,搞不好很快他们就会策反那些已经与他们达成合作的野心家们。 正好,虞子祯也想趁机再清理一批总是各种跳弹的不安分之人。 镇北王和靖国公可不知道虞子祯正卯足了劲儿准备将计就计,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局势对他们大为不利之后,一边着急忙慌的开始加快速度,一边还不忘联络他们之前策反的、虞子祯势力范围内的那些对她不满的人。 东部地区那些对虞子祯心怀不满,一直在她容忍界限上反复横跳的家伙,这会儿还不知道虞子祯已经拿下京城,收到各自“盟友”传来的要求他们动手的密信,他们立马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 然而让他们大为震惊的是,他们居然刚一行动就都被迅速抓了起来。却原来,他们当成杀手锏的那几个匪寨,竟全部都是虞子祯因为“总要给人点儿希望”这么荒谬的理由,特意留下来钓他们的。 他们派去的心腹下属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找到那些匪寨,又浪费了无数口舌说服对方出来作乱,甚至还为此许诺出去不少好处,结果到头来,那些该杀千刀的居然告诉他们,人家只是在山里憋久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抓了他们的心腹下属,而是故意在那逗着他们以及他们的心腹下属玩儿。 如此诛心之言,气坏了他们当中的一大半人。而他们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彻底暴露的叛乱之举,则是不仅让虞子祯有了正当理由再发一笔横财,而且还给了虞子祯光明正大拔除镇北王和靖国公眼线的机会。 她让人大张旗鼓的送了个赎人的价目表给镇北王和靖国公,上面列的每一个人名,都是他们好不容易安插到虞子祯势力范围内的得力暗线。 随同价目表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两本小册子,册子里记录着那些暗线近期为他们做过的事。 她这么一搞,镇北王和靖国公就是想要否认抵赖都没人信。为了不让底下人寒心,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亏。 然而在虞子祯这里,这事儿却还不算完。作为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虞子祯在收到镇北王和靖国公给的赎金后,就立马让她派出去的人分头吞掉了靖国公府和镇北王府经营许久的各两个州。 镇北王和靖国公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排人手回援,一边发檄文指责她“破坏盟约”。 虞子祯却对一众下属道:“盟约说的是共伐卢氏期间不得对盟友下手,现在卢氏已经被我收拾掉了,那我攻打他们也没啥问题吧?再说了,来而不往可是不礼貌的。” 既然他们打她大本营的主意,那她反打回去岂不是很合理? 虞子祯一边让人撰写檄文予以回击,一边还不忘继续收割对方领地。 期间,镇北王和靖国公也不是没想过彼此联手,共同对付虞子祯,但他们派出去联络对方的信使却都无一例外地被虞子祯及其下属给捉了去。 通信渠道被阻断,两家无法形成合力,最重要的是,在收集和传递情报方面,他们实在远不及虞子祯。 虞子祯是总能及时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任何事,而他们却要在事情发生好几天,甚至十几天后才能收到探子千辛万苦传回的简要讯息。 消息收到的不及时,镇北王和靖国公自然就也没办法及时下达正确指令。他们那些分布在其他地方的下属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消息闭塞,他们在与虞子祯一众下属交锋的过程中可是没少做蠢事。(本章完) ------------ 第283章 条件 顾此失彼的次数多了,再想稳住局势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方势力你来我往的斗了一阵之后,镇北王和靖国公不仅被她蚕食掉了九成以上新近占领的州县,而且还被她拿捏住了留在北境和南疆的自家亲眷。 最让镇北王和靖国公憋屈的还不是他们的一败涂地,而是,他们连自家亲眷被人控制住了的消息,居然都是因为虞子祯“好心”地主动来信告知才知道的。 到了这个地步,镇北王和靖国公都很清楚,他们其实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 不仅两人因此日夜煎熬,愁的头发一天更比一天白,而且他们麾下一众谋士、武将的意见也开始出现巨大分歧。 有人觉得他们应该识时务的选择趁早归附,也有人觉得他们应该硬气的选择殊死一搏。两派不停争吵,不停向镇北王和靖国公进言。 然而镇北王和靖国公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决定,北境那边的守军就和按捺不住的外族打了起来。 收到消息的镇北王恨不能立刻突破虞子祯一方对他的团团围困,用最快的速度杀回边境,然而还没等他联络上虞子祯,虞子祯就主动给他送来了最新消息。 虞子祯告诉他,她派去的人马精准出击,已经和留守的那部分镇北王一起打退了来犯之敌。 而且她的人还抓出了北燕埋在北境的若干探子,随信附上的探子口供,明明白白写着镇北王那位好色的五堂弟在北燕大规模出兵的这件事上立下了何等“大功”。 镇北王抖着手看完了虞子祯让人送来的所有内容,“混账,真是混账。” 他麾下谋士一直在观察镇北王的脸色变化,好不容易等到镇北王看完了虞子祯让人送来的那封厚的离谱的信,众人忙试探着问他,“王爷,信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镇北王把信递给离他最近的那名谋士,“你们自己看吧。” 他既生气虞子祯对他这个亲爹的毫不留情,也生气他那位五堂弟的色令智昏,当然,他最生气的还是他自己。他生气自己自诩英雄一世,结果却屡屡在亲人身上眼瞎心瞎,犯下重大失误。 还没等镇北王调整好心情,虞子祯就又让人用弓箭给被围困的镇北王和靖国公送了内容大差不差的劝降信过去。 劝降信虽不是她亲笔所书,但却是完全按照她的授意写成的。 她首先充分肯定了他们这些年的戍边功绩,然后又非常实诚、非常热心的帮他们分析了一下他们眼下的困局。 分析完了,她还不顾执笔者的委婉反对,让人家非常直白的写了一句,“别挣扎了,你们已经没有胜算了。” 最后,虞子祯从为国为民,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角度出发,劝他们见好就收,在北燕已经打过来,南蛮那边也已经平息内乱,很快就能腾出手北望中原的这个时候顺水推舟选择归降,也好落一个顾全大局、心怀大义的好名声。 她给了镇北王和靖国公两个选择,一个是受封为异姓郡王,从此和家人一起常住京城安享富贵,另外一个则是他们继续镇守边关,但他们家中女眷和年纪在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却需全部入京常住。 当然,虞子祯也说了,无论他们选择哪一个,以后他们都必须和其他人一样遵纪守法的过日子,并且麾下将士都必须接受虞子祯的统一管理和调度。 这个所谓的统一管理和调度,包括但不限于,遵守虞子祯制定的军队管理条例,军队规模控制在虞子祯允许的范围内,重新筛查、登记他们麾下兵将,遣送所有不在合适年龄段的、身体有残疾的将士转业归乡。 除此之外,虞子祯还提出,他们本人及他们家族中人、麾下众人拥有的土地,全部都要无条件接受统一清查,来路不正的土地她会无偿收归国有,并按律对当事人进行处置。 有关土地的这一条和军权的那一条一样,都是会严重伤害镇北王、靖国公以及他们家族、从属利益的,但虞子祯也说了,“看到这里别生气呦,这真不是我故意针对你们,我只是制定了土地国有的相关政策而已。我特意让人提前写上,就是为了给你们充足的时间,让你们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不仅做了解释,虞子祯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有关土地国有的一应规定。 镇北王和靖国公这才知道,原来虞子祯竟然头铁的动了那些大小势力的根本利益。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怪不得就算她杀了那么多人立威,东部地区也还是有人跃跃欲试的想要推翻她的统治。” 当然,能在做了这种事后还活蹦乱跳的打下京城,把他们一起逼入绝境,虞子祯何止是头铁这么简单,两人严重怀疑,她其实浑身上下都是刺不穿、打不烂、毒不动的铜皮铁骨。 不然就她这招人恨的好本事,两人觉得她肯定活不到现在。 “时也,命也,运也。”靖国公长叹一声,把信丢给了自己儿孙和下属自己去看。 老头儿虽然很可惜自己谋划多年的事情彻底以失败告终,但想到虞子祯那个人,他却又莫名地有种输的很是服气的诡异感觉。 在他看来,他和镇北王如果算是老天赏饭吃的那种类型,那虞子祯大概就是老天追着哄着主动喂饭的那种类型,要不然她也不能以无依无靠的女子之身,花费短短十余年时间,就做到他和镇北王谋划半生都没能做到的事。 靖国公认了命,和他几乎同时收到劝降信的镇北王却没那么容易心平气和的去看待这件事情。 他觉得向自己亲生女儿称臣十分丢脸,并且第一万次抓心挠肺的在心里呐喊,质问老天为什么没把虞子祯安排成个男儿身。 如果虞子祯是个男儿身,镇北王相信,镇北王妃一定不会那么对她,她也一定不会对入京为质有那么大怨言。 可惜,这世上就是“如果”这种东西哪都没有。 镇北王再怎么心情复杂,他最终还是也脱离幻想,重新回归现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对眼下的这一团乱麻。(本章完) ------------ 第284章 拒亲 有虞子祯这个被他和镇北王妃亲手推出去的珠玉在前,焦头烂额的镇北王再看自己的几个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心烦。 自从虞子祯的真实身份被爆出来,虞子承等人没少被他嫌弃,一开始他们还不太服气,但现在却已经因为差距越来越大而直接歇了和虞子祯攀比的心。 他们甚至觉得,如果他们的爹注定了不能成功登顶,那么将来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虞子祯,总好过是靖国公或者其他人。 虞子祯虽然和镇北王府的人没怎么相处过,但他们和她的血缘关系却是实打实的,从她以前的表现来看,她对他们还是有些亲情在的,只要他们老实一点,她大概率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深知他们已经走进死胡同,确实再无翻盘可能的镇北王府的幕僚们,大多也和镇北王的儿子们抱着一样的想法。 他们在看过虞子祯让人送来的劝降信后,就开始委婉劝说心情十分复杂的镇北王。 有他们帮忙分析利弊,镇北王虽然还是心情不爽,但到底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在众人的劝说下,他决心接受虞子祯的建议,带着麾下众人归附于她。 比镇北王府这边还要更早一些,识时务的靖国公亲自带着几个幕僚、侍卫去见虞子祯。 该说不说,虽然他和镇北王都很讨厌后来居上的虞子祯,但他们对虞子祯的人品、心性却都十分有信心。 要是换了他自己是虞子祯,靖国公可不敢就这么大喇喇的亲自上阵,但只要一想到他即将面对的人是那个有话直说、一言九鼎的虞子祯,他就很诡异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对方会对他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虞子祯不仅没有趁机弄死他的意思,反而还看在陈虎山曾经与她做过同窗的份上,对他这个年长者执礼甚恭。 靖国公人老成精,当然不会因为虞子祯放低姿态就在她面前拿乔摆谱儿。 虞子祯给他面子,他当然也要顺势给虞子祯做脸。 两人客气却又不失热络的寒暄一阵,靖国公这才笑着说明来意——他同意归附,并且还不会和虞子祯就军权、土地的事情讲条件,但他却提出了一个虞子祯无论如何也无法答应的交换条件。 他想要陈家和虞子祯联姻,联姻的对象正是他的大孙子陈虎山。 虞子祯的本事他已经充分见识过了,那什么弄死她,蚕食她势力的事情靖国公早就已经不再做梦了,他现在只是单纯地想要和未来皇帝联姻,然后让陈家借此更进一步而已。 他对虞子祯道:“你与虎山有同在京城求学十年的情谊,对他也算知根知底。迎娶他为皇夫.” “不不不!”虞子祯一脸惊恐的连连摆手,“不瞒您说,我一直是把虎山当亲兄弟看待的,和亲兄弟成亲什么的,这、这实在是太重口了。有悖人伦,有悖人伦啊!” 靖国公:神他娘的亲兄弟! 虞子祯:就是亲兄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靖国公不死心,正要跟虞子祯推荐一下他的其他孙子,就听故作娇羞的虞子祯突然说道:“而且我也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靖国公:??? 靖国公:!!! 在场的虞子祯一众下属则是一脸木然,是啊,不止有,她还老早就把人划拉到自己手掌心里了呢。也不知道对方堂堂皇子,到底是怎么被她哄得一心一意为她着想、为她付出的。 靖国公视线迅速在虞子祯一众下属脸上扫过,他们的表情让他确认了,虞子祯还真不是在说假的。 他很遗憾,也很好奇,“不知是哪家儿郎有此福气?” 继差点儿被他四叔称斤轮两卖了之后,又差点儿被自己祖父称斤轮两卖了的陈虎山表示他不服气:您管被虞子祯看上叫福气?您这到底什么眼光? 虞子祯也觉得萧元瑾很有福气,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从小被她护持到大的。 如果不是这家伙在她攻城略地、处理政务的过程中着实为她出了不少力,且还展现出了令她惊艳的才华和头脑,她也不会动了心思,琢磨着怎么把对方扒拉到自己碗里,让他继续任劳任怨的帮自己干活儿。 “人选暂时保密。什么时候我成功俘获对方的心,什么时候我再跟您报告喜讯。” 靖国公心下啧啧两声,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第二个如他大孙儿那般,不对代表了至高权柄的虞子祯动心的憨傻男儿。 知道虞子祯也被拒绝了,靖国公对自己被拒绝了的事情顿时就释怀了,他和虞子祯谈了一下靖国公府归降之后的一应细节,然后就带着他那些幕僚、侍卫回去安排归降事宜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虞子祯不是被拒绝了,她只是一直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所以根本就没顾上去追求她看好的皇夫人选。 靖国公离开没多久,镇北王那边的使者也赶到了虞子祯如今所在的徐州州城。 他们告诉虞子祯,镇北王也愿意归降于她,但他要求虞子祯取消对他家眷是否留京的那个限制条件。 虞子祯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他如果不愿意和妻儿分开,那就选放弃兵权,留京安养天年。” 顿了顿她又道:“靖国公已经和我谈好归降细节了,我不可能给他和镇北王两样的归降条件。你们也别和我说什么他是我父亲,他就是我祖宗,站在治国理政的立场上,我也绝不会因为顾念亲情就做这种朝令夕改、自毁长城的事。” 使者呐呐无言。他们心说,果不其然,这虞子祯就是个目无尊长的混不吝。可偏偏,他们拿虞子祯这个混不吝毫无办法。 人家是把他们打服了才提招降的,他们如果非要拿乔,非要得寸进尺,人家难道就不能再继续用大军招呼他们? 形势比人强,使者们灰溜溜放弃了多为镇北王争取一些权益的想法。 不过在王位的这件事上,他们还是提出了不同意见。 ------------ 第285章 国号 “我家东主原本就已经是异姓郡王了,您既给了靖国公郡王爵位,那是不是也该给我家东主升一升爵位等级?” 虞子祯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俯视说话的中年文士,“如果他愿意放弃兵权进京,我可以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如果他不愿意,那他就只能还是镇北王。” 没等中年文士控诉她处事不公,虞子祯就已经苦口婆心的反过来劝上他了,“你要明白,一个强势的帝王,她是不会允许卧榻之侧有其他老虎时时虎视眈眈的。” 中年文士:. 这是明着警告他们,如果镇北王他继续既要又要,那她就要拿镇北王开刀? 他和自家同僚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您的话,在下会如实转达给我家东主的。” 虞子祯点点头,“那你们就回去转达吧。告诉镇北王,如果他对我开出的条件不满意,我还可以在虞子承娶妻生子之后,给他的次子一个二等侯的爵位,但代价是,以后那孩子都只能留在京城。” 中年文士心神微松,虽然比起新拿一个二等侯的爵位给虞子承那不知在哪的次子,他和镇北王其实都更倾向于直接把镇北王的郡王爵位提升成亲王,但虞子祯能在坚定拒绝他们之后给予镇北王府一定补偿,起码说明了她并不是故意要刁难镇北王。 虽然中年文士觉得,虞子祯作为即将登基称帝的人,居然直白的说出威胁自己生父的话,城府之浅,实在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人选。 但也恰恰是因为虞子祯这般没有城府,他反而没怎么斟酌就相信了虞子祯确实是因为不想自己的新朝之上多出一个手握重兵的亲王,所以才会拒绝给镇北王加封,而不是因为她还记恨镇北王夫妻当初对她的错待和亏欠。 理由什么的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不重要,但对心虚气短的镇北王来说,这个理由却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以后虞子祯会不会刻意针对他们、报复他们。 果不其然,在跟谋士再三确认了虞子祯的态度之后,镇北王没怎么纠结就同意了虞子祯提出的补偿条件。 至此,虞子祯只剩下百越、蜀地、辽东尚待收回。 根据一众僚属提出的后续方案,虞子祯选择先登基称帝,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 至于在萧元瑾祖父时丢掉的百越、蜀地、辽东,以及一直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但却因为虞子祯外挂强大、动作太快而没能趁虚而入的关外异族,考虑到目前的国力与民生,虞子祯预计,她起码要在五年之后才能对那几处地方再动刀兵。 按照僚属们的建议,虞子祯屯兵边境,震慑异族,然后又派了使者去邀请百越、蜀地、辽东目前的掌权者参加她的登基大典。 确定好接下来的行事基调,包括虞子祯在内的所有人就都再次忙碌起来。 其他琐碎的准备工作有其他人各担一摊,虞子祯不必操心什么,但她身为新朝毫无疑问的开国皇帝,国号、年号之类的东西,虞子祯却是要自己拿主意的。 作为一个起名废,虞子祯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拿这个主意,奈何众人根本不给她摊派任务的机会,她的所有僚属,全都有志一同的把这个在他们看来有着特殊意义的工作交给了虞子祯负责。 除了硬着头皮去翻书,虞子祯还能怎么办? 她苦着脸随手拿起一本说文解字,看了半天,最终选出了一个她觉得寓意很好的“昭”字。 自以为已经完成任务的虞子祯兴冲冲把这个“昭”字写在纸上,“我想好了,国号就叫昭,光明的意思,怎么样?还不错吧?” 众人:. 虽然他们能够理解虞子祯想用这个字作为国号的良苦用心,但. “这个字不妥,会让人怀疑您这是在延续大齐的昭王一系。” “是啊,尤其昭王的封地还一直就在东部地区。” “而且恕臣直言,昭这个字虽然寓意还算不错,但内涵却有些过于浅显直白了。” “.” 被众人以各种在她看来完全就是无理取闹的理由给先后驳回,虞子祯直接摆烂闹脾气了,“那就夏商周?秦汉?隋唐?” 众人:. 萧元瑾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尽可能语气温和的提醒她,“不能是以前那些朝代使用过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虞子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开动脑筋,“那华?” 华夏华夏,不让她取国号夏,那她用华总没问题吧? 见众人彼此眼神交流,其中的一小部分人还嘴唇微动,似是要继续反驳她,虞子祯急中生智抄了一句,“泱泱中华,万古江河,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这内涵够深了吧? 眼风一扫,发现他们还有继续磨叽的迹象,虞子祯只好尽可能有感情的继续背诵,“呃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四面俯伏,八方来朝?这总可以了吧?” 要是有人再嘴欠的说还不行,虞子祯决定,她就无论如何都要把取名这么艰巨的任务转移给他(们)!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虞子祯隐而未发的危险气场,包括萧元瑾在内的一众人总算没有再反驳虞子祯了。 他们接受了“华国”,然后又在虞子祯的一力坚持下,将她这位开国皇帝的国号从他们觉得好听的“建元”“开元”“泰始”“武德”之类,改成了虞子祯中意的“永宁”二字。 “永宁”虽然听上去既不亮眼又没气势,但虞子祯却因为它浅显直白的美好寓意,坚持用这两个字做了年号。 她希望这世间从此安宁太平、海晏河清,希望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安定。 用这个年号,虞子祯觉得自己就能一直记着她此时此刻的这份美好愿望,并且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一直为之不懈努力了。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虞子祯就迎来了她的登基大典。 受到邀请的百越、蜀地、辽东,他们的当权者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却全都派了自己的心腹近臣和儿子、侄子、外甥过来。 ------------ 第286章 双喜 百越、蜀地、辽东三地掌权者的心腹近臣自然是来恭贺虞子祯,并顺带观察华国和华国那些核心人物的。 只有全面观察、了解、分析之后,他们才能尽可能客观、公正的评估这个由女子创立,并且还任命了许多女官的国家到底是个什么实力,以及,这个国家的头号人物虞子祯和她的心腹近臣又都是个什么脾性。 这些重要讯息关系到他们在虞子祯提出要收复百越、蜀地、辽东时,要怎么做才能确保自己一方的最大利益。 至于百越、蜀地、辽东三地掌权者的儿子、侄子、外甥,只看这些人的长相身形、穿着打扮,以及他们那股子积极主动往虞子祯跟前凑的劲儿,众人就不难猜出,这些人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京城这里。 虞子祯的一众心腹下属毫不在意,毕竟他们家主上不仅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还已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对人家展开热烈追求。 虽然眼下萧元瑾还处在纠结、犹豫阶段,但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他们彼此注视时,眼睛里那遮也遮不住的光彩和情意。 众人有充分的理由对虞子祯满怀信心,并且也都非常满意萧元瑾这个未来皇夫人选。 满意的原因也很简单,萧元瑾的所有纠结、犹豫,都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特殊身份给虞子祯带去负面影响。 他不是排斥虞子祯,或者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存在,妨碍到虞子祯以后治国理政。 作为虞子祯的铁杆心腹,比起那些小心思多的俊俏少年郎,他们当然更喜欢像萧元瑾这样,各方面条件都不差,但却一门心思只为虞子祯着想的。 当然,也不是没人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上折子建议虞子祯“选妃”,然而还没等萧元瑾为此闹心,正准备下一步就在纳妾收通房这件事上卡大家脖子的虞子祯,就已经直接把那些折子都给发回到了那些上折子的官员手里。 一开始那些官员还以为她只是原样发回,以此表示不会接受他们的建议,却不料打开折子之后,他们却在折子末尾看到了虞子祯让人代为批示的一行大字——爱卿是希望朕抽出时间,挑选、赏赐尊夫人一些男宠? 手欠上了类似内容折子的朝臣脸都绿了,他们虽然碍于形势,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跪拜一位女性君主的残酷现实,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男尊女卑思想。 在他们的观念里,他们可以收通房、纳小妾、养外室、逛青楼,但属于他们的那些女人,不管是他们的妻妾还是外室、通房,却都绝对不能多看其他任何男子一眼。 多看一眼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被冒犯,就更别提是光明正大的养男宠了。 被虞子祯这么直来直去的一威胁,那些各怀心思的朝臣就算有再多小算盘,这会儿也已经不敢再旧事重提了。 “选妃”事件因为虞子祯的正面硬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重归于无了。 但也正因如此,虞子祯皇夫的位置顿时变得愈发炙手可热。 从“正夫”到“唯一的丈夫”,这其中所隐藏的巨大利益,足以让很多官员、家族为此疯狂。 