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与短引 《前言:启世路》 终则始,始则法,法则轮回万物。 ————《阴阳石》 光阴者,亘古不变之真理。它包罗……… ———南觉 “哎行了行了,不必说了,时间嘛,我知道。” 你知道?(南觉) “是啊,我知道,你瞧,它就趴在我的手心。” 时间,诞生了无数的神……(南觉) “神?嘁,好无趣的称谓,我在十七岁那年就听腻了,嗯,对啊,那年我就是神了,真神,你不信?稍等。” 额,你要做什么…(南觉) “我让明年,成为我的十七岁。” 咦?你又要做什么?(南觉) “我让下一息时间,成为明年。” 真是荒谬,我不为你说了,时间之内的我们,怎能如此…(南觉) “啧,你还生气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一大段时间俗语,再讲一段概括一个时代的诗文,可我的故事,你概括地过来吗?” 这……好吧,你的确很特殊,可我得有始有终。(南觉) “时间是一个环,没有始终,瞧,它就趴在我的手心,别管那些诗不诗的了,我的故事,该开始了。” 你这家伙…(南觉) “对了,你怎么形容我,不至于和木子云,第士琛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你这家伙,我称你为—琼琚。(南觉) “哪里的琼琚?” 黑暗中的———琼琚。(南觉) 。 。 。 《短引:阴阳石——终始》 “你恨这世界吗?” “不恨。” “你爱这世界?” “不爱。” ——孙梓凯 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着,也许是雨声太大,盖住了它们的哭啼。 不一会儿,雷声也压下来了.... 这房子只有两面墙,前后都是空着的,没有家具,只剩一张矮桌,女人盘腿坐在一旁,摆弄着桌子上油灯。 没有脚步声,她却转过了头,他来了,外面的天犹如地狱。 “你今天怎么有些奇怪。” “我心里有些不安。” “哦?”女人十分意外,笑道:“你这家伙,还能有不安的时候?” 一道雷蛇在天空炸开,映出了男人的身影,他身着白衣长衫,腰间用黑绸束紧,且别着一把木刀(唐刀样式,细修且长,与第一部方天慕所持刀相似,接近武士刀),而长衫及腰处,两侧各有一兜,双手刚好插在腰兜内。 男人很快又隐入黑暗。 “是的,有些不安。” 女人发觉男人并没有开玩笑,但能让他产生不安的事,会是什么事呢?女人有些慌了,说道:“怎么了?” 雨点饶有兴致地拍打着砖瓦,但屋内却静得出奇,女人站起身来,说道:“有什么事的话,你不是...可以改变吗?” “时间,出现了断层,回不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女人隐约有了答案,在一阵慌乱后,她又视死如归般坐了下去,整理起了头发,片刻后,她笑得咯咯响。 “你笑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不安,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忽然又觉得,原来你也是个人,不再只是遥不可及的神了。” “神?嘁,无趣的称谓,不过再听一次也不错。” “神啊,你在怕什么?” “唉,听第二次就觉得没劲了。” 女人摇头微笑道:“你呀,多少人都渴望成为神啊。” “你说唐诸鞠齐·哆哆吗?(群神时代最后一位人类之神)”男人不屑地说道。 “是啊,我可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 “嘁,那也叫神,他也配叫神?” 女人温柔道:“他当然比不过你,可你在怕什么呢?” “时间出现断层了,我回不去了。”男人背后的雨更加猛烈了。 “你不是都能亲眼见到唐诸鞠齐·哆哆吗?还有什么回不去的时间?”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一件事。” “怎么?” “群神时代后,应该还存在一个时代,有神的时代。” “不就是我们现在的时代吗?” “不是的,不是的.....”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他说道:“规则时代!” “什么?规则?” “断层就在这里,我必须要回到规则时代,可时间断层了,这个时代消失了。” 女人摇了摇头,她不明白男人所说的话,但多少年来,她十分清楚,男人是对的,他永远在做正确的事。她向男人招手,说道:“睡一会儿吧,你昨夜说梦话了。” 男人终于从黑暗中走出,坐在了桌边,问道:“说什么了,我可从来不说梦话。” “是啊,可你昨晚确实说了,你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男人嘴角一勾,笑道:“是女人吗?” “大概不是,那个人叫.....木子云。” 男人一怔,摸了摸下巴,“嘶....没听说过啊。”随后掐指一算,神情越来越不对,猛一拍桌子,说道:“他是断层中的一个...一个....”男人陷入了迷茫,恼火道:“哎呀太吵了!” 话音刚落,窗外瞬间鸟语花香,万里晴天,男人站起身来,走到屋檐下,双手插入衣兜。 “你去哪?”女人问道。 男人回过头来,狡黠一笑,说道:“回到我的五岁,那年的雨,才是我最难忘的雨。” 女人温婉地打理着头发,她忽然消失了,变成了影子,而那个男人背后,无数的影子显而又失,仿佛是被遗忘的一个个梦。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章:雨 城中遍身绮罗者,细数无是养蚕人,家道门前陶无土,屋上草瓦三两片。 五岁的孩子,对家能有什么印象呢?泥院子,土房子,白墙草瓦陶缸子。唯有那雨,淅淅沥沥,刷着墙上划痕,地上凹沟,和心上困茫。 孙梓凯坐在屋檐下门槛上,脚尖放在雨中,而他前方几步远处,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他刚剖了那死兔子,天就下雨了,他是要取那兔子体内的一味“药”,可惜被雨泡了,没得用了。 血水流下了木桌,淌在了泥地上,沿着沟沟壑壑,流向了门外顺坡而下的小溪。 不一会儿,雨中拐角处,跑来个身影,是个女人,二十四五岁,匆匆忙忙站到了孙梓凯面前。 “小凯。”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英姨?”孙梓凯站起身来,“我爹娘不在家,回你们宗门去了不是吗?” 女人欲言又止,似是痛苦之至,她蹲下来,将一把钥匙放在了孙梓凯手心,而后说道:“你爹娘死了,这是他们在金屏庄的贮库钥匙,里面是他们攒下来的东西,就交给你了。” 女人说完后,立即起身,一番纠结挣扎模样,眼中还含着泪。 雨声变得更大了,可一大一小两人一直沉默着,女人正想着跟孩子怎么解释死亡这种残酷之事,可孙梓凯却开了口,带着疑惑地语气问道:“英姨,怎么会轮到我爹娘去死呢?” “啊?”女人有些意外,“小凯,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我知道,我今早刚杀了一只兔子,我是问,为什么会轮到我爹娘去死呢,他们不都是普通人吗?虽然在你们宗门里待了那么久,他们不是一直都是外门偏房的人吗?爹娘三天前走的时候告诉我们,他们是随着那些大人物、大弟子们去做事去了,我不知道是做什么事,可就算是大事,也轮不到我爹娘这样的小人物去死啊。” “额.....这...”女人懵了,她以为孩子会痛哭发疯,以为孩子懵懂无知,甚至需要跟他解释很久什么是死亡,可没有想到,这孩子什么都懂,生生死死,连小人物这种事也看得清。“小...小凯...”女人刚要说话,忽的看到了孩子湿润的眼眶,一滴泪珠更是从眼角滑落。 女人顿时也痛上心头,淌下泪水,挣扎着说道:“孩子,你..你太小了,有些事等你长大再说吧。你...你怎么办,家里还有人对吧。” 孙梓凯抹了下泪痕,语气变得平静,说道:“有大伯,大伯母和堂哥、堂姐,堂弟,我爹娘死了,这个房子不是我说了算了。” 女人和孩子的娘是好友,自然知道她家的情况,孙家本就穷苦,孩子的大伯母又刻薄至极,看在大伯的面上会留孩子一席之地,但孩子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了。 女人犹豫不决地说道:“要不,你跟着我吧,小凯,我养着你。” 孙梓凯仰着头看着女人,开口道:“不用了英姨,轮到我爹娘这样的小人物死了,你们这些小人物也一定不好过了,英姨,你好好保重吧,不用担心我。” 女人再次感到意外,是的,她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着,而她并不对孩子说的话感到反感,因为这孩子的爹就是个极开朗的人,经常把自己是小人物挂在嘴边,安闲自在、无忧无束,孩子应该就是跟他学的,看得通透。 “可...可你...”天空开始出现雷鸣,女人忧心忡忡着。 还是孙梓凯先开了口,说道:“英姨,你快回去吧,谢谢你把这个带给我。”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这东西我大伯母不知道,没事,我可以投奔我姑姑去。” “对哦”女人想到他确实有一个远嫁的亲姑姑,“那...那我先走,我必须要赶着日落前回去,对了,不久后,宗门应该会给你爹娘发抚恤金。” 孙梓凯平静道:“我太小了,他们不会给我的,送给我大伯吧,他对我爹只是嘴上刻薄,其实很好的。” “好吧”女人踩着泥泞的土面,回到了雨中,忽然又被叫住了,她回过头来,那孩子正努力挤出个笑脸,问她道:“英姨,我爹娘没什么话留下吗?你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呀。” 女人鼻子一酸,忍不住崩溃流泪,颤抖地说道:“小凯,努力活着!”说罢,便跑了。 孙梓凯怔在门前许久,忽然冲了出去,跑入拐角,然夏末的雨,无情,遮住了路上人影,他忽地放声痛哭,好在雷鸣正劲,没人识得他的狼狈,他也没再回那土房子里。 一个月后,金屏庄又走进了个小乞丐,门房没嫌弃他,掌柜也没嫌弃,毕竟他拿着庄内贮柜的钥匙,而这孩子也没有给他们带来麻烦,在规定的时间内一定离开,绝不过夜。 打开柜门,里面实则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屋,除了拥有者,任何人不允许入内。孙梓凯走了进去,吹亮了一盏灯,如他所言,他爹娘一直是外门偏房之人,修的医术,本就规规矩矩之人,自然没有多少存储,这屋子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医书填满,要不就是各类杂物,钱都没有多少,只有一把武器,生锈了的铁刀,早就被他爹淘汰不用了。 从三岁开始识字,孙梓凯学的第一本书,就是医书,他借着火光,又埋头进了书堆之内。 黄昏之时,他走出贮柜,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去,掌柜的忽然叫住了他,说道:“喂,小子,你可以把库里的东西卖一卖,至少让你有个睡觉的地啊。” 他回过头说道:“都是些书,平常人不读的,卖不了多少。” “什么书?” “医书。” “医书?哦,那确实没人要,你在里面读书啊。” “背书。” “呵呵,背了几本了。”掌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都背过了。” “啊?一共才几本?” “四百二十一本,还有两个竹卷。”孙梓凯回道。 一旁的伙计笑道:“你吹牛呢。” 掌柜的也笑了,打着手势让孙梓凯离开,孙梓凯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门。 接着便来到了一家摊铺前,小摊子做些菜饭,卖给往来之人,孙梓凯远远坐在旁边,不乞讨,不偷夺,店家扔在地上的也不要,等伙计把那些残羹剩饭倒进桶中,他才走过去,趴着捡些能吃的。 街上跑来一群孩子,也都是野孩子,没人要的小乞丐,孙梓凯见到他们,立刻起身就跑。野孩子们大喊着:“抓着他,揍特娘的!” 乞丐们成群成队,他却从来孤身一人,所以,他是所有野孩子欺负的对象。 秋深的时候,蛮人攻入城中,毁了半座城,大宗门派出人手,挽救了局势,接着在底下搜刮一阵后,打着英雄的旗号回去了,可这座本就贫困的小城,流浪乞讨的人更多了,从前的孩子帮,现在变成一群又一群的乞丐帮,可那个孩子,还是孤身一人,几个月内,他已经变得和野猴子一样,眼里没什么光,金屏庄也被蛮人洗劫了,那些对谁都没有价值的医书,早就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下雨了,淅淅沥沥着,在两面墙的中间,有一个几尺宽的过道,孙梓凯坐在墙角,没有躲雨的地,他头发都长到了胸前,乱得像缠在一起的麻线,忽地,脚前有什么东西动了,他抬起眼,发现面前原来还蹲着一个小泥孩子,估摸着才刚会走路,穿着开裆裤,露着半个腚,还是个丫头片子,臭烘烘的,静悄悄着看着自己。 丫头手里拽着个半个山芋,应该是从泔水桶里捡的,孙梓凯一把夺了过来,按进嘴里,嚼得生硬,丫头也没有吵闹,好像习惯了,而孙梓凯也没有停下动作,从怀里掏出来小块面饼子,放在了丫头手里。 许是不敢相信对方能给自己吃的,丫头一直没有动作,直至孙梓凯将饼按进她嘴中,她才嚼了起来,牙脆嫩得很,但总比啃那硬山芋要强,很久没有吃过软东西,丫头看着孙梓凯缓缓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眯眯着眼,像月牙一样好看,感染着孙梓凯也笑了起来。 丫头只吃了一半,把另一半送到孙梓凯面前,这对孙梓凯来说,也是流浪了几个月内,第一次有人将食物送到自己面前。孙梓凯没有接,但十分感动,忽的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不久后,他来到了那小摊子,店家还在做菜,见乞丐来了,喊道:“滚滚滚,什么都没有,给老子滚球。” 孙梓凯说道:“你儿子左脚不是被刺伤了,肿得动不了吗,我能给他治好,你只要给我做顿吃的就行。” 男人回头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没吃的给你,你活得难,我也难啊。” 孙梓凯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给我一张饼就行了,我真能给他治好,或者我先治,治不好你不用给,就现在就能治好。” 男人无奈地松下手中的活,转回头来,突然吼道:“你怎么早不来啊小神仙!我儿子终于有救了,哈哈,我儿子死了!前天死的!埋在城外桃树下,你自己去治吧!治好了记得让他回家!”说完,男人摔了锅盆,躺在地上,一会儿大吼,一会儿大哭。 孙梓凯沉着头,低声道:“对不起。”转身离开了。 可走出去几步,他又转身走到了泔水桶边,拿了些碎食,又朝着来时的地方走去,雨还在下,半座城还处在荒废之中,被烧毁和杀戮的尸体,就躺在原来的位置,发着臭味,被恶狗吞食,野孩子们又出现了,他又得跑了。 兜兜转转回到了那两面墙之间,丫头还蹲在那里,孙梓凯把碎食倒在她手里,眼神十分黯淡地靠着墙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小杂种。”声音从一旁响起,一个高个子的野孩子嚣张地走过来,得意道:“你跑啊,终于让我逮到了,今儿个爷爷要把你打出屎来,再让你吃下去,哈哈哈哈....” 孙梓凯站起身来,有些胆怯地向后退了两步,可这时,雨下得更大了,浇在这三个孩子头顶,孙梓凯打了个冷颤,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雨水打在他的眼睛里,他也那样出神地看着。 野孩子脏话不断,骂道:“你看个鸟儿天,那天上有个鸟儿!怎么,那老天爷能救你啊!” 孙梓凯低下头,转过来时,眼神变得十分平静,雨声很大,他的声音也很轻,问道:“我没有惹过你们,从来没有,你们为什么要打我,我从东面一直躲到了这里,你们跟着打到这里。” “就想打你啊,嘿嘿嘿,怎么着,你哭啊。” “哦”孙梓凯点了点头。野孩子笑着靠了过来,忽然,孙梓凯冲了过去,他手里抓着一个不知从何处捡的碎瓦片,笔直地插在野孩子的喉咙下,野孩子瞳孔睁大,根本没有反应,接着,像剖开那死兔子的肚皮一样,孙梓凯的手从高向低滑落,豁开了那野孩子的胸膛。 雷声响起了,雨下的更猛烈了,野孩子在地上挣扎,脏器和鲜血却流了一地,但一一被雨水冲刷干净,在临死之前,野孩子恐惧地望着那个他们追打了几个月的家伙,他才五岁,他明明该是最好欺负的那个。 孙梓凯的眼神十分平静,并不是冷漠,而是淡然,纯粹的淡然,就像那兔子一样,过程是如此的简单。 “欢声笑语”从一旁响起,是那群野孩子的声音,他们发现了孙梓凯的踪迹,这之前他一直躲着,今天终于被他们堵住了,他们估计着那小子应该已经被豆子打出屎了。 雨中,孙梓凯手拿着碎瓦片走了出来。 “哟,这杂种还没尿啊。”“哈哈哈哈哈” 孙梓凯平静地点了点头,接着冲了过去.... “杀人啦!” “杀人啦!” 大雨淹没了所有的喧嚣,只剩天空的悲鸣,瓦片成了刀刃,一刀切入脑壳,一刀抹开喉咙,碎脚筋,断胸骨,他就是知道该怎么做,刀刀毙命,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让对方在自己掌控的时间内受折磨死去,爹娘留给自己的医书,成就了他成长的第一步。 雨夜,他杀光了所有打他的人,甚至大人,甚至乞丐群,但只杀打过他的人,除此之外,连追赶过他的人也全都放过了。 这一夜,他成了全城所有流浪者的梦魇,再没有人能够欺负他,甚至那些三十多岁的流浪汉,在听到他的名字后,都吓得尿了出来。 入冬之时,一路车队从城中置办了酒食,从城门处行出,人数不少,大约二三十人,个个沾着酒气,为首一人,剃成光头坐在最前面马车上,翘着腿唱着曲好是自在。 光头忽然被推了一下,那人说道:“老杨,你快看那,有只獐子!” 光头往那一瞧,真有一野物,却不是獐子,而是狼,光头的酒意立即醒了大半,小声叮嘱道:“别出声,那狼的眼睛都发着光,饿了不知多久了,让它咬一口,得烂了。” “不好,老杨,那有个孩子!” 众人这才看到,那有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像泥猴子一样,背上还有布带绑着个小孩子,大孩子手里就拿着个碎瓦片,而他们俩显然是那头饿狼的目标。 有人喊道:“完喽,那俩孩子没了,我没拿弓啊。”刚说完,那狼便冲了过去。 “不好!”光头跳下马车,可现在冲过去已经来不及。 只见那狼几息便来到孩子面前,张口咬去,可孩子忽然像叶子一般朝一侧摔到,却又瞬间如猛虎般铺回,猎物和猎手在一息间完成了对换,瓦片插进了饿狼的脖颈,随后一剖一划,那狼就失去了行动力,还没死绝,背上的肉就被划了下来。 那孩子先是把一片血肉放在了嘴中,嚼了两下后,又切了一片,递给背上的小娃娃,狼还未死。 这一幕转变得太快,把整个车队的壮汉们都惊出了冷汗,光头保持着冲锋的动作,手里还拿着刀,他怔怔的看着蹲在饿狼边,啖肉饮血的孩子,整个胸膛都被震撼地发涨,可孩子的眼神十分的淡然,十分的平静,当他在咀嚼之时,抬起头,望向了光头,整车队的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 光头回到了车上,酒意全无,吩咐手下,继续前进。众人心有余悸地上路,可没几步远,光头突然跳下车去,走到了那孩子面前。 孩子还保持着蹲姿,嘴里还在咀嚼,可手里已经攥紧了瓦片,光头预感到,无论这孩子杀不杀得了自己,只要他做了出格的事,这孩子一定会扑上来。 光头低声安抚道:“孩子,跟我走吧,我给你饭吃,你不用这样了。” 两个孩子都没有理会他,低下头继续吃肉,光头叹了口气,转回身去,带着车队继续前行。 孙梓凯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背后的丫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他一回头,丫头满嘴是血,却吃得十分开心,孙梓凯眼神一颤,随后站起了身。 光头还在回想着方才那孩子的眼神,那是吃人的目光,比他这一辈子见过都要狠,太可怕了,这孩子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定会成为野兽吧。 正想着,身边人忽然大叫了一声,爬进了车里,光头狐疑地转回头那孩子正坐在自己身边,光头愣了,孩子却向他递出一块血肉,光头看了看血肉,又看了眼孩子,笑了出来,一把抓过肉,吞进了嘴中,大嚼着说道:“多少年没吃狼肉了,谢谢你了,哈哈哈哈...” 车队驶入深山,朝着天北侧行去,不多时,天下起了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章:守关人 “八千座山上泥菩萨,两百年关外长安生。” 车队行出去五十里,便到了一关隘,两面天险成壁,只留中间羊肠小道,一座泥石砌成的城门墙,堵住了关口,上书:“安生关”。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此关隘后,是十四座自行自治的小城,无人管制,只有在大危大难之时,才能向宗门势力求救,帮与不帮,都要被各种流派搜刮一阵,所以百姓们活得艰难。 关隘之外,无论人是好是坏,皆被称为蛮人,关外之地,数百里内地荒贫瘠,粮食无收,蛮人吃食全靠野牧,经常饱饥参半,而关内幸有一河,穿十四城而育万家,粮食皆足,因此,关内总被蛮人觊觎,常年遭受洗劫侵犯,且他们只抢不占,夺走财物粮物之后,便退出关外,等到来年关内丰收,他们便卷土重来,很是歹毒。 十四城民忍无可忍,合力在关隘修建“安生关”,并挑选各城豪客前往驻守,且关中一切所需,皆由十四城共同承担,蛮人连年侵入,守关人一年到头难有歇息之日,死伤更是常事,每死十人,便在关边险峰上用泥石砌成一座泥菩萨。 光头带着车队,来到了“安生关”,城门墙后,已然形成了小村落,住的皆是守关人和其一家老小。 车停后,孙梓凯立即跳下车去,观察着四周情况,妇人们正在淘洗衣物有说有笑,有一人看到了孙梓凯,高声喊问道:“老杨,咋带回个孩子?谁的孩子?” 光头回道:“捡的,以后住这了。” 妇人在布上擦了擦手,走到了孙梓凯面前,喊道:“唉呀妈呀,他背上还有一个呢,咋成这模样了?老杨,你从乞丐堆里捡的啊。野孩,你叫什么名字?” “孙梓凯。” “那她呢?” 孙梓凯回头看了看丫头,摇了摇头,回道:“没名字。” “是你妹妹?” “不是,捡来的。” “你手里攥这个破瓦片子干什么,血呼啦的,恶心。”一巴掌拍掉了孙梓凯手里的瓦片,女人拉着两人走向了水盆,女人说道:“快洗干净了,一身味。” 孙梓凯和丫头被扒光了衣裳,坐在了热水盆中,这也是这么长时间里,他们第一次洗澡,而衣服被女人随手扔在了地上,女人喊道:“当抹布使了,赵家媳妇,拿一块布,给他们俩裁个衣裳。” 孙梓凯洗得很快,完事后就坐在盆中,观察着小村落的人,这里的人都忙活的很,好像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活,但又像个整体,凝聚在一起,家家户户的家常互换着聊,盐一块吃,油一块用,一块布做了这家衣裳,又成那家裤脚,而融入也几乎没有过程,所有人欣然接受这两个野孩子。 当夜,男人们将从城中买来的酒食摆上台面,他们在城中吃得饱,所以这次是妇人们上桌畅饮,而男人则在屋外烧酒自乐。 丫头被女人们带上桌去了,而孙梓凯则坐在光头旁边,光头烫了壶酒,给孙梓凯倒了一碗,“喝了,这关里天凉,入冬后更寒,这东西得一直备着才行。” 孙梓凯接过酒来,一饮而尽,而后十分平静地将碗放了回去,男人们看着这孩子啧啧称奇,说道:“小子,这可是大刀子,你忍得苦吧,快把气吐出来!” 孙梓凯这才变了脸色,忙张开嘴,把冲脑的酒气喷了出来,眼睛紧闭着,差点仰躺到地上,男人们哈哈大笑,孙梓凯坐正后,面色还是平静着。 光头说道:“叫我老杨就行,我们都是守关人,我是这里的老大。” 男人们喝酒吃肉,好是痛快,孙梓凯直接开口问向老杨道:“这里为什么没有孩子?” 老杨回道:“孩子,都送到城里了,咱们过得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蛮人就冲进来了,把孩子送走,也算给自己留个种吧,等安顿下来,我也给你挑个地,送你去城里干个小差事,起码能混口饭吃。” 孙梓凯回道:“不用,我可以在这里守关。”他是城中人,自然听爹娘讲过安生关之事,城中人对守关人都极为敬重,因为没有一个守关人能够在关隘处全身而退,当他们接受那身份之时,结局已经注定。 “你想当守关人?”一男人问道。 “嗯。”孙梓凯点了点头。 男人们又哈哈大笑,一男人说道:“孩子,你好生在城里活着,这送命的差事,我们扛了。” 孙梓凯低下头,他心里对那座城已经没了任何的念头,随后抬头道:“就待在这,我不白待,我会点医术,而且,我也可以杀蛮人。” “小子,你还能杀人,你杀过几个人啊。”男人们打趣道。 孙梓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接着淡然道:“一共二十三人,十六个小的,七个大的。” 男人们又笑了起来,可渐渐地,笑声变低,因为他们发现孙梓凯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不由得让他们想起了今早在城外看到的那一幕,一个成年汉子都不敢轻易对付的饿狼,被这五岁孩子一刀活剐了。 老杨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质问孙梓凯道:“你为何杀人。” “他们该死。”孙梓凯平淡的态度让众人的酒意清醒了大半。 老杨冷厉道:“为何该死。” 孙梓凯回道:“他们打我,我忍了四个月,一直没有还手,从东城逃到了西城,他们就跟着打我到西城。” “你做了什么事?他们才要打你。” “我问过他们,他们说,就喜欢打我,没有理由。”孙梓凯好像是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城里的日子太苦了,蛮人打了进来,洗劫了半座城,流浪的人更多,他们各聚一堆,只有我单着,流浪的人,能有什么事做?看到我自己一个,所以就把追打我,当做每天的趣事了吧。” 老杨看着面前五岁的孩子,好似在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这孩子的语气和心态,根本与稚嫩二字毫无瓜葛。 一男人问道:“所以你....你怎么做的。” 孙梓凯平静道:“我最后确认了一下,发现道理对他们而言是讲不通的,软弱和求全对他们而言,就是最高兴见到的反应,他们会继续打我,一直欺负我到死,所以,我豁开了那家伙的胸膛,然后,一个个全杀了。” “你...你也不至于杀人啊。”男人说道,“你这孩子...戾气怎么这么重,怎么能杀人呢?” 孙梓凯淡然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却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屑,孙梓凯解释道:“我只有五岁,只会医术,我反抗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在他们认为我只是只毫无脾气的兔子,并要一脚将我踩死之时,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必须要杀人,他们会因为兔子长了獠牙而恐惧,而失去理智,变得只会逃命,而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打过我的人都杀光。如果我不这么做,当他们反应过来时,我就再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男人们哑口无言,老杨也被孩子的这番话给震撼到了,他冷静地就像在分析着另外一个人的故事,男人们的观念里,孩子怎么能杀人呢?可当他们回过神来,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个角色,发现自己的结局正像那孩子分析的一样,他们根本活不下去,会一直被欺负到死,更没有勇气和脑子,能够冷静的做出杀人的决定,并且还能够实施成功,因为他只有五岁,一个十岁的孩子,足够将他完全压制住了。 而孙梓凯也并没有询问大人们,自己做的是对,还是不对,因为世间对杀戮的判定是带着私心的,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善与恶,在他自己的角度上,活下来的方式只有一种,那这一种,就是最对的选择。 男人们久久沉默,只能听到烧酒的焰火声,而后,老杨开口道:“你留下吧,你属于这里。” 孙梓凯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些医术,只是需要草药,你们去关外的时候带上我,我也可以顺便学习着你们的本事。” “不行”老杨一口回绝了,“关外的蛮人,可不是城中的乞丐,他们不仅会反抗,还会主动将刀架到你的脖子上,你先做一个孩子,再做一个守关人吧。” “好吧,但我看到你们这里有训练场,明天开始,我就要开始跟你们学杀蛮人的本事。”孙梓凯说话的态度始终十分淡然,这让众人觉得十分怪异,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孩子。 又接过了一碗酒,一个男人和他碰了下酒碗,忽然笑道:“欢迎你的加入,小守关人,叫我狗哥就行,大家都叫我狗子。” 孙梓凯叫了句狗哥,又开口问道:“前些日子,为什么会有蛮人冲入城中啊。” 男人们听到后,纷纷攥紧了拳头,老杨同样也目露凶光,恨道:“有人助他们跨过了那天险之峰,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当城被攻陷的时候,我们还守在‘安生关’呢。” 孙梓凯沉默片刻,而后开口道:“哦,我本来以为是你们故意放进去的,只有蛮人不断能进入,所以守关人才会得到供奉。” “你怎么会这么想?”男人们愤怒道,“我们把一家老小都带过来了,来的时候,我们就把命交待在这破地方,没有人要退,也退不走了,人们都不愿意到这里来看看,我们多少次为了家人想要放弃这门差事,可是不能啊,一旦离开了,蛮人又进来了,多少人得死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们一天天熬着,盼着能熬到死,可实际上呢,没有人会熬死,都是被蛮人砍死的。” 孙梓凯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英雄,我冤枉你们了。” 男人又笑道:“英个屁,狗熊吧。” 男人们哈哈大笑,只有老杨还一脸怒气,直接抓起了酒壶,对嘴大喝起来。孙梓凯碰了碰老杨的腿,说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老杨说道:“我不是气你。”老杨伸出手,摸了摸孙梓凯的头,“哎,咱们弟兄们在这里卖命守关,可有人不让城里人活啊,城里人活舒坦了,他们就不舒坦。” 孙梓凯说道:“我懂,谁在蛮人来了后得的东西最多,谁就是帮蛮人跨过天险之峰的人。” 老杨再次被孙梓凯震惊到了,转头难以平静地望着他,说道:“你....你真这么想?” “是。” “可是,你能怎么做呢?我们根本没有法子啊。” 孙梓凯回道:“我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你教我杀人的法子吧。” 老杨怔住了,许久之后,他回道:“你住在有麦家,给你收拾出来了,去吧,带着猴丫头去睡觉去。” “好。”孙梓凯起身便走,一点也不纠缠,大伙明白他的平静,或许也是他自保和拘谨的方式。 待他走后,老杨身边,一个脸上留有刀疤的男人说道:“‘安生关’从不留有孩子,这是咱们的规矩,他只是孩子,让他回城里过好日子吧。” 老杨看着烧酒的火光,目光越来越坚定,他说道:“这孩子属于这里。” 刀疤男说道:“没有孩子天生就该是守关人,就该送命,他只是想活下去,我们不能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判定他被杀死的结局。” 老杨始终看着火焰,许久后,他回道:“不,他不会被杀死,等着看吧,多少年后,他长大了。”转过头,看着刀疤男的眼睛,老杨坚定地说道:“他的名字会让关外所有蛮人,闻风丧胆!” 安生关的火光一直未灭,当男人们喝完酒,女人们吃完肉,他们将火焰用铁盆托着,送到了关墙之上,火光照不了多远,在黑夜之下,就是一个星点,但这个不灭的星点,在时刻向着外面的黑暗宣告着,这里有人——守关人,八千座山上泥菩萨,两百年关外长安生。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章:出关 天险峰上花开又落,一晃即是两年。 这日,“安生关”大门开启,一队守关人拖着疲惫之躯走入关内,而大门随后立即关闭。带头人依然是老杨,他每一次回来,身上都得留下新伤,这一次,他是被抬回来的。 狗子进关后就大喊孙梓凯在哪,不多时,孙梓凯便拿着医箱来到了屋中,老杨躺在木板上,地上散落着血布,他断了一条胳膊,脸上都没有血色了。 切肢,止血,烧皮...老杨不愧是条汉子,始终没有喊过一声疼,而七岁的孙梓凯,神经紧绷地做完了一切,这两年他完美担任了“安生关”第一医师的角色,大大小小的伤病,他都经手治过了,而守关人对他的医术,也是达到了最大程度的依仗和信任。 女人问发生了什么事,狗子说道:“三伙蛮人把我们阴了,我们一直以为桦树林那里只有两帮人,老杨带着我们本想将他们包个圆,没想到那两伙人是在勾引,我们被从后面包抄,南哥,西壤,东子都没逃出来,老杨给我们殿后,被砍了条胳膊。” 男人们把头沉得很低,他们像霜打的茄子,此次征伐对他们打击很大,不过,这也是常事了,守关人的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 刚刚晕厥的老杨,苏醒了过来,孙梓凯立即安抚道:“没事,命保住了。” 老杨向着孙梓凯点了点头,随后对众人说道:“这次的事,怪我,我大意了,让他们耍了,老张(刀疤男),这段时间别出去了,城墙上再多派两个人,晚上派三个,盯防着,别让他们给偷了。” 老张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南子他们三个,尸体留在了外面....” 老杨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老张知晓他的意思,说道:“他们的婆姨都理解,刚刚我让她们收拾了下东西,过会儿让狗子送她们回城里找孩子去。” 正这时,丫头跑了进来,抓着老杨的腿,急哭着喊道:“干爹,你胳膊哩?” 丫头已经四岁,被无儿无女的老杨收为干女儿,取命杨有食。女人们把有食抱了出去,男人们也陆续走出门去。 孙梓凯一直站在木板边,目光不像当年那么平静,此刻的眼神,像看着亲人,老杨看到他,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右臂已经断了。老杨说道:“没事,一条胳膊而已,耽误不了什么。” 孙梓凯说道:“你是右手用刀的,也使不了弓了。” 老杨转正头,看着房梁,说道:“那我也可以用拳头,没事。” “老杨,谁砍得你的胳膊。”孙梓凯问道。 老杨摇了摇头,老张却回答道:“蛮人啊,我们哪知道他们是什么名字,仇恨都是记在总账上,他们也恨我们,恨不得把我们杀光。” 孙梓凯说道:“老杨,下一次出关,我也出去。” “不行”老杨坚定回绝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合适?”孙梓凯脱了衣服,刚健的身躯上,肌肉如拳头般一鼓鼓着,这哪里该是七岁孩子的身体,而他的肩膀上,还留有深深的勒痕,这是他这两年来没日没夜挎弓连箭的证明。“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能杀人了,你们教我的本事,我全学会了,现在只差实践。” “你还是个孩子,力量太小,外面不是儿戏。” “我知道,你等等...”他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手上却多了一把武器。 那是一把刀,他自己打磨的刀,因为他太小,使不了大砍刀,所以他将刀身磨得很细,修长的刀,闪着寒光,刀刃如镜,使人见之生冷。 孙梓凯说道:“还没有制作刀鞘,不过能用就行。弓我也使不了太重的,那我就靠近了射。” “不行!”老杨还是拒绝,“孩子,你有能出人头地的时候,现在不能急。” 孙梓凯平静道:“我出去,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我也不好杀人,但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确定我现在就可以守关,而且,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多杀一人,咱们少死一人。” 老杨闭上了眼睛,老张劝说道:“小凯,等再过两年吧,你太小了,骑马都难。” “不用分给我马匹,有个人带着我就好。” 老张说道:“关里需要你当医师,还是再等两年吧。” 孙梓凯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老杨,老张,你们拦不住我的,不带我出去,我自己从城墙上跳下去,我不会把生命交给别人,更不会让别人为我而死,我意已决,下一次,我必须出去。”说罢,他走出门外,又投身入了训练场,捡起了硬弓,张弓射靶,箭箭必中。 屋里,老张叹了口气,说道:“老杨,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应该让孩子在城里过安生日子,他太小了,立起来还没有马肚子高。” 老杨昏昏欲睡,疲惫至极,说道:“你们带着他出去溜一圈吧。”说罢,便睡了过去。 半个月过后,孙梓凯兴奋地收拾着行囊,他们要出关了,一日前,蛮人把一把刀趁夜插在了城门上,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守关人是绝不容忍的,不采取行动,蛮人便会越发得嚣张。 背上了弓和箭袋,将修长的刀横别在腰后,走出门,见着男人们都在磨刀霍霍,孙梓凯更觉得痛快。 狗子笑道:“小凯,多长时间没见你这么乐过了,出关就这么开心?” “开心”孙梓凯回道,“狗哥,被困在笼子里的感觉太痛苦了,人,要向往自由,要拥有自由,才能算活着啊!” “哈哈哈,小子,你等着去外面别尿了!” “尿了就不是带把的!” 男人们或许被孩子的情绪感染了,也纷纷有了干劲,六子说道:“小子,你这么点儿大的人,胳膊壮得和大爷们似的,你就是没机会去那些宗门流派,你可是好底子啊。” “我爹娘就曾是....可惜是小人物,进不去里面,他们修得是气,天地灵气,说世间万物都是由灵气形成的,我却觉得荒谬,人怎么能是气变成的呢?” 六子笑道:“那你觉得,人应该是由什么形成的?” 孙梓凯思量了一会儿,说道:“有命的,生灵....我觉得嗯...如果我要创造一个完美的人,那首先要有给他无限的生命力,然后要有使不完的力气,再来一副坚不可摧的身躯,和独一无二的思想,最后,加上不可估量的情感,嗯,就是这五点。” 大伙听着孩子的话,只觉得有趣,他到底是个孩子,虽然杀过的人不比这里任何一个男人杀过的少,但对这个世界的见解,还是太稚嫩了。 老张走了过来,说道:“上马,开关。”这一次,他带队。 男人大呼道:“开关喽!”然后纷纷将手里的刀具撞在一起,发出响声,壮了声势,也为自己铺了前后之路。 老张对孙梓凯说道:“小子,你跟着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外面死得可快,莫要给我们添麻烦。” 孙梓凯答应了,接着翻身跳上了马背上的袋子,头一缩,便蹲了进去,看起来就像个装满了货袋。 老张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坐你后面,免得耽误你行动,我在这里,对付起蛮人还能出其不意。” “好吧。”十四个守关人和一个坐在马袋里的小守关人,跨马长啸奔出关外。 孙梓凯在袋子上扣了一个眼,时刻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马儿跑得很急,守关人在外的时间很短,每一息都在奔命。 老张只想带着人在关外十里内,快速的转一圈,确保没有蛮人躲藏,也好按着老杨的心思,不要让孩子出事。在关外,没有民主可言,一切行动皆以带队者的号令为主,守关人们早就做好了约定,哪怕前面是悬崖,带队者说要跳,也必须立即跳,带队者的想法不需要跟下面人解释,这也是多少年来,代代守关人们传下来的生存之道。 躲在马袋子里的孙梓凯,听到外面六子哥说道:“老张,瞧那边有烟,是桦树林方向。” 马群停了下来,老张眺望着那边烟气,心里盘算一番后,说道:“分成三队,我领着人在前,狗子、六子,老样子!” 狗子和六子各领着三个人朝着两侧奔去,而老张带着剩下的五个人,朝着桦树林的方向奔去,所有人都抽出了刀,孙梓凯也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他嫌袋子上的洞太小,便探出了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忽的,他往上一翻,一把抓住了老张的肩膀,老张吓了一跳,立即停下马来,众人纷纷停住,老张回头厉声道:“别耽误事。” “老张,咱们去了可能会中埋伏。”孙梓凯说道。 一旁男人喝道:“小凯,闭嘴,一切行动听从指挥。” 老张却出乎意料地给他解释了一番,说道:“桦树林的地形平坦,两边没有任何遮蔽物,最远的山,也超出了弓箭的射程,就算有埋伏,我们也立即能够脱身,而且我们在能看到桦树林的地方就停下,不会靠近,背后有六子和狗子他们保障侧后翼安全,上次是我们杀敌心切,一股脑全冲了上去,这次不会再一样了。” 孙梓凯说道:“老张,我不会这么想,我知道你们这条路走了许多次,熟得不能再熟,但一定没有蛮人熟,否则你们也不会在桦树林被第三伙蛮人包了后路,我是这样想的,把对面已经做好了陷阱当做个前提,你管他是什么陷阱,我们去了就得吃亏,他们有胆量把刀插在咱大门上,就有本事做出你根本想不到的事情,而且一旦我们按照他们制定好的计划来,那我们就失去了战斗的主动,之后的一步步都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那你怎么想?”老张耐心问道,出发之前,老杨特地嘱咐过他,带头人依然不要管下面人的想法,但那孩子的想法,一定要听一听,未来,他可能会成为守关人的新领袖,从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训练他。 “从对方布置的局里跳出来”孙梓凯说道,“别去桦树林,去那。”他指向了三百丈外的矮树林。 男人们说道:“那什么都没有啊,根本藏不住人。” 孙梓凯说道:“去那,把那片林子点着了,他们点烟我们也点,看谁先熬不住行动,正好瞧瞧他们想干什么。” “如果没有蛮人出现呢?”男人们犹豫道。 孙梓凯急了,说道:“管那么做什么,我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就点一片林子而已,以他们做好了陷阱为假设,那烟就是给我们看得,咱们再不行动,他们会出动举着网过来了。” 老张一挥手,“按他的做。” 老张的话,没有任何人反驳,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向了那片矮树林,不一会儿,那片林子便燃起了大火,浓浓黑烟朝着天空升去。守关人们一齐退到了高处,远远地观察着林子外的动静。 等了半柱香功夫,并没有什么事发生,老张说道:“你有这个想法很不错,小凯,但在关外,勾心之计虽比比皆是,但更多的时候,是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时间是生命,这是你身为守关人,要学习的第一件事。” 眼看众人要走,孙梓凯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判断失误了,但还是问老张道:“老张,咱们以现在的位置,往‘安生关’大门跑,拼命跑,得多久。” 老张狐疑地看了看“安生关”,回答道:“不用百息时间。” “若蛮子们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咱们能不能逃进关内。” “把把握握,但蛮人是不可能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安生关’外五十里内,没有那么多蛮人。” “那就好,咱们就在这歇息半日吧。” “啊?”狗子说道,“小凯,半日后就天黑了,咱们还有任务呢!” “任务明天做也行,‘安生关’一天是攻不破的,咱们安全得很,在这里也安全得很,我没有觉得矮树林燃起的火,已经带给了我外面是安全的答案,所以我愿意再等上半日,再观摩观摩,等到完全没有了危险...” 老张打断他道:“住口,小子,在外生存,岂能浪费时间,你等着蛮人在外面靠得越来越近吗!身为守关人,怎能如此怯懦,若每一次都等到完全安全了再行动,那蛮人早就踩着我们的头进关杀人去了。” 孙梓凯不慌不忙,说道:“老张,我不是怯懦,我是权衡了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能安稳一些,我为什么要让自己,让底下人承担哪怕一丝一毫的丧命可能?我不怕死,真到了必不可做的时候,死就死呗,可现在我们不是非要去那里不可啊,我们有选择的余地。我虽然很高兴能够出来,但我很反对咱们在昨日被插刀子,今天就出门讨伐的决定,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再等上两日,如果他们没有再来插刀,我就出去讨伐,如果他们择日又来插刀,那我一定不会再出去,因为对面急了,他迫切地想让我们出来,蛮人啊,他们让我们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去死!我不想死,老张,我想让你们都活着。” 老张听后怔了许久,男人们都只听他这带队者的命令,他从未在外有过任何犹豫,但这孩子说得没错,并不是今天必须要查清楚这十里内有没有蛮人不可,他们半个月前已经查了一次,关外十里,没有任何资源,也没有大的遮蔽物,蛮人们要是浩浩荡荡来,也藏不住,只是零星几个,那确实也没必要着急杀,对面都敢在‘安生关’上插刀子了,他们没准还真在计划着什么他想不到的计划,既然这孩子说了有这样的可能,而他们等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不妨就顺了着孩子的意,孩子在守关人的心里是特殊的,这是传承,也是他们这些明日就可能成刀下魂之人的希望。 “好吧,咱们就在这里休整一下,不过我可说好了,今天在这里待到傍晚,也算是带你出来转了一圈,你之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关内,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行吧。”孙梓凯答应了,他知道自己的判断肯定是失误了,但他并不觉得失望,他是个愿意把任何情况都想一遭的人,所以,这种结果,其实也排除了他想象中的一种死局,这是该高兴的事。 男人们头一次在关外这么闲适,他们下了马,坐在地上,远眺着矮树林的大火,风把烟往远处吹,矮树林的草很多,大火可能要烧到晚上,不久,男人们也有说有笑了,六子笑着说要回去告诉老杨,看看他会不会发火,他们这群家伙,没了他领队,竟然在关外不远处的山头上,摊着手坐了一下午。 只有孙梓凯和老张一直观察着矮树林和周围的动静,当两个时辰过后,老张想要带队回关了,孙梓凯突然将他拉住,厉声喝道:“快把他们都叫起来,有情况!” 老张一惊,立即吹了口哨,所有人一停,瞬间恢复状态,首先抽出刀来,神经紧绷着,好像随时都要把刀砍下去。老张让众人上马,再一把把孙梓凯提上马去,问道:“小子,发现什么了。” “矮树林里有人!” 众人一听,只呼荒谬,狗子说道:“那地方藏不住人的,才巴掌大。” 孙梓凯指着矮树林说道:“你能看穿那些林子里有什么吗?”矮树林枝叶茂密,虽然小,但众人的确看不清底下藏着什么,而且刚才点火,也是点的边缘处,并没有往里深入。 老张严肃道:“你真的看到里面有人。” “是的,我确定”孙梓凯说道,“是个小孩,八成是被烟熏得受不了了。” “关外很少有小孩出现!你会不会看到的是个大人?或者是个兔子?”狗子说道。 孙梓凯回道:“我没有看错,我确定,有小孩,就可能有女人、老人,有老弱妇孺,就说明他们是一个蛮人部落或者族群,对面有很多人,桦树林应该有埋伏,但他们把孩子、女人藏在这里,不可能不加以保护,而且我们出关的消息,也需要有人通知桦树林的蛮人。”他一怔,忙问道:“哪里可以时刻观察到那片林子,以及‘安生关’情况?” 六子一咧嘴,耸了耸肩膀,说道:“这里啊。” 孙梓凯脸色一变,一把将刀抽出,大喊道:“快找,这里有埋伏的蛮人!快!” 没有人行动,男人们都看向了老张,老张和孙梓凯目光相对,片刻后,他立即下令,“找!” 所有人男人翻身下马,立即冲向了四周,持刀乱砍,恨不得挖地三尺,结果出乎意料,仅十息的功夫,众人果然在五尺外的草丛下,发现了一个趴着的蛮人,狗子一刀挑了那人的脚筋手筋,摔到了老张面前,大呼道:“奇了!小孙子说对了!真有人!” 老张抓着那蛮人,喝问道:“说,多少人。” 蛮人眼神中透露着恐惧,尤其是看向孙梓凯的目光,但他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说。 孙梓凯走到那蛮人面前,平静地说道:“老张,让大伙冲到那片矮树林里,把里面的人杀一半,然后再回来,听他讲话。” 蛮人显然慌了,刚要开口,立即被孙梓凯阻止,孙梓凯说道:“晚了,等那一半人被杀光,你再开口说的话,才能决定下一半人的死活。” 蛮人现在看孙梓凯的眼神,简直像看阎王。 六子作势就要上马,蛮人大喊道:“不不,不要!她们都是家眷,是无辜的。” “去你娘的!”一男人大骂道:“我们的孩子就是有罪的,老子下去,把他们都宰了!”说罢,就翻身上了马。 蛮人立即大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老张冷道:“多少人。” “两...两百人。” 守关人惊了,老张也吸了口凉气,问道:“哪来那么多人?” 蛮人又不说话了,老张给了六子一个眼神,六子带着三人,立即跨马冲向了矮树林,片刻之后,矮树林里响起了哀嚎声。蛮人大呼道:“我说!我说!” 老张不说话,爱怜地抚摸着孙梓凯的头,说道:“我家孩子说了,等那一半人死光,剩下的一半,才轮到你决定生死。” 半盏茶功夫,四人带着饮血的刀冲了回来。蛮人通骂道:“畜生,你们竟也下得了手!” 孙梓凯回头看着矮树林,心里也十分忐忑,他是吓唬那家伙的,没想到老张直接做了,可守关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老张更是冷漠地说道:“半年前,六子一家老小,被爬入关内的蛮人,全砍了脑袋,两年前,东子半岁大的儿子,因为你们投的毒,死了,四年前,我十三岁的徒弟,被你们挖出了心脏,七年前的郭子一家...十四年前,老张的女儿和夫人,被你们偷出了关外,凌辱虐杀,二十年前,‘安生关’被蛮人冲破,关后所有老弱妇孺,皆被砍死,蛮人冲入了茶城,杀了半城人,孩子的血头可以堆满一间屋子,你们抢了东西,杀了人就跑,茶城活下来的人,没熬过那冬天,活活饿死了。” 孙梓凯心颤似鼓地听完了这番话,如所有守关人一样,他的牙咬得咯咯响,看着蛮人的眼睛里,带着血海杀意,他把刀别在了蛮人脖子上,一双眸子,寒如冰霜,平静如死音的语气,冷道:“接下来的一半人,分成两份,好了,你现在可以决定他们哪一伙人能活着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章审判 蛮人垂头丧气着说道:“几个月前,听说东边族群,冲进了羊群里,搜刮了不少东西,我们以为‘安生关’破了,所以也想来捞个便宜,没想到着关好好的,可我们来都来了,就想着把你们引出来,攻关而入。我把什么都告诉你,留底下几条性命吧。” 蛮人把关内人叫做羊群,这些人并不知道数月前的得手的蛮人,是靠着能人帮助才进了城,也不知道那群进城的蛮人,没有一个活着退出去,他们满脑子想的,只有掠夺。 守关人听后,个个举起了大刀,六子恨道:“老张,我带人下去,把剩下的杀了!” 刚说到此,孙梓凯喊道:“他们觉察到不对了,往这边来了!” 众人看到远方卷起了尘土,应是有大批人朝这边赶来,但这群蛮人马匹很少,速度没那么快,老张当机立断,一刀砍下那人头颅,命六子立即带人去叫开关门,而他和狗子带着四人去矮树林杀光余孽。 当他们冲入矮树林,发现遍地只剩尸体,已不见活人,狗子气道:“耽搁了,让这群狗日的逃了!” 孙梓凯立即喊道:“不可能,没有人出林子,他们藏在尸体之中,或者躲在树上、树后,所有人排开一列,让马匹践踏而过,把手里的箭全部射出去!” 老张喊道:“按他说的做!” 八匹马成一列踩着尸体朝前冲出、四个人张弓射树上,两个人射尸体,两个人蓄势待发,射击树后蛮人,真如孙梓凯所说,不少混在尸堆里的活人,被践踏而死,忍不住爬起来的,则被一刀毙命,而树上也被射落下数人,几息过后,藏着的蛮人们全部疯狂向林外逃去。 双腿是跑不过马的,只是蛮人太多了些,过于分散,而蛮人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纷纷举兵回攻,守关人被缠住,多少跌落马去,好在这林子里藏的都是老弱妇孺,战力很低,他们也应付得过来。 孙梓凯翻身下马,拔出长刀,喊道:“不要恋战,不必杀光,三十息过后,全部上马奔关而去!” 守关人的执行力是令人倾佩的,他们三两人为一组,背靠着背,出击后立即回撤,永远保证背后是自己人。 蛮人们眼看打不过,就又开始逃了,老得冲上来纠缠,小的和女人则携伴着逃命。 孙梓凯见此一幕,忽然意识到对面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并没有像其他守关人一般亲身经历过蛮人对自己血亲的杀戮,他的恨意无法冲破自己的理智,恍惚间,自己被冲散,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并没有在做正确的事,这些家伙或许并不是曾经罪恶的实施者,战争不应该波及这些还没有明白仇恨意义的孩子,如他一般,他们懂得太少了,只是被迫的被带进了仇恨之中。 他看到了一匹小毛驴,毛驴上载着一个逃命的女孩,蓦地,他想从那女孩身上那个找到答案,她们究竟有没有罪,该不该死? 他靠着小巧的身躯,穿过混乱的人群冲了过去,可这一冲,直接将自己埋没在了蛮人群里,老张见后,急喊道:“三十息已到,小凯,回关!” 其余守关人已经上马,朝着关内冲去,老张也抓住了缰绳,可迟迟不愿放弃孙梓凯,狗子见状冲了回来,喊道:“老张,男蛮子们冲回来了,你先走,我带小凯回去!” 老张一咬牙,下令道:“来不及了,狗子,撤!” 马儿带着守关人冲出了矮树林,朝着大开的“安生关”奔去,孙梓凯追着那匹毛驴,来不及射箭,他便把弓投掷了过去,将驴上的蛮子女孩砸了下来,他双手持刀,步步逼近,女孩则手无缚鸡之力,眼含泪水的望着孙梓凯。 孙梓凯并非失去了理智,他只是还无法让自己保持见蛮就杀的状态下,他看着女孩此刻的神态,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手里的刀也没了饮血的念头,可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狗子的一声大喊,将他拉回了现实,“小孙子!小心!” 他猛然抬头,那个软弱无害的女孩,目光变得异常凶狠,她手里不知从何处取出了弩箭,扣动后箭矢向自己射来,然而狗子翻下马去,挡住了箭,接着一把将孙梓凯抬上马背,马鞭猛抽一下,马儿摔蹄奔腾。 眼看着狗子被那些“软弱的”妇孺们围着用石头砸倒,孙梓凯的心还在震惊之中,男蛮子们冲回了林子,狗子朝着孙梓凯大喊道:“孩子,活下去!报仇!” 一如那天,带来他爹娘死讯的英姨,在雨中告诉他道:“孩子,努力地活下去!” 他想明白了,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是孩子,我们也是孩子,但民族间的仇恨,任何人没有资格替先辈原谅,他们该死,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从他们还是白纸的那一刻,只要他们是蛮人,他们就该死! 马儿载着隐匿在黑暗中的孩子,逃进了快要关闭的大门,“安生关”的门缝努力地透过一层光芒,然而倒坐在马背上的孙梓凯,拒绝了光明,他狠戾的双目,盯着一个个朝着“安生关”杀来的蛮人,当大门关上,他对蛮人的审判也结束了——他们有罪,无需怜悯。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章恶屠之道 每死十人,险峰之上,便用泥石砌成一座泥菩萨。 狗子的尸体留在了外面,这是守关人的无奈,而他的婆娘也收拾好了衣物,从此回到城中,与孩子一起生活,狗子婆娘没有怪罪孙梓凯,女人们其实也时刻做好了准备,她们明白的,守关人没有一个能够善终,她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孙梓凯和老张一起砌成了泥菩萨,而泥菩萨身上,刻着那十位守关人的名字,他这才后知后觉,原来狗子也姓孙,是自己的本家人。 老张拍了拍孙梓凯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你还小,但这份仇你得背着,你欠他的。” 孙梓凯的面容很平静,他开口道:“老张,城里的人不管这里吗?” “管,吃喝用度,一并都管,咱们去城里吃多少,要多少,都是不用钱的,死了人也往城里报,不久后,会有新人补上来的。” “安生关”外聚集了数百蛮人,他们皆因被杀了家小而愤怒,在大门处叫嚣,但他们没有攻城器械,弓也就三两张,因此只是壮着声势,暂时对“安生关”没有什么威胁,但守关人不敢大意,所有人都时刻守在关墙之上。 孙梓凯说道:“大门早晚会被攻破的,他们人多,用火烧,用石头砸,早晚会把那大门冲开。” 老张回道:“情况都报回去了,城里会来人的。” 孙梓凯走到了悬崖边上,冷漠地俯视着关外的情况,他蹲下身子,捡起了块石头,轻轻地抛了出去,石头在空中越飞越远,越落越快,最终砸在了一蛮子头顶,那蛮子的头直接被穿出了窟窿,这下子他们更怒了,纷纷撞向了大门,守关人只能拼命射箭,而蛮人们将草席顶在头顶,不仅挡住了箭,还获得了箭,反过来朝着关墙上射去。 老张担忧地看了眼坐在悬崖边上的孩子,也更挂念关墙上的险状,老杨亲自回城唤人去了,这个时候,他必须跟部下站在一起,又回头叮嘱了几句,老张跑下了险峰。 孙梓凯坐着,双腿荡在空中,风一吹,好似就要把他摔下险峰,他盯着峭壁出神,许久之后,忽地目光一寒,他跳了下去。 却不是跳崖自尽,而是稳稳地抓在峭壁之上,接着一步步沿着裂缝向下爬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门处,没有人看到,也不可能有人想到,关墙两边高过五十丈的峭壁上,会有个孩子在爬,那孩子一身肌肉,两年的训练好似正为了今日。 一个时辰之后,他真的爬到了底,淡然地望了大门处一眼,接着徒步朝着矮树林的方向跑去,一路上都没有人发现他,在中途,也就是那片小高坡处,他藏在了草丛中,他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急切,反而十分冷静,他刚刚耗尽了大半体力,需要休息,如此,他在草丛中,一直躺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关墙上,老张下令放火,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箭不够用了,而对付蛮人的层层草席,火是关键,可为何之前不用,因为这是把双刃剑,蛮人果然举着燃烧的草席,撞向了大门,大门早晚会被攻破的,今夜无人入眠,关后女人们都收拾好了东西,全部逃向城里了,而老杨还没有回来,几十年前破关之事,恐怕今日又要上演了。 黑暗中,孙梓凯爬起了身子,慢慢走到了矮树林,蛮人的老弱妇孺刚把死去的人埋葬,精疲力尽下皆在休息,而矮树林外侧,插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是被肢解的鲜血淋漓的尸体,那是狗子。 孙梓凯面色平静,从腿上抽出来一把匕首,悄悄爬上了一棵树,这时,一个女蛮人带着孩子走到树下小解,孙梓凯趁机落下来,刚好砸在那女人头顶,匕首深深插入她脖颈,女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倒在了地上,而女人身后的孩子,惊讶地刚张开嘴巴,那寒彻的匕首,便贯穿了他的喉咙。 做完这些,他十分平静,悄悄挪移到了人堆里,蛮人经历了一天之事,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料到,这一闭,就再睁不开了。 他学过医,知道该刺哪里,声音小,反应小,死得快。一刀一个,竟没有一个人反应到身边人在被屠戮,不久后,燃着的火堆边上,只剩下了些尚有余温的尸体。 然而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一路杀,一路寻,把能见到的,喘着气的,皆一刀封喉。终于,在百步之外,他看到了那头小毛驴。那女孩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应该是蛮人部落首领的女儿,单独相拥着一处火堆,和一张棉毯子,其身边还跟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应该是守护她的。 孙梓凯从黑暗中从了出来,蛮人们看到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把匕首插回去,从腰后拔出了那把锋利修长的寒刀,他的眼睛半睁着,显得无精打采,却宛若杀神,还没等蛮人们想明白怎么回事,他突然冲了出去,一个男人来不及拔出武器,瞬间被这孩子豁开了喉咙,鲜血喷出去一丈远。 女孩的叫声响彻在矮树林,可惜,没有人再能给他回应。 剩下的那个男人再也不敢小瞧这还没有马肚子高的孩子,拔出刀,冲了过来,孙梓凯立即后撤,几步就跑入黑暗,男人紧跟而去,却看不见他的身影,数息之后,只听背后一声惨叫,男人回过头来,火光旁,女孩怔怔地趴坐在毯子上,而她身边的女人,被抹开了脖子,女孩尿了。 男人愤怒地冲了回来,孙梓凯再次隐入黑暗,男人大喊着族人,可是没有人回应。 而四周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许多人在,男人心里有着不好的念头,关内人冲过来了,他的族人或许被杀光了,他一旦慌了,便中了黑暗的毒,从此双眼中只剩下了绝望,他认命般冲进了黑暗,几息后,应声倒地。 女孩浑身颤抖,根本挪不动身子,她看到那和自己相似年纪的男孩,手握长刀从黑暗走出,她想从毯子边抓起弓弩,可是她双臂发软,根本动不了。 “你...你...求...求你.....”女孩已经被吓得大脑空白,她在求饶,可那把刀没有任何情感,它搁在了女孩的喉咙,寒光一闪,火光失声,鲜血染红了一颗树,在夜中显成了暗黑色。孙梓凯捡起了女孩的头,用绳子绑着,背在了背上,刚要走,忽的觉察到箱子后,有东西在动,他走了过去,是个几岁的的孩子,一如他刚见到丫头时的模样。 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啊,可是,等他长大了,等他开始吃肉,便会吃关内人的肉,扒关内人的皮,寒刀没有感情,一刀闪过,头颅落下,也用绳子绑了,背在了背上,接着,他走到矮树林外侧,将狗子的头用布包住,挂在了腰间,做完这些后,他徒步静悄悄走回了险峰边上,但没有力气再攀爬了,索性就躺在草丛里,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到蛮人撞门的声音小了,他立即醒来,抬头望了一眼仿佛直插入夜空的险峰,没有任何情绪,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三个半时辰后,天亮了,他也爬到了顶。蛮人们陆续退去,守关人们精疲力竭,可老张让大伙千万不要松懈,当蛮人再次扑来,将会是更猛烈的交锋,女人们都撤走了,没有人给他们做饭,大伙只能饿着肚子,靠着墙休息。 正此时,从石阶上走上了一个身影,血淋淋的身影。 “小凯?你这是....” 孙梓凯走到大伙身前,丢下来两颗头,都是孩子的头,同时又取下个血色的包裹,打开来看,竟是狗子的头,孙梓凯平静道:“我趁夜出去,杀了矮树林里所有人,狗子的身体被肢解了,我的力气太小,只能带回他的头。” 众人都懵了,六子问道:“昨夜大门堵得严实,你....你怎么混出去的?” 孙梓凯指着边上五十多丈高的险峰,说道:“从那爬下去的,回来的时候也是那条路。” 守关的汉子们,从没有这么震撼过,那座险峰,谁敢去爬?千百年来,从没有蛮子敢去想那一条路,关键这孩子不仅爬了个来回,还孤身一人杀了矮树林里所有蛮人。 孙梓凯见了大伙匪夷所思的神情后,解释道:“矮树林里的蛮人,本就是老弱妇孺,经历白天的屠杀,已是疲惫不堪,再加上他们埋葬了蛮人尸体,而男人们又在堵着大门,所以他们毫无防备地睡着了,我是趁着他们睡了才动手的,机会只有昨夜一次,否则,我如此弱小,是不可能杀掉他们全部的。大门若是破了,他们会屠戮很多人,我先把他们的家小都屠了,让他们也失去些东西,不亏。” 大伙像看着阎王一般,看着这孩子,老张这才明白老杨当初说的话,这孩子,不会死的,他会成为关外所有蛮人的噩梦。 孙梓凯继续说道:“老张,蛮人待会就会冲回来,他们会失去理智的进攻,关墙上只留四五个人就好了,其余人全都登上两边峰顶,以旗为号,向下投掷石块。” “不行的”老张说道:“峰顶上没有大石头,而且很容易砸近或者砸远。我们还是等援军吧。” “来不及了,他们在矮树林造弓,箭昨夜也存了不少,咱们不用大石头,小石块就行了,这险峰足够高,昨天我在顶上试过了,能砸死人,也不用过多力气,你们扔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我,用孩子的力气扔出去,轻轻一抛,就行了,看我旗语,第二种扔法,只是比第一种稍微多一倍的力气就好。” 老张一下令,两边各有七八人登上峰顶,关墙上只剩了六人,这就是守关人的全部了。不多时,疯了一般的蛮人们冲了回来,在关门前胡乱地砸,指着守关人破口大骂,且他们果然有了新弓,十几把,张弓就射。 守关人个个紧靠着墙坐着,孙梓凯伸手打旗,两侧山顶顿时砸下数十个石块,起先守关人还掌控不好力度,要么近了,要么远了,可渐渐地,他们摸索到了孩子的力度是多大,再往后,所有的石块就都砸向了关门外。 那种高度落下的石头,用草席是不可能防住的,蛮人们往关门上靠,可一旦靠近,孙梓凯就下令放火,连着大门一块烧,蛮人们扛不住,又跑出去,接着被砸,这一两遭下来,就死了数十人,蛮人们只好往更远处跑,这时,关墙上吹响了一声口哨,旗语一打,天上没有石块落下了。 蛮人们回头一看,两颗头颅被挂在了墙上,而孙梓凯正坐在墙头,双腿荡在空中,冷漠地瞧着他们,蛮人们看到了头,再次暴怒,又冲了回来,就算用头砸,也要把那破门砸开,等到他们再次来到大门处,孙梓凯下令再次放火,酒罐子砸下去,火把扔下去,火光冲天,不少蛮子被挤在里面,出不去,活活烧死,蛮人终于扛不住劲,再次往外跑。 旗语一打,刚刚捡来新石块的峰顶上守关人,再次以小孩子的力气扔出石头,只顾逃命的蛮人,忘了头顶的危险,脑壳直接被击穿,这一来一回,又死了几十人,而蛮人的势头弱了很多,这时,左侧峰不扔了,右侧峰继续扔,蛮人被逼得往左侧跑,这时,关墙上的六人,快速抽箭射出,,蛮人聚在一起,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又死了数十人,他们不少人举着张弓,草草地回射,却因人群的混乱干扰着,连大门都射不中。 守关人收了箭,蛮人们刚喘口气,左峰上刚收集的大片石块,分三轮向下投放,一轮轮向外挪动落点,而蛮人们被击中后朝外跑,巧被下一轮石头砸中,三轮下来,莫说被砸死的,仅被踩死的蛮人就有的数,等蛮人们一窝蜂跑到右峰底下,守关人再次来了一波齐射。 这一番番下来,兵不血刃,灭了对面一百二十多人,蛮人们没了士气,慌忙往后逃,这时,孙梓凯大喊道:“开关门!杀了他们!” 守关人一起大喊,而有一人跑到门后不断地敲击门板,蛮人们果然上当,家小被屠,念想已无,还不如回去杀光关内人,随后大喊着杀,八十多人掉头冲向了大门,大门好似半开着,可压根就没开,等蛮人们聚到门前,抬头一看,守关人又放起了火。 大火烧得他们晕头转向,孙梓凯让六子假装蛮人趁乱喊道;“快往右边撤!” 蛮人们哪顾得上听清楚是谁说的,一窝蜂朝右边去了,而右边峰顶攒的大片石头全部一齐倒了下来。 三十多个蛮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尸堆里,他们根本不知道目标在哪,领头的都死绝了,一个大家族部落,就剩他们三十个了。 孙梓凯让守关人趁着蛮人失魂,单点对射,一箭杀一人,仅剩的十几之箭射出,蛮人就剩十五、六个。 守关人们个个拔出刀来,请战出关杀敌,孙梓凯却拒绝了他们,说道:“没必要在对方必败的局里,徒增我方伤亡的风险,让峰顶上的弟兄继续找石头砸,能砸死的,咱就不出去。” 老张说道:“这些家伙也怪了,非死在这门前不行,也不见退的。” 孙梓凯淡然道:“我屠了他们家小,正是为了如此,他们的后路和念想绝了,满脑子都是仇恨,这是我们杀掉他们该利用的最好的机会,他们其实大可以等着做好上百把弓,或者造梯子上来,可惜,他们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先冲过来了。” 守关人依然没有出去,按孙梓凯所言,他们要把自己死亡的风险降到最低,所以封顶的石头几乎都要被扣干净了,当所有蛮人皆死,他们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而后,六子和两人绑着绳子下去,先收集箭矢,一捆捆送回关墙上,再一个个补刀,直至确定所有蛮人皆死,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也就一柱香时间,老杨拼着命带着一帮人赶回来了,来人皆视死如归,可观那关墙之外,血肉模糊的尸堆看的人心惊肉跳,而守关人没有一个伤亡,老张靠坐在墙边,朝着老杨笑,指着孙梓凯,也不说话。 这时,底下传来了声音,六子喊道:“有两个活的!” 众人向外看去,确实有两个汉子,藏在了死人堆里,虽也受了伤,但尚可行动,他们被抓到了关墙之下,个个绝望着低着头颅,老张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两个,有一个能活,回去告诉所有蛮人,此路从此不通,你们的阎王在这里!” 守关人振臂高呼,多少年来,他们从没有获得如此大的胜利,这是他们最扬眉吐气的一次。 忽的,一个蛮人出手,一拳折断了身边同胞的脖子,老张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六子放那人离开,这时,孙梓凯却冷道;“六哥,杀了他!” 六子手起刀落,直接砍下那人头颅,孙梓凯说道:“不用留人回去传,没有人回去,就是最好的示威。”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章自由之翼 孙梓凯一战封神,大名甚至传遍关内十四城,女人们又回到了关后,几日的喧嚣结束,日子还得继续,“安生关”的守关人们,依然跨上了马,提上了刀,出关扫蛮人,只是以后的日子,孙梓凯不仅获得了出关的机会,还有了自己的马匹。 守关人在关外有了第二个领队,很多时候,老张和老杨都不讲话,听着孙梓凯安排着行动。也是这孩子心思细腻,每次出行,都没有出什么差错,即使碰见了蛮人,不仅能全身而退,还常能大有所获。 如此一年过后,八岁的孙梓凯终于高过了马肚子,跨马驰骋刀剑之中,下半年时间,关外蛮人猖獗,守关人的行动范围被削减到了十里之内,按说这时最好的决策,是退守关内,闭门不出,可孙梓凯鹤立独行,让守关人化成刀子,直插蛮人部落,他摸透了蛮人的脾性,他们皆以部落存在,并无凝聚力可言,来到关外皆是为了关内利益,利益可聚人心,同样可起纷争。 在这个蛮人部落放火,在那个蛮人部落杀人,谁能想到守关人能冲到这里?所以蛮人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积攒到了一定数,部落间的厮杀就开始了。对于守关人而言,蛮人死的越多越好,若是被蛮人发现了踪迹,他们也绝不硬拼,也绝不撒手就跑,跑一阵,迂回到蛮人后面打个措手不及,蛮人追回来,又散着逃到各处,时不时放一支冷箭,吃喝众物全是抢蛮人的,跑到哪抢到哪。 蛮人们让这支守关人队伍扰得火冒三丈不得安生,最让守关人后来津津乐道的一事,便是在此时机,蛮人们放下了纷争,聚成大部落誓要灭掉守关人,孙梓凯让大伙藏了马匹,混成了蛮人,加入了蛮人大部落内,蛮人们本就鱼龙混杂,能有个共同目标就不错了,声势浩大地朝“安生关”杀去,而守关人这队人却趁机滞后,专杀蛮人的后方家小。 还不全杀,专杀一个部落的,也不杀完,杀一半留一半,然后放火,男人们看到后方起火,,全部退了回来,结果发现,有一个部落的家小被屠了,活着的女人哭着告诉部落男人,是一群蛮人冲进来杀了他们。 蛮人部落间的仇恨又被点燃了,还没出师,内斗便又开始,打得昏天黑地,而守关人们混在其中,谁都帮,却谁都杀,哪个部落要是打得乏了,就冲过去杀家小,把怒火再吹一吹。在最乱的时候,找到藏好的马匹,守关人全身而退,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大伙精神抖擞,纷纷数着杀掉的蛮人数量,孙梓凯没有多高兴,一路都像在思量着什么,老杨拍了拍他肩膀,问他在犹豫什么,孙梓凯回道:“蛮人们之间打起来是好事,却也是坏事,早晚有一天,有一个蛮人会出现,用武力统治所有蛮人部落,蛮人们一旦将力量积聚在一起,‘安生关’就守不住了。” 老张疑惑着孙梓凯到底是从哪得来的这些想法,为何懂得如此之多,孙梓凯笑着回道:“我爹之前带着我种过粮食,只是我们被那卖地的地主坑骗了,那片地都是野兔子,还不止一窝,农家人谁敢在那种粮食,可我们不知道啊,就种了,一开始兔子猖獗,种什么它们就啃什么,后来粮食少了,兔子之间就开始争抢,一窝又一窝的斗,我以为兔子们会这样一直斗下去,可几十天过后,再去看,粮食全都被吃光了,而那片地的兔子有了头目,其他窝的小兔子都被咬死了,领头的兔子会在各窝产下自己的后代,再以后,无论你种什么,它们都能吃得干净,也不会有任何的争斗出现了。” 六子说道:“蛮人就算跟兔子一样,瞧着现在的情况,他们也不会立即聚成一窝。” “早晚会的”孙梓凯说道,“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凝聚成两堆,不,三堆,只要是三堆,咱们就能安生了。” 正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道破风声,守关人们抬头一看,从关内方向飞出了一人,那人御器飞行,周身缠着有形的气,飞行的速度很快,离着地面大约几百丈,许是看到了这支马队,那人落了下来。 老张说道:“是那些宗门里的人,他们来找我们做什么?” 孙梓凯立即意识到不对,低声对众人说道:“别说自己是守关人,我们现在穿着的是蛮人的衣服!” 接着,那能人便落到了马队前,态度极其趾高气昂,望着断臂老杨道:“从哪得的马?” 孙梓凯立即说道:“大人,我们是从西边来的,族里养马,想冲进关里抢点过冬之物。” “哼....”那人冷蔑地望了他一眼,“想进关?” “是的”孙梓凯谄媚的笑道,又转头对老杨说道:“阿爹,这大人是帮我们进关的嘛?” 老杨根本不知道这孩子要干什么,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人似乎对这队人的表现很满意,是那种低智又可靠的样子,符合他对蛮人的认知。 随后,那修行者说道:“我给你们指条路,可绕过‘安生关’,那里有一座城,酒肉管够,你们去了只管抢,只管杀,得了便宜就跑,如何啊。” 孙梓凯长长地哦了一声,佯装惊喜道:“你就是俺们族里传的那些,帮我们过冬的神人啊,神人,你帮我们直接把‘安生关’推了好不,我们以后就能一直冲进来抢肉了!” “嘁,小猪猡”修行者鄙夷地望着他,“干不干随你们,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不然我去找其他蛮子。” 守关人们个个咬牙切齿,到现在,谁还不明白这家伙想要做什么,那些宗门流派又缺东西了,蛮人进城杀人,无法控制的时候,正是他们正大光明下来搜刮的时机,可谁都不敢表明身份,这上天遁地的家伙,说不准为了封口,把他们都杀了。 老杨强忍着怒火,赔笑道:“大人,我们还是去‘安生关’闯闯试试吧,我们亲族部落的人,被守关的那群人给屠了,这一次我们挑了部落里所有强壮马匹,带着最锋利的刀,是过来报仇的。” 那修行者不耐烦地啐了一口,骂了句:“猪猡。”接着便飞上了天,朝着蛮人所在的方向飞去,守关人们破口大骂,可任凭他们骂遍其祖宗八代,也无济于事,代代守关人,用命守关,这些吃人的宗门,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孙梓凯对宗门本就没有好感,这下子升为了怨恨,可不多时,又从关内方向飞出一人,这人也御器而行,也见到了这支队伍,也落了下来。 这人比较年轻,才过三十,持着一把青锋宝剑,指着众人喝道:“来此作甚!” 孙梓凯善察言观色,立即说道:“我们是‘安生关’守关之人,刚杀完蛮人回来。” “凭何证明!” 守关人立即脱下伪装,老杨拿出了守关腰牌,那人面色立即舒缓许多,说道:“辛苦诸位了。” 孙梓凯立即指着后方说道:“刚刚有一个飞在天上的人,好像是要帮蛮人们进关。” 那人一听,面上立即显出愠色,恼道:“我知道,我出来就是为了阻止他。” “你要把他杀了吗?”孙梓凯问道。 那人一怔,回道:“不是。” “那你能不能教我本事,我可以把他杀了。” 那人木木地看着孙梓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孙梓凯又问道:“大人,你看看我,能够修行吗?” 孙梓凯脱去上衣,一身肌肉在八岁的孩子身上,让男人感到十分突兀,男人回绝道:“修行要看悟性,不是拼体力和身体强度,娃子,你还是回城里过日子吧。” 宗门流派之人,果然不关心城中百姓之事,但凡他们下来转一转,一定会认出面前这孩子是谁。 孙梓凯十分不解道:“大人,修行之道不正是为了变强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既然如此,为何不修身。” 那人显然不想与孩子多费口舌,只搪塞了几句,便朝着之前那人的方向飞去了,没有众人想看的修行者大战,关外风平浪静,而守关人提心吊胆地等了许多天,好在并没有等来关内某城被攻破的消息。 孙梓凯这几日一直黯然地坐在关墙之上,老杨抱着五岁的杨有食走到他身边,有食喊道:“凯哥,你怎么不教我识药草啦?” 孙梓凯寞落地坐着,眼睛始终盯着关外,老杨看出了他的心思,让有食回去自己玩耍,来到孙梓凯身边,老杨说道:“人的修行之道是不同的,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你在关外杀敌,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行,必须要强身健体,而那些宗门流派之人,烦恼自在别处,他们不需要刺刀见红,也不会和咱们似的赤膊上阵,我们与他们是不会相互理解的。” 这时,老杨注意到孙梓凯在身边的石头上刻了一副画,是一双翅膀,老杨还没开口,孙梓凯说道:“老杨,咱们守在这里,却永远也受不住人心,人,怎么能被关在牢笼里呢。” “守不住,也要守,关内之人,我们的亲人想要活着。” “可宗门流派那些人,也是关内人啊,他们但凡派个人来,或者把修行的本事教给我们,关内岂不更加太平了。”孙梓凯沉默着,却在老杨回答之前,想出了答案,他恍然说道:“哦——我明白了,他们不能这样做,因为当守关的人养了一头老虎,攻关的人便会带来一群豺狼,永远有人想让这关时开时闭,所以这里出现了修行之道,外面也就会出现修行之道,如果哪天攻入城中的人个个能上天入地,那谁还来挽救局势呢?啊——说到底,咱们还是活在牢笼里啊,人怎么能失去自由呢。” 老杨并没有想到答案,他倾佩想这孩子似能看透一切的思想,也意识到,这小小的“安生关”,关不住这孩子自由的心。 孙梓凯说道:“老杨,我出关去了。” “现在不到出关的时候啊。” “我自己出关。” “不可,你冷静些,人活久了,会发现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我们往往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们,只能被迫地接受。” 孙梓凯笑道:“老杨,我不是自暴自弃地去送死,我想到了你刚刚说的话,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是啊,我在守着关门,需要强健的体魄和杀敌的技巧,我这就出去,好好的修行一番,待到有一天,没准我这赤膊杀敌之技,也能对付那上天入地之人啊。” 边说着,边摸着他在旁边刻下的翅膀,老杨问道:“这是什么。” “老杨,我才不信世间万物皆是由一股灵气形成的,就算是,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吗?当我拿起了刀…”他撸上袖子,握刀的手臂粗壮有力,“浑身充满并释放着力气,这是力量,不是灵气,如果我的力气能大到一拳打碎关门,怎不算一种修行得道呢。” 老杨饶有兴趣的听着,虽觉得这孩子的话是天方夜谭,但不乏是一种美好的幻想,不禁问道:“你打算自己悟啊。” “是的,我还给自己身上的这股力气起了一个名字。” “哦?什么名字?” “能量!世间万物的存在都离不开它,人有能量,有力量才能呼吸,才能活着,猪啊狗啊,蚂蚁…它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需要能量的,宗门流派之人把灵气当作世界之源,可依我所见,能量才是组成一个‘物’的基础,且当我是胡言乱语吧,可事实上,我的确没有去接触修行之道的机会,因此,我想出了什么,什么就是修行之道。” 老杨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无法阻止你自己出关了,你还回来吗?” “喂喂,我不是要出去生活,我是随时随地地出去,又随时随地的回。” “这么自由啊?”老杨笑道,“孩子,你真让人觉得特殊,从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才是那头狼,所向披靡,无所畏惧,谁要是想给你的脖子上安一条缰绳,那就是最纯粹的蠢货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刻的是什么呢。” 孙梓凯看着远方说道:“我会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修行,如果有一天我修行有了结果,我一定要给自己按一双翅膀,名字就叫做——自由之翼!”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章悟道 关外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寒冷,半个月后,大雪连三日,鸟尽径无,天下再无绿荫。 孙梓凯牵着一头毛驴,蛮人打扮,行走在雪中,腰后別着的刀上还没流干净血迹。 大雪成块盖落,寒风凛冽刺骨,孙梓凯甚至都看不清十步外之物,太冷了,而他刚刚留下的脚印,眨眼的功夫,便被雪埋得没了踪迹。 正此时,旁边传来了呻吟声,一匹马歪着身子躺着,半截都在雪下,而马肚子上侧趴着一人,那人冻得脸发紫,双手双脚都扎在雪中。 孙梓凯走过来,认出他是蛮人,应该是马滑了脚,摔着了,这人该是试过把马拉起来,用尽了力气,结果他也起不来了。 孙梓凯蹲下来,抬起了他的手,扎入雪中的手,已经冻僵坏死,估摸着脚也一样,就算现在放在炉子上烤,也没用了。 蛮人的意识已经若有若无,只是喉咙里还有些声响,孙梓凯没有心软,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把他衣物都扒了,将马的缰绳解了,再将衣物都披在了马肚子上。 刚做完这些事,又一个蛮人出现了,来到了孙梓凯身边,看了看现场,猜出了这里的情况,然后指着那个被扒光的死人,问道:“你爹?” 孙梓凯摇了摇头,回道:“不认识。” “那你有福了。”蛮人搓了搓手,“终于能生个火了。” “生火?”孙梓凯皱着眉头,狐疑道:“哪里有干柴,何况这么大的雪。” 那蛮人也不言语,估计也是冻得受不了了,举着刀砍了些挂着雪的树枝,就架在了那死人的身上,接着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死人的头发,接着头就开始着,而后树枝开始燃烧,一股热浪推着风雪,扑到了孙梓凯脸上。 蛮人又砍了许多柴,盖到了尸体之上,随后坐在了火堆旁,说道:“湿柴当然烧不着了,人可以,人身上有油,烧得容易。” 火越烧越旺,一股焦臭味也冒了起来,好在他们在背风处。 孙梓凯把毛驴牵过来,让它倒在马旁,一起烤火取暖。 蛮人用雪块擦拭着刀,问道:“就你一个?” 孙梓凯点了点头,蛮人哦了一声,但神情里一瞬闪过的杀意,躲不过那孩子的眼睛,十几息后,又一个光溜溜,还冒着热乎气,脖子却被豁开口子的尸体,被投到了火中,孙梓凯平静地靠坐在马肚子上,睡了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在大雪中醒来,把酒壶放在火堆边,烤了一会儿,先给马和驴倒了几口,接着自己吞了一口,顿时气血沸热,舒服许多。孙梓凯拍了拍毛驴屁股,牵着毛驴走了,马也恢复了体力,爬了起来,但没了缰绳,它获得了自由。 向西行了三百多步,碰到了一伙蛮人,是个小部落,大约二十多人,他们或许没有得到之前那蛮人的生火之道,衣服也单薄的很,两件大皮袄换着穿,个个冻得走不动走路,孙梓凯打了个冷颤,摸了一把脸上的雪,抽出了腰后的刀走了过去。 不多时,他披着大皮袄,而毛驴的背上也盖上了大皮袄,腰后的刀还没流干净血迹,抓一把碎饼子放进嘴里,再就一口辣酒,终于能捱过今夜的寒雪了。 这一夜,有很多人熬不过去,越往西走,地就越荒凉,而人就越少,孙梓凯越来越理解蛮人们为何要抢了,如果关外都是这样的地,那确实活得艰难,可他依然不能接受蛮人抢完就跑,来年再抢的做法,他们大可以也住在关内,或者也开垦土地,他们不是不会,只是习惯了掠夺。 这些日子他跟许多蛮人都有过交流,蛮人们似乎从小就被灌输了统一的生存之道,想吃饭,从拿饭的人手里夺,若不给,就砍了他。 孙梓凯现在对外面的人没有任何怜悯之意,混在其中,见蛮就宰,也从不会留下活口,所以蛮人们都不知晓他的存在。 杀人之技,他已经熟通于身,别看他立起来只有马肚子高,三五个成年蛮子加起来,不是他的对手,他琢磨出不少的动作,譬如拔刀一击,最是好用,将刀取下隐于披风之内,再在交战中以迅雷之势拔出,或刺或劈,往往出奇制胜,仅此一招,他日日练,夜夜想,足足练了四千多次。 后来,把拔刀的位置作了改进,将刀别在腰左侧,拔出刀之后,还可立即反手回刀迎敌,修长的细刀,已经被他使出了切风声。 可他却没有满足之意,料想如此下去,不过是数年后,自己于关外无敌,可碰到那些修行之人,依然只能和半个月前一般忍气吞声,要是能有一个修行者来陪自己练杀人技就好了。 没有任何修行之道,他只能自己悟,把自己长久来屠杀蛮人的动作编排到一起,每日都要打上一遍,起先只有七、八个动作,后来成套了,四、五十个动作还都是杀人技,慢慢琢磨着改换动作的次序,再去糟粕留精华,最后形成了一套技法,从头到尾,行云流水、威力惊人,他直呼自己是天才,而他,的的确确是个天才。 又把重石绑在自己双腿,日夜带着,后来双臂也绑了,再后来身上也绑了,但人都是有极限的,他做不到一直加重。 这夜,他坐在星空之下,雪还未停,他的酒喝光了。 抬头,看见了沉到天际的月亮,他自言自语着:“月亮也是有能量的吧,太阳也是,但太阳的能量一定要强,不然我怎么会觉得热呢。太阳是热,月亮是冷吗?不对不对,夏天的时候,月亮也是很热的。” “咦?如果我感觉到的热,就是太阳的能量,那我要是能想办法把太阳的能量接受的更多,会怎样?” 好了,这就是他明天的目标了。 第二天,雪还在下,他却全身光着,敞开双臂,感受着日光,这无异于是送死,他果然冻僵了,还是毛驴把皮袄盖在了他身上才救了他。 孙梓凯没有泄气,没有修行之道,他必须自己悟,且相信,那所谓的灵气之道,一定也是被悟出来的。缩在皮袄中,他伸出了一只手,日光打在他的手上,手掌很小,光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聚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 可他没有放弃,他觉得这是说得通的,太阳的能量一定是被自己吸收了,所以他才能感受到热,像吃饭一样,他的皮肤正在吃着光。 吃? 他用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背,接着取了些磨成粉的草药抹上去,伤口有些疼,那是身体生在吞噬着药性的结果,人是怎么吸收养分的呢?他脑海里回忆着自己背过的医书,摸索着身上的穴位,哪里是管脾脏的,哪里是管心脏的…… 他脱下了皮袄,光着身子跳了出去,这一次他不乖乖站着,而是打起了自己的那套技法,但技法的顺序这次大乱,原来是他将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处临近的穴位相应,以穴位的顺序来定义动作,接着,他将身上靠近穴位处,划开了数十道口子,血液还没流出,他便涂上了药沫,接着继续打出每一个动作。 过于关注穴位和伤口,他觉察到了“气”,药沫通过伤口,被送到穴位,穴位再通过血脉流遍全身,他感受到了 那流动的过程,好似是一缕缕气,他更加卖力了,伤口再次挣开,鲜血流出,他近乎疯狂,血肉似乎在呐喊,在汲取着“养料”,或是能量,鲜血洒在雪上,很快又被雪掩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但终于感受到了一个特殊的过程,那是他体内对外界之物的汲取过程,他记下了那个过程,慢慢将所有动作按照那个过程来重新定义顺序。 他没有松懈,死便死了吧,不,他不能死,不仅不要死还要努力地活着,他站定在了风雪之中,好似再次冻僵,一条狐狸看到了他,饥饿的野兽观摩了一阵后,立即咬了过来,那冻住的人忽热抓住了那狐狸的身体,双手狠狠地抓开了它的肚子,炙热的血喷洒出来,而孙梓凯将双手插在未死的狐狸肚中,感受着体内血脉通过穴位和伤口,汲取着狐狸血肉中的养分,浑然不觉间,他身上的伤口愈合了。 睁开双眼,狐狸已经没了呼吸,孙梓凯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消失,他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仔细观察那狐狸,发现其身上毛发没有开始那么光滑,似乎苍老了许多,他心里想着,他在汲取的过程中,是不是把狐狸的养分夺给了自己,狐狸为什么会老呢? 人为什么会老呢? 生命力,是的,或许人从药中也好,食物中也好,汲取养料的一部分,会化成生命力,来弥补自身生命力的流失。 他总是这么异想天开,但没有立即对这一想法完成再次验证,他的注意力还是回到了日光上。 钻回皮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方才他汲取的过程,接着,他伸出手去,,这一伸,便是四个时辰。 他没有睡去,不靠着方才疯狂的举动,他无法立即感受那流动的过程,一直在探索,却一直没有结果,忽然,他突发奇想,取出小刀来,刺在了手心,一个小伤口出现,血珠流出,而他明白,身体的那个伤口,正在汲取着,能量也好,生命力也好,反正在汲取着并恢复着,他按照刚才所记的流动过程中各穴位的反应顺序,在掌心一一刺开口子,有多少穴位,便在手心刺多少口,它们恢复的顺序,就好似方才浑身穴位拼命汲取的过程,这是一条“路”,一个让外界之物有序进入自己身体的“路”。 他觉得手心好像比刚才热了,伤口虽多但很小,不多时便不再流血,可他仔细的将那种流动的“感觉”维持住了,好奇怪的“感觉”,虚无缥缈,但就是存在,他必须集中精神去想像,否则那感觉随时都会消失。 手好像更热了,也许是错觉,他觉得自己手心的光芒变亮了很多,渐渐的,他发现这不是错觉,因为一个时辰后,他的手心已经非常耀眼,在一阵灼热的烧痛感之后,一个石子大小的光点凝聚在了他的手心。 而他分了心,那感觉随即消失不见。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光点,他难掩兴奋的心情,好想大吼出来,却害怕把手里这飘渺的东西给吹散了。 一个不小心,手指碰到了它,好似他将手指直接碰到了太阳,剧痛感只有一瞬,但那一瞬他忍住了没有抽手,他是对,光点很快与他的手指融合,准确的说,是被他的食指汲取了。 孙梓凯好奇的看着右手食指下的那一小块皮,也正是汲取了光点的皮,它可以被明确感知到的硬化了,而且当孙梓凯用手指点脸的时候,还能从那块皮上感受到一点日光般的热意。 他亢奋了,夜很快就来,他故技重施,两个时辰后,淌满血的手掌心,浮着一个月色的光点,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相同的位置去触碰了它,吸收的过程依然不易,结束之后,孙梓凯发现,他右手食指下的那块皮在变得更加坚硬下,同时增加了柔韧性,看起来依然柔软,但硬度却是原来的十多倍。 他高兴地喊了出来,他找到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修行之道,他把那些光点称为精华,日之精华,月之精华,而他修炼的第一种方式,正是多日前他对那修行者所问之道——修身。 如果把全身都用日月精华淬炼,日日夜夜的淬炼,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身体会变得坚韧无比,连刀剑也砍不出伤痕,更夸张的说,要是全身都淬炼进化了,是不是自己也会变得力大无穷?火焰呢,对,火也能发光,雷也能发光,会不会有火之精华,雷之精华,如果都把它们拿来淬炼身体,会是什么结果呢! 孙梓凯仰天大笑,明天起,他又有目标和计划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八章 神话开启之刻 那特殊的汲取“感觉”,来之不易,每一次都要割出数十道伤口,配合穴位和动作,置自身于险境,而后才逐渐摸索出“感觉”,接着维持出感觉,在日光下,凝聚日之精华,月光下凝聚月之精华。 而身上的伤口,他也有办法解决,正是用了之前偶然发现的办法,他会抓些野兽,在聚完精华之后,保持住“感觉”,在野兽血肉中汲取养分,野兽肉眼可见的变老,而他的身体一遍遍的恢复活力。 渐渐地,他将“感觉”的开发过程进化,不再切开伤口,而是靠着点穴来左右血脉是否流通,进而刺激血脉按照顺序突破,从而产生“感觉”,此途径大大缩短了他找到“感觉”的时间,使得他每日夜聚集到的日月精华达到了之前的十多倍。 而他对“生命力”的汲取过程也完成了进化,进化的方式很简单,他先是砍下自己的手指,是的,他就是如此的狠,然后利用“感觉”,吸噬野兽血肉中的生命力,一天一夜后,他的手指长成了。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找到了另一种修行之道了,他把那种生命力,称为生机,将自己的能力称为“吸噬生机”。他花了十多天,抓了十多个蛮人以及三四十头野兽,把它们的手脚都剁了,堆积到了一处,鲜血流成了河。 他直接砍下了自己的左臂,一狠心,把自己的左腿也砍去半截,接着,洒然地跳进了血堆之中,他是如此想的——死就死吧,可他不会死,他必须要活着。 奇迹对于这个孩子而言,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他把吸噬生机的过程故意放得很慢,他感受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并以自己的生命力为准找寻生命流动的过程,继而彻底触摸到生命力的存在。 他在那堆血肉中一躺就是三天,而被砍去的胳膊和腿,都长出了白骨和血肉,渐渐地,他发现了生命力不同于聚集精华,和血脉顺序流动的,另一种“感觉”,那是生命力独有的“感觉”。 他抓住了那“感觉”,并开始“自残”,在明确感觉到自己在汲取外界养分的过程中,毁坏汲取过程,从而在本体自救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生机的实际存在,终于,一个超越了整个时代的东西,被他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那是生命力,是在每一个生命体中存在的——生机。 当他完好如初的走出流干了血液的尸堆,他的世界变了,他感知得到四周所有的生机,甚至可以知晓雪下的土中,埋着几只活着的虫子,隐匿的手段对这个孩子无用了,因为只要是生灵,就会有生机。 同时,孙梓凯发现自己可以根据生机的大小判断一个生灵的层次面,譬如虫子的生机与野兽的生机是同等层面的,草木的生机要低一阶,而人类的生机要高一阶,但可惜的是,生机并不能直接看出一个生灵的强弱,毕竟生命力旺盛,不代表他善于战斗,但妙的是,生机可以直接看出一个人的寿命长短,大致也可以判断出哪种东西吃了利于补充生机。 他将手放在一棵树干上,酝酿的过程是不可省去,将自己的生机从穴位中释放,并引着草木的生机进入自己的身体。过程是慢,但他不需要受伤就可以进行这过程了,他一口气吸噬了许多棵树,把自己的生机扩充了成原来的两倍,这也代表着,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他的寿命也变为原来两倍长,这简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而他更不晓得的是,那些修行灵气者,就算达到一定的境界,也无法在自身寿命上作文章,这孩子做到的事情,已算神话了。 而吸噬的过程也被他开发出了逆行之道,把吸噬的生机反逆回树干中,树干便会重回活力状态,但需要更多的时间先去探索出草木内生机的流动结构,再根据其结构,有序地灌入生机才行。 孙梓凯苦恼着,这是一个修行之道不假,可看起来没用啊,吸噬生机的过程很漫长,敌人可不会老实呆着不动让他吸,除了延长寿命,还真没别的用途了。 孙梓凯只好将注意力放到日月精华修身之上,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迹有些奇怪,血液一株株的挂在自己的皮肤上,滴不下去,也不渗入,好是奇怪,仔细观察后,孙梓凯才惊觉,这不是血液,而是类似日之精华的,从血液中提炼而成的血之精华。 蛮人和野兽们的血液流得很多,血之精华也凝聚了很多,他立即将精华搓到身上,在淬体的巨大痛楚中,他面不改色,而所有的血之精华足够将其全身淬炼一遍,甚至其内脏和血管,还有大脑也被淬炼了一遍,这痛苦终于让他扛不住,疼得他在地上滚来滚去,但他始终要保证意识的清醒,生怕自己在淬炼时把脑子弄坏。 半个时辰过后,终于解脱了,他站起身来,皮肤上布满了血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令孙梓凯惊喜的是,他发现了不同精华淬体之后,带来的功效是不同的,而血之精华淬体的效果,竟是力量的增强。 一拳打在树干上,那八岁孩子的拳头,竟砸出了个深凹,险些将树干直接拦腰砸断,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成年人。 血之精华如此,那日之精华和月之精华有何用? 不急,他要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他又抓了两头野兽,吸噬干净一头的生机,再凝聚出血之精华,抹到手背之上,这一次,他觉得整只手被剥皮刮骨,再由无数白蚁啃食,他直接砍了自己的手,断手的痛,都比不过淬体的痛,原来皮肤被同一精华再次淬炼,需要承担成倍的痛楚。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到另一头野兽面前,吸噬生机,缓慢地将右手复原了,自语道:“修行,果然是艰难的,怪不得爹娘还在的时候,那么久也无法在修行之道上前进一步,哎…”可看了一眼重生的手,他又喜上眉梢,自语道:“也有不错的收获,至少,以后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一个月的时间内,他日夜用日月精华淬体,终于把全身,包括体内脏器和脑子都淬炼了一遍,大脑的淬炼是最危险的,孙梓凯只打算让每种精华都淬炼大脑一次,或者不淬炼,免得让自己变成痴呆。 大雪仍在下,可他用不着穿皮袄了,日之精华带给了他如太阳般的炙热,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发光,而月之精华,似乎只能让他的身体在硬度增强的基础上,更加的柔韧。 孙梓凯觉得日月精华的效用一定还未开发出来,所以在全身淬炼一次过后,他开始了第二轮的淬体,但这一次他长了心眼,将日之精华凝聚出来后,不急着吸收,而是让它顺着自己的身体滑动,尝试着一点点的“分食”掉它,但那精华忽然散成了光气,钻入了他的胸膛中。 孙梓凯以为自己会再次生不如死,可那股光气并没有与他的肌肤,或者体内脏器融合,而是化成了一缕气,在其体内血脉中流动。 这时,好似是黑暗中的一道河流,被火光点燃,而所有的“河流”都开始燃烧,他瞬间看清了自己体内所有脉络,那并不是血管,而是遍布全身各处的隐匿经络,是某种东西的“温床”和“触手”。 他要抬起手,手臂上的经络就会释放一些特殊的东西,而那东西传给了他的肌肉,肌肉带动着胳膊打弯并上抬。 孙梓凯恍然大悟,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他的异想天开,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是的,他再次超越了整个时代,发现并定义了那特殊之物——能量。 而他的世界再次变了模样,它不仅能感受到身边万物的生机,同时还能感知到不同物身上的能量值,而能量显然更加广泛,就算是无灵之物,也可以拥有能量。 他立即骑上毛驴,寻找猎物,找到了三个蛮人,杀掉他们之后,凝聚出血之精华,小心翼翼的将一滴精华放在手背,那令其无法忍受的痛苦再次来临,而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原因。 在能量的脉络下,所有变化的过程,都被“照射”得一清二楚。 人类的皮肤,本身是最低层次的构造,是单一结构的堆叠,而精华的淬炼,是将精华所拥有的结构嵌入到肌肤结构之中,使皮肤和脏器完成进化,而每种精华结构自带着特殊的意义或能力。 在第一轮淬炼的时候,精华只是将结构嵌入,可第二轮的再次淬炼,便是在已有的结构上反复的撞击和进化,就如同打铁一般,第一轮是加料,第二轮往后就是捶击,而精华的能力也正是在一次次的锻炼后,才会慢慢地显形。 孙梓凯永远不放过任何的细节,他在痛苦中,发现那撞击着自己肌肤的血之精华,在最后都逐渐散在了能量经络之中,他意识到,所谓的精华,会不会也是能量,如果是的话,能量带着特殊的意义或者能力,就会演化成不同的“物”,或者说,是一种能量的表现形式,类似于他爹当年说的——术。 血之精华的能力显现了,它改变的是孙梓凯体内的能量基数,躯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存在产生能量和释放能量的脉络,皮肤上也有,而这些脉络的能量是有上限的,血之精华正是将那上限基数变大,使得同一块皮肤或肌肉产生的力量,成倍提升。 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他放弃了日月精华的修行,一直在杀蛮人和野兽,不断地用血之精华二次淬炼,甚至三次淬炼自己的皮肤和脏器。 难得的是,三次淬炼的痛苦大大减少,因为二次淬炼后的身躯,相当于成型后具备了一定硬度的铁块,当相同的锤子来敲打时,只能是加固强度,而不必塑形了。 因此,两个半月的二次淬炼后,仅用了十天时间,他便将全身完成了血之精华的三次淬炼。 第一轮淬炼,使得他的力量成为成年人的四倍,第二轮之后成为十六倍,第三轮后,他的力量已是成年男人的六十四倍。 之前需要双手握住的长刀,如今在其手里,像柳树叶一般轻盈,而他背着的弓,一不小心被他直接拉断了。 可惜的是,第四轮的淬炼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反复尝试多次之后,孙梓凯明白了,血液如同生机,也分三六九等,人类和野兽的血液,凝聚出来的血之精华,带给他的力量极限就是如此了,想要更一步提升,就只能找寻更加珍贵的血液。 在此期间,孙梓凯没有放弃对能量的探索,他发现人类所需的能量,并不完全来自于食物和水,其实生灵体内的能量脉络,都是直接与自然相接的,人类需要源源不断地从自然界中吞噬能量,才能维持基本的行动需求。 而能量这东西要操纵起来也太难了,他必须要一点点的去摸索,起先是通过制造行动需求,来迫使能量脉络加快吞噬速度,但它是有极限的,永远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标准处,后来他尝试和吸噬生机一般的路径,双手放在生灵身上,寻找汲取的“感觉”。 但他缺少一双手,一双可以直接对能量操控的手,他必须要制造点可控的能量出来,可是,该怎么做呢? 正此时,他看到了那座屹立在险峰之间的“安生关”,他答应了老杨,过年之前,必须要回来,关前聚集了三十多个拿着器械的蛮人,而关墙上的守关人正张弓乱射。 “怎么样,才能控制住能量呢?”孙梓凯还在寻思着这个问题,毛驴背着他缓缓地走向了关门,直到关墙上六子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老杨想要开关门冲出去救孩子,六子和老张已经在身上挂着绳子,要跳下去了。 谁料孙梓凯跳下毛驴,拔出长刀,直接冲向了蛮人。他动如鬼魅,速度极快,众人只能看到阵阵寒光,蛮人的头在天上乱飞,守关人的眼睛跟不上那长刀移动的残影。 十几息时间后,蛮人们个个被刀斩两截,而孙梓凯站定在了关前,可是,孙梓凯的双腿双臂全部开裂,脚骨都漏了出来,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他现在的力量。 守关人们个个瞠目结舌,直到看到孙梓凯倒在了血泊中,才回过神,冲下去开启了关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九章 元素之力 年三十的夜,孙梓凯坐在险峰顶,白雪皑皑下的“安生关”,挂满了红灯笼,他的心思还在修行之上,看着底下的欢声笑语的人们,他转头看向了关外。关外漆黑一片,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跑出,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投了出去。 石头没入黑暗之中,没了踪迹,他翻身一跃,竟直接跳下险峰,很快落到中段,他瞅准时机,一把抓在石壁缝隙上,身躯骤停,但胳膊脱臼,且肩膀处血肉撕裂,只有几根筋和骨头勉强拉着身躯。 他随后匍匐在石壁上,靠着双腿,一点点跳了下去。忍着疼痛,他跑进了猪圈,吸噬了一头猪的生机,恢复了肉身。 走入老杨的房间,看见老杨在摆弄的刀器,便问道:“老杨,找到了没。” 老杨说道:“把箱底都翻出来了,没有你说的两百斤重的兵器,你这小子,又拿不动,找它做什么。” 孙梓凯没有告诉众人自己悟道之事,无奈地摇头道:“算了,我还是用自己的刀吧。” 六子媳妇走了进来,说道:“老杨,圈里有头猪快不行了,早上还活蹦乱跳的。” 老杨说道:“那感情好,快告诉六子宰了,今晚炖肉。” 孙梓凯走出房外,杨有食端着一碗炸春卷,满嘴流油地走了过来,“哥,吃不。” 孙梓凯抓起一个嚼了嚼,嫌弃道:“太油腻了。” “我觉得正香哩,你还没看到六姨炸白肉呢,馋死我了!”除夕夜一过,有食便六岁了,孙梓凯带着她流浪之时,她才两岁,实际上,相较于孙梓凯而言,她并没有吃多少苦。 而从去年年初开始,孙梓凯就一直教杨有食医术,但有食天资比不上孙梓凯,那四百六十多本书,到现在也没有背过十分之一。 “哥,你愁什么呢?” 孙梓凯一歪嘴,嘁了一声道:“没事。”他走上了关墙,今夜是老张放哨,他把吃年夜饭的机会,留给了年轻人。 老张披着羊毛皮,左手提着刀,右手拽着烫热了的酒壶,趴在关墙边上,而墙上摆着一盘炸春卷。 孙梓凯翻身坐到了关墙上,双腿荡在外面。 老张说道:“怎么不穿厚衣。” 孙梓凯回道:“不冷。” 两人说了会儿话,不多时,女人端着一大盘炖肉爬了上来,放在了老张面前,“圈里那头黑猪给宰了,有的是,使劲吃,酒没了喊我。”女人又唤孙梓凯回去吃饭,孙梓凯却说自己要在这守一会儿。 一大一小,两代守关人就着一大盘肉一壶酒,畅聊了许久,孙梓凯指着老张的脸问道:“老张,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老张的眼睛时刻盯着关外,笑道:“比你还大两三岁的时候,我为了在孩子堆里有面子,自己拿刀豁出来的,疼得我连哭带嚎了一宿。” “哈哈,我听老杨跟我说过,他就是你发小,你的事他都晓得。” 老张不悦道:“就是他这丧门玩意儿,当初忽悠我这么干的!” “你守了多少年关了,老张。” “老杨来了后的第二年,我成了守关人,守了十七年了,最早的那一批人,我来后的第三年,就死光了,只剩了老杨跟我,老杨当时二十四,我二十三,就挑起了大梁,也是我们两个有福,总能死里逃生,老杨更辛苦,他是领队,什么事都要他去顶。” 孙梓凯看了眼关外,安抚老张道:“你别盯着外面了,外面没人。”他如今不仅能感受到生机,还能感知到能量,有没有人他最是清楚。 可老张不敢松懈,他说道:“就算一夜没蛮子来,也得有人在这靠着,靠在这,是给下面那群年轻人吃个定心丸,大家安安心心过个年,不容易啊。” 老杨在关墙下吼了一嗓子,叫孙梓凯回去吃年夜饭,孙梓凯跳下关墙,朝老张道了句过年话,便走了下去,老张和老杨对了眼,点了下头,从小到大的默契,不用过多的表示。 今夜的守关人,个个酩酊大醉,守关人和蛮人的战争虽经历了这么些年,已是不死不休,但在除夕这一晚,却很少出现摩擦,因为蛮人也过年,除夕夜对于关内和关外,意义同样特殊。 孙梓凯喝了很多酒,连有食都醉了。待到所有人都睡了,孙梓凯又爬上了峰顶,侧躺在悬崖边上,冬日的月亮沉得慢,他醉意朦胧,在脑海中想象那“汲取”的感觉,清醒的时候都不行,更别说醉了。他只好晃悠悠爬起身,打起了那套动作,许久之后,摸着了那“感觉”,却一头栽到了悬崖边。 对着月亮迷迷糊糊地“汲取”,又许久后,凝聚出了月之精华,他抬手抓了上去。 二次淬炼的痛苦,比血之精华还要强烈,孙梓凯直接蹦了起来,差点摔下去。酒意全无,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痛苦到一定程度,叫都叫不出来了,沉着头一直跺脚,跺得脚都麻了,便开始打滚,等痛意降了一些,他才大吼了出来,声音却埋在了风雪中,没有惊扰到底下守关人的美梦。 他脸着地趴着,一身汗,接着窜起来,脱了裤子屙了泡尿,抖了个机灵,心里再不想经历一次了。 而自己肌肤上的那一点被月之精华二次淬炼的地方,并没有展现出什么不同。 “我得先找到提升身体硬度的精华,会是什么呢?”他坐在悬崖旁边,心想着会不会是座下的石头,石头可以凝聚出精华吗?石头不似日月,并没有在释放能量,但孙梓凯又觉得,既然血液都能凝聚出精华,那石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随意在地上一抓,抓起来一抔土,忽的愣了神,他嗅了嗅土的味道,看看土,又瞧瞧石头,他打起了那套动作,许久之后,来了“感觉”,便将“感觉”压在了土上,在此期间,他忽的感受到了土壤的分解,而就在改变的那一刻,他似乎觉察到了一股极大的能量释放到了自然界中,他正想不明白着,手里一热,低头看去,土壤已经没了,只剩了一颗泥黄色的土之精华。 他拍到了手心,立即觉察到了改变,趁热打铁,抓起一抔又一抔土.... 三日间,他没有从险峰上下来,土之精华的第一轮淬炼是轻轻松松的,没有任何痛苦,而土之精华带给他的提升,正是其心心念念的身体硬度。肌肤和脏器,甚至血管、眼睛...都被他淬炼了一次。 而第四日,他便匆匆告别了守关人,跑出了关去,这次连驴都没有带,找了个僻静地方,不同于其他精华,土之精华可谓到处都是,他立即开启了第二轮的淬炼,这是他承受的最轻的二轮淬炼痛苦了,但土之精华的淬炼对身体的提升是十分缓慢的,而且并没有明确的上限,第四轮过后,孙梓凯感觉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硬多少,一直坚持到了第八轮后,他才觉得自己的肌肤有了明显的硬质感。 又五日后,他淬炼到了二十轮,这个时候的淬炼之苦就高了,一次次的“锤击”之下,他的躯体终于可以承载自己的力量。然而他还是不满足,继续用土之精华淬炼,二十三层的时候,痛得受不了,就好比自己的皮肤是被打好的铁,新一轮的淬炼,就是把这块铁用凿子一点点敲成渣,再重新起火锤击。 而他的淬体速度也慢了,十日的时间,才淬炼到三十轮,这个时候,孙梓凯的身躯,已经是刀枪不入,甚至他从三十丈处跳下,双腿能够稳稳落地。六十四倍成年人的力量下,他的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只是他的脚腕虽硬,却不够柔软,很多极限状态下做出的动作,不够顺滑。 第三十四层的时候,他淬体失败了,因为那痛苦已经超越了月之精华的二次淬炼,使得他半途直接放弃,转而开始修炼身法技艺。 力量有了,身体强度有了,可刀却没用了。他握刀全力一劈的情况下,刀身直接断了。只能弃了武器,转用拳脚,长期杀蛮人攒下的那套杀人技又起了大作用,他将多余的动作一减再减,到最后,就剩下了几个简单杀招,大道至简,他虽没了那些华丽的招式,可似是多了一套心得,以意制动,颇得成效。 他可没有停下修行的探索之路,从土壤可以被凝聚出土之精华,他便悟到了,一切之物,都是可以被凝聚出精华的,从能量的角度来看,也证明了,一切物的能量或者能量形式,是可以被拿捏或转换的。 他的异想天开再次被证明,他捕捉到了风,捕捉到了火,在瀑布下凝聚出了水,某日他的手触碰到了铁器,突发奇想,竟真的在铁器上凝聚出了精华,他称之为金之精华,又在草木之上,凝聚出了木之精华。 第一轮淬炼后,他的躯体中,融汇了日月、金木水火土以及血液的精华结构,第二轮淬炼,便开发出精华所带的特殊能力。 他特地将精华之类的本源之物,称之为元素。最让他惊喜的是,土之精华大大提升了他的身体强度,导致二次淬炼的其他精华,带给他的痛苦大大削弱。 风之精华让他的肌肤变得对气息流动十分敏感,当第三轮淬炼过后,他开始能够“看”到“气”了,这个“气”,并不仅仅是风,不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是不同的,而同一个人,在不同情绪下散发出来的“气”,仍然具有差异。 水之精华在第三轮过后,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特殊能力,直到孙梓凯将山石当做沙袋,打了整整一天,在拳头上留下了两条伤口后,他才发现水之精华带给自己身体的改变,水生万物,水之精华的能力,正是“修补”和“治愈”,他的那两条伤口很快便被修复,而且对其本身的生机消耗几乎为零,是一种进化后,肌肤结构的自我修缮。 木之精华的第二轮淬炼直接失败了,并不是因为太痛苦,而是他的身体对第二次到来的木之精华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融入,也不排斥,看来只能淬炼一次。 而金之精华和火之精华是所有元素之中,最让孙梓凯受益的两种,也从本质上,改变了孙梓凯的战斗方式。 两种精华的二次淬炼,都让孙梓凯的皮肤结构变得极不稳定,但带来的结果却不相同,金之精华让孙梓凯皮肤的特殊结构能够“软化”并“漫延”,通俗的讲,当他握着那把柳叶般轻的刀,与他躯体接触的刀,会被同化成与其躯体相同的结构纹理,他的身躯有多硬,他接触的东西就会变得有多硬,但一分开,很快就变回原样了。 火之精华是非常直接和暴躁的纹理释放,而其释放的方式正是火焰,从来没有修行过法术的他,手一挥,便能唤出大片火焰,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修行结果,那炙热的火焰,烧在他的双眸,他心里对它爱到了痴迷,多美的东西啊,火焰,神的杰作。 又一年的时间里,他完成了日月精华的二次淬炼,但两种精华依然没有表现出极特殊的能力,只是月之精华,让孙梓凯的身体变得顺滑多了,许多之前无法在高速下完成的动作,如今都能轻易完成。 直至孙梓凯的十岁末,他将土之精华淬炼身体到了四十层,而日月精华两层,血液三层,金水火土各四层,而这个时候,他身体内的木之纹络展现出了它独特的能力,原来,木之精华的效用是“进化”。 许是他的身体强化到了一定的高度。木之纹络开枝散叶,卷在所有元素纹理之中,带着整个躯体完成了一次进化,使得土之锻体达到了六十层的标准,日月锻体三层,血液锻体五层,金水火土各六层,但从此之后,他的锻体修行几乎停滞了,躯体已经达到了某种不可定义的极限,就算他一直用精华淬体,除了痛苦,再没有其他效果,而且土之精华淬体过程中产生的痛苦,已经能够致命。 但这个时候的他,身体强度已经不可估量,力量已经达到了成年人的一千零二十四倍。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十章夜半月影 这几年,“安生关”外的蛮人几乎没了踪影,只有守关人知晓缘由。 从5岁成为守关人,七年之后,十二岁的孙梓凯,已经杀了两千多蛮人,屠了五十多个蛮人部落。他从来都是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所以关外依然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而他的足迹范围,也从守关人历年确定的二十里,扩成了一百多里。 孙梓凯将功劳分给了所有守关人,每个人可记录的杀敌数,达到了一百一十人左右,而这些年,守关人在关内十四城中,名誉和待遇都达到了空前之高。百姓们安居乐业,喜笑颜开,可也使得某些宗门流派之人,心生不满。 这一日,关外四百里处,有一部落蛮人徒步赶向“安生关”,他们很久都没有听到同胞破关入城的消息了,今日带足了器具,要赶在十日内,抢些好物回去。 正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少年。一身黑衣,头发束在脑后,腰间衣服上有两个大口袋,他双手插在其中,神情十分淡然,而腰间左侧别着一把修长的刀,刀鞘是铁质的。 蛮人们看到了这少年,把他当做了同胞,喊问道:“你们的人在哪?跟着我们一起攻关去。” 孙梓凯轻吸一口气,在吸气的同时,面前出现了数十道不同的“气流”。却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接着,他踮脚而出,形若浮沉轻纱,动似水中柳叶,他双手一直插在口袋,在极速前行途中,身边之气被带动,被操控,化无形为锋刃,游刃于蛮人脖颈之上,待到他穿过了整个队伍,并没有回头,依然淡淡地朝前走去,而后方的蛮人队伍,所有人全被割首,唯有那两匹马,被切断了缰绳,获得了自由。 他回到了一处瀑布,那是自己在外的据点。而瀑布边上,放着一个瓷碗,碗中有水,瀑布下,不时有水滴溅入碗中,可碗中之水,不起波澜,始终平静。 孙梓凯弯下身子,手指点了一下碗中水面,向外一引,水未动,却引出了一条虚像,他带着虚像跳入瀑布之下,坠落的瀑布水骤停,仿佛静止了时间,将那虚像融入身躯,他仿佛与水,与空气相融,瀑布恢复如常,他身处其中,却没有一滴水落到他身。 他探出手去,瀑布下的水面像面团一般,被揉起,但转眼失去了沉重感,变成了“棉花”。水从无形变成了质地有形,又从有形,变得虚无缥缈。接着,他振臂一挥。方圆五十丈内,万物静止,土壤变成了流体,草木开始“行走”,水固成了石头,石头揉成了风。 它们纷纷向孙梓凯聚来,在靠近其身躯之时,所有物的能量被引出,盘旋在孙梓凯身边,紧接着,它们再次被吸出能量,这次被改变的,是能量的“形式”,花不再是花,水也不再是水。在改变物的形式之时,每一个物依然爆发出了超强的能量值,孙梓凯发现了,但还是无法将其捕捉,他判断出,物是由能量组成的,但组成的过程,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而结构的改变,同样也会释放巨大的能量。 两年来,他的修身锻体之路停滞不前,可他对生机的吸噬和对能量的掌控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这还归功于他在悟道水火之力时,抓到了能量流动的痕迹,这种资质逆天的家伙,一旦让他找到了突破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从真正“抓”住能量的那一刻,他的修行之道有了质变。 不再被“物”的固定形式局限,抓住能量,掌握能量,吞噬能量,再利用能量创造出类似于“物”的能量新形式,他将其命名为——术。 而也正是在他摸到能量真理之后,孙梓凯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本质,产生了一种认知和猜测,水为何会往低处流,能量之物莫非还被另一种特殊之物禁制着,他初步将那种禁制之道,称为——规则。 利用能量,将无序的水,变得有序,那一碗平静的水中,其实流动着上千条能量,它们暗藏其中,给了水一个秩序,这让柔软的水,在秩序下变得坚硬无比,可抵挡住猛烈的攻击,也能分解柔物入体。 从无序中创造秩序,在秩序中制造规则,他顿悟大道,并将其命名为——无极。 一番修行过后,躺在了水面上,水却不沾其身,不一会儿,他坐起身来,他如今对能量和生机的感知范围达到了二十里,他觉察到有一特殊之人正在快速靠近,应该是在飞行。 他心里推算一番,立即意识了缘由。便提前来到了他所经之路,不多时,天边果然飞来一个御剑之人,看到孙梓凯后,立即落下。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多年前,拦住他们,并扬言要助蛮人进城的那位“大人”。 男人十分鄙夷地望着孙梓凯,冷道:“蛮子都死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的路就看见你一个。” 孙梓凯笑道:“大人,我也不清楚,我是来探路的,族里人还得两日才到。” “嘁,小猪猡。”男人很是不满,可他找来找去,也没有其他蛮人了,便说道:“回去告诉他们,爷爷我帮你们进入‘安生关’,进了城之后,给我可劲地抢,可劲地杀,爷保证你们全身而退。” “爷您这么厉害,还是亲自去跟他们说吧,你带着我飞,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男人瞪了他一眼,面上十分厌恶,可他本就是趁机偷跑来的,时间紧迫,想着也对,快点让蛮子进城,他也好下去捞些好处,守关的那群杂种,七年来竟没放一个蛮子进城,他很久都没有捞油水了。 想罢,取出一根绳子,直接甩在了孙梓凯身上,捆住了他,接着吊着他飞上了天空,冷道:“指路。” 孙梓凯扬着下巴指了一个方向,男人便带着他飞去,根本不在乎这孩子会不会被吊死。而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孩子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孙梓凯心念一起,身上的绳子便软化松解,他掏出一只手,手指点在了男人后背,几息时间内,男人身体里的能量几乎全被其吞噬干净。 二人立即跌落下来,男人重重摔在地上,而孙梓凯踩着风,脚尖点地沉稳而落,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转过身来,却闪了腰,一瞬间觉察到了自己五脏六腑的衰败感,而他的牙齿也落了,皮肤皱起,满头白发又大片地落。 “怎么…回事…”苍老的男人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孙梓凯慢悠悠走到他面前,掏出双手,双腿前后跨开,做出拳蓄力之势,嘴上淡然道:“大人,再坚持一会儿,我想试试自己全部的本事。” 他的拳头上出现了光芒,如烈阳般炽热,而拳边的空气也变得热扭曲,低声说道:“只是打一拳。” 轰!! 男人所在的位置,向后爆开了一条半里长的深壑,其中所有物全部粉碎,泥尘滚滚,向着两边铺散。 而那男人,已经成渣,无影无踪了,孙梓凯登时后悔,他还想在男人身上获取一些修行之法,只是他太谨慎了些,先抽干净人家能量,再吸干净人家生机,最后全心全意地给出一拳,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的男人,如何才能活下来呢? 孙梓凯叹了口气,双手又插入腰间口袋,慢悠悠地朝着“安生关”方向走去。 每个月他都要回去一次,让大伙安心,九岁的杨有食早早等在关墙之上,看见了孙梓凯的身影,便兴奋地大喊道:“哥!我背过啦!都背过啦!”五年了,她终于把孙梓凯一个月就解决了的四百六十本医书内容背过了。 大门不必开启,他蹬脚跳上了关墙上顶,张口便道:“雨花、樗草长在什么地方,该怎么摘,怎么用。” 杨有食眼睛炯炯有神,一一说出,没有停顿。孙梓凯点了点头,说道:“行吧,算你背过了,你试着煮药吧,煮成了就可以医人。” “我早就给大伙煮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哥!” “以前我不认可,现在你勉强有些资格。” “嘁,哥,你老没趣了哦,讨厌!” 老杨高喊道:“是小孙子回来了吗?来我这,有事!” 孙梓凯一路上和男人们打着招呼,却发现了一辆精巧的马车,它并不属于这粗野的地方。 进了老杨屋子,只见老杨正热情地招待一群人,而老张正闷头坐在桌边。这群人穿的衣服并非城中款式,也不是蛮人模样,虽个个有奔波疲乏之象,但礼仪可见,气质不俗。 老张招手让孙梓凯过去,把他按到了桌边坐下,指着说道:“就是他。” 为首一人,四十左右年纪,端量了一番后,啧啧称奇道:“这孩子,真是十四城里传扬的,那个屠蛮的少年?” “是的,他杀了上千蛮人,论军功,当属最高。”老张认真道。 那男人神情里闪过的一丝戏谑,被孙梓凯立即察觉,他吸了一口气,屋内出现了大量的气流,只有他能看见。 男人喜道:“好!若是有这小英雄相伴,我们这一路可谓畅通无阻了。” “您可不能忘了,我们家这孩子,要....”老杨送过去一杯茶。 男人摸了摸杯边,却并没有喝,信誓旦旦道:“杨统领请放心,论军功,这孩子已经获得资格了,要是一路上护送得当,则另有赏赐!”边说着,边向后边角落里喊道:“小姐,付一下佣金吧。” 孙梓凯朝那边看去,一个丫头正坐在角落,披着袍子,她听见声音,抬起了头,发丝垂落,他看到了她,却先看到了一汪愁绪,在半月下映着自己的身影,那是她的眼睛。 她站起身来,眼神有些怯懦,但很快淡如清潭,仿佛得到了答案,接着,低着头往屏风后走去。 孙梓凯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能量流动,但很快消失,丫头走出,来到了桌边,将一物用手绢包着,放在了老杨面前,手绢解开,里面是一尺长的金块,镂着花纹图案,在微弱的光芒下,却闪着亮色,接着默默走回了原处,坐了下去。 老杨和老张的眼睛都直了,老杨立即说道:“姑娘,用不着这么多,你给些散碎之物便好。” 老张也立即将金块包好,说道:“这东西能买不少人命了,实在用不了这么多,姑娘收回吧。” 那姑娘似乎觉得有些意外,抬起头,却刚好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她循着望去,先看到了一双秋月,在夜潭中拨散星辰,勾勒的,恰是自己的心情,那是他的眸子。 为首那男人摆手笑道:“这是我家小姐赏你们的,莫要推辞了,好好做事吧。” 老杨和老张一脸难色,孙梓凯问他二人要做什么事,老张解释道:“这几位不是咱们关内人,是从数千里外的地方赶来的。” “数千里外?”孙梓凯觉得不可思议。“做什么?” 老张说道:“护送他们家小姐,前去两百里外的婴溪边,然而帮着他们找,额...什么宗来着?” 为首男人说道:“动山拔尘,千年一脉,动尘宗!小兄弟你须护送我们,从关外一路向南,找到婴溪之尾,咱们顺溪而上,再行五百里,便可抵达动尘宗境了,” 孙梓凯十分不解,问老杨道:“关外,不都是蛮人吗?” 老杨解释道:“不是的,我听城中老人说过,从关外向南使劲走,能碰见一条溪流,顺溪而上数百里,便能见到繁华之地。其实所谓的蛮人,只是在关外八百里范围内的古老游牧族的后代,游牧一族也是我们的祖先,但当年咱们那一支来到了关内,开垦良田,成了农耕一族,游牧者更吃天爷赏饭,往往食不果腹,因此以掠夺为生,这也是关内和关外的矛盾缘由。” 孙梓凯又问:“军功是什么?你们要我干什么。” 老张说道:“那些掌握修行之道的宗门流派,给了咱们寻常人家一些进宗耀祖的机会,按咱们守关人来讲,其实一直是论军功的,杀一人,为一军功,只要凑齐了四百军功,便能获得进宗门的机会。” 孙梓凯直接说道:“他们这算给机会吗?谁能做到这种事,一个守关人多少年才能杀四百人,就算活下来,还杀够了,等去了宗门,估计都四、五十岁,还修行什么?” 老杨说道:“那是我们,不是你,你可以啊,这机会,你得把握住。” 孙梓凯直接戳穿了那男人的谎言,冷道:“就算有此机会,跟千里之外,甚至更远的动尘宗有什么关系!” 男人笑道:“刚刚跟杨统领说了,动尘宗其实跟十四城后一百里外的燕鸣宗同祖同盟,二宗一直有联系,所以军功数是可以在动尘宗兑现的,哦,当然,我也承诺过了,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会付出足够的报酬。” “为何要去动尘宗。”孙梓凯这一次是直接问向那丫头,可她并没有抬头。 男人替她回道:“修行啊,我家小姐想入修仙之道。” 孙梓凯说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十四城后的燕鸣宗即可,我爹娘曾是此宗门之人,那个宗门,也很强大,没有必要涉险去蛮人之地。” 男人有些不悦,说道:“我家小姐就要去动尘宗,杨统领,这事你到底接不接!” 屋内一阵沉默,老杨和老张都看向了孙梓凯。 孙梓凯刚要开口,老张说道:“小凯,我是不同意你去的,两百里内你倒是安全,可这要走五六百里,甚至千里....外面太险,老杨非让你去,我拦他不住!”他说话带着怨气,显然对老杨的决定很不满。 孙梓凯看向老杨,老杨微笑着望着自己,并没有讲话,他又看向那坐在角落中的姑娘,再将目光转向那男人,忽而邪笑道:“你真的相信,我这么点的人,还达不到你的胸膛高,我能护你们一群人在杀人如麻的蛮人堆里,走几百里,甚至上千里?” 男人同样意味深长地笑道:“杨统领说你行啊,我信,十四城里都传你是蛮人小祖宗,我一路听着你的传说来的,当然信了。” 孙梓凯没有直接戳穿男人的谎言,他能够通过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气流,反应出的对方的情绪,判断出对方是否在说谎,那男人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他不应该答应,可老杨想让他去,而他又想起了袍子下的,那双眼睛。 “好,我去,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走,不做歇息。” “这么快?”老张执意让众人留宿一晚,男人只好作罢。 翌日清晨,孙梓凯没有收拾任何行囊,他在关外也不需要带任何东西,站在关墙上,他忽地背过身去,眺望起了关内。 老张一夜未睡,走到了孙梓凯身边,闷了几口凉酒,许久后,开口说道:“老杨,又替你做决定了,五年前,我劝他不要留下你,孩子,就应该在城里安稳地活着,没想到他说对了,‘安生关’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昨日替你做下这个,在我看来,几乎是送死的决定,但我希望这一次,他还是对的。” 孙梓凯托起了老张手里的酒壶,几息过后,壶口冒出了热气,飘出了酒香,老张不可思议地瞧着,孙梓凯说道:“老张,他是对的,我们都知道的,他一直都在做对的事。” 一辆辆马车从开启的大门间走出,孙梓凯昨日并没有发现这些车辆,而老张说道:“昨夜让六子探了,那些马车里装的都是金块和宝贝,真是有钱人啊,难以想象他们是谁,哎,老杨也看出这群人不对劲,没有人向外传是你杀的蛮子,可老杨直接告诉了那人,他也看出那些家伙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可他就是要让你去,信他娘的什么狗屁直觉,他....啊,直觉确实很准,这我得承认。” 跟“家人”们一一道别,孙梓凯跟上了马车,老杨却跟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人相互看着,欣然一笑,老杨说道:“孩子,你是头狼,是野兽,对了,你还长着翅膀,‘安生关’困不住你,你是自由的。” 孙梓凯点了点头,接着追上了马车,有食在关墙上喊着,让哥快些回来....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章天南之路 关外两百里内的蛮人,都被孙梓凯杀光了,赶了两天路,没碰见一个活物。 孙梓凯发现这些人都很烦躁,他们意在它处,即使只需坐着马车看风景,也坐不住。 十几辆装载着金子和宝物的大车,车轮一滚,三里外都能听到动静。 “停停停!歇息了!”有人喊道。 孙梓凯一脸无奈,回头说道:“走两个时辰路,你们能休息四次,马拉着车走,又不用你走。” “嗨?你这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人回怼道,“我就是心疼我的马,再说这都晌午了,该吃饭了。” 他们就这么停了下来,根本没把孙梓凯当回事,出发前在“安生关”摆的态度,说的好话全是假的,想想也对,就这么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谁还真把他当盘菜呢。 而这些人吃饭聚成四五堆,各有各的“小队”,唯独留那小姐自己一人坐在马车里,连侍奉她的丫鬟,也有自己的伴儿,孙梓凯明白了,这里所有人,都是那姑娘的雇佣工。 一个男人走到了小姐马车,掀开帘子,谗笑道:“小姐,你看都赶了这么久路,大伙积极性都不高,你得想想办法啊。” 小姐低着脸,沉着眉头,男人退到三尺外,而孙梓凯再次感知到马车内一阵能量涌动,几息后,男人又跨步上前,而帘子下已放好了一块金子。 “我替他们谢谢小姐了,嘿嘿。”男人拿了金子高兴地走了,并向伙伴们扬了扬,他们捂着嘴偷乐。 孙梓凯走到马车边,也掀开了帘子,小姐似乎见怪不怪了,也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她神情十分淡然,让孙梓凯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孙梓凯啧了一声,说道:“你那手环里面能装那么多东西啊。” 小姐听后一惊,抬起头来,眼神明显慌了,孙梓凯做了个嘘声动作,低声说道:“可再有钱,也架不住人家那样要,你不用雇他们了,我一个人带你去动尘宗就好了。” 姑娘手环的秘密从来没有被发觉,那些雇佣来的人一直压榨她,却始终不清楚她是怎么变出来的金子,姑娘只说自己使的是一个法术,那些人深信不疑。 姑娘警惕地望着他,孙梓凯却直接坐在了马车边,问道:“我叫孙梓凯,你叫什么?” 姑娘对孙梓凯没有任何的好感,缄口不言。 自讨没趣的孙梓凯,摊开了手,跳下了车。 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又能赶路了,不多时,孙梓凯便感知到了十里外的蛮人能量。 他故意等了许久,才下令改变方向,朝另一条路走去,众人不解,孙梓凯说道:“往前走就要碰见蛮人了。” 谁料这些家伙听到此话不仅不怕,还十分兴奋,赶着领头的马车,继续沿着原路前进。 为首那人走在孙梓凯身边,笑道:“有孙小英雄护着我们,安全的很啊。” 孙梓凯不喜欢绕弯子,直截了当戳穿他道:“你们是捞够了金子,想撤了吧。” 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大伙都笑嘻嘻的,男人却也不绕弯子,说道:“让你得了那大便宜,你不得谢谢我啊。”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递给了孙梓凯,说道:“拿着,赏你的,还是你家老杨上道懂事,要不你们可没这钱挣。” 孙梓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还真渣啊,拿了这么多东西,至少送她去动尘宗啊。” 眼见都说开了,也没有人装了,纷纷清点起了自己的财物,最后干脆都不赶路了,说是点点东西就散了。 马车里的姑娘听得一清二楚,她抱着双腿蜷缩着,马车颠簸,帘子扬起,那个男孩望着自己,摊了摊手,好像在说:“看吧,就知道会这样。”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何尝不知这些吸血鬼意图何为,修行的宗门那么多,她几时说要去动尘宗了?都是这些家伙想要多榨她金子,才带她走这么远的路。几日前,她说自己的金子要没了,现在,便到了她被抛弃的时候。 蛮人的数量不少,有二十四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眼前。 两帮人都很意外,但蛮人最先反应过来,无论老少,皆手持利刃扑来,将车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被雇佣来的家伙,个个都吓破了胆,为首那人抓着孙梓凯的肩膀,急道:“孙小英雄,看你了。” 孙梓凯一摊手,说道:“你觉得我行吗?”接着摇了摇头,说道:“跑吧,还能怎么样。” 为首那人指着马车说道:“这里面有个丫头,她钱多,有的是宝贝,马车上也全是金子,放我们一条生路,东西都是你们的,行吗!” 孙梓凯轻蔑一笑,跟蛮子说这些,能有用吗?果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蛮子冲上来,先宰了两个丫鬟,其余人全傻了眼,他们本想着在见到蛮人前,把小姐往关外一放,接着各过各的好日子去,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早些脱身,只是利益熏心,总想着再榨出一块金子,所以走得这么深了。 为首那人掏出一把匕首,大喊道:“跟他们拼了!”却没有人听他的,连他自己也撒腿就跑,也就二十几息的功夫所有人都被杀光了。 蛮人们围在马车边,而孙梓凯掀开了帘子,女孩的眼眶中淌着泪珠,但没有流出来,她咬紧嘴唇,身体在发抖,但目光里却透着一股顽强,她该是有强大的信念,才撑着她一路颠簸到了这里。 都这个时候了,孙梓凯还打趣道:“少东家,你瞧瞧现在的情况,你下来看看快点,很刺激哟。” 不管女孩愿不愿意,还是把她拉了下来。 女孩看到了一路护送自己的,那些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小蛮人们当做砍杀的对象,她心生胆寒,而蛮人们正要上来,杀掉他们两个。 孙梓凯问道:“都这个情况了,你还要去动尘宗吗?我觉得咱们真可以回去,去燕明宗啊。” 不知女孩是不是被吓住了,她没有回话,这时,一把刀砍了下来,女孩惊叫出声,而孙梓凯并没有回头,只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头竟抵住了刀刃。 眼看女孩脸煞白,孙梓凯叹了口气,一抬手,将砍刀捏断,抓着一块碎刀片,孙梓凯开启了屠杀。碎胸,断骨,切喉,拔脑....一人只需一招,且只用了一只手。 十几息后,二十四个蛮人躺成了一堆,孙梓凯走到了后面,把所有货马的缰绳都解开了,还它们自由。接着走到一脸错愕的女孩面前,说道:“把你的金子都收回去吧,以后还要用的。” 看这个跟自己相似年纪的少年,女孩久久无法回神,在孙梓凯的一遍遍催促下,女孩这才走向了后面,也不避讳了,用手环将所有车上的金子都回收了进去。 孙梓凯啧啧称奇,那小小的手环,竟像个大宝库,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十几辆马车的金子都装进去了。 孙梓凯蹲下来,将之前那些雇佣工身上的金子和宝贝都掏了出来。这时,女孩走到了他面前,递出了一块金子,说道:“我雇你。” 孙梓凯并没有接,淡淡说道:“我的费用你已经付过了,快把你的金子收起来吧,一块金子,可以买我们很多人的命了。”连手上捧着的,刚刚搜出来的金子,也全都还给了女孩。 女孩对他的表现感到诧异,她一路上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丑恶,突然见到了一丝光亮,便觉得很不真实。 孙梓凯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啊?” 女孩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叫柳云。” “哦?真名呢?” “啊?”女孩楞了一下,看到了那一双淡如镜水的眸子,许久之后,她低声说道:“姜...姜钰瑾。” “哦。” “哦?”姜钰瑾对孙梓凯的反应十分不满,她的名字可是藏了一路,在数千里内,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身份,好不容易有勇气说出,这家伙却这个反应。 孙梓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姜钰瑾掀开了袍子,掐着腰质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钰瑾啊。” “你!我姓姜!” “我们城里姓姜的,光山坡上埋的,都好几百个了。” “这....这样啊。”女孩垂下头去,自嘲道,“原来如此。” “你还要去动尘宗吗?” “去!” “喂,燕明宗也很强啊,你不就是想要修行吗?实在不行,我教你呀。” 女孩坚决道:“我要去,我都走了这么长路了,而且...”女孩扬着头说道,“我付过钱了。” 孙梓凯一脸无奈,要他把那一块金子退了,他还真不舍得,那块金子,可以让守关人的孩子们在城里过得很好。 “行吧,那上路吧,我送你去动尘宗。” 女孩坐回了马车,而孙梓凯掀开了帘子,坐在了车边,赶马驾车朝南奔去,说道:“别把自己捂在牢笼里,出来看看外面的风景,很美的。” 女孩又是一阵犹豫后,才挪动了屁股,坐到了孙梓凯旁边,好久没有亮亮堂堂地行在路上,女孩的眼睛中有了光芒,笑容也在嘴角勾勒而出。 孙梓凯问道:“你多大。” “十二岁,三月生。” “哟,比我大,我十二岁,八月生。”孙梓凯瘪着嘴,嘀咕道:“比我大哦。”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章不擅之事 自从发觉自己的身份在此地并不值得掩藏,姜钰瑾放开了很多。马车向南又行了两日,终于见到了水。只是那婴溪不似溪,而是一条湍急的河。 河水两边是肥沃的土地,孙梓凯不禁感叹道:“蛮人明明可以傍河而居,种田为生,却偏要抢我们的。”二人顺溪而上,虽说蛮人并没有在河边开垦粮田,却也因此地草木鲜美,肥益野牧,往往聚集于此,安家久居。 二人只好远远眺望着河水,尽量不被蛮人察觉,可步入越深,蛮人就越多,孙梓凯是最清楚蛮人数量和位置的,知道接下来躲不过去了,索性就驾着马车朝着河边走去。 关外之地,怎么可能有如此精巧的马车,可如此地方,又怎会有关内之人独自来此?所以蛮人们看到他们的第一刻,并没有联想到他们是关内人,而认为他们是捡到了关内人马车的其他部落的蛮人。 姜钰瑾一开始还挺紧张,可孙梓凯完全不当回事,甚至还热情地跟蛮人们打招呼。由于聚在此地的蛮人部落过多,所以拥有一个不成文的法则——婴溪两侧不允许掠夺,所以两个孩子一路畅通无阻。 “你也是修行之人吗?”姜钰瑾问道。 孙梓凯点了点头,姜钰瑾又问道:“那你是在燕明宗学的?” “不是的,没有人教我,我只能自己悟。” “怪不得,我见过修行者,没有像你这样的,手指能抵在刀刃上。” “你要学吗?我教你呀。” “我不要学,我要学真正的修仙之道。” “我也想学,只是我没有机会。” “那我学成之后,就教你。” “好啊,额,用不用给你交学费啊。” “一块金子。” “啥?那算了,我不学了。”孙梓凯丧气道。 姜钰瑾好奇地问道:“一块金子,真的是很多钱吗?” 孙梓凯点了点头,回道:“那天你在我和老杨、老张面前拿出来的那块金子,是我们仨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金子,那么大一块金砖,还镂刻着花纹,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呢。” 姜钰瑾说道:“以前,他们给我找一口水喝,都要一块金子,吃一顿饭,也要一块金子。” “那你确实蠢。” 姜钰瑾踢了他一下,嗔怒道:“你才蠢,我...我不知道而已。” “你是什么人啊?”孙梓凯问道。 姜钰瑾抱着双腿,蜷缩着,眼神十分黯然。孙梓凯说道:“跟我一样,也是孤儿?” “你也是?” “嗯。” “他们怎么死的。” “冤死的吧,哎....我并不知道他们的死因,我的爹娘都是宗门里算不上小人物的更小的人物,轮也轮不到他们去死,可他们就是死了。没有人给我一个理由,所以我得去自己找。你呢,他们怎么死的?” “被杀死的,不....被逼死的,自尽。” 孙梓凯没有打算追问,不想提及她的伤心事,可姜钰瑾情绪憋在心里很久,自言自语着,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简单来说,数千里外,有两个大国,宋国和赵国,以及四个小国,而宋国的皇族姓姜。两大国对立千年而不倒,四小国却频频改朝换代,其实这也是宋赵两国暗箱操作的结果,他们是将四个小国当做大国之间的挡箭牌,当利益冲突达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便有小国要遭殃了。 这法子一直持续了千年,可四小国中的齐国国君,暗怀雄志,多年励精图治招兵买马,使连横之术,广招四国精英,缔造了一条贯穿东西的战线。一朝起事,仅三年,便击垮大国边塞,迅雷之势打得宋赵两国措手不及,而边塞大开后,四国长驱直入,一举击溃了大国建制,宋赵集不齐军,只能迎来亡国之局。 姜钰瑾是宋国的公主之一,也是姜氏皇族唯一活下来的人。连个丫鬟都没有,她拼命逃出皇城,装作乞丐混出百里,后来因为女儿身份,加上对宫外之事极是不熟,以至于步履维艰,不得不逃出金银,来寻找江湖侠客护送自己。 只是她哪里认识什么侠客,只寻来了一群骗子,她本来只是想去数百里外的宗门修行求生,可那群骗子为了金子,带她跑出来数千里。 孙梓凯听得一头雾水,问姜钰瑾什么是国。姜钰瑾怔了一会儿,这才跟他详细地解释,什么是国家、皇族、公主、官员、边塞、江湖... 听完之后,孙梓凯被那种君主国制的世界深深地惊艳到了,他说道:“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我们守关人就似你们国家里的一支军队吧。” “不”姜钰瑾说道,“哪怕是一支边军里的厨子数量,都比你们全部人多。” “这样团结的世界,真不错,但是,如你所说,你的国家比得上我们关内数百倍大。” 姜钰瑾纠正他道:“是千倍,不,还要更大。” “好吧,那这么大的地方,把权力都给了一个家族,或者一个人,岂不是很荒唐?权位最高者对底下高位者的第一轮剥削,会层层向下扩散,一个人剥削十个人,十个人剥削百个人,百个人剥削千人、万人,那最底层的老百姓,他们活得不苦吗?” “这.....的确都是有赋税的,但百姓活得应该不苦。” “你又不是百姓,你怎么能知道他们苦不苦。” 姜钰瑾执着道:“每年只需要交一次赋税而已,不苦啊,我父皇在世时,也听说哪里的百姓过得不好。” 孙梓凯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只交一次税,你说的是国税吧,依你说的,那样的国家,每一守,每一郡、一城都在建制之内,可你们皇家人又不给他们发钱,反而是他们给你们交钱,他们哪来的钱,不还是从最底层的人身上拔下来的,城主扒一次,城主下面的二把手还要扒一次,城主的儿子、女儿,甚至家里的奴仆都可能会扒一次,只是没有摆在台面上而已,不代表这种事不会发生,不对,是一定会发生,人性就是如此。” “你胡说”姜钰瑾生气了,尽管她的国家已灭,但她也不能容忍有人诋毁自己历代皇祖以及自己父皇的功绩。“你什么都不懂,我父皇生时,可被称为圣君。” “那你皇爷爷呢?” “也是圣君。” “太皇爷爷呢?” “更是圣君。” “太太太太皇...”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孙梓凯无奈道:“你都说了,全国的权力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会有人敢说他不是圣君吗?军队不是为了百姓而存在,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让我不理解的事情,如果百姓是为了你们这些贵族和官员存在,那百姓如果过得苦,跟谁去伸冤呢?他们如沧海一粟,死了就死了,死一片也不是什么大事,动动笔的事,谁知道放到你父皇面前的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姜钰瑾冒着火,孙梓凯却打趣地从她的头发上“摸”下了一团火焰,还笑道:“你看,你都起火了。” “哼,我不理你了!好好驾你的车吧!”她坐回了马车里,可她不晓得的是,孙梓凯是一个满脑子都是想法的家伙,他抓着了一个问题,总是要把它参透了,再悟出些别的东西。 他才不管姜钰瑾要不要听,继续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样,百姓过得很苦,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你的国家也不会亡。” 姜钰瑾从车里杀了出来,恼道:“你说什么!” “那么大一个国家,不,是两个国家,人家四个小国,还是偷偷地联合到了一起,三年的时间把你们灭了,三年真的很短吗?一点都不短,军队完全可以派到边塞去,然后国内一层一层地往上招壮丁,官民若是一心,百姓心中有国,别说三年了,就是三十年,他们也打不进去,我们守关人,从来都是二十几个,堵在这里百年又百年,泥菩萨排着立,大家都知道来了必死,却一个个替着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们的国家一定是烂透了心,百姓也伤透了心,才经不住这道考验。” “你混蛋!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姜钰瑾被气哭了,坐在马车里抹泪。 孙梓凯这才后知后觉,摸着头,打着哈哈说道:“啊.....对于你的家族来说,这确实是一件糟糕的事,对不起,我只是在说这个国家的问题,不是在说你爹娘的问题,你爹娘一定是好的,他们是被底下人蒙蔽了,也怪他们不常出来,那么大的国家不得天天走一走看一看...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车里,女孩声嘶力竭得吼道:“你闭嘴!” “好的好的,我不说了。” 马车沿着婴溪不断前行,而女孩真恼了,堵着气再不跟孙梓凯说一句话,好在孙梓凯这家伙,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他满脑子的异想天开,丝毫不觉得闷。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章奔心之念,月化满天 漫长的旅途,只有彼此作伴,不交流是不可能,可姜钰瑾赌着气不言语,要做什么,就嗯一声,或推孙梓凯一把。 可总有难处,出恭之事往往是二人最不想面对的难题,婴溪边到处都是蛮人,孙梓凯还好,姜钰瑾就麻烦多了,每一次都要赶着马车离开河边十几里,解决完后,再顺着原路赶回来。她解决之时,孙梓凯还不能走得太远,太不方便了。 在赶回去的路上,孙梓凯抱怨道:“你今天都四次了,要不我给你找点药吃吧,架不住一次次往外跑啊。” 姜钰瑾涨红着脸,哼了一声,不搭理。 “行不行啊,不行的话,下次我偷看。” “你敢!你看一个试试,我挖你的眼睛!” “嘿,我早就看了,远远瞧见一团大白腚。” “啊啊啊啊——”姜钰瑾拼命把孙梓凯往车下踹,可惜根本踹不动。打这以后,孙梓凯不跑出去一里远,姜钰瑾是不蹲下了。 这条河可真长啊,孙梓凯估算着距离,走了差不多四百多里,蛮人们越来越多,竟然出现了村落,他们用木头做架子,披上草席当墙,季节一转,赶着牛羊随时迁徙。而孙梓凯发现了田地,蛮人原来是会耕种的,各样的粮食都能种,但他们绝不种多,农耕文明无法在游牧文明之内成长起来,一旦你种的粮多了,自然会有蛮人过来抢。 又急赶了一百里路,马累得死活不跑了,无奈之下,孙梓凯只好解开了缰绳,还它自由,再拉着姜钰瑾徒步前行,但这样是最易露馅的,他们绝不能跟蛮子交流或接触,远远地看着河疾行,也就五里,娇生惯养的姜钰瑾身体就扛不住了。 但姜钰瑾并不娇气,虽然很苦,却始终咬牙坚持,一句话也不说,她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大国公主,在这个地方,她只是个普通的丫头。 “歇一会儿吧。” “不用。”姜钰瑾拒绝了孙梓凯的好意,捡起一根木头当作拐杖,可她再怎么坚持,娇贵的身躯也总有极限,不多时,她的腰就痛得厉害了,背也挺不起来,几乎喘不上气。 “行了吧,歇歇。” 姜钰瑾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摆了摆手,在这到处都是蛮人的地方,她不想成为累赘,而且她还生着气,不愿搭理他。 孙梓凯也很无奈,都这样了,这丫头还对自己赌气呢。但他有的是想法,对姜钰瑾说道:“这样吧,我背着你,你付钱,我出力,这里到处都是蛮人,你再墨迹,咱就走不出去了,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你就多给我些钱。” 姜钰瑾又坚持了两里路,再也走不动了,停了下来,顿了片刻后,摸了下手环,光芒闪过,一块金子出现了。 孙梓凯郁闷道:“我就是把两条腿砍给你,也值不了这么些钱啊。” 姜钰瑾回道:“可我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个。” “额,那你先欠着我,等我做的事攒够了价钱,再给我吧。” “好吧。” 孙梓凯半蹲下来,姜钰瑾挪动过去,双手在其肩头一搭,直接向前倒了下去,她真到极限了,瘫软在孙梓凯背上,双手也没有力气勾住,眯着眼就要睡过去。 孙梓凯站起身,往上托了下她屁股,姜钰瑾立即惊醒。 “你干嘛。” “没干嘛,把你背起来。” “你老实点。” “哦,你身上好香。” “不许闻。” “哦。” 下一息,姜钰瑾便睡了过去。 是夜,姜钰瑾迷迷糊糊醒来,先看到一挂云衫,在璀璨星河中飘舞,月光雪化人间,鱼群在长河中飞跃,而河边已是黄沙,不见一片绿木。 “这…是哪?” “你醒啦。” “是哪?” “我赶了一百里路后,河边就没有草了,也没有蛮人了,不知怎的之后的路就成这样了,两边全是沙子。” “这是沙漠啊。”姜钰瑾说道。 “沙漠?沙漠是什么?”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景色啊,大笨蛋。” “哦哦,原来这里叫做沙漠,沙子里长不出草来,咱们应该见不到蛮人了。” “你刚刚说你赶了多远的路?” “一百里后进了沙漠,现在又走了六十多里了。” “你骗人。” “啊?你觉得我吹牛啊。” “吹……什么?”姜钰瑾不明白。 “吹牛就是说大话的意思。” “嗯嗯,你吹牛。” “嘻,那你搂紧我,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吹牛。”孙梓凯轻点地面,忽然乘风跃起,不知是他带起了风,还是风卷起了这二人的梦。 鱼儿跃出水面,孙梓凯踩中其旁边一颗水滴,轻飘飘一点,突然向前猛冲,一劲荡出数百丈,再翻身入空,风作翼,水作底,滑在星辰里,沐月光夜游,久久不停。 姜钰瑾神游星月之间,仿若梦中幻景,看得入神,忽然咬中了孙梓凯的耳朵。 “干嘛咬我!”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嘁,没跟你吹牛吧。” “这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我自己悟的。” “吹牛!你就是宗门里的人,你一直骗我。” “真不是啊!”孙梓凯说道:“我五岁就成孤儿了,流浪很久,然后被老杨带到‘安生关’,成了守关人,我这样的人,没有宗门会要我的,我爹说了,连看门的活,都要托着一层层关系才进得去。” “可…可是”姜钰瑾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你骗人,我们皇宫里养着不少修行者,哪一个都是从宗门里出来的,没人教,你连灵气在哪都找不到。” “所以我修的并不是灵气之道呀,我悟出的道,有不少哩,都很不错。” “至少得有一套入门的心法才行。”姜钰瑾说道,“你肯定有心法。” “有的有的,可还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我叫它‘无极’,哎呀,我没骗你,我接触不到灵气之道,只能自己揣测一些旁门左道了,没办法。” “你真的……”姜钰瑾趴在他肩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孙梓凯的侧脸。 “我真的怎么了?” “真…真的好厉害。” “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都是巧合而已,悟道没那么容易的。”孙梓凯踏风起,飞得更高了,天上再没有一片云,好像星辰就漂浮在他们手边,触手可及。 风急了,更凉,姜钰瑾打了个喷嚏,孙梓凯关切道:“你冷啊。”接着手指一捻,火焰在指尖绽放,于空中拉成一条涓涓之河,“河水”在天北方洒落人间,在底下真正的河面上,散成一片片星点。 “好美,好暖和…你还有什么花样?” “多得去了,你想看啥?” “什么都不要看,就这样,我要静静地睡着。” “啊?我得一直这样把你撑平啊。”现在的两人,是趴在空中飞,姜钰瑾趴在孙梓凯的背上,孙梓凯还要不时垫脚踩风借力。 “嗯。” “我不要,我不舒服。” “我付过钱了。” “哪有?哦,好吧。” 夜静悄悄着,月光成背,星光成曲,女孩很久都没有睡得这般安详,泪珠淌过她的脸颊,仿若昨日母亲的轻轻一吻。 好漫长的夜,很幸福的一场梦。 第二日,孙梓凯顾不上赶路了,因为姜钰瑾的双腿又麻又痛,蹲都蹲不下去了。 孙梓凯蹲着给她按着脚,怨气道:“我给你按腿上穴位,半柱香时间就能给你治好,你偏不。” “你休想,就算是我的脚,以前连国医也休想碰到。” “你真难伺候啊。” “略略,我付过钱了,哼。” 