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 ------------ 1 第 1 章【修】 【友情提示:请先看作话排雷,确认自己可接受哦~】 —— “夫人,您的红酒。” 将托盘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后,安室透迅速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躲进了中心大厦天台餐厅的角落。 他推了推自己脸上假扮服务员时才会戴的黑框眼镜,低声向耳麦那边公安的下属询问情况,“现在情况如何。” “我们的人已经分布在中心大厦的各个地方,等目标出现后就可以开始行动。” 安室透满意地应了一声。 他从昨天接到组织任务后就通知了公安那边,务必阻拦住这次来和组织交易的对象。 反正这个任务是今天返回日本的哥伦白负责,搞砸了主要责任也到不了他这个辅助的情报人员头上。 哥伦白两年前因为意外离开日本,接手美国的组织势力,现在却又突然回来,让安室透有点摸不准情况,只能先打起十二分警惕来应对。 见离约定时间差不多了,他正要通知公安开始行动,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紧接着弹出封简讯。 [不去了。 这次合作任务你来完成。 ——colombard] 下一秒,又是一封邮件传了过来。 [别让我失望,波本。 你知道后果。 ——colombard] 安室透:“......”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连忙按开耳麦,对着那边咬牙道,“暂停行动!” “啊?!”正要指挥人拦截车辆的下属连忙叫停了马上要执行的计划。 “放弃这次计划。” “不,不拦了吗?”下属结巴道,“错过这次机会,万一......” “以后见他的时间还长,来得及。”安室透把伪装用的眼镜取了下来,“先把大厦里的人都撤出来。” 和琴酒这种躲在暗处负责暗杀的人员不同,哥伦白一向做的是半截摆在明面上的买卖。 整个美国内华达州、欧洲还有日本,所有由灰色产业、筹码、金融汇集而成的金色血脉都通过他源源不断的汇进了组织的口袋里。 比起其他躲在暗处的成员,哥伦白抛头露面的程度堪比贝尔摩德那位女明星。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这个任务变成了他负责,如果太过着急,按照原计划搞砸了,别说哥伦白,光琴酒那个疑神疑鬼的人就能揪着这事怀疑他半年。 让公安都撤回去后,安室透沉着面色切断了通讯器。 他真没想到哥伦白能临时放自己和交易对象那么大鸽子! 以哥伦白的性格,安室透甚至摸不透是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撤身将任务推给了自己,还是单纯在耍少爷脾气。 怎么感觉后者的可能性要大点...... —— 东京市郊的私人机场外,伏特加靠在公路边的黑色保时捷车身上抽烟。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出口位置,再低头确认腕间手表的时间,一副有些烦躁又担忧的模样。 今天哥伦白坐飞机回日本,点名道姓要琴酒过去接,伏特加感觉对方这种行为,就是在报复自己大哥这个月交了五张武装直升机报销单。 他大哥勤勤恳恳为组织干了这么多年,那么多功劳苦劳,多花点钱怎么了! 而琴酒显然不会怕这种下马威,收到短信后只是冷笑一声就让他开车去机场,到了又直接进去,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等着。 从机场最里面走出来最多需要二十分钟,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机场建筑物的大门仍然紧闭着,半点都不见有人出来的迹象。 伏特加用力吸了一口烟后,才将剩下的短烟尾扔在地上,用鞋底前后碾了一遍。 不对啊,这个时间足够从里面走出来了吧?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虽然他们两个一见面就互相看不惯,但是在机场动起手来也不太可能吧? 他做完这套动作才忽然想起来这是在私人机场门口,要是哥伦白那位少爷出来看见有人敢在他的机场门口乱扔烟头,自己绝对要完蛋了。 这样想着,男人只能苦哈哈地弯腰用纸把烟头捡起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又围着保时捷绕了几圈,伏特加忍不住低头再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四十。 晚了四十分钟了。 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情,他犹豫了几番还是拿出手机准备给大哥打个电话。 没想到手机刚举到耳边,机场大楼的自动门就慢慢打开了,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天黑后门边自动亮起的灯光下,琴酒那头银色的长发和黑礼帽很是显眼。他旁边,离开日本整整两年的哥伦白还是习惯一身和服的打扮。 年轻男人将长及胸口的黑发低束起来,任由其垂在胸前,身上改良定制的和服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宽大的袖口也被吹开,露出了和琴酒十指相扣的手。 终于出来了! 伏特加这才松了口气,他连忙收起手机,转身准备上车提前预热车辆。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位长相憨实的小弟准备去拉车门的手一僵。 和琴酒十指相扣的手......? 正准备拉开驾驶座车门的男人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头都狠狠磕在了车窗上。 “嘶——!” 来不及管撞出了一个大包的额头,将痛呼压在喉咙里,伏特加颤颤巍巍地扶着保时捷车身站稳,抬起头重新看向大门方向。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鸠羽色的宽大袖口往下,又迅速移开了。 对,没错。自己大哥确实和哥伦白牵着手。 还是那种十指相扣的姿势!!! 怎么可能!绝、绝对是我没有睡醒......他们俩在机场就地打起来的可能性都比牵手大。 伏特加大脑晕晕乎乎转动了一会儿,又低头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由衷希望是因为距离太远,他又用眼过度才导致看花了眼。 等再次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他的真切希望还是落空了。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这两个人的手都是紧紧扣在一起的,看上去旁人拽都拽不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大...大哥、哥伦白...牵手......办公室恋情、欢.....喜冤家....大嫂...... 伏特加感觉自己脑内像是有台功率极大的吹风机在乱吹,把他脑子都快从里面吹出来了。 他大脑宕机时,琴酒已经黑着脸走到了保时捷前面,在他开口把自己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小弟骂醒前,旁边的黑发男人先一步咳嗽了两声。 对哥伦白警告性的咳嗽声记忆犹新,伏特加一个激灵迅速回神,被画面冲击到的思维却还没有完全修复,说话时舌头都在打结。 “大、大哥,哥伦白.......” 说出这个代号时他才想起来对方不喜欢在非任务期间被用代号称呼,但是直接叫名字显然越界又显得不尊重。他咳嗽了两声,换了个称呼。“池川...少爷,我们现在就走吗?” “再等等。” “呃......好。” 被池川奈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又见两人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两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伏特加点了点头不在说话,目光不住往两人手上飘。 他看见池川奈拿出手机,不知道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加密文字里看见了什么,连眉头都紧锁起来。 本着绝不多看的职业小弟素养,他立刻移开视线,没再看对方的手机屏幕。 池川奈确实是在看软件界面,但并不是伏特加以为的什么重要加密文件,而是一个只能被他看见的论坛界面。 整个界面以天蓝色为主调,分成【交流】、【评论】、【创作】三个版块,【交流】版块是里面最活跃的一个,即使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仍然不断有帖子刷新出来。 [各位的VX拍一拍都是什么呀!今天看见一个同学的拍一拍好可爱~] [求礼物推荐,玩了五年的基友要过生日啦] [不喜欢奶茶里的红豆,大家有什么讨厌的奶茶小料吗?] 快速略过这些不重要的帖子,池川奈切换到版块内只显示当前热度前十名的热门区域,从各个旁边都顶着[hot]的帖子里锁定了高居不下的那一个。 [怪谈|每月中的一天,如果和其他人肢体接触的话会黏在一起分不开] 看着帖子里“每月一号”这四个字,他目光上移,看向了自己手机右上方的日期。 11月1日。 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 五十分钟前。 刚一走到候机厅,池川奈就看见了琴酒,对方银色的长发在一身黑衣衬托下格外显眼。 “走吧。”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琴酒转身示意对方跟上,在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后,不住出言讽刺,“不准备走,是需要我把你抬到车上吗?” “谢谢,不过我可受不起。” 停下脚步的池川奈闻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等一会儿。” 从美国到日本有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飞机上就算怎么布置睡起来也不太舒服,他下飞机时就感觉眼睛有点难受,没想到走到这里不适感越来越重。 反正让琴酒站这么久了,再多一会儿也没差,他干脆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来,准备就地滴个眼药水。 瓶子内,透明的液体随着动作在阳光下闪出一道波光,拧开瓶子小巧的瓶盖后,他顺手抛给了琴酒。 接住小巧的瓶盖,银色长发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扔的倒是顺手。” 没管对方的话,池川奈用空着的那只手略微撑开眼睛,将滴管状的瓶口对准了左侧金色的眼睛,正要用力按压瓶身时,远处突然传过来一阵响动。 砰——! 连同响动一起来的,是举起的胳膊上明显的推助感。 “不、不好意思!” 两人身后,助理从行李堆里把放置重要物品的皮箱拿出来后就大步朝这边走来,却因为脚上皮鞋细长的跟在最后几步崴了脚,整个人都往旁边倒去,撞翻了旁边的东西,又撞在了池川奈那只胳膊上。 这种极需要集中精力的场合,猛然出现巨大声响和冲撞,池川奈手一抖,原本就没被拿紧的眼药水直接脱手,向着地面掉落下去。 这可是玻璃瓶! 他立刻伸手去抓,旁边的琴酒也同时从下方伸手去接,玻璃瓶下落飞转间,洒出的眼药水淋了下方那人一手,瓶子倒是在撞到他的手时向着另一边弹走,磕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的药——! “你的手是不锈钢做的吗,瓶子都掉上去了居然还能弹走?”看着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的眼药水,池川奈不住开口。 “连瓶子都拿不稳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 没理会对方反刺回来的话,他真的在疑惑琴酒到底怎么让玻璃瓶飞出去的,难道手真是钢筋做的? 也不是啊,触手温热,虽然关节处的茧明显比普通人厚,但也在正常人的温度和触感之内,那他刚才是怎么做到把那个玻璃瓶子弹飞出去的! 不对。 什么触手温热...... 池川奈的目光迟疑着向下落去,看见了两人以十指相扣的方式交叠在一起的手。 他的表情空白了几秒。 ......刚才动作太快了没刹住车! 谁知道琴酒这家伙居然会好心伸手在下面接着啊,在眼药水弹走之后,他的左手五指直接从对方指缝里扣了过去,变成了一个完美无瑕的亲密姿势。 两人旁边,已经重新站好的助理看着两人的手,张了张嘴,最后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怎么回事...少爷和琴酒先生十指相扣......这不是连恐怖电影都写不出来的情节吗?! 双手交错间,池川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往回缩了一下,没想到琴酒比他动作还快,在发现他们两个手扣在一起后也往后退了一步,他反而这样被拽了过去,头顶狠狠磕在对方下巴上。 “你——!” 疼死了。 怎么会松不开? 用手揉了揉自己磕疼的头顶,池川奈暗暗发力,两人的手还是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黏在一起,刚才淋了琴酒一手的眼药水在手心润开,变成了一种黏腻腻的冰凉触感。 他这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不久前刚看见过一个粘在一起就分不开的讨论帖。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个帖子上热门成真了! 这该怎么给琴酒解释...... 没等他紧急想出对策,琴酒就发现了他们两人贴着的手分不开并不是因为其中一方在使劲,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池川奈,然后面色一沉,开口道,“你的药里被人加了东西。” ......什么东西,强力胶吗?谁没事干往别人眼药水里加强力胶,也太缺德了吧! “看来你这位小少爷的仇人真多,居然想趁着这个当口害你。”他气压低了好几度,咬牙对旁边的助理道,“戴上手套,用密封袋把碎片装起来。” “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想到这个差点被少爷滴进眼睛里的东西里有毒,助理脸都白了,她步伐飞快地离开去处理后续事件。 看着对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样子,池川奈皱眉把询问对方脚踝情况的话咽了下去,再转头看向琴酒认真的脸,他不住有些感慨。 原来这家伙是以为他们两个粘在一起是因为有人在眼药水里下毒,而他们贴在一起的手心刚好沾满了眼药水,粘连就是下毒后的药水的功效吗。 往眼药水里下毒...... 这家伙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出了一个这么缺德,却又合乎逻辑,很附和组织调性的解释。 “先离开这里。”琴酒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拽着他往机场大门处走去,“能往你眼药水里加东西,说不定还会找其他机会对付你。先去安全的地方。” 倒也不用这么警惕,他这个机场建的地方称得上是荒郊野岭狗都不来,附近没有能让狙击手埋伏的点位,更不用说知道自己要回来的人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池川奈才想起自己晚上的任务和正在等自己过去的波本。 看来得放人鸽子了。 “等等。你这么熟练,平时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枪林弹雨里生活的?看来在日本仇家很多啊。”他加重手上的力气,让大步往机场外面走的琴酒停下脚步后才继续开口,“我发个短信。” 说罢,他打下一行字来,给远在中心大厦的代号成员发了过去。 想了想那个神秘主义者一贯的作风,池川奈动作一顿,又补了一条。 走在前面的琴酒回过头来,看见他手指速度飞快的按在手机键盘上和人发短信,冷笑了一声。 这种情况下,这位小少爷居然还有心思和别人发消息。 还连发两条! ------------ 2 第 2 章【修】 回忆完刚才发生的离谱事件,池川奈看了看伏特加震撼到失语的表情,废了好大功夫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只要我没有任何反应,就不会社死。 他深吸了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论坛界面。 这个论坛是他两年前就开始接触的,不过出现的日期尚不明确。 他当时因为任务意外受了重伤,手术后对一部分人事的记忆都很模糊,而这个论坛就在模糊的范围之内。 因为伤势过重,池川奈在病房里躺了两个多月,刚好给探索论坛提供了充分时间。 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用这种电子设备,手机除了发邮件接受文件和打电话外基本没有其他作用,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软件难免奇怪,而且还怎么删都删不掉,甚至换个手机还是会出现在界面上。 一直到有一天一觉醒来,池川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长出了兽耳后,才完全了解了这个论坛的神奇功能。 在这个由【评论】、【交流】、【创作】三个版块组成的论坛,【交流】版块当中只要登上热门榜的帖子都会成真。 而且持续时间不定,他的兽耳是在那个兽耳相关帖子退下热门后快两天才消失的。 此外,在主要提供读者讨论漫画等作品的【评论】版块,池川奈在一个叫[最戳你的动漫角色人设]的讨论帖里发现了自己的代号。 [呜呜呜我来提名哥伦白! 设定超级戳人好吗长发长衫还是异色瞳,从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我就一眼相中,结果等了几百话到口口口口口的时候才正式出场!我现在还存着他第一次露面时的截屏,什么叫一眼万年啊!!] 这个回帖下面还附带了一张漫画的截屏。 漫画里,两个脸都被屏蔽掉的人正在说话,因为是截屏的原因,只有句有些突兀的画在画面上。 ‘这种毒药我见过,曾经有人想毒杀哥伦白,就用的这个。’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说话那人背后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画面,是病床上,异色眼睛的男人端起了一杯咖啡的场景。 看着图片上动漫版本的自己,池川奈完全可以确定对方口里的《名侦探口口》就是自己所处的世界。 因为在看见这个帖子时,他刚设完陷阱,正靠在病床上等着给自己手里这杯咖啡下毒的人自投罗网。 完全和漫画上的画面和内容对应。 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论坛中只是个漫画角色这一点倒是很有意思,而更有意思的是他之后又验证了很多次,现实里发生的事情也完全可以和论坛所透露的信息一一对应。 虽然只有和已经经历过的事情相关的帖子和【创作】版块作品能被自己看见,但是从讨论和二创中完全可以获取到更多其他信息,这个论坛简直就像个好用又靠谱的专业情报网站。 而且,有的时候【交流】版块成真的热帖大有作用,就像是幻想故事里面的随机加成一样,好好利用的话能提供不少助力。 和这种帮助比起来,热门帖子偶尔会成真的困扰也算不上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得到这些后,必须要付出的并没有什么恶意的小小代价。 ......至少在今天之前,池川奈是这么想的。 现在想想,要付出的代价不会就是社死吧...... 他倒是没到和琴酒牵一下手就受不了的地步,之前任务出意外和对方在荒郊野岭靠着睡一晚上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那时候也没人围观啊!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池川奈关掉论坛,先在手机的日历表上把每月一日设了提示,提醒以后每到这一天都要戴手套出门后才放下手机。 他穿的少,在这里站了会儿就不住因为寒风连打了两个喷嚏,干脆晃了晃两人交叠的那只手,示意琴酒先上车,去车上等人。 做完这个动作,黑发男人用余光瞥见,旁边的伏特加看见这个动作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看上去都快晕过去了。 ......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池川奈从对方身上移开视线,坐进了保时捷的后座。 将车内的暖空调打开后,伏特加原本想先上来预热车辆,但是坐上驾驶座又想起来什么,连忙退了出去,隔着车窗对琴酒喊道,“大哥,那我在外面等送东西来的人。” 能减少一点和他们两个共处一室的时间就少一点! 没过多久,机场大楼的自动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职业装,戴着眼镜,看上去像是助理的年轻女人。 她脚上的皮鞋鞋跟很高,走路没有半点踉跄,不过表情却带着恍惚。 这幅表情好眼熟...... 看了对方好几眼,伏特加低下头去,在保时捷的后视镜里看见自己脸上有和对方如出一辙的恍惚表情。 也是...... 但凡对哥伦白或琴酒有点了解的人,看见他们俩牵手的场面都不可能不怀疑人生。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别人也一副震惊到恍惚的表情,自己突然就感觉好了很多! “琴酒先生让我把密封袋送来。” 助理小姐对着伏特加点头示意后,脸上原本带着恍惚的正经表情一变,露出犀利又八卦的眼神来,小声道,“他们是不是......” 她当时安排机场的人封锁调查,又拿着收集碎片要用的东西回去后,只看见琴酒紧紧牵着自家少爷的手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虽然琴酒平时挺吓人的,但这种时刻分外可靠。 而且......想起当时两人十指相扣后,互相拉扯着不愿意松手的场面,助理脑内出现了一行大写加粗加红的字。 谈了吧!他们绝对谈了吧!要不然在大庭广众十指相扣干嘛! 但是这些都是主观臆断,急需向一个靠谱的人求证。于是助理小姐将目光投向了和琴酒几乎形影不离的伏特加。 “啊?” 看着面前这人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伏特加连忙收回刚才疑问的语气,正色道,“闭嘴!这不是你该问的,管住你的嘴。” 以他的观察,除了世界毁灭外琴酒和哥伦白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两个牵手一定有什么其他深意,绝对不能让别人误会,他这个做小弟的当然要誓死捍卫大哥的名声! 话语未落,助理小姐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她懂,她都懂,欲盖弥彰嘛!她完全悟了! 作为组织成员,恋爱很容易和势力划分挂上钩,说不定还会引起其他麻烦,隐瞒也是正常的。 “先管住你自己的嘴,伏特加。” 车窗就在这个时候被按下来,池川奈转过来,异色的眸子冷冰冰地扫了车边的男人一眼,将那句对方说给自己助理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对我的人说话客气点。” 助理小姐正要伸手捂心口,下一秒,在透过窗口看见了他们两个交叠的手时,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车身上,刚才因为池川奈护短的行为泛起的慈爱也迅速冷却了下来。 还没松开啊,这么腻乎的吗...? “抱歉。”她连忙站直,凭借强大的职业素养把自己的目光牢牢固定在池川奈脸上,没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一眼。 “那瓶眼药水的碎片我已经收进密封袋里了,您看是送到......” “我那里。” “实验室。” 池川奈和琴酒几乎是同步开口回答。 助理看上去要吐魂了,她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那个...到底送到......” “我那里。” “实验室。” 除了语气更强硬了一点外,两人的答案都没有更改半点。 池川奈扬起一边眉毛,看向旁边给出‘实验室’这个答案的琴酒,“这是我的东西,我应该有权利决定他的去处吧?你平时任务太少了吗,什么都要来参一笔。” “你准备让自己的人调查?” 琴酒嗤笑了一声,“这种滴在眼睛里的东西都能被人动手脚,你手下的人还真是废物,连毒都拦不住,你还想指望他们查出什么东西?” 他们拦不住是因为眼药水里面根本没毒!两年前在咖啡里发现毒药后他的警戒就升级成最高级别的了好吗? 再说如果真的带去实验室,最后检测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毒,该怎么解释他们两个现在粘在一起的原因啊?! “送去实验室?”池川奈看着琴酒的脸,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调查谁下的毒,给足那个家伙藏起尾巴的时间吗?” “实验室的保密性足够让这件事传不进其他人的耳朵里。” 银长发的男人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他用空着的手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来,继续开口。 “而且,能趁你回日本把毒药下进药水瓶里的,除了你自己手下的人外还能有谁。我看让你的人调查之前,还是好好找一找手下藏了多少不安分的家伙再说。” 池川奈不住咬了咬牙,左侧尖利的虎牙因为这个动作擦过下唇,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如果现在认定是眼药水里的毒药导致他们两个粘在一起了的话,那嫌疑人肯定只能锁定在他手下的那些人里,再把碎片送去自己那里调查确实不应该。 要是一直拦着不让送实验室,以琴酒多疑的性格估计会有所怀疑。 如果送去实验室的话,为了保密只会有一两个研究员接触那瓶眼药水的碎片,组织也研究过检测不出来的毒药,要是最后什么都检测不出来也有办法解释。 “......碎片送去实验室。”他撇了撇嘴,妥协道。 琴酒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看得池川奈忍不住挑起一边眉毛。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对方嘴里刚点燃的烟上,更不爽了。 黑发男人干脆手臂发力,借着两人交叠的手把对方往自己这里猛地一拽,在琴酒没防备往他这里栽过来时,单手完成了把他嘴里叼着的烟抢走掐灭,并抛给伏特加的动作。 伏特加手忙脚乱地接住烟,下意识想扔地上,被对方和助理小姐的目光一扫,再度苦哈哈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在琴酒称得上恐怖的视线下,池川奈扬起一抹敷衍的假笑来,“别在我面前抽烟,我讨厌烟味。” 看了看对方墨绿色的眼睛,他补充道,“尤其讨厌绿眼睛的家伙抽烟。” 说的就是你! 说罢,他转头朝着窗外的伏特加开口,“把我送回别墅那边。” 车辆外,伏特加和助理小姐同步睁大眼睛,表情都有些木。 前者是因为哥伦白居然敢从自己大哥嘴里抢烟,在想一会儿如果琴酒生气把人扔下车,自己该帮忙还是劝和。 后者是纯粹看傻了。 他们两个说话间夹枪带炮的,火药味都快漫出来了,但是十指相扣的手却硬深深把气氛推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连抢烟都莫名像小情侣的小把戏。 都这样了手还牵着! 嘴上怼那么狠,其实心里很爱吧哥们儿.jpg 助理小姐在风中凌乱,一边觉得自家少爷和琴酒这位煞神居然谈上恋爱简直是世界毁灭级别的可怕画面,一边又觉得还真有、有那么点那啥。 不确定,再看一眼。 车内,绿色眼睛喜欢抽烟的家伙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重不轻的笑来,把池川奈刚才那句话驳了回去,“你也去实验室。” 池川奈:......? 不是,我们俩现在还牵着手呢! 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去实验室啊!知道从基地门口走到最里面的实验室要路过多少地方,遇见多少人吗?! 琴酒这家伙完全不知道社死这两个字怎么写是吧! “理由?他们检验药剂应该不需要我站在旁边旁边随时盯梢吧?”池川奈的声音称得上咬牙切齿。 “让实验室那边给你也做个检查。针对你眼睛专门制的毒,万一顺着皮肤渗进去。” 和琴酒平时说的话比起来,这句话称得上是语气好。 还没等池川奈因为这句对对方来说已经称得上关心的话惊讶,他就接着语气恶劣地补充道,“最好把你的脑子也扔进去检查一下。去美国两年,把警惕心都丢在赌场的筹码和酒里了吗?” ......就知道从琴酒嘴里找不出半点正常的话! 池川奈正要开口,一直站在的助理就把手里密封袋装着的玻璃瓶碎片递给了伏特加。 她本来带着恍惚和尴尬的表情听完琴酒那句话后全数变成了担心,“您还是一起去实验室检查一下吧,毒药您和琴酒先生都直接接触到了,不检查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没想到琴酒说话不好听,还挺关心人的!她都没想到毒药有可能从皮肤渗透进去,要是晚上在别墅那边毒性发作可就麻烦了! 那里山路难行,周围的建筑都很少,无论是送去医院还是基地都很耗费时间。 “我......” “不用担心。”助理小姐眼睛亮晶晶的,给了车内的黑发男人一个‘我明白,全交给我就好’的眼神。 “行李我会直接让人送去别墅那边,如果有需要今晚就处理的文件资料,我可以直接送去基地那边。少爷今天就好好休息!” 所有反驳的话都被对方一连串的说辞堵在喉咙里,命运已经转向去实验室的池川奈不住睁圆眼睛。 你到底是谁的助理啊?怎么老帮别人说话! 目送着车辆离开,香取助理活动了一下自己胀痛的脚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像是时刻准备着一样。 “野泽医生吗?我是香取。”她语气轻快,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托你的福,我的病已经快好了,想预约晚上去你那里,开之后疗程的药方给我。” “好,我会在今晚把药方拟好。”电话那边的男人并没有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透明小巧的玻璃瓶来,和刚才在机场里摔碎的那一个看不出任何差别。 ------------ 3 第 3 章【修】 在已经调整好情绪的助理小姐目送之下,保时捷慢慢驶出机场。 后座上,池川奈撑着头,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色泽暗淡。 希望今晚在基地的人能少一点......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琴酒就算是绑也会把他绑去实验室。 而负责开车的伏特加作为对方小弟,肯定一心向着自己大哥,不管他说什么都阻拦不住对方把车朝实验室开的行为。 自己又不可能直接上去抢方向盘。 池川奈靠在椅背上,把自己变成了一座沉默的雕塑,结果旁边同样一语不发的琴酒恰在此时略微动了一下手。 两人相贴的皮肤就这样慢慢蹭过,指尖划过指腹,给他整出一身鸡皮疙瘩。 “别动。”他连忙就着这个动作捏紧对方的手,让琴酒打住。 一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面观察后面情况的伏特加连忙移开视线,在看向前方时才发现是红灯,一辆私家车迎面而来。 他连忙踩下刹车,把平整的公路开成了跑车赛道,让这台古董车以一个极为灵活的姿势躲了过去。 后座上,完全没有防备的池川奈因为惯性直接往旁边栽去,在额头马上要狠狠砸在车窗上之前,他突然感觉后颈一重,就这样直接被人捏着后颈拎了回来。 你揪哪儿呢?! 坐稳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捏着琴酒的被衣服裹着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后颈上扒拉下来。 幸好因为天冷,他今天穿的衣服后领口还挺高,又有头发挡着,琴酒刚才捏他后颈的时候接触的是头发和衣料,要不然手就要粘在自己后颈上了! “你......”坐稳后,池川奈忍不住想说他点什么,但是琴酒这个动作确实让他没磕着额头,要是现在骂他一句好像有点过分,“你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动作。” 估计说了也没用,他连手牵手走进组织基地都不怕,还怕这些肢体动作吗。要是他再突然动手导致又有其他地方黏在一起的话也太危险了。 得想个办法防范一下。 对了,手套! 琴酒这家伙经常出任务,应该会随身携带手套吧,要不然岂不是满世界都会留下劳模的指纹。 “你有手套吗?”池川奈问道。 琴酒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理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双白色手套。 他的口袋怎么什么都装的进去。 黑发男人接过手套的同时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对方的黑风衣。 他记得之前还看见过琴酒从口袋里掏出甩棍的画面,□□好像也在里面,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你也戴上。”池川奈将那双手套分开,把左手的那只扔给了琴酒,又随便找了个让两人都戴上手套的理由,“我这只手之前也接触到过药水,别碰你一下又粘上了。” 将空着的那只手用手套严严实实包裹住后,他呼出口气来,终于有了点安心感。 借着这点安全感,他开始在心里给一会儿在基地要面对的情况做准备。 这种情况下琴酒都没什么反应,那自己一直纠结什么,不就牵个手吗!他就不信只牵个手在基地里绕一圈会要人命。 发觉旁边这个人是真的没有任何尴尬细胞后,池川奈深吸了口气,跟着对方在下车后就快步往基地里走。 从基地外层到最里面的实验室,十几个需要验证才能通过的通道,还有沿路的训练室等等房间...... 在踏入基地的那一刻,池川奈纠结的点就从十指相扣,变成了为什么琴酒走在自己前面。 他皱眉加快了两步,很快从落后半步被拽着走变成了和他并肩,甚至隐隐要超出对方一点。 有了开头,后面反而无所谓了。 听着一路上只要他们俩经过的地方都会传来的重物落地声,池川奈表情中已经有了和琴酒如出一辙的平淡。 仿佛手上牵着的不是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而是自己办公室里那一摞没批完的报表,他一路走向最下层的实验室,然后将所有视线隔绝在了实验室大门外面后,眼神都带了些超脱世俗的佛性。 不就是和琴酒牵着逛了一圈基地吗!再说......以那家伙的风评,走过这一圈后应该是他面临的流言更惨一点。 不知道在池川奈眼里自己马上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在众多实验室中的一间门前停下,琴酒示意伏特加守在外面后,就带着人走了进去。 小型实验室的门很快关上,特制的修建材料隔绝了一切声音。 伏特加尽职尽责地守在实验室外,回想起两人刚才走过来时一模一样的冷淡表情和目不斜视的姿态,不住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自己大哥和高层成员,心理素质就是强大啊! 就是刚才两个人走到后面的姿势有点怪,哥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大哥前面,大哥居然也任由对方比自己快出半步多,莫名带着点宣告什么的感觉...... 这条走廊连通着不同的小型实验室,因为来的人基本都是科研人员,人数和基地其他地方比起来称不上多。 伏特加守了十余分钟,才从远处另一间实验室里走出几个研究员,他们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似乎已经准备拎包下班,离开时正小声说着话。 “琴酒......” “...哥伦白......资金...” “养......” 对自己大哥名字非常敏锐的伏特加立刻锁定目标,并把捕捉到的几个关键字组合在了一起。 琴酒、哥伦白、资金、养。 想起刚才自己‘宣告什么一样’这个感觉,他醍醐灌顶。 难道他们看见刚才哥伦白和琴酒牵着手的那一幕,以为琴酒为了得到资金,不惜和哥伦白发生那种包养关系?! 哥伦白回来特地要琴酒去接这个事情这样一来就变得很奇怪了啊!不就像是专门来‘收利息’的吗? 组织里的人大多知道只要是哥伦白觉得对等的交易都会照单全收,他们不会觉得大哥用□□换了活动资金吧! 大哥武力非常,身材体力当然没话说!别说睡一觉值五架武装直升机,报销个东京铁塔都不过分...不对!自己大哥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绝对不能让大哥被这样误会! 想到这里,伏特加连忙站直,大声喊道,“喂,那边那几个人,过来!” 正低声交谈的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过去了。 没人不知道他是琴酒的下手,如果被对方突然关注很大程度说明是琴酒的意思。 几人在心里把最近做的事情都翻出来过了一遍,也没想出自己做了什么惹来了那位组织头号杀手的怀疑。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伏特加打量了一遍他们有点心虚的表情,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研究员支吾了一下,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刚才随口聊了几句琴酒这个月花的资金赶上他们本期研究费了,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 但是被伏特加知道他们私下讨论琴酒不是完蛋了吗! 几人又互相看了看,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 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伏特加在心里暗暗点头。 果然是他猜的那样,他们刚才就是在乱说琴酒和哥伦白的关系!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大哥绝对没有因为钱和哥伦白发生关系!”伏特加挺直腰背,大声喊道,“别再被我听见你们聊这些话!” 他声音本来就很大,这样站在狭长的实验室走廊里吼出来,拥有了堪称完美的空谷传响、余音绕梁效果。 “......?” 站在他面前的几个研究员齐齐动作一顿,表情瞬间微妙起来。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怪不得啊,怪不得武装直升机这种东西琴酒都能一个月有五架! 原来如此! 接收不到外界任何信息的实验室内,琴酒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伏特加的维护,被扣上了“正在被包养中”的帽子。 他和池川奈牵着的那只手正放在试验台上,被研究员用一个检查最新出品药物的姿态研究。 就是对方的手抖得有点厉害,取样的棉签戳了好几次都没戳到两人相贴的位置,反而在手背处划出了好几道湿漉漉的水痕。 “冷静点。”已经被在手侧划了三道,池川奈忍不住出言提醒。 我知道你很慌,但你先别慌。 他这句话说完,研究员反而更剧烈的抖了两下,然后才稳住手,勉强维持住了很表面的平静。 “已经提取好液体样本了。” 等将取好样本的试管安置好后,研究员总算松了口气,“您的眼药水比较特殊,我们现在已经找人从研制这个药水的实验室里拿原版的样本过来了,恐怕只有进行完比对后才能出结果。” “要多久。”没从他这番解释的话里提取到多少有效信息,琴酒有些不耐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最迟到明天早上。不过不用担心,我初步检验了一下里面并没有毒素。 如果是挥发后毒性就会消散的特制毒药,那为了满足挥发后就查不出来这个条件,里面的毒素含量会比较低。” 研究员忍不住瞄了一眼两人相握着的手,又迅速移开视线,“不入口的话对人体不会有太大危害,先做个基础检查再服用基础的解毒药剂就没什么问题。” 见对方因为组织有过类似的毒药研究,直接一头栽进“是挥发后就查不出来的特制毒药所以检测不出来”这个想法里,池川奈挑了挑眉,觉得药物研究这一步,等自己找机会和这位研究员‘私聊’一下,差不多就结束。 过几天他再从自己的人里揪出个朗姆那个老头偷偷塞进来、一直放着没处理的探子送上来当投毒凶手,这件事就能尘埃落地了。 不错,他早就觉得这种人留着有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池川奈心情颇好,一句‘那我先回去,你们查完结果送到我这’还没说出口,研究员就又开口了。 “不过。” 他看着手上的数据记录,转向池川奈那侧,“因为您左眼比较特殊,很容易受到药物影响,今晚最好还是留在实验室观察,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也来得及治疗。实验室旁边有安全屋......” “解药什么时候能配出来。”琴酒皱了皱眉头,因为这番话想到了一个更不妙的事情,脸色比刚才还差。 “明早之前恐怕都很困难,所以......委屈你们今晚......” 研究员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对这两位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他看了看琴酒和池川奈的表情,还是选择把自己的视线黏在手里的记录本上,连舌头都有些打结。 “一、一起睡。” ......? 池川奈表情空白了一下。 他就说之前一直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要是今晚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分不开的话,不就得睡一起了吗! ------------ 4 第 4 章【修】 比和琴酒手牵手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十几分钟后,站在安全屋里,池川奈感觉今天晚上的经历足够被纳入自己的年度离谱事件簿前三。 只要不看密不透风的墙面,基地里的安全屋简直像个装饰简约的酒店套间,中间是一张宽大舒适的床,旁边不远处还有沙发茶几,最后方则是浴室。 带他们过来的人在离开时甚至还体贴的关了门。 ......至少和琴酒在组织基地的安全屋过夜,比和琴酒去他家过夜听上去要正常一点。 看了今天继鸽了交易对象和同事波本之后,还要再鸽掉早早准备了晚餐在别墅等自己回去的管家。 给管家发了一封简讯后,池川奈有些头疼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只感觉琴酒脸上写着‘吾好梦中杀人’几个字。 他真的感觉以琴酒那种警惕心,在半夜醒了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后,干的第一件事是给对方一枪。 不过身边躺了人这家伙应该根本就睡不着觉吧...他记得两人被迫在荒郊野岭凑合一晚上那次,自己都睡完一轮,他还靠在树干边咬着没点的香烟提神。 提前给这个明天早上还有任务的劳模默哀了三秒,池川奈蹬掉脚上的鞋袜,先一步踩着地毯走进房间,从小冰箱里拿出来了不久前刚被人放进去的水和果盘。 “你还真悠闲。”因为扣在一起的手,不得不跟在对方后面的琴酒看着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 没理对方嘲讽的话,池川奈从果盘里挑起颗草莓,还没来得咬下去,就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一向不喜欢被这样盯着,琴酒墨绿色的眼睛和气质某种程度上和野兽很相似,大概也是出于这种相似,他一直喜欢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看。 而自己很早之前见到琴酒就会头疼,神经的抽疼感觉会让人忍不住腾起烦躁,导致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看见对方就头疼的症状,还是会出言呛人。 感觉到这阵子视线,池川奈语气连带着都恶劣起来。 “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可以挖掉,别落在我身上。” 没管他恶劣的态度,狼一样的男人眯起眼睛,忽然把面前的人拉了过来,死死盯着他眼睛,开口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池川奈面色微变。 这点变化一点不差的落在琴酒眼里,反而佐证了他的猜测。 从发现眼药水有问题开始,池川奈的态度就很奇怪,简直和两年前发现咖啡杯里有毒时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判若两人。 带着毒的药水如果滴进他左侧金色的眼睛里,就和子弹打穿心脏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凡当时后面没有员工不小心打翻行李箱,或是他动作快那么几秒,眼药水就直接从瓶口滴出落进去了。 而他现在就不会在安全屋里对着盘水果挑挑拣拣,而是盖着白布躺在实验台上。 差那么几秒就会丧命,但池川奈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从事发到现在几乎都是一脸平静,连让人去调查都显得有些敷衍了事。 还有之前他要求将玻璃瓶碎片送到他自己那里的举动也很奇怪。 以他的脑筋不会想不到是内部的人下的手,这个时候把物证往自己人手上送不亚于自投罗网,他反而一再强调把东西送到自己那里。 连带着刚才在实验室里,也是一幅无论什么结果,他都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唯一能解释这些的就是,池川奈知道是谁将毒药下在了里面。而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想通过拦住物证等方式保下对方。 看着对方因为这句话略微睁圆的眼睛,又想起他的前科,琴酒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池川奈戒备地抬头看他,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知道对方不可能猜到论坛,估计是结合之前所有情况,有了其他猜测。 “你以为能瞒住多久。” 琴酒执行任务时总是挂着冷笑,闪着寒光尖牙像鲨鱼一样,这种时候倒是没什么表情,气压低到压得人喘不过气。 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来,池川奈蹙眉扭开头,先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上正显示着[波本]两个字。 那个被自己放鸽子的代号成员?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一切以任务优先,他往后退了一步,接起电话时对着琴酒没好气道,“觉得我在隐瞒是谁下的毒?我看是你疑心病又重了吧。” 他话音落下,电话接通后那边立刻传来波本的质问声。 “哥伦白,我需要一个解释。” 池川奈忍住了自己想挂断电话的冲动。 今天什么日子,粘在一起就算了,怎么一个二个突然像商量好一样,都同一时间跑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需要一个解释...?”他咬着字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任谁都能听出语气里的不满,“以你现在的地位,应该还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电话那边,安室透开着自己的跑车往基地那边赶,面色很是难看。 哥伦白不来后,任务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 结果和交易对象谈判过程中对方突然出尔反尔!在发现来的不是哥伦白后,那家伙不知道盘算了些什么,不仅提了不少要求,还直接把这个一顿饭就能达成的交易拖成了几周的长战线。 而因为这个任务,他又处在了组织监管之下,即使只有几周时间。 他怀疑哥伦白是对自己身份起疑了,才突然放鸽子把任务全都交给他,然后把后续这几周的任务作为考验期,实时观察他的动向。 从目前情况看,组织那边越是怀疑他,他越得扮演好波本这个角色,所以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以一个被莫名其妙安排了一系列任务的代号成员的身份去找人对峙。 安室透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语气里却满是应该表露出的怒气,“从地位看我确实没这个资格,不过组织似乎并没有地位高就能不对自己的任务负责的规定?这个任务你......” “嘶——你发什么疯?!”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哥伦白因为离听筒太远而有些模糊的声音,之后随着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看着手机屏幕,他面色又沉了几分。 哥伦白旁边是谁...? 不管是谁,他今天必须得和哥伦白对峙,从中探查到他的态度才行。 自从两年前诸伏景光被发现卧底身份,从组织里脱身回到公安后,作为卧底的就只剩下他了,如果他再被发现,那公安对组织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脉就会断掉。 这样想着,他又将车速提高了一些,在最后一个弯道略减缓车速,稳稳停在了组织基地门口。 看见外面停着的琴酒那辆保时捷,知道自己找对了位置,安室透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基地内部走去。 —— 基地的安全屋内,琴酒毫不犹豫地抢过池川奈手里的手机,将电话挂断后随意扔在了地毯上。 动作间,池川奈因为往后躲的那一步撞上了旁边的桌子,上面的装饰品落了一地。 “你发什么疯?!” 即使之前对对方的行事方式已经有所了解,他还是被勾起了怒火,“你哪里来的这种结论,如果我真的知道是谁,一定会现在就动手。” “连对方的信息都不愿意透露,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会自己动手这种话?” 琴酒借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将其按在墙上后,伸手按住了他左侧金色的眼睛,“毒药滴进你这只眼睛里,可不只是让你瞎这么简单,差点被人害死还想保住对方。” 他嗤笑了一声,“怎么?那个人的温柔乡把你脑袋都泡木了?” 什么温柔乡。 琴酒这是觉得他恋爱脑?下毒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想把人保下来? 这家伙到底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到这一层啊?! “温柔乡?你脑子里就是这种东西?”池川奈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想甩开对方按在自己眼睛下方的手,谁知道后面就是沙发。 他往后撤腿时一时不慎绊在沙发侧面,原本只是往后面略微踉跄了一下,结果被面前不依不饶的人一堆,直接往后面栽了过去。 琴酒顺势把他按在了沙发上,他用两人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将他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一起压在上方后,空出的手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了一把反着银光的水果刀,正刺向他金色的那只眼睛。 知道对方不会让刀尖没入自己眼睛分毫,他压下身体想要闭眼的本能,直直盯着刺向自己的刀尖。 刀尖在离他眼睛很近的位置停了下来,近到眨眼间睫毛都会扫到寒冷的刀刃。 “这次是下毒。下一次就是把刀捅进你的眼睛里。”琴酒冷笑了一声,反手扔掉那把刀,“还是说......” “你——!”他还没来得及挣脱控制,就感觉前衫一松,琴酒居然直接扯开了外衫,直探向他胸口处横着的一道裂纹伤疤。 “还是说。”他探着对方心脏上方这道被子弹击中后才会留下的疤痕,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芒,“要再被往这里打一枪,你才肯罢休。” “哥伦白,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推掉任务到底是去做什......” 和琴酒的声音一同落下的,是屋外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安室透带着怒火的声音。 之后,随着门把被按下的‘嘎吱’一声响动,金发黑皮的男人直接打开了安全屋的门。 房间内通明的灯火,让他在拉开门的那刻就轻松看清了沙发上的情况。 琴酒单手将哥伦白的双手控制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已经扯开对方和服的领口,探上了胸口的皮肤,而他指尖的动作被衣物挡住,不知道在干什么。 安室透尚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卧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组织基地里大脑宕机。 ------------ 5 第 5 章【修】 “滚出去。” 在门被撞开的那刻,琴酒就冷着脸转头冲站在门口的安室透开口。 他说话时手还放在那道离心脏极近的疤上,池川奈彻底冷下脸来,挣脱控制后攥住了那只手腕,语气中满是警告,“你手不想要了吗?” 而门口处,琴酒的那声命令终于让安室透宕机的大脑重新连上了电路。 你们、这是在、基地里、干什么、啊?! 安室透扶着门把,瞳孔地震。 他死死捏着把手,力气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才抑制住自己脸上快要扭曲的表情和转身关门就走的冲动。 冷静!冷静一点啊! 看着沙发上那两人被撞破后,称得上没什么波澜的表情,安室透使劲咬了自己下唇一口,才用疼痛从混乱的大脑里拽出了几分理智。 他记得之前哥伦白是和莱伊那家伙......这就换人了吗?!不对,离那事儿也过了两年了,另外找一个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他们两个被撞破这种场面怎么都没什么其他反应?!尤其是琴酒,淡定的过分了吧,跟料到会有人来一样...... 等等! 他又咬了自己舌尖一下,勉强让理智归笼。 对,像料到会有人来一样,而且门也没锁!这两个是那种会忘记锁门的人吗,显然不是。 那这又是什么目的,为了让别人看见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是试探自己的反应......哪个理由看上去都不合理啊! 不管他们是有目的还是真的是不小心被撞破,对于几乎不存在道德感这种东西的组织内部,如果自己反而因为撞见这种场面反应激烈才显得奇怪。 简直像黑羊群里混进一只白的一样惹人注意。 打定主意后,安室透几乎拼劲自己所有的自控力才压下其他情绪。他反手合上门,随意地靠在门上,双手抱胸,脸上浮起戏谑的笑来。 “哈,你不来执行任务,就是为了......” 说着,他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扫了一眼沙发上两人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这家伙在门边靠着是什么意思? 将按在自己胸口伤疤上的手拽下去,池川奈呵了对方一句,“起来!” 刚才进门的时候光顾着看论坛,忘记锁门了!估计那个时候琴酒这家伙也满脑子想着怎么对自己严刑逼供,没顾上锁门的事情。 谁能想到会有人刚好这个时候推门啊! “抱歉打扰——”安室透挑起一边眉毛,用手敲了敲身后的门板,故意拖长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歉意,十分阴阳怪气。 他看着两人的姿势,又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使劲握紧门把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些。 “不过关于这次任务的事,哥伦白......你是想先谈完再继续干你的事,还是等你们结束了再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琴酒,努力揣摩了一会儿一个没什么道德枷锁的组织成员应该是什么态度后,继续向黑发那人道,“他如果很快的话,介意我坐沙发上等吗?” “波本,你该小心你的舌头。”琴酒冷哼了一声,终于直起身子,没再将人压在沙发上。 坐沙发上等...... 饶是在美国待了两年,池川奈也被这句话的尺度震了一下。他随手理了一下自己敞开的领口,略微遮挡住胸口狰狞的伤疤,动作间隐晦地转头瞥了一眼离沙发只有两米的床。 不愧是精通蜂蜜陷阱的家伙,在这些事情上也太开放了。 “到底什么事?”见琴酒想要站起来,池川奈皱着眉头手臂用力,把人拽着坐在了沙发上,之后才转向门口那人。 “任务。”被问及的人变得严肃了些,额发扫下来略微挡住眼睛,将他的表情略微挡住。 “那个家伙出尔反尔,临时变了主意,说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和他约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后天上午,在朝露酒庄。希望这次你这位负责人,能准时到。” 安室透故意在‘负责人’三个字上咬了重音,说话间靠着额发的掩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坐在沙发上那人。 “出尔反尔?他最近好像一直不太安分” 被任务转移开了大半注意力,池川奈略微眯起的眼睛在阴影下闪过一道流光,手指在沙发表面上敲了两下,“我记得他做的是酒庄的生意。” 略微回想了一下交易对象的资料,安室透给出了肯定答复。 “那就断了他的资金链。靠组织把生意做大了就想收手,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想后天见面时,这位的态度会好上不少。” 他垂着眼睛想了想,下意识伸手想拿自己的手机,这时才想起来手机刚才已经被琴酒扔到了不知道哪儿的地毯上。 “手机。”池川奈皱着眉头,转头冲琴酒伸手,示意谁扔的谁去捡。 琴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扔了过去。 也行......要是真去捡自己那个手机的话,这个距离他们俩还得手牵手在波本的眼皮子底下一起离开沙发。 场面实在奇怪。 他拿过对方的手机,划开屏幕给现在正往别墅那边送文件和行李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交代事情时,男人随意换了个姿势,一声很轻巧的铃铛声随着他的动作一并传来。 安室透下意识顺着声源看去,池川奈抬腿间衣物下摆随着重力向下方滑落,衣料间露出了一截很有骨感的脚腕,上面松松环着一个缀了铃铛的银镯,刚才的声音显然是从这里传来的。 “后天上午10点,希望你这次不要又有什么......临时安排。”安室透顿了一下,很快移开视线,这一移,就移到了池川奈和琴酒交叠在一起放在身侧的手上。 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他又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知道了。”池川奈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抛了回去,又在脑内过了一下最近的安排。 后天并没有什么其他安排,朝露酒庄风景也不错,刚好谈完交易在那边躲几天清闲,也没有管家以之前受过重伤为理由拦着他少喝酒。 朝露庄园的红酒好像一直饱受赞誉。 “既然谈完了,还不出去?”想完这些,他弯了弯眼睛,抬眼见波本还站在门口,开口便要赶人。 “那祝你们......”看着池川奈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安室透心里暗暗警惕,脸上笑意却不减,念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声音都带着深意,“愉快?” —— 从基地的安全屋内离开,安室透一点点将刚才观察到的信息在脑内整理了出来。 首先是怀疑身份的问题。 哥伦白不喜欢做麻烦事,之前那通电话就已经解决了所有事情,后天再次和交易对象见面时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他根本不需要出面,却仍然要和自己一同前往酒庄见对方一面。 明明今天最关键的任务随便就放了鸽子,后天的扫尾却要参与。 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想起对方刚才打电话时,几句话就决定了一个迅猛发展着的集团生死时的样子,安室透垂下眼睛,眼神晦暗不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组织在性命上的威胁纵然能控制住人,但是很多时候,巨大的利益诱惑和失去后带来的后果,反而能使那些人更奋不顾身的为组织效力。 从这个方面来看,掌握着经济命脉的哥伦白反而比琴酒更让人忌惮。 现在他们两个搅在了一起...... 想到这一点,安室透的表情微妙起来。 他刚开始看两个人的姿势,以为是琴酒强迫的,但后面哥伦白那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又有点你情我愿,把对方按在沙发上的时候甚至有点掌握着主动权的意思。 组织里的人互相搭伴偶尔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倒也正常,当时莱伊就是搭上了哥伦白的线才势头迅猛,但是...... 但是解决需求不用牵手吧?! 甚至腻乎到他在门边靠着他们俩都没有松开过哪怕一下,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哥伦白是这种为了和对象相处不来出任务的恋爱脑吗?!他还以为之前已经在莱伊那里得到教训了。 应该不是吧......琴酒和恋爱这两个词搭在一起,简直就像伏特加穿玩偶服去游乐场送气球一样可怕。 而且以他敏锐的观察来看,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那种氛围,但是说什么都没有又不太对劲,毕竟手还牵着呢。 很暧昧,但不是情侣,在某些方面又进展过快了,这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安室透一边暗自思索,一边朝着基地外面走去,路过实验室那一片较为狭窄的走廊时,旁边成员的交谈声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耳朵里。 “......琴酒被哥伦白包养了?!” “嘘!声音小点,你想找死吗?” “对不起对不起......到底是不是真的?” “伏特加说漏嘴的......而且前面你没看见,他们两个直接牵着手在基地走了一圈......” ......? 安室透顿下脚步。 他忽然回想起之前组织里对于哥伦白和莱伊的传闻,以及莱伊和琴酒那双很是相似的绿眼睛。还有最后他离开时,无意间看见的池川奈脸上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 随即,他又从两人在基地里和刚才他面前一直没松开的手,还有琴酒的态度里A琢磨出了几分宣誓主权的意思。 ......不管是哪一个猜测,都可怕到和琴酒也是卧底一样的程度好吗?! 安室透绷着脸走出基地,飙车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家里,来不及换掉衣服,他精神恍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了诸伏景光。 “hiro。”对完暗号后,确认那边环境安全,他低声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嗯?”电话那边,诸伏景光正在洗浴室里刷牙,他感觉到自己幼驯染情绪明显不太对劲,连忙放下牙刷,漱掉嘴里的泡沫后回应道,“你说。” “你对哥伦白了解多少?” 哥伦白? 他记得今天就是哥伦白回日本的日子,而且又突然把这次任务全推给了安室透,躲开了公安这边布下的陷阱。 担心对方问这个是因为被哥伦白怀疑了身份,诸伏景光面色都严肃下来,“我获得代号后前期有和他接触,但是不多。是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他怀疑你了?如果有危险的话......” “不,不是这个问题。”安室透否认道,“我想问的是......” 话到嘴边他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在沉默半响后,他扶着自己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问道,“你觉得......” “是哥伦白包养琴酒来当莱伊那个FBI替身的可能性大,还是琴酒撬了那家伙墙角牵着哥伦白逛基地宣誓主权的可能性大。”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是两个都有。” “......” 电话那边,诸伏景光手里的牙刷杯都掉在了地上,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了,“......zero,如果最近太累的话,可以先把咖啡厅那边的工作放一放,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都累到开始讲胡话了! ------------ 6 第 6 章【修】 等安室透离开后,池川奈将思绪从任务中抽出,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他皱着眉头把要起身的琴酒重新拽回沙发上,开口问道,“什么叫‘要再被往这里打一枪才肯罢休’。” 听着对方落在‘再’这个字上的重音,琴酒哼笑道,“我以为你会在你那本日记本上详细记录。” “那是工作手册。”池川奈立即反驳,“除此之外的事情可算不上必须要往上面记的项目。” 记日记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被那家伙说出来莫名其妙像是在嘲笑他记录的行为孩子气一样。 “那你以后可以再记点别的上去了。过了就忘,永远长不了教训。”琴酒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你糟糕的记忆情况还能管理那么多东西真是奇迹。” “但是我一次任务都没搞砸过。”黑发的男人一直没松开蹙着的眉头,他知道因为眼睛自己的记忆偶尔会有断片,所以会顺手记录关键的信息。 但是记忆上的问题本来就不严重,反而算得上只是轻微,对于生活和执行任务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他有些不满琴酒拿这个说事,“至于关于记忆这点也不劳你操心,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你每一笔离谱的资金转向。” “我倒是真的有些很好奇,你是去扫射东京塔还是入侵公安总部了,一个月能耗五架武装直升机。” “与其记住这些,不如把你脑子里腾点空间出来装装别的。”琴酒没什么表情,因为灯光原因,本就被额发挡住的眼睛藏在了更深的阴影下,“别再来个卧底把你骗的团团转。” “骗?”池川奈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反问道,“我看上去像那种会心甘情愿被利用的恋爱脑吗?你是听了什么谣言得出这种结论的。” 说完之后,想起来之前琴酒以为他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他眯起眼睛,想快点结束这整个事情,干脆搬出了一个符合自己计划又和对方猜测的说法。 “我是知道是谁做的,一个不知道又接到什么任务的探子,不用想就知道是朗姆的人。他谨慎得很,之前那次也没留下任何证据,没有立刻动手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露出更多马脚。” 琴酒目光沉沉地扫了他一眼,“这一点你用不着瞒我。” 敏锐的感觉到对方虽然相信了这句话,但莫名其妙比之前还要不高兴,池川奈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无奈,“我最信任你,当然不用隐瞒这个。不过我可不太相信伏特加那家伙能管住的嘴,在车上可不好开口。” 说完这句话,银长发的男人心情看上去又好了。 ......? 莫名其妙。 懒得琢磨对方到底为什么变换心情,池川奈伸手按了按额头,他从下飞机时就有些泛疼的头在和琴酒吵了好几轮后,终于受不了一样炸开了更为强烈的痛意。 等明天早上还要去一趟实验室,之后的事情也得安排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琴酒分开,处理完这些事情明晚还要去见先生。 “行了。” 琴酒沉着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站起来,伸手按住沙发上那人的额角,居高临下地端详了一会儿那只金色的眼睛,“实验室新给你的药呢?” “这里。”将来安全屋之前被自己下属匆匆从另一个实验室送来的眼药水拿出来,池川奈立刻由着按在自己额角上的手明白过来琴酒是什么意思。 “我自己来。” 他立刻拒绝,还往后躲了一下,结果刚掏出未开封的眼药水就感觉手上一空。 眼看对方要把药水抽走,池川奈面色忽然一变,“等一下,把瓶子给我。” 见对方突然脸色阴沉的样子,琴酒皱了皱眉头,将手里的东西递还回去。 黑发男人将玻璃瓶重新拿了起来。 瓶身冰凉,里面的液体无论浓度还是透明度都和平时的相差无几,偏偏他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有点轻了,打开后的味道也不对劲,虽然这些差别都称得上是细微的程度,但是对于一个用了这种东西两年多,几乎每天都要往眼睛里滴上一点的人来说,不可能察觉不到不对劲。 “哈。”他脸上浮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又很快被接踵而来的阴沉压住了,“真会钻空子。” 不仅是药瓶不对劲,今天香取助理也不对劲。她从来不会在这种长途旅行时穿细跟鞋,穿了也不会崴脚。 而且...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就算真的崴了脚,她也会往不会撞到任何东西的地方倒,这次却撞翻了旁边的东西,又撞了自己的手臂,导致原本那瓶药摔碎。 非常巧合的,在药水摔碎了,自己急需一份新药物的情况下,一个不是帮自己保管过药物人不可能做出来的,还原度极高的冒牌货被送到自己手里。 “恨你的人倒是不少。”琴酒眯起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看来你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 “手下的人,不过情况存疑。”顺着对方的话,回想了一遍香取助理最近的行动,黑发男人没找出半点异常,“...不太对劲,我有把握她不会被其他人收买。” “但是她还是做了。”对于这番话,对面那人嗤笑了一声,“这次倒是不装不知道了。” “这个没必要瞒你。”池川奈打了个哈欠,连绵不绝的头疼让他有些神色恹恹,“我困了,事情明天再说,至少现在是安全的,那些家伙疯了才会在你在的时候对我下手。” 原本就一路劳顿,他站起来时感觉困得四肢都发软,“还有那个卧底的事情......” 不知道刚才哪句话把这位最难琢磨的家伙哄高兴了,琴酒的态度倒是比在车上好了许多。 重点表现在话语里没了夹枪带炮的嘲讽,平的跟木板一样。 “你要是在意之前的事,组织有不少好用的情报成员,划几个好用的过去。” 不,他对自己那些失去的记忆没什么兴趣。 池川奈擦了擦自己因为打哈欠而湿润的眼角,“既然忘了,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的时间可很宝贵,没必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 说完这句话,他慢吞吞站起来拽着对方去浴室刷牙洗漱,在洗漱过程中却感觉温度越来越低。 池川奈转头看见琴酒那张表情难看的脸后,才知道原来这么冷是因为旁边这位直接变成了制冷空调。 刚才那句话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这家伙面色突然难看成这样啊! 他摸摸下巴,真没想通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哪个字不对惹恼了这个家伙。 琴酒的冷气这一放,就一直放到了晚上。池川奈躺上床后和表面冰凉的被褥一接触,再加上旁边的空调,差点冷的哆嗦。 两个人手粘连在一起,洗漱都不方便,更别说换衣服了。琴酒现在还套着那件半永久的黑色风衣,他身上的和服也严严实实的穿着,就打算这样直接睡觉。 池川奈不是那种爱干净到一天不洗澡就难受到睡不着觉的人,之前出任务带着满身血污,回临时安全屋倒头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冷了,这张床简直和琴酒本人一样冰冷如铁。 躺在这张床上,池川奈有种躺进棺材里的错觉。要不是两个人的手还连着,他都想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摆出虔诚的入棺礼。 寒冷之下,人会下意识追寻热源,池川奈也没客气,干脆往琴酒那边凑了一点,以免自己冻死在这张床上。 等终于哄然出些许暖意,闻着平时很讨人厌,但是却能让人安心的浅淡的尼古丁味,他很快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黑暗当中,池川奈皱着眉伸手胡乱往声源方向探去,很快摸到了震动着的手机。 他还没从睡梦里清醒过来,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随手划动界面,接通了电话。 将手机贴在耳边,男人寻着热源往前蹭了蹭,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大半都是气音,“...嗯?” 那边停顿了片刻,直接挂断了电话。 ......? 谁啊,大半夜打电话又莫名其妙挂掉。 池川奈皱了皱眉头,睫毛颤动着,迷迷糊糊之间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睛还没有睁开,手中捏着的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琴酒从睡得迷迷糊糊那人手上拿走了属于自己的手机,在看见已经挂断的电话界面和上面显示的名字后,不住‘啧’了一声。 贝尔摩德。 对这个喜欢搞神秘的女人没什么好态度,也不想回拨过去问这个时间打电话的理由,他正要按灭屏幕,就看见一条短信在界面弹出。 [哎呀呀,你的效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这么快就把这位小少爷拿到手了吗?] [能让对方忘掉莱伊那位前任情人,看来你还挺有本事] 琴酒皱着眉头,不想管贝尔摩德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他手指在界面上点了几下,一段让对方闭嘴的话还没有打完,就感觉下巴传来一阵痒意。 在没有充足暖气供应的基地内,安全屋温度很低,池川奈下意识靠近旁边的热源,睡得乱翘的头发扫在‘热源’的下巴上。 被他乱翘的黑发弄得心烦,琴酒干脆删掉已经打出一半的短信,先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伸手没好气地将对方乱动的头往自己身上按,制住了对方的动作。 原本已经退却些许的困意又被突然靠近的热源熏染出来,想着如果是突发情况琴酒那家伙肯定会喊自己,要是不说就是没什么事,池川奈干脆放任自己再次睡了过去。 电话那端,发完短信的贝尔摩德全然不见短信里的游刃有余,她喝着手边的酒,结果过了半天都没等来琴酒语气恶劣的回信。 不是吧?真的搅在一起了?还是在忙什么没有办法回复。 回想起刚才电话里池川奈的气音,琴酒因为忙什么而没有回短信简直不言而喻! 而且.....日本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吧?不对,如果是琴酒的话......真的能这个时候让对方接电话吗,还是是故意的...... 确认自己的时间换算没错后,贝尔摩德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这可真是大消息。 ------------ 7 第 7 章【修】 池川奈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一向觉浅又失眠,这次难得睡得好,手上的粘连也解除了,简直神清气爽。 难不成是因为琴酒太凶神恶煞了能吓跑梦魇,要不洗点他狰狞冷笑中的那种照片挂在墙头好了,感觉比管家炖的味道多彩多样、安神助眠用的补品管用很多。 那位任务缠身的劳模比他起的早多了。 等琢磨完用照片镇宅,池川奈小小伸了个懒腰,睁眼看去时,琴酒已经冲完澡,正背对着床从一个手提袋里拿上衣,身上只穿了条黑色长裤。 这种质量很好的黑色手提纸袋很眼熟,他眨了眨眼,想起来那位香取助理每次给自己送换洗衣服时都会用这种。 估计是她早上来给自己送衣服的时候,顺便给琴酒也带了。 做事还挺周全的。 “醒了就起来。”将高领毛衣套在身上,琴酒说话时连头都没回,“怎么?要我找人来伺候你这位小少爷洗漱吗?” ......这家伙嘴里到底能不能有一句好话。 池川奈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拎起助理小姐大清早送来的换洗衣服就往浴室走,“你要是不会说话,肯定比现在讨人喜欢......她来的时候什么样子?” “没注意。”在琴酒眼里,这种有背叛举动的人就应该马上处理掉,不准备插手对方假装不知道但暗中调查的行动,他语气恶劣,“我去出任务,实验室那边交给你。” 知道这是琴酒信了昨天他那番把朗姆也扯进来的说辞,不再参与这次下毒的事情,也不准备插手自己下属的事情,是让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意思,池川奈摆了摆手算作回应。 等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房间里早已没了劳模的身影。 他边换衣服边往沙发那边走,在地毯上捞起了自己被遗忘一整晚的手机,第一时间打开了论坛。 [贴在一起就分不开]的帖子还在热榜挂着,但是效果却消失了,看来论坛帖子成真的时间和在不在热度榜上没有关系。 也没有在昨天过了十二点之后就分开,说明每月一号触碰到的人会粘在一起,但是并不会日期一过就分开。 池川奈蹙眉打开只看楼主,将帖子看了个大概,里面的内容只是在借用帖名的梗写短篇小说,更新的很慢,现在男女主角还在贴一起的阶段,看不出分开到底是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随机的吧,这种东西肯定会有一个分开的契机。 