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回 青玄收徒 “师傅,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呢?”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大青石上慵懒的传来。旁边不远处绿树掩映,石下溪水潺潺。小道童躺在大青石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小手拿着一片宽大的树叶,遮蔽依旧刺眼的夕阳。 “小午啊,这世上当然有神仙的。早和你说过,创派祖师爷就是神仙。”一个挽着发髻,约莫三十光景的瘦削道人,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道袍,手持拂尘,站在大石头上,注视着北方。 “创派祖师爷!那可是数百载之前的事了!时日久远,谁知道真假呢?可是我跟着您老人家也有三载时日了,从长安一路向南,连个神仙的传说都没有。” “三载而已。”瘦削道人缓缓从大青石上走下来。“是啊,三载了,北方应该太平了,也该回长安看看故人了。” “师傅,可以回去了吗?我好想念我的爹娘,好想念我的阿黄!”小道童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轻点布履,旋即跳下丈许高的大青石,快步走向师傅。 “黄老之术不曾知,你倒是得了我宗内轻身术的真传。孺子可教也!”道人转身,目露赞许之光。 “哪里及得上师傅呀,小午是跳下来,师傅确是能带着我一起跃上去的。”小午说完,吐了吐舌头。 “假以时日,小午定能超越为师的。”道人用手轻轻抚摸小午的头顶。 “小午,咱们走吧,回长安!” “是,师傅!” 夕阳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的北去。 …… 十八年前。 瘦削道人原名拓拔真,生于雁门郡。拓拔部改汉姓之时,家人把他姓氏更改为“元”,单留一个“真”字,读汉书、习汉仪,但他最喜欢读的还是道书。 元真身处王族,小小年纪便见多了世道的动荡纷争,一向喜道的他,在十二岁那年,于牌坊前和一群小童嬉戏时,遇到了路过雁门郡的青玄道长。他看到青玄道长身佩长剑、手执拂尘、衣袂飘飘由远而来,宛若仙人,顿时挪不开脚步。于是上前当头便跪,口称师傅。青玄道长驻足凝视小元真少顷,手扶长须,眯眼笑着说:“便是我意欲收你为徒,也得你双亲应允呀!” 小元真闻听,当即拉着青玄道长,穿堂走弄,来到家中,向父母禀明来意。父母也是善男信女,虽然是王族世家,但因父亲乃一介书生、生而身体羸弱,从未上过战场,更没有沾染过血腥之气。时常出入宫观,少不得布施些米面钱财给出家人和沿街乞人。 元真父亲引青玄道长上座,元真母亲亲自给青玄道长奉茶。元真父亲沉吟片刻,说道:“观道长一身仙风道骨,定是一方神人。元真小儿自幼喜道,若能从道当无不可。我担心的是今后的清苦之日,元真能否耐受。更不知先生宫观所在,路途是否遥远,若是发妻念儿心切,心生探望,又如何寻得?” 青玄道长会意一笑:“先生自是不必顾虑。我乃西蜀青山宗青玄道人。贫道平日里喜周游天下,结交友人,至今尚无弟子。于三月前在宗内闭关,定境参天,忽生一感:雁门之地有道种,且与我有缘。于是贫道边行边游,时至今日、游至今地,喜遇贵公子元真。若我这般边行边游,三月即可至。若是乘坐牛马车辇,说不得一二月便可达。路途不算遥远。说来也巧,元真见我当头便跪,口称师傅。于此可见,我与元真当真有缘。” “至于今后是否清苦,先生倒也不必过虑。青山宗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全宗上下,道人及家眷也有近百人,更是数百年间辟垦沃土数千亩,雇用佃人数百口,全宗上下汇同佃人,吃口饱饭自是无虞。每逢灾祸流年,更把余粮开仓,以救济离苦百姓。” “此物是贫道的信物,先生与夫人若是日后想探望小元真,可凭此信物出入西蜀青山宗。青山宗可在蜀郡西南群山之中五百里处寻得。”说着,青玄道人从腰间掏出一支古朴的带鞘小剑,剑鞘仅有两寸见长。 元真父亲闻言,郑重的接过带鞘小剑,细细看去,剑柄上书一个古怪的字,但是却不认识。字已是斑驳累累。于是大感新奇,便左手握鞘,右手去拔小剑,却是纹丝未动。“咦!此是何物,怎的无法拔出?” “莫说是你,便是贫道、便是我们宗主,也不曾拔出过。”青玄道人苦笑着说,“此物说来话长。贫道自宗门它峰寻得此物,曾尝试数次不得拔出,便交与宗主,宗主亦是如此。大感怪事。宗主复交与贫道好生保管。故全宗上下皆知贫道保有此物。” “那此物岂不是贵宗重器?道长安能当信物交与我手?”元真父亲大惊道,双手托起小剑,欲交还给青玄道长。 “无妨无妨,”青玄道长摆摆手,并未接过小剑。“此物虽乃奇物,却实无用处。我宗虽非大宗,却也难入。有此上下皆知的信物,倒是省的不少口舌。此其一。交予先生贵物,亦是表明贫道的诚心,先生当可疑虑尽去。此其二。万望先生替贫道保管。” 听到这里,元真父亲诚惶诚恐的收回小剑,元真母亲更是拿出一方华丽帛绢,小心翼翼的把小剑包裹起来,放入一只檀木小盒,拿入书房,与贵重书籍锁在一起。收拾妥当,二人带着小元真郑重的来到青玄道人面前。 “道长,小女子还有一事惴惴于心,今日不明恐日后心有不安。我与夫君虽育有三,但只此一名男童——”元真的母亲低声向青玄道长说道。 “哈哈哈哈,定是要问,如若从道可否婚配、生育子嗣?”青玄道长哈哈大笑。“尊夫人不问,贫道也会道明。我青山宗虽弘道扬法,习练道术,却不禁婚嫁。只是明令尚未成年之际,不可谈及儿女私情。以免有扰道法精进。二位不必忧虑。” “如此说来,小女子多虑了。道长见笑。”元母躬身作揖。 “元真,给师傅行跪拜之礼”,元父说道。 “遵命,爹爹。”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好说好说,哈哈哈哈……” 盛情款待三日之后,一老一少上路。 “哎,青玄道长,请留步”,元真父亲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还未请教,青玄道长在门内任职”,说完,元真父亲一脸窘色。 “哈哈,贫道乃青山宗宗主师弟,却无任何职事。就此别过,来日青山宗见!” …… 雁门郡城南门附近。 “师傅,我们去哪里呢?”小元真边走边兴奋的说。 “回青山宗。”青玄道长面色凝重道。 “哦。” “附近可有马匹交易之地?” “我听爹爹说过,郡城西门三百步有马厩之所。可为何不直接找爹爹要一匹呢?” “有些事情不能让你爹爹知道。以免徒增忧虑。带我去城西马厩。” …… 向南的官道上,二人二马飞驰而过。 “师傅,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宗门呢?” “为师预感宗门会有事发生。” 一个多月后。二人牵着两匹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西蜀郡地处大夏王朝西南之地。连绵三千大山,一层一层的矗立在西蜀郡西部。青山宗位于三千大山之中的大青山。大青山高千余丈,山有七峰。最高峰名曰天权,青山宗便坐落在此峰。天权峰向西十五里乃玉衡峰,玉衡峰再向西约十里乃开阳峰,开阳峰再向西南约二十里乃摇光峰。天权峰向东南约十五里乃天玑峰,天玑峰折向东北约二十里乃天璇峰。天璇峰正北约二十里乃天枢峰。 天权峰地处七峰的中间位置,天权峰虽然是最高的山峰,但山势南麓颇为平缓,也是大青山的户枢之地。从大青山山脚上来,除去其他动物和人长期走出来的羊肠小路,就只有一条人为开凿的大路通往天权峰山门。天权峰通往其它六峰,皆是在山脊上开凿的小路。自西向东,从摇光到天枢,绵延百余里。 “师傅,听您一番讲解,七峰是不是暗合北斗之机?”小元真一手牵着马,一手擦拭着额头的汗。年方十二,牵马爬崎岖的山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错。小小年纪便懂得七星之机。”青玄道长牵着另一匹马走在小元真后面。 “《虞书》曰:舜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小元真接着说道。 青玄道长微微颌首,暗付:“孺子可教,倒是省去了我一番口舌。” 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至一日,落日余辉即将散尽,天上的星斗已经三三两两出现。峰回路转,一个巨大的汉白玉山门映立眼前,上书两个斑驳汉隶大字:“青山”。 “师傅,快看,到了!” ------------ 第二回 青山宗门 “往来四月有余,总算回山门了!”青玄道长长吁一口气道。 “师傅,这个山门好宏伟哦!”小元真松开马匹的缰绳,任由马匹卧倒在山门外的草丛中,口中喷着白气。马匹也累坏了呀。 小元真走到山门下,抬头望向雕画精美的汉白玉山门。只见山门最高处高约七丈,宽约九丈。山门顶部是由中间向两侧次第降低的五组三层飞檐组成,飞檐由六个汉白玉石柱撑起。蔚为壮观。六个石柱与五组飞檐,把山门分隔为五个门洞,中间门洞最宽最高。汉隶“青山”二字,即高悬于中间门洞的飞檐之下,牌匾之内。中间门洞两侧的汉白玉石柱也是最为粗大,约莫二人合抱粗细。两侧石柱上书一幅山联,上联是:“太微中天运四方代天执道”,下联是:“七政之枢均五行拱卫天庭”。 “师傅,当真有天庭吗?”小元真读罢山联,看向青玄道长。 “想必是有的。” “师傅,这幅山联口气好大呀!” “元真,不得胡说!” 元真正想开口,从山门内跑来两名道人,“青玄师叔好!”、“青玄师叔祖好!”两名道人飞奔到青玄道人身前一丈之处,年长道人深揖一礼,年轻道人叩首在地,齐声说道。 “免礼了。” “师叔,这位公子是?”年长道人接过青玄道长的马匹缰绳,说道。 “这是我收的徒儿,叫元真。” “恭喜师叔!”,“恭喜师叔祖!”两位道人再次作揖。 “来来,元真,这位是掌门师兄的二弟子,俗名叫孙飞燕,道号巧了,“元”字辈,叫“元若”。见过你的元若师兄。”,青玄道长把元真叫了过来。 “元若师兄好!”,“元真师弟好!”,“哈哈哈,果然是师兄弟!”。元真和元若道人互相问好。 “元真师弟,这位是我的最小弟子,俗名林墨,“羽”字辈,道号“羽阳”。今日是我带林墨值守山门。林墨快来见过你的元真小师叔,哈哈哈哈!”元若道人见到林墨白捡一个小师叔,不禁开怀大笑。 “见过元真小师叔!”林墨不禁大窘,心中嘀咕着:“莫名多了个师叔,我还大你几岁呢!” “别别,这样叫好别扭。你还是叫我元真吧,反正这是我的俗名。我就叫你林墨,这样你不吃亏。嘻嘻。” “也好!”林墨高兴道。 “我宗循创派祖师之志,清规不多,道法自然。称呼随性,熟稔即好。”青玄道长手捋长须,向着二人说道。 “师叔,咱们走吧,掌门真人还在中天殿等候您老人家呢。林墨,你在此继续值守。我唤你元寒师叔过来与你一同守护山门。”元若说道。随即三人二马穿过了青山宗山门。 青山宗山门向上,出现了更为宽阔的石凿台阶,约莫三丈来宽。拾级而上,约有五六百阶。待得走完台阶,尽头乃是一片宽阔的石砌广场。广场东西宽约五十丈,进深约四十丈,正中由黑白相间的石块组成一幅巨大的八卦。广场上的石块由于时日久远,不少被磨的光亮如洗。想必广场是用来操练的地方。广场左右各有一个偏殿,广场正北坐落一个大殿,大殿中间有两扇对开朱漆大门。 “元真师弟,这个广场是外广场,平时用于弟子们练功。两侧的偏殿是置放练功器具的地方,两殿各有寝室,供轮流值守外广场的弟子居住。”元若道人向元真讲解道。 当众人即将出现在台阶尽头时,早有七名弟子快步走上前来,向青玄道长、元若道长躬身行揖。 中间正是元若方才提及的元寒,“见过青玄师叔!”,“见过元若师兄!”。 其余六名是元寒的弟子,“见过青玄师叔祖!”,“见过元若师叔!”。六名弟子齐声道。 “诸位弟子免礼。” “元寒师弟,这位是青玄师叔收的爱徒——元真师弟。快来见过。”元若向元寒引见元真。 “见过元真师弟!”,“元寒师兄好!”。 “元寒师弟,我要带青玄师叔、元真师弟面见掌门,山门劳烦你替我守一会儿。”元若向元寒拱手道。 “好说,我这就去。”元寒拱手还礼。言罢,手执拂尘,轻点劲履,向前跃起十余丈远近,在石阶上几个兔起鹘落,便到达了山门。 “哎呀呀!元寒师兄这是什么功夫,世间竟有如此神功!”元真看到元寒师兄一跃有三丈高、十余丈远,这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山门。山门到自己脚下少不得也有近百丈。就算与平地骑马相比,也不遑多让。说完“功”字,兀自尚未回神,嘴巴仍旧张得老大,放下一颗鸡卵自是没有任何问题。 “元真师弟,这是我青山宗最高深的轻身提纵术,俗称轻功。练至化境,一次起跃可旱地拔葱十余丈高,伏草掠行四五十余丈远近。元寒师弟习练十载,不过堪堪练至大成之境而已。大成之境,平地起跃可达五六余丈高,伏草掠行十七八丈远近。”元若细心的向兀自在震惊中的元真讲解。 “那化境岂非更是厉害?”元真愈加吃惊道,“师傅,我要学青山宗最高深的轻身提纵术!” “元真师弟,你算拜对师了!青玄师叔的轻功,是咱们全宗门最厉害的!有一次青玄师叔和我师傅心血来潮,比试轻功,从摇光峰顶到天枢峰顶,七峰每个峰顶都要经过。在绵延起伏百余里的山脊上穿行,只用了半个时辰!青玄师叔更是领先掌门几十丈到达天枢峰顶!”元若兴奋的边比划边说,同时流露出一丝艳羡之意。 “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实在是掌门师兄让了我几个起落。”青玄道长摆摆手。“况且,和历代祖师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青玄道长说完这句话,怅然若失。 “祖师爷们更加厉害吗?”元真呐呐的问。 “传说我宗创派天辰子祖师,可以摄气升空,离地百丈。一次起跃,可达八里!”青玄道长目视青山宗古老而又神秘的山门,继而又抬眼看向山门上空逐渐增多的漫天星斗,仿佛要看穿整个苍穹。神往之情溢于言表。 “那岂不是老神仙?”元真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都听麻木了。 “师叔,这是真的吗?我也听我师傅说起过我们创派祖师爷的神迹。可是就我们来说,气沉丹田奋力一跃,离地数丈已是极限之域。离地百丈可真是无法想象。怕是有龙象之力?”元若疑惑的问向青玄道长。 “走吧。”青玄道长转身走向练武广场正殿的朱漆大门。并未回答元若的疑问。 “吱——扭——”,朱漆大门缓缓的被守卫在两侧的弟子推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进深约五丈的宽阔门洞。穿过门洞,一片更大的广场出现在众人眼前。广场东西宽约八十余丈,南北进深约百余丈。广场两侧各有三个偏殿,广场正北亦有三大正殿,有百余层台阶通往三大正殿。中间正殿最为巍峨,正殿高五丈有余。左右两侧正殿稍低,亦有四丈高低。广场左右两侧的六个偏殿,高度相同,皆为三丈高低。看起来像是弟子们居住和功课之所。 “元真师弟,我来介绍一下,西侧三个偏殿,最靠近正殿的那个偏殿是掌门弟子们的修习之地。西侧中间的偏殿是青衣道长弟子们的修习之地。青衣道长是掌门师傅的师弟,青玄道长的师兄。西侧最靠近咱们的偏殿是留给青玄道长弟子的修习之地,看来元真师弟以后可以独享该殿了,哈哈哈,偌大一个偏殿——”元若边沿着朝向正殿的方向走,边向元真介绍。 “东侧三个偏殿,两个客堂留给贵客之用,一般是宗派之间交流切磋期间,供远来的贵客使用,平时是空置的。另一个是斋堂,靠近正殿,不远不近,易于奉斋。六个偏殿后面仍有和偏殿连通的独立院落,独立院落里有数个独立的房间。西侧院落的房间是咱们弟子们的袇房,供弟子们起居及行功之用。东侧院落两个是供远来贵客起居之所。所用之物一应俱全。斋堂的院落是供起斋造饭的弟子们居住的。”元若继续介绍道。 “三个正殿,正中是“中天殿”,掌门师傅在此传经颂法、集中早课。中天殿右厢房是议事厅,供长老、“元”字辈弟子、“羽”字辈核心弟子议事之用。左厢房是掌门师傅的临时袇房。中天殿后的院落才是掌门师傅、青衣师叔、青玄师叔的袇房。” “中天殿左侧的正殿是藏经殿,藏经殿由元玉师兄掌管,平时由元玉师兄的几个弟子轮流值守,负责安保及借阅等事宜。藏经殿收藏有大秦、大汉、大晋、大夏等王朝的各类道藏,亦有上古时期的一些残本,共计千余卷。” “中天殿右侧的正殿是祖师殿,是供放各个羽化仙去的祖师牌位之殿。除了负责日常清扫上香的弟子,其他弟子不能进出。平日只有掌门及两位长老可以进出。或是掌门应允之下,获准弟子才可进出祭祀上香。各位祖师陵墓皆在后山。” “咱们青山宗存续已经几百载。宗门所在之地本就平缓,经过数十代掌门的励精图治,咱们在周围已有数千亩较为平整的土地。除去东面三千余亩用于粮食瓜果播种、佃农造屋舍居住,西面二千余亩可供已成家的弟子建造自家宅院,便于家眷安居。北面三千余亩,则是各代掌门、长老建造的宅院。” 青山宗本也不大,元若道长边行边逐一讲解,待到达中天殿门前,已是讲述完毕。 ------------ 第三回 夜雨救人 众人拾级而上,百余台阶,俄顷即至。此时中天殿门缓缓打开,两名道童侍立两侧。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大殿之上悬有飞篆“中天”二字的牌匾,大殿正中有一高约三丈的泥塑尊神,盘坐于九色莲花之上,肃穆庄严。尊神之下乃是一方香案,香案之上有三盏油灯,灯芯正燃,发出橘黄色的光亮。香案正中有一具三足香炉,三炷清香袅袅升腾。一幅仙家气派。 香案之前蒲团上盘坐着一个道人,鹤发童颜,挽着混元髻,身着灰色道袍。此道人正是青山宗掌门青昊道长。 青玄道长向青昊道长深揖一礼:“青玄见过掌门师兄。” 元若赶忙扯了扯元真,两人稍整衣衫,向青昊道长叩首在地:“元若见过师傅。”,“元真见过掌门师叔。” “师弟免礼了。这位就是师弟定境所感的弟子?”掌门说着,缓缓站立起来,走向元真。 “回师兄,是的。” “果然是位道种。”掌门上前和蔼可亲地拉着元真的小手。“恭喜师弟喜得弟子。” “师兄慧眼如炬。”说完,青玄看了看掌门。 掌门左右看了看两位道童,两位道童向掌门及青玄等作揖后,关闭殿门并退了出去。 青玄顿了顿,“月余之前,贫道在雁门郡元府打坐入定之时,朦胧之中感到师兄似有召唤。不知是否有此事?”青玄道长进而问道。 “是有此事。” “甚好甚好!恭喜师兄修炼日有精进。”青玄道长激动的说。 “是啊,看来你我二人得此残篇实乃青山宗大造化!《青山宗志》里也曾隐晦提及过相似的情景。只是不知和此决有无关联。”掌门也略显激动。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呢?”元若一脸懵的问。 “元若,你是否还记得数载之前,我和你青玄师叔相约比试这件事?” “师傅,我当然记得。” “这件事情,就从我们比试轻功开始——”青昊掌门回忆。 三载前,青玄道长和青昊掌门心血来潮,相邀一试轻身术。待他们到达摇光峰顶,准备开始比试时,青玄不经意瞥见一片断壁残桓之中,有一个黑黢黢的短木插在倾斜的石墙之上。墙顶尚有少许残缺的琉璃瓦,为墙壁遮挡雨露。好奇心驱使下,青玄飞身掠过一片瓦砾,把那根短木从墙上拔出了起来。 “师兄,你看这是何物?”青玄拿给掌门。 掌门取过短木,仔细端详。“不像是木类。” “我也感觉不像。”青玄用剑轻轻的刮着此物表面的黑色焦物。 “师兄,你看,这似是皮物。”青玄刮掉一层,发现里边露出了黄白相间的皮物。似是鞣制过的动物外皮。 “看似经过大火焚烧。不知何物。先比试,回宗门再做定夺。”掌门说道。 青玄和掌门便开始了比试。由于心内装着事情,两人一边飞掠一边各有思索,心不在焉。待青玄到达天枢峰顶之时,掌门已是落后几十丈远近。 “师弟,速速回宗,此物怕是内有乾坤。”掌门和青玄在峰顶汇合后说。 待二人回到宗门后,斋饭也顾不上吃,青玄召来二师兄,急入中天殿,找来一应器具,三人慢慢的把外部的皮物焦炭仔细清除,发现里边果然是半卷皮物!皮物业已是半黑半黄的颜色,想必时日已很是久远。待得小心层层铺开,皮物上竟有形似小篆的拓金符文。不过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原来是不认得这些文字! “果然内有乾坤,两位师弟,我们三兄弟怕是要辛苦一阵子了!”掌门激动的说。 于是掌门吩咐下去,要和二位长老闭门练功,掌门大弟子元玉道长暂时代管宗门,二长老大弟子元洛道长暂时代管藏经殿。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掌门和两位师弟潜心研读、翻阅大量的古籍,耗去大半载时光,终是不负。半卷皮物,摘译了数百余字。从这数百余字,掌门断定这是一部功法。不过可惜的是,仅仅只是一部残篇。更为可惜的是,被火焚烧毁去的是外面,应为前部。只余未被焚毁的后部! 摘译之后,三人商议了数次,最后决定由掌门和青玄道长尝试修炼,二人同练亦可相互佐证。青衣道长先不习练,以备万一掌门和青玄不测,青衣道长仍可一人撑起青山宗。毕竟有可能是宵小之辈捏造玄术加害青山宗。 掌门和青玄道人开始修炼后,个中艰辛自是不必多说。有数次二人想弃之不练。要不是青玄于一载之前有所进境,二人早已放弃。 青玄道人和掌门修炼时,修炼次第不甚相同。二人有意为之。掌门每日夜间先练残卷功法二个时辰,再练青山宗导引之术二个时辰。青玄却是先练青山宗导引之术二个时辰,再练残卷功法二个时辰。每日自酉时开始,至子时收功。一载之前,青玄于亥时人定至子时夜半,偶或有前瞻之感。诸如,山门有客浮现眼前。又诸如,眼前浮现风雪降临的画面。开始之时,青玄不以为意。以为是定境之中的浮思残绪作怪。然及至来日,又一一印证。他便将此事说与掌门、青衣师兄听。 两位师兄也甚感奇异,和青玄道长约定再有前瞻之感时,提前说与两位师兄听,他们一起做个见证。于是青玄和掌门继续习练。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夏天到了。有一天晚上夜半时分,青玄在入定时又出现了一个画面:大青山北麓百里外山坳,一个小村庄正在被山洪冲毁。于是匆忙收功,找到青衣师兄,去往中天殿说与掌门和师兄。 掌门师兄听青玄述说后,说:“这个好办,你我三人连夜带一些弟子前去察看,若是果真如此,刚好可以救济黎民。其他弟子留守。只不过近些时日皆是晴天,山洪从何而来?甚是奇怪。” “管他作甚,先去察看一番,如若没有发生。就当下山耍了一趟。”二师兄说道。 于是三人立即叫来元洛道长,元洛是二长老的大弟子。 “元洛,速去挑选十多名轻身术、近战较好的元字辈、羽字辈弟子,每人只携带轻身包裹,换了劲履短剑随掌门、青玄师兄下山!”二长老吩咐道。“通知其他弟子严守山门!” “是,师傅!是所为何事?”元洛问道。 “应官府所求,下山缉拿贼人。”二长老说道。 “弟子这就去。” 俄顷,元洛在中天殿前集结了十五名短装打扮的弟子。 “出发!”二长老一声令下,一行十八人运起轻身功法,迅速消失在大青山的夜色之中。不消半个时辰,众人就到达了大青山山脚,又沿着山脚小路朝着大青山北麓迂回行进。说来也奇怪,一个时辰后,将将行至北麓时,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二师兄缀在后面,呐呐的说:“看来师弟所言非虚,必须要加速行进,抢在水淹之前到达村庄了。” 少顷,就下起了大雨。 “众弟子听令,泥泞之路不便落脚,溯溪前进,大石落脚。加速行进!”二长老果断让众人在溪流大石之上飞奔。 借助青玄道长的零星回忆,一路经过了数个村庄。一个时辰后,青玄果然看到了一个村庄,其屋舍坐落格局,与青玄定境出现的很是相似,于是断定便是这里。 “众弟子停止行进!雨水这么大,怕是此村要有山洪了!”青玄道长喝道,说完看了看掌门和二师兄。二人微微颌首领意。 十八人驻足观望,脚下的积水已有半尺深,于是众人急忙冲进村子里。村子不大,约有一二十户,散落在一个山坳两侧。众人在村口屋舍敲开门,寻得一位中年男子。 “这位大兄弟,我等来自村南百里之外的大青山上,我们是青山宗道人,不知你可曾听说过青山宗?”元洛说。 男子睡眼惺忪,听到元洛说来自青山宗,立马打起了精神。上前道:“小可见过各位道爷!青山宗谁人不知,小可还有远亲在青山宗种田哩。道爷急匆匆这是要去何方?雨大风急,夜黑路险,莫要行路,快来寒舍避一避吧!”。 “感谢这位大兄弟,雨就不避了!敢问村保是哪家?我等观雨势太凶,山洪恐怕将至!”元洛急道。 “巧了,小可就是村保。怕是不能吧,我们王家庄地势较高。后山坡势还算平缓。不远之处有泄洪沟壑。这十多年也没见过山洪从村内穿过了。”中年男子面有疑色。 “小心驶得万年船,先不管能不能了。近处可有高地暂避?”元洛急脾气上来了。 “有倒是有,向西一里地,有个小山岗,四周皆是大块花岩,想必较为牢固。”中年男子说道。 “甚好!元洛你等快带着村保挨家敲门叫人,只准拿些贵重物品,尽快集结于此。”二长老冲着众弟子吩咐。 众弟子便带着中年男子,敲开附近的几家门,道明来意。然后又分了几队一起挨家挨户敲门。约莫茶盏工夫,所有村民拖家带口、牵牛拖狗的集结在村口,约有八九十口人,十多头牛马猪狗,斯哈乱叫,好不热闹。待集结完毕,元洛让中年男子带路,把大家带到了小山岗。此时雨势更猛,弟子和村民用油纸伞护着几个小童。其余人等、牲畜却是顾不得了。 又过了约莫茶盏工夫,就听得王家庄方向隆隆作响。 “元洛,你去一探究竟,务必小心为是。”二长老吩咐。 “是,师傅。”元洛应声,正准备前去。 “师兄,我陪师侄去。”青玄担心元洛一个人有危险,更是想印证一番定境所观。 二人飞身掠起,一个起落便消失在瓢泼大雨之中。 “常听远房亲戚说起青山宗道爷功夫了得,这怕是神仙转世吧!”村保看到二人鬼魅般的身形,惊的是目瞪口呆。 “我也要学功夫”,“我也要学!”几个小童全然忘记了大雨,叽叽喳喳的边跳边说。 一里山路,虽然下着瓢泼大雨,二人只八九个起落,便到达村口。此时已是卯时前后,虽然天空中乌云密布,倾盆大雨而落,但也能看清远处的情形。只见山洪已经在半山腰倾泻了下来,轰隆隆卷着乱石、滚木、泥土一泻而下,再远处更是一整块山体迅速滑下。地势较高的房屋已经被滚滚洪流顷刻冲毁,下面亦是汪洋一片,没过半个屋子。最让青玄震惊的是,这幅画面竟然和定境中所观分毫不差! ------------ 第四回 鉴神残卷 这幅画面给青玄道长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之前偶然的几次定境所感,均没有这次震撼,原因可能是无论贵客来访、还是风雪降临,皆没有遇到相同的画面吧。 “竟然分毫不差!竟然分毫不差!”青玄道长喃喃自语。 “师叔,什么分毫不差?”元洛不解。 “咳咳,有一些神异之事……待得时机成熟,会细细于你等述说。刚刚我所言语,勿要告诉其他弟子。”青玄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又不忍心欺骗元洛,于是这样说。 “师叔,山洪即至脚下,咱们回去吧?”元洛关心到。 “好!速速撤回山岗!” 说完,二人向山岗飞掠过去。 几个呼吸间,二人回到山岗。青玄抑制住激动之情,看向二位师兄。二位师兄会意,微微颌首。“掌门,师傅,山洪确是来了,房屋也有冲毁。”元洛向掌门和青衣道长复命。 “呜~呜~”,几个老人和小童哭了起来。也不知是伤心还是万幸。村保和几个青年男子艰难的走到掌门和二位长老身前跪了下来:“万幸三位仙长携弟子冒雨前来搭救,我等无以为报,唯有跪谢!”说完,又在雨水肆虐的石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有人额头上已经沁出涔涔的血水。 “快快起来,无需如此!我等路过宝地,见有危难,自当相助!”掌门便说边扶起村保,二位长老和近身的几个弟子也将其他村民扶了起来。 百余人,十多头牲畜,就这样在山岗上苦熬了约莫一个时辰。夏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的雨势小了。此时已是晨时左右,云层渐去后,天已是大亮。又过了一会儿,只剩下稀疏的细雨。村民们不放心自家的情况,村保询问掌门是否可以回村看看。掌门轻点地面,身形飘逸,纵起十余丈,远眺积水情况,落地后点头应允。掌门的轻身功法又引起众人的一片惊呼。 “众弟子,分立左右,护送众人下山。”二长老吩咐到。 众人在青山宗弟子的护送下,慢慢的走到了村口。只见村子已经不见了,只有白茫茫汪洋一片,浑水已经把山坳完全填满了。浑水上面还漂浮着一些破衣烂衫、棉麻被褥、窗棂断木,几只死鸡。众人一见,不少人都嚎啕大哭起来,几个青年也是暗暗抹泪。这可是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呀,就这么一夜之间毁了。换了谁不伤心呢? 掌门三人也是唏嘘不已。替村民们难过,同时也为这次下山高兴。是啊,救了一村人的性命,功德无量! 众人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停息。村保忍住悲痛,向村民们看去。几个青年向村保点点头。他们带头向掌门等人跪了下去,接着呼啦啦所有村民全都跪了下来! “我等跪谢青山宗活神仙!” “跪谢活神仙!” “谢谢道爷救了我等!” “跪谢活神仙救了我们一家!” “感谢道爷救了我们母子” …… 众村民不断的向青山宗众人下跪,哽咽着不断感谢青山宗。 这次,掌门等人没有立即扶起村民。救命之恩,不让村民拜谢,村民心里会不痛快的。 少顷之后,掌门看向村民,高声说道:“我等受官府之命下山缉拿贼人,路过王家庄,观雨势太大,恐村民有危难,故此让弟子把大家相邀到山岗一避。山洪不幸被我等言中,大家祖辈居住的屋舍也被冲毁。所幸所有村民、金银钱币、贵重牲畜得以保全。既是不幸,亦是万幸!家园已毁,重建需要时日和钱财。乡亲们如若不弃,可随我等回青山宗暂住。待日后积水退去,大家还可回到故里伐木造舍,开田种粮。如愿意留在青山宗耕种田地,亦是欢迎。” “青山宗真是活神仙呀,我等正愁前路茫茫呢!我等愿意跟随道爷们一同上山耕种田地。” “道爷恩同再造!我等愿意跟随道爷们一同上山。” “我等愿往!” …… 村民们又是此起彼伏的感激声音。 “甚好!甚好!元洛,你带八名弟子,一路护送乡亲们回到宗门。回去后先安排众人的食宿。其余弟子和我们一起去缉拿贼人。”二长老吩咐元洛。既然作假,就做全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尽量少的人知道。 “是,师傅。”说完,元洛就点了八名弟子。剩下的弟子继续和掌门三人飞掠北行。元洛等九人,带着全体村民、幸存的牲畜,慢慢的向青山宗南麓走去。 …… “原来如此!半载前青山宗突然来了近百村民,我原以为是掌门师傅、二位师叔带领元洛师兄等人去缉拿贼人,路过王家庄顺手救的。原来是早知会发生!不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故事比较长,掌门慢慢的耐心讲完后,元若前后贯穿,豁然开朗。不过随即感觉不可思议。 “我们师兄三人当时亲眼见到定境所观,也是大受震动,回到山门后,我们放出消息,说缉拿的贼人已经交至官府。此事圆满掩盖了过去。如今掌门师兄又有新的进境。”青玄道长说道。 “是什么进境呢?”元若问道,“噢,我明白了!就是方才师叔说的掌门梦中相见?!”元若前后联想,瞪大眼睛显出一幅见了鬼的模样。 “什么梦中相见?!那是定境所感,不是梦境。”青玄道长没好气的说。 “最大的进境就是:掌门师兄和我可以于定境中召唤彼此,不管远近!这可是瞬息万里之事,远比快马狼烟迅捷!如若能够进一步互通有无,你可知其中的威力?”青玄道长说完望向元若。 “两军对垒,百战百胜!”元若说完,呆若木鸡。 “是了是了。”掌门说道。 “那师傅之前在雁门郡的言语,原是真的呀!”小元真总算听明白了。 “自然不假,为师真的是在定境之中,看到你向为师磕头拜师了。”青玄冲小元真正色道。 “道法太神奇了!我还要学这个——”小元真跳将起来,兴奋的说道。 “自我等发现残卷,至初窥门径,已是三载有余。也是时候向核心弟子透露这个秘密了。”掌门向青玄道长说道。 “元若,你去把元字辈师兄弟召来,劳烦青玄师弟请来青衣师弟。”掌门吩咐道。 “师傅,遵命。” “师兄,我这就去。” 少顷,青衣道长、其余五位元字辈弟子来到中天殿。 “师弟,这就是你新收的好徒儿?”青衣道长来到小元真身边,慈祥的端详。 “正是!”,“哈哈哈!”青玄和青衣相视一笑。 其他弟子一头雾水。 “诸位元字辈弟子都在这里了,你们都是青山宗的中坚力量。”掌门缓缓开口道,“今日,有一个重大的秘密,为师要当着列位祖师的面,透露与诸位。请大家移位祖师殿。” 说完,掌门率先走出中天殿,青衣道长、青玄道长、七位元字辈核心弟子依次走出。待到达祖师殿后,青衣道长令守殿弟子上香后退出。掌门、青衣、青玄,七位弟子面向列位祖师爷牌位三叩九拜。 叩拜之后,掌门端坐中间蒲团,青衣、青玄分坐两侧,七位弟子一字排开坐在对面。 “诸位核心弟子,为师今日所宣之事,乃青山宗绝密,事关重大。日后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如若违反,以青山宗宗法处置:废弃武功,逐出山门!”掌门压低声音,凝重的说道。 “三载之前,我和你们青玄师叔于轻身比试中,在摇光峰偶得一部残卷。然残卷文字晦涩,我们兄弟三人历经苦难,半载时光,终是破译残卷玄文。我和青玄师弟又勤修不辍二载有余,宗内事务皆由二弟辛苦操持。近些时日我与青玄已初亏门径,偶有小成。即便这偶有小成,也是惊天泣地的神通!万万不可泄至他人。此乃青山宗生身立命之所在!” “诸位谨记,此玄功残卷,可遥知未来,可千里传音!”。 “世间竟有此等玄功!” “玄机莫测!” “不可思议!” …… 五名还不知情的元字辈弟子骇然的议论纷纷。 “青玄师叔,莫非王家庄一行,以及您当日言语‘竟然分毫不差’与此玄功有关?”元洛突然想起了当日青玄师叔蹊跷的自言自语。 “元洛师侄能守口至今,师叔甚感欣慰。”青玄说完向元洛点点头。 “这位小童是元真,我刚收的弟子,”青玄道长向众弟子介绍,“他就是我于定境所观,转而前去收徒。往来四千余里!” “收徒之后,掌门运玄功向我千里传音,我便急返宗门。” 五位弟子听完青玄道长的述说后,才真正明白掌门所说“可遥知未来,可千里传音”到底是怎样一个神奇之处。 “敢问掌门师伯,此玄功残卷,有没有名字呢?”小元真歪着脑袋问青昊掌门。 “此残卷功法名字当在前半部,已被焚毁,我等据其玄妙,名之曰《鉴神诀》。” …… 从此以后,青山宗多了半部镇宗功法:《鉴神诀》。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掌门三人再加上七名元字辈弟子。第二天,掌门和青玄道长把功法秘密传授给二长老以及七位核心弟子。 半载后,八人没有任何进展。 一载后,八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三载后,八人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诡异的是,对于掌门和青玄,神异现象从此也再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是突然被人关上了一扇初亏玄门的窗户。这对二人的打击是异常之大的。没见证过王家庄之事的几个核心弟子,对此事的真实性也偷偷的怀疑,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终于,有一天半夜,青昊掌门把两位长老、七名核心弟子秘密召集到中天殿议事厅。都到齐后,掌门缓缓开口到:“我原以为青山宗捡到了宝,有了能称霸江湖的本钱。没成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许,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说完,掌门像突然衰老了几岁一样,缓缓转身,长喟一声,准备离开议事厅。 “掌门,就算一切都是巧合。元真总不是巧合吧?”元真站起来道。 “师傅能于定境收徒已是不争之实。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一定能找出问题所在!” “罢了,罢了!所有弟子听令,这件事乃宗门最高机密,不许向任何人提起。《鉴神诀》不许继续修炼,也绝不允许外传!”说完,掌门缓缓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已是深秋,大青山在夜幕下的群山中虽不孤单,但说不出的萧瑟。 …… ------------ 第五回 青山秘闻 世道不平,大晋王朝腐败不堪,数十年时间,分裂成十几个小国,各国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西蜀郡虽地处大夏王朝的西南边陲,但郡内沃野百里,乃是大夏的粮仓,故有重兵在此把守。郡西郡北三千大山,易守难攻,所以这些年并没有征战。但仍有大晋王朝、西南番邦的流民、贼寇偷入西蜀郡。流民入内讨生活,贼寇入内则鱼龙混杂,说不得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干。 掌门师傅下令停止修炼《鉴神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是掌门得到了官府密报。 青山宗地处西蜀郡三千大山,宗门上下近百道人。青山宗在大夏王朝虽然不大,但青山宗乃数百年前创立。《青山宗志》开篇提到:“璇玑子,历八荒数载,至古蜀三千山脉止,观天地玄黄之炁盈,乃喜。行至青山,山有七峰,暗合中天北斗之局。遂结庐而居。历十余载,收徒七人,始建中天殿。殿成,璇玑子携六徒访九州未归。唯余师祖天晨子镇守天权。” 《青山宗志》里提到的天辰子,就是青山宗的实际创派人,是璇玑子的第七个弟子。璇玑子是何许人,来自哪里,无从得知。宗志丝毫没有提及。另外六名弟子也皆不知道号名姓。“携六徒访九州未归”则更是一个谜团,九州在哪、人去了哪里,八荒又在哪,宗志没有只言片语。天辰子自称师祖,也没有错。 《青山宗志》第二篇,则是关于天辰子的描述:“……天辰师祖励精图治,又二十载,修藏经阁,拓百亩田。收徒七人,创《七星剑阵》……天辰师祖聚玄黄气,引七星力,达太玄境。摄气升空,去地百丈,远至八里。惊为天人。创《风行术》……” 《青山宗志》第三篇,则是关于《青山宗志》编纂祖师的描述:“……余乃天辰祖师大弟子阳明道人。及至开派三十五载,余尽得《七星剑阵》、《风行术》真传。天辰师祖传位于余,欲循璇玑祖师之志,访九州。是日,天辰祖师出山未归。因感念师祖璇玑子、天辰子,余创《青山宗志》,以遗后人。” “……又六十三载,师仍未归。余感风烛残年,时日无多。余与六位师弟勉力光大宗门,勤习剑阵,日日不辍,幸不辱命。然天道茫茫,天机难测,唯风行之术难望天辰师祖向背,汗颜之至,愧对二祖。望后人勤加修炼,以期重振我宗。切记,切记。……” “……余传《七星剑阵》、《风行术》、《青山宗志》与大弟子万崇,传掌门之位于万崇。自万崇始,《三经》唯传掌门……” “……得天辰师祖口授,七峰皆有山门,后世弟子需世代严加看护,留有后用。历代掌门需谨记于心……” 《青山宗志》后面的篇章,皆是每一代掌门的手书,用于记录宗门大事。每代掌门在传位前记录一篇。传至青昊道长,已是第十一代。万崇道长是青山宗第四代掌门,在位期间,修建了祖师殿。阳明掌门羽化后,就葬在了天权峰后山,牌位设置在祖师殿。 因不知璇玑子、天辰子以及带走的六位道人的生死,虽已过去近七十载,根据时间,可能已经羽化了。为了敬重师祖,也设置了他们八人的牌位。祖师殿至今已有一十六个祖师牌位。 青山宗传了十一代,宗门道人也越来越多。除去云游和在外面开枝散叶的,至今也有百十名。因为青山宗的剑法出名,剑阵威力大,所以大夏王朝早就注意到了青山宗。 在青山宗第七代的时候,大夏王朝派遣军方官员以及西蜀郡郡主等人,高规格拜访青山宗,希望青山宗能够定期派遣一些道人去军方指导阵法操练,传授一些可以公开的剑招剑式。紧急的时候,希望青山宗能够派遣道人助阵。 第七代掌门胡樾道人和几位长老商量后,决定答应大夏王朝的要求。虽然青山宗超脱世外,但毕竟众人也是凡人之躯,唇亡齿寒,离不开大夏王朝、西蜀郡的庇护。因此,自第七代开始,青山宗会定期派一些核心弟子去西蜀郡军营交流,训练士兵剑阵,派普通弟子去军营历练。当然,肯定只是传授中低等的剑招剑阵。高等级的只传核心弟子。这也是和大夏王朝官员约定好的,毕竟宗门要留有自保之力。 因此自第七代始,青山宗为西蜀郡培养了数代以剑阵为攻击手段的大夏士兵。目前服役的剑阵兵士,有数百人规模。七人一阵,如若全部派上战场,有近百阵之多。杀伤力非常强大。 大晋王朝国君昏庸无能,在数年前,各地诸侯纷纷拥兵自重,进而分裂为十几个小国。其中与大夏王朝接壤的南魏,国土面积最大。南魏和南辰国、大夏王朝的西蜀郡接壤。 南魏与旁边的南辰国为了抢夺鱼米丰硕、方圆百里的祁山湖地域,连年征战,粮草已是捉衿见肘。南辰国水域发达,擅长水战,南魏攻打祁山湖城每每吃亏不小,久而久之已是拉锯之战。南魏一直对大夏的西蜀郡垂涎三尺,久攻不下南辰国的祁山湖城池后,又打起了突袭西蜀郡的主意。 于是秘密组建了一支由南魏数百江湖高手组成的奇兵,想要趁大夏王朝麻痹大意之际,夜袭西蜀郡城。为了突袭成功,南魏国会同时派遣二万大军强渡夏江,攻打西蜀郡城池,用于牵制西蜀主力,好让江湖高手夜间突入城池内外夹击。 夏江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江,从荒无人烟的西北大戈壁起始,一直到传说中的东海,绵延数千余里。把大晋王朝和大夏王朝南北隔开。西蜀郡在夏江的南岸,南魏、南辰在夏江的北岸。 青山宗接到来自西蜀郡府的密报,希望青山宗以大义为重,派遣武功高强的道人、联合西蜀其他帮派,组成反制南魏江湖高手的队伍,在他们必经之路劫杀。楚岳郡在西蜀郡的东部,守军一万。云川郡则在西蜀郡的南部,是大夏王朝西南边陲的郡城,守军一万。因敌我悬殊,为保万无一失,在楚岳郡、云川郡各自调遣五千大军,届时与万名西蜀郡守城军队包抄南魏大军。 青昊道长与二位长老、核心弟子苦修《鉴神诀》无果,接到密报后,于是下令停止修炼《鉴神诀》,加紧苦练宗门功法,为接下来的恶战做准备。 由于时间紧迫,西蜀郡在派出人员到青山宗的同时,分别派遣了相应官员去朝阳门、镜湖派、清微山、南禅寺等十多个门派,同时邀请各宗各派的宗主、掌门,于一日后,在西蜀郡官府共商劫杀南魏江湖高手之策。 翌日,宗内事务安排妥当之后,掌门与青衣、青玄道长一早下山,在大青山下驿馆乘坐军方准备好的快马,向西蜀郡城池飞奔而去。 大青山距西蜀郡城池五百里远近,三人快马加鞭,每到一次驿馆就换一次马匹,不消半日,就到达了西蜀郡城西门。 西蜀郡城东西长约八里,南北宽约七里。城墙高三丈有余。城墙外有护城河,河宽约十丈。这个宽度和高度,阻挡一般的士兵绰绰有余,但对江湖高手还不够看的。因此这也是大夏王朝紧张的原因。西蜀郡是大夏的粮仓,如果失去这里,后果可想而知。如若被南魏攻破并占领,那南魏会得到充足的粮草供应,进而会打破僵局,快速攻破祁山湖城,对大夏西部和北部同时构成巨大的威胁。 一般来说,庙堂之争,不涉江湖。门派之斗,不上庙堂。但这次南魏无耻集结江湖人士,那大夏不得不做同样的应对。待掌门三人堪堪到达西门千步之际,城上早有士兵眺见,放下吊桥,遂有官员、将领带一队人马前来接应。 及至城门吊桥三百余步,“吁~”,掌门、青衣、青玄勒马翻身,牵马步行继续前进,以示尊重。此时站立桥头之前的官员高声说道:“西蜀郡刺史卢鹤,出城迎接青山宗掌门、二长老、三长老!” “有劳卢大人远迎,青昊甚是惶恐!”掌门和两位师弟一看是西蜀郡刺史卢大人来亲自迎接了,赶紧上前作揖施礼。 “哪里哪里!青山宗掌门高义。大敌当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卢鹤感激不尽!请移步郡城府地。请!” “卢大人请!” “见过掌门”,“见过两位师叔”,“见过师祖”……十余名在西蜀郡训练剑阵的青山宗弟子也在迎接队伍之中。数月不见掌门和两位长老,大家很是热切。 “有劳众位弟子了。”掌门安慰众位弟子。 …… ------------ 第六回 反袭南魏 入夜时分,城内灯火初上。西蜀郡城热闹非凡,楼阁鳞次栉比,街道上各色行人熙熙攘攘。不愧是沃野百里、物产丰硕的天府之地。郡城之内在籍人口约有十二、三万之众。每日南北东西往来的商人旅者数千之多。因南魏即将袭西蜀郡城,近几日已开始严加盘查入城之人。以防奸细、南魏江湖人士混入。非西蜀郡人士的大夏人,需要持有官府发放的文书方可进入。 “见过青山宗掌门大人,两位长老!下官是西蜀郡长史公孙榭。卢刺史邀三位移步议事殿赴宴。三位请跟我来。”公孙榭是卢刺史的助理,傍晚时分,公孙榭前来邀请青昊掌门和两位长老赴宴。 “有劳长史公孙大人。请!”青昊回礼道。 四人从西蜀郡府招待贵客的季轩出来后,穿过二进厅堂,到达了议事殿。此时议事殿内已是围坐了二十余人。尚余正位及旁边三个座位空着。 “贫僧见过青昊掌门、青衣青玄长老。数载不见,别来无恙否?”南禅寺方丈圆一大师坐在靠近正位上手空座的旁边,看到青昊和二长老入殿,率先站立起来向三人合十问好。 “贫道见过圆一大师”,“青衣见过圆一大法师!”,“青玄见过圆一大法师!”三人走上前去,向圆一揖礼。 “见过青昊掌门、青衣长老、青玄长老”…… “见过清微山宋掌门”…… “见过镜湖莫掌门”…… 众人互相见礼问好。 少顷之后,卢刺史在公孙榭的带领下,来到议事殿。落座于主位。公孙榭站在身侧。 “有劳诸位高宗大派掌门、方丈、话事人,不辞辛苦远赴数百里,来郡府议事。本人是卢鹤,见过各位。”卢刺史说道,“诸位高道上僧,清修于山林,养一方水土,佑一方黎民。助我大夏王朝千秋百代,世世平安。卢鹤在此郑重谢过!”说完,卢鹤起身向各位拿起酒水致敬。各位纷纷拿起酒水、茶水回敬卢刺史。 酒过一循,“想必诸位已经得知,南魏国老贼曹先,久攻南辰不下,图谋我西蜀。正面军战,我何惧之?老贼竟起龌龊下作之策,纠集南魏江湖人士欲夜袭我西蜀城。南魏江湖人士我不便妄加评议,毕竟是人在江湖,庙堂威压,身不由己。然则,我身居西蜀刺史,必要力保西蜀安危。辗转之下,不得已,才请诸位相聚一议,如何化解我西蜀危难?”卢刺史再次起身,与诸位娓娓道来。 “江湖事,江湖做。就算刺史不召集我等议事,我等也要自行组盟,阻止南魏的无耻行径。所谓唇亡齿寒,卢刺史殚精竭力保西蜀平安无虞,我等自是会竭尽所能,与刺史同进退,护我西蜀!”青山宗掌门站起身,率先回应卢刺史。 “是也,是也!我等与郡守同进退,护我西蜀!”众人纷纷附和。 “想必刺史已然得知南魏江湖人士的偷袭计划,请细细道来,我等商讨围堵计策。”圆一大师说道。 于是卢鹤助理,长史公孙榭一五一十的把从朝廷报来的密文详细讲给大家听。 听完后,大家沉吟片刻,各自思索迎敌之策。 “朝廷密文说南魏江湖人士会在三日后,于初一晚上江北集结,乘船渡江。夜半袭城。”镜湖派莫掌门说道,“不若我等趁夜黑风高,于官船上静等贼人,待贼船到达江心后,我等乘小舟分头追杀?” “好倒是好,但南魏人自何处下水,何处登岸。却是不知。假若错等了水域,生生错过贼人,再去追杀就落于下风了。”朝阳门宗主说道,“况且,我等通水性的弟子不多,水域近战难免吃亏,比不得镜湖弟子,常年习练于水上。” “我派在西蜀西北山脉,近夏江,熟知此域地貌。三千大山的西北地域,东部乃是平原,官道较多,官府军队哨岗自是不少。想必贼人不会走平原。那就只会迂回于大山之内。”清微山掌门宋珉说道,“大山内,有两条捷路可行,一是穿行莽山山脉东麓,此路较为平缓。至横亘东西的瞿山山脉后,穿过瞿山断崖,再沿瞿山山谷折而向东南,出谷之后便可直奔郡城”。 “另一条路,则是穿行莽山山脉西麓,此路较崎岖,胜在路短。至瞿山山脉后,因此地瞿山陡峭无比,需沿瞿山北麓东行十余里,但仍会经过瞿山断崖。” “据此,断崖之处乃是必经之路。我等可于此处伏击贼人。”宋掌门总结道。 “为防万一,刺史可令军中小将,带剑阵百人,伏击于瞿山出谷之处,此乃第二必经之地,当可抵挡一阵。如若断崖伏击得手,我等会尽快汇至出谷之处,与剑阵士兵合流,同去南魏军队后方掠阵。如果断崖处未能伏击贼人,我等则奔往出谷之处,与剑阵士兵合击贼人。”青昊掌门补充道。 “瞿山断崖去出谷之处约为百里远近,可派一名轻身之术高深的弟子藏于剑阵士兵附近。如若贼子现身此处,此弟子可迅速掠往断崖通知我等。”宋掌门继续补充。 “我宗可安排青玄师弟伏于剑阵士兵之处。青玄师弟乃青山宗轻身术第一高手。如若我等断崖得手,但有漏网之鱼,青玄师弟也可带领剑阵剿灭残党。” “此计甚好,当为万无一失之策!青山宗掌门青昊道长,可为总统领,不知各位宗主意下如何?”刺史听了众宗主的建议,也觉得可行。 “青山宗主当为总统领,我等无异议。”圆一法师赞同。 “我等无异议。” “我等赞同。” “那有劳各位宗主今夜在郡府稍事歇息,翌日一早,乘快马回宗门,集结弟子赴瞿山断崖之地汇合。” …… 第二日一早,各宗主骑乘快马离开郡府,回宗集结精锐弟子。 初一傍晚,各宗数百高手已埋伏在断崖左右两侧。五百剑阵士兵,亦埋伏在瞿山山谷东出口之处。此地距西蜀郡城仅二百余里。青玄藏在山谷出口的山脊之处,山脊地势开阔,可远眺数里。不易被贼人发现。 及至夜半时分,埋伏在断崖崖顶之上的哨岗果然看到一队人马向着断崖飞奔过来,距断崖约有三里远近,目测这队人马二三百众。于是搓起身旁二块小石子,运足气力,向埋伏在断崖两侧众高手的身侧空地射去,通知众人。众人听到先后两次破空和石块落地之声,知道贼人到了,而且知道贼人兵分了两路。于是纷纷抽出刀叉剑戟准备迎敌。 …… 山谷之处,在山脊潜藏的青玄道长突然发现有一众黑影,自山谷北侧的山麓快速急行。看人影蜿蜒长度,估算约有二三百人之众。当即暗呼:“糟了!贼人怕是兵分两路,一路走断崖,一路行瞿山北侧山麓直奔山谷出口。” 于是青玄当机立断,飞身向埋伏的剑阵士兵掠去。只几个起落,就到了山谷出口的平地。 “师叔,你怎么来了?”元字辈弟子元若也在剑阵士兵之中,掌门担心剑阵士兵力量薄弱,就让元若也加入,临场指挥。 “贼子兵分两路,一路开往断崖,另一路绕行北麓直接冲谷口而来。无需知会掌门他们了!”青玄答道,“剑阵军候何在?” “小的在此。”负责剑阵的军候快步跑到青玄面前。 “我等速往此山北麓,迎击贼人,顷刻即至。”青玄指着身后的一个小山。 “诺!所有军士听令,三屯靠左,二屯靠右。速往后山北麓迎敌。”军候说完,马上命令所有埋伏的剑阵士兵起身向后山北麓跑去。 此次剑阵士兵编为一曲,曲长是一名军候担任。编士兵五百人。此曲又含五屯,每屯百人。每屯又分前队、后队,每队五十人,一人为队率。因剑阵特殊,每阵七人,所以每队下面编了七个“什”,每“什”七人,不同于普通步兵的每“什”十人。“什”下面没再和普通队伍一样设置“伍”。剑阵为最小单元,什长就是剑阵的头目,负责在战斗时带领剑阵其余六人变幻杀敌。 …… 断崖那边,待敌人快马奔至崖下,青昊掌门一声令下:“杀!”各宗人马纷纷上前厮杀。南禅寺众僧不善骑乘,皆手持禅杖、棍棒沿山崖左侧壁飞身前冲。清微山众人手持长枪,骑马居中冲击贼人队伍。朝阳门、镜湖派等众则沿山崖右侧壁飞身向前。青山宗众弟子则是在众人头顶飞掠前进,青昊掌门和青衣长老飞在最前,两次起跃已是到达贼人中间,竟是比奔马还快上半程! “青昊老匹夫,又是你!”贼人首领乃是南魏无影门的萧迁门主。二人数年之前有过一次过节,起因是萧迁欲带弟子偷入大青山最北端的天枢峰,被弟子发现后急报掌门。二人在天枢峰北麓大战了一场,萧迁败退。 “江湖人士,扯入庙堂之争,不怕同道耻笑!”青昊冲萧迁大喝,“天枢峰咱俩打得不痛快,这次要好好比斗一番。” “怕你不成!” 青昊劲履点地,扭身向萧迁的马匹射去。只见青昊掌门的玄剑在内劲的催动下嗡嗡作响,剑尖吞吐出尺许长的剑罡之气,在漆黑的夜里散出莹莹青光。数十丈距离,竟是转瞬及至。 “竟是练出了剑气!”萧迁见状大惊,猛地脚踏奔马,向上飞身。身下的奔马嘶鸣一声,生生被萧迁下踏之力压倒在地后一动不动。马儿怕是活不成了。 青昊见萧迁飞入空中,未等招式用老,便脚踏倒地的马脊,旋身飞起。向升势渐缓的萧迁脚底刺去。萧迁见状又是一惊,青昊这老匹夫轻身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后发先至!只好持刀下砍,格挡刺向脚底的剑尖。只听叮当作响,青昊的剑被格挡到一侧,自己的左脚也堪堪落到了刚刚剑尖的位置。好险! 萧迁遂又抬起右脚向青昊踢去。青昊早有准备,左手运功奋力向萧迁的右脚击去。“砰!”二人对击后,被各自的余力推开丈余,然后缓缓落地。 “老匹夫,数年不见,功夫精进不少!”萧迁冷笑道。 “萧贼,你也不赖!接着打过!” …… ------------ 第七回 大获全胜 二人说完,又厮杀在一起。 南禅寺这边,众僧手持禅杖、棍棒等武器,与正面而来的右侧贼人混战在一起。圆一方丈一身横练功夫,手持混铁禅杖,重达几十斤。舞起来却是呼呼生风。见到贼人马匹冲至,抡起禅杖就朝马脚扫去,只听一声悲鸣,奔马前腿跪地又向前滚了几滚,贼人大惊,跳将下来,懒驴打滚消去力道。但圆一方丈已然近身,挥起禅杖一棍打下去,将将落到贼人头顶,圆一善心一起,用力向右一偏向后一缩,力道拿捏的真准,月牙铲只轻轻拍在贼人肩胛骨。即便这样,贼人也一下子就昏死过去。大和尚心存善念,没有击毙贼人…… 后面马匹上的贼人见这个大和尚凶猛异常,便驱马绕行,倏而赶至的清微山众人持枪便刺。众人纷纷落马…… 却说青昊掌门和萧迁二人大战已是数十回合,此时你追我赶,游走在悬崖峭壁之间。二人轻功乃是绝顶之流,功夫亦是不相上下,所以打得难解难分。青衣道长不放心掌门,又不便趁人之危去助阵,便缀在掌门身后。 “我说老匹夫,你这是何苦呢?咱们受官府所迫,各为其主而已。我等已是被你们西蜀侠士半路截停,无法按计前去破城。不若你我就此住手,我带众人退回大魏。可否?”萧迁边绕崖飞掠,边向青昊高声说。 “莫说你有这个心思,贫道亦有这个心思。我等不过就是求个长生久视,打打杀杀不是我辈宗旨。错就错在你们大魏江湖人士听遣庙堂。你等若是守诺退去,我们自是不会穷追不舍。”青昊掌门边飞跃边回应萧迁。 “好!果然是青山宗,人人光明磊落!青衣长老缀行许久,竟没上前助阵。否则我怕是早死在二位手中。今日我欠你一命,他日自当相报!” “青昊掌门,数载之前,我带弟子去天枢峰,并非为占据此峰。掌门侠义为人,日后自是洪福齐天。我也不瞒掌门了,实是我在宗门找到祖师的秘录,言天枢峰有成仙了道之法门。掌门可前去探查。日后若有所获,不要忘了兄弟相告之情。哈哈哈!”说完,萧迁向崖下飞掠而去。 青昊掌门则降落在山崖突出的一块大石之上,青衣随后而至。 “掌门师兄,萧迁所言当真?”青衣长老皱眉问道。 “这匹夫虽没正行,但尚算磊落,在南魏也算一方名士。料他所言非虚。日后叫上三弟,我们前去天枢一探究竟。”青昊背手回应青衣。 “可宗志上不是说不让探查六峰?” “此一时彼一时,宗门传至我等,已是十一代了。难道师弟就不仰望创派祖师璇玑子、天辰子的神仙手段?我辈苦苦追求的乃是长生久视,并非凡人蝼蚁般的生活。”青昊对这样的日子已是意兴阑珊。毕竟青昊经历过《鉴神诀》这种神奇的事情,而青衣长老没经历过。 …… “大魏国众位侠士,咱们打不过大夏的侠士,回去了,回去了!”萧迁落到断崖下的地面后,运足内力,冲着兀自恶战的众人喊道。山谷回荡着萧迁的声音。 这么一喊,双方人马果然停止了恶斗。不是遵从他的命令。而是双方都傻了,这是什么画风?为什么要撤退。双方都一脸问号。 此时,青昊掌门、青衣长老也缓缓落地到萧迁身旁。众人更是傻眼了,这打着打着,还成好朋友了? “大魏各路英豪听着,你们皆为官府所迫,情非得已。大家都是江湖人士,江湖有江湖的道义。萧迁掌门欲休战撤离,我自是应允。望诸位从今往后,别再扯入庙堂之争。今日不幸伤死的宗门,欲要寻仇,他日尽管循到青山宗来做了断。莫要再做那助纣为虐之事。你们走吧。今日之事,我等也不会向官府道出实情,只说大魏英豪打不过我等,逃离了。”青山宗掌门向众人说道。众人这才明白事情原委。 大家一听,心里一百个赞同。都不想在这提着头厮杀。于是乎,南魏江湖人士去把地上躺卧坐趴的众人扶起、背起,伤势重的、断腿断骨的,就制作个简单担架抬着。除了几个弟子伤势过重死去了,大多数只是失去了反抗能力,有的只是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看来西蜀众位侠士,已然是留情了很多。南魏众人看在这里,就再明白不过了。西蜀众人也不想结下梁子。毕竟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多着呢。庙堂安稳时,才不管江湖死活。 “大夏各位同道的侠义所为,我大魏众人心领了。不小心送命的弟子宗门,不许来大夏寻仇。我等已经是保住一命了!今日恩情,我们当来日再报!”萧迁掌门向南魏国的众人说道。 “大夏各位同道所为仗义,我等自不会寻仇”,南魏国的众人说。 “萧掌门,谷口那些?”青昊掌门来到萧迁身边,低声说道。 “谷口那些生死由命吧,我也管不了了。”萧迁苦笑着低声说。他知道,青昊掌门乃仁义之人,给他们留条活命。但谷口那边是谁在防守,是否会留活口,就不好说了。 “青昊掌门,我等走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萧迁抱拳向青昊说。说完后,率先掉头走去。南魏的众人也带着死伤的弟子离开了。 “众位西蜀侠士,南魏众人敌不过我等,逃回南魏去了。”青昊掌门特意用了个“逃”字。大家意会。青昊这是提醒大家,官府问起来应该怎么回答。 “走,咱们去接应谷口剑阵士兵。” 众人略略收拾,向着谷口方向奔去。 由于几乎全西蜀的高手皆集结于此,大几百人与二三百人的南魏高手相斗,所以西蜀几乎没有伤员,即使有也是轻伤。所以大家全速向谷口飞掠。 不消半个时辰,大家到达了谷口,被谷口的景象惊呆了:双方并没有打斗,南魏二百余名高手被分成七十队的七星剑阵士兵,分隔的里三层外三层,相互之间无法照应,水泄不通! 七星剑阵和南魏众人中间,则零零星星躺着十多具死人,没有穿军衣,必是南魏的人! 赶来的众人看懂了,这是也留情了,以杀止杀。 果然,站在剑阵前面的青玄道长看到众人赶来,对着围在中间的南魏高手说,“之前说大家不信,这次大家信了吧!别打了,你等打不过我们!” “大魏众高手,萧迁掌门等众被我们赶回大魏了,你们也走吧!”青昊掌门朝着南魏高手大声说道。 大家一听,就全都明白了。这是放大家一条生路了。于是众人抬起死伤在地的弟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夏高手,感谢今日不杀之恩。他日若有所需,但请吩咐!”远走的南魏众人中传出一句话。 …… “今日之事,务请众位军爷注意说辞。”青玄道长向负责剑阵曲的军候说道。 “大人但请放心,我等也是娘生肉张,何况受恩于青山宗颇多。青山宗为西蜀培养了如此强悍的剑阵兵士。我等自是感恩戴德。”军候向青玄抱拳说道。 “众军士听令,南魏贼子是敌不过我等,逃回南魏了!”军候向着众位剑阵士兵说。 “诺!”众位士兵整齐的回答。 “如此辛苦军爷了!咱们去援助西蜀郡城!”青昊掌门说道。 西蜀众位高手连同五百剑阵士兵,千余人向着西蜀城池西门方向奔去。 …… 西蜀城外。 此时西蜀城外已是杀声一片。南魏国二万大军强行渡江之后,已是损失了四千人马。楚岳郡支援西蜀郡的五千大军,早早的布防在有可能登陆的夏江南岸。楚岳郡域有方圆五百里之大。郡内有数百岛屿、近千湖泊。因此楚岳郡的士兵皆是水战高手。各个水上本领高强。 南魏国的二万大军,分两个水域乘几十条战船一字排开强渡夏江,待到达夏江中心,突然有数百条小舟出现。小舟上的人不用猜,肯定是大夏王朝的。这些小舟上的士兵,并没有登上大船,而是等小舟靠近大船后,持斧凿纷纷潜入水中,快速游向大船,拿斧凿去凿。不消片刻,十来条战船被凿漏,战船进水后,缓缓的倾斜。战船上的魏军纷纷抛小舟跳水。尚未下水的楚岳郡水军则冲上前去,与小舟上的魏军进行水战。有些大船则被泼上油物,然后点燃,熊熊大火映照天际。南魏士兵纷纷跳水,又被早就潜在水中的楚岳郡水军一番围剿砍杀,血水染红了一片。大部分战船冲过重重包尾,士兵登岸后,朝着西蜀郡城方向杀去。 待南魏国的士兵登岸后,此水域的一万人已经损失了四千余人。楚岳郡水军只有五千,自是不能全歼此水域的南魏国士兵,但也取得了很骄人的战绩。楚岳郡水军也纷纷上岸,乘胜追杀剩余的六千名南魏国士兵。另一个水域的南魏国士兵,因没有遇到楚岳郡水军,因此得以顺利登岸,毫发无损。此水域的南魏国士兵加紧向西蜀郡城杀去…… 前面水域登岸的南魏士兵,多数干衣干裤,奔跑起来自是比湿衣湿裤的楚岳郡水军快上许多。此时已然是深秋时分,西蜀郡虽地处南方,但夜半时分也很是寒冷,楚岳郡水军湿衣湿裤,不仅奔跑不快,冻得大家也是唇齿打颤。没过多久,楚岳郡水军便落后的没影了。少部分狼狈从水里逃出的南魏士兵,奔跑不快,则被楚岳郡水军全歼。 约莫半个时辰后,南魏国两路军队快速汇合在一起。一万五千大军朝着西蜀郡城进发,气势汹汹。 又过了茶盏功夫,正当南魏大军齐刷刷前行时,突然分别在前面、左侧、右侧漫山遍野,冲出了无数人马。原来左侧埋伏的是云川郡前来支援的五千骑兵,正面埋伏的是倾巢出动的西蜀郡一万大军,右侧埋伏的则是由数百西蜀江湖高手、五百剑阵士兵组成的千余人马! 南魏大军突遇三面围困,南魏国大将军司马仁镇定自若,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命令弓箭手迅速围在魏军方阵的东、南、西三面,并立即放箭。南魏军此次为了攻城,准备了颇多弓箭手。只听半空中羽箭如蝗虫般射向三个方向的西蜀联军。冲锋中的联军人马不断中箭,嘶吼连天。 …… ------------ 第八回 天枢探秘 联军这边,一万西蜀郡大军,领头的二千皆是骑兵。云川郡更是全部皆为骑兵。虽然不少冲锋在前的人马中箭,但并未减慢向前推进速度。俄顷之后,西蜀联军便和南魏大军前阵、左锋短兵相接,杀声震天。西侧,数百西蜀江湖高手尽皆轻功高强之人,如鬼魅般迅速冲入南魏大军之内,刀砍剑刺、枪挑棒击,所向披靡。近身搏斗,士兵哪里会是江湖高手的对手! 待剑阵士兵赶到后,西侧这边更是如虎添翼。七十个剑阵的什长们分别指挥各自剑阵的六人,如天女散花般迅速穿插在南魏大军之中。遇南魏军如刀切黄牛,倏尔向左、倏尔向右。此处的南魏军被剑阵分隔近百个孤岛,剑阵不断抹去一个个孤岛,顷刻间便尸横遍野。 …… 又是茶盏功夫,漫山遍野都是魏军的尸体,大将军见大势已去,便命令部队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迅速向夏江南岸撤退。回撤途中,自是遇到了迎面赶来的五千楚岳郡大军!西蜀联军更是在后方紧追不舍。两下夹击之下,又是死伤无数! 眼瞅着要全军覆没,司马仁悲痛欲绝:“罢了罢了!终是螳臂当车!”,为了保全剩下的兄弟。于是站在战车上朝着西蜀联军主阵方向运足内力大喝:“吾乃大魏国主将司马仁,我等愿降,勿要再造杀孽!” …… 大夏王朝五百一十九年,南魏国袭西蜀,西蜀联军大胜南魏军于西蜀郡北。歼南魏一万三千人,降七千人。南魏国从此一蹶不振。同年,南辰国灭南魏。 南魏国国君终是为自己的蠢行,付出了最沉痛的代价——灭国。 南魏被西蜀大败、复又被南辰灭国,大晋王朝其余的十余个小国自是举国上下震惊。所以相互之间也停止了战争,开始修养生息。竟是出现了数十年来难得的和平局面。 …… 话说西蜀各宗门高手,在南魏大军投降后,回到西蜀郡城歇息了一夜,就告辞卢刺史,各回宗门了。 青山宗也召回了在西蜀训练剑阵的那些弟子。原因有二:一是大夏王朝最大的威胁——南魏国已经日暮西沉,从此再无还手之力,西蜀不需要这些弟子进行训练了。二是西蜀剑阵,已经有了不少精通剑阵的士兵,他们当教头已是绰绰有余。 青山宗匆匆回大青山,掌门还有亟待处理的事情。那就是——去天枢峰一探究竟,到底老祖宗留下了什么修仙法门! …… 深秋时分,西蜀郡西。 碧蓝的天空中,不时飞过一队队南行的雁阵。 向西的官路上,有数十人骑乘骏马,缓缓的走着。马匹和人,皆是难得的惬意。 “三弟,你们当时在谷口围着南魏高手却没打,应该也是不想多结仇怨吧。”掌门和青玄、青衣的骏马并排走着。掌门居中。其他几十位精锐弟子,皆是主动的远远跟在后面,相互间舒心畅聊、沿途观景。也避免跟的近了,听了不该听的。 “是了,我和掌门的心思是一样的。江湖上还是少结仇怨为好。我辈无非就是求个长生久视。少造杀戮,少生罪孽。”青玄答道,“对于普通兵士,掌门也下令只防守,不主动杀生,亦是如此心思吧?” “是的,三弟。南魏江湖高手已尽去,我等实不该出现在西蜀大军之中与魏军对阵。但囿于青山宗历代掌门与西蜀郡历代刺史的关系。此事又不能做的太绝。因此只得对青山宗弟子下令,只可防卫,不可主动杀生。但对于其他宗门,我等却是没有资格去要求。”掌门解释道。 “掌门师兄,我听青衣师兄说,您欲探天枢各峰?”青玄追问。 “没错!《鉴神诀》一事,始终惴惴于心。想必你也如此。” “我修《鉴神诀》虽没任何所获,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此诀有疑。必是哪里不对。”青衣长老说。 “所以,七峰必探。璇玑、天辰两位祖师,让人神往啊!”掌门望向大青山方向。 …… 大青山,天权山门。 “师傅,我可把你盼回来啦!”小元真远远看到一队人牵着马走在上山的路上,离着青山宗山门尚有一里许,便连蹦带跳的去迎接师傅。 “元真师叔,你慢点!”林墨看到元真跑出山门,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林墨自从青山宗众人下山后,就和另外六位师兄一起每日固定值守山门。大敌当前,全宗精锐全部下山,所以也没什么早课练功了。小元真则是每日在山门前面玩耍,等待着师傅早日归来。林墨甚是头疼! “乖徒儿,这几天功夫有没有生疏呢?”青玄看到元真一路小跑过来迎接,甚是高兴。 “才几天而已,怎么会生疏。” “青玄师祖,元真师叔这几日,天天在山门口盼着您回来呢。”林墨赶上前来说道。 “那就是没有好好练功喽。”青玄笑笑。 “林墨你……”元真见林墨趁机揭短,对他怒目而视,一时语塞。 自从青玄三年前收元真为徒后,日日悉心教导。元真也是特别聪慧和上进。经过三年的刻苦习练,青山剑法和轻身术已经初窥门径。此时已是十五岁,也从毛头稚子慢慢变成了小伙子。 “爹爹,您回来啦!”元真和林墨身后传来了一声黄莺出谷般的女子声音。 “乖女儿,爹爹得胜归来。想念爹爹不?”掌门快步迎上前去。 原来这是青昊掌门的掌上明珠——青阳嫣然。 青昊掌门俗家复姓青阳,名叫青阳泽。青昊掌门和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青阳嫣然是最小的。今年芳龄也是十五。由于年龄小,平时跟着“羽”字辈的师兄师姐们进行青山剑法和轻身术的习练。掌门夫人不想让她像个男人一样整日舞刀弄剑,就早早在弟子家眷、青山佃农里寻了些上下同龄的男孩、女孩。平日里,除了诵经练功外,就是一起玩耍、和女娃一起做做女红。青阳嫣然没有编入青山道籍,因此没有道号,没排辈分。 元真来青山宗后,小嫣然就有了个小哥哥一起玩。青玄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俩人的师傅。一来二去,三年时光,两个娃娃熟稔的像亲兄妹一样。 “嫣然,你也来接掌门师伯啦?”元真向嫣然做了个鬼脸。 “还说呢,他们到了也不叫我。害我在山门前打盹。”嫣然嗔道。 “哈哈哈”青衣道长大笑。 …… 众人在有说有笑中步入了山门。 行至中天殿前。 “众位弟子,近些时日往来奔波迎战强敌,诸位辛苦了!特准全宗上下休憩九日,有家眷的弟子可回家团聚。九日之后,再朝真修炼!受伤弟子,则修养康健之后,再行习练。”掌门感念此次抗击魏国高手和魏军甚是艰辛,特意让大家休憩一段时日,多陪陪家人。 “谢过掌门!”,“谢掌门!”众弟子欢呼雀跃。 “元字辈弟子,于三日后,前来中天殿议事。”掌门补充道。 …… 三日后,中天殿议事厅。 掌门,二位长老,七位元字辈弟子、青阳嫣然落座。 “诸位核心弟子,今天我就开门见山了”——青昊掌门便把在瞿山断崖之处,与萧迁的对话说与众核心弟子听。 “《青山宗志》乃是祖师阳明道人所创,内里详细记载了创派祖师璇玑子、天辰子的神异手段。阳明道人在宗志里提到:‘得天辰师祖口授,七峰皆有山门,后世弟子需世代严加看护,留有后用。历代掌门需谨记于心。’” “但奇怪的是,摇光峰不光有山门,还有一处上古残桓,我和二位师弟是见到过的,《鉴神诀》自此得到。” “青玄师叔的小剑,其实也是得自摇光。” “既然萧迁宗门有秘录,记载‘天枢峰有成仙了道之法门’。”青昊继续说道,“那我辈自是不能把这些仙门秘物让他人得去。” “我辈求的是长生久视!与其世代守卫,不若主动探寻!若是寻得成仙了道的法门,是我辈的大造化!” “若是没有寻得,触怒了历代祖师,那我也一人承担!”青昊掌门悲怆的说道。 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修道之人,寻求的就是长生久视,成仙了道。祖宗的训诫要守。但是如果自己的能力都守不住宗门秘密,那就不如主动去探寻。如若有什么秘籍,习得更高深的功夫,可以更好的保护宗门。想必历代祖师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大家。 “我们走,先去探查天枢。这些时日,我们要寻遍七峰!”掌门率先走出中天殿。 大青山地处夏江以南五百里。三千大山的北端,有横亘东西的瞿山山脉阻隔。因此夏江之北的冷空气难以南下。但深秋的大青山,依然变的很凉爽。 众人沿着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各峰之间的山脊行走。