一想到那块亮闪闪的金子,孙梓凯的眼睛都在放光,顿时干劲十足,说道:“少东家,您瞧好吧。” 十几息后,孙梓凯忽然愣了,他明确感知到二十里处,有生机和能量出现,可沙漠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怎么了?”姜钰瑾问道。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那边看看。” “看什么?” “有人在那边。” “啊?怎么可能,这是沙漠。” 孙梓凯作势就要走,姜钰瑾急道:“我也去。”站得太急,双腿麻痛到失去知觉,又摔了下去。 “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也要去!” 孙梓凯一怔,低下头,看到了姜钰瑾的眼睛,他忽的明白了,伸手摸了摸姜钰瑾的头,仿佛在安抚着小有食,说道:“放心吧,守关人说到做到,不把你那一块金子挣过来,我是不会丢下你这大金主不管的。” “那我也要去,背我。” 她扬起了双臂,孙梓凯无奈地俯下身去,反而抱起了她,接着踏地而出,御风而行。 不多时,他们终于看到了人,那是辆马车,马儿瘫倒在地,车也倒歪着,风轻轻刮着车帘。 落到车旁,便听见一声猫叫,掀开帘子,车里尽是黄沙,一个女孩,十一二岁,躺在黄沙上,濒死之态,旁边是一只同样奄奄一息的黑猫。 孙梓凯刚要开口,只听姜钰瑾大叫一声,抓着女孩的身子,又惊又喜地喊道:“毛丫头?真的是你,天啊你怎么会在这!”接着急着拉孙梓凯的胳膊,让他赶紧救人。 其实人并无大碍,就是脱水太严重了而已,取出水袋子,给女孩的嘴唇滴了几滴,女孩立即有了反应。把水袋交给了姜钰瑾,孙梓凯又抓起了猫,走向了倒下的马,给它们俩也灌了些水,立刻见效。 不多时,只听马车里声声呼唤,而后便是两个女孩泣不成声的嚎哭了。 等到她们不哭了,孙梓凯才抱着猫走过去,姜钰瑾把两边都介绍了一番。 原来,宋国皇帝之下,有两相,其中一相姓文,自小与皇帝,也就是姜钰瑾的爹为伴,文才武略天下独绝,备受皇帝器重,被赋予“文大相”之号,这女孩正是文相四女儿—文依茹,从小与姜钰瑾为伴,二人感情十分深厚。 宋国亡,文相自与皇帝同生共死,而家丁尽散,其子嗣趁机混在其中脱逃,可还没出城,踪迹便被出卖,文相所有儿子皆被屠戮,仅剩两个女儿逃出,敌人誓要斩草除根,狂追上千里,又杀一女,只有文依茹侥幸逃脱。 与姜钰瑾不同的是,文依茹是被一群忠心耿耿的家丁、仆从护卫奔波的,并没有受多少苦,文依茹复仇心切,四处打听宗门流派,再行数百里进入蛮人之地。 他们哪里晓得蛮人的野蛮,一路腥风血雨,二十几个家丁拼着命护着文依茹活了下来,最后被蛮人追赶五日,逃进了沙漠中,而家丁、仆从只剩了两人。 他们本来顺着河走,走了很多日也不见头,谁料前日沙漠里起了风暴,三人被冲散,文依茹其实离着河只有二十里,可她就是找不到方向,在这沙漠之地,一日便能夺人性命,此次能遇上孙梓凯和姜钰瑾,真是万幸。 文依茹央求两人帮忙寻找那两位家丁,如今那些都是过命的家人了,孙梓凯不想隐瞒,说道:“不必找了,你刚刚都说了,只有一辆马车,这马车遮住了光,救了你一命,他们若在河边还好,不在的话,必死无疑。” 二女相拥着,不多时,又念起了爹娘,想起了故乡,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孙梓凯走出车外,轻轻一抬,便把倒下的车扶正,猫趴在他的肩头,他牵着马,一步步朝着河边走去。 许久之后,疲倦的马终于看到了那条天蓝色的婴溪长河,甩着四个发抖的蹄子,终于赶到了河边,直接把头趴进了水里。 黑猫也渴了,孙梓凯跳下河去,扔上来不少鱼虾。 在正午之时,太阳最毒,孙梓凯手指轻滑沙面,皮肤中的土之纹络与沙子发生了反应,牵引着细沙,在水的润化下,聚形成了一大块遮光层,马儿也能躲在其中乘凉了。 孙梓凯又烤了些鱼,谁都没有落下,连猫都分了两条。 两个女孩好像有聊不完的话,一会哭一会笑,孙梓凯提醒道:“待会就要赶路了,马休息的差不多了。” 姜钰瑾说道:“我给你的金子,够你再送一个人不?” “二十个人都够啊。”孙梓凯回道。 文依茹说道:“是要钱吗?我有的。”她摸向了手腕,她的手腕也有一个环,跟姜钰瑾的是一对,光芒闪过,一个钱袋出现,打开来看,全是碎银子。 姜钰瑾说道:“你竟有这些,我一路都是用金子,就是我们玩的时候踮脚的那些。” 文依茹哭笑不得道:“公主,那可都是历年各郡上奉的供金,你怎么可能花的出去啊。” “金子值很多钱吗?”姜钰瑾认真问道。 文依茹回道:“是的,尤其是那些金子,太值钱了。” “哼,可恶,那群混蛋,骗了我一路,还好我骗他们说我的金子不多了,其实我还有很多,根本用不完的。” 孙梓凯啐了一口,走出了阴凉地,把脸埋进河水里,事了,骂了一声,“靠!真是天上人间,地上炼狱啊。” 可他转头又看,姜钰瑾此刻的模样,更令他欣慰,女孩们只要还相拥着,她们就还是曾经的自己,是公主,是相国之女,是无忧无虑的昨天。 当太阳不再毒烈,孙梓凯决定上路,文依茹去河边洗脸,孙梓凯趁机向姜钰瑾问出了他一直疑惑的问题。 “喂,你为什么叫她毛丫头,她又不姓毛,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毛很多啊。” “去死!” “哦。” 马车再行五日,孙梓凯终于感知到了生机,河水的两侧也开始出现草木。 路上,文依茹疑惑道:“沙漠里有河真的很奇怪,而河中却还有水草和鱼虾,更是说不通啊。” 孙梓凯解释了,因为那条河里有着源源不断倾泻而下的能量,正是那些能量滋补了无数生灵,这条河绝不普通,可惜女孩们根本听不懂。 待到草木成林,便开始出现人迹,每隔一段距离,河上便有一处石堤,一个浑身灵韵之人,会守在堤上,孙梓凯感受得到,这些人正在层层抽离河中的能量,那能量若风若云的形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气了,而这些人,便是修行者了。 从沙漠中可不常来人,那些修行者都对这三个孩子产生了兴趣,当得知他们要找寻动尘宗,他们会慷慨地向前一指,说道:“往前走,见到的最大的那条堤坝,就是动尘宗的墙了。” 一路上,三人见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不似蛮人,他们并没有拿着砍刀冲上来,而数里之后,他们真的见到了一座宏伟的堤坝,五十丈高,比得上“安生关”两边的险峰,正建在那小小的河上,两边高墙伸出去千丈,墙上层层石立,人影重重,高墙上向下修建一座悬空石阶,这便是动尘宗的后门,也是那繁华之地——群英城的最东侧了。 石阶上是有修行者守门的,从能量层面上来看,孙梓凯判断那人地位不俗,他向姜钰瑾说明了情况,姜钰瑾作势就要把宝贝都掏出来。孙梓凯拦住了她,只取了三块金子,放在了怀中,让二女原地等待,接着快步走上了石阶,来到了那人面前。 那男人先开口问道:“从沙漠中来的?” “是。” “来做什么?” “拜师学艺。” “这里没有艺。”男人说道,“娃娃,回去吧,或者从墙上走到群英城去。” 孙梓凯取出了三块金砖,本已经编好了说辞,谁料那金子一出,男人的眼睛都直了。孙梓凯心里啐骂了一句,恨自己拿多了,果然,这里的人,也不像姜钰瑾的国家那么富。 “你……你什么来头。”男人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金子。 孙梓凯叹了口气,说道:“毁家亡族之人,今用传家至宝—三相砖,换修仙之道,还望大人给个机会。” “行,给你机会。”男人答应的太痛快,一把将金子端了过去,不禁感叹道:“好物啊!你可以进宗了。” “额不是,不是我进去,是那两个姑娘。” 男人眺望了一眼,点头说:“好,我便将自己手中名额送给她二人,这个价钱,可以让她们进二等位。” “何为二等?” 男人许是见了金子高兴,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原来他是动尘宗长老,而每年每个长老都有收人进宗的名额,分为五等,从低到高分别令新人入外门杂处,外门修处,內门偏处,內门正处,和內门核处。 等级越高,弟子进道越快越好。 “原来如此。”孙梓凯感谢一番后,又问了问守关人凭战功如宗之事。果然如他所料,动尘宗虽然知晓燕明宗,也的确有往来,但靠战功入宗这件事,动尘宗压根就没听说过。 孙梓凯不觉得难过,他只贪恋地向动尘宗内望了一眼,接着便向长老确认是否真能将两女以二等位纳入,同时他吸了口气,大量只有他看得见的气流出现。 长老并没有说谎,他安心地回到了两女身边。 “成了,你们两个能进去了。” 文依茹喜道:“太好了。” 姜钰瑾却立即问道:“那你呢?” “我?嗨!战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这里管用啊。” “我又不是没有金子,我再给你三块不就好了。” “那是你的金子啊,还有,別再拿出金子了傻瓜,我告诉那家伙,那三块金子就是我们最后的宝贝了,你要是再显摆,他们就要把你吃了。” 文依茹从马车上抱下猫咪,孙梓凯去牵马,姜钰瑾却突然拉住了孙梓凯,问道:“那你去哪?” “我回去啊!” “你还欠我钱呢,额不对,我还欠你的。” “拿这辆马车来抵吧,我拉回去给有食玩。” “有食?” “我流浪的时候捡的丫头,比我小三岁,叫杨有食。” “我有的是金子,你不是想入宗门吗?我借给你不就好了。” “公主,我还不起的,你想象不到那东西对我来说有多大的价值。” “那我雇佣你三年。” “用不了。” “那就十年,别再说用不了笨蛋!” “我不要,我不想入动尘宗,我想去燕明宗,那是我爹娘待过的宗门,你好生修行吧,别再把金子拿出来了傻瓜。” 告别了两女,孙梓凯牵着马朝着沙漠走去,女孩们站在石阶上眺望着。 姜钰瑾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那个身影越来越远,她的心被揪紧,她觉得日光刺目,却想起了那一夜的月化满星,那一夜的焰落银河。 蓦地,她拉着文依茹说了些什么,接着快速跑向了长老,也说了些什么,最后,她甚至都没有看那心心念念的宗门一眼,也来不及看她的姐妹一眼,跑了下去。 本要坐上马车奔路的孙梓凯,忽然听到有人喊笨蛋,他回过头,看到了笨拙地跑向自己的姜钰瑾,他一脸茫然。 而那女孩,仿佛奔走一生,只为这一念而在,她跑着,拼命地跑,最后一跃跳进了少年怀中。 “你干嘛?”孙梓凯一脸懵。 姜钰瑾缓了许久后,突然吐了吐舌头,说道:“转过去,背我。” “啊?” “快点!”姜钰瑾拽着他转过去,又压得他蹲下,跳上了他的背。 孙梓凯无奈道:“你干嘛呀,让我背你干嘛?” “我付过钱了。” “不是用马车抵了吗?我要回去了。” “背我回去。” “啥?” “我要去燕明宗。” “你特娘,你让我背你走了上千里来了,又让我把你背回去啊!” “哼,我付过钱了!” “你欺人太甚!” 刚要发作,光芒一闪,姜钰瑾拿着金砖在孙梓凯面前晃了晃,简直要把他的眼晃瞎了,女孩得意道:“你去不去吧。” “去去去,少东家,您瞧好吧!” 少年背着女孩,马儿拉着车跟着,女孩回头摆了摆手,不知告别的是什么……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4章纤纤之丝,无极众生 回去的途中,马车行的很慢,二人坐在马车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渴了喝河水,饿了烤鱼虾。 出恭之事还是最麻烦的事,孙梓凯要跑出去一里远去解决,或者跑出去留姜钰瑾自己在车边解决。 孙梓凯总往车里跑,原来姜钰瑾从手环中取出些宋国的书卷,各行各业均有涉及,每本书都被姜钰瑾标了价格,每看一本就要从那一块金子里往回扣,如此,孙梓凯还是看得孜孜不倦。 “诶?这书的价格为什么是三块金子,你标错了吧,我还得倒欠你两块?”孙梓凯合着书皮,生怕自己不小心打开了。 姜钰瑾看了一眼后,说道:“那可是修行的书。” “真的啊!那我……我看不起啊。”孙梓凯商量道,“要不咱俩换换,我把我的修行之道教给你,你把这本书送给我吧。” “才不要你的旁门左道呢。” “好吧。”孙梓凯并不贪恋,乖乖把书放到一边。 姜钰瑾把那本书拿起来,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我三哥的师父,留给他的,我三哥是太子。” “你三哥姓太啊?” 姜钰瑾无奈地又跟他解释了什么是太子、皇储、王爷等等。 “三哥从来都藏着,不给我们看,没想到他放在了国库里。”她又翻了几页,一会儿眉头紧促,一会儿啧啧发疑,十几息后,她说道:“修行的第一步是淬炼身躯。” 孙梓凯闻之一喜,说道:“我竟悟对了方向,我修行之道中,就包括了淬体之道。” 可转而又觉得不对,他可是一拳轰杀了那个御器飞行的修行者,如果灵气之道入门便是淬体,那怎该如此。转念一想,或许这两种淬体并不是一个意义上的。 姜钰瑾故意读出声来,孙梓凯提醒她道:“我可是能听见哦。” 姜钰瑾白了他一眼,接着读…… 夜幕降临,月下无云,姜钰瑾走出车外,发现孙梓凯正单脚站在车顶,闭目凝思。 姜钰瑾走到河边,弓步抬手,嘴里低吟道:“不断之息。”深吸一口气,呼气,吸气,呼气…待到肺热,她探手而出,滑步跟足,踩天斗之象,吞吐云息,十层往,身骨见疲,回身长呼,只出不息,待到肺尽力竭之时,若有一丝寒气穿喉自入,那便是灵气。 出学者若无人点拨,至少要重复百次才可见效,一直到所吸之气皆为灵气,才算入门,而后便以灵气韵养自身,使身体不断淬炼灵化,与天气灵气更易相融,这便是灵气修行之道的第一关—淬体期。 姜钰瑾依着书中所记之法,行至十次,忽然觉得喉咙里划过一丝寒流,她心中一喜,朝着孙梓凯喊道:“我感受到了,是灵气!” 谁料一声过后,闭目入定的孙梓凯动了,他落下腿,嘴唇微张,忽然有大量可见之气吐出。而后周围气场骤变,以他为中心,形成一股风浪,瞬息间,气流方向逆转,而气之色变,孙梓凯睁开眼睛,但见其双目寒蓝之色,而身边万象丛生,风之见形。 几息后,他咬断气河,万象尽散,而神情有些失望。 姜钰瑾急忙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感受灵气啊,还以为那灵气是什么神力,搞了半天,原来就是能量的一种形式,而且还是个半吊子,一份纯粹的能量,至少能化出几百份的灵气出来,不过灵气本身是术,自带威力确实不假。” 姜钰瑾哪里能听懂,孙梓凯便简单告诉她,自己按照她读出来的心法,不仅感受到了灵气所在,还淬体成功了,他说的淬体,正是自己的淬体之道,灵气原来可以凝聚出灵之精华,融入皮肤纹路后,可以大大提高自己对周边灵气的感知和融性,但这一点,对孙梓凯来说还不如鸡肋,因为他可以直接完成能量的吞噬,所得效果高出淬灵之效数百倍有余。 “你就是从宗门里出来的,你就是在骗我!” “我跟你说了一千次了,我真的不是。” “那你又没有人教!” “对啊,所以我只能自己悟啊,那种灵气也算气或风的一种,只要我抓着了一丝,便拽着风把更多的灵气拉出来,很简单的。” “我呸!你就是吹牛,你就是从宗门里出来的。” “白痴公主!” “吹牛浑球!” 一个时辰后,孙梓凯和姜钰瑾靠坐在了一起,孙梓凯向她解释,什么是能量、生机,以及变化规则的无极之道,连自己的淬体之道也毫无保留地讲出。 姜钰瑾听得入神,不禁看向那少年的脸庞,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说道:“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万物皆由灵气而生,可你竟说不是。” 孙梓凯说道:“我只能悟出些旁门左道来,可能我刚刚感受到的灵气,并不是真正的灵气吧。” “但你真的很厉害,你是个天才,是我三哥口中的,那种天纵之才,你是专为修行而生的。” 孙梓凯说道:“其实修灵气之道不见得有多厉害,我曾经和一个御器飞行的修行者战斗过,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对了,就是遇见你的那天,他被我一拳就杀掉了!” 姜钰瑾大惊道:“你确定是御器飞行?是飞吗?” “对啊。” “你骗人,你又吹牛!” “我骗你干什么?” “那你发誓,以后不准骗我。” “我本来就没骗过你。” “你发誓!” “我发誓,我骗你的话,不得好死,行了吧。” “那你真的杀了御器飞行之人?” “是啊!”孙梓凯无奈道,“虽然是我偷袭在先,不过他真的很弱诶。” 姜钰瑾低声道:“天啊,你竟然杀得了结丹之人。” “什么结丹?” 姜钰瑾解释道:“淬体之后是凝气,凝气之后是练气,练气之后是筑基,筑基之后是固元,固元之后是积灵,积灵之后是结丹,结丹是修行之道第一大门槛,也是最难通过的坎之一,结丹成品决定了之后的修行上限,结丹需历数十年,甚至百年,丹成之后,便可存天气之灵气,韵养凡物成灵座,御器而行。所以说,能飞在天上的修行者,都是结丹后的极强者,我们宋国只有一个,就是我三哥的师父,你竟然杀得了结丹者?” “这…我……”孙梓凯一度自我怀疑,“可能我…我记错了?他不是在飞?不对呀,他就是在飞啊。” 要是没有偷袭,当日结果当然不会是那样,可当时那个结丹之人,完全没有把孙梓凯当回事,想想也对,孙梓凯这家伙身上没有一点灵气,在修行者眼里就是个普通人,谁知道这小子先抽干净他能量,再把他吸榨成了行将就木的干瘪老人,最后又来了个成年人极限力量一千多倍的轰拳,拳头上还攒着日之光…… 孙梓凯越想越怀疑,语气越来越不自信,说道:“可能,是我搞错了,他就是个假的,装成修行者……”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排除了一切情况,最不可能也得成为可能了。 “我杀的应该就是结丹者,但他亏在我偷袭在先,他来不及反应,要是真的拉开干,他能碾碎我,这事你不要往外讲,我就告诉你一个。” 夜深了,二人坐在河边,把脚伸进河中,流动的水清凉无比。二人仰坐着,好是自在,姜钰瑾一把将孙梓凯腰间别着的刀抽了出来。 寒彻的刀在水光下映着天上星辰,姜钰瑾说道:“这剑怎么有些弯,诶?是单刃的,咦?这是刀啊,怎么有这么细的刀,还这么长,这要是砍在盔甲上,岂不要断了。” “所以杀人要快,不给对面反应和防御的机会,我杀蛮子啊,都是一招了事,刀挥得快,什么都不必想,它带来的是结果,我需要的也是结果。” “修行之人,哪有拿着刀剑砍砍杀杀的。” “所以说我是旁门左道呀。” “教我,我要学。” “学这个?” “嗯,钱付过了,包含在那块金子内。” “那我怎么样才能把你那块金子全挣过来?” 姜钰瑾思量了片刻后,说道:“你把我教到.....你都会什么啊。” 孙梓凯噌地跳了起来,解开了腰绳,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强健肌肉,把刀刃往自己身上劈,刀似撞到了铁器,竟打出了火花,孙梓凯说道:“我能教你淬体,集天地之精华,让你变得力大无用,肌肤坚硬如铁。” “去死!”姜钰瑾捂着脸,眼却透着指缝瞄,大喊道:“谁要学你这个,把衣服穿上!” “哦。”孙梓凯穿好了衣服。可苦恼道:“要是你不学这个,我若教你其它的,你学得可就不如我那么透彻了,但你要是学会了,金子还是要给我的。” 能量和生机之道孙梓凯不打算教,也根本教不会,但能量的入门还是可以的。 “把手给我。” “干嘛。” “给我。” “就不!” “你学不学!” “学!” “那就给我!”孙梓凯一把抓过手来,“瞧你那揍性,谁稀罕摸你手似的。” “那你还摸!” “我乐意!又软又香!” 姜钰瑾气鼓鼓地别过头去,恼道:“快教吧。” 话音刚落,一股温和的暖流滑过她的手心,她好奇地转回头来,手上却什么都没有,正要开口问,忽然,她又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自己面前穿过,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孙梓凯抓着她的手,弯身探向了水面,在触水之前,孙梓凯说道:“灵气算什么,欢迎来到能量世界!” 手指触及水的那一刻,姜钰瑾仿佛摸在了数万条流动的蚕丝之上,她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见的确实是河水,但感受到的,确实是无数的丝线。 “那是什么?就是能量吗?” “不,还不是。”孙梓凯抓着姜钰瑾的手,捧起来了一抔水,掌心的水落下不少,只留一洼,“闭上眼,我让你感受到真正的能量。” 姜钰瑾闭上了眼睛,她浑身知觉都似在散化,而手心的水却拥有了“生命”,它们顺着肌肤向上爬,忽的,它们开始转弯,开始分解,成了更小的“生灵”,它们到处的跳,拥有着消耗不完的活力。可在下一息,“秩序”出现了,所有生灵开始沿着一个方向转动,接着第二道方向,第三道.... 她觉得掌心正托着一个风球,且转得越来越快,她缓缓睁开眼,可手心上什么都没有。 “咦?” “怎么了。” “奇怪,明明有的。” “当然有。” “在哪?” “你瞧。”孙梓凯深吸一口气,大量可见的气流出现,接着,吹向了姜钰瑾的手心。刹那间,能量出现了,真的出现了,那是无数细如发丝的光线,很短,它们以超高的速度转动,按照被赋予的规则和秩序,转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球。 能量有形,带起了风,风卷起了水,水沾起了沙,盘旋而起,以一序引万物相随,序成新物。秩序逐层扩张,并同化所触之物,那转动的风卷动起了三里内的黄沙。 风声大啸,姜钰瑾喊道:“这就是能量吗?” 孙梓凯喊道:“对,最纯粹,最本质的能量,如丝如线,它只是能量,它组成万物。” “如何组成万物!” “你瞧!”孙梓凯抓着姜钰瑾的手,往那能量球中一探,接着揪出了一缕能量丝,“无极之道,规则之道,给能量以规则秩序....”能量丝被指引着,拼成了新的结构,当那结构固定,立即在天地间自发吞噬了大量的能量,这一点,孙梓凯之前还没发觉,以为只有像石头那样的东西在形成和分解形式之时,才会有大级别的能量转移,这样看来,水、火之类的东西,也是如此。 能量丝打成了能量结,突然,在肉眼可见中,那一团能量丝拥有了能量的“形式”,是一颗水滴。那水滴落下,滴入了河面,刹那间,整条河都亮了,天蓝色的河水,是无数的“能量结”,紧接着,一粒粒沙子也闪起了光,很快整个沙漠都亮了,大地向天空倒射极光,天空被点亮,无数能量形式出现,在有了形状和亮光的风的引领下,在缓缓地移动。 姜钰瑾看得痴醉,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这....这就是你看到的世界。” “也不是,我也得聚精会神,经过些过程,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平时都是直接感知能量位置和变化,不会这么细。” “那是什么?”姜钰瑾指向了天地之间,一大片特殊之物,如雾气一般。 孙梓凯说道:“那就是灵气,它就是能量丝在秩序下构建而成的一种‘形式’。” “如果它很多,岂不就是灵气充裕之地,很少的话,岂不就是我三哥说的灵气贫瘠之地?” “能量无处不在,但不是哪个地方的能量都会转化成灵气,这样来看,我的修行之道要更厉害呀,灵气算什么呀!” “嘁,你又没有进宗门,接触真正的修行之道。” “也对,我也觉得,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瞧一瞧正统的修行之道。” 感觉会慢慢淡化消失,那些光亮黯淡下来,慢慢收缩,最后,两人手上的光球消失不见。可姜钰瑾心似动鼓,她见到了新世界的模样,往日茫然一扫而清,觉得浑身气爽,激动非常。 可这时,正瞧见孙梓凯抓着自己玉手向嘴边送。 “你干嘛。” 被抓了现行的孙梓凯,笑了笑,又凑到了手上嗅了嗅,说道:“你的肌肤纹路肯定也有不同,这香气一直未散,你可能也淬过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说罢,又嗅了嗅,甚至想要在其手上,凭着感觉凝聚出精华来。 抽手,呼去,啪....清脆的巴掌声... “啊啊啊啊啊”叫痛的却是姜钰瑾,她的手几息功夫就肿了,痛得她嗷嚎大哭。 “哎呀我跟你说过了,我是铜头铁臂,皮肤坚硬无比的。” 姜钰瑾就是哭,不停地嚎,孙梓凯手忙脚乱,抓着她的手就插进了河水... 第二日,马车行得更慢了,姜钰瑾整张手肿成了猪蹄,坐在车中,一脸怨气地瞪着孙梓凯,恨道:“扣钱!” “扣...扣多少。” “全扣了,现在从头开始算。” “好吧。” “我要学!” “学什么?” “学能量!” “哈,能量不是什么术,怎么学。” “我不管我就要学。” “那你得先感知到能量才行,不过,能量这东西,你得先让自己身体里的能量级达到一定的水准,才可以感知到外界的能量。” “什么能量级?” 孙梓凯解释道:“就是我们身体里能量的...级别,你身体越强大,能量级就越高,反过来也一样,你得把自己修行到足够强才行,我教你使刀吧,或者打拳。” “不要,我要使剑。” “行啊。” 姜钰瑾好奇道:“那如果你的能量级很高很高,会怎么样?” 孙梓凯谈及此事,精神抖擞,说道:“反正都是我自己悟的,我就把能量级固定几个层面,咱们人,要是把能量级提高到一定高度,就不能是人了。” “那是什么?” “珑人,我叫那一级叫珑人。” “难听死了,明天教我使剑。” “哦,我不懂剑法,我只会教你怎么用剑杀人哦。”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5章回关 马车长驱,孙梓凯和姜钰瑾站在车顶,姜钰瑾拿着那把修长的刀,舞来舞去。 “你这根本就不是剑法。” “我说了我不会剑法,我只会教你怎么用剑杀人。” “这些动作没什么难的嘛,也不好看。” “能杀人就行了,谁管你好不好看,你当这是跳舞吗?” “可你教来教去,就是这三个动作,刺,收,砍,你耍我...” 孙梓凯无语凝噎,恼火地不想说话,姜钰瑾也不高兴,恼道:“我要练多久。” “每天一万次。” “啊?你就是在耍我,我不练了!”姜钰瑾坐到了一旁,马车摇晃,差点把她从车顶晃下去。 孙梓凯也不出声,一直沉默着,也就坐了一小会儿,姜钰瑾便又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哼了一声,接着,又开始刺、收、砍。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沙漠之路已经见尾,而马车顶上的女孩,站得越来越稳,她的汗水浸满了全身,那三个动作每天都要练万次,而从第五天开始,孙梓凯便故意将马车晃得厉害,迫使姜钰瑾要一直维持平衡,两条腿不知觉显出了肌肉,这之后的训练便更加的娴熟。 “嗨!”姜钰瑾突然踹了孙梓凯一脚。 “干嘛。” “砍你。”姜钰瑾作势劈下,孙梓凯双臂撑起,回转踢出一脚,却见姜钰瑾一个叠步退后,脚到了,刀也收回,接着突然刺出,只是并非直刺,而是在刺的同时收拢一下,改了方向,右手换左手,身躯向前一冲,刀尖已刺到孙梓凯面前,整个过程都是在三息之内完成的,姜钰瑾浑身力量显然都为此而行动。 只是她的对手过于强大,孙梓凯明明要被刺中,却忽然挪移到了一侧,接着一脚踹出,竟直接把姜钰瑾踢飞,却把自己的刀抓住了。当时就后悔了,眼睁睁看着她脸着地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还吃了口黄沙。 本以为就要被这丫头扣钱了,孙梓凯赶紧跳下去拉停了马车,谁料姜钰瑾翻过身来,坐在地上,浑身都是沙灰,把嘴里的土吐了出去,她看着孙梓凯,神情有些得意,说道:“差点就成功了。” “扯....差得远。” 姜钰瑾爬起身来,拍拍衣服,接着跑来,一步跃上车去,抓着把手,两脚蹬上了车顶,朝着孙梓凯伸手,说道:“给我刀。” “你力气差不多了,可以拿剑了。” 姜钰瑾哦了一声,接着转动手环,不多时,她开始犯愁了。孙梓凯回头一瞧,眼睛瞪得老圆,只见车顶堆积了几十把剑,都是金闪闪的宝剑。他爬上车顶,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把,拔出鞘来,寒彻之锋离着两寸之远,竟能在孙梓凯的皮肤上划下一痕,风吹刃而过,把自己却切成了利锋,在木头上砍出两道深痕。 “这....这剑...什么来头。” 姜钰瑾瞧了一眼,说道:“那是我宋国工匠打给我父皇的,我父皇就摸过一次。” “这剑,多少钱。” 姜钰瑾一思量,回道:“没想过,我父皇拿东西又不用钱。” 孙梓凯极度小心地,把那把剑轻轻放了下去,问道:“你挑一把轻的就好,别太重了。” 选来选去,姜钰瑾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作出决定。最后,恼道:“诶呀你给我选,我不爱选。” “这把,这把轻。” “那把不行,太丑了。” “那就这把,好看吧,还镶着宝石。” “咦——你也太俗气了。” “那就这个,轻巧又简单。” “连个穗都没有。” “这个总行了吧,什么都有了。” “你瞧瞧我能拿得动吗?” “你!”孙梓凯还是忍住了,“你闭着眼睛摸一把。” 她如此做了,摸到了一把,结果睁开眼,直接扔了,说道:“这把是我六姐的,才不要...” 孙梓凯随便捡起了一把,急道:“行了!就这个,别挑了。你看看四周,林子出现了,咱们要进入蛮子的领地了。” 姜钰瑾很不情愿地接过剑,把其他的收了回去,临了还抱怨了一句,“你品味真差。” 孙梓凯叹了口气,跳下去赶起了马车,但不顺着河走了,他已经记清了方向,笔直着朝着“安生关”奔去,而姜钰瑾又在车顶操练起来。 一路上都在躲着蛮子走,今天却是例外,孙梓凯感知到了二十里内蛮人的位置,接着便朝那个方向赶去。半个时辰后,果然见到了十多个蛮人,算不上一个小家族,应该是个小队,只有男人,没有妇孺。 还在车顶操练的姜钰瑾见到了人影,慌得蹲下来,低声喊道:“有人。” “你下去,把他们杀了。” “什么?”姜钰瑾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要我去?” “对啊,你练了这么久,可以杀人了呀。” “我才不要杀人呢。” “啊?”孙梓凯狐疑地看向她,但很快想明白了,说道:“哦,我第一次的时候,确实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但它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去走到他们面前,不一会儿,你就会有杀他们的理由了。” 蛮人已经靠了过来,姜钰瑾还是对孙梓凯的要求感到不可理喻,说道:“我们跑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是蛮子啊。” “蛮子就该死吗?” 孙梓凯怔住了,而蛮人的刀已经砍向了他的头,他没有转身,侧着打出了一拳,那男人整个胸膛往上都轰碎了。孙梓凯很快理解了姜钰瑾的作为,他并没有觉得女孩是错的,也没有觉得自己是错的,对于姜钰瑾来说,蛮人确实没有必死的理由,如果能够避开战斗,为何不避呢? 但对于他而言.... 蛮人见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吓得四散而逃,而孙梓凯抬脚跳出,寒刀出鞘,八旋一转,刀入鞘,而草木折,人身断。 他回到了马车,驱车继续前行。姜钰瑾看向孙梓凯的目光十分复杂,她低声道:“你为何这般暴戾,难道虐杀成性吗?” 孙梓凯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说道:“我曾跟你一样,怀疑蛮人是否就该被杀,身为人,谁都无法做到轻易地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当你挥刀的时候,总会想着挥刀的理由,和是否能避免挥刀的可能。”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继承了先辈们的仇恨,也亲身经历了产生仇恨的过程,当挥刀的手拥有了必须砍下去的理由,那么在出刀的时候,人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总得有化解的那一天,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那你为何修行,不是为了复仇吗?” 姜钰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呀。” “你并没有被仇恨夺去心智,你很善良,也很强大。”孙梓凯平静地赶着马车,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局面。” “什么局面?” “必须要杀,付出一切也要杀死对面的局面。” “像你一样吗?可你杀了那么多蛮人,仇恨还是解不开吗?” “解不开的,仇恨从来没有以一抵一之说,我经历了想通关内与关外不灭不休结局的过程,便再不会去想值不值得,该不该,凡是我触手可及之处,蛮人,不可留生。” 姜钰瑾幽怨地望了他一眼,躺在了车顶,自语道:“你好吓人,杀人的时候,好像没有感情的野兽。” 孙梓凯沉默着赶着马车,没有再作答。 五日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安生关”。 这日,守关的汉子们聚在了老杨屋子里,大家围着张桌子坐着,而桌子上叠放着两块金砖。 大伙偷着乐,偷着笑,眼馋地盯着,六子拍了下孙梓凯的头,夸道:“你小子行啊,这一来一回,又挣一块,你说说你路上都干什么大事了,能挣一块大金子!” “没干什么。”孙梓凯捂着嘴低声道,“那闺女是个彪的,把金子当石头扔,我就教她耍了几天刀,算上回来一哭的护送,就挣一块金子。” “吹牛吧。”秦袋子说道,“你小子不是把自己卖给他了吧,嘶…也不对啊,你小子屁大点人一个值几个钱,莫不是你裤裆里的家雀儿镶了银皮皮啊。” 男人们哄然大笑,而后,老张说道:“看看怎么用这两块家伙吧。” 男人们舔了舔舌头,说道:“咱用个屁啊,给城里呗,媳妇孩子都使得上,可也用不了啊,我都没敢把这事跟我家那口子说,怕她吓死。” 老杨愁的慌,哪里用得完,可这时,门被敲响,应声之后,姜钰瑾走了进来。 男人们静悄悄地,姜钰瑾看着老杨,叫了声杨统领,与之前第一次来这里相比,她显然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接着说道:“那块金子是提前给的,他还没有挣过去呢。” “我觉得也是”老杨赔笑道:“姑娘你拿回去吧。” “那倒不用,我还要租孙梓凯送我去燕明宗,因为我没有仆从,还得雇他照顾我三个月。” 汉子们一听,瞬间松了口气,六子喊道:“吓死我了,放心吧姑娘,让他给你当孙子都没问题,三个月能够吗?三年也行啊。” “喂,六哥,我……” 老张把孙梓凯抓过来,低声喝道:“闭嘴吧,占那么大便宜还不见好?细心照料着人家,人家亏了。” “哦,知道了。” 夜晚,孙梓凯守在关墙之上,眺望着关外,姜钰瑾披着袍子靠上来,三月的风依然寒冷,她搓着手,拉了拉孙梓凯的衣服,问道:“那边有人吗?” “没有。” “你一晚上都要守在这啊。” “嗯,轮到我守夜了。” “那我回去睡了。” “睡吧。” 姜钰瑾走出去三步,忽然捡起地上一根棍子,回头刺到了孙梓凯腰间。 “干嘛?” “谁让你白天把我踢下马车的?你以为就那么算了。” “………”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6章岭后人间 “哥,你要去宗门做什么?” “修行。” “我也想去。” “那就去。”孙梓凯将杨有食领到了老杨面前,说明了来意,老杨直接回绝,这也不怪老杨不舍,为何老杨敢于为孙梓凯做生死决定,那是因为他十分清楚这小子的强悍,在别人眼里的死局,对孙梓凯来说,更像是机遇,可有食不行,九岁的有食在所有人的呵护下,基本没有吃过苦,她连活着的两字都没学会,更别说去闯荡了。 孙梓凯同样也是这想法,他并未看出有食的天分,而且现在守关人得了两块金子,足以让所有家眷在城中过上富裕的日子。 可第二日,孙梓凯还是找到了老杨,只因为昨夜孙梓凯在向有食解释道理之时,有食如此地说:“哥,我想像你一样,是自由的,自由地出去,自由地回。” 老张和老杨难得在孩子身上达成了统一意见,他们坚决反对孙梓凯的决定。孙梓凯对两位如父之人十分敬重,一遍遍做下保证,却改变不了两人的心意,直到有食走进来说,不走了,想到自己一走,就没人给守关人治病了,她自己选择了放弃。而老杨听见此话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决定让孙梓凯带有食去宗门。 孙梓凯和老张再次对老杨的决定感到不解和迷茫,但老杨的决定是有执行力的,那辆穿回沙漠而来的马车,继续踏上了旅途,只是这次车上多了一个小丫头。 这是七年来,孙梓凯第一次走上入城之路,他自从入了“安生关”,就再没有回去。三人只能坐在车外,因为马车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守关人和家眷们,是把杨有食从小养大的,这个丫头长得伶俐可爱,又听话懂事,早就成了所有人的干女儿。数十个包裹,一半装吃食,一半装衣物,可把孙梓凯愁坏了。 “你要入城吗?”姜钰瑾问道。 “嗯,我想回我过去的家看看,你们在城外等候即可。”孙梓凯把马车停在城外,只身一人走入。 街上的乞丐并不见少,明明这些年都没有蛮子闯入,但这座七年前被抢掠了两次的小城,依然没有翻过身来,原因也很明了,十四座城,皆没有明确的秩序,而资源是固定有限的,关内并非一片祥和,只有在守关之事上众志成城,而其余之事,皆因牵连过多而难以妥善解决。 城中人多以姓氏为聚,哪一个氏族人多,往往越富,越安定。利益的争斗,也都是围绕氏族和氏族间的角逐而展开的,结局很难共赢,一般是一家兴起而一家没落。 孙氏一族,正是在氏族争斗中,没落的一族,人数本就不多,还散在各城,少有联系,所以孙氏一族,都活得辛苦。 不多时,一群乞丐便挡在了孙梓凯面前,长期的无序下,饥肠辘辘的人们,已经失去了起码的人性,从一开始的乞讨,变成了抢。 孙梓凯双手插在兜中,淡然地瞧着他们。乞丐现在是这座城里最大的“氏族”,为首一个乞丐,也不过十七八岁,自然不把这十一二岁的矮小子放在眼里。 “把身上的东西留下,滚吧。” 孙梓凯沉默片刻,无力般摇了下头,抽出左手,搭在腰间长刀刀鞘,轻轻一推,寒光流落,“你是要它吗?” “我都要。” “哦,那你过来拿吧。” 乞丐走了过去,伸手抓向那把刀,正此时,他与孙梓凯目光相遇。孙梓凯没有抬头,只是抬眼瞧着他,不带任何情感。乞丐怔了一下,接着继续伸手,忽地,他打了个激灵,再转眼瞧那冷淡面容。 乞丐大叫一声,仰倒在了地上,吓得向后退爬,哆嗦道:“是....是你....” “是我。” “你...你回来了,你....你就是守关的那个小...小魔头!” “魔头?”孙梓凯眉头一皱。 “不不,是英雄...你是英雄...” “嗯,是我,你要我的刀吗?” 平房上的花盆被狗推倒,摔在了地上,乞丐顿时趴在孙梓凯面前,不停地磕头。孙梓凯默默走开,没有再做什么。 他先到了金屏庄的位置,但金屏庄已经没了,只剩了断壁残垣,能挪动的东西,都被城里的人抢走了,接着,他又来到了那家小摊,想着,买一张饼,但这小摊也不见了踪迹,只留了几张坏掉的桌凳,他将就着木头,在那里坐了许久,最后才起身离开。 泥院子,土房子,白墙草瓦陶缸子,他站在门前,听见了房中的声响,他的房子,果然被大伯一家占去了,不多时,他躲在暗处,瞧见了不少人走入门中,都带着些吃食和用物,他打听了许久,才搞清楚了缘由。 半个时辰后,在一条小路上,他堵着了一个男人。 男人匆匆忙忙,也不知在为何奔劳,总是一身疲惫着,见着谁都点头哈腰。见到那孩子,只打了个眼,便认出了他,只因为这孩子跟自己的弟弟长得太像了。 “小凯,是你?” “大伯。” “你还活着,你真的是‘安生关’的那个小魔头?” “你不是一直打着我的旗号,在城中舒坦地活着吗?” 男人听后低下了头,随后说道:“回家吧,好多年没见了,你妹妹昨天还念叨你了。” “我的家,不是被你们占去了吗?” 男人沉默一会儿,又说道:“我找过你,没找到。” “我一直在城中流浪,没见你找过我。” “我....哎,蛮人们来了,我以为你....” “蛮人来之前我流浪了很久,没听过你找过我。” “我....我听说你在‘安生关’,松了口气。” “我在‘安生关’待了七年,没见你来找过我。” 男人自知理亏,低着眉目。 孙梓凯又问道:“宗门给我爹娘的钱呢?” 男人支支吾吾道:“你...伯母...生了场病,所...所以...” 沉默良久,孙梓凯开口道:“房子你们住吧,钱,用吧,但以后,不要再用我的名号去换取好处了。” “孩子,跟我回去吧。” 寒光一闪,长刀出鞘,然而他还是不忍将刀刃对向大伯,便插在了二人之间地面,冷道:“记住我说的话,按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会杀了他们。” 提刀回鞘,他走了。但没有出城,他见到大伯回了家,还一直等到了傍晚,可一直到此时,依然有人揣着吃食进去,他的耳朵在淬炼后听得距离很远,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伯母还在欢笑着唠着今天他的侄子回家了,跟他大伯寒暄了许久,说是“安生关”过得苦,想回家了。 来人赶紧送上吃食,感谢这一家人对关内的照顾。 孙梓凯在门外拔出了刀,矗立许久,他内心陷入抉择的难处。对着门,他坐在了石头上,心想着,自己在弱小的时候,因什么都做不到而选择了逃避,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实力,为什么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对的事情呢? 他想进去杀人,可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处理问题的方式,多半都是杀人,当然,他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蛮人。杀人,果然是最简单的方法,人,总是被各式各样的琐碎磕磕绊绊,即便是自由,也不是随心所欲地活着,自由之翼并非飞得无所顾忌,它的双羽下永远藏着黑暗,是它见不得光,又不可遗弃的自由之基。 他明白不改变的不是大伯,而是伯母,他收起刀,离开了。当晚,他表哥的胳膊,表弟的腿,断了,第二日,这一家人匆匆搬离了这间土房子,迁到了另一座城中,再也没有提起那“安生关”的小魔头,是自己的侄子。他不杀人,不代表自己会妥协,他到底是自由的,虽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但也不会让任何人为自己安置牢笼,任何牢笼都不行,包括道德。 是夜,他出了城,姜钰瑾和杨有食在车上等了一天,靠着马车上挂着的守关人牌子,也没有人上来闲扰。 两人见到了孙梓凯,姜钰瑾没说什么,可杨有食撒恼道:“哥,你干什么去了,一天了,才回来!我哪都不能去,等你等到现在。” “想回去了?” “略,不回去,走吧走吧。” 他们没有再进入任何一座城,而是绕着城外的主路,一直朝着最西北方向奔去,守关人的牌子就是好使,不仅一路畅通无阻,连路上花销也几乎为零。 杨有食向孙梓凯说道:“老张叔说不要伸手就接,能花钱也花钱,城里人过得也不容易,可我干爹说要拿,哥,你跟我干爹一样,逢给便要,你不害臊呀。” 孙梓凯回道:“守关人是替很多人送命去了,你不拿,后面的人怎么拿,拿了,是对这份担子的尊重,也让城中人更加的安心,毕竟他们活得容不容易,还是要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的。” “哦,我干爹说得比你好哩。” 姜钰瑾一直在车顶练那三招,孙梓凯盯了一会儿,说道:“你就会这样吗?” “啊?你不就教了我这三招吗?” “你上次刺我的时候,不是这样刺的。” 姜钰瑾思量道:“那是因为你忽然要踢我,我就退后一步,再刺过去,见你已经要挡我刀锋,所以换了左手去刺,你什么意思啊。” 孙梓凯跳上车顶,让有食驾车,而后,他说道:“来,杀我。” 姜钰瑾毫不客气,提剑刺去,孙梓凯斜蹲而闪,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在剑身上快速弹了三下,第一下本就能将剑击飞出去,但第二下又消了它飞出去的力,第三下使得剑身在原处震动。 姜钰瑾右手麻软,剑脱手而落,孙梓凯顺着侧锋杀来,姜钰瑾笔直后退,却正中下怀,身子后仰着,被孙梓凯逮着,而脖子,更是被单手擒住。孙梓凯平静道:“你看,你死了。” 姜钰瑾这才感觉到右手的痛感,孙梓凯放过了她,姜钰瑾一声不吭,低头伸手抓剑,可右手麻痛得厉害,根本握不住,她便换成了左手,说道:“再来。” 孙梓凯后退两步,姜钰瑾提剑杀去,但她的左手剑明显比右手迟钝太多,孙梓凯连挡未挡,一脚将剑踢飞,宝剑直冲入天,姜钰瑾的双手垂落,右手发抖,左手裂开了血痕,留下了一道鲜血。 一伸手,抓住了落下的剑柄,孙梓凯说道:“你看,你又死了。” 杨有食看不下去了,喊道:“哥,你欺负人,人家又没有在外面练过,我要告诉干爹,而且,你疯啦,你不是人家佣人吗?” 孙梓凯这才觉得不妙,又要被扣钱了,谁料姜钰瑾说道:“我还有两只脚,再来。”她前前后后的错着步子,孙梓凯见后,点头微笑道:“了不起。” 他总是这样的认真,几息后,姜钰瑾被一脚踹飞出去,人在地上滚了许久才停了下来。孙梓凯站在车顶点拨道:“你的右脚太轻了,所以第二段跳弹不起来,不要想着先左脚后右脚,忘记脚,想你要往哪走就行了。” 杨有食一脸惊愕地看着,孙梓凯顿时意识到不好,立即跳下跑了过去,把趴着的姜钰瑾扶在怀中,有些慌道:“你没事吧。” 谁料姜钰瑾鼻子流出血来,接着大哭,“你怎么能这样打我!为什么要这样打我!” “不是,我们不是在切磋吗?我得认真对待你才行。” 姜钰瑾哭得越来越厉害,孙梓凯赶忙说道:“我错了,我太较真了,对不起。” 姜钰瑾边哭边喊道:“扣钱!” “扣多少。” “全扣!” “好的好的,我错了你别哭了。” 等双手一好,姜钰瑾又爬上了车顶,练起了那三个动作,只是她渐渐明白了孙梓凯的意思,不再千篇一律地重复,把三个动作换着顺序、换着方位,也不再局限于身体及思维的习惯和规矩,想冲就冲,要退便退,战斗不再是向着目标前进,而是改成了竭尽所能,用任何方式保护自己,杀掉对方。 十四座城是被三条长岭包裹在内的,出口只有“安生关”,而最后那条贯穿东西的山岭上,留下了一条嵌山小道,平日根本不见人往,若是能爬上去,便能见到那座背岭而建的宗门—燕明宗。 来到岭下,孙梓凯将马车卖掉,三人背着包裹,朝着峰顶爬去,起先一段路爬得便不轻松,两个女孩手脚并用,磨破了掌面,半个时辰,才上了三丈高,而杨有食没了力气,双腿开始痉挛,孙梓凯抬头去瞧,后面的路几乎是竖直的,比“安生关”两侧的险峰要陡峭的多,而且一眼望不到头。 他解开包裹,把杨有食绑在了自己怀中,又将姜钰瑾绑在自己背上,接着一脚蹬出,在山石之间快速跃动。 杨有食从没想到孙梓凯还会有如此本事,可不一会儿,孙梓凯便不再跳,而是选择爬了,只因他感知到不远处有人看守,初来乍到,他不敢放肆,免得宗门之人动怒。 孙梓凯边爬边对姜钰瑾说道:“你现在把能用到的东西都取出来,以后就不能在别人眼前显摆你那东西了。” 姜钰瑾哦了一声,接着从手环里取出许多东西,差不多几十件,孙梓凯正爬着,突然觉得吃力,险些仰过去,回头一瞧,差点儿喷出血来,恼道:“你怎么不把马车也背上来?” “你要背吗?我不介意。” “你取出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以后都要用到的。” “只拿出些必须的,其余收回去。” “这些就是必须的。” 孙梓凯无奈地停在了半山腰,接着把东西一件件的往手环中送,好说歹说,才只留下了三样东西,剑、衣服和一支木簪。 把木簪别在发间,姜钰瑾抱着包裹,不满地嘀咕道:“那些确实是有用的。” 等到了七十丈高,两女就不敢睁眼了,又一个时辰后,孙梓凯终于带着两人翻过了顶。 有食还没落地,便惊呼道:“大房子!” 岭前仙气叠嶂,八座高塔立在八向,塔上皆有石钟,三十六栋琼楼玉宇高出云表,梁柱涂金,应日月之曜,殿室并肩,层层人影,如七重浪潮。 并有古树参天,气宇轩昂,另有曲径通幽,转向光怪陆离之物,皆是三人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鹤林玉露,难记其参差之妙,碧瓦朱甍,转头处又现桂殿兰宫。 姜钰瑾毕竟为一国公主,倒不觉得的新奇,只觉得那些修行之物十分有趣,可孙梓凯和杨有食惊不可遏,他们的世界观里从没有到过这一层面,就算是没日没夜地想,也不会想到,人,原来还可以这般活着。 被姜钰瑾拉着走下梯阶,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燕明宗的后门。 只有一人守门,还打着瞌睡,孙梓凯走上前去,说明来意,那人倒也没有嚣张逼人,只是打量他一番,狐疑道:“守关人我倒是知道,战功这事我也听说过,只是历来下诏,讲的是亲自杀够四百蛮人的守关人,才有如此机会,从没有替人来的前例,更何况,一个守关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杀掉四百人啊,你们是把多年的杀敌数加到了一起吧,还有,你们三个娃娃,是怎么爬上来的?” 原来燕明宗的人,真的不在乎岭后十四城的情况,他们但凡派下个人打听一下,怎么会不知此事。 孙梓凯说自己三人爬了两天才上来,守关人的确杀够了人数,询问那人是否能给个机会,他并没有报多大希望,却没料到这人并没有为难自己。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这百十来年,守关人的确不易,这战功虽是你们凑起来的,我也承认了吧,你可以入宗,不过这两个娃子,就算了。” 孙梓凯问道:“那我是几等入宗?”这还是动尘宗的长老告诉他的潜规则。 那人说道:“还能是几等?第五等,去外门杂处找个差事吧,你也算光宗耀祖了。” 也是从这句话,孙梓凯感觉到了男人的轻蔑,这时又想到了两个女孩,他给姜钰瑾使了个眼色。 姜钰瑾眉头一皱,刚刚在半山腰,只顾着挑东西,却把金子的事忘了,好不容易摸索一阵,终于翻出一块金子,还是之前她取出来馋孙梓凯的。 还没说话,三人便看到那守门人闪光的眼睛。 “这这…哪来的?” 姜钰瑾说道:“传家之物,希望长老行个方便,让我和妹妹入宗。” “好好好,我的名额给你们俩了,你们俩可以二等身份,入内门正处。” 姜钰瑾却指着孙梓凯说道:“可不可以让他也一起。” 长老面露难色,说道:“我的名额只有两个。” 孙梓凯却说道:“不必,你们去就是了,这个机会是我自己挣来的,我很满意了。” 那人收过金子,欣喜地擦了又擦,眼里再没三个娃子,嘴上说道:“外门的小子你顺着山门往南走,自己去报到,女娃子们跟我来。” “长老”姜钰瑾说道:“我不去了,我也去外门,可不可以让我这妹妹以一等身份入宗。” 孙梓凯和杨有食十分惊讶,有食立即急道:“我也不去了。” 长老转过身来,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娃娃,这机会,你让出来?” “嗯。” “嘶……你可以不去,但一等身份不是凭这东西就能进的,娃娃,你…” 还未说完,便看到姜钰瑾手里捧着一把宝剑,那剑岂能是那区区小块金子能抵得过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晚辈是逃难之人,族灭人亡,只剩一块金子,一把宝剑,可否换我妹妹一等身份?” 男人看了看那宝剑,面色凝重,他说道:“我问问吧。” 随后接过剑去,单手打出法相,将剑往天上一抛,那剑便化成流星,钻入云霄,再扎入宗门内部去了。 不多时,一道声音传回,道:“准。” 长老便对杨有食道:“一会儿便有人来接你。“谁料话音刚落,一束光射来,杨有食身形消失于光中。 长老说道:“不必担心,她好得很。” “你还要不要去內门了,我的名额空了。“长老恋恋不舍地摸着金子。 孙梓凯刚要讲话,姜钰瑾立即说道:“我去外门就好,这金子您收好,我妹妹孤身一个,更不懂事,还得仰仗您照顾了。” “好说好说。”那人指了个方向,孙梓凯和姜钰瑾便朝那走去。 路上,孙梓凯皱着眉头,说道:“你…” 姜钰瑾打断他道:“我还能要回来呀,你没见他什么表情,我要他能给吗?笨蛋。” 孙梓凯说道:“那你让他带我们两个去內门不就行了?” “…你不是不去內门吗?” “是因为名额只有两个,所以我才不去啊。” “你想去?” “废话谁不想去。” “你是蠢猪吗!”姜钰瑾赶紧拉着孙梓凯往回跑,谁料那人早不在后门处了,而一个新面孔,替换在了那。 二人只好又朝着外门出走去,一路上憋着气不说话,又走了几十步,姜钰瑾连骂了十几次笨蛋。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看到了外门的牌子。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7章御空之步 “我好歹也是杀了几千蛮人,有过军功,带着守关人们的期望来此的,怎么就成了厨子呢?”孙梓凯正在院中劈柴,嘴里难得讲出抱怨话。 姜钰瑾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个大碗,碗中有鸡腿、猪蹄、松菇、香籽等等寻常美味,她用筷子夹了一块,含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但还是不免嗔怨一声:“这肉太老了,是你做的吗?我以前都只吃猪蹄这里的一块肉,还有这些东西我都是不吃的。” “那你还吃!” “我愿意!” “嘁,吃吃吃,就知道吃,活还要我给你干。”孙梓凯挥舞着斧子,不断地劈柴。 “我付过钱了,你是我的小仆人。” 孙梓凯停了下来,似是想起来什么事,走到姜钰瑾身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纸里包着东西。 “这是什么?” “忘了这茬事,今儿个厨房里进了货,有个长老买了一批糖块,我拿了一小块,给你。”打开油纸,果然有一小块方糖。 啊———姜钰瑾张开嘴巴含了进去。 “甜吧。” “嗯嗯,甜。” “当然甜。”孙梓凯又开始劈柴,“你别咽,含着吃。” “知道,你要吃不。” “你都含了我怎么吃。” “我砸吧够了给你。” “咿——恶不恶心………真哒?” “呸,想得美!” “嘁,谁稀罕啊。”孙梓凯埋头劈柴。 他们已经来了一个多月,外门杂处只有两个名额空着,一个是烧水房,一个是厨房,这两个房规模是外门里最庞大的。 姜钰瑾可不想把自己搞得一身灶台味,所以选去烧水,可没想到烧水这活不好干,这里要烧整座宗门的水,一天到晚没有任何一个时辰是能歇息的,而新来的姜钰瑾连烧水的活也轮不上,她只能劈柴,每天劈六个时辰,才能完成所需量,这本就是不可能的,其实也是烧水房那些人对新人的下马威。 后来,还是孙梓凯冲进了烧水房,把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揍了一顿,才改了局面,但每天依然要劈两个时辰柴,烧一个时辰水。 当然,大多数时候,姜钰瑾只负责烧水,柴是孙梓凯劈的。 孙梓凯的活也不好干,也轮不到他掌勺做饭,只负责接收货和清点食材,最后,还是得劈厨房的柴。 他本以为接收货是个美差事,结果收货是极其严格的,会有四个人全程监督,而那些做好的美食,也与其无关,都摆在厨房重地,由专门的人,送到宗门各处,不过这奈何不了孙梓凯,他总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走一小点美食,再打包好,送来烧水房,这一个多月几乎天天没断,甚至连长老们的菜品,他都能顺走不少。 姜钰瑾吃得滋,夹起一块肉,扬了扬,孙梓凯走过来,吃进嘴里。 “嗯?这好吃啊。” “是吧,我也觉得,以前都没在意这菇菇肉。” “那我以后多搞些。” “你还没劈完呀。” “早着呢。” 姜钰瑾狐疑道:“你以前明明半个时辰就能劈完我的和你的,怎么现在劈我的要这么久。” 孙梓凯没想好怎么回答,姜钰瑾又叫了他几声,孙梓凯这才回道:“好些日子不杀人了,总觉得一身劲使不出,索性就把劈柴也当作一种修行。” “你满脑子都是杀人啊,野兽!” “我就是野兽啊,老杨说我是狼。” “那他是什么?” “嘶………”孙梓凯还真认真想了一下,说道:“他嘛,是………牛吗?或者是马,领头的那匹。” 姜钰瑾说道:“嘁,我要是野兽,就是狮子,老虎!比你厉害。” “啥?狮子、老虎是啥?”关内当然没有这些野兽,孙梓凯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比狼要强壮五、六倍,块头也大五、六倍的大怪物,也是野兽,爪子有筷子这么长。” “你就吹吧,我才不信。” “你还不信?我小时候见过哩。” 孙梓凯说道:“要是真有这么大的野兽,那见了我这头狼,额不,我不做狼了,我要做更厉害的野兽,我要做兽王,让天下所有的兽见了我,都得跪地磕头。” “吹牛!” “等着瞧吧!” 院外响起了喧闹声,好像大伙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姜钰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孙梓凯却说:“外门修处那些家伙,要在更台那边耍把式了。” “啊?那我们不去瞧瞧吗?” “我瞧过,没什么厉害的,感觉都像是瞎胡闹,我都想过去踹他们了。” “他们好像一个月只在更台打一次呀,你什么时候见过?” “偷偷见的呗,得闲我就去。” “我也要去。” “那下次带你一起。” “嗯,我吃不了了,给你,我还是想去看看。” “行吧。”孙梓凯扔掉斧头,抽出腰间长刀,风流涌动,他蓄势片刻后,斩出一击,风流传散其刃,将所有木柴都劈成了三块,接着收刀入鞘,接过碗和筷子,快速扒了个干净,一抹嘴,带着姜钰瑾跑了出去。 外门修处的人,开始接触到修行层面,虽然他们也有杂活要干,但比杂处的人少得多,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淬体,而他们,才有资格被称为弟子。 而淬体之后是凝气期,分七个阶段,凝气后为练气期,这个时候,宗门便开始在其中物色内门人选,资质较好一点的,便能被提入内门,获得更好的资源以方便筑基。 孙梓凯在路上不忘跟姜钰瑾吐槽道:“这个灵气的修行之道,我实在感觉不太有用,从能量程度来看,就算是练气期的家伙,好像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更台,但人群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孙梓凯抓着姜钰瑾,趁人不备跃上了一座高树,把更台的光景儿看得一清二楚。 杂处的人很重视这一月一次的学习机会,有些人甚至准备了纸笔,要把修处弟子的动作画下来,毕竟他们能进修处的唯一途径就是自悟淬体之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宗门只是需要他们干着数不清的杂活,但杂处的人,总怀着希望。 无论修处的弟子在更台上干什么,都会引起杂处人一阵轰动,不多时,两个修处弟子就打了起来,但只是点到为止,二人身上皆可见有形之气,在蒸发一般,出招之时,还能震起风响。 姜钰瑾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称叹道:“你看看那个大块头,他浑身都在燃着气似的,好厉害,三个人都打不过他一个。” 孙梓凯皱着眉头,宗门弟子的水平真的令他很失望,而这座第一眼让他仿佛入了仙境的宗门,也渐渐露出了金皮之下的平庸。 姜钰瑾回头对他说道:“好厉害,咱们进修处吧。我们不是会那一套淬体之道吗?只要不断地按书上所说,呼吸就好啦。” 孙梓凯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说道:“我觉得灵气并不是很强,我不想修了,还不如我自己悟出来的道呢。” “你只是看到了他们,还有内门呢,还有一层层境界呢,灵气修行之道可能在初步之时比不上你,可是它的上限高呀。” “也对,那我们去吧。” 说去就去,孙梓凯当即抱着她跳下去,再拉着她朝着修处走去,姜钰瑾一头雾水,急道:“你干嘛呀,我还没练呢。” “就那破东西还用练吗?” “用啊!笨蛋” 从这日起,姜钰瑾开始顺着呼吸之法,开始淬体,从一开始的摸索灵气所在,渐渐地引灵气滋润其身,这期间,还一直不忘修炼孙梓凯教给她的三招—刺、退、砍,而院中的木柴,便成了她的练习对象。 这日,孙梓凯正坐在院中发呆,忽然间,天空一道黑影闪过,那是只鹰,双翼展开,有六尺长,它盘旋一阵,忽地落下,刚好踩抓在孙梓凯旁边屋顶。 但它落得力度不小,一只爪子不慎嵌在了瓦缝之间,那些瓦都是浇了药汁的,紧紧粘在一起,很难剥落。 那只鹰不断地振动翅膀,但双足似被千斤锁链绑住,动弹不得,它又用喙去敲瓦,却击不碎瓦片。 孙梓凯痴迷地看着这只年轻的鹰,它矫健强劲的双翼,不受羁绊自由翱翔,尖爪利喙摄魂雀,鸣击长空傲环宇,锐利的眼神似能杀灭一切软弱之物。 那鹰被困住了自由,它不停的挣扎,双翼在震动,可它起不来啊,除非把爪子折断。孙梓凯想跳上去帮它一把,可几息后,那只鹰开始奋力振翼,同时,屋顶传来了轻微的裂断声,随着一道声响,瓦片裂了,可整块木头和石瓦都绑在了鹰爪之上。 鹰不停的飞,向着天空飞去,时不时忽然调转方向,朝着一侧飞,身躯倒立又回旋,几番挣扎过后,它仿佛适应了爪上负重,开始冲天而起,它真如扎进云霄的一根黑刺,风流动于它完美的线条。 孙梓凯见之动心,立即蹬地跳起,踩风而升,随着黑鹰冲下了山岭,在十四城内,学着鹰般翱翔,它旋转,他也转,它急升,他也升,风被这野兽用成了艺术,而孙梓凯也学着从利用风,变成了驾驭风,而鹰终于摆脱了爪上束缚,夺回了自由。 许久之后,他告别了黑鹰,飞回了山岭底,他一脚踏出,风起而动,双脚成爪,而双腿成翼,他踏在山石之间,不再像之前一样,仅靠着力量跳来跳去,而是顺着风,踩着风,滑着风,御风而行,渐渐地,他的双臂也成了翼,他从跳跃变成了飞行,随心所欲地翱翔,手一按,似鹰爪按住了苍穹,一飞冲天。 他落回了地面,跑进了姜钰瑾的劈柴小院,而姜钰瑾正在行呼吸之道,摸索灵气,见孙梓凯兴奋的来了,姜钰瑾问道:“见着有食了?” 孙梓凯忙说没有,又说自己悟到了一套身法,还问她要不要学。 姜钰瑾连连拒绝,说自己还没有完全摸透灵气,连淬体都没有开始呢。 孙梓凯却说道:“管那些灵不灵气的做什么,修行嘛,怎么样都算修行啊,别让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你的自由。” 姜钰瑾还是不愿学,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灵气修行的大门,马上就可以淬体了。孙梓凯让她不要后悔,随后便在她身前舞起了那套身法,如风随行,脚落地似空,沾影而身动,回身却侧移,前倾却升空,完全自由间却见秩序流动,是风,目中不见风,却处处都是风。 姜钰瑾顿时后悔,拉着孙梓凯死逼着他要教给自己。 “不教,你自己说了不学。” “孙梓凯,教我!” “不教!” “我付过钱了!” “你!好吧…那这套身法值不少钱吧。” “半块,不,三分之一块,不,四分之一……五分之一块金子,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行!”孙梓凯得意道,有了这套身法,你那三个动作就活了,保你杀人百试百灵。” “你满脑子都是杀人,野兽!” “我就是野兽,还是野兽之王!” “呸!你给这身法起名字了吗?”姜钰瑾问道。 “当然,风行步,好听不。” “不好听。” “好听啊”孙梓凯说道,“就像鹰,就算被千斤锁链绑着爪子,它依然能够腾空而起,一旦让它挣脱束缚,那整座天空,都是它的自由之地,这是套行走在天上的身法,踏风而行啊!” “不好听。” “那你说叫什么。” “嗯……”姜钰瑾围着孙梓凯转着圈,“我想叫它……风……风……” “嘿嘿,想不…” “扶摇子醉!” “扶摇是啥?” “也是风…” “风子醉?难听死了。” “扣钱!” “打今儿起,它就是扶…扶什么来着?” “算了还是风行步吧,你悟出来的,你起名字。”姜钰瑾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孙梓凯说道:“扶摇很好听,你起的名字很好。” “真的?” “嗯,来吧,我教你,学会了你好杀人。” “呸!又杀人!”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8章修门之验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这一等,便是一年。 小院之中,女孩扫腿而出,十数块木柴升起,她手里握着那把修长的刀,所刺之身成影,退似进,进如风。木柴于空中被分解,落地散开。收刀入鞘,姜钰瑾喜道:“成了。” 这一年,她完成了全身的灵气淬体,已经能感知到世间灵气所在,三个月前开始凝气,并已经达到了凝气三段,这已经是可以进入杂门修处的水平了,而且,还是没有任何长老教授,完全自己摸索的结果。 姜钰瑾兴奋地看向一旁,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失落地垂下了眉目,孙梓凯已经外出五个月了。五个月前,孙梓凯在长老的货物中,看到了一张地图,那地图上将各地做了详细的标注,他一眼看中了某个特殊之地,匆匆告别姜钰瑾,赶去了那里。 他去的是岭前之地,而不是岭后的八百里蛮人地域,两人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岭前是一座座城,而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还存在着四五座与燕明宗等阶的大宗门,小小的关内,原来是被遗忘的井底。 姜钰瑾攥紧了刀,忽的一恼,扔到了地上。 “干嘛扔我的刀!” 姜钰瑾打了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即转过身去,而屋顶正站着一少年。 “你回来啦!”女孩欣喜道,随后又变了个面孔,恼道,“你死哪里去了?” 孙梓凯跳了下来,姜钰瑾跑了过去,险些撞到他。孙梓凯的身子摇摇晃晃,不小心倾倒在了姜钰瑾身上。 姜钰瑾慌乱地抱着他,急道:“你受伤了?你到底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正说着,忽然嘴里被按进去个物什,她含在嘴中,觉出甜意。 “糖?” “嗯。在路上买的,给你买了一袋子,好累,让我靠一会儿。” “你哪里受伤了?” “没受伤,就是馋了。” “馋什么?” “馋这股香气。”孙梓凯忽然把头怼到姜钰瑾的脖子上,狠狠地嗅了一大口,“嗯——就是这香味,我一路上碰见不少姑娘,原来女孩身上都是有香味的,但你的香味更香。” “那你还真闻了不少女孩子呀。” “差不多几百个吧,什么样的我都闻过了。” “孙—梓—凯!”姜钰瑾作势就要打,可孙梓凯晃了出去。 孙梓凯弯腰挑起了自己的刀,别在了腰间,说道:“我还真的差点死了,真是...真是九死一生啊……” “你到底去哪了?” “以后告诉你,我可不想回忆了,那是一次修行,有关于我的淬体之道,现在我的身体....” “去哪了。”姜钰瑾盯着他,而眼眶忽然红了,她忍着,不知觉间,变得不似从前的自己,当人从孤独中走出,便再不能忍受一刻的孤独。 孙梓凯见到那眼神,立刻走了过来,说道:“我去雷狱渊了,地图上说,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在落雷,我去用雷电淬炼身体,我成功了,你看。”孙梓凯伸出手来,右手手指间出现了电花,接着形成电流。 姜钰瑾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你...这算什么?” “就是雷电淬入了我身体内全部部分,现在要是头顶劈下一道雷来,我是不会有事的,厉害吧。” “厉害,真的好厉害,所以你真的闻了几百个女孩子身上的味道是吗?” “我....” “看着我说!” “是...是没有那么多,但...一百来个是有的,我是真的好奇啊,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香气呢?而且只有年纪小的女孩身上才有,每一个的味道都是不同的,我猜,你们身体肌肤的纹路是特殊的,但随着岁数的增大...”孙梓凯不敢再说了,姜钰瑾的面容阴沉得吓人。 但几息过后,姜钰瑾松缓了神情,也显出了疲乏之象,她走到一旁,坐了下去。 “你怎么啦?” “累。” “修行得累吗?” “给你干活累。” “啊?”孙梓凯疑惑道,“帮我干什么活,我走之前,跟我身边那些人打过招呼了啊,还给了好处,他们会把我的活干了呀,而且,当初他们没有说谎,我是能够看清楚的。” 姜钰瑾无奈道:“但你没有跟厨房长老说,他很心细,发现少了人,为了不让你被除名,这五个月我一直在干着你的活。” “这帮孙子!”孙梓凯真的恼了,“辛苦你了。” 姜钰瑾叹了口气,说道:“没事,我没落下修行哦,已经是凝气三段了,厉害吧。” “厉害,没有人教的情况下,达到这种水平,你是天才!” “那是,本小姐可是大宋朝公主.....当年是,哼!”姜钰瑾又吐了吐舌头,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去修行,你要是待在这里,肯定很快就能进修处了,你是为了等我吧。” “有这么个原因,不过,我是真的想去雷狱渊的。” “你还真不客气呀!” “那还能怎样,我说过不骗你呀。” “你身上都没有一点灵气,我现在就要去修门报道,我不想再劈柴了!” “好说好说。”孙梓凯双臂一展,闭上眼睛,世间灵气被引入其身,一瞬间,他身躯散发无尽灵韵,淬体直接成功,而后,层层凝气填入,直接将自身灵气堆积到了凝气七层。 这可把姜钰瑾看傻了眼,原来这家伙真的没有说大话,他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凝气满层了,她光淬体就用了半年,再半年才凝气三段,其实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姜钰瑾的表现已经是人杰了,可谁让她面前这位是“野兽”呢? “是不是有点吓人。” 姜钰瑾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是这样去,非得被当成怪物不可。” “那好吧。”孙梓凯深吸口气,憋了许久,接着吐出,蓝色的气浪从嘴而出,而他身体内的灵气不断地变少,最终停留在了凝气一段。 姜钰瑾又看傻了眼,说道:“灵气不是融入我们身体内了吗?你怎么还能把灵气再剥离出去?” 孙梓凯回道:“无极之道,化无序为有序,至有序为无序,想学啊,我教你呀。” “修行对你而言,是儿戏吗?” “当然不是,我自己的修行之道,几乎是停了,尤其是淬体之道,现在只能补入新的元素,却无法再令已入体的锻炼升阶,我也很头疼的。” 姜钰瑾顿了片刻,又说道:“半年前,有食来过一封信,说自己过得很好,我并不识得她的笔记,你看看吧。”她从怀里取出了那封被保存好的信。 可孙梓凯却说道:“不必看了,我知道她过得很好,我半年前走之时,偷偷去看过她,冒着被发现和处罚的风险,结果,并没有被发现,可能是我的身体里没有一点灵气吧,原来内门核处的弟子,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核心长老们亲自传授修行之道的,长老们对她很好。” “宗门那么大,你怎么找到她的?” “我一直知道所有人的位置呀,我看到的世界和你们看到的不同,而且,我发现宗门其实没有那么富裕,那些金色的墙,很多都是涂得漆,我几乎没有看到摆在外面的金子。” “当然了”姜钰瑾说道,“这地方跟我家的皇宫比,连个花园都算不上。” “我信我信,那我们去修处吧。” “现在就去?” “你不是现在就想去吗?” “可...不用收拾一下,或者做个准备...” 孙梓凯拉起了姜钰瑾,笑道:“明日不等人啊,昨日身外之物,何须挂念,走了!” 二人闯出了内门杂处,往第二道山门跑去。 两位修门弟子守在门边,喝住了两人,孙梓凯说道:“我们是杂处弟子,现已自悟修行之道,淬体凝气成功。” “满口胡言,快滚!”那弟子刚说完,忽地觉察到了二人身上的灵气,这才发觉两人并没有说假话,这下可难住了守门弟子,一番商议下,一个人等在这里,另一个赶忙去通报。 不多时,两个长老便赶了过来,先打量了二人,果真发现了灵气,但并没有立即纳二人进入,反而呵斥道:“说,哪一家派来的!” 孙梓凯平静道:“长老,我们不是奸细,你看。” 他取出一本书,正是姜钰瑾三哥的那本修行入门之法。 长老们接过去看了两眼,私语道:“是本入门之法,中级水平,要是学着练,三五年下来,确实能行。” 孙梓凯立即接话道:“在杂门待了快五年多了,我俩天天偷着练,终于成功了,长老您看,我已经凝气一段了,她更厉害,已经三段了。” 孙梓凯赌对了,莫说长老,就是修门的弟子,也压根不知道杂门有什么人,他就算说自己出生在杂门,估计都能让对方信几分。 一长老黑着脸鄙夷地说道:“像你这般大小,才凝气一段,还有脸炫耀,屁大点的孩子,都已经凝气四段了。” “是是是,长老教训的是。”孙梓凯赔笑道。 另一长老却说道:“无师自通,尽管晚成,但值得肯定,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 “弟子孙梓凯,十三岁,这是姜钰瑾,也是十三岁,多谢长老夸奖。” “这本入门心法,谁给你的?” “长老有所不知……”孙梓凯编了一个故事,把姜钰瑾都说红了脸,这家伙满脑子都是想法,把真的能说成假的,更是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长老点了点头,将心法归还,说道:“念你们心诚且坚,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吧,现在赶去去西边的‘先园’,告诉守园长老你的来意,进去后,每人各抓一只兔子,明晚之前若能抓到,带回来交给这两个守门弟子,你便可来我这报道。” “就抓一只兔子?”孙梓凯疑惑道。 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说道:“对,抓去吧。”说罢便走了,而那个一直冷着脸色的长老,忽然转身回道:“别往深处走,里面能要你命。” “多谢长老提醒。” 待长老离开,孙梓凯依然不解地问向那两位弟子道:“小哥儿,就抓只兔子?” 两个弟子相视一眼,坏笑道:“对,抓去吧。” 孙梓凯这便领着姜钰瑾走向先园,而两弟子窃窃私语道:“崇明长老真是笑面虎啊,他耍那俩家伙玩呢,那兔子谁能抓着啊。” “正常入门的话,起码也得七、八岁,他们入的太晚了,没什么前途了,这是变着法的让他们滚。秦长老虽然脸黑说话直,但至少不打马虎话。” 孙梓凯和姜钰瑾来到了先园边缘,燕明宗其实分成了两大部分,中央是一条贯穿宗门的异木林,孙梓凯早就觉察到里面有许许多多怪异生机,跟守园人道明来意,他们很轻松就被放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有三位弟子正在先园中行走,为首一人正跟另两位介绍先园里的情况,说道:“你们这些新分配在这里的弟子,就在兔子区域打扫就好,这里是先园的边缘地带,很安全,但一定不要往里走,里面是要你命的家伙。” 一个女弟子兴奋道:“兔子呀!我喜欢兔子,师兄,我可以抓一只当宠物吗?” “哈哈哈,每次来新人都得问一次,我告诉你,那兔子不是一般兔子,叫做娇圈兔,是一种高于家畜的兽,但是低级兽,它呀,速度快到你眼睛跟不上,想要抓住它是不可能的,得四五个人配合着智取。” “可我听说先园的兔子很多啊。” “是很多啊,可你就是抓不到啊,你马上就能看到了,那漫山遍野可都是……”他怔住了,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瞳孔睁得老大,许久之后,才惊叫道:“兔子呢!哎呀我兔子呢!完了完了,长老啊,兔子没了!” 话说先园的边缘是一片绿野,这里本是兔子的栖息地,可在往里走,便是一片黑树林,寻常弟子是不允许进入的,但这个时候,黑森林的深处,正燃着火堆。 孙梓凯用木棍叉着两只处理干净的兔子,举在火上烤,姜钰瑾抱着腿在旁边无聊地坐着,她的身边,是用一根长绳绑着耳朵,串成长条的兔子们,姜钰瑾大致一数,差不多有八百来只,他们走到先园进入兔子区域就花了小半柱香时间,但抓兔子根本没费劲,孙梓凯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长老要让他抓兔子,还只要他抓一只。 他又想多了,觉得肯定是在这些兔子里,有特殊的存在,他得找出来,但美味到嘴边又不能不吃。 “有盐吗,你手环里?” 姜钰瑾摇了摇头,孙梓凯啧了一声,说道:“那可惜了,没味啊。” “不对,是有的,我翻翻看。”一阵探视后,手环闪过光芒,姜钰瑾捧着一手盐举到了孙梓凯面前。 “细盐啊,还这么细,这可值钱了,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我拿出来过,可你当初只让我留三样东西,所以我就收进去了,你说吧,这东西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感谢少东家的馈赠。” 孙梓凯把盐撒在兔肉上,盐晶撒在火焰中,引得火焰变了颜色,孙梓凯瞬间失神,他欣赏着那美丽之色,甚至伸手去触碰,火焰的烧灼感也并非均匀,是一层又一层递减的。 “你又在想什么呢?” “你说,火焰,可不可以不像火焰啊。” “啊?”姜钰瑾好奇地看着火堆,“那还能像什么?” “我是说火,不一样的火焰,有些火焰烧得好烫,但有些火焰却拥有美丽的颜色,火焰是不是可以分出很多种类。” “你又说胡话了,不理你。” “肉好了,好香。” “你怎么能吃兔子,好可爱。” “所以香不香,馋不馋?” “馋。”姜钰瑾接过肉,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嗯——好好吃,你尝尝。” 孙梓凯也吃了起来,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从各方面去感知,没发现这些兔子里有哪个特殊啊。” 姜钰瑾越吃越香,回道:“要是那么容易让你进宗门,岂不是所有人都能进了。” “嘁,我得想想法子,要是能看透别人脑子里的想法,洞悉他们的意识,或者控制他们的精神,那样就方便了。” “你越说越离谱,先结丹再说吧。” “也对,但我们的时间不多,到明天太阳升起前,咱一定要把那只特殊的兔子找出来!” 他找,修处的弟子和长老们也在找,发了疯地找,一只兔子都没了,先园的大门紧紧闭着,长老们已经决定派人往深处探探情况。 姜钰瑾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而兔子们此时也开始发抖,四周黑暗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姜钰瑾向孙梓凯靠了靠,说道:“咱们是不是走得太深入了,长老不是说里面危险吗?” “没事,我知道它们在哪。” “谁们?你说谁?” “就比如说”孙梓凯一伸手,突然拽下来一条蟒蛇,那蟒蛇显然也是低级兽,眼睛都是血红色的,还散发着黑气。 巨蟒的血盆大口能吞下四颗人头,而孙梓凯把肉扔给了姜钰瑾,接着双手掰着蛇口,猛地向里喷出烈焰,那巨蟒痛苦地翻滚,连树都被拍断几根,数息时间后,消停下来,再过了一阵,肉香传出,孙梓凯剁了蛇头,扒了蛇皮,里面的肉果然熟了,切下一小块,送到姜钰瑾面前,问道:“你尝尝,闻着就好吃。” 姜钰瑾都绷住了,刚刚那巨蟒掉下来的时候,她就绷住了。 “喂喂,吃肉啊。”拍了姜钰瑾一下,而这一下,也把她的魂勾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你叫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黑森林外的长老和弟子们,也听到了那道呼喊声,长老惊道:“坏了,有弟子闯进去了。”这下顾不得计划,众人赶紧往里面冲去。 孙梓凯感知到大量能量靠近,赶紧捂住了姜钰瑾的嘴,好在他们俩身上灵气低,不易被发觉,孙梓凯在兔子中摸索了片刻后,逮起两只兔子,立马就跑,走了一个弧线,从侧面冲出了黑木林。 一个时辰后,孙梓凯和姜钰瑾来到了修处大门,守门弟子还道他们二人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想通了,不打算修行了吗? 结果孙梓凯举起了兔子,姜钰瑾心里十分忐忑,谁料那两个弟子的表情从惊恐到了质疑,从惊讶又到了兴奋,他们把那两只兔子仔细打量后,一人抓过了兔子去,另一人说道:“你们进去吧,我小看你们了,顺着路直走,第一个路口右转,百十步后左拐,你会看到修处室,去那里说明情况报道即可。” “多谢兄台了。”二人大步走入,等走远了,姜钰瑾长长松了口气。 孙梓凯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 “真有你的,你怎么就发现了。” “嘿,八百来只兔子,就属它俩尾巴短,这是唯一的特殊之处了,入门的考验,怎么可能就是抓一只唾手可得的兔子,他是在考验我们的眼力,这或许是修行的第一道关吧。” “那它们还会被放回去,等待下一次考验?” “应该是,真是精彩的考验啊,自己去悟出考题,还要找出答案,不愧是大宗门,我见识到了。” “好厉害,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你在那么短时间内,竟然能找出它们两个。” “你还好意思说”孙梓凯抱怨道,“你叫什么啊!” “你!”姜钰瑾委屈道,“谁遇到这情况不叫,你都不提前跟我说,分明是在耍我,扣钱,哼!” “行行,你说扣多少就扣多少吧。” 当天傍晚,黑林中陆续走出人影,内门的一位长老赶到了,他问向外门长老道:“发生什么事了?” “兔子都跑到林子里了。” “怎么会这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知怎么回事,八百多只兔子,被一根绳绑着耳朵串成了串,就在黑林深处,旁边有火堆,是人为的,为了烤兔子吃。” “吃那东西?” “谁知道你们内门什么毛病!” 内门长老哦愣了,说道:“怎么?内门人干的?” “你觉得呢?”外门长老背着手死盯着他。 内门长老想想也对,外门之人没有把所有兔子抓起来的实力,可内门弟子也够呛啊,应该是用了魅魂术,还得是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内门里面,达到这水平的…会是谁呢? 哀嚎声从一侧响起,内门长老赶紧问道:“有人受伤?” 外门长老黑着脸说道:“你们家那神人,故意在里面大叫,告诉你啊,是个女的,我们一听这还了得,全都冲进去了,那群新蛋子们哪进去过,一般都迷路了,好不容易我给带了出来,伤了二十来人,短腿断手的都有数。” 内门长老表情严肃,说道:“这事,我回去立刻上报,一定给你个交代。”说罢,赶紧跑了回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9章草中独屋 燕明宗共有四派,分别是药、器、术、兽,其中药独占鳌头,自成体系,占宗门半壁江山,先园是条分界线,西侧全是药派,而剩余三派平分东侧。 宗门有一位宗主,七位门主,共同商决门派大事,而四位门主以及宗主都来自药派,宗主名为崔清睿(五十二岁),七位门主分别是药派的富哲(三十二岁)、马岱然(五十三岁)、曲汉荣(四十四岁)以及女门主智伟慈(四十二岁),器派的虎新城(三十五岁)、术派的马关正(四十九岁)、兽派的女门主吴岚沐(三十二岁)。 今日,燕明宗议事厅内,曲汉荣门主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先说了缘由,有内门之人跑到了先园,把八百多只娇圈兔用一根绳串成烤串,还假作外门弟子大喊大叫,引得外门弟子们闯入了黑木林,致使外门伤情惨重。 曲汉荣难压火气,说话向来也直来直去,他瞪着兽派门主吴岚沐,说道:“外门可都等着要个说法,怎么办,你们说吧。” 吴岚沐熟悉曲汉荣的脾气,轻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曲门主看着我的腿做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惦记呢?”她两条玉腿叠着,在袍下若隐若现,翘起的右脚勾着鞋子,轻轻晃动着。 “吴岚沐,你少在这装傻充愣!”曲汉荣吼道。 吴岚沐白了他一眼,转头不作回应,谁料宗主崔清睿也正瞧着自己,吴岚沐不淡定了,狐疑道:“宗主,你也看我做什么?” 崔清睿说道:“小吴,先园毕竟是你管辖范围,这事.....你真不知?” “不知!”吴岚沐回道。 “那人可是个女的。”曲汉荣黑脸道。 吴岚沐抬着下巴指点了下门主智伟慈,说道:“她还是女的呢,怎么招,护短啊,嘶...什么意思,曲门主不会以为这事是我做的吧。” “呵呵,有这个能力,还有这个癖好的,除了你,还有谁?那娇圈兔谁不知道,内门那些弟子,有哪个能在半盏茶的功夫里抓住所有兔子?” 马关正说道:“别说弟子了,半盏茶佛功夫,还要不伤害兔子,一般的长老也做不到。” 马岱然接话道:“只有水平一流的长老或者门主级别之人,才有这个实力,这光有实力其实还不行,还得对那兔子有足够的了解。” 吴岚沐呵了一声,说道:“你们兄弟两个一唱一和,不就是想说是我做的吗?” 曲汉荣拍桌道:“不是你是谁!” “就是我干的又如何!”吴岚沐拍桌而起。 富哲开口了,说道:“诸位门主降降火气,听听宗主的意思吧。” 智伟慈也安抚道:“是啊是啊,未准就是哪个长老偷摸做的,咱们先不必动气,把人找出来,再做商议吧。” 曲汉荣坐了下去,恼道:“商议,商议个屁,一眼就能看到结果的题,成天跟些野畜禽兽混在一堆...” 宗主崔清睿厉声打断他道:“行了!你莫要再讲话了。” 吴岚沐坐下身子,恶狠狠地盯着曲汉荣。器派门主虎新城一直没有作声,反而瞧着桌上茶杯出神。 崔清睿唤了他一声,问道:“新城,可有想法?” 虎新城还没有回神,富哲推了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对崔清睿说道:“宗主,徒儿的弟子今早舞了一套身法,我正回味。”虎新城是崔清睿的第一个徒弟,只是后来从药派转入了器派,并逐步成长为门主。 崔清睿叹了口气,但没多说什么,他清楚自己这位徒弟一心皆在修行,宗门这些繁琐事是指望不上他的。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众弟子,皆是各位门主的徒弟,也是内门核处弟子,大多是一师一徒,也有例外。 富哲并未收徒,曲汉荣之徒是自己的儿子曲越至(十七岁),也是目前最新一批内门核处弟子里岁数最大的,智伟慈之徒是女孩如南(十二岁),马岱然的徒弟本就一个,是自己的孙子马开毓(十一岁),去年又收了一个,正是杨有食,如今已经十岁。 虎新城的徒弟是高洋(十三岁),马关正的徒弟,是自己的儿子马煜宏(十五岁),吴岚沐的弟子是小丫头风玥宜(九岁)。 宗主崔清睿看到这些年轻面孔后,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些后辈啊,比我们当年要强得多。” 马岱然接话道:“那是自然,当年咱们两个一起进的核处,还记得那回事吗?” “哪一回?” “你偷那谁衣服被打的…” 崔清睿立即咳一声,急道:“陈年之事何须再提,老马,咱们还是往前看吧。” 马岱然不怀好意地笑了,接着招呼弟子们过来,询问他们如今的修行成果。 十五岁的马煜宏境界最高,已是练气六段,而练气不同于凝气的七重阶,它是有九段境界,而马煜宏也一直故意不继续突破,这也是所有达到练气五段后的弟子常做之事,必须要在练气期不断锤炼体内灵气,使其达到至精至纯至刚,凭此才能更完美的筑基。而筑基的好坏,也影响到了未来修行之道的高低。 其次是十一岁的马开毓,年纪虽小却是练气五段,后辈里面的绝对佼佼者。 再者是十三岁的高洋,贫苦出身,也是唯一一个毫无背景,也没有奉上任何宝物,而被选中进核处的弟子,境界同为练气五段。 再者是十二岁的如南,练气四段,被师傅智伟慈寄予厚望。 而两个小丫头,九岁的风玥宜和十岁的杨有食,皆是练气一段。 马岱然常在人前夸赞杨有食的资质非凡,年纪虽小,竟熟知数千药草及功效,有制药之大才,仅一年功夫,便修行至练气期,值得肯定。 曲汉荣现在的神情和之前判若两人,他似是坐立难安,眼神躲闪恨不得钻地缝去,原来他那十七岁的儿子曲越至,岁数最大,修行资质却是最差,如今才练气三段,仅比两个小丫头强一点,这也是他在宗门中唯一抬不起头的一件事了。 吴岚沐火上浇油,抓着风玥宜的小手说道:“玥宜,你可得认真修行,你现在可是垫底啊,你离着前面的还差两段呢。” 曲汉荣气红了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曲越至也自觉羞愧,低着头站在最后,不发一言。 崔清睿说道:“孩子们,让你们来呢,是有任务相予,三百里外,有一山湖,湖上有一亭,名为‘相识’,你们带着各自师父给你们的好东西,待会儿出发,争取在后日赶至那里,与其他宗门的核心弟子们见见面吧,多说些话,多做些事,多交些朋友。” 这是此方大陆上所有宗门的都默认的一项特殊活动,新生代的核心弟子注定是未来各宗门的掌权人物,让他们提早认识一下是有必要的,而很多百年仇怨也常在新生代的会晤下翻章。 把弟子们打发走,门主们又开始为先园之事吵得面红耳赤了,曲汉荣在儿子身上丢了脸,总想在此找回场子,非要把吴岚沐架上审判桌不可。吴岚沐最后懒得搭理曲汉荣,只跟宗主打了个招呼,便甩手走出了门,富哲跟了出去,叫住了她。 “沐妹,你等等。” “你别来找我,这燕明宗干脆叫药宗好了!你们好厉害,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沐妹,这件事…” 未等他说完,吴岚沐便打断他道:“我干的呀,除了我还有谁啊,女的、门主还要有变态嗜好,是啊,就是我啊,这是找我来议事吗?这是来审判我啊!” “我绝非此意”富哲说道,“我知道你并非能做出此事之人,你成日与兽为伴,却待兽真心实意,此等善心怎会加害于外门弟子。” “你这么会说,你刚刚怎么不说!就我一个跟四个吵来吵去,宗主不搭话,虎新城更不理会,马家两个老头一唱一和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你现在来摆好人模样了!” “我……”富哲为难道:“你也知道,我…我说不上话,我会帮你澄清此事的,你不要管了,回去歇息吧。” 吴岚沐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临了转身恼道:“撑不起来就别撑,我这里又不是没你的位置!”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黯然地走回议事厅,争吵声已经停了,马岱然摸着茶杯说道:“这妮子呀,呵…我早就说过,别让她上来,她那脾性能成事?瞧着吧,今天惹下这小祸,明天就是大难喽。”接着站起身,说道,“我家孩子还得修行呢,我就不参合了,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他一走,马关正也走了,虎新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智伟慈说道:“宗主,不如还按着那一套,多发放些好处,低调处理过去吧。” 崔清睿点了点头,智伟慈又说道:“但这之后……” 崔清睿眉头一皱,说道:“没有充足的证据,不能冒然怪罪于岚沐。” 曲汉然气道:“还要什么证据,宗主啊,除了她还能有谁啊。” 富哲这时说道:“宗主,我愿去彻查此事,三日之内,寻得真相。” “不必了”未料崔清睿直接回绝,说道,“这件事,就照智门主所说来解决,你们都回去吧,富哲,你留下。” 其余门主皆起身离开,曲汉荣十分不满,驻足许久才离开,厅里只剩两人,富哲忍不住问道:“宗主,为什么不让我查?” 可崔清睿却问起了另一件事,说道:“一年了,可有消息?” 富哲一怔,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回道:“没有,我也去动尘宗打探过了,没有他的消息。” 崔清睿手指点着桌面,脑海里回忆着一个个可能,疑惑道:“这家伙,会去哪呢?” “我师父的脾性我最了解,他虽贪婪但分得清主次,不可能叛逃,应该是被囚禁或者暗杀了。” 崔清睿摇了下头,说道:“你师父白竹出身卑微,能当上门主,多是靠着自己的打拼和修行,要杀他、抓他没那么容易,至少,也该让我们察觉到才是。” “的确,我师父可是金丹期,杀他至少也要金丹期,那种存在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白竹本是燕明宗门主,一年前外出,至今未归,他的徒弟富哲知道白竹是为何而去。许是年少时穷苦怕了,白竹对金银之物贪婪成性,多年里来利用岭后十四城和蛮人的矛盾,一次次协助蛮人入城,再假意出手相助,从而在城中大肆搜刮钱财,这条敛财之道让白竹富甲一方。 富哲是心正之人,虽从师于白竹,却绝不同流合污,曾多次阻止此事,六年前白竹东窗事发,被崔清睿喝令封足七年不许出宗门,一年前待到崔清睿出宗办事,白竹又偷溜出去,打算故技重施,结果消失了一整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没有人知道,白竹已死,而且是被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孙梓凯一拳轰死的,连渣都没有剩下。 沉默了片刻后,崔清睿说道:“不要追查先园的事了,免得对岚沐不利。” “你也觉得是她?” “说不准,但多半是她。” “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崔清睿感知了下门外,确保五十丈内无人,“我为什么要把你和岚沐抬上来?”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富哲。 富哲低声道:“为了抗衡马家…” 嘘…崔清睿摇了下手,接着点了点桌面,说道:“站稳脚步吧小子,有的是人想让你们两个下去,你也该收徒了,不然,二十年后,燕明宗就真姓马了。” 富哲说道:“他们霸占着药派所有顶级资源,靠着宝药加持,培育出了一个个所谓的‘天才’,谁能比得上呢?倒不如宗主你亲自收徒,用宗门资源培育新人吧。” “我若如此做,可就真撕破脸了,不好收拾啊,你多在底下探探,外门修处也不要放过,未准能碰见个天纵之才。”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哎…” 话说孙梓凯领着姜钰瑾进了修处室,按照流程,写了一张张单子,磨磨唧唧两个时辰,终于获得了一套衣服和一个牌子,这就算加入修处,成了正式的弟子了。 但修处的生存之道让二人始料未及,这里不养闲人,能提供给你的只是一个住处,吃喝以及生活和修行所需,竟全需自己去挣,如何挣? 有两条明路,一是接受修处的任务,极少数在宗门内完成,大多数都在宗门外,而且一旦外出,十之八九皆有生命危险,任务完成便获得相应的犒赏。二是担任宗门内的工作,每日完成既定的任务便能获得回报,例如打扫先园的弟子和看大门的弟子,皆是如此,而这样的活,稳定又安全,是修处弟子们挤破头都想抢到的。 回报和犒赏多是钱财,也有可能是物,靠此来置换生活所需,而外门弟子修行不似内门,内门一般是一个长老固定负责多位弟子,弟子专心修行,所需资源和修行之法皆得来容易,可外门弟子若要寻得长老指点,难上加难,不仅要讨好长老,还要准备随时被长老抛弃。 内门和外门弟子所需修行之法,皆在燕明宗西侧中心建筑“满谦楼”中,此楼共有十层,陈列数万修行之法,所有弟子皆要靠任务所得去换取选法机会,而内门弟子每年均有三次无偿选取的机会,但只限于七层及之下,上三层只有核心弟子可无偿翻阅,其余弟子也需要靠所得置换。 一个修处弟子领着二人走向了住处,一路上也并没有讲话,直至来到了一处偏远的临着先园中段的屋子,这屋子不小,推门进去是个四合院,院子很大,一应家具虽简朴,但俱全。 这四合院应该有人定时打扫,而它孤零零一个,西边紧靠着先园,东南北百丈之内全是杂草,北面更是山坡,房子处在坡底,这要是下了雨,泥流顺坡流下,后果不堪设想,孙梓凯特意转到了后面,果然,房子后面的墙沾满了泥,还有着不少裂缝。 他又感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先园内,大量生机和能量暗藏凶意,心里知晓了个大概,领他们来的弟子,八成也在完成任务,这个艰巨的任务正是要把这个没人敢住的房子分派出去。这里离着最近的宗门建筑群可是有两百丈远,吃个饭都费劲。 那弟子表面装得淡定,说道:“和其他住处一样,都只给你们免费住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得花钱了交租了,当然也可以向宗门买断,钱什么的都得自己去挣,别看这里偏,你们可得了便宜,别人都是给一张床了事,这里可是四合院,外面这些地方你们也可以随意处置,地方大,租金确实也贵,每个月一千五百文。” 孙梓凯心想着,一钱是一百五十文,十钱是一两银,这没人要的破院子居然每个月要一两,他差点叫出声来,一个守关人一年的酒钱,也不超过一钱啊。 “不要!”孙梓凯皱眉道。 弟子的眼神明显的慌了,急道:“价钱虽贵,但耐不住它大呀,还没有人打扰,长老们可说了,南北东三面五十丈内,随你们任意处置,这等好事,别人哪有啊。” “晚上这里动静不小吧,下雨天房子漏雨吧,就算买了酒饭,也没人往这里送吧。” “你……你怎么知道…哎好吧,走吧,带你们回去。” “我要也行。”孙梓凯说道。 “真的?”弟子来了精神,但见着孙梓凯邪邪的嘴脸,也想明白了,问道:“说吧,什么条件,只要你住就行。” “你先告诉我,这房子怎么回事,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别说谎,我早晚能打听到。” 弟子苦恼道:“这是当年兽派为了研究先园中的高阶兽而建的,后来归了现在的兽派门主吴岚沐,她当了门主后又不用住在这里,可她又不舍得拆,所以就下放了一个把它租卖出去的任务,靠着先园,晚上和魔鬼敲门一样,还这么偏远,谁人敢住,偏偏那位大人还卖的那么贵,不过任务完成后的奖励确实不错,咱们外门弟子要看一本满谦楼里的修行之法可是不容易,可这任务的报酬是给你无偿看两本的权利,所以…” “我住了。”孙梓凯淡淡说道。 “真的,你什么条件,说吧!” 姜钰瑾拉了拉孙梓凯衣服说道,“你确定要住?这四周都无人啊。” “四周无人才好啊,做起事来放心。” “你要做什么?”姜钰瑾狐疑道。 那弟子坏笑地看着姜钰瑾,说道:“行啊你们两个小鬼,这么点年纪,真会玩啊。” “你…你什么意思啊?”姜钰瑾听不明白。 弟子却催促孙梓凯说条件。 孙梓凯想了想,便说道:“我们身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给我们些钱,好让我们吃饭吧,这样就好。” “就这样?” “就这样。”孙梓凯淡然道。 “兄弟啊”那弟子双手抓着孙梓凯的肩膀,“我这辈子,都记住你了,兄弟啊,你一定要坚持住一个月,并要交上下一月的房租,不然我就算任务失败了。” 边说着,边掏出钱袋,掏出了两吊钱,放在孙梓凯手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或者说跑了。 两人在门口站着,孙梓凯说道:“我是不是应该让他把咱下个月房租交了才对?” 姜钰瑾说道:“他说他记住你了,他都没问你名字。” 二人走入院中,关上了门,诺大的房子,空荡荡的院子,让孙梓凯有些不知所措,不多时他们又走了出来,顺着那条快埋没在杂草里的泥路,走向了外面,去买些酒饭。 路上,不少人在偷偷观摩着他们,因为那个弟子把房子卖出去的消息传开了,大家都在赌,这两人能在今晚坚持多久。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0章野兽之王 傍晚,二人在房中摆好了买来的东西,桌上摆着十多种菜,只因姜钰瑾见到说想吃,孙梓凯便都买了一份,两吊钱,整整三百文,除去今日所花,还剩两百文。 “宗门里的东西好贵啊。”孙梓凯感慨道。 “贵吗?”姜钰瑾边吃边说道,“才一百文啊。” 孙梓凯没理会她,继续说道:“还是被那小子坑了,其他弟子住宿每月只要二十文。” 姜钰瑾埋怨道:“你真想住那种地方呀,好多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就咱们今天在半山腰看到的那个屋子,住了几个人来着?” “二十人吧,我记得还有四、五岁的小孩子。” “那么点地方,住二十人!” “便宜啊,他们一个月才十文,咱是一千五百文,买断的话是竟然是一百两,穷疯了吧,这破宗门什么都贵啊。” 说着,孙梓凯又取出了一个牛皮本,那是他花了三十文买来的,总共也才三十页,但三十页全都贴上了任务单,这是他们回来途中,从修处室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修处的所有任务都要从那里领,任务共分十个层次,外门弟子一般到第五级就极限了。 “你拿那么多,而且都拿五级任务,一个月内能完成吗?” “试试呗,多劳多得,我想早点进满谦楼获得真正的修行之道。”孙梓凯看着第一个任务,读道:“去大石坡击杀邪门徒秦恒,实力为练气一段,任务紧迫,需在五日内完成,任务奖励五钱,五钱!这么赚!” “人家可是练气期啊!” “没事没事,我会偷袭。” 正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怪异的声音,姜钰瑾觉得那声音阴森诡异,担忧道:“我们把蜡烛点燃吧,今晚先一起在这将就一夜。” “什么?你要跟我一起睡?” “去死,是一个房间,我害怕。”二人一路上也听到了有关这座屋子的疯言疯语,当年这屋子虽是兽派为了研究兽所建,但也只是在白天研究,晚上不曾有人住在这里。 “怕什么,我瞧见了,就是三两头兽,聚在了咱房子边上,没事,过不来。” “咱们这房子紧挨着先园,中间只隔着一层铁网,能安全吗?” “你不也听说了吗?那铁网是被加了术的,兽过不来,放心吧。” “可我也听说每年都有兽从先园里跳出来的事情,每次都要死伤人的。” 那诡异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姜钰瑾吃不下去了,把蜡烛摆好点燃,刚松口气,那声音又来了。 “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姜钰瑾胆怯道。 “你确定?”孙梓凯站起身,拉着姜钰瑾就往外走,先园的铁网很高,他们在院中便能瞧见其光景儿。 只一眼,便险些把姜钰瑾的魂儿吓跑那是一头半掩在黑暗中的兽,五丈高,头部很大,而一张嘴占了半个头,牙齿露在外面,每一根都如婴儿手臂般大小,它静悄悄地立在那里,那诡异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那细薄的铁丝网,看起来像一张随时都会被风吹跑的纸。 姜钰瑾吓得直哆嗦,说道:“我们不住了,我们跑吧。” “不怕,它就站在那,又不碍事。” “可它玩一冲过来怎么办?” 蓦地,那怪兽动了,它似乎能听懂人语,故意向前探身子,身躯压着铁丝网朝着院中倒来,见到这一幕,姜钰瑾绷紧了心弦,以为死期将至,而孙梓凯也把左手打在了刀柄。 可怪兽停了,它直立起了身子,可铁丝网许久也没有挺回去,仍旧是歪倒的,离着西面房顶只有七八尺距离。孙梓凯吹出了一阵风,铁丝网这才立了回去。 孙梓凯疑惑道:“奇怪,好像真的挡不住哦。” “快跑吧,求你了。” 这可是紧挨着先园中段的位置,要是铁丝网没用的话,这晚上谁还敢住。 孙梓凯跳上了西屋房顶,蹲下去,观察起了铁丝网,在底部位置发现了能量痕迹,他起身回头说道:“没事,他们设下术了,跑不出来的。” 刚说完,突然有一怪兽撞上了铁丝网,推着那网砸向了孙梓凯,网离着孙梓凯的脸只有几寸远,而那头怪兽紧贴着网,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来了一声如雷般的咆哮。 姜钰瑾捂着耳朵大叫,腿一软,仰倒在了地上。 数百丈外的弟子们,听到这声久违的咆哮,都清楚那两个新来的家伙,要度过今生最难忘的噩梦了,听说上一个不怕死的弟子,被吓疯了,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能说人语。 孙梓凯转过头来,目光十分平静,那怪兽离着自己只有几寸远,沉默片刻,他忽的往前靠了靠,那怪兽又是一阵咆哮,还好他淬炼过耳朵,要不就直接被震聋了。 孙梓凯咧开嘴笑了一下,说道:“要睡觉了,别叫了。” 这时,大量隐匿在黑暗中的兽,抓住了铁丝网,并开始往这边推来,铁丝网眼看就要承受不住。 孙梓凯却毫不在乎地转过身去,拉起了瘫在地上的姜钰瑾,回到了屋子。 姜钰瑾惊尤未定,外门又想起了咆哮声,其中还夹杂着数不清的诡异声音,墙壁仿佛没了,那些怪物似乎就在她面前叫着。 “跑…跑吧。”姜钰瑾吓傻了。孙梓凯坐到她身边,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可那声音太大,根本挡不住,咆哮声不停,越来越多,他们隐约听见了铁丝网断裂的声音,外面的天空黑了,好像有大量黑影正在乱窜。 姜钰瑾把头埋进孙梓凯怀中,不断地发抖。 整座宗门都能听见怪兽的嘶吼,风玥宜对吴岚沐说道:“师父,又有人住进你那间废弃屋子里了。瞧这架势,好像是被吓得跑不动道了,不然兽们也不会一直叫,你快些出手吧,入夜了,大伙都被吵得慌。” 吴岚沐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恼道:“吵死他们就好!我才不管呢!” 可过了一阵,她终于也坐不住,再这样下去,整座宗门都要被扰得人心惶惶,这可不利于兽派的名声。可她刚要出门,嘶吼声便停了,她嘁了一声,又坐了回去,风玥宜说道:“很了不起了,那个人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吴岚沐不屑道:“估计已经疯了。” 话说孙梓凯被吵得恼了,直接闯出门,来到院中,黑暗之下,那铁丝网看起来马上就要断了。 “别叫了!烦!”声音被淹没在了咆哮声中。而房顶的瓦,被震得崩碎,不少鬼魅之音透过了墙,对屋内的姜钰瑾来了又一轮的摧残。 孙梓凯怒了,一飞冲天,跨过了铁丝网,落进了先园。 兽群们怔了一下,停止了嘶吼,纷纷回头转身,它们的眼睛血红又贪婪。 孙梓凯吹起了口哨,身体慢慢后移,隐入了黑暗之内。 兽群当然不肯放过这难得的猎物,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房外的吼声停了,姜钰瑾还在发抖,她心里呼唤了孙梓凯无数次,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发现屋里只剩下自己,并没有想到孙梓凯抛弃自己逃了,而以为他被怪兽吞走了。 她想挪动身体出去寻找他,可双腿一会儿发软一会儿又沉重,心里鼓励自己无数次,她没有刀剑,只能摸索出桌边的一条木棍,撑着身体一点点站起来,再慢慢朝着门口挪去,忽的,她又听见了嘶吼声,吓得她扔掉了棍子,缩在门边,从小声啜泣,到小心翼翼地放声大哭,末了,她猛地抓起棍子,冲进了院子,又冲出了大门,转圈来到了西侧的铁丝网前,黑暗的先园里没有一丝光亮,却从中传出不少嘶鸣。 她鼓足勇气大喊道:“你在哪?你还活着吗?” 先园忽然变得十分安静,静谧的可怕,她觉得下一刻,便会有一头怪兽突然出现,并把铁丝网撞到自己脸上了,她应该赶紧跑,可她不想跑,她扔掉了木棍,要抓着铁丝网爬过去。 可刚要碰到铁网,黑暗中便传来了一道声音:“别碰,上面有术。” 月光洒落,黑暗中,孙梓凯提刀走出,满身血迹,而他的左手拖着那颗巨大的兽头,整个怪兽都被它拖到了这里。 把刀插在地,孙梓凯坐在了兽头上,长喘了一口气,朝着姜钰瑾做了个笑脸,说道:“不是我的血,都是它们的血。” 姜钰瑾瘫倒在地,靠着墙坐着,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坐下的怪兽醒了,孙梓凯站起身,一拳砸下,又让它晕了过去,随后飞身过网,抱着姜钰瑾回到了房中,还说道:“放心吧,今晚没有哪只畜生敢叫唤了。”姜钰瑾头一歪,晕了过去 夜深之时,姜钰瑾醒了,她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焦急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蜡烛,却没有火折子,接着月光,她走出了门,正瞧见头顶飘过一条血河,而孙梓凯在月光和血河中舞着一套怪异的动作,紧接着,那血液中结出了晶体一般的物什。 那其实是血之精华,而孙梓凯正在进行淬体,他惊喜地发现,这些兽的血液超过了人血的等阶,可以助他继续淬炼血体从而提升力量,这个发现太有价值了,他恨不得现在把先园的兽都屠宰了,架成一座高塔,血流成湖,他躺在其中一遍遍完成淬体。 这时,他也留意到了院中的姜钰瑾,说道:“我在修行,那些兽的血液对我大有用处。” 姜钰瑾不理解这是什么修行方式,尽管孙梓凯曾经跟她解释过,但依旧不理解,孙梓凯又说道:“以后白天在外做任务,晚上我就去先园里面宰兽取血。” “你……你是魔鬼吗?” “啊?” “你究竟…” “我是野兽啊,野兽之王!”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1章任务进行时 第三日,大石坡西山底,孙梓凯正拿着那牛皮小本子,而他面前十丈处,正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是秦恒。 秦恒一副看着傻子的神情,说道:“你是说,你想拿我的人头回去换钱,小鬼,你才多大啊?” 孙梓凯低着头看着本子,已经在扫视第二个任务的内容了,漫不经心地回道:“十三。” “哈哈哈哈,像你这种孬雏,老子宰了二十多个了。” “哦。”孙梓凯把本子交给了身边的姜钰瑾,深吸一口气,左手握刀鞘,右手按刀柄,气流在嘴边出现,他俯身一低,接着朝着秦恒冲去,“化气为刃,运意无刀,无刀之浪……哎,没劲儿。” 他忽地停在了半路上,浑身干劲都卸去了,双手插在腰前兜里,与其说淡然,不如说是懒散。 秦恒纳闷道:“小子,怎么不继续了,怕了?” 可话音刚落,他忽然惊恐地捂住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而直到死,秦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斩开脖子的。 孙梓凯走上前去,用刀利索地切下了秦恒的头,用麻绳与头发串成三个结,很轻易就将人头稳稳地提了起来,而且很稳固,鲜血并不会洒到自己身上。 “诺,拿着。” “让我拿?”姜钰瑾连连摇头。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杀人,怕什么。”姜钰瑾还是拒绝接触那血淋淋的头颅,孙梓凯只好自己提着,二人朝着下一个任务的地点走去。 一个时辰后的东方谷,两个人被麻绳打成三个结提起,孙梓凯站在一旁,用墨笔蘸着口水划下了两个名字。 姜钰瑾提着头,恶心的要吐了,不敢低头直视,还不断催促道:“你好了没呀,血都要流到我腿上了。” 当夜,季家村村外三里处,一个彪形大汉被一根细绳绑住了脖子,吊在了粗树干上,他不断地挣扎,脸憋的紫红。 孙梓凯拿着本本不断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后半夜还得赶到下一个地点呢。” 姜钰瑾拿着孙梓凯的刀,比量在大汉的脖子上,刀在发抖,她的手臂也在抖,终于还是下不去手,哭喊道:“你为什么非要我做这种事啊,呜呜…” 孙梓凯无奈道:“那人家上写的清清楚楚,把人头带回去才算完成任务呀。” “那你为什么不砍头。” “我不是已经砍了三个了,再说了,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歪理,这怎么能算修行呢?这是杀人。” “任务就是要你杀人啊,你不杀,还修行什么?回去当你的公主吗?” 姜钰瑾听闻此话,一腔热血燃起,她早该直面血淋淋地杀戮,在屠刀下苟活的人,还惧怕什么呢? 她闭着眼,拿刀切向了大汉的脖子,那锋利的刀刃切得并不容易。而汉子的嘶喊声和血液的喷涌声,让姜钰瑾再度崩溃,切不断,她只好锯,骨头的滑动声,和汉子喉咙的支吾声,让姜钰瑾忍到了极限,她睁不开眼,觉得天晕地转,坐到地上,大哭道:“我做不到!” 孙梓凯叹了口气走过去,捡起刀,一刀斩断了大汉的脖子。接着在本本上划了一下,再翻了一页,说道:“赶路了,还能碰见一个目标。” 姜钰瑾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孙梓凯只好背起了她,姜钰瑾许久后很不解地问道:“这算是修行吗?其他弟子都是这么做的吗?” “是的吧,要不怎么能变强呢?说好了,下一个你杀,我顶多帮你困住他。” 后半夜,平地之上,姜钰瑾双手持刀,绷紧了身躯,面对着一个练气二段的女人。姜钰瑾和孙梓凯不一样,她先给予了对方战斗的缘由,说道:“你,你叛逃宗门后,虐杀百姓四十多人,还杀了四位来讨伐的修处弟子,罪不可赦。” 女人轻蔑一笑,说道:“妮子,你难道是来取我人头的?” “正是,我接宗门任务而来,这便将你伏法!” “法?”女人讥笑不已,“你觉得自己能审判我?” “正是,接受制裁吧!”姜钰瑾冲了上去。 “嘁,凝气三段的小鬼。”女人刚说完,便见着一点寒光来到自己面前,她根本没想到这丫头的刀刺得这么快,速度上她已经输了。 不得不爆发出灵气来勉强改变刀锋的方向,但寒刃穿过,洞穿了女人的脸皮,而当女人要抓住她时,姜钰瑾和刀以及退了回去。 她只觉出了一阵风,脸上的痛意并未让自己回过神来,女人凝视着姜钰瑾,语气有些怀疑,说道:“你这是什么身法和技法?修处弟子不可能有你这本事?你是内门的?”可随即又觉得不对,内门的弟子,在这个年纪,不可能仅是凝气三段。 然而女人不会再给姜钰瑾机会,她灵气爆发,手指蘸了一下脸皮上的鲜血,在空中画符,并低语道:“鬼临!” 符光出现,一头黑骷髅爬出,却是半虚半实的,对于同境界之人来说,这就是一块可用纯厚灵气震散的术体,可对于低境界的灵气过少的人来讲,这幅鬼骷髅,就是杀不死也打不散的梦魇。 黑骷髅“活了”,朝着姜钰瑾杀去,速度其实不慢,但从燕明宗出来的修行者们,所修之道皆在气,而不在身,他们可以把气拿捏到出神入化,可体魄和身法俱是弱点,也让把“风行步”练到得心应手的姜钰瑾找到了机会。 姜钰瑾记着孙梓凯告诉她的话,对决没有那么多花架子和反复回合,生死之斗,只需一瞬,机会只有一次。 她转步随风,轻易避开了鬼骷髅的三次杀招,假意向后挪动,却计算好了必杀一击的距离和步数,当她第四次错开鬼骷髅后,俯身贴地而出,滑风转至女人面前。 女人一慌,还未来得及抬手,姜钰瑾又转到她身后,这个动作她练了无数次,她简简单单地推刀而出,刺向了女人背后,但这一招,女人是躲不开的。 胸膛被贯穿,洞口却燃起了火焰,女人没有死前的癫狂崩溃,反而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打量着这两个小鬼。 姜钰瑾保持着刺的动作,而孙梓凯的手指正点在刀身之上,火焰正是由此而生。 女人的脏器都烧着了,她坐到了地上,死亡并没有带给她恐惧,反而使其如释重负,血肉灼烧的声音响在这片静谧的黑夜中。 女人低声道:“你们是修处弟子?” 孙梓凯点了点头,女人一歪头,解脱般笑了,接着姿势未换,就那样被烧到了最后。 孙梓凯收了手,他出手的原因,是自己洞察到姜钰瑾的关键一刺不足以杀死对方,毕竟是练气期的高手,灵气在体内被捶打了无数次,也起到了淬体增强的功效。 把刀横在姜钰瑾面前,孙梓凯让她自己去切下头颅,这是她的第一战,也是第一场胜利。 姜钰瑾接过刀,却并没有走过去,她默默地等待着火焰熄灭,而那女人也成了黑炭。最后,两人合力把那女人埋了,也仅是埋了,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那女人在人间存在过的痕迹。 孙梓凯问道:“能接受这一切了吗?” 姜钰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孙梓凯默默拿出了本子,翻开后,说道:“就在这休息两个时辰,天亮了,就去下一个地方。” 第五日,外门修处室,十四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桌台上,手抓着墨笔的长老,半天也没缓过劲来。他一遍遍对着画像看人头,他也算活了六十多年,却从没有见过这种奇事,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实力才凝气一段和凝气三段的小鬼,居然杀了十四个练气期的要犯,十四个五级任务,被他俩在两日内完成了。 首先,这是不可能的,长老心中如此定锤道。那这些像极了要犯模样的人头,又是怎么被凑来的? 长老隐隐觉得这事不小,让孙梓凯和姜钰瑾就在修处室等候,接着紧急联系了三位长老,让他们快马驰骋,前往各处打探究竟,傍晚时分,才陆续有人赶回,带来的消息,却让整个修处室的长老们瞠目结舌,那些个被悬赏的恶人,真的被杀了,人头不知所踪,但长老们想了一想,觉得那些头,应该就是桌子上的这些了。 长老们没有声张此事,反而秘密地将消息封锁,跟所有见过此事的弟子都打好了招呼。而他们也没有贸然的提审孙梓凯和姜钰瑾,先在暗处商讨了许久后,才采取了行动。 姜钰瑾不安地拉了拉孙梓凯的衣服,小声问道:“咱们是不是做得太张扬了。” 孙梓凯低声道:“看这模样,应该是的,你饿不饿?” “饿。” 话音刚落,一群长老来到了他们面前,为首一个先说道:“任务完成得不错,你姓孙,她姓姜是吧。” “是的,我叫孙梓凯,她是姜钰瑾。” 长老又试探地问道:“你跟上头的哪位…沾点关系?” 孙梓凯脑海中快速推理一切可能,他认为长老们认定自己和姜钰瑾是无法完成任务的,所以觉得有人帮助了这两个小鬼,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孩子可能是奸细,但奸细以这种方式卧底实在过于夸张,所以,并非外人协助,而是内门之意。 也不会是内门长老,孙梓凯可是亲眼见证过动尘宗和燕明宗的收人准则,好处给到位,内门随意进,他们若是能攀上内门长老,哪需大费周折搞这个花样?所以搞出这个花样的,应该是内门长老之上的门主层面人物,甚至是宗主,这也是让外门长老们不敢有任何行动的原因。 孙梓凯想通后,心中顿时有了个想法,回忆起了多年前,自己见过的一位旧客。 他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们他的名字。” 长老们相视一眼,眉目间大有韵意,为首那长老又问道:“孩子,你稍微给个提示也行啊。” “我只能说,他是在天上飞的,踩着一把青峰宝剑。”多年前,孙梓凯曾经问过那男人,可不可以教自己如何修行,男人告诉他,修行不是修身,并让孙梓凯好生回城里过安生日子去。 一听到青峰宝剑,长老们顿时知晓答案了,其中一个长老一副得意的神情,好似在表示自己猜对了。 为首的长老取出一个钱袋子,犹豫了一下,一狠心,都未打开,就按进了孙梓凯手里,拍着钱袋子说道:“这是任务报酬,你们完成得不错,我是修处古阁大长老聂海,有什么问题皆可来找我。” 孙梓凯打开钱袋,扫了一眼,疑惑道:“长老,这可多了不少啊。” 聂海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并不言语,孙梓凯便收了钱,刚要作谢,有一长老拿出了两张小木片,上面刻着些字,还有明显的能量反应,那长老说道:“两位少年开辟了我宗外门弟子连续越级杀敌之先河,此等佳绩属当奖赏,这样吧,我乃远阁大长老王家桥,代表所有长老,给你二人各一份特殊奖励,持着此牌,你二人可去满谦楼换得一本术法。” “真的?”孙梓凯和姜钰瑾相视一眼,皆为此而感到惊喜。 而其余长老皆面露愠色,有长老说道:“王长老都做到这等地步了,我们还有何话能说啊,呵呵。” 聂海更是半阴着笑脸,说道:“王长老这牌子可是咱们修处长老们共有的名额,拿出来也唐突了,不过这两个孩子也当得起,这样吧,我做主,同意了这个提议,大家说如何啊。” 长老们各怀鬼胎,可此时除了说好,也没别的办法了。 孙梓凯和姜钰瑾领了牌子和钱,低调地走出了修处室。 先园边上,富哲站在了兔子中央,看守此处的外门长老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将当日之事叙述一遍后,便闭上嘴听着吩咐。 富哲沉思良久,随后低语道:“这兔子,不好抓,弟子们若能抓到,得修身法。” 长老赶紧接话道:“您说得对,内门弟子属下并不清楚,但外门弟子里,并没有人能将身法修炼到如此境地。” 富哲绕着弯,缓缓走进林子,长老也立即跟了上去,继续说道:“抓一只兔子都难,更何况这么多了,当然,外门弟子也修术法,让兔子失去行动力是没有问题的,可要做到不伤害兔子,短暂的时间内把八百多只兔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串起来,绝不可能办到,只会是……更高…” 感受到富哲投过来冰冷目光,长老立即闭上了嘴,赔着笑脸低下头去。 富哲又问道:“当时,林子里是个女人?” “额,是女声不假,可……” “可什么?” 长老不敢隐瞒,说道:“可那声音我后来琢磨回味了许多次,总觉得稚嫩了些,不像是大人喊的,倒像是小丫头的叫声。” “那也就说,是有人刻意伪装了?” “属下不敢揣测”长老小心翼翼道,“门主,宗主曾派人来传过话,此事罢了,匆匆过去便好…您…” 富哲双后背在身后,说道:“我只是觉得好奇,打听一下而已。” “是。” 富哲站了片刻,想着自己在此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作势便要走,却又无意间开口问道:“这兔子很难抓吧,外门弟子有抓到过的吗?” 长老立即说道:“外门弟子要抓住可难,不过真有能抓到的,最近的一次还就发生在几天前,诶?对,就是兔子丢的那天,两个孩子,从杂处上来的,靠着一本吐息法练了许多年,凝气了,但岁数不小,都十三岁了。” 富哲插话道:“十三岁修行,晚了。” “是,当时崇明长老出此难题,想让两人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们俩真抓着两只兔子通过了考验,我琢磨着,也是他二人好运气,趁着乱,抓到了从黑林里被放回来的兔子吧。” 富哲的脸色稍有变化,他忽的对此事产生了兴趣,问道:“你确定他们抓兔子是在事件后,而不是事件前?” “额,他们来的时候跟我打过招呼,应该是兔子消失之前,可后来我没有留意过他俩。”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被放了进去,还有可能目睹了兔子被抓住的全过程?” “这……”长老恍然道,“属下,并未想到这一点。” “难道是他们两个做的?”富哲问道。 长老笑了,说道:“门主,那小子才凝气一段,丫头才凝气三段,他们抓一只都费劲啊。” 富哲说道:“你觉得,从黑林中被放跑回来的兔子,就不是兔子了?” “这……” “兔子仍然是兔子,要抓,谈何容易,他们两个怎么就能各抓着一只兔子走了?” 长老语塞,答不上来,富哲沉思片刻后,厉声说道:“就算不是他们做的,也定知道内幕,他们是谁,现在在哪?” “额这属下可不清楚,他们被修处室分在哪里,就在哪里,要不您去那里问问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2章安生居 是夜,姜钰瑾在屋里痛快地吃了一顿,孙梓凯却不在屋内,二人已经分房,姜钰瑾在正屋,孙梓凯在紧靠着铁网的西屋。 从第一晚过后,先园就再没传出来兽鸣,而每到深夜,孙梓凯都要只身跳入先园之内,所做之事,自然也是伤兽取血,从每只兽身上取一小点,下回还可以接着取,强大的体魄和力量,让兽群分不清究竟谁才是野兽,也使得先园中段的兽们,见了孙梓凯像见了阎王,而第一晚最先冲到铁网的那头大脑袋的兽,已经成了“看门犬”,每晚防着有兽在这里发出声响,惊扰屋内人的休息。 黑林深处,孙梓凯坐在一头巨大的黑狮子背上,黑狮子模样宛若凶神,两只前臂如石墩一般粗壮,全身毛发硬如尖刺,三条尾巴如猫尾模样,松软在地上,比起黑林边缘的兔子,黑狮子算是高阶不少,但此刻乖顺异常。 孙梓凯幽幽自语道:“要是能听懂你们的语言就好了,你总是支支吾吾的,我哪懂得你说什么?” 黑狮子翘起头,支吾了一声,它昨晚声音倒是大如洪钟,在被放了血后,才变得这么小鸟依人。 “还真的有比狼更强大的猛兽,你是老虎吗?还是狮子?”孙梓凯见过最强大的野兽,就是狼了。而这黑林中的许多兽,都奇形怪状,拓开了他的眼界,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未知领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着,为什么能说话的就是人呢?会不会在另一个地方,人变成了被圈养的角色,兽似人一般在房子里住着,再想得开放些,兽和人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种族? 月光打在身上,孙梓凯舒展了下身体,说道:“这么晚了,该回去了。”然后拍了拍黑狮子的肚皮,站起了身子。 黑狮子不敢起身,就趴着看着他,孙梓凯说道:“今晚谢谢你的血了,明天把那头黄毛的叫来,该轮到它了。” 黑狮子点了一下头,孙梓凯勾嘴乐道:“你能听懂人话?真是有趣,兽能听懂人的,人却听不懂兽的,哎走了走了。”他抬脚飞了出去,黑狮子终于松了口气。 翌日清晨,孙梓凯找了块木板,用刀刻了“安生居”三个大字,挂在大门左侧墙上,当作这四合院的名字。把百丈之内的草全点燃,大火烧了十息时间,便有长老冲了过来,朝着火焰中的孙梓凯喊道:“混小子!你点火做什么!” 孙梓凯摊手道:“长老,你瞧这四周,地都荒着,我寻思着种点什么。” “你!”长老有怒不敢言,外门那几个长老头子早就打好了招呼,这两个家伙身份特殊,不要随意招惹。“把宗门房子烧了怎么办!” 孙梓凯往四周指了指,火焰烧到百丈便停,他说道:“我有数,烧不过去啊。”果然,几十息后,火焰便熄灭了,而东南北百丈之内,变成光秃秃一片,孙梓凯比划着说道:“长老,我打算在北边种上树,南边挖池子养鱼,东边种点菜,没问题吧。” 长老牙齿都在打响,强忍着火气说道:“那你每个月都得交够钱呀,小子。” “当然当然,一定按规矩办事。” 长老悻悻的走了,走时还犯嘀咕,自语道:“奇了怪了,这先园的兽怎么晚上不叫了?” 同样的问题,也被底下人告知了兽派门主吴岚沐,吴岚沐还特地差人去先园中段查看了,他们发现先园中段的兽,这段时间变得异常乖顺,兽性大大减弱的同时,竟还有了些奴性,看人的眼神不再似之前那般野蛮狂妄了。 内门弟子和长老们进中段查看了许多次,也找不出个原因,当然,他们没有胆量在晚上进去。最后吴岚沐下了结论,应该先园内有一只兽即将诞生王性,导致其它兽不敢再造次,但王性之说,本就是兽派的臆想,是没有依据的,吴岚沐因兔子之事烦得很,无心打理,便草草将此事打发。 而那位把四合院推给孙梓凯和姜钰瑾的修处弟子,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他甚至与孙梓凯打好了招呼,替他把下个月的房租给交了,由此,他基本获得了去满谦楼换取两本修行术法的机会,从听说孙梓凯要种树种菜,还贴心的送来了树苗和菜种。 姜钰瑾在院中练刀,孙梓凯正坐着打理着菜种,说道:“上次赚了十两银子,我没动,得跟你说一声,我想拿出三两给守关人,一两给有食,还得拿出一两修缮屋顶,买点家具。” “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呗,才那么点钱。”姜钰瑾刺得大汗淋漓,说道,“我们去满谦楼吧,讨一本修行之法,咱们的境界太低了,要是学了术法,未准进步得快。” “行啊”孙梓凯放下了菜种,拍了拍手,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家伙偷瞄我们很久了,也不上来问话,呵…” “谁?”姜钰瑾停下手,左右瞧了瞧,只能看到墙,说道,“有人吗?” “有的,是个高手,能量级不低,应该是能上天的。” “啊?”姜钰瑾小声说道,“有金丹强者在监视我们?什么时候,在哪?为什么?” “大概是我们完成任务的表现太离谱了吧,也或者说……”孙梓凯犹豫了一下,“我在先园里做的事,被察觉到了,可我每次也没有留下痕迹啊,或许是因为兽们不叫了吧。” 半柱香后,二人走出门外,姜钰瑾看着北坡一片小树苗,而东边一片菜地,震惊道:“你什么时候做完这些的?他不是今早刚刚送过来菜种吗?这才刚过晌午啊!” “我又没事做…” 两人走向了宗门主路,在先园的上半段跨过了一座数十丈高的桥,来到了宗门西部,这也是外门弟子唯一一个进入内门之地的机会,而满谦楼正处在药派内门中心。 内门弟子是有统一服饰的,大多都处在时时刻刻的匆忙之中,无暇去搭理外门的小人物。 满谦楼也很好找,是宗门里最高的那座塔楼,不多时来到楼前,他们看到近百人进出楼门,但大多数都是内门弟子。 正此时,姜钰瑾高呼一声,“有食!我们在这!” 孙梓凯早就发现了杨有食,只是没有出声,姜钰瑾公主出身,她不明白地位和出身的差距带给人的枷锁。 刚出楼门的杨有食时隔一年终于见到了孙梓凯,她兴奋地跑了过来,叫道:“哥,你还好不!” “没有你好”孙梓凯浅笑道,“瞅你胖的。” “我是胖了,胖了很多哩,好多我没见过的吃的,我现在一天吃五顿呢!但我也长高了,每天都要泡药浴,舒服得很。” 姜钰瑾问道:“有食,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呀,我们上不去,你应该能下来啊。” 杨有食满脸愁容,说道:“偷跑出来很多次,回回都被师父抓回去,师父对我非常严格,每日修行不能少于七个时辰,还说不修炼到练气五段,不允许我离开内门半步,就连写信都不行,哎……” 一个与优势年纪相仿的少年走了过来,正是马开毓,马开毓面容和善,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杨有食点点头,回道:“是我哥和姐。” 马开毓向着两人点了下头,又提醒道:“该回去了,爷爷在等我们。” “可是我……”杨有食商议道,“开毓哥哥,你能不能…” 马开毓说道:“你不知道爷爷的脾气啊,走吧。” 孙梓凯说道:“走吧,以后还会见的。” “可是……”杨有食不舍离开,孙梓凯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姜钰瑾走向了满谦楼,也没有再回头。 姜钰瑾极不理解道:“你干嘛呀,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这个态度!” “她过得很好,咱们现在与她身份悬殊,待在一起对谁都没有好处。”饶是如此说,他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杨有食正委屈地抹着泪,孙梓凯问道:“有人欺负你吗?” 杨有食顿了会儿,更委屈了,点了点头,又说道:“没事哥,不用担心我。” “谁欺负你?” 杨有食的眼神往前瞟去,孙梓凯顺势一瞧,看见两人,皆是女孩,一人是如南,另一人是九岁的小丫头风玥宜。 这时,十五岁的马煜宏从楼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大他两岁的曲越至,像个跟班模样,马煜宏的眼里容不下外人,他径直走过,未停步,却厉声道:“还停在这做什么!” 只一句,便吓得马开毓和杨有食蹑手蹑脚,杨有食给了孙梓凯一个眼神,便随着马开毓一起小跑着跟上了马煜宏。 姜钰瑾说道:“这个人好凶,有食肯定被训过很多次吧。” “凶,没什么不好,又不做作,和颜悦色之人往往暗藏贼心。”孙梓凯一低头,正瞧见一只手摸到自己的刀柄,却未拔出。 而那人正是风玥宜,“好漂亮的刀,怎么是这个模样,你自己打造的吗?你是器派的嘛?” 如南跟在一旁,说道:“外门怎么会有器派呀。”接着又看向孙梓凯,“你是修处的,和杨有食什么关系?” “朋友。” “哦”如南平淡道,“你本家在哪?” “安生关。” “安生关?这是什么地方。” 孙梓凯十分意外,说道:“就是岭后的安生关。” “哦,你是山后面的人,你也来满谦楼?你…很有钱?”如南如此直接道。 孙梓凯理解对方的意思,这满谦楼对于外门弟子是不容易进的,以自己现在凝气一段的境界,怎么看也不像是靠着完成任务来的。 孙梓凯说道:“是,攒了不少钱。”他料定对方不会多问,而事实上,如南却是不在乎,拉着风玥宜便要走。 风玥宜还爱怜地打量着那把刀,孙梓凯犹豫片刻后问道:“你们与杨有食有什么…误会吗?” 风玥宜没有回头,如南只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二人很快离开了。 孙梓凯耸了耸肩膀,和姜钰瑾走进了塔楼。 “这么低境界?你们两个小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守门的长老还没说完,便接住了二人递过来的木片,“啧,奇了,每年就两个名额,外门那群老家伙竟给了你们俩,进去吧,最高去到第三层,一人限一本。” 二人踏了进去,第一层楼,约三丈高,空间却显得很拥挤,书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一座紧挨着一座,没有空隙,连光都很难透入,大约有四百多位弟子站在其中,楼外喧嚣不断,但楼内静谧如夜。 孙梓凯疑惑道:“他就让我们选,那我如果每本都看呢?” 刚说完,背后响起一声,“闭嘴。”内门弟子低声呵斥,“这要保持绝对安静!” “对不住,我晓得了。”孙梓凯立即道歉。可他还是有此疑问,让弟子只选一本的意义是什么?反正谁进来了,都可以随意翻阅。 姜钰瑾打开了一本,翻了数页后,说道:“根本看不懂啊。” “闭嘴!”旁边又有人呵斥道。 姜钰瑾放下书,把嘴凑到孙梓凯耳旁,小声说道:“根本看不懂啊,咱们没有师父教,理解不了,内门弟子又不怕看,我们吃着大亏呢。” 孙梓凯同样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挑吧,没事,你身上好香啊。” 他站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数百条只有他能见到的气流出现,他闭上双眼,感受着每一道因人情绪的不同而产生的气浪,谁在欣喜若狂,谁在捶胸顿足,谁又在动着歪心思,片刻后,他一清二楚,带着姜钰瑾走上了二楼,正好瞧见一个内门女弟子将一本术法放回书架。 待那人离开,两人迅速走过去,拿出了那本厚厚的术法,名为——物境卜象。 两人眼里放光,姜钰瑾用嘴型感叹着这么厚啊,旁边刚好有一内门弟子路过,瞥见了此事,好意开口提醒道:“那本学不来的,换个吧。” 孙梓凯立即转头做了个嘘声动作,小声说道:“这里不让说话。” 那人怔了一下,忽地笑了,点了下头,接着离开。 孙梓凯又闭上眼睛,感受着楼层里的气流,姜钰瑾留意到,第二层的模样和第一层很像,但人数却少了五分之四,而且书架上的很多书都蒙着灰尘,大致是许久也未被人动过了。 孙梓凯睁开眼,领着姜钰瑾回到了一层,转了数圈,找到了目标,可刚巧有一个人正将那术法取出,而孙梓凯也正是感知到他的情绪才来的。 另人意外的是,这人并不是弟子,而是强者,金丹之人,正是器派门主虎新城。 门主来满谦楼本就少见,但虎新城却是例外,他是个仙痴,一心只为修行。 不经意间,虎新城也看到了那把修长的刀,他并没有在意二人外门弟子的身份,见到器具,总会打量深思。他自语道:“只可以速度取胜,不得与它器硬拼,上限太低,下限见底,不是把好利器,换换吧。” 他也并没有等待孙梓凯的回应,拿着术法走向了大门。 孙梓凯只好再次感知气流,又领着姜钰瑾来到了三楼,三楼共有六条书架长廊,每一条皆有一位长老把守,到这一层,就只能见到他们两个外门弟子了,而内门弟子也不过几十人。 静悄悄来到一条长廊中段,搬来梯子,爬上去,孙梓凯刚要伸手,却停住了。他嘴角微动,透过书缝,看到了一个黑影。 感知到四周无人,孙梓凯低声说道:“想看我选哪一本书吗?” 那书架后的黑影静悄悄着,好似不是活物,只是一片影子,梯子下面的姜钰瑾还以为他是跟自己讲话,小声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孙梓凯又低声道:“您躲在暗处,盯了我许多天了,可有何事啊?” 那黑影终于颤了一下,许久后,一道声音传过,“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您刚才在门口叫住了一个内门弟子,交代了些事,那弟子就一直等在外面了,估计是受了您的指示,想要找我麻烦,试探一下我吧。” “你又如何知晓的?” 孙梓凯有观察了下四周,低声道:“你是为先园之事来的吧。” 那人语气有些变化,应了孙梓凯的猜测,说道:“先园之事,果然是你做的。” “是我,但我没有伤害那些兽,额……没有杀。” “你不是烤着吃了吗?” “啊?没有呀。”孙梓凯仔细回忆了一番,接着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没做的我不会承认,我只取它们一些兽血,没有取其性命。” 孙梓凯到底是理解错了,对方说的是兔子的事,他讲的是夜里揍兽割血的事。 那人沉默片刻,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晓到我在做的事。” 孙梓凯不能冒然回答这个问题,他深思了一会儿,回道:“你该打听打听我的来历,在生死边缘走了无数次的我,对身边的危险,有着特殊的感应力。” “哦?你不是来自杂处的吗?” “呵呵,那你可一定要给我保密啊。” 二人静静对峙了很久,那黑影动了,临走前还说道:“门外的那个试探,仍然有效,还有,那本书不适合你。” “那你倒是推荐一本啊!” 黑影怔住了,三息后随意一指,一本书从空中落下,躺在了姜钰瑾的手上,术法名为——缚地。 孙梓凯跳了下去,远远瞧见守长廊的长老朝着那身影恭恭敬敬地参拜。 他本想在满谦楼里待很久,但他忌惮自己在先园做的事被发现,若是引来了罪罚倒是没什么,若是牵连到安生关和有食…… 拉着姜钰瑾,快步下楼走向门口,姜钰瑾小声急道:“不看了吗?这就走吗?” 来到门口,长老没在意他拿了什么书,放他们离去了。 出门急行,姜钰瑾几乎跟不上了,直至走出人群,来到了僻静之处,那位等待了许久的内门弟子才现身。 孙梓凯松开姜钰瑾的手,快步走向那人,那内门弟子高声道:“小子,我…” 刚说到此,孙梓凯突然闪至身前,一掌推出,击中其下巴,那人飞起一丈半高,在空中就失去了意识,随后砸落在地。 孙梓凯抽出刀来,寒光一闪而过,刀尖却停在了那人的脖子。 姜钰瑾死死地按住孙梓凯的手,眉间豆大的汗珠落下,她惊愕道:“你要干什么?” 孙梓凯顿了一下,撤手而归,刀刃在腰侧画成弧影,最后收刀入鞘,他抬起头来,冷凝一方,接着带着惊魂未定的姜钰瑾跨过高桥,来到了东部。 富哲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起先只是好奇,后来是怀疑,观察着两个小鬼的日常,他越陷越深,这小子越来越奇怪,他怎么就获得了外门每年仅有的进满谦楼的特殊名额,而今早他特地去修处室盘问了,结果闹了个乌龙,修处室的长老们彻底确定了孙梓凯和姜钰瑾的特殊身份,而富哲在长老们帮腔的热情假意中更觉得那小鬼的与众不同。 他原本只是想暗中观察那小鬼会选什么术法,却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洞悉到,而刚刚,他特地选出来的那个内门弟子,练气二段的境界,被那小鬼……一掌…解决了。 孙梓凯和姜钰瑾回到安生居,孙梓凯让姜钰瑾回房中待好,而自己在院中铺好了草席,摆上桌子,盘腿坐在桌旁,长刀横在桌面,他开始等待。 可他猜错了那人的动向,富哲并没有来找他,也并没有出现在四周暗处。 入夜,他不再等待,和屋里的姜钰瑾打了声招呼,他飞进了先园,反正被发现了,不如就继续了。 在黑暗中独行许久,来到了落脚点,那早有一头黄毛猛兽趴在地上等待。 见孙梓凯来了,它吓了一激灵,发着颤抬起前腿,孙梓凯没有动手,蹲在了猛兽脸前,淡然地看着它,冷道:“有兽告密吗?我做的事,为什么会被发现,是你告诉别人的吗?” 语气中带着杀意,那头站起来和树一样高的猛兽,惧怕地发着支吾声。 孙梓凯站起身,手伸了出来,猛兽觉得死期到了,眼见那手越来越近,它紧张地闭上了眼,浑身黄毛炸起。 然而孙梓凯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兽头,说道:“开玩笑的,你又不会说人话,怎么会出卖我呢,啊,明明是我在取你们的血,就算告诉别人,也不算出卖我,嘶……看来我得加快淬体的进程,免得以后没得进了,今晚,要不……多抽点?” 猛兽不敢动弹,而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咦?是你,你在这做什么?你是怎么驯服它的呀?” 孙梓凯惊了,他明明只是感知到一只小小的野兽来到了自己身边,却怎么会是个人呢? 月光洒下,那女孩正是白天碰见的风玥宜。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3章黑暗的真正来临 月光洒在风玥宜身上,而孙梓凯处在黑暗之中,此刻最理解孙梓凯的,应当属那头黄毛巨兽了,它能感受到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杀意,它猜测那魔鬼般的少年,正在内心权衡利弊,而那个女孩的生死,也被拿捏在抉择的结果之上。 风玥宜太年幼,感受不到恶意,朝着孙梓凯走去,小心翼翼地绕开巨兽的爪子,月光似乎也跟随着她而行,凑近了后,她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外门弟子,怎么会在先园里呢?” 孙梓凯选择了开口,却未动手,这让一旁的猛兽松了口气,他反问道:“我明明感知到是一只小兽靠了过来,为什么会是你?” “我会象形术啊。”说罢,风玥宜摇身一变,成了一头小鹿。 孙梓凯感叹这术的精妙,在幻化为兽后,竟也连人的生机和能量都变成了兽样。 风玥宜天真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从哪里进来的,是如何驯服这头兽的?这可是犼的后代,是高阶兽,练气七段之下之人,连它的一爪都吃不消。” 孙梓凯这时候更觉得自己若是能掌握抹除对方记忆的术就好了,权衡之下,他并没有选择对风玥宜动手,而淡淡说道:“这是个秘密,你可以为我保密吗?” 风玥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可以保密,但你得教我怎么驯服它。”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这家伙好像很喜欢吃……”孙梓凯的眼神扫过四周,没有找到恰当的替代品,最后只能从怀里摸出一张面饼,“是的,它喜欢吃面饼。” “啊?”风玥宜狐疑道,“它可是吃肉的啊,还吃人!” “真的,不信你瞧。”孙梓凯把面饼伸向猛兽的嘴巴,那薄薄的饼,还没有一根兽牙长,猛兽的眼神都疑惑了,可它同时也感受到了孙梓凯那带着杀意的阴狠目光,浑身炸毛的猛兽立即张开嘴,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走了那块芝麻般的面饼。 猛兽的演技很是夸张,吃了粒芝麻,却仿佛吃了顿大餐,幸福地在地上打滚儿,显得十分乖顺。 “这可真是……太棒了!”风玥宜兴奋地喊道,“原来用面饼就可以驯服兽!我要告诉师父去!” 孙梓凯一把抓住了她,说道:“你不是说要替我保守秘密吗?” “放心好啦,我就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只对这只兽有用,对其他的没用。” “那也是个重大发现呀,对了,你叫什么呀。” 孙梓凯犹豫了片刻后,回道:“我叫孙梓凯。” “哦,孙梓凯,谢谢你,再见!”风玥宜化成小鹿立即跑入黑林中。 孙梓凯很是无语,站了片刻后,望着又趴在地上的黄毛猛兽说道:“装下去,懂?” 猛兽支吾了两声,点了下头。 孙梓凯意识到今后要进先园怕是不容易了,所以当夜他也顾不上暴露,大肆地在黑林中寻兽取血,血液染红了黑林,而孙梓凯也在一次次淬炼中,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翌日清晨,孙梓凯回到了安生居,姜钰瑾刚好出门,问道:“你昨夜没回来?” “是,我在林子里修行,以后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 “淬体又到了极限,兽的血已不能让我再进一步。”靠着多日来兽血的滋养,孙梓凯将血之精华淬体到了六层,此时他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成年人极限力量的两千零四十八倍。 姜钰瑾想要钻研昨天带回来的术法,可孙梓凯却说自己有件事得立即去做,刚进门便又匆匆出门去了。 清晨的先园里,闯入了一群长老和内门弟子,吴岚沐亲自到场,抓住了那头黄毛猛兽,他们准备了三大箩筐的面饼,放在了猛兽的面前。 兽记得昨晚那魔鬼的威胁,只能继续装着喜吃面饼,吃肉的嘴如何能忍受得了无味的面饼,它嚼都嚼不了,只能拼命往下吞。 吴岚沐也算开了眼界,说道:“真是奇事,你这小妮子还真没说假话,看看它,都高兴地流眼泪了。” “是吧是吧”风玥宜说道,“我昨晚本来也不信呢,直到他给我演示了一番,这才信了!” “哦?”吴岚沐一根玉指点中了风玥宜的脑袋,说道,“丫头,你不是说是你自己发现的吗?” “哎呀!”风玥宜捂住了嘴巴,支吾道:“我什么都没说,师父你什么都没听见。” “你这家伙,打小就不会撒谎,嘴巴还留不住话,昨晚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没有没有,哎呀师父我答应人家不说的,你不要再问了。” “我知道他叫柳承范!” “不对,他叫孙梓凯。”风玥宜说完便意识到上当,直接仰着头呈大字型躺到了地上,“哎呀,我答应人家不说的,师父你讨厌!” 一位长老着急忙慌跑过来,说道:“门主,昨晚这里发生了群战,所有大型兽都受伤了,西边那一部分的林子都被血染红了。” “死了多少?” “一只都没有死,都只是受伤。” 吴岚沐狐疑地啊了一声,长老说道:“属下也觉得匪夷所思,瞧兽的伤势,昨晚的战斗应该很激烈,可林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我知道了,这两日多派些人,盯住先园中段的兽群,还有,派人打探内门里一个叫孙梓凯的人,有可能是长老,也有可能是弟子。” 吴岚沐说话间,留意着躺在地上的风玥宜的神情,当她看到风玥宜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后,立即转了话锋,说道:“应该不是内门的,是外门的。” 风玥宜啊了一声,吴岚沐得逞地勾动了嘴角,她弯下身,揪着风玥宜的衣裳把她提到了面前,什么都不说,眼睛似笑又邪。 风玥宜嘟着嘴,眼睛瞟向别处,脸涨得通红,支吾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长老?”吴岚沐平静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风玥宜始终不敢正眼瞧师父的眼睛。 “他是弟子!” “啊!不是不是!” 吴岚沐皱着眉头挺起身来,语气带着责备,对长老冷道:“外门弟子为什么能进入先园?” “这……”长老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半晌才说道:“不可能吧……外门的人闯进来,活不到这个位置。” “立刻去查外门弟子内,那个叫孙梓凯的家伙,把他带到我面前!” “是!”长老带着三个弟子立即奔走。 风玥宜脸红得冒烟,眼睛都在发晕,躺在地上,她哭腔道:“师父你怎么能这样,我答应人家不说的。” “是你自己说的。” “呜呜呜……” 话说孙梓凯一路疾走,很快便赶到了燕明宗西部的外门修处,修处东部分四阁,分别是古、明、博、远,而西部皆是药阁。 孙梓凯预料到自己立即会迎来大麻烦,所以不得不将那件事的日程提前。 他在西部修处不断打听,快到晌午的时候,终于打听到了那个名字。 寻到了那间偏僻的药院,浓郁的药味熏的人恶心,孙梓凯踏入院子,看到了许多拿着荸荠筛着药材的女子,她们长年忙在此处,早已习惯了药味,而院中一口大黑锅,正煮着腥臭的药汤,往汤中瞧去,一只如犬般大小的癞蛤蟆正翻着肚皮。 浓烟滚滚,进了眼睛可不是小事,所以每个人都用细纱遮着,孙梓凯步入其中,而女人们并没有对这个外来人做出任何反应。 寻觅许久后,孙梓凯最终停在了一人面前,那女人正筛着药花,没有将旁边之人当回事。 孙梓凯轻声唤了句:“英姨。” 女人没有听见,孙梓凯又喊了几声,许是院里筛声太吵,女人始终没有听见,孙梓凯只好拉了她一下,再叫了一声。 女人放不下手里的活,只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英姨。” “什么药?” 孙梓凯大声喊道:“英姨!是葵英吗?英姨!” 女人怔了一下,打量了孙梓凯一番,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小凯啊,孙梓凯。” 荸荠摔在了地上,药花碎了一片。 “谁?” “孙梓凯,是我,英姨。” “小……小凯?你,你长这么大了,你…你怎么会在这?” 半柱香后… 一丈半宽的小屋,只有一张床,房顶倒是高,墙上钉着许多木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地上更是没有落脚之处,凡是能塞进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转个身都得碰到挂着的衣物。只有一扇窗户,一尺宽高,只有正午时分才能让屋里敞亮些。 在这样窄小的地方蜗居,实属压抑,偏偏这里还住着两个人。 孙梓凯规矩地坐在床边,静静等待着,不久后,门开了,女人提着两个三层饭盒进来,嘴上说道:“你叔他中午回不来,咱不等他了,咱们吃。” 从地上抬起块木板,横放在墙面伸出来的钉子上,这就是饭桌了,刚好也只有两个凳子。 女人说道:“小心着点别被扎,你叔扎破头好几次呢,过来,吃饭。” 孙梓凯走过去,坐在凳上,女人把饭菜取出,分了筷子,孙梓凯便埋头吃了起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场雨中,八年过去了,女人已经三十二岁,皮肤或是被药熏黄了,眼眶还有些凹,手上和胳膊上都有制药时留下的疤痕,身材也走了样。 女人给孙梓凯夹了块肉,孙梓凯吃得很放松,好像在跟自己母亲的娘家人在吃饭一般。 “我以为你在城里住着,真没想到你竟能进宗门来,还进了修处,你是被哪位长老相中了吗?” 孙梓凯含着饭菜说道:“我是自己挣来的名额。” “挣?怎么挣,你这么小谁要你做工?” 孙梓凯咽了下去,说道:“英姨,上次跟你分别没多久,我就去‘安生关’了,在‘安生关’外杀了六、七年蛮子呢。” “你还能杀蛮子?你不要命啦。” “简单,没那么难,你去十四城里打听打听,我的名号还很响亮呢。”孙梓凯从没有向别人这般吹嘘过,许是他很久都没有将自己当做孩子了。 “杀蛮子还能挣钱?” “不是钱,是军功,杀一个人算一个,杀够四百人就能进宗门。” 女人惊讶道:“你杀了四百人?不可能吧。” “我杀了几千人呢。” 女人温婉一笑,自然不会相信,孙梓凯看出她不信,索性埋头扒饭。 痛快地吃完后,孙梓凯抹了抹嘴巴,说道:“英姨,你跟叔住在这不憋得慌吗?连个太阳都瞧不见。” 女人笑道:“一天里只有晚上睡觉时会回来,其余时间都在药院里打发。” “那也是修行的一种吗?” 女人自嘲道:“什么修行啊,就是劳工,西部其实没有修处和杂处之分,都是药阁下的作坊。” “不修行,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一开始进来的人啊,都是为了修行来的,他们从城里招人,我们一听能修行,都急赶着来,然后就上套了,他们说进来要钱,没有没关系,让我们打欠条,平日里做工来还,早晚都能还上。我们一想啊,能进宗门,还不用自己掏钱,就都来了。一开始还带着我们转了转修行的地,教我们吐息淬体,之后就把我们分到了各个药院子,住下后我们才发现,住啊、吃啊、穿啊都是要钱的,宗门里的东西还很贵,我们天天做工制药,钱才刚紧够,要是吃得好点,钱就没得剩了,干少了钱就不够,干多了就没法修行,也没人再管过我们修行的事,所以渐渐的,我们就成了纯粹的劳工了。” “那就跑呀。” 女人苦笑道:“一开始还想着跑,可人家抓你,打你啊,后来人不管你了,因为你跑不了了,拖家带口的人,哪能轻易放弃这吃饭的活呢,就把钱攒下来,留给城里的崽子吧。” “你有孩子啦?” “嗯”女人的眼神里露出了神采,“三岁了,你真该瞧瞧他,胖的呀,像个皮球,身上软绵绵的,腿还真有劲。” 孙梓凯跟着笑,而后又问道:“原来宗门里是这样的情况,真是骇人听闻啊,这是吃人的地。” 女人摇头道:“跟宗门没关系,是马家,燕明宗药派快被马家吃透了,他们的势力扎根多年,已经把燕明宗半壁江山变成了自家药坊,大伙都说,不出五十年,燕明宗就都是马家的了,诱骗城里人进来当劳工的圈套,就是马家人搞出来的,他们凭此富甲天下,听说在那些岭前大城里都有马家的产业。宗门其实也没办法,马家势力太大,他们只能看着乌烟瘴气的药派干瞪眼。”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孙梓凯话锋一转,直切主题问道:“我爹娘的死,跟马家有关系吗?” 女人怔住了,多年前面对那五岁的孩子,她说不出口,可此刻,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其实还是个孩子。 孙梓凯说道:“我记得娘离家前跟爹提了一嘴,我听得模糊,但听见娘抱怨了一句马家人,听您这么一讲,我爹娘也该是劳工,多半也住在这小屋内,劳工活着才有价值,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马家人吧,您当年不告诉我,估计也是迫于马家的淫威,我还是当年那个问题,像我爹娘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就能轮到他们去死呢?” 女人欲言又止,显然是知道真相,可还在惧怕着什么,孙梓凯淡然道:“这么多年了,英姨,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爹娘的死是否蒙冤受恨,我心里有数,英姨,你不必怕马家人的威胁,因为他们才不会把咱们这些人记在心里,我爹娘就算冤死,也是小人物,小作用,他们早就忘了。” 英姨点了点头,她想说了,可看着孙梓凯的脸,又心生不忍,孙梓凯立刻理解女人的意思,说道:“英姨,我很久没当自己是孩子了,跟野兽搏命,在蛮子刀下求生,我经历的事,不比你们少,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莽撞事,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告诉我英姨,我爹娘怎么死的。” “是被马家人害死的。”女人说完后,好像把八年的忧和苦都倾诉了出来,她淌下热泪,捂着眼睛,又说了一遍,接着再喊了一遍,一直说,不停地说… 孙梓凯平静地听着,直到许久过后,女人肿着眼睛抬起头来,她看到的依然是那副淡然又稚嫩的面孔。 孙梓凯说道:“怎么害死的。” 女人开启了回忆,说道:“你爹娘其实悟性很高,我们那一批人,只有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放弃修行,他们只是被教了一次吐息淬体,就边摸索边练习,白天在药院干活,晚上就在这小屋子里修行,真的突破到了凝气阶,他们也被破例调到了上一级药房中做活,药房里是有长老的,他从没有个好脸色,还时不时打你娘,你爹去拦,就被一起揍,就这样,你爹娘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因为跟着长老,他们能摸索到修行的门道。” “那长老叫什么,现在在哪?” “韩磊”女人恨恨道,“我忘不了这名字,你娘有一次被他打得,流了孩子,你…你不知道吧,你本该有个弟弟或妹妹。” 孙梓凯的神情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让女人继续说。 “后来他攀上了马家,去了内门,被派到岭后看南门,就是咱们从城里爬上来的见到的那个门,是个美差事,半年前突然退宗了,好像去岭前广进城里落脚,还暴富了,有人传消息,说他不知从哪的了一块大金砖,这才让他甘心放弃内门长老的地位,去过百姓生活。” 孙梓凯面色静得可怕,他动了下身子,说道:“嗯,记住了,韩磊,广进城,然后呢。” “韩磊为什么会攀上马家人,就是靠那年的那件大事,药派和岭前西边数百里外的天药宗打算共同举办一场药会,地点就选在天药宗内,这需要大量的随行人员,韩磊把药房里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了上去,而马家人更是把我们这些劳工也带上了,说是让我们开眼界,其实就是做奴仆丫鬟。” 女人继续说道:“药会进行到第三天,大人物们忽然要比武,结果在比试当中,药派的一位女弟子,误杀了天药宗的一个弟子。听说大人物们很不高兴,天药宗觉得被伤了脸面,闹得很不愉快,药派私下里送了很多好物,这才消了人家的火,可人家的意思,是咱们也得死人,他们死的是好弟子,看在好物的份上,咱们死个一般的就好。” “马家的大人物们不舍得自己内门弟子啊,正犯愁呢,韩磊跑到了人家跟前,把自己药房内练气期的人都卖了出去,还特地给那位马家人安排了一场好戏,他恐吓那些女弟子,说马家打算把她们中的一个交出去送死,她们吓得不轻,又听韩磊旁敲侧击,说那位大人就好女色,谁陪的人家舒服了,或许就没事了,那一晚,有个起头的,便挡不住了,甭管你是否拖家带口,甭管你是不是黄花闺女,都想活着,都进了那马家人的房,只有你娘不肯进去,她那晚回来跟我说啊,就那么一间屋子,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满屋子都是裸着身子的女人。你娘宁死不从,所以那位马家人选了你娘去死,稍带着,连你爹也选了,美其名曰-好送成双。” 女人又开始落泪,声音颤抖,说道:“你爹娘死的惨啊,就在我眼前死的,他们才修炼到练气期,如何能跟筑基后的人比试,你爹被断了手脚,拔出脑袋当场毙命,你娘…你娘她…天药宗的三个女弟子,把你娘打昏了过去,又刺醒了她,放出了她们药养的六条黑狗,把她活撕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孙梓凯的面容还是那般平静,他推了下女人的胳膊,问道:“宗门不管吗?” 女人歇斯底里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场药会,是马家自己搞的,宗门根本不晓得,你爹娘死的那一场比试,也只有两边数十人和我们这些奴仆看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你娘当夜没进那马家人的房子,她回来就把后事交代给了我,孩子,你爹娘当年也好怕,怕到都忘了给你留下些话了。” 女人痛苦不已,孙梓凯也想到了后来的事,定是做了马家鹰犬的韩磊恐吓见到这件事的人保守秘密,所以这件事才不为外人所知,他其实暗暗打听过爹娘的名字,根本没有人记得他们。 “英姨,先别哭,你还记得那个马家人的名字吗?” 女人仔细回忆,说道:“我们是接触不到那些大人物的,不过我好像听过那个人的名字,叫……马关正,据说他有个哥哥,当年那药会就是他们兄弟俩搞出来的。” 孙梓凯点了点头,说道:“再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其他能告诉我的事或者细节了?” 女人思虑片刻,摇了下头,说道:“没有了。” 孙梓凯从怀里掏出那十两银子,放到了桌上,他的神情依然平淡,说道:“谢谢您英姨,谢谢您告诉我真相。” “孩子,我们没有办法。”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孙梓凯挤出了个笑脸,“我得先回去了,还有事要忙,会再来看您和叔。” “小凯!”女人站起身来,说道,“你别憋着,别冲动,哦对了,宗门有个墓祠庵,那里有你爹娘的牌位。” 