他无奈地关掉手机,决定先去实验室一趟,把下毒这件事处理掉。 —— 池川奈换好衣服,走过基地狭长的走廊,很快到了昨天那座实验室门口。 昨天从碎片上采集了液体的研究员已经早早到了,正埋头在实验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看见他进来后,研究员连忙从工作台边站起来,拿着本子迎了上去,“哥伦白先生,液体的成分已经分析完成了。” 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继续道,“我用实验室那边送来的新药水进行了比对,但是并没有检查到任何有害的成分。” “如果是会随着蒸发迅速消散的新型毒药的话,也很有可能检查不出来。” 实验室之前也研发过很多进入人体并不会被法医检验出来的毒药。 研究员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没去质疑琴酒和哥伦白提出的里面被人下了毒这个说法,而是把检验不出来的原因往毒药类型上推了推。 “不过......”研究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数据和推演,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才继续往下说。 “这种类型的毒药的话,恐怕并没有可以让皮肤粘在一起的效果。就算有,等液体挥发后也会消失,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 当时哥伦白和琴酒到达实验室时,手心间的药水早早干涸了,按理说液体挥发后效果就会消失,他们根本不用牵着手来......晚上还睡一起。 想到这里,研究员有些卡壳,他迟疑着抬头,正对上了双异色的眼睛。 池川奈半靠在不远处的试验台上,双手抱胸,外衫没有好好穿着,只是披在身上,略微挡住手臂处的动作。 他原本落在记录本上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研究员身上,表情似笑非笑的。 研究员被看得直打寒颤,他浑身一僵,将嘴里尚未说完的话全数咽了下去。 “没有这个效果?”一片寂静当中,池川奈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实验台上敲了一下,“那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粘在一起。” 这我哪里知道啊! 研究员大脑空白了半天,他本来就只是个所有精力都放在科研上面的知识分子,看不懂也参与不进组织的什么阴谋算计里,现在被突然这样一问,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个卡住的风扇一样咔嚓转动着。 为什么会粘在一起......药水根本没有这个效果,也就是说哥伦白和琴酒的手黏在一起分不开是装的。还是哥伦白装的,琴酒毫不知情。 但是又为什么要假装粘在一起...... 因为想和琴酒牵手啊!琴酒看上去就像是平时不会做出任何亲密举动的样子,在手分不开的情况下两个人必须要睡在一起。 大家都是成年人,在哥伦白怀揣那种心思的情况下,大晚上睡一起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啊! 在发现眼药水里有毒的那刻就能利用这一点,假装自己和琴酒粘在了一起,一起来实验室检查顺势在因为暖气温度并不高的安全屋住下...... 在解决掉下毒者立威的同时牵手宣誓主权,还趁一起睡直接把琴酒抓在了手里。 一箭双雕...一箭双雕啊简直是!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答案,池川奈看着表情呆滞的研究员,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想好了吗?” 他刚才也就威胁了几句,态度比处理叛徒的时候温和多了吧,怎么还把人给说傻了。 研究员立刻回神,他连忙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但是这个数据......” “数据?我以为实验室知道什么时候该看着人说话,而不是数据。” 研究员一顿,在看清哥伦白的动作之前耳畔先听见了一声很轻的铃铛声响。下一秒,那双异瞳已经近在咫尺。 他咽了咽口水,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水。 哥伦白靠的很近,说话间呼吸好像都能撒在他皮肤上,研究员愣愣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条盘坐的玉蛇支起上半身,盯着自己吐信子。 “毕竟,你才是研究员。你写什么就是什么,不是吗?” 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研究员在心里默默反驳道,他打开才写完不久的实验记录本,小声道,“是......之前是我的研究数据不小心记录错了,这个药效可以持续......” “七至九小时。”池川奈回想了了一下从见面到半夜的时间,对对方的识时务很满意。他眯起眼睛,声音低沉下来。 “至于刚才的话......我相信你应该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当然!”研究员连连点头,他在新的页面上填上错误的数据和结论后,小心将写着昨晚记录的那几页撕下递了过去,却没等到对方接过。 池川奈看了他手上的纸张,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样子,“给我做什么?不小心记录了错误数据的资料怎么处理,实验室应该有自己的规矩。” “我这就处理掉。”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左右看了看,在放满了实验器材的桌子上拿出一盏酒精灯,当着对方的面把这几页材料烧了。 看着一点点烧成灰烬,半点痕迹都没留下的资料,池川奈嘴角的弧度淡下来不少,“还有件事,昨天送药过来的人里,有谁同行吗?” “有......是野泽医生,您当时的主治医生。”作为参与过这个药物研究,了解一定当时情况的人,研究员下意识看了一眼对方胸口,“他有个任务,刚好要从实验室那边过来。” 野泽医生,他埋在组织里的暗棋。 池川奈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下来。 他的绝大部分事物都和这两个人有关系,明面上公司的事物交给香取助理负责,暗地里组织里的联络则交给表面上只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的野泽,他们两个联手换自己的药,图什么? 男人搭在实验室上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面,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谢谢。”对着答完这句话的研究员礼节性点了点头,他垂着眼睛走出实验室。 ———— 等哥伦白走后,研究员在实验室里自闭了一会儿。 我是不是参与到了什么组织内部斗争,或者霸道少爷爱上我的重要剧情当中,并且充当了其中不重要的炮灰角色。 不,如果是后者的话,说不定后面还会有他的出场剧情,比如两人爆发矛盾,琴酒在机缘巧合之下通过自己得知原来那晚不是两人一次意外,而是哥伦白倾心已久的预谋,然后重归于好。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恐怖的画面!看来他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了!最近做实验做的脑子都坏了居然会想这种东西! 实验员赶紧把改完的研究记录重新放好,恍惚着推开门出去,决心请几天假在家里躺躺。 他走出门外,还没走几步就被同事拉住,对方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知道你昨晚做实验错过了什么吗!据说是伏特加亲口说的,哥伦白和琴酒有金钱□□关系。” “不一定是这种关系吧,他们两个都牵手在基地绕圈了,看上去不像只是这种关系。”另一侧的同事连忙反驳,“说不定是在......” 呵,你们都太肤浅了。 看着两人各执己见,研究员在中间摇了摇头。 这根本不是什么金钱交易关系,这就是哥伦白的套路啊!追人的千层套路!通过金钱和日常贴贴拿下琴酒这朵高岭之...呃...... 回想起琴酒恐怖的表情,他半天都没能昧着良心说出最后那个‘花’字。 自觉发现了真相,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微妙心情,研究员感觉自己的头更晕了,他加快脚步往基地外面走,恨不得现在就回家。 —— 池川奈走出基地时,门口已经停着熟悉的车辆。 “少爷,您又不好好穿外套。”车边那位眼下已经有了皱纹,却仍然腰背挺直的管家看见他从基地里走出来,第一时间数落了对方将外衫披在身上的行为。 “又不冷......”他低低嘟囔了一声,还是伸手任由对方将披着的外衫取下来,给自己穿好了,“事情处理好了吗?” “两件事都办好了。”拉开车门时管家回应道,“资金链的问题交由香取小姐负责,至于下毒的人,我已经按照少爷的吩咐处理好了。” “嗯,辛苦了。”得到还算满意的答案,池川奈窝进了暖气充足的后座,“我明天去朝露酒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刚好休息几天。” “比起假期,我更希望得到您‘下次用餐不把胡萝卜全部挑出来’这种奖励。”管家面不改色地回道。 “我需要待在别墅里照顾您的宠物。而且,恕我冒昧,如果您去酒庄的初衷是趁我不在多偷喝点酒的话,我跟去恐怕会扫了兴致。” “......你怎么这都知道。” 管家从后视镜看了看那双早已不复儿童时圆润的异色眼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小少爷,从您三岁起我就被先生安排来照顾您。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这二十一年就白干了。” 池川奈撇撇嘴,一心想绕开‘胡萝卜’和‘酒’这两个话题,“快点回去吧,明天我坐琴酒的车走,不用给我安排车...还有,让香取助理明天来别墅取资料。” “是。”将这些事情记在脑内,管家捏着方向盘,提醒道,“今天是1号,晚上先生会等您去一起享用晚餐。” “嗯,这次我想吃日式料理。”靠在后座柔软的毯子和抱枕上眯起眼睛,听着这个名字,他声音像是和家人说话一样放软了很多,原本身上的厉色都淡了,“他最近太忙了,都见不上面。” “离少爷上一次和先生一起吃饭,只过去了三天前而已吧。”管家有些失笑。 “三天已经很久了。”池川奈撇撇嘴反驳。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话题过后,车内又安静下来。 池川奈靠坐着看向窗外,暗想现在这些消息应该都已经传递到了朗姆手上。 还真好奇他什么表情。突然被扣这么一顶帽子,那个老家伙估计脸都绿了。 —— 如他所想的一样,所有消息都已经到了朗姆手里。 已经上了点年纪的男人阴沉着脸,将手里所有资料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他根本没有下过任何要给哥伦白下毒的命令,派过去的那人肯定也不会糊涂到自己决定动手,显然这是哥伦白给他乱扣的帽子! 但是他给对方那里塞探子确实是有错在先,只能咬牙把这个罪名认下来。 他从两个人牵手并肩并入基地这个消息上嗅出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味道。朗姆地位很高,涉入组织的时间颇深,自然知道他们两个很早以前就有交集,结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结盟就结盟,没必要牵手逛实验室吧?! 将两人手牵手出现在实验室、哥伦白推了任务、自己的人被指下毒这么多信息结合在一起,他只得出了一个和所有信息都吻合的奇妙结论。 琴酒和哥伦白这是在明示结盟的同时又官宣了一把两个人关系,还刚好借着他的人下了毒这个帽子推掉任务,顺势在基地里腻乎。 总的来说,主要是为了在一起腻乎,给他扣帽子和结盟示威都是很顺带的。 顺、带、的。 朗姆:。 能不能争斗就好好争斗,结盟示威就好好结盟示威!在这里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干什么啊?!你们两个看不起谁呢! ------------ 8 第 8 章【修】 和自己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吃晚餐时,池川奈明里暗里抱怨了一通对方最近忙得连面都见不上。 在得到对方含笑的应许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端起餐前酒,结束了晚餐。 第二天早上,管家果然没有安排其他车辆,黑发男人从别墅的正门出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门口那辆熟悉的保时捷。 “什么事?”等他上车后,琴酒将嘴里咬着的烟在前面的烟灰缸里摁灭,神色带着一贯的冷淡。 哥伦白不是什么会因为一个报销单接二连三找人麻烦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来接,只能是有什么在自己车上才能说的话要说。 “没事不能蹭你的车吗?你的保时捷也没金贵到不让人坐吧。”惯例反驳了一句,池川奈调整了一下坐姿,先转向驾驶座上一声不吭的伏特加,“先去公司。” 见自己大哥也没有异议后,伏特加很快踩下油门,往哥伦白手下主要的办公大厦开去。 “朗姆的事情。”随后,池川奈才转回刚才那个话题,将自己处理的结果随便说完,他补充道,“我看这次之后,他恐怕连你也要一起记恨上了。” 想想上次和朗姆见面时对方毫不掩饰的厌烦,他勾起嘴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那个老家伙。”琴酒冷哼了一声,显然对朗姆也没什么好态度,“想做什么就放马过来好了......你要是只想说关于他的事情,没必要跑到我的车上来。” “见面说不是更好一点吗?”听着对方的质疑,池川奈脸上的原本就没什么笑意的笑也消失了,“我要见香取助理,想借一下你这辆不会被人安放监听器的安全点而已。” “难道有人能在你这位少爷的车上放监听器?” 被这样反问的人并没有接话。 按理来说自己那辆车上也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他莫名有种不能在管家面前和香取助理谈话的感觉,这样一来,唯一安全的就只剩下琴酒这辆车。 听上去有点奇怪,就像是潜意识里觉得琴酒这个烦人的家伙比将自己养大的管家还值得信任一样。 谈话就这样唐突地折断,伏特加专心开车,黑色的保时捷穿过热闹繁华的街道,最后到达了繁华地段中央强行开辟出的,颇有些闹中取静意味的大厦。 周围一圈都是公园一样的设施,只有这栋大厦立在中间,往来车辆很少,在黑色保时捷停靠在路边的不久后,大厦里面就匆匆走出了一道身影。 伏特加心领神会地找理由下车避嫌。 “少爷,这是您要的资料。” 见车窗打开,香取助理向前一步,将手中的密封袋送了过去,之后她又送出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礼盒袋子。 “这是巧克力,您今天上午又没怎么吃东西吧?如果饿了先吃这个,里面有一盒酒心的现在吃对胃不好,您先吃其他......” 每周的今天都是那位管家的‘胡萝卜健康日’,会做一天带有胡萝卜食材的料理。 对于视胡萝卜为魔鬼的池川奈来说,今天又可以称为‘无早饭日’,她平时都会在今天多准备点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手中的礼盒送出去,因为教养一向对下属都彬彬有礼的男人少见地没伸手接,只是让对方的手尴尬地僵持在空中。 香取助理站在原地,看见对方伸手,状似不经意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开封却并没有使用的眼药水玻璃瓶,小臂搭在窗户边沿上,手里捏着的玻璃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车门。 整个大厦前的空旷场地上,一时只有玻璃撞击的脆响。 琴酒靠坐着,连烟都没点,安心当他的背景板。 过了一会儿,池川奈才开口,“最近要处理的文件多吗?要不要休息一阵。” “不多。”看着对方手上那个玻璃瓶,助理站直了一点,把手收了回来,表情认真,“平时的假期已经够用了,我前几天休假还回家陪兄长一起吃了饭。” 车内,穿着和服的男人动作微顿,明白这是一句表忠心的话。 他一向遵循互利这个交易原则,对方帮自己办事,他就在回报物质利益的同时保护对方的家人。 组织里一向的规则是处理掉没用的人,而他对手下的人按照规则应该被处理掉的朋友家人施加保护的做法无疑能笼络人心,对方为自己做事时只会因为念及好处而忠心耿耿,等真的有反叛的念头时,家人又会成为威胁。 这种情况下,香取助理不可能不顾自己家人的安危去和其他人串通一气。而且...他确实看不出来对方有任何不对的想法。 那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她和野泽医生所有行为的幕后主使,就是他自己。 “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吧,我前段时间做过相应的安排......”他揉了揉因为一直没有用药胀痛的额角,靠在车座上。 “少爷,就是这些。”香取助理将最近的情况详细说了,之后,她看着里面闭目沉思的年轻男人,开口声音放低了一点,“我目前处理的事务全部按照您之前的安排进行。 “......无论多久之前的安排都一样。” 池川奈睁开眼睛。 在车内的阴影下,他的异瞳中闪过一抹流光。 自己的安排...时间的节点只能在两年前失忆之前,他到底那排了什么要在两年后才能执行的计划,还是以这种形式进行。 不过这只是一面之词,她只是在利用自己失忆这一点来让这种行为摆脱嫌疑也不无可能。 比起直接相信,他更信眼见为实这个道理。 ......还需要另一些自己曾经有过这种计划的证据来证实助理的说法。 “是吗?我对这些事情记得倒不是很清楚了。” “我想您应该会把重要事务记录下来。”香取助理笑了笑,把手里的礼盒送了过去,“最近天凉,您注意身体,要不然身上的伤疤又要疼了。” 池川奈的视线从对方脸上不变的笑容上略过后,伸手接过了礼盒袋和档案,“辛苦了,外面冷,你穿的少,就先回去吧。” 目送对方离开后,他打开那瓶眼药水的盖子又合上,思绪沉沉。 “药里面没东西。”看后面那人的反应,琴酒拿起烟盒又放下,笃定般开口。 “没东西,甚至可以说是......”说到这里,池川奈噤了声。 他昨天回去就把眼药水给家里那只嗅觉敏感的宠物闻了闻,之前好几次精准地找出有问题物品的大猫没有任何排斥的反应,之后他又将其滴进餐厅的水杯里,假装怀疑这杯水让人去分析成分,也没有检查出任何毒素。 不如说,这就是一瓶眼药水,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用来缓解眼部疲劳的。 把实验室针对他眼睛的问题做出来的药物换成了另外一种无害的东西,背后的原因只能是...... 他原先的那些药才是有问题的那个。 池川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有头疼的毛病,一直用那个药来缓解,早就已经形成了依赖,这几天没用过的后果就是眼睛和后脑时不时的胀痛。 香取助理提醒自己这都是他自己安排的计划时,避开管家却不在乎琴酒在场的行为也很奇怪......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个行为都验证了他潜意识里觉得琴酒值得信任的这件事。 “哥伦白。”琴酒打电话把还在外面流浪的伏特加叫了回来,在挂断时,他抬头看向后视镜,从镜面里和后面那人对上了视线。 “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之前想干什么! 估计助理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鬼知道。”池川奈放下手,拿过旁边的礼盒,语气不善,“我要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不用在这里耗费这么久时间了。” “不管你准备做什么,最好别把自己折进去。”银发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我没闲工夫给你收尸。” 后座那人动作一顿,脸上带了些不似作伪的笑来,“我当然知道。” —— 伏特加回来时明显感觉车上气氛不太对劲,本着不看不听不问的原则,他埋头开车,准备把后座那位少爷送回基地。 后座上,被今天早饭的胡萝卜肉饼三明治震撼到,基本没吃几口的池川奈拿过旁边的礼盒,从里面随意抽出了一个很小的黑色礼盒。 里面是六颗造型精巧的巧克力。 打开巧克力的盖子后,里面溢出的巧克力甜香立刻让副驾驶座上的琴酒皱紧眉头。 “也只有你会喜欢吃这种腻腻歪歪的东西。” 他刚伸手从里面挑出一颗来扔进嘴里,就看见琴酒开口刺了他一句后,伸手打开了车窗。 “好冷。”黑发的男人因为窗外迎面吹来的冷风打了个喷嚏,“我不知道甜味还会污染到你金贵的肺。” “不会。”琴酒看了他一眼,“但会污染我的车。” “......等明天我就让人给你这辆保时捷裹层巧克力壳。”池川奈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因为嘴里含着巧克力,声音有些含糊。 他咬开巧克力才发现这是助理说的酒心的那一盒。 这个品牌一直采用传统的做法,夹心使用的烈酒咬开那刻就顺着喉咙流下去,掀起一股醇香滚烫的辣意,又很快被甜度很高的外壳中和掉,味道很好。 等酒庄的任务处理完后,再确认刚才助理说的是不是真的......刚才那句关于伤疤的话,比起关心反而更像是暗示。 ------------ 9 第 9 章【修】 先把繁杂的思绪放置在一边,合上巧克力盒的盖子,车内的甜味很快被窗外的风冲淡了。 甜味淡去后,琴酒重新关上车窗,将寒风挡在外面。 想起来今天还没有看过论坛,池川奈理了理宽大的外衫,拿出手机熟练地按开软件。 让他和琴酒粘在一起的帖子已经降到了热榜倒数第二名,他迅速浏览了一遍,里面小说的感情戏突飞猛进,但是和分开原因相关的信息还是半点都没有。 退出这个帖子后,他顺手翻到【评论】的热贴,立刻被一个新的热门帖吸引了视线。 [蹲蹲同好一起聊红黑往事篇呀!今天放假准备n刷了!] [啊啊虽然看过好几遍但是四年前的透子还是帅到我斯哈斯哈......还有少爷,20岁的小少爷也太嫩了吧!] 看见熟悉的两个称呼,池川奈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和他这个世界有关漫画的帖子。 点进去往下翻开,虽然这个帖子刚发了半个多小时,但是已经有了快三位数的回帖。 [威士忌组往事篇!!!我最近也在重刷嘿嘿!!] [当时出这个番外的时候真的好激动!从池川在口口口话第一次露脸的时候我就盯上他了!结果等了几百话老贼都没再提过任何一次,还以为他都忘记画过这个角色了,没想到后面首次登场是在番外篇里面!] [异瞳,什么异瞳(寻着XP赶来)这部不是口口口口漫吗!居然还有异瞳角色吗!可恶这个图怎么是黑白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啊] [这题我会!73采访有说过,左眼金色右眼绿色!动画里也是这个色!] [嘿嘿重刷,忍不住疯狂截图特写,这一版画的真的好看] [反正按照老贼的套路,异色瞳什么都和组织实验有关系吧] 池川奈往下翻了一点,很快找到了图片,和回帖说的一样,基本上都只是一个角色特写截图,什么剧情都没透露。 安室透和一个代号是苏格兰的公安卧底他有印象,琴酒、伏特加还有贝尔摩德不用多说,但是最后发出来的那张图上的人,却让他多分了些注意力上去。 ——*截图上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戴针织帽的男人。他靠在墙面上,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烟管,双手插兜,目光正向侧方投去。 这是黑白漫画,没有任何色彩,但是池川奈看着,莫名感觉他应该有双墨绿色的眼睛。 [长发的阿卡伊!好帅好帅好帅我冲上去狂亲] [秀一这身真的好看,yysy他打扮成这样也太像坏人了,谁能想到会是FBI啊!怪不得刚出场把口口他们都吓得够呛。] ‘阿卡伊’、‘秀一’。 赤井秀一...... 将这个词在唇齿间滚过一遍,池川奈垂着眼睛,看见之后都被屏蔽掉的回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出于限制,他未经历过的事情都会被屏蔽,论坛上只会出现与‘经历过的事情极其前后一定范围时间段’有关的信息。 被自己忘记的事情也会被归到‘未经历过’里面。 FBI的卧底,一个被自己完全忘记但是从论坛看两人交情绝不会浅的家伙。 想起之前琴酒在安全屋里的那番言论,他眯起眼睛用指尖点了点手机上那人墨绿色的眼睛,锁定了目标。 该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在其他人眼里把自己狠狠骗了一通的...卧底? 池川奈继续往下看去。 [看到小少爷出场的地方了!好认真啊,车上还看资料小心晕车] [什么小少爷?对死小的印象还停留在赤井刚出场的时候,这个真酒的身份是小少爷,口口口那种吗?] [不是啦,因为是BOSS养子,我记得73采访被问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说原本只是身边的人这样叫,但是渐渐因为他和BOSS的关系大家都开始这样称呼了] [#肩膀特写截图# 啊啊啊里面是纱布,神色倦倦的,果然还是没休息好,一会儿还要被口口口口口,虽然好心疼但是真的好好笑] [笑死了ls你一说我也开始笑了!每个欢乐向剪辑都少不了这一段剧情] [无论看几次,每次看见奈奈出场的我:(倒转手机)(试图看清屏幕上的字)(晕头转向)(放弃)] [这是全国统一动作吗,我每次也第一时间倒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了。这是什么密密麻麻的加密暗号,感觉是老贼乱写的,什么都看不懂] [我记得这段时间小少爷特别忙吧,每天看上去都好累,特别缺觉的样子] [结果好不容易睡个好觉还半夜被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了] 没看上面关于‘少爷’这个称呼的讨论,池川奈往上翻了一点,重新找到之前的图,很快从里面锁定了自己的那张。 ——*画面上,黑发的男人正坐在车里看手机,不知道从上面看见了什么信息,他蹙着眉,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池川奈看着漫画里自己这幅表情,忍不住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略微转动了一下屏幕,很快让画面上的手机屏幕正了过来。 和回帖里说的密密麻麻的加密暗号截然不同,他看见的是一个论坛界面,上面的第一个hot贴清晰可见。 甚至连热帖’为什么人不能每天睡15个小时!我一人血书人类也要冬眠!’这一行字都清晰可见。 ......? 这个论坛居然四年前就有了。 看着这个熟悉的图标,池川奈沉默下来。 他刚才还在想那段时间在忙什么,会导致论坛里的人说自己一直很疲惫的样子,结果居然是‘冬眠buff’的锅吗? 原来他这么早就开始被这个成真buff嚯嚯了。 下意识划到旁边的【交流】板块,池川奈正要放下手机,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甜香味。 与此同时,十分钟刷新一次的热榜也在此刻刷新,一个上午刚发的新帖直升第五。 [测试‖如果你吃的最后一个东西就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等等......信息素是什么? 信息素。 看着这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结合在一起就认不出来的三个字,池川奈依靠自己灵敏的直觉,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甜味渐渐在车内扩散开来,是刚才那颗酒心巧克力的味道,但是又不太一样。 酒香和巧克力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尾调是很淡的酝酿了许久的甜果味,伴随着巧克力淡淡的苦。 池川奈捏紧手机,假装没感觉到琴酒和伏特加投注过来的视线。 他手上动作迅速地切出论坛,打开了浏览器,严肃地打下了“信息素是什么?”。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看上去很严肃的科普:信息素,也称外激素,是一种化学传讯素......表现出某种行为、情绪、心理或生理机制改变的物质 他迅速浏览过这段话,感觉帖子上说的并不是这种科学上存在的东西,于是又往下划了几下,看见了一个叫‘abo小说里的信息素是什么?’的问答。 ......什么又是abo小说。为什么越查疑点越多? 池川奈皱着眉头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很全面的‘abo全世界观科普’,等将最后一行字看完时,才有些恍惚地放下手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这都是什么东西...? 按照狼群的习性来设计的东西......看着这行字,他牙一酸,表情都有些纠结。 什么标记什么腺体什么发/情期......现在写小说的都搞这么花了吗?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看的书里可没这么超脱的设定。 看着腺体几个字,池川奈抿了抿嘴,伸手慢慢探向自己后颈,确认那片的皮肤仍然光滑,摸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后才放松了些。 幸好没有腺体什么的怪东西...... 池川奈摁灭手机,放下了摸在后颈上的手,只希望这个味道快点淡掉。 他刚才看abo的世界观时太过震惊,信息素的味道因此越来越重,携着浓烈酒香的甜巧克力味直接糊了前座的两人一脸。 琴酒:...... “再吃这种东西,你就能和它们一起躺进包装盒里了。”他眯起眼睛,示意伏特加把车窗都打开,看上去要不是现在坐在副驾驶,就直接把人扔下车了。 听完这句话,池川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看向琴酒的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吃巧克力吃得多,所以身上带着这个味道总比有巧克力味的信息素听上去科学。 想起这两次都是琴酒自己找到科学合理的解释,他决定不把对方这句话呛回去了。 因为心情平复,巧克力味很快淡下来,又被大开的窗户冲淡了很多,只是偶尔会有若有若无的甜味传来。 被里面夹杂的酒香勾起馋虫,他合上眼,想起了朝露酒庄最负盛名的酒。 白天可以喝点热红酒,这种温度喝这个正合适,晚上就去酒庄的露台喝几杯,那里调酒师的水平很不错,不过比起调制过程繁复的酒品,他还是更喜欢只加冰的类型。 不过在喝酒放松之前,他要解决的麻烦还不少。 “琴酒。”想起刚才漫画里那个人,池川奈抬头看向前面的男人,“你当时说过组织有不少好用的情报人员?” 伏特加原本没想听这段对话,谁知道用余光瞥见大哥往这边看了看,一副让自己解释的样子,他才结巴着开口。 “情、情报人员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波本了吧?虽然他是朗姆手下的人,但是能力确实没什么话说......其他情报人员也有,不过能力都比不上他。” “你之前拒绝的时候不是很干脆?”想起当时在安全屋对方果断拒绝的样子,琴酒哼笑了一声。 “只是感觉我也许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前天还在说自己不在乎丢失的那些记忆,今天又脱口而出‘重要’这两个字,银发杀手再次开口时,表情像是在嘲笑他的出尔反尔,“比如?” “比如......”池川奈靠在座椅上看他,在片刻的停顿后,浅笑着从唇齿间吐出一个词来,“赤井秀一?” ------------ 10 第 10 章【修】 回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刹车声。 车身猛地一晃,伏特加像是见了鬼一样,直接把车冲到了旁边的绿化带里,要不是及时调转方向盘将车刹住车,估计能一路冲到基地两边的围墙上。 “嘶......!” 料到如果赤井秀一就是那个据说骗财骗色跑路的家伙,却没想到伏特加会这么大反应,池川奈伸手抓住车窗边沿,才没让自己的头砸在玻璃上。 等车辆结束晃动后,他才厉声道,“你不会开车吗?!” 平时做错事一定会立刻出声道歉的伏特加在此刻却半句话都没说,额头上全是冷汗,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跟身边坐了位活阎王,多说一句话都会被嘎掉一样。 他将视线移到副驾驶,看见了表情和活阎王没什么两样的琴酒。 此时银长发的男人靠坐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自己小弟都把车开进绿化带里了还一声没出,但是看上去比说话时还吓人。 好冷。 琴酒到底是怎么做到冷气杀气同时狂飙的。 池川奈看向自己另一只按在前座上的手,下面压着好几缕那家伙过长的银发,他咳嗽了两声将手放下来,几根银长发丝也随着动作飘落在地。 不好意思,劳模的头发应该挺宝贵的。 空气凝固了片刻,随后副驾驶座上那人打开车门,下车后径直走向车后门位置,态度恶劣地摔开车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有什么问题吗?”池川奈挑眉看着对方,明知故问。 琴酒没有理会,只是拽着他往旁边废弃的建筑物处走去,一直等被按着肩膀砸在墙面上,池川奈才蹙眉挣开对方的手,捂住自己被拽得生疼的手腕,“一个名字,值得你发这么大疯?”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说出赤井秀一的名字时对方一定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想到会直接把自己拽到这里来。 而且,他这次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情绪也过于外露了,虽然没有脱离正常...... 是被什么影响到了吗...? 思索间,池川奈忽然感觉后颈一凉,琴酒在拽着他手腕的手被打开后,又直接伸手捏住了后颈。 对方的手掌称得上宽大,从后方轻轻松松将手指按着他脖颈两侧,这个动作比从正面掐的攻击性少不少,但是仍然能带来被扼住喉咙的不适和危机感。 因为常年拿武器而带茧的手指磨的那一片皮肤生疼。 “你这到底是什么恶习?” 池川奈皱着眉头,伸手用力抵住对方捏着自己后颈那只手的手腕,往前面躲了一下,把自己脖子从禁锢中摆脱出来,“总喜欢捏人脖子。” 前两天他在车上因为伏特加的漂移技术差点砸到窗户,也是被揪着后颈揪回来的。 被拽下按在脖颈上的手,琴酒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池川奈,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想起来多少?” “没想起来什么,不过看你的反应也知道了对方是什么身份。”被问到的人按了按额头,“至于怎么知道的名字,大概我失去的记忆终于开始运转了?” 失忆两年多,突然开始调查过去的事情,只是因为想起来了赤井秀一的名字。 琴酒眯起眼睛看向面前那人,脸上的表情都淡了,甚至嘴角一贯的冷笑都收了下去。 看着对方的表情,池川奈皱了皱眉头,“你...在这件我的事情上,是不是过于挂心了?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么关注这件事的理...唔......” “伶牙俐齿。” 琴酒用空着的那只手半捧住面前那人侧脸。 他的拇指在下唇上蹭过后,直接抵在了随着说话若隐若现的虎牙牙尖上,堵住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池川奈立刻报复性地在他指腹上咬了一口,没留力气,在咬下的那刻马上尝到了血腥味,“.....松手!” 感觉到摸在他虎牙牙尖上的手指退去后,他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你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也该改一改,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手指卸了。” 琴酒没理会这句威胁,在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后,他本该直接撤手,但就在要收回手时,他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巧克力香,突然改变了动作。 男人就着这个姿势,将拇指指腹被咬破后淌出的血珠尽数抹在了对方的下唇上。 “......?” 池川奈略微瞪圆眼睛,原本要说的一堆夹枪带炮的讽刺都被这个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比起刚才充满攻击性的其他动作,这个行为在某个方面的暗示性实在太强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对方的表情,琴酒就收回手,接连那点其他意思都随之撤的无影无踪。 下一刻,听着琴酒话语里的内容,他也再没有心思去管刚才那个过线的动作。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对那只老鼠又是什么态度。我大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银色长发的男人放下手,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那人异色的眼睛,“两个月赤井秀一就已经被杀了。” “什么?”池川奈下意识否定,“怎么可能。” 真要死了,论坛上对赤井秀一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如果赤井秀一死了,论坛上不会只字不提,肯定会有好几句混着大量屏蔽词的相关话语出现,比如‘呜呜呜呜但是后面口口口口口’。 按照论坛里的人看见赤井秀一的漫画截屏时的反应,那个自己只通过漫画知道了长什么样的FBI和‘死’这个字不可能挂上钩一样。 脑内在此时突然一下闪过些什么,但是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一个都没来得及抓住。 池川奈皱着眉头,在愣神时忽然感觉额间一凉。 “在你之前,完全不相信这个消息的只有波本。他是因为对那只老鼠过于厌恶,你是因为什么,对一个现在只知道名字的家伙死活这么在乎?” “从这里打穿。你要是还有什么想法,最好尽早抛掉。 要是早回来两个月,我倒是可以直接带你去看看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不过可惜,现在他早就不知道被他的那些同伴埋在哪的土里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说这种话,琴酒眯起眼睛伸手碰了一下自己腰侧的枪,想拿出来。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将两指并拢,比出枪的手势,指尖抵在了面前那人的额头中心。 “想用这个名字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你太自以为是了。” 池川奈太阳穴骤然一疼。 ‘......你太自以为是了。’ ...谁在说话? 因为被捏着后颈的轻微窒息感和脑内一句印象久远的话一起传来,他伸手握住对方抵在自己额间的手指,重新抬头看去。 当对上琴酒含着锋芒的墨绿色眸子时,脑内原本一闪而过的疼痛再次翻涌上来。 胸口好像有滚烫的液体慢慢往外溢出。 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那个伤疤所在的地方,低头时只看见浓稠暗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慢慢溢出,染红了外衫。 眨眼之后,大片大片的血色立刻消失无踪,被抓着的外衫一尘不染。 再次抬头时,他只看见琴酒墨绿色的眼睛突然和另一个画面重叠起来。 闪过的记忆中他仍然是黑色礼帽和黑色风衣的打扮,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现在截然不同,额头上淌下的冷汗和阴沉至极的面色,让他这幅表情看起来甚至称得上慌乱。 这是自己当时中枪的......记忆? 池川奈蹙起眉头,在闪回的记忆碎片中看见了没有一点星星的夜空,黑压压的丛林、建筑,被月光照亮的子弹和琴酒放大的脸。 他深吸了口气,又狠狠咬了自己下唇一口才从回忆中脱身。 大概是刚才脸色实在难看的厉害,原本正用手抵着他额头的琴酒也放下手,拽住了他抓着外衫的手腕。 在对方开口前,池川奈先一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他转头咳嗽了两声,缓解掉随着中枪那段记忆一起到来的窒息感,神色不住有些复杂。 ......原来当时他被打穿胸口的时候琴酒就在旁边。 怪不得提起相关的事情能大火成这样,还老疑神疑鬼地觉得他会再往坑里栽。 想到这个,又回想起琴酒本来准备拿枪又收回来的手,池川奈张了张嘴,瞬间卸下了全部火气。 “我只是在调查一些事情。”在对方开口之前,池川奈先一步打断了对方之后的话,“现在很乱,等有结果了再和你说。” 深知琴酒下一句要说什么,他拽下自己后颈上的手,低声道,“我不可能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把你扯进来。” 恰在此时,衣衫暗袋里装着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香取助理发来的短信,提醒送他去朝露酒庄的车已经在基地门口了。 “......之后再说。”池川奈将自己被拽乱的衣衫整理妥当后,先一步往外面走去,没看身后那人的表情。 —— 废弃建筑物不远处的公路旁,伏特加正弯腰苦哈哈地从后座捡巧克力球。 之前琴酒把哥伦白拽下车的时候,原本被放在一边的巧克力被后者宽大的衣袖掀翻,撒了一车,知道大哥不怎么喜欢甜味,他干脆趁着两人都不在这段时间过来收拾。 等把这些都收完后,伏特加看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站在车边纠结起来。 哥伦白调查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调查莱伊那个家伙。 那次中弹,他飙车把人往基地的抢救室送时抬头从后视镜看后座的情况,琴酒捂着对方胸口的手整个都被血染红了,血把整个坐垫都染得无法再用,那天后保时捷里的血腥味好久才散掉。 经历过那一次,大哥再听见对方提莱伊那个卧底不气成这样才怪啊! 但是......气成这样的话不会直接在里面动手吧。 真要这个时候动起手来,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劝劝架。放任他们两个打起来不太好吧...... 而且大哥把人拉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成那样,万一下手太重,真惹着哥伦白了以后被穿小鞋职场欺凌怎么办! 伏特加在原地徘徊了半天,正准备打电话试探一下里面的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他转头看,原来是要送这位小少爷去酒庄的司机开车来了。 刚好,先让这个倒霉蛋进去看看情况好了! 在落实这个想法前,他又听见一声很轻的铃铛声。哥伦白已经从建筑物里面走了出来,他出来时正将手抵在唇边咳嗽,宽大的衣袖落下去,露出一截布满指痕红印的手腕。 果然是动手了!大哥这得用了多大力气才能把人手腕捏成这样!但他在外面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啊,这是怎么打的...... 他正跑神想着什么样的动手法能半点动静都没有,就看见哥伦白放下手,露出了此刻格外殷红,还带着咬痕的下唇。 ......? 下一秒,他又顺着对方整理外衫的动作,看见了颈间半遮半掩的指印。 ......?!!!! ------------ 11 第 11 章【修】 一直坚信自己大哥和哥伦白绝对没有任何这方面关系的伏特加当场愣在原地,震惊到如同单推十年的唯粉亲眼目睹塌房现场。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在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原本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又突然被掐断过几次。 他都想给刚才想着他们俩会不会打起来的自己一拳。 打什么架啊!这根本就是被大哥掐着后颈按墙上亲了啊!幸好他没进去查看情况,要不然撞到这种场面就真的要被灭口了!! 等伏特加混乱的大脑终于清醒一点时,刚到的那辆车已经载着哥伦白离开了,他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琴酒从里面出来 见对方走来时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盒子,伏特加立刻会意地解释道,“是哥伦白之前吃的巧克力,刚才打翻了。” 琴酒吐出口烟来,将没抽几口的烟管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后上了车,没给这个解释任何反应。 保时捷很快被伏特加开着从绿化带里退出来,向市区开去。 在一栋高级商场后面人烟较少的公路上,他停下车,开口道,“大哥,这次任务地点就在前面,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银色长发的杀手停顿了一下,“......去买盒巧克力。” “......啊?是。”伏特加原本的疑问声卡在喉咙里,结结巴巴地应了下来。 他下车后在寒冷的街道上站了一会儿,往旁边不远处的商场走去,刚踏进商场大门就看见了眼熟的标志,和之前那个装酒心巧克力的黑色礼盒上的logo一模一样。 知道琴酒从来不吃这种东西,站在琳琅满目的盒装巧克力货架前,伏特加拿下几盒一样的酒心巧克力,脑内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些不会是大哥要给哥伦白的吧,因为把人拽下来的时候把那盒打翻了所以再给他买一盒,或者单纯是因为前面亲太狠了,哄人用的。 ......哥伦白这个家伙到底给自己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恍惚着拎了一大袋子贵得离谱的巧克力回去,甚至来不及心疼自己瞬间干瘪下来的钱包。 等到达保时捷旁边,将那袋巧克力递进去后,伏特加凝噎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道,“大哥,我去前面查看一下情况......” “等一下。”琴酒皱眉打断了他未尽的话,“你闻到这个味道有什么感觉?” “啊?”反应过来琴酒是在问还残留在车内,随着车窗打开往外慢慢溢出的甜味,伏特加下意识挺直腰板。 “没什么感觉啊,就是巧克力味?还有点酒味......” 感觉大哥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又努力吸了吸空气里残存的巧克力香,真没什么其他感觉。 硬要说的话,他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本来开车时只是有点想快点结束回家睡觉的想法,现在却不知道怎么愈演愈烈,从有点想变成了很想。 但是伏特加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突然很想回去睡觉”这个发现咽回肚子里。 看着对方努力去闻空气里巧克力味的样子,琴酒莫名感到一阵不爽,他摆摆手,同意了对方刚才‘先去前面查看一下情况’的申请,将车窗重新关上了。 得到许诺后,伏特加立刻转身往前面走去。 先赶紧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盯着伏特加渐渐走远的背影,琴酒沉着面色在车内点燃了一根烟,这才去正视那股不久前忽然涌上来的饥饿。 和平时正常的饥饿感不太一样,像是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叫嚣着要把什么东西吞下肚子里一样。 他从伏特加刚才买来的那袋东西里拿出一模一样的酒心巧克力,颇为嫌弃地掀开盖子拿出一颗,在端详片刻后还是扔进了嘴里。 男人尖利的犬牙挟着巧克力外皮,像在猎物细长的脖颈上研磨一样慢慢划过,咬破后从里面溢出的酒液仿佛猎物滚烫的血。 在咬下那刻,甜巧克力味就在嘴里炸开。 一模一样的品牌和巧克力种类,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对,和空气中的味道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根本缓解不了那阵蠢蠢欲动的饥饿。 琴酒皱着眉头,眼前忽然浮现出一截冷白修长的脖颈,他不住暗暗磨了磨尖利的犬牙,神色晦暗不明。 —— 开向朝露酒庄的车辆后座,池川奈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擦拭自己的下唇。 从车载医疗箱里找到的酒精湿巾已经将之前被涂上的血全数擦净,下唇却反而因为擦拭的动作略微红肿起来,衬得上面之前被自己咬出的牙印愈发明显。 点奇怪...他擦拭的时候只是略微用力,但嘴唇却偏偏像是被大力蹂/躏过一样。 琴酒刚才攥着自己手腕和后颈时使用的力量也不算大,虽然看上去气成那样,但是从手部动作来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但是今天莫名其妙很疼,而且手腕脖颈还留下了很明显的印子,到现在都没有消下来的意思。 他边想着,边用手磨蹭着腕间这一圈红痕,想让其消掉,反而在摩擦中让其愈发明显起来。 皮肤是不是比之前更容易留印子了...? 想起之前看的abo百科里面对于Omega这种性别的描述,池川奈面色一沉,手上暗暗发力,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任何正在减退的迹象。 应该只有皮肤受到了影响。 他蹙着眉头,还是发短信给酒庄那边,让酒庄里自己的人在套房的客厅旁边腾出片位置,改成了小型训练场。 既然要在这里待好几天,刚好腾个地方活动活动。 还有...琴酒刚才明显不太稳的情绪。 这个会不会也是受到所谓信息素的影响,就像是abo设定里面信息素会造成混乱一样,这个buff只会对自己生效,其他人闻到味道后受到的影响比起abo里面那种不能播的影响,更像是放大情绪...... 这个点倒是有意思,如果使用得当,完全能当做药物使用。 —— 基地离朝露酒庄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已经能看见庄园的屋顶,池川奈略微放下车窗,早上清新湿润的空气很快涌入车内。 等车辆靠近酒庄大门时,外面的交谈声也透过车窗传来。 “爸爸也真是的,明明是别人邀请我们来做客,结果昨天晚上又喝那么多酒,今天根本起不来床......” 外面,长发的女孩拿着自己的手提包,抱怨完后,满是歉意地继续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还麻烦冲矢先生把我们送过来。” “没关系,我先把你们的行李拿进去好了。”戴着眼镜的粉发男人拎起后备箱沉重的行李,先一步向酒庄走去,随后长发的女孩和旁边戴眼镜的小男孩也一起跟了进去。 是姐姐带着弟弟来玩吗?带小孩子来酒庄玩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池川奈撑着头,有些无趣地移开视线。 待车辆停稳,又见离约定的十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也打消了在庄园前面的花园逗留的念头,向大门走去。 庄园内,看见粉发男人将行李放下,和两位客人聊了几句后就要离开,服务生连忙帮忙拉开沉重的大门。 等对方出去后,他看见又一位客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干脆继续保持着帮忙拉开门的动作,看着外面等待客人走进来。 两人一个从酒庄内走出去,一个从花园那边走进来,在通向大门的台阶上擦肩而过。 服务生看着穿着和服的那位客人走到大门口,正要开口问候,就见对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看去。 “先生?”顺着对方视线看去,除了远去那人的背影外没看见任何其他东西,服务生有些疑惑的开口唤道。 池川奈这才回神。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迈步继续朝着酒庄内走去。 —— 酒庄大门外,送完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到达这里的男人并没有立刻动身返回。 他在车内慢慢点起一根烟,看着重新合上的大门,一直等手里的烟燃尽,才开车离开。 —— 酒庄内的餐厅包间,池川奈低头认真切开面前餐盘里盖着炒蛋的吐司,用叉子将其送进嘴里后才有空抬头看向对面。 前不久还拒绝继续和组织交易,准备自己发展势力的家伙在对面声泪俱下地说些什么,不用听就知道是一些悔过和保证绝不再犯的话术。 他看着,感觉嘴里嫩滑的炒蛋都没了味道。 “两年没回来,日本的变化还真大。建筑也好,人也好,好像都和之前不大一样了。”既然没了胃口,池川奈干脆放下刀叉,从旁边慢吞吞地抽出一张餐巾来,“难道是我离开的太久了,才让你们有了这种不安分的念头。” “不...当然不是......”对面那人的汗立刻下来了,他看了眼旁边笑着的金发男人,又把嘴里狡辩的话吞了下去,“前几天确实是我犯糊涂了,今天是专门来向您赔罪的。” 说罢,他转头示意自己几个手下将准备好的手提箱拿了进来。 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的池川奈感觉自己胃口更差了一点,他撑着头,神色恹恹地看着对方打开箱子,将里面一捆捆的钱币朝向自己。 和琴酒的雷霆手段相比,池川奈采用的一直是恩威并施的方式,做生意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忠诚,所以他欣赏有勇气想脱离组织自己往上爬的人,也愿意给真心悔过的人一个机会。 但是面对面前这个那边都不沾的家伙,他瞬间没了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这些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您随意把玩的。”见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打开了其他的箱子,里面沉甸甸地装着些宝石和收藏品。 “还有这个...听说您养了只绿眼睛的宠物,我特地叫人做了这个。” 看见对方从手提箱里拿出来的最后一个东西,池川奈恹恹的表情微变,提起了点兴趣。 项圈? 男人手里拿着的项圈制作精良,中间缀着的那颗雕刻精美的绿宝石,他接过来,将其举高了一点,宝石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确实和家里那只毛色银白又黏人的大猫很配,就是有点小了,不知道调到最大能不能戴上。 见池川奈终于露出了有些兴趣的样子,男人正堆着笑要开口,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室透忽然打断了他为出口的话。 “看来龟山先生调查的很深入啊,我都不知道哥伦白有绿眼睛的宠物。”他表面上笑眯眯的,心里早已暗暗计划起来。 对于公安那边,龟山健三即使没有代号也不比组织里的人干净,原本前两天就要在他和哥伦白见面时将其直接抓获,没想到因为后者突然不来,他又不能让任务失误,所以才暂停了这个计划。 但是这两天对方拒绝继续合作后摇身一变成为了组织的背叛者,而且龟山健三背叛组织绝非是因为良心发现,只是势力越来越大后为了谋取更多私利的内斗行为而已。 对于这种称得上罪大恶极的家伙,既然无法让公安那边直接抓获,那他作为波本处理起来时绝对不会手软。 所以现在,他绝对不想出现龟山健三因为送出的称心礼物被哥伦白饶过一次,继续和组织合作这种事情。 听完这句明显是挑拨离间的话,龟山健三面色瞬间难看起来,“什么调查,我也只是听说......” 安室透面上滴水不漏地将这句话刺了回去,心里还是忍不住因为哥伦白对项圈感兴趣的样子有些震撼。 他前面就看见这位踩着点到的小少爷下唇红肿,手腕和脖颈上都有不可名状的痕迹,现在再看那个很配绿眼睛的项圈,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大字:玩的真花。 见他们两个你来我往了好几句,池川奈才开口,他晃了晃手上缀着绿宝石的项圈,笑道,“是很好看。” 龟山健三面上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对方站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看来你准备工作做的很足。”池川奈捏紧手里的东西,用项圈表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想和我交易?” 那人难掩脸上的喜色。 他知道哥伦白喜欢和人交易,很多时候甚至交易的东西在他看来并不平等,但是只要是哥伦白眼中有价值的东西,他甚至能用让人牙酸的筹码去换。 所以来之前,龟山健三专门找人定制了这些东西,想以此作为自己的筹码。 “可惜,废了这么大功夫打探我的喜好,却从开头就错了。”他扔下手里的项圈,任由上面应该被放进展柜展示的宝石砸在木质地板上,“你提供的筹码一文不值。” 池川奈用湿巾纸擦了擦手。 “我不想在这对你动手,至于其他的,和波本谈吧。” 回来那天放了波本一次鸽子,把之前和波本有冲突的家伙全权交给他负责刚好作为补偿。 见之后的事情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池川奈往后靠了一点,推开面前的早餐,随手划开论坛。 他划到【评论】版面,见没什么需要注意的话题,又翻到了最后一个【创作】版块。 上面夹在了一会儿后,一个新推送立刻映入眼眶。 [在小巷中这么久不出来的真相竟然是......] ------------ 12 第 12 章【修】 什么真相? 论坛只会显示与他已经历过的事件有关的二创和帖子,他看了一眼,很快确定背景就是刚才他和琴酒对峙过的那个地方。 池川奈立刻停下往下划的动作点了进去,这种条漫的绘画风格和之前看见过的动画动漫截屏很不一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开头和琴酒对峙的画面,忍不住对自己的身高产生了一些怀疑。 自己真也没比琴酒矮多少啊,为什么总喜欢画这种体型差? 他正在心里计较条漫里这不太对劲的高度,就看见画面中的琴酒扯出一抹冷笑,伸手取下了嘴里叼着的烟,然后突然掐着对面那人的后颈凑了上去。 之后的画面直接让拿着手机的男人瞪圆了眼睛。 [按墙亲!就要捏后颈掐腰度烟按墙亲!!!我不管进去这么久就是啵啵了,要不然你们在里面干嘛!!(尖叫)] [废弃建筑,两人独处时刻,理智崩盘,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上!琴酒你是不是不行?!] [无所谓,我会造谣!他们已经do了!] [无所谓,我会信谣!他们已经do了!] 谣言就别乱相信了! 池川奈咬了咬牙,才没让自己站起来直接把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上。 什么东西,什么真相,怎么会被脑补成这样! 虽然忍住了动作,但是在这种冲击下,他身上原本浅淡的巧克力味很快炸开,盈满了整个房间。 ......就不该在这里看手机。 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池川奈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把这里全部交给波本负责。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把刚才看见的画面挤出脑内,却在空气中捕捉到了很淡很淡的让人讨厌的味道。 就是那种来自于黄色的,生的熟的都很难吃,还经常因为营养价值高被管家端上餐桌的东西的味道。 如果换做平时,这种很淡的味道根本不会被人闻到,但是自从有了信息素之后,池川奈感觉自己的嗅觉和触觉的灵敏度简直在成倍上涨,很轻易就能捕捉到不对劲。 他在包间内巡视一周,很快将目标锁定在金发黑皮的那个同伴身上。 除了酒之外,朝露酒庄好像一直以自己纯天然的蔬果和餐厅的蔬果汁闻名...... 想到这里,男人的视线转向自己旁边,尚未被酒庄的服务人员收走的那个位置上的餐盘。 那杯蔬菜汁里面绝对混了胡萝卜汁,而且他记得波本点的那份早餐里是有配胡萝卜的,对方也没有一点犹豫地吃了。 已经被打上‘可怕的家伙’五个大字的安室透蹙着眉,从哥伦白突然站起来后就立刻停下了动作。 既然对方说不处理人,刚才又在这个酒庄里看见了江户川柯南的身影,他也不想让那个敏锐的小侦探发现后来调查,他现在需要做的工作只是和龟山健三继续那天并没有谈成的交易。 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从你我都在里面牟利,变成了把对方手上的蛋糕一块不漏全部收归组织所有。 哥伦白说要放过对方,他却没有放过的打算。 如果真的按照组织平时的方式将背叛者手上所有利益和交易链都收回来,那公安那边再在龟山健三这查到实际证据就难了,他准备留点东西给对方,过两天再让公安那边的下属把这些一锅端了,正大光明把人抓走。 但没想到哥伦巴却像是看出什么了一样,忽然站了起来。 安室透站在原地没动,他看见这位小少爷上上下下大量了自己一眼,忽然离远了一些,表情都难看起来。 ......什么情况? 他收敛神色,不动声色地任由对方打量。 池川奈眯起眼睛,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你身上沾了让人讨厌的味道。” 怪不得刚才吃饭老感觉被一股不祥的味道笼罩着,原来是胡萝卜的可怕光波...... 说完这句话,他连忙推开门,离开了这个被胡萝卜诅咒的地方。 包间内,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安室透面色凝重。 让人讨厌的味道......哥伦白这是在暗示什么? 他昨天刚刚和作为公安卧底叛逃组织的诸伏景光见过面,哥伦白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来试探自己,还是单纯表达对自己处理龟山健三不当的不满。 压下繁杂的思绪,安室透将目光重新落在龟山健三。 —— 解决完任务,回到房间后池川奈很快翻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笔记本。 本子很薄很小,连胸口的口袋都能放得下,他想着之前助理暗示自己会记录下来,作为这确实是自己之前的计划的证据,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本子。 翻开后,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任务信息,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日记一样,最后一页赫然是这几天有关的事情。 [x月1日 ··傍晚去中心大厦天台餐厅就餐,那里的波本酒味道不错。 明天去见先生。] [x月2日 ··明天去朝露酒庄。] [x月2日 ··补充:5号去安田财阀的晚宴。 取东西,顺便给伊诺克加餐。] 看着一串‘··’,池川奈有点头疼。 本来写这种日记就有稍有不慎让别人看见的风险,要不是因为记忆一直有点问题,怕什么时候再断片一次,池川奈也不会来写这种东西。 不过就算写也得选择较为隐晦的表达方式,所以他一直用“··”表达组织的任务,“·”则是和组织关联不大的日常事务。 明明在美国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每天没有什么事情干,为什么一回日本突然事情就多起来了。 不愧是琴酒那个劳模的大本营啊。 他将日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有的模糊的暗语也看过,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计划的记录。 这倒是意料当中的情况,如果自己的计划要防备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大咧咧地往日记本上写。 但是除了这里,又能记在哪儿...... 放在别墅里的书?自己办公室那些资料?还是......想起助理那句有关伤疤的话,池川奈几步走到浴室,将衣服褪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自己胸口的疤。 裂纹状的伤口,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惨烈,形状乍一看像道鬼爪。 看上去不像是有任何信息的样子。 看来这几天得在别墅和自己曾经待过的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暂时看不出什么,池川奈干脆顺便将身上有些影响动作的和服脱了下来,换上身方便行动的训练服,将绷带缠绕在手上向提前安排人在套间内腾出的训练场地走去。 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但是每天的例行训练不能不做。 刚好检查一下信息素有没有对自己的体能造成影响。 一个多小时后,黑发男人冲着训练室内悬挂的沙袋最后一次挥拳后停下动作,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确认完成这一套动作的用时。 和平时训练的时间没有什么差别,看来自己体能并没有受到那个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很能打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打起来比以前疼多了,有了信息素后过于敏感的皮肤实在有点麻烦。 想到这里,池川奈蹙眉看向自己的手,明明已经在手背和大半手指上缠绕了绷带,击打到沙袋的位置还是红了大片,凸起的手骨因为缺少保护,周围还落下了不少青紫,乍一看有点惨不忍睹,小腿侧面和脚踝内侧也红了。 之前训练的时候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偶尔用力大一点的时候会泛红,但是这些红痕很快都会消退,根本不会有现在看起来的严重。 例行的训练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缓下来,他只能先给助理发简讯,让她准备了一些跌打扭伤的药。 所以为什么信息素会让皮肤变敏感...... 想起之前看abo百科的时候对o这个性别的描述,池川奈就一阵犯怵。 绝对不能变成那样。幸好现在没往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体能也没受什么影响,不过以防万一,以后还是得再拉长一定的训练时间。 一身汗水实在不太舒服,他撩开额前的碎发,拿起浴袍和浴巾,准备去泡个澡。 恰在此时,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 ------------ 13 第 13 章【修】 套间门外,安室透左右看了看,见这条走廊此刻并没有人来往,才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他之前在楼下看见了江户川柯南,实在不想在这种和组织成员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被那个敏锐的小侦探撞上,他干脆在和龟山健三‘谈完’后直接回了房间,一直等现在时机合适才去找哥伦白。 门很快打开。 看见房间内那人时,安室透略微愣了一下。 他最常见的就是池川奈穿着做工细致的和服,将黑发松松绑起垂在胸前的样子。而此时他却将一头黑发束成高马尾,换了身类似于空手道服的衣服,一副刚刚运动完的样子。 池川奈两手上都缠着绷带,淌下的汗珠打湿了两侧的碎发,他随意将被打湿的发丝撩到额后,没多匀给外面的男人多一个眼神。 “进来吧。” 闻言,安室透跟着对方进入了套房,他反手将门关上,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整个套间的情况。 和自己那间比起来除了大一点外没什么其他不同的,倒是客厅右侧的位置都被腾空,铺上了训练用的地毯,悬挂了沙袋之类的设施,布置成了简易的训练场。 刚才是在训练?他记得哥伦白一直以来身手就很好,说得上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但是两年前自从对方受重伤后,他就再也没和哥伦白有过交手的机会。 而且......空气里这是什么味道,甜巧克力?哥伦白原来是那种喜欢吃甜食的人吗? 巧克力的浓度实在有些超标,伴随着酒香,像是一张蜜糖和砒/霜搅拌在一起后细细编织成的网,动作迅速地将人笼了进去。 安室透屏住呼吸,这才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 “那家伙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说完任务的情况,金发黑皮的男人将目光从对方袖口和裤腿处露出的小臂和小腿上略过,又很快收回。 和从警校和公安训练出来的自己相比,哥伦白算得上有些纤细,但是绝对不会被归为纤弱,露出的小臂和小腿上是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半点都没有受到那次重伤的影响。 正常来说,受到贯穿胸口的那种重伤,卧床几个月都是小事,内脏受损必然会带动身体机能下降,除非投入大量的训练,不然身体素质一定会受损。 看来这两年哥伦白没少在恢复训练上下功夫。 只是来给这位地位比自己高的代号成员汇报一下情况,但是安室透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 他抱胸靠在门边装饰用的柜子上,听着对方走路时偶尔从脚踝处传来的铃铛声响,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和贝尔摩德共同执行任务的那段时间里,用情报从对方那里换来的情报。 *————* 【三年前,灯光暧/昧的西餐厅内。 “阿啦,你问哥伦白为什么要戴有铃铛的镯子。”一头金发的美艳女人撑着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脸上因为这个问题多了几分兴味。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问一个这么可爱的问题。怎么?你很在意他身上的小饰品?还是很在意他呢?” “不,只是感兴趣。” 听着对方话语里的暗示,金发的男人面不改色地笑道,“只要听见铃铛声响就知道是他,不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吗?所以我很好奇,即使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他还把这个东西戴在身上的理由。” 没有得到感兴趣的回复,贝尔摩德脸上的兴味退却了些许,“我想以他的能力,应该从来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金发黑皮的男人没有应声。 这句话倒是真的,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个人爱好吗?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秘密。” “不,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镯子。这个话题本来应该在这里结束,不过......”贝尔摩德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伸手按住了桌面上不久前波本刚递来的U盘,“看在你这份情报确实昂贵的份上。” 安室透收敛住表情,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是一件礼物,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都能因为这两个字有新的价值,更何况那是......”金色卷发的女人站起来,动作间身上那件礼服在灯光下反出一道流水一样的光芒。 在经过安室透的座位时,贝尔摩德停下脚步,俯身凑到他耳边,悄声吐出下一句话来。 “那是他的成年礼,由那位先生安排工匠打磨出来,亲手给他戴上的。”】 *————* 再次回想起那句话,安室透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银饰在很多地方都有祝福的寓意,一般是长辈送给自己宠爱的孩子,从这个角度看,对方在组织那位BOSS心里的分量不清。 他是一道很重要的突破口。 从四年前接触哥伦白时起,他就一直在调查对方的资料,可惜知道的少之又少。 这个人有些古怪,无论是据说后天形成,有很多种不同版本缘由的异色眼睛,脚腕上叮当作响从未摘下过的银镯子,还是平时接触时那些有些莫名的举动,这些种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东西组合起来,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不是贝尔摩德奉行的那种神秘主义,而是你明明知道他不对劲,在隐藏着什么,又遍寻无果的感觉,勾得人忍不住想去探寻。 偏偏好不容易探寻到一点什么,就又会被这点线索带连新的疑问,永远没有尽头,勾得人心里猫抓一样痒。 不管是作为调查真相的警察,好奇心旺盛的侦探,还是追求刺激的组织成员,无论他的哪一个身份......对这种神秘感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抵抗力。 看着宽大的训练室,安室透眯起眼睛,忽然发现这是一个机会。 从哥伦白离开日本后,他对对方的情报收集就立刻断掉了,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情况都会有改变。 虽然听起来奇怪,但是了解一个人,就要从了解身体开始。他也很好奇这两年,哥伦白到底靠自己的努力恢复了多少体能。 还有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东西。 “在训练吗?我倒是也好久没活动过了。”见对方前往浴室的脚步没有停下半点,安室透笑道,“我记得四年前刚见面的时候我们还动过手.....” 原本正往浴室走的池川奈停下脚步。 这段记忆他没有任何印象,不过真的会有人在和自己上司见第一面的时候打架吗? 金发黑皮的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当时好像毫无还手之力。” 这句话一出,那人果然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危险,“毫无还手之力?” 无论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这句话还真是让人不爽。 池川奈用舌尖去蹭了蹭尖利的虎牙,在轻微的刺痛当中开口,“你在试探什么,我受过重伤后恢复了多少?是朗姆那家伙的命令?” 安室透抿嘴不语。 原本要去浴室的人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朗姆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好像以为那颗差点没入心脏的子弹把自己脑子和身体都打废了,现在只是个羸弱只负责经济有关任务的病人一样,隔三差五派些没什么本事的家伙过来。 很好对付,但是够烦人。 既然波本想要关于自己身体情况的情报,那就送给他。希望那家伙得到消息后,朗姆和其他有想法的人能谨慎点行事,别天天来找麻烦。 池川奈沉着面色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正好,你最好原原本本把结果回报过去,让他少派点人来烦我。” 说罢,他先一步攻了过去。 简易训练室的空间算不上大,中间悬挂的沙袋等摆件也造成了一定障碍,铃铛声响当中,两人从训练室一路打到客厅。 池川奈脚腕上的铃铛在这种时候绝不是碍事的饰品。 相反,他似乎早已将其利用的炉火纯青,抓准了对手会下意识跟着铃铛声判断自己的行动这件事,打出了很多声东击西的招式来,灵巧得像只蛇。 在这种变幻莫测的招式当中找到突破口并不容易,安室透沉下心将所有攻势防了过去,很快锁定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在下一轮攻势之下,他迅速制住对方袭来的腿,手掌和指腹蹭过脚腕上冰冷的银镯,安室透勾起嘴角,准备用腿抵住对方的另一只腿,令其失去平衡然后迅速控制住。 没想到,尚未来得及做这个东西,他就被忽然浓烈起来的甜巧克力味糊了一脸。 ......? 这是什么设计来让人分心的新型武器吗?! 乍一下闻到浓度超标的巧克力味,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动作都同步缺了一拍,片刻恍神之中,他直接被迅速摆脱控制攻来的人按倒在了沙发上。 池川奈一手按着手腕,一手按在他的脖颈下方,脸上满是挑衅般的笑意,像只叼住了兔子的小狐狸,“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警铃炸响的同时,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金发黑皮的男人有些失笑。他在心里给自己刚才那一刻的跑神敲了敲警钟,然后迅速观察起对方的动作。 没有很用力,只要钳住手腕的同时腰部发力,就能将两人的位置调转过来。 虽然他们两个都顾忌着有所保留,但从刚才的交手也能看出池川奈确实恢复的不错,或者,该说当时开枪的那个人并没有下狠手......? 思索间,安室透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上面那人的侧颈上。 不知道掐他的人用了多大力气,脖颈上的指痕到现在都没有消掉,再加上他刚才击中侧颈的那一下,看上去实在有些惨烈。 除了那位,应该也没人能这样碰这位小少爷的脖子。看来即使是那种关系,琴酒也是个不懂什么叫温柔的家伙。 金发男人面色有些古怪,他意识到两人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久到池川奈都要开始狐疑是不是用力过猛把人打傻了。 恰在此时,随着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的声响,两人头顶上方的灯在忽然闪烁了两下后,彻底灭了。 因为之前训练时不希望被外面的人看见,池川奈将套房内厚实的窗帘全都放了下来,今天本就不算明媚的微弱阳光被窗帘一挡就什么都不剩了。 此刻屋内灯光忽然消失,整个房间骤然陷入一片昏黑,池川奈那双异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不知道反出了哪里的光,亮的惊人。 安室透感觉到,在房间忽然陷入黑暗的那刻,对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连按在自己脖颈下方的手都在一瞬间发力,像是要将人扼死一样。 但这些反应在须臾间就消失无踪了。 