然而让他们无比郁闷的是,他们的那位女帝,就仿佛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绝缘体,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对方居然都能精准杜绝他们的私下算计。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头秃的,最让他们头秃的是,她在避过他们的算计之后,居然还会一点儿也不大度的以牙还牙。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众人就算再不甘心,为了不让自己和家族遭受更多损失,他们也只能眼睁睁放弃那块诱人的蛋糕了。 眼下看到百越、蜀地、辽东过来的愣头青们去走他们走过的路、碰他们碰过的壁,还别说,这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坏心眼儿的吃瓜群众们谁也没有提醒那些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家伙们,他们吃过的亏,他们很想让这些家伙也吃吃。 在众人期待好戏上演的隐秘心思持续发酵的同时,虞子祯的登基大典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顺利举办。 她在登基大典上,当众宣布了由她和她麾下少数几名心腹一起议定的封赏名单和官员任命名单。 由于有小奶音系统尽职尽责的帮她记录、整理、汇总、分析所有信息,并根据那些信息给出合理建议,虞子祯拟定的封赏名单和官员任命名单最大限度做到了公平公正。 当她在登基大典结束之后,让人宣布了议定的封赏名单和官员任命名单,那些有资格让她亲自封赏和任命的官员,无不对她愈发心悦诚服。 众人呼啦啦跪倒,一边以头触地,一边山呼万岁。 虞子祯双手平举,“众卿平身。” 这一瞬,她心中涌上万丈豪情。 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旅程即将走向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方向。 从这一刻起,她会为了华国的万万子民殚精竭虑、富国强兵。 “另外还有一件喜事,朕也打算借这个场合说出来,让众卿陪朕一起高兴高兴。”说到这里,虞子祯朝着侍立在她侧后方的瑶光伸出了手。 瑶光会意,立刻从广袖中摸出一卷圣旨递给虞子祯。 虞子祯接过这卷由她亲笔书写,然后又亲自盖上玉玺的圣旨,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缓步走到正和其他人一起注视着她的萧元瑾身前。 “朕幸得昭王垂青,往后余生都将与他携手共度。”迎着萧元瑾突然变红的俊美脸庞,和他略带责怪的清澈眼神,虞子祯唇角缓缓勾起,“两日后便是吉日,届时朕与昭王在宫中成婚,诸卿可要再来喝杯喜酒才是。” 众人:???!!! 即使是早有预料的虞子祯那些心腹下属,对虞子祯居然这么快就拿下了萧元瑾,并且还把婚期定在了转眼即到的两日后的这件事,也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震惊,就更别说是其他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的可怜人了。 尤其那些还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接近虞子祯,怎么获得对方青睐,从而一步登天的俊秀少年、青年,这会儿的那表情简直就跟突然被雷给劈了似的。 ------------ 第287章 改革 虞子祯可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她看上的人好不容易愿意抛开一切顾虑跟她在一起了,她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了。 这可是她两辈子唯一动心过的人,难得这个人也对她动心了,她傻了才会犹犹豫豫、拖拖拉拉。 其他人心思复杂,萧元瑾则是害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只有虞子祯,高兴的这一整天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过。 虞子祯和萧元瑾的婚礼结束之后,虞子祯开始了她正式的治国之路。 按照登基之前她与几位重臣议定的,虞子祯在执政时,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怎么改善民生。 轻徭薄赋是必须的,不合理的律法也是要修订的,土地改革更是势在必行的。 除此之外,虞子祯还需要提高国家的教育和医疗水平、提高信息传播速度、开辟商路、兴修水利、推出利好政策促进各行各业发展.说起来当真是千头万绪。 为了加快进度,虞子祯果断把一些日常事务分派给了她新鲜出炉的皇(苦)夫(力)萧元瑾。 至于她自己,她可比萧元瑾忙多了,为了开辟商路,她这些天一直在陆陆续续的跟小奶音系统兑换资料。 兑换的资料她得看,看完了她还要跟小奶音系统一起分析,力求挑选出相对安全的几条商路,让她能够和周边国家进行贸易。 这贸易赚钱与否还在其次,虞子祯主要还是想通过开辟商路,一点点的丰富华国的作物品种。 那什么红薯、土豆、玉米之类的高产作物,她都想弄一些回来耕种。 要做的事情太多,能用的人手太少,虞子祯每天忙的连做梦都在琢磨怎么更好地发展农业和经济,让百姓丰衣足食,过上相对安稳、幸福的小日子。 她都已经忙成这样了,她麾下重臣就更不必说了。 要知道,虞子祯可是只负责确定大方向和提供相关资料的,具体的规划、执行、监督、验收、反馈和改进,可都是她那些心腹下属在负责的。 大家一个赛着一个的更像旋转不停的陀螺,可偏偏某些安享富贵,悠闲到令人嫉妒的家伙,却还不识趣儿的非要赶在他们忙碌不停的时候来给他们找麻烦。 第一个给他们找麻烦的,是大公主萧元玖的生母张美人,当初卢潼发动宫变时,这位很幸运的并没有在皇宫之内,她被当时的皇后小卢氏打发去了寺庙给当时的太后大卢氏祈福。 虞子祯离京时,大公主并没有跟着她派去的私兵一起离开,而是去了自己生母张美人那儿,看着她老老实实待在寺庙,以免她异想天开惹出什么麻烦事。 张美人是个欺软怕硬、窝里横的奇葩性子,她在皇后、得势宫人甚至绝大多数僧尼面前都是相当老实的,但在大公主面前,她却又很擅长胡搅蛮缠。 自从虞子祯回京,张美人那心里就跟长了野草似的,她几乎每一天都在逼迫大公主,逼她去跟虞子祯套交情、要好处。 大公主不同意,并且还让人把她明里暗里看住了。 张美人气得要死,母女俩因此争吵、冷战无数次,可大公主却不管她怎么威逼利诱,都始终不肯亲自或者放她踏出皇觉寺。 实在拗不过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大公主,张美人生气之余,却也只能另辟蹊径,以利诱的方式在那些负责盯着她的宫人、僧尼当中找帮手了。 还别说,这次张美人倒是办了一件聪明事。 那些和她一起以祈福的名义来到皇觉寺的宫人,又有哪个愿意继续待在皇觉寺熬日子呢? 还有那些皇觉寺的出家人,作为大齐皇家寺庙的其中一员,他们如今的处境其实也是很尴尬的。 尤其虞子祯这个现任皇帝对佛道之流,根本就不像前朝的统治者那般,给予了若干特权。 在大齐,寺庙、庵堂、道观不仅不必缴纳赋税,不必服徭役、兵役,在法律上也受优待。大齐的法律有明文规定,僧尼道士女冠,有罪许减赎。 而在虞子祯这里,任何人,只要是生活在她治下的,谁也别想给她搞特权主义。 她提倡法律高于一切,别说是僧尼道士女冠了,就算是因功获封的那些勋贵,她也不会在丹书铁券之外给他们其他特权。 最重要的是,她迄今为止可还没有给任何一位功臣下发过丹书铁券。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虞子祯抠门儿,她不发,主要是因为她麾下并没有任何一人有资格获得这东西。 作为一个自带外挂的强势君主,虞子祯建国期间的那些重要战役,就算不都是她亲自上阵的,却也绝对都是她贡献了绝佳策略和秘密武器,然后众人才能用各种出人意料的方式,以最小的人员伤亡迅速拿下来的。 再加上她还在战争开始之前,殚精竭虑的做了种种准备,靠着一己之力为建国打下了牢固根基。 综合衡量一下的话,如果她的臣子们对建国的贡献度总和是2,那么她这个君主对建国的贡献度再怎么也能有个1了。 他们那么多人分一个2,而她却能独占整个的一个1,但凡是心里有点儿成算的,谁又敢在她面前居功自傲? 这些人都不敢居功自傲了,那些对虞子祯没有任何贡献的出家人,他们又哪敢在虞子祯势头最盛的时候与她唱对台戏? 虞子祯发布政策鼓励出家人还俗,并责令各地的寺庙、庵堂、道观不得以任何理由行阻拦之事,他们默默忍了。 虞子祯要求各地的寺庙、庵堂、道观按照华国修订之后的律法规定成为纳税大军的一员,并要求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如果不愿意服徭役、兵役就直接按照对应标准,出粮食、银钱进行赎买,他们心疼到无法呼吸,但却还是默默忍了。 虞子祯要求他们遵纪守法,若违法则不会再许他们仗着“出家人”的身份进行减赎,他们虽然不太乐意,但想到之前都已经割让了更大利益,所以最终还是默默忍了。 ------------ 第288章 拦路 在虞子祯强势之时避其锋芒,并不代表那些出家人就甘愿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他们只是识时务,但在识时务之后,他们却也不会放弃继续为自己的超然地位进行谋划和争取。 这不,大公主的生母张美人要闹腾,皇觉寺的那些出家人就都若有若无的纵容了她。 他们想把张美人当成一颗探路的石子儿,看看她的闹腾,虞子祯会如何应对。 这关系到他们后续采取怎样的措施接近这位华国的开国皇帝,以及他们能够从这位皇帝手里拿到多少利益。 于是在那些出家人的无视和纵容,以及那些宫人的积极帮助下,张美人避过大公主的监视和管控,成功溜出了皇觉寺。 她在虞子祯带人去城外视察春苗生长情况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拦住了虞子祯他们。 当然,她是没办法直接冲到虞子祯马前的,毕竟虞子祯是有很多人团团保护着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距离虞子祯还有好几米远的地方,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 “陛下!陛下!”张美人一边大喊,一边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尘土飞扬的官道旁边。 她仰着脸试图让虞子祯看清她的面容,“陛下,臣妾是大公主的生母张美人啊!” 按照大齐宫规,嫔以下的低位嫔妃是没资格自称皇子公主们“母妃”的,她们在大齐宫中,说白了其实就和普通人家的通房丫鬟似的,地位其实是更接近于仆的。 张美人不知道现在华国的规矩是怎样的,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出于谨慎,却是不敢自称“大公主母妃”的。 “您还记得大公主吗?”见虞子祯朝她投来视线,张美人忙急切地再次发言,“大公主现在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求您念在她哥哥、念在她与您之前的情分上,伸手拉她一把吧!” 虞子祯心下好笑,“你跑出来跟我说这些,大公主其实根本不知情吧?” 她是很忙没有错,但大公主萧元玖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除了和她一样忙到四脚朝天的萧元瑾,萧元玖可还有个活蹦乱跳的亲生父亲呢。 虽然对方不愿意以前朝皇室的身份接受虞子祯赐予的爵位,但萧元瑾却是已经把他安置到了虞子祯分给萧元瑾的昭王府里。 萧元瑾长居宫中,他的昭王府直接就被他交给了他父亲打理。 被宫变吓破胆的前二皇子、折腾了一圈儿但却很遗憾的什么也没折腾出来的萧韶恪,以及大齐末帝、萧元瑾那位还是小奶娃娃的三弟,这三人目前可全都住在萧元瑾的昭王府里。 小叔和弟弟都来了,以萧元瑾的周全性子,他当然不会忘记他还有个暂居皇觉寺的妹妹。 他不仅主动和自己父亲提了要把大公主也接到昭王府,甚至还提出可以另置宅子安顿那些同样滞留在皇觉寺的、他父亲的女人们。 然而他父亲又哪好意思用儿子的银钱养女人,再说,那些女人原本也不是他自己愿意要的。 现在只想安安心心过富家翁日子的前大齐皇帝萧韶远,这会儿别说是把那些女人接到自己身边了,他甚至连他那位幼弟萧韶恪,都很是想要扫地出门呢。 和萧韶远自己、大公主萧元玖、二皇子萧元珉,以及还啥都不懂的小奶娃末帝不同,在原书剧情中曾经很有一番作为的萧韶恪可不是个愿意安分守己、低调度日的。 他很不满意萧元瑾旗帜鲜明的站在虞子祯身边,更不满意他不遗余力的帮她招揽那些有才能也有底线和风骨的大齐旧臣,私底下,他曾不止一次跟萧韶远抱怨萧元瑾的自私。 萧韶恪认为,萧元瑾这是在拿祖宗留下的余荫为他自己争取更好的前程,是在损害包括萧韶恪在内的其他萧氏子弟的利益。 至于那些有才能也有底线和风骨的大齐旧臣,当初是怎么对大齐朝廷失望,最终被迫心灰意冷远离官场,或者干脆被排挤、陷害得差点儿丢了性命的事实,萧韶恪选择了直接忽略过去。 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些人既然曾经做过萧家臣子,那他们就终其一生都是萧家臣子,是他们萧氏子弟合该享受的祖宗余荫。 这等毁人三观的话他当然不敢在其他外姓人面前说,但在和他一样姓萧的人面前,他却是没什么不敢说的。 和他一样啥也没捞着的萧韶远、萧元珉,甚至还啥都不懂的小奶娃末帝,以及萧韶远的异母哥哥、曾经就藩西北的平凉王萧韶章,和萧韶远的堂叔父、曾经的大齐宗正府宗正老吴王,萧韶恪都没少巴巴的跑到他们面前,表达他对萧元瑾的不满。 萧韶远是自己放弃的虞子祯想要给予的爵位,萧元珉也是自己不愿意再掺和进权贵圈子的勾心斗角里,啥都不懂的小奶娃末帝更是对现在的日子不能更满意,他们三个这里,萧韶恪使多少劲儿都是白费力气。 但直接没了封地的平凉王萧韶章和曾经的大齐宗正府宗正老吴王,他们却并不愿意自家就此沉寂下去。 他们当然不敢说虞子祯,事实上,他们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虞子祯其实已经看在萧元瑾等人的面子上,对他们这些前朝宗室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了,不然就他们和他们各自家眷曾经做下的那些事,他们也不可能继续锦衣玉食到如今。 可人的心总是难以得到满足的,最开始没有被清算的庆幸消退之后,这些前朝宗室就又忍不住开始巴望更好的前程了。 可偏偏,他们又很清楚自己在虞子祯那里是绝对不会有机会的,于是,他们就纷纷把主意打到了萧元瑾身上。 曾经的平凉王萧韶章,他最开始的封号其实是魏王,之所以被降成郡王,是他为了在夺嫡之战中保全性命,故意做出失德之举自毁名声,所以才会被先帝赶出京城,赶去西北吃了这么多年沙子。 而曾经是大齐宗正府宗正的老吴王,他在面对太后大卢氏和卢氏一族时,那脊梁骨就从来都没有直起来过,自然,他也不会为当初的萧韶远和萧元瑾做任何事。 感谢书友20200816100149522的打赏,感谢小爱们的订阅、投票和收藏,么么哒~ ------------ 第289章 母女 可以说,除了同出一系的那点子微末血缘关系,没了封地的平凉王萧韶章和曾经的大齐宗正府宗正老吴王,这俩人和萧韶远、萧元瑾其实是没什么感情基础的。 然而仗着所谓的血脉亲情,这俩人却没少和萧韶恪一起,在萧韶远和萧元瑾身上动心思。 萧韶远对这三个那是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但对大公主萧元玖,萧韶远却还是有一份父女之情的。 在萧元瑾主动提出,要把大公主萧元玖从皇觉寺接出来的那时候,萧韶远就已经派人去了一趟皇觉寺。 然而萧元玖在得知萧韶远并不打算把他那些滞留在皇觉寺的女人也一并接回去,而是打算给她们一笔银子,让人妥善遣散她们之后,萧元玖就选择了继续留在皇觉寺。 她能理解被迫纳了那些女人的萧韶远,不想再看见那些会让他回忆起不愉快往事的女人,但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她生母张美人是肯定不会愿意拿了遣散银子回娘家的。 张家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小官之家,她回娘家,日子过得肯定不如留在萧元瑾的昭王府。 回了娘家,她是被大齐前前任皇帝嫌弃不要了的老女人,可留在昭王府,她却会变成萧韶远身边唯一的女人。 这还只是地位上的天差地别,物质层面上,昭王府的一应待遇肯定也是要比张家好上好几个档次的。 萧元玖心知,以张美人的性格,她肯定会借着萧韶远要接走她亲生女儿,也就是萧元玖的这个机会,不由分说直接赖上去的。 可萧元玖又怎么可能去给萧韶远和萧元瑾添那样的麻烦呢? 那是昭王府,是属于萧元瑾的,萧韶远身为萧元瑾的亲生父亲,他住进去合情合理。 二皇子和大齐末帝那个小奶娃,这俩好歹是大皇子同父异母的弟弟。 死皮赖脸非要住在那儿的萧韶恪,人家不仅是萧元瑾的小叔,而且还和萧元瑾有过很多年的同窗之谊。 他们住进去,她这个萧元瑾的妹妹住进去,都能勉强说得过去,可张美人,她凭什么在萧韶远已经决意遣散她们这些妾室的情况下,也跟着萧元玖一起住进萧元瑾的昭王府里? 萧元玖不想给萧韶远添堵,也不想给萧元瑾添麻烦,再加上她身份特殊,又有个张美人这样的糊涂生母,好的婚事和夫婿什么的,萧元玖早就不指望了,所以她干脆就选择了继续住在皇觉寺里。 然而她一心想要陪伴、看住的张美人,却显然并不稀罕萧元玖的这番良苦用心。 张美人不想要什么清心寡欲的安稳生活,她只想借着大公主过上比之前更好的日子。 听到虞子祯问她,大公主是不是根本不知情,张美人下意识就想撒谎,但在对上虞子祯似笑非笑的视线之后,张美人却控制不住的打了个抖。 这份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冷不丁回想起来,这位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糊涂人物,人家可是以女子之身创立了大华的妥妥传奇人物。 “是、是的。”小人物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再次发挥作用,张美人低眉顺眼的说了实话。 虞子祯唔了一声,“既如此,张美人又何来的大公主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一说?就如你所说,大公主有哥哥,还曾在幼年时托庇于朕,是朕的熟人,既如此,她又是怎么混到让自己日子过得十分清苦的呢?” 她着重点出了“十分清苦”这四个字,一点儿没有害怕周围诸人因此对她、对萧元瑾生出别样看法的意思。 事实上,虞子祯也确实是半点儿心虚都不带有的,她心里没鬼,当然就不会介意把所有事情全都摊到明面上说。 张美人被她问的一时无言以对,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总算想出了个合理说辞,“是、是大公主她怕给您和皇夫添麻烦,所以才有什么事儿都自己忍着,不敢找到您和皇夫面前。” 虞子祯轻笑一声,“据朕所知,昭王在还没有和朕成婚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请过大公主了。是大公主自己不愿意去昭王府,她想留在皇觉寺陪你。” 张美人如遭雷击,“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得到张美人跑了的消息,第一时间撒出人手,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行踪,立刻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的大公主气得脸色铁青,“我确实拒绝了昭王府派去接我的人,也确实是因为我想留在皇觉寺,就近照料您。” 事已至此,大公主也顾不上自己和张美人的脸面问题了,什么家丑不外扬,她可顾不上了,她只知道,她绝不能让虞子祯和萧元瑾因为她名声受损。 她眼睛轻轻一眨,两行泪珠顿时沿着她脸颊滚落下来。 “您不愿意拿了遣散银子回娘家,我又不放心把您一个人留在皇觉寺,可不是就只能留在那里照顾您了吗?” “虽然我这样很对不起父亲,但父亲终归还有哥哥他们,而您膝下却只有我一个。我不忍心您形单影只,一人常伴青灯古佛,所以才忍痛放弃了与父亲团聚。” “父亲和哥哥体谅我,不仅没有因为我的一片私心为难我,反而还一直对我多有关照,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又哪会不如意到需要您偷跑出来,不惜冲撞陛下也要为我鸣不平的地步?” “您现在跑到陛下面前说这些,是在指责我不该为了孝顺您,就对自己的父亲不管不顾吗?” 张美人下意识摇头,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大公主可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为她着想那不是大公主应该做的吗?反而她要是对自己不管不顾,那她才是真的应该天打雷劈! 她急切地开口否认,“当然不是!我是、我是不想你继续住在皇觉寺。” 死丫头住不住皇觉寺她不关心,但死丫头住在皇觉寺,她就没办法打着照顾女儿的旗号住进昭王府,这是张美人无法忍受的。 她想去昭王府,她想过好日子! ------------ 第290章 大戏 大公主佯装不懂,她满脸惊喜,“这么说,您是愿意回去张家,承欢外祖父和外祖母膝下,跟他们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张美人一秒黑脸。这死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筋! 内心对荣华富贵的强烈渴望驱使着张美人,让她平白生出了不少胆量来。 她先是厚着脸皮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然后硬装出满脸慈爱对大公主道:“可我舍不得你,我、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大公主垂下眼睑,心里的失望就别提多浓厚了。 但表面上,她却并没有立刻把这种失望表现出来,而是用力点头对张美人道:“您要带我回张家吗?我愿意的!” 张美人:!!! 这也就是身边没桌子,还有这么多的外人围观,不然张美人高低得把桌子给掀了,以表达她对大公主的强烈不满。 张美人恨不能捶胸顿足,指着大公主狠狠地骂醒她。 她就不明白了,大公主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放着好好的日子她不过,放着炙手可热的兄长她不去巴结攀附,她居然和中邪似的,非要离着萧元瑾和她自个儿的亲生父亲远远的。 张美人压根儿就没想过,大公主不愿意亲近萧元瑾和萧韶远,完全是因为大公主不想张美人借着自己去给那两个人添麻烦。 在她的观念里,大公主攀附萧韶远和萧元瑾那是天经地义的,就像她攀附大公主也是天经地义的。 母女俩在观念层面存在巨大分歧,谁也没办法用自己的想法去说服另外一个人,于是就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冲突中陷入僵局。 深吸一口气,张美人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免别人因为她不合适的言行举止站在大公主那边,给予她毫不吝啬的指责和鄙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张家是个什么家境你不知道吗?我和你一起去张家,张家的日子怕是都得过不下去。你忍心你外祖父母和舅舅一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吗?” 张家当然不会穷到多两张嘴就会导致其他人吃不起饭的地步,张美人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是想为自己不回张家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双目含泪,“而且我也不忍心你去过那样的日子啊!你本是金枝玉叶,你明明还有处境极好的父亲和哥哥,你” 大公主蹙眉打断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打算让张家养着您和我了?您也说了,我本是金枝玉叶,我还有父亲和哥哥。他们谁也没有亏待过我,我手头的资产虽然不多,但也已经足够我们丰衣足食的过完后半辈子了。” 张美人恨得直咬牙,她一边在心里扎大公主的小人儿,一边含着眼泪对大公主道:“可你明明能过更好的日子!我又何尝忍心让你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贴补我呢?” 大公主本来没想当众让自己生母过于丢脸的,奈何张美人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落,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深吸一口气,“就算您不忍心我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家用,我和您也不至于衣食无着。毕竟我父亲可是一视同仁的,给了他所有女人每人一笔遣散银子。” 众人一听,看张美人的眼神顿时就都变得微妙起来。 虞子祯没有对萧韶远等人的身份遮遮掩掩,所以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住在昭王府的那几位,其实就是前朝大齐曾经的嫡支皇室。 如今听了大公主和张美人的这番对话,众人几乎立刻就把事实真相串联起来了。 曾经因为卢氏一族掌控后宫而被迫临幸某些女人的萧韶远,不想再让那些象征着他屈辱过去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就给了她们每人一笔遣散银子,让她们各回各家,为自己另寻去路。 然而张美人虽然拿了银子,但却仗着自己是大公主的生母,并不愿意就此返回张家,而是打着想和女儿生活在一起的旗号,试图借着大公主的东风,接着再往萧韶远身边凑。 