山脊上已经有青山宗数百年来开辟的小路。不到一个时辰,大家走到了天璇通往天枢小路的尽头,到达了天枢峰的半山腰。 在六个山峰中,天枢峰不是最高的山峰,但却是最为陡峭的。众人抬头,只见半山腰有个约莫三十丈方圆的平地。平地正中有一个圆形的石拱门。石拱并不高,约莫一丈。石拱门旁边,则是一个屋舍。屋舍乃是看守弟子住的地方。 众人刚一出现,看守弟子便迎了过来。 “见过掌门师祖!” “见过师祖!” “见过青玄师叔祖!” “见过师傅!” “见过各位师叔!” 近日在天枢峰值守的弟子,乃是青衣长老二弟子,元洪道长的四个弟子。 “有没有偷懒呢?”元洪向四个弟子说道。 “哪敢呢,师傅。”其中一个弟子笑嘻嘻的说道。 “掌门师伯要带我们探查一下天枢峰。你们继续值守。”元洪吩咐到。 众人走到石拱门前面,仔细端详。 这个石拱门,凡是值守过六峰的历代掌门、长老、弟子,都端详过无数次了。和青山宗门不同,这个石拱门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表面黑黢黢的。石门上面书写着一个字,既不是汉隶,也不是《鉴神诀》中出现的字。比《鉴神诀》中的上古小篆,更加古朴。 除了天枢峰,其他五峰每个上面都有一个石拱门,形状类似。而且每个上面都有一个不认识的字。只是看起来字形不同,想必是不同的字。 奇怪的是,天权峰却没有这么个石拱门! 青山宗传承数百年,要说没人研究琢磨过六个山峰的山门,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每代人琢磨后不了了之罢了。就连外面的宗门肯定也有高手、老不死的隐士时不时光顾过,否则就凭一代代的青山宗人,武功又不是最高的宗门,怎么能守得住。 ------------ 第九回 石拱门后 石拱门后面,抬眼望去,则是高耸入云的天枢峰。 石拱门所在位置,如果对比一个站立的人来说,大概是处于天枢峰的胸口位置。再向上则是陡峭的悬崖,约莫二百丈高低。山势很是陡峭。寻常人自是爬不上去。 也不需要爬上去,悬崖四面,除了嶙峋峥嵘的各种大小石壁,就是稀稀疏疏的一些千年古松。和摇光峰所不同的是,没有建筑,没有遗迹,没有断壁残桓。没什么可探查的。 但既然掌门说要仔细探查,那必然是要探查一番的。众人施展轻身术,在陡峭的悬崖峭壁层层上纵。掌门三人,一次纵跃十几丈高已是极限。核心弟子修为高的,一次上行十丈。修为低的,则只有三四丈,甚为辛苦。 大家陆陆续续到达悬崖顶部后,掌门三人在上面已是探查了茶盏功夫。 天枢峰顶。 此时已是深秋。猎猎的北风刮着,吹得众人的衣袂呼啦啦作响。 天枢峰顶几乎是一片开阔的地带,方圆百丈。约为四个青山宗外广场大小。地上有大大小小的石头数百个,数十株千年古松。居中的位置,有一块高约三丈的巨石。巨石当是花岗岩,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风吹日晒,仍然是浑然一体。 除了这些,山顶再无他物。 六年前,掌门和青玄在比试轻身术时,是来过这里的。 众人围着石块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又一圈,妄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显然是徒劳的。巨石滑溜溜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像文字的纹路也看不到。 半响后,掌门移回看向南边天璇峰的目光,怔怔的说:“下去吧,去其它峰看看。” 众弟子又从峰顶慢慢的层层飞跃下来。在石拱门前聚齐后,向着天璇峰进发。 …… 天璇峰情况和天枢峰差不多。依旧是石拱门在半山腰,上面是二百余丈的山峰。天璇的山峰不算陡峭,绿色植被较多。山顶上一片树木,但没有明显的巨石。大家探寻了半天,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眼瞅着天黑了。掌门下令回宗门,翌日再探其它各峰。 …… 亥时,弟子们皆已安歇或在袇房打坐。 中天殿内,掌门袇房。 “元真,你找为师和你师伯一起来掌门这里,所为何事呢?”青玄本来在中天殿后袇房打坐修炼。被偷偷溜进来的元真叫醒。还嚷嚷着,要叫上青衣师伯,一起去掌门那里。 “师傅,我白天在天枢峰的石拱门那,觉察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那你白天怎么不说呢?” “当时我没留意,刚刚躺着睡不着,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想到的。”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掌门开口说道。一天下来,毫无所获,掌门也略显愁容。此刻听到元真说有不寻常的地方。立马打起了精神。哪怕他是胡说,就当消遣。 “掌门、师伯、师傅,是这样的”—— 白天,天枢峰石拱门前。 元真在众核心弟子里年龄最小,玩心自然也是最重。他在石拱门那,不是像其他弟子一样试图寻找到什么。而是和青阳嫣然玩起了捉迷藏。门虽然不大,但石拱遮挡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俩人就一人一边,你躲我藏。玩起了大人看起来无聊的游戏。 石拱门说是石头,但却黑黢黢的。不知何物。正当两人一人一边,手扶石拱两侧互相探头做鬼脸时,元真突然感觉到胸口跳动了几下。当时两人玩的正酣,因此元真也没留意到。晚上回到宗门寝房,躺着睡不着,胡思乱想,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于是找师傅、师伯向掌门禀报。 “那你胸口里藏有什么?”青玄说道。 “师傅忘记啦,之前那把小剑啦。几年前爹娘来宗门看我,就把小剑给我了。”元真说。 “是了是了,定是此物!我还以为此剑仍在你爹娘手里。”青玄说道。 “师兄,你看要不?”青玄询问掌门。 “你等稍后,我去把嫣然唤来。”掌门略显激动。说完就直奔自家而去。 青山宗后有数千亩地,是各代掌门、长老的家眷所在。历代掌门、长老孤家寡人的较多,羽化之后,自是没人居住自己的宅院。因此,多数已经没有人居住。只是时常由弟子打扫。 青昊掌门家是一个二进院落,占地不大,有七八间屋。院内一汪小池塘,数棵垂柳,清幽别致。 “阳哥,怎的突然回来了。”掌门夫人听到脚步声音,掌灯后看到掌门。脚步声是掌门故意弄出来的,这已经是夫妻二人多年的默契了。 “快快叫醒嫣然,我有要事。”掌门兴奋的说,“可能和宗门之秘有关。”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怕夫人不明白。 “这大半夜的。”夫人说完,去青阳嫣然的闺房叫醒她。 过了一会儿,嫣然走了出来,来到厅堂。 “爹爹所唤何事?半夜都不让人睡觉。”嫣然轻嗔道。 “自是有要事。走,我们再探天枢峰。和你元真哥哥一起——”掌门怕嫣然不愿意去,又加上元真。虽然俩人同岁,但元真稍大嫣然几个月。 “那自是好!”嫣然一听元真也去,困意全无。果然玩心重。 …… 夜路赶起来慢,再加上两个功夫稀松的小家伙,一个时辰之后,五人才再次出现在天枢峰的石拱门旁。 “见过掌门、二位长老、元真师叔、嫣然大小姐!”白天守峰的四位弟子,有两位在外执勤,另两位在梦乡之中。 “免礼了。汝两人赶快叫醒睡觉那两位弟子,速回宗门。我等过来再看看。可能需要些时候。未唤汝等,不可擅来。”青衣长老说道。 二人听到青衣长老命令,赶紧叫醒睡觉的两位同门,一步三跳的向天权峰赶回去睡大觉。 …… 青玄让元真、嫣然仿照白天的情形,一人站在拱门的一边,摸索着石门。就当两人的手同时触碰拱门侧壁时,元真又感觉到了小剑的震动。 “师傅,小剑又动了。”元真压低声音。 “拿出来。” 元真把小剑拿给师傅。 青玄仔细端详着小剑。这个小剑曾经陪伴他多年。也没出过任何异样。此时,青玄鬼使神差的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小剑居然拔了出来! “掌门,你看。”青玄激动的说。自从在摇光峰不经意间发现这个小剑后,就一直没有拔出来过。这次终于拔了出来。 掌门和青衣凑过来,三人仔细端详着小剑。 小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发出幽幽青蓝色的光芒。 剑刃长约二寸,比剑鞘略短。宽只有指甲甲盖大小。 “上有字迹!”掌门看到剑刃上面也有字迹。但和剑柄不同,当是不同的字。 “看着眼熟”,三人仔细看字的笔势,感觉有些眼熟。 “石拱门!”三人同时意识到,小剑剑刃上的字迹,好像和石拱门上的字一样。 掌门把小剑拿过来,凑到石拱门上的字迹跟前,打算在月光下仔细对比。虽然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但月光总是比不上阳光明亮。于是掌门拿着小剑在月光下靠近石拱门字迹,轻轻旋转小剑,力图光线最合适。 突然,小剑剑刃的文字处,反射出一道月光,射到石拱门上的字迹,石拱门上的字受到小剑字迹发来的光线照射,字突然流动了起来—— 三人只见石拱门的字迹先是像液体一样变成一团,接着又快速旋转了几圈,变成了一个阴阳鱼。三人来不及惊讶,便霎时起了大雾。大雾把五人和石拱门围绕起来。饶是五人在一起,互相也看不到彼此。掌门当机立断,大喝:“师弟把手递我!”三人手牵手,以防不测。 三人就这样手牵手站在原地约莫数十个呼吸,身前大雾渐渐散去,但是身后仍然是白茫茫一片。 待得三人定睛一看,却是大吃一惊——石拱门还在,元真和青阳嫣然不见了! 吃惊的还在后面:石拱门之后,陡崖已经消失,代之以一座古朴的玄观坐落在缓缓的山坡之上!玄观不大,当有三进,层层升高。玄观周围雾霭蒙蒙,甚是神秘。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掌门透过石门,呆呆的看着后面的玄观。 “掌门,这怕是仙门吧!”青玄抑制住激动之情。 “管他什么门,前去探查一番!”青衣大咧咧的说,自然也很是兴奋。 三人手挽手,穿过石拱门,向玄观的门走去。 “吱——呀——” 三人还没走到玄观的门前,门自动打开了,就像被一阵清风吹开。 “汝等乃几代弟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玄观殿内幽幽传来。又仿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是人是鬼?!”青衣吓得一激灵,三人立马住脚。迅速抽出腰间长剑,互相背靠背站立在一起,环伺四周。 “哎!一帮蠢货!”苍老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吾自是汝等老祖。” “老祖!您是我们的老祖?”青衣疑惑道。 “敢问仙人,您是哪位老祖?”青昊朝向玄观的大门方向深揖一礼。 “天——辰——”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回应。 “啊!您竟然——竟然——竟然是创派——创派师祖天辰子!”青昊三人听到后,如五雷轰顶般语无伦次。 “……余乃天辰祖师大弟子阳明道人……天辰师祖传位于余,欲循璇玑祖师之志,访九州。是日,天辰祖师出山未归……” “……又六十三载,师仍未归。余感风烛残年,时日无多……然天道茫茫,天机难测,唯风行之术难望天辰师祖向背,汗颜之至,愧对二祖……” 《青山宗志》,历代掌门掌管的宗门之秘。青昊三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些文字在三人心里如风驰电掣般闪过。 “可是,如果您是天辰子祖师,那岂不是过去了五百载?”青昊掌门不无疑惑的说。要说人能活一百几十岁,还说得过去。毕竟《青山宗志》里记载有几个掌门、长老的确是活了一百多才羽化的。但是能活五百多岁的人,况古至今,闻所未闻! 三人激动过后,如见鬼魅!世上哪有五百多岁的人! “愚蠢至极!”苍老的声音骂道,“汝等上前。” 三人听到苍老声音的吩咐,不敢不从。于是战战兢兢的依序穿过玄观的大门、前殿、中殿,径直来到了后面正殿。 ------------ 第十回 天辰老祖 三人在进入玄观大门时,青昊掌门抬头望了一眼,上书二个大字,但不认识是什么字。料是和石拱门的字同出一辙。 前殿、中殿各自宽约十丈,比青山宗的偏殿还要小上一些。三人一路走来,空无一人。沿着中间的青石板路穿过两殿,众人走了约莫五十余丈,到达了正殿门口。 正殿比前中二殿看上去巍峨少许,宽约十五丈,高约三丈。 三个殿看起来像是先秦建筑,全木结构,重檐木顶,檐柱雕龙,古朴凝重,似是经历了千年时光的洗礼。 正殿门前乃是九个台阶。三人继续拾级而上,进入正殿。 只见殿内正中蒲团之上,盘坐一个道人。老道银发束髻,白须垂襟,玄巾皂袍,云袜草履。一幅仙风道骨之相。 三人在殿门口不敢进去,当头三叩九拜。 “青山宗第十一代不肖弟子,青昊、青衣、青玄,叩见天辰祖师爷!” 叩拜完毕,三人不敢起身,兀自叩伏在地。 “抬起头来。”天辰子在三人叩拜完毕后,睁开眼睛,缓缓道来。 三人缓缓直起身子,但仍旧是跪在门外。 “进。” 三人听到老祖召唤,便站起身子,走进正殿。 近观天辰祖师,只见天辰子银眉悬鼻,面如孩童。三人心中更是骇然吃惊,与预想的垂垂老矣完全是大相径庭。三人的目光与天辰子相对,只见天辰子双目古井无波、澄澈无比,似是初生婴儿。又似经历了万古风霜,一眼千年。这种矛盾的感觉,完全无法形容。 三人内心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这可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之境啊。仙人老祖就活生生的坐在眼前!看来无影门萧迁的老祖,留下的秘录所言非虚。 “十一代弟子?此时是何年岁?”天辰子向三人问道。 “回天辰老祖,此时已是大夏王朝五百一十九年。”青昊掌门向天辰子恭敬的答道。 “仙门不知岁,悠悠五百载。”天辰子顿了良久,才缓缓感慨道。 众人听天辰老祖这么说,没敢插嘴。恭敬的低头等着。但三人心里实在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 “汝等有疑,尽皆可问。”天辰子见这三个后代这么拘谨,开口道。 “但问无妨。”见大家欲言又止,遂又补充到,“吾居此地久矣,数百载几未曾开口,难免口拙。” “祖师爷言重了!言重了!我等初见祖师爷,欣喜之余,竟是不知从何说起。”青昊率先开口。 “《青山宗志》中阳明祖师爷提到,您老人家‘欲循璇玑祖师之志,访九州’。又提到‘又六十三载,师仍未归’。敢问祖师爷,您这些年是一直居于仙观,还是——?” “青山宗志是何物?”天辰子问。 “回老祖,《青山宗志》乃是阳明祖师所创。宗志里说,阳明祖师乃是您的大弟子。”青昊恭敬的回答。 “是了,是了,阳明。”天辰子回忆到。 “阳明是否在世?”天辰子问到。虽然料到阳明已羽化,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回老祖,阳明师祖数百年前早已羽化。葬于宗门后山。自阳明祖师之后,历代祖师皆是羽化之后,葬于后山。”青昊解释到,“万崇祖师乃是阳明祖师大弟子,第四代掌门。万崇祖师修建了祖师殿,供奉列位祖师牌位。” 说完后,很是尴尬的看看天辰子,“祖师殿内,您老人家、璇玑师祖、您的其余六位师兄弟也在列。” “呵呵呵,无妨无妨。香火气想必于我等有益。”天辰子微笑到。许是数百年来很少笑过,笑起来竟有些僵硬。 “阳明终是没能堪破生死之限。甚是可惜,甚是可惜。”天辰子随即又有点伤感。 “天辰祖师爷,弟子是青昊掌门的师弟,现宗门的二长老青衣。老爷子,恕弟子冒昧一问,敢问璇玑祖师爷和其他六位祖师去了哪里呢?弟子一肚子的疑惑,万望海涵!”青昊正打算继续问同样的问题,结果急性子的青衣抢先问了。 “师傅和六位师兄去向何方,吾亦不知。”天辰子抬头,望向殿门外繁星点点的夜空,悠悠说道。 “啥,天辰师祖爷您也不曾寻得七位祖师的下落?!”青衣一听,甚是意外,不由急问。 “师弟,休得无礼。”青昊轻声嗔怪到青衣。 “无妨。”天辰子看了一眼青衣,继续说道:“汝等疑惑,今日当可解开。且听吾慢慢道来——” 五百载前。 天辰子乃是大汉先民,原名林辰。祖辈居于大青山脚下。一日,林辰于田间地头随父劳作。忽闻清风阵阵,一掩夏日炎暑。抬头望天,乃见祥云坠下,径直往大青山飞去。林辰当时还是个孩子,大感奇异。遂追而逐之。奈何祥云倏而不见。 然林辰很是神往,遂告父一探究竟。父初不允,复亦感新奇。乃同去。攀山越岭数个时辰,至山巅之处。乃见一清虚道人,头戴紫冠,身披霞衣,脚踏青云履,手执白拂尘,悬立于山巅半空之上。父子二人大惊,遂跪地山呼仙人。 及至仙人转身,竟是碧眼方瞳。目视二人,二人似是被施了定身之术,动弹不得,俄而汗下不止。 仙人轻颌,乃曰:“未曾想中土婆娑世界,亦有根基不错之材。三载之后,汝自此见吾。” 言毕,仙人飞举而去。 林辰日思夜盼,寒来暑往,每载来此一次。三载之后,林辰来此地,已是:玉门半山悬,平地起飞殿。此即是青山宗!仙人便是璇玑子! 林辰入宗门,璇玑子已有六徒。林辰乃是第七位弟子,道号天辰。 …… “璇玑仙师于吾甚是关爱,亲授七载。” “七载之后,璇玑仙师命吾镇守青山,光大宗门。师欲携六位师兄遍访九州。临行授吾玄天飞剑术,地仙果位法。” “又言: 七峰皆洞天,机缘至可启。 欲循吾踪迹,东行一万里。” “言罢,仙师与大师兄踏云,其余五位师兄踏剑,于高天万丈,向东疾飞而去……” …… 待天辰子祖师讲述完这段创宗之秘,仙缘之史,三人已是呆若木鸡。 这、这、这,旷古未闻,旷古未闻! 可驾祥云,可御飞剑,可平地起飞殿,可融玉塑山门……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手段!即使没有亲见,听完天辰子祖师的叙述,三人已是神往五百载之前! 三人呆立半晌,兀自尚未回神。 “三位小辈,可还有不解之处?”天辰子见众人还沉浸在神往之中,遂问道。 “祖师爷见笑!我等实在是大受其撼!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青昊被天辰子祖师的话拉回现实之中。 “活了这么久,总算见到了活神仙,听到了神仙事迹。”青衣酣畅淋漓的说,紧张之下,已是汗湿了后背。 “当真大受其撼!不过看来《青山宗志》中记载的中天殿修建时间不甚确凿。”青玄说道。 “自是不准。此等骇人所闻之事,不记为妙。自吾之始,前况一应故事,皆是吾口授阳明小徒。” “那璇玑祖师爷和六位祖师离开山门后,天辰祖师爷您是怎么寻到这个仙观的呢?‘玄天飞剑术,地仙果位法’又是什么仙家法术?”青衣果然按耐不住,问了出来。 “师弟,不可问!”青昊见青衣问了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急忙喝止。 各宗各派的掌门掌握着每个宗门的核心机密,武功秘籍是否传于什么人、传与不传,掌门一个人说了算。主动问及则是大逆不道。更何况这是大家的祖师的祖师的祖师的祖师,又更何况,这可是仙家秘术啊!又不是阿猫阿狗宗门的雕虫小技! “罢了。既然问及,吾便说与汝等小辈。汝等能来此洞天,当是璇玑仙师临行前偈语提及的机缘已至。” “《玄天飞剑术》不同于吾自创的《青山剑法》、《七星剑阵》。《玄天飞剑术》乃是仙家剑术,不达太玄之境,不可学,不可练。实非不授,不达太玄境,即便学了,也乃水中捞月,徒劳一场。” “天辰祖师爷,敢问何为太玄之境呢?我等是否已达太玄之境?我等师傅从未向我等说起过境界之分。”青衣这次老实了,循着天辰子的话说。 “宗门势微,与吾大有牵连,亦与天地有所干系。”天辰子唏嘘道。 “太玄者,乃太极通玄之意。不论儒释道,不论武相医,太玄之下,仍是凡躯。” “于武道而言,太玄之下又有外劲、内劲、化境之分别。外劲者,拳脚生风,身强体健,只知运用肌肉筋骨之力。内劲者,气神筋骨相合,以力御气。化境者,气神合一,以气御力,拳出奔雷,剑出含罡。但仍旧是气力使然。” “太玄乃是人仙之境。虽不得长生,亦可寿百五十载。无病无灾,养命至终。可: 御气临空百丈高,一次飞跃八里遥。 一个时辰三百里,真气不绝千里迢。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汝等可知,汝等终日练武之余打坐行功,气行周天,用意何为?”天辰子说到这里,问向三位。 “回祖师爷,自是习武生精,炼精化气;累积气海,以达炼气化神。”青玄答道。 “是,也不是。”天辰子解释到,“历古以来,先秦、汉晋所遗道书汗牛充栋,莫不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说。但诸位见过几位神仙人物?尽皆寄于传说罢了。” “汝等可知,三千法门,为何人人皆止于化境?”天辰子说完,又向三人提了个问题。 “小辈愚钝,望祖师爷指点一二。我等尚且不知太玄之境,自是以化境为最。”青昊向天辰子又深揖一礼。 “实因我等所居星辰,乃是贫瘠之地也!”天辰子说完,又望向门外的诸天星斗。 ------------ 第十一回 贫瘠之地 贫瘠之地?三人听完皆是一愣。 所居星辰,这又是什么意思?大家不都是生生世世居于这个世界么? “恕小辈愚钝。”青昊三人大受震撼,问道。 “既然说至此处,索性一并说与大家听。此乃天地上古之秘。当世几无人知。” “盘古开天,重黎绝地天通。此上古神话,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儿,尽人皆知。世人也不过当神话一笑了之。然则,此事真实不虚。” 真实不虚?!这上古神话居然是真的!三人又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此事过于玄妙,汝等不明,吾亦是不明。”天辰子缓和一下气氛。 “然则此事,却和世人的修行休戚相关。上古之时,天地相去不远。天地之间玄黄之气甚是浓郁。玄黄之气,才是修仙了道之根本!由是,上古神人辈出,亦不少飞禽走兽、花草虫鱼成妖,魑魅魍魉、鬽魁魃魈成魔之事。神怪一多,自是要比试个高下,决一个生死。神魔乱斗,生灵涂炭,可怜了一众世间凡人!” “由是,天帝震怒,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曀,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绝地天通后,天地之间玄黄之气日渐衰竭。成仙了道愈发艰辛。此乃汝等小辈大道难成之根本!” 三人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绝地天通这上古之事影响有多大。也明白了自己不成太玄之境的根本原因。非功法不行,和自己资质也没甚关系。实乃是缺水之鱼焉能成鲲,不渴死就不错了。飞禽走兽、花草虫鱼成不了妖怪了,但凡人也修不成仙了!这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真乃是: 枉有宗门千千万,修行之人万万千。 不识玄黄真妙谛,徒劳至终仍是凡! 关于天地玄黄炁,当世几无人知。知之者要么高居于九天之上,早和凡尘世间断了来往,要么已在上古那场神魔大战之中身死道消。 “那,天辰祖师爷,那您——?”青衣又想问,又不敢问,急得不行。 “汝是欲问,吾如何习得太玄之境?”天辰子猜出青衣想问什么问题了,索性帮他说了出来。 “是了是了,望祖师爷解惑。”青衣诚惶诚恐。 “汝等可知,丹药之说?”天辰子启发到。 “外丹?岂不是方仙之流?铅汞金银不是会吃死人吗?”青衣很是吃惊。 “非也!此丹不同彼丹。方仙之流自是胡言乱语之道。汝等自是知道,璇玑子仙师真实不虚。仙师乃是九天之人。仙师之六徒,亦非出自我等这颗贫瘠之星!” “那,祖师爷,您六位师兄亦是来自九天之上?”青玄问道。 “吾亦不知。”天辰子回忆道,“仙师携六位师兄临行,见吾仍止步化境不前。垂怜于吾,乃授吾赤色丹药一枚,又授吾《玄天飞剑术》。” “乃言: 肉体凡身吞玄丹, 子午卯酉蕴化难。 丑辰未戌演玄术, 寅巳申亥倒头眠。 如是七七四十九, 脱去凡胎入太玄。 太玄既至当勤习, 人仙之上乃地仙。” 璇玑仙师授天辰子玄丹后,天辰子日夜勤勉修炼,八时打坐周天运转蕴化玄丹,八时用功习练玄天剑术,八时就餐倒头大眠。与世间历门历宗之心法身法全然不同。如是日复一日,天辰子感身体日渐轻盈,似有玄炁运行周身。 及至七七四十九日,天辰子感觉全身已是尽皆玄炁。亦可感天地之间的玄炁流动。呼吸之间,天地玄炁自全身八万四千毛孔入,周天运转之后,沉入下田。入夜,璇玑仙师命天辰子于屋外草履之上运转心法。彼时夜空七星耀目,似有丝丝星力混同玄黄之气入身。突感百汇之处灌入雄浑的玄炁,天辰子乃知璇玑仙师助他。 雄浑的玄炁入体,周天运转之后,又入下田。俄顷,下田如扬汤沸水,玄炁蒸腾。天辰子突感周身一松,轻似鸿毛。璇玑仙师乃曰:“就是此刻,运转真炁,出涌泉,足尖点地”。天辰子循声照做,只觉轻轻一跃,便升入空中,耳边风声猎猎。睁眼一瞧,差点吓得胆破,此时去地已然有百丈高下! 璇玑仙师又曰:“莫要惶恐。此乃要紧关头。闭目行功,天雷将至。”仙师说完,天辰子复又闭目运功,运转周天。百丈之上,玄炁、星力更是雄浑的自百汇灌入,自八万四千毛孔、涌泉缓出。大部分玄炁经周天运转后沉入下田。下田既满,感到似要喷涌而出。玄炁既至,那雨云亦跟着玄炁到来。只听雷声滚滚而至。 “初入太玄,当历太玄雷劫有三。勿要惊慌,有为师护卫。”璇玑仙师说道。 只见夜空之中,天辰子高悬于百丈之上,玄炁星力已是肉眼可见的灌入天辰子头顶,随着玄炁自四面八方而来,远处的云层也迅速向他的头顶方向汇集。也不知是被玄炁星力引至,还是天地意志使然。 云层越积越厚,夹杂着由远及近的电闪雷鸣。这在无雷的冬月甚是诡异。眠伏于草窠山林之中的各种飞禽走兽也被吓得跑了出来,四散而逃。 这边,天辰子头顶的积云越来越低,闪电越发频繁。突然,“咔——嚓——”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紫色的闪电,直直劈在天辰子头顶!只见天辰子头顶升起一团火苗,头发胡子瞬间灰飞烟灭。头皮也被烧的斑驳累累。 天辰子猛然被天雷一击,神志立即迷糊,身形急速下坠!朦胧中,听到璇玑仙师的话:“紧咬牙关,提气聚神,稳固身形,玄炁护体。还有二道!” 天辰子迷糊中听到师傅的话,猛地振作精神,自丹田气海调动业已非常雄浑的玄炁,运转周身。说来也怪,运转三个周天之后,本来神志不清,此时已是精神奕奕,虽然眉毛胡子已是烧掉,但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舒畅。最为诡异的是,玄炁居然把烧焦的头皮也补了回来!天辰子神志恢复后,又缓缓升入百丈高空。 正当天辰子兀自沉浸在这种爽朗的感受,又是一道更加猛烈的天雷击中天辰子的檀中穴!这次的天雷直接把天辰子全身衣物烧了个精光!不过猛然间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天辰子的身体,也形成了雨幕,不至于被下面观赏的六个师兄看个通透。 有了前次的经验,以及此次天雷没有击中头部,天辰子身形下降了数十丈。但饶是如此,胸口业已被天雷击的伤痕累累。天辰子继续提气聚神,缓缓升空至离地百丈之遥,运转周天,随着一次次玄炁在周身流转,胸口的伤痕也肉眼可见的减少。血迹也止住了。 又过了数十个呼吸,第三道天雷果然到来!这次没有击中头部、没有击中檀中,而是击中了丹田气海! 丹田气海可是修道人的生命之源。气海一破,玄功尽失!不过这次居然没有什么影响!天辰子很是不解,向腹部一看,只见一面古朴的圆镜挡在丹田之处,天雷只是击中了这面圆镜。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只听地面上有个声音传来:“七弟,当如何谢我?” 天辰子听出来了,原来是六师兄天衡子使用法器,帮自己抵御了最后一道天雷! “天辰谢过六师兄,日后若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 “天雷已过,天辰可归!”璇玑子说道。 天辰子听到师傅吩咐,收气回气海,在滂沱大雨中缓缓降落下来。天辰子降落到地面,天上的云也突然停止了下雨,竟然迅速的散去。依旧是皓月当空。此时的月光洒在身上,遍体生凉。 “恭喜天辰师弟,升入太玄之境!”六位师兄来到天辰子身前,向天辰子祝贺。 天辰子向众位护法的师兄一一谢过。他知道,要是没有众位师兄和师傅护法,说不定早已身死道消。 果然,师傅璇玑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后怕不已。天辰子走至师傅跟前,正想感谢师傅,师傅开口说道:“太玄一入,仙凡有别。太玄劫雷乃此间最次,只焚骨肉,不灼神魂。饶是如此,凡人难挡,顷刻成灰。若不是汝六位师兄于旁护法,消去太玄劫雷九分威力。汝恐早已成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甚是可惜。” 天辰子没明白璇玑子仙师说的“甚是可惜”是什么意思。也没敢问师傅。不过天辰子五百年后才明白。 众人歇息了一晚。 翌日,中天殿内。 “天辰子,汝乃此间世界,为师唯一弟子。吾本未于汝有所期盼。汝既至太玄之境,说不得乃此间世界一番造化。为师再授汝地仙成就之法、玄天飞剑一把。汝当勤加习练,光大青山宗门。道成之日,可去东海万里。若幸有造化,与为师可再续前缘。” “师傅,您真的要走了吗?”天辰子听到这里,大声哭了出来。毕竟天辰子此时也不到二十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生死离别! ------------ 第十二回 青山大阵 “为师有要事去做,即便说与汝听,徒增汝烦恼,于事无补。不若不知。” “附耳过来。” 天辰子凑了上去,璇玑子把地仙成就之法传授了给他。并让天辰子原地打坐,按照仙法要诀习练。数个时辰后,璇玑子点点头,说道:“地仙成就法,于此间甚为困难。非心法要诀难以习练,只因天地玄黄之炁,于此间已是所剩无多。吾于七载前,于青山六峰辟六洞天,拘三千大山玄黄之炁入内,供汝六位师兄修炼之用。” “汝可持此飞剑,进出天枢洞天。天枢洞天,乃汝大师兄天枢子修行之地,玄黄之炁最是浓郁。”璇玑子说完,向天枢子一招手,天枢子怀中的飞剑轻飘飘飞了过来。 “天枢子已入地仙之境,可腾云驾雾,无需飞剑。” “恭贺天枢师兄!”,“恭贺天枢师兄!”众人纷纷向天枢子祝贺。 “太玄只可凌空飞渡,不可腾云远去。亦可御飞剑远行。天辰,为师已传汝玄天飞剑之法。汝已入太玄,今日可习练御剑之法。附耳过来。”璇玑子向天辰子说道。 如此这般,璇玑子又教授了天辰子御剑之法的心法要诀。 约莫三日后,天辰子勉强能够运剑指掐剑诀御飞剑。飞剑晃晃悠悠的飞来飞去,十丈之内,目及之处,可以削花段叶,好不威风!天辰子一边御剑,一边洋洋自得。与凡人刀剑不离手想比,这才是神仙手段! 璇玑子看在眼里,头摇了好几次!怎能如此愚钝! 又过了四日,天辰子御剑时已是气息沉稳,剑去似流星。一里之内,来去自如,削竹段木已不在话下。 第八日,璇玑子将天辰子叫至面前。 “天辰,汝已学得玄天飞剑之法,日后好生习练。因汝真元不足,不可御剑飞行。可于天枢洞天修炼,待得真元充盈,自可御剑飞行。今吾再传汝御剑飞行之法。天枢子飞剑名曰‘离枢’,乃是采用异星之物炼就,御诀之后,可长可短。长可盈丈,短可二寸。” 璇玑子说完,就把玄天御剑术传给了天辰子。因天辰子无法马上习练,只得牢牢记住御剑术要诀,指诀。 “天辰,汝且记住,此间玄黄之炁太过稀薄。吾传汝之仙家术法,不可传于后世弟子。否则强加习练,无异于加害他人性命。汝可将吾传授于汝的青山剑法,轻身功法稍加变通,传于后世。此亦乃太玄之下功法,与玄天剑术,御气乘风之法一脉相承。” 说完,璇玑子冥神片刻,又道:“汝若幸得地仙之境,可传仙门衣钵与机缘之人。” “为护青山宗,吾再启一阵。”璇玑子说完,自中天殿腾云飞入百丈空中,七位弟子随即跟上。天枢子自是腾云而起,六位师弟无不羡慕有加。天辰子只能御气乘风,缓缓升入空中。其余五位师兄则是御剑飞至璇玑子身后。 待得七弟子皆已散于璇玑子身侧,璇玑子说了声“起!”,把七位弟子向高空拉去。众人只听得身边风声呼呼作响,须臾便去地数千丈!大青山七个山峰看起来像是拳头大小。其余六位师兄还好,早就习以为常。唯独天辰子第一次“飞”这么高,早已是目眩之至。心想,师傅真厉害啊! 到得数千丈的高空,璇玑子说声“云来”,本来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只见滚滚黑云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不消片刻,便层层浮于众人脚下,绵延数百里!不仅仅遮住了大青山山脉,还把附近的几个山脉遮掩了个严严实实。 “为师要布青山大阵,未免凡人惊骇,吾布云遮掩。众弟子且看好,此乃天仙法术,可移山填海,再造洞天。” 说完,璇玑子在高空中左手掐诀,右手一张,只见右手变的遮天蔽日,生生遮住了青山宗百里方圆之境。巨掌一抓,只见无数青黄气流自各个山峰、树林、河流迅速汇入巨掌。 巨掌一翻,只见青黄气流汇而成团。此团约有百丈方圆。 璇玑子左手打出无数指诀,只见无数的繁杂天篆金文飘入气团,气团内瞬时出现数千飞剑!飞剑一现即隐。众人似乎还在气团中看到了屋舍建筑。末了,璇玑子口喝一声“收!”,气团迅速变小,直至仅余寸许大小! 璇玑子收回右手巨掌法相,手掌向上,掌心上悬着这颗湛蓝之色的气丸。 “这就是天仙之能!”七个弟子已是目瞪口呆半晌。饶是跟随璇玑子数十载的六个弟子,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天仙术法!更不用说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天辰子! 璇玑子反手向下,青绿色气丸径直向下快速飞至青山宗山门,随即隐入山门牌匾之中。 布阵完毕,璇玑子凌空俯身,见本就冬月中的数百里山脉,被一顿抽取玄黄之炁后,更显颓势。于是说声:“雪来。”只见数百里方圆的乌云,瞬间下起了鹅毛大雪。 …… 大青山山脉,林晨的父亲:“咄咄怪事!这已是冬月里。前些时日,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今日本是晴空万里,霎时便乌云密布,还下起了鹅毛大雪,比往年是早了不少哩。” …… “此间事了,为师去了。天辰好自为之!” “七峰皆洞天,机缘至可启。 欲循吾踪迹,东行一万里。” 说完,璇玑子向着天辰子轻轻一推,天辰子便迅速的向地面飞去,及至离中天殿百丈高下,天辰子逆转真元,稳于空中,抬头看向千丈之高的师傅七人。璇玑子见天辰子稳住身形,便和六位弟子急速升入高天万丈,逆着罡风,向东疾飞而去。 …… 都走了。 来的时候神秘,去的时候匆匆。 天辰子唏嘘自己,不知前世修了什么样的福,让今世的自己遇到天仙师傅,神仙师兄。学了一身的仙家法术,长生诀窍。还留给自己洞天福地,供自己继续向地仙之境努力。洪福齐天呐! 对了,还留给了自己一个青山宗宗门!想想就头疼,一个人,一个宗门。这是什么画面!这要传多少代,才能壮大宗门。 先不管了,去看看四年未见的老爹老娘。 想到这里,天辰子在半空中御气乘风,凌空飞渡,轻松越过了一个山峰。飘摇八里,落地之后,又是一次聚炁提身,凌空飞渡……好一个神仙手段! 待天辰子看到自家庭院,收炁坠形,轻飘飘降落在门前。整理整理衣装,让自己看的正常一些。 “爹娘,我回来啦!” …… 天辰子在家里一住就是三个月,晚上偷偷打坐。白天和爹娘劳作。一入玄门深似海,今生今世都未必能再见父母几次。能好好陪陪就好好陪陪。 三个月后,天辰子回到山门。 天辰子将落满灰尘的中天殿好好打扫一遍后,提气升空,凌空飞渡,几个起落就到了天枢峰石拱门前。 天辰子从怀中取出飞剑,按照师兄告诉自己的方法,持飞剑靠近石拱门上的字迹,光线反射之下,石拱门上的字迅速液化、旋转,既而出现一团大雾。天辰子朝着大雾内的石拱门走了进去……石拱门外的大雾随即消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天枢洞天内,天辰子运转玄功,只觉雄浑的玄黄之炁自百汇和八万四千毛孔进入体内。比在外界浓郁了不知道多少倍。好一个仙家福地! 自此,天辰子在前十年内,不断往返于中天殿、天枢洞天。慢慢的,天枢洞天被他逐渐添置各种锅碗瓢盆、生活起居用具。有时候修炼起来十天半月不出去,不出去不要紧,但总要吃饭。于是慢慢在天枢洞天内修葺了粮仓,储存一些粮食,供长居此地时食用。 十年后,天辰子已是三十上下。太玄之境已是相当稳固,飞剑可飞行七八里远,玄诀念动,飞剑可长至一尺。但仍旧无法御剑飞行…… 罢了,慢慢来。先去把宗门光大起来。 于是,天辰子下山物色徒弟。 又过了十年,天辰子已是收徒七人。 七人除了平日里修炼师傅传授的《七星剑阵》、《风行术》,就是在青山宗东侧开垦良田。十年下来,已是开垦了百亩之多。丰衣足食自是绰绰有余。每遇灾荒,便将剩余粮食送给山下的村民。久而久之,便有村民感恩戴德,上山主动帮着种粮,减轻八人的负担…… 良田慢慢变多,佃人也有不少。天辰子便想进一步壮大宗门,修一座藏经殿,搜集收藏天下的各类道藏。 数载之后,在附近村民的大力帮助下,藏经殿得以建成。数十本不同朝代的道书收藏于内…… 又是几载过去了。弟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尽得《七星剑阵》、《风行术》真传。虽比不上玄天飞剑、太玄御气乘风的仙家术法,但对于凡人来说,已是登峰造极。 仙凡终是有别。天辰子此时已是年近半百,虽然听师傅说过,太玄境可寿百五十。但百年之后呢?又是一抔黄土?想想璇玑子师傅、天枢子大师兄的仙家手段,就觉得神往。此生不入地仙,自是不甘! 天辰子决定在天枢洞天闭关,以图地仙之境。 于是把阳明等弟子叫到跟前。 “阳明子,为师收汝等为徒已是十载之久。汝等已尽得吾真传。有些宗门之秘,吾今日口授汝等——” “青山宗非吾所创,乃是璇玑子祖师。” “璇玑子祖师,历八荒数载,至古蜀三千山脉止,观天地玄黄之炁盈,乃喜。行至青山,山有七峰,暗合中天北斗之局。遂结庐而居。历十余载,收徒七人,始建中天殿。殿成,璇玑子携六徒访九州未归。唯余吾镇守天权。” “二十余载,如白驹过隙,倏然而过。幸不辱祖师之命,吾拓良田,修经殿,收弟子,传道统。” “如今万事已备,吾欲循璇玑祖师之志,访九州。” “今日,吾传掌门之位于阳明子,望汝等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以图光大青山宗门,不负璇玑子祖师之托!” ------------ 第十三回 天枢洞天 “师傅,您是要远行吗?”阳明子等徒伤心道。 “是也不是。有些话,吾遵璇玑子祖师之命,不可说。” “汝等听令,七峰皆有山门,后世弟子需世代严加看护,留有后用。历代掌门需谨记于心。” “汝等随我来,今日所见,不可外传。今日让汝等看看,我青山宗功法非凡间法。” 说完,天辰子运起轻身术,跳到中天殿外的广场之上。七位徒儿也从中天殿飞跃至广场立定。 “众徒儿看好——” 只见天辰子提气拔身,轻轻一跃,飞速的升到百丈高空,悬停于此。 七位弟子看到师傅的神仙手段,全都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功法,师傅为什么不教我等?为什么我等一纵十余丈高已是极限,且不可悬于空中? “好徒儿,吾虽至此境,却无法相传汝等,甚是憾事!勿怪为师!汝等勤习苦练,终会至此境!此境名曰:太玄!”天辰子在高空中向七位弟子缓缓说道。 “聚玄黄气,引七星力,汇天人顶,达太玄境!此为秘诀,不可录记,只传汝等,不可传后!”天辰子终究还是不忍心,便把太玄境中几句最重要的口诀向七位弟子传去。说完,便在半空拧身,催动涌泉,仰天长啸,甚是悲怆,向天枢峰方向飞去…… …… 天枢洞天内。 也不知道璇玑子是怎么创造这个洞天的,除了玄黄之气很是浓郁,洞天范围也是很大,方圆有百里宽广。任由天辰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外面只有一个二百余丈高、方圆不足百丈的悬崖峭壁,里边却是方圆百里的真实世界! 天枢洞天也有风吹日晒、刮风下雨,日月星辰,且于外面世界的四时节气、日升月落是相同的。天仙手段,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洞天内,靠近玄观有一片平坦区域。天辰子收徒之前,可以每天往返于中天殿和天枢洞天。现在却是不行,毕竟已经隐居,不能出现在弟子和世人面前。于是,天辰子决定白日里在此区域垦点田地,晚上回洞天玄观打坐修炼。 打开粮仓,发现以前存储的各类粮食还在,保存良好,居然没烂!够吃上一年多了。于是吃饭问题解决了。 白天垦田,晚上修炼。十多亩田地收拾下来,已是过去月余。此时刚好是夏天,天辰子选了些种子种上。又半夜偷偷跑回青山宗,“偷”了点蔬菜瓜果的种子,集中种在二亩地里。粮食种下去只能明年收取,蔬菜倒是过几个月就可采摘。 天辰子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打理庄稼地,就是习练玄天飞剑、打坐行功。 就这样,二十年过去了。天辰子终于可以在洞天之中御剑飞行。站立于飞剑之上,运指诀催动飞剑,去如闪电。比凌空飞渡快上数倍不止,也不用像个猴子一样落下来再跳上去。关键是,很省玄黄之炁! 虽然不能在洞天之外御剑飞行,怕显露行踪,但在洞天里,可不停歇的御剑飞行约莫一个时辰。估摸着要是在洞天之外,一口气能飞两千里!什么是神仙,这才是神仙! …… 寒来暑往一次次,转眼又过去了四十年的时光。 此时,天辰子已是百岁老人。但由于功法日渐深厚,身体仍旧是二三十岁的身体,只是眉毛胡子全白了。 在此期间,天辰子偶尔会回自家偷偷看望爹娘。爹娘先后病逝,天辰子也无能为力。自己连地仙都没入,只不过是在玄黄之气浓郁的洞天中苟延残喘。没有治病救人的丹药,自己也不会炼制。只能在爹娘临终前陪伴一段时日。 …… 年纪大了,念旧。 又有两次偷回青山宗,远远的看看几位徒弟。 第一次回去,大弟子阳明子正值壮年,宗门已是有二十几位道人,每个弟子皆已收徒。良田已是开垦至二百多亩。天辰子远远看着,点点头,对阳明子很是满意…… 第二次回去,阳明子已尽显老态…… 怕自己再遇到和爹娘一样伤感的情形,天辰子不再去青山宗偷看徒子徒孙。况且随着在洞天中年龄的增长、心境的变化,自己也越来越少出去…… 又过了五十余年。 眼瞅着到了太玄境的寿命大限,天辰子感觉自己还像个年轻人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没成地仙,但也没死。管他呢?继续修炼…… 修炼烦了,就半夜偷偷出去,在高天万丈之上御剑飞行一会儿。反正这么高,也没人看得见…… 也从来没看到过其他御剑者、凌空飞渡者…… 恐怕自己乃是当世唯一仙吧!呃,不包括师傅和六位师兄! …… 某年某月某日的半夜,天辰子又在大青山山脉高空的云层之上御剑遛弯儿。遛弯结束,降低高度向天枢峰飞行。 “师傅,快看,何物在天上一闪而过?”大晋王朝无影门的门主萧秋和他的大弟子半夜正在赶路,突然看到天空中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白色下面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为师也看到了,不知何物,似是向着青山宗飞去。吾前去一探。”说完,萧秋提气纵身,向着白色东西飞行的方向奔去。本就在半山腰的他,几个起落,已是到达面前山峰的崖顶之上。 萧秋在崖顶举目一看,隐约看到白色东西像是一个人,这个人急坠向青山山脉的一个山峰,一闪即隐。 萧秋急向这个山峰飞跃。约莫茶盏功夫后,到达这个山峰,在山峰半山腰平缓区域,看到有一个形状奇特的石拱门,附近还有一个茅草屋,屋内似有人在酣睡。 萧秋毕竟是无影门掌门,腿上功夫尤其了得。轻身前去探查,发现屋内酣睡者穿青色衣袍,非天上飞那位。恐怕酣睡的是青山宗弟子。那天上飞那位是何人? 于是萧秋又四下探查,毫无所获。只因奇怪的石拱门后面,就是一座高耸的悬崖,悬崖四周和顶上,没有任何屋舍建筑,也没有任何人物。奇耶怪哉! …… 数十年内,萧秋来此探查几次,依旧毫无所获。当日所见,再未发生。只是时隔数年,当时的所见总是历历在目,历久弥新。回忆起来,就像传说中的白衣剑仙…… 萧秋临终前,留下无影门秘录,遗子孙后代:“……大青山后峰似有仙门,有青山宗弟子把守。后人可查探,或有成仙之秘……” …… 寒来暑往,又过去了三百多年…… 天辰子确认自己在洞天之中是不会死了。 …… 此时,天辰子已是五百岁!五百岁的老太玄!但天辰子一脸蒙啊,自己就一个人修炼,不知道这是否正常,不是说太玄大限就是一百五十岁吗?但感觉自己挺正常!健在就行,管他什么境界。经历了五百年的修炼,天辰子早已是心如止水。成不成地仙不重要了,反正也不会死。死了也不重要,死了就死了。人生在世,快乐最重要。 此时的天辰子,指诀运飞剑,剑去似流星,其速度何止羽箭的十倍,数十个呼吸,就可飞至百里之外!销金断玉不在话下。 …… 山中无岁月,修炼无甲子。对于凡尘世间来说,五百年的时光自然是非常漫长,漫长到可以数个王朝更迭,一个家族二三十代的繁衍。然而对于天辰子来说,五百年的时光,好似不存在一样的倏然而过。五百年里,天辰子日复一日的修炼打磨,累积气海真元,一路精进。如果璇玑子在身边的话,也会惊讶。因为天辰子在不知情的时候,气海真元早已是真气化液。全身上下的骨肉筋皮、五脏六腑,已被天地玄气替换了几遍,已然是修成琉璃无缺的地仙道体! 果然,又如此过了几年。 一天白天。天辰子在洞天内没有打坐,而是闲逸的在山间丛林之中散步,逗弄小松鼠。突然,碧空如洗的天幕中,迅速无中生有似的,布满黑压压的云层。其速度之快,比夏日雷雨不知快了多少倍。 天辰子感觉甚是蹊跷,天枢洞天之内,五百年来,春夏秋冬、雾雨雷电,河流山川、一草一木,他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么突兀的黑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对,这是第二次见到!天辰子突然想到了,第一次是——升入太玄境之时! 天辰子意识到这是什么了!劫云! 他赶紧掐起指诀,让飞剑离开自己,免得被天雷破坏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然后轻点足尖,升入数百丈高空。 不知怎地,近些年来,天辰子悬空极限早已超越太玄之境的百丈,御气乘风亦可达数十里之远。恐怕太玄之境也分三六九等吧?师傅没告诉过他,他也不想细究。管他呢! 待他刚刚提气升空,悬于五、六百丈高空之时,头顶上的乌云已然到达,黑的似乎要滴出墨汁来。云层之中的闪电迅速的丝丝绕绕,但诡异的是没有雷声。 越是这样,天辰子越是谨慎。没有师傅、师兄的护法,这一次完全是自己扛啊! 天辰子急忙调转气海中已然化液的天地玄黄炁,运至周身每一处,特别重点保护了紫府、百汇、檀中、气海、命门等要害之地。 数个呼吸之后,果然一道迅猛之极的红色雷电,自头顶正上方直劈而下,这次闪电没有击在百汇之处,而是向着额头紫府招呼! 却说这次的雷电,比入太玄境的时候,霸道多了。光说这雷声,直接把地面上一众尚未躲入巢穴的小动物震晕了。 红色闪电直击在天辰子额头,直接把额头烧灼的露出头骨。眉毛胡子瞬间灰飞烟灭。关键是,天辰子也被击晕了。从半空之中重重掉落在草地上。 此时,瓢泼大雨亦是下了起来。雨水冲刷着天辰子的头部。天辰子由于准备得当,天地玄黄炁护住了紫府,雷击之下,只是破坏了皮肉。被雨水一冲刷就醒来了。 ------------ 第十四回 地仙成就 天辰子悠悠醒转,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用袖子抹去眼睛、脸上的雨水和血水。站在地上,调匀呼吸,运转心法,调动气海玄炁,快速游走周身上下。接着提气一跃,冒着漫天大雨,又冲到数百丈空中。太玄之境尚有三次雷劫,地仙之境谁知道会被劈多少次! 果不其然,天雷像是在等待天辰子,天辰子刚刚在半空之中站稳,黑云之中就迫不及待的又发出更猛烈的一道蓝色闪电。这道闪电又比上一道霸猛很多,直直击在天辰子檀中位置,此处的衣袍尽皆化为飞灰。胸口位置露出森森白骨,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毫无意外的,天辰子又一次从空中跌落在泥水滚滚的山间草地上。这次,天辰子神志是清醒的,但是蓝色天雷对他的胸口破坏很是严重,已经露出胸骨,甚至透过胸骨,依稀可见跳动的心脏。所幸有天地玄黄之炁保护,五脏没有被天雷焚烧,雨水也无法透过薄薄的天地玄黄炁进入胸腔。 天辰子艰难的躺着,大口大口的喘气。肆虐的雨水顺着空气进入他的口中。呼吸顺畅后,他用手撑着慢慢坐起来。然后手脚并用的直起身子,仰天看着兀自酝酿下一波天雷的乌云。 “呸!”他吐掉口中的雨水,用脏手擦了擦血水流淌的嘴角,顺手指着天空,狰狞的喊道—— “贼老天!再来!” 天辰子说完,缓缓升入空中。 第三道,手指粗细的紫色闪电,自云层中一闪而至,这端直直劈在丹田气海! 腹部,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神仙也不例外。 只见天辰子腹部已经被闪电击中,天辰子即使提前调动气海中的玄炁保护腹部,依然是有很大一股电流窜入丹田气海之内,闪着噼里啪啦的火花,不断冲击着五脏六腑。天辰子整个腹腔险些爆炸。又一次重重的摔在泥水横流的土地上。 这一次,天辰子躺在地上很久都没起来。丹田气海已经被闪电冲击的七荤八素,已经无法运功调运气海之气,和一个废人没什么差别了。 此时的黑云依然没有散去,滂沱大雨依然还是在下,云层中电闪雷鸣还是不停歇。看来,雷劫还没结束。 但黑云好像有生命一样,天辰子不起来,新的天雷就不会落下。天地意志既像是要消灭妄图成仙的人,又像是要保护他。 就这样,天辰子躺在地上,任由大量雨水流过身体,一动不动。慢慢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丹田气海的电流已经消磨殆尽。天辰子闭目存视,气海还算正常,只是为了抵挡这次天雷,耗去了不少玄炁。 “既然吾不起身,天雷就不下落,那吾索性躺着运功,多恢复一些气海玄炁!”天辰子突然想到了这个无赖的方法。 “轰!”天雷好像知道天辰子的龌龊想法,直接轰在了天辰子右边。 “轰!”又来一个,轰在了左边。 好吧,看出来了,这是赶天辰子起来! 天辰子心中恼怒:“怕你不成!”于是倔强的站起来。 天辰子刚刚站起来,还未来及升空,黑云中便急不可耐的射出一道青色的闪电。这道闪电在夜空之下几乎看不到颜色。但其威力却是比前三道猛烈的多! 天辰子尚未离开地面,闪电打在紫府后,大部分的闪电力量被传导到地下。但天辰子全身却遭了殃,全身的衣物哪怕是在泥水裹满身的状态下,也连同泥水,一起灰飞烟灭! 霸道的闪电瞬间传遍全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又和体内的玄炁一起,在体内大小周天、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内摧枯拉朽的疯狂运转。 天辰子五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全身经脉一起周天运行的经历,而且这次是在闪电的霸道催动状态之下,那种痛苦,无法形容!天辰子一次次昏死过去……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辰子慢慢醒来。此时,天空已经不在下雨。但是天空中的乌云一点都没有减少,看上去反而更黑了。哪怕是正午时刻,天地间就像漆黑的夜晚。 天辰子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这是怎么回事?被闪电在体内经脉肆虐了这么久,反而因祸得福?天辰子摇了摇头,哪有这种好运。看上去老天尚未善罢甘休,黑云迟迟不退。也罢,继续来吧! 天辰子运转玄炁,渐渐升空。 在天辰子醒转之前,黑云中早已没有电闪雷鸣,寂静的可怕。寂静不代表没有危险。 天辰子因祸得福,经过前面天雷对周身经脉的淬炼,身体已是完全恢复。除去额头、胸口、腹部因天雷而留下的伤口,体内玄炁已是非常充盈。估计是自己在昏迷这段时间,天雷催动经脉运转的结果。 天辰子调动气海中几乎所有的玄炁,充斥于四肢百骸、周身大穴。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天雷。 天辰子就这样在高空和黑云对峙着。互相比拼耐心。 过了约莫半炷香功夫,只听轰然巨响,自黑云中射出一道黑色天雷,打在天辰子紫府之处…… “啊!”只听半空中,天辰子的神魂在凄厉的叫喊! 天辰子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 …… 一天天过去了。 “咦,吾在何地?” 天枢洞天内,溪水潺潺,天辰子身下是一片鹅卵石,阳光洒了一地。 小溪旁,有一片小竹林。 “汝总算醒转了。”天枢洞天的上空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是——璇玑师祖!”天辰子一激灵。 “是了,天辰。” “师傅,莫非吾已死于天雷之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天辰子迷惑到。 “汝自是未死。” “太玄之境百五十岁乃为极。不入地仙之境,汝本应身死道消。然久居天枢洞天,寿命已是超出了太玄大限。地仙之境寿五百载,汝于太玄境达地仙寿命之极。天地自是不会容汝。故天降神雷,以欲灭汝道体。” “汝初入太玄之时,根基甚弱,汝六位师兄为保汝性命,替汝卸去九成天雷威力。吾以为汝今生难入地仙。故彼时言甚是可惜。” “太玄入地仙,应历赤蓝青紫白五色神雷。最后一道黑色神雷,乃地仙渡劫神雷,非太玄之境可遇!黑色神雷来自九天之上,专灭元神,却被汝所遇。吾入天仙境已是千余载,此种境遇闻所未闻,当真玄妙。” “所幸汝未神魂俱灭,元神尚在,只是昏迷日久。” “贺喜徒儿,汝已入地仙。” “师傅,您在哪?怎么只闻您声,不见您形?”天辰子一听自己并没有死,并且入了地仙,高兴的跳了起来。 “此乃吾留于洞天神魂一缕,非吾本体。” “既入地仙,汝可赴东海万里寻缘。” “地仙之境,自有神通。” 天空中传来璇玑子的最后一句话。就再无声音。 “师傅,师傅!”无论天辰子怎么喊,璇玑子已不再回应。 “可是,吾仍有一惑,寿五百载入地仙,当生当灭?”天辰子见师傅不再回应,便自言自语,很是疑惑。这算怎么回事,别人入地仙后,五百岁是大限,要么入天仙,要么身死道消。自己五百岁,才刚刚入…… 不管了,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这不活得好好的嘛。哪怕出了洞天就挂,也无所谓了,毕竟曾经当过地仙…… …… 既然已入地仙,天辰子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和太玄之境有何不同。 五百年前,璇玑子传授了天辰子《地仙果位法》妙诀。但因自己仅处于太玄之境,无法修炼,更是无法运用。五百年来一直是望宝山而空归。这次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天辰子按照地仙果位法妙诀,忖思片刻,元神感悟天地。只觉自己的身体已是和虚空融为一体。 “起!”念起之处,身体下腾起一片云雾,身体和云雾一起飘荡于空中。 “行!”身体快速升入高空,折而向前,呼吸之间,已是在天枢洞天之中飞跃数十里。其速度比飞剑竟是快上不少! “来!”天辰子展开神念,迅速的在洞天内搜寻,很快就感应到当日雷劫时,被他藏起来的小剑。天辰子神念一拘,小剑在石缝里猛然涨为三尺长短,石头应声裂开。小剑向着天辰子急速飞来,到了身前,兀自悬停,嗡嗡作响。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 “去!”天辰子并非像太玄境时掐剑诀,只是念起,飞剑便如臂使指,自高空向天辰子目光所视的山崖飞去,直直削去山崖上的一块丈余高下的巨石,霎时间飞沙走石,惊起在巨石下躲避烈日的小动物。剑去的速度和威力,比太玄之境强上数倍不止! “引!”天辰子朝低空飞去,向着在空中欢快飞翔的小鸟一招手,小鸟被生生吸到了手上,随即把小鸟放飞。小鸟吓得嘤嘤乱叫。 “凝!”天辰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受当日雷劫,全身上下衣物早就化为飞灰。幸亏洞天之内只有自己,囧! 于是念动咒语,凝出玄巾皂袍,云袜草履。用手一摸,和真实衣物居然毫无差别。用剑一割,居然还挺结实……仙家法术,着实想不明白。 “哈哈哈哈……”天辰子很是开心,五百年的潜心修炼终成正果。和师傅这种天仙自是没法相比,但此刻已然是神仙之体,逍遥于世。终是不负师傅的期盼。 又喟然长叹一声。恐怕老爹老娘、爱徒阳明的棺椁之身,已然是黄土一抔。 …… ------------ 第十五回 恩同再造 青昊三人听完祖师天辰子的漫长往事,已是无法言语。 世间居然真的有神仙,而且相伴青山宗五百余年!若是青山宗历代埋骨后山的掌门们知道了,他们定会从陵墓里蹦出来求着拜师! 三人五味杂陈: 喜的是八位老祖皆神仙! 叹的是成仙之事益艰难! 怒的是绝地天通恨颛顼! 哀的是吾等众人皆是凡! 天辰子知道众人短时间很难接受。于是静等众人的回应。 又是茶盏功夫,青昊三人的思绪,才从老祖的回忆,慢慢回到现实。 “小辈恭贺天辰老祖,荣升地仙果位,位列仙班!”青昊三人轰然拜倒在地,再无起身。 仙凡有别,他求已是奢望,能向仙人拜倒,本是无上仙缘! “汝等免礼,莫要生分。” “毕竟吾乃汝等老祖,自是不会坐视汝等不管。” “门外当有二位童子,是何人等?”天辰子向青昊问到。 “回天辰老祖,门外乃是师侄和小女。”青昊站起身来,复又向天辰子鞠身说到。 “可让小辈进入洞天。”天辰子说。 “谢天辰老祖,可如何——”青昊正想问老祖,他们俩如何进来。只见天辰子向着玄观大门方向打出一个指诀,口喝一声:“开!” 就见玄观大门前的石拱门内,凭空出现了元真和青阳嫣然,二人正在惊慌失措的大喊:“师傅你在哪里?”、“爹爹你在哪?”。 “元真、嫣然,快进玄观!我等在此!”青昊听到二人的声音,大喜之下,冲石拱门方向喊到。 “老祖,我可否——”青衣怕二人不敢进去,向天辰子请示,想去接他们进来。 天辰子点头应允。 青衣得到允许,玄观不大,在老祖面前虽不敢施展轻身术,但也是很快就到了玄观门前。 “元真、嫣然,快随我入内。” “青衣师伯!”、“青衣师叔!”二人见到青衣长老,喜出望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着了地。 “青衣师叔,此是何地?为何方才不见此地?我爹爹和青玄师叔呢?”青阳嫣然这会儿还是蒙的,一连串的问。 大约一炷香前,二人明明见到起了大雾,过了几个呼吸,身前大雾散去,便不见了爹爹三人的踪迹。二人绕着悬崖上上下下、石拱门里里外外呼喊寻找了良久,不见三人,愈发着急,正打算回宗门搬救兵一起寻找。刚刚又走回到石拱门,突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玄观。 “声音小些,莫要惊扰了老祖。”青衣轻声嗔道,“快随我来!” “老祖?什么老祖?”青阳嫣然更蒙了。 青衣长老不容分说,运起轻身术,扯起两人就快速向前奔,顾不得老祖是否怪罪了。五十余丈的路,青衣分别在前殿、中殿点地两次,第三次落地,到达正殿门前。 “嫣然、元真,向天辰子老祖叩头!”青衣说完,带着二人向殿内的天辰子欲行三叩九拜之礼,“天辰老祖,二位小辈已被我带到。” “免去俗礼吧,都是自家人。” “快快谢过天辰祖师!”青衣向兀自呆立殿门之前的二人说道。 “天辰祖师?!”元真和嫣然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是五百年前的老祖吗?仍在世上? “青阳嫣然谢过天辰祖师”,“元真谢过天辰祖师”。虽然二人心里一肚子疑问,但还是郑重向殿内的天辰祖师磕了三个响头。 “进殿一叙。” 二人跟着青衣长老进殿,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盘坐在大殿的蒲团之上,慈眉善目的向二人颌首微笑。 “师祖,您真的是天辰师祖?”青阳嫣然小心翼翼的向天辰子问道。 “嫣然,不得无礼!”青昊一听不妙,这丫头口无遮拦,敢质疑老祖。大声呵斥到。 “哈哈哈,无妨,小孩心性。”天辰子听后哈哈大笑。 “吾自是汝辈的天辰祖师。” “个中缘由,吾已向汝父亲三人详述,可日后问他们。” “汝二人可愿随吾学道?”天辰子单刀直入。 啥?!向天辰子祖师学道?!五人听后都傻了。三人是想都不敢想,二人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祖师很厉害吗? “还不赶快向祖师行拜师之礼!”青昊掌门激动的喊道,这可是天大的仙缘,自己三人想都不敢想,也不敢替二位小辈想。天辰子祖师主动提出收二位小辈为弟子,天大的仙缘怎可错过! “祖师在上,请受徒儿元真一拜!” “祖师在上,请受徒儿青阳嫣然一拜!” 俩人兀自懵懵懂懂,但架不住青昊掌门命令,迎头便拜。自是觉得这个师拜的应是不亏——真真是小儿心性! “乖徒儿,免礼!哈哈哈哈,没想到吾五百岁才收徒儿。” 天辰子哈哈大笑,终是不负璇玑子,成就地仙,可传衣钵!更何况这仙门衣钵传给的是自己的宗门后代! “汝二人乃是青山宗第一十二代弟子,吾乃汝等老祖。功法可传,辈分不可乱。故吾只传汝等仙门术法,不拜师门。汝二人师辈,仍是青昊等人。”天辰子正色道。 “不过,汝二人可于无人之处唤我师傅。”天辰子洋洋自得,我也收徒了!活了五百年才收徒,这迫切的心情可以理解! …… 天辰子让五人把中殿收拾一下,腾出几间屋子供众人修炼。天枢洞天虽无风沙尘暴,但饶是五百余年下来,亦是落灰不少。 在收拾房屋的时候,青昊三人抽空又去正殿寻天辰子。因为他们还有两个疑惑尚未解开。 “天辰祖师,吾等尚有疑,欲向祖师请教。”青昊说道。 “但讲无妨。” “我等开启天枢洞天的小剑——” “那是吾故意留给有缘人的。”天辰子还未等青昊说完,就明白他的疑惑了。 “吾地仙已成,遵璇玑子祖师之志,欲寻有缘之人。故将小剑于数载之前,遗于摇光残垣之中。”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由唏嘘不已。幸亏是青玄寻得,若是外宗之人,仙缘岂不是让与了外宗。 “吾等还有一惑,六载之前,吾于摇光残垣,寻得此物。”青昊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了《鉴神诀》羊皮残卷,以及自己的译本。 “此是何物?”天辰子疑惑道。 “此卷我等名之为《鉴神》,吾等于摇光无意发现,便历时半载,破残卷玄文,译出数百余字。可惜的是,前半卷已被焚毁,只余后半部。玄功之名亦是不知。” “……神念既成,当可通玄……子时披衣静坐……面北辰朝真……纳万雷勾陈之力……和合于神……紫府现玄门……玄门有仙山……过去未来皆可窥见……”天辰子拿着青昊递给他的译本,缓缓读着。 “此似是锻神之法。”天辰子看完沉思片刻。 “天辰师祖,何为锻神?”青玄问。 “锻神乃是地仙之术,可锻神念。神念可越重重阻隔,可御剑戟刀兵。吾亦是初窥门径,略有小成。先前二位小辈立于山门之侧,则是吾运锻神之术看到的。”天辰子解释到。 “这残卷不是天辰祖师为我等放置的?”三人还以为残卷和小剑一样,都是天辰祖师放在这里,寻找有仙缘之人的。 “非吾所为,吾亦不知。”天辰子疑惑的边说边寻思:“难道吾等这个贫瘠之星,尚有其他修仙人士?” “汝等可有进境?” “初时有些许进境,不知怎地,后来就全然皆无。甚是诡异。”青昊回答道。接着,又前前后后把这些年来的事情一一向天辰子述说。往事很是冗长,说完已是辰鸡叫晓,曙光初视。 “全然皆无也好,此乃石破天惊之术法。恐无天仙之境,不可驭使!汝等境遇,吾亦是不知缘由。”天辰子总结道,“可留待后用,汝等有所进境,再行修炼不迟。” 三人一听天辰子祖师说“汝等”,不由心中一喜。 “锻神之术,可有他人知晓?” “回祖师,除吾等五人,尚有其余五名元字辈弟子知晓。皆是吾三人之徒。” “甚好,青山宗门已然编排辈分。可将宗门之况,说与吾听。” 掌门青昊便把青山宗门现状一五一十的讲给天辰子,并且把近些年来的外宗、朝堂也一一述说。 “青山宗日渐兴隆,璇玑祖师当心有所慰。”天辰子感慨到。 “见吾即是缘,汝等五人,吾可亲授。” “自即日起,汝等闭关于此,可派一人回宗门排布一应事务。排布完毕即刻回返。另需调遣四名弟子,严守天枢石拱门外。此事务必秘密进行。” 天辰子想到青山宗自自己起,传承十代,已是百人宗门,数千亩良田、上百屋舍,算上历代家眷、佃户也有数百人。于大夏王朝,虽不是大门大宗,但亦是名声在外。又因《鉴神诀》的诡异出现,感觉这个贫瘠之星亦不是想象中的简单。便想着把仙法玄术传于他们五人,自己则赴东海寻缘,未来江湖朝堂若再起波澜,他们亦有自保之力。 “青昊跪谢天辰祖师再造之恩!” “青衣跪谢天辰祖师再造之恩!” “青玄跪谢天辰祖师再造之恩!” …… ------------ 第十六回 老祖传法 三人听天辰子祖师欲传仙门术法给他们,自是心中狂喜。两个小辈懵懵懂懂,不识仙缘的珍贵,他们三人却是知道这个分量!三人青玄最小,亦是年过半百。天辰子之下的历代祖师,碌碌一生,功夫不过化境巅峰。三人何德何能,能得此仙缘,说不得因此脱胎换骨,恩同再造却是毫不夸张! “掌门师兄,吾速回宗门,排布一众事务。”青衣主动请缨说道。 “辛劳师弟!” 青衣说完,也不管是否在祖师面前造次了,纵起身形,从正殿一步踏出,随即在殿门前的地面上纵身斜向上,一步十四五丈高,跨过中殿、前殿、山门,只一个起跃便跨过五十余丈之远,轻轻落于石拱门内。 “师弟这心急的性子……”青昊看在眼里,摇摇头冲天辰师祖一笑。 “轻身术倒是得了吾的传承。”天辰子手捋白须颌首微笑。随即打出指决,放青衣出了洞天。 “师弟,你我二人去帮元真嫣然。”俩人这才想起来,中殿的屋子还没收拾完。 …… 却说青衣自天枢峰洞天出来,脚下像御风一样,踩叶踏枝,穿山纵崖,在山间密林之巅、山峰崖谷之间纵越。如果走各峰中间的小路要时间长很多,从天枢走直线到天权却是快了半程还不止。堪堪一炷香的功夫,青衣就到了中天殿外。 “见过青衣师祖。” 在广场上巡逻的弟子,看到青衣长老自宗门东侧偏殿上空飞身而入,便上前行礼。 “免礼,速去通知你师傅和几位师伯,来中天殿议事厅。” 少顷,中天殿议事厅集结了五位元字辈的弟子。 “众位弟子,昨夜吾与掌门、青玄师弟、元真、嫣然再探天枢,又有所获。个中细节不便透露,日后时机成熟众位便知。吾等五人需离开宗门数日,时日不定。元玉师侄代掌门值守宗门,元洛带三名羽字辈弟子值守天枢。其余排布不变。此行甚密,切不可外传。以防外宗宵小之辈趁虚而入。”青衣长老对五位元字辈弟子吩咐到。 “遵命!”众人齐声应到。 “元洛,即刻点三名弟子随吾来。其余人等且去。” …… 四名核心弟子各自分头行动,元洛正准备去点三名弟子。 “元洛留一下。” “是,师傅。” “点三名靠得住的弟子。若汝等看到任何奇异之事,不可外传。包括宗门其他弟子人等。” “元洛遵命。” …… 半个时辰后,五人出现在天枢峰石拱门附近。 “汝等严守于此。”青衣说完,敲了敲石拱门,倏而不见踪影。 元洛与三位弟子如见鬼魅,呆立当场。 元洛随即明白师傅所指的“奇异之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汝等所见,严守秘密,不可外传。”元洛冲三位弟子吩咐。 …… 天枢洞天内。 五人合力,中殿已是收拾的妥妥当当。中殿虽是不大,隔间倒是足够,一人一间。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初阳已升。五人的到来,给天枢洞天带来了不少人气。天辰老祖总算不是一个人居于此了。天辰子亦是很开心,这半日说的话,抵得上百载的自言自语了! 众人享受过天辰子做的洞天饭菜瓜果,皆盘坐于老祖面前。 “想必汝二位小辈,已是听青昊等说起吾之往事。天地玄黄乃是修仙之根基。重黎绝地天通,修仙愈发艰难。吾亦是受璇玑祖师一颗玄丹,才入太玄之境。太玄一入,仙凡不同。吾自是没有什么仙丹妙药,更是不会炼制。璇玑祖师亦未曾教吾。” “此洞天乃璇玑祖师大法力所为。虽已有天枢子、老祖我于此洞天入地仙之境,玄黄之气日渐稀薄。但总比洞天之外好上许多。说不得汝等亦可入太玄之境。” “璇玑祖师当年为急行赶路,赐吾玄丹,教吾七七四十九日蕴化心法。今昔不同往日,不具玄丹,不具玄功,无师护法,不可速行。吾于洞天五百载,入地仙之境后乃悟一法,虽不能速入太玄,可于洞天之内依序渐进,日有所获,终有所成。今日吾授汝等,此法吾名:《青山太玄经》: 大道无形,视之不见。 大道无声,听之不闻。 无始无终,渺渺蒙蒙。 大道无名,强名玄黄。 玄黄之大,俯仰天地。 玄黄之渺,芥子须弥。 失之则死,聚之乃生。 生死之机,强夺天地。 多入少出,真谛求取。 卯挂阳升,纳入玄炁。 一炁回运,子时出坎。 液生于心,午时入离。 龙虎相生,玉池春水。 神光暗现,目若惊雷。 …… 周天火候,炼炁进火。 心存内关,心不离道。 百日炁全,二百胎坚。 三百真生,四百胎完。 …… 离卦采药,乾挂中烧。 紫府生慧,黄庭见玄。 扬汤沸水,玄炁蒸腾。 提气飞天,气出涌泉。 感天应地,天雷来犯。 一雷泥丸,开汝玄关。 二雷黄庭,固汝中田。 三雷气海,周身运转。 脱去凡胎,直入太玄。 凌空百丈,飞渡八里。 寿百五十,即乃人仙。 ” “青山太玄经诀千八百字,汝等需谨记。自今日始,吾教汝等行气法门。” 五人随天辰子来到殿外,盘腿打坐于蒲团之上。此时初阳已升,众人按照太玄诀,卯挂东方木,纳东来紫炁入肝,炁润肝木。午时盘坐于殿内,离卦南方火,引肝炁入心,离火生液;酉时盘坐于殿外,酉挂西方金,引离火液入肺,离火液生肺金液;子时盘坐于殿内,子挂北方水,引肺金液入肾,积液生炁。炁存下田。炁液相生,五行蕴化。炼质焚身,玄元超脱。 五人按照天辰子的行气法门,子午卯酉各修炼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除去睡觉、吃饭,则是继续习练剑术、轻身术等功夫。 得益于天枢洞天充盈的天地玄黄之炁,众人修炼太玄经的进展肉眼可见,每个人都感觉身体日渐轻盈。这种轻盈,非锻体之后的轻盈,而是在行功之时或是提气之时有一种自己身体变轻的感觉。 天辰子原以为只有入了太玄之境,才能御气升高百丈。经过这五个徒弟的验证,他发现随着大家修炼的进展,每个人提气拔高的高度也是会慢慢增长,只是不能御气悬留于空中。 如此百日之后,五人之中,进展最快的反而是元真、青阳嫣然。其次是青玄、青衣,最慢的是掌门青昊。看起来和年龄关系很大。天辰子总结到。 此时的元真、青阳嫣然,已经可以提气拔高十余丈,向前跃行三十余丈。虽然水涨船高,二人还是比掌门三人差上很多,要知道,二人来洞天之前,可是只能离地拔高三丈。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化境巅峰的成就!可见天地玄黄炁对于修仙了道的影响有多大! 哪怕众人不修炼天辰子自创的太玄经功法,就只修炼各种现存功法,甚至是青山宗的功法,众人也一定会突飞猛进。只不过不一定能入太玄境。 掌门三人,轻轻松松便能拔高二十余丈,向前飞跃可达百丈。青衣、青玄自是比青昊高上几丈,远上一些。青昊也是无奈,岁月不饶人啊。即便如此,估计三人也是当世轻功绝顶的人物了!如果此时青昊和萧迁打过,估计没几个回合,萧迁就败下阵了! 在此期间,青昊三人轮流隔三叉五回宗门看看,防止宗门人心不稳。天辰老祖留在洞天中的粮食也很快见底了,毕竟六个人要吃食。除了平时的修炼,众人多了个任务:垦田种地,扩大种植规模。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青衣又暗中差遣元洛按月在宗门偷运一些粮食物品出来,供洞天六人吃饭。 …… 洞天修炼无岁月,寒来暑往,转眼之间,就过去了一年。 五人之中,仍旧是元真、嫣然进境最快。二人拔高赴远的能力,已经是追平掌门三人。五人提气纵越之间,可凌空三四十丈,飞掠一里远近!若是凌空悬停,亦是可以十个呼吸纹丝不动,轻若鸿毛。凌空飞掠,快如奔马。一里远近,十个呼吸便可飞至。更可凌空转势,似是摆脱了星力的束缚。虽未入太玄,已似人间惊鸿、仙人临凡般,洒脱之极! 一年里,多个江湖大人物来青山宗拜访。南禅寺方丈圆一大师来过、清微山宋掌门来过、无影门门主萧迁更是来了三次。幸有元洛提前于石拱门敲石报信,掌门才得以每次及时接待。 问来客缘由,皆言是会会老友,别无他意。 后来,西蜀郡长史公孙榭居然也来了。云刺史卢鹤托公孙榭带话,向青昊及二位长老问好。不得已,青昊三人皆提前出洞天迎接公孙榭。 三人自是引起警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得青山宗门内有他门他派的细作。 于是五人便在天枢洞天加紧修炼。 …… 夏去秋来,又是百日过去,转眼到了中秋月圆之夜。 子时,五人于中殿各自的袇房中面北修炼。 元真突觉气海丹田如扬汤沸水般蒸腾不息。尚未察觉,打坐的身体居然自动轻飘飘的浮了起来,去蒲团一尺有余。 于正殿定境之中的天辰子似有所觉,运神念一观,大喜,来了! 天辰子御气直飞中殿之外,向着元真一招手,“引!”,元真便顺着袇房的窗户漂了出来,兀自凌空去地一尺,双腿盘结,运功不止。 其余四人听到声响,便各收功法,飞身殿外。 “元真,机缘已至!莫要惊慌。伸直腿脚,运转真炁,炁出涌泉,足尖点地。” “其余弟子可驻地观摩,不可凌空,以防天雷击身。” 天辰子吩咐到。 元真听到师傅所说,知道自己已临太玄。于是按照师傅的方法,提聚气海真炁,走双腿之上足少阴肾经,经涌泉喷簿而出。微曲双膝,足尖点地。一个呼吸间已是升入百丈高空,尚未停止。堪堪离地百五十丈,方才悬于高空。 天辰子颌首一笑:“青玄果真寻的好道种!” ------------ 第十七回 再出太玄 四人一见元真竟然拔地升高到一百五十丈的高空,皆是又紧张、又兴奋、又羡慕。太玄之机终于来了,想必自己也不会太远!于是摩拳擦掌好好观摩,为自己日后的进境提升经验。 众人只见晴朗的夜空,本是诸天星斗、圆月高悬。突然间四面八方隐隐有层层乌云出现,云层之内可见丝丝闪电。数十个呼吸后,黑云就滚滚的到达众人头顶高空,遮天蔽月,圆月和诸天星斗已是不见踪影!众人更加紧张,替元真捏一把汗! “闭目行功,运转周天。”天辰子自地面腾云而起,倏忽而至,和元真平齐,去元真尚有数十丈远近。 地面四人这是第一次见天辰子腾云驾雾,不觉目眩神迷,不能自已!神仙手段,谁不向往? 此时众人看到,天地玄炁自乌云之中不断丝丝渗出,随着云层下的旋风,缓缓转动,旋风下端则是逐渐变细,汇聚之后,雄浑的灌入元真百汇之处。 元真突觉一股沛然之力冲击百汇,像是被打开了头顶的天窗一样,天地玄炁不要命的灌入自己的泥丸宫,于是按照老祖的行功之法,运转周天,把灌入的天地玄炁运转至紫府、檀中、气海以及周身大穴,迎接接下来的雷劫。 果不其然,天地玄炁灌入逐渐减弱。百汇已是缓缓闭合。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巨雷,头顶的云层则冲出一道眩目的闪电,直击在元真的头顶百汇之处! “啊!”青阳嫣然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躲在爹爹的怀里。 掌门三人也是猛地一震!饶是三人于江湖中见识颇多、久经磨练,也是大受震撼。听来的永远不如亲身经历。众人才知道这雷劫威力是多么的巨大!也深深体会到仙凡的差别。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争名夺利、巧取豪夺乃至至尊之位,与这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元真猛然受到雷击,耳朵瞬间再听不到外界任何声响。头顶百汇被天雷一击,头发、玄巾、子午簪瞬间灰飞湮灭,百汇之处也是被天雷烧的焦黑。 霸道的紫气天雷余威,从百汇一路冲击元真的泥丸、紫府。元真也同天辰子初入太玄之时一样,瞬间昏阙,跌落下来。 天辰子倒是不慌,猛然下坠,去势比元真跌落快上许多。然后左手平直前伸,在元真身下的半空中凝出一方白巾,拖住元真跌势。右手旋即打出一串指决,推心走宫,元真缓缓醒来。 “元真,汝已抵挡天雷一击,甚是不错。聚气升空,尚有天雷两道。” 元真自半空中的白巾站立而起,运转真炁,再临高空。百汇被天雷一击之下,已是豁然打开。滚滚玄炁被他从百汇、身体八万四千毛孔引入体内。数个呼吸已是气海充盈,再行周天,将玄炁布防于檀中、气海等处。 地面四人先是见元真跌落,正欲上前接应。见老祖半空截停,便都松了口气。又见元真在老祖的术法下悠悠醒转。总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又忧心若是自己,该当如何。天地神威,天地神威! 第二道天雷没给元真几个呼吸时间,便又直直劈落!紫气天雷毫无意外的击中了元真的檀中之穴,元真道袍也是毫无意外的被天雷瞬间烧个精光。 正当天雷之火燃尽之机,天辰子打出手诀,在元真身体上凝出一件玄色道袍,避免了后面的尴尬场面。 玄色道袍一经批身,元真便感觉道袍向四肢百骸传来绵绵法力,全身的痛楚已是渐渐消失。胸口的伤痕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跌落的身形业已止住。元真此时早已睁眼,向天辰师祖投去感激的目光。 与此同时,瓢泼大雨随着第二道天雷降落。瞬间一地雨水,众人顾不得大雨淋身,兀自仰首观摩,怎可错过这种千古仙缘! 元真再次聚炁凌空,迎接最后一道天雷。 十数个呼吸之后,最后一道紫气天雷奔涌而至。直击在元真气海。 众人又为最后一道天雷揪心。众人从天辰祖师那得知,最后一道天雷最是霸道。若无护法,身死道消,十有八九。 只见天雷击于元真气海之处,众人预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而是紫光一闪,元真全身大放白光!众人不解,元真自是知晓,这是天辰老祖帮自己凝聚的道袍化解了大部分天雷的威力。只余少部分天雷余力,窜入气海,搅的周身经脉胡走乱窜。 元真急急提气海,行周身,和着天雷之力,淬炼气海和全身经脉。这可是天赐良机! 元真于高空之上,百汇纳炁,运足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全身伤势已是尽除。 随着三雷尽去,雨势已是渐歇。 元真周天运转完毕,乌云也滚滚尽皆退去。依旧是诸天星斗,皓月当空。 此刻元真只觉与天地融为一体。稍御玄炁,即能悬空。呼吸之间,天地玄炁则从四面八方滚滚入体。此种感觉,甚是玄妙! 元真缓缓从高空降落到地面,向着尚在半空的天辰子祖师叩拜:“弟子元真跪谢师祖护法,幸入太玄。必呈祖师之志,光大青山!” “恭贺师侄入太玄境!” “恭贺师侄入太玄境!” “恭贺元真入太玄境!” “恭贺师弟入太玄境!” 掌门四人快步上来向元真祝贺。青阳嫣然眼睛里更是闪出了小星星。 “师弟你当真是慧眼识珠!”青昊向青玄说道,“从此,青山宗又多一个仙人!” “恭贺天辰祖师,座下新晋太玄仙!” 掌门四人齐刷刷向尚在半空中的天辰祖师祝贺。 …… “叮叮叮叮——”,众人在互相道喜的时候,听到山门方向传来敲击的声音,甚是急促。 “应是元洛敲击石拱门。”青衣道长说道,“待吾出观一看。” 青衣说完,提气一跃,已至玄观外的石拱门前,静立片刻,倏而不见。 …… 石拱门外,只见本不大的半山腰空地之上,有数百人人头攒动,刀枪剑戟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青山宗全宗弟子,皆是组成数个七星剑阵,挡在石拱门之前! “我说元洛,你就交出修仙功法,免得我们动手,伤了和气!”崆峒宗掌门公输楚云冲元洛说道。 “你等痴心妄想!莫说青山宗没有什么劳什子修仙功法,就算有,也不会交出去!” “想要功法,自我等剑阵趟过去!”元玉喊道。 “自我等剑阵趟过去!”众弟子齐声呐喊。 “掌门,你说萧迁莫不是诓骗我等?毕竟他与青山宗有宿怨。”在众人后面的清微山二长老向宋掌门小声嘀咕道,他看青山宗弟子说的慷慨激昂,不像是说假话。 “萧迁在场,一问便知。”宋掌门小声回应到。 “放屁!我诓骗你等作甚?此事千真万确,我老祖留给我秘录,说青山宗天枢峰藏有修仙功法!”清微山二长老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离得这么远,萧迁也能听到。还没等问萧迁,萧迁便开骂了。 “我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卑鄙小人,我个人同青山宗的宿怨,早已和青山宗掌门解开!此事和宿怨无关!” “汝等若是不信,那这一年多来,青山宗掌门、大长老、二长老,汝等见过几次?”萧迁接着说道。 “老匹夫,原来是你安排细作在青山宗!”元若气愤的说道,原来是这老匹夫搞的鬼! “话不能这么说!仙缘谁都想要!我等又不是抢青山宗的,我一直是想要和青山宗一起修习!是其他人等要嚷嚷着上山!”萧迁接着元若的话说道。 “老鬼,别把自己说那么清高!你不告诉我等,我等会心痒痒来这儿?你这是借刀杀人!”不知道哪个宗门的弟子起哄。 “是哪个杀千刀的?有本事站出来!”萧迁怒喝。 随即没人说话了。谁都不想真正触怒这个半邪半正的浪荡掌门。 众人沉默了片刻。 “阿弥陀佛!萧施主,还是听我一句劝,大家还是各自回返吧!青山宗仙缘自是祖上留给青山宗的。既然青山宗有仙缘,那说不得大家都有师祖留下的仙缘。”站在后面一直不说话的南禅寺方丈圆一大师向萧迁说道,也是向数百众人说的。 “老秃驴,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要对仙缘不感兴趣,你为什么要来青山宗?莫不是来劝我等的?哈哈哈哈!”又不知道哪个宗门的弟子,在人群中嘲讽到。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老秃驴,滚回你的南禅寺去吧!” “阿弥陀佛!老衲去了。各位施主请便。”说完,圆一大师正准备和弟子一起回返。 “圆一大师且留步!”众人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自青山宗众弟子那里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传至了每个人耳中,就像在自己耳边说话,甚是诡异。 众人一怔,这是哪位?都纷纷向青山宗众弟子方向看去。 只见青山宗众弟子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青衣长老! “我说青衣老弟,你总算是出来了!”萧迁说道,“这下大家相信了吧!这诡异身法,不是仙门功法又是什么?” 原来青衣长老在洞天的石拱门内正准备出来,听到崆峒宗掌门公输楚云冲元洛喊话,便在洞天内石拱门静立片刻,把这段众人的对话全都听到了。听到圆一大师说要下山,正欲让天辰老祖送自己出去,哪知老祖早已知晓,将他送出洞天之外。说来这个石拱门也是奇怪,洞天内外都有它,在洞天内的石拱门侧,便可以听到外面的声响。但在外面则听不到里边! “诸位江湖同门齐聚我青山宗,所图何事,我自是清楚!”青衣朗声说道。 “我也不瞒诸位了,我们青山宗的确有修仙功法!” ------------ 第十八回 一击退敌 “诸位听到了,我没诓骗大家吧?”萧迁向着在场的各个江湖门派说。 “什么!我没听错吧?!青山宗竟然真有仙缘!” “青山宗竟然有修仙功法!” “……” 众人猛然听到青衣坦然承认,一下子就炸锅了。群情激动。 “那就拿出来!” “还烦请青衣长老把修仙法门交出来!” “交出来,否则灭你宗门!” “我派只为一睹仙缘,不像某些龌龊宗门,欲巧取豪夺!” “我门也是,愿与青山宗共进退!” 现场马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要抢仙法,否则灭青山宗;一派希望和青山宗同习功法,愿意保护青山宗。 “师傅莫要交出,即便身死天枢,我等也要血战到底!”元洛看到师傅承认了仙法之事,很是着急,怕师傅顾及全宗弟子性命而交出来。 “师叔莫要相信他等谗言妄语!”元玉一听也是急了。 青衣长老看到弟子们同仇敌忾、视死如归,很是欣慰。弟子们以为他不知道前因后果,他实际上已经在洞天内的石拱门侧听到了。 “元洛、元玉。无妨,且听我讲。”青衣安慰二人。 “我等求的就是一个长生久视。” “仙缘在前,任谁都不愿放弃。” “换了我,我亦是如此。” 青衣长老缓缓向众人朗声说道。 “说的就是嘛。” “还是青衣长老通情达理。” “那就是青山宗愿意与我等同修仙法?” 众人听到青衣长老如此说,皆是议论纷纷。 “但假如,修仙十人九死,大家还愿这么做吗?”青衣话题一转。 “不修仙法,虽不能长生久视,但可占一方山林水土,逍遥一世,不也是众人梦寐以求之事?”青衣环视众人,继续说道。 “咳,我道怎地,原来还是劝退我等!” “青衣老道,少假惺惺的。你得了仙缘,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等就算是十死无生,仙缘亦是想要!” 众人又是群情激昂。 “到了你我这种境界,卡在此地直至老死,半丝不得动弹。亦是非我所愿!”萧迁说道,“青衣长老,你说是也不是?” “萧掌门,汝之所言,我自是知晓。换做以前,我想法和你相同。但现在却是当真不同了。”青衣长老唏嘘说道:“不妨和众位透漏一二,我等所居之星乃贫瘠之所,成仙几是无望。即便有缘,却是要面临毁天灭地的种种天雷,别说凡躯,就算神仙也会身死道消!” 青衣道长见大家依然不饶不休,便说出了此番石破天惊的话,反正这种事情大家迟早知道。 “贫瘠之所?是什么意思!” “毁天灭地的天雷?修仙还会被天雷劫杀?” “患难如斯,那修个什么仙!” …… “那我倒要问问,青衣长老,你是怎么成仙的?有没有被天雷劫杀?” “就算有天雷劫杀,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众人中冒出两个大聪明,向青衣诘问到。 “我没有成仙,自是没有天雷劫杀。”青衣长老回答道。 “没有成仙,你这隐身的功法却是如何修来?”有眼尖的人,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早看到青衣长老是先出声音,再突然现身的。 “既没成仙,那我等怕啥,杀了他,夺取仙缘!” “杀了他,夺取仙缘!” “杀了他!” 广场和通往天枢峰的小路上,各门各派的人很多,散布足有数百人。在最远处,有几个不知道什么宗派的弟子叫嚣着,离得石拱门约有一里远近。 “即便没有成仙,杀汝等如屠狗尔!”青衣长老没了耐性,劝了这么久都不听,那就干脆以杀止杀! 说完,众人只见青衣长老双腿微曲,噌的一下子向空中飞去,竟然飞了足有五六十丈余高! 众人哗然大惊! 这是什么身法?众人从未见过,在场的数位掌门、方丈,则是大吃一惊!这看起来像极了某个神秘的境界……谁还没有一个宗门之秘呢? 众人跟随青衣长老的升势仰头张望,只见青衣长老像是踩着云朵般,悬于半空,口中大喝:“是汝等逼我的!” 接着看到青衣长老拔出长剑,像是鬼魅般,从五六十丈的高空,径直的飞向一里地开外几个叫嚣的人。那几人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转身就沿山脊小路飞奔逃跑。 众人只见青衣长老的身形已是变成一道残影,青色道袍在空中被拉成一道直线,若剑仙一般!一里距离,几个呼吸不到,青衣疾飞而至。羽箭的速度也不过如此! 此时几个宵小之辈已向前飞奔了三四十丈,只几个呼吸便飞奔这么远,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青衣长老追上四散的几人,在空中绕着几人飞行一圈,扑通扑通,尽皆人头落地! 仍然足不点地,提气斜向上飞了半里地远近,升空至五六十丈高,悬于众人头顶。厉声说道:“还有哪位不服?” 在场的众人就像是鸭子被绑住了嘴,吓得大气不敢出! 不是神仙就这样厉害了,要成了神仙不得厉害到天上去!何况这已经是天外飞仙了!江湖上哪里见过这样的功法:悬于高空、凌空飞渡、半空转向,这已经不是人了好不好! 几个呼吸后,青衣缓缓从高空降落到青山宗众弟子身前。衣袂飘飘,在皓月掩映之下,活脱脱一个仙人临凡! 此时,恐怕最难过的当属无影门的萧迁。萧掌门最为得意的就是祖上传下的轻身功法。无影门的轻身术和青山宗的轻身术,不相上下。所以数年前和青昊掌门的两场比斗,都是不输不赢。 看到青衣长老的仙法剑术,萧迁已是绝望了。此时恐怕抵挡不了青衣长老的一招。 “罢了罢了!终是与仙法无缘!我走了。青衣长老,后会有期!”萧迁向青衣长老抱了抱拳,神情落寞的说道。也不管青衣是否回应,扭头便走。 “萧门主,请留步,听我一言,再走不迟。”青衣长老听到萧迁要走,忙向他说道。 已经迈开脚步的萧迁,听到青衣长老居然让自己留步,很是意外。不由转身回来。 “在场的各宗各派门主及弟子,大家不辞长途跋涉,来到青山宗,一路辛苦了!” 这是什么画风,众人愣住了。本以为青衣长老会趁机羞辱大家一番,甚至继续追杀都有可能。毕竟谁能在神仙底下跑掉。 “青山宗得仙缘,首先要谢过萧掌门。要不是萧掌门告诉我等宗门之秘,这个仙缘,怕是青山宗也得不到!” 萧迁听到青衣道长主动把这个事向着在场的江湖众门派说明白,很是感动。但同时又感觉很内疚。毕竟这些人,也是自己鼓动过来的!青衣长老的胸襟,还真是宽广。 “青衣长老,你这么说,我实不知说什么为好。在场的众宗派人士,皆是因我而来,甚为羞愧!青衣长老以德报怨。萧某谢过!”萧迁向青衣郑重抱拳,内心唏嘘。 “萧掌门言过了。仙缘在前,谁都想得。我先前所述,实非妄言。仙缘乃是一颗毒果,成仙成鬼,前途未知。实在是难呀。”青衣掌门向着萧迁和众人继续说道。 青衣刚刚在洞天之内,亲眼目睹了升入太玄之境的凶险,饶是有老祖在场护法,亦是凶险万分。三道天雷,若是没有仙人护法,估计能扛下来的,别说十仅余一,就是百仅余一,也是极有可能。 太玄之境已是如此凶险,那什么遥不可及的地仙之境呢?听天辰祖师回忆,就觉得惊心动魄,更不用说亲历了。 即便侥幸晋入太玄之境,也不过活上一百五十岁。那如果养尊处优、修炼得当,即使不入太玄,不也能活百岁之久?青山宗历代祖师、长老,百岁之上不在少数。所以,是否有必要冒这个险呢? 众人见青衣长老这么说,仍旧是半信半疑。谁知道你说的真假呢。毕竟你已经是仙人一样的身手,谁又知道是否会有这劳什子天雷劫杀呢? 但众人已是被青衣吓破胆,自是不敢顶嘴,又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于是竟然尽皆默不作声,驻足不动。就打算这么耗着了! 半盏茶过去了,众人还是一动不动。 萧迁看不下去了,好歹青衣长老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不能不知好歹。 于是开口说道:“诸位在场的掌门宗主,此事因我而起。那便由我来解决。青衣长老都已经坦诚说了,仙缘得了未必是好事。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紧。众掌门、宗主,能否卖我个面子?咱们各带弟子各回各宗,可好?算我无影门欠各位掌门一个人情。今后但有差遣,无影门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阿弥陀佛!萧施主言重了!今日老衲也是着了相。仙缘既是缘,我缘非眼前。南禅寺无需无影门这个人情,我等先行告退了。”圆一大师向萧迁掌门合十,又向青衣长老合十:“青衣长老,汝所言甚是!圆一也是糊涂了。此番言语,醍醐灌顶,圆一受教。我等先行告退。今后若有机缘,青衣长老可赴南禅寺一叙。” 说完,圆一大师带着众位弟子先行离开。 众人一看,这德高望重的南禅寺圆一大师等人都带头走了,又有萧迁掌门恳求大家离开,不惜拿出无影门人情进行交换。 无影门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宗大派,全宗上下近千弟子,数千各类人口。产业遍布大夏王朝和大晋王朝分裂出来的十多个小国。江河运送、粮油布匹、酒楼客舍甚至兵器铸造这些产业中,无影门都是执牛耳的存在。 可以不卖青山宗面子,但一定得卖无影门一个面子!否则寸步难行啊。 众宗门门主一看在青山宗已然讨不到好处了,能在无影门讨到好处也行。聊胜于无,见好就收。于是便纷纷向青衣长老、萧门主辞行。 几百人说聚就聚,说散就散。盏茶功夫,就走了个精光。 萧迁见大家都走完了,就准备也携弟子回返宗门。 “萧掌门留步。”青衣说道。 萧迁很是诧异,青衣长老叫住自己作甚?莫非要算账?毕竟麻烦是自己惹的。 “萧掌门,若没有你老祖的秘录、若是你没有告知我等,这仙缘怕是与我等无缘。但你实不应带众人前来。”萧迁听到这里很是赧然。 “此刻我不便做主,日后若时机成熟,可来青山宗一叙!仙缘与你亦是有缘!” 萧迁此刻已是热泪盈眶。 …… 大夏王朝五百二十一载, 青山宗第十一代弟子青衣,一击退敌; 青山宗第十二代弟子元真,入太玄境! …… ------------ 第十九回 东海寻缘 大夏王朝、南辰众国、西域番邦的朝堂上下、江湖之间,迅速传播开一个石破天惊、亦真亦假的消息:大夏王朝西蜀郡青山宗竟然有仙人,仙人之威,可一击灭百人! …… 天枢洞天内。 “天辰祖师,当时我情急之下,为了劝退江湖众人,便把此星贫瘠、成仙历劫这些仙门之秘说了出去。事后甚觉自己唐突。还望祖师责罚。”青衣长老跪在正殿中天辰子的面前。 “也不怪汝等。此事早晚会有人知晓。莫要忘了,《鉴神决》来历不明,此星虽是贫瘠,亦是不简单呐!”天辰子说道。 “汝等需加紧修炼。多几个太玄境,青山宗便会多一份自保之力。”天辰子凝重的说。 “祖师是要东游了吗?”青昊问到。众人自是知晓,璇玑子祖师之前留下的偈语。 “天枢洞天于吾已是束缚。璇玑子祖师偈语意有所指。” 众人听天辰子祖师欲要远行,更加刻苦的修炼。以往每日只炼子午卯酉四个时辰,现在众人每日多花费几个时辰,多吸纳一些天地玄黄之炁,以图早日突破太玄之境。 两个月后,出乎众人意料,青衣、青玄长老先后渡三道天雷,入太玄之境! 半载之后,青阳嫣然渡三道天雷,入太玄之境!掌门压力很大! 足足一载之后,青昊掌门才渡三道天雷,顺利晋入太玄之境! …… 又是一个皓月当空之夜。 洞天之外,天枢峰上空千丈之上,孤悬一朵白云。 青昊三人、元真二人、天辰子一人,踩立云朵之上。 “师祖,此去东海,一路平安。此一去,不知何年月才能再见。”青昊伤感到。 “五位好徒儿莫要伤感。璇玑子祖师曾说过,去东海只有万里之遥。每日千里,只需十日。待我前去探查一番。” “汝等可带其余核心弟子入天枢洞天,习练太玄经。洞天开启指决、咒语,吾皆已传授汝等。天枢洞天,太玄之下不可开启。太玄经由青昊掌管传授。洞天所剩玄黄之炁已无多,若能侥幸再得太玄之境弟子,自是更好。即便没有,汝等亦可巩固,要知道,玄黄之炁于洞天之外,是何等贫瘠。” “汝等五人已是太玄之境,虽于大夏无敌,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得会有甚么老怪高人现世。勿要于人前显露。若非不得已,可由青衣出面。” “除了天枢,其余五峰皆有洞天,天权亦有青山大阵。但吾不知其余洞天、青山大阵开启之法。汝等需要严加守护。”天辰子一一嘱咐到。 “领师尊法旨!”青昊说道。 “飞剑只有一把,继续交由青玄保管吧。汝等可一起习练飞剑术。待我东海寻缘,说不得有些许收获。” “鉴神残卷,吾便带走了。看能否找寻到熟识此法之人。” “太祖爷爷,我舍不得你!”青阳嫣然飞至天辰子怀里。 “傻孩子,吾又不是不归。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天辰子抚摸着青阳嫣然的头。 众人于洞天之中相处两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凡人能有几个两年!众人早已有很深厚的感情了。这个感情很是复杂:师祖之情有之、师傅之情有之、祖孙之情亦是有之。此刻已经分不开众人之间是什么情感了。 “太爷爷……”元真也是哽咽着。耸立于天辰子凝成的云朵之上,面对着天辰子哭。 “好孩子,莫哭。好好照顾汝嫣然师妹。” “老祖去也!” 说罢,天辰子老祖驾起云朵,再向上飞,直飞到三千丈之高。转而一路向东,消失不见。只余皓月,洒落于缓缓向天枢峰顶降落的五人身上,朦胧中有二位小童潸然于侧。 未免更加石破天惊,惊起江湖和朝堂的忌惮,天辰子祖师静悄悄的离开了青山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五人入太玄之境这个事,别说江湖朝堂,就算青山宗其余人等,也是无人知晓。江湖朝堂所知道的,就是青山宗的青衣长老已得仙缘,可一击灭宗门。不过这个震慑力也是足够了。 …… 青衣长老幸得仙缘,于天枢峰一击退敌这件事,在江湖内外,朝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尽皆大受撼动。各宗各派回到宗门后,纷纷翻找祖志、探查秘闻,都想和青山宗一样寻找到仙缘。各国朝堂上下、各类势力,也是动用各自的力量,意欲寻得仙道秘籍、洞天残境…… 仙境难觅,仙缘岂是易寻。一年下来,不管各类势力如何找寻,均无所得。偶尔有一两个消息,各类势力也是蜂拥而至,败兴而归。皆是子虚乌有。但这并没有让大家停止这些疯狂的行为。 在此期间,因有青衣长老的震慑,也可能都在忙于到处寻找仙缘,江湖各派竟然没有再上青山宗。 西蜀郡刺史卢鹤,倒是亲自上门来拜访了。青昊掌门当时正在冲击太玄境,只能由青衣、青玄两位长老接待卢刺史。卢鹤传信说,大夏朝天子欲邀青衣长老于京城一见,一睹仙缘。因青昊掌门不在,二人不置可否,说要请示掌门之后再做定夺。 贵为刺史的卢鹤,也不敢轻易得罪仙人。既然话已带到,卢鹤便回西蜀郡敬候青山宗佳音去了。 …… 青山宗,中天殿议事厅。 “众位元字辈弟子,一载前,我承蒙青山祖师庇佑,得获仙缘。此乃青山宗之幸!实不瞒诸位,天枢峰乃天枢洞天之地,天地之气浓郁。各位元字辈弟子,今日可随我入天枢洞天修习。务请保密!” 青衣长老把五位元字辈弟子召集到中天殿议事厅,按照天辰子祖师的临行嘱托,青衣要把剩下的五位元字辈带到洞天里边修习太玄经。 “太好了!感谢师傅!” “感谢师叔!” “诸位随我来。” …… 天枢洞天内。 元洛、元松、元寒、元玉、元若五人通过天枢峰的石拱门进入洞天后,愣在了玄观门前。 元洛这两年中,是知道师傅等人时常进进出出天枢洞天的,但元洛忠于职守,从未踏入洞天一步。其他四人则完全不知晓。即便早已知道石拱门后有秘密,元洛还是被震撼到了。任谁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石拱门后不就是一个光秃秃的悬崖吗,怎么此刻后面却是另一番天地! 五人就一如当初掌门等人初次进入洞天的场景,石拱门后是一个古朴的玄观。玄观后面则是重峦叠嶂的山川、郁郁葱葱的林地以及远方隐约可见的湖泊。 众人抬头,天上的太阳和洞天之外一模一样,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细心感触之下,唯有气温不太相同,此时刚入夏天,外面已是较热,洞天之中则更加凉爽舒适。众人呼吸间感觉神清气爽。好似吃了甚么灵丹妙药。 “原来这就是天枢洞天。”五人指指点点、东瞧西看。 “能入洞天,当是你等莫大的机缘。要知道,咱们青山宗可是传承了十数代。历时五百载,传至我等,才得遇仙缘。”青衣长老长叹到。 “诸位弟子,随我入观吧。” 五人跟随青衣长老的步伐,进入到玄观内。 “五位师兄好!”元真和嫣然正准备出来迎接几位师兄。 “师弟、师妹看上去有些不同呐。”五人师兄看到二人,感觉和往日的二人差别很大。毕竟两年多不见,元真、青阳嫣然长高了不少,元真已然是身形飘逸的男子汉,青阳嫣然则更加楚楚动人,已不再是昔日的小女童。 但是,除了这些,还是感觉有些不同。只觉二人神采奕奕,不像凡人。 “莫非师弟师妹也成仙人了?”元寒傻愣愣的问道。 “哈哈,仙人早着呢!”元真冲元寒说,“不过若是师兄们刻苦习练,也一定能达到我等境地。” “师弟已是什么境地了呢?”元寒又问道。元寒本也比元真大不了几岁,尚未收徒。孩子气也是未脱。 “师伯,可以展示给众位师兄看吗?”元真向青衣长老问。自己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无妨,只是洞天之外莫要人前炫耀。你等也要严守秘密。”青衣长老向着元真和五位弟子说。 “师妹,一起来。” 元真说完,和青阳嫣然轻轻提气一纵,便消失在五位师兄眼前。 人呢?五人只见眼前一花,元真和嫣然就不见了。 “抬头看。”青衣说。 五人忙抬头一看,只见二人就像两只小鸟一样小,悬浮于百丈高空。 “啊,怎的如此之高?比师傅当日还——” “咳咳”元寒还未说完,元洛赶紧假装咳嗽打断他。他是知道自己师傅脾气的。 “无妨,元真于我等五人,修为最高!”青衣悠悠说道。不服老不行啊! “这这,怎的可能!”五人很是震惊。元真修为居然比掌门三人还高! “所以,你等需努力呐,超过师傅,未必不可能。” 五人听后很是兴奋。 “走,我带你们进去。”青阳嫣然和元真轻飘飘落地后,青阳嫣然冲着五位又新奇、又兴奋、又震撼的师兄说。 五人跟随青衣、元真、嫣然往里走。见到了掌门和青玄长老。 “自今日始,你等修炼我宗秘传仙术:青山太玄经。望刻苦习练,早日晋境。” …… ------------ 第二十回 风波再起 元洛等五名元字辈弟子进入洞天之后,就跟随掌门修炼天辰子秘传的青山太玄经。 五人根基均是一等一的。入洞天之前,除了最小的元寒,其余四人皆已是内劲大乘。所以习练太玄经的运气法门也并不生疏。虽然天枢洞天的天地玄黄之炁已消耗甚多,但仍旧比洞天之外浓郁上不知凡几。即便是个普通人,长居于此,说不得也能比外面的人多活二三十岁。 五人习练太玄经半年,已是小有所成。随着每日吸纳玄黄之炁,五人真元日益充沛,身体也是感觉越发轻盈。提气拔高可达二三十丈,向前飞跃可达百丈之远。身形洒脱飘逸、鹰起燕落、豹走狼奔,辅以青山宗的剑术,已然超过其他宗门的绝顶高手。如果在洞天之外,只要没有遇到那种传说中的隐修老怪,已然是神一般的存在。 却说西蜀郡刺史卢鹤,久等青山宗等人讯息未果,又主动来青山宗了。 不过这次不是大夏天子想见他们,而是带了一个惊天消息。 青昊掌门、青衣、青玄二位长老早已在青山宗山门等候卢鹤。毕竟是一郡刺史,不给面子肯定是不行的。上次是自己闭关情有可原,这回必须要款待周到。 “有劳刺史大人舟车劳顿,前来青山宗,青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青昊三人待得刺史队伍离着山门尚有一里远近,便快步迎上前去。 “哪里哪里,我等碌碌凡人,自是比不上掌门的仙路正途。”卢鹤也从四人抬的轿子上下来,向着青昊三人拱手说道。 “请入宗一叙。” …… 中天殿内。 “刺史大人,你我西蜀郡府一别,已是三载有余。半载之前,刺史大人光临青山,我尚在闭关之中要紧关头,未能迎接,甚是耿耿于怀。本欲择良日启程前去西蜀郡府,没成想刺史大人又先我一步,很是惶恐。还望刺史大人海涵。” 青昊这番话给足了卢鹤面子,也圆了场子。 卢鹤也是明白人,青昊此番话,一是暗示青昊也得了仙缘,二是并非不想见卢鹤,本欲前去西蜀郡府,只是自己又来了。至于青昊是否想去西蜀郡府见自己,是真是假不好说。既然青昊主动说到这个地步,自己心中一点闷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哈哈哈,青昊掌门言重了。”卢鹤抚掌大笑。一笑泯恩仇。 “那就有劳刺史大人歇息半日,明日我等与刺史大人同行,赴京城面圣。”青昊说道。 “不忙不忙。我此番前来,非为此事。” “敢问刺史大人,何事劳烦您老亲自跑一趟?” 青昊诧异。除了面圣,还想不到什么事情能惊动刺史亲自前来。哪怕三年前的抗击南魏江湖人士的战斗,卢鹤都没前来,而是派自己的助理——长史公孙榭来邀请青山宗。 “事情是这样的——”卢鹤娓娓道来。 在西蜀郡和位于西蜀郡南部的云川郡交界之处,横亘着绵延数百里的大山:玉龙山脉。严格来说,玉龙山脉属于西蜀郡三千大山的南部地区,有数百个大山。 这些大山甚是高大,最高的玉龙山有近两千丈。这些山峰之上常年积雪,几无人烟。而又因玉龙山脉地处南方,山峰地势较低的地方,常年炎热,漫山遍野都是粗大而又茂密的森林。 大山之间的山谷,则由于大雨以及山峰积雪融化,常年积水,很多地方深不可测,湖泊沼泽遍地,水中巨蟒大蜥时常有之。林间水面有毒之物、毒瘴亦是很多。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自然是人烟稀少。因此,西蜀郡府和云川郡府谁都不愿意管理玉龙山脉这个难管之地。 西蜀郡在玉龙山脉北侧有一个玉龙县。说是县,人口却只有三万不到。原因是此地常年酷暑,毒物众多,水多田少,不适耕种。此县辖区是玉龙山脉北麓狭长的一个范围。 玉龙县更靠近玉龙山脉的地方,有一个大营乡。为什么叫大营乡呢,原因是这里驻扎着一个大营,自前秦开始就有此营,到了大夏王朝,索性继续在此驻扎军队,毕竟很多基础设施已经完工了。 玉龙县大营作为防备西南番邦的第二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在云川郡和西南番邦相邻的大夏国境内。玉龙山脉靠近大营乡的地方,刚好有一个隐秘的峡谷,可以穿越峡谷快速到达玉龙山脉的南侧。两道防线可以通过峡谷互相调配兵力。 三年前的抗击南魏国军队入侵,调配的云川郡五千骑兵,就是从这个隐秘的峡谷过来的。玉龙县大营因是第二防线,驻军不多,只有三千人。因此没有调动这里的人马。 大营乡除了驻军三千,尚有二千多村民。算上驻军,大营乡人口占了玉龙县的六去其一。村民部分人在此世代耕种,部分人则是以林间打猎、采药为生。大营乡耕种的纳贡粮食,也不需要上缴到西蜀郡粮仓,只需要补充在大营驻军即可。毕竟山高路远,车马长途运输粮草甚是艰难。 玉龙山脉奇花异草、野鹿麋獐较多。因此以打猎、采药为生的人自是不少。 事情就发生在三个月前。 大营乡有一个猎户,名叫端木黎。端木黎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猎户。箭法是家传绝学。虽说不能百步穿杨叶,但是百步之内,对于狍獐之类的兽类,每发则必中。 半月之前,端木黎照常吆喝上四个要好的伙伴,去往玉龙山深处打猎。 山下水泽之地,蟒蛇蜥蜴较多,岩鹿狍羊较少。岩鹿狍羊这些物种喜静,亦是不惧寒冷。因此多出现在玉龙山脉的半山腰甚至是更向上之处。岩鹿狍羊肉质鲜美、角可入药。因此猎人们喜欢狩猎此类物种。蟒蛇蜥蜴经常居于水泽,难以狩捕。 端木黎几人带上随身的吃食,穿上御寒衣物,便穿林攀石向大山高处行进。 玉龙大山之上甚是寒冷,待众人到达千丈之高时,已是近乎冰雪之天。若是不御皮革衣物,自是不能久留。 “端木大哥,快看,那边似有几匹岩鹿。”随行的段和指着远处的雪地上,轻声说道。生怕惊动了这些警觉性极高的岩鹿。 端木黎望向段和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几个小东西在一个布满积雪的小山脊上缓缓移动。 端木黎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后,几人猫腰慢慢散开,借着雪地上的一些石头作掩护,慢慢向几头岩鹿靠近。待众人呈扇形散开,距离岩鹿尚有百步远近之时,众人停了下来。搭弓引箭,蓄势待发。 端木黎轻轻点头,众人五箭齐发,直直奔向几头岩鹿。 箭去似流星,只见两头岩鹿闷哼一声倒地,其它几头岩鹿受到惊吓,立即掉头朝更高的山势上逃去。 五人也快速朝几头逃跑的岩鹿追去,边追边搭弓射箭。毕竟能多捕一头是一头。虽然今日已是丰收。平日里经常只能猎到野兔山鸡之类。 五人哪能跑得过岩鹿这种高山之上的短跑之王。于是越追越远,剩下的几头岩鹿朝着一个更高的悬崖跑去。正当几人想掉头放弃时,就听得隆隆之声响起。大家定睛一看,乖乖不得了,雪崩了!原来是那几头岩鹿慌不择路,跑到大片积雪之处引起的。 向下跑是来不及了,雪崩在正上方!于是众人赶紧向左侧的一处山脊跑去。刚刚到达山脊之处,大片的雪块就从身侧奔涌而下,摧枯拉朽,一路上岩石、树木皆被迅猛的雪块冲毁压塌,卷起漫天飞雪。 好险!也好沮丧!估摸着雪崩把下面倒地的两头岩鹿,也不知道埋在何地了! 五人喘息片刻。待雪崩停止之后,看向上面的雪崩之处,露出了一角飞檐! 大家很是惊讶。玉龙大山顶上,怎么会有屋舍?!于是好奇心驱使下,五人顺着山脊攀爬过去一探究竟。越过了脚下的山脊,众人看到远处果然是裸露的屋舍飞檐! 五人也不找寻那两头岩鹿了,小心翼翼朝着飞檐走去。尽量选择裸露岩石的地面行进。 到达距离屋舍飞檐尚有数十步,大家更加诧异。露出的屋舍飞檐根本不像本朝屋舍格局。雕梁绘彩,镂金镶玉,飞檐顶端似有龙凤之形。即使只露出了一角,亦是尽显大气磅礴之相。 很明显,这下面估计是一个宫殿,以区区五人之力,难以挖掘。 怎么办? 五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报官。民风淳朴至斯! 于是乎,几人又折返下山。端木黎在大营中有熟识的官军,名叫姜榕,告知姜榕后,姜榕又上报县丞。县丞亦是觉得此事重大,不敢决断。于是带领几名随从,快马加鞭,沿途驿站换乘马匹,不消一日,赶至西蜀郡府,向刺史卢鹤上报这个怪事。 卢刺史一听便来了精神。莫非是上古遗迹不成?毕竟青山宗青衣长老已获仙缘。说不得自己也能在玉龙雪山得遇仙缘! 卢鹤并没有把这件事继续上报大夏天子。而是率领数百亲兵、工兵,前去玉龙雪山掩埋飞檐之处挖掘查探。 若是卢鹤但有收获,也不至于来青山宗求援了。原因是卢鹤率领亲兵到达后掩埋地点后,竟然发现屋舍飞檐已是消失不见!当真是咄咄怪事!于是数百人又浩浩荡荡下山,卢鹤和随从暂居县丞官衙,亲兵暂居大营。 卢鹤以为端木黎几人欺骗官府,便差遣县丞去法办端木黎几人。玉龙县县丞差遣端木黎的军中好友姜榕,带领士兵前去捉拿。到了端木黎家后,家人说端木黎等五人不相信此事为假,又去上山察看了。 官兵只好又去玉龙山上出现屋舍飞檐之地。结果众官兵去了后傻眼了。屋舍飞檐又现身了! ------------ 第二十一回 虚实之间 “你等看清楚了,我何曾欺骗官府。”端木黎在山脊上一边望着屋舍飞檐,一边冲着刚刚上山的官兵激动的喊道。 姜榕熟识端木黎,也不相信端木黎是欺骗官府的,只是军令如山。亲眼看到了屋舍飞檐,很是震撼。军人们南征北战,见惯了各类屋舍宫殿。这哪是人间之物呢? “我自是信你。黎哥莫走,容我前去报知县丞!”说完,姜榕带着两个士兵飞身向下跑去。剩下的士兵和端木黎等人继续留守在侧,眼睛一动不动。生怕屋舍飞檐又不见了。 姜榕等人一路飞奔下山,到达山下后,又乘马匹向县衙冲去。 “报县丞,飞檐又出现了!”姜榕到县衙门前,翻身下马,飞跃入内,边跑便喊,似是大兵压境般紧张。 卢鹤和县丞二人正在推杯换盏,二人听到飞檐又出现了,“噌”的一下站起来。顾不得再吃吃喝喝,匆忙叫上几名随从,差姜榕去大营通知刺史带来的亲兵、工兵前去飞檐之地汇合。 一群人浩浩荡荡又朝着飞檐现身之地进发。不消一个时辰,众人到达了飞檐跟前。 果然,这次众人都看到了! 卢鹤最是激动。作为郡守,卢鹤见识自是超过众人不知凡几。京畿之地自己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这飞檐一角,就算京城最巍峨的皇宫,都比不上! 卢鹤眼睛一转不转,盯着露出雪地的飞檐。不过这个飞檐很是奇怪,就像整个宫殿倾倒了一样,檐角并非平直,而是斜而向上。 先不管了,仙缘在前,管他倾倒不倾倒。 卢鹤随即命令在场的士兵、连同县丞、端木黎五人,务必严守秘密,不可外传,否则杀无赦。 卢鹤命令工兵上前细细挖掘,不可破坏一砖一瓦、一梁一木。 百余工兵听到刺史号令,随即上前准备开干。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工兵的铁锸不小心触碰了飞檐,可把工兵吓坏了,但随即发现铁锸居然轻松穿过飞檐,没入其中! 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这个工兵大着胆子,用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飞檐,果不出所料,手指也轻松入内,毫无感觉。就像是把手深入了半空中般。 “刺史大人,有蹊跷!”工兵喊了出来。 “有何蹊跷?”卢鹤快步在雪地上走上前去,见工兵的手仍在飞檐之中。大惊之下,自己下意识也用手一探,自己的手也轻松入内! 卢鹤把手缩回来,细细观察手指手掌,并无任何异样。 卢鹤眼神迷离,这是怎么回事?随即大悟,飞檐似是海市蜃楼、乃是虚假之相! 于是卢鹤抢过身边工兵的铁锸,向着飞檐挥动几次,果然铁锸穿梭于飞檐之中,不费吹灰之力。遂又自己迈步向前,走入飞檐之中,细看脚下,仍是雪地,抬眼望向外面,不见飞檐,但见四周的雪地、士兵。抬眼望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真乃咄咄怪事! 此刻卢鹤的心情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遇到个遗迹之地,最终却是海市蜃楼。卢鹤还是不死心,命令工兵继续下挖。 百余工兵,围着飞檐急切下刨,不消片刻,雪地尽去,只露岩石。继续下挖,一炷香的功夫,一个数丈方圆、深约丈许的大坑就出现在飞檐之下了。随着大坑的深入,与飞檐相连的宫殿也渐渐露出!但问题是,人若置身于宫殿光影之内的话,仍是看不到宫殿分毫。 卢鹤毕竟是一郡之守,见过大世面。看自己已然是入宝山而空归,也没有多少怅然若失。反倒是想看看这个飞檐之境,到底何时现身,何时隐去。 于是命令一部分士兵回去取锅碗瓢盆、粮草肉食、帐舍之物。打算在此长居了! 实际上也没有长居几日,众人便发现了:阴天、天气昏暗或晚上,飞檐之境就会消失不见,艳阳高照时分,则会出现几个时辰。 如此说来,也不难发现! 但卢鹤又犯难了,自己能发现,别人也能发现。西蜀郡自己尚能控制。但云川郡郡守就不好说了。毕竟二人同级。飞檐之地乃是玉龙雪山之上,属于两不管地带。谁都可以来探查一番。 卢鹤转念一想,一条妙计油然而生。 埋! 说干就干,卢鹤又命令工兵们挥动一切器具,把挖好的大坑填满,复又就近取了积雪,把飞檐之处也盖上。说来也怪,不管是否艳阳高照还是阴天夜晚,飞檐之境还真的不见了! 这就不是蜃楼了。毕竟蜃楼只是偶现,况且就算埋了,也会在埋藏地点之上再次投射出蜃楼。而飞檐之境,艳阳之下就会出现。必是某种神秘之物无疑! 埋了起来,卢鹤心里稍稍平静了些。仙缘在侧不可得,心里抓挠的很。 随即卢鹤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说出去。更不能上报朝廷,否则——等着瞧。 众人打道回府。 卢鹤回到西蜀郡府后,寻思两天,决定还是找青山宗的掌门等人议一议这个事情,毕竟青山宗有人得了仙缘。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卢鹤一口气讲完,滴水未进。已然是口渴的不行,随即拿起茶盏,也不管吃相了,咕咚咕咚一盏下肚,青昊随即又添置上一盏。连干三盏茶,才止住口渴。 “当真玄妙!”青昊掌门听完卢鹤叙述完毕,已然沉浸于内。半响才发出一声感叹。 “还望青昊老哥与我前去查探一番,说不得又有所获。”卢鹤感觉这番话说完,青昊等人已是动心了。 “刺史大人之请,自是不敢推辞。天色已是不早,大人今日于寒山稍住一晚。明日我等启程。” ……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启程了。 随行青昊掌门的,有二位长老、元真和元洛。 青阳嫣然之所以没去,一是她娘心疼她,不想让她跋山涉水。二来是可以在天枢洞天之中,继续指导剩下四个元字辈弟子的修行。 本来想让青衣、青玄二人留守一人在宗门的,但俩人都想去。好吧,三人情同手足,那就同去! 两日之后,众人快马加鞭,一路换乘,攀山越岭,到达了飞檐出现的地方。 众人到达后,值守的少数士兵向卢刺史报告:“刺史大人,近日未曾见其他人等。” “甚好!你等挖开积雪!”卢鹤急不可耐的吩咐到。 “遵命!” 卢鹤为了尽量避免山下人瞧见,在数日前已是吩咐只留少部分工兵及亲兵在此值守。众人听到卢鹤命令,就开动铁锸迅速开挖。所幸当日是晴天,不消片刻,被积雪掩埋的飞檐又在艳阳之下,重见天日。 青昊五人看到流光溢彩的屋舍飞檐后,也是激动不已。此种建筑、其上配物,当真从未见过! 青昊见积雪全部清理完毕,众人还想继续下挖,便阻止了众人进一步下挖岩石泥土的举动。他走上前去,用手细细探查飞檐,只觉手似伸入空中,与卢鹤所述一模一样。 其他几人也上前一一试探,情形相同。 五人皆是面面相觑。 “似是洞天秘境。”青昊暗忖,“但是怎么肉眼可见呢?似是出了甚么差错。” 青昊边思考,边不经意的走入了飞檐之内。其他四人见掌门向飞檐光影走去,便也跟了进去。 五人入内站定,抬头上望。 青昊、二位长老和元真四人,顿觉天旋地转,突然下坠,纷纷下意识闭眼。待得急切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周围已不再是冰天雪地的玉龙山巅! 四人急切四顾,发现身边只有其余三人!卢鹤、士兵等人皆是不见,包括元洛! 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哪里?不过好在四人皆在,遂又稍稍松了口气。四人下意识互相靠近,抽出佩剑,环顾四周。 四人只见眼前是一座巍峨大殿,正处于大殿的一个角落,抬头上望,似是很熟悉。这不就是刚刚的飞檐吗?再看脚下,云气蒸腾,没过膝盖。细看踩踏之处,似是玉石铺就! 大殿与飞檐的物材似是相同,皆是雕梁绘彩,镂金镶玉。四人左侧似是大殿正面,共有八根巨大的白玉石柱矗立。每一根双人合抱粗细,高有十丈,阳刻盘龙,形态各异。中间两根更是粗大,居中似有二扇赤色巨门紧闭。 再看远处,云雾迷蒙,又有数个大殿于仙雾之中若隐若现。好一幅仙家气派! 四人突然来到此地,甚是惶恐,竟是不敢四处走动。站立在地,不知怎么办了。 “师兄,此地怕是洞天之内了。该当如何是好?”向来主见颇多的青衣长老,也是很懵。毕竟此地看起来比天枢洞天更加神秘不测。是凶是吉尚且不知。 “我亦是不知。不若我们四人缓缓行至殿内,见机行事。”青昊说到。心里也是打鼓。 正当四人决定向大殿朱红大门走去时,便听到空中如雷贯耳的声音:“汝等何人?擅闯玉龙洞天!” “仙人恕罪!我等乃是大夏青山宗道人,于玉龙山巅误闯飞檐之境,来到此地。仙人万勿责罚。只是我等不知如何退去。”四人冷不丁的听到空中怒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朝着空中下跪。青昊朝天说到。 “下界人士怎得入内?待吾细细盘查。”天空中的声音说到。 众人听到仙人并未有责罚的意思,稍稍安心。仍旧跪拜于地,头也不敢抬起来。 “些许差错,原来若此!”过了几个呼吸,众人又听到天空中说到。 “下界可有仙佛?”天空中声音问向众人。 “回仙人,据我所知,算上小女,只我等五人,已入太玄,未入地仙。”青昊忙不迭的回答。 “竟知地仙之境!汝等究竟师传何人?”天空中的声音严厉的喝道。 “回仙人话,我等师从青山宗祖师天辰子,天辰祖师已是地仙之境!”青昊见天空中的声音突然严厉,吓得赶紧回话,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汝方才回答下界无有仙佛,今又言汝祖师乃地仙。竟是前言不搭后语!”天空中声音呵斥。 “仙人恕罪,我等祖师已离开大夏东去,故此忘记提及他老人家。”青昊解释道。 “天辰子是何人,吾不知。汝等既有祖师,必有洞天福地,何必来此!速速退去吧。勿要在人前言及玉龙洞天。否则,灭汝宗门!” ------------ 第二十二回 镜花水月 “是是!我等退去,可是不知——” 青昊听玉龙洞天的仙人让大家离开洞天,正要问如何离开,只觉又是天旋地转,眼前一花,再定睛时,面前又是玉龙山顶的冰天雪地,以及靠近他们正在大呼小叫的卢鹤等人! “掌门!师傅!师叔!元真师弟!你们回来啦!”元洛急切的向四人呼喊。 “何事如此惊慌?”青昊看到元洛冲自己四人大呼小叫,一头雾水。 “掌门师伯,你们方才消失不见了一会儿,我等正在急切寻找。”元洛见掌门四人皆已现身,松了口气。 “是啊,青昊掌门。你们方才进入飞檐之境,除了这位元洛道长,竟是消失不见。我见此状,便入内找寻。半盏茶工夫,又突然现身。当真奇妙!回来就好!”卢鹤见掌门等人睁开眼睛,便上前说到。“怎样,里面何等光景?” “刺史大人,快看,飞檐又不见了!”一个眼尖的亲兵看到当青昊四人出现的时候,飞檐光影突然消失不见。 卢鹤只顾着向青昊打探,听到士兵的话,赶紧一看,果然飞檐光影不见了。又抬头看天,艳阳高照。这是怎么回事?艳阳之下,飞檐也消失不见了! “只怕不会再有了!”青昊向卢鹤心有余悸的说。 “青昊老哥,这是何意?”卢鹤不解的问,心里咯噔一下。 “借一步说话。”青昊怕人多耳杂,示意卢鹤找个僻静的地方解释一下。 “你等退下!”卢鹤冲着在场的士兵说到。 士兵们听到命令,迅速向下跑去。 “究竟何意?”待得士兵离着卢鹤等人数百丈时,卢鹤急迫的说到。 “怕是要辜负刺史大人了。个中缘由,当真不可细说。否则,青山宗恐有灭宗之危!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飞檐之境,也定然不会再现了。还望刺史大人明白。”青昊酝酿了一下,才缓缓说到。此刻仍旧心有余悸。 “哎!到头来终是镜花水月一场!”卢鹤思考良久,怅然若失。 毕竟他是一郡之守,虽不是位极人臣,但大夏三十六郡,他好歹也是个人物。能高居此位,必然是绝顶聪明之人。青昊既然说出这番话,必是遇到了有绝对碾压青山宗的势力,说不得还受到了他们的恐吓。 青昊不是不愿说,而是不敢说。既然如此,也就不便再问了。只是,仙缘于己,为什么总是求之不得呢? 青昊等人也没料到是这么个尴尬结果。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呢。 少顷,青昊与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卢老弟,既然你称我为兄,我便称你为弟。今日你我兄弟相称,非为公事,实为友情。”青昊向卢鹤说到。 “青昊老哥?”卢鹤有点迷惑,不知道青昊说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此地仅余你、我青山众人。我便说与你知吧。”青昊顿了顿,作了决断。 “飞檐之境我不可说。我便把青山宗的秘密说与你知。” “我青山宗天枢峰,有仙家洞天!” “若是卢老弟有意,可随我入天枢洞天修行!以弥补我等过错!” “青昊老哥,这,这,如何使得!”卢鹤又是惊讶,又是感动。青昊这份突如其来的大礼,着实沉重! “无妨,此事既是因我等而起,则由我等而终吧!想必卢老弟有仙家缘分。哪怕老祖得知,亦是不会怪罪我等吧。” “青昊老哥,这份大礼,卢老弟我收下了!可当真不知如何谢过。”卢鹤鲜有的惴惴不安,又是感动、又是唏嘘。峰回路转,失而复得,还是回到了青山宗的仙缘之上!只是这份大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上了。 “想必你我有缘,不必言谢。”青昊意兴阑珊的说。偷鸡不着蚀把米,说的就是自己了! …… 玉龙雪山,九天之上。 “天辰?青山?似是璇玑老鬼,当真有趣。” …… 这件事,就这么戏剧性的收尾了。卢鹤吩咐随身的长史公孙榭带着兵马回郡府,嘱咐众人此事要烂在肚子里。着玉龙县县丞给端木黎五人、姜榕各自五十两纹银,当作封口费和好处费。五十两白银,够一个家庭十年富足了。让公孙榭帮自己处理一段时日的公务,若是有上面的人来,就说自己回故里探亲,回返时日不定。自己则跟着青山宗几人,径直去了天枢峰。 卢鹤为官半生,自小就聪慧过人,饱读诗书。一十四岁时,大夏王朝天子下令辟召贤才,卢鹤被西蜀郡官员察举为状中之元。从此就开始了自己的开挂人生,一路从县丞书佐至一郡刺史,可谓青云直上。尚过不惑之年,正准备冲击十三州部的高阶职位时,就传出来青山宗有仙人仙缘这样颠覆认知的事。也动摇了他的仕途之志。便也投入到寻找仙缘的队伍之中。 如今峰回路转,即将得偿所愿。他以为,长生久视,自是比什么高官仕途好上许多。 现在头疼的是青昊掌门,自己一冲动之下,就作了这么个承诺。主要倒不是因为违背了祖师临走的告诫,而是觉得卢鹤已是年近半百,一介文人,毫无练武修道根基,这可怎么教呀! 众人回程就没有那么急迫了,边游边行,竟是花了半个月才至青山宗。此时正值冬月,众人从距青山宗一千五百多里、温暖如春的玉龙山脉回来后,青山宗已是冷气袭人。虽然青山宗也属于南方地区,要论冬月里的温暖程度,仍旧比不上云川郡。 众人到达青山宗后,二位长老、元真、元洛迫不及待的就回天枢洞天了。谁愿意在玄黄之炁贫瘠的外界多待半日呢。而卢鹤作为贵客,则在青山宗留宿一晚。第二天才随着青昊去了天枢峰。 卢鹤这是第一次踏足天枢峰。以他的身份,换了以前,能来一次青山宗就不错了。但从今往后,估计要时不时的跑来天枢洞天这里修行。 天枢峰半山腰,卢鹤见到了传说中的石拱门。青昊带卢鹤来到石拱门内,右手剑指,运玄功,默诵天辰老祖秘授的咒语,向着石拱门上的字指去。卢鹤只见一道蓝光闪过,身侧突现大雾,眼前一亮,移景换物,一道古朴的玄观尽现眼前。 “这就是掌门所说的天枢洞天?仙家术法,果然玄妙!” 卢鹤看到掌门做了个手势,向着石拱门一指,就出现了大雾,眼前石拱门后的悬崖不见了,代之以一个古朴的玄观。赶紧转身看看身后,原来的天枢峰及青山诸峰已然是消失不见。再转身抬头看玄观之后,只见绵延起伏的大山,紫气氤氲。呼吸之间,顿觉神清气爽。 “是了,老祖留下的。卢老弟以后就在此地修行吧。不过老祖有诫,仙术不可人前显弄,洞天不可外借。如今我已然是破例!卢老弟此刻仍身居西蜀刺史之位,莫要频繁入出。若志向已坚,当辞官归道。”青昊严肃的说到。 “掌门说的是。我志已坚,待得时机成熟,便辞去官职,一心向道。” 二人穿过玄观大门,进入前殿,几个元字辈弟子正在习练青山剑法。青山剑法本就是天辰子老祖精简之后,适合凡人的功法。如今几名元字辈的弟子虽未入太玄之境,但剑术威力已是今非昔比。只见众人舞剑,剑罡吞吐尺余。剑罡所至之处,风声烈烈,若有落叶飘过,当会凌空而断,已然不是人间剑术! 卢鹤见到后,竟是驻足观看了良久。 “敢问掌门,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剑之法?”卢鹤观看良久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回身向青昊请教。 “非此仙剑之术,乃是青山宗的《青山剑法》。此乃根基。我宗以《青山剑法》、《七星剑阵》、《青山提纵术》为立宗之基。仙家术法,另有门径。”青昊见卢鹤很是沉浸,不似叶公好龙之辈。对他的向道之心也有了新的评判。于是耐心的向卢鹤讲解。 “凡人之术已是如此,那仙家术法岂不是……无法想象!”卢鹤喃喃说到,更坚定了他的向道之心。 “昔日,我听人讲起青衣长老的神迹。言青衣长老一纵之下,临空五六十丈余,飞身向前可有里许。半空折转不在话下。敢问掌门,青衣长老当日展现之术,莫非就是《青山提纵术》?”卢鹤像个好奇宝宝,进一步问。 “是也不是。”青昊继续耐心讲解,“《青山提纵术》只是根基。不入洞天,只可日臻化境,临空不过十余丈,更是不可摆脱星辰束缚,半空折转。” “元洛,你来向卢刺史展示一二。”青昊叫住正在前殿广场演练剑法的元洛。 “刺史大人看好了!” 元洛见天空中刚好经过几只飞鸟,离地当有三十余丈。便收剑提气纵身,一跃之下,没有一个呼吸,便飞至飞鸟身侧。飞鸟受惊,四散而逃。元洛随即半空驻身,向最远的一个飞鸟迅速掠去,电光火石之间,已是捉住了扑棱棱的飞鸟。然后折转回来,轻飘飘落于卢鹤身侧。 卢鹤瞪大眼睛,嘴巴大张,尚未回神。 “这便是仙家飞身之法?”卢鹤呆立半晌,才向青昊掌门问到。 “此亦非仙家飞身之法。” “此才是——” 青昊说完,提气纵身,已是飞至百五十丈之高,御气临空,如踩踏祥云般久而不坠! “卢老弟知道为什么你与元洛,皆不能入飞檐之境吗?”青昊掌门立于高空,向着卢鹤朗声说道。 “此乃太玄之境,不入太玄不为仙!” 真乃是: 外观镜有花,入内水无月。 欲求飞檐境,需历天雷劫! ------------ 第二十三回 刺史学道 卢鹤今日受到的震撼已经是无以复加了。 先是青昊掌门仙术带他进入梦寐以求的天枢洞天,接下来是众弟子吞吐罡气的青山剑法,元洛展示潇洒的轻身功法,最后是青昊的仙人临凡!哪一样都不是人间之物。谁知道青山宗还有多少压箱底的仙家妙术没有拿出来! 掌门临空而立,朗朗说到:“不入太玄不为仙”。 卢鹤立马虎躯一震,跪伏于地,向空中的青昊拜下:“望掌门收我为徒,卢鹤愿鞍前马后效劳。此生必入太玄!” 青昊见卢鹤志向已定,便缓缓降落在他身前,将他扶起。 “拜师便不用了。卢老弟贵为刺史,我亦是大不了老弟多少。你我二人仍旧兄弟相称。” 大夏王朝五百二十三载冬月,西蜀郡刺史卢鹤,偷偷拜入青山宗,排“青”字辈,道号青鹤。 …… 卢鹤自小学文,没有任何武学基础。好在长期养尊处优,无病无灾,身体康健。掌门让大弟子元玉,从武功基础开始教授卢鹤,诸如蹲马步、跳沙坑、抬重物……用以提升卢鹤的体质。这也是《青山提纵术》的最最基本的内容。同时教授《青山剑法》中最基本的一个个剑招,使他能够慢慢熟识各个剑招、剑势。 夜晚则让卢鹤直接修炼《青山太玄经》。动功和静功可同时修炼,并不冲突。即便不练动功,只修静功,假以时日和机缘,估计也能达到太玄之境。但是不能打斗,不懂剑法,身姿拙笨,甚至极有可能挺不过三道天雷之劫而不得善终,连寿百五十岁都做不到……这样的太玄之境,要来何用! 时光总是匆匆。转眼就过去了月余。 此时卢鹤也没什么进展,除了身体更加强健,好似年轻一些之外,没有其他收获。不过这也正常,半路出家,总是需要水滴石穿的时间去打磨。 青昊见卢鹤终日痴迷修炼,便催促他赶紧回西蜀郡看上一看。毕竟身居要职,长期擅离职守,自是不好。 卢鹤不情愿之下,便回了西蜀郡府。打发了几日光景,便又回了天枢洞天。青昊拿他也没辙。 如此反复几次,半载过去,卢鹤也渐渐上了正路。无论是青山剑法还是提纵之术,皆已赶上“羽”字辈一众徒孙!要论进度,在洞天的加持之下,还算神速。假如在外面,即便是及冠之年从头修习,也要五六载才能达到羽字辈最差弟子的境界。此时羽字辈弟子们尚不知道青山宗多了个青鹤长老,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凡事不能急于求成,修仙了道更是如此。要的就是一个心境。好在卢鹤半生官场,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心境。他也不急,慢慢修炼。 又是过了半载,卢鹤已是超过了众位羽字辈弟子,进入了内劲大成之境。拳出如风,剑似流星。可于林间树巅踩踏飞跃。在江湖上,估计也是高手了。卢鹤对于自己此刻的身手,很是自得。天枢洞天之内修行,果然进境神速。 “卢老弟,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来青山宗已满一载,终日不在郡府,即便公孙榭替你处理一应事务,向上遮掩,朝廷早晚也会知道。”青昊在卢鹤习练剑法时,走至身旁提点他。与青鹤长老这个称谓相比,还是叫卢老弟顺口些。 “掌门师兄说的是。我这便回郡府,拟定辞呈,回宗门潜心修道。” 卢鹤用过午饭,稍事歇息。草草收拾一个包袱,身着青色袍,头插卯酉簪,携剑上路。到了山下,在驿站骑乘一匹骏马,向着东方的西蜀郡驰去……青山宗与西蜀郡本也离得不远,五百里地,驿站换马,半日即到达郡城西门。此时已是亥时。 卢鹤突然童心一起。他把骏马缰绳系于官道侧一颗大树,让骏马吃草休息。自己则借着夜色,纵身几个起落向北进入林中,复又数十个起落,到达护城河跟前。左右看看无人,提气纵身飞过十丈宽的护城河,伏身墙根。见城墙之上巡逻士兵走远,便提气一纵,落于三丈高的城墙之上。靠墙下望,见此处墙下无人,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此时乃是亥时,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就寝。卢鹤趁着夜色,在屋舍楼宇顶部迅速起落,朝着郡府方向掠去。 …… 西蜀郡府内。 卢鹤一路飞跃过来,竟是无一人发现他。各层布防,形同虚设。他总算体会了什么叫江湖高手攻城如探囊取物。他也是犹有后怕,如果当初没有当机立断,召集西蜀江湖高手劫杀南魏的江湖人士,恐怕西蜀郡早就易手于南魏国了。再接下去的后果不敢想象,恐怕即便大夏没有被占大片土地,也会两国长期战乱、生灵涂炭! 卢鹤走至正殿,见窗中透出光亮。便行至门前,发现公孙榭正埋头伏案批阅文书。不禁甚是感慨。公孙榭已跟随他近二十载,一路从县衙至郡府,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已然是他的左右手、忘年交、好兄弟。 “咳咳”卢鹤轻飘飘站立在门前,故意轻轻干咳了两声。 公孙榭闻声抬头,见到一个身形飘逸的道人站于自己面前,大惊失色。正准备呼唤勤兵,才发现来人竟是刺史卢鹤。 “刺史大人,怎的如此装扮?”公孙榭搞不明白,刺史大人平时回来都是白日,至少也有几个随从。今日怎么半夜回府,还一身道服。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卢鹤走向茶壶,倒了盏茶,坐下后,边喝边说,“陪我喝喝茶,今后恐怕机会不多了。” “您是——”公孙榭恍然大悟,“竟无一人发现?” “是了。”卢鹤苦笑到。 “你明白我为什么愿意舍弃官位,去追寻仙志了吧!” “卑职此刻总算明白了!”公孙榭拱手说到。 “我此次回府,意欲拟定辞呈。辞去刺史之位,一心修道。” “接替之人一并上呈,就是你了。辛苦多年,你早该官居此位!” 卢鹤向公孙榭正色到。 “卑职怎敢当此重任!”公孙榭大惊,站立起来,向着卢鹤一拜,“刺史大人去意已决?” “去意已决!官场尔虞我诈,哪有修仙快活,哈哈!” “刺史已然得了仙缘?” “算是吧!” “我的府邸,尚有爱妻爱子、一众丫鬟随从。青山宗尚无府邸,不便搬迁。先暂居于此吧。” “刺史大人说哪里话,卢府永远给您留着!” …… 六日后,京城传来制书: “制诏御史: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三人并行,厥有我师。 昔蜀韩夫,察举卢鹤。 状中之元,雒郪书佐。 经年有治,廿载献蜀。 郡民安乐,朝纳富足。 贼魏侵蜀,平定奇功。 正值壮年,当志三公。 今呈辞书,夏帝甚惜。 辟举公孙,乃为良忠。 准辞故里,安享后世。 俸六百石,田五十顷。 公孙榭者,免除长史。 治西蜀郡,持刺史令。” 卢鹤终于得偿所愿,辞去西蜀刺史官职,潜心修道。公孙榭接替他的职位,继续治理西蜀郡。卢鹤家眷继续住在郡内卢府,青山宗正在给他加紧修建宅院。夏帝宅心仁厚,卢鹤辞官了,还给每年六百石的俸禄,永田五十顷。这些他都用不到,便交代公孙榭,把他每年的俸禄用于济贫救灾。至于田地,谁爱种谁种吧,青山宗大把的田地…… 卢鹤在大夏王朝的众好友,听说卢鹤急流勇退,均是诧异不已。要知道,卢鹤年纪轻轻便任西蜀刺史,治理西蜀卓有成效,又遇南魏袭夏,卢鹤巧计让南魏大军全军覆没,此乃大功一件。当今圣上非常看好他。于是都纷纷来到西蜀郡府,询问缘由。 卢鹤见好友们皆是如此关心自己,内心很是安慰,索性在郡府置办了一小场酒席,和来访的好友们大醉了三天。告诉好友们自己的去向。且言,如若有意,可入道同修。卢鹤大醉三天,便回了青山宗。 …… 又是半载过去。卢鹤回了趟西蜀郡,把家眷接到青山宗。公孙榭一路陪同过来。安顿好众人之后,公孙榭不愿意走。他知道,此一去,恐怕此生也见不到老前辈几次了。便在青山宗陪着卢鹤及家眷小住了几天。最后还是被卢鹤赶走的。二十多年的主仆之情,已是情同父子,哪能割舍呢? …… 卢鹤妻子名叫韩月,正是当初举荐他的西蜀郡刺史韩老夫子的爱女。卢鹤与韩月生育二儿一女,此时大儿已在西蜀郡下面的白水县任县丞,女儿已是嫁人。夫家乃是徐扬郡名门贵族。小儿子尚未满十岁。本来担心小儿子来到青山宗没书读,得知青山宗有私塾,供青山宗弟子和佃农的子女读书,也便打消了这个疑虑。 卢鹤把家眷安排在宗门北部为他新建的院落之内。院落不大,只有二进八间。但也够住了。只带来一个丫鬟,伺候夫人和爱子。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伯,看家护院。其他人等皆是留给了公孙榭。 卢鹤把众人安顿完毕,自己则去了天枢洞天。由于还未入太玄,不具法力。每次得让掌门等五人带入带出。因此,即使家眷移居到了青山宗,他也不好意思频繁出入。每隔三月便出入一次。 …… ------------ 第二十四回 太玄难出 江湖无事,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五名元字辈的弟子,来天枢洞天已是四载有余。 元玉是所有元字辈的大师兄,在未入洞天的时候,就已是化境小成。要论武功,在青山宗未遇到天辰老祖之前,元玉仅排在青玄师叔之后。元玉在天枢洞天之内,经过四年的日夜勤修苦炼,此刻已是堪堪接近太玄雷劫的时候了。 众人怎么判断出来的呢?就简单粗暴的按照提气临空高度。除了元真这个怪胎,其他人之前历太玄雷劫,临空高度基本上都是百丈上下。而最近元玉临空可达八十余丈,看来最近要时刻注意。没有地仙老祖在场,没有祖传秘方,只有五位太玄之境,只能用这种土办法! 此时已是炎夏,好在青山宗位于千丈之高的山峰上,甚是凉爽。天枢洞天之内更是如此。 元玉照常在自己的袇房打坐行功。和之前五位前辈一样,慢慢丹田气海像开锅了一样,蒸腾不已。元玉感觉到异状后,就匆匆收功,来到中殿找掌门。掌门一听这个异状,再加上近期元玉凌空基本上到了太玄境的边界,就让元玉随他出殿。 在中殿和前殿中间的广场之上,元玉盘坐起来。继续行功。青昊把洞天之内的长老、弟子全都唤了过来。 “元玉恐要历太玄雷劫,我等五人护法。其余弟子、卢老弟观摩。务要避开天雷。”青昊吩咐大家。 于是青昊、青衣、青玄、元真、嫣然,呈五行之位,围坐于元玉之侧。元洛、元若、元松、元寒、卢鹤五人,则松散的围坐于更远的地方进行观摩。 元玉盘坐于蒲团之上,运转青山太玄经心法。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元玉的丹田又开始扬汤沸水般蒸腾不息。