孙梓凯回过头来,点了下头,道了句谢,接着快步离开了,这一次,是女人追了出去,却没有再看到那孩子的身影,她蹲下来,恸哭不止。 傍晚时分,少年步入了广进城。 广进城里最大的那座宅院,是这座城最气派的象征性建筑。 今日,从不关闭的大门,忽然关上了。 韩磊刚在书房中写了一副好字,忽的觉得外面静悄悄着,不由得向外大喊道:“翠儿,来壶茶。” 许久未见回应,韩磊恼了,摔了笔,踹门而出,门外没有任何身影,几息后他忽然浑身发软,倒了下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坐在房中椅子上,桌子没了,而天黑了,不,不是天黑,是纯粹的黑暗,他身处黑暗之中,却又见黑暗袭来。 他瞧见了一个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却令其瞬间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兄…兄弟,你是哪个?”韩磊把自己记忆里的所有仇家都想了个遍,其实他还真没有多少仇人,不然,他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定居于此。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也看清了那人,竟是个少年,还有些眼熟,那少年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球,球?那竟是个人头,韩磊感受到彻骨的冷,他此刻异常的清醒,只是没有任何的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终于,他再次发现,那是他刚出生的,孩子的头。 “混蛋!你是哪个!你敢说吗?” 少年的手燃起了烈焰,那头颅被烧成了骷髅头,轻轻一抓,便碎了。少年转过身来,韩磊终于看清了。 “是,是你?” “金子花完了吗?” “你…你为钱来?好好好,我把钱都还给你,你先走吧,我明日奉上。” 孙梓凯走入黑暗,不久后拖出来一个人,那人吓瘫了,叫了句老爷。 韩磊认出那是自己刚娶过门的小妾,寒光闪过,女人人头落地,韩磊张大了嘴巴,半天不出响。 他又走入黑暗,拉出一人,韩磊叫道:“爹?” 刚叫完,人头落地,鲜血静悄悄地在地上爬,像无数只鬼爪,抓上了韩磊的脚。 走入黑暗,走出黑暗,走入黑暗,走出黑暗…… 这所大宅院里的所有人,被一一拖出,他们的头,堆满了整个屋子。 接着,是狗、是猫,是鱼…身子扔出去,头留在屋内。 韩磊一句话也喊不出了,他吓傻了,他终于看见那魔鬼一般的人,握着刀向自己走来,他恐惧,恐惧到形成了一股特殊的气流,孙梓凯感知到了那股气,吸收,吞噬,吹气,那是恐惧之息,是失去了怜悯的恶念,广进城的天暗了,从此不再复明。 一码归一码,孙梓凯先问道:“金子呢。” “花花…花了。” “剩多少。” “剩…剩很多,在…在地…库。” “哦,记得孙…”他说出了爹娘的名字。 “记…记得。” “哦,我是他们的儿子。”孙梓凯抓住他的脖子,火焰涌出,一点点渗透其肌肤,喉咙焦了,韩磊喊不出声,那一条条烈焰穿来穿去,透彻了韩磊的灵魂,孙梓凯隐约间感受到了无数呼唤之音,那仿佛是炙热的灵魂,是,火的灵魂。 少年折磨了他一夜,直至恐惧之息逼得他灵魂脱体,而绽放了的火焰之魂,继续新一轮的虐杀…清晨,孙梓凯回到了宗门,而那座城里的那座宅子,只在后来开启了一次,便再也没有开启过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4章生死之择 回到宗门后,孙梓凯先去了燕明宗的墓祠庵,其实是一片庙群,前半部为祠,敬的是天地鬼神,平日里少有人前来烧香参拜,后半部为庵,敬的是百年来外门死于公事之人,亦或对外门有卓越贡献之人,平日里就更少人来了。 但面子上的活做得还到位,不管有没有人前来悼念,宗门能保证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 在五六座屋子里,数千牌灵位中寻觅了许久,他终于找到了爹娘。 怔了一会,他轻声喊了声爹娘,点了点头,接着驻足片刻,沉默不语,而后,静悄悄地走出了屋子,再出宗门,去了岭后,往“安生关”去了。 一路都在天上飞,半个时辰就到了“安生关”,老杨正站在墙头往外看,谁料孙梓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老杨吓了一跳,狐疑道:“你从哪来的?” 孙梓凯指了指天上,接着说道:“你们还好吧。” “咋这么快回来了?”老杨责怪道,“修行,要一心一意!” “我发了财,可想着你们。”他拍了拍旁边两个大包裹,里面是从韩磊宅子地库里搜刮来的金银。 老杨边把包裹打开,边说道:“怎么就你一个…我滴娘!你偷的?哪来这么多……”一抬头,孙梓凯消失不见了,老杨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一低头,白花花金灿灿的金银就在眼前。 孙梓凯快速赶回宗门去,怕自己不在,那些家伙找上姜钰瑾,可事实的确如此,当他跑到离“安生居”数里远时,便已经感知到了数道强大的能量。 快步走到门前,他先将自己的身体舒展到了战备状态,接着坦然地走了进去。 院中人不多,一张草席,一张桌子,两边坐着男女两人,能量级皆是金丹之上水平。女人身后站着风玥宜,而男人一侧站着姜钰瑾。 姜钰瑾看到孙梓凯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孙梓凯快步走到她身边,示意她别怕。 小丫头风玥宜嗔道:“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师父就要把我煮了!” 吴岚沐对孙梓凯的第一印象十分失望,十三岁的少年,只有凝气一段的水平,那她之前所有的猜想就都被推翻了,按理说她早就该甩手走人了,可奈何她察觉到富哲对这少年的兴趣很大,才不动声色。 “诶?是你啊。”孙梓凯一眼认出了男人。 富哲点了下头,孙梓凯却说道:“我们多年前见过。” 富哲怔了一下,脑海里快速回忆筛选,但压根记不起这小子是谁,再说了,多年前,这孩子才多大?他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一个泥孩子? 孙梓凯说道:“五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在‘安生关’外,我问您,可不可以教我修行,您说,我应该回城里过安生日子。” 富哲想了片刻,仍是没有记起,孙梓凯便详细说了那年的事,当听到自己当初是为了阻拦要去帮助蛮子进入关内的修行者时,他终于记起来了往事,那年他的师父白竹又想利用蛮人,在十四城中捞取好处,他于心不忍,便跟去阻止,半途的确碰见了一伙假装成蛮人的守关人,其中,确有一个八岁的小孩。 “竟是你?”富哲很难相信,五年了,那个孩子真的踏上了修行之道。 “是我。” “了不起。”富哲认可道,“我听闻这些年再没有蛮人闯入关内,守关人功不可没。” “是的。” “小鬼!”吴岚沐是个急性子,她忍不住道:“你怎么进去的先园,还能活下来?凭什么。” 孙梓凯顿了片刻,回道:“我自小与蛮人厮杀在一起,练就了一种特殊的危险感应。” “撒谎”吴岚沐戳破道:“我念你小小年纪,不对你动手,说!谁带你进去的,谁在先园做了那件事!” “是我做的,任凭处罚。” 吴岚沐恼道:“别跟我演戏,是马岱然,还是马关正,哼,若不是这兄弟俩,就是曲汉荣!” 孙梓凯的眼神微变,他立即问道:“马岱然和马关正是谁?我能见见马关正吗?” 吴岚沐被勾起了火气,富哲让她冷静下来,风玥宜说道:“你可真是门外汉,马岱然是药派门主,马关正是术派门主。” “哦—”孙梓凯的目光死寂地可怕,“我知道了,多谢。” “难道是智伟慈?”吴岚沐皱眉向富哲说道。 富哲立即打消其此想法,说道:“智姐待人和善,历来不涉纷争,不会是她。” “嘁”吴岚沐不屑道,“那个女人让我浑身不爽,我才不信她是个好东西。” “岚沐,不要无礼,当年全是因她一己之言,才免了我们降级的责罚,智姐于我们有恩。” 吴岚沐很是不忿,她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稍一交错,又把火气冲向了孙梓凯,呵斥道:“小子,姑奶奶我不管你为谁做事,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踏入先园半步,我就活宰了你。” 孙梓凯淡然回道:“没有受人指使,我自己晚上溜入的先园。” “白天去也不行!” “我白天没去过,先园里发生什么事与我无关。” “别装傻,我说的是兔子!” “兔子?”孙梓凯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什么…兔子?” 姜钰瑾这时低声提醒他道:“她们说咱们抓了人家的兔子,就是先园边上,林子外面的兔子。” 未等她说完,孙梓凯哦了一声,说道:“那是我俩进入修处前,外门长老给我们的考验。” “你的意思是兔子是你自己抓的咯?” “是啊,兔子…有什么事吗?” 吴岚沐冷笑一声,给了风玥宜一个眼神,风玥宜到一旁取回来一个盒子,打开后,一只娇圈兔跳了出来。 吴岚沐我说道:“就现在,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抓住它,是死是活无所谓。” 孙梓凯不理解这种考验的意义,但抓只兔子而已,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他弯下腰捡起颗一颗小石子,起身后,将石子弹了出去,正中兔子眉心,那兔子肚皮翻了过来,躺在地上直蹬腿。 孙梓凯慢悠悠走过去,抓着耳朵提起来,送到了吴岚沐面前。 可他终于留意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姜钰瑾单手捂着脸,她也是不久前刚知道,原来先园里的兔子不是轻易能被抓到的,对外门弟子而言,那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他们悟错了人家的意思,原来真的只是需要随便抓两只兔子就好了。 孙梓凯也在这时想通了这一点,脑海中快速组织理由。未等他们开口,孙自己便对富哲说道:“我在满谦楼就跟你说过,你最好打听一下我的来历,我七岁开始与蛮人生死厮杀,对危险有着特殊的感应力,那兔子的动作我能够洞悉,所以抓起来不难。” 风玥宜目瞪口呆,说道:“它根本就没动啊。” “所以说是提前洞悉。” 吴岚沐同样也很震惊,她伸手抓过来兔子,只点了几下,那兔子便又生龙活虎了,吴岚沐说道:“再给我抓一次,不准用石子。” “我拒绝,抓兔子本来就是长老给我们的进门考验,这件事上,我们并没有犯错。” “小子!前前后后,半个时辰不到,你抓了八百多只兔子?”吴岚沐站起身来,逼到了孙梓凯面前,一把提起了他的衣领,说道:“来,再给我抓一次去。” 说罢,她带着孙梓凯飞上了天,而其余人皆等在原地。 富哲招呼两个女孩坐下,富哲却早就看出了姜钰瑾的气质不俗,便借机问道:“姑娘出身于哪里?” 姜钰瑾早就对自己的身世不做隐瞒了,坦然道:“千里之外,宋国。” 富哲愣了,她打量了姜钰瑾许久,才说道:“你是宋国皇帝之女?” “你知道国?你知道皇帝?” “当然,我去过你们的国家。”富哲回道。 姜钰瑾十分惊喜,问道:“何时去过?” 富哲回道:“我结丹成功之后,获登天之能,一时兴起,便遨游各处,飞出去近三千里远,在你们的国家小城中,还住过一段时间,这大概是九年前的事了,你怎会在此?” 姜钰瑾神情落寞,将宋国亡国之事告知,富哲叹惋道:“泱泱大国,竟在三年内衰亡,这一路上,你受了不少苦吧。” 姜钰瑾和孙梓凯在此方面上的应对方式十分相似,他们平静地接受着命运的不幸,没有任何怨言,因为知道那毫无用处,他们只会告诉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富哲从这女孩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和悲伤,随即意识到了她的顽强,他低声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进入宗门的。” 姜钰瑾不想回答,她选择沉默,直到孙梓凯回来,而富哲也没有逼迫,静静地坐着。 而仅仅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吴岚沐便抓着孙梓凯从天上落了下来,一落地,富哲就察觉到了吴岚沐神情的强烈变化,此刻的吴岚沐,震惊、如痴、恐慌、迷乱…他便猜到了那本不可能实现的一种可能性。 吴岚沐和富哲对了个眼神,她许是不安,许是兴奋,在院中踱来踱去,好几次转身快步走向孙梓凯,又停住走开。 富哲对孙梓凯说道:“你把八百只兔子都抓住了?” 孙梓凯耸了耸肩膀,回道:“原来你们是为此事而来,抓兔子又不是难事。” 姜钰瑾拉了拉孙梓凯的衣袖,她对孙梓凯真的去抓兔子的做法感到十分不理解,放到以前,孙梓凯一定会佯装自己抓不到兔子,可为何现在如此。她不知道的是,当本该如此行事的孙梓凯,听到马关正这个名字后,便立即想通过吴岚沐了解或者更快地接近马关正这个人,他需要明白,接下来该让哪一个人沉入黑暗,并接受屠宰。 吴岚沐又给了富哲一个眼神,示意他立即陪自己离开,富哲心领神会,嘱咐了几句后,便起身离去了,院中只剩了孙梓凯和姜钰瑾。 姜钰瑾不解道:“你不承认不就好了。” “我需要承认,需要借此完成一些事情。” 富哲和吴岚沐离开后,先打发走了风玥宜,接着二人私语一番,而后,富哲飞出了宗门。 晌午,富哲来到了兽派门主居,在屋内见到了吴岚沐。 富哲此时的神情也如同吴岚沐之前那般,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许久才平复了心情,开口便道:“他没有撒谎,他真的与蛮人厮杀了多年。”他飞去了安生关,向守关人彻彻底底地打探到了孙梓凯的来历。 “他第一次杀人在五岁,连着杀了二十三人,其中包括成年人。” “荒谬!”吴岚沐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在你面前抓了八百多只兔子,这不荒谬吗?” 吴岚沐哑口无言,而富哲接着说道:“七岁第一次出关,便只身一人亲手屠杀了一个部落的老弱妇孺,还指挥着十几个守关人,杀了两百多个男蛮人,八岁独自出关而去,四年之内,杀了数千人,他是靠着一刀刀砍出来的军功进入宗门的。” 富哲感叹道:“我原以为这些年蛮人对关内失去了兴趣,才使得十四城得来了长久的和平,未想到是这个小鬼,是他杀光了所有靠近安生关的蛮子,这家伙身上沾满了血,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吴岚沐问道:“你想怎样?” “除掉他!这种家伙,要是让他步入修行之道,那还了得。”富哲一皱眉头,“或者把他赶回安生关,让他做一辈子守关人吧。” “我不同意!”吴岚沐变得极度兴奋,“我要收他为徒。” “胡闹!”富哲说道,“他杀气太重,罪孽似海,我试探过他,现在才凝气一段,就能轻易击败练气期的孩子,这要是让他筑基了,甚至结丹了,天下还能安宁吗!” “谁说他有罪!”吴岚沐问道,“一个守关人,不杀蛮人难道被杀?我告诉你,这就是兽群的生存之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要查清楚,他是否真的滥杀,如果所作所为皆有缘由…” 富哲打断她道:“有缘由又如何!他杀了几千人,生命对他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将来是否滥杀,也只在一念左右。” “我觉得他不恶。”常年与兽为伍的吴岚沐,所看到之物的本质与他人感受往往不同,“你的表现和选择,只是因为你怕了!” “我怕?”富哲恼道,“别开玩笑了。” “你就是怕,你这辈子杀的人,可能都没有这孩子至今杀过得多,人最似下阶的弱兽,如同一条狗,一条猎犬,无论多么凶猛,碰到了一头小虎崽儿,依然会吓得瑟瑟发抖,这就是兽本身的血脉压制,那家伙不是狗,更不是人,他是野兽,是最高阶的兽,他的任何举动,无论善恶,都会让你感到窒息和恐惧,我不一样,我好兴奋!我深陷其中,我似乎在见证着一头兽王的成长,而你却要将他扼杀!” “岚沐!别发疯,这不是儿戏!”富哲情绪越发激动,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家伙筑基之后,叛逃宗门,成了岭前、岭后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甚至连更糟糕的情况都想到了。 不给吴岚沐再说话的机会,富哲一印使出,将吴岚沐封印在了原地,吴岚沐连嘴都张不开了,富哲说道:“我现在就去处置了他,大概率会杀了他,事成之后,我会来解救你。”说罢,抬脚便走,独留吴岚沐焦急地呜咽。 本是艳阳日,却被三片厚厚的乌云遮黑,风刮了起来,扫拨着菜地里的苗子。 富哲推门而入,那草席未撤,桌子也未动,只是上面多出了茶壶、茶杯,孙梓凯静静地坐在桌边。 富哲走了过去,立在孙梓凯身后。 孙梓凯淡然道:“您是来杀我的吗?”孙梓凯自然知道富哲会去安生关打探自己的来历。 富哲有些意外,说道:“你的来历,确实不一般,你杀人…” “我不停地面对着数不清的抉择,好在每一次,我都会选择正确的路。” 富哲听后走到桌面,面对着孙梓凯坐下,厉声问道:“五岁那年,你为何杀人。” 孙梓凯没有隐瞒,把当年之事详述一番,富哲又问:“为何杀蛮人老弱妇孺。” “因为我们的老弱妇孺,同样也没有得到任何蛮人的怜悯,您真的懂得什么是生存,什么是厮杀吗?” “那是老弱妇孺!他们无罪!” “无罪吗?他们屠戮我们的老弱妇孺时…” “那是他们的罪孽,你若是也这般做,与蛮人有何区别?” “不,是有区别的”孙梓凯淡漠道,“我需要比他们更狠,需要杀得更多,我要让那片土地上的所有蛮人,在看到那座关时,会迎来天大的恐惧,如此,我们的老弱妇孺,就能活下去了。” 富哲还想开口,却被孙梓凯的讥笑声打断,孙梓凯笑道:“大人,您真的懂什么是生存吗?什么是厮杀吗?砍向你脖子的刀,不会问你害不害怕疼,一个婴儿手里的武器,和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的同样致命,杀人本就是恶,你杀了男人留下女人和孩子,你就是正义的吗?被屠刀砍中的我们,若不反抗,不变得更狠,难道要等着一代又一代的蛮人将我们屠戮干净,再由你们踏着我们的尸体,踩着我们后辈的脊梁,把蛮人假意的赶走,再抽走活着人的骨髓?我还记得呢,我的家,那座小城,是被你们这些能飞上天的人,所带来的蛮人攻陷的,最后活下来的半城人,有非常多,是因为你们刮尽了他们剩余的钱财和余粮,活活饿死在了那个冬天。我们接受屠杀了,可结果呢?蛮人舒服了,你们舒服了,我们和我们的后辈,死了。” 富哲听到此,想到了自己师父白竹做的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低下了头,孙梓凯继续说道:“如果你想以此来审判我,那你根本不够资格,你们从来没有在乎十四城人的生死,是我们代代守关人用命换来的平安,如果时间重来,我还是会那般做,不…我会珍惜这次机会,杀更多的蛮人,让他们断子绝孙。” 富哲感受得到孙梓凯目光的轻蔑,他一时语塞,许久后才说道:“你,不适合修行,回安生关吧。” “多年前,你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看来是无用的。”富哲抬头看向了孙梓凯,这个少年,不似少年。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富哲本该出现的杀意,并没有出现,他却看到了孙梓凯神情中的戏谑,他不清楚的是,当他漏出杀意,并决定出手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他的生机和能量,在他踏进这院子的第一步,就已经被牢牢抓住了。 富哲叹了口气,他还是放过了这个孩子,如同当年从不解到承认的守关人们,他将自己联想到了这孩子所历的每一个抉择瞬间,却没有勇气和能力如那孩子般做下一个个决定,吴岚沐说的对,这孩子是野兽,是兽王…但,他依然不能接受这个魔鬼踏入修行之道。 留下一句,“我会时刻盯住你。”富哲走出了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5章术之本源 往后的数日里,富哲和吴岚沐都没有到过安生居,而孙梓凯和姜钰瑾也渐渐放下了戒备。孙梓凯成日里摆弄菜地,今日又着手挖起了房前池塘,他的力量用之不竭,不停地挖,半天挖坏了六把铁锹,还真挖出了一大块池子,有二十多丈宽,莫说养鱼了,养鲸都没问题。 昨天,他和姜钰瑾打了招呼,去修处室交了一百两,买下了这座院子,也算给两人定了安生之所,至于钱的来源,孙梓凯也没有隐瞒,道明是从韩磊家取来的,却并没有说明去他家的具体缘由。 池子里的水成了最大的难题,孙梓凯不想去一桶桶的挑,只好等着天下雨。他走回了院子,姜钰瑾正在修行,而她的境界连着提升了两段,现在是凝气五段的水准。 她手里正抓着术法缚地,全凭着自己钻研,已渐渐有了门道。 见孙梓凯走近,她忽然酝酿灵气,术法心向,一指而出,可见的有形之术,贴地而出,滑向了孙梓凯脚底,孙梓凯也并未躲,而那术锁在了他的双脚,使他有了一息的停顿,而后便消失了。 孙梓凯说道:“就这?” 姜钰瑾白了他一眼,说道:“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只要能困住对方十息,不,五息就够,我的剑就能刺到。” “我来看看吧。”孙梓凯抓过那本术法,学着上面所述之道操控灵气,好似是把无序之物变得有序,类似于无极之道,这可是他最擅长,灵气操作起来太简单,他干脆直接操控能量,再在最后让能量变化成灵气,一点能量若充分利用,可转化为百倍甚至千倍灵气。 慢慢的,他觉得又不必非要将能量转化为灵气了,就以能量为基础创造术。 “你看不懂吧。“姜钰瑾得意道,“想学呀,我教你呀。” 孙梓凯低着头看书,手里酝酿了许久,才向外一指,一道术贴地而出,院子里久久不闻声响,数十息后,孙梓凯抬头看去,竟发现整个院子和正房都被层层土石紧紧地包裹束缚,像是一座矮矮的石山,他立即击打土石,先把姜钰瑾挖了出来,姜钰瑾差点被憋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姜钰瑾吐了几口泥土,头发也全是泥灰,大喝道:“你给我等着!”接着跑进东院烧水去了。 孙梓凯接着击打土石,边击打着,边想着:“能量因为有了秩序而成了术,术也可说是能量的形式。每一种术都是由于能量的不同排列顺序而形成的,那也可以反过来证明,能量是最有基本单位的。” 他停下了手,在掌心凝聚出了一缕能量,接着,他静下心来,慢慢地操控分解能量,直至将那股能量分解到了丝线水准,这时候,他的精力最是集中,继续分解,直至三十息后,他终于发觉到了纯粹能量的基本单位——能量丝。 一切之物,皆由能量丝排列组成,他唤出了一缕火焰,在折磨韩磊期间,他的火焰诞生了灵魂,这让他很不理解,因为那灵魂并非是能量之物,而类似于精神之物,难道是韩磊的精神痛苦到了一定程度,蔓延到了火焰中,形成了灵魂之类的物?灵魂是精神的一种吗? 他的境界离着灵魂层面太远,可不理解没有关系,诞生的火之魂,是天大的惊喜。火焰仿佛与其心心相印、灵魂共通,他心念一起,那缕火焰便一层层将自己剥离,化成了最后的火焰丝,而火焰丝最终再次分解,成了最纯粹的能量丝。 他立即逆回,将能量丝按照刚刚记住的顺序,打成了能量结,而能量结的表现形式正是火焰,他接着将更多的能力丝打成结,面前便出现了一团熊熊烈焰,和以往他靠着身体自发产生火焰不同,这是他完全由能量构建的术。 火焰变成一缕缕,绕着他旋转,他感受得到其中的灵魂,那感觉十分奇妙,令其终身难忘。 孙梓凯又抓向了缚住房子的土石,想要分解土石的能量结,但他找不到入手之处。 忽地,他有了一个主意,聚精会神的分解出一条能量丝,再操控着这条能量丝钻进土石之内,果然奏效,能量丝在土石中穿梭,由于它过小,因此直接是在构成土石的能量结中穿梭,也因此,孙梓凯将土和石头的能量结构摸清。 也就在他摸清的刹那间,他所见之物变了,他看到的不再是层层土石,而是两种混合而后层层排列的能量结,他拨动其弦,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土石并非瓦解脱落,而是瞬间消失,变成了纯粹的能量丝,尽数涌入了孙梓凯的身体。 他坐在院中,把那本薄薄的缚地术法看了又看,用灵气造术,术贴地划出,困住了十步外的板凳,若不受到反抗,可困住它两个时辰有余,但灵气本就是能量丝构成的能量结,本就是产物,而它再次排列后,达到的效果却远远没有能量之术强大,看起来就像是无形之力困住了板凳而已。 而同样的术法,孙梓凯用能量丝构术,那板凳被三十多层厚厚的土石包裹,期限可是永久性的。 心念一起,那些土石再次被分解成能量丝。 如果单纯的用能量丝来造物,孙梓凯在十息时间内,可以凭空造出一小块土壤,但他也发觉到,在此过程中,有着超巨大的能量流动,是自然界中的能量,被瞬间抽进了所造之物内,而当他分解土壤,其实也产生了超巨大的能量流动,他以前就察觉到过,能量的形式变换,是会产生巨大能量的,只是这过程是自发的,不需要人为地操控。 这好似是自然界的一种本源规则,它默许了生灵自己创造“物”,并给予必要的帮助,难道这世界本应该存在一个造物主,是他规定好了一切? 他又重复了许多次,制造土石,分解土石,他不需要耗费很多能量,但超巨大的能量流动让他恐慌又兴奋,他脑海中做了一个遐想,如果自己可以捕捉到那股能量呢?它流得太快?那能不能创造出一种独特的能量领域,平衡其中能量基度,让能量只能单一流动,以便被自己吞噬吸收。 正想着姜钰瑾从东屋推门而出,灰头土脸的她,瞪了孙梓凯一眼,接着去西屋搬出了木浴桶,孙梓凯见状走过去,帮她把桶搬进了东屋,再把烧好的水倒了进去,姜钰瑾把孙梓凯推出门外,还警告道:“敢偷看,挖你的眼睛!” 孙梓凯又看向了那本术法,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单从灵气上看,天地之间灵气飘忽不定,本就是灵活之物,没有必要非拘泥于地面,也就是说,此术可以不是缚地,也可是缚空、缚水… 他一把将板凳扔到了天上,接着一术指出,但直到板凳落到地面,才有土石出现,他又察觉到,此术的土石并非是自己用能量丝一点点构建而成,而是因此术形成了一种特殊能量引力,使得周围的能量快速自发“打结”,构成了引力所对应的能量形式,而越靠近地面,这种引力就越明显,他得出了个结论,世间万物皆是由不同的引力凝聚能量形式而成的,只要摸清楚引力的结构,便能快速造物。 他将手插进了泥土之中,开始不停地挖掘和感知,而那板凳,也被不断地扔到空中,如同他当年一步步摸索出凝聚天地精华和生机、能量之道,他也在一步步探索出又一个超越时代的奇迹。 一个时辰后,姜钰瑾从雾气腾腾的东屋走了出来,正瞧着孙梓凯在院中蹲着,转头,又发现裹住房子的土石不见了,她问道:“你又在想什么花样了。” 孙梓凯转回头来,说道:“我好像发现不得了的东西了。” 说罢,他站起身里,一把将板凳扔到天空,吹出一缕风,将板凳扶起,他慢悠悠造出了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能量结之环,并将那环投向了天空中的板凳。 霎那间,空中凭空出现大量的土石,牢牢包裹在板凳之上,形成了一个直径两丈的大土球,孙梓凯欣喜道:“原来,只要把能量结连接成一道环,便构成了一个小范围引力场,它就可以使周边能量丝自发的构成那特殊的能量结,从而实现了造物!” “什么…结…”姜钰瑾虽然完全听不懂,但为那天空的巨球而感到震惊,问道,“你这是什么术?” “缚地啊,我把它进化了一下,现在也可以在天上使用了,诶?既然如此,也可以缚水、缚火、缚风,甚至缚雷…”他手上涌现出了电流,若是把雷电的能量结也看透,也造出一个环来,是不是可引得天雷坠落,肃杀众生? 姜钰瑾再次见识到了孙梓凯的恐怖能力,她夺过那本书来,翻了一遍那只有十页左右的术法,疑惑道:“它哪有说可以造出石头啊?” “它当然没说,这是我自己悟的,对了,还有一本呢,我去看看,你先自己练着吧。” “站住!” “干嘛?” “教我。” “你又不会能量之道,怎么教。” “那你教我用灵气把这个术做到和你做的一样。” “你做梦!” “我付过钱了!” “……………好吧,我想想。”孙梓凯苦恼道:“我得想法子让你能直接使用能量才行。” 姜钰瑾说道:“去年,我在沙漠里的时候,你让我看到了能量,后来我还能多少感知到一些痕迹,但现在是一点感应不到了,现在只能感知到灵气。” “得想个招啊。”孙梓凯摸着下巴,瞧着姜钰瑾,渐渐地,他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6章双向拜师 姜钰瑾半跪在院子里,双手按着刀柄,强撑着身体,刀身随其手臂不断地发抖,她被吞干了所有能量,却被孙梓凯要求继续舞刀。 姜钰瑾性格坚韧,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好不容易又榨出一点力气,全用在抬刀上了,刀尖刚离地一寸,又立即扎了下去。 孙梓凯毫不客气,催促道:“你再不来,我就要打你了,真的打。” “你别…嚣张…”姜钰瑾说的苍白无力,她酝酿一下,接着猛地抽刀刺去,但力气不足,只靠着倾倒的惯性在往前冲。 孙梓凯一指点在姜钰瑾肩膀,震起了一道气浪,将其推后了十步远,而孙梓凯快速跟去,只用手点,却全中穴位,不同穴位带给姜钰瑾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些剧痛无比,有些瘙痒难忍,甚至一指下去,使其半身瘫痪。 “快用力!想法子榨出些力气!”孙梓凯下手越来越重,姜钰瑾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榨出点力气,但很快就被吞噬干净。 她人几乎是往下不断倒的,可孙梓凯一直将其打起。 姜钰瑾痛到极致,强大的信念撑着她再次握住了刀柄。 而就在此刻,孙梓凯忽然向其体内射入一道能量流,久旱逢甘霖,姜钰瑾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道能量流的流动,她榨出了一缕缕力气,拼命抓住了那条能量流。 孙梓凯嘴角一勾,随后向其体内输入一条又一条能量流,姜钰瑾的“力气”在潜移默化中恢复了其能量本源,而那条能量流汇聚成了“河”,而孙梓凯又向其体内灌入了“海”。 巨量的能量简直要把她身体撑爆,姜钰瑾下意识抽起刀,朝着孙梓凯劈了过去。 孙梓凯退后六步,而姜钰瑾的刀刃在劈落中,斩出了一道道由能量化成的光刃。 姜钰瑾拼命的劈,而孙梓凯只能用手去抵挡,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所有能量聚于刀尖,姜钰瑾冲前一刺,被孙梓凯双指夹住,被卸去的能量在刀两侧爆开,震碎了院里的水缸。 水洒落在院中,浇到二人头顶,姜钰瑾气喘吁吁,却浑身充满力量一般,再感知自身,竟能觉察到能量所在了。 而孙梓凯立即教她穴位之理,在半日中助其摸清了人体内的能量脉络,从此之后,她便彻底的摸索到了能量所在。 但与孙梓凯的境界不同,她不得能量大道,只是做到了最初级别的能量运用和感知,饶是如此,也远超他人了。 但尴尬的是,至少在这片地域中,根本没有能量之术,因此她虽得能量之道,但一切术都要自己去悟,这一点,孙梓凯尚能做到,但对姜钰瑾来说过于苛刻了,因此,她还是只能以灵气修行为主。 又用了半日时间,孙梓凯将能量化的缚地之术,教会了姜钰瑾。而傍晚时分,天开始垂落小雨。 伴着细腻的雨声,夜幕降临,天上有云,见不得星月,孙梓凯在门口屋檐下点燃一盏灯,微弱的火光,在声声慢雨中摇曳。 他坐到了坑池边上,做出了一道能量环,造出了大量的石头,把坑池的底和内壁都铺满,再在坑外围了一圈,圈出了这大池塘的模样。 水不断地注入,孙梓凯伸出手,手心不断积水,他将一颗水珠不断分解,成了最初的能量结,再构成能量环,创造出特殊引力,自发地驱使周围能量“打结”成水,这期间也消耗着孙梓凯的能量。 水很快注满了池子,孙梓凯双腿放在水下,安静地坐在雨中。 一把纸伞挡在他的头顶,姜钰瑾蹲下来,说道:“不冷吗?” “不冷。” “想什么呢?” “想我爹娘了。” 姜钰瑾闻后也坐了下来,雨水拍打着伞面,二人相互依偎着,坐了许久,直至开始起风,二人才回到了屋内。 这场雨,连绵不绝,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清晨,姜钰瑾醒来,穿好衣物,拉开了房门,外门雨声窸窣,西屋还关着门,她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回到了屋内,忽而又走到门边,感知了下西屋的能量,这才发现,孙梓凯并不在屋内,应该是早早出门去了。 而孙梓凯在雨中跨过了先园高桥,来到了宗门西部,但一下桥,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富哲未撑伞,但雨水落不到他身上,富哲问道:“来此做什么?外门弟子,除了去满谦楼,不被允许进入内门之地。” 孙梓凯回问道:“你是马家人吗?” 此问令富哲颇感意外,但迟疑片刻后,他还是回道:“不是。” 看不见的气流,绕在孙梓凯身上,孙梓凯再问了一次,富哲仍是相同的回答。 孙梓凯于是问道:“你厌恶马家人吗?” 富哲的眉头微蹙,冷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回去,做你该做的事。” “哎…我想进内门,有法子吗?” “想进内门,至少要达到练气期,你没有资格。” “哦?是这样吗?”孙梓凯平静地站着,而其自身境界开始攀升,凝气二段、三段…一直到七段,没有任何的停顿,他的境界稳定在了练气一段。 雨静悄悄地下,富哲深吸了一口寒气,他强忍着情绪,但面上的不安还是出卖了他。 孙梓凯平静道:“我有资格进吗?” 太有资格了,富哲真想这么说,可他不能,他最担心的事看似要发生了,这家伙果然是个一顶一的魔鬼。 “收不收你进内门,需要多方考察,你回去安心待着吧。”富哲说道。 孙梓凯毫不留情地戳破他道:“你撒谎,我明明是有资格进的。” 无形的,只有孙梓凯能看到的气流,将富哲的情绪波动暴露在外。 富哲冷峻道:“宗门收不收你,由不得你想当然。” 孙梓凯沉默片刻,接着淡然地哦了一声,在细雨中转身,走向高桥。 “等等。”富哲叫住了他,他难以忍受困惑,因此问道,“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孙梓凯也不撒谎,回头说道:“我的修行之道从来都是自己悟,因此和你们这些正统的不太一样,灵气…在我看来,没什么厉害的。” 说罢,他走回了桥上… 一个时辰后,富哲和吴岚沐再次来到安生居。 两人依然没有进屋,富哲只在空中一点,便没有雨能落进院子,而二人到场后直接道明来意,他们竟是来收孙梓凯为徒的。 富哲在桥前的最后一问,让他迅速想明白一件事,就算他让孙梓凯一辈子待在外门,以那家伙的悟性,也很有可能悟出邪道而成长为一方霸主。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立即止损,驱逐或者杀死孙梓凯,二是传道授业,以正道培心,有朝一日,他或能成为一方巨擘,彼时,心中仍有正念,不至于为祸人间。 其实还有一个缘由,孙梓凯的名字,在先园黑林中,已被风玥宜透露给了所有在场之人,而各门各派都有马家人。 马家重势,好培养爪牙,历年都会收复新生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出手阔绰,不看善恶,但凡有用武之处者,皆收入门下教养,久而久之,便夺下了宗门半壁江山,像孙梓凯这种半柱香活捉八百娇圈兔,又能从凝气一段直升练气一段的家伙,马家一定不会放过。 这种“邪物”到了马家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富哲依然动了杀心,可他还是先找吴岚沐商讨了一番,却没商讨成,吵了一个时辰。吴岚沐坚决反对富哲伤害孙梓凯,并决定亲自收徒,但富哲深知吴岚沐的脾性,让她教化孙梓凯,和把孙梓凯送到马家手里没什么两样,一番争论下,富哲放弃了杀念,决定亲自教养这个孩子。 孙梓凯却问道:“能否也收她为徒?” 吴岚沐看着姜钰瑾,说道:“她境界太低,修行已经晚了。” “修行还分早晚啊。”孙梓凯很不理解,他在姜钰瑾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姜钰瑾便打坐在地,聚集天地之灵气,其实她聚的是能量,而能量拖着天地灵气涌入其身,这大大提高了其凝聚灵气的速度,在数十息时间内,直升两段,也达到了练气一段的境界。 如此,还是入不了吴岚沐的眼,毕竟她的小徒儿风玥宜,年仅九岁,就已经是练气二段了。 孙梓凯刚想求情,谁料姜钰瑾说道:“两位大人,我心中已有向往之师,不便拜入二位门下。” 孙梓凯疑惑道:“谁?我吗?” “呸,当然不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 刚说完,门口走进两人,却让富哲和吴岚沐惊讶不已,来人正是三十五岁的器派门主虎新城,以及其十三岁的徒弟高洋。 吴岚沐疑惑道:“城哥你怎么来了?” 富哲也喊了一声城哥,而虎新城不善人情世故,他没有作应,直接走到了姜钰瑾面前,说道:“练得如何?” “已经练会。”姜钰瑾回道。 孙梓凯一头雾水,更不认识面前这男人是谁,除了自己,姜钰瑾还见过外人? 姜钰瑾随即抽出到刀来,却舞出了一套剑法,剑法在步法的加持下,变得虚影重重,剑招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吴岚沐大惊道:“这是什么步法?城哥,是你新悟出来的吗?” 孙梓凯也纳闷了,这步法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并不是风行步。 姜钰瑾简单解释了一番,原来,孙梓凯每天晚上去先园修炼之时,好强的姜钰瑾也会走到院子,不断地练习剑法,剑法的核心依然是劈、刺、退,她渐渐有了假想敌,不断模拟各种情况,从而缓缓摸索出配合那三招的灵活步法,而剑招也由三个,扩展到了六个、十个。 当然,孙梓凯悟出的风行步境界要高出许多段,但它过于自由任性,并不适合固定的杀招,所以姜钰瑾悟得的步法虽普通,却高效。 而姜钰瑾是在两日前寻觅孙梓凯的路上偶遇了虎新城,虎新城是仙痴,一心只为修行,他从不拘泥于内门,而是四处闲逛,从各式各样的人身上获得灵感,他修的是器,闭门造车是最忌讳的。 那时,姜钰瑾没找到孙梓凯,便折了一根树枝作剑比划,剑法自在其中,而虎新城眼光刁钻,他一眼看出了姜钰瑾的步法奇特,便出声拦住了她。 并让高洋同样折一根树枝,不用灵气,与姜钰瑾较量,高洋虽不精修剑术,但好歹也拜在门主之下多年,自己也经学过多本剑术秘法,却未想到在第二招就被刺中了脖颈。 高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那平平无奇的剑法击败,而姜钰瑾秉承了孙梓凯的理念,答复道:“生死较量没有那么多花招,往往一击毙命,把不必要的动作都舍去了吧,没有人在意你舞得漂不漂亮。” 一语惊人,虎新城对姜钰瑾十分欣赏,而姜钰瑾在得知虎新城身份后,修行心切的她,贸然的取出了一块金子,送到虎新城面前,期望虎新城收自己为徒。 万万没想到的是,虎新城和高洋对那块大金砖没有任何夸张的反应,虎新城接过金砖,抓了一抓,淡然地还给了姜钰瑾,说道:“此物对修行无用,给我做甚?” 姜钰瑾手足无措,而高洋把金砖还给了姜钰瑾,低声说道:“师父不喜这些的,快收起来,别让他人瞧见。” 姜钰瑾只好尴尬的收起了金砖,但她对虎新城产生了莫大的敬意,这是迄今为止所遇到的,唯一一个不为金银所动的男人,也是第二个不会想尽办法夺走她金子的人。 姜钰瑾打心里认定了这个师父,再次请求拜师,虎新城从不看人身份贵贱,或境界高低,即使当初姜钰瑾才凝气三段,他也并不蔑视,取出了一本剑法交给了姜钰瑾,告诉她十日之内练成,便可收徒。 但姜钰瑾仅用了两日便练成了,除了她本身悟性不俗,也多亏了孙梓凯对其一年多的训练以及风行步的加持。 虎新城对姜钰瑾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清冷道:“走了。” “额…虎门主,那我…” “叫师父。” “师父。” 虎新城点了下头,接着又冷道:“走了。” “师父,我不用收拾一下吗?” 高洋招手让姜钰瑾赶紧跟上,姜钰瑾为难地看向孙梓凯,孙梓凯示意她跟上去,她才跟了上去。 虎新城的收徒太任性随意了,吴岚沐和富哲又主动跟虎新城打了下招呼,可虎新城边走边出神,依然没有理会他们。 待他们走后,吴岚沐说道:“瞧瞧城哥这境界,人家才不会在乎那些浑事。” 富哲回道:“你小看城哥了,他看的门清,跟我们不是一个水平。” 二人似乎对虎新城有很大的敬意,接着又把目光集中在了孙梓凯身上,富哲说道:“我若收你为徒,有三个条件。” “我从未有拜师意愿,何来收徒之说。” “你不想进入内门?” “进入内门,与拜你为师有何关系?” 吴岚沐却在此时说道:“你当然想拜师,你来此宗门是带着目的而来,进内门,更是为了接近目标,你多次提到马家,你恨马家的谁,马关正?马岱然?” “我并无目的。” “撒谎”轮到吴岚沐戳破他了,“我自小与兽为伴,兽的心最掩盖不住,你的怨恨之心,就藏在你那副平静的皮囊之下,很快就要按压不住了,你看,你现在又吃惊了,真是强大的灵魂,你的脸上依然那么平静。” 孙梓凯可是第一次被看透内心,他惊觉原来这个女人也能做到自己做到的事。 “小鬼,你想进内门吗?” “想。”孙梓凯却又直接说道,“但我自由惯了,不会接受你的条件,所以,不会拜师。” 吴岚沐笑道:“不拜师,你再也见不到刚刚那丫头了,更见不到马…” “我拜。”孙梓凯跪在富哲面前,抬起头来,一如多年前那一问,他说道:“大人,您可以教我修行吗?” 富哲皱着眉冷凝许久,而后冷道:“收拾一番,先来找我。” 说罢,富哲和吴岚沐飞出了院子。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7章师徒 孙梓凯在院中坐了许久,他总把自己安置在一条条“联系”的边缘,接着想办法拨出一条明路,走入中心。 一个时辰后,他走出门外,风玥宜正等着自己,她疑惑道:“你怎么练气一段了?这是富门主突然要收你为徒的原因?” “你怎么来了?”孙梓凯问道。 “我来领你去认认路,免得你半途被马家人带走了。”风玥宜吐了吐舌头,领着孙梓凯走出门,并说道,“药派的马岱然和术派的马关正,是马家的两个大头目,这两个派别的马家人最多,除此之外,药派的曲汉荣是马家的走狗。”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他们都是坏人,心里蔫坏,要离着他们远远的哦,还有,我师父说了,智伟慈那老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要信她说的话,诶不过,她的徒弟如南姐姐是个好人,是我的姐妹哩。” “虎门主跟谁都凑不到一起,但他是你师父和我师父的恩人,你可要对他尊敬些,还有哦,马关正的儿子马煜宏,不好惹,千万不要招惹他,很凶!他表弟是马开毓,被夸成了天才,其实都是药泡出来的,还有他们俩的小跟班、小走狗!哼,一个是曲越至,另一个是杨欢曼。” “杨欢曼?”孙梓凯狐疑道,“我记得有个丫头叫杨有食啊。” “杨有食就是杨欢曼啊,马岱然那老头嫌弃那个名字太俗,就给她改了,那个家伙很听话,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师父说了,她就是马家培养出来的,未来马煜宏和马开毓的爪牙,就像现在马岱然、马关正和曲汉荣的关系一样,嘁!” 看来风玥宜忘了孙梓凯曾向她说过,自己是杨有食朋友这件事了。但他对此并不关心,转而问道:“马岱然和马关正是什么境界啊?” “金丹呗。” 孙梓凯回想着姜钰瑾告诉过自己的修行境界,练气后是筑基、固元、积灵、结丹,结丹后便是金丹,金丹者才可上天入地。 “很强吗?” “当然了,马岱然可是三品金丹,马关正是四品,我师父和你师父当年结丹心切,没有积够灵气,都是七品金丹,别看数差得不大,实力差距真天壤之别,咱们师父当年是被马家人给阴了,险些送命,是虎门主豁上自己半条命,救了他们,虎门主也被马家人动了手脚,他也才六品金丹。” “怎么个动手脚法?”孙梓凯不解问道。 “傻子”风玥宜说道,“马家人的天才都是药煮出来的,咱们这些师父可都是实打实的天才,像你师父二十不到就开始结丹了,他大可以积聚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灵气,达到二品甚至一品金丹的境界,可马家人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就引他入险,迫使其不得不提前突破,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你师父还突破到了七品,真是不易啊。” “宗门不管吗?” “怎么管呀,宗主原来是马岱然父亲的徒弟,碍于情面,他开始时一直不愿跟马家撕破脸,后来意识到马家势力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想动手就晚了,马家推他成了宗主,宗主护得马家壮大,结果成了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她观察者四周,言行举止十分狡黠可爱,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师父说,宗主都被马家暗杀十多次了呢,你悄悄的,别和别人说啊。” 孙梓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笑说道:“丫头,你就是个大嘴巴,你答应我要保密的事,也是这么悄悄告诉你师父的吧。” “哎呀那…那是个意外。”风玥宜羞红了脸,“以后不会了,我嘴很严的。”她赶紧转话道:“虎门主的徒弟,高洋哥哥,他人极好,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他本来是城里的小乞丐,被虎门主碰见了,在他还没有踏入修行之道的时候,就被收为徒了,我师父可说,像虎门主那样的师父,生活都不能自理,高洋哥哥能自己修炼到练气五段,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你也很优秀,你都练气二段了。” “嘿嘿,我昨天刚刚突破的哦,不过杨欢曼那家伙突破到了三段,嘁,有药就是好,现在我是垫底,诶不对,你才是垫底,嘻嘻。” 跨过了先园高桥,来到了西部,刚行出去百步远,便有一中年人拦在二人面前,风玥宜低语一声是马家,接着便低下头,不再敢说话了。 孙梓凯平视着那人的眼睛,许久之后,那人开口道:“不愧是杀过人的,气质果然不同凡响,小兄弟,随我去喝杯茶吧。” 风玥宜赶紧急道:“我奉师父吴门主之命,额还有他师父富门主之命,要带他去……” “有你说话的份吗?”男人狠厉道。 风玥宜吓得不敢抬头,看来这男人的身份不一般,孙梓凯平静道:“大人,我是要去见我师父的,若有俗事,等我拜会了我师父后再说吧。” “七品而已,有什么可拜的,跟着没出息的人,一辈子也没有出头日,我是在给你机会,也是警告,现在,立即给我答案。” 风玥宜已经死心,谁料孙梓凯牵起了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交错之时,男人的杀气已经不加掩饰,孙梓凯走出去三步,忽然停住,侧过身来,淡漠地说道:“你是要杀我吗?” 男人的神情显出一丝意外,他盯着那孩子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感情,但片刻后,一缕气息从孙梓凯的身上涌出,那是恐惧之息。 男人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到恐惧了,而那双淡漠的眸子,宛若死神的宣言,震慑着他忘记了呼吸,等到他再回过神来,孙梓凯和风玥宜已经走远。 一直出去数百步远,拐了弯后,风玥宜的心跳才慢了一些,她带着崇拜的目光说道:“你差点就死了,你怎么不害怕呀,他可坏了,我师父都不敢惹他的。” “他能上天吗?” “还不能,积灵十年了,和咱们师父是同一代的弟子,本来靠药撑着,才勉强和咱们师父平起平坐,后来师父们被迫结丹成品,他就不急了,慢慢积灵,将来可能是三、品金丹。” “哦,那他肯定做了不少坏事吧。” “可坏了,你师父的师父晓得吗?叫白竹,一把年纪了,还被那个家伙当众扇过脸呢。”她又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你师爷一年前失踪了,有人说,是他不愿接受马家拉拢,被马家除掉了,他一直是个墙头草,那边都沾一点,又哪边都不立足,就对钱财宝贝感兴趣。” 不多时,二人来到内门深处,并转路走入了富哲的门院,富哲与其师父行事作风完全相反,他的住所还没有长老的大,极尽简约,能用木头的绝不用玉石,除了必备的家具,最能摆上台面的,就属大门上头挂着的金笔牌匾了。 别看院子里地方小,却有池塘与凉亭,富哲在亭中等候多时。 孙梓凯上前喊了声师父,富哲开口问道:“碰见马家人了?” 风玥宜抢话道:“碰见了,就是那头恶虎。不过小凯哥没怕欸,我们直接没理会他。” 富哲叹了口气,说道:“你今后没得清闲了。” “马家一共有多少人啊,师父?” 这一问让富哲顿了片刻,他思量了一阵,说道:“仅宗门就占了四分之一。” “这么多?”孙梓凯点了下头。 富哲问道:“你与马家人有仇?” “有仇啊。”既然吴岚沐都把自己看透了,孙梓凯也不想隐瞒自己的目的。 “有何仇?” “小仇小恨,不足挂齿。”孙梓凯说道,“您还没说那三个条件呢。”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富哲问道:“一年前,我师父白竹飞出宗门,我判断他是往岭后关外去了,既然你那个时候一直在关外活动,可曾见到过他?” 到这个时候,孙梓凯自然知道那人是谁了,他故作思态,几息后回道:“不曾见过。” “难道他去的不是关外?” “您师父那样的人物,要丢了,是不可能的吧。” “他是金丹,六品,要杀他并不容易。”富哲叹息着,他那师父虽然恶贯满盈,但对他还是不错的。 片刻后,富哲开始说出他的条件,他取出了一把刀,放在了桌上,桌上平铺一条绢布,他说道:“你戾气太重,不易于修行,用这把刀,你砍下自己一条胳膊吧。” 孙梓凯拿起那把刀,刀刃十分锋利,他问道:“不砍,我就修行不了?” “只是我的条件而已,你当然也可以回去,回去后,马家人会再次找到你,你可以选择拜入马家,那也算是修行的一条捷径。” “这是条件?还是警告?” “条件。” “我看是选择。”孙梓凯把刀扔在桌上,说道,“放弃,您会杀了我,砍胳膊…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毫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他人的生命,说白了,您就是想把我废了,我理解您对我满手鲜血的厌恶和恐惧,但如同我曾向您表述的那般,一切都是不得已的最好的抉择,我什么都不选,您觉得我算达到您的条件了吗?” 富哲沉默了会儿,回道:“达到了,你很聪明。” “不如说是更有自知之明,其实,像我这种人,你们是需要的,我猜你们对马家已经束手无措了,而且越往后,你们就越无力回天,我会是个把不错的利器,只要操作得当…” 富哲厉声打断他道:“你若拜我为师,便是我的大徒弟,不是一把利器,也不会是弃子。” “是。” 富哲又道:“第二个条件,我不管你过往心向何处,从今以后,你要步入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是。” “第三个条件,以后,不准杀人。” 孙梓凯沉默了,富哲眉头紧促,问道:“可有不妥?” 孙梓凯问道:“您告诉我,复仇算是正义吗?为复仇而杀人,是恶吗?” 富哲思虑了许久,他也才三十二岁,一生也只被马家人坑过那一次,当然也是最痛的一次,他没有孙梓凯的经历,对此一问,看来不能妥善回答,许久后,他开口问道:“何仇?” “杀父杀母之仇。” 富哲一怔,而孙梓凯目光淡然,不像是在说自己之事,富哲说道:“若是如此,当然可手刃仇人,前提是你拥有这个实力。” “拥有实力就可以杀人了?” “是为了报仇,所以才…” “为了报仇,我该如何杀,杀多少?” “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只杀仇人即可。” “若犯下恶罪的过程中,有许多人参与其中呢?他们的手没有握住最后那把屠刀,却每个人都推了那握刀人一把,他们有罪吗?可以杀吗?” 富哲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却反问道:“依你之见,会怎么做?” “我会杀光他们。” “不可!”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无罪的,只有最后落下屠刀的那个人才该死?” 富哲回道:“人性本善,握刀之人终会被屠刀相对,不妨扔了刀,给人一条赎罪和救赎的机会吧。” “您师父害死了一城又一城的百姓,其实杀掉他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可你没有这般做,难道这是你心里默许的正义的救赎?” 富哲一怔,这是他最难面对的一题。 “八百座山上泥菩萨,两百年关外长安生,我每次杀蛮子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犹豫,救赎?总觉得荒唐,我手中的刀若有一息的迟疑,都是砍在先辈的尸骨和后辈的脊梁之上,这个世界的正义因人而异,也许您说的对,可我的经历和见识,还不允许我达到放下恩怨的地步,我不能做到您的第三个条件,我还是会杀人,您无法给予我该不该杀的答案,我自然也无法真正成为您的弟子。” 孙梓凯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富哲叫住了他,说道:“你能做到第二条吗?” “正义?” “是的。” 孙梓凯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回道:“我能。” “我愿收你为徒。” 孙梓凯原地跪下,说道:“拜见师父。” 富哲自嘲道:“我也是个半吊子,并未悟道正义,但你要答应我,不可随意杀人,直至万不得已之时,方可抬起屠刀,而且,要告诉我。” 孙梓凯回道:“听起来真的很难做,但弟子一定照做。” 富哲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一间屋子,说道:“你以后住这里。” “额,师父,徒儿想住在自己那院子里。” 富哲皱起眉头,说道:“你嫌这里简陋?” “不是,那屋子,弟子可是花了一百两,整整一百两,地里的菜可快长成了,池子也就等着放鱼苗…所以…” “哦,那你还是住在那吧。” “谢师父成全。” “小凯。” “师父。” 富哲厉声道:“随我修行去吧。” “是!” 那位马家人辗转来到了另一处富丽堂皇的门院,前后建筑几十座,还有独立的三座药屋,每日都有大量仆人或弟子、长老出入。 马岱然坐在屋内,正和马开毓和杨欢曼逗趣,见男人来了,便把二人支走,面上还笑嘻嘻着。 男人摇了摇头,马岱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问道:“谁来拦得你?” “没有人来,我没有出手。” “为何?” “我…我一时没有出手,再想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有来不及出手的可能?”马岱然的目光变得阴冷,“那小子不一般吧。” “很不一般,他身上没有杀气,但让我胆寒,安生关那些杂碎应该没有说谎,那小子,杀人过千。” 马岱然冷笑道:“让你…都胆寒啦。” 那男人立即跪下,十分紧张的模样,说道:“叔父,是我的错,您想让我怎么做。” “你多大了,还得让我给你把尿啊?”马岱然的笑面下,泄出了一丝杀意。 男人立即磕头,道了句明白了,接着退了出去,他走后,马开毓和杨欢曼走了进来,马岱然又和他们聊起了修行之乐。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8章不凡 “这是你自创的身法?”富哲看着孙梓凯在梅花桩上如风如影,动若疾鹰,不禁连赞三声,“燕明宗没有这种水平的步法,凭此法,你足以成为长老。” 孙梓凯滑落下来,问道:“师父,修行之道为何不重修身?” 富哲解释道:“因为后期无用,灵气可化千万之术,未近其身,便至其道,少有与人赤膊相击的机会,所以行器派者,只可在金丹之前占据优势,而金丹之后,便无造化可能。” “若我在对方凝聚灵气之前,就已经触碰到他了呢?” “你有多快?” “师父想试试?” “好,你来,额…”富哲怔住了,因为此时,孙梓凯的手已经触摸到了他的喉咙,这期间几乎没有过程,明明二人之前至少还有五步远。 富哲不禁后怕,这要真是死敌,自己岂不已经丢了性命? 孙梓凯收了手,而富哲还是退了一步,他摸着脖子,疑惑道:“你为何这么快?” 孙梓凯隐瞒了自己的修行之道,只回道:“杀蛮子的日子里,练出来的,师父觉得如何?” 富哲虽在收徒前对这家伙百般警惕,但收徒之后,是以真心相对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回道:“以此身法,同境界之内,你当属无敌。” 接着又问道:“你可练过满谦楼的术法?” “练过。” “使来瞧瞧。” 孙梓凯不能真动用能量,而是蓄积灵气于手心,以灵气化术,尽量不让自己做得太过火,踢起一条长凳,他挥手而出,灵气于空中化为术型,勾玉三道,侧旋而入,片刻后定身成笼,只见那条长凳在空中被三道光芒锁住,久久不见动静。 富哲大吃一惊,问道:“这又是何术?” 孙梓凯回道:“这是您在满谦楼挑给我的术法—缚地,本来是给姜钰瑾练的,我也跟着学了学。” “胡说,我怎会不知缚地之术!” 孙梓凯回道:“我只是由此术感发,小小地改动并进化了一下此术。” “更是胡说,你可知那缚地是谁创的。” “不管是谁,总可以被改善的吧。”孙梓凯疑惑道,“这术在我看来,简单的很,并没有多么高深,您看,我进化出了很多样子。” 长凳落下,跌落水中,孙梓凯一挥手,灵气射出,四道水流死死缠住了长凳,流动的水环,一刻也不松懈,像沾了水的麻绳,看样子极难被挣脱。 孙梓凯用刀将长凳挑回了地面,刚落地,便有大量土石将长凳裹成了个“蛋”,重重地将地面砸出了个坑。 可谓缚天缚水缚空气,就是不像在缚地,富哲懵了,心想着你要是有这本事,还拜我为师做甚。 他依然不信,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术法,说道:“半柱香后,我要看你将此术参悟至何等地步。” 孙梓凯接过书来,只见封面上书“驭火之道”,好家伙,开卷考,还撞上自己的拿手之技,孙梓凯一时也懵了,心想着,我哪还用看这东西? 富哲离开后,孙梓凯翻开那术法,却并没有草草了事,反而被书中精妙法义深深吸引。 “灵积心欲,而生烈色,烈火者,动情焚念也…”如果说孙梓凯对火焰的认知,是淌过身体上的一条溪流,那这本术法带给他的,则是滔滔不绝的灵魂洗礼,他第一次感应到火焰中隐隐现现的思想时,就觉得像天方夜谭,火焰,怎么还能和生灵一样,对自己的心作出回应。 他的思维从狭小的房子里,从那小小的安生关中,冲破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原来火,伴欲念而生,可作精神的一种,亦可作灵魂的一类,他曾跟姜钰瑾提到过,火焰,是否可以分出多个种类呢? 以前他再怎么想象,都只是把一堆火,分成几堆火,但现在不同了,灵魂之火?精神之火?欲望之火?断念之火? 心魂之至,火即随生,谁规定火就得是那烧柴煮饭的模样,那该是最低等的火。 他坐在地上,冥想了半个时辰,心念化作一只火凤凰,在书中雨点大小的文字中衔火而翔,忽地,一只手敲了他的脑壳。 富哲开口问道:“在哪里瞧不会了?” 孙梓凯还未回神,富哲又敲了两下,孙梓凯这才有心抬起头说道:“师父,你稍等一下,这书对我大有用处,我瞧得入迷,一刻也不愿停下。” 富哲只觉这孩子嘴硬,那本书可是满谦楼第十层的术法,他看了七年,也不曾有过造诣,甚至到现在,他也无法用灵气造出一丝灵火。 富哲并未责怪孙梓凯,而是鼓励道:“没事,你悟性不俗,再揣摩它数年,定有收获。” “太有收获了,师父,这本术法,拓开了徒儿的世界,怪不得满谦楼里的术法那么贵,真的值。” “哦?你领悟到何等地步了。” “徒儿不才,虽有领悟,却还不能造化于自身,确实还需要时间。” “呵呵”富哲点头道,“可有哪句不通吗?” “有的,太多了。”孙梓凯的手上燃起一片烈焰,而那灵魂之焰像活了一般,亲昵着孙梓凯的手掌。孙梓凯说道:“就像法中所述,寻游神念气清,可这火明明是欲念之象,为何还能清气?难道大道至简,火烈至最后便是衍无?” 富哲此时的表情很是狰狞,喉咙里似卡了石子,半天说不出话,“你…你先告诉师父,这火,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哦?”孙梓凯狐疑道,“这火可有不对?”他随手在天空一比划,灵气转成能量,能量构成术结,半圈烈焰画出,他又补了半圈,凑成了个圆。 富哲一把夺过书来,疯狂翻阅,弯下身来,逼问孙梓凯看到了哪一页,谁料他只看到了第五页。 富哲的“天”被撼动了,他不明白那些晦涩难懂的,他七年都不曾悟懂的文字,哪里记载着造火之道。他急了,非要让孙梓凯说个明白。 孙梓凯便将书翻到了第三页,指着其中一行,读道:“气清而沉,铺法为念。” 他手捻着一缕灵气,静下心来,将其“甩”污去“杂”,剥成十层,层层清澈,一层落下,铺上一道术法,却刚好是缚地之灵法印记,再铺一层,两层清灵夹着术印,顿时生出火星,继而成就火焰。 孙梓凯说道:“念生激火,既然清气铺法为念,自然可成灵火。” “可是,你这火焰与刚刚的有些不同啊。”富哲不知道的是,刚刚是孙梓凯用能量创造的灵魂之火,而现在是用灵气造就的灵火。 富哲还不解道:“你对灵气的操控力,如何能强到此等地步?” 孙梓凯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说道:“都是这本术法,它真是精妙绝伦,全都是它教给我的。” 富哲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他盯着面前的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成为这孩子修行之道上的师父,对这孩子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给予其自由,这家伙,只需要一个方向足矣,而他,什么都不必去做。 孙梓凯又问道:“师父,这火焰和人间的火焰不同,有名字吗?” 富哲低声回道:“没有名字,由灵气而生,代代都称它是灵火。” “这样子啊,我觉得世间火焰是可以分类的,还能进化不少类别,烧火做饭的最是普通,属藏底之浊,而灵火总归能搬上台面,却也只是能搬上台面的普通之物而已,像那书中所记,灵而近凡,我呀,打算就把它俩叫做污稚和凡稚之火了。” 富哲坐在凳子上,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29章自证 傍晚,燕明宗宗主崔清睿特地将门主及核心弟子聚在议事厅,说是想让众人认识一下两位门主新收的徒弟。 马岱然和马关正一起走在路上,马煜宏、马开毓和杨欢曼则跟在后面十步远外。 马关正低声怨道:“这老头子真鸡贼,上午刚收的徒弟,晚上就摆在面上来了,这是不想让咱们插手啊。” 马岱然当然懂崔清睿的心思,而马关正又抱怨道:“哥,你怎么不拦着呢?没寻着机会?” 马岱然回道:“寻着了,可惜让他逃了。” “谁干的蠢事?连个毛孩子都宰不了?” 马岱然冷道:“怕什么,就算摆在明面上,难道还毁不了他?” “我倒不是怕,就是觉得那小子邪乎,小小年纪杀了几千人,半柱香能抓住八百多只兔子,哥,这可是大才啊。” “既是大才,自然也留不住,不拉拢过来也好,早除早了事,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做了安排。” 说话间,二人走入了议事厅大门,众人都来齐了,杨欢曼看到孙梓凯时愣住了,马开毓也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拉着杨欢曼跟了上去。 曲汉荣正大着嗓门,调侃富哲道:“你多少年也不收个徒弟,第一个,怎么收了这么个人儿?”他是觉得孙梓凯这个年纪才练气一段,而且看起来资质平平。 吴岚沐讥讽他道:“那是,您多会收徒弟,好徒弟都练气三段了,随你。” 曲汉荣吃了哑巴亏,憋了火,恶狠狠地瞪着她,吴岚沐火上浇油,把身侧的风玥宜推了出去,“我家这丫头就平凡了,昨才突破到了二段水平,我琢磨着,再过五、六年,她能到三段吗?哦不对,是八年。” 曲汉荣刚想发威,马关正突然接话道:“天分不错的丫头,和你当面有的比啊。” 吴岚沐听见此话,瞬间变了脸色,她当年和富哲都是人中翘楚,若非马家迫害,哪至于是现在境界。 曲汉荣听后顿时没了怒气,反而阴笑道:“好丫头,你可要赶过你师父啊,哈哈哈…” 富哲接话道:“后辈之人,当有其福报,我们这些过气者,就是为护得他们周全而活,今日我富哲沾了虎门主的光,同收爱徒,谢宗主赏面广告全宗。” 崔清睿眉开眼笑,把孙梓凯推了出来,说道:“这孩子,你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 孙梓凯鞠躬拜道:“晚辈孙梓凯,来自岭后十四城,是安生关守关之人。” “安生关?”智伟慈说道,“我听说过,你在那里做什么?” 其它门主并不了解孙梓凯的底细,而孙梓凯回道:“杀蛮人。” 如南在一旁小声对智伟慈比划着说道:“师父,就是他,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和杨有食有关系是外门弟子。” 马岱然笑盈盈着,说道:“小南,我家欢曼早改名字了,欸?你说有关系,什么意思啊,莫非富长老新收的徒儿和小曼认识?” 杨欢曼正不知该怎么开口,马开毓却抢先说道:“爷爷,他和欢曼是朋友。” “哦?”马岱然问道,“何时为友?” 他问的对象是孙梓凯,可孙梓凯此刻却盯着马关正。 马关正感受到了这少年的目光,但那目光中没有任何颜色,冷斥道:“马门主正问你话,你聋了吗!” 孙梓凯丝毫不变脸色,转头对马岱然说道:“偶然相识。” 谁料,杨欢曼开口说道:“师父,我也是从安生关来的,孙梓凯是把我自小带大的哥哥。” 在场所有人都倍感意外,崔清睿皱了一瞬的眉头,但很快恢复面色,富哲低头与孙梓凯对视,也想确定真假。 孙梓凯只好点点头,说道:“却有此事。” “呵呵呵,如此,咱们可沾着亲了。”马岱然笑道,“欢曼,以后你可常去寻你哥哥玩玩,共同探讨修行之道吧。” “好”杨欢曼喜道,“谢谢师父。” 孙梓凯并没有任何的欣喜,他明白那丫头过于年幼,心智跟风玥宜都差得很远,而马家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夹在中间的杨有食应该尽量少与孙梓凯牵上干系。 而此时的孙梓凯更有些失落,因为虎新城并没有来,所以他并没有见到姜钰瑾。 崔清睿解释道:“我那大徒弟(虎新城)啊,满脑子都是器技步法,刚刚托了个小子过来送信,说他们师徒三人正潜心研习剑术,就不打算过来了,得得得,你们也见了面,都散去吧。” “不是吧,宗主?”马关正说道,“就只是见个面?我可瞧见厅后的酒席,也闻见青花香了,你们不打算留我们吃个饭啊。” 崔清睿笑呵呵道:“你瞧错了,那是我泡脚的药方,想喝酒,自己回去喝吧。” 马岱然站起身来,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意蕴,说道:“既然宗主无心留客,咱们就走吧。” 这哥俩也不知在乐什么,刚进来还没坐下,就又走了出去,智伟慈和曲汉荣其实也以为宗主要宴请所有人一顿盛宴,因为多日前,这些核心弟子去了三百里外的相识亭,在其他宗门弟子面前出尽了风头,宗主早就说过,要犒劳一番,他们也的确瞧见了厅后忙活的人影,但他们不曾开口多问,也道了别,带着自己徒弟走出门去了。 他们刚一走,也不待吴岚沐离开,崔清睿猛地拍了下桌子,平淡的面色终于显现出愤怒,顿了一下,他一挥手,所有门窗都关上了。 马岱然和马关正还没走出多远,哥俩相视一眼,都笑了,马关正笑得不怀好意,说道:“这老头子,哈哈哈,没想到吧,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小欢曼,你今日立了一功。” 崔清睿本来是要宴请一下众人的,可他的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 富哲,是他一手提拔上来,与马家抗衡的左右手,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组今夜之局,也是为了遏制马家的阴招,保护富哲的徒弟,却没料到,富哲给自己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富哲本在满谦楼前观察到孙梓凯与杨欢曼有过交谈,但他压根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未等崔清睿开口,富哲直接跪倒在地。 眼见师父跪了,孙梓凯也立即也跪下磕头。 “富哲!你这是何招!是向我表明立场吗!” “断然不是,我,我真不知晓此事!” “放肆!”崔清睿极力压着自己的气场,可在场之人还是感受到了他那恐怖的灵压。 吴岚沐也没了插科打诨的模样,紧张地立在一旁。 此时,孙梓凯却开了口,他头磕在地上,说道:“宗主莫要冤枉我师父,我与杨欢曼的关系…” “轮到你讲话了!”崔清睿怒火中烧,他并非性情之人,只是多年与马家明暗相争,他心里压抑得厉害。 富哲侧头对孙梓凯喝道:“住嘴!轮不到你讲话。”他又拜向崔清睿,说道:“宗主,他年岁太小,不知其中厉害,是我探教无方,是我之罪。” 孙梓凯急道:“我不是刻意隐瞒……” 崔清睿忍无可忍,一伸手,孙梓凯被吸起,脖子被掐住,崔清睿目露胸光,斥道:“你还敢开口。” “我与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定不会做马家人的走狗。” “小子,你找死。”崔清睿深感被小辈羞辱,当场就想掐死他。 富哲跪着爬来,抓住崔清睿手臂,“宗主,宗主!这孩子无罪,是我之罪!求宗主饶他一命!” 孙梓凯觉得自己无坚不摧的脖子正在被渗透,宗主捏不碎自己的血肉,却能用那浑厚的灵气填满自己的身躯,将自己的所有穴脉都堵死。 他在忍,等待一丝生机,万不得已下,他必须有所行动。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他吃力地叫了声师父,问道:“我现在可以杀人吗?” 富哲懵了,而崔清睿竟然停了手,孙梓凯跌落在地,吴岚沐松了口气,而风玥宜躲在她裙摆后发抖。 崔清睿到底是给了富哲一丝信任,但他此刻最先出现的反应,却是对孙梓佳现在若无其事状态感到狐疑,自己刚才确实动了杀念,而且由于孙梓凯的反应很细微,使得崔清睿错误地判断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刚刚他的手,足以将一个练气期的小鬼掐碎十次。 可这少年,落下去后,甚至都没有摸一下脖子。 崔清睿不解道:“你不疼?” “还好。”孙梓凯回道。 这下,崔清睿看着自己的左手,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吴岚沐想做点什么,可始终不敢开口,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走更不是。 崔清睿又问道:“你刚刚说,你跟马家有仇,呵呵,有什么仇?” “不可说,他日自会大白天下。” 富哲喝道:“放肆,还不快明说!你自然与马家有仇,此时还隐瞒什么!” “我…我不想说。”孙梓凯磕个头,抬起时,面色已经变得淡然,说道:“反正我说什么理由,宗主都会以为是编的。” “混账!”富哲抓着孙梓凯的肩膀,把他按趴在地,又对崔清睿说道:“这孩子资质千古难见,就算当年的岚沐与我,都不及他十之半分,望宗主放他一马。” 吴岚沐赶紧说道:“他说的是真的,宗主,先园的兔子不是别人抓的,就是这小子抓的,这孩子是头野兽,是兽王!” “荒唐!”崔清睿不耐烦道,“你们两个,翅膀硬了,看来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吴岚沐立即跪倒在地,身后的风玥宜直接趴在地上了,吴岚沐急道:“宗主,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跟富哲会攀附马家吧,我们与马家有什么仇你不知道吗!这孩子真是天赋异禀,马家人肯放他到我们手里?你不妨亲眼看一看他的本事啊。” “呵,好啊,小子,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看你如何令我相信。” 孙梓凯抬起头来,面上是一副淡漠的神情,突然,他跳起身,而崔清睿根本来不及抬手。 转瞬之间,孙梓凯扼住了宗主的咽喉,他的右眼和崔清睿的右眼相对,那一刻,眸子之间,流动着杀意。 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料到此事,富哲反应过来,一把将孙梓凯拉回,重重摔向了大门,门被撞碎,而孙梓凯滚出去几丈远。 富哲还想求情,崔清睿忽然面色平静,说道:“我信了,这孩子天分不错,马家的确不会放这样的苗子到你手中,看来这两个孩子瞒得很好,但这层关系毕竟还在,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吧。” “清楚。” “嗯,你们走吧。” “宗主,这……”情况转变得太快,吴岚沐和富哲都有些举足无措。 “走吧,我累了。” “是。”“是。” 两人带着风玥宜走了出去,而孙梓凯也跟着里去了。 走得远了,吴岚沐低声喜道:“这小子行啊!连宗主都吓住了。” “别胡说,宗主是何等境界之人!” 议事厅内,崔清睿的嘴角向外淌出鲜血,他一张嘴,更多的血涌出,染红了衣裳,他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神情恍惚着,自语道:“这孩子?”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0章答复 自从富哲发现了这家伙的天赋,便放任孙梓凯独自修行,只是给他提供修行的一切便利。 仗着自己是门主大徒弟的身份,孙梓凯可以随意进出满谦楼,并直通第十层,但孙梓凯并没有急着去,而是潜心摆弄起了自己的菜园。 青菜已经长成,而池子里也撒上了鱼苗,孙梓凯坐在池塘边上,小腿往下浸在水中。 他沉溺在自然之中,越发觉得自然的美妙,清澈的水,遇物成波,波去又返,荡飘一片青叶。 他把手探进水中,寻清鱼儿的轨迹,它摇摆时卷起的暗浪,腮动时鼓起的气泡,一切都似规律,万物似在法则。 孙梓凯的手摸向了一旁,那有两本术法,而孙梓凯犹豫片刻,并没有拿起那本 驭火之道,而是捡起了另一本本厚厚的术法,正是物境卜象。 打开来看,字少画多,相比驭火之道,物境卜象更通俗易懂,即使没有一点天分的人,也能够读懂这本术法,这竟是一本召唤通灵之术,共有七十二道通灵印,而每一张印都画得很清晰,所召唤出来的“灵”,也分属不同类型。 但这本术法的缺陷也显而易见,使用者需要熟记每一道印画法的同时,还要对灵气拥有极细腻的操控力,而且每一道印需要消耗大量灵气,寻常人画第二道符印之时,就已经很吃力了。 但这都不是关键,让这本术法被抛弃的最大原因,是其召唤物的极不确定性,同一张印,同一个人,先后召唤出来的灵千差万别,有些没有战斗能力,连一条狗都不如,却偏偏耗费了使用者大量灵气。 孙梓凯把术法从头翻到尾,用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将七十二道符印全部熟记于心,接着,他抬起手来,用能量于虚空作画,很快,一张符印完成,孙梓凯能感知到某种规则在那印成之时开始流动。 池塘的水如沸腾一般,三息过后,一头三十丈高,二十丈宽的灵态之物静置在孙梓凯面前,并没有实体,只是由金色的光线勾勒出来的形体,由于太大,看起来像是蹲在池子上。 “欸?”孙梓凯和那灵只相隔着几尺,触手可及,但他的手却摸不到实物。“你是地罗系?我这是召唤出来个什么?啊,没有意识的感样子,你真的有用吗。这个术如果不能掌控的话,在战斗时就像抽签,我根本不知道抽出来的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孙梓凯对这个术立即失去了兴趣,但那些符印却让他开了眼界,放弃之前,他突发奇想,把多张符印花在同一区域,而叠在一起的符印竟然生效了,却产生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灵。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个术是无用的,你换一个吧。” 孙梓凯早知有人来,回头看去,那人正是高洋。 “没用的术,怎么会摆在满谦楼呢?” 高洋走到池塘边,看着那混乱的灵,解释道:“这本其实也不算是术法,是当年术派开派老祖将自己一生见过的七十二种奇物,用灵气勾勒成型,并缩至一印之内,画印便能通灵,但只可唤出灵架,需要灵气去驱动灵架,十分笨重,没有什么战斗能力。” 他刚说完,面前那灵突然朝着二人喷出一大股气浪,高洋的头发散开,半弓着身子,说道:“你召唤出来的有点不一样。” 孙梓凯是用能量画出的印,当然与灵气所画效果不同。 “高兄怎么来了?” “来替师妹传话,她让我告诉你,师父严苛,她专于修行,无法出门,你最好时常去器派看看她。” “哦,多…”孙梓凯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高洋拔出了一把剑,正对着自己。 “高兄?” “我在剑术上输给了师妹。” “不可能,那家伙不会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若不知对方底细,失了小心,让她抓着机会,以她的步法速度,的确可以在两招之内刺中你的要害。” “输了就是输了,我技不如人,但我听说师妹的剑术和步法是你教的,今日来为传话,更为了向你讨教。” 孙梓凯站起身来,赤着脚,说道:“你来。” 高洋没有客气,剑影叠现,他听从了姜钰瑾的意见,把无用的花招都省略了,快速刺向孙梓凯的要害。 但他忽然一拳打向了虚空,几息后才回过神,回头去,自己的剑已被孙梓凯握在手中。” 孙梓凯刚想开口,高洋抬手拜道:“多谢赐教,我知道自己与你的差距了。” “额,高兄。” 高洋从孙梓凯中取过剑,插入剑鞘,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梓凯有些愁,心想着自己的确应该多去看看姜钰瑾,免得那家伙将来也成了这幅模样。 那乱七八糟的灵又朝着孙梓凯喷出了一道气浪,孙梓凯使出解印咒,将其散去。 “会不会是我用能量的缘故?”孙梓凯又画了一印,但这一次,他只用灵气,片刻过后,地罗系的召唤物出现了,虽然也是光线勾勒而成,但线与线之间出现了光面,就像骨骼之间长出了血肉,只有五尺高,四尺宽,灌入灵气后,像条狗一样活动了起来,但没有任何战斗力。 “这就是狗吧。”孙梓凯又画了一遍,这一次变得像熊了,再画一次,像狼又像狐。 到这一步,孙梓凯已经清楚,这的确不是战斗之术,只能算是当年那位开派老祖的回忆录。但这种符印却给了孙梓凯很大的灵感和兴趣,地罗系的印,好似象征着类犬之灵独特的躯体构造,那老祖应该是把这些狼、狗、熊、虎之类的生灵归成一系,选取这些生灵体内相似的结构凑成了一个印,而后人画印的过程,实际就是把这些骨骼拼好,由于拼的角度和模样不同,会使得它再现的生灵模样也大有不同。 孙梓凯想着,如果把每一种生灵具体的结构画出来,应该均是独一无二的,那就不止七十二种印了,但具体会有什么用处,他并不在意,只是觉得有趣,他还打算把那些特殊的印成为——符灵。 连续把八张符印贴在一起,再用能量画出,又一个乱七八糟的“灵”出现了,只是光线勾勒出的框架。 孙梓凯遐想道:“就当是有骨头了,给你添上点肉身,用土吧,还得有水,火也给你加一点,什么都给你加一点,你就是个‘物’了,要是能给你点意识或思想就好了,你就活了。” “真是丑陋啊,把什么都加到你身上的话,你还能动得起来吗?哼。”孙梓凯嘴角一勾,惰懒地说道,“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麒麟。” 他手一挥,灵散了,有人来了。 来人是风玥宜,但孙梓凯立即知晓面前这人是假的,因为这个家伙的生机和能量根本就不是一个九岁丫头的水准,却也刚好是孙梓凯熟悉的模样。 孙梓凯面不改色,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师父找我?” 风玥宜冷道:“当然,赶紧跟我来。” “去哪啊?” “跟着我就行了,别废话,你师父也在那等你呢!”风玥宜显得很急切。 孙梓凯愿意陪着他演戏,就穿好了鞋子,跟着她一路向南去了,直至出了南门,又下了岭后那条险道,来到了十四城域内。 孙梓凯一路上也没有开口,风玥宜也十分好奇,但他也没有把这小子当回事。 坐上马车,直至离开山岭数十里远,风玥宜才停下来,带着孙梓凯走入了山沟沟内。 风玥宜转过身来,一脸狐疑地望着孙梓凯,他本以为自己始终要出手强行抓他逃离宗门,却没想到这人一声不吭跟自己来了。 风玥宜先开口,冷道:“你什么意思?” 孙梓凯淡然道:“其实你想杀我,跟我说一声就好,咱们去先园也是一样的,犯不着跑这么远,而且,你也不必变换这般模样,你就是原模样来了,我也愿意跟你走。” “呵,你在说什么?”风玥宜回道。 孙梓凯说道:“昨日你拦我,却没有杀我,你的主子不太高兴吧。” 风玥宜的身形缓缓变化,最终变回了原样,正是昨日在先园高桥后,拦住孙梓凯和风玥宜的那个马家人。” 他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是我,还敢跟着我来?” 孙梓凯摊开手,回道:“反正早晚要杀光马家人,让你早一些又怎样呢?我虽然答应我师父,杀人之前一定要告诉他,但对于你们而言,就不必要有这样麻烦的过程了。” “小子,你脑子坏掉了?”男人不想废话,他必须出色的完成任务,再回去交差。 他只使出二分实力,一术击穿孙梓凯的身躯,眼见孙梓凯沉闷地倒在地上。男人走了过去。 孙梓凯缓缓抬起手,男人戏谑地看着他,一脚踩在他手上。 孙梓凯问道:“你怎么跟你主子交差啊?” 男人阴狠道:“把你的头砍下来,送到他面前,就算交差了。”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孙梓凯的手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晌午,马岱然刚从术派吃宴归来,醉晕晕地步入房中,坐到桌边,桌上一物使其怔住,窗开着,风吹进来,他瞬间醒酒了。 桌上摆着他侄儿,那个男人的头,鲜血已经流干,而那头尽是白发,明明就是他,却好似衰老了几十岁一般。 马岱然下意识唤人进来,却在那人要推门之时将其喝退,他双手撑住头,坐在桌边冥想许久…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1章炸裂的师徒俩 孙梓凯坐在富哲身侧,二人同桌吃着早点。 “这是城里供奉上来的油奶,你多吃一些。” “好。” 孙梓凯接过壶,先给师父倒了一碗,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好喝啊,师父!” “嗯。” 孙梓凯又捧起了杯子,富哲边吃边说道:“你杀人了?” 孙梓凯直接喷了,呛得咳了三、四声,“师…师父,怎么这么说?” 富哲盯着他,嘴里还嚼着,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的说道:“看你心情不错,寻思你又杀人了呢。” “嘶…呵哈哈”孙梓凯回道,“师父别开玩笑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仆人进来禀报,说马门主来了,只是他还未说完,马关正就踏进了屋子。 富哲见怪不怪,继续吃着早点,而孙梓凯淡漠地望了马关正一眼后,也转头自顾自吃着。 眼见这师徒俩都不搭理自己,马关正恼了,手一挥,把仆人震飞出去,也关上了门。 “富羔子!”马关正吼道,“你小子几时吃的狗胆,敢对我马家人动手!” 富哲仍旧没有搭理他,而孙梓凯放下碗筷,起身缓缓走向门口,不理会马关正,先把门推开,再走出去,来到那仆人身旁。 男人身受重伤,那虽是马关正随手一击,对于一个凡人来讲,也足够致命了。 将男人翻过身来,孙梓凯托着他的头。 男人吐着血,知道自己要死,可除了流一行泪,也做不得什么了。可这时,大量强悍的生机力一股股地涌入其身,男人的脏器仿佛重获新生,在他满怀希望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却又戛然而灭。 孙梓凯怔住了,随即想明白了缘由,由于他并不熟悉这人体内的生机流动脉络,因此自己灌入的生机不仅不会被他吸收,还因此破坏了他残存的那些完好的血脉,加速了他的死亡。 将男人放到地上,孙梓凯站起身来,双手插在了腰前衣兜里,他并没有换上内门服饰,对他而言,那并不算一种荣誉。 富哲放下筷子,用块蓝麻布手绢擦了擦嘴,说道:“马门主,大清早便来我屋里杀人…” 未等他说完,马关正喝道:“爷爷不像你,我就当着你面杀又如何,王八羔子,跟你爷面前耍阴招,来啊,爷跟你比划比划!” 富哲面不改色,实际已经怒不可遏,手指紧扣在桌面,压得桌腿咯吱响,可他远远不是马关正的对手,更不是马家的对手。 马关正就这样指着富哲的鼻梁骂了几十息时间,富哲却一言不发。 “富羔子,你给我记住了,想要在这宗门里呆下去,就给我把你那条羊尾巴夹好了!”马关正一脚踹飞了屋门,朝着院门走去。 孙梓凯这时喊道:“马门主。” 马关正停在孙梓凯面前,厌恶地啐了一口,“小王八羔子,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马门主,他怎么办。”孙梓凯平静地指着地上已死的男人。 马关正当然不会在意一个仆人的死活,可孙梓凯又叫住了他。 “马门主,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跟一个人有仇的话,你会把仇恨波及到他身边之人身上吗?” 马关正被一个小辈连着叫了三次,暴怒地掐住了孙梓凯的脖子,将他提到眼前。 “我告诉你小王八羔子,你要是敢犯事到马家人身上,我会杀光一切与你有关之人,呵呵,你来自那什么破关是吧,我连那十四座城都给你屠了!” “你不是说气话对吧。”孙梓凯平静问道。 “你可以试试啊小鬼。” “好的,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马关正嘁了一声,将孙梓凯摔在了地上,接着扬长而去,院门也被他踹飞了。 孙梓凯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可屋里的富哲,竟然在流泪,他不是伤心,也不是害怕,那是极度愤怒下的无意识之举,他脸色很是难看,气到一定程度,喘息都变得缓慢了十多倍,长此下去,怕是会气竭衰心而亡。 但孙梓凯点中他身上穴位,使其气血流通,又输送进去些能量,好歹让他这口气喘回来了。 轻抚着富哲的背,孙梓凯安抚道:“师父,您不如学学吴门主,她有什么怨气想发泄就发泄,您不必憋在心里,大不了和他吵一架,再不济打一架,输了也没关系,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杀您,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比我们强的人,而是被我们一遍遍打倒,却还要一遍遍冲过来的人。” 富哲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他的喉咙因为上火而发哑,说不成话,孙梓凯见状立即为他倒了一杯水。 富哲一饮而尽,才开口道:“小凯,为师是不是挺窝囊的。” 孙梓凯还真仔细的考虑了一番这个问题,然后才回答道:“是的师父,确实很窝囊,您虽然可以一遍遍地反抗,但您的金丹品阶已成定局,马家势力又太大,您永远出不了头的。” 又接着说道:“其实您可以活得不窝囊的,对师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马家也如此,潜心修行,或者修心,就算不攀附马家,也不依赖宗主,您也可以活得很潇洒。” 富哲苦笑道:“你说的,就是你师爷的态度,他活得很自在啊,谁都不在乎,谁都不得罪,专心搜刮金银财宝,一心打算离了宗门过好日子去,可是我…我…” 孙梓凯叹了口气,说道:“师父…” 富哲忽然指着院子里那具尸体,说道:“那样的人,至少也得是个人啊,怎么就要被当作条狗呢,我总是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些,所以做不到像师父那样潇洒。” 孙梓凯听后大为触动,他感激地望着富哲,说道:“师父,那的确不是一条狗,是我,他和我一样都是岭后的十四城里的人,有名有姓有爹娘,可能还有妻子。” 师徒俩坐在桌边,沉默了许久,孙梓凯给富哲倒了一碗油奶,说道:“师父,吃饭吧。” “你吃吧,我没有胃口了。” “师父,门坏了而已,待会就修好了。” 富哲一怔,望着喝着油茶的孙梓凯,几息后,他也拿起了筷子,敞着的大门,躺着的尸体,而师徒俩又继续吃起了早点。 半个时辰后,富哲反过来,疾行如风,带着孙梓凯,一脚踹开了马岱然的院门,又一拳轰开了马岱然的屋门。 马岱然千想万想,也只能想到是自己亲弟弟马关正敢这么做,那还是得马关正喝醉了酒,谁晓得富哲这王八犊子敢踹自己大门。 富哲进屋后立刻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喷,马岱然懵了,半会儿都没缓过劲来,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等到他抬起手,想开口时,富哲指着他的鼻梁大骂道:“老驴登子,管好你家那头蠢驴,再敢来我院子里撒尿,老子把他鸟剁了!” 说罢,带着孙梓凯就往外走去,孙梓凯也没闲着,马岱然的房子前前后后有许多栋,有不少马家内门弟子在其中走动,而一路上但凡在孙梓凯身边经过的,无论男女,都被孙梓凯扇了一巴掌,当然也有反抗的,那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在打昏了六、七个弟子后,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敢上前招惹。 就这样,师徒俩大摇大摆地踹了马家大门,揍了马家人,还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事就在全燕明宗传开了,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宗门里炸得星光灿烂。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2章断情 富哲师徒俩真干了件大事,这么多年谁敢说马家的不是,都只能在马家的淫威下忍气吞声,这门砸的好,这人骂得也漂亮。 马关正差点开启宗门内战,是马岱然及时拦住了他,原因很简单,还不是时候,崔清睿还很健壮,而且马家人的势力主要在宗门内,而崔清睿的老友遍布天下,真打起来,是两败俱伤,不好收场。 当然,这哑巴亏也吃不得,马岱然自有狠招对付富哲。 一上午也没人敢登富哲大门,更没人敢去安生居拉关系,不过孙梓凯回到安生居时,门前摆满了大鱼大肉,而池子里的鱼多了十倍,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稀有鱼苗,菜地被浇了水,北坡林子被松了土。 孙梓凯叹了口气,感慨马家人对宗门之人的压迫之深,仅有人出头骂了马家人,就让他们感激成这样。 照单全收,孙梓凯又走进院内,风玥宜正等着自己,见面后两眼放光,大呼道:“听说你把马家弟子都揍啦!你太帅了凯哥!” “我这门关着,你怎么进来了呢,太不讲规矩了。” “那先园还封着门呢,你敲门了吗?” “说得也对,额,你少来这套。” “哎呀这都不重要,凯哥,你跟你师父吃错药啦?怎么敢去骂马岱然那老头子,他可厉害了。” 孙梓凯淡然道:“趁着他没回过神来,我俩就跑了,他不敢轻易开战的,我算准了他的想法,不过后面的日子不会消停,再过一会儿,马开毓或者马煜宏就要来了吧。” “马煜宏很强!”风玥宜赶紧提醒道,“我们都是修炼到练气五段就停了,因为要积攒灵气,以备筑基所需,他早就是五段了,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是我们这一代核心弟子里的最强者!” “嗯,我尽量输给他。” “啊?” 药院内,马关正看着马岱然还在悠闲地喝着茶水,气不打一出来,“哥,你怎么想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人家可你砸了你的门,指着你的鼻子骂了!喂喂,哥,你给个反应啊!” 马岱然对他说道:“你别转悠了,晃得我头晕,我让煜宏去了。” “去哪里?” “去先园中段边缘那座孤院,现在是富哲徒弟住着。” “干什么?哦——”马关正坐了下来,“哥,你是想把那小子废了。” “他杀人多又怎么样,以前都是凡人间的打打杀杀,修行者之间还是得分境界高低的,我和煜宏打过招呼了,废了那小子的双腿,让他以后爬着走路,以后富哲收一个徒弟,就废一个徒弟。” “好,那小畜生,早该弄死他!” 马岱然话锋一转,又说道:“早告诉你别因为那事太声张,你非去找找富哲做什么,你啊,打小儿就守不住情绪。” “被杀的可是咱侄子,哥,你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马岱然目光冷峻,盘算着许多人的生死,数息时间后,他说道:“我猜到了一个人,也大概猜到了这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是宗主吧。” “嘁,杀一个积灵境还用得着他出手。” “那也是他指使的,不是富哲和吴岚沐,他们都被咱看得紧紧的,可还有谁呢?他在哪被杀的到现在也搞不清楚。” 原来那个马家人刺杀孙梓凯的事情并没有跟上头讲明,而他的尸体早就被处理的一干二净,再加上他离开宗门时,变化成了风玥宜的模样,所以更不被人知晓动向。 马岱然冷道:“那个人。” “谁?” 马岱然与马关正目光相对,马岱然说道:“白竹。” “是他?”马关正站起身来,踱了两个来回,一停,说道:“他都消失一年多了,不是说当他死了吗?” “看来是没有死”马岱然狠戾道:“我大概想明白了崔清睿的把戏了,白竹那家伙油盐不进只贪金银,哪队也不站,其实都是假象,他和崔清睿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假意失踪,实则藏在四周,作随时捅向我马家的一把利刃,呵呵,我早该想到的。” 马关正很不解,问道:“白竹可是金丹者,他在宗门四周有任何举动,咱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正是我所疑惑的的点,那老东西,到底是靠什么手段藏得这么隐蔽呢?” 宗主殿内,崔清睿喜上面色,而吴岚沐更是将富哲夸了又夸。 “富哲!干得好,哈哈干得漂亮!”吴岚沐恨不得穿越时间回去,跟富哲一起指着马岱然的鼻子骂他老不死。 崔清睿也对富哲的表现感到意外,更感到惊喜,因为此举仿佛将马家和宗门之间的矛盾摆上了台面,好像告诫全天下,两帮人终于撕破了脸,迫使所有人开始必须站队,这样一来,马家人最擅长的背地阴招又少了许多机会。 “富哲,你怎么想的。” 富哲回道:“宗主,我本要隐忍,是我那徒弟让我改了主意。” “孙梓凯?”崔清睿又想起了那个特殊的孩子,“我查了他的底细,真了不起啊,这孩子前途无量,带着一身仇恨而来,不知马家是否真的会倒在他的手中。” 富哲赶紧说道:“这孩子尚且年幼,我不打算让他陷得过深,马家之事,还是由我们这代人解决吧。” 崔清睿意味深长地盯着富哲,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宗主?” 崔清睿眨了下眼睛,微微颔首,笑道:“算了,不跟你讲了吧,你们回去吧。” 话说孙梓凯和风玥宜在院中做了一小会儿,便听见远处传来了喧闹声。 孙梓凯说道:“来了。” 说罢,他走出门去,二人在门口看到了几百个外门和内门弟子,围在外面,孙梓凯心疼自己菜地,喊着别踩坏了他种的菜。 马煜宏果然来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孙梓凯能感受得到。 双手插在兜里,腰左侧的长刀似乎迫切地想要出鞘。 孙梓凯走上前,问道:“是要杀了我?” 马煜宏面色冰冷,眼里尽是杀意,孙梓凯吸了口气,只有他能看见的气流出现,有一道直指自己的双腿。 “哦——是要来废我的双腿。” 马煜宏眉头微颤,但他不在乎孙梓凯是怎么猜出来的,他今日必须当着多人的面,把这个对马家不敬的小鬼打得哭天抢地。 人群中挤出来两道身影,是马开毓和杨欢曼。 杨欢曼胆怯地走到马煜宏面前,央求道:“宏…宏哥…”可马煜宏仅一个侧目,杨欢曼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转过身,脸白如霜,对孙梓凯说道:“哥,快,快跑。” 孙梓凯向她微笑着,说道:“有食,回到我身边吧,该让你和马家撇清关系了,要是早知道你是被马家人收为弟子,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来,过来。” “啊?”杨欢曼不知所措,一旁的马开毓生气地瞪着孙梓凯,随后刻意高声让所有人听见,说道:“杨欢曼是我们马家人,是马家的孩子,跟过去之事已经划清了关系。”杨欢曼看着马开毓的眼神带着些许感激,可看向孙梓凯却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其实孙梓凯暗里调查过很多次,马家待有食真的很不错,那一年的时间里,杨有食和马开毓这些人几乎成了家人的关系,而马开毓刚刚此举,也是为了给杨有食正名。 一个家族,它再怎么可恶,其内部却依然是和和善善,相互扶持的。 但杨有食的家人不止他们,孙梓凯再次呼唤有食回来,他知道这样对杨有食不公平,她并不知道,也不该理会孙梓凯与马家的仇恨,她被送了出去,现在又被要求撇开一切回来,凭什么。 可孙梓凯没有法子,他知道真相太晚了,这件事越拖越严重,难道真要等着他屠杀马家人的那一刻,再让有食回来吗? “有食,过来。”孙梓凯的语气已经变得严厉。 杨欢曼很是不安,她内心深深地矛盾着,她已经在那三寸之地扎根多时,“哥…我…我不…” “为什么?” 马煜宏冷笑一声,说道:“为什么?你晓得成为马家人的意义吗?这家伙已经习惯从一个土包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喂,你别这么说。”马开毓挡在杨欢曼面前,喝令马煜宏住嘴,马煜宏侧目一眼,马开毓心头一紧,虽然害怕,却没有退缩。 “我说错了?”马煜宏冷嘲道:“这家伙刚到时是什么都不要浪费,什么都不敢享受,可现在呢,吃肉只吃南乡城的,青菜只吃地盐帮供奉的,衣服不再穿麻布,得选平苓城四罗娘亲手用绸缎缝的,以前能和丫鬟仆人玩成一片,现在也在四个丫鬟的伺候下过得舒舒服服,昨个我记得还教训丫鬟来着?” 杨欢曼面如罂粟般血红,被戳穿底细的她,头埋得很低。 马开毓生气了,他双拳凝聚灵气,转化成术,那是三色异术——折翼手。 马煜宏哈哈大笑,说道:“土包子,当然不想回去了,她现在可是马家人!” “你混蛋。”马开毓气的发抖,可他始终没敢打过去。 孙梓凯看着杨欢曼,说道:“就算要把你粗鲁地抓回来,我也要这么干了,以后再跟你解释吧。” 刚要动手,杨欢曼说道:“我…我不回去,我现在叫杨欢曼,不叫杨有食…” “……”孙梓凯平静地望着她,“你舍不得那种生活吗?” “嗯。” “你没吃过苦啊,流浪的时候你还小。” “我也没吃过甜,所以当我甜过之后,很难把自己从那幸福的感觉挖出来。” 孙梓凯并没有生气,他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以后就是杨欢曼了,但不要叫我哥哥了,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我捡了你,其实也算是你捡了我,你过得很好就行了。” “废话少说吧。”马煜宏没心情了,他要立刻把孙梓凯废掉。 马煜宏忽然冲了过去,风玥宜大叫一声,喊道:“孙梓凯快跑!” 在场之人有大半数都被马家人打压过,他们真希望孙梓凯能硬气下去,可谁让来人是马煜宏呢。 杨有食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砰! 他只微微偏身,手臂一挥,便击中在马煜宏的右脸,马煜宏飞射出去,贴着地面划着,过了池塘,又到了那边,十多丈后才停。 空气都停滞了,局势转变的速度之快,让所有人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马煜宏如何要虐死孙梓凯的想象中。 当他们一齐转头去,才看到趴在土里,被一击打倒不醒人事的马煜宏。 而孙梓凯抬脚一跳,竟直接跨过了池塘,飞出去十多丈,手一抓,又将马煜宏扔了回来。 当见到马煜宏摔在自己面前,马开毓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场有人惊恐地指着一个方向,喊道:“看看…看他啊。” 只见孙梓凯缓缓走来,竟在湖面上如履平地,脚下甚至没有形成波纹。 他边走着,边抽出了腰侧长刀,他要砍下马煜宏的双腿。 马煜宏已经醒了,他趴在地上,转身都难,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却见寒光停在自己眼前。 “你…你你要做什么。” “砍你的腿。” “你敢,我我…我是马煜宏。” “没办法啊,谁让你是马煜宏呢。”孙梓凯冷漠地转头看了看自己池子里的鱼,说道,“谁让我的鱼是吃肉的呢,正好缺你两条腿,来做饵料。” 杨欢曼都惊呆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孙梓凯是这样的厉害,是啊,她不似姜钰瑾,她从来没有见过孙梓凯战斗过,更没有看到过那把刀出鞘的时刻,现在,她终于见到了。 单手举起长刀,孙梓凯的神情依然淡漠,就在此时,一人大喊道:“住手!” 孙梓凯还真停手了,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赶来的姜钰瑾,姜钰瑾听说马煜宏去打孙梓凯了,立马放心不下跑了出来,她不是怕孙梓凯被虐,是怕孙梓凯把马煜宏宰了,那可是无法收场的结局,他自己可能没事,安生关的人可能要跟着遭殃。 而孙梓凯也立刻想明白了这件事,嘁了一声,长刀在身侧成弧,接着被按回刀鞘,他接着走回了安生居内,这一刻,孙梓凯成了风玥宜一生的崇拜对象。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3章博弈 屋外的局势该如何收尾,孙梓凯并不关心,他走入屋内,摆出铜锅,就在院子里开火,把内外门弟子送来的牛羊鱼肉铺在桌上,调好小料,他与姜钰瑾、风玥宜边吃边涮好是自在。 半个时辰左右,门外的喧嚣就停了,却时不时还能从墙外传进道声音。 “小哥你牛啊!” “我支持你。” “大哥你肉不够说话,小弟天天给你送!” ……… 姜钰瑾被肉烫了舌头,嗔怪道:“你行事如此高调,免不得要连累守关人啊。” 孙梓凯最喜羊肉,三筷子一碟小料见底,大快朵颐间,他含糊回道:“都是我师父的主意,我师父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胡说!”姜钰瑾戳穿他道,“连我师父都觉得很奇怪,富哲门主性格稳重,断不该做出那般事情,我一猜就知道是你的主意,你这满口自由的家伙,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风玥宜从没有吃过火锅,她大拍桌面激动道:“你们岭后的吃法真妙啊,我们可以把先园的野味抓来,剁碎了也放进去。” “啊?”姜钰瑾说道,“我听说这是不允许的,兽派不是禁止外人猎杀兽吗?” “那是对你们,我师父嘴馋,就经常抓些野味尝尝,哎呀!”风玥宜捂住了嘴,“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哦。” 孙梓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直接从西边跳进了先园内,不多时,手上便提着三只娇圈兔回来了。 洗干净了,扒了皮去了内脏,手上燃起烈焰,一会的功夫就烤好了,一人刚好一只。 风玥宜目瞪口呆,感叹道:“凯哥,你的执行力也太强了。” 孙梓凯埋头吃羊肉,吃了三盆还不见停,满头大汗下,他叹息道没有酒喝。 二十息时间后,十二岁的如南站在了东屋房顶。 风玥宜招呼她下来吃肉,可如南是为孙梓凯而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孙师兄,你是何等境界?” “感受不出来吗?”孙梓凯反问道,“谁都看得出,我是练气一段啊。” “可有独门异术?” “自有异术,要赢马煜宏没那么难,他就是个花架子,靠药物撑起来的,不用怕他。” “好吧”如南心事重重的模样,马煜宏被击败,是她暂时还接受不了的事实,而短短时间内,内外门已经把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一度压过了马岱然大门被砸的风头。 “下来吃吧!”孙梓凯邀请道。 “额不了,多谢孙师兄。”如南摆手道。 如南走后,孙梓凯说道:“我还是做得高调了些,早知道和他打个平手了,至少别搞得那么离谱。”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姜钰瑾与孙梓凯相处一年多,她最了解这个家伙,“你从不冲动做事,一切事态皆在你的理性控制之内,你为何要这么做。” 孙梓凯回道:“我对马家人,不想留手,要不是为了安生关和十四城百姓的安危,我那一下掌会切断他的头。” 正此时,院子里响起一道声音,“幸好你没有。” 孙梓凯心里一惊,因为他并没有感知到任何能量或生机靠近,而来人正是宗主崔清睿。 崔清睿摸着胡须,笑眯眯地打量着三人,三人立即起身,行跪拜礼,而崔清睿看着那燃火的铜锅说道:“加一副碗筷吧。” 如此,四人围在了铜锅旁,涮起了肉。 崔清睿的到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孙梓凯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他上一次故意对崔清睿动了真力,这人境界那般之高,肯定是发现猫腻了。 果然,崔清睿蘸着小料,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听说过韩磊吗?” 孙梓凯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在锅水中摆动。 姜钰瑾和风玥宜都没听说过,孙梓凯平静道:“听说过,那日我们三人刚来宗门,在南门接我们的,正是韩磊长老。” 姜钰瑾小声对他说道:“啊?他就是韩磊啊。” 崔清睿说道:“是啊,他得了你一块金子,攒够了本,就跑去城里当地主老爷了。” 姜钰瑾哦了一声,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崔清睿扫了孙梓凯一眼,悠然道:“哎,他没享几天福,死得惨啊。” 姜钰瑾很意外,说道:“他年岁不高啊,生病了?” “他一个药派出身的人,哪有什么病啊,是被仇家追到了。”崔清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夹起块鱼肉,蘸着小料。 姜钰瑾又哦了一声,却低下了头,但下意识地望了孙梓凯一眼,而刚好与孙梓凯的目光相遇。 姜钰瑾眉头微蹙,她记得这安生居是孙梓凯用一百两买来的,而孙梓凯说过,这银子正是从韩磊家里得来的,难道…… 孙梓凯知道姜钰瑾的想法,他放下碗筷,平静道:“你们两个,去买些酒回来。” 风玥宜最会察言观色,立即答应了并站起身来,拉着姜钰瑾向崔清睿行礼,接着赶紧溜出门去了。 她俩一走,孙梓凯又拾起了碗筷,继续吃起来,而崔清睿也不装了,语气变得冷厉几分,说道:“年轻人,你下手太狠了,就算为了复仇,也不至于牵连那么多无辜性命。” 孙梓凯说道:“到底是宗主,马家人都没有查到的事情,您却查的一清二楚。” “你太小看马家人了。”崔清睿说道,“葵英夫妇俩已经被我藏起来了,他们在岭后的孩子也一块藏着。” 孙梓凯立即起身,朝着崔清睿磕头,说道:“多谢宗主。” 崔清睿淡然地吃着,手嘴都没停,说道:“守关人,我也打好了招呼,特地派了几个心腹,至少不会让马家人大摇大摆地杀死他们。” 孙梓凯又磕了三下,说道:“多谢宗主。” 崔清睿闭着双眼,享受着美味,许久后才开口道:“韩磊真是你杀的啊。” “是,一家所有口,都是我砍的头,没有留下任何活物,包括猫狗。”孙梓凯平淡道。 “你太暴戾了,孩子,你若以这样的方式复仇,比马家人还要罪孽深重。” “那是对您。”孙梓凯回道,“您可以客观的以第三者的角度来审视罪恶的程度,您得出的结论一定是最公正、最合理的,可对于身处其中的我而言,没有任何罪孽,能抵得上我爹娘所受的屈辱,杀他全家又如何,我只恨杀得太快,让他们没有遭受更大的痛苦。” 崔清睿对孙梓凯的态度感到十分的失望,其实他也能想清楚缘由,他早就探查到了这孩子所有的过往,他五岁流浪,七岁便与成年蛮人厮杀,在这个孩子的世界中,杀戮其实成了其处理问题的一种方式,他学得最多的书就是医书,那里面可没有礼义廉耻,更没有道德文经,他的手段更趋近于生灵的原始本能。 “你跟着富哲,要多学学他的处世之道,你现在的脾性,不利于修行。” “是。” 崔清睿又问道:“你如何杀得了韩磊。” “趁其不备,偷袭,而其余人皆是凡人,好杀。” “你说谎,你用不着偷袭。”崔清睿用筷子指着孙梓凯,说道:“你真的有杀他的实力,我虽然至今都不敢相信,可你每时每刻都在让我觉得,你够强,说不通的强,你那天…差点把我杀了。” 孙梓凯不回话,面色红润,崔清睿狐疑道:“你不打算反驳我?你好不客气啊。” 孙梓凯淡然道:“我答应过师父,除了马家人,我不能随意地杀任何人,那天如果师父对我的回答是可以杀人,我或许就对您真动了杀心。” “小子”崔清睿紧盯着孙梓凯,“你凭什么能杀我。” “现在如果要杀您,我一定是做不到的,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强,所以我才能出其不意,所以我说,我每次都是靠偷袭赢得。” 崔清睿沉默片刻,忽然抬起眉眼,杀气顿现,而孙梓凯攥紧拳头,绷紧了心弦,刚刚有一道无形之术划过其全身,但凡崔清睿认真一些,孙梓凯便会被大卸八块,这几乎是无法被阻挡的。 孙梓凯也立即意识到自己与金丹修为者的实力差距。 崔清睿感慨道:“果真是个弱小鬼,可偏偏又真的有杀掉强者的能力,你靠的,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修炼的力量。” “后天修炼而来。”孙梓凯如实说道,“没有人教我修行,所以我只能炼体,另寻修行之道,我现在的力量是成年男人的数千倍,一瞬的爆发力是可以杀掉强者的。” “真是危言耸听啊,可我又不得不信。”崔清睿说道,“孩子,你是绝对的修行大才,你这算开辟了一条新的修行之道,你足以千古留名了。” 崔清睿又说道:“要是马家人知道你的底细,哪怕跟宗门撕破脸,他们也要杀了你。” “我不怕,我正琢磨着,怎么杀光马家人呢。”孙梓凯说道,“宗主可有好主意?对了,天药宗我也不会放过,当年与之有关的所有人,我都会让他们为我爹娘陪葬。” “别做梦了,对于一个马家,就得耗燕明宗大半条命,天药宗就别想了,不可能的。” “我自有打算,我知道宗主也想对付马家,若是能用得上我,您尽管开口。” 崔清睿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说道:“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我今日来,主要是想告诫你,不要再随意杀人了,跟着富哲好好学为人之道。” 崔清睿明显对孙梓凯很不放心,孙梓凯的表现不足以让其成为可信任之人,即使他是个真正的天才。而崔清睿一来是为了探他虚实,发现自己可以随时杀掉孙梓凯后,便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二来是为了敲打这家伙,暴戾成性之人,将来极有可能会蔑视他人生死,因一念之差而走上邪路,三是让孙梓凯知道,他已经暴露,今后不要自作聪明地在宗门里搞任何小动作。 孙梓凯被崔清睿按住了死穴一般,他只好再次表明心迹,指出自己意在马家,愿为宗主所用,可崔清睿却轻描淡说道,马家和宗门其实都是些小矛盾,并没有达到不死不休的境地,一句话封死了孙梓凯的热心,而这孩子再怎么老成,也抵不过崔清睿的心计,在宗主面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心头,孙梓凯开始后悔,他过于心急的将自己展露,却给了对方拿捏自己的空间和机会,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失去了主动权。 好在他及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甚至他原本还打算把白竹之事说出,现在觉察到了自己的愚蠢,把真相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孙梓凯行了拜礼,崔清睿随意般说道:“你还做过什么事啊?” 孙梓凯不回答,也不做任何表示,崔清睿淡然一笑,说道:“放心,我的嘴啊,比玥宜那丫头严实多了,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事情。” 崔清睿怔了一下,因为他在孙梓凯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瞬的杀意,但很快化为秋水,消失不见。 他心里犯嘀咕,难道这家伙刚刚是觉得,杀掉他,才是最好的保密手段?崔清睿又觉得,这家伙应该比目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要更加的复杂,但他同样也意识到孙梓凯对自己已经生出警惕和敌意,自己不能再久留了,得等下一次机会,再拿捏这小子。 崔清睿简单的交待了几句,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孙梓凯把自己的感知能力释放到最大化,果然发现宗主还藏在院子的东南角处,那是一种很高深的灵气隐匿之法,连能量都能被掩盖,但藏不了生机。 孙梓凯端坐在桌边,迟迟没有动作,而崔清睿就安静地观察着,很久之后,崔清睿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但这也太说不通了,因为他的隐匿之法,在同境界中都不可被轻易察觉。 又观察了许久,孙梓凯还是没有动弹一下,崔清睿最先打破僵局,他绕着孙梓凯走了一圈后,终于飞走了,可几息后又出现在院子的东南角。 这时风玥宜和姜钰瑾走了进来,风玥宜喊道:“凯哥,宗主走啦?” 孙梓凯直接回道:“没有。” “啊?在哪?” 约莫三十息后,孙梓凯才端起碗筷,说道:“这回走了,继续吃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4章黑夜里的幽灵 马煜宏被击败了,这是道晴天霹雳,劈在了所有马家人头顶。同辈无敌的名号成了笑话,他把自己锁在了屋内,任谁来都不出面。 马关正没有像以往那般暴怒的上蹿下跳,他平静地出奇,而马家人都知道,马关正这是真的动了杀心。 当日傍晚,孙梓凯便被点名分派了一道任务,那本不该由他去做的任务,被扣了宗主大印,强行跨级压在了他身上。 任务本该由新一代最强弟子马煜宏去做,要求其赶至七百里外的多尔湖,与天药宗、持溪宗、动尘宗、五嗔宗的同代最强弟子会面,并合力击杀多尔湖畔,夏柯山脉里的魔物鬼角犀。 五方弟子合力之下,这任务并不艰巨,更何况还会有持溪宗一位资深长老领队保护,算是各宗门给自家传承弟子的一次试炼和相知的机会。 马岱然和马关正找到崔清睿,道明马煜宏既然被孙梓凯击败,那便没了执行此任务的资格,他们极力推举孙梓凯代表宗门前去。 迫于马家人的压力,崔清睿答应了。富哲求了崔清睿一晚上,大家都明白,一旦孙梓凯离开了宗门,在七百里的路程中会发生什么,就算他完好无损的抵达多尔湖,由于没有参加上一次的各宗门弟子会晤,孙梓凯很可能被孤立,这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可是不利的。 孙梓凯当夜被唤至崔清睿和富哲面前,与那两人的忧虑相反,孙梓凯显得很是兴奋,与马家人相比,他更迫切地想要获得与马家人独处或厮杀的机会。他并没有听取富哲和崔清睿的脱身主意,坚决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会面的时间在十天之后,由于孙梓凯并没有马家人那般殷实的家底,只买得起一匹马,所以他要尽快启程赶路,一路走走停停着,勉强可以在期限内赶到目的地。 当夜富哲和吴岚沐、崔清睿聚到一起,琢磨着对策,可孙梓凯没有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见了姜钰瑾一面,趁着夜色偷偷动身,离开了宗门后,他按着地图路迹,骑着马儿上路了。 而马家人对孙梓凯布下了严密的监视网,就算他趁夜偷离,一举一动也在马家人的掌控之中。 孙梓凯疾行出去三十里,一直能感受到身边有人在紧跟着,他停下来,把马儿绑在了一棵树上,散去了浑身灵气,隐匿于黑暗之中。 不一会儿,两道身影出现,一人摸了摸马背,说道:“为何突然没了气息?” 另一人说道:“这小子鬼模鬼样,不是善茬,三爷吩咐过了,三十里外就可以杀,找找吧,赶紧杀了,以绝后患。” 一道寒光闪过,一颗人头飞起,恰好落在另一人手中。 鲜血这时才从断裂处喷出,烫热的血,洒在那人身上,把他那久久不能回神的知觉逐渐唤醒。 “谁!”那人向着黑暗中大喊。 并立即凝聚灵气,造出光芒,可光芒从诞生开始,便立即被吞噬消逝,他试了一次又一次,而黑暗却离着他越来越近。 孙梓凯在经历三次日之精华炼体后,终于摸索出了这种精华的功效,他可以反向聚敛光芒和温度,使得身边陷入黑暗和寒冷之中。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能力,黑暗中的恶魔,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而恐惧之息悄悄弥漫。 那位马家人感受到的恐惧愈发强烈,他的面前太黑了,诡异的黑暗似乎在预示着他的结局。 “是谁!你是谁!”那人慌了,心跳得厉害,他当然不认为这会是一个练气一段的小鬼能做出来的事。“阁下是要保那小鬼性命吗!好说,我自会离去,还请阁下给我燕明宗马家一个面子!” 黑暗中传来了一道鬼魅之音,“马家?哼哼哼…想活命吗?” 恐惧之下的男人忘记了反抗,说道:“想,阁下的条件是什么。” “你的一条命,用三个马家人的命来换,告诉我,那三个该被杀的人是谁?在哪?” “哈?”那人懵了,不理解孙梓凯什么意思,但转瞬间,他忽然觉得右侧一阵清凉,转头去看,看到的是黑暗,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右臂已被斩落,他似失去了浑身力气,灵气也被抽的一干二净,脏器因失去生机而衰弱,而年龄增长,肉体衰老带给他的,是面对黑暗和死亡时的,更大的恐惧。 “兄弟,饶,饶了我。”那人苦苦哀求道,“我也是受命行事,那孩子我不杀了,你放了我吧。” 黑暗中的声音有些沙哑,“三个马家人,换你一条命,最后一次机会,哼哼哼哼…” “好好…”男人随意地说了三个名字,并在要求下,说出了他们的身份和位置。 孙梓凯戏虐道:“恭喜你,幸运儿,你可以活下去了。” 黑暗逐渐退散,而孙梓凯借风飞上了天,那男人看到了天空中的黑影,惊怕道:“金丹强者?” 他身上没有一丝灵气,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宗门之内,又把自己的能量压制到了最低,呼吸也放慢了数十倍,在黑夜中,他隐遁无形。 一个、两个,在杀第三个马家人时,他依然赋予了那人活命的机会,如此,那人活了,可又有三个马家人被判下了死亡的命运。 富哲已经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孩子,舔着刀刃,问自己可不可以再杀一个。他惊醒过来,走下床,推开了窗,今夜明明是有月亮的,可月光在何处?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触手可及的黑暗。 一双脚,轻轻地点在地面,房门缓缓被推开,马岱然睁开了眼睛,他扫了一眼门,他没有锁门的习惯,但大晚上的,也没有人敢敲开他的门。 “是风吗?”马岱然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几息后,果然有一缕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他躺了下去,又呼呼大睡。 一颗人头被轻轻放在了他的枕边,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九颗,第十颗… “谁!”马岱然醒了,立即坐起身来,他吹出一片灵光,床上之景令其寒彻入骨,十颗血头睁着眼睛,散落在被褥上。 与此同时,马岱然感受到了一股超强的灵体,其灵气数量远超金丹境,那种程度的灵气,连崔清睿与之相比都差得远。 而月光终于透了进来,马岱然看到了一个“幽灵”,它披着黑色的袍子,看不见双腿,在屋内浮浮沉沉,宛若邪祟。 孙梓凯把自己长年蓄积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并高速转化为灵气,构成循环,感受起来似是巨量的灵气反应,使马岱然误以为自己是超金丹境的强者,实质上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且马岱然一旦出手,他立马就会露馅,他大可以和杀白竹一般,吞噬能量、吸噬生机,再一击毙命,可他偏要留马岱然和马关正到最后,让他们在恐惧中逐渐崩溃凋零。 恐惧之下,马岱然果然不敢动手,他认出床上的人头是自家人,低声问道:“你是谁,与我马家有仇?” 孙梓凯用能量改变了自己的嗓音,回道:“无仇,可你惹了我的徒儿。” “谁?” “你说呢?”幽灵的身侧又浮起了两颗人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马岱然认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派去杀孙梓凯的人。 “富哲!不对…”这人怎么可能是富哲那个废物,马岱然终于意识到孙梓凯那家伙小小年纪,能杀得了数千人,并一招击败马煜宏是有原因的,“孙梓凯是你徒弟?” “是,哼哼哼,你好像对他出手了许多次吧。” “你是白竹!不对…”马岱然的背上全是冷汗,这幽灵身上的灵气还在增加,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白竹?你说那个不顶用的蠢物,呵呵呵呵,杀他的时候,比宰一头猪还要容易。” “你把白竹杀了?”马岱然脑里快速筛选各宗门里的金丹境强者,可没有一个像这家伙的气息,他不是此域之人,是外来者。 孙梓凯明白,他现在的灵气,已经被崔清睿和各位门主长老感知到了,他得离开了。 幽灵缓缓靠近,马岱然灵气迸发,喝道:“你想做什么!” 谁料他的灵气缓缓消散,并被可察觉地吸入幽灵之身,马岱然很快便感到了乏力感。他震惊道:“你这是什么术,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哼哼,离我的徒儿远一些,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对他出手,我会杀光所有与你有关的人,崔清睿那老东西来拦也无用,我连他一起杀了,我的徒儿啊,他只是想逃离我,可他逃不了,我会一直跟他到世界尽头,哼哼哼哼…” 黑暗重新笼罩在幽灵身上,月光消失不见,而同样消失的,还有那幽灵的灵气,实则是孙梓凯坚持不住了,正好趁此机会脱身。 他浮在空中,行若鬼祟,飘向了门外,很快便融入了黑夜里。 十几息后,崔清睿和一众门主长老都到了。 崔清睿对那股强大的灵气十分忌惮,他低声唤了两声,问道:“马老哥,睡了吗?” 许久之后,屋内传出了马岱然的声音,回道:“睡了,宗主啊,怎么都聚到我门外了,天色已晚,都回去吧,有事明早再议。” 崔清睿可不愿离去,只是他很好奇,刚刚那股灵气为何不见了,这种高深的隐匿之法超过了他自己的认知,是谁呢?马家又拉拢或培养出了什么人吗? 不把这件事搞清楚,崔清睿今晚是睡不着了。 马岱然始终不愿露面,他只让马关正进去。 马关正进去后,屋内安静地出奇,崔清睿又唤了几声,数十息后,才把人叫了出来。 从屋里走出来的马关正面如白蜡,神情恍惚间,还露着几分惶恐,他说道:“我哥困了,都回去吧,有事明早再说。” 崔清睿不依不饶,执意要进去瞧瞧,马岱然说道:“宗主,大晚上的,你这是要闯我的门啊。” 崔清睿沉默良久,而后回道:“没有的事,老哥你早点休息吧,明日咱们再说。” 遣散了所有人,马关正才回到了屋内,十二颗人头散落在床边和桌上,触目惊心。 得知了事情经过的马关正,心里涌出阵阵恶寒,他忐忑道:“哥,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马岱然也想通了,回道:“八成是外面来的,一直在岭后关外呆着,收了孙梓凯那小子为徒,所以那小子才那么强,杀了几千人。估计心理扭曲得太厉害,把孙梓凯吓逃了,进了燕明宗,他也跟了过来,谁对孙梓凯出手就杀谁,白竹也是他杀的,他很强,比我们中任何一人都要强。” “那那…咱还杀那小子吗?” 马岱然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回道:“把人赶紧叫回来吧,暂时别对他出手了,我得先摸清那个人的底细。” “好好好…”马关正也怕了,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满是人头的屋子。 崔清睿在回去的路上沉默寡言,富哲低声说道:“宗主,马关正出来的时候,身上粘着血迹。” 吴岚沐说道:“屋里有很多血,虽然他加了防备,但我闻得到,会不会是那老头子在练什么邪术啊。” 富哲猜测道:“或许是在突破,可惜失败了。” 崔清睿一言不发,飞向了自己的屋子,富哲和吴岚沐只好散了,这一夜,崔清睿没有睡。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5章一刀断金 骑着马儿,在月光下驰骋,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路程里,不会再有马家人来打扰他了。 马奔了两天便乏力了,孙梓凯解开了缰绳,还了它自由。 借着风力,他飞在空中,仅一日夜,便赶出去五百里,来到了多尔湖畔。 他来早了,但有人更早。他看到一片火堆,燃得正旺,旁边坐着一少年,十四、五岁年纪,模样清秀,似手无缚鸡之力,但气息达到了练气七段。 孙梓凯走上前,说道:“我是燕明宗弟子孙梓凯,兄台是?” 少年用木棍拨着火焰,向着孙梓凯点了点头,说道:“马煜宏呢?我以为来的人会是他,你是他的仆从?” “不是,我是代替马煜宏来的。” “哦?”少年虽然意外,但并没有漏出鄙夷之色,他只是有些好奇,问道:“兄台你隐藏了境界?” “没有,如你所见,我只是练气一段而已。” “哦”少年挑着火,淡然道,“你一定有过人之处,我叫程旭,来自动尘宗,昨天到的,坐下吧,我正烤着野鸡,马上就可以吃了。” “好。”孙梓凯坐在了火旁,几十息后,程旭拨开木炭,挑出里面的荷叶包,荷叶冒着热气,打开后香气飘溢。 从盐包里取出些盐撒上去,大方的分给孙梓凯一半,程旭边吃边问道:“你的刀这么细,用起来方便吗?” 孙梓凯回道:“自然有方便的用法,程哥你不用器具吗?” “我是不用的,只有你们的器派,和五嗔宗的怪派才会专修于武器,你是器派的?” “不是,我是药派,富哲门主的徒弟。” “富哲前辈收徒啦,真是新鲜事,我要回去告诉我师父,我师父与你师父是同乡,本有婚约,可你师父被吴岚沐前辈勾走了,他本该来动尘宗的,却随着吴前辈去了燕明宗,要是他在动尘宗就好了,就不会被人陷害,毁了修行之道。” 孙梓凯很意外,说道:“我可从没听说过师父还有未婚妻这件事。” “大家都不敢说的,我师父伤了心,多少年都冷冰冰的,恨死你师父了,不过男女之情本就是两情相悦,富哲门主把我师父当成了亲人,并没有当作情人,他常常来动尘宗探望,每一次都被我师父打回去呢。” “还有这等事呢!”孙梓凯嘴角一勾,坏笑了一下,“我得回去问问他。” 程旭又说道:“我师父对富哲前辈动的是真情,可惜可惜,一厢情愿终究换来一场戏梦,诶?要是我师父知道燕明宗来的是富哲前辈的徒弟,她一定会嘱咐我要打死你了。” “那我是走了运了,多谢程哥提醒。”孙梓凯又问道,“程哥为什么来这么早?我是怕晚了,所以提前很多天出发的。” 程旭耸了耸肩膀,回道:“鬼角犀那种东西,犯不上让那么多人一起杀,我打算早点到,等来一个人,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把鬼角犀解决了就好,其实也因为我性子比较慢,不太擅长与人合作,早点解决,也不必与其他宗门弟子过多接触。孙师弟愿意和我一起去杀鬼角犀吗?” 孙梓凯更加意外了,问道:“程哥相信我?我只是练气一段啊。” 程旭回道:“燕明宗能选你来,说明你肯定有过人之处,我相信你。” “好好好,我愿意去。”孙梓凯感激地点着头。 他们在湖畔痛快的吃完了鸡肉,接着便走入了夏柯山脉。 程旭很急,看来是真想快点结束任务回去。但他并不擅长感知,无法在连绵的山脉中确定鬼角犀的位置。 孙梓凯这时发挥了作用,他引着程旭一路躲开了数不清的兽。而这里的兽,竟比燕明宗先园中段的差不了多少。 渐渐的,程旭发觉了不对,问道:“孙师弟,你怎么好像来过一样,对这里无比熟悉,可那些兽并不是死的,它们随时都在活动,你怎么就能带着我躲开所有兽呢?” 孙梓凯回道:“我擅长感知之术,方圆数十里内的兽,都在我的感知之内。” “果真?”程旭惊道,“好厉害的本事,凭此你当得上大家之名,富哲前辈还是厉害啊。” 孙梓凯又说道:“我大概知道鬼角犀的位置了,在七里之外,它周围五里内没有一个生灵,能量强度很高,生机也很旺盛。” “什么能量?生机?” 孙梓凯一怔,回道:“哦,就是说它挺强的。” “没事”程旭说道,“你已经为我扫清一路障碍,帮了我大忙了,那家伙就由我解决吧。” “好的。” 二人一路绕行,两里后果然看不到其他兽了,同时,鬼角犀感受到有生灵闯入了自己的领域,从远方传来了嘶吼声。 那吼声如虎啸,但更沉闷,一声接着一声,层层高涨。程旭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最后跑了起来。 孙梓凯轻点步子跟在后面,二人疾驰五里,终于看到一头二十丈长,浑身青皮,鼻顶塔犀角的巨兽。 鬼角犀向着二人咆哮,程旭冷静道:“它已是固元境水准,怪不得要那么多人一起讨伐它。” 鬼角犀右前足猛一跺地,犀角上向着二人射出来一道十字术刃。那术刃在飞行过程中,震碎了地面。 孙梓凯不急着动手,只见程旭冲上前去,双手结印,灵术使出,其面前出现十四道晨光印,互叠成阵,阵光成障,在强烈地震荡中,他挡住了鬼角犀的术刃。 而后,程旭绕着圈跑弯路,低呼道:“北刺芒。”他跑动期间,脚下土壤向鬼角犀射出尖刺,土刺如钢般坚硬,打在鬼角犀身上震出了电光。 鬼角犀似感受到了痛感,变得愤怒,它又一跺地,以自己为中心,百丈之内,大地全部被波震,土石草木皆飞起,孙梓凯一跃而飞,在散乱的草木石中窜来窜起。 再看程旭,半跪在地上,大概没承受得住刚才的攻击。 鬼角犀扑向了程旭,程旭不慌不忙,大喊:“天佑门!” 灵气于高空中凝聚成型,二十道术态门框落下,如一个个门钉,把鬼角犀紧紧扣在了地上。 程旭快步跳到鬼角犀面前,从怀里取出三张白符,在鬼角犀眼前一晃,他低呼:“安魂。” 白符散成数十条灵丝,在鬼角犀眼前转动,最后化成虚态,散化消失,而鬼角犀昏昏沉沉地倒下,睡了过去。 程旭向孙梓凯做了个手势,是以自己已经搞定,他当然杀不了鬼角犀,但让它困在这睡个五六天还是没问题的,等到其他宗门的弟子来了,再一起商量怎么杀死它就好。 孙梓凯向着程旭笑了笑,但摇了摇手,表示他并没有搞定,因为他感受得到鬼角犀的生机正在勃发,能量也水涨船高,这家伙明显没有睡,而是在暗中蓄力挣脱束缚。 果然,在程旭好奇打量鬼角犀时,鬼角犀突然睁开双眼,浑身爆发灵气,而青皮发红变热,靠着蛮力,它直接顶飞了扣在身上的二十道天佑门。 程旭后跳着撤开,可鬼角犀咆哮一声,再度震起了百丈内的地面,程旭直接在空中转了三个圈,接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程旭还是低估了鬼角犀的实力,刚才这一震,他的双腿被震断,虽然忍得住痛意,但他来不及再使出任何术了,也是动尘宗对鬼角犀的情报了解太少,他们只以为这是个偶然筑基了的野兽而已。 眨眼间,二十多丈长的鬼角犀冲了过来,而孙梓凯不慌不忙地落在程旭面前,并摆出了蓄力轰拳的姿势,可孙梓凯又收手了,他不想做的那么夸张。 便伸出了一根手指,迎接鬼角犀的冲撞。 鬼角犀全身力道都集中在犀角之上,几息后便撞到了孙梓凯的食指。 令程旭没料到的是,那庞然大物竟然像撞了南山一般,四条腿扑空,摔在地上。 鬼角犀暴怒地站起身来,红热的身躯散发着杀气,它与那根细细的手指较上了劲。 强大的力道下,孙梓凯和程旭脚下土地瓦解分裂,可孙梓凯纹丝不动,手指向下一拨,竟把鬼角犀砸在了地上,并砸出了一个深坑。 孙梓凯抓起程旭,一个后跳出去数十丈,把程旭放在一旁,他又走回鬼角犀面前。 鬼角犀的犀角向孙梓凯再度打出了十字术刃,孙梓凯伸出手来,直接将那术刃抓碎,他那一身坚不可摧的血肉,不是这种程度的术能够撼动的。 鬼角犀怒吼一声,再度冲了过来,孙梓凯扶起腰间长刀,左手握住刀身,右手按住刀鞘,俯身下去,低吟道:“一刀——金断。” 金之精华同化了刀身,使其同样坚不可摧,而他的身躯化成一道刃光,划过鬼角犀的身躯。 一人一巨兽错开后,孙梓凯收刀回鞘,而鬼角犀的的犀角断了,同时红皮上出现了裂痕,鲜血喷涌而出,它悲鸣一声,咬着自己的断角,逃入了深山之中。 孙梓凯刻意留了手,没有取其性命。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6章知己 孙梓凯将程旭靠在树下,程旭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如他之前所说,他知道燕明宗不会派一个等闲之辈来抹黑自己的脸面。 孙梓凯只在程旭腿上摸了两下,便知道了他断骨的位置,程旭忍着痛,说道:“你是能杀掉鬼角犀的。” “是的,但我觉得杀掉它太过高调了。” “你做的很对。”程旭说道:“这个结果很好,我们在这等一段时间,待他们来了,就告诉他们,咱们两个自大狂妄的提早去讨伐了鬼角犀,结果惨败而归,我断了双腿,你受了轻伤,这结果他们乐意看到。” 程旭又提醒孙梓凯道:“你不要再展露实力了,远在宗门数百里外,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本来大家心照不宣的,只当这是一场宗门间的联谊机会,你要是再那么出头,燕明宗便会得到一个消息,鬼角犀讨伐失败,贵派弟子不慎殒命于此战之中。” 孙梓凯颇感意外,问道:“程哥为何要帮我想到如此地步?难道你不忌惮我?” 程旭摇了摇头,说道:“修行之道,本就是天才和庸者的游戏,天才在上,庸者在下,而我在中,进一步、退一步皆是如此,不必因自身平庸而心生嫉妒。” 孙梓凯说道:“可我要是强得可怕,把你们都能比下去,从大局出发,难道你们不应该杀了我吗?” 这是孙梓凯的思考方式,他不会放任任何一个蛮人的孩子从自己的手下逃离,宁可屠尽,也绝不留下祸患,设身处地地去想,他要是程旭的话,应该更希望世间没有孙梓凯这样的天才。” 程旭说道:“要是世间都只剩下平庸之人,那修行之道便不会有人再行一步了,我们总是追寻着天才的身影,渐渐的,我们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天才,为了追赶上别人的脚步,更多的术才会被创造,不用害怕天才带给你未来的糟糕可能性,因为你身处的位置,正是要随时随地遇见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这是我师父对我说的话,富哲前辈的为人,我是了解的,师父虽然恨他,却也从没觉得他不好,他带出来的徒弟,不会是大恶之人。” 孙梓凯恍惚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身上带着仇恨,不会是个好人,本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鬼。” “你为何杀人?为自己?” “不,为了身后的人,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那你有什么错?你是个好人。” “啊?”孙梓凯疑惑道,“可我还是杀人了,杀人对我来说很简单,像呼吸那么正常不过。” “你杀过多少人?” “几千人。” “…………” 孙梓凯耸了下肩膀,苦笑了一下,程旭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最后,他拍了拍孙梓凯的肩膀,说道:“师弟,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好。” 孙梓凯蹭的站起身,问道:“你觉得我在做对的事?” “你认为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不对吗?” 孙梓凯犹豫了片刻,而后斩钉截铁道:“我一直在做对的事。” “那就继续下去吧。”程旭表情狰狞了一下,又吃痛道,“师弟,你既然跟随富哲前辈学于药派,应该懂医术吧,麻烦你给我治疗一下,现在比刚刚更痛了。” 孙梓凯虽然拜师富哲,却还没有来得及学习药派的医术,他蹲下来摸着富哲的腿骨,输送进去一些能量,果然减轻了程旭的痛苦。 孙梓凯又说道:“我师父觉得我是错的,就算拥有杀人的理由。” 程旭回道:“我们的师父来自一座书香之城,那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喜书卷,讲仁义礼智,每一个人都恪守在数不清的陈规之内,可天下心思花花者,莫过于三尺一卷读书人,越守着规矩的人,就越想看看规矩外的世界,所以当你的师父见到了自由不羁的吴岚沐前辈,才会如此动心,这么些年了,我师父越来越像吴前辈,她嘴上不说,却没有再让那些俗规条文绑住我的双腿,我可以自由地面对我经历的一切,她也想变成富哲前辈喜欢的那个模样吧。” 孙梓凯并不懂得爱情,爱一人到改变自己的地步,是难以被理解的,他只会选择做对的事情。 孙梓凯遁入夏柯山脉,半个时辰后,打来了一堆野物和药草,凭着自己数年来在安生关治病救人的学识,断腿之疾根本不算事。 把药泥涂抹到程旭的腿上,再用木板将其双腿固定,把打来的数头野兽的骨头摆好,挑了最大的那一根当锅,挖出骨髓,倒入清水,再把其他骨头放进去,点燃火堆,需熬制很长时间。 程旭自然也认出这家伙的手段并非修行医道,而孙梓凯也如实说道:“我刚拜师没多久,并没有学习医术,我用的法子是寻常人医病之法。” “没事,挺好的。”程旭仰躺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孙梓凯对程旭有些钦佩,这人似在自由的左右轻步慢行,随时进出,他越是如此,越是洒脱。 一个时辰里,程旭都在小憩,而孙梓凯闲不住,他回忆着程旭之前使出的四个灵术,用能量之丝在脑海中将其编织重塑。 回头望了程旭一眼,他忍不住站起身,走出五六步,接着他凝聚能量,缓慢的构建能量结,造出了土之结构,接着将能量结按照程旭之前的灵气结构,复制出能量之术,他手掌触及地面,低吟道:“北刺芒。” 刹那间,大量一丈高、树墩粗壮的土尖呈扇形向外刺出,且越往外围,那土刺就越高越壮。直至出去七十丈远,将一整片林子全部摧毁,坚硬的石头都被刺成了碎块。 扬起的土尘成片,孙梓凯吹出了风,将它们吹散。 程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说道:“孙师弟,这是燕明宗的北刺芒之术吗?” “额,不是的,是程哥你刚刚打鬼角犀时使出来的,我照着学了一下。” 饶是心再宽,程旭也无法再平静了,他疑惑道:“你没有骗我?只是瞧了我使了一次?” “是的。” 程旭沉默片刻,又道:“你学学这个。” 他驱动灵气,结成灵术,低吟一声天佑门,又有二十道术态门框从天而降,砸在一旁地面。 而孙梓凯潜心观察着灵气的结构,他不想用能量造出虚假的术态之物,而是用能量丝编织成木之结构,继而成环,接着将环向天空一抛,他用能量构建出术,低吟一声天佑门,片刻后,七十七座巨大木之门框从天而降,每一座都有三丈高,连续坠落下,把地面砸出大范围深坑,而湖水顺着缺口流入,造出了个三十丈范围的大池子。 程旭看得目瞪口呆,他本来是不信的,所以用自己师门独有的天佑门之术来试他一试,谁想到他根本没吹牛。 而且这家伙造出来的天佑门,不是假的,别人造出来的再真,灵气一用尽,立即就没了,这家伙造出来的是真的木门,几百年或许也消失不了。 程旭的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道心还是动摇了,这也不怪他,搁谁摊上这事也无法冷静。 孙梓凯回过头,还火上浇油地笑道:“怎么样,想杀了我吧。” 程旭笑了,回道:“这个……应该不是富哲前辈能教你的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7章牟姑娘 孙梓凯和程旭在多尔湖畔等了四日,其他宗门弟子才陆续到了,对于两人狂妄地提早去对付鬼角犀,又落了个断腿下场这件事,那三位弟子多是埋怨,纵然有鄙夷嘲笑之意,也不会在表面上显现出来。 看来宗门每一代的最强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辈,其掩饰心思的手段十分老练,只有能看清人不同情绪下气流模样的孙梓凯,才能看透他们的想法是善是恶。 最善于伪装的,应该是持溪宗的弟子,模样普通,练气五段,其名为邓新桥,他只埋怨了一句,却处处透露着关心,还好意将自己的药物献出,可其浑身气流,都带着讥讽和幸灾乐祸的气味,他在等着看二人的洋相,以及燕明宗和动尘宗的笑话。 天药宗来的是位姑娘,和孙梓凯相同年纪,十三岁,练气九段,已经准备筑基了,这也是来的弟子中,境界最高者,其名为栾雨,栾雨同样有鄙夷之意,但表现得十分冷漠,对于燕明宗没有派马煜宏,而派了个练气一段的蠢货感到不忿,事实上,马煜宏和栾雨在上次宗门核心弟子会面之后,就被各自家族搭伴定下了婚约。 五嗔宗来的是怪派弟子,这也出乎众人意料,是一个肩挎蛇皮弓的少年,练气四段,其名为谢家明,他是三个中唯一一个对孙梓凯和程旭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和想法的家伙,虽然一开始也象征性地埋怨了一句,但很快就孤身静坐在一旁,其形态神情很像燕明宗的高洋,可能凡是练器之人,都要做到心清似水的境界。 持溪宗来的长老,竟然十分年轻,才二十出头,是个男子,似乎刚刚被提为长老,境界为固元境二层,其名为葛量。 葛量严厉批评了孙梓凯和程旭,并表示会将他二人的所作所为告知五座宗门,而孙梓凯向葛量请求,想背着程旭,将其送回动尘宗。 葛量同意了,毕竟夏柯山脉中只是有一头鬼角犀,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讨伐,这本就是一场宗门同代最强弟子的交流机会而已。 孙梓凯背上程旭,向着动尘宗方向奔去,连着跑了三十多里,却还不停。 程旭劝道:“孙师弟,赶了这么久路,歇息会吧,你身体如何能扛得住。” “我没感觉累啊。”孙梓凯的确不累,可程旭觉得他在玩命,忙说自己不急,慢点也无碍。 二人无话不谈,但多是交流灵气之术,程旭并没有因为孙梓凯学会了本门秘术而恼火,反而愿意将更多术倾囊相授,但碍于宗门之间的关系,孙梓凯也不能真学。 “程哥,动尘宗有没有一个叫文依茹的姑娘,大概是两年前加入宗门的。” “有的,你竟认识她,她是李司长老的徒弟,上次在相识亭内,她还向马煜宏打听过燕明宗里的人,也是个姑娘,叫什么瑾来着。” “姜钰瑾。” “对,就是她。难道你们认识?” “认识,是我送她去的动尘宗,我和姜钰瑾本来也想进去,可惜,我没有资格进。” “那是动尘宗的损失了,师弟这等人才,哪个宗门都是求之不得。”程旭又叹了口气,说道:“李司长老很少收徒,他此次收了文依茹,实有二心。” “啊?他好色?” “不不不”程旭赶紧解释道,“他好财,文师妹似乎来自千里外的贵族世家,手里尽是宝贝,李司长老是看中了这一点。” 孙梓凯试探道:“我送她时,她没有拿多少东西啊。” “她是带着一个大包裹的,东西都在那里面,我也是听说的,那个包裹早就在李司长老手里了。” 孙梓凯松了口气,看来文依茹没有姜钰瑾那么傻,并没有将自己手环的秘密暴露。反而利用了环中宝物,为自己换来了地位。 二人的路径并没有经过蛮人领域,而是从另一面绕到目的地的。 路上程旭掏钱,买了一辆马车,急赶了三天后,又换了匹马,六日后,终于赶到群英城的北侧。 群英城的繁华程度要超过燕明宗前所有城池,孙梓凯没有留恋其间华奢,而是靠着城墙绕行,一路赶到了位于群英城最东侧的动尘宗。 靠着程旭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动尘宗算是孙梓凯的理想宗门,这里没有分出派系,但有清晰分明的阶级网,内外门结构和燕明宗相同,但外门杂处之人,也是可以修行的。 因为动尘宗对于修行之道,秉承着宗外保密,宗内公开的制度。任何弟子都可以翻阅灵气入门之法,也皆可以领取宗门任务,并置换更高阶的修行之法。 动尘宗的长老数量也是所有宗门里最多的,已经成为了一种评级之道,宗主之下,共分有六级长老。而后四级的长老,要作为无条件帮扶弟子的角色,其间花费皆由宗门负责支付,只有前两级长老,才会被特派成单对单,或多对单的师父。 此等制度下的动尘宗,最大程度的给了修行者自由,弟子进宗的时候可能靠的最多的是财富,可进去后,多靠的就是天赋和努力了,也因此,动尘宗是出了名的“天才窝”,高手层出不穷。 孙梓凯也算是外宗来的客人,又作为燕明宗派出来的最强弟子代表,得到了动尘宗不错的款待,可一切都在一个女人到来后改变了。 孙梓凯终于见到了程旭的师父,富哲的未婚妻,一个面若雪、身似柳,举止有沉香,动目浮寒意的女人,其名为——牟秋禾。 牟秋禾是冲着孙梓凯来的,她一把将凳子上的孙梓凯提起来,并拽着他往屋外走去。 屋内的招待之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惹乎那女人。 孙梓凯感受到了牟秋禾糟糕的情绪,他也不反抗,垫着脚尖一路紧跟着,约莫半柱香后,他被一把甩进了一所宅院。 院子里正跪着一人,是刚刚在孙梓凯眼前被抬出去救治的程旭,程旭在被治疗之时,把在夏柯山脉里发生过的事说了一遍,却如约没有将孙梓凯虐打鬼角犀的事说出,只讲自己一时大意,最后被孙梓凯舍命相救的结果。 谁料他刚说完,便被牟秋禾从床上抓起来,扔在了院中跪着。 她是怪程旭不听长老们令其小心行事的忠告,但更让其恼怒的是,救他的人,竟然是富哲的弟子。 就算双腿断骨,程旭也忍着痛跪着,还对孙梓凯投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牟秋禾坐在了院中桌边。 孙梓凯二话不说,也跪在了牟秋禾面前,大喊道:“拜见前辈。” “呵,你跪我作甚?你师父可不是我。”牟秋禾讥讽道。 “我师父当然不是您,可您是我师父的未婚妻,自然就是弟子的师母,弟子跪师母,天经地义。” 牟秋禾猛拍桌子一下,厉声道:“胡说什么!掌嘴!” 孙梓凯自己扇了下右脸,却又问道:“弟子可有说错?” “你敢羞辱我!”牟秋禾发怒了。 孙梓凯神态认真,回道:“何来羞辱之说?燕明宗何人不知,我师父富哲的未婚妻,是动尘宗的牟姑娘,就算我师父浪荡不羁…” “你说谁浪荡!” “额不是”孙梓凯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师父这么些年在燕明宗,身边没有一位丫鬟,一生清雅淡薄,不食人间烟火。” “呵。”牟秋禾冷笑一声。 孙梓凯却继续说道:“师父和吴岚沐前辈年轻时走得虽近,可吴岚沐前辈一心只在兽身,我师父本就与其以知音相待,可红颜知己本就仅是惊鸿一瞥,日子久了,就淡了,师父常常跟我说,他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可他并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他常借酒消愁,八月那晚,竟独自一人在竹林中对月揉泪,当晚在屋内画了一副秋荷。” 牟秋禾一脸茫然,许久才问道:“真的?” “是的,师父将那幅画夹在那本俗事录内,我在打扫师父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上面似乎还写着一行小字,可惜模糊不清,我并不认得。” 孙梓凯的模样十分诚恳,而牟秋禾对富哲最是了解,她知道富哲这样的人,会收什么样的弟子,她并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小鬼插科打诨、装模作样一一精通,还以为孙梓凯和富哲一样,都是恪守陈规的文风。 孙梓凯又趁热打铁,说道:“我入师父门下,其实本要改换俗名,师父为我赐名一个悔字,可后来放弃了,告诉我人生没有回退之路,愿我永远不要和他一样,一步错而步步皆错,我与同门的姜姑娘订下婚事后,师父当夜把我叫去,告诉我,男人绝不可背信弃义,让我绝不能错付姜姑娘,师父虽然没跟我明说,但日夜都伴在师父左右的我,知道师父对当年之事有多后悔,只是他没有办法,只好每每来看望前辈,以抒悔心。” “真…的?”牟秋禾狐疑道,“可他每次来,说法做法和你说的差别很大啊。” “呵呵”孙梓凯苦笑道,“师母,我师父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他屁股下坐着钢刀,还能面不改色,让他低头,难啊,他只是缺个体面的台阶下而已,哎,其实他很久都没和吴岚沐前辈见面了,早就形同陌路,燕明宗的人都知道,我师父心里挂念着动尘宗的牟姑娘。” 牟秋禾脸上一红,手一攥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旭脸憋的红,歪着头匪夷所思地瞪着孙梓凯,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能这么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在外这样编排自己师父的名声,难道不怕师父震怒吗?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8章切磋 半个时辰后,孙梓凯从牟秋禾府上脱身,在一个小童的带领下,打听起了文依茹的消息。 “李司长老?哦,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啦!”小童说道,“她是不是有一只小黑猫来着?” “对,就是她,你认识她呀?” “认识,在内门里,她数得上一等一的漂亮哟。” 小童既是领路人,同样也是监视者,毕竟是外宗之人,动尘宗肯定忌惮,但也不好做的太明显,索性就让个孩子陪着孙梓凯。 孙梓凯也很懂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也不问。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一处辽阔之地,不少动尘宗内门弟子散在其中,灵气于此波动不止,更有异术时隐时现,原来这是动尘宗内门的一处校武场,弟子可在此处切磋。 隔着老远,孙梓凯便看到了那只猫,它就趴在校武场旁边的梅花树上,而黑猫似乎也嗅到了救命恩人的气息,它抬头在人群中打量,忽的喵了一声,跳下了树,片刻后,便站到了孙梓凯的肩头。 孙梓凯抚摸着猫头,说道:“几年功夫,你怎么肥成这样了?” 小童笑道:“你没看见它最肥的样子,和四根短筷子顶着一块大年糕一样,树都爬不上去,还是文师姐逼着它节食,才减成这模样的。” “诶?奇怪,这猫……”孙梓凯狐疑地感知着猫身,“它的体内为什么会有灵气。” 小童回答道:“为其续命啊,猫才能活几年?跟咱们人修灵气之道似的,灵气境界本就可以延年益寿,金丹境的高人们,活几百年不成问题,文师姐想让这猫陪着她久一点,就按照古法,用灵气韵养猫身,渐渐为其延寿。” “竟还有这样的法子。”孙梓凯说话间也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文依茹。 文依茹是冲着猫来的,因为她的猫从不近外人之身,但渐渐的,她觉得那少年眼熟,再瞥见少年腰间别着的修细长刀后,她认出了孙梓凯。 仿若扫清了数月阴霾,她顿时喜笑颜开,快步跑来,停在孙梓凯面前,说道:“你怎么来了,公主呢?她也来了吗?” “她没来,我有事来动尘宗,顺便见见你。” 正说着,身边渐渐有人围来,一少年问道:“你不是动尘宗的吧,你是谁?” 小童替孙梓凯答道:“这位是燕明宗新一代最强弟子,今日为客。” “燕明宗,最强?” 弟子们窃窃私语,“他就是姓马的那个?” “怎么这么弱,才练气一段?” 文依茹也一脸迷茫,她如今练气四段,也清楚孙梓凯的境界,她可见过燕明宗的马煜宏。 孙梓凯双手插兜,耸了耸肩,没有言语。 而弟子越聚越多,总会有人开头起哄,叫嚷道:“比比吧,燕明宗最强是啥模样,我们想瞧瞧!” 弟子们哄笑着,有一人挺身而出,说道:“在下刘柏,嵩明山长老之徒,今日程旭师弟不在此,我愿向阁下讨教一番。” 刘柏十五岁,练气五段,他又言语几句,把孙梓凯抬到了高处,使他不接战也不行,已经关乎到燕明宗脸面问题了。 孙梓凯表示自己可以应战,但师出无名,自己没有得到宗门的委任,就不能以燕明宗的名义去比试,更何况自己不喜欢没有意义的战斗。 刘柏听闻此话,把脖子上的吊坠取出,说道:“此乃纯金之物…” 孙梓凯摆手道:“我要它有何用啊。” 有一弟子走到刘柏身侧附耳几句,刘柏面色微变,但目光中透露着惊喜,而后,他对孙梓凯说道::“倘若你赢了我,我愿将自己今年进入动尘宗藏经阁挑选术法的机会让给你,怎么样。” 孙梓凯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动尘宗上层人物的意思,他一个外宗人,怎么可能被允许进入人家的藏经阁,就算他赢了,他们也可以说,这是底下弟子的私意,他们并不认可这一赌局。动尘宗的大人物们,肯定也对孙梓凯的身份和实力有所怀疑,一个练气一段的小鬼,凭什么代表燕明宗最强? 孙梓凯被架在高处,下不来了,他讨厌这种感觉,但碍于宗门颜面,他说道:“我应战便是了,你若赢了,我该给你什么?” “好说,就……把你的刀留下吧。”要是孙梓凯的刀被留在了动尘宗,那燕明宗可是真丢人了。 “没问题,来吧。”孙梓凯淡然道。 弟子们哄散到两侧,诺大的校武场留给两人。文依茹担忧道:“你若防备不急,便向我示意,我会出手的。” 孙梓凯点了点头,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懒态。 刘柏灵气散出,高呼一声:“聚星!” 只见他身前灵气快速异化,形成一道星流射向了孙梓凯。 孙梓凯只轻轻垫了下脚尖,便轻易躲开了,接着伸出食指,摇了一摇,示意他有点弱。 “别猖狂!”刘柏双手叠成术式,数十道星流射出。 孙梓凯踏风而行,游刃其中,看似蜻蜓点水轻而易举,疾速星流没有触碰到他一下。 刘柏见其身法了得,随即收回星流,令其绕身而动,随后冲向了孙梓凯。孙梓凯一个前俯,接着一个侧身,错开之时,一脚踹在了刘柏右腰。 刘柏瞬间失去意识,整个躯体都射了出去,震开人群,砸在了墙面上。 十几息后,动尘宗弟子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间,对孙梓凯产生了些惧意,却还有一人跳出,说道:“我乃秦益阳,向你讨教。” 随后跳到孙梓凯对面,喝道:“拔刀吧!” 孙梓凯淡然道:“不好意思,你并没有让我拔刀的资格。” “小贼!别嚣张!看招!”秦益阳将灵气附着在全身肌肤,起到了淬体之效,但这种淬体在孙梓凯面前,是小巫见大巫了。 冲到孙梓凯面前的秦益阳,一拳轰出,却被孙梓凯伸手抓住。 往下一推,秦益阳整个身子翻了个一圈,孙梓凯的右手向下一切,正中秦益阳后脖,当即使其失去意识。 眼见两位练气五段弟子被孙梓凯瞬息击垮,动尘宗的弟子们终于意识到这家伙的可怕,刘柏和秦益阳都是上层长老的亲传弟子,都习有高阶灵气之术,却如此不堪一击,孙梓凯这家伙或许真的是燕明宗此代最强弟子,而且他还只是练气一段,若他练到五段,甚至更高,他该是何种实力?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动尘宗两位长老,也是如此想法,一长老冷厉道:“这家伙凭什么有这般实力,燕明宗什么时候有此等身法之术了?” “你想怎么做?”另一位长老问道。 “杀了他!别留后患!” “不好吧,燕明宗那……” “找个理由罢了,以前又不是没人做过,百年前咱们的天之骄子不也是被天药宗给………” 正此时,那个给孙梓凯领路的小童走到了两位长老身边,说道:“宗主让我给二位长老带个话,丢了这么大的人,就不要再做更丢人的事了,答应人家的,立即去办,做完之后,请二位长老去宗主面前解释此事。” 长老面色难堪,点头答应,便差人去校武场告诉孙梓凯,他可以去动尘宗藏经阁内翻阅术法,也可以带走一本,并在动尘宗内期间翻看,但不能将术法带出动尘宗。 校武场的弟子给孙梓凯让出了路,孙梓凯让文依茹带路,大摇大摆地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文依茹低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强,公主现在也这么强大吗?” “是的吧,她也成长了很多。” “太好了,公主一定会带着我们,夺回我们的家园。”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39章陈年旧事 动尘宗的藏经阁,比燕明宗的大上一倍,而且共分二十层,但并没有严格的等级分化,任何一个进入阁内的弟子,都可以随意进出每一层,而且并没有长老监视。 孙梓凯步入其中,却匆匆与文依茹告别,因为他在进门之前,就觉察到了一股特殊的能量反应。他故意在其他楼层徘徊许久,最后才到了目标所在的第七层楼。 那能量其实是大片灵意聚集而成。 灵意与灵气不同,它并没有实体,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之物,却远没有精神那么高端,其实本该它是分神境强者才能凝聚出的东西,但灵意的基础,还是能量丝,所以孙梓凯能感知到它。 他拨开了术法,却不是拿一本书出来,而是摸了摸书架上打的那块木补丁。 那木头正是特殊能量之息的来源,而孙梓凯更是从其身上感受到了多种元素之息,且有一小块不完整的能量印记,好像是残缺的术。 小黑猫冷不丁的喵了一声,文依茹还是跟了过来,问道:“你选好了吗?” 孙梓凯直截了当地回道:“他们派你来看着我吧。” 