偏偏大公主宁愿一直住在寺庙,也不愿意带着张美人这个唯利是图的生母,去昭王府给萧韶远这个其实对她很是慈爱的父亲添堵。 她把张美人按在了皇觉寺,结果张美人却自己偷跑出来,拦住了华国的开国皇帝,同时也是大公主长兄萧元瑾的妻子。 啧啧,这可真是。 众人面上保持着严肃神情,心里却对这出大戏满意极了。 皇帝也无法免俗,也会被莫名其妙卷入这种鸡零狗碎、家长里短的无谓纠葛,这个认知让众大臣、侍卫,都对虞子祯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的微妙同情。 虞子祯却是完全get不到他们同情自己的点,在她看来,因为大公主的明事理,张美人能够给她制造的麻烦其实已经约等于无了。 果不其然,借口全部失效的张美人这会儿也已经维持不住她的假面具了。 她脸一板,直接收起了刚刚那副令人极度不适的慈母样子,“那是我的养老银子!你个小畜生,你竟然惦记自己亲娘的养老银子!你.” 大公主不发一言,就那么静静听着这一长串夹杂了很多恶毒诅咒和不堪入耳辱骂的指责与训斥。 她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的对待张美人这一不如意就会爆发的撒泼举动了。 然而她这会儿还是很尴尬的,因为这毕竟还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生母这么辱骂。 “闭嘴吧你!”一个突然飞过来的小茶壶,打断了张美人面目狰狞的强势输出。 与此同时,这件事中的另外一位主角,大公主的父亲萧韶远,正撩起袍子,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他虽然没能成功接回大公主,但却一直没有放松过对这个女儿的关照与保护,皇觉寺里外,都有萧韶远借萧元瑾的光,安插过去的仆从和侍卫。 张美人偷跑之后,大公主就是求助的这些人帮忙寻找。而这些人的实际东家又是昭王府,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去了。 ------------ 第291章 口误 萧韶远并不是很想理会贪得无厌的张美人的死活,但是他却看不得这个又蠢又坏的女人,因为她的贪心伤害他的两个孩子。 果不其然,这女人先是映射他宝贝儿子不管亲妹妹的死活,然后又因为幻想破灭,开始辱骂他唯一的女儿。 这给萧韶远给气的,眼看着马车已经行驶到他能够“出手”的距离,他立马抓起桌上的茶壶就丢了出去。 等到马车夫停稳马车,他更是立刻撩起衣摆跳了下去。 “我给你遣散银子你不走,你说你舍不得我女儿。我女儿说陪你去张家你不肯,你说张家养不起你们。我女儿说她能养你们,你说你不忍心她用自己的私房钱贴补你。我女儿说那你们也可以花那笔遣散银子,你又立马翻脸对她大肆辱骂。所以你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单纯地想要和孩子在一起,还是想要借着孩子的名头,得更多的金银、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待遇?” 张美人是个窝里横的,对黑着脸的萧韶远,她天然就很畏惧,再加上萧韶远又揭穿了她的真实目的,她更是不由自主心虚起来。 之前还对大公主极尽咒骂之能事的张美人,这会儿直接就缩着脖子跪倒在萧韶远脚边了。 她努力让自己哭得梨花带雨,以求能够既表达了她的伤心和委屈,又彰显了她的柔弱和美丽。 “陛下~~~” 这两个字一出口,张美人立马得到了来自萧韶远的凶狠瞪视。 与此同时,虞子祯的臣子、侍卫们,也都唰的一下转过头,用相当不善的目光盯向了跪在萧韶远脚边的张美人。 张美人被吓得直接打了个哭嗝,她这会儿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是嘴比脑子跑得快,一不小心就惹了祸。 她不敢怠慢,忙冲着虞子祯的方向不断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口误,真的只是口误。” 虞子祯当然知道她只是口误,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张美人只是口误,但这世上因为一时的嘴比脑子跑得快而丧命,甚至连累的家人亲朋一起丧命的人还少吗? 光大齐一朝,因言获罪或者死于文字狱的人就有两千之数。 张美人的这声“陛下”,虞子祯就算直接认定她是复辟之心不死,并因此直接赐死她都站得住脚。 甚至虞子祯要是再心狠一些,她还可以把这个罪名扩大到足以用它牵连张家全家、皇觉寺的那些出家人,以及那些伺候张美人、协助张美人偷溜出来的人。 这还是在虞子祯想保萧韶远一家,而不是趁势除去他们这些前朝皇室人员的前提下。 若她胸襟小一些,性子多疑些,她甚至还能顺手把萧韶远这个被张美人称呼“陛下”的当事人也给一并牵连进去。 在后宫生活多年的张美人对这一套那可是太熟悉了,她生怕虞子祯也和大卢氏、小卢氏似的,因为一句话就能要了她和她家里人的命。 “好了,先别磕了,这事儿怎么处理容后再说。”看在大公主那么省心的份上,虞子祯并没有借此发作张美人,她看向萧韶远,“您的私事朕不便插手,张美人的去留问题您看着处置便是。” 她都这么说了,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她是不会因为张美人的这句口误就治罪张美人了。 但张美人自己却还慌得很,她原本就不是个聪明人,此时又已经被自己的嘴比脑子跑得快吓破了胆,反应顿时就更迟钝了。 虞子祯走后,她硬是没敢再为她极度渴望的荣华富贵进行争取,萧韶远态度强硬的让人送她回张家,并勒令她不许再主动来找大公主,张美人全都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至于大公主,这一次萧韶远可不打算给她所谓的自主权了,他以父亲的身份,直接命令大公主跟他一起离开。 虽说如今的华国是女帝当政,但人们的固有思维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在民间,甚至在勋贵、朝臣们的府邸里,人们还是下意识地把父亲、男主人的角色,排在母亲和女主人的角色之前。 对于孩子的归属权,人们下意识地仍然认为,父亲和父族在这项权利上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 大公主在萧韶远纵容的情况下,可以对自己的去留做出自主抉择,但在萧韶远不愿意纵容她的情况下,按照世俗常理,人们却普遍的认为,她就是应该跟着她的父亲,而非母亲。 张美人的闹腾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压了下去,那些想要把她当成一个风向标的前朝皇室和出家人们,很遗憾的并没有从虞子祯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揣摩出任何对他们有用的讯息。 不过他们也不失望,因为虞子祯或许可以在张美人的事情上片叶不沾身,但她却绝对无法把镇北王府的那些人也甩给其他人。 包括镇北王妃和虞子承在内的,镇北王数量庞大的家眷、族人,虞子祯只能亲自去应对。 说起来,很多人其实早在虞子祯登基、大婚的时候,就已经在期待她与镇北王府一系的连轴大戏了,只可惜虞子祯在这件事上实在鸡贼的很。 却原来,她虽然早就接受了镇北王的投诚,但却一直到她大婚之后,她才放开对镇北王那些家眷、族人的行动管制。 托她的福,他们连出北境都难,就更别提是跑到京城来给虞子祯捣乱了。 虞子祯不仅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了登基、成婚这两件大事,而且还趁着她对镇北王那些家眷、族人进行物理隔绝的机会,抓出了不少试图利用他们给虞子祯添乱的人。 那些人想要暗搓搓在背地里搞事儿,却不料虞子祯居然提前做出了种种安排,这安排不仅让他们功亏一篑,而且还让他们不得不直面虞子祯的帝王威严。 和他们这些异想天开,想要私底下摆虞子祯一道的家伙相比,身为“苦主”的镇北王可就明智多了。 他不仅没有反对虞子祯暂时软禁他那些家眷、族人,而且还非常老实的,一点儿也没有在虞子祯登基、成婚的重要时刻出幺蛾子。 ------------ 第292章 矛盾 镇北王的知情识趣,收获了虞子祯的投桃报李,但同时却也收获了来自他家眷、族人的极大不满。 镇北王妃不满镇北王没有借着父亲这一身份的天然优势压制虞子祯,她觉得,她和镇北王完全有资格在虞子祯的婚事上占据主导权。 那死丫头要么接受他们安排的夫婿人选,要么就做好为了自己的婚事割肉放血,大规模让利于镇北王府的准备。 死丫头居然在拒绝提升镇北王的爵位时说什么,“在虞子承娶妻生子之后,给他的次子一个二等侯的爵位,但代价是,以后那孩子都只能留在京城”,用一个只能长居京城的二等侯的爵位换镇北王府的亲王爵位,呵,那死丫头可真是好大的脸。 镇北王妃其实心里很清楚,彼时是因为形势比人强,他们镇北王府才会在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的时候,还是捏着鼻子向虞子祯妥协了。 就好像商户们在面对高官、将领时都会主动送上好处一样,他们镇北王府那会儿,做的其实也同样是割让利益以求平安的事。 可理智上懂了,却并不代表情感上她就也能顺畅自然的麻溜儿接受这个事实了。 短暂地咽下这口气后,镇北王妃可是一直在绞尽脑汁的琢磨要从哪里扳回一城呢。 而虞子祯的婚事,显然就是她最好的反攻良机了。 她等啊,盼啊,心里不停地发狠与算计啊,结果还没等她像幻想中的那样,在这件事上与虞子祯激烈交锋,虞子祯居、然、就、已、经、成、婚、了! 镇北王妃那个气啊,气虞子祯的离经叛道还在其次,她更气的是镇北王居然就这么放过了眼前的大好机会。 和她一样对镇北王心存怨怼的可不少。 镇北王妃就只虞子承一个儿子,有虞子祯这位女帝在,虞子承只要活着,镇北王的位置将来就肯定是属于他的。 反过来说,如果虞子承被他们利欲熏心弄死了,那么以虞子祯的性格,虞子承的其他兄弟在他死后,得到的也大概率不是爵位,而是用来给虞子承陪葬的一副棺椁。 镇北王的妾室和庶子们可不觉得,虞子祯会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让他的庶子代替虞子承成为未来的镇北王。 也就是说,只要虞子祯还坐在那个位置上,虞子承就根本不必担心自己的未来生活,可镇北王的那些庶子庶女呢?他们有什么? 虞子祯拒绝把镇北王的爵位提升到亲王级别时,给予的补偿都是指明了要给虞子承次子,而不是镇北王次子的,这里和外,虞子祯可比镇北王分的清楚多了。 就冲她的这一决定,镇北王的庶子庶女们就没再指望过虞子祯能够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在登基之时也给他们分封一个爵位,让他们享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福。 既然明知道不可能白捡好处,那他们当然就更加不愿意放过与虞子祯进行利益交换的机会了。 可偏偏,他们的好父王,居然在婚事这种能够光明正大拿捏虞子祯的事情上,完全没有任何他身为人父该有的反应。 期盼中的荣华富贵再一次长出翅膀自己飞走,这让镇北王的妾室和庶子庶女们如何能不心痛? 至于镇北王的那些族人,在他们看来,虞子祯既然上位,那他们就是妥妥的皇室宗亲,按照以往那些王朝留下的惯例,虞子祯再怎么也该大肆封赏一批她自己的族中长辈。 好多与镇北王同辈,或者比镇北王大了一辈甚至两辈的虞氏族人,还在那做着一朝鸡犬升天的,美梦呢,尤其是那些与虞子祯血缘关****时也和镇北王府关系密切的人,他们的目标可是直指裂土封王的。 然而这美梦他们做了还不到三个月,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却就已经彻底让众人梦碎心也碎了。 咋回事儿呢?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虞子祯,压根儿就没有大封宗室或者启用宗室的意思而已。 这位华国新帝仗着自己的强悍实力和极高威望,直接把和她同出一脉的虞氏族人,全都抛到一边,彻底冷落了起来。 别说是封他们若干爵位了,她甚至连历来都由宗室担任的宗正一职,都暂且交给了她信得过的心腹重臣。 宗正的位置都能交给外人担任,虞氏族人还能指望她看在亲缘关系的面子上,给他们其他职位吗? 自知希望渺茫的虞氏族人在这个噩耗传到北境之后,对镇北王的不满顿时升到顶点。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他们在虞子祯那儿根本没有任何贡献的这一事实,原本还在矜持静等荣华富贵砸到自己头上的一群虞氏族人,纷纷写信谴责起了镇北王的不顾家族利益。 镇北王对自己妻妾儿女、族人姻亲的反应早有所料,他也不是真的就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妻妾儿女、族人姻亲考虑。 可问题是,他能在虞子祯面前为他们说项吗?他们对虞子祯的争霸之旅起到什么积极作用了吗? 他们可以选择性的忘记,他们支持的是他镇北王,是和虞子祯一起逐鹿天下的她的敌人,因为这种刻意遗忘对他们更有利。 可问题是,虞子祯她是傻子吗? 她连封赏她那些功臣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私心,都不带因为自己的喜恶有任何偏颇之处、注水之举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大封原本站在她对立面的那些虞氏族人? 镇北王可不敢去跟虞子祯说什么血脉亲情、人伦孝道、世俗常理,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他说,虞子祯就敢反过来啪啪打所有虞氏族人的脸。 作为一个曾在原书剧情中坐上皇帝宝座的枭雄人物,镇北王可太清楚这世间的底层规则了。 什么血缘,什么人情,什么法理,什么伦常,这些统统都不是真正能够决定一个人性命前程的东西。 真正能够决定一个人性命前程的,一直都是这世上最硬的“道理”,也即是那个人自身所掌握的武力值。(本章完) ------------ 第293章 分寸 虞子祯坐拥千军万马,掌握着这世间的最高武力值,所以她可以制定规则、改变规则(比如她将土地尽可能地收归国有),还可以通过一纸政令直接移风易俗(比如她鼓励寡妇再嫁,提倡女子十八周岁之后成婚),甚至也可以超脱于常人必须遵守的法理与伦常之外(比如她不仅不必听从父母之命,甚至还可以在朝堂之上稳稳压着镇北王,让他在自己面前只能执臣子礼,而不是摆父亲的谱儿)。 与她处境截然相反的例子,则是萧韶远和他的那位小儿子,这两位虽然也曾顶着皇帝的名儿,可他们大权旁落,自身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所以他们什么都要听别人的。 再往下说,那些有爵位可供继承、有恩荫名额可供争取的勋贵朝臣之家,在家里地位最高的,不也是那些大权在握,能够决定继承权和恩荫名额归属的当家人嘛。 还有那些家大业大、族人众多的世家大族,能在族中拥有最大话语权的,永远都是那些自身能够立得起来的人。 反过来,如果那些家主、族长之流自己本身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花架子,那他们别说是管控家眷、族人了,想要确保自己位置坐的稳当于他们来说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镇北王审时度势,认为眼下虞子祯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他实在不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招惹她,给她机会和理由收拾他、收拾镇北王府和虞氏族人。 同时他也很确信,他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和威望,压服因为期待落空而心生怨怼的他的妻妾子女和族人姻亲。 事态发展也确实如镇北王所料,他那些妻妾子女、族人姻亲虽然都对他很有怨言,但却只有极少数人有那个胆子当着镇北王的面进行抱怨。 剩下的绝大多数人,他们根本不敢在镇北王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 可不敢跟镇北王呛声,却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想方设法去为自己和家人争取更多利益。 这不,即使是被镇北王再三告诫过的镇北王妃,在入京之后也依然还是不顾虞子承的劝阻,主动找上了之前被她明晃晃嫌弃,现在被她暗搓搓厌憎的虞子祯。 她也是个聪明人,虽然偏心儿子,亏待女儿,但该有脑子的时候她可是一次也没糊涂过。 这次也是一样,在面对已经能够左右他们一家生死、前途的虞子祯时,镇北王妃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抓住把柄攻讦的地方。 她先是按品大妆,打扮得体入宫,然后又在见到虞子祯时,很是恭敬的主动屈膝,作势要给虞子祯行跪礼。 虞子祯是帝王,国礼高于家礼,她就算真受了镇北王妃的这一礼,别人也顶多就是私下说嘴几句,可虞子祯却依然不愿意镇北王妃在并非必须如此的时候对自己行三跪九叩大礼。 毕竟,虽然她确实没有从镇北王府得到过父爱母爱,但她现在用的这具身体,终归还是出自镇北王夫妻。 既然镇北王妃一点儿也没有跟摆生母架子的意思,那么虞子祯也不介意在这种事上给她一些该有的体面和礼遇。 是以,在镇北王妃作势要跪的那个瞬间,虞子祯就已经直接抬手说了一句,“免礼,赐座。” 宫人闻言立刻搬来锦凳,镇北王妃谢过虞子祯后,也果然欠着身子坐了下去。 她这般恭谨顺从,虞子祯反而不好再跟她针锋相对。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当然,聊的并不是镇北王府的家事,虞子祯只是以皇帝的身份,关心了一下自己臣子的家眷。 镇北王妃也很识趣儿,她并没有拿自己和虞子祯的母女关系说事儿,虞子祯问什么,她都把自己当成是虞子祯臣子的发妻,小心谨慎的措辞回应。 一直到虞子祯走完过场,准备打发镇北王妃出宫,镇北王妃这才试探着提起自己儿子的婚事。 镇北王妃的意思是,她希望虞子祯能够为虞子承赐婚,因为如此一来,她的宝贝儿子就能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热热闹闹迎娶一位高门闺女了。 可虞子祯又哪会做这种事?别说她知道虞子承已经有了北燕公主这个心上人,就算她不知道,她也不会仗着手中权柄,毫无顾忌的去操纵别人的婚姻和人生。 她明确的告诉镇北王妃,除非是某两个年轻人自己看对眼了,并且他们各自的家里人也都同意两家联姻,然后他们亲自来说服她赐婚,不然她绝不会给华国的任何一人赐婚。 为防有人因此打萧元瑾的主意,虞子祯还替萧元瑾也表了态。 按她的说法,她和她的皇夫又不是媒婆媒公,这种纯属个人私事的事情,他们可不想随便去掺和。 镇北王妃很想说:那你还是子承的亲姐姐呢,他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你给他赐一门好婚事怎么了? 然而想到虞子祯一直以来的那狗脾气,镇北王妃到底没敢在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的时候惹怒她。 她想着,只要她能修复和虞子祯之间的关系,让人看到她们母女之间已经没了之前的积怨和隔阂,那些现在因为他们家的微妙处境而拒绝与镇北王府联姻的人家,肯定就也会渐渐改变态度了。 不得不说,镇北王妃在揣摩人心和借势谋利的这两件事上,还是很有一点子天赋在身上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寄予厚望的她的好儿子虞子承,这会儿早就已经给自己选好未来的妻子人选了。 之前他因为镇北王府的尴尬处境,一直陪着镇北王到处奔忙,所以根本就没顾上那位让他心动,却也让他纠结的北燕公主。 可在虞子祯登基、大婚,然后又把他和镇北王一起放回北境之后,虞子承的心思却又控制不住的再次活泛起来了。 尤其是当他听说,镇北军之所以能够及时发现情况不对,并迅速调整布防,以确保关卡不被北燕攻破,其实是因为他的心上人在发现北燕探子之后,冒着两面不是人,被卷入重重危机的风险,暗里使人给他留在北境的心腹侍卫传了密信,他就更加无法舍弃他和北燕公主的这段感情了。(本章完) ------------ 第294章 来使 虞子祯可不管虞子承和北燕公主之间的情感拉锯,她这会儿也根本顾不上华国内部某些人那暗搓搓的小心思。 对出家人,她并没有一网打尽,不给人家留生路的意思,所以除了要求他们“法律面前别再例外”,其他事情虞子祯是不打算对出家人做的。 甚至就连他们占有的大规模土地,虞子祯也是打算等他们找不到足够的雇农帮忙耕种,她再自然而然地一点点回收。 华国律法有规定,放荒三年的土地就要收归国有,所以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急着和那些大地主正面硬刚。 人心向上,她相信,只要她给普通百姓提供安稳、富足、有尊严的生活,他们就不会再放着良籍不要,反而去做任打任骂,只能算是个活的物件儿的低等奴仆。 她还年轻,还很能活,她相信她能在有生之年改变华国现状。 这些不急的事情被她暂且放到一边,眼下她必须立马处理的一件事,是南疆、北燕、西疆的那些异族,在没能在边境讨到便宜之后,居然组团派了使者来华国京城。 他们打着庆贺虞子祯登基、大婚的名义出使,实际上却是为了刺探情报以及与华国联姻而来。 刺探情报就不必说了,这种事儿任谁去做都不可能是怀着什么善意的,至于联姻,这事儿对别的国家、别的帝王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儿,但对虞子祯来说,这事儿却是她绝对无法忍受的。 因为,这些边境小国,他们想要联姻的对象,恰恰就是华国的开国皇帝,也即是虞子祯本人。 虞子祯虽然并不认同如今这个社会环境下,人们要求女子从一而终,但却认为男子只要有本事,三妻四妾就很正常的奇葩观念,但她却也不会因为做了皇帝,就认为自己合该搞一个三夫四侍出来彰显她的皇帝威仪。 比起给自己搞一个注定了不会安稳的后宫,她还是更喜欢和势均力敌、彼此心悦的爱人,只两个人一起携手共度此生。 而且说句有些自恋的话,她对男人那也是很挑剔的,在她看来,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与她肌肤相亲的。 至于让她为了大局牺牲一下色相,虞子祯表示,她要是奋斗这么多年,最后还要沦落到出卖色相,那她还是干脆让华国立刻毁灭好了。 心里早有成算的虞子祯,在某次大朝会上,同时接见了来自边境三国的使者队伍。 这三支使者队伍里,除了固定人员——正使、副使、辅官和侍卫,还都各自多了一到三个他们本族的王子、公主之类。 王子们是目标明确来华国联姻的,公主们的来意却有些模棱两可。 根据耳报神小奶音系统提供的消息,这些公主的首要目的,是要看看她会不会男女通吃,如果会,那她们会是属于她的。 三观炸裂的虞子祯:. 她当即表示,自己并不会因为位高权重了就改变取向。 小奶音系统并不意外,它虽然没有人类的情感系统,但却看得出来虞子祯并不是真的因为萧元瑾特别能干,是个最合格的超级苦力才和他成婚。 他的外貌、性格、三观、才华,以及他一心为虞子祯着想的那份赤诚之心,合起来组成了他这个让虞子祯怦然心动,甚至不惜分出时间热烈追求的如玉君子。 虞子祯的某些行为,让小奶音系统很容易就分析出,她其实是相当爱重萧元瑾的。 根据这份爱重,它不难推理出虞子祯不会另选其他男人或者女人。 于是在虞子祯迫不及待表了个态之后,小奶音系统就又和她说起了那些公主的另外用途。 它告诉虞子祯,如果虞子祯对那些公主无意,那么她们就会在当朝重臣或者他们的直系后辈里为自己选一位驸马出来。 这些驸马无论是跟她们回去,还是带着她们一起住在华国,她们和她们的国家就都可以借着由驸马们延伸出来的姻亲纽带,光明正大的让自家的探子行走在华国的国土上了。 甚至如果她们的那些兄弟能够在虞子祯那里夺得宠爱,她们还可以和对方形成内外联合之势,让华国对他们和他们的国家来说再无秘密。 如此,他们想要颠覆华国必然会变得十分容易。 实力不强但野心不弱的一群人,压根儿不知道虞子祯还有小奶音系统这么个超级外挂。 自然,他们就也不会知道,他们自从来了京城,每一次关起门来密谋这些事,小奶音系统都会尽职尽责的帮虞子祯记录、汇总、分析情报。 托小奶音系统的福,虞子祯在他们还没有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已经对他们的来意全都了如指掌了。 甚至她还因为这些家伙的交谈内容,获悉了一些他们安插在华国境内的隐秘暗线的真实身份,为她之后抽丝剥茧,把他们早期安插进来的所有暗探,全都找出来进行监视或者抓捕奠定了良好基础。 虞子祯因此心情不错,在接见三国使者时,她一直都是微微带笑,耐心听着他们陈述来意的。 三国使者倒是很守规矩,他们先是恭恭敬敬给虞子祯行了礼,一板一眼的代表自己国家对她进行恭贺,然后才把自家的王子、公主拉出来重点介绍,并委婉表示,他们家的王子、公主都很是钦佩、仰慕虞子祯这位女中豪杰,很想能够近距离跟她学习一二。 虞子祯没有任何不耐烦,她先是托使者向三国国君转达她的谢意,然后又很是老气横秋的,不怎么走心的夸了三国的王子、公主几句。 什么“这位小王子身高体壮,一看就是个不挑食、好养活的”,什么“这位公主肤色健康、血气充盈,身子骨儿一定非常结实”,什么“这位公主身姿窈窕、样貌秀美,父母一定也都生的十分不错”. 夸完了,虞子祯用一种很遗憾的口吻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这些人近距离接触她,“虽然你们都是好孩子,朕也很高兴你们能够钦佩朕,但朕毕竟是华国皇帝,每天都要处理华国的重要政务,实在不方便你们近距离跟随。”(本章完) ------------ 第295章 强硬 虞子祯这话,就差明着告诉三国使者和他们的王子、公主,我不放心你们、不相信你们、不会给你们打入内部的机会了。 三国使者都是第一次接触虞子祯这种风格的上位者,委婉提出的要求被她用如此直白的语言撅回来,三国使者都有点儿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倒是一来就盯上了萧元瑾的那位西疆公主,因为目标从刚刚开始就已经彻底转变成了萧元瑾,所以第一时间从虞子祯的这句话里找到了属于她的“机会”。 