众人看到元玉盘坐的身体自动开始离开地面,去地约莫一尺便悬而不动。此时元玉身体也出现晃动,就似煮水之壶,水沸之后,壶体震动。 青昊一直在留心元玉的动静,见到此景,知道时机已到。便对元玉说到:“炁出涌泉,足尖点地,飞身临空。” 元玉听到师傅吩咐,便缓缓舒展双腿,提聚气海真炁,真炁走足少阴肾经,再由涌泉喷簿而出。同时足尖点地,轻轻一跃,猛地离地,升入百丈高空之后方才缓缓悬空。 其他五位尚未入太玄境的弟子,见元玉已是升入高空,皆纷纷站起,驻足仰望,很是激动!四年了,终于又有人要晋入太玄! 此时正是辰时,朝阳初升。本来天空已是大亮,林间鸟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清风徐徐,很是舒爽。众人抬头望向天空,原本万里无云,只见远方天际突兀的出现了一圈黑带,黑带迅速的滚滚而来。数十个呼吸之后,众人已能看清,原来是黑云。黑云快速聚集,又过了几个呼吸,黑云聚合于元玉头顶高空之处。 整个天空黑如夜半,飞鸟们受到惊吓,皆是扑棱棱到处飞,不一会儿便静得可怕。 青昊掌门一见黑云已是布满天空,随即大喝:“临空护法。”说完五人便从盘坐状态直接飞临百丈高空,与元玉一般齐平。去元玉约有十丈,仍旧五行排布。 地面的五名弟子,看到高空之中,六人迎风猎猎,头顶之上黑云滚滚。六人就像仙人般悬空而立、衣袂飘飘,好不洒脱。几人心情激荡,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呢? 黑云汇聚于青玉头顶上空之处,便开始缓缓旋转,肉眼可见的自黑云之中渗出氤氲之气,凝聚成绳状,缓缓向下飘去。 “开百汇,纳玄黄。”青昊冲元玉喝道。 元玉按照师傅指示,运转周天,真元经十二重楼向百汇冲击而去。一冲、再冲……九次冲击过后,百汇穴突然像大开门庭一样,头顶之上肉眼可见的玄黄之气不要命的灌入百汇之处。 “运玄功,归气海。”青昊又说到。 元玉立即运转周天,把猛烈的玄黄之气,过紫府、檀中,纳入气海之中,此时气海更是如火上浇油,似要爆开。 地面五人只见黑云里突然出现丝丝闪闪的电光。正在诧异间,一道迅猛的天雷击落。在天雷堪堪击落之时,自元真身上飞出一物,遮挡了一下天雷,空中爆出一团耀眼的亮光。余下的天雷明显变细,但也直接击打在元玉的百汇之处。 “啊!”元玉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随即便由百丈高空掉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元玉掉落在半空中的一张网上。原来这张网是掌门等人提前准备的。五人每人扯着大网的一角,凌空而立。元玉掉落网上,落势减缓。 “元玉怎样,快快醒转。”青昊隔空冲着掉落在大网的元玉急切的大声说到。也不知道这道天雷对元玉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元玉此时头顶已是被天雷击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好在元真用飞剑挡了一下天雷,元玉只是皮肉受伤,头骨、百汇并未波及。 元玉隐隐听到掌门呼喊,便悠悠醒转。此刻脑袋瓜子还是嗡嗡的,耳朵几乎听不到声音。 “盘坐网上,运转功法,修复伤势。”青昊见元玉睁眼,知道并无大碍。便吩咐到。 元玉按照掌门吩咐,艰难的在大网之上坐了起来,盘腿运功。因为之前已经有雄浑的玄黄之炁灌入丹田气海,他便调运气海之炁,游走周身经脉。八十一个周天之后,全身已是无碍。头顶皮肉也渐渐闭合,只留疤痕。 “第一道就这样了,后面还有两道。老祖不在,我等法力低微,最是难熬。只能借助飞剑抵挡一下,能否挺过,就看元玉你自己了。哎!”青昊掌门在元玉运转周天时,心里暗忖。 接下来,元玉又同样经历了两道天雷,所幸天雷皆被飞剑消去大部分力道。又是经过两番痛苦的雷劫、运功修复,终于渡过三道天雷劫,顺利晋入太玄之境! 元玉悬空而立,只觉天地玄黄之炁,随着呼吸间源源不断的自周身毛孔、头顶百汇灌入。比未入太玄之前,吸纳能力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了。又是运转八十一个周天,全身的伤势一复如初,毫无痕迹。 元玉缓缓飘落。 “恭喜师侄晋入太玄。” “恭喜师兄!” 地上的五人纷纷向元玉祝贺,充满了羡慕之情。 青昊等人也缓缓飘落。 “师伯,你发现没有,天雷即使未被飞剑遮挡,威力也比以往弱了很多。”元真悄悄走进掌门,压低声音向他说。顺手一引,飞剑从跌落的地面上飞到他的手里。 “是了,我也发现了。天雷威力强弱,恐怕和洞天玄黄之炁疏密有关。” “怕是越来越难出太玄之境的弟子了。元字辈,这四年才出了一个。”青玄、青衣、青阳嫣然也都凑了过去,青玄面有愁色的说到。 掌门和元真等人的对话,其他元字辈弟子、卢鹤都没有听到,他们围在元玉身侧叽叽喳喳的在问太玄之境的感受。各自憧憬着自己将来某日晋升的情景。 …… 不过元玉晋入太玄,也给掌门等人极大的增加了信心,没有老祖在,他们也能齐心协力,一起护法,不至于任由弟子陨落。既然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那后面就会顺利一些。 掌门十一人一起离开了天枢洞天,准备去青山宗好好庆祝一番。也让久未和家人团聚的弟子们享一下天伦之乐。 “现在全宗一共六名太玄境,三名青字辈,三名元字辈。看来宗门的层级划分,未来要革新一下了。不能靠资格辈分,而是要靠境界。”一向比较有主意的青衣长老向掌门青昊建议到。 “为时尚早。”青昊接话,“我更忧心的是青黄不接。羽字辈弟子,近四年皆是由元字辈弟子轮流出洞天教授功法。洞天内外实在是有云泥之别。卢老弟在洞天之内,进境比在外修习的羽字辈弟子快多了。时间久了,羽字辈弟子恐有怨言。” “不如把羽字辈弟子也带入洞天之中习练?即使不入太玄,亦是能够极大提升宗门实力。三载之前的飞檐之境,始终是压在头顶的巨石。说不得还有其他秘境、老怪。”青玄见掌门担心羽字辈弟子的进境,便建言到。 “我亦有此意。”掌门说到。 十一人并没有飞身前往天权,而是少有的漫步在天枢到天权的山脊小路上。好多年没有这么闲情逸致的走过了。 …… 天权峰,祖师殿。 全宗上下,青昊掌门,青衣、青玄、青鹤三位长老站于上首。元真、青阳嫣然、元玉、元若、元洛、元松、元寒,七位元字辈列于下首,其余羽字辈弟子站于七位元字辈身后,共计三十八名羽字辈。 青昊掌门四人身后,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两个老道人,一幅仙风道骨。此二人一个是青衣的师傅、一个是青玄的师傅。随着青昊的师傅,前任掌门羽化西去,掌门之位传给青昊,二人便不问宗门之事,潜心在自家的庭院之中修道,顺享天伦。只有遇到宗门大事,才出来露面。平时都是青昊师兄弟三人上门请教。关于天辰祖师、天枢洞天,三人亦是向二位太上长老透露过,只是二人德高望重,觉得这是三位弟子的仙缘,并未起觊觎之心。 “承我青山宗历代祖师佑护,今请出二位师叔,实有重大之秘,数年来我等皆守口如瓶。如今终有小成。望历代祖师显灵、二位师叔见证。”青昊转身向二位师叔郑重施礼后说到。说完即转身面向下首的众位元字辈、羽字辈弟子。 “自青山宗派创以来,共历十一代。历代门人皆是秉承创派祖师爷之志,勤勉修行,使宗门日益壮大。五百载以来,青山宗时大时小、时强时弱。开枝散叶、分分合合。掌门之位传至我处,幸不辱使命,宗门数十位弟子,数百人口。” “诸位弟子已是知晓,我宗天枢峰有仙缘一事。然因时机未至,仙缘凶险,故未告知全宗。元字辈弟子亲试四载,已有所获。” “自即日起,天枢洞天可供全宗弟子习练,以图早日壮大宗门,于江湖之中有自保之力,成全汝等修道之心!” “谢掌门!”青山宗众弟子齐刷刷的说,声震天权…… ------------ 第二十五回 天下皆惊 青昊掌门的宣布,令全体羽字辈弟子群情高涨。 大家虽然早就或多或少知道宗门之秘,但是却不敢僭越半步。老老实实的在天权峰习练青山宗的剑法、阵法和轻身术。如今终于可以进入洞天修行了! 毕竟洞天之内屋舍有限,玄观最多也就有十多个袇房,这还是大家进入洞天之后收拾出来的。天辰老祖那个袇房,自是无人敢动的。于是大家把正殿左右收拾妥当,又增加了几个,但仍是不够人手一间。 不过这也无法阻挡大家的热情,于是二三人一间,也不嫌拥挤。白天则在广场蒲团上打坐行功,夜间则在袇房修炼。 众羽字辈弟子的《青山太玄经》直接由掌门、二位长老、元玉、青阳嫣然、元真六人教授。 …… 一天,掌门走到青衣长老的袇房。看到青衣盘坐吐纳。便上前去,缓缓说到:“师弟还记得当初对萧掌门的承诺吗?” “那哪能不记得呢,只是未经掌门允许,我怎敢开口。当日也是情急之下说出口的。”青衣慢慢收功,回复到。 “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若是没有萧掌门,我等可能会错过仙缘。师弟,你还是去将萧掌门请来吧。” “师兄,遵命!那我去了。” 说完,向来风风火火的青衣长老赶紧起身,当着掌门的面,迅速收拾一些细软,就往天枢洞天的石拱门掠去。 “骑行而去,莫要御气飞空,被人瞧见!” “掌门不说,我也知道。”话音刚落,石拱门内的青衣倏忽不见。 “这个青衣,入了太玄,还是这个急性子……”青昊摇摇头。 “哈哈,师兄总算主动提出。这两天可把我憋坏了。”青衣出了天枢洞天,径直朝着天权峰飞去。怕被人瞧见,降低了高度,天枢峰到天权峰直线约莫二十余里,三个起落就到了山门。沿着碎石路,到达山脚驿站,取了马匹,踏着山间小路,朝东而去。 青衣不想耗费时光,没从宗门牵马下山。自从卢鹤辞官修道,再加上公孙榭照拂,青山宗和西蜀郡府关系已是非同小可,用个马匹,乃小事一桩。 …… 青衣骑快马向东奔行至三千大山东侧的官道之上,折而向背。每遇官家驿站,就换乘一匹骏马。 半日之后,到达夏江南岸的驿站。 这下青衣长老犯愁了。数载前,南魏已被南辰并吞。南辰虽不与大夏征战,但还是敌对之态,尚未通航路。马匹自是过不去了。自己又不通水性,况且夏江如此宽广,游过去不敢想象。只能违背一下掌门的嘱托了,好在近日,此地阴雨绵绵…… 夜半时分,青衣长老换了身士庶常服,道袍等物纳入包袱。自驿站出来,沿着夏江,寻了一处了无人烟的滩涂。提气纵身,飞入阴雨绵绵的低空云层之中,向北岸掠去。夏江此处不宽,约有三四里,十数个呼吸后,青衣临近北岸,朝着江边一座山巅密林落下。 “呼!舒爽。” 青衣降落山顶之后,又是几个纵跃,到达山下。 青衣只知道无影门在南魏的梁州汉宁郡。汉宁郡在哪里,青衣长老两眼一抹黑。又是夜半时分,没办法寻找路人相问。 也罢,找个客栈投宿。第二天再上路,就当出来耍了。青衣沿着山下的小路走去。不一会儿,接壤一条大路,应是官道。又沿着官道东行。行不久远,便看到一片村落,村落南侧有数艘船只桅杆露出,当是江畔无疑。快行几步,果然看到几间客栈,坐落码头沿岸。 青衣敲开一家客栈,尚有几间上房,随便选了一间,没敢拿出大夏的五铢钱,便掷出一颗碎银给小二。美美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青衣朝食过后,委婉问了小二,得知此地便是梁州,但汉宁郡要沿着官道向北约四百余里才能到达。 不能飞,又不能跑,只能寻到小镇的马市,购买了一匹马,花了四两纹银,让青衣很是肉疼。 骑马上路,走走停停,两日才到汉宁郡。 汉宁郡是昔日南魏国的商贾云集之地,虽不是都城,却也很是繁华热闹。数载之前,南辰并吞南魏之后,并未征调迁徙民众。因此,汉宁郡还是那个汉宁郡,繁华不减当年。 青衣牵马入城,本还担心被盘问一番,结果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进去了。看来南辰国治理的不错! 入城不足百步,便拦住一个路人,问了无影门的去路。大宗大派,自是知晓的人多。无影门果然在汉宁郡。 沿着问到的路,前行约莫一炷香功夫,来到一个宽大的胡同。胡同东西走向,长约有里许。胡同口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牌坊矗立胡同中间的北侧。沿着胡同走二百余步,来到牌坊跟前。 牌坊高约七丈,宽约五丈。斗拱飞檐,青石筑就。左右各一座白玉狻猊。狻猊后面左右两侧石柱之上,上书:“禹帝御掌八方水路”,“稷王司汇天下粮仓”。正上方是:“无影”二字。 “来者何人?”青衣正仔细瞧着牌坊,没留意下面有两个看门的弟子。 “敢问萧门主可在?我乃西蜀青山宗青衣,麻烦通禀一声。” “西蜀青山宗道人?请随我来!” 看门弟子见此人一身士庶打扮,牵着一匹瘦马,估计也不是什么人物。正打算把人轰走,冷不丁的听到来人说自己来自西蜀青山宗。青衣是谁不知道,青山宗这些年江湖上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得罪不起。 青衣跟随这名弟子,一路往里走。马匹被另一个弟子牵到旁边马厩。 无影门和青山宗不同,汉宁郡城建于群山之中的平地。因此无影门也皆是建于平地之上。 穿过牌坊,向前约五十步,乃是一道殿门。穿过殿门,映入眼帘的是数百座错落有致的房屋,彩饰金装,砖瓦考究。无影门乃是大晋建筑,虽无高大的宫殿,却也显得稳重大气,尽显大晋商贾特色。 再沿着中间宽阔的道路前行约莫百丈,又看到一道殿门。 “青衣道长,小的就送至此处了。” “师叔,这位贵客,青衣道长来自西蜀青山宗。欲寻掌门,辛苦师叔带入。”说完这个弟子向青衣拱手后又朝外走去。青衣揖掌回礼。 “青衣——青衣长老?!请随我入内!” 在殿门外值守的弟子一听是西蜀郡的青衣长老,立即大惊失色。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数载之前的瞿山断崖一战、夜围天枢峰,他都参与过。这是来寻仇了吗?他也不敢问。人都到这了,直接带进去。 二人穿过殿门,乃是一个不大的二进四合院落。 “禀报掌门,西蜀青山宗,青衣长老求见。”弟子到达后院正北的屋舍跟前,驻足禀报。 “哈哈哈哈,青衣老哥,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弟子刚刚落音,青衣就听着屋内一声爽朗的大笑,随即眼前一花,出来一个人,正是眉眼见笑的萧迁。 “天枢峰一别,数载未见!我可想死老哥了!”萧迁上来向青衣长老拱手。 “萧掌门,你是别有用心吧!” “哈哈哈哈!知我者,青衣老哥也!快快入内!” “奉茶!” 青衣长老随萧迁入内,落于上座。轻啜一口清茶后单刀直入,向萧迁正色道:“我此行乃是来邀请萧掌门,入天枢洞天,共获仙缘。” “噗!”萧迁一口茶喷了出来。 “此话当真?” “我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渡江过河来此寻你,你当我寻开心?”青衣不满道。 “青山宗果然侠义!老哥千里迢迢、不辞劳苦而来。我陪老哥在汉宁郡好好耍几天!” …… 萧迁陪青衣在汉宁郡游览几日后。 萧迁略略收拾,二人在汉宁郡码头乘坐无影门的客船,一路沿着汉江南下,汇至夏江。夜晚时分,又由江心南行到夏江南岸。船只还未停稳,二人双双一纵,跳至岸上。无影门客船则悄然回返。 青衣在驿站取了两匹马,二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 青山宗,天枢洞天。 “掌门大义!我萧迁什么也不说了。今后但有所需,我无影门千余弟子随便调遣!” 萧迁进入洞天之中,被深深的震撼到。几十名青山宗弟子在勤奋修行,或行或坐,或舞或飞。无论是七星剑阵,还是轻身功法,与往日所忆已是云泥之别。尤其是看到青衣御气临空的仙姿,已是比当日围困天枢峰强上不知多少。越发明白了自己的差距,震撼的无以复加。于是决心在此潜心修行。 …… 修行无日月,转瞬半载过去。 萧迁本就是江湖绝顶高手、练武奇才,年岁也不大。几个月下来,在天枢洞天浓郁的玄黄之炁加持下,单单修炼无影门功法,进境已是神速。往日卡在化境巅峰,丝毫不得动弹。此刻已是有松动的迹象。无影刀舞起来当真是迅捷无影,轻身功法更加灵动飘逸,无论是气力还是速度,均已是今非昔比。他更是感觉此行值了。 青衣打算亲授萧迁《青山太玄经》,投桃报李,青山宗绝不含糊。萧迁能进入天枢洞天已是感激不尽,此刻见青衣要把修仙功法教授与他,要不是他乃无影门掌门,萧迁都想立即拜入青山宗。 …… 几个月后,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 “青山宗所有弟子,全都得了仙缘!” “无影门掌门萧迁,改投青山宗,已入天枢峰得了仙缘!” 越传越玄,越传越离谱。 一个月后,江湖门派、朝堂上下皆传:西蜀郡刺史卢鹤已是弃官从道。 天下皆惊! …… ------------ 第二十六回 域外来敌 “什么?刺史大人已弃官入青山宗?!还以为他告老还乡!可惜了锦绣前程!” “要说萧迁去青山宗讨仙缘也就罢了。堂堂一个郡守,居然还低声下气讨仙缘?十足想不通。我要是官居此位,还要什么仙缘!” “我听说呀,青山宗好像欠郡守一个人情!至于什么人情,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萧迁这人,还真是狗皮膏药。上次围困天枢峰不成,这次又腆着脸来讨好处。”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没听过‘不怕曹先怕萧迁’吗?无影门爪牙到处都是。” “曹先老贼早就被南辰国君处死了。” “谁说萧迁他是讨来的仙缘,我听说他是青山宗二当家上门请来的!” “萧迁这种大奸大恶都能得仙缘,凭什么我等得不到!” “打上山去,找青山宗评评理!” “我说你这人练功夫练傻了吧,这帮人你打得过谁?” …… 数月以来,江湖内外,朝堂上下,甚至是市井坊间,三五成群,皆是对这些传言议论纷纷。愤愤不平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羡慕嫉妒者有之,唉声叹气者也有之…… 慢慢的,就有不知死活的宗门来青山宗讨要仙缘。攀亲结故的、讲昔日人情的、甚至还有打算利益交换的…… 青山宗山门内的外广场上,各色人等,是越聚越多。没出一个月,就有数百人之多。 一开始,青山宗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端茶送水,不愿得罪。等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越发胡搅蛮缠的时候,青山宗干脆不管不顾他们了。他们也知道青山宗得罪不起,自是不敢硬闯殿门,进入宗内。更不敢去天枢峰那边。昔日青衣长老飞天杀人的传说,至今萦绕在一些人的心里。 硬闯不行就软磨。有些宗门为了能长久耗下去,竟然带来了锅碗瓢盆,在青山宗安营扎寨起来! 反倒是一些个名门大派,一个都没有来。诸如朝阳门、镜湖派、清微山、南禅寺等。这些门派数载前均是参与了围困天枢峰,有的是现在没脸来,还有的是不想来,比如南禅寺。 这些宗门不敢对青山宗用强,就这么赖着不走。青山宗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总不能打回去,否则会被冠上以强欺弱的名声。 …… 数载以来,青山宗有仙缘这个消息,越传越远。后来竟然传到了远在西南万里之外的番邦之国。 有一天,正当在青山宗那些赖着不走的宗门众人三五成群、吆三喝四的喝酒划拳之际,西南天空中划过一道滚滚乌云,伴有轰隆隆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广场上的众人发现异状后,皆是纷纷抬头仰望。乌云怎的如此之快? 乌云俄顷便飞临众人头顶的高空之上,嘎然而止。遮住了烈日骄阳。 “乌云怎的如此古怪?你是西蜀郡的,你们这天气如此?” “当真奇怪,我从未见过。” “乌云遮日,怕是要下雨了吧。” 广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有几人边对饮边说。 正当众人寻思之时,乌云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青山宗的牛鼻子们!爷爷是月支国韦苏陀上师,尔等让出洞天福地,否则灭尔宗门!” 声震四方。 广场上的众人听到雷霆怒喝,皆是震的双耳嗡嗡作响。耐受不住的,当即倒地翻滚,捂耳痛呼。功力深厚的,也是立即盘坐,运功压制住翻滚的气血。胆子小的,甚至被吓得屁滚尿流。 月支国在哪里? 韦苏陀上师又是谁? 是神仙吗? 神仙怎么这么凶? 不应该仙风道骨、和蔼可亲吗? 数百载以来,谁人何曾亲眼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神仙的传说不少见,可从来没有人见过神仙。今天见了,竟是如此恐怖,还是不见为好! 众人皆是于横躺竖卧之间,又惊又惧,胡乱猜测。 …… 天枢洞天之中。 青昊掌门此时正在自己的袇房打坐行功。突然自屋外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怒吼。青昊听到声音,猛然睁开眼睛,从卧榻之上飞身到屋外的天空,洞天之内晴空万里,左瞧右看,除了偶有几只飞鸟嬉戏,不见任何端倪。 不仅是他,洞天中所有弟子皆是被惊到。 青衣、青玄、元真、青阳嫣然、元玉皆是飞临到青昊身侧,转而飞身绕着玄观及附近,四处八方细细察看。 “师祖,巨声似是从天空而来!” “隐约听到什么‘月支’,什么‘上师’”。 在广场上修习剑术的弟子们纷纷仰头冲着半空中的青昊说。 “不对!声音来自洞天之外!”青昊暗忖片刻,突然觉察到,声音应该是来自洞天外面。至于声音说的什么,他早就听明白了。可平时洞天之外的雷声,都无法传播到洞天之内,除非拿着硬物敲击石拱门。今天是怎么了? “众弟子听令!太玄境随我外出迎敌,其他弟子严守洞天,不得外出!”这洞天之外的怒吼声音如此巨大,当是术法高深的仙人无疑,凡人哪里有这个能耐。强悍如斯,太玄之下出去迎敌,只能送死。 青昊说完,向下御气朝石拱门电射而去。青衣五人本准备查探洞天深处,听到掌门命令,皆是从玄观的四面八方飞到石拱门。六人眨眼之间消失在石拱门内。 …… 天枢洞天之外。 十数个呼吸后,乌云之后的韦苏陀上师见广场上的众人没人回应,又是一声怒吼:“话事人出来!” 随即滚滚乌云之内飞出一个黑点。有功力深厚的外宗弟子盘坐调息后,已是压抑住奔腾的气血。正准备舒口气,突然见到天空中迅速下压的黑点,正凝神观望此是何物,黑点伴着呼呼风声迅速掉落,越来越大,刹那间变的方圆丈许。这哪是什么黑点,原来是一串漆黑的佛珠! 待得众人看清此物,方圆丈许的佛珠轰然砸到青山宗的外广场之上,激的广场被砸之地巨石翻滚、尘土飞扬。不幸被一个个佛珠砸到的众人,皆是血溅当场! “嘶!快跑哇!” 众人见天空中飞下一串巨大的佛珠,数个被砸之人尸横当场,皆是肝胆俱裂,四散而逃。 “嗖!” 佛珠砸落后,又在漫天尘土之中飞到乌云之内。 …… 青昊六人自石拱门出来后,直接御气飞入百丈高空,见宗门上方有一团古怪的乌云,当是此物无疑。便朝着乌云之处,风驰电掣般飞去。刚刚飞到半途,便见到乌云之内射出一个黑物,随着此物猛然下坠,临近广场地面时突然变大,轰击在广场之上,激起一团沙尘。眼瞅着被砸之地的众人活不成了。 “敢问何方神圣?” 四散而逃的众宗门弟子,有逃至广场东西两侧的,有硬闯殿门的,还有向下逃离青山宗的。逃跑途中,听到半空中东北方向,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怒喝。 大胆的宗门弟子边飞掠,边回头张望,只见东北方向天空之中飞来六人,快若闪电,顷刻即至。将众人头顶天空中本就不大的一团乌云围了起来。 什么?青山宗竟然有这么多仙人?!胆大的宗门弟子看到后,又是大吃一惊。今日所见,当真刺激。侥幸逃命,此行值了! “尔等是青山宗弟子?快快给爷爷让出洞天福地!否则,死!”黑云内韦苏陀叫嚣着。 “这位仙人,青山宗与你无冤无仇,怕是找错地方了吧?”青昊掌门沉声说到,随即瞟了一眼身下广场,只见广场之上有一个大坑,广场巨石已是翻开,坑内不少血迹和破烂衣衫。 “休得呱噪!尔等不配洞天福地!”话音刚落,青昊只见乌云之中电射出一个黑珠,当是之前所见的古怪之物无疑! 青昊距乌云尚有百丈之远,见此物射出,当即向左侧躲闪。怎奈此物刹那即至,眼瞅着此物将要撞上青昊的右肩,一道金光迎至,在青昊身前五丈之处,将黑物击飞! 黑物失了准度,斜向右侧飞去,接着在离青昊数十丈的距离,浮于空中。青昊定睛一看,是一串巨大的佛珠。 原来是元真见掌门危险,释出飞剑,后发先至,格挡了一下黑物。 飞剑一击而中,随即悬于掌门身前,剑尖向着佛珠方向,嗡嗡作响。似是数百年不曾如此酣畅淋漓过!似在邀功请赏,更似在向着佛珠示威。 “咦?飞剑!小小太玄,竟有飞剑!尔等究竟师承何人?”乌云中的韦苏陀见自己的佛珠法器被一束金光击飞,很是意外。待此物悬停,才发现是一柄飞剑。小小青山宗,不仅有洞天福地、居然有太玄之境的人,而且还是六人!更加意外的是,居然还有飞剑!不由谨慎起来。 “我等祖师,你还不配得知!”一向沉稳的青昊掌门急脾气也上来,向着乌云怒骂过去。 “当真找死!”韦苏陀见青山宗道人不识好歹,怒喝一声。 随着韦苏陀怒喝,这团乌云刹那就飞至青昊身前,拉出一道滚滚黑烟。“死”字刚刚说完,便见一只巨拳从乌云内伸出,打在青昊左胸之上。 “啊!”青昊被人头大的巨拳击中胸膛,闷哼一声,便从空中掉落下去。 “师兄!” 青衣、青玄二人最靠近青昊。他们见青昊被巨拳击中,跌落下去。猛然提气下沉,去势更快,一人抱头,一人抱脚,在掌门掉落地面之前,接住了掌门,缓缓降落在广场之上。 元真见乌云滚滚而来,迅捷无比,云中伸出一只巨拳向掌门打去。当即大惊,御使飞剑向巨拳刺去。 飞剑也是瞬发及至。“叮当”一声,飞剑刺在巨拳之上,但巨拳去势毫无迟滞,重重击打在青昊胸前。 “掌门!”元真悲鸣一声,正欲下沉扯住掌门,见二位师叔已是下去接应,便半空转向,折返回来,接住颤抖不已的飞剑。 “爹爹!”、“师傅!” 与此同时,青阳嫣然、元玉本在乌云后面围堵,突见乌云电掣疾飞向掌门方向,二人疾追。尚未追至,二人便看到乌云之后坠落的掌门,不知发生了什么,二人离掌门尚远,急落去接已是来不及。青阳嫣然瞬间泪水奔涌。 又见二位师叔接住了即将坠落地面的爹爹,复又悲喜交加。她担心爹爹安危,便飞身向躺在地面的爹爹飞去。元玉见地面上已有二位师叔、嫣然师妹。便折返向元真身侧,担心他出意外。 “爹爹!你快醒醒呀!” 青阳嫣然见爹爹昏迷过去,口角淌出大片大片的血水,浸湿了前胸的衣襟。出气多于进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猛然伏在他身上痛哭了起来。 …… ------------ 第二十七回 旷古一战 “嫣然小姐,莫要惊慌。师兄尚有气息。待我二人向师兄渡气疗伤。”青玄见青阳嫣然伏在师兄身上痛哭,担心影响救治,便安慰青阳嫣然,顺手拉起了她。青阳嫣然闻声停止哭泣,站起身子,但仍是啜息不止。 青衣青玄一人一手,与掌门的左右手掌心相对,调动体内真元,向掌门体内缓缓输送。雄浑的真元沿着手少阴心经,经少冲、少府、神门,至少海、青灵、极泉,二人真元汇至掌门的心包经络,缓缓修复着心脏部位受损的地方。 话说元真见掌门被韦苏陀一拳击落,虽然他祭出的飞剑刺在巨拳之上,但好似刺于金刚玄铁,巨拳毫无损毁,没有任何用! 平日里飞剑削金断玉,今日却毫无所用,当真是悲愤交加。他见掌门被师傅和师伯接住,便猛然御气飞至乌云上空,再度御使飞剑,全力向乌云之上的韦苏陀头顶刺去。 此时元玉担心元真安危,刚刚飞至他身侧,便见他突然拔高了几十余丈。而自己最高就是这个高度,不能和师弟并进,但又担心师弟单枪匹马吃亏,他便索性持着宝剑平直冲入乌云之中。乌云之内是何状况不得而知,元玉见敌人如此强大,便起了玉石俱焚之心。 乌云本也不大,元玉入内不消半个呼吸,便看到一个头陀模样的人,身着黄色僧衣,坐于乌云上的一个黑色盘状物体之上。正将手中的佛珠打向从天而至的飞剑。 天赐良机! 元玉举剑奋力一刺!但剑刃尚未触及头陀身体,便被头陀后发先至的另一只手“当啷”一声打在剑身之上。元玉的宝剑仅是普通的掺了青铜的铁剑。此剑在江湖之上也排的上号,但应付凡人兵器尚可,面对凶悍如斯的仙人头陀,远远不够看的。宝剑在头陀铁拳的一击之下,立即应声折成数段。 宝剑崩断之后,余力竟然把元玉带得甩向一边五六丈远近。元玉慌乱之下,气息一乱,立即跌落云端。好在他神志清醒,身体没有受伤,下坠途中,立即调顺气息,运转真元,止住下坠之势,既而又奋力向乌云冲去!情同手足,他可不想让师弟一人涉险! 却说元真的飞剑自韦苏陀头顶百丈之高处,流星般刺向韦苏陀。韦苏陀左手向上打出那串黑色佛珠,迎向飞剑。一瞥之下,见右侧一人飞至,运剑刺向自己。便右手成拳,猛然向剑背打去,“当啷”一声打断宝剑,震飞来人。 又是“当啷”一声,飞剑和黑色佛珠猛烈相撞,爆出一团方圆数丈的火花。威势竟是比击向地面、青昊掌门之时,大上许多。 “果然好宝贝!” 不知道韦苏陀是什么境界,但能驾着乌云,风驰电掣、御使法宝。就算不是地仙,也差不多了。韦苏陀对战二人甚是轻松,甚至有点耍弄的意思。他看到飞剑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许多,越发感兴趣起来。便想得到飞剑,据为己有。 元真见元玉折而上返,便念动咒语,将飞剑变为一尺长短,这已经是他能够变化的极限了。他驱使一尺飞剑,金光一闪,便朝头陀电射而去。 元玉长剑已失,边飞边从腰间抽出佛尘,靠近头陀尚有数丈,扬起佛尘,向头顶之上的头陀奋力抽去。佛尘本是马尾制作,韧度极高。若是凡人高手,被太玄之境的元玉一抽之下,必然命丧当场。 但这位是法力深不可测的韦苏陀。佛尘有没有作用,元玉心里打鼓。但总是能够让韦苏陀分心,给师弟的飞剑创造机会。青山宗只余飞剑一件祖传宝贝,元玉此时甚是憋屈。要是有趁手的兵器,该多好啊。 飞剑自是比元玉和佛尘快上许多,再加上元真悲愤之下,飞剑竟是比平日演练快上一倍。从剑身变长,到飞临头陀头顶,五六十丈远近,竟是一瞬即至。 佛经有云,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半个时辰,便有一万瞬间。可见此刻飞剑之速是多么的快! 韦苏陀也没有预料到此次飞剑竟然如此之快,手中的佛珠尚未举至头顶,飞剑便当头刺下。只听“叮当”一声,飞剑直直刺在韦苏陀头顶百汇之处。平日里,飞剑可削金断玉。可这会儿韦苏陀的头顶被刺,居然不红不肿,似是刺在更加坚硬的东西之上。这是什么仙法? 韦苏陀虽然没有受伤,但甚是愤怒。居然被小辈的飞剑刺到。要是流传出去,岂不是被修仙界笑掉大牙。 韦苏陀盛怒之下,左手索性向元真抛出佛珠,随即突然变长变大,大手一捏,抓住了准备飞离的飞剑,飞剑在他手里拼命挣扎,但在金刚铁掌之下,飞剑怎么都无法挣脱。 韦苏陀见下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弟子又冲进云层,便念动咒语,右手变的比蒲扇还大,一掌下去,把元玉像苍蝇一样拍落云端,佛尘柄杆更是一拍而碎成齑粉! 这几个招式在电光火石之间同时完成。 元真见飞剑被缚,佛珠朝自己打来,便自空中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佛珠。转而急速下坠,向跌落的元玉师兄追去。 元玉在离地面尚有十余丈时,被追上来的元真头朝下扯住腿脚,跌势一滞,身体一横,缓缓落地。但仍然“砰”的一声落地,激起尘土一片。 “师兄!” 元真和青阳嫣然同时惊呼。 元真落到师兄身侧,见师兄面如土色,生死未知。青阳嫣然也飞身到师兄身侧,不知所措。 此时掌门在二位长老的真元修复下,已是悠悠醒转。但仍是躺于地上,不能坐起。 青衣青玄在帮掌门行功的时候,自是把天上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元玉跌落,生死不知。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青玄向不远处的元真看去,元真会意。 “嫣然师妹,你留下照顾师兄和掌门。” 说完三人急速升空,并肩站立在高空之中,与乌云中的韦苏陀对视。 此时,韦苏陀正在把玩手中的飞剑。见三人不知死活的又升空而至。便开口说到:“尔等如此,只会枉送性命。不若尔等奉吾为师,洞天之内,一起修行。” 韦苏陀来自万里之外的月支国,传至自己时,宗门势微,只余自己一人。看到青山宗居然有六个太玄之境的弟子,便有了将整个宗门据为己有的想法。 “放屁,此仇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青山宗亡!”青衣目眦欲裂。重伤掌门、师侄生死未卜、外宗弟子死伤一片,无论哪个,都是深仇大恨。 “那就去死吧!” 韦苏陀被骂,恼羞成怒,右手抛出佛珠,猛然飞向青衣。左手甩出飞剑,不管是否能御使的了,借着自己的金刚龙象之力,直直向青玄射去。接着右拳突然变大,朝着中间的元真疾飞而去! 韦苏陀三个招式瞬间一气呵成,分别攻向三人。 三人大惊,青衣不敢拿铁剑硬接佛珠,慌忙下坠。青玄急念咒语,欲要控制飞剑。元真急忙向右躲闪韦苏陀的巨拳。三人电光火石间,趁势分开。 青衣下坠之势,并未躲开突然变大的佛珠,轰然巨响,青衣被几个佛珠撞上,爆起一团白雾,被弹飞数十丈,既而像一个流星般坠落远处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师叔!” 嫣然见到青衣师叔被打落云端,急忙飞身过去,但青衣被佛珠一击之下,去势甚猛,尚未接住,便摔落地面。嫣然急忙上前,抱住师叔又是呼叫又是摇晃,怎奈青衣一动不动。 天空之中。 青玄刚刚控制住飞剑,但飞剑去势未老,已然近身。青玄躲闪不急,飞剑插入右臂,血洒半空。 元真更是凶险万分,巨拳已然临身。元真干脆不再躲闪,急速后撤,既而双手缠抱住巨拳,双足奋力向韦苏陀胸口踢去。 “咚”然巨响,元真双足像是踢在铜钟之上。元真攀附在韦苏陀巨拳,见一踢之下,韦苏陀毫无吃痛,便又朝着韦苏陀面部、腋窝、颈部一顿乱踢。韦苏陀腋窝被踢,很是吃痛。一怒之下,左手变成巨掌,朝着右拳上攀附的元真奋力拍下,元真躲闪不急,被巨掌拍中,也急速跌落下去。撞到地面,轰然巨响。尘土飞扬。不知死活。 “师兄!” 青阳嫣然都来不及离开青衣身侧,便眼瞅着元真师兄坠落地面,面目红肿,哭到声嘶力竭的她,再一次泪流满面。 正在半空中悬立的青玄长老,见师兄、爱徒只一个回合之下,便陨落地面。不由悲从中来。咬牙拔出右臂上的飞剑,念念有词,飞剑又变为数尺长度。青玄不再御使飞剑,而是手持飞剑,疾飞向韦苏陀,奋力刺去。 “叮当”一声,青玄手持飞剑,刺在韦苏陀脖颈之处,丝毫无伤。青玄施展身法,飞至韦苏陀身后,又向命门刺去。还是丝毫无伤。 韦苏陀虽然具有金刚之体,龙象之力。但动作却不甚灵活。他的腿脚似是不便,从未站立起来过。青玄道长看出门道,便绕着他身体,近身半丈之内边飞边持飞剑,频频刺向他周身要穴。韦苏陀反倒使不上力。 韦苏陀频频被飞剑刺中,虽然毫发无伤,但已是气的哇哇乱叫。自成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戏弄。便念动咒语,双手变成蒲扇大小,一上一下,身体飞速转动,搅动的身体上下居然出现了龙卷风。 青玄道长在龙卷风的席卷之下,竟然无法御气,顺着龙卷风旋转之势,越飞越高。韦苏陀瞅准时机,巨掌变巨拳,驾云拔高,猛然向青玄击去。 “罢了!” 青玄见自己已然是无法挣脱龙卷风,又见韦苏陀巨拳来临,便知今日必死无疑。便把心一横,运使全身之真元,驱动嗡嗡作响的飞剑,绕过巨拳,直直向韦苏陀的右眼射去! “啊!” 半空中的二人同时痛呼一声。 青玄被巨拳击至高空,升势渐缓后,直直掉落下来。 韦苏陀捂着血淋淋的右眼,痛苦的大叫。 青阳嫣然见青玄师叔被击至高空,便愤然御气升空,朝着青玄的方向电射追去。待青玄刚刚坠至自己上空,张开稚嫩的双臂,奋力抱住了师叔。二人一起下坠,青阳嫣然咬紧牙关,运转真元,止住坠势,抱着师叔悬于中天。 半空中,凄风萧瑟的刮着。吹散青阳嫣然的秀发。 青阳嫣然泪水已是哭干。 “璇玑天辰,列祖列宗!你们去向何方?!倒是开开眼呐!”半哭惨笑间,青阳嫣然运足最后一丝气力,胸腔炸裂般,声嘶力竭的朝天怒吼! 怒吼之声,久久回荡在青山之巅! …… ------------ 第二十八回 九天巨手 …… 却说青山宗广场上讨要仙缘的各宗门之人,被突然飞至的乌云之上的什么韦苏陀上师,先是一吼之下震得七荤八素,接着又有短命的人被来自云端的巨大佛珠一击之下丧命九泉。 侥幸没被击中的众人,俱都是肝胆俱裂,慌乱之中舍弃锅碗瓢盆等一应器物,四散而逃。保命要紧,别讨要什么仙缘了!众人有朝左右两侧密林仓惶飞跃的,有向前硬闯殿门的,还有朝山下亡命逃去的。 逃跑途中,有些人听到东北天空之中似有人高声朗喝。胆大的抬头一看,竟然有六个仙人在群峰高空之中杀奔而来。 便有人躲于密林之中,山门之下,屋檐之内,抬头观望。青山宗居然有六名仙人,还好自己没有做什么过份之事。众人惴惴之中,又是对青山宗仙人寄予厚望。六人总能打得过一人吧! 没成想,接下来一幕幕竟是惊得众人魂飞魄散: 先是疑似青山宗掌门,只一个回合,便被云层中冒出的巨拳一击坠落,生死未卜。一名楚楚动人的女孩子飞到掌门身侧,凄厉的伏身哭喊。 “那是掌门爱女!”有人认了出来,想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怎么帮。就继续匍匐在草丛之中装死。 “还好两位长老接住了青山掌门!” 接下来乌云之上,爆开一朵闪光,伴随一声巨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俄顷之后,青山宗有个弟子自云端被打落下来,地面众人惊呼一声。尚未落地,这个白衣弟子半空中又折而向上,冲入云层之内。 “好样的!”有宗门女弟子眼睛闪出小星星。 随即众人见云层一侧金光一闪而过,那是何物?! “飞剑!”有见多识广的人,惊呼出来! “什么叫飞剑?” “我也不知,师祖说,有老祖提及过。我只当是神话之说!” “青山宗居然有飞剑!” “飞剑很厉害吗?” “啊!那个手执拂尘的弟子被打落下来了!” “啊!我的白衣仙人!”女弟子又呼喊道。 “呸!不要脸,什么你的白衣仙人!”女弟子身边的一个男子,疑似师兄,醋意甚浓,二人躲于密林之中。二人老祖本是青山宗远枝,今天早上刚刚到青山宗,就遇到了这档子事。真倒霉! “拉住了,拉住了,好险!” 女弟子被师兄怼了之后,不敢再言语,只是心中默默祈祷白衣仙人平安无事。 “青衣长老被打落了!我认得他!” “快看,好像有个年轻弟子和云端老怪扭打在一起了!” “打死他!打死这个老怪物!”众人在地面呐喊助阵,同仇敌忾。 “啊!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也被打下来了!好可惜!” “该死的老怪!” 众人本寄希望于这个年轻弟子,看到数个回合后,也自云端跌落下来,不知生死,甚是惋惜。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只见乌云上下,突然迅速旋转起来,几个呼吸间,便长成了高约数十丈的龙卷风。乌云被吸入龙卷风之中,朦胧之中,露出一个人影,坐在一个黑色圆盘之中,飞速旋转,几乎看不清模样。依稀看似一个老和尚。 众人又见青山宗高空之中仅余的一个仙人,被龙卷风卷到乌云之上,越卷越高。紧接着,就看到黑色圆盘飞速上升,老和尚右手变成一个巨大的铁拳,砸向这个仙人。仙人于旋转之中,奋力把手中之剑射向老和尚。 飞剑金光一闪。 “啊!” 众人听见高空中一声凄厉的喊声。仙人被砸到更高之处,像是断线风筝,遂又坠落。老和尚似乎被仙人之剑射中,捂着脑袋厉声大叫。声震四野。 众人被老和尚的凄厉叫声,震得头昏脑胀。有人被冲击的经脉逆转,当场吐血。 有几个功力高深的弟子,认得青玄长老。他们忍着头痛,注视着青玄长老被击飞、既而坠落,却毫无办法。不禁扼腕叹息。仙凡差距,云泥之别! 最后, 众人看到那个楚楚动人的女子,披头散发,飞至空中,接住了陨落仙人。 众人听到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嚎啕的哭,凄厉的笑,胸腔炸裂般,声嘶力竭的朝天怒吼!怒骂命运的不公! 一个宗门,眨眼之间,就这么被灭了! 修仙何用? 得了青山宗仙缘又有何用? 众人今日的震撼,无以复加。 那些仙人临凡的身姿、一击灭宗的手段、诡异的飞剑、佛珠、神通。在这短短的半盏茶之间,演绎的淋漓尽致。 六个仙人,此时只余一个亲人尽失、披头散发的可怜女子,抱着师叔尸体,凄立中天。 众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前去,杀了云中老怪,解救这个可怜无助的弱女子。 可恨自己无能为力呀! …… 天枢洞天之内。 卢鹤、萧迁和众位元字辈、羽字辈弟子,聚在洞天之内的石拱门之处,急得团团转。 掌门等人去了已是半盏茶的功夫。要换了平常之辈,六名太玄境,早就解决了战斗。此刻恐怕凶多吉少啊。 急也没用。洞天之内的众人,没有一个入太玄。不通法力,无法开启洞天。 听到外面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众弟子心如刀绞,牙关咬碎。大师兄元洛,带头锤击石拱门,多位弟子的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璇玑天辰,列祖列宗!你们去向何方?!倒是开开眼呐!” 随着师妹一声声嘶力竭的朝天怒吼,众弟子尽皆瘫坐于地,血淋淋的双手捶胸,失声痛哭! …… 洞天之外。 “轰!”“轰!” 韦苏陀被青玄运足真元,御使过来的飞剑,刺入右眼,顿时血流如注。韦苏陀状若癫狂,驾着云到处乱飞。 “青山宗小畜生们,吾要灭尔宗门!毁尔道统!” 韦苏陀右手捂着血淋淋的眼睛,左手一震,把一串佛珠震散,数十个佛珠飞向四面八方。 飞到哪里,哪里就被巨大的佛珠摧毁。 只见宗门内外一个个巨坑,触目惊心。韦苏陀听声辨位,御使一个个佛珠朝着林间躲藏的众人射去。只见巨大的丛林树木被天降巨珠噼里啪啦砸到,乱石飞溅! “啊!”、“啊!” “老秃驴!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被砸众人死伤无数,侥幸生存下来的,朝着密林深处夺命狂奔。气性大的,边跑边怒骂。 …… 青山宗门之内。 “妈妈,我怕!” 此时不少佃户正在田间辛勤耕作,远远看见天空之中不断有神仙模样的人斗法。凡人何时见过此等场景,皆是躲藏于庄稼地里,吓得屁滚尿流。 “夫君!” 青昊夫人饶是见多识广,于宗门后山的院落之内,急切遥望南部天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夫人,夫人!” 青昊夫人听到爱女半空中凄厉呼喝,一急之下,昏阙了过去,直直向后摔倒,唯余丫鬟急切呼唤。 …… 一千五百多里之南的玉龙雪山,九天之上。 “哎!”一声重重的叹息。 “本不欲管人间之事。璇玑老鬼,汝欠吾一个人情。” …… 韦苏陀状若癫狂,驾着云到处乱飞乱砸,只见一片片密林被佛珠摧毁,一个个大殿、屋舍被砸出大洞,摇摇欲坠,有的轰然倒塌。 唯有偶然飞向青山宗山门上空的佛珠,竟然像泥牛入海,消失无踪。韦苏陀竟未察觉。 正当韦苏陀在青山宗上空到处乱飞乱砸之时,九天之上,突然伸出一只大手,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大手竟是覆盖了整个青山宗山脉!一遮之下,顿时黑如暗夜,不见天日! “咦?天怎么突然黑了!” 正在青山山脉之中四散拼命逃离的众人,在林间谷内飞跃,前一瞬间还是艳阳高照,阳光透入枝繁叶茂的树冠,射在林间荆棘、岩石之上。后一瞬间则满眼漆黑,不见一丝光亮。 “扑通、扑通。” 众人纷纷于飞跃之中,双眼一盲,撞上高大的乔木、山岩。 “今天邪门了!什么倒霉事都遇上。”有弟子撞上树木,痛得瓷牙咧嘴,骂骂咧咧。 韦苏陀正砸的起劲,突然发现眼前变的漆黑如墨。就如同一瞬间变成黑夜一样。 “咦?”韦苏陀大惊之下抬头,发现天空之中并无半颗星斗!抬头观望之际,突然自九天之上刮来漫天风沙,吹得他身下的乌云差点稳不住。 瞬间风沙越来越大,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大。韦苏陀心头感觉到强烈的压迫。 “不好!” 韦苏陀意识到必是何方大神显圣了。做贼心虚的他,驾起乌云,凭着感觉,朝西南方向夺命逃去。 韦苏陀尚未逃出百丈,便感觉一股沛然巨力,像是一座倒塌的城墙,压于自身。他跌落云头。 韦苏陀被沛然巨力打落在地。他双臂强撑、残腿跪地,妄图站立起来。来自九天之上的罡风,刮的他脸皮剧烈扭曲,衣裤、佛珠、身下圆盘早不知去向。他强撑着,嘴里艰难的咬出四个字:“何-方-神-圣?” “小小罗汉,敢来撒野,死!”九天之上浩浩荡荡传来一句。 随着这个“死”字,韦苏陀被这股沛然巨力压成了肉饼,命丧当场! …… ------------ 第二十九回 大阵之威 …… 半空之中,青阳嫣然抱着师叔尸身,泪水已是哭干。 她朝着九天之上,歇斯底里的怒吼,控诉命运的不公。 韦苏陀被师叔的飞剑刺瞎眼睛,到处乱砸。 她没有躲闪。躲闪已经没有意义。 今日宗门被灭,当无悬念。 只是璇玑天辰师祖,你们到底去向了何方? 可曾睁开眼睛,看看你们这些受难的徒子徒孙? 思绪乱飞之间,青阳嫣然眼前一黑。 我死了吗? 她以为自己死了。 接着便感觉天旋地转,似要昏阙过去。 她下意识紧紧抱着师叔的尸身,怕他掉落下来。 好像自己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小时候和爹妈一起嬉戏。 梦到了和元真追逐打闹。 感觉过去了很久,她眼前突然一亮,醒来了。 “此是何地?” 青阳嫣然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盘坐在一个巍峨的宫殿内部,当有十余丈之高,数十丈宽广。身下云气蒸腾。呼吸之间神清气爽,天地玄炁滚滚入体,竟是比天枢洞天浓郁不知多少倍。 再看左右,爹爹竟然也在,还有二位师叔,还有元玉师兄,还有元真师弟!皆是盘坐在自己身侧。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又是哪里? “醒了?”突然自半空中,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似是自九天而来。好像是一个老爷爷? “敢问这位老神仙,是您救了我们吗?” 嫣然见爹爹等人仍是盘坐着,并未醒转。便反答为问。 “汝以为呢?” “嫣然谢过老神仙,再造之恩,不敢言报。” 青阳嫣然见老神仙也反问自己,感觉有趣之间,也知道了自己六人皆是被老神仙所救。 自己和爹爹也就算了。二位师叔、二位师兄可能都死去了,还能被老神仙救活。这不是再造之恩是什么?如此大恩,怎么回报呢?只能是但有所托,万死不辞了!但这种大话,自己又说不出口,只言不敢报恩。 “当真有趣。”老神仙回应。 “老神仙,您是谁呢?” “汝可猜测一二。” “璇玑老祖?” “不是那老鬼。” “您认识璇玑老祖?” “算是。打过几次。” “啊!打架吗?”嫣然歪头问到。 “哈哈哈哈!打架?算是吧!” “融山塑箭,引江凝弓。 吹符为将,撒豆成兵。 千魂炼魔,万魄成精。 鏖战三载,荧惑之星。” “上一次架,于下界荧惑星,打了三载。”老神仙缓缓道来。 “啊!荧惑星?就是夜晚天空中那颗红色的星星?那你们怎么上去的?远不远?” “嚯哈哈哈!” 老神仙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可能许多年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上一次?还有下一次?”嫣然又捕捉到关键的地方,但话说出来,就感觉有点怪怪的。 “下一次,乃是前些时日,青山大阵!” “青山大阵?” …… 话说当日,天降大手,遮天蔽日,瞬间压死月支国的韦苏陀上师。 接着大手一吸,就把半空中的青阳嫣然、青玄,地面之上的青昊、青衣、元玉、元真,纳到手心。 大手正待离开,突然,青山宗山门上空百丈之处,无中生有般的出现一个湛蓝的球状漩涡。漩涡瞬间有方圆七丈大小,似是一颗极小的湛蓝色星辰! “嗖!嗖!嗖!” 漩涡之中,竟然四面八方飞出来数百把飞剑,一起齐刷刷朝着大手金光闪闪的射去! “这个老鬼!”九天之上,诧异之声响起。 随即,大手猛然缩回九天之上,跟随而去的,尚有插在大手之上的七把飞剑!其余飞剑,见大手退去。皆是又齐刷刷的飞回湛蓝漩涡,漩涡旋即消失不见。 “又着了老鬼的道!” …… “那为何青山大阵不把该死的韦苏陀灭了?” 青阳嫣然听完老神仙回忆后,顿时气炸了。璇玑子老祖留着这个玩意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不开启。害的众人差点死掉。 “他也配?此乃天仙之阵,只御天仙!” “况且,此阵乃老鬼给吾准备。七支飞剑,亦是老鬼算到的!”老神仙讲到这里,语气竟然有点愤愤不平。 讲到此处,掌门等人也悠悠醒来。 “这里是——”青昊睁开眼睛,看到众人都在,偌大一个空旷的宫殿。 “爹爹,您醒啦?” “小辈,汝还记得吾否?” 嫣然还未回答青昊,老神仙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老人家是?玉龙洞天!” 青昊听声音很是熟悉,突然忆起,这恐怕是玉龙洞天的老神仙吧! “青昊跪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我等跪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青昊赶紧起身,向着声音方向三叩九拜起来。其他人也忙向声音的方向跪拜。数载之前,除了嫣然、元玉,其他四人误打误撞,进了玉龙洞天。没想到这次却被玉龙洞天的老神仙所救。缘分当真奇妙! “不必拜吾。吾与汝等老祖璇玑熟识。” “此七把飞剑,亦是自大阵所得。汝等拿去。回返宗门吧!” 这,什么情况?刚刚苏醒,就让大家走?还没明白前因后果呢? 看起来,这位老神仙不喜欢和男弟子说话? 众人正在下面蒙圈的时候,突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接着传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洞天虽妙难成材,欲寻璇玑赴东海。 十洲三岛访仙道,天人之境入瑶台。” 六人眼前一花,再次定睛一看,居然回到了天枢洞天!每人手中多了一把三尺长剑,青玄左右手各有一把。为什么他有两把呢?他也没在意。 方才老神仙最后说的偈语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在寻思间,见宗门众位弟子,正在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之中。 “你等这是做什么?”青昊问到,随即醒悟,这是大家以为六人死了吧! “啊!师傅?!” “师尊!” “师叔!” “是人是鬼?” 众弟子猛然听到有人说话,抬头见掌门等六人就站在石拱门一侧。轰然之间,像炸了锅一样,喜极而泣,说什么的都有!乱作一团。 “您老人家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恶人除去没?”众弟子醒悟过来。 “自然是除去了,都起来,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 …… 青玄扫视石拱门一侧的影子,发现自从六人出去迎战,至回到天枢洞天,刚刚才过去了一炷香的工夫!再次领略了什么是天仙之威,青玄内心苦笑了一声。 青昊则十分担心宗门外面,不知道被韦苏陀破坏成什么样子了,是否有家人、弟子、佃户受伤。心急如焚。便手掐指决,众人出现在石拱门外。 随即御气升空,朝天权峰飞去。众弟子紧紧跟随。能御气的御气,不能飞的则沿着山脊飞掠。数十人浩浩荡荡。 …… 掌门六人率先到达。尚未自空中降落,便被惊呆了:远远望去,广场哪有什么巨坑残尸?左右山林也是完好无损!屋舍建筑,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要不是六人在一起,皆会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大梦一场! 这一定是玉龙洞天的老神仙所为…… 当然,韦苏陀也不见了……死肯定死了,但日后若是被人问起来,该怎么解释呢。 六人干脆不降落下去,转向后山、宗门左右两侧家属宅院、田间地头,查探情况。所幸没人受伤,更没有弟子、佃人死去。 “夫人在家吗?”青昊和嫣然降落在自家院子里,急匆匆向屋里走。 “见过老爷!” “夫人茶盏之前昏阙了过去,少顷又醒来,此时静卧于床榻,已是无碍。”丫鬟听到,赶紧过来作揖说到。 “昊哥!”青昊听到夫人召唤,走到床榻前。夫人坐了起来。青昊见夫人面色红润,与常人无异。便放心了下来。 “娘!”嫣然扑了上去,抱着娘不松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掉落下来。 死而复生,能再见娘亲,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昊哥,茶盏工夫之前,宗门发生了什么?”夫人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有宵小之辈来犯,被我和弟子赶走了。”青昊轻描淡写的说到。 “我似乎听到了嫣然的怒喝之声。”夫人仍旧忧虑未除。 “娘,您听错啦!” “那就好,那就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了一天。宗门弟子也是各回各家。 …… “听说了没?我听说呀,青山宗被一个什么月支国的凶僧灭门了!好惨!” “我也听说了,青山宗居然有六名仙人!关键还打不过凶僧!” “还寻什么仙缘,老老实实做个凡人吧!” “入道有风险,修仙需谨慎!” …… 第二天,侥幸逃跑的各宗门众人,就把所见所闻传播的沸沸扬扬: 什么青山宗仙人临凡的身姿, 什么诡异的飞剑, 什么巨大的佛珠, 什么一击之下,死伤无数, 什么殿宇屋舍,成片倒塌, 有宗门弟子不幸死于青山宗广场之上,幸存者如丧考妣…… 第三天,便有想一探究竟的宗门又偷偷摸摸上山。 也有想来救助青山宗的,毕竟关系不错。比如:南禅寺、朝阳门、镜湖派、清微山…… 无影门听到消息后,更是日夜兼程的赶来。萧迁还在青山宗,萧迁老爹已是泪流满面,担心儿子凶多吉少。 各个宗门三三两两的到达青山宗后,都被惊呆了,是哪个王八羔子造谣生事?青山宗这不是好好的!跟随而来的那些幸存之人,看到青山宗一如既往,毫无变化,当即如见鬼魅! “明明青山仙人们身死道消,青山宗被月支凶僧损毁!可,可,可这是怎么回事?” “我师弟便死于凶僧佛珠之下,我亲眼所见!”一个宗门的弟子辩驳到。 “那你师弟死于哪里?可有血迹?” “死于自此向北五十步,可……血迹呢?定然是被青山宗幸存弟子清洗干净了!” “血迹能清洗,广场、树木、殿宇,能三日之内,重建如初?!简直一派胡言!”圆一大师冲这名不知道哪个宗门的弟子发火。想继续作证的其他宗门弟子们,见圆一大师发火,便不敢言语。圆一大师平日里慈眉善目,从未发怒过,这是真的是被气到了。 “我等可约青山宗青玄长老一见!他当日已是在中天之上,死于凶僧手下!掌门爱女当时自空中抱着他的尸身。如若青玄长老现身,我便把这青石板吃下!” 有个宗门的弟子突发奇想,觉得自己的建议旁人无懈可击。便指着脚下的青石板大声发誓。说完兀自洋洋自得。 “无需来请,贫道便是青玄!” 那个弟子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天空之中传来一声穿透云霄的朗喝。 众人抬头,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天空之中,七名手持长剑,衣袂飘飘的仙人,一字排开,御气凌空。 大夏王朝五百二十八载,青玄大弟子元洛,入太玄。 …… ------------ 第三十回 天下历练 那名起誓的弟子,前一刻还在洋洋自得,下一刻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动不动,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空中的七人,尤其是居于掌门左侧的青玄长老! 三日前,他明明见到青玄长老被那个西域头陀,巨拳击打之下,身死道消!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死吧,那也是重伤,三日怎可恢复如初?! “这,这,怎么可能?!”这名弟子如见鬼魅! 其他当日在此,侥幸逃离的弟子,也是呆立当场。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方才一到青山宗,看到一切照旧的时候,明白人早就看懂了。比如圆一大师、萧迁他爹……这些大宗掌门越发觉得,青山宗深不可测。 圆一大师呵斥那名不知道哪个宗门的弟子,其实也是这个用意。怎奈这些个蠢人,实在是无法领会自己的言外之意。那些昔日上门讨要仙缘的人,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青山宗已被灭。此刻怎的就好好的? “圆一见过青山掌门,二位长老,众位青山弟子。愿七位仙长,福泽绵长!” 圆一大师见到青山宗突然有七名御气临空的仙人出现,心里实际上是非常震撼的。当日,青衣长老的仙姿,他是见过的。除此之外,再也没见过青山宗任何不凡之事。本以为和当日差不了多少,也就青衣长老一人得了仙缘。 要说青衣长老当时,虽已不似凡人,但也却不甚离谱。毕竟,南禅寺历代老祖,也似乎有类似的境界传说…… 三日前的传说,他其实更加半信半疑。此次上青山宗的目的,其实也是想见证一番。如果青山宗果然如众人所述,已经蒙难,那就救助青山宗一番。如果是假的,那最好不过了。 此刻见到七人,敏锐的圆一,立即觉察到,三日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定是真的。只不过结局和大家说的大相径庭,原因不得而知。摆在自己面前的,则是七人已仙凡有别。圆一虽然自身的武功只是化境之巅,但佛法确已是相当精深。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此刻,竟然异常的恭敬,把七人称呼为仙长。直接与凡人区分开。 在场的众宗门掌门与弟子一看傻眼了,这个老狐狸,被他抢了先。于是纷纷向七人祝贺,一个比一个姿态低。 “祝愿青山宗仙人,福泽绵长!” “祝愿青山宗仙人,福泽绵长!” “祝愿青山宗仙人,福泽绵长!” 三日前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众宗门弟子,本来今日前来是存在幸灾乐祸之心的。结果看到大宗大派姿态都这么低,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人家压根不是不怀疑之前的真实性,而是形势比人强。青山宗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深不可测。 于是机灵的人,立马向青山宗下跪行礼,担心日后被青山宗清算。 最后,所有前来看热闹的人皆是下跪: “祝愿青山宗仙人,福泽绵长!” …… 事情,就在这样峰回路转的情况下结束了。 从此,再也没人敢提起这件事。偶然有人想要说,也会立即噤若寒蝉。连来自月支国法力高深的凶僧,都诡异的败在青山宗手里。凡人,还有哪个宗门能够和青山宗抗衡呢? 恐怕,连大夏王朝举国之力都…… 嘶!想都不敢想! 青山宗,就这样以绝对的实力,凌驾于江湖诸派,甚至是庙堂之上! …… 天枢洞天内。 “恭喜元洛师兄晋入太玄之境!” 元松、元寒、元若三人,甚是羡慕刚刚晋入太玄的元洛师兄。元字辈,就剩下他们三人还没影子。三人不免着急。就连晚他们很久进入洞天的萧迁,都隐隐有超过他们的趋势。 三人之中,又数元若境界最高。三人受元洛鼓舞,日夜不辍的修炼。 话说三天前,掌门等人被玉龙洞天的老神仙无情的送回天枢洞天。青玄手里多了两把金光闪闪的宝剑。其他人则是每人多了一把。 这恐怕就是玉龙洞天老神仙说的得自青山大阵的飞剑吧。 众人当日出洞天,和家人小聚一日后,就又迫不及待的回到洞天之中。 六人观察这七把飞剑,与元真保管的“离枢”相比,材质看起来大大不同。离枢失去法力,会变回二寸长短,呈现青铜之色。只有施加法力,才会变长,金光闪闪。 而青山大阵得来的七把飞剑,剑长已是三尺,剑鞘阳雕浮龙,宝剑抽出,金光刺目,但又不是黄金打造,质地坚硬无比。无论六人怎么施法念咒,这七把飞剑既不会变短、也不会变长。 六人经过数年的修炼,已是可以御使离枢飞空近战。只是各人法力不同,离枢的威力也不同。六人之中,元真法力最为高深,自十七岁率先入太玄之境以来,此时已是二十四岁。洞天修炼九载,也只能把离枢变为一尺,驱离八里之远。即便是这样,恐怕也是凡间无敌了。 大家试着御使这七把飞剑,远近程度,竟然和各自御使离枢近乎相同。众人又小心翼翼的御剑攻击,怕破坏飞剑,先从花草树木开始,最后发现一样的可以削金断玉。硕大一块花岗岩石,一剑下去如刀切黄油。 如果不御飞剑,也可当作随身佩剑使用。如果昨日已有这些飞剑,恐怕韦苏陀这凶僧,早被六人所灭吧! 众人突然得到七把飞剑,当真是如虎添翼。只是令大家费解的是,为何青玄长老得了两把? 不过这个问题,第三日便得到了答案。第三日,修至太玄关口的元洛,在六名太玄境的护法之下,喜晋太玄。青玄才知道,多出的那把飞剑,原来是璇玑老祖提前给元洛准备的!天仙威能,不敢揣摩! 元洛刚刚入太玄境,各宗门就又来青山宗一探虚实了。七人持剑飞临青山宗天权峰,绝了天下宗门来青山宗的各种念想。 “师兄,你说老神仙送我等回返时说的偈语,是何用意呢?” 七人在玄观正殿,青衣长老向掌门问道。 “老神仙似乎希望我等外出游历,不可久居洞天。” “要知道,当年天辰老祖,在洞天之内足足五百载,才晋入地仙之境。天枢洞天,至今已晋两名地仙,七名太玄,天地玄炁日渐稀薄。恐怕我等久居此地,再无机缘晋入地仙。即便是太玄,亦是很难了。”掌门唏嘘不已。 “天下真有十洲三岛、瑶台之境吗?”元真问。 “怕是有吧。毕竟玉龙洞天、天枢洞天,活生生摆在我们面前。”青玄答到。 “为何一定要去东海呢?东海有什么?”嫣然好奇的问。 “是啊,璇玑老祖赴东海,天辰老祖赴东海,这次老神仙又让我等前去。”掌门回复爱女。 “只是不知,赴东海之意。六载之前,天辰老祖言只需十日便可达东海。然则过去了这么久,天辰老祖杳无音信。” “那我等便去吧。只是,谁去呢?”青衣问到。 “不如我留守宗门,一来,可指导宗门弟子修炼、协助进出洞天。若能侥幸再出太玄,自是最好。二来,嫣然娘亲需要照料,我不忍抛她而去。” 掌门思索良久,决定自己放弃更大的仙缘,留守宗门。 “你六人前去东海,一探究竟。” “明日启程吧!” 青昊掌门决断道。 “爹爹,我不愿离开您和娘亲!”青阳嫣然一听便急了,嘤嘤哭了起来。 “傻孩子,你娘亲有我照顾。宗门还有这么多弟子。我们不会孤单的。” “一路上你有二位师叔,三位师兄照顾,我也放心。” “若是东行途中,经过京畿之地,可去探望你的哥哥。他公务繁忙,毕竟多年不曾见他了。” “是,爹爹。” …… 第二日,六人在青阳嫣然和娘亲的抱头痛哭之中,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青山宗。 此时夏日即将结束。西蜀郡地处夏江以南,青山宗天权峰、天枢峰因为地势高,很是凉爽,尤其是天枢洞天之内,更加凉爽。但此刻众人行走在山谷之中时,仍旧很是炎热。因此,众人皆都是换了短打的士庶服饰,头戴斗笠遮阳。 六人为了便于行走,只携带了必要的衣物,软鞋、银两、水袋和飞剑。连马匹都没有骑乘。毕竟此次下山,是悄悄进行的。不想让官家和其他宗门知晓。 “二位师叔,我们往哪里去呢?”六人到了山下,元真向两位长老问到。 “东海,想罢是向东走吧。”青衣回答到。元真听后,一脑门黑线。 “反正是向东行,不如先去西蜀郡瞧瞧,你二人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西蜀郡吧?”青玄对着嫣然、元真说到。 九载之前,青山宗援助西蜀郡抗击南魏,当时二人只有十五岁,尚未及冠。 “好耶好耶!”二人一听,甚是兴奋。 “好,听师弟的。”青衣无所谓。反正六人此时还不会御剑飞行,大白天的,更不能御风飞行。那就索性边走边玩。 青山宗山脚下,离西蜀郡约有五百里。其中约三百里是忽而向东,忽而绕行的山谷。出了山谷,则是二百里向东的官道,直通西蜀郡城的西侧城门。 若是平日里骑乘快马,驿站换乘,半日即可达。现在众人只能脚量大地了。 众人走在山间小路,夏末的风景,别有一番韵味。一路过来,随处可见的潺潺溪水,半山残瀑。偶尔眺见远处山坡的三五农舍。此时的秋稻尚未收割,仍旧是绿油油的。因此农地里少有耕农。 偶尔有几株柑橘树,靠近小路。当是附近农户种植之物。只是离成熟季节尚有时日,不可采摘。但凑近了细细嗅去,已是有一股清香。 自从众人入天枢洞天,几乎是日日修炼,不问寒暑。此刻惬意的行走在乡间,怡然自得。 …… ------------ 第三十一回 西蜀见闻 如此走走停停,竟是临近天黑,才行了百里远近。 “这样走下去,要走三日方能离开西蜀大山。”青玄说到。 “要不我等趁夜黑之时,飞空赶路?”青衣建议。 “师兄建议颇好,那就等夜深人静之时。” 六人在天黑之前快行几步,找到了一户山里人家,讨了一顿饭食之后,便又上路了。 待到夜深之时,六人御气升空,朝着官路的出口方向,一路飞掠而去。二百里山路,每次飞掠落地,皆是休憩片刻,待到达谷口之时,众人已是疲惫异常。此刻辰鸡刚刚开始报晓,粗略一算,约莫过去了两个时辰! 天辰老祖描述太玄之境时,曾言:“御气临空百丈高,一次飞跃八里遥。一个时辰三百里,真气不绝千里迢。”六人飞跃了二百里山路,竟是用去了二个时辰。虽说每次落地,会休憩一会儿,耗费了一些时间,但根本原因当是真元不够充沛导致的。如果真元充沛,日行千里当是不在话下。 “累死了!这还不如骑奔马呢!” 元真气喘吁吁。其他几人更不用说。累得盘坐于地,不愿意起来。 “看来我等不可长期御气飞掠。否则此刻若遇强敌,别说太玄之境,就是化境巅峰,说不得也能手刃我等。” 青玄此刻有些后怕。 众人从未在洞天之内连续飞掠这么远过。出来后不知深浅,一口气飞掠二百里,真元几乎耗尽,洞天之外补充天地玄黄之炁,异常艰难。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洞天之内进境神速了,实在是洞天之内如鱼得水,洞天之外若久旱之木。 “我等先不出谷了,在此打坐调息,恢复真元。”青玄吩咐到。 六人选了一片开阔之地,盘坐于平整的石块之上,面朝东方,运起《青山太玄经》心法…… 三个时辰之后,天已是大亮。众人的真元,才补充了不足一半。这要是洞天之内,估摸着半个时辰就能真元充盈。虽说此时众人又可以御气飞行,但大白天飞行,肯定会被人瞧见。一半的真元,也不够飞掠多少次的。于是六人起身,老老实实的向官道走去。 官道向东二百里乃是西蜀郡城。三千大山之内,本就人烟稀少,所以平日里,此条官道几乎是没有路人的。自从和南魏一战,天下太平至今,官道上也少有官兵。六人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走的饿了,就下了官路,沿着小路寻找村落,讨点饭菜,应付一下,继续赶路。 他们不敢去驿站讨食,倒不是怕驿馆之人。万一被官兵认出来传扬出去,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六人一路闷头赶路,虽说真元充沛之下,并不疲惫。但是架不住长时间行走,枯燥无味、又渴又饿呀。众人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激情。现在二位长老,都有点怀疑师兄不来的真实目的…… 二百里路,转眼又是一天。 本以为到了平原地区,会多走几步路,但发现和走山路没甚么区别。一天下来,也只是走了百里远近。走久了,人就疲了。不是身体疲,而是心里疲。近日皆是晴天,艳阳高照。尤其是元真、嫣然二人,像是晒蔫儿了的茄子,无精打采。 天黑了,又下官路找了个人家,讨了点饭食。吃完饭后,大家起了争执。接下来这剩余的一百里路,是趁着天黑飞过去,还是借宿一晚,第二天继续走。 最后达成意见,借宿一晚,第二天再走。临近郡城,怕夜晚飞掠被人看到。百丈之高,就和老鹰在天上飞没甚么区别。那么大个儿的人,还是一连六个,不被发现才怪。 众人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御剑飞行。按照天辰老祖的说法,他老人家是入了太玄之后,在洞天之内整整又修炼了三十载,才能晃晃悠悠踩着飞剑飞行!洞天之外,指不定要过几十年呢?说不得老死了,都无法御剑飞行!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离开青山宗呢。 六人带的银两,加起来当有三百余两。虽然很是不少,但东海在哪、实际有多远,大家并不知道。银两能花多久,更是不知。去西蜀郡城,区区五百里,众人都行了两日,尚有一日方才能到。这还是飞掠了二百里的结果。 