文依茹脸一红,回道:“不是。”可明显是被说中了心思。 “嘁,既想表现出大宗门的气度,又不想让我得了实际的好处,我看这动尘宗,也忒小气了些,你瞧,这载着精妙术法的架子上,都打着补丁,你们宗门就没有一块完整的木板?” 文依茹好奇地扫了眼书架,而后说道:“那块补丁早就有了,这书架是四百年前,一位女长老的嫁妆,这还曾是一段佳话呢,当年动尘宗一位弟子外出做任务,却不幸遭奸人所害,后来却被一小门派的女子所救,二人日久生情,并私定终身,女子父母双亡,那小门派便做了她娘家人,把一架子术法之书当作其嫁妆。小门派穷得很,好不容易挑了最好的书架,却在搬出来的时候捅出了个大窟窿,他们置办不起成套的书架,所以就从另一处架子上敲下来块木板,钉在了那窟窿上面,再用术法书卷遮住,披着红布送了过来。动尘宗没有嫌弃,还将书架摆在了这里,一摆就是好些年,直到现在。” 孙梓凯幽幽道:“木头真好,放这么些年都没坏。” “原来那好架子早烂了,是这块补丁没坏,当年的女长老虽死了多年,可她的丈夫,那位弟子活到了现在,为了纪念亡妻,他下令每次置换书架的时候,都要把这块补丁打在一块架子上。” “活到现在?凭什么活到现在?” “他三十五六岁就金丹境了,后来顿悟大道,得了更高修为,他是动尘宗上一任大长老,如今在禁地静修,几十年没有露面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动尘宗还有这般有情有义之人,那小门派还在吗?我想去瞧瞧。” “是在的”文依茹回道,“但三百多年前就和动尘宗没有往来了,早就没落成了乡野小庙,平日里或许还收徒,但………” “竟是这样,哎,我还是不去了,估计它连名字都改了。” “没改”文依茹天真道,“还叫清一门,就在三口黄家镇的东南侧。” “哦,这样啊。”孙梓凯又在楼间转了起来,也不避讳文依茹,还拜托其为自己介绍好术法。 孙梓凯是聪明的,他不想让动尘宗难堪,所以文依茹领他去哪,他就去哪,让他选哪一本,他也就选哪一本。 最后落在他手里的,是二楼的一本术法,名为——先锋令。这术法平平常常,没什么亮点,而孙梓凯也不打算研习,只翻看了几页,便合上了,随后带着书跟文依茹走出了门。 门外早就聚集了一片内门弟子,他们气势汹汹,看来今日之事令动尘宗蒙羞了,但没有一个肯出头,因为上面打过了招呼,不允许再有人出来给宗门丢脸了。 那个小童又从人群中走到孙梓凯面前,说道:“宗主请您于春亭一见。” 孙梓凯便跟着小童,穿过了人群。且行且慢地走了四里路,绕到了一处微湖,湖边凉亭里确有一垂钓老头。 孙梓凯走上前,单膝跪地,拜道:“燕明宗,富哲之徒孙梓凯,拜见宗主。” 老头笑眯眯着,说道:“富哲那孩子何时收的徒弟啊?” “刚收,还不到十日。” “怪不得”老头又打量了孙梓凯一眼,“小小年纪,有如此实力,这一代弟子就指望你了。” “弟子不才,更是有罪,弟子修的是身,于术一窍不通,方才两位师兄若隔远甩术,我必败无疑,我还是靠着自己惯用的偷袭险胜,实在败坏我燕明宗名声,还望宗主替我保密,不要传扬出去。” “了不得,你这小子…”宗主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崔清睿那老家伙身体还好吗?” “硬朗、结实。”孙梓凯如此回道。 谁料宗主哈哈大笑,笑得孙梓凯一头雾水,宗主依然笑眯眯着,话锋一转,说道:“你这样的人物,的确不能窝在安生关那小地方,杀了那么些人,不会善终的。“ “宗主怎知我来自………”孙梓凯还未说完,便明白了,也不掩饰,笑道:“看来您在我燕明宗安了不少眼线啊。” “礼尚往来嘛,你瞧瞧他。”宗主指了指自己侧后方一个捧着茶水的仆人,淡淡道:“崔清睿派他潜伏到我身边,十年了吧。” 那仆人一惊,手中茶水打翻在地,立即跪了下来,惶恐不安之象溢于言表。 宗主语气平和,说道:“别害怕,没事,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你能一步步走到我身边,还是我暗中支持的呢。” 仆人在一瞬漏出了灵气,但很快又藏住了,他掩盖了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十年了,根本没想到自己早就暴露,刚刚是想鱼死网破,可人家是捕鲨网,他只是一条胖头鱼,只能放弃了。 孙梓凯问道:“宗主是想从这件事上,找回动尘宗的脸面吗?” “小子,你的嘴似刀。” “我的心更似刀,它锋利,但多情善感。”孙梓凯恭恭敬敬地把那本术法放在了地上,说道:“燕明宗弟子多谢动尘宗赐教,只是弟子才疏学浅,并不能看懂贵宗术法,择日再登门拜学吧。” “怎么?要走?” “再不走,弟子可就走不了了。” 宗主笑了,说道:“小子,新一代里,你的胆量最大,走吧!” “多谢宗主饶命!”孙梓凯起身便走,更来不及和程旭打招呼,只向文依茹交代了几句话,告诉她会带着姜钰瑾来看她后,匆匆离开了宗门。 从东门出去,进入沙漠,顺着那条河进入蛮人领域,却在确定自己身边无人监视的情况下,往南绕了一个极大的圈,迂回到了群英城的北侧,压制住自己所有能量和气息后,他就是个普通人。 而后,他一路打听着三口黄家镇的方向,朝着清一门走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0章奇遇 三口黄家镇,地处偏远之乡,共分四个小村,一个大村,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千人。 而在四座小村庄的中心处,是一座青山,山上枝繁叶茂,了无人迹,也不见得一条可行之路。 而山坳之处,矗立着一座“小庙”,前后房子加起来共十三座,靠着左右两条廊道串联,大门前树叶遮路,许久也不见人打扫,而其门上牌匾也靠在门柱边上,因为碎了半截,正待修补。 孙梓凯行至此处,眉头不由得皱紧,这清一门竟落魄到这等地步。 他找得并不难,村人都知此清一门所在,原来这里仍然收徒,村里有些意在修行的年轻人,进不了正八经的门派,就会来这里开开窍,但极少有人会留足两个月。 “有人吗?”孙梓凯在门前喊道,“小人孙梓凯,想进派求师拜学。” 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复,孙梓凯明明感知到里面有人,他索性推开了那扇被虫蚁渗透了的古旧木门,门吱呀作响,他静悄悄迈步进去。 院子里也散着不少落叶,陈年的水缸落寞地靠在陈年的石砖上,两边为廊,但木石之上皆布满裂纹,哪里都缺着一块,哪里尽是一派荒凉。 而廊道里有一人正半睡在躺椅之上,是个少女,比孙梓凯还要小,实际十一岁,但过于黢黑清瘦,显得要更小。 孙梓凯走到女孩面前,低声问道:“你是清一门的弟子吗?在下孙梓凯,特来求学问道?” 女孩半睁一只眼,回道:“俺不是,俺是跟爷爷来瞧病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白头老者从廊后拐角处出现,唤了一声二丫后,那女孩懒洋洋地跳下来,搀扶着老人,向着门外走去。 孙梓凯顺着廊道走到了第四间屋子,屋门敞开,孙梓凯知道里面有人,便推门而入。 却见一古稀之年老者,正趴在桌子上小憩,闻见动静,他缓缓抬头,迷惑地打量了孙梓凯一眼,而后说道:“你没什么毛病,面色挺好。” “大师,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求学的。” 老者神情恍惚,这时,有一四十六七岁的汉子,挑着两箩筐新摘来的草药跨进了门。 男人见到孙梓凯,没有停下手中活,呵斥道:“干什么来的?” “来求学的。” “学什么?” “学修行之道。” “这里不教,只看病。走吧。” 孙梓凯不想放弃,说道:“我从远处听说清一门的大名,真心想要来讨教些东西。” “你想拜师?”男人问道,却不待孙梓凯回答,又接着说道:“等你四十岁后再来吧。” “四十岁才开始修行?开玩笑吧,弟子不懂。” 男人也不想跟孙梓凯废话,便不再言语,只顾低头摆弄草药。而整座庙,似乎也就他们两个人了。 孙梓凯从怀里掏出些银两,但属实不多,总共才七十文,说道:“那我不拜师,参观一下总行吧。” 男人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去哪看就看吧,不用钱也能看。” “当真?那我去看了。”孙梓凯把银子又收好,便走回第一间院子,开始仔细打量这座宗门。 木头都是普通木头,砖大多也都是未经烧的泥砖,到处都是灰尘,但还是有打扫过的痕迹。 一间又一间,即便是走入第四间屋子,孙梓凯也会当着那两人的面,仔细地把每一个角落都摸索清楚。 男人见此情景,便说道:“这地方没什么值钱东西。” “可有修行之书?或者百年书架?” 男人想了一阵,回道:“杂物确实很多,书也有一些,但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两百年前,这基本上就没有人了,那些杂碎物件都在后面四座屋子里,钥匙在我闺女那,你等到傍晚,就能见到她了。” 孙梓凯只好将前面九座屋子都摸索了个遍,从第五座开始,其实都是废弃之地,长年没有人进,家具尽无,但能看到当年弟子们的大通铺,长炕头上,能睡八九十人。还有一些陈年物件,大多都是损坏了的。 孙梓凯躺在第一间院子的摇椅上,一直等到傍晚,果然看到一十六七岁的女孩挎着食盒走进了门。 女孩见到孙梓凯十分意外,问道:“你是哪个?” “我是来参观的,听说你有后四间屋子的钥匙。” “是在我这,这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孙梓凯回道:“我本是来求学修行之道的,这里的前辈不教,我只好自己去找些有用的东西瞧瞧。” “哎!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你不是镇里人吧,八成让人给骗了,这清一门两百年前就收不了徒弟了,原先可能还是教人修行的,但小门派没什么根基,人都愿意往正八经的宗门跑,谁愿意来这山沟沟,到后来,没了徒弟,宗里管事的就放宽了收徒的条件,什么人都往里招,结果徒弟跑的更多,还都手脚不干净,把宗里值钱的物件都偷了出去。” 女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徒弟没了,那些长老们啊也跑了,最后就剩了掌门一家,他们立过誓,不能抛弃宗门,就守在这,世世代代做个治病医者,医术不错哩,还便宜,十里八乡人都愿意来这治病。” 其实孙梓凯觉察到了那老人和男人身上的灵气,但十分薄弱,连练气期也达不到,甚至仅是能运用灵气参入或炼制草药而已,但这的确比普通的药方要有用的多。 孙梓凯问道:“那你们就是当年掌门的后人啊。” “不是,他们早绝户了,年轻人是扛不住这里的日子,我们只会找那些四五十岁的,愿意终生守在这山沟沟里的人,来传承这活计,清一门其实有祖训的,要求后人世世代代都不能抛弃这破地方。” “有没有书架留下?” “什么书架?” “就是存在几百年还没烂掉的书架。” “好像是有的,我在本子上见过,你随我来。”女孩带着孙梓凯,走入第二间屋子,从柜子里搬出来个旧箱子,打开后,取出些本子,拍了拍灰尘,挑出一本来,说道:“这是百年前的物件了,因为被偷得太厉害,当年的管事人把剩下的东西做了记录,然后就把那些物件都锁在了后四间屋子里。” 女孩翻了几页,说道:“你看,是有的,残缺木架一座。” “一座?只有一座?” “嗯,很久前肯定有很多啦,早烂了,就一个没烂,还是破的,哦——我小时候进去时瞧见过,缺了个洞。” “带我去看看吧。” “好。”女孩先将食盒送给了她爹,然后取了钥匙,带着孙梓凯去了第八间屋子。 打开门后,立即冲出来一道冲鼻的辛辣气味,里面的东西放了太久,多数都腐朽了。 孙梓凯暗暗卷动起了一股风,透进了屋内,天色已暗,女孩举着一盏油灯,带着孙梓凯走了进去。 里面的东西很杂,敲锣棍、磨刀石、半截木头床、甚至还有上吊绳…女孩还特意强调,那条绳子真吊死过人。 才找了一小会儿,两人就看到了那木架,果然缺了一个块。而孙梓凯伸出手,只触碰了它一下,浑厚的能量似乎唤醒了木架中的某些东西。 孙梓凯立即感知到木头中的多种元素之能,与动尘宗的那块补丁出于一处。 他在木架上看到了完整的能量纹络,那其实是灵气精淬到极高地步后,接近能量水平的灵意。好似是一道封印之术,只有打开封印,才能解开木架上的秘密。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的,即使是大宗门掌门级别也不行,因为他们都没有达到感悟灵意的水准,可在孙梓凯眼中,那就是个简单的,只需要拨动一下就能打开的术式。 孙梓凯说道:“我买下了。”他再次掏出那七十文钱。 “这破架子有什么用啊,再说哪值这么些钱?” “卖给我吧,够不够。” “我得先去问问我爹,你等着哦。”女孩跑出门去,不多时,又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失望之意,说道:“我爹说了,宗门有训,不卖,你只可以在这看,不能带出去。” “好,我就在这住一晚。” 女孩有些犹豫,孙梓凯将七十文钱都交到她手上,女孩这才安心了些,她是怕孙梓凯偷东西,但这屋子里所有东西加起来,也不值二十文钱。 女孩承诺明早就把钱还给他,接着便回去拿了床铺盖放在了屋内。待女孩一走,孙梓凯立即将那木架抽出,在感知四周无人之后,直接扼住了能量术式的核心,接着轻轻一转,那术式便被解开了。 木板开始变色,并逐渐分解,漏出了一个盒子,孙梓凯十分疑惑,因为在刚刚,那木板下明明就是木头,并没有其他物件,不对劲,这不是利用封印术藏了一个物件,而是通过某种术,将一个东西凭空转移了过来,类似于姜钰瑾和文依茹的手环,这应该是空间之术。 而打开盒子后,孙梓凯看到了一个旧本子,他伸手去碰,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心思,而是被这个本子左右了心智。 忍着不安,他翻开了第一页,瞬间于屋中消失。 他站在了一处残破的宗门内,而一张牌匾倒在他的身侧,上书——凤阳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1章 瀛岱清一门 “凤阳门?”孙梓凯没有感知到能量,因此毫不避讳地飞到了空中。这座宗门规模不小,比燕明宗差不许多,但作为修行之地,这里要更加纯粹,而没有燕明宗那些花花绿绿的建筑和物件。 只是现在荒废了,多数都被毁坏,孙梓凯不知道自己被空间传送的方位,但他很快就被这片废墟吸引住了。 晶石砖?火铜壁?天卦四象宫、水卯千机塔……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这里好像才是真正的修行之地。 他落下去,在碎瓦片中发现了一把剑,顿时惊呼:“好剑!” 确实好剑,其料为地元精与火灶钢,挥动之时,自身灵气被剑自发驱动,自成剑术。 他爱不释手,赶紧别在了腰间,继续向前走去,看到一倒塌楼阁,无数书卷倒在土中,他更觉惊喜,立即快跑过去,可手刚触碰到,书卷就化成一缕尘烟,而他腰间别着的那把剑,。 “幻术?这就是传说中的幻术吗?” 周围一切都似被墨渲染,变得流动却不变形,但触之即化,隐隐之内,孙梓凯看到了一个身影,他缓缓走过去,看清了那人面容。 孙梓凯观那人瞧着自己,但眼神却涣散,应该并不是真的能看着自己,这里的一切,应该是很久之前保存下来的幻景。 果然,那人自顾自开口说道:“清一门,传到第几代了?我是凤阳门的掌门——索亿,也是清一门曾经的弟子,清一门,亡了。” 身边之景开始变换,仿佛是随着那人的讲述而再现历史。 “清一门诞生于瀛岱,传闻瀛岱是天空之地,后坠落人间,本是被无际海洋包围,后来天变地转,瀛岱里的一部分被转到了一处月牙型大陆的环心,成了大孤岛一座。而有人顿悟修行大道,于瀛岱上建立这片大陆上第一座宗门,就是清一门。” “清一门引天地灵物为基,创独特修行之法,灵物为火、水、木、金、土。分别对应创造出了火——五昧甲戊自在御火诀、水——清一三十六罡玄、木——长生极乐道、金——天枢璇玑王权法、土——神炼根骨驱步术。 五大修行之法,千人莫有,后人莫及,凭此更匹神识、根骨、魅魂、悟性、机缘五维之能,使修行大道至简至精,更至后期千变万化。 那个时间,人人皆以为瀛岱就是仙岛,上面住着神仙,无数人从月牙大陆上乘船等岛,拜师求学,千百年后,大陆上达到了第一个修行巅峰,无数功法以五灵法为基创造而出,像窃天诀、北斗金丹道、七杀忘情术……等等,百年间,数千人成就金丹境。瀛岱虽大,却也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不少大有所成之弟子,在清一门的帮助下,回到了家乡,并建立宗门,一百年后,大陆上第二个可名垂青史的修行巅峰之景出现了,九大门派立足根基,在月牙大陆上与瀛岱遥遥相对,他们铭记清一门的师训,绝不传授给后人五大灵法,只传授各自所悟之道。 这是清一门的善念,而并非垄断打压,必须要让这些孩子凭自己所悟打下天下,才能让他们建起来的宗门有的传承。” 男人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叙述,而身边之景变了色调,开始向着衰败和黑暗变化,“清一门糊涂啊,也怪那些个宗门狼心狗肺,千年后,清一门虽仍享有圣主之位,但九大门派却对更多的资源,更大的修行可能性产生了贪念,他们不再愿意被清一门的清规束缚,所以一一独立,清一门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那一刻,拾起屠刀,而是选择退隐瀛岱,不问世事,致使那屠刀砍到了清一门自己头顶。” “仅用了五十年,九大宗门便在毫无约束下发展到了不可掌控的地步,而以前各宗碍于清一门圣威而不敢彰显的恶念,也在那时得到了释放,战争出现后,月牙大陆上再没有消停之日,灾祸发展到了清一门不得不出手的境地,为平息各宗矛盾,清一门花了三十年时间,期间耗尽了宗门核心之力,三代精英陨落十之七八,最新一代弟子更是来不及补充。 恶毒的人性还是无法被感化的,之前还在不死不休的九大宗门,却在此刻将矛头齐齐对向了瀛岱之上。他们偷袭、下毒……把能想到的恶招都用了,清一门抗衡了十年,最终惨败,弟子长老悉数被杀,只有少数得以逃脱,我也在其中,侥幸逃了。掌门战死后,清一门代掌门伯华昌驱动五大灵法,将瀛岱上的天地灵物秩序打乱,使得瀛岱变成了炼狱,任何生灵皆瞬死,也使得想要闯进瀛岱瓜分宝物的九大宗门无功而返。” “瀛岱变成了死地,九大宗门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进入,甚至瀛岱四周海域的灵物也大乱,五种灵能像疯魔一般,扭曲着那里的一起,清一门,葬在了自己的灵道里。” “我逃了,但我仍然抱有希望,我建立了凤阳门,四十年时间将其发扬壮大,期间,我听闻不少清一门残存之人,进攻九大宗复仇而惨死的消息,我知道,我必须要蛰伏下去,因为我身上带着的使命和别人不同。 可我还是暴露了,万妖宗来了,灭了我全宗之人,哎——逃的,还是我,我不能死啊,我顺着海,飞了十几天,累昏在一艘大船,又乘着船,航行了六年,我来到了一处遥远的地方,那是九大宗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土地,建立起了一座小小的清一门,可我老了,修为也在凤阳门灭门之时大毁,再也无法将这座宗门发展壮大,而我的使命却无人托付。 我只好把一切以及自己的心愿,藏在那小小的木头之内,我的灵气只能撑我到此了,不管你是谁,你若能发现并打开它,就是我清一门的弟子,请求你回到那片月牙大陆,为你的祖师们复仇,在瀛岱之上重建真正的清一门。当然,我不强求于你,如果你不愿,就不要动木头里的东西,倘若你动了,便会中了清一门的誓咒,那咒不可能解,如果你在五十岁之前,无法完成我的夙愿,你便会死,而那木头里的东西,会重新回到木头中,等待下一个清一门弟子到来,你有选择的权利,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夙愿,是无法完成的,哎……” 孙梓凯一眨眼,便回到了那冷寒的屋子内,而面前出现了一块木牌,他捡起来,放在掌心,脑海中出现了一道术语,这果然和姜钰瑾的手环一样,是个含有空间术的储存之物,他的心看清了一道极其复杂的灵术,那应该就是那男人所说的誓咒了,孙梓凯犹豫了片刻,不触碰誓咒,他就无法得知木牌里的东西,可碰了誓咒,自己就必须帮那家伙复仇,看似是一个选择,可片刻后,孙梓凯冷道:“不好意思,我不需要选。” 一丝能量流,穿进了那灵术之内,变成了一把剪刀,剪掉了一条条灵能线,那所谓不可能被解开的誓咒,被孙梓凯直接抹灭了。 孙梓凯当即后悔,自语道:“我不该毁了这术,这可把他的希望彻底毁了。” 而木牌里的东西被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堆奇物,但最吸引孙梓凯的,是奇物怀抱的五本书,分别是火——《五昧甲戊自在御火诀》、水——《清一三十六罡玄》、木——《长生极乐道》、金——《天枢璇玑王权法》、土——《神炼根骨驱步术》。 那个家伙真的拥有不同的使命,因为他被托付了清一门的五大根基灵法,孙梓凯当即把木牌往架子上一摆,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前辈,这愿望我替您完成,但誓咒就不必要了,没有人能剥夺我的自由。”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2章大道 孙梓凯已没了睡觉的念头,他盘坐在地,权衡之下,取出了水之灵法《清一三十六罡玄》,与燕明宗所授予的灵气修行之道小同大异,主要的境界层次是不变的,但这套灵法在大境界之内,更分了多种小境界,而且所谓的三十六罡玄,也特指三十六种玄法,最低级的是“化伤术”、与“水息吐纳术”。 他如今境界可以研习这两种玄法,他先按照灵法中的描述,以样学样的使了一遍,他的左掌心出现了浅绿色的光芒。可他找不到一个受伤的部位去试验,他现在的皮肤,连自己都不能轻易切开。 但他灵机一动,将掌心的术用能量丝剖解,其过程中,他记下了灵气的编织顺序和结构,接着,化散灵术,再用能量丝构建水之能量结,进而有序编织结构,在过程里加上自己的想法,将术完成进化。 其实水生万物,孙梓凯早就在水之精华的淬体中,就发现水元素之力可以疗伤甚至续命的功效,而水元素与木元素也是目前唯二自带超强生机力的元素。 将它术分解,并重新复制,或者构造进化后的心术,此能量之法被孙梓凯用得更加得心应手,他为此法想了个名字,叫能量奥义——术之逆回。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认为自己可以复制所有术。 能量造就的化伤术,是蓝色的光芒,如水般温润有色,他虽然没有学过灵气之道的医术,但现在也可以医人。 他紧接着学起了水息吐纳术,这可不是在水下的呼吸法,而是一种吸收天气灵气的高效之道。 可孙梓凯只看了两眼就放弃了此玄法,因为靠着能量转化灵气的途径,他的灵气是取之不尽的。 接着读灵法,读的深了,他对这灵法的缔造者越发的敬佩,不禁感叹道:“这哪里是燕明宗那种修行之道比得了的,此内含术三千,炼丹、御器、炼器、雅艺、处世、战斗、术法、护体、阵法、炼器…方方面面皆精,丹药竟有千种,还详细记载炼器所需材料和火候,这位清一门的开创者,真乃神人啊。” 只是孙梓凯自己意识不到,那位先辈虽然所做之事惊世骇俗,可也是在前人开辟的灵气之道上挖掘奇迹罢了,他可是自己做了三种修行之道的开山鼻祖,能量、生机和炼体之术,哪一种都可撼动这修行世界。 “修行之法,竟还讲究五行匹配,有趣有趣,咦?修行者还要分五维之能?神识、根骨、魅魂、悟性、机缘?” 因为灵法上讲到这些,孙梓凯又从木牌中取出一本书卷,名为《五行五维法学》,打开后,里面夹着三张五维法纸,一番研读后,孙梓凯明白了,那位前辈将修行者的运势分成这五个方面,认为任何一个修行者的修行一生,都可以从这五维之能中被预料到。 神识指的是修行者对未知界的探知和反应力,这直接决定到他未来对各种修行之事的眼界高低,以及其修行抉择之时的效率和准确率。 根骨指的是修行者本身的身体强度,这直接决定了修行者的固有寿命和抗击力,根骨低的人,就算后期将身体炼成钢皮,也扛不住天劫之罚,因为天劫直劈其骨,任何后期努力都无法在这一环节上展现作用。 魅魂顾名思义,指的是修行者获得他人好感的能力,包括容貌和个人魅力,别觉得这是无用的,修行者这一生时时刻刻面临着无数抉择,魅魂会决定修行者在抉择和危难之时,身边会不会有人陪伴或者相助,有无的结果是天差地别的。 悟性更不必说,他直接决定了修行者的上限,方面那百年前便诞生的数千金丹强者,几乎都是因悟性高而被选出来的。 机缘是修行之道里,被人人追逐的梦想,上天眷顾一个人的后果,会是代代相传的奇迹,而机缘也是唯一一个不能直接测,而是要通过其他五维之能,推断出来的能力。 而在五维之能下,其实还有一维,叫作潜力,与悟性不同,它指的是与修行者年龄和经历有关的潜在能力,这个是无法更改和提升的。 《五行五维法学》上记载,当年开宗仙祖发掘出这五维之法后,钻研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造出了探测修行者五维之法,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这本书卷中夹的那三张纸的模样,将每一维分为十阶,当年仙祖为自己先测了一下,结果是悟性八阶、神识八阶、魅魂十阶、根骨五阶,从而推敲出机缘六阶的结果。 孙梓凯拿起一张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纸,用能量探测后,惊呼道:“这纸里的术,有上万条流动之丝,我要解开它,恐怕需要十日!” 但他还是将自己的灵气输送到了五维纸上,几十息时间内,他感受着纸里的术之流动,而纸上渐渐显出了字。 “悟性十八阶、神识十八阶、魅魂四阶、根骨十八阶,从而推断出机缘十七阶。” 孙梓凯怔住了,他并没有在意明明只可以测十阶的五维纸,为什么会测出十八阶,他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质问道:“我……很丑吗?喂喂,开什么玩笑,这纸一定是放了太久,坏掉了吧。” 还真应了他的话,这张纸似乎承受了超过其限度的五维,很快便化成了灰烬。 孙梓凯却被伤了心,他的确从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容颜,可要是别人硬说他丑,丑到只有四阶水平,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其实魅魂不光是指容颜,还指的是个人魅力,五维纸其实是通过灵气渗透了修行者的记忆,从而多面了解修行者的能力,孙梓凯对自由和自我无规则化的高度渴望,在五维纸的见识里,属于偏激式的个人魅力,这很不利于他之后的处世,虽会为其避开不少小麻烦,却同时也会为其引来更大的麻烦。 孙梓凯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不自信,还是在自己的脸上,他有些恼,过了会儿又坦然了,自语道:“自由的路上,当然是孤独的呀,丑点也没关系,穿些好衣裳应该就能补到五六阶了。” 他继续研读《清一三十六罡玄》,在练气阶段,他还可学两术,一个是心法——三泉涤心术,另一个是战法——天玄罡气,将灵气以水之能韵养,化成真气,真气可凝聚于躯体某部分,并朝着目标打出。 没有什么花样,燕明宗也有类似的术法,算是入门级别,但天玄罡气的优点在于,它打出的不是被压缩的灵气,而是附着水之能的真气,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此过程会大大缩短时间,因为水之灵气可绕身盘旋,随时待发,且可不通过蓄积气力,与任何部位瞬间发出。 孙梓凯思量片刻,忽的勾动嘴角,他意识到这个战法会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 它将所有东西都收进木牌,接着专心感悟那天玄罡气,他用水之精华淬炼到六层的身躯,轻而易举的将别人四五年才能感悟到的水之能唤出,并缠绕在了灵气上,灵气和水之能融合得并不容易,而孙梓凯立即将此术改进,不再粗暴地将两种力量压缩,而是探寻其结构,先逐一化解,接着相互穿插融合。 同样在短暂时间内,他创造出了别人一年才能炼出的水之真气。 “可行,真的可行。” 他立即散化真气,改用能量,按着真气的结构,用纯粹的能量丝,融合上了水之能,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造出了水,而是让自己浑身都像水却不是水,他立即跳起身,拔出长刀,向前挥舞而去,只见他的刀尖后卷动着一层层浪花,仿佛滑在水面。 屋子里可听到流水之音,而他的杀人之技,却仿佛成了舞步,优雅而华丽,紧接着,他双脚也似踩着水面,荡开了一圈圈波纹,他化水而隐,若有人站在前方,便能看到涛涛骇浪向自己优雅扑来,回神之时,水流划过他的脖颈,他会毫无痛苦,而水流会载着他的头颅游向下一个舞台。 尘埃落定时,孙梓凯出现在朦朦胧胧的水雾之内,所呼之气,皆似流水潺潺。 他心情大好,推门出去,跳上了屋顶,躺在瓦片上,他自在地翘着腿,又取出木牌来,借着月光打量,忽然发觉,木牌上并不是只有一道空间之术,而是有两道。 一道术就是储存之用,而另一道,好似并不完整,更像是一个端点。 空间之术的复杂程度过于夸张,孙梓凯怀疑这术并不是人为造出来的,而像是从什么地方“裁剪”下来,安置在这里的,两道术都有很明显的断层,断层处残存着另一道空间之术的边边角角。 孙梓凯想看看另一道空间术有何作用,可云遮住了月光,他便收起了木牌,跳下屋顶回到了屋内,继续演戏灵法大道去了,不多时,屋里便响起了声音,他在杂物里面翻翻找找,想挑出个炉子,用来炼丹。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3章惨案 他一夜未眠,忙的不亦乐乎。翌日清晨,女孩早早地来敲门,孙梓凯打开门后,女孩笑道:“我爹还说你起不来哩。” 她手里捧着食盒,打开后,冒出了香喷喷的热气,女孩说道:“我自己捏的包子,昨天剩下不少,你吃吧。” “谢谢姐。”孙梓凯接过包子,将女孩赢进门。 女孩走进来,嗅了嗅,说道:“气味小了好多,你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孙梓凯没有想撒谎,他拿出了那块木牌,说道:“这牌子是那书架中的藏着的东西,很有用,我想着跟你们讲一声,毕竟这是清一门的东西,可否借来用一用。” 谁料女孩并没有上手去拿,而是坦然道:“你拿着吧,我爹昨晚改了主意,说要是有你看上的东西,就让你拿走吧,这座宗门早就没了宗门的意义,要是里面的东西还有用,你随便取。” “谢谢”,孙梓凯很欣慰,“你捏的包子真好吃。” “真哒?” “嗯,油水很多,我喜欢这样的陷。” “嘿嘿,我前年才出师的,现在靠着手艺,挣了不少钱呢,哦对了,这钱还你。”女孩将那七十文钱交还出来。 孙梓凯很意外,说道:“你留着吧。” “我留着算什么事,又不是我挣得,这宗门的东西是不卖的,你也没理由给我钱。” 孙梓凯浅浅一笑,思量了会儿,说道:“姐,清一门这名字很特别,我将来会建一座宗门,就叫它清一门。” “你做梦啊,小弟,你知道造这么十几间大院子得多少钱啊。” “不知道,我只有这七十文钱,但这钱请你留下,我想在这个院子里买一个位置给自己,我修行很累,时不时想偷懒一下,这里风景很好,也很僻静,我想时不时回这住一晚。” “你想住就住呗,用什么钱啊。” “不留的话,我是不要住的,我自己花钱买的床,睡得安心。” “这......好吧....我去告诉我爹一声。”女孩又跑了出去,而孙梓凯拿起了四个包子,飞上了天空,很快消失不见了。 他不急着去探索木牌上的另一道空间之术,而是再次隐匿了灵气,混在凡人中,想快速穿出了群英城,生怕自己被动尘宗的高手们发现,群英城太大了,靠双腿走,他走了一整天,夜里缩在墙角舒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被条野狗舔醒,孙梓凯睁开眼,分了一半包子给它,接着走出角落,继续赶路,途中听到了些风声,有两人貌似修行者,正在窃窃私语,孙梓凯的听力强化许多倍,二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说道:“只有动尘宗和燕明宗的两个小鬼活下来了,真惨啊。” 孙梓凯驻足,并坐在了二人一旁的角落。那两人往这边瞧了一眼,只当孙梓凯是个要饭的小乞丐,并未留意。 二人继续说道:“那三座宗门,岂不是要炸窝了,那可是这一代最强弟子啊,就这么没了。” “等着瞧吧,他们会把矛头指向动尘宗和燕明宗,凭什么他们的人就活下来了,听说燕明宗有鬼,他们并没有派出原先定好的那个人,而是换成了一个练气一段的废物,夏柯山里发生的事,没准真是燕明宗的阴谋。” “燕明宗的人我早就听说过,没有多少好东西,都恶得狠。” 路上渐渐有人走过,那两人不再言语,没多久就离开了,孙梓凯意识到夏柯山脉里出了大事,立即跳上了一辆奔驰的马车,混出了城门。 奔出足够远后,他便贴地飞行,朝着夏柯山赶去。 “难道那些人都死了?”孙梓凯觉得不可思议,夏柯山里最大的能量体就是那头鬼角犀,就算那三个弟子解决不了,那个固元境二层的葛量长老还解决不了吗? 他飞得快,半日就来到了多尔湖畔,湖边有不少修行者,他躲在暗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而那些修行者应该来自不同的宗门,他们的神情都带着疲惫和恼怒,时不时就会爆发争吵,燕明宗的人并不在此。 孙梓凯又遁入夏柯山,夏柯山里有更多人,他藏得也容易,毕竟自己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又将自己的能量压制到了兔子大小,就算被近距离感知到,只要没看见,就会被当做一只小兽。 走近深山数十里,孙梓凯见到了那头倒在碎石中鬼角犀,只是那鬼角犀的模样很特别,它的角明明被孙梓凯斩断了,此刻却完好着,而且鬼角犀全身不再是青皮,而是钢皮,体型大了一倍,皮肤上还出现了花纹。 “进化了?”孙梓凯打量着那鬼角犀的身躯,那兽的确进化了,大概是与自己交战之后,被斩断了命根之角,促使它拼命进化到了更高阶,原来如此,所以葛量和那三个弟子才会命丧于此。” 孙梓凯看着那花纹钢皮而着迷,进化?兽可以完成进化,进化的条件是什么?进化可以被掌控吗?他说过自己要做兽王,怎样才算兽王,若是能掌握让一切兽随意进化的能力,才该算兽王吧。 两百多号人围在鬼角犀的尸体边,孙梓凯藏在暗处,听着所有人的声音,他逐渐知晓了大概,应该是葛量带着三个弟子闯进夏柯山,葛量没有经验,没有选择躲避兽,而是带着弟子们一路斩兽,这不仅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还引来了更多的兽,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冲到鬼角犀面前,傻眼了,鬼角犀进化了。 葛量在临死前,向宗门方向释放了求救的传音术,如此,其他宗门才能赶来此地,但为时已晚。万幸的是,葛量有意想让动尘宗和燕明宗蒙羞,所以孙梓凯和程旭一离开,他就用传音术告诉各宗这两个弟子干的蠢事。 不然的话,燕明宗和动尘宗就更有理说不清了。 孙梓凯是没有资格出现,并解释此事的,他快速得绕出了夏柯山和多尔湖,并急速朝着燕明宗赶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4章回家 兜兜转转先回了“安生关”,关里多了不少新面孔,都是修行之人,正是崔清睿安插在此的。 孙梓凯从关外进门,老张正在墙上咬着杏干,孙梓凯拍了下他肩膀,叫了声老张。 老张回过头,很是惊喜,说道:“巧了,你妹刚走,你就来了。” “妹?”孙梓凯哦了一声,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一个人来的?” “不是一个人,领着个男孩,叫马开毓,好像还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妹了不得啊。” 孙梓凯并不想隐瞒自己与杨有食的情况,便说道:“她不叫杨有食了,现在叫杨欢曼,是马家人,我和她已经断了关系,是陌路人了。” “啊?”老张一拍额头,说道,“我就觉得那丫头回来后,支支吾吾的,像是瞒着什么事,你们俩闹了多大的矛盾?” “待会说吧,老杨呢?” 不多时,守关人们便聚到了老杨的屋子里。那些修行者也进了屋子,却靠在门边站着,不声不响。孙梓凯皱起了眉头,这哪里是守护,分明是监视,他对那些人说道:“我们要谈论些私事,院子里架起了火,请诸位好汉去喝酒吃肉去吧。” 那些人面色冷峻,想来他们心里也是不忿的,好歹也是各大家族走出来的修行者,却被崔清睿派来日夜看守这些无用的乡巴佬,他们都不了解孙梓凯的底细,只冷冷地瞧着这练气一段的小鬼。 孙梓凯再次请他们出去,一人终于开口,冷道:“有事快点办,讲什么废话。” 孙梓凯动了杀人的念头,但对方到底不是蛮人,也不是马家人,他不能如此,只好搬出了自己的身份,说道:“在下是富哲门主的徒弟,请诸位给我个薄面。” “哦?”他们十分意外,“早听说富哲门主收徒了,原来就是你。”男人们的面容立即换了颜色,寒暄了几句后,便纷纷走出了门。 待他们走后,六子长舒一口气,抱怨道:“可算是跟他们不在一屋了,咱算什么,犯人啊?看犯人也没看这么紧的,真特娘得遭罪!” 老杨问孙梓凯道:“为什么会有修行者来看着我们,你可知道缘由?” 孙梓凯回道:“这事说来话长。” 老张说道:“那你长话短说,赶紧说说你在燕明宗里发生的事,还有,你跟你妹到底咋回事。” “他和他妹?咋了?” “俩孩子能耐了,断了关系。” “啊?”“啊?”汉子们大吃一惊。 孙梓凯便娓娓道来,其间说道:“我和姜钰瑾放弃了进入内门的机会,把它让给了有食,有食靠着姜钰瑾的宝物,入了燕明宗门主马岱然的门下,马家在燕明宗只手遮天无恶不作,但对有食确实照顾有佳,有食这丫头,或许过惯了苦日子,走进那养尊处优的生活后,就舍不开了,还改了名叫杨欢曼,我跟马家闹僵后,我俩的关系就断了。” “你为何要跟马家闹僵啊?”老张问道,“既然马家势力那么大,你还招惹他做什么?” “燕明宗不是马家人的呀,现在分成两派,一派是马家人,一派是宗主人,都在夺权夺势,我拜进了富哲门下,我师父是宗主派的,跟马家当然不对付。” “哎呀,师傅辈的仇怨,你两个小的跟着瞎认真什么,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闹什么呢?”老杨很生气,杨有食是自己的干女儿,孙梓凯也算是自己的孩子了,他们竟自作主张地把关系断了。 孙梓凯沉默了良久,只给了老杨一个眼神,大家还在各执己见,唯有老杨看出了孙梓凯的想法。半个时辰后,老杨说道:“都出去吧,让我们爷俩唠一会。” 大伙走出了门去,老杨把水烧上,坐在火炉旁掰着肉干,说道:“今年的冬天肯定要冷,我们不打算出去了。” “有蛮人吗?” “前几天来过一批人,让六子带人去杀光了。” “居然还有蛮子敢来,我过些时日再出关杀上一圈。” “可以。”老杨挑着木炭,水渐渐冒起了热泡。 孙梓凯终于开口,说道:“老杨,我跟马家有杀父杀母之仇,我一定会杀光马家所有人,我劝过有食回到我身边,她不愿意。” 老杨对此十分意外,孙梓凯从来没有谈论起他的亲生爹娘,他开口道:“能确定吗?你那时太小了。” “确定。” “马家人那么多,你干嘛都要杀了。” “造成我爹娘惨死的人,都是有罪的,都该死。” 老杨叹了口气,回道:“杀该杀之人。” 孙梓凯冷道:“皆是该杀之人。” “有食也算?” “如果她姓马,就算。” “小凯”老杨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孩子,你才十三岁,心却硬的像钢铁。” “在关外那片炼狱里,谁都会成为钢铁,杀蛮子为什么就得斩草除根?当年他们辱杀我爹娘,却忘了杀我,今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了。” “你能杀得了吗?报仇的前提,是要保下自己的性命。” “能,老杨,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老杨看着火堆许久,他的眼睛里也映衬着火焰,而后说道:“对,你从来没有做过错误的选择,我相信你一定是对的。” “真的?”孙梓凯大为触动,因为所有得知他苦恨的人,都认为他的做法和想法是错误的,唯有老杨,仍旧支持自己。 老杨的目光中透出狠意,说道:“杀人不能留有余地,报仇就要报得干脆,斩草除根,这是守关人的必经之道,但你必须要有能做到全身而退的把握,否则,以命去抵命,是失败的复仇。” “好,我知道了。” “还有”老杨面露哀伤,“有食这丫头,没有享过福,但不该受过苦,她呀,不像你,心智还不熟,受些诱惑是正常的,她是个好娃子,早晚会想明白的,你不要伤她,更不要杀她!” “放心,我不会伤她分毫。” “孩子,你长大了。”老杨看着火光,“你们都长大了。” 孙梓凯欣慰地笑了,回道:“是你养大的,老杨,是大伙养大了我俩,这安生关是我的家,我早晚会回来的。” “回来就算了,去城里住着吧。”老杨抬起头,看着的,却是那个孩子五岁时的模样。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5章过关 容不得他在“安生关”过夜,孙梓凯立即赶回燕明宗去。 富哲和崔清睿快等疯了,听闻孙梓凯回宗,立即来抓了他。各大门主皆已到齐,而往前数四代的核心弟子也全部到位。 姜钰瑾在人堆后焦急地探头寻望着孙梓凯,不多时,孙梓凯便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了。 崔清睿厉声质问道:“你可在夏柯山里动过手脚?” “没有”孙梓凯果断回道,“弟子和动尘宗弟子程旭一时冲动,结伴前去讨伐鬼角犀,却惨败,弟子侥幸苟活,而程旭受伤,弟子和持溪宗长老打过招呼后,就背着程旭去启程动尘宗,一路上并无耽搁。” 马岱然阴沉着脸,说道:“怎么偏偏那么巧,你走了,鬼角犀就升阶进化了。” “马门主注意说辞”富哲说道,“是他和动尘宗的程旭一起走的。” “没区别,反正这里面有他的事!”马关正火气最大,他的好儿媳,天药宗十三岁练气九段的栾雨也死在了那灾祸中,为了双方家族的联姻,他可付出了不少代价和心思。 吴岚沐插话道:“听孩子把话讲完,现在是宗主在问话!” 马关正才闭上了嘴,孙梓凯看向崔清睿,再次说道:“弟子敢以性命担保,绝没有做出残害其他宗门子弟之事。” 崔清睿沉默片刻,又问道:“既然打不过鬼角犀,为什么你能活下来。” 孙梓凯回道:“动尘宗程旭有一术叫‘天佑门’,靠那术困得鬼角犀十息左右时间,弟子二人才得以逃脱。” 马岱然讥讽道:“你还真是在回来的路上想好了该怎么说啊,孙梓凯,按你所言,我有一问,那鬼角犀使得是什么本事?” 孙梓凯详细地描述了鬼角犀的进攻方式,除了最后他一刀斩出结局之外,该说的都说了。说完后,他深吸一口气,观察着所有人的气流,这一看,便知道坏了,自己照着实话去说,却还是出现了漏洞,真相并没有被更改,但真相并没有发展到它完整的地步。 马岱然眼神似笑非笑,说道:“你可能不了解鬼角犀,吴门主,你对兽最是了解,你说说看吧。” 吴岚沐看了眼崔清睿,崔清睿点了点头,吴岚沐回头望着孙梓凯,说道:“鬼角犀,高阶兽,属战兽一列,愈战愈勇,是高阶兽中为数不多的逢战非死即赢的存在,你刚刚说的战斗方式都是对的,但有一点,动尘宗的‘天佑门’就算能困住鬼角犀十息时间,待它挣脱之后,定然会再次扑杀你们,一路追杀你们几百里都是有可能的,怎么可能容忍你们安全的离开夏柯山。” 孙梓凯心里暗道不妙,而马岱然接话说道:“本来吧,持溪宗长老把你们两个做的蠢事通知了我们,我们想了一想啊,觉得肯定是这两个小鬼不知天高地厚地闯进了夏柯山,结果没见到鬼角犀,被一路的兽给打了出来。可是刚刚你所描述的与鬼角犀的战斗之景,又如此逼真,据我所知,燕明宗里的先园里没有鬼角犀,难道是吴门主提前给你打过招呼?” 未待吴岚沐讲话,马岱然又说道:“我猜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去了多尔湖畔,那位持溪宗长老肯定会对鬼角犀作出更详细的介绍,所以没必要多此一举,你又离开的那么急,所以...” 孙梓凯打断他道:“马门主的意思是,我编了个故事?” “不不不,你只是没有将故事说全。”马岱然意味深长地试探道,“你真的和程旭与鬼角犀相遇了,不过,鬼角犀不是被‘天佑门’困住的吧,难道还有外人在场?” 孙梓凯嘴角一勾,明白了马岱然的意思,回道:“马门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要是真有外人,我还能瞧不见?再说了,真有那高人,凭什么要救我们俩,嘶....不过...那鬼角犀确实没有追逐我们,我只觉得背后阵阵发热,但逃命心切,没有回头去瞧,没准还真像您说的,有高人暗中相助呢,对了,弟子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一出燕明宗,就觉得身边有人跟着,不过就跟出去几里路,那感觉就消失了,呵,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孙梓凯直勾勾地看着马岱然,马岱然忌惮孙梓凯背后的那个神秘人,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人的底细,但又不敢把孙梓凯逼得太急,毕竟那家伙可以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床前,下回被砍下脑袋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崔清睿开口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实话,或者说的前后矛盾,我就亲自看看你脑袋里的东西。” 富哲这时提醒孙梓凯道:“宗主可会探人记忆,你休要再说一句假话,如实禀报吧。” 孙梓凯思量片刻后,这才开口,说道:“弟子所言,皆是属实,但....弟子真的不知道那鬼角犀为什么没有追上来,您要是不信,就来看我的记忆吧,弟子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崔清睿冷哼一声,瞬身来到了孙梓凯面前,他没有心软,一手按抓在孙梓凯头顶。 孙梓凯也不慌,而崔清睿的手上出现了云烟,可几息后,崔清睿的眉头微蹙,又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去,坐回了椅子上。 众门主忙问崔清睿真相如何,崔清睿望着孙梓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没有撒谎,他说的是真的,鬼角犀确实没有跟上来。” 吴岚沐最是疑惑,她甚至鬼角犀的脾性,那东西真要进入战斗状态,怎能轻易地放过两个小鬼。曲汉荣疑惑道:“难道真如马门主所言,当场真有高人相助?” 智伟慈说道:“也有可能那一场战斗,刚好让鬼角犀找到了进化的契机,它急于去进化,所以才放过了这两个孩子。” 吴岚沐饶是讨厌智伟慈,但此时也点了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性,兽的进化往往与战斗有关。” 虎新城一直默不作声,他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致,只希望快点结束,他好回去带弟子修行。 马岱然心道:“果然如此,那强者一直守在这小子身边,这个祸害,不简单啊。” 崔清睿心里五味杂陈,他之所以说谎,是因为他刚刚没有探视出任何东西,他的术竟穿不过孙梓凯的脑袋,更别说捕捉他脑子里的记忆了。权衡之下,他决定瞒下此事,而孙梓凯显然料到了这一点,这个小鬼,让他越来越迷惑了。 接下来的事就与孙梓凯无关了,甚至过了半个时辰,最新的两代核心弟子就被赶了出去,宗主、门主和骨干长老、弟子们开始探讨解决此事的法子,燕明宗无论如何都是理亏的,临约之前换掉马煜宏就是最大的破绽,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把最好的弟子换成一个练气一段的小鬼?虽然燕明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小鬼有多强,可其他宗门不会信的。燕明宗必须要给那三座宗门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残杀宗门最强新一代的罪过,必须有人要承担,必要之时,甚至要把马煜宏推出来去以死谢罪。 孙梓凯挣脱了缰绳,姜钰瑾拽着他就走向了别院,一路低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孙梓凯回道:“我一招就把那玩意儿打成猪头了,它见了我怕得要死,就跑了。” 姜钰瑾急的捂住了孙梓凯的嘴,嗔骂道:“你还真敢说!小声点。” “我说了我不骗你啊,嘿嘿,怎么样,吓一跳吧。” “才没有”姜钰瑾赌气道,“我知道你皮糙肉厚,那什么犀牛踩也踩不死你,就怕你惹出什么大祸来,你瞧瞧,真出事了。” 孙梓凯凑到姜钰瑾耳边说道:“那东西被我斩了一个角,可能受此刺激,一下子就进化了,哎,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哦对了,我有个好东西想给你看。” “看什么呀。”姜钰瑾面色樱红,嘴唇吐出的气渐渐发热。孙梓凯没有意识到二人靠得太近,坏笑地打量着四周,说道:“我其实离开动尘宗后,去了一个小镇,那里有一个废弃了的小宗门,叫清一门,你不要跟别人讲,我在宗门里挖出了个大宝贝,你晚上来我屋找我,我给你瞧瞧,咱俩一起搞一下那宝贝。” “你说什么蠢话呢?” “真的,我没有骗你。”同龄之下,女孩的心思的确比男孩要成熟得多,孙梓凯的思想很单纯,没有察觉到异样,连连让姜钰瑾保密,因为那木牌里的东西,放在这片土地上,会是一个惊世之物,但他依然想要与姜钰瑾分享。 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小白狗,咬住了孙梓凯的裤脚。 “去去去,哪里来的狗”孙梓凯转而又说道,“哦对了,嘿嘿,我知道了一个与我师父和吴门主有关的故事,我告诉你。”孙梓凯附耳说出了富哲和两位姑娘的三角恋。 姜钰瑾捂住了嘴,惊讶之余满眼都是乐趣,忙让孙梓凯多说一些。 末了,二人拉着手走出了小道,姜钰瑾精神十足,说道:“你干了这样的事,万一让你师傅知道了,可就...” 孙梓凯忽然怔住了,急道:“不好,忘了这一茬!”他低头去瞧,只见脚边那小白狗变成了风玥宜,风玥宜憋得脸通红。 “喂喂,你这家伙又偷听。” “放心,我嘴最严了,绝对不会告诉我师父,哈哈哈....”风玥宜变成只白兔,跳着跑了。 当夜,砸开孙梓凯房门的不是姜钰瑾,而是富哲。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6章院中秘密 姜钰瑾偷偷从器派溜出,朝着安生居跑去。先园的兽在夜里还是那么乖巧,依然有不少大物正聚在铁网边上,保证先园里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去打扰安生居里人的休息。 推开门,她跨了进去,又悄悄把门带上。孙梓凯正跪在院子里,膝下也没有垫什么东西,他趴在桌子上,正抄写着什么。 姜钰瑾走过去一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开窍啦?怎么抄起文德经了,你的自由之心还能被困在这里面?” 孙梓凯没好气道:“不仅要抄这些一百遍,还要把燕明宗的三纲五常全都要抄一百遍,一个月之内,我还不能踏出这先园半步,哎,我师父发了大怒,风玥宜那死丫头还是把我卖了。” “可不”姜钰瑾笑道,“我回去才不过半个时辰,连我师父和师兄都知道你干的事了,我师父竟难得的笑了,还说富哲原来对动尘宗的牟姑娘一往情深,其心真诚,可得称赞。” “我师父就是杀不了我,要不刚刚真把我宰了,哎,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急,我那也是被迫之举啊。” “你如此说了,还让你师父怎么去面对吴门主啊。” “吴门主又不喜欢我师父。” “谁说的,她喜欢得很,是你师父不想有个结果。” “啊?”孙梓凯来了兴致,问道,“明明是吴门主一直对我师父忽冷忽热,怎么就变成我师父不愿了?” 姜钰瑾小声说道:“我听说他们本来恩恩爱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惜他们二人被马家人下了手段,被迫结丹下品,你师父心灰意冷,觉得自己没了迎娶吴门主的底气,所以拒绝成婚,立誓要先修仙得道,再谈儿女私情。” “竟是这样,你听谁说的?” “风玥宜啊。” “哦——”孙梓凯若有所思,不由得感慨道:“为情所扰真是不该,被感情左右决定,是愚蠢的表现啊。” 姜钰瑾皱起了眉头,恼道:“你真是对此一窍不通,才能说出这般浑语。人活于世,不仅要修身,还要修心,身为世间有血有肉之物,怎能蔑视情感呢?” “我不蔑视情感,但也觉得没必要因为情感而影响大局,你看看那动尘宗的牟姑娘,傻傻地等了这十年,何必呢?早就该和别人修成正果了。” “你真是块木头,难道你向往的自由,是没有任何情感的自由吗?” 孙梓凯愣住了,许久后才回道:“不,是有情感的。”他忽然想到了六年前,守关人们问他想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生灵,他说要有无限的生命力,使不完的力气,坚不可摧的身躯和独一无二的思想,最后还要有不可估量的情感,布置布局间,他已经将自己完成了前三条的完美化,是啊,自由的、完美的生灵,怎么能蔑视情感呢,可他除了亲情和短暂的友情外,好像也没有接触过其他感情了。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不知未来会因为情而发生怎样的改变。 孙梓凯伸手递给了姜钰瑾一支笔,又给了她个本子。 “干嘛?” “你说干嘛,帮我抄啊。” “凭什么?罚的是你!” “你不帮我抄完,我怎么带你去看那个宝贝?” “你!”姜钰瑾憋屈地抓起了笔,写了二十多页,把笔一扔,“不抄了!” “帮帮我呀,要不我不给你看了。” “你想得美,我付过钱了,你是我买来的,你都是我的!” “哎——好吧。” 夜深了,姜钰瑾靠在孙梓凯肩头睡着了,孙梓凯奋笔疾书,好在他的手腕被淬炼过,并不会觉得累,手速越来越快,渐渐出现了残影,如此,还是又费了他三个时辰。 他抱着姜钰瑾进了屋子,把她放在床上,随后直接坐在了地上,拿出了木牌,同时,他在安生居构建了一层又一层的能量网,再覆盖上了一层生机膜,确保没有任何人在监视自己。 接着,他将那五本灵法摆了出来,能量网将灵法爆发出来的古老灵气全部拦截。而姜钰瑾被激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走下床来,趴在了孙梓凯肩膀上,睡意朦胧的眼睛一瞄到那五本灵法立即精神了。 她拿起一本翻开来看,脸上神情变化的越来越烈,“这这....这种东西....你从哪抢来的?” 孙梓凯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燕明宗满谦楼里的发现,到寻找清一门,进入百年前的幻术之景,以及清一门的灭宗之史全部说出。 姜钰瑾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之心,这五本灵法中的任何一本,都要比整个燕明宗的价值大,她紧张地问道:“你没有把此事告诉别人吧。” “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呢,那岂不是死定了,我只告诉了你。” “你...谢...谢谢你...”就算孙梓凯待她真诚用心,可她也不敢想象会有人真的愿意将这样的东西分享给别人。 孙梓凯怔了一下,随后笑道:“你可是付过钱的,你挑一本吧,能抵得过你那块金子吧嘿嘿。” “嗯嗯,抵过了。”可姜钰瑾又从手环里拿出了一块金子,不管孙梓凯愿不愿意,直接塞在了他怀里,然后说道:“我再给你一块,你又是我的了。” “有钱......真好。”孙梓凯把金子收进了木牌里,那木牌里好像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金银啊。 姜钰瑾爱怜地摸着灵法,她每本都要看看,孙梓凯提醒道:“你只能选一本,不是我小气,清一门的修行之道将灵气分成了五种属性,也对应了天地间的金木水火土,你若是火属性,结果选择了木,那不仅修行艰难,还会对自己产生反噬。” 他从木牌里取出了一个刻着五星阵的圆盘,说道:“你只需将手按上去,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的了。” 姜钰瑾把手按在了那圆盘上,只见圆盘五星阵的一个星角上,浮起了一律水汽,接着渐渐地凝化成了水珠。 孙梓凯说道:“你身体属性为水,哟,你是水做的呀。” “那你呢?”姜钰瑾很想知道孙梓凯这怪物的属性。 孙梓凯诡邪一笑,把手按在了圆盘上,结果圆盘五星阵的五个星角,全部浮起了灵气,片刻后化成了金木水火土五灵物,孙梓凯说道:“我的身体拥有所有属性。” 他又拿出了那张测五维之能的纸,姜钰瑾捏住了纸,片刻后,上面显现出文字,上书道:“神识七阶,根骨两阶,媚魂七阶,悟性七阶,从而推断出机缘是五阶。” “挺好的”孙梓凯感慨道,“你的容貌很不错了,属于上等。”他一直对自己被测出媚魂只有四阶耿耿于怀。 姜钰瑾打开了那本水质灵法——《清一三十六罡玄》,二人已无睡意,孙梓凯耐心地教姜钰瑾研习心法——“三泉涤心术”,和吞吐天地灵气的妙法——“水息吐纳术”,姜钰瑾不亏是悟性七阶,很快便掌握了呼吸法,并渐渐使身体熟悉此种呼吸频率,这样一来,就算她夜间熟睡,也可以保持吞吸天地灵气的效率。 姜钰瑾感叹道:“这呼吸术配上心法,让我对灵气的聚集速度达到了原先最优状态下的十倍,我觉得自己要突破了。”话音刚落,她身上果然爆发出了劲力,立即盘腿打坐,只五六息时间后,她便突破了境界,直接达到了练气三段水准。 这时,天也亮了,孙梓凯将心法收回木牌之中,并把屋内所有灵气全部化解消散,再将能量和生机层全部抹除,做完这些后,姜钰瑾躺倒了床上睡去,而孙梓凯回到了院中,继续抄写文德经去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7章鬼幽 这一天的时间,孙梓凯没有敢踏出安生居一步,就算想去门口的池塘边坐一会儿,也忍住了。 把笔放下,单手摸着额头,孙梓凯身不累心却累了,枯燥乏味的文德经,半个字都进不了他的心,他想把禁锢世间之人的道德简化到一场“是非”,万事皆在可做和不可做之间,善与恶明明是没有分界线的,何必非要讲究在那行行小字之内。 他闭上了双眼,桌上的墨汁开始一滴滴浮空,在纸上自成文字,翰墨丹青书风雅,画韵书魂展风华,他并不文弱,也一直读书,只是所有的书都入了他的脑,却入不了他的心。 一点桌面,吞吐云息,滋身(木)、吐纳(水)、焰息(火)、权衡(金子)、地母(土),五种灵道引气之法合于一体。 他如今已然了解五种灵法的修行方向,由于他本身已经用这五种元素精华,淬炼身躯到了六层地步(木是两层、土是六十层),因此这五灵法学起来事半功倍。 站起身来,引三泉涤心,凉意未过,燥火陡生,五昧韵火引火之灵气灌注全身,并在所有脏器中形成了火丹,其灵气的火意和蛮性被大幅度提升和释放,他双手一合,浑身戾气忽然淡如清风,这是木之灵道贯穿全局的心法——洞真长生义,抛开一切俗念的修行之道,其心洞彻天地之意,心法修行越得道,实力便会越强。 静心之后,便又是激情昂扬,天枢——战法,天璇——战意,天玑——战器,天王——战灵,这是抛弃一切旁术,只修战斗,对悟性要求极高(至少七阶以上)的金——天枢璇玑王权法。 神行灵观九州决,丹器锻炼玄经道,土之灵道——神炼根骨驱步术,有两大修行之道,只能二选其一,九州决炼速炼感又炼身,玄经决炼天地之丹,造大道之器。 孙梓凯弃了九州决,转而专炼玄经道,毕竟他独一无二的炼体之道,已经让自己的身体脱胎换骨了。 一番下来,院子里环绕着五色灵气,他心念一起,五灵气化成了五缕元素能量,片刻过后,雷元素之能也飞出,紧接着,血、日、月,其意滔滔不绝,时而斗争时而相融,最后皆没入孙梓凯的身躯。 孙梓凯顿了许久后,才长长吐出一口仙气,其瞳孔之色竟隐隐发生改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半个时辰后,有人敲响了木门,孙梓凯打开门,却见一陌生面孔,容貌俊俏的男子,约莫二十四五,衣着服饰并非燕明宗所有,双耳垂还钉着耳环,妖邪模样先夺人三分。 孙梓凯问道:“您是何人?” 男人笑眯眯地打量了孙梓凯,却不急着回答,反而侧身向后说道:“这池子是你挖的呀。” “是我。”孙梓凯不经意一瞥,却忽然愣住了,只见他那清澈的湖水,皆变成了乌血浆,看起来就腥臭,闻起来更腥臭。 孙梓凯冷厉下来,说道:“你做的?” “是我做的。”男人笑道。 “为何如此?” “这么好的池子,不放点血可惜了。” “你并非我燕明宗人,是谁!”孙梓凯已经动了杀心,恐惧之息释放,那男人本还邪笑的面容,瞬间绷紧,他后退了三步,再次打量起了孙梓凯。 “哟哟哟,燕明宗看来并没有使诈,他派出去的,就是新一代最强弟子。”男人哼笑着,“你的眼神我很喜欢,那是杀人的眼睛,你一定杀过很多人,哼哼哼...我们会再见的,后会有期。” 男人忽然变成一股血雾,极快地飞向了天空,消失不见了,但那男人明明没有抵达金丹期,不该会飞啊。 血湖之中,缓缓浮起了许多物什,那可不是鱼,而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尸体所着衣物并非燕明宗模样,但孙梓凯却认出了那些服饰,因为他在多尔胡畔和夏柯山脉里见到过,那是天药宗、五嗔宗、持溪宗的弟子服饰。 看到这些后,孙梓凯顿觉不妙,他应该是被卷入了那个人的阴谋之中,他不该是这五座宗门里的人,他的灵气太邪,已经跳出了正派道义的禁锢。 果然,他立即感知到了宗门长老和弟子们的能量,他们正往这边奔来。 孙梓凯不会甘愿做别人的棋子,他灵机一动,凝聚出一大片水,覆盖在那血池之上,而水底那一层大大提高其密度,使其与镜面相当,从池边看去,那池水依然清澈无比,再用风吹走了所有血腥气。 做完这些后,长老们赶来,一人问孙梓凯道:“可曾有外人来过?方才我觉察到一股妖邪的灵气,可是你释放的?” “不是”孙梓凯回答道,“刚才有一男人,应该是外面的人,他敲响了我的门,打量了我很久,接着又说还会再见,便化成一片血雾走了。” “血雾!”长老们面面相觑,“是鬼幽的人!” 孙梓凯又将那人的面容和打扮详细地描述了一番,但众长老并不知晓那人的身份,孙梓凯这才知道,这片土地上一直有一个邪派宗门,叫做鬼幽,而正派修行者根本不清楚鬼幽里有谁,因为没有人能在见到鬼幽之人后还活着,而这个门派,也并没有确切的地址,他们仿佛隐匿在任何一个黑暗之地。 孙梓凯的脑海里快速的将前前后后之事思索了一番,接着,立即对那长老拜说道:“长老,烦请你立即去请我师父富哲门主,我有要事禀报。” “你为何不亲自去?” “师父有令,一个月期间,我不得离开这院子半步。” “好,我本就要去上报,你且等在这,我去去就回!”长老们赶紧将此事去上报给内门长老和门主。 孙梓凯回到院内,姜钰瑾已经醒了,睡眼朦胧地推开房门,问道:“屋外怎么那么吵,你几时醒的?” “早就醒了,刚才发生了件小事。” 正此时,风玥宜出现在孙梓凯身边,故作惊讶道:“哎呀,你俩怎么在一个屋子睡觉?你们师父知道吗?”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8章妖人 半盏茶的功夫,孙梓凯等来了一个弟子,弟子先寒暄了两句,才说道:“富哲门主允许你出门一次。” 孙梓凯便立即前往崔清睿居所,屋里只有三人,崔清睿、马岱然和富哲,甚至连屋外层层楼院也都清空了。 三个人的神情各不相同,孙梓凯吸了一口气,看见了三人的情绪,他心里大概猜出了什么。崔清睿是疑惑鬼幽出现在此的目的,富哲是担心孙梓凯的安危,而马岱然,并没有在幸灾乐祸,而是似看透一切的轻蔑,他又在怀疑隐藏在孙梓凯背后的那个强者了。 将自己与那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出,又将那血池里的尸体道明。 崔清睿说道:“你做的对,宗门里有其他门派的奸细,要是让他们瞧见了,燕明宗暗杀其它门派精英弟子的罪过就坐实了,这可能就是鬼幽的目的吧。” “弟子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些尸体还有血水转移到恰当的地方,把夏柯山里的事都甩到鬼幽身上。” 崔清睿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时马岱然说道:“不动方可,动则入瓮,现在看到那妖人的只有这小子一个人,那也就是说,鬼幽是否来过还是个不确定的事情,门外那些人想知道的不是我们要怎么办,而是鬼幽为什么会来。” 富哲点了点头,认可马岱然的观点,说道:“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一池子血尸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运出去,鬼幽干了什么事不重要,只要它在燕明宗内出现的消息被核实,燕明宗就陷入被动了,各大宗门不会听我们的解释。” 半个时辰过后,孙梓凯灰头土脸地被马岱然提着脖子,走出了门。 大门前聚集了许多长老弟子,马关正和吴岚沐等门主也在,马岱然把一本术法扔在了地上。 众人一瞧,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不是被满谦楼弃掉了的禁术吗?” 马岱然指着孙梓凯的脑袋,讥讽道:“富哲的好徒儿,偷跑进了满谦楼的后室,盗了邪术出来,练气时漏出了马脚,呵呵呵,挨了顿揍说了实话,还什么狗屁鬼幽,你跟你那不着调的师傅一样,脸上腚上都画着个蠢字,宗主有令,罚孙梓凯去忠烈楼抄写祭文百遍,而后于自己房中闭门思过,两月内不得外出,嘁……真是可笑。” 马岱然甩了甩袖子便走了,富哲随后走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恼怒地瞪着徒弟。 吴岚沐叫了富哲一声,问他真假,富哲火冒三丈,点了下头,一脚把地上的术法踢走,接着走了。 众人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是一场乌龙,想想也对,他燕明宗又不是别人家的后花园,那鬼幽之人还能说进就进啊,这孙梓凯可真干了件丢人现眼的蠢事。 所有人松了口气,一哄而散,而孙梓凯默默走回了安生居,途中,如南还特地又向孙梓凯核实了一下,孙梓凯的演技极高,将自己耍奸不成被扫地出门的情绪表现得逼真至极,如南放心离开了。 百遍祭文抄下来,从白昼到黄昏,夜里,掌着一盏灯,孙梓凯走出了忠烈楼,疲惫地来到了安生居前,他忽然一怔,心里被揪紧,慌乱了神,立即推门冲入,院里摆着一张小桌,风玥宜和姜钰瑾躺在桌旁,而那个白天敲开自己房门的鬼幽妖人,正坐在桌边。 那人鬼邪一笑,说道:“怎么才来?” 孙梓凯感知到了姜钰瑾和风玥宜的生机力,她们还活着。 走到了桌前,孙梓凯坐了下来,与男人面对面,接着冷道:“两番找我,所谓何事。” 男人笑盈盈着,反问道:“池子里的东西,哪去了?” “池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小鬼。” 从灵气上来判断,这人的境界应该过了筑基,妖人继续说道:“你莫要留在这了,随我走吧,我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嘻嘻嘻,可惜你没有我杀得多,你我均不属于这种地方,跟我走,做鬼去吧。” 孙梓凯转头看向了姜钰瑾,他觉察到其身上的灵气有些怪异,男人见此说道:“正要死着呢,是血毒,我的独门秘方,谁都救不了,放心吧,跟着我走,你将来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那个就是向杂碎们宣告你成鬼的证明,嘻嘻。” 孙梓凯转回头来,目光变得十分淡然,平静道:“鬼幽在什么地方。” “无处不在。”男人浑然不觉自己的能量和生机一直在被抽离,而他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从掷地有声变得苍白无力。 男人觉察到了这种变化,摸了摸嗓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布满了皱纹。 他以为自己中了幻术,还赞许道:“你真令人意外,是个做鬼的好苗子,我还有事去做,你拿着这个,按着它指的方向走,就能到鬼门关了。” 他拿出了一个罗盘,指针所向并非南方,看样子是指向鬼幽大本营了。 孙梓凯明白,这不是恩赐而是命令,拒绝的人不会活过下一息时间。 孙梓凯接过罗盘,淡然道:“多谢。”接着手一扫,起身走向了姜钰瑾。 男人惊愕地捂住脖子,鲜血不断喷涌,他不该被这样粗陋的手段击中,他本可以化成血雾,可是身躯老了近五十岁的自己,连凝聚出灵气都做不到了。 沙哑的声音,淹没在了黑夜之内,这妖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折在此处,十几息后,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了血珀中。 而孙梓凯扶起了姜钰瑾,解开了姜钰瑾的上衣,手按在其胸口出,灌入大量能量,却无法将其血液中的毒祛除。 孙梓凯很快有了主意,运作《五昧甲戊自在御火诀》,驱五昧真火气钻入姜钰瑾之身,以毒攻毒,那炙热的火果然将毒烧得一干二净,可姜钰瑾属水,此举也无异于自杀,孙梓凯没有迟疑,分出了自身大量生机,保下了她的性命,接着,用相同的法子,他救下了风玥宜。 在二人醒来之前,他将那妖人身上洗劫一空,接着用凡稚之火将其烧了个一干二净,好似刚刚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49章符灵与进化之道 姜钰瑾的状况不太乐观,孙梓凯的生机并不能完美地融入其身,虽然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生机灌入得十分谨慎,但十分生机只能有一分得用。 孙梓凯索性把风玥宜和姜钰瑾横摆在一起,用当初探索自身生机和能量结构的法子,一点点摸索出的人的生机流,原来每个生灵体内的生机通道都是不同的。 但人与人之间的又十分相似,大概是有一种共同的规律,孙梓凯将这种规律暂时起名为——符灵。 再治好二人的伤势后,孙梓凯立即盘坐下来,专心修行,他将一株草拔了起来,草之内也是有生机流动的,而且丝毫不弱,可此时的草,生机呈发散式的泄漏,虽有少许进入,却入不敷出。 孙梓凯恍然大悟,草这类生灵,其存活,或者说生机的存在性是需要依赖外界因素的。把人和草对比参照一下便能发现,任何生灵的生机其实都不是静止且一成不变的,恰恰相反,生机处在永久的流动过程中,生灵每时每刻不仅在吸收生机,同时也在释放生机。 他趴在地上,专心摸索一颗未出土的草的生机流,半个时辰后,他有了个大概,草的生机流很简单,但不同的草生机流依然不同,只是有相似的规律。 孙梓凯有了个猜想,生灵本身应该是分上下级的,生命规律越普通,也就是符灵越低级的生命,它就越要依靠外界之力来维持生机的进出平衡。 例如草离不开水土,水土中的生机形式(养分),已经成了草符灵的一部分。 显然人属于更高级的符灵体,但依然要依靠空气和食物、水存活,只是相对于草来说,人更加的具有自主性和自由性。 倘若他能彻底搞清楚符灵的结构和规律,是不是可以用生机流,创造一个虚无的生命体,若是能在此生命体上加上类似血肉之物,完成能量的简易流动,是否就相当于创造了一个生命。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他也就能让低级的符灵生命体进化成高级符灵生命体,他在夏柯山脉里看到了鬼角犀的进化体,便萌生了让兽完成进化的想法,莫不是可以依靠符灵,来实现这个想法? 那如果将两个不同的符灵相融会有什么后果,正思量着,孙梓凯忽然发觉,那棵被拔出来的草,不仅没有死,还爆发出了一股生意,生机的流动量是正常期间的三十倍左右,空气中的水和养分正在被其根部和叶片吞噬吸收。 相比较那两个躺在地上垂危煎熬的姑娘,离开土壤的草,好像拥有更大的生存可能。 孙梓凯有了个疑问,难道符灵阶级越低的生命体,拥有更强的生命力?或者说是生命恢复力? 但他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转而觉得,是草木符灵的规律结构,赋予了草木如此的生命能力,人这种更高级的符灵体,应该拥有更高级的生命能力才对。 那如果将草的符灵结构接入人的符灵结构中,是否就能让人暂时获得强大的生命恢复力呢? 这时,孙梓凯发现了那棵离土之草的变异趋势,他的符灵规律正在改变,或者说是进化,是想要适应没有土壤的生存条件,但这个过程所需的能量,显然已经超过了它本身的能量储备。 很快,因为能量供应不及的草,开始出现枯萎的败势,但这个过程依然是缓慢的,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它的自救过程才会结束,彼时,其生命也会走到尽头。 孙梓凯突发奇想,如果给草足够的能量会怎么样呢? 他立即将自身能量灌入草身,填补了其缺失,而草符灵再次继续尝试自救。 孙梓凯喃喃自语道:“人和草都是如此,当他们生命遭受巨大变故时,其符灵都会进行自救,但人的符灵结构要更高级,不容易被更改,所以恢复力不强,而草的符灵结构简单,可以轻易做出改变,原来如此,符灵改变的过程就是进化的过程,不仅仅是兽,人、草木、鱼虫,只要是生灵都可以完成进化,但符灵决定了生命体的能量水准(除非是像孙梓凯这般悟出逆天之道的存在),符灵若要变得更高级,也就是进化,必须要得到超过其生命水准的能量才行,所以,生灵的进化是极其不易的。只有达到能量和生机符灵都达到了要求,才能成功。” 孙梓凯尤为激动,他好像发现了由生机和能量共同创造而成的第四条修行之道,正是天马行空般的———进化之道。 他一定要把不同生灵的符灵规律和结构摸透,然后实现对不同生灵的改造进化,到那个时候,他或许心念一起,就能让一只蚂蚁层层进化,一直进化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地步,他便成了真正的兽王,不,是所有生灵的王了。 姜钰瑾支吾了一声,醒来后疲惫不堪,浑身软弱酸痛,只觉得血液中还混着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侵蚀自己的血肉。 孙梓凯瞧向了她,说道:“你没事了,慢慢休息就好。” “有……有个人,玥宜被他从背后打晕,我来不及反应,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孙梓凯平淡说道:“我已经把他杀了,没事了。” “好奇怪”姜钰瑾坐起身来,摸着脖子说道,“好像我身体里有什么在流动,不是能量。” “是生机,生命力,我正在给你修复身体。” 半个时辰后,风玥宜也醒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孙梓凯和姜钰瑾配合着,编了个理由把她搪塞了过去。 孙梓凯告诉姜钰瑾,自己在两个月间不可再离开这关系,她最好也跟自己师父请示,也留在这院子里住一段时间,以便将水之灵法好好修炼,而且,关于那木牌,他还有一个秘密,正想要和姜钰瑾一同见证。 姜钰瑾早已沉醉于那水之灵法大道之内,欣然而然的同意了,没想到第二日,虎新城带着高洋敲开了安生居的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0章暗语 孙梓凯朝着虎新城作拜,虎新城不善言辞,还是高洋替他开了口,高洋说道:“上次我输给了你,我师父难以置信,想要亲自瞧一瞧你的身法,你若再次赢了我,师妹就可以在这里修行。” 孙梓凯问道:“若我输了呢?” “师妹就得跟我回去,继续禁足,与我一起修行。” 高洋拔出了一把青锋剑,说道:“我今日与孙师弟比较一下剑法,师弟小心,我最擅长的就是剑法。” “好。”孙梓凯拔出长刀,刀身隐隐显现出水之真意。 沉默着的虎新城突然发现了孙梓凯刀刃后的水汽,不,那似乎是水浪,它存在,却又似不存在,真真假假,好是玄秘。 高洋的剑术深得虎新城造诣,属同辈中顶尖,他的灵气涌上剑锋,发出了从低到高的断断续续龙吟声,反观孙梓凯的刀,静若如水,旁人观之,却在无声中观出了水声。 二人蓄势待发,虎新城忽然看通看透,立即开后喝止高洋收剑,高洋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收手。 虎新城看着孙梓凯平静道:“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孙梓凯回道 “当真?”虎新城的眉目有些颤动。 “并无假话。” 虎新城皱紧了眉头,沉思了许久,末了,竟然叹了口气,说道:“小姜在你这里,我放心了,告诉她,不要落下修行,她是个使剑的好苗子。” “虎门主误会了,我不是要夺走您的徒弟,再加入宗门之前,其实我是她的随从,当然,现在也是,我被宗门禁足两月,是希望姜钰瑾能在白日里挑些时间来陪我练习身法,解解乏而已,因为您师风严厉,所以我才拜托她向您请示,每日得几个时辰的闲。” “我意亦是如此,她当然不能在这里呆久,你进来吧。”虎新城向门外叫道。 姜钰瑾走了进来,喊了句师父,虎新城说道:“原以为你来此偷闲,我恼你修行之心不够坚毅,现在,我允你每日来此活动两个时辰,不过,我要你练器的那五个时辰不能耽误,你只可在午休时出门,午饭也自己解决吧,今日你可在此多待。” 姜钰瑾拜道:“是,师父。” 虎新城走出了安生居,高洋立即跟上,出去几百步后,高洋才开口小声问道:“师父,我输了吗?” “嗯,输了。” “难道尚不能拼上一招?” “不能。” 高洋垂头丧气,但心里还有些不服,说道:“我看到他刀上的气了,难道弟子修炼了数年的龙气,还不能一战吗?” “他那不是气,而是意。” “啊?”高洋震惊道:“是师父才能达到的器意?” 虎新城没有回答,神情依然不愠不火。 又走了几十步,高洋问道:“师父,这个时辰,应该去校场练腿法了。” 三十五岁的虎新城从来没有停下自己的修行,他一直是跟弟子一起修炼的。 谁料虎新城竟然说道:“小高,我们去淮楼喝杯茶吧。” “啊?”高洋怀疑自己的耳朵生了毛病,从师这么多年,无论刮风下雨,他就没见过虎新城错过任何一次修行的机会,更没见他去过淮楼。” 院里,姜钰瑾的肚皮叫了,孙梓凯说道:“你饿啦,我给你拿吃的。” 姜钰瑾连忙阻止,并说道:“师父只允许我一日吃一顿饭,就是午饭。” “为什么?虐待你?” “不是,这是苦修之道。” “笑话,天地能量聚在物中,万物生机也皆在吃食之间流动,不吃饭,你修的什么行?等着,我给你拿肉饼。” “我不吃。”姜钰瑾执意道,“我修之道与你不同,我需要师父授予我的苦修之法来磨练我的心境,我师哥高洋,已经独步五欲之外,他的境界非同辈之人能比了。” 孙梓凯很尊重这些人的独特的修行之道,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院子中释放了层层能量和生机网,这一查不要紧,竟在院角处查出来个东西。 是个小老鼠,孙梓凯并没有放过那只老鼠,因为吃了风玥宜几次亏,所以他的安生居里,不允许任何一只小兽出现,而那只老鼠一动不动,显然并不寻常。 他首先想到的是风玥宜,但姜钰瑾的一句话,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姜钰瑾说道:“我来的时候,玥宜丫头还要跟着我来呢,要不是吴岚沐门主今日要开始闭关,她身为弟子要守在门在,她就跟搬进来了。” 孙梓凯意识到那家伙不是风玥宜后,顿感不妙,他不能刻意地表现出来,因为还不了解来人是敌是友。 姜钰瑾说道:“走吧,今天时间够,你有什么秘密就……” “我的确有一个秘密,必须要立即告诉你,有关文依茹的。” “啊,她怎么了?诶你不是说……” “这个更重要!” 姜钰瑾也不是愚蠢之辈,她被测出的神识可是七阶水平,孙梓凯对其总是知无不言,现在刻意如此,她立即意识到周围或许有外人。 她随即配合地担忧道:“依茹还好吗?” “不好”孙梓凯说道:“他找了个师父,师父贪财,把她一包裹好物都抢了去,在那里无依无靠的,也没什么朋友,我念你二人情深,跟动尘宗的程旭,也就是咱们这一代动尘宗的最强弟子,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暗里把文依茹偷渡过来。” “啊?”知道孙梓凯在胡说八道的姜钰瑾还是吓了一跳,宗门弟子的跳反可是大忌,就算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的,可一旦传出去,文依茹很可能会被监禁,甚至被抹杀。她故作镇静道:“这可是大事,你们两个弟子级别的做不到。” “是啊”孙梓凯深吸了一口气,“动尘宗的宗主是个老狐狸,他故意把身边藏了十年的燕明宗奸细拆穿了身份,就是为了羞辱我们。” “还有这事?”姜钰瑾以为他是编的,配合道:“谁派去的?” “说是咱宗主,这是我还没有上报,丢人啊,咱十年来得的小道消息,全都是人家戏耍我们的,这场对决,还是咱宗主输了。” “人家看得你门清,你还要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偷人,你可消停点吧。”姜钰瑾以为话术到此应该结束了。 谁料孙梓凯又转而邪笑道:“没关系,我通过程旭搭上了一条线。” “谁啊?” “还能有谁,我师父的老情人呗,这俩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师父隔三差五去找她一回。” “嘘!”姜钰瑾吓怕了,“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师父因为此事可生气了。” “嘁,不管怎么说,牟秋禾前辈一听我是富哲的徒弟,对我的态度可好,她人真心不错,我身为徒弟,真心觉得她和我师父更般配。” 孙梓凯吸了口长气,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接下来,他便和姜钰瑾在院中修炼步法,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 而那只老鼠也终于离开了,孙梓凯说道:“她走了。” “是谁?” “吴岚沐。” “她不是在闭关吗?” “就是她,她假意闭关,实则是来监视我们,应该是奉了崔清睿的指派。” 孙梓凯曾向风玥宜旁敲侧击过她那变幻兽体的本事,发现那是吴岚沐的世代师承的一项特殊技法,燕明宗只有风玥宜和吴岚沐会使,但这不代表那只老鼠一定就是吴岚沐,孙梓凯判断那只老鼠不是马岱然,就是崔清睿或吴岚沐,而并没有怀疑是宗外势力,原因很简单,现在的燕明宗虽然人心安定,可上层核心人物们都知晓了鬼幽闯入宗门的事实,现在外面的一只鸟都飞不进来,崔清睿的感知力铺遍了整个宗门。 三位强者的隐匿手段都很高深,也不可能轻易露出破绽,所以孙梓凯巧用话术,用卧底来刺激崔清睿,用牟秋禾来刺激吴岚沐,这些家伙的行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藏在心里的情绪是无法掩盖的,他吸的那口气,就是为了感受那只老鼠的情绪波动,果然,吴岚沐漏出了马脚。 至于马岱然,是他的话,要么全程没有情绪波动,要么也会在卧底暴露那里露出情绪,因为他会因此抓到崔清睿一个把柄,而孙梓凯也备好了辨别马岱然和崔清睿的法子。 “吴门主为什么要监视你?不对,宗主为什么要监视你?”姜钰瑾不解道。 孙梓凯仔细推敲了一番后,心里有了想法,他把当日夜出燕明宗到现在发生过的所有事都说了一番,然后解释道:“马岱然那老东西虽然老奸巨猾,但他自然不想让宗门被鬼幽浸染,所以他将我身边藏着一个绝顶高手的消息告诉了崔清睿,他怀疑那个高手与鬼幽有关,所以鬼幽的人才会一遍遍找到我,甚至他还说了些其他的事,崔清睿他身处宗主之位,不得不信,所以才派吴岚沐过来监视我,实则是为了找到那个隐秘高人的踪迹。” 姜钰瑾点了点头,二人商议着把话先对上一对,让姜钰瑾从过往中琢磨出一些真实存在的蛛丝马迹,意在也怀疑孙梓凯身边有人,因为崔清睿似乎有探人脑子的本事,他们得用真记忆去骗他。 刚对了一盏茶的功夫,孙梓凯使了一个眼神,那只老鼠又回来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51章逆天——空间之力 孙梓凯得想个法子把吴岚沐打发走,总不能这两个月一直处在被监视中。他脑海里模拟了很多条路,但最终,他选了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 他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转过头,朝着那老鼠的方向,说道:“吴门主,我注意您多时了,不管您是受了崔宗主的命令,还是别的,请您不要再监视我了,风玥宜靠着这招耍了我几次后,我再不会因此上当了。” 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孙梓凯目光一冷,捡起竹筒里的一根筷子,往那老鼠的方向投了过去,他的力量是成年人极限力量的两千多倍,也一点都没有留手,那筷子擦着老鼠的耳朵插进了地,往下斜钻了九尺左右深。 老鼠的耳朵冒起了烟,烧了一小片,终于动弹了,看样子是要走,孙梓凯语气冷峻,这种被限制自由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警告道:“请告诉掌门,我孙梓凯并非死要留在燕明宗不可,再来这些花样,我自会和宗门撇清关系,投到别处去。” 老鼠顿了一下后,很快便消失了。 姜钰瑾不安道:“要是它真的是吴门主,你岂不是惹到她了!你还那样说,连宗主都要得罪了。” “那又如何!”孙梓凯没来由地拍了下桌子,四条桌腿都出现了裂缝。 姜钰瑾从没见到过他有这么大的火气,便小心翼翼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和他们较劲了。” 孙梓凯会为一件事反反复复琢磨很久,他一旦生气,便也要生气许多时,以前解决起来简单啊,蛮人惹他了,他杀了对方就好了,现在不行了,他的戾气不降反升,那团觉醒了灵魂的火,似乎一直在暴躁化其血肉和精神。 他立即走出门外,来到院中,铸造出了十道能量罩,和三道生机膜,又在门口挂上了木牌,上书“勿扰、勿进,违者格杀勿论”。他一脚又踢碎了水缸,一拳又砸裂了墙,破口大骂了一声。 走至屋内,孙梓凯立即怔住,他摸着自己的脑袋,那充血发烫的额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又恢复到了往日淡然似水的状态,并对自己刚刚忽然压不住的邪火感到疑惑。 他看着姜钰瑾,问道:“我刚刚,不太冷静吧。” 姜钰瑾坐在桌边,刚刚全程没有出声,此时回道:“我感觉你身边有一股气,让人嗅到就感觉到狂躁的气。” “是的,我深有体会。”孙梓凯说道,“那感觉是直接来的,点火就着,而且停不下来,我身在其中,心也在狂躁着。”他呼出了一口气,那气竟有了形,像火云一般,很快就变成了烈焰。 他一看到那火焰,便突然又心生焦躁,霎时间,他的头上竟燃起了火,却并没有烧毁头发,他的眼睛甚至要变色。 姜钰瑾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暴躁的气,紧张地不敢出声,孙梓凯抓着自己的胸口,低吼道:“出来!出来!出来!” 一团烈焰从他的心脏飞出,它燃得凶狠,燃得放肆,气势滔天,只有那一小团,却简直能将整个燕明宗都吞烧进去。 姜钰瑾说道:“这莫非就是火灵法的伴生之物?” “不!”孙梓凯恼怒着眉头,继续说道:“这是火之本源,我告诉过你我拿火之精华淬过体,这是自然之中最纯粹的火焰,这就是它的本性,就像纯粹的能量,它一直保持着它诞生时的模样。” 将那团火又按进了自己的胸口,孙梓凯盘腿而坐,引天气之气化水而生,浇在自己全身,那一身暴躁戾气渐渐淡化,他的双眼再次变得清澈。 站起身后,孙梓凯平静道:“这世间能够探索之物数不胜数,小小的一团火,便大有文章,你相信吗?我只靠这火焰,早晚有一天也可登天入宇,这火即是自然,自然之道,更是大道中的大道,我猜,只有如神似魔,才能够真正进入那自然之中。” 姜钰瑾当然也听不懂,但见着孙梓凯恢复平静就好,她说道:“趁着我还有时间,你有什么秘密,快些拿来瞧瞧。” 孙梓凯便做到了她旁边,取出了那木牌,姜钰瑾左右端详后,说道:“其实我上次就想说,我并不能看到这牌子里的东西。” “当然,这木牌和你的手环差不多,只有拥有者才能看到其中景物,而且我这个还要高级,似乎和我的血还有关联,这不是重点,里面的东西有什么我们之后再看,这木牌上的空间之术其实有两道,一道当作仓库,而另一道缺了一般,却与遥远之地藕断丝连,我觉得这是空间转移之术,如果我输入能量,将其补全,很可能会带着我俩穿越到另一片陆地,对了,或许就是当年清一门所在的瀛岱。” “那你要去吗?” “我当然要去瞧瞧。” “可万一不是空间转移之术,或者是个被废弃的空间之术,你的身体万一被粉碎了呢?” “是有这个可能,但那个留下灵法的四百年前的老人,并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去瀛岱,这或许就是他留下的法子吧,嘶,也有些不可能,诶?等等。” 孙梓凯立即抓住了姜钰瑾的手腕,说道:“给我你的手环瞧一瞧。” 他并不能看出手环中的东西,便随口问道:“我怎么才能....” 还没说完,姜钰瑾便说道:“扎破你的手指。” 孙梓凯没用过那么大的力气,想要把自己的皮肤扎破,他可算是拼了老命了,终还是没有挤出一点血来,最后还是靠着雷元素之力,才扎出一丝血。 姜钰瑾立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混在了孙梓凯那丝血中,成了一滴,滴在了手环上,而那手环的主人,也从姜钰瑾,变成了他们二人。 孙梓凯嘁了一声,说道:“我原以为你的金子要堆成一座小山,原来也才几千块而已嘛?” 姜钰瑾偷笑了一声,孙梓凯这乡巴佬当然不会知道,这世上可有比金子还要值钱的东西,金块,仅仅是手环里小空间的地板砖。 “唉,我数错了,原来那边还有两堆,你真有钱啊。”孙梓凯感慨道,“我这木牌里穷得很,一块金子都没有,真是没天理。” 孙梓凯说完后,使出能量奥义——术之逆回,仔细的观察手环上的空间之术,片刻后,喜道:“原来如此,你的手环上也有两道空间之术,另一道也是缺了一半并和远方遥遥相连,我明白了,它的另一半,就在文依茹的手上,这原本是一块拥有着空间之术的玉,一分为二后,修行者将上面的空间之术打造出了储存的功效,我就觉得奇怪,这木牌和手环上的空间之力明明非常巨大,为何偏偏只作用出了个小空间呢?” 孙梓凯得出了一个结论,空间之力并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够创造出的,玉环和木牌,其实都是空间之力的承载碎片,只是被修行者侥幸得到并使用了罢了,那么四百年前的那个人,一定不知道此事。 孙梓凯要做一个实验,他明确知道手环上的空间之力终点在何处,所以,他要试一试能不能靠此穿越到文依茹面前,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或许,他也能找到掌控空间之力的方法。 空间之术极为复杂,仅这一半,就有数万道结构,姜钰瑾留下了手环走了,而孙梓凯从午时一直钻研到了第四日的夜晚,还好他用各种元素把自己的脑袋淬炼过,否则他的精神可能要抓狂。 孙梓凯看着桌子上的手环,自语道:“好在是有规律的,四十个主规律,一百六十个小规律,可这些规律的顺序却是杂乱的。”孙梓凯捂着自己的额头,他的头从刚刚就开始痛了,空间之术真不是常人能触及的,他的脑子显然无法再继续承受这些结构规律。 他不由得走到院中,天上繁星无数,也没有一点规律可言。不对,也算是有些规律,就想小时候老杨教他,想找北斗星,就去找天上的“勺子”,他想到此,忽然悟到了什么,也许他在剖析了空间之术最基础的结构后,不必将它的顺序或者基础结构一一了解,因为“勺子”,只要它是“勺子”就好了,管它是弯的“勺子”还是直的“勺子”,他开始琢磨那四十个主规律和一百六十个小规律的“目的”,从它们将能量板块式地推向何处来分,并层层递进,最终,他将所有的术之结构,分成了四大区域。 第一区域的能量构成了一个无限循环流,能量丝无论从此区域里的任何一个结构进去,都会走入这循环之中,孙梓凯认为,这是空间之术的“柴火堆”,靠着它,空间之术才有能量和载体,他立即拿出木牌来验证,仅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找到了相同的区域,这验证了他的想法。 第二区域的能量构成了“驳斥墙”,这个区域很奇怪,它其实遍布整个空间之术中,更像是载体,但绝对不是,它的作用是将任何“术之本体”隔绝在外,所谓的“术之本体”类似于能量、灵气等等,它保护了空间之术不被更改,也可以说是不可阻断和忤逆。 第三区域的能量构成了“效应块”,这个区域正是决定此空间之术的“目的”,是为了储存?还是为了穿越,而这个区域其实最为简单,因为空间之术包含了所有的作用,只需要稍一操作,便可将其效应勾出来,木子云做了个小实验,在木牌上又用自己的能量在第三区域里面勾了两个结构,结果木牌上瞬间出现了第二个独立空间,而他把那两个结构又推了回去,结果那个空间又消失了。 第四区域的能量构成了“名字”,这是孙梓凯的猜测,因为手环和木牌的前三个区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有第四个区域,完全不同,所以他认为,如同人各有其名,第四个区域的能量正是为了区分空间之术,或者保持其独立性,否则所有的空间术穿越起来,岂不是都要传到一个地方去了? 孙梓凯要试验一下手环上的空间之术能不能让自己穿越,他要在第三区域和第三区域上做文章,把第三区域的能量结构勾出来一部分,使得保持其独立空间作用的同时,让第三区域与第四区域有了关联,不用孙梓凯操作其他,因为在第四区域的作用下,第三区域好像自生了一种特殊结构,孙梓凯判断,那结构应该就是穿越的作用了。 他不能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变成能量穿过去,所以得想个法子,他琢磨了一晚上,总觉得差点什么,鸡鸣之时,他头磕在桌子上,不疼,但恼了他一下,摸了摸头,当然也没有磕伤,可他却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滴血可以使空间之物认主! 他立即拼尽全力又扎出了一丝血液,并滴上了手环,他用术之逆回,仔细观察着此过程,发现血液在接触到空间之力后,瞬间融化并散化成了无数能量丝,但还保持着特殊的结构,而那种结构,竟让第三域的大结构发生了颤动,他仿佛看到大量的能量结构成了一道新门,而那道门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钥匙孔,而钥匙,就是他的血,这手环的主人,现在只是孙梓凯了。 孙梓凯的灵气也好,能量也罢,都是通过血液而成,能量出体之时,虽然纯粹,但其实自成血之元素的结构,所以才能解开空间之术的锁。 他太熟悉自己的血了,立即照着自己血的结构纹理,打造出一层又一层的能量环,最终形成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小能量球,而其身体却始终与那能量球相连,使得能量球作为其身躯的一部分。他手指按着那能量球,点在了手环上的第四域上,一瞬间,他的意识天旋地转,第三域的穿梭之效,带着那能量,绑着他的身体,穿越了。 清晨,文依茹正在出恭,脱了裤子蹲下才没多久,刚哈了一口气,手腕就被抓住了,孙梓凯又喜又恐,怪叫道:“成了,我成功了!” 小小的茅厕,响起了姑娘的惊叫声。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2章时间的重置 两个动尘宗的女弟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茅厕,低声问道:“文师姐,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我刚才看到老鼠了。” “哦,好的。”弟子离开了。 孙梓凯尴尬地捂着左脸,而文依茹提上了裤子,脸是殷红的,手却更红,她扇了孙梓凯一巴掌,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手掌震裂了。 什么都没有说,文依茹低着头往外面走去,孙梓凯愧疚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文依茹停在他身边,顿了会儿,转过头来,问道:“你脸疼吗?” “不疼。” “那你捂什么。” “我…也不晓得。”孙梓凯把手放了下来,文依茹往外走去。 “等等,我可以借你的手环瞧一瞧吗?我得想法子回去啊。” 文依茹轻声回道:“换个地方说吧。” 孙梓凯灰溜溜地跟着她走出了茅厕,进了屋子,那只黑猫欣喜地朝着孙梓凯跑来,纵身一跃跳上他的肩头趴下了。 这算是孙梓凯正八经第一次进女孩的闺房(杨有食和姜钰瑾都算与孙梓凯同住)。 文依茹和姜钰瑾是自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而二人的性子其实大有差别。姜钰瑾身为公主,虽自小经受皇家门风洗礼,但她所受的限制,多在本家和对祖对天。下面的人,没有敢说姜钰瑾哪里做的不对,所以她行起事来,端得起也放得下,容易从那些条陈规矩里跳出来,当然,因为被架的够高,所以她流落尘俗里时,不懂得人之交情,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在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得一览无遗。 姜钰瑾也颇有布衣天子的影子,她愿意融入寻常百姓家去,脚粘黄泥脸迎烈阳,但随进随出而不染其心。 可文依茹是权臣藩王之女,她记事的第一天学的就是规矩,对上对下,皆是学不完的规矩,她被送至姜钰瑾身边陪她成长,可她做不到随心所欲,她是被严格的条陈礼令绑着长大的女孩,已经习惯,也已深陷其中,她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不像姜钰瑾那般急切,都要在心里过一遭后果,才可动手张口,她更会懂得该怎么与人交情。 瞧瞧她的闺房,可不简单,桌椅、柜子、铜镜、岐布、走砚、夏方、茸架、浣台、梁御、端鼓、宿石……… 这些孙梓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一样不缺,一样不差地被安置在最恰当的地方。 她依然是权臣之女,屋里竟还有两个丫鬟雀立,与孙梓凯大眼瞪小眼,纷纷有些不知所措,文依茹低声道:“你们到侧帐候着吧。” 两丫鬟道了句是,赶忙退到了一旁的白帐后。 孙梓凯见此缩了手脚,人这种生灵,天生带着阶级宿命感,他瞬间有了一种见到官太太的局促不安,此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文依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这种平静可不似孙梓凯和姜钰瑾的淡然,她站在孙梓凯面前,却仿若站在万丈高的雪山顶上,遥不可及。 文依茹坐到了桌边,说道:“请坐。” 孙梓凯坐了下来,立即说道:“我只是想借你的东西一用,因为……”孙梓凯顾忌地看了眼那边的丫鬟,其意是想让她俩出去。 可文依茹低声道:“这里的丫鬟是不懂规矩的,心里没有主子,要是让她们出去了,会毁了我的名声。” 孙梓凯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但他悟性高,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只好再小声说道:“借你那个看一眼行吗?” 他手指暗暗指了指文依茹手腕上的玉环,文依茹的目光轻扫了一眼白帐,那两个丫鬟果然在偷看偷听,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 她回身从梁御上取下了一把剑,用手帕擦了擦,期间顺水将手环套在了剑柄,并交给了孙梓凯,说道:“此剑是我父亲的遗物,你快些看,手要细些。” “好的好的,多谢。”孙梓凯佯装看剑,暗地里使出术之逆回,将那玉环里的空间之术剖析开来,果然有四域,前三域一模一样,第四域与姜钰瑾的手环能量结构刚好对称,他记下了那些结构。 “好剑!多谢!”孙梓凯归还了剑,起身便要走,他在这里坐着压力太大了,只想快点逃走。 文依茹送他离开,再没说一句话,孙梓凯知道她在生气,他感受得到文依茹的愤怒情绪,明白自己刚刚见到了她的身子,这对她算是天大的侮辱。 默不作声地出门,他一个闪身又溜进了茅房,他可不敢大摇大摆地在动尘宗溜达,那是找死。 他开始用能量丝构建空间之术,但很快发现,能够附着在小小玉环和木牌上的空间之术,要搭建起来难如登天,他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就好像在沙子上用沙子搭一栋房子,他至少得有“水”,而沙地也至少得有“底”,可那些复杂的能量结构每一个都好编织,可要将两个或多个按规律聚在一起,似乎不太可能,他必须要造一个“底板”,再把那些东西一个个敲上去。 他瞥见了一旁的纸篓,那里面放着两种纸,一种是软的,一种是硬的,软的大概是文依茹用的。 他伸手捡起了一张硬黄纸,摸起来有种磨砂感,也不怪文依茹和姜钰瑾都不愿用这种纸,她们从小养尊处优,哪遭过这种罪。 但这长条黄纸给了孙梓凯灵感,他要把无形的空间之术,刻画在这小小的黄纸上。 纸分成四区域,他按照记忆,粗暴地将特殊的能量结构依照规律灌入相应的区域之中,“勺子”只要是“勺子”就好,最后用能量流,把第三区域和所有其他区域都做了连接。 这过程耗费了他三个时辰,他非常害怕文依茹再来出一次恭,等到他粗枝大叶地把数万能量结构安排完,这世间“第一道”空间符纸诞生了,或许由于太不细心,那符纸上竟显出了一列黑色的印记。 他顾不上对不对,因为茅厕里的味道让他着实呆不住了,用能量构出自己的血之脉络,再接触符纸,几息后,他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孙梓凯松了一口气,他成功了,可抬眼看到了对面的姜钰瑾。 姜钰瑾看到瞬间凭空出现的孙梓凯,大概猜出了缘由,但不急着惊喜,先捂住了鼻子,怪问道:“你该不会穿越到茅厕去了吧。” 孙梓凯大笑一声,过去抱起了姜钰瑾,兴奋道:“真的成功了啊!” “快放开,你臭死啦!” 二人坐到了桌边,孙梓凯归还了玉环,并再次将其认主姜钰瑾。 姜钰瑾现在已经认为孙梓凯能做到这天底下的任何事了,惊到极致,反应也就不那么大了。 “穿越的时候,很快,你看来是一瞬间,可我真的经历了过程,所以我觉得,现实与穿越过程是有时间差的,那我也可以认为,时间也是一种空间,我穿越空间其实也在穿越时间。”孙梓凯说的很认真,而姜钰瑾也听的很认真。 反而孙梓凯先疑惑了,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我的话很不可思议吗?” 姜钰瑾摇了摇头,淡然说道:“反正你之前说的都做到了,我已经习惯了。”伸了个懒腰,姜钰瑾又说道:“我今天得了闲,一大早就来了,结果你不在,我一直等到现在,就觉得你要干出,或者已经干出什么事了。” “额……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自己都觉得玄乎。”孙梓凯一摆手,“算了算了,时间就是痴人说梦,不可能的。” 孙梓凯又说道:“我穿越的时候,是在空间之术之间移动,所以玉环和符纸没有跟着我穿,只要符纸还在动尘宗,我随时随地都能穿过去,额,也有可能穿到文依茹身边,那可真糟糕。” 孙梓凯刚说完,忽然怔住了,因为眼前的姜钰瑾消失了,是突然消失的,而细心的他,立刻察觉到了其他的变化,温度、阳光、湿气都改变了,他有了个不好的念头,难道这三个时辰内,崔清睿他们在此动了手脚? 他有些慌,立即感知四周能量和生机,而恰好有一人推门进屋,那人是姜钰瑾,而同时他也看到了门外的灰蓝的天。 姜钰瑾进门后问道:“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孙梓凯怔住了,但面不改色,此时门外响起了打更声,孙梓凯记下了打更的次数。 姜钰瑾坐到桌边,问道:“怎么不说话?” 孙梓凯确认四周并没有其他能量和生机,他陷入了深思,他能看透生灵的生机,不会有人能伪装成姜钰瑾而骗了她,刚刚也并非是幻术,因为整个屋子里没有任何灵气残留,而且幻术在这片土地上,一直处在传说里。 把一切不可能因素排除掉,剩下的那个,再荒唐,也是答案了。 孙梓凯苦笑了一下,说道:“失败了,无法穿越,空间之术我根本看不懂。” 姜钰瑾没觉得意外,要是真能做到那种事,孙梓凯还不得直接封神啊。她安慰道:“你已经得了天大的机遇,不要贪多了,好好修行吧。” 孙梓凯回道好,又将玉环归还,而此时玉环的主人是姜钰瑾和孙梓凯。 与姜钰瑾同修了水之灵法一个时辰后,二人告别。 待姜钰瑾走后,孙梓凯再度陷入了沉思,他明白,刚刚他穿越了时间。 或者说是,时间穿越了他,他经历的两个结局都是实际发生过的,但很明显,第一种结局被时间抹灭了,他穿越到了自己刚刚穿越去动尘宗的时间点左右,改变了历史,他没有穿越去文依茹的茅厕,也没有画那张符纸,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外面的鸡鸣响起,这是三个时辰前的清晨,他害怕了。 这是警告吗?时间之神的警告?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被抹除了,可他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却只有他自己记得。 但恐惧很快就消失了,他开始分析其中缘由,首先,他要做一个实验,立即取来一张硬黄纸,接着开始在其上构建姜钰瑾玉环上的空间之术。 或许因为有了经验,又或许他此时的精神高度紧绷,仅用了一个时辰,他就刻画好了空间符纸。接着,他穿越了。 动尘宗的藏经阁内,文依茹正在挑选着术法,她心情不错,黑猫却忽然欢喜地叫了一声。 文依茹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匆匆转进拐角的背影,那背影她早就铭记于心,她忽得一愣,又觉得不可能,可猫已经冲过去了。 文依茹放下书立即跟了过去,但总是追不到他,她以为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可能的。可一转身,孙梓凯正抱着黑猫,微笑地看着自己。 文依茹眉目间的有些别样的意味,她快步走来,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怎么混进来的?” 孙梓凯低声道:“我长相普通,混在人堆里没人认出我来。” “来做什么?” “看看你啊。” “你,说什么胡话。”文依茹可一点都不好哄骗。 但孙梓凯并没有说谎,他的实验对象就是文依茹,他刻意寒暄了些废话,然后匆匆道别,遛到了藏金阁一处偏僻之地,接着开始在黄纸上构建文依茹手环上的空间之术,这次用了两个时辰,完成后,他瞬间穿越回了安生居。 在桌边等待了许久,他站起身来,借第一张符纸又穿到了动尘宗藏经阁,文依茹还在四楼看术法,之前孙梓凯的出现虽然让她意外,但并没有干扰她的心思,可一转眼,她似乎又瞧见孙梓凯的背影了,而这一次,她并没有与孙梓凯会面。 实验完成了,孙梓凯并没有等来第二次时间抹灭,那也就是说,他所做之事,并没有破坏什么,或者惹怒什么,唯有一种可能,他不该将自己悟道空间之术的结果告诉任何人,这可能触及到了更高,或者极高层次面的大道。 他当然想不通为什么,但今后他不能再对姜钰瑾知无不言了。借着符纸,他再次回到了安生居。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3章阴阳丸——超时代之物诞生 要做的事有不少,孙梓凯先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把空间之术的具象化大大缩短时间,他至少要将空间之力摸透到很高的地步,然后才能慢慢去接触空间之后的时间大道。 他取出了两张符纸,同时在上面构建一模一样的前三域,再构建相互对称的第四域。无论他如何的精简时间和聚精会神,都无法将此术的制作过程缩减到一个时辰之内。而且空间之术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他就算做了许多次,也难免会因为疏忽而错了细节。 他的思维很快跳出了修行规则的局限,要想瞬发空间之术,他必须要制作一个“模子”,一个可以无限复制空间之术的“模子”,待到用时,他只需要将大片能量往“模子”上一过,便能得到术体,可要做到这一点,他首先得积攒足够的能量才行,他血肉中的能量可是有限的。 到此,他便要为自己开辟创造的能量修行之道,正式琢磨出一个雏形。参照灵气修行的模子,他认为所有的修行之道在一开始,都是在进行着“术之本体”(灵气、能量之类)的积累,只有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衍生出其它东西。 譬如灵气修行之道,修行者一生都在吐纳并积攒天地灵气,当攒到一定程度,身体扛不住了,便要创造出一个“容器”,其实就是体内金丹,金丹提供了更大的空间,便于让修行者继续积攒灵气。 那么能量也可如此,孙梓凯吸收的能量一直就储存在身体血肉内,但能量一多,便会溢出体外,他也需要一个“金丹”。可他如何才能造出那个金丹呢? 富哲在前些日子给了他一本医书,这医书与凡人医者之书大不相同,它记载着人身上的所有“箍位”,所谓的“箍位”是穴位的更深一级。书上记载,生灵修身,实则修的是凡体内箍,所有生灵体内都有五大“箍位”,它们决定了生灵体内所有穴脉的流通性,但书中记载前后矛盾,一周十转,不得让人有所心得。孙梓凯明白了,这医书其实是某个修行者将自己的一知半解理想化后的产物,只是那一知半解足以吊打当时的修行者,因此才会被奉为经典流传至今。 而孙梓凯反复琢磨后,才发现,学医修行者们追捧的“内箍”之道,其实就是生机与能量之道的雏形,不,雏形也算不上,他们只是觉察到了灵气背后的某种存在,捕捉到了一点点规律,但并没有真正接触到生机与能量的痕迹。 孙梓凯发现“金丹”诞生的位置,几乎都在修行者的丹田位置,修行者们将“金丹”称为“内箍”的一个“元球”,而孙梓凯忽然发现,在丹田位置处,能量和生机脉络都有一个小结节,这两个结节的交汇处出现了一个圆球般的空洞,难道这个空洞,就是“金丹”吗? 很快,他又在心脏之位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能量和生机依然在此打了一个结节。两个结节上下相对,形成了中央的真空区域,丹田处的生机在上,能量在下,而心脏处的能量在上,生机在下。 他使得灵气在体内流动,果然发现自己的灵气会慢慢渗入丹田位置那两个结节中间的空洞中,如果一直这么蓄积,假以时日,岂不真可以聚成一丹? 他试探性地将一缕能量灌入两个区域,就在成功的那一刻,突然,两个区域有形了,是球形,可以被孙梓凯明显感知到,但紧接着的,是能量的极速“陷落”,就像是两个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孙梓凯体内的能量,在十息之内,孙梓凯血肉中的能量便已干枯。 两个黑洞好像一正一反,一阳一阴,它们的确开始储存能量,但它们的正常运行,是需要被稳定的,而稳定的方式,便是二者中间会诞生一条独立的能量或者生机流,这也是二者与其身体内能量和生机脉络联接的唯一通道,也是维持黑洞平衡的唯一方式。 能量与生机结节,就是黑洞的前后两个阀门,而在下方的阀门决定了这个黑洞流动的介质,丹田处开启的永远是下面的能量阀门,因此当它被开启的时候,两个黑洞之间会有一条能量流,而心脏处开启的永远是下面的生机阀门,因此它产生的是生机流。 无论开启哪一个,产生哪一条,都会使那个黑洞产生“金丹”的妙用,而由于生机或能量流是黑洞与身体脉络的唯一通道,所以这两个黑洞一旦被开启某个,便缺一不可,但凡少了一个,另一个黑洞便会失去其储存的功效,而其所储存的巨量能量,会因为没有出口而迅速膨胀,乃至涨破孙梓凯的身躯。 丹田处的黑洞以能量维持平衡,十分稳定,就算能量发生极大的动荡,也不会对本体产生太大的伤害,可心脏处的黑洞以生机维持平衡,生机直接影响到本体的生命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它的变动每时每刻都伴随着生命危险,但优势在于,心脏处的黑洞既能提升本体的能量阶级,又能进化本体的生机阶级,因此,若沉心修炼心脏黑洞,修行者的境界会提升得更快,实力也会更强。 这一猛一静的两个黑洞,确有特色,孙梓凯并未将其命名为“金丹”,而是将丹田处的温顺黑洞命名为“神丸”,心脏处的狠戾黑洞命名为“魔丸”。 孙梓凯在惊喜自己这么快创造出“金丹”的同时,很快就意识到,他不应该将神丸与魔丸一起刺激,它们中的每一个在生效之时,都会与其本体达成一种平衡“默契”,他的身体是多大的能量度,神魔丸就会产生多大的储存度。可二者同时生效下,神魔丸都完成了与其本体的平衡,那么它抽取的能量就得是本体能量度的两倍,他的躯体现在已经被榨干,能量若被抽干,下一步被抽的就是生机了,四周根本没有那么多能量和生机让他吞噬,他不能够坐以待毙。 既然这两个空洞各由两个能量和生机节上下对应而产生的,那如果他把这四个节对到一起,将两个洞变成一个洞,那平衡起来不就又化二为一了吗? 他真敢想,他也真敢去做。 他的心智变成了操刀手,无极之道,化无序为有序,两条能量流出现,各绑在了神魔丸的能量节之上,并开始推着二者沿着能量脉络移动,这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丧命的过程,而孙梓凯在几息之后便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小小的能量节,不仅牵动了全身能量脉络,还将生机脉络也拨动了,原来生机和能量是相辅相成的,当能量节移动的时候,生机节并不会移动,可是在每一个时刻的能量节对立面,永远会产生一个对立的生机节。他之前刚刚悟道符灵与进化之道,若是稍有不慎,他或许会改变自己身为人的生灵体质,或许会让自己变成怪物,而失去了生存能力立即死去。 殊不知,神魔丸的开启,已经是对凡人符灵的改造和进化了,他现在不应该被称为人,而成了他之前向姜钰瑾打趣说过的“珑人”。 三柱香过后,孙梓凯褪去了衣服,他满身大汗,却寒冷异常,他成功了,两个能量节被拨动到了胸膛的正中心处,但并未合二为一,却交织成了一个八字节,而八字节的对立面的生机脉络,很快也形成了对应的八字节,当两个节相触碰,中央迅速产生了真空域。 孙梓凯试探地灌入了一丝能量,那真空域瞬间成型,阴阳相融,生机流与能量流同时出现,并相逆而行,达成了平衡,也造就了一个超级庞大的储存空间。 孙梓凯的意识直接窥探到了那空间中的无穷无尽之象,相比于神魔丸,它保存了两者的所有优点,不仅如此,能量与生机的交织,好似产生了异样之物,孙梓凯此刻感知到的阴寒,根本不是凡间的寒冷,它诡异而陌生,好似超脱了生命的局限,他甚至失了神,看到了许许多多一闪而过的幻影,那并非人间之物,只让他觉得头痛难忍。 他静下心来许久才恢复,末了,给这个新东西起了个名字,由神丸与魔丸相融进化而成的——阴阳丸。 阴阳丸似乎能储存无穷无尽的能量,他认为这是能量与生机的“驳斥力”产生的效果,看似小小的球形区域中,应该是压缩了无数空间面,能量与生机虽然可以相互影响,但绝不能相融,这或许就是神开天辟地、创造万物时定下的一条规则吧,而他的心脏和丹田处,由于原本的生机节未动,所以对立面都产生了新的能量节,也就产生了新的两个真空域。 阴阳丸除了储存能量,还有其他用处吗?孙梓凯想了想,他手心托起了一团烈焰,并努力将有了灵魂的烈焰聚成实形,变成了一只火鸟,快速地朝前冲去。 他根本无需一点点去构建,只需要将产生此术的念头再进行一遍,却不急着用能量去实现,而是将能量灌入阴阳丸中,也就两息功夫,阴阳丸中果真出现了一只火鸟,那不是术,而是术的能量结构,他心念一起,再把能量从阴阳丸中取出,只是取了更多,且让它们都穿过了火鸟的能量结构,就像一团团面穿过了模具,当那些能量离体之时,直接变成了一只只火鸟。 他立即用能量丝一点点构建出了“凡稚”之火,而那“凡稚”之火的能量结构也在阴阳丸中成型。 他走至院中,心念一起,大量能量从阴阳丸中涌入,但它们出来之时,穿过了“凡稚”之火的能量结构,结果当那能量出现之时,已经是能量“形式”——凡稚之火了,燃烧着的凭空出现的凡稚之火,让孙梓凯终于察觉,原来阴阳丸并不仅仅储存着能量,还储存着能量形式,也就是术,那也就是说,他不必再像灵气修行者那般,越厉害的术需要越久的准备时间,他可以一瞬间通过阴阳丸中的模具造出复杂的术,甚至造出十几个,数百个术。 孙梓凯仰天大笑,将所有火焰都收回体内,如此一来,他只要在阴阳丸里构建空间之术的能量结构,不就可以随时随地的完成空间穿越了吗?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4章逆天——掌控空间 空间术在阴阳丸中的构建不是一蹴而就的,但阴阳丸中所有物都被压缩,因此产生了术之胚体的作用。首先要在其中构建空间术的前三域,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要构建模具,而不是构建术体,数万道能量结构,他就要想出数万个模具结构来,这更加的复杂,也因此耗费了他更长的时间。 整整一个月,他才搭建出了前三域的模具,而鬼才的他,也为第四域的难题想到了妙策,以后的空间位置肯定很多,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要造出模具来,因此他化静为动,化无序为有序,第四域的能量结构数量是变化的,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几万个,都是为了赋予其特定的独立性。 他造出了一个区域,并在区域中构建出三万个板块,这个过程没有耗费他多少时间,因为它只需要造出板块,不需要制造模具。所谓的板块,就是在不停变化形态的能量结,但能量结的形态数量总共只有二十个,一组十个,另一组与其结构对称。孙梓凯将这十个板块从一标注为十,任何一个新的位置,他都可以为其创造出一个“代号”,譬如“三三一”,那么前三个板块就会出现由动至静变成三三一,同时在另一组板块里便会形成对称的“三三一”,这样一来,他就有了一进一退两道独特的空间术。 但他总不能将每一个位置的“代号”都铭记于心,因此,他需要在原先四域的基础上,再构建出第五域,第五域相当于信息库,当孙梓凯记下某个位置为“三三一”时,第五域会形成一条特殊的能量记号,而当孙梓凯在许久之后,再次想起那个位置时,第五域便会直接提供给第四域相应的“代号”,便让孙梓凯可以直接穿越了。 第五域的意义已经超越了空间之术的局限,孙梓凯在实现这个想法之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创造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可他的脑子里就是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在将自己的脑袋淬炼了多次后,他本就超人一等的智力,更是上了多个层次,他现在的脑子可不是凡人的脑子了。 第五域的创造,又耗费了他一整个月的时间,他奇迹般的成功了,姜钰瑾的手环上的空间第四域,背其命名为“四一六五五四二三八九一”,因为它本就拥有自己独特的“代号”,所以孙梓凯只能用自己的代号往上凑。 孙梓凯本以为将来会有太多的位置,所以准备了三万个板块,可现在他发现,就算是十个数那也有三百六十多万个排法,根本用不过来。 现在,是检验结果的时候,孙梓凯将屋内某个位置标定为“一”,然后走到院子某个位置,将其标定为“一”的对称。心念一起,能量在阴阳丸中穿过空间之术五域,过程很快,而结束之后,他的面前果然出现了一道空间之术,却需要载体,不然马上就要消散,孙梓凯只好拿出符纸,将那道空间之术拓印到了符纸上,接着将全身能量凝聚成血之脉络的之象,瞬间穿越到了屋内。 成功了,但孙梓凯对结果很是不满,即便是这么快了,他依然觉得过程太过拖拉。而且他也不能走到每一处地方,才做下对称标记,然后再回来,正想到此处,蓦地,他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首先,他必须要打破空间两两对称的想法,屋子和院子,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地点,凭什么它要对称呢?难道没有院子的空间点,屋子里的空间术就不会向外发送能量丝吗? 他立即斩断了屋子与院子的对称,将院子的代号标为“二”,他在第五域的基础上,完完全全的复制出了第六域,而当空间之术启动之时,第四域、第五域和第六域是绑定启动的,孙梓凯所处的位置为“一”,由第五域显示,而要去的位置是“二”,由第六域显示,当两域的结果被送到了第四域后,奇迹发生了,第四域上果真显现出了两个“代号”,且“一”板块向外界射出了一条能量流,是瞬间出现并完成的,它在院子的位置打了个弯,又回到了第四域的“二”板块上。 孙梓凯又做了一件事,他将自己的血之结构也构建成了能量模具,使其绑定在空间之术边上,如此一来,他只要动一动心念,便能在阴阳丸中汇聚出自己的能量体,他将那能量体汇聚而成,并在阴阳丸中触碰到了空间之术的第四域。 奇迹再次发生了,没有任何过程,他瞬间出现在了院子中,又一个念头,他瞬间出现在了屋子里,不通过任何的符纸,或者有形的术,他靠着身体里阴阳丸中的能量反应,完成了空间与空间的直接对换,他的阴阳丸成了启点,也成了终点,只是他的躯体跟着搭了一路。 没有急着高兴,他立即抹去了所有“代号”,接着将自己的身体在第四、五、六域都标注为“一”,当第五域将代号“一”送到了第四域,第六域并没有来得及输送,结果导致第四域的板块不完整,他向外投出了能量丝,却不是之前成条状的向外射,而是成环状的一圈一圈向外波及,这个过程也是瞬间完成的,孙梓凯嘴角一勾,他感受着第四域的环,挑选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心念一起,他瞬间穿越到了三十里外。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蛮人领域,他成功了,在他眼前数百步处,有一棵树,他看着那棵树,阴阳丸内第五域始终为“一”,而第四域散出环能量。 一瞬间他又找到了树所在的环位置,并穿越到了树旁,他将自己的血之脉络能量印记聚出,打在了树皮上,形成了一道特殊的能量印记,接着他再次瞬移到了十里外,心念一起,他又瞬间回到了那棵被打了特殊“代号”的树旁。 他单手按在树皮,将自己的能量灌入树中,并在其中形成自己的血之脉络,接着再次瞬移,而这一次,他是带着整棵树穿越到了百里之外。 半柱香过后,孙梓凯瞬间出现在屋中,这是他迄今为止创造出的最不可思议的能力——空间之力。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5章过不去的夜 一算日子,三天前他的禁足期便过了,可奇怪的是,从三周前,姜钰瑾就再没来找过自己,他那时专心钻研空间之术,也就没有在意。 推开门,孙梓凯走到了池子前,池水清澈,有四五条细鱼显影,在五十多天前,马岱然就悄悄将池子底下的血污之物全部处理干净了,在宗门利益之上,他还算尽心,也足够清醒。 地里的菜都熟透了,孙梓凯沿着小路往外走了几千步,没看到一个闲人,他这才觉得不对劲,恐怕宗门里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跑向了富哲的门院。大门紧闭着,孙梓凯并没有在其中感知到能量,富哲竟不在宗门之内,吴岚沐、马关正、马岱然都不在,好在他终于感知到了智伟慈的能量,立即奔赴智伟慈门院。 大门敞开着,十二岁的如南正忧心忡忡地坐在门边板凳上,见孙梓凯来了,她有些恍惚,手指掐算了一番,哦了一声,说道:“到日子了,你是该出来了。” 孙梓凯问道:“我师父,还有几位门主怎么都不在宗门里呀,嘶....好像连宗主都不在,他们哪去了?” 如南说道:“你才知道他们都不在呀,你师父两个月前就离开了,是为了处理你的事。” “我的事?”孙梓凯脸色一冷。 如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小声道:“夏柯山里的事,他要亲自去向三大宗门解释,结果被扣在了持溪宗里,到现在也没回来。” 孙梓凯说道:“与我师父何干?” “这是宗主的意思,三大宗门的情绪很糟糕,已经达到了开战的地步了,宗主先把你师父送去了,好安抚一下他们,不过听说持溪宗并没有难为富门主,成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那就好。”孙梓凯松了口气,“那其他门主呢?宗主呢?还有,姜钰瑾怎么也不在宗门里?” 如南说道:“马门主去持溪宗、天药宗、五嗔宗交涉了十多次,依然无法谈妥,人家就要求必须要你、马煜宏还有动尘宗的程旭偿命,这事才算完。” 孙梓凯狐疑道:“这事跟马煜宏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认为燕明宗故意派了个小鬼顶替了马煜宏的位置,马煜宏是大家公认的燕明宗新一代最强弟子,所以他们要求马煜宏也得死。” “哦——怪不得那老家伙这么上心啊,要光为了我,哪至如此,他巴不得我死吧。”孙梓凯又催促道,“你倒是说其他人为什么不在宗门啊。” “咱们宗主表明态度了,要杀自家弟子是绝不可能的,又交涉了很久,他们才做下了另一个决定,咱们这一代弟子都在练气阶等着要筑基了,恰逢‘祁岭将军域’时隔五十年开启,这一代五宗门弟子都可以前去寻找筑基之缘,结果三大宗门说,要么杀掉马煜宏、你还有程旭,要么咱们和动尘宗的这一代弟子都不允许进入‘祁岭将军域’,动尘宗本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可因为此事,临阵倒戈,他们向三大宗门妥协,让程旭不进入‘祁岭将军域’,其它弟子排在三大宗门弟子之后进入,而燕明宗所有弟子都不准进入。” 孙梓凯问道:“没听说过这一域啊,而且,他们说不让进,咱们就不进吗?动尘宗可不弱啊,和燕明宗合盟的话,没必要被其它三宗门压迫吧。” 如南说道:“你不了解各方势力,要战的话容易,但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只有五大宗门,五大宗门都属南边,而在北方有一家族势力,传承近万代,为朝歌吴氏,吴门主就出自于朝歌吴氏的某一分支的偏门。北方是兽乡,各种奇兽异兽皆有,数量比南境人的总数量多上两倍,你遇到的那头鬼角犀在那里可排下等,没有修行者敢乱入北境之地。而朝歌吴氏,却在北境生存了几千年,他们与兽为伴,可驭兽养兽,是北境的实际拥有者。而北境宝地众多,却只有两地被朝歌吴氏成功掌握,一为‘祁岭将军域’,集天地之精华宝气,为万年前三尸将魂看守,朝歌吴氏与三尸将魂达成协议,每五十年可让外人进入其域,吸天地宝气而筑化身基,而另一域为‘五化梯’,是异兽之乡,每隔十年都会开启一次。没有朝歌吴氏的指引,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北境并全身而退,即便是金丹境强者也不行。” 如南接着说道:“动尘宗和燕明宗敢与其它三宗门战,却不敢招惹朝歌吴氏,持溪宗把燕明宗暗中使诈残害其它宗门新一代最强弟子的事,有理有据地告诉了朝歌吴氏,朝歌吴氏收受所有宗门供奉,历来不管南境之事,但他们极痛恶穷凶险恶之徒,听闻此事后当即表示,拒绝动尘宗和燕明宗弟子进入‘祁岭将军域’,动尘宗因此向三宗低头,给了不少好处,还默许将程旭雪藏,不再做核心弟子培养,甚至不许他进入‘祁岭将军域’,这才向朝歌吴氏换来了最后进入的资格。” “既然不管南境之事,为何还会如此”孙梓凯说道,“吴氏也是想要南境平衡一些,怕南境一家独大,将来南北雄雄对立,毁了自己的根基吧。” “有这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我们在几天前才刚刚知晓,五嗔宗的怪派弟子谢家明,原来本姓吴,是朝歌吴氏主族里的嫡子,他本不擅灵气修行之道,也不擅驯兽驭兽之道,所以才化姓为谢,拜入五嗔宗怪派之中,他的死,让朝歌吴氏动怒了。是否进入‘祁岭将军域’筑基的结果是天壤之别,燕明宗担不起这五十年的风险,所以吴门主连夜赶回北境,但她身份低微,说不上话,宗主又亲自带着宝物登门求访,可还是被慢待了,磨了一个月,才让朝歌吴氏松口,只允许燕明宗练气五段以上未筑基弟子,在‘祁岭将军域’开启之前,在域外活动,吸收域内泄出来的残气。宗主还想争取,却连吴氏大门都进不去了,吴氏放了话,要是还不知足,连‘五化梯’也别想进去了。” 如南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说道:“消息来得急,各门主不敢怠慢,立即带着这一代和上一代达到练气五段,还没有筑基的弟子全都去了‘祁岭将军域’的外围,吸气去了,外门弟子也去了不少,反正人家没有限制人数,能去多少就去多少吧,就这...我们还是亏了,而每年给朝歌吴氏的供奉一点都不少。” “怪不得”孙梓凯点了点头,如南才练气四段,差一段,没能得到去的资格,“那风玥宜和姜钰瑾呢?她们俩干什么去了?” “玥宜跟着吴门主回北境观兽去了,姜钰瑾已经练气五段,跟着虎门主去‘祁岭将军域’啦。咱们这一代弟子,就我、曲越至、马煜宏没有去了。” 孙梓凯有些欣慰,看来姜钰瑾因为水之灵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到了练气五段,“嗯?杨欢曼也去了?” “嗯。” “她也练气五段了?” “才不是”如南眼神里带着怨恨和轻蔑,“她才练气两段,但马岱然不知用什么药给她泡了身体,让她浑身之气达到了练气五段的模样,混得了个资格。” “哦,这样啊。”孙梓凯面色淡然,却感受到了如南那幽怨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真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境地,你怪我也是对的。” 如南坐直了身子,瞪着孙梓凯,质问道:“你跟我讲实话,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只是和程旭合作,跟鬼角犀打了一架,落败而逃,并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 如南泄了气,点头道:“好吧我信你,可是我好不甘心,我天分不够好,本来按部就班着,能在‘祁岭将军域’开启前的那几天突破至练气五段,现在出了这么件事,我殚心竭虑拼搏了几天,都没有突破到五段。” “你才十二岁,比我还小一岁,已经练气四段了,这天分足够高。” “那有什么用,我到不了那里,等着吧,就算是外门弟子,就算他们只是在‘祁岭将军域’外面闻了闻仙气,回来后也会把我甩到十里之外,我再也追不上他们的身影,更别说与其他宗门弟子相比了。” 孙梓凯不知该说什么宽慰的话,正此时曲汉荣走来。曲汉荣为宗门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看到孙梓凯后训斥了七八句,还道:“瞧瞧你把宗门害成了什么模样!” 孙梓凯不愿辩解,鬼角犀的进化的确可能与自己有关,他也没有怨气,甘心被责骂,直至后来曲汉荣骂得太难听,孙梓凯一语犀利而出,说道:“我错了曲门主,我不该去招惹鬼角犀,但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就算没有这些事,你儿子也进不了‘祁岭将军域’,他并没有达到练气五段。” 这可算是曲汉荣的逆鳞,他张手就要扑来,身上爆发出了杀气,如南被吓住了,她以为曲汉荣这就要趁着富哲、吴岚沐和宗主不在,直接杀了孙梓凯。可曲汉荣到底没有动手,阴沉着脸离开了,孙梓凯面色始终平静着,没有当回事。 别了风玥宜,孙梓凯跳入富哲的院中,在亭中打坐修心,一修便修到了晚上。 夜晚,刚躺下,他安生居的大门被推开了,曲越至走了进来,他浑身烧着酒气,一步一摇地走到屋前。孙梓凯走出屋外,拜道:“曲师兄,这么晚了...” “哟,孙..孙师弟,是..是我啊。”曲越至醉红着脸,“我是废物曲越至啊。” “曲师兄,今日是我口上无德,明日我定登门向曲门主和你道歉。” “嘿?说这干什么?你哪说错了?我就是没有资格到那里去,我凭什么啊,我来年都十八了,才练气三段,我告诉别人我故意的,嘿嘿,你信吗,我不信哈哈哈..”曲越至的酒劲上来了,这么多年,他也憋着,满腔委屈无从发泄,今日是被他爹又呵斥埋怨了一顿,这才爆发了,他真不努力吗?还真不是,别人做过的,他都会做,别人不做的,他也逼着自己去做,把能帮自己修行的法子都想遍了也试遍了,可他就是止步不前,天分这东西,有之很好,没有真难。 “曲师兄,我嘴贱,没读过几年书,你别见怪。”孙梓凯心生悔意,自己不该揭曲汉荣的短,连累曲越至成了这模样,他不会瞧不起天资愚钝者,没有任何人该被定义为废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曲越至摆开了孙梓凯的胳膊,“你说的没错,你多厉害,啊?你练气一段,打得练气五段的马煜宏满地爬,风玥宜多厉害啊,九岁!我十四岁才练气一段啊!马开毓了不起啊,十一岁练气五段呐,你们都是人精,都是天才,我呢?我是废物...呵呵呵”曲越至笑得眼中含泪,“我醉了吗?” 孙梓凯回道:“你没醉,你只是想趁着这点酒气,说一说心里话罢了。” 这些年的委屈都话到了嘴边,曲越至似疯似傻,又骂又哭,他骂的不是孙梓凯,骂的是所有瞧不起,踩着他尊严的人。 孙梓凯等了很久,待他消停了些,便回到了屋内,搬出来桌子,摆好板凳,放上了酒肉,说道:“来,咱一起喝吧。” 曲越至有些意外,他还有些警惕,阴阳怪气道:“可不敢跟你喝,别糟践了你地方。” 可孙梓凯不管不顾,坐下便吃吃喝喝,不一会儿,曲越至也坐了下来,从默不作声到伸手取碗再到推杯换盏,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曲越至喝得更醉了,他拍着孙梓凯的肩膀,说道:“老弟,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爹,人人都知道,我爷俩都是狗腿子的命,我爹跟着两条大马,我跟着两条小马,在后面,汪!汪!汪汪!” 孙梓凯笑了,曲越至也笑了,二人哈哈大笑,酒喝没了,孙梓凯去屋里去取,肉吃没了,便又到东屋杂物里翻出些豆子和腌菜,喝多了就吐,吐完了就接着喝,二人都把明天抛之脑后,今晚的夜它不能过去。 一直到寅时,孙梓凯才醉醺醺地有了困意,而曲越至早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把曲越至推醒,孙梓凯说是时候了,曲越至头疼得要紧,但心里好似卸去了一大块石头,心情好了很多,他嘴上打趣,但心里已经没什么怨念,说道:“行了,哥哥我回去当我的大废物去了,咱明天见。” “不是”孙梓凯叫住他,“我说是时候了,不是让你走。” “不走?搁着睡啊,也行。”他晃起身子就要往屋里走去。 孙梓凯赶紧拦住了他,说道:“没说要睡,走,去叫上如南。” “啥?”曲越至歪着沉重的头,“你小子,什么浑心思,惦记人小丫头干什么,你要去和她睡觉啊。” “不是,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去哪?” “祁岭将军域。” “呵呵呵”曲越至笑着,但没有生气,他已经坦然接受这种玩笑或是羞辱。 谁料孙梓凯来真的,抓着曲越至就朝着智伟慈的门院奔去,夜里没有星月,他却看得门清,等曲越至真站到了智伟慈的大门前,酒意被吓的没了大半。 曲越至以为孙梓凯醉疯了,赶紧拦住他,甚至还扇了他两巴掌,谁料孙梓凯不听劝,摸黑跳了进去,曲越至当即想跑,可还没跑出去,就见着那黑影又跳了出来。 曲越至松了口气,转眼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孙梓凯肩扛着如南,用手还堵住了她的嘴,如南身着单衣,吓得魂不守舍,孙梓凯忙说:“走走走,趁着天黑,你知道祁岭将军域怎么走吧,咱们快点去,天亮前尽量赶到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6章一笛入云霄 孙梓凯一手抓着如南,一手提着曲越至,三两步跨出了燕明宗正北门。 “老弟啊,你别跟哥开这种玩笑,我们丢不起那人,你放下我,你俩去就行别带着我啊!我们会被宰了的!”曲越至的挣扎是无用的,因为孙梓凯的力量无人可敌。 可刚飞奔出去三十里,孙梓凯却停住了,啧了一声,说道:“把程旭老哥给忘了,得叫上他啊。”一低头,又皱眉道:“你干什么,把我的手搞的都是口水。” 如南已经拼命咬孙梓凯堵住自己嘴的手了,可惜她的牙快崩掉了也没见孙梓凯疼一下。 孙梓凯放了手,如南大呼道:“放我下来!” 只好将二人放下,如南吓得眼泪汪汪,厉声道:“孙师弟,你迫害同宗弟子,是大罪!” “我是要带你们去祁岭将军域啊,你们不想去吗?” “开什么玩笑!”如南嗓子都急变声了。 曲越至坐到了地上捂着脑袋,叹息道:“哎,早知道不和他喝酒了。” “我没醉”孙梓凯说道,“我真的要去。” “有病吧!”如南十分生气,转头就要回去。 孙梓凯看着她走出去三四步,而曲越至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走回去了。 孙梓凯一耸肩,转身向北走去,并说道:“随便,回去继续做一个废物吧,我去改命了,要是别人都吸了那域气,我怎可不吸。” 他一席话并没有打动二人的心,但孙梓凯不急不忙的走出去了三里路,如南和曲越至还是出现在了他身后,如南叫住了他,问道:“天马上就要亮了。” “所以才要快点赶路啊。”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去,如果被发现,不仅会连累整个燕明宗,你还要受朝歌吴氏的刑罚!” “所以我不会被发现。”孙梓凯淡然道。 曲越至回道:“不可能的,那里有太多高人了。” 孙梓凯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手一摊,说道:“你们无非是想看看我依仗的是什么,以便于判断自己可不可以也去捞着便宜。” 两人沉默了会儿,如南开口道:“我的确不甘心,可你凭什么。” 孙梓凯本想好好解释一番,却忽然不想多费口舌,便说道:“我师父早就给了我一样宝物,混在祁岭将军域外绝不成问题。” “什么宝物?怎么可能有,没有朝歌吴氏领路,你都不会找到祁岭将军域。”如南说道。 “爱信不信,对了,我师父和吴门主是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当吴门主真什么都没做吗?可笑,走了!” “等等,我也去,但是我……我不靠近,就看看。”如南犹豫不决,曲越至更是不敢生事,但二人都不想放弃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那就带路!” “我得先回去和师父…不行,我不能跟师父说。” 曲越至也说道:“我要是敢跟我爹说这个,我明儿得被木板抬出燕明宗。” 两人忐忑地跟孙梓凯上路,可又觉得这种“不顺规矩”的行为有些刺激,心里还多了些期待。 孙梓凯一问之下,得知北境竟在数千里外,燕明宗弟子是坐着“云船”去的,所谓“云船”,其实就是数位金丹境强者齐心用灵气将一艘大船托举到了空中,其可在在云中行驶,大大提升了赶路效率。 孙梓凯倒是能让三人一起飞,可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 而赶路期间,如南有问不尽的问题却也不慎暴露了自己的问题。 她忽然问道:“你身边不是一直有一个金丹境的超强者吗?你可以让他带着我们赶路啊。” 孙梓凯怔住了,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曲越至狐疑道:“什么超强者?” 如南的神情变得拘谨不安,忙说:“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孙梓凯一笑而过,但心里却记下了,此后不再言语此事。 可赶路仍是个大问题,万幸的是,在天刚刚亮之前,他们在天空看到了一道身影。 孙梓凯眼前一亮,喜上眉梢,拔出长刀在地面挥舞,天上之人看到了地上的光景儿,起先还挺犹豫,后来才慢慢落下。 如南和曲越至心提到了嗓子眼,曲越至颤颤说道:“是金丹境,完了,咱完了!” 孙梓凯微笑着看着天上,冷道:“想不想去祁岭将军域,想去就按照我说的做,别给我演砸了!” 不一会儿,那人落在了三人面前,那人双脚踩着一根梅花笛,右手还带着一个少年。 孙梓凯当即拜道:“牟前辈,程旭师哥,好久不见,我刚刚还想去找师哥,但猜到你们也会前往祁岭将军域,所以就没多跑那一趟。” 来人正是动尘宗的牟秋禾和其弟子程旭,牟秋禾对孙梓凯的态度依然冷峻,说道:“你为何在此?” “跟前辈想到一块去了,我们通路,前辈受累带我们一路吧。” 这时,如南在一旁低声问道:“这是谁啊?” “动尘宗的牟前辈,牟秋禾...我师父...”孙梓凯假意小声嘀咕。 如南故作惊讶,说道:“你是说,他就是你师父的相好?” “放肆!”牟秋禾的灵压大开,压得三人跪倒在地。 如南赶紧求饶,喊道:“前辈饶命,我我...我一时口快,平日里听我师父说起过您几次...这才脱口而出...” “你师父是哪个?”牟秋禾冷道。 “我师父是药派智伟慈。” “是她?她说我什么!” “我我...我不敢说...”如南真害怕了。 “说!” “我师父说,动尘宗的牟秋禾和富哲是一对苦鸳鸯,富哲长老就是死要脸皮,他早就想投去动尘宗了,为这事他还和吴岚沐门主大吵过一架!” “真的?”牟秋禾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转眼又威风赫赫得瞪向了孙梓凯。 孙梓凯一脸无辜之相,说道:“我和程旭老哥白白被冤枉,我师父更是被扣押在持溪宗生死不明。” “什么!”牟秋禾大吃一惊,脸上可见怒气,“为何要扣押他?” “他们让我死,我师父宁死不愿”孙梓凯抹了抹眼角,手指凝结出水珠,流成泪水而下,随后含泪说道:“我听说他们隔三岔五就断了我师父的饭,我师父那人,死要面子,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硬撑着,都快两月了,我都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 “额....”一旁的程旭看不下去了,他上一次就领教了孙梓凯胡编乱造的人模狗样,“师父,你先别急,其实...” “榆木脑子!”牟秋禾攥紧了手,“人家押着他,他就不想着跑吗!你们燕明宗也真是窝囊,一门之主被如此羞辱,竟无所作为。” “前辈,你还不了解我师父吗?他宁肯自己遭罪,也不愿连累别人,唉..”孙梓凯摇了摇头。 “额师父,我觉得..”程旭不想让自己师父被孙梓凯耍得团团转,奈何牟秋禾对富哲情意极深,是多少年的故作冷漠都掩藏不住的。 牟秋禾当即对程旭说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先去持溪宗一趟。” “师父!”程旭急了,“咱们俩可是被下令禁足的,你千万别露面啊!” “有什么罪过,我自己担着。”她将那梅花笛留下,未留下任何一句话,便匆匆飞向了西北侧。 “师父!”程旭一拍头,“哎呀——”转头一脸怒气地瞪着孙梓凯,“你害苦了我师父,怎能如此呢!” “我没骗她啊,我师父真在持溪宗关着呢,不信你问他们。” 如南点点头,说道:“富哲长老已经被关在持溪宗很久了。” 程旭懊恼道:“我跟师父都被下令禁足,其实这是宗门保护我的一种方式,外面的消息我们师徒都不知晓,唉...师父不甘心我就此埋没,这才冒险带我去祁岭将军域碰碰运气,这下好了,为了你师父,我师父可要遭罪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是真心为自己恩师感到担忧。 孙梓凯拿过程旭手中的梅花笛,说道:“有这东西,我们就好赶路了,起来啊程兄,咱们该出发了。” 程旭有些恼怒,孙梓凯笑道:“放心,持溪宗对我师父还不错,毕竟是一门之主,他们不敢太放肆,你师父去了也不会被慢待,反倒成全了他们两个。” “成全什么!”程旭恼道。 “我师父都被关押了,你师父去了,肯定也被关起来啊,他们两个肯定被关在一块,等着吧,你师父会高兴得很,我也跟你保证,如果你师父出事,我把命赔给你,走啦走啦,天亮了。” “往哪里走,那笛子是我师父的御风之物,只能带着一人,总不能我踩在上面,然后背着你们三个吧。” 金丹境者的灵气达到了足够高的浓度,可以御物飞行,也可以将灵气灌入一物,连年滋润之下,会使此物生出灵性,即便外人也可借其御风。 孙梓凯让众人稍等片刻,他去了一旁山林之中,也就半柱香的功夫,他竟用木头搭出来个小船,只是这小船在两侧用木架子托绑着浓密的树叶,看起来像是两扇羽翼。 那笛子只有程旭能用,他踩到了笛子上,缓缓升起,疑惑道:“太重了,应该不能带着那些东西飞起来。” 孙梓凯用一根绳子穿过大船,饶了十多个来回,最后在上面打了个结,说道:“你往前飞就是了,你们两个快点坐上去。” “你要干什么?”如南和曲越至十分不解,孙梓凯让他们别啰嗦。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二人还是依次坐进小船中,这小船也紧紧能坐三个人而已。孙梓凯弯下身子,单手托着船底,竟直接举了起来,曲越至惊呼道:“老弟,你力气好大!” 孙梓凯高呼道:“你尽量往前,往上飞!” 程旭见识过孙梓凯霸道的实力,但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管朝着天上飞去。 孙梓凯身子后倾,瞄了片刻后,单手将那船投掷出去,那船像箭羽般射出,斜行近百丈,直接来到了程旭的梅花笛下,程旭心领神会,立即扭动脚腕,将那梅花笛套进了小船上的绳结中,孙梓凯接着一低身,横空一跃,登上空中。 如南觉得背后一颠,回头便看到了足尖点在船尾的孙梓凯,不由得惊呼道:“你怎么上来的?你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孙梓凯并未言语,而是暗自引风,浮着小船,四人便如此靠着根笛子,一直攀爬到云霄之中,接着极速前进。 风很大,如南不禁喊道:“孙梓凯,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能够混进祁岭将军域了!” 曲越至也喊道:“那天我没看到,但现在我觉得,马煜宏肯定不是你对手!”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7章入北境 数千里的路,四人不到一日便赶到了。 北境果然是一望无际的古丛林,与南境由一条东西天堑隔断,天堑纵宽两百丈,横长八百里,深约一千七百丈,峭壁锋湿,没有可攀之物,南北间更没有任何桥梁,要想过,只能飞。 四人站在悬崖边往下瞧,如南一个趔趄险些晕栽下去,还是曲越至及时拉了他一把。本打算继续乘着小船给到对岸,谁料天堑底不断向上涌着寒流,威力不俗,其声闷如夏雷,时缓时急。 孙梓凯说道:“这是兽鸣,底下有一头兽。” 程旭接话道:“当然,此方天下共有三头彧兽,为兽中之王,朝歌吴氏独占两头,一头就沉在这天堑之地,这寒流是它呼吸所致,那艘船抵不过两道气浪,就会散,就算我一人踩着笛子通过,也会被吹倒。” 曲越至说道:“那我们就飞得高一些。” 如南立即否决道:“不行,这边境处肯定有朝歌吴氏的眼线,被发现就糟了,吴氏有言在先,未呈文报备而进北境,将被视为宣战!” 孙梓凯没有多言,作势一蹲,突然跳出,在三人亲眼见证下一跃跳出两百丈,接着走入丛林之中,身影消失后,在一颗大树上种上了自己的能量脉络。 一瞬间回到了燕明宗,立即去外门修处室买了两根百丈长的绳子,接着瞬间回到了那棵大树旁,再次回到三人视线内,孙梓凯已经将那两根绳子绑紧,并系在了一根粗树干上,接着蓄力一跃,跳回到三人身边。 程旭还好,他见识过了,可如南和曲越至却更凌乱了,孙梓凯手一扯,绳子被绷紧,又跳到个块大青石上,与对面形成了高度差,他淡定道:“过去吧。” 程旭耸了耸肩膀,将梅花笛别在腰间,接着用胳膊勾住绳子,深吸口气,跳出悬崖,十几息功夫就滑到了对面,站定后,还朝着这边招了招手。 如南很害怕,曲越至更是死活都不过去,孙梓凯发了威,二人才不再废话,先后勾上了绳子,眼睛都未敢睁开,跳了出去,可刚好有一道寒流冲起,二人勾的不紧,直接被冲飞,孙梓凯见状立即御风而跃,于天堑之间抓住二人肩膀,接着踏空而二跃,落到了对面。 曲越至趴在地上,如南更是干呕不止,还不忘质问道:“你凭什么练得这般身手?你该去器派做门主吧,虎门主也不可能一步跳出这么远啊!” 孙梓凯考虑了,这一路都要在一起行动,免不得暴露身手,只要别太过火就行了,他收卷着绳子,说道:“所以你们两个要给我保密啊,别说出去,对了!” “啊?”二人转过头来。 孙梓凯的目光中竟显出杀气,一股恐怖的戾气从体而生,“要是说出去的话,我会杀了你们,这事,我很在行。” “我知道...我知道...”曲越至不敢抬眼,只顾点头,如南哦了一声,也不敢多言语。 将绳子卷成卷,搁到了树底,孙梓凯说道:“记着在哪,回去的时候还得用。” “这绳子怎么这么像燕明宗的绳子?我前些日子刚在那里买过一根,只是没有这么长。”如南打量着那绳子。 孙梓凯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那谁能知道?” 四人刚走进丛林十步,便陷入了绿沼,多亏了孙梓凯力气大,好不容易才带着三人爬了出来,刚松口气,又听见百十道不同兽鸣。 程旭开口问道:“孙师弟,话说...祁岭将军域在哪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来过。” “唉,我也没来过,师父说带我来试一试,她也不认路,偌大的北境,咱们得转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目的地。”但程旭心态乐观,又道,“不过来见识见识一番也挺好,旁人可没机会来这里游走。” 如南这时问道:“你不是说你师父给你留宝贝了吗?该用了吧。” “我骗你的啊,这你都信,我师父手里有什么料,你们不都一清二楚吗?” 如南叹了口气,扶着树摇着头,可孙梓凯说道:“急什么,我又不是没有法子。” 曲越至说道:“你有什么法子?可别带着我们进去了出不来,那里面肯定都是这种暗沼。” 孙梓凯抬头望着天,天地灵气虽说没有规律,但稀薄和富蕴是成片出现的,稍有变化都会留下印迹,多日前那艘由多位金丹境强者用灵气托起翱翔的大船,果然在天空留下了痕迹,他看得透能量,更是捕捉到了清晰的路线。 随后说道:“跟着我走就行,别问,问就回悬崖那呆着,来到了北境,全都听我的,莫要废话。” 孙梓凯在前面开路,这一次他格外留意地表的情况,尽量走些好路,但北境的兽实在太多了,没几步就能遇见大兽,转了个弯,众人躲不过去。 那是一头“逊游”,体型不巨,但身分两段,十分灵活,它早就发现了众人,专在此处堵着。 众人对兽根本一窍不通,孙梓凯只说无事,你们从旁边过去即可,而他走在最外侧。三人忐忑地走着,那“逊游”的脸一直随着众人旋转,待到孙梓凯靠近,它动作幅度变大,孙梓凯一抬手,抓住了它的脑袋,可它的脖子竟可以旋转,身躯从正到反,而它的第二段身子弯了过来,也有一颗头,比刚才那颗要丑陋得多。 “滚,如果你还想活着。”孙梓凯冷道,恐惧的戾气从身躯迸发,他的眼睛也有些变色,一股暴躁的杀意已按压不住,他又感觉自己的情绪要失控了。 好在那戾气对兽也是管用的,那本就是拓印了人极度恐惧之气的结构,而生成的恐惧之“术”,万物的恐惧之心,好像是共通的。 那“逊游”惊恐地退出去,再望了孙梓凯一眼后,慌忙逃进了深林。而孙梓凯淡然地转回头,道了句:“走了。” 一个时辰后,他们才走出去五里,这里根本就没有路,古老之林,有太多千年之木,地形复杂程度难以想象,程旭、如南和曲越至都没有炼体过,他们的灵术在此没有任何作用,就这五里路,就累得他们腰酸背痛了。 孙梓凯一直在释放着恐惧戾气,他将这种气息正式命名为“亡气”,而由于火焰的灵魂觉醒,他似乎也开始产生一种暴躁的亡气。 这气息让三人很不舒服,却也令任何兽不敢靠近,在它们的感知里,这个位置有一头“恶兽”正在经过,没有哪个愿意冒头来找死。 如南的胆量真不小,她敢问别人不敢问的,“你身上这种奇怪的杀气,是从前杀蛮人练出来的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你拿一把刀,去砍几千颗头,也会有这出息,更何况那几千颗头可不会任由你砍,不狠的话,被砍的就是你了。” “你真可怕。” “嗯。” 休息了片刻,孙梓凯催促众人继续赶路,程旭说了句公道话,说道:“不能继续了,我们不像你,再走几里路,我们会达到极限,到时候就真成了累赘,我甚至怀疑咱们现在都不能原路返回,这里比夏柯山脉要凶险太多,连我都感知得到,许多兽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要杀出去的话,最好现在就要杀。” 孙梓凯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他没料到这些家伙会这么累赘,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飞吧。” “不好吧,会被发现的。” 正此时,如南大叫了一声,因为她摸到自己屁股下的石面动了,紧接着所有人脚下的石面都动了起来,他们跳出去四五步,回头再望,吃了一惊,那东西似蟒,皮如老树,而他们一直靠坐的这整棵大树都是那物的身躯。 程旭说道:“是蟒?不对,是蛟..” “哪有地上的蛟...这不是。”曲越至又退了两步。 那兽早就想吞了这些弱小的人类,却一直忌惮着孙梓凯的恐惧亡气,所以才没有行动,而孙梓凯突然拔出腰间长刀,那兽不再忍耐,嗜血之心战胜了理智,开始行动了。 众人以为它行动会相当迟缓,却被接下来的景象惊住,那“参天大树”瞬间散化,众人的眼睛都没跟上,好似那树根散到了各处,众人的视线还存留在各处地面上,只听前方砰的一声,转头去看。 孙梓凯已经单手抓住了那兽的嘴巴,那兽的力气可不小,嘴巴比巨蟒之兽还要大,可就是张不开。 孙梓凯另一只手握着刀,金之同化完成,刀身变得坚硬有彩,接着横空一跳,再一刀插穿兽的上下颚,火焰在刀身上燃起,烧烂了肉,并紧紧将兽嘴封住。 那兽痛的很,却张不开嘴,叫不出声。孙梓凯踩着他的嘴,来到了它的头,在空中攥出拳头,一蓄力,忽的砸落,却离着其头颅片寸时停住。 兽不再动弹,它于方才之刻感受到了死亡之兆,那一拳足可以将其轰成碎渣,它终于明白头上这人类的强大。 孙梓凯招呼众人赶紧坐到这怪物的头后,接下来要以此物为坐骑,向着祁岭将军域出发了。 众人听话地相互搀扶着爬了上去,孙梓凯向前弯身子,低着头,眼睛和兽目相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安静地瞧,但兽的心已经被击穿了防线,彻底没了戾气。 孙梓凯抬起头来,坐在了兽头之上,点了点右前方,那兽心有灵犀,立即乖乖向着那爬去,速度果然极快,而且它在北境之地生存多年,所行之道皆是最优路线,更难相信的是,它在丛林中滑行的速度,竟丝毫不比他们在天上之时的慢,趴在兽头后面的三人,必须要拼命抱紧才不至于掉落,久了,胳膊都酸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8章妙计 北境的确险象环生,好在天上留下来的灵气痕迹避开了所有未被朝歌吴氏开辟的疆土,兽行的极快,只一天功夫,便到了地点。 孙梓凯拉住了兽,让三人跳下去,自己再抽出了贯穿兽嘴的刀,随后也跳了下去,收刀入鞘,说道:“你走吧,还你自由。” 兽立即逃进了深林,孙梓凯对三人说道:“就在五里之外了。” “啊?照这个距离,咱们肯定被感知到了啊。”曲越至打起了退堂鼓。 孙梓凯说道:“我早就做了准备,我们身上的灵气都被我隔断了,他们感知不到我们。” “这是什么手段?富哲门主教你的吗?” “当然,谁还没个秘籍吗?这隐匿之术的精妙,你马上就能见到了。”孙梓凯将众人身上泄出来的能量全部吞噬,被修行感知到,宛若无物。 唯有程旭并没有怀疑孙梓凯的实力,如南和曲越至一直畏畏缩缩不敢向前,直至那两人的背影几乎消失,他们才急了,认命般跟了上去。 这五里路亮堂许多,几乎都是平路,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了一座两百丈高的巨大石像,模样是一个威猛的身穿兵甲的将军,他双手按着一块高到他胸前的,且能遮住他全身的盾牌,盾牌上刻着八匹骏马,其势猛如恶虎,而石像两边是三百丈高的石壁,向两侧一直绵延数十里。 “那是谁?朝歌吴氏的先祖吗?” “当然不是”程旭解释道,“先有北境,后有朝歌吴氏,吴氏只是所有迁徙入北境后,唯一生存下来的氏族,北境所有的宝地灵兽都是原本就存在的,谁也不知道祁岭将军域是哪一年所建,由谁所建,而那个手持盾牌的神将,身份也不得人知。” 巨大石像盾牌的下方,有一个洞口,那就是祁岭将军域的入口了,其下不少人影,来来往往忙个不停,其间有大量七彩之灵气从洞口飞出,也有不少从石像的头后窜出,使其脑袋形成了光晕。 “是咱们燕明宗的人,你真有手段,他们真没发现我们呀!”曲越至由紧张到兴奋,现在已经在发抖。 在祁岭将军域入口处,有一莲花水台,有一人身着单衣,盘着一条腿,荡着一条腿,闲适地打着盹,而其背后有一只异兽,与猴子相似,格外精神,左右顾盼着,它双臂很长,右手掌心是一只耳朵,左手掌心是一只眼睛,双掌不断移动,就凭此,一人一兽监视着所有人的行动。 孙梓凯通过能量感知,确定此地只有那一个吴氏之人,但那人的能量级别不低,比马岱然查不了多人,而马岱然、马关正、虎新城三位门主,正带着所有弟子四处捕捉那七彩灵气,显得有些狼狈。 姜钰瑾正在其中,但孙梓凯不敢贸然前去相认,程旭观察了一番,说道:“进去的路无非在天上和那洞口,我们没有机会了。” 孙梓凯说道:“没事,我们打进去。” “你开玩笑吧。”程旭笑了,“小凯,这玩笑可不能开。” “程哥,还有别的法子吗?” “你要是认真的,我可不参与了啊。” 孙梓凯望着那高高的石壁,若是他自己的话,那堵墙算得了什么呢?思量之下,很快有了主意,他让三人等一会,自己走入了深林,瞬间回到了燕明宗内,在修处室买了些东西,立即返回。 他交给三人三张面具和三件黑色袍子,接着手掌按在了三人身上,他将能量丝构成结,在结上后成了血之环,瞬间将三人身体释放的灵气变得嗜血阴邪,孙梓凯也戴上了面具,也披上了袍子,冷道:“现在我们是鬼幽妖人了,我说话即可,你们不必多言。” 说罢,孙梓凯直接走出,冲着洞口而去,三人皆有所犹豫,但程旭很快便跟了出去,如南和曲越至随后走出,他们二人在这一刻将生死绑在了孙梓凯身上,放到以前他们绝无可能做出这样悖逆送死之举,可他们愈发的觉得,那个家伙,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 四道阴邪血腥的灵气突然出现,燕明宗所有人和那吴氏之人都十分意外,四人走到了莲花水台前,孙梓凯往前又走了一步。 那吴氏之人睁开了眼睛,说道:“站住。” 孙梓凯头一歪,确实没有再行动。 “你们是何人?几时进的北境?” 孙梓凯能量入嗓子,让声音变得阴沉沙哑,幽幽回道:“鬼幽。” 鬼幽二字说出,让所有人吃了一惊,那吴氏之人显然多了几分紧张,他站起了身子,灵气处在随时爆发的阶段,他冷道:“鬼幽来此?是为何意?” “想讨个方便,进去瞧瞧。” “你当这里哪里?”吴氏之人的语气变急。 孙梓凯伸出手来,掌心托着三块小金砖,他当然不会和姜钰瑾那般阔气,已经将那大块金子切成了五十份,他以为三块小金砖就足以把对方震慑住了。 