黑暗之中,黑发男人脸上原本因为这场称得上酣畅淋漓的交手而泛起的些许的笑意退却后,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冰冷。 他松开将人压制在沙发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直起来,下一秒,客厅的灯闪烁几下,重新亮起。 ------------ 14 第 14 章【修】 朝露酒庄一楼餐厅。 “真是太好吃了。”毛利兰将手中的果汁杯放下时不住感叹道,“没想到这里的食物这么好吃,爸爸没有一起来真是遗憾。” “这里的食物用料一向是一流的,最绝妙的是每一种菜都会配以不同的酒......不过你还得过几年才能享受到这种美味,现在就只能先喝果汁喽。” 长发女孩对面,邀请他们过来小住的富商笑道,“本来还想邀请毛利先生品尝这里最负盛名的葡萄酒,我可是专门让老板留了一瓶。不过作为名侦探,临时有紧急案子也没有办法,看来这次我只好自己享受了。” 听着这番话,毛利兰很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笑。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紧急案件,爸爸根本就是因为被邀请来旅游太高兴,说什么要提前庆祝,结果宿醉到根本爬起不来,这才来不了的。 居然因为这种理由缺席,实在是太失礼了! 并不知道自己被放鸽子的真相,富商感叹了一番当时多亏名侦探出手自己才能摆脱嫌疑后,开始给面前的两人介绍起“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酒庄周围种植的都是四季常青的树木,景致还是很不错的。” “木川先生经常来这里度假吗?” “也不是经常来,这次主要是和几个朋友约好一起来休息一阵子。我们几个是牌友,今天早上还约着打了几局,不过真是奇怪,龟山那个家伙平时最喜欢打牌,今天早上居然怎么喊他都不愿意来。” 木川明一边笑着回应,边站起来,准备再去一边的柜台挑些餐后酒。 “我和你一起去吧,想再点一杯果汁。”毛利兰笑着站起来,然后俯身看向旁边从刚才起就一直表情不对的男孩,“柯南要一起去吗?” “啊?我......”陷在思绪里江户川柯南一惊,下一秒就看见了对方放大了脸。 “奇怪...没有发烧啊。”凑过去抵住他的额头试探体温,毛利兰表情担忧,“有哪里不舒服吗?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有,没什么......”男孩连连摆手,“我只是在想,这么好吃的东西毛利叔叔吃不到真的好可惜哦!” “谁叫他要喝那么多酒嘛。”听见对方并没有哪里不舒服,长发的女孩这才松了口气,“不管那个家伙了,我们去柜台那边看看还有什么果汁吧?” “嗯!” 仰着脸冲对方甜甜笑了一下,低下头时江户川柯南的表情再次严肃下来。 他刚才去拿东西,路过一个半开的房间,听见里面隐隐传出来一个酒名,而且...他还在这里看见了安室先生。 难道是...... 不过这里是酒庄,讨论酒也正常,说不定只是自己神经太敏感了而已。 这样想着,男孩继续跟着旁边那人往柜台的位置走去,结果还没有走到,地面突然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颤动了几下,连柜台的灯光都应声而灭。 几人都吓了一跳,毛利兰有些迟疑地停下动作,“刚才那个声音是......?” “是酒窖那边!”江户川柯南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松开女孩的手就朝着声源处跑去,后者微愣片刻后连忙跟上。 几人赶到酒窖时,已经有庄园的工作人员在了,穿着制服的小姐跌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仰面被倒下的木柜压倒在地,酒架上的红酒瓶半数破碎,满地都是缓慢流淌着的液体,分不清是酒液还是血。 “龟山?龟山?!”当木川明一喊着那人的姓氏跑过去,想要扶起倒落的架子时,被旁边第一个赶到那人身边的男孩制止住了。 “快去叫救护车和警察!其他人不要进来,服务员小姐,你快去问问酒庄有没有客人是医生!”江户川柯南放下刚才抵在男人脖颈上方的手,焦急道,“他还有生命体征!” 被这一番话唬住,木川明一愣愣地收回手去掏怀里的手机打电话报警,毛利兰则脚步和服务生一起去酒庄找医生。 一时间,酒窖内只剩下了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龟山健三和江户川柯南,男孩动作迅速地用周围的东西帮忙处理伤势急救,但是没什么效果。 “咳......”原本已经昏沉的大脑因为一连串急救暂时清醒过来,倒在地上的男人张开嘴,试图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是谁要杀自己,下意识以为是那个来这里和自己交易的人,于是费尽全力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或者说是代号。 江户川柯南正咬牙埋头包扎,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哥......哥伦..白......” 男孩瞪大眼睛,猛地看向对方,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现在就算立刻将人送进医院也来不及了。 “哥伦白?!”刚才在房间里说出这个词的就是他! 他按在对方的肩膀,语气急切,“你是什么意思?!哥伦白...指的是酒还是一个叫哥伦白的人杀了你?!他是......” “银......银色......” 已经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龟山健三咬牙想要描述出他的样子,但是大脑过于混乱,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对方脚腕上走路时叮当作响的镯子。 随后,一句之前打探过于哥伦白信息时,听见的组织里关于他广为流传的描述出现在大脑里。 “......筹码...酒......” 筹码和酒...? 江户川柯南面色暗沉,他放下手,面前那人在说完最后两句话后,很快断气了。 因为是淡季,酒庄现在的人手很少,在知道那人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后,原本在帮忙找医生的毛利兰干脆跟着其他人一起,帮忙通知起这里的住客去一楼大厅集合。 最上面一层的客人很少,她按照手里老板给的房间号码,敲了敲位于最角落的那间套房的门。 紧闭的大门很快应声而开,看着里面金发黑皮的男人,毛利兰瞪眼眼睛,半天才说出话来,“哎?!原来安室先生也在这里吗?” “小兰小姐?”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半点都没僵硬,他自然地继续道,“毛利老师也来酒庄度假吗?” “不,我们是接到之前委托人的邀请来的,爸爸他因为有事所以没有来......”将楼下发生的事情迅速说完后,长发女孩看上去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安室先生也是侦探,说不定能很快将案件解开。” 说完,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另一串脚步声。 “是客房服务吗......你这家伙怎么还没有走?” 伴随着陌生的男音,一个穿着浴袍的高挑身影朝这边走来。 来者披着长发,似乎刚刚剧烈运动过,脸上是尚未退却的潮红,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凌乱地散在额间颈侧。 走来时,他正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额间的汗水,浴袍宽大的领口和不算长的下摆让身上所有痕迹都展露无疑。 长发女孩僵在门口,她扭头看了看安室透脸上僵硬的笑容,又扭头看了看往这边走来的男人,开口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对、对不起!打扰了......”毛利兰瞬间涨红了脸,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总之,麻烦安室先生...还有里面那位先生一会儿到大厅集合!” 说罢,趁着尚未和里面那人对上视线,在对方朝这边看过来之前,她迅速关上了门,同手同脚地朝着楼下走去。 那、那是安室先生的爱人吗?怪不得他看上去一直对来咖啡厅搭讪的女孩子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木山先生好像说过酒庄周围有著名的情人湖,难道...他是专门请假来和爱人约会的? 但是...... 想起自己刚才慌乱当中看见的,那个陌生男人脖颈和脚腕上吓人的指痕,毛利兰皱了皱眉头。 对自己爱人会这么粗暴吗?但安室先生平时那么温和会照顾人,也不像是会对爱人这样的人...... 套间内,刚才说话时还镇定自若的安室透在和上门后,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是什么昨日重现吗......简直和当时第一次见哥伦白的时候一模一样......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金发黑皮的男人头都疼起来。 *————* 【四年前,被警车包围的会所当中,三楼套房的客厅内。 刚刚获得代号的波本靠在客厅墙面上,屏息凝神。 无论是他手上的手套,腰侧的□□还是那副衬衫加黑马甲的打扮,在此时此刻都像极了一位应该被抓捕归案的反派角色。 金发的男人深吸了口气,借着从外面通过客厅窗户透进来的幽暗灯光,冲对面的苏格兰使了个眼色,幼驯染之间的默契让后者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现在怎么办? 苏格兰看着对方,也眨了眨眼,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知道。 在两人靠眼神通话的过程中,这种情况下通常被排斥在外的莱伊走到窗户旁边,悄声掀开窗帘,从缝隙中观察起外面的情况。 三人所在的会所早已被警察和闻讯而来的记者包围,看来现在无论是跳窗还是从后门走,都会有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被抓获归案。 从屋顶撤退说不定还会被媒体拍到,为明天报纸的‘震惊!神秘人杀害日本官员后天台逃跑’版面提供高清照片。 观察完现在的情况后,波本的面色算不上太好。 这本来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窃取今晚来这座私人会所的官员口袋里的U盘这种难度很小的任务,在平时甚至不需要他们三个新晋代号成员一起出马。 只是因为琴酒说这次任务结束要见一位组织高层,他们才三个人一起进入了这家作为任务场地的会所。 但是谁知道那个官员树敌这么多啊?! 波本伪装成服务员,刚把要的U盘拿到手,那位官员就被身边人下药毒发倒地了! 正巧的是,搜查一课刚好和爆/炸/物处理班那边一起联手解决了一次绑架事件,此时正开车返回警视厅,去报案的保安一出门就拦住了警车。 不到三分钟,警察就训练有素地将会所数个出口全数封锁住了,随后,知道了死者身份的媒体又给这个会所加了一层防护罩。 想走都走不了。 三人只好立刻上楼,趁着媒体还没有出现在后方,从不允许外人踏足的三楼楼梯窗户翻到了旁边套房的露台,又撬窗户躲进了套房客厅,暗暗观察下面的情况。 外面,一个黑色卷毛的爆/炸/物处理班警官迅速指挥自己的队员守住了各个出口。 看见自己的好友松田阵平比警校时成熟了不少,作为爆/炸/物处理班的队长,带领的人也训练有事,认真工作时格外靠谱,本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如果此时此刻,波本和苏格兰这两个昔日好友没有在卧底当犯罪分子,还被对方带领的人团团包围在楼上的话。 波本捂住自己的额头,冲其他两人打了个手势。 ‘我先把情况发给琴酒。’ 再在这里待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刚才情急之下躲进来的这间套房明显有人在住,四舍五入这就是私闯民宅。 简直太可刑可拷了。 在短信发送成功的半分钟后,原本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几乎是同步转头,向套房里面的卧室处看去。 铃声确实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听着流畅的钢琴声,波本沉下面色,考虑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这里只有他和苏格兰的话,他们两个作为公安的卧底自然不会对套房内无辜受牵的房客下手。 但是现在,莱伊那个冷酷无情的组织成员也在,如果套房里的客人被吵醒,来客厅发现了他们,莱伊那家伙肯定会下手灭口的。 该死的莱伊! 他这样想着,殊不知旁边,作为FBI卧底、代号莱伊的赤井秀一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如果套房卧室里的客人被吵醒后,来客厅发现了他们几个......波本和苏格兰肯定会下手灭口的。 绝对不能让无辜客人被组织成员灭口这种事情发生。 三个分别来自于两个不同警方的卧底互相看了看,脑内的想法在此时此刻重合在了一起。 只要里面的住客不醒,他们找机会撤离就不会让组织的人盯上对方。 可惜事与愿违。 在钢琴曲锲而不舍的响起第二遍时,卧室终于传来了一阵子衣料摩擦的声音,显然里面那人已经醒了。 在电话响起又被挂断后,第四次终于被接通。 随着电话被接通的提示声,一道略带沙哑的清亮声线从卧室传来,带着股浓浓的怒气,“.....你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吗?!” 靠墙屏住呼吸的波本下意识看了看墙面上的挂钟。 凌晨三点过。 即使是最黑心的工厂,现在也应该是员工休息睡觉的时间。而比黑心老板还黑心的琴酒,却让他们这个时间来做任务和见新同事。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幽幽叹出一口属于被压榨者的气来。 里面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既然知道,那么请问劳模先生。”又是一阵响动,那个年轻的男人似乎从床上坐了起来,很快用脚触碰到地板,在合拢衣服时还不忘刻意用敬语,对着电话那边冷嘲,“您是不需要睡眠吗?” 细微的铃铛声响随着他的动作从里面传来。 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 “......邮件?”男人噎了一下,像是被顺了毛一样安静下来,但片刻后又理直气壮道,“没看。以后有事提前在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说,过时邮件一个我都不会看。” 说罢,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波本听着,忍不住在脑内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句话他什么时候可以说给不分时间,一封邮件就让自己得放下所有东西立刻赶往任务现场的琴酒听听。 最好还能在说完后立刻挂断那家伙的电话! 但是他很快就将注意力从这上面移开了。 不管怎么说,里面的人已经醒了,而且听上去马上就要往外面走,如果被莱伊抓住后直接灭口怎么办,那可是无辜的国民啊! 波本皱着眉头,很快想到一个主意。 他先和苏格兰动手把里面的人控制住,以在这里开枪会被警方察觉的理由把人打晕,然后等事情结束后争取到把人带去灭口的任务,再把人带走让公安那边保护起来。 想好一会儿的行动后,波本和苏格兰对视一眼,选择先下手为强。 他们借着自己位置近的优势,迅速推开卧室的门,朝着里面那人攻去,没想到尚未看清里面那人身影时,原本远在窗边的莱伊就迅速赶了过来,居然比他们还先动上手。 突然冲过来的,黑发绿眼的男人眼中此刻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绝对不能让这两个组织成员得手!他得先把人打晕带走让FBI同事保护起来! —— 与此同时,套房窗户外面,离会场约几十米的地方。 一辆保时捷停在没有路灯的公路边。 刚才被波本在心里骂过的黑心领导琴酒盯着手机,气压极低。手机界面上,一通电话刚刚被挂断。 “.....大哥。” 旁边,伏特加忍不住用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小声开口解围道,“他确实...很少看邮件。” 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人下来,打了四通电话才接,说了几句还被直接挂断的琴酒脸色和现在的天幕一样黑。 “哥伦白,他好得很。”根本没有听自己小弟说了什么,他咬牙切齿,看上去想把手里的手机当做三楼里的那家伙一样捏碎。 “......” 伏特加看了他两眼,还是咽下了想要继续劝阻的话。 感觉琴酒大哥现在也听不进去......但是这两位吵架最后倒霉的不还是自己,见劝不住,一副憨厚模样的小弟只能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希望这次别闹太久,他上次两头传话了几个星期,差点跑断腿。 “你留在这。”琴酒冷着脸安排,他又看了一眼刚才波本发来的那通邮件,往远处一个隐秘的电话亭走去。 “大哥,我记得那里的密道上去是......”看着对方的目的地,伏特加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是那个,哥伦白套房的卧室......吧。” 琴酒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任何停留,直接拉开里面的暗门进去了。 独自站在保时捷旁边的伏特加看着,又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更加明亮的蜡烛。 一个看上去快要杀人的琴酒,撞上凌晨三点被吵醒的哥伦白......他们两个会不会直接在里面打起来? 绝对会打起来。希望他们还记得在整个会场都被警方包围的情况下,不能突然出现唐突的枪响。 ......真的会记得吗? 寒冷的秋风下,伏特加饱含担忧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瑟。 快走到密道入口时,琴酒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拿出来时,自己晚上发的简讯后面已经有了回复。 [明天三点,我去接你。 ——GIN23:03] [有老鼠。 ——colombard3:12] 银发男人表情冷下来,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后,大步向着目的地走去。 —— ------------ 15 第 15 章【修】 套房内,在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的那一刻,波本和苏格兰对视一眼,同时攻了上去。 他们原本以为能一招将人制服,谁知道远在窗户那边的莱伊突然从远处直窜过来,甚至比他们两个的动作还要快,已经直冲着对方脖颈打去。 毫不拖泥带水的攻势被卧室里那人灵巧地躲开了。 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光,三人很容易就看清了面前那人的样子。 是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身上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睡袍,眉眼间还带着困倦,但是却每一点惊讶的神情,像是早就察觉到房间里有人一样。 波本和苏格兰立刻借着位置优势退到了那人后方,等待下一个出手的机会。 还没等两人再对视一眼确认下一步的计划,就看见了一道很暗的流光,像是什么金属反射出的一样。 男人藏在宽大的睡袍袖子下方的手上,稳稳拿着一把手/枪。 公安卧底的面色一凛。 不对,这应该不是个普通的房客。 虽然能出入会场的这些人,大多会带着枪械防身,但是普通人看见半夜自己房间里出现了三个马上要对自己动手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慌乱。 这种情绪在面前这个男人脸上可一点都看不见。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先将人制服住,然后想办法先保住他的性命。 这样想着,波本握紧拳头,再次攻了上去。 前方,黑发的男人已经和莱伊纠缠起来,他动作很灵巧,能轻松的躲开每一次攻势,动作间脚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更混乱了一些。 动作敏捷,但是力量不足。 几番交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局之外的波本很快对对方的体能有了评估。 有的动作本来应该更狠厉一些,但是对方却并没有做出来,特别是一侧胳膊的动作。 他停住动作,在室内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再看向正在缠斗的那两人,穿着睡袍的男人动作间领口敞开,露出了些许白色的纱布,靠近里面的位置颜色更深,已经被伤口重新裂开后流出的血润湿了。 也是因为这道伤疤,他出手时尽量避开了手臂处的动作,多用腿部和未受伤的那只手攻击。 思索间,波本直看见一道寒光闪过。 男人将手中的枪/支翻转了几下,反手对准了他和苏格兰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颗子弹从枪/口打出,装载着消/音/器的手/枪只传出机体碰撞的声响,在空荡的室内传入到每个人的耳中,又被门窗紧紧拦在套房内,没传出去分毫。 两人躲开子弹,没有再贸然出手,室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站在正前面的莱伊眯着眼睛,视线下移,很快落在了面前穿着浴袍那人戴银镯的脚腕上,刚才打斗间清脆的铃铛声响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狠厉的攻击招式和手上的手/枪早已让他改变了卧室里只是个普通房客的想法,但是细细打量之下,又一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身份。 莱伊微微仰头扫过侧方依然与之僵持着没动的两人,再一次率先动手迎了上去。 似乎早就想到对方还会有其他动作,房客立刻抬手迎击。 见两人又交上手,波本眯起眼睛,很快从侧方找到突破口,攻了上去。 等肢体接触时,他才发现面前这人的皮肤很烫,连脸上都有不太正常的潮红,应该是还在发烧。 虽然动作间黑发男人已经最大可能地规避了自己目前的负面状态,但仍然因为伤口和发烧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很快就能结束了。 波本手部发力,迅速朝着对方的肩膀处攻去,那人闪身躲开,在莱伊从后方攻来时来不及再躲避,只能以进为退,借力朝着他踢出去一脚想要逼退进攻的动作。 但是伤势和发烧还是影响了动作,踢去的一脚被人侧头躲开后,房客收腿的动作慢了一拍,腿就这样直接被攥住了。 莱伊几乎只用一只手掌就包住了对方骨感的脚腕,黑发绿眼的男人下意识挑起一侧眉毛,用力把人往前一拽使其失了平衡,彻底打破了之前谁都没有抢占上风的平衡。 脚腕被抓住又往前拽,另一只腿也失了平衡,苏格兰立刻动手劈向对方的后颈,想要让那人失去意识。 为了摆脱禁锢,这位房客只能将所有力气都花在对付面前这家伙身上,只来得及堪堪躲开后面的人劈向自己后颈的动作,用肩膀去受了那一击。 “嘶——” 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哽出一声吸气声,动作迅速地摆脱禁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侧肩膀。 受了这一击,他往后躲开莱伊再次袭来的手,却没想到侧后方的苏格兰趁机动手,拽着他一侧手腕往身后扭去。 被拽住的刚好是受伤那侧,胳膊被反扭间拉扯到了肩膀住的伤口,那人一时卸了力气,就在这片刻恍神间已经被另一人接手,反扭着双手按在了厚实的地毯上。 波本手上发力捏住他的手腕,这个姿势挣扎一定会撕扯到肩膀上的伤口,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再乱动。 被按在地毯上,除了一开始的恼怒外,男人很快调整过来。 他的鼻尖蹭在长毛地毯上,因为轻微的痒意不住转头小小打了个喷嚏,“建议你起来一点,毕竟你们来抓我的目的,应该不是想在这里直接把我闷死在地毯里?” 和苏格兰对视一眼后,波本将人从地毯上拎起来了一点,让他坐在了长毛地毯上,禁锢住对方手腕的手丝毫没松开。 因为刚才那个喷嚏和被控制住的姿势,男人跌坐在地毯上时刚才打斗的锐气退了下来,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膀上,三个人包围着时看上去有点可怜。 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姿势,锐气从新蔓延上来,硬生生把地毯坐出了沙发的感觉。 “既然已经得手了,不聊聊吗?”男人抬起头,有一缕碎发扫下来,刚好蹭在鼻尖上,他干脆微鼓起脸,将其吹开了,因着这个动作脸上带了点少爷般的稚气。 “比如理由、目的,或者...幕后主使?” 波本扬了扬眉毛。 如果自己真的是其他人派来的,倒是会现在和他聊一聊,可惜他只是不小心进来,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他捆起来带走。 “嘘——老实一点。”波本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那人,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你也不想我们在这里动手对吧?” 苏格兰捡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腰带,动作间,布带尾部晃动间扫到了他的眼尾,带来的阵阵痒意让他不住眯起眼睛。 “如果你发出声音,会让我们很困扰的。”长着猫眼的男人面容温和,眼睛里却满是冷淡压抑的情绪,他目光落在对方抿起的嘴唇上,声音很轻,“先安静一会儿好了。” 似乎知道面前这三个人根本不会和自己谈什么话,他扭开脸,原本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些许,一副气不过又不得不认命的样子。 波本只留一只手按住对方,另一只手抓过旁边的绑带,准备固定住手腕。 谁知道就在将绑带往对方手腕上捆去的那刻,那人突然用力挣脱了束缚翻身过来,同时腰部发力,双腿绞着后面那人的腰将其反过来按到在地毯上。 须臾之间,两人彻底调换了之前的位置,这位房客一手趁机抽出对方腰侧的刀抵在身下那人的喉间,另一只手摸向地毯上的手/枪。 波本立刻拽住了对方的手腕,没让匕首落下来。与此同时,后方的脸上立刻反应过来,莱伊从后方用枪抵在了那人后胸口的位置,对着被按在地上的同伴挑了挑眉毛。 因为那家伙的表情泛起阵阵不爽,波本一手持枪对准了坐在自己腹部上方那人的胸口,示意两人把自己身上的男人拉起来。 苏格兰也在一旁攥住了要去拿枪的那只手手腕,将手/枪踢远了一点。 “你打不过我们。” 从后方揽着那人腰部,莱伊直接把他从波本身上拽了起来,“趁早放弃也能少受点罪。” “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还三打一,你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吗?”那人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嘴上还不饶人,但是在被扣住腰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紧了,莱伊看着对方这种反应,轻笑了一声。 因为离得太近,他这一笑,呼出的热气全落在前面那人侧颈和耳根位置,痒得对方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阵笑音似乎直接激起了对方的怒意,莱伊从侧方看见那人的眉毛都扬起来,然后饱含怒火地抬脚,使劲往后踩了自己一下。 他刚才在睡觉,根本就没穿鞋袜,这一脚下去黑发绿眼的男人没什么疼痛感,反而见对方因为光/裸的脚心狠狠踢皮鞋上,先疼得蹙起眉来。 时机很不对,但是看着对方愤愤地踩了自己一脚,反而自己疼得皱眉的样子,莱伊还是没忍住又泄出了些许笑音。 面前这人之前的招式都非常狠厉,懂得如何扬长避短以攻为守,出手没有半分迟疑,只有刚才那一脚踢出了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感觉。 像极了被惹毛的小动物呲着牙去撕咬人的袖口,非但没伤到对方半点,反而把自己的牙咬疼了,松口时还往后摔了个跟头。 他现在是真的感觉对方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了,还是被娇生惯养宠大那种,要什么给什么,要不然养不出这种性子。 只是不知道哪个财阀会教自己家的少爷这样打架用枪,还让对方去危险的地方落了一身伤回来。 不过不管什么身份,先制服带走再说,不能让波本和苏格兰得手。 这样想着,黑发绿眼的男人忽然从后方伸手,揽着前面那人的腰往后一按,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反正也要解决掉,我还挺喜欢他的,介意让我先带回去吗?” ------------ 16 第 16 章【修】 此言一出,除了前面那人的动作突然僵住外,波本和苏格兰脸瞬间黑了。 这个家伙! 波本咬牙切齿。 就知道组织没有一个好人!这么熟练,一看之前就没少干过吧?! “带回去?要是招惹出什么事端可不太好吧。”苏格兰笑着把对方的话全数挡了回去,攥着池川奈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半分。 “这么说,你是想吃独食吗......?”波本将手里拿着的枪枪口往下移了一些,挑开面前那人前衫,看似动作别有所图,实则目光隐晦地落在了那人肩膀处缠绕着的绷带上,暗暗观察着会是怎么造成的伤口。 “隔壁有句话叫见者有份,我倒觉得挺有道理。” “哦?”莱伊手部用力,将人往后拉了一些避开了金发男人的枪口,“我不知道波本也有兴趣。” “倒也不及你的兴趣大,明明是任务期间却满脑子想着这些事情。”波本回以一个假笑,“在这里纠缠下去没意思,不如先把人带回去?等事情结束后,才好好决定一下关于‘分配’的事情?” 他这句话明显带着把人带回三人在的安全屋里圈.禁的意思,莱伊喉结滚动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导致最后会发展到这种...方向。 “......先带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捞人。脑回路和其他两人同步的FBI卧底略微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他扯过苏格兰手里的绑带,扣住了面前那人的下巴,刚碰上就直接把人挣开了。 大概这辈子没想过会被人制住,当面商量要把他带回去当禁.脔,那人面色难看的要命,嘴张了张,最后咬牙骂出句‘混蛋’来,没什么攻击性。 在心里给这位不知道什么背景的小少爷说了句抱歉,莱伊用绑带勒住他的嘴唇,尚未来得及在脑后打结,就听到床边旁边的墙壁后方处传来了轻微响动。 四人同时看向声源处,金发男人转头和自己的幼驯染对视一眼,后者将枪口移开,对准了衣柜旁边的墙面。 随着机关轴启动的声音,原本严丝合缝的墙面突然从中打开,变成了一扇通往内置电梯的门。 在门打开那刻,门内那人就把卧室的情况尽收眼底。 卧室内,只穿着浴袍的男人站在中间,一手被反扭在身后,一手手腕被紧紧攥住,后背、胸口和太阳穴各抵了一把手/枪。 后面那人正用绑带勒着他的嘴唇,准备在后脑打结。 即使被三把枪抵着,中间那人脸上也不见什么慌乱的神色,他略微皱着眉头,目光没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怎么看都是互不相让的对峙场面。 但是配上他此刻被扯乱的浴袍,脸上因为发烧而布满的潮红,画面突然就糟糕起来。 琴酒难得短暂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枪,枪/口从莱伊扣在哥伦白腰上的手处缓缓上移,对准了他的额心。 银发杀手眯着眼睛,嘴中叼着的香烟的星火是室内唯一一点亮色,“哥伦白,被三个新人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你就这点本事?” 被称为哥伦白的男人扭头挣开唇间的绑带,声音都提高不少,“你短短一截密道能走这么久,在散步吗?!” 而且你如果带着伤又发烧,肯定也打不过这三个大猩猩一样的家伙! 这句话在他脑内过了一圈,还是没吐出来。 “知道密道短,就别往里面塞那么多门锁。”想起路上繁琐的密码,琴酒眉头紧锁,随后他锐利的视线扫过那三个最近才获得代号的成员,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至于你们三个...... 最好立刻松手,然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就等着脑袋开花吧。” 他话音未落,在其他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少爷,少爷?您醒了吗?有位警官想要见您。” 套房里,现在格外寂静。 刚才三打一准备带回去的是顶头上司,为了防止被组织发现灭口才动手的对象就是组织成员...... 只要想一想,就感觉未来黑暗。 在越来越大的敲门声当中,几人僵持着,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敲门声和隐约传来的陌生警察的声音,又看了看看上去完全不打算有所行动的其他四人,哥伦白咳嗽了两声,先开口了。 他提高声音回应门外那人时声音像刚被吵醒一样沙哑,“......不是说过别来打扰我吗?” 敲门声瞬间停了。 “...抱歉!但是少爷,外面......”负责人连忙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有位客人被人毒杀了。” “......知道了。” 这句话让他知道了外面闪烁着的警灯的来源,哥伦白皱着眉头,再次开口,“我收拾好就来,你先带警察去旁边招待室休息一会儿。” “是。” 等外面的声音消失后,他高高扬起一侧眉毛,转头看向身后的莱伊,换了个语气,“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吗,准备把我绑回去的...先生们?” 说着,他挣了一下还被苏格兰和莱伊紧紧攥在手里的两只手腕,补充道,“还是说,你们想维持这个场面等着门口的警察破门而入,然后把我们几个全部抓捕归案。” 这句话用着‘先生’这样的称呼,但是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极其不好。 莱伊看了他两眼,率先放下从后面抵在他后胸口处的手/枪,又松开了扭着他手腕的动作。 “抱歉。”苏格兰轻咳了一声,松开手后,对方原本被拉拽着的手腕上很快浮出了一大片狰狞的红痕。 波本也放下对准对方胸口的手/枪,一时有些思绪复杂。 刚得到代号就袭击顶头上司...该说他们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呢...... “还站在这里?这间套间的门往里看可是能看见卧室内部的。”哥伦白双手抱臂,冲着不远处的浴室扬了扬下巴,“都给我进去。” 不到半分钟,套间本就不算大的浴室里挤进了五个男人。 被看上去气得不轻的代号成员推进浴室里,哥伦白一个人占据了宽敞的洗手间,扒开自己已经被血润湿的浴袍肩膀处,把绷带一圈圈拆了下来。 莱伊看了看对方的伤口。 是一处不算严重的刀伤,只是结疤的伤口被再次撕扯开,血糊在周围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吓人。 明明密道比浴室的保密程度要高一些,却把他们带进浴室,看来那个密道里面还有密室之类的设计,而他在里面放了不想让其他人看见的资料。 那人将洗手池旁边小型的花洒扯出来时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他转头把浴室门一推,将四个人的视线都阻挡住后,打开花洒就往伤口和肩膀处的皮肤上冲。 浴室内,挤在一起的几人互相看看,气氛中弥漫着冷凝的气息和微不可闻的尴尬,唯有琴酒冷着脸,枪口还抵在莱伊额头上,对着三人道,“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莱伊/波本/苏格兰:“......” 这要怎么解释! 谁能想到夜闯的是组织高层的卧室,不仅和对方直接打了一架,说出那种话,还被琴酒撞见疑似‘胁迫强制’高层成员的场面。 莱伊垂下眼睛,压着心里的思绪。 ......不过至少他通过这次事件认清了波本和苏格兰这两人的真面目,也幸好他们这两个组织成员真的黑得要命,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居然是‘分享’。 要是他们没有什么异议让自己轻易把人带走,还在那人面前暴露了身份,可就不是被用枪抵着额头等解释这么简单了,估计明早他英勇就义的遗体就能运回FBI在日本的基地,接受同事哀悼。 莱伊沉思片刻,很快想好了对应的方式,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浴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 “琴酒,给我拿纱布。” 哥伦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格外理直气壮。 听着这句要求,三人下意识看了看浴室里黑着脸的琴酒,又迅速移开视线。 波本连忙将自己大脑放空,这才没让脸上出现古怪的表情。 这样和琴酒说话的吗......刚才自己在外面听见的那通电话,电话对面不会就是琴酒吧? 回想起银发杀手平时压榨劳动力和出任务时的恶人脸,三人一时都没法把“帮忙拿纱布”这个命令和琴酒挂上钩。 唯有莱伊思绪更杂,他想起自己之前对对方身份的猜测,在心里暗暗给这个猜测印了个“准确无误”的章。 ......确实是小少爷。他之前还在想什么样的财阀能养出这种性格的小少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案,原来是组织养出来的。 早已知道琴酒是什么性格的三瓶威士忌都因为这句话暗暗警惕起来,思考着一会儿这两人动起手来要怎么拦着不被外面的人听见。 见无人回应,外面那人又敲了敲门,语气里带着不满,“琴酒?” “你自己没长手?”琴酒冷声反驳后,走出浴室,找到了放置在床下面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相应的药和纱布。 想想之前琴酒的态度,再看看对方离开的背影,苏格兰脑内已经被问号刷屏了。 ......??这人双标吧?! 洗手池边,哥伦白已经清理干净了身上的血迹。 伤的是肩膀,要是自己处理难免动作缓慢,外面的警察也等不了这么久。 他干脆伸手撩起自己在此刻格外碍事的黑发,伸手任由琴酒把纱布一圈圈缠绕在上面。 最后固定的那下需要额外发力,一瞬勒紧的纱布不可避免地压过伤口,让他倒吸了口冷气。 “嘶——” 听着对方的吸气声,琴酒放下药箱,嗤笑道,“娇气。” 作为对这句话的报复,银色长发的男人被恶狠狠地重新推回了浴室里。 “别出声。”将人按进浴室后,哥伦白眯起眼睛,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声音里带着警告意味,“你们最好别、给、我发出什么动静。” 说完这句话,他略微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意,“好好相处?” 说罢,浴室门被用力摔上,发出了哐当一阵声响。 听着这句极其古怪的叮嘱,被关在浴室里的四人面色各异。 已经离开浴室的人换掉身上之前沾上血的浴袍,又从地上捡起根腰带将浴袍系紧,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后,才走向套间的玄关。 ------------ 17 第 17 章【修】 屋外,短发的女警官低头看了看手表,“......怎么还没有出来。” “应该快了。”负责人再次开口建议,“我们去招待室那边吧?” 女警官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从通向三楼的楼梯口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看去休息室就不必了。”来者穿着工作服,并没有打领带的领口略微敞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脸上的墨镜挡住了大半神情。 这副打扮让负责人立刻警惕起来。 这个人看上去很危险......难道是什么其他势力的人得到消息,想趁着警方到达这里,会所内部情况混乱的时候借机做什么事? 眼看对方走进后停下脚步,伸手从衣服里往外掏东西,负责人屏住呼吸,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也暗暗往腰侧的袖珍手/枪上移去。 黑卷毛戴墨镜看上去就像是混/黑的男人从胸口内侧口袋掏出本警察证来,翻开第一面展示在他面前,“爆/炸/物处理班,松田阵平。” ...... 负责人默默放下了去拿枪的手。 这就是现在的日本警察吗?如果穿的是黑西装的话简直比他还像组织成员。 “咳咳。”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连忙移开视线,“爆/炸/物?佐藤警官,这起案件还和炸弹有关系吗?那我们是不是要协助你们先疏散会场的客人。” “不,松田警官只是来帮忙的。”佐藤美和子连忙否定了这个会引起会场恐慌的问题,“对了,还得麻烦你先去确认会所内客人的信息。” “好,那我现在去......”再三犹豫后,负责人还是转身下楼,往会场大厅方向去了。 “松田警官,你还没有回去吗?”待负责人离开后,佐藤美和子看向松田阵平,“搜查一课的同事应该已经来帮忙了。” 下午发生了一起绑架案件,因为绑匪安置了炸弹,所以搜查一课和□□处理班那边对接后一起行动。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边的炸弹要麻烦一点,负责另外一边的萩原警官都已经回到警视厅了,松田阵平带领的小队一直到前不久才结束任务,刚好和同样刚将受害者营救出来的搜查一课一起回警视厅。 一队人马在路上接到了报案,案发地点又刚好就在不远处,他们很快赶到,因为搜查一课人手不足,松田阵平先让他带领的人封锁了会场,以免凶手逃走。 回忆完之前的事情,佐藤美和子继续道,“萩原警官不是还在警视厅等你吗?” 本来处理凶杀案件就是搜查一课的工作,现在人手已经补足,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已经集中精力拆了一天炸弹的隔壁部门警官。 “不急,我让那家伙先回去了。”松田阵平摆了摆手。 他原本也只是想等人手补足就走,结果前面在会所询问情况时,无意间听见有人说看见过一个金发黑肤的服务员接触过死者。 金发黑皮这个形容立刻让他想起那个毕业即失踪的同期好友,不管是不是,他都想再留下来看看。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佐藤美和子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终于听见有脚步声渐渐朝着门边靠近。 随着把手被转动的声音,门应声而开。里面那人穿了身纯黑的睡袍,黑发未束,有些凌乱的披在肩上,些许发丝被水打湿挂在脸侧,一副刚匆匆洗漱过的样子。 他露出的皮肤都白,唯有脸上泛着退不下去的潮红,反而衬的异色双瞳熠熠生辉,让人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好,我是搜查一课的警官。”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年轻,佐藤美和子愣了片刻才展示出自己的警官证,说明来意,“会所刚才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哥伦白目光落在警察证上,细细看过一翻后才伸出手去,和对方握手,“......佐藤警官。” 看着对方熟悉的脸,松田阵平并没有开口,他在旁边看着这位负责人口中的少爷不知道思索了些什么,才矜持着和佐藤美和子握手,偏偏又礼数周全的让人不会感觉受到了怠慢。 “还有松田先生,好久不见。”略微眯起眼睛,哥伦白转向了旁边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警官。 “嗯,好久不见。”松田阵平冲着他点了点头。 动作间,他忽然看见对方睡袍袖口处露出的手腕上大片的红痕。 和普通的痕迹不同,这片红痕称得上狰狞,甚至浮出了指印,腕骨的地方都泛了点青。看上去像是被人暴力控制住时造成的。 而且像是新形成不久。 刚才真的只是在睡觉吗?还是那个凶手已经偷偷潜入了卧室,威胁了他让他装作自己在睡觉,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来开门。 而且...... 敏锐的警官视线下移,找到了另一个可以证明房间里有人的证据。 他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 “房间是只有你一个人吗?”松田阵平在“一个人”这个字上咬着重音,在对方否认之前,先一步捏住了那根可以作为确凿证据的发丝。 走廊灯光下,金色的发丝反着耀眼的光。 哥伦白表情凝固。 他低头,看见那位警官找到头发的地方,正是他从地毯上捡起来用来固定睡袍的腰带。 而这条腰带,不久前才刚被波本拿在手里,试图用来把他捆起来。 “房间里还有人吗?”佐藤美和子看着这根头发,同样担心起面前这人是不是被凶手胁迫了。 两位警察的声音模糊着传入了浴室内,让浴室同步皱了皱眉头。 没等想出该怎么解释才能绕过房间里是不是有其他人这个问题,在片刻的安静后,哥伦白故意提高音量,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想两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房间里确实有其他人,这根金色的头发是他的,不过......听见了吗?这位警察先生让你出来。” 浴室内,四人中唯一一个金发的家伙眨了眨眼睛。 ......居然是用这种理由来解释的吗? 没想到自己的头发会落在他衣服上,波本抽了抽嘴角,用优秀的职业素养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他在几人的视线下,面不改色地脱掉了自己外面的制服马甲,扯掉领结,又连着解了好几颗扣子,蹬掉鞋袜后用浴室的水略微泼湿了上半身,然后扯过一条毛巾盖在头上,往外面走去。 ......不愧是zero啊。 苏格兰看着自己幼驯染熟练的动作和毅然离开的背景,五味杂陈。 “怎么了。” 从浴室走出去后,金发的男人就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装作一副刚洗完澡匆匆套上衣服出来的样子。 他走到大门口,在看见门口那个熟悉的、黑卷发戴墨镜的家伙时,原本做好的心理准备一瞬被击垮了。 男人脚上动作一顿,差点平地摔。 ......松田阵平?!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说话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传过来,他根本没听见哥伦白那句松田警官,只是感觉声音耳熟。 四目相对之间,松田阵平率先转过头呛咳出声。 zero...这就是你卧底的内容吗......昔日警校第一给豪门少爷陪/睡...... 还是说在用什么美人计获取情报...... 你当年在警校可是最正义凛然的木头啊!这几年公安到底教了你什么?! “你好...这位.....”安室透噎了一下,他凑后面动作亲昵地揽住黑发男人的腰部,朝着面前的黑卷发警官伸出手去。 “松田阵平。” “松田警官。”金发的男人咬牙笑道,因为音量放大,这句话也原封不动地传入了于是。 室内又传来了轻微的撞击声。 现在内心很是复杂的松田阵平略微侧头看向室内,目光又在面前两人身上绕了一圈,“哦?还有人在吗?” 浴室内,在琴酒“敢叫我出去你们就死定了”的视线当中,莱伊和刚才不小心撞倒沐浴露的苏格兰对视一眼,同步伸出手。 剪刀,石头,布! 运气一向不好的公安卧底惨遭落败,他深吸了口气,做不到在两个组织成员面前,像自己幼驯染一样大变活人,只是把容易被发现的武器取下来后就要往外走。 “等等。” 莱伊在他离开之前先一步握住了门把,语气认真,“就这样出去难免会遭到怀疑。” 苏格兰:“?” 黑发绿眼的男人视线下移,示意他抛弃那点面子,把衣服脱了。 苏格兰:...... 这家伙! 半分钟后,因为连帽衫不符合当下情境,被迫失去上衣光裸着上身,满身水迹,脖子搭着毛巾的猫眼男人出现在门口。 波本/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睁大眼睛,第一次感谢脸上戴着的墨镜没让自己在身份不明的...疑似正包养自己好友的人面前失态。 景光...原来你也在这里吗...... 居然还是两个一起,真有你们的啊,zero,景光。 一旁的佐藤美和子脸涨得通红,眼睛已经变成了圈圈。 这...这就是有钱小少爷的生活吗,怪不得不让人去打扰,但是刚才不是一直没有回应在睡觉吗?等等!难道...难道是在......所以不方便回答...... 可是这不就是在那个...3.....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这种时候被打扰不是该生气吗,他怎么好像乐在其中...... 已经晕了的佐藤美和子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注在旁边的同事身上。 幸好刚才松田警官没走,要不然她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绝对说不出话来! 松田阵平看看面前这三人,微动嘴唇。 对!就是这样!松田警官快问能不能借用钥匙调出会场的监控啊! 背负着同事希翼的眼神,黑卷发的警官问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问题。 “......三个人?” 佐藤美和子大脑宕机了。 松田警官!我没有让你问这个啊! 松田你这个家伙到底在问什么啊?! 波本咬紧后槽牙才绷住表情,他刚要开口,说什么‘这是个人隐私吧’之类的话,就看见旁边的哥伦白眯起眼睛。 脸上带着些暧昧的笑意,男人伸起胳膊,曲起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自己胸口上,满是暗示意味。 “很显然。”他挑起一侧眉毛,说话没有一点迟疑,显然在报复不久前的事情,“......因为他一个人不行。” 波本/苏格兰/松田阵平/佐藤美和子:...... 这句话一出,警察小姐当场大脑宕机,而苏格兰和松田阵平在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自己被明言不行的好友后,同时转头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不行...什么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Hagi...哈哈哈哈你知道你今晚选择先回家睡觉错过了什么吗?! 说完这句话,哥伦白刚想撤手,却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紧。 他转头看去,正对上波本失去高光的灰紫色眼睛。 金发黑皮的男人脸上笑容格外渗人,他握着刚刚在自己胸口敲过的那只手,周身气息危险。 “我、不、行?” ------------ 18 第 18 章【修】 Zero!这就失去理智了吗?! 一片压抑着的笑声当中,苏格兰最先从这句话的暴击当中抽身出来,在几人的视线死角位置冲自己幼驯染狂眨眼睛。 这个时候就不要管什么男人的尊严了啊!配合一下!阵平倒也没关系,要是让旁边这个警察小姐发现他们之间并不是什么那种关系,怀疑起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可就麻烦了。 浴室里面可是还有两个大活人,地板上还散落了好几把手/枪,而且那个死者的U盘现在可就在你的裤子口袋里啊! 不管哪个被发现了都够把我们带回警视厅喝一壶,你难道想以豪门少爷床/伴的身份再出现在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面前吗!还是被捕进去的那种! 在自己幼驯染的眼神光波之下,波本狠狠咬了咬牙,硬生生把周身的黑气收了回去。 他捏着手里那节骨节突出的手腕,指腹慢慢从侧面蹭过,声音里还隐约夹杂着几分危险,“真伤心,这么快对我的评价就变了吗?不会是因为那个家伙吧。” 苏格兰:......?? 管好你自己,别乱cue队友! 眼见所有目光又因为这句话集中在自己身上,猫眼的男人连忙别过头躲开这些视线,与自己幼驯染对视上了。 “......”我也要演吗?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温和,两人对视间仿佛空气中有刀刃闪过,“说不定只是现在才说实话而已。” 苏格兰刚接下这段话时还有点困惑,但是听完波本下一句夹枪带炮的话,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幼驯染是想用这种方式给面前的松田阵平传递信息。 松田阵平很快从两人的话术当中听出了不对劲,在捕捉到‘特殊情况’、‘任务’和‘死者与他们没有关系’这几个关键信息后,他扬了扬眉毛,略微点头示意了解。 不过到底什么任务能让你们两个出来干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在意啊...... 哥伦白脸上原本带着点戏谑的表情微变,他皱着眉头挣开自己的手,因为这个动作回想起刚才的场面,心情更差了一些,“我允许你乱动了吗?” “还有你。”将手抽回来后,他转向旁边表情别扭的苏格兰,脸上的笑透着股凉意,“我不是说了好好相处,别、给、我发出什么声音吗?” 他这句话声音提高了一勺,显然是将这番话讲给还在浴室里面关禁闭的琴酒和莱伊听,让他们别在撞倒东西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咳...”确实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碰到沐浴露才导致浴室里还有人这件事被松田阵平发现的,苏格兰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心虚,“抱歉。” 原本正在试图用‘正在为了任务牺牲自己’这种滤镜去看待好友的松田阵平动作一顿,面色又控制不住微妙起来。 什么好好相处,什么没得到允许不许发出声音......你们两个...你们刚才到底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啊...... 生怕接下来还会听见什么“真不乖”之类的训诫话语,松田阵平咳嗽了两声,强行压下自己心里的震撼,“这位不行的...不,金发的先生。” 波本脸上表情一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想用‘不行的’这个形容词来称呼我! “占用你们几分钟时间。”松田阵平转头,见佐藤美和子已经完全宕机了,只能继续道,“我们要调大厅的监控,需要你的管理钥匙,还有......” 听完面前这个警察的要求,哥伦白点了点头,他将自己放在床头的钥匙递给对方后,也没说什么要一起去帮忙的客气话,在确认没有其他事情后就准备闭门谢客。 “还有其他事情吗?”他半倚在门框上,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等面前的警官将钥匙拿好后才开口。 “没有了!”佐藤美和子在此刻终于重新开口,“请你们暂时待在房间里不要外出,因为凶手还在会场内,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和我们联系。” 他应道,“嗯,辛苦你们。” “那祝你们......”松田阵平点了点头,要离开之前,他看向自己这两位久别重逢的好友,思绪复杂,“愉快?” 旁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佐藤美和子再次涨红脸。 啊啊啊松田警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谢谢你啊。”波本咬牙切齿地关上了门。 —— 终于将两个警察应付走,哥伦白径直走向客厅,在沙发中央坐下了。 他随手把刚才重新捡起来的□□拿在手里把玩,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那三个新人?” “BOSS说你手下的人太少,让你挑几个看得过眼,好用的回去。” 说完这句话,又回想起从密室出来时看见的场面,琴酒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如果你想现在就把他们杀了,也无所谓。” 袭击高层成员这个罪名足以让他们的组织生涯停步于此。 此话一出,整个卧室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琴酒这句话明显是是在给人找场子。 毕竟刚见面就被要接管的新人压制住了,即使是因为有伤或是三打一才落败的,也难免会让人留下可以欺身的印象。 组织里大多是闻血就想见肉的家伙,真要在一开头就落了下风,难免会让人滋生其他念头。 “我倒是有更好的主意......”像是没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劲一样,他换了个坐姿,在上方的那条腿略微晃了两下,动作间脚腕上的铃铛荡出一圈清脆的响动。 冲着波本扬了扬下巴,哥伦白将视线转向旁边长着一双蓝色猫眼的男人,“他们两个你看着办......” 他站起来,越过苏格兰和波本,走到了最里面,刚才扣着自己腰第一个说出那些话还乱动手动脚的莱伊面前。 “对我很感兴趣?”咬牙复述完前不久莱伊刚刚说完的那句话,他眯起眼睛,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既然任我挑,那我要他。把他调到我这里。” 莱伊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异色眼睛,灵敏地嗅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旁边的苏格兰和波本齐齐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烛。 不对,莱伊这个黑的不行的家伙活该被为难! 这样想着,波本又迅速把心里点起来的蜡烛踩灭了。】 *————* 当时的场面,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 想起从那之后哥伦白对他们也没有过好态度,安室透收回思绪,重新合上了大门。 莫名从这个画面里生出几分熟悉感,池川奈皱着眉头,伸手按了按自己隐隐胀痛着的额头,开口赶客,“你可以出去了。” 他都洗完澡出来了,这家伙怎么还没有走。 说完后,他拉开门准备直接把人拽出去,却忽然想起刚才听见的那句话,转头问道,“死的是龟山......你干的?” “不是我。”安室透摊开手,“看来那个家伙的人缘也不怎么样,这么多人赶着来杀他。” 哥伦白皱起眉头。 凶杀案必然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不过自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倒也不用太担心。 思索着,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刚才波本面对门口那个人时,朋友一样温和的笑容上,“看来你新身份的收获很不错?” 不愧是最精通honey trap的情报人员,看刚才那个情景,那位长发的女孩似乎对他很是信任。 “是啊,是我这个身份的朋友。”安室透收敛起之前表情,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刚才那种表情早就褪了下来,紫灰色的眼睛藏在发丝投下的阴影之下,显得格外阴沉,“这个身份的收获不少。只需要假装出一副温和体贴的样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凑上来,连楼上那位鼎鼎大名的名侦探也被骗的团团转。” 听着对方的调笑的话,池川奈伸手揉了揉鼻尖。 真是恶劣的性格,他倒还挺欣赏这家伙的能力,可惜抓不住把柄的家伙,就算想办法让他转向自己这边,用起来也不安心。 让他继续在朗姆那家伙手下混着好了。 再待下去一会儿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来敲门,安室透正要出去,又想起什么来,转头看向房内的人。 “这个身份对我还有用。所以,我看我们两个还是别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有什么关系比较好。毕竟我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和财阀的小少爷也搭不上什么关系才对。” “......真该让你那些‘朋友’知道知道你的真面目。” 两人压低的交谈声在狭长的走廊上变成断断续续的字句,然后随着一声门合上的‘咔哒’声响,一切又归于沉寂。 随后,铺着地毯的长廊响起一阵不明显的脚步声,从房间门口一直延续到楼梯间。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毛利兰手里拿着老板拜托她帮忙取来的工具箱,捂着嘴巴,一直等金发黑皮的熟悉身影在视线内消失都没有回神。 —— 等波本离开后,池川奈用柔软的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拿起了旁边的吹风机。 刚才有些熟悉的场景让脑内隐约闪过什么,但是速度太快了,他并没有抓住。零碎的关于过去的画面褪下,浮起来的是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两年多都没有任何恢复迹象的记忆,会在这几天突然窜上来。 如果只是因为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而想起来,那之前的两年里他不可能一次熟悉的话或场景都没经历过。 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之前的他完全对失去记忆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和之前跟琴酒说的一样,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本来就是不重要的东西,没必要想起来。 但是人真的会对自己丢过的东西毫不在意吗?更何况那不是一点点无关紧要的边角料,他甚至完完整整把一个人给忘掉了。 从之前毫不在意自己的记忆问题,不会因为任何场景回想起相应的画面,到现在偶尔会有画面闪回。两种结果之间唯一的变量,只是最近两天没有再用过的那瓶药水。 想起制作这个药物的实验室,他垂着眼睛,将手中那瓶已经被调换过的眼药水扔远了。 他刚才脑内浮现出的不过只是几个零碎的画面,根本串联不起来,不知道论坛会不会受到影响,透露出更多信息来。 池川奈摸过不远处的手机,决定在下楼前再看一眼上面的情况。 之前那个[蹲蹲同好一起聊红黑往事篇呀,今天放假准备n刷了!]的帖子又多出了好几个楼,点进去最新的就是对刚才那段回忆的讨论。 [你们红方怎么这么黑啊!这是什么混乱又奇怪的走向,再次回顾还是好好笑啊啊啊啊] [小少爷(自信满满发短信)(掏枪准备处理):有老鼠。 还是小少爷(被控制住)(猫猫生气):掉进老鼠窝了啊!!] [哥伦白:......早知道烂床上了] [srds我一直觉得这段很有感觉....纯个人脑补!没有这种犯法行为很好的意思!没有任何意思!三次里违法乱纪都得去蹲牢子!] [笑死我了楼上,这个甲叠得也太厚了,没关系我爱看] [琴酒:让我看看哥伦白到底为什么半天没出来 琴酒:6] [嗯?嗯?嗯?你们打架为什么打得这么奇怪啊!!!] [不行最后到底是什么抓人一样的名场面,gin你再晚来一会儿人都直接被人套进袋子里带走了!] [哈哈哈哈草威士忌三人组肉眼可见的崩溃,打架绑人绑到新顶头上司的头上了,直接地狱难度开局] [松甜甜应该认出来小少爷了吧?!感觉他在开门的时候动作僵了一下] [三年不见,昔日偶遇的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变成口口口,还和口口口口口纠缠在一起,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哈哈哈哈哈哈口口口口亏大了!] [不亏!看见马自达最后的动作了吗?他把他们那段争风吃醋的录下来了啊!!!] [此时还在路边站着吹冷风的伏特加:......大哥和哥伦白怎么还没有下来,还有那三个新人呢?任务应该做完了吧。] 尽量略过那些不太对劲的话,池川奈抿嘴往下划了一些,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很快明白过来刚见面时的大致情况。 这些家伙还真是胆子大...... 论坛里不会直接把他们看见的漫画或是动漫画面放出来,信息只能从回帖的内容里面抽取,池川奈伸手摸了摸下巴,换到了隔壁的【创作】版块。 比起从其他地方看,他还是想自己想起来,如果助理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肯定留下了其他能让记忆回来的计划......不过这些都得等他确认完正确性再说。 【创作】版块上,相关推送很快跳了出来。 [回顾番外《红与黑的决断》里小少爷刚出场和威士忌组见面的场面,忍不住进行了一些图的改] ——*图片中穿着睡袍的黑发男人躺在床上,左手手臂正盖在额头上,眼睛微睁。背景是一出会场的套间卧室,十分眼熟。 威士忌组?那应该是自己和波本他们刚见面的时候。 确定这个推送和刚才论坛讨论的剧情也是一样的,池川奈正要放下手机却看见那个图片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2’字,意味着后面还有一张图。 将图片翻到下一张,在看清上面内容的那刻,他表情一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与第一张图片一样的截屏,但是明显用画笔添加了其他东西,在一堆语气词边,写了个笔画格外颤抖的‘混蛋!’。 拿着手机的当事人大为震撼,下意识颤抖着手指往下划到评论区,让图片离开屏幕,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热评第一条就‘撕心裂肺’地闯入了视线。 [(看tag)(确认是all奈)(掏扩音器)(大喊)我不管——我不管———!!这张就是!被我使劲亲了!!!建和自己卧室连通的密道,还放心把暗道密码交给别人,客厅窗户也不关!不就是想让我亲亲吗!] 池川奈:。 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jpg 这也太、太有想象力了。 ------------ 19 第 19 章【修】 “怎么了?柯南。”安室透正站在酒窖外面观察整个案发现场的情况。 倒塌的酒柜正对着几个颜色不同的酒架和酒窖里类似于天窗的玻璃,他刚才敏锐地捕捉到有一块玻璃的反光不太对劲,找工作人员拿来梯子上去看后,很快发现那里的反光来源于一小条透明胶。 看来是固定机关用来的装置,那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金发男人戴着手套,顺着窗沿摸了一圈,并没有在周围看见任何残留的机关装置,应该是凶手在杀人后再次返回现场收回了装置。 放下手后,安室透这才发现刚才喊着自己名字跑过来的男孩没了下文,他低头看去,正对上江户川柯南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睛。 “柯南?” “安室先生,你......”看了看周围,戴眼镜的小侦探咬牙把对方拉进了旁边的杂物间里,“你跟我来!” 表面上男孩脸上满是坚定,但是心里却杂乱得不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安室先生怎么会是这种人!小兰只知道对方是服务员和侦探,会觉得对方能做出这种事也情有可原,但是他可是知道安室透还是公安啊!如果一个公安能做出这种事情,那日本还有未来吗! 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比如其实他们都有隐藏身份,那个年轻男人是公安或是组织的人,不让告知别人关系只是因为要隐瞒身份,或者是...... 啊啊啊啊!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啊!就算要隐瞒关系也没必要假戏真做啊,而且那些痕迹真的很过分,这个家伙做的真的很过分! 还有......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谢谢关心。’ 想起当时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说这句话时有些麻木的眼神,一看这就不是第一次了,说不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事情已经在接连发生,甚至让对方习惯了忍受这种...... 安室透,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关上杂物间的门,江户川柯南神色严峻,他盯着面前还没有搞清情况的安室透,镜片反射出一道锐利的白光,“安室先生,你实话告诉我,那个穿和服的年轻男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哥伦白? 金发黑皮的男人神色一暗。 看来是毛利兰把之前见到的情况告诉了江户川柯南,所以让对方产生了怀疑。但是他不可能将池川奈真正的身份告诉面前这个小侦探,这本来就是公安的机密情报,更何况哥伦白以后会经常露面,以男孩的性格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上去试探。 哥伦白很敏锐,从来不是一个会手软的人,如果发现有人在调查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没什么关系。”他轻轻松松地将这个询问挡了回去,“他只是我作为侦探的一个委托人而已,当时不过是在讨论委托细节,我想小兰小姐应该是误会了。” “这根本就不是误会!”见对方根本没有打算告诉自己实情,江户川柯南气恼地跺了好几下脚,“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所以安室先生,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做这些......” ......做哪些? 安室透第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面前这个聪明男孩的脑回路,两人对峙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什么?!你们的意思是——” 两人同时眼神一凛,推开杂物间的大门就往声源处跑去。 大厅内的公共电话前,酒庄的老板正拿着接听筒满脸焦急,“你开什么玩笑?!什么叫现在大雪封山没法派人上来,现在可是有客人死在这个酒庄里面了!你们......喂?!” “该死!”又朝着那边说了几句 ,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气急败坏地扔下话筒。 “叔叔,请问发生什么了吗?”江户川柯南咬咬牙,给了旁边金发的男人一个‘等案件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谈谈的’的眼神。 “是这样的,警方说因为中午那场大雪,半山腰的一个山坡倒塌,堵住了通向庄园的公路,已经安排了人员疏通道路,不过恐怕要晚上才能疏通完......”老板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逐渐靠拢过来的其他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在这里的客人果然都渐渐骚动起来,木川明上前几步揪住老板的领口,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让我们动龟山的遗体,警察也上不来,难道就让他这样子在酒窖里躺几个小时吗?!” 其他两位木山明口中的合作对象兼牌友连忙上前劝阻,其中一个消瘦的男人转过头来,面色很难看,“...不管怎么样,让健三一直躺在那里实在有些过分了。” “是啊,现场不是一看就是意外事件吗?我看还是先把倒下去的酒柜扶起来,再把他安置到合适的地方比较好。” 他们三个人都是龟山健三的朋友?看来凶手就在这三个人之间。 安室透将刚才对于江户川柯南的问题泛起的疑惑暂时压下,几步走了过去,“各位,我想这并不是一起意外事件。” —— 几十米之外,池川奈虚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他对侦探游戏没什么兴趣,要不是要求所有人都在大厅待着,他早就回房间窝在毛绒毯里眯一会儿了。 黑发男人有些无趣地在大厅内搜寻了一圈,然后眼睛一亮。 “打扰。” 正在擦拭身后酒架的调酒师一愣,虽然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客人有闲心来喝酒,但仍然尽职尽责地放下了手里的衬布,“您好,想要点什么。” “现在有什么红酒?” 池川奈撑着头,慢悠悠地在调酒师介绍下开了一瓶。 他刚将暗红的酒液送进嘴里,就感觉旁边的光线一暗,空空荡荡的餐厅里,一个长发的女孩走过来坐在了自己对面。 有点眼熟,这不是安室透用这个身份骗到的朋友吗。 他将酒杯放下,等着对方开口。 “您好!我是毛利兰。”趁着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在破案,毛利兰犹豫许久还是来找到了之前一直在大厅徘徊,看上去根本无心关注其他事情,甚至在借酒麻痹自己的男人。 “我是......”她本来想坦白自己是安室透朋友的身份,但是又怕对方戒备,最后只能将这句话咽下去,换成了,“家父是毛利小五郎。” “幸会。”池川奈顿了片刻,才和对方简单握了一下手,“我是池川奈。” 怎么回事,毛利小五郎的女儿和家里那个小男孩今天接二连三过来自我介绍。他倒是不觉得这是那个鼎鼎大名的侦探察觉到他身份后来试探的手段。 如果真要这样试探,那未免太明显了。 ......不会是因为刚才看见了安室透和自己在一起的场面,所以来八卦他们两个关系的吧。 觉得这个原因最有道理,池川奈连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挡住了自己抽搐的嘴角。 “我想请问......”毛利兰双手不自觉绞在一起,犹豫着开口,“你和安室先生是什么关系。” 果然!我就说是来问他们两个关系的嘛! “安室先生?我只是他的委托人而已,因为有些事情要拜托他调查,所以刚才让他来了房间一趟。” 看着对方说话时垂着的眉眼,女孩捏紧双手,勉强笑道,“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还来打扰你。” 说罢,她匆匆站起身来离开了。 果 然,这样直接问他是不会说的,这件事自己真的可以帮助到对方吗,还是说应该告诉新一,找他想想办法。 但是发现了这种事情还告诉别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本来他就已经是受害者......啊啊之前应该组织好语言再去的,但是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 餐厅内,池川奈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重新端起酒杯,拦住了正要过去的服务员,“请问现在还能点餐吗?” 应该解释清楚了吧?算了,先吃饭再说,早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 服务生看看外面乱糟糟的场面,又看了看面前这位先生安然自若的模样,半响才说出话来,“抱歉,因为大雪封山,我们这里上午亲自去看新一批食材的厨师被堵在路上了。” 早上还夸过这里的厨师都亲自挑选食材料理水平一流的少爷:? 厨师老往外面跑干嘛啊!看,这不就回不来了吗! 那我跑来餐厅干什么,还不如在大厅那里看波本那家伙装阳光体贴侦探有意思。 —— 大厅内,将在场的人暂时安抚住后,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很快根据现场的线索和之前观察到的细节找到了凶手。 之前还惺惺作态说让龟山健三躺在酒架下面太可怜了的男人在决定性证据下供认不讳,跪倒在地交代了自己是因为被对方盗取企业机密现在已经快要破产,才痛下杀手。 木川明在旁边直感叹,“真不亏是毛利先生家里的孩子和徒弟,破案的时候真有他的风范。” 眼看面前这个再次成为嫌疑人又被迅速洗脱了嫌疑的富商还想拉着他们两个说些什么,江户川柯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把旁边的安室透推了过去,“主要是安室哥哥的功劳!我想去上个厕所,先走了!” 说罢,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男孩迅速跑到楼上,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 他刚才用拍到的日记内容解开了死者死前留下的日记暗号,但是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很在意的地方。 在最新几页里,死者龟山健三写道—— [该死,这几天手下的分公司全都出了问题,他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得先重新取得合作,稳住对方。] [派人去准备了点东西,据说他喜欢绿眼睛。明明只是个毛头小子,等我重新发展起来,一定要把他......] 这个东西到底是指什么东西?看日记的内容应该是想贿赂对方,那龟山到底是准备了什么东西来...... 而且,听那个凶手说,他还看见龟山健三在和一些黑衣服的人交易。 江户川柯南如临大敌,他脑内闪过了无数违法犯罪的可能性,准备趁着现在安室透被侦探迷缠住,先来死者房间找到日记里所说的“东西”,然后再回去质问那位公安到底做了什么。 死者房间内,他很快找到了几个大皮箱,前几个打开后里面果然是贿赂用的现金和珠宝收藏品,但是最后一个箱子比起前面的却格外轻巧。 这么轻的箱子却放在最后面,里面难道是什么...... 小侦探心下一紧,他慢慢打开箱子,看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项圈。 内圈是用料讲究的绒毛,纯黑的表皮配上闪着光的金属扣,中间还坠着一颗巨大的绿宝石,看上去就不像是给宠物戴的。 再想起那句[他喜欢绿眼睛],男孩沉默许久,又把箱子合上了。 呵,肮脏的大人。 本以为会是什么违法的交易,最后居然是这种“投其所好”的东西,江户川柯南从房间里出来,满脸都写满了无语。 龟山健三到底想贿赂谁啊,居然还准备了这种东西。 他走下楼,因为命案解开,老板暂时封锁住酒窖,找人 看管住凶手后就不再限制其他客人的行动了,大厅空空荡荡的。 奇怪,安室先生去哪里了,得赶快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过大厅,戴眼镜的男孩隐约听见前面传来些许响动,走过去看时,只见毛利兰皱眉贴在后厨门上,正努力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兰姐姐?”