于是众人商议下来,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较为富庶的人家,厚起脸皮,让嫣然住了一间屋子。剩下五人,竟是在柴房过了一夜。众人何曾受过这种苦…… 第二日,众人在这个富庶人家吃完早饭。就又向着西蜀郡城跋涉了…… 一日无话。天黑之前,终于抵达西蜀郡城西门。 除了元真、嫣然,其他四人,六载之前都来过西门。再见巍峨的西蜀郡城,恍若隔世。 一路进城,也没有任何盘查,当真是太平盛世了。青山宗居功至伟! 西蜀郡城,东西约八里,南北约七里。此时刚刚夜灯初上,路上行人如织。西蜀郡乃是大夏粮仓,历年来风调雨顺,物产丰富,牛羊颇多。因此,西蜀郡城商贾如云。 六人见大街小巷两侧皆是各式摊位,蔬果肉店,炙烤羊肉。游人三五成群,或拖家带口、或狐朋狗友,流连于各种美食。商人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一派人间烟火之气。 六人左顾右盼,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居然在一个显眼位置,还有五熟釜这种奢侈的店子。嫣然和元真看到后,直接就走不动了,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也罢,辛苦三日,就当犒劳大家了。青衣做主,六人入内寻了个二楼临窗之桌。楼下则是熙熙攘攘的大路。六人边吃边聊、临窗赏景。美美的享用了一餐五熟釜。羊肉、鸡肉,新鲜蔬果,一顿招呼,大快朵颐。结账时,半两纹银不见,众人肉痛一番。 茶足饭饱之后,众人又沿着南河、柳池溜达了一圈。南河乃是西蜀郡城内的小河,小河宽处二丈,窄处亦有一丈。上架十余座形态各异的花桥,河岸两侧或是亭台楼阁,或是直通富贵人家。河岸之上,游人更多,毂击肩摩,唱曲杂耍,好不热闹。 行至南河尽处,则是柳池。柳池乃是内城的一处湖泊,湖泊中间有一小岛。小岛把柳池分为两部分,南大北小。南部当有方圆百丈,北部则有方圆数十丈。因此柳池又称葫芦池。 柳池与大江大湖相比,自是不值一提。但西蜀郡城寸土寸金之地,能有此湖泊,已是相当难得。柳池四面种满杨柳,南部湖泊的东侧则是西蜀郡府衙之地。夏末秋初,华灯初上,鸣蝉竟是尚未停歇。间或几声起起伏伏的蛙叫,平添西蜀郡城一番热闹。 柳池上有游船画舫几艘,远远望去,可见俊俏小生、含羞美人流连其内。抚琴之声悠悠传来。这番场景,自是不适合士庶打扮的六人。在青衣青玄的一再催促之下,四人离开柳池,向南闲逛间,来到城南偏僻之地,寻得一处尚算便宜的客栈,美美的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饱餐一顿客栈的汤饼羊肉,又买了一些干粮。 出门前问了小二,东行是何地界。小二说自东侧城门外出,沿着官道东行约莫五十里,便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脉,名叫震龙山脉。震龙山脉南北约有四百余里,东西最窄处有二十余里,最宽处约五六十里,很是狭长。高倒是不高,最高的山峰当有四五百丈。自北至南,绵延数百余座大大小小的山峰。 官道到了山脚下,便折而向北。客栈的热心小二,建议六人乘马前行,毕竟到了震龙山脉,绕过山脉要行走五百余里,那不是闹着玩的。众人谢过小二后,就结账上路了。 小二自是不知,这六个士庶打扮的人,最喜欢这样的路了。大山里边,容易隐藏行踪,东西二十里,也不过就是夜间几个飞掠的事。 在西蜀郡城游玩一夜,饱餐两顿,城东五十里的官路,走起来轻轻松松。众人行行走走,太阳尚未落山,六人就到了震龙山脉官路的尽头。众人抬头,只见夕阳映照在南北走向,连绵不绝的震龙山脉顶部,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甚是美丽。 此刻为时尚早。震龙山脉不同于郡西三千大山,此地沿着山脉西侧,所居人口较多。可能是靠近西蜀郡城、肥沃农田较多的缘故。众人找了个店家,吃了些汤饼米食,便继续向大山深处行去。 虽然此处的官路折而北上,但仍有小路通向大山深处,小路之上行人陆陆续续。可能是此处靠近官路,去往仅有五十里之遥的西蜀郡城,交通便捷的缘故。众人一路向里,蜿蜒的小路两侧时不时见到农户人家。屋舍旁边垦几亩薄田,种上几分菜地,养上几只鸡鸭,生活悠然自得。 沿着小路,一路蜿蜒向上,直到行了约有七八里,才再也看不到一户人家。此地回头向西遥望,西蜀郡城一览无余,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远处的郡城就像一块金黄的方砖,熠熠生辉。 再向上则是一段左右看不到边的陡直峭壁,比山下之势陡峭许多。这也是突然没有人家居住的原因。这段峭壁并不高,约有十余丈,看起来就像大山的天然围墙一样。但就是这十余丈,挡住了绝大多数人。在峭壁的一些稍微平缓之地,仍能看到有不少攀爬的痕迹,料是猎人经常于此上下吧。峭壁再向上,又是一段较为平缓的山势,目视约有几里。再远处,则是耸入云端的山峰。 六人在此寻了个隐蔽之地,打坐调息。 一个时辰后,天完全黑了下来。六人轻点步履,向着耸入云端的山峰飞掠而去。两个起落,就穿过云层,降落在山峰之巅。抬眼望去,夜幕之下,众山峰起起伏伏,笼罩于蒙蒙云海之中。 …… ------------ 第三十二回 震龙山脉 大家置身震龙山脉的云海之中,似处于仙境一般。 凉风轻拂,流云飞瀑。山峰之上,间或几只老松,平添几分惬意。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深邃的天空之上,繁星点点,熠熠生辉。一弯望月,挂于天边。 大家看准北辰方位,朝着东侧的一众山峰,御气临空飞去。 山峰与山峰之间的距离或远或近。近的当有几里,六人一个飞掠即可到达。远的十数里,便落脚至中间较矮的山峰、谷地,兜兜转转之后,再行飞掠。 众人曲曲折折飞掠十余次之后,立于脚下的山峰,目之所及,竟然很是开阔,庞然一片云海。云海之内,不见山峰。向东望去,云海极远之处,仍旧层峦叠嶂,有数不清的山峰,若隐若现。此处当是震龙山脉最为宽阔之处,当有数十里!看来客栈小二说的不太确切。云层之下是否有山峰,不得而知。 怎么办? 如果沿着云海外沿的山峰绕行过去,也是个办法。但可能会耗费较长时日。 六人一合计,干脆慢慢朝着云海向下飞去,见到山峰就朝着东方飞掠,总能穿过云海,到达对面。 说干就干,六人御气乘风,缓缓斜向下降落。 这层云海还挺厚实,下降了当有百丈,仍不见底,也看不见一个山头。众人干脆向前平直飞去,飞了几里,初入太玄的元洛便感觉有些真元不支,几人便又缓缓向下。欲寻一个落脚之地。 又向下约莫二百丈,云层才渐渐稀疏。众人看到下面,朦胧之中,似乎是一大片水域,看不到边。好在不远处黑乎乎一片,似是一个小岛,众人便朝着小岛快速掠去。 “扑通!” 元洛在离地还有十余丈,便率先落了上去。其他几人随后缓缓落地。众人刚好落在小岛之上的一个小山峰。 这个小岛,在空中之时,众人不觉得大,此时站在峰顶细细打量,小岛当有二里长,一里宽。似是一个扁豆之状。岛上郁郁葱葱,植被密集。众人降落之时,还惊起一些栖息的飞鸟。 小岛四周,皆是白茫茫的水域。水域远处雾气蒙蒙,看不到具体的边界。估计要等天亮,才能辨明去向。此时即便飞起来,也只能沿着原路回返。因为向前、向左、向右再也看不到其他岛屿、山峰。只能后撤。 看来,今晚要在这个荒岛上过夜了…… 众人一顿沮丧,本以为可以轻松越过震龙山脉,到达山脉东边。看来这太玄之境,也挺鸡肋。飞又飞不远,升又升不高。御剑飞行,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此境界……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此刻当是戌亥交接之时,时候还早。六人艺高胆大,决定在小岛四处走走。消磨一下时光,顺便找个能打坐调息的地方,熬过今晚。 近几日是夏末秋初,艳阳高照,自青山宗一路过来,官道之上热死人。到了夜晚,在震龙山脉的山顶之上,才感觉凉风徐徐。此刻身处这个小岛,竟是感觉寒冷。可能和小岛处于磅礴水域,而水域又处于震龙山脉众山环抱之中有关。 六人轻身纵下这个数十丈高的小山峰,飘身到半里外的水畔。在山顶时还没觉得,待得靠近水畔,在冷风的吹动之下,浪还挺急,冲刷着近十丈宽广的沙滩。发出“哗哗”的水声。 大家无聊之际,就沿着沙滩,绕着小岛走了一圈。没有人烟,连走兽都没有。向密林投掷石头,只能惊起团团飞鸟。飞鸟绕岛飞空,遂又一头扎进密林之中。看来,这个小岛是飞鸟的天堂。 没有收获,失去了探查的兴趣,就飞掠到小岛的另一个稍高的山峰之上。此山峰顶部较为平整,没有植被,亦没有飞鸟宿留,甚为洁净。于是大家取下包裹,铺于石上。就着水囊之水,吃了些面饼,调息打坐起来。 翌日清晨,被叽叽喳喳的飞鸟唤醒,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睡去,可能近几日跋涉较苦。果然最好的恢复,还是睡上一个大觉。 大家陆续站立起来,舒展筋骨,骨节噼啪作响,很是舒畅。此地玄黄之炁甚是浓郁,虽比不上天枢洞天,但也是难得的一方天地!打坐调息半夜,睡上半夜,真元已很是充盈。若是日后隐居此地,当是不错的选择。 “离着西蜀郡城那么近,怎的没人进入此地呢?”元真看向远方泛起鱼白肚的茫茫水域,喃喃自语。 “你也不想想,我等来此地都如此艰难。其他人哪有这个本领。”青衣说到。 “若是天辰祖师等人,估计也看不上这里。”青玄接了青衣的话。 “说得也对。” 随便吃了口剩余不多的面饼,收拾妥当包袱之后,天已是大亮。 男人无所谓,女孩子爱梳妆打扮。青阳嫣然让元真陪着去水畔洗漱。元真无奈,便一起飞过去了。其他人吃过面饼,正噎得慌呢,刚好一起去。 到了水边,早上已全无风浪,清澈见底。真是一方好水,掬水在手,喝上一口,甘冽沁脾。便索性取下水囊灌满。谁知道接下来还能否找到这么好的水呢。虽是太玄之境,但仍旧是肉体凡胎。总要吃喝拉撒,水不干净,吃病了也是麻烦事。 嫣然从包袱抽出一方绵帕,投在水里,拧干后将手和脸细细擦洗了一遍。本来还想洗一洗头发,怎奈沙滩毫无遮挡,没办法洗,只好作罢。好怀念爹娘呀。 “元真哥哥,我们抓条鱼吃吧。” 嫣然洗漱完毕,看着眼前清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突发奇想。 元真一脸黑线,无语。 不过元真还是很听话的。看着远处似有涟漪出现,飞身跃起,半空中抽出飞剑,朝前一指,飞剑直奔涟漪之处,随即便插着一条看起来三斤来重的草鱼,飞至元真面前。 青衣青玄皆是摇摇头。这新得的飞剑,不曾御敌,竟然用来捕鱼了! 不过此地水域当真肥沃,随便一条鱼儿竟然如此大。 两位师兄见二位长老不曾怪罪,便有样学样,很快也捕了几条。 也罢,米面之物扛不得饿。 三人上山找了些干柴,架在沙滩,取出火石,点着干柴,烤了起来。 没油没盐,不甚好吃。不过好在鱼儿肥美。 六人吃罢,洗去手口油渍。此时已是朝阳初升了。 飞至昨晚夜宿的小山峰之上,眺望远方。晴空无云,极远处的山峰,看不出离着此地多远。方才大家只顾着洗漱、捕鱼、吃鱼,此刻才感觉水域如此之大。 六人又犯愁了。这水域如此宽广,一次飞掠过不去,不得掉到水里? 寻思一会儿。青玄突然想到一个妙招。 他提气纵身,朝着水域飞去,离着水面不超十丈,只是向前掠去。不等此次真元用老,便主动轻飘飘落于水面,借着水面轻微的反弹之力,又是向前跃起。如此反复,绕着一片水域试了一下,飞跃里程已是大大超越了十几里! 青玄兴奋的飞至五人身侧,“此方法可用,只是鞋子会湿。” 湿就湿吧,总比出不去好。 等青玄调息之后,一起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在水面之上纵越而去……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六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水域尽头的岩石之上。鞋子已是全部湿掉。 实际上,元真飞掠途中粗略盘算了一下,从小岛到此地,也就约莫二十余里。但凡真元充裕,也不至于这么费劲。还是要努力修炼! 换上干净的布鞋,歇息了约莫半个时辰,补充完真元,提着湿鞋子,御气升空,向着头顶上的山峰飞掠而去。 接下来,山峰连着山峰,六人连连飞跃。一炷香后,出现在震龙山脉东部的山脚之处。寻个隐蔽之处,又是一番调息。 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再次艳阳高照之时,跨越了震龙山脉。 …… 据客栈小二所述,震龙山脉再向东三百余里,则是楚岳郡。走到山脚下,看到一条自北而来的官道,应是昨日那条官道向北绕行震龙山脉之后,又折而向南到此。这条官道此时又向东行,当是通往楚岳郡。 数载之前,青山宗率领众江湖高手拦截南魏江湖人士时,当时得知楚岳郡有方圆五百里之大。郡内有数百岛屿、近千湖泊。 众人此时已是饥肠辘辘。沿着官道行走不远,便看到路边北侧有数个屋舍。快走几步,发现乃是一个客栈。客栈一楼,有一些正在吃食的客人。有几个客人正和小二退房。当是夜宿于此,白天要去西蜀郡往来的商人。 选了一个桌子,叫了几碗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几位客官自何处而来?”一个胖墩墩的人过来,又送了一碟腌菜,可能是觉得众人甚是饥饿。 “西蜀郡城。”青衣答道。 “西蜀郡城?一路走来?!”胖子很是吃惊。引来其他食客的侧目。 “西蜀郡城至此五百里,几位客官可是好脚程。不得走上几日!难怪如此饥饿。”胖子又说到,“老三,给这几位客官再拿几碟腌菜,几碗米饭。” “来喽!” “送的,送的!”胖子冲六人堆笑。 “如此谢过掌柜的!”青衣边谢过掌柜,边寻思自己以后说话要慎重些。 茶足饭饱,向掌柜的打听向东的去路后,众人便结账走人。这里饭食不贵,这顿饭才花了三百文五铢钱。 ------------ 第三十三回 楚岳郡城 向东的官道,是一条比较宽阔平整的路。 震龙山脉东部的地域,皆是丘陵。最高的丘陵不过数十丈。围绕着大大小小的丘陵之上,一圈一圈布满农田。震龙山脉西部又皆是肥沃的平原,西蜀郡是大夏粮仓,不无道理。 西蜀的农田种植有稻谷、小麦、桑麻,甚至还种植少量山茶,用于榨取油脂。此时正是稻谷即将收割的季节。有些稻谷已经变黄,从官道向两侧望去,一个个丘陵黄绿相间,甚是美丽。 农户早已在田间劳作,甚至有些正准备回家。夏天天热,农户都是天刚蒙蒙亮便下地干农活,太阳大时,便往家回返。 因此官路之上,农户来来往往,牵牛赶马,络绎不绝,很是热闹。路上有些农户见这六个人,头戴蓑笠,身跨包袱,手执长剑,一身短装打扮。便觉得奇怪。但并未有人上前搭讪,毕竟这是官路,什么奇怪的人都可能出现。 六人一开始被路人盯着不自在,哪里一天时间见过这么多的人啊。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大家每走四五十里,便在官道上找个客栈吃饭,休息半个时辰。到了晚上,顺便在客栈投宿。三百里路,又是走了三天两晚。 走着走着,夜晚又降临了。官道两侧的低矮丘陵慢慢不见,代之以一个个大山。 六人暴走了三天,一路上除了晚上投宿客栈,没有去任何地方游玩。本打算去斗城县看看,但听小二说这条官路不经过斗城县城,需要折而向北。众人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此时见一个个大山出现,众人便来了精神。毕竟在青山绿水之间行走,比起毫无变化的田间地头,心情愉快的多。 大家在官道之上,又见到一个客栈,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便索性进去吃晚饭。 三天下来,四位弟子已是叫苦连天。青衣青玄作为师辈,虽然嘴上不好意思喊累,但也是累的不行。六人一顿风卷残云,吃光饭菜。开了三间客房,二位长老一间,元玉、元洛、元真一间,青阳嫣然一间。洗漱过后,早早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众人便吃过早饭,继续赶路。向小二打听后,原来再向东就是楚岳郡。 沿着官路继续东行不久,官路就折而向南了。原因是面前又是一座横亘南北的大山。官路不能穿行其中,只能绕行。 这座大山名叫昆岳山脉,南北走向,长约有百余里。散落几十个山峰,最高的山峰,有三百余丈。官道尽头这座山峰,当有二百余丈。 绕行官道,肯定又要走上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六人商量一番,决定飞跃过去。此时尚早,应该不至于被人看到。 提气纵身,二百丈的山峰,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向东看去,山下又是一大片平原地带。目之所及,平原约有二三十里。平原东面,又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南北走向大山脉! 大家叫苦不迭。大白天的,在平原上飞,肯定会被人看到。但是二三十里走过去,又要半天时间! 昆岳山脉并不宽,众人站着的山顶,就能遥遥看到下面的官路。朝着官路的方向飞去,几个起落,到达了继续向东的官路。 二三十里官路,又花了两个时辰。到达面前这条更加辽阔的山脉跟前,已经是近午时分。寻个路人一问,面前这条一眼看不到边的山脉,原来叫做华莹山脉。 华莹山脉竟然长达七百余里,比震龙山脉还要长上不少! 一问之下,华莹山脉也不宽,仅有三四里宽。华莹山脉再向东,又是一片平原,宽二十余里。平原向东又是两条华莹山脉的支脉,分别宽约三四里。中间间隔二三十里的平原。而且这些山脉在这个附近并不高大,官道直接弯弯曲曲穿过剩下的几个支脉,直通楚岳郡的郡城。自此地到郡城,约有八十里的官路。 路人介绍后走远了。六个人却当场傻了。这种路还怎么走。不是说楚岳郡百岛千湖吗?怎么一路走来,不是丘陵,就是平原。偶有山脉,也是南北走向,没办法在大山之中飞掠。 沮丧过后,还得向前。毕竟自宗门出来,耗费七日,已经是行了九百余里。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不过照这样下去,东海万里之遥,就算途中毫不停留,那不得百日之后才可到达?毕竟当年青玄长老自青山宗去雁门郡,二千余里,边走边游,也用了三个月时间。 “二位师叔,咱们能买几匹马么?” 嫣然嘟着嘴小声说着。她行走七日,九百余里,本就柳条一样的身材,现在更是暴瘦了一圈,让人更加怜惜。 “马匹倒是可以买,就怕骑着马更加绕路。”青衣苦笑着回答。 “咱们穿过这八十里路,到了楚岳郡城再做决断吧。若是后面官路较多,那咱们就买马匹上路。”青玄接着师兄说。 “那好吧。”嫣然一脸委屈。 又是一天时间。除去中间吃饭外,六人一鼓作气,把这剩余的八十里路走完了。入夜时分,站在最后一个支脉的山峰之上,六人看着山脚下出现一个灯火通明的山城,想必这就是楚岳郡城了。大家长吁了一口气,赶路几日,又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众人从山峰上飞掠下来,行至官道,朝着楚岳郡城南门走去。与西蜀郡城不同,楚岳郡城是一座山城。从南门看去,整个楚岳郡城像是一座巨大的楼阁,细细看,会发现城内有层层叠叠、大小不一的山峰。形态各异的楼阁,便坐落于这些山峰之上。南门之上,高悬一个巍峨城楼,上书三个汉隶大字:“楚岳郡”。 此时已是灯火阑珊。郡城南门尚未进入,便已是人声鼎沸,各色人等,出出入入。 沿着南门进城,首先就看到一条倾斜向上的路,路两侧是宽窄不一的台阶,台阶再外面,则是垂直开凿的石壁。楚岳郡南门竟然是坐落在一个山脊之中。路中间由平整的石块斜向上铺就,络绎不绝的游人,沿着这条大路上上下下。 六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向上约莫数百步,便看到前方出现了岔路。岔路分别通向左右两侧。左侧之路较为平缓,约有一丈宽,便沿着左路继续向前。 走上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只见路又宽了少许,路两侧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各式屋舍,屋舍内灯火辉煌。路上游人摩肩接踵,竟是难以挪动。大大小小的摊位,沿着本就不宽的石板路两侧,摆的满满当当。男女老少,流连忘返于各色美食之中。 六人看到这么多玲琅满目的食物,顿时挪不开脚步了。烤鱼、烤蕃莳、五熟釜……居然还有商贩,把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水做成块状煮来吃,配上碎葱、辣粉,竟然香气扑鼻、入口即化。 一个时辰下来,六人再次挪不开脚步。方才是馋的,这回却是撑的! 六人拐进一个游人较少的胡同,寻到一间有数层楼阁的客栈。低层已是被住满,只好开了三间五楼的房间。进入房间,推开窗子,六人又被窗外的景色迷住了。 楚岳郡城本就是坐落于一座大山之上,这个客栈又处于一个小山峰之侧。推开窗子,下面则是峭壁,目光远处,则是平静宽阔的一条大江,宽约二里。大江之上,来来往往船只无数,游船画舫亦是很多。灯红酒绿,自游船透出。隐隐歌声,顺风而来。窗外再远之处,月光之下,则是一个个星罗密布的湖泊。 “师叔,这是什么江呢?”元真看到江景如此迷人,便开口问二位师叔。 “似是陵江,我听师兄说起过。陵江乃是楚岳郡水路。四通八达,连接郡内多个支流、湖泊。最后向北通往夏江。”青衣说到。 “夏江?就是和大晋王朝隔江相望的那条江?”嫣然说到。 “就是那条,我数载前,去南魏邀请萧迁掌门,就是横空飞渡的夏江。”青衣继续解释。 “夏江是否通东海呢?”嫣然又问。 “是否通东海不知,只知是向东而去。”青玄说到。 “那我们能否乘坐客船,前去东海呢?”嫣然接着说。 “好主意,不过是否有客船行如此久远,却是不知。” “试一试吧!” …… 饱饱的睡上一夜,吃过早食,六人一路沿着路人指引,来到陵江码头。 问了附近店家,果然有向东通往江夏郡的船只。江州郡在楚岳郡东侧。江州郡城也是一个水上之城,距离楚岳郡城,沿着夏江,水路约有二千余里。 六人听后很是振奋。终于可以不用步行向东了。 寻到一搜准备开往江州郡的大船,缴纳了让人肉疼的三十两白银后,众人登上了这艘大船。 这艘大船竟然是用官家楼船改制而成,也不知是哪位达官显贵的产业。船长九丈,宽二丈。上有三层四十余间客舍,另有一层通铺,位于甲板之下,共可纳客百余人。船身之上有巨桅三株,丈余宽的船帆乃是棉麻席蓬织就。 “启碇!” 随着伙长一声令下,满载的大船收起铁锚,升起桅杆,拉起巨帆,沿着夏江顺流而下。 …… 大船去往江州郡城,二千里水路,多数是沿着夏江南岸航行。顺风之时,每个时辰可行六十余里。比六人走路自是快上许多。最主要是省力多了。 大船沿途会停靠楚岳郡的枳县、云阳县、巫山县,江州郡的夷陵县、枝县、容县、巴陵县,最后到达江州郡城。白天行船,夜间则进入码头修整。若是顺风顺水、未有暴风骤雨等恶劣天气,需历时七日方可到达。 盛夏过去的很快,此时六人倚在大船的围栏上,望向远方。徐徐江风自身后吹来,甚是凉爽。 六人上了船之后,通过与其他游人交谈,才得知原来夏江并非一直是大晋大夏两国的天然屏障。在楚岳郡广南县到巫山县这一段,夏江连同夏江北部的土地,都是属于大夏的领土。这是数百载之前,大夏王朝与大晋王朝战争时期,打下的领土。 夏江上游,自大戈壁开始,至楚岳郡的广南县;自巫山县以东,直到东海,夏江以北是大晋领土,夏江以南是大夏领土。 六人得知夏江最终通往东海,很是振奋。看来后面只需要在江州郡城再换其它开往下游的船只,定能到达东海。 …… ------------ 第三十四回 长生殿内 大船一路自西南向东北行进,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便和左侧一条更加宽阔的大江汇合。应是夏江无疑。 夏江甚是宽广,此处当有三里开阔。滚滚江水向东流去,两侧皆是崇山峻岭。大江之上,虽无防卫之兵,但为了行船安全,大船在伙长的指挥下,刻意行驶在靠近大夏这一侧。 问起原因,原来是大江之上,有可能会遇到水贼。就似林间响马。大夏王朝国泰民安,民间富足,少有水贼。水贼多出于动荡不安、分崩离析的大晋。 自广南县到巫山县这一段,南北皆是大夏领土,自是安全无虞。 六人为了节省银两,只开了三间客舍,皆是在一层左侧。还是老规矩,二位长老一间,元洛、元玉、元真一间,青阳嫣然一间。本来标价也是二人一间,每间两个三尺床铺,一应被褥,一门一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总船钱是够的,船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知元洛三人,如何安睡。 六人一开始很是兴奋,便挤在一间客舍,有说有笑,品评浏览过往不同的风景。 船行一日,天黑之时,便到达了枳县码头。 到枳县的游客,陆陆续续下去。大船要在码头停泊一夜,翌日辰时才会重新启航,因此亦有游客下船游玩。 道教《神仙传》记载,曾有方士于枳县平都山修炼二百载,白日飞升。书曰:“新野山北,予受和君神丹要诀,道成去世,副之名山,如有得者,列为真人,行乎去来,何为俗间。”弟子四人听青玄说起这些典故,便嚷嚷着去看看。大船反正要在此驻留一夜。索性带着弟子们去游玩一番。 六人便在船老大处取了登船信物后下船。 枳县县衙在夏江北岸,平都山位于县衙东北。六人沿着路引一路寻去,走了茶盏工夫,便看到了一座方圆数里、约百丈高的山峰。 这个山峰看起来很是普通,与西蜀郡三千大山、楚岳郡比比皆是的名川大山相比,很不起眼。这也引起了六人的兴趣。 六人继续前行,不足数百步,便看到了一扇古朴山门。山门两丈余高、一丈宽,上面的字迹已是剥落的看不清晰。 穿过山门,拾级而上。行完百余台阶,便出现一个木制殿宇。殿宇宽约五丈,乃是二进,前矮后高,左右各有两个偏殿。很是小巧。殿宇经过数百载风吹雨打,已趋破败。幸有香客时常修葺,殿宇不至于漏风漏雨。 六人穿过前殿,前行十余步,便看到正殿。正殿上书:“长生”二字。殿内有一尊高约丈余的泥塑白衣书生,左手执一卷张开的泥塑书籍,右手手捋长须,站于殿内。此书生当是《神仙传》中提及的白日飞升道人。 道人怎会是书生打扮?众人不明就里。 书生身前乃是一个三足香炉,炉内轻烟袅袅。香客三三两两、络绎不绝。皆是跪拜之后,燃香于内。 书生左右一幅楹联:“佐命唐虞逮汉世好道苍霄遨仙都,奉事圣师授要诀神丹度世享无极。” 众人看不明白这幅楹联的意思,只能猜测个大概。大意是说,书生授命上天,生于大汉,爱好道术,想要修仙了道,升入仙界。由于自己侍奉圣人师傅,得传要诀神丹,终于得道成仙,享受无极之境。 六人看到这幅楹联,暗忖之后,皆是相视无言。此书生,和天辰子师祖竟有相似之处。那这个圣人师傅,又是何方神仙呢?《神仙传》只记载了“和君”,和君是何方神圣?不得而知。 长生殿不大,六人入内,出于尊重,朝着白衣书生叩拜之后,自里边转了一圈,便鱼贯而出。 “吱——扭——” 六人正准备离开,自左侧偏殿出来一个老道。 “六位——仙长留步。”老道压低声音一开口,六人便一惊,难道暴露身份了? “见过道长。”六人向着老道稽首行礼。 “六位仙长可否入偏殿一叙?”老道请求到。 “请。”青衣、青玄微微沉吟,决定入内,看看这老道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左侧偏殿不大,入内有一方桌案,桌案上方乃是一幅发黑发暗的画像。画像之内仍是长生殿供奉的那尊白衣书生。只是姿态不同,白衣书生双腿盘坐,双手掐子午决,负阴抱阳。书生右侧则是画了一方短案,短案之上,有一壶酒,还有一卷竹简。整个画像当有四尺高下。桌案下方是几个蒲团。 偏殿左手边,有一扇门紧闭,其内当是老道起居之所。 右手边,亦是一扇门,此门已开,老道邀大家入内,坐于几把靠墙的椅子之上,老道居上位。 “敢问六位仙长,仙乡何处?”老道见六人就坐,便吩咐一名弟子看茶。 “道长怎知我等乃是修道之人?”青玄警惕的问到。 “仙长勿惊。方才我于祖师像下打坐,忽见祖师像内虚室生白。见此异象,便走了出来,看到六位仙长刚好出长生殿,便上前冒昧一问。”老道长见这位道人站了起来,便急忙解释。 “竟有此事。”青衣、青玄诧异。 “千真万确!”老道长见二人不信,差点起誓。 青衣、青玄二人走到外面,仔细端详白衣书生画像,随后元玉四人也跟了过来。 端详片刻,也没看出端倪。 青衣便朝着画像叩首。 众人见青衣叩拜之时,果然白衣书生画像慢慢变亮,约有一个呼吸,便又暗淡下去。 “众位仙长看到了吧?!” “我长生宗列代单传,至我已是一十八代。八百余载,圣祖终是显灵了!” 老道又见到祖师显灵,不由得老泪纵横。 “此前从未出现?”六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青玄问到。 “从未出现!老道我十岁入长生宗,今年已是九十有三。从未见此异像!亦未曾自师傅、师祖听过此事。” 道不问寿。六人看这老道已入耄耋,但不知具体年岁,亦是不好问及。此时老道自己说出来,原来已是鲐背之年。 “当真奇妙。”元洛等人更是觉得神奇。对着一幅人像跪拜,竟然也有奇异之事发生。 “历代祖师口口相传,圣祖八百载前,于长生殿外白日飞升。确有其事。”老道仍旧激动不已。 “只是自圣祖之后,我宗再无仙人。别说仙人,就是尸解、鬼仙,亦是没有。”老道长憧憬过后,神情寂寞。 六人只道《神仙传》只是传说,可经老道这么一讲,看来平都山八百载前有仙人白日飞升,竟然是真的。 “六位仙长定是一方神人吧?”老道长突然意识到。 “老道长可有传人?” 青玄不忍。实情自是不能告知老道长,老道长已是年老体衰,即便告知也是没有用。还不如不说。但如有传人,倒是可以透露一二。 “这位看茶弟子,便是老道的唯一传人。方景过来,见过六位仙长。”老道把静候于侧的道童叫到面前。 “方景见过六位仙长,祝愿仙长福泽绵长。” 小道童说完就要下跪。 “免礼免礼!”青衣急忙搀住了他。 “方景年方十五。八载之前,我云游楚岳郡,遇到孤儿方景,见他机灵投缘,便将他带回长生宗,考验三载之后,拜我为师。”老道长说到。 八十余岁才收徒,这老道心真够大的,也不怕长生宗断了传承。 青玄青衣一看,果然眉目清秀,一表人才。 “老道长,敢问长生宗可有功法传世?”元真突兀一问。 “元真,不可无礼!” 青玄见平时懂事的元真,今天竟然问了这么个不知深浅的问题,开口训斥到。 “无妨,无妨。”老道长尴尬一笑,“小仙长,我宗传世功法有倒是有,但尽皆是世俗的剑法、锻体之功。” 青玄见老道长回答了出来,也不知元真问此话是何用意,便没有继续嗔怪元真。 “贵宗圣祖既是白日飞升的仙人,必有成仙了道之法门。据老哥所述,似是断了传承!” “元真——”青玄回头看向元真。再怎么着,老道长也是长辈,而且元真在妄议人家宗内之事,实是不应该。 “师傅,弟子知错了!”元真还没说完,被师傅一瞪,吓得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甚好。” “小仙长说的没错!我长生宗当真是断了传承!哎!”老道长见元真小小年纪,便看出了问题所在,不禁又是潸然泪下。 “其实——未必是断了传承,只是可能你等不知传承在何处罢了。”元真吞吞吐吐,一个人声细如蚊的嘟囔着。 “元真!你怎的——?”青玄终于忍不住了,向元真怒喝。这孩子今天这是怎的了,怎么一再言语相激。青玄一个气急,竟然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师傅,您老人家就让我说完吧,憋着难受。”元真看向师傅,一脸恳求。 “好吧,你且说来。但不可放肆!”青玄顺了顺气,没好气的冲元真说到。 “师傅,遵命!” “老道长,贵宗长生殿的泥塑圣祖像,似是和偏殿的圣祖画像有所不同。” “哦?何处不同?”老道长诧异。自己宗门传承八百载,一十八代门人,都没有发现不同的地方。这个小仙长一来,就发现了不同之处。难道真有不同? “老道长,其实我也不知何处不同,只是隐隐觉得似有不妥之处。”元真老实回答到。 “既然如此,待我日后细细揣摩。”老道长回到。心里却是苦笑,“这小仙长怕是拿我寻开心呢。” 青玄听后,差点火冒三丈。果然还是少年心性! 又感觉过意不去,和师兄对视一眼,师兄点头。 “老道长,今日入内瞻仰长生宗圣祖仙人画像,实属三生有幸。” “若是日后需要帮助,可去西蜀郡三千大山,寻找青山宗。我等乃是青山宗道人。本人道号青玄,可提我名号。就此别过!” “宗门人丁不旺,招待不周,还望青山宗仙长勿要怪罪。” 老道长向六人稽首。见大家要走,也不便挽留。圣祖画像虽有异像,但毕竟不知何意。 说完,青玄青衣服转身走出偏殿,元玉、元洛、青阳嫣然随后跟上。元真冲老道长挤眉弄眼,用右手指了指窗外的长生殿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左手。随即转身外出。边走边兀自大声诵读长生殿的那副楹联:“ 佐命唐虞逮汉世, 好道苍霄遨仙都, 奉事圣师授要诀, 神丹度世享无极。” 并且把“授要诀”这三个字咬得极重。 …… ------------ 第三十五回 长生真经 “元真,你实是不该妄言妄语!” 众人走在枳县江畔,想寻找一处食肆。毕竟在大船之上晃了一天,没好好进食,六人已是饥肠辘辘。青玄边走,边训斥自己的弟子。 “师傅,我当真看出了端倪。只是不便点明。临行之时,我还暗示他了呢!”元真向师傅解释到。 “那你说说,是何端倪?”青玄见元真还在坚持,便让他继续说。 “哼,我看到师兄冲老道挤眉弄眼了。”嫣然见元真主动说出,便添油加醋。 “师傅,不知道你们注意没,长生殿的白衣书生,左手持的是一本纸簿。虽是泥塑,但看上去仍旧是纸簿书籍。但老道人的偏殿,画像之上,却是一卷竹简。” “我自是没注意到,但这又有何关系?许是偶然为之吧。毕竟泥塑真身乃是善信之流朝拜所用。祖传圣像才是宗门弟子跪拜之地。” “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 因广南县到巫山县这一段,夏江南北皆是大夏领土。所以枳县渔业极为发达,大江之上,大小渔舟比比皆是。再加上此段夏江沿岸风景秀丽,游人如织。 六人循着江畔,找了个画舫。画舫浮于平静的水面。众人吹着徐徐的江风,看着远处渔舟唱晚,吃着夏江捕捞的鲜嫩小鱼,畅聊着一路所闻…… …… 天色已晚,香客皆已归家,前殿殿门紧闭。 长生殿内。 老道长盘坐于圣祖真身像前,紧锁眉头,看着圣祖泥塑真身,脑海不断重复着元真挤眉弄眼的画面。盘坐此地,已是一个时辰。 “小仙长临行之时,到底是何用意呢?” “右手指向左手,又是何意?” “还背诵我长生殿门对:佐命唐虞逮汉世,好道苍霄遨仙都,奉事圣师授要诀,神丹度世享无极。” “授要诀……授要诀!是了,定是如此!” 老道回忆,小仙长诵读之时,唯独此三个字十分用力。他心至慧生,突然意识到,那个小仙长,到底是什么用意了。 “方景,快来!拿斧凿过来!”老道长状若癫狂,九十三岁,身手竟然还很是矫捷,跳将起来,冲着外面叫到。 “师傅,斧凿拿来了,是哪里需要修葺?”小方景在东殿自己的起居之地,翻箱倒柜,找到斧凿后,懵懵的进来。 “拿来。”老道长抢过斧凿,随即放在地上。朝着圣祖泥塑真身像,三叩九拜。 “圣祖在上,第十八代弟子王简,为保传承不断……得罪了!” 叩拜完毕,老道长拿起斧凿,走到圣祖泥塑真身像左手边,举起斧凿,朝着左手执拿的书籍,一点一点的敲击。 “师傅,您这是做什么?” 小方景看到师傅竟然要凿击老祖宗的泥身,更蒙了。 几个斧凿下去,老道发现书籍与圣祖真身不同,竟然是石制的。书籍质地坚硬,不知是何材质,也只是削掉了一些小的石块。王简老道不管不顾,没有回答小方景的问题,继续凿击着。 小方景见师傅不像是老糊涂了,便没敢上去阻拦,但也没敢上去帮忙,怕破坏了师傅的计划,于是静静地矗立一侧。 半茶盏工夫,老道已是汗流浃背。一斧头下去当然可以,但老道怕破坏了心中料想之物。便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敲击。 “嘭。”突然一声轻响,老道循声一看,自己持续凿击之处,竟然出现一个口子。随着轻响,有些许凿下的粉尘之物进入。里边当是中空的。 果然内有乾坤,老道不由呼吸沉重起来。 老道拿着凿子伸入洞口,轻轻撬着。少顷,洞口越撬越大,似是露出一些泥封之物。 最后,老道把整个石质书籍撬开,只见一个圆滚滚的泥封之物出现在里边! 老道抑制住激动之情,双手颤颤巍巍,轻轻把泥封之物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筋骨虬结的双手,轻轻剥开封泥,封泥之内又是数层紧紧包裹的油纸。油纸层层剥开,一卷竹简,便静静地躺在眼前。 细瞧下去,竟是和圣祖画像之内的竹简,大小形态一模一样! 老道颤颤巍巍的将竹简层层展开,昏黄的油灯之下,出现密密麻麻的汉隶小字,顶头四字:“长生真经。” 老道捧着竹简,老泪纵横! 二人朝着圣祖泥塑真身频频跪拜。 跪拜之后,老道转身冲出长生殿,方景跟随而至,二人又朝着外面跪拜。 老道口宣:“王简谢过青山宗诸位仙师!谢过小仙长!” 转眼间,又是泪流满面。 …… 吃食完毕,六人正打算离开画舫,元真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有人念叨自己。随即不以为然。 “二位师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嫣然问到。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船歇息吧,吹着江风倒头眠,也是一番经历。”青衣思索一下,冲嫣然说到。 “师叔是怕花钱吧,哈哈!”随即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啊,万里之程,十去其一。所带银两更是九去其一。要省着点用了。” …… 众人回到大船之上,已是初入亥时。 船上除了各类船夫,其余客人竟是一个都不在,应是下船住店歇息去了。也好,修道之人,最怕人多嘈杂。 六人回到一层屋舍,二位长老一间,嫣然居中一间,元玉三人一间。打开窗子,面江盘坐,静听涛声,一夜无话。 …… 辰时已至,去往下游的乘客,又陆陆续续回到大船。 “启碇!” 大船迎着朝霞,向东方驶去。 今天比昨日风大,大船行进速度快了不少。枳县距云阳县二百数十里,大船行了三个多时辰便到达了云阳县码头。 大船要在码头停留半个时辰,有乘客上下,亦有下去寻找吃食的。 六人实在吃不惯船上的东西,便忍到现在。大船进入码头,便下去找了个食肆,品了一番云阳小吃,心满意足的回到船上。 大船继续向东航行。 此时刚入申时,骄阳已是转到大船右后方。 茶足饭饱。六人的三个房间面向江北,江风习习,透过窗子吹入,更加使人昏昏欲睡。经过近两日的行船,早已对沿途风景失去兴趣。便索性躺在屋舍之内,酣睡了起来。元真没有床铺,便和元洛一头一尾,挤在一起。 云阳县至巫山县,也是二百余里。若是按照上午的航行速度,到达夏江南岸的巫山县,当在入亥时分。 许是近些时日跋山涉水劳累困顿,六人竟然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 六人被嘈杂之声惊醒,原来是大风已起,船夫急忙降低船帆高度,船速随之降了下来。六人随着乘客走至船尾,只见大江西面水天相接之处,黑云滚滚。 此地江面甚是开阔,两侧皆是高大的山脉,层峦迭嶂。半山腰处,白云虚浮。一问船家,原来是已进入巫山地界。 风势卷着乌云,茶盏工夫,乌云便洒满江面,斜阳余辉被彻底遮住,虚浮的白云早已不见踪影。天地瞬间昏暗了下来,恍若末世。 随即,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至。乘客们大呼小叫,跑到各自屋舍之内、船舱之下。 六人躲入嫣然的房间,两个床铺坐的满满当当。原因是嫣然胆小,惧怕雷声。 已经入秋,雨势竟如此之大。 本来六人开着窗子,打算欣赏江上暴雨,怎奈暴雨随着风势打入窗内。只好掩窗作罢。 狭小空间内,六人尴坐。不消片刻,二位长老脸上挂不住,便回了自己屋舍。元玉、元洛佯装困意,也回了自己屋舍。只余元真陪伴嫣然,一人一床,盘坐于上。 “咔——嚓——” 又是一声炸雷,嫣然吓得花容失色。元真手足无措,只能干坐着。知足吧,好歹还有一个人在旁边陪伴着。 大雨下了足有一炷香工夫,竟然还不肯停歇。好在风势不算大,也没有乱刮,大船还在向东缓缓行使。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当是已近亥时。 突然大家感觉船速大了起来,偌大船只,竟然有些颠簸。 “客官紧握把手,前方江面收窄,江流曲折,水急浪高!” “客官紧握把手,前方江面收窄,江流曲折,水急浪高!” 大船上下,传来一个个船夫的声音。原来前面就是著名的巫峡! 巫山流域,前宽后窄。初入巫山江面,当有二三里之宽,经过一个三角地带,便突然收窄,最窄处仅有不足百丈。峡长谷深,两侧山峰如削,怪石嶙峋。江势曲折,百转千回。 再加上突降暴雨,两侧洪水泄入,江面猛然抬升。此刻的大船,竟似一叶扁舟,顺着滚滚江流,忽上忽下、左右摇摆。船上众人按照船夫所述,紧紧抓住床头、座椅的把手,虽不至于掉落下来,但也是被摇晃的几欲作呕。 大船此时几乎是失控之态,经验老道的船夫们,不断调整舵位、船帆方位,务求行进安全。 “咚咚咚!” 突然,江面上,暴雨风声中,裹杂着阵阵鼓声。 紧接着,六人便听到“咄——咄——咄——”之声、口哨声、呼喝声。 “众位客官,突遇水贼!务要抓紧!我等冲将过去!” 话音未落,众人便觉船身一震,速度突然加快,在急迫江流的冲击下,更是上下颠簸,船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摇摇欲散。 此时大船伙长叫苦不迭,一年未遇水贼了,今日点背,居然撞上了! …… ------------ 第三十六回 铲除水贼 青衣、青玄二位长老正在屋舍内盘坐。听到外面鼓声,倏然睁眼。再听到“咄咄”的声音,多年江湖行走,二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怕是羽箭射木之声! 一人开门,一人开窗,轻身纵出,站于甲板。 就见数十只羽箭,散乱插在楼船木门、窗户之上。 窗外雨大风急,江流涛涛,大船去势很猛。二人微运真元,撑起一片罡气。雨水竟是顺着身体滑落,毫发未湿! 元洛四人听到声响,也皆是打开门窗,站了出来。 此时雷电仍在肆虐,半空之中,闪电不断。嫣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喊杀声从左侧江畔传过来,六人只见十余艘快舟斜斜冲来,离大船已是只有二十余丈。 六人正犹豫间,听大船伙长大喝一声:“众位客官,突遇水贼!务要抓紧!我等冲将过去!” 便见桅杆满帆,船身一震,迅速向前冲去。十余艘快舟遂改变方向,继续朝着大船追杀。 “见机行事。”青衣吩咐到。 六人站立左侧女墙内,大雨遮挡之下,快舟水贼、船上乘客,当是看不到他们。 大船像离弦之箭,在大风满帆的助威下,与湍急的江流一起,滚滚向前,几欲散架。看来船老大也拼尽全力了。 众水贼一看这架势,也是傻眼了。这么拼命干嘛?不就是劫财吗,又不是害命。但到手的鸭子,怎会放弃,于是也奋力向前冲去。 怎奈大船乃是官家楼船改制,平时用于水师打仗,自是比民船快上许多。众贼眼瞅着自己快舟被大船越甩越远,贼人首领吹起哨子,嘹亮的哨声,回荡在巫峡两侧数百丈高的悬崖峭壁,只见左侧悬崖高处,竟然轰隆隆滚下数方巨石。 巨石在倾斜的山体上迅速滚动,越滚越快,最后竟然飞起数十丈,朝着江心大船砸将过来! “扑通”、“扑通”,巨石落入大船左侧水中,差几丈就击中大船,好险!虽未击中,但巨石下落激起巨大的浪涌,冲击的大船差点翻到。船夫急打船舵,向右侧躲闪。 躲是躲过了,再也没有巨石下落。但是大船船身却是尴尬的横了起来。船夫急降船帆,防止船身翻到。 这些船夫于千钧一发之中临危不乱,当是熟练的楼船士无疑。这个幕后金主,定是朝堂重臣。否则怎能有门路改制官府楼船、雇用楼船士? 大船船身刚刚横于江中,十余艘快舟便杀至大船左侧、后方。 数十名水贼自快舟纵身跃起数丈远,落于丈余高的大船甲板之上,手执明晃晃的刀剑。竟然皆是武林高手。一人更是直直跃过三层船楼,落至船头之处。 “特娘的,所有人等全都滚出来!”船头贼人气运丹田,大喊一声。即便大雨滂沱,船上的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此人当是贼人首领无疑。 青衣、青玄眉头一皱,此人功力当有化境巅峰! 船上众游客早已是被大船弄的七荤八素,身体差的,已是吐得满地皆是污秽之物。此时被贼人追上,皆是吓破了胆。外面又是暴雨倾盆,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不对!还有六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众贼人竟然没有发现。 贼人也没想太多,继续骂骂咧咧。 数个呼吸后,还是没人出来。船夫等人行走水上多年,什么场合没见过,一个个也是窝着不动。小命要紧! “老子倒数三声,要是再不出来,你等全都送命!” “三!” “二!” “一!” “哇!”突然一声啼哭,隐隐自船头传来,当是小童声音。原来是有小童被贼人吓哭了。 一名水贼听到哭声,循声跃起,拉开木门,把里边的两大一小扯了出来。 随即就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冲着小童当头劈下。 “找死!” 贼人首领突然听到“找死”二字,只见眼前一花,不知何物飞过,那名手下一动不动,右手大刀尚举在空中,姿势诡异。 却说那名被吓傻的小童,父母本以为他会身死当场,突然看到一个黑物,穿透身前举刀贼人的胸膛。贼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汩汩血水伴着暴雨流淌而下。随即仰身直挺挺摔倒在甲板之上。 “何方高人?!”贼人首领都没看清,自己手下便命丧当场。当即吓得一个激灵。 “你爷爷!” 贼人首领循声望去,只见雨幕之中,一名灰衣少年站立女墙之侧。少年身旁还有五人。当是那六人! 贼人首领眼尖,看到暴雨之中的六人,全身上下的衣袂竟然是干的!当即吓得汗毛乍起,雨水都没阻挡的住! “风紧!扯呼!” 贼人首领向后跃起,随即投入滚滚江水之中。他已是不敢凌空飞跃,怕那不明之物将自己杀死。 其他贼人听到号令,皆是扑通、扑通跳入水中。 随即各自朝着近身的快舟游去。 这些贼人皆是水上高手,入水之后,游走速度竟然堪比陆上奔跑。数个呼吸便爬入快舟,快舟疯狂的向大江北岸驶去。 “师傅,怎么办?”元真问到。 “除恶务尽,不能让他们传播出去!左右都是祸害,就当替天行道!” 青玄微一沉吟,说到。 “遵命!” “你等三人,今日所见,务请保密!快回屋内。” 青衣冲着侥幸保命,正在抱头痛哭的一家三口说到。 六人当着三人的面,磅礴大雨之中,飞身跃入百丈高空,朝着快舟逃跑方向飞去。 一家三口顿时吓傻,呆立当场,随即三人朝着六人消失的方向下跪,不停的磕头,小童父母嘴里不断念叨:“感谢活神仙救命!” …… 快舟再快,哪能快的过凌空飞渡的六人。 只不过不想让更多的船上游客看到,六人凌空飞渡,越过大江,落于快舟行进方向的山坳之内,静等水贼。 “特娘的,今日算是倒霉透顶了!” 水贼们把快舟划到极致,数十丈江面,竟是数十个呼吸便到了北岸。水贼纷纷弃舟登岸。 “大哥,那六人是何来历?你怎的如此惧怕?” “老五是怎么死的?我离得远,没看清。” “老二,你等最好是别看清!因为,那六人——不是人!” 水贼首领快速奔掠在前面,他隐隐觉得那六人不会善罢甘休。得尽快摆脱! “不是人?什么意思?”二当家边在老大身侧飞奔,边问到。 “因为他们——” 贼人首领话未说完,便看到前面诡异出现了六个人! 贼人首领厉声高叫,准备朝左侧逃去,便见到五把明晃晃的宝剑,自五人身上飞出,在众人身边不断飞舞,数十个兄弟,皆是喉间喷血,身死当场,一个呼吸都不到,人全死光了! “是鬼!” 贼人首领双手捂着喷血的脖颈之处,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 大雨继续下着,众水贼眼睛大睁,至死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武功! …… 自入太玄之境以来,众人从未杀过人。 连同大船之上的水贼老五,今夜五人一下子就杀了几十口水贼!五人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既震撼于飞剑的威力,又对生命产生了极大的敬畏。看着这些死不瞑目的水贼,即便他们生前十恶不赦,说不得人人手下都有几条人命,那他们真的该死于己手吗?扭送官府是不是更好些?修仙为的是长生久视,能不打打杀杀吗?众人思绪乱飞。 青阳嫣然自始至终没有拔剑。一开始,她犹豫间下不了手;再后面,看到满地尸身,禁不住干呕了起来。是啊,女孩子家,哪会什么打打杀杀! 六人就这样呆立在狂风暴雨中,没有运起护身罡气,任由雨水淋了个透心凉。淋了一炷香工夫,直到暴雨渐渐停歇,一轮圆月高悬于天。 …… “师傅,我们还回船上吗?”元真看到暴雨停歇,从思绪万千中回到眼前。 “恐怕回不去了。”青玄苦笑。 “是啊,我等不通水性,总不能飞到大船之上。那样整个船的人都会知道了吧。”元玉接着说。 “希望那一家三口守口如瓶。”青衣担心六人的行踪被暴露。 青玄意兴阑珊,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有些懊悔。好不容易寻得一条通往江州郡的大船,如果自己不下令追杀,众人还在大船之上,免去了后面的跋涉之苦。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师弟,莫要难过。如若我等不除恶务尽,说不得这些个水贼还会祸害其他过往船只。毕竟此地是两国之界,峡深水恶,大夏水师不一定管的过来!” 青衣见青玄为自己的决定耿耿于怀,便走到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 “哎,走吧。” …… 一炷香前。 “风紧!扯呼!” 随着贼人首领一声厉叫,扑通翻入大船之下的水中。其他水贼也纷纷逃跑。 大船的伙长,其实自始自终都是在楼船顶部的瞭望之所躲着,他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先是听到鼓声雷雷,看到北岸水贼快舟现身迅猛追来,羽箭雨点般射到楼船之上。紧接着看到六名客官,自暴雨之中现身女墙之侧,这六人身影好像有点熟悉。他指挥船夫满帆向前,本来大船可以摆脱水贼追杀,但却被水贼预先埋伏好的悬崖巨石落水所阻。水贼上船之后,以他三十余载的水上经历,他本想水贼只会抢劫一番,不伤人命,不破楼船,见好就收。没想到这波贼人穷凶极恶,竟要杀小童泄愤。 他看到此处,本已是拔刀出来,想跃下拼命。毕竟他曾是大夏楼船军的一名楼船校尉。一身横练工夫出神入化,水上工夫更是了不得。而且,宝刀不老,尚可屠贼! 没想到不知何故,随着一声“找死”,便见欲举刀杀人的水贼,突然仰天倒下。 接下来,就听到水贼首领肝胆俱裂的声音:“何方高人?!” 话音未落,便见水贼首领厉叫一声,翻入大船之下,其他水贼闻声纷纷逃跑。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尚未回神过来,看到六人之中,一名老者对着一家三口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便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神奇之事:六人突然升空,飞入雨幕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老伙长活了六十余载,跟着大夏军队南征北战,十余载陆战生涯,二十载水战生涯,十载民船经历,什么怪事没见过?唯独今夜,大受其撼。他望向天空,喃喃自语:“莫非是神仙?”,唯余雨幕降落。 …… ------------ 第三十七回 巫山山脉 六人走在巫峡北岸大山内,圆月之下。 巫峡两侧,是著名的巫山山脉。巫山山脉方圆八百里,奇峰无数。一半山脉在大夏,一半山脉在大晋,今南辰国地界。其中巫山十二峰最为巍峨险峻。汉志有云:“倚巫山之固。山在楚、蜀间为巨障矣。”巫山山脉,群峰连山无断,不见日月,风无南北,惟有上下。 众人漫无目的地在一个个山峰间飞跃,以前从未来过此地,已是不知身处何峰。 “师叔,前面好似一个山洞,不如过去休息一下?” 此时已是入秋时分,再加上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巫峡大山之内已很是寒冷。山峰之上更是如此。大雨淋身,穿着湿衣湿裤这么久,青阳嫣然竟然感觉牙齿打颤。六人站于山巅,看到圆月照耀之下,右侧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前方远处的另一座大山峭壁之上,似有一个洞口。洞口与云海相连,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也好。” 众人御气飞身,越过数个小山峰,凌空落到离地有数百丈的洞口。洞口不大,当有一丈方圆。洞口之外有一方三丈宽窄的巨大石台,凸出峭壁。石台之上,竟然有一颗不老松。众人就站于石台之上。 进入洞内,还挺宽敞,洞内宽约五六丈,深有八九丈,高有三丈。顶部和底部皆很平整,似是人工开凿。 “师傅,竟然有些干柴!”元真看到昏暗的洞内深处左侧,竟然整齐的堆放着一些干柴。 “还有灶台!水缸!米缸!”嫣然看到洞口右侧,有一个灶台,上有锅碗瓢盆。旁边一大一小两个缸,掀开一看,一个装满了清水,一个尚有半缸米!刚进来时,大家没注意到。 “又有一洞!”元真走向洞内深处,发现右侧石壁之上,又有一个宽不盈丈的洞口。 “元真慢点!”元洛担心有危险,尚未说完,元真已是走了进去。 五人赶紧跟着进入右壁之洞。 洞内不大,仅有三丈宽窄,一丈上下,也是凿削齐整。靠墙有一方石床,石床之上竟然挂有一幅洁白帐幔。这么高的地方,还有蚊虫吗? “什么味道?”元真入内,便闻到一股清香。 “竟是闺房?!” 青阳嫣然对这种味道最熟悉了,这不就是花粉之香吗? 果然,石床之侧,有一个内凿的石柜,石柜之内,有不少叠放整齐的女子衣装! 青衣、青玄最后进来的,看到屋内一应器物,感觉老脸一红。进入女子寝室,实属不该。便又赶紧走了出去。 剩下的四人,亦是羞于待下去,也快步走到外洞。 “如此高的洞穴,哪怕江湖高手,化境巅峰,也是无法到达吧?”元玉惊诧。 “况且更似女子一人居于此洞!”嫣然心细,未能发现男子衣物。 众人咄咄称奇。 “莫非也是一名太玄境?”元洛说到。 “怕是不止。”青衣担忧。 “水清米洁,床帷无尘,料是刚外出不久。” 青玄亦是担忧,万一此洞府主人,境界比六人高,要是似韦苏陀那样的恶人,那六人跑都跑不掉。 “师叔,可否生火御寒呢?” 嫣然又感到一阵寒意。她倒没想到危险,毕竟是女子之所,能恶到哪里去呢? 青衣、青玄见嫣然嘴唇有点发紫,许是淋雨受凉太久,谁说太玄之境不生病呢?便应允了。若是主人回返,就好言解释。再不行,就赔些银两。 元真自贴身之处,拿出火石、火绒竹管。用干柴旁边的树叶,把火石上的雨水擦拭干净。又取了一些树叶、干柴,放到灶台内,把灶台的铁锅取下,放到一侧。火石几下摩擦,产生火星,火星把火绒引燃,火绒随即引燃树叶、碎柴。不一会儿,灶台内燃起了火苗。 元洛趁机把几枝干柴掰断,投入灶台。大火燃了起来。 嫣然坐在灶台前面的石凳上,温暖的火光照在身上,瞬间感觉舒服了一些。 元真又挑选了几根较长的枝条,向嫣然要来包裹,把她包裹里的衣物拿出,连同包裹一起摊开,挂在枝条上,用手举着,靠近灶台,烘烤衣物。 “师弟好贴心哦!”元洛向元真打趣,随即偷偷瞄向嫣然。只见嫣然俏脸一红,别向一侧。 “师兄讨打。”元真脸挂不住,“要不,师兄把衣物拿给我,我一起烤?” “算了,我怕师妹打我。自己动手。” “哈哈哈!”两位师叔、元玉看在眼里,哈哈大笑。缓和了一下寒冷的气氛。 众人纷纷取了枝条,有样学样,把包裹内的衣裳拿出来,挂在干柴上烤。元真抢过元洛的枝条,和嫣然的衣物举在一起:“师兄取柴去,快燃没了。” 嫣然起身,也拿了枝条,把元真包裹内衣物挂起来烤。 元洛不断续柴,熊熊大火,慢慢的大家感觉舒服了很多,山洞内也似慢慢回到了炎夏般,热浪滚滚。身上穿的单衣,手里的衣物,很快就烤了个差不多干。 嫣然感觉恢复如初,便把元真干了的衣物叠好,放入包裹。又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 经过巫峡惊魂之旅、暴雨淋身、大山内漫无目的地行走、山洞生火取暖,过去了约有两个时辰,此时应有丑时光景。众人又困又饿,围着灶台,随着山洞逐渐升温,竟是放松警惕,慢慢躺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良久,灶台熄灭,山洞气温又降了下来。冷风入内,冻醒了青玄。青玄发现大家竟然都睡着了。于是起身,站在洞外石台上,察看天象。透过若隐若现的薄云,据南斗六星星位、圆月方位,推测此时应是卯时初入。众人睡了当有两个时辰之久。要是熟睡之时,山洞主人回返,六人吉凶难料。 算了,还是走吧。能高居此地的人,必不是好相与的。 青玄叫醒大家,收拾好包裹。随手放了二两银子在灶台上,六人便在夜幕下飘身落下。 去向何方呢?六人一脸茫然。 继续向前走吧,若能遇到行人,便问问去路。但是这荒山野岭之内,又哪能遇到行人呢? 山谷内藤蔓虬结,暴雨过后,到处都是泥泞沼泽、溪流湖泊。六人在山谷走了不远,便觉得还不如飞掠前进舒服些。便又御气凌空,飞到附近的山峰之上。 此时东方已是泛起了丝丝朝霞,看来朝阳快要升起了。 反正左右都是向东行,六人便朝着东方,一个山峰、一个山峰的向前飞掠。 “师叔,那边是什么?” 飞掠没有多久,尚在凌空飞渡时,细心的嫣然,看到左侧山峰之巅,一株古松之上,似是挂有一袭白衣。 “过去看看。” 众人扭头左顾,也都看到了这件白衣。便凌空转向,飞向左侧山峰。 凌空悬于白衣之前,嫣然用手扯起,见白衣上面尚有丝丝血迹。白衣淌水,料是被昨夜的暴雨冲刷所致,不禁讶然。 六人落于山峰之上,左右找寻,看看是否有人受伤。 “哎呀!” 寻找间,只听元真哎呀一声,其余五人循声望去。 “回头,别看!” 元真急忙转身,张开双臂,冲着几人说到,拦住众人视线。 “嫣然,你可以过来。”随即补充到。 嫣然左手执着那件白衣,飞掠到元真身侧。见元真身后,乱石之上,竟然躬身侧卧着一个女子,女子双手交叉于身前,面朝青阳嫣然,脸色很是苍白。白衣当是这位女子的!元真紧闭双眼,不知是否看到了什么! 嫣然急忙把白衣紧拧几下,把雨水拧干,随即覆于女子身上。过去用手指一探,尚有鼻息,只是非常微弱。 “尚有气息。我已用衣服盖上,师叔师兄可以来了。”嫣然说到。 元真听后,这才转身。远处的四人也飞掠了过来。 “我等不便,嫣然可手握女子右手五里穴,调动气海玄炁,行气手厥阴心包经,推血过宫,看看女子能否醒转。”青衣吩咐到。 嫣然虽已早入太玄,但毕竟年纪轻轻,对于经络学理,疾病救治,自是不如两位师叔。 嫣然按照青衣师叔的吩咐,把女子轻轻推至平躺,左手抬起女子嫩藕般的右臂,右手与女子的右掌相对,调动气海玄炁,自自己的手厥阴心包经出来,随即进入女子的五里穴,循着大陵、内关、间使、郄门、曲泽、天泉、天池,帮助女子舒活心血。 行气数十次后,女子气色由苍白渐渐变的红润,气息也渐渐变强。 “这位姐姐,快快醒转。”嫣然见女子气息沉稳,便收了功法,轻声向女子呼唤。 “嘤!头……好……痛。”女子悠悠睁开眼睛。 “汝等,何人?” 女子突然见到眼前一个士庶打扮之人,眉眼清秀,檀口樱唇,头束流苏髻,状若流云瀑,正蹲伏在自己面前,眉眼之间,甚是关切。女子身后远远站有五名男士,亦是一脸关心。 “是汝等,救了女子?”女子先是一脸警惕,双手抱紧胸前衣物,待发现衣物只是覆盖于身,脸上先是一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复又放松警惕,向众人说到。 “这位姐姐,莫要惊慌,是我等救了你。” “师叔、师兄你们走远些,我扶姐姐穿好衣物。”嫣然担心女子误解众人。 五人见这个女子已醒转,见她言语间,并不会对嫣然有伤害,便走至远处,消失在二人面前。 “姐姐,你的衣物已湿,要不嫌弃,可以穿我的。你我身高相仿。”嫣然体贴的说到,随即自身后解下包袱。 “也好,谢谢妹妹!”女子此刻已是完全复原。 嫣然递给女子衣物,并扯起覆盖在女子身上的白衣,为她遮挡。女子在嫣然的帮助下,很快穿上了嫣然的士庶服。嫣然递给她一个发簪。 “好了。”穿戴好后,女子站起身来。 “师叔、师兄,你们可以过来了。”嫣然转身,朝着后面喊去。 五人听到嫣然召唤,便自远处转身,快步走了过来。 走至近前,但见这个女子: 头挽随云髻,娥眉若翠羽。 明眸宛玉瞳,樱口含朱玑。 肤似凝白雪,纤手如柔荑。 绰约一仙子,亭亭身前立。 五人竟是一时看呆了。 女子见六人站于身前,她柔荑互叠,平措左胸,半身后屈,螓首下低。向着众人施了一个大礼。 “女子承蒙六位太玄仙人相救,此恩来日必报。”女子声音宛转悠扬。 …… ------------ 第三十八回 白衣女仙 “你怎知我等境界?!” 六人见女子行此大礼,但口中却称大家太玄仙人,皆是一震。青玄更是出口质疑。 “白银二两买干柴,巫山洞中避风寒。汝等已是去过我的洞府。”女子面朝初阳,悠悠说到。 “你竟是洞府主人?!怎知我留下二两白银?”青玄更加震撼。居然未卜先知! “哈哈哈哈。”女子掩嘴一笑,银铃一般。 “恩人莫要惊慌。吾于洞府布下阵法,方才换衣之时,已是虚空观镜,察看到洞内之状。”女子不再笑,正色说到。 布下阵法?难道是天仙之境?堪比璇玑老祖! 虚空观镜?这又是什么法术?没听天辰老祖说起过! 众人更加震撼。 “敢问仙子是何境界?可是天仙之境?”青衣见女子深不可测,但对众人好似没有敌意,便试探的问。 “天仙?不曾到达。” “那仙子怎会那布阵之术?”青玄接着问。 “太玄即可布阵。汝等师傅未有传授?”仙子诧异。 “我等的确不曾学得。亦是未听师祖提及。”青衣老实回答。 “汝等祖师是何人?” “祖师道号天辰子。” “天辰子?未有听说。是何境界?”仙子越发感兴趣。 “天辰祖师乃是地仙之境。”嫣然骄傲的冲身边的仙子说。 “哈哈哈哈。地仙之境,竟然不知太玄布阵之法!”仙子掩嘴,又是一串银铃笑声。 六人听完,很是尴尬。但又不敢发作。 “汝等去往何处?” “我等是西蜀郡西三千大山,青山宗弟子。数载之前,天辰子祖师去往东海寻缘未归。我等欲赴东海,一探究竟。”青玄躬身,向仙子郑重说到。 “东海?可是去寻那十洲三岛?” “是了。传说中的十洲三岛。仙子是否知晓如何去得?” “吾亦是不知。” “仙子不是天仙境,那就是地仙之境?”青衣见仙子比较好说话,不由大胆的问。 “自是地仙之境。刚刚晋入。昨夜天雷淬体,最后一道挺过,但吾昏迷至今。幸遇各位恩人搭救。” “恭喜仙子!祝愿仙子福源绵长,长生不老!” “恭喜仙子!祝愿仙子寿元万载!” 众人一听,原来昨夜巫峡那声势浩大的诡异雷雨,竟是这位仙子招至……眼前仙子已入地仙之境,纷纷跪拜道贺。 “嘻嘻。各位恩人免礼吧。”仙子开心的说到。 “敢问仙子,仙门何处?就是那个——石凿洞府?” 嫣然也是小女子,问出话来,更是直接,也不担心仙子发怒。其他五人也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个粗陋的洞府,能修成地仙? “自然不是。那石凿洞府,只是我洞天之外的临时起居之所,偶尔住一住罢了。” “那仙子仙门——”嫣然继续追问。 “众位恩人随我来。” 仙子说完,腾起一团云雾,随即飞入半空。 呀,怎么说走就走?六人赶紧御气飞空,飞到仙子祥云之内。 仙子见六人跟上了,便朝着北方飞掠,六人紧紧跟随。仙子怕众人跟不上,开始时飞的较慢,初次腾云,自己也不太熟悉。 慢慢的便快了起来,只见白云之下,大小山峰迅速倒退。数个呼吸,便可去数里之远。六人一看,仙子已是绝尘而去。嫣然大喊:“仙子姐姐,你倒是慢点。我等跟不上了。” “哈哈哈哈,吾欲一试腾云之速。” 随即仙子白云驻停,悬于半空,等待众人。 六人拼命在山峰之间飞跃。一个、两个……等到达仙子身边,已是越过六七个山峰,六人累的差点跌落下去。 “仙子姐姐,你的仙府,怎么离着,石凿洞府,这么远?”嫣然气喘吁吁的问。 “哈哈哈哈,汝等受骗了。吾只不过是想看看汝等根基。不错不错,比吾初入太玄时,好上太多了。咱们回去。” “回去?”众人一脸问号。 “吾之洞天,自然是在石凿洞府之侧啦。”仙子很是自得。 “哎!没想到神仙也骗人!”嫣然垂头丧气。 随即,仙子转身,又朝着来的方向飞去。不过这一次,明显变慢,和众人一起。仙子在上,腾云慢行。众人在下,一峰一峰的飞掠。 半盏茶后,仙子带着大家来到石凿洞府所在山峰。 此时红日已是高悬东方,山峰东侧,茫茫一片云海。竟是比震龙山脉所见云海更加开阔。一眼无边。 仙子带众人向云海飞去。少顷之后,已是隐入云海之中。向下飞行约数百丈,仙子落在一方巨石之上。巨石之下,竟然也是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大湖。 “到了。”仙子拍拍手,向六人说到。 “到了?就这儿?” 六人傻眼,这里虽然云雾缭绕、烟波浩渺,堪比仙境,但总感觉缺点什么。对了,没有山、没有树、没有鸟、没有鱼、没有屋舍。总感觉怪怪的! “哈哈”仙子又是爽朗一笑。 六人已经被仙子折腾的没脾气了。这名仙子十分爱笑! 正当众人郁闷间,只见仙子朝着天上打出一串指决,娇喝一声:“开”。 随即,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巨石上方的天空,裂开一道巨门。随着巨门打开,一股雄浑清新的天地玄炁喷薄而出。 “快随吾入内!”仙子腾起云势,朝巨门之内飞去。 六人唯恐巨门关闭,亦是猛地御气飞空,朝着巨门飞去。 巨门看起来近,但实际上很远。六人向上飞了已有百五十余丈,仍未到达巨门。元真仍有升势,但其他五人已是悬空不前,很是着急。半空之中,无处借力。这可怎么办? 仙子正准备进入巨门,回头看到嫣然叫喊,便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自手中无中生有,甩出五根红绫,红绫瞬间变长,伸到五人跟前。五人见红绫飞到跟前,便纷纷抓紧,仙子轻轻一拉,众人立即借力御气,一口气飞入了巨门之内,元真跟着进入。巨门随即合上,云雾又弥漫过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外界的天地玄炁似乎又多了些。 六人随着仙子飞入巨门,突然现身半空之中,头朝下的飞。向上一看,见巨门正在缓缓闭合,透过巨门,竟然能看到洞天之外粼粼的湖水。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刚刚穿过天空巨门么,怎么巨门又跑到天空上了?先不管了,赶紧御气掉头。六人自半空之中,调转方向,头上脚下,悬空而立。 只见下方有一群巍峨殿宇,在氤氲玄气之中若隐若现。殿宇周围,群山弱水环绕,流云似水绵绵。 仙子带着众人向下飞去,穿过层层流云,直接落到最为巍峨的殿宇之前。 众人抬头,只见这座巍峨的殿宇:金鼎玉户,彩凤朱门,飞檐斗拱,赤龙盘身,长盈百余丈,玉柱列麒麟。 “好雄伟的宫殿!”众人止步,抬头看了很久。嫣然喃喃说到。 “此乃瑶仙宫。”仙子向众人介绍。 “瑶仙是仙子的师尊?”嫣然听仙子介绍,忙向她问到。 “嗯,算是吧!”仙子低头思索一下。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众人一脸茫然。 “吾本是青丘老祖送给瑶仙子的一尾白狐,瑶仙子甚是喜爱,百载以来,吾久闻仙子传法道音,便有了神通。”仙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难为情的向众人低头说到。 “啊,竟然是狐仙!难怪之前言语……”众人心里一惊。 难道世间真有精灵妖物不成?不过有也正常,毕竟六人已入太玄,祖师又是地仙、又是天仙的,什么奇事都有可能。 “竟然是狐仙子,失敬失敬!” 众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嫣然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说的什么话! “嘻嘻,谢过妹妹!”狐仙子竟是很受用。 好吧,有惊无险。 “那瑶仙子可是天仙之境?”嫣然问到。 “那自然是。上天入地,移山倒海,无所不能。这个巫山洞天,便是瑶仙子大法力所为。” “那瑶仙子师承何处呢?” “九天之上。” 九天在哪,众人完全不知。应该是很高很高的地方吧…… “偌大一个洞天,竟然没有一人?” 青玄感觉奇怪。这里比青山宗大多了,一个瑶仙宫,都堪比青山宗的一个内广场了。青山宗只有不足百名道人,也能看到弟子来来往往。但这里却毫无人影。很是不可思议。 “五百载前,瑶仙子带众弟子,随那人走了。” 青玄的话,似是触动了狐仙子的心弦,狐仙子望着天空,缓缓道来。 “那人是谁?” 狐仙子说话有点跳跃,众人不解。什么人能一言带走贵为天仙的瑶仙子,而且还带了一宗弟子。嫣然又追问。 “吾亦是不知。瑶仙子带弟子离开,仅余吾一人。吾跟随仙子百载,已入太玄,可化人形。仙子临行,命吾守护洞天,等候仙子凯旋归来。但仙子至今未归。” 