吴氏之人皱紧了眉头,盯着孙梓凯的眼神愈发不善,可站在人堆里的姜钰瑾,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随后也认出了那金子。 孙梓凯长长一叹,说道:“人啊,总是这么贪心,不过鬼幽...什么不缺。”他收手回去,接着再伸出,从手中落下金砖,一连十多块不停,到二十几块的时候对面已经动容了,四十块的时候,吴氏之人都想开口了,五十块金砖落完,吴氏之人的语气有些缓和,问道:“你这是何意?” “我不白进去,你可以监视我的行动啊。” “呵呵,你以为这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那人终于爆发了灵压,孙梓凯这才发现,这家伙的实力匹及崔清睿。 程旭三人在背后紧张到不行,孙梓凯却硬顶着那灵压,轻步走上台阶,歪了歪头,他脚下能量飞出,快速的贴地而行,在吴氏之人的脚背上打下了自己的能量印记,印记消失,他又释放能量,在极远处多个地点打下了印记,而后,他瞬间出现在那人的背后。 “什么!”吴氏之人吃了一惊,他并没有看到过程,而孙梓凯站在了他与异兽中间,伸出手,摸着异兽的脑袋,同时释放出了恐惧的亡气,那异兽果然胆怯,还未战,双腿先发软,缓缓蹲了下去。 孙梓凯冷道:“你以为,鬼幽想去哪?需要经过谁的同意吗?” “你...你是谁?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几个...”他说完就怔住了。 孙梓凯用气撑住了自己的袍子,并显着人形,而自己瞬间转移到了远处,他在那里也披着件黑袍。 马岱然见此后打了个激灵,“是他?”马关正立即凑过来,“哥,是他吗?那小子背后的?” “不对,气息不对,不是他。” 孙梓凯将能量转化为灵气,瞬间爆发出了极强的灵压,血腥狂暴之气直接盖过了吴氏之人的威风。 吴氏之人大惊,那人的实力,竟强到如此地步,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孙梓凯在各个地点快速瞬移,空间之术的转移是没有过程的,所以在快速转换下,方圆十里之内,有数十道狂暴之气同时迸发。 这下,连燕明宗的人都开始惧怕了,眼看效果已经达到,孙梓凯立即回到了吴氏之人身后的袍子内,此刻,他的声音如判官索命,“我可以进去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杀了你?” 他随后一招手,把地上的金子全部收回,“看来你不喜欢这些。” “鬼幽...想干什么!”那人已经没了开始的气势,他明白自己一旦动手,会立即被隐在十里内的所有鬼幽妖人合力斩杀,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出面,背后的这个妖人,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想进去瞧瞧,可以吗?” “瞧...多久。” “想瞧多久,就瞧多久。” “这事....我得向族里请示...” 袍子下传来了戏谑的笑声,“族里?话说回来,朝歌吴氏还有不少人在我鬼幽之列呢。” “什么!这不可能,我族人怎会与妖人同列!” “哼哼哼哼...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额..”吴氏之人哑口无言,他无法接受族里有人加入鬼幽的真相,他内心挣扎了很久,低声道:“瞧去吧。” “很好”孙梓凯回过身来,手托起了吴氏之人的胳膊,并将十块金砖倒进了他的手掌,“你很识趣,我很满意,如果你有意向加入我们,随时恭候。” “滚!”吴氏之人强壮镇定道。 孙梓凯阴笑着走下莲花台,带着三人缓缓向洞内走去,刻意路过姜钰瑾身边,他停了下来,一歪头,手伸出,在姜钰瑾的脸上抹了一把,阴笑变成了淫笑,说道:“这丫头,真合我心思。” 姜钰瑾知道面前这家伙是谁,哼了一声,扭头咬了那手掌一下。 “啧啧..还很烈性,我喜欢。”他的手不安分的滑落,过了背,直接抓在了姜钰瑾的屁股上,“我要她陪我,没问题吧。” 吴氏之人不回答,姜钰瑾正要发作,谁料虎新城和高洋冲了过来,高洋一刀劈向了孙梓凯的胳膊,孙梓凯收手躲开。 高洋怒道:“休碰我师妹!” 虎新城将二人挡在了身后,灵气爆发,冷道:“休碰我徒儿,吾乃燕明宗器派之主虎新城,若要作恶,我与你来战!” 马岱然和马关正暗暗啐骂,马关正更是出声道:“这虎痴...蠢啊。”现在这情况,能不出头就不要出头,哪还有自报家门的。 孙梓凯手指点了点面具,阴笑道:“有趣,你们两个也跟进来吧。” “那不可能!”吴氏之人发话了,“他们不被允许进...” 孙梓凯停住了,气氛一度变得诡异,程旭这时转回身来,也用灵气改了自己的声音,沙哑道:“忍不了了,杀了他吧。” 孙梓凯接话道:“不行,那家伙打过招呼了,尽量不要伤这人性命。” “嘁”程旭向着洞口内走去,“你这种人,还在乎这些?” “哼哼哼哼...不在乎,但我今天对杀人没什么兴趣,我只对小丫头感兴趣。”孙梓凯瞬间来到了姜钰瑾身边,抓着她就冲向了洞口。 “你敢!”虎新城和高洋都冲了过去,而程旭三人跟紧,七个人一同闯入了祁岭将军域,片刻后,有声音传出,“好好在外面守门,那些家伙的脾气,可不像我这样温柔啊,哼哼哼哼...” 吴氏之人抬头望向了丛林中时隐时现的黑影,他不敢贸然行动,许久后,只得坐回了莲花台上。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59章修行圣地 “妖人休走!” “还我师妹!” 虎新城和高洋紧追不舍,出去百丈后,孙梓凯便停,放下姜钰瑾,回身抽出长刀。虎新城手成剑气,刺杀而来,此击为全力,孙梓凯深吸一口气,眼中出现了无数气流,身未动而气先动,孙梓凯由此判断出了虎新城的动作。 他双臂持千斤力道,迎面接了上去,虎新城一指戳到刀刃,二人之间爆开了疾风流,七八息时间后才停。 孙梓凯本想摘下面具,但想想还是算了。虎新城后退了三步,而高洋将姜钰瑾护在了身后,孙梓凯的刀收得很快,却还是被高洋发现了端倪,他觉得那刀的影子十分熟悉,可就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孙梓凯一摊手,冷道:“算了,时间有限,你们滚吧。”接着便领着程旭四人朝着深处走去。 姜钰瑾欲言又止,表情耐人寻味,这一幕被高洋观察到,他忽然想起来那刀是谁的刀了,也不外乎孙梓凯藏不住,那样独特的刀,谁记不住? 高洋惊呼道:“你是孙梓凯!喂!” 孙梓凯立即回身冲来,一手堵住了高洋的嘴,急道:“别喊!”而后又换了语气,说道:“你说的那个人...” “就是你,别装了。”高洋拉开孙梓凯的手,说道,“我还看到你的手了,我不会认错,师妹性子并非柔弱,她刚刚没有反抗,显然是知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和鬼幽有关系。” 孙梓凯脑子里快速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待他要瞒天过海,身后的曲越至却神经大条地摘下了面具,说道:“得,藏不住了。” 孙梓凯懊恼地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后也摘下了面具,见此情景,其余人也摘了。 “如南?曲越至?你是谁?” “在下程旭,动尘宗弟子。” “竟然是你们?” 孙梓凯此刻明白了曲越至的想法,这家伙不傻,他刚刚也信了孙梓凯与鬼幽有关,他可以为了变强而犯傻,但不至于犯命,甚至陷自己与父亲入不复之境。 虎新城十分严肃,质问孙梓凯外面那些妖人是怎么回事。孙梓凯只好讲明自己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超强者,刚刚的妖人之象,也是他变幻出来的。 虎新城并不知晓这件事,孙梓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他都不知道,那为什么如南会知道? 虎新城显然没有那么好骗,姜钰瑾此时开口,说道:“师父,他没有撒谎,我跟他相处多日,的确有一个超金丹境强者跟着他。” “为何跟着你?” 孙梓凯说道:“弟子七岁便在蛮人堆里厮杀,十一岁那年,那人在游历期间见着了我,便说看中了弟子的资质,想要收我为徒,并时时点化我修行之道。可弟子一直没有答应,他便紧跟着我,至此两年光阴。” “有如此机遇,为何不拜师。” “弟子心向修行大道,他浑身戾气,行为亦正亦邪,弟子不敢拜,他就一直跟着,倒不伤害我,也不干扰我,只待我回心转意罢了。” “他是鬼幽妖人!” “并不是,他来自于另一片土地,莫说千里,应该是万里之外。” “你们三人的气息为什么如此血腥狂暴?” 孙梓凯回道:“这便是那人教给我的手段,我可以变化灵气之象,但只是唬人的,刚刚那吴氏之人要是出手,我们立刻就现了原形。” 孙梓凯在虎新城面前演示了一遍,虎新城半信半疑,却还是将四人严厉呵斥了一番,此举若是被朝歌吴氏发现,燕明宗将迎来灭宗之灾。 “我们原不会被发现,只是我想让高洋师哥和姜钰瑾也进这祁岭将军域,所以才铤而走险,多走了这一步,希望虎门主和高师哥能为我保密。” 二人沉默良久,高洋最先开口,朝孙梓凯拜道:“孙师弟,大恩铭记于心,此后必报。” 孙梓凯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虎新城才开了口,说道:“此事,谁都不要说出,宗门之内,有外宗和吴氏的奸细,你们四个依然是妖人,明白吗?” 四人道句明白,纷纷戴上了面具,虎新城又说道:“不能待得太久,你们各自去吐纳灵气,两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记住,不要拖延。” 众人答应,而孙梓凯立即拉住了姜钰瑾的手,朝着深处跑去。 跑得远了,姜钰瑾才找着机会低声问道:“你身后几时有人?” “那就是我。” “你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我自有妙法啊,这事保密,已经跟你细说。” 姜钰瑾还有些不信,孙梓凯却抱住了她,贴地而飞,直至十里之外。 二人站到了山巅,这才看到了祁岭将军域的半壁江山,这简直就是一个灵气蕴养池,大地分成了千块,每一块都地貌奇特,在蕴养着特殊的灵气,这也造就了祁岭将军域内无数的颜色,这是一个多彩的天地,连天空都分成了二十多个板块。 往年都是朝歌吴氏之人先进入,而后才轮到五大宗门,现在他们尝到了头鲜。 二人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此间风景,许久后,姜钰瑾说道:“这么多特殊的灵气,我该从哪里开始呢?” “你身体属性为水,在此就好。” “这明明荒山一座啊,灵气也普通无色。” “山中有灵水,其气无色,你吐纳就好,会有收获的。” 姜钰瑾闻之便站起身来,行水息吐纳术,引三泉涤心,此山中果然有水灵之气,受之引发,从山缝中飞出,向着姜钰瑾缠来。 她在此吐纳一口,比得上平日吐纳三日,醇厚的水灵气仿佛拥有生命,姜钰瑾从中感知到了某种生灵,不,是某一片生灵的心音。 孙梓凯想通了,这里是灵物的天堂,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修行圣地,每一块土地之中皆有灵物,它们的呼吸、行动都会蕴养此方灵气,而山中的水灵气,便是由十多只奇异灵物蕴养而出,而要积攒这么多灵气是需要时间的,所以祁岭将军域五十年才开启一次,并且孙梓凯感知到,这里所有灵物皆在沉睡。外人不可在此久待,若是将灵气吸完,或许会将灵物们唤醒,灵物们可不分善恶,大概只有本能,是极度危险的。 姜钰瑾练得投入,且还在试着将水灵气聚成天玄罡气,她有着最好的时运,因为将此术参悟到出神入化的孙梓凯,孜孜不倦地在一旁指点着。 “不要照葫芦画瓢,想想怎么变通,要试着把那罡气变成自己的,它应该有属于你的特色。” “我该怎么做?” “你需要的只是一股气,还记得我教你的三招吗?你需要的只是那三招,至于该怎么用,随心。” 姜钰瑾大受鼓舞,她当即接过了孙梓凯的长刀,接着以刀为剑,先练那三招,往复之间,她加上了步法,风行步游刃有余,她忽的找到一焦点,三步一刺,百十步荡身回眸,只见天旋地摇,三千灵丝结罡劲,成柔气,成罡气。 她无需接气入身,而是游罡气攀剑,剑身外一气到底,与剑尖处汇聚成型,接着化解,罡气之化,似暴瀑决堤,轰然炸开三千丝,仿若剑花绽放。 此技竟成,她喜上眉梢,接着舞动身躯,一套剑法游出,每刺一下,剑前便炸开天玄罡气,水灵气淘换成蓝,孙梓凯加入其中,助其成就剑术,只见姜钰瑾身边蓝花如繁星,天玄罡气或大或小,那花也或大或小,本是她剑至而花绽,却似她点花而花开,美轮美奂引人入神。 没了,姜钰瑾收剑而立,喜道:“成了!” “这是你自己的剑法、剑术,给它起个名字吧。”孙梓凯笑道。 “就叫它——宋溪万花剑!归我故国的剑术吧。” 姜钰瑾兴奋得很,孙梓凯提醒她要及时吐纳灵气,时间可不多了。姜钰瑾随后开始专心吐纳,但孙梓凯却无心在此,而是坐在一旁发呆。 姜钰瑾问他缘由,他只道自己对此并无兴趣,让她自己专心修行便是了。 如此,两个时辰过后,众人相聚,此地不愧是修行圣地,仅仅两个时辰,姜钰瑾便突破到了练气八段,高洋到练气就断,如南练气七段,就算是曲越至,也奇迹般的从练气三段达到了练气五段,且他还恋恋不舍,因为看似马上就能达到六段了,程旭更不用说,已经练气九段满层。 高洋再次向孙梓凯表达了感谢,而如南和曲越至、程旭也感激不已,曲越至拍胸脯道:“老弟,今后不做马家狗了,哥跟着你,跟你混了,我这次回去,让我爹的脸上也长长光。” “莫说外家话,对了”孙梓凯嘱咐道:“一定要守口如瓶,若旁人问,就说我带着你们去别处历练了番,对了,就说在关外蛮人领域里历练。” 几人点头答应,孙梓凯伸手按在那三人身上,再次将那三人的灵气变得血腥狂暴。虎新城仿佛也大有所得,他回味了许久后,才带着高洋和姜钰瑾进入演戏的状态。 片刻后,虎新城、高洋和姜钰瑾狼狈地冲出了祁岭将军域的洞口,而四个妖人随后而至...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0章重入北境 吴氏之人愤懑不平,可也不敢造次,孙梓凯看着虎新城阴狠道:“好身法,竟让我追了两个时辰,燕明宗的器派,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接着隐入袍中,瞬间出现在远处,并发出长声如钟鸣,又瞬间回到原地,故作惊讶道:“出什么事了?为何急唤我?” 一旁程旭接话道:“是宗级的召音,我们必须要回去了。” “好吧,我还没玩够呢。” “愁什么,想要来,再跟那几个家伙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好吧。”孙梓凯领着三人快步向着前方跑去,十几息间就没了踪影,而他也将四面八方的灵气假象化解。 众人终于感知不到妖人了,燕明宗弟子围在了虎新城身边欢呼,器派真是大放光彩,竟戏耍了鬼幽妖人两个时辰。 吴氏之人质问虎新城发生了什么,只见虎新城猛吐一口鲜血,脸色唰的变白,好似受了严重的内伤,这时高洋和姜钰瑾赶紧上来搀扶,姜钰瑾一脸内疚之色,说道:“师父为了保护我们,强行开了自己的禁力。”那所谓的禁力,类似于修器修身之人最后的保命手段了,开之便能短时间内使身体机能活化十倍,但对肉体的伤害可小,虎新城早有打算,在里面就已经开了禁力,他必须要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 吴氏之人当然也看得出虎新城的伤势,叹哼了口气,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某些说得,某些说不得,可明白?” 马岱然立即接话道:“那是自然。”说罢,便带着所有燕明宗人往吴氏安排的驿馆退去了。 那人回身动术将洞口封死,接着与猴兽乘风而走,他对家族里有鬼幽妖人感到震惊,更感到悲恨,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将这个消息告诉谁。 四人一路出去十几里后,孙梓凯立即将他们的灵气抹除干净。如南问道:“我们回燕明宗吗?” “回去啊!”曲越至巴不得现在就飞回燕明宗,让所有人瞧瞧他现在的本事。 程旭有些犹豫,他问向孙梓凯道:“你是打算继续在这里逛吧。” “我当然,但带着你们三个实在不方便,权衡之下,我打算离开了。” “好”程旭说道,“我也正为此犹豫,若你执意要留,我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孙梓凯故技重施,又抓来一只兽,载着四人一路南下,此兽行的更快,不过半日就到了那天堑边缘。 利用之前的绳子,四人再次荡过,只是没人留意,孙梓凯在那块石头上留下了自己的能量印记。 那三人归心似箭,容不得拖延,驾着小船,拉着梅花笛子,又飞上了天,一路向南,昼夜不息。 一日赶了上千里,几人还觉得慢,待到看见燕明宗地界,孙梓凯将曲越至和如南放下,说自己要送送程旭。 程旭本想去持溪宗,却被孙梓凯硬送回了动尘宗,还嘱咐他务必嘴严,不要透露自己离开过宗门,就算牟前辈被发现,也不能暴露自己,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有一个说漏了嘴,所有人就得跟着遭殃。 妥善安排好了程旭,孙梓凯隐入了繁闹街道之中,程旭隐约觉得这家伙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但就算他想破了脑子,他也不会猜到孙梓凯会做什么。 因为在一刻,孙梓凯依然回到了分割南北境的那道天堑边上。 将黑袍披在身上,隐匿了气息,他此刻谁也不是。 站在悬崖边三四息后,他一头扎了下去,此处深约一千七百丈,落了片刻便见水雾,其下难见光亮,越深则越暗越寒。 好在他感知得到能量和生机,准确地把握着方向,十几息后,他单手抓住峭壁,一瞬便停。 只听流水淙淙,由西向东,八十里内并无外物,只有一灵,卧于疾水之中,应该就是程旭口中的彧兽了。 但这兽中之王的模样与孙梓凯心中所想的大不相同,它只有十二尺长,身形瘦削,肤色似近青,他观其气息沉稳,像是在沉睡,便铤而走险释放出几片火星儿,撒出去后,看得清了。 那东西似马,似驴,但头却如龙,更有龙须,它并非在熟睡,而是睁着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孙梓凯。 孙梓凯觉得奇怪,这家伙凭什么能呼出一道道冲出天堑的寒流,抬头去看,又发现数百丈高处确实有寒流凭空而起,频率与呼吸相近,这四周并无其他生灵,却又处处显着生机。 那彧兽只盯着他,并无其他作为,可孙梓凯忽觉不妙,他其实并不是感知不到其他生灵,而是他感知到的生灵太大,他身处其中,错把此地当作空的。 “不好,被摆了一道,这头小兽是鱼饵!” 说罢,他抬脚往天上冲去。 正此时,天堑两边石壁忽然脱落,紧接着软化弯曲,谁能想到,孙梓凯跳进了一张两百丈宽,千丈长的巨口之中,而这才是那彧兽的本体。 要换其他人,必死无疑,万幸他凭着一手空间之术,瞬间回到了那块巨石边,他接着探头往下看。 发现两面石壁和软而成的,并非是一张嘴,它逐渐揉成了一团泥巴模样的东西,体型还不小,孙梓凯明白了,这就是一个身体可以似泥巴一般,随意变换形状,以假乱真的高阶兽。 而那头马身龙头的小兽,从那泥巴旁走出,与泥巴比起来,它像个青豆粒。 孙梓凯恍然大悟,原来那小兽就是彧兽,那种阶级的兽,已经可以圈养活着奴役其他高阶兽了,这泥巴怪,就是他的奴仆之一。 了解过后,孙梓凯抽出长刀,纵身一跃,又扎了下去。 彧兽并没有想到孙梓凯能逃,它仅一个动作,身后的泥巴立即暴动起来,朝着上方冲去,途中在几息间化成一条蟒蛇,血喷大口宛若黑洞。 可交锋的一刹那,一股恐惧的戾气迸发,泥巴被震慑到本能后撤,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契机内,孙梓凯的刀已经斩到了彧兽的头顶。 刀落而火燃,那彧兽从头顶斜向身躯,燃起了一道烈焰。 孙梓凯嘁了一声,说道:“你脖子可真硬。” 彧兽勃然大怒,刚想嘶鸣,孙梓凯收刀蓄势轰拳,那彧兽刚一张嘴,便被一拳轰飞,砸近石壁之内。 孙梓凯瞬间来到它身边,双手按在其身,大肆吞噬其能量,可那彧兽很快变成了泥土,真身又在别处出现,它的气息仿若与四周融合到了一起,变得无影无踪,却无刻不在。 原来那泥巴又散开了,而孙梓凯又被吃进了嘴中。 “不愧是彧兽,果然不好对付。”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1章解围 半个时辰后,离着天堑两三里远的密林中,孙梓凯扶着棵大树坐了下来,他掀开了袍子,解开了衣服,胸膛处有明显的大块淤青,他没有想到彧兽已经远远超过了金丹实力,刚刚一战,自己差点有去无回,现在想想还后怕着。 再观那天堑之底的彧兽,情况同样糟糕,其实二者真正交锋的时间不过三十息,剩下的所有时间,他们都在试探,因为孙梓凯身上爆发出的恐惧亡气,让彧兽一直将对方当成了实力强悍的修行大能。 在三十息时间内,彧兽将孙梓凯几乎瞬杀,而孙梓凯利用空间之术,靠近了彧兽,并吞了它一半的生机,此刻的彧兽,极度虚弱,身边聚集了大量的北境异兽,他们在守护着自己的王。 孙梓凯吐出一口血,仰着头闭着眼,自语道:“这是极限了吗?我的身体就算这样坚硬,也扛不住那彧兽的一击,好险,胸膛差点开裂了。” 两三只小兽成群结队地从他脚边经过,由于他隐匿了自己的生机和能量,这些小兽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反应,他忽地想到,风玥宜那丫头,怎么就能让自己变成这么点一个小东西,这应该是吴岚沐从朝歌吴氏带出来的本事,创造此术的人真了不起。 他闭上了双眼,睁开时,人已经在祁岭将军域中了,果然不出其所料,这一会儿的功夫,大片朝歌吴氏之人,已经赶到了祁岭将军域内,他隐匿着自己,遥遥观望着。 他看到了虎新城,被高洋和姜钰瑾搀扶着站在一人面前,那人气焰嚣张,不知在呵斥什么,孙梓凯猜测着,八成是因为高洋和姜钰瑾的境界提升得太快,让朝歌吴氏之人产生了怀疑。 哪有逃着命还修行大成的道理,孙梓凯的视力和听力虽然因炼体缘故远超常人,可因隔着太远,也无济于事不一会儿,崔清睿和马岱然也来了,崔清睿这位燕明宗的当家人,在朝歌吴氏面前也毕恭毕敬着,不仅弓着背,也弓着态度,可他说的话显然不能让吴氏之人满意。 孙梓凯正想着该怎么帮他们解围,却见高洋拔出长剑,直接自刎。 那一幕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愣住了,鲜血喷洒到了姜钰瑾的脸上、身上,将她整个人的精神都震到了九霄云外。 虎新城痛呼地趴过去,抱着高洋大喊着救命,他那样的人,竟急成了那样。 崔清睿立即出手,点中高洋身上穴道,但鲜血不止,伤口太大,就算是药派的医术也无力回天了。 这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而高洋的身体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外,并悬浮在一个黑袍人的身边,那是孙梓凯回过神来后,立即做出的行动。 他依然遮住了面容,盖住了双腿,悬浮在空中,并用能量造出大量的灵气,与之前不同的是,有了神魔丸后,他能量的储存量和利用率大幅度提升,所以能够坚持很久。 “哼哼哼哼哼...”这笑里带着戏虐,孙梓凯讥讽道:“真是荒谬啊,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竟把一个孩子逼成了这样。” 孙梓凯抬起手,用袍子遮住了高洋的头,生机涌入,他在十几息内,大致摸索透了高洋的生机脉络,并顺着那脉络灌入生机,配合化伤术,大量能量支持后,化伤术对血肉的作用速度提升了千倍,将他的脖子完全愈合了,还刺激着他的骨头,产生了新血。 放下手来,众人看到了高洋的模样,纷纷惊愕不已,就算会修行医术,也太快了吧。 高洋落到了地上,依然不省人事。 有吴氏之人大喊道:“鬼幽妖人,你还敢回来!” “鬼幽?嘁...”孙梓凯不屑道,“那些蠢物,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马岱然急着在崔清睿耳边低语道:“就是他,那小子背后的人,就是他!气息不会错的!” 吴氏之人喊道:“你不是妖人,那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不过,我倒是能为这孩子做个证明,他们没有说谎,那些蠢物追着他们跑了两个时辰,呵呵呵,可笑,不仅没追上,还差得很远。”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为首那人冷道。 “因为我当时就在此处,嗯?呵!我为什么要让你相信?你配吗?” 孙梓凯让阴阳丸中的空间之术第四域向外释放环形“域”,当那域波及那人脚底,孙梓凯瞬间出现在其面前,同时手掌抓在了那人脑门,留下了自己的能量印记。 所有人都被唬住了,被抓着脑袋的那人,更是意识到眼前之人的恐怖,而恐惧的亡气也合时宜的扩散。 “大...大人,您...您是?” “嘘...”孙梓凯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已经死了,跟你说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话不假,因为那人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生命被牢牢抓在孙梓凯的手心,其实是他全身的生机,都因孙梓凯的控制而缓慢化了。 “大人....您尽管开口,只要..饶...饶我一命!”那人的声音都有些颤动,而身边的吴氏之人也焦急地恳求孙梓凯手下留情。 “好说”孙梓凯邪道,“啊....那条深沟沟里,有一头小兽,龙头驴身。” “彧兽?” “彧兽?那是它的名字吗?哼哼哼...无所谓了,它已经被我打得半死...” 吴氏之人们惊叫出声,更有人愤怒道:“你放屁,就凭你!”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冰冷,这晴天白日下,四周却开始变得黑暗,孙梓凯的皮肤中日之精华赋予他的能力,正是吸收光亮和热量,使得身边被黑暗和寒冷笼罩。 这好好的修行者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情况,而黑暗中的孙梓凯,更像是个魔鬼,他松开了手,朝着刚刚口出狂言那人飘去。 那人身边有一老者,应变得快,立即按着那人的头跪了下去,说道:“大人,这小子嘴贱,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愿奉上珍宝三件,求您高抬贵手。” 孙梓凯当然不能真出手,他还受着内伤呢,“罢了,把那头彧兽烤熟了给我送来就好了。” 为首那人说道:“大人,那彧兽是我们一族至宝,恕难从命,您若是想要其它东西,尽管开口,可若是要那个,我朝歌吴氏虽小门小族,但也愿耗一族之命与您斗上一斗。”说罢,他释放了自己的灵压,同时,在场数百位吴氏之人也都释放了灵压。 两边人其实都非常紧张,孙梓凯故作镇定,戏虐哼笑,说道:“你们好像很团结?” “当然。” “那你们跟那所谓的鬼幽妖人是一伙的?” “绝无可能。” “不对吧。”孙梓凯吸了一口气,所有人的身上都飘出了只有他能见到的气流,然后接着说道:“你以为之前那些妖人,是怎么登上这块土地的?妖人,就在你们之中。” 数千道气流中,有四道骤变,代表着其主情绪的剧烈波动,孙梓凯猜的没错,鬼幽既然无处不在,那肯定连北境也渗透了。 他瞬间出现在某一个的背后,点了点他的肩膀,那是个女子,看起来温文儒雅,声音也柔和得很,孙梓凯说道:“你说说,对不对啊。” 女人故作镇定,回道:“小女子,并不得知。” “哼哼哼...妖人,在场还有你三个伙伴呢。” 女人身旁的青年震惊道:“小...小田..你,你难道...” “广哥,别听他瞎说。” “没关系。”孙梓凯说道,“等这事结束了,不管你干不干净,他们自然会扒了你,看看你的骨头,你是黑的还是白的,一目了然。” 孙梓凯缓缓飘走,却在中途说道:“还不快跑?” 也就顿了一息时间,那女人忽然出手,身下爆起了妖雾,而她的身影消失,几息后出现在数百丈外,她真的逃了,她真的是妖人,也明白孙梓凯这么一说,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被查,她可不经查啊。 平日里端得一派风轻云淡不争不抢的作风,谁能想到她是鬼幽妖人,这下吴氏之人们可冷静不下来了,连那为首之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哼哼哼,你看看,你们就是这么团结,哦对了,妖人可多得是,没来的里面还有很多呢。” 孙梓凯收起了能力,四周再次变得明亮,他背身缓缓飘走,并说道:“我就是四处转转,想去哪里就去哪,就凭这片土地上的家伙,谁也拦不住我,不过你们也放心,我对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你们该打打该杀杀,与我无关,不过我见着的事情,想说就要说,这些个孩子里面,可没有与妖人有关系的。”说罢,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了,气息也不在这祁岭将军域内。 虎新城许久才反应过来,朝孙梓凯消失的方向跪拜道:“多谢前辈救我徒儿,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当然没有人会回应,所有人沉默了很久,吴氏之人为首者终于开口,他转回身来,冷道:“今日之事,不再追究你们燕明宗了,请出去!” 崔清睿道了句好,便带着马岱然和虎新城、高洋、姜钰瑾往外走,那人又喊道:“崔宗主,半柱香后,请堂内一聚。” “好的。”崔清睿自然知道他们相对今日之事封口。 待外人走完,那人阴沉着脸,说道:“三弟。” “哥。” “把这里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还有三个呢。” “我知道,已经记完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2章奇观 孙梓凯一直躲在三十里外,还烤了一只小兽,边吃边等着。他发现吃,也是吞噬能量的一种方式,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了。 “凯哥?你怎么在这里?” 孙梓凯懵了,一歪头,正瞧见风玥宜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而且二人离得很近,面与面只有一尺宽,如此近的情况下,深谙能量和生机之道的孙梓凯竟毫无察觉。 “啧”孙梓凯懊恼地转过头,放下了手中的肉,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是了,他刚刚是察觉到一只小兽靠近了,可他身处深林之内,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小兽经过,这下好了,风玥宜这张大嘴巴又会毁了自己的行动。 风玥宜很兴奋,她变成了话痨,在孙梓凯身边跳来跳去,仿佛有数不尽的问题。孙梓凯双手捂着额头,忽然一把把她捉过来,很严肃地说道:“我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你杀了灭口,二是相信你能把见到我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风玥宜笑盈盈地,孙梓凯唉了一声,放开了她,抱怨道:“我真想杀了你。” “嘿嘿,凯哥我嘴严,一定不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偷跑来的。” “就你一个?” “不然呢?一个人走到这就很不容易了,你还想让我带着谁?” “你太了不起啦!”风玥宜早成了孙梓凯的崇拜者,“你是怎么活着穿过这么远来的。” “你管我呢,保密啊。” “一定一定,我跟谁都不说。” “那你怎么在这?”孙梓凯反问道。 “我师父让我混在北境野蛮之地活上三十天,就当是修行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十一天啦!” 孙梓凯嗅了嗅,说道:“怪不得你身上一股子怪味。” “啊?有吗?”风玥宜认真地闻着自己的胳膊。 孙梓凯笑了一下,觉得这丫头很是可爱。二人倚着肩膀坐下,风玥宜开始了,她大大方方地说道:“凯哥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别跟别人说,北境这里其实有很多禁地。我师父说,朝歌吴氏其实只在很少的区域内活动,百分之八十的北境之地他们都不曾涉足,但这么些年来,他们也标记了十二个禁地,这十二个还不算已经公布天下的祁岭将军域和五化梯,其中一个禁地,北境所有兽都知道,只要你跟着一只不停赶路的兽,随便哪只都好,它就会带着你找到那禁地,可禁地都是有去无回,朝歌吴氏百年前就因为此事吃过大亏,也就不敢再行动了。” “嗯,不过先等等,我猜啊....你师父是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啊。” “对啊,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孙梓凯又捂住了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嗯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一点也不开心。”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哥?” “不想,我要回去了。” “骗人”风玥宜不满道,“你其实就是想甩开我自己去看。” “你不傻啊。” “我不管我也要去,是我告诉你这个秘密的,你不带我去,我就告诉我师父你来这里了。” “有什么区别吗?”孙梓凯摊着手说道。 “那你去不去嘛!我早就想去了,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去。” “唉!”孙梓凯按着膝盖站了起来,“去!”突然冲了出去,“回家去了!”眨眼就没了人影。 风玥宜恼火地喊道:“你这样,我就告诉我师父去!”她双手掐着腰转过身,忽的吓了一跳,直接坐到了地上,而吴岚沐正叉着双手冷厉地盯着她。 “师父?你...你怎么会在这....额....”风玥宜胆怯地低下了头,她哪里知道,孙梓凯没发现她,她也没发现自己师父,吴岚沐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怎么舍得让她自己跑到北境丛林里生活三十天呢,风玥宜玩得尽兴,都没发现自己身后一直跟着另一头小兽。 吴岚沐此时的眼神能杀人,风玥宜低着头瘪着嘴,小声说道:“师父,我没多说,就说了点无关紧要的,多一个字都没有讲哦。” 许久无声,终了才响起了一声长叹。 孙梓凯的执行力是很强的,他已经最小化了自己的能量和气息,同时跟着四五队小兽,兽其实也有情绪,所以它们身上的气流也会有那么三四条是与众不同的。要找到一只朝着特殊目的地进发的兽对他来说很容易。 这四五队小兽的情绪相似,行动路线虽然不同,但大致方向是一样的。只是这路也太远了,好像怎么都走不到终点,孙梓凯很好奇这些不同种族的兽,为什么能将路线记得那样清楚。 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没到头,这些兽也不是一直在赶路,累了就歇,饿了就吃,也会被其他兽捕食,像现在也就剩下两只小兽还能赶路了。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这两只兽的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们的路线变得越来越简单直接,以前因为避险而绕开的路,现在也能闷着头冲了,赶路的速度变成了昨天的三倍。 如此,又经过了一天一夜,那两只小兽已经精疲力竭,各趴在一条小溪的两边,喝完了就睡了,也就歇息了一个时辰,便趁着晨光开始赶路。 这一次,孙梓凯觉得就要到了,因为他看到了很多有着同样目的的兽,不仅是小兽,也有十几丈高的大兽,它们皆是精疲力竭,好像这是某种仪式,在走到终点之前,他们要耗干身上所有的力气,或许是为了自我意义上的净化吧。 兽也是有信仰的,他感知得到这些兽内心的平静,当越来越多的兽走到了一条大路上,便没有了“食物”的身份,“恶意”在这里消失了,孙梓凯猜测,这个即将到来的禁地,或许是兽群的圣地。 而开山游水后,豁然开朗,他先是站在了一座盆地的边缘,紧接着瞧见的,是成千上万的兽....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3章木现开花 那只兽的行动停滞,更像一个秃了皮的红树干,紧接着,那树干上果真生出了树苗,在十几息时间内,开枝散叶。 树干只有六尺高,长成的大树却有二十丈高,十丈之宽,孙梓凯感叹于眼前之景的神奇,那只兽并不是使出了幻术,实际上是将自身的生机“释放”了。 刚刚还是只小兽的时候,孙梓凯便感知得到它的生机比得上这里所有兽的生机之和,而它对生机的释放是有媒介的,应该是种子。 埋在兽体内的种子,接受了巨量的生机,在此刺激下爆发式的成长,并成了现在的模样,而这也并不是那只兽的目的,这棵被仰望的大树,每一条树叉都在向外继续喷发着生机力。 生机一股又一股的向外波动,更让孙梓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部分兽在受到生机流的冲荡后并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可有特殊的个体,在接受洗礼后,奇迹般的发生了进化,但这种进化的完成度好似是随机的,像某条蛇兽,忽然长出了羚羊般的长角,而后其全身都变得僵硬,它的行动方式由原来的蠕动,变成了弹跳,只见它蛇身一叠,猛地跳到数十丈高。 还有在泥里钻了一辈子的土兽,忽然长出了六条翅膀,全身也跟着进化出了适应那翅膀的结构。 孙梓凯看得见生机,也将荡到自己身上的生机力毫不客气的吸噬了,他明白了,那只小兽就像是一个深埋在北境深处,积攒着无穷生机力的容器,就像祁岭将军域,数十年一开启,这小兽一旦积攒到极限,也会现身于此,所做之事也非常简单,就是靠着种子将自己蓄积的生机全部释放出去。 或许是数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进化,于此形成了一种令万兽进化的仪式,生机单纯的释放,并不能进入其它生灵的身体,强行进入,还会让生灵直接丧命,可生机通过了错综复杂的枝杈脉络后再次释放,就形成了拥有独特结构的生机流,这棵大树里至少能造出几千种生机流,而这种生机流荡到兽身,接受不了没关系,可若是恰好与那兽体内的生机脉络,也可叫做“符灵”脉络相同或相似,那么兽便可接受爆发的生机力而完成迅速的进化,但这种进化是不可控的,应该谁也不会料到自己会进化成什么模样。 几息后,兽群开始悲鸣,而孙梓凯附耳一听,这岂止数万头兽,飞上天空一瞧,原来外面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到尽头,它们皆在享受着此泼天良缘,同时也承受着生机力要无视其符灵结构强行入体的痛苦,体弱的兽,已经丢了性命。 孙梓凯此刻也明白百年前朝歌吴氏吃的大亏是什么了,人,从身体强度上来讲,是最弱的生灵之一,他不可能扛住这种爆发式生机力的冲体,而人的一生,只有从幼变熟的生理阶段,也没有像兽一般的形体进化或生理进化,所以人体本身是无法接受进化或结构改变的。 从这两点看,当年的吴氏之人应该都死光了,更可怕的是,如果真有一个人的符灵结构与当时的生机流相近,那么那个人很可能也被刺激得发生了进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爆体而亡算好,要是回到了人族领域,还不得照样被当成怪物给宰了。 这场盛大的仪式,持续了一个时辰,这期间,有三百只兽完成了或大或小的进化,而有四千头兽死在了进化的美梦中,这样的占比依然吸引着整个北境的兽,源源不断地向着这里虔诚进发。 兽群从外围开始退散,它们会吃了死兽的尸体,但不会攻击活着的任何兽,直至回到自己的生活领域,才会暂时地放下信仰并做回自己。 兽群散了,那棵参天大树依然屹立不倒,而最底端,那只兽从树干中脱离出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水面走去,它似乎感受到了孙梓凯的存在,面向着孙梓凯停了下来。 孙梓凯跳了下去,站在了水面,并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让一颗种子接受了那么大的生机呢?” 孙梓凯得到的木之灵法——长生极乐道,处处写着生机如木,迸发不止,可与生机的修行完全不搭边,木子云很渴望能像控制火焰一般,控制木的生长,而长生极乐道和他本身的木之精华,都只是对其自身的木灵化。 他很不理解,要怎么做才能在不破坏草木躯体平衡的情况下,还让它接受高爆发生机力并打破平衡,来到一处处新的生机平衡。 兽并没有回答,或许它似木子云,也不懂得对方的语言,但它的双腿开始沉落水面,并在水中直接融化,但它还是刻意的顿了一下,而后全身落了下去,化成了虚无,水面上只留下了一颗种子。 孙梓凯捡起了那颗种子,是再普通不过的种子了,他一直观察着草木,却从来没有这么细心地感受一颗种子,他赫然发现,种子是有生机的,说明它是生灵,但种子之内,竟然没有符灵。 准确地说,是没有任何的生灵流动痕迹,像是孕育着胚胎的蛋,那一团最纯净的生机,就安静地呆在那小小的种子内。 他立即飞向了丛林,捡起了无数的种子,每一颗种子竟都是一样的情况,没有符灵的生灵,算什么?那该用怎样的生机流动结构去影响它? 孙梓凯随意地拿起一颗种子,并按入了土壤,随后将大量生机涌入,刹那间,土壤被一条条粗壮的树根穿透,一直绵延出去数十丈,而后拔地而起,歪着长,斜着长,它就是草木,但没了它该有的模样,孙梓凯的生机涌入得多剧烈,它就长得有多疯狂。 数十息过后,孙梓凯站起身来,而他的面前,是由数千条粗壮树干混乱编织成的“巢”,有五十丈宽,但没有枝叶,只有树干,在停下后的两三息时间后,孙梓凯再去感知,竟发现这棵已经完全算新生灵的草木上,有了崭新的符灵结构,他创造了一个草木符灵的新“模样”。 孙梓凯明白了,神创造万物之时,一定是先创造了草木,而种子,是一切的起点。 就像是他作一幅画,当生机进入其它生灵也包括开始生芽的草木之时,就像是拿着画笔的自己,在一副已经有了背景,有了轮廓的画上画下自己的想法,但无论怎么做,最后谁也都能认出自己画得该是什么,因为主体已经确定了。 可种子就是一张白纸,而草木的特征没有成为背景,却成了他作画的颜料和笔,他的想法真正得到了实施。 种子内的生机储存着未来一切可能,只是种子自身的结构,贮存着特殊的生机脉络,种子破壳发芽,实际上也是生机流淌过那结构,从而形成固定符灵的过程,而当孙梓凯的生机力爆发式涌入,便会冲破原有的结构,使得生机带着躯体以孙梓凯的想法来成长和进化。 进化!真的可以被实现! 不,是已经被实现了,那个创造了世界的神,做到了,也为生灵留下了进化的种子和方向,如果自己能够将人或者兽的符灵也“种子化”,那么在抹去其原有符灵结构的同时,输入生机和自身的想法,那么在保留其身为人或者兽的特征的前提下,不正可以让兽和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完成进化吗? 他要做的,不是之前自己悟道的找到符灵结构,并加以修饰,而应该是抹去其符灵结构,重铸符灵! 孙梓凯飞上了天空,撒下了无数种子,他心念一起,生机下沉,随后此方之地出现了一座潦草又奇幻的草木林,它们有着任何草木的影子,却谁都不像,不往天上长,也不向着阳,或许很快就会因为无法适应环境而枯萎凋零,但踩在其上的孙梓凯,一手之间,火焰丛生,随后木现开花。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4章暴露 孙梓凯感知到了燕明宗众人的气息,原来发生了那些事后,朝歌吴氏向燕明宗发出了逐客令,而吴岚沐和风玥宜也在其中,看来吴岚沐在吴氏里的地位确实低,家族里的大事都将其排除在外。 孙梓凯隐匿了所有,悄无声息地跟在队伍的旁边,直至行到某处,他们见到了自己来时的大船,弟子登上船去,而众门主和宗主一齐释放灵气,将整座船托举到了空中,很快就上升百丈,往那南方飞去了。 姜钰瑾在船边往北望去,她知道孙梓凯没有离开,又觉得此时那个家伙肯定躲在什么地方瞧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她举起了手,向着北边招摇。 风玥宜问道:“你在跟谁打招呼?” “没有谁。” 风玥宜一怔,恍然大悟道:“哦——你也知道孙梓凯来....” “啊!”姜钰瑾眼疾手快,立刻用手堵住了风玥宜的嘴,可不敢放开,虽然她也很想不通为什么风玥宜也知道孙梓凯来了。 正此时,一个弟子向着两人走来,在姜钰瑾面前停下,说道:“姜钰瑾,宗主、门主们找你。” 片刻后,姜钰瑾走入船舱,崔清睿、吴岚沐、马岱然和虎新城都在,而马关正在外守在船头,控制大船的行驶方向。 姜钰瑾向众人跪拜,马岱然手一挥,刹那间,一层异色灵气膜覆盖到了船舱内每一处地方,隔断了与舱外的声音。 崔清睿开门见山问道:“小姜,孙梓凯身边一直有个超强者跟着吗?” “是,但之前从没见过他,不久前在祁岭将军域内的会面,还是第一次。” 马岱然冷道:“既然如此,你为何知晓他的存在。” “是孙梓凯告诉我的,而且,我虽未见过他,但一路走来,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他是鬼幽妖人。”崔清睿此话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姜钰瑾不动声色,冷静回道:“孙梓凯不可能与鬼幽之人有所交集,他身上虽沾着戾气,也杀过人,但走的不是邪道。” “哼”马岱然说道,“他杀了几千人,还说不是邪道?要是没有背后那个家伙,他能杀得了谁?” 姜钰瑾回道:“马门主,孙梓凯的强大源于他的天分,只需要给他一个方向,他便能探索出一条路。” 沉默寡言的虎新城开了口,说道:“我徒弟说的没错,那个孩子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人,高洋在其手下经不住一招,那个从万里之地来到此处的强者,一定是看中了这孩子的天赋,马门主不必紧张,这孩子将来不会留在这片土地上,对你、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虎新城从不参与宗主与马家两派势力的争斗,甚至除了修行,他也从来没在外事上插过嘴,此刻他直接将话讲到这份上,让所有人都很是意外。 崔清睿立即转移话题,又问向姜钰瑾道:“既然那个神秘人在,孙梓凯难道被他带来了吗?” 姜钰瑾也是聪明人,她知道自己不能说没有,说没有就是有,所以她回道:“这...我并不得知,他的确常年跟在孙梓凯身边,但几乎与孙梓凯没有交流,孙梓凯说过,那家伙也时常消失,去哪里当然也不会跟自己打招呼,弟子觉得这事...您还是去问孙梓凯比较妥当。” 崔清睿随后一言令其措手不及,他语气平缓,说道:“可风丫头和吴门主都见到了孙梓凯,你和他关系那么好,难道没见到吗?” 姜钰瑾倒吸一口凉气,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咬紧牙关,回道:“没...没见到,他真的来了?” 崔清睿的双眸淡如秋水,却让姜钰瑾如坐针毡,什么都不必做,她便已坚持不住了。可接下来崔清睿的话,给了她最后一重击,崔清睿依然淡然道:“你怎么能没见过,你、孙梓凯、高洋、曲越至、如南,哦...还有动尘宗那程旭小子,可一起在祁岭将军域里待了两个时辰啊。” 姜钰瑾如鲠在喉,无助而又疑惑地望向虎新城,虎新城向她默默摇了摇头,姜钰瑾也明白,这事肯定不是虎新城或者高洋说出去的,那么... 此刻,望着大船渐行渐远的孙梓凯,啧了一声,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之前所有事的漏洞,这秘密怎么可能隐瞒得住呢,如南和曲越至一旦回宗,凭曲汉荣和智伟慈的本事,还不随随便便就能让他俩说出真话?现在的崔清睿肯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 “唉,回去可麻烦了,好在那老头子不会往外瞎说,麻烦都是冲着我来的。”孙梓凯一摆手,便回头向着丛林走去,可忽然又停住了,他忘了自己原本应该和曲越至、如南一起回宗,只是借口去送程旭,所以争取到了独自行动的时间,可他一心找寻圣地,忘了已经过了两日,再不回去可就说不通了。 崔清睿的确收到了吴岚沐、曲汉荣和智伟慈的消息,但他当然也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传出去,此刻的燕明宗内,张扬炫耀了两日的曲越至已经被他爹打肿了嘴,再也不敢出去多说一句话了,只向别人道他是跟着孙梓凯一起去蛮人领域历练了一番。这事不但没有让他在自己爹面前争脸,还让曲汉荣在马家人面前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船舱内静地出奇,可所有人的肩头都承载着由宗主的沉默施加的压力,但崔清睿没有再难为姜钰瑾,而是转头对虎新城说道:“新城,你做的很好,很对。” 虎新城点了下头,又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十息后,崔清睿说道:“进入祁岭将军域的,是四个妖人,我宗器派门主为救徒儿闯入其中,靠着强开劲力,摆脱了妖人,故事就是如此,诸位明白?” 众人纷纷回道明白,而崔清睿的目光又扫向了吴岚沐,吴岚沐怔了一下,随后立即保证道:“我没有见过任何人,当然,我的徒弟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很好,你最好管管那丫头,话,可不能乱讲。” “是。” 又十几息后,姜钰瑾被虎新城带着走出了船舱,她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裳,虎新城安抚道:“此事既然没有发生,所以你也不必在意。” “师父”姜钰瑾胆怯地问道,“宗主什么都知道啊。” 虎新城沉默片刻,回道:“你以为他凭什么能与马家斗上几十年,还稳坐宗主之位?”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5章全凭演技 只一个念头,孙梓凯便回到了燕明宗安生居内,他特意将自己打扮成风尘仆仆的模样,接着瞬移到了燕明宗北山门,觉得少点什么,又瞬移了数十次,来到了动尘宗前的群英城,买了大量小玩意。 最后回到了山门前,装作才返回的模样,他知道燕明宗的高层明白自己去了哪里,但他需要配合着让其他人认为自己就是出去玩了。果然一路畅通无阻,谁也没有留意他,只有偶然碰见的几个内门弟子,殷勤地靠上来,说了些体面话,最后才表露来意,想打听出在蛮人领域怎么修行,才能达到如南和曲越至那般。 孙梓凯一笑而过,不作回应,后来耐不住弟子们反复询问,便说他曾见到蛮人领域有一汪清泉,泉中似曾孕养过灵物,灵物虽不见,却还残存着些特殊灵气,他带着如南和曲越至找到了泉水,将灵气都吸进了体内。 弟子们忙问那灵泉在哪,孙梓凯摆手道:“你们去了也没用,灵物早就没了,灵气都被我们三个吸干了,不然我们为何要回来,在那一直吸不好吗?你们愿去找,就去安生关西南向行二百三十里,自会见到那泉水。” 弟子们得了消息,有几个已经偷偷溜出宗门,朝着南边奔去了。 孙梓凯回宗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但曲越至和如南深居简出,并没有来和孙梓凯碰面,八成是心里都有愧,把人家反复交代不能说的秘密,给说了出去吧。 孙梓凯便在安生居内静修了一日半,这天下午,大船载着燕明宗众人,飞回了宗门。 曲汉荣和智伟慈负责迎接,崔清睿落地之后,还未开口,曲汉荣立即凑上来低语道:“孙梓凯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日半前。” “让他来找我。” “是。” 半个时辰后,孙梓凯走进了秘堂,这地方才是燕明宗决议重事的正式场合,里外共十六层,层层无人,却布满机关灵术。 孙梓凯站在堂中,崔清睿坐在正座,一干门主坐于两侧。 崔清睿说道:“去哪了。” “宗主不知?” 崔清睿转头看了看吴岚沐,孙梓凯也转头瞧他,见到了吴岚沐那冰冷的目光,也留意到她的左耳垂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孙梓凯却说道:“吴门主知道我去了哪里?” 吴岚沐轻扫了他一眼,冷道:“宗主问你。” 孙梓凯转头面向崔清睿说道:“去了北境,玩了一会儿。” “玩什么了?” “宗主不知?”孙梓凯说完后,整个堂内的气场沉冷了下来,一股压抑涌上所有人心头,崔清睿已经动怒了。孙梓凯便不再掩饰,实话实说道,“化作妖人,带着如南、曲越至还有动尘宗的程旭,混进了祁岭将军域,然后出来,跨过了天堑,我送程旭回宗去,然后又被某人带回了北境,他说他想去祁岭将军域里再瞧瞧,我便在域外等候,遇到了....风玥宜了,而后被带出了北境,回到了宗门,不过中途我还去了趟群英城,买了不少吃食。” 崔清睿冷道:“你在祁岭将军域里做了什么。” “宗主难道不知道吗?还问什么!”孙梓凯不满道。 一股极强的灵压从上而降,崔清睿像是向孙梓凯下达了最后的判决,所有人都屏住了一口气。 然而孙梓凯并不惧怕,反而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真正释放了那恐惧的亡气,一瞬间竟抗衡住了崔清睿的灵压,众门主无不动容,马岱然险些跳起,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椅。 孙梓凯左手一抬,放在了腰间挂着的长刀刀柄上,目光很是淡然,平静道:“宗主是想趁着弟子师父不在,杀了弟子吗?” 众人仿佛在堂外看到了片片黑影,好像那个神秘的超强者,随时就要出现在孙梓凯的背后了。 崔清睿也不客气,说道:“若我真想杀你,你背后那人,会阻止我吗?” “不知道,宗主不妨一试?”孙梓凯面色不改,好似毫不在乎。 堂内沉默良久,而亡气和灵压也一直抗衡着,众人想不明白,这一个练气一段的小鬼,凭什么能抗衡崔清睿的灵压。 崔清睿而后开口,问道:“你现在,是燕明宗的弟子吗?” 孙梓凯明白,这是求解也是宽恕,是崔清睿给自己的一条“活路”,他立即双膝跪地,回道:“弟子乃燕明宗富哲门主大弟子。” “既然是燕明宗弟子,为何还要跟外人一行。” 孙梓凯无奈向身后一指,说道:“您不妨跟他去说,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不过,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别跟着我了。” “他如何才能离开,或者,他到底想要什么?”这也是所有见过那神秘人的修行者们,最想知道的事情。 孙梓凯叹了口气,说道:“我多少知道他些底细,他大概是来自万里之外的另一座大陆,并出自一宗,此宗名为凤阳门,他那里的修行之道远远高于这片土地,而他在凤阳门中也不算是强者,至于他为什么会离开凤阳门到这里,我不得知,其实我跟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并非每一次我遇见生命危险之时,他就会出面。” “十一岁那年,我在安生关南边百里处,与数百蛮人厮杀,他刚好游历到此,觉得有趣,便在边上观看,却没想到我一个未修行过的小鬼,竟靠着一把刀杀了所有蛮人,而我常年杀戮,身上自生出一股令人胆寒恐惧的戾气,他来到我面前,大呼我为难得一见的人才,便非要收我为徒,还说会将我教化成叱咤一方的魔头,我虽杀人,但绝不为恶,便一再拒绝,他并没有强抓我而去,只是一直跟着我,他说自己可以活好几百年,等上我五六年也是可以的。” 众人想起了虎新城不久前刚说过的,这孩子不可能留在这片土地这句话,这样看来,是有道理的,孙梓凯现在还小,一旦到了追求实力的年纪,他一定会选择跟随那人到更高阶的修行世道去。 孙梓凯这时又说道:“宗主,其实那人应该并不坏,虽然他对我常恶语相向,但从未无故伤害过别人,他所食所用,皆是用银两买来的,某次我曾听到其说过一言,在清湖绿山下,一座草屋,一杆鱼竿,过得也算自在。” 此话当然不能让众人打消疑虑,孙梓凯心一横,要演一场大戏,他本是想造出个神秘人,来吓住马家人,没想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有这个神秘人在,他之后的行动将处处受到限制,甚至不会再得到信任了。 他放开了空间领域,将一颗从木牌里取出来的红珠子,从天北方,向天南方投放,同时震起了大量怪异的灵气。 接着在天南方用空间领域投出一件黑袍,并令其升空,刚好与天空上的红珠撞到了一起,撞击之时,发生了大规模的灵气爆发,将所有燕明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而那件黑袍子,缓缓从天飘落,全过程都被堂内人看得一清二楚,顾不上审问孙梓凯,所有人跑到了外面,而这时,孙梓凯的头顶凭空出现一件黑袍,并将孙梓凯包裹进去,孙梓凯双脚生风,让自己浮动着后撤,看起来就像是被拽飞出去一样,砸滚到了地上。 那件黑袍子落到众人面前,而孙梓凯全身蜷缩在袍子中,瞬间对换了位置,他用能量转化成灵气,神秘人再次现身,他单手抓出红珠,接着又收回了手,沙哑着声音,问道:“小鬼,等不及了,我该走了。” 接着立刻对换到了地上的袍子,孙梓凯抬头说道:“回哪?凤阳门?” 对换过去后,沙哑道:“呵呵,凤阳门...早就亡了,我们这些臭鱼烂虾,踩着同胞的尸体苟活了下来,但现在他们唤我回去,应该是到了报仇的时候了,我这一去,恐怕再也不能回来,最后问你一次,你愿不愿随我而去!” 孙梓凯又在地上回道:“不愿,我绝不与你此等魔道为伍。” “呵呵呵,小鬼,你年纪尚浅,我虽为魔道,但魔道便是恶吗?你若一步踏入修行,难道还会不愿让自己变强?在这片废土上,你能有什么成就!” “我管你怎么说,就是不愿,更何况我在此地还有大事未了,怎能轻易离开。” “哎,小鬼,你会后悔的,我已经给了你最后的机会,既然你不接受,那我再不会来,呵呵呵,小鬼,你的余生将会在为今日愚蠢的后悔中度过,本王走矣,永别。” 说罢,神秘人直升云空,忽然爆开了雷鸣烈焰,向着天北方冲去,只三息过后,忽然消失不见,而他的所有气息,也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孙梓凯从地上爬起,装着还未回神,他啊了两三声,又懵又怔,好似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真正是一派天生的演技大师....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6章霓凰战技 孙梓凯要表演到位,现在是一副吊在半空中的状态,回头望着北方,喃喃说道:“啊?他走了吗?真走了?” 片刻后,马岱然阴阳怪气道:“是啊,走了,我的大天才。” “真...真走了啊。”孙梓凯的表情拿捏得很到位,好似已经开始后悔了。 马关正哼笑一声,好是戏虐,说道:“要不我带你赶上他去?” “呵”孙梓凯又故作不屑道,“那就不必了,走了更好,最好再也别回来了。” 崔清睿转头说道:“智门主,麻烦你去瞧瞧吧。” 智伟慈点头应允,接着立即飞上天空,没想到她原来是众门主中最擅飞行的那个,在空中的速度比寻常金丹境快上三倍,划破长空,直插北云霄而去。 只一盏茶的功夫,智伟慈飞回落到了众人身旁,对崔清睿说道:“宗主,他确实走了。” 崔清睿和马岱然同样生性多疑,但此刻也只点了点头,说道:“走就走了吧,看样子他是为复仇而去,怕是凶多吉少了。”他转身走回堂内,而众门主也跟着进去了,孙梓凯在院中驻足良久,还是曲汉荣把他招呼了进去。 孙梓凯面上少了三分硬气,多了三分的茫然,而众门主虽不完全确定那神秘人走没走,可有一点他们都清楚,孙梓凯的选择是愚蠢的,也必然会后悔。 崔清睿轻声唤道:“孙梓凯。” 孙梓凯立即恭敬拜道:“在。”他这一嗓子显得很急,好似没了后台,他也就没了逞能的底气,众人很快也明白了,他们各怀鬼胎,却都选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笑话。 崔清睿并没有难为孙梓凯,而是说道:“在北境发生之事,要烂在肚子里,谁人去问,都不要讲出来,言多必死。” “弟子谨记于心。” “嗯”崔清睿又道,“你师父这些时日不在,修行不要落下,你先跟着曲门主吧。” 所有人都很意外,曲汉荣更是啊了一声,很疑惑地问道:“宗主,我带他吗?”他与吴岚沐对了一眼,崔清睿再次明确道:“是啊,都是药派的,你带带他也是顺手的事,回去吧,哦对了,关于那神秘人走了之事,也不要对外讲。” 众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堂内只剩了曲汉荣和孙梓凯,孙梓凯带着一分笑意,问道:“曲门主,您看我先修行什么呢?” 曲汉荣可算是被难住了,他本来因为儿子的事,与马家人的关系已经很尴尬了,现在崔清睿这老头子故意来这一手,明摆着是逼着自己与马家人断根,他没好气道:“你爱修什么就修什么,不必问我,哼!”甩了甩袖子,他大步走了出去。 孙梓凯一声哼笑,也走出了十六层秘堂,回到了安生居。 安生居内,姜钰瑾和风玥宜都在院中桌边等候,见孙梓凯平安无事地回来,都松了口气,风玥宜指着天空问道:“刚才天上有个黑影,好像是外面人!” 孙梓凯嗯了一声,说道:“宗主说了,不用管。” “凯哥,你居然没事啊,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管好你的嘴,丫头,你跟我们几个胡说八道就算了,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人说北境发生过的事,小心你的命。” “知道啦,我师父已经叮嘱我很多次啦,对了凯哥,你师父还没回来呢。” “应该要等到其他宗门弟子在祁岭将军域修行完,才会放我师父离开吧。”孙梓凯坐了下来。 姜钰瑾说道:“安心些吧,这几日避避风头。” “我知道,你修行如何?” “再过些日子,可能就要突破到练气九段了。” “挺好,你可以筑基了。” “那你呢。”姜钰瑾关切的问道,“你可还是练气一段,难道又和上次那般....” “上次哪般?”风玥宜又凑了上来。 “去去去,让你听见没好事。” 三人坐在院中唠了好一会儿,直至烈阳正中,风玥宜才离开了,姜钰瑾未走,低声对孙梓凯说道:“你是不是随时都能够达到练气九段啊。” “当然,灵气修行之道的前期,只是在不断地积攒灵气,我的灵气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姜钰瑾听后说道:“我现在能感知得到你身体里的能量,可是我私下里试了很多次,依然没有能控制能量的感觉。” “那是因为灵气先入为主,你习惯了灵气的流动,所以无法感应到更深层的能量流动了。” “那我该如何做?” “好办,和上一次样。” 正午之时,正是燥热之刻,二人连饭都没吃,便在院中操练起来,姜钰瑾又被孙梓凯吞噬干净了能量,虚弱地半跪在地上。 孙梓凯围着她缓缓转圈,并用刀鞘敲打其身体,“人体最先产生的是能量,而后才会转化为灵气,你的身体已经习惯灵气了,会在能量产生的一瞬间,把它转化为灵气,从现在开始我只吞噬你的灵气,你要想法子把灵气守住。” “你既然都在吞噬了,我怎么守得住。” “那就把灵气换个结构,留住它。” “结构?灵气不就是一股气嘛。” “别说话,做就好了。”孙梓凯不断吸走姜钰瑾身体内的灵气,而姜钰瑾的血肉因为失去了能量,而开始出现酸痛,其内肌肉也开始收缩。 “不行,太疼了。”姜钰瑾不想再继续。 而孙梓凯扯出一块布条,蒙住了姜钰瑾的双眼,再在其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在你死之前,留住它!”接着又将其双耳堵住。 姜钰瑾陷入了黑暗,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似能听到浑身血肉的低鸣,它们渴望能量,就像干涸了一整年的土地,拼命渴求着一滴水,而它们每榨出一缕能量,便会立即转化为灵气,而灵气又会被吸出体外。 相比之下,一个未修行过的人,更容易感受能量,因为这些修行者常年吞吐灵气,身体已经在灵气的温润下发生了变异,血肉因灵气而生出灵性,变得超脱凡人,近仙近圣,却也丧失了与能量反应的可能。 二人一直修行到晚上,姜钰瑾却还是没有挽留住一丝能量,孙梓凯只好作罢,将能量送回其身,可就是这一过程,激发了姜钰瑾的身体本能,长期处于能量干涸状态的血肉,在接触到纯净的能量之后,再没有来得及转化为灵气的情况下,拼命地吞噬起来,可灵气的转化过程也同时进行了。 那是一股灵气大爆发,能量在这一刻的利用率达到了十分之五,姜钰瑾瞬间突破到了练气九段,而能量未转化的部分并没有流失到自然中,反而被搁置在了血肉里,这使得姜钰瑾不仅感知到了体内能量,还因无法分解能量而产生了钻心的剧痛感。 孙梓凯见此立即点中其身上穴道,接着运行无极之道,用自身生机和能量,引导其身灵气与能量,从无序变为有序,这期间带来的巨大痛苦,足以致命,连孙梓凯都怕了,怕姜钰瑾直接爆体而亡。 他急切地鼓励道:“坚持住,别忘了你还要复国...” “不用你提醒!”姜钰瑾毅力的强大超出孙梓凯预料,她强忍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救我!” 只用了二十二息时间,姜钰瑾体内的能量便融入了其自身血脉之中,孙梓凯情急之下,没有去寻找姜钰瑾的能量脉络,而是以其血液脉络为基,在上面构建了一条环式的能量脉络,能量随着血液不停地流动,使得它不会涣散分解到血肉当中。 姜钰瑾的命保住了,二人面对着面,脸上的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衣裳,姜钰瑾终于松懈下来,眨了眨眼睛,孙梓凯后知后觉,这时才变得最紧张,因为他差点就真的把姜钰瑾给杀了。 二人喘着粗气,一个是热的,一个是凉的,因为靠得太近,彼此都迎着对方的气息,蓦地,姜钰瑾抬头往前一探,嘴唇碰上了孙梓凯的脸。 孙梓凯惊魂未定,所以根本没有反应,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姜钰瑾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低下了头去。 现在,只需要将那些能量吸出来就好了。可孙梓凯正要做时,姜钰瑾拦住了他,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能量和转化为灵气之间,多了一个过程,所有产生的能量都在第一时间被吸入了盘踞在其胸口处的能量之环,然后再由能量之环转化为灵气进入血肉。 她心念一起,催促着自身迸发灵气,反而促使身体更快地产生能量,也就使那环更快的吸收能量,并且其转化为灵气的效率竟达到了十分之一。相对于正常的灵气修行者,这已经是极高的倍率了。 而且她还可以更快,当那能量之环转动加速,其血液反被带着加速,她浑身机能竟增强了数倍,呼吸之间喷涌着白气,一度有体修者的模样,而能量的灵气转化效率也达到了十分之二,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或许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效率,不敢相信那时候她的身体会强到什么地步,或许也会撑破身体吧。 姜钰瑾坚持了不到十息,就泄了力气,喘得十分厉害,十分之二的效率她就能坚持这么久了。 孙梓凯观察到了发生的一切,不禁惊呼道:“我们俩好像创造出了一个新东西,你是不是可以靠着这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利用能量,并且....我感知得到,你现在比之前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我不知道,胸口...胸口好热。”姜钰瑾扒开了衣服,露出了亵衣,尽管隔着亵衣,孙梓凯也能清晰的看到其胸口的一轮交叉的火红之环(八字环),孙梓凯也没多想,手指一勾,直接勾起了姜钰瑾的亵衣,将里面看得一干二净。 还没来得及感叹,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 “我再看看,好奇怪。” 手指又勾上去了,啪....又是一巴掌。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身子。” “滚。” “嘁。”孙梓凯十分兴奋,他来回踱步,大呼妙啊,“我又创造出了新玩意!” 谁料这时姜钰瑾一副痛苦的模样,吃力道:“不好,我...我不行了。” 孙梓凯立即蹲下来,恍然大悟,现在这个转化率为十分之一的状态,姜钰瑾也是有坚持极限的,他灵机一动,将自己的能量丝构成环,套在了那交叉火红之环的某一段,接着向上一提,直接将能量拉住了血液脉络,滞空在了血肉间,那能量之环瞬间停止流动,并稳固在原地,并且能量并没有消散,而姜钰瑾的身体再度回归到原来的纯灵气状态。 可孙梓凯只要将那一端按回血液中,火红之环会再度开启,孙梓凯笑道:“我得教教你怎么开启和关闭这个状态了,真好,你打算叫这个东西什么名字。” “不知道,你说吧。” “瞧你身体红的,就叫血凤吧。” 姜钰瑾说道:“叫霓凰吧。” “嘁,你看看你,你让我起你有这样。” “你没文化。” “我...你...再说一遍?” “我付过钱了,小仆人!” “哦,好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7章猜疑 一直到深夜,孙梓凯才将那能量头的按压和抬起整合成了一个术,并教给了姜钰瑾。姜钰瑾学会之后,也十分激动,现在的自己相较于白天,可是质变,虽然用的还是灵气,可她的灵气现在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由于太晚,姜钰瑾就没有回器派,在自己原先的床上睡了,而孙梓凯没有睡,他坐在了院中,也不点灯,将就着一缕月光,他仔细钻研起了霓凰之技。 以能量为环,爆发为气,灵气涌入血肉,使其冲破人体极限,可若在此基础上加以秩序呢?流动的灵气一旦有了秩序,由秩序来重新定义血肉关节,并使其产生行为。这种情况人体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可若是傀儡呢? 木头也好,铜铁也行,按照灵气流动的秩序,把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贴上去,那么当灵气爆发之时,那些东西也会随着秩序做出相应的动作。可孙梓凯并没有接触过有关傀儡的术,更不想拿着姜钰瑾做实验,他心想着,应该找个机会做一做“手工”了。 这时,门被敲响了,孙梓凯感知得到门口是谁,便低声道:“进来啊。” 曲越至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低声问道:“没别人吧。” “没。” “那就好。”他轻手轻脚关上门,接着走到院中,坐在了孙梓凯旁边,低语道:“他们没难为你吧。” “还好。” “可不是我非要告密啊,也怪我,我出去臭显摆了,被我爹差点打出屎,我没坚持住,就...”曲越至总之是带着愧意来的,他爹最知道怎么拿捏自己儿子,想编瞎话藏真事可不容易。 “我没怪你”孙梓凯坦然道,“再说他们也没难为我。” “老弟,哥这次真沾了你的光,扬眉吐气了,我决心再不跟在马家人屁股后面跑了,今马煜宏还想使唤我来着,我没去,他现在练气六段,我今天刚好突破到六段了,我的气还比他的要强很多,好像自带着某种威慑力。” “那是祁岭将军域里某种灵物的特殊之气,其实我们待得时间太短了,不足以令那灵物的能力继承到我们的血肉中,朝歌吴氏会最先进去把带着灵物自身能力的灵气全吸走,再把剩下的赏给各宗门。” “怪不得人人都说朝歌吴氏的修行者强得离谱,原来根子在这,唉,不过我知足啦,哈哈。”曲越至欣慰道,“老哥我做了这么多年废物了,能让我看见点希望,我已经满足了,我不奢望能达到金丹境,筑基之后,能往前进就进,不能的话,我就退出宗门,找个小城定居了,我爹他...其实对我很用心,他年轻时也有一腔热血,渐渐地也磨没了,去年他还跟我讲过一次,想着要不找个小地方,做个小生意,离开这修行的世道算了。” “挺好。”孙梓凯回道,“如果修行没有令你走向自由,而是限制了你的自由,那走出去就是很好的选择,你瞧瞧你,十几年都在修行之道上步履维艰,可出去经历了一场奇遇,便大有所成,看来你的修行之道不在山门之内,而是在天地之间。” 曲越至听后久久不能平静,他对此说法闻所未闻,从小便成了父亲之耻,经历了多少年的嘲笑,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不是不擅长修行,是他该走出去,或许他的修行天地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屋内。这话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可带给曲越至的冲击力是很强的。 “老弟,谢了,我服你,跟以前被欺负着要屈服于谁不一样,我是真服你,我爹那我管不着,你要是有需要我做的,只管言语。” “行。” 曲越至又说了会儿话后,便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 过了半个时辰,门又开了,那人没有敲门,但走得也十分轻盈,竟是曲汉荣,他没有坐下,而是冷厉道:“你叫我来干什么。” 原来白天秘堂里就剩他与曲汉荣的时候,孙梓凯将一张纸条塞进了曲汉荣的腰间,当然是用空间之力完成的,所以曲汉荣没有察觉,纸条的内容,是让曲汉荣务必于今晚在安生居相见。 曲汉荣原本不想来,却终究是来了。 孙梓凯招手道:“曲门主坐下说吧,这里不会有外人。” 过了三息,曲汉荣才一脸不愿地坐了下来,还说道:“这先园的兽,晚上不叫了?怎么这么安静。” “我收拾的,现在它们一个个乖得很。” “满嘴大话,和你那师父一个模样。” “曲门主这么厌恶我师父和我?” “是啊。” “为什么啊,单说我,我得罪过您啊?” 曲汉荣没有答上来,孙梓凯替他说道:“无非是您因为马家,所以厌恶我师父,因为我师父,又厌恶我罢了。” 曲汉荣哼了一声,冷道:“你就是唤我来言语这个的是吧。”说罢起身就要走。 孙梓凯立即说道:“刚刚越至哥来了。” “老子知道。” “我想跟你说点你不知道的。” 曲汉荣停了下来,但依然站着,冷道:“你又想把我那傻儿子骗到哪去啊。” 孙梓凯笑着招手,“坐坐坐,我说的话你会感兴趣的,要不然你就跟你那傻儿子一样,是个大傻子了!” 曲汉荣的神情上显出怒意,他可以说自己儿子傻,但不允许别人说,尤其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好,不听算了,滚吧。”孙梓凯如此说道。 曲汉荣手掌顿时成爪,孙梓凯无所谓道:“你杀得了我,可你没资格。” 十几息时间后,曲汉荣收了戾气,恶狠狠道:“小子,以后的路可长着,你敢耍我,我记住了。”他转身向外走去,孙梓凯在其出门之前说道:“曲门主,你出了这个门,我绝不会再将那秘密说出,你就做一个到死都是罪人的大傻子吧。” 门呼通一声撞关上了,孙梓凯没打算等着他回来,其实也不太希望他回来,可几息之后,曲汉荣飞落到了桌边,他沉默了几息后,冷道:“什么秘密。” 孙梓凯也不打哑谜,说道:“曲越至的身体,被破坏过了,他不是一窍不通的废物,是被人为毁成那样的。” “你放屁。” “爱信不信。” 又沉默了一会儿,曲汉荣终于忍不住,问道:“谁?” “你说呢?” “呵”曲汉荣冷笑道,“是宗主让你来消遣我的?还是吴岚沐啊?哦对了,还是你那个至今被软禁在外宗的师父?” “有一点我得承认哈”孙梓凯说道,“曲越至的天分,就算没有被毁,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把他放在如南、马煜宏、马开毓、高洋、风玥宜这些人里面,的确算个屁。” “你奶奶!”曲汉荣重拍一下桌面,将四条桌腿都震出了裂缝。 孙梓凯没有被吓住,接着说道:“但是...有一点,所有人也都得承认,曲越至为了不做废物,为了不给你丢脸,他付出的努力,是这所宗门里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凭着这一点,就算他天资愚笨,也不会落了个现在的下场。他毕竟是门主之子,天分不够,资源来凑,曲门主,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做了这么多年门主,也见了无数弟子,真的会有人能蠢到呆在这个位置,先获无数大好资源,又在如此努力的情况下,修行之途仍旧如此艰难吗?” 曲汉荣回道:“我儿身体不佳,不利于修行。” “哼,可笑,亏你还是药派的,他身上穴脉你摸得最清,有错吗?” “你想说什么,说马家人给我儿投毒吗?” “难道不是吗?” “你有证据吗?” 孙梓凯沉默良久,就在曲汉荣眼神逐渐轻蔑之时,他回道:“有。” 曲汉荣一怔,瞳孔中可见出惊慌,他或许害怕听到某个结果,声音都变得急促不安,“在哪?怎么证明。” “我说我能完全摸透他的灵气最原始的根基脉络,你肯定不信的。” “哼,连宗主都不敢说此大话。” “可总有人能吧,你知道是谁吗?” “当然,天药宗的副宗主驹矶老人就能。” “没有别人了?”孙梓凯问道。 曲汉荣有些不耐烦,但接着说道:“还有五嗔宗曾经的少年天才,现在的怪派宗主石如椎。” “你是不是通过马家人带儿子找过驹矶老人啊。” “是”曲汉荣也不藏着,“他说了,我儿根基太差,实在不擅长修行。” “我告诉你”孙梓凯指着曲汉荣说道,“他在耍你,马家人跟天药宗走的很近,我听说马煜宏和天药宗的栾雨本来都订下了婚约,我暗里打听过了,驹矶老人本姓栾,他就是栾家人。” “呵,你可真可笑,人家驹矶老人是什么身份,能在这种事上.....” “所以说你傻啊,对于你来说,你儿子的事是大事,可对于他们来讲,燕明宗的马家,天药宗的栾家,这是多大的利益关系,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有交换什么好处,只是马家人提了那么一嘴,然后驹矶老人就用一句话把你打发了,你没有背景,翻不了身,你儿子废了,将来更翻不了身,谁会在乎你啊。” “你说这些诳语,可有证据?” “证据要你自己去拿,让曲越至偷偷去五嗔宗见见石如椎吧。” “你真会安排,五嗔宗和燕明宗关系冷淡,相隔太远几乎没有任何交往。” “那你父子可就做了两宗门外交的第一人了。” 曲汉荣现在恼火到了极点,尤其看到孙梓凯现在玩世不恭的模样,认为自己仍在被戏耍着,孙梓凯见此正襟危坐,说道:“曲门主,马家人对你儿子真好啊,是不是时常帮忙调理你儿子的身体啊,药浴和灵药什么的,都安排上了吧。” “每一次我都会亲自监督,那些东西都是对我儿好的。” “所以你才这么忠心啊,我理解,可是我告诉你,他们对你儿子做的所有调理都是好的,但唯有最开始的那一次或者两次,也是你唯一没有亲自去监督,或者对药理还不透彻的那次,他们害了你儿子,你儿子本来是要更废的,要不是他这么拼命的想为你争脸,不可能达到练气段,那小子根基脉络都被毁了,还修行个屁,这是我背后那家伙,在北境之时对我说过的话。” “什么,他说的?”曲汉荣一怔,“不,你在诳我,他没有说过,他都走了,死无对证,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那你告诉我,有没有最初的那次调理?” 曲汉荣沉默了,许久才回道:“是的,越至在五岁的时候,马家人给三岁的马煜宏药炼根骨,我那时跟马关正走得很近,关系很好,他争取了马家人的同意,让越至也跟着去炼了,我听我儿子说过,就是泡在个大药水桶里,泡了两天两夜。” “跟马煜宏分开泡的吧。” “他说过,那边加什么,这边也加什么,我也去瞧过。” “你儿子总有睡觉的时候吧,你总有不在的时候吧。” “你在引导我,进入你的圈套,你好阴,和你师傅一样!” “我说了,你爱信不信,但我告诉你,就是那一次,曲越至的根基脉络被毁了,之前他或许很笨,可因为并没有正式修行,所以显现不出来。而之后,马家人故意带着你和曲越至去了一趟天药宗,驹矶老人的一句话,算是给曲越至判了结局了,这么多年你对马家感恩,所以才做了这么忠实的鹰犬,殊不知,你就是个大傻子。”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空口白话,拿不出证据,就是想破坏我和马家人的关系。” “哈哈哈,曲汉荣,你算什么东西,要什么没什么,算个三流金丹境,马家家大业大,凭什么跟你有关系,还不是为了利益。我告诉你,你跟我没仇,你还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带着曲越至出去,他这辈子能到练气六段吗?”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找死!” “你杀得了我,可你没资格!”孙梓凯哼了一声,接着平息了气焰,转而平静道:“我教你一招,可让曲越至名正言顺的出宗,你让他去五嗔宗找找石如椎,把好处给足,对于人家来讲,不就是随手摸一把的事嘛?那时,是否根基被毁,你自然清楚。” “你没有理由让我相信,我不会做的。”曲汉荣起身就要离开。 而孙梓凯添了最后一把火,说道:“你的根基脉络如下所言。”接着,他精准地说出了曲汉荣身上的十三个特殊穴位,每个人的灵气根基脉络都不相同,出自于身体内的穴位之中,并且有一定的顺序,修行者其实探查道自己身体里的表层灵气脉络,而根基脉络太小,只是固基的作用,又隐藏的够深,所以很难被感知到,金丹境的曲汉荣,其实也只能感应到根基脉络中的三四个穴位而已,可就是这三四个穴位,被孙梓凯说中了。 要知道人体身上的穴位有三百多个,修行之后,更是多了四百多个,这种情况下还要猜中,机率是很小的。 孙梓凯从曲汉荣惊愕的目光中,已经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随后勾嘴一笑,说道:“也是那人告诉我的,我说过了,你爱信不信,不过我要是你,一定得去找石如椎问问,你可别觉得我会和五嗔宗联合起来蒙你,你自己也说了,五嗔宗和燕明宗根本没有过交往。” 半个时辰后,曲汉荣沉着脸,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8章异变 第二日,孙梓凯一早去向崔清睿请安,半个时辰后,崔清睿将众门主聚集,并宣布由曲汉荣带队,领着孙梓凯和曲越至、如南、姜钰瑾和高洋前往持溪宗送礼并要人。 崔清睿的意思是,燕明宗一门之主,不能一直被扣押在外宗受辱,而他不选吴岚沐,偏选曲汉荣,明眼又是想恶心一下马家人。 马岱然和马关正自然在看曲汉荣的态度,曲汉荣也没有令二人失望,立即表示自己身体有恙,不便出门,而且此等大事,没必要带上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免得出去给宗门丢人。 但崔清睿的态度很强硬,表示他若是身体有恙,便待会来自己院中,他亲自为其诊脉医治,而把核心弟子派出去,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 智伟慈忧虑道:“宗主,把孩子们都派过去,不妥吧,持溪宗要是心狠,这些孩子还回得来吗?” 崔清睿说道:“放心,去的孩子越多,他们就越安全,我和持溪宗那几个老头子打了几十年交道了,他们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智伟慈还是不放心,却也没法再说什么,马岱然出面了,说道:“还是让吴门主跑一趟吧,或者,我亲自去一趟。” “父子上阵,更显态度,我本想派关正和煜宏父子俩去,考虑到各宗现在对煜宏的忌惮很深,就改成汉荣父子了,我此意已决,诸位休要推脱了。” 曲汉荣心上的不满都写在脸上,马岱然给了他一个眼神,众人退去后,吴岚沐留了下来,疑惑道:“宗主,您是铁了心要拉拢曲汉荣吗?他是马家最忠诚的狗,哼,就算他过来了,我也不信他。” “他的儿子似乎与马家走得远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绝无可能,您不如派我去,要是派他,富哲能回来就怪了。” “我自有安排,此次也是想试一试曲汉荣的态度。” 话说另一头,众人散后,曲汉荣也不避讳,直接跟着那两兄弟,来到了马岱然的庭院。曲汉荣立即表忠心道:“放心吧,只要我去,富哲那小子就别想回来。” 马关正性子急,火道:“崔清睿真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富哲那废物不在,他开始着急了吧。” 马岱然淡定地坐在桌边,他是看得透彻,平和道:“那老家伙啊,就是想用这件事探探你父子俩的态度,他本来也没打着你们能把富哲带回来的主意。” 曲汉荣说道:“您的意思是,这事是投名状?” 马岱然嗯了一声,曲汉荣恼火道:“奶奶的,我回去就把那臭小子的皮扒了。” “别难为孩子了。”马岱然笑眯眯着,可曲汉荣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恶寒,“这也算是他的造化,收着吧。” 曲汉荣又说道:“要不直接在半道把孙梓凯这小杂种灭了。” 马关正说道:“对对对,就这么干!” 马岱然不耐烦地扫了弟弟一样,说道:“你还能把所有弟子都杀了啊,你以为那老家伙派这么多弟子去就是为了防持溪宗,也是防你啊,带着人去,随便做做样子回来就行了,没什么难得,去吧。” “好吧。”曲汉荣退了出去。 马关正恼道:“哥,你就让他杀了那小子又怎样,老家伙明显是想把那小子培养起来,将来跟煜宏、开毓分庭抗礼,不能留啊,那小子天资真不错。” “你懂什么。”马岱然说道,“曲汉荣这家伙就是我们马家和宗门的中间地带,咱们有什么气,那边有什么怨,都可以往中间发泄出来,没了这些家伙,崔清睿要动手,我们要动手,都是直接作用在彼此身上了。这些棋子能保就保,彼此都靠着他们互相试探呐。” 当天下午,众人就上路了,曲汉荣的御风之物居然是一只平底黑布鞋,他使得好手段,将那鞋子变大了数十倍,众人刚好可以坐在鞋中,而鞋子浮空而上,成了载人的飞船,一路向西北而行,转眼间就出去了几十里。 一路上曲汉荣都黑着脸色,众弟子因此也不敢交谈,直至出去数百里,天色也渐黑了。突然从天西南处飞冲出来一道黑影,一记锁术射出,将众人从空中击落。那人的气息妖邪的很,还蒙着面。 众人纷纷看向了孙梓凯,孙梓凯也懵了,他的确想要再次利用空间术,变出个妖人来,将众人困住,可他还没有动手啊。 孙梓凯只好说道:“不是那个人,我不认识此人啊。” 曲汉荣浮空而起,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歪着头,阴笑道:“遁入无形,无我不入,鬼幽。” 弟子们惊呼是妖人,曲汉荣立即紧张起来,却护在了众人身前,此刻也顾不上个人恩怨,回头喝道:“孙梓凯、曲越至,你们几个护着其他人赶紧走!”弟子们跳出了鞋子,曲汉荣又回头说道:“曲越至!” “爹!” “你是最大的。” 曲越至一怔,立即明白了,说道:“爹,你放心吧,你保重!”说罢,他把孙梓凯往身后一拽,吼道:“我垫后,你们快跑!” 众人撒腿走跑,而曲越至一直跑在最后。孙梓凯还没搞清楚现状,怎么妖人就来了呢? 却忽然又瞧见一道身影,呼啸着从头顶飞了出去,那正是曲汉荣,没想到曲汉荣在妖人面前连一回合都没撑过去,妖人来无影去无踪,号称无所不入,现身的还都是金丹境的高手。 曲汉荣摔在了众人面前,众人扑了过去,曲越至挤到人群中,急喊道:“爹,你没事吧。” 曲汉荣吐出一口鲜血,说道:“你们走吧,我能拖一会儿,回去之后,你跟宗主说说,退出宗门,儿子,去过安生日子吧。” “爹啊。”曲越至眼眶淌泪。 而妖人已经站到众人身后,孙梓凯只得回身,挡在了中间,他十分紧张,要对付妖人,势必要暴露自己所有的能力了,就这,或许还不能赢。 可妖人停手了,他狐疑地看向一边,众人也望了过去,那是个四十左右模样的男人,穿的十分朴素,肩挎着包袱,皮肤黝黑,脚上顶着一双草鞋。 众人以为那只是个平平无奇地赶路人,可曲汉荣忽然大喜又大惊道:“老门主!您怎么在这?” “谁?爹,他是谁?”曲越至问道。 曲汉荣说道:“这是....这是上一任药派门主,葵河,葵老前辈。” “这么年轻?”曲越至随后也明白,这老前辈定是修为过高,寿命远超常人。 那妖人后退了两步,疑惑道:“灵虚境?不对,你只是灵动境。” 葵河笑道:“怎么,灵动就奈何不了你了?” “呵,你可以试试。” “好啊,那就来吧。” 妖人瞬间出手,却将数道邪术射向了众弟子,众弟子见此立即跳散,却躲避不急。而葵河抬手一挥,每个弟子都被一道术罩罩住了身躯,可妖人的本事强大,虽破不了罩子,也将那罩子震得轰烈,弟子们头晕不止,都做到了地上。 妖人继续攻击罩子,葵河便不断加固术罩,直至罩子十数层,几乎隔断了视线,葵河跳到了中间,放下了包裹,回头说道:“这妖人已是灵动境,我与其必要恶战,这术罩可维持两天,你们就在里面待上两日吧。” 说罢,葵河便与妖人激战到了一起,战斗掀起了厚厚的烟雾,而孙梓凯偷偷用空间之术跳出,他身法灵动,仔细在昏暗中探查每个人的位置,最后找到了曲汉荣父子俩,他敲了敲术罩,二人被困在一起,同时回头,都懵了,不明白孙梓凯为什么能出来。 虽然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孙梓凯的意料,但现在何尝不是最好的时机,孙梓凯用嘴型告诉二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曲汉荣只犹豫了几息,便立即用全力从内部在术罩上破了一个洞,父子俩爬了出来,紧接着,曲汉荣就抓住儿子朝着天东北方向飞去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69章见面 葵河和妖人打得激烈,眨眼功夫就打到了十里之外,众人可看到高山之后烟雾缭绕,那是激起的尘沙,二人从地上打到天空,很快就没了人影。 孙梓凯暗暗驱动风力,让众人一直被尘烟笼罩,很快形成了霾,众人的视线被限制在几尺之内,所以并没有察觉少了谁。 如南还一直叫着众人的名字,但谁都没有给予回应。孙梓凯没有想到妖人会来,现在又冒出来个老门主,他们的到来是偶然吗? 所有人在黑暗中呆了一日一夜,直至第二日晌午,孙梓凯才感知到那父子两人的气息,那二人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术罩内,而恰好那大战中的两人砸落到了此处,直接震散了尘烟。 未想到达到灵动境的老门主葵河,竟落了下风,那妖人好生厉害,浑身不沾血迹,可葵河的嘴角正淌着血。 妖人冷道:“该结束了!” “是啊。”葵河叹了口气,皮肤忽然开始松弛,头发也渐渐花白,从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汉子,缓缓蜕变成了古稀之貌,而其气息暴涨,从灵动境直接突破到了灵虚境,原来他一直隐藏着真正的实力。 妖人见此皱紧了眉头,说道:“你真是灵虚境,嘁,我记住你了!”说罢,他根本不带犹豫的,直接使出浑身解数,隐遁逃离,而葵河并没有阻拦,在其走后,又收了气息,退回了灵动境,变回了年轻的模样。 孙梓凯没有看两人,而是回头看着曲汉荣和曲越至父子,只一眼,他便知晓目的已达成,那二人似是哭过,只是此刻眼眶里没有了泪水,只剩了仇恨,他们不愧是父子,眸子里的悲彻愤懑一模一样。 葵河转过头,停顿了些时间,而后才开口道:“汉荣?” 曲汉荣回过神来,默默走到葵河面前,恭敬拜道:“老门主,多谢老门主相救。” “你没事吧?”葵河疑惑道。 “没有,只恨自己无能,还让老门主为我等后辈殚精竭虑。” “顺手而已,这是咱们药派新一代弟子吗?”葵河爱怜地打量着这些年轻的面孔。 曲汉荣道了句是,接着向后面一招手,先是把如南拉过来,说道:“这是智伟慈的弟子。”接着拉过姜钰瑾和高洋,“这是虎新城的。”又拉过了孙梓凯,“这是富哲的。” “富哲?哪个富哲?” “您云游得早,富哲是后来居上的青年才俊,现在不过三十一二岁,比虎新城少四岁左右。” “好好好,宗门之主年轻化是好事,很多变革啊,还是得靠着你们年轻人。” 曲汉荣点了点头,又向后招了下手,曲越至像霜打的茄子,只有眼睛还活着,不仅是活着,是挣扎般活着,他一头磕在地上,拜道:“弟子曲越至,拜见老前辈。” “初见你时,你还在襁褓之中,这么大了,修为也还不错,学学你爹,将来也去作门主吧。” “弟子无能,给药派丢脸了。” 葵河摸了摸曲越至的头,和蔼道:“小子,你随你爹,就差不了。” 曲越至双手深深地扎在土中,他抓着土,手背上青筋暴露,胳膊忍不住在发抖,葵河发现了父子俩的异样,但他已经无心于人间俗事了。忽然瞟向了木子云腰间的长刀,他笑道:“孩子,这么细的刀,不怕断吗?” “前辈,弟子不通器术,只为用得便手。” 葵河点了下头,接着踩着草鞋往小路上走去,背着众人说道:“不送,老朽云游去也。” 曲汉荣带着所有人下跪拜别,直至见不到葵河身影许久后,才扶地起身。曲汉荣和曲越至一下子变得不爱说话了,那三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敢言语,孙梓凯无所事事的模样,只和姜钰瑾跟在队伍最后。 曲汉荣带着众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带着众人飞,他的行为举止十分怪异,不由得令弟子们担心。好在他飞的很稳,众人又行了小半日,这才赶到了持溪宗山门。 落下去后,自有一位持溪宗金丹境强者来迎,那人名为邓夫仁,态度十分恶劣,喝住了曲汉荣,骂道:“狗东西,来这做什么!” 曲汉荣并没有生气,而是回道:“奉我家宗主之命,前来议事。” “姓曲的,你不会不知道规矩吧,像你我这种身份地位的,要来往,得先下帖。” “我清楚。” “那就滚回去下帖去!我持溪宗不是你这狗东西想来就来的!” 众弟子不敢插嘴,曲汉荣这都没没反应,抬手一拜,说道:“实在因为此事在帖中不好言语,我带众核心弟子而来,是想拜托贵宗放我宗门主回去。” “去你娘的!听不懂人话?滚回去下帖!”那人盛气凌人,而宗门之内陆续有金丹境气息爆发,显然是在震慑。 曲汉荣说道:“好,我们这便离开。” 正要灰溜溜地走,孙梓凯走上前道:“请问前辈,我师父富哲现在可好?” 那人毫不客气,一掌拍出,灵气极烈,仅靠此灵气便可将血肉烧熟,可孙梓凯纹丝纹动,只被烧毁了上半身衣物,其肌肤并未留下任何黑痕。 曲汉荣当即回身,他显然是怒了,冲着邓夫仁说道:“阁下刚刚是想杀了我宗核心弟子吗!我虽未拜贴而来,可以往各宗之间早有不拜贴而入的先例!你让我滚,我滚就是了,你刚刚是想做什么!” 邓夫仁显然也后悔了,他刚刚一掌虽未动术,可拼的是全力,那一力足以杀死任何一个年轻弟子,这要是落人口实,他可在域内丢了名声,还让持溪宗脏了颜面。 曲汉荣据理不让,又说道:“我今日带着各门主弟子而来,可见诚意,你骂我辱我算罢,还想杀我门主亲传弟子,你持溪宗与我燕明宗不分高下,凭甚囚禁我一派门主数月时间!它朝歌吴氏已经做主解决完那事,我燕明宗本就冤枉,可还是依着你们白白折了我年轻一代,而今我未着寸铁而来,你持溪宗如此做派,真欺我燕明宗不敢拼命!来!我这一腔血先泼在这,这些个年轻小子随后也死在这,待后日,我燕明宗历代精英皆来,看你这持溪宗山门敲不敲得开!” “你娘的你倒有理了....”邓夫仁语气发虚,正此时,山中一道人影飞出,是个年轻女长老,也是金丹境。 那女子笑道:“曲门主莫气,今日多有误会,我来奉宗主之命,接您进宗,曲门主,孩子们赶路劳累,进来歇息吧,请。” 如南很会察言观色,立即凑上来给曲汉荣一个台阶,劝道:“门主,宗主强调了要和气,你莫要动怒了,咱们进去吧。” 孙梓凯回过头,心想着这妮子动作比自己都快,曲越至借坡下驴道了句好,随后领着众弟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持溪宗。 孙梓凯急切见到师父,便先请求那女长老带着众人去寻富哲,女长老闭上双目,心神似与宗门内部深处之人有所交流,在此期间,孙梓凯观察到那女长老的头顶竟有能量波动,但仔细观察后,发觉那并不是能量,而是超高浓度的灵气,一层又一层地叠起,他判断女子应该在与宗主联系,这难道就是千里传音?还是脑海里发生的? 持溪宗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孙梓凯来了兴趣,而女人睁开眼后,说道:“可以,咱们先去那里吧,你师父过得很舒服,由动尘宗的老相好整日陪着,没受什么苦。” “啊?”曲汉荣和其他弟子都故作惊讶,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如孙梓凯料想那般,持溪宗真把富哲和牟秋禾关到了一起,大宗之间的交际都很谨慎,绝不落人话柄,两个宗门的门主级别人物,在同一个地方,受相同的待遇,这样谁也挑不出错。 老远就感知到师父的气息,孙梓凯加快了步伐,他一掌推开了门,最先跳入了那雅苑之内,如果说这地方是为了囚禁犯人的,那可能谁也不会相信。 鸟语花香春常在,碧水青山院景佳,翠竹摇风院子里,一步一景如诗画,那二人成双,有说有笑,穿着俗家衣裳,在院中一个浣衣一个编麻,旁有青藤小桌,上有香炉,炉边书卷三叠,这哪是当犯人,这俩人简直是来度假了。 看到彼此之后,双方都很意外,富哲愣道:“你怎么来这了?” “师父?你过得....这么好啊?” 不一会儿,曲汉荣和弟子们也来了,曲汉荣只瞧了里面一眼,便嘁了一声,扭头走了。 高洋很认真地走上前,拜问道:“富门主,您可还好?宗门里都挂念着您。” “好,很好。”富哲站起身,手里还拿着箩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牟秋禾见此端着木盆起身,像个小媳妇似得走回了屋内,这一幕看呆了众人。 孙梓凯大不理解,皱着眉头说道:“师父?您跟牟前辈同房了?” “放肆,不要开这种伦理的玩笑!” “是。”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0章 持溪宗原来真的没有难为过富哲,他们很清楚,事情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所以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落人口实,两宗之后还是要交际的。这些时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提供给富哲本宗的书卷,除了回不去外,富哲在持溪宗是应有尽有。 牟秋禾的到来对持溪宗来说是烫手的山芋,可又不能坐视不理,岂有外人闯我山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牟秋禾被囚禁之后,持溪宗立即和动尘宗打了招呼,动尘宗也没说什么,一切都按着规矩在办。 众人坐在桌边,曲汉荣并没有来,富哲叹息道:“可惜我燕明宗这一代弟子,白白受了冤屈,或许动尘宗未来的运势,会因此而衰落。” 孙梓凯说道:“师父,先回去再说吧。” 屋内的牟秋禾又走了出来,却并未理会众人,而是去摆弄院东侧靠墙处的几簸萁干豆子去了。 孙梓凯又说道:“师父,你们俩.....” 富哲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而后又摇了摇头。孙梓凯哦了一声,明白富哲并没有和牟秋禾交好众人又聊了会儿闲话,从外面走进来个人影,正是那个接引他们进宗的女长老。 “富门主,心情可好了些?” 富哲站起身来,向那女长老说道:“秦长老,多谢了。” “可惜,富门主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孙梓凯脱口说道。 富哲啧了一声,孙梓凯立即闭嘴,富哲说道:“孩子小,不懂规矩,若贵宗另有安排,与我同派师兄商议去吧。” “曲门主正在殿中议事,孩子们一路辛苦,宗内准备了一桌酒菜,待会会差人搬到这里,你们好生享用吧,对了,不用等曲门主,他自有吃饭的地。” “多谢秦长老。” 女长老退出门外,不一会儿,便有五六人一齐搬着张桌子踏进了门内,桌上果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众人馋坏了,富哲却先让孙梓凯去请牟秋禾。 孙梓凯来到牟秋禾面前,牟秋禾低声问道:“程旭呢?” “早回去了。” “你们....成功了吗?” 孙梓凯说道:“没有。” “能安生回来就好。” “是,牟前辈,我师父请您去...” “你们吃就行了,我自有吃食。”说罢,也不理会他,在众人旁边绕过,走回了屋内。 富哲向孙梓凯点了点头,让他从侧屋里端出来好些个盘子,用筷子把每一盘佳肴都夹一点放进空盘中,再让孙梓凯一一端进了屋。而后,众人才大快朵颐起来。 话说另一边,曲汉荣也正坐在殿中大桌旁,桌上的美食美酒要提上数个档次,吃得肉得是异兽山珍,喝的酒得是百年陈酿。 持溪宗的宗主并没有出面,接应他的是上位长老高占,整张桌子旁,也就坐着他们两个人。曲汉荣也不客气,有说有笑地吃喝,还说道:“贵宗真是破费了,何必这么铺张,有俩菜就行了。” “哪里的话,曲门主舟车劳顿,来我宗是赏面,岂能慢待。” 从宗门琐事,到展望未来,再到两宗关系,曲汉荣无话不谈,可就是没有为富哲开一句口,这可出乎持溪宗的意料,高长老一直等着曲汉荣开口,可聊到饭菜光了,酒也喝完,也没等到那富哲二字。 终于忍不住,高长老说道:“曲门主对贵宗富门主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吗?” “没有,一切按贵宗的意愿,你们要是放就放,不放就关着。” 高长老尴尬地笑了笑,“哪能啊,富门主德高望重哪能一直关着,只是...” 曲汉荣一摆手,说道:“我说了,一切按贵宗意愿,我今日来也没打着能带他回去的谱,只看看他近况就行了,诶对了,那动尘宗的女长老是怎么回事?” “唉别提了,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高长老苦恼道,“她本是想溜进我宗来,结果被发现了,暴露了也什么话都不说,朝着里面就冲,我们四个人把她按住了,然后就关了两天,宗主亲自出面,也没问出什么来。” 牟秋禾当然不能说明自己缘由,她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要是把自己的目的说清楚,那她和富哲都成了各宗门笑柄了。 高长老又说道:“本来跟动尘宗打好了招呼,关两天就放回去,结果她非不走,我看她和贵宗富门主待在一起还挺自在的。” 曲汉荣张开嘴,却难以开口,便只点了点头,高长老本来还想问那俩人是不是有点猫腻,但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一般,便不能随便言语。而他本带着宗主叮嘱而来,准备了一套又一套说辞,来拒绝曲汉荣带走富哲,但宗主也放话了,迫不得已把富哲放了就放了,没准还能把牟秋禾那丧门星也赶出去。 高长老便主动说道:“曲门主,要不....” 曲汉荣一摆手,说道:“一切按着贵宗意愿,我宗啊,真是被冤枉的,可事已至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希望今后两宗之间,不要因这旧事而产生隔阂,啊,这也是我们崔宗主的意思。” “燕明宗真是深明大义,高某佩服,且不说贵宗是不是被冤枉的,此事过后,咱们不仅没有间隙,还应联系的更好!” 孙梓凯在富哲身上留下了自己的能量印记,并偷偷将其拉到了一旁,低声道:“师父,你应该是回不去的,曲汉荣不会让你回去。” “哼,我知道,我看到是他来,就知道自己回不去。” “不是,情况有些变化,他必须让你回不去,免得被猜疑。” “猜疑?什么意思。” 孙梓凯看了看四周,接着附耳说了几句话,富哲的眼神从茫然到震惊,随后竟也是愤恨的模样,他虽与曲汉荣不合,但从未对曲越至有过私怨,怒道:“与孩子有什么相关!这群畜生!” “嘘...”孙梓凯示意富哲一定不要声张,可富哲却忽然话锋一转,叮嘱孙梓凯道:“这其中利害,你不要再参与了,记住,忘了这件事。” “忘了?为什么?” “曲汉荣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马家人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愚蠢,而宗主那边有什么想法,也不关你事,你,不要做出头鸟,免得被利用,被当作敲山的砖。” “啊?”孙梓凯很疑惑,“师父,您是让我不要再相信宗主吗?”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专心修行就好,这里面的水太深,连我都看不透谁好谁坏,你好歹有个孩子身份,火烧不到你身上,也不能烧到你身上,记住,不该你管的,闭上嘴,闭上眼,捆住手。” 孙梓凯低了眉眼,仔细一思量,忽地想出些什么,神情一阵恍然,却又一阵迷惑,他接着向富哲低声道:“我明白了师父,我确实太稚嫩了,这件事我绝不会再管,回去之后,安心修行,您回来之后,我再出门见人。” 富哲点了点头,而众人没有在持溪宗过夜,这是修行之人在外宗的忌讳,他们吃了晚饭后,便匆匆上路了。 姜钰瑾贴在孙梓凯的耳边悄悄说道:“我就知道曲门主不会让你师父回来。” “那是自然,不过...”孙梓凯也附耳低声说道:“这件事你我都不要再管了,等你修行好了,我就带你出宗,回到你的家乡去吧。” 姜钰瑾很意外,但眼神里藏不住喜悦,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一只大布鞋在天空飞出了一条云线,在星月之下驰骋。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1章见蛮必杀 曲汉荣并没有带回富哲,全燕明宗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意外,而令人疑惑地是,孙梓凯倒是将自己封足在了小小的安生居内。 一切如常,只是宗门内外门弟子,还是有很多人前往蛮人领域去寻奇遇,久而久之,没听见什么好消息,反而传出些个丑闻来。 这日孙梓凯正在院中精心钻研那本《驭火之道》,姜钰瑾却推门而入,坐在了孙梓凯身边,安顿后说道:“弟子们一个个都往蛮人的地跑。” “跑呗,正好杀杀蛮人的威风,让他们更不敢越界。” “弟子们开始时不杀人,现在干什么的都有了,你听说了吗?” “没有,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姜钰瑾深感一阵恶寒,“听说有数个弟子打着寻找奇遇的幌子,绑了许多个蛮人女子,成日侮辱玩乐。有些则把蛮人当作练习术法的对象,见蛮人就杀,男女老少一个不留,还有传闻,有人还专去掏心挖肺,像是修炼什么邪术,或者炼制什么丹药。” “嗯”孙梓凯十分淡然,“邪术我不知道,丹药倒是有可能,我虽然还没有接触到炼药这一层,但人之脏器就算在人间普通的邪方里,也算是一味药引。” “你不觉得可怕吗?”姜钰瑾愁容满面道,“宗门就不管管。” “没有人敢开这个口吧。”孙梓凯一针见血道,“蛮人之地是没有法则的,就算有,也是只适用于他们自身的野蛮之道,他们这些在条条框框里规矩多少年的人,一旦到了那法外之地,还身处于强者之位,渐渐就会沉迷其中,自己心里任何变态扭曲的想法都可以实现了。你让宗门怎么管,蛮人之地,又不在燕明宗的管辖范围内,而那些做着丑事的弟子,回来后不还是个个衣冠楚楚吗?”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姜钰瑾说道,“大部分弟子都是去寻找奇遇的,很少对蛮人动手,要不那些丑事也不会传回来。” “没有人管那些人的话,剩下的还干净着的人,就又会堕落一大半了。” “这就是人性吗?”姜钰瑾失望道。 孙梓凯回道:“人性本恶,该是如此。” “人性本善,你说错了。” “真若如此,世间还需‘教化’二字?” 姜钰瑾心善,起身道:“我去将此事告诉师父,或者告诉宗主,他们会出面解决的。” 孙梓凯刚想阻拦,风玥宜却走了进来,喊道:“凯哥!出门做事了!” “给谁做事?”他疑惑道。 风玥宜眼里都是喜悦,“宗主让我们去蛮人领域,把那些不干人事的浑蛋都抓回来,宗主说啦,让咱们随便行事,嘿嘿嘿....” “那老爷子...还真心善啊?” 风玥宜又说道:“得快点去,免得丢人,听说动尘宗也派了一伙人,也是去阻止燕明宗弟子作恶的。” “哦——怪不得呢,老爷子是怕丢脸啊,啧?动尘宗跟蛮人领域可是隔着一座沙漠啊,这都要管,看来咱们的弟子做得确实过分了,走,我们去瞧瞧!” 出门之时,风玥宜又说道:“凯哥你知道不,马煜宏和马开毓现在天天在药缸子里泡着,马家不知道又从哪找来了些奇珍异草,传闻泡身的功效不必去祁岭将军域差哦。” “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所谓。”孙梓凯带着两女一路向南,从南门出发,爬下险峰,接着乘着马车,奔向了安生关。 安生关大门并未紧闭,而是敞着一条缝,孙梓凯见后大怒,一脚将大门踹紧,接着抓来一旁守关人,那人是新面孔,比孙梓凯大不了多少,看来只有十五六岁,孙梓凯怒道:“你干什么吃的,这大门是能开的吗!守关人的规矩都进你腚眼里了!” 那小子被骂了一通,也来了脾气,涨红脸破口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小杂种,骂你祖宗干什么!” 老张忽然从后面嚎了一嗓子,喝住了两人,接着跑了过来,两个孩子一人给了一脚,喝道:“吵什么吵!放肆!” 孙梓凯怒道:“老张,大门是这孙子管的吗?刚才可开着呢!” 老张啧了一声,恼道:“老杨亲手开的,这不刚刚要给你们燕明宗的人让道,说待会还会有人来,这就没关,你抬头看看,都盯着呢,没事。” 孙梓凯抬头一看,老杨和一众守关兄弟都站在城墙之上,乐呵呵地瞧着下面,孙梓凯恼道:“老杨,哪些狗日的非要借这门出去,修行过的,谁不能从这墙头跳下去?告诉我,我宰了他!” 老杨扬了扬下巴,打趣道:“消停点吧,猴崽子,显着你了!上来让我瞧瞧,好像又壮实了不少。” 带着两个丫头上了城墙,六子毫不客气,上来就掏了孙梓凯的裆,众人哈哈大笑,风玥宜毫不怯场,也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姜钰瑾脸微微红,插不上话。 “老杨,那些燕明宗的修行者呢?怎么不在此了?” “都回去了,听说是因为你们燕明宗前段时间和其他宗门关系挺紧张,以防开战,大概都被派去别处了吧,走了真好,我们自在多了,你回去跟管事的说说,别让他们来了,讨人嫌!” 孙梓凯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向老杨说出其中利害,只问道:“最近蛮子没来吧。” “现在能看见一个蛮子算奇事了,都被你们燕明宗的人赶跑了,不过他们下手可黑,比咱们那利索的杀人技要黑得多。”老杨跟孙梓凯说了很多见闻,三人这才知道那些传回来的丑闻都是真的,甚至燕明宗弟子在不法地带做得事要更恶。 姜钰瑾说道:“我们就是来处理这些事的,把那些作恶的弟子都抓回去。” “抓回去干嘛?他们在杀蛮子啊!”老杨刚说完,便看到了孙梓凯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老杨随即懂了,又道:“你们要去就去吧,蛮人啊,是不记痛,只记肉的,消停了几个月,就又要一波波的来了,这一两年小孙子不再守关,他们的胆子又肥了。” “没关系,我这就出去,让他们再见见阎王。”孙梓凯提刀跳上墙头,“老杨,给我备好酒肉,我回来要吃!” 他跳了下去,而两个丫头也跟着跳下,只是她们需要用灵气来浮住身体,落得更慢一些。三人御灵气而奔,跑的速度是常人的三四倍,可直至出去十里,也没有见到一个蛮人。 姜钰瑾说道:“看来蛮人被折腾得不轻。” 刚说完,便见到一人灰头土脸地往这边走来,风玥宜兴奋道:“凯哥!是蛮人啊!我来!” 姜钰瑾急道:“不对,看他的衣服,是燕明宗弟子。” 那人确实是燕明宗弟子,踉踉跄跄走到众人跟前,一抬头,才发现三人所在,本能地吓了一哆嗦,叫了一声爷爷,随后看清了他们衣裳,才如释重负道:“是自家人啊,吓死我了。” “你被蛮人打成这样?”风玥宜嘟着嘴气恼道,“丢人!” “不是,蛮人有什么本事?是被修行之人打得。” 姜钰瑾恍然道:“如南和曲越至是不是也被派出来了。” “不是咱们宗门的人,是被动尘宗的人打得。” “为什么打你?” “我...唉,我就听师兄们说,蛮人好欺负,正好练练手,我还没找到一个蛮人呢,就碰见他们了,把我一顿揍,瞧我的脸,喊了好几声爷爷才放了我呢。” “岂有此理!”风玥宜掐着腰怒道,“呸,活该!这么大的人,给咱家丢这么大的脸!” 孙梓凯觉得奇怪,便问出了动尘宗弟子的位置,接着带着两女朝那边赶去,一路上还见过四五波燕明宗弟子,身上都带着伤,一问都是被动尘宗之人打的。 风玥宜觉得气,可孙梓凯和姜钰瑾不觉得,反而庆幸动尘宗弟子帮自己解决了难题,免得自己与同门师兄弟间闹得不快。 大约出去五十里,终于见到蛮人了,也就一个部落规模,却明显不是一个部落之人,应该是四处逃难的蛮人,凑到了一起,留下来的都是精壮汉,老弱妇孺大概都没活下来吧。 而这些蛮人的身前,蹲着四五排燕明宗弟子,就那么乖乖蹲着,而看着他们的,是几个陌生面孔,应该就是动尘宗之人,而仔细一瞧,程旭竟也在其中。 孙梓凯高兴地跑过来,程旭也很兴奋,他来就是想和孙梓凯见一面的。 几人寒暄几句,还是要把话题挪回到那些蹲着的人和蛮人身上,孙梓凯向程旭道了句谢,指在他帮了自己大忙,程旭回道没什么,都是身边那人的功劳。 众人看去,那人背对着他们,孙梓凯扬手道:“兄台,多谢啊!” 那人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向着那些被解救的蛮人说道:“回去吧。” 蛮人恋恋不舍,实则不敢轻易离开,有一人说道:“您还会再来帮助我们吗?” “要想活下去,得让自己有活下去的能力,拿起你的刀,带着仇恨继续活着!”那人如此说道,而蛮人们似受到鼓舞,皆将刀举到头顶。 孙梓凯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疑惑地指了指蛮人,想要问程旭这是什么意思,而程旭双手一摊,摇了摇头,好似在说自己也没法子。 “喂喂老兄”孙梓凯说道,“你这是干嘛?他们要报仇,又找不到燕明宗的人,肯定是冲着安生关,冲着那十四座城的无辜之人去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那人始终背对着孙梓凯,忽然冷道:“你是孙梓凯。” “是我”孙梓凯拜道,“敢问您是?” “枯芥三下。” “哦——”孙梓凯当然没听说过。 那人偏过头,声音带着丝怀疑,说道:“你杀过那么多蛮人,难道没听过这个姓氏吗?” “没听说过,跟蛮子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蛮子的姓氏吗?” “不知道”孙梓凯淡然道,“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们的名字,就像他们杀戮我们之时,从来没问过我们的名字一样。” “原来如此。”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梓凯,那其中除了野蛮还有深深的仇恨。 孙梓凯打趣道:“你不会告诉我枯芥就是蛮人地姓氏之一吧,你是蛮人呀,哈哈...老哥,我...” 程旭这时说道:“是啊,三下师兄就是从蛮人中走出来的。” 一句话,直接让世间安静了。 程旭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会带来怎样糟糕的结局,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在孙梓凯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杀意。 孙梓凯浑身气息都变了,变回了那个当年只身一人,在蛮人领域中一刀横行的杀神阎王,他左手按在刀柄上,半眯着眼睛,而这个模样,在场之人,只有姜钰瑾见过。 孙梓凯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蛮人,也可以修行啊。” “是啊,难道你以为蛮人只有被你杀的份吗?” 二人剑拔弩张,这时一旁蹲着的一个燕明宗弟子,认出了孙梓凯,哭丧着低声道:“孙师兄,那家伙打残了我们不少人....” “关我屁事。”孙梓凯漠然地望着他,“自作孽不可活,滚吧。” “是是...”所有燕明宗弟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风在二人之间,变成了无形的刀刃,风玥宜开了口,指着枯芥三下的鼻子说道:“你凭什么杀我宗弟子。” 姜钰瑾一把把她拉了回去,枯芥三下冷道:“他们杀蛮人,我杀他们,有错吗?” “说得好”孙梓凯冷道,“蛮人杀关内人,我杀蛮人,有错吗?” “没有错吗?” 程旭发觉不对,忐忑小心地说道:“三下师兄,咱们不要动气,先回去吧。” 孙梓凯这时冷道:“我有没有错,没有任何人可以审判我,你为何要修行?” 枯芥三下刚想开口,孙梓凯便自说自语道:“是为了变强,变强,是因为仇恨还有欲望,你想要冲破那道关,把一半人杀光,然后抢走所有粮食,等到来年,你可以再带着人来抢。” “不是”程旭赶紧说道,“不是这样的,三下师兄他...” 枯芥三下冷道:“是又如何,嘁,关内的白猪们,不就是养来吃的吗。” “啊”孙梓凯笑了,他摸了摸额头,“这才对嘛?你说名字,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说,我可不就直接知道你是蛮人了嘛?” 孙梓凯右手摸上刀柄,直接拔出长刀,一瞬间,从天而落的超暴虐杀气压降下来,紧接着是令人恐惧的亡气。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都被击溃,也包括了枯芥三下。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仅有练气一段的小鬼,竟爆发出如此之强的气息。 “喂,蛮子,你想要去哪啊?”孙梓凯的脸在枯芥三下的眼中都变得模糊了,那四五年在蛮人领域的疯狂杀戮,几乎在所有蛮人的血液里都刻下了一个活着之时从未见过的阎王诅咒,是的,活人是没法见到孙梓凯的,因为见到的,一个也不会留。 “我刚才就想跟你们商量来着,可不可以....让我把那些要走的蛮狗们...宰了呢?”孙梓凯一俯身,忽然冲出,其身宛若恶灵鬼魅,而大暗黑天,闻不见一声哀嚎,却听见骨落沙地,众人回头一瞧,但见一片血海,不见一个活人。 而那魔神杀神踏血而归,又来到众人面前。 程旭话都不利索了,双腿都在发抖,“孙...孙师弟...你要...要干嘛?” 风玥宜更是吓得缩在姜钰瑾怀里,大气不敢喘。 “程哥,不好意思,我这个有个习惯,多年的习惯了,改不了。” “什...什么习惯...” “见——蛮——必——杀!”他瞬间冲出,从能量和生机上将枯芥三下所有的行动可能都判断了个遍,太快了,枯芥三下只看到了个黑影,而孙梓凯的长刀,带着烈焰切破其脖颈的同时,也烧化了他的肉身。 最后,只有一颗还在恐惧地睁着双目的头颅,滚落到了地上。 动尘宗的弟子们吓瘫到了地上,一人发疯道:“你...你敢杀我宗弟子。” “嗯,我杀的,孙梓凯杀的,回去告诉所有人,谁敢收蛮人为弟子,那就是与我为死敌,我...微不足道的一个人,但杀人,我很在行,滚吧。” 动尘宗的弟子哪还有个敢说话的,那个筑基完成许久的枯芥三下,此刻都成了这副模样,他们跑得比燕明宗弟子还要狼狈。 唯有程旭呆滞地站在原地,忽然打了个冷颤,大吼道:“孙梓凯!你闯下大祸了!你怎么能杀...” “杀了又如何,蛮人,本就该死!”孙梓凯冷漠着神情,心也是冷漠的,枯芥三下的话,暴露了蛮人骨子里对关内人的真实想法,他虽修行了,却还是关内人的身份,这两个种族本来就是不死不休,任谁来说,都是无用的,也因此,姜钰瑾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2章异变 程旭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虽打伤打残了不少燕明宗弟子,但并未下死手,如此一来,两宗面上就过得去,可孙梓凯破了戒,他杀人了,还杀的是动尘宗的内门弟子。 然而孙梓凯并没有任何悔意,他七岁就认定了蛮人该死,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风玥宜也不敢言语了,程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旁边捡起了一块破布,裹住了枯芥三下的头,接着说了句:“你赶紧回宗门吧,这事不小,我先回去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三人站了会儿,风玥宜觉得该听程旭的话,立即回宗门禀报此事,孙梓凯却不愿回去,说要把宗主交代的任务解决完,实则另有想法。姜钰瑾好像猜出孙梓凯要做什么,但碍于风玥宜在场,她没有张口。 可孙梓凯贴到姜钰瑾耳边,说了几句话,姜钰瑾咬紧嘴唇,摇了摇头,孙梓凯低声道:“你的数字是二,我已经标记了,放心,我随时都能来找你。” “啊?”风玥宜说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先回去向宗门报告此事,我留在这负责把附近的燕明宗弟子召回,待会见。”孙梓凯说完便朝着前方奔去,风玥宜呼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姜钰瑾没有多言,带着风玥宜就往回奔去了。 长刀出鞘,见蛮必杀,在这片蛮人之域,孙梓凯的心是冷的,一个时辰后,他已经冲出百里,他不打算回燕明宗了,这也是他告诉姜钰瑾的事,回去就要卷入诸多麻烦,多半又要被禁足在安生居内,而他要是不回去,宗门对此事便有周旋的余地。 而孙梓凯想要得到自由行动的机会,还有一个目的,在多日之前,他杀了一个鬼幽妖人,并得了妖人所有物件,他想趁此机会,把鬼幽这一暗势力调查清楚。 回头望了一眼安生关的方向,孙梓凯下定了决心,可转回身后,面前突然立着一人,他猛然一惊,但来人却是崔清睿。 “宗主?您什么时候...” “刚来。” “宗主,我又惹祸了。” “我知道,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啊?”孙梓凯懵了,“怎么解决?” “妖人出现在蛮人之地,杀了诸多弟子,动尘宗弟子皆死,燕明宗核心弟子孙梓凯下落不明,只留下了一条断臂。” “您...杀了程旭他们?” “是。” “这是最好的选择吗?” “小凯,宗门之间的关系,看似稳固,实则脆弱不堪,凭一件小事,便可翻脸,甚至开战,现在的局面下,燕明宗不能再失去动尘宗的信任了。”崔清睿面色冷峻,“你自己砍下手臂吧。” 孙梓凯抽出长刀,却忽然察觉到面前这人的生机有些不对劲,每个人的生机能量都是大不相同的,而崔清睿的生机强劲有力,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可面前这人,却似一汪清潭深不见底。 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崔清睿,孙梓凯将火焰附在长刀上,砍出了一片火浪。而身边之景忽然变得似梦似幻,那崔清睿也变了模样,披着修身长袍,带着面具,是个女子。 孙梓凯的身上出现了诸多怪异的链子,他像是被锁在了原地,可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那些链子,也挣脱不开,头里像翻了锅,又晕又恶心,隐约听见了许多人的笑声。 他猛地窜起,摇晃着头,努力地想要把四周之人看清,可所有的黑影都在晃动,又好像他们没有晃,是自己在晃。 他们是想活捉自己,还是想把自己折磨死?他们是谁?孙梓凯浑身无力,觉得下一息就要不省人事了,千钧一发之际,他朝着脚下喷出了烈火,火焰烧到自己全身,靠着剧痛感,他勉强聚精会神,接着在阴阳丸的空间之术第五域抛出了“二”这个编号,一瞬间,他进行了空间跳跃。 话说姜钰瑾和风玥宜刚刚来到那座险峰,还没来得及攀登,就听见身侧扑通一声,姜钰瑾心头一紧,转头去看,正瞧着一个火人,躺在地上,那人的衣服还在着火,头发也烧着了,火光不小,她一时间认不出此人,可那把长刀她再熟悉不过了。 两个丫头同时惊叫出声来,慌忙地扑灭了孙梓凯身上的火焰,可孙梓凯的情况十分糟糕,勉强靠着信念撑着,实则精神疲惫到了极限,脑子里已经不是眩晕,而是变成剧痛了。 孙梓凯还拼命望着身边的人影,直至终于看清楚那晃动的黑影是姜钰瑾,也就挣扎了两三息时间,接着就彻底撒手,不省人事了。 姜钰瑾背着孙梓凯,风玥宜拿着刀,二人一刻不停地爬上了险峰,过了南山门后,风玥宜赶紧发出求救之术,片刻功夫,便围来一层又一层弟子,紧接着长老、内门长老也来了,后面就是门主,最后连宗主崔清睿也来了。 崔清睿一见到孙梓凯,很是惊讶,愣了足足三息时间,直至姜钰瑾呼唤救命,他才回过神来,嘴里还嘀咕道:“谁...谁还能把这小子...” 智伟慈让如南取出一瓷瓶,倒出一颗药,放进了孙梓凯的嘴中,然而并无效果,智伟慈一瞧,便说道:“不对,他身体血肉脏器无碍,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马门主!” 马岱然可不想出手相救,但耐不住众人催促,便不紧不慢地蹲下来,也未出手,只是瞧了一眼,便起身说道:“中的是邪术,我救不了。”接着问向风玥宜,“怎么搞的?动尘宗的人干的?” 二女回答不上来,而崔清睿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立即喝道:“所有人退后!这是妖术,是鬼幽的太上忘情道!” 众弟子长老大惊失色,赶紧退出去十步远,姜钰瑾急问什么是太上忘情道,如南在十步外说道:“一种控制思想和感情的幻魔道,是灵气修行大道的一种,非常邪门,天药宗的上上代宗主,也是号称历代天药宗最强宗主,就是死在这术上!” 马岱然神情严肃地向崔清睿说道:“宗主,妖人莫非进了蛮人之域,如此说来,离着我们很近了!” “马门主,你立即带人出关,免得还有未归的燕明宗弟子被妖人迫害,倘若与妖人正面交锋,我很快便赶到。” 马岱然领命后,立即带着马关正和曲汉荣,以及一众内门长老,奔出了南山门。而崔清睿命人将孙梓凯搬到自己院内。 却无人敢上前,姜钰瑾亲自去抬,谁料孙梓凯突然苏醒,并蹭的站起身来,吓了众人一跳,还以为他已经被控制了思想。 孙梓凯望着崔清睿说道:“宗主,宗门里有妖人的奸细。” 崔清睿愣了一下,回道好,接着说道:“你先随我去疗养。” “不必,我休息片刻就好。”说罢,孙梓凯便让姜钰瑾搀扶着自己,一步步地走向安生居。直至踏入安生居大门,孙梓凯立即又晕了过去,晕前不断说道:“不要让人靠近我,宗门里有妖人的奸细。” 话说另一边,程旭浑身是血,倒在了沙漠之中,他撑着身子,回头去看,三四个黑影正向自己缓缓走来,一人还用脚踢着个东西,那是枯芥三下的头。 程旭撑着身体不断向后爬,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妖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上来就对他们下了杀手,他逃不了了,已经是必死的结局,可恨他的动尘宗就在身边这条河的尽头,难道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然后被黄沙淹没吗? 正此时,妖人们停住了脚步,而一阵风吹过,鬼幽妖人们消失了。 程旭正迷茫着,忽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撑住了,他仰头一看,一怔,接着双眼涌泪,喊道:“宗主!您来了!妖....妖人,我们碰见妖...”还没说完,便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3章 神游清一门(一) “痛,太痛了。”孙梓凯的精神处于持续的高压折磨中,他无法完全入睡,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现在也说不清是在梦境,还是在混沌之中。 姜钰瑾在屋里忙碌得紧,用布条蘸着冷水,贴到孙梓凯额头,也就过了几息时间,布条就干了,这人的身体简直就像烧着了,比烧开的水还要烫,若不是孙梓凯的血肉被精华淬炼强化,现在应该是没命了。 崔清睿等人来了许多次,却都被姜钰瑾拦在了门外,后来拦不住,众人走了进来,一看孙梓凯的情况,都说没得救了,便一一退了出去,而方圆三百丈之内,不见一个人了,崔清睿甚至去请了隐世的多位高人,也把宗门里的宝贝取出了不少,可没有一种药,能够救下孙梓凯的命,最后,他也只好放弃了。 姜钰瑾知道孙梓凯死不了,她一直这样相信着,蓦地,那家伙睁开了双眼,孙梓凯满头冷汗,一下子抓住了姜钰瑾的手。 “你没事啦!” “不,我要死了!”孙梓凯此刻是不呼吸的,“我的身体还扛得住,但脑子扛不住了。” “那你现在?” “应该是回光返照吧,我的知觉几乎都断了,手脚正在变冷,心跳很急,但马上就要变缓,肺部已经开始不运作了。”孙梓凯说得很冷静,姜钰瑾听得很恐慌。 “别慌,我有的救。”孙梓凯取出木牌,可身体忽然开始泄力,“木牌里有清一门的宝药,你帮我取,我没力气了。”抓过姜钰瑾的手,孙梓凯想要让二人的血同时滴在木牌上,把木牌的拥有权分给姜钰瑾,可自己没有力气再穿透自己的皮肤。 姜钰瑾懂了孙梓凯的意思,可她更对其一身金刚不坏之躯毫无办法,情急之下,她猛地一激灵,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接着吻住孙梓凯的嘴,咬上了他的舌头,孙梓凯明白了她的想法,立即将仅有的力气凝聚成雷电,帮助其切开了舌头,二人的鲜血融于一起,并滴落在了木牌上。 孙梓凯躺了下去,开始等待死亡,而姜钰瑾立即翻找木牌里的东西。 “啊....就这样了吧。”孙梓凯忽然觉得好累,累到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就这样的死去确实不太甘心,但....也没有办法....死于此,于外人无关,怪我自身软弱无能,切莫因我而接了因果,断了吧...” 消逝在了混沌之中,孙梓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可混沌之中,忽然冲出来一道光,它一闪而过,却直接将孙梓凯从混沌中拉了出来,他睁开了双眼,所有知觉在这一刻回归。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眼前的景象跟刚才见到的一样。 姜钰瑾正欣喜地望着自己,孙梓凯问道:“我活了吗?” “嗯!” “找到药了?” “我没找。” “那我怎么活的?” 姜钰瑾点了点孙梓凯的脑袋,孙梓凯这才发现,自己的左侧太阳穴中,插着一根木簪,这也四当初姜钰瑾留下的三件东西之一。 姜钰瑾解释道:“木牌里的东西太多了,我来不及找,这是我姜氏皇族的传世之宝,流云灵犀针,我父皇常有慌燥之时,每每如此,便用此针扎一扎穴位,顿时神清气爽,妙思如飞,我一心急,就拿这个扎你了。” “扎得好,救了我一命。”孙梓凯坐起身来,而流云灵犀针上不断滴落冒着寒气的水滴,那水滴是异色的,好似是将孙梓凯脑海中的邪祟一点点地吸了出来,而水滴的颜色越来越浅,直至清澈无色,孙梓凯便开始感觉到疼了。 一把将针拔了下来,摸了摸穴位,发现那流云灵犀针并没有插穿他的皮肤,但刚刚好似又插在自己脑中,否则怎么会被他带起来呢? “这....”孙梓凯疑惑地看向姜钰瑾。 姜钰瑾摇头道:“这宝贝只有这么一个功效,其实是当年某位太皇爷爷从民间收来的。” 孙梓凯接话道:“那应该是强取豪夺来的,否则也不会连这东西怎么用都不知道。” “这你可说错了”姜钰瑾淡然道,“当年这针现世之时,就没人知道它来历了,我那位太皇爷爷是用了一两银子将它买来的。祖辈们都很喜欢这针,也都拿它当做静心戒躁的宝贝。” “好东西,我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孙梓凯将针还给了姜钰瑾,姜钰瑾顺手将其插在了头发中,孙梓凯又问道:“没人来吧。” “来过,都走了,以为你死定了。” “我中的术确实厉害,任凭你浑身有多大本事,都没得办法,它直接作用在你的脑子,脑子那东西,太脆弱了,我只淬炼了一两次,就不敢再继续了。” “你没事就好了。”姜钰瑾将木牌还回来,孙梓凯伸手去接,可木牌上还沾着血,就在二人同时触碰到木牌之时,空间扭曲了。 孙梓凯这才发现,自己因为求生欲,一直处在释放能量的阶段,而自己的能量淌过了身体内的阴阳丸,带着空间之力涌进了木牌,使得木牌的空间之术被启动。 二人一瞬间进入了空间穿梭通道之中,再出现时,已身处一片诡异又奇幻之地。 这里的一切都是扭曲的,火云如水,风有形而似妖,木弯而百折不断,土似气,水比石硬,其对应的各种元素灵气,也都是在疯狂而错乱的状态中。 可怕的是,二人的身躯直接变形,模样十分恐怖,眼看就要分成数十块,孙梓凯立即察觉到,这里的元素、能量、灵气处在每时每刻都在变换规律和秩序的状态中,他立即大行无极之道,化无序为有序,用自己的元素和能量、灵气,引导者自己和姜钰瑾身上的秩序恢复正常。 真是千钧一发的决定,二人又劫后余生,可孙梓凯不敢松懈,要一直维持住秩序,他顾不及观察周围是什么,留下了自己的空间能量印记后,瞬间返回到了安生居,而那块木牌正悬在床边。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4章神游清一门(二) 孙梓凯激动地坐在地上,拿出一张黄纸,并在上面写写画画,但并没有着墨。姜钰瑾好奇地问他在做什么,孙梓凯回道:“我观那里五行元素是混乱的,所以要造出一种稳住我们自身五行之道的能量术。” “你还要过去?再说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我本来是不会的,可是去了那地方后,我真切感知到了五种灵意,其实我们早见过这术了。”孙梓凯伸手从木牌中取出了两张五维法纸,“就是它。” “拿着它就能在那地方安然无事了?” “不,还差一点。”孙梓凯身躯同时运作五种灵法,凭无极之道,将五种元素能量顺着五维法纸上的灵道脉络渗入,片刻后,将那两张五维法纸贴在了自己和姜钰瑾身上,二人的身体顿时被“同化”,变成了人体形态的五维法纸,如此一来,二人回到那地方后,五维法纸自身的平衡,会将外界混乱的五行隔绝在外,只是会产生轻微的检测反应。 孙梓凯兴奋地要拉着姜钰瑾回去,姜钰瑾拗不过,只得跟着,二人抓住了木牌,只一瞬间又回去了。 宫廷楼阁又如何?此地天工之仙境,朱墙黛瓦,飞檐斗拱。天庭高耸入云,入山路三条,任一块砖皆是刻星画斗。三座山门错落有致,当前一座如巍峨丰碑,矗立之势可折苍穹。其后一座坚实厚重,由七根擎天石柱顶起,柱上神话传刻栩栩如生,使人见之如入秘境,纵在狂风骤雨之下,它自然稳若泰山。最后一座为岁月沧桑之见证,载历史之锱铢,承永恒之记忆。 龙渊阁、玄天阙、鸿蒙圣宫、苍尘灵台、曜阳殿...风格独具,魅力别致,更显庄重威严。星月轩、凌霄塔、缥缈楼、御灵池、天剑阵....恢廓雄奇,伟丽堂皇,尽显大气磅礴。还有三十六圣殿,七十二暗堡,十八座五行、奇素、天气阁。 迎门一座龙泉台,中心一座万年榕树,虽是白日,却灯火通明,原来是灵晶石映着翡翠琉璃瓦,将人间照得一个好亮堂。 千言万语形容不得这一旷世大宗,在这座真正的“清一门”面前,一切宗门都黯然失色。 姜钰瑾都感慨道:“这个地方,比我们大宋的千年皇宫都要华丽,就是这些草木可惜了。” 因为五行皆乱,整座瀛岱大陆上没有一根好木头,都是在疯狂且扭曲的生长状态之中,这里也没有一个草木之外活着的生灵,多亏了孙梓凯改造的五维法纸,二人才得以在此存活。 令孙梓凯惊喜的是,由于此地的五行大乱,全部都浮游于表面,这使得他可以尽情的吸收这里的元素之力,并浓缩为元素精华,简直就是其淬炼身躯的天堂。 但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当二人真正踏入这座宗门后,他们看到了无数当年坦然赴死的清一门长老弟子的骸骨,他们安静地躺着、窝着、趴着,有些还在打坐,可整座清一门的所有物什,都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是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好像他们直接来到了当年一样。 孙梓凯恍然大悟,喜道:“这里乱的不仅仅是五行,因为五行乱了,其他所有元素都乱了,所以使得这里形成不了一个完成的自然规律或者规则秩序,最小的虫子都活不下来,空气里的风元素也无法凝聚和驱动,使得木头不会腐朽,食物不会腐烂,甚至当年的一杯热茶都还保持着当年的温度...” “那也就是说”姜钰瑾也激动了,她站在半山腰看着天下,一望无际的瀛岱大陆,尽头是辽阔的海洋,多少年了,没有人敢登上这片土地,来之必死,而他们两个进来了,还活了下来,也就成为了这座古老宗门新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成了这两个十三岁孩子的囊中之物。 饶是孙梓凯,也兴奋地拉着姜钰瑾大喊大叫起来,这泼天富贵说来就来,这应该是有史以来,一个修行者所能得到的最大的机缘了。不用担心他们的呼喊声会被海那边的人听见,就算他们有千里耳,就算他们成千上万的飞来,也没有一个人能踏上这片土地。 二人心花怒放地奔跑在清一门中,足足跑了一个时辰,也没把这一小范围里的景儿转弯,而姜钰瑾随手捡起一具骸骨旁的一把剑,惊讶地喊道:“这剑!你快过来看啊!” 孙梓凯跑了过来,上手一模,惊叹道:“里面竟有雷士千钧之力。”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力量,但光看起材质,我手环里的所有宝剑都不配与之一比,这把剑好像是活着的,它刚刚还在回应我的灵气。” 孙梓凯将这把剑举到了头顶,接着以自身的雷电之力灌入剑中,他也感受到了剑意,但反抗之意瞬间被孙梓凯的雷电击溃,变成了忠实的奴仆,蓦地,天空劈下一道雷,正中在剑尖,孙梓凯随手向前一拨,那雷电便被引劈向了空地,造成了巨大的动荡,破坏力之强超乎二人想象。 “好东西啊!”孙梓凯慨叹道,“我要留着,诶?你要吗?” “我不要,因为接下来全是更好的。” “你说得对”孙梓凯把剑扔到了地上,“我已经感知到无数把神兵利器了。” 姜钰瑾问道:“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而这里的人却都变成骸骨了呢?” “活着的生灵身体内都具备五行之气,而五行混乱之后,生灵会遭受极大痛苦而死,就算是先自杀了,血肉也不会那么快死去,依然会扭曲变形,这些人是不想让自己遭那份罪,也不想让自己的遗体变得乱七八糟,所以用火焰自焚,你看,所有的骸骨都没有衣物,骨头也都是黑的,他们用的是一种自焚术,应该是火之灵法的本事。” “好吧,那...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去啊。” “那还用说,先把这里转一个遍啊!”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5章神游清一门(三) 饶是姜钰瑾,都开了眼界,就更别说从小小关内爬出来的孙梓凯了。 桌子是桌子,杯子也能认出是杯子,但桌子的材质、风格,杯子里的茶叶亦或酒水,孙梓凯一个也认不出来,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个时辰,他并无所获。 “真不容易。”孙梓凯感慨道,“当年的这些人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你瞧瞧,这清一门依然是当年最繁盛之时的模样,没有一个外人打进来。” 二人走到一条名为悠然径的长廊,光影在廊间跳跃,廊顶彩绘如天边云霞,一段为一卷,它该如当年那般宁静,也一直都这般宁静。 廊中坐着不少清一门弟子的骸骨,皆被烧黑了骨头,他们生前的物什都散落在身边,而有些人在自尽之前,将外衣脱下,和着自己一应物什,规整地叠放在身边。 二人兴趣颇足,一一查看了,几乎每具骸骨身边都有上好的宝贝。孙梓凯捡起一本纸书,应该是本秘籍,上书“幽境断魂术”,他并未翻开,而是又捡起了另一本,只见其上书“天水化伤术”。孙梓凯说道:“这应该是水之灵法化伤术的进阶版,挺好,我留下了。”朝着骸骨拜了一拜,便将秘籍收入囊中。 姜钰瑾对剑情有独钟,又捡起了一把剑,这一回她没有犹豫,爱怜地摸着剑身,说道:“就是它了,我不挑了。” 那剑观之锋芒毕露,触之却尤为温润,剑柄为双层云塔像,其间一块阴阳玉,而剑刃附有龙磷纹,剑身如碧海蓝天色,两面青光,见阴则闪,见光则隐。 果真好剑,孙梓凯猜测道:“这个死去的女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你瞧她留下的遗物。” 姜钰瑾接话道:“这剑在伤心。” “啊?”孙梓凯接过剑来,却没有在上面感受到任何的情感,甚至此剑还没有之前那把雷霆之剑的压迫力强,他便说道:“剑是好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它在为主而伤心,已经伤心了很多年了。”姜钰瑾捡起了剑柄,接着将剑抵在自己的额头前,幽幽自语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孙梓凯觉得姜钰瑾有些魔怔,但并没有开口打扰,姜钰瑾失落道:“它不愿告诉我名字,它的心好像随着自己的主人死去而消失了,不过至少说了它主人的名字,是‘明月’二字。” 孙梓凯一弯腰,在那具骸骨身下摸索,找出了不少纸张竹片,其上的确有不少的“明月”,这人应该是叫“沈明月”,地位确实不俗,身上有一块牌子,说不出什么材质,但其内灵气反应极高,应该是某种标记身份或者地位的术,孙梓凯一拿起它,便感受到了方向的指引,但紧随而后的,便是其中之术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和拒绝。 凡是灵气之术,孙梓凯皆可改其秩序,将自己的灵气改换上百种结构后,终于打通了牌中纹路,身份被确认后,孙梓凯蓦地感受到了十多座建筑的方向指引,他说道:“这东西应该是沈明月进入某些地方的凭证。” 二人又翻了沈明月的遗物,除了一些私物之外,倒是有几本名册,名册记录的并不是人,而是器。 原来清一门至宝无数,但有三类至宝极为特殊,清一门三十四圣工,是清一门最顶尖的三十四件宝器,而清一门一百六十二鬼工,是清一门涵盖各修行之道的一百六十二件妙器。最厉害的当属“十传秘”,这是十件决不允许被带出清一门的十件超绝之器。 名册上记载着的,正是这些器具当前的主人,没想到的是,沈明月的这把剑,居然是三十四圣工之一,名为“沧澜霜华剑”,是真正的宝剑。 “捡着宝贝了,快收着这把剑,我们去寻下一把。” 姜钰瑾将剑收回剑鞘,闭上眼睛驻足良久,而后睁眼说道:“它不愿认我为主,依然为沈明月伤心,它的名字随着主人去了。” “那你打算叫它什么?” “无心明月剑。”姜钰瑾说道,“这是它告诉我的名字。” “行吧。” 二人带着剑和那本名册走过了长廊,本来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闯没有个方向,现在有了那身份牌子,孙梓凯直接奔向了离得最近的那座特殊建筑,这地方太大了,孙梓凯只能带着姜钰瑾飞上了天。 只要上天,一眼便能看到目的地,此为鸿蒙圣宫,一座圣宫顶一座宗门,共分七个大宫殿。宫外的骸骨数量非常多,应该是整个清一门最多的地方。 七个宫殿,有五个前方开辟有灵池,但颜色不同,竟是五行灵池,而所有宫殿皆在灵土之上,仅仅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对修行者的修为也大有提升。 七宫殿中央有一个小殿,正是鸿蒙圣宫的入口,二人来到宫门,其建筑之气派宏伟自不必说,二人已经习惯。殿外铺着数万具尸骸,颇为壮观又骇人,而二人头皮发麻,赶紧飞跃而过,却又立即被一道光束照住。 仿佛连血液都被窥探得一干二净,那光束不知从何而来,威慑力十足,似乎能轻易将二人烧碎,孙梓凯立即举起了身份牌,那光束感应到了牌子上的灵气脉络,认可了他的身份,便不再照射孙梓凯,只照姜钰瑾去了。 这事也难不住两人,随便从那数万骸骨取出了相同的牌子,再由孙梓凯更改灵气结构,不一会儿,姜钰瑾也获得了进入的资格。 二人走入宫中,迎面见到的是一座雕塑,与外面华丽高贵的建筑不同,这雕塑是用黄土砌成的,被雕刻者的面容都已模糊不清,但此雕塑被层层封印术保护,连灰尘都不可能飞进去,二人猜测这大概是清一门和五大灵法的缔造者了。 这里面没有灯台,却四处通明宛若白昼,,绕过那雕塑后,便能见到大量被悬挂在白玉晶墙上的块块古石碑,也该是记载着那位传奇人物的过往,二人没有理会,一直走到头,却又遇到了岔路,绕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中央小宫殿的东西看完,除了感概那位前辈的天纵之才,二人并未有所心得。 行至最后,有七条大道直通七座宫殿,其中五条道各占五行其一,大概是修哪一种灵法的弟子,就去对应的道和宫殿即可,而最后两个宫殿有些特殊,一个在道前刻字“丹”,一个刻字“器”。 考虑到二人已经离开燕明宗很久,不能久留,孙梓凯便决定带着姜钰瑾走入了水行之道,进入了正北坎卦位的宫殿。 进了宫殿后,二人这才明白,这鸿蒙圣宫其实就是清一门的藏经阁,却绝不是燕明宗那等级别能比得上的,打眼一瞧,无数的书架,十层楼面,超百万数量的书卷。二人走入其中,发觉这里承载的不光是水之灵法的术法秘籍,也包括了不少清一门水之灵法得道名人的功绩和心得。 姜钰瑾震惊道:“仅水之灵法一门修行之道,竟有这么多的书卷秘籍?那我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孙梓凯同样震惊,因为他发现能摆放在这里的术法,绝不是滥竽充数的,如他随手取来的一本,其名为:“水月瞒天术。”竟是水系幻术,又取来一本,名为:“大洞别天术。“也是幻术,他随意地去任何一个楼层,任何一个书架取来任何一本秘法,只会更好,没有废品。 二人很快忘记了时间,一个在一楼,一个在四楼,就坐在书架旁看书。这里的书架没有任何的花哨,用最好的千年木料简单打造而成,往上走也并没有任何的禁术限制,类似动尘宗,进到这里的人,可以随意地翻阅任何术法。 二人一看就是三个时辰,全然忘了时间。姜钰瑾拿到了一本“听术心得”,是当年的一位弟子为初入水之灵法大道的后人写下得一分启示心得。在心得的启发下,姜钰瑾将三泉涤心术融会贯通,在心内形成了一条“溪流”,这是那位前辈教给后入的妙招,以水引水,再以身水引天地之水,在心清之下,可环环不断,让自己的身体永远被最新鲜的水灵气充盈。 并没有提高姜钰瑾的境界,却让她真正打开了水灵法修行的大门,而那位弟子也按照自身所见所历,将最基础的化伤术加以完善,形成了一道线型修补法,姜钰瑾依葫芦画瓢,手上因水灵气而产生了多条细丝线,幻想着自己在用这些水线“缝补”内外伤。 孙梓凯手里拿着一本“古秘分身术”,读得津津有味,但三个时辰过去,他叹了口气,自语道:“这里藏书虽多,可进到这里的人,只能远观却不可实学,单单这一本秘法,就足以让一个人苦练十年。”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这里所有秘法的第一页,均记载着之前学习者的平均参悟时间,这本古秘分身术的平均参悟时间是十三年零七个月。这还算好的,有些秘法二十年也只能是入门,就如同之前孙梓凯拿取的水月瞒天术,平均参悟时间就是三十三年零两个月。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6章)霁月根 孙梓凯从四楼跳了下来,说道:“该回去了,出来太久了。” “等等,我再看一页。”三个时辰期间,姜钰瑾才看到第七页,她已经深深折服于那位写下“听术心得”的前辈,一本心得比得上二十个先生,为她的修行之道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孙梓凯同样也抓着那本“古秘分身术”,怀里还揣着一本高阶幻术,名为“十二镜天”,以及一册足有十卷、千页的药典。硬是把姜钰瑾拉了起来,四个多时辰过去,外面天都要黑了,再不回去该如何解释呢? 保险起见,二人各把秘籍藏在了手环和木牌之中。在原地做好了空间位置标记,孙梓凯便带着姜钰瑾瞬间转移到了蛮人领域,接着一路奔袭安生关,但没有在关内露面,而是马不停蹄地奔向了险峰,攀上了燕明宗南门。 他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二人的失踪已经被宗门警惕,他们一出现在南门就被众长老包围了。 他们对孙梓凯还活着感到十分诧异,不一会儿,虎新城到了,将二人带到了宗主崔清睿面前。 崔清睿开口便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孙梓凯缓缓举起一枝灵药,有些像灵芝,但似乎更加普通,也没什么特殊的气味。可药派众门主看到后直呼不可能,那灵药名为“霁月根”,是在所有制药修行者的药典里都记载着的地杰灵药,这药有四十多种功效,本身是作为辅药而用的,关键它辅的可都是些更传奇的灵丹宝药,单拿出来用,最大的用处是“定邪”,这东西要是用在金丹境后的突破,至少可保人失败后不会走火入魔,而且只需要一小缕,便可达到此作用。 孙梓凯拿了那册药典果真有用,而他的木牌里有各种灵药,取出“霁月根”就是为了给二人解围。姜钰瑾说道:“我们二人在蛮人领域其实真的有发现,就在那片湖底,长着这东西,我急于救他,就没有禀报,背着他跑了出去。” “胡说。”马岱然冷厉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才能长出这东西。” 孙梓凯开口道:“灵韵之池,燥火之壤,百年之气。” “之前也有不少弟子去了,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二人发现的,自然藏了起来,就藏在安生关外一里处的大石头里,不信的话,您可以去瞧,那里面还残留着它的药性,不过您得赶紧,药已被我取走,药性不会留太久。” 众人看到那霁月根上少了一块,上面还留着牙印,孙梓凯抓着霁月根说道:“不过这东西真好,我吃了一口就好了,现在头还有些痛。”孙梓凯张口就要再咬上一口。 “住口!”崔清睿、马岱然、曲汉荣和智伟慈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崔清睿一伸手,直接将那霁月根抓飞到手心,众人凑到了那灵药边上,马岱然心疼地说道:“暴殄天物啊,瞧他咬的,这东西得顺着它的脉络一条条地往下撕。” 孙梓凯提醒众人道:“宗主、门主们,这药...是我们两人找到的,理应由我们二人处置吧。” 一旁的马关正说道:“放你手里有什么用!你用得着吗?” 崔清睿这时开口,他自然也对那霁月根百般爱怜,可还保持着公正,这里可不是蛮人领域,是讲道理的,他说道:“既然由两个孩子找到,就应当由这两个孩子处置。”他把霁月根交回孙梓凯手里,但还是叮嘱道:“这东西到了金丹后才有妙用,你收好它,莫要毁了它,我待会差人给你送一个盒子,用来装他,在你师父回来后,你可交给他帮着处置。” “此等宝药,弟子一定谨慎。” 马岱然还是有些心疼,他咬着牙说道:“小子,别把它磕碰着了,这东西就是一点毛毛边,都是有大用的。” “您放心,不是有宗主的盒子嘛。” 不一会儿,二人便推出门外,朝着安生居走去,走到半途被高洋拦住,姜钰瑾走上前和他说了会儿话,相隔虽远,孙梓凯却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片刻后,姜钰瑾一脸难色地走了过来,孙梓凯问怎么回事,姜钰瑾如实说出缘由,原来她的师父虎新城本就在瓶颈期亟待突破,可是器派的修行对灵气的锻造更加烈性,使得其突破之时要承担的风险更大,所以器派之人修行到金丹后,便着重练器而不可轻易修灵。 霁月根对器派之人的作用弥足珍贵,虎新城看到那东西后,当时差点没忍住,待二人走出门后,便立即差高洋来堵人了。 姜钰瑾说道:“我师父只需要边角的一小块就好了,为此愿用自己所有收藏来换。” 孙梓凯直接将霁月根切成了三份,将有自己牙印的最小的那份保留,另外两份交给了姜钰瑾,并耳语一番。 姜钰瑾感激地点了点头,回身将两份霁月根交到了高洋手上,高洋的心也是忐忑的,那东西岂能说要就得,师父只是让他试一试,可他早晚也会修炼到师父那一步,自己何尝不想要呢。 “什么!”高洋听了姜钰瑾的话很是吃惊,“我只是为师父来商议一下....这太贵重了,师父也不能收的。” 孙梓凯这时走上前来,说道:“虎门主对我师父有恩,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点算什么,我又用不上的。” “那...我这份...”高洋恋恋不舍地抓着手里的霁月根,却还是狠心推了出来。 “就拜托高师兄多帮衬着这丫头,她身子骨弱,比不上你们的。” 高洋像极了虎新城,他保持着起码的理性,对人对事也很是坦诚,他羞愧道:“姜师妹的天赋比我高很多,哪里需要我帮衬,这东西极为贵重,我乃练器之人的确需要,可我自知无德享用,你们快些收好吧。而师父也只是让我来取一小块,师父的这份我也还给你。” 孙梓凯钦佩于高洋和虎新城的纯粹,便给了姜钰瑾一个眼神,姜钰瑾知心会意,在一旁帮衬着给了“台阶”,一番劝说下,高洋才忐忐忑忑地收了霁月根,由姜钰瑾陪着回去向师父复命。 而孙梓凯独自一人回到了安生居,先园的兽还是那么懂规矩,那个大的依然守在那里。孙梓凯随手将那小块的霁月根扔给了它,接着走进了门。 进门便皱起了眉头,啧了一声,反手关了门,说道:“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院中正矗立着一妙龄女孩,该是芳华十六,双手背在身后,模样美得上等,穿的干净,气息也十分干净,两条辫子垂立在胸前,随着呼吸浮浮沉沉。 “你又是谁啊,哦我知道了,又是鬼幽吧。”孙梓凯很是恼火,拔出长刀插进了地面,冷道,“少说废话,你要来就来!” 女孩笑了,笑容十分动人,但并没有讲话,孙梓凯可不会被这等把戏迷惑,正此时,又一个人出现了,正坐在西屋的屋顶,那人其实也是女子,不过十七岁,却剪着短发,打扮成男人的模样,奈何胸前拱起的太高,怎么装都不像。 那女子手里抓着孙梓凯扔进先园的那小块霁月根,说道:“小兄弟,这东西你既然扔了,就是不要了吧,我拿了不算抢你的吧。” 原来是为了霁月根而来,这又是哪个门主放出去的消息呢。 孙梓凯蔑视了她一眼,没有回话,但冷道:“滚。”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耸了耸肩膀,接着便跳上了房顶,再就要离开了,可这时,孙梓凯低吟一声:“缚地。” 两个能量环升起各贴在了女孩背上,瞬间构建能量形式,大量的土壤凭空出现,直接将腾空的两人裹成了两个大粽子,重重地摔在了安生居的院墙外。孙梓凯不慌不忙地从屋里取出了笔墨,走出门,在两颗土粽子上写下了两行字,接着大摇大摆地回去睡觉了,那缚地之术可乃能量造就,比灵气之术强上百倍,两个女孩被压在其中,连嘴都张不开,就漏了半张脸在外面,勉强能够呼吸。 第二天,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孙梓凯走出去开了门,来人是风玥宜,风玥宜张口便问道:“凯哥,你又干大事啦。” “怎么回事?” “还装呢,你瞧外面围了多少人。” 孙梓凯探出头去,直接吼道:“瞧什么瞧,滚!” 但其实外面没有多少人,只有零星几个,被孙梓凯这一嗓子下去,都吓跑了。孙梓凯又一探头,疑惑道:“谁把我那两个土堆挖开的?” “凯哥你太厉害了,一大早你干的大事就传开了,他们说你把崔清睿和马岱然的女儿埋在了土堆里,还用墨水涂满了她们的脸,我还不信呢!” “等会!”孙梓凯一把抓住了她肩膀,“谁的女儿?” “宗主和马岱然啊!” “胡说八道,他俩的孙子都比我大了,怎么可能是女儿。” “嘿嘿,这你就不晓得了。”风玥宜神采奕奕又偷偷摸摸之态说道,“修行之人,寿命本来就长,身体怎能跟凡人相比呢,更何况他们两个都突破了金丹,精力旺盛得很,十七年前马家还没有那么嚣张,马岱然和崔清睿面上可是好得很,他们二人一同出游,遇见了荷山脚下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一双女儿,长得水灵漂亮,那两个老色鬼,啊.....两个人一眼就相中了,各娶了一个,第二年就都生了女儿。” 风玥宜高兴道:“她们可是燕明宗里最不受管制的两个讨厌鬼,谁也不敢惹,还得是凯哥你呀,哈哈哈哈.....”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7章大灭与鸣夜动天 孙梓凯没敢出门,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谁来怪罪自己,第二天一早倒是等来了姜钰瑾。 姜钰瑾带来了师父和师兄的感谢,而她来此也并不单为这事,她是憋坏了,在虎新城那里根本没有机会将那本“听术心得”拿出来,趁着来此赶紧拿出来瞧瞧,连门都没进,就站在院中翻开了书页。 孙梓凯哭笑不得,给她搬来了椅子和桌子,泡上茶。姜钰瑾嗅了嗅那茶叶,嗔怪道:“怎么泡了些草沫子。” “我又不懂茶,就买了些便宜的。”话音刚落,孙梓凯打了个响指,二人直接回到了瀛岱清一门。 “做什么?不行,我还没有看完这一本。”姜钰瑾急道,“再等等吧。” “我是来挑一件兵器的,你看你都有‘无心明月’了,我也得去找一件好宝贝。” 沈明月的那本册子上是有珍宝图样的,他们一路寻着骸骨而去,找到了七八件圣工,几十件鬼工,却没有见到一件不传秘器。但这些物件虽好,却没有一个趁手,孙梓凯迷茫之余左手摸到了自己的刀柄上,他忽然一阵舒适,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修长的细刀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兵器。 他们按照沈明月那特殊牌子的指引,去寻找一个炼器之地,在绕过鸿蒙圣宫之时,姜钰瑾疑惑道:“为什么所有的骸骨都堆积在殿门外,里面却没有一个人留下呢。” 孙梓凯回道:“那里面承载着清一门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想要将其玷污,而死在殿门外,大概也是想守护此方吧。” 绕过鸿蒙圣宫,只飞了半里左右,孙梓凯便停下来,落在一处阶梯式的多层黑色宫殿之前,二人在空中数了数,大概有三十多层,至于停在此处,是因为孙梓凯感知到这里有极为特殊的能量反应。 而他们很快也发现了能量来源,一具趴着的骸骨面前,散落着几块“金属块”,虽然瀛岱五行大乱,这些金属块仍能稳住一片区域内的土元素能量,二人靠近了,不敢用手摸,观察一番后,姜钰瑾说道:“这应该是某种锻造材料,我小时候是见过类似的,用这种本就充盈着异能的材料打造出来的器具,比寻常武器要强得多。” 那宫殿殿门侧竖立这一块牌子,牌子下还有些小字,二人走了过去,一读便知,这宫殿名为“乾坤宫”,原来是清一门的材料仓库,包揽天下无尽宝料。 二人激动地跑进了殿门,原来这宫殿黑色的石砖将里面所有宝料之气全都隔断了,二人一进去,便立即被无数材气笼罩,纵然站在空阔之地,也能感知天山流水、四海之音,飞禽走兽、仙骑卧瀑,万年之流珠可铺道银河,尖材鳞次影如千帆竞过.... 孙梓凯拉着姜钰瑾就往里跑,这里就像鸿蒙圣宫,一旦他们观察起来,就走不了了,不能浪费时间,一直跑,姜钰瑾都看花了眼,好似是在宫殿中爬了许多层,直到他们闯入一片幽静之地,左侧是一棵怪异的巨大古树,光芒不知从何处落下,照清了这树的岁月纹路。 这绝不是普通的木头,而他们也很快得到了答案,这宫殿的每一层都要分多个宫,每个宫都至少有两三个长老管理记录,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来这里拿取材料的,这棵巨大古树自成一宫,其下便有三具长老尸骸,而一旁就紧挨着砍柴处和削柴处,两处中央立着一块牌子,上书“梧桐木”。 