江户川柯南跑过去,“你在......” “嘘——”长发的女孩尚未来得及解释,里面就忽然传来了一串脚步声,像是有人被吓到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 声音也随之传来。 “想试试看吗?” “你这家伙。别太过分......” 是安室透和那个受害者的声音! 在江户川柯南反应过来之前,毛利兰已经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等等!小兰姐姐——” —— 厨房内。 因为厨师不在,在服务生指引下准备来后厨看看的池川奈正撞上刚摆脱木川明,来后厨给自己做点吃的顺便喘口气的安室透。 他进来时,金发的男人刚做完一份简易的三明治,在切东西给自己做配餐的饮料。 原本只是来看看的池川奈立即让服务生离开,然后关上了门,“......你这家伙是不是太悠闲了。” 又是当服务生又是当侦探还来做饭,组织平时的事就这么少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不至于无趣。”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安室透挑了挑眉毛,想起什么,“你要来一杯吗?” 听见这句话,抱臂靠在门边的小少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金发男人打开榨汁机的盖子,将里面橘黄色的液体倒了出来,一瞬间胡萝卜味充斥了整个后厨。 他端起满满当当的鲜榨胡萝卜汁往前一送,池川奈果然炸毛一样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看见对方瞬间瞪圆的眼睛,安室透忍不住勾起嘴角。 抛去其他那些警惕和试探,这位小少爷逗起来是真的很有意思。 如果他是家中幼子,大概会是那种被几个兄长围着欺负的类型,并不是因为讨厌,纯粹只是因为他带着怒气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实在有意思,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你!”池川奈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像在盯一个拿着危险炸弹的恐怖分子。 大号的透明玻璃杯,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浓稠的橘黄色液体,一看就是把胡萝卜扔进去加了点牛奶或水直接榨出来的,连渣都没有过滤。 从他的视角看去,这整个杯子都散发着不祥的紫色气息。 “要试试看吗?”看着对方异色的眼睛,安室透端起胡萝卜汁喝了一口,露出了黑巫师一样可怕的笑容。 好可怕的人!那可是无过滤·纯天然·胡萝卜汁,居然直接喝了...... 池川奈连着退后了好几步,被厨房里无处不在的胡萝卜味激得里直皱眉头,“你这家伙,太过分......” “你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随着门被拉开的巨大声响,一道清亮的女音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厨房内的两人同时朝着门口看去,只见毛利兰站在门口,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坚定。 她几步跑到池川奈面前,伸手将其挡在了后面,说话时声音都因为愤怒有些发颤,“安室先生......我一直以为可能是什么误会,却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这种人!” 池川奈/安室透:? 看着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的女孩尽力把自己往后护的样子,池川奈朝着对面那人做了个口型。 ......你骗人的事情暴 露了? 安室透略微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搞不清情况。 “这里可是厨房!刚才你要干什么?!你又想强迫池川先生对不对?还是在这种地方!”毛利兰进来时专门关上了门,因为不想别人知道压着声音,但却挡不住里面满满的愤怒。 她摆出空手道准备攻击的姿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我告诉你!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她转过头,语气温和了一点,“池川先生,你不要害怕!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小兰小姐。”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安室透脸上半是愕然半是无奈,“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别想骗我!我之前可是亲耳听见的,你威胁池川先生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真面目。”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朋友居然真的是这种人,毛利兰撂狠话的同时眼里已经聚起了泪水,“你明明...明明和爸爸一样也是侦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话说到这种地步 ,再不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毛利兰身后,池川奈看了看被扣上巨大一顶帽子的安室透,和对方难得满是惊愕的紫灰色眼睛,很不给面子地转头嗤笑了一声。 你也有今天,黑心波本,翻车了吧? 嗤笑声很小,前面的女孩不可能捕捉到,但是嘴唇勾起的弧度和脸上夹杂着幸灾乐祸和讽刺的笑意足以被对面的金发男人看见。 安室透:。 硬了,拳头硬了。 这家伙身上的痕迹是琴酒弄的,锅却是他背的,简直是另类n/t/r。 “不,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压下自己直抽的嘴角,安室透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后继续道,“我并没有强迫他......”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话,还有池川先生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毛利兰并不是一个会固执己见的人,她还摆着刚才防御的姿势,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别想骗人,要是今天不说清楚,我绝对会报警让警察来逮捕你的!” 看着对面毛利兰坚定的眼神,再看看池川奈脸上的嘲笑,安室透闭了闭眼睛,“其实......” 今天不管怎么样,也得把那个光顾着看热闹嘲笑他的家伙拉下水! “我们两个是恋人。” 毛利兰/江户川柯南/池川奈:! 当事人大惊:“等等......”我怎么不知道! “这确实是个误会。”金毛笑了笑,面色无奈,“我一会儿在餐厅包间那里跟你们解释。” “现在就解释!为什么要一会儿在包间说,你是不是想在此之前先威胁池川奈配合你,再来骗我们?”毛利兰一步都没有退让。 ......猜对了。 安室透嘴角一抽。 他是真的打算在解释之前先想办法让池川奈配合自己,毕竟他完全不打算放弃现在这个身份,自然不能让别人对自己有这种误会。 “不,只是......我得先给他做晚餐。他早上闹别扭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件事解释起来又麻烦,如果解释完再做的话......” 男人灰紫色的眼眸里是温柔的担心,“我怕他胃不舒服。” 这句话说完,说话的和话里被提到的都在心里狠狠打了个寒颤。 安室透:咦—— 池川奈:呃啊—— 这家伙什么情况!为了保住这个身份能牺牲至此吗? 黑发男人表情古怪,原本想拆穿的话堵在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哎?”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理由,毛利兰愣了半天,还是妥协了,“好吧 ...但是池川先生得现在就和我去包间,你别想单独见他。柯南,你就在厨房负责监督他,不许让他耍什么手段!” “好,小兰姐姐就放心交给我吧!” 得到小男孩的承诺后,女孩这才放心地将人拉去了外面餐厅的包间。 被拉进包间里,池川奈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不给那个黑心怪机会,直接转身就走,留给他头疼去。 但是这件事不结束,倒霉的好像还有自己..... 想起走之前波本那个暗示性的眼神,在毛利兰纯粹的关怀目光中,黑发男人站起身来,“这位小姐,我出去一趟。” “不行!万一...万一路上被安室先生抓住,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的女孩牢牢保护住,池川奈张了张嘴,对着这份纯粹的善意说不出其他重话来,“放心,那个聪明的男孩不是在厨房守着的吗。我很快就回来。” “说的也是......”知道对方可能是不想自己跟上,也许是什么私事要处理,毛利兰呼出口气来,“那你早去早回。” 只要柯南那边牢牢把人看住,就不会有什么事吧。 —— 毛利兰心里正认真守着人的江户川柯南此刻正在厨房崩溃。 “安室先生!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可是——”男孩急得就差原地跳几下了,“就算只是普通恋人,他身上,你、你做的也太过分了吧?!” “都说了是误会。”安室透头都大了,心里已经把莫名其妙扣自己帽子的始作俑者琴酒打了好几遍“那个不是我干的!” “什么?”江户川柯南瞪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还有同伙?!你们一起干的?” 安室透:?? 这是怎么理解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安室先生!” 感觉不管是出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还是出于公安规定,自己都说不出纯粹是琴酒做事自己背锅这个真相,安室透面色严肃,“抱歉,柯南。这件事关系很大,我不能告诉你。” 男孩神色复杂:“好吧,这次我相信你。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公安那边的还是......组织。” “这个保密。”暂时不能让对方知道池川奈的组织身份,安室透匆匆撂下这句话就往外面走去,“我出去一趟。” 没管江户川柯南之后的反应,他走出后厨就四处搜寻着,脑子里乱的厉害。 怎么才能让那位小少爷同意配合自己演戏,交易还是威胁......不过能用什么威胁。 总不能用胡萝卜汁吧?!要他把人按在墙面上,威胁要是不配合就往他嘴里灌胡萝卜汁吗? 这也太奇怪了。 他很快在前面的走廊看见了一道穿和服的身影,遍暂时将杂乱的思绪抛之脑后,快步走了过去。 走廊那头。 池川奈见安室透朝着自己走来,也停下了动作,在对方走到面前时刚要说话,就感觉手腕一紧。 下一秒,他直接被人扯进旁边的杂物间按在了墙面上,靠近过来。 炽热的呼吸全撒在耳垂上,痒得他直往旁边躲,烫意从脖颈蹿到全身。在对方动作间,池川奈已经借着宽大衣袖的掩饰,将袖子里一直备着的枪拿出来抵在了那人胸口处。 “波本,你这是什么意思?”黑发男人眯起眼睛,不笑时脸上是冰冷又锐利的神色,“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安室透在黑暗之中用那双灰紫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需要你一会儿配合我。” “不、要。”没有任何迟疑的时间,池川奈一字一句道。 他说这句话时 又带上了笑意,尖利的虎牙若隐若现,“麻烦,没有价值又浪费时间,而且你这个身份能不能维持下去似乎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自己解决吧,被‘朋友’当成黑心bt的安室先生——” “没有价值?”早就料到对方会拒绝,金发男人挑了挑眉,“我倒是不介意用一些情报来交换,你似乎和朗姆很不对付。” 闻言,准备转身就走的池川奈顿下动作,“对,我想起来了,你还是朗姆那边的红人,看来你手上有不少那家伙的把柄......” 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嗤笑了一声,伸手揪住了对方的领带,“但是也太少了。” “真不好意思。如果仅仅只有这些的话......”池川奈松开手,冲着自己的指尖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我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他正要往外走,却没想到在手握到门把时再次被扯了回去,此刻金发的男人已经完全换了一个表情。 “既然没法靠和平方式达成共识。”安室透紧紧捏着那截手腕,垂下的发丝挡住眼睛,放大了嘴角带着深意的笑,“反正都要被怀疑,那我不介意在这里假戏真做,小少爷。” ......什么假戏真做? 脑内的警铃骤然炸响,池川奈心里瞬间腾起深重的危机感,他挣开手腕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重新将手/枪拿了出来,因为杂物间狭小,只能微举起对准对方,“看来我真是高估你这个家伙了,不折不扣的......” 感觉到陌生的气息骤然逼近,他扭开脸,咬牙吐出最后那个字,“混蛋。” “当然,如果能以交易的形式谈拢就更好了。”安室透深知什么叫软硬兼施,先用刚才那一番话说明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打消让他配合这个念头,又很快将话转了个弯,“只需要配合一次,这可是划算的买卖。” “?”池川奈挑起眉毛,思索了片刻,“你能给我什么?光那个家伙的信息可不够。” “......不止朗姆的。”金发男人收敛起笑意,“还有其他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他看着对方思索着什么的表情,继续道,“作为情报人员,我知道一点关于你的情况。比如你那位管家......” 对面,黑发的男人神色一凛,因为这句话真的泛起了几分杀意。 “要求助理监督你每周必须吃一定数量的胡萝卜对吧?” 真以为他要探查到了什么有关自己的机密,甚至已经想好下手的池川奈:。 不是,你调查这个情报有什么用吗?准备以后把子弹都换成胡萝卜馅的?他就算再讨厌胡萝卜,也不会在真的紧急情况下被胡萝卜汁一威胁就方寸大乱吧。 “我在咖啡厅做服务员,倒是和一个厨师学到了一些菜的特殊做法。”安室透放轻声音循循善诱,“比如能将一些食材伪装成另一种食材,即使最顶级的大厨来了也很难看出端倪,我想那位助理小姐应该更不可能发现才对。” 原本软硬不吃的小少爷表情微变。 直击弱点! “咖啡厅的外卖她应该不会怀疑什么,而且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说,全交给我就行。只需要这一次,关于情报的问题我们也可以再聊一聊。”金发男人咬牙打出一系列糖衣炮弹,“现在庄园里没有厨师,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咳。”池川奈用袖子掩住嘴角,咳嗽了两声才压住对以后胡萝卜无忧美好生活的憧憬,“配合一下也不是不行,具体的情报之后再聊......” “合作愉快。” —— “哎——!你们两个真的是恋人?!” 餐厅的包间内,毛利兰指着面前的金发男人,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可是你 们之前说的那个话......” “因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两个是恋人,所以走的时候才这样说的。” 对面的桌子上,金发男人面色有些凝重,他转头看了看在旁边低头切自己面前那份晚餐的池川奈,脸上表情一僵。 要不要这么不配合啊!怎么说他们都算得上是同事吧,贝尔摩德有的时候还会帮他演。 “咳......毕竟我只是一个私家侦探兼服务员。而......”只能继续一个人的独角戏,安室透怎么也喊不出‘奈奈’这种过于黏腻亲密的称呼,在这里噎了一下很快改变措辞,“他你也看得出来,是财阀的少爷......” “池川...财阀......”将这几个字在嘴里过了一圈,毛利兰立刻想起来了什么,“哎?我好像在新闻上看见过,是那个特别年轻就接手家族产业的小少爷。” 池川奈用餐叉往嘴里送了一块牛排。 江户川柯南战术性喝了一大口果汁。 两人无意间对视一眼又很快错开视线,看着餐桌上的其他两人一个认真忽悠一个认真被忽悠。 安室透闻言垂下眼睛,声音有点沙哑,“因为他家里人很反对的原因,我们只能假装断绝了往来。” 毛利兰转头看向旁边那人,见对方也点了点头后,这才打消心里那点疑惑。 说起来的确,池川先生家境很好,而安室透的工作只是咖啡厅服务员和侦探。 说不定他们两个之前已经被阻拦过。 在那种富丽堂皇的庄园别馆,被家人关在房间里,威胁要是敢再出去和恋人见面就断绝关系的小少爷,只能从窗户往外眺望试图看见自己的爱人,而庄园外面,服务生也看不见远处耸立的别墅。 在这样的逼迫之下,他们只能假装分开,从对方的世界中消失,然后偷偷见面。 怪不得安室先生虽然是一个很厉害的侦探,却还要一直留在咖啡厅打工,有时还经常出现在一些宴会游轮上打零工,原来是为了补贴家用。 因为身份太过悬殊,安室先生只能不断努力来证明自己,但是从平时的侦探委托和打工挣来的钱根本比不上财阀。 所以他来当爸爸的学生,说不定也是想打出一番名声,这样日本有名的名侦探至少比一个还在打工的侦探小子更有分量。 这也太可怜了!简直就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翻版! 所以说什么知道你的真面目,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其实都不是自己之前猜测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毛利兰面露悲伤,“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池川奈差点把红酒咳出来,他用餐布擦了擦嘴角,觉得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准备让安室透继续应付之后的烂摊子。 他刚站起来,手腕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安室透显然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生怕说到一半这人跑了。 “你去哪里?” “我想先上去。”黑发男人理了理袖子,劲量把自己语气放得正常了一点,“剩下的就你解释吧,我回去睡觉。” 安室透原本拉在手腕的手因为对方的动作往下滑了一点,变成了托着对方的手。 “是,是——我的小少爷,这里交给我好了。”他神色温柔,说话间低下头在对方手背侧方落下一吻。 “...?!”黑发男人听得寒毛竖立,废了好大劲才忍住搓手臂的冲动,被烫到一样抽出手步履匆匆地走了。 管家有的时候也会带着无奈地轻声说‘我的小少爷’,但是听上去确实完全不同的两个感觉。 听的人牙酸。 餐桌边,看着两人的互动,毛利兰脸颊通红。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 她羞恼地低着头半天都说出话。 “......小兰小姐?” “......哎?” 原本低着头的女孩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已经要走了的池川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毛利兰连忙开口,“实在抱歉!是我误会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误会肯定会被责怪,却没想到听见这句道歉,站在门口的黑发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眉眼都弯了起来,“不,这没什么。其实我是想说......” “谢谢。” 他伸手贴至胸口,微微附身,是一个简单却慎重的谢礼,在抬头时不忘冲对方眨眨眼睛,“勇敢的女孩。” “没...没关系。”毛利兰的脸腾一下红了,一直等对方离开后,她才再次感慨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哎,即使这么久才能见一面也还是......等等...” 想起来什么,女孩表情有些奇怪,“但是池川先生身上的...还是很严重啊,你真的没有强迫......” “那个,我想只是因为......” 安室透脸上适时地浮现起夹杂着暧昧和尴尬的笑来,他转头避开女孩”的视线,用手指挠了挠侧脸,“太久没见面,所以有些过了。” “什么有些过......”毛利兰一愣,瞬间涨红了脸,她捂住耳朵支支吾吾了半天,震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江户川柯南在一边直抽嘴角。 为了隐瞒住真相,你这个公安牺牲也是有够大的。 .....等等,那个和黑衣服的人进行交易的龟山健三这次来贿赂的不会是安室先生吧,他不就是黑衣组织的人吗。 想起那个穿着和服的黑发男人右侧漂亮的绿色眼睛,又想起那句话和绿宝石项圈,男孩直接一口果汁喷了出来。 这已经超过工作范畴了吧?!:,,. ------------ 20 第 20 章【修】 晚餐时分,在道路清理好后就陆续赶到的警察渐渐结束了工作。 一向人少的酒庄难得热闹了一回,和整个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池川奈终于能回自己的套间,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论坛。 他之前因为各种让人思维升华的二创和评论,每次看之前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这次却全然不一样。 论坛上面全是对波本惨无人道的嘲笑!看了简直心情大好! [哈哈哈哈哈哈透子哈哈哈哈!!坐实黑心bt传言!!!] [透子比窦娥还冤哈哈哈哈,要是在杂物间把小少爷按在墙上谈交易的场面被不放心跟过来看的柯南和小兰撞见......] [小兰/柯南:我看错你了!!你真的是这种人——!] [不行笑死我了再看多少遍都好好笑,蹲监狱去吧你这个强迫他人的黑心bt!(挥舞手铐)] [笑死我了想到了白米饭太太之前画的一张梗图: 安室透:喂,该死的FBI。不幸告诉你,哥伦白去了一个更美好的地方。 赤井秀一(愣神):......天堂? 安室透:我家。 赤井秀一(瞳孔地震):草! 安室透:遵命。] [嘿嘿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和无名侦探,下克上强/制项圈杂物间,谁磕疯了] [这套操作我直接幻视先婚后爱梗,先假装情侣然后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 从梗图出现后整个论坛的画风瞬间扭转回之前熟悉的样子,池川奈关掉论坛,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这个论坛还是太过危险了,吃瓜容易吃到自己。 他正要放下手机,流畅的钢琴声就在室内响起,连带着手机也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度假第一天尚未开始就被命案毁掉,准备明天再好好度假的池川奈看着手机上‘琴酒’两个大字,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任务。”电话那边,银发杀手开门见山,将池川奈的假期直接掐灭在了开头。简短地说完任务内容后,他哼笑了一声,取下嘴里咬着的烟,“我想他的邀请函应该已经送到你这位少爷手里了。” “邀请函......?”黑发男人揉了揉额头,想起被自己随手翻看后放到一边的信封,低低应了一声,“有点印象。不过这种事情平时可不会让我来做,怎么,也有你这个劳模忙不过来的时候?” “我要去处理一个更麻烦的家伙,你......” 琴酒的未尽之言忽然被电话这端的敲门声打断,原本还有点好奇什么人能被这位劳模称之为麻烦的池川奈咽回尚未说出口的话,“等等,我现在有点事情,晚点再说。” 说罢,他挂断电话,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外面果然是来‘交货’的安室透。 “进来吧。”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见然后误会了。 池川奈走到窗户旁边,他等天色暗了之后就拉开窗帘,让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不过现在又得把厚重的窗帘先拉上了。 “关于之前说的情报我已经准备好了。”金发黑皮的男人紧随其后,他原本要顺手帮忙将另一侧的窗帘拉上,却在看了一眼外面后停下动作。 安室透眼中闪过一丝波光,连嘴角的笑容都扩大了一些。 池川奈正想着去拉另一边的窗帘,就感觉眼前略微一暗,波本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因为对方的逼近往后退,直接被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我先准备的朗姆的那一份,保证是你感兴趣的内容。”见黑发男人伸手要推开自己,安室透挑了挑 眉毛,适时开启了话题将对方注意力转走。 这家伙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出卖自己上司。 想想朗姆对波本器重的样子,池川奈都感觉那个老家伙有点可怜了。 被这个过于贴近和处于下风的姿势搞得心下不爽,他伸手扯住对方的领带,将其往自己这里用力一拽,两人的呼吸立刻撞在了一起,原本的受制和被受制者调转过来,“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像你这种想从两面都获得好处的家伙,在里可活不长久。” “是吗?我倒是不觉得自己会活不长啊。”安室透笑着摊了摊手,将这个试探自己到底偏向哪一方阵营的试探打了回去。 他本来对朗姆就没什么忠心,而且黑方内斗自己也不亏。 说完这句话,他表情严肃了些,“朗姆在试图和实验室取得一些联络,至于已经成功了多少,这可就不是我这个情报人员能打探到的了。” “你猜猜他和实验室联系,是想对付谁?” —— 庄园外,因为这次突发命案决定今晚就离开的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站在围栏外面,透过窗户将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毛利兰捂住自己通红的脸颊,又在心里感叹了一遍他们两个感情还真好。 之前在餐厅里的时候,两人的相处看上去像是只有安室先生在主动,她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只是在其他人面前池川先生比较害羞而已。 私下的时候居然会主动拽着对方的领带亲...... & nbsp; 想到这里,女孩迅速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压下了脑补出的画面。旁边,江户川柯南眼睛都弯成了半月牙形,满脸无语。 喂......所以你们两个到底真的假的啊,要不要这么腻乎。 “......这是?” 一道较为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后方,毛利兰被吓得一缩,转头看去时只见冲矢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正像他们两个一样,略微仰头看向酒庄的二楼。 那个房间已经拉上了窗帘,将所有视线阻挡在外。 “哎?冲矢先生?”毛利兰愣了片刻,“不是让爸爸来接的吗,他怎么又麻烦你过来了......” “毛利先生身体还不舒服,我刚好喜欢晚上开车出来兜风,顺路将你们接回去。那是波洛咖啡厅的安室先生?和他在一起的那位是......?”粉发的研究生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 “那个是......”答应了安室透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毛利兰连忙大声回应道,“是安室先生的朋友!” “朋友?会做出这种举动的朋友可不多见。”将两人之前重叠在一起的身影看进眼里后,男人显然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其实是男朋友啦。”没有帮忙保守住秘密,女孩红着脸对着面前的人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拜托冲矢先生保密哦,我答应过安室先生不告诉其他人的。” “男、朋、友?”冲矢昴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笑意,“就算是男朋友,我想也不必这样隐瞒。”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下巴,莫名感觉对方这句话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对了,冲矢昴是FBI,说不定和那个叫池川奈的人打过交道,说不定能从他这里得知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是的,他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见对方误会,毛利兰连忙开口解释,她牵着江户川柯南跟在对方身后来到了停靠在门不远处的车边,边开车边继续道,“其实是因为......” 车辆预热好时,女孩也差不多将整个事情都解释完了。 冲矢昴难得在这种时候没有接话,脸上架着的眼镜反着光,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说起来,刚 开始我还因为一些原因,不小心误会过安室先生呢。”毛利兰扣上安全带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侧脸。 “嗯?什么原因。”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话,因为太远只听见了其中一部分所以才误会的。” 从刚才起就感觉冲矢昴的态度格外古怪,江户川柯南在此刻伸出手,大声补充,“不止这个啦!因为小兰姐姐在他男朋友身上看见了很多很严重的痕迹哦!看上去就像被人强迫了一样嘛!” “柯南!你怎么能说这些啊......”毛利兰涨红脸,连忙伸手捂住了男孩的嘴巴。 “唔!”戴眼镜的男孩很快挣脱开来,“我说的是事实嘛!我可是亲眼看见池川哥哥的脖子和手腕脚腕上全是掐出来的印子,真的很吓人。” 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传来。 “听上去,他们关系似乎并不算融洽啊。”冲矢昴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这个绝对不是什么需要报警的原因造成的!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生怕对方因为江户川柯南的描述也觉得安室透可刑可拷,毛利兰接道,“他们感情很好的!” “像池川先生这种身份平时肯定也会见很多其他优秀的人,安室先生也很受欢迎,但是他们都没有选择离开对方,一直深爱着彼此呢。 要是每对情侣之间的感情都像他们那么深又会沟通和相互理解,就不会发生惨剧了。爸爸上周侦破的案件,就是因为女友在和自己分手后很快和自己的同事在一起,所以那个人才痛下杀手的。” 一旁,江户川柯南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车上就好冷啊......而且刚才还骤降了好几度。 “.....奇怪。”毛利兰剩下的话也因为突然的凉意卡在了喉咙里,“今天晚上这么冷吗?” “不好意思。”冲矢昴紧紧捏了一下手中的东西,转头移开视线,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可能是我把暖气开的太低了,再开高一点好了。” 男人将空调温度调高,又启动了车辆,在车辆彻底启动那刻,安置在上方的灯亮了一下,将整个车内都照亮了。 借着这个光,江户川柯南终于找到了刚才那声奇怪的声响的来源。 冲矢昴握着的实木方向盘上出现了一个很是明显的裂痕,似乎还隐约有扩大的趋势。 “冲矢先生...”男孩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又感觉哪个方向的推测都不太对劲,他看了看对方难看的脸色,小声道,“方向盘......” 这下连毛利兰都看出不对了,她看着实木方向盘上面隐隐的裂痕,犹豫着开口,“冲矢先生,方向盘好像被、被你捏裂了。” “不用在意。我先送你们回去。” 真...真的吗? 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 冲矢先生,我感觉你现在这个状态开车很危险啊!就像是会直接从山崖上冲下去一样! 虽然知道你和安室透一直不对付......但是对方感情美满就这么无法接受吗?!:,,. ------------ 21 第 21 章【修】 从波本那里得到了一个乍听之下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报,又被劳模拉去工作,池川奈只感觉身心俱疲。 明明在美国的时候每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干,为什么一回日本突然事情就多起来了! 不愧是琴酒那个劳模的大本营啊。 他捏了捏鼻梁,在等待时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黑色外皮的笔记本翻开来。 [11.1 ··傍晚去中心大厦天台餐厅就餐,那里的波本酒味道不错。 明天去看望父亲。] 上一篇日记还停留在回日本的那一天,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又没有什么值得记录下来的,以至这本日记的主人一直没有动笔。 拿起旁边的钢笔,池川奈将纸页往后翻了一张,在空白的地方率先写下了日期。 [11.3] 下移一行,他先在最前面用笔尖点了两个并不明显的点。 本来写这种日记就有稍有不慎让别人看见的风险,要不是因为记忆一直有点问题,怕什么时候再断片一次,池川奈也不会来写这种东西。 不过就算写也得选择较为隐晦的表达方式,“··”表达组织的任务,“·”则是和组织关联不大的日常事务。 [··11.5,安田财阀晚宴。] 安田财阀家的千金订婚,6号会在本宅举办订婚宴会,那位被打上背叛组织标签的软件开发公司社长也会参加。 他的任务不过是去参加晚宴,拿走那位社长一直随身携带当做保命符、记录了组织线索的U盘,再让对方永远没法开口说话。 池川奈的笔尖略微顿了一下,在下面补充道。 [取东西,顺便给伊诺克加餐。] 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安田财阀的社长安田大和目标是旧交,会提前一天前往。他准备也和对方一样提前一天去,在宴会之前就完成所有任务,免得在人多眼杂的宴会动手留下什么错漏。 写下最后一笔后,他将笔记本合上,重新放回了原位,让刚巧已经到达酒庄来接自己回去的管家,将其和一些行李一起放在了车辆的后备箱里。 坐上后座时,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副驾驶座上放置着的包装盒。 “这是香取助理送来的。”管家坐上驾驶座时开口解释,“是您上午让她准备的东西。” 黑发男人闻言眼睛一亮,将盒子捧了过来。 里面果然是一个黑色的项圈,下面缀着的绿宝石看上去比龟山健三准备的那个透亮不少,在车内较为昏暗的灯下晕出一圈细碎的光。 “伊诺克戴上一定很漂亮,你觉得呢?”将其细细打量了一遍,他弯起眼睛,朝着专心开车的管家开口道,声音有些雀跃。 “少爷的眼光一向很好。”管家放缓车速,转头认真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项圈。明明单看是称得上恭维的话,被他说出来偏偏满是诚意。 “早上我带他去实验室做过例行检查。”知道自家少爷因为太过喜欢这只BOSS送的宠物,所以一向不用形容动物的‘它’来指代那只大猫,他熟练地将其换成了‘他’这个词。 “一切指标都很正常。” “嗯,那就好。”池川奈原本就因为看见这个漂亮项圈很不错的心情,因为这句话更上一层楼,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回盒子里,然后打了个哈欠。 刚才写日记时就开始疼痛的太阳穴在此刻愈演愈烈,他本想滴完眼药水之后就先在车上睡一觉,没想到摸袖口的暗袋时却摸了个空。 ......我眼药水呢! 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把手枪和一些带来防身的小型暗器都翻了出来,那瓶眼药水就是没有半点踪迹。 不对啊......他记得到达日本那天,因为原本那瓶眼药水碎了,实验室在研究里面有没有毒素的时候给了自己一瓶新的,然后在安全屋里还用过...... 等等! 想到一种可能性,池川奈拿出手机迅速给前不久刚给自己打过电话的家伙回了一通电话。 电话刚打过去就被接通了,与沙哑的声音一同传来的是枪响,“这个时候打电话,你最好是有急事。” 一上来就被对方例行地刺了一句,池川奈靠在靠背上,有点没好气地回敬道,“如果不方便接电话就开静音,接了就算你默认现在情况安全。” 琴酒哼笑了一声,他收起□□,转头看向旁边架着狙击枪的基安蒂。 后者直起身子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命中目标!琴酒,那家伙已经解决了。” “撤退。”银发杀手取下嘴里的烟,随后才重新拿起电话,“有话快说。” “你又在执行任务?真不愧是劳模......”池川奈嘟囔了一声,开门见山道,“我的眼药水是不是在你那里。” 他从基地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头疼过,自然也不需要滴眼药水,所以一直没发现自己的眼药水不见了。 琴酒闻言伸手往黑色风衣宽大的口袋里一摸,果然找到了两瓶眼药水,其中一瓶明显在之前被打开过,因为分量很小,所以少了几滴就分外明显。 “在我这。少了东西现在才发现,看来你的脑子真的是在美国泡木了。” “在你那里就快点找人给我送回来。”池川奈撇了撇嘴,“你拿走那么久不也没发现吗?看来日本一样能把人泡木。” 银发杀手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咂舌声,他随便将眼药水抛到空中又接住,开口时还是刚才那种满是嘲讽的语气,“明天,今天没空。” 池川奈揉了揉太阳穴,他原本头就疼,跟对方冷嘲热讽了几句后感觉脑神经都突突地跳了起来,“明天?那你就祈祷明天我没疼死吧。” 真是,要不是实验室对于这种药的研究很谨慎,分量本来就少,他上次摔了一瓶后只能先新开一瓶,把为数不多的库存耗光了,他才不会打电话去问琴酒那个家伙要。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到头疼半天就娇气得受不了的地步。” 听着这句话,池川奈立刻想起之前和威士忌组刚见面时,琴酒因为自己绑绷带吸了口气就说他娇气的样子。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因为愈发剧烈的头疼不想再多说,“总之,你快点找人给我送过来。” “疼死了......” 他嘟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 市中心高耸的大厦屋顶,基安蒂将自己的狙击枪擦拭好后,将其慢慢装进了放置枪/械的背包里。 “大哥。”见琴酒挂断电话后,伏特加才犹豫着开口,“那是哥伦白的药吧?” “嗯。你找人给他送回去。”话音落下后,想起前不久眼药水里刚刚被不长眼的家伙下了毒的事情,银发男人不爽地点燃了一根烟,“你送。” “啊?”原本想着任务终于结束后可以回去好好睡觉的伏特加应了一声,在墨镜下苦着脸,“是。这个眼药水是那天晚上哥伦白在安全屋留下的......?” “不该说的就别说。”琴酒‘啧’了一声,将烟扔到脚下踩灭,第一个从天台入口离开了。 身后,尚未跟上的三个人面色都有点古怪。 伏特加噎了一会儿,正要跟上就被基安蒂喊住了。 “喂!伏特加!什么叫那天晚上啊?!”短发女人表情惊恐,眼下的蝴蝶纹路都随着说话的动作扇动着。 “他、他和哥伦白不会是.... ..我之前听实验室那些病病歪歪的研究员说那家伙被包养了还不相信,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把对方的东西不小心带走,还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说些什么记得给我送回来的情侣限定话题,这不就是谈了吗! 旁边,科恩仍然板着那张木板一样的脸,只是嘴巴忘记合上了,看上去十分呆滞。 “当然不是!他们两个当然不、不是......” 一向致力于维护自己大哥名誉的伏特加连忙反驳,却在说下一句话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想起之前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已经能想象出来的,琴酒把哥伦白掐着后颈按在墙上亲的画面,实在说不出来‘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这种话。 “什么不是?什么当然啊?”基安蒂一向急性子,见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直接就上前来逼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也和你没关系吧?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打探大哥大嫂的事情,我绝对...咳咳!!”下意识把之前脑内混乱时想的什么大哥大嫂说了出来,伏特加反应过来后大脑直接宕机停止了工作。 “大嫂?咦——这是什么恶心的称呼。”短发女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要是被哥伦白听见,他绝对会杀了你的。”原本一直没说话的科恩明显也被这个称呼镇了一下,开口的声音带着许久不说话的阴沉。 “我、我什么都没有说!”伏特加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这件事被让其他人知道!” 基安蒂因为对方那句‘别让其他人知道’抽了抽嘴角。 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关于他们两个各种版本的谣言早就在组织里面漫天飞了啊!什么别让其他人知道,我看是只有你这个不敢相信自己塌房了的小弟还在掩耳盗铃。 “不对!你很关心大哥的事情吗?打听什么!”长着憨厚模样的伏特加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就算平时自己大哥凶神恶煞看上去和感情问题八竿子都打不着,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你懂什么啊?!”基安蒂直接骂出句脏话来,她使劲拍了拍地面,大喊道,“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搅在一起了!那想杀我的就不止哥伦白一个了啊!” “想杀你...?”戴着墨镜的男人一愣。 他终于想起来这两年基安蒂对于哥伦白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疑惑,“他杀你干什么?” 憋了两年多,此刻在夜间寒风猛烈的天台上,短发女人又使劲锤了一下旁边的建筑体,吼道,“莱伊那个叛徒之前...之前找我问过怎么引起哥伦白的注意啊!” 此话一出,其他两个人都虎躯一震。 “你说了?”科恩作为和对方形影不离的搭档都不知道这件事,木板脸上都带着震惊。 “要是我没说至于这么害怕吗?!那个家伙请我喝了不少好酒,我看他行动那么出色,又端着一副那种态度......” 想起之前的事情,基安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而且谁不想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被个看上去就强势的家伙追求会露出什么表情啊,我就随便说了点道听途说的他的习惯和喜好,不仅有乐子看还有好酒喝,何乐不为啊!” “谁知道那家伙真的得手了!得手就算了,他居然还是个可恶的卧底,骗财骗色不说最后叛逃的时候还直接给了对方一枪!” 短发女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抢过旁边科恩手里的矿泉水,喝酒一样猛灌了一大口。 “你想想!琴酒那家伙当时在手术室外面是什么表情啊?!我平时稍微想想都能做噩梦,现在他还和哥伦白在一起了,要是被他知道当时是我出的主意......” 天台上,听着这句没有下文的话, 说话的那人和旁边听着的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你这家伙......”伏特加嘟囔了一声,想起自己还要给哥伦白送东西,连忙平静了一下被震撼到的大脑,“你...我看你最近还是少往大哥面前凑吧。” “我听到那个传闻之后,连出任务都离他八百米远了好吗!” “想吃什么。”科恩开口道,“任务已经结束了,先去吃饭吧。” “这种时候吃什么饭......等等,你什么意思?意思是让我吃点好的好上路吗?!” —— 朝露酒庄坐落的山上,管家已经将车开到了半山腰处。 头疼愈演愈烈,池川奈皱着眉头,整个脑子像是被人用刀劈开一样疼,连带着一起泛起的还有一种很古怪的恶心感。 有点想吐。 “少爷,您把药落在琴酒先生那里了吗?” 从后视镜见对方眉头紧锁,管家担心道。 “伏特加一会儿会送过来......把前面的车窗放下来一点吧,有点晕车。”压下不算强烈的反胃感,池川奈揉着额角,又困又难受。 新鲜空气很快从副驾驶窗户打开的些许缝隙当中透进来,管家将车载空调开大了一点,“后座有软枕和毛毯,您可以先躺下休息。” “嗯......” 见应答的声音非常含糊,管家从后视镜往后看,果然见对方已经就着刚才的姿势,靠着车窗睡着了。 & nbsp; 车辆上睡觉并不舒服,再加上打开的窗户和身上较为单薄的衣服,池川奈迷迷糊糊睡过去,在寒冷中不自觉略微蜷缩起来。 寒冷,让人的大脑下意识联系起冬天。 他在梦里睁开眼睛,因为视角的问题,目之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地。 未着鞋袜的脚直接踩在雪地上,却没有任何过于冰凉的感觉。黑发男人抬起头,看见了一栋复古的别墅。 耳边响起了什么东西摩擦滑动的声音,似乎因为太过老旧,所以木板与木板之间才会发出这样大的声响,他往前走了几步,绕到后/院,果然看见了一个正在慢慢摇晃的秋千。 秋千上坐着的纤细人影低着头,黑色长发披散着,同宽大的和服衣袖一同垂下。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手里却拿着一根细长的烟管,在冬天这种只有深色和雪白的日子里,火光的亮色更加耀眼。 他神色恹恹,衣袖随着风和秋千晃动荡起一圈烟波,满庭院都是细微的秋千晃动起来的咔嚓声响,却不见任何清脆的铃铛音。 池川奈视线下移,看见对方同样未着鞋袜的脚随着衣衫晃动显露出来,上面空空荡荡的,没有那个银镯的半点身影。 恰在此时,少年抬起头来,随手掐灭了手里细长的烟管,异色的眼睛闪过一抹流光。 他勾起嘴角,冲着来者开口了。 “少爷...少爷?” 池川奈在车中惊醒。 他伸手捂住额头,深吸了口气才缓下自己剧烈的心跳。 驾驶座上,管家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抱歉打扰,不过已经到别墅了。我去给您准备晚餐。”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太久没做过梦,池川奈只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他打开门下车,率先看见的是一片光秃的树林。 和酒庄周围种植的常青树不同,这座山上的树木早早落了叶,只留下光秃秃又色泽偏深的枝干,当夜幕降临时墨染的一般,黑压压一片。 别墅所用的建筑材料同这些树木一样偏暗,在夜幕中耸立在树木之间,色泽压抑得像好几个组合在一起立着的黑棺材。 看上去很不吉利啊,就像是那种恐怖片里会发生鬼故事的地方。 要不过两天找人来把外面刷成白的吧。 待管家打开别墅外围栏的大门后,池川奈走进院子,庭院空空荡荡,只有一颗枝干弯曲着的树木,看上去一副活不长久的样子。 “我记得这之前有个秋千。”他打了个哈欠,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是有个秋千,少爷小时候很喜欢这个。”管家打开门,面色平淡,“如果您现在还想荡秋千,我会安排人再制作一个更牢靠的。” “不是——谁现在要玩这种东西?” 池川奈因为对方这种把自己当长不大的小孩看的态度撇了撇嘴,他从对方手里的盒子中拿出那个项圈,在别墅门被打开时冲里面晃了晃。 未开灯的大厅内,原本窝在厚实毛毯上的猫科动物耳朵一动,站起身来。 黄绿色的兽瞳在黑暗中闪过幽暗的光芒,透入的月光将其银色的毛发照得雪亮,它站起来,喉咙里隐隐发出呼噜声,明明身躯庞大,走起路却悄无声息。 “伊诺克,好孩子。”池川奈神色都放松下来,他半蹲着冲对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看这是什么。” 走来的雪豹错开了那人手里的东西,亲昵地用自己硕大的头去蹭他的手和脚腕、小腿。 它等自己的主人换下鞋袜后,张开嘴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却只是虚虚地叼住了对方衣服下摆,将其往客厅引。 等池川奈在沙发上坐下后,站起来比一个成年人还高的猛兽窝在地毯上,将主人冰凉的双脚都揣进了自己柔软温暖的腹部,蓬松的长尾巴也在地毯上扫了几下后,圈住了对方的小腿。 它仰着头,任由对方将自己手上的项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黑色的项圈衬得毛发愈发漂亮,下面缀着的绿宝石也和那双黄绿色的兽瞳相得益彰。 伊诺克晃了晃脑袋,张口就咬住了池川奈尚未收回去的手指。它控制着力气,能咬碎猎物骨头的牙此刻只是轻轻蹭着对方指腹,连那层薄薄的皮肤都划不破。 管家端着晚饭从厨房出来,看着这幅旁人看来都要大喊‘快来救人啊’的画面,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果然不管多久,他都习惯不了少爷和宠物相处时的样子。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将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放下,“恕我直言,少爷,您也太惯着他了。” “这有什么,伊诺克那么可爱当然会惯着。”他伸手挠了挠大猫的下巴,在对方舒服地眯起眼睛时,低下头亲了亲毛茸茸的额头。 后者发出一声撒娇一样的叫声。 看看雪豹硕大的身躯、尖利的獠牙和独属于猛兽的压迫感,再看看池川奈夸出‘可爱’这句话时认真的表情,管家深吸了口气,选择保持微笑。 如果说自家少爷会被什么蛊惑,从此君王不早朝,那这个人选非这只根本称不上‘人’的豹子莫属了。 等看上去已经被‘妖妃’完全**了的皇上在餐厅就坐后,他将餐盘摆上桌就重新返回厨房。 原本对晚饭很是期待的池川奈看了看餐盘,面色都难看起来。 小份的餐前沙拉,烤制漂亮的鲜虾放置在酱料拌过的细碎蔬菜上,旁边点缀了几个漂亮的,橘黄色的东西。 他迅速将沙拉里切成花朵形状的胡萝卜一点点挑到旁边,然后扭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腿边的雪豹。 这只各种名义上都很护主的大型食肉动物立刻张开嘴,露出反着寒光的獠牙,迅速伸头将被放在旁边干净餐盘的生胡萝卜卷走了。 帮主人解决掉胡萝卜这个世纪难题后,大猫立刻躺下重新变回刚才的姿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黑发男人给了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 好孩子,明天就给你加餐。 “恕我直言,少爷 。”端着下一份菜从厨房里出来的管家深吸了一口气,“我认为您十八岁之后,应该就不会做出让别人帮忙吃掉不想吃的菜这种事情了。” “......”这是怎么发现的! “咳咳。”他连忙转移话题,“什么叫十八岁之后,我之前应该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吧。” 十八岁之前这个别墅里除了每隔几天就会回来一次的那位先生和管家外,就只有白天造访的家庭教师,这几个哪个看上去都不像是会帮自己吃胡萝卜的样子。 他之前应该没干过这种事! 管家不置可否。他看着对方皱着的眉头,叹了口气,“......今天就先不吃了。” 池川奈眼睛都一亮,他高高兴兴重新拿起刀叉,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伊诺克今天吃过晚饭了吗?” “他中午已经从外面的树林里拖回来了自己的晚餐。” “是吗?我看他好像还挺饿的。”他有些迟疑地伸手摸了摸雪豹保养得很好的毛,问道,“你要再吃点东西吗?” 后者略微用力蹭了蹭头上的手。 “冰箱里还有牛排骨和鹿肉,我去拿出来。”管家说完后,很快端着一大盆红粉色的肉出来了。 他刚戴上手套,将盆子放下,就看见雪豹走过来,咬住盆子拖到餐桌的位置,朝着池川奈推了过去。 “怎么,要我喂你吗?”黑发男人有些失笑。 “少爷,您还在吃饭。这种事情我来就好。”说着,从后面追来的管家有些无奈地按着雪豹的后颈,想把它拽回来,结果手刚贴上去,还没来得及用力,它突然呜咽一声趴下了,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是不是被弄疼了?”池川奈连忙伸手给它揉了揉。 管家:“......??” 他低下头,看见刚才还呜咽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的家伙转过头来,在自己主人视线死角的位置朝着他呲了呲牙。 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不确定,再看一眼。 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在心里大喊一声‘我去,有成精的绿茶!’,但是现在目睹这幅场面,还被茶的只有一向文雅的管家先生。 他说不出绿茶这个词来,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真会装模作样。 怪不得四年前被叫来照顾这只豹子的那个叫苏格兰的先生,每天走出别墅时都头重脚轻的,一副痛苦得不行的样子。 一顿饭很快吃完,池川奈窝回沙发上,慢吞吞地戴上手套给面前的大猫喂新鲜肉块,后者吃着,时不时用尾巴去扫他光裸的脚腕,带出一阵痒意。 “别弄了。”随着铃铛的响声,黑发男人笑着将脚往后缩了缩,他取下手套,随手去拉缠在自己脚腕上的尾巴,却无意间碰到了银镯下方的皮肤。 那里的皮肤摸上去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有一圈很细的伤疤,像是之前受过什么深可见骨的伤,导致现在伤痕都消不掉。 他正要将手放下,却在手指划到那一圈伤疤的另一侧时忽然停下了动作。 那圈伤痕上,后方的位置有两个很细小的更严重的、略微凸起的圆形伤痕,并列排在一起。 “··” 任务。 习惯性用“··”在日记上作为组织任务指代的池川奈下意识在脑内念出了这个词,他动作顿住,还没来得及再想些什么,就听见了一声响动。 ‘咔嚓。’ 与什么东西扣上的金属碰撞声一同而来的,是脖颈间冰凉的触感。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池川奈就伸手拽住了自己脖子上突然出现的东西。 入手冰凉,表面光滑,像一个金属的环,似乎和现在伊洛克脖子上扣着的那个项圈是同一个东西。 这样凭空出现的东西必然是论坛搞的鬼,黑发男人连忙站起来往洗手池的镜子前走去,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查看新的热门帖子。 原本窝成一团,享受着投喂的雪豹困惑地站起身来甩了甩头,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朝卫生间房间走去。 洗手池前,池川奈很快看清了自己脖子上凭空出现了什么。 那是一个金属制的项圈,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纹路,后方倒是有一个类似于锁孔的设计,像是能用钥匙将其打开。 这也太眼熟了,怎么和之前看abo百科资料时见过的那个第三种性别要佩戴,以防止腺体被咬的阻隔器一模一样。 池川奈:......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自己的衣衫暗袋里发现了一把小巧的钥匙,黑发男人将其插进锁孔,向旁边扭转了一下,在一声和前不久一样的金属碰撞声后,这个颈环应声而开。 与此同时,论坛加载了片刻,显示出了最近的热门帖子,其中一个写着‘测试帖’三个大字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测试帖|ABO性别测试,你是6种ABO性别中的哪种] [怪谈|时空旅行站] [手机相机被诅咒后我成为了大触] [新年许愿贴!希望新的一年健康顺利平安喜乐!] 点开这个帖子,顺着这一堆莫名其妙的测试题做下去,果然在结尾得到了和自己之前猜想的一模一样的答案,池川奈颇为糟心地退出页面。 之前信息素这个东西出来的时候他还想幸好只有信息素,其他东西没跟着来,现在不都来了吗! 至少脖子上的这个阻隔器可以自由取下来,要不然戴着颈环出去也太奇怪了! 将手里刚才取下来的东西恶狠狠扔在了地上,池川奈撩起自己披散着的黑发,在重新往卧室里走去时,用力蹭了一把后颈。 下一秒,黑发男人腿一软,如果没有一直跟着的伊诺克及时用身体作为支撑将自己的主人扶了起来,已经跪倒在了地毯上。 手侧狠狠蹭过后颈皮肤,炸开的感觉让他头脑都有一瞬的空白。 等等...等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啊??! 突然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池川奈咬着下唇,慢慢伸手放轻力道去摸自己的后颈,很快通过后颈皮肤被触碰时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上面勾勒出了一块椭圆形的区域。 这不会就是那个什么腺体吧? 想起琴酒喜欢掐自己后颈的恶习,池川奈沉默半响,伸手把刚才被嫌弃地扔在地面上的阻隔器拿了起来,重新扣在了自己脖颈上。 在扣上后,他才发现这个东西刚刚好好将后颈的那片区域挡住了。 突然好有安全感。谢谢你,阻隔器。:,,. ------------ 22 第 22 章【修】 池川奈感觉自己现在非常需要医生。 他真的急需检查!那种全身上下哪里都不放过把自己现在的身体构造都搞清楚的检查! 感觉到旁边那人心情突然不对劲起来,伊诺克凑过去想蹭对方脖颈,还没有蹭到就被躲开了。 它停下动作,疑惑地歪了歪头。 池川奈捂着自己脖颈往后退了好几步,面色严肃地决定将这块划入重点保护区域。 特别是面对琴酒这个有捏他后颈恶习的家伙的时候!只要距离超过一米就要提高警惕。 将钥匙和眼药水一起收进口袋里,他深吸了口气,决定给自己这个任务找个临时搭档。 要是出现什么临时意外,至少还有人帮忙完成任务。 得找个善于伪装,精通情报又身手很好的家伙。 这个条件发出去,最后有时间的居然只有波本。 想起今天和波本出任务的场面,池川奈沉默下来。 虽然有他在,这次任务确实很快完成了,自己全程除了吃饭和围观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但是万一又碰到他那个身份认识的人和命案...... 不过就算是毛利小五郎一行人会来,应该也是受邀参加6号的订婚宴,他提前一天去也撞不上,自己这次也不是去度假的,待一晚就走,有没有命案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想着,他还是给波本发了短信,让对方准备一下,在后天以管家身份和自己前往任务地点。 两天后,中午。 换好衣服后,站在洗手池前,池川奈犹豫许久还是把阻隔器拿出来,好好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全黑的类似于项圈设计的东西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显眼,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他换下身上那件浅青的和服,穿上了一件黑色为主调的。 这样就不算太过显眼了。不管怎么样,戴颈环总比被人摸了后颈就腿软跪倒在地强!! 池川奈从浴室里出去,刚想打电话给波本让对方两个小时后来接自己,就猛打了个喷嚏。 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怎么回事...突然很不想去这次任务...... 黑发男人揉了揉鼻子,有些迟疑。 难道是会有什么威胁...?要不把伊诺克带上好了。 —————— 与此同时,位于街角的餐厅。 假装因为客人太多不得不和陌生人拼桌,安室透落座后将任务放在旁边放置菜单的盒子里,对面用易容挡住了猫眼的男人伸手拿过。 借着看菜单的动作,化名绿川景的诸伏景光匆匆看过上面的信息。 哥伦白的任务是去解决掌握组织信息后叛逃的程序开发公司社长,波本已经作为临时搭档参与了任务,到时候会和他里应外合。 而他则需要装作因为今晚山中暴雪无法下山的游客去那位财阀家里借宿一晚,并找机会见到社长,争取让对方和公安达成合作,得到他手里关于组织的情报。 如果这个计划失败,那波本就会进行计划b,在哥伦白拿到情报并销毁前先将其复制一份。 放下手里的菜单,诸伏景光转头笑着和服务员点了餐,然后才略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了。 见对方已经拿到了这次行动的任务,安室透低下头看起菜单,还没来得及认真看有什么就感觉到手机震动起来。 他干脆随便点了套餐,然后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是我。”清亮的男音在那端响起,“提前一小时来,换条路上没经停站的路去任务地点。我会带伊诺克一起去。” “伊诺克?”安室透愣了一下,很快应了。 听 见这个名字,对面的诸伏景光表情都僵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忆起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 —————— 四年前,位于郊外的别墅内。 苏格兰将烤制好的面包片从面包机里取出来,再放入火腿蔬菜和酱料等夹心后,从小锅中倒出加热好的牛奶,完成了早餐的最后一步。 这样应该就合那位少爷的口味了,照顾人怎么比出任务还要累啊...... 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端着餐盘往外面走去时,表情有些无奈。 清晨的别墅仍然宁静,池川奈还在睡觉。 他刚开始还疑惑过,为什么原管家受伤后,哥伦白会把自己这个新人叫去担任一段时间的临时管家,不管是在一个不知根知底的新人面前赖床还是,都太没有警惕心了一点。 直到来到这栋别墅,苏格兰才知道对方根本不是因为没有警惕心,也不是因为信任自己。 只是哥伦白知道,即使他现在就失去意识,也没人能带来任何威胁。 因为那只形影不离,又过于护主的宠物。 苏格兰走进卧室,原本盘坐在软垫上的雪豹立刻睁开眼睛直直盯着这边,兽瞳闪着警惕的光。 它并没有动作,只是盘在一边的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地毯表面,看上去只要来者准备做什么其他动作,就会直接飞扑过来一口咬断入侵者的脖颈的模样。 男人只好停下动作,慢慢地将手里那盘热腾腾的早餐冲它那边展示了一下。 伊诺克慢慢直起身来,它的爪子落在厚实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绕着面前的人走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威胁后,雪豹才朝着尚在睡觉的那人走去。 池川奈失眠多梦的后遗症就是赖床,现在还睡着,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雪豹低下头,用自己额头处的软毛轻轻拱了几下主人的脖颈,见他许久不醒,才用满是倒刺的粗糙舌尖去舔舐他露出来的那一片修长的脖颈。 睡得正熟的人在睡梦中环住想把自己叫醒的宠物,把胳膊都探在了猛兽尖利的獠牙前。 它呼噜了一声,也顺势趴了下来,尾巴尖在床面上敲打了几下后,很快环在了对方腰上,多出来的那一节一下下无意识在衣服布料上蹭着。 随后,伊诺克转头,在把难得睡得很好的主人喊起来吃饭和把做饭的家伙赶走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冲苏格兰威胁般呲了呲牙。 “......我知道了,那我把晚餐放微波炉里,醒了记得提醒他吃。” 幻视过于溺爱晚辈的家长和不成器的小孩,男人叹了口气,下楼将盘子用保鲜袋封好放进了微波炉里,之后便匆匆离开别墅。 他只需要在晚饭之前来并在这里过夜,负责解决早晚餐和照顾宠物,其他时候可以回组织安排的安全屋。 比起之前连续不断的任务,这个安排称得上轻松,但是...... 怎么感觉精神受到的创伤比身体还严重。 想着那只两副面孔,看上去随时能把人喉咙咬碎,又被哥伦白宠到就算随口咬碎了也不会被罚的雪豹,苏格兰疲惫地叹了口气。 “回来了。”他打开安全屋的门,下意识道。见屋内并没有莱伊的身影后,男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在自己幼驯染面前卸下了属于组织成员的部分 伪装。 “你怎么样了?” 在门开后波本就很快从房间内出来,他听着对方声音里挡都挡不住的疲倦,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昨天晚上......” 从对方被刚见面就起了冲突的哥伦白叫到别墅,去帮忙照顾一个叫伊诺克的人和做饭后他就一直担心,现在看见一天过去自己 幼驯染就憔悴成这样,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担忧。 “还好,没什么。就是陪他......玩了一晚上。” 苏格兰倒在沙发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有权的组织能让少爷在市区郊外肆无忌惮养被实验室改造过的雪豹。 还是建个别墅、划个后山让它能在林间狂奔享受捕猎乐趣的那种养法。当然,那些看上去就不该出现在郊区的猎物也是定期定点投放进去的,精选肉质,吃的比他还好。 而他的任务就是倒霉催的陪跑,和猛兽一起在林间畅游四小时,享受速度与激情。 据说这个之前都是哥伦白亲自来,但是因为对方肩膀上的伤,这项运动只能作罢。 作为主人他的待遇自然和自己不一样,随喊随来走累了还会被宠物主动驮到背上。 而他是纯跑啊!一个跟丢喊多少遍名字都无豹回应,还要随时警惕那个大家伙一不高兴把自己给吃了。 毕竟就他观察,这只雪豹平等地讨厌每个和哥伦白待在一起的家伙。 “你陪他——?!”对面那人猛然提高了声音,又很快止住了,似乎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终于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点歧义,苏格兰坐正起来,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和他陪...伊诺克玩了一晚上。” 想起那只在市区郊外被饲养的大型危险动物,男人就一阵牙酸,连语气都不自觉带着点生无可恋的意味。 也不对,看平时他们两个相处的样子倒像是宠物在陪自己主人玩,于是他又开口了。 “呃,应该说是陪哥伦白玩。”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波本皱着的眉头松开又放下,放下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足以看出他心里有多纠结。 他们两个陪那个叫伊诺克的小情人玩一晚上什么意思,不,他和那个伊诺克陪哥伦白玩一晚上是什么意思?! 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至少景光没被....不,和别人共享伴侣就很奇怪了好吗,而且还是上司。不对,那个小少爷到底什么爱好?! “对了...我昨天差不多观察过,他和BOSS的关系和传闻里一样,很亲近,每隔几天就要去见对方。”回想起昨天看见的,苏格兰严肃下语气,把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全部说给了自己的幼驯染。 “不过这种时候他从来不会让人同行,而且...一直是那边派车来接他,在车辆周围的严格监视下几乎没有放置跟踪器或者跟踪目标的可能,估计没法靠这个办法确认核心基地的位置。” “哥伦白......”男人顿了一下,细细回想起对方每天训练时的样子,“无论身手还是体力都很不错,和你这位警校第一对打的话,估计谁输谁赢都很难说。” ......特别是那家伙大部分时候身边还跟着那只形影不离的雪豹。 “......辛苦了。”沙发上的波本噎了半天。 这也太详尽了。 Hiro...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还有余心观察出这么多情报,甚至连对方体力的点也注意到了。 也太尽职尽责了! —————— 回忆结束,餐厅内的两人都沉默下来,双方都满腹心事的样子倒是真的和伪装出的只是拼桌的陌生人一模一样。 知道哥伦白有一只雪豹作为宠物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再加上对方一直喜欢用“他”来称呼,知道一点情况的人都不会把对方养在别墅的“他”和动物划上等号。 安室透知道池川奈有只大型宠物作为另一种武器,却因为苏格兰每次从别墅回来都神色疲惫,一直没有深入问过情况,只从 只言片语里知道那个叫伊诺克的堪称绿茶中的佼佼者,茶香泗溢两幅面孔。 自己的幼驯染根本斗不过,每天在绿茶和已经被迷昏眼全心全意相信对方的哥伦白之间挣扎度日。 谁能把这种行为和只宠物对上标!见对方不多加询问,诸伏景光也以为安室透知道,直接让误会延续至今。 就这样,有心理阴影的诸伏景光低头吃饭,至今没解开这个误会的安室透面色古怪。 怪不得从发现哥伦白和琴酒在一起后,自己就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叫伊诺克的家伙! 那不是那个很早很早以前,哥伦白养在别墅里的小情人吗!他以为早就没这号人了啊! 安室透:还以为和莱伊在一起后,哥伦白那家伙就已经和那个叫伊诺克的外国小情人分手了,没想到现在还在!琴酒居然也能忍。 诸伏景光:没想到伊诺克也要去,要不要给zero提醒一下,但是之前我讲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他应该知道,而且凭他的水平应该能应对吧...... “你需不需要我......”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道。 “不,不用。我已经完全清楚了。” 心里幻想出金发碧眼人前人后两个样的外国绿茶,以及自己幼驯染被对方折腾得不轻的样子,安室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你就放心好了。” 他当机立断给池川奈回了一封简讯。 [绕路比较远,我现在就去接你。 ——Bourbon] 呵,就让我来会会这个绿茶! 当年绿茶最大受害者诸伏景光:......祝你好运。 —————— 离公馆两座山距离的温泉餐厅内,长发女孩正阻拦着旁边那人喝酒的动作。 “爸爸你也真是的!我们已经麻烦过冲矢先生很多次了,明明这次说好是请客吃饭来答谢的,结果爸爸又喝了这么多酒,最后还要冲矢先生开车回去。” 餐厅的包间内,毛利兰看着还在喝酒的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嗔怪道,“你就别再喝了,现在已经下午了,这家餐厅这么远,等开车回去都好晚了。” “就是——”江户川柯南弯着半月眼道,“而且来的路上不是有个路段在施工,只能从旁边的山上绕道走吗?夜间开山路本来就不安全,要是再遇上暴雪可就惨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就去山上随便哪个人家借宿一晚好了,反正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在这种地方建房子。”毛利小五郎举着手机的酒杯打了个嗝,示意服务员再给自己拿些酒来。 “好不容易抽到无限免费啤酒的招待券,只喝这么点怎么行!” “爸爸——”见怎么劝阻都没有用,女孩尴尬地转过头来,冲对面戴着眼镜的男人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家伙只要喝点酒就得意忘形了。” “不,请不要介意。”冲矢昴放下手里的餐具,“一会儿我负责开车就好,只要晚上不遇到暴雪就没什么问题。” “那就辛苦你了——”:,,. ------------ 23 第 23 章【修】 抵达别墅门口后,见许久没人下来,安室透也不准备在车内多等,直接敲开了别墅大门。 穿着制服的管家帮忙打开门后,开门见山道,“少爷在二楼给伊诺克喂午饭,麻烦您在客厅稍等片刻。” ......喂饭? 金发男人在心里扯了扯嘴角。 色令智昏啊!谁能想象到这位小少爷还有给别人哄着喂早饭的时候! “请问我可以上去吗?”接过管家准备的茶水之后,他轻抿了一口,一副全心全意为任务考虑的模样,“一会儿任务有些细节需要和哥伦白确认。”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管家的眼睛在镜片之下闪过打量的光来,还隐隐透着些许同情。 他做管家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积极往那只雪豹面前凑的,还专挑喂食的这个时间点。 得到首肯后,安室透在管家的引领下很快从客厅后方的楼梯上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池川奈的声音从虚掩着的门内传来,和平时的语气很不一样,带着一种要什么给什么无限包容的柔和。 “吃不下了吗?”男人轻笑着,“最近怎么吃这么少。” 因为它早上刚在山里猎了一头鹿回来吃得半点不剩,还缠着要吃这些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肉块只是想黏着你喂而已。 今天早上负责照顾伊诺克的男人在心里回道,但是作为一位尽职尽责的管家,他还是闭了闭眼睛压下满心的吐槽,伸手敲了敲门。 “少爷,波本先生已经到了,他想和您确认一下一会儿任务的情况。” 听着里面那人哄人吃饭的话,安室透很快在心里给原本那个犬系金发碧眼外国绿茶的形象划了个叉,将另一个柔弱梨花带雨的金发美人搬了出来。 怪不得hiro斗不过!就算什么都没发生,看看即使是威士忌组里最温和的那个但是仍然可以被划入怪力大猩猩范围内的苏格兰,再看看吃饭都要人喂还哄着才能吃下去的金发绿茶,谁都会偏向后面那个啊! 感觉这已经不只是绿茶了,还加上那个什么...对!白莲花!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听见里面传来应答声后,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准备好好会一会这个柔弱不能自理梨花带雨把哥伦白迷得晕头转向的白莲花。 屋内,白莲花转过头来,冲他露出了满口还沾着新鲜动物血液的獠牙。 安室透:。 安室透:??? 时隔四年,终于把绿茶伊诺克和哥伦白的凶猛宠物划上等号,他站在门口又体验了一把当时在安全屋外面看琴酒和哥伦白时大脑宕机的感觉。 脑内金发碧眼柔软垂泪的形象碎成好几块,变成了面前这个看上去能一口一个小孩的雪豹。 不是!谁会天天夸这种看上去比人还高的猛兽可爱啊! 回想起之前无数次听见池川奈笑着说家里养了只可爱的宠物时的样子,安室透只感觉一阵牙酸。 在管家的注视下,他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朝里面走去,很快看清了整个卧室的情况。 卧室的布局并不常见,里面空间很大,但是床放在右半边,只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的位置。 屋内没有衣柜,衣帽间在旁边的房间,有一扇推拉式的门可以过去。整个房间很少有其他装饰,地上铺着过于厚实的长毛地毯和各种软枕毛毯,看上去哪里都能躺下直接睡觉。 明明是组织高层却鲜少穿黑色衣服的池川奈此时斜坐在地毯上,黑色和服在银白的地毯和旁边雪豹的银白毛发上铺散开来,袖口和下摆露出的皮肤苍白,动作间隐隐传来叮当声响。 “吃这么点晚上怎么办 ,那座山上看上去可不会有什么吃的。”他戴着手套,手中定制的后柄较长的银叉顶端是一块新鲜的牛肉。 脖子上多了个......颈环? 安室透立刻注意到了对方和前两天相比的不同之处,和身上柔软的布料不同,金属制的颈环和银镯都在阳光下反着光,乍一看像是扣在脖子和脚腕处的两条锁链。 他看着这幅场面,莫名嗅到了辛辣的美酒、散落一地的筹码钱币、若有若无的香水的味道。池川奈半靠在雪豹身上,脚腕半陷在地毯柔软的长毛里,比起高高在上的少爷,此刻看上去倒像是被关在卧室的金丝雀。 “你就穿这身来?”将手里的肉块喂出去,‘金丝雀’挑剔地皱起眉头,开口时又变成了那位少爷,“我记得你的身份是随行的管家才对吧?” 随着他的话语一起到来的是一股伴着轻微酒香的甜味。 金发男人神色一动,喉结滚动着压下了心 里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他顺着对方的话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是作为波本是最常穿的那身衬衫配黑色马甲,怎么看也称不上随意。 “作为管家来说这件确实欠妥,不过我想只需要再搭配一件外套就好了。”管家闻言也用一种不会让人感觉冒犯的目光看了看面前的人,“我这里刚好有合适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表示并不会感觉介意后,他很快被拉去隔壁,对上了一衣柜的制服。 原本就只是客气一下的安室透:......后悔了。 我们难道不是只有今晚是管家和少爷关系的限定搭档吗!对服饰的要求也太过严苛了吧?! 莫名其妙有在搞什么角色扮演py的古怪感觉。 实在不习惯有人帮忙穿衣服,他干脆直接随便选了一件就自己套上。 “这里还有领带。” 安室透正要拒绝,却在看见那一排领带扣时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了最旁边那个嵌着小巧绿钻的领带夹。 和莱伊和琴酒的墨绿色眼睛不同,哥伦白那只绿色的眼睛颜色更浅更亮一点,和这颗宝石在阳光下的样子相差无几。 他将领带夹别好,从房间里返回去时,池川奈已经站了起来。 男人正伸手将长及胸口的黑发挽住,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时下意识转过头来。 他嘴里还叼着发带,上面缀了颗与领带夹上那个一样的宝石,刚好垂在嘴边,抵在红润的下唇上。细长的黑色发带垂下,扫在脖颈和锁骨处。 金发男人很快移开视线。 “这样看着才像样。”取下嘴里叼着的发带,用其将头发束好,池川奈显然对安室透这套装束很满意,“我去换外衫,你喂一下伊诺克。” 