狐仙子越回忆越伤感,最后竟然嘤嘤的哭起来。看来这狐仙子,年龄虽老,但仍旧是少女心性啊。 六人见狐仙子居然哭起来,很是尴尬。真不该刨根问底。 “仙子姐姐,别哭啦。可否带我们看看巫山洞天?” 嫣然想分散狐仙子的注意力。 “对了,仙子姐姐,你有名字吗?”随即补充到。 “白苏苏。” “白苏苏,好好听的名字!”嫣然不知道是真夸,还是想让白苏苏开心。 “噗嗤!”白苏苏被逗乐。 “走吧,吾带汝等看看。” “别‘吾’啊‘汝’啊的了,看苏苏姐姐你也不大。” 嫣然觉得苏苏这样说话,显得太老。“至少心智不大”,嫣然心里腹诽。 “可吾自儿时,便是如此学舌的。怎生改得?” “好吧,好吧。随你。苏苏姐姐带路。” 嫣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白苏苏心花怒放。 …… ------------ 第三十九回 巫山洞天 “瑶仙殿汝等不可进,吾带汝等去往其它殿外转转。” 白苏苏带着众人,向山门所在山峰飞去。巫山洞天共有九殿,连同山门,皆是坐落于方圆数十里的巫山群峰之上。瑶仙殿居中,左侧四殿,右侧四殿。瑶仙殿位于最高峰处,其余八殿左右渐开,上下错落,据峰就势,远近不同,呈“八”字排布。临近两殿之间,近的有数里,远的有数十里。瑶仙殿正对之处,乃是一巨大山门,山门亦是立于一座山峰之上。群峰殿宇之间,云海涛涛。 巫山群峰四面,则环绕着一个一望无垠、烟波浩渺的大湖。大湖极远之处,则是一座座若隐若现、层峦迭嶂的山峰。 “苏苏姐姐,巫山洞天有多大呢?” 大家落至山门所在的山峰,看着峰下远处浩瀚无垠的大湖,嫣然问到。 “当有方圆二千里之大。吾亦未曾游遍。” “山门之后,左右二峰,左峰为迎仙殿,来访之仙,可于此居;右峰为礼佛殿,来访佛陀,可于此住。” “二殿之后又有二峰,左峰为邀月殿;右峰为元妃殿。从未有人居住过,亦是不知为哪位仙人准备的洞府。” “后四殿,位于中央瑶仙殿山峰之后的四座山峰之上。左一为传法殿,乃是弟子修行之所;左二为朝会殿,每逢重大之事,便聚于此殿;右一为藏宝殿,内列各式兵器、法器、宝物;右二为藏经殿,收录道门典籍、佛家经文,凡一千三百卷。” “巫山十峰之外,则是方圆百里的水域。水域之外,乃是方圆二千里的群山,弟子洞府散布于巫山洞天群山之中,各自开辟,凡百余洞府;洞天弟子,凡地仙一十有三,太玄八十有八。” 白苏苏一口气把巫山洞天布局,逾百弟子境界、洞府,一口气说完。 六人听的瞠目结舌。这巫山洞天也太厉害了!青山宗五百载才出了一个地仙,六个太玄。玉龙洞天不清楚,但论殿宇的华丽程度,可能与巫山洞天相当。 “吾可带汝等去传法殿一看。” 说完,白苏苏带着众人复又向巫山高处,后四殿中的传法殿山峰飞去。 众人不敢自迎仙殿、邀月殿两峰的上空越过,便绕行在山间云海之内飞行。自山门所在山峰到传法殿所在山峰,六人飞了四个起落方才到达。 传法殿坐落于一个山峰之上,上首五里之处,是朝会殿所在山峰。右侧八里之外,是藏宝殿所在山峰。 传法殿主殿乃是回形建造,长宽各约八十丈。三十六根盘龙玉石巨柱,四面撑起主殿。四面正中,各有一扇巨门。 白苏苏带着六人,落于传法殿主殿正门之前,百余台阶,拾级而上。 九丈朱漆金钉大门紧闭,白苏苏向着大门打出一道法力,大门缓缓开启。六人随着白苏苏入内。 主殿当有四五十丈高下,五层楼宇。下四层,每层楼宇,有三十六间屋舍,暗合天罡之数。屋舍间,皆有宽约三丈的回廊相连。四层楼宇,共一百四十又四间,暗合地煞之数,皆是每人一间。主殿正中,乃是贯穿上下的宽阔厅堂。厅堂东西南北,通过高九丈、宽五丈的连廊,通向四扇巨门,厅堂四角各有一个回形玉阶楼梯,旋转通往各层楼宇。 白苏苏带六人,穿过朱漆南门,行至厅堂中央,沿着玉阶楼梯,走入二楼,向左转入连廊,进入其中一间。 下四层每间屋舍,皆是高九丈,宽九丈,长九丈。屋舍之内,空空荡荡。除却居中一些蒲团,屋角床帷,兵器架,再无他物。屋顶之上,有莹白如昼的夜明珠照亮。地面则是滚滚流动的天地玄炁,源源不绝,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六人又转至第五层,第五层乃是露天之所,于此集中授课。共有四座巨大的石制讲坛,讲坛周围数十个蒲团环绕,数百仙松,形态各异,错落其中。流云在地,飞鹤缓行。 “汝等欲去东海寻师,不能御剑前去,当是不行。此去东海万里,东海之内,欲循十洲三岛,说不得又要数万里重重阻隔。” 白苏苏慵懒的坐于讲坛之上,仰望浮云,随即向着盘坐蒲团、侧耳倾听的六人说到。 六人一听,皆是瞠目结舌。原以为到了东海就行了,没成想,到了东海只是开始。那怎么办? 即便顺江而下,到东海岸边,说不得也要数月。就算到了东海,有没有海上大船还两说。就算有,海上数万里,不得行上数载?怎么补充米面粮油、饮用之水? 六人越想越是气馁。太玄之境,不会御剑,和凡人又有何区别? “汝等也莫要沮丧,可于巫山洞天修炼。待得御剑飞行,前去东海亦是不迟。” “如此谢过白仙子!” 六人一见白苏苏竟然这么大方,不由很是感激,慌忙拜下。 “恩人不用谢。洞天五百载,唯吾一人,甚觉孤单。便于四百载之前,出洞天,凿石府。四百余载,吾间或往返洞天内外,沾一沾那人间烟火气。于那石府高台之上,观一观山间过往凡人、品一品洞天之外的落日余晖、诸天星斗。” 白苏苏娓娓道来。 原来她在洞天之外的石府,是为了消遣这漫长的五百年!凡人渴求的长生久视,对于神仙来说,未必不是一种折磨。 “吾因长居石府,洞天之外,灵气渺渺,故入地仙之境,已是迟了数百载。” “敢问仙子,灵气是什么?” 青玄听到这里,第一次听到“灵气”,不明就里,遂问到。 “于吾等所居之地星,灵气便是天地玄黄之炁。皆是道之显化。重黎绝地天通,首先绝的是太阴与地星之距,再次才是飞升之路。太阴远去,天地玄黄之炁日渐渺渺。修仙了道无望,即便予汝等飞升之路,亦不可达。” 白苏苏耐心解答,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所在的星辰叫做地星,夜晚高悬在天的圆月,乃是太阴星。天地玄黄之炁,是地星之上的芸芸众生,修仙了道之根基。地月远去,天地玄黄之炁越来越稀薄。但在其他星辰,未必就是天地玄黄之炁。 “至于所居之所,汝等可随我去洞天之内找寻,百余洞府,可随意挑选。师尊众弟子,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若不嫌弃,汝等可于吾之洞府附近居住。” 得,连住的地方都给想好了。六人感动的想哭。 “走吧,随吾找寻洞府去。” 说完,白苏苏飞身腾空,凝成一朵白云,向旭日东升之地飞去。六人已是习惯白苏苏的所为,便御气冲天,紧紧跟随白苏苏。 六人在各个山峰十余个起落后,到达大湖上空。此时只能降低高度,学着昔日震龙山脉的方法,缓慢在大湖之上飞跃。自是慢了许多。 白苏苏也降低祥云高度,见谁体力不支,便释出红绫,让他借力一番。偶遇小岛,便让大家上岸歇息片刻。百里湖泊,竟是行了有两个时辰,方才到达连绵不绝的大山。 “白仙子,若是我等在巫山洞天修行,要多久方可御剑飞行呢?” 青衣、青玄比较担心在洞天时日较长,不免心急问到。毕竟天辰祖师,在天枢洞天,修习三十载才能御剑飞行。 “汝等不知,师尊弟子之中,最笨的印月仙子,一载即可御剑飞行。想必汝等也不需太久。” 白素素想到这里,就想笑。听师尊昔日所述,笨如印月,竟是一载才可御剑飞行。被师尊骂了数次。 “印月仙子?想必也是女仙?竟然一载就可御剑飞行?!”嫣然惊诧的问,想想天辰祖师三十载才能御剑飞行,印月仙子竟然还被称作最笨。六人皆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师尊弟子,女仙居多。皆是随师尊来此星开辟洞天。” “苏苏姐姐,也非地星之灵?” “自然不是。青丘国,亦是位于九天之上。” “九天到底在哪里呢?” “吾亦不知。曾听瑶仙子说起,怕是有万亿里之遥。” “啊?万亿里!” 众人实在想象不到,九天在哪,万亿里有多遥远。毕竟千里之路,太玄六人,已是行的如此艰难。六人陷入沉默之中,不再言语。 白苏苏继续在一座座大山之上驾云飞行,六人一个山峰接一个山峰的飞掠。又是半个时辰,众人累得筋疲力尽之际,白苏苏说了声:“到了。”随即降落在一座山峰的平缓地带。 六人一听到了,立马从天上迫不及待的跌落到白苏苏跟前,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六人自巫山群殿一路飞来,两个半时辰,气海内的真元几乎耗光。 白苏苏的洞府,原来是一个不大的靠山木屋。木屋面向东南,有三间,皆是古松木打造,屋顶铺设一层厚厚的泥糊芦苇。 木屋之前,则是众人落地的小院落,仅有十余丈见方,右侧种有一小片郁郁葱葱的青竹林,左侧则是一些花花草草。此时巫山洞天之外已是入秋时分,但洞天之内却温暖如春,和天枢洞天好似不太一样。 六人在白苏苏的招呼下,进入木屋的居中房间,当有四丈见方,房间之中,有一方竹制茶桌,上面一个茶壶,数盏小巧茶杯。围坐数个竹凳。房间之后,又有一个房门,房门之后,乃是一个石室,石室原来是自屋后的山体开凿。 白苏苏让大家落座,去西侧房间,烧了壶水,在靠墙位置的竹架上,从竹筒内取出一些茶叶,泡好后,拿给大家解渴。 六人喝了一盏清甜茶水后,感觉舒服多了。 “苏苏姐姐,您就住这里?!” …… ------------ 第四十回 神果朱青 嫣然感觉和想象中的仙家洞府大相径庭。 这里怎么像茅草屋一样呢?和巫山仙殿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 “是呀,众位师兄师姐,皆是自己打造洞府。天仙之下,尚不能无中生有、虚空造物。故此,只能开凿山壁、或是伐木造屋。这点小事,也不能劳烦师尊。最多就是师兄弟之间相互帮助。” 白苏苏也是边饮边说。 “那苏苏姐姐平时吃些什么呢?” 嫣然经过一夜折腾,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巫山洞天之内,天地玄炁比天枢洞天浓郁的多,众人此时边饮茶,边自行运转周天,气海真元,已是补充了不少。但太玄之境,严格来说,肉身还不是琉璃之体,毕竟还是凡人,仍是需要吃喝拉撒。 “未入地仙之前,巫山洞天灵气浓郁,每日便是打坐修炼。渴了,便喝些山泉。饿了,便吃些山果。有些师兄师姐,于自己洞府四周,种植了些蔬菜瓜果、稻谷粟米之类。偶尔换换口味。仙途漫漫,急不得。” “吾洞府后山,亦是种植了不少蔬菜瓜果。稻谷粟米,需要打理,吾甚觉麻烦,便没有种植。洞天内外的粟米,皆是拿洞天所获瓜果,去凡人集市换取来的。” “洞天之内,有一种神奇之果,名曰朱青果,乃是瑶仙子自九天之上带来。弟子洞府,皆有栽种。鸡卵大小,食之一颗,可抵七日之饿。亦可迅速补充天地灵气。” “只是此果甚是奇特,每峰只可种植二株: 一雌一雄,多种无获。 春日生花,夏日生果。 秋日自始,月熟九颗。 冬日落叶,形若枯槁。 雌果色朱,雄果色青。 若无摘采,果熟七日, 自行落下,遁地无踪。 果熟便摘,纳于银器。 青果二七,朱果亦同。 七日食朱,七日食青, 若此反复,一载当空。 如不食用,翌年无形。” 众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世间竟有此等神物!不由得各个口水欲流。 “苏苏姐姐,此时刚好入秋,是不是已经开始熟了呢?” 嫣然迫不及待的问到。 “近日刚刚入秋,此月朱青尚未成熟。不过去年采摘之果,吾因往返洞天内外,尚留有几颗。汝等先可食之,看看滋味如何。” 白苏苏说完起身,去东面房间,寝塌之侧的银瓶之内,拿出六颗朱果,交给众人,每人一颗。 六人把朱果紧紧拿在手里,生怕掉落到地上不见踪影。左看看、右看看,舍不得吃。 这六枚朱果,果然和鸡卵大小形态相仿,比山枣大上一圈,比梨子小上一半。朱红圆润,无有果柄,异香扑鼻。光是闻一闻,大家已是口舌生津,食指大动。这要是吃了,会不会更饿呢?六人纷纷生出这个古怪的念头。 “吃呀。” 白苏苏看到六人拿着朱果看来看去,便觉好笑。于是催促到。 元真率先开口,轻咬一口,便看到朱果内流出鲜嫩的汁液,赶紧凑上前去,将汁液全部吮吸入口,生怕浪费了一点儿。朱果本也不大,吮吸之下,竟是立即干瘪。 朱果汁液入口,顿觉一股雄浑的热浪,自水谷之海,直接吸入全身各处,竟是省却了五谷轮回! 全身上下顿觉暖洋洋,经络之内真元若江河决堤,来回冲撞。元真急忙运转玄功,周天搬运体内朱果带来的雄浑真元。数十个周天搬运后,方才把全部的真元收入气海。水谷之海仍旧源源不绝的向身体传入真元。 此时元真感觉气海之内,自入太玄以来,从来未有的饱满。之前饥肠辘辘,此时竟似饱餐了一顿。气海充盈,周天自行运转,更加神采奕奕。果真是气足不思食,神足不思睡! 其余五人看到元真前后的差别,再也克制不住,立即把朱果丢入口中,运功炼化。 俄顷之后,五人也像是饱餐一顿,大睡三天一样。又是生龙活虎。 六人大喜,这下子解决了吃食问题,可以专心修炼,以图早日能御剑飞行。 “汝等可去寻得各自洞府。右手边的山峰,乃是印月仙子的洞府,妹妹若不嫌弃,可居于此。” 嫣然一听,喜不自胜。挨着仙子,方便许多。毕竟大家皆是女子。不过突然一人居住,还是有些不适应。好在洞天之内,只有七人,并无危险。 白苏苏带着嫣然去往印月仙子的洞府,其他五人皆是向周围山峰找寻洞府所在。 印月仙子的洞府,乃是竹制,如出一辙的三间竹屋,屋后直通一间石室。竹屋两侧种满青竹,一条碎石小径通往中庭正门,清幽雅致。竹林之内,尚有丈许小池,小池清水没膝。溪水自一条竹管内潺潺流入小池,自另一条竹管流出,竟是一池活水。只是池内并无任何活物,少了一分灵动。 “尚未向姐姐介绍,我复姓青阳,名叫嫣然。您可以称我嫣然妹妹。” 嫣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白苏苏自己的姓名,便主动介绍到。 “娇兮仟兮,嫣然一笑。妹妹好名字。” “嘻嘻,谢谢姐姐夸赞。” 二人进入印月的竹屋,屋内陈设不多,中庭亦是茶桌一方。寝室之内,一个卧榻,一具竹柜,一面铜镜。屋内之物,竟是一尘不染。 “吾与印月姐姐交好。姐姐离开洞天后,吾便时常来此打理。洞天之内,本也无有尘土。” 难怪这么干净。只是没有被褥,怎么办? “苏苏姐姐,洞天之内,无有被褥吗?”嫣然好奇。 “五百载来,被褥早已盖不得,被吾丢弃了。汝等可安顿之后,吾带汝等出洞天,去凡人集市换取。” 原来如此! …… 嫣然对印月仙子的洞府很是满意。便随着白苏苏飞至其他洞府,看到二位师叔、三位师兄也都找到了自己心仪之地。 七人洞府皆是离得不远,方便彼此照应。他们五人寻得的洞府,皆是男性弟子开辟,清一色全是石凿,或大或小。洞府内石床、石桌齐全,虽无尘土,但五百载下来,不能久放之物,已是腐朽不堪。众人清理一番,又是数个时辰过去,此时已是斜阳西坠,今夜就自此度过了。 …… 清风徐徐,圆月高挂。七人搬出白苏苏的茶桌、茶凳,摆上一桌瓜果,围坐一起,远望月光挥洒之下的群山,雾霭蒙蒙的大湖,丝绸般的白云。 七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于六人来说,这是难得的际遇。于白苏苏来说,却是五百年来久别的回忆。白苏苏不禁暗自潸然。师尊呐,您和那人,到底何时归来? …… 因吞服朱青果并炼化,众人真元提升了一大截。翌日,白苏苏带着睡的生疼的六人,仅仅一个时辰的跋山涉水,便到达了传法殿。 传法殿是瑶仙子大法力凝聚,个中原因不得而知,但传法殿内的天地灵气却是出奇的雄浑。 白苏苏带大家飞至传法殿讲坛之处,欲教授六人行气法门。得知六人已是得到师祖天辰子所传的《青山太玄经》,便让六人当面运行玄功。白苏苏查勘众人行气脉络,和巫山洞天太玄行功之法大致相同。便让六人各自选取一间修炼之室。 为了方便,七人修炼之室,皆是选在了一起。 …… 元真进入自己的屋舍之内。昨日只是在白苏苏的带领之下,匆匆一瞥。现在终于可以仔细察看一番了。 这个屋舍,床榻位于中央,无有蒲团。床榻之上仅有一面竹皮所编的凉席,盘坐于上,甚是凉爽。 屋舍四壁,似是白玉砌就,上有蛇形纹路,弯弯绕绕,不知何用。地面之上,自屋角源源流出氤氲灵气,竟然肉眼可见。灵气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向居中的床榻汇去。 元真盘坐在床榻之上,周天运转太玄经,床榻之上的灵气似是受到指引,迅速向元真身上裹挟而去,远远望去,白茫茫似是一团蚕茧。元真只觉似是沐浴在灵液之中,灵气不断的自周身大穴、头顶百汇,灌入全身经络。每运行一个周天,便觉气海充盈一层。 …… 修真无日月。七人每日往返于传法殿和大湖东岸的洞府。渐渐的,随着六人真元日益浑厚,每日两个时辰的来回,三个月后,竟然缩短到不足半个时辰。大湖之上,每次也不需要刻意降低高度,节省真元。六人皆是可以飞身三百余丈之高,一起飞跃二十余里。待真元用老,轻触水面,又可往复。百里宽的大湖,五六次飞掠即可渡过。 若是在洞天之外,大山之间,一个时辰当可飞行四百余里。要是真元不绝,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三个月时间里,众人在各个山峰洞府间,每人竟是采摘了数百枚朱青果。待得冬日来临,朱青果树叶子凋落,众人干脆居于传法殿,日夜行功不辍。渴了饮山泉,饿了吃朱青果。 又是一载时日过去,在数量惊人的朱青果催动之下,又是元真率先达到御剑飞行的境界。 半月之后,传法殿之上。 元真抛出二寸小剑,玄天飞剑咒语颂出,手掐剑指,小剑猛涨至三尺长短,停留在元真身侧,嗡嗡作响。元真御气跳将上去,念动咒语,三尺飞剑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朝着东方的洞府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元真站于三尺飞剑之上,风声烈烈,刮的脸生疼,以往御气飞行去速很慢,从未有过。俯身下望,下方乃是波光粼粼的大湖。察看湖内一岛,小如朱青果,此刻高度当有千丈之余。 百里大湖,竟是半盏茶的工夫就到达了七人的洞府之地。回返途中,元真突然玩性大发,念动咒语,抛出腰上那把得自青山大阵的金剑。 金剑亦是悬停于身侧,与离枢飞剑并行。元真半空换剑,立于金剑之上,遂收回离枢。咒语念动之下,金剑又是以离弦之箭数倍的去速,向着传法殿飞驰而去。 “元真师兄太棒了!” 六人在传法殿顶望着风驰电掣东去的元真,翘首以待。嫣然见元真竟然这么快便到达东岸并且折返而回,不由的开心的蹦了起来。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白苏苏望着元真英姿,暗暗赞叹。 …… ------------ 第四十一回 太玄神通 春去暑至,秋逝寒来。又是一载。 巫山洞天之内漫山遍野的枫树,青了红、红了黄,慢慢凋落。枝头已是挂满冰霜。 此时六人来洞天已是二载零三个月。 在此期间,慢慢的,其他五人陆陆续续,终于也可御剑飞行。六人脚踏三尺金剑,于巫山洞天群山大湖之上,去地千丈,一字排开,风驰电掣,六人拉出一串弧线。白仙子脚踩祥云,奋力飞于众人之前,竟然只是堪堪领先。六人御剑飞行竟然和白仙子驾云差不多。 六人试探了一下,在洞天之内,连续不断的飞行两个时辰,可绕大湖边界飞行三圈,当有二千余里! 二载零三个月,日夜修行不辍,众人终于达到了剑仙之境。若是此时六人出洞天,两个时辰当可飞回青山宗!可比昔日跋山涉水来此快捷多了。若是每日御剑两个时辰,其余时间打坐恢复真元、吃饭睡觉,五日当可飞临东海之滨!此时六人终于觉得和凡人有别了。 “汝等已是能够御剑飞行,可喜可贺!一载之前,汝等言不通太玄术法。今后吾可传授汝等三五法门,以便不时之需。” 白苏苏见众人艰苦修炼二载有余,终是可御剑飞行,很是满意。除去元真,其他五人虽然连师尊徒弟中最笨的印月仙子都比不上,但也比这六人的什么天辰师祖强上数倍了。 当然,其中的缘由,无外乎是巫山洞天天地灵气,必是较青山宗浓郁许多,再加上朱青果当饭吃,焉能不达此境? 但众人既然有地仙的师祖,可为什么对于阵法、术法之道,毫无所知?难不成他们祖师没有传授给他们?或是,他们祖师也不知晓。那又如何入的了地仙之境呢? 白苏苏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殊不知,天辰祖师入太玄之境后,便没有璇玑子祖师指点了。一点一滴全是靠天辰子自己摸索,进境自是比不上有地仙日夜亲身指导来得快。术法更是一窍不通。所幸修炼五百载后,入了地仙。神通随之而来。 白苏苏担心众人不懂术法,今后会吃亏。便决定传授他们一些傍身的本领。 “谢过白仙子,这是我等天大的造化!” 青玄、青衣慌忙拜倒。白仙子慷慨的让六人入巫山洞天修炼、食用朱青果这种九天之物,快速补充天地灵气,迅速达到御剑飞行之境。现在又破天荒的传授众人巫山洞天玄门秘术,这份大礼,真的沉甸甸的! 四位弟子见状,满是感激,一起拜倒。 …… “道门五术,山、医、命、相、卜。想必众位恩人的师傅、老祖已是提及过。” 白仙子带众人盘坐于传法殿讲坛之上,向众人娓娓道来。 “于吾等来说,山术乃仙术,五术之首。玄丹为本,玄饵为辅,玄典为引,玄法为用。” “汝等已入太玄数载,具人仙法力。境界不同,法力不一。太玄之境,亦是可施展术法。只是不知汝等师尊为何未有传授。” “太玄术法,瑶仙子传吾,众师兄、师姐亦是对吾照拂有加。吾知隐形术法、五行雷法、御物术法、分水术法、布阵术法。” “隐身术法,又称‘遁甲’、‘立亡’、‘隐沦’。太玄之后,可诵念咒语,调御天地灵气,覆于周身,坐在立亡,隐匿身形。遭遇危难,可护身逃匿。此隐非大隐,只隐于人仙之下。若是他人修为远高于汝等,可窥见汝等身形。” “五行雷法,初传自昆仑上清。各门各宗,仙法演绎,不知凡几。内五雷五行为别,修之可朝元入圣。于外显化,则为外五雷。外五雷,分天地云水妖。于太玄而言,只可御用掌心云水之雷。可呼风唤雨、聚气成雷,云雨不过方圆二里。云水之雷,非地仙之境赤蓝青紫白五色神雷。威能尔尔,仅可诛灭凡人、初入通玄妖物、亡人之鬼。” “御物术法,汝等已是初识。御剑之法,亦是御物之术。仙剑乃天仙淬炼,或出自专事炼器之宗地仙。置通玄之物于内,运御物之咒,可如臂使指。更有甚者,可置神魂一缕入内,身外之身,威力倍增。出其不意,可越境杀敌。” “分水术法,可运玄功,持诵避水决,江河行走,入水不溺。” “布阵术法,太玄之境,可据五行之力,用四方之物,御布阵之器,可攻可守,可藏可变。只是阵法微末,上下四方,不出三五丈远近。” “除此之外,吾亦是听晓六通玄术,八九玄功、变化之术。地仙亦是不具。六通玄术即为目通、耳通、鼻通、舌通、身通、心通。目通可彻视洞达、坐见十方;耳通可众声闻悉,晓了分明;鼻通可分辨气数,浓薄差失、纤毫必记;舌通可万品众物,分别其味;身通可分形散体,干变万化;心通可洞鉴十方众生,知心内隐微之事。六通玄术异常玄妙,非天仙不可习。” “八九玄功,变化之术,乃天仙之术,曾听瑶仙子讲法提及。此术之基,需洞彻混元无极大道。吾等差之甚远。” …… 白苏苏一口气把她所修炼的、听说的术法说了出来,六人就像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昔日天辰师祖从未向青玄等人述说此等道法玄术。不知道当时是师祖不愿,还是其他原因。 世间竟然有这样神奇的法术,在此之前,六人以为太玄境界,不过就是可以御气飞空、最多就是御剑飞行,飞剑杀敌。 “今日,吾授汝等隐形术法。隐形术法不借外物,持诵咒语,调御灵气,即可隐于众目之下。” 说完,白苏苏向众人传授仅三十余字的《太玄隐形决》,又教授了步罡踏斗的要领,加快周身灵气调动之速。六人只见白苏苏口中颂出隐形决,双腿按照七星轨迹,来回踏动几次后,身体周围立刻形成一团云雾,三两个呼吸之后,云雾散去,白苏苏已是不见踪影。 “苏苏姐姐,您还在吗?” 六人见白苏苏消失无踪,大感神奇。嫣然急切问道。 “好妹妹,吾尚在此地呢?” 声音就来自嫣然旁边,六人前后左右仔细察看,却是看不到。 嫣然正打算向前寻找,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玉臂被抬了起来。 “呀!吓到我了,是苏苏姐姐的手吧?!” 嫣然吓了一跳。 “嘻嘻,自然是吾。” 众人又惊又惧,这要是哪个太玄之境的人会隐形决,杀自己还不得像碾死一只虫子那么简单! “姐姐快快现身,教授我等!” 嫣然见隐形术如此神奇,便急切盼望赶快学会,增加一个防身本领。 “吾方才是故意放慢,让汝等瞧个明白。” “太玄隐形,最为简单。本是仙家基础术法。初炼之时,需持诵咒语、手掐指决,步罡踏斗。待得熟练,对敌运用之时,仅需默诵咒语、手掐指决,调动灵气即可。不需步罡踏斗如此繁琐。太玄之下,若不通玄,修炼亦是无用。” “《遁甲》有云:‘青龙上草,折半逢星,明堂太阴,禹步而行。三祝诺皋,大阴将军,曾孙王甲,勿开外人。使人见甲,以为束薪。不见甲者,以为非人。’吾等巫山隐形决,直接调御天地灵气,不假外物,不赖时辰,不辨方形。自是高明上许多。” 白素素现身出来,向六人耐心的讲解咒语内容、音节,指决的要领、步罡踏斗的步骤。 太玄隐形术,果然不复杂。大家学了一炷香工夫,便已是掌握咒语、指决、禹步。于是皆迫不及待的修炼。 三日之后,六人已是能够隐形。只见元洛掐指念决,禹步踏动,几个呼吸,便渐渐在周身起了浓雾,当有方圆三尺。浓雾遮蔽了元洛的身形。又是几个呼吸,浓雾渐渐散去,元洛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他五人见到元洛隐身,便纷纷施展隐身术,皆是隐去身形。 六人隐身之后,竟然相互之间也无法窥见。若不出声响,真不知道谁在哪里。六人童心大起,居然玩起了捉迷藏。在传法殿讲坛周围,互相抓瞎寻找,好不热闹。 约莫一盏茶工夫,六人渐渐感觉真元不畅、相互又能看到对方了。皆是不解。 “汝等太玄之境,法力低微。隐身之术,不可长时见效。茶盏工夫,已是了不起。若非巫山洞天天地灵气浓郁、又有朱青果长期加持,恐怕汝等半盏茶的工夫都不可持续。” 白仙子向迷惑中的六人解释到。 “汝等要知道,哪怕是隐身俄顷,对于藏匿杀敌或是逃匿,已是威力非凡。” 六人恍然大悟,此等逆天功法,比起凌空飞渡,或是御剑飞行,当是消耗真元更多。 …… 不知不觉,又是月余过去,六人的隐身术已是修炼的炉火纯青,不踏禹步,只是默诵咒语,手掐指决,一个呼吸便周身起雾,隐去身形。 白苏苏告诉众人,无论是施展隐身术,还是维系隐身之态,皆会大量消耗自身真元。这也是太玄之下无法施展隐身术的原因。 当感觉周身灵气渐薄之时,最好是莫要逞强再诵咒语、掐诀聚气。否则只会加快消耗自身真元。于对敌之时,此为大忌。 若是想提升隐身时长,还是要从自身真元下手。真元雄浑,自是隐时更久。太玄巅峰之境,当可轻松隐身一日之久。 危难之时,可服用朱青果一枚,当可延续半个时辰。 “太玄只可施展隐身之术,隐身之术只是镜花水月,真踪实无藏匿。地仙之境,一眼即堪破汝等形体。” “隐身之术,仅可隐汝形体、随身器物。若是飞剑离身,飞剑立即现形。对阵杀敌,需一击奏效。否则会暴露汝等方位。” “地仙之境可施展五行遁术。五行遁术分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假借五行之物,隐身遁形。五行遁术才是夺天地造化。望汝等勤加修炼,早日晋入地仙。” 白仙子向众人告诫到。 “谨遵白仙子法旨!” 六人齐声拜倒。 …… ------------ 第四十二回 布阵之法 “如今汝等已是熟悉隐形逃匿之术。今日吾再传汝等太玄布阵之法。” 随后,白苏苏带着大家来到藏宝殿附近。 本不打算带大家进入藏宝殿,怎奈白仙子虽是地仙,但也不通炼器之术。即便太玄布阵,也是需要阵法之物的。思索再三,决定在藏宝殿给大家取上几件下等的布阵之物。瑶仙子回洞天之后,便向她如实禀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责罚吧。 巫山洞天的藏宝殿,乃是一座八宝玲珑塔,塔高有四十九丈,七层飞檐,想必有七层楼阁。上窄下宽,坐地当有方圆十丈。在所有大殿当中,藏宝殿算是最小的一座。 距八宝玲珑塔数十丈的周边八个方位,各自横亘八面巨石。巨石不知何等材质,黑黢黢、光油油。八面巨石之上,依序被雕琢成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面玲珑塔位于八卦阵的阳鱼眼之位。阴鱼眼之位,则是方圆十丈的一汪黑水,风吹无波,天寒不冻,不知何物。 自入巫山洞天而来,六人被白苏苏告诫过数次,千万不可经藏宝殿上空飞过。众人经过藏宝殿之时,自是如履薄冰,不敢僭越。 此时众人跟随白仙子,站立于坤位巨石之前。 白仙子自怀中拿出一颗乳白色的石头,朱华圆润,不知何物。白仙子飞身到丈许高的坤石之上,将这块乳白色的石头,放到乾石阴刻(☷)中间的一个凹槽之中,竟然刚刚好嵌入。 又自怀中取出二颗同样的石头,分别放到艮石、离石之上的凹槽之中。随即站于乾石之上,面向与乾石相对的八宝玲珑塔巨门,颂出一段晦涩的咒语,连连打出一串指决。 众人只见八面巨石轰然一震,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圈自上到下、流光溢彩的巨大光影,光影的底部边界,便是八面巨石。整个光影,恰似一个倒扣的金钟,金钟将八块巨石之内的区域盖住,内有八宝玲珑塔和那一汪黑水。 此时天空中一只飞鸟被光影吸引而来,朝着光影顶部飞去。飞鸟穿过顶部流光溢彩的虹膜,突然有一道紫色闪电自兑位巨石射出,飞鸟被闪电一击之下,立即灰飞烟灭。 “嘶!” 六人猛吸一口气,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白仙子时常嘱咐众人,千万不能自藏宝殿上空飞过,原来此地竟有惊天巨阵。 白苏苏似是习以为常,看都不看飞鸟。待金钟出现,忙朝着八宝玲珑塔乾位巨门又打出一串指决。随着轰隆隆巨响,乾位巨门随即缓缓打开。 “快快随吾入内。” 白仙子边说边朝着巨门飞去。六人紧跟着白仙子飞入巨门之内。巨门随即轰隆关闭。 “哎呀!此地好冷!” 六人刚刚随着白仙子落地,巨门一关,众人感到十分寒冷,似是坠入冰窖一般。青阳嫣然瞬间冻得牙齿打颤。 “玲珑塔内皆是各类神兵利器、法器宝物。为保存储千年万载,瑶仙子便在塔内布下九天玄冰。若是凡人入内,即刻化为冰人,冻为齑粉。” “玲珑塔共有七层。第一层皆是太玄可御之物,共有七间藏宝室,乾位为空,乃是方才吾等入内之门。藏宝室内更是寒冷无比,即便太玄也无法入内。汝等站立勿动,吾去取来。” 白仙子说完,飞身向着坤位藏宝室飞去。指决一捏,藏宝室门轰隆一开,白仙子随即一闪而入。一股寒彻天地的冰冷之气扑面而至,六人冻得赶紧躲闪。 数个呼吸后,白仙子自坤位藏宝室出来,但手内空空如也。随即又掐动指决,先后飞入“震”、“离”二室。 “随吾离开!” 数个呼吸后,白仙子自“离”室飞身出来,脚不点地,在空中喝道。六人已经冻得耐受不了了。听到要离开,立马一震,打起精神,随着白仙子,朝着缓缓打开的巨门迅即飞出。 “扑通、扑通。” 六人跌落在乾位巨石之后,玲珑塔乾位巨门轰隆关闭。塔外的暖流吸入肺内,六人又是一番咳嗽,眼泪、鼻涕横流。 白仙子也不好过。脸色苍白,盘坐于地,运转玄功,过了好一会儿,面色才转而红润。 “此是天仙之阵,昔日仅可瑶仙子出入。仙子临行,将启阵灵石交予吾手,传吾开启之法。并言不入地仙之境,万万不可入内。吾至今也是第一次进入。没成想,塔内当真寒彻心髓。” 白仙子缓缓向众人说到,心有余悸。没把师祖的告诫记在心间,此时方才想起。还是大意了! “有劳仙子为我等受苦受难!” 六人见白仙子脸色由白转红,本来非常内疚,此刻内疚之情稍稍缓解。 “仙子似是并无所获?” 青阳嫣然见仙子手内空空如也,许是藏宝殿已是被她的瑶仙子师尊搬空了。 “非也!” 白仙子已是恢复如初,听嫣然这么说,知道大家误会她了。便自怀内取出六个蓝汪汪的小巧布袋。每个布袋巴掌大小,皆是用五彩之绳束口。 “此是何物?便是布阵之物?” 青玄见白仙子取出的布袋甚是小巧可爱。虽未曾见过他人布阵,亦是不曾得知布阵之术,但此物能布阵吗? “此物名曰乾坤袋,乃瑶仙子虚空造物,大法力凝聚而成。蓝色乃是巫山洞天太玄辈弟子所持。芥子虽微,内有须弥世界。太玄乾坤袋,可纳方圆三丈之物。” 白苏苏说着,便解开一个袋子的五彩束口绳,把手伸进去,竟然变戏法一样拿出来六把五颜六色的小旗帜、一个巴掌大的龟壳。 六人本来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乾坤袋,什么芥子须弥,三丈天地。此时见白仙子竟然从这么小的袋子里拿出这么多东西,都震撼万分。 众人何曾在世间见过此等神物,听都没听过!此刻见到,还是无法理解,这么小的袋子,怎么就放得下如此多的东西! “此乃天地六合阵之法器,含六支阵旗、一方阵甲。” 白苏苏不管众人的惊讶,继续讲解到。她在瑶仙子之旁百载,已是见怪了弟子们的古怪神情。 “六合阵乃是隐匿阵法,比汝等隐身术法稳固得多。不需真元,龟甲内置灵石,起阵之后,六合阵一次可运行数十日。天仙之下,不识其踪。假若汝等布阵入内,不借外物,吾亦是无法寻得。” “此阵缺憾之处,无法抵御地仙之境奋力一击。若是不巧被地仙寻得,需弃阵立逃,不可贪恋布阵之物。地仙之下,若是不具神兵利器,即便发现布阵之地,亦是无法破阵,不足为惧。” “玲珑塔内,六合阵阵旗、阵甲甚多。每个乾坤袋内,吾各置一套。方便汝等危难之时布阵御敌。” 说完,白苏苏又在这个乾坤袋里,拿出两块白荧荧的石头,掌心大小。 “此乃天地灵石,自域外之星采炼。不知此方天地是否具有。吾开启藏宝殿之物,亦是天地灵石。只不过品级不同,功用相差不知凡几。曾听瑶仙子提及,灵石若凡间玉石,亦分三六九等,五行相属各不相同。” “吾每袋置入二枚灵石。若是汝等落入无灵无炁的绝灵之境,可自乾坤袋取出灵石,补充汝等真元,其功效十倍于巫山洞天。乃是绝境逢生之物。此物于太白荧惑、岁晨太阴等绝灵之星,尤为有用。想必此星亦是有绝灵之地。” “灵石藏于乾坤袋,与外界隔绝,不虞耗散。若不使用,需及时纳入。此物甚少,切记珍惜用之。” “乾坤袋需滴血炼化,否则人人可启。炼化之后,同等境界,仅可自己开启。” 白苏苏说完,把六个乾坤袋分给大家,教大家逼出指尖一滴血,滴入自己的乾坤袋,然后教会大家开启和关闭乾坤袋空间的咒法。 开启和关闭方法本也简单,六人习练几次后,便已熟练。互相交换乾坤袋,果然无法开启他人的。五彩之绳本是装饰之物,是否扎口,并不影响通过咒语开启关闭。 “乾坤袋运用咒法汝等需进一步习练,达到念起之后,物品自动出入乾坤袋,方可算真正运用。汝等仙剑可置入乾坤袋,念起之时,仙剑突现,御敌有奇效。” 六人听到白苏苏这么说,便又加紧习练起来。用手拿进拿出不算本领,以意御物才算合格。 “天仙之下,乾坤袋不可装入活物。否则顷刻便毙。只因袋内仅有上下四方,不具古往今来,生命不存。” “自今日始,吾等先习练六合阵。” 白苏苏向六人传授完乾坤袋运用咒法,见大家乐此不疲。便催促众人先习练六合阵。 “汝等在此等候,仔细瞧。” 白苏苏让六人与她保持距离,她向前数十步,拿起阵甲,向空中一抛,随即向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一起抛出六支阵旗,随即打出六合阵指决,颂出咒语。 六人只见各个阵旗去阵甲约数十步,阵甲居中。随即阵甲、阵旗悬空不动,随着白仙子口颂咒语,指决打出,阵甲向六个阵旗射出六条蓝光,阵旗一闪之下,立即以阵甲为中,以阵旗为边界,形成一个透明的光球。光球随即降落,一半盖住地面,另一半没入地下。白仙子站在光球之中。随即光球连闪三次,消失不见。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白仙子。神奇的是,光球消失之地,草还是草,石还是石。一切照旧。 六人一见白仙子不见,虽然知道这是六合阵起效了。但仍是大感新奇,从未见过阵法的六人,纷纷跑上前去一探究竟。 六人跑至跟前,东瞧瞧,西看看,凭借记忆,寻到了光球消失的边界之地,摸一摸边界内外的石头、绿草,毫无差别。 跑到白仙子消失的地方,前后左右挥动双手,亦是毫无所获。 阵法当真神奇! “苏苏姐姐,你快收了阵法把,我等找不到你。” 大家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已是领略了阵法威力,便想唤出白仙子。 “吾就在嫣然身后。” 嫣然身后突然传出白仙子的声音,嫣然转身,其他五人亦是忙看过来,却无所获。嫣然双手一抱,仍旧空空如也。 “好生神奇!” 青玄又惊又喜,震撼不已。有了这种奇阵,即便有昔日如韦苏陀那样的恶人,众人也不会再吃亏。 ------------ 第四十三回 云水之雷 “吾已现身。” 六人被白苏苏耍弄了一下,嫣然正欲再次叫她现身,白苏苏主动撤去阵法。只见白苏苏仍旧站于原位,阵甲就在不远处的脚下,去阵甲数十步远近的地面,四个方向有四支阵旗。阵甲上方悬空一面阵旗,另一面不知去向,料是仍旧隐入地下。 “收!” 白苏苏捏诀,六面阵旗、一方阵甲,飞到她的手中。 “白仙子,我本以为,六合阵起阵之后,若被敌发现,攻打之下,六合阵会固若金汤。没成想六合阵竟似洞天之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无从攻击,并无下手之处。果真玄妙!” 青衣本以为六合阵会隔开阵内阵外的空间,阵外之人看不到,但是摸的到,若是不巧被人发现,只是无法破开入内。没想到六合阵,竟然是彻底的消失无踪。这不是一个超级小的洞天是什么呢? “瑶仙子所传之术,自是比那些什么土鸡野狗的宗门,高明上百倍。汝所述之阵法,许是存在于鄙陋宗门。” 白仙子见青衣竟然对阵法领悟颇高,虽未见过阵法,竟然能够品评出关键之处。不由得暗暗称赞。 没想到白仙子这么一说,六人更加尴尬。土鸡瓦狗的宗门都会阵法,青山宗连土鸡瓦狗都算不上。至少天辰祖师不会。 “六合阵汝等已是见识了。快快随吾习练。” 白苏苏先把六合阵咒语教授给大家,咒语较短,不足三十字。咒语颂念熟练后,又教授众人心法、指诀。 “六合阵,太玄之境,最大方圆五丈。若无必要,可缩至三丈,以节省阵甲灵石。三丈方圆,一次当可运行百日之久。” “苏苏姐姐,阵法如此之小,会不会我等在内之时,一不小心走出阵内空间?” 元真担心不无道理。万一走了出来,还以为敌人看不到自己,那不成了活靶子了吗? “汝等自是不必忧心。阵内汝等可见阵法边缘,亦是可见六面阵旗、阵甲。只要不出阵法边缘,自是不会现身于敌。若是不小心出了阵法范围,亦可持诵咒语,再入阵内。” 白苏苏解释完。六人疑虑尽去。加紧习练。 六合阵亦是不复杂,咒语心法、运指掐诀只是药引,六面阵旗、一方阵甲才是关键。六人习练了数日,已是可以从容布阵。 自此,六人又多了一个保命本领。 …… “汝等习练六合阵进境迅速,吾甚是满意。六合阵慢慢习练不急。随吾来,教授汝等太玄水雷诀,兴云布雨术。” 白苏苏说完,飞身而起。六人御剑跟随。 七人向着巫山洞天北方深处飞去。飞了近千里,方才停在一处山巅。山巅之下,风云诡动,肉眼可见雷电不断的产生、消亡。轰隆隆作响,终日不停。 “此处名曰云雷谷,乃是五百载前,众位师兄师姐修习五行雷法之中的云水雷之处。巫山洞天之中,此处云雨之雷最为频繁,乃是瑶仙子特意为之。汝等可于此修习雷法。” 六人还在纳闷,为什么学个雷法,要飞这么远。现在才明白过来。 “太玄可习云水之雷。易修好炼,借助炼雷谷云雨之势,威力亦是不俗。” “敢问仙子,何为云水之雷?” 青衣问道。 “汝等皆知,东方肝藏甲乙木,西方肺藏庚辛金,南方心藏丙丁火,北方肾藏壬癸水,中央脾藏戊己土。五脏气聚为一,方可五气朝元。” “于太玄境而言,五行不齐,未入朝元之境。五行取一法,或运东方木雷,修炼《太玄木雷诀》;或运西方金雷,修炼《太玄金雷诀》;或运南方火雷,修炼《太玄火雷诀》;或运北方水雷,修炼《太玄水雷诀》;或运中央土雷,修炼《太玄土雷诀》。北方水雷可借天地云雨之势,修炼最为容易。” “吾于雷法一道,不甚了了。昔日吾太玄之时,掐指念诀,气走心肾二经,水火相交,感天应地,立召二里雷云。借势雷云,掌心劳宫可释百丈雷电。此为云水之雷。” “云水雷威力不惊,远比不上太玄渡劫雷势。但一击之下,仍可诛灭凡人、江湖高手。太玄之间,亦是可以一战。震慑宵小。” “太玄其余四雷诀、地仙雷法,吾亦是无从知晓,瑶仙子并未传授。昔日吾懵懵懂懂,只顾与师兄师姐玩耍,未曾学得。” “此地风云变幻频仍,每日雷云不绝。借势修炼雷法,功必倍之。” 讲述完,众人已是明了。白苏苏将《太玄水雷诀》行气法门、聚气指诀,传授给六人。 六人习练行气法门、聚气指诀一个时辰,已是熟稔于心。 “可去云雷谷一试。” 六人自云雷谷山巅,向下飞去。穿过雷声隆隆、电闪金光的层层云海,落于云海之下数百丈的石崖之上。 六人一字排开,气行心肾二经,五行水火于经络内激荡交融,就见上空的云水之气向自己迅速靠拢。 云水之气流动之下,亦是带来了肉眼难见的微弱电光。 电光受着六人指诀指引,迅速自四面八方,向手指聚拢,形成丝丝绕绕的雷电,滋滋作响。雷电顺势窜入众人体内,在经络内顺着二经逆入心肾,虽不疼痛,但也不甚舒服。 “气聚劳宫,释诀打出!” 白苏苏见六人已是把雷电引来,虽然微弱,但也算进境神速。立即命令大家将进入心肾、聚于指部的雷电,引至劳宫穴,御气击出。 六人急忙按照白苏苏的指引,奋力击出雷电。六人只见手掌劳宫突然冒出香头粗细的赤色电光,朝着掌前射去,噼里啪啦作响。 不幸被赤色雷电击中的身前岩石,立即被击打出一个指头深的小坑。 嫣然的雷电击打在一旁的枝叶之上,枝叶顿时化作一团轻烟。 “好棒!”,“雷法果然霸道!” 六人见一次运功,雷法便顺利施展出来,非常兴奋。元玉四人,竟然高兴的跳了起来。青玄青衣也是难抑激动之情。 道教雷法典籍不少,众人自入青山宗以来,便实时诵读,已是烂熟于心。但此前谁都以为雷法只是修心康健、治病救人之术。至于其中的仙人事迹,众人也只当传说罢了。没想到,今天众人便应验了。古人诚不欺我也! “云水之雷,亦是修炼五气朝元的另一个捷径。只是比起以初阳紫气木肝之经入手,天下云水泛滥之地难寻。汝等可于此地多修行些时日,一来可以壮大掌心雷之威势,二来可迅速淬炼汝等真元,离地仙之境更近层楼。” “谨遵仙子法旨!” 众人齐声下拜。 …… 六人在云雷谷之下的山地,随便寻了块平整之地。白天修炼雷法,晚上就地打坐。渴了饮山泉,饿了就从乾坤袋拿出朱青果充饥,又能迅速补充天地灵气。 一月之后,六人已是可以在头顶汇聚方圆数十丈的雷云,掌心雷亦是达到竹筷粗细,雷电由赤转蓝,想必威力更猛。 果然一击之下,拳头大的石块,可以击成数百快大小。若是击打在碗口粗的树身之上,会灼出一个指头粗的黑孔,贯穿树身。 又是月余之后,六人掐指念诀,数个呼吸之下,雷云迅速聚集,方圆可达百丈,云内电闪雷鸣,掌心雷已是达到拇指粗细。一击之下,数丈远处拳大石块,顿时化作齑粉。碗口粗的树身,一击便拦腰折断,断口光滑如洗,只是黑黢黢的,不甚好看。 美中不足的是,九丈之外,威力顿减。元洛朝着三十丈开外的树木一击,仅仅击中一枚枝头青叶,青叶烟消云散。五十丈开外,青叶之上,仅仅击出一个小洞。再远之处,便毫无威力,仅仅只是晃动一二。 饶是如此,若是面对三十丈内的化境巅峰江湖高手,电光火石,一击之下,绝无躲开的可能,直接会命丧当场。 更加令六人惊喜的是,此时的雷云终于可以落雨了。想必这就是呼风唤雨,越来越像个神仙了! 正当六人惊喜的看着大雨落下,白苏苏自云层中飘然落下。 “不错不错!修炼二月,汝等已是太玄云水雷法大成之境,虽有云雷谷加持,汝等进境亦是神速。云雷谷之地,洞天之外极难找寻,汝等需加紧修炼,务使达至巅峰二里之境。毕竟洞天之外,难借雷势,威力会小上许多。” 六人以为白苏苏又要向大家教授新的术法,没想到罕见的让大家继续修炼,以达巅峰。 于是六人回了趟各自的洞府,拿了些换洗衣物、吃食,又回到此地勤加修炼。六人在此地已是二月有余,乾坤袋内储藏的衣物已是被穿了数遍,吃食也是消耗了精光。 转眼又是三月过去,二里雷云终于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六人雷法之势更是猛烈,一起施法,百丈开外,六支青竹一击之下,拦腰齐短。十丈之内,巨石被劈,连连炸响,所击之处,皆是顿时化作方圆一尺的空洞。 “收拾物品,随吾而来。” 白仙子出现在六人身后,见到众人已是炼至太玄云水雷巅峰之境。甚是满意。便叫上大家,向南飞去。 众人急忙收拾,纳入乾坤袋。跟着白仙子御剑南飞。 一个时辰后,七人飞至宗门上空。 “苏苏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嫣然见白苏苏仍无降落的意思,继续南飞。便好奇问道。 “去那南方千里之外的火雷之地,其名‘火雷天’。亦是瑶仙子所设,用于弟子修炼火雷神通。” “火雷之地?莫非要修炼火雷?”嫣然嘀咕道。 白苏苏不再言语。六人继续跟随她御剑而飞。 向南飞了约莫八百里,六人感觉越来越热,天气似乎突然干燥起来。再飞了百里,已是酷热如夏,六人大汗淋漓。 再行百里,似是到了火焰山般,脚下山岭皆是光秃秃一片。 六人随着白仙子降落在一个山巅巨石上。 “嘶,烫脚!” 六人落在山巅巨石之后,隔着鞋底,双脚突然被烫,立即飞身跃起,御气悬空驻停。吸入肺中的空气,亦是滚烫的耐受不住。 “苏苏姐姐,此地便是火雷之地?” ------------ 第四十四回 避水之术 青阳嫣然边说,边擦着满脸香汗。小脸此时已是热的像熟透的红苹果一般。 “是了,此地便是。汝等抬头一看。” 白苏苏说完,朝着山巅之前的天空打出了一串指诀,娇喝一声:“开!” 六人只见面前碧空如洗的天上,突然裂开一道数丈宽、二丈高的狭长巨口。巨口之外,仍是碧空蓝天。巨口之内,六人却看到一望无际的汹汹大火,正在燃烧。随着巨口开启,一股股火舌热浪席卷而出。 热浪一扑之下,六人身形无法稳住,立即自半空跌落下来,落地后六人又是被山巅岩石一顿烫。热浪一浪接着一浪迎面扑来,众人感觉空中又热了一分。 “关!” 白苏苏见六人耐受不住,赶紧关闭天空中狭长的裂口。天空复又晴空万里,只是更加热浪滚滚。 白苏苏随即凝出一朵白云,让六人跳上白云。白云悬浮于山巅之上三丈高下。 “汝等现在施展《太玄水雷诀》一试。” 六人纷纷狼狈的飞到白云之上,站稳脚跟,气行心肾二经,掐指念诀,六人抬头,数个呼吸过去,天空中却毫无云水之气汇聚的迹象。六人再次施法,稍待片刻,仍是如此。六人不解。 “此地便是那绝云之处。若是汝等只通云水雷之法,面对此种绝云境地,云水雷便无法施展。若要强行施展,只能调动自身的肾水之雷,亦是可行,只是威能尔尔。汝可一试。” 白苏苏指着元真说到。 元真按照白仙子的指引,气出肾经,随即自劳宫奋力打出,只见仅有香头粗的赤色雷电打出,打在云端三丈之下的山巅一块巴掌大的岩石,岩石只被劈成几块。元真顿觉肾精之水似被抽走一成,眼睛一花,差点跌落云端! “只通云水之雷,亦是不可。汝等此刻明白了吧。五行之雷,皆要习练。依据所处环境的五行归属,选择合适的雷法。太玄境内同境界比斗,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怎奈吾不通其他四门雷法。若是汝等今后于他处再有机缘,定要习练其余四门。” 六人本来修炼云水之雷进境顺利,五个月即达到云水雷巅峰境界,已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怎奈被白仙子带至南方火雷之地后,元真一试之下,大惊失色,根本无从施展。强行施展,威能果然尔尔,肾水之气还被抽了一成。六人顿时如霜打茄子般。 “汝等亦是无需沮丧。毕竟云雷谷,火雷天,洞天之外实属罕见。云水之雷,于洞天之外的凡尘俗世,仍旧是最容易施展的雷法。况且还可兴云布雨,造福黎民百姓。若是兴云布雨,只需捏诀诵咒即可。” “东方尚有‘木雷岭’,西方尚有‘金雷湖’。吾便不带汝等前去察看了。随吾去寻一湖中之岛。今日吾授汝等《太玄避水诀》。” 七人向北飞去。 远去百里,空中的热浪才消失不见。六人满头的大汗,在接下来御剑飞行中才逐渐消失。 “苏苏姐姐,巫山洞天,在东、南、西、北各有雷法修炼之地吗?” 嫣然御剑赶到白苏苏身侧,向她问道。 “是了。除此之外,修炼土雷的师兄师姐,可在各自洞府修炼。中意之土,并无专门的修炼之地。” “金雷最为霸道,劈山裂石不在话下;火雷最为凶猛,一击之下,瞬息之间,焚林毁屋;土雷施展之下,地动山摇,房塌屋陷。水雷威能汝等已是明了。有所不同的是,木雷温和,最为特殊,既可用于御敌、破坏,又可用于疾病救治、起死回生。” 白苏苏降低速度,等六人皆赶到身边后,缓缓向大家讲解五行之雷之间的差别。 过了没多久,七人就飞临围绕宗门之地的大湖之上。 众人朝着一个小岛降落。 此岛方圆仅百丈,岛上北侧陡峭,南侧平缓,湖畔砂石洁净如洗。水鸟三三两两,在浅水之处行走,似是埋头寻找小鱼小虾,又似闲庭信步。 想必此间的水鸟,在浓郁的天地灵气滋养下积年累月,也比洞天之外的物种,多一些灵性、多一些寿元吧。 巫山洞天之内,除了飞鸟,以及终日不出宗门之地的数只仙鹤,六人至今没有看到其它活物。 众人从小岛顶部,沿着小山南坡,缓缓向岸边行去。白仙子边行边向六人讲解。 “《太玄避水诀》与隐身诀类似,皆是御真元覆于己身。所不同的是,避水诀需要将真元扩至护身尺余之处,以便留有空隙,供己呼吸之用。空隙不可太大,否则无法入水。空隙亦不可太小,否则呼吸不了几次便会气闷。身前尺余之处,可行走于水下约莫半炷香。” “若是危急关头,可抱携重物,如巨石、重兵器入水,将真元扩至丈余。沉入水中,可藏于水下数个时辰。” “太玄避水诀,形同鸡肋。太玄之境,若是有水下法宝,会如虎添翼。可惜吾于玲珑塔内,未有找到避水之物。” “地仙之境,方可入水不溺,遇火不焚。汝等需加紧修炼,早日晋入。” 白仙子语重心长的向众人讲述太玄避水诀的不足之处。随即悬浮去地面三丈之处,掐指念诀,在身外形成一个方圆三丈的巨大光球。白仙子带着光球,缓缓飞入水中。 六人跟上前去,发现白仙子与光球入水后,湖水自动被光球排开。少顷之后,白仙子飞身而出,落于湖畔。 白仙子将本不复杂的避水诀指法、咒语、行气法门传授给六人。六人第一次练习,便在身侧产生了光球。不禁很是兴奋,皆是飞身入湖水之中。 元真的光球太大,只能漂浮在水面之上。然后按照白仙子的方法,收回了些真元,缩小光球,才得以入水。 白仙子复又跟上,以便在水下随时指导。 六人从未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过水下。即便昔日游水,亦不过是浮于水面,最多潜入水下几个呼吸,即刻升至水面。 六人发现在水下携带着光球,亦是可以向前缓缓御气浮行。只不过浮行之速甚是缓慢,一个呼吸最多潜行十丈。若是当初以这种方式渡过巫峡,少不得也要十次呼吸。不过相比凡人游水、楼船全速前进,自是快上许多。 六人前行数百丈,此处湖水越来越深,去水面当有数十丈。光球亦是被压得咯吱作响。 “汝等莫要下行,平齐潜行即可。否则消耗真元、空气更甚。” 六人的光球内,隐隐约约传来白仙子的声音。 “原来竟可传声!”元洛惊讶到。 “万物皆可传声,只是快慢罢了。”白苏苏接着元洛的话说到。 六人在水下好奇的东瞧西看。水下除却一些水草浮游、大小之鱼,也没甚么可看的。毕竟不同洞天之外,水内品类众多、水底可能会有沉船甚至宝物。 不知不觉半炷香过去,六人渐觉呼吸不畅,便纷纷向上飞去。飞出水面升入空中,解除避水咒,六人大口的呼吸起来。还是外面空气顺畅。 少顷之后,六人又掐指念诀,入水习练。 避水诀本也不难,六人习练了一个时辰,已很是熟稔。 六人漫无目的的在水下数十丈之地潜行。 “啊,那是何物?” 嫣然突然看到身侧一个长长的黑影快速游过,当有二丈长短。吓得大叫出来。 “不必惊慌,那是一头老蛟。至今约有七百岁,比吾还老。吾入洞天之时,老蛟还是一条灵蛇。” 白苏苏跟随在众人身后,见到老蛟游过,安慰大家。 “世间竟然真有蛟龙?!”元玉亦是吓得一个激灵。 “自是有之。” 白苏苏说完,向着游走的老蛟招了招手。老蛟看到仙子招手,便顺从的缓缓游了过来。 老蛟通体纹路蓝白相间,腹有四爪,头顶一角,面上两枚铜铃般的巨眼,忽闪忽闪的看着白苏苏,似是老熟人般。 “吾时常于大湖之内,看望老蛟。可惜它虽懂人言,尚不能开口。怕是要走蛟化龙之后,方可言语。” 白苏苏轻轻拍了拍老蛟的头,老蛟轻轻叫了一声,嘴里吐出一堆水泡,缓缓的转身游去。 “走吧,回宗门,教授汝等御物之术。” 白苏苏意兴阑珊。众人不明就里。 七人浮出水面,升入空中,向宗门方向飞去。 众人直接飞到白苏苏的洞府小院之中。 “御物之术,汝等其实早已会运用。只是不晓通用之法罢了。” 白苏苏边说,边伸出纤纤右手,只见一只松果,自院落之侧的不老松上自行脱落,径直飞到她的手心。 松果在白苏苏的注视下,自行剥开,露出其中的松子。松子当有三四十颗。松子突然飞入空中,自动排布成一个汉隶“御”字。 众人看的心动神驰,跃跃欲试。大家只会御剑,最多就会简单的招引之法,怎会这等玄妙的控术。 白苏苏随即把御物之法传给六人。六人练习的不亦乐乎,元青烧了壶水,把茶水自壶中引出,茶水弯弯曲曲飞入茶杯之中,复又在几个茶杯之中来回跳跃,甚是有趣。 嫣然则是轻轻摘了六个花瓣,花瓣在空中两两一组,变成三只蝴蝶,忽闪忽闪的飞来飞去。 白仙子洞府小院落是山崖上凸出的一角,前面云海茫茫,西面此时已是红霞漫天,斜阳西坠。 白仙子随手召出石洞内的一个泥封石坛,召出几只石碗。轻轻一挥,碗内清洁如洗。石坛泥封自行脱落,坛封打开,七支水流飞入一个个石碗之内。异香扑鼻,竟然是酒! “此乃五百载来,每载剩余朱青果所酿制。每载酿制一坛,翌年慢酌。” “如今仅余一坛。三载前,吾巧遇汝等之后,便再无酿造。” “饮完这坛朱青酒,六位恩人便出这巫山洞天,赴那东海之约!” 白仙子说完,眼泪已是自俏脸两侧,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 ------------ 第四十五回 沧海巫山 六人见仙子竟然有藏酒,很是高兴。 三载以来,从未听仙子说过,朱青果这种逆天之物,还能酿酒。这凡人要是喝了,不得立地成仙! 待仙子说完这些话,她已是泪眼婆娑。六人才知道,这原来是告别酒。难怪近些时日,仙子催着大家修炼一种又一种的道法玄术,时而郁郁寡欢,时而兴致寥寥。原来是仙子要赶大家走了。 三载时光,倏然而逝。 六人一时慌了,青阳嫣然更是失声痛哭,扑到仙子身上:“苏苏姐姐,我不想走!” 其他五人也是泪流满面。 不是师徒,胜似师徒。三载师徒之情,怎么割舍的开! 天辰子与众人三载师徒,飘然东去。白仙子与众人又是三载师徒,却是六人即将离白仙子而去。 为何仙途漫漫,总是聚少离多? 七人就这样默默流泪。 白仙子摩挲着怀中嫣然的秀发,哽咽良久。 “喝酒!”白仙子命令众人。 一碗又一碗,喝完之后,酒水自动飞入碗中,每人连干三碗。 酒水和着泪水,咽下了肚。 眨眼之间,朱青酒坛已是滴酒不剩。 “恩人出洞天后……请替吾毁去石凿洞府!” “自今日始,吾守巫山洞天,冲击那天仙之境!” “若是有朝一日,恩人巧遇师尊,请转告她老人家:” “苏苏一切安好!静候瑶仙子凯旋归来!” “就此别过!恩人去吧!” 白仙子说至此处,玉手一挥,风云骤起,六人直接被一挥之下,推至空中一朵白云之上。 六人痛哭流涕,慌忙在云端拜倒。 “谨遵白师尊法旨!” “我等必承两位师尊之志,东海寻缘!” 六人三跪九叩之后,转身擦去泪痕,释出金剑,朝着天空早已开启的洞天之门电射而去。 白苏苏见六人离去,最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望着元真和嫣然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曾经沧海,巫山非云。望汝早日顶天立地。” 白仙子喃喃自语,转身向洞府走去。 …… 六人怀揣乾坤袋,袋内满载冬日之前,自各个洞府采摘的朱青果。脚踏金剑,穿过天空巨门。 巨门缓缓闭合,六人回头,望了最后一眼巫山洞天。 随即在落入大湖之前,金剑转向,奋力穿过上空层层云雾,到达白仙子洞天之外,石凿洞府之前,悬空而立。 六人飞入石凿洞府,昔日灶内烟灰尚在,白银二两,端立在灶台之上。 嫣然走入白仙子闺房之内,双手一挥,数件白仙子衣物飞入嫣然怀内,乾坤袋之中。 “留个念想吧。” 嫣然眼泪又流了出来。 六人呆立片刻,随即飞身出洞府,散立洞府石台三侧,掐指念诀,风云骤起。山巅之上,方圆数十里黑云密布,本已是斜阳西坠,尚有金光的山巅,此刻黑如暗夜。 六人齐齐伸掌,掌心云水之雷频频炸响,轰在石台之上。电闪雷鸣之下,石台被整整齐齐的自山壁劈开,六人拼命施展御物之术,凌空奋力托举着这块巨石,轰隆一声,把洞府之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唯余一颗不老之松,尚弥留在石壁之上,在狂风骤雨之中,摇曳不定。仿佛述说着,这里数百载以来,发生的故事。 六人面朝业已封死的洞府,脚踏金剑,呆立半空,滂沱大雨和着泪水而下。 半响之后,雨势渐歇。天空之中,十里乌云,尚未散开。 “哎,走吧。”青衣拍了拍元真的肩膀。 六人御剑穿过层层乌云,升至三千丈高空罡风之中。金剑在斜阳余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向东电掣而去。 …… 巫山洞天之内,一名白衣女子,听到洞天之外,雷声隆隆。床榻之上盘膝而坐的她,泪水又湿了衣襟: 百载独孤兮,祈盼师归。 三载巧遇兮,陪吾欢扬。 而今别离兮,再见何方? …… 六人立于金剑之上,在三千罡风层,朝东风驰电掣。一言不发。 八百里巫山山脉,不足半个时辰便飞至山脉东缘。六人慢慢减缓,悬停高空,回头望了一眼已是暮霭沉沉的巫山群山。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疾飞了半个时辰,众人心情才渐渐从离别的悲伤中解脱出来。此时当有酉时,夕阳完全归山,连天地之间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快倒是快了,怎奈此时已是冬月,三千丈高空罡风刺骨,最后冷的实在不行,众人只能降低高度。一降再降,众人透过脚下稀薄的云层,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江东西而向,大江南侧有一座大城,夜灯已是初上,街道上人影如蚂蚁一般多。看起来甚是热闹。 “二位师叔,不如我们下去寻找些吃食?” 又是嫣然这个吃货率先建议。 六人在巫山洞天,一住就是三载,除了偶尔出洞天,去凡人集市换些物品之时,能顺便大快朵颐,平时白仙子皆是让大家加紧修炼。这一次,有近半载未出过洞天了。 虽然有仙子的朱青酒,源源不断的给六人补充真元,但毕竟这么久不食人间烟火,看到大城,众人的口腹之欲,又被勾了上来。嫣然的建议自然正中大家下怀。 于是众人寻了个僻静所在,悄然降落,将金剑各自收到乾坤袋之中。朝着大路官道迈去。 好久没有这么走过了,巫山洞天三载,众人已今非昔比。哪怕行走于地,也像脚不粘尘一样,轻飘飘前行。 一炷香之后,众人来到大城跟前。抬头上望,只见上表三个汉隶大字:“江州郡”。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捧腹大笑。沿途路人不知这几个人笑什么,皆是频频回头。只有六人心知肚明,本来七日的路程,愣是被六人行了三载才至! 也罢,进去瞧瞧。 江州郡是大夏王朝三十六郡之一。郡内同楚岳郡一样,亦是百湖千岛,良田无数。乃是大夏粮仓之一。 江州郡城,设立在夏江南岸。即便大晋在夏江北岸虎视眈眈,亦因此地江面宽阔、大夏重兵驻守,对江州郡城构不成威胁。 此地夏江,最窄处亦有二里,最宽处当有八里之多。八里宽的江面上,有一个兴洲岛,兴洲岛东西长二十余里,南北最宽处约有四里。乃是万千年来,夏江泥沙冲积而成。 大汉之时,天下一统。兴洲岛土地肥沃,乃是农耕之地。待大汉分崩离析,大晋王朝和大夏王朝划江而治,大夏王朝便把兴洲岛占领,并派驻八千水军守卫。此处楼船当有百余艘。夏江南岸,又有五千水军驻扎。在这样的两层重兵把守之下,分崩离析的大晋,更是不敢主动攻打大夏。因此,江州郡城的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江州郡自大汉设郡,大夏王朝,亦是沿用旧制,并未更改。只是失去了江北之地,约有半数。饶是如此,江州郡一郡之梁米产量,能占上整个大夏的一成。 据《大夏志》记载,江州郡城东西长约十二里,南北宽约十里。城内人口一十三万。 众人拾步踱入巍峨宽阔的城门。虽然此时已是寒冷的冬月时节,但街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许是已近腊月,农人无事,要准备过年的年货。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亦是比平时多了许多。 大街两侧,客栈食肆比比皆是,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六人看的眼花缭乱。 也不是太饿,毕竟六人半个时辰前刚喝过朱青酒,雄浑的真元,透过五谷之海,直接向众人补充。六人便东走西逛,流连观所。 六人大街走腻了,便拐入小弄之中,看到有卖炸鱼的小摊位,便上前买上几串。炸鱼个头较小,当有三寸长,一串有五尾。吃起来香脆可口。鱼刺本就很细,油炸之下,根本不用去刺,直接食用。 六人边吃边走,不知不觉,又走出小弄,行到大街之上。不多久,一栋雄伟的木制楼阁矗立跟前。 这栋木楼高约十七八丈,顶覆金色琉璃,五层飞檐,六层楼阁。飞檐如鹤,展翅欲飞。楼阁之内灯火通明。最高处的飞檐之下,上书三个大字:“江州楼”。 “走,上去看看。”青衣长老兴致来了,吆喝到。 六人拾级向上,走了约莫十余个台阶,走入一楼正堂。 “吆,六位客官,吃点什么?”机灵的小二看到五男一女,来人不凡,急忙在柜台前跑过来殷勤的问道。 “都有哪些好吃的?” 元洛兴奋的问道。亲师傅开口了,那就好办了。 嫣然杏眼瞪了一下元洛师兄,元洛大笑。 “回这位客爷,您算来对地方了。我们是江州郡最出名的江州楼,人称大夏第一楼。” “大夏第一楼?”六人神情古怪,最多算凡间第一楼吧。 “江州楼,可凭栏赏那大夏滚滚江流,此楼乃古今文人墨客必来之地。楹联绝句所提不知凡几。” “于此,品的不仅是江景美食,更是家国情怀,雄心壮志。” 小二一通滔滔不绝,把六人说的云里雾里。 “好,就依小二,咱们去六层赏景。” 青衣长老主动发话,五人也没得说。便沿着木梯,行至六楼。 小二很快上来五里界粉蒸肉、夏江鱼、叫花鸡,还有一具染炉,内盛三牲之肉,已是浓汤滚滚。另有豆花羹、油条、小菜若干。 本不饿的众人,看到这些美食,又是食指大动,大口吃了起来。 “六位客官,不来点酒?我们有江州上等好酒‘稻花酿’。” 小二不失时机的向众人推荐酒水。 “小二,上酒!” 尚自难受的元真,听小二说有酒,便想借酒消愁。 “少喝点儿。” 青玄看在眼里,本想拒绝,但还是止住了。只是拍了拍元真右臂。 元真也不言语,闷头吃菜。待一大坛稻花酿上来,他拍开封印,给六人满上。自己端起一碗,一饮而尽。再倒一碗,又是一饮而尽,连干三碗。 仙酒、凡酒混在一起,再加上心情烦闷。元真三碗酒下肚,竟是仰头倒在木椅靠背,睡了过去。 ------------ 第四十六回 太乙玄观 五人见元真三碗酒水下肚,已是烂醉,不知是何原因。 五人碗内之酒,此时尚未下肚,便不敢喝下了。这么大的店子,倒是不虞酒内有文章。只是一个时辰之前,六人明明喝了白仙子的三碗仙酒,也没有任何醉意。却没想到这凡间之酒,反倒是承受不了了。 五人本也不饿,刚刚已是大吃了几口。见元真醉倒,便也不吃了。叫来小二,给了五两银子。元洛、元玉一左一右,正欲搀起元真下楼而去。便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上前来,笑嘻嘻冲着五人说到:“各位客官,可否讨一些水酒肉食吃吃?” “老人家若不嫌弃,可全都拿去。叫花鸡一口未动,酒水尚有半坛。” 五人正心疼这一桌酒菜,见有人要,青玄便向老人说到。 “谢过五位客官。看众位风尘仆仆,当是远道而来吧?”老者一手抓起叫花鸡往嘴里塞,说话含含糊糊,一手抓起酒坛口子的侧边,朝着嘴里倒了一口酒水。手段很是老道,当是此地常客。只是这档高官富贾聚集之地,怎会容得下乞讨之人? “算是远道而来吧。” 青玄应和到。六人在三千丈罡风之上飞行那么久,头发早就乱了。要说风尘仆仆,也说得过去。 “可有住所之处?如若不弃,可去我寒舍暂居。” 众人没想到这老头还挺知恩图报,吃了还不忘问问大家有无住所。只是这住所,是否也是脏乱之地,不得而知。 “老人家所居何处?离此地是否遥远?” 青衣见老人问起,便郑重回应老人,以示尊重。 六人本来打算吃完酒食,就继续御剑东行。没想到元真竟然醉倒,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要在此地等元真醒转,有可能住上一晚才行。正发愁寻找客舍的事儿,这老头就先问起来了。 “老道住在江州郡城西南,一百六十里之外的一座小道观。” 老人家一边大嚼叫花鸡,一边说。 “老人家是道门之人?!” 青衣诧异道。其他四人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是道门中人,更没想到老道竟然落魄到这个境地。至于城外一百六十里,五人下意识倒没觉得远,无论是御气飞空还是御剑飞行,一百六十里都算不得什么。 “是了。我门仅余我一人。便飘摇四地,居无定所。高兴了,便回去住一阵。不高兴了,就到处跑跑。道门不就图个清静无为么。” 老道人一边回答,一边细心的看众人反应。这五人竟然对一百六十里地毫不吃惊,看来也是江湖高手。 众人一听,更诧异了。这老道看似平平,要论悟性,却是胜过大家。 也罢,既然都是道门之人,那就去看看。己方这么多人,而且已是太玄之境,身据法宝、法术,即便有诈,亦是应付的了。 “那有劳老师傅了。” 青玄改口称这老头为老师傅,以示尊重。 “好说好说。” 老道说完,便一手拎着烧鸡,一手拎着半坛子稻花酿,大踏步向楼下走去。 “咦?这老头功夫还不赖!” 元玉、元洛搀着元真紧随老道,青衣、青玄和嫣然缀后。 三转五转下得楼来,七人迅速行走在江州楼正对着的大街之上。 江州郡城南北有十里,这条大街刚好穿过城南城北的两座城门,除了中间在郡守府衙绕路而行,南端和北端皆是直来直去。 老道人在江州郡城大街上,因为人多,只是走的稍快些。路人虽然诧异这些人为何这样快的走路,但也并没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待得出城,老道人越走越快,一边走,还一边暗暗观察身后六人。发现六人一直跟得上他,便索性加快速度,一步迈出,当有三丈远。若是奔跑或飞跃也就算稀松平常了,一次纵越的距离,连青山宗小成弟子都不如。现在是一步三丈,并无纵跃,就好比是缩地成寸之术。五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这位老道人很不简单。 这要是放在六人入太玄之前,一步踏出,自是比不上老道人。现在五人哪怕是搀着元真,跟的也很轻松,脚不沾地似的,亦是一步三丈,轻飘飘跟随着老道。 老道一看五人搀着这个喝醉的年轻人,还能轻松跟得上他,他也暗暗心惊。知道自己果然没有料错,遇到高人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老道见城外官路上已无行人,便低声冲五人说到:“再来比过。” 说完,竟然提气纵身,向着百丈高的夜幕之上飞去。 “竟然也是太玄之境?!” 青衣、青玄很是吃惊,随即两人换手,替下元洛、元玉,驾着元真,与三位元字辈亦御气飞天,向老道追去。 元真本只是迷迷瞪瞪,被架着走了十余里路,酒醒已是大半。此时被师傅和师伯架上半空,直接就完全酒醒了。 “师傅,这是急着赶路吗?” 元真在空中醒来,便御气与二位长老齐头并进。二人见元真已是完全醒来,便放开架着他的手。 “非也,遇到同道中人了。” 青玄指着前面数十丈远的老道低声说。 元真恍然大悟。 元真醒转后,二位长老一轻,于是六人半空提气,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百丈高空、正向前飞掠的老道。 老道正在空中洋洋自得的向前飞跃,听到后边风声呼呼,回头一看,乖乖!这六人竟然也会飞!而且竟然追上了自己。不用说,自己已经输了。 老道在空中转身,一手拿叫花鸡、一手拿酒坛,双手呈作揖之状,向着后面六人拱拱手,随即哈哈大笑。 青衣、青玄二人向老道作揖,亦是哈哈一笑。 随即老头在前面领路,六人在后面跟随,一路御气向前飞掠。半个时辰之后,七人落到一个不足百丈高的小山峰之上。 “到了。诸位道友请!” 老道人落地,冲着六人说到。 众人抬头,见面前出现一座小道观,虽是夜晚,但六人已今非昔比,能清清楚楚的看清,这座道观乃是朱门青砖,仅有一门、一院、一殿。许是年代久远,院墙及观门之上的青砖,颇多破损之处。 六人跟随老道走到道观门前,老道放下酒坛,把手伸到门缝之中,把门闩拨开,随即吱扭一声,推开了摇摇欲坠的观门。 观门一开,就是一个小院。小院当有五丈宽,三丈深,三丈之后便是那一殿。 此殿亦是五丈宽,当有二丈高。九层青石台阶之上,乃是紧闭的殿门。殿门之上,乃是一个牌匾,上书:“太乙观”。 “诸位道友请进。” 老道人行在众人前面,推开殿门。殿门噗噗落土,看来这老道果真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让道友见笑了,太乙殿久未打扫。” 老道不知道在哪摸出一个盘子,用袖子擦去盘中灰尘,将啃剩下的半只烧鸡放在其中,酒坛放在地下。随即拿起一个鸡毛掸子,将香案左右两侧几张椅子之上的灰尘打扫干净。 “道友请入座。” 六人此刻正站立大殿中央,看着殿内供奉的泥塑尊神。这方尊神,高约一丈,慈眉善目,冕旒霞衣,紫金瑞相,端坐莲花宝座之上。 “好说好说。” 六人见老道让大家入座,便齐齐朝尊神叩拜之后,坐于木椅之上。 “此乃创派老祖金身,道号妙严真人。” 老道见大家对老祖的泥塑之身感兴趣,便向众人解释到。 “敢问六位道友,师承何处?今日一见如故!” 老道暗忖自己幸亏邀请六人来太乙观居住,否则就生生错过认识六人的机会了。 自己达到目前这个境界,已是四十余载时光,至今已是一百二十多岁。四十年来,江湖寂寞。从未遇见过和自己相同之人。便以为自己乃是世上唯一仙人。 没想到今天一遇就是六人,除了二位稍微年长,其余四人皆是青年。四人之中的一男一女则更加年轻,看似刚刚及冠一样。当真让老道惊讶的无以复加。 “回老师傅,我等乃是西蜀郡青山宗弟子。” 青玄心思缜密,目前敌友不清,在摸不清老道人底细之前,不想透露太多信息,便只是报了宗门。 “青山宗当是大宗大派,否则如何入得了这真人之境。” 老道第一次听说青山宗的名字。 虽然自己初入“真人之境”后,时常云游天下,但皆是在江州郡内南行东去较多,西行较少。毕竟巫山山脉向西乃是一千余里的连绵大山,不是闹着玩的。自己也曾经尝试过,在大山之内断断续续向西飞掠行走了四五百里,真气不续,苦不堪言,于是便打道回府,断了西去游历的念头。 六人一愣,这“真人之境”是个什么境界? 六人随即恍然,原来是叫法不同而已,皆是指的太玄之境。也不知道这老道师从何人,莫非也是地仙之境的师傅? “敢问老师傅,观内就你一人?你师尊或是师兄弟?……” 青衣试探一问,但也问的含含糊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我俗名王三,十六岁那年,随师父入观学艺。师傅仅我一徒,他老人家早已羽化仙去,我不曾有师兄弟。” 老道人倒是爽快,听明白这位中年道人的意思了,干脆便直接说了出来。 “冒昧冒昧。”青衣回答,有点尴尬。人家爽快回答,自己却遮遮掩掩。实在是有韦苏陀那个前车之鉴,江湖凶险,不得不防。 “那王老师傅的一身玄功便是先师所授?” 青玄接着问道。他不太相信,能教授他此等仙门功法的人,竟然羽化而去。除非他师傅亦是太玄之境,至死未入地仙。否则肯定依然长生驻世。 “我俗世功法,乃是先师所授。先师早已故去八十余载。” “先师一生未入真人之境,九十余岁便羽化入土。我的本领,是另有际遇。” 老道边回忆,边向六人述说前尘往事。 ------------ 第四十七回 林阳仙人 老道人王三的师傅羽化之后,他守孝了三载。守孝结束,孤身一身,百无聊赖之际,便决定云游天下。他一路走走停停。在距离太乙观东南方向八百余里之处,有一座名曰云锦山的大山。一载之后,他云游至此。当时他已是四十有四,早过不惑之年。 机缘巧合之下,王三于大山半山腰之处,寻得一处古墓。杂草掩盖之下,古墓已有半人高的盗洞。诡异的是,盗洞前面,一前一后,有两具枯骨,甚是骇人。枯骨之旁,有一只烂的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背篓,其内无物。一根铁制铲具,弃于一旁。 盗洞如此之大,想必古墓之内,早已空空如也。当日天寒地冻,无藏身御寒之地,王三便顺着盗洞入内。 入内之后,甚觉温暖。四处查看,果然三丈青砖墓穴,空空如也。仅余一个棺椁居中。棺椁之盖,被弃于地。 王三上前一看,其内尚有枯骨衣冠。为表尊重,他奋力抬起棺盖,举至头顶,正欲上前盖上,发现棺盖之内壁,似乎写有几行小字。 王三凝神细看,这几行小字乃是: 余乃林阳仙,羽化云锦山。 棺椁见此诗,当葬吾山巅。 日日九叩首,归真在眼前。 如若不遵从,出墓遭天谴。 几行小字之下,尚有八个大字,像是奋力用石头刻画,这八个字乃是:“一派胡言,装神弄鬼”。想必是盗墓贼所写。 王三看到这首诗,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心想:“我这倒霉催的,墓不是我盗的,但我却受到牵连。” 王三棺盖也不敢盖上,在旁边思索良久,于是决定按照古墓主人的遗愿,把他尸骨取出,葬于此山山巅。 王三朝着棺椁叩拜之后,将棺内的衣物取出,见甚是结实,便将衣物铺在地上,将尸骨一块块取出,放在衣物之上,最后用衣物将尸骨裹住。他背着枯骨衣冠,顺着盗洞,出了古墓。顺手取了弃在一旁的铲具,向山上艰难行去。 初出古墓,王三甚是害怕,担心天谴之事发生。但向上行走一段距离之后,并无任何异样。便放心继续向山巅行去。 一个时辰之后,王三到达千丈山巅。只见山巅之上,有一方巨石,巨石之前,有三株古松。三株茂密的古松之下,竟有一座石碑。 王三走上前去,定睛细看,顿时吓得坐在地上,只因石碑之上刻有六个大字:“林阳道人之墓”。 王三这才知道,墓中道人留的诗句,竟然是真的。于是他又朝着这个石碑三叩九拜,拿着铲具,在石碑后面不断掘土刨石。 片刻之后,土下三尺之地,竟然又露出一方青石棺椁。他犹豫片刻,又是三叩九拜,将棺椁之上的土石全部挖去,撬开棺盖,只见棺内空空如也。仅有一方黄纸,上书四个字:“葬吾于此”,笔迹与山腰古墓如出一辙。 王三便将枯骨衣冠轻轻放入青石棺椁,枯骨顺着人形摆放齐整,将衣冠覆盖其上。复又盖上青石棺盖,填上土石。 掩埋完毕,王三于石碑之前,向着林阳道人三叩九拜,便下山了。此时已是中午时分,不甚寒冷。 王三边走边琢磨林阳仙留在墓内的诗句:“日日九叩首,归真在眼前。”看来还不能只拜一次,要日日参拜。唉,这倒霉孩子! 王三没有办法,就干脆下山之后,讨了些吃食、一卷席子、一床被褥,又爬到林阳仙的墓地旁,砍了些毛竹树枝,搭了个窝棚。就这样住了下来。每日三叩九拜之后,百无聊赖,便修炼老师傅传下的内功心法。 久而久之,因心无旁骛、终日修炼,王三内功竟然功力大涨。在云锦山所在的州郡,也算江湖高手了。 一天晚上,王三练功之后,在窝棚内和衣而睡。梦境之中,出现一个白衣中年道人。道人自称林阳仙人,感谢他拾骨下葬,并九九朝拜。此刻仙人已入神仙之境,只因不具肉身,不便真身相见,只能在梦中见他。 王三梦中一激灵,被吓醒了。左右查看,并无异状。只以为自己终日在山巅陪伴一个孤坟,已是癔症了。便没有在意。 哪知第二天晚上熟睡之后,白衣仙人再次出现在王三的梦境之中。并说要教他修仙法门。王三这次没有醒来,在梦中表示怀疑白衣仙人的真实性。他冲着仙人说到:“你说你是我日日叩拜的林阳仙,怎样证明你所述是真是假呢?” 林阳仙人说:“这个好办,汝翌日醒转,可在篷帐之内看到一张黄纸,上书:‘林阳至此’。若是见此黄纸,汝可愿随吾学那仙家术法?要知道,吾在世之时,多少人求吾,吾都不授。要不是看汝拾吾遗骨,日日叩拜的份儿上,吾绝不授汝。” 王三一听林阳仙这么说,当即应允,若是醒来见到这张黄纸,一定会向林阳仙学法术。 王三醒来,自然是在枕头之旁见到了黄纸。这张黄纸不是其它的,就是他埋棺之时所见的那张。黄纸正面写着:“林阳至此”。翻开背面,背面写着:“葬吾于此。”王三才相信梦境之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看来是林阳仙人受到自己行为的感动,梦中现身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在白天当面现身。后来他才明白个中缘由。 第三天晚上,王三吃过晚饭,早早入睡。睡梦之中,林阳仙人出现在梦境之中。 “汝见到枕边黄纸否?”林阳仙人含笑问道。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王三一拜。”王三用行动回答了林阳仙人的问题。 “甚好,甚好!”林阳仙人很是欣慰。 林阳仙人在世时,也是太玄之境。怎奈自己无论怎么修炼,也无法肉身成圣,晋入地仙之境。 他另外掌握一门奇门遁甲之术,算到自己即便寿终正寝时,亦是不能肉身入地仙。便打算采用尸解之法,阳神出体,入鬼仙之境。但太玄之境尚无阳神,只能等死后,阴神继续修炼。 他同时还算到,日后无论自己的墓在哪里,都会被人掘墓一次。便在死前布置了两处坟墓。一处真坟,在半山腰,死前躺入棺椁之中,死后阴神继续在棺椁内修炼。一处假坟,在山巅之上。两处坟墓,都被他布下了阵法。 棺椁之上留诗一首。若是掘墓之人,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那么他的遗骨会被安葬到山巅之处,山巅之处的假坟,他死前布下了阵法,阴神随着遗骨入内,他还可以继续加速修炼。 若是掘墓之人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去收拾遗骨,那掘墓之人出墓地,会七窍流血而死。掘墓之人死于墓外,会震慑后续的盗墓贼人、或是误入之人。而他就只能继续在这个被开棺之后的墓室修炼,风水被破坏,自是进境大减。但也没有办法。能苟活于世就行。 他并没有算到后来的这个误入之人,竟然遵从他的遗愿,将他遗骨安葬在山巅之处的假坟。其实,这个才是他心目中的真坟。 他更没有算到,这个误入之人,竟然真的每日三叩九拜。持续了九九八十一日。这可比寺观庙宇中,带着各种目的的烧香拜佛,给他阴神带来的香火之气浓郁的多。 因此,他在死去后,经过数百年的半山腰墓室修炼、被盗墓后的数十年修炼、山巅八十一日日日被朝拜,终于阴神修成阳神,晋入鬼仙阳神之境。鬼仙之境的仙人,不具肉身。虽能显化于凡人面前,但会大耗元神。入境托梦,当是最好的方式。若想重塑肉身,需要修练至阳神天仙之境才行。 林阳仙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晋入阳神地仙之境,和这个拾骨之人关系很大。决定给他一场造化,顺便收个徒弟。毕竟自己修道一生,尚无徒弟。也算传下自己的道统。 林阳仙人扶起王三,把自己的过去种种向王三讲述后,王三才明白这个扑朔迷离的事情。否则任他怎么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坟墓。 随即林阳仙人便教授了王三一种行气法门,让王三继续居住于山巅坟墓之旁,日夜修炼。毕竟这里天地玄黄之炁很是浓郁。又是一个懂得天地玄黄炁之人! 王三从此之后,便白天修炼,晚上梦中学道。开始之时,林阳仙每夜皆会出现在王三梦境之中。过了三个月后,林阳仙见王三已经熟悉行气法门,只需要刻苦修炼即可。便告诉他,自己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 王三如此日夜修炼,十年之后,已经可以一次纵跃三十余丈高,向前飞掠百丈远。在江州郡,已经是绝顶高手老怪物的存在。 寒来暑往,转眼又是十个年头。王三果然乃是意志坚定之人,他在拜师之后的二十年时间里,日夜修炼、不畏艰难、勤修不辍。终于在二十年后,可御气飞天八九十丈,飘摇数里之远,达到太玄之境的破境之机。 这天夜里,林阳仙又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林阳仙近些年来,亦是很少出现。只是在要紧关头,会指导王三。 林阳仙向王三说:“爱徒,汝果真未曾让我失望。凡间之地,竟能炼至汝之境地,实属难得。真人之境,在凡间几无希望。” “吾在真人之境时,曾偶得一丹书古本。于是遍寻天下奇花异草,艰辛搜寻数十载后,自制丹炉,欲开炉炼丹,然每试必败。八败之后,第九次竟然成丹数颗。” “吾大喜之下,服丹修炼,然此丹却于入地仙之境无用。吾失望之余,将仅剩的一枚玄丹,蜡封之后,藏于吾宗门祖师殿,祖师泥塑金身之后。” “此丹本欲留给宗门弟子之中,修道有成之人。然数百载来,吾时常于暗夜之中,回宗门查看一二,宗门至今尚无近真人之境的弟子。” ------------ 第四十八回 云锦玄丹 “汝苦修二十余载,已近真人之境。尚缺一个入境契机。汝可去此峰西南八十里之外的龙峰,吾宗门之地。自祖师殿取来玄丹,吞服修炼。当可助汝一臂之力。” 林阳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王三一惊之下,自梦中醒来。 师傅已是多年未在梦境之中出现了。王三师徒,不同于普通的师徒,王三想要主动寻找师傅,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待师傅主动出现。 “西南八十里,那不就是云锦观吗?师傅竟然是云锦观的人!” …… 王三醒来就睡不着了,看帐篷之外的星象,此时当有丑时光景。 他决定现在就去,趁晚上动手。毕竟云锦观,人数众多,有百余弟子。既然师傅是云锦观的人,那自然是能不打架就不打架。以免伤了和气。 毕竟师傅生前在观内任何执事不清楚。再者说师傅已经去世几百载了,就算提起师傅名讳,估计现在的掌门、弟子,也无人认识。 王三穿上御寒的衣物,出了帐篷,朝着西南方向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八十里远,那是直线距离。实际上中间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峰。 王三在各个山峰之间纵跃着。相距四五里的,一次飞掠即可到达。稍远的,便在山间起落,迂回向前。 一个时辰之后,王三到达了云锦观山门外的丛林之中。王三来来回回,飞掠了当有一百四十余里。连续飞掠,此时真元已是消耗了大半。 王三查看天象,此时离朝阳初升还有一段时间,便坐在草丛之中,抓紧打坐恢复真元。他打坐半个时辰,堪堪恢复了一成真元。见东方微微泛起了鱼白肚,担心再不动手,若被人发现,会比较麻烦。 于是御气纵身,穿过三五丈高的密林,又越过山门,落到一个大殿墙角。 祖师殿在哪里,他不知道。得慢慢找。 数载之前,他曾路过云锦观,远远眺去,云锦观占地好大一片,当有十多个宫殿,数百间房屋。 此时面前这个大殿,比较巍峨。他顺着墙根溜到大殿门口,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大殿牌匾之上写的是“传法”二字。不是这里,他又顺着墙根向其他殿宇快速行去。 在云锦观之内,他担心有弟子到处执勤,不敢贸然飞掠。 就这样兜兜转转,茶盏功夫之后,才在正北之处寻到了祖师殿。 王三在祖师殿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看到人员出现。便悄悄推开殿门,溜了进去。 谁知道刚刚进去,便惊醒了在殿内守护的两名弟子。 “是哪位师兄?” 其中一名弟子警惕的向王三问道。殿内除了供桌之上燃有三盏油灯,便无其它光亮之处。王三很快溜到祖师殿的泥塑金身之旁,两名弟子并未看到王三容貌。以为是宗门师兄弟。 “我是林师兄。” 王三不回答也不行,便随便编了个姓氏,企图蒙混过去。 “哪有什么林师兄?你到底是何人!” 不说也便罢了,王三一说,直接露馅了。王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跳到泥塑金身之上,在后面找寻起来。 “有贼子入内,快快来人!” 两名弟子见来人非宗门之人,一名弟子持剑向黑影方向飞去,另一名弟子赶紧朝外大喊,呼叫援手。 王三见持剑弟子近身,直接隔空一指,点中这名弟子穴位,这名弟子不仅动弹不得,连呼喊都无法呼喊,当是一口气被封了两个穴道。另一名弟子正在打开殿门,见师兄一个回合便没了声息,还以为没命了,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拼命大喊,欲招来师傅、长老等人。 “贼子武功高强,师傅快——” “来”字还未喊完,又被王三隔空一指,封了穴道。这名弟子软软的躺在地上,手还紧紧抓着半开的殿门。 王三听到外面风声嗖嗖,知是援手已到,他加紧搜寻林阳仙人所说的玄丹。 祖师泥塑金身之后,乃是宽约数尺的空隙,空隙之下,便是祖师盘坐的莲花台。空隙之后,则是一片石壁。空空荡荡,要是有东西,当是一眼就能看到。 王三电光火石之间,灵机一动,运内力轻轻向石壁一拍,石壁果然如他设想般,一拍即裂。他迅速抽去几块碎石,果然后面有一个尺余大小的空间,之内躺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盒,当有四寸方圆。 王三左手抽出木盒,便纵身向祖师殿外飞去。 刚刚穿过殿门,便有三把明晃晃的利剑朝他身前刺来。 “何方贼子,竟偷到祖师殿来!” 随着利剑而来的,还有一声断喝。 王三自知理亏,也不言语,轻轻用右手左右挥挡,三把利剑应声而断。随即提气纵身,向着百丈高空飞去。 三把利剑直接断掉,云锦观的三名中年道人立即被余力震倒,抬头看到贼子已是身在半空,三人如见鬼魅。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如何见过这等神功! 王三此时身体仍在半空悬停,心念百思千转,还是留下了一句话:“我乃云锦观林阳之徒王三,今日取走贵宗至宝,此恩来日必报!” 说完,便朝着东北方向飞去,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夜幕之中。 “林阳?” 倒地三人尚未起身,冥思苦想。殿外数名弟子亦是不知贼子所云。 “林阳老祖?!” 居中的年长老道人,好似想起了什么,摇摇晃晃站起来,状若癫狂: “林阳老祖还活着?!” “林阳老祖是谁?”身旁两位长老疑惑的问道。 三人的师傅,在二十年前,把大弟子叫到跟前,向他述说了一桩宗门之秘。这个宗门之秘,不入宗志,只于各代掌门之间口口相传。年长道长见二位师弟问起,自己严守了二十余载的秘密,此刻已是没有保守的必要,便向二位师弟娓娓道来。 “昔日师傅所述的难以置信的轻身功法、神乎奇迹的玄功,和方才那个夜行人,一模一样!” 掌门激动的讲述完毕,最后向二位师弟补充到。 …… 却说王三取到玄丹,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的云锦山林阳仙之墓飞掠。此时初阳即将升起,他担心被山间之人看到,便加紧飞掠。因来时已是熟悉各个山峰,回去自是快了许多,半个多时辰,便回到了林阳仙人之墓旁。回去只行了百里路程。 王三瞅着手里的玄丹盒子,不敢贸然打开。便干脆继续打坐恢复真元。寄希望晚上师傅继续来到梦中指点。 入夜之后,王三迫不及待的入睡。激动之下,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折腾了大半夜,总算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境中,师傅果然再次出现了。 林阳仙见王三慎重,并没有冒失开启服用,很是满意。便把玄丹储盒开启之法,服用方法、炼化之法一一告诉王三。 王三心里装着事,待师傅传授完毕,在梦境消失后,他立即醒了。随即按照师傅说的方法,开启丹盒机关,取出层层蜡封的玄丹。这颗玄丹比一颗花生稍大,色呈草绿,圆圆滚滚,放了数百载,仍旧珠光圆润。 他担心玄丹久置生变,于是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按照师傅所说的服用方法,颤颤巍巍的把玄丹放到口中,用清水服下。 玄丹下肚,王三便觉得一股股暖流自五谷之海,传遍四肢百骸。他喜不自胜,玄丹果然有效。便按照师傅教他的炼化之法,慢慢导引遍布四肢百骸的真元,周天运行之后,真元汇入气海之中。比平时自己修炼,气海充盈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王三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不断的自五谷之海提炼玄丹之真元。如此九九八十一日之后,王三突然感觉气海像开了锅一样,蒸腾不熄。他不知何故,还以为是修炼出错。但此时尚是白天,师傅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继续咬着牙坚持运功。 没想到自己身体竟然缓缓的漂浮了起来。身体似是轻盈了很多。他便由着身体漂浮,自己仍旧周天运转。 “徒儿,此刻乃是入真人之境的契机。吾冒险艳阳之下现身阳神,只可与汝述说几句。汝听仔细了:” “汝稍后需提气纵身入天空之中悬停,直至招来云雨雷电。必要历三道雷劫,挺过方可入真人之境。挺不过便会身死道消。” “莫说吾此刻乃阳神之身,最惧雷电,无法帮汝。即便是吾身居肉身,亦是无法替你承受三道雷劫。” “雷劫乃是炼汝身体三海。三海不炼,无法通玄。此乃必经之路。” “上天有好生之德,挺过亦是不难。汝要道心弥坚。为师去也!” “王三谢师傅冒险前来,定不会让师傅失望!” 师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大白天,在王三醒着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梦境和现实中的师傅,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醒着的时候,看的更加真切。也没看出阳神和真人肉身有何区别。 王三刚刚说完,师傅便在眼前消失不见。 没办法,只能硬挺了! 王三按照师傅说的步骤,先是停止周天运转,御气升空。这次升空,比平时快了许多,也高了许多,当有一百余丈。 升入高空之后便悬停于此。平时最多也就能驻空悬停十个呼吸便开始下坠。这次悬空竟然毫无下坠的感觉。 王三正在思忖间,突然大风无中生有,自四面八方天空之中,刮来滚滚乌云。 王三何曾见过这种奇怪的景象,便驻足高空看了起来。 乌云迅速汇聚,数十个呼吸之后,王三头顶已是乌云一片,遮蔽了周围数个山峰的范围。当有方圆数里。 随即乌云之中电闪雷鸣,王三才开始害怕。但他也不知道师傅所说的三道雷劫有多凶险。就只能默默等着。 又是数个呼吸,王三正纳闷间,一道闪电直接击打在他头顶百汇之处。王三当即被击落下来,落到山巅帐篷附近。生死不知。 …… ------------ 第四十九回 真人之境 此时暴雨倾盆而下,王三被冲刷了茶盏功夫,才慢慢醒来。他发现自己头发胡子已是无影无踪,头皮也出现一道裂缝,血渍已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几道雷劫。正抬头看天之际,又是一道闪电劈下,这次劈到了檀中之处。 一劈之下,胸口立即烧糊一片血肉,痛的他满地打滚,差点昏死过去。但此时神智很是清楚,并没有疼昏过去,只能继续忍受着剧痛。 王三实在无法忍受了,便调动气海真元,向着胸口运转,他发现居然减轻了疼痛,便不断的周天运转。片刻之后,胸口流血止住,伤口也渐渐弥合上。于是他如法炮制,向头顶调动真元,头皮之上的缝隙也渐渐愈合。 正在他沉浸在这种新奇的感受之时,又是一道天雷下来,直击丹田气海。王三这次被一击之下,又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三耳内隐隐传来师傅呼叫的声音。王三缓缓醒来,发现此时已经是夜晚时分,天上繁星密布,乌云早已不知去向。师傅白衣飘飘,正站在王三身前尺处,向着他不断呼唤。 “师……傅……” 王三缓缓坐起,发现身体已是无碍,毫无疼痛,丹田之处亦是光滑一片。并未看到雷击的痕迹。只是身上的衣物已不知去向。随即恍然大悟,应是被三次天雷,彻底毁去了。 “王三跪谢仙师再造之恩,此生来世必当涌泉相报!” 王三郑重向林阳仙人三叩九拜,不管衣物不衣物了。 “汝能挺过三道天雷,自是汝之造化。日后可多替吾照拂云锦观,毕竟你我皆是受惠于它。若有天资不错之人,亦是可将吾道统延续下去。” “汝需日日精进,真人之境,寿元仅百五十岁。寿终之前,需找寻机缘,晋入地仙之境。否则百年之后,亦是黄土一抔。” “为师今后会遍寻天下机缘,见面之日不知何时。” “汝亦不再需要陪伴在吾墓室之旁。” “为师去了!” 林阳仙说完,便在王三面前消失不见。 王三此时已是七十有五,他老泪纵横,既感激师傅再造之恩,又哀叹师徒聚少离多。 …… 王三入了真人之境后,感觉好似年轻了二三十岁,容貌也慢慢回到了四五十岁那时候,最为神奇的是,他的部分头发由白转黑。此时活脱脱一个刚入不惑之年的形象。 王三自从为太乙观的师傅守孝三载,出来云游天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自从认识了林阳仙,在云锦山,他一待就是二十载。 “哎,玄门无日月,一去二十载。要回宗门看看了。” 王三在窝棚内翻找了一身旧衣服,穿戴整齐。打算美美睡上一夜,等第二日回太乙观看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三御气飞天,向着西北方向飞去。飞了尚无几里,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先去一趟云锦观,认识一下他们的掌门。毕竟林阳仙人对他有托付,日后要多照拂云锦观的。 于是便空中转向,又朝着西南方向飞掠而去。 三个月前,王三去云锦观偷丹,回来时,百余里只用了多半个时辰。这次他是第二次去云锦观,算得上轻车熟路了。八十余里,数十个山峰,仅仅一炷香工夫,王三就赶到了云锦观。比起上次来,足足快了一倍。真人之境,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朝阳还尚未升起,只是天光刚亮。 王三在云锦观山门之前一里之地,缓缓降落。稍微收拾了一下衣装,便缓缓拾级而上。离山门还有数十丈时,便见两位年轻道人走上前来,向他拱手后说到:“敢问贵客名姓,所在宫观庙宇?容我向师祖禀报。” 两位弟子见来人很是陌生,从未见过。身着麻衣,脚踏草履,虽然破旧,但全身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令二人不得不重视,所以说话也甚是客气。 “两位小道长,我名王三,欲约贵观掌门一见。还望通传一声。” 王三向两位守门弟子拱手回应。 “王三?是谁?” 俩人心里嘀咕,但毕竟眼前是客,不便质疑。既然此人这样说,当是掌门熟人无疑。便一人守门,一人入内禀报。 …… 传法殿位于祖师殿之前,此时掌门正在带着弟子们上早课。 “掌门师祖,山门有一个自称王三的中年人,是何门派未说,兵俗僧道,亦看不出。想要约见您。” 少顷之后,看门弟子来到传法殿,向着闭目诵经的掌门说。 “王三?……王三!!” “此人何处?” 掌门初闻王三,不知何人。待得细想,突然忆起,莫非是三月之前闯祖师殿之人?不得了!那诡异的玄功身法,一想起来就遍体生寒! 而且,祖师泥塑金身之后的石壁之内,被这个王三拿走的,到底是何物呢?怎么宗志从未记载,亦是没有自历代掌门之间口口相传。 掌门和两位长老一听王三到了,立即于盘坐之中跳起,法衣未换常服,直接向着山门飞去。 三人轻功亦是非常了的,在江州郡乃是绝顶高手的存在。三人冲出传法殿,近二百丈距离,三个起落,掠过几个大殿、山门,直接落到山门之外守候的弟子身侧。这名弟子身前一丈之处,正是等候的王三。 “敢问王施主,三月之前……?” 掌门三人站定之后,掌门向着王三躬身作揖,然后问到。 “正是在下。” 王三既然是怀着化敌为友的态度来的,自然姿态摆得很低,未等掌门说完,他就接着掌门的话答道。 即便此时他不回答,掌门亦是不会说下去的。毕竟这是试探一问,若是和盘托出,而来人又非当日之人,宗门这桩隐事,有可能会被传扬出去。 “张然携二位师弟,拜见王三师祖!” 掌门三人一听身前之人,就是当日夜入祖师殿,盗取宗门宝物的王三。至于是什么宝物,谁都猜不出来。 王三当日飞走之时,留下一句话,说自己是林阳老祖的弟子。那林阳老祖的弟子,不是三人的师祖是什么?自家人,赶紧拜!因此,三人轰然拜倒,额头点地,不敢起来!守门弟子一看这架势,也赶紧走至掌门身后,轰然拜倒。 王三一下子被眼前四人整蒙了,这什么情况? 本来看三人自云锦观内飞身而出,还以为冲着自己兴师问罪来了,正打算好好解释一番,这可好,直接把自己当老祖,伏身跪拜起来。 这就难办了,身为老祖,自己一点礼都没准备。王三愣住了。 蒙圈的不仅仅是王三,还有跟随而来的众位弟子。 本来以为师傅等人会和来人大干一场,没想到众人飞奔而至,却看到师傅和两位长老、守门弟子额头点地,跪地不起,也不像是被逼的,像是自愿的。这什么画风? 大弟子心念一转,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昔日他也在师傅身侧,目睹了发生的一切。随即他率先跪身伏倒,其他弟子唯大师兄马首是瞻,皆是纷纷跪倒。 没办法,不能任由这样尴尬下去,于是王三愣了几个呼吸后,上前将最前排的掌门四人一一扶起。 “众位无需多礼。” 扶不过来,于是朗声冲着跪拜的众人说到。众弟子才纷纷起身。 “诸位——小辈,” 王三顿了顿,不知如何措辞。干脆称呼众人小辈吧,毕竟无论是宗门辈分、还是年龄,称呼众人为小辈,也说得过去。唯一例外的是,自己年龄可能和掌门相仿。 “我的确是云锦观老祖林阳仙人,于观外收的弟子。今日前来,为的是认认家门,顺便为上次祖师殿盗宝之事,赔个礼道个歉。” 王三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直接就说上门赔礼道歉来了。 “当不得,当不得!老祖那是拿自己的东西,不是盗取,不是盗取!” 王三这番话,又引来掌门等人一顿跪拜。 随即,王三被全宗弟子隆重列队,迎入云锦观的祖师殿。 祖师殿内,又是一番跪拜,接着是各种徒子徒孙奉茶、认识。 一番折腾下来,已近午时。王三潜修多年,早已不习惯这种繁文缛节。忍到各种仪式结束,便冲掌门张然看了看,掌门会意,便让各代弟子们下去,仅留下二位师弟。 “张然掌门,你我年龄相仿,就不用称我老祖了。称我师傅、师兄皆可。” 王三见弟子们已退去,便准备开口,道明真实来意了。 “我俗家名姓大家已是知晓。道统本在江州郡城西南一百六十里的太乙观。二十余年前,先师故去,我守孝三载之后,便云游天下。机缘巧合,认识了汝等老祖林阳仙人。个中缘由,不便细说。林阳仙人收我为徒,教我玄门道术。修炼二十余载,幸不辱师命。” “三个月前,我来祖师殿取得之物,不瞒诸位,乃是林阳老祖数百载之前保存的一枚仙家玄丹。诸位也不必介意,林阳祖师数百载之间,时常回云锦观查看。只是数百载以来,一直未遇到根基不错、能承受此丹威能的弟子。故此,玄丹最终给了我一个外人。” “借助此丹,我已于数日之前,晋入真人之境。真人之境乃是仙家第一境。” “林阳仙人昨日托我,今后多多照拂云锦观,今日我便来了。” “你等可秘密选取六名资质最佳的徒子徒孙,再加上你三人。我未来要传授你等玄门道术,以替林阳仙师光大咱们云锦观。若是再能出一名真人境界的弟子,当对得起林阳仙师的托付。” “我先回一趟阔别二十余年的太乙观,三月之后,便会回来。” 说完,王三便一步踏出祖师殿,随即拧身飞入百丈高空,朝着正北飞去。掌门三人亦是飞身出殿,待看到老祖身影时,天空中只剩下一个北去的黑点。 掌门三人朝着空中迅捷远去、即将消失的黑点,又是轰隆拜下,口中不断感谢林阳老祖、王三老祖。 …… ------------ 第五十回 云锦九子 王三在云锦观安排好收徒事宜后,便径直朝着西北方向,江州郡城太乙观飞去。 太乙观距离云锦观直线八百余里,若是顺着小路、官道,有一千余里。云锦观所在的云锦山,向北二百里,乃是江州郡著名的官亭湖。官亭湖呈倒着的“几”字形,弯弯曲曲数百里,最宽处水域当有百里,最窄处,仅有数里。官亭湖再向北,会通入夏江。 若是沿着官亭湖南岸、西岸向太乙观行走,当有一千三百余里,是最远的路程。但好在可以一路乘船,省却了徒步跋涉的艰辛。 王三二十余年前,他水路、陆路都走过,走走停停一载,才到达云锦山。 官亭湖西侧百里,云锦山西北二百里之地,乃是江州郡另一个大城:洪城。洪城人口亦有十余万,农渔商业都很发达。 洪城再向西,则又是方圆四百余里的山脉。山脉北麓,则是太乙观。实际上,洪城和江州郡城,只隔着这片山脉。这篇山脉,对于凡人来说,堪如天堑,凡人若要行走两城,只能要么走水路,要么沿着山脉北麓、东麓的官道。不管怎样走,七八百里的路程是少不了的。 但此时对于王三来说,却不需要像来时的路这样艰难的行走了。 他先是穿越云锦山的数十个山头,落到山脚,沿着官道,半日之后,向北行到洪城。在洪城南门入,西门出,朝着西面的大山山脉行进。进入山脉之后,已是傍晚,他又开始在山巅朝着西北方向飞掠。真元消耗过半时,便打坐恢复。四百余里,天亮之前,他便走完了。 站立在阔别二十余年的太乙观前,王三鼻子很是酸楚。 江州郡城民众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太乙观观门仍旧紧闭,并未被宵小之辈占据。只是二十余年过去,长期没有维护,无论是观门还是墙体,皆像又老了百年之久,有些墙砖已是斑驳腐朽,观门已现裂缝。看来还是要经常有人住才行啊。 王三走上前去,缓缓推开观门,观门簌簌落土,门轴发出嘎嘎巨响,久未开门,门轴膨大,已和石臼几乎长在了一起。 王三入观,打开殿门,殿内也是尘灰厚厚一层。祖师身上、地上、供桌香案之上,到处都是。殿门、窗棂之上的厚厚糊纸,早已不见踪影,清晨冷风入内,让人瑟瑟发抖。 王三不管不顾地上的灰尘,向着祖师像三跪九拜。 跪拜完毕,王三寻到几根香烛,行到太乙观后山,来到师傅坟茔之地,焚香燃烛之后,长身伏倒,泣不成声。和师傅述说这些年来发生的故事: “师傅,这些年来,您在地下安好?” “师傅,我又拜别人为师了,他是一个仙人。您老人家,不会怪罪我吧?” “师傅,我也是一个仙人了,此时是真人之境。您替我高兴不?” “师傅,二十多年我没来看您,我心中有愧。” “师傅,我也收徒了,一次便是九人。只是,尚未传授他们玄门术法。” ……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在师傅的坟茔之侧睡着了。 半日过去,此时艳阳已是高照,虽近冬月,却也不甚寒冷。王三被艳阳晒醒。 他便去院子内,从井内打水,清扫祖师像、殿内积灰。忙忙碌碌,又是半日,方才收拾妥当。 翌日,王三下山,去集市上买来一应物品,用清漆把观门、窗棂、殿门刷了一遍。待清漆干后,又把窗棂和殿门的厚纸重新糊上。 王三心血来潮,竟然买来两个门神的画像,挂在观门两侧。三个大红灯笼,挂在殿门之外,飞檐之下。 毕竟此时已是冬日,自从先师故去,王三已是二十四载未曾准备新年了。 ……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除夕之夜来临。 王三在殿内盘坐。 子时之后,在祖师像前焚香三柱,朝着东南方向焚香三柱,算是给林阳仙人的香火,虽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何方。跪拜之后,王三放起一挂鞭炮,噼噼啪啪,声音炸响观宇。 山下不远处的农舍内,一个耄耋老人被鞭炮之声炸醒:“嘿,莫非是王三那小子回来了……” 王三看着满地鞭炮碎屑、听着劈里啪啦的响声,又触景生情,只有自己小时候过年时,师傅才允许他放上一挂。想起过去和师傅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又是泪流满面。 王三又拿了三柱香、一卦鞭炮,关闭殿门、观门,朝着后山走去。 师傅坟前,王三燃香放炮,向着师傅跪拜之后,擦去眼角泪痕,直接御气飞天,朝着东南疾驰而去…… …… 太乙观到云锦观,八百里路程,王三一路飞掠,累了便小憩片刻,辰时便达到云锦观上空。 此时云锦观掌门及二位长老,正欲带着弟子们前去祖师殿朝拜祖师,见王三从天而降,齐刷刷向着半空中徐徐降落的王三山呼拜倒。 “迎老祖入观!”声音响彻山巅。 …… 今日乃是大年初一,一气更新。 掌门三人主持完朝拜大典,已是近午时分。 祖师殿内,掌门三人,弟子六人,跪于祖师王三身前。 “林阳仙人乃是云锦观祖师,我代为传法。自今日始,你等修习仙家术法……” …… 林阳仙人传给王三的行气要诀、内功心法,名叫《云锦丹决》。从名字上看,似乎是以云锦观命名,像是林阳仙人自创的内丹术法。至于是不是林阳仙人自己所学的术法原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王三学到的,就是这一部丹决。 《云锦丹决》其实和《青山太玄经》大同小异。里边共分两重境界,一境乃是直指真人之境,也就是《青山太玄经》中的太玄境,人仙境。叫法不同,实际上都是指的同一境界。只是《青山太玄经》仅仅是太玄境的修仙法门,更有针对性。 关于《云锦丹决》中的第二重境界:地仙之境,只是寥寥几笔带过,并无实际修炼的法门。只是讲述了第二重境界的玄妙之处。不知道林阳仙人是不是不愿意传之于世,毕竟他后来亦是阳神地仙之境了。 王三是个厚道之人。他决定把《云锦丹决》向九位弟子倾囊相授。 实际上,卡住众人境界的,从来不是丹法、太玄经本身,而是绝地天通之后,天地之间日益稀薄的天地玄炁。 只是《云锦丹决》异常玄妙,竟然能让林阳仙人在芸芸众生的凡人世界,不具洞天之地,也能修至真人之境。林阳仙人当真是旷世奇才!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偶获外丹之法,竟然能穷尽数十年时间,遍寻天下奇花异草,炼制玄丹。关键还炼成了。王三在最后一颗玄丹的助推之下,晋入真人之境。 王三隐隐觉得,不具玄丹,九名弟子最多就是修至近真人之境。他也颇为无奈。哪怕林阳老祖把外丹之法传授给他,他也不一定寻得那么多的奇花异草,就算侥幸寻得到,更不可能炼至成功。 九位弟子,在他的亲身教授之下,进境也是很快。四十余载时光,有四人已近真人之境,其中就包括掌门的大弟子,三长老、以及两名二代弟子。此四人飞身皆可达七八十丈高,飞掠四五里远近。其余五人,亦是非空可达三十至六十余丈,飞略一至三里远。 掌门在百岁之时,传位给大弟子。一心修炼。但因七十余岁才修炼丹决,进境反而最慢。 但即便如此,云锦九子的威名,已是震慑江州郡。四十余载时光里,时常传出一些英雄事迹。只是江湖人等,并不知道云锦九子的真正底细。只知道掌门的功法已通鬼神之境,其余八人不相上下。 而王三,便在这四十余年时间里,时常往返太乙和云锦两观之间,逍遥自在。在云锦九子《云锦丹决》修练至瓶颈时,王三便周游江州及周边州郡,若是有更大机缘更好,若是没有,也是逍遥一世。 …… 王三心血来潮,好久没有去江州楼混吃混喝了。他活了一百二十余岁,和江州楼的几代掌柜都很熟稔。前些年,偶尔还收些九个弟子的孝敬,少不得金银钱帛。有时候嘴馋了,便拿着金银去吃上一顿。一来二去,混的很熟。近二十年,他也不收弟子的钱帛了,终日粗茶淡饭,越来越返璞归真。 这不,王三想到有一年多没去江州楼打秋风了。便走了进去,和掌柜的打了招呼,寻找完整的剩菜,打打牙祭。 王三从一楼寻到五楼,客人们不是还没散席,就是吃了精光,汤都没剩下。王三虽然返璞归真,但也不至于吃别人的口水。于是一层层寻上去,刚好到了六楼,便见到了六个正准备离开的人。 王三一看满桌酒菜,几乎未动。这不就是给他准备的吗? 于是就有了讨酒水吃食的这一幕。 王三看这五人搀着醉酒的一人,风尘仆仆,似是自外地而来。而且凭他的真人之境,感觉这六人不一般。 便想问问他们是否有住处,若是没有,只要不嫌远,可以住到自己的太乙观。顺便试探一下众人。 哪知接下来一试之下,令他十分震惊,自己一步三丈,六人跟着的是亦步亦趋,轻松应对,关键人家还搀着一个醉鬼,高下立判;自己拿出看家本领,御气飞天,这六人竟然也是真人之境!境界还比自己高多了! 王三既震惊,又惊喜。独自苦修近八十余载,终于遇到同道中人了。此行很是值得! …… 六人听王三一番漫长的回忆,才明白了王三一身玄功如何得来。凡尘世间,六人一路走来,除了巫山洞天,众人又遇到一位同道中人,尽皆喜不自胜。 也对仙家功法境界,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不在洞天之内,也是可以入太玄之境。原来太玄之境,还可以叫做真人之境。原来太玄之境,便可炼制外丹。原来太玄未入地仙,亦是可以阴神出窍,继续修炼…… ------------ 第五十一回 福瑶列岛 …… “敢问六位道友,你们来江州郡,是欲前去拜访哪个宫观呢?” 王三以为六人是要去参加哪个宫观的法会,故此一问。 “不瞒王三老哥,您于修仙一途,当我们祖师亦是绰绰有余。既然老哥毫无保留,我等亦是不会做那小气之人。” 青衣、青玄对视一眼,听王三一番回忆,知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他坦诚相告,自己这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如之前相告,我等乃是西蜀郡之西,三千群山之内的青山宗道人。我宗亦是数百载传承的宗门。” “正如林阳仙人,我宗亦是有道法高深的老祖。个中细处,较为复杂,一言难尽。我等乃是近些年,才晋入您口中的真人之境。” “我等来江州郡,并非是去哪个宫观,而是我等老祖,于数载之前,前去东海寻缘,至今未归。故此,我等亦是欲去东海一探究竟。” 青衣道长娓娓道来。隐去了其中一些无关此问的地方。毕竟六人经历颇多,若是不小心被传扬出去,很可能会给宗门带来灾难。毕竟地仙、天仙、洞天这些隐秘,天下虽大,几乎无人知晓。若是传扬出去,将会在天下掀起狂风暴雨,甚至惊天巨浪。 “老道如此明了缘由了。” 王三见大家也是坦诚相告,甚是感激。所谓人老成精,他自是知道,人家隐去了一些关键地方。即便是这样,也听出了一些画外之音。所谓道法高深的老祖,不见得比林阳仙人差,甚至还可能会更强些。 而且六人年纪轻轻,便晋入真人之境。必是有什么逆天功法、玄丹妙物。要知道,自己苦修三十载,而且是在一枚玄丹的助推之下,才晋入真人之境。但这些乃是宗门之秘,若是人家不说,自己绝不能问。 “修仙一途,当真异常艰辛。我入真人,已是四十余载。昔日林阳先师尝言真人之寿,百五十载。如此算来,我尚有不足三十载的寿元。那地仙之境,虽遥不可及。近些年来,我亦是想去周游天下,寻那一丝机缘。即便无缘,此生亦是无憾!” 老道神情寂寥,原来他也有云游天下的想法。 七人一阵沉默。这话没法接呀。 “几位道友若不赶时间,可否随我去东南八百里之地的云锦观?我一尽地主之谊。太乙观我归来甚少,无有招待之物。” 还是老道率先打破了僵局,避免了进一步的尴尬。 “亦可。谢老哥盛情。” 青衣、青玄二人又对视一言,青衣说到。 “不若我等趁着暗夜,即刻启程?” 这老道见大家不反对,想趁热打铁。毕竟自己这里的住处,避风挡雨尚可,真要住的话,还是挺尴尬的。尤其他们六人之中,有一妙龄女子,太乙观只有左右二间屋舍,不便居住女子。云锦观女徒不少,甚是方便。 “也罢。左右都是赶路,夜间行路,更便捷些。” 本来六人也准备在江州楼打完牙祭,便御剑赶路。 老道一听,很是高兴。众人饮完剩余茶水,老道洗刷完茶壶、茶杯,向祖师像焚香叩拜。六人亦是顺便拜了一拜。七人关闭殿门、观门,御气飞天,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老道还不忘那两样讨来之物:左手半只烧鸡,右手拎着那半坛子酒,边飞边吃喝。七人飞在天上,相视一笑。道妙童真啊。 “我等脚下,便是太乙观同洪城之间的崇山峻岭,连绵四百余里。名曰武陵山脉。武陵山脉大大小小的山峰有数千,最高处当有千丈。其内并无官道,凡人若想往返江州郡城与洪城,要么走夏江、官亭湖的水路,要么走武陵山脉北麓、东麓的官道。” 众人在一片大山脉之中起起落落。王三四十余载时光,来来往往两地,不下二十次。因此对这一大片山脉已经是非常熟悉,在哪个山峰落脚距离最近、最省真元,清清楚楚。他边在六人前面飞,边介绍山脉的布局。 “老哥,这么好的群山,里边竟没有宫观寺庙吗?” 青衣青玄一左一右,和王三齐头并进,四名弟子跟随在后面。青玄好奇的问到。 “我行走二十余次,每次路线基本相同,并未见到宫观寺庙。许是巧合吧。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 王三回答到。他见六人跟随奋力前飞的他,毫不吃力。他越来越佩服这群青山宗的真人。 三个时辰后,七人已是飞到山脉东麓,再飞数十里,就是洪城。此时是丑时前后,七人落在一个溪水之侧,饮些山泉,打坐休息了半个时辰,随即又开始飞掠。 接下来的三百余里,一马平川。丑时光景,家家户户皆是在梦乡之中,更是好飞掠。一个时辰,众人便到达了云锦山。 王三在征得六人同意后,先是直接带他们去了一趟林阳仙人之墓。七人跪拜之后,朝着西南云锦观方向飞去。 半个时辰后,七人到了云锦观山门。此刻刚入辰时,朝阳已是初升。 两名守门弟子老远就看到了七人。其他人不认识,老祖谁不认识?于是赶紧一人跑过来跪迎,一人跑回观,估计是通禀掌门等人,前来迎接了。 “恭迎老祖归来!” “恭迎贵客莅临云锦观!” 果不其然,少顷之后,全观弟子,浩浩荡荡的出观迎接。呼啦啦跪倒一片。 “老哥每次回宗,都是这个排场?” 青衣悄悄问王三。 “让老弟见笑了,为数不多。以往多数时候,直接降落于祖师殿门前,众人没有机会。哈哈哈。” “哈哈哈哈……” 青衣二人也是哈哈一笑。 “诸位小辈免礼了。” “这六位道友,乃是贵客,秦掌门,你等要好生招待。” 王三回头,指着身后六人,向新掌门秦开说到。秦开搀扶着老掌门张然,张然并未下跪。 老掌门张然和王三年龄相差不多,但此刻张然已经是耄耋老人了。走路都喘气。估计已是风烛残年了。 众弟子把七人迎入观内招待贵客的东云殿,少顷之后,两桌丰盛的美食便准备好了。 七人由两位掌门、两位太上长老、五名长老陪同,共进早餐。这陪同的九人,便是当年王三选取的九个弟子,张然此时已是一百一十多岁,两位太上长老也有八九十岁。皆已是风烛残年,早已不过问宗门之事。只是老祖前来,还带了客人,肯定是倾观出动。 六名当年的弟子,现在已是担任掌门、长老,皆是六十岁以上。比青衣、青玄年龄还大!岁月不饶人。 九人陪同七人,吃完丰盛的早餐,随后王三亲自带着青山宗六人,参观云锦观十座宫观、百余弟子的操练。九名亲传弟子陪同王三七人。 云锦观比青山宗天权峰规模稍大,弟子多了数十人。云锦观也是以剑术为主,内外兼修。除了老掌门、两位太上长老不问世事,一心修炼之外,现任掌门和五名长老,乃是宗门的中流砥柱。 只是再向下就比较尴尬,出现了断层。弟子们的武功、剑术,稀松平常。当然,是看和谁比。要是放在江湖上,核心弟子的武功剑术,也是江湖高手的存在。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王三老祖允许,九名弟子谁都不敢向弟子们传授《云锦丹诀》。实际上,除了这九人,弟子们无一知晓自己的宗门,竟然还有这么一部逆天功法。 而王三的意思也很明显,这种逆天功法,世人还是少知道为妙。毕竟修炼三四十载,就能轻松碾压各大宗门的化境巅峰老怪物,世人要知道了,那不得掀起争夺《云锦丹诀》的血雨腥风! 之所以传给这九人,就是为了替林阳老祖实现一个心愿。毕竟林阳老祖此时乃是鬼神之身,不便面世。这九人,要是没有玄丹助推,大概也会卡在真人之境的前面,直至老死。 王三也没办法,一口气亲传九人,他已是尽力了。如果再出不了一名真人之境,那便是天意。 九人之中,原本的三长老,也就是现在的太上长老,功法最高。但因年近九十,慢慢开始年老色衰,已经比不上现在的掌门、五名长老了。 掌门这六人当中,又数年龄最小的长老,功力最高。 看完弟子们演练,王三带着众人行入正殿,掌门亲自给七人看茶。 “总算对得起林阳老祖了。” 王三对着青山宗六人说到,又似是自言自语。 “着实不错,与我宗有过之而无不及。”青玄称赞。 “哪里哪里,与贵宗相比,自是差得远呐。” 王三忙说到。 青山宗六人,除了二人乃是中年,其余四人皆是青年。尽皆真人之境。这等实力,云锦观哪能比。 “老弟欲去的东海之地,乃是哪个方位呢?” 王三挥了挥手,让掌门秦开走出大殿后,向青衣、青玄问。 “方位?不曾知。我等从未去过那东海之滨,老祖亦是未提及过具体方位。”青衣答道。 “我十余载前,心血来潮,曾去过东海福瑶列岛。此列岛有数十座岛屿,皆是不大。最大之处,方圆仅十余里,飞身跃起,即可窥见全境。” “登岛向东眺望,天晴之时,可见东南隐约横亘一巨大海岛,当有数百里宽广。怎奈我道法低微,数次尝试,皆是飞不过那数百里的茫茫大海!” “若不嫌弃,我可带青山道友,前去东海福瑶列岛,距此约有六百余里,送道友们最后一程。” 王三十载前,闲来无事,便朝东南飞掠,走走停停,竟然到达了茫茫大海之边。寻了渔人一问,才知此地是福宁郡,东面正是茫茫东海。 他在此地逗留了约有半月光景,此地的海岛,皆是走了一遍。只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横亘大岛,尝试数次,无法到达,便作罢了。 此时他突然想了起来,这当是一条近路,便热情的告诉了青山宗六人。时隔十载,也想再过去看看。便提出想送众人一程的想法。 “如此有劳老哥了。” 众人本不知道东海在哪,现在有王三老哥指点,会快捷许多。 …… ------------ 第五十二回 东海之滨 青山宗六人在云锦观休憩三日,吃了晚饭,在王三的陪同下,出了山门,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飞到了东南二百里的虎夷山脉。 虎夷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绵延一千余里。向东、向南亦是绵延到东海之边。虎夷山脉之中,并非了无人烟。相反,虎夷山脉横跨三郡,亦是有不少的小型平原地带,散布着十几座大小之城。数条纵横交错的官道,穿行在山脉之中。 七人在晚上专门挑选人迹罕至的大山之巅飞掠,以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有王三带路,众人又过了两个时辰,降落到一座叫做蕉城的小城附近,蕉城属于福宁郡。 王三说这个小城方圆只有三四里,人口不足二万,大海之边,自是渔商鱼贩较多。 七人又是一个飞掠,绕过这座小城,直接到达了大海之边。 青山宗六人,此前从未见到过大海。 自从数载之前,天辰祖师提起了东海,众人便时不时憧憬,大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此刻众人行走在细软的沙滩之上,听着海浪永不停息的潮起潮落之声,闻着咸湿的空气,既感慨、又新奇。 三载之前,青山宗众人从宗门出发,经过数日艰苦跋涉,方才到达楚岳郡城。经过打听,方知可以乘船向东。夏江之上,行至巫峡,突遇水贼。为追杀水贼,入巫山、救白仙子,巫山洞天修炼三载,终可御剑飞行。 若是一路沿着夏江走水路,众人说不定半月即可到达。但却会失去巫山洞天的这份仙缘。要知道,天辰老祖在天枢洞天,足足修炼了三十载,才能御剑飞行。而六人不仅能够御剑飞行,还从白仙子处,学了众多法术,身具乾坤袋、朱青果这种逆天之物! 六人自是不会后悔巫山三载之行。 “快看,这是何物?” 嫣然走着走着,脚下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螺旋状之物,不禁吓了一跳。 “小道友,此物乃是海螺,甚是漂亮。海边女娃钟爱此物的外壳。” 正在和青衣、青玄轻声交谈的王三,听到嫣然在惊叫,便向她讲解到。 嫣然闻声,小心翼翼的拿起拳头大的海螺,在微弱的月光下,洁白莹莹,果然很是漂亮。海螺突然被拾起,螺内活物突然缩进壳里,吓了嫣然一跳,差点扔掉。 “螺肉可水煮之后食用,很是鲜美。” 王三补充到。 嫣然四人一听这东西好吃,便在海滩上四处寻找起来。海螺喜欢夜间上岸活动,不一会儿的工夫,四人拾取了十余个大大小小的海螺。螺壳形态各异。 “十载一晃而过,再临此地,恍若隔世。” 十年前,王三就是先到达这片海滩的。 “滩涂之上一里之处,有个老孙头,不知是否健在。当日我便是在他家吃了几顿饭菜。顿顿都是海味,鱼虾蟹蚌,当真美味。” “不如随我去他家看看?此时估摸着有子时光景。大家还可睡上半夜,稍事歇息。” 王三提议。 “那自然好,劳烦老哥带路吧。” 大家飞了半夜,过了初识大海的这股新鲜劲,已是困顿有加。一听有地方睡,那自然不会放过。 一里地,六人数十步便到了。 “砰砰砰!” 王三敲响了木栅栏。 “是哪个喽?” 过了好久,屋舍里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孙头,是我哩。你还记得十载前的王三不?就是江州郡那个老头儿。”王三答道。 “王三?……噢,想起来喽!你这大半夜滴,怎么来的?莫不是鬼吧?” 老孙头想起了王三,但又犹豫起来,嘴里嘀咕着,怕半夜遇鬼。毕竟三更半夜的,怎么来这偏僻的地方。 “哪里来的鬼喽,我和几个朋友,一路赶来,到了这里,恰好半夜。快开门吧。” 王三感觉好笑,这老孙头还以为自己死了,孤魂野鬼找上门。 “吱——扭——”, 屋里亮起昏黄的灯光,过了好一会儿,老孙头才摸摸索索的走了出来,把篱笆门打开。 “真滴是你呀,咋木得变化咧?” 老孙头开门,见月光下有六男一女,当头那个,他仔细瞧了一会儿,这个王三,还和十年前长得一样。 “进来,进来。” 老孙头慢慢的挪开脚步,让大家进去。 七人走到老孙头的屋内。 老孙头家有三间石块砌的屋舍,屋顶覆盖着数层茅草。茅草之下,横着数根结实的木梁,插在石墙之内。这里每年来数次台风,台风基本上都会把茅草掀去。台风过后,又重新找来茅草,晒干捆扎后,层层铺上去。 老孙头孤寡一人,无子无女,平日里就靠打渔为生。海边蚊虫较多,老孙头的卧室,除了一帷发黑的帐篷,便是挂满四壁的渔具。 西侧房内,传出阵阵咸腥的鱼味,估计是白天晾晒的干货,晚上放到房间。以防半夜的雨水淋湿,以及被蛇鼠偷吃。 青山宗六人一看,这怎么有地方住呢?但王三也是一片好心。 王三道明来意,说在这里休憩半夜,顺便看看十载未见的老朋友,第二天便赶路离开。 东端房屋稍微干净些,是堆放杂物之地。老孙头把东端房屋地面,收拾收拾,七人自是没地方躺,便盘坐到了天亮。 东海在大夏的最东端,再加上海边无物遮挡,朝阳升起的早。七人早早的就出了房屋,站在院子里看日出。 此时大海水天相接之处,已是朝霞漫天。一轮红日,先是缓缓露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数十个呼吸后,便从大海之中完全蹦了出来。大海之上,洒满了金光。 众人习惯了在天枢峰顶、巫山洞府观看红日,此番海上日出,风景又有不同,很是震撼。 老孙头本来每日天还没亮就要出海打渔的。今日贵客突访,便没有出门。老孙头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终年海上劳作,皮肤早已是晒得乌黑。身体看起来倒还健硕,肌肉虬结。 众人看完日出,老孙头此时正在给大家煮粥。不一会儿,香味便远远传到院子里。 老孙头翻找出几个大大小小不一的碗碟,其中还有一个豁牙子的。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家里会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呢? 老孙头盛了粥,招呼大家来吃。 七人早已被香味吸引的口水直流,一见可以吃了,马上跑过去准备狼吞虎咽。怎奈米粥滚烫,里边浓浓的鱼片、鲜虾、海蟹腿看着更加诱人。 除了海鲜米粥,老孙头还把大家昨夜捕捉的海螺蒸了一笼,上面撒了些许香料,一点小葱。旁边还有一碟酱油,供大家蘸着吃。 一大锅粥,一屉海螺、一碟腌鱼干,大家吃了个底朝天! 青山六人终于明白,王三为什么对十载前的海边美食念念不忘了。简直太好吃了! 众人吃完早餐,便和老孙头拉起了家常。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妻儿老小。原来老孙头年轻时,有爱妻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五十年前,有一次一起出海,出发时天气晴朗,没想到到了大海之中,深海之处,突然狂风骤雨而至,小船翻了。奋力施救之下,老婆孩子依然葬身大海之中,自己侥幸拣来一条命,痛苦自责半生。 众人没想到会触动老孙头的记忆,感觉甚是尴尬。 “孙爷爷,请问东海是否有什么神仙之类的传说呢?” 嫣然适时发问,转换话题,想让孙老头从悲痛中释放出来。 “神仙没得见过,神话传说倒是不少哩。” 孙老头擦去浑浊的泪痕,向嫣然回复。要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也有这个女娃子和身侧这个男娃子这般大了吧。 “那孙爷爷就说说呗。” “我孙家祖祖辈辈住在蕉城这地儿,打渔为生。我们这里渔产丰足,靠海吃饭。每次出海,都要朝东拜一拜那海神。这海神是个什么人哩,老祖宗们也没有说过。” “富足的人家有大船,拜海神少不得会用些香烛蔬果。像我孙家,平日里,就只能徒手拜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自集市采买些香烛黄纸,郑重拜谢海神,指望来年丰收,平安无事。” “早些年,我爹爹尚在的时候,天气好时,我和他一起出海。顺风天,向东海深处行七八里,逆风就只行三四里。海里有鲛鲨,不敢远行。捕上些许海物,午时便往回赶,怕天气突变。风向变了,便很难回返。” “向东不知多少里,有一个大岛,老人们叫东鳀国。传说那里的人叫东鳀人。天气好时,可以看到这个大岛,很是宽广。” “听老人们说起,大夏楼船船队,几十年前曾经到达过东鳀国。” “人们说东鳀国住着神仙,曾有渔民还被神仙救过哩。” 老孙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旱烟锅子,点了口旱烟,边抽边慢慢和大家聊。 “那孙爷爷你们见过东鳀国人吗?” “自是没有见过。便是也过,也不一定认得哩。说不定和咱们长的一样。” “那蕉城的人,就没有到过东鳀国吗?” 元真问道。 “没听过哪个去过。早先我们村,有大船去过,但没回得来。估摸着沉船了吧……” …… 一番聊下来,已是日上二竿,时候不早了。 今日阳光明媚,众人不想耽误老孙头捕鱼。便向老孙头告辞了。临走之时,青衣摸出五两银子,硬塞给老孙头。老孙头推脱不下,只好收了,很是不安,非常感激众人。这五两银子,够他半年营生了。 大家接下来会是大海上的生活。巫山三载,除了偶尔外出采买物品,银两没花多少。除了给白仙子留了百两,以后不用每次拿瓜果换物品,此刻六人剩余百余两,已是没地方花了。 众人也没白给银两,顺便向老孙头要了些平时出海时食用的干饼、干鱼之物。老孙头存货不多,便找左邻右舍拿了些,元玉、元真背了满满两袋,一袋干饼、一袋干鱼。老孙头不明白这些客人为什么放着银两不用,却拿这么多干饼干鱼。 …… ------------ 第五十三回 东鳀国人 老孙头不明白,王三却是明白干饼、干鱼的用途。 王三所不明白的是,青山宗众人怎么去。 这茫茫大海,一望无际。自己十载之前,试了多少次,都无法到达大海对面的东鳀岛。别说到达,自己最远的一次,也不过向前飞了三十几里,便掉入海里,再也飞不起来。所幸自己还会点狗刨,大海之上漂了一会儿,才御气飞出水面,狼狈逃回岸上。 七人告辞老孙头,顺着羊肠小道,走到海边。 “我也只能带诸位道友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我也不知怎么走。诸位有何打算呢?”王三说到。 “我等想去东鳀岛看看。”青玄说。 “可是怎么去呢?估计只有官家楼船才能到达。寻常捕鱼大船,估计也无法到。可哪里去寻官家楼船呢?” 王三替他们发愁,还以为青山宗众人会顺着海岸一路向北或向南,没想到众人想去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东鳀岛。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想瞒着老哥了。” 青衣沉吟片刻,“我等即便御气飞天,亦是可以到达。” “青山道友,你们竟有此等功力?!” 王三很是吃惊,还是低估他们了。他自是知道自己道行不如众人,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厉害。 “我们六人有些际遇。若是日后再有缘相见,老哥当会明白。”青玄说到。 “老哥是有情有义的人,为了一个承诺,苦苦支撑近五十载,令人敬佩。贵宗九名亲传弟子,我看最小的那名弟子,晋入真人之境的可能较大。” “我等有一奇物,老哥可带给这位弟子,当可助他一臂之力。” “说不得能晋入真人之境,成全老哥一番苦心。” “此物,不亚于林阳老祖的玄丹!” 青衣又是踟蹰良久,下定决心,伸出一只空手。 王三尚未明白过来,便见到青衣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枚山梨大小的红色之物,看起来像一个果子。 这果子不是关键,关键是此物怎会凭空出现? “这,这是何物?这又是什么神通?!” 王三非常吃惊,大受震撼,这些人哪是什么真人之境,居然比林阳仙人还厉害!至少自己从未见过此等无中生有的法术! “此物珍贵,世间没有!老哥务必不要让其掉落地上,否则会遁地消失!若是有银器,可放置入内。回宗之后,尽快让这位弟子服下。” “老哥一定要严守秘密,勿要泄露今日所见,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青衣没有接王三的话,他郑重的告诫王三。 “送此大礼,老哥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认识青山宗众位道友,乃是王三我三生有幸。希望今后有缘再见。” “日后但有需要,全宗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三唏嘘不已。虽然不知此物是什么,但看青衣道友的凝重程度,当是石破天惊之物。 “江湖同门,能帮则帮。若是日后青山宗有需要,自会向老哥求助。” 青玄看王三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怕他受之有愧,便开口说到。 “那好吧,我就收下。” 王三右手有些哆嗦,从青玄手上将这枚从未见过的红果子拿了过来,攥在手心,力气不敢大,也不敢小。 “王三老哥,咱们就此别过,稍后所见,亦是不要告诉任何人!” 青衣说完,六人立即御气飞天,数个呼吸,便迅捷飞入数百丈高空,朝着东鳀岛方向疾驰而去。 地面上的王三,见六人竟然能飞这么高,非常吃惊,莫非他们真的能飞到数百里之外的东鳀岛? 王三正抬头仰望间,已经变成空中小点的六人,突然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每人脚下似乎都多了一个金光闪闪之物。迅速又朝更高的九天飞去,随即消失不见。 “这是何物?” “飞剑!世间竟然真有飞剑!” 王三这回更加惊骇,无中生有、御剑飞天,哪一样他见过?随即明白手里的红果子,应是何等逆天之物。于是也赶紧御气飞天,朝着西北的群山飞去。 …… 六人此时正在离海面三千丈的罡风层中,向东疾驰。 罡风层下面,则是一层层薄薄的白云。有白云遮蔽,大海之下即便有船只经过,亦是看不到天空中的六人。 东鳀岛离着大夏东岸,当有二百余里。六人飞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东鳀岛西海岸。为了防止被人看到,六人在云层之上,又朝着大岛北端的一个露出云层的山尖飞去。俄顷之后,六人垂直朝下,降落在山巅之上。 六人收起飞剑。 这座大山有多高不清楚,大山北面、东面较为陡峭,透过若隐若现的云层,偶尔能看到山脚之下的大海。南面西面比较平缓,西面看似是一片平原地带。六人一合计,向着西面下山而去。 六人在山麓林间贴着树梢飞行,不一会儿,即将到山脚下,遂降落地面,缓缓向前步行。 在山脚下的林间行不久远,便远远看到一些竹屋,三三两两插在林地的边缘地带。偶尔有一两个人走来走去。 六人不敢上前,细心观望,发现这些人,男人皆是光着上半身,身上有些奇怪的图案,腰上围着麻布。女人则上半身也是麻布。 这种装束就比较麻烦了,六人难以混入其中。若是现身,直接就被当作外人了。 看这些人,当是蛮夷未开之流。天辰祖师是万万不可能与这些人为伍的。若是在东鳀岛,那也一定要么在宗门宫观,要么在大小城池之中。 六人寻思一下,在三千丈高空之时,远远看到东鳀岛似是不大,南北当有数百里,东西稍短,估计有一二百里。干脆继续朝南在山地林间飞掠,看看是否有宫观城池。 于是六人又回到大山之巅,朝着南方飞去。反正此岛的大山很高,不虞被人发现。 众人沿着群山缓缓飞行,边飞边留意山间的大型屋舍和城池之所。不过令大家失望的是,飞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向南都有二百余里了,都没有看到一个大型建筑。更不用说城池宫观了。 六人不死心,又飞了一个时辰,到达了一大片积雪的山脉。这片山脉,当有数十座山峰峰顶积雪。估计至少有一千五百丈之高。这片山脉当有方圆百里,在大岛中部,一直从西海岸延伸到东海岸。 大家重点在这个区域来回查探,别说建筑了,一个人都没有。 在此地搜寻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毫无所获。六人又朝南飞去,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抵达了东鳀岛的南端。仍旧是没看到像样点儿的建筑。 此时天色已晚,六人一合计,干脆再绕着大岛飞行一圈。 六人从南端开始,自西海岸向北飞掠。 …… 话说王三此时也一路向西北方向,在武陵山脉的群山之中飞掠。 飞到半途,他担心掌心之内的红果受损或是化掉,便灵机一动,取出几两银子,用左手捏成一只小筒的形状,然后轻轻把红果放进去,又把口子捏小,防止红果掉落出来。果然好使,比一直攥在手心舒服多了。他把银筒放到怀里,继续疾驰赶路。 天黑时分,王三徐徐降落在传法殿跟前。 “参见老祖!” 两名守门弟子看到,慌忙跑过来跪地施礼。 “去把你们五长老江天叫过来。” 王三吩咐到,“其他人等不用叫。务要保密。” “是,老祖。” 俄顷,江天出现在传法殿内,见老祖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尚在运气行功。 “参见老祖,您这么快就回来啦。” 江天忙向老祖施礼。 “免礼了。” “江天,你听好了:我偶获一枚奇物。此物,堪比林阳老祖昔日炼就的玄丹。只此一枚,莫要让他人知晓。此乃天大的机缘!” 王三走近江天,声细如蚊的向江天耳语。 “谢老祖!江天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江天又慌忙拜下,这么好的机缘,老祖竟然绕过了掌门,直接给了自己。江天此刻还是蒙的。 “你即刻服下,若有任何异样,就只当是破关在即。我会从旁协助。” 王三说完,便神情凝重的从怀里拿出银色小筒,把收口拉直,倒出那枚红彤彤的果子。果子完好无损,王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天见老祖神情凝重,不疑有他,拿起红果便塞到嘴里。红果入口,轻咬之下,一口浓密的汁液流得满嘴都是,江天慌忙咽下。 汁液入水谷之海,江天顿觉雄浑的热浪,自水谷之海,沿着胸腔腹腔,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扩散,就好似人疲惫饥饿至极时,突然饱餐一顿,变的浑身是力,精神焕发一样。 “老祖,身体好舒爽,这是何故?” “先别管,运转周天,消耗药力,莫要浪费,此乃千载难逢之大造化!” 王三看江天神态,便知此物果然有用,而且药力比林阳老祖炼制的玄丹还霸道。便让江天尽快炼化。 半个时辰后,江天将体内乱窜的真元,通过周天运转,皆是收入丹田气海之中。 “江天,随我来。” 随即,王三把江天带到自己的小院。让他在此闭关。并传令下去,江天已在破境关头,莫要前来打扰。 全宗上下,迅速传开这个消息。掌门、前掌门,二位太上长老、四位长老,皆是震惊非常,江天这么快就要入那真人之境了?! …… 青山宗六人,此时正在沿着大岛的西海岸线,朝北飞掠。一边飞,一边仔细察看。此时已是天黑,众人不担心地面上的人看到。 六人向北飞掠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大片平原之地上,有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并不大,方圆料有三四里。西侧城门,估计是正门,只见一条宽广的大道,直通西海岸,海岸当是码头之处,码头两侧停靠大大小小的木船,当有几十艘。 城内中央之处,有五栋木制楼阁,看起来有四五丈高,此城应该是东鳀国都。城内房屋不少,人来人往,有些人的衣着亦是同汉人相差不大,当是数十年前,大夏遣楼船前来建交、传授文字、礼仪、甚至织造之术的成果。 ------------ 第五十四回 大夏使者 青山宗六人,在天上看到下面的城池,有些意外。 数个时辰的搜寻,皆是没有看到像样的建筑,众人本以为东鳀岛全部都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都打算放弃寻找了。 没想到竟然真有城池,规模还不算小。六人一合计,干脆下去看看,即便天辰祖师未在这里,说不得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但就怕语言不通。 六人在西海岸边一个小山的偏僻之地降落下去,沿着山间小路走了会儿,便走到了大道之上。 此时天已全黑,官道之上已经没人了。 六人放心走了数里地,便看到了城池的西大门。这个城池居然没有护城河,一开始众人想不通,后来豁然开朗,东鳀岛孤悬大海之上,就像大夏东南一艘不沉的巨船,还要什么护城河呢? 此时西大门尚是开着的。城墙倒是不矮,当有三丈高。从南到北,城墙看起来有五六里宽,和在空中时估计的差不多。 离着西大门还有数十步时,便听到城门左右两侧站岗的一名士兵,指着他们说了句话,只是大家听不懂这几位士兵说什么。