孙梓凯走到树下,这棵树没有任何叶子,光秃秃的,但树杈也不多,只有七个,但树干和树枝非常粗壮,他摸到树皮,竟感受到了生命力的呼唤,这棵树是活的,而且... 孙梓凯一收手,接着一抬头,慌忙带着姜钰瑾退后了三四步,这棵巨大的梧桐木上散落下大量的灵气,那灵气浑厚无比,但充满敌意,孙梓凯却从中感受到了其生命力的虚弱,在长期的五行大乱下,这棵树能坚持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孙梓凯跳了进去,而梧桐木的灵气变成了煞气,姜钰瑾大惊失措,喊道:“快跑!” 谁料下一刻,那树的气息不仅剥去了戾气,还变得十分温润,原来孙梓凯将生机灌入树干,久旱逢甘霖,梧桐木疯狂的吸吮,孙梓凯当然不能硬让它吸,一伸手,便将空气中的木元素之气引入梧桐木中。 梧桐木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灌溉”,一炷香时间,便恢复了生机,而其对孙梓凯的态度也发生了大逆转。 孙梓凯回头说道:“没事了,就是它了。” “啊?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用这棵树的木头,做一把木刀。” “你自己做?这里这么多宝贝。” 孙梓凯笑道:“材料好就行,器具这东西,还得看是谁用,怎么用。”他捡起了地上一块被砍成条状的梧桐木,用力一掰,蓦地愣了,接着面上青筋暴露,把自己如今达到成年人极限的两千零四十八倍的力量全部用了出来,却没有在那小小的木柴上撼动出一丝裂痕。 孙梓凯随后用火烧,甚至用雷劈,却没有在那木头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姜钰瑾感叹道:“真是至宝之材,可你怎么用呢?难道就把这木柴当武器了?” “肯定不行啊。”孙梓凯瞥见了削柴处的尸骸,其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刀刃处又一片弯曲的梧桐木,他恍然大悟,立即跑过去拿过来那把小刀,接着划上了木柴。 那坚不可摧的木柴被轻易豁开,孙梓凯扔了木柴,又挑了一块差不多长度的木柴,接着坐到了地上,安心的削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木刀成型,他又掏了个刀鞘出来,但是太粗糙了,有许多棱角。 将自己的长刀插到了地上,他手握木刀,闭上双目,梧桐神木之气静稳深重,顺着手腕入了孙梓凯身体,他一个念头,火焰出现,梧桐木刀上竟出现了火焰之纹,又一个念头,水流涌动,刀身上水之纹出现,接着风之纹,雷之纹,金之纹、血之纹....而在不同能量的洗礼下,木之梧桐竟完成了自我修整合进化,棱角被抹平,刀身变暗而滑,刀柄变长,刀刃变细,刀尖变平。 此刻的梧桐木刀让两人都十分满意,摸起来就像将手插进了元素之潭中,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可被梧桐木感知并实现,它就像个没有怨言,也绝不反驳你意愿的伙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但它一定会将你所想完成的更好。 这是——完美的兵器。 孙梓凯当即开心地为它起了名字,绝名之刃——名刀——大灭。 收刀入鞘,别在腰间,将左手搭在刀柄,孙梓凯从未有过的舒适,这把刀在手,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安心。 他拍了拍树干,说道:“我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可这时梧桐木似乎给了他些感应,孙梓凯愣了一下,按着梧桐木的神思,他转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具保持着打坐姿势的骸骨,而骸骨的身上还斜挂着一把弓。他走了过去,从尸骸上拉起了那把弓,弓上刻着名字——江山略——鸣夜动天。 正是清一门三十四十圣工之一,孙梓凯一眼相中了这把霸气十足的弓,弦上力道怕是有千斤,弓身上纹路质朴,气息极为霸道。 他朝着那骸骨一拜,接着带着姜钰瑾飞出了乾坤宫,一路飞到了清一门外,瀛岱大陆的某片山林,他双指勾住弓弦,向后一拉,整条手臂都在震抖,非他无人能开此弓,而弓上自成一把淡淡的光箭,他下意识扭动手指,而那光箭竟开始疯狂吞噬孙梓凯身体内的灵气,而孙梓凯极为大方,直接输送给其能量,那光箭变得耀眼,可孙梓凯撑不住了,一松手,光箭飞出,那动天一箭破空刺出,三息后只听一声巨大轰鸣,一座山头竟被炸的四分五裂,其间留下了一道破空之痕。 孙梓凯累得气喘吁吁,他后来看了册子才知道,没有人能够硬拉弓射出光箭,他们都是把好材质制成的箭拉在弓上发出去的。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8章 柳陌桃溪 二人回到了燕明宗,当然还是从十四城里爬进去的,姜钰瑾仍然想去安生居学习那本“听术心得”,却在中途碰到了曲越至。 曲越至从持溪宗回来后,性格大变,和谁都不讲话,成日也不出门。以前天不亮就要去东山巅上吐纳灵气,现在也不去了,他的愚笨人人皆知,可他的勤奋同样也人人皆知。 两人喊了一声曲师兄,曲越至沉闷地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似是心事重重地走开了。 刚走出去两三步,停住了,又回过头,开口道:“比武推迟了。” “啊?”姜钰瑾深感意外道:“推迟到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 “可十天后,其他宗门不是要去北境的祁岭将军域吐纳灵气了吗?” “是”曲越至阴沉道,“他们就是想去修行好了,然后回来碾压我们,宗主有令,我、你们俩还有如南都不能参加比武,免得露馅。”说罢,曲越至便走了。 孙梓凯问道:“什么比武。” “每年一次的各宗门三代弟子比试,我们是最年轻一代,燕明宗里上两代的哥哥姐姐们也会参加,本来五天后就要比的。” “没人告诉我啊。” “或许忘了吧。”姜钰瑾刚说完,便见着高洋远远向自己招手,“师父找我了,我走了。” 孙梓凯一人走向了安生居,途中经过了外门杂处,他难得走了老路,自己毕竟在那里砍了一年柴,虽没交上什么朋友,也是有些感情的。 行至一片幽静之处,羊肠小道两边是茂密绿松,道是蜿蜒,而树长得挺拔,遮着他不少视线。 他嘴角一勾,觉察到有人在暗处埋伏着自己,是谁也一清二楚,正是昨晚那两个妙龄女孩,果然还是要来报复。 这两个女孩修为都为固元境,且都是四层,让一个练气一段的小鬼埋在土里一整晚,把脸都丢尽了,她二人自然要还回来。 尽管二人都刻意的聚拢自己的灵气,却还是被孙梓凯看透了生机。 孙梓凯先发制人,突然左右一摇摆,身形直接消失。 两女一急,左右顾盼,而那个垂立着两条辫子的漂亮姑娘最先遭罪,孙梓凯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她身后,站了足足十息时间,女孩也没有察觉。 另一边的女孩急了,小声喊道:“你看到了吗?” 女孩刚想回话,孙梓凯手指一勾,直接点在了女孩后脑勺,让她晕了过去。并替她回答道:“不知道,她睡了!” “谁!你在哪!”那短发的,打扮成男子模样的女孩冲了出来,却没料到又被孙梓凯绕后。 这女孩警觉性更高,当即转身,可孙梓凯速度快,力量更是远超常人,就算眼看着全过程,女孩也躲避不及,硬生生被撞晕了,她的灵术就在手上,立即就能发出来,可轻易就被击败了。 半个时辰后,两女慢慢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吊在一片深林之中,浑身没有一点多余力气,而孙梓凯正蹲在地上捡着石子。 “浑蛋!把我们放了!知道我们是谁吗!” “是谁啊。”孙梓凯头也不抬,继续捡着石子。 “赶紧把我们放了。”短发女孩气愤道。 孙梓凯直起身子,一抬手,直接将一颗石子弹了出去,在巨大的力量下,石子像一道闪电,直接划过女孩脸颊,那女孩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自己的左脸被划破,鲜血渗了出来。 “你去死!”女孩情绪爆发了,她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未料到孙梓凯又弹出一石子,但出手瞬间又弹了一个更快的,两个石子就在那女孩的左眼珠前相撞并向着两侧飞去。 两个女孩直接被吓住了,而孙梓凯身边的光亮逐渐消失,他的神情是冷漠的,呼吸都带着真正的杀气。 “你....你想怎样...”短发女孩第一次感受到恐惧。而这时候,深林中出现了多双血红眼睛,数十道暴虐的野蛮气息迎面扑来,当那大大小小的兽呲牙咧嘴的缓缓走出,女孩们的恐惧更上了一层。 “这...这是先园,而且是里面。”女孩强装镇定,“你是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的,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一只威猛的剑齿狼兽走了过来,于孙梓凯身侧俯下身子,孙梓凯伸出手,缓缓地摸着狼兽的头,那狼兽并不是一番享受的模样,而是胆怯得一动不敢动。 孙梓凯腿一跨,直接坐在了狼头上,而狼兽这才敢立起身子。 “你到底是谁,怎么做到的。” 突然,那个开口的短发女孩被甩向了孙梓凯,喉咙一瞬间被扼住,女孩们这才发现,绑住她们身体的,是两条红色的长蛇兽。 孙梓凯脸靠着脸,冷漠无情地说道:“我让你开口,你才能开口,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宰了你,听清楚了吗?” 短发女孩狰狞着脸盯着孙梓凯,仿佛不服输,而另一女孩赶紧开口道:“听清楚了!我们听清楚了!” 孙梓凯这才松了手,而长蛇又将那女孩拉了上去,短发女孩没了精气神,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了头。 孙梓凯冷道:“你们是谁。” 辫子女孩说道:“我叫马桃溪,她叫崔柳陌,是药派之人。” 马桃溪瞬间感受到了孙梓凯目光中的杀意,而孙梓凯冷道:“你是马家人。” “我是。” 崔柳陌扬声道:“她是马岱然的女儿,你敢动她吗!” “不敢,你滚吧。”孙梓凯一摆手,马桃溪直接摔在了地上,孙梓凯冷道,“往后一直走,不会有东西拦住你,回头即死。” “你也不能动她,她是...” 崔柳陌急声打断她道:“桃溪!你赶紧走,不用管我!” “可是....” 崔柳陌十分急切,示意马桃溪赶紧走,马桃溪意会崔柳陌是想拖住孙梓凯,让自己回去叫人,她怀疑孙梓凯身份可疑,练气一段不该有这样的表现。马桃溪点了点头,立即朝着后面跑去了。 待她走后,崔柳陌讥讽孙梓凯道:“嘁,欺软怕硬的小人,听了她爹的名号,吓住你了吧。” 孙梓凯淡然道:“并不是,反正我以后会杀了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倒是你,罪不至死。” “你敢碰她,我剐了你!”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还被吊在这!” “嘁,要不是中了你的阴招,我现在没有力气,就凭你这点实力...” 孙梓凯一招手,红蛇将崔柳陌缓缓放到孙梓凯的面前,孙梓凯眉头一皱,说道:“你的模样不丑,干嘛把头发剪得比男人都短,穿得还像男人,为什么?” “关你屁事!” 谁料下一息,孙梓凯的手直接放在了崔柳陌的胸上。 崔柳陌怔住了,“你娘皮的,你找死!啊啊!你敢放开我吗!” 孙梓凯全当没听见,手还揉抓了两三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你天生得太有女人像了,装不成男人。”崔柳陌的胸确实大得出奇,这也是令她最羞耻又痛苦的地方。 崔柳陌眼睛都气红了,牙齿磨出了声,“我若有机会走,一定杀了你!” 孙梓凯收了手,冷道:“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你不能一而再地来找我麻烦,不然....我会对你真的动杀心。” 一刹那,空气都凝固了。 当孙梓凯回过神来之时,已经晚了,他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个人站到了自己身后,而那个人的气息也很熟悉,来人正是崔柳陌的亲生父亲,宗主崔清睿。 孙梓凯紧张死了,他不是怕崔清睿会杀了自己,而是因为现在的状态下,崔清睿有直接杀了自己的能力,他逃命的几率几乎为零,空间术的施展虽然很快,但也是有过程的。 感知到崔清睿缓缓抬起了手,孙梓凯低声一嘁,默默闭上了双眼,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79章离宗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 孙梓凯从一个间陌生屋子里坐起身,这屋子是空的,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却没有积灰,也没有旧味,而这房子居然是没有门的,窗倒是一直透进来光亮。 他感知四周环境,觉察到了能量,向后一转,走了三四步,蹲下身子,接着手指向下一插,凭空插出一个铁勺子,他把勺子放在地上,拨动其尾,让其转了一圈。身边之景立即变了。 他身处一个铁笼中,四周昏暗的很,手脚都被锁链绑着,而四面放着烛火台,点着香炉。那烟香非比寻常,嗅之令人迷惘,渐而生幻,这应该是幻术,但十分低级。孙梓凯轻轻便挣断了铁链。 这笼子在密室之中,孙梓凯通过感知四周微弱的气流,心里感慨道:“这地方,居然这么大?难道是崔清睿的暗室?”他的耳朵好使的很,立即听到了远处的对话声,他将浑身能量气息全部封闭,连呼吸都放缓了,离着地面几寸高,浮空而动,渐渐绕了出去。 这密室里四通八达,有多处房间,每一个都有独特用处,甚至还有专放刑具的屋子。但每一个屋子都很简朴,没有任何贵重之物,连个瓷瓶子都没有,也特别规整,唯有那存放书籍的屋子,书卷堆得到处都是,地上都铺满了。 绕出去百步,终于听清楚了,这里离着那对话的两人还有不小距离,孙梓凯听出那二人正是崔清睿父女。 “太久了,一天就行了,这是好苗子,不能让你毁了。”崔清睿说道,能听得出,他不仅烦闷,还很无奈。 “我说了三天就三天,我不剐了他算他狗命好。” “三天!那术能磨疯他。” “疯了更好,我告诉你是你自己识人不淑,他还说要杀了马桃溪,他心里有鬼,我要好好查查他!” “不行!”崔清睿急了,“哎呀,你就听我的吧,别管他的事,你想对他撒气,我拦不住,可这件事,到此为止。” “凭什么!” 谁能想到平日里威风赫赫的宗主,在女儿面前是这副模样,崔清睿气恼道:“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跟马家人走得太近。” “我跟桃溪处了十多年,现在你说这话,早干什么了!马家怎么对你了,你凭什么有这么大敌意。” “你!哎呀呀....”崔清睿似是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算爹求你了行吗?” 正此时,外面似乎有人喊道:“宗主,其他宗门去北境的消息打探回来了,门主们都等着您去呢。” “来了。”崔清睿起了身,但听得出来他犹犹豫豫了很久,“我去办正事,你别管那小子了,那术够折磨他了。” “我去拿鞭子抽他,让他尝尝滋味。” “混账。” “你说什么!你再说老子一遍!” “你!”崔清睿气得发晕,却自小拿这宝贝女儿没一点办法。几息后,便听到崔清睿摔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先是去了一个地方,走出来时,甩了几下鞭子。老远就能感受到她的戾气。 可崔柳陌到了那笼子所在密室后,发现笼中并无人,一转头,看到孙梓凯站在墙边。 崔柳陌大惊失色,说道:“你怎么.....” 孙梓凯淡然道:“我本来是想对你出手的,想想还是算了,我之所以对你们不满,是因为你们破了我安生居的规矩,我的门上明明写了....” 还没说完,崔柳陌一鞭子抽了过来,鞭尾直接抽在了孙梓凯脸皮上,好在他皮硬,并无大碍,可这要是抽到别人脸上,怕是骨头都裂了。 “你下死手?”孙梓凯眼神一冷,却还是说道,“这样,我们就平了,你对我做的其实还更多。” “小贼,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说!哪里派来的!”又一鞭子抽了过去,抽在孙梓凯的头顶。 “招招都是死手,你是真想杀了我,还是两次。” “回答我!”崔柳陌又一鞭子甩出,却瞬间被孙梓凯撞飞出去,孙梓凯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抓住她的胳膊,直接扔到了笼子边。 他捡起了鞭子,一鞭子抽了出去,却在末尾收了力气,不至于把人打的皮开肉绽,但这一鞭子下去,趴在地上的崔柳陌像被雷击一般,浑身发抖地碰了起来。 又一鞭子,直接抽在了屁股上,又一鞭子,是冲着背去的。密室里的女孩被抽得嗷嗷叫,孙梓凯掌握的力度很好,而每一鞭子打的地方都不重样,这样打了三十多鞭,崔柳陌身上一处伤痕都没有,但疼得魂都飞了。 “自己往里面爬,快点!”在孙梓凯一鞭鞭地蹂躏下,崔柳陌抱着头往笼子里跳,脚碰着笼边,绊倒摔了进去。孙梓凯走过去关上了笼门,接着给旁边四个炉子灌了风,里面的烟飘出来的更浓了,而崔柳陌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孙梓凯扔了鞭子,转身说道:“你就在里面享受着吧。” 他往外面走去,路过几个密室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痒的,他的确想去那间铺满书卷的房间找找秘籍,但这里不似清一门无主之地,他做不得这种事,转念又一想,这些东西他现在反而瞧不上了。 走了几条弯路,终于绕了出来,而这密室原来和崔清睿居所最里面的一间阁楼是连通的,孙梓凯感知外面有人,便翻身上了屋顶,从屋顶侧窗爬出,一路使着风行步,避开了所有视线。 没多久就回到了安生居,他感知到姜钰瑾和风玥宜来过,而又感知到在二人之前,还有一伙人在这里驻足良久,这伙人的气息很不安定,但有一道特别熟悉,正是当初在蛮人领域,将他击溃的那个女人。 “妖人...”孙梓凯低声道:“宗门里果然有鬼幽的奸细,为何三番五次对我出手?” 他心神不宁,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随即铺开纸张,留下一封信,接着心念一起,瞬移到了安生关,在老杨和老张身上留下空间印记,接着,他蒙上了面,披上了灰袍子,出了安生关,感知着妖人留下的灵气痕迹,向着东南方向奔去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0章决议 燕明宗内,众门主和数代核心长老弟子均到场,气氛十分凝重,因为他们现在的决策,决定了宗门的发生大运甚至生死。 内门大长老齐招拍桌而起道:“荒唐啊,不觉得荒唐吗?你们这是把宗门往死路上推!这代价你承担得起吗?” 对面的内门大长老徐钊名回道:“把眼光放长远一点!祁岭将军域五十年开一次,错了这次,就相当于失了一代人,现在还没什么,十年后也没什么,可三十年后,五十年后,需要这代孩子挑大梁的时候,你瞅瞅他们,哪一个能顶得上其他宗门的人?上下百年啊,这一代人的差距,会让后五十年的燕明宗,丧失了在这片疆域的话语权,不知道要被欺辱成什么样!” “我同意!”王辉长老站起来道,“咱们都知道,去不去祁岭将军域的差距有多大,上一代的宗主和门主可都是去过的,他们的实力有多强!看看吧,现在各宗门维持着平衡,谁也不敢放肆,还不因为那一代的老人物都坐镇后方,五十年后,百年后,人家宗门都有那样的人物,咱们没有,那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不至于灭宗吧!”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这很难吗?燕明宗有再多人又怎么样,发展的好不好,或者能不能生存下去,还不是看站在顶峰的那几个人。” 白芙长老忧虑道:“至少能为我们留下五十年的自救机会,可依你们之意,现在趁着各宗发赴北境,偷袭所有宗门,万一对方及时折返,四大宗门的反攻,我们承受不起啊。”她愁闷了片刻,对崔清睿说道:“宗主,请一请老前辈们出山吧。” 崔清睿说道:“不急,咱们先商量出个主意,然后再上禀他们。” 齐招长老说道:“他们不会允许的,送弟子去北境,顶多出去三个大人物,就算他们不折返,攻四座宗门啊,做梦呢!” 徐钊名长老说道:“不用攻所有,就专攻一个...”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艰难,因为就算是一个宗门,背后也有着诸多老人物坐镇,而且就算将一个宗门攻下,能不能夺走其宗门内所有资源也是个问题,因为那个时候,其他三座宗门一定也回来瓜分,而久战力竭的燕明宗,很可能会被一同瓜分了。 孙茂长老开口了,说道:“其实,我们还有个选择,不攻宗门,集全宗之力,于去北境的途中,将其余四宗门的弟子全部消灭。” “怕是留人口实,结下深仇大恨,日后还是会被其余四宗门合力制裁,死了他们一个弟子,就已经让人家把我们逼到这地步了,要是死一代,怕是要齐心协力把我们全都挫骨扬灰。” 众人也觉得这主意不妥,要动手,必要毁其根基,那些去祁岭将军域的弟子,现在本就是没有战力和地位的一代,灭他们没有任何的意义。 门主们参与进来,在宗门大事上,马岱然是上心的,他也是主战派,且说道:“现在不打,将来我们的后辈就要打,而且一定会是被压着打,欺辱着打,不能把什么难题都留给后人去做啊。” 崔清睿一直没有开口,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在如此大事上,是很难做出决议的,宗门存亡必须要谨慎,他听得头痛,想得也头痛,忽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影,也不知为何会想起孙梓凯这小子,如果是那小子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崔清睿了解孙梓凯过去的经历,他觉得那孩子好像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出最好的选择,当然,这句话也都是孙梓凯曾对他和富哲说过的,那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众人正争论的急切,忽的有人过来上报,动尘宗派人来了。 大伙心里一惊,崔清睿十分冷静,说道:“应该是为了蛮人领域里发生的事而来。”崔清睿让众人莫慌,自己孤身去见客。 但他万万没想到,来人竟是动尘宗的宗主。 仅看到那个背影,崔清睿就愣住了,缓了好一阵,才走上前去,低声道:“这事还得劳烦你亲自过来问?” 动尘宗宗主名为广盛吴文,现年五十四,比崔清睿大两岁,崔清睿、马岱然的同代人。 广盛吴文转回身来,笑道:“他们行得太慢,我就亲自来了,全当溜达,我看你宗门里很热闹啊。” “这不合规矩。”崔清睿有些生气,“来而不告,只有长老级别可以,你这种级别的,不该这么无礼。” “哎,一时兴起而已,你又何必计较呢,反正他们都认不出我。”广盛吴文此话不假,他其实用了改颜灵术,只有崔清睿这个实力的人,能认出他的原貌。 “那也不行!”崔清睿厉声道,“我燕明宗岂由你随意进出!” “你又打不过我,说这些有用吗?” 崔清睿无语凝噎,这话他是认的,广盛吴文耸了耸肩膀,说道:“随便问问而已,别那么紧张,那宝殿里你那群人说什么我听不出来,你防护的很好,本事见涨啊。” “你的行为已经触犯宗门之间的禁忌的!”崔清睿生气了。 “嘿嘿,老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这天底下,了解你的人不光是马岱然,不,马岱然了解你的程度也比不过我,你的一切我都看得通透。”广盛吴文的话别有深意,而崔清睿的眼神竟有些闪躲。 崔清睿冷道:“所以呢?” “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的,你有什么歪心思我也清楚,来这也是为了提醒你,你的那些脏手段我没兴趣,但别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你知道后果的。”广盛吴文没有逗留的意思,他也清楚自己擅自闯入燕明宗,是近乎于直接宣战的举动,触犯了宗门间最严重的禁忌。 见他要走,崔清睿说道:“你来就为了说这。” “是啊。” “还以为你会问蛮人领域里发生的事。” “妖人之事,有什么好聊的,也就你愿意在意他们。”广盛吴文又道了句走了,接着瞬间腾空百丈,御风而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1章 崔清睿黑着脸回到殿内,而众人还在争论。 王辉长老对齐招长老破口大骂道:“齐秃头,你不就是怕死,怕担责任吗?谁不知道你在城里买地的事,啊?七八座城,你建了十多座园子,小妾都娶了十多房了,要不就你头秃呢,你奶奶的,你在燕明宗捞干净了,现在宗门有难,你老嘴一抹就想跑啊,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跑,老子死也杀你!” 齐招长老脸都气绿了,奈何嘴笨,憋着说不出话来。 徐钊长老一拍桌子,大喝道:“打!就要打!这一百年的兴亡,就看咱这一帮人怎么哆嗦了!” 崔清睿这时轻轻接话说了一个字,“打。” 殿内立刻安静下来了,众门主长老凑了过来,马岱然问道:“宗主,怎么打!” “不知道,回去一个个想。” 白芙长老忧虑道:“不用请示老一辈人吗?” “请示,但我会告诉他们,咱们商议的结果,是打,你们有意见吗?” 这时候,无论是主战还是主不战的,都没有意见了,大伙都回道:“没意见。” 崔清睿对齐招长老说道:“齐老弟,老王就是这个脾气,可他说得在理啊,那些去了祁岭将军域的孩子,三十年后,我还能是他们的对手吗?连我都不行,你呢?三十年匆匆而过,说来很快,我还觉得就是昨日,岱然、你、老宋、半边脸、水沉花...咱们这些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小姑娘,还在张老贼的手下学术呢。” 齐招苦笑道:“宗主,咱们都老了,三十年了啊。” “可咱们活得会很久啊,修行让我们少了生老病死的苦,也让我们的肩膀要多扛许多年的担子,后生们学术不易,上一代宗主、门主、长老才退隐了二十五年,三十年后咱们或许还没退,要真到了亲眼见证燕明宗衰亡之时,我们是否会后悔今日没有走这一步险棋啊。” “宗主,别说了,我同意战。” 崔清睿点了点头,“都回去好好想想,但这事要绝对保密,在场的都是咱们宗门里的骨干,莫要对外人言语一句,傍晚的时候,回到这里,我们定下怎么个打法。” 众人领命出去,而崔清睿在座位上待了很久。 这时,他拿出了一面铜镜,心念一起,那镜子浮空,他坐着行起灵术之式,嘴里还念叨着:“弟子崔清睿,又要事难决,拜求前辈们出山。” 但镜子里并没有给出反应,崔清睿只好又道:“事关宗门生死存亡之大事,弟子实在难以决断。” 等了很久,依然没有回应,崔清睿只好再请一次,这次终于有些感应了,镜中并未显现人像,但传出了声音,那声音说道:“崔二。” 崔清睿喜道:“黄长老,是我。”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我记得你当了宗主来着,燕明宗有什么决议,不都是你做主吗?来烦我们这些老东西干什么。” “黄长老,事关重大,烦请您老帮忙与老宗主、门主们说说。” “他们才不管呢,要不怎么都不答应,也就我理一理你了。” “那请您帮帮弟子吧。” “哎呀,宗门这些事,我已经三十年不闻不问了,跟我说没用。” 崔清睿立即说道:“黄长老,这事不小啊,燕明宗怕是要跟其它四座宗门开战了。” “战就战吧,打谁?” “跟他们四个同时打。” “什么意思?” “燕明宗要向其它四个宗门同时开战。” “可以啊崔二,燕明宗现在已经强到如此地步了吗?你当家才二十多年吧,老张贼头的眼没花,挑你还真挑对了,那年你还不满三十岁,老东西们就把宗门交给了你,我当时还担心着呢。” 崔清睿苦笑道:“黄老,您抬举我了,哪里是这么回事,宗门现在被逼到了绝境,这是困兽之斗,没办法的办法。”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崔清睿便把事情跟他言语了一番,黄长老的语气变得凝重很多,他思虑了许久后,说道:“崔二,你这是要把宗门带到绝路啊。” “弟子也知道这样愚蠢,可是真要少了这一代弟子....您也清楚,老宗主、门主和您这些一同去过祁岭将军域的长老们,比我们这些后生要强多少。” “你想得太严重了吧,别做荒唐事,这一代人要发力,还得过几十年啊,中间是有机会的。” “怕就怕他们从祁岭将军域回来,就达成了协议,算计着要在几十年后把燕明宗瓜分了。”崔清睿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继续说道,“您这一代人,燕明宗光金丹境就出三十个,可到了我们这一代,因为没有去祁岭将军域,只剩了七、八个,门主之下一个都没有,要是三十年后,咱们还是七、八个,他们每家都三十多个,燕明宗就完了。我这几十年从哪去淘换得来好资源,能抵得上祁岭将军域的仙气?” “嘶.....说得在理,那就打吧,反正你当家,你说了算。” “还得烦请您把此事跟老一代人都说说,真要打起来,那些个宗门的老前辈,还得请咱家老前辈对付。” “那没得说,要打那些老货,我们自会出马,但此事你一定要谨慎,困兽之斗也不能乱打,得让结果有意义!” “弟子谨记。” 那镜子没了声音,落了下来,崔清睿叹了口气,起身往自己行宫走去。 来到那屋内,没看到女儿身影,他知道崔柳陌该是在折磨孙梓凯,他本想去阻止,可又叹着气坐在了屋内,这女儿就是他的软肋,他拿她毫无办法,就索性让她出够气吧。 等了整整一下午,他才其身,朝着密室走去,密室里并没有听见声音,但感知得到崔柳陌的气息,可孙梓凯的气却没了,他慌了,以为崔柳陌把孙梓凯折磨死了,立即加快了步伐。 可来到那密室中,他惊了,孙梓凯没了人影,而笼中却是崔柳陌,此时的崔柳陌,已经被那幻术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2章太上忘情道 孙梓凯的速度很快,他毕竟能飞。而一日的路程差距,被他一个时辰就追上了。那些曾经进过其安生居的妖人,离着自己只有十里。他将自己的气息全部隐蔽,又向前推进了八里,在两里之外,已经能看清楚人影,而他又谨慎地向前摸了一里半,在这个位置,他已经能略微听到鬼幽妖人们的对话声。 他原本想跟着这群妖人,找到鬼幽的老巢,但这些妖人的行动路线显然是随意的,他们压根没想回去。而他们的对话也很没意思,大都在说些废话,而一旦涉及宗门,说了三句便停住,他们对此十分谨慎,应该是不允许在外面谈论各宗门卧底,即便认为周围安全也不行。 孙梓凯跟了两个时辰,什么都没捞着,便腻了。他心里想着,干脆找个机会杀了他们,可本能地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心里莫名的慌乱,立即回顾四周,他什么细节都没有放过,包括身后趴着的一条小蛇。他淡然地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但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杀掉身后的小蛇了。 一切皆有可能,北境既然有鬼幽的间隙,那身后那条小蛇是人幻化的也就不是没有可能了。处理就要处理的干干净净,他不能够在这里打草惊蛇。反反复复地确认身边再没有其他任何活物后,忽的,孙梓凯猛一回身,手指刚好点在蛇头。 一人一蛇瞬间消失在原地,并出现在五里之外。 那条蛇突然来到了新地方,好似惊愕着,而孙梓凯抽出了木刀,刀上缠着雷电,横着劈出。 鬼幽妖人们正坐着歇息,忽的听到天空传来一声雷鸣,狐疑地抬头望,只见万里晴天,连片云彩都没有。 而五里外,孙梓凯哼笑了一声,那条小蛇被自己的雷流劈中后,果然变回了人。竟然是当日在北境被孙梓凯乔装成神秘人暴露身份的那个女人,孙梓凯笑道:“好像叫小田来着。” 那女人捂着胸口,五脏六腑在刚才的雷击中已经重伤,而浑身气力也被孙梓凯吞噬的一干二净。 女人的神情依然是震撼着的,说道:“你不愧是那个外来神秘者带出来的家伙,居然这么强,明明才是练气一.....不对,你是隐匿了实力吧,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刚刚...为何会带着我瞬间来到这里。” 女人的脑海里并没有空间之力的概念,想不到这是空间之术。 而孙梓凯坐了下来,说道:“我能让你活,只要你跟我说清一些事情。” “你杀了我吧。” “别这么不惜命,你还这么年轻。” “你才是年轻,才十三岁,居然这么强,呵呵呵,你该不会是个老头子改容换貌而成的吧。” 孙梓凯问道:“为什么三番五次找我的麻烦。” 女人将头别过,看样子是不想回答。而孙梓凯掏出一个罗盘,那磁针并未指向南方。 女人看见了那罗盘,愣了片刻,顿时醒悟,说道:“血魔童子找过你,他在哪?难道你真的杀了他!” “你是说那个能变成血雾的男人吗?”孙梓凯歪着头,”是我,他给了我这东西,说是能找到你们的大本营,我嫌他烦我多次,就把他宰了。” “你胡说!” 见女人不信,孙梓凯便取出了从那鬼幽男人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这下女人信了,她惶恐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境界什么的不重要”孙梓凯冷着双目,“金丹期的我都杀过,重要的是你现在要跟我讲实话,为什么要找我啊,一次又一次的。” 女人不安许久,忽的又冷笑起来,说道:“我说了就得死,你也是个能护住秘密的人,难道我知道了你的真相,就不会被灭口吗?” “聪明的女人”孙梓凯不死心,“燕明宗的奸细是谁?” “呵呵呵,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个?” “将我出卖给你们的那个。” “出卖你的可不止一个。”女人笑道,“加入我们吧,这没什么不好,权利、荣耀、资源,你想要的,这里都能满足你!” “这些我都不敢兴趣啊。” “自由呢?” 孙梓凯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女人在那一刻看到了孙梓凯眼神的异变,她知道自己说准了对方的执念,“自由,绝对的自由。” “呵,你们的自由是什么样?”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约束你,这一句话的解释,足够了吧。” 孙梓凯沉下头去,许久不说话,女人以为自己得逞,因为孙梓凯过往的经历和言论,早就不是秘密了。 “你好得意啊。”孙梓凯抬起头,脸上十分淡然,“你的情绪我看的一清二楚,觉得我一定会被说动吗?” “你追求的,难道不是自由吗?” “放到以前,我还真会考虑考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孙梓凯说道,“我没读过多少书,以前以为的自由,是没有任何规则的限制,随心所欲地在人间游行,可我现在觉得,就算是没有规则限制的自由,也不该是完全随心所欲的,这世界可以没有规则,但总得有善恶。” “善恶即是规则!”女人说道,“你可以定义恶,也可以定义善,也可以善恶颠倒。” “所以我才说你们是随心所欲着的啊。”孙梓凯的眼里有了杀意,“就算是以前的我,也是站稳了立场,才拥有了善恶,杀人,并不有趣,若你们连背负善恶的责任都没有,所得到的也就不是真正的自由。自由,可不是靠无视一切而得到的!” 孙梓凯一伸手,女人立即准备迎战,可蓦地发现,自己浑身都苍老了数十年,一动身,骨头都折了,而她很快便被掐断了脖子。 那些妖人正围坐在一起,孙梓凯已经来到了半里之外。从木牌里取出了那把弓,忽的一怔,又瞬间消失,回到了远方的清一门梧桐神木下,从那具骸骨边上,捡起了三把箭。 回到妖人身旁,他张弓搭箭,同时也感受到了弓上的纹路,他后知后觉,原来这弓只有金丹阶及以上的灵气才能够将其驱动,其实需要的是高浓度的动力,而孙梓凯直接赋予其能量,竟使得这把弓达到了前无仅有的最强状态。 而那箭也是至宝之材锻造而成,不仅扛得住弓上之力,也可吸收弓上之术,孙梓凯身体内的雷能不断涌入,但没有一丝溢出,所以妖人们并无察觉。 一共三支箭,却有五个妖人,他没有迟疑,三支箭依次震射而出。 妖人正聊得开心,忽然消失了三人,剩下两人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紧接着听到了三声震爆。 他俩转过头去,看到三人被三支箭钉在了石山壁上,而箭的威力巨大,整块石壁都崩裂,摇摇欲坠的山体上,三个被钉穿脑袋的人,倒是纹丝不动。 两个妖人蹭的跳起,一人大喊道:“小田,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看到苍迈的小田跪在二人之间,早已没了气息。 “谁!” “是谁!出来!知道我们是谁吗!” 孙梓凯不敢冒然出面,因为剩下的两个人里,有一人正是当初用鬼幽太上忘情道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而那女人仍然带着面具,双手一摆,身边之境开始幻化,孙梓凯对此十分忌惮,他心念一起,那钉着三人头颅的三支箭回到了手中,他心思缜密,早早在箭上留下了空间印记。 那两人听见动静回头,发现三人落地,而箭消失,一人大惊,险些叫出了面具女的名字,面具女还算冷静,低声道:“好快的速度,好厉害的身法,能在我的感知下做到这点,应该是结丹...不,应该是金丹级别以上的。” 孙梓凯正想着该怎么做,忽然觉得身边之景有些变化,他立即意识到,面具女的太上忘情道范围很大,自己应该中招了。 果然,他眼中处于明处的两人消失了,他立即觉得该逃了,所以引天雷劈向了自己,剧烈的疼痛感让自己的心智清醒,而那两个人果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好在孙梓凯披着袍子蒙着面,一挥手,狂风涌动,妖人护住了脸,而孙梓凯瞬间抽离出身,逃到了二十里外。 孙梓凯卧进一处泉眼,脱去了浑身衣裳,还觉得浑身燥热难安,脑子开始剧烈疼痛,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不断地向外涌动,这术太可怕了,纵然他身体淬炼了无数次,可还是抵挡不住,这类似精神层面的直接冲击,他坚固的身躯反而成了牢笼,将心智困在其中,反复地遭受折磨。 也万幸他逃的快,中招较轻,至少能让自己活下去。 孙梓凯在水中喊出了声,他抱着脑袋,好像有无数只老鼠在耳边窃窃私语,他随后出现幻觉,害怕自己淹死在水中,他又艰难地爬了出来。 一会觉得自己掉入了岩浆,一会又觉得自己跌入了冰窖,好是痛苦。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3章鬼幽 许是过了三四个时辰,折腾到精疲力竭的孙梓凯,才爬了出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好歹性命无忧。 他取出当初血魔童子给自己的罗盘,那罗盘并未损坏,依然在指着鬼幽的方向。既然对方并没有识出自己的身份,那他依然有混入鬼幽的可能,且他要先人一步。 收拾好行装,立即飞上了天,来到了云层之上,御风而行,速度极快,其一个时辰所行路程,抵得上别人数日。 穿入一片丘陵地,便是平原,平原内并无人烟,过了平原,便连着三座高峰,而跨过峰顶,便能见到一奇观。 那座山好生奇怪,似乎是一个平躺在大地上的巨人,但只有上半身。两条“手臂”流淌着两条长河,而水源来自“头顶”,其“额头”是座小湖,那湖面并不平静,一直在翻腾着,或许里面有泉眼。 而额头之下至全身,一应建筑应有尽有,俨然一派宗门气象,可奇怪的是,宗门里几乎没有人影,好像是空的。 罗盘所指,正是此处。孙梓凯觉得很奇怪,若这里就是鬼幽,那几大宗门为什么毫无察觉?几乎所有人都在找寻鬼幽的位置。而当他尝试下落,答案便显现出来了。他感知到巨人周围十里处,有一圈灵气带,可不是普通的灵气,实则是灵气之术。 这术应该就是隐藏鬼幽所在的关键,而孙梓凯又发觉手中罗盘的异象,其实罗盘中也存在着术,他刻意将罗盘用风送到了一定距离之外,再低头看时,哪还有什么巨人,那就是一片毫无生色的野山林。 原来鬼幽一直在,可没有罗盘,就看不到它了。 孙梓凯收好罗盘,接着蒙上了面,飞向了巨人。他不打算偷偷摸摸地进去,因为整座鬼幽里,好像就没人。 落地后,孙梓凯还刻意等了半会儿,并没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但他感知的到生机,有几十人藏在暗处,当然,他们各自分工明确,维持着鬼幽的正常运行。而有一人,明显是向着自己而来,并刻意地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应该是想让孙梓凯自己逛一逛,待其足够迷茫之时,然后再现身。 他们隐匿的很好,若不是孙梓凯能感知到生机和能量,便真觉得这地方无人。 孙梓凯可不会当做被戏耍的对象,一个疾走,便闪进了墙后,同时隐匿了气息,他瞬移到了那人身后一定距离,转明为暗,而那个一直暗中观察的人,渐渐急了。 待到那人忍不住现身,孙梓凯便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后,冷道:“你在找我吗?”当然,他将自己的声音与气息都改变了。 那人吓了一跳,但没有立即转身,而是从怀里翻出了个东西,蒙在了脸上,而他的气息也瞬间发生了变化,变得暴戾、野蛮嗜血,孙梓凯这才明白,鬼幽之人的灵气也被改过的。 那人转回身,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本来是想说什么的,可终究没开口,只低声道了句:“跟我来吧。” 孙梓凯跟在他后面,沿路行走,期间问道:“鬼幽就这么几个人?” “鬼幽无处不在,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于此汇集,当然了,平时人也没有这么少,只是时局动荡,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孙梓凯没有期望能得到答案,却未料到对方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燕明宗要偷袭其他四座宗门。” “啊?”孙梓凯愣在了原地。 那人狐疑地回过头来,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你既然有实力被选入鬼幽,难道会不知道这件事?” “我又不是燕明宗的。”孙梓凯回道。 那人嘁了一声,说道:“进了鬼幽,便收起你的谎言,这里所有情报都是共用的,燕明宗要做什么事,谁都一清二楚。” 孙梓凯立即明白,燕明宗里是有奸细的,哪怕是商议偷袭其他宗门此等绝密大事的那一伙人里,也存在着各宗的奸细,燕明宗要干什么,四宗门心知肚明。 “那燕明宗可就必败无疑了。”孙梓凯说道。 “也不一定,燕明宗也有咱们的人,这个宗门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鬼幽到底要干什么!” “你觉得这片土地上的资源多吗?”那人边走边说道。 “不多吧,几乎没听说什么奇山异水。” 那人回道:“那是因为南境十分之九的资源,都掌握在鬼幽的手里,而北境一半的资源,也在我们手里。譬如燕明宗,燕明宗比邻之地里的蛮人,你以为是谁在圈养?” “什么?”孙梓凯震惊道,“什么圈养,那不就是一群野蛮人吗?” “是为了掩盖一些东西,蛮地有一座仙地,内有洗身净身之灵池,池内更有无数灵物,还有灵山、灵林...哦对了,其实还有一座灵植,叫做巴蓬,已经存在几千年了,在巴蓬之下,可开人悟性,也可开野兽灵智,助其化妖变形。” “竟有这种事?” “这还少啊!蛮地还有四五块灵地。” “我去过蛮人之地,可是.....” “那是因为那些地方都被保护起来了,我听闻燕明宗不久前有几个小鬼,在蛮地里发现了好东西,上面曾下令,要把他们给宰了呢,后来取消了追杀令,说是这些小鬼们不是在蛮地得到机缘,而是在北境的......”那人停住了,回过身来,因为此刻的孙梓凯怔住了。 那人疑惑道:“怎么?你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会....”孙梓凯不说话了,知道他们进入北境祁岭将军域的人,不就是那几个吗?难道说那些人里.... 孙梓凯回道:“没事,看来鬼幽真的无处不在啊。” 没想到那人有一语惊出,说道:“那是自然,鬼幽的历史,可比五座宗门悠久得多,鬼幽掌握着这片土地的所有人的命运,不是它渗透进了各处,而是它安排了所有,你所能听说到的大事,几乎都是鬼幽的杰作...”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4章倒反天罡 那人将孙梓凯引入了一间白皮屋子,外观看起来像个木箱子。而二人走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站定之后,地面抖动并开始下沉。 下沉后,见到一横向通道,那人说道:“闭眼。” “不闭不行?” “随便。” 那地板载着二人沿着通道开始移动,但速度在十息之内提升了数十倍,但地面却将二人的脚牢牢地吸住了,通道上是有术符的,孙梓凯只睁了两息时间眼就立即闭上了,若是再睁一会儿,必要晕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停了下来,孙梓凯睁开了眼睛,而那人已经走了出去,他跟上去,来到了一处黑圣殿。这圣殿该是上千年,甚至更久的古建筑,密不透光,顶高近十丈。 殿中一条主道,左右两侧各二十排座,总可坐六七百人。但今日只坐了七八个人,且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遮住了自己的身份。 主道的尽头,立着四座神像,而神像之后,便是神王像。那人告诉孙梓凯,那是鬼幽王和四天卫士,而鬼幽王像的前方有一处高台,孙梓凯被领到高台边,那人示意孙梓凯站上去。 孙梓凯便站了上去,那人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说道:“展示你的身份,并说出你所有秘密,在场前辈问你什么,你就要答什么。” 孙梓凯笑了一声,说道:“这是规矩?” “是,所有新来之人,都要经历这一关,今天你走了运,以往来了新人,这里至少要坐上百人。” 这时,一旁一个用木桶扣在头顶的人,开口了,声音非常沉闷,说道:“利索点小鬼,办完事我还要赶回宗门去呢。” “你是哪个宗门的啊?”孙梓凯问道。 而另一个十分瘦削,一只脚还搭在座位上,用一把扇子遮住脸的人,开口道:“现在是你被提问的时间!小鬼,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卸了你的胳膊!”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女孩。 孙梓凯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起风了,密不透光的圣殿里出现了风。门扑通一声关上了,他又打了个响指门忽然生出了大量的藤蔓,在几息之内,将那整面墙都堵住了,而那道门,也是圣殿唯一的出口。 “你想做什么?”这时候,座上的九个人都显露出了杀气。 而孙梓凯淡然道:“没什么,现在是我问你们的时间。” “哈哈哈哈!”一个带着铁面具的男人张狂大笑,“这小子有种,我喜欢!” 而那个用扇子遮住脸的女孩回头看着大门,疑惑道:“难道是幻术?” 另一人说道:“不是幻术,但这术好像不该是这片土地上的,好奇怪。” “看来你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孙梓凯隐在黑袍中的身躯,忽然向外爆发出了令人心生恐惧的亡气,那九人瞬间绷紧了皮肉,意识到这小子是要来真的。 那铁面具男人蹬起身来,一身肌肉暴露在外,只披着层皮袍子,大喝道:“小鬼!” 谁料孙梓凯瞬间出现在男人面前,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孙梓凯的手指点在了铁面具上,与一道闪电几乎等威力的雷流,直接穿透而入,钻进了男人的脑袋,男人只支吾了一声,便彻底没了生息。 此举将剩余八人都震惊到了,因为那铁面具男,是在场中实力最强的鬼幽。 孙梓凯将铁面具轻轻抓了下来,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认出来他是谁,便扬声说道:“有谁能告诉我,这人的身份吗?嘁,不该下手这么急,留他一口气好了。” 有人跳起了身,直接冲着大门奔去,可大门早就被种下了孙梓凯的空间印记,其实这里的人足够将孙梓凯杀了,可孙梓凯最大的优势在于,对手因为恐惧亡气的侵扰,失去了第一时间反抗的念头,而在修行者世界观里不可能被实现和掌控的空间之术,也让他们错将孙梓凯当做了恐怖大能,这时候,孙梓凯再用能量将浑身灵气高涨到一个顶峰,一来二去,便没有人愿意反抗了。 那个冲向大门的人,突然浑身起火,任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扑不灭那火焰,他大呼饶命,孙梓凯便留了他一口气。 圣殿里的局势发生了逆转,孙梓凯坐在第二排座位,仰着身子,双脚搭在第一排座位靠背上,而那八个人,排成一排,站在了高台上。孙梓凯此刻身上的暴虐的灵气,让他们错认自己是灵虚境高人,但凡有一个出手试一试,也不至于被这小鬼耍得团团转。 孙梓凯指了指那具体有余温,仍矗立着的尸体,把铁面具扔到地上,问道:“先告诉我这家伙是谁。” 一个手掌诡异,且覆盖在整张脸上的鬼幽人回道:“五嗔宗的炎忠长老,人称炎不败,是五嗔宗公认的下一代领袖之一。” “不败?他很弱啊。” “你应该和他正面试一试,他才三十三岁,早就可以入金丹,一直在蓄灵,他至少是二品,极有可能是一品金丹境!” “你好像很不服气?”孙梓凯的脸虽然被蒙住,但恐惧亡气一直在向外爆发。 那人沉默许久,接着才说道:“不敢。” “把你的爪子放下来,让我瞧瞧你是谁,立刻。” “我宁愿去死。” “好啊,那就死吧。” “等等!” 孙梓凯刚抬起的手停住了,他也非常紧张,而那人说道:“你若真要加入鬼幽,为何要做此荒唐事,你可知道,你杀了这个人,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这就算大了?”孙梓凯冷道,“还差得远呢,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已经选择去死了。” 突然,孙梓凯四周地面破裂,四条巨大鬼手抓了出来,这术用来偷袭,那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因为其灵气的流动所需极低,但杀伤力却很大,一旦中招,非死即重伤,因为那鬼手上冒着毒气。 但孙梓凯可感知能量,任何波动他看得都一清二楚,而高台上早就被自己留下了空间印记。 他瞬间消失,站到了那人的背后。 所有人都不敢回头,孙梓凯的呼吸声几乎都听不见,圣殿里回响着的,是他们的心跳声。 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现在,把手放下来得及吗?” “不好意思,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孙梓凯将一颗种子扔到了男人衣服里,生机不断涌入,同时,手指点中男人背后,迅速吞噬其能量,男人的身上瞬间爬出树枝,在十息之内,一棵大树长成,而男人被嵌在其中,五脏六腑都被钻透了,到死也没有把手放下来,恐惧压在他心头,让他至死没有再反抗。 孙梓凯又回到了座位,坐下来后,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剩下的人,哪还敢反抗,恐惧的亡气简直要把圣殿撑破了。那个用扇面遮住脸的女孩,缓缓将扇子放了下来,果然是个少女,但年龄比孙梓凯猜测得要小太多,她才十三岁。 不用她介绍,孙梓凯立即认出了她,他正是那日在多尔湖畔,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天药宗弟子栾雨。孙梓凯险些没忍住,他太意外了,栾雨不该在那场灾祸中死了吗? 栾雨、邓新桥,谢家明、葛量长老,不都死在了进化后的鬼角犀铁蹄下吗? 栾雨现在的境界居然是积灵境,多日前还只是练气九段,怎么就把筑基和固元境两个大段给趟过去了?而她整个人都显得成长了许多,面容未变,但身段却不似从前。 “我认得你,你是应该死了吗?” 栾雨有些意外,她上下将孙梓凯打量了一番,心里也起了疑问,这个家伙的声音像个成熟男人,可身段却太不像了,怎么看都是个少年,难道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见她没有回话,孙梓凯伸出一根手指头。 栾雨见后惊恐地什么都不顾了,立刻说道:“我并没有死,只是做了我死了的假象,我早就被邀请加入鬼幽,只是等一个契机。” “那些人都没有死?” “不,谢家明因为是北境吴氏人,所以....他得死。邓新桥并不是持溪宗这一代最强弟子,但他也算第二人,鬼幽本来想接受他的,可惜他不愿,逃的过程中被杀了,葛量长老本就是鬼幽之人....” “哦,这是为了创造一个制裁动尘宗和燕明宗的机会啊。” “也不是,那鬼角犀确实莫名进化了,并非鬼幽的手笔,但葛量长老的实力足够强,虽打不过,但至少让我们能活下来,至于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也并非计划之内。” “葛量在哪?在这里吗?” “不在,燕明宗要偷袭其余四宗门,他在宗门里准备着。” “哼哼哼哼...”孙梓凯笑道,“你很诚实,我很喜欢。” 栾雨逃过了一劫,松了一口气。 这时,孙梓凯注意到了一个特殊的人,那人一直手持一把禅杖,而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那人的脸永远会被禅杖遮住,孙梓凯指着那人,说道:“让我看看你是谁。” 那人缓缓走到前面,接着放下了禅杖。 孙梓凯低沉地啊了一声,差点跳起来,双手紧紧抓着两边,他有过心理准备,却真的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那一张脸!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5章 这人是谁,说来也熟,太熟了。毕竟离开燕明宗之前,还见过面。 他是燕明宗器派门主——虎新城。 孙梓凯有过心理准备,猜到自己可能会在鬼幽看见熟人,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个一心专于修行的男人,也会是鬼幽妖人。 这算什么?当时在北境,他化作神秘人,假装成鬼幽妖人,带着他们进了祁岭将军域,又以神秘人的身份,为他们解围。孙梓凯可是在虎新城师徒俩面前漏了面,交了底的,现在来看,他居然在鬼幽妖人面前假扮鬼幽妖人,多荒唐,多可笑啊,真想不出那时候虎新城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是把自己当成了跳梁小丑吧。 孙梓凯心里越想越窝火,一根手指点着虎新城,冷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谁?” 虎新城面色平淡,开口缓缓说道:“无名之人。” 孙梓凯低下了头,开始沉默,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孙梓凯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索性指着后面几人,喝道:“那几个家伙,给我露露脸!” 剩下的五个人纷纷显露真身,但没有一个是熟人。可孙梓凯问他们身份的时候,他们却忽然不约而同地说自己是无名之人。 孙梓凯意识到了不对,这些人的态度有了变化,而一旁刚刚还胆怯着的栾雨,也挺起了腰板。但恐惧的亡气仍然在,他感知得到所有人的情绪,他们依然恐惧,但仿若有了希望。 孙梓凯恍然大悟,笑道:“哦——你们是觉得救兵就要来了。”刚说完,就怔住了,因为一个人已经站到了他身后,那人不是从外面来的,因为孙梓凯感知得到能量,范围广到可以覆盖整个鬼幽之地,不可能感知不到来人。 所以,这个人一开始就在殿内,不仅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些鬼幽人也不知晓。而那个人不声不响的“苏醒”,明明可以偷袭孙梓凯成功,之所以到现在没动手,大概也是受到那恐惧亡气的影响。 但这个人,给了所有鬼幽者勇气,即便是虎新城那般达到金丹境的强者,居然也是如此。 孙梓凯没有转身,而是说道:“你站错地方了,去台上露露面吧。” 那人的声音很邪魅,应该是变了音的,说道:“我倒想先瞧瞧你的模样。” “长得好看就允许我加入了?” “事实上,无论你加入还是不加入,你都得死了,鬼幽之内可不允许任何人对同胞动手。” 孙梓凯点了点头,接着打了个响指,身上忽然冒起一团妖火,而他整个人也消失了。 鬼幽妖人们还矗立着,突然,孙梓凯出现在台上,瞬间洞穿了一人的胸膛,而所有妖人并没有反应过来。孙梓凯又借着空间标记回到了座位处,攻向了那个最强的妖人,但手指还没有触碰到,孙梓凯便感觉到了焦灼皮肤的痛感,他立即消失,并回到了台上,又洞穿了一人胸膛。 同时出现在台侧,一记手刀,直接切断了栾雨的脖子。他出手极其狠厉,如杀蛮人一般,判定了对方的罪人身份,便毫不留情。 殿内已经横着五具尸体,即便是那最强大的妖人,也为此而震惊道:“竟有你这样的人物,你到底是谁!” 孙梓凯出现在他面前,开口道:“我是谁。”几乎就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突然消失并出现在了台上,双手向后插去,直接贯穿那二人的胸膛。修习灵气之道者,可登天入海,却唯有躯体淬炼不足,其实并非是这道不炼体,只是他们还没有修行到那个地步。 奈何孙梓凯力量是他们的两千多倍,肉体更是坚不可摧,这一击他们就算反应的过来,也绝挡不住。 现在,就剩下三个人还立着了。左侧的虎新城和右侧的妖人都懵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手段,这算哪门子的灵术。而那个强大妖人竟惶恐地猜道:“你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难道你是北境的....还是五嗔宗的?” 孙梓凯垂立着双臂,浑身都隐在黑袍子中,只有鲜血不断地从双手滴落。 左右之人立即跳开,藏到了妖人身后,此刻,恐惧的亡气再次发挥了作用,竟让这三个家伙不知该如何反抗。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要死了。” “不管你是谁,今日你做的事,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你们这些藏匿在各宗门,各势力,高高在上的家伙,左右着别人的命运,在你们的眼里,多大的事才能带来影响,呵呵,恐怕只有损害你们利益的时候,才可被称为影响吧。”孙梓凯一想到那么多年,关内十四城百姓们日夜担心受怕,而安生关险峰上的泥菩萨像砌了一座又一座,一座便是十人枯骨,他甚至只带回了狗哥的头。 可现在他明白,一切并非天灾人祸,而是这些伪善真恶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造就了这么一个关内外不死不休的局面,是他们让关内的孩子成了浪儿,也是他们这些身份的人,安排了爹娘的惨死,他们如今该死的局面,凭什么活,就算是那虎新城,他已是妖人,何必留情! 轰! 大门突然被冲开,那个最强的妖人出手了,他的术发动的很快,孙梓凯也没有反应过来,而那三人忽然不见,他紧跟着冲了出去,却感知不到那三个妖人的痕迹了,而这里正处在地下。 “好快!”孙梓凯回头要将怒火发泄,他朝着圣殿吐出烈焰,把一切都烧得干净。他感知着鬼幽之中的能量,并开始瞬间移动,见妖人就杀,不管其男女老少,身份如何,也亏得鬼幽里面没多少人,就被他多杀了五个。 飞到天空,孙梓凯开始吞噬四周所有能量,接着全部聚于丹田,而后就朝下喷出烈焰,而狂风四起,火焰很快蔓延成火海,这座建立在“巨人”之上的千年宫群,迎来了轰轰烈烈的结局。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6章 这可算天大的事,鬼幽老巢被烧干净了。孙梓凯连一块完整的瓦片也没有留下,而大火熊熊燃烧,浓烟腾起万丈,破了外围掩盖鬼幽的术。 但孙梓凯也不傻,他靠着空间之术,反复在火海中穿梭,将里面所有宝物和秘籍全部带走,他觉得鬼幽妖人数量众多,一定会有个名册,所以留了一妖人性命,靠着恐惧亡气的效用,打探出了那本名册的下落,而他,也真的找到了那名册。 但那名册之上,原来刻有封印之术,他一时心急,发现了有术却还是翻了一页,结果导致名册全部被封印术分解烧毁。 在木牌中分割出一个独立空间,将鬼幽搜刮来的所有宝物都放了进去,孙梓凯最后观望了一眼,瞬间移动到了蛮人领域。那妖人告诉自己的,并不只是花名册,也有鬼幽在这片土地上隐藏掩盖的宝地信息,这次他耐心地将上面的封印术去除,然后才打开了。 未料到他又被摆了一道,原来这本册子上的封印术与名册是相反的,毁坏了封印术,反而让这册子瞬间化为乌有。孙梓凯后来想明白了,那两本册子,其实应该合在一起打开的,两道封印术应该是互补,缺一不可。 他将蛮人领域飞转了百里,却并没有发现那妖人曾说过的仙地,看来像鬼幽一般,也被隐藏起来了。而这时候,他又突然觉得木牌中有些异动,心神立即探念木牌中的独立空间,竟发现那小小空间内,忽然变出了几十个妖人。 那些妖人都是隐匿在各处闭关修行的强者,而孙梓凯在火海中夺宝之时,是成片地进行空间转移,所以将这些藏在宝物边上的家伙也都虏获了。可独立空间不是现实,它没有现实中的一切法则,所以根本构不成这些妖人的生存条件。 也就半柱香时间,那些妖人便活活憋死在了独立空间之中。孙梓凯忽然有了个想法,如果他能创造一个独立空间,在战斗中,将敌人吸入那空间之中,岂不是无敌?因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掌握空间之力,就算对方是绝对的强者,一旦进入那空间之内,也必死无疑啊。 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仙地,他放弃了。鬼幽老巢被毁,消息会传开,但不会有人相信是他做的,他在留给姜钰瑾的那封信中,也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只道自己想出去散散心,该回去了,他出来的时间很短,但越短对自己就越有利。 但回去之前,他要去解决一件事情。 他瞬间穿越到了北境的祁岭将军域内,此时吴氏之人正在外安排接待四宗门贵客事宜。里面空无一人,他张开双臂,大肆吞噬其内所有灵气,将快速将其转化为能量,融入己身,他并不在乎那些带有灵物痕迹的灵气,只以纯粹的能量吸收,吞干所有灵气,只花了他一炷香的时间,接着,他瞬间又穿越回了蛮人领域。 而又半柱香后,吴氏之人进入了祁岭将军域,不久后,整个家族都炸了锅。 孙梓凯进入安生关,行过十四城,接着攀峰而上,进入了燕明宗,他回到了安生居内,此时姜钰瑾正坐在院中翻看那本《听术心得》,见孙梓凯回来,十分惊讶,她疑惑道:“我以为你要离开很久,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孙梓凯搪塞了过去,并问她这个时间为何会在此,姜钰瑾回道:“师父闭关,高师兄让我自己修行便是。” “你师父一直闭关啊?” “他经常闭关,但每次闭关时间都不长。”姜钰瑾刚说完,高洋便敲响了门。 高洋隔着门喊道:“师妹,师父出关了,回去吧。” “好的师兄!”姜钰瑾收好了秘籍,又寒暄几句,才走出了门。 孙梓凯将自己锁在了屋内,好好地睡上一觉,因为他知道,再出门时,外面可就精彩多了。 第二日,空气中尽是焦躁的气息,孙梓凯被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感知得到来得是风玥宜。 风玥宜兴奋道:“凯哥,你知道了吗?北境那边出事了,说是祁岭将军域的灵气消失了,吴氏违背了信约,拒绝四大宗入北境,四大宗新代弟子都聚在南北境分界讨要说法,吴氏引着四大宗领头长老去瞧了,结果祁岭将军域真没有灵气了。” “还有这种事?”孙梓凯故作惊讶道,“那四大宗能接受吗?” “当然不能了!”风玥宜眉飞色舞道,“五大宗门可是每年都要给吴氏好处的,说得难听点就是上贡,如此才换来这五十年一次的机遇,谁想是这个结局?现在四大宗都发了怒,清点着人,看样是要讨伐北境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灵气?” “嘁,还不是吴氏那些人自己吸干净了呗。”风玥宜笑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咱们燕明宗就不吃亏了,反正大家都没有去过。” 也就过了一小会儿,如南来了,模样很慌张,见了孙梓凯便问道:“孙梓凯,杀人该怎么杀?” “你要杀谁?”两人均疑惑道。 如南便解释着,四宗门刚刚联名给燕明宗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和他们一起去给吴氏施压,要么他们先将燕明宗解决,免留后顾之忧,四宗门是相当认真的,智伟慈透露给如南或许真要开战的消息,不光是外宗,燕明宗内的主战之气也非常强烈,即便自己本来没讨着好。 孙梓凯忽然意识到,这事没那么简单,鬼幽老巢被毁的消息,昨天应该就传遍了,隐匿在各宗门里的妖人们,定是又惊又怕又怒,而那几个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妖人,定是没有看出自己的出身来历,觉得孙梓凯或许是来自北境,妖人们大概想趁此机会冲入北境探得消息或真相。 半个时辰后,燕明宗紧急会议,孙梓凯这些最新一代的核心弟子,以及内门实力前半的弟子全部被召集到天门场。 崔清睿和一众门主到齐,而令孙梓凯惊喜地是,富哲也回来了,持溪宗为表诚意,释放了富哲和牟秋禾。崔清睿亲自动员,要令马岱然和虎新城带队,前往南北分界处,必要之时,要伙同四大宗,向北境开战。 此话一出,众弟子皆骇然。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7章南北交锋 今日的燕明宗,不,应该说今日的南境整片土地上,都弥漫着一股暴躁不安的情绪,空气也干燥得很,好像只需要一把火,便能把所有人都点燃。 燕明宗明明前一日还在商讨怎么偷袭四大宗,甚至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今日就和四大宗众志成城,火急火燎地要冲入北境。好战、急战的气氛,压抑着整座宗门的弟子,对很多人来讲,战争,过于遥远。所有人都清楚,北境是拥有足够和南境五大宗抗衡实力的,如果真的打起来,死伤暂且不讲,五宗门个个心怀鬼胎,真的能相互信任吗? 只凭着一道口令,所有人都忙了起来,而只凭着一道调令,孙梓凯这些最新一代的核心弟子,连细软都不能收拾,甚至都来不及与家人打个招呼,就都跟着第二批北上军,出发进北了,而崔清睿和马岱然随着第一批人,在昨晚就已经赶到了南北边界处。 疾行的路上,长老们个个面色凝重,很多人对宗门的这个决定也是无法认可,但门主们向他们做出了解释,祁岭将军域之事的影响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这就好比让那四大宗全都成了燕明宗的处境,北境可不缺人,如果所有的灵气都被吴氏之人吸走,那么三十年后,五十年后,北境之人向南进发,谁能阻挡得住呢? 北境几乎全是原始之地,布满了巨兽,生活条件极差,但修行条件极好,北境吴氏舍不得修行的好处,便只好和南境之人达成协议,彼此分享自己的资源,达到共赢的目的,但北境这些年发展得太快、太好,最早的时候,北境吴氏可是讨好着五宗门,不断送上好物来维系关系,从数百年前开始,地位就彻底完成转变了,五大宗现在得看着吴氏的脸色行事,而吴氏的胃口越来越大,北境那弹丸生存之地,载不了那么多人。 祁岭将军域之事是吴氏之人撕破协议,或者撕破脸的象征,五大宗如果不做出反应,便要一直屈辱下去了。 孙梓凯一路都在安慰着伙伴,姜钰瑾毕竟经历过亡国场面,倒没什么,如南和风玥宜、高洋就紧张多了,高洋一路都攥紧手中之剑,汗水都顺着剑鞘留了下来。孙梓凯低声告诉他们,兴许就是做做样子,只要北境吴氏做出点牺牲,表示得真诚一点,就打不起来了。 曲越至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跟在最后,而几步远处,马煜宏、马开毓和杨欢曼走在一起,马煜宏恶狠狠地瞪着曲越至,那小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对自己爱答不理了,不久前,那废物还是跟在自己屁股后的一条狗。 杨欢曼特别紧张,时不时地看向孙梓凯,马开毓却安慰了她一路。 孙梓凯与虎新城接触了很多次,但他没有漏出破绽,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但虎新城明显是心不在焉着,面容也非常憔悴。更憔悴的是吴岚沐,带队攻打自己老家的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她甚至都不知道真的打起来,自己到底该帮哪一边,开玩笑的,当然要帮自己家了,可她真的能对身边这些自己带大的孩子们动手吗? 富哲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上一代领袖们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他如此年轻,该怎么带着身后这群孩子们活下去呢? 所以,谁都不希望打,只是不得不打。打得太急了,连食物都没有带,弟子们饿着肚子赶了一日半,终于到了边界。 只见那黑压压一片人海,五座大旗矗立,铺满了整个南边界,五大宗的宗主全部到齐,浮立于悬崖边上,好像在激烈地争论什么。而再看北境,虽未见一人,却有数不尽的黑影在窜动,兽鸣声此起彼伏,兽就是北境最大的依仗,真打起来,第一轮的兽潮,就足以灭掉五大宗里所有的软骨头。 站定之后,他们都聚在一起,边界嘈杂得很,听得人心惶惶。马岱然皱着脸回来跟虎新城几位门主交代了一下,接着就回去了,长老们等着门主们的消息,只见曲汉荣回头苦着脸摇了下头,长老们心都寒了,情况不容乐观。 更糟糕的是,一炷香后,北境那边飞出来两个人,与五大宗主谈了片刻,但似乎谈得很不愉快,那两人回去之后,又有一人出来,交待了几句话。而后,北境伸出了一座木桥,五大宗里所有吴氏之人,全部过桥回家去了。 吴岚沐甚至也没有跟风玥宜交代一句话,就被匆匆带着登上了木桥。这无疑给所有人心里来了重重一击,大战不可避免了。 孙梓凯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太快了,来不及做出反应,五大宗的行动为何会如此雷厉,他猜测北境应该是鬼幽妖人渗透最差的地方,所以妖人相信,闯进鬼幽,并烧了鬼幽千年老巢的人,一定是北境的。 为何不会觉得孙梓凯是外来人,因为孙梓凯已经透露出自己了解一些人的身份。 若要打,便要杀人或被杀,孙梓凯瞬间低下了眉眼,变得淡然冷漠,他对姜钰瑾说道:“待会儿,跟在我身边。” 姜钰瑾轻轻地嗯了一声。 突然,悬崖下深渊中传来了一声大如洪钟的兽鸣,孙梓凯对此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那头马身龙头彧兽所奴役的“泥巴怪”,它能变成两百丈宽,千丈长的巨口。 这一声响,边界处瞬间安静了,而彧兽在深渊处爆发出了超强的煞气,软弱之人,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有一人,从北境飞出,他双手背后,神情冷傲,站在高空,俯视五大宗主,说道:“宗主们,有事咱们可以好好说嘛,干嘛非要闹成这样呢,都带回去吧,会给你们个交代的。” 持溪宗宗主高声喝道:“现在就给!叫吴老豹出来讲话!” 那人瞧了他一眼,冷蔑道:“我们吴堡族长很忙的。” 众人的怒气被点燃,北境太瞧不起人了,年轻弟子们大喊道:“那我们就打进去!” 又一道振聋发聩的兽鸣声响起,突然,一只巨大手掌从深渊中伸出,正是那“泥巴怪”变形化成的,那宛如擎天巨人的手掌,拍抓在了北境悬崖边,手背狰狞的筋脉处处显着其力量的强劲,弟子们再次被吓住了。 吴氏之人见到后更加的嚣张,依然背着手,轻蔑道:“你们想进来就进来好了,还在等什么。” 五大宗人面上恨,但心里也怕得慌,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孙梓凯默默在手心开启了一道空间面,自己那恐惧的亡气,穿入进去,并在另一处流出。 孙梓凯跟深渊处的彧兽战斗过,那彧兽的身上早就留下了你自己的空间印记,而出口也正是那彧兽的身体。 抓在那悬崖边上的巨手突然坠落了下去,整个深渊的气流都乱了,大乱!而北境丛林里隐藏的许多兽,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冲出了一些,并跳入了悬崖之下。 此举不仅这边之人没想到,那个北境吴氏之人也没料到,而兽群往下跳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彧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兽群正在去保护自己的王,不少兽不会飞,或者骨头弱,落下去直接就摔死了。 吴氏之人的神情再也没那么放肆,他是懂得驯兽的,他清楚地感知到,彧兽在害怕,北境的这些人中,竟然有令彧兽恐慌到这等地步的存在。 他急促地说道:“你们等一下,我进去问问族长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8章边界之议 约莫半个时辰,那人就回来了,态度果然缓和了很多。 其实多日之前,孙梓凯乔装打扮成的神秘人,在给姜钰瑾和虎新城等人解围的时候就说过,自己将边界处的那只彧兽打了个半死。当时吴氏之人并不信,后来去瞧了,发现那彧兽果真受了重伤,这对吴氏之人的冲击力是很大的。 彧兽是吴氏在北境扎根立足的依仗,在这方面,他们承担不起任何的风险。 那人对五宗主说道:“诸位宗主,我们族长有请。” “吴老豹呢?让他出来请!” 话音刚落,只听远方传来一句:“冷老弟,我这不是来了吗?” 吴氏族长吴堡飞到了边界深渊之上,带着笑脸,说道:“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嘛,来来来,酒宴已经备下,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动尘宗宗主广盛吴文高升喝道:“去就去,可是我身后弟子长老们,都饿着肚子!” “好说好说”吴堡对身边人说道,“立刻准备。” 那人领命便去,而五大宗主跟着吴堡,飞进了北境,他们每人都带了一个门主级别的人物,崔清睿带着的是虎新城,而五宗门各有一人留守坐镇,必要之时,可行使宗主大权。燕明宗这里,自然是马岱然了。 吴堡与深渊处的彧兽有所感应,他本以为彧兽怕的是这些人物,却没想到彧兽并没有对他带走的这些人做出反应。他不禁开口说了一句:“五宗门真是卧虎藏龙啊,老人物们没有出面,年轻人竟然已经青胜于蓝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但没有人做出回应。 又半个时辰,深渊之上再次架起了木桥,大群吴氏之人肩扛着一筐筐馕饼出现,馕饼配咸菜,每人能分到一块肉,这就不错了,毕竟五宗门人数太多,但馕饼是管够的。 孙梓凯将肉给了姜钰瑾,接着大口吃起了饼,与他不同的是,身边所有年轻一代弟子,虽然真饿,但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因为情绪过于紧张,吃什么都反胃。可常年厮杀的孙梓凯,吃得就很香,还安慰众人道:“吃吧,万一要打,不吃饱坚持不了多久,在战斗中要生存下去,不能亏待肚子。” 姜钰瑾这才继续吃了起来,众人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才看到五大宗主鼓圆着肚皮飞出来了,虎新城面色并不好,肚子是瘪的,看来没怎么吃,可崔清睿嘴角都流油,一点没含糊。 朝歌吴氏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战争必须要避免,他们愿提前开启“五化梯”,并且开放“五化梯”所有禁域,五化梯是异兽之乡,每隔十年都会开启一次,祁岭将军域的灵气来源于灵物,而五化梯的资源和机遇都来自于兽,兽之灵气可丝毫不弱于灵物,带给修行者的好处可多得多。 只是五化梯禁域太多,且里面有诸多朝歌吴氏的宗族禁地,以前的开放程度还不足十分之一,而朝歌吴氏对其的开发程度也刚过一半,朝歌吴氏做下承诺,愿意引两大彧兽坐镇,镇压五化梯里的邪兽,造就出一个相对安全的领域,各宗门弟子可以进入其中任何区域,随意接触甚至猎杀灵兽,而且允许上一代的各宗核心弟子同新一代弟子一起进去,这在以前,可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往年进入五化梯的弟子,也不被允许杀害任何灵兽。 而朝歌吴氏的新一代孩子排在最后进去,其实朝歌吴氏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自己的孩子,也没有来得及进入祁岭将军域吸收灵气,只是现在说出来,谁也不信。宗主们本来还要求未来五十年内,可以不再给吴氏提供资源帮助,但依然享受五十年后的北境入境资格,却被朝歌吴氏冷厉驳回,吴氏表示,这已经是吴氏之人做出的最大的让步,若不同意,可以直接开战。 五化梯的全域开放有多难得,谁都一清二楚,可四大宗们接受之后,又同时将矛头指向了崔清睿,他们指出燕明宗本就应该受到制裁,既然祁岭将军域大家都进不去了,不妨让燕明宗失去进入五化梯的资格。 崔清睿闻之暴怒,差点掀翻桌子直接与四宗主干到一起,一开口就是最后判决,如果四宗门真这么干,他燕明宗现在就在边界与所有宗门开战,无非是落个全军覆没的结果,但四宗门的人,也别想能活下多少。 其实燕明宗已经做了很大的牺牲,这次明明自己不受恩惠,却还是跟着四宗门来讨伐北境,动尘宗的广盛吴文开了口,表示确实不能这么对待燕明宗,但燕明宗之事也必须给个交代,他提议就在边界处,来一场宗门对决,由燕明宗选出弟子,依次对战四宗门弟子,如果全胜,则燕明宗过去之事既往不咎,且还能以第一位次进入五化梯,所有流程都享受最高待遇。但凡输了一次,那燕明宗就没了进入五化梯的资格。 虎新城一听急了,其它人也觉得崔清睿不可能答应,这是不公的,可崔清睿丝毫没有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这让众人,包括吴氏都感到非常意外。 南北边界聚满了人,他们留出了一大块空地,马岱然众人对崔清睿的决议感到非常震惊和不解,这几乎是拿着燕明宗的未来在做一场糟糕的赌博。可崔清睿怡然自得地拍着肚皮,毫不在乎,或者毫无压力。 四大宗各选出了一个精英弟子,而燕明宗也要选出四个,可崔清睿朝着吴氏比了一根手指头,表示他只需要派出一个人,作为公证人的吴堡,皱紧了眉头,但还是点头答应。 很快,四宗门的精英弟子站了出来,而崔清睿回过头,双手叉在胸前,往人群中投了个眼神,选中了自己敢如此硬气的那张“底牌”。 孙梓凯似是早就猜到了,淡然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崔清睿身边。 崔清睿说道:“去,打服他们!” 孙梓凯走到了空地中央,平静道:“你们一起来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89章完胜 当然不能一起来了,否则传出去可丢了脸。 五嗔宗的怪派少年最先走出,因为他看到孙梓凯腰挎着木刀,认为其是个用器之人,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先来夺个头功。 那少年使的是一根铁杖,重四十斤。他是五嗔宗怪派的新一代绝对精英,实力仅次于已死的谢家明。但与谢家明不同的是,这少年显然没有做到心清似水,练器之人的眼神即便暴戾,但也不会混杂太多东西,更不应被世俗之事牵动情绪,可这少年立功之心迫切,显然是没把孙梓凯当人。 孙梓凯并未询问对方姓名,既然他着急,自己也就赶紧将他送走,右手抽出了木刀“大灭”,手一松,刀尖垂落,却忽然笔直地立挺在了地面之上四寸处。 且刀尖之下,水波荡漾,哪来的水?众人都看得奇怪,这刀又凭什么立着。 五嗔宗怪派之主心道不好,燕明宗此时是困兽之局,怎可能派出一泛泛之辈,此人定是强中之首,可他自家少年见风头被抢,直接持杖冲了上去。 孙梓凯手随意一撇,刀柄被弹飞,但飞动之时,似在水中滑行,孙梓凯一个垫步冲出,手握刀柄,而握住的那一刻,刀尖处的水浪忽然变得清晰可见,那是一条条天蓝色的水纹,一道是浪,二道成瀑,三道如湍急之河淙淙不断。 而孙梓凯游舞于浪中,不知是在浪前还是浪尾,在浪上还是浪下,但其身形与水相融,却又似游刃之风,断断续续的消失,又出乎意料地出现。 此间各处变得十分安静,众人仿佛失音,只看一条天蓝色浪花穿过五嗔宗少年的身体,接着回旋转了三个弯,只见水流却不见刀刃,而孙梓凯已经蹲在了少年的身后,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正慢慢将刀按回,一声入鞘之音,打破了宁静,而被水流旋在空中的少年,忽然断成两截。 当然了,在这种场合,孙梓凯肯定不能真杀人,所以断开的,是少年的衣裳,少年裸着上身,而断衣处,皮肤上有一圈划痕,孙梓凯但凡多使一点力气,少年的结局可想而出。 这第一仗,赢得如此之快,甚至靠外的长老和弟子根本不知道已经开始比试了。双方宗主也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甚至这两个少年的名字都不为人知。 此战令所有人不寒而栗,因为孙梓凯的手段太诡异了,强到离谱就是诡异,最不可思议的是,孙梓凯明明才练气一段。燕明宗的器派独树一帜,但自古以来,也不可能赢过五嗔宗怪派在练器上的造诣,就算能赢,也不该差距如此之大。 那少年,手中还握着铁杖,但那四十斤的铁杖,与他一同被水流旋到了空中,铁杖从手中脱落,他多年的骄傲在这一刻全都覆灭,怔怔地问道:“你是谁。” 孙梓凯抬头面对众人淡然道:“燕明宗,富哲门主大弟子,孙梓凯。” “孙梓凯!他就是孙梓凯!那个害了其他宗门弟子的罪魁祸首?”人群立即沸腾起来。 而各宗门大人物们也都凑了过来,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他们之前从未将这家伙当回事,现在来看,真是后悔莫及。 有人大喊道:“就是你,害死了栾雨师妹!” 燕明宗之人急着要开口辩证,结果孙梓凯冷道:“我为何要害她!” “害了各宗新一代最强弟子,你好一家独大。” “胡说!”姜钰瑾站了出来,“那动尘宗的程旭也没有死啊。” 人群中的文依茹听到了姜钰瑾的声音,立刻探着头往这边观望。 程旭也来了,一听此话,当即要站出来为孙梓凯作证,却被牟秋禾拦住了。 孙梓凯冷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实力,可与我相当?” 众人哑口无言,孙梓凯又冷道:“既然如此,在下代表燕明宗,不能给宗门留人口实,说我欺负软弱无能之辈,来的可是数代的精英弟子,那烦请四宗门上一代的最强弟子,来与我一战吧!” 此话一出,崔清睿骄傲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在其他宗主发火前,赶紧说道:“休要胡说!上一代弟子个个已经筑基大成,让他们出面,岂不将你当做猪羊宰了,不过....”崔清睿可是知道孙梓凯实力的,他可不会放过这个长脸的机会,话锋一转,说道:“要是各宗觉得实在委屈,挑一两个上一代的中等弟子,和这小子比比也是可以的,期望你们多多留手,别闹出人命。” 崔清睿看向五嗔宗宗主,说道:“三季老弟,刚刚这场不算,你们另挑个弟子吧。” 五嗔宗宗主归忽三季脸色发青,压着火,冷道:“输就输了,哪那么多废话,五嗔宗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那弟子捡起了铁杖,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一路上仍没有从那巨大的落差感找回心神。 而再也没有人敢觉得这是场压倒性局面的博弈了,其他三宗门也不敢轻易地派弟子出来,而是纷纷聚集在一堆,暗地商议该派谁出战。 动尘宗长老对广盛吴文低声道:“富哲我知道啊,那小子被废得很早,没什么本事啊。” 另一人说道:“你可别忘了,那小子被废之前,也是这片地上响当当的天纵之才。” 牟秋禾适时说道:“是的,他的天分很高,远高于我。” “真没想到啊,燕明宗玩了一手大的,这下好了,谁能赢过那小子。” 广盛吴文说道:“别那么慌张,他只是个孩子,只是手段新奇了些,应该是修着术,又练着器,往年咱们也见过多少次这样的苗子,不都在修行的后段没落了吗?” “是是是,修术和修器本来就犯冲,这小子走不了太远。” 广盛吴文没有将此战看得很重要,甚至觉得燕明宗赢了也能接受,因为燕明宗若是输了,肯定不会乖乖按着协议去等死,大战或许还会来临,燕明宗能不能进五化梯,动尘宗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更何况,两宗门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新一代弟子程旭和孙梓凯的关系也不错。 一想到此,广盛吴文直接回头对程旭说道:“程旭,你去吧。” 程旭直接回道:“宗主,我打不过他,我早就知道他的实力,我不可能赢。” “那派谁也赢不了,你和他认识,不如去见见面吧,打不打随你。” “好的。” 程旭从人群中走出,孙梓凯看到了程旭,冷漠的脸缓和了几分,说道:“程哥,他们真派了你出来啊。” 程旭有些局促,苦涩地说道:“孙师弟,上次一别,你可安好啊。” 孙梓凯点了点头,他听说了那次在蛮人领域,妖人也袭击了动尘宗一行人,唯有程旭逃了,但动尘宗并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说明程旭并没有将当日他斩杀枯芥三下的事说出,而是将所有罪都推给了鬼幽妖人。 孙梓凯是心存感激的,但还是说道:“事关宗门大计,我不可留手,更不能败,望程哥见谅,程哥之恩,我铭记于心,事后定要款待你一番。” “没那么麻烦。”程旭知道自己打了也是输,他也没有好斗争胜之心,索性输得漂亮一些,就拱手对左右说道:“我与孙梓凯早就比试过了,自知不敌,就不打了。” 其他三宗皆面面相觑,持溪宗和天药宗对动尘宗的态度十分不满,天药宗历来仇视他宗精英骨干,转手便派出了一人。 那青年十七八岁,他一出面,众宗都看不下去了,广盛吴文对天药宗宗主说道:“栾老弟,过了吧,你的大孙子可是上一代天药宗的最强弟子,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刚刚达到积灵境三层,放在同辈中,就是无敌啊,你让他去跟个练气一段的小鬼打,天药宗无人了?” 谁料天药宗宗主栾索看着孙梓凯,冷道:“你自己夸下的海口,认不认?” “认,但弟子有一言在先。” “讲!” 孙梓凯淡然道:“既然实力差距太大,出手难免失了分寸,若是比试之时,伤了性命..” 众人以为孙梓凯怯了,可没想到这小子继续说道:“天药宗不能在此或之后找我燕明宗的麻烦。” 栾索一愣,怔了好一阵,随后哈哈大笑道:“好,你若杀了他,是他活该,栾某在此向诸位立下一言,若我孙儿输了或死了,天药宗绝不找燕明宗任何麻烦!至于你要是死了怎么样,我管不着...” 富哲和崔清睿怎能答应,还想阻止,谁料孙梓凯立即接话道:“我死了就死了,我只不过是燕明宗一砖一瓦,不足挂齿。” “放肆,休要胡言!”富哲恼道。 孙梓凯回过头,目光十分坚决,富哲看后一怔,觉得这孩子是刻意为之,好像誓要杀了对方一般,孙梓凯说道:“师父,莫要担心,弟子生死有命!” 崔清睿脸上有些慌色,他知道孙梓凯很强,可不至于强到对战积灵境啊,他倒是出尽了威风,可他若输了或死了,燕明宗就完了啊。 但持溪宗也开始起哄,其他宗门皆随声附和,不给崔清睿反悔的机会,就算胜之不武,回头他们要求再重新比,也没关系,只要把这个实力强的诡异的小子灭掉.... 风玥宜和如南都急了,杨欢曼急的低声喊了句:“哥!” 可姜钰瑾一脸镇定,她知道孙梓凯不会输,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赢,要赢得不夸张,赢得让别人怀疑不到他。 孙梓凯早就有了对策,他听闻天药宗的宗主已经执掌大权几十年了,那么八年前,他爹娘的惨案,定是有他的手笔,他要先宰了他的孙子,让他尝尝痛的滋味。 栾索对孙子栾罡附耳低语道:“去,杀了他。” 他孙子面露杀意,看起来是个狠心的主,孙梓凯的听力淬炼增强了数百倍,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浅浅地笑看着那人。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孙梓凯该怎么赢,包括崔清睿和富哲。 广盛吴文看不下去了,低声冷道:“小子,认个错低个头,还能有命!” “谢前辈提醒,待小子我杀了这人,再认错吧!” 栾罡历来心狠手辣,单手打出符式,孙梓凯怎能给其机会,瞬间跳到了他身前,速度太快了,栾罡没当回事,只是下意识后跳,可孙梓凯单手在地面一划,一条湍急笔直的溪水出现。 栾罡直接滑倒,而孙梓凯借此机会,抱着他的身体,顺着溪流,冲出去两丈,直接跳进了深渊之中。 也是所有人都没把孙梓凯当回事,包括栾罡,才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但这个举动,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唯有姜钰瑾在惊讶过后,心里却感叹道:“这家伙,总是有主意!” 是的,他不能动用真实力杀了栾罡,所以得借助点东西,深渊里的彧兽是再合适不过的“替罪羊”了。 恐惧的戾气空间转移到了彧兽身上,惊恐而暴怒发狂的彧兽,控制着那个可变幻万物的“泥巴怪”,直接扑杀过来,而孙梓凯立即推开了栾罡,在山石中四处跳窜。 彧兽的目标是孙梓凯,却不敢直接对孙梓凯动手,因为那恐惧亡气,它一直将孙梓凯当成了更高阶的对手,反而那微不足道碍眼的栾罡,成了发泄的对象。 泥巴怪变成了四头鞭蛇,直接甩在了栾罡身上,栾罡大吐鲜血。反手凝聚灵术,栾索在上看着急迫大喊道:“罡儿!千万别动手!” 栾罡不管不顾,直接朝着泥巴怪打出一术,此术杀伤力很大,但打在泥巴怪身上像沉入了海绵,泥巴怪瞬间变成巨口,将栾罡吞了进去。接着又吞向了孙梓凯,孙梓凯假意逃脱不及,也被吞了进去。 一进去,便找到失魂落魄的栾罡,上去就是三拳,一拳震碎其五脏六腑,一拳针碎其浑身骨肉,最后一拳,反而打在泥巴怪上,泥巴怪绞痛不已,变形成长条手臂,而栾罡和孙梓凯掉落出来。 栾索立即跳下来去救,可吃痛的泥巴怪,一掌拍在了栾罡身上,那骄纵之子,在空中被拍成了一滩肉泥,洒了下去。 而孙梓凯踩着山石,连跳十几下,一步跃回崖顶。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0章回宗 “啊啊啊!我的孙儿!”栾索捶胸顿足,回头之时,双眼已是血红,于人群之中找到了孙梓凯,“畜生,我宰了你!” 他只行了一步,而四人瞬间立在其面前,正是四大宗主,崔清睿来不及惊喜,而是颇有微词道:“栾宗主,你可要言而无信?” 广盛吴文说道:“是啊栾老弟,大家都做了公证人,你可别失了宗门风度啊。” 五嗔宗的宗主归忽三季和持溪宗的宗主温若海,似笑非笑地立在那里,他们心里太舒坦了,上一代弟子相争多年,栾索的孙子可谓出尽了风头,也因为栾罡的实力压过同辈之人太多,使得天药宗的地位也略有提升,而其他宗门也吃了不少次亏。 这下好了,栾罡被宰了,还是被新一代的最强弟子宰的,他们现在确实要拦着,可过了今天就不会多说一言,孙梓凯肯定也要被天药宗狠狠地磨上一磨,真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孙梓凯态度十分嚣张,不似平常的做派,昂着头,冷冷地瞧着怒昏头的栾索,嘴角一勾,笑道:“栾宗主,您孙子真是废物一个啊,不,我看整个天药宗的人,全都是废物!” 崔清睿回头喝道:“逆子!还不住口!” 天药宗的人怒火中烧,不少人已经压不住火,孙梓凯却不住嘴,大声喝道:“崽子们...”还没说完,嘴就被捂住了,富哲来到了他身后,孙梓凯一抬头,便看到富哲那皱紧的眉头,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栾索的脸皮都烧红了,不断地打颤,他现在的眼神能杀人千次,但他必须要忍,转回身去,他沉默很久,才吐出两个字:“回去。” 天药宗的人,全部撤离了边界,并朝着宗门方向奔去,出去数里后,有长老来到栾索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栾索阴狠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用管她,她要是能带来个好消息,算她一件功劳!” 而边界处,孙梓凯利用彧兽杀了上一代最强弟子后,最后的持溪宗,哪里还敢派人出来,宗主温若海亲自认输,说道:“这孩子当属人中霸王,谁人能敌?我们家啊,就不讨没趣了,罢了罢了,看来天佑燕明宗啊,这次去五化梯,燕明宗当为第一顺位而入。” “多谢温宗主。”崔清睿笑道。各宗主寒暄了几句后,便让大部队一一往回赶去,毕竟这么多人,吃住都成了问题。 孙梓凯成了各宗们的眼中钉,也包括了自家弟子,与其说是仇视,不如说是妒忌,但这也代表着,这个家伙,已然成了新一代弟子的标杆,而他仅仅练气一段,却几乎是历代弟子中,最让人感到望尘莫及的一个了。 宗门之间,总有避讳,尤其是这个时候,所以文依茹和姜钰瑾并没有得到机会见面。孙梓凯对身边无数投来的目光选择了无视,他始终低着头,嘴角却时不时勾动。 姜钰瑾忍不住低声道:“显着你了?高兴了?” “不为此事。”孙梓凯当然不能将真相说出来。他来到边界之后,一直在默默感受着身边所有人的能量,当日在妖人老巢的圣殿之中,活下来并逃走的那三个妖人,皆在。 分别是燕明宗的虎新城,持溪宗的核心长老(未知姓名),以及那个最强的,救走了那两人的家伙,持溪宗宗主温若海! 除此之外,他还感知到了南北边界的百里之内,其实暗地聚集了很多人,那些应该就是鬼幽妖人,他们在伺机而动,或者已经行动,北境一定被渗入了。而吴氏的压力或许不仅仅来自彧兽对孙梓凯恐惧亡气的反应,也可能是察觉到鬼幽妖人来犯,他们被迫要赶紧解决边境之事。 吴氏与鬼幽是坚决保持对立的,因为北境无限的资源,几乎都被吴氏把控,所以他们就是最大的“鬼幽”,不需要跟那些南境的妖人们合作,反而南境鬼幽的存在,让吴氏对南境的“侵入”步履维艰。 燕明宗只慢行了一个时辰,接着便开始疾行,能飞的先带着一大批人飞走,能跑得也都分成一个个小队,跑着赶路,因为他们怕逼急了的天药宗,或者其他宗门,把自己的宗门给偷了。 跑着跑着就分散了,而孙梓凯故意放慢了步法,姜钰瑾只回慢了一下头,就见不到他了,但姜钰瑾没有声张,其实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孙梓凯,但那家伙消失的很快,谁也没有看见痕迹。 孙梓凯坐到了一颗大树下,静静等待着。 不一会儿,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棍,一步一颠地走了过来,却恰好在孙梓凯面前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哎呦,年轻人,帮帮我这把老骨头吧。” “好的,您稍等。”孙梓凯站起身来,忽然冲出来,一掌锁喉,抓着她的脖子,直接砸到了大树上,并瞬间吸干了她的能量。 那老妇人快要憋死,双腿不断蹬地,孙梓凯阴笑着,什么都不说,就等着她死。 渐渐地,那老妇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身体渐渐改变了模样,胸脯挺了起来,褶皱消失,肤如凝脂,喘息间飘出了香气。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脸娇嫩,美丽动人,眼眶中转着泪,却不是委屈,而是恨。 孙梓凯早就发觉她混进了燕明宗,并时刻跟在自己身后,所以故意漏了个破绽。其实这女孩也发觉孙梓凯是故意来到这偏僻处的,但她报仇心切,选择铤而走险。而仇是刚刚结下的,她正是栾罡的小师妹,也是栾罡的爱慕者。 女孩因为窒息已经开始翻白眼,孙梓凯稍一松手,给了她一口气的机会。 女孩瘫软到了地上,孙梓凯则靠坐在她的一旁。许久后,女孩才如梦方醒,急着左顾右盼,发现孙梓凯正坐在自己身边,她立即窜起身来,却虚软着全身,仅撑住身体都难。 “你对我做了什么!” 孙梓凯没有回答。 “你的实力不可能是练气一段,你怎么做到的!” 孙梓凯本以为这家伙是鬼幽妖人,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他叹了口气,拔出木刀,说道:“说完了吗?说完,那就死吧。”说罢,他真要砍了她。 女孩懵了,倒不是吓的,而是问道:“你不问问我是谁,为了谁?” “我杀过很多人,要是每一个都交交心,那得聊到什么时候去,反正你是有理由的,是吧。” “是...是的。” “那不就得了,不好意思,你失败了,可以死了。”孙梓凯扬刀便砍。 “等等!”女孩急了,“我为了栾师兄而来,你这阴险小人,若不是利用了彧兽,怎可能赢过他!” “说的对啊!去死吧!”孙梓凯的刀挥了下来。 “等等!” 那木刀虽没开刃,但削个头是绝对没问题的,孙梓凯啧了一声,皱着眉说道:“你死不死啊,怎么这么多废话,还想说什么。” 女孩的嘴唇在打颤,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流,这次可不仅仅是恨,还多了委屈,但她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好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只是一双眸子还倔强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不服?” “不服!但我不会祈求你的怜悯,对女孩,对老妇都如此狠毒的人,等着吧,你会遭报应的。” 孙梓凯愣了一下,认真地回道:“我并没有将你当做女孩,而是当做了对手,你是来杀我的,你成功了死的就是我,你是有杀我实力的,这是我对你的尊敬。” 女孩听后,又是一愣,但眸子里的委屈和不甘消失了,只剩下了恨和坦然,她昂起了头颅,说道:“你说得对,来吧!” 孙梓凯扬起了刀,劈了下去,但木刀离着脖颈一寸,又停了,“哎,啧,算了,你走吧,我又不想杀你了。” “小贼,休要羞辱我!我杀你不成,怪我修行不够,谁稀罕你的怜悯,若不是我如今手脚无力,定要把刀插进你的心口!来啊,小贼!”女孩原本就是坚毅,此刻真是毫无畏惧,一心求死。 “啧,好吧。”孙梓凯再次扬刀,一刀劈下,却斩断了女孩的头发,那三千发丝随风而舞,而女孩回过神之时,孙梓凯已经消失。 “小贼,你等着,你不杀我,我一定杀你!为栾师兄报仇!” 他并没有立刻回到归途的大部队,而是耽搁了了不少时间,当夜才回到了队伍,燕明宗的几百人,在野外架起了火,准备过上一夜,这些人太累了,赶到边界时就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 孙梓凯坐到了姜钰瑾身边,姜钰瑾皱着眉说道:“你离开太久了,所有人都发现了,还找了你一会儿呢。”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回来。” “因为我想看看有谁不希望我回来,或者有谁想趁着找我的机会杀了我。” 富哲气冲冲地走过来,但似乎并不是为孙梓凯而来,只忘了孙梓凯一眼,便走到了别处。 风玥宜神秘兮兮地走过来,低声说道:“诶诶,凯哥,你师父和马岱然吵了一架,不知道吵些什么。” 众人并没有在意,孙梓凯深夜拜见了师父,但富哲也只是寒暄几句,并没有说些外话,一夜过去,又一日,所有人都赶回了燕明宗。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1章克星 回宗之后,崔清睿立刻给孙梓凯设下了三令五规,命他在近日不得踏出宗门半步,而这段时间内,孙梓凯的衣食住行全部被监管,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因为众人深知天药宗的手段之厉害。 当年燕明宗的两位门主,于壮年之时莫名暴毙,翻遍了燕明宗也查不出个缘由,直至四十六年后,燕明宗安插在天药宗里的卧底,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阴差阳错地将有关此事的绝密卷宗得到,原来当年的两位门主,是中了天药宗的奇药,无色无味,只混合在麝香之中,燃够一个时辰便开始生出毒烟,而毒烟只需六日时间,便能将金丹境强者的内脏和生命机能全部燃灭。 现在的天药宗宗主栾索,正是当年那位下毒者的孙子,但栾索好炼药而不制毒,反而栾索的儿子,也就是栾罡的老爹,在少年就因炼毒、下毒绝技天下闻名,被称为毒圣,传闻他想要毒死的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命成功的。 栾罡被杀,栾索很可能将这位毒圣召回来。 孙梓凯是理解不了这些人有多紧张的,甚至连富哲都觉得崔清睿有些小题大做。 可就在众人回到宗门后的一个时辰,孙梓凯便中毒了。这事说来也怪,孙梓凯全程不曾吃过任何东西,也不曾特意闻过任何东西。所见的人,无非那几个,从回到队伍之后,便一直处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倘若真有人下毒,那下毒者也必须在这些人中。 可谁能给他下毒呢? 这不是一般的毒,孙梓凯连安生居的大门都没有走进去,直接倒在了湖边,意识还是存在的,可是浑身僵硬,还不断的痉挛,嘴里喷着白沫,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自救,但身体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毒,是致命的,从生到死只需要三十息时间,这期间中毒者还无法动弹,却意识清醒,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的过程。 万幸的是,孙梓凯的衣裳里有几颗种子,他总归能控制一些自己的生机力,种子接受了生机,瞬间猛长,却并没有拔苗成树,而是钻入了孙梓凯的血肉,强大的原始生机力,让孙梓凯的血肉被强行驱动,心脏的跳动速度成了正常时的四倍,浑身血液在急速流动下变得烫热,而其血液和内脏中的毒素,被烘成了异色的气,排出了体外。 下毒者对自己的本事过于自信,当然,他从未失手过。而孙梓凯活了下来,但半边身子中风一般,变得不听使唤了。 他靠着另一半身子,硬生生跳到了师父面前,富哲舌桥不下、大惊失色,这才信了崔清睿的话,赶紧召来一大帮药派人物,用了三千银针,每人都试着扎上四五下,整整耗了三个时辰,终于把这小子的那半边身子给救回来了。 崔清睿只赶过来观望了一下,就又离开了,保持着意识清醒的孙梓凯,隐约地察觉到,宗门里的浮躁之气并没有散去,北境的事并没有处理完,那群妖人大概还没有暴动起来,老巢被毁,里面更是有无数绝世秘宝,这事估计要压不住了。 而孙梓凯杀了妖人,毁了鬼幽老巢的影响,其实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崔清睿与马岱然坐在屋中,而那面铜镜又被唤了出来,铜镜中出现了一道声音,竟是上一代的老宗主。 老宗主问道:“你慌什么?” 崔清睿的确很慌,他不可能感受不到宗门里,或者宗门外,整片土地上的异样。他思量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在边界时,好像有许多熟面孔没有出现,别的不说,这样大的场面,五嗔宗的炎不败,为什么没来呢?” 老宗主说道:“哎呀小崔,那能说明什么?” “不,老宗主啊,不光是他,很多人都没来,至少有七个,管他身份高低,这个场合,他们本应该出现的,我这两日总觉得不对劲,宗门里人心惶惶,这种情绪是这几日突然出现的,但我根本找不到源头在哪里,看每一个人,好像都变得很急。” 老宗主转而问向马岱然道:“小马,你怎么看。” 马岱然正准备开口,结果屋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宗主,那那...那孙梓凯又中毒了。” “不是刚解了吗!” “是啊,他好了后,就往他那先园边的小院子走,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倒的,这次更严重了,富哲门主派我来请您速去!” 崔清睿一拍椅子,叹了口气,恼道:“好嘛!一件件鬼事都来了,我甚至现在觉得,北境那边的情况可能还没那么简单。” 他赶紧赶到了富哲那里,孙梓凯浑身抽搐,已经翻了白眼,崔清睿一看这还了得,这孩子几乎就要死了,慌忙出手,用了药派十三道索命术,接着命人抬来了一缸温酒,放在柴火上烧,待酒气飘开,崔清睿引气入得孙梓凯体,来回走了三遍大穴,终于把这小子的命勾了回来。 孙梓凯的意识逐渐清醒,但几乎是懵了,他的血肉可不是一般水平啊,用几百把斧头砍他四天四夜,他或许都不会有事,他明明将自己全身都淬炼的坚不可摧啊,为什么会这样? 众门主都到了(吴岚沐在北境未归),大家都有些惶恐,原以为是铜墙铁壁的宗门,怎么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渗透进了两次? 曲汉荣觉得此事很蹊跷,请求崔清睿下令,让他将与孙梓凯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彻查一遍,或许这些人在毫无察觉之下,成了下毒之人的帮手。 崔清睿认可了曲汉荣的想法,让智门主和其一起处理此事。同时,让人将孙梓凯搬到自己的居所,由他亲自把护,不信那毒圣还能得手。 富哲疑惑道:“我听闻那毒圣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啊。我多年前,也没有听说过栾索儿子的名号。” 马关正皱着眉头,说道:“我是听说过的,但那是很久以前了,其实我还听说,那毒圣并不是栾索的儿子,而是他的弟弟,也还有其他说法,反正没有人真正见过那个家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漏过面,见过他的人,都被毒死了吧。” 崔清睿说道:“那毒圣的名号,其实就传扬了三年,然后那毒圣就消失了,这家伙若是徒有虚名还好,如今来看,的确是有本事的。” 崔清睿急着回去向老宗主问事,便让众人赶紧彻查宗门里的毒物来源,而富哲亲自将孙梓凯背到崔清睿的居所,可一路上都相安无事,可当富哲要将孙梓凯放下之时,奇了,孙梓凯又中毒了! 但孙梓凯忍住了,并没有发作,,他面上装得平常,可整个背如同冰块,不断地散着寒气。待富哲一走,孙梓凯立即消失在了原地,而他跨越数万里,来到了瀛岱清一门。 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思索了片刻,便冲向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进去后,直奔梧桐神木。那梧桐神木是有灵性和思想的,刚一见面,就立即觉察到了孙梓凯的异样,神术上掉落下一块木节,落地后摔成了两半,其中有一竹笋模样的东西,孙梓凯看也未细看,直接扑过去吞到了肚子里,接着躺到了地上,他感受着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血肉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他中的不是普通的毒。 片刻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击垮的不是血肉,而是连接血肉的东西,譬如人对疼痛和欢愉的感知,或许是由精神之丝连接的,他的疼痛不是来自终点,而是来自中间,那毒物是直接击垮了他的精神,他并不是坚不可摧的,肉体再强,在精神之道面前,也形同虚设,这就是天生的克星。 而梧桐神木给自己的东西,也恰是刺激精神之物,二者相逐之下孙梓凯虽然活命,却被折磨的更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2章北境 北境之地,兽群不仅依然集聚在边界处,而且数量还多了三倍。 朝歌吴氏之人的心弦还绷紧着,族长吴堡昨日都没休息,一直靠在边界之后,孙梓凯猜得没错,吴氏之所以那么快就向五宗门妥协,也是迫于鬼幽逼境给的压力。 两人飞到了吴堡身边,二人皆为金丹境,神色也十分疲倦。一人说道:“族长,根本见不到人,那群鬼怪飘忽不定,我们只要一靠近,他们立刻就跑。” 吴堡说道:“这是想耗尽我们的精力啊。” 另一人说道:“可我们又不敢轻易地退,一旦被妖人们渗入,再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没事”吴堡冷静道,“我们背靠着整个北境,耗得起,看他们能在外面围多久。”话锋一转,又说道:“可也别只管外面,鬼幽善于瓦解人心,家里肯定还有妖人的奸细。” “鬼幽妖人们,怎么突然大张旗鼓地攻打我们了?真是匪夷所思啊!” 吴堡思量片刻后,没有回话,又叮嘱了几句,接着便飞了回去。先来到了吴氏宗祠,向祖宗们道明如今形式,从高案上请下了“玄机”,那是朝歌吴氏的祖传宝物,是个鞭子。吴堡将“玄机”别在了腰后,用衣裳遮住,接着走出了宗祠,来到了大堂。 堂内一众核心人物皆到,见了吴堡来,顿时安静了下来。 吴堡坐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敢问堂内之人,可有妖人也?” 堂内顿时冷了七分,大伙甚至都不敢转头,生怕被怀疑到自己头上。吴堡忽地一笑,时冷时热,“有也没关系,不说,也没关系,我总不能把诸位一个个抓起来,审问一遍吧,可我手里呢,其实是有点东西,不能证明谁真的是,却能告诉我点别的东西,我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些东西和鬼幽关联到一起,想这样做,可是...就怕冤枉好人了。” 吴堡仰了仰身子,在椅背上摸了摸后脖颈,闭着双眼,似是享受,可其他人如坐针毡,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仍旧无人开口,吴堡便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各堂、各区的对外位置和行动任务,便让大伙散去,并告诫众人,现在是全族备战之时,也是生死存亡之际,其他一切行动皆要取消,大部分闭关者,也要收回心力,出关行动。 众人领命散去,吴堡又眯了一会儿眼,再睁开时,堂内空空如也,却有一张椅子,还坐着人。 那人面色发白,见吴堡睁眼,赶紧起身靠了过来。 吴堡面无异色,也不开口,也不瞧他,眼神笑眯眯着,嘴角却是平的。 “族..族长,我向您请罪,我我...我不是妖人!”那人慌道,“我的事,您...您可能查到了....” 昨日吴堡没有休息,就是为了先解决内患,从上次孙梓凯化作的神秘人告诉他们吴氏之中还有妖人后,吴堡一直在暗查所有人,而昨日的态度强烈,用心之急,让吴氏之人颇感压力,因为有些东西,不查就无事,一查,人就不是人,事也就不是小事了。 那人又忐忑道:“我做堂主十几年了,我...我没守好凡心,确实....贪...贪了很多东西,也...害...做过些错事,我知道您肯定查出来些东西,但我向您保证,我做这些,真是源自贪念,跟鬼幽根本不沾边。” 吴堡面色平静的盯着他,那人低着眉眼,不敢抬头,吴堡终于开口,说道:“怎么证明呢?” 那人刚要开口,吴堡又说道:“算了,若有事,证明的东西你早就准备足了,若是清白,你证明的结果无非是越描越黑,罢了,你回去吧,至于该怎么做,我还是乐意等着瞧。” “我这就回去把过...”那人还没说完,吴堡就闭上了眼睛,那人心还颤着,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这一下午功夫,陆陆续续有十几人走进了堂内,吴堡这一诈,不少人就扛不住了,把这么多年的老底都交代了一遍,人人皆知吴堡的能耐,在这个族制阶级极度严谨的地方,谁也不敢挑战权威。 修行的世界与凡人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家族之中,族长是什么人,不仅仅是德高望重,其实力也定是族内顶尖,从四代精英里捧出来的一个族长,本身就有威望,谁人能不服呢? 吴堡的心狠手辣从少年之时就得名,死在其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族人也数不见少,谁人不怕? 其实吴氏之人都明白,能够走进堂内向族长交待罪过的人,都不可能是妖人,因为一旦被查出与妖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那人就不可能活下来,吴氏之人对鬼幽的恨是极深的,也都明白,吴堡是想借此机会,肃正族内之风。 傍晚之时,是吴氏之人最紧张的时候,吴堡亲自来到边境,十人成术,捏气成光,灵光成极光于空中片片相连,将照亮了北境大片区域,他们担心妖人们趁夜突袭。 吴堡身边人逐渐散开,可浑然不觉间,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鬼影。 吴堡的四周其实是有暗线的,埋伏的吴氏高人怔了一下,接着迅速就要冲出,可吴堡一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动,接着缓缓转回身来。 那鬼影逐渐化形,但全身都埋在黑袍之中,浑身灵气很邪,但并没有杀意。 吴堡等着对方开口,而妖人也只沉默了几息,便说道:“吴族长不要惊慌,我...” “未惊...也未慌,只是好奇。”吴堡冷道,“你们要做什么呀。” “只为了求证一件事,您只管回答,是不是真话,我自会判知。” “问。” “鬼幽的事,是北境所为吗?” “哪件事?” “大事,最大的事!” “你先说说,是什么大事啊。” 妖人沉默片刻,似是等待了片刻,接着开口说道:“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鬼幽今日不想与北境为敌,我们退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吴族长昨日带着各大宗主过界之时,说了一句话‘五宗门真是卧虎藏龙啊,老人物们没有出面,年轻人竟然已经青胜于蓝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指的是谁啊。” 吴堡笑了笑,但并不回话,这时,妖人似乎往边界深渊处望了望,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说道:“所问之事,已有答案,今日不便叨扰,来日方长。”刚说完,身躯就化为鬼影,消失不见了。 而半个时辰后,北境边界处的所有妖气全部散尽,身边之人飞了上来,吴堡风轻云淡着,说道:“鬼幽之中,应该发生了天大的事,不然,那家伙不会轻易暴露在我面前。” “暴露?族长,您知道那妖人是谁?” 吴堡面不改色道:“持溪宗宗主温若海。” 众人都叫出了声,直呼不可能,吴堡冷道:“他的气息大改,我确实很难辨认,但他的细节出卖了他,这家伙说话之时,头总是不自觉的往右侧偏颤一下,十几息就会颤一次,这可能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细动作,而且,这个人了解我,非常了解,我们要清楚,妖人不是独立的组织,他们是融在各势力中的影子,我们见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妖人,来的人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因为只有他,还有其他四位宗主,才能确保在我面前能遁走。” “他不怕您认出他来吗?您确实认出来了,一旦将此事公布,南境将要天下大乱!” “所以我才说,鬼幽之中,应该发生了天大的事,这事大到他这种人物都要亲自出面了,告诉各堂各区,不要松懈,鬼幽妖人们,没那么好打发,暗哨不要撤,其他人陆续可以回去休息,但全员还是要在备战的状态。” 众人领命,立即退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3章双幻 孙梓凯坐在梧桐神木下,他是想跟神木有所交流的,也清楚地感知得到神木中的生机,以及因为其思想流动而产生的能量变化,但自己始终无法真正捕捉到神木的精神。 精神,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生灵体内不可或缺的一环。他想要像抓住能量和生机脉络那般,抓住全身的精神“脉络”,为此,他甚至想再中一次毒。 可想到那毒,孙梓凯又觉得后背发冷,自己到底怎么中的毒,他的感知力可比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人都要强,生机和能量但凡出现点变化,他立即就能觉察到。没有外人,下毒者,或者被利用而完成下毒者,就在自己的身边。 难不成是师父? 他如此想着,自己最后是被师父一路背到了崔清睿的屋子,他可以通过气息判断对方的心态,任何生灵的情绪都隐匿在那一呼一吸之内,富哲的心,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恶意,就算是他下毒,也应该是被利用了。 孙梓凯站起身,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离开得太久,容易暴露自己的能力。一个念头,他便回到了崔清睿的屋子里。 立即觉察到了异样,屋中有人,倒也熟悉,正是崔清睿的女儿崔柳陌。崔柳陌其实就是来找孙梓凯的,她知道他中了毒,想着趁其病,要其命,上一次自己被孙梓凯扔在了幻术牢笼中,要不是老爹及时出现,她真就交代在那里了。 同行的,还有一人,是马桃溪。 二人立即感知到了孙梓凯的气息,从侧边跑了过来。她们很是奇怪,孙梓凯的气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而且他也不像中毒的模样,崔柳陌恼怒道:“臭小子,又耍花样!” 对方越急,孙梓凯就越不慌不躁,慢腾腾地说道:“上次是谁救了你?你爹吗?真有个好爹啊,没有你爹,我已经宰了你三次了。” “放屁!”崔柳陌双手一合,接着向两边一拉,双手上缠绕出了蓝色的灵气,而双手间悬浮着一条灵气带。 “啧,又要打。”孙梓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也就三息功夫,崔柳陌便浑身无力地被锁在了柱子上。而马桃溪站到了一边,手上也凝聚出了灵气,但孙梓凯并没有对她出手,转回头之时,孙梓凯的目光变得十分阴狠,他望着马桃溪,一言不发,好像期待着马桃溪出手。 马桃溪也意识到了什么,孙梓凯总是对崔柳陌出手,看似狠辣,可每一次都没有伤其性命。而他得知自己姓马后,从未对自己出手,可他的目光,他的气息,似乎都对自己毫无保留着释放着杀意。 马桃溪低声问道:“我跟你有仇吗?” 孙梓凯不回话,目光愈发的冷,马桃溪一个恍然,说道:“你恨马家。” 孙梓凯回道:“谁不知你马家对我师父做过何事!” 马桃溪天真道:“那些都是谣传,我爹说过没有那种事!” 崔柳陌说道:“桃溪,不用跟他废话,杀了他!” 马桃溪和崔柳陌的性格截然相反,马桃溪虽生在马家,但性子温和,待人和善,她颇是犹豫,说道:“都是同门,柳陌...” “谁跟他同门!”崔柳陌恨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孙梓凯带着些轻蔑的语气,看着马桃溪说道:“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话音刚落,马桃溪一招“灵化莲华”,只见平地生花,孙梓凯的双腿立即陷入其中,饶是他那无限的力量,拼足了劲,也拔不出来。孙梓凯立即意识到,这应该是幻术和灵术的结合体,就算放在清一门,也不该是普通的术。 到底是大门大户里的小姐,修行所用的秘籍,跟下面的人哪能一样?孙梓凯不是没有去过满谦楼,就算是最上面的层数,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术存在。 孙梓凯还不能应对幻术,而马桃溪没有停下,手腕一扭,又使一招“灵化幽华”。孙梓凯的上半身忽然陷入了黑夜,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双眼是闭着的,等到他拼力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无数时隐时现的圆月,是紫色的,又或是红色。 孙梓凯惊到了,这家伙竟然同时使出两个高阶幻术,而自己上半身和下半身各被一个幻术所控,除非他能将自己一分为二,接着一一破解,不然如何也破不了局。 “就是这样!桃溪,杀了他!”崔柳陌大喊道。 孙梓凯听到了崔柳陌的声音,但根本不知道她在哪,现在他的脑子很混乱,两种幻术叠加后,他的大脑无法应对两个不同的感知,只片刻后,脑海里便只留一片空白,真是求天不应下地无门,只能任人宰割了。 马桃溪先解开了崔柳陌,崔柳陌落下来后,也是心狠,从腰间拔出一匕首,直接朝着孙梓凯面上扎去。 马桃溪抓住了她胳膊,急忙劝道:“毕竟同门,只让他长长教训就好。” “不行!他对我....”崔柳陌忘不了孙梓凯对自己的羞辱,当然也不能说出口。 马桃溪又说道:“别忘了他是富哲的徒弟,而且他刚刚在北境边上争了大名声,各宗都盯着他呢,他算是燕明宗的功臣。” 崔柳陌再气,也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能将孙梓凯给杀了,将孙梓凯打量了一番后,说道:“小爷我不杀他,一刀下去,让他做不成男人!” 处在幻术中的孙梓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他反而不急了,反正也逃不出去,便仔细感知起了幻术。 外面,马桃溪拦不住崔柳陌,眼睁睁看着崔柳陌一刀削向了孙梓凯的裤裆。刀尖穿了进去,只听哐当一声,崔柳陌脱手了,手腕被震的生疼,而刀掉落在地,刀刃处竟有残口。 崔柳陌淬骂一声:“賊头,还搞了片铁皮护着!我让你护!” 她直接上手,扒了孙梓凯的裤子,谁曾想,哪有什么铁皮啊,他下身光溜溜着,两个姑娘愣住了,脸色都羞红了,好在这里没有外人。 崔柳陌最先反应过来,朝那边啐了一口,接着弯腰捡起了匕首,一狠心,又扎了下去,力道更足,而她的手腕震得更痛了,刀刃直接卷了,两姑娘都震惊了,纷纷蹲了下来,仔细地端量揣摩起来。 马桃溪又害羞又好奇,低声说道:“他这是练的什么功?” “难道是器派的硬气功?”崔柳陌狐疑道。 “那硬气功不是只能硬胸前和背后吗?再说他也不是器派的啊。” “嘶...是啊。”崔柳陌想都没想,直接上手去摸,“诶?软的?”接着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松了手,二人未谙人事,臊得慌。 崔柳陌又拿起刀,拨了拨那东西,真是软的,接着她用力一划,可就像是滑在了钢铁之上。 “可恶,这家伙从哪学的邪功!” 马桃溪的好奇心也上来了,说道:“用火烤怎么样?” “好主意。” 二人从屋里翻出来不少纸,灵气一催便将其点燃,二人举着火,放到了下面,接着聚精会神地观察着。 幻术中的孙梓凯,来了股异样,其实从刚刚就觉得燥热,一股邪火在心里升腾而起,他心道坏了,这幻术竟开始破坏其心神,哪知道这全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二女看着那被烧成的擎天一柱,更加苦恼,崔柳陌气道:“等着,我去取老爷子的砍刀来!” 片刻后,持刀而回,果真是宝刀,拔出鞘来,一刀劈了下来,只听哐当一声,刀刃上竟冒起了火花,而崔柳陌的两根胳膊差点被震断了。 二女折腾了好一阵,还是拿那东西没有一丝办法,累得坐了下来,马桃溪也当回事了,还在想着要怎么办,崔柳陌拿起匕首来,细细比量,想着就算这上面有术,也应该有漏洞才是,二人凑近了全身心的观察,却完全忘了感知外面的人影。 话说崔清睿办完事后就回来了,马岱然和他一路,还有些事需要二人再商量一番,富哲跟着来说要看看徒弟,姜钰瑾、风玥宜、如南和曲越至也跟着来了,也是为了瞧瞧孙梓凯。 众人走到不远处时,崔清睿就感知到了女儿的气息,急道:“坏了,又出事了!”他觉得孙梓凯肯定又将崔柳陌收拾了一顿。不由得加紧了步伐,众人紧跟在后,也都感知到了屋内的三股气息。 马岱然说道:“两个丫头都在,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家那个性子急,放心,我家那个...” 还没说完,崔清睿就将门推开了。 门吱呀一声,却没有入得那两个姑娘的耳,她们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别处,蹲在地上仔细地揣摩着,时不时还要窃窃私语,说一说对策,谈一谈想法。 许久过后,马桃溪才最先觉察到门外吹来的风,她一转头,看到了门外石化的众人,那一刻,她是直接热血顶脑,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崔柳陌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用手拽了拽马桃溪,说道:“桃溪,你看着东西,其实是有破绽的,只要我们把术用在....”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4章 半个时辰后,从幻术中解脱的孙梓凯,一身热汗。又半炷香过后,他来到了崔清睿的行宫外,指着大门冷嘲热讽乃至破口大骂。 不过一个时辰,孙梓凯被二女绑住且房中观鸟的妙闻便在整个燕明宗传开了。孙梓凯是真的气昏头了,得亏他嗓子淬炼的好,骂了几个时辰都不带停的,崔清睿早就从后面偷偷溜了,屋里除了仆人丫鬟,也就剩下崔柳陌了。 崔柳陌臊得厉害,整个脑门子都冲得血红,牙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提着刀抓着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恨不得出去把孙梓凯剁成八段。 还是姜钰瑾看不下去了,催着高洋来到此处,把孙梓凯强拉回去,孙梓凯临走之时,还大骂道:“你个短毛胀奶的老妖精!趁你爷不备,扒老子裤子,你是个人?我....”还没喷出口,就被高洋捂住了嘴。 高洋强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把孙梓凯拖离了此处。 孙梓凯窝在安生居内,越想越憋屈,现在可真没脸出门了,一阵风吹过,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就此之后,忽然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像是被一下子抽走了半边魂儿一样,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起先他并没有当回事,可渐渐地,他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他的身体不畏火寒,不可能得了风寒或是热病,寻常的小病,从他七、八岁悟道并淬炼身躯之后,就没有再得过了。 他很快明白,自己应该是中毒了,下毒者发现自己之前种下的毒并不能杀死目标,大概是换了另一种毒。 这毒,不像是直接迫害精神,应该就是进攻其肉体,他的骨肉坚不可摧不假,但不代表无隙可入,毒物刺激了他的脏器,脏器本能的做出反应,这反应或是排斥或是保护,但带给孙梓凯的皆是痛楚,看来他的淬炼,不能只关注于表面,还需让血肉增强抗性,随便一瓶毒药,只要不是侵蚀,而是渗入,他就无计可施。 孙梓凯的疼痛感始终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层次,不会再升,也不会减弱,这使得从外来看,他一直是染了风寒一般,病殃殃无力的姿态。而他果然使不出力气,搬动一张桌子,都觉得力不从心了。 坏了,他赶紧扶着墙,推门而出,连续的中毒让他几近崩溃,路上遇见了不少弟子,他们皆不怀好意得偷着乐,观鸟之事真是深入人心了。可孙梓凯没气力去管,一步步喘着寒气,走到了富哲的院子。 富哲也是几近崩溃了,见到孙梓凯这模样,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后跳上了空中,怒气冲冲地向全宗之境喝道:“是哪个鼠辈三番五次害我徒弟,你若有本事,便冲富某来!好歹是纵横江湖多年的‘老人’,拿捏一个孩子,你有何脸面!” 富哲又将一众长老集结到了一起,这一回把药方子试了个遍,但毫无用处,又将崔清睿和马岱然、曲汉荣和智伟慈都请了过来,四人试了三种秘法,还用药汤煮了孙梓凯一天一宿,可出来之后,孙梓凯依然是那副病殃殃的模样。 好在性命暂时无忧,而孙梓凯夜里回到了安生居,在木牌里翻来覆去找出不少宝药,对着他带回来的那本足有十卷、千页的药典,按着自己的症状,吃了几味,可不仅不见好,还让其补过了头,夜里流了三个时辰的鼻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更觉得浑身无力,抬头都艰难多了。 话说当夜,在蛮人领域内,数百个用各自方式遮掩着身份的妖人,秘密集聚到一起。 一人说道:“怎么可能不是北境的,能干出这种事,南境绝无此人!” 另一人说道:“我了解吴堡,他做不出这种事,而且他的实力虽强,可做不到在短时间内斩杀‘老家’所有人,他的进攻方式总不能改变那么多吧。” “从他的手段来看,应该是修身之人。” “哦?为何这么说?” 只见那人浮动了下袍子,漏出了半张脸,正是燕明宗的虎新城,他回道:“他单手可穿胸断骨,抽手而出,臂上不沾一滴血水,其力之强,在肤表形成了罡气,手未至而气先破墙,他不仅修身,还是修身中的集大成者。” “如此说来,不更应该是北境之人?他们与兽为伍,当然有兽行修身之道,南境修身的就那几家,有没有这号人物,咱们还能不知道?” 虎新城犹豫再三后,说道:“或许....当日之人,不是个....男人...” “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个孩子?” 众妖人不明所以,立即让虎新城讲个明白,虎新城说道:“你们都知道,燕明宗冒出了个神子。” “孙梓凯吗?他之前身边的那个神秘人,确实有能力做出那种事。” 虎新城摆手道:“我的意思是,当日之人,不是神秘人,就是孙梓凯。” 众人一愣,随后摊手大笑,“虎新城,你脑子被吓坏了,那小子的确千年难遇,可也不可能在你们面前放肆吧。” 虎新城还想开口反驳,可思量后还是闭上了嘴,其实当日他和栾雨都觉察到,那个可怕的家伙好似是个孩子,而孙梓凯开辟出了一条特殊的修身之道,这一点在燕明宗高层之中,已经不是秘密。他隐约意识到,绝不能用看孩子的眼光看待这个少年,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个家伙还从没有被逼到绝境,他的实力仿若无底之渊,就算他们这些见惯了光景儿的人,也无法确定他的极限。 为首那妖人开口道:“那家伙应该是南境的,最可疑的,就是孙梓凯身边的神秘人,或许他根本就没走,别忘了,咱么可是去‘老家’瞧过,几乎所有的宝贝和秘籍都不见了,要烧的话,那些东西怎么也得烧上四五天,怎么会连渣都不剩,那些东西一定被带走了,要藏起来,可不容易。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寻觅宝物秘籍,一路继续给北境施压,而虎新城,能不能把孙梓凯身边的神秘人逼出来,就瞧你的了,若真依你所言,孙梓凯就是始作俑者,那也想个法子,逼他动手。” 一人说道:“要杀了他吗?多日前,不是决定让他加入吗?” “先把他的身份搞清楚再说吧,老家毁了,湾窑就是我们新的圣地。” “这片土地上的资源,还牢牢被我们把控着,若那人就在南境,要找到他,不会太难!” 半炷香后,众妖人安静下来,大家在中间空出一块地,三两个披着袍子遮着面的人,走了出来,站到中央,他们一一掀开了袍子,这是必备的仪式,鬼幽,又迎来了新人。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5章 这一连几日,一直有人进安生居里看望孙梓凯,孙梓凯性命无忧,只是太遭罪了,身体永远处在大病的阶段,干什么都没有劲头,单手想要握住筷子都乏力得很,磨得他的心也抑郁不振,不想吃,不想睡,只能瘫着,出门就觉得冷。 姜钰瑾坐在他床边,劝他出去晒晒太阳,孙梓凯手一伸,指头燃起了烈火,就那小小的火苗,竟在几息之间,将屋内的温度提升了不少,姜钰瑾的头上立刻冒汗了。 孙梓凯说道:“看吧,我把太阳请进来了,可我还是很冷,没有用的。” 姜钰瑾慢悠悠削了个桃子,递了过去,孙梓凯瘪着嘴,见了就反胃,全身蜷缩着,耷拉着眼皮,说道:“我一定要把全天下的医术都学会,让自己百毒不侵,等我抓着那个给我下毒的家伙,一定把他养起来。” “养起来?” “嗯,养在笼子里,然而给他下毒,一天下一种,快死了我就治好他,接着再下。” 姜钰瑾笑了,擦了擦手,站起了身,“到时辰了,我回去练功了,今天师父要检验我和师哥的修行。” “随便吧,出去的时候给我带上门,还有,告诉风玥宜,别再来了,我烦她。”说罢,便有气无力地躺了下去。 快走出门时,姜钰瑾又回头说道:“对了,还有半个月,各宗们弟子就要去北境‘五化梯’历练了,你可是在名单里,而且是领队。” “领个鸟儿....” “什么鸟?” “嘁,大门大户里的小姐,粗话都不识得,哎呀走啦——我要睡一会儿。” “你都躺了三天了。”姜钰瑾抿嘴一笑,走出了门。 姜钰瑾往器派走去,一路遇到不少人,几个弟子热情地打着招呼,“哟,姜师妹,又看鸟儿哥去啦。” 姜钰瑾脸一红,快步走开。 因为五化梯开启日期提前,而且可入人数增多,燕明宗年轻几代弟子这些时日都在勤学苦练,也各找各门道,期望能在将来讨些便利,有些淘换到了北境五化梯一些区域的地图,有些囤积了大量的宝药,有些则想尽办法讨好领队弟子。 不过这两天全域内发生了许多大事,说是一群散修之人,无意闯入了一处深渊,深渊内有几只“恶妖”,原本是被古人封印的,散修之人鲁莽行事,不慎释放了恶妖,恶妖逃出后,屠尽了十几个村子,各宗们情急之下派出了高手。 虽说消灭了恶妖,可各宗损失极其惨重,最令人惋惜的是,人称炎不败,五嗔宗的长老,也是公认的下一代领袖之一的炎忠,也在此役中陨命。五嗔宗为其大举丧礼,听说送葬的队伍排出去五里地,至今还有上千人聚在墓前挥酒悼念。 燕明宗的损失也很大,长老死了两个,还都是核心人物,只是燕明宗没有声张此事,只公布了一天,就不再言语了。不明真相的人,都感慨着各宗们高层之人,原来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像恶妖之事,为了不引起恐慌,各宗都选择了保密。 接下来,据说是为了排查各域是否还有逃跑并隐匿的恶妖,各宗选出来些骨干弟子,组成了十支巡查队,每日奔波在各宗各域,搜索着恶妖的踪迹,只是搜得也太细节了,每家每户都仔细地搜,只要是修行之人,都要经过一番审讯,宗门之人还好些,散修之人,至少要被审上三天。听说是因为恶妖有变化为人的本事,此事之上不得马虎。 孙梓凯知道鬼幽得想法子把自己干的事圆过去,也想趁机把自己找出来,也大概猜对了对方的做法,以前他只觉得鬼幽是一群毫无章法,目空一切的亡命之徒,现在才清楚,鬼幽是霸据整个南境的最高位的组织。编造出恶妖的事,不能没有各宗门高层的帮助,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被胁迫,或者说是无奈之举。 各宗门高层一定多少都猜出了,消失或者确定死亡者,都是鬼幽之辈,可五嗔宗怎么能向天下和宗门弟子们承认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炎不败是妖人呢?所以只好借坡下驴,无奈地接受了鬼幽的粗糙措施。 听说真的有十几个村子被屠戮得一干二净,孙梓凯知道是妖人之举,没想到对方这么狠,其实就算他们不动屠刀,也不会有人去验证真假的。 这几日他瘫在床上,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明显感知到,虎新城有意无意地靠近自己三次,所谓靠近,也不是走到安生居范围。孙梓凯知晓虎新城的妖人身份后,无时无刻不在锁定他的能量,他的行路轨迹自己一清二楚,虎新城这人,从不被私事扰心,他的行动一定是带着目的,可有三次,他都莫名地行动了一段距离,接着又退回了原路。而这三次的行动方向,都指着安生居。 孙梓凯也渐渐想通了,当日栾雨好似发现了自己的乔装漏洞,他太嚣张了,只是当时靠着恐惧亡气掩盖了破绽,到如今,虎新城也一定会在回忆中,发现了端倪。当日,他可不是悬浮在空中,而是站在地上,而且还坐下翘起了腿。 一旦猜到神秘人不是个大人,而是孩子,虎新城怀疑的第一人,一定是自己。孙梓凯的杀人方式,暴露了自己的修身大成和绝对力量,纵观整个南北境,还有哪个少年能有这个本事? 虎新城,是想?试探我! 孙梓凯惊坐起了身,难道下毒者是他?不对,虎新城没有这个本事,他应该在酝酿计划,还没有动手,他会怎么做呢? 孙梓凯走下床来,来到了院中,风一吹,打了个颤,紧接着一个喷嚏,病殃殃着。他盯着地面,脑海中闪过了不少画面,片刻后,他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想法。 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则迎来的会是鬼幽全员的围杀,在这片土地,将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但拖得越久,鬼幽对自己的怀疑就越大,现在只是来了个虎新城,万一有别人呢?对啊,这事,虎新城一个人可做不得,他自己也不能暴露。 想清楚这点,他立即推开了门,接着在院中等待。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见到风玥宜喜出望外地跳了进来,大喊道:“凯哥,你好啦!开始接客啦!” “什么话!”孙梓凯无奈地摸着额头,接着让风玥宜关上了门,然后再低声问道:“最近宗门里,有没有新弟子加入啊,或者说,谁突然拔尖冒头了?” “咦?这你都知道?” 由于吴岚沐留在北境一直未归,没了师父的风玥宜成日无所事事,因为年纪太小,在兽派里她也说不上话,成日就混在宗门里,到处地游耍,所以知晓很多消息。 风玥宜边思量边说道:“有一个小子,十四岁,叫....叫....郭承念,原先拜了个散修师父,无门无派的,被燕明宗发掘入术派了,前天刚到,还是我带他置办的东西呢?还有个姑娘,十二岁,比我大一点点,叫王凤仪,非常热情的姐姐,很喜欢聊天,也加入了术派,是个修术的天才。除此之外,有一个人,确实突然显出天资了,是你们药派的一个小娃娃,才十岁,叫徐小桐,他原先不出名,是因为他先天灵体残缺,凝聚不成灵气,可他在药道上展现出了罕见的天分,知道谁收他做徒弟了吗?宗主,崔清睿亲自传道。” “还有这事?” “哥,你放心,他们就是被吹嘘得再厉害,也比不过你一点,你只是还没有接触药道,要是接触了,比他强一百倍。” 孙梓凯摸了摸风玥宜的头,风玥宜问道:“凯哥,你想去见见他们?有事?” “不,我心里有数了,就当我没问过你,会有见面的那一天的。”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6章斗技 姜钰瑾手持铁剑,剑长四尺四,而高洋手持钢鞭,鞭长三尺三,二人对立以心交锋,已经耗了一个时辰。 此战比的是心力,二人身未动,但灵气已动,持器者,灵气走游之势极为明显,所以观对方之灵气,便可知对方之器锋,一来一回,互相拆招,好似正在棋盘之上博弈,众子皆为最终一斩。 高洋将自己的身位防得水泄不通,姜钰瑾自知早就已败,只是心有不甘,还在试探对方的破绽。 虎新城说道:“结束吧。” 二人立即运气起器,可姜钰瑾的剑起势之时,从手中滑落,而起手腕因强力不匀而发生了扭伤。 虎新城立即闪来,按住了她的手骨,又点了她手臂上几个穴位。姜钰瑾额上淌汗,情绪急迫,说道:“弟子失误了,再来一次吧。” 虎新城冷道:“修器者,心不可不静,你的攻势漏洞百出,心也就敞开在对方的眼前,最终迷失了自我,不要想着用剑战胜对方,你就是剑,剑就是你,心动而剑动。” “是,师父。” 虎新城让姜钰瑾退到了一旁,自己捡起了一根两尺长的木条,亲自做高洋的对手。 高洋并没有表现出急迫紧张的模样,按着虎新城的话讲,高洋是难得一见的心修天才,小小年纪,已做到心器如一的地步了。 虎新城示意高洋比试器法,高洋慢慢起步,三步为一法,四步为两尺,而钢鞭上的灵气,也游走成型。 虎新城先出手,木条笔直点出,这在修器之道里是大忌,虎新城此举是有充足的把握。高洋的面前,全是破绽,他低语:“秦王鞭石!”鞭上灵气显形,仿若一条蛟龙从鞭柄盘鞭而出,呈泰山压顶之势砸下,小小木条岂能抵挡千钧之力。 而虎新城手中木条本是前插,结果突然后撤,而虎新城适时低头,弯腰之时,恰好躲过了千钧钢鞭,而右腿蝎子摆尾,脚地板将那后撤的木条又击向了前方,此是棍法,梗似枪法,因为刺来之势过于锋利。 高洋自有收手之法,他竟预判到了师父的器法,原本劈下的钢鞭,顺势朝着地面插去,自己也半蹲下来,木条从耳边穿过,划伤了耳垂,可钢鞭砸地,形成了冲击浪,三分留给自己,七分极短时间蓄积后,喷发给了前方。 多亏虎新城下盘极稳,马步一弓,硬抗住了冲击浪,可站在侧面的姜钰瑾,双腿被震到无法直立。高洋一看此机会甚秒,接着一招“探拔蟒”,钢鞭弹地而起,宛若百斤蟒口,挥砸向了虎新城的裤裆。 饶是虎新城修炼到金丹境,也不能硬抗这等攻势,一招踩云步,踏着钢鞭上浓厚喷张的灵气,越过了高洋的头顶,而钢鞭之势,扩喷出去三丈,在前方石墙上打出了一深印。 高洋回过身来,知道自己刚刚已经被师父点中了后脑勺,那代表自己已经被杀。虎新城唤了一声,让姜钰瑾与高洋齐力作战,姜钰瑾持铁剑而来,灵气直接化水,而水之灵气突变天玄罡气,化出三千灵丝影。而其步伐走的是风行步,但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适应自己的身体。 行家一出手,便知高低,虎新城立刻发觉姜钰瑾此技的精妙。他以木条相迎,也使剑法,也动了灵气。可姜钰瑾天玄罡气攀剑之身后,于剑尖汇聚成型,再瞬间化解,罡气似暴瀑决堤,轰然绽放,如剑花刺开。 虎新城使得是剑之十二玄,也算是器派剑法中的最高等,可木条上的剑气被天玄罡气化成的一条丝影直接拍碎,剑气退散成灵气,而灵气更抗不出天玄罡气的攻势,姜钰瑾一心在于剑前,刺出而花绽,身边蓝花如繁星点点,或大或小,显现后立即又消失。 高洋惊呼:“师妹,好剑法!” 姜钰瑾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铁剑已经抵在了虎新城的胸膛,而那失去了灵气盘身的木条,早就被撕裂成了几片。 “师父?” 虎新城眼神里藏不住惊讶,更藏不住喜悦,他问道:“小姜,这是什么剑法。” “宋溪万花剑,是....”姜钰瑾记起了孙梓凯对自己的叮嘱,“是我故国的剑术,一脉传承至今。” “不错!剑法是好的,你用的也极好!”虎新城接着说道,“心力之上,小高强于你,可器法之道,你已有大家风范,这次去五化梯,你二人皆可作为领队。” “多谢师父!” 姜钰瑾原以为虎新城会让她将宋溪万花剑法展示一番,心里还有些担忧,她当然没有孙梓凯那般圆滑,可虎新城只让其好好修炼,并未窥探其剑法,这也是他的心修道果,他明白一脉传承的意思,身为师父,他给予了弟子最大的尊重。 可虎新城话锋一转,问道:“这剑法独到之处其实在于其气,你进了祁岭将军域,吸收了宝气不假,但剑上之气不似水灵之气那般轻柔,反而霸道得很,这剑法,是不是由孙梓凯那孩子改善过?” 姜钰瑾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但面上神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高洋也附和道:“我也注意到了,师妹使剑之时,剑身外有水纹波荡,像极了孙师弟在北境边界处,击败五嗔宗弟子时的刀刃处的模样,但你们两个的好像...也有些不同,孙师弟那里的柔即是刚,而师妹的是柔转化为刚,刚又散为了柔。” 姜钰瑾点头说道:“他确实点化过我。” 虎新城问道:“这化气、凝气之法,是他悟出来的?” “不....他...他原来身边的那个神秘人,教过他很多东西...”姜钰瑾说完就后悔了,好在虎新城师徒俩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高洋说道:“师父,孙师弟真是难遇的一等一天才,我原以为他修器最好,现在觉得,他做什么、修什么都能最好。” “嗯..”虎新城点了点头,转而说道,“这样的好苗子,实为难得,他弃了哪条修行之道,都是可惜的,这样吧,你们二人明日去不忧谷时,将他也带上。” “啊?”姜钰瑾立即说道,“他现在身体还没好。” “好不了了,没准出去转转就能好,此事我会和宗主、富门主言语。” 姜钰瑾只得答应。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7章困仙廊 孙梓凯这几日正等着虎新城出招,姜钰瑾这便带着消息来了。 不忧谷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困仙廊。修器者相较于修术者,更容易走火入魔,原因为修器之道的瓶颈极难突破,而即便突破,达到一定程度后,也不如同阶的修术者,所以大多修器者的前半生是一路畅顺,而后半生不沉迷修行还好,但凡有上进之心,便会苦恼于无路可进的困境中,久而久之,修器者的心修之道便迎来劫难,而心修被破,则立即走火入魔。 困仙廊里,困着成百上千名修器者,其中不乏各宗们曾经的修器高手,像燕明宗器派上一代和上上代的门主,都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各宗每月均会派人向困仙廊里送足够的食物,而但凡修器者,无论是宗门之人还是散修之人,皆可随意进出困仙廊,能否在其中前辈手下学到一两招看自己造化,至于在里面的生死,也完全由自己负责。 虽然其中都是些走火入魔的人,但他们对外物的敌对劲头并不高,几乎都活在完全自我的意识中,修器者从谷前走入,仅从头到尾走下来,也受益匪浅。 孙梓凯是不想去的,可富哲和崔清睿同意了虎新城的建议,姜钰瑾和高洋把他从床上拉了下来。 他披着棉袍子,还觉得冷,喝点水也觉得恶心。本以为还会有其他人同行,结果就他们三个,由高洋领队。 马车载着他们沿小路走了三日,孙梓凯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困仙廊实则是一处蜿蜒至数十里的峡谷,里面石林密布,湿气很重。孙梓凯明显感知到了两股能量,三日内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是燕明宗之人,应该是鬼幽妖人,虎新城看来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自,那么进入困仙廊后,他们大概率会碰见几个发了疯的修器高手。 放在平日倒也不惧,可现在的孙梓凯,浑身使不出力气。 困仙廊里卷起了一片片黑风,几息后众人看清,那是黑色的鸟,并不是乌鸦。高洋说,那些鸟名为“陵喙”,专吃腐肉,哪里有尸体,哪里就有它的身影,困仙廊里的人,疯魔于修行,往往吃得不多,那些宗门送来的肉,大半都烂了,陵喙因此为食。 “你来过啊?”孙梓凯问道。 “来过一次,是师父带我来的,为了看望老门主。” 孙梓凯心道:“如果待会妖人没有出手,那你就是妖人了。” 河水从谷内流出,原以为里面会很吵闹,可并没有声音传出,孙梓凯感知得到其中每一个能量的状态,以及生机的年岁,大部分都是“老人”了。 将马车绑在外面,三人顺着崎岖的碎石路走入,姜钰瑾有些害怕,紧跟在孙梓凯身边,孙梓凯安抚她道:“他们敢让我们三个人来,说明这里是没有危险的。” 话音刚落,姜钰瑾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是个女人,五十多岁,身体修长,双臂肌肉紧实,应该是走不出心魔,选择了自尽,她用两把短戟,插穿了自己的胸膛,将自己钉在了石壁上,皮肤发黑,判断不出死亡的时间。 姜钰瑾有些怕,但强忍着没有出声,高洋朝着那个女人拜了一拜,低声说道:“这是燕明宗六十年前的修器天才,付红妹前辈,两把短戟纵横天下,哎,入了金丹境后,再无进步,仅三年就入魔了,搬到困仙廊里十年,因无所获,心灰意冷而自行了断,她的皮肤已经钢如铁,数十年仍然不腐。” “竟有此事。”孙梓凯和姜钰瑾立刻又向那前辈拜了一拜。 三人继续前行,不过十步,又见尸体,但这具尸体早已被陵喙鸟吃得干干净净,又过百步,三人抬头看到了第一个活人。 那是个白发老者,枯瘦如柴,已看不出年纪甚至性别,衣不蔽体,头发长约一丈,乱糟糟地散作一片,若不是胸膛仍有起伏,谁还识得他是个活人。 “他是谁?”姜钰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洋摇头道:“不知道,连师父都不知道,师父少年之时来到此处,他就这个样子,也不曾见他吃喝,师父曾经问过师爷,师爷都不知道,这人应该活了几百年了吧。” “入魔百年多...”姜钰瑾对修器之道产生了畏惧。 高洋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并不是每一个修器者都会入魔,师妹,这要看你的心修程度,修行不好或者心修极好,都不会入魔,只有心修达到不错的水平,才有入魔的风险,倘若过些年师父估量你的心修达不到极好,便不会再让你深入修器之道了。” 二人说话间,孙梓凯一个箭步跳上了石壁,可浑身力气都耗在了第一步,第二步就不行了,高洋顺势将其接住。孙梓凯叹了口气,虚弱无力道:“这身子骨算是废了。”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想上去拜拜。”孙梓凯其实知道那个老者已经死了,只是肉体与座下石中一根百年老藤接连在一起。老者生前应该是深谙吐息之道,一呼一吸间的浊物被沉淀,身躯与外界完成着最纯粹的气息交换,这使得他的血肉和脏器在长时间的净气滋养下发生了进化,或者退化,不再依赖于高量的生机和养分,而他的修行境界本就赋予了他足够长的寿命,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肉体可以存活更久。 为什么说他死了呢,因为他的生机几乎不流入大脑,他的大脑也没有任何活动的痕迹。孙梓凯想去看看那根老藤,那根老藤长时间与人体相融,似乎变得不同寻常了。孙梓凯将此事记下,等后面有时间再来,右手按在石壁上,留下了自己的能量印记。 三人又向前走了百步,听到了些许破风声,正看到峭壁上突出来一层几丈宽的石块。而有一人,正于石面上舞着一把环首大刀,刀上有九环,铮铮作响,而刀刃劈风破音,势气尤为霸道。 观其使刀,仿若大刀长在其双臂之上,缠裹三环,劈砍撩刺崩斩抹带,身躯周围由灵气凝聚成灰气,而其身躯之上,出现了一头魁梧妖魔之像,也手持九环大砍刀。 高洋说道:“五嗔宗霸刀之术开创者,广六爷!他没疯魔!” “既然没疯魔,为何在此?” “他创下的霸刀术,教给了三个徒弟,结果两个叛出了宗门,祸害了很多人,还杀了不少同门弟子,他老人家自觉罪孽深重,从此隐居此地,绝不出去半步。” 那广六爷看到了三人,垂下了大刀,俯瞰三人道:“小辈,哪里人?” 高洋高声回道:“广前辈,我三人是燕明宗弟子。” “燕明宗?哦...你来过,我记得你,虎新城怎么没来?” “宗门有事。” 广六爷又看到了孙梓凯,那病殃殃的样子,哪里像个修器之人,皱紧了眉头,说道:“这小子也是虎新城的徒弟?” “不是”孙梓凯无力地回道:“晚辈是富哲的徒弟。” “富哲是哪个?不认识...” “哎...” “你既然来到此处,也应该修器,你器在何处?” 孙梓凯掀开棉袍,漏出了梧桐木刀。 “木刀?” “晚辈这刀,用得顺手,名为——绝名之刃——名刀大灭。” “嘁,修器至大乘者,方可草木为兵,你小小年纪,装模作样,上来!我待你师父打磨你一番!” 高洋慌了,忙说道:“前...前辈,望您看在...” 孙梓凯抬起了手,招呼他闭嘴,接着又叹了口气,右手按在了刀柄处,虽然使不出力气,但不妨碍他积蓄能量,他病殃殃着说道:“前辈准备好,接我一招。” “哈哈哈,来!” 孙梓凯憋了一口气,大量能量压缩在刀鞘中,接着抽出刀挥斩出一击。因为力量薄弱,形不成刀气,但能量浓度过高,却形成了光刃,那丈宽的弧形光刃,迅速飞向了广六爷。 广六爷也不傻,看到那光刃便知道此击的强度,立刻活化全身,拼尽全力挥舞手中九环大刀砍向了那光刃。他身上的妖魔之象同时挥刀劈砍而下。 可那光刃切在那妖魔之象上,仿佛小刀滑豆腐,轻易就将其切开,而广六爷被光刃穿透,浑身被震向了后方,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上。 孙梓凯收了刀,一摸头,心道坏了,由于他处在病态,无法衡量自己的力道,凝聚能量之时,对能量的把控之感也变得十分不稳定,他区区一个小娃子,凭什么一击能将这位开宗立派的人物击飞,这不纯将自己给暴露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身边的高洋不是鬼幽妖人了,广六爷也要面,硬撑着走到了石面边,一张口险些把嘴里的血喷出来,强咽了下去后,赞许地说道:“好小子,不错,再过十年,你再来一次,让我瞧瞧你的成就。” “多谢前辈承让。” 姜钰瑾和高洋都没有看出广六爷的猫腻,而孙梓凯催促着二人赶紧离开,三人告别此处,广六爷这才扶着石壁缓缓坐下,一张口,鲜血淌了出来,许久才自语道:“现....现在的小辈,都...都这么强了吗?” 与此同时,谷前的马被斩了头,两位妖人步入了困仙廊。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8章借刀杀人 妖人已经进来,孙梓凯知道对方在伺机动手,可此时不同以往,他虽然亦能出其不意地解决妖人,可妖人是带着目的而来,如果杀了他们,岂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此事,还需借刀杀人。他在棉袍里摸出一块布,手指头燃起火焰,烧出了几个字,接着一个念头,便将那布空间转移了出去。 三人一路前行,接下来见到的,皆是疯癫入魔之人,他们对外来之物的敌意几乎没有,完全活在自我的世界之中,其中不乏多位金丹境器修者。 姜钰瑾找到了一位使剑者,并在一旁仔细观摩,而高洋找的是一位使着梯云步的身法高手,孙梓凯无精打采,对其中之人丝毫不感兴趣,便找了个僻静地方,躺了下来。 闭上眼也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始终半睡半醒,病态折磨得他心力憔悴,睁开眼时,身边不仅变得昏暗许多,还安静异常。 坐起身来,呼了口寒气,而他的两侧,紧靠着他站着那两个妖人。 孙梓凯摸着额头,低语道:“真是病过头了,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左侧妖人伸出后一只手,搭在了孙梓凯的肩头,孙梓凯不急着吞噬对方的能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 “是鬼幽吗?我的伙伴呢?” 妖人并没有回应,正此时,拐角处晃晃悠悠走出来个“疯子”,也是入魔的修器者,约莫四五十岁,使得一把开山斧。 孙梓凯看了他一眼后,嘁了一声,说道:“好主意,打算把杀了我的罪责推到这家伙身上吗?可惜,他是疯子,你凭什么使唤他?” 话音刚落,一个妖人向着疯子抬起了手,红色的异灵之光出现,而那疯子立即失去了疯态,双目炯炯有神地瞪着前方。 “还有这手段?”孙梓凯浅浅一笑,说道,“看来我今天死定了。”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起身挥拳,谁料速度大打折扣,还没推出去,腹部就被妖人重重一击,孙梓凯其实并没有感到疼痛,但佯装着干呕了几口,妖人的手剧痛无比,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另一个妖人一臂挥下,将孙梓凯打趴到了地上,同样,他的胳膊也几乎要断了,但都忍着没有出声。 孙梓凯一摸地,低声道:“缚地。”两个妖人瞬间被冒出来的土石裹住了全身,而孙梓凯站起身,卖力地朝前跑去。 缚地的力道很足,妖人暂时逃脱不了,可一人控制那疯子,挥舞着开山斧朝着孙梓凯劈去。 孙梓凯的身法还在,步法也没乱,每一击都躲了过去,但看起来显得十分吃力,而自己也不停喘着粗气。 他被逼到角落,伸手说道:“停停停,歇一歇。” 那斧子可不讲人情,径直劈了下来,孙梓凯一歪头,躲了过去,而斧刃离着耳朵就差两寸。 片刻后,那疯子身上涌现除了灵气,这是要动真格了。孙梓凯憋了一口气,猛地蹿到了疯子身后,也用缚地,引大量土石,将其包裹成了一丈宽高的大土球。 疯子双眼冒着红光,那土球出现数十条裂缝,而裂缝中也发着诡异的红光。孙梓凯伸手摸上了土球,而皮肤中的金元素之力,将自己无坚不摧的能力转移到了土石上,这下子,那疯子拼了命也冲不出来了。 可妖人却不知道孙梓凯做了什么,眼睁睁看着孙梓凯朝他们招手又离开了。 另一个妖人急了,身体内爆出了一股蓝色气浪,震开了土石,踏轻之物而登天,几步追上了孙梓凯,孙梓凯回身与其拼了一掌,却被直接震飞,他也不全是在装惨,实在因为自己病得厉害,失去了对能量和灵气程度的把控。 “为什么要找上我!三番五次地杀我!妖人,给我个理由!” 那妖人还是不回应,而那股蓝色气浪就缠在其身,攻守易型,时而化形,显出狐狸之貌。孙梓凯说道:“这是什么术,可惜我对各宗门人物不太了解,要是我师父在此,一定能认出你是谁!” 正此时,头顶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喊道:“我告诉你他是谁!他是动尘宗的吕季,外号‘三大爷’!” 二人抬头去看,正瞧见广六爷手持九环大砍刀,屹立在峭壁之间。孙梓凯嘴角一勾,他那张纸条正是传送给了广六爷。 广六爷俯视着妖人,大骂道:“吕三儿!你这畜生,好好的人不当偏做妖!一把年纪去难为孩子,老朽多年未出,你这术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妖人没有回话,但孙梓凯觉察到这人应该不是吕季,因为他的生机力并不年迈,或许是吕季的徒孙。 