她朝着虞子祯微微弯腰,“陛下若实在抽不开身,不如就让我等跟着昭王殿下一段时日吧。” 虞子祯心说,姑奶奶除非缺心眼儿,不然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夫婿送到你这眼睛发绿的恶狼嘴边? 她果断摇头拒绝,“昭王也要陪我处理政务,公主若是对我华国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朕可以另外安排人手全程作陪。” 西疆使者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家公主看向萧元瑾的炙热眼神,但他们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公主不仅色迷心窍,一来就看上了人家皇帝的夫婿,而且还真敢为她自己创造接近萧元瑾的机会. 他们彼此交换视线,心里那个可以肆无忌惮表达真实情绪的自己,这会儿无一例外地全部都在发飙狂骂他们这位脑子进水的公主殿下。 可现实中,他们却是还要认命地为自家公主收尾打圆场。 西疆正使在自家的奇葩公主再次开口之前,果断抢过话头对虞子祯道:“那就多谢陛下厚爱了。” 虞子祯满意点头。很好,她不用面对觊觎她男人的草包公主了。 虽然那些有意塞男人甚至塞女人给她的家伙,不会因为今天的首战失利就放弃他们的本来目的,但今天她与三国使者的初次会面,从结果上来说虞子祯却还是相当满意的。 她又和三国使者客套几句,然后就让人带他们回驿馆去了。 至于她自己,她这边可还是大朝会期间呢,外来户走了,她也该就这件事和自己的臣子们透个底了。 “我泱泱华夏,存世一日,一日便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不如臣子们有文化的虞子祯,直接抄袭了她前世时的某些说辞,“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他们因此要与我华国开战,那么所有来自边境的威胁,都将由我这个皇帝带头解决。” 蒋云杉蹙眉,“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能不打仗最好还是别打。” 他倒不是想要虞子祯采取和亲、赔款、纳贡、割地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也不惧真与那些番邦小国打起来,但他作为户部尚书,该提醒的地方他还是得事先提醒。 “那就从朕的私库拿钱。”虞子祯早就盘算过国库的存银数目,自然不会去打那连老鼠都没几只的国库的主意。 她环视在场诸人,“我的原则就两个,一,不能给百姓增加负担,二,不能为了所谓大局,由着别人把我们华国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那三个番邦小国一起来华国出使,明摆着就是想要彼此同气连枝,给虞子祯和她麾下诸人施加压力。 虞子祯不信他们真能毫无保留的彼此合作,但却不得不防他们为了眼前的利益暂且彼此联合。 万一他们秘密达成协议,一起对华国发动战争,那华国可就得三线同时开战了。 为了不让他们把华国当成好捏的软柿子,虞子祯已经做好强硬以对的心理准备。 只有让这些人意识到,华国不是一块味道甘美的蛋糕,而是一块虽美却硬的金刚石,任谁来咬都得被华国崩掉一嘴的牙,这些人才不会得出,“攻打华国能够得到的利益,必然远远大于可能需要付出的人命”,这样一个对华国来说相当危险的结论。 当然,要想让这些人心生畏惧,光是虞子祯和她的心腹下属们表现得底气十足还不够,她还得真正让那些人看到她和她的心腹下属们到底为何底气十足。 虞子祯虽然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做皇帝,但震慑邻邦的手段什么的,有前世的人生经验在,她就算只是依葫芦画瓢却也能照搬不少。 按照她的吩咐,以兵部和工部官员为主的朝臣们,以及负责帮她管理私库的玉衡,在散朝之后立马分头忙碌起来。 兵部和工部的官员是为“军演”在忙碌,玉衡则是在为战事的正式打响做准备。 虽然虞子祯私心里其实也不想立马和那三个番邦小国开战,但她总不能在别人厉兵秣马、跃跃欲试的情况下,还不提前做些该做的准备。 若是那三个番邦小国能被华国的军演震慑住当然好,可万一他们野心太盛,宁可拿大量的人命来填补缺口,也要联合起来对华国发难,那虞子祯就必须做好用最小代价把他们打退、打怕的心理准备、物质准备和人员筹备。 出于这样的考量,虞子祯不仅让玉衡清点了她过于有钱的私人小金库,而且还要求小奶音系统帮她列个单子,以便她在战事开始之前,用积分兑换一些能够帮助边军守城的,系统商城出品的厉害技能或物品。 “我已经跟鸿胪寺的人打了招呼,他们之后会多带三国使臣往茶楼酒肆走走。” 既是虞子祯的贤内助,同时也是内阁辅臣之一的萧元瑾,一边帮着虞子祯批阅公文,一边温声跟虞子祯说了这么一句。 虞子祯走过去,双手环抱住萧元瑾,整个人都跟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背上,“你是想让他们多去听听我的传奇事迹?” 她走的一直都是君权神授的神学路线,仗着有系统傍身,这些年虞子祯可没少给她自己制造“神迹”。 再加上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包括萧元瑾自己在内,大家大抵都很迷信,所以萧元瑾相信,只要那三个番邦小国的使者和君主、重臣相信了虞子祯确实是得天眷顾之人,那他们就必然不敢“逆天而为”。(本章完) ------------ 第296章 有疾 事态发展也确实如虞子祯和她一众下属所愿,在看过华国举办的,名为演习,实为震慑的几场军演之后,三个番邦小国的使臣队伍顿时就都老实安分下来了。 他们不仅默契地搁置了之前商议过的,联手攻打华国的宏伟计划,而且还对和亲之事愈发热衷。 那位看上了萧元瑾的脑残公主当然已经被排除在了和亲人选之外,但其他的王子、公主,却无一例外地全部都被自家正使拎出来,当成了他们用和亲的手段确保本国安稳的重要棋子。 虞子祯虽然一口回绝了让那些王子入自己后宫,但她却并不反对这三国的王子、公主与自己国家的勋贵、朝臣联姻。 她对三个番邦小国的使者道:“要和亲没问题,但规矩得由朕来制定。” 使者们洗耳恭听。 虞子祯娓娓道来: “第一,我们华国的子民不会外嫁,贵国无论是用公主还是用王子联姻,他们婚后都必须和自己的夫婿或者妻子一起生活在华国都城。” “当然,为表对贵国公主、王子的重视,朕会在他们与合适的人选定亲之后,为他们分别赐下府邸。” “第二,无论是官家子弟还是平民、奴仆,只要是身处我华国境内,他们对自己的婚事就都有绝对的自主权。” “也就是说,贵国的公主、王子若是看上了谁,他们得用威逼之外的其他方式,说服对方亲自来与朕提。” “若对方无意成为与贵国和亲的人选之一,那么朕绝不会在对方的婚姻之事上横加干预,以所谓大义为难自己的子民。” 三国使者和他们各自的王子、公主闻言,脸色不由集体变黑。 虞子祯见状话风一转,“当然,以贵国公主、王子的品貌德行,朕也相信,朕的华国必有慧眼识珠之人。” 只要能得实惠,虞子祯不介意把好听话多说几句。 她含笑看向华国的鸿胪寺卿,“让远道而来的各国王子、公主自行寻人,对他们来说难免既繁琐又没效率。为了能够尽早促成联姻之事,爱卿不妨对外公布筛选条件,让有意者自己报名,然后由爱卿带人进行初步筛选,最后再由王子和公主们在鸿胪寺筛选出来的候选人中任择其一。” 北燕副使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华国陛下竟是不准备让各位王子、公主与皇室联姻么?” 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怕自曝家丑,“不瞒各位使者,朕与朕的母族关系一般,迄今为止并没有封赏过任何一个虞氏族人。” “而且刚刚朕也说过了,朕的子民,对他们自己的婚事有绝对的自主权。虞氏族人也是朕的子民,朕虽然不会给予他们额外的好处,但也不会仗着朕是皇帝,就剥夺他们应该享有的基本权利。” 三国使者面面相觑。实不相瞒,他们都觉得,华国的这位开国皇帝,脑子怕不是有大病。 别人当皇帝,追求的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人生巅峰,这位当皇帝,却口口声声要保障治下子民的基本权利。这不是有大病是什么? 他们就没见过似她这种,生怕自己权力大的皇帝。 虞子祯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虽然她就算强硬赐婚,那些被赐婚的人家和少年男女,在小奶音系统的全方位监视下也翻不起浪,可她将心比心,终归还是不愿意仗着手中权柄去为难人,去强迫别人体会何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至于已经被她和朝臣们联手吓破胆子的三国使者和他们的王子、公主,虞子祯的真实想法是,最好他们都不愿意接受她的苛刻条件,这样她还省了以后花心思再去监视他们了。 反正这些家伙现在都已经被她们搞出来的军演吓破了胆,在她面前根本就不敢摆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强硬态度。 虞子祯的有恃无恐,三国使者和他们的王子、公主全都感受到了。 他们当然是非常憋屈也非常不忿的,但想到华国的军事实力,三国使者和他们的王子、公主却又只能憋憋屈屈的努力咽下这口气。 为了到底还要不要和亲的这回事儿,三国使者和他们的王子、公主不断权衡并私下进行了数次讨论。 最终,在国内比较受自己父王宠爱重视的北燕王子、公主,全都选择了返回本国,而南疆和西疆剩下的那三位,则是两位选择了返回本国,一位选择了留在华国。 选择留下的是南疆的那位王子,虽然他明面上的说辞是,他留下是为了帮助南疆进一步打探华国国情,但实际上,他只是单纯想要摆脱他在南疆的尴尬处境。 南疆的男子,地位本就普遍低于女子,再加上这位南疆王子,他的母妃和外家还已经在不久之前南疆的那场动乱中一起获罪。 虽然他因为身负南疆王一半血脉,免于和母妃、外家一起赴死,但在最亲近、最得用的外祖一家死了九成以上,逃了半成有余的情况下,这位南疆王子在南疆的生活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他的角度而言,他与其回去南疆,继续过之前那样的幽禁日子,还不如就这么留在华国,当一枚为了南疆“远嫁和亲”的,在他父王和南疆的其他首脑人物看来,勉强还算有点价值的小小棋子。 别的不说,起码他在华国是可以自由出门,随便与人交谈,以及娶妻生子,继续锦衣玉食过日子的。 光是这几样,就已经足够他坚定自己留在华国的心了。 至于那位看上了萧元瑾的西疆公主,她倒是很想留在华国,为自己的“爱情”寻找修成正果的机会,奈何无论是西疆的使者团,还是她那位王子兄弟,大家都根本没有给她做出选择的机会。 在她聒噪烦人的抗争和哀求声中,西疆的使者团和她的那位王子兄弟,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把她押上马车带走了。 原本的好多个变成了现在的只一个,虞子祯对这个情况还是很满意的。 她立马让人挑了一座地段不错的府邸给那位留下的南疆王子,然后又吩咐了鸿胪寺,立马根据这位王子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细心给他筛选和亲对象。(本章完) ------------ 第297章 收复 那位南疆王子没想到虞子祯居然动作这般利落,一直到搬进属于他的那座府邸,那位已经做好了继续不受待见准备的南疆王子都还是一脸的回不过神。 南疆的使者团和他那位已经决定返回南疆的公主妹妹,心情其实比受到礼遇的南疆王子还复杂。 他们怀着这种复杂心情,每天一睁眼都会听到有关那位南疆王子亲事的最新消息。 据来给他们传信的驿馆小吏说,虽然那些真正的实权人物和高门勋贵,不会让自家的嫡女嫡孙女去参与什么南疆王子的选妃盛会,但他们各家的庶女庶孙女却还是来了几个的。 还有那些家中没有得力之人支撑门庭的人家,官阶相对较低的人家,也都纷纷把自家能够拿出手的女儿、孙女送到了南疆王子的选妃现场。 这些姑娘不仅个顶个的样貌出众,性格方面那也是各有特色,稳重的、温柔的、活泼的、娇憨的端看南疆王子喜欢哪一款了。 再加上做事仔细的鸿胪寺卿还让人送了一本有关这些姑娘家世背景的小册子给南疆王子,南疆王子这选妃之事开展的那可真是顺遂极了。 从初选,到复选,到敲定人选,再到按照华国习俗敲定婚事,走完流程,一共也才花了不到两个月时间。 这期间,鸿胪寺和皇宫那边都没少出力,南疆王子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了久违的尊敬、重视与关怀。 说直白点儿就是,他终于又活的像个人了! 这让他原本的忐忑不安消散大半,在送走再也找不出逗留理由的南疆使者团以及他那位公主妹妹之后,这位南疆王子就安安分分和新婚妻子过起了蜜里调油的小日子。 至于南疆使者临走前叮嘱他的那什么刺探情报啊,安插暗线啊,南疆王子直接就给抛到脑后去了。 反正他这辈子大概率是回不去南疆了,那他又何必为了南疆破坏自己眼下所在国度的安稳日常? 他老老实实在华国京城拿郡王薪俸,享荣华富贵,然后再和妻子一起生几个孩子延续血脉,这样的生活它难道不香吗? 退一步说,就算事有万一,某天他还是能够回去,那在他回去之后,他的好父亲南疆王,难道还能因为他帮忙安插了暗线、打听了情报,就把南疆王的位子交给他继承吗? 如果不能,那他还不如就在华国京城当个富贵闲人呢。 起码在大齐,他不用担心因为父王的态度被自己的那些兄弟猜忌、陷害,也不用担心未来他的某个兄弟上位,他要因为外祖一家的事情被秋后算账。 早就已经权衡好利弊得失的南疆王子表示,他虽然身份上还是南疆王子,但实际上他的心却早就已经完全属于华国这个地方了。 他这么拎得清,虞子祯欣慰之余,却也没有放松对他的实时监控。 毕竟人心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鬼知道他会不会某一天又突然怀念起南疆,然后改变主意,开始为南疆做贡献了呢? 不过由于这种监视是由小奶音系统全权负责的,所以明面上,三个番邦小国提出的和亲之事,到此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不必牺牲国内少数人的婚姻寻求暂时的平稳,也不必打开私库,筹措粮草御驾亲征,虞子祯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再加上三国使者带着试探与挑衅的态度来访,然后又灰溜溜异常乖顺的离开,这前后反差极大的表现传到蜀地、辽东、百越之后,三地的当权者居然都在某些事情上,对虞子祯派去的使者做出了极大让步,这就更让虞子祯和她的心腹重臣们倍感惊喜了。 在虞子祯派去的使者们锲而不舍的努力下,蜀地、辽东、百越三地的掌权者们,在虞子祯悄摸儿生下皇长子后,总算全面推行起了会伤害到三地权贵阶层利益的华国律法。 之前被他们强烈反对的土地国有政策、取消死契政策等等,随着华国的日益强势,也都渐渐被他们捏着鼻子忍下来了。 当然,虞子祯也没有让他们白白做出牺牲。 让利最大的三地首脑,虞子祯全都大方地给了他们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 虽然按照华国律法,这三位郡王都是没有封地的,但一个能够让后世子孙持续受益的爵位,对他们来说也已经很珍贵了。 同样利益受损的,三地首脑的心腹下属们,虞子祯也都分别给了他们恩荫名额。 除此之外,虞子祯还给了他们自由选择是否到京城定居的权利,以及他们各家子弟到国子监求学的额外名额。 当然,与之相对的,这些人也得无条件接受华国统治、遵守华国律法。 很多人无法理解虞子祯对三地首脑以及他们那些心腹下属的礼遇和优待,在他们看来,虞子祯其实完全有能力武力征服三地,踏平然后进行统治。 而不是像现在似的,给了人家大把的实惠,她自己却是只提了“蜀地、辽东、百越的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华国统治、遵守华国律法”这么无关痛痒的一个条件。 虞子祯又不好跟他们说,她最难做的任务是让这个世界少死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愿意在无关大局的地方牺牲一些小利。 虞子祯自己是觉得,她提的这个条件,那些享受惯了特权的人是很难百分百做到的。 她估摸着,三地首脑以及他们那些心腹下属,十有八.九是和那些认为她过于礼遇和优待他们的人一样,根本就没把她的这个条件当一回事儿,所以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了。 可问题是,她虞子祯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会由着别人糊弄的软柿子。 她能让别人把她提出的要求当成耳旁风,或者虽然听进去了,但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却大着胆子阳奉阴违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了。 三地首脑以及他们那些心腹下属既然拿了她的好处,那么之后他们就也必然要为这份好处付出代价。(本章完) ------------ 第298章 放人 为了确保自己提的条件能够落到实处,而不是被三地的官员、豪族阳奉阴违,虞子祯在使者们与三地掌权者谈好交换条件之后,就立马把三地纳入了自己的监控范围。 以各种名目陆续进入三地的情报人员,很快就在三地扎根安顿下来。 他们依然还是以明暗两条线,彼此互相补充却又互不交叉干扰的方式运作,最大限度确保了高坐庙堂之上的虞子祯不会被人刻意蒙蔽。 值得一提的是,在以虞子祯为首的华国朝廷与三地你来我往谈条件的近两年时间里,萧韶远也给曾经的二皇子、大公主分别定下了合适的婚事。 至于萧韶恪,萧韶远最终选择了用一个庄子、一个铺子、一座宅邸为代价,把他从昭王府打发出去。 原本萧韶恪是不可能这么好打发的,奈何他这两年一直和前齐的其他皇室成员一起上蹿下跳,虽然每次都没能取得什么成果、争取到什么利益,但却因为过于烦人,成功在小奶音系统那儿上了它专门用来记录不安定因素的黑名单。 虞子祯在被小奶音系统提醒之后,索性让人把他做过的事儿全都记录下来,然后再气势十足的一把将证据全都甩在他脸上,光明正大的朝他兴师问罪。 萧韶恪怎么也没想到,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虞子祯居然一点儿不差的全都查出来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虞子祯这是要跟他秋后算账,直接摘走他的狗头,却不料最后事态居然峰回路转。 原本满身杀气的虞子祯在宣布完他的罪状之后,居然话风一转,表示这次她可以看在萧韶远和萧元瑾为他求情的份上,免他死罪。 虽然虞子祯最后也说了,萧韶远和萧元瑾的面子,她只会给这一次,若是再有下次,就是天王老子为他求情,虞子祯也绝对会第一时间摘了他的脑袋,但对于死里逃生了一次的萧韶恪来说,这次能够不死,他就已经是走大运了。 毕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他坐在虞子祯的那个位置上,他可不会再放任像他这样曾经生出过危险想法的祸头子继续活着。 至于其他和他一起上蹿下跳的前齐皇室成员,虞子祯对他们的处置手段可就凌厉多了。 不管是带头的还是跟风的,虞子祯全都交给了玉衡亲自按律处置。 要知道,在这个古代背景下的书中世界,律法对“谋反”之类的罪名,处罚力度一向大过其他罪名。 那几家虽然都没能给虞子祯和华国朝廷造成什么危害,但按照现行的华国律法,他们却依然要面临被抄家流放的悲惨命运。 就这还是多亏了华国的开国皇帝虞子祯是个不喜杀戮和株连的,若是换成前齐以及更早一些的其他王朝,这些家伙妥妥得落个死全家、诛三族的惨烈下场。 若是换个心眼小点儿的帝王,在律法规定的基础上再来一句“从重处置”,那这些家伙的九族可就都得跟着遭大殃了。 萧韶恪自己当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所以当虞子祯说,可以看在萧元瑾和萧韶远为他求情的份上放他一次,他顿时就对这两人感激涕零起来。 萧韶远趁势提出给他一座府邸、一间商铺和一座田庄,让他能够在离开昭王府后衣食无忧的过日子,他没怎么犹豫就立刻答应了。 至于那些和他一起上蹿下跳的前齐皇室成员,他们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都远非萧韶恪能比的,自然危害程度就也远远大于萧韶恪。 这些人虞子祯就直接给他们上了抄家流放二倍套餐,不仅抄家所得大大充盈了华国国库,而且流放之后,失了钱财作为底气的这些人还会被当地驻军将士牢牢看管起来,从此彻底失了兴风作浪的机会。 处理完这群五代之内都不能参加科举、武举,也不能离开流放地的前齐皇室成员,虞子祯又把被她丢在山寨好长一段时间的蒋先生给拎了出来。 逃亡无望的蒋先生早就已经屈从于“恶势力”的胁迫,在他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乖乖听命干活儿。 还别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蒋先生不仅没有因为被困山寨而憔悴,反而还因为定(每)期(天)锻(干)炼(活)、吃(饮)的(食)不(清)错(淡),精神头儿愈发饱满起来。 虞子祯再见到他时,不仅他的胖肚腩已经不知不觉消下去了,甚至就连他稀疏的灰白头发,居然也有了明显的转密转黑趋势。 “啧啧,看来先生日子过得不错。”虞子祯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对蒋先生这番变化的意外与惊讶,“听说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试图逃跑了,莫不是先生已经适应了山居生活,并且还觉得这生活也很不错了?” 蒋先生眼角直抽,他恭恭敬敬跪下行礼,“陛下说笑了,草民只是自知无望逃脱,所以才死心不再折腾罢了。” 毕竟每次逃跑都会被抓,每次被抓都会受罚,蒋先生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折腾不起了。 虞子祯眉梢微挑,“既如此,先生就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 她没说的是,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她忙来忙去,忙的直接把蒋先生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才把蒋先生从山寨里拎出来。 蒋先生没想到虞子祯居然就这么把他给放了,虽然他和虞子祯确实没啥大过节,但他是镇北王的心腹幕僚,一直帮着镇北王压制虞子祯,甚至期间还曾图谋过虞子祯的情报系统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以虞子祯立国之后都还要再多关他一段时间的小心眼儿,蒋先生还以为她会再寻个别的法子,折磨一下他这个镇北王的心腹下属。 见他跪在那里没反应,虞子祯不由眉梢微挑,“怎么,先生这是不想走?” 蒋先生闻言,立刻用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动作一跃而起,“草民告退!” 他傻了才不想走! ------------ 第299章 召见 蒋先生没敢问虞子祯要怎么处置那些和他一起被抓的将士、仆从,他打算等见了镇北王,再私下询问一下他这位败给自己亲生女儿的倒霉东主。 这时候的蒋先生还不知道,其实镇北王早就已经忘记了他和那些被抓的将士、仆从。 这些年镇北王的处境不仅变化幅度大,而且还一直都在不断进行着变化。 从一开始他要忙着与虞子祯争天下,到后来他要应付虞氏族人和他自个儿家眷的各种不合理要求,再到现在,他又十分苦命的夹在嫡妻镇北王妃与嫡子虞子承之间,为了虞子承的婚事愁到差点儿秃头。 总之,中年男人终归会面临的社会压力和家庭压力,镇北王在四十岁前后的这些年,算是统统都尝了一个遍。 焦头烂额的他,又哪里还能想得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蒋先生等人? 这不,蒋先生自动找上门的时候,镇北王都还在为了镇北王妃和虞子承的拉锯战而烦躁、头疼。 仗着自己是镇北王的唯一嫡子,虞子承压根儿就不担心被庶出的弟弟们抢了世子之位,所以在婚事上,他非常有底气的,一直在与他老娘镇北王妃进行对抗。 他老娘镇北王妃自从来到京城,就一直在为他物色家世、样貌、人品、才能都很出众的大家闺秀,可那些能被镇北王妃看上的大家闺秀,虞子承却非常不巧的一个也没看上。 他有心上人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那些姑娘真的都和他自个儿的老娘、姑姑、姨母很像。 除了样貌方面确实有所区别,其他方面,虞子承感觉她们真的全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那些能入镇北王妃法眼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标标准准的大家千金。 虞子承虽然不像换了芯子的虞子祯那般,在世人眼里简直就是反骨成精,但他其实也很有一些离经叛道的因子在身上。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无论是在原书剧情中,还是在有虞子祯横插一脚的现在,都一根筋的死犟着,非要迎娶那位身份敏感的北燕公主。 在虞子祯放话说,她治下子民皆有婚姻自主之权,她绝不会插手干涉之后,虞子承就大喜过望,悄摸儿找上了在上京之前打劫他的私房钱,在入京之后每年都丧心病狂地给他们这些弟弟妹妹布置课业,在逃出京城之后又因为表现过于妖异而间接导致了他们受尽镇北王和各自生母的嫌弃,总之就是给他制造了不少心理阴影的虞子祯。 因为虞子祯在很多事上表现出的先知先觉,以及她展现出的强大情报能力,再有就是她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某些神秘能力,虞子承对坊间流传的,虞子祯得天眷顾深信不疑。 出于对虞子祯的莫名畏惧和迷之信任,他跟虞子祯坦白了他心上人的北燕公主身份。 