见他旁边的盘子里还有几块肉,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指使起人来还真是顺手啊。” “提前让你习惯一下管家生活,免得一会儿穿帮。” 等池川奈离开后,安室透很快将视线转移到了尚趴在毛毯上没有起身的雪豹身上。 怪不得hiro每次回来都疲惫成那样,陪一个被主人纵容的猛兽玩精神时刻都得紧绷着,不累才怪啊...... 知道伊诺克就是那只真·宠物后,安室透反而放松不少。这至少说明hiro没有参与过什么那位小少爷的私生活。 他之前一直以为哥伦白私生活混乱,现在看来倒也不是......甚至可以说当时唯一有关系的就是莱伊那个FBI,还是被骗了。 这么听着还有点惨。 安室透想着,有些心不在焉地叉起了一块肉送过去,前几个都被看着凶猛的雪豹张嘴吃了,看上去还挺配合。 看来之前关于绿茶的印象是自己想错了,这种宠物在主人和其他 人面前性格不一样倒也正常。 他又叉起一块肉递过去,谁知道这次那块还带血的肉块快要送到对方嘴边时,那只雪豹却突然暴起,直冲着前面扑来。 金发男人面色一凛,立刻扔下手里的叉子,伸手拽住了豹子的前肢并顺势捏住后颈将其反手按在了地毯上。他绷紧身体,随时准备着应对它的下一个动作。 没想到在被按住后,伊诺克突然卸下了全部力气,整只豹都趴在了地毯上,连爪子都收了起来。 随后,它小声叫了几声,声音里透着委屈,像是被按疼了一样。 ......? 自己也没用力啊!怎么这样叫?! 感觉不太对劲,安室透张了张嘴,还没向旁边的管家询问出它怎么会突然这样,身后就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披了件外衫重新回到卧室的池川奈双手抱胸,靠在门框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他下意识手下一松,体型巨大的雪豹就从地下一下呲溜了出去,片刻就走到了主人面前,两只前爪按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委屈地直叫,一副刚才被欺负了,疼得不行的样子。 叫完后,它呜咽一声,躲到主人后面的地板上趴下了。 看着伊诺克这幅样子,池川奈谴责的目光直射向对面的安室透。 被质疑趁主人不在欺负宠物的家伙转头看向旁边的管家,对方拿着一会儿要带的小件行李,给了他一个“习惯就好”的眼神,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原本‘它只是个豹子’的想法又裂的粉碎,金发男人目睹完雪豹成精一般的全套骚操作,第一次体验到了当时诸伏景光刚来照顾这只豹子时的心情。 我去!是绿茶豹!!!:,,. ------------ 24 第 24 章【修】 我去!是绿茶啊! 安室透看着那只明明站起来能比人还高,偏偏此刻缩成一团,一副小可怜模样直往池川奈身后躲的雪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天都吐不出来。 hiro!你之前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吗?! 先假意配合投喂让自己放松警惕,在察觉到主人已经换好衣服往这边走来时立刻暴起伤人,被反制住后马上卸下力气开始嚎,等对方走进门来,看见的刚好就是它‘什么都没干’但是被别人按着欺负的样子!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hiro每天回安全屋都疲惫成这个样子,像是精神受到重创一样,这只豹子成精了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一只按理说并没有人的智慧的动物脸上看见‘绿茶’两个大字,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磨了磨牙。 不就是一个绿茶吗!不能退缩! 自己刚开始可就是奔着会一会绿茶这个想法来的。 这种时候手忙脚乱地解释反而落了下风,hiro为什么斗不过!就是因为他心里的道德感太强了,虽然加入组织但是真要装作绿茶却下不去手。 这种时候就该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绿茶去气死绿茶。 安室透深吸了口气,回想起平时自己施展蜂蜜陷阱时,为了保持信念感而准备的一系列东西。 把这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再睁眼时眼里的错愕和震撼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眼睛微弯,像是盛放着蜜糖一样,原本就很有优势的下垂眼眼型在此刻显得无辜极了,“抱歉,我以为他看上去很强壮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小。是我不小心下手重把他弄疼了。” 和绿茶相处时间最多的管家/绿茶本茶伊诺克:? 一人一豹同时顿住,嗅到了些许不对劲的气息。 好像出现了另一股茶香...... 池川奈视线里的谴责收了一点,他转头看看抬起脑袋看向那边的雪豹,又转头看了看安室透无辜的下垂眼,脑袋上面也冒出一个问号来。 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他身体这么弱的话,一起去出任务会不会受伤,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山区会有局部暴雪,他没法跟着一起进屋,只能在雪地里睡吧?真可怜。” 金发的男人垂着眼睛,与那只雪豹睁圆的兽瞳正对上,“刚才吃那么点小块的肉也花了好久时间,你应该也喂了很久吧,是今天身体不舒服吗?这样真的可以一起去吗?” 管家/伊诺克:?? “对哦...你今天吃饭吃那么慢又那么少,是哪里不舒服吗?” 想起刚才喂肉块时伊诺克一小块都要吃好久,还得自己又摸脑袋又挠下巴哄才愿意往下咽的样子,池川奈暂时把刚才感觉的那点不对劲扔在脑后,蹲下挠了挠猛兽的下巴,“还疼吗?” 刚才叫那么可怜,看上去被弄得很疼,要是伤到了就更不能一起跟去了。 伊诺克连忙站了起来,用脑袋使劲蹭了蹭主人的手,示意自己完全没问题可以一起去。 它还没来得及再叫几声,刚才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身上还沾着自己主人的甜香味的陌生金发男人就开口了。 “哎,已经不疼了吗?好的真、快、啊。”安室透笑着站起来。 “刚才我不小心用力太过了把你弄疼了,看你这样还以为伤到了哪里,担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你自愈能力这、么、强,这、么、快就好了,那我也放心了。” 他说完后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走,恐怕会遇上大雪封山。” 管家/伊诺克:??????? “......嗯?”池川奈 眨了眨眼睛,他低头看着瞪圆眼睛冲波本直呲牙的伊诺克,半天没摸清头脑,“那走吧,你真的没问题吗?” 雪豹连忙站起来使劲摆了摆尾巴,示意自己绝对没事。 将这两人一豹送到门口,这整个事情到最后唯一被伤害到的管家保持着职业微笑挥了挥手后,整个人有点头晕目眩。 有生之年居然有人能茶的过这只绿茶豹啊!果然得靠魔法打败魔法吗?! 回去关上门后,想起池川奈最后那个有点困惑但又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管家打开自己的工作手册,很快翻到了任务栏。 在[让少爷多吃胡萝卜摄入足量的维生素]这行下面,管家面色严肃地写下了另一行话。 [找个感情方面的专家来进行一对一课程培训,以免少爷被人骗。] 写完这句还算正经的话,他笔锋一转,在写下一句话的控制不止地泄出了些许情绪。 [不能再招来第二个绿茶了!] 少爷平时挺聪明,遇上这种事情怎么就脑袋转不过来弯呢?!那个金发黑皮叫波本的代号成员看上去就像是会忽悠人的类型。 他像个看着自家白菜被金毛盘算着怎么叼走的农民一样大惊失色。 少爷从小除了自己这个管家、保镖、家庭教师和BOSS外就没见过其他人,技能点一个都没往这方面点过,被人忽悠不是手到擒来吗? 但是少爷平时也不常回来...... 管家目光沉沉,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香取助理,是我。” “古内管家?”电话那边,正在处理文件的香取助理连忙停下手里的工作,“是少爷那边有什么任务吗?” “不,是另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严重的问题...... “他最近都有吃胡萝卜,绝对没有偷工减料!那天您给他带的胡萝卜肉饼三明治他也吃了,我绝对没有买巧克力给他应付!” 连着说完这一大串解释的话,香取助理原本因为批文件而晕头转向的大脑在彻底停止运转后,突然清醒过来。 糟了!她连忙捂住嘴。 管家深吸了口气,差点被这种惯着对方还帮忙打掩护的行为气笑了。 暂且按耐住自己想要给对方上一堂‘娇惯危害孩童成长’的课程,他取下自己脸上的金属边框眼镜,使劲按了按太阳穴,“不是这个。但是我会找机会和少爷谈一谈挑食问题的。” “我想知道 ,你身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可疑人员...... 见对方许久不回应,管家眯起眼睛,决定给些提示。 “就是那种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只对着少爷有好面色,对其他人都非常残酷过分,性格恶劣,除了少爷之外其他人对他的评价都很不好的那种人。” 按照伊诺克目前的行为模式,他很快给出一套模板。 “这是什么人啊?!” 听着这套非常负面的评价,香取助理大惊失色,“少爷身边怎么会有这种......” 等等! 想起之前看见的池川奈和琴酒牵着手的样子,她抖着手暂时放下了手机。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只对少爷有好面色————平时只要提起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头号杀手,居然牵着自家少爷的手从机场出来,一路上松都没有松开过一下。 对其他人都非常残酷过分,性格恶劣————杀人不眨眼,只要有任何疑点就会迅速将其铲除,不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者。 除了少爷之外其他人对他的评价都不好————伏特加这个小弟不算,抛开他其他人提起琴酒都一副畏惧的样子,只有少爷之前说过‘那家伙虽然讨厌,不 过倒是绝对担得起我的信任’这种话。 这样一来,事情就非常明朗了! 这种人=琴酒!管家就是在防止琴酒和少爷走得太近啊! 香取助理当场升华宇宙猫猫头,她颤抖着重新拿起电话,咽了咽口水义正辞严道,“不,少爷身边绝对没有这种人!” “真的吗?”管家语气放轻了一些。 “绝对没有!我这边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先不说了,放心吧古内管家,我会时刻盯紧少爷,防止他身边出现这种人的!” 说罢,她连忙挂断了电话,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 刚才那是什么大家长查岗行为啊! 而且自己平时处理其他事情都没问题,怎么在管家面前就说不出话来干什么都露馅!难道这就是大家长的威压吗...... 说起来少爷从小被管家带大,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主仆,但是很多时候这位地位上处于下方的管家都会自带一种家长的压迫感。 特别是对方可是和作为养父的BOSS对接上的! 四舍五入,就是父亲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人拐了,而且那个人看上去风评非常之差啊! 这不就是要棒打鸳鸯吗! 想到这里,香取助理崩溃地抓了抓头发,趴在了满是文件的办公桌上。 “香取小姐,我进来喽?” 来送咖啡的副助理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她趴在桌子上,满脸崩溃的样子。 她不住有些失笑,走过去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 “你有的时候也要学会偷偷懒嘛,明明这些都是少爷的工作吧?”副助理脸上满是无奈,“这次又是怎么了?” 香取助理遇到什么富有冲击性的事情后最大的一个表现就是趴在桌子上装死。 上一次这样还是突然被要求去定制一条写满了‘疑似情/趣用品’几个大字的项圈时的样子,上上次则是那位池川少爷刚到日本的时候。 趴在桌子上那人呜咽了一声,“雅美...完蛋了......” “到底怎么啦——” “呜呜...少爷和琴酒先生,要被棒打鸳鸯了......我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在管家面前老露馅啊!!” 副助理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僵,差点把手边的咖啡杯推下去。 你说谁被棒打鸳鸯啊?! 是琴酒吗?那个一头银色大长发,动不动用枪指着人威胁,杀人的时候一脸冷笑,常年黑风衣黑帽子,看上去恨不得全年无休为组织鞠躬尽瘁的头号杀手吗?!!! 他、他居然也会有普通人这种...不受老丈人待见该怎么办的烦恼吗...... 不对...等一等!他们两个原来真的在谈恋爱吗?组织里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吗?! “不行...我得打电话提醒他才行。” 香取助理挣扎着起来摸出旁边的手机,原本准备拨出池川奈电话的动作一顿,又从最下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找出了另一个电话号码,“还是...还是先打给伏特加先生好了。” “...哎?为什么要打给他?” “当然是让他旁敲侧击,让琴酒先生表现的好一点了!要不然以他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在组织里的形象,绝对会被棒打鸳鸯了,更别说老丈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香取助理站起来,从旁边一堆《咖啡的正确泡法》、《和服定制设计大全》、《胡萝卜的一千种吃法:让你的孩子爱上维生素》、《助理的自我修养》等书籍旁边,拿出了一本厚实的《爱情180计》。 这本书是之前买这些书的时候附赠的,她就知道有朝一日一定会派上用场! “要 及时表达自己的关心,特别是在对方的家长面前。” 边翻看着书本,边等着电话被接通,香取助理喃喃自语道,“在对方工作疲惫的时候去等他下班,接送回家,展现出体贴的一面。” “对,小少爷今天晚上的任务,他不喜欢住在其他地方,估计任务结束半夜就会回来了,又是降雪又是三更半夜,一个体贴的男友当然得去接!而且送回别墅还能在管家面前留下好印象。” ......你说谁是体贴男友,琴...琴酒吗? 听着这四个字,连自己都说不出他的名字好吗?!长发的副助理在旁边因为这句话狠狠打了个寒颤,表情都古怪起来。 好可怕...一把这几个字和琴酒安上,突然就好可怕,有种世界都要毁灭的感觉。 “雅美你觉得呢?”问完这个根本没打算得到答案的话,电话那边滴了一声,很快被接通了。 “不,我觉得......”副助理一时阻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出办公室去旁边的私人空间打电话。 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让场面更加混乱比较好......:,,. ------------ 25 第 25 章【修】 “这家伙怎么喜欢把别墅建在这种地方。” 等车辆在半山腰处停下时,池川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趴在自己腿上闭目休息的宠物,看着外面的景致不住吐槽道。 安田财阀的社长安田一郎将本宅设立在这座山的山顶位置,只有一条通往大门的山间公路,两旁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从路中间往两旁看,很容易将一闪而过树影看成躲在暗处的人,整座山就像一个鬼片拍摄现场。 本来还想任务完成就回去,他不喜欢睡在不熟悉的地方,但是看这个路况和此刻已经开始下起的雪,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去了。 听着这句吐槽,负责开车的安室透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说别人,你那栋别墅不也就在山上吗,而且整个山都围起来半个人都上不去,比这里看上去还像鬼屋。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通病吧。 “你就在这里下去吧。”见这里已经能看见那栋别墅的屋顶了,池川奈打开了车门,寒风很快从打开的车门处涌进来,吹起了宽大的衣袍。 他摸了摸伊诺克毛茸茸的耳朵,示意对方下车,“伊诺克?” 这种不常见的‘宠物’自然不能直接从大门正大光明地带进去,很多时候他出任务,都会让这头聪明的大猫自己前往地点。 它属于猛兽的敏锐度可以监视任务场所外所有人的行动,及时排除没必要的危险。有的时候还能加个餐,来处理掉一些被发现了会平添麻烦的‘东西’。 不过平时这种时候伊诺克都会主动下车,此刻却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扭头看人的表情还有点委屈。 “...怎么了?”池川奈伸手捏了捏它的爪子,“还是不舒服吗?” 我看那家伙只是不想你和我单独待在一起而已。 想起这只豹子种种成精般的表现,安室透眯起眼睛。 聪明的有点过头了,而且这种猛兽本来就不是适合被豢养的,毛色和正常的雪豹相比也有些许区别,可能是组织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那种药物的受用者。 他记得实验室经常会用一些动物作为实验对象,毕竟人体样本可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不出意外的话这只豹子应该就出于实验室。 这种称得上完美的样品,就这样被拿来当礼物随便送给了对方......不管怎么看,BOSS对这位养子的宠爱也太过头了吧? 他相信一些养父母也会毫无保留地对待自己收养的孩子,但是无论从组织里的传闻还是他自己设身处地的感觉来看,那位在三十年前杀了前任BOSS成为了新的主宰者的家伙,都是以利益为最大导向的人。 这种人真的会有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这样无缘无故的好吗...?还是说池川奈身上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 安室透垂着眼睛将思绪压在心里,转头时又是前不久在别墅里那副蜜糖般的模样。 “不舒服的话就在车上待着吧?不过在车内容易被人发现,我这辆车的后备箱还是很大的。” 他看着那只看上去恨不得过来给自己一嘴的雪豹,语气更温和了一点,“既然不舒服就别逞强要跟来嘛,不过既然身体这么差的话,之后应该都不能跟来这种危险任务了吧?” 雪豹瞪了他一眼,下车了。 果然还是绿茶专治绿茶。 不过这只宠物对自己主人的占有欲也太高了吧,或者倒不如说,因为是野兽,脑子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所以会把自己的情绪第一时间反应出来。 看着那只雪豹的身形很快隐藏在树林间,安室透转过头继续开车,在早以等候在庄园门口的女佣的指引下,将车辆停在了别墅门口的停车场处。 他时刻谨记自己目前管家的身份,率先上前敲开了门。 “您好,鄙姓安室,是池川......” “池川先生。”打开门的中年男人留着胡子,他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在面前的金发男人上,他往前迎了几步,伸手握住了后方池川奈的手,“您能来参加小女的订婚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安田先生。”很快将对方的脸和照片里的安田一郎社长对上了号,黑发男人收回手,疏离道,“因为明天实在抽不开身,所以只好在今天拜访,还望您见谅。” “不,不,怎么会。您肯来就是我的荣幸了,快里面请,我已经让人沏好了热茶...呃,这位是?”说完这一大通恭维的话,社长要将人往里面带时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金发男人。 “鄙姓安室,是少爷的私人管家。”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安室透伸手和对方相握。 “......私人管家啊?”听到这句话,安田一郎愣了一下,神色都暧/昧了许多,“如果这样的话,今晚需要我安排你们在一间套房休息吗?” ......? 金发的管家一愣,刚要挥手反驳,就看听见旁边传来了池川奈格外平静的声音。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他点了点头,跟着对方一起走进室内。 此言一出,社长的表情更暧/昧了一些。 在因为壁炉里燃烧着的柴火而暖气十足的室内,他很快感到焖热,便转头示意侧后方的人将自己加了绒领的外衫取下来。 ......还真是少爷。 安室透腹诽着,因为今天的身份还是伸手将对方温暖的外衫褪了下来,挽在手臂间,他动作间凑近了一些,在对方耳边低声道,“为什么要答应?” 答应了这个要求不就是平白无故又扯出一堆误会,哥伦白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把自己从厚重的外衫下面解放出来,池川奈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晚上你就要过来吧,住在一起不是更方便一点吗?” 要是分开住的话,还得找理由见面,无论任务交接还是其他事情都不方便。 安室透:...所以你完全没看见刚才那个社长暧昧的表情是吗? 他抽了抽嘴角,还是没继续往下说,只是跟着几人进了屋子。 为什么感觉有的时候哥伦白在这方面的脑筋格外不灵光,就像刚才在别墅里,自己演完那一出连管家笑容都僵了,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但是平时其他人或是自己有什么动作,他倒是躲得最快,像是之前在酒庄里,将手从自己这里抽走的动作称得上敏捷。 对话语里这方面的暗示不敏感,面对亲密一点的动作倒是躲得够快。 客厅的茶几上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安田一郎招呼两人坐下,又拿出茶具倒了几杯热茶推过去。 池川奈接起茶杯抿了一口,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位是?” “那位是我的医生,老实说我一直有心脏上的老毛病,这次是专门请他来帮忙看一看的。”社长说着,正要将人喊出来,就被女佣上前说话的声音打断了。 “老爷,外面来了客人,是......” “一定是立木那家伙来了!”尚未听完对方的话,安田一郎高兴地站起身来,边往外面迎去边转头道,“立木成彦是立木软件开发公司的社长,他是我的合作伙伴和朋友,也是因为明天有要事,所以提前来我这里庆祝。” 听着这番话,池川奈站起身来,也同对方一样看向别墅的入口处。 不出意外的话,目标这就是上钩了,大概那家伙也想不到组织的人能追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 还被自己的朋友毫不怀疑地带进房间,就在客厅等着自己。 他倒也挺想看看,躲了一个多月的老鼠自以为安全,却迎面撞上抓捕他的猫时那种错愕又不敢直接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表情。 女佣将沉重的门打开,谁知道外面走进来的并不是那位携带着妻儿一起来拜访好友,并交出自己手里那份关于组织的情报的立木成彦,而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留了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前不久刚喝过酒的中年男人。 而且......对方还长着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原本等着目标进来的池川奈:。 突然有种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冒昧打扰,鄙姓毛利,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开车经过这座山的时候刚好遇上暴雪无法下山,又看见了这栋别墅。所以想请问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呢?”他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 “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啊!”安田一郎原本脸上疑惑的表情一变,高兴地将几人迎进屋内,“实不相瞒,小女明天就会在这里举办订婚宴。” “我们这里经常会有因为大雪封山来借宿的客人,久而久之啊就有一种说法,接待这些人会积攒福气,这么看来你们几位今天到这来,我女儿的订婚宴一定会顺利进行的!各位请进。” 毛利小五郎夸张地感慨了一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起来我的车还在外面的公路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让人把外面的大门打开,就可以停在更安全的停车场里了。”说着,社长很快招呼女佣去打开入口处的大门。 另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乎也是和毛利小五郎同行的人,“那我就先去开车好了,你们先进去吧。” 听着社长感慨自己真是好运气的话,池川奈又转头看了看毛利小五郎,有些迟疑。br /> 不,这家伙来才不对劲吧? 他怎么记得之前看过报道,说这位天选之侦探遇到凶杀案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啊...? 不过如果今天只是他来的话倒也还好,凶杀案比遇见之前见过的那两个人好多了,应该不会...... 这句话还没有想完,池川奈就听见了两道让自己牙酸的声音。 “那我们就打扰了——” 跟在后面的长发女孩和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同步说道,说完后他们走进室内,很快和客厅处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男人对上视线。 “哎?!!” 池川奈脸都木了。 早知道还会有这种后续事件,他觉得自己当时在酒庄就应该把筹码提的更高一点!谁知道一次配合居然还会延展出这么多其他事情,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和对方见不上面了。 不对,这次为什么要找波本当临时搭档!不过他当时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都能和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撞上啊! “哎呦,这栋房子装修的还真是漂亮啊。”毛利小五郎在安田一郎的带领下走过来,在看见屋内还有人时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是贵子吗?” “不是!当然不是!”安田社长慌张地摆了摆手,“这位是池川奈先生,别看他年纪轻,从几年前就已经接手池川财阀了。” “还真是年少有为啊......”顺着对方的意思感慨完后,毛利小五郎转过头时,很快在沙发旁边看见了一个金发黑皮的熟悉身影,“安室?!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哎?毛利先生你们认识吗?”社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介绍道,“这位是池川先生带来的私人管家。” “私人管家?你怎么跑到这里当管家了...?你不是...咳咳!呃——你、咳——” 名侦探疑惑着,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这句话就感觉喉咙一紧 ,毛利兰突然从后面搂住他的脖颈,把剩下的话全部都靠暴力压回了喉咙里。 因为力气太大,被勒着那人憋得连都通红起来。 小兰!喘不过气了——快放开!! 毛利小五郎挣扎着向旁白的男孩求助,谁知道江户川柯南此刻也连连摆手,接话道,“我懂了!安室先生是来这里做兼职的吧?!” “没错,我想一定是这样。”毛利兰这才松开扼住自己老爹脖颈的手,笑道,“毕竟安室先生有很多兼职的工作嘛!” “咳咳——!”好不容易被放开,这位名侦探揉着脖颈慢慢站起来,表情恍惚,眼里都冒着圈圈,“是、是这样吗......” 刚才好像差点就要看见天堂了...... “是啊,因为池川先生的老管家要料理家里的事务,眼睛又不适合夜间开车,所以临时应聘了其他人来担任管家这一职务。” 安室透解释道,“刚好我也经常在其他场所打过工,比较适合来做这个工作。”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旁边的女孩想到什么,很快给了一个‘我都明白’的眼神,满脸通红,“我就说是这样的嘛!” 比起以为是小情侣为了多相处而假装成主仆的毛利兰,江户川柯南蹙着眉头,想的更多一些。 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们两人现在黑色的衣着,不管是池川奈还是安室透,在衣服的选择上都挑选了有大面积黑色的那种。 黑色,第一时间就让人想到了组织。安室先生很少在日常穿黑色。 难道他们是来做组织任务的...这样一来的话,那个叫池川奈的年轻男人,可能就是组织里的人了! 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有些警惕地看向正和几人寒暄些什么的男人,细细打量了一圈对方现在的模样。 看上去不像是带了武器,这种款式的和服行动起来并不方便,如果是任务的话,很有可能是那种不需要行动方便的任务,比如什么交易......不过黑色的西装又很常见...... 等等,他脖子上的颈环之前就有吗? 戴着眼镜的小侦探一愣,再次抬头看去时,池川奈已经因为和旁边的人说话将头转开了。 这个姿势下他的衣服和黑发挡住了颈间的项圈,发带上的绿钻却在灯光之下煜煜生辉。 好眼熟,这个东西好像之前在哪里看见过...... 他换过头,又看向了不远处作为管家一直很少说话的安室透。男人胸间的领带上,正别着一个有着相同钻石的领带夹。 之前那个别人要送给安室透的项圈上面是不是也缀着绿宝石来着? 江户川柯南:。 不是啊!如果这是在出任务的话,你们出个任务到底为什么要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啊?!还有那个颈圈,安室先生,这该不会真的是你的个人兴趣吧?对方居然也真的这么配合吗?! 兴趣糟糕的大人...... 小侦探眼睛里都已经冒出了圈圈,心里有一百个戴眼镜的男孩迈着小短腿狂抓头发大喊‘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喊完后又开始喊‘你们到底是因为任务还是情/趣在这里搞什么主仆游戏啊?!’。 能不能公私分明一点啊!你这样让我反复纠结你们两个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出任务,真的很难办好吗! 完全不知道旁边这个小男孩在崩溃什么,和两个以为他和波本是情侣的人共处同一空间,池川奈只感觉如芒在背。 他抽着嘴角维持住表情,和对面那位社长随便聊着,准备过会儿就回房间,等那个目标回来再出来。 反正现在伊诺克应该已经到了别墅周围,立木成彦就算发现不对劲想跑也跑不出这座山。 他想着,却突然注意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自从有了abo的buff之后,他对一些特定视线或者是情绪的感知都非常敏感,此刻只感觉那道视线仿佛凿穿了脖颈上的阻隔器,直接烫在了自己的后颈处一般。 内心警铃大作,池川奈下意识捂住自己后颈,在手心接触到冰凉的阻隔器金属表面时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这个东西在,刚才差点以为这个东西没有了。 为什么被人盯着看后颈都会感觉奇怪,这个东西怎么像个雷达一样。 放下手,黑发男人抬起头来想要找到那道目光的源头,却只看见了几个在房间里忙碌着的女佣。 奇怪了,也不像是错觉...... “这位先生,请往里面走,里面就是客厅。”女仆清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很快带了一位粉色头发的男人一同过来,赫然是刚才去停车场停车的人。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客厅内的气氛好像唐突一变,池川奈疑惑地转过头,看见旁边微笑着的安室透周围都飘着黑气,“...你认识他?” “见过几面,也算是咖啡厅的常客。”金发的男人很快答道。 ......看你的表情也不像是就见过几面啊,一副跟对方有仇的样子。 “抱歉,我刚才去停车,来晚了一些。”那人戴着眼睛,说话间取下了自己的围巾,露出里面的高领内搭,气质温和,“鄙姓冲矢,是和毛利小五郎先生一起来的。” “总算把车停好了。”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地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位是冲矢昴,是东大的在校研究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田一郎先生,这里就是他的房子。” “感谢您让我们借宿,安田先生。” 几人客套完,话题绕过几圈,终于落在了旁边的池川奈身上。 “这位是池川奈,是...总之是个厉害的财阀少爷就是了。” 池川奈抿着嘴,伸手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你好。” “.......你好。” 对方顿了一下,原本的眯眯眼睁开了一些,绿色的眼睛中透出的光芒被镜片挡住了些许。 他慢慢念出对方的名字,像是把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绕过了一圈,“很高兴认识你,池川奈......先生。”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冲矢先生。” 安室透在后方笑眯眯地插话,“你还挺懂得劳逸结合的,课程和论文还很多吧,跑到这种地方来度假放松吗?” “天天对着那些东西也得出来透口气。” 冲矢昴没有半点迟疑,“不过还是安室先生厉害。听说你在接其他零工补贴家用吗?听小梓小姐说,你这周已经请假第三次了,工作很辛苦吧?” “倒也不辛苦?我看......” 池川奈:......? 这两个人怎么攀谈起来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被握着的手,表情都有些纠结。 聊天就聊天,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松开啊! 像是听见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冲矢昴很快放开手,松手时手指指尖却不小心划过手心,带来一阵古怪的痒意。 池川奈不动声色地将隐隐发痒的手心在袖间蹭了一下。 总感觉面前这家伙有种莫名的眼熟感。:,,. ------------ 26 第 26 章【修】 转瞬即逝的触感,池川奈一时琢磨不出对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手心还残留着刚才若有若无的痒意,虽然很快就消散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面前戴着眼镜,自称冲矢昴的研究生。 有点微妙的熟悉感,但是对方除了刚才那个无意间剐蹭到手心的行为外,表现得都算得上克制有理,看上去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自己。 奇怪了......那刚才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来自于什么东西? 池川奈皱着眉头,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医生口中因为眼睛问题导致的间歇性失忆症会让他忘掉一些事情,但是表层的记忆忘记了,潜意识里面仍然会残留着对一些曾经见过的人或事的反应,而这恰好是他完善自己记忆的依凭。 熟悉,但是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却陌生。这种情况要么是自己失忆前单方面地投注了关注和调查,要么是有过比较深的交集,而现在那个家伙在假装不认识。 他下意识偏向于后者。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按兵不动都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 这样想着,池川奈收回手,没再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几位先生请先和我到会客厅等待。” 他们刚才互相介绍的时候,安田一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简讯就匆匆离开了客厅,刚才引着冲矢昴进来的女佣等他们结束交谈后才开口,将他们带去了会客厅。 别墅会客厅的设计并不常见,几人先是被带领着进入了一个放置着高大酒柜和装饰柜的短走廊,然后打开了走廊尽头左边的那扇门进入会客厅。 “这里就是别墅的会客厅了,旁边那一间是安田老爷的书房。老爷现在在书房见一位客人,请几位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去为各位准备茶点。” “...这位是?”毛利小五郎走在最前面,推开门后,他第一眼看见了坐在会客厅里的年轻男人,表情疑惑地转头询问道。 闻言,女佣尽职尽责的解释道,“这位绿川先生也是老爷的客人,他是一位摄影师,今天是来山上拍雪景的,在拍摄途中汽车故障无法下山,老爷就邀请他来别墅留宿一晚。” “是这样的。我叫绿川景,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摄影师。” 按照之前的计划成功进入别墅的绿川景站起身来,自我介绍道。 说话间,他和自己的幼驯染安室透对上视线后,又很快看向后方的冲矢昴,又很快垂下眼睛,挡住了眼眸中的深意。 一行人之间彼此都不太相熟,毛利小五郎又一坐到沙发上就因为醉酒浑浑噩噩地靠坐在一边,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沉默间,毛利兰顺着旁边男孩的视线往前看去,忽然眼睛一亮,“池川先生,你的发带好漂亮哎。你也这样觉得对吧,柯南?我看你盯着那个发带看了好一会儿了。” “嗯嗯!”原来小兰是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发带才说出这句话的,江户川柯南连忙回神,仰头用小孩子的语气应道,“这个绿色钻石的颜色和池川哥哥的眼睛很像哦!” 平时用发带的话通常会在后面,但是他惯常让束起的发丝垂在前面,又刚好在绿眼睛的那一侧,从正面看去时那颗宝石若隐若现地折射着光,很是漂亮。 虽然他刚才盯着这个钻石看,纯粹是因为在想安室透和池川奈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谢。”突然撞上这么直白的夸赞,池川奈弯了弯眼睛,温和有礼地回道。如果琴酒现在在场,看见他柔和的表情,还不知道又会摆着脸说出什么嘲讽的话。 “确实漂亮。” 冲矢昴顿了一下,忽然接在后面开口道,却又不像是随口奉承的话语 ,听上去格外认真。 听着这句话,旁边的安室透眯起眼睛。 这家伙现在是在干什么? 带着对FBI八百米厚的负面滤镜,他感觉这家伙从进入这栋别墅里后所有的行为加起来,都快要把‘我在勾引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愧是FBI啊,手段还真是‘高明’!之前骗过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换个皮来一次。 就是不知道哥伦白身上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让他作为莱伊在卧底的两年间都没骗出来,还要再用第二次来探寻情报...还是说不是为了什么情报,单纯是因为余情未了。 哈!这个冷酷的FBI还有余情未了的时候吗?真看不出来。 他对作为组织高层的哥伦白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因为对方被骗这件事情而对FBI心生厌恶。 此刻大部分情绪只是因为赤井秀一这套自说自话的性格,和带领着那些FBI同事在日本擅自行动,还搞什么假死戏码的行为格外不爽。 恰在此时,夸赞完那条嵌着绿宝石的发带的毛利兰转头,看见了旁边金发男人领口的领带,她一愣,下意识开口,“哎?安室先生的领带夹也很好看,是......” 瞌睡送枕头,听完这句话安室透语中带笑,在此刻显得别有深意,“是少爷安排的,他眼光很好。” 他刚才猜测过池川奈大概对言语间的暧昧并不敏感,又不喜欢在外面浪费什么口舌。如果做出什么较为亲密的动作肯定会被躲开,但是这种语意不明的话他大概并不会多说什么来反驳。 果然,这句话说完后,那位小少爷只是在看了几人一眼后继续喝自己的茶,并没有说什么解释的话。 室内的气氛也随着这句话微妙了一瞬。 少爷安排的......故意选了一模一样的饰品给对方带,这种带有占有欲的小动作预示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冲矢昴放下茶杯,听着这句像是故意一般的话,没什么表情。 “不好意思。”接过茶水,安室透又转头看向旁边正准备离开的女佣,“麻烦你帮忙把外面这件外衫送到我的房间。” “好,我马上去。” “那应该是池川先生的外衫吧...?” 因为醉酒一直晕晕乎乎的毛利小五郎听着这番话,又想起外面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明显和和服配套的衣服,头更晕了一点。 “送到你的房间干什么,不会晚上还要干熨衣服这种工作吧?你这个兼职管家的还真是辛......” “没有。”金发的管家笑道,“只是因为我们住一间房,所以我刚才才说送到我的房间。” 冲矢昴:。 &n bsp;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了。 江户川柯南:...... 你们两个之前在酒庄不是说要避嫌吗,现在又是帮选衣服又是住一起的,根本不准备避嫌了是吗?! 他们两个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冒圈圈,旁边的毛利小五郎倒是忽然开口了。 “住在一起?你们住在一起干什么?”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名侦探都咂了咂嘴,品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味道。他摸着下巴盯着自己的徒弟看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地锤了一下手,“我懂了!” “等等,爸爸——”毛利兰慌乱去捂对方的嘴,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大条的侦探就大声将剩下的话喊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更好执行私人管家的任务吧!说起来这栋别墅里还会有能让双人居住的客房来满足这种要求,安田社长考虑得真周到啊!” 一瞬间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江户川柯南抽搐着嘴角移开视线。 哪个别墅会专门在客房里 放两张床做成单人套间啊! 就算设计住两个人的客房,也只有提供给夫妻居住的大床房,但凡脑子不糊涂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准备睡一起啊!你这个糊涂大侦探居然还能直接把这句话这么大声地喊出来啊? 长发女孩终于再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爸爸!你别再说了!” 她红着脸死死按住自己口不择言的老爹,恰在此时,送完外衫的女佣回来,说餐厅已经准备好了红茶和蛋糕,请他们前往餐厅。 毛利兰第一个扯着自己老爹的衣服走了出去,一行人刚走到外面狭窄的走廊,一道气急败坏的喊声就从隔壁传来。 “如果你还不出那笔钱的话,我公司的资金方面会出大问题的!” 是安田一郎社长的声音! 江户川柯南立刻反应过来,他脸上原本满是无奈的表情很快退却,神色严肃地几步跑到门口,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就算你现在杀了我,那笔钱我也还不上!再等几天,等项目落实我就还给你......” “立木!是你当时信誓旦旦说不仅能及时还钱,还能给大量的额外利益我才不顾其他人反对,筹集这么多钱给你的!你现在说还要再等几天是什么意思——?!我根本没有时间再等了!” 池川奈略微挑了一下眉毛。 没想到目标立木成彦并没有从大门直接进来,而是从侧门上来后直接和安田一郎约在了会客厅旁边的书房见面。 那一大笔钱估计立木成彦根本就没准备还,毕竟他拿那笔钱的用途根本不是嘴上说的投资一笔前景可观的新项目,而是为逃去国外躲组织的追杀筹措资金。 里面的争执还在继续,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本来就只是从会客厅出来时恰巧听见,再逗留在这里听下去也不妥。 走在最前面的名侦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下午的酒都醒了大半,“我看我们还是先去餐厅吧。” “是,几位请和我来这边。”女佣连忙说道,表情也因为撞上这种争吵的场面有些许不自然。 她正要带着客人离开这个在人多的情况下略显拥挤的空间,书房的门就忽然被打开了。 “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走廊,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的面容陌生的男人一顿,把嘴里的话都咽了下去,“这是你的客人吗,安田?” “咳咳,这都是今天要在这里暂住的客人。”安田一郎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来。 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拉开门的立木成彦面露不爽,他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掠过,在看见最后面那个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身影时,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面色惨白地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 “怎么了?”走在侧后方,从书房出来的别墅主人安田一郎整理好情绪,奇怪地道,“你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立木成彦的声音被人掐着脖子一般卡在了喉咙里,他动作僵硬,整个人像是卡顿的木偶,随时都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没......嘶!” “喂喂,立木,你到底是什么了?!” “我...我想我是心脏病犯了......”立木成彦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面上带笑的黑发男人,整个人又打了个哆嗦,连忙低下头去,捂住了自己被巨大的惊吓和恐惧激着狂跳的心脏,“吃、吃点药就好了....” “需不需要派车去医院?我的医生刚好在这里,就先让他给你看看吧。” “我......”男人哆嗦着,第一时间想到了先从这个别墅里逃跑,没想到随后,一道称得上清亮温和的声音就打破了这个幻想。 “现在大雪封山,最 后那段路程恐怕要下车自己走回去,容易迷路不说,要是遇到什么猛兽,那就麻烦了。”池川奈勾起嘴角,声音比平时轻一些,“在别墅里待着,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呢?” “说、说的也是,那我还是去看看那位医生好了......” 说话间,立木成彦满头大汗地往后躲着,直接撞在了身后高大的酒柜上,本就是装饰用的柜子基底并不牢靠,随着撞击整个往旁边倒去,上面摆放着的酒瓶纷纷往地上砸去。 江户川柯南立刻伸手将长发女孩挡在了身后,以免对方被乱飞的玻璃碎片伤到。 酒瓶落下时,池川奈就注意到玻璃片从这个角度根本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动作,谁知道在酒瓶刚碎裂开来时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后面那人直接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带着他一起往后退了一些。 “小心,后面是书架。”冲矢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呼吸撒在耳边,带来一阵痒意,池川奈下意识往前,想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 谁知道酒柜砸在地面上的意外,让整个会客厅的面积骤然减小。为了避开那些碎片,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安室透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把他夹在了两个人之间。 黑发的男人蹙起眉头,左边是墙壁,他想往后面站,从两人之间撤出去,刚往旁边了一步就被另一个人虚托住小臂。 “小心,别乱动。”绿川景拦下了他的动作,示意他看下方的地毯,“这里有玻璃碎片。” 退无可退,被三个人围在中间池川奈:...... 好熟悉的场面,怎么跟曾经发生过一样!:,,. ------------ 27 第 27 章【修】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数。 再度被团团包围住的池川奈咬了咬牙,半天才压下脑内翻涌而出的另一些画面。 包括但不限于四年前真实发生过的尴尬会面和论坛二创。 简直一点都不想回忆起四年前和威士忌三人组在会所刚见面时的情况好吗! 不管往哪边躲都会碰到旁边的人,他攥紧拳头,很想和旁边拦着自己往空地撤的绿川景说,自己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踩到玻璃渣。 踩玻璃渣也比被三个人夹在中间好好吗! 而且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脖子上那个阻隔器看。虽然突然戴一个项圈一样的东西是有点奇怪,但是也不至于一直盯着看吧! 谁啊,谁没事干乱盯着被人脖子看!这要是放在abo百科说的那种世界观里面都可以被定义为O骚扰了! 被堵在中间寸步难行,池川奈也没办法转头确认到底是哪里投来的视线,只能先等着那位快被吓晕的立木成彦缓过来。 身后,冲矢昴也没想到自己的注视能被拥有abobuff后,对视线格外敏感的黑发男人察觉到。 他刚开始进屋时第一眼看见对方脖颈上那抹黑色,以为是和和服配套的饰品,走进后才发现是深色的金属颈环。 现在倒是也流行用奇怪的饰品,但是以他卧底时期对池川奈的了解,这位小少爷最讨厌具有束缚感的饰品,不可能会主动戴这种东西。 他怀疑这个带着某些寓意的颈环的来源,和他戴上脚腕上那个银镯如出一辙。 冲矢昴眯起眼睛,因为离得近,很快看清了颈环后方小巧的锁孔,那个锁孔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场突发事故下,女佣连忙打开通往餐厅的门,让堵在门口的毛利小五郎等人先出去,又拿来打扫工具很快在满地玻璃碎片中腾出了一条能先让里面的客人出去的路。 “几位小心脚下,请先从这里离开走廊。” 打碎一个装着十几瓶酒的酒柜也算不了什么,安田一郎挥了挥手,还是更在意自己被立木成彦借走的那一大笔资金。 生怕对方真的因为心脏病出现什么意外,他让女佣把人扶到里面的会客厅,再去叫医生来检查情况。 过道清理出来后,安室透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给被夹在中间的池川奈腾出了空间,他转头查看情况时,发现这位小少爷耳根居然有点红。 金发的男人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一行人往外面走时,立木成彦任由旁边的女佣搀扶着自己朝相反的地方走去,他心脏狂跳,仿佛真的如刚才的借口一样泛起心脏病来。 和池川奈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往旁边看去,正对上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僵着脸,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五年前立木成彦第一次见哥伦白时,当时19岁的少年也是和今天一样的打扮,一身黑色和服,看谁的目光都带着股凉意,形影不离地跟在那位先生旁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位先生极度重视软件开发类的项目,甚至亲自“邀请”了立木成彦在内的几个当时首屈一指的程序开发公司老板,希望能取得合作。 那位先生坐的离几天都远,里面又没什么灯光,面容藏在黑暗里,只能从被西装包裹着的笔挺身形和在椅子扶手慢慢敲击的手看出,这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哥伦白倒是坐在光线充足的沙发上,面容都暴露在光线下。 几人低声交谈时,他就端着果盘,用银叉挑着果盘里新鲜的水果吃。偶尔叉子碰在果盘里,撞出一道轻微的响动,都能引得本就高度紧绷着的人一个哆嗦。 立木成彦本来就唯利是图,很快答应下来,但是 当时旁边那个社长却不断与对方叫板,一直到彻底消磨干净了他的耐心。 气氛凝固间,那位先生伸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手背。 于是一身和服的少年放下果盘起身,伴着一阵铃铛的响动走过来,单手拽着那人领口从房间里拖了出去,厚重的门挡不住外面的惨叫。 立木成彦被吓破了胆子,自然说什么都答应,不过这几年他的公司人员流失大半,已经开发不出什么新的程序出来,却又舍不得组织那边高额的资金,一直用假的开发项目来骗取资金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 事情暴露后他本来想一边用自己有存有组织情报的U盘来拖住组织那边,一边筹措资金跑路。 谁能想到五年过去,那个一直跟在那位先生身边,连明面上身份都查不到的哥伦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跃成为变成了财阀少爷,还直接上门把他堵个正着。 五年前的惨叫声又萦绕在耳侧,男人瘫倒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连面色都因为绝望灰败下来。 会客厅外,池川奈谢绝了去餐厅享用茶点的邀请,起身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刚才酒瓶砸了一地时,虽然没被玻 璃片伤到,但溅起的酒液还是不可避免地撒到了他本就宽大的衣袖和下摆上。 不能忍受自己穿着被红酒打湿的衣服,他匆匆回卧室脱掉这身和服,穿上了睡袍。 系腰带时,池川奈走到落地窗边往外看,发现安田一郎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就在那位目标的旁边,而且外面宽大的阳台还是相连的。 这样倒是方便一会儿行动,对方那个样子一看就是被吓破了胆,缓过来后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把U盘送过来。 别墅外面的雪地上,伊诺克跳出来扑住了在雪地上啄草籽吃的麻雀,又就地打了个滚,沾了一身雪,看上去玩得很高兴。 池川奈看着,有些失笑。他略微摆了摆手,那头猛兽很快叼着麻雀重新隐入了树林里。 看着渐渐失去踪影的雪豹,他垂着眼睛,忽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 之前因为伊诺克才发现的,自己脚腕上的那道伤疤。 而且那两个伤口的位置和角度,比起外部的伤口,更像是自己用什么东西刻进去弄出来的。 任务。两个点的暗号,在他这里只能代表任务。 他应该有一个要拼尽全力去完成的任务,但是现在却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好好的暗号不写在日记本上,要刻在这种地方,还是故意和过去的陈年旧伤排布在一起,像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一样。 思来想去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先泡个热水澡,再在等立木成彦自己把东西交出来之前看看论坛上有什么新的信息。 将身体浸在浴缸温热的水里,池川奈满足地叹了口气后,才伸手摸到置物架上放着的手机,打开论坛。 只是一天没看,【创作】板块就刷新出了很多内容,跳过好几个看上去就不太对劲的,他停在了一个视频的推送上。 ——*视频封面上,哥伦白正靠在书架边垂眸沉思,看衣着打扮和背景,正是刚才在会客厅外面那道走廊上的情况。图片下方,用巨大的红色字体写着标题。 《理性分析小少爷新剧情性格里的O感来源》 池川奈:? 他没见过屏蔽词只屏了一个字的,思来想去大概是这个视频的创作者自己写成这样的。 视频下方还显示了一条高赞评论:奈厨圣经 圣经...是很重要的意思吗?而且看标题和用漫画截图做封面的行为,感觉这像个正经分析贴,可以点进去看看。 这样想着,虽然不知道论坛里面的视频声音放出来,其他人听见的会是什么东西,池川奈还是伸手将蓝牙耳机取出 来,单手戴上了。 打开视频的同时他放大音量,谁知道加载标志一消失,耳机里就突然传来几声巨大到夸张的吸溜声。 随后,是声嘶力竭的呐喊。 “老贼——!我命令你把这件黑色和服和项圈镶在池川奈身上,不要逼我求你!简直涩得我夜不能寐好吗——!” [奈厨圣经] [每天查询一遍老师精神状况] [不要误会,这是我们当中最正常的一个] 被过于开放的词和过高的声音震撼到,再加上手上有水,当事人手一抖,直接让手机脱手掉了下去。 机身磕在浴缸边缘上后又摔落在浴室地面的瓷砖上,滑出去很远。耳机里的声音仍然在继续,远处那个高播放量的视频屏幕上弹幕也不断闪过。 “他实在太适合穿黑色的衣服了!而且黑色是什么,黑色就是奈右的幸运色啊!据研究表明,小少爷穿黑色时被左右夹击前后围攻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八点八!! 无论是主线前黑色的浴袍,还是现在黑色的和服,都会被人围在中间!” [黑色嘿嘿黑色...穿黑色好白好漂亮......] [三根!区区三根而已!!!!] [真的穿什么黑色的衣服都好看吗?你们奈厨未免夸的太过了吧,我不信,除非穿黑O让我看......] [前面的你别太荒谬!!] ......这么看来自己穿黑色的时候好像都挺倒霉的。 “而且!他的地位是上位者,是高层,是上属这种以下犯上,明明已经感觉不对劲还不愿意承认认输,太适合被强/制了,老婆我真的好害怕你哪一天被这些坏人堵在小巷里强/制爱,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带我一起——!” [“还不带我”] [算盘声我在这里都听见了!] 池川奈咬着下唇,听着那边的声音,耳朵红了一大片。 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这个视频根本没有外表那么正经,完全是在把不明真相的受害者骗进去杀! 简直太过分了!:,,. ------------ 28 第 28 章【修】 “几位先生请先和我到会客厅等待。” 他们刚才互相介绍的时候,安田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简讯就匆匆离开了客厅,刚才引着冲矢昴进来的女佣等他们结束交谈后才开口,将他们带去了会客厅。 别墅会客厅的设计并不常见,几人先是被带领着进入了一个放置着高大酒柜和装饰柜的短走廊,然后打开了走廊尽头左边的那扇门进入会客厅。 “这里就是别墅的会客厅了,旁边那一间是安田老爷的书房,请几位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去为各位准备茶点。” “...这位是?”毛利小五郎走在最前面,推开门后,他第一眼看见了坐在会客厅里的年轻男人,表情疑惑地转头询问道。 闻言,女佣尽职尽责的解释道,“这位绿川先生也是老爷的客人,他是一位摄影师,今天是来山上拍雪景的,在拍摄途中汽车故障无法下山,老爷就邀请他来别墅留宿一晚。” “是这样的。我叫绿川景,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摄影师。” 按照之前的计划成功进入别墅的绿川景站起身来,自我介绍道。 说话间,他和自己的幼驯染安室透对上视线后,又很快看向后方的冲矢昴,又很快垂下眼睛,挡住了眼眸中的深意。 一行人之间彼此都不太相熟,毛利小五郎又一坐到沙发上就因为醉酒浑浑噩噩地靠坐在一边,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沉默间,毛利兰顺着旁边男孩的视线往前看去,忽然眼睛一亮,“池川先生,你的发带好漂亮哎。你也这样觉得对吧,柯南?我看你盯着那个发带看了好一会儿了。” “嗯嗯!”原来小兰是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发带才说出这句话的,江户川柯南连忙回神,仰头用小孩子的语气应道,“这个绿色钻石的颜色和池川哥哥的眼睛很像哦!” 平时用发带的话通常会在后面,但是他惯常让束起的发丝垂在前面,又刚好在绿眼睛的那一侧,从正面看去时那颗宝石若隐若现地折射着光,很是漂亮。 虽然他刚才盯着这个钻石看,纯粹是因为在想安室透和池川奈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谢。”突然撞上这么直白的夸赞,池川奈弯了弯眼睛,温和有礼地回道。如果琴酒现在在场,看见他柔和的表情,还不知道又会摆着脸说出什么嘲讽的话。 “确实漂亮。” 冲矢昴顿了一下,忽然接在后面开口道,却又不像是随口奉承的话语,听上去格外认真。 听着这句话,旁边的安室透眯起眼睛。 这家伙现在是在干什么? 带着对FBI八百米厚的负面滤镜,他感觉这家伙从进入这栋别墅里后所有的行为加起来,都快要把‘我在勾引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愧是FBI啊,手段还真是‘高明’!之前骗过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换个皮来一次。 就是不知道哥伦白身上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让他作为莱伊在卧底的两年间都没骗出来,还要再用第二次来探寻情报...还是说不是为了什么情报,单纯是因为余情未了。 哈!这个冷酷的FBI还有余情未了的时候吗?真看不出来。 他对作为组织高层的哥伦白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因为对方被骗这件事情而对FBI心生厌恶。 此刻大部分情绪只是因为赤井秀一这套自说自话的性格,和带领着那些FBI同事在日本擅自行动,还搞什么假死戏码的行为格外不爽。 恰在此时,夸赞完那条嵌着绿宝石的发带的毛利兰转头,看见了旁边金发男人领口的领带,她一愣,下意识开口,“哎?安室先生的领带夹也很好看,是......” 瞌睡送枕头 ,听完这句话安室透语中带笑,在此刻显得别有深意,“是少爷安排的,他眼光很好。” 他刚才猜测过池川奈大概对言语间的暧昧并不敏感,又不喜欢在外面浪费什么口舌。如果做出什么较为亲密的动作肯定会被躲开,但是这种语意不明的话他大概并不会多说什么来反驳。 果然,这句话说完后,那位小少爷只是在看了几人一眼后继续喝自己的茶,并没有说什么解释的话。 室内的气氛也随着这句话微妙了一瞬。 少爷安排的......故意选了一模一样的饰品给对方带,这种带有占有欲的小动作预示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绿川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Zero这是在搞什么...为了气赤井秀一能做到这种地步吗?而且他如果没记错,前几天刚给自己说哥伦白把琴酒当莱伊替身包养了的也是他吧...... 这算得上是撬琴酒墙角了吧?! 我不在组织的这些年里,zero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冲矢昴放下茶杯,听着这句像是故意一般的话,没什么表情。 “不好意思。”接过茶水,安室透又转头看向旁边正准备离开的女佣,“麻烦你帮忙把外面这件外衫送到我的房间。” “好,我马上去。” “那应该是池川先生的外衫吧...?” 因为醉酒一直晕晕乎乎的毛利小五郎听着这番话,又想起外面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明显和和服配套的衣服,头更晕了一点。 “送到你的房间干什么,不会晚上还要干熨衣服这种工作吧?你这个兼职管家的还真是辛......” “没有。”金发的管家笑道,“只是因为我们住一间房,所以我刚才才说送到我的房间。” 冲矢昴:。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了。 江户川柯南:...... 你们两个之前在酒庄不是说要避嫌吗,现在又是帮选衣服又是住一起的,根本不准备避嫌了是吗?! 他们两个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冒圈圈,旁边的毛利小五郎倒是忽然开口了。 “住在一起?你们住在一起干什么?” &nb sp;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名侦探都咂了咂嘴,品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味道。他摸着下巴盯着自己的徒弟看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地锤了一下手,“我懂了!” “等等,爸爸——”毛利兰慌乱去捂对方的嘴,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大条的侦探就大声将剩下的话喊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更好执行私人管家的任务吧!说起来这栋别墅里还会有能让双人居住的客房来满足这种要求,安田先生考虑得真周到啊!” 一瞬间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江户川柯南抽搐着嘴角移开视线。 哪个别墅会专门在客房里放两张床做成单人套间啊! 就算设计住两个人的客房,也只有提供给夫妻居住的大床房,但凡脑子不糊涂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准备睡一起啊!你这个糊涂大侦探居然还能直接把这句话这么大声地喊出来啊? 长发女孩终于再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爸爸!你别再说了!” 她红着脸死死按住自己口不择言的老爹,恰在此时,送完外衫的女佣回来,说餐厅已经准备好了红茶和蛋糕,请他们前往餐厅。 毛利兰第一个扯着自己老爹的衣服走了出去,一行人刚走到外面狭窄的走廊,一道气急败坏的喊声就从隔壁传来。 “我告诉你!你一分钱都别想要,就算我死了钱也全都会捐给公司,你这个......” 是陌生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应该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安田一郎在讲话。 江户川柯南立刻反应过来,他脸上原本满是无奈的表情很快退却,神色严肃地几步跑到门口,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您这是什么意思......”安田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因为平时声线都很低,此刻已经完全被对方盖了一头,“我没有提这个,也并不想要这些财产,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到底为什么这么紧张,我总有知道的权......” “什么知道我权利,我看你就是在盼着我死而已!” 池川奈略微挑了一下眉毛。 没想到目标安田一郎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儿子在会客厅旁边的书房争执。 里面的争执还在继续,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本来就只是从会客厅出来时恰巧听见,再逗留在这里听下去也不妥。 走在最前面的名侦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下午的酒都醒了大半,“我看我们还是先去餐厅吧。” “是,几位请和我来这边。”女佣连忙说道,表情也因为撞上这种争吵的场面有些许不自然。 她正要带着客人离开这个在人多的情况下略显拥挤的空间,书房的门就忽然被打开了。 “爸,你至少出来吃个饭吧?总不能每一天都让人把饭送到房间里面去,我还叫了野泽医生来给您.....”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走廊,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的安田智动作一顿,把嘴里的话都咽了下去,“你们现在是要去餐厅了吗...?” “外面是谁?!我不是说了不许外人进来吗!”安田一郎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来。 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几步走来的安田一郎面露不爽,他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掠过,在看见最后面那个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身影时,却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面色惨白地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 “怎么了?”安田智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人扶住,“爸?你面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就说应该先吃饭......” “我......”安田一郎的声音被人掐着脖子一般卡在了喉咙里,他动作僵硬,整个人像是卡顿的木偶,随时都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没......嘶!” “爸,你到底是什么了?!” “我...我想我是心脏病犯了......”安田一郎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面上带笑的黑发男人,整个人又打了个哆嗦,连忙低下头去,捂住了自己被巨大的惊吓和恐惧激着狂跳的心脏,“吃、吃点药就好了....” “绪芽!快去把野泽医生叫来!快一点——!” “我......”骚乱当中,男人哆嗦着,第一时间想到了先从这个别墅里逃跑,没想到随后,一道称得上清亮温和的声音就打破了这个幻想。 “还是先让家里的医生来看看好了,别拖到不得不去医院的程度。现在大雪封山,最后那段路程恐怕要下车自己走回去,容易迷路不说,要是遇到什么猛兽,那就麻烦了。” 池川奈勾起嘴角,声音比平时轻一些,“在别墅里待着,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呢?” “说、说的也是,阿智,快把我扶到旁边去......” 说话间,安田一郎满头大汗地往后躲着,直接撞在了身后高大的酒柜上,本就是装饰用的柜子基底并不牢靠,随着撞击整个往旁边倒去,上面摆放着的酒瓶纷纷往地上砸去。 江户川柯南立刻伸手将长发女孩挡在了身后,以免对方被乱飞的玻璃碎片伤到。 酒瓶落下时,池川奈就注意到玻璃片从这个角度根本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动作,谁知道在酒瓶刚碎裂开来时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后面那人直接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带着他一 起往后退了一些。 “小心,后面是书架。”冲矢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呼吸撒在耳边,带来一阵痒意,池川奈下意识往前,想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 谁知道酒柜砸在地面上的意外,让整个会客厅的面积骤然减小。为了避开那些碎片,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安室透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把他夹在了两个人之间。 黑发的男人蹙起眉头,左边是墙壁,他想往后面站,从两人之间撤出去,刚往旁边了一步就被另一个人虚托住小臂。 “小心,别乱动。”绿川景拦下了他的动作,示意他看下方的地毯,“这里有玻璃碎片。” 退无可退,被三个人围在中间池川奈:...... 好熟悉的场面。:,,. ------------ 29 第 29 章【修】 再度被团团包围住的池川奈堵在中间,寸步难行。 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后颈上,却没办法转头确认到底是哪里投来的视线,他只能先等着那位快被吓晕的安田一郎缓过来。 身后,冲矢昴也没想到自己的注视,能被拥有abobuff后对视线格外敏感的黑发男人察觉到。 他刚开始进屋时第一眼看见对方脖颈上那抹黑色,以为是和和服配套的饰品,走进后才发现是深色的金属颈环。 现在倒是也流行用奇怪的饰品,但是以他卧底时期对池川奈的了解,这位小少爷最讨厌具有束缚感的饰品,不可能会主动戴这种东西。 他怀疑这个带着某些寓意的颈环的来源,和他戴上脚腕上那个银镯如出一辙。 冲矢昴眯起眼睛,因为离得近,很快看清了颈环后方小巧的锁孔,那个锁孔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场突发事故下,女佣连忙打开通往餐厅的门,让堵在门口的毛利小五郎等人先出去,又拿来打扫工具很快在满地玻璃碎片中腾出了一条能先让里面的客人出去的路。 “几位小心脚下,请先从这里离开走廊。” 生怕安田一郎真的因为心脏病出现什么意外,几人一起把人扶到里面的会客厅,再去叫医生来检查情况,而走廊里的客人则慢慢往外面走去。 一行人往外面走时,安田一郎任由旁边的女佣搀扶着自己朝相反的地方走去,他心脏狂跳,仿佛真的如刚才的借口一样泛起心脏病来。 和池川奈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往旁边看去,正对上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僵着脸,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哥伦白时,当时19岁的少年也是和今天一样的打扮,一身黑色和服,看谁的目光都带着股凉意,形影不离地跟在那位先生旁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位先生极度重视软件开发类的项目,甚至亲自“邀请”了他在内的几个当时首屈一指的程序开发公司老板,希望能取得合作。 那位先生坐的离几人都远,里面又没什么灯光,面容藏在黑暗里,只能从被西装包裹着的笔挺身形和在椅子扶手慢慢敲击的手看出,这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哥伦白倒是坐在光线充足的沙发上,面容都暴露在光线下。 几人低声交谈时,他就端着果盘,用银叉挑着果盘里新鲜的水果吃。偶尔叉子碰在果盘里,撞出一道轻微的响动,都能引得本就高度紧绷着的人一个哆嗦。 安田一郎很快就答应下来和对方合作,但是当时旁边那个社长却不断与对方叫板,一直到彻底消磨干净了他的耐心。 气氛凝固间,那位先生伸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手背。 于是一身和服的少年放下果盘起身,伴着一阵铃铛的响动走过来,单手拽着那人领口从房间里拖了出去,厚重的门挡不住外面的惨叫。 他被当时的场面吓破了胆子,自然说什么都答应,不过这几年他的公司人员流失大半,已经开发不出什么新的程序出来,却又舍不得组织那边高额的资金,一直用假的开发项目来骗取资金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 事情暴露后他本来想一边用自己有存有组织情报的U盘来拖住组织那边,一边筹措资金跑路。 谁能想到五年过去,那个一直跟在那位先生身边,连明面上身份都查不到的哥伦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一点点发展成为了财阀少爷,再也不会形影不离像挂件一样跟在那位先生身后,还直接上门把他堵个正着。 五年前的惨叫声又萦绕在耳侧,男人瘫倒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连面色都因为绝望灰败下来。 一行人走到外面,就看见远处一道身影风风火 火地过来。 那人身上的白大褂明示了他的身份,但是细看却又不像是医生,他一头凌乱的头发梳都没有梳一下,边走边大喊,“有心脏病就吃药啊!” “我能给他现在变出药来吃吗?你们不知道在他口袋里找找有没有治疗的药物先塞一颗进去吗?幸好我现在在这里,要是我刚才就走了,等来了他人都凉了!” 走路间,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银制吊坠不断左右晃动。 想到龟山健三死前那一句‘银’,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又不住在心里暗想是自己精神过于紧绷了。 “我都给你们说了他身体没问题,现在这样全是心情影响的,别折腾我这个内科医生了行吗?有条件给人挂挂心理科。”医生风风火火地冲进会客厅,不到两分钟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什么病都没有,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们放心好了。” 