广六爷一跃而下,挡在了孙梓凯面前,他声音严厉,冷道:“孩子,我问你,五嗔宗的新一代最强弟子,还有我那侄儿炎忠,果真被妖人害了吗?” 孙梓凯的演技又上来了,长长一叹,说道:“家明哥已至心如止水的境地,讨伐鬼角犀之行对弟子照顾有佳,可惜分别之后,被妖人利用鬼角犀围杀在了多尔湖畔,连我师父都说,他当为这一代弟子中最强。至于大名鼎鼎的炎不败炎忠长老,若是您不信,就出山去看看吧,十里之路,万千之人为其送葬,五嗔宗因为年前杀了三个妖人,这才被鬼幽毒害至此。” 妖人听着有些急了,这不胡说八道吗?炎忠本来就是妖人,他当权过后,整个五嗔宗都被会被鬼幽所控,护着他还来不及,怎能伤他。 广六爷闻之心痛不已,仰天悲痛道:“我宗难得出此两位绝世之才,竟在一时之内皆被所害,天不佑我五嗔宗啊。”低下头来,牙齿都咬出了声,恨道:“吕三儿,你素来与老子不和!我原敬你是个忠主爱子的汉子,没想到你如此下作!好啊,老朽不出山,天下就由得你们祸害了?待老子杀了你,再出去把你们的狗窝掀翻!我五嗔宗死了多少人,你动尘宗要翻倍!” “六爷说的是!”孙梓凯喊道,“我燕明宗也誓与妖人不共戴天!” 广六爷挥着九环大砍刀冲了上去,鬼魔之象应气而生,那妖人当然不是吕季,而是吕季的大孙子,哪里是广六爷的对手。 被连劈三下后,败退到了石壁边上,广六爷第一招便认出对方不是吕季,但他更开心了,大骂道:“小畜生,我宰了你,再把你的头扔给吕三儿瞧瞧!” 到这个地步,妖人也顾不得掩藏什么了,立即解封了自己全部灵力,纵然如此,他也不是广六爷的对手。广六爷对妖人毫不留情,能一刀毙命,绝不下第二刀,这使得二人的对决,在三招过后,就被迫停住。 妖人扛不住攻势,转头就跑,广六爷岂能给他机会,一刀劈下,灵气成术,为千尺霜刀绝,一刀劈出三百丈,黄灿灿的灵气场在困仙廊中压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那妖人被正中脑袋,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 广六爷走过去查看,孙梓凯急喊道:“前辈,他没死。” “我知道!”广六爷扬起大刀就往那家伙的身上劈去。 妖人眼见自己装死不成,赶紧爬起来向前钻去,这时候,高洋和姜钰瑾终于找了过来,而另一个妖人,到最后也没有将那疯子从土堆中拔出来,只好自己跑了过来,一见到广六爷,那妖人愣了一下,只要那逃命的妖人撞到了他身上,他也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孙梓凯正窃喜着,两家伙赶到一起,正好被广六爷宰了,谁料广六爷也停了下来,眼睛飘着那妖人手中的红色灵光,广六爷快步走到那妖人面前,一把撤下其面罩。 妖人的容貌被挡得严严实实,孙梓凯根本看不清,只低声喊了句:“六爷?” 广六爷一拳挥出,产生的气浪直接将姜钰瑾和高洋崩晕。孙梓凯吃了一惊,问他这是何意,广六爷说道:“这两个妖人我看在这里,你速去宗门请人,将这两个败类押解回去,他们两个的身份不一般,不能这么轻易杀了了事。” 孙梓凯明白了,是那个可控制他人的妖人身份特殊,广六爷一定与其相识。广六爷说道:“鬼幽太恶,你们这群孩子以后少掺和,那两个孩子没有见过妖人的面,不识得其身份,是安全的,至于你,尽快回去寻得你师父庇佑吧。” “是”孙梓凯缓缓挪着步子,他是想看清那人的面容,他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妖人虽然能更改灵气,却改不了生机和能量,孙梓凯如果再遇到这两个妖人,一定能将其认出,他这么做,只是向验证自己的猜测。 果然,广六爷感知到了孙梓凯的移动,也跟着侧移起了身子,始终将那妖人的面容挡住。 孙梓凯见此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谁料那妖人又将面蒙上了,广六爷将刀背在身后,一手抓着一个妖人,接着双手一砸,直接将二人砸晕,而后说道:“小鬼,妖人一般是群动,不可在此久留,速速离开!” “是,前辈!”孙梓凯吃力地抓起了姜钰瑾和高洋,一步步向外走去。谁料,妖人对他的行动,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99章斗智 孙梓凯抓着两人,刚走到困仙廊的出口,突然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浑身好像被一张千斤重的网死死地压住。这应该是那两个妖人为了防止孙梓凯逃脱,而事先布下的陷阱。 放在平时,他逃出去不成问题,可现在使不出力气了。他尽力感知着周围的能量,确定周围应该没有了敌人,他酝酿了很久,才挤出了一点力气,拖着两人,艰难地爬了出去。 马已经被杀,孙梓凯将马车拆解,留下板轮,将二人平放到了板子上,本来想拉着板车走路,可着实拉不动,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回身用指头各在两人额头上点了一下。 生机的灌入,刺激了二人的神经,强行将两人唤醒,但这样醒来,二人不仅头痛难忍,身体有不少部位都是酸麻的。 孙梓凯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大概,便招呼着立即上路,三人没了车,步行的很慢,尤其还带着孙梓凯这个拖油瓶,高洋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想要让姜钰瑾先走,自己则陪着孙梓凯。 孙梓凯如何也不同意,因为他还不能确定高洋是否为妖人,而自己也不能明着或暗着问,一问就暴露了。如果是妖人,那姜钰瑾的离开就是送死,鬼幽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泄露内部机密的可能性。 无奈之下,高洋只能背起了孙梓凯。 高洋说道:“孙师弟,你这把木刀竟然比铁刀都沉。” “用的是好木头。” “何木?” “不晓得,你是觉得我藏了什么宝贝吗?”孙梓凯试探一问。 而高洋坦率道:“师弟的人生阅历比我丰富得多,见识肯定也广。” 孙梓凯说道:“你跟师父早,按理应该也出去见过许多场面了。” “没有的,师父不入人间烟火气,执迷于修行,极少带我出去,他常说,一草一木皆可成器,所以他最常用的器具都是最平凡的俗物。” 姜钰瑾也点头道:“师父是我见过的,最坚守本心的人,不争不骄,不妒不燥..” “哎,世间无人无所需,只待一心向天明,他渴求的,应该是修行的大道。”孙梓凯大致明白了虎新城加入鬼幽的原因,如果不加入鬼幽,像这种人,早晚都是困仙廊的一份子,只有鬼幽,才能为其提供修行所需的珍贵资源,修器之人想要进步,太艰难了。 两个时辰后,三人不得不歇息,高洋去找河打水,而姜钰瑾靠坐在孙梓凯身边,她心要更细,低声问他道:“你一路都在担忧什么?” “妖人都是群动的,我担心还会有人来。” “不对,你才不怕妖人。”接着,她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孙梓凯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怀疑我师父是妖人?还是高洋师哥是妖人?” 孙梓凯猛然一惊,浑身发了冷汗,立即伸手把姜钰瑾的嘴给堵住了,紧张地看向四周,恼道:“胡说八道,这事能胡说吗?各宗与妖人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话要是成了别人把柄,你师哥和师父就完了。” 孙梓凯说完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但他不动声色,低声叹息道:“哎,你师父这人,成不了妖人,我倒是怀疑我师父。” “啊?”姜钰瑾懵了,“你日夜跟他接触,还能认不出他来?” “我师父....对修行的执念,不比你师父差,他被马家害了修为,我要是他,或许就加入鬼幽了。不过,我师父也修心,心即有德性,以他的为人,也不该是妖人。” “那你怀疑谁?”姜钰瑾狐疑道。 孙梓凯反问道:“你为什么怀疑自己师父?” “我是觉得你怀疑,你不止一次向我还有师哥打听师父的事了,你做事别人又想不通,却总能是对的,所以我才猜忌嘛。” 孙梓凯无奈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此举是有深意的,因为他已经怀疑或者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根本不是姜钰瑾。 姜钰瑾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这样的说话方式? 是的,她几乎就该是姜钰瑾,放到其他时候,孙梓凯不会怀疑,但孙梓凯明确知道,这次他的出行,一定是虎新城安排的,让妖人试探自己身份的险局。 孙梓凯其实构思了很多次,妖人该如何让自己露出破绽?而自己最大的破绽是什么?答案很明显,姜钰瑾和安生关家人们,就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最不容易设防的破绽。 困仙廊里出现的两个妖人,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妖人,神不知鬼不觉,已经伴随在他的身边。他刚才点中姜钰瑾的额头,就是为了从生机面探知对方到底是不是真人。如果不是,他要装作是,如果是,那姜钰瑾对自己说的这些话,也一定是虎新城想法设法让她问出口的。 结果显而易见,如果真能从生机上判别出身份,那么孙梓凯之前在板车边上,就已经试探出了。 想到此,孙梓凯怀疑起了在困仙廊边缘的陷阱,难道在那个时候,姜钰瑾和高洋被调包了?对啊,他们两人不是晕过去了吗?自己用灌入生机的方式强行将二人唤醒,可二人并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妖人的易容之术,难道已经可以在生机和能量面上混肴视听了吗?苦于自己现在受病态折磨,无法精细地感知能量和生机,一时间,他无法做出判断。 姜钰瑾好像觉察到了孙梓凯的些许异样,眨了眨眼睛,问他盯着自己做什么。孙梓凯瞥见了姜钰瑾开着的领子,突然灵机一动,立刻贱兮兮地坏笑道:“你说看什么,他又不在,快让我瞧瞧。” 说罢,直接上手,掀开了姜钰瑾的衣领,往里面探瞧,姜钰瑾一愣,接着又羞又恼,一巴掌拍在孙梓凯脸上,嗔骂道:“贼胚子,你想死啊!啊啊啊,我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干嘛!我又不是没看过,嘁,不让看算了,没劲。”孙梓凯接着靠躺了下去,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个姜钰瑾,是假的。 身体可谓模仿的一模一样,但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的是,姜钰瑾的胸口,其实隐藏着一个特殊的术,那个术,是不久前姜钰瑾为了感知和掌握能量,和孙梓凯共同创造出来的“霓凰战技”,那是他们绝密的底牌,这个姜钰瑾的胸口,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 正此时,高洋打水回来了,孙梓凯靠坐着,病殃殃得一言不发,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斗智斗勇的考验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0章智斗 “孙师弟,喝点水吧。”高洋扶住了孙梓凯的胳膊。 孙梓凯推搡道:“不渴,就是困倦,想睡一觉,却总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唉,真是折磨人啊。” “师弟可修心?” “不曾修,只学些仁义道德,离着我师父的境界差远了。”孙梓凯不知道该如何判断高洋的真假,索性先当成假的,处处都要谨慎。 高洋说了一通修心的法子,孙梓凯只寥寥几句搪塞了过去。片刻后,他忽然转了念头,妖人是想一步步将其引入布好的陷阱之中,循着他们的节奏走,最终只能落个被动的下场,不如将水搅浑,也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此,他反而不小心了,将头靠在了树上,若有深意地说道:“难为你们两个了。” 高洋说道:“这是什么话。” 姜钰瑾也狐疑地看向了孙梓凯,孙梓凯深吸一口气,从气息来洞察二人的情绪,然后说道:“我是说,难为你们两个妖人,这么细心地伪装成我的伙伴,陪我走这么长一段路。” 二人的情绪明显在那一瞬间有了极大的波动,虽很快平息下来,可仍然比原先的要浮躁得多。 二人做的第一个反应是看了一下彼此,姜钰瑾摸了摸孙梓凯的额头,疑惑道:“你烧糊涂啦?” 高洋说道:“师弟既然有怀疑,我也能理解,妖人出行的确神出鬼没,我们都要有防备之心,师弟,我该如何自证?” “简单。”孙梓凯对姜钰瑾说道,“把宋溪万花剑给我使一下看看吧。” 姜钰瑾皱紧了眉头,虽然生气,可还是站起身,拿起了剑,接着在旁边一舞,果真是宋溪万花剑,看着那朵朵繁星花瓣绽放,孙梓凯对自我产生了怀疑,但他立即又觉得,妖人们神通广大,模仿一个剑术应该不成问题,可自己在姜钰瑾身上做出的霓凰之术,绝不可能被模仿。 姜钰瑾收了剑,恼道:“可以了吧。” 高洋又说道:“孙师弟,我该如何自证?” 孙梓凯仰着头,冥思片刻,说道:“或许是我中毒太深,脑子都糊涂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 二人问他是何事,孙梓凯回道:“你二人必有一人是假的。”他明显指的是姜钰瑾。 姜钰瑾有些气,不再理会他,权当他脑子不清醒了,坐到了一旁。 到此地步,孙梓凯不再墨迹,说道:“姜钰瑾,把霓凰战技使一下吧。” 姜钰瑾愣住了,抬起头蹙着眉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孙梓凯笑了,低下头说道:“你不知道,我和她有很多秘密,霓凰战技,是我在她身体上种下的一个术,那术印记很明显,就在...她的胸口,当然,只有我才能看出。” 姜钰瑾撇开了头,不再回应,而高洋也不再说话,气氛忽然变得紧张压抑,三人听着阵阵风声。 许久后,高洋说道:“继续走吧,孙师弟,你中毒太深了。” “不能再走了。”孙梓凯歪头看向高洋,“你给我下的毒太厉害了。” 高洋懵了,回道:“你是说给你三番五次下毒的是我?” “不不不,在燕明宗里下毒的不是你”孙梓凯笑道,“可你在水里给我下毒了啊,这毒好生厉害,我知道自己不能喝,没想到靠得近了,只闻了闻,就已经中毒,它不害我的身体,应该在攻击我的意识,使我产生幻觉吧,哦对了,我现在想想...”他看见姜钰瑾,“你刚刚舞出的宋溪万花剑也是错的,你的确在模样上模仿的天衣无缝,可你不知道的是,她此招的气,用法很特殊,是我教给她的,为何我刚刚没认出来,因为毒的原因,让我自己产生的幻觉帮助你欺骗了我。” 二人沉默不发,孙梓凯又仰起了头,“唉——我还是不明白,你们这群妖人为什么非要找我的麻烦?我不曾跟你们打过交道啊?如果是想让我加入,方法也太拙劣了。” 二人仍然不回话,可是其气息显出来的情绪,已经将二人的窘迫暴露地一览无遗。孙梓凯的脑子就停止不了思想,他思量片刻后,忽然说道:“姑娘,你是王凤仪吧。”转头看向高洋,“你是郭承念吧。” 风玥宜告诉过孙梓凯,今日有两新人加入燕明宗,且一入便成了内门术派精英弟子。二人明显十分惊讶,孙梓凯笑道:“术派专攻奇门巧术,也是宗内唯一一个有资格接触幻术的门派,你们二人能够模仿得如此逼真,一定花了大功夫去接近他们两个吧。这么说来,莫非马关正就是妖人,你们来杀我,是马关正的意思吧,那么在宗门内给我下毒者,就是马关正了!” 高洋站起了身子,音色发生了改变,说道:“不愧是千年难遇之天才,你的表现太让我意外了。” “我也很意外,妖人都已经渗透到宗门门主级别了。” 姜钰瑾站了起来,音色也发生了变化,走到了孙梓凯面前,踢了踢孙梓凯的脚底板,冷道:“鬼幽主殿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孙梓凯表现得有些迷茫。 而高洋明显对姜钰瑾的行为十分不满,因为这暴露了他们的目的,而姜钰瑾不在乎这些,对高洋说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愿意就加入,不愿意就去死。” “马家人....”孙梓凯喘得很厉害,“真是歹毒啊,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旦回去,便要将妖人公之于世。” “杀不杀你,由不得你决定。”高洋和姜钰瑾商议了一番后,姜钰瑾双手打出符式,一道光环缠在其手,接着按在了孙梓凯的双腿。 孙梓凯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立即窜了出去,朝着一侧飞奔,谁料姜钰瑾伸手一拉,孙梓凯直接摔到,脸朝地趴了下去,原来双腿已经被缠绕住了。 这是奇术——盘锁,不懂得其阵法结构,是挣脱不开的,孙梓凯也可以凭绝对的力量挣开,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而高洋向着天空发出了三个光弹,光弹是联络之术,朝着南方投出了多道波纹。几息之后,孙梓凯便感知到五十里外有数个妖人前来。 孙梓凯想要免除后续一切麻烦,必须要自证身份,所以他不打算反抗。 一炷香过后,三个妖人来到,其中一人,虽然蒙着面,也改了容颜和气息,但从生机来看,就是虎新城。 妖人们聚在孙梓凯身边,高洋说道:“他的皮很厚实,但挡不了毒。”说罢,拿出药瓶,直接往孙梓凯嘴里灌药,另一个妖人抓住了孙梓凯的后脖梗,孙梓凯有触电的感觉,无法反抗,任由那毒水进了自己喉咙,只是妖人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毒水都在其喉咙被空间转移到了别处。 孙梓凯假意眼神迷离,却也是一副挣扎万分的模样。 高洋说道:“真奇了,中了此毒,居然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 孙梓凯呼吸急促,虽然转移了毒水,但毒气仍然攻入其心,嘴里嘀咕道:“待...我师父得知...定...定会为我报仇!” 一妖人在掌心聚集灵气,接着向着孙梓凯的背狠狠砸出,轰然一声,孙梓凯直接吐了血,此掌杀伤力极猛,不攻皮肉,灵气直接渗入体内,打散其体内气脉,孙梓凯选择了不抵抗,所以判断自己断然不能撑过三掌。 而妖人此举,实则是想把孙梓凯身后的神秘人给引出来。 这一掌下去,孙梓凯已经半死不活了,他忽然大喝一声,“缚地!”身边五个妖人瞬间被拉入了地下。 这是经能量改良过的术,纵然是虎新城,也没有想到其施术会如此之快。孙梓凯双腿依然被缠住,起身后,立即抓向一妖人的袍子,将那袍子掀起,而妖人的真容显露,但那也是易容后的,所以妖人并不惧怕。 被困住下半身的妖人,朝着孙梓凯吐出一道气弹,直接钉在其脑门上,孙梓凯被击飞出去,倒在了地上,袍子盖在其身,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但明白自己必须要立即清醒过来,因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洗脱嫌疑的好机会。 能量和生机被大肆吞入其身,他仍然处于混沌之中,却抓住底下土壤,将土控起成型,在身体外造了一个空壳,而利用空间之力,瞬间移动到了北境边界处。 北境的边缘,果然还有妖人。孙梓凯狠心锤了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保持一阵的清醒,变出袍子穿在身,接着瞬移到了最近的妖人位置,那妖人看见那黑袍者还没反应过来,胸膛却被直接洞穿,而一旁的几个妖人,也都被同样以劲力透胸而死,清理了所有妖人后,他大步跨入北境丛林,接着掀开了袍子,却只露出了上半身,故意用风将自己悬浮,且上身衣物被鼓起,装成很健硕的样子。 因为他感知到有一个妖人一直隐匿在暗处,做这些就是为了给他看的,当他没入其中后,接着空间瞬移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那五个被缚地的妖人,正好也各自解脱了出来,他们走到了孙梓凯身边,其中一个妖人掌心凝聚灵气,对着孙梓凯的胸膛就是一掌,孙梓凯喷出的血溅到了三尺之高,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妖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他就这实力,怎么会是那个人。” “别急,他背后的人,还没有出现。” 虎新城这时候忍不住了,说道:“别打了,再来一掌,他必死。” “死就死了。” “死了,怎么跟宗门交代。” “就说死在困仙廊了。” “那我定然逃不了干系!” 姜钰瑾说道:“我来吧。”她使出一术,将孙梓凯吊起,悬于空中,接着在其手腕一划,孙梓凯的皮肤并没有被划过,可是水珠不断在其手腕凝结并滑落,此术近似幻术,但比较低级,可对付孙梓凯足够,孙梓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手腕被破开,鲜血在涌流而出,待到他觉得血快流干之时,他的生命也将迎来结局。 到现在他也没有自救的法子,只能看命了。 一炷香后,孙梓凯的脸色苍白无比,妖人们一直等待着,这时,从地平线处荡出来三道波纹,那是妖人们的联络之术。 一个妖人将一物投到了天空,接收到了波纹,片刻后,接住此物并读取了其中信息。 他大惊道:“那家伙果然是北境之人,一个时辰前,在北境处现身,杀了我们数人,接着暴露了身份,进入了北境之内。” 另一妖人长叹了一声,恼道:“我早就说了,把时间耗在这小子身上是没意义的,他一个雏儿,还能灭了整个鬼幽吗?虎...” 还没叫出名字,虎新城立即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嘴。 妖人说道:“没事,他晕了,听不见,杀了他吧。” 虎新城此时也不得不相信是自己判断失误了,但他阻止了妖人再对孙梓凯出手,说道:“不可杀他,此等人才,该揽入鬼幽。” “经此一事,你觉得他还能加入鬼幽吗?” “为何不能?他才十三岁,以后有的是机会。” 其他人明显不愿放过孙梓凯一码,可虎新城执意不许众人再对孙梓凯出手。姜钰瑾收回了术,孙梓凯落到了地上。 浑浑噩噩地做了许多个梦,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依然靠坐在那棵树边,而姜钰瑾正坐在一旁,也睡着了。 高洋不在此处,孙梓凯环顾四周,也感知不到妖人的气息,他转过身,看着姜钰瑾,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他伸出手,掀开了姜钰瑾的衣裳,仔细地端量着她的胸膛。 姜钰瑾渐渐苏醒过来,忽的脸一红,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你干什么!登徒子!” 孙梓凯摸着脑袋:“好像做了个了不得的梦。”现在的姜钰瑾是真的,她的胸前正有霓凰之技。 而此时,高洋也从河边打水回来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1章毒计 一路上,再没有妖人出现,三人的路走得很急,一刻也不停歇,而姜钰瑾和高洋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被妖人劫持过。后来孙梓凯才明白过来,原来两边人都被换了,赶路的其实是两拨人,假的孙梓凯和真的高洋、姜钰瑾,真的孙梓凯和假的高洋、姜钰瑾,本来天衣无缝,唯有孙梓凯判断出了身边人的真假。 孙梓凯越想越后怕,因为自己之前被打晕过去,生命完全被拿捏在妖人手中,这是他走了运,没有被妖人杀害,万一失了那运气呢?他暗暗决定,从今之后,再不能将自己的性命这样交付给别人处置,哪怕暴露身份,也绝不能。 几日后,三人赶回了燕明宗,立即向宗门讲明在困仙廊中发生的事。宗主和众门主皆很震惊,都没想到动尘宗的“三大爷”一脉居然有妖人,要知道当年吕三儿可是动尘宗杀妖人最猛、最多的那个。 而孙梓凯并没有立即向宗门讲述王凤仪和郭承念是妖人这回事,因为妖人如果承认或者没有否认,且还让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到燕明宗,那王凤仪和郭承念的妖人身份大致可以排除了,但为了不让虎新城怀疑,孙梓凯刻意做出了偷摸观察马关正的举措。 崔清睿说道:“事不宜迟,立刻通知动尘宗,一起去不忧谷领回妖人吧!” 有人领命而去,可这个时候,众门主还有孙梓凯忽然意识到,困仙廊里的广六爷,应该必死无疑了。 孙梓凯急切道:“宗主,快点行动吧!” 崔清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派曲汉荣和智伟慈出发,二位金丹境门主,一路急飞,而智伟慈最快飞到了困仙廊上,刚于空中站定,便叹了口气,困仙廊中已无广六爷灵气,若其未走,那便是已死。 待到曲汉荣赶到,智伟慈才和他一起落了下去。妖人已经不知所踪,而广六爷的尸体已凉,数十只陵喙鸟落在其旁,等着尸体变腐。 曲汉荣感概道:“六爷一生光明磊落,没想到落了这么个结局。” 智伟慈说道:“宗主的意思,若是他已死,我二人应护送其身回五嗔宗去。” 于是两人用白绢裹住广六爷的尸体,接着带着他飞向了五嗔宗。 话说燕明宗内,富哲带着孙梓凯夜里来到了崔清睿的屋子,巧的是,虎新城也在。 富哲拜道:“小凯他有所发现。” 孙梓凯被推了出来,他不惧虎新城在此,反而更期盼其在此,他这才低声说道:“宗主,术派有妖人,弟子一开始怀疑新加入的王凤仪和郭承念,但后来想想,妖人既然敢让我回来,他二人大概不是了,但马关正,马门主,他一定是妖人!” “胡说!”崔清睿蹙眉道,接着看向了富哲,“你带他来,难道也是如此想法?” 富哲回道:“这孩子没必要撒谎,我听他口中叙说的妖人使出的术,与术派的奇门巧术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滴血刑术,难道不就是...” “胡说!”崔清睿打断了他的话,他虽然与马家到了争权夺利,不停不休的地步,但若说马关正是妖人,他是不愿意信的,马家两兄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为人可谓十分了解,“富哲啊,我知道你恨马家,但关正这人,只是有不少坏心眼,但大恶成妖之事....” 刚说到此,崔清睿就感受到了孙梓凯那仇恨的目标,他是知道孙梓凯爹娘之事的,转而又说道:“马家家大业大,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在明里光鲜亮丽的人,极少会加入妖人之列,没必要给自己身上沾些抹不去的污点。” 三人又言语了好一阵,而虎新城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直到最后,也不发一言。待富哲和孙梓凯走出屋外,孙梓凯凭着自己强大了数十倍的听力,探听者屋里的消息。崔清睿问虎新城怎么看此事,虎新城只表述自己没什么兴趣,全由崔清睿决断。 孙梓凯失望地收回了心,他本想靠此栽马家一跟头,却还是起不了风浪,马家顶燕明宗半壁江山,饶是他有复仇之心,也如蜉蝣撼大树,力不从心。 富哲安慰了孙梓凯几句,并告诫他此事不要再言语,师徒两人的目的其实是相同的,而他们也认可崔清睿的话,马岱然和马关正确实没有加入鬼幽的理由。 第二日,曲汉荣和智伟慈归来,同时,广六爷被妖人杀害的消息以及吕三儿后人是妖人的消息传遍南域。 五嗔宗这些时日快被大大小小的噩耗逼疯了,出动了大半精英,直逼动尘宗而去。这一点,是燕明宗万万没有想到的,而智伟慈和曲汉荣本来也传达了崔清睿的善意,想让两宗低调地处理掉此事,可五嗔宗连着失去了老中少三代超级精英,俨然忍不住了。 所有人都觉得要宗门大战了,动尘宗大门前的那片沙漠,站满了五嗔宗的高手,五嗔宗宗主归忽三季亲自带队。 动尘宗宗主广盛吴文站至其前,带笑道:“三季老弟,这场面大些了吧,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这个场合,临靠着的燕明宗怎能当瞎子,本来是派富哲来的,谁知道人家两家宗主都到了,崔清睿这才一脸冷汗地飞了过来。 崔清睿也说道:“三季老弟,你这要做什么,有什么事,让小辈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哪至于你亲自带人来此啊?” 归忽三季的脸阴沉着,目光里的杀意掩藏不住,他对广盛吴文冷道:“吕三儿呢?” “吕三儿在此!”只见一人飞来,可那人才三十五六,并不是吕三,但他手里托着一面旗,那旗是当年吕三于博图坡血战十三位妖人,并斩杀四位妖人后,各宗门一齐捧送给他的“英雄旗”。 那人扬着旗,高昂着头颅,说道:“我父亲于关中静修,听闻此事,不屑自证,特让我来将此旗示予各位宗主查看,若是仍有疑虑,我父亲说了,这旗,谁想要,送给他吧!” 归忽三季撇了撇脸,顿了片刻后,才说道:“吕三儿,是杀妖人的真英雄,毋庸置疑,可是,他的徒孙,就没那么可信了!让他的徒孙出来,然后让燕明宗那小子一一指认,我今日必要个结果,不然,我就自己找一个结果!” 广盛吴文笑得很无奈,还摊了摊手,崔清睿本想开口,结果那人先说道:“我父亲说了,对妖人,决不姑息,愿意唤出徒孙,可有言在先,若是找不出妖人,燕明宗那小子,得拿命还!” “诶?等等!”崔清睿急了,因为这个场合,孙梓凯只要出面,结局无论如何都不会好。“诸位,不是我家那孩子怀疑吕家后人,是在不忧谷,广六爷亲口说出的吕三之名。” “谁能证明!” “......”崔清睿面露难色,但带笑道:“谁晓得广六爷被妖人灭了口啊。” “莫不是被你燕明宗灭了口?”那人扬着旗,质问道。 “放屁!”只见马岱然和一众门主飞了过来,马岱然俯视着那人,喝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广盛吴文回头看了一眼那人,那人咽了口气,退到了下面。 此时,归忽三季却忽然话锋一转,看向了崔清睿,说道:“要说妖人,他们所使的术,却是燕明宗术派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懵,智伟慈都懵了,这话她可没有跟五嗔宗任何人讲过,她忽然一惊,看向了曲汉荣,曲汉荣面不改色,淡然地看着前方。 富哲也一惊,他早就被孙梓凯告知了曲汉荣父子被马家人耍弄的悲惨经历,一直好奇曲汉荣为何一直没有行动,这下子他明白了,和他师徒俩夜里偷偷去崔清睿那里打小报告不同,曲汉荣要么不动手,一动手便是大手笔,势必要致马家于险境之中。 而广盛吴文抓紧了这一点,故作疑惑地说道:“哦?竟有此事?崔清睿,术派是由谁领头啊?” 时局变换的太快,崔清睿本来是来当和事佬,没想到自己变成了当事人,而且这两个老狐狸虽然剑拔弩张,但一直不显锋刃,此刻却一齐向自己开刀,明显是早有商量。 这时他也明白了,吕三徒孙是妖人这件事,说破大天也跟吕三没关系,就算证明了,无非是杀一个弟子而已,可燕明宗此时涉及的是术派,更确切的是马关正,再确切是说马家,也就是崔清睿的左膀右臂。 把孙梓凯叫出来证明,只要稍动点计谋,不杀了孙梓凯,也能让他“大残”,而术派的马关正因为深处高位,实力强劲,所以绝不能草草了事,若是燕明宗要护,那便给了天下人与妖人为盟的口实,如果不护,任由对方查验,那便害了崔清睿和马家的关系,也动摇了马家的根基,而且只要查,于天下人口中就说不清楚了,多半到最后,马关正得退位,还要影响到马岱然。若马家一冲动,直接激变,夺了燕明宗之政权,那燕明宗仍然大动气血。 北境边界之事,孙梓凯这压倒性的绝世天才一出,所有宗门心里都有猫腻,更何况在所有人都不得进入祁岭将军域的前提下,燕明宗还获得了最先进入五化梯的机会,燕明宗未来的发展局势,成了插在所有宗门心头的一把刀,这把刀,势必要被拔出来,重新插到燕明宗的头上。 此时,崔清睿看着那两个笑眯眯望着自己,却目露狠意的老狐狸,而动尘宗的高手们也全部出动,燕明宗这只来了宗主和各门主。 崔清睿还好,其他人彻底慌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2章三方之弈(上) 崔清睿面笑目不笑,淡淡说道:“两个老伙计,原来给我挖了这么大的坑啊。” 归忽三季默不作声,广盛吴文笑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不是三季老弟在讨说法嘛?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不忧谷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发生什么事,我已经讲明了。”崔清睿的语气开始变冷,“吕三儿的后人,是妖人,被广六爷制服了,而广六爷后来又被妖人杀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话私下里说,还能让人相信,但一旦摆在台面上,就处处说不通了,崔清睿现在就是多三张嘴,也解释不清。 广盛吴文说道:“这一面之词难以服众啊,崔宗主,把孙梓凯那孩子叫过来,与吕三后人对峙一番,如何?” 崔清睿正不知所措,沙漠深处却驶来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正是孙梓凯。 待其来到跟前,富哲疾走过来,恼火道:“谁让你来的。” “师父,徒儿又要事禀报。” “有什么事后面再讲,还不快滚!” 归忽三季一指戳出,一道气浪透穿了孙梓凯身侧大地,其冷道:“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 崔清睿知道孙梓凯这小子肯定有什么歪主意,但此时他仍然觉得,不来,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孙梓凯低声让富哲不要担心,接着面向众人,说道:“在下孙梓凯,燕明宗富哲大弟子,有要事特来向诸位禀报。” 广盛吴文笑眯眯道:“你是想说,妖人是吕三后人吧。” 吕三的儿子捧着旗又走了出来,冷厉地瞪着孙梓凯。 孙梓凯狡黠一笑,回道:“确有此事,但....在下还有一事,此事,我谁也没有告诉。” “哦?何事?说来听听...” 燕明宗众门主都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岱然给了崔清睿一个眼神,他们二人有着多年的默契,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孙梓凯高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当日袭击在下的妖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吕三后人,另一个,呵呵,身份也非常特殊...” 崔清睿问道:“另一个你也知道?” “是的。” “他是谁!”众人纷纷问道。 “他就在此处!”孙梓凯高升回道。 三大群人顿时嘈杂了起来,有人高声喊道:“是谁!快讲!” “休要听这贼子胡说,他是想狡辩是非!” 广盛吴文一伸手,什么都没做,但霎时间,所有人立即安静了下来,他平静地问道:“孩子,你看清他的面容了?” “妖人嘛,易容很正常,气息也都是被改变的状态,不过,他想不到的是,弟子当日与他交锋之时,在其身上,留下一个术!”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气氛安静异常,似乎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广盛吴文问他是何术,孙梓凯只回道:“燕明宗自有秘术,前辈只需知道,我只要一动手,那人必现形!” 孙梓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四周所有人的情绪,到这个时候,连虎新城居然也紧张了,他甚至以为孙梓凯说的就是自己,还仔细用灵气探查了自己的身体。 孙梓凯给了所有人探查自身的时间,他是故意的,他根本没在那两个妖人身上留下了东西,但现在却动手了,不是术,而是一颗种子,而且是非常小的花种。他使唤着不被察觉的一缕细风,将那花种偷偷打入了妖人的皮肤,由于太小,不会被察觉,也无法被灵气探测。 而从人群中找到那个人,也很简单,因为此方之人,只习得灵气,不晓得能量和生机之道,孙梓凯早就知道是哪一个家伙了。 见无人开口,孙梓凯问道:“三位宗主,晚辈可以动手吗?” 崔清睿看了眼马关正,马关正冷不丁被看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富哲明白,崔清睿可能是担心孙梓凯会在这个时候把马关正诈出来,因为他们师徒俩表明了怀疑马关正是妖人,这要真这么做了,可就麻烦了。 广盛吴文很平静,归忽三季一直冷清着脸,最后,广盛吴文先开口,说道:“既然你有法子,那就使出来吧,我倒想看看,你说的妖人是谁!” 崔清睿随后也开口道:“做吧,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归忽三季没有看孙梓凯,只淡淡点了下头。 孙梓凯得了允许,双手假装打出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符式,接着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而自身的生机,还是爆发式地朝着妖人的身体涌去。那颗嵌在妖人皮肤里的种子,瞬间因生机而膨胀生长。 只听人群中一声尖叫,竟是女子,竟是立在归忽三季背后之人。 那女子只十七八岁年纪,捂着自己的左臂,痛苦地蹲了下去。 众人皆惊,归忽三季的神情终于不再淡定,他身侧一张老愣了一下,立刻蹲下身,将那女子的左臂衣袖撸了上去。 只见女子左臂涌现出黑色的脉络,且有鲜血不断渗出,那其实是种子生长而成的木根,但在外人的眼中,那就是恶毒的毒术了。 五嗔宗人群炸了锅,一会儿吵闹着,又一会儿死寂沉沉,过了一会儿又有人窃窃私语,只因那女子的身份非常特殊,竟是广六爷的孙女——广如意。 孙梓凯指着广如意说道:“对了,就是她!” “放肆!”五嗔宗一男子怒喝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管她是谁!她就是当日妖人!” “胡说!燕明宗的小子,你给老子小心点说话!”有一人站出来,差点直接动手,“她是广六爷的亲孙女!” “哈哈哈哈!”孙梓凯仰天大笑,把众人给笑懵了,笑过之后,他说道:“怪不得!当日广六爷是有机会宰了那两个妖人的,可是那妖人使出了一术,其手上有红色异光,凭此术,竟可控制困仙廊里的疯子,广六爷看到此术,便停了手,又跑到那妖人面前,摘了她的面罩,却偏不让我看,看来,广六爷认出了自己的乖孙女啊!” 一股煞气袭来,孙梓凯的喉咙瞬间被抓住,也就是他脖子硬,不然就直接断了,这是真下杀手了,而来人者,正是归忽三季。 归忽三季是想直接杀了孙梓凯的,却失手了,他没料到孙梓凯的脖子这么硬,而他的胸膛抵着崔清睿的手掌。 崔清睿当场暴怒,他清楚地感知得到,归忽三季是下死手的,而他晚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下孙梓凯,而他那一掌,也是拼了全力。 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底下的人手心都紧张地冒汗,而广盛吴文落了下来,双手各抓住了归忽三季和崔清睿的手臂。 崔清睿暴怒道:“滚犊子!这贱货下的是死手,老子真给你脸了!你想打,找个屁理由,那就打,老子豁上全宗的命,跟你娘的打到底!” 到这个时候,只能听宗主的命令,燕明宗所有门主都摆起了架势,誓要拼死一战了。 “松手!”广盛吴文瞪着归忽三季,厉声质问道,“归忽三季,你真想开战?在这里?” 归忽三季暗地又使了一劲,是真想把孙梓凯的脖子掐断,却又失败了,他狐疑地瞪了孙梓凯的脖子一眼,接着才收回了手,这一收手,他先喷了一口血出来,因为崔清睿那一掌,伤了他的内脏。 孙梓凯歪头朝着一侧吐了口血水,接着冷冷地盯着归忽三季,淡然道:“归忽宗主,这笔账,我早晚会跟你算的!” 广盛吴文和归忽三季回到了各自阵营,广如意的情况非常糟糕,孙梓凯不断地朝其身躯灌入生机,使得广如意身体里的木须渗入其骨髓,其痛楚是相当剧烈的。 广如意疼得在地上打滚,嗷嚎声隔着二里地都听得见。 五嗔宗一张老向孙梓凯喝道:“还不住手!” 孙梓凯淡漠道:“既然是妖人,死不足惜。” “胡说!她是广六爷的亲孙女,难道还能杀了广六爷吗!” 智伟慈这时开口说道:“红光邪术,可控人身躯神智,这难道不是广六爷三儿媳妇独有的术吗!” 广六爷的三儿子,娶了外域女子,那女子一直是以平凡人身份示人的,但只有他们家极个别人知晓,此女身怀绝技。广六爷一直以为这件事非常保密,所以当日他自认为就算孙梓凯将妖人的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其身份,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困仙廊的这些年,各宗的相互渗透已经到达了极深的地步,若是他晓得,当日或许不会那么轻易让孙梓凯离开了。 动尘宗的不少人起哄道:“是啊,我刚刚一听那小子那么说,就觉得应该是广六爷家那个女人的术。” 谁料这个时候,孙梓凯又说道:“不光是她,当日吕三后人身上,也被我种了相同的术,诸位若不信,不如把吕三的徒孙都叫来,我自然能让他现形!” 动尘宗的人这时候急了,大骂道:“谁知道你小子术的真假,莫不是你偷偷给人家身上种上的!” “笑话!”孙梓凯怼道,“我一小小的练气段之人,蒙蔽一两个不成器的妖人还行,在诸位宗主,诸位长老面前,我如何下术,就算换做是你,你做的到吗!” 这话可挑不出理,孙梓凯之前可是没有和吕三后人以及广如意接触机会的,见面的第一时间,也应该就在此处,在这里搞小动作,无异于找死,可如果不在这,那么就可以认定,他们见面的第一时间应该是在困仙廊了,那么广如意,就是妖人! “如...如意...”一女子五味陈杂地望着疼得快失去理智的广如意,“你真...真是?” 归忽三季回过头,喝道:“休要胡言!”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3章三方之弈(中) 孙梓凯没有因女孩的哭嚎而心软,仍然不断向其体内灌入生机,广如意体内的木须马上就要透到其脏器处了。 五嗔宗里这才陆续有人开始为广如意求情,让他们相信广如意就是妖人有些艰难,可这些人也拿不出她不是的证据。 孙梓凯这时又说道:“其实要证明她是妖人的法子还有很多,譬如事发之时,可有人能证明她身在何处?” 其身边女子回道:“如意一直在外历练,近日才回,但你的说法漏洞百出,同样也没有人能直接证明她就在不忧谷内!” 孙梓凯便又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法子,广六爷尸体何在?” 五嗔宗之人一听此顿时恼怒,归忽三季冷道:“你想做什么!” “广六爷的死因就是答案。”孙梓凯说道,“晚辈听曲门主和智门主说过,困仙廊内打斗痕迹是有的,但广六爷身上的伤只有一处,且是致命伤,晚辈斗胆请诸位前辈去验伤,晚辈认定,广六爷身上的伤口有破绽!” “黄口小儿!”五嗔宗一长老怒喝道,“再敢辱我六爷,我定取你狗命!” “晚辈在此押上性命,就堵广六爷身上的伤是自尽伤!” 一语而出,四下聒噪不已。可还没等所有人闹出个结果,孙梓凯又一番话,让现场气氛如陷入冰窖。 “晚辈还敢断言,广六爷并未死,他至今尚在!” 未料归忽三季非常平静,他冷道:“为何有此言?” 孙梓凯回道:“广六爷乃真英雄,从未在鬼幽面前退缩一步,倘若避世多年后,发现自家已成了妖窝,哼哼…怕是心灰意冷了吧。广六爷的自尽,或是为了颜面,或是为了一个坚持不向妖孽之徒低头的态度,但我思来想去,认为六爷绝非贪生软弱之辈,如此之死是给世人以交代,但又不可真死,他恨透妖人,绝不可草率受辱,该是假死,好退在暗处,清理门户去吧。” 众人被说的一头雾水,孙梓凯又道:“他一人难树成林,必有人暗中相助。”接着指着归忽三季,说道:“这人就是你!”众人更懵了,孙梓凯继续说道:“归忽宗主今日卷着亡人之恨,带着广六爷的子嗣杀来,有四个目的,一假意逼迫动尘宗,引燕明宗来入坑,借机削我宗之骨,并害我性命。二则行背后一刺,若我没猜错,燕明宗受挫之后,您是要再和燕明宗合作,引燕明宗反手一扑,昭天下动尘宗与妖人确有联系,害了动尘宗名声,更能逼吕三一脉由宗内分裂而出,我相信,您早就跟我宗有所联系吧。” 燕明宗所有人都头大了,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哪个阵营的,怎么三个宗门同时揭恶? “你胡说!”马关正急了。 “我手里不还有你给我的信物吗?”众人见归忽三季取出了一物,接着单手打出法象。 片刻后,马关正身上出现异光,而他神情忽变,诡邪地笑道:“哪有什么盟友,只是此时关系好些罢了,我二宗靠小小的蛮人之域相隔,只是面上和善,心里都惦记着彼此呐……” 他说的话,正是一日前,他暗访五嗔宗,并向归忽三季说出的话。 马关正很快清醒过来,惊愕道:“你什么时候……” 这时,人们也认出了归忽三季的手段,这是五嗔宗上一代老宗主的绝技,操真术,传闻没有任何一奸细,能在老宗主的手下走过一个回合,老宗主可令任何人原形毕露。 马关正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归忽三季阴了一招,他自己也是行术的行家,只是当日是五嗔宗的老门主亲自动手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气氛变得非常诡异,短暂的沉默后,崔清睿忽然爆发,却是对马关正,他大喝道:“马关正!真有此事?谁让你去的,你竟然假借宗门信物私自行事!” 半晌后,所有人都白,崔清睿此举是要弃车保帅了,马关正之局在电石火光间变得无路可循。而马岱然此时也只能忍痛割爱,怒斥道:“关正!真有此事?” 马关正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此事要硬抗了,总不能把马家牵扯出去,同时,兄弟俩都意识到,这或许是崔清睿的一步狠招,崔清睿唱着白脸,或许正是他操控着这混乱局势的走向,要用如此的大场面,正式向马家开刀,效果极佳,马家两兄弟被打的措手不及。 而崔清睿都快冤枉死了,可此时他也做不了任何事。 富哲知道暗地派马关正去接触归忽三季给动尘宗下套这种事,崔清睿干得出来,而且这并不少见,因为所有宗门都曾干过这种事,动尘宗明里暗里给燕明宗造出的麻烦还少吗?但把马关正卖了,对马家人动刀这种事,崔清睿一定不会干。 富哲忽然明白了,这是他的好徒弟干出来的好事,今天他大受刺激,曲汉荣和孙梓凯两个家伙都用了自己的方式,尝试着至马家于险境,自己这点心思,竟被徒弟完全碾压了。 孙梓凯也是真惊喜,他走的确实是一步险棋,他昨日感知到马关正偷偷离开了宗门,就想着他要做什么,今日之事让他想通了,他涉险而来,就是为了给马家插上一刀,原以为要一步步的引诱,甚至要跟燕明宗撕破脸,谁料归忽三季直接把马关正卖了,而崔清睿被迫也得把马关正给卖了,马岱然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三宗之人此时都乱了,归忽三季却让孙梓凯说出他今日来的另外两个目的……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4章三方之弈(下) 孙梓凯继续说道:“三!今日你是来锄奸的。” “锄什么奸?” “清理门户!” 众人不明所以,孙梓凯说道:“再没有像今天这般能把广六爷后人聚齐的机会了吧。” 五嗔宗内的广六爷一脉,顿时一惊,环顾左右,的确,他们这一家族之人,从来没有这么齐过,孙梓凯又说道:“看来归忽宗主对妖人的恨意也很深啊。” “我一家七口,皆死于妖人之手。”归忽三季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我的眼里容不下一个渣滓。”可这时候,他的眼神忽然瞥向了燕明宗一行人,孙梓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归忽三季背后一人走上前来,说道:“宗主,我们可不是妖人呐。” 谁料归忽三季头也不转,直接回复道:“你做了十二年的妖人,我幼子的死,不正是你的杰作吗?” 那人顿时大惊,浑身怔住,本想开口争辩,可又是一顿,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逃跑,此刻哪里还管什么其它的,登时冲了出去。他不想狡辩,因为没有了意义。 归忽三季并没有拦,眼见那人冲出了数百丈,却忽然停住,众人定睛一看,好似有一黑影拦住了他,那黑影手持一把大砍刀,一刀劈下,把那人的双腿给断了,接着提着他的脖子,将逃跑之人抓回,草草地扔到了归忽三季面前。 此人,正是广六爷。 他真的没死,而且这么快就出现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了,难以想象的是,广六爷族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假死。 “六...六爷...您没死啊。”族人纷纷向广六爷跪下。 广六爷铁青着脸,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对归忽三季使了个眼神,顿了片刻后,又高声说道:“家里留着的祸害,老夫已经祛除干净了。” 他大刀上还沾染着血迹,广家人惊道:“六爷....您要干什么?” “哼,老夫说过,不管是谁,只要跟鬼幽沾了联系,老夫绝不留情,就算是我的子孙,也不行!” “我我...我们不是啊!” 广如意痛苦万分之时,却还是震惊地看着广六爷,她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死?”她是亲眼看着爷爷自尽的。 归忽三季说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突然,五嗔宗内许多人抽出利刃,瞬间扎向了跪地的广家人,近半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捅穿心脏而死,而且巧的是,这些人的修为有高有低,但每一个身边的人,都是足够将其杀死之人。而侥幸活下来的人,叫苦不迭,痛嚎不止,大呼冤枉!令广如意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对自己百般关切的那个女孩,不知从何处掏出把匕首,一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广六爷高声喊道:“我广六一生光明磊落,今日大义灭亲,诸位在此为我做个见证!” 动尘宗和燕明宗的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本来是双宗之阂,后来是燕明宗被阴,再后来动尘宗被阴,燕明宗被卖,现在倒好,动尘宗和燕明宗成了看客,观赏起了五嗔宗的锄奸大戏。 广六爷真是狠啊,一刀刀往自己子孙亲族头顶上劈,每一刀都不留一丝情面。 广家人一开始要逃还有机会,现在是来不及了。几乎不给说话的机会,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广家人被杀的就剩下广如意一个了。 这时,才有人拿出一本名册,高声诵读三段长篇,大致意思是先将被杀之人的妖人身份证实,接着再揭露这些人犯下的罪行,当然,也的确有不是妖人而被牵连着,广六爷亲自解释道:“不知者可无罪,可知而不报,放任横行者,与妖人同罪!” 太狠了,众人被广六爷誓杀妖人的决心震撼到了,甚至很多人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家的眉头都不自觉地皱着,心弦也都绷得死紧。 广六爷灭族了吗?不是的,持名册的人最后说了,广家共有五脉,三脉与鬼幽纠缠不清,而另外两脉干干净净,宗门和广六爷并没有为难他们。 “爷爷...”广如意嘴巴流着血,“你不是说....放过我吗?”广如意的妖人身份已经坐实,她刚刚试过逃跑,却被三人狠狠压住了,“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广如意想用妖人的消息换自己的一条命,归忽三季犹豫了,另外两宗之人也犹豫了,毕竟想抓着一个活着的妖人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可片刻后,众人的希冀便落空了,广如意刚要说出点可保住性命的消息,忽然被刺来的一块石子爆了头。 就是一块小小的石子,将广如意整个头都爆裂,而石子未停,径直地射向了孙梓凯。 富哲眼疾手快,冲上前来,单手在石子前画圈,一环环灵气大大削减了石子的威力,最后那石子停留在了孙梓凯的面前。 一阵风吹过,孙梓凯打了个冷颤,忽的咳嗽了一声。此时,富哲也意识到了不对,低头对孙梓凯说道:“你怎么没有中毒的迹象了?” “弟子吃了丹药,不过....马上就要无效了。” 三大宗主瞬间冲了出去,将四面八方近五十里内区域极速搜索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人,孙梓凯其实也并没有感知到有外人前来。 不久后,三宗主回到了原地,三人的目光交锋,似乎得出了相同的答案,那石子不是外人所射,而是由在场之人射出的,他们之间,还有妖人。 再回头时,众人看到广六爷将大砍刀插在了地上,垂着头,而头发散乱着,挡住了面容,众人才看见几行泪从其脸颊处滑落,广六爷狠心至此,终于忍耐不住了。 抬头看着归忽三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如果这样做了,会后悔的,可若是重来一次,就算你再阻止我一次,我依然要这么做。” 广六爷趴了下去,将孙女的尸体抱住,顿时痛嚎起来,他哭得悲壮,哭得坦荡,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他时而起身爬向别处,呼唤着亲人的名字,他们是妖人,加入了鬼幽,可也是自己最亲之人啊! 许久之后,他又爬回到了刀边,拿起了大刀,众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广六对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望向了动尘宗的深处,片刻后大喊道:“吕三,老子跟你斗了一辈子,彼此也从来没服过,但这一次,你比不过老子!你输了!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以为吕三会有所回应,至少会出来相见,但动尘宗内并无反应。广六爷黯然了些,随后扬起大刀,抹开了脖子,血洒三丈外,当场气绝身亡。 归忽三季再也忍不住,悲痛喊道:“恭送六爷上路!”五嗔宗之人纷纷跪下,也都嗷嚎大哭,归忽三季喊道:“我五嗔宗,誓与鬼幽不共戴天!” “誓与鬼幽不共戴天!”“誓与鬼幽不共戴天!”五嗔宗之人的呐喊声,响彻天地。 平静之后,五嗔宗之人分出一半,将广家人的尸首带回去,而剩下一般,则跟着归忽三季,继续与两宗对峙。 悲壮的气氛并没有消散,此时动尘宗和燕明宗的人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归忽三季很快调节好了心境,冷道:“刚刚是家事,现在来谈宗门之事。”转头看向了孙梓凯,问道:“第四个目的是什么啊。” 孙梓凯顿了一下,接着笑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有四个,但并不知道第四件应该是什么,只想诈一下你。” “休得胡言!”崔清睿真是怕了孙梓凯那胡说八道的嘴了,“还不退下,没你说话的份!” 孙梓凯立即退到了富哲身后,但归忽三季看他的眼神很有意味。 三宗会面的理由被孙梓凯搅合地稀碎,倒也帮崔清睿解围了,这三个老狐狸,相互算计,两两暗地结盟,把三个都算计了,现在可不能说燕明宗背地使坏,动尘宗和五嗔宗都是这么干的,而广六爷刚刚这一出,也让五嗔宗的立足之理稳不住了,但动尘宗适时地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广盛吴文说道:“崔宗主,你手下的人,暗地勾结五嗔宗宗主,来祸害我宗,嘶....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啊。” 崔清睿说道:“既然是我宗之人,我自有处理法子,就不必你二人惦记了。” 归忽三季冷道:“那妖人,使的是你术派之术,而马关正又背地里做挑起两宗祸乱的勾当,他难道不是妖人吗?崔宗主是要袒护?” 马关正有苦说不出,归忽三季厉声喝道:“你也瞧见了,就算妖人是我宗人亲族,也一个不留!而今,你若要在我面前保下那妖孽,我五嗔宗与燕明宗可势不两立!”转头又看向了广盛吴文,“您的意思呢?” 广盛吴文也不是傻子,他明白归忽三季在用广六爷的死逼自己,吕三的后人明明也可能是妖人,凭什么广六爷就能大义灭亲,此时广盛吴文再不表态,天下之人难免口诛笔伐了。 广盛吴文说道:“竟敢使这阴险手段,大致就是妖人了,崔宗主,你把他交给我,我定然让他开口!” 马关正急了,到了广盛吴文手里,不是妖人也得是了,他急切地看向马岱然,马岱然则怨恨地看向崔清睿,到现在他还认为这是崔清睿的阴谋。 崔清睿冷清着脸,可心里热乎着很,他忽然觉得,这的确是个对马家动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但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但他不能动手,得让别人担下罪名才是。 崔清睿给了富哲一个眼神,富哲大致懂了,却并没有立即行动,僵持了很久,崔清睿有些恼了,正此时,曲汉荣忽然站了出来,指着马关正,义正言辞地说道:“宗主!此人败坏门风,毁我宗门清誉,他若与鬼幽有关,我愿亲手将其伏法!” “你!”崔清睿故作惊讶道,“混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其它人却真的惊讶,尤其是马岱然和马关正,万万没想到是曲汉荣倒打一耙。在宗门外事上,即使宗内有错,他们这些地位的人,怎么能不袒护自家人呢,这岂不是把燕明宗逼上了绝路。 广盛吴文和归忽三季趁机说道:“连你宗门主都看不下去了,崔宗主,表态吧!” 那两宗之人开始起哄,且上前逼近,尤其是刚见证了广六爷之死的五嗔宗之人,大有你不动手,我们就动手的意思。 崔清睿大怒地朝着曲汉荣喝道:“退下!” “宗主!我燕明宗坦坦荡荡,难道你要护着妖人吗!” 马关正怒骂道:“狗奴才,你说谁是妖人!” 马岱然的眼神可怕得厉害,但没有开口。其他门主见此情景,也慌了阵脚,不知该选什么立场了。 崔清睿铁青着脸,冷道:“免马关正门主之位,禁足于宵阁之中,十年之内,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马关正是能接受的,因为回到了宗门后,他能不能出来是另外的说法。可其他宗门的人当然不能接受。 广盛吴文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吧,我猜你也狠不下心来,我帮你怎样?我这有一颗丹药,吃下他后,一年之内,不能聚集灵气,你若罚他禁足,我怕他不老实啊,跑出来怎么办,吃了这东西,一年内,他只是个凡人,容易看紧,怎样?” 归忽三季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睛好像带着笑意,崔清睿没有回话,只撇过了头。广盛吴文一笑,把那丹药射给了马关正。 马关正接过药,他也没办法,必须得吃,不过是当一年凡人而已,他马家什么宝药没有,还解不了这东西吗? 想都未想,直接吞了下去,片刻后,体内灵气大散,数十道气流如长河般涌出,化在了空中,而马关正一瞬间像被抽干了生机,变得虚弱无力,也苍迈了很多。 此时,广盛吴文一拍脑袋,故作恍然道:“哎呀,忘了,那丹药的效果不是一年。” 马关正恼了,抬头问道:“那是多少年?” “一生。” “什么?” “我说,是一生。” 马关正懵了,广盛吴文说道:“那叫逆合丹,是我动尘宗的宝药,专给天资不足的孩子吃的,吃了就可散去一切灵脉根源,重新孕养灵根,你吃了它,又没用灵气阻挡,所以体内灵脉已经毁了,要想恢复,只能重新修行了。” 马关正惊了,顾不得颜面,踉踉跄跄跑到马岱然身前,马岱然立即摸向他的腹部,果然,金丹不见了,兄弟俩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马关正竟被气出了眼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显然,那颗丹也不是逆合丹,而是更厉害的丹药,专克他这种金丹境强者的。 归忽三季又开口道:“崔宗主,燕明宗术派马关正的弟子和嫡系,难道不用留意吗?” 崔清睿说道:“术派之人,皆免去职务,押去宵阁,等候审讯。” 归忽三季还想开口,崔清睿阴狠道:“可以了,适可而止吧!” 归忽三季点了点头,目的已经达成,他本就不愿多言,也没有打招呼,回身便带着宗门之人离开。马岱然顾不上其他,立即背着马关正往家门方向飞去。 崔清睿阴沉着脸,也不愿跟任何人打招呼,立即飞向了宗门,其他人也陆续跟上,只留富哲和孙梓凯了。 广盛吴文看着这师徒俩,笑道:“你看看,崔宗主多么心宽啊,我现在把你们两个杀了,又如何呢?” 二人心头一紧,却又见广盛吴文哈哈大笑,带着人回到了宗门之中。 富哲松了一口气,而孙梓凯又开始咳嗽了,病态重现,他是向药派长老要了一颗强行撑神的丹药,他本来是怕自己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让自己与燕明宗都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想保持住最佳状态,能有逃命的机会。当药效一过,他中毒的程度就更严重了,甚至站都站不稳了。 富哲见此情形立即带着他飞上了天,可出去二十里后,突然一阵黑风吹过,富哲当即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二人坠落向了地面,孙梓凯用风接住了他们。 一个人站到了他面前,孙梓凯长喘着气,眼睛有些模糊,脸上烫的厉害,觉得下一刻就要晕死过去了。 那人正是归忽三季,归忽三季说道:“告诉我,我的第四个目的是什么?” 孙梓凯笑了,躺在了晕厥的富哲身上,说道:“第四个目的,呵呵呵....是你最大的阴谋,广六爷....其实真的死了,那个来到这的人,是假的!” 归忽三季一怔,却并没有反驳,而是说道:“我以为没有人能辨认出来,连他的亲人都不可能,没想到你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不不不,还有别人看出来了。” “谁?” “吕三爷啊!他要是真的广六爷,吕三爷怎么可能不出面。”孙梓凯接着说道:“广六爷恨妖人,可没有无情到灭族的地步,他真的放过了自己的孙女,也真的羞愧难当地自尽了。” “说下去。” “是。”归忽三季也是敞亮人,“我本就想利用此女,找机会让她在广六爷面前现形,谁料你帮了我,把什么事都做好了,再没有像这样好的机会,能把所有广家人一网打尽!” “广家人不该就这些啊。” “可来这里的,都是最核心的人物,至于宗门里的广家人,怪派之主石如椎自会替我清理干净。”归忽三季得意地说道。 孙梓凯笑道:“炎忠长老,真是把你们几个逼到头了。” “是啊,他天资很高,最可怕的是,他年轻,人缘还好,这样的人一上位,广家就再没有可撼动的可能了。” 孙梓凯低下头,顿了片刻后,说道:“动手吧。” 谁料归忽三季说道:“我并没有打算杀你。” “我可是看透了你。” “看透我的,可不光是你啊。很多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他们不像你,说的出来,也冒得出头,他们一个个都瞧着你表演呢,你真以为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 孙梓凯默不作声,归忽三季双手背后,最后说道:“小子,我很欣赏你,小心你的命。”说罢,便飞向了天空。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5章丢命师徒 半日后,师徒俩回到了宗门内,孙梓凯的中毒迹象更严重了,按药派长老所说,这小子的状态好似离死就差一步。 富哲时时刻刻守在孙梓凯身边,连其他门主都不允许靠近,因为到现在为止,燕明宗仍然没有发现下毒者的蛛丝马迹。 病重到最后一刻,往往什么戒备都容易放下,这夜,孙梓凯躺在床上,高烧不止,恍惚间似在灯火之处看见了爹娘,喃喃说道:“儿....无能啊,纵然练得一身好骨头,也扛不住了。” 爹娘好像说了些什么,他挣扎着想起身听得清楚,却似血中注了铅石,如何也起不来。 富哲摸了摸孙梓凯的额头,咦了一声,自语道:“怎不热了?却这么凉?坏了!来人!快取‘百药丹’来!”那丹药十分珍贵,同样也异常烈性,常人断不能吃,因为它由数百种补药、毒药和少许灵药掺合而成,将死之人若吃了,由这一股烈劲冲一下,没准能保住性命。 门外并没有回应,他才想起是自己将人都遣散了,富哲担忧地看了眼徒弟,又仔细感知了下四周,接着快速做出决定,自己亲自去取药,势必要速去速回。 房门被关上,而仅仅三息过后,房梁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孙梓凯半睁着眼睛,好似看到了一片影子,正向自己缓缓靠近。他感知到了恶意,恶意最先反应于生机,其次则是能量,最后便是气息。 他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睡,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哪怕是死,他至少也得看清下毒者的面容。 可他终究没有坚持到看清楚那人面容的那一刻,因为他的身体又中了致命的毒。 灵魂渐渐与肉体剥离,没想到那坚不可摧的血肉,竟无法抓住片缕的魂魄。 “啊...要死了吗?”孙梓凯脑海中开启了走马灯,“还没有报仇呢,真是的....杀了那么多人,被杀了,也是应该的,仇怎么办呢....有点不甘心呐...” 就在此时,他的灵魂竟感受到了一股至阴至冷、至恶至恨的寒气,他突然“清醒”,但并不是肉体的清醒,他的灵魂仿若看到了一道灰蒙蒙的大门,里面窜动着无数黑影,他听到了许多怪异的“曲子”,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曲子,而是无数厉鬼般的恶魔的哀嚎声,聚齐到一起后的长音。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个地方是——阴间。 “不....我不能进去...我不能死!”可越这样想,怨念和执念便会越浓烈,阴间与其之间的羁绊就会愈加紧密。 直到真正来到那大门,孙梓凯彻底绝望了。 正此时,仿佛身后出现了无数双手,抓着他灵魂的背,快速将其抽了回去,灵魂被强行拉回了肉体,出去容易回来难,那是灵魂与肉体融合的过程,就像是把身体放在铁台上,用烧红的两把锤头,不断地将灵魂往里面敲,人间任何一种痛感都无法与之相比。 孙梓凯活了,可活的一瞬间,坐起身,接着便如惊雷乍现般嚎了起来,那一嗓子,整个燕明宗的人都听到了,接着便喊不出了,痛到极致,挣扎也做不得,只能接受和承受。 但眼睛能瞧见东西,富哲正背靠着他坐在床边,他瞥了两眼,第三眼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富哲好像睡着了,即便是呼吸,也是许久才轻轻地来去一次。 强痛之下,他转头都做不到,这才又发觉,自己的手腕正被富哲死死地抓着。约莫十息后,崔清睿、虎新城、智伟慈率先破门而入,孙梓凯什么都听不到,却看到他们冲向了富哲。 他没有再睡去,而是躺回了床上,屋内陆陆续续经过了好多人,似乎也发生了好多事,怎么这么漫长啊?灵魂与肉体相融的痛苦是不会麻木,而是一直持续的,这折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的辰时。 那痛感的消失也是一瞬间的,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当然除了心理的创伤。床边坐着姜钰瑾、高洋和风玥宜。 风玥宜喜道:“快看,凯哥眼珠子动了,眨巴了!” 那二人赶紧凑过来,果然看到孙梓凯的眼里有了光。孙梓凯也不废话,立刻让他们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风玥宜说道:“昨晚那个下毒的人现身了,又给你下了毒,是你师父及时回来,还拿‘百药丹’把你的命吊住了。你师父还和那人交手了,为了护你,连中三招,胸膛都被打出了裂缝,要不是宗主他们听见你吼了一声,立即赶了过来,连你师父都被杀了。” “我师父怎么样!还活着吗!” “活着,比你先两个时辰醒了,可那歹毒的下毒者好像变化了身形模样,你师父根本没有认出他。” “不可能,出招的方式,术的特点...总会有破绽。” 高洋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人是个高手,我师父看了富哲门主胸膛的裂痕,他说,此人不需要露面,因为那人的掌法已经练到炉火纯青,是困仙廊里那些老前辈们的最高水平了,别说三掌,就算是一掌,宗主可能都扛不住。” “那人炼体?竟有此事!”孙梓凯没感觉燕明宗内有哪个人的身体那般特殊啊,炼体之人的生机力强于练气者不是一点半点,若是专练掌法,那手掌的生机也会特别明显。难道下毒者并没有混入燕明宗内,而一直藏于燕明宗外? 风玥宜说道:“凯哥,你因祸得福了,那药丹太烈,把你救了,好像还把你身体里的毒给冲了。” 孙梓凯一抬手,顿觉一阵痛意,他低头看去,手腕有一道抓痕,应该是富哲抓的,能想象到那种掌法打在胸膛上会是怎样的剧痛,“我师父在哪,我去看看。” 他跳下闯来,往门外走去,猛一推开门,忽觉不妙,立即挥手震出一阵风,将身后三人全部震飞回了屋子,三人撞到了墙上,疼得直嚎,又看见孙梓凯静悄悄站在门口,三人意识到出事了,赶紧跑了过去。 发现孙梓凯又回到了那病怏怏的状态,是的,他又中毒了,他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立即觉察到有股怪异的感觉,闯进了他的身体,这应该是下毒者刻意在门上留下的,好在那三人一夜都守在自己身边,并没有离开,否则他三人也会中招。 风玥宜一跺脚,她也气着了,大呼道:“有完没完,到底是谁啊!他到底怎么样做的!凭什么能够下毒啊!” 孙梓凯虚弱地喘着气,恨恨地说道:“那家伙,早晚,要被我碎尸万段!” 迎面走来了曲越至,看到孙梓凯,愣了一下,眉色间终于有了点喜意,说道:“你醒啦!” 众人很久没有跟曲越至见面了,不由得寒暄了几句,曲越至也气着了,大骂道:“娘的,破事一件接一件,你等着,我别的事不干,就一个个房间查,早晚能查出点门道来!” 风玥宜说道:“你得小心,万一你查到了,被杀了呢!” “那你们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孙梓凯问道:“曲门主他....” 曲越至耸了耸肩膀,说道:“他在外逼着宗主.....唉....被暂时革去了职务,软禁了宵阁里。”谁料他看得门清,又说道:“其实也是保护他啦,马家人现在想弄死我们爷俩,这不,我的房间被烧了。” “烧了?” “本来就是马家人的房产,你说可笑不。”他自嘲地说道,却又十分坦然,好似什么都看开了。 “没事,我安生居里有的是床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行!” 几人先去看望了富哲,富哲此刻是由崔清睿亲自守护着,性命保住了,但伤得非常重,富哲正唉声叹气着,马家这势头明显不对,肯定要有行动,这关键时候,富哲还成了这样,吴岚沐至今未归,唉.... 见孙梓凯来了,崔清睿没有多意外,只是低声说了句,“你这条命,是你师父从鬼门关捞回来的。” “我想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了。”孙梓凯是实实在在见到阴间了。“宗主,我师父....” 崔清睿摇了摇头,孙梓凯慌了,他当即就要用生机强行将富哲“修复”,但此举十分危险,之前救下姜钰瑾就非常走运了,这次能不能成还说不准,但只要一做,自己的手段是藏不住了。 谁料崔清睿又说道:“法子倒是也有,缺一个味药。” “哪有,我去拿。” 崔清睿叹了口气,说道:“好多年也没有见到了,生洲露,还必须得是七芝涧水滋养出来的。”顿了一下,崔清睿又说道,“胸膛裂开的地方,切着丹田了,我用各种药吊着他的命,倒也能救他,只是救下来后,他金丹毁,丹田碎,从此再无修行可能了,呵,比马关正还惨。生洲露能重塑破裂金丹,这么多年了,只听闻天药宗有,再没有其它消息,可天药宗....” “下毒者,就是天药宗派来的!”孙梓凯阴狠地说道,“天药宗也有我的...仇人!” “所以....”崔清睿回头看了一眼富哲,哀叹道,“这孩子啊...废了...二十四个时辰(两天)内如果得不到生洲露,就没希望了。” “知道了。”孙梓凯离开了。 姜钰瑾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崔清睿忽的愣了一下,问道:“他知道什么了?” 姜钰瑾一急,接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以他的脾气,应该去天药宗了吧。” “这不胡闹吗?把他叫回来。” 高洋和风玥宜赶紧去了,姜钰瑾没有行动,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是这么短的时间,孙梓凯应该也不在燕明宗内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6章窃宗 姜钰瑾猜得没错,孙梓凯早就瞬移到了百里之外。他至今还未学到易容术,无法改换容貌混入天药宗,也完全不清楚天药宗的内部情况,好在他从清一门带来的药典之中,找到了生洲露那一页,并知晓了它的模样和气息。 据其记载,生洲露须贮存在极寒之地,且终日不能见光,一旦取出,仅一个时辰,就会发臭变质,而其全身之气十分特殊,竟是鲜肉之香,却久闻不腻,只可惜孙梓凯翻遍了木牌,内部空间,也没有找到一块生洲露。 天药宗之域共有十七座城,每座城都散发着不同的药香,几乎家家户户都能炼丹造药,这里的孩子,三岁就开始浸泡药浴,凡其中资质佼佼者,便有机会加入天药宗门下。 孙梓凯先去了一处偏僻之地,从木牌中取出水之灵法——《清一三十六罡玄》,若是能达到筑基期,便有四大玄法可学,分别是御灵术,赋灵术,封灵术与御隐术。他之前也一一尝试过,只是这一次格外认真,因为其中的御隐术,便是熔身于水面之内,化形于无影之中的玄法。 之所以将那三十六玄法分在了境界各段,主要是每一种玄法所需的灵气不同,而孙梓凯最不缺的就是灵气,所以即便练气期,也可以将御隐术学通。 御隐之道,在于水灵气的吐纳之法,让全身毛孔向外吐纳水之灵气,期间镜花水月,水之镜可折景遮身,虽然对灵气消耗极大,却能在短时间内让身体遁入无形,必要时用来逃命,算是妙法。可若要长久的隐匿,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御隐术只能隐身形,却隐不了气息和声音,但凡高手,静心之下皆可有所察觉。 学起来,也容易,孙梓凯的悟性极高,仅半个时辰,便可将御隐术发散自如。能量的转换,给了他无限的灵气,无极之道,使其将本身的灵气又压缩到弹丸大小,每次只一缕缕地涌出,不仅大大增加了隐匿身形的时间,还使得自身的生机气息宛若爬虫程度,极难被察觉。 孙梓凯接着飞上了天空,使出御隐术,再弱化自身之气,凭此一路飞过十座城,来到了天药宗,御隐术可谓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天药宗不愧是炼药、修药的大家,全宗只有一派,弟子先学药理,再学灵气之道,而宗门的建筑也极具特色,到处都是药炉,或大或小,最大的有数十丈宽高,每年只开火一次,一次烧三十日左右,每日要耗五十吨煤块或百吨柴木。 全宗有三分之二的区域,都在冒着炉烟,药香气向外弥漫七十里都不散,像是整个宗门都被放在蒸笼里蒸煮一般,热气腾腾。 孙梓凯的御隐术很容易就会阻断烟气,好在影响非常细微,且他本身气息太弱,依然五人察觉,可他立即找了处人少的地方,落了下去,紧靠着墙站着,一动也不动,一吸一呼放慢了十倍,这也是水之吐纳法的功效。 背后的墙土中掺杂着炼丹的废料,气味很浓,也有不少铁碎屑在其中,使得墙壁也炙热得很。这里一年四季不见雨雪,天上的云都被这里的烟给推散了,日日皆如酷暑,只驻足片刻,孙梓凯便被汗水浸透了全身。怪不得天药宗的人,个个脾气火爆,一点就着,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还能修得了心。 好在这反而让孙梓凯更容易感知到特殊之处,火之灵魂已经觉醒,他可凭肌肤中的火之元素,感知全宗各处的温度,要在这片“火海”里找一处极寒之地,也太容易了些。 他很快锁定了目标,接着一跃飞出,巧有一群天药宗弟子从此经过。 其中一人忽然一愣,看向了刚刚孙梓凯所站地方。 “梁哥,看什么呢?” 那人狐疑地走过去,摸了摸墙壁,回头说道:“怪了,我刚刚....好像觉得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难道刚才这里有人?” “哈哈,怎么可能,梁哥你是炼药炼入魔了。” “果真?好吧....”那人依旧回头望了一眼。 孙梓凯飞到了天药宗的后段区域,这里应该是宗门重地不见一缕烟火气,且三层之后裹三层,重重防守,一是有宗门大人物之居所,二是有宝丹灵阁,三是有典籍镇派之法,四则是宗门禁地。 孙梓凯所向之处,是在一座旧庐之中,看其砖瓦,便知其年岁,大概是当年建宗之时的老物了。他能来到此处,已是凡人不可及,至少越过了十道防线,没想到那筑基水平的御隐术,短时间内,助他在数十位高手身边穿梭自如。 而旧庐之中,只有一人,从生机来看,是位老者,至少八十岁了。孙梓凯的体术高深莫测,又有风元素的加持,脚步无声,一跃入院。那老者背对着自己,矍铄之姿,正手持长物扫着泥地。 孙梓凯所站之地,离着他只有十步,此刻已停了呼吸,他感知到这人的实力,绝对在崔清睿之上,如此近的距离下,自己难免会漏出马脚。 果然,那老者忽然怔住,转身看向了孙梓凯的位置。 他立即意识到不好,自己太莽撞了,此等高手,恐怕已将院中任何一物都浸在自身心境之内,他踩着的地方,或许有一片碎叶,此刻却并未颤动,仅此,就可将自己暴露。 他果真暴露了,老者半眯着眼睛,仔细地端量着,御隐术其实并不精细,是靠着水汽将身边之景折射又反射出来,可只要定睛去看,不多时便能看出其轮廓。 老者开口,不惊不躁道:“谁?” 孙梓凯脑子转得也快,他注意力全集中于老者身后的房中,快速锁定一个位置,接着瞬间移动到了那里。 老者此时才变了神色,瞬身到孙梓凯刚刚的位置,只盯着那地面,片刻后,忽然转身,看向了房中。 孙梓凯没想到老者对房里的一切都感知着变化,他已经尽可能脚不沾地了,大概是他的出现,依然干扰了房中气的流动。 眼看老者就要进来,孙梓凯立即感知屋内之物,他对气流的感知程度远远在老者之上,很快便觉察到了房中某块地下的暗道,也只一个念头,便做好了空间标记,瞬间进入了暗道之中。 恰好老者推门,可门只推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屋里似乎没有了外物,且并不能感受暗道中的变化,他十分不解,先关上了门,接着于院中舞出一套秘法,此法一出,整座旧庐升起了一道屏障,紧接着,八个方位出现了阵脚,合成一秘阵,坚不可摧,即便金丹境,也可被牢牢锁在其中。接着,他才走入房中,往地道方向走去。 可地道并没有被开启的痕迹,这老者虽见多识广,也心思缜密,可也料想不到有人可以凭空透入那暗道之中,毕竟那暗道上,封有三道上乘法术。 孙梓凯没了后顾之忧,立即顺着暗道飞落,落了大约数十丈,没想到如此之深,终于见底,也不敢落地,依然用脚尖轻轻触地撑着全身。四下没有一点光亮,还阴寒得很,外面如酷暑,在这里只十几息时间,眉发上便蒙上了层霜。 可糟糕的是,远处幽幽传来声音,也该是个老者,说道:“难得,竟还有虫子能钻到此处。” 这里面依然有高手坐镇,只是离得太远,将孙梓凯当作了飞虫。孙梓凯能感知到四周,这里的寒气该是由特殊之物产生,此地规格极大,像是地宫,而整个地宫像是被那种特殊之物包裹住的一个巨大的蛋壳。 那特殊之物产生着寒气,造就了一个至寒的贮藏地。共有六面,该是有六道门,可每一道门前都坐着一位高手,这些人物应该是天药宗隐居闭关的数代高人,他们活到了岁数,便厌倦了俗世,索性专心修仙了,而他们体内的灵气至阴至寒,刚好适合于此处修炼,当然天药宗的地宫或禁地不止这一处,但唯有此处至寒,若是有生洲露,一定是被安置在此。 另一道声音从一侧方位传出,说道:“你老糊涂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虫子。” “有的,我感知到了。” “无趣,我睡了,别再吵醒我。” 无敌的空间之术,此刻又发挥出了它的作用,无需靠近那大门,只需在体内阴阳丸中的空间之域内,创造出大门后的空间点,接着只需一个念头,孙梓凯便瞬间进去了。 这或许是天药宗建宗以来,第一个闯入,不,应该说是第一个能靠近旧庐,甚至找到地道,甚至能闯入大门的人物,要知道这地方,连天药宗的宗主,都没有权利轻易靠近,可孙梓凯竟然在半柱香的功夫里,从进入天药宗到做完了所有事。 大门之后,孙梓凯出现的瞬间,就被冰封了,好在肉体绝对坚硬,心脏中又燃起了烈焰,这才让他渐渐解僵,紧接着,天药宗的绝对秘密之地,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7章妙计 任这里有多少奇物,也不能使得这个到过清一门的人震撼了。 孙梓凯的内心的确毫无波澜,这里是三十三层塔楼地宫,中间空的,四边各有一条阶梯,每一层都放满了奇物,且每一层都有石灯数十座,其内各有一颗宝珠,可在夜暗之处散发幽蓝之光。这里的东西跟清一门的比起来,甚至只跟孙梓凯手中木牌空间里的东西比起来,都逊色太多。 万幸的是,这里真的有一株生洲露,就摆在第十六层的某个方盒之中,至于是不是由七芝涧水滋养出来的,就无从得知了。 孙梓凯对这里的东西毫无兴趣,可临走之时,忽然发现了一个妙物,那应该是一副棺材,由冰晶制成。 “棺材摆在这里,难不成还保存着尸体?”孙梓凯想到此,便飞了过去,那冰晶并不透明,隐约中,却也能看出里面有人影。 棺盖上蒙着一层雪霜,孙梓凯不敢触碰,只走到原处,驱动着风,将那层雪霜吹散,又等了片刻,才敢上前。 竟真躺着个尸体,是个女人,仿佛刚过世一般,脸色并未完全发白,好似才十八九岁,但从妆容来看,要成熟很多,穿着很华贵,但并没有戴任何首饰,哪怕一枚扳指,都不见得。 人的好奇心是很重的,但孙梓凯的理智显然比好奇心更大,他没有多心,很快断了自己想察看下去的念头,回身便走了。 离开之时,也考虑过要不要把这里洗劫一空,但万一有人进来,这可不是小事,就算藏得再深,也早晚有被挖出来的那一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株生洲露吧,这里宝贝这么多,缺一个或许不会被察觉。 正此时,他忽的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他立即转身,除了那些死气沉沉地宝物,再没有其它东西,密闭的空间,冰冷的环境,总让人觉得不自在,他却感知到了风的流动,很细微,但不该有。 他狐疑地转头,看向了那副棺材,棺材盖已经打开。 孙梓凯震惊了,发生了什么?从他离开那棺材,到走到这里,才不过十息时间,棺材是谁打开的,里面的尸体,难不成跑出来了?可是也太快了吧,而且那么厚重的冰晶棺,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孙梓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刚要走时,旁边传出了声响,他立即转头,没看到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直接转身。 他的鼻尖与那女人的腹部就差一寸,是的,那尸体活了,瞪大着眼睛低着头看着他。而女人的双手也抓了过来。 空间之术立即使出,可没想到的是,女人的双手仿佛带着某种结界之术,孙梓凯的身影不断在原地闪烁,他在拼命逃,可女人的影响到了他的空间域。 他在这一刻仿佛感知到女人的某种力量正在渗透自己的身体,咬住自己的灵魂,他不得不拼尽一切地去进行空间传送,身体闪烁的频率提升了数倍,终于,他逃脱了女人的魔爪,但由于女人的结界之术太厉害,他并没有回到蛮人之域,只是站到了地宫的第八层。 他藏在一物之后,心惊胆颤地观察着那女人。 那女人好似傻掉了,双手保持着往前抓的姿势,身体轻微地颤动着,好像是木讷的玩偶,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孙子凯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那空间之术,他刚刚就真的没了,那是灵魂的夺舍,他存在的意义将会被抹除和替代。 几息过后,好似是因为失去了目标,那女人开始剧烈的颤动,紧接着,其身体开始分解,最后就剩下衣物,摊在了结冰的地面上。 孙梓凯许久也不敢露面,还时不时要转头,生怕那邪祟又出现在背后。 直到半柱香后,他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他不能直接转移走,因为冰晶棺里的尸体,一定不一般,如果天药宗的人进来发现女人没了,一定会彻查每一层的物件,如果消失的只是生洲露,那天药宗一定能查到青山峰富哲的情况,所以他必须出来搞破坏。 毁了三十多件宝物,接着将器件都打乱,他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冰晶棺。 原来尸体下面压着三本册子,似乎是秘籍,可孙梓凯又保持住了理智,并没有伸手去拿,也不打算去查看,他仔细将自己在这里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抹除,接着瞬间回到了蛮人之域。 谁也不会料想到,一个练气一段的少年,能干出多大的事。偷宝贝不难,难的是怎么自圆其说。 孙梓凯提前做好了打算,他来到了蛮人领域中,找到了那片湖,这湖上次已经给孙梓凯从木牌取出的霁月根打过掩护,这次还得发挥作用。他空间穿越到了湖底,挖出了一大块空洞,接着将一具蛮人的尸体转移过来,再通过能量和生机之力,将那尸体变成枯骨,且像是经历了太多年岁一般,连衣服都老化了很多。 然后从木牌里取出七八件好东西,他想了想,觉得不能用从鬼幽老巢得来的任何东西,暴露了就糟了,取出来的都是从清一门捞来的残次品,秘籍也都撕走一大半,可就是这些残次之物,放到这片土地上,也算是宝物了,胡乱地摆放一堆,还放下了一把火铜剑,那剑只是清一门弟子炼术之物,但威力巨大,没办法,他实在找不出一件再差的东西了,清一门全是宝贝啊。 这片湖可是很多人都来探查过的,所以他还要准备一个封界之术,这可不难,他特地回了一趟清一门,从那收揽了天下奇材的宝库中,找到了一个方盘,这还是受那棵梧桐神木的指引,只要知晓口诀,顺着口诀灌入灵气,便可形成结界。 把结界搞好,接下来,便是引鱼儿上钩了。他从湖中爬出,扛着一个大木盒,再释放出超量的灵气,一直弥漫到数十里外。 果然,虎新城在的地方,永远会有一批妖人隐匿着,妖人迅速被吸引过来,各自藏住灵气,远远偷望,而孙梓凯爬出来后,抱着那宝物,向着湖面咳了几个头,接着快速朝着安生关跑去。 半柱香后,妖人才出现,聚集到了湖面。 一妖人说道:“那小子凭什么功夫在燕明宗消失,又出现在这里的?” 另一妖人说道:“他刚刚抱着的一定是好物,这湖底有猫腻。” 又有一妖人,等待不及,直接跳进了湖中,许久过后,才翻身上来,说道:“湖底果然有东西!是个结界,如何也破不了。” “我说呢,那小子怎么净拿出些好东西,这底下莫非....” 五六个妖人把心思都放在了湖底结界上,而孙梓凯等得就是这一刻,适时地让湖底地结界爆发出一股超强灵气,接着失控般倾泄,顺手带走了一个妖人。而妖人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之后,孙梓凯又一路赶回燕明宗,当然,他带回去的一定不是生洲露,而是将生洲露打碎,藏在了另一株异草之中,妙就妙在这世间极少人听说过生洲露,而知晓的人当中,又几乎没有人知道生洲露长什么模样。 当崔清睿疑惑地问孙梓凯去哪,带回来的又是什么东西时,孙梓凯装作犹豫不决地样子,最后跪倒在地,说出了“实话”,原来,他多年前在蛮人领域的一座湖底,发现了一个结界,并侥幸触发了结界闯入了进去,那有一具尸骨,尸骨上有一封血书,原来那人是外来的修行者,受了不治之重伤,陨落于此,而那人的身边,还散落着不少秘籍和宝贝,他当然不能去天药宗要生洲露,只是拼命赶到那湖,随意抓来了一样东西,希望能救下自己的师父。 崔清睿半信半疑,而孙梓凯则带着生洲露跑向了富哲,没人会用生洲露,崔清睿也不会,所以孙梓凯便把那异草揉碎了,一点点地塞进了富哲的嘴里。 当夜,燕明宗的人快把蛮人之域踩碎了... 也不知谁透露出去的消息,第二日的时候,所有宗门都到场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8章意外 多日前众门派齐聚北境边缘,为的是讨伐朝歌吴氏,而今日再次重聚于蛮人领域,为的却是一个以假乱真的谎言。 最懵的可能就是姜钰瑾了,有没有那所谓的大能之墓,她本来最清楚,可如今各宗声势浩荡,搞的她也以为孙梓凯真瞒了什么事,直到孙梓凯暗地给了她一个玩味的眼神,她才松了口气,也不得不于心里感慨,这个家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干成了个这么大的事。 五大宗主又齐聚在一起了,不仅如此,连北境的二把手,也是吴氏宗主吴堡的亲弟弟吴昌,也带着一群吴氏之人,千里迢迢地从北境赶来。 崔清睿十分不满,死守在湖边,不让其他人靠近半步,大骂其他宗主不要脸面,同时,心里也苦恼燕明宗已经被渗透到了如此地步,昨天刚刚发生的,还是只有几个高层知晓的事,没想到一夜的功夫,连千里之外的北境都来人了。 孙梓凯带回去的药真的有效,不仅挽救了富哲的修为,还使其因祸得福,金丹恢复雏形之后,并没有完全长成,也就是说,富哲拥有了第二次凝聚金丹的机会,只要资源够,以原本的金丹保底,突破到二品金丹都有希望,且那些药才用了不到四分之一,吴岚沐若是回来,也可以用此重塑金丹。 就算是耍流氓,四个宗门外加一个北境一起耍,也就没有流氓一说了,崔清睿不仅只能干瞪眼,还碍于自己这边没了马岱然、马关正、曲汉荣和富哲,甚至智伟慈得留守宗门,身边唯有一个虎新城撑场面,因此不便争,也不便开口了。 虎新城作为暗地里的鬼幽妖人一派,其实也挺无奈的,因为这么多年了,鬼幽居然没有发现这么个地方,而且明明他们可以先一步夺得结界中的东西,奈何昨天被那些妖人给搞砸了。 各宗派出不少高手跳入湖底探查,均带回了湖底确实有结界的消息。而动尘宗一长老出来后,对广盛吴文说道:“这结界不可硬闯,应该是有入界之道的。” 众人纷纷看向了崔清睿身侧的孙梓凯,这下子,本来蔫吧的崔清睿顿时挺起了胸膛,嘁了一声,轻蔑地背起了双手。 各宗主都是明白人,本来他们耍流氓之时就没有废话,现在也就不废话了,广盛吴文一摆手,便有长老向天空发了某种术,约莫几十息时间后,一艘被金丹境高手用灵气托起的大船,从天侧出现,沉甸甸地飞向了燕明宗。 广盛吴文笑道:“崔宗主,都是好东西,值了。” 其它宗主见状,也不愿废话,很快,天北侧飞来了持溪宗的大船,五嗔宗的大船有三艘,归忽三季也真懂事,几天前刚使了个阴招,废了崔清睿三员大将,今天带来了三倍的好物,也真是爽快。而北境的好东西,也不少,吴昌一招手,也让崔清睿满意地说不出话来。 天药宗的栾索却迟迟没有行动,看来是想空手套白狼,他对孙梓凯的恨意丝毫未减,其实心里也很不满,为什么这臭小子还活着?那家伙还没得手?但看到孙梓凯那病怏怏的模样,他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都等着栾索的表现,归忽三季甚至有些不耐烦了,栾索得意地望着孙梓凯,接着一摆手,而其身后的长老们,也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人,将好物用大船送进了燕明宗。 他们不废话,崔清睿也不废话了,更何况他早知道孙梓凯要说什么。 孙梓凯早做好了准备,站出来,先忍不住咳了几声,然后说道:“这个结界,是我多年前发现的,本来是在湖中潜水嬉戏,无意间发现了湖底刻着一行字,‘马起西山寺,龙踏铁门桥’,晚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之后爬上了湖面,站在湖面高声喊出了这句话,这湖面便出现了一个漩涡,晚辈跳进漩涡之中,便进入了结界。” 孙梓凯接着说道:“那结界中是高人尸骨,并留有遗书,他身负重伤陨落至此,留下些身外之物,愿三次赠予有缘人,晚辈开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晓得,晚辈只能进入此结界三次,昨日刚刚用了最后一次,今天无论怎样呼喊,都无济于事了。” 持溪宗宗主温若海问道:“你这三次取了什么东西。” 孙梓凯没有避讳,因为后两样东西早就被各宗卧底得知了,他们如此问,只是想知道第一件东西是什么,孙梓凯回道:“是一套轻功步法。” “使来瞧瞧。” 孙梓凯身子虚,却还得硬撑着展示,他使出来的正是风行步,以前展露于他人面前的,是游于地面的迷踪鬼步,现在是踏轻而上,竟可于空中凌波踏行数十步而不落,宛若飞行,但身法更为飘逸潇洒,来回六十丈,只落地两次。 这技法对于达到金丹境可飞天的人自然不稀奇,可对于下面的人,可就有着巨大的魅惑力了,要知道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凝聚金丹,若能学会此身法,岂不也可过过飞行的瘾? 孙梓凯抛出来的东西足够证明他所言非虚,这种身法,把困仙廊的老东西们都拉出来,也凑不出一套,而且孙梓凯脚缠轻风,似乎不修体的人,也能够将其灵活运用。修灵术者,最怕炼体者近身,要是得了这身法,还愁跑不了吗? 虽然已经知道后两样是什么东西,但温若海还是故作不知地问了,孙梓凯也如实回答。 广盛吴文就有疑问了,问道:“下面的结界这么精细,你每次多带走一样东西,他就不让你走?” 孙梓凯故意表露出一丝懊恼,沉默了良久后,才说道:“没有,因为看了那高人的遗言,晚辈觉得他也是位高风亮节的前辈,所以,每次只带一样东西,后来才明白,东西不是重点,有些秘籍什么的,或许需要在那高人的尸骨旁修炼,才能有所感悟,后两次取宝都太过急促,我来不及多想....” 一听到秘籍,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归忽三季问道:“什么秘籍?有关什么的?” 孙梓凯耸了耸肩膀,说道:“时间太久了,有些秘籍都烂了,有些都缺了一半,所以我才挑了那个完整的步法出来,而且那步法只有三页。” 众人的脸上都有恼怒之色,孙梓凯摊手道:“晚辈当时才八、九岁,又没人教我,我怎么知道其它东西是好的,后来就遇上了那个外来的神秘人,一直让我做他徒弟,我也没敢再到这个结界来。” 有弟子忍不住小声议论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好命,天理不公啊!” 又有人说道:“马起西山寺,龙踏铁门桥,到底什么意思。” 孙梓凯心里暗暗得意,光破解这谜语,应该就要耗许多时间,更何况他说的还是错的。 万万没想到,五嗔宗走出来一人,此人正是怪派门主石如椎,他一出面,虎新城立刻展露出了仰慕之色,当今炼体者,此人为天下第一。 石如椎对归忽三季说道:“马首为乾,龙足为震,西门泽生,寺为燥火,铁门亢金,桥下趟水,这是十六风易阵法,我已知其破解之道,即便此言为假,只要阵法之根为真,由宗主灵气帮持,三个时辰,我便能破界。” 孙梓凯惊了,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他以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根本不懂得十六风易之道,殊不知他只是没有接触到这个层面而已,这里确实比不上清一门,可也是有数千年底蕴的。 一听能够破阵,众人也不急了,先要把里面的东西归属给分清楚。孙梓凯仔细回忆了一番,表示里面应该有九样东西,但都破破烂烂的,最好的,当属一把剑,炙热的剑身,将结界里烤得非常热,人若进去,待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而且那把剑仿佛自生灵气,每次孙梓凯要触摸,都被剑身上爆发出来的热浪推翻了出去。 孙梓凯还是低估了那把剑在这片土地上的价值,此话一出,崔清睿都想给自己两嘴巴子。而孙梓凯不晓得的是,他觉得是破烂,实际上也只是针对于清一门而言,那把火铜剑放在清一门当年之外的地方,也是赫赫有名的宝物,因为那把剑,是经历了无数代清一门弟子的淬炼和使用,在无数次的炼术之中,诞生了自我灵智的奇物,是,那把剑确实在清一门一抓一大把,可那些剑,大部分都是从清一门建宗起一直被用到最后时刻的,早就都是宝贝了。 五大宗主和北境吴昌无法淡定,因为自生灵气之器,代表器中生灵,也就是古籍中记载着的通灵之物,这器应该还带着记忆,谁要是得了这宝贝,没准可以通过器灵,研习到高深法术,就算学不到也没关系,通灵之器,自打这片土地有了修行者之后,就只存在于传说,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其剑的威力可想而知。 崔清睿抓住了孙梓凯的肩膀,现在,他杀了这小子的心都有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09章断脉经 崔清睿站了出来,冷道:“我只要那把剑,其余的,燕明宗不抢。” 崔清睿现在是有这个底气的,因为这里是蛮人领域,就属燕明宗和动尘宗隔着近,他崔清睿现在的确没了三位门主,可燕明宗的老祖宗们,都在宗门里窝着呢。湖底的东西,是足以让崔清睿在此下死手的。 四大宗主都没有言语,谁都没有想到湖底下的东西是通灵之器,大伙把目光都投向了广盛吴文,可广盛吴文并没有与崔清睿相对,而是说道:“剩下的东西,我动尘宗要四样,其余你们挑。” 归忽三季说道:“石院主(石如椎),看来今日不用打开结界了。” 崔清睿笑道:“不就是十六风易之道嘛,我燕明宗自有能人。” 谁料广盛吴文开口道:“十六风易之道,是八百年前的徐大侠,从外面带进来的,历来都是一脉相传,石如椎院主,应该是其唯一后辈了吧。” 石如椎淡然道:“正是,这十六风易之道,除了在下,没有人可能懂得。” 崔清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归忽三季说道:“我只要那把剑,其余的,你们两宗门平分,至于剩下的人,哪来的就回哪去吧,两位觉得如何?” 崔清睿和广盛吴文只犹豫了片刻,便同时点头应允。 而三人也非常明白,此举无非是权宜之计,若下面真是通灵之器,必然会开战的。 栾索和温若海对了一眼,二人知道局势对自己不利,温若海转头别有意味地对吴昌说道:“吴兄,来都来了,难道愿空手而归?” 吴昌背对着双手,笑盈盈着,而其身后吴氏之人,也全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吴昌回道:“南境的宝贝,自然由你们南境的主子们决定去留,我一个外人,只来看个热闹而已,倒可以为你们做个见证人,不如再像当初北境边界处的决定一样,挑几个弟子出来比试比试?” 几个宗主都暗地扫了孙梓凯一眼,崔清睿当然同意,可其他人怎么也不会答应,就算孙梓凯处在中毒的状态,他们也不愿冒险。 正此时,石如椎忽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归忽三季下意识伸手去扶,脱口而出道:“师弟,你怎么了?” 石如椎伸出手来,手腕处是一条明显的黑痕,众宗主一见此,立即不安定了,连吴昌脸上都不再有笑意,慌忙退后了三步,接着所有人都看向了栾索。 归忽三季的目光带着杀意,而崔清睿则开口道:“断脉经,栾宗主,你想做什么?” 栾索阴笑着,回道:“世人皆知,我天药宗一心只为炼药,不擅争斗,我就更不如诸位了,一身本领皆在药学,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剩这个了。”他刻意不理会归忽三季的目光,接着说道:“好在这唯一的争杀本领,我悟得深透,这断脉一旦出现,天下唯有我可解,开不开这湖底结界,现在我能插上话了吗?” 归忽三季立即将石如椎的袖子撸起,接着凝聚灵气,一掌拍在了石如椎的手腕,而石如椎瞬间抬头,却仿佛失去了心神。 吴昌好奇道:“莫非是归忽宗主的五感之噬?可能解了那断脉?” 能不能解,三息之内便可出结果,只是归忽三季不愿放弃罢了。温若海出声劝慰归忽三季道:“别白费力气了,留点心力作后用,那断脉的狠毒,你又不是知道。” 栾索得意得很,归忽三季怒道:“湖底的东西我不要了,诸位若能帮我在此杀了栾索,在石如椎打开结界后,五嗔宗人立即撤离!” “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石如椎冷道:“没事,你死了就行。” 崔清睿和广盛吴文身上立即出现了异色的灵光,他们在一瞬间动了杀念,温若海此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崔清睿低沉着声音,说道:“金丹之下长老、弟子,速速退离!” 灵气达到了一个爆发点,可忽然在此松懈,广盛吴文和崔清睿的身体像泄了气一般,灵气大散,二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又恍然大悟,抬起手,二人的手腕处,皆有一条断脉。 众人惊了,也纷纷抬手,四大宗主、甚至吴昌皆被栾索摆了一道。 栾索的狠毒赫赫有名,但其远见卓识同样犀利,他从来到此处的前一刻,就已经做好杀掉其它所有宗主的准备了,因为他觉察到,湖底的东西,可能不是凡物。而所有人都大意了,这五个同一时代拔身而出的绝对佼佼者,属栾索的实力最差,却也就属他最歹毒。 身边的目光是铺天而来的杀意,将整个天空都照得殷红,可栾索全然不惧,浑身轻松地说道:“现在来看,湖底的东西,我能说了算吗?” 没有人回答,栾索又道:“那把剑我要了,剩下的东西,我...也要了,不过总会给你们留下一两样,但要先都带回天药宗去,等过段时日,你们再来取,同时,我再给你们解开断脉,如何?” 温若海无奈道:“栾宗主,我手里本来就没有筹码,东西也分不到我身上,为何给我也....” 栾索转头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你手上那个是假的,你看...”栾索走了过来。 温若海啊了一声,狐疑地抬起手,而栾索抓住了他的手,温若海手臂上的那条断脉果然消失了,可没等他松口气,又一条真正的断脉出现了。 栾索笑呵呵道:“你看,现在才是真的,我刚种下的。” 温若海的脸皮抽搐了两下,表情十分复杂,看来是想把面前之人活吞了。其它宗主立刻检查自己手臂上的断脉。栾索说道:“别忙活了,你们的都是真的,哦,也包括了您。”栾索对着吴昌说道。 吴昌再也笑不出来了,愠怒道:“我只是来做个看客,为何对我出手?” 栾索回道:“我哪知道您来就是为了看看...您一开始也不说清楚,哎....” “你什么时候做的。”崔清睿冷道。 栾索回道:“去北境,和吴堡吃宴的时候,你们一门心思全在吴家人身上,我实在不想放弃那大好机会啊。” 栾索接着哈哈大笑,晃悠悠走到归忽三季身前,嘲讽道:“归忽宗主,不是要杀了我吗?他们好像不帮你了,哈哈哈哈哈....”说罢,戏虐地拍了拍归忽三季的脸,接着又走到广盛吴文地面前,嘲讽道:“老哥哥,想不到你这个老狐狸,也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他低头看见了广盛吴文手里攥着的玉珠子,伸手便去摸。 广盛吴文倒没有像崔清睿那般气恼,半眯着眼睛,而栾索只摸了一下,便收了手,却碰了一下广盛吴文的手指。广盛吴文忽然一眨眼,神情有了一丝变化,但隐匿得很深,没有人察觉,却除了一人。 是孙梓凯,他也不是靠眼睛发现的,而是靠气流,他一直怀疑栾索在撒谎,可惜并没有。 栾索又来到了崔清睿面前得瑟,崔清睿没有动手,因为断脉的缘故,他是凝聚不出灵气的。栾索说了一通嘲讽的话,手,也朝着崔清睿的脸上拍来,正此时,孙梓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宗主,别让他碰到!” 崔清睿一怔,忽地明白了,猛地往后跳,可栾索靠得太近,崔清睿以为自己中了断脉,没有用全力,直接被抓住了手臂。 落地之后,栾索仰天大笑,而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刚刚温若海、归忽三季和崔清睿根本没有中断脉,可为什么.... 栾索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手臂上赫然有一条漆黑的断脉,他笑道:“刚刚你们两个的灵气散了,是因为我断了自己的脉,逼得自己的身体拼命自救,吸榨了你们的灵气,其实你们只要再凝聚一次,就能发现端倪了。” 此时此刻,最高兴的可能还有吴昌,他刚刚并没有被碰到,赶紧检查起了自己的手臂,并凝聚灵气,却始终凝聚不出。 栾索说道:“您别白费力气了,在北境吃席期间,只有您坐在我身边,所以我只给您下了断脉啊。” 吴昌现在可不信,他自己仔细检查了下身体,这才明白,栾索真没骗他。 很难相信,这些个站在宗门顶尖的人物,居然被接连欺诈,还是如此荒诞的手法,孙梓凯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他复仇路上必定会遭遇的敌人,栾索,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对手,而他杀了栾索的亲孙子,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孙梓凯打了个冷颤,多少年也没这么忌惮一个人了。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归忽三季冷道。 吴昌的目光也愈发的冰冷,栾索无所谓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反正也没什么心愿了,至于天药宗,你们灭不了,家家都吃着我天药宗的宝药呢。要是死前能拉着你们五个垫背,那可太赚了,嘿嘿嘿,别藏了,你们两家的老祖宗都该来了吧,来杀我吧,反正今天要么按照我说的做,东西你们得不到,命能留着,要么就杀了我,东西谁也得不到,命也得丢,自己琢磨吧,不过时间可不多了,你们最清楚这断脉厉害了,嘻嘻嘻....” 动尘宗和燕明宗的老祖们,要赶到这里也不过片刻的事,可如栾索所言,大不了就杀了这里天药宗的所有人,可那又如何呢?天药宗的宝药早就渗透入南北两域,谁也不能真的把这宗门给灭了。 温若海最先开口,说道:“本来我也不能得到什么东西,我同意栾宗主的建议。” 广盛吴文笑眯眯着,丝毫没有气恼的模样,说道:“行啊,我没意见。” 崔清睿和归忽三季不说话,吴昌开口了,说道:“那我呢,我还能给你什么?” “您开玩笑了,咱以后还得跟北境交好着呢,您就到时候和他们一起来天药宗,我立刻给您解了脉,您也帮我做个见证,免得这些人啊,翻脸不认人。” “好,依你所言。”吴昌忍气吞声道。 孙梓凯低声问虎新城道:“门主,断脉有这么厉害吗?” 虎新城一脸黑青,语气却有些绝望,低声道:“无药可救。” 崔清睿和归忽三季看来都不是妥协于此小人的性子,二人对视一眼,归忽三季说道:“那你今天别走了,死在这吧。” 崔清睿双手一震,两侧各出现了一道刻经,强行在断脉情况下全力战斗,崔清睿这是不要命了,崔清睿说道:“虎新城,你就是下任宗主了。” “宗主!且慢!”虎新城急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0章 栾索也不惧死,大笑道:“有两位相伴,黄泉路上,定不寂寞!” 孙梓凯被崔清睿一掌送出去数十丈,而其余金丹境之下者,全部拼命后撤。孙梓凯胸口闷痛,连咳了好几声也呼不出一口顺畅的气,这个状态,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也左右不了什么了。 可就在此时,天边飞来一道人影,速度极快,却不是从燕明宗或动尘宗的方向来的,由于其为金丹境,所以在场之人也不敢小觑。而那人原来是天药宗人,落地后,立即跑到栾索身边,附耳急语了些话。 栾索闻后大吃一惊,转头看着那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似乎向那人确认了三四次消息是否为真。 随后他沉下眉眼,脸色铁青,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意识到,那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事。 栾索忽然一扬手,一股气由身上荡开,而又冷道:“不玩了,走了。”说罢,顾不上自家其他人,先飞上了天空,朝着宗门方向飞去。而天药宗其余人,这才由长老引领着,坐上了由灵气驱动的大船,腾飞入云。 所有人身上的断脉全部被解除了,现在长老级别之上的这一代人都明白,栾索这家伙是狠邪的绝对代表,这家伙不怕死,为了达成目的,把自己的命搭上去也毫不在乎,今天无论怎么看,他都是赚的,没有必要撒手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梓凯明白了,八成是那冰宫里发生的事,被天药宗发现了,那具尸体果然不是俗物。 没了栾索和天药宗,现在的情况又回归到了本源问题上了。各宗主表现得都十分淡然,好像刚刚之事并没有发生过一般,也不许任何人再提。 温若海笑呵呵着,说道:“有什么东西,你们挑就是了,只希望你们能给我留下一样东西,随便哪样都行。” “成。”这事也只能由崔清睿开口答应。 但归忽三季并不给情面,冷道:“具体安排,等开了这结界再说吧,未准这小子满嘴胡言,底下根本没有好物呢。” 广盛吴文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催促着石如椎赶紧打开结界。 归忽三季说道:“且慢。”他自然不傻,要是打开了结界,东西怎么分,还不是动尘宗和燕明宗说了算。“此事重大,待我请宗门老祖前来共同见证。” “不必了”崔清睿说道,“我等之言,一诺千金。” 可话音刚落,石如椎却突然跳进了湖中。归忽三季十分意外,显然是不知情地,可下一息,众人便发现石如椎正在破解湖底结界。 “石如椎!慢!”归忽三季恼怒道,“急什么?” 温若海笑嘻嘻对他道:“归忽宗主,你不急,别人也急啊,瞧瞧,广盛老哥都急得玩招数了。” 归忽三季这才意识到不对,接着恍然大悟,转头恶狠狠瞪着广盛吴文,冷道:“归元洗心咒,这是你那酒鬼师父的....” 广盛吴文回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讨厌我家老爷子啊。” 归忽三季哼了一声,冷道:“没想到这本事竟让你学了去,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广盛吴文回道:“我这人呐,就怕麻烦,也怕麻烦别人,这里的东西你就不要惦记了,看看风景就好罢。” 归忽三季毫无办法,石如椎被洗心咒控制了心智,也就失去了夺宝的筹码,除了咽下这口气,也没有别的选择,从此也默默站在一旁,与温若海一般,不再作声了。 石如椎还是撒了谎,他根本不需要三个时辰,孙梓凯惊诧地发觉,这家伙对十六风易之道了解极深,那结界对他来说算不上一道难题,再用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完全破解结界了。 孙梓凯现在想找机会瞬移进湖底,把那把剑调包,可惜身边紧靠着站着的,全是能人,没有独身的机会。 所有人慢慢靠近湖边,聚精会神地瞧着,不过半柱香,忽然听见湖底一阵轰隆声,大量热气泡从湖底鼓出,而广盛吴文双手向下一插,接着一起,湖水便被灵气托起,接着往天空一抛,水散成厚厚的雾气,像棉花一般,一朵朵地散到了四处。 底下的光景一目了然... 湖底开了一个大洞,结界已破,石如椎一抬手,便将湖底全部掀翻,底下空间可不小,确实有一具尸骨,而最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把散发着炙热火气的剑,它似剑身缠火,不停地在燃烧。 只一个照面,境界高者便认定了那剑是通灵之器,因为那剑身拥有灵魂,是可以与修行者的灵气产生交流和做出反应的。 那是个“有年头”的器灵,它泄出的一丝火灵气,顷刻间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遍,好像窥探了所有人的秘密,而那火灵气的纯度,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除了孙梓凯。 这些人的反应有多猛,孙梓凯便有多后悔,他这是把怎样的一件宝贝,扔到了这个地方,当然,这也不是他最后悔的时候,因为那把剑,并不是那八九样东西里最好的一个。 每个人的丹田都在燃烧着一团火,境界越高者,这感觉就越强烈,甚至宗主级别的这几个人,仿佛听到了器灵之音,脑海中不断闪过了一些些奇怪的画面,那正是火铜剑器灵与每一代清一门弟子相处之时的记忆片段,甚至其中不乏术法之道。 即便没有触碰那把剑,宗主们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反应,若是握住了那把剑,效果之强可想而知。 结果远远大于预期,谁也无法坦然面对了。崔清睿和广盛吴文都将对方当作了最大的对手,且也不避讳了,正大光明地向宗门的老祖宗们发出信号。 温若海和归忽三季也想放手一搏了,但凡有点主意的人,现在都开始往后退了,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只会是累赘。 许久之后,崔清睿才开口,道:“这把剑,我燕...” 还没说完,众人却见一个大布袋飞出,眨眼的功夫,就把湖底所有东西都打包在了一起,接着浮了上来。 众人抬头一瞧,施术者正是北境来的朝歌吴昌。 广盛吴文的目光里有了杀意,崔清睿还耐着心思,冷道:“吴兄,这是何意啊?” 吴昌丝毫不惧,抬手指了指天,冷静回道:“诸位心神皆在这灵物之上,莫非没有发觉天上的动静?” 众人抬头望天,这才发现,刚刚还千里无云的晴天,此刻已是乌云密布。同时,云层之中,向下大肆释放着灵气。 广盛吴文眯着眼观察了一阵,急声道:“有人!是.....开...开光境?”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金丹之后是灵动,灵动后为灵虚、灵寂,灵寂之后,才是开光之境,开光境在这片土地上几乎就是活神仙了。 吴昌冷静道:“诸位,速速与我封印宝贝,免得外人来夺!” 宗主们还没有动手,谁料这时天空传来了声音,仿若神音,从天而降,使万物争闻。其声道:“不必了,宝贝由老夫取走,诸位不必麻烦。” 崔清睿大喊道:“前辈是谁?” “酆都....”那声音只回了这两个字。 “鬼幽!是妖人!” 众人咬牙切齿,没想到鬼幽妖人也要来插一手。 也有强者想到反抗,可是下一息,云层中出现了雷光,霎时间,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变成了屠刀,连崔清睿和广盛吴文这等高手,皆不敢动弹一下了。而云层中射下了一道光,正照在那布袋上。 布袋被灵气吸引,逐渐向天空升去。 吴昌有些不甘心,他高声道:“前辈,可否一见?” “你还没有资格见。” 众人望着那布袋没入乌云之内,又半柱香后,厚积云才有所松散,开始片片消减。 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吴昌心事重重,幽幽说道:“妖人之中,竟有如此高人,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1章功法秘技 谁能想到这一出闹戏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宝贝皆被夺走,孙梓凯甚至都没有追捕到那家伙的能量,而一转头,竟发现身后倒了一大片人,那开光境的强者一出现,仅靠其威压,将一干人等全都震慑了心魄,使其心力交瘁而晕厥。 各宗主和吴昌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广盛吴文和归忽三季都一言不发,招呼着还清醒的人,带着晕着的人走了。 孙梓凯深吸一口气,感知着剩下所有人的情绪,非常意外地发现,温若海和虎新城的情感中,都有一丝不解和惊讶之意,他猛地意识到,难道来人并不是鬼幽妖人?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人确实是鬼幽妖人,只是他的出现,令温若海和虎新城没有想到而已。 温若海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妖人之中,竟有人达到这样的境界....吴兄,是时候了。” 吴昌的脸色很难看,朝歌吴氏与鬼幽妖人最为敌对,他许久才憋出口气,说道:“我立即回族请示兄长,等着消息吧。”说罢,带着吴氏之人飞走了。 而温若海又和崔清睿说道:“崔宗主,别灰了意气,此时正值两域难关险境,还是快回宗门商议布置吧,嘶....这妖人...怎么就来了?”说罢,他也带着人走了。 崔清睿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湖边,许久也无人敢上前,当然,这个时候还清醒站着的,也没多少人了。 孙梓凯当即后悔,自己应该也晕过去的,现在该怎么解释,巧在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在意他,所以他将刀偷偷往地上一插,撑住了身体,自己闭上了双眼,装着晕了过去。 虎新城走到了崔清睿身边,神情非常严峻,低声道:“宗主,得立刻回去请示老祖们。” 崔清睿终于开口,说道:“开光境...倒不是没有过,可是多少年也没有见到了。” “是啊”虎新城说道,“一般能修炼到灵寂境界的人,都游历外界去了,怎会留在此处。” “这不是重点。”崔清睿抬头,背过双手,说道,“妖人....哪来的开光境?”顿了片刻后,面色异变,说道:“不好!”又顿了一下,回头说道:“我立刻回宗,你招呼这些人吧。”说罢,他立即飞上了天去。 虎新城回身,观察了一番后,跳到了孙梓凯身边,将他扛在了肩上,接着指挥着清醒的人,将晕了的人背了回去。 高洋、姜钰瑾和风玥宜这些家伙,是真的晕得不能再晕了。折腾了许久,这伙人才回到了燕明宗。 孙梓凯“醒”得快,悄悄背着姜钰瑾和风玥宜就走了,回到了安生居内。 翻墙进去的曲越至,已经在院里等了很久,他的一干被褥都带来了,这里房间很多,孙梓凯让他自己挑了一间,接着将两女安置下来。而后,便和曲越至在院中喝起了茶水。 曲越至听说了湖边发生的事,非常惊讶,说道:“原来刚刚天上的异象是开光境强者的作为,我爹说过,开光境就没有人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成就,许多达到灵寂境界的老祖们,都在突破到灵寂四层之后,立刻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此域,向着外界进发,且再不会回来了。” 孙梓凯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存在出现,倘若妖人真要来抢,找几个灵虚境,哪怕搬出一个灵寂境,燕明宗和动尘宗的那些老祖宗们也不敢妄动啊。直接搬出开光境,这谁能承受得了,也难怪刚刚所有宗主都不敢反抗。 半个时辰过后,姜钰瑾和风玥宜陆续醒来,浑身像大病一场,觉得寒风刺骨,好像草木皆兵,精神一直紧绷着。 孙梓凯用两缕灵气透了其身,才把她们两个的状态变好了许多。 四人坐在院中,孙梓凯问道:“起先在湖边,听宗主们说断脉经,又说什么五感之噬,这是什么东西?” 资历最长的曲越至给众人解释道:“咱们现在修行啊,都是粗浅的,人家让我们学什么,我们就学什么,告诉我们该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修行到最后,也不过是按着统一的模子达到普通的标准。可有些人不一样啊,他们的修行之道,是按照规则计划来的,所谓的规则计划,其实就是灵法或功法。” 他接着说道:“一套功法,可贯穿一个修行者的一生,从练气入门,它就教你该如何运气,灵气积蓄在何处,便能产生什么样的特殊效果,每达到一个境界,就可打开功法下一轮的运气修法之道,如此修行,不仅便利且高效,除此之外,非同凡响的、杀伤力极大的术,又被称为秘技。” 孙梓凯明白了,其实类似于清一门的五种灵法,以及那五种灵法衍生而出的各种流派功法,功法不同,导致修行者的灵气状态和术法种类也大相径庭。 曲越至说道:“持溪宗宗主温若海,所持功法为持溪宗镇派之法——太衍决,而他修行秘技为青元霸王掌,天药宗宗主栾索,没有修行功法,因其宗门特性,主修药术,但他精通一道秘技,正是断脉经,且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旦中了他的断脉经,没有人能够活下来。五嗔宗宗主归忽三季,所修功法为五嗔宗镇派之法——窃天经。而他自创技法五感之噬,并研习了五嗔宗镇派秘技天魔欺天体,这个秘技是和窃天经共生的。” “动尘宗宗主广盛吴文,他的功法一直是个谜,谁也不清楚,而且我爹说过,广盛吴文好像本就是个九品金丹,最差的金丹境,可不知怎地,过些年就会变得跟记忆里的不一样,前些年是八品,这些年是六品,最近看着好像又是四品,总之一直在变,或许是功法特殊的缘故。他的秘技有两个,一个是自创的托山亢,另一个就是他师父自创的归元洗心咒,咱们宗主曾无意间跟我爹透露过,五大宗主里,最强的并不是公认的归忽三季,而应该是广盛吴文,只是他的金丹品阶太低,所有人都不信罢了。” “咱们燕明宗的崔宗主,功法是镇派之法——天地灵刻经,秘技是镇派秘技——阴阳夺舍和斋定道,实力深不可测啊。” 姜钰瑾也听懂了,明白孙梓凯给自己的水灵法其实就是功法,而她的实力突飞猛进,也的确受了那功法的引导。她和孙梓凯目光一对,好像交流了些什么,可这躲不过风玥宜那机灵的眼神。 风玥宜凑到二人中间,笑嘻嘻道:“凯哥,你是不是从那湖底或者那神秘人身上得到了个功法呀,姜姐姐的灵气水灵水灵的,跟你的有时候特别像,好像是天生的水灵气,但姜姐姐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快说说,是不是啊。” 孙梓凯还没开口,姜钰瑾赶忙说道:“他总是指点我,我的灵气自然就有了他的样子,可总是学不到精髓,比不上他。” 风玥宜目光狡黠,笑道:“你别急,我又不是诈你,其实我知道的,肯定是这样,我师父说过,灵气生意,似水似火,皆不是凡俗之道,唯有传承功法,才可有此变化。他若是没悟出一套,或者不具有一套修习法子,如何能把这水灵气传给你,这可不是依葫芦画瓢看着就行,是一道道术法灵法排出来的。” 曲越至也点头道:“是啊,在边境之时,你的灵气似水而动,许多人就说过了,这必定是一套特殊功法,后来姜师妹的剑上也有了水意,大家就更确定了。” 孙梓凯和姜钰瑾还是把这个世界想简单了,原来这么多人都早有怀疑,这二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崔清睿和虎新城那些人了,只是并没有人开口而已。或许他们两个想藏捏的许多事,都已经被看透的一清二楚了。 众人的谈话不了了之,孙梓凯有意转移了话题,日落四人便散,第二日,风玥宜带来个好消息,她师父吴岚沐终于回来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2章屠妖令 吴岚沐的归来,实则是为了帮朝歌吴氏送一封信。而崔清睿早有预料,信中的内容,也猜了个大概,但他并没有拆开看,而是将信交给了门主们,自己则走入了燕明宗禁地。 马岱然和马关正经上次一事,再没有出门,而曲汉荣被禁足,富哲还在恢复,满堂中,唯有智伟慈、虎新城和吴岚沐,拆开信来一看。 虎新城叹了口气,说道:“就知道是屠妖令。” 智伟慈一脸难色,回道:“开光镜,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他一人能灭了南境。” 吴岚沐自然知道信里的内容,坦然道:“其他宗门也应该都收到了,上一次屠妖令还是在六百年前吧。” “是啊。”智伟慈说道。 鬼幽和正派们的斗争持续不断,但都摆在暗处,很少公开面对剑锋,这都源自于上一次的屠妖令。所谓屠妖令,其实就是五大宗门,联合南域小帮派与北域朝歌吴氏一起,对鬼幽妖人展开的大围剿式的战争。 而鬼幽原本一直处在劣势,也一直都是野门路发展,不愠不火,所收之人,也都是亡命之徒。直至一千年前,鬼幽妖人忽然想明白了生存之道,他们不再流浪于暗处苟且偷生,而是以常人身份加入了各门派,或者以巨大利益,引诱各门派高位者堕入鬼幽之中,自此鬼幽彻底换血,而每一次屠妖令所付出的代价,让各方势力慢慢承受不起了。 尤其是六百前年,由于鬼幽一众人,三天之内屠杀了七座城的幼子,惹怒了南北域,那一次屠妖令战争,打灭了一家大宗门,也就是持溪宗的前身,而燕明宗和五嗔宗也险些灭门。究其原因,实则是敌人已经安插到内部,打起来的时候,人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捅了背后一刀,战况极其惨烈,各宗全部折了诸多精英,至此六百多年时间,南域也没有恢复到当年的修行水平。 北域朝歌吴氏,在上次屠妖令也险些遭难,要不是几大彧兽拼命护着,北域就被打穿了。如此,还是亡了数万宝兽,这也是北域誓与妖人生死两立的原因之一。 屠妖令再现,足以证明此次开光境妖人的出现,带给各宗势力的震撼。 崔清睿步入燕明宗禁地深处,快步轻脚,绕到了一间茅屋前,跪在门前,低声喊了句:“老宗主,弟子崔清睿求见。” 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崔清睿不急,又轻声唤了一次,又没回应,再唤一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这时候,崔清睿就有些慌了。 而一道苍劲之音传出,说道:“为何扰我?” 崔清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回道:“天下有事....” “我已不踏天下之土,何故扰我以天下之事!” “弟子就想问问,您的境界是否.....” 一阵燥热之风从茅屋中吹出,打在了崔清睿的身上,崔清睿没有反抗,甚至敞开了心神,任凭那术索取自己的心思。片刻后,茅屋门打开,一道身影瞬间冲到了崔清睿面前。 那人披散着白发,却几乎没有皱纹,气势极重,压人不得喘息。崔清睿不敢抬头,老宗主弯着腰,语气也是难以置信地问道:“开光境?妖人?” “是!”崔清睿抬起头来,打量着老宗主。 老宗主比崔清睿年长六十岁,但除了那一头白发,形貌竟与富哲一般年轻。他鄙夷地俯视崔清睿,说道:“你竟怀疑我师父,他老人家的爹,可死在六百年前的屠妖令下!” “弟子心有所忌,总觉得,这天下若有人能达到开光境,非那老祖不可了。” “放肆!若让他老人家听到,够你死三次了!” 崔清睿这么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各宗的高人,在到了一定岁数,都会隐居于宗门禁地,潜心修行,主要是灵虚到灵寂之境,需要突破一术心修,只有达到看破红尘,不入俗世,才可继续突破,而高人们到了年纪,就自然厌倦了俗世,这一术心修才可成。 而并不是代代老祖都会留在宗门禁地,只要达到灵寂四层,无一例外,所有老祖皆会立即离开此域,去往外界,是非缘由,只有他们知道。因此宗门里的老祖,一般不会超过两代。 但燕明宗的那位老祖是个例外,他潜心修行,可执念太深,心修始终不成,因为其父死于屠妖令,所以对鬼幽妖人恨之入骨,百年才可于修行上进一小步,且他曾放言,境界大成之时,也绝不离开此域,誓要杀尽妖人。 这么些年,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达到了怎样境界,但早已在灵寂境之上了,因此看到那开光境,崔清睿立刻想到的就是那位老祖,他并不是觉得老祖加入了妖人,而是觉得老祖失控了。 老宗主看透了崔清睿的心思,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吧,他老人家并没有突破灵寂四层。” “啊?”崔清睿十分意外,他一直以为那老祖早已到了灵寂四层,只是因为执念不愿离开罢了。“老祖他....” 老宗主惋惜道:“在灵寂三层止步两百多年了,再不能进上一步。” “好吧,弟子知道了,老宗主,如今天下之局险象丛生,屠魔令再现,弟子该如何是好。” 老宗主冷冷回道:“那是你的事,休要再扰我清净了。” 老祖们的心修是很不易的,只要动了凡心,修为就大受阻碍,不是老宗主心狠无情,实在是不敢动情了。 崔清睿连连磕头,目送老宗主走回茅屋,他才小心翼翼垫着脚出去了。 来到堂中,三位门主已等待多时,崔清睿接过信来,只扫了一眼,就放下了。 智伟慈低声道:“宗主,宗内弟子近半尚幼,未经历死杀之道,这战争....” 崔清睿安抚她道:“放心,不是这令一出就得打得死去活来,总得先摩擦一下,找找妖人的踪迹,老窝等等...时间很充裕,够孩子们做好准备了。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妖人既然有开光境,战争就不容易打起,此次屠妖令,恐怕只是为了防,而不是攻。” 正此时,马岱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 崔清睿没有抬眼瞧他,气氛却紧张了起来。马岱然来到崔清睿面前,平静道:“宗主,我托孩子送给你的信....” “我看了,你推荐的人,我不够了解。” “所以我带他来了,他可是老术派门主一手带出来的,资历什么的,可比我那不争气的老弟高多了。” 智伟慈终于认出了马岱然身后之人的身份,虽未开口,但面上隐藏不住的震惊,那是燕明宗几十年前驱逐的术派大弟子,是当年术派老门主的嫡系,而马关正当年不过是一术派长老的弟子。但这人当年脾性恶毒,劣迹斑斑,干了不少丧心病狂之事,逼得老门主忍痛割爱,断了师徒之系,将爱徒逐出了宗门。 此时马关正没了修为,马家撼动,马岱然竟将此人找来,夺得术派门主之位,其心之毒,可见一斑。 崔清睿答应就失了术派,多了一大敌,若不答应,马家或许直接撕破脸皮,也许马岱然已经忍无可忍,就借着此招逼崔清睿先动手了。 崔清睿怎能不认识这人是谁,说道:“此事还得妥善计议,我晌午过后,去问问老门主吧。” 那人笑了,一抬头,双眸竟是银月色,崔清睿看后不由得身体发冷,好像已经中了邪术,忽的大喝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却再不敢正视那人双眼。 那人笑道:“请示他?作甚?既已退位,便不是宗门之主,成与不成,你一句话不就行了,小崔,你难道忘了我是谁?” 崔清睿脸皮一跳,沉默了三息后,才开口道:“良哥,好多年不见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3章局势异变 沈良放开了拳脚,绕过了崔清睿,一屁股歪坐在了崔清睿的太师椅上,然后说道:“想当年,老子站在这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门外第六排跪着呢。” 崔清睿并没有转身,单手背后挺直着身子,说道:“良哥,你既然弃了宗门身份,何必再回来惹一身是非。” “我本不想回来,是小马持重意三顾而来,求我,我才来的,哎——宗门如今术派无主,又出了这么多大事,我眷着往日旧情,特来助你一臂之力,怎么,不欢迎我?” 崔清睿自然不让,回绝道:“我自然感谢良哥的热情,可是老门主留过话,不再允你踏入燕明宗一步,他虽隐遁多年,但威望仍在,术派上下皆服他,我也服他,他的话就是铁山,不可轻易撼动!” 堂内安静非常,气氛又紧张数分。沈良一摊手,站了起来,说道:“马门主,你瞧,不是我老沈不给你面子,小崔他看不上我啊。” 崔清睿立即转身,说道:“非我看不....”还没说完,肩头便被沈良按住,那一双银月色眸子,再次让其浑身发冷。 沈良冷笑着打趣道:“行啊,你可不是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人儿了,这个位置你坐好,别闪着腰,嘿嘿....”他边笑着,边向外走,嘴里还念叨着:“一把年纪了哟——小崔、小马,你们也都老了。” 马岱然冷冷地看了一眼崔清睿,二人自从上次闹出隔阂,到现在也没面对面坐下来说句话,要不是外部局势严峻,他们两个或许早动手了。 马岱然未言语一句,跟着就走了出去,可不多时,又折返回来,还未开口,崔清睿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抬手打断他道:“术派门主之位,暂时搁置,由我亲自代理,如今外事紧张,家里还是安顿些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马岱然听后也没回话,又走了出去,这两个有几十年交情的挚友,竟到了这般地步。 孙梓凯几人可并不知道屠妖令的事,还在安生居内闲适着,不多时,便传出曲门主被免了禁足,重担大任,而曲汉荣一出来,先把曲越至叫了过去。又不多时,姜钰瑾也被高洋唤走,院中只剩孙梓凯一人。 许是觉得寂寞,他走出门,寻到了崔清睿的居所,去看望富哲。富哲现在其实已经能下地了,看到孙梓凯后,他招手让其来到身边。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多亏了你的药,我好多了,不仅如此...”富哲摸了摸丹田,他的金丹如今是个半成品,也就是他有了一次重新结丹的机会,这简直是天大的机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凝结灵气了。 孙梓凯看出了富哲的心意,劝慰道:“宗主说了,师父的外伤还未好,不易出门,而且您现在金丹未成,实力并非金丹境,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我知道,可是,我急于将金丹结成,这燕明宗并非灵气宝地,久居此处,于我无益啊。”富哲也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有所预感,说道,“这两日宗门里的气氛很不对,我的身边有了监视之人。” “谁敢监视您?” 富哲叹了口气,说道:“马家的人吧。” “宗主知道吧。” “知道,他们彼此监视,很多生面孔出现了,其实是宗主和马家各自培养的暗部,这几日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站队,你还是干净的,如果有必要,可以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以求自保。” “弟子又无辱门大罪,岂能断了与师父的联系。”孙梓凯说道,“您觉得,他们要开战了?” “开战不至于。”富哲对那两个老家伙有着非常的了解,他分析道:“这二人的胜负,只决于一瞬之间。他们都清楚久战长计不利宗门,他们是要赢得宗门,而不是为了赢毁掉燕明宗的未来。就像归忽三季除掉广家,宗主与马家的厮杀,要更快更狠地决出结果,说不准哪天清晨你醒过来,天就变了。” 孙梓凯接着把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富哲大吃一惊,说道:“不好,屠妖令要来了。” 孙梓凯听富哲解释完屠妖令后,也深吸一口凉气,低语道:“此次应该不是要战,而是要防,可就算摸清了妖人的位置,有开光境者坐镇,我们又能如何呢?” “事有蹊跷”富哲的城府也不浅,“我有两事怀疑,其一,那人是否真为开光境?其二,那人是否真为妖人?” “师父怀疑谁?” 富哲反问孙梓凯道:“你的想法呢?” 孙梓凯对富哲并不避讳,直言道:“我觉得那人应该是开光境,不过....并不是妖人,而是...北境之人。” “仔细讲来听听。” “弟子拙见,那把火铜剑的诱惑力太高,连几个宗主都迷成那样,不惜以命相争,北境吴氏就没有想法?”孙梓凯怀疑道,“吴昌,那家伙绝不是来看戏的,他与那开光境者演了一出双簧,弟子断定,那把剑应该在北境之内。” 孙梓凯在听到富哲讲述的屠妖令后,立马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吴氏之人怕是要借刀杀人,不久前他刚刚利用空间之术,让妖人们认定捣毁鬼幽老巢并屠杀妖人的那个神秘人,来自北境,这些时日,鬼幽妖人给北境边缘的压力一定非常大。 而蛮人领域宝物的消息传出,吴氏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定是穿透了妖人的层层防线,费这样的周折却是为何?孙梓凯去过北境,他认定北境的资源是南境绝无法比拟的,北境遍地是宝,在不知道火铜剑价值的前提下,何必在这样的时机,特地派二把手前来? 大概是想让族内开光境,或者能够伪装成开光境的强者,来抢夺宝物,一来是嫁祸于妖人,二来是展露开光境实力,让整个南域陷入恐慌,给了吴氏发起屠妖令的由头,以便号召所有势力讨伐鬼幽。三则是趁机使南域大乱,大大削减南域各宗实力,所有人都能看出,吴氏的胃口越来越大,眼界也越来越远了,吞掉南边,是早晚的事。 并不是那些大人物们,没有想到这一层的智慧,而是那开光境者的出现,实在给的压力太大了,他们不像孙梓凯,肩上只沉半片叶子,无所顾忌。他们个个肩扛着宗门无数人身家性命,容不得其冒任何风险。哪怕想出来,这里面可能有诈,但为了保险,他们也愿意接受屠妖令的到来。 猜测的对不对,只要孙梓凯去一趟北境,就能知道结果。他现在太恨自己没有在那把剑上留下自己的能量印记,否则现在只需要动一个念头,就能把剑转移过来。 午时一过,各大宗门便将屠妖令之事公布,整个南域进入了最紧急的状态。北境吴昌代表朝歌吴氏,领着三百人来到了南域,参与指挥,并住进了持溪宗内。三日后,便是各大宗门重要人物齐聚持溪宗,商讨屠妖计划的会议。 曲汉荣被免罪,正是为了此事,他将要代替崔清睿,参与此次会议,而崔清睿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宗门,同样的,本该出席的马岱然,也选择留守燕明宗。 当晚,风玥宜、曲越至都搬进了安生居,至于原因,说来简单,自打数百多年前,屠妖令带来了灭门之灾,各宗门都心照不宣的做好了约定,当屠妖令再次到来,无论情况如何,都不能让最新的几代弟子至险,这是为了给各宗留根,免得像那座毁于屠妖令的老宗门一般,血脉皆断,由一群野修捡他们的遗物,并建立起了持溪宗。 不少弟子,已经被遣散回家了,每人都带着燕明宗的相干之物,而曲越至、风玥宜生在宗门,自然以宗门为家,没有去处。 孙梓凯倒是不怠慢,可他既然不被允许加入屠妖令,那便不想在宗门里待,他是想为宗门出些力气的,暗地里做些事,也更加方便。 风玥宜叹息道:“可惜了,明明马上就要去北境闯仙地了,那里有好多好多兽,一定可以大开眼界的!” 孙梓凯安慰道:“没准根本打不起来呢,过两天照旧。”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道:“我打算回安生关去。” “别呀,凯哥。”风玥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道:“之后宗里人都忙,就我们几个得闲,咱们想去哪就去哪啦,你难道不想去禁地看看嘛?” “若是犯了规矩,就不能去。” 风玥宜不满地嘟着嘴,怨道:“你竟也是这种人,看错你了,哼!” 曲越至望着姜钰瑾说道:“姜师妹,你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姜钰瑾竟没有听到,双目正在出神,又被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却不知道谁叫了她。 孙梓凯自然知道,姜钰瑾又在想那卷听术心得里的内容了,也是她倒霉,自从得了那宝书,就没落个好时候长久地学看一番,不是这出点儿事,就是那出点儿事。 正此时,如南从门外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喊着:“不好了。” 众人一惊,孙梓凯把她拉过来,忙问道什么事,以为崔清睿和马岱然动手了,谁料如南气喘吁吁道:“老宗主亲自出山,钦点沈良做了术派门主!” 姜钰瑾疑惑道:“沈良是谁?” 孙梓凯也疑惑道:“哪蹦出来个沈良?马家女婿?”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4章 师——父 崔清睿跪在茅屋前面两天,可能才换来见上老宗主一面的机会,谁知道这沈良使了什么手段,竟把老宗主哄得如此开心,一道令出,他变成了燕明宗的术派之主。 就算外面天要塌下来,现在燕明宗所有人也必须按着规矩来参拜新门主。先是各代核心弟子,能回来的,都要出面,由自己门主引着,一一参拜沈良,而孙梓凯等人,也是最后一批被引来的弟子。 几人终于见到了沈良,孙梓凯早早感知到了一股不善之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汗毛已经立了起来,在蛮人领域厮杀的那段时间,只要身临险境,他的身体便会有这种反应,他站在最后,透过间隙观察着那个坐在崔清睿和马岱然身边的男人。 银月色的双眸最是怪异,孙梓凯盯了三息,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被察觉到了,那眸子似乎并没有聚焦在某处,月眸扫着的地方,所有的变化应该皆在其中,果然,沈良转动眼珠,看向了孙梓凯。 二人目光相对,但孙梓凯并没有退缩,因为在那一刻,他仿若面临一头猛虎,虎啸未闻却荡起于心,他本能暴露出了杀意,与沈良相似,他也不需要动气,只一双眸子,便可洞穿人心。 杀气腾腾的目光,却并没有渗入那银月色的双眸中,沈良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指着孙梓凯说道:“那个小鬼,到我身边来。” 孙梓凯自是不惧,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沈良面前。 “名字。” “富哲门主大弟子——孙梓凯。” “眼神不错,我允许你拜我为师!”沈良单手撑着脸颊,歪着坐,好像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而富哲还在休养并没有来。 孙梓凯冷声道:“弟子是富哲门主的徒弟。” 沈良没当回事,对崔清睿说道:“小崔,这个娃儿我要了,规矩到此结束吧,我烦了。”说罢,抓着孙梓凯的肩膀,化成了一阵黑烟,几息间从人群头顶穿过,飞到了别处。 那股烟最后钻入了满谦楼的最上一层,烟气消散,人影显出,孙梓凯滚了出来,第一次试着爬起却失败了,浑身战栗了三下。沈良正在那些秘籍中观望找寻着什么,孙梓凯到最后也没有爬起来,而是撑着身子后退,一直靠在墙上,才安了些心,他方才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没有看清,本能地释放了能量想要摆脱控制,却反而让自己的身体遭受了更大的痛苦。 沈良背对着他,说道:“徒儿,那本《修仙道》哪去了?我记得当年把它放在这里了啊。” 没有得到回应,沈良转过头来,看到了孙梓凯那警惕又恐慌的眼神,沈良嘴一勾,走了过来。 孙梓凯从没这么狼狈吧,下意识的往后缩,身体竟然凝聚不出能量和灵气了,而沈良并没有难为他,只伸手在其脑壳上一弹,霎那间,孙梓凯的四通八脉皆开,灵气和能量通畅了。 沈良说道:“你小子很不老实啊。” 孙梓凯沉下头去,感知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影,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已经决定在这里出手,杀了此人。 一瞬的杀意被沈良捕捉到了,沈良倒没觉得什么,又把心思放回了书架上,边踱步边说道:“你学的东西还真不少啊,很多都是燕明宗没有的,你跟老子很像,都喜欢自己搞些新东西,这样,才配做我的徒弟。” “我是.....”孙梓凯心跳地很快,已经是诡异了,“富哲门主....大...大弟子!” “富哲?”沈良说道,“没听说过,他算什么东西?” “再侮辱我师,必杀你!” 沈良转过身来,手一抓,身后便出现了太师椅,竟是大堂中崔清睿的那把,而现在大堂中的那把太师椅,化成了一阵烟气,消失不见了。 沈良坐了上去,依旧是歪着的,不屑道:“他教过你什么?” 没等孙梓凯回答,沈良便说道:“术法,没有。心法,也没有,燕明宗任何术,都没有,只是给了你一点上等的‘火气’,那本《驭火之道》在你手里吧,你学得不错。”说话间,他手指一伸,指头顶出了一团火焰,那火焰竟是灵火,原来沈良也通晓了《驭火之道》的些许奥秘。 沈良又说道:“也不能算他给你的,他要是真看得懂学得会,也不会给你,也不会连名号都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沈良一低头,收回手来,接着说道:“他什么都没有教给你,算师父吗?” “师父教我人伦、大道、仁义....” “哈哈哈哈”没等他说完,沈良便仰头大笑,“娃娃,他说的话你只是听到了,却没有入心,你的手上沾着血气,我一闻便知,可你的心里也填满了怜悯,由恐惧之气包裹掩藏,暴躁之气外层抒发,你....还是你,他没有改变你,更没有改变你的能力。他教你的,只是你没有接触过的表面东西,也是束缚你的东西,他在努力地将你变成一个听话的天才,而不是不可控的鬼才!” 他仰起头,闭上了双眼,幽幽道:“就像我一样....” 孙梓凯愤愤不平,刚要开口,却没有说出一字,富哲的确没有教过他任何术法,缚地和《驭火之道》几乎都是他自己悟出,并大改的,而孙梓凯也不求此道,只是想在富哲手里,学习入世为人之径。他长年在关外杀戮,害怕自己失了本心,成了只会杀戮的野兽,他希望在自己最清醒的时候,念念书,学学礼,儿时爹娘曾叮嘱过他,书是一定要念的,也该要学着成为一个“好”的人。 富哲的出现,是孙梓凯对自我野性救赎的“必须品”,准确的说,不是富哲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富哲,没有富哲,他可以选除了马家之外的任何人,他渴望做一个正常环境、正常制度下的一个“好”人。 但富哲的大道理,真的入了他的心吗? 刚想到此,沈良忽然开口,仿佛给了他答案,说道:“徒儿,你表里不一,你来燕明宗拜师之前的模样,和现在差距很大吧。” 孙梓凯默不作声,而沈良又仰起头,自说自话道:“那些东西,给了你新的方向,实则也没收了你原来的方向,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大的体制,加入的条件,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仁义礼,我并不否认这三点是错的,可我并不承认,我被灌入的思想是对的,因为你心心向往的东西,是这个体制世界所需要的,人应该垂怜弱小,男人应该对妇孺宽容....我到现在觉得也对,可是...你杀过女人吗?你杀过孩子吗?” 孙梓凯浑身一颤,他抬起头来,而沈良盯着他,正等着答案,许久后,他开口道:“杀过。” “现在后悔吗?再学了那些大道理后?” 孙梓凯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虚无缥缈,却又在时刻抓挠着自己的东西,他不再像从前那般,坚定地对富哲说出,不后悔,自己做得对,他现在开始反省,杀戮是否会引来新的杀戮,妇孺手中无力,对关内人并没有造成危害,是不是真的不该杀掉妇孺,可是蛮人不也宰杀了我们的妇孺吗?这时,一个大道理又出现了,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我们是念过书的,懂得仁义礼的,所行所为,不能等同于禽兽。 许久过后,孙梓凯低下头去,再抬起时,目光变得极其凶狠,而这目光,却恰恰是他刚来燕明宗之时,那个十一岁孩子所拥有的。 孙梓凯冷冷回道:“不后悔,他们就该死!” 沈良再次仰天大笑,说道:“娃儿,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你我是一类人,心过于坚定,大道取舍的抉择,在脑海中不过是一瞬间,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在我们心上蒙了一层又一层,可那又如何,蒙上几十年,让你我做出抉择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心。能改变我们的,只能是自己,能入我们心的大道,只能是我们自己悟出来的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清楚了,你我才是一路人!” 银月色的双眸,轻盈地扫着孙梓凯的全身。孙梓凯现在的回应可没有丝毫的恐慌,正如他刚来之时那般,天大的事,也不能动其面色。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自己能够判断,就这一点,有些活了上百年的人,可能都做不到,但大部分人,是觉察不到这一点的。 正是因为大道仁义的思想灌入,才让孙梓凯有了忧虑、恐慌等等负面消极的情绪,当他再次以自己的心去审视世界时,便又来到了心静如水的境界。他立即意识到,富哲真的教不了自己所需的东西,一直以来,只是因为自己渴望融入这体制世界,才会由着事态的一步步发展,自己的学习、生活、进步等等,都是体制对自己的改造,若换做别人,改就改了,可他不是可被改变的主,如果继续下去,过几十年,他就会是第二个被逐出燕明宗,且臭名昭著的沈良! 若是断了师徒关系,自己势必会遭受全宗唾骂,甚至在整个南域都无法立足,但如今,孙梓凯的心并没有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那些所谓的可能会发生的事,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压力。 沈良这时候问道:“现在跪下拜师吧。怎么选,我要看!” 这一次并没有等多久,孙梓凯直接回道:“我不可能断了与富哲门主的师徒关系,因为这对我不利!” “哈哈哈哈,选的好!你终于是自己,而不是傀儡了!”沈良身子歪躺了下去,“不必装着喊我师父,也不必跟他断绝关系,他是师傅,我却可为师父!你也不必现在认我,认还是不认,由你自己决定,不过,我认你了。” 他笑嘻嘻着,忽然话锋一转,“好徒儿,现在跟我说说,清一门的事吧。” 孙梓凯猛然一惊,而自己仿若陷入一片银月色的世界,那是汪洋、是深潭,他的身躯缓缓没入,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5章沉香 孙梓凯原本想狡辩,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回到了来到燕明宗之前,极度冷静地应对着即将发生的任何事。 他低声道:“清一门,无可奉告。” “没事,你想什么时候说,或者想不想说,都可以,我暂时还没有兴趣。” “你是怎么看透我内心的,靠那双眼睛?” “与一个人的博弈,一个眼神就足以分出结果,你看我时心慌了,自然袒露在我眼中。” “如此说来。”孙梓凯目光一冷,恐惧的亡气释放,“这样做就行了?” 沈良的身体立住了,多少年了,他再次有了那一种感觉,却没有想到,这恐惧之感竟来自面前斑点大的小鬼。 沈良嘴角一邪,问道:“小鬼,你杀了多少人。” “几千?”孙梓凯淡漠道。 “比我杀得还多?” “你不是能看透我的心吗?” “是,可现在看不透了。”沈良将手里的秘籍随手扔进了书架,接着扬着头,看着孙梓凯,说道:“小鬼,这双眼睛,想要吗?” “可有何用?” “可探人心。” “有何条件?” “嘿嘿”沈良笑得怪邪,“没有条件,想学便学。” “既然如此,你教过多少人啊?” “许多人,但......无一人可成,反而全都瞎了双眼。” “为何?” 沈良又歪坐下去,回道:“非背负着杀戮之象,岂能攻破人心?攻不破,却缠了皎月于双眼,又岂不自戳双目?” “既然是你的绝技,为何要外露于人呢?” 沈良十分不屑,摊手道:“老子愿意,爱学不学。” “学。”孙梓凯平静道。 “跪下磕头。” 孙梓凯一扶衣衫,单膝下跪。 “半跪算什么?” “算跪。” “哎...”沈良玩腻了,“随你便吧,想学就学咯,今晚杀人去,杀够一百个为止。” “......” “有问题?” “无故杀人,我做不了。” “杀蛮人去。” “蛮人近期并未出现在安生关附近。” “你不是见蛮必杀吗?” 孙梓凯有模学样道:“老子愿意。” “哈哈哈哈...”沈良一摆手,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本秘籍,随手扔给了孙梓凯,说道:“练会它,给你一个时辰,学不会,我就杀了你。” 沈良说完便走,而孙梓凯却丝毫没有怀疑沈良会杀了自己,因为沈良也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能抗住自己恐惧亡气,且不产生明显恐惧反应的人,这家伙,狠到这个程度,什么事还做不出来。 沈良走后,孙梓凯走到了那把崔清睿的太师椅上,翻开了手中秘籍。 此秘籍记载着一术,名为:“沉香。”却是固元境才能学的术,差了两个境界的术,该怎么学? 孙梓凯翻开一页,其上先给出探学此术的门槛,“若学此术,需铺五层灵气于此楼层。” 释放灵气,把这一层每一个位置都覆盖,这一点只要筑基完成的修行者,基本都能做到,但第二次开始就难了,需要在维持住第一层灵气的基础上,再铺第二层灵气,满谦楼每一层规模都不小,近半的筑基者是能够释放出铺盖两层的灵气量,可麻烦的是,要保持住第一层的灵气不乱,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很多修行者在铺第二层的时候,往往会将两层灵气搅浑在一起。至于固元境的修行者,也不过是保证自己拥有铺满此层五次的灵气量,依然很难做到依次铺出五层。 孙梓凯如果用能量来操控灵气,是很容易做到这一步的,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忘却能量,只用灵气。如果沈良不是单纯要杀掉自己,那这一关肯定是有特殊法子通过的,即便到了时辰,沈良要真杀自己,那谁死还真不一定。 论智谋,这家伙没输过任何人,他在几十息的时间里,想到了最佳的法子。 将每一层灵气,当作一张渔网,他做的不是将一层渔网铺到另一层渔网上,而是把大量的灵气铺出去,接着将它们一一分层,而分层的关键,在于“线”与“点”,深谙“无极之道”的孙梓凯,化无序为有序,对灵气达到了最顶尖的操控力,他先在四周分出了八组点,每一组接着深入灵气,分解成多个“点”,接着让所有的灵气开始往“线”的结构上化形。 那些无形的灵气,变成了无数条清晰可见的灵气“线”,并向着八组“点”聚拢,由于点出现了深入分层,使得所有的线也开始上下分层。 最终,孙梓凯创造出了十层铺盖在满谦楼此层里的灵气带,做完这一步后,他收了所有灵气,他并不满意,因为他仍旧没有达到要求,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练气期修行者,就不该拥有这么多灵气,沈良是不是想让自己发现点别的东西?可无论他怎么想,都避不开练气期没有足够灵气的缺陷。 时间过得很快,他只好翻开了下一页。 也许这一个难住大部分修行者的术,其完成的所需,正是对灵气的高超把控。 一个时辰后,沈良满嘴酒气的来了,孙梓凯平静地坐在太师椅上。 “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 “用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果真?”沈良打了个响指,身边出现了一团灵气,而这团灵气几息后定型,外面似乎裹着一层“膜”。沈良醉醺醺道:“做给我看。” 孙梓凯伸出右手,掌心向下一按,地面忽然出现一团黑影,接着快速向前贴地扫出,经过那团空中灵气下方之时,空中的灵气在片刻间穿透了薄膜,沉落到了地上。 沈良看后,赞了一句:“练的不错。”但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沉香之术,实际是以自身灵气为引,将对方的灵气坠落离体,达到釜底抽薪的作用,这要求使用者对灵气有极高的操控度,因为一旦操作不当,轻则两败俱伤,自己的灵气无法收回,重则丢了自身全部灵气,反而未把对方灵气拉出,致自己于绝境之内。所以又要求使用者的灵气量要多于对方,这就显得此术非常鸡肋,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学。 孙梓凯说道:“你让我学这个,是因为那双眼睛需要精准的操控力才能实现吧。” 沈良没有回答,而孙梓凯又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请你给我解惑,你肯定不是在固元境练得此术,你用身法方法才达到了沉香之术的条件?” 沈良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啊?什么条件?” 孙梓凯走过去,把秘籍的第一页给他看了,沈良不屑地摆手道:“我没在意啊,看书谁还看第一页?滚滚滚,老子没兴趣了。”说罢,一脚踹开了孙梓凯,歪躺在了太师椅上,呼呼大睡起来,这人也奇怪,明明做了术派之主,却要在满谦楼睡。 孙梓凯离开了满谦楼,走了没几步,风玥宜急匆匆跑了过来,“凯哥!” 但跑到面前,却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道:“凯哥?感觉你怪怪的。” “你拿着药做什么?”孙梓凯问道。 “哦,我师父让我给高洋送去。”风玥宜气恼道,“高洋被打啦,就让那个沈良打得,他喝着酒走过小道,因为高洋挡了他的路,就把高洋暴打了一顿,这是用兽肺酿的药酒,抹在伤口上好得快。” “这浑蛋。”孙梓凯啐骂了一口,但面上却很平静,本想先去找富哲,转念一想,还是先陪着风玥宜去看看高洋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6章恐惧 孙梓凯没有想到的是,风玥宜口中的打,原来是真的暴打。 见到高洋模样的时候,孙梓凯都懵了,高洋的左腿正被打着钉板,而左臂已经被打上了,还缠了三圈布条。左腿和左臂不是被折断的,而是被强拳轰断,这种情况下,除非孙梓凯暴露能力出手,不然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一整年,更惨的是,高洋的脸被砸得红肿,头上满是大包,连个人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孙梓凯还是小看了沈良的邪性和坏性,怔怔地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器派的一众弟子都围在床边义愤填膺着,姜钰瑾泪眼摩挲,见着孙梓凯和风玥宜来了,委屈地走了过来。 