当然,他在坦白的过程中,也没忘了竭力替那位北燕公主辩护。 他告诉虞子祯,那位北燕公主对现在的华国、以前的大齐都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不想按照北燕大王的意思,以自己的婚事为代价,去帮他争取其他部落的支持,所以才会选择逃到这边,做个靠自己生活的商户女。 虞子承不知道的是,其实虞子祯对那位北燕公主的了解,可比他对他那位心上人的了解要更加详尽、客观。 虞子祯很清楚,那位北燕公主之所以逃离北燕王庭,来到中原地区,一是因为身为穿越者的她受不了北燕的饮食、习俗,二是因为她生母是汉人女奴,她这个“公主”在北燕王庭其实地位很低,三才是虞子承说的,她不愿意按照北燕大王的意思,嫁给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爷爷,且身边还有着十来个妻子的老男人。 对于这样一个倒霉穿到异族的姑娘,虞子祯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同情心的。 再加上有虞子祯这个走了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的华国皇帝在,那位北燕公主大概率是没机会如原书剧情所写的那样,在与虞子承反目之后,以天下为棋局,以万民为棋子,牺牲很多无关人等为他们的所谓爱情陪葬了,虞子祯对她的警戒程度,自然就也跟着她潜在杀伤力的减弱一并降低了些。 在对方不会妨碍到她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虞子祯又哪会去干涉虞子承是不是娶她,她又是不是愿意嫁入镇北王府。 她不仅不打算因为那位北燕公主的身份干涉她的婚事,而且还借着虞子承找她坦白、求助的机会,假装自己对那位北燕公主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作为她不支持也不反对虞子承婚事的交换条件,她要求虞子承把那位北燕公主带来给她见上一面。 虞子承很担心虞子祯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对他那位心上人做什么,他犹犹豫豫,一脸懊恼,死赖着不肯告退。 虞子祯被他烦的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麻烦你动动你那核桃大的脑仁儿行不行?我要是真想把她怎么着,我犯得着把她召进皇宫再动手吗?我是嫌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够多,还是嫌这座皇宫滞留的亡魂数目少?” 虞子承: 虞子承被她说的打了个抖,他搓搓寒毛直竖的两条手臂,然后又鬼鬼祟祟的迅速环视四周,总感觉自个儿周围仿佛站满了虞子祯口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滞留的亡魂”。 他居然怕鬼也是虞子祯没有想到的,她一脸嫌弃的朝已经开始疑神疑鬼的虞子承挥了一下手,“怕就赶紧滚。” 虞子承从善如流的滚了。 然后没多久,他就又带着那位北燕公主进宫来了。 他怕鬼的毛病依然在,但为了心上人,他还是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一脸凝重、四肢僵硬的进宫来了。 那位北燕公主不知内情,还以为虞子祯是因为虞子承喜欢自己大发雷霆了,这次找他们过来,也是为了敲打他们,让他们彻底死心,别再做携手共度余生的好梦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涌动的憋屈、痛苦、愤怒等情绪。 ------------ 第300章 交谈 北燕公主已经做好因为强权受人羞辱的心理准备,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位据说有点儿疯的华国开国皇帝,在面对她时居然出人意料的友善、亲切。 对方不仅阻止了她跪拜自己,而且还亲切地让人给她送来了茶水点心。 虽然她不敢喝也不敢吃,甚至连坐都不敢坐踏实了,就怕对方在她放松心情之后突然发难。 她不想体会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感,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虞子祯看出来了,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声明自己并无恶意。 毫不客气的赶走虞子承后,虞子祯一句有关他和这位北燕公主感情问题、婚姻问题的话都没和这姑娘说。 她从这姑娘正在做的生意开始找话题,一直和这姑娘聊到华国的商业以及工业发展问题。 虽然这姑娘因为心存戒备而有所保留,但虞子祯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 这么厉害的女人,关到内宅受镇北王妃的气岂不是非常可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虞子祯就控制不住的跃跃欲试起来。 她问这姑娘,“不知公主可愿入朝为官?” 那位北燕公主豁然抬头,脸上的惊讶、错愕根本遮掩不住。 虞子祯摸着下颌开始盘算后续事宜,“若公主愿意,那我就让人给你准备个全新的身份。” “您”北燕公主内心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她才抖着嘴唇,语无伦次的问虞子祯,“您真的愿意” 虞子祯一脸严肃的用力点头,“君无戏言。” 北燕公主长出了一口气,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因为神经过于紧绷,身体一直都处于僵硬状态。 这会儿陡然放松下来,这姑娘只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太得劲儿。 虞子祯问她,“子承说你早就想舍弃北燕公主的这个身份了,是这样吗?” “是。我、我生母是汉人女奴,我在北燕名义上是公主,实际上却是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她没办法把自己穿越的事情说出来,于是就只能把自己说的处境凄惨。 当然,她也没有欺骗虞子祯和虞子承,她在北燕确实就是个她父王的大半妻妾、子女都能随意欺负的小可怜。甚至就连宫里稍微得脸的下人,私底下都敢找她这位“公主”的不痛快。 “那你给自家取个新名字吧。”虞子祯支着下颌笑看着她,“然后让我来考考你,看看你在不藏拙的情况下,到底能有多少本事,到底能担多大责任。” 北燕公主心下微惊,原来她刻意藏拙,对方竟是已经看了出来。 这一瞬,她对虞子祯陡然生出更多钦佩。钦佩她的敏锐,更是钦佩她的心胸。 “多谢陛下给我机会。”她站起身,诚心诚意的给虞子祯行礼,“我生母姓陈,耳东陈,她到死都想回到故土,再见我外祖母一面。我以后就改名叫陈念之吧。” 虞子祯挑眉,“可需要我帮忙找人?” 陈念之苦笑,“找不到了,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她生母只是普通的北境民众,因为父亲早逝,叔伯不容,她一直和寡母相依为命。 独女被掳走后,陈念之的外祖母大受打击,很快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 陈念之在调查出这些事情之后,不仅去给外祖母上了坟,而且还以其他名目悄悄感谢了一下好心帮忙给她外祖母收尸治丧的她那位远房表舅。 至此,她母亲的事情在陈念之看来就已经结束了。 她把个中内情简单告诉了虞子祯,虞子祯听罢,并没有再提她母族亲眷的事,而是只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念之身份敏.感,她不愿意多接触自己母族的远房亲戚,虞子祯觉得从大局角度来讲,其实也不算坏。 两个同样来自更发达文明的女人,在陈念之放下戒心之后越聊越投机,一直到萧元瑾派人来提醒虞子祯吃晚饭,虞子祯这才猛然发现,她居然和陈念之一起东拉西扯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她留了陈念之在宫里用饭,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她永久性的略改容颜。 陈念之求之不得,为了能安安稳稳在华国这个更类似她故土的地方生活,她早就已经不想顶着这张很容易被认出的脸了。 她宁可自己没那么美,也不想再被与北燕相关的人给认出来。 陈念之点头不迭,表示自己非常愿意。 然后,她就亲身感受了一把坊间广为流传的,虞子祯创造的“神迹”。 却原来,两人一起简单吃了晚饭之后,虞子祯只是在她脸上随便捏了几下,她居然就迅速得到了一张与她前世时长相极为相似的脸。 她前世时也是个大美人,只不过那时她的美并没有任何的异域特征。 虞子祯在听她详细讲述了她想要微调的地方,以及她想要达成的整体效果之后,借着在人家脸上胡乱揉捏的功夫,果断对陈念之的脸用了一次“易容”。 这技能虞子祯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基本上心念一动,她想要的脸孔就能按照她的要求,在目标人物脸上完美重现。 “看看行不行?”摸过一面铜镜,虞子祯示意陈念之自己看她的脸。 陈念之一脸惊奇的摸了好几把自己的脸,小巧的脑袋也一直左右上下的来回晃动,“我的天,这、这也太神奇了!” 她原本是想说,“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想到虞子祯毕竟是华国皇帝,陈念之下意识地就又改口了。 就算她在刚刚和陈念之相处的过程中表现得一点儿架子也没有,陈念之也不敢在封建社会的皇帝面前太过口无遮拦。 像“怎么做到的”这种有打探皇帝隐私嫌疑的话,陈念之可不敢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这不过是占了运气的便宜,不像你,一身本事着实令人惊叹。” 虞子祯虽然不会把系统的事情告诉这世上的任何人,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承认这些在别人看来十分神奇的东西,都不是她自身的本领。 而且她也是真的很佩服陈念之,大家都一样是接受九年义务教育长大的,后期也一样读了高中、大学,但陈念之牢牢记着的那些基础知识,虞子祯却是在高中毕业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返还了大半给老师。 ------------ 第301章 赐官 有本事的人值得尊敬,也值得更好的平台和更高的位置。 抱着这样的念头,虞子祯不仅让人帮陈念之编造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身世,而且还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正五品工部郎中的位置,着她专司工艺制造。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 按照以往惯例,就算是新科状元,一上来那也绝不可能就坐到六部之内五品实权官员的位置上,皇帝能给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就已经是看这位新科状元顺眼的情况下了。 有那不怎么合皇帝胃口的倒霉状元,皇帝保不齐就吝啬的只给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然后就把人打发过去慢慢往上熬资历。 由从六品甚至正七品熬到正五品,在没有逮到机会立下大功的情况下,正常人起码得熬个十来年。 甚至如果运气差些、能力差些,那些官员很可能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很难抵达这个位置。 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陈念之,却一来就直接抵达了别人的仕途终点。 她何德何能? 这个问题很多人好奇,但敢于亲自问到虞子祯面前的却只有少少几人。 他们都是虞子祯最信任、最倚重的人,自然也最了解虞子祯,所以他们倒不是怀疑虞子祯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对陈念之这个人感到好奇。 虞子祯并没有跟萧元瑾之外的其他人说陈念之的真实身份,所以除了原就守在虞子祯身边,全程听完了虞子祯和陈念之对话内容的瑶光,华国也就只有虞子承这个送了北燕公主进来,结果却接了陈念之出去的人,知道陈念之的真实身份。 过于高估自己的虞子承,在和陈念之对上暗号,确定了她确实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并没有被虞子祯掉包成别人之后,立马就非常脸大的,把虞子祯帮陈念之换脸的事情归功到了他自己头上。 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虞子祯一定是看他乖顺,所以才打算顺手帮他解决一下他与镇北王妃在他亲事上的巨大分歧。 他乐滋滋的对陈念之道:“陛下虽然总是故意疏远我们一家,但现在看来,她心里其实还是念着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幸福和睦的。” 陈念之看他一眼,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她犹豫半晌,到底没忍心把事实真相告诉傻乐傻乐的虞子承。 算了,就让他高兴一会儿好了。 她一边这么劝自己,一边忍不住憧憬起了她在华国的美好未来。 作为一个曾经非常优秀的现代女性,陈念之乍一来到这个书中世界时,那是真的很不适应。 可那时候她的起点太低,她唯一能为自己谋划的向上的途径,不是让自己绽放光彩、大展宏图,而是脱离虎穴狼窝,避免坠入更深一层的人间地狱。 她做到了,然后她拥有了她在北境时那相对平静、自由、安全、有尊严的商女人生。 如果她没有遇见虞子承,爱上虞子承,那她或许会一辈子都做个丰衣足食、自由自在的小小商户女。 是虞子祯的热烈追求和绝不放弃,让她萌生了继续向上攀爬的念头。 她想利用自身的优秀,抵消她在家世方面的不足,从而让镇北王妃认可她、接纳她。 若是放在原书剧情里,她这会儿怕是都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嫁进镇北王府了,可谁让她现在身处的环境与原书剧情不同呢。 还没等虞子承把他们的事情告诉镇北王夫妻,努力游说他们同意他迎娶一个门第不显的姑娘,虞子祯就已经三下五除二的,迅速摆平了她的两个竞争对手。 凭虞子祯展现出来的神鬼莫测的情报手段,陈念之相信,她只要敢把这东西拿出来作为筹码,虞子祯就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收到风声。 届时她就不是帮镇北王府重新翻盘,而是把自己和镇北王府全都带进万丈深渊了。 到那时,镇北王府如果没有全员彻底死绝,那一定是因为虞子祯是个还算顾念亲情的皇帝。 这种与自杀无异的行为,陈念之不能去做,也就是说,她所掌握的最大筹码——大规模杀伤性的热武器已经再无用武之地。 到了这个地步,陈念之已经拿不出能让镇北王夫妻绝对无法拒绝的东西。 而她显然也很清楚,如果她无法提供足够的利用价值,镇北王妃就一定不会接纳她做自己的儿媳。 作为绝对弱势的一方,陈念之在虞子祯找她之前,其实都已经生出了要不然就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思。 她觉得,她与其费尽心机嫁进去,最后却落得个每天都被婆婆嫌弃挑刺儿的结局,还不如就此与虞子承分开,从此天涯路远,两不相干。 可怜被情爱冲昏头脑的虞子承,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上人因为他娘的强势反对,其实已经生出了与他分道扬镳的心思。 他这会儿正高兴虞子祯对他和陈念之的帮助和“成全”,“有陛下出马,我母妃肯定不会再反对我们的婚事了。等把你送回去,我就回去和我母妃说备礼提亲的事。” 陈念之沉默一瞬,“我觉得你还是先别和王妃说这件事了。” 虞子承诧异,“为什么?不趁热打铁的话.” 陈念之有些头痛的揉了下眉心,她后悔了,她刚才就该直接纠正他的,“因为你误会了,陛下帮我改换身份,并不是为了让我嫁给你,而是为了让我替她效力。” 虞子承如遭雷击,他瞪眼张嘴,满脸都写着“震惊”和“茫然”这两种情绪。 陈念之见状不由眉眼低垂,“我以后要入朝为官,在外行走,王妃恐怕无法接受。” 她爱虞子承,但这份爱还不足以让她把自己亲手送进火坑。 明知与虞子承成婚就代表着她即将落入接踵而至的不幸漩涡,陈念之实在很难为了爱情选择飞蛾扑火。 她叹息着,“我如果不做官,我就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商户女,拍马也难及得上你。可我如果做了官,我又成了绝大多数人眼中的离经叛道之人,甚至刻薄一点的,还会说我不守妇德、没有妇德。王妃是很传统的标准仕女,她必然也看不上‘混在男人堆里’的我。” ------------ 第302章 隐瞒 陈念之没说的是,其实在她还是个地位低微的商户女时,镇北王妃就已经在用“混在男人堆里”这样的词汇鄙夷过她一次了。 虽然彼时镇北王妃还不知道迷住了她宝贝儿子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在言谈之间表达对那个女人的轻蔑与鄙夷。 陈念之是偶然在自家商铺听到的镇北王妃对她的真实看法,只不过彼时她和虞子承正因为她北燕公主的身份时而情难自禁的靠近彼此,时而又理智觉醒,强迫自己忍着痛苦和对方分开,所以她并没有怎么在意镇北王妃对她的看法。 毕竟那时候的她,还在一直强迫自己保持理智,远离虞子承呢。 她连虞子承都不想要了,虞子承的老娘怎么看她还重要吗? 可在她和虞子承已经明确彼此心意,且她也有了合适的身份,能够支撑她和虞子祯平等对话的现在,她却不得不把镇北王妃的态度考虑进来了。 虞子承却并没有把自己老娘确实可能会因此嫌弃陈念之的事情当一回事儿,他道:“放心,有陛下这个榜样在前,我母妃就算真拿你出仕为官说事儿,我也能有话把她的不满给堵回去。” 陈念之: 这一瞬,陈念之看向虞子承的小眼神那是相当一言难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情镇北王妃生了这么个不贴心的叉烧儿子,还是该可怜她自己遇到了这么个完全不懂女人心的粗线条男人了。 确实,有虞子祯这个榜样摆在眼前,镇北王妃就算不满她出仕为官,她也不敢以这个理由拒绝虞子承和她的婚事,可问题是,这个理由不能用,镇北王妃难道就不会再想出其他理由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虞子承能够把镇北王妃想出的所有理由都给再堵回去,镇北王妃最终理屈词穷,无奈之下只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儿媳妇,那镇北王妃难道就不会因为心里憋了一口闷气,所以在她进门之后,绞尽脑汁的变着花样儿折腾她吗? 她对镇北王妃态度的担心,源自她对自己婚后生活的没信心,而虞子承却只是在担心他没办法顺利把陈念之娶回家。 在他对这件事的认知里,他只要能把陈念之娶回家,他和镇北王妃关于他婚事的分歧就等于是已经彻底结束了。 可事实上,他把陈念之娶回家之后,他和镇北王妃在他婚事上的意见分歧,才是真正开始彰显其恶劣影响的时候。 只不过彼时这恶劣影响,需要去承受、去化解的就已经不是虞子承,而是他的妻子陈念之了。 陈念之已经不是刚刚穿过来的那些年,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的她,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在这个古代背景下,男人和女人之间是如何的不平等。 她深知,镇北王妃大概率是抗不过虞子承的,但她就算愿意在儿子面前退一步,却并不代表她也会欢迎陈念之这个“带坏”她儿子的儿媳妇。 让她一整天在自己身边立规矩,打着为子嗣着想的借口给儿子塞通房丫鬟和小妾,甚至更下作一点,暗中动些手脚让她病逝、难产.总归这个年代的婆婆要对付儿媳妇,那法子还是有很多的。 陈念之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她绝不会放弃虞子祯送到她手边的,能够让她活得体面、有尊严的机会。 虞子承显然对陈念之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提过让陈念之别去做官,只安心用新的身份嫁给他的话。 他不知道的是,亏得他并没有说这样的话,不然都不用镇北王妃反对,陈念之自己就会主动放弃他了。 两人就虞子祯与陈念之的交谈内容略微聊了几句,然后虞子承又叮嘱了陈念之一些官场注意事项。 陈念之听的很认真,但她没有接受虞子承派女卫随侍她的建议,“陛下已经赐了两名侍卫给我,其中一人正是一名女卫。” 她没说的是,其实虞子祯不仅赐了她一男一女两名侍卫,而且还在暗中另外给她安排了两名影卫。 这两名影卫也是一男一女,他们会和明面上的那两名侍卫轮换当值,以确保陈念之身边时刻都有起码两名武力高强的侍卫。 这事儿虞子祯告诉陈念之了,但她也跟陈念之说了,陈念之毕竟身份特殊,为了她自己的安全着想,她最好还是不要把身边侍卫的真实数目透露出去。 陈念之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她不傻,扮猪吃虎才能出人意料,才能在有危险时最大限度保护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用虞子祯说也是能自己想明白的。 甚至陈念之还问了虞子祯,她能不能跟着那两名女卫习武强身。毕竟靠天靠地靠别人,始终都不如靠自己。 虞子祯当然不会反对,她当即叫过那两名女卫,要求她们尽自己所能,好好教导陈念之防身的本事。 这些事陈念之不打算全都和盘托出,告知虞子承,就像她没办法在虞子承面前坦率的说出她对镇北王妃的畏难情绪。 并不了解陈念之真实想法的虞子承,怀揣着对陈念之那一记复杂眼神的不理解,打马回了镇北王府。 他其实多数时间都待在北境,毕竟他以后是要接替镇北王镇守北境的,总待在京城终归不是个事儿。 最近他之所以三不五时就往京城跑,是因为他娘镇北王妃迫于压力,一直在为他的婚事忙前忙后。 他怕镇北王妃不经过他同意就帮他定下婚事,所以才会不辞辛苦的一逮到机会就两边跑。 至于他娘的压力从何而来 这不他爹还有几个妾室和一些庶子庶女么,在意识到镇北王府无望再进一步之后,他爹的那些妾室就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了。 她们被镇北王妃一起带来了京城的镇北王府,没了供她们争来斗去的镇北王夹在中间,这群无所事事的女人们,可不是就只能在各自儿女的婚事上斗智斗勇了么。 ------------ 第303章 怨念 虞子承总不成婚,他那些已经成年的庶弟庶妹又不好越过他去,于是镇北王的那些妾室就照着一天三顿的架势,比吃饭还准时的天天阴阳怪气镇北王妃。 她们各自都有得力的娘家傍身,镇北王就算已经无心大位,却也依然需要她们的娘家兄弟、侄子帮忙守卫北境,所以虽然在比拼儿女方面,这群女人已经全面落败,但她们却也不会因此就对镇北王妃唯唯诺诺起来。 想卷卷不赢,想躺躺不平的不成器儿女固然令人嫌弃,但再嫌弃,她们自个儿生出来、自个儿教出来,原本其实也还勉强满意的自家儿女,她们也不能就此丢开手,当垃圾一样弃之不顾不是? 该为他们操心的事儿,这群女人也还是要操心,该为他们争取的利益,这群女人也还是要争取。 这不,因为虞子承的迟迟不成亲,这群女人就都和镇北王妃呛呛起来了。 镇北王妃一方面要受丈夫小妾的气,一方面又要和不省心的叉烧儿子拉锯,心情之烦躁可想而知。 原本她当成心肝儿一样捧在手心的儿子,现在也因为总是忤逆她,成了她一看见就忍不住头疼的、不受待见的存在。 虞子承心知自己最近尤其不受镇北王妃待见,所以也没有介意镇北王妃一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皱眉。 他厚着脸皮凑到镇北王妃身边,嬉皮笑脸喊了声“母妃”。 镇北王妃嗯了声,“你怎么又跑到京城来了?” “是陛下有事儿宣召。”虞子承避重就轻的解释一句,为防镇北王妃好奇追问,他迅速转移话题,“母妃,儿子今天在宫里见到个奇女子。” 镇北王妃一听顿时来兴趣了,要知道,她儿子这是第二次用“奇女子”这话形容人,而第一个被他用这词形容的人,正是那个让镇北王妃百般看不上的,出身小商之家的,他儿子的心上人。 “是谁?”她坐直身体,“是哪家的?” “江阴陈氏的,据说是昨天才到的京城,您应该是不认识的。”虞子承简单跟镇北王妃说了一下虞子祯给陈念之编出来的身家背景,“我听说她父母双亡,小时候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 镇北王妃蹙眉,“江阴陈氏?”她怎么完全没印象? 虞子承随手给镇北王妃剥了个桔子,“只是个耕读传家的小宗旁支,听说主支是晋城陈氏。” 他一说晋城陈氏,镇北王妃立马就有印象了。不过想到虞子承口中的那位“奇女子”只是小宗旁支,镇北王妃就又有些看不上人家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的朝虞子承摆了摆手,“算了,这些无关人等你还是别和我说了。” 虞子承怎么可能不跟她说?他还指望着镇北王妃能去帮他提亲呢。 他凑到镇北王妃身边,“母妃,你就不好奇陛下找她做什么吗?” 镇北王妃斜睨着她这不省心的混账儿子,“怎么,你又不喜欢那个商女,改喜欢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孤女了?” 说起这个镇北王妃就来气,她是真想不明白,在她和镇北王的言传身教之下,她的宝贝独子是怎么养成的这挑女人的奇葩眼光。 放着身份尊贵、样貌出众、性情和才能都高人一等的大家贵女他不要,反而中邪似的,专去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要不是他这么不省心,她又何至于一直拖着不给他办婚事? 