分外熟悉的说话方式,一听就知道是野泽医生。 池川奈看着对方与女佣和安田智交谈的样子,在心里摇了摇头。 “我下班时间马上到了,还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没有可我走了啊。”从会客厅里出来,他脱掉身上的白大褂,露出间黑色的卫衣,原本还因为白大褂有那么点精神气的男人突然显得更颓废起来。 “医疗费打我账上,建议你们找机会给人挂个心理科,精神科也行...哎我去!”他脚步匆匆地走进旁边的房间打包行李,出来时因为手里东西太多,好几本医用书籍从手里摔下来砸在地上,夹在里面的东西飘了一地。 一张以粉色打底的票刚好飘到池川奈脚边,他挑了挑眉,在伸手将书捡起来时顺便捡起了那张粉色的纸。 只是张优惠券。 “谢谢谢谢。”接过其他人手上的书,医生连着小鸡叨米一样叨出一连串‘谢’字来,他抽过黑发男人手上的优惠券,转身就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返回来,把手里的优惠券挨个发了一通,“刚好当谢礼,反正我懒得去。” 说罢,他又步履匆匆的走了。 毛利小五郎看着对方的背影噎了半天,又低头看了看优惠券,半响才开口,“你们家的医生还真有个性......” “那不是我们家的医生,只是请来给爸看病的......”安田智也有点傻眼,“习惯就好了,虽然性格这样,但是野泽医生的医术非常不错,我们请了好几次,也是今天他才有空到这里来。” 池川奈看着自己手上那张优惠券。 虽然底色是粉色,但是介绍的确实主打温泉的旅店,像是在一个最新开发的度假村里。刚才野泽医生从他手里抽走的那一张和又塞来的这一张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 他将券翻过来,在右下角看见了一个很小的字母‘A’。 自己写这个字母时有一个奇怪的毛病,是喜欢从右侧开始连笔,所以写出来的A通常形状古怪,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就是他自己的字迹。 ———— 会客厅外,池川奈谢绝了去餐厅享用茶点的邀请,起身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刚才酒瓶砸了一地时,虽然没被玻璃片伤到,但溅起的酒液还是不可避免地撒到了他本就宽大的衣袖和下摆上。 不能忍受自己穿着被红酒打湿的衣服,他匆匆回卧室脱掉这身和服,穿上了睡袍。 系腰带时,池川奈走到落地窗边往外看,发现安田智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就在那位目标的旁边,而且外面宽大的阳台还是相连的。 这样倒是方便一会儿行动,对方那个样子一看就是被吓破了胆,缓过来后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把U盘送过来。 别墅外面的雪地上,伊诺克跳出来扑住了在雪地上啄草籽吃的麻雀,又 就地打了个滚,沾了一身雪,看上去玩得很高兴。 池川奈看着,有些失笑。他略微摆了摆手,那头猛兽很快叼着麻雀重新隐入了树林里。 重新回到房间,将身体浸在浴缸温热的水里,池川奈满足地叹了口气后,才重新思索起刚才的温泉旅馆优惠券。 看来他计划里下一个目的地就是这里了? 男人按了按轻微胀痛着的额头,往下了一点,让水漫过自己的下巴。 也许在那里自己存放了什么有关记忆的东西,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做法的确是自己的风格。毕竟他不会把所有关于自己记忆的事情讲给别人听,然后让别人找机会再讲给自己。 只有亲自找到那些东西,靠自己回想起来,才更安心。 池川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过浴缸边的手机。 只是一天没看,【创作】板块就刷新出了很多内容,跳过好几个看上去就不太对劲的,他停在了一个视频的推送上。 ——*视频封面上,哥伦白正靠在书架边垂眸沉思,看衣着打扮和背景,正是刚才在会客厅外面那道走廊上的情况。图片下方,用巨大的红色字体写着标题。 《理性分析小少爷新剧情性格里的O感来源》 他没见过屏蔽词只屏了一个字的,思来想去大概是这个视频的创作者自己写成这样的。 视频下方还显示了一条高赞评论:奈厨圣经 圣经...是很重要的意思吗?而且看标题和用漫画截图做封面的行为,感觉这像个正经分析贴。 虽然不知道论坛里面的视频声音放出来,其他人听见的会是什么东西,池川奈还是伸手将蓝牙耳机取出来,单手戴上了。 打开视频的同时他放大音量,谁知道加载标志一消失,耳机里就突然传来几声巨大到夸张的吸溜声。 随后,是声嘶力竭的呐喊。 “老贼——!我命令你把这件黑色和服和项圈镶在池川奈身上,不要逼我求你!简直涩得我夜不能寐好吗——!” [奈厨圣经] [每天查询一遍老师精神状况] [不要误 会,这是我们当中最正常的一个] 被过于开放的词和过高的声音震撼到,再加上手上有水,当事人手一抖,直接让手机脱手掉了下去。 机身磕在浴缸边缘上后又摔落在浴室地面的瓷砖上,滑出去很远。耳机里的声音仍然在继续,远处那个高播放量的视频屏幕上弹幕也不断闪过。 “他实在太适合穿黑色的衣服了!而且黑色是什么,黑色就是奈右的幸运色啊!据研究表明,小少爷穿黑色时被左右夹击前后围攻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八点八!! 无论是主线前黑色的浴袍,还是现在黑色的和服,都会被人围在中间!” [黑色嘿嘿黑色...穿黑色好白好漂亮......] [真的穿什么黑色的衣服都好看吗?你们奈厨未免夸的太过了吧,我不信,除非穿黑O让我看......] [前面的你别太荒谬!!] ......这么看来自己穿黑色的时候好像都挺倒霉的。 “而且!他的地位是上位者,是高层,是上属这种以下犯上,明明已经感觉不对劲还不愿意承认认输,太适合被强/制了,老婆我真的好害怕你哪一天被这些坏人堵在小巷里强/制爱,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带我一起——!” [“还不带我”] [算盘声我在这里都听见了!] 池川奈摘下蓝牙耳机后沉默许久,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耳朵也红了一大片。 他从浴缸里站起来,伸手取下搭在一边的浴巾将其围在自己的腰上, 几步朝着地面上摔出去老远的手机走去。 自己之前评价的可爱也不是这种可爱法啊...... 走到手机前面蹲下身将其捡起来,在看清上面的画面时,池川奈原本要退出的动作一顿。 ——*视频画面上,原本的漫画截图已经换成了一张绘图,画面当中光线昏暗,只露出下巴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肩膀上搭着西装外套,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 哥伦白跪坐在他腿间厚实的地毯上,侧脸枕着对方的大腿,黑色的和服铺在地面上,像是盛开的花,一截脚腕从黑色的布料中露出来,上面套着反光的银镯。他安静地睁着眼睛看向上方那人,异色的眼睛被幽暗的灯光照亮。 男人一只手捏着他披散开的黑发中的一缕把玩,一手端着玻璃酒杯,里面金色的酒液如同哥伦白金色的眼睛。 图片上面,还有那位画手惯常会用来形容画作的话。 windy:眼中的黄金。 [这什么有点香,吃一口,被毒晕,醒了,这什么有点香,再吃一口,被毒晕,醒了......] [W大!!和白米饭太太并称我圈神仙劳模,这个奈宝好好看好喜欢,好香好香当无cp属性的饭饭吃一口挺香的] [那、那我就磕一口这个怎么了呢(目移)负荆请罪带我一个] [你小子什么都吃是吧!(左顾右盼)(也偷偷吃几口)(又香又惭愧)(再吃点)] 画面正停在这张图片上,黑发的男人看着,面上的表情都淡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又拿起旁边的耳机戴上,将视频倒退回去了一点。 “来看这个细节!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细节!被围在中间的时候小少爷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悄悄攥紧了,老贼还专门给了这个动作一个特写。” “上一期事情的奈奈性格分析我写过一个点,是他骨子里面有下意识对和BOSS相似的人的恐惧感,这是一个可能他自己都认识不到的问题,至于缘由我上个视频已经说过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总之!阿卡伊骨子里那种绝对自信,和因为绝对自信而带起来的控制欲绝对是和BOSS最像的,只是隐藏的很好,这就是为什么这对cp热衷于搞年龄差的原因,以后我应该会再出个视频讲讲这个......” “最后!虽然与本视频无任何关系,但是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W大的新作,呜呜呜呜虽然是和BOSS的阴间cp但是容我吃一点点就一点点,吃完明天就去给奈奈负荆请罪——” 池川奈这才退出视频。 他重新将自己泡进浴缸里,头脑已经因为刚才那幅画完全清醒了,新的热水从花洒喷出来,替换掉原来已经变温了的那些,水流冲过铃铛,让其晃出了一阵铃铛声响。 闭上眼睛,他脑内浮现出刚才那张画里并没有出现的,那位先生的脸。 他那位把自己带回去收养,会每隔三天来陪自己吃晚餐,把实验室里最成功珍贵的实验体送给自己当宠物,动用大量财力物力制作眼药水缓解他病情的监护人,面容忽然陌生起来。 靠在浴缸边,他思绪繁杂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很快将人唤醒。 “喂喂——!快开门!” 外面不知道出来什么事情,除了敲门声外还有嘈乱的喊声,池川奈皱着眉头从水已经变凉的浴缸里出来,看了一眼手机。 自己居然在浴缸里睡了一个多小时...... 睡着时忘记退出论坛界面,他查看手机时往上滑了一点,【评论】版面刷新出好几个新帖子,他只用余光瞥见了最上面的一个有‘本子’‘科普’等字眼,标着‘new’的新贴,中间有三个论坛所用 语言的首字母大写,似乎是人名。 “池川哥哥——!你在里面吗?” 来不及多看,听着毛利小五郎和那个戴眼镜的男孩的催促声又一次从外面传来,一副再不开门就要砸了的样子,池川奈不顾自己还湿润着的头发,随便套上浴袍就往门边走去。 他刚刚打开门锁,拧下把手,门就从外面被人猛地拉开。脸上已经没有任何醉态的毛利小五郎面色严肃,推开门内那人直冲进房间阳台的位置,从阳台翻进了隔壁房间。 江户川柯南紧随其后。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闯过房间的池川奈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是隔壁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小孩怎么也跑得那么快...... 只推测出应该是隔壁出事了,尚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池川奈抱臂站在门口,没有跟上去。 他侧头听着里面的动静,却忽然感觉面前一花,那个戴着眼镜的粉发男人忽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像是故意的一样,将其他人都挡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故意挡在池川奈和其他人之间的冲矢昴蹙了蹙眉头,在想面前这人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没什么自觉。 他黑色的半长发被打湿大半,披在肩上。身上还带着水汽,皮肤因为泡澡浮出了一种浅淡的粉色,在脖颈和胸口处最为明显,耳根倒是红的厉害。 应该是刚才匆匆从浴室里出来,连腰间的浴袍腰带都是随便系的,胸口衣服敞开大半,从上面看几乎什么都看得见。 没了那件包裹严实的黑色和服,他脖子上戴着的颈环在此刻格外显眼,水珠顺着发丝一路滚下,沿着脖颈滑落到胸口,又隐入黑色的浴袍里。 那双异色的眼睛倒是因为刚才被推开的那一下瞪圆了些许,被水汽蒸出来的脸颊潮红,看过来时让人心里猫抓一般痒。 想起曾经对方也是穿着睡袍就敢出门和闯空门的‘歹徒’打架,冲矢昴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手指微动,下意识像曾经当卧底时熟练的那样伸手去给对方理衣服,在略微抬起手臂时才想起来自己早就不是莱伊,便只是将已经做了一半的动作改为单手握拳抵在自己唇下,轻咳嗽了一声作为提醒,“理一下衣服。” 被提醒到的池川奈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个动作并不是在挡住自己的视线,而是在挡住其他人可能会往这边看的视线。 “......谢谢。”他低下头伸手随意扯了扯领口,挡住了自己胸口的大片皮肤。 见对方整理好衣服后,冲矢昴放下手,没再说话。 虽然刚才池川奈身上那件浴袍的领口大开着,但是该挡的地方倒是挡住了,只有他靠的很近,又刚好不小心从领口处看下去时,才能看见盘踞在胸口心脏那一侧皮肤上方的狰狞疤痕,属于子弹的贯穿伤。 看着这道疤痕,他垂下眼睛,面上的表情都淡了。 “没想到冲矢先生这么自来熟啊。” 一道声音在此刻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看着冲矢昴将人堵在墙角的行为,安室透眉头都抽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莫名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们研究生都很闲吗?不仅有时间到处乱跑,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把那句话说的格外阴阳怪气,“找陌生人说话?” “被这么失礼地闯进房间,我觉得适当表达歉意是合适的行为。”冲矢昴伸手推了推眼镜,说话时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情绪。 “倒是安室先生,你作为毛利先生的弟子,这个时候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案发现场上才对吧?” 金发男人皱起眉头。 如果是平时,他自然会去第一个勘探现场情况,但是现在哥伦白也在。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于破案 过于积极的态度,显然会引起怀疑,毕竟波本可不会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侦探。 就算要调查,表现出来的也应该是一些带着恶意的兴趣使然,让他有了一起破案的念头。 所以在毛利小五郎撞开房门后,安室透只是站在一边,等着江户川柯南和那位大部分时候都很糊涂的侦探一起从里面把防盗链打开。 他正要说些什么,旁边传来的声音就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门好像被毛利先生打开了,我们就一起先去看看情况好了。”绿川景道,他说话时在心里叹了好几口气,颇有些头疼。:,,. ------------ 30 第 30 章【修】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让绿川景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卧底的那段时期,波本和莱伊共处一室的时候不是死一样寂静就是像马上要点燃的炸药桶一样,八百米外都能闻得到火药味。 果然像他说的那样,随着最后一阵链条敲击着门框的响动,毛利小五郎沉着脸把门打开了。 透过门缝,池川奈看见刚才一起冲进去的江户川柯南正蹲在一个倒地的人旁边,低眸沉思。而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头的位置已经流淌出了一地板的暗红血液,显然早已没了呼吸。 “小兰,去联络警察。”名侦探表情严肃,“安田成彦先生刚才在房间里,被人杀了。” 闻言,长发女孩捂着脸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 杀了? 池川奈皱起眉头。 他原本的任务就是让这个家伙交出U盘后再也没法开口说话,没想到却在这种时候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波本不是那种会自己行动,还这样鲁莽地在房间里用这种方式杀人的家伙,凶手显然另有其人。 看来这家伙的仇人还真不少。 他转过头,看向门口并没有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冲过去的安室透,蹙眉道,“怎么回事?” 被问到的金发男人敛去了眼中凝重的神色,像一个真正的视人命如无物的组织成员一样耸了耸肩膀,因为顾忌着周围的人,声音压得很低,“看来专门来这里杀他的,不止我们两个。” 房间里,江户川柯南沉着脸走出来,转头看向正在旁边说话的两人,回想起了不久前的场景。 —— 两个小时前,除了回房间的池川奈之外,一行人来到餐厅时已经没了享用茶点的心情,中途毛利小五郎因为之前的醉酒在沙发上睡着后,其他人也就各自分散开来。 一直等一个多小时后,女佣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几人才重新在餐厅碰面。 安田小百合重新出现在几人面前时,江户川柯南想起刚才那位医生的话和安田一郎的样子,抬头问道,“对了,安田阿姨。前面安田叔叔好像心脏病发作了,现在他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心脏病?那家伙没有心脏病啊......”安田小百合愣了一会儿,端起旁边的水杯,不知道她刚才去干什么了,此刻表情格外僵硬,“谁要去看他好没好啊,也不关我的事情。再说他不是从会客厅出来就回房间了吗?估计是在休息吧。” “是这样啊......”江户川柯南看了对方一眼,又坐了回去。 那不就是在被女佣扶进会客厅休息后,他就立刻从会客厅离开了吗。 没有心脏病。那刚才安田一郎的反应就更奇怪了,像是看见了什么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当时走廊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 而且他看的方向...对了!他当时是往安室先生那边看的!那一片冲矢昴、安室透、池川奈和那个叫绿川景的摄影师都在,他是看见了谁才吓成那样的? “安室先生......”想来想去,江户川柯南干脆准备直接去找旁边的安室透问个明白。男孩凑近了对方一点,低声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和池川先生一起来这里?” “嗯?”金发男人用叉子叉起面前切好的牛肉,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这里兼职的。” 你同时打三份工就算了,还有时间来兼职第四份工作,这种鬼话谁会相信啊! 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江户川柯南鼓起本就圆润的侧脸,追问道,“那他怎么没有来吃饭啊?” “池川先生之前发短信说自己没有胃口,让我取消掉了他的那一份晚餐。老爷也是这样说的,我想他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吧。” 听见对方的询问,女佣在将餐前酒的酒杯收走前回应道,“阿智少爷,他也说过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要晚一点才能来吃晚餐。”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安田智才姗姗来迟,他坐下来时表情并不好,被问到的时候也只是随口糊弄了过去。 看着对方的表情,男孩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问些什么,就听见旁边想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不好意思。”发现是放置在餐厅旁边的座机响了,女佣很快过去接起电话。 这台电话机已经老旧了,只能外放,再加上那边人说话的声音又大,餐桌上的众人几乎都听清了对面的声音。 “喂,绪芽。”电话那头,安田一郎的声音传来,“晚餐准备好了吗?一会儿直接把晚餐送到我的房间来,我不下去......”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忽然有些卡壳,电话那边也传来隐隐约约的敲门声,像是有人来找他一样,“先等一下。” 这句话说完后,安田一郎放下电话离开了。 “喂...?老爷?”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女佣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睛,餐桌旁边的安田智也摇了摇头,“真是的,去和别人说话之前至少要先把电话挂断嘛。” “说不定只是简单聊几句,马上就会回来,所以觉得不用挂断电话吧?”毛利兰想了想。 “是吗...?”站起身来的男人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在等了许久也没见对方回来接电话后才开口,“我看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接电话,刚好我要去厨房拿点果汁,刚好把他那份晚餐端上去好了。” “不用麻烦阿智少爷,我可以......” “算了,他现在心情那么差,还是我送吧。”阻止住的女佣小姐准备去厨房的动作,安田智笑道,“这几天因为大雪,今晚在这里帮忙的都只有你一个。你刚才都忙前忙后那么久给大家准备晚餐了,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好了。” 说着,他朝着厨房走去。 “我也要一起去!我想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果汁——” 消不下对安田一郎刚才行为的疑惑,江户川柯南立刻从椅子上面跳下来,找了个理由跟着对方一起前往厨房。 “柯南,可不许在厨房捣乱哦。 ” “嗯嗯!”男孩连声应着毛利兰的叮嘱,几步跑过去到了安田智的旁边。 “安田哥哥,安田叔叔的工作压力很大吗,我看他刚才好累的样子,满头都是汗,会不会是工作太忙啦?”路上,江户川柯南仰着头,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 “不,我想是因为其他原因。其实...家父最近有些奇怪。”没想到会被突然这样询问,安田智小声道,“好像一副丢了魂一样的样子,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丢了魂一样说什么要来找我了之类的话......我想啊他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压力太大了。” 男孩皱起眉头。 要来找我了......他指的是什么?难道会是什么仇人? “要来找我了?他有说过是谁要来吗?”戴着眼镜的小侦探立刻抓住这个点反问道,“会不会是有坏人恐吓说要来找他,那不是要告诉警察叔叔这件事情嘛?” “应该不是恐吓信之类的东西。至于是谁,这倒是没有提过......”男人皱着眉头,似乎也在考虑被寄了恐吓信的可能性。 “总之啊,爸爸最近精神似乎都不太好的样子,总是失眠。有一天晚上很晚了,我路过书房还听见他的声音,在说什么哥伦白......” “哥伦白?!” 江户川柯南瞬间睁大了眼睛。 等等!这个酒名,难道安田一郎口中所说了要来找他的人,就是那个黑衣组织当中的一员?! “怎么了吗?”被男孩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安田智连忙问道。 “吓死我了......” “没有,没什么。”刚才下意识提高了音量的男孩打着哈哈将这个事情糊弄了过去,“我只是在想哥伦白是什么呀,感觉和其他的外国名字不太一样,读起来好奇怪哦!” “那是一种白葡萄酒的名字,等你到了能喝酒的年纪会了解了。好了,厨房到了,快去看你有什么想喝的饮料吧。” 说话间将最近的疑惑和担忧都说了出来,安田智看上去放松了不少,他给厨师讲完自己父亲的要求后,就站在旁边等着男孩挑完饮料再一起返回餐厅。 “谢谢叔叔,哇——有好多五颜六色的颜料哎!”被带到高大的饮料柜前面后,江户川柯南仰头冲着厨师露出一个孩子甜甜的笑来,等对方重新回到锅炉前忙活时,他面对着柜子,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哥伦白......安田一郎当时说的绝对不是一个酒名那么简单,也一定是一个代号,属于黑衣组织那些家伙当中的一员的代号。 他翻出自己的手机,很快给灰原哀发了一封简讯,询问组织里有没有这个代号的成员。发送完毕后,男孩才随手从里面拿了一瓶橘子汁,和厨师打完招呼后朝着门口等待的年轻男人那里走去。 刚走到对方身边,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然是不久前刚刚收到简讯的灰原哀直接回了一通电话过来。 “安田哥哥你先回去吧!”男孩连忙开口道,“我的朋友给我打电话啦,我想和他聊一会儿天再回餐厅。” “哎?好......”安田智挠挠头发,感叹了一句。 “真好啊,现在的小朋友都有手机可以和朋友联系了吗,我记得自己小时候都是去门口把纸条放进信箱里和朋友联系的,每次要耗好久才能收到回信。那我先回餐厅了,你也要快点回来,要不然饭菜就凉喽。” “嗯嗯!我一定很快回去!” 见面前的男孩都这样答应了,男人也没有起疑,直接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等对方离开后,江户川柯南跑到走廊拐角没有人的地方接通电话,“喂,灰原。” 电话那边,女孩明显情绪不稳的声音很快传来,“你遇见哥伦白了?!” “不,没有。你冷静一点。”知道对方遇到组织有关的事情都会这样,男孩连忙解释道,“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所以组织里有以哥伦白为代号的人对吗?” “......没错。”灰原哀呼出口气来,语气缓和了不少,“我告诉你,要是遇上那个家伙,你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你对他了解多少?”听着对方的话,男孩眉头皱的更紧了一点。 “我对他了解的不多,只是传闻说他是一个很任性的家伙,随行所欲地按照自己性子来办事,他要是发现你的身份,绝对会动手。” 说完这句话,灰原哀的声音放低了一点“而且...硬要说的话,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曾经是好友。” “什么?!”江户川柯南一下拔高了音量,“那你见过他?” “不,我没有见过他。他父母去世前就很少和我的父母有联系了,而且他们去世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有出生,怎么可能有联系。我只是后来在一些研究员的口中得知,他们刚好年纪相差不大,又一样是夫妻都在研究领域,所以曾经是好友。” 说道这里,女孩抿了抿嘴,“而且...哥伦白最讨厌研究员,想来也不会来找我。” “讨厌研究员...?”听着这句话,他下意识想起了贝尔摩德。 “是啊。他的父母可是比我父亲名声还要恶劣的疯狂科学家。据说他们对自己领域的研究极度狂 热,甚至到了.......”茶发的女孩皱着没有,伸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惜拿自己孩子做实验的地步。” 即使是作为疯狂科学家的宫野厚司,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只有疼爱,所以她完全想象不到,什么样的父母能把自己的孩子绑在手术台上,挥起手术刀。 江户川柯南瞬间瞪大眼睛,“等等,用自己的孩子做实验也太残忍了吧?!而且他当时不就只有......” 年纪相差不多,如果哥伦白父母去世前,灰原哀还没有出生的话.....那他们能做出对亲生孩子挥刀这件事情时,哥伦白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十岁。 “三岁。”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话,灰原哀放下咖啡杯,声音低沉。:,,. ------------ 31 第 31 章【修】 “那件事后,哥伦白就被BOSS收养了。之后不久,据说那对研究员也因为违规实验导致的器材爆炸,在爆炸当中丧生了。” “但是谁又知道那位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他也只是看上了对方继承了父母强大精英的聪明头脑,想要他在实验室效力而已。 不过...传闻倒是说那位先生对于他极其宠爱,甚至有人暗暗将他视为了BOSS的继位者来讨好。不过这些也不关我一个科学家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灰原哀对于其他代号成员的了解都不算深入,有的时候能说出几句关于对方的信息都算是难得了,但是这次却说了这么多。 “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即使只是传闻,也了解的太详尽了。” “怎么?连我都要一起审问吗,大侦探?”女孩顿了一下,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重新开口,因为提起自己唯一的亲人,声音都有点沙哑。 “姐姐曾经...在他的手下工作,我担心姐姐,所以我关注过他的消息。不过......在她向组织提出要用任务成功换我和她的自由后不久,她就在哥伦白的手下彻底消失了。” 江户川柯南愣住片刻,没想到哥伦白和灰原哀的联系是系在后者最重视的姐姐身上的。 当时拾亿元抢劫案发后,他匆匆赶到现场,却去晚了一步。那个小巷里只有一滩血,宫野明美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连尸体都被那些家伙处理掉了。 “......抱歉。”让对方想起之前的伤心事,男孩垂着眼睛有点愧疚。 他刚准备说最后一句话就切断对话给对方留出空间,就听见电话那边,灰原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瞬间拔高了声音。 “等等!我还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能让灰原哀突然喊这么大声的,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屏住呼吸等着对方的后文。 对面许久没说话,似乎也在整理情绪,等待时他单手拧开橙子汁的盖子,没想到刚往嘴里灌了一口饮料,沉默许久的电话那边就在这时传来声音。 “他的特征是身上有道子弹的贯穿伤!” 提起姐姐,灰原哀这才忽然想起那个假装被宫野明美的车撞失忆后借机加入组织的男人。 她说到这里时猛地喘了口气,缓了一会儿后才继续一口气说道。 “他被赤井秀一那个家伙骗过,据说又是提供资金又是帮对方上位,结果赤井秀一卧底身份暴露的时候直接给了对方一枪!他身上肯定会有子弹贯穿伤!” 她甚至觉得当时莱伊的目标是打在自己姐姐身上的!只是因为姐姐当时刚好在哥伦白手下有件紧急工作要处理,没法自己去照顾人,才没让对方得逞! 江户川柯南直接把嘴里的橙汁喷了出来,“等等?!你、你说谁被谁骗?!” “就是哥伦白啊!哥伦白被赤井秀一那个家伙在卧底的时候骗财骗色骗心还差点把命搭进去,绝对没有错!据说...” 脑子里瞬间涌入了大片大片的研究室八卦传闻,灰原哀带着对赤井秀一人品的质疑,继续道。 “哥伦白亲口承认的他们是情人,据说后来甚至都发展到同居的地步了,有研究员去给哥伦白送药,最后是在莱伊的安全屋里找到他的...地上还堆的全是......衣服。” 她说到后面有点卡壳,很快把最后一句话含糊过去了。 其实还有很多没讲,比如他们两个每周都要见好几次,简直就是...... 电话那边的男孩已经快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了。 赤井先生你都干了什么啊!! 一个FBI的卧底把黑衣组织的家伙骗到那种地步还抽身离开的这么干脆!而另一边,一个公安卧底!正和不知道是组织同事还是公安同事还是普通线人还是真男友的财阀少爷,玩主仆和项圈py。 你们就是这么当卧底的吗?! 一时间,江户川柯南刚刚建立起来的“被BOSS养大,从头到尾都是黑的,杀人不眨眼和琴酒一样冷酷的代号成员”形象碎了个彻底,变成了因为童年单调所以很容易被骗还被骗的极惨的恋爱脑小可怜。 你们组织的人怎么回事?!一个劳模一个恋爱脑!你们警方的人又怎么回事,蜂蜜陷阱怎么都玩的这么熟练啊喂——?! 他都不知道该尊敬他们两个为了任务付出到这种地步,还是质疑公安和FBI到底每天在教什么东西了! ———— 餐厅里,冲矢昴正低头吃饭,却见回来的江户川柯南看自己的视线格外复杂。 复杂的就像是几年前,自己刚和池川奈被组织传是情人的时候,苏格兰回到安全屋看自己的眼神。 有那么点震撼,有那么点不解,有那么点谴责,还有那么点尊敬。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当时苏格兰的尊敬应该只来源于他这种敢和哥伦白发展成为情人关系的英勇行为。 毕竟哥伦白可是一见面就被几人冒犯了一遍,身边还养着一只脾气古怪的绿茶豹,甚至和琴酒关系匪浅。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对方和组织头号杀手的关系匪浅,但是硬要说却又和情人挂不上钩...... 总之不管从第一次见面时琴酒那种双标的行为还是后续来看,他对哥伦白的关注和占有欲和那只快成了精的豹子比起来都不逞多让。 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对方当上情人,称得上是虎口夺食。 而现在面前这个男孩眼里的情绪...... 想起刚才对方跟着安田智一起离开的行为,冲矢昴放下手中的餐叉,很快明白过来对方应该在安田一郎的儿子那里打探到了什么信息。 只要他了解到哥伦白这个名字,然后告诉了那个接住在家里的茶发女孩,那之前组织的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大概都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听见这种情报,情绪复杂倒也正常...... 江户川柯南神色复杂,他站在餐厅外,抬头去看里面显然已经注意到自己目光的FBI探员。 餐桌上,将属于安田一郎的那份晚餐端在手里,安田智正要往楼上去,原本安静的餐桌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因为声音太大,甚至带着些次次啦啦的电音。 “喂?!你要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几人都目光一凛,四处查看时却发现声源处居然是刚才一直没有被挂断的座机。 已经重新开始享用晚餐的年轻男人吓了一跳,他慌张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电话那边喊道,“爸?!你怎么了,喂?!说话啊——?!” 安田小百合已经面色惨白地站了起来,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现在还在电话里面说什么啊?!”毛利小五郎立刻站起来喊道,“肯定是出事了!安田社长的房间在几楼?!” “二、二楼最旁边那一间。”女佣结巴着回道。 她话音刚落,餐桌上的人就一阵风似的冲向了二楼。 等迅速跑到安田成彦的房间门口,毛利小五郎在最前面使劲敲着门,又拧动着门把手,喊道,“喂喂——安田先生?!出什么事了?!你快回答——!可恶!” 可恶,房间门被锁住了! 江户川柯南咬着下唇,转头冲一起跟来的女佣喊道,“姐姐!房间里面有没有备用钥匙!” “有的!” 听见男孩这么一说,她连忙回去拿着钥匙回来打开了门。 房门在推开一条缝隙后又被卡住,里面横着一条铁链,显然是房间里那人将门边上的防盗链也挂了起来。 “毛利叔叔!这个房间门里面有防盗链,根本打不开!”江户川柯南喊道。他趴在拉开的缝隙上往里面看,很快看见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糟了!安田先生躺在地上,身上有好多血!” “该死!你们都让开!”见半天都打不开门,又听见男孩这样说,毛利小五郎招呼着其他人使劲撞了几下门,谁知道因为这扇木门太过结实,不管怎么用力都撞不开,“这个门也太结实了,根本撞不开啊!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进去吗?!” “有的!别墅里每两间客房的阳台是连在一起的,从隔壁房间的阳台可以过去。” 闻言,男人立刻跑到旁边的房间用力敲起门来,等他们冲进房间,从阳台冲进去时,人已经死了。 回忆结束。江户川柯南收回思绪,神色严肃地看着现场。 屋内,各种东西散落了一地,显然经历过一番打斗争执,安田一郎仰面倒在地上,头上满是鲜血,旁边地板上一个沾满了鲜血的铜制雕塑应该就是凶器。 安田智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尸体旁边的地板上,而安田小百合站在门口死死捂住嘴,满脸都是泪水。 “我想这就是刚才死者用来和安田智先生打电话的手机了。”将尸体不远处,摔到柜子下面的手机用手帕包裹着捡起来,毛利小五郎将电话递给两位家属确认。 “没错,上面是别墅餐厅的电话号码,这也是爸爸他的手机。” 安田智面色难看,“他明明刚才还在给我们打电话的,为什么会突然......” 安慰受害者家属,组织现场秩序的场面池川奈没什么兴趣看,见波本又过去扮演那个名侦探的大徒弟,他干脆往后退了一点,站在了拥挤的人群之外重新拿起手机。 再次打开论坛时,上面的帖子又多了不少,有一个新贴将现场截了出来,还给了安田智、安田小百合和女佣绪芽各一个特写,正在无奖竞猜凶手会是三人当中的哪一个。 一般这种案件论坛都会自动将重要的主线人物排除在凶手之外,毕竟没有哪个主线人物一上来就因为杀人被绳之以法。 波本和自己当然会被排除出去,那个叫冲矢昴的男人和毛利小五郎他们认识,也被排除在了外面。但是...绿川景呢?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和谁都不认识的摄影师,不像女佣一样在安田成彦从离开到死亡的整个时间段里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却也被排除在了外面。 看来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收回因为这个猜测落在绿川景身上的视线,池川奈往旁边点去,进了刚才只是随便看过几眼的【评论】版块,准备看看能不能摸到更多线索。 一点进去,在最前面的那个帖子标题就映入眼帘。 [有没有人来科普一下池川奈!他的本子也太多了吧?!] 这个帖子最前面原本的‘new’标识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hot’,直接盖到了一百多楼。 这个名字真眼熟...... 池川奈噎了一下。 好久没见过标题这么清晰的帖子了,平时想在里面找什么线索都要搜寻好一会儿,才能找到被用谐音或是什么‘黑话’当标题的相关帖子。 但是对着这个标题清晰,一看就和自己的世界有关系,还已经有一百多个回帖,看上去就信息量十足的帖子,他一时没有点进去的念头。 本子,还能是什么本子。如果是刚拿到这个论坛的时候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点进去了,在论坛上逛了这么久,对里面这些人的说 话方式和感兴趣内容早已有了充分了解,他现在实在不敢想象里面是什么场面。 果然第一页,他就被一连串感叹号冲昏了头。 [dbq是我标题党了!这个帖子是想分享一下最近看过的奈奈的本子,希望同好和我多多交流呜呜!只要是奈右的我都吃!] [先给大家推一推我最近最喜欢的一个!本人真的爱所有审/讯的戏码,尤其喜欢红方审黑方,这本的背景是口口口口口围剿篇的哥伦白被抓if线,口口口成功把人抓住了带回FBI总部审,但是奈奈守口如瓶,所以需要一些新的审讯方法!] [这个老师又会想又会画!奈奈被几个卧底包围,从一开始嘴硬什么真话都不说还能出言嘲讽,到后面渐渐态度软化,最后受不了脑子已经懵了,只会用那种‘你们这种做法不合规定’之类的可爱话来要求结束审讯。 结果被几个恶劣的家伙以‘多长点教训给下次审讯减少一些难度’为由弄到崩溃昏迷,后续还有个篇幅很小的番外,就是被这一次弄出ptsd后下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嘿嘿...冲晕了......] [我也超级喜欢这一本!!怎么说...可能因为池川奈平时端着的就是少爷架子,指挥人干着干那的很顺手,所以特别喜欢看他那种表情,特别是后面崩溃的哭颜咳咳] [这本我最喜欢的是中间!已经受不了了还要在哭声里努力拼凑出完整的话,试图用红方的那套道理让对方停手,太可爱了宝,这可是同人!同人里的红方怎么会讲道理,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可爱更想欺负] 讨论间,楼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封面发了出来,似乎是去除了字体和刊印信息等的内页,画风倒是挺正经的。 ——*画面里中间的审讯桌上,哥伦白双手被铐着背在椅子后方,蹙着眉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赤井秀一穿着改良款不知道比原来的管道工服好看多少的FBI制服,单手撑在桌子上,嘴里叼着抽了一点的烟,正在思索着什么。 他旁边是之前代号叫苏格兰的那位公安卧底,他手里端着一杯水,手边不远处的桌子上有好几颗像是专门为审讯准备的胶囊。 椅子后面还有一个人,看衣服也像是公安,但是他站的位置很靠后,再加上打光不好,整个人都有点像是黑色的剪影,识别不出什么特征。 那人从后面用手扣着哥伦白下巴,手已经探向了桌子上的药。 [是的...我愿意称之为仙品,吃了这个太太的饭再也吃不下其他饭饭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精神食粮,这个太太画的卧底X小少爷的本子都香香,而且偏爱多人,好巧啊我也喜欢多人的......1V1怎么够!!(暴言)] [香得我快要晕过去了!!] ......我也快要晕过去了。 池川奈在心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什么‘可爱’这种明显放在这个剧情里很不对劲的形容词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他之前看过资料,苏格兰被发现身份是因为公安内部的卧底,而莱伊的身份则是朗姆发现的。之前的时间节点里,根本不会有他们围剿自己背景下的被抓if线,只能是之后。 这倒是和之前的猜测画上了等号,赤井秀一根本没死,至于苏格兰......按波本的说法,最后是自己去处决的他,但是他却活的好好的。 要么是自己粗心大意中了什么计,误以为对方已经死了,要么是背后还有其他隐情,以至于他把人放走了还要假装已经将人杀了。 他不会把交易都做到公安头上去了吧? “这样看来,案件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被毛利小五郎的声音打断思绪,池川奈敛去眼中的情绪收起手机,抬头看向那个站起身来的名侦探。 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整理了一下领口,表情格外严肃,“各位,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完全清楚了。” ...? 池川奈挑了挑眉毛,也被提起了些许好奇心。 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是看了尸体和案发现场就破解了案件,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真的有点东西。 他双手抱胸,干脆收回了观察安田成彦会把U盘藏在那里的视线,准备听对方的推理。 谁知道毛利小五郎反手一指,直指向了自己。 喂喂,不是吧...... “刚才案发的时候,除了池川先生外,其他人都在餐厅,完全具有不在场证明。”毛利小五郎提高声音。 “而且如果是外面的人闯进来,那安田先生房间阳台下面的雪地上一定会留下脚印,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没法把脚印消除掉,根据这一点来看,唯一有可能杀害安田成彦的凶手就是你——” “池川奈!” 人在浴室泡澡,锅从天上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在角落里的黑发男人。 不知道毛利小五郎说出这番推断之前他在干什么,突然被指认是凶手,男人的眼睛下意识睁大了一点,导致眼尾变得有些圆润,熠熠生辉的异瞳反而反倒衬得本就一片绯红的耳朵和脖颈更加显眼。 冲矢昴站在他身边不远处,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但是从前面看过去因为错位像是贴在一起的一样。 众人的目光变了又变。等等,他们两个刚才在干什么啊!如果那个黑头发的真的是凶手,那他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名侦探在这里检查案发现场,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在角落跟别人腻乎! 几人当中,为数不多误会池川奈和安室透关系的也沉默下来。 毛利兰倒没从那个场景看出有什么不对,她所有心神都放在了毛利小五郎关于凶手的指正上,正蹙眉反驳这套过于随意的指正。 她旁边,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在安室透、池川奈和冲矢昴三个人中间来回转动,第一次感觉自己大脑的CPU都要烧没了。 已知,哥伦白可能在这个地方,当时在安田成彦视线范围内的池川奈和绿川景都可以纳入怀疑范围内。 而赤井秀一曾经骗过哥伦白感情,池川奈和安室透关系不一般,冲矢昴看上去对池川奈态度也单方面不一般,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关系不好...... 啊啊啊啊!也就是说池川奈很大可能是哥伦白,只要找到那道伤疤,基本就可以认定了! 但是要是他真的是哥伦白...... 男孩的目光落在安室透身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骗、骗一次还不够吗?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重要信息值得你们两个公安和FBI的王牌警官轮番上阵啊! 看之前在酒庄的样子,哥伦白是真的又被骗上钩了啊!!!而且...而且既然他已经被安室先生骗到手了,那冲矢先生你在干什么啊?!在命案现场堂而皇之地当着对方面撬墙角准备旧情复燃,或者说准备骗第二次吗?! 冲矢先生...不管他是不是哥伦白,你都是在对不对付的人现在的男朋友下手啊! 被这一连串大人世界才会发生,不,少部分大人的世界才会发生的时候冲昏了头脑,小侦探连反驳毛利小五郎这番不对劲的推理都忘记了,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垂着头瞪圆眼睛,觉得自己急切需要冷静一下。 旁边,安室透眯起眼睛,脸上表情不变。 FBI还真是会钻空子。 突然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冲矢昴推了推眼镜,并不在乎这些误会的视线,也没开口解释的打断。 毛利小五郎丝毫没有察觉气氛不对,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想,作案过程应该是这样的......” “你先是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去找安田社长,以要讨论机密事情为由让对方锁上房门,还扣上了防盗锁。在谈话过程当中,你们两个爆发了争执,在恼怒之下,你就直接用旁边的雕塑将对方砸死了!” 听着这番可以说是没有一句话说对的推理,池川奈双手抱胸,一时十分怀疑那些媒体的报道。 上面说的独具慧眼无论什么复杂的案件都能破解的家伙真的是面前这个人吗!他怎么看上去糊里糊涂的? “但是,你没想到的是,安田成彦在让你进入房间时居然正在和别人通话!无奈之下你就没有处理现场,而是立刻从阳台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洗掉了一身血迹,之后又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来给我们开门。你现在还穿着浴袍,就是刚刚在洗掉罪证的证据。” “我没说错吧,池川先生。”毛利小五郎自信道。 “怎么可能!爸爸,凶手怎么可能是池川先生嘛!他怎么会杀人。”毛利兰皱着眉头,第一个反驳道。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他能够犯案,所以凶手一定就是他!我想作案动机不是因为公司纠纷,就是因为借款了吧!刚才我不小心听到安田社长和安田夫人的谈话,安田一郎似乎向很多合作伙伴都借了大笔的借款,如果在约定时间内还不上,就会导致很多公司倒闭,我想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池川奈叹了口气,“很遗憾,我并没有向他借款。就算借了,这点小钱也犯不上让我要他的命,毛利先生。而且除此之外,证据呢?” 毛利小五郎噎了一下,“唯一通向密室的通道就是你的房间,除了你其他人都没有可能犯案!” “毛利先生。”池川奈眯起眼睛看他,“就算我在你们进来的时候就站在死者的房间里,你也不能依靠这一点说我杀了人。人证物证都要具在才能说出这种结论,如果你在那个铜像上找到了我的指纹,我现在就能和你去警局走一趟。” “那应该是我搞错了。”名侦探挠着头发,在心里嘟囔道。 怎么回事,明明那么年轻的一个毛头小子,刚才笑着看过来的时候居然让人心里有点犯怵。:,,. ------------ 32 第 32 章【修】 他转身,再次伸手直指向几人身后的安田智,“那么!凶手就是你了,绪芽小姐!在案发的时候你虽然去了酒窖,但是在中途迅速上楼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对方接二连三的错误猜测,黑发的男人蹙眉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浴袍,准备一会儿直接离开回去换衣服。 和报纸上报道的样子也太大相径庭了,论坛上却对他这幅模样习以为常,如果他真的是论坛里《名侦探口口》的主角的话,那这个漫画是什么设定,虽然平时很糊涂但是关键时刻会醍醐灌顶灵光乍现,然后迅速破案的开挂型主角吗...... 总不会是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帮他把案件破了吧? 想到这里,池川奈原本因为这句过于离谱的猜测勾起的嘴角突然放下,表情都淡了下去。 沉睡的名侦探。他把这句话在脑内过了一遍,抓住了些许一闪而过的丝线。思索间,毛利小五郎已经继续将自己的推断说了下去。 “我想,你一定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期间和安田先生起了冲突,一直怀恨在心才动手的。” “不、不是!凶手怎么可能是我......” 女佣绪芽连连摆手,额头上汗都出来了,“我不是刚才还在餐桌上给大家安排晚餐吗,打电话的那个时候老爷的房间门应该就从里面锁上了,我根本进不去。而且你刚才说阳台下面没有任何脚印,外面这么大的雪,如果我从下面到后门,肯定会留下脚印的!” 被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说过脚印的事情,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气势又弱了下去,“哈哈,看来我又搞错了。” “爸爸!你起码要拿到证据再说这种推理啊!”毛利兰嗔道,说完后她转头对着被怀疑的两人,连声音里满是无奈,“实在不好意思,我爸爸老是这个样子,在彻底解开案件前都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 这句话一出,旁边立刻响起那位糊涂侦探的嘟囔声,“真是的!哪有女儿说自己老爸是糊涂大侦探的!” “既然你不想被说糊涂大侦探,就别老这么轻易得出结论嘛!”说完后,长发女孩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而且,我刚才打电话报警,警察说最早要明天上午才能上来,现在路都被暴雪挡住了,只有等积雪清理掉才行。” “更多线索恐怕得等警方来查验指纹才能知道了。”毛利小五郎因为这句话皱起眉头,神色严肃下来,“我看这里就留下我和安室来调查现场好了,之后就麻烦女佣小姐把这里封锁起来,我们再轮流守在这里,免得凶手趁着警方来之前重新到这里来消除什么重要证据。” 他话音未落,房间内的灯突然一下暗下来,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视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池川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贴在墙面上,还没等他感觉到黑暗带来的熟悉的窒息感,就感觉手腕一紧。 在灯灭的第一时间,旁边的冲矢昴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动作间拇指在手腕突出的骨头位置略微动了动,像是安抚一样的动作。 池川奈目光一凛,用力将其反制住,朝着后面扭去,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触碰导致这个动作根本没有留任何力气,像是能把人的手腕拧断一样。 “实在抱歉。”粉发的研究生放下手,开口时称得上彬彬有礼,“我视力不好,不习惯黑暗的地方,所以会下意识抓住旁边的人,冒犯了。” “......不,没事。”池川奈收回手。 自己刚才用的力气绝对不小,对方看着没有动作,但是手臂却死死地绷在空中,半点没被他往后面反扭过去,无论是力量还是稳定性都称得上极佳。 “喂,谁动了案发现场的灯?刚才不是说了不许碰这里的东西吗?!”毛利小五郎喊 道。 黑暗当中,江户川柯南率先跑到走廊上往外面看去,在看见整个别墅都同时陷入黑暗当中后皱眉喊道,“我想是电线出了问题吧,连外面走廊上的灯光都熄灭了。” 随后,灯光又闪烁了好几下,像是什么老旧的机器一样嗡嗡地运转着努力亮起,但是比起之前灯光暗淡了许多。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安田小百合彻底没了耐心,她高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没有提前检查配电箱的情况吗?!” “抱歉,我去外面看一看......”站在门口的女佣说完后迅速到总配电室检查,在回来后面色也有些不好,“外面的积雪把树枝压断了,刚好砸在别墅的电线上,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把电线压断了......恐怕要明天才能找人上来修理。” “既然这样,要不要准备一些蜡烛之类的东西?”毛利兰道,“我可以来帮忙。” 安室透皱眉走到阳台,看了看那个电线的情况,“我想不仅要准备蜡烛,还有准备柴火和热水。如果没有电,恐怕一会儿屋内供暖会完全停止,如果客厅的壁炉能用的话,今晚只能靠它维持屋内的温度了。” “好,我去处理这件事情。”女佣开口道。 “池川先生,你还是快点换上衣服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毛利兰刚说完这句话,打开的阳台窗户外面就猛地吹进来一阵寒风。本来衣着就单薄,身上还满是未擦干的水痕,被风一吹,池川奈狠狠打了个喷嚏。 “嗯,那我先......”他重新看向自己的屋内,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那件被送进房间的厚实外套在刚才几人在房间内跑动时从沙发上掉了下去,又撞倒了桌子上的茶水和果盘,现在可以说是五颜六色。 想起来自己走出浴室时听见的那声落水声,池川奈在心里暗道不好,他沉着脸走进浴室,看见刚才匆忙从里面出来时不小心撞下去的和服正飘在浴缸的水面上,带着一种已死多时的安详。 池川奈沉默了许久,只能接受自己要一件浴袍半永久的事实。 ......早知道就多带一件衣服了。 他本来以为任务完成后就能早早离开,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突发情况。 跟着对方一起看完两件衣服的悲惨遭遇,毛利兰噎了半天。 她还没来得及问有没有备用的衣物,就感觉眼前一花,旁边的粉发男人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高领毛衣,将其递了过去,“先穿这个吧。” 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旁边的人按住了。 “这件衣服还是冲矢先生留着自己穿吧。”安室透皮笑肉不笑地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毕竟你作为一个研究生,应该身体挺、虚、弱、的吧,要是不穿外套感冒了怎么办,我身体好,不穿外套倒是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将手里的外套塞进了池川奈手上。 “我想你大概有什么误解,我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并不是只待在房间里读书写论文。”冲矢昴伸手推了推眼镜,“不过也是,安室透没有上过研究生,一直在打工和当侦探助手吧,所以不了解这些。” 在又要打下一个喷嚏之前,池川奈感觉肩头和后背都忽然一暖,一件毛呢大衣已经落在了肩膀上。 他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后面的绿川景。男人脱掉了外面那件外套,里面还有一件看上去很厚实的连帽衫,内搭了薄的高领毛衣。 他看着两人怼起来的场面,眼中闪过些许无语,像是有点习以为常,“你先穿这件吧,我里面穿了两件毛衣,还带了多余的外套,没什么问题。” 江户川柯南已经弯起半月眼了。 在刚才的头脑风暴和世界观 震荡之后,他已经麻了,看着两人的样子,还有闲心吐槽。 喂喂...你们两个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吧。 “谢谢。”这种时候不需要再客气,池川奈又打了个喷嚏,把这件温暖的外套穿好了。 因为这场命案,再次回到大厅的众人也没有心情再吃晚餐。 “我们一起来帮忙好了。”见绪芽女佣一直在忙碌,毛利兰站起来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这么多要准备的东西,有人帮忙肯定能更快一点。” “这样好了,一部分人去厨房帮忙准备咖啡,多烧一点热水以备不时之需,一部分人出去捡柴火用来烧火,一部分人去拿清壁炉的工具和蜡烛好了。” “可以吗?”女佣见大家都准备来帮忙,便不再推脱,“我去厨房准备咖啡和夜宵,收集可以用的柴火和烧水的工作,可以麻烦客人......” “没什么问题,我看小兰就和柯南一起先在案发现场守着防止有人来破坏现场,我们再分两批去树林里找柴火和烧水好了。”毛利小五郎站起身来准备去拿自己的外套。 “池川先生。”等他们都分好工后,女佣转向旁边的池川奈,“你穿着这样容易感冒,就不要出去了,可以麻烦你去储藏室帮忙拿蜡烛和修电线的工具吗?我把位置画给你......” 刚好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黑发男人接过对方递来的纸片和手电筒,点了点头。 按照外面电线的情况,灯应该半个多小时之后才会彻底熄灭,这些时间足够让他进贮藏室拿到东西。 “那我先去贮藏室。” 他开口道,拿着这些东西往别墅的地下室走去,随后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分工离开了。 二楼死者房间门口,江户川柯南刚好借着守门这个任务,在案发现场里寻找着线索。他正在阳台查看围栏时,突然看见丛林里有一道白影闪过。 那是什么...? 他眯起眼睛,看见毛利小五郎一行人向着树林里走去,却没在人群里看见显然的粉色头发。 冲矢先生是去哪里了?他记得之前安排的时候,对方是在出去收集柴火的行列里啊。 —— 本该去贮藏室的池川奈径直走向别墅后门,将门推开后,远处的树林里很快跑来一只雪豹。 “乖孩子。”他笑着揉了揉对方的头,将自己身上这件外套的袖子送了过去,“闻闻这个,熟悉吗?” 原本在自己主人怀里撒娇的豹子凑过去嗅了嗅袖口,随后不知道闻到了什么,他一路从袖口往上,将外套上上下下都嗅了一遍,忽然对着这件外套呲起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看来是熟悉。”:,,. ------------ 33 第 33 章【修】 别墅里,安室透和冲矢昴并没有跟上他们一起去收集木材的队伍。 “虽然对你的死活并不关心,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哥伦白在调查你当时死亡的事情。”金发的男人在面对面前这个FBI时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 当时大费周章的假死,又在哥伦白出现后做出那些举动,丝毫不管会不会暴露身份,这就是FBI的职业素养! 他倒是真不明白对方身上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价值,让赤井秀一这个家伙一直留意着,甚至连在FBI和公安的一些合作项目里,关于哥伦白的情报部分也是对方一直不会拿出来共享或者说交换的部分。 在关于哥伦白的这个问题上,赤井秀一就好像只会说‘这件事得等我调查清楚以后再说’这句话一样,看来现在这种行为就是他调查的方式了。 换个身份,重新再接近对方一遍? 安室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两人并没有交流多久,本来就是提醒对方别暴露身份连累当时帮忙假死的CIA卧底水无怜奈和其他人的安室透看看外面,率先出去跟上了捡柴火的队列。 知道对方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他现在的身份不应该做出刚才那些行为,冲矢昴眯着眼睛,面色有些暗沉。 他的身份? 作为冲矢昴的时候是陌生人,就算回到赤井秀一这个身份,应该也只是叛逃的旧情人而已。 他忽然回想起情人这个身份的来由。 *————* 【当时被调到哥伦白手下后,莱伊做的一直是比较繁杂零散的工作,不是搬运资料就是半夜给又把什么落在另一个地方的小少爷送东西,好好一个天赋异禀的狙击手降级成为助理,只有偶尔被组织安排任务才能摸上自己的狙击枪。 他推测对方这种行为一是生气,想折腾自己宣泄一下,二则是抱了些试探和考察的意思,于是一向十分能屈能伸的FBI恪尽职守,连半夜被要求送东西,都能骑着摩托车一路狂飙,比限制的时间早一半送到。 果然,等哥伦白气消得差不多,或者说考察期结束后,一些组织相关的任务就渐渐落到了他手上,暗暗带了些提拔的意思。 但是太慢了。无论是在组织地位的上升还是情报获取这方面,都太慢了。 莱伊不是一个沉不下心的人,他当时可以假装失忆在病房躺十天半个月,等到组织抛出橄榄枝,自然也可以沉住气,靠一次次任务慢慢把自己的地位升上去。但是如果有捷径可走,当然要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如果说组织里什么样的身份能获得更多信息,让组织成员心甘情愿地吐出更多情报来,没什么比爱人或是情人这个身份更好用。 这种脑内分泌出的、作为爱这个情感来源的多巴胺足以把人的脑袋冲的一塌糊涂,这大概也是波本那家伙的horap屡试不爽的缘故,灯光昏暗的场景或是合适的氛围,能让最无坚不摧的家伙放松警惕,任由情绪拉扯着吐出话来。 很早之前他就有过有关的计划。 对于这个势力横跨几国的组织,一个新人,即使是新的能力很强的代号成员,也不能从里面真的挖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所以他一开始的目标是已经观察了许久,并且成功让对方以为是她把自己撞失忆了的宫野明美。 不过...他这个计划一直到他已经成功借着对方的线加入组织,成为代号成员后都没有成功。 宫野明美来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不是说她对于自己撞伤了人这件事表现的很无所谓......相反,她善良又体贴地付了所有医疗费用,还尽力给了很多其他帮助。 只是因为实在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有更多交集而已 。 对方在那位小少爷手下的公司任职。宫野明美一直是个认真的人,被交到手里的活也只是正常的、不会让她赶到不适的公司事务,所以比起抗拒,她工作得很认真,显然在努力实现‘攒够很多钱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愿望。 以至于莱伊很快就打消了和对方深入发展的念头。 毕竟以他的观察,宫野明美是真的没有任何想谈恋爱的想法。 比起陪伴恋人,这位忙得晕头转向,完全是现代职场社畜的秘书小姐应该更想在节假日好好在家里睡个懒觉,把自己因为资本家压榨而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 现在,这个早已被抛之脑后的计划再次被回想起来。 不过显然,目标已经换了个人。 而且是一个更好的,称得上绝佳的选择。 任谁都看得出来,哥伦白是获取关于组织里那位先生的关键,而且本是抱着‘报复’而让他担任的助理工作,也无疑给他提供了大量和哥伦白见面的时间。 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着这句话,莱伊垂下眼睛,他现在在一家灰色地带会所的一楼舞台旁边,正等待着下一步任务指示。 他尚未来得及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听见藏在黑发当中的耳麦处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因为离耳麦太近了,连呼吸声都被收录进来,一起传到了这边,一点不差地落在了黑发绿眼的男人的耳朵里。 “脱.衣.舞郎的感觉怎么样,莱伊?”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让他以这个身份潜入的小少爷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说到这句话时却有些含糊,像是在吃什么东西,“不过你不用上台,去把资料拿出来就好了。” 低声应了这个任务,耳麦那边的笑声立刻淡了很多。 似乎是觉得他这种毫无反应的样子没什么意思,哥伦白在那边打了个哈欠,继续道,“任务做完就来我这里。” 说完,他就挂断了耳麦。 莱伊按了按耳麦,感觉对方这种报复的行为带着点奇怪的幼稚。如 二楼,哥伦白将耳麦抛到一边,踩上地板上的棉质拖鞋就推开包间门走了出来,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外面的侍者就开口道,“先生晚上好,表演马上就开始了,今天的表演者是新人,需要我为您准备位置吗?” 对这种会所的表演没什么兴趣,单纯只是来看看莱伊,他挥了挥手拒绝了这个建议,走到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只见舞台中央是一根竖起的钢管。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的跳舞水平如何,要不是任务在身,他还真挺想看那家伙上去跳一次。 搜寻一圈后,哥伦白很快在舞台旁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会场那边,昏暗暧昧的灯光之下,舞台旁边站着的男人身形在整个会场都称得上修长挺拔,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到腰间,墨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出一抹暗光。 他穿着黑色紧身上衣,身上不知道挂了些什么零零碎碎的饰品,单薄的衣料挡不住里面隆起的肌肉,看上去格外...不对劲。 紧身衣完美地凸显出全身流畅的肌肉线条,男人只是站着没有上场,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睛都看直了。 哥伦白干脆倚在二楼上的栏杆处,随手拿过了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的酒,他用玻璃杯里暗红的酒液润了润嘴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外形条件确实优越。 所以说以后就该多让他干点这方面的工作。 只是刚看了几眼,楼下灵敏的代号成员就抬起头,直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间,倚着的小少爷举起手里的酒杯,冲对方示意了一下,随着抬手的动作宽大的袖口滑下,露出了手腕和一节小臂,在二楼的灯光下白得晃眼。 莱伊略微眯起眼睛。 舞台边缘没有光,他安静地站在黑暗里,身上隆起又被紧身衣勾勒出的肌肉让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偶尔有微暗的灯光晃过,将那双狼一样的墨绿色眸子照亮。 哥伦白打量的目光并不算太过明显,他之所以能迅速捕捉到,仅仅是因为站在这里后,所有看向这边的目光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 只有从那个地方看来的目光,里面大概是纯粹的高兴和嘲笑。 他原本以为对方给自己安排这么个身份,应该或多或少带着点那方面的意思,现在看来,他估计真的只是感觉好玩而已。 而且应该还是别人出的主意,哥伦白自己应该想不到这个方面......不是波本,就是最近回日本后总喜欢来见哥伦白的贝尔摩德。 他收回视线,还是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会儿的任务上。 而在二楼,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侍者看见这位贵客一副对下面那位新人很感兴趣的样子,适时开口道,“需要为您安排吗?” “晚点让他过来吧。”哥伦白勾起嘴角,“把套间里收拾一下,挪个小舞台的位置出来。” 这么好的大半不留点什么纪念真是可惜了,说不定还能录一段那家伙跳舞的样子。 “好,这就为您安排。”旁边那人点了点头,不住在心里感慨。 怪不得对一会儿的演出没有半点兴趣的样子,这种客人对大家都能看的保守演出当然不感冒,一会儿把人叫到自己套间随便换其他衣服单独跳才是重头戏。 想到这里,他神色暧昧了一点,“一会儿的‘演出’需要为您准备些道具吗?” “道具.....” 哥伦白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要一个摄影机,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们准备。” 他将手里的酒杯放回托盘上,轻轻按了一下对方的肩膀,重新往之前的套间走去。 交给我们准备...... 侍者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思索了片刻后眼睛一亮,立刻按了按自己一直戴着的耳麦,“喂?对,是我,把那个库房的门打开,多挑点好东西出来,今天可是有大客户!” 放下按着耳麦的手后,推测着这位小少爷的喜好,他满脸认真。 要摄影机.....玩的真开,以自己这么多年的从业经验,准备的东西保证能让对方满意!就全交给我好了! —— 任务结束后,莱伊拿着那几份资料和任务结果,推开了套房的门。 他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人。 哥伦白半倚在沙发上,黑色的和服铺开,下摆露出的脚腕在沙发边缘一晃着,挂在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脸上和脖颈都一片绯红,眼睛里蒙着层水雾,在灯光下亮的惊人,走进屋内还能闻到一股香甜的酒味。 套房里的装饰有种西欧复古的味道,流畅的钢琴声从远处一个现在并不常见的唱片机位置传来,随着流畅的音乐上,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敲动着。 手边还有一条细长的长鞭,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看上去不太对劲。 ......喝醉了? 他看见桌子上不过少了三分之一的酒,很快排除了这个猜测。 没喝多少,哥伦白也不是会在称不上信任的人面前放任自己醉倒过去的人,大概只是碰巧度数高了一点,又被室内的热气一蒸,才会显出这种迷蒙的醉态。 果然,在察觉到有人来了之后,沙发上那人略微坐起来一点,眼中已经满是清明,丝毫不见刚才的醉意。 没什么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自觉,他眯起眼睛打量了来者一番,声音低哑,“...进来吧。东西拿到了?” “拿 到了。”莱伊的视线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后,朝着倚在沙发上那人走去。 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说任务的事情,而是凑近过去,伸手撑在了对方腹部的沙发旁边,俯身下去。 沙发上那人顿了一下,皱起眉头,却并没有往后躲。 随着这个动作,男人长及腰部的黑发散下来,在沙发边沿拉出一道长帘,“关于这次任务......” 说话时,他手臂还撑在沙发上,随着说话的声音,身躯很轻很轻地颤动着,但是这阵颤动传递到过于柔软的沙发上,变成了一阵足以让人感觉到的晃动。 哥伦白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该说对方迟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莱伊说完任务的情况正要起身,却突然感觉自己衣服领口一紧,下一秒,他猛地因为拉拽朝着沙发上那人栽去,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才堪堪停住。 就在刚才男人要起来的那刻,哥伦白直接伸手拽住了对方领口,将人往自己这边拽了过来,“过来。” 莱伊屏住呼吸,等着对方先开口。 “想勾引我?”说话时,很淡的酒香混着果味传来。男人异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被酒精熏染出的迷蒙,说话却并没有受到半点酒精影响,“你对我没什么这方面的兴趣,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权利?还是想套情报?” FBI的卧底眼神暗了一瞬,随后笑开了,承认得大大方方,“是。我确实想勾引你,但也不一定全是因为这些。” 哥伦白垂下眼睛,忽然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坐着的时候,站着离这么近和我说话。” 这句莫名其妙转换了话题的话让莱伊下意识挑了挑眉毛,随后,他干脆就着对方拉着自己领口装饰用绑带的姿势单膝跪地,如了对方的愿。 沙发上那人眯着眼睛打量对方。 通常这个姿势做出来都是弱势的,偏偏莱伊单膝跪下去,气势却半点没减。 他见过无数次家里那只体型庞大的雪豹捕食时的样子,也是安静地半蹲着不动,但是肌肉状态和平时在家里地毯上趴着完全不一样,是时刻紧绷着、蓄势待发的。 兽瞳一动不动地盯着树林里奔跑的兔子或是野鹿,只要一有时机就会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然后挟着脖子将其拖回安全的地方吞食殆尽。 他感觉现在莱伊就像是一只黑豹。 哥伦白坐起来一点,靠在沙发背上后,因为沙发宽度有限,原本缩在上面的腿只能往下放去。 这里的地上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喜好铺上厚实的地毯,他原本要踩在地上的动作一顿,将放下去的那只脚搭在了莱伊更低那侧的大腿上。 脚心贴上对方腿时,惊人的烫意很快蔓延上来。 莱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吐出一口气,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脚腕,和自己不同,对方的皮肤一向很凉,脚腕上那圈银镯因为动作硌在手心里,冰制的一样。 “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哥伦白撩起对方一缕黑发,捏在手里把玩着,没理会那只圈着自己脚腕的手,“但是我需要一个情人。” “钱,地位或者什么东西,我可以用这些东西当交换的筹码,至于你,只需要扮演好情人这个角色。” 他的手指轻轻剐蹭了一下对方的下巴,“考虑考虑?” “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我更赚一点?”莱伊在片刻的思索之后就开口回应道,他顿了一下,还是将心里那点疑问说出来,“如果只是伪装的情人,你应该有不少其他选择。” 为什么单单来和他交易,因为他刚好撞上了? “一定要说原因,大概是因为你长得顺眼一点?” 哥伦白的目光在男人墨绿色的眼 睛上停顿了片刻,松开了手里那缕黑发。】 *————* 算不上旧情人的旧情人。 冲矢昴抱臂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将因为安室透那句话再次回忆起的场景压了回去。 他当时能在那么短时间之内,能在强调等级的组织取得那样的地位,除了能力外还赖于哥伦白情人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利益和机会。 老实说,他感觉这是一笔不对等的交易。哥伦白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机会,唯一索取的只是每周和自己出去开几次房。 还是没有任何后续部分的开房。 那种宽敞的总统套间,他睡客厅的沙发,哥伦白占据卧室,干一些明明在家里就能做的事情。 看书或是看电影,就窝在套房里会有的小沙发上,有的时候会打游戏,但是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连很多游戏按键都搞不懂,最后还要他过去调整设置,打过一次后就被高饱和度的游戏画面弄得头疼,之后没再碰过。 之后等他不用再和波本苏格兰两人共用一个安全屋,搬出来之后,原本去酒店就变成了去他的安全屋,也是一周来两三次,毫不客气地反锁上卧室门占据他的床睡觉,把这个安全屋真正的主人赶去睡沙发。 明明都是在他那栋别墅就能做的事情,非要躲在这种地方做,就像是别墅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要靠这种方式躲出去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做交易,不知道自己给出的是什么。 等终于调查明白哥伦白从自己这里拿走的筹码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的卧底身份被朗姆发现,之后...... 冲矢昴眯起眼睛,左手食指略微颤动了一下。 想起刚才安室透和池川奈之间的表现,有过这方面经验的男人推测着,觉得这大概也是一次交易。 这次不知道提供的又是什么筹码。 大概情人这个身份对哥伦白来说,一直也不过是个能用来交换的商品,一个没了还能有另一个补上来,毕竟这种完全不亏的买卖,不知道多少人往上凑。 尤其是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之后。 