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六人没管那么多,继续向前走。大不了实在不让进,就飞进去。之前尽量避免被人看到,倒不是怕,而是不想太高调,毕竟树大招风。 自从见识了韦苏陀、玉龙洞天的老神仙、巫山洞天的白苏苏,听说了林阳仙人,认识了王三,六人越来越谨小慎微。天晓得什么时候,又遇到一个厉害角色,众人的运气不可能总是那么好。 大家目视前方,不理会城门侧叽里呱啦的士兵,继续向前走。刚刚走到城门下,这几名士兵上前,拦住了六人去路。 “你们在说什么?” 青衣这暴脾气上来,冲着几名士兵怒喝了一声。本以为士兵会上来打他,没想到几位士兵听到青衣的话,先是大吃一惊,然后立即变的恭恭敬敬,向着众人抱拳行礼。 其中一名士兵,一边抱拳,一边朝着门内的士兵说了句什么话,这名门内的士兵,竟然翻身上马,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这几名士兵,分立两侧,对着众人做邀请大家入城的手势,脸上含笑,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这是怎么回事?六人糊涂了。之前叽里呱啦,现在反过来异常恭敬。唯一差别,就是青衣怒喝了一声。莫非一喝之下,这几名士兵吓到了? 既然让进去,那六人就缓缓走了进去。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几名士兵,始终在六人前面,边向前走,边频频做着请的手势。城楼上下来几个士兵,重新驻守在城门两侧。 六人想不明白什么情况,便不想了。随着那几名士兵边向前走,边看街边的景色。 向东的大街甚是宽广,当有三丈宽,估计是这座城池最宽的一条路。大街两侧,每隔十余丈,便有一条南北走向道路,道路后面则是鳞次栉比的小院落。大街是东西走向,和数条宽宽窄窄的南北走向的道路相交。此时不少人家已掌起了明灯。 六人跟随几名士兵,在天上之时便看到的楼阁,此时呈现在众人眼前。这五座楼阁,纯木打造,呈“器”字型排布。四个角各有一座楼阁,每座楼阁约四丈高,八九丈宽。中间乃是一座稍大的楼阁,比四角的楼阁高丈余,十余丈宽,通过连廊与其它四座楼阁相通。五座楼阁皆是重檐朱漆,处处透出大夏建筑的风格。 正当六人仔细观察这几座楼阁时,居中楼阁的大门打开,里边快步走出十人,其中就包括原先骑马进城的那名士兵。当头之人,白发朱颜,头戴进贤冠,皁袍三采,腰束鞶带。除却士兵,其余八人,看起来四文四武,因四人佩有刀剑,而另外四人却没有。 “敢问是故土来人了吗?” 远远传来中间这名白发朱颜老者的声音,很是洪亮,中气十足。 “竟有大夏之人?” 六人听到来人的话语竟然是标准的大夏官话,不禁讶然。本以为无法和东鳀国的人交流,这下好办了。 但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此人来自大夏,否则怎么会说“故土”二字呢? 电光火石之间,青衣向前迎了上去,冲着此人作揖施礼,“我等来自大夏王朝”。 “哈哈,果真是故土上宾,快请快请!” “五十余载,故土终于来人了!” 白发朱颜老者大喜之情,溢于言表,似是盼望了多少年一样。忙邀请大家入内。老者转身,眼角竟然流出了几行清泪,拿衣襟偷偷拭去。 六人跟随这名老者以及身边几人,向着中间楼阁走去,几名士兵则施礼之后,又向着西城门小跑而去。 穿过朱漆大门,便是一条走廊,向前沿着走廊走上十余步,又是一个大门。穿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颇为宽广。老者将众人迎入上座,自己则坐在正中之位。其余八人,则分座左右两侧。此人竟然是东鳀国君主?! “敢问各位故土贵宾,该如何称呼呢?是如何到得东鳀岛?” 东鳀国君主向着右侧落座的众人含笑问到,此时两名侍女,正在给六人看茶。 “回国君话,我等乃是大夏西蜀郡,青山宗道人,因外出游历,误入宝岛。” 青玄长衣而立,向着国君道明来意,但也遮掩了真实意图。 “不是国君,不是国君!” 老者连连摆手。 “原来竟是来自西蜀郡青山宗!我年幼时,曾在大夏都城临安,有幸见过贵宗方掌门。” “方掌门是我二人的师伯,前任掌门。现任掌门青昊,乃是我二人的师兄,方掌门的弟子。” 青衣青玄一听国君竟然见过自己的师伯,前任掌门。大感亲切。双双起身,向着国君叩拜。四名弟子也忙拜下。 “快快请起!” 国君忙将众人搀起。 “我名吴炳。我父吴坚,是大夏帝身边的议郎。二十岁那年,夏帝欲定东海之疆,向北、东、南三向,各自派出五艘楼船。父亲作为副统帅,带领南行的二千人船队,我则随父亲出行。自临安都城,钱塘大江出发,沿着东海西岸,一路南行。二千余里,沿途靠岸补给,历时月余,到达这座东鳀岛。” 原来这名老者叫吴炳,父亲竟然是夏帝身边的议郎。 “彼时,东鳀岛人烟稀少,仅有数万本地之人。其言语,与大夏福宁郡方言类似,当是千百年来,漂洋过海幸存之人、及其生根发芽的后人。” “我父观此岛甚是巨大,南北长八百里,东西宽二百余里。岛上山脉连绵不断,盛产各类瓜果,乃是绝佳的明珠宝地。便决定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建城驻扎,教化岛人为大夏所用。以防日后域外之敌占领。父亲给我留了能工巧匠、各类技师、医农士兵,共计千人。而我父则继续带着船队,向南探索。” “原本打算十载之后,大夏新派人员前来,全体人员更换。没成想,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未见故土来人,亦是未见我父亲的船队经过。又过了五载,仍是没有来人。” “实际上,见十载之后,大夏没有来人,于是我们耗费五载时间,也造了一艘大船,大船虽远远比不上楼船,但也能满载百人。” “船成之时,派了数十名水师试航,很不幸,大船向西行了不足百里,便在飓风之下船沉大海,数十名水师也葬身鱼腹。自此之后,便绝了造船这个念想,期盼故土来人。这一盼,就是五十载呀。” 吴炳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 “船沉大海,让我们意识到,可能什么地方出了变故,否则我父不可能弃我们于不顾的,但我不敢往下想。于是我颁布命令,全体大夏人士,可与岛上之人通婚,亦可大夏人士内部通婚。只不过当时留岛女子不多,仅二百余人。多是能工巧匠、织造医师等人。” “同时奖励婚配生育,拓宽耕织、广纳本地人士入城,开设学堂,普及汉话、汉字。” “来岛二十载后,东鳀城终于建成。又过了五载,岛北二百里之处,又开始建新城,名曰鳀北城。鳀北城于十载之前已建成。” “二城人口共四万五千人,城外人口八万七千人。比五十载前刚来东鳀时,多了七万人。大夏人士后代子女,亦是增加了四千余人。” “东鳀岛语言共二种,大夏官语、以及大夏福宁郡方言福南语。此前城门值守的几名士兵,恰好是说福南语的。他们有些人可听懂官语,但不会讲。学堂还是太少了。” “下首八人,乃是一起留下的兄弟,负责工、农、商、教、兵五部。虽比不上三公九卿,身上的担子亦是相同。” “东鳀岛共设二城十五镇,全岛官府、各类士兵、医教等公职人员,共三千余人。其中,士兵一千六百人,两城各五百,每镇各四十。” “我等尽量精简机构官员、士兵,腾出更多的人员和精力,放在建城、教化、工农等方面。” 六人茶过三盏,吴炳才讲述完毕。 原来大夏五十载之前的船队,就是他父亲带领的。吴炳带着留岛的千人,孤独的奋战五十载,终于建成二城十五镇,增加人口一倍余。为大夏东南海上咽喉之地的安全,立下了赫赫战功。令人钦佩之至。 六人念及此处,不约而同的走到下首,朝着左右八臣,作揖行礼,又朝着吴炳叩拜下去。作揖叩拜不为权势,九人呕心沥血五十载,当得此拜! 吴炳见六人又向自己叩拜,慌忙走上前去,俯身将六人扶起。 “贵客勿要行此大礼!咱们平辈相交即可。东鳀岛不立繁文缛节。” “何况,我始终以东鳀县县丞自嘲,若是诸位贵客坚持称呼,那便称呼我为吴县丞吧。哈哈哈!” 六人起身,被吴炳逗笑,皆是哈哈一笑。 “遵命,吴县丞。哈哈!” 吴炳一番回忆,说的口干舌燥,侍女向众人看茶。又是半盏茶下肚,吴炳对着六人说到:“还未请教,六位故土贵客,是乘坐楼船而来吗?” …… ------------ 第五十五回 祖师踪迹 吴炳一番回忆,说的口干舌燥,侍女向众人看茶。又是半盏茶下肚,吴炳对着六人说到:“还未请教,六位故土贵客,是乘坐楼船而来吗?” 这怎么来的,还真不好回答。 六人当着吴炳的面,踟蹰片刻,没有说话。 “六位贵客,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若是不便说出,便不说出。哈哈哈哈。” 吴炳解嘲说到,省的众人尴尬。 “倒也不是不便说,只是担心吴县丞,无法理解一些鬼神之事。敢问吴县丞,你是否相信那神仙狐鬼之说?” 青玄向着吴炳试探问到。 “神仙之说自是相信。我父亲乃是夏帝身边的议郎,见识颇多,虽品级不高,但很受夏帝重视,否则也不会独带一支船队下南洋。” “我小时候,父亲曾言,大夏有仙家洞天福地。他本人言亦是见过神仙。只是我今年已是七十有三,仙缘浅薄,从未遇见过神仙之流。但我对神仙之说坚信无疑。” 吴炳见这位道长问自己神仙之说,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如此便好办了。其实我等,并非乘楼船而来。” “而是,如这般——” 青玄说到这里,六人从座位上站起,缓缓升到离地三尺的空中,悬浮不动,衣袂飘飘,青玄向着吴炳缓缓点头。 “啊!六位贵客,竟然,竟然是神仙!吴炳有眼无珠,不识真仙!万望恕罪!!万望恕罪!” 吴炳见六人突然飞到离地三尺的地方,轻飘飘悬空不动。六位大夏贵客竟然是神仙! 于是他连滚带爬的自座位上下来,向着六人连连三叩九拜。其余八臣也是大惊失色,连忙朝着六人跪拜。 幸亏青玄提前铺垫了一番,否则这大晚上的,吴炳一定会把六人当成鬼了! “吴县丞请起,我等亦不是神仙。最多只是具备一些神仙术法的道人而已!” 青玄等人,将吴炳及八位臣子一一扶起。众人才惊魂未定的归座。 吴炳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卧不安,神仙就在眼前,哪能不激动呢。 “那,那,诸位神仙,请问来东鳀岛有何贵干呢?吴炳能否尽一些绵薄之力?” 吴炳吞吞吐吐的说,生怕自己问的不知深浅。 “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就不瞒着你了,我们来此,是为了寻找祖师的。我们祖师,数载之前来东海寻缘,至今未归。”青衣说到。 “六位神仙的祖师,法力必然更加厉害。竟然至今未归?”吴炳吃惊到。 “吴县丞,东鳀岛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呢?”青玄问。 “我等居东鳀岛五十余载,除了时常地龙翻身之外,倒也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地龙翻身?是何物种?”元洛问到,六人第一次听说地龙翻身这个词。 “地龙翻身并非物种,而是地动山摇。不知怎的,东鳀岛年年会地动山摇,只不过时而轻,时而重。因此,全岛的屋舍,全是以木竹建造,不敢用土石建造。唯一例外的就是城墙,为了抵御可能的外敌,城墙只能用土石,因此地动山摇之后,破坏墙体,城墙年年休憩。这也是为什么两座城池,建造近五十载的原因。” 吴炳边说便苦笑。恐怕众人把“地龙翻身”当作传说中的龙了。 “地龙翻身时,可有什么异像发生吗?” 六人从没见过地动山摇,元真感兴趣的问道。 “地龙翻身,有时在平原之地,江河断流、湖水干涸;有时在高山之巅,山崩地裂,岩石融化;有时在大海之中,浓烟万丈,大海沸腾。” 吴炳一边回忆,一边向大家描述地动山摇时的场景。 江河断流、山崩地裂、浓烟万丈,大海沸腾。大家无法想象这是何等的景象。以六人现在的功力,合力最大也就能用掌心雷将方圆数丈的一块巨石劈开并托举起来。像地龙翻身这种神力,估计和天仙境界的威力相似了。 “地龙翻身,发生在大山平原之处,我还能明白。可为什么会发生在大海之上呢?”嫣然问了一个大家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我亦是不知。” 众人来岛上一天,除了认识了这些故土之人,一无所获。 吴炳虽已吃过晚餐,仍然给大家摆上了丰盛的晚餐,颇多海岛特产。还有拿本地粮食酿造的米酒。虽然比不上朱青果酒这种神仙都喝不到的奢侈之物,也比不上江州楼的稻花酿,但也颇为醇厚,酒香四溢。吴炳频频举杯,让六人喝了一杯又一杯。毕竟五十载没有再见故土之人了。那种感情,溢于言表。 说来也怪,虽然喝了不少,但这次没有一人喝醉,只是有一些头晕而已。真元周天运转之下,瞬间便清醒了。 青山宗六人和吴炳九人一起饮酒到半夜,六人担心吴炳他们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便劝退了后续的酒,在宫女的引领下,去客房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青山宗六人想离开东鳀岛,继续寻找祖师的下落。但是去向何方呢?更加迷茫。大家向吴炳打听,东鳀岛之外,是否有其他岛屿? 吴炳说五十载之前,他们自钱塘江出发,沿着东海西岸南行,在东鳀岛之北,亦是看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岛屿。只是不能和东鳀岛相比。大家可以去看看。至于东鳀岛之南、之东,他从来没去过,并不知晓是否有其他岛屿。 吴炳见大家想走,便苦苦挽留大家,盛情之下,又在东鳀岛住了三日。 第四日,六人又向吴炳辞行,欲向北行,继续寻找祖师。吴炳知道无法再挽留六人,便亲自送六人来到无人的海岸之处,希望六人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他的爹爹或是其他亲人,帮他说一声,自己在东鳀岛一切安好,务要挂念。 六人答应了吴炳的请求。在吴炳的注视下,缓缓飞入天空,向着吴炳告别后,朝着北方电射而去。吴炳伏地跪拜,在六人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才缓缓站了起来。要是自己有这样的本领,说不得早就找到父亲了。 “父亲,你在哪里呢?您是死是活,孩儿想念您呀!” 吴炳压抑在内心的思念之情,又滚滚而来。 …… 青山宗六人按照吴炳指的方向,朝着北偏东方向御剑疾驰。一盏茶的工夫,六人便看到一前一后两个小岛。 这两个小岛方圆各有二十余下里,相距约有一百六十多里。 六人落在较小的岛上。这个岛荒无人烟,高山遍布这个不大的岛屿。六人围着两个岛飞了几圈,没有发现。便又朝着北方飞去。 众人心中烦闷,一口气飞了三个时辰,当有二千余里,此时也不知道是哪个位置。一路上茫茫大海,一个岛屿都没有。要不是众人真元深厚,又有吃不完的朱青果,众人早就真元枯竭了。 此时本是未时,艳阳仍在高照。突然天空中黑云滚滚,电闪雷鸣。这天气说变就变。接着过了一会儿,就瓢泼大雨下起来。海浪亦是波涛汹涌。天地之间昏黄如末日般。 这大海的天气果然和陆地上不同。六人本来是可以飞在三千丈高空的罡风层,不受脚下电闪雷鸣的影响。但嫣然心细,俯身透过尚未合拢的乌云,看到大海之上,竟然有一艘渔舟,在狂风骤雨之下,摇摇欲坠。渔舟之上,似有二人在拼命降落船帆。 此处怎会有渔舟呢?离着西海岸,少不得也有数百里。别说渔舟,就是官家楼船都不一定能开到这里来。 六人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御剑向着渔舟的位置俯冲下去,数个呼吸之后,元真率先到达渔舟的位置。渔舟之上,有一个老叟和一个女子,皆在拼命拉扯船帆,船帆此时卡死在船杆之上。在大风肆虐之下,帆船几乎要被吹翻。 元真释出飞剑,直接将船帆的绳子斩断,船帆掉落下来,船身渐稳。 船身之上二人,看到突然出现一个御剑飞行的仙人,皆是双双一震,向着元真跪谢。 “谢这位仙师相救之恩。” “你等见识颇多,到底是何人?” 元真一听二人这话语,这表情,显然是见过世面之人。否则见到此等神异之事,早就激动的不得了了。而且这里明显距离大夏或是大晋西岸数百里,渔舟之物,断然是开不到这里来的。其中必有蹊跷。 “回公子话,我等自是那蓬莱仙岛的凡人。你既然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名妙龄女子,一开始说话还客客气气。她一听这位公子,竟然明知故问的问自己是何人,不免来气,便幽幽的这样回了回去。给元真碰了个软钉子。 “等等,你说什么?这里是蓬莱仙岛?岛在哪里?” 元真大喜。 ------------ 第五十六回 蓬莱迷踪 元真一听这里便是蓬莱仙岛,大喜过望之后,又是大吃一惊。 六人在高空之中飞到现在,一个大岛都没看到。哪里来的蓬莱仙岛呢? 此时,其他五人也刚刚到达,御剑悬浮于小船的周围。女子和元真的对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这位仙子,请问蓬莱仙岛在哪里呢?我等一路过来,可是未见一个大岛,便是那小岛,也寥寥可数。” 青衣见狂风骤雨、波涛汹涌之中,孤悬一叶扁舟,本身就很蹊跷,此时这位女子又说这里便是蓬莱。不由得慎重起来。 “汝等莫非眼拙不成?眼前不就是蓬莱仙岛的地慧岛?” 这名女子莫名生起气来,指着大雨滂沱中的一个方向,不耐烦的说。 六人一听,立即气滞,但又不好发作。朝着女子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傻眼了。那个方向,隐隐约约还真有一个岛屿。只是隔着暴雨,看不真切有多大,有多远,只是看上去挺近。 “这位仙子,是我等眼拙。竟没发现。谢过,谢过!” “看你们船帆绳索已被飞剑削断,是否需要我等帮忙呢?” 青玄向这位女子释放善意。明明六人一路飞来,绝无一个岛屿。此刻突然一个大岛便远远的呈现众人眼前。六人之前绝没看错,现在也没看错,两个事情互不相容,这里边透着古怪。 “吾不是什么仙子,不需要汝等帮助。” 这位女子又给六人一个软钉子。 六人见他们二人虽然的扁舟之上随风逐浪,但这么久的时间,并未翻船,便相互看了一眼,决定朝着女子所说的什么地慧岛前行。 “那就此别过!” 元真也生气了,心说这女子真不识好歹。说完,又是率先御剑朝着地慧岛的方向贴着海面飞去。其余五人跟上。 这座岛屿,目测有十数里远近。六人一个呼吸间,便可御剑一里。大家向前飞了约有十来个呼吸,但是地慧岛看起来还是十数里远。六人起初没有在意,只当是估算有误。 但茶盏工夫后,地慧岛仍旧距离众人十数里。六人觉得很不对劲。猛然御气加速,但一炷香后,地慧岛仍旧在众人眼前十数里处,大小亦是未变。 就好比是,一个人朝着圆月追赶,不管在地面上行走多远,圆月与他的距离始终不变。 这就只有一个可能,地慧岛就好比是那圆月一样,看起来近,实际上遥不可及! 六人此时已是垂头丧气,从未见过此等异像。 “哎呀!你们快看!” 青阳嫣然无意间回头,发现那一叶扁舟,仍旧在众人身后百丈之内,她大惊失色的说到。 “真是活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随着嫣然的声音回头,看到这个景象,都被吓了一跳。元洛不禁叫到。 “汝等当真笨的可以!莫非不是蓬莱仙岛的仙师?” 百丈距离,那一叶扁舟,竟然瞬息而至,停在众人脚下。女子仰头对着悬停不前的众人说到。 “回仙子话,我等的确不是蓬莱仙岛的仙人。我等来自凡间大夏,意欲赴那十洲三岛,寻找祖师。为何这地慧岛看着不远,却无法到达?还望仙子解惑!” 青山宗众人见这二人竟然瞬息便到达了大家脚下,不由暗暗吃惊,这是什么法术?为什么他们口中的凡人,竟然比自己御剑还快? 青衣青玄不由降落下来,向着二人作揖请教。其余四人见状,也纷纷下来。 “告知汝等亦是无妨。” “地仙之境,方可入这蓬莱须弥界域。汝等未入地仙,竟然也能瞧见吾二人,闻所未闻。故此,吾以为汝等亦是蓬莱仙山的人。” “蓬莱须弥界域,凡七十万里。若是凡间地仙入内,不具缩地成寸之术,昼行夜伏,需历时百日,方可到那地慧岛。” “地慧岛乃是蓬莱仙山的西极之地,七十二地煞岛之一。” “地慧岛再向东,便出了这蓬莱须弥界域,到达蓬莱仙境之内。” “蓬莱仙境,凡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岛,拱卫居中的蓬莱仙山。” “七十二地煞岛,各自方圆五千里。” “三十六天罡岛,各自方圆八千里。” “四神岛,各自方圆五万里。” “居中的蓬莱仙山,方圆十万八千里。” 六人如听天书,瞠目结舌。 这蓬莱界域怎恁的远?七十万里!六人御剑,当和地仙驾云相当,那不得也要百日方可到达地慧岛? 而这地慧岛仅仅是蓬莱仙境的西极之地,其内还有一百余个大小岛屿。这要是飞到蓬莱仙山,还不得猴年马月? 寻个师,怎么就那么难! 这什么地煞岛、天罡岛,一个方圆五千里,还能理解,说得过去,也就是和大夏王朝差不多大。但竟然有那么多这么大的巨岛,更不用说方圆五万里的四神岛、方圆十万八千里的蓬莱仙山,简直无法想象! 我等所在星辰,有那么大吗?六人很是怀疑这位女子所说的真实性,但现实又教育了大家。大家已经朝着目之所及的地慧岛飞了有近五六百里了,要到的话,早就到了。六人又不得不相信这个女子所说的话。 “仙子能说出蓬莱仙境的大秘密,我等不胜感激!” “只是我等不懂那锁地成寸的法术,可有什么近路能尽快到达地慧岛?” 又是青衣、青玄这两名长辈,向着这名女子躬身作揖,希望仙子能多指点一下。 “近路自是没有。万载以来,凡成就地仙者,欲入蓬莱仙境,需入蓬莱须弥界,横渡这七十万里的无定海。无定海内,凶险重重,猛禽凶兽不计其数。若是有幸可达八方十六地煞岛,便有仙人接引,直入蓬莱仙境。古往今来,入者无数,放弃者亦是无数,陨落者亦是有之。” 仙子的一番话,无异于一瓢冷水,把六人浇了一个透心凉。 “那仙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凡人,那又怎的横渡这七十万里的无定海,如何避的了这不计其数的猛禽凶兽?” 一直未说话的元玉,反问这名女子。他觉得女子说的话前后矛盾,经不起推敲。 “这位道爷,无定海妙就妙在这里: 无定海内行一遍,七十万里变三千。 欲要蓬莱寻老祖,当历通天十八难。” “咯咯咯……” 这名女子说完,咯咯一笑,二人双手撑船,一橹之下,竟然出现在数里之外,眨眼就不见踪影了。 “哎,仙子,仙子!” 六人见仙子留下一句偈语,便消失不见。很是懊恼。这算是把人得罪了。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凡人,而是蓬莱境内的仙人。 “师叔,要不我们在云层之上飞,看看是否会快些呢?” 众人在大雨之中懊恼了一会儿,也无济于事。正想继续在海面上朝着地慧岛飞,嫣然突发奇想。 大家也觉得可行,便冒着大雨,御剑朝着乌云飞去。 这云层也太厚了,众人感觉飞了半盏茶,竟然还没飞出大雨滂沱的云层。说不得飞了有数十里高,早就超过了三千丈的极限,但仍旧未到达那横风的罡风层。 六人正寻思间,突然听到“嘎,嘎,嘎!”几声巨大的鸟叫声,从正前方由远及近而来。 第一声,声如细蚊;第二声,声若宏雷;第三声,则在众人耳旁炸裂般,震的六人差点从金剑之上掉落下来。一只垂天之翼扑到众人面前,扇起来的飓风,把六人打翻,六人迅速穿过层层乌云,朝着无定海坠落下去。 “啊!”,“啊!” 六人亡魂大冒,流星般向下坠落。 还好众人飞的够高,随着下坠,六人念诵剑诀,将滞留半空的飞剑,催动到极致,只见六道金光向下电射而去,即将到达下坠的六人身侧之时,缓缓将众人托住,随即缓缓降落到海面之上。 六人大口喘着粗气,良久没有动弹。 “刚才那九天之上,是何物?” 青阳嫣然竟然吓哭了,至少说出来的话,带着颤音。 “像是传说中的‘鹏’,垂天之翼,‘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元真尚在脑补当时所见。 看来,在天上飞是不可能了。只能在海面上飞行。 六人在飞剑之上歇息片刻,又朝着若隐若现的地慧岛飞去。 ------------ 第五十七回 无定海内 “不要闹了,快想想办法。” “不如我们趁着有月光,继续向前飞吧。说不定能看到什么岛屿、礁石之类的。” “也只能这样了。” 六人悬在金剑之上,休息了片刻。便又向着地慧岛的方向飞去。 为了能发现小岛,众人升高到数百丈的空中,以便能在月光下看到海面的情况。 月光下的无定海,寂静的可怕。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月光照在海面上,就像一方铜镜。和白天的时候,简直不是同一片大海。也看不到任何海面上的行船、鲛鲨等物。 好在数百丈的空中,随着众人快速飞行,迎面凉风习习。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快看,那边好似一个小岛。” 元洛飞在六人左侧,看到左前方海面之上,有一个拳头大的黑点。虽然看不真切,但看起来像是一个静止之物。 “过去看看。” 六人转向,朝着左前方飞去。 这次不像地慧岛,六人边飞,那个黑点越大。约莫数十个呼吸后,众人降落在这个小岛之上。 小岛不大,方圆数十丈,最高的地方,也就高出不定海约莫几丈。地势低的地方,遍布光滑的巨石,连成一体。应该是大海海水长久侵蚀造成的。地势高的几丈之地,覆盖一些叫不上名来的灌木。 但也没有办法,总好过无法降落。 六人迫不及待的在乾坤袋取出被褥、草席,选了一块干爽平整的石面,铺在上面,躺了下去。大家飞了一天,早就筋疲力尽了。迷迷瞪瞪,不一会儿,都进入了梦乡之中。 “哗、哗。” 元真被一阵水声惊醒,睁眼一看,亡魂大冒。 只见一些巨大的黑影,正在从水里缓缓爬出,有些已经爬到岸上。朝着六人爬来。 “快快醒来!” 元真大叫,其他五人听到呼喊,也纷纷坐起。看到密密麻麻,数百只黑影朝大家围了过来,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家迅速起身,念动咒语,将被褥草席收入乾坤袋,金剑出现在手。 “何方妖孽?” 青衣朝着这些黑影大喝一声。 这些黑影听到声音,皆是一停,不再向前。 六人松了口气,本以为会喝退这些黑影。没想到黑影只是停了一停,接下来速度飞快的朝六人扑来。那速度堪比虎狼。 六人猝不及防,释出飞剑,朝着近身的数只黑影电射而去。飞剑刺中黑影的脖颈之处,竟然像刺在坚硬的巨石之上,冒出了火花。 黑影被飞剑刺中,只是一滞,随即又不管不顾,朝着身前的人飞窜而至!大家急忙御气飞空,金剑收到手里,定睛看着这群黑影。 黑影身长当有丈余,身上全是黑色的鳞片,四腿当有大人的腰肢粗细,一条巨大尾巴,三尺方圆的巨大头颅,两盏铜铃般的眼睛。从未见过此等怪物。但此怪好似不会飞行,只是在下面朝着空中的六人跳跃,一跳当有数丈高,口中呜呜之声,不绝于耳。 怪物越聚越多,密密麻麻数百只,看的人心里发麻。饶是众人在空中,亦是心惊胆战。 此岛已经不可降落,看天空中的圆月方位,六人已是歇息了数个时辰。干脆继续向前飞吧。六人无奈,又朝着地慧岛飞去。 又向前飞了二个时辰,天色已是蒙蒙亮。六人长吁一口气。总算太阳要升起来了。要是无定海没有太阳就麻烦了。 “师叔,师兄,你们谁的水囊还有水呢?我的已经喝干啦!” 嫣然边飞,边朝着众人喊道。 元真将自己的递给嫣然,“我的也所剩无多。看来要找个大岛,取点水了。” 众人一顿发愁,这飞了二个时辰了,一路上也没看到个大岛,如昨夜一般的小岛,倒是经过了几个。 六人降低飞行高度,边朝着地慧岛御剑飞行,边留意四周的岛屿。 又过了两个时辰,朝阳已经越过海平面一竿高度,终于在波光粼粼之处,看到了一个大岛。 六人加速向岛冲去,不一会儿,就到达大岛的西海岸。这个岛屿不算小,当有方圆数十里,岛上绵延起伏数个山峰。大家围着大岛来回飞了几圈,并没有发现瀑布、水潭。于是降落在一片沙滩之处。 这个岛屿,与凡间一样,有细软的沙滩,只是不见活物。六人落地之处,乃是一个小海湾,沙滩有数十丈宽广。再向上,就是一个陡峭的悬崖。悬崖并不高大。 大家顺着悬崖脚下,向小岛的里面走去。小岛绿树如茵。令大家惊喜的是,小岛上竟然有虫鸣鸟叫之声。飞了这么久,终于看到点正常的东西了。 沿着山谷一路向上,峰回路转,在密林遮蔽之处,大家看到了一潭深水。水潭不大,数十丈宽广,水潭之上腐烂的树叶一层层。这种水肯定是不能喝的。但有水潭就好办,上游必有溪流之处。 大家细瞧,看到有细细的流水,自一条沟壑流出。便顺着沟壑溯溪前进。行了约莫几里,便看到山泉自石缝里流出,看上去甚是干净。 青玄走上前去,双手捧水,水清无尘。掬之入口,甘甜清凉。 “水没有问题,大家可以尽情饮用了。” 大家纷纷向前,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总算畅饮了一番。喝饱之后,乾坤袋之内拿出水囊,将之灌满。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有水的岛屿呢? “诸位道友,可否留步?” 大家正准备御剑飞行,继续赶路。突然听到一个人声。 六人回头,发现一名麻衣老道,悄没声息的站在大家身后数丈之地。 之前六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他!大家脊背发凉。这要是被下黑手,那不死也会重创。 “敢问这位道友,你是此岛的主人吗?” “非也,非也!吾亦是从那凡间寻来,入蓬莱仙境的。” “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大家一听,这老道竟然也是外来的,不由感觉亲切,拉近了距离。 “老哥是自何方而来呢?”青衣问道。 “吾来自大晋长安。”老道骄傲的说。 “大晋王朝都城,失敬失敬。”青衣、青玄拱手。 “老哥也是刚刚到这蓬莱仙境?”青玄问到。 “非也,吾来此地,已是一载有余。”老道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什么?!那怎的还没去往地慧岛?” 青衣诧异的说。昨日那名扁舟之上的仙子曾言,飞往地慧岛,百日可达。这老道已经来了有一年了,怎么还没到达呢? “咦?汝等亦知那地慧岛?”老道诧异。 “本来不知的,昨日遇见一老叟和女子,乘坐一叶扁舟。是她告诉我等,要朝着地慧岛的方向走,方可走出这须弥界、无定海。” 青衣解释到。 “不错,不错。亦知须弥界、无定海。”老道手捋长须,点头称赞。 “那老哥,您是自蓬莱仙境而来吗?” 看这架势,这老道应该是早就到了蓬莱仙境,此时正在无定海溜达呢。 “吾亦是未到那蓬莱仙境。”老道又摇起了拨浪鼓似的头。 “那你这一年多,就一直在无定海?”六人感觉不可思议。 “然也。无定海内炼人心呐。此处才是最好的地方。蓬莱仙境有什么好的,地仙多如狗!”老道对蓬莱仙境一脸不屑。 “嘴硬罢了!”六人心里腹诽。 “那老哥吃喝怎么解决呢?” 就算不去蓬莱仙境,总要解决吃喝问题吧。这岛也不大,蔬菜瓜果估计也没有。除非自己种。可才来一年,就算种,也来不及吃呀。 “汝等不知,地仙之境,可食风饮露、服炁长生?”这回轮到老哥诧异了,仔细瞧了大家几眼,说到:“噢,原来如此,汝等尚未入地仙之境。也能寻到这蓬莱须弥界?” “我等也是误打误撞,不知何因。”青衣答道。 “老哥,您会那缩地成寸之术吗?听说身具此术,可将无定海七十万里,变成三千里。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青玄顺势问了一个问题。 “缩地成寸之法,乃是大神通!汝等亦知?!凡拜入东华帝君门下,方可学此神通。” “东华帝君!世上真有东华帝君吗?!我等皆以为只是神仙故事罢了!” “自是有之。只不过,吾听其他道友谈及,帝君已是闭关五百载,不问世事,不收弟子。五百载以来,谁都没见过他老人家!” 老道说起来,像话家常一样,看来平时没少和其他神仙聊天。 “那老神仙,请问如何快速去得那地慧岛呢?若真的只能飞上百日,当真会活活闷死!” 元真见师伯绕来绕去,急得不行,便直接问到。 “吾当然知晓。但真不可告知汝等。此乃必经之路。褪去肉体凡胎之机。” 老道语重心长的说。 六人听到此处,心如死灰。便是遇到再法力高强的仙人,也无济于事。毕竟这是磨练之所。 “还未知老神仙高姓大名,还望告知,日后也方便孝敬您老。”还是青玄老练。 “老道我姓‘李’,单名一个‘君’字。三百载前,生于大汉。少年喜道,终南修炼。三载之前,幸入地仙。” “谢过老神仙,我等是大夏西蜀郡青山宗道人。咱们来日相见。” 六人朝着老神仙叩拜之后,御剑飞天。 “竟然是剑仙,当真了得!” 老神仙右手一伸,手掌上突然多了一个花皮葫芦。扬起葫芦,一口水酒灌入口中,咂吧咂吧嘴,慵懒的躺倒在树荫之下,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 ------------ 第五十八回 千年青龙 “这个老神仙当真古板。” 嫣然一边飞,一边朝着元洛说,他俩在空中肩并肩,离得最近。 “明明来蓬莱无定海这么久,却不去蓬莱仙山,在这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待着,还美其名曰‘炼心’。”嫣然继续说到。 “地仙之境,岂是我等能够揣摩的。”元洛接话。 众人自从遇到扁舟上的二人,已经朝着地慧岛飞了七八千里,百去其一。刚好也一日过去。怎么算,也得要百日方可到达。 自从被李君这个老神仙泼了冷水,众人几乎一路无话,奋力赶路。每飞三二个时辰,只要遇到岛屿,不管大小,先下去歇歇脚,若是有水,便装满水囊,灌饱肚子。若是夜晚,遇到干爽的岛屿,便睡上一觉,补足精神。 无定海内,几乎没有可吃的东西。好在每个人乾坤袋内的朱青果还多着呢,实在饿了、真元乏了,便吃上一颗,顶上几日饿,源源不断补充真元。朱青果原本是太玄境弟子修炼时,防止饥饿、补充真元而用。若是拿来赶路,自然是无法顶七日之饿。但三四日还是可以。 众人向前飞了三日,夜间随便找个安全的岛屿入睡。自入无定海,已是飞了三万余里,地慧岛终于看起来大了一些。 傍晚时分,一个大岛逐渐进入眼帘。海岸线绵延很远,一眼望不到边,至少有百里以上。 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大家今天刚好准备想寻个岛屿,好夜晚睡觉,这便出现了。 六人朝前飞了一小会儿,便降落在海岸。降落之地,刚好有一条数丈宽的大河,河水奔腾,不断流入无定海中。 有这么大条河,定有不少高山密林。 众人寻思着,顺着大河向前低空飞掠而去。大河湍流不息,前面几十里,所经之处,地势平缓。行完这几十里,便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峰,大河直插山峰之下的一汪巨潭。巨潭之上,乃是一帘宽约十余丈的巨瀑,在眼前两座大山的半山腰之处飞流而下,若百丈匹练一般。 六人踩踏飞剑,逆流而上。飞瀑流出之处,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山顶湖泊,方圆当有数十里: 水波荡漾,近处飞蝶嬉戏,花团朵朵; 碧湖泛波,远方清风徐徐,杨柳依依。 没有无定海的死气沉沉,竟然是一片活水! 六人喜出望外,便朝着湖泊中心的一个小岛飞去,因为那里竟然有一处屋舍! 自从大家入蓬莱无定海,这两天遇到的怪事一堆。此刻终于像点外面的样子。大家竟然还挺怀念凡间世界的一草一木。 “笃——笃——,可有人否?”青衣落地后,走上前去,轻轻敲响篱笆门。 六人经历了前面的李君,知道无定海虽大,可还是住着不少法力高深的老神仙的。 敲了半天,没有人应。 “二位师叔,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像是无人居住。” 嫣然提议到。 青衣二人没置可否,嫣然便推开篱笆门,朝前几步,又推开房门。其余五人见门已被嫣然打开,便也走了进去。 屋内甚是干爽,首先出现的是一张竹制茶台,一把竹制逍遥椅。一尾羽扇静静躺在逍遥椅之上。 再向后,则是一张木床,长约一丈,宽约六尺。其上平铺了一张竹篾编制的凉席。 “何方道友,来吾卧龙居?” 大家正在仔细察看室内陈设,便听到屋外一声浑厚的声音,自远及近而来。于是飞身纵出屋舍木门,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头大如牛,身长如蟒,头生二角,嘴下含须,眼似铜铃的怪物,正半身浮出水面,双爪挥动,右爪指着六人。 这怕是一条青龙吧! “眼前这位——龙爷,我等是凡间大夏王朝道人,幸入蓬莱,这不正赶着去往地慧岛,看到贵舍,不由过来。欲拜访一下主人。” 青玄带头,众人向这条巨大的青龙郑重作揖。 “吾很久未遇凡间之人了。” 青龙开口,随即自湖中飞出,旋身变成一个剑眉星目、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落于六人面前。看化身年龄,当与青衣青玄相仿。 青龙右手一指,茶桌飞到小院落里,随即自袖口中飞出七把藤椅、一幅茶具。茶壶自动飞入湖中,灌满清水,悬浮于青龙身旁。青龙右手食指一指,一团火焰飞出,火焰绕于水壶之侧,顷刻便将一壶水烧开。 茶水自斟,七人边喝边聊。 原来青龙于百载之前,来自汉水。当时在汉水修炼五百载后,化为蛟;又过了五百载,则走蛟化龙。化龙之后,可变幻人形。于是经高人指点,便来到蓬莱仙境。 青龙在中央蓬莱仙山呆久了后,便腻味了。于是在蓬莱仙境到处溜达,最后选了这么一处清静之地,一住就是五十载。 他在这五十载内,就遇到过一人来自凡人世界。其余都是蓬莱仙境之内的仙人。 “敢问青龙老神仙,所遇之人,是何面貌?” 青衣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天辰老祖呢? “此人鹤发童颜,自言有五百余岁。还倚老卖老。吾将年龄告知于他,他便哑口无言。” “他是否言及来自何处?”五百余岁,年龄很像天辰子。 “亦是言来自大夏。” “那一定是我等老祖,是不是叫天辰子?” “然也,他自称俗家姓林,道号天辰。” “终于找到祖师的踪迹了!” “天辰老祖果然在蓬莱仙境,哈哈哈!” 缘分当真奇妙。老青龙五十年来,总共遇见了两批自外界而来的人,结果这两批人竟然是师徒关系。 老青龙亦是很久没有和人交谈如此久,大家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半夜过去了。众人自乾坤袋取出衣物被褥,准备入睡。 青龙见大家居然有乾坤袋,便问大家的师承来历。因为数年前他见过的天辰子,是没有乾坤袋的。众人不想暴露巫山洞天,以及白仙子。便扯了个谎,说乾坤袋自别处偶然所得。 老青龙也没刨根问底,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六人一觉睡到天亮,饱餐一顿湖内鱼虾做的饭菜,告别了老青龙,便又朝着地慧岛方向飞去。 众人一路又朝前,飞了十二日,约莫九万里。加上之前的三万里,众人已经是飞了整整十二万里!这在无定海之外,是无法想象的距离,估计围着大夏国境线,都好几圈了。 这十二日中,降落过的大小岛屿,尚未遇到神仙之流,仅是遇到一些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好在大家一路平安无事。 这一日,六人正在数百丈空中向前飞掠,突然看到极远方的无定海似是断流了一般,不再是平日的一望无垠。 关键是地慧岛也突然看不到了! 六人心中一慌。但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继续御剑飞行,希望地慧岛稍后还会出现。 一个时辰后,大家发现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的的确确,无定海断流了! 最远方,无定海的水,轰隆隆的,垂直向下永无止境的流去。就好比是瀑布,最上面是平坦的水势,到了悬崖边缘,轰隆隆折而向下。 大家小心翼翼的飞到转折之处的上空千丈之处,这次看的更真切:左右两侧,皆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两个大海,就像一块方砖的相邻两面:光滑、平整。众人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大海为什么可以如纸鸢一般,翻折起来?而若隐若现的地慧岛,便出现在新的大海那一侧。 六人空中商议一番,便朝着新的大海中的地慧岛飞去。 “大家有没有觉得很热?” 元玉感觉额头上渐渐冒汗,后背也沁出了汗水。开始以为自己长时间飞行,空中水气凝露而成。但发现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就只有我热。” “我也很热呀。” 大家一听元玉说热,都七嘴八舌的附和。 “还当真奇怪。前面十二万里,每日冷风习习。这次换了个海,变的竟然热起来。”青玄似有所悟。 虽然热,但已经有了老祖的消息。六人这些时日一心赶路。于是脱掉长衣长衫,继续向前。 越向前,便越热。六人隐约看到极远之处,水天相接之地,似是闪电不断。正是必经之路。大家朝着此地飞去。一个时辰后,众人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么热了。 原来是有巨大的火柱,自无定海深处喷薄而出,熔岩不断喷射到万丈高空之中。此时六人距离火柱,仍有数百里的距离,远远看过去,火柱就像擎天巨柱,火柱之上,乌云夹杂着大量的尘土,电闪雷鸣不断。大家身旁尘土不断,自万丈高空冷却后,簌簌落下。 “师叔,这恐怕就是吴炳口中所说的‘地龙翻身’吧?”元洛说。 “看这巨大威力,当是大海之中的地龙翻身。”青玄答道。 “师叔,咱们绕过去吧,实在是热的耐受不住。”元真建议。 “我亦有此意。” 六人立即围着火柱像左前方绕去,根据耐受程度,与数百里之远的火柱保持距离。绕行了三个时辰,才将火柱抛在脑后。 此时慢慢凉爽下来,六人心里一顿舒爽。终于过去了这地龙翻身的地方。 可是好景不长,一个时辰过去,众人又开始热起来。大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有地龙翻身吧? 向前又飞掠了二个时辰,前面极远的水天相接之处,果然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火柱,而且竟然是三个! …… ------------ 第五十九回 五行之海 一个地龙翻身,就让大家绕行了三个时辰。这回一下子出现三个,大家欲哭无泪! 没有办法,绕路总比热死的好。大家提前向着三个火柱左侧绕行,这回飞了五个时辰,六七千里,才绕过三个巨大的擎天火柱。 六人避开了拦路的三座巨柱,又朝着地慧岛方向飞去。 可是凉爽不久,又开始热了起来。不用猜,前面一定又有了地龙翻身之地。果不其然,向前御剑飞行一个多时辰,这次远远看到五个擎天火柱,相互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即便这个距离足够远,众人也是不敢自巨柱之间穿过,那气温众人耐受不住。 六人只好又提前向着左侧绕行,断断续续飞了九个时辰,中间找了个小岛休息,才绕过这五根相距数千里的火柱。 这样下去不行,下一次一定是七根甚至更多根火柱拦路,那不得绕行十多个时辰?多走很多冤枉路! 六人决定冒险一次,于是御剑朝着高天万丈飞去。飞了约莫三千丈,便来到了罡风层。罡风层更加炎热,原因是火柱持续喷出的热气尘灰,在罡风层的平流之下,四散而去。 六人继续朝着上空飞去,一口气飞到九千丈的高度。这个高度已经是极限了。再高就会空气稀薄,呼吸不太舒畅。但好在热气和该层的低温空气相抵之下,气温反而很是舒适。 大家维持在这个高度加速向前飞去,地慧岛更加清晰可见。 随着大家越来越靠近火柱上空,气温还是在逐渐升高,六人担心后面还是耐受不住。但不试一试,总是不甘心。于是咬着牙向前飞,到了火柱正上空后,已经完全看不到下方巨大的火柱了,脚下的层层尘埃,早就遮蔽住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反倒温度降下来一些。果真是灯下黑! 六人欢呼,总算不用绕行了。 如此这般,又经过了一排地龙火柱后,就再也没有看到火柱出现。看来这一关,也渡过了。六人越来越觉得,无定海机关重重,就是为了考验大家的向道之心。 一路飞来,除了中间短暂在几个岛屿休息,此时已是几十个时辰过去了,六人在这片海域,飞行了当有数万里之遥。 绕过了最后一片地龙,九千丈的高空,已没有热气补充,逐渐寒冷的无法耐受。大家降低高度,直到三千丈时,才感觉舒适些。 不一会儿,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大岛,可以下去休息一夜了。大家欢呼着朝着大岛飞去。到了大岛跟前,大家直接傻眼:岛屿寸草不生也就算了,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刃,寒光闪闪,两刀之间相距仅有数寸,根本无法立足,更别说降落了! 这不摆明了不让大家降落吗?!要说这不是人为设置的,谁都不会相信。 疲惫不堪,又无法降落。这种感觉,无法体会。六人内心已是泪流满面。大家围着大岛转了一圈,确认无法降落。只好又朝着地慧岛疲惫的飞去。 无法降落,前面的路还长。六人飞累了,便降低速度,悬停在大海海面之上,互相挤作一团,假寐一会儿。真元不足时,便服用朱青果。 接下来所遇的岛屿,就和前面的大岛一样,漫山遍野皆是刀刃。众人索性不再寻找岛屿,一心向前飞行。 如此又过了八九日,又到了两海转折之地!两个海平面,就好似一面是地面,一面是墙壁。 这种怪诞的事情遇到一次,大家就不觉得怪诞了。皆是自觉的向着新出现的大海飞去,地慧岛这次出现在这个海面之上的极远之处。大家只是在寻思,这回又要出现什么怪事怪物。 一个多时辰过去,出现在众人视野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海岸线之上,则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这次大海变沙海了!前面是水海变火海,这里是火海变沙海,果然是无定海。 大家一飞入沙漠上空,便被烈日、黄沙反射的光线刺的几乎睁不开眼睛。热浪随之滚滚而来。 一个时辰后,六人无论飞到九千丈高空,还是降落到沙漠之上,皆是无法摆脱炎热。沙漠的滚滚热浪,居然能席卷到九千丈之高。 此时大家的水囊早已是空空如也。朱青果又不解渴,六人欲哭无泪。 “我试试雷法!” 元真灵机一动。说完便掐指诵诀,试了几次,头顶一点云气都没有出现。其他五人哄笑。 这种事情之前就遇到过,当时元真不服,白仙子让他调取自身的水雷之力,结果肾水都被抽去一成。这回元真不敢调用自身之力了。 雷法也不行,难道要渴死在这里不成? “要不我们下挖,看看是否有水。”嫣然提议到。 “此法当行。” 青玄念诵剑诀,朝下一指,金剑没入干燥无比的厚厚沙层,心念感知之下,金剑已是无法向下。此时没入沙层当有数丈之身。 随即青玄将金剑唤出,悬于眼前。用手一试剑身,毫无湿润之状。随即摇了摇头。看来沙层里边也没有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努力! 六人神情悲壮,那么多仙人都穿越无定海,到达蓬莱仙山,没道理自己六人不行! 于是每人服了一颗朱青果,又御剑向前飞去。渴了就吃朱青果。虽然暴殄天物,但也毫无办法,总比渴死在此地强! 三日之后。 六人在沙漠海上空已是飞了两万多里。即便是拿朱青果解渴,六人已是嘴唇干裂的血痕累累,连续服食的朱青果,真元来不及蕴化,在众人全身肆虐。 不得已之下,六人降落在烫脚的沙漠之上,盘腿而坐,不断周天运转,将全身的朱青果真元,蕴化并吸收到丹田气海之内。 但丹田气海也并非饕餮,只进不出。全身真元炼化不足一成,丹田气海便充盈的无法纳入真元了! 众人因缺水,此时已是逐渐神志不清。随即纷纷侧身晕倒在沙漠之上。烈日一晒,更加要命,眼瞅着小命不保。 “哎,吾就知道,汝等过不了这关。” 随着一句叹息,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自空中徐徐降落在六人身侧。 此人正是大家前些日子偶遇的老青龙。 老青龙抬手指天,不一会儿,头顶上空数十丈之处,汇聚来方圆里许的乌云。在这方圆五万里的巨大沙漠之中兴云布雨,便是雷公电母都未必能做到。这已经是老青龙的极限了! 乌云继续层层汇聚,最终汇聚成仅有方圆三丈的巨大水球! 老青龙竟然把方圆数千里空气之中的水气,一点一滴直接汇聚成大水球,果然是龙属之物,翻云覆雨高手! 老青龙十分明智,若是通过乌云下雨,这点雨水还不够脚下的沙地喝呢。 他随即施法,将躺在地上的六人,缓缓升入空中,进入巨大的水球之内。六人浑浑噩噩之中,感知到有甘冽清甜的水流入口内,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直喝到肚子鼓起来,方才作罢! 元真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罢了,既然要被渴死了,那就在梦中痛饮一番吧。没想到一口气喝到把自己撑醒了! 元真率先睁眼,发现六人皆在水球之内盘坐。透过水球看去,下面则是前些时日见的老青龙,正单手举着水球,另一手指挥水球之内的水流,向大家嘴里灌水。 元真方知六人被老青龙救了。若不是他,六人恐怕早就见阎王爷了。 “无定海乃是五行之海,汝等已是走过水之海、火之海,此刻是土之海。吾知汝等身具乾坤袋,可将水纳入乾坤袋内,其余物品不会腐烂。” 元真御起避水诀,撑起口鼻之处的一片空间,朝着水球之外的老青龙致谢。致谢之后,随即大声叫醒其他五人,并将老龙所述之法告诉大家。随即六人快速将水球之水,纳入各自的乾坤袋之内,水球随之不见。 此时每人所具之水,便是喝上半年都足够了。 六人落地,虽然嘴唇还是开裂的状态,但全身之水已很是充盈。大家郑重朝着老青龙拜谢,要不是他,众人早晒死了。 “谢过青龙老神仙救命之恩!日后但有所需,必赴汤蹈火!” “莫要谢吾。土海之地最是难过。即便是那地仙,陨落的亦是有之。” “再飞数日,便可出土海之地,到达金海之地。金海乃是十二万里熔岩,奇热无比,无法落地,无法取水。只可于高天万丈之处,一口气飞过这十万里之地!” 若是出了金海之地,便是最后的木海之地。木海乃是十二万里遮天蔽日的森林。此地有大用处。汝等每过一海,体内便积聚澎湃的五行之力。不信汝等可试一试,看看肾水真元,心火真元,是否更加澎湃?” 六人一听,原来无定海竟然是五行之海,而且每过一海,便会给大家补充对应的五行之力。于是纷纷一试,果然肾水之元,心火之元,远比以前澎湃。若是此刻只调用肾水之雷,估计亦是能发出巨大的雷电。 “今日吾授汝一地仙之法,在木海之内,趁机吸取木海真元,能吸取多少便吸取多少。木海之内并无半分危急,若是急于赶路,只会暴殄天物,浪费这绝好的机缘。” “汝等吸取木海真元之后,出木海,达地慧岛,此时便有地仙接引,授予汝等五气朝元之法,将五行真元炼至五气朝元,直升地仙之境。” 六人一听,立马激动的不得了!这可是地仙之境呀!年纪轻轻便成地仙,估计就算蓬莱仙山,也没有几个这么年轻的吧! “莫要发呆,随吾学那取元之术!” 老青龙冲尚在憧憬地仙之境的六人喝到,随即将术法咒语,指诀,心法,符咒传给众人。 此法名曰《五行熔炉经》,甚是复杂,先要手绘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面符咒,在虚空之中绘制一个透明的熔炉,符咒贴在熔炉八面之上。自己则在熔炉之内盘坐。若要取用五行木属真元,则念诵木属之法,气行肝经,熔炉之外的木属真元则会源源不断的进入熔炉之内。熔炉之内的人,则可以趁机吸取炼化木属真元至肝经。 若是想取用其他五行真元,亦是需要如此炮制。《五行熔炉经》有一个不足之处,若是在五行平衡之地,是没有办法吸取到外界真元的。所以,老青龙一直强调,众人要珍惜在木海的机缘。 “青龙老神仙,我等可否在这土海之地,取用脾经之气?在金海之地,取用肺经之气?” 元真见《五行熔炉经》威力巨大,无定海将五行分离这么彻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缘,恐怕这样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之前在巫山洞天,众人只修炼了云水之雷。若是六人身具五行之力,说不定五行之雷都可以施展。 “自是可行。《五行熔炉经》五行皆可取用。五行经别已经传授汝等。汝等可自行取用。吾去也!” 老青龙说完,便腾云西去。 六人朝着腾云而去的老青龙拜别后,就迫不及待的修炼起来。这么好的机缘,怎可错失! 六人一口气修炼三日,中意之土的真元,已经在脾经储藏满。再也无法纳入。只好作罢,朝着金海之地飞去。 金海之地果然如老青龙所述,火红的熔岩一望无际,即便在万丈高空,亦是热的耐受不住。 在老青龙的清水的帮助之下,六人在金海之地的上空,直接布了六个熔炉,在其内修炼三日,金肺储满真元,随即恋恋不舍的飞离金海之地,十五日后,到达木海之地。 木海之地,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众人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树木。皆是数十丈之高,郁郁葱葱,生机极其盎然。吸一口气,便觉得神清气爽,似乎年轻了一天。 这么好的地方,即便不会《五行熔炉经》,众人也会多待几天才走! …… 大家迫不及待的修炼起《五行熔炉经》,之间滚滚木青之气,肉眼可见的进入六个虚空熔炉之内,进而吸入众人的肝经之中。众人感觉就像沐浴在一片生命之海,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在放肆的吸收生命之泉。 关键最让大家诧异的是,肝经竟然永远喂不饱!果然老青龙所说不假,于是众人决定不走了,就在这里修行下去! ------------ 第六十回 六名地仙 无定海,七十万里。 每十二万里为一行,共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之海,在空间上竟然被折叠为正五边形,每边一海,循环往复。这得是多大的法力才能做到? 便是天仙璇玑子,也未必有这样的法力! 六人经历了肾水之海、心火之海、脾土之海、肺金之海,最后到达肝木之海。在前两海,各自经历半月的艰难跋涉,不知不觉的便吸取了大量的肾水真元、心火真元。无定海原来竟是为了快速修行而准备的历炼之地。 若是闯入之人挺得过去,那便太玄直入地仙,提升一个大境界。若是地仙,则会提升一个小境界:初境入中境,中境入上境。 无定海的五行之力,远比在外界修行获取的多、获取的快。将凡间百年的修行,不知不觉间压缩到百日完成。 这哪里是防止别人进入蓬莱仙山的界域?分明是大造化之地!难怪李君老道、老青龙等仙人,只愿意在无定海待着。只是不知道那蓬莱仙山,是不是比这里还要奇妙。 六人自从被老青龙救了,得知五行之海的妙用,便分别在脾土之海、肺金之海修炼《五行熔炉经》,吸收了大量的脾土真元、肺金真元。此刻正在肝木之海,气势磅礴的吞吐滚滚木青之气。众人在此地,已是修炼了足足有百日之久! 肉眼可见的青色气息,自四面八方的巨大树冠之上被抽取出来,滚滚汇聚入虚空之中六个巨大的熔炉之中。六人坐在熔炉之内,青色玄气顺着头顶百汇灌入体内,循着肝经、心经、肺经、肾经、脾经循环往复,带动其余四经存储的真元,冲刷经络、四肢百骸,生生不息。 每循环一次,众人五行真元便会提升一层,四肢百骸朝着地仙琉璃之体转化。而且最为神奇的是,青衣青玄,竟然变的更加年轻。此时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青年人! 又过了百日,六人分散在相距数百里之地,头顶之上的青色之气,已经形成了方圆数十里的华盖。 每次呼吸,一吞一吐之间,头顶的华盖也跟着变小变大,青云华盖竟然与下面的人凝为一体。 又是百日过去,众人各自头顶的华盖,已变为方圆数百里之大。若是有仙人飞在高空,当能看到六个巨大的青色圆盘,相互之间竟然开始融合,缝隙快速变小。 终于,又过了六十五日,在六人入肝木之海整整一载之后,六人头顶形成了方圆数千里的巨大青色云团。这些青色之气,皆是来自方圆十二万里的肝木之海! “嗖、嗖、嗖……” 只见从地慧岛的四面八方,数十个仙人朝着肝木之海西侧飞驰,那速度不说瞬息千里,也差不多了。十二万里的肝木之海,这数十个仙人竟然一炷香的工夫便到达了! “竟有如此大的华盖,已是五百载不曾有之了!” 一名头戴庄子巾的老道人,悬空在华盖之上,其余十二人分列左右两侧。看起来这名老道人,境界最高。 “庄祖所言甚是。怕是又要出一名逆天人物。” 老道人身旁一位华服中年男子,身配长剑,手捋长须,点头同意这名老道人的看法。 “五百载前,那可是一口气六名地仙呐!华盖何曾方圆千里,肝木之海生生被罩住,差点将帝君的天木之根抽干!” 这名老道人补充道。 “倒要看看何方神圣。” 十三名神仙在九天之上的谈话,下面的六人自是没有听到。他们此时已是到了要紧关头。 六片方圆数百里的青云合六为一之后,突然风云巨变,云层之间巨大的闪电连续不断的产生,方圆数千里的青云之下,竟然形成了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网状闪电,耀目之极! 六人见状猛地睁眼,知道地仙晋升时刻已到。 于是纷纷自虚空熔炉之中站起,掐诀之后,六个虚空熔炉竟然快速旋转起来,就似六个巨大的青色蚕茧! 众人头顶之上的网状闪电,见青色蚕茧把六人包裹起来,竟是像生气一般,猛地发出数十道闪电,击向六个巨大的蚕茧。 蚕茧被闪电击中,只是摇晃了几下,第一道地仙五色神雷,竟是被完完全全避开了。 数个呼吸后,闪电网似是被触怒般,来自四面八方的数百道闪电一起击向蚕茧。 蚕茧被数百道闪电击中后,支撑了几下,便突然崩裂,消失无踪。 蚕茧本来就是虚空熔炉,仅仅是用于汇聚五行之气。此时能撑过两道闪电,已是非常不错了。众人也没指望着虚空熔炉能将五道地仙神雷抵挡住。 “咦?竟然是六人?” 九天之上,十三名仙人虚妄之眼,看透千丈云层,下面竟然是六个人在同时渡劫! “和五百载之前,何其相似!” “莫非又是那中天星域之人?” …… 第三道天雷,众人咬牙挺过,此时已是遍体鳞伤。地仙神雷果然不是盖的。 第四道天雷,众人皆被击落云端,重重摔在地面之上。 ------------ 第六十一回 逍遥仙宗 青山宗六人尚未起身,十三位仙人的话,连连震惊他们。 “五百载之前的六人”,似是璇玑子祖师和六名弟子? “大夏已是七载未有来人”,那意思是七年之前,有大夏的人入这蓬莱仙境?会不会是天辰子祖师呢?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逍遥门是何门派,蓬莱仙境竟然也有门派之分?还以为就似巫山洞天般,只有一派。 六人被这名貌似领头的老神仙一问,立即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六人已有道统,且具天仙、地仙老祖,还有白仙子这名事实上的师傅,洞天福地一把,啥都不缺。但若是此刻拒绝这名老神仙,会不会太不识抬举了呢? “还不快快答应!逍遥仙宗,乃是蓬莱仙域第二大派,除却东华帝君,庄老祖谁的面子都不给!” 老神仙身体左侧那名华服中年男子,见这跪地六人迟迟不回,不免得替他们心急,这种仙缘,怎能错过呢?自己当年可是求着庄祖,庄祖都没答应。 后来还是自己散修有所成就之后,进入帝君的东华仙宗,成为一名传唤,再后面被帝君派往地慧岛,做接引使者,才得以跟随庄祖。 庄祖闲来无事,东华帝君便在千载之前,给了他一个虚职,任命他为接引令丞,统管八方接引,凡九十六名接引地仙。庄祖便时常巡游在七十二地煞岛的八座接引岛。 “罢了,罢了。既是不愿,必有苦衷。” 庄老祖见六人踟蹰间不敢抬头,便知众人有所顾虑。自己活了近二千岁,这种事情见多了。 “回庄老神仙,我等非有苦衷,而是已有师承,方才听诸位神仙讲话,似是我等祖师。我等祖师恰好于五百载之前、七载之前,来寻这蓬莱仙山。” 青衣直起上身,仍旧跪地,朝着老神仙说到。 “喔?说来听听,你等祖师是谁?” 庄老祖惊讶道。 “回庄老神仙,五百载之前,我等天仙祖师璇玑子携六位弟子前来;七载之前,我等地仙祖师天辰子孤身一人前来。” 青玄也抬起头来,补充到。 “竟然又是璇玑子后人!难怪有如此成就!” “汝等祖师天辰子,七载之前,已拜入帝君门下。” 庄老祖和华服男子,一听他们竟然是五百载之前的璇玑子后人,皆是很震惊。其余十一名仙人,或是尚未入蓬莱,或是不在地慧岛,皆未经历当时的情景。 “既然有名师指点,那吾就不便夺人所爱了。” “不过,吾可教授这两名弟子,不需师徒名分!” 庄老祖指着伏地的元真和嫣然说到。小小年纪,竟然双双晋入地仙。这还不算什么,关键这名男弟子,竟然修成破妄之眼,万千分身之术。要知道,分身之术,是天仙才具备的大神通!此名弟子,何止逆天! “元真,嫣然,还不谢过庄老祖师!” 青玄见二人仍旧跪伏,便点醒二人。 元真二人皆是又惊又喜,随即朝着庄老神仙三扣九拜,口称师傅。虽然不用有师徒关系,但也要尊称师傅,这是拜师学艺最浅显的道理。 其余十二人皆是捏了把汗,本来以为这事会尴尬收场,没想到庄老祖还是收了俩便宜徒弟。果真是人老成精! “汝等都起身吧,都是自家人。其余人等,若是愿意,可随时来逍遥门探望。吾与汝等祖师璇玑子熟识,自是要照拂后人。” 庄老神仙手扶长须,呵呵一笑,冲着大家说到。 “啧啧,这老东西,这是要一网打尽,一个都不给其他宗门留种子啊。”“逍遥仙宗已经是排行老二了,这是要超越东华仙宗的节奏吗?” “要不是东华帝君五百载前闭关,能轮得到这老东西只手遮天?” 其余十二名仙人的脸此时恐怕很黑,纷纷一阵腹诽。但又不敢说出来。 “谢过庄老祖。谢过诸位神仙!”六人起身,一个都不敢得罪。 “走吧,随吾等去地慧岛歇息几日,便送汝等与天辰子叙旧。” 庄老神仙衣袖一挥,六人被卷到上首祥云之中,随即一十九人朝着地慧岛电射而去。 在庄老神仙的大法力之下,一行十九人,一炷香的工夫,便又回到了地慧岛。青山宗六人饶是成了地仙,在这一个呼吸四五百里的惊人速度下,只见一切景物,皆成了倒飞的光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地慧岛虽然是七十二地煞岛之一,但因是八座接引岛之一,位处西方,故此亦是方圆八千里之大。 方圆八千里,就相当是尚未分家时的大汉朝巅峰时期。 众人落地的地方,乃是地慧岛西侧边缘之地。一落地,六人头晕目眩的要紧,从来没有这么快的飞过。 ------------ 第六十二回 上古秘辛 “庄老祖,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我昔日曾闻天辰子祖师言及,地仙寿命极限为五百载,然而庄老祖方才说地仙寿命为一千载。为何两个说法相差如此之大呢?” 庄老祖和天辰子祖师曾经说过,地仙寿命五百岁。差别这么大,他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故此一问。 “凡尘世界,的确地仙寿命五百岁为极限。但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尚有其一遁去。凡事皆有例外。比如说汝等天辰子祖师,亦是那遁去的其一。”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凡尘世界,因重黎二神绝地天通,天地玄黄之炁日渐稀薄。众位大仙亦是担心自己的洞天秘境灵气变少,于是施展通天法术,将本已稀薄的天地玄黄炁,拘禁到洞天秘境。进一步加剧了凡尘世界的绝灵。对于凡尘世界艰难修成地仙的人来说,五百岁已是寿命极限。” “再说蓬莱仙境。汝等觉得蓬莱仙境在何地方?” 庄老祖对着众人说到,包括其余十二名地仙。 “老祖,蓬莱仙境不就在东海之内嘛!”田老七一脸不屑的说到。 “是,也不是。” “此乃大秘密。少有人知。不过说于汝等,亦是无妨。” 庄老祖降低腾云之速,众人围到他的身边。 “蓬莱仙境,的的确确在东海之中。但汝等入蓬莱之前,是否在东海之内寻得到?” “老祖,蓬莱乃洞天之境,凡人当然无法寻得。” 那名女仙说到。 “洞天秘境,乃是天仙虚空开辟之术。但洞天的有形之物,皆是依赖洞天之外的有形之物。其质不会相差太多。日月星辰运行次第,亦是相差不多。甚至相同。唯一差别就是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世间洞天秘境比十洲三岛这样的仙境,多了许多。” “而蓬莱仙境,并非天仙虚空开辟之术!而是实实在在有之!” “啊?蓬莱仙境并非洞天秘境?!” “从未听说过!” “当真是千古秘辛!” 那十二位仙人一听大家所居的蓬莱,竟然不是洞天,尽皆惊叫出来,议论纷纷。 “洞天秘境,皆是通过法力、咒语、法宝等物进出。就好比穿过一道门,门内门外还是有联系之地。” “而蓬莱仙境,根本就没在地星之上!” 庄老组一语道破玄机。 “啊!那会在哪里?!” 庄老祖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天! “嘶!” “竟然在天上!” “莫非那传说中的灵霄宝殿,亦是和蓬莱仙境一般?” 谁都想不到,蓬莱仙境竟然在天上! “那又不同!灵霄宝殿所处位置,你等不入天仙,是想不明白的!” “蓬莱仙境,与地星同在一系,乃是一颗硕大的星体,周行一圈百万里,汝等可知,方圆多少!” 众仙难以接受,蓬莱仙境居然是一颗星辰!不过想想也是,蓬莱仙境之内的日月星辰,与地星这个凡尘世界不甚相同。最直接的就是,看不到月星! 世世代代以来,入蓬莱仙境的人们,都以为仙境就是如此。 “那我等如何到得了这蓬莱星体?” 还是元真最为灵光,想到了这个众人忽略的问题。 是啊,听庄老祖所述,那蓬莱星岂不是比地星大上许多许多?若是离得近,肯定早看到了。即便看不到,那说不定会碰撞在一起,毁天灭地!唯一可能就是,离得很远! 但离得很远,那怎么到达呢?元真一问,众人也迫切想知道。 “孺子可教!” 庄老祖先夸奖了一句元真,自己当真没有看错人。 “蓬莱无定海,根本不是什么大海,而是往返地星与蓬莱星的通路。这个通路,也并非是七十万里,而是七千万里!远比月星远离地星!” “上古金仙,将蓬莱星与地星之间的七千万里虚空,加上自五行之星抽取的天地灵气,大法力凝聚成无定海。因此而言,无定海实际是缩短了距离,让大家有途径到达蓬莱仙境。” “无定海于地星之上,则是东海之中的一滴水。这滴水永不分离,与东海之上漂流不定。太玄、地仙能否入内,全靠气运!” “嘶!”,“嘶!”,嘶声一片。 “那,敢问老祖,十洲三岛,皆是地星之外的星辰吗?” 元真又发出了石破天惊的一问。 “十洲三岛,皆是星辰!” “那如此之大,为何夜空之中,不见踪影?” “自是被大能金仙,大法力遮蔽了!” “原来如此!” “绝地天通,绝的并非地星与月星。月星如此之小,怎能与十洲三岛相提并论!嫦娥奔月不假,但那也只是万载之前!月星已是死星一颗,便是金木水火土五星,以及那几颗遥远的气星,亦是死星!” “数万载之前,金乌星系共二十星有生命居住。其中,金木水火土五星、地星、月星,皆是比现在大的多!天地灵气浓郁,大能辈出,自然妖物也会繁多。时日一久,妖魔与仙人大战频仍。于是天帝震怒,施展大罗金仙威能,抽取七星之力,将七星之力锁于十洲三岛之星。此消彼长之下,五行之星,月星生命死绝。大能妖魔没死的,也遁逃他星,不知所踪。” “万载之后,金乌星系,唯有地星仍有灵气,给凡人、洞天苟延残喘之辈留有一线生机。天帝垂怜,未赶尽杀绝,抽干地星的天地灵气。” 庄老祖将这些惊天秘辛说出来后,众仙已是听的目瞪口呆! “汝等可知,璇玑子来自何方?此刻,又在何地?” 庄老祖见大家虽然难以想象,但亦是能够接受,便继续问到。 “望老祖解惑,我等不知。” 众仙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答不上来。田老七便向庄老祖拱手,希望庄老祖解答。 “璇玑子,来自那中天北斗,紫微星域!” “什么?竟然不是地星之仙!” 众仙哗然,青山宗六人更加激动,原来自己的老祖,竟然是那遥远的北斗之地! “汝等可知,紫微星域,离吾等金乌星系有多远?” “多远?难不成比十洲三岛还远?!” “据璇玑子老弟说,两千万亿里!” “若是如地仙般飞行,即便能够于无尽虚空之中飞行。需要数亿载!” “即便是老祖我,全力飞行,一个时辰六十万里,亦是需要八十万载!” 庄老祖难得的露出绝望的神情。即便高贵如他的天仙,面对恢宏的宇宙空间,亦是无能为力。 “那,庄老祖,璇玑子祖师是如何到达地星的呢?” 嫣然说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星空之门!” 庄老祖幽幽道来。 “星空之门是何物?” “大罗金仙,施展无上法力,将两星无尽虚空连接起来,两地各置一门。若是施展开启之术,则可进入星空之门,瞬间抵达!” “嘶!这是什么神通!” “吾亦是无法理解呀!” “方才老祖说,璇玑子祖师现在何处呢?” 青衣问到。 “万载之前,天帝绝地天通,群妖大能,竟然破碎虚空,逃至中天紫微星域。璇玑子老弟,历尽艰辛,重启星空之门,来到中土星域,金乌星系。花费数十载,联合十洲三岛数十天仙,数千地仙,前往紫微星域,镇压群妖。” “此刻,璇玑子老弟正与东华帝君等数十天仙、数千地仙,鏖战数万群妖于万亿里之外的紫微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