她若是没有一直拖着不给他办婚事,王府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又何至于一天三顿的拉帮结伙来嘲讽她? 镇北王妃越想越是心口疼,偏虞子承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一点儿也没意识到他娘这会儿正满肚子火。 他一脸讨好的冲着镇北王妃笑,“母妃,您干嘛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商女也好,孤女也好,只要她们自己有本事,我就觉得她们比那些只能依靠父兄、丈夫而活的女人更让人心动。” 虞子承不介意承认自己审美与众不同,他和就想要一个正统大家闺秀的陈虎山不一样,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以夫为天的传统女性。 至于镇北王妃奚落他之前与陈念之情比金坚,现在却又轻易移情别恋,虞子承就更加不会当一回事儿了。 毕竟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从始至终,他喜欢的姑娘都只是陈念之,他只是没有把陈念之变换身份的事情告诉镇北王妃而已。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为陈念之抬一下身份,让镇北王妃对她少一点鄙夷和敌视。 迎着镇北王妃投来的嫌弃眼神儿,虞子承厚着脸皮继续跟她说陈念之,“母妃,您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陛下为何宣召那位陈姑娘吗?” 镇北王妃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那颗慈母心不由就又对他多了几分宠溺和纵容。 她温声接话,算是给了虞子承一个台阶下,“为何?” “因为她有大才!”虞子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熠熠生辉,闪着灼人的光,“陛下只是和她聊了一下,就下旨封了她为正五品的工部郎中!” 镇北王妃双眼圆瞪,嘴唇微张,“当真?” 虞子承用力点头。他就知道,只要镇北王妃知道了陈念之的本事,她就一定会对陈念之另眼看待的。 然而镇北王妃的反应却着实出乎他的预料,在虞子承满含期待的小眼神里,镇北王妃一脸愤恨的用力拍了下身边小几。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可她却又不能把想骂那个人的话真正宣之于口。 呼呼喘着粗气的镇北王妃不明白,那个人连一个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孤女都能如此照拂,为何她就不能对她自个儿的生母多几分亲情、多一些眷顾? 但凡她能对镇北王府亲近一些,她又何至于连个满意的儿媳妇都挑不出? 这一刻,她忽略了真正让那些高门大户对虞子承望而却步的罪魁祸首正是虞子承本人。 她满心想的都是,如果虞子祯愿意亲近镇北王府,那么别说是虞子承有心上人,他就算是已经二婚三婚,孩子一堆,肯定也有大把的好姑娘排着队等他挑。 ------------ 第304章 选才1 皇宫里的虞子祯并没有感受到镇北王妃的强烈怨念,她也不关心虞子承最终到底能不能说服镇北王妃,帮他向陈念之提亲。 给了陈念之一条更加容易的、向上攀爬的路之后,虞子祯又惦记起了原书男二。 那位是虞子承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同时也是和他一起喜欢上了陈念之,并最终在虞子承死后,与陈念之携手归隐的深情男配。 其实要虞子祯说,那位男二还真比虞子承要更加适合陈念之,毕竟人家对陈念之那是真的既深情又专情。 不像虞子承,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就开始动花花心思,给自己搜罗环肥燕瘦的各式美人儿了。 虞子祯倒是并不打算掺和他们三人的感情问题,但她在做了皇帝之后,医术方面的才能却是很难亲自去发挥了。 为了提高这个国家的整体医疗水平,她需要一些既有扎实的医学功底,同时还富有钻研精神,能够快速接受新知识的好大夫。 巧得很,原书男二正是符合她标准的个中翘楚。 这要是个水平稍微好点的,哪怕中等偏上的,她都能狠狠心咬牙舍了,可偏偏这位那是真的一骑绝尘,甩了其他医者好几条街的。 这么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虞子祯连用他做太医都舍不得。 她是计划把这人教出来,然后让他去当医院院长和医学院副院长的。 至于医学院的正院长,那当然得是虞子祯自己了,一来从医术高低和对医学院做出贡献多寡的角度来说,她确实最能服众,二来她也需要“桃李遍天下”带来的种种好处。 在给了陈念之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和四个用来保护她的侍卫之后,虞子祯就又让虞子承把原书男二给带到了她这里。 原书男二名窦章,他原本是个幼年失怙的小乞儿,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他医术天赋的他养父,是镇北王府医术最好的府医,老头儿发妻早逝,一生无儿无女,收养了窦章之后,就一直悉心教导他学医。 窦章没有辜负他养父的悉心栽培,短短数年时间,他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取代他养父成了整个北境医术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虞子祯横空出世,治好了窦章和大齐其他医者全都束手无策的前卫国公、现平凉王,窦章这会儿大概也已经像原书所写的那样,成了远近闻名的当世神医。 窦章穿着打扮比较低调内敛,长相也不如有着“当世第一美男”之称的虞子承出彩,再加上虞子承还出身高贵,文武双全,陈念之更喜欢他的“慧眼识英雌”貌似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意外的事。 他低眉顺目,恭恭敬敬地给虞子祯行礼,“草民拜见陛下。” “免礼。”还没等窦章跪下去,虞子祯就已经示意内侍把他扶了起来,“赐座。” 已经在虞子祯身边当差很长时间的内侍、宫女早就已经习惯了虞子祯的平易近人,他们就没见过在公开场合之外的地方,接受觐见之人的跪拜大礼。 众人很娴熟的在她开口说“免礼”时,眼疾手快的帮忙扶人,在她开口说“赐座”时,第一时间搬来锦凳放到合适的位置。 窦章其实也对虞子祯不喜他人跪拜的毛病早有耳闻,但他毕竟是第一次面圣,该守的规矩又哪敢因为坊间传言轻忽怠慢? “朕让子承把你带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出仕为官。”虞子祯没有拐弯抹角,在宫人送上茶水点心之后,她就开门见山和窦章说起了自己的目的。 “朕有意全面提高国内的医疗水平,所以打算成立一所与太学类似的、专门用来教导天下医者的最高学府。” “待到时机成熟,朕还打算在京城以及各州各县,陆续建立官办医馆。” “若窦大夫你愿意出仕为官,朕想聘请你为医学院的副院长,主管教学事宜。” 虞子承再一次听傻了,上一次让他露出这种双眼圆瞪、嘴巴微张表情的,是虞子祯给陈念之的那道任用圣旨。 他心说,难怪有人私底下腹诽他们的这位陛下任性妄为,单看她这用人的大胆与果决,他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对方在政务方面的说一不二了。 有个这么喜欢乾纲独断的皇帝,那些辅政大臣的话语权可不是要无形缩水不少。 辅政大臣们的话语权都缩水了,底下那些并非虞子祯心腹的一众官员,手头权柄自然免不了变得更加有限。 权力没了,油水少了,最重要的是,和其他官员“互惠互利”的机会更稀少了,害得他们想要安置一下自家的族人、亲戚都没办法了。 在大齐时能捞到的利益现在捞不到了,他们能对虞子祯没意见吗? 当然,虞子承也能理解虞子祯的强势,毕竟大齐的前车之鉴还新鲜热乎着呢,官场腐败的影响之大,虞子承相信,虞子祯一定是深有体会并时刻警惕着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虞子承还是很了解虞子祯的。 这个书中世界也和虞子祯前世认知中的绝大多数古代王朝一样,人们的识字率普遍不高,知识基本都像良田似的,十分集中的掌握在大小士族手中。 那些身在社会最底层的寒门子弟,连随便买书都做不到,就更别提是及早给自己寻摸一个学识不错的先生了。 就这么说吧,在绝大多数地方,私塾坐馆的先生都只有秀才甚至是童生的功名在身上,但凡是能考到一个举人身份的,如果他们还愿意教书的话,那他们基本都能轻而易举进入各州的有名书院当先生。 匮乏到这种程度的师资力量,再加上豪门世家对知识的刻意垄断,没点门路的普通人想要出头真的很难。 虞子祯需要大量的基层官吏,这部分人她就算不求对方有多能干,但识字、能写会算却是最基本的。 她自己培养的人虽然不能算少,但平均到整个国家来看,却又仿佛是往江河里注入了一车泥沙,数量实在少的可怜。 没奈何,她只能将就先用着那些没什么犯罪历史的前齐官吏。(本章完) ------------ 第305章 选才2 前齐的官场环境摆在那里,即使是这些大节无亏的基层官吏,虞子祯也不指望他们能清正廉明到哪里去。 所以在大力发展教育的同时,虞子祯还绞尽脑汁请了不少声名远播的避世隐士出山。 这些人她都彻底调查过,以确保对方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在证实了对方人品、才学都确实过硬的前提下,虞子祯一点儿也没摆她的皇帝架子,住在京城附近的,她亲自上门邀请,居所实在路途遥远的,她则是全都写了言辞恳切的亲笔信。 除此之外,她还让各地官衙、学堂长期对外宣传她的招贤纳士政策,但凡是有意入仕,为国家、为百姓出一份力的,她都会让人按照规矩,或是直接把人送来京城,或是让对方按部就班一级一级的参加县、州、国考。 那些会被直接送来京城的,基本都是学识、名声兼备的,这些人要么是已经取得了进士、举人功名,要么就是虽无功名傍身,但学识和人品却已经广为人知。 当然,符合后一种情形的人一共也才只有两个而已,且这两个还是虞子祯直接指名要招揽的。 像那些只是在小范围内有些名声的,当地官府可不会费那个劲儿,出人出钱专门送他们进京。 对待这些人,当地官府基本都更倾向于,“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溜”。 反正考试是公开透明,没人敢往里伸手的,只要他们有真本事,考出来也一样能做官或者为吏。 至于为什么即使是山高皇帝远的州县,考试也是公开透明,没人敢在这里面弄鬼的,那当然是因为,他们得天眷顾的皇帝陛下就跟开了天眼似的,那些但凡鬼迷心窍朝里伸手的,她全都精准抓出来了不说,而且还全都从重判罚了。 甚至人家还不怕丢人的,直接就把这事儿给公开出去了。 托她的福,各地百姓不仅知道了朝廷整治贪腐、舞弊的决心与力度,而且还全都在她的号召下,成了帮她监督各地官员的、无处不在的耳目。 陈念之因此对虞子祯特别有好感,在她看来,虞子祯一个生长在封建王朝的女子能够有这样的魄力与手腕,实在是太太太难得了。 原本并不相信所谓君权神授的陈念之,甚至因此生出了“或许就是因为她比很多男人都合适执掌天下,所以老天才会在冥冥之中助她一把”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陈念之为自己受到环境影响,也跟着迷信起来失笑之余,忍不住又在心里纠正自己,“就算真如坊间传闻,她能有今天是因为老天庇佑,那这‘庇佑’也一定是因为她值得。” 正所谓天助自助者,虞子祯如果不是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陈念之觉得,她一定不会是得上天垂青的那个幸运儿。 和她这个穿越过来的现代灵魂不一样,很喜欢她这位“奇女子”的虞子承和窦章却是都不约而同地把虞子祯的成功归结到了“天意”上。 因为认定了她是天命所归,虞子承压根儿没想过都是一母同胞,他还是男儿,虞子祯行他当然也行这样的事儿。 不管镇北王妃怎么满心不甘、不忿、不平,虞子承和镇北王都没有受她影响。 窦章也是这样,因为认定了虞子祯是天命女帝,再加上身为镇北王世子的虞子承又不反对他为虞子祯做事,所以窦章就也很爽快的跪下谢恩了。 搞定了窦章这个医学奇才,虞子祯就划了块地给医学院,然后让温小曼负责筹建。 温小曼在年前嫁给了蒋云杉,两人虽然年纪差了差不多十岁,但却意外地很合得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蒋云杉也好,他家里人也好,他们都以温小曼出仕为官为荣,而不是用老一套的陈腐思想约束她。 做梦也没想到,温小曼居然还能有这种造化的建昌伯府一众人,因为温小曼不仅得了个可以世袭三代的永嘉侯爵位,而且还被虞子祯任命成了户部侍郎,而他们却与这泼天的富贵失之交臂,直接就被排山倒海而来的懊悔情绪给淹没了。 新朝创立之后,大齐原本的那些王公侯伯,虞子祯自然不会傻到还继续养着他们。 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不仅没了家传的爵位,而且还被官府限期搬离了原来府邸。 那些地段好、面积大的宅子,虞子祯全都统一收回,然后又拿来赏赐对她创立新朝有着极大贡献的她那些心腹下属了。 早就没落的建昌伯府也在被迫搬家之列,为了向新朝新帝示好,包括建昌伯府在内的前朝勋贵,甚至连家里的昂贵花木、假山奇石都没敢挪移到自己新家里去。 托他们的福,虞子祯的心腹重臣们,都没怎么修整,就各自拥有了一座十分不错的府邸。 当然,由于虞子祯在爵位的分封方面并没有任何注水,而她麾下,功劳足够封爵的臣子又远不如大齐立国那时候多,所以朝廷收回的很多宅邸,如今都还处于空置状态。 这些宅子都处于寸土寸金的好地段,虞子祯可舍不得手松都白送出去。 她安排了一些人手负责照管,打算等她的娃儿长大了,她再慢慢将之赐给自己的儿女,或者是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冒出来的,那些为国为民立下大功的人。 虽然已经生了娃儿,但却依然是个干劲儿十足女强人的温小曼,很快就带着她的一干下属,如火如荼忙了起来。 在她忙着建设医学院的同时,虞子祯也安排了官府明发告示,将医学院正在筹建,并将于明年春落成并正式对外招生的事以最快的速度通告全国。 告示一出,各州各县的医者就都沸腾起来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医书和菜谱、香方、酒方一样,那可都是不传之秘。 医术的垄断程度,比起儒家典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多人花了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在医馆做药童,最终所学到的,也不过是他们自己偷摸儿看来的一点点医术皮毛罢了。(本章完) ------------ 第306章 民心 那些真正懂些医术的医者,不管水平高低,但却非常默契地,都只会把医术有选择的传给自己的儿子、孙子以及徒弟。 这种敝帚自珍的做法,虽然最大程度上确保了他们这些人的饭碗不失,但却也因此导致了很多高超医术的失传。 虞子祯不指望这个挣钱,所以一点儿也不介意把自己从系统商城兑换的医术传授出去。 反正她时不时就拿出一本“天书”的事情,她的心腹重臣都是知道的,她在这件事上完全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只是让虞子祯没有想到的是,她让各级官衙发出的告示,明明说了明年开春才会筛选合适的人选进入医学院学习,结果热情的广大民众,却在告示贴出去没多久的时候,就纷纷拖儿带女,就近找上了离他们家门口最近的县衙或者州衙。 就连京兆府,都有百姓主动过去跟衙役、官吏们说,他们要去医学院那边免费做工。 原因也很简单,虞子祯开设的这个医学院,收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已经有了基础的正经医者,除了用来提高现有医者医疗水平的甲乙丙三个高级班,虞子祯还另外开设了招收适龄孩童、少年以及青年的基础班和看护班。 在这个大家都把手艺死死藏着,哪怕做豆腐呢,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学的社会,虞子祯不仅这么大方的把医术拿出来公开传授,而且还设置了学费减免、以工代银、出色学子奖励、先学后工偿还学费等一系列措施,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进的起医学院。 如此慷慨,那些想要改变饥寒交迫的命运,但却摸不到一点门路的普通百姓,又岂会不感激虞子祯? 一点儿不夸张的说,他们对他们这位新帝的感激,那是真的连绵不绝,好比滔滔江水。 稍微有点儿心气的人,都开始了他们的攒钱、存粮之路,他们想要筹到足够的路费,然后把孩子送到距离自家最近的州府参加医学院的统一招生。 说起这一点,百姓们对虞子祯的感激就会不由自主地又多几分。 在过去,他们尝遍了山高皇帝远带来的各种不便和憋屈,因为山高皇帝远,他们就算被贪官恶霸欺负了也没处伸冤,因为山高皇帝远,那些朝廷推出的惠民政策,十个里起码有九个惠及不到他们。 可当新朝创立,虞子祯开始执政,那些地处偏远的百姓却是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不便。 遍地开花的学堂没有落下他们,轻徭薄赋的政策没有落下他们,科学种田的方法和好用的新式工具没有落下他们 现在就连没办法在全国范围内普遍设立的医学院,他们的皇帝陛下也在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沾上光、借上力。 他们不必花费很多银钱、用上很多时间、承担路上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千里迢迢把孩子送去京城应考,而是只需在指定日期,把孩子送到官府设立的新生选拔点。 老百姓或许没什么大智慧,但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却是能够感受到的。 当他们知道虞子祯要在城郊新建能够容纳全国各地求学之人的医学院,而不是因为找不出够大的地方就削减入学名额,他们立马就自备干粮,找上了当地衙门。 衙门的人听到这群人说他们愿意去帮忙做杂活儿,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要知道在过去,服劳役那可是几乎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一件事,可现在呢,大家居然自备干粮也要去服朝廷原本没打算摊派的劳役。 但擅自把百姓送去免费干活儿什么的,各地官员还真没那个胆子。 他们第一时间上报了这个消息,并请求京城那边尽快发一道明旨,让他们也好有个准话去跟当地百姓交代。 巧得很,京兆府上报此事的折子,和各地紧急用即时通讯工具传来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被不同的官员送到了虞子祯面前。 大家眼巴巴看着她,希望她尽早做出决断。 虞子祯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她亲自执笔,写了一篇告天下万民书,一是感谢那些百姓,二是告诉他们朝廷目前还不需要他们为医学院出力。 和那些满腹经纶,就喜欢掉书呆子的官员不同,虞子祯更喜欢像寻常百姓那样,用简单直白的语言与人交谈。 她的这篇告天下万民书,和她以前亲自执笔写出来的东西一样,全都完美的展现了她的这一特点。 和那些没少偷偷腹诽她没文化的官吏、书生不同,辗转从衙门那边听到官吏们宣读的告天下万民书内容的老百姓们,却是无一例外地全都相当喜欢他们这位陛下在说话时遣词造句的浅显直白。 他们喜欢的原因也很简单——虞子祯说的每一句话、用的每一个词他们都能听懂,不用费二遍事,再去问那些官吏或者书生,陛下的这句话是个啥意思,那个词又是个啥意思。 要他们说,那些官员、书生在跟他们这些泥腿子说话的时候,也跟他们这位陛下学学多好,天天之乎者也的,对方说的不累,他们听的耳朵都累了。 当然,这话他们并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毕竟这世上也就只有他们的这位陛下,不仅一点儿也不嫌弃他们,而且还总是格外体恤他们,一直挖空心思帮衬他们。 甚至就连这座为他们考虑周到,给了他们学一技之长,从此吃饱穿暖机会的医学院,他们的这位陛下都不忍心让他们自带干粮,大老远的跑过去帮着建设。 老百姓们再次被虞子祯直白又煽情的语言打动,他们抹着眼泪,在衙门外黑压压跪倒一大片,山呼万岁的声音之大,震得官吏、衙役们的耳朵全都不受控制的嗡鸣起来。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各地官吏、衙役深受震撼,虽然还有一部分人在心里腹诽虞子祯可真是收买的一手好人心,可更多人到底还是从这一幕里领悟到了更多积极向上的东西。 他们因为百姓对虞子祯发自内心的敬重和爱戴,恍然明白了皇室和世家口中的所谓“愚民”,并不是真的愚昧不堪。 ------------ 第307章 蹿升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各地官吏、衙役突然意识到,这些以往并没有被大人物们看在眼里的芸芸众生,他们并非真的好坏不分,可以随意操纵、愚弄。 这一天,很多人因为百姓们对虞子祯的自发跪拜和真诚感激,恍然惊觉虞子祯某些在他们看来愚不可及的行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为虞子祯带来莫大助力。 启民智,这是一件在他们看来极难做到,就算做到了也会严重威胁到以虞子祯为首的统治阶级的事。 他们认为虞子祯这行为是危险的,是不利于她统治这个国家的。 可现在看来,有她“收民心”的这一举动在前,那些原本极好糊弄、极好利用的普通百姓,以后就算真的眼界开阔了,个人能力上来了,他们也不会是虞子祯治理国家的阻碍。 不仅不会是阻碍,他们甚至会成为虞子祯推行她治国理念的最坚实后盾。 届时,虞子祯指哪他们打哪,原本有着超然地位,时不时甚至还可以和皇帝掰掰手腕的世家大族,又哪里还会再有如今的超然地位。 不少世家出身的官员因为这一幕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们忽然意识到,在他们因为虞子祯超乎寻常的强势选择“暂时避让”时,他们就已经开始一点点落入下风了。 虞子祯在他们不敢试其锋芒的时候大踏步前进,而他们却因为虞子祯的不断前进,利益不断受损。 然而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虞子祯和以前那些让他们“暂时避让,以待未来”的强势君主不一样,并不会再给他们左右皇权的机会,明显已经不是一般迟了。 众人懊恼不已,为自己和身后的家族错失了掌握更大利益的最好时机。 这也就是虞子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然她一定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一点儿也不留情的反讽一句,“别说的好像你们当初选择‘暂时避让’,是因为你们还有其他选择一样。” 当初也好,现在也罢,她可从来都没给过那些世家大族反抗她、推翻她的机会。 他们在面对她时,只有屈从,或者直接去死这两个选项。 而他们很显然并不想全家组团,一起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报到。 她一边以自己正在坐月子为理由,光明正大的压榨萧元瑾帮她干活儿,一边美滋滋听着小奶音系统跟她汇报陈念之和虞子承的感情进度。 正如陈念之自己预测的那样,她的新身份,镇北王妃依然还是十分看不上眼。 更糟糕的是,并不知道虞子承其实根本没有移情别恋的镇北王妃,从虞子承迅速转换倾慕目标的这件事上,得出了一个错误结论。 她认为,自己儿子其实也并不是非之前那个商女、现在这个孤女不可,他只是喜欢像他们这样,相对来说比较特立独行的姑娘。 这么一想,镇北王妃立马就让人重新帮她拟了一个未来儿媳的备选人员名单。 这一次她并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选人,而是把自己的喜好和儿子的喜好结合起来,想要找出那种既同时符合了“出身高贵”“容貌姣好”“贤良淑德”“精明能干”等重要标签,同时又有出仕或者经商才能,能够让她儿子眼前一亮,进而再次移情别恋的姑娘。 客观来讲,镇北王妃对未来儿媳的要求着实有些多了,但在她下大力气的不断打听之后,她还真找出了两个符合她最新要求的姑娘。 然而虞子承前一次之所以能够顺畅丝滑的“移情别恋”,原因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之所以甘愿背负“负心”的名头,只不过是因为他很清楚,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行负心之事。 他只是为了能够更加顺利的促成这门婚事,所以并没有告诉他母妃,陈念之就是他之前喜欢的那个女子。 母子俩因为信息不对等进入新一轮的拉锯战,镇北王妃被虞子承坚决不肯与她挑出来的两位姑娘相看,气得每天都哎呦哎呦的说自己心口疼。 至于虞子承,一开始他还温言软语哄着镇北王妃,可在镇北王妃因为他拒不配合,所以就直接把那两个姑娘弄到王府,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因此让他与陈念之生出误会之后,虞子承就也变得态度强硬起来。 他们母子彼此僵持,陈念之对镇北王府愈发心生畏惧,看在虞子承一直未改初心的份上,她并没有提出与他一刀两断。 每次虞子承来找她,她对待虞子承的态度都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但私底下,她却是分了更多心力在工作上面。 因为有前世的高科技文明做倚仗,陈念之很快就在一众同僚的惊愕、艳羡甚至嫉妒中,拿出了一个又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好东西。 托她的福,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稳步提升。 