他作为冲矢昴时脸上那种柔和的伪装渐渐褪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墨绿色的眼睛都暗沉着。 等时间差不多后,他转身往别墅走去。:,,. ------------ 34 第 34 章 案发现场门口,毛利兰站在房间门外,抬头看着时不时闪烁一下的灯光,忧心忡忡地开口,“怎么感觉这个灯越来越暗了,爸爸他们真的能在电线彻底断掉之前回来吗......” 说完后半天都没有人回应,女孩低头向旁边看去,原本应该在旁边和她一起守门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柯南——?!你又跑去哪里了?!” 房间内,正在四处收集线索的江户川柯南被这句喊声吓得站起来,却忘记自己上面就是柜子,因为这个动作额头直接磕在了柜子边沿上,疼得他直接抱头蹲了下去。 好疼——! 小侦探捂着头顶被撞出来的包正要站起来,却在看清面前地毯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这是......” 他皱着眉头凑过去一些,又打开了手腕上手表的灯光,这才看清刚才因为视角一直没看见的一小片地毯。 上面有一片地方的颜色要比其他地方声,江户川柯南伸手去摸,是冰凉湿润的触感,靠近时却闻不出什么其他的味道。 这片水迹下方有一条很细很长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沾过这滩不知道是什么的水后,在地毯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后造成的。 只可惜只有地毯上留下了这条水迹,等拖行到地板上后痕迹就消失了。 这条线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从柜子底下出来,抬头时刚好看见刚才一个和房间格格不入的通风管。 还没等想出什么他就感觉身体忽然一轻,毛利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拖着他两侧胳膊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真是的,柯南你又乱跑。”她气鼓鼓地把不断扑腾的小侦探抱在怀里,“爸爸不是说过不能随便进去吗,要是不小心把什么重要的证据破坏掉了怎么办。” “因为我——” 江户川柯南仰着脸正要说些什么,就被一道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兰小姐,还有柯南。”绪芽女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里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我把你们的咖啡准备好了,先喝点咖啡提神吧。” “谢谢绪芽小姐。”毛利兰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刚把另一杯更小一点的杯子放在旁边的男孩手边,就听见他开口问道。 “绪芽姐姐——请问这个是什么啊?” 顺着江户川柯南手指的方向看去,绪芽女佣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啊,就是通风管而已。 现在在卧室看见通风管确实不太少见...不过因为这里是在旧的别墅上重新装修的,像是这种之前房间的设置去掉的话会很麻烦,干脆就留着了。不过现在这些管道已经没有再使用了。” “原来是这样。”江户川柯南这才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这个管道下面是什么房间啊?” “管道下面是厨房,再往下就是贮藏室了,这几个房间是连在一起的。” 贮藏室厨房还有这间卧室居然是连在一起的。 男孩神色一动,放下咖啡杯就朝着外面阳台处跑去,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往下看,确实能看见厨房的窗户就在正下方。 别墅有三层,他正位于第二层房间的阳台上,不过三层的房间大多是书房或放映厅的设置,并没有阳台。 所以往上看时并没有其他东西遮挡视线,很轻易就能看见别墅的屋顶和上方几个较为狭小房间的窗户。 江户川柯南使劲往上仰头,用手表上的手电筒照了照上方的墙面。 “好了,我看我们就先出去好了。”将两人喝完的咖啡杯重新放在托盘里,没敢踏进还躺着安田一郎尸体的室内,绪芽女佣站在外面喊道,“把 这个房间门和隔壁池川先生的房门一起锁起来,应该就可以防止凶手回来破坏现场了。” “不一定哦,如果池川哥哥不是凶手的话,那凶手肯定还有其他能够进入这间房间的方法,只把门锁起来恐怕不行。” “说的也是。”听着江户川柯南的话,毛利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对方一起去客厅的邀请,“我想我和柯南还是在这里守着更保险一点,等大家都回来以后我们再下去。” “他们可能要好久才回来......这样,刚好野泽医生把扑克牌留在这里了,不如给你们解闷用好了。” 说着,绪芽女佣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副有些陈旧的扑克牌,“本来想今天还给他的,结果他走的太快了,还没有时间给他说这件事。” “哎?那位野泽医生很喜欢玩扑克牌吗?”长发女孩将对方手上的牌接过来,又想了想当时见过的那位野泽医生,有些惊讶。 “其实也很少玩,我之前还问过他是不是会赌牌这种失礼的问题,但是却得到了否定答案。” “‘我想要的筹码可不是牌桌上会有的’。”绪芽女佣假装自己手里夹着一根烟,模仿道,“反正他当时是这样说的,好了,那我就先下......” ‘筹码’这两个字和当时野泽医生离开时脖颈间银制的吊坠让江户川柯南眉头一跳,他拉住正要离开的绪芽,声音有些急切,“姐姐!那个医生叔叔身上有没有......” 他噎了一下,感觉突然问有没有枪伤实在有点奇怪,最后只是折中道,“那个医生叔叔是医院里的医生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给安田先生看病啊?” “他和老爷是怎么认识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并不是医院的医生,不过他的医术很好,我想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不能再当做手术的医生了吧?” “一些原因?” “我猜可能是因为受伤之类的,没办法再做手术了吧?有一次他来给安田老爷看病的时候把袖子挽起来了,我看见他左手手臂上有好大一片伤疤。” 绪芽女佣在自己小臂上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就在这里......很奇怪的疤,像是很多条闪电挤在一起一样......” “......是裂纹状?” “对,就是这种形状的。” 江户川柯南沉下面色。 这种形状的伤疤大概率是子弹造成的。 无论是银色,身上有子弹伤痕还是话语中带着筹码等字眼,似乎都和龟山健三临死前关于哥伦白这个名字那些莫名其妙的描述,以及灰原哀的话划上了等号。 但是...这位医生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了,和从灰原哀话语里推测出的年纪相差甚远。 而且比起这个基本上所有特征都称得上吻合的医生来说,他更怀疑那个和安室透关系匪浅,又看上去和冲矢昴之间也不太对劲的财阀少爷。 —— 看着伊诺克重新回到树林里,池川奈将身上的外套整理好后,这才向着绪芽女佣口中的贮藏室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因为这里灰尘太大了吗? 伸手揉了揉鼻尖,池川奈走进贮藏室里,根据刚才绪芽女佣写的纸条找到了放在架子上的蜡烛。   ; 将东西放置在一边,合上贮藏室的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动静后,他垂着眼睛取下了自己的发带。 他刚才就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和琴酒在小巷那次脑内会突然闪过记忆片段,但是之后面对曾经见过的场景却只感觉熟悉,很少会再有这样直接回忆起过去的情况出现。 同样都没有再使用那个眼药水,原因只能出现在其他变量上。 刚才从浴缸里出来的 那一刻,池川奈忽然想明白了是什么变量。 窒息感。 小巷里那一次。琴酒的手刚好掐在后颈位置,再加上熟悉的画面和比划在自己额头上的枪......轻微窒息感加上熟悉的画面,和当时他自己对于那段中枪记忆的回想,变成了闪回的画面。 连在车上做梦那一次,都是因为当时他将脸埋在了厚实的毯子里,呼吸很闷。 因为最严重的失忆是随着没入胸口的子弹一起来的,所以身体或是大脑,自动把那种子弹射穿内脏和鲜血堵塞气管带来的窒息感和记忆挂上钩了吗...... 池川奈勾了勾嘴角,没什么笑意地拿起发带,将其绑在了脖颈上。 很简易的绳结,一侧垂出很长的一节,只需要拉住前端渐渐发力,就能让脖颈上的圈越来越紧,带来让人不适的疼痛、窒息,乃至死亡。 他拉拽着一边,手臂发力。 找回记忆的必要条件是什么......某段记忆的残片,比如熟悉的画面或是话语声音,大脑内部的暗示,还有窒息感。 在这种地方做这个实在有点大胆,而且不太周全,但是他有些迫切地想要验证这个想法。如果不利用现在一个人来拿东西的时间做这个,他恐怕要等下一次任务,重新正大光明从别墅离开的时候才行了。 想想要回想起哪一段...自己现在有哪些能利用的画面或是声音...... 对了,那个场景。 从朝露酒庄会别墅路上,他从睡梦中惊醒,抬头时因为那个视角看见的如同棺材一般的别墅那一幕。 他曾经肯定也这样躺在后座上看过这一幕,要不然在骤然看见别墅时不会有那种奇怪的惶恐感。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池川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其慢慢吐出,思索间右手已经慢慢拉紧了脖颈上的发带。 窒息感随着动作越来越强,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松开手,让新鲜空气灌进来。 他咬了咬下唇,强硬地压制住了这种人的本能,手部继续发力,在窒息带来的晕眩之间,脑内忽然闪过另一幅画面。 *————* 别墅书房,熟悉的摆设。 这栋别墅采用了大量欧式古典的装饰设计,无论是高大的木质书柜还是厚实的地方、皮革沙发,都和池川奈喜欢穿的和服格格不入。 但是这次书房里站着的那人难得没穿平时喜欢的和服,西装式的黑色背带短裤将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挺直的腰背都勾勒了出来。 腿上规规矩矩穿着的小腿袜显然没能抵御住外面的寒冷,他的膝盖冻得通红,连已经进了温暖的室内也没缓过来。 小少爷站在书架前面,抿着嘴看向不远处的沙发。那张沙发椅经常被他用来窝着打盹,但是现在却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脸部轮廓是独属于混血的立体感。 少年抬起头,看着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灰蓝眼睛,嘴唇嗫嚅着,最后吐出一个微不可闻的词来。 “......先生。” “过来,跪这。” 这句话落下时,书房里的气氛比刚才还沉重了一些。 他站直身体,没有动。 “少爷...您快去和BOSS认错吧......”旁边,站在门口的管家额头已经被汗水润湿了,他似乎早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自己带大的孩子别再惹那人生气。 在坐在椅子上那人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下,他那些语无伦次又喋喋不休的话又全数咽回了肚子里,只有眼中闪过几番挣扎,又渐渐熄灭了。 “你先出去。”男人冲他扬了扬下巴。 “少爷他......” 在对方灰蓝的目光里噤声,管家犹豫再三只能拧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书房门打开,短暂地将外面的光线透入因为拉紧窗帘而格外昏沉的书房,但是随着门关上,那点光线又消失无踪了。 “最后一遍。”男人眯起眼睛,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沙发扶手位置,“过来,跪在这。” 少年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小步,但是很快他捏紧手,抑制住了因为恐惧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他往后退了一些,将背部抵在冰凉的书柜上,早早酝酿好的那些说辞在被对方盯着时都不再起作用,他只能转开头,用沉默来回应对方要求他认错妥协的命令。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或许是我之前太纵容你了。” 少年下意识感觉恐惧,他咬牙忍住没动,一直盯着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步调正常地往这边走,在影子快要笼罩住自己时,他终于被恐惧冲昏了头,转头就往书房门口跑去。 在手握住紧闭的房门之前,一只手先从后方伸来,发狠捂住了他的口鼻。 男人一只手就轻轻松松从后方将少爷的口鼻都捂住,手腕和小臂卡在脖颈旁边,将人整个扼在了怀里。 另一只手握住书架旁边山羊铜像的一只角,随着扭转的动作和一声沉重的咔嚓声,中间的书架突然向后方退去,露出了一扇暗门。 他瞪圆眼睛,向那道几乎只有黑色的暗门内看去—— *————* 池川奈猛地拽下脖颈上的发带,新鲜空气随之涌入口鼻。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看见暗门里面是什么,该死...... 他没法用造成过渡窒息的可能性来赌,只能在窒息感已经超过危险值的时候迅速松手,以免真弄脱了。 那段记忆是...... 以后想用这种方法找记忆还是找靠谱一点的家伙来吧.....不过如果去找琴酒,让他在不把人掐死的情况下掐自己脖子,那家伙会答应吗...... “砰砰——” 贮藏室外面传来的声音让黑发男人瞬间瞪大眼睛。 在更多新鲜空气涌入的前一刻,他伸手强硬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处,拖长了整个窒息的过程,没让自己因为突然吸入大量空气而狼狈地呛咳出声。 等一点点缓过来后,他皱着眉头轻咳了两声,勉强缓解了喉咙的不适,才开口道,“谁?” “......是我。”冲矢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绪芽小姐让我来帮你找蜡烛。”:,,. ------------ 35 第 35 章 再次开口之前,池川奈迅速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又用手按了按自己脖颈位置,确认自己的声音不会太奇怪后才回应门外那人。 “我已经找到了。”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发带重新系上,又调整脖颈上颈环的位置挡住了可能会出现的勒痕,这才过去打开门。 门外,冲矢昴在贮藏室的门打开那刻就说明了来意。 “你很久没回来,绪芽小姐让我来看看情况。”男人推了推眼镜,视线在对方的脖颈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后又很快移开,“既然找到了就先回......” 以敏锐的观察力,他第一时间察觉到池川奈的发带变了个样子。 刚才在卧室门口时,那颗浅绿色的宝石坠在侧面,偶尔会随着说话时偏头的动作往正面摇晃一下,闪出一道夺目的光。 现在那颗小巧的宝石已经完全变成了坠在后方,从正面根本无法捕捉到那抹亮色,估计只有站在身后才能看见。 还有刚才第一声应答的时候,声音也不太对劲。 冲矢昴眯起眼睛,暂时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里,他往前走了几步拿起放在贮藏室一个较低架子上的蜡烛盒子。 原本要伸手去拿蜡烛盒的池川奈顿住动作,用已经伸出去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鼻尖。 ......这个人帮他拿东西的动作是不是太熟练了一点? 他眯起眼睛,重新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今天这个地方还真热闹,自己的下属、奉行神秘主义的情报人员、伊诺克熟悉味道的家伙、主动凑上来的粉毛......简直和约好了一样。 刚才那段记忆让他没什么兴趣再和这些明显不太对劲的人纠缠下去,见对方已经拿上了蜡烛盒,池川奈抬脚正要往外面走,却在动身时听见了很小的一声咔嚓声。 随之而来的危机感让他瞬间警惕地退后一步,躲开了从后方倒塌下来的架子。 倒塌的架子上方放置的东西都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池川奈伸手扶住墙面,盯着东西落下的方向和其他几个晃动的柜子,在闪身向后躲避时,眼前忽然闪烁了几下。 原本在电线故障后就昏黄下来的灯光终于在此刻尽数熄灭,位于地下没有任何窗户的储藏室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黑发男人瞳孔猛然收缩,下一秒他用力掐住自己手心,让指甲没入皮肤的疼痛强硬地扼住了随着黑暗腾起的窒息感,就像是不久前用发带强制自己陷入窒息一样。 贮藏间内的架子和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还在间连不断响起,这里离门太远,黑暗又屏蔽了视觉,恐怕只能先找相对稳定的地方躲避一下。 来不及现在想为什么这些架子会不合常理地突然倒塌,池川奈努力让自己眼睛适应黑暗,想找到什么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 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先躲这里。” 那人似乎吸取了教训,没有像之前一样在黑暗中贸然和他有什么肢体触碰,只是用手臂略微拖了一下他的手腕,示意跟自己来。 没有更好的选择,感觉到后方较近的架子也传来什么东西松落的声音,池川奈立刻顺着对方的动作往前,和他一起躲进了贮藏室靠墙放着的一个桌子下方。 尚未来得及调整姿势,后方的架子就倒塌下来,在就要砸中两人尚未来得及收进桌子下方的腿时,冲矢昴蹙眉低低说了句‘冒犯’,双手握住旁边那人的腰就把他整个人直接拎到了自己身上。 突然轻微腾空,池川奈下意识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那刻,架子就劈头盖脸地砸在桌子旁边。 贮藏室里面塞满了陈旧的木质置物架,就在刚才不知 道哪一处连接点出现了问题,最旁边的柜子整个倒塌下来,撞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推一个,整个架子和上面的东西都砸落在了地上。 两人躲藏的桌子下方直接被架子和杂物重重叠叠地堵住,变成了一个漏风的长方体空间,要想出去恐怕只能由其他人从外面打开门,再一点点将杂物移开。 因为刚才躲的太匆忙,冲矢昴只来得及先躲进来,坐在桌子下方的地面上,再把落后一步的池川奈拎到自己身上,但是出口被封死后这个狭小的空间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调整姿势的可能性,只能维持刚才的姿势挤在一起。 黑发男人一只手按着对方肩膀,抵在地上的膝盖暗暗发力,因为姿势问题和过于狭小的空间,只有绷紧全身才能保证自己和对方隔开距离。 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倒霉来说明了,要么是有人提前在贮藏室做了手脚,要么 就是...... 因为离得太近,对方身上的味道隐约传来,是洗衣液和烟草混在一起的味道,夹杂着刚才动作间染上的灰尘。 太近了,近得好像说话时呼吸都能交错在一起。 池川奈眯起眼睛,因为熟悉的尼古丁味道心神一动,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按在对方肩膀上那只手略微往高领毛衣领口的位置移动了一下,尚未触碰到可能戴了变声器的脖颈,就被下方那人圈住了手腕。 “我先打电话联系他们。” 将他的手重新移回自己肩膀位置,冲矢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间不忘开口建议。 “就算他们现在来帮忙搬外面那些东西,想将出口腾出来也要一段时间,这个姿势不好发力,你撑不了多久,可以直接坐在我腿上节省点力气。” ......谁要坐你腿上! 池川奈在心里啧了一声,他没回应这句话,只想先趁着对方联系其他人时先确认一下自己刚才的猜测,再好好把这个家伙脸上的假皮扒下来。 反正这次意外给他们两个提供了绝妙的交谈空间,他倒要看看这个死而复生的幽灵探员明明已经假死,现在又这么贸然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姿势两人都看不见彼此的手机屏幕,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按开,很快打开了论坛翻到【交流】区,果然看见了一个一看就是罪魁祸首的新热帖。 [李涛!最想让你产品进哪种不“——”就出不去的房间?] 往下翻了几十条回帖,池川奈终于找到了自己了名字。 [口口和哥伦白这对的话...果然还是最传统的不00XX就出不去的房间最好吧!你们两个家伙给我上去do到地老天荒啊!!!!] [姐妹冷静,对于这对产品我们默认口口口口期间他们就已经do完全套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搞点其他的!] [ls,普通do已经满足不了你了,非要搞点其他花样是吧?] [比如指定姿势py服装......] [比如搞年龄差体型差......] [比如do的时候让琴酒在另一个无法打开的房间围观......] [老兄你的XP好怪啊.jpg] [就你小子想搞替身ntr梗是吧(粉红兔子揪领口.jpg)(那种语气)] [玩、玩这么大吗?那我要看强制任务:中途喊琴酒名字] [我经常因为太正常和你们格格不入(进来)(沉默)(破门而出)(破门而出)(破门而出)(发现是旋转门)(趁人不注意又偷偷回来了)] [琴酒:□□警告.jpg 莱伊:狙击枪警告.jpg 哥伦白:眼神警告.jpg] [等等 !为什么只有小少爷是眼神警告!] [因为眼神警告后,助理小姐和野泽医生就要拿着武器重拳出击了] [没事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搞点怪东西怎么了!!!] 已经完全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了的当事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看见要让琴酒旁观的那一刻,他立刻确认了现在和自己关在一起的那个家伙,那个在这个帖子里名字被屏蔽成口口的家伙就是赤井秀一。 和自己猜的一样。 而且......这还不明显吗!什么琴酒替身...所有人里面只有赤井秀一这个FBI卧底,和琴酒一样是墨绿色的眼睛。 眼看话题越聊越离谱,已经完全确定这次意外就是这个帖子搞的鬼,池川奈皱着眉头,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退出帖子,切换到了右上角之前一直没有管过的账号页面。 是一片空白的头像,下面有[登录]和[注册]两个按钮,他平时看论坛的时候一直是默认的游客状态,只能查看不能回帖。 如果想要在这个帖子里回复,引导里面的言论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必须得有账号才行。 池川奈蹙眉点了[注册]。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手机号能不能算作有效号码。 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后,点击发送验证码,论坛注册的界面加载了一会儿,弹出了一个提示界面。 黑暗当中,骤然睁大的异瞳将提示框当中的那行字全数映了进去。 [该手机号已注册,请直接登录。]:,,. ------------ 36 第 36 章 [该手机号已注册,请直接登录。] 池川奈盯着这行字,忽然感觉呼吸都紧了一下。 已经注册过的手机号码...... 看来在失忆之前他就已经注册过论坛账号了,又出于某些原因将账号退出,只留下了未登录的游客界面。 说不定失忆之前的自己已经摸清楚了论坛buff成真的规律,一直在用个人账号通过某些方法来触发对自己有利的buff。 而且一定从中获取了很多利益,要不然他现在不可能潜意识里面,对这个时不时给自己添点麻烦,不是关在一起就是沾在一起的论坛态度这么...友善? 论坛帖子一直是登上热榜才能看见,想来也和回帖有关系,但是乱回帖将没什么热度的帖子顶上去容易被禁言,他应该不会选择这种冒险的方式,那自己曾经又是怎么用一个账号来操控这些buff的...... 更重要的是...... 能在失忆之前退出论坛并且制定好这些恢复记忆的计划,说明曾经的自己完全能够确认会失忆的那个节点。 也就是说他完全肯定自己会在不久后,准确的某一个日期,被叛逃的赤井秀一射中胸口,并彻底丢失记忆。 他前几天看过波本发来的那家伙的情报,赤井秀一被发现卧底身份后叛逃,出现在围剿他和FBI的组织成员也就是自己后方的狙击点上,刚好借用位置优势开枪,这些事情都被归纳到了巧合这一栏。 巧合巧的太多,就相当古怪了。 当时的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具体时间,又知道对方会开枪的,难道也是靠论坛吗? 不管怎么样,登录这个账号肯定能知道更多信息。 池川奈压下思绪啊,迅速切回登录界面,想用短信验证登录账号。 但是当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时,原本的短信认证按键却突然灰了下去,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再次退回到论坛界面,在交流版块里输入关键字‘短信认证’搜索,很快弹出来很多帖子,他下滑几下找到前面标着[官方]两个字的点了进去。 [各位用户您好~本论坛将于xxxx年x月x日正式推出短信认证设置相关功能,更新之后,各位用户可以通过账号密码进入设置界面,关闭/开启短信认证。 请注意,关闭短信认证意味着您将不再能使用‘用短信认证找到密码’等相关功能,请务必牢牢记住密码,以免账号丢失。] [本年度最离谱更新出现] [真的需要这个功能吗...要是设置之后找不回密码这个账号不就废了吗?] [其实感觉是好的,本人天天暴言真的很怕有一天突发意外,有人用短信认证打开了论坛,看见我生前每天都在说什么p话...这样的话我灵魂在地狱里都不得安宁] [管理员知道你每天都在论坛放飞自我,所以专门推出了该功能避免社死,快说谢谢管理员] [谢谢管理员!!(震声)] 所以短信认证这一条是他自己关闭的。 是因为没法确定论坛会一直不对其他人显示,谨慎起见才把短信认证关掉,以确保只有自己能登录进去的吗......恐怕关于密码的提示也被纳入了香取助理和野泽医生正在执行的计划当中的一环里。 过于小心谨慎,在关键地方却又是豪赌一样的做法,确实是自己的风格。 池川奈眯起眼睛,脑内腾起另外一个需要等从温泉旅馆回来后,才能确认的猜测。 他手还按在身下那人的肩膀上,思索间对方已经尝试用手机联系了几人,毫无意外的,无论是电话还是简讯都在极差的信号下石沉大海。 刚将手机收起来,他就感觉到眼前有亮光闪过,冲矢昴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陈旧的手电筒,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了,照出来的光很昏暗,但是足够用了。 “手机没有信号,恐怕只有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来找贮藏室找我们了。”粉发的男人皱着眉头,用手电筒往外面晃了一圈,在昏暗的光束当中勉强看清了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贮藏室。 “不对劲,恐怕是有人在架子上做了手脚。这种架子很结实,就算有螺丝崩落也不会造成这么大规模的倒塌。”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去问问神奇的论坛呢? “看来是凶手做的。”池川奈呼出一口气来,像是之前顺着琴酒肯定有人往自己眼药水里下毒才导致粘在一起一样,肯定了这个猜测,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事情扣在了凶手头上。 说话间,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下那人的脸上。 对方刚才捏着他手腕,将手从领口离开时的动作从容不迫,就像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根本不害怕暴露身份一样。 看着对方的样子,池川奈忽然失去了挑明对方身份的兴趣。 他知道这家伙就是赤井秀一,显然赤井秀一也知道刚才那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估计甚至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套娃一样一层套一层,再挑明就没意思了。 “你胆子真大。”这句话池川奈说得真情实感,他干脆不在用力撑住旁边的墙面,而是直接卸下力气,大大方方将自身的重量压在了那人身上。 腿侧的皮肤挨在对方只用一层薄毛衣挡住的腰侧时,男人的动作因为惊人的烫度停住片刻,还是压了下去。 “擅自出现的幽灵,你说我该不该在这里就杀了你?” “你不会。”冲矢昴从喉咙间哽出几声笑音,和他设想当中的一样,没有任何试探拉扯的环节,发现他的身份之后,池川奈会直接说的,“活人永远比死人有用不是吗?” 他原本和FBI那边确认过的计划当中,就有暴露身份这一点。 黑发的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对方没有丝毫遮掩,直接露出来的墨绿色眼睛,在心里啧了一声。 的确,活人永远比死人有用。 如果放在自己回日本,发现这么多疑点之前,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但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等清楚之后再挨个处理也不迟。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当时赤井秀一被处理掉的任务是琴酒全权负责的,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一个FBI假死逃走,这种事情够那个劳模被罚一通了。 他不介意先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免得那家伙每天连轴转出任务的同时还要去领罚。 不过被一个FBI猜中想法,还真让人不爽。 “你倒是了解我。”既然已经坐在了对方腿上,手就不再有按在对方肩膀上支撑自己的必要。池川奈手臂下移,从对方胸口摸出来一包烟。 熟悉的牌子,和自己经常从琴酒身上找到的一样。 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看见这个牌子后,池川奈也没了用尼古丁给自己受伤后脆弱的肺部添堵的兴趣,直接想烟盒扔远了。 “糟糕的品位。”他评价道,“难道就这一点,足够让你冒着被杀掉的风险,故意跑到我面前来暴露身份?” “不止这一点。”冲矢昴呼出口气来,“还因为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商人。” 又是交易,都做到FBI头上去了。 黑发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没想通自己当时到底和多少人做了交易。 他到底弄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要一环一环扣在一起,还要利用他们的力量来达成其中的某些环节。 这句话出来后, 见池川奈垂眸思索着什么,冲矢昴干脆不再开口。 他伸手捞回那包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冲矢昴’这个身份上的烟,想起刚才对方对这个牌子的评价,眉头略微一跳。 糟糕的品位......但不如说这是池川奈最熟悉的味道。 他记得第一次哥伦白在自己面前放下戒心的时候,就是一次在他和FBI的计划下任务失利。 他作为FBI的卧底,把这位原本只负责监管的高层成员牵扯了进来,两人躲避另一方势力的追杀时躲在了山上猎户闲置的房间地窖里。 也是这种狭小的空间,他口袋里有半包烟,在黑暗当中抽烟提神,以确保可以一直保持警惕。 烟味很重,而且呛人,但是一向警惕的哥伦白却能在这种有点刺鼻的尼古丁味当中打起瞌睡,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 在那几秒的困倦当中,这位少爷像是终于对着他这个下属放松了一点戒心一样。 之后哥伦白再来和他这位名义上的情人共处一室时,除了看书看电影这些活动外,多了一项睡觉。 只是因为那点熟悉的烟味。 而且...... 其实交易和对哥伦白性格的猜测这两个原因,不足以完全解释他肆无忌惮暴露身份还不怕对方当成动手的理由。 还有另一个。 当时那个任务是琴酒负责的。 所以哥伦白就算发现了他的身份,也不会第一时间告知组织或是动手。 他不会轻易把琴酒的错处放出来,给其他人惩戒或是钻空子的机会。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也最让人不舒服。:,,. ------------ 37 第 37 章 池川奈,哥伦白。 压下心里泛起的阵阵负面情绪,将面前那人的名字和代号在唇齿间过了一遍,冲矢昴眯起眼睛,移开了手中的手电筒。 黑发男人脖颈上的项圈不算太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的,薄薄一层坚硬的金属,将喉结一半往下的位置都妥帖地包裹住。 他刚才应该故意把这个颈环推上来了一点,但是随着重力它很快移回了之前的位置,在交界处隐约露出一道新鲜出炉的勒痕,不算明显,只是在手电筒冷白的灯光照耀下无处遁形。 冲矢昴呼出口气来。 他从来都知道对方连对待自己时都能做到下手狠厉,无论是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将发带缠绕到自己脖颈上,还是两年之前,对着自己吐出那句交易的要求,把自己的命堵在他的狙击枪枪法上的时候。 想到这里,粉发男人左手食指抖动了一下,微不可闻的程度,几乎在瞬间就消失了。 刚才带着试探的话结束后,整个狭小的空间又陷入一片安静,池川奈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无论是紧闭狭小的黑暗空间还是现在古怪的姿势,都很不对劲。 而且身下的那个家伙体温也太高了。 大概是常年坚持锻炼的功劳,在这种低温的季节冲矢昴只穿了一件薄高领毛衣和配套的风衣外套,也没感觉到什么寒冷。 他的体温甚至将衣服布料都熨上烫意,然后从两人交叠的地方不断过度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穿的还是浴袍,就算外面还有一层外套,也无法掩盖底下只是浴袍,而且浴袍里面除了短裤外什么都没有的事实。 这个姿势他的腿部皮肤直接贴在对方身上,过高的温度没有一点阻挡地落在裸露的皮肤上,烙铁一样。 感觉连后颈都开始莫名其妙发烫......不对,好像不是错觉。 池川奈伸手摸向后颈,感觉到那一片被阻隔器挡起来的位置在发烫,烫度甚至已经穿透那一层薄但坚硬的金属传递到了外面。 他扬起眉毛,伸手毫不犹豫地捏住了身下那人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这边拽了过来。 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冲矢昴伸手扶住旁边的地面和墙壁,才没有顺着这个动作一头撞在上方的桌子,顺着这个动作他干脆伸手捞住了对方的腿弯,入手皮肤光滑冰冷,和他完全不同的温度和触感。 “手别乱碰。”池川奈皱了皱眉头。因为刚才的动作,他们两个现在靠的极近,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他扯着那人的领口,示意他往下一点,“换个姿势,你的皮带太硬了。” 金属制的搭扣刚好抵在腿侧,又硌人又冰,压久了皮肤一阵阵发疼。 冲矢昴的身体细微颤动了两下,像是在笑,但是黑暗当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看见在自己这种称得上命令的口吻下,粉发的男人伸手熟练地做了一个投降一样的手势,然后顺着拉拽衣领的姿势往前往前了一点,将自己腰部彻底贴在地面上。 这个姿势让身上那人终于能避开冰冷的搭扣,直接坐在人类最脆弱柔软的腰腹部位。 池川奈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冲矢昴。 从学习所有关于格斗相关的体术时,他就一直被教导腰腹部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时都应该牢牢将其护好,但是面前这个FBI的家伙即使被自己压在这种位置,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而且他的腹部也算不上柔软,肌肉紧实,没比搭扣好多少。 “重新接近我是FBI的计划?”异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过一道暗芒,池川奈拿走了对方手上的手电筒,毫不犹豫地用昏暗的光线照向对方的脸。 在灯光照亮对方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的脸时,他另一只手往上,直接划过喉结,沿着高挺的鼻梁上去,手指勾住眼镜中间的架梁,将那个本就没有任何作用的装饰品取了下来,抛向远处。 听着金属框架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冲矢昴笑着回以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再配一副眼镜可是很麻烦的。” “反正你也不需要那个吧?随便找个地方买个镜框都能当替代品。”从自己本就混乱的记忆里巴拉出些许模糊的信息来,他的指尖点在那双墨绿色眼睛的下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近视。” 而且看论坛里面的说法,这家伙已经32还是33岁了吧?装成27岁的研究生还真是熟练。 “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池川奈放下点在对方眼睛下的手,落在地面上时却摸到了什么其他东西。 冰冷又小巧的块状金属,旁边还有另一个东西,像是很坚固锋利的丝线......钓鱼线? 他蹙着眉头,伸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摸了一下,在桌侧和墙面的角落了摸到了一节满是灰尘的管道。 他记得这个贮藏室的上方就是安田一郎的房间...难道这两个东西是从他的房间顺着管道被人扔下来的? 看来和命案发生时那通时间点过于巧合的电话有关系,至于那个U盘,倒像是钓鱼线滑落时被无辜拉拽下来的东西。 将这两个东西暂时塞进外套的口袋里,池川奈手向后伸去,摸到了自己脖颈处项圈的接口,又用手指勾出了自己坠在颈间的项链。 并不显眼的项链,甚至可以说只是一根细长的颈链下方缀着钥匙,他捏住钥匙的一段,将其送进锁眼里,随着咔哒一声清响,阻隔器应声而落。 原本被那层金属挡住的味道就这样从后颈腺体的位置溢出,池川奈略微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尝试着自己控制这个叫做信息素的东西,让它们变得更加浓烈...或者说香甜。 他之前就发现这个东西可以放大人的情绪,像是实验室里会通过麻痹人大脑的某些特定区域,达成效果的吐真剂一样,但是却比那种东西好用的多。 平时谈话交易时只需要淡淡的一点,就能让人被钩子勾住,不过现在他需要的可不是什么很淡的计量。 他得知道赤井秀一贸然接近的目的,之前所说的那些理由只能是对方敢暴露身份的原因,不是目的。在自己回日本后突然这样巧合的出现,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如果是FBI那边的计划,那他还得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调查警方那边想搞什么鬼。 血脉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蒸腾而出,等他终于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学会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时,整个狭小的空间已经被混着熟过头的果味和巧克力的甜香挤满了。 即使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屏住呼吸,也会无可避免地呼入这种空气。 明明是甜的,呼入时却突然腾起来属于酒精的那种凛冽和滚烫来,如同喝下了一杯冰凉的好酒后用虎牙咬破了上面装饰用的巧克力樱桃。 那种被酒精润出来的滚烫感顺着呼吸道下去,流淌到四肢百骸,把人都冲的滚烫起来。 冲矢昴闷哼了一声。 原本就沉闷的空气在浓烈的巧克力香当中变得浓稠,像是能把人包裹进去,阐释大脑一样。 他眯起眼睛,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用宽大的手掌握着对方两侧腿窝,将那人整个往前面捞了一点,坐在更靠近腰部而不是腹部的位置。 “你手下企业的......新发明?”普通的香水可达不到这个效果,像是脑内的情绪突然被放大了好几倍,在这种浓度之下,恐怕如果没有什么自控力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可以这么认为。”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这个信息素的b uff能发挥审讯药物的功能,池川奈用手电筒照着对方的眼睛,看见对方额间薄薄一层冷汗后,得逞般弯了弯眼睛。 “我是不准备杀你,但不代表对你 的目的也不感兴趣。”他伸手摸了摸对方被汗水润湿的额角,连指尖都沾染上了这种烫意,“重新接近我是FBI的计划?” 老实说,对方忍耐性实在太强了。 信息素已经浓稠到这个程度,他除了呼吸更粗重了一些,呼吸时胸腔的起伏更大,不受控制淌下的汗水和腾起的体温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连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都没什么恍惚的神色,只是牢牢地像只豹子一样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知道这个产品的作用是什么吗?”粉发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闪烁着透出几分危险和不知名的怒气,“就这样随时把它准备在你的...颈环里?” “作用?放大人的情绪,审讯的工具而已。”用手背拍了拍那人的侧脸,池川奈挑起眉毛,“你准备收集这种信息和你背后的FBI汇报吗?” 可惜他这个根本不是公司的实验室做出来的东西,就算他们拿到了相关的信息和资料也无所谓。 冲矢昴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盯着坐在自己身上那人。 放大人的情绪,到底是自己的心思压得太深,被这样突然激一下爆发得太过厉害,还是里面有其他作用的东西。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这东西池川奈用了多久,对其他人用的时候,也用这种肆无忌惮坐在别人身上的姿势? 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要自己想,随时都可以...... 尖利的犬牙咬破了口腔内部的皮肤,血腥味和疼痛在嘴里炸开,勉强挡住了那股无孔不入的甜味,冲矢昴留下一只手撑住地面,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对方按在自己额角上的手。 不太对劲。 被对方滚烫的手抓住,池川奈眯起眼睛,用手电筒照了照,昏暗下来后变成暖黄色的光线将那人即使易容也带着混血感的立体轮廓照亮,像是日落时分的丘壑和山岭。 放大人的情绪,会有这种效果吗?吐真剂倒也会有这种效果...不过应该没这个激烈。 冲矢昴现在这幅模样显然是在压抑什么,是压抑着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还是这种事情和感觉,也是这家伙情绪的一部分。 身下狼一样的男人拉过他的手,让那只原本只是用指尖点在皮肤上,若近若离的手贴紧了自己的侧脸。 他转头过去,高挺的鼻尖蹭过那只冰凉的手,像是想依靠他降温一样。 “怎么,在逃避问题吗,探员先生?” 冲矢昴没理会这句话,他垂下眼睛,因为视角的问题只能看见对方被攥住的手和与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腕。 男人凑近了一些,略微张开嘴,呼出的滚烫的气息砰撒在皮肤上,很快将那一片的冰凉都驱散开来。他尖利的虎牙隔着微不可及的距离虚低在对方手腕那根显眼的青筋上。 脑内原本微小的声音被甜腻的味道不断放大,像是在耳边喃喃。 咬下去,吞吃掉,撕掉那副少爷一样高高在上的伪装,让这双异色的眼睛睁大,流出无助、恐惧、羞恼、或是其他什么的光,流出泪水,让他这张嘴里除了泣音外再也吐不出来其他话...... 别再提那两个让人厌烦的字,别再只盯着自己墨绿色的眼睛看。别再在挤在一起的时候,睡意朦胧间对着自己的眼睛做出属于那个代号的口型。 最好留下烙印,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词,说他们相像,最好在每一次看见那个家伙的时候想到自己。 而不是反过来。 就要咬上对方手腕的牙硬生生换了目标,狠狠 咬在自己的下唇上。 他可不是来做这个的。现在不是被情绪控制的时候。 冲矢昴捏着那节手腕,用力将自己的鼻尖在手心出蹭了一下。 再次睁眼时,原本眼中马上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已经再次被强大的自控力和理智裹挟着,沉入了眼底深处。 确实是放大人情绪或者说**的东西,身上这位少爷用的时候,大概也想不到这种东西能激出自己什么心思。 “不是FBI的计划。”他闭了闭眼睛,这才察觉到和刚才相比,空气当中的味道已经淡了些许,不再吸一口就让人感觉喘不过气,“不过是我的计划而已,或者说......” 他伸手撩起自己的头发,被汗水润湿的头发随着动作勉强固定在额后,没有碎发和眼镜的阻挡,男人的眉眼和眼镜完全暴露在手电筒的光亮之下,“我来只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 “承诺......?”未曾预料到的答案。池川奈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感觉对方说的话不像是在作伪,“我用什么东西和你交换了这个承诺。” 有那么几秒,冲矢昴只是用一种他看不太懂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是什么交易和利益交换,只是承诺。”他顿了一下,补充般再次开口,“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相互的交易。承诺大多时候是单方面的事情,而这个承诺是我单方面许下的,不需要用什么东西交换。” 池川奈皱起眉头。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那就是最不稳固的东西。 “FBI的承诺...也许我该相信你们警方的信用?”他目光下移,将手从对方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勾过旁边的阻隔器,当着对方的面将其扣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随着和刚才一样的咔哒声响,不再有甜味跑出来,虽然空气当中的巧克力香仍然浓稠,但是来源被切断后,味道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从门缝和通风管道涌入的新鲜空气稀释,要不了多久就不再会被人捕捉到。 “有的时候它比交易还稳固。”冲矢昴略微坐起来了一点。 “如果你没有兑现这个承诺呢?”直觉对方这个承诺是关乎于自己的,池川奈将脖颈间的钥匙重新藏进浴袍里。 “那我们就还是敌人。”男人笑了笑,“也许是你杀了我,也许是我逮捕你,谁知道呢?” 他末尾的话隐藏在笑音和贮藏室的门被推开的声响里,变得含糊不清。 “池川先生,冲矢先生——”毛利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里面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里面吗——?” “我们在这。”冲矢昴很快转头回应了这句话,“拿蜡烛的时候架子倒了,我们现在在桌子下面没法出来,恐怕要麻烦小兰叫其他人来帮忙移动一下里面的杂物。” “哎?你们没有受伤吧?!”得到否定答复后女孩这才松了口气,里面各种杂物和架子叠在一起的混乱场面让她有些苦手,但是很快另一道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我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好了!”江户川柯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看,这里的空间刚好可以让我钻进去。” “那我去叫爸爸他们,就麻烦柯南看看里面的情况了,你要注意安全哦。” “嗯!” 见那个戴眼镜的男孩用手电筒照着往这边钻,池川奈伸手按住下面那人的胸口,将自己撑起来了一点,没再直接坐在对方身上。 动作间,他忽然听见冲矢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气音问道,“你是怎么这么快认出来我的...?” “眼睛吧。”随口回答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垂着眼睛,略微抬起一侧腿准备改变这个跨坐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和那个家伙很像,所以熟悉。” 这句话刚说完,粉 发男人表情就一变,他直接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腰和大腿,将已经起到一半的人称得上强硬蛮横地重新按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秒,手电筒落地的声音和男孩的吸气声从不远处传来。:,,. ------------ 38 第 38 章 戴着眼镜的男孩钻过又一个架子,终于在黑暗当中勉强看清了前面的情况。因为太过昏暗,他只能看见那两人的轮廓。 在桌子下面......因为货架倒塌的时候只来得及躲在旁边的桌子下面吗?看来整个杂物间的架子是突然倒塌的,连冲矢昴先生都来不及躲闪,只能在就近的地方紧急避险。 这种货架不可能突然这么大规模的倒塌,看来只能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是为了砸伤来这里拿东西的人,还是只是为了让这个地方变得一团乱,以来掩盖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先把池川先生和冲矢先生救出来再说。 这样想着,江户川柯南眯起眼睛,向着两人的方向看去。 他刚才思索间,位于上方的那人用手扶着墙面,像是想摆脱什么一样将自己撑了起来,因为这个动作,原本叠在一起的人影分开。 但是很快,下方突然伸来一双手,掐着腰和大腿重新将人重新按了回去,随后,原本掐在腰上的手伸到背后,直接将上面那人的上半身也按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侧头凑到了耳边。 黑暗的贮藏室,倒塌的架子,粗重的呼吸,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男孩一愣,手里的手电筒直接脱手摔落下来。 手电筒在地面上转动了几圈,停下时光束正好照向桌子下方。冷白明亮的光束正射向桌子下方,照亮了上方那人因为掀起的浴袍而露出的大腿。 那片皮肤带着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冲矢昴算不上黑但是常年裸露在阳光下的手掐在上面,甚至有明显的肤色对比,手部移开时,露出了一片显眼的指痕。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啊! 他直接傻在原地,被画面带来的冲击感烧穿了大脑。 如果只是普通撞见一个两人亲近的现场,他应该只会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是在这个场面之前,有几个大前提: 1.池川奈疑似哥伦白。 2.冲矢昴是赤井秀一,赤井秀一是莱伊,莱伊曾经是哥伦白的情人,把人骗身骗心还差点击毙。 3.池川奈,现在和安室透是恋人关系。 这几个大前提一出现,无论是旧情复燃、ntr、梅开二度还是敌□□不可妻都在脑子里转动着,最后炸成了一锅粥,男孩在原地呆愣成一座雕塑,脑子里所有词汇翻转过一圈,最后只剩下一行字。 你们大人。 你们这些大人!!! 他颤抖着手把手电筒拿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去,脸涨得通红。 绝对——绝对不能让兰去叫安室先生!要是他过来看见这个场面,就不是打一架可以解释的事情了......啊啊啊啊!冲矢先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如果池川奈真的是哥伦白......他这个身份到底有多重要,你们公安和FBI都追着他薅的吗?! 不违法,但是真的有点缺德啊! 男孩仓皇离开时,池川奈侧头从喉咙间挤出一声吸气声。 冲矢昴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把他按下去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在自己耳根处咬了一口,尖利的虎牙抵在皮肤上,浅浅摩擦着。 “嘶......你属狗的吗?” 黑发男人手上用力,拽住对方后领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圈在腰上的手臂却铁制的一样,半点都挣不开,“放手!你突然发什么疯?!” 更像是狼的家伙这才慢吞吞收回按着他腰部的手,用大拇指指腹擦去了下唇的些许血泽,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甚至还想再来一口。 池川奈危险 地眯起眼睛,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感觉门外传来了一连串脚步声,似乎是毛利兰将其他人叫来帮忙了。 他啧了一声,拽下了环着自己腰的手坐直起来,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后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 按照[不‘——’就出不去的房间]的规则,如果刚才他们没有达成某种条件,应该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不见了之后来打开贮藏室的房门的,毛利兰出现在门外推开门,说明这个条件已经达成了。 会是什么条件...... 动作熟练地点开论坛,他下意识点进【评论】版块,发现那个补漫画的帖子又多出来一百多层楼,思索下还是决定先看这个。 他点进去,果然又看见铺天盖地的感叹号。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给小柯都看傻了!!] [我也看傻了...这是do了吧?!这不就是!do过了吗?!还是脐橙位!!!] [醋死了醋死了醋死了醋死了醋死了醋死了醋死了!赤井你是真的能忍啊,这都不上吗?!就穿了件浴袍坐在你身上又是用药物又是勾眼镜摸脸磨蹭,你是不是不行啊——?不行让我来!!我现在就去移植一个大的!!!!] [无论是在琴酒面前提阿卡伊,还是在阿卡伊面前提和琴酒相像都精准踩雷了呢(无慈悲)(摇头)这种踩雷法可是会被关进小黑屋教训的] [赤赤类琴,琴琴类赤......既然这么喜欢把他看成其他人就给点教训好了,在一次次快感的折磨下逼迫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让他在喊自己名字的同时喊出琴酒的名字,一遍遍重复现在在【屏蔽词】他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琴酒,在身体和灵魂都留下烙印,之后每一次看见琴酒都会想到这次,想到自己,连念出琴酒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想到今晚酷刑一样的【屏蔽词到时候就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替代品了......(擦口水)(面目狰狞)] [草好喜欢这种混乱的感觉,说真的如果刚开始和赤井交易是带着点把他当琴酒替身的意思,现在看琴酒却又想起赤井,那这两个人谁是谁的替身还真不好说了,感觉完全没有赢家] [其实我感觉反倒是池川奈对他们两个都不像是那种......所以我喜欢黑化小黑屋!来点琴酒和赤井黑化囚禁py,合作把人关起来,一三五你二四六他,周日一起!] [你小子...看看白米饭太太的饭吧,她的饭都是这一口的(目移)(怜爱一秒钟小少爷)(吃饭)] [路过突然被香香饭骗走了好无助] [等等!来点严肃的探讨,奈宝脖颈上那个到底是什么?] [首先排除药物是放置在颈环上的这个猜测,感觉他摘下来之后把颈环撂掉的动作很明显就是说那种药物(官方好像是说甜味?)是后颈里的,而不是颈环里,那就只能是实验室手术了吧?把身体改造了吗(磨刀霍霍向BOSS)] [这里奈奈明显撒谎了啊,阿卡伊问他是不是公司研发的东西,他说是,但是其实根本不是吧,是直接在他身上进行的□□改造啊!] [寸不已,这个东西...甜的,能放大人的情绪和**,在后颈上,取下颈环会发散出来,好像还能自己控制......这不就是那什么吗?] [信息素?] [......啊啊啊啊啊我就说哪里来的既视感!!这不就是信息素吗?!他脖子上那个不就和阻隔器一模一样吗?!我去你们组织实验室是什么同人设定开发所吗?!直接把哥伦白变成omega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什么omega,但是哥伦白这个□□改造真的很契合abo设定,我不管反正我信了他就是o!] [我超涩疯了,想想这 个设定,世界上唯一一个被改造出来的omega,有所有o的特征但是无法被标记,永远不可能属于任何和一个人......阿卡伊能醋死吧?] [不过...就这样把颈环取下来给别人看吗宝(怜爱)你真的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就不怕直接被按着咬脖子吗?腺体应该很敏感的吧?] [这个我有依据!!!#池川奈别墅撑着墙面截图#当时我还以为是太累了所以走着走着差点倒了,现在看...是因为用手蹭了一下后颈所以才腿软的吧?原、原来敏感成这样了吗,那岂不是只玩后颈就能gc(宇宙猫猫头)] [......饭呢?!光在这里说,饭在哪里!!!(舒适且健康的爬行)(拿着碗)(乞讨)] 池川奈:...... 他迅速伸手捞过旁 边的颈环,重新扣在了自己脖子上,将腺体挡了个严严实实。 只是那一片敏感度提高了而已,哪里有论坛说的那么...夸张。 他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把这些话都屏蔽掉。不过他们某种意义上也直接猜到真相了,不是什么实验室的产物,只是abo而已。 自己在论坛眼中难道是那种会被随时拉去实验室改造的家伙吗? 原本被落在耳根位置的舔舐弄得滚烫的耳垂又像被点燃一样,更加滚烫起来,黑发男人面上不显,只是迅速退出这个帖子切到了【交流】版块还在热榜上的那一个。 在乱七八糟的py闹闹哄哄了一页后,随着一个回帖的出现,之后所有的回帖都整齐划一起来。 [我也不求什么不ooxx就出不去的房间了,你们两个给对方说点真话吧!我要不说真话就出不去的房间!!!别装睡别假装没听见别专门挑对方不可能听清的时机说,阿卡伊你把当时在快艇上说的话再给他说一遍啊!!!我就不信被关在房间里面对面说了,还能再装听不见!] [什么...突然萎了,我投不说真话就出不去的房间一票] [就决定是你了!不说真话就出不去的房间!!!] [不说真话就出不去的房间!!] 不说真话就出不去的房间。 池川奈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根尚留着牙印的位置,又用头发将其勉强挡了起来。 想起刚才赤井秀一说的那个承诺,他垂下眼睛,想这应该是一句真话。 但是在自己失忆之前,赤井秀一还是莱伊,尚未叛逃的时候,一个FBI卧底能对组织成员许下什么承诺。 他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沉默之间,外面的人已经一点点搬运起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终于从乱成一锅粥的贮藏室里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因为整个别墅都失去了电源,所以内部仍然昏暗,只有手电筒的光在摇晃着。 走在最前面的毛利小五郎用手电筒往桌子底下晃了一下,又很快移开,连这个神经大条的名侦探都感觉画面不太对劲,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你们等一下,最后一个架子移开就能出来了...真是,这里的架子怎么会突然塌成这样。” 他抱怨的声音随着走动声渐渐远去,重新回到贮藏室的江户川柯南见两人现在虽然还是那个姿势,但是至少没什么出格的行为后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赶上了,没让兰去叫重新回到案发现场调查的安室先生。 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上前帮忙一起把最后一个架子移开了,随后男孩将手电筒放下,冲着里面维持了一个姿势太久,恐怕一下站起来会有些费劲的两人伸手,想先把人拉出来分开。 总之不能让安室先生看见这个场面! “安田哥哥!”听着后面传来的脚步声,江户川柯南边伸手去扶池川奈边 喊道,“来帮我搭一把手......” 他话音未落,后面那人就伸手抢先一步拽住了里面那人的手腕,将人从冲矢昴身上拎了起来。 江户川柯南看着那节肌肉线条流畅,肤色不对劲的手臂,卡带一样缓缓转头看去。 身后根本不是什么跟着他们来帮忙的安田智,而是原本应该在案发现场调查的安室透,男人站在昏暗当中,为数不多的光线都被刘海挡住,没有照进眼睛里,显得面色格外阴沉。 他从后面把池川奈从桌子下面拽出来,然后眯起眼睛,紫灰色的眼睛在闪过一道冷光后,忽然伸手理开了对方耳侧的黑发。 耳根位置赫然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咬痕。 “如果我没记错。”一片寂静的贮藏室内,安室透将指腹按在咬痕上,声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怒火,称得上咬牙切齿,“你现在应该是我的男朋友?” “那么请问,你现在在和别、的、男、人、干什么?” “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冲矢昴从桌子下方出来,弹掉了身上的灰,“而且,你们之间看上去可不像是有什么关系。” 他并没有戴眼镜,也没再保持平日里眯眯眼的样子,那双锋利的墨绿色眼睛就这样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寸步不让地看着对方。 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让安室透面色彻底沉下去。 哥伦白知道冲矢昴的身份了,或者说他们在刚才被关在一起的时间里已经聊过什么。 该死的FBI,擅自行动暴露身份,他的这个决定可是会影响公安的某些计划,明明是来日本行动却根本不和公安互通情报,自作主张地在他的日本行动。 两人对峙间,池川奈黑着脸打开黑皮那人按在自己耳后咬痕上牙印的手,在他们下一次开口前打断了接下来的话,“你们两个最好都闭上嘴。” 金发的公安黑着脸,想起刚才的情况。 —— 几十分钟之前,案发现场。 在和其他人一起收集齐差不多数量的柴火之后,安室透很快返回案发现场,因为他侦探和毛利小五郎弟子的身份,毛利兰并没有阻拦他进入现场调查的行为。 除了调查安田一郎死亡的真相之外,他还需要找到这位企业家口中的那个U盘,也就是记录了组织信息,以此来威胁组织争取到更多宽限时间的那个U盘。 但是无论是防止公司资料的密码箱,还是抽屉或是口袋,都找不到那个东西。按理来说这种东西安田一郎就算想藏起来,也不会让它离自己太远,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保命符。 正准备再去另一个地方搜查一番,安室透就感觉到手机震动了几下,是不在联系人列表里,但是却格外熟悉的号码。 接通电话,男人压低声音,“在这里打电话......” “我调查过了,四周环境安全,没有监听之类的东西,哥伦白进入贮藏室后也一直没上来。”那一边,诸伏景光停顿片刻后借着道,“我在书房找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见对方这样说,金发的公安迅速调查了一番周围,确认环境安全后压低声音,用微不可闻的音量问道。 “安田一郎的遗书,上面说他因为欠债,没有办法再面对自己的公司和员工,只能选择自我了断。”翻看着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男人皱着眉头继续道,“还有书柜后面,藏着没有制作完成的炸弹。” “自杀?不可能。”安室透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的样子不像是准备自杀,而且之前不是调查过,他已经用另一个假身份买了船票准备去国外逃避组织的追查吗?” “嗯,所以我猜他是想假死脱身,那些借债就是为了假死之后的生活筹集的资金。”诸伏景光眯起眼睛, 走到最旁边的书柜处,从里面翻出来了一个沉重的行李箱,里面全是比纸币更节省空间的金条,一摞一摞丢在一起,让整个行李箱变得格外沉重。 “利用公司到处借贷换成这种保值的金条满足之后生活需要,然后假死脱身...”再把巨额的债务推给自己的妻儿,自己跑去国外用借来的钱逍遥。 安室透眉头一跳,“这可真是......” 由着安田一郎这个举动,他忽然想起来另一个事情,“关于U盘这一点我有个推测,他......” 话音未落,案发现场的门被人匆匆敲开,安室透放下手机看向那边,只见绪芽小姐急匆匆上来,跑得满头大汗,“安室先生,我刚才听小兰小姐说、说贮藏室里面的架子都塌了,把池川先生和冲矢先生一起压在......” 男人皱起眉头,尚未等对方说完话,就挂断电话匆匆往楼下走去。 只是没想到,来了能撞上这幅场面。 安室透‘嘁’了一声,恶狠狠地和对面那个FBI错开视线。 三人之间,还没有他们几人大腿高,只能低着头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江户川柯南:...... 你们要吵要打先把我放出去在打——!先让我出去啊!完全不想看后面的画面好吗?! 还是江户川柯南:hello?没有人在意这里的未成年人吗?! 啊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场面?!!:,,. ------------ 39 第 39 章 和江户川柯南同样震撼的,还有落后一步赶来的诸伏景光。 他站在外面,看清里面情况的那一刻决定转身就走,速度快到连旁边跟着一起过来的毛利兰都没反应过来。 “哎?”长发女孩脚下一个踉跄,快速往前了两步才停下动作,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贮藏室门,又看了看旁边脸上像是写着‘我不干了’四个大字的男人,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来。 “不进去看看情况吗?” “不了。”诸伏景光微笑道,“他们几个应该完全可以解决里面的情况,我觉得我们就别再进去添乱了。” 而且他实在不想和那三个家伙共处一室,会让人回想起四年前被迫在这三个家伙和琴酒之间周旋的画面,简直是昨日重现。 而且每次他们两个吵完,他还要去照顾那只绿茶豹子,从早到晚身心俱疲!!!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只是假死离开的两年而已,原本对莱伊、琴酒还有哥伦白之间错综复杂关系嗤之以鼻的幼驯染已经完全掺和到了中间,甚至步了莱伊后尘从那只绿茶豹和琴酒手里抢人......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不是刚刚得到琴酒和哥伦白在一起的消息吗......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插入其中,zero...这几年你一个人在组织到底都学到了些什么啊...... 带着满脑子疑问,诸伏景光尽职尽责地将其他人挡在了外面,没让他们进去导致整个画面过于混乱。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三人都面色如常,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走在最后面的江户川柯南吐着魂,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诸伏景光看着这个男孩,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 几分钟后,所有人重新在大厅内部集合,原本数量就不多的老旧手电筒在刚才行动时电量已经耗尽,点起从贮藏室拿出来的蜡烛后才重新照亮别墅客厅。 “我拿医疗箱回来了。”得知有人被困在贮藏室后,安田智就匆匆回房间拿了小型的医疗箱来,“你们有哪里受伤了吗?” 他赶来时,池川奈已经用绪芽女佣递来的湿毛巾将膝盖、小腿正面和手上的灰尘都擦干净了,除了膝盖因为接触地面太久压出的红印之外倒是没有任何伤口。 “阿智少爷,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他们两个都没有受伤。”女佣收起湿毛巾回应道。 “那真是太好了。”见池川奈和冲矢昴两人都没有受伤后,安田智才松了一口气,“前面听小兰小姐说贮藏室的置物架砸下来把你们困在里面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太危险了......” 两人身后,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搭理其他人的安田小百合高高扬起一侧眉毛,“哈,所以我早就说过那种破烂的架子和脏兮兮的房间别再用了,只是有个人一直说什么里面的东西都很必要不能扔掉所以才没改建,我看也只是嫌收拾起来麻烦,不愿意动手而已。” “夫人,里面放的蜡烛之类的东西确实都是......”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指责自己,绪芽女佣下意识反驳道,但声音又渐渐在对方的眼神里弱下来,“...很抱歉。” “妈,你就别再说了......”安田智皱了皱眉头,低声道。 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站起身来,示意自己要回房间之后不顾阻拦直接离开了。 “真是......”阻拦未果,毛利小五郎揉了揉自己因为搬柴火有些发疼的手腕,嘟囔道,“这个性格也太差了,做她的儿子还真是辛苦。” 这位难相处的夫人的儿子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安田智脸上带着尴尬和 无奈的神色就退了下去,他低头收拾好自己手中的医疗箱,开口道,“既然没有受伤,那我先把医疗箱放回去好了。” “既然这样,我来帮忙照路好了。”见对方一手拿行李箱一手端蜡烛有些不方便,毛利兰起身接过不太稳固的蜡烛托盘,走在了前面,“安田先生是医生吗?因为很少有人会在自己房间里准备医疗箱之类的东西。” “嗯?我不是医生,只是习惯而已。”男人笑道,“因为之前大学的社团总有人会在活动时受伤,我作为社长一直准备着医疗箱之类的东西,在活动的时候带过去。” “原来是这样。” 两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江户川柯南收回看向那边的视线,转头冲绪芽女佣小声道,“绪芽姐姐,请问那个架子放了多久了啊,居然会塌得这么厉害。” “架子...我想想,听之前的女佣小姐说,从老爷二十多年前修好别墅住进来之后就在贮藏室了,之后一直没有换过。对了,我得去给大家倒咖啡。” 二十年前修好别墅住进来之后......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毛,神色忽然一变。 不对,他记得当时,那个人说的明明是...... 心里忽然泛起了另外一个猜测,男孩跳下沙发朝着毛利兰和安田智离开的地方跑去。 确认完这个猜测,从房间出来后他第一时间返回了案发现场,却在里面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冲矢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安田一郎的房间,正在对着地面上摆放的电话思索些什么,见江户川柯南进来后,他随口解释道,“现在轮到我在这里守着。” 所以你就直接借着职务便利进来调查了啊...... 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句,戴着眼睛的小侦探几步走过去,低头查看起粉发的研究生刚才一直在看的手机,“有什么问题吗?” 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在柜子下方的手机,似乎是脱手的时候摔到离尸体这么远的位置的,左上角也有些许磕碰的痕迹。 “看这里。”冲矢昴蹲下身,伸手敲了一下柜子底面。 男孩皱起眉头,小心避开下面的血迹低头钻进去,等看清柜子上方的情况后,他瞬间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什么,“血迹!” 这里有一道不太明显的血迹,似乎是什么东西拖行的时候留下的,很细很长的蜿蜒在柜子下方和底部的一些地方,但是放置在中间的手机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沾染上血迹的影子。 看来这个电话是在安田一郎死后才被人扔在地毯上的...... 房间里的水管,地面上钓鱼线的痕迹和水泽,被后来扔上去的手机,还有阳台。 将所有线索排列在一起,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立刻从柜子下面起来,因为动作太快还差点磕到额头。 他明白了!凶手的作案手法还有怎么让已经死亡的安田一郎打电话这些问题,他全都想明白了。现在只剩下证据...... 想到这里,男孩几步跑到阳台往上面看去,等确认了三层房间的位置后立刻动身前往。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冲矢昴摇了摇头,他戴上手套拿下了安田一郎房间放置在床旁边的一个座机,查看起这个老旧的机器的情况。 等跑到三楼房间,再一次看见熟悉的人时,江户川柯南嘴角抽搐了几下,原本因为解开最关键一步而雀跃着的心情像是被另一种东西突然浇灭了。 你们两个刚才不还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吗?现在就把被夹在中间的池川先生忘在客厅,一个去案发现场调查,一个来这里调查了吗......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奇怪的画面和刚才被迫围观的尴尬都甩了出去,江户川柯南跑到三楼房间的窗 口位置,开口道,“安室先生,我有个想法。” “真巧啊,柯南,我也有个关于犯案手法的猜测。”安室透推开面前这扇窗户,指了指别墅的屋顶位置,“要上去看看吗?” 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猜测和自己一样,男孩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借着对方的力从窗户踩着旁边的管道和外部装饰爬上了屋顶,刚上去就看见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我找到了——!”没有戴手套上来,只能先用衣服包裹住这些东西,江户川柯南向下方喊道,“现在就只差......” 他说这句话正从屋顶上往下看,在目光触及到下方墙面上一块很不起眼的斑驳时,男孩原本要说的话突然卡住,随后他眼睛比刚才还要亮一些,“安室先生!你快看窗户右侧墙面位置,是不是——” 原本就在窗户四周搜寻者的安室透闻言将上半身探出外面,用手电筒照向下方右侧被凸起的窗沿遮挡住的位置,很快找到了小侦探所说的地方。 “原来是这个......”看清上面的痕迹后,男人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来,“看来已经可以让绪芽小姐帮忙把大家叫到客厅来了。” —— 十分钟后,回房间放置医药箱的安田智,回房休息的安田小百合和负责守在案发现场的冲矢昴都被叫到了客厅,不知道自己徒弟已经把案件解了出来的毛利小五郎还躺在沙发上打盹,一直等有人说话才勉强醒过来。 “你们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安田小百合打了个哈欠,满脸不耐放,“我可是刚刚才睡着,居然就这样直接把我叫醒了。” “抱歉打扰你休息。不过我想,等案件破解之后再休息也不迟。”安室透笑着接话。 “案件破解......?”听见这几个字,女人的面色不太好看,“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是谁杀了我丈夫了?” “安室,难道说你已经把这个案子解开了吗?”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 “是的。”金发黑皮的男人熟练地摆出属于安室透的那一套表情和动作,“因为这次您一直没有怎么插手这个案件,想给我自己锻炼的机会,所以我想绝对不能辜负师父的好意,刚才一直在调查。 多亏了师父平时的教导,我已经差不多解出来了。” 这家伙也太会说了吧,明明叔叔没插手案件只是大脑糊糊涂涂的,根本找不出来什么其他线索而已...... 江户川柯南弯起半月眼,抽着嘴角很快移开视线。 和他同样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安室透的,还有一直在旁边没有插入任何人话题的池川奈。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看了看面前那位笑容阳光的金发侦探服务员,又想起不久前见过的属于波本的模样,只感觉这些家伙一个二个都去报班进修过。 赤井秀一那家伙装起27岁的研究生不也毫无压力吗? 