孙梓凯还是有些愣,问道:“他...怎么着沈良了?” 风玥宜小声道:“就是挡住他路了,连话都没讲一句,高洋还给他行了礼,一点道理都不讲,直接动手打人,要不是高洋痛得忍不了喊出了声,谁也没发现。” 孙梓凯和姜钰瑾对了眼神,姜钰瑾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就是事实。孙梓凯吸了口寒气,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下后,问道:“虎门主呢?” 姜钰瑾回道:“师父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只是惊讶了一下,却没有出面讨公道,师哥们从刚刚开始,接连去敲师父的门,可就是没得到回应,师父的表现很奇怪,我.....很不理解。” 孙梓凯也不理解,虎新城虽然是鬼幽妖人,可在宗门之内,他表现出的对弟子的关护不像假的,就算是假的,亲传弟子被无故打成这样,也不至于连面都不露吧。 二人本以为孙梓凯会出头,结果孙梓凯冷静道:“虎门主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先不必管了。” 二人一愣,姜钰瑾这才察觉到,孙梓凯的眼神有些变,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面色,风玥宜在此,她不好言语,只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孙梓凯回道:“我不回安生关了,想去清静的地方呆一段时间。” “可是凯哥,屠妖令已出,曲门主马上会带着行动计划回来,咱们...” “我们不在计划之内,只要不给宗门添乱,就是帮忙了。”孙梓凯看向姜钰瑾,“你要跟我一起走不。” 姜钰瑾沉了下头,回身看了眼高洋,孙梓凯说道:“他自有人照顾,沈良那里,不该是你我去找其麻烦,我提醒一下,他,深不可测。” 姜钰瑾回道:“我不能离开,师哥需要有人照顾,师父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我得守在这里。”谁料这个时候,几个弟子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他们刚刚去敲了虎新城的门,表示门主若是不去讨公道,他们宁愿被打死,也要去找沈良说理。 虎新城让他们进去了,却呵斥了他们一番,一个个又扔了出来,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宗主崔清睿,把这事跟崔清睿说了,崔清睿表现得很气愤,并表示这事必须要让沈良给一个交代,可一听说虎新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崔清睿又转变了说法,表示此事会和虎门主商量解决,不久后会给众人一个交代。 众弟子对宗主和虎新城的反应倍感失望,而孙梓凯平静地安慰两女道:“你观此事,犹如林中一叶,却不想那小小一叶连着筋,摘一片,要倒一大片,他们行事必有其道理,虎门主年轻却不气盛,行事缜密有序,高洋师哥是他的大弟子,怎能安然忍受此辱,他定是有自己的法子,不要添乱了。” 这是一个弟子又对姜钰瑾说道:“门主还让我给你带话,屠妖行动马上开始,你不必留守于宗门,出去转转吧。” 姜钰瑾非常意外,孙梓凯这时也有些不解了,开口向那弟子问道:“师哥,虎门主没有别的话吗?” 那弟子失望地摇了摇头,便走了。 孙梓凯拉住了姜钰瑾的手,将她拽出门去,姜钰瑾边走边问道:“做什么?” “走了。”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师父都让你走了。” “可我不能。” 孙梓凯回过身来,平淡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留在这,等着给你师父添麻烦吗?” “什么麻烦?” “战争已经开始了,家里要变天了。”孙梓凯继续说道,“我现在想想,沈良应该是马家招来的人,虎新城是崔清睿一派。” “我师父从不站队,他一心修行...”姜钰瑾低声道。 “不由得他选不选,不选就先死,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就像五嗔宗归忽三季一派除灭广家满门一样,你师父已经做出了选择,沈良打高洋,就是挑衅和示威。” “既然如此,我师父为何不出面。” 孙梓凯沉默三息,回道:“要出手,就要一击毙命,燕明宗耗不得,死的人越少越好,若是拖得久了,燕明宗会招致外敌,这两派无论谁赢,都不希望燕明宗倒下。” 姜钰瑾沉默着,忽然没来由的问道:“你身体好了?” “不好。”孙梓凯手指从额头抽出来一股气,其实是一股浓郁的生机,自己瞬间变回了那病怏怏的模样,这是从生机力强行把自己状态调满,却是耗命的法子,没办法,他在见到沈良之前,由于感知到了危险,所以才有了此作为。 一阵风吹过,孙梓凯浑身打了个冷颤,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姜钰瑾扶住了他,孙梓凯趴在她肩头,又说道:“我要是抓到那个给我下毒的杂碎,要折磨他一整年。” 姜钰瑾搀扶着他往前走,柔声道:“你这是强行催神的法子,我师父说过,武法里有这样的绝技,可凡是强行催神之法,无论强弱,都是对身体的提前透支,你不能再这样了。” “好的,以后不会了。” 姜钰瑾又问道:“我该离开吗?” “你难道还想站队?”孙梓凯平静道,“你师父让你走,不就是让你别被牵连吗?” 孙梓凯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了她的嘴唇,低声道:“结果是注定的,过程是可以选择的。”顿了一会又劝道:“你敢保证赢得人是哪一方吗?你不想回到家乡了吗?” “我知道了,我回去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我们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现在也不需要带什么。” “不跟你师父打招呼?” “不用打,我师父也会是这个意思。” 二人急匆匆赶路,姜钰瑾也不明白孙梓凯为什么这么急,可行至南门之时,突然从小路径中走出来一道身影,这让感知力极强的孙梓凯措手不及,那人正是沈良。 姜钰瑾现在看到沈良,浑身都汗毛矗立,高洋的惨样让她对眼前男人心生恐惧。 “去哪儿啊?好徒儿?” 孙梓凯没有回话,却拉着姜钰瑾先往前探了五步,因为想要看看那拐角处有什么,他感知到那应该有个人,可又不像人,这一看,却看到了一个被“打包”成包子的女孩,竟是崔清睿的小女儿崔柳陌。 姜钰瑾见后忍不住叫出了声,紧紧地抓住了孙梓凯的胳膊,那崔柳陌浑身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手臂和腿被折成了弯。 “你这是做什么?沈门主。”孙梓凯平静道。 “我见她藏于此处,应该是想暗算你,徒儿,我这是在帮你忙。” “徒儿?”姜钰瑾小声道,他知道刚刚沈良当众说要收孙梓凯为徒,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孙梓凯冷漠道:“与你无关,她伤害不了我,沈门主,请让路。” “去哪啊?” 孙梓凯不做声,沈良又说道:“要回清一门啦?” 姜钰瑾一怔,十分惊讶,低声对孙梓凯说道:“他怎么知道?” 沈良邪笑着看着姜钰瑾,说道:“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我没有。”姜钰瑾慌道。 “小姜!”沈良大叫了一声。 姜钰瑾瞬间立正,高呼道:“在!” “清一门在哪啊!” “在...” 姜钰瑾还没说完,孙梓凯立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恐惧的亡气彻底爆发,四周变得昏暗,且渐渐成黑,可那一双银月色眸子点缀其中,使得那一半永不被黑暗笼罩,两股强大的戾气碰撞到了一起,而孙梓凯的恐惧亡气竟无法再前进一步。 姜钰瑾这时候清醒了,非常地迷惑,而沈良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了姜钰瑾面前。 姜钰瑾此时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巅峰,沈良邪笑道:“丫头,你害怕了,所以你在我眼中没有秘密,嘿嘿嘿嘿....” 他走过来,气场极大,压得孙梓凯都无法行动,二人心弦都崩得死紧,姜钰瑾甚至在发抖,可沈良轻飘飘走他二人身边走过,并没有出手,离开之时,还说道:“好徒儿,我永远知道你在哪,我随时都会找你,记得备好酒水,如果我去的时候酒是凉的,你身边的人,我会随机打残一个。” 他离开后,姜钰瑾双腿发软倒了下去,孙梓凯身体本就不好,被拉着也趴了下去,二人本能地往前爬,也不敢歪头看一眼那成了“包子”的崔柳陌,一直爬到了南门口,才站起来,除出了南门,二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7章回归清一门 二人并没有回安生关,而是一路向着动尘宗去,跑过喧闹的城,来到了一处乡野之地,这是三口黄家镇,地势偏远,共有四个小村一个大村,总人数不过千,而中心处,有一座青山,山上枝繁叶茂,了无人迹,不见得一条可行之路。 山坳之处,矗立一座“小庙”,前后房子共十三座,靠左右两条破旧廊道串联,门前落叶遮路,门上千疮百孔,牌匾也碎了半截横在柱边,久无人修,这就是“清一门”。 大门半掩着,二人轻颠着脚走到门前,一推门,吱呀声悠长,这木门都被虫蚁吃透,怕是经不过两三年雨打了。迈步进去,又见那张躺椅,而椅上刚好有一人酣睡,正是当时给他包子的那个女孩。 二人的脚步声也没有将其吵醒,可一条五黑幼犬跑了出来,朝着两人大吠,这可把女孩吵醒了。 女孩揉了揉眼睛,只一眼,就将孙梓凯认出,喜道:“小不点!你又来啦!” “姐,你还记得我呀。” “怎么不记得,怎么?你又要来买东西啦。”女孩坐了起来,而那条五黑幼犬跳上了她的腿。女孩爱怜地抚摸着狗,说道:“你上次留下的钱,我拿出三十文买了这小家伙,真讨人喜。” “姐,我和我妹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你不是买了一席地嘛,需要用灶台嘛?” “需要,我们还需要一个独立的院子。” “没问题,最后面那几间屋子都没人住的,也不会有人去,我帮你们收拾一下吧。” 正说着,中年汉子回来了,见了孙梓凯,也没有多意外,只道:“别留钱了,用不了那么多。”说完背着草药就走了。孙梓凯还是偷偷塞给女孩些钱,告诉她每日都帮自己买两份干粮和菜,女孩也不推脱,接在了手里。 整个清一门,只有这三个人,也是三代人,老人叫做焦孝,中年人叫做焦左营,女孩叫做焦成瑾。 焦左营和焦成瑾帮着孙梓凯和姜钰瑾,把最后面那两座屋子以及中间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如女孩所说,这些地方太久没人住了,吹尘的过程,仿若大火燃出的浓烟,呛得四人不得不跑出去透风。 一应家具什么都剩不下,稍微一碰就散架或碎掉了。 这里当然也买不到家具,焦左营就抬来两根粗木,用两个时辰,打出了两张板床,铺上了软褥子,也算能躺人了,而房顶几乎就要坍塌,焦左营又出了清一门,到村里一招呼,不多时,便有几十号男人扛着器具上山,半会功夫,便把什么都修理好,还捎带着打出了不少家具。 作为三口黄家镇里唯一治命救人之地,焦左营的号召力可见一斑。 傍晚五人一狗,吃了焦成瑾做的肉包子,还喝了两壶酒,焦左营还感慨于小小年纪的孙梓凯,酒量竟比自己还高。 入夜,姜钰瑾在院中舞剑,她终于得了随心所欲的契机,不用环顾其它,专心地按照《听术心得》上所记之道修行了。 而孙梓凯摆弄着燥火,始终温着一坛酒,他又给了焦成瑾银子,嘱咐她一定要买村里最好的酒,每天都要买一坛。 “我这是御器吗?”姜钰瑾刺剑之时,剑身已有水纹,拖手之后,剑竟能悬于空中两息时间,看起来像是被水流钳住。 “非也”孙梓凯回道:“顶多算术法,或者战斗中的偏门,御器应该是直接驾驭器具吧。” “你说灵法之下有哪些道来着?” “炼丹、御器、炼器、雅艺、处世、战斗、术法、护体、阵法、炼器…” 姜钰瑾深吸口气,感叹道:“那老祖真乃神人啊。” “可不是吗?” 姜钰瑾全身心地感悟天玄罡气,在孙梓凯的指导下,逐渐感悟到了水之能,这个过程其他人要四五年,孙梓凯用了几息,而姜钰瑾已经摸到了边缘,却迟迟不入门,一个时辰下来,仍不见起色。 孙梓凯很是无奈,比画道:“先这样,再这样,最后成了这样,很难吗?” “我又不是你....”姜钰瑾无奈地,但不气馁。 孙梓凯看了一会儿,便没了耐心,转身回屋躺下了,病态折磨得他无法凝神,觉得脑子非常累,但闭上双眼,始终无法入睡,稍稍有睡的势头,忽然又见那一双银月色眸子,他一身冷汗地坐起,转头一瞧,天亮了。 院子里响着沙沙声,他一惊,慌忙跳下床来,而褥子已经湿透,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睡没睡,推门出去,就见着姜钰瑾在舞动着剑,剑身竟有了水之真气。 “你不会练了一夜吧,不过,已经很厉害了。” 姜钰瑾回过头来,她的确一夜未睡,但丝毫不见疲惫,她喜道:“前辈的《听术心得》太有用了!” 一番解释后,孙梓凯这才明白,姜钰瑾也算是走了条捷径,她根本没有感悟到水之能,更不能创造出水之真气,可是《听术心得》里记载着一种法子,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创造出水之真气,其实就是把水之真气固化成一套术法,姜钰瑾用了一夜将那术法理清并贯通,然后在舞剑的同时,将术法启动,自然而然的就将水之真气缠绕在了剑身。 这法子极有用处,虽说上限不高,但好歹是真的水之真气,姜钰瑾可以提前使用成果,等到自己这期间将水之能完全感悟,便能更上一层楼。 孙梓凯也感概道:“这《听术心得》怕是修习水之灵法者,集大家之所得,汇聚而成的一本秘籍,能找到它也算你的福运了。” “嗯嗯。”姜钰瑾转身又刺出了剑,剑身外形成了一层层浪花,如孙梓凯舞刀般一模一样,脱手之后,剑不仅可长立于空中,还可随着水流晃动成式,久而久之,仿若一套自成剑法。 孙梓凯来了兴致,赶紧说道:“你仔细揣摩一下,这有可能成就一个绝技。” 可姜钰瑾到底不是孙梓凯,她如何也达不到那个境界,几番努力后,回道:“我自己修行便好,你不要多嘴啦。” “好吧。” 孙梓凯又走向了灶台,温起了酒来。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8章 能量蒸发奥义 孙梓凯和姜钰瑾刻意地与外界断了联系,甚至也不愿听焦成瑾给自己带来任何外面的消息,倒是在第二日,感知到三两个修行者,进入了周边村子,不多时,那些修行者便来到了清一门。 孙梓凯用能量将自己与姜钰瑾的灵气压制到无,而这些修行者显然是动尘宗的弟子,负责到这片区域探寻妖人踪迹的,眼见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修行痕迹,也没有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焦成瑾问孙梓凯道:“是有什么坏人逃跑了吗?” 孙梓凯回道:“大概是一群坏人,不然的话,经不起这样大的阵仗。”之后,几人便绝口不谈外事。 姜钰瑾痴迷于修行,且效果显著,练气九段的境界,随时都可筑基,可孙梓凯让她不要筑基,不如仔细得练练技法和玄法。 水之灵法——《清一三十六罡玄》的三十六玄法,在练气段有化伤术、水息吐纳术、三泉涤心术、天玄罡气。孙梓凯想让姜钰瑾在水息吐纳术和三泉涤心术上狠下功夫,因为这两个玄法,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姜钰瑾对水之灵气的吸收和接纳力,对其之后的修行是大有用处的。 而孙梓凯特意强调,一定要姜钰瑾在舞动技法的同时,修炼那两玄法,若是能大成,则会大大增加姜钰瑾的耐力。 姜钰瑾很听话,借着《听术心得》,不断在院中练法,而孙梓凯一直蹲在灶火旁,烧着柴火,锅中倒着水,水中温着一坛酒,若是今日沈良不来,他就把酒喝了。 不多时,焦成瑾来了,提着不少草药,来到孙梓凯身边,又从别处掏出来个陶罐,说道:“你的病不轻,爷爷让我取这些药来煎给你喝。” 孙梓凯道了谢,没说自己这病态无论如何也治不了,焦成瑾看着院中的姜钰瑾,语气有些羡慕,说道:“这小丫头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也能看出来?”孙梓凯笑道,“你上次也没对我说呀。” “嘁,你就是泥娃娃出身。”焦成瑾拍了下孙梓凯的肩膀,而后又道,“但这个丫头不是,别的不说,你看她的皮肤多好,模样也俊俏,同样一件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要说最能让我辨认其身份的,就是她看我的眼神。” “怎么?她有点蔑视你的意思?”孙梓凯疑惑道。 “不是,她们站在高处太久了,自己也意识不到,她们看下等人时,眼神是有些特殊痕迹的。” “啊?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 “嘻嘻,姐姐我见的世面多,当然知道的也多啦,这丫头心肠不错,不像是一般的大户,要么她就是更高位的大户,眼神里多得是爱护和怜悯。” “好吧。”孙梓凯摊手道,“看人这一方面,姐姐你确实比我强。” “嘻嘻,那是自然。”焦成瑾话锋一转,又道,“你们两个是来避祸的?” “谁告诉你的?” “我爹说的。”焦成瑾也不必讳,“外面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你们两个呆在这也好,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自己想建立一座宗门嘛,你攒了多少钱了。” “嗯——大概有.....一百多文了。” “攒的还挺快!不过差得远呢。”焦成瑾看着天空,幽幽道,“开宗立派,哪有那么容易,你还要好多好多年才行,起码得有一点修行出师的样子,不过你要是实在没钱,可以来这里建,房子都借给你。” “这事你能做主?” “嘻嘻,等到你出师了,我可能都五十多岁了,这里当然是我说了算啦。” “哈哈哈”孙梓凯笑道,“行,这里风景好,就在这里开派立宗了。” 下午的时候,姜钰瑾练得累了,回屋歇息去了。 孙梓凯坐在院中,正是无聊之时,想着自己要么也琢磨点东西,他其实是有想法的,因为他刚刚学到了一个新术——沉香。 沉香术,是用自己的灵气与对方的灵气构建纽带,并将对方的灵气生生地抽离出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术,跨境界使用,可以说是完虐对手,可一旦同境界,几乎没有人敢用。 可孙梓凯学到了此术之后,立即想到用能量的方式将沉香术升级进化。 用自身的能量去与对方体内的能量构建“联系”,并将对方的能量瞬间抽干,他的试验对象,就是焦成瑾养的那条五黑幼犬。 这狗儿几日间混的熟了,总爱趴在孙梓凯脚边,此时正在不远处,趴睡在阳光下。 利用术之逆回奥义,他将沉香之术完美分解剖析,再重新组列,并穿插入能量,但能量似乎无法以灵气的组合方式集成在一起,他试了很多次,发现能量状态下的沉香术,比灵气状态下的效果虽然更猛,但耗得时间久上了四五倍,因为能量更加复杂,在生灵体内时,规则性太强,不容易控制,在体外流动性又太强,不好找着力点。 需要构建更多的“联系带”,才能将对方的能量拉出体外,但有这个功夫,自己要么把对方已经解决了,或者对方已经把自己解决了。 看来沉香之术不能升级为能量之术,可孙梓凯却因此有了灵感,如果不能将能量拉下来,为什么不试试弹上去呢?如果能用能量构建出一个“弹板”,并快速的将其移动到目标的身下,当“弹板”震起,会不会将目标体内所有能量直接震飞出去,就像水汽直接蒸发了一样。 沉香之术并不是无用的,因为它为孙梓凯提供了一个“弹板”的底座模型,它完全契合生灵体内的灵气或者能量流动结构,但能量相比灵气,拥有更高的密度和实化性,所以孙梓凯的“弹板”得更结实。 这可难不倒他,因为凭他的能量水平,在这个世界,看谁都是高人十等。 而这“弹板”造起来也很容易,用能量按照沉香之术的结构搭出两块“术之平面”,然后有角度的叠加到一起,他叫了一声狗子,那狗儿起身朝着这边跑来,孙梓凯坐着不动,手指一点,脚底瞬间划出去一道黑影,黑影扫过狗儿足底,那狗儿浑身能量瞬间被“蒸发”离体,只有小小的一团,是稀薄之色的。 而那狗儿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了,孙梓凯又赶紧将能量还给了它。 他又做了一次实验,他唤了两声姜钰瑾,姜钰瑾走出房门,一瞬间,自己全身被抽走了力量,呼吸的力量几乎都要没了。但片刻后,她苏醒过来,身体渐渐恢复了活力,而孙梓凯正搀扶着她。 “你又搞出什么歪门邪道了?” “好邪道,看来有大用处!” “什么东西?” 孙梓凯说道:“我暂时就叫它‘能量蒸发奥义’,具体有没有用,我还得碰见高人试试。” 如此,继“术之逆回”之后,孙梓凯又无意间创造出了一逆天的能量奥义之法。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19章收徒 “你觉得燕明宗像是一个家吗?”坐在院中的两人,正在歇息,而姜钰瑾突然如此问道。 “不像,我对燕明宗没有什么感情,只觉得那是个助我修行和复仇的好地方。” “可你师父不是在那?” 孙梓凯轻描淡写道:“我已经渐渐明白,他只是我渴望步入‘正道’所求的一条捷径。” “怎么能这么说?”姜钰瑾很意外道。 “我并未不尊重师傅,只是觉得,我的拜师是盲目的,今后再不会轻易如此了,师傅并没有错,我们两个的经历不同,观念也不一,我相信他愿为我入刀山火海,因为在他的善心之中,我既为徒,他自有呵护爱护我的责任,而我亦可为师傅拼命,因他既为师,我自有守护爱戴他的责任,可我俩之情谊,只留存于表,我静下心来想想,绑住我的是宗门规定的道义和世间规定的德品,我并非心中无道,道亦无错,不必要非要摒弃自己而成为别人,今后我觉得对就行,我觉得不对也可以做,自由才是我的天性,被束缚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姜钰瑾沉默了片刻,也开口道:“我慢慢想把那里当作第二个家,可是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属于我,也许我的心还没有沉下来,仍在逃出故乡之时,颠沛流离的马车里。”她忽然转过头来,说道:“可我觉得.....”但并没有说出口,她原本是想说,有时候觉得,有你在旁边的时候,心是安适着的。 焦成瑾提着菜篮走进了院,高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外面死人了!” “谁?”姜钰瑾问道,而孙梓凯却并不关心。 焦成瑾说道:“是大宗门的弟子,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可一连死了十几个呢。” “何宗何派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跟前几天的那帮人服饰不一样,死在了广田城边上,都传到三口黄家镇里了,可惨了,就没有个好胳膊好腿的,头都被砍了好几个呢。” 姜钰瑾忧心忡忡地看向孙梓凯,问道:“不会是,燕明宗的吧。” “不清楚。”孙梓凯被风一吹,咳了两声。 焦成瑾见状提着菜走向灶台,说道:“我给你们炖个南瓜,我特意买了半斤肉呢。” 不成想院外跑进来一条小黄狗,和那条五黑犬混在一块嬉闹着。姜钰瑾问道:“姐姐,你又收养了一条啊。” “路上捡的,非要跟着。”焦成瑾不在意道。 孙梓凯双眼一伶俐,单手要打响指,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能量蒸发奥义,所以,弯身捡起一块石子,并指向了黄狗,眼神中忽然暴露出杀意。 正是此时,那黄狗居然讲人话了,把姜钰瑾和焦成瑾都吓了一跳。 黄狗喊道:“凯哥,我不敢了,你别动手!” 转眼间,那狗翻身成了人,竟是风玥宜。 姜钰瑾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 而风玥宜却问道:“凯哥,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有破绽吗?” 孙梓凯耸了耸肩膀,无力道:“没看出来,就想试试。”他是被风玥宜用变化术整出心理阴影了,那条五黑犬他早就试了很多次。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到处找你!我记得你的特殊气味,这是从兽身上学来的本领哟,离开宗门后,我四处转,找了你好些天,终于在这个姐姐身上嗅到你的味道啦。” 姜钰瑾赶紧问道:“听说广田城那边死人了,是咱们的人吗?” “有三个是咱们的人,其余的都是动尘宗的,唉,死得很惨,据说是发现了妖人踪迹,死的人都是为了挡住妖人的,活着的那人拼命把消息传了出来。” “他们怎么就知道对方是妖人?”孙梓凯问道。 “几个妖人聚在一起商谈着什么,对了凯哥,妖人的老巢被毁了!那几个妖人正是在说此事,正巧被寻觅妖人踪迹的弟子听见了。” 姜钰瑾疑惑道:“老巢,他们的老巢在哪?” “不知道,不过既然被毁了,肯定是好事,凯哥,不会是你干的吧。” 孙梓凯无奈道:“你看我这模样,能是我干的吗?” “能,我觉得你什么都干得出来。”风玥宜认真的模样,让孙梓凯不敢多言语了。 “那你找我做什么,你师父知道?” “知道”风玥宜皱起了眉头,“家里好像不太安全,我师父让我赶紧离开,我又没有别处去,就想着投奔你呢。” 姜钰瑾问家里现在什么情况,风玥宜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沈良把家里搅合得乌烟瘴气,宗主还不管不顾呢,其它门主都敢怒不敢言,前几天沈良差点把富哲门主揍了,得亏宗主到场了,他没打成,转头把药派的七八个长老打了,药派长老要闹,都被几个资历高的长老按住了,在宗门里待着好压抑,尤其是我们这些没事干的人,总觉得要出现什么大事。” “高洋师哥伤势如何了?” 风玥宜双眼一灰,说道:“唉,很重,本来能治好的,结果有一天晚上,高洋师哥的双腿折断了,经脉被毁,再无修复的可能,高洋师哥很崩溃,一直诉说是有人闯进来了,可那晚没有人看到是谁。” “肯定是沈良!”姜钰瑾大怒道,“这贼人太狠了!我师哥与他无仇无怨,竟被他这样欺辱,不行,我要回去!” 孙梓凯这时幽幽道:“能活着就好了,他要死早就死了。” “什么?”二女有些惊愕道。 孙梓凯平静道:“你们能出来,是因为可以被允许出来,高洋.....或许是不被允许吧,算了,不说这件事了,丫头,你去收拾出自己的床位吧。” “好嘞!”风玥宜很听孙梓凯的话,立即跑进了屋子。 姜钰瑾一脸不可信地走到孙梓凯面前,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恨道:“你怎么了?难道因为自由,所以漠视一切感情了吗?” 孙梓凯说道:“你想做的事,虎门主会替你做的,而且会做得更好,他既然让你离开,就是不想把你牵连进去,相信我,现在回去,就是添乱,还是等待结局吧,高洋师哥他....毕竟是你师父的大徒弟,不会再被伤害了。” 姜钰瑾无法理解,走到一旁坐下,久久不能平静。 半个时辰后,焦成瑾把饭菜也做好了,四人围在桌边,风玥宜说道:“对了,越至哥也离开宗门了,他这个年纪的,本来应该参与任务,可因为实力太差,不被允许。曲门主把他安置进了城里,杨欢曼和马开毓回到了马家堡(马家的领地),如南没有走,一直跟在智门主身边,对了对了,你们肯定想不到,马煜宏啊,才十五岁,被允许加入屠妖任务了,跟前一代师哥师姐们一起行动,也不知马家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的修为大涨,现在是练气九段了,听说马上进行筑基。” 几人聊着天,焦成瑾羡慕道:“修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呀,我一直想要修炼,可爹说不到时候,到了三十岁才教我。”他们三代人所掌握的修灵气之法已经残缺不堪了,甚至不算修行了。 孙梓凯说道:“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焦成瑾一喜,而姜钰瑾和风玥宜都十分惊讶,焦成瑾又说道:“那....那你要什么条件。” “以后你把房子借给我开宗立派吧。” “没问题!”焦成瑾说道,“我也不求能够上天入地,只希望能够有所小成,活得更久一点。” “好,你活的久一点,等宗门建成了,你就做副宗主吧。” “好啊!哈哈哈....” 孙梓凯如此答应了下来,风玥宜眼珠子一转,立刻抓住孙梓凯的手腕,说道:“凯哥,你也教教我吧!我也想跟你一样强!我是成日跟兽打交道的,我能感应出来,姜姐姐现在的实力很强!你也教教我成不!” “可以,反正也没事干,这几天你们好好修行,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跟我说吧。”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0章顶级修气道 这天,孙梓凯拿出了五星阵圆盘,并找个了机会,在不经意间让风玥宜和袁叮咛触碰到,结果显示出,风玥宜的灵气属性偏向于金,而袁叮咛则倾向于木。又取了五维法纸来,悄悄地测了二人的五维高低。 结果显示,风玥宜的悟性为八阶、神识八阶、魅魂十阶、根骨五阶,从而推断出机缘为六阶,令孙梓凯惊叹的是,风玥宜的五维能力,居然与当年创立清一门,并开发五大灵法的仙祖一模一样,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丁点儿大的小丫头,这家伙一旦受了好的指引或者机缘,没准能达到仙祖一般的成就。 再观袁叮咛,悟性一阶、神识一阶、魅魂五阶,但根骨居然有八阶,根骨高的人,固有寿命和抗击力是较强的,根骨低的人,必须要淬炼身骨,甚至重铸体躯,因为一旦到了修为中段,开始要硬抗天劫了,无论其修为多强,根骨弱,天劫直劈其骨,其必身碎陨灭,可由于袁叮咛的悟性和神识只有一阶,所以就注定了她的机缘不会高,果然,孙梓凯仔细瞧了几眼,发现袁叮咛的机缘居然是零阶,这个人就不适合走上修行中的历练之道,只能中规中矩地被指引着进步。 也许是命中注定,根骨如此高的袁叮咛,灵气属性偏向于木,木与土两大灵法,与根骨息息相连,不同的是,土灵法需要强根骨,而木灵法会让强根骨更强,袁叮咛若摒弃其它俗道,专修木法,没准真能活成个长生不死的“老妖怪”。 可要不要将灵法授予二人,孙梓凯犹豫了,一番权衡之下,他决定将原有的灵法阉割出残本,并教给二人。 袁叮咛的干劲最强,一大早便等在了门前,等孙梓凯开门后,险些给他跪下,却被扶住了,孙梓凯狐疑问她要做什么,袁叮咛恭敬道:“既然是学医,我爷说了,就要有尊师之道。” “不用,我不喜这个,一个师父一个样,我允你自由出入、处事,也可靠技艺行走在外,或养家糊口,也可光明正大拜新师学新艺,只是得了丁点修为或功夫,不要滥于惹人是非或欺男霸女就好。” “好的,弟子谨记。” “我并未出师,不敢令你自称弟子。”孙梓凯说道,“这样吧,我还叫你阿宁姐(袁叮咛的小名),你还叫我小凯就行了。” “行啊!”袁叮咛兴致冲冲道,“我们开始吗?我该怎么做?需不需要准备一样兵器?” “嘘,她们还没起,走,我们上山去。” 二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离了院,从清一门旁侧小道爬上了山,走着走着,山道没了,孙梓凯便将袁叮咛往野丛中走,他走在前,用木刀——大灭开路。 “小凯,咱们要去哪?你师父也这么教你的吗?”袁叮咛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孙梓凯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子,只是比自己强得多,但或许也仅是刚刚入门而已。 “别怕阿宁姐,咦?”孙梓凯停了脚步,原来是那条五黑幼犬一路跟了过来,有了那狗儿,袁叮咛心里有些安适了,可孙梓凯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山里扎,起先还能看到些庄稼人开垦出的“补丁”地,后来也能见着些旧坟,再后来,就真的全是山中物了。 袁叮咛一回头,二人原来走出了五、六里,太阳都升起来了,山路可不好走,她这双走惯了山路的腿,倒是没觉得太累,反而是狗累得,趴在她脚面上伸着舌头哈气。 “那里面没东西了。”袁叮咛说道,“也没有什么药,我采药走的路比这深多了,可从没有往这个方向走,主要也是没路走。你还要往里去吗?” 孙梓凯停了下来,左右看看,袁叮咛又道:“小凯,你体力真好,脸都没红。” “我一直炼体呢。”孙梓凯回过身来,“阿宁姐,就是这里吧,你站到我的位置来。” “这里有什么特殊吗?”袁叮咛走了过去。 孙梓凯的灵气修行之道当然和世俗间的不同,和他当初展示给姜钰瑾的法子相同,他引出能量,让袁叮咛真切见识并感受到了,还未等她激动,孙梓凯又收回了全部能量,接着说道:“阿宁姐,学着我做。” 他先是一呼,接着深深一吸,袁叮咛立马照做,而孙梓凯呼出之时,发出了“吁——”的声音,袁叮咛也立刻照学,而后,又是深深一吸,接着呼气之时,发出了“吹——”的声音,接着深深一吸,呼气之时,发出“嘶——”的声音,再深深一吸,呼气之时,发出了“嘿——”的声音,再深深一吸,呼气之时,发出“丢儿——”的声音,如此开始轮回。 袁叮咛不明所以,但好在听话,一遍遍地以奇怪的声音呼气之中,发觉并没有不适,反而呼吸间身体变得火热而舒服,每一种呼气方式,对应着一种脏器的震动,袁叮咛恍然大悟,说道:“你这是内功!我爷爷曾经在外听闻过,这是绝学啊!” 孙梓凯教给袁叮咛的并不是木之引气法——滋身,因为他贯通五种灵法大道,又因炼体多年,对自身的内部经络气引了如指掌,他的悟性到底是十八阶,远超当年的仙祖,从水之灵法的引气法——水息吐纳术中获得了灵感,将呼吸之道与木之滋身道融合,加上自己对脏器的震动了解,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甚至可以说是顶级的引气强身法,名为——锻脏养身诀。 在袁叮咛熟悉了吐纳的节奏后,孙梓凯用最粗暴简单的方式,让袁叮咛捕捉到了灵气,这是所有师父都无法做到的,他用能量扼住了周围草木中的灵气,将它们生生剥离,幻化成了一个个绿色的星点,接着,他自己屏住了呼吸。 而袁叮咛的呼吸将自己变成了漩涡,大量的星点朝着袁叮咛的方向飞去,就这样粗暴简单的,被吸进了袁叮咛的嘴,星点进入,而吐出的却是浊气,原来是星点在其体内重新化为灵气,每一种呼气放气,会让特定的脏器发生震动,而灵气便会涌入那个位置,将袁叮咛体内的浊物渐渐排出。 那五黑幼犬蹦蹦跳跳着,欢快地去咬那空中的星点,还真让它吃了不少。 木之灵气,是所有灵气中最柔和,最不伤身且包容性最强的一种,它们很自然地融入进了生灵的肉体之中。 一瞬间,袁叮咛便到了凝气一层,甚至都不用淬体。 半个时辰后,三十丈范围内的草木灵气,就全被她吸收干净了。而她的境界,也突破到了凝气二层。 停下来后,袁叮咛急道:“怎么没了。” “被吸干净了呗。” “那我们赶紧去别的地方,我知道哪里草木多!快走!” “哈,阿宁姐你别着急,修行得一步步来。”他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谁也没见像他这样“乱来”过,还一次次地成功了。 “你太厉害了,难道这就是大宗门的修行之法吗!” “不是的”孙梓凯平静道,“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法子,比宗门教的好用多了。” “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可以开宗立派了!” “嘿,好了,我教你怎么使用灵气吧。”孙梓凯并不急着让袁叮咛继续积攒灵气,而是让她先熟悉有灵气反应的身体,毕竟现在身体里的灵气是身边草木之气,她自己也要学会产生。 袁叮咛不愧是悟性为一阶,就简单的使唤灵气缠绕到手臂之上,孙梓凯教了两个时辰都没成功,不禁让孙梓凯有些懊恼道:“算了算了,还是去别处吸气吧。” 如此,等到晌午二人回到清一门时,凝气三层的袁叮咛,让门里所有人都炸了锅。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1章无题 孙梓凯不停向风玥宜解释,锻脏养身决并不是适合所有人,唯有木之灵气最养人,也只有木之属性的人,能够修炼此道。风玥宜急了,不管如何,期望孙梓凯能立即让自己变强进步。 在孙梓凯的眼中,目前众人所处的修行阶段,无非是对灵气的积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他让风玥宜不要着急,因其修行之术与兽有关,又加上她的灵气属性偏向于金,所以需谨慎斟酌。 姜钰瑾一心在那《听术心得》上,上面原来不仅有学术心得和妙招,还有历代前辈自己创造出来的水之灵术,她真是得了个大宝贝。 孙梓凯自己其实也捡了几本秘籍回来,只是现在一直没有心思学。他让袁叮咛先做到控制灵气缠绕己身,做不到的话,之后的修行无法继续,袁叮咛听后,便离开了院子,找了个大屋子将自己锁了进去,唯有那五黑幼犬跟着,专心的修行。 接着又将风玥宜带到了屋内,孙梓凯伸出手掌,掌心出现一团金气。 风玥宜看后喜道:“凯哥,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本事,我就知道你在蛮域那座湖下得了更好的东西,你藏了多少呀。” “别胡说,东西都在那里面,我并没有带走。”孙梓凯弹了下她的额头,接着说道:“看好了。” 他手上的金气散了,随后又聚集了一团灵气,这些是最普通的气,“你的属性偏向于金。” “金之灵气吗?我知道的。”风玥宜的话让孙梓凯很意外,“我在北境随师父修行之时,师父就告诉我啦,有一种兽叫‘鲛肌’,平日里安适得极少动弹,但脾气却很大,一旦被惹怒,浑身会散发一种金色的灵气,会爆发出跨越境界的战斗力,而它的灵气与我的身体非常契合,可助我修行,但每一次汲取的代价太大,鲛肌打不过我师父,但戾气太深,宁愿战死,所以每吸一次,就会有一只鲛肌殒命,而我能得到的灵气又太少,哎...” “金之气极烈,为战斗之气,该当如此。”孙梓凯又说道:“你仔细观察我的动作,每一种灵气的引气方式都是不同的,我发现了一种金之灵气的创造及吸收法,你瞧。” 金之灵法的引气之道名为——权衡。孙梓凯将那一股灵气悬于双掌之间,片刻后,那灵气沸腾,仿佛正经历一场热战,原本只需要三息就能出结果,可惜孙梓凯现在处于病态,尝试了许多次后,那无色灵气上才分解出了一点金之灵气,并缓缓钻入其右掌。 风玥宜惊喜道:“凯哥,你究竟是什么做到的,怎能凭空创造出金灵气呢?” 孙梓凯解释道:“金之灵气源自于纷争、战斗和厮杀,这招引气之道名为——夺金。”夺金是由金之灵法的引气之道——权衡进化而来,孙梓凯省去了大量的繁琐细节,依据自身对金元素的理解,创造出了这个靠争抢而创造金灵气的法子。 简单来说,就是左手和右手打一架,争夺中心的灵气,在反反复复的争斗中,灵气被千锤百炼,且混入了争杀之意,由此便催生了金之灵气。 孙梓凯将原理说出,风玥宜立即尝试,她的悟性与当年的清一门仙祖相同,不过半盏茶功夫,竟真的创造出了金灵气。 风玥宜心情激动万分,她高呼道:“凯哥,燕明宗应该给你独开一派!你知道你创造出了什么东西吗!各大宗门年年给北境好东西,不就是为了去那灵物之地,汲取一些这样的异气?现在竟可以自己创造出来!” 孙梓凯对风玥宜的表现也非常意外,说道:“你也不是凡人,竟然一学就会了,这东西可不单靠悟性,因为要在如此小的一团灵气里夺出金灵气,所以需要将心思一分为二,并操控灵气里的每一丝进行拉扯,你对灵气的控制力,超过了这个境界所有人了吧。” “嘻嘻,那是当然,不过比凯哥差得远,我呀,从小就跟兽在一起,第一个学的术就是变形之术,这术对灵气的掌控力要求很细,我们这一派许多金丹境的大人物,到死都没有学会变形呢,嘻嘻嘻,我厉害吧。” “好吧,既然你已经学会夺气之道,便自己去修行吧,先要做的,就是洗涤自身,将全身灵气皆换成金气,不过如此一来,你的戾气将无法隐匿,变形之术就不适合你了。” “啊?那我还学什么?” “这金气主战斗,真换了体气,你的战力不可估量。” “好耶!” “话说回来,此事,是绝密,一旦被人发现,恐怕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啊。” “凯哥你放心,我嘴最严实了,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 “.......” “.......” 三女皆各自修炼去了,剩下的日子,该是会给孙梓凯得来些闲散的日子。第二日,他先去灶台温好了一壶酒,接着,仔细感知身边的能量情况,最后,拿出了他从清一门带出来的三本秘籍,《古秘分身术》,《十二镜天》以及药典。 权衡之下,他决定学习《十二镜天》,沈良的眼睛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他不了解其中的门道,所以想学此门高阶幻术,试试能否做出应对。 他打开第一页,首先见到的,是一页刻写着一行特殊符号的黑色皮纸,他看了第一个符号,觉得新奇,接着看向第二个,觉得二者之前应该是有联系,可惜观不透联系在哪,看到第三个符号的时候,一瞬间,他合上了秘籍,并立即将其收回了木牌,然后起身,走路期间,撞到了不少东西,他踉跄地打开了门,一声“姜钰瑾”,没喊完,就笔直地栽了下去。 当他看到第三个符号的时候,顿时觉察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些东西,这东西摧毁其意识的速度快到可怕,他已经尽可能地在求救了,可惜,幻术是其无法理解的层面,铜墙铁壁的身躯,最怕的,就是这精神力的侵袭,这一睡,就没有个停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2章幻术之解 孙梓凯站在安生关前,腰间别着长刀,却不是木刀大灭,而是当年那把铁刃。回头看去,一波又一波的蛮人朝着关门前杀来,再往头顶去看,安生关边两座高峰上不断地摔落下石头。 他伸出手指,凝神一念,指前出现了一袭龙卷,将蛮人的刀刃都卷到了天上,接着,他身上化出无数风之丝,瞬间穿过了所有人,并来到了蛮人背后,所有蛮人皆被斩首。 接着又一批蛮人冲来了,他抬脚飞上了天,并未再出手,而是眼睁睁看着蛮人冲破了安生关,接着屠杀掉了守关人和守关人的家眷。随后大批蛮人涌了进去,应该是跑到了他出生的那座城。 他是知道结局的,半城人被杀,所有过冬食物被抢,上头的人不会带来什么有用的帮助,只是派些善于装模作样的人来,把剩下的好东西揽一揽,接着拍着滚圆的肚皮回去了,他知道燕明宗并没有在意过南边关内这十几座城的百姓,活得是好还是坏,也因此,他对这个宗门,一直没有实质的感情,也更不可能将它当做家。 他站在高空,冷漠地看着守关人被杀,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不可被更改。而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正处在幻境之中。 中了幻术的人,若是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幻术之中,那么这个人的精神力可谓无比的强大,且意识也非常地清醒。所谓的强大,是超越人思维极限的,因为深陷幻术无法自拔,或者对幻术毫无抵抗力的人,往往就是精神力强的,因为他总能比别人更加容易融入新意境,所以更容易产生眩晕感和幻术感,也会以更快的速度崩溃,可一旦精神力超过了极限,在融入的同时,很快便以第三者的视态参与到了幻境之中,不仅避开了幻术对自己思想的侵害,也会使自己更加的清醒。 孙梓凯可是从五岁就家破人亡,流离在外,拿着一碎片当刀刃,杀了一个又一个人活过来的,这样的人,精神力的强度当然超越了极限,所以当他被《十二镜天》幻境吸进去时,立即以第三视角偏离了出去。 他自语道:“这幻术就是为了把中术者的痛苦记忆重现吧,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就应该结束了,看来能够掌握这幻术的人,必须要亲自闯过这十二镜天才行。” 果然,当蛮子载着酒肉粮食欢声笑语地离开了安生关后,这一幕场景就慢慢淡化并消失了。如果是深入幻术无法自拔的人,来到了过去的痛苦记忆,那么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幻术,而是将自己又带回了当年,并一次次的阻碍必然之事的发生,就注定会一次次的失败,多次的打击和精神削弱下,中术者将会崩溃。 第二道幻境紧接着来了,孙梓凯本来还在空中,结果却突然变成了小孩,背着个小丫头,赤着脚站在寒雪之上,他刚宰了一头狼,这一次他没有利索的跳到第三视角。 “喂?小鬼,要一起来吗?”那个男人又冲着自己扬手了。 孙梓凯笑了,那是他始终认可的,自己人生的真正转折点,老杨没有教过自己修行之道、做人之道,甚至后来的生存之道,但他给了自己最迷茫之势的一个活下去的方向。 微笑着朝着马车走去,但始终也追不上马车,他并没有着急,也没有被幻境左右心境,他的身心很快跳出了局限,站到了另一个角度,这一回,他看到那两个孩子,又爬上了马车。 正常来说,第二道幻境如果都能扛过去,那么《十二镜天》的入门条件就达成了,孙梓凯看到了一个光门,他知道自己只要踏出去,就能够从幻术中解脱,可他并没有想出去的意愿。 等了许久后,光门消失,第三道幻境接踵而至。 第一道关,是不可阻逆之过去,第二道关,是人生乃幸之偶然,那么第三道,便是遥不可及之妄想。 孙梓凯站在了一道门前,此时,他正十一岁的模样,但这个时间的他,不该站在这座门前,这土房子现在看来依然这么破旧,只是这个时候的门面上,是有颜色的。 院内的声音他日夜想念,院内的人,他做梦都想一见。 片刻后,院内人问道:“是小凯在外面吗?是儿子在外面吗?” 转眼望去,真正的孙梓凯已经跳到了第三视角,并坐到了门槛旁边,他只要一转头,就能够看到院中的人,但他并没有去看,即便知道就算看了,也不会再被幻术侵蚀。 而门前依然站着十一岁的自己,而那个自己,最终含着眼泪走了进去,孙梓凯低着头站起身,始终没有往前看,他伸出双手,将门关上了,从此,院里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着。 这一关,又过了。 然而这时,他突然醒了过来,躺在了清一门的木床上,门外有许多人影,他忽地觉得冷,立即起身穿上了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燕明宗的人来了不少,表情不一,却都很丰富,不少人转头看向了孙梓凯。 富哲说道:“你醒了,昏了五天了。” “居然五天,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旁边响起一道声音,原来沈良就坐在他一侧,说道:“乖徒弟,自己的东西不好好藏着,现在可麻烦了。” “什么东西?”他这才发现,背对着自己的崔清睿,手里拿着的正是《十二镜天》,他急了,但没有得到解释的机会,众人都认为,他在蛮人领域里得到了许多东西,却一直藏着没有显露。 风玥宜愧疚地看向孙梓凯,说道:“凯哥,对不起,我...我们看你昏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一着急,就回宗门搬救兵了,我...我藏不住话,他们一听说你看了什么秘籍就晕了,一下子都来了。” “没事,不怪你。”孙梓凯平静道。 曲汉荣回道:“这幻术真了不得,宗主就看了一眼,入定到了现在,已经是六个时辰了。” 智伟慈转头又看向了孙梓凯,问道:“小凯,你还藏着什么东西?” “藏了不少。” “果真?”大伙眼前一亮,纷纷让孙梓凯赶紧拿出来。 可这时候,孙梓凯的却失神了,他是刻意的,不听、不理、不想、不思.....很快,连五感都刻意禁闭了,但这个状态仅保持了十几息后,他忽然跳到了第三视角。 原来,这是第四重幻境,以现实入局的幻,因为完全契合该要发生之事,所以无论孙梓凯做出怎样的举动或者回应,只要应了,那就一定会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走出,这也是十二镜天内,最可怕的一技。 只要过了这一关,接下来的,就都有轮廓和规律可循了。 五重、六重、七重,一直到十二重,孙梓凯并没有刻意的去记还有几关,甚至来来回回的反复入局,只是为了观察幻境在开启和切换之时,能量和气息上究竟是如何作用和改变的。 为何幻术能够直接读取中术者的记忆,并施加有效的精神攻击呢?他逐渐意识到,并不是幻术的缔造者,更多的是中术之人,施术者就好比掌握着一项催眠的本领,做的不多,但引导性极强,每个人陷入的幻境不一样,因为是中术者自己在挑选记忆片段,并协助施术者完成幻术,所以中术者不仅会中幻,还会因精神力的双重消耗而迅速崩溃。 精神,所有的幻术,其实就是对精神的一丝探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3章无题 孙梓凯睁开了双眼,这一次,他是真正的醒来了。 姜钰瑾一直守在床边,两眼红涨,好似很久没睡过,孙梓凯伸出手来,摸上了她的脸。姜钰瑾这才回过神来,舒了口气,将手按在了孙梓凯的手背,安宁道:“你醒啦,我先发现了你,见你拿着那本秘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睡了多久。” “十天了。” “多久?”孙梓凯一激灵坐起了身,可见了姜钰瑾认真的眼神,他又缓缓躺了下去,“可我觉得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啊。” 中幻过程和睡眠过程相似,人在深度睡眠中并不自知,孙梓凯其实在幻术中陷入了多次精神沉睡,在此期间他的脑海没有任何的波动,所以并不能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还以为自己看到的一幕幕画面是连续着的。 “大家怎么样了,咳咳...” 姜钰瑾抚了抚孙梓凯的胸膛,然后说道:“袁叮咛终于学会控制灵气了,也是昨天才学会的,玥宜嘛,她的天分太高了,现在浑身都是金灵气,现在正精进自己的灵术,我还是那样,总感觉学无止境,不过我学会了一个术,你瞧。”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纸人,铺在了床上,接着手指一指,一股灵气涌入,片刻后,那纸人竟自己站了起来,左右溜达了一阵,甚至还向两人鞠了个躬。 孙梓凯说道:“赋灵术,三十六玄法,我记得这该是筑基之后才能学的,真不错。” “你又不让我突破境界,我练气九层,一直在积攒灵气,已经达到能够学习筑基玄法的地步了,咦?你能做到吗?” 孙梓凯嘴角一勾,手指指向了纸人,如果原先那纸人是活了,那现在应该算成仙了,因为它的动作不在坚硬,甚至似乎有了灵智一般,在床上躲躲藏藏,与二人互动,甚至片刻后,居然踩着灵气飞到了空中。 “你怎么做到的?”姜钰瑾羡慕道。 孙梓凯说道:“其实这些低级的玄法,指望的就是对灵气的操控力,你应该对人这种生灵的灵气流动有最完整的了解,然后在此基础上,于纸人之中构建灵气道,让纸人拥有完整的灵气系统,它便能依据你的想法去行动。” “《听术心得》上也这么说过”姜钰瑾小声道,“但我这几天没有心思精细地钻研。” “辛苦你了,一直守在我身边。” “没事。” “外面怎么样?” 姜钰瑾的面色黯淡了一些,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不敢离开这个小镇,甚至说这个清一门了,从四天前就囤积好了一个多月的粮食。” “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许多事。”姜钰瑾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件事,燕明宗变天了。” “啊?”孙梓凯顿了一下,立即问道,“谁赢了!” 姜钰瑾也顿了一下,说道:“马家赢了,你昏迷后的第三天,我和风玥宜突然感知到了远方极强的灵气爆发,猜测那边出现了超金丹境强者的战斗,但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第二天我和风玥宜溜回去打听,才发现,沈良成了燕明宗新任宗主。” “崔清睿呢?” “据说是跑了,而且是重伤。” “坏了,我师父他们...” 姜钰瑾说道:“宗主一派的人跑了不少,但大部分的长老弟子都留下了,并没有发生太大的伤亡,富哲门主没有消息,应该不在宗门里,我师父跟随宗主出逃了,可是没来得及带走我师哥,师哥双腿断了,被废了核心弟子的身份,降级为外门杂处弟子,成日砍柴烧水,一刻也不许他歇息。”姜钰瑾说到此,双眼又湿润了,这些天孙梓凯昏睡,不晓得她有多难熬。 孙梓凯摸了摸她的脸,温柔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把他解救出来。” “嗯”姜钰瑾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它门主都没有离开,但曲汉荣和吴岚沐的门主身份被废,降为杂处长老,风玥宜的核心弟子身份被废。”说到此,她不得不感慨了一句,“曲门主原本与马家同一阵营,没想到押错了宝,几日功夫,落了个这么下场,好在越至哥早早离开了宗门,才没有被羞辱。空出来的位子,包括富哲门主之位,皆由马家人顶替上去了。” “到这个地步,马家居然不亲自执掌门派,让沈良做这个傀儡。”孙梓凯说道,“难道他们在乎什么骂名吗?” 姜钰瑾眼神带着怒意,说道:“沈良太过歹毒,与宗主交好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包括年幼的弟子,要么降职革职,要么各种打压,偏偏他实力还那么强,据说智门主本想出逃,却不得机会,只能对沈良俯首示好,就这,如南姐姐还是差点被废了核心弟子身份。我最气的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后,燕明宗好像无事发生一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有人再愿为宗主出头了。” “马家一定给了剩下的人不少的好处和保障,我早就说过,无论谁赢,都不希望燕明宗受到损害,所以这场仗打得会非常利索,宗门里的那些老人物,也不会出面管,反正只要燕明宗不倒,谁领头都是一样的。” “可这也太没有人情味了,我对燕明宗好失望啊。”姜钰瑾叹息道。 “不用在意了,反正我俩的身份也一定被废了,现在估计还被通缉了,你们做得很对,不要再出去了,马家人一定在四处找我们。”说到此,孙梓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语道:“坏了,安生关不得安生了。”心中又忽然想到,自己那被崔清睿秘密派送走的凤姨一家,可能也要被马家人找出来,一旦被找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就将被暴露。 “我早就想到了,所以当日从宗门出来后,立即去了安生关,你放心,安生关里的叔叔们并没有伤亡,燕明宗还需要这些人守住关口,只是他们见了我非常吃惊,老杨还示意我不要露面,大概是被马家监视了。” 孙梓凯意识到,马家人可能根本想不到自己身上背负着杀父杀母之仇,所以压根没把安生关这些人当一回事,这也算是件好事了,只要凤姨别被找到就好。 谁料姜钰瑾接着说道:“我们不敢出去,也不是因为燕明宗。” “那是为何?” “鬼幽妖人露面了,好像老窝被毁之后,新的窝点被五嗔宗的人找到了,五嗔宗和妖人经历了一场持续三日的恶战,导致遍布在南域上的大量妖人露面,但只是现身了一天,就又隐匿了起来,妖人的数量毕竟少,但隐秘性高,所以发挥着自己的优点,不断躲在暗处刺杀正派弟子。” 她看了眼孙梓凯,接着惋惜地说道:“你的朋友死了。” “谁?我的朋友?” “动尘宗的程旭。” “啊?”孙梓凯一激灵又猛坐了起来,“为何!” “与妖人碰面了,被斩了头颅,她师父疯狂找寻妖人报仇,结果....结果....” 孙梓凯嘴唇微颤,“结果怎样?” “两日后,尸首被发现在了多尔湖畔。” “牟....牟长老,死了....旭哥.....也死了....”孙梓凯还算冷静,但没想到中幻的这些日子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可紧接着,姜钰瑾又说道:“动尘宗为了与报仇,第一次与燕明宗共享消息链,我没料到他们与马家人掌控的燕明宗会共融到这等地步。”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4章入山 孙梓凯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走出了门,迎面吹来一股寒风,这十月的风,已经寒得刺骨,他又处于病态,当即头脑发热,后背发凉,险些趴了下去。 风玥宜和袁叮咛不在院中,但相隔也不远,似乎感知到了孙梓凯的气息,立刻朝这边奔来,风玥宜见后大喜,喊了句哥,跑到身边后,又忽然委屈地哭了,扑到了孙梓凯的怀里。 嗷嚎大哭着的女娃,让孙梓凯颇生怜悯,也不得开口,只能抚着她的头发做些安慰。待到她哭啼声小了些,他温柔道:“这些天真辛苦你们了,没事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凯哥,我们没有家了,我好想我师傅哇————”风玥宜积压了多日的情绪终于在此崩溃。 辛苦你了,以后没事了。” 这时,袁叮咛也走了过来,提着篮子,篮子里热腾腾地冒气,她也喜道:“你终于醒了,小凯,快吃点东西吧,这些天你什么都没吃,身体怎么能遭得住呢。” 孙梓凯也确实饿了,走过去接着两个包子,两口一个,滋味都没尝出来,便下了肚。“听说你终于能够控制灵气了啊,阿宁姐。” “嗯嗯,可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还是凝气三层,现在也不敢出门了。” “你若是只为长寿,慢慢修也不是坏事。”孙梓凯又吃了两个包子,接着说道,“我要出去看看情况,天黑前就回来,不必担心。” 风玥宜本来要跟着,但被姜钰瑾拦住了,孙梓凯快步跳出清一门,他迫切地想摸清外面的局势。 首先去的,不是燕明宗,却是动尘宗。 一瞬间便穿越到了动尘宗藏经阁内,也就片刻功夫,他的脚边就趴了一只小黑猫。孙梓凯空间转移的标记正是文依茹的手环,文依茹在正站在书架旁看着秘籍,听见猫叫唤了一声,转头去瞧,正好看见孙梓凯。 她猛地一激灵,怔了一下,接着立刻奔来,做了个嘘声动作,拉着孙梓凯走进了偏僻处。安全后接着低声问道:“你怎么混进来的?没人发现你吗?” “我长相普通,混在人堆里很容易。” “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该来的,公主殿下呢!她在哪?还好吗?” “她没事,你放心吧,我就想来确认一下,程旭和牟长老他们..真的?” 文依茹垂下了眉眼,虽没有开口,但惋惜的目光已让孙梓凯得到了答案。 多日前,程旭为了保全孙梓凯的性命,隐瞒了蛮人之域内发生的事,孙梓凯自有感恩之心,他真心把这师哥当做朋友了。没想到短短数日,竟然阴阳两隔。他的目光阴沉下来,寒气透骨而出,这是杀人状态。 他语气依然平静,问道:“凶手呢?妖人找到了吗?” “没有”文依茹叹息道,“三日前,我们在多尔湖畔找到了尸体,也只有尸体,牟长老....生前受了许多折磨,最后还被烧了身体,就剩了半条腿,那半条腿,也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孙梓凯感受得到文依茹的情绪变化,一猜便知发生了何事。 他低声道:“我知道了,你这些日子不要出去了,一定小心。” “你也是,你不该来的,动尘宗现在与燕明宗合盟,你已经被通缉了,你与殿下,还有你师父富哲,都被燕明宗定义为叛徒,与鬼幽妖人同一级别,属于找到就可以直接斩杀的。” “我们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说罢,他将手中的猫放了下去,那黑猫非常不舍的模样,而后,孙梓凯快步走向了拐角,文依茹顿了一下,急忙去追,却忽然瞧不见他身影了,不由地喃喃道:“这家伙,来去像一阵风。” 离开动尘宗后,孙梓凯立刻来到了多尔湖畔,湖面波光粼粼,与多日前他与程旭来此时相比,只是多飘了许多落叶。 他寻觅着能量痕迹,找到了当日的战斗地点,那里至少有七个妖人的能量残留,其中四个超金丹境,其余三个也都接近金丹了。牟长老的能量痕迹并不多,再看四周环境,孙梓凯断定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战斗地点。 随后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丝能量丝,顺着痕迹一路朝着夏柯山脉深入。三里之后,能量痕迹多了,让孙梓凯惊讶的是,能量痕迹里,似乎包括程旭的,但程旭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难道旭哥没死?孙梓凯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接着开始隐匿身形,尽量不闹出动静。 夏柯山脉纵深几百里,越往深处,异兽就越多,孙梓凯向里追寻了三十几里,终于见到了牟长老与妖人战斗的真正地方,那里山都断了数截,草木皆碎,躺满了小兽的尸体,血液淌了数日还没有凝固。这里的能量流错综复杂,竟有四十多个人。 这就让孙梓凯疑惑住了,因为牟长老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单挑四十多个妖人,很快,他便从能量中发现了端倪,这四十多个能量,并不属于两派,至少属于八派,战斗得非常混乱,两个人是否在战斗,从他们能量痕迹的交织程度就可以看出。 但牟长老的确也是独身一人在战斗,并没有能量与其相融。 他寻觅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人的尸体,掀开来看,此人身着青衣,但面部被毁了容,是整张脸被削平了,眼珠子都爆在外面,看起来十分渗人,身上蠕虫多得是,看起来让人作呕,孙梓凯也就不愿去搜身了。 他意识到身边并不安全,立即蒙上了黑袍子,并带上了面具。接着使出了御隐术,隐匿了身形,虽然战斗场地非常惨烈,但所有人最后的移动方向是相同的,应该是有一派人获得了胜利,并带走了剩下的人,而牟长老应该逃走,一直跑到了多尔湖畔才被抓回,或者杀害。 往西南奔了二十里,他感知到了大量的能量源,此时忽然明白,自己应该闯入了夏柯山脉中妖人的某个基地。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因为他继续了三里之后,立刻见到了一处隐秘在山侧的洞口,能量皆从里面传出,他心念一起,阴阳丸中的空间域触发,标记了远方位置,并进行了空间跳跃。 一瞬间跨过了多道门槛,绕过了多道能量,并来到了最核心处,他的隐匿手段依然高明,浑身的能量和气息被压缩到了飞虫大小,而御隐术又完美隐形,除非被长时间的死盯,不然也不会暴露。 这里面别有洞天,但并不是个较大的基地,妖人在此构建了完整情报网,想想也对,夏柯山正处于三座宗门之域中间,在这里建造基地,方便了很快。 与此同时,他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确定了牟长老没有死,甚至程旭也没有死。此方妖人聚在下面,个个蒙着面,在低声阔谈着,而前方空中悬着十数个气泡,气泡其实是封印阵法,困着十数个修行者,其中就有断了一条腿的牟长老。 而气泡之下,有一妖人盘腿而坐,身体与所有气泡皆由灵气流相连,且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什么,而这人的身边,躺着不少干尸。 孙梓凯立即明白,这个人修的是邪术,正在活活炼化这些修行者的肉骨和本源灵气,并转入自己的丹田或金丹,加大自己的灵气本源最大值,他曾在燕明宗的满谦楼中看过此类邪术的记载,行此术之人,真是歹毒异常。 牟长老此刻的状态糟糕透了,面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应该撑不过今晚。 而本该被斩下头颅的程旭,正被吊在一旁,他被打得伤痕累累,手脚皆被锁链拷着,有妖人骂道:“混小子,你们师徒俩都是丧门星,让老子吃这么多苦,嘿,你等着,等那骚女人掉下来,老子再剐弄她一晚上。” 程旭并不畏惧,抬起头来,但没有多少气力了,铿锵有力的回道:“你最好动手利索些,莫要给我师徒俩机会,不然,我第一个杀你!” “哈哈哈哈....”那妖人不以为意,一掌派过去,正中程旭胸膛,程旭吐出血来,无力地垂下头,估计也挨不过今晚了。 孙梓凯不动声色的瞬间移动到程旭身后,因为是瞬间移动,所以没有带出任何的风,也屏住了呼吸,让他身后的气流正常的流动,他害怕再像偷入天药宗那般,再被发现。 接着,他伸出手来,在程旭的背上划动,划动之时,输入了生机,强行使其清醒,程旭的眼睛睁开了,咳了两声,孙梓凯似乎是受了感染,当即也要咳出来,毕竟自己处于病态,现在真是拼了全部精力在行动,好在是忍住了,手却在发抖。 接着在程度背后写字,“旭哥,不要发出声响,我是孙梓凯,坚持住。” 程旭的嘴角一勾,接着抬起头来,阴笑着看着那妖人,接着扭了扭腰,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孙梓凯接着瞬间移动走。 “喂,小子,你在笑什么,死到临头,傻了吗?”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5章出山 孙梓凯要干掉所有妖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只要有一个人死,所有要让都能感知到,平白无故的死亡,定会让所有妖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该怎么做呢? 他转头看到了盘坐在气泡下的妖人,灵机一动,那家伙不是在吞噬被困修行者们的肉骨和本源灵气吗?如果让流动的方向倒过来呢?如果能将被困者解救,必然会在洞中引起大动乱,趁乱杀人,可是拥有空间之力和隐匿身法的木子云的强项。 这时候,程旭忽然意识到了,孙梓凯的实力虽然强,但总归是练气段,眼前这些妖人,最差也是固元境,若是露面,岂不必死无疑,想到此,他艰难开口,嗓子沙哑道:“我死就死了,认了,莫要再生事端了!走了,走了!” 他此番言语,是告诉孙梓凯,不要做无意义的事了,不能白白将性命送在这里。 孙梓凯自然不管这些,很快来到了那妖人背后,妖人的心神都闭塞着,沉浸在邪术之中,对身边之物的感知力几乎没有,孙梓凯的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背后,能量立即输送了进去。 那妖人眉头皱起,觉得身体里面好像出了什么反应,灵气的流动脉络变化了,还以为自己邪术有成,身体正在突破境界,殊不知,几息过后,他身体里的灵气打了个转,开始回流。而孙梓凯同时吞噬净了妖人体表的能量,使得妖人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更不用说开口呼救了,能喘气就不错了。 被困在空中的十几个修行者,皆疲惫不堪闭着双眼,但同时间变了下面色,似乎体内的灵气正在渐渐恢复。 牟秋禾最先睁开了双眼,因为孙梓凯让更多的灵气先涌入到她的体内。牟秋禾狐疑地向下看,突然,她怔了一下,好似在妖人的背后看到了一张脸,她以为是错觉,可片刻后,她立即又看到了那张脸,这下子,她知道那是真的了,而这也正是孙梓凯故意使然。 看清那孩子的面容后,牟秋禾并没有激动,反而震惊万分,她想象不到那个十三岁的孩子是怎么一步步隐匿至此的,而且这妖人的基地十分隐秘,他又是如何找到这的呢? 接着一侧头,她的目光与程旭的相遇,师徒俩心有灵犀,立即明白对方也知道了孙梓凯的存在,二人皆捏了一把汗,心想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那妖人真吸了不少,灵气被源源不断地往外抽,其它妖人只能感受到灵气流动,却没有发觉那灵气是反着流的,妖人也真是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孙梓凯的手慢慢在其背后划动,写出了几个字,大致就是叫嚣之词,就欺负他此刻不能动弹。 灵气回去的速度比来的快上十多倍,这使得空中的修行者们状态恢复的很快,他们一个个都睁开了眼睛,互相瞧了瞧,接着低头去看,孙梓凯自然不会让这些人看到自己。 而修行者们都明白了,底下这妖人大概是邪术修的走火入魔,出了差错,灵气倒着流了,他们不动声色,各自靠眼神交流,依然装的一副病怏怏马上要被吸干的姿态,都做好了突然起事的准备。 可二十几息过后,终归有妖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其中一妖人,手里握着个酒杯,本来在品酒,外人都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忽然开口,说道:“都小声一点,好像混进来个什么东西?” 他一说话,四周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感知着灵气,但并没有觉察到外人。 便有妖人质疑道:“你喝醉了?” “我从不醉。” “没有外人啊,你感知到别人了?” “感知不必非要靠灵气。” “那你靠什么?” “酒香。”那人说出此话,孙梓凯立即意识到自己要暴露了,和天药宗那位扫地老者相似,这些家伙都有其它的感知方式。 妖人继续说道:“这屋里都铺满了我的酒香,可是,刚刚我发觉,酒味不对,应该是有东西混进来了。” 其他人并没有再怀疑他的判断,纷纷站起了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刚刚嘲讽程旭的妖人忽然明白了,转头盯着程旭,冷道:“小鬼,怪不得你刚刚怪笑,你知道有人进来了吧。”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肯定也是暗号。要逼那人出来,简单。”一妖人一掌朝着程旭拍来,这可是死手,程旭见此闭上了眼睛。 孙梓凯手指按在地面,一招缚地使出,那人在出招之时,双腿被锁,一头栽了下去。 “果然有人!可恶!” 妖人们立即散发出了杀意,正此时,终于有人注意到,空中气泡里的修行者们,灵气好像有些不对劲。 喝酒那妖人依然坐着,他仔细地瞧着那人,三息过后,忽然明白了,大喊道:“他的背后藏着人!坏了,被摆了一道!” 话音刚落,十数个修行者冲破了气泡,一起杀了出来,山洞虽大,但打起来局促,短时间内爆发出来的杀招,让妖人们措手不及。 而妖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抗,而是全部调头朝着外面跑去。 修行者们追杀出去,孙梓凯仍然不现身,却解开了程旭的枷锁,并输送进了些灵气,可程旭并没有站起来,因为腿骨都断了,无奈之下,孙梓凯只好用袍子遮身,现身后,将其背起。 牟长老落下来,一掌拍在那打坐妖人的脑壳,而后,才揭开了他的面具,牟长老低声冷道:“果然是你,你死得好!这仇终于报了!” 而后,她切下了那人的头,用布包了,接着扔出一根笛子,单腿立在上面,一把抓住了孙梓凯和程旭,接着拼命朝着外面飞去。 程旭急道:“那些妖人不是使诈吧,怎么不和我们打。” 牟秋禾回道:“没有打得意义了,他们生怕暴露,有人能够混进来,就有人能逃出去,一旦开打,他们必定暴露身份。” “原来如此。” 一笛入云霄,三人一刻不停地朝着动尘宗飞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6章暴露 即将到动尘宗之时,孙梓凯请求牟秋禾放她离去,牟秋禾也知道了现在孙梓凯被燕明宗通缉的身份,只好将其放下,此乃救命的恩德,不等牟秋禾开口,孙梓凯便说道:“师父若知您出事,也定然不会不管不顾,我既有能力救,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这权当我师父欠您的,我替他还一些吧。” 牟秋禾对这孩子心生喜意,只道:“这是你的恩德,我师徒俩欠你的,你师父和你一直在一起吗?” “不,我因为某些事,昏迷了许多天,师父早已不知所踪,只希望他一定没事。” “不会有事的,你小心为妙,一定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好的,牟长老,后会有期。” “嗯。” 三人作别后,匆匆散去。而孙梓凯瞬间移动回了山洞中,并再次用御隐术隐匿了身形,是想要找寻一下妖人的线索。而洞中妖人皆散去,可唯有一人未走,正是那个喝酒的妖人。 那妖人坐在桌边,应该是回来没多久,立即察觉到了酒香的异变,随后开口低声道:“阁下到底是谁?这里没有别人,不如现身一见。” 孙梓凯不予回应,他并不熟悉这个人的气息,而刚刚所在的妖人里,也没有他认识的。 妖人又开口道:“阁下既然是为了救牟秋禾和程旭而来,那就是燕明宗或者动尘宗人了,莫非是失踪了的富哲门主吗?”顿了片刻,又道:“不对,富门主的气是藏不住的,我与他见过几面,不可能认不出来。哦——莫非是富哲门主大弟子,燕明宗千年天才孙梓凯?” 孙梓凯愣了,他这还没行动呢,怎么把身份暴露了,这人真是什么都敢想,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在被怀疑名单上,且这人越想还觉得越合理,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着外来的神秘大能,学了几年本事,要说这片土地上,谁的隐身之术我都一清二楚,唯有你,是个未知数,这样想也就对上了,牟秋禾和程旭师徒性格古怪,平日里与其他人没什么交情,我们也没有刻意制造他们假死的情况,可外面的人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死亡,若是有人还愿意尽心尽力地找他们,除了富哲师徒俩,还真没有别人了。” 妖人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接着竟然掀开了袍子,露出了真容,是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留着些短胡须,面如刀削,英俊而老成,而后说道:“小天才,出来我们认识一下吧。” 孙梓凯当即意识到不妙,妖人在此露出真容,代表着他不怕被察觉身份,而不怕的理由,是因为不会,他冷静地做出了决定,要跑。 可就在此时,他身上的病态突然加重,险些咳出来,起先还没觉得有什么,结果越来越不对劲。 男人笑了,说道:“犯罪之人总是逃不过一个定数,若是觉得自己有完全不被擒拿住的把握,就一定会再来到现场,我抓了很多人,好的坏的都有,许多人都认为自己很聪明,殊不知,聪明就是他们最大的软肋,你进来的那一刻,已经入了牢笼,我的酒——有毒,你闻不见,但早吸入肺,我听说孙梓凯在宗门里被下了毒,无药可救,始终处于半死病态,若是配上我这毒,可就加重很多了。” 男人并没有说大话,因为下一息时间,孙梓凯的能量控制直接紊乱,而御隐术也破除,他就出现在男人的十步远处,也没来得及悬浮到空中,所以身高也暴露了,还好袍子还蒙在身上。 可妖人见到孙梓凯真容的那一刻,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他换了个坐姿,歪坐着,点了点桌面,说道:“不好受吧,咳出来吧。” 孙梓凯意志力很强,并没有咳出来,但身体崩溃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就像感染了风寒,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头上冒虚汗,背上冒冷汗,冒着热气,却冷得哆嗦,呼一口气,觉得心口就要被剌一道裂痕。 这种状态下,无力凝聚出任何术了。 谁料这时男人吹了一口气,掀起了带着酒味的风,将孙梓凯的袍子卷飞了,这下子,可什么都看见了。 孙梓凯还算平静,虽然病得厉害,但至少不表现得慌。男人也没有太激动,而是浅笑道:“瞧瞧,每一个被我抓到的人,都想不到会有被抓的那一天,他们的表情都很丰富,也尽不相同,不过你的表现,我很满意,也很乐意见。” “你是谁?”孙梓凯问道,紧接着忍不住咳了出来,连着咳了十几声,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了,接着头一晕,朝着后面倒去,踉跄了好几步,最终靠坐在了墙边,但一旦坐下,双腿就软了,使不出力气了。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不似你们,总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万一你要逃了,也不晓得我是谁,还得让你找上一段时间,不过,首先你得有再找到我的胆量。”男人不急不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这时候,突然他也怔住了,接着抬头看了眼孙梓凯,笑道:“什么时候。” “看到你在的时候。”孙梓凯浅笑道,“我也不似你抓到的那些人,总得给自己一个十足的把握。” “好小子,有前途。”男人说完后,一头磕在了桌子上,浑身瘫了下去,可是他意志力也强的可怕,到这样的地步,竟然还能撑起来。 孙梓凯用了能量蒸发奥义,早早的将一股能量“弹板”移动到了男人的脚底,男人刚刚所有能量都被弹出体外了,按理说睁眼都费劲,这家伙居然还能撑起来。甚至还开口说话道:“你果然藏着不少手段,富哲算个屁师父,他根本教不了你这些本事。” 孙梓凯可没空跟他废话,艰难地尝试站起来,可惜双腿无力,一个病入膏肓,一个软弱无力,孙梓凯干脆不站了,就往前爬,往前一探头,直接睡了过去,但心惦记着要紧的事,几息之后,又醒了,从地上摸了一块碎石片,慢慢朝着男人爬。 这男人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也遇到过无数险境,也有绝境逢生的底气,可任凭他怎么厉害,又有多少手段,现在什么能量都没有,都无济于事,他其实只要拉动身上的某个机关,至少能逃出去,可是现在凭着意志力挤出来的一丝力气,都用于撑住身体了。 孙梓凯的意志力也很强,几十息后,终于爬到了男人身边。 男人额了几声,想要一口气挺起来,可就是没力气,孙梓凯抱着男人的腿慢慢往上爬,努力将石片伸到了男人咽喉处。 男人尽力了,反抗不了,语气微弱道:“真了不起呢。”艰难地看了孙梓凯一眼,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不见了,你的时间到了。”孙梓凯说完后,手指轻轻一拨动,男人的喉咙便被石片划开。 也许是疼痛感让男人又燃起了希望,拼着浑身意志,竟然撑起了身体,一把抓在了自己腰间的竹筒上,紧接着,竹筒爆裂开,一只大鸟飞出,但太大了,孙梓凯什么都没有看清,而那只大鸟卷着男人就飞了出去,眨眼就没了影。 孙梓凯倒在了地上,啐骂了一句,心里又把那给自己下毒之人千刀万剐了一次,若不是自己病态严重,何至于怕那区区酒毒,这下好了,身份完全暴露,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7章 他拥有不被发现的隐匿手段,同时也披着黑袍子,他会不会就是个那神秘人? 这是孙梓凯此刻最害怕妖人们会产生的想法,只希望那个被割了喉咙的男人,一定要痛快的死去,也千万别遇见什么人,然而现在更令他头疼的是,病态的严重程度丝毫不减,他依然无法凝聚能量并使出任何的术,且现在浑身酸软,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那些妖人在这个时候回来,就彻底完了。 想到此,他抓紧时间起身,先去捡起袍子披上,接着扶着墙壁向外走,片刻后便怔住了,因为洞中与洞外的路,并不是平坦的,他是空间转移进来的,现在要走出去,前面是深沟,沟里碎石遍地,根本没有一条完整可行的路,他这要一块块石头爬出去,可费劲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回到了洞中,找了个地方坐下,尝试用空间之术转移,但精神凝聚程度太糟糕,此刻只有希望把自己转移走,但具体到哪就说不准了,空间之力在其阴阳丸中,至少需要两个域同时生效才行。 比起困死在这,孙梓凯显然更担心自己会传送到了不得的地方,万一传进大山山体之中,憋在里面几个月也钻不出来,或者沉在海底.... 算了...他仰着头靠在石壁上,眼睛瞥见了男人留下的酒壶,他逃得太快,连酒也没来得及带走,这也就意味着,孙梓凯中的酒香之毒会越来越重,可他转念又一想,男人为什么没有中毒呢?会不会那酒是毒,但本身也是解毒之物,想到此,他踉跄起身,走过去拿起酒壶,小酌了一口,这下子,中毒更深了。 话说另一头,牟秋禾与程旭闯入了动尘宗,动尘宗的反应可以想象有多强烈,他们甚至早就给这师徒俩砌好了坟墓,而当他们听说妖人在夏柯山脉中有基地,且救他们的人是孙梓凯时,再次轰动了。 动尘宗里面可是有燕明宗长老的,因为两宗已经和盟,对付妖人可都是共享资源和信息,燕明宗长老得知孙梓凯的行踪,有几人立即回去上报,他们是马家势力,可总有人不是,想要先行一步,将孙梓凯保护起来,只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现在孙梓凯会在妖人基地之内。 牟秋禾将砍下的那颗头颅扔在了地上,并请燕明宗长老带回去给马家那两兄弟。 一个时辰后,那头真的送到了马岱然的面前,马家两兄弟现在可得意得很,外面兼顾着与动尘宗的合作,而内里正一一清点着燕明宗的库存,许多被崔清睿掩藏起来的秘密,现在都大白于天下了。 马岱然看到那颗头后,并没有立即认出,只是觉得眼熟,而失去了修为的马关正,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向外探了下头,左右瞧了瞧,马岱然不耐烦道:“没人啊,你现在连基础的感知还是做不到吗?” “当然,要不你试试被废掉修为的感觉?” “少废话,这人是谁?” “你忘啦,多年前,他为我们办了件事,跟....那两个贱人有关的。” 马岱然沉思片刻,忽的哦了一声,说道:“我记得时间对不上啊,而且目标也不对。” “但结果是对的吧。”马关正仰着身子,“哎呦——这滋味真难受啊,老哥,怪想想法子,至少让我恢复到之前的一半功力,不然我的寿命变回凡人水平,没多少年活头了。” “这不是一直在想法子吗?再说了,靠那些药撑着,怎么也让你活够久,实在不行,你就从头练吧。” 马关正一听急了,“嗨?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正此时,杨欢曼和马开毓走了进来,马开毓喊了声爷爷,接着说道:“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不过有人好像见过崔柳陌,她狼狈的很,据说腿都断了,瘸着跑的。” “那丫头....不用追杀她。”马岱然心生怜悯,他并不讨厌崔柳陌,毕竟那是陪着他女儿长大的孩子,老一辈人的恩怨,到底是烧到了子孙身上,可他也不能全然放她跑了,害怕留下祸根。 马开毓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姑姑她,她离家出走了。” 马桃溪算是马开毓的姑姑,马桃溪和崔柳陌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马家与崔清睿的权利争斗,所以二人的感情极好,而现在的局面,是她们无法接受的。 “那没良心的,让她跑吧,饿了就知道回家了。”马岱然没好气的说道。 马关正探头问杨欢曼道:“喂,你知道你那贱人哥在哪吗?他可了不得,一露面就捅了妖人窝,还把动尘宗的人给救了。” 马开毓皱着眉头,护在了杨欢曼身前,说道:“四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欢曼。” 杨欢曼反而有些惊喜道:“我哥....不...孙梓凯他现身了?在哪?” “所以我在问你啊,嗨算了...你们走吧。”马关正摆手让他们出去,随后又骂道:“这师徒俩,真是属老鼠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马岱然目光阴冷,说道:“三日后,找个机会,把吴岚沐废了,吊在宗门外,活的死的都行,自然会有人来收尸。” “真要这么干?”马关正有些犹豫。 “怎么?你还指望她听我们的话?”马岱然说道,“我早说过了,我要宰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 “嘶....她可是北境之人啊。” “不是主族,就是个偏门的三流人物,只要给她安的罪名够多,北境不会管的。” “成,就按你说的办。” 约莫又两个时辰后,孙梓凯终于找到出去的法子了,他无法聚精会神的操控阴阳丸中空间域的两界,但可以操控一界,他将释放出去的空间之术打了个结,构成了一个小循环,然后用这个小圈去套东西,相当于把一圈带着空间之术的环投出去,套住了一个石头,他一使劲,与石头的位置就完成了对换,这时候就显现出阴阳丸的强大了,他无需自己编排术,只需要把里面的术之“模具”过一遍能量,就能够有一个完整的术,就这样,一圈又一圈的套,而他也慢慢地挪了出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8章巧合的再遇 这一夜,孙梓凯没有回到清一门,而是在夏柯山脉中的一棵树上半睡半醒地熬了一夜。 而这一夜,他险些死了。 病态严重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睡,而是晕觉和失温下的濒死又生,是被硬生生折磨了一夜,万幸的是,这一夜并没有妖人折返,而四周也没有兽靠近。 第二日丝毫不见好,直到太阳悬在正当空,他也感受不到一点暖意,浑身仍旧没有力气。正此时,他听见些响动,侧头一看,树底下竟不知何时趴着一只豹兽,这兽体型比牛大,四条腿骨骼发达得可怕,皮肤是黑色的,且有纹路,左右侧身的纹路像极了某种法文,其身体凝聚而成的灵气涌入那法文之后,会发出微弱的光,煞气并没有出现,整个身子都显得静谧,可这种静谧背后隐藏的,恰恰又是最烈的杀意。 孙梓凯真是病得严重,这东西到了身边,他竟然毫无察觉,他坐起了身子,两条腿荡在下面,黑豹兽只要立起来,就能咬住孙梓凯的双腿,而它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三息过后,那兽突然跃起,一口吞了孙梓凯的双腿,咬在了他的大腿下侧,孙梓凯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就被它叼在嘴里,带进了深山。 许是深入了数十里,他被叼进了一个山洞,这洞很怪异,孙梓凯刚进来时,便感受到了其内散发出来的一股股特殊的灵气。渐渐地,他看到了嵌在石壁中的一块块灵石,多半是紫色,剩下的是白色。 他心中想起了在燕明宗内的见闻,灵石是灵气的结晶,只有在灵气极其充裕之地才会凝聚,但夏柯山脉并没有较大的灵气感应,怎会有灵石呢?要真的有,各大宗门甚至鬼幽早就哄抢光了。 片刻后,他听见了些兽鸣,努力仰头一看,倒立的画面里显现出了几只欢快的小黑豹,看来他是被当做食物带回来的,也瞧见了不少生灵的骸骨,但这些骸骨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灵气反应,他恍然明白,黑豹兽带回来的并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体内具备大量灵气,或者明显灵气反应之物,这东西吃起来,相当于吃灵气,在人类的修行之道中也不少见,富哲就曾说过自己和吴岚沐曾经追逐过一只练气境的野鸡,吃了之后境界虽然不会提升,但对身体有大补之用,而兽类格外适用此等修行方式,对灵气的吞噬效率比人类高百倍不止。 孙梓凯被摔到了地上,他依然不选择反抗,那些小兽围上来张口就要,但片刻后,洞内便响起了一阵哀嚎。 黑豹兽回头一看,小兽们疼得在地上打滚,牙居然碎了,它怔了一下,接着朝着孙梓凯的头上猛地咬了一口,力道太大,竟把牙也崩碎了。 这些兽们这辈子也想不到,人类的皮肉居然能够硬到这个地步,孙梓凯坐起了身子,凝聚了一晚上能量,总算是聚了一点点,他手指按着地面,低吟了声天佑门,数十道木之门框将洞口读得密不透风,接着他如鬼神般冷笑地看着兽们,伸手一抓,抓来个小兽,接着两手轻轻一拉,那小兽竟被活生生掰成两截。 兽群们大怒,纷纷扑了上来,但它们进化的不强,除了撕咬还没有其他手段,可孙梓凯的衣服碎成了一缕缕,皮肤上连个划痕都没有,反而是兽们把牙齿和爪子都震光了。孙梓凯从旁边抓来些草木,废了好大力气才点燃,不用棍子插,就单手抓着肉在火上烤,肉被烤的呲呲冒油,火也越烧越旺,不一会儿就熟了,他就换了个手,把另一半接着烤,边烤边吃。 这一幕,把在场的兽们吓傻了,它们不再反抗,而是选择拼命逃,奈何天佑门一层接一层,草木还极具韧性,短时间内根本撕裂不开。 一会功夫,一只小豹子便下肚了。这些小兽也都是灵气之物,孙梓凯自己凝聚不出灵气,靠着吃肉,直接获得了灵气,这可方便多了,手指一伸,一只小豹兽被瞬间空间移动到了手上,轻轻一捏,便爆了,接着烤,而那半只也刚好熟了。 “以前还从来没发现,原来兽肉的滋味这么好啊,而且,因为我对灵气和能量的吞噬力太强,我吃肉,和你们这群畜生吃肉的效果是相同的,甚至要更强,哎呀呀,真是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嘿嘿...” 现在的黑豹兽,看孙梓凯像看阎王,恐惧之下,一个个瘫软下来,可孙梓凯并没有显露出怜悯之心,吃了一头又接着一头,第三头结束后,他打了个响嗝,能量只补充了一点点,可是胃里却装不下了,他不由得又自语道:“得改造一下自己吸噬生机的本领,要最快速度把兽肉的生机力转化成能量入体,这样我就能一直吃一直补充了。” 病态依然很严重,不过至少有能量了,他还不忘把洞口的天佑门给清理掉,而后才打了个响指,瞬间移动走,不过在此处留好了标记,因为他对这里的灵石还比较感兴趣。 回到了清一门中,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仅仅是刚才的传送,就耗尽了他所有能量。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跑来,正是袁叮咛,她扶住了孙梓凯,大呼道:“你干什么去了,等了你一夜,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没事,你们没出去吧。” “倒是没出去,可是在大门口捡了个人,快死的人,让我们给救活了。” “什么!胡闹,这个局势,你怎知他是好是坏!” “是好人,玥宜认识他哩。” “燕明宗的?” “不是,你去瞧瞧吧,他昨夜的样子真吓人,好在钰瑾她有化伤术,他真是命大,恰好落在了这里,今早恢复的极好,跟没事人一样,能蹦能跳的。” “哼...”孙梓凯点了点头,“还是小心为妙,阿宁姐,快扶我进去,我要休息会儿。” 袁叮咛扶着孙梓凯往里走,走到了最里头的院子,他这边刚进门,那边风玥宜、姜钰瑾正巧陪着被救的那人出来,这一对眼,两边人都懵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孙梓凯拼命抹了脖子的妖人。 三女本来高兴着,渐渐地收起了笑容,因为都觉察到了院子里温度的骤降,姜钰瑾对孙梓凯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她一瞬间明白,身边的这人,是敌人,甚至是妖人,可她不敢动,也不知该怎么办。 死寂的院子,只听得屋头几只黑鸦哇哇乱叫,谁都没有先动第一步,或许是都没有底气,男人惧怕孙梓凯让自己瞬间失去力量的神秘能力,而孙梓凯这边实在是没有一点战斗的力量了,更何况在这里打,三女必死无疑。 聪明的风玥宜也早早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本来还拉着男人手腕的手,此刻甚至在发抖。三女都看向了孙梓凯,只能寄希望于他身上。 可最先动的,是那男人。 他主动摆脱了风玥宜的手腕,接着摩拳擦掌,孙梓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男人却并没有选择出击,而是指了指孙梓凯腰间,孙梓凯一低头,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酒壶,正此时,那酒壶被灵气吸走,回到了男人手中。 男人仰头饮了几口酒,砸吧了几下后,笑道:“你还喝了?真是不要命了,谢谢你们救活我,我还有事,先走了,小丫头。”男人看着风玥宜道,“后会有期哟。”说罢,扔酒壶上天,而酒壶变大数倍,载着男人飞向了云霄。 众人都松了口气,姜钰瑾急问孙梓凯那人是谁,孙梓凯只回了句妖人,两女慌了,袁叮咛问妖人是什么,孙梓凯摆手让她们不要担心,而他此刻需要休息。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29章想陪你很久 这一睡,就不安生,因为病症折磨得他醒一阵又晕一阵,就像在颠簸的马车上读了几页书,那晕厥的感觉一阵阵地来,可身体中的每一个部位都各忙活各的,压根不管他这主子的死活。 这就是真真切切生不如死的感觉,迷糊之中,他口中振奋有词,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姜钰瑾把脸贴在他脸侧,摸着他的头,轻柔地安抚着他。 半晌过后,他恼了,被折磨透了,突然冲起了身,拔出了木刀——大灭,在屋里不断挥砍,姜钰瑾手里的佩剑可不能与大灭抗衡,只能从手环中拔出那把“无心明月剑”,两把宝器碰到一起,只一下,便爆发出了强烈的冲击浪,将门窗全部冲开了。 姜钰瑾怕众人的位置暴露,赶紧将孙梓凯手中的木刀打落,孙梓凯瘫软下去,趴靠在了姜钰瑾身上,他从未这般痛苦,几乎哭丧的语气说道:“杀了我,让我死吧。” 姜钰瑾摸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呢。” “我够了,不想继续了。” 眼见曾经那于万险之前巍然不动的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姜钰瑾十分清楚孙梓凯此刻遭受的折磨有多痛苦,她做不了其它事,只能守护和陪伴,现在谁也不允许进门了,她神经紧绷,风玥宜和袁叮咛都不见,谁进来就呵斥谁,抱着孙梓凯在堂中坐着,面前烧着一火盆,他们一起煎熬了一整夜。 第二日,风玥宜和袁叮咛商议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缝,没想到姜钰瑾还醒着,见着二人闹出了动静,她赶紧示意安静,因为孙梓凯刚刚睡下,看来那酒的毒终于过去了。 就这样一直抱到中午,那家伙终于醒过来了。 “好香啊。”他闭着双眼,却贪婪地嗅着那香气,很快也知道那香味是谁的,所以更加贪婪了。 “醒了?” “没有,我再睡一会,嘶——好香啊。” “好,睡吧。” “嗯?”孙梓凯睁开了一只眼,可忽然怔了一下,他最善观人气息神色,这女娃气息微颓,精神脆弱,看来不光是熬了一整夜,也被折磨了一夜,他睁开了眼,未动身,看着那可人的脸蛋,恍惚入神了,渐渐地,眼睛都没入了桃花湖面,不由得伸出手,抹上了女孩的脸颊。 “干嘛?”姜钰瑾低下头瞧着他。 “我....我想...我好像觉得....”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他不理解,但很激进,他说不出那是什么,但觉得若是离开了这个女孩,他可能不会再拥有快乐,甚至也开始于心里诞生了恐惧,是他明知道却阻止不了的“软肋”,是他今后不能再无法无天的证据。 “觉得什么?” “我..算了没事,就是....唉——”孙梓凯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满脑子都是下一息就要忘记的词,可是嘴边空空悬着,他不理解这种情感的突入,因为这让他坚如铁的身躯变得柔软而脆弱,可他总得说点什么,这个年纪的人,总会把最想说的话用最不经脑子的语言来掩盖和强调,“我觉得做你的仆人还不错,想当得更久一些,只要你给钱,我就一直当。” 可女孩总是比男娃娃要成熟得早些,在这个年纪,她们也不会有多少心机,因为只要随便动一动手指,那边便是天旋地转的一天。姜钰瑾浅浅一笑,回道:“好啊。” 只两个字,那人就满足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又好像今天、明天和后天,都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天。 他站起身来,反手将姜钰瑾横抱了起来,接着往床边走去。 “做什么?” “你睡吧。”放下姜钰瑾后,孙梓凯将木刀别在腰间,说道:“外面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去解决麻烦。” “嗯。”姜钰瑾在他身边的时间,也是她最安稳的时刻。 孙梓凯轻轻走出门外,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又偷偷回头望了一眼门框,什么都没看懂啊,却觉得神清气爽,而且干劲十足,其实身体依然处于病态,但过去干枯的地方现在填满了东西,所以有盼头了,也有别的力量了。 走到前一个院子,风玥宜和袁叮咛正等候着,风玥宜见了孙梓凯,大大地松了口气,接着捂住了脸,也是一番如释重负的模样,自语道:“都怪我,我认识他来着,以为他是好人,谁知道他是坏的,我把大家都拖累了。” “不怪你,怪我没有处理干净。”孙梓凯摸了摸风玥宜的头。 风玥宜学习兽术,对某些东西感知力超乎常人,她抬头道:“凯哥,你怎么又变了。” “怎么变了?” “原来好像飘着的,总觉得离得人很远,现在觉得你沉下来了,嘿嘿....呆在你身边很安心。” 他哼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说道:“姜钰瑾睡了,看好门,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发生,你们安心就好。” 说罢,他一跃跳出二十丈进了山,接着瞬间移动到了别处。 他再次来到了山洞,但洞中却出现了妖人,但妖人并不是第一波回来的人,动尘宗宗主带着一群高手,随着牟秋禾于昨日已经杀了过来,把里里外外都仔细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们知道妖人的习性,明白妖人不可能再回来,所以也并未在此留人。 妖人可能是参透了对方的心理,所以才溜了回来。 妖人对突然出现的孙梓凯很是震惊,但下一刻,所有人的能量被瞬间蒸发离体,而后,孙梓凯不掀开他们的面纱,却拔出木刀,一刀斩一人,一共五人,斩了四个,留下最后一个,掀开面纱后,是个男人。 他扼住其喉咙,先问他回来作甚,可妖人不回答,孙梓凯便释放恐惧亡气,那人在恐惧之中,慢慢破了心理防线,可咬着牙,不承认回来的目的。孙梓凯便换了问题,让他告诉自己那个喝酒的男人到底是谁,可就在下一息,手中的男人忽然消失了,而身边的尸体也化成了桃花之气不见。 他立即明白,自己被幻术所骗,南域的顶级幻术很少,各宗门的都不多见,能有这个程度的,唯有妖人,或者..... 果然,他回过头来,那人正站在自己背后,一双银月眸子与黑暗中发着光亮,如鬼魅一般,来人正是新任燕明宗宗主——沈良。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0章目的的暴露 “乖徒儿,我等你很久了。” 孙梓凯表现的很镇定,但他的心说不了谎,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忍不住的恐惧,或许是他知道自己在那双眼睛面前,没有秘密可言。他开口平静道:“我师父呢。” “还活着,这是你能得到的唯一答案。” 孙梓凯低了低头,手中的木刀攥得更紧了。 沈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放轻松,别逼我杀你。” 孙梓凯思虑了片刻,而后,将刀入鞘,即便拥有了能量蒸发奥义,他也不愿冒这个风险,因为他慌了,怕了,人一旦被窥探过了秘密,便有了心结,再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良对孙梓凯的反应很满意,而后说道:“你这几日,老老实实地待在那小门派里,不要再露面做事了,外面的天塌了,与你也无关。” “你知道我在哪?”孙梓凯问道。 “你觉得呢?” 孙梓凯忽然想出了什么,死盯着沈良问道:“你与妖人有勾结,此番是为了那个暴露的男人而来吧。” “这就是我选你做徒弟的原因,真聪明啊。” “你现在承认了,我难道要死了吗?” “你既然能将他逼到绝境,我还真不愿与你真动手。”沈良玩味地打量着孙梓凯,接着说道:“乖徒儿,灵气控制练得差不多了,眼睛练得怎么样啊。” 突然,他一瞬出现在了孙梓凯面前,但他再怎么快,也不该是这么快,孙梓凯立即察觉,又是幻术,这幻术的根源应该是那双眼睛,真真假假迷惑人心。孙梓凯被扼住咽喉,提了起来,身体里的灵气和能量乱了,也使不出术。 沈良冷笑道:“你觉得自己悟出来些好玩意儿,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抬头看我了吗?” 下一刻,孙梓凯仿佛坠落深渊,原来是身体里所有灵气全部沉降离体,且不再有进,只能出,灵气的阻断反而把更高层次的能量也断隔了,他与自然中的能量也失去了联系,自身也不再生成连续的能量流,这时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良松开了手,孙梓凯落了下去,跪在了地上,觉得浑身虚弱无比,终于感受到被自己吞噬干净能量的人是什么滋味了。 “你有什么目的,需要用我完成什么计划?”孙梓凯低着头无力道。 “需要你在关键的时候,做一个关键的角色,完成一个特殊的任务。” “替你承担罪责,然后去死吗?” “你真聪明。” 孙梓凯又说道:“想要做成,是不是需要靠你那双眼睛,所以你才要教我。” “你太聪明了,真好,我都舍不得让你去死了,不过没一个猜对的。”沈良说道:“我要收谁为徒,教不教本事,随我自己乐意,没人可以约束我,你以为自己看透了人性,呵,十几岁的毛孩子,乖乖学书去吧,学人,还早着。” 片刻的沉默后,沈良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插进了孙梓凯的怀中,低声说道:“那个妖人,不会暴露你的事,如果你忘不了他,我可以抹干净你的记忆,乖乖修行,练练眼睛,我会不时去找你检验成果,你最好温着酒,如果我不满意,那三个小丫头,我随意杀一个,你又能奈我何呢?” 沈良挺起身,顿了一下,说道:“还有。”他手臂一挥,一巴掌将孙梓凯拍在了石壁上,“少卖弄你那点本事,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吗?被崔清睿藏起来的那一家人,早就被灭口了。” 孙梓凯怔住了,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凤姨一家,也是知晓他爹娘冤屈的长辈,他没有表现的崩溃或者激进,只是呼吸有些不顺畅了,许久后,他站起来了,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接着一步步向外走去,可仅仅走了三步,侧目去看时,沈良已经没了踪影。 他叹了口气,站定了许久,终于凝聚出了能量,,他首先感知四周的能量气息,明白身边无人,接着用御隐术藏身,接着跳飞出山东,一路疾行,在这期间趁机瞬移回了清一门,跟女孩们交代了几句,告诉她们近些日子不要再出门了,接着将自己锁在了屋里,开始钻研沈良那本小册子,他并不急着去验证凤姨一家被灭门是真是假,可以说他现在不敢出门,但这个消息,确实让他消沉了很多,他渐渐明白沈良的话,他可以是最聪明的一个人,但最聪明的人,不意味着是赢的人。 话说另一头,天药宗在此次诛妖行动中,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几个长老弟子作为代表,也不愿远离宗门区域,更不愿涉险。原是天药宗里发生了更严重的大事。 天药宗的天,塌了。 世人并不知晓天药宗的来历,这是绝密,就算是天药宗的弟子也不知道。八千多年前,天玄之上坠落一神女,说是神女,其实就是境外大能,修为远超此域之辈,她深受重伤,命在旦夕,不得不折损修为,以境换命,奈何受伤太重,境界一度跌到了开光境,但开光境也是此域的顶峰了。 她大概是有着深仇大怨,亦或是不得不做的大事,可惜修为毁得严重,只能从长计议,起先还想着隐居,后来为了方便获得灵丹妙药,便自创门派,那就是天药宗的前身。 那神女的伤并未根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复发,每一次复发都是丧命程度的,她找到了一个妙招,在复发之前,会找一个条件不错、资质较好的女子,进行夺舍,她的伤会随着夺舍而削弱一些,但夺舍对自己的精神也会造成极大的负担,因此只能每隔五十年夺舍一次,而她的修行之法属阴,因此在宗门中设立了冰宫,她夺舍后也从不出宫,不断修行以求恢复境界。 这一轮回,便是八千多年,此域的灵气太少,且稀贵宝药一样都没有,她也想过离开此域,奈何她是天药宗的主,天药宗也成了她甩不掉的根,历代天药宗宗主都时刻看护冰宫,不许外人打扰,其实更不许那神女离开,因为神女的存在,天药宗拥有南北两域求之不得的宝典宗卷,以及各种制药炼丹的门路,但凡能与神女对上话的,都在药道上有极大的进步。 而历年来,达到灵寂境并出域远走的修行者,大多半都出自天药宗,他们总是拥有各种修行捷径,也是令所有宗门都羡慕的地方。 但此时,神女消失了,准确的来说,是毁灭了,因为她的衣物留了下来,而且有些许的气息痕迹。 天药宗隐藏着的有头有脸的老家伙们,全都聚集在了地宫,这些日子,把地宫的每一寸地方都观摩了上百遍,而宗主栾索已经跪在地宫中央十天了,他现在的样子,像是万念俱灰,他的罪过太大了,现在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这十多天里,他们想了无数种可能,断定是有人遁入了冰宫中,并在窃取其中宝物之时,不慎将神女唤醒,而神女以为自己的夺舍期到,在进行夺舍的过程中,被杀或者失败了,神女的夺舍是有相当大风险的,如果没有成功,又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夺舍目标,则会神魂俱灭。 这一点,看门的那个扫地老者能够证明,他的确感知到有外物靠近,他此刻的待遇比栾索强不到哪去,虽然没有跪着,但也是罪孽深重,老者再三表示,闯进来的不会是人,因为人不可能将自己隐匿到那般程度,亦或者闯进来的是个修为极其高的人,可能是那个开光境的妖人,这也能解释妖人可以在冰宫中将神女杀死,因为夺舍虽然有极大风险,但夺舍的成功率是非常高的,几乎没有人可以在被夺舍的一瞬间逃脱。 他们分成几派,一派彻查那外物的踪迹,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人,那人说曾经看到一面墙,总觉的那墙边站着什么东西,但只能是心里的感觉,自己实则什么都看不到,而顺着那人的指引,天药宗高人们很快就摸透了外物进来的路线。 那家伙是从天上飞来的,落到特定高度便隐匿了身形,而冰宫的所在是绝对的秘密,只有历任宗主和宗主最信任的左右才知晓,也就是说,就算是那些做了几十年天药宗门派之主的人物,也不会想到扫地老者所在的小房子下别有洞天。 要说这些老人物里面有内鬼,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就是靠着神女才修行到了今天,神女没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家伙能感知到冰宫的存在,而直冲冰宫而来,一定是因为他要找的东西只能保存在至阴之地,孙梓凯很聪明,但他此次却栽了,他当时为了混淆天药宗人的判断,毁了三十多件宝物,又将所有器件都打乱,可他想不到的是,他毁坏的所有东西里,唯有那生洲露,而且是由七芝涧水滋养出来的生洲露,必须要在至阴至寒处保存。 外物进来的目的这么准确,直冲冰宫而来,其目的显而易见。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1章十二镜天 “天下利器万数有余,独有一药刺人最痛最深,此药无物可挡,名为曾经。” 这是《十二镜天》幻术之篇的第一句话,孙梓凯已经通过了十二重考验,这要是摆在曾经的清一门中,已是旷世难见的幻术天才了,在清一门的历史中,从未有过能够在第一次翻开十二镜天,且能突破超过六重镜的前例。而孙梓凯能做到这等地步,不仅因为其天资本就登天,还因为他淬炼身体之时,连脑部也淬炼过了,大脑的各项能力要比常人强大数十倍。 他心里乱糟糟的,而外面的局势也乱糟糟不可收拾,但他现在逼自己静下心来,一想到那双银月色眸子,他便油然而生的恐惧,他必须要打破这心魔,否则一辈子将受制于沈良之下。 并没有急着去学习沈良的双眸之术,他要将《十二镜天》参悟,这幻术在当年的清一门中就属上上等,放在这里更是无可比拟,若是能悟透,或许就不怕沈良了。 幻术第一技——探心。 《十二镜天》的幻术之基,正是探寻记忆的法术,名为——镜天诀,与崔清睿所拥有的暴力掠夺记忆片段的方式不同,镜天诀的渗入是细无声的,且无伤,而且这法术最绝妙的地方就是,它不必让施术者感受或者亲身经历中术者的过往,好比在中术者前面凝造出了一面隐形的镜子,镜子中照出了中术者的一段记忆,当镜子显形,中术者突然看到镜子,大脑和精神会下意识接受其为现实,并立即进入了“假现实”状态,也就是没入幻术的开端。 而中术者进入幻术之后,镜面中会照出更多的记忆片段,中术者每看到一段过往,便会进入又一段幻术之中,且一层比一层透心,中术者的精神也会陷得越厉害,最终形成心魔,并无法走出心魔,从而精神错乱,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从而崩溃。 这幻术比其它幻术的优势不止在此,还在于它的效率极高,反抗可能性太小,所有幻术几乎都是施术者引导,而中术者自我混乱协助施术者让自己越陷越深,可十二镜天把施术者引导这一条道也省了,用一面“镜子”,把引导的角色也交给了中术者自己,所以中术者想要清醒,得先把自己的记忆否决了,人在做梦的时候,很少会觉得这是梦,也几乎不能控梦,除非其精神分裂的严重。 如孙梓凯在翻开《十二镜天》时进入的十二重幻境,那比真正中了十二镜天术要轻许多,至少每一重之间是没有关联的,可以给陷入其中者回神的机会,可中了十二镜天幻术者,会经历十二重镜天,层层环扣,并不是扣准其记忆片段,而是第一重若是给了伤心过往,那么第二重便更伤心,第三重便是由于伤心而扭曲了过去的某个记忆片段,第四重开始绝望,且精神崩溃,若是能挺到第五重,那就是崩溃中的疯狂,第六重则是疯狂后的奋发或是颓废.....若是颓废,便是心死而精神溃,若是奋发,则在第七重经历遥遥无期的深度绝望,就算真有人才,能扛过十二重,出来之后,不死也得掉半身肉,更别说反抗了,至少在《十二镜天》最后几页的记载中,清一门里,唯有那开派老祖,轻易地顺过了十二镜天,其余凡可过者,皆大病数月,不少都落下了心病。 但这《十二镜天》也并非完美无缺,与其它幻术相似,施术者就算不构建幻境,但也得维持幻境,所以需要与中术者同时处在幻术阶段中,不过是一个在境中,一个在境外,且《十二镜天》是单对单的幻术,当然也可以造出多面“镜子”,对多个人使用,虽然这对施术者的能耗不大,可一旦操作不慎,让几个中术者到了一个幻境中,幻境可能就不攻自破了,因为两个人的记忆不能够相重。 维持幻术期间,施术者如若觉得闲来无事,也可以在镜子的背面打磨一下,窥探中术者的记忆,这也算是一门绝技了。 幻术,要求对灵气拥有着超强的控制力,这一点,孙梓凯无需练习,且他并不是用灵气来缔造幻术,是用能量,所以《十二镜天》在他的手里完成了进化和升华,而孙梓凯更是打算对此幻术进行改造,他的身体可以释放出让人暴躁或恐惧的亡气,如果在施展镜天诀的同时,将两种亡气发出,可以直接将幻术的前几重省掉,直接抓出了中术者最恐惧或者最愤怒的记忆片段,且共情的作用,是巨大的,中术者会一瞬间没入过往之中,并自我扭曲记忆。 他真是个天才,这个想法是伟大的,且让《十二镜天》的强度上了两个档次。 接下来就是闭关阶段,别人要学此技,光那镜子的构建和练习,就得以年来算,他不用,因为他只需造一个雏形,接着用术之逆回反复分解和塑造,便可摸清其门路,而且他不需要背过或者学通、理解,在实战中,也不需要费心去构建镜子,因为他可以将此技合为术,储存在体内阴阳丸中,使《十二镜天》成了瞬发之术,只需用能量在上面过一遍,便能施展。 阴阳丸的创造,是颠覆修行之道中最大的利器,因为他创造的其它术,至少也算是术,可这个东西,完完全全打破了平衡,一个人不需要学通一个术,只需要把它在阴阳丸中做出个模具,就能随时随地瞬发了。 三个时辰,他就完成了别人三年都完成不了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镜天诀在阴阳丸中有了形状,他根本不理解此术构造,可现在能随意施展此术了。而幻术的第二技,就是——创境。 于精神中缔造新天地,这听起来复杂,可实际并不复杂,因为生灵的精神,本身就带着某种规则,就比如人看到可怕的东西,精神便会紧张和恐惧,夜里也会因情绪而产生相应的梦境,当中术者在镜子中看到了过往,思绪便会回到过去,这就是精神的自我催眠,也是孙梓凯最想了解的精神力,他一直觉得,掌握精神的操控,才算是最伟大的幻术。 幻术第三技——控境。 这一点,可没有捷径了,孙梓凯不能全然不顾中术者在幻境中的表现,必须要依据中术者的反应而对幻境做出更改和修饰,做到能放可收,不然中术者在幻术中没有崩溃,反而愈来愈兴奋坚强,那出来之后,就不是受挫,而是成长了。 幻术的第四技——梦醒。 幻术施展多了,施术者也深受其害,不是站在镜子的背面就是安全了,大多数施术者都会忍不住窥探中术者的记忆,孙梓凯也绝不例外,可看得多了,自己的心境也会受到干扰和影响,当他把镜子的背面打磨,镜子也就变成了双面镜,一旦自己的情绪因为对方的幻境而产生波动,那么自己也会在镜子之中,看到自己相应情绪的记忆,也会陷入十二镜天之中,所以施术者需要给自己的精神设置一个“警钟”,当自己的精神出现错乱后,此术能够在自己的脑海中快速形成波动,并打翻所有思绪,强行将施术者震醒,但也会造成施术者在短时间内失忆,或者过度迷茫的状态。 而幻术的最终技——解心。 十二镜天被创造之时,并非当作攻人技而出,实则是为了救人心病,此技多是在幻术中,靠着几种特定的术法,让中术者觉得安心和解脱,达到豁然开朗,放下曾经的地步,但此术发展到如今,多数研习此术者,并不会再学习此技,可孙梓凯却如获珍宝,他忽然觉得,这几种特定的术法,或许是接触精神规则的途径。 接下来长达一月的闭关中,他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最后一技上。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2章张百喆 燕明宗大堂中,沈良正站着迎客,而来客却正仰坐在椅子上。沈良的姿态放得很低,笑中带着谄媚和谨慎,弯腰恭敬道:“您老闭关许多年了,若是有事,晚辈与栾宗主商议就好,您亲自来,让小子我该如何是好。” 沈良可比崔清睿和马岱然岁数大,此时自称小子,足见眼前此人辈分之大,那人毫不客气,一头青发,只一缕为白垂在左鬓前,实际年龄已经达到了四百岁,也正是三百七十多年前,于起云顶一战成名的,天药宗曾经的宗主张百喆,据说实力早就达到了开光镜之上,可是又自行退散修为,潜心于宗门里闭关研究丹宗药道,沈良在其面前,连孙子都不是,看起来还比他年迈。 “张老前辈,我已差人去寻我家老祖来,若是您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张口,小子我不懂规矩,您多多包涵。”沈良也意识到,能让天药宗此等人物出山,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应该与那日在蛮人领域,栾索突然撤手离去有关。 张百喆一言不发,也不饮茶,也不睁眼,只仰着坐,沈良也明白,这家伙是觉得自己没有与其说话的资格。 燕明宗三百七十多年前的人物没剩多少个,就算有,也几乎修行入了心魔,难以出面。因为修行者们达到灵寂静只得找了两百年前的上上任老宗主,那宗主一听是张百喆来了,大惊失色,他算是张百喆的重孙辈了,哪里有跟那人物说话的资格,但不去也不敢,也没有别人了,总不能把那位老祖搬出来吧。 老宗主走出了百年也未出的秘室,一刻也不敢耽搁,路上还不断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来到堂前,老宗主停住了,先整理了下衣裳,百年过去,一身衣物早就破破烂烂了,但还得打理的有模有样,接着迈了进去。 沈良立即参拜,而老宗主小心翼翼来到张百喆面前,轻言细语恭敬道:“张老前辈,小人是郭恩俊。” 张百喆的面皮终于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清冷,不知是轻蔑还是真的淡漠,但他的目光投出来的瞬间,郭恩俊的膝盖弯了,而沈良连头都不敢抬,直接跪了下去,头磕在了地上。 郭恩俊好歹扶住了桌角没跪下,总不能燕明宗两代宗主都在堂中跪在此人面前吧,张百喆嘴唇微张,扫了一眼当做打量,接着才道:“小小郭。” “是我....您还记得呢。”郭恩俊擦了擦汗,“您上一次出山,我爹带着我,有幸见过您一面。” “我记得,那时你才斑点大,你爹怎么样了。” “修行出了差错,入了心魔,六十年前就陨落了。” “嗯”张百喆的目光依然淡漠,“他该是这个结果,灵气乱了一生,不可能再有进步,能活到六十年前,算是造化,他师父还不如他呢,都是没有资质的人,何必执着于成仙之道。” “是...是....”张百喆忐忑道,“老前辈,您今日来所为何事?莫非两宗之间有什么误会?您心中若不平,只管开口,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一定改正!” 张百喆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宗门里有个叫富哲的。” 郭恩俊看向了底下的沈良,他当然不知道有富哲,沈良不敢搭话,郭恩俊踢了他一脚,沈良这才开口道:“回老前辈的话,原是有的,是我宗药派一门主,后来叛逃出宗,现正被我宗通缉。” “叛逃?”郭恩俊非常意外,因为门主级别的人物叛逃,是非常少见的,都到这个身份地位了,外面还有什么能诱惑得了他的? 张百喆问道:“我想知道,他胸膛被破开,修为尽碎,是靠着什么,重塑了金丹?” “重塑金丹?”郭恩俊又被惊到了,他并不出自药派,所以并不了解有重塑金丹的法子,但那个时候,其实沈良也没有来到燕明宗。 沈良不敢搪塞,低着头恭敬道:“小人只听我宗马门主说过一次,富哲有个徒弟,儿时得了机缘造化,在蛮人之域的湖下找到了一修行大能者的死穴,那里留着许多好物,这件事前辈应该知道了,那孩子为了救富哲,随意取了其中一株仙草,给富哲喂下了,便使其金丹重塑。” “还有这等事”郭恩俊说道,“那孩子在哪?那死穴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可是宝物尽数被鬼幽妖人抢走,要不各宗也不会发起屠妖令。”沈良回道。 “什么!”郭恩俊震惊了,“屠妖令又发起了?胡闹,谁发起的?”郭恩俊闭关百年,不问世事,甚至连沈良这人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不久前沈良逼走了前一任宗主。 张百喆淡漠道:“那仙草,可有剩余?” “晚辈不敢说谎,应该是有的,可是被叛逃之人崔清睿带走了,或是藏了起来,马门主带人将所有地方都搜了个遍,并没有找到那仙草。” 郭恩俊恍惚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崔清睿耳熟,猛然又一惊,这不该是现在的燕明宗宗主吗?什么叛逃之人? 张百喆说道:“既然是仙草,必有仙味残留,带我去他的房间。” 沈良看向了郭恩俊,郭恩俊迟疑了一下,但耐不住那冰冷目光,立刻摆手让沈良带路,三人来到了崔清睿的居所,虽然已经被马家清洗了一遍,但里面的一应物什,并没有被挪动,也时刻有人把守在内外。 张百喆对丹药珍草的气味有着强大的感知力,只走到门外,他其实就知道了答案,也不跟这些重重孙子辈的小鬼们打谜语,停下脚步后,冷道:“那所谓的仙草,其实是把由七芝涧水滋养出来的生洲露打碎,和在了野草上,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二人面面相觑,压根不明白张百喆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听说过生洲露,都不是药派的。 张百喆又道:“据我所知,千年之内,唯有天药宗,养着一株生洲露,你那得了机缘的小弟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沈良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可是惶恐又不解,“老前辈,您的意思是,那孩子偷的天药宗的?可是....他只是个练气一段的小鬼,就算是富哲或者崔清睿去,能轻易偷到那什么...宝贝?” 一听对方只是个练气一段的娃娃,张百喆的眼神终于有了颤动,他头微低,接着又冷蔑地盯着两人,说道:“崔清睿为什么叛逃,你们是用了什么手段,得知我天药宗宝地所在,又是靠什么手段,偷了生洲露?除此之外,你们还做了什么?” 张百喆的感知从不出错,他确定丢失的生洲露就在燕明宗,燕明宗这些人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干系,而一宗之主竟然叛逃,岂不是自知创下了弥天大祸,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戏嘛。 “小小郭。” 郭恩俊颤了一下,立刻回道:“晚辈在,您说。” “你爹的太师父,被废了半边身子和修为,连夜被送到我面前,我救了,你太师父的师父入了心魔,来找我求丹药,我给了,你爹当年参加宫宴没有资格进门,我让进了。” “我我...我知道。”郭恩俊擦了擦汗。 “现在轮到你来安排我!”他声音不怒自威,吓得郭恩俊立即跪趴在地。 郭恩俊急道:“前辈,是有误..误会吧!这些后生再不懂事,怎么可能去惹怒您老人家!您您...您给个机会,晚辈一定查清楚!给您个交代!” “我不需要你查清楚”张百喆背着双手,冷蔑地看着他,“三日之内,把富哲、那孩子、崔清睿全都交给我...” “是!是!”郭恩俊磕着头说话,身侧趴着的沈良连大气都不敢喘,下一息,张百喆便消失不见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3章同生共死 郭恩俊把宗门里所有门主聚齐,详细地了解了现在的局势,在老前辈面前,谎言是苍白又无力的,所以马岱然也没有多少隐瞒。郭恩俊还真没有对他怎么样,因为他早已看淡了世事,燕明宗谁当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反正与他有关的人也没剩谁了,这次但凡天药宗换个人来,他都不可能被请出来。 可燕明宗的安危是关乎他的,因此他刻令所有人,立即抓回崔清睿、富哲和孙梓凯。郭恩俊反复强调,一定要在三日内完成任务,因为那个人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说什么就是什么,把他惹怒了,燕明宗可不好过。 可不知怎地,沈良并没有将孙梓凯出卖,马岱然向郭恩俊献了毒计,把吴岚沐吊在宗门外打个半死,就不信富哲不出来,即使崔清睿不出面,至少也能逮着一个好交差。 郭恩俊呵斥了马岱然,他好歹是行事磊落的人,做不出出卖同宗之人的龌龊事,可当夜,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被尘世所扰,郭恩俊又闭关去了,也是在这夜,吴岚沐被秘密五花大绑,扔在了铁湖之中,她的反抗也只挺了几十息时间,不仅是因为实力悬殊,还因为她并不清楚马家人要做什么,仗着她来自北境的身份,她觉得马家不会做太过分的事,这也是她至今还留在燕明宗内的理由。 那铁湖是先园里的一个沉淀着无数兽血的湖,仅隔着远闻了闻味,人就得晕眩上几天,;平日里连兽都不会靠近。吴岚沐被封了灵气道,使不出力气,活活在铁湖里浸泡了一夜,这可比拿鞭子抽管用多了,神仙来了,都得刮层皮下去。 知晓此事的,没有一个人求情,这燕明宗已经是马家天下了,昔日堂堂门主,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还是马岱然下手快,若是马关正动手,那老色鬼指不定要先干出什么恶事。 吴岚沐当夜数百次想自杀,但浑身动弹不得,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如同被腐蚀一般,她觉得身体里的血肉都在溃烂着,就算能活到明早,也将变成一坨烂泥了,不过一个时辰,那气就让她神志不清了,而肌肤也被渗透。 第二天一早,马家的几个长老,捂着口鼻,用长杆子将吴岚沐挑了出来,一人说话道:“可惜了了,这么个大美人,搞成这模样。” 另一人说道:“慢点儿!她的皮是不是要脱落了,哎呀恶心,都烂了。” 现在的吴岚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那人所言,不敢轻易触碰,好似一碰就烂糊了,却留着一口气,不知是有幸还是悲惨。 “啊?这女人还说话呢?”那人凑近了,听了个清楚。 “杀了我。” “嘿嘿....你现在想死了。” “求你...杀了我...” “你的命,是马门主的,他让你死,你才有资格死,呸,忘了你嚣张时候的模样了,跟马家斗,早晚都是这一天。” “我是....北境...朝歌吴氏...” “吴氏?吴氏算个屁,去你娘的,就是个偏三门小次喽,跟爷摆什么谱!” 这几人拿着铁链捆着吴岚沐,将她吊在了燕明宗北门外,此举在宗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崔清睿虽走,可之前势力仍在,马家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祛除干净,之前群龙无首,他们迫于局面,只能委身于马家淫威之下,但此举着实引起了公愤,那毕竟是曾经的门主,也是有战功之人。 马家没想到此举带来了这么大的反应,马家两兄弟果然把事情想简单了,一道道消息传出,还在外征战的兽派长老弟子,火速往回赶,但马家人掌控着大部分势力,兽派里如今也霸占了三分,就算都反叛了,他们也不在乎。可没想到的是,有人越级闯入了禁地,把吴岚沐的消息告知了上代兽派之主,吴岚沐可是上任门主钦定的传承人,而吴岚沐也是兽派这么多年迎来的第一天才(风玥宜还没长大),那老门主得知消息后,气得将闭关十几年的道心直接破了,轰碎了山门,飞了出来。 马岱然是和老门主共事过的,比兽派老门主只小二十岁,那老门主一声虎啸把马岱然的房顶都掀飞了,马岱然看见老门主,当即懵了,支吾道:“萧老?您...您怎么出来了。” 闭关之人,在头五十年是不能出关的,因为这是最重要的阶段,这也是马岱然敢肆无忌惮对付吴岚沐的理由,可他不知道的是,兽派修心可没那么容易入定,因为研习兽态,学习兽魂,人心之内,诞生了兽心,所以定心不易,随时都能破心出关。 借马岱然五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老门主动手,因为一旦动手,所有闭关的老家伙,都要出来了。 “不不,萧老,您听我说,吴岚沐背叛宗门。” “放屁!”老门主修行兽术多年,声音早已与兽音融合,正常说话也都是虎啸之音,更别说现在是在怒吼,整个宗门都被震得发颤。 老门主的身体出现了血纹,马岱然对此再熟悉不过了,立即使出全身之力,且急道:“萧老,这就要跟我拼命吗!给我个机会,这是郭宗主的意思,郭恩俊老前辈!” 一听到郭恩俊三个字,老门主的戾气瞬间消了七八分,郭恩俊是萧老的太姥爷,萧老对其可是格外尊敬。“你说他老人家?他出山了?” “是!因为吴岚沐、富哲、崔清睿背叛了宗门。” “胡说!小崔在哪?” “我没有胡说,天药宗的老祖宗,张百喆出山了,昨日刚杀来燕明宗,指明要这几个人,崔清睿使计盗取天药宗宝物被察觉,人家追到我们家里了!这还不算反叛!” “张——张百喆!”萧老浑身一惊,那号人物,连他太姥爷郭恩俊见了,恐怕都得跪着磕头,“我不信!” “张百喆是什么人物,不用我跟您介绍吧,我拦不住您,您大可现在就去天药宗,也不用进去,那位人物的灵气,您隔着三十里就能感知到。” “不用,我已经感知到了。”萧老的兽鼻子可不是玩的,与张百喆对灵药气味的感知力相近,他对气味也非常敏感,静下心来时,已经嗅到了郭恩俊的气息,能让太姥爷出山的人,恐怕也只有那号人物了。“当...当真?” “还能有假?”马岱然说道,“我下次狠手,全是为了宗门所虑,崔清睿这次做得太差劲了,他原以为天衣无缝,谁料惊动了张百喆那等人物,唉——郭老太爷昨日出面,也被气得焦头烂额。” “这这....”萧老陷入了两难之地。 而趁此机会,马家人闯入禁地,将自己的上任马家药派门主请出了山,到底是马家人,来到萧老面前后,几句话便堵死了萧老的路,那人说道:“老萧啊,宗里可有规矩,入关之后,不得干扰后世之事,晚辈们的江山,你凭什么出来指点一二?难道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出来指指画画吗?宗主都不被允许出面,你一个门主...莫非是贪恋权利,好啊,我去跟老宗主请示,让你出关做宗主吧。” “别别别....唉——”萧老愤愤地看了眼北边,又长叹了一声,无奈地奔回了禁地。 这下子,再没有人能为吴岚沐出头了,那些往回赶路的兽派人,一听说连萧老出面都没用,就都不敢往回走了。 沈良坐在堂中,乐呵呵地品着茶水,和马关正一起歪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摸着小丫鬟,好是快乐,这哪是一宗之主,一门之主的模样。 沈良说道:“姓萧的老东西,我还以为他死了呢,学兽术的,怎么可能入定成功,他在山里不难熬啊。” “呵呵”马关正点着桌面,“就这老货,我最讨厌,但他最傻啊,我还顶真儿喜欢。” “哈哈哈哈” 沈良说道:“富哲那小子,我真不了解,你说他能出面?” “要是能动弹,八成是会来的。”马关正说道,“他俩就是公母王八,分不开的,等着吧,会有消息的。” 话音刚落,弟子就带来了“好”消息,叛徒富哲,出现在了北门外。 两人哈哈大笑,一同走出了门,不多时,不少门主、长老和弟子,都聚集在了北门处,门外百丈处,一瘦削男人正朝此走来,也不蒙面,正是富哲,此时他金丹并未重塑完成,境界很弱。 马关正嘁了一声,说道:“真耐不住气啊,我这上午刚吊起来,才过了晌午他就来了,你们仔细感知一下,崔清睿和虎新城在不在四周。” 众人一齐感知,却并不能感知到那两人的气息。 “好家伙,这小子自己来的。” 吴岚沐半死不活着,模糊中看到了富哲,双眼终于凝出泪。 马关正大喊道:“来人是谁!” “富哲!”富哲边走,边大声回应道。 “叛徒富哲!崔清睿、虎新城何在!” “不在!” “放屁!你来作甚!” “我来送死!” “哈,我知你来送死!” 富哲双手一直隐隐蓄力,来到离吴岚沐百步远时,突然出手发力,一击着地,震起了长烟,接着冲向了吴岚沐。 可一道人影飞过,那烟瞬间消散,而富哲也被砸到了地上,出手之人正是马岱然。 马岱然不屑地俯视了他一眼,冷道:“绑了,我亲自审。” 吴岚沐见此情景,扯着溃烂的嗓子,大喊道:“你快跑!” 富哲喊道:“让我如何坦然见你去死,且陪你死吧!” 吴岚沐听此也释然了,可就在马家人动手之时,一道掌声从一侧响起,忽远忽近。 马岱然以为崔清睿来了,很是紧张,可下一息却发现不是,众人回过头,看到高塔之上,站着一个素面之人,四五十岁年纪。这男人正鼓着掌,赞道:“真是心诚一对儿啊。” 马关正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小人物——”那人故意拖慢了语气,接着说道:“姓吴。” 底下人纷纷私语,“姓吴?”“吴家人来了!”“我就知道会出事,吴岚沐可是北境之人!” 马关正一听便紧张了,立即看向马岱然,马岱然还算淡定,说道:“原来是北境之友。” “不敢不敢,您都把我家姑娘折磨成这模样了,我哪敢跟您攀亲带故啊。”男人笑嘻嘻地说着,可气息中卷着层层隐现的杀意。 马岱然顿觉不妙,但不敢行动,局势陷入了僵局,好在那男人最终并未动手,而是一挥手,用一股灵气将富哲和吴岚沐卷走,此举暴露了他的实力。 马岱然不禁在心中感慨,北境真是卧虎藏龙。 那男人双手背手,淡笑着对马岱然说道:“此事,待后面再来讨要说法。”一句话,让马岱然汗流浃背。而那男人带着两人远走高飞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4章真正的敌人 两日后,张百喆如约而来,燕明宗迫不得已,只能去搬动宗门禁地里的那位老祖,那老祖面都未出,只从石壁上扣下块石片,接着写了一个字,交给了外面人。 而外面的人,接着将那石片交给了沈良,沈良看了石片上的字,顿时汗流浃背,可又不敢不去送,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张百喆身前,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 张百喆没有伸手,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上书一字:“滚。” 张百喆面无表情,沈良大气不敢喘,眼睛更不敢抬起来,一息如一年,真是煎熬啊。张百喆许久后才浅浅一笑,说道:“好,我天药宗自己找,顺便说一句,即日起,天药宗与燕明宗再无往来。” “别呀。”沈良抬头谄媚道:“您再给点时间啊。” 张百喆的眸子中是没有倒影的,好像世间一切之物,都如过眼云烟,入不得其内,他没有多说什么,脚一踮,便飞上了云霄而去。 沈良直起身子,扭了扭脖子,嫣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原来之前的敬畏和恐惧都是装的,他似也不在乎天药宗和燕明宗的关系好坏,也不在乎燕明宗的好坏。 但天药宗的确在最快时间内,切断了与燕明宗的所有往来,这让与其有密切联系的马家苦不堪言,多年的人情经营毁于一旦,也让马家对富哲师徒的恨意加重了数倍。 天药宗在外参与屠妖令的弟子、长老,也对燕明宗之人表现出了最大的敌意,原本与天药宗栾家人密切行动的马煜宏,也被无情地赶出了队伍。 半个月后,屠妖令行动骤停,这是令所有宗门都没有料到的事,因为就在不久前,五嗔宗和动尘宗一起找到了鬼幽妖人的又一基地,且打了一场恶战,战斗持续过久,导致其他三大宗门也全部参战,若不是北境吴氏及时插手,鬼幽可能如数百年前一般,与五大宗门正式全面开战了。 而此战最大的爆点,也是让所有宗门同时决定停手的重磅消息,就是持溪宗宗主温若海,鬼幽妖人身份的暴露。 事件起于五嗔宗宗主归忽三季在即将击杀一位金丹境妖人之时,被一股邪术打中了后背,使得那妖人逃脱,暗中出手之人正是温若海,可温若海不知道的是,动尘宗宗主广盛吴文,在归忽三季的身上护上了归元洗心咒,这咒术本来没什么大用,可偏偏能在术上留下痕迹,等几人一团聚,温若海身上的咒印能量暴露无遗。 三位宗主当场愣住,即便是暴脾气的归忽三季,也迟迟不敢妄动,因为数百年前,正是因为妖人渗透进了各宗高层,所以才造成了那般惨烈的结局。连温若海都是妖人一员,在此时真打起来,这等地位和实力的妖人,直接会引发鬼幽的全面反扑,那么他们这些干干净净的人,身边会藏着多少妖人呢? 而战场之中的风向巨变,持溪宗长老弟子也同样惊呆了,在战场之上,失去对身边伙伴的信任,绝大几率是要产生营啸,因为不知道身边人是不是妖人,所以在被杀之前,要先将对方杀掉,一旦杀红眼,所有人将不分你我,就算是那些干干净净的宗门长老、弟子,也将深陷其中。 广盛吴文这般阅历之人,此刻也满头冷汗,三人面面相觑。万幸的是,朝歌吴氏的族长吴堡,听闻此间大战,带着一群宗族子弟杀了过来。而得知温若海的身份后,吴堡惊了一下,接着立即出手,其手中掌握此域最强功法——混沌先天妖魔诀,利用其第二式,创三剑之牢,将温若海困在了其中,且随时都能取其性命。 而这迫不得已的临时举动,让吴堡不慎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他身上的灵气,显然不是灵动,也非灵虚,竟然是灵寂,可众高手却看不出他是灵寂几层,可只要他是灵寂,那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温若海这等地位的妖人被抓,也不会引起大反扑了。 持溪宗三长老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宗主是妖人,不死心的凑过去,问温若海事实真相,没想到温若海并没有掩饰,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询问众人想怎么处置自己,宗主地位的妖人,没那么容易判决,此刻虽五大宗门长老弟子都在,可天药宗和燕明宗宗主并不在此,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将其押至燕明宗。 为防止异变,持溪宗三长老迅速带着所有人归去,吴堡看着温若海若有所思,最后向两宗主提议,将温若海押至北境看管,那里妖人渗透不入,自然是安全的,可见识到吴堡真实实力的两人,怎能同意此事,而且他们也终于意识到,妖人的开光境固然恐怖,可北境族长轻易就灵寂阶的水平,难道就不可怕吗? 他们纷纷驱散了宗门之人,再由两人押着温若海去了燕明宗,当夜,五大宗门同时宣布,屠妖行动到此结束。 沈良、马岱然、归忽三季、广盛吴文在燕明宗秘殿内合计了一整夜,广盛吴文老谋深算,他恍然说道:“温若海是故意暴露的。” 沈良虽未到现场,可也有此疑心,说道:“巧了,我也是这个想法,在同等境界之下动黑手,是一定要暴露的,他是故意露出马脚。” “为什么?”马岱然问道。 归忽三季说道:“我手下监视着北境边缘,妖人这些日子一直盘踞在北境边境。” “北境?”广盛吴文猛一拍桌子,“上当了!” 三人惊了一下,急问他想到了什么,广盛吴文终于明白,说道:“那日在湖边抢走宝物的开光境者,不是妖人,是北境吴氏!那吴昌是给我们唱了一段双簧!而妖人和北境估计是因为某件大事,对了,妖人的老巢被毁了,就是北境干的,要不妖人那么张扬地闯北境作甚。” 沈良点头道:“北境想削弱妖人的势力,所以才造出妖人中有开光境强者的假象,引着五大宗去断妖人后路,而妖人被迫暴露温若海,让战局进入最大僵局从而停战,并得以脱身,其实想想也能明白,老子我在南境流浪这么些年,从来没感知过开光境者,如果真的有,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马岱然插话道:“如此,该怎么办?” 归忽三季若有所思道:“屠妖令,得改改了,吴堡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妖人不再是铁定的敌人了。”这句话从与妖人势不两立的归忽三季口中说出,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但也无可奈何。 四人很快制订了计划,并连夜差人送往天药宗和持溪宗,而两宗也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了回应,没想到一夜过后,五大宗门竟变得空前的团结,而刚刚宣布与燕明宗断交的天药宗,又不得不与燕明宗合作了。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5章 五大宗门的决定是正确的,妖人也确实是让温若海故意暴露的,南境所有人,都低估了北境吴氏的实力,妖人其实在不久前,集聚核心力量,在北境边缘处,展开了一场入侵行动,当北境五个灵寂境神秘人出现后,妖人的败退之势拦都拦不住,一战折损数百妖人,更是亡了数十位核心人物。 鬼幽们这才发现,自己想要入侵北境的念头是多么可笑,而这么些年来,他们与北境势均力敌的错觉,也显得太过滑稽了,北境....到底隐瞒了多少实力,意识到南北平衡即将打破的局面,鬼幽不得不暴露温若海,又使计引得吴堡到现场,并使了些阴招,令其暴露了实力,让五大宗门发觉北境的问题,从而使南境的内斗骤停,并立即转换目标。 这几日,各宗密切来往,但外面风平浪静,各宗比对抗妖人时还要紧张,都在等待着,又生怕北境真的撕破脸,暴露出目的。三日后,五大宗门同时收到了北境的来信,信中传达了北境吴堡的意思,大致是这样的:既然屠妖行动停了,那一切步入正轨即可,北境五化梯仍然开放,欢迎各宗二十多天后来访。 各宗也迅速给予了回应,也都恢复了正常的活动状态,好像屠妖行动没发生一般,弟子们该做任务就做任务,长老们想去哪也就去哪,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各宗主也都忙起了自家事,好像都没了记忆一样,只是宗门之间的往来,少了许多规矩,多了太多便利,明上的,暗里的交流,可多了不少。 如此,过了二十几日。 这日,清一门内落进来一人,正是沈良,可把三女吓了一跳,孙梓凯也刚好出关,一出门便看见沈良后背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站在三女之间。 五人驻足许久,而后孙梓凯才反应过来,立刻跑到了灶台边,好在姜钰瑾没有忘记自己的嘱托,每日都帮他温着酒,他抓出酒,立即跑了出来,递给了沈良。 沈良接了过来,笑道:“哼哼哼...乖徒儿。”接着饮了一口,砸吧了几下,说道:“味不错。”随后便将酒坛子扔了,砸碎在了地上。 袁叮咛看到后心疼道:“哎呀,好贵的!” “嘿嘿嘿..”沈良粗鲁地抓住袁叮咛的头,摇了几下,接着弹了个脑瓜崩,疼得袁叮咛蹲了下去。 姜钰瑾和风玥宜都不敢讲话,低着头站在一旁,生怕与那双银月色眸子对视。 孙梓凯咳了一声,与沈良的对视,心里也很恐慌,沈良刻意盯着他看,没几息功夫,孙梓凯也耻辱地低下了头。 沈良得意了,说道:“徒儿,眼睛练得怎么样,二十天时间,嘶....至少能在眸子里多几条花纹吧.....如...”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孙梓凯抬起了头,一双眸子竟变成了猩红色,仔细一瞧,原来是眸子里各有一双叠起的猩红月牙。 孙梓凯的天赋之高,令沈良后背一阵发冷,开始后悔将此术传出了,他支吾了一阵,又问道:“为什么是红色的?” “我讨厌银色。”孙梓凯回道。其实沈良的瞳术,就是将一个精神类的引导幻术和一个开忆性的读心术刻在了瞳孔边上,这需要最强的灵气操控力和强大的精神凝聚力,既要保证能刻上去,也要保证不能伤害眼球,只要成功了,就起到了类似孙梓凯阴阳丸的作用,只需要将灵气在眼球上过一遍,就可施展术法,也起到了震慑作用。 孙梓凯只用了半日就完成了,至于那月牙的颜色,无非是改变灵气一点点细节而已。 沈良疑惑道:“你刚刚的眼睛是没有的。” “是的”孙梓凯一闭眼,再睁开时,双眸已经恢复了原样,他其实是将瞳术储存到了阴阳丸中,只要想用,便将术复制出来,挪到眼睛上,虽然需要耗费时间,但至少可以收放自如。他也明白了这双眼睛的作用方式,精神类的引导幻术,会将自己的幻术通过目光引入目标的脑海,对方越不镇定,成功率就越高,同时开忆性的读心术,也可读取对方记忆,且让幻术的效果变得更好。 不得不说,孙梓凯是承认这个瞳术厉害的,沈良的杰作,放在当年的清一门,也绝对排的上号,但沈良不知道的是,孙梓凯利用此瞳术,可以施加给对手的,是更强的幻术——十二镜天。 “小子。”沈良感慨道:“你让我颜面扫尽,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真的,就算是张百喆,我也根本不放在眼里,给我相同的时间,我比他强多了,可是你.....你现在已经让我感到害怕了。” 饶是他如此说,孙梓凯依然不敢直视沈良的眼睛,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低着头,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良啧了一声,向前跨了几步,左顾右盼,又一屁股坐到了摇椅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而四人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出声,就这么等着,是窝囊,可没办法,孙梓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现在出手,一定能杀了他,可下一刻,就看到沈良的嘴角,似是在勾动着,幅度没那么大,但在孙梓凯眼里,那就像是猫见老鼠的笑意,他又泄了气,只能继续等待,沈良何尝不是让他孙梓凯颜面尽扫,尊严落地呢。 半个时辰后,沈良才睡醒,指着姜钰瑾,说道:“去,倒杯茶来。” 姜钰瑾赶紧去倒茶,端过来时,沈良接住茶,同时说道:“我听说你想给你师哥报仇啊。”姜钰瑾的杯子差点落到地上,腿都软了,她努力让自己有点骨气,可就是直不起腰来,死都不怕,可真怕眼前这男人。 沈良没有难为她,笑着摆手让她走了,又指着风玥宜,说道:“你师父被北境的人接走了,这之前被马家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什么!”风玥宜急了,看了眼孙梓凯,接着冲出了门,孙梓凯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叫住。 沈良又示意姜钰瑾和袁叮咛滚出去,二女看了孙梓凯一眼,孙梓凯点了点头,她们立即逃了出去。 院子里只有这两人,沈良抿了口茶,皱眉道:“这什么东西,馊了。”将茶扔了,他说道:“你在天药宗偷生洲露的时候,还做了什么事。” 孙梓凯身体抖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双腿在发颤,他弯腰抓着腿,可还是止不住,恼怒地砸了下大腿,“可恶!”半蹲下来,再看那男人,仿若鬼神,他恨自己如此弱小,如此无力。 “不要!”孙梓凯无法镇定了,“不要再看我的记忆!” “我没有啊,”沈良冷道,“天药宗的大人物都找过来了,我早说过,不要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你才多大啊,你见过多少人啊?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你以为你把生洲露混在药草上面,就没有人能察觉了?你太天真了。” 孙梓凯有些无法相信,他的挫败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了。 沈良接着说道:“屠妖行动停止了,但燕明宗没有了你的位置,我可以保你回来,只要你当众宣布与富哲断了根,至于那两个丫头,扔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嘁,你算老几。”话虽说得硬气,可孙梓凯连抬起眼的勇气都没有,是低着头说道。 沈良哼笑了好几声,每一声都是卷着讥讽,让孙梓凯越来越没有底气,可沈良竟然没有难为他,站起身来,说道:“只要你被天药宗的人发现了,你必死无疑,富哲被抓去北境了。”说完后,他便飞了出去。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6章求助 孙梓凯奔出去二里路,都没有追上风玥宜,转念想明白了,八成是她随身带着吴岚沐的灵物,应该是靠着灵物飞上了天,走的天路。 其实他想得不全对,风玥宜走的确实是天路,不过靠的不是灵物,她是变成了一只鸟,飞在了空中,不过灵气消耗巨大,坚持不了多久的。 孙梓凯没有再追,回到清一门后,向两女说明了情况,他是要去北境的,毕竟富哲在北境生死未卜,他不能不去,可北境现在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他不敢贸然瞬移过去,他从沈良的口中得知屠妖行动停滞,而五大宗成了联盟后,立刻想明白了,那日抢走他宝物的,并不是妖人,应该是北境之人,如果北境有开光境的人物,他还真不敢自己去了,得混进去才行。 百思之后,他决定前往动尘宗,找牟秋禾寻求帮助。一听要去动尘宗,姜钰瑾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无奈之下,孙梓凯只能答应,又交给了袁叮咛凝气之法,让她自行去深山中汲取木之灵气,虽然没有自己给她吸那般高效,但至少能辅助其修行。 二人没有耽搁,乔装打扮一路疾行来到了动尘宗,又被卡在了大门之前,孙梓凯只说自己是找牟秋禾和程旭师徒俩,却不得被放行,那守门长老怀疑起了孙梓凯的身份,便掀开了他遮面之物,一见到孙梓凯的脸,那长老顿时变了脸色,低声冷道:“呆着别动!” 那长老速去禀报了,孙梓凯可是被燕明宗通缉的人物,那长老自然不敢怠慢,想要上报后立即将孙梓凯拿下,可得到消息的内门长老,却让其不要声张,接着亲自来到了大门处,将孙梓凯二人接了进去。 姜钰瑾十分紧张,但孙梓凯深吸一口气,并没有从那长老身上感受到恶意,而一路追随长老深入,最后居然被带到了广盛吴文面前。 广盛吴文一见孙梓凯就乐了,打发走了身边人,他说道:“小子,现在的处境可好?” 孙梓凯掀开遮面之物,与姜钰瑾露出了真容,回道:“您瞧呢?” 广盛吴文笑了笑,又问道:“你来这里作甚?” “求助。” “你可是燕明宗如今通缉的罪人,孩子,动尘宗与燕明宗素来交好,你不知道?” 孙梓凯平淡道:“利益交好而已,宗主若念我有些许功,帮我一次吧。” 广盛吴文顿了一下,接着回道:“行啊,你救了牟秋禾,也救了程旭,小子,我不难为你,说说看,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本想找牟长老,让她替我想想法子,我师父富哲被抓去了北境,我想混入北境救他。” “去北境救人,你有这个实力?” “当然没有了,但师父遭难,做徒弟的,不赴死已是不孝,难道还要做缩头乌龟吗?” “好小子,有点良心,要不是燕明宗出身,我还真想收了你。”他叹了口气,又道:“可惜啊,凡是崔清睿沾过的东西,没一个干净的,你瞪我做什么,我从来都讨厌他,他这个人啊,年少时意气风发,天资确实高,总是高高在上,又摆出一副护下的模样,实在令人讨厌。” 孙梓凯毫不客气道:“我听说过,您当年资质最差,所以见了我们宗主就眼红,讨厌是正常的反应,我并不感觉奇怪。” “哈哈哈哈......你已经像他一样的讨厌了。”广盛吴文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扔给了孙梓凯,并道:“二十天后,各宗要派弟子去五化梯了,我估计啊,队伍里要混进去不少人,都是为了打探北境消息的,不过你们这些小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你本来就该去的,且就混在队伍里去吧,这面具能改变你的灵气,只要你不摘下,没人认得出你。” 孙梓凯将面具带在脸上,虽然他自己也能改变灵气,但自然不敢暴露,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您真的愿意帮我?” “是啊。” “为什么,就因为我....救了牟长老和程旭?” “是啊。”广盛吴文回答得很干脆,“老子我没像你那叛逃宗主那么多坏心眼,你救下的,是我宗的精英和未来,帮你是为了还恩。” “多谢。”孙梓凯半跪下来,拜了三拜。 姜钰瑾忐忑道:“宗主,那我呢。” 广盛吴文摆手道:“你不需要面具,放心吧丫头,好好在这住着,没人会难为一个姑娘的。” “谢谢。” 二人很快被引去了牟秋禾的房子,程旭见到孙梓凯,顿时激动不已,甚至泪水都涌了出来,一见面便下跪拜谢,谁都拉不起来,他泣声道:“救吾师,如救我母,千跪难以谢恩,救吾命....” 还没说完,便被孙梓凯捂住了嘴,孙梓凯无奈道:“行了行了,这几日帮帮我就好了,对了,你怎么认出我来了,我明明带着你们宗主给的面具,还把木刀收了。” 程旭说道:“能在姜姑娘身边的还会有谁?” “好吧。”孙梓凯向两人说清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程旭拍胸脯道:“放心吧,我们宗主是个绝顶的好人,他答应帮你,就绝不害你。” 牟秋禾也向孙梓凯点了点头,但听见孙梓凯要去北境救富哲,她哼了一声,似是不满地走回了屋子。 程旭低声说道:“你也该听说了,你师父是为了救吴岚沐门主才被抓得,才这么点功夫,江湖上都传开了,都说那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我师父听后吃醋了一整....”还没说完,屋内震出一掌气浪,把程旭直接拍在了墙上。 就这样,孙梓凯与姜钰瑾在动尘宗住下了,两人完全没有料到会如此的顺利,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动尘宗出卖,甚至被追杀的可能,可是广盛吴文和牟秋禾师徒,对他们二人展露出来的,确实只有善意,太顺利了,顺利到二人诚惶诚恐。 最终,姜钰瑾被安排了一个假身份,住进了文依茹的屋子,而孙梓凯被捏造了一个身份,排在了牟秋禾的门下。 ------------ 第一卷:溪流千年 第一卷第137章 书房中,孙梓凯与程旭各一张桌子,那师徒俩没有将他当作外人,一应秘籍,都随他任意翻看,但孙梓凯不看秘籍,只看奇闻异录,也是不想给自己招惹出麻烦。 孙梓凯疑惑道:“前几日各宗门还和鬼幽闹得死去过来,现在外面这么安静,正常吗?” 程旭说道:“都是高层人的游戏罢了,我们这些小兵小将,何必去管为什么,没有仗打,每日都活着松闲,难道不好?” “可是鬼幽杀了各宗不少人啊。” “每年都有人被妖人所害,都是正常的。”程旭的坦然,令孙梓凯意想不到,而程旭又道:“仇恨这东西,一旦开了头,多还是少就没有意义了,死一帮人和死一个人,带给我们的伤害都足够大,我师父说过,要真想灭了鬼幽,是要求正派之中,得出现一个绝对强悍的人,并不是指他的境界得高,也得看方方面面,五大宗就是一盘散沙,鬼幽这忽高忽低,时隐时现的组织,其实无法让各宗团结到一起,倒是北境吴氏,显而易见的强大,又有着昭然天下的野心,却是可以让各宗凝聚到一起。放心吧,这次去北境,我们这些小辈的,不会出什么事,就算要撕破脸,南北两境也都得观望观望,打那种程度的仗,得运营计划好些年呢。” “旭哥,你还懂这些,了不起。” “多看些书就知道了,你比我聪明多了。”程旭抬头看向孙梓凯,“对了,你怎么还是练气一段,是故意不升吧,你得升,不然太扎眼了,一个练气一段的小鬼,居然可以去五化梯,肯定让人怀疑,毕竟这样的人物,就出了你一个。” “好,我升。”孙梓凯合上了书本。 程旭说道:“得想个法子,让你进步快一些。” 万万没想到,他刚说完此话,便惊愕住了,因为孙梓凯闭上了双眼,浑身气息陡然上涨,练气两段、三段.....六段...七段.... 孙梓凯睁开了眼,问道:“我应该升到几层才好?不能满层吧,也太扎眼了。” “你这到底是什么本事?难道之前就已经练气满层了?是一直压制着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程旭无奈地笑了,说道:“你让同辈之人颜面何在啊。” 话说另一头,姜钰瑾和文依茹腻在闺房之中,似是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多少年也没这样过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们可拥有着相同的故乡和身世,恨不得把多年的委屈,一夜接一夜的说完。 “公主”文依茹说道,“你的气息好奇怪,明明是练气满层,却比筑基后的弟子还要强劲,而且你的气息水灵灵的,好像是活的,在流动着,等等,好像还夹着一缕异样的气息,并不属于你。” 姜钰瑾一愣,明白了,那缕气息应该是无心明月剑散发出来的,但又不能把这事说出,只得另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二人无话不聊,文依茹的委屈显然要多一些,她本来被长老骗走了所有东西,好在手环至今并没有被发现,后来还是宗主亲自出面,帮其讨回了公道,但大部分拿出来的东西,都找不回了,动尘宗为了给其补偿,特地将其当作核心弟子来培养,也算公道。 可就算她再怎么圆滑忍让,仍是逃不过被孤立的命运,别的不说,就她那一入宗,便买了两个丫鬟侍奉自己的做派,就令她与大部分普通弟子划开了界限,也让上层的弟子对她嗤之以鼻。再听说她出身高贵,却亡国沦落至此,许多人都是要看她笑话的。 她叹息道:“公主,这世间人情冷暖各有三分善恶,可你得的是什么,却是与你的好坏无关,总之,若是孤单一人,便处处是恶了。” “你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委屈了。”姜钰瑾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公主过的好吗?” “好,也遇见许多难事,但好在遇人上占了便宜,他护着我,避免了太多麻烦。” “早知如此,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燕明宗就好了。” 正此时,外面有人唤了文依茹的名字,连叫了三声,文依茹没有回话,还是那小黑猫替她答应了一声。文依茹说道:“要去对练了,为了几日后的五化梯之旅,长老们给我们分了组,六人一队,这是要去成组对抗,公主,你和我一起去吧,宗主已经把你安排到我的队里了。” “嗯嗯好,以后别叫公主了,我们像小时候一样就行了。” “好啊,小姜,嘻嘻。” 二人牵着手走出了门,不多时,便来到了动尘宗东南边一偏僻之地,这里模拟出了北境的土地,有十多人正在等候。 “你来得太晚了!”一弟子不满地对文依茹说道。 “抱歉”文依茹回道。 那人十八岁,是前一代的核心弟子,动尘宗都是让旧人来引领新人,他看了眼姜钰瑾,说道:“她是哪个?” “她是我的朋友,也被安排进了咱们队里,是宗主安排的。”姜钰瑾忐忑道。 谁料那人上下打量了姜钰瑾一番,而后说道:“我没有得到消息,就算宗主说了,我也不会同意,六个人有六个人的行动方式,带个外人算什么。” “她不是外人。” 可那弟子却鄙夷地望了两人一眼,说道:“燕明宗叛徒的徒弟,不是外人吗?” 本以为不会有人认出自己,没料到她的身份已经昭然,毕竟是一派门主亲传徒弟,就算当日在北境边缘处人员混杂,但这些人物可都是被时刻关注着的。 这些人对姜钰瑾的敌意很重,但没有说其它重话,外人本来就不了解燕明宗发生了什么事,可既然都已经宣告她们是叛徒,此刻姜钰瑾又来到了动尘宗,岂不是证明了其叛徒的身份?在什么年代,叛徒都是被仇视的。 身在外,不得不缩头,姜钰瑾没有反驳,只是与文依茹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可在回房间的路上,两眼一摸黑,不省人事了,只觉得自己该是被人抓到了天上,飞了好长一段路。 当夜,文依茹和孙梓凯才发现姜钰瑾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