她的“发明创造”为国库赚下了大笔钱财,同时也极大方便了包括虞子祯在内的所有人的日常生活。 虞子祯虽然明知她那些“发明创造”是拿的现代高科技文明的现成儿成果,但却依然给了她应得的荣誉和待遇。 于是在镇北王妃和虞子承彼此僵持的一年多时间里,镇北王妃惊愕的发现,这次她儿子居然没有再次眼瘸。 他后面看上的那个孤女,虽然家世极其一般,但本人却真的极有能力。 短短十七个月的时间,她居然就从一个父母早逝、祖父母也已经于三年前亡故、自己更是身无长物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朝野上下擢升最快的一位官员。 先是突兀地被虞子祯任命为正五品的工部郎中,然后很快就用她的卓越贡献,打了所有看不起她、阴阳怪气嘲讽她的官员的脸。 随着她的不断推陈出新,她的官阶也从正五品一路蹿升,仿佛只是一个眨眼,她居然就已经被虞子祯提拔成了正三品的工部侍郎。 ------------ 第308章 条件 世人皆知,官阶越往上,擢升的速度就越慢。 打个比方,从正七品升到正六品,正常速度如果是三年或者五年,那么从正四品升到正三品,运气好的大概需要十年到二十年,运气不好的,那就是努力钻营一辈子也跨不过去这个坎。 而那位陈念之,人家从入京到摇身一变成为正三品的工部侍郎,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花去了区区十七个月的时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镇北王妃已经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没有早一步如了儿子的愿,以致于现在京城但凡有点儿头脸的人家,都纷纷跳出来和他们家抢这个一看就前途无量的厉害女人。 陈念之还不到二十岁,虞子祯不可能把整个工部都交给她管,而以她“发明创造”的速度,赏罚分明的虞子祯又不可能让她为国家白做贡献。 那么在她的官阶已经无法再迅速提升的情况下,虞子祯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奖赏她呢? 爵位,这几乎是人们能够想到的唯一答案。 那可是爵位啊,谁家会不想多一个这种东西呢?他们汲汲营营,所求不就是家族永续、荫庇子孙?可这世上真正能立下不世功勋,让皇帝赐下爵位的又有几人? 而眼下,他们根本不需要付出几代人的努力,也不需要出一个惊才绝艳且还极受皇帝器重的儿孙,他们只需忽略掉陈念之身上的小小不足,然后想方设法把她捞到自己家来。 抱着这种心思的人实在太多,虞子祯给陈念之新添的庞大侍卫群体,主要工作内容因此不再是确保陈念之不被刺杀,而是变成了,确保陈念之不被某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用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了去。 为此,他们还专门跟虞子祯申请了一位宫斗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让她帮助陈念之辨别那些裹着糖的冷枪暗箭。 虞子承也是没想到陈念之居然能这般抢手,主要是吧,他虽然很欣赏陈念之的独特,但却并不清楚陈念之之前因为没有足够分量的靠山,所以一直都克制着自己“发明创造”的冲动,并没有真的把所有本事都给施展出来。 等到她被虞子祯委以重任,她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始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进行搬运。 她没有告诉虞子承的是,其实虞子祯最开始是打算直接分红给她的,是她自己坚决拒绝了虞子祯的这个提议。 小姑娘很清楚,光是她的能力、地位,她就已经足够危险了,若是她再手握大笔钱财,那么她将面对的明刀暗箭和各种算计,必将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宁愿放弃可能到手的大笔红利。 虞子祯也是因此才会动了循序渐进,慢慢给她一个世袭罔替爵位的心思——既然她的国库吞了人家该得的那部分银钱,那么她自然就该还人家和人家的后世子孙一个长期饭碗。 只不过她的那位好弟弟,怕是因此就更难抱得美人归了呢。毕竟爵位、权势和银钱全都有了的女人,又何必委屈自己去伺候镇北王妃那种不好相与的婆婆呢? 虞子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着。 事态发展很快就证明了虞子祯的正确性,在镇北王妃终于端不住了,火急火燎的也请了官媒去向陈念之提亲的时候,陈念之向到场的所有官媒公布了她的择婿条件。 她的要求一共有三个。 第一个,她的未来夫婿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绝不能有通房、小妾、外室之类,更不能有庶子庶女甚至外室子女。 陈念之还特意强调了,就算她不能生孩子,她的未来夫婿也绝不能以此为由违背诺言。 第二个,婚后她会继续出仕为官,不会回归内宅,所以她未来的夫家,不能用约束寻常内宅女眷的规矩约束她。 第三个,婚后她要继续住在自己的侍郎府,理由也很简单,她府中下人、侍卫基本皆是皇帝所赐,安保措施绝对是皇宫之外的头一份。 陈念之表示,虽然她自己这么说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命确实是他们敬爱的皇帝陛下亲自盖章认证过的“相当值钱”。 陈念之明确告诉那些官媒,她不可能因为嫁人就离开戒备森严的侍郎府,住到一个人员复杂的陌生地方去,她不能做对自己、对朝廷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官媒们面面相觑,私心里都觉得这姑娘的要求,离谱程度简直不下于“创立并统治我们这个国家的居然是一位女帝”。 当然,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们是绝对不敢宣之于口的,而且她们也没办法反驳陈念之所谓的,她要求继续住在侍郎府既是为她自己负责,同时也是对朝廷负责。 人家姑娘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人家这就只是说了一句人尽皆知的大实话罢了。 但她这离经叛道的三个要求,被她精挑细选放进来的靠谱儿官媒们却是不敢擅自拍板帮忙答应的,于是众人在迅速对了一个眼神之后,就都客气有礼的起身告辞了。 她们准备等出了这个门,就立马把陈念之的离谱儿要求告知请她们过来说媒的那些人家,让他们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迎娶陈念之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媳妇进门。 果不其然,那些眼热陈念之所代表的巨大利益的人家,都对陈念之这三个在他们看来相当离谱的要求十分不满。 他们下意识地就想用自古以来的伦理纲常压制陈念之,但当他们听到官媒转述的那一句句“陛下如何如何”,他们却又顿时全都哑了火。 没人敢再拿世俗规矩说事儿,毕竟这世上最不守规矩的,可就是他们的那位陛下了。 和她比起来,陈念之的出格程度根本就不值一提好吗? 没人敢在官媒面前瞎说话,官媒们也都识趣儿,在完整转达了她们与陈念之的交谈内容之后,官媒们就都告辞离开了。 至于到底要不要为了陈念之代表的巨大利益,对陈念之作出妥协,那就是各家自己该烦恼、斟酌的事情了,官媒们是不会瞎掺和的。 ------------ 第309章 反应 各家之中,最气愤、最纠结的,莫过于陈念之夫婿候选人们的母亲大人。 她们当然也不喜欢丈夫的小妾通房和庶子庶女,外室和外室子女那就更别提了,安分的概率比家养的可小多了。 可她们心里再厌烦那些喜欢跳弹、争宠,会分薄她们儿女应得宠爱、待遇,或者比较有能力,会给自己儿女造成威胁的庶子庶女、外室子女,她们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直接说出不许自己丈夫找其他女人的话来。 在她们看来,她们都捏着鼻子忍了的这份憋屈,凭什么她们的儿媳妇就不能捏着鼻子也忍下去? 尤其儿子纳妾、收通房,她们是“多子多孙”“拿捏儿媳”这两项福利的得利者,可不是像之前似的,是丈夫纳妾、收通房的受害者。 人都是利己的,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她们当然支持儿子去做了。 可陈念之倒好,居然还特意强调了,就算她不能生孩子,她的未来夫婿也绝不能以此为由,养什么通房、妾室和外室。 啥意思?谁娶了她谁就得绝嗣? 众人愤愤不平,浑然忘记了陈念之只是做个假设,人家并不是真的不能生孩子。 至于陈念之婚后还要继续做官,这一点众人倒是都没意见,毕竟他们愿意为自家孩子求娶陈念之,本就是看中了她做官的本事。 但陈念之所谓的“不能用约束寻常内宅女眷的规矩约束她”,以及她提出的婚后要自己单住,不和婆家众人住一起的这个事儿,众人却又都是集体不赞同的。 这些想要把陈念之娶进自己家里的,除了虞子承是真心喜欢她,没想着从她身上谋好处的,其他人,包括虞子承的亲娘镇北王妃,那都是打定了主意要充分利用陈念之为自家谋好处的。 不能以约束内宅女眷的规矩约束她,又不能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刻以孝道压制她,最重要的是,她还故意生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让他们还怎么从她那里,谋取尽可能多的好处给自家儿孙? 在发出这种疑问的时候,这些人又选择性的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陈念之真的嫁进他们家了,那么陈念之以后生的孩子,其实也是他们的“自家儿孙”。 虽然他们没办法像自己希望的那样,随心所欲的拿捏陈念之,充分压榨她的利用价值,但他们能够从陈念之身上得到的好处却也绝不会少。 奈何绝大多数人都是要了还想再要,好上还想加好的,陈念之愿意给他们的,显然无法满足他们的野心,也远远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如此一来,那些或是道德底线比较高,不愿意把许诺当放P对待的,或是畏惧虞子祯这位女帝的,就都纷纷打退堂鼓了。 而那些又蠢又坏的,则是打定了主意先答应陈念之的条件,然后等把她哄骗到自家碗里,再慢慢用各种下作手段炮制她,让她认清现实,变得老实乖顺。 利欲熏心的这一小撮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那位女帝,一直都开着小奶音系统在全方位24小时监控整座京城。 他们打的那下作算盘,小奶音系统第一时间就全盘告诉了虞子祯。 虞子祯也不含糊,她直接把这几户人家的名字写到纸上,然后又如此这般一番叮嘱,派了瑶光亲自去跟陈念之打声招呼。 瑶光在年初时嫁给了她麾下副将,两人不仅身世相似——都是被虞子祯捡回来养大、原生家庭很有问题的小孩儿,爱好相似——都喜欢跑马、练武和美食,而且还脾性相投——都是爽朗疏阔的性子,都一根筋的对虞子祯格外忠诚。 虞子祯其实都已经做好了如果没人能够看到瑶光的优点,真心爱重她、想娶她,那她就养瑶光一辈子的心理准备,难得这姑娘居然自个儿把终身大事给解决掉了,虞子祯高兴的当即赏了她厚厚一份嫁妆。 箱子个头大到离谱,箱子里面更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六十四抬嫁妆,不知多少人看了之后心里泛酸。 有眼红的人在背后跟自己同伴嘀咕,“不过是个贱民出身的女卫,陛下居然大手笔的给了她这么多嫁妆,瞧瞧那应有尽有的陪嫁单子,瞧瞧那沉甸甸的压箱银子,再瞧瞧那一沓厚到让人恨不能上手明抢的房契地契。” “你还少说了一样,除了这些死物,陛下可还一并给咱们这位梁国公准备了得力的内外管事和忠心仆从呢。” 听到二人这番对话的围观群众尽皆默然不语。他们这位陛下,对梁国公婚事的上心程度,比某些嫁女儿的父母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评。 被腹诽不务正业的虞子祯表示自己很冤枉,她这么操心,还不是因为瑶光和她丈夫都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斗派,根本就没办法好好打理府邸、经营产业。 虞子祯可不想他们用军功和忠诚换来的财富与产业,最终都被底下人变着花样儿中饱私囊了去。 她派去的人,虽然以后都归瑶光他们使唤、管理,但她却依然可以对他们进行监视。 反正这监视对她来说也就是小奶音系统时不时帮她盯梢一下的事,虞子祯并不会因此多出什么工作量。 但有她代为震慑,那些知道瑶光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的管事和仆从,私底下打的如意算盘却绝不敢太大太多。 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瑶光能像玉衡那么精明,虞子祯别说是为她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了,她不把自己的私产分一部分给对方照管就已经是对心腹下属的大发慈悲了好么。 从瑶光那儿拿到名单,然后又听她一板一眼转述了虞子祯说的那些话之后,陈念之立马就明白了她家陛下这是在为她的婚事担忧。 她谢过瑶光,又拜托对方代为转达她对虞子祯的谢意。 瑶光冲她点点头,然后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 第310章 妥协 陈念之从北燕带出来的心腹侍女之一问陈念之,“姑娘,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您打算怎么处置?” 陈念之失笑,“我哪来的本事处置人家?” 她这侍女和她从北燕带出来的其他心腹一样,都已经托她的福,由虞子祯对他们的面容进行了些许调整。 之所以费这个劲儿,是因为陈念之并没有自己日子好过了,就迫不及待想要甩脱甚至杀死这些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 她是个有底线、有良知的人,这些曾经与她生死与共,一直都对她忠心耿耿的下属,只要他们在以后的岁月里依然对她忠心耿耿,那她就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他们。 所以即使他们并不是很适应汉人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也远不如虞子祯派给她的某些仆从机灵,但陈念之却依然以他们为心腹。 在虞子祯的帮助下排除掉人品低劣的那群人后,陈念之并没有因为其他人不再上门而降低自己的原则和标准。 她如果在近期内成婚,那么她只会考虑嫁给和她有感情基础的虞子承,现在摆出条件,对外做出一副没有心上人的模样,不过是因为这样更符合这个对女性远比对男性严苛的世界的行事准则。 真心想娶陈念之的虞子承很明白这姑娘的迫不得已,但他却依然因为对方的炙手可热生出了几分紧迫感来。 他频繁地去找镇北王妃,请求对方赶快去为他提亲。 镇北王妃恨铁不成钢,“她那般离经叛道,你竟还想娶她进门?” 虞子承狗腿的帮她端茶倒水,“母妃,您儿子以后是要常驻北境的,她住不住镇北王府,对我来说其实没啥区别。” 镇北王妃气得想揍他,“对你没区别,那对你母妃我呢?我娶个儿媳妇进门,儿媳妇却跟我分府别居,还不准婆家人拿约束寻常内宅女眷的规矩约束她,那我这婆婆当的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说白了就是,她很想在未来儿媳妇面前摆婆婆的谱儿。 “再说了,她不住在府里你不介意,她不让我们拿约束寻常内宅女眷的规矩约束她你不介意,那你难道也不介意镇北王府的子嗣传承问题吗?” “她这般善妒,一点儿都没有大家主母的气度,更别提做一个合格宗妇。你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难道要置镇北王府,置虞氏一族于不顾?” 虞子承头大,每次他和他娘说这事儿,他娘都会拿王府和族里来压他,他实在是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对镇北王妃道:“母妃,人家陈姑娘又不是真的不能生,她那样说,不过就是不想未来夫家钻空子罢了。而只要她能生,我就算不纳妾,镇北王府也不会后继无人的。” “至于善妒这个问题,母妃,难道您就愿意父王妻妾成群吗?” 镇北王妃被他问住了,她没办法当着虞子承的面违心说自己愿意,因为在虞子承面前,她可从未掩饰过自己对镇北王那些妾室通房、庶子庶女的不满。 虞子承暗叹一声,“母妃,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儿,以后也经历像我一样的成长经历。” 就算他有镇北王妃这个厉害的亲娘护持,在虞子祯登上帝位之前,他的日子也一样过得相当艰难。 锦衣华服的表象下,他揣着的是一颗经历了千锤百打的心。 镇北王妃被他脸上一闪即逝的厌倦和悲痛镇住了,她沉默半晌,“那就如你所愿吧,我去帮你向那个女人提亲。” 镇北王不是个宠妾灭妻的混账东西,但却架不住他后院里的某些女人和孩子会自发的滋长野心。 那些有分寸的,只会在镇北王身上下功夫,而那些没分寸的,却是会直接朝着虞子承下黑手。 其实原本镇北王妃也该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但谁让镇北王妃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怀孕生子呢。 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王妃,和她留在身边的唯一一个儿子,谁更值得下手还用说吗? 动这种心思的人多了,饶是镇北王妃再厉害,她也很难真的把虞子承护的完全不经任何风雨。 而虞子承,他虽然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健康平安的长到现在这个年纪了,但他却很明显的并未对童年、少年时期的那些事情释怀。 镇北王妃对虞子承一向疼爱,虞子承当年遭的罪,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此时虞子承自己旧事重提,镇北王妃又哪里忍心继续与他拗着来。 她深吸一口气,“她提的三个条件我们家都可以答应,但只一点,如果她生不出儿子,那我希望你能在她三十岁时与她和离。” 镇北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 虞子承点头不迭,“都听您的。” 镇北王妃心气儿略顺,她摆摆手示意虞子承出去,“那我这就请官媒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赖在我这儿碍我的眼。” 虞子承目的达成,眉开眼笑的依言离开。 至于那什么如果陈念之生不出儿子,他就在陈念之三十岁时与她和离的承诺,一来虞子承并不认为他和陈念之会生不出儿子,二来他觉得,就算他们真那么倒霉,那他届时也可以再想其他法子应对他母妃,比如他去求求虞子祯,让她过继一个儿子给自己。 至于过继他那些庶弟的儿子,虞子承表示,他可不敢动这种会让他母妃一怒之下,直接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镇北王府基业的念头。 他那些想卷卷不赢,想躺躺不平的庶弟,可一直都是他母妃身上最大的一片逆鳞。 她能让他们一直活蹦乱跳的在她眼前碍眼,就已经是她受过的教育在帮她克制原始本能了,若是那些人胆敢觊觎他儿子的东西,虞子承相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弄死他们。 从镇北王妃对待虞子祯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位可是个既精明又偏执的人。 真把她惹毛了,虞子承相信,她一定谁的面子都不会给。(本章完) ------------ 第311章 定亲 虞子承的婚事因为镇北王妃的妥协开始顺利推进,原本还打算从中横插一杠子的镇北王府那些女人,还没来得及去寻官媒,心腹下人就已经给他们送来了镇北王世子虞子承与工部侍郎陈念之定亲的消息。 她们在各自的小院里与自己儿子面面相觑,“王妃.这是粗大腿没能拗过细胳膊?” 以她们对镇北王妃的了解,陈念之在提出那三个条件后,她与虞子承的事儿就基本已经再无可能了,这也是她们不约而同打起陈念之主意的原因之一。 陈念之的那三个条件,对身为当家主母的镇北王妃等女眷来说,当然是个对她们威严的极大挑衅,可对她们这些只是侧室的女人来说,儿子能够变相分府出去,而不是继续留在府里受嫡母嫡兄的夹脖子气,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事一件。 以陈念之的身份和潜力,无论是谁想要娶她,自身的条件都不能太过寒酸。 这也是为什么在最开始时,根本就没有哪家去为自家庶子求娶陈念之。 但在陈念之提出了那样的条件,那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嫡子全都打了退堂鼓之后,陈念之的“身价”在众人眼里可就远不如之前那么高了。 如此一来,那些庶出的豪门公子以及他们各自的生母自然就也动了心思。 和那些嫡出子嗣不一样,在那些庶出的豪门公子眼中,陈念之的其中两个条件对他们来说不仅不是限制,反而还是好处。 毕竟以陈念之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如果她愿意低嫁给那些庶出的豪门公子,那些庶出子的父亲、祖父母之类,必然都是要看在陈念之所代表的利益,以及她身后的虞子祯的面子上,多给他们家这位庶子一些产业傍身的,这可比他们自个儿挖空心思讨好父亲和祖父母要来的容易多了。 自己手里有丰厚的产业和财物,妻子又前途无量,能给他们和他们的儿孙带来无限好处,最重要的是,她还能让他们顺理成章的脱离嫡母、嫡兄的辖制,从此呼吸上外面的自由空气。 如此之多的好处,他们能不动心就怪了。 然而让他们郁闷的是,还没等他们和他们各自的生母采取行动,京城就已经迅速传开了镇北王世子与陈念之定亲的消息。 包括镇北王那些妾室、庶子在内的,所有想要搏一把的妾室、庶子们,全都因为这个消息美梦破碎,呆愣当场。 和镇北王那些妾室一样,他们也想不通镇北王妃怎么会同意这么一门婚事。 那可是镇北王世子啊!是他们皇帝陛下唯一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虽然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对镇北王府并没有表现出热络倾向,但她对虞子承的态度明显和对待镇北王夫妻不一样。 除了“非正式场合不必跪拜”这个所有朝臣都享有的,来自帝王的恩赐与礼遇,镇北王夫妻在他们这位陛下面前并没有任何别的身为父母该有的特殊优待。 而且他们的这位陛下也从不会主动宣召这对夫妻进宫,看得出来,她确实是与自己的父母关系生疏。 但她对虞子承的态度却不太一样,就连拒绝给镇北王加封爵位至亲王,她给出的补偿条件都不是给她某个庶出弟弟一个爵位,而是直接把爵位安在了虞子承那还不知在哪儿的次子身上。 再加上虞子承还时不时就被宣召进宫,姐弟俩的关系,明显比虞子祯和她父母的关系要好。 这样一个炙手可热、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到底为什么会想不开到去求娶陈念之这样的姑娘?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私下议论者有之,直接找到镇北王妃和虞子承委婉探问者有之。 私下议论的就不提了,那些当面过来询问的,镇北王妃和虞子承倒是统一口径,都给了个“陈姑娘貌美贤良、才华横溢,镇北王妃一见就很喜欢”的标准答案。 当然,这个标准答案,绝大多数人都是不相信的。 有那脑子活泛的,见虞子承每天都笑得跟平白捡了一座金矿似的,顿时就猜到必然是这位世子爷先看上了陈念之,然后又说服了镇北王妃为他出面求娶。 众人一边感叹陈念之的好运气,一边却又忍不住期待虞子祯会出面做点儿啥。 毕竟镇北王之前可是她的有力竞争者之一,现在他儿子要娶陈念之这么个金娃娃,虞子祯怎么还不得多疑一下。 尤其是那些之前看上了虞子承这个金龟婿,结果最后却因为虞子承脑抽到居然属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女做世子妃而放弃了与镇北王府联姻的人家,现在就更期盼着虞子承与陈念之的婚事出现变故了。 和镇北王妃之前的想法一样,他们也觉得既然虞子承能变心一次,那他就肯定能再变心第二次。 只要他和陈念之的婚事不成,那他们家的闺女就还是有机会成为虞子承第三位心上人的。 然而他们等啊等,等啊等,最终等来的居然不是虞子祯的暗中阻止,而是一道为虞子承和陈念之赐婚的圣旨。 随着圣旨一起送到陈府的,还有虞子祯赐给陈念之的一柄玉如意,一批昂贵衣料和珠宝玉石。 陈念之没别的爱好,闲暇之余,她最喜欢的就是用这个时代的漂亮衣裙、首饰打扮自己,虞子祯的这份赏赐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至于虞子承,看在他和镇北王一样识时务的份上,虞子祯在让人送赐婚圣旨过去的同时,也没忘顺带赏赐他一套将作监新出的盔甲和一匹西凉那边新近上供的好马。 两家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由于虞子承和陈念之年龄都已经不算小了,所以很快他们的婚事就被正式提上日程了。 三书六礼很快走完,镇北王妃又选了个最近的好日子,打算让虞子承尽快把陈念之娶进门。 镇北王因为这事儿也被她叫了回来,当然,作为戍边将领,在回来之前,他是有提前联系虞子祯请求批准的。(本章完) ------------ 第312章 提点 虞子承的婚礼,虞子祯并没有亲自出席,但在婚礼正日子之前,她却冷不丁把虞子承叫进了皇宫。 这种时候把准新郎叫走,包括虞子承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虞子祯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虞子承去办。 结果等虞子承见到虞子祯,虞子祯却是只跟他说了一句,“答应陈念之的三件事,如果你做不到,我会为她做主,判你们和离。” 虞子承顿时脸黑如墨,“我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 “那你就管好你自己,安抚好你母妃,另外还要谨慎一些,防备好你那些小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 托他们三人齐心协力去办这场婚事的福,虞子承和陈念之的婚礼没有出任何纰漏。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暗暗庆幸的陈念之在第二天敬茶时,迅速调整了自己对待镇北王妃的态度,对方先一步摆出了好婆婆的架势,陈念之也当机立断的回馈了善意给对方。 镇北王府亏欠于她,她宁愿被某些老酸儒偷着骂忤逆不孝,也非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始终对他们不冷不热。 这么一想,镇北王第一万次后悔起了自己和王妃当初的一念,呃,两念之差。 事实也正如镇北王所料,镇北王妃虽然对陈念之有很多不满,但在听完镇北王的一通分析之后,她到底还是下定决心要放下成见,好好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相处。 而他那些妾室和庶出子女,则大半都只是面上乖顺。 镇北王半晌无语。 “陛下找你做什么?”回到王府的虞子祯,第一时间被镇北王叫到了他在前院的那间书房,“莫非是北境军情有变?” 虞子祯满意颔首,“你去吧,好好准备婚礼。” 她们这边相处的其乐融融,镇北王的那些妾室和庶出子女自然看着不爽,奈何镇北王此时就稳稳坐在镇北王妃身边,他们就算想说点儿什么破坏气氛,甚至挑拨离间,在看到镇北王时不时扫来的警告眼神时,他们原本的那点小心思就也彻底被他们给掐灭了。 她聪敏好学,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却很快就学会了该学的礼仪规矩,再加上她又有底气、有自信,眉宇间难免就带出几分光彩照人和落落大方。 虞子承躬身应是,大步离去。 *** 与镇北王妃和睦相处了两个月后,在府内经历了不少冷枪暗箭的陈念之就被虞子承送回了她的侍郎府。 没办法,都已经被镇北王提前告诫过了,他们可不敢当着他的面搞小动作。 虽然这两个决定都不是虞子承做的,但作为既得利益者,虞子承在虞子祯面前却只是免不了气短心虚。 虞子承顿时一脸心虚,虞子祯先是被他父王母妃推出去,替他入京为质,然后又被他父王直接宣布了死讯,用于栽赃陷害卢氏一族,为他们的起兵谋反拉起一杆正义大旗。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一a 他说什么,他们就恭恭敬敬听着、应和着,但当他们真正做事时,他们却绝不会因为镇北王的提前叮嘱就改变初衷。 可以说,虞子祯是被他父王母妃利用了个彻底。 反而是镇北王妃,镇北王更有说服她,让她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把握。 他都这样了,镇北王夫妻自然就更加气短心虚了,这也是镇北王妃明明对虞子祯有很多怨言,但却一句都不敢宣之于口的原因所在。 原本还对陈念之提出的,婚后住在自己侍郎府里的条件很不满意的镇北王妃,因为这段时间陈念之频繁遭遇冷枪暗箭,已经彻底转变了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态度。 他的这个闺女,还真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 好一会儿他才揉着眉心对虞子承道:“既然她都那么说了,你就按她说的去做吧。你母妃那里我会亲自去说,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这个“其他的”,既包括了虞子祯要求的,虞子承要信守承诺,善待陈念之,也包括虞子祯提到的,让他防备好他那些小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 很了解自己那些妻妾和儿女的镇北王,压根儿就不会幻想他那些妾室和庶出子女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弃与他的嫡长子较劲儿,所以他虽然也打算对他们进行言语敲打,但更多地却还是把希望放到了虞子承自己身上。 虞子祯嗤笑,“早在你父王宣布我死讯的那一天,我就下定决心不会再拘泥于我这一身骨血。” 好在镇北王夫妻和虞子承都不是吃素的,这三人通力合作,那些人就算想要搞事儿,他们也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摸到机会的。 陈念之,还有瑶光、玉衡、蒋云杉等人真心辅佐她,她就老母鸡似的,方方面面都要尽可能地护着大家。 虞子承摇头,然后如实转述了虞子祯对他的提(警)点(告)。 再加上两人都有意示好对方,这三五句话一聊下来,两人之间原本弥漫着的尴尬和陌生气氛顿时消减不少。 镇北王妃一看见她的外貌、气质、举止,心下顿时就对陈念之改观不少。 陈念之在婚礼之前所担心的,会被镇北王府某些人给个下马威的问题,也都因为他们三人对虞子承世子院的全面管控,以及镇北王妃的态度突变,直接消弭于无形了。 “是我说错话了。”虞子承缩着脖子一脸懊悔,他清咳一声,重新整理好自己在对待皇帝时该有的态度,“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好好对待陈大人。” 她在众人明里暗里的挑拨和嘲讽下,挂着笑送走了虞子承和陈念之。 陈念之是回她的侍郎府,虞子承却是要在送走娇妻后,带着他的心腹侍卫以及若干亲兵,快马加鞭返回北境。 这会儿,镇北王的那些妾室和庶出子女,还不知道虞子承之所以赶在这时候送走陈念之,并不是因为他婚假结束,已经到了必须返回北境的时候,而是因为陈念之已经被诊出喜脉。(本章完) ------------ 第313章 炫耀 镇北王妃和虞子承也好,陈念之本人也罢,他们都不想过早把这个消息爆出去,给别人更多的动力针对她,所以三人略一商量,就定下了让陈念之在虞子承婚假结束的时候,直接跟他一起离开镇北王府。 反正陈念之在婚前就说了,她要住在自己的侍郎府里,那么她在虞子承离开时也跟着离开,不管谁看都会觉得合情合理。 果不其然,陈念之的离开,镇北王的妾室和庶出子女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们只是有些遗憾,陈念之这一走,他们再想对付对方,可就没办法借着近水楼台的便利尽可能地隐藏自己了。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之前自以为隐蔽的那些行为,虞子祯早就已经通过小奶音系统检测到了,而且她还清楚这些人打的是个什么如意算盘。 据那些人自己说,有她这个想法偏执但却偏偏当了皇帝的姐姐,他们是不可能为了世子之位弄死虞子承了。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陈念之不仅遵医嘱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饮食和运动,在确保孩子健康的前提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肚子不要太大,而且还一直利用宽大的官服,遮掩她那一天比一天更加突出的肚子。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是就真的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虽然彼时他们之间也少不得要争抢一番,但终归他们还是有了一争的机会,哪像现在,别说是采取实际行动了,他们连想要争抢的心思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这日子过得着实令人憋屈。 镇北王妃欣赏够了她们那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心情这会儿正前所未有的十分舒畅,听到这群女人一唱一和的嘲讽她苛待儿媳,儿媳都怀孕了居然还让她去当差,她也依然一副笑意盈盈的胜利者模样。 看着她那已经有了一定弧度的肚子,镇北王的几个妾室第一次露出了目瞪口呆的震惊表情。 有虞子祯在,他们确实没办法对虞子承下手,甚至即使是在战场上,他们也得尽可能地保护虞子承,以免虞子承一时不慎死在他们面前,最后却害得他们被虞子祯迁怒。 只要有了人证物证,她再按照律法处置这些人,别说是那些闲着没事儿的吃瓜群众了,即便是身为镇北王府家主的镇北王,他也没办法从中挑出虞子祯的任何错处。 虞子祯固然厉害,但她终归只是个肉体凡胎的人,而不是传说中可以永生不死的神。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怀了身孕居然也不老老实实在家养胎,反而还一如既往地继续按时按点往工部跑。 如此小心谨慎,一直到她怀孕五个多月,镇北王府举办中秋家宴时,镇北王那些有野心的妾室、庶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之处。 她们做梦也没想到,陈念之居然那么好运的,刚一成亲就怀了身孕。 不能对虞子承动手,他们难道还不能对他妻子动手吗? 女人小产、难产甚至一尸两命什么的,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就算虞子承的妻子命运多舛了些,虞子祯也没理由怀疑上他们这些人不是? 毕竟只要虞子承活着,镇北王的爵位可就没有他们的份儿呢,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完全没必要对虞子承的妻子动手不是? 镇北王的妾室和庶子觉得,只要他们手脚干净,别被抓到把柄,然后再把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说,就算是虞子祯,她肯定也没办法对他们做些什么的。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fc 已经洞悉他们曲线救国心思的虞子祯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人处置他们,她虽是皇帝,但却不会打着消灭隐患的旗号,去带头违背自己制定的一应律法。 反正有她派去的人帮忙遮掩、保护,陈念之再怎么也不至于被镇北王的妾室、庶子给算计了去。 可这却并不代表,他们就没办法谋夺镇北王府的一切了。 毕竟就虞子祯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他们要是真弄死了虞子承,那对方大概率会让镇北王府直接就此消失。 若非如此,她们和她们的儿女也不会下意识忽略了陈念之怀孕的这种可能。 再加上她还有小奶音系统这个超级外挂,那些人但凡有点儿什么行动,她都能提前获知,然后直接来一把守株待兔、人赃并获。 还做着美梦的那些人并不知道,在他们萌生出新的恶念的那一瞬,虞子祯就已经牢牢盯紧了他们。 几个女人一边在心里咒骂镇北王妃和虞子承、陈念之居然这么能藏,一边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嘲讽镇北王妃和陈念之。 也就是说,他们始终觉得,只要虞子祯撒手西去,她的继任者上位,那么他们就等于是又有了可以对虞子承下黑手的机会。 届时虞子承身死,托他们不懈努力的福,他膝下又没有合适的子嗣承爵,那种情况下,镇北王府不由他们来继承,难道还能毫无道理的落入外人手里? 只要他们熬到虞子祯死,他们就不信虞子祯的后继者还会像她似的,疯的根本不讲任何道理。 到那时,他们别说是弄到镇北王的爵位了,能不被虞子祯一怒之下全都发配到矿山做苦力都是他们祖上积德、荫及子孙了。 “我家念之和我们这些内宅妇人可不一样,陛下重视她,她当然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陛下、为朝廷多多做事了。” 她动作优雅的端起一杯清茶,“当然,陛下也不是那种只会一味压榨臣子的皇帝。在得知我家念之怀了身孕之后,陛下不仅赐了做事老道的嬷嬷、医婆到侍郎府,而且还在念之每次进宫觐见的时候,都亲自为她把脉,以防不测。” 镇北王妃在这件事上可是难得扬眉吐气了一回,之前虞子祯对她的那个态度,可没少让她被镇北王的这些妾室明里暗里的讥讽嘲笑,一直到虞子承娶了陈念之,镇北王妃这才因为虞子祯对陈念之的格外重视,顺带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一波。(本章完) ------------ 第314章 生子 虽然虞子祯的额外恩赏并不是给镇北王妃本人的,但镇北王妃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是个非常传统的古代仕女,就算性格刚强、性子偏执,但她却一直有两个大方向是从来都没更改过的。 第一个,是她一直都对镇北王的决定坚决拥护。 在镇北王作出决定之前,她会提意见,会设法为自己和虞子承争取最大利益,但一旦镇北王主意已定,镇北王妃就绝不会在那之后再阳奉阴违。 第二个,是她满心都是如何为自己唯一的儿子筹谋。 虞子承既然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了,那陈念之选择断舍离,果断抛弃已经变质的爱情和婚姻,勇敢地为自己和孩子们杀出一条血路,并顺带活出自己新的人生、收获自己新的爱情,着实也无可厚非。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在原书剧情中,陈念之第一胎也是生的儿子,镇北王妃因此对她格外满意。 得到消息的虞子祯悄悄跟小奶音系统感慨,“看来虽然他们成亲的时间推迟了,生孩子的顺序却大概率不会改变。” 局势稳定后,她把国家交给儿子管理,自己则假死脱身,和痴心守护她半生的原书男二窦章一起退隐江南,做一对富贵闲人、神仙眷侣。 然而还没等她考虑出合适的解决之道,虞子承就已经很是作死的,直接给自家弄了七八个妃嫔出来。 虽然彼时他是让身为太后的镇北王妃出面的,但陈念之何等的聪慧敏锐,就虞子承的这点子小花招,她可不会被糊弄过去。 到后来他老子过世,轮到他继承大统,都不用镇北王妃给他塞女人,他自个儿就打着平衡朝局的旗号,给自家纳了不少妃嫔。 在那之后,她忍辱负重十多年,在那些本就支持她、拥戴她、效忠她,以及那些希望虞子承立嫡立长,而不是偏宠妃嫔与庶出皇子,为国家埋下不安定隐患的臣子们的支持下,不断筹谋、布置,并最终害死自己的丈夫、婆婆,成功把她和虞子承的大儿子推上皇位。 待到瓜熟蒂落之时,陈念之生了个符合镇北王妃期待的男婴出来。 如此一串联,她对能生孩子,不会害她儿子绝嗣,并且还得了虞子祯好感,让她能够跟着沾光的陈念之,可不是就满意起来了嘛。 在她看来,陈念之的荣耀那就是虞子承的荣耀,而虞子承的荣耀,那自然就是她这个母妃的荣耀。 原书作者对陈念之的这种做法是很欣赏的,毕竟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嘛。 他和陈念之的隔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正式加深的,作为从现代社会穿来的独立女性,陈念之可不会学这个朝代的正室夫人们委曲求全。 虞子承对她从最开始的欣赏迷恋到后来的防备忌惮,她感受到了,并且也在考虑该怎么做才能既打消虞子承的防备、忌惮,同时又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只能任人宰割的悲惨境地。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九a 他们当然不愿意束手待毙,于是纷纷拉拢支持者,在陈念之和虞子承的大儿子继位后举起反旗。 最早的时候她可以为了虞子承牺牲虞子祯,后来她又因为虞子承的一力坚持,同意了他娶自己并不喜欢的陈念之。 由于他们打的旗号是为先帝和先太后报仇,并且还编造了完整的证据链,证明虞子承和镇北王妃就是死于陈念之之手,所以当时国内还是有很多将领、世家进行响应的。 于是这一天,这对婆媳相处的还是一如既往地融洽,反倒是镇北王的绝大多数妾室和庶出子女,被陈念之怀孕的这个惊天大雷,给炸的都有些心情郁郁。 之后的四个多月,陈念之遭遇了数次“意外”,然而每一次,镇北王那些妾室、庶子精心准备的“意外”,却都会被虞子祯派给陈念之的护卫、仆从顺利化解。 而现在,因为陈念之进门就怀了孩子,并且还在皇帝面前格外受重视,镇北王妃不仅对陈念之大为改观,而且还因为她是自己儿子的妻子,理所当然的觉得与有荣焉。 但最终,更有本事也更有准备的陈念之一系还是在尸山血海中,取得了这场战争的全面胜利。 虽然彼时他那些妃嫔相继生出的孩子,无论是年纪还是能力,都还没到能够给她儿子构成威胁的地步,可很有远见的陈念之却从虞子承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即将席卷她和她孩儿们的莫大危机。 她不敢再去赌她和虞子承之间那早就面目全非的所谓情分,她只能强迫自己彻底死心,强迫自己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苦心筹谋。 但问题是,死在她和虞子承这场斗争里的人实在是太太太多了,多到都已经影响这个世界的平衡与稳定了。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国家因此再次陷入动荡局面,百姓因此民不聊生。 她很伤心虞子承把她当作他皇权之下的最大威胁,但她更伤心的却是,虞子承不仅收了很多妃嫔,而且还大力提拔他那些妃嫔的娘家人,让他们有能力与她分庭抗礼,有那个本事打压属于她的朝堂势力。 虞子承的那些妃嫔和庶出皇子在虞子承活着时没少作妖,所以他们很清楚,虞子承一死,陈念之肯定会清算他们。 若非如此,时空管理局也不会发布他们额外添加的,“让这个世界尽可能少死人”的任务给虞子祯了。 而虞子祯,她虽然接了时空管理局的这个任务,但她却并不打算按照对方的固有思路,去给人家两夫妻做什么和事佬。 比起当个吃力不讨好的“情感专家”,每天调停人家的利益冲突、感情纠葛,她还是更喜欢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走他们的路,抢他们的位置,以此彻底从根源上掐断他们以天下为棋局、以万民为棋子的可能性。 ------------ 第315章 终章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虞子祯不仅带头卷了十几年,而且还先下手为强,趁镇北王妃还在嫌弃陈念之只是区区一个商户女,主动给了陈念之她最想要的权势和重用。 权势可以确保陈念之在这个男尊女卑、等级森严的世界依然活得有尊严,而来自帝王的青睐与重用则可以让她一展长才,最大限度的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虞子祯给了陈念之她最想要的一切,最难得的是,虞子祯从不因为自己是帝王就表现的强势霸道、高高在上。 她愿意体恤朝臣和百姓,真正做到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再加上她还带头遵守律法,选拔官吏也从不因为个人喜恶和彼此关系远近而有所偏私,这让陈念之从她身上看到了促使社会风气更加包容、开放的可能。 都不用虞子祯刻意招揽,认为她必将成为一代明君流芳百世的陈念之就自觉对她掏心掏肺了。 和其他不到死的那一天就绝不撒手手中权柄的帝王不一样,虞子祯在实现了自己的政治蓝图之后,就爽快地把皇位传给了她已经头发花白的大儿子。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说到亲情,在镇北王夫妻先后过世时,虞子祯倒是亲自出宫去吊唁了,但她并没有像镇北王的其他儿女那样,长跪灵前为父母守孝。 搞定了这个杀伤力最大的危险因子,消灭了她站到了自己对立面的可能,虞子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就都不必再担心陈念之搞出热武器这种东西,改变这个世界的战争格局了。 如果不是,那么这个看起来格外富有的国家,他们或许就可以觊觎一下。 虞子祯何等精明,恭敬和喜爱的区别她又怎会感受不到?只不过她并不是个像萧元瑾那样格外看重亲情的人,所以也并不怎么在意孙子孙女在面对她时的生疏态度。 而虞子承在陈念之那三个条件的约束下,在虞子祯时不时的提醒、敲打下,总算没有像原书剧情那样,扯出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叛他和陈念之的约定。 造成这个书中世界人员伤亡最多的一次动乱,就这样在虞子祯的有意控制下消弭于无形。 接下来,虞子祯只要给予陈念之足以与镇北王府分庭抗礼的底气,让她在未来即使再次如原书剧情中描述的那样,遭遇虞子承的背叛,也能底气十足的与虞子承和离,而不是被迫与他继续捆绑在一起,被迫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自己的儿女一步步滑入深渊,以她的性格,她应该就不会再采取那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脱离虞子承的控制了。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过来淘金的商贾,剩下的极少数人则和华国商队的骨干力量一样,都是各自国家派出的官员或者将士。 暗地里给那些家伙记了一笔黑账之后,虞子祯就愉快地继续带头做卷王去了。 在虞子祯的主导下,华国不仅用最小的代价,逐步收服了南疆、西疆、北燕这三个番邦小国,将他们原本的国土变成了属于华国的几个州,而且还打通了虞子祯期待已久的陆路贸易路线和海上贸易航线。 托以虞子祯为首的一众领导者兢兢业业治理国家、发展经济、壮大军事力量的福,每一个抱着这种想法来到华国的别国使者,最终全都非常识趣儿的选择了递交国书,与华国建立邦交。 到虞子祯晚年时,华国已经成了名副其实“万国来朝”的强盛之邦,她的继任者,也就是她和萧元瑾的大儿子,从十二岁时开始学着帮自己父母处理国事,但却一直到快五十岁了,才从自己母亲手中接过代表着国家最高权柄的那块玉玺。 至于她的那些孙辈,除了皇太孙她有密切关注,以及频繁抽出时间亲自教导,其他人她基本全都采取了放养的态度。 反过来,如果对方真如他们表现在外的那般不可撼动,那他们恐怕就要反过来展示一下自己交好华国的诚意了。 在这一世,他始终与陈念之关系融洽、感情甚笃,两人不仅比原书剧情中多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而且还因为夫妻两人全都功勋卓著,所以三子二女全都托他们的福,一出生便封侯,直接躺赢在了终点线上。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七e 当然,作为补偿,虞子祯并不反对他们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入朝为官、入营为将。 这些人的目的大体相同,无非就是想要看看华国是不是真如他们表现在外的那般兵强马壮、国富民强。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只需做个好皇帝、好妻子,就能顺顺当当一直过渡到她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了。 而只要她不黑化,时空管理局给虞子祯的两个任务(一个是保护大皇子萧元瑾,让他一生顺遂平安到老,另外一个则是让这个书中世界尽可能地少死人),基本就等于是已经完成1又2/3个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发和寿命,这位新帝也果断选择了和虞子祯似的,卯足了劲儿的压榨自己的妻子、子女和兄弟姐妹。 反而是婚后颇得镇北王妃喜爱的陈念之,结结实实陪着虞子承从开始一直跪到结束。 未来的五十多年时间里,国力强盛,经济繁荣,疆域更是空前辽阔,画风明显有别于过往任何一个封建王朝的华国,在虞子祯的带领下越来越富、越来越强。 因为有系统这个超级外挂,虞子祯即使已经到了七十余岁,但身体却依然十分结实。 她和这些年没少经她手调理身体,如今也是身体倍儿棒的萧元瑾一起,在他们大儿子的继位大典结束之后,就彻底撒手去了陪都的别宫养老。 再加上他又一向出手大方、耐性十足,孩子们对他可比对虞子祯喜爱多了。 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她寥寥几个仍然在世的老部下,以及他们各家派出来专门照应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后辈儿孙、仆从侍卫、太医医女。 他们所有人,全部都是只有爵位和俸禄。 他的兄弟姐妹们因为他娘制定的新规矩,无一例外地全都没有裂土封王的好待遇。 届时她就可以带着小奶音系统回去交任务,并顺带踹几脚只给了她做任务的权力,却剥夺了她发任务的权力,狗的让人一言难尽的时空管理局那些家伙了。 用她劝萧元瑾的话说就是,我们的儿女我们教育好了就行了,孙辈那就是儿女们自己的责任了。 至于被自己爹娘“无情抛弃”的新任皇帝,因为已经帮着自己父母处理了快四十年政务,所以他非常清楚作为国家的统治者,他每天的工作量到底有多恐怖。 萧元瑾在理智上其实是很赞同虞子祯这一观念的,但感情上,他却总是忍不住要对自家的孩子们暗中进行关注。 大功告成的虞子祯,在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瞬,恍惚听到了小奶音系统宣布她圆满完成任务的清脆童音。 (全文完) emmm~这本写的出乎作者意料的短呢,总之,感谢各位小可爱的各种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PS:新书预计4月中下旬发,这次打算写架空背景的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