他抿了一口咖啡,又看了看旁边不远处毛利小五郎没有半点和新闻里那位名侦探的形象搭上边的样子,心下疑惑。 这家伙平时到底是怎么把案件解决出来的。 旁边,安室透停顿片刻后继续道,“在破解案件之前,我想先问绪芽小姐一个问题。安田社长最近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是、是的。” 突然被这样询问,绪芽女佣身体都有些紧绷,她点了点头补充道,“自从公司出了些问题后,这几天都是这样。” “那么他是怎么要求你把每天的餐食送上去的?” “怎么要求的......”女佣愣住片刻后,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和今天一样,用座机打电话到餐厅来,然后让我把晚餐送到房间......” “是这样的要求吗?” 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的冲矢昴忽然开口插话,他拿出口袋里的东西,按下了上面的按键,安田一郎的声音很快在客厅内响起。 “喂,绪芽。晚餐准备好了吗?一会儿直接把晚餐送到我的房间来,我不下去......” “这不就是之前安田社长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毛利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是录音,当时安田社长的电话其实只是录音!” 安室透给了找到座机电话录音的家伙一个假笑,转向长发女孩时笑意倒是真诚了些,“对,安田社长那通电话并不是他自己打的,而是录音。凶手将他平时要求绪芽小姐把晚餐端上去的录音和其他录音剪在了一起,营造出他是打电话到一半被人叫走的假象。 其实在那通电话打来之前,安田社长就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那不就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杀他了吗?!”闻言,安田小百合脸色难看。 “并不是所有人哦。”江户川柯南用一种小孩的口吻补充道,“要是想要利用这个的录音的话,一定得是知道安田社长这几天一直不出房间要求别人把餐食送上去,并且有机会录下这段录音的人才行。” 毛利小五郎皱起眉头:“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凶手就只能是一直住在这栋别墅里的人了。也就是安田小百合夫人,安田智先生和绪芽小姐当中的一个。” “哈?我们当中的一个是凶手?”安田小百合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声音尖利,“那你倒是说说凶手是怎么犯案的啊?这么急不可耐地把罪名扣在我们头上,我看你这家伙明明就是因为私心,想给坐在旁边的那位少爷洗脱嫌疑吧?!” 再一次明明只是围观,甚至连围观都懒得围观却被扣锅的池川奈:.......? “别以为我不知道,哪个管家会和自己的雇主住一间房。”女人嗤笑了一声,“凭借你们之间的关系,想要帮你这个就住在旁边,不管动手还是什么都最方便的嫌疑人洗脱关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毛利小五郎表情困惑:“关系...?什么关系?安室,你和那个少爷......” “爸!”再一次伸手捂住一副脑子没转过来弯模样的名侦探,毛利兰低声急道,“你先别问这个了!” “稍安勿躁,请先听我说完对于这次案件的推理再做决定,看我是不是只是因为关系在帮忙洗脱嫌疑。”安室透看上去完全没有被质疑的话影响到,他看了一眼转过头去表情烦躁的安田小百合和旁边低声劝她的安田智,继续开口。 “我想,凶手应该是先趁着大家从餐桌离开,等待晚饭的那段时间先去安田一郎的房间,以商量事情为由让他开门,然后将其杀害。” 见安田小百合没再出声反驳后,金发的侦探继续道,“随后他锁上房间门,从阳台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一起前往餐厅,等时间差不多了以后,就用藏在口袋当中的手机拨通了餐厅的座机电话,再播放录音,假装是安田一郎自己打电话来,并且在通话过程中被人杀害的,以洗脱自己的嫌疑。等和其他人一起到达案发现场后,凶手再趁乱将口袋里的手机扔在柜子下方。” “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证据。”江户川柯南举起自己的手机,将刚才给柜子下方情况拍摄的照片展示给几人看,“这是刚才安室哥哥让我拍的,你们看,如果电话很早就在那里的话, 上面肯定也会有血痕才对。就算是电话是后一步掉上去的,那它落在地面上时地面上的血迹也应该还没有干,它的背面也应该有痕迹。但是这个电话却特别干净,什么都没有。” “可、可是......”认真看着那张照片,绪芽女佣张了张嘴,还是小声反驳道,“如果安田老爷在之前 就死了的话,伤口应该不是那样的,我们当时去的时候,他额角上的伤口像是刚被砸出来的......” “这个恐怕是机关的结果吧?” 冲矢昴摸了摸下巴,将自己早早在安田一郎卧室发现的线索和结果说了出来,“比如在尸体旁边的柜子上摆放好凶器,再设置机关,等时间一到,上面的东西就会砸下来,正好砸在已经死亡的安田一郎头顶上方,因为他刚死亡不到半个小时,所以伤口和生前砸出来的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绪芽姐姐,厨房的冰箱里应该有冻很多冰块吧?我之前去拿果汁的时候看见了很多。” 听着男孩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绪芽女佣愣了一会儿后才点头,“的确...因为要用来制作饮料之类的......” “我想定时器应该就是用冰块做的吧?等到冰块化得差不多的时候机关就会自动启动,就像是......”将刚才想到的整个机关运作方式给其他人展现了一遍,江户川柯南顿了顿,转向冲矢昴,“至于这些机关,冰块化掉自然就看不见了,来推助机关运行的东西就顺着旁边的管道落下去,到达贮藏室,自然不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我想这个来助推机关运行的东西,应该就是......” “钓鱼线。” 昏暗的光线当中,年轻男人清亮的声音响起。 几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坐在最远处的池川奈说完后勾了勾嘴角,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从里面拿出了被随意窝成一团的丝线,“或者可以说是染血的钓鱼线?” “这是......池川哥哥,这是你在哪里发现的?!”江户川柯南几步过去,拿过男人手上那条细长的钓鱼线,很快将它上面沾上的血迹和在案发现场的痕迹对上了号。 “贮藏室。”他小小打了个哈欠,对自己找到关键的物品这种事情表现得兴致缺缺,“架子突然那么大范围倒塌大概也是为了这个,如果里面乱成那样的话,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为什么突然有钓鱼线或是其他东西出现在里面了。” 不过可惜他刚好躲在桌子下面,而那个桌子旁边又正好是连同地下室和二楼房间的通风管道。 “不对,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安田小百合很快注意到前面说法的一个漏洞,质问道,“那凶手杀完人之后是怎么从阳台离开的?当时池川就在房间里,根本不可能通过他的房间走,如果从下面走雪地里肯定会留下脚印。” “就算你们后面推测的再合理再完美,如果这里没办法解释的话,也不过是在瞎......” “既然没法从下面走的话,从上面走不就行了吗?”安室透看着对方的表情,说出了这句几乎是在指认凶手的话,“利用从上方悬挂下来的攀岩绳,从二楼阳台到达三楼的房间里,这样不就好了。” “嗯!刚才我都看过了,今天的雪就算大,就不应该大到能把树枝都压断才对,而且电线断裂位置的切口整齐,是人为破坏的。” 往后翻了一点,将相册翻到电线的照片上面,男孩再次举起手机,“因为这样行动的话肯定会留下很多需要处理的东西,在黑暗当中更有利于自己的行动。而且只有停电了,有人去拿蜡烛,才能制造出因为那些置物架年久失修,被人稍微碰了一下就全数倒塌的样子。” “看,这是安室哥哥在别墅屋顶上面找到的攀岩绳。” 攀岩绳索、配套的工具和钓鱼线被找出来,完全证明了这个推断的正确。绪芽女佣蹙着眉头看向攀岩绳索,随后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呼,愣愣地转头看向后方的安田智。 从刚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安田智皱着眉头,将视线从熟悉的绳索上面移开了。 “我记得之前安田哥哥说过,大学的社团总有人会在活动时受 伤,所以才会在房间里准备医疗箱。”江户川柯南仰着头看向那人,镜片忽然反出一道光,“请问安田哥哥,你当时参加的是什么社团?” “......攀岩社。”沉默许久后,安田智开口道。但是很快,他转过头来看向几人,脸上丝毫不见被指正的慌乱,“但是总不能因为我参加了攀岩社,就说是我做的吧?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拿了我的绳索和设备之后行凶的啊,攀岩这一段墙面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只要想做几天之内就可以学会。” “看来安田智先生很有经验,知道那一段墙面有很多管道和外部装饰可以踩,所以比较容易吗?”安室透笑眯眯地接话,在对方恼怒之前,他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之前穿的并不是这双鞋,是在晚餐之前回卧室换了吗?” 安田智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这种事情,脸上闪过几分慌乱,又很快控制住了,“是,因为我不喜欢之前那双鞋的款式,所以回房间换了鞋子,这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因为换鞋就要被怀疑成凶手?” “当然不会,但是如果你换掉的那双鞋子上面有血迹的话,那嫌疑就大了。” 金发黑皮的男人眯起眼睛,看向对方,“为什么突然换鞋,恐怕是因为等你回到房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上面溅上血迹了吧?而且应该不是在鞋底的位置,要不然死者的房间内肯定也会留下鞋印。是在鞋子上方的位置,所以你才等到了房间之后才察觉。” “你别血口喷人,就算我鞋子上有血迹又怎么样,也许是哪一次父亲受伤时我不小心沾到的,你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 说到这里时,安田智一愣,猛然想到些什么,随后他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也反应过来了吧?”安室透略微眯起眼睛,“在回房间擦拭鞋面时,上面明显被剐蹭掉一点的血迹。恐怕是在从阳台攀爬到三楼的时候,鞋面蹭到墙面蹭掉的,虽然你已经将窗沿位置的血擦掉了,但是却忽略了一个很偏的位置。” 本来这种没什么人来的房间,连外面下方的窗沿都是一尘不染的就很奇怪,像是刚刚被人出于什么目的擦拭过一样。 “碰巧贴在这上面的血迹很特殊,只要把血迹的图案形状和你的鞋子进行对比,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年轻男人张了张嘴,再也无力反驳,只是低下头,错开了和其他人的视线。 “怎么会这样......”毛利兰退后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众人视线中央的安田智,“安田社长不是安田先生的父亲吗...为什么会......” “我想,安田社长应该不是安田哥哥的亲生父亲才对。”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昏暗的客厅当中响起,原本看向被指认为凶手的安田智的几人下意识转头,看向沙发旁边的男孩。 “因为安田哥哥之前说过,你小时候和朋友联系都是用去把写了东西的纸条放进朋友家信箱里的这种方法。但是绪芽姐姐之前说,安田社长从二十年前就住在这里了,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没办法这样和朋友联系才对。”他仰着头,认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所以说,安田哥哥小时候一定不住在别墅里。” “但是,就算只是继父...安田老爷对你和夫人一直都很好不是吗?”绪芽女佣咬着下唇,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你怎么能......” “对我很好?别开什么玩笑了。”安田智冷笑了一声,捏紧拳头,“都是骗人的幌子,我曾经也以为他是真的对我很好,甚至真的很感激他,因为他在我的生父被公司破产带来的高额债务逼到自杀后,帮我们还清了债务,又一直很照顾我们。” “甚至一直到他和母亲结婚的时候,我都很高兴。谁知道没过多久,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之前那些不过是为了母亲和生父留下的那些东西装出来的样子,等都得到手之后,他就每天对我们打骂不休,还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对家人很好的样子。” 说到‘家人’这个词,他表情都扭曲了一下,“甚至...甚至我最感激的,那段在最灰暗的时候对我们的照顾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这个家伙才是逼死我生父真正的凶手,利用合同漏洞让他欠下了一屁股债务,把他逼到自杀的地步。 然后又摆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来照顾我们......真让人恶心!我居然还叫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这么多年父亲!” “......当年居然是他?”安田小百合整个人都往后栽了一下,扶住后面的墙面才堪堪站稳。 “就是他,在我杀他之前,他亲口承认的。用一种炫耀一样的口吻......我再也无法忍受了,特别是在我发现,他最近惹上了什么麻烦,四处借款欠下了一堆债务是准备换个身份逃去国外,然后把所有的烂摊子和欠款都堆到我和母亲头上的时候。” “所以你就动手了。” 几人对话间,池川奈因为刚才那个信息皱起眉头。 安田一郎原本准备假死脱身......这倒是有点奇怪,如果他手上真的拿着组织相关的证据的话,以他那种贪财又格外惜命的性格,一定回去找警方求助,而不是一个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准备这些事情。 除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筹码,手上那个据说有组织秘密的U盘不过是幌子而已,只是想要给自己拖延时间。 确定了这个猜测,也懒得再留在这里看什么之后的发展情况,他站起身来,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盏蜡烛,冲毛利兰点头示意之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时,他拿出那个小小的U盘细细打量了一番,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情报消除,相关人士死亡,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这样想着,他继续往楼梯方向走去,后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是啊,所以我就动手了。很精彩的推理。”安田智的脸上勉强浮现起些许笑意,又很快消散了,“不过只有一点没说中,我并没有返回三楼的房间擦拭血迹,等回到房间发现鞋子上沾染了血迹后已经来不及了,无论是机关还是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毛利先生又要求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导致我根本没时间再去那里。” “的确,在犯案之后你为了减轻嫌疑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之后又想要回贮藏室销毁证据,你的确没有时间擦掉那个足以作为证据的沾了血的鞋印。”安室透蹙了蹙眉头,随后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之前一直在反驳自己的安田小百合,“...看来是有人帮你消除了这个证据。” 安田智下意识看向后面的绪芽女佣,她略微睁大眼睛连连摆手,小声道,“不,我当时并没有......” “那个时间点上过三楼的,我记得好像只有......”毛利小五郎皱着眉头,“安田夫人?” 这个名字让原本表情已经平静下来的年轻男人一怔,扭头朝着一直对自己十分刻薄的母亲看去。 众人的视线下,安田小百合垂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水和血染脏的手帕。 “是我。”她承认道,随手将沾着安田一郎血的手帕扔在了地上。 “为、为什么......”安田智看着她,声音都有些结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自己愚蠢的行为一样,“明明和我没什么关系,随便做这种事情还要承担责任。但是在发现窗沿上有鞋印,确认他就是凶手后...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把上面的血迹擦掉了。” 她耸了耸肩膀,“或许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母亲,大概没有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即使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刻薄差劲的母亲。” 原本正往楼梯处去的脚步声在此刻停住,不知道哪里忽然吹来一阵风,将黑发男人手上本就摇曳着的烛火吹灭了。远离客厅处其他的烛光,池川奈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真可怜,居然被自己亲生父母当做实验体......’ 好疼......好冷...... ‘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池川博士有孩子,他们几乎全年都住在实验室里面,难道之前就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的吗?’ ‘应该找了保姆之类的吧?先不说这个...左眼的情况怎么样?’ 手术灯......好刺眼...好疼...... ‘不太好,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移至的人造眼,结果居然直接往原本的眼睛上做这种...简直是疯了,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眼睛颜色都...先把药拿来吧。’ ‘喂,你在做什么?他的命令,不许打麻醉。’ 好疼...... ‘但是......知道了,手术刀递给我。抱歉......’ 好疼!!!! 池川奈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左眼。 在手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从突然的走神中回过神来后,男人立刻屏住呼吸,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都轻到微不可闻的程度。 手术刀和尖利的针头刺穿眼部的幻痛在清醒的那刻全部散去,变成了自从停用眼药水之后左眼和同侧太阳穴时不时会传来的隐隐胀痛感。 熟练地伸手轻微按揉了两下太阳穴,转头看了一眼那对沉默着对视的母子,池川奈拿起旁边柜子上的打火机,将刚才被吹灭的蜡烛点燃,继续朝着楼上暂时属于自己的客房走去。 脖颈后面还是很烫,室内称得上冷的温度都没让这种烫意降下来,反而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而且...刚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巨大的不安定感和轻微窒息,让他脑子里几乎立刻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想找个柔软又温暖的地方,用衣服和被子堆起来埋进去,最好是有着熟悉气息的衣服,能把他层层包裹住那种...... 皱眉把这个转瞬即逝的念想从脑子里扔出去,他直觉感觉这个东西和后颈的腺体有关系。 不想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继续波本的车离开,他皱着眉头给琴酒发了通简讯,可惜极差的信号并没有让其发送成功。 算了,明天早上再给他打电话好了。 —— 客厅内,安室透蹙眉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面色冷凝。 借着昏暗的烛灯,他只看见原本兴致缺缺的男人突然停顿下脚步,在侧头时被烛光照亮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称得上冷凝,之后随着烛火的熄灭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烛火重新亮起时,他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还有之前在朝露酒庄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冲矢昴。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在作为莱伊的那段时间,他肯定了解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 40 第 40 章 等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只排了名单轮流看守作为凶手的安田智,等待明天早上警方到来,其余人各自离开客厅返回房间。 在回卧室之前,安室透换了个方向,走向较为隐蔽的书房位置,看见他这个行为后,立刻明白对方是要和自己说话的诸伏景光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在书房会和。 “那个U盘恐怕是假的。”见面后,安室透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之前被贮藏室置物架倒塌的意外打断的推测。 他皱着眉头在脑袋里把那些疑点都过了一遍,肯定道,“如果安田一郎真的有组织的情报和信息,不可能会选择假死这种方式......恐怕U盘和把柄都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嗯。我刚才已经查过了,确实不太可能。看来这次是白跑一趟了......” 他原本的任务就是争取安田一郎同意证人保护计划,取得他手上的情报并将人送去公安总部秘密保护起来,没想到需要争取到的那一份情报是假的,连目标人物都被人杀害了。 “说起来,你怎么会和哥伦白扮演这种关系...?”将这个已经结局注定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男人皱起眉头,表情有些担忧,“前不久不是还说,他和琴酒......” 居然从琴酒手下抢人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大概也没料到这件事之后会有这么多后续,能搞成这么混乱的情况,“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FBI那边。” 赤井秀一的行为实在太古怪了。他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个绝对利益最大化的理性主义者,为了曾经那些情爱关系就敢在哥伦白面前暴露身份,不断接近对方显然不会是他的风格,背后一定有另外的目的。 但是那家伙口比什么都严,而且据从朱蒂那边探听到的消息,他假死后已经暂时和FBI的一些任务脱离了关系,并且争取到了一个秘密的个人计划,正在行动当中...... 想到这里,他忽然再次回想起刚才哥伦白的表情和不久前在酒庄里随着黑暗瞬间消失的笑容,安室透皱了皱眉头,低声道,“hiro,你之前不是和他共处过一段时间,我想知道他是不是......” 这句话被走廊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两人同时噤声,屏住呼吸准备等待那个往书房方向走来的人离开。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正思索着这个时间怎么会还有人往这片来,就忽然听见面前的幼驯染重新开口了,而且丝毫没有压低自己的音量。 “如果不是撞上那副场面,我也不会相信组织里的传闻是真的,不过也没办法,出于任务,现在也只好先从琴酒手下抢人,麻烦那位少爷陪我演演戏了。” 等等!zero,外面有人...... 对面的男人瞪圆眼睛,想要开口阻止,手都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来,就听见安室透像是被人询问了什么一样,开口继续道,“我撞见的也不是什么大场面。” 长着一张阳光帅气面容的男人弯起眼睛,笑时身边仿佛有黑气环绕,“只是当时闯进安全屋,恰巧撞到琴酒和哥伦白他们两个上床而已,都做到一半了,十指相扣着有人进来都没放开,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也很难相信琴酒会有这样一面吧?” 诸伏景光:啊......? 外面不是来人了吗?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而且什么做到一半,你当时说的不是只解开了衣服,还庆幸了好久幸好自己去的早,没有直面完全全垒打时的场面吗...... 他以对自己幼驯染的了解,立刻判断出这句话不像是和自己说的。这样想着,长着一双蓝色猫眼的男人默默转头看向对面,果然在半开的书房 门外捕捉到了另一道身影。 非常熟悉的身影。 还是诸伏景光:...... 果然。 他就说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话题!原来就是因为知道来的人是赤井秀一吗!? 不管怎么说,这个行为有点幼稚了吧?!而且...站在对方角度上想一想,听见后简直是能爆炸的程度。 “我看他们两个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能让哥伦白和琴酒被人撞破了都紧紧扣着对方的手不放,应该是有感情的吧?和那种每周见几次面,见了面不是去安全屋就是去酒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交集的床、伴、关、系完全不一样。” 安室透的笑容更加温和了一些,“我走的时候还听基地的研究员说,他们两个甚至在基地都是牵着手的,琴酒做出这一套举动还真是让人瘆得慌......” 我觉得你现在这一套举动才更让人瘆得慌啊...... 被自己幼驯染冒着黑气的温和视线盯着,稍微往旁边偏一点就能看见赤井秀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再次夹在两人中间,诸伏景光张了好几次嘴,最后忍不住咬牙道,“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别再霍霍我了! “也是,那我就先回去好了。”安室透语气轻松地转过身,端起旁边出于隐藏身形考虑一直没有点燃的蜡烛,用不远处的打火机将其点燃后,火光很快映亮一小片空间,和外面那人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等走到门口,他这才像是刚发现外面有人一样,假笑道,“......冲矢先生,你怎么在这?” “你们的房间在案发现场旁边,绪芽小姐怕你们住的不习惯想问一下需不需要换房间,但是没找到人,所以让我帮她一起找一找。”冲矢昴顿了一下,“她现在在客厅,如果你需要......” “谢谢,不用换房间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再把他叫醒换房间也不好。”金发男人笑了笑,与门口那人擦肩而过,“看来我今晚只能睡床边的沙发了,明早再见。” 诸伏景光:...... 他真的累了。 看着自己幼驯染离开的背影,男人深深叹了口气,这才将有些同情的目光转向冲矢昴,“...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粉发那人推了推自己脸上已经修好的眼镜,不置可否。 “好吧,FBI的保密传统。”诸伏景光有些头疼地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我不知道你们准备做什么,但是和哥伦白过多接触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 很让人摸不透。而且卧底时相处的那段时间,他总感觉对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或者想法吊着一样,那种压抑着什么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当时不到二十岁的人身上。 在很多地方可是二十岁才成年,他当时就算只有几个月就到了及格线,也不过是个被印着未成年标签的人而已。 那种偶尔间透露出来的压抑......反倒现在失忆之后,即使面容和以前相比长开许多,有时的少爷气也让他感觉上比那时候年轻些。 “我知道分寸。”冲矢昴摆了摆手,暂且略过这个话题,“我来是有另一件事情,代表FBI和公安方面交流,我想如果直接和他说,恐怕会麻烦很多。” 想起幼驯染对这位FBI的态度,诸伏景光又叹了口气,“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zero不会...不过,如果是直接代表两方的话,让上层解决不是更正式一点吗。” “谁也不能保证上层会不会有敌人的内线。”FBI的探员皱了皱眉头,“你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一点。” 闻言,当时暴露卧底身份就是因为公安内鬼的男人抿起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所以这件事最好从下 往上,比起内部那些不知道真实身份,只坐在办公室里指挥的上层,和真正行动的人交流更方便一点方面希望你们暂停对哥伦白的计划。” 诸伏景光表情一变。 他的确听说过公安方面准备采取的计划,毕竟无论从对方和BOSS的关系来说,还是从他在整个组织当中起到的作用来看,将其逮捕后通过审讯能得到的情报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想要彻底剿灭组织,他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只是因为他上次因为内鬼暴露身份的整个事件背后,上层的各个部门之间为了确保不再发生这种惨剧分裂了很久,想要顺利抓捕哥伦白并不是单独哪一个部门就能完成的任务,等各部门之间调节好之后应该就会施行。 他倒是没想到对方今天要说的是这个。 “你们应该已经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了,我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针对哥伦白的任务。” “在FBI那边已经取得了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能完成计划,之后我们整个作战方向都能改变,而且能更...清晰有效。” “如果没有完成呢?”对于一个事情,在了解最好那方面的同时自然要知道最坏的结果,诸伏景光皱着眉头看向对方,继续问道。 冲矢昴闭了闭眼睛,用FBI探员的身份开口道,“如果失败,FBI会和公安协作,执行针对哥伦白的逮捕计划。” 如果FBI和公安联手,就算对方再有能力,恐怕也没法顺利脱逃。 “......这件事我会如实转达的。” ———— 第二天早上,池川奈并没有和安室透一起离开。 让对方把满脸不情愿的伊诺克送回别墅后,他干脆在安田宅里等着。 一直等到警方将凶手带走,原本在别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只有绪芽女佣还在看守房子后,才等到一辆姗姗来迟的保时捷。 “你也太迟了吧?我发简讯好像是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这个时间从山下走上来都能走到了。”已经归还了外套,但仍然穿着睡袍的黑发男人边说边拉开门,在看清车内的情况后顿住动作。 琴酒难得坐在了后座,此时正闭目养神,听见池川奈的声音后连头都没抬一下。 随着车门被拉开,站在车外那人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受伤了?”池川奈神色一变,低头打量了一番对方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痕迹,但是座位旁边却随意堆着一件同样的黑色风衣,上面看着有些许血迹。 看来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你这又是什么打扮?”没有回应那句关于伤口的询问,琴酒转头看了眼他身上黑色的浴袍,嗤笑道。 “遇到麻烦了的打扮。”被水和果盘弄得一塌糊涂的那套和服他也没打算要,早上直接麻烦绪芽女佣扔掉了,现在自然只能继续穿着浴袍和类似酒店的拖鞋行动。 银发的男人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在视线落在别墅二楼的玻璃上后立刻皱起眉头,伸手将人直接拽进了车上。 本来可以直接用手撑着对方身体灵巧地避开,但是顾及着那家伙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伤口,池川奈原本要做的动作一顿,有些踉跄地顺着拉拽栽进车里,膝盖抵在座椅上,整个人跨坐在对方身上。 “...让我从那边上车能要你的命吗?”他开口惯例性地刺了一句,琴酒就坐在这一侧靠近门口的位置,他根本没地方坐,被拽上车后得栽在对方身上一下,才能坐到另一侧的座位。 “别墅里有人。”琴酒皱了皱眉头,没管两人不对劲的姿势,直接伸手关上了车门,“先开车。” “是......”伏特加有些微弱的声音 从前方传来。 他有些尴尬地往后面瞄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再次在心里肯定了哥伦白“大嫂”这个身份。 这个姿势也太亲密了,如果从外面看的话,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在开车门对话的那短短一小段时间情难自禁,直接扑在一起拥吻一样。 因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伏特加在心里干笑了两声。 想这个干什么,又不会真有人在外面看着...还是先开车吧。 别墅的书房外,绪芽女佣端着一杯水回来递给站在书柜之间的粉发男人,开口道谢,“冲矢先生,谢谢您留下来帮我,先喝杯水吧。” “没事。”冲矢昴撤回落在别墅外的视线,端起那杯水。 ——— 保时捷上,见琴酒是肩膀处受伤,倒没什么大碍后,池川奈很快收回视线,对着前面开车的男人道,“先去一趟先生那里。” 他昨天晚上就接到了简讯,但是因为手机没信号,今早才看见。 用钥匙当着琴酒的面打开颈环,池川奈蹙着眉将其取了下来,让伏特加在商场停下的话因为副驾驶座上的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巧克力?”他面色古怪地示意伏特加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接过那一袋子牌子熟悉的巧克力后,他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琴酒,“你吃这个?” “那是大哥给你买的。”伏特加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肩负起了大哥爱情保安的职责,“之前那盒不是打翻了吗......” 池川奈面色更古怪了一点,他从里面抽出一个大小差不多的盒子来,随意挑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将里面的巧克力和托底整个拿出来,只留下一个正正方方看不出什么的盒子。 他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把颈环放了进去,然后合上盖子。 随后,在车辆已经停在基地门口,伏特加下车之后,池川奈取下发带,手部发力让侧面狠狠擦过脖颈两侧。 原本只是有一圈均匀红痕的脖颈磨破些许,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些许血色。 他不能让那位先生发现,这个伤口是自己造成的,所以需要些许蛮力来打破它的“均匀”。 之前他做出那一套动作时,琴酒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开口询问的意思,一直等这个动作出来男人才一挑眉头,出言评价,“如果你喜欢疼痛感,有比这个好的多的方法。” “没人喜欢疼痛感,但是伤口有的时候很有用。”池川奈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如果我太久没出来你可以先走。” 琴酒叼住了一根香烟,没理会这句话。 —— 车停靠在一处基地的门口,池川奈下车后就这样踩着别墅准备的一次性拖鞋,穿着浴袍走进去。 和其他基地相比,这里的规模很大,人却少得可怜,绕过三四条走廊都看不见任何人影。没有训练场和安全屋之类的设置,只有一层又一层的实验室。 他从正门进去,用指纹按开电梯,一直等到达最下层,等电梯门打开后才看见几个零星的人影。 几个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组织成员站在走廊的各个节点上,在电梯下来时他们一直举着□□对准门的位置,等门打开看清上面的人后才统一收起枪支,恢复之前的站姿。 池川奈目不斜视地踩着拖鞋往走廊尽头走去,一直等站在尽头那扇需要指纹和脸部识别解锁的门前时才停下脚步。 “少爷。”见他停下脚步,站在门边的那人语气当中没有什么情绪,像是早已习以为常一般,“BOSS在里面。进去之前请允许我给您做例行的检查。” 黑发的男人小小打了个哈欠,伸出手,任由对方用手上的探测仪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扫描了一通,在扫到小腿时,那人避开了脚腕 上的银镯。 “请问您手上是?”看见对方手里那个体积不算大也算不上小的黑色礼盒,那人放下手中的探测仪,再次问道。 “给先生带的礼物。”池川奈面色如常。 “抱歉,恐怕这个我也要检查一下。”打开盖子,那人将里面的东西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又合上了礼物盒,“没什么问题,请进。” 池川奈走进去。 房间内部和外面一片金属色泽的通道完全不同,像是欧式建筑物里的书房。 早已过时的壁炉里面还燃着火,柴火烧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烧出的烟往上被加工过的壁炉通风口送上去,室内没有任何烟味,只有一股很淡的熏香味。 房间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实的长毛地毯,让整个室内显得更加温暖。 他动作幅度很小地踢掉拖鞋,将其放在门口位置一小片没有被地毯覆盖住的地方,踩上去时脚很快陷入毛茸茸的地毯当中。 书房靠近壁炉的位置有一把宽大的椅子,那位先生原本只是靠坐着看书,见对方进来后,他雾蓝的眼中染上几分笑意,将书合上防止在一边,手指略微在扶手上敲了几下,“过来。” 他的模样甚至比之前那段七年前的回忆里还要年轻几分,已经从三四十岁的样子变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二十多还是三十多,但是身上却莫名有种和年纪不大符合的气质,抬眼看过来时带来一阵轻微的压迫感。 池川奈顺从地走过去,放下手中的黑色礼盒后跪坐在厚实的地毯上,将自己的侧脸贴在那人的大腿上,像是伏在长辈膝上撒娇的孩子那样。 先生伸手理了理他黑色的发丝,手熟练地笼住那人的后颈,在指腹落上去慢慢摩擦之前,他先一步看见了对方脖颈上的痕迹。 男人动作停顿片刻,声音都冷了下来,“...受伤了?” “嗯,不小心中了机关。”原本再次加重这个伤口的目的就是掩饰是自己勒出来的这件事情,池川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感觉原本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放松了一些。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横着的勒痕格外显眼,先生皱着眉头拉开不远处的抽屉,拿出一个木质的小巧盒子来,将里面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涂了上去,手没再搭在脖颈正后方的位置,而是稍后往旁边撤了一点。 “今天有其他事情,不和你一起吃晚饭了。晚上想吃什么给古川说,让他准备就行。”将盒子重新放回旁边的柜子里,男人盯着一侧那只金色的眼睛,开口道。 池川奈顿了一下。他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将这几天随着渐渐发现的药物问题和记忆带来的,对于对方那些不太好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等再次仰头冲着对方说话时的样子,和之前全心全意托付信任时没有什么区别。 “我今晚不想回去住。”他皱着眉头,略微鼓起脸,“今天是星期一,古川管家会往我的晚餐里加很多蔬菜。” “挑食。”男人的手指稍稍用力地敲在他鼻梁上,“那今天准备去哪儿,和琴酒回去?我最近没少听一些关于这方面事情的传闻。如果只是想随便玩玩,他不会是个好选择。你手下那些灰色产业里,合适的人选应该不少?” 见对方没有插话,先生把玩着手里那缕黑色的发丝,像是位无限包容晚辈的家长一样叹了口气,“我不管你这方面的事情,你不是给我带了礼物吗?” “嗯......” 池川奈这才开口,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之前的任务那个目标送的,我按照他那个的样子,让助理重新准备了一个。” 他这次原本就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让这个凭空出现,但是一定得一直携带着的阻隔器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己脖颈上。 本来他突然选择戴这种东西就有点奇怪,稍有不慎还会招来更密切的关注,不如把这个东西当一件礼物送出去,让它能有名正言顺落在脖颈上的机会。 二则是...他需要得到外出的许可。 去往安田别墅是因为任务需要,朝露 酒庄和其他平时可以休息的会所则是因为那里本来就有组织的势力在,里面甚至有属于他的套房,平时跑去休息当然没什么事情。 但是如果他想去和组织没有什么关系的其他地方,比如野泽医生递给自己的那张优惠券上,下一个线索所在的位置,那家在雪山度假村里的温泉旅店,就需要一个许可。 他垂眸思索间,先生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安静地放着一个颈环,在灯光下笼罩着一层属于金属的色泽。 男人手中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眉眼之间柔和的色彩都更深重了一点,说话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乖孩子。” “过来,头抬起来一点。”先生伸手理开他后方的黑发,将那个颈环扣在了修长的脖颈上。 “很漂亮。” 确实很漂亮,深色的金属环落在脖颈上,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又和身上那件黑色浴袍相辅相成。 “想要什么奖励?” “想出去玩。”池川奈撇了撇嘴,垂眸挡住眼底那点疑虑,“回来之后每天都有任务,明明之前在美国好久才有一次,本来每天要批改的文件就已经够多了。” “我可以少给你布置些任务,你可以去酒庄或是会所之类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男人捏在他脖颈上的手收紧了些,神色不明,“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到处乱跑。” “很近的地方也不行吗?”他抿着嘴,抬头和对方对视。 “......好吧。看在你这次确实很听话的份上。”他伸手摸了摸对方挺翘的睫毛,妥协般开口,“两天内必须要回来,别惹我生气,嗯?” “嗯。”他弯着眼睛,用侧脸蹭了蹭对方的手心,“当然不会。”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室内又陷入了沉默,那位先生只是继续看着他金色的那只眼睛,像是在看内容有趣的书页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下手中已经不剩多少的哥伦白白葡萄酒,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趴在膝上的人正要点头,就听见上方再次传来一句话。 “实验室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 池川奈垂着眼睛,没有回应。不到片刻耳垂处就传来一阵刺痛,像是对方不满意于他的走神一样。 “和贝尔摩德一样,你应该见过她,从之前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 在用力掐了一下趴在自己膝上那人的耳垂后,先生又安抚一样抚了扶他的头发,“药物完善过好几代,注射已经没什么问题。多少人都想永生,你大概是还没有感受过死亡,所以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珍贵。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陪我,而不是受困于寿命之类的东西。” 不满于这样的沉默,落在耳垂上的疼痛更加清晰剧烈了一些,似乎不准备再等待对方张口同意,男人松开手,下了决断,“明年十二月吧,等你生日的时候,刚好25岁。” 池川奈慢慢捏紧藏在袖口下方的手,指甲嵌入皮肉里,在短暂的沉默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一年。他快没什么时间了。 —— 重新做到保时捷上时,气氛比刚才还要古怪一点。 伏特加一直从后视镜往后面看,最后在开车之前终于忍不住一样,递给了后座那人一张餐巾纸。 池川奈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柔软的纸,抬头看向后视镜时才发现自己的耳垂一直在流血,从被强行掐住刺出的伤口处, 鲜红的血液流淌下来,汇在一起,然后慢慢滴落下来,在黑色的浴袍上润开。 “怎么回事。”已经从后座换到副驾驶座的琴酒叼着香烟,难得语气里没什么嘲讽的情绪。 “办事不力,又说了让他不大高兴的话。”用纸巾按在自己的耳垂上,池川奈闭上眼睛,随意将沾满了血的纸团捏在手里,“你一会儿要去执行任务?” “是,大哥一会儿有任务。”伏特加接话道,“先把您送回别墅那边......?” “不了,直接去任务地点吧。”黑发的男人皱了皱眉头,靠在椅背上,“我在车上待一会儿,之后......” 他顿了一下,想起那栋长大的别墅,只感觉负面情绪从未如此浓烈过。 可能是因为昨天深夜里安田宅里独属于那对母子的一场演出,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最后通牒,仍然疼痛的耳垂,一直滚烫着的后颈,他现在半点都不想回到那里去。 “今晚我去你的安全屋。” 池川奈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银色长发的男人。 伏特加手一抖,保时捷在马路上开出了一道格外曲折的S形,他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 “......”琴酒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别过脸,但是无论是正在开车的伏特加还是池川奈都知道这是准许的意思,于是前者咽了咽口水,把车开得更曲折了一些。 冷静点,伏特加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你迟早会习惯的,之后肯定还会有无数次,说不定下一次要去的是情/趣酒店,作为大哥的小弟因为听见这种话就乱开车实在太逊了! 这样想着,他咬了咬牙重新将车开稳,到达了任务地点,然后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先一步下车,给车上的两人留下交谈的空间。 琴酒一直等车门关上后才将手里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从后视镜看向后面,黑发的男人双手抱胸,这样的坐姿让人分不清楚是在沉思还是休息。 耳垂已经停止流血,黏着干涸血液的纸团放在一边,白色上暗淡的红格外刺眼。 他等了等,见后面那人什么都不想再说,干脆拉开车门下车,在车门合拢的那一刻,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第一次明确地在那位银发杀手面前表达对那位先生行为的抗拒。 “......我可不想成为贝尔摩德的同类。” —— 如果真有这么完美的药物,为什么先生自己的态度那样不明,在药物的同时还要追求什么用机械改造身体...... 而且,谁想当这种不老不死,还要永远靠药物苟延残喘下去的怪物。 他又不是没见过贝尔摩德被副作用折磨时的样子。 如果是返回日本之前,先生对他提起这个事,也许他就答应了。 因为那是给他第二次生命的人,家人一样的人,他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是现在,长达十几年的温情被笼上一层精神控制、记忆的删除裁剪的阴影,甚至是人为营造出等假象,他到底为什么要用成为怪物的方式来......陪伴那个人。 他们真的是家人吗......或者说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对家庭的所有观念来自于那些书籍里的介绍,还有当中的描写,家庭关系很复杂,他看了那么多书都无法有个准确的定义。 压下胸口挤压着的情绪,池川奈掏出手机,还是决定先继续下一步计划。 既然已经争取到了出去的机会,那就先去计划上的温泉旅馆。 他拨出的电话很快被那边接通了,“香取小姐。” “少爷。”那边传来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应该是在接到电话后立刻放下了手边的资料,“请问是...” “麻烦你明天把之后几天要处理的文件送到别墅,再帮我定......”池川奈说到这里后停顿了片刻。 直接定去那个温泉旅馆的票显得目的太明确了,他现在甚至不能确定先生有没有派人盯着公司那边的行动。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一点,“让雅美小姐帮我制定一份旅行安排吧,时间必须控制在两天之内。” “嗯?少爷要出去旅游吗?”如果是去有专属房间的酒庄、会所之类的地方,不会有任何时间限制,通常是想去多久去多久。 这样想着,助理小姐语气都雀跃了不少,她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忽然想起来什么,“您有属意的地方吗?这个季节去泡温泉看雪景最好不过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让雅美尽量往这个方向制定计划。” 说话间,她的手指点在桌面上,无意识划出一个‘A’来。 “嗯,交给你们了。” 池川奈放下手机,感觉对方是真的很为自己开心。 他的手指无意间在椅面上敲了敲,垂眸思索。 从之前的行为和调查,已经完全可以确认野泽医生和香取助理的忠心程度,在这上面无需怀疑。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感觉这么累,要靠讨好和装乖卖巧才能换来的出游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的自己留给自己的谜底,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平时很少被这种繁杂的思绪缠住,但是今天却不太一样。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口涌上来,传递到四肢百骸,激得人都有点头晕眼花,像是被扔到了海面上,只能自己扑腾着,找不到半点类似于浮木的支撑物。 太不对劲了......这种突然所有安全感都被抽离出去的感觉,甚至激得人眼眶都有些湿热。 他咬着牙往后面靠了一点,手往旁边撑,忽然压在了一片有些坚硬的布料上。 琴酒今天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任务,那件风衣染了些许血迹被搁在后座角落里,随意拧成一团。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脸埋了进去。 很淡的铁锈味,明显的硝烟气,混着那人身上一直有的尼古丁味道涌入鼻腔。 还不够...越多越好,能把自己埋起来的数量,想在中间挖个空间躺进去,然后用衣服把自己围起来,想被这种味道笼住,想....... 筑巢。 在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时,池川奈猛地用手捂住了脸。 怎么会想做这种...事情。 也太丢人了! 强行压下这个念头,在对方已经执行完任务回来后的一路上都只是咬牙闭眼假寐,等踏入琴酒安全屋那刻,他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对对方说道,“我需要借用你的卧室。” 在对方开口前,池川奈咬了咬牙,继续补充,“什么都别问。等一切结束了我再给你解释。” 说实话,他现在根本想不到任何能解释自己一会儿要做的那个行为的话,但是这一点可以放在之后再说。 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不是在有管家一直在打理的别墅,也不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眼线的套房。 琴酒肯定会定期检查自己的安全屋,也没人敢在他的房子里面安装那种东西,先生也不会对这位忠心耿耿的犬牙做出这种事情,可以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他现在可没有理由随便去一个酒店待着休息,任何对套房和别墅排斥的行为都会引起注意,倒不如借着对自己和琴酒关系的误会,到他的安全屋来躲一躲。 说完这些话,甚至没有看对方是什么表情,他步伐飞快地走进卧室,关上门,然后把衣柜里所有衣服的拽出来,扔在了身后那张床上。 那 家伙衣服不多,整个衣柜都扔上去后才刚铺满一层,想要堆积成一个能让人舒舒服服躺在里面的巢穴还差得远,他又翻了翻,把对方夏天的衣服也翻了出来。 还是不够......为什么东西这么少? 池川奈打开卧室门,在对方奇怪的视线下洗劫了门口衣架上的外套,还有沙发靠垫。 底下放沙发靠垫和抱枕,上面堆衣服,终于在床上弄出来了一个潦草的巢穴来,他往前蹭了蹭,蜷缩在床铺上,鼻尖满是烟草的味道。 伸手推着这些衣服,想将其变得更柔软一些时,他突然摸到了什么坚硬硌手的东西,不想这个硬物打扰自己睡觉,男人蹙眉探头看了看。 居然是一条发带。 池川奈有些愣神地将其从衣服堆下面抽了出来。 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了,但是无论是制作工艺还是上面小巧的宝石,都和自己从小一直用的那种让手工匠一点点缝制出来的发带如出一辙。 就这样被一直丢在衣柜的角落里,没有被扔掉,也没被拿出来使用过,像是被遗忘了一样,直到今天他把衣柜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后才重见天日。 上面缀着的墨绿色宝石没有因为年代久远而色泽暗淡,反而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 原本墨绿色的宝石在吸收了光线之后,反而不怎么像琴酒那双一直笼罩在帽子阴影下方的眼睛了。 他有些奇怪,对方衣柜里怎么会出现这么眼熟又年代久远的发带,但是太阳穴的疼痛和困倦让男人没再有心思去琢磨这个问题,他捏着那节发带,把脸埋在面前黑色的大衣里,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琴酒从客厅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卧室。 衣柜大开着,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所有的衣服都被堆在了床上,层层叠叠地将床上蜷缩着身体的那人埋了起来,像是用柔软的衣服堆积出了一个巢穴。 暖黄的灯光映亮卧室,让这个以黑灰色为主,因为家具过少显得格外冷清空旷的地方乍一下有了种古怪的暖意。 他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在对方不满的蹙眉间从他身下抽出了自己的睡袍和浴巾,准备转身往浴室走。 尚未来得及转身,银发杀手只感觉手上一紧,原本睡着的人已经醒了过来,正皱着眉头拽住被他抽走的衣服,怎么都不愿意撒手,眉眼间还有怒气。 池川奈现在确实一肚子火。 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弄醒,弄醒他的那家伙还毫不客气地抽走了自己巢穴的‘地板’,让整个那一边的窝都塌陷了下来,而且衣服本来就少得可怜,没有这两件衣服的话根本就围不满床铺。 “放手。”琴酒冷声道,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不放。”黑发的男人眯起眼睛,说话间一侧尖利的虎牙都隐约露了出来,威胁一般,“松开,把东西还给我。” 这番话太理直气壮了,明明是拿了别人的东西,主人来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却反而像是侵害了他人财产一样。 “拿走就塌了。” 就像是不能和喝醉的人讲道理一样,他现在这幅样子和喝醉估计也没什么区别,琴酒没什么耐心去应付,闻言只是在片刻停顿后,直接将身上这件高领毛衣脱了下来,塞到他手边。 以物换物,很有哥伦白的处事风格。被omega发/情期的筑巢本能冲击得大脑都不太清醒的家伙皱着眉头,对比了一番。 这件毛衣团起来的体积确实比睡袍和浴巾加起来都大一点,而且已经被对方的体温熏暖了。 他松开拽着睡袍一角的手,拿过那件衣服重新修缮了自己的巢穴,然后背过身去蜷缩起来,没再看床边这个卧室真正的所有者一眼。 等琴酒擦着被水汽润湿的头发 从浴室出来时,床上那人还是保持着刚才他离开时的姿势,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占据了正中间的位置。 他走过去,也不准备委屈自己去沙发上凑合一晚,而是直接伸手扯掉了靠近自己那一侧的衣服堆。 原本被暖意包围着,突然后背位置的衣服被人拿走,冷风从缺口位置灌了进来,池川奈翻身过去,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床旁边轻微塌陷了下去。 男人宽大的身躯重新填补住了抽走衣服后造成的缺口。 那些被抽走的衣服没被随手扔在地上,在池川奈的要求下它们变成了另一侧衣服堆的填补材料,让那一端的巢穴‘墙面’更加厚实了一些。 居然真的在认真......筑巢。 而且是用他的衣服。 将这个想法在脑内滚动了一圈,银色长发的男人眯起眼睛,喉结滚动着没有说话。 一直合着眼睛,根本没怎么关注旁边那人情绪的变化,池川奈往前凑了凑,鼻尖抵在对方胸口处。 躺在旁边的男人完全填补住了之前因为衣服太少带来的不满足感,甚至提高了整个床铺的温度,让巢穴变得更加温暖,他借着热源蜷缩起身体,睡得更熟了一点。 琴酒撑起上半身,伸手去够位于池川奈那一侧的灯。这个姿势,男人整个人都笼在对方身上,体温晕染在一起。将灯直接按灭之后,他停顿了一下,还是按了旁边另一个开关,让那盏灯重新以最低最暗的光线亮了起来。 在因为昏暗的灯光而没有完全陷入一片黑暗的卧室内,很快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过了不知道多久,池川奈就再次皱起眉头。 离得实在太近了。 呼出的气会撒在彼此的脸上,两人都是长发,靠近脸部的发丝随着呼吸吹起来,剐蹭到脸颊上,会带起阵阵让人不耐的痒意,扰人睡眠。 但是如果往后躲,这个本就不大的巢穴会因为强行扩大中间的空间而塌陷,只有现在这个距离才是维持安全感的最好选择。 被吹起的发丝骚扰了半天,池川奈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在两人之间距离不变的情况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对方,没再让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黑暗当中,他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惊讶于他这种把背部留给别人的行为一样,但是黑发男人实在懒得管这个。 琴酒那家伙不怎么喜欢说话,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好话,有的时候表达情绪的方式就是用那双眼睛盯着人看,自己被盯了这么久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没到被看着就睡不着觉的程度。 睡意朦胧之间,他忽然感觉后面那人冰凉的手指抵在自己耳根位置,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指腹在上面浅浅摩擦了几下,然后勾开了恼人的发丝。 下一秒,呼吸突然靠近,那家伙毫不留情地一口咬在了他耳根位置的齿痕上,想要覆盖什么一样犬牙用力摩擦着皮肤,另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扣住了他的腰,紧紧把人扣在了怀里。 突然凑近的呼吸,耳根处的疼痛,落在颈侧和耳朵上的呼吸,以及它所带来的过电一样的酥麻感,让原本已经睡熟的男人瞬间睁开眼睛。 他伸手拽住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腕,一句‘滚开’还没脱口,就感觉到对方手指往下了一点。 颈间挂着钥匙的绳子被勾出来,随着‘咔哒’一声清响,脖颈上的颈环应声而落。 等等......! 池川奈瞪大眼睛,张开嘴尚未来得及发出气音,身后那人就忽然往前捏住他的手腕,将他以面部朝下的姿势压在了衣服堆里。 男人俯身时没有丝毫犹豫,银色的长发垂下来,给这个巢穴加了一层结结实实的屏障。 琴酒垂下眼睛,低头下去,用锋利的犬牙紧紧挟住了后颈 。 在犬牙刺穿后颈皮肤的同时,身下那人猛地一颤,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拽住了床单。:,,. ------------ 41 第 41 章 挣扎的动作全数被化解,身体好像被刚才过于温暖的巢穴泡软了一样,池川奈最后只是咬住下方的衣服,将所有的声音压回喉咙里,任由对方在自己脖颈上撕咬舔舐。 甜巧克力的味道在房间里绽开,酒精浓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有甜味,带着微苦的独属于可可的那种甜香和熟到极致的水果味。 晕眩之间,他甚至感觉压在自己后方的是一只强壮的猛兽,那种挟住猎物就不会松口,眯着兽瞳往巢穴里拖的豹子。但是这里就是他自己堆积起来的巢穴,大概不会有拖回去这一步。 不满于他的走神,落在后颈上的力道更大了一些,刺痛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从今天被omega特殊时期影响出的筑/巢本能和杂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池川奈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下车到刚才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事情。 ......简直就像是主动把自己送到对方手上。 黑发男人只感觉自己的大脑现在是一团浆糊,原本后颈的烫意直接冲到了脑袋里,将整个头都弄得晕晕乎乎的。而厚实的衣物又因为这个姿势阻碍了呼吸,把整个人的意识弄得更加昏沉。 温暖的衣服,烦闷的空气...简直和之前一样...... 池川奈皱起眉头,忽然好像在脑内看见了一间和这里大相径庭的卧室,还有被推开的门。 *————* ‘你在......’ 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推开安全屋的卧室门,在看见满地的衣服时动作顿了顿,随后很快在角落里的衣服堆里找到了照例来自己安全屋躲清闲的人。 浅色的和服铺在地上,和他那些衣服交织在一起,银镯下刚好搭着一件黑色的质地柔软的毛衣,让那节骨感的足腕和上面松松挂着的银镯,像是什么摆在展柜里的展览品。 哥伦白蜷缩在铺着衣服的角落里,身上套着他的外套,重重叠叠的衣服堆积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窝一样的地方。 ......再明显不过的行为。 莱伊张了张嘴,轻轻吐出两个字来,“...筑巢?” 人的本质还是动物,有的时候话语和文字都是点缀,感知和情绪有时仍然来自于气味,对火和温度有特殊情节,即使是一向自认为是冷血动物的人,在有的时候也会想把自己埋进温暖的地方,心理上的负面情绪有时会让人重新捡起一些现在只属于动物的本能。 但是...已经到控制不住筑巢的地步,是不是过了一点。 听见这句话,将脸埋在重叠的衣物当中的男人抬起头来,颇为恼怒地看了他一眼。莱伊莫名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非人般的色泽。 大概只是反光造成的而已。 “出去。”埋在衣服堆里的人连头都没抬,但是开口时语气却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d./,莱伊还是冲着那边习惯性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反手关上了门。 等他关上门,埋在衣服堆里的人才从里面抬起头来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已经被蛇瞳覆盖住的眼睛。 他皱着眉头往衣服里躲避,将自己因为buff已经变成蛇瞳的眼睛和冰凉到不正常的手往里面藏了一些。 从回忆里脱身,池川奈都不知道该先感慨这种时候大脑都能尽职尽责工作着,补全记忆,还是想自己之前居然也因为论坛buff筑过巢,简直是昨日重现。 和那个时候确实很像,除了后颈完全承受不住的异样感觉。 思绪再次被加重的力道打断,他的手拽紧衣服,手背几乎要绷出青筋来。 等琴酒撑着床将上半身支起来时,身下那人早已没 了反应,原本紧紧拽着床单的手在后颈被放过后终于松开,软着搭在一边。 “喂。”男人啧了一声,用手背从后方拍了拍他的侧脸,拇指摁过布满咬痕的后颈皮肤,再次换来一阵轻颤。 他皱了皱眉头,用满是枪茧的手蹭过对方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和被生理性泪水润湿的眼角,在又一次指腹贴在侧脸上时,那人终于有的点反应。 池川奈侧头躲开了作乱的手,声音很低很哑,“滚开,疯子......” 银发的男人因为这句话嗤笑了一声,他摁在后颈上的手加重力道磨蹭着,然后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颚和脖颈位置,将那人的脸从堆积在一起的衣服和被褥之间抬起来。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被生理性泪水润湿的眼睛,和脸上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粗重的呼吸声在此刻格外清晰。 和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对上视线时,池川奈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咬牙忍住了脸上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压下了目光中因为后颈处的摩擦而流露出的些许恍惚。 用脱离的手臂盖住眼睛,挡住自己大半张脸,他努力往后方靠去一点,动作间脚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但是发软的身体撑在过于柔软的‘巢穴’上,往后躲去时也不过只是略微移动了一点。 空气里的巧克力甜里终于蔓延上浓烈的酒香,他咬牙骂出句‘混蛋’,将手臂撤下时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大半,只有眼尾还晕染着颜色,“你属狗的吗?” 黑发那人再次尝试着坐起来一点/.,d./,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面色并不怎么好,“我以为对你付出信任得到的应该不是这种回报?” &n bsp; “如果你口中的信任,指的是在床上对别人露出后背和脖子......” 琴酒眯起眼睛,手指按在那人的耳后,摩擦着那个显眼的牙印,“那应该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 他倒也想知道,这位少爷出去出一套任务,是怎么能给自己添上一道新鲜又暧昧的牙印和脖颈的勒痕的。 池川奈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刚才的困意早已烟消云散。他腿上用力,想把人直接从床上踢下去,但这个动作却从中间被人截断了。 琴酒一只手就稳稳当当地捏住了他的脚腕,连同铃铛的响声都闷在里面,让卧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很快,带着怒火的声音再次打破寂静。 “松手!”他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银发男人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压抑的情绪几乎全数倾泻而出,“你真的不知道?” “先松......”这句话刚刚开了个头,池川奈就因为对方接下来的动作瞪圆了眼睛。 琴酒加重手上的力气,直接将他小半个身体都按进自己怀里,相贴之间,身体的变化极其明显。 挺硬、滚烫的...... 他炸毛一样猛地往回撤了一步,脚腕却被钳住完全动弹不得,反而让前面那人顺势压下来。 “你疯了?!”池川奈骂道,看上去真的气得不轻。 在这种时候,他忽然想起论坛里经常说赤井秀一和琴酒的替身梗。 他们某种程度上说是相似,但是一个活人的眼睛里面不可能没有情绪,就算是颜色非常相像的两双眼睛,在承载着情绪的时候也是完全不同的。 莱伊是克制的。如果是他,大概只会咬牙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开手离开,但是琴酒绝对不会。 指望一个组织里土生土长的家伙有什么道德良知束缚,本来就是在做梦。 只要有机会,他是那种会毫不犹 豫动手,且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你在想什么。” 这片刻的晃神很快被敏锐的人抓住,琴酒危险地眯起眼睛,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什么,“换个问法,你在想谁?” “算了。”他嗤笑道,手上动作完全没有一丝停顿,“我也不在乎这个答案。” 池川奈死死拽住那只手,仰头看着对方,几乎很快就得出结论。 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动作,都明明白白写着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想动手,自己完全没有力量去拒绝。本来在正常情况下对打,自己输的概率就一直很大,更别提现在四肢根本使不上劲。 他冷笑了一声别开脸,不再看那人任何一眼,在短暂的静默后松开了原本死死低着对方身体的手,“......你别后悔。” 高大的影子罩下来。 呼吸撒在耳侧,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咬住耳垂,像之前被粗/暴地挟住后颈一样,结果最后,他的耳垂只是被很轻的碰了一下,转身即逝的触感。 这简直像是一个......吻了。 他能想象到琴酒毫不客气地撕咬,掐住自己的脖颈,嘴里吐出故意恼人的话,但是却完全想象不出他居然能做出这种......带着他们这种人绝对不会有的温情的动作。 目光落在身上,所及之处都染出一阵烫意,池川奈蹙了蹙眉头,保持刚才的姿势没动。 他听见一整衣料摩擦发出的身影,然后颈间穿来了冰凉的触感。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住了那个被随手扔在一边的抑制器,随着‘咔嚓’一声,颈环重新扣在脖子上,将上面的痕迹严严实实挡住,也挡住了巧克力香。 随后,他手指一挑,将被一起扣在里面的发丝挑了出来。 床铺一轻,等池川奈睁开眼睛看去时,只看见了对方离开的背影。 池川奈愣了一会儿神,一直到感觉到轻微的疼痛,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一直压在发带缀着的宝石上,已经压出了一片红痕。 他抿着嘴拿起那条发带,从上面磨损的情况和暗纹推测出,这条发带起码得是十年前的了。 这么久之前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琴酒手上,就算追溯到他第一次见那家伙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吧...... 男人皱了皱眉头,隐约感觉不大对劲,但是一时又摸不出什么头绪,恰在此时电话提示音从床头柜传来,他拿起来,是香取助理的简讯。 [少爷,关于旅行的计划案我已经准备好,送去别墅了。 祝您路途愉快。] 回复完这封短信,他将背靠在床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内过了一遍,混乱地挤成一团。 侧身想站起来下床,腿刚接触到地面就因为脖颈后方的余韵一阵发软,脑内再次浮现起琴酒那双赤/裸裸写着欲念的眼睛时,他咬牙把手里的手机摔到了墙角。 浴室就在卧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夹杂着男人根本不加掩饰的喘/息,一点不落地传到耳朵里。 池川奈伸手捂住自己红到滴血一样的耳垂,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真是疯了。:,,. ------------ 42 第 42 章 第二天早上,伏特加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平时琴酒和哥伦白虽然不对付,但也只不过是嘴上不饶人,或者针锋相对一些,没有像今天这样...... 他也形容不出来现在什么情况,只是感觉气氛古怪,一上车这两人就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全程别说说话,连眼神交集都没有。 原本现在这个季节就冷,在这种气氛里面伏特加只感觉车内都快结冰了,只能边擦冷汗边把车载暖气开得更大了一些。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今天没其他任务,只是接到电话过来接人的小弟将车开去一百多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闻言,琴酒这才抬眼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面,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人,声音因为长久没说话有些低哑,“去哪儿。” “......”池川奈张了张嘴,真的有些震惊这家伙自然到像是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回别墅那边。” 得到答案后,银发男人冲旁边略微一扬下巴,伏特加很快会意地点了点头,调整方向盘向着别墅方向开去。 琴酒说话时,尖利的犬牙会露出来一些。池川奈的视线落在甚至有些反着寒光的牙上时,立刻回想起来这个人体最坚硬的东西,是怎么咬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腺体,尖牙的顶端是怎么埋进后颈皮肤,带来阵阵剧烈感觉的。 他顿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在自己已经被阻隔器保护住的后颈上捂了一下,然后伸手将有些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蹙眉回想起早上的场面。 ———— 早晨。 昨天那番事情发生后气氛就直降冰点,琴酒从浴室里出来后居然直接去了客厅,把整个卧室都留给了他。 被咬了那一口,原本一直在发烫的后颈反而奇迹般地降了温,至少没再把人烫得脑袋都不怎么清醒,这个点又实在太晚了,池川奈干脆毫不客气地在里面把门锁扣上,在床上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无论是白天的一些列事情还是晚上琴酒毫不掩饰透露出的情绪想法,都能把人的脑子搅得一团浆糊,他别扭着在衣服堆里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推开卧室门时,助理已经把换洗衣服和早餐送来了。 洗漱时原本的发带被水打湿不能再用,他干脆顺手拿过床铺上那条,将自己半长的黑发束了起来,谁知道尚未来得及系紧,发带的另一端就一紧,从他旁边走过的琴酒顿下脚步,伸手将缀着墨绿色宝石的发带抽走了。 原本已经被束成一缕的头发再次披散开来,池川奈皱眉去看,只见对方将那条发带随手扔进了衣柜中间的抽屉角落,关上时抽屉背面磕碰到后方,发出‘咣当’一声响动。 琴酒从来不扎头发,那个发带基本可以看作摆设,明明没有用,又一直扔在衣柜的角落里,被压皱了都没人搭理,却又不想让别人拿走。 “我是不是......”池川奈看着那节发带,下意识开口道。 之前就见过你。 这句话堪堪说了一半,琴酒就已经重新扣上了那顶半永久的黑色帽子,推开门,示意他跟上。 看着他这副模样,黑发男人干脆把这句尚未完全说出口的疑问咽了回去。 ———— 略微摇了摇头从回忆中抽身,池川奈伸手拿出手机,点开论坛,照例在逛了一圈【交流】版块,没找到需要注意的热门帖子后点进了【回顾红黑番外篇】的那个帖子。 [谢邀,这个案件最后一幕又给我看傻了,每次看一遍都要在心里问一遍:这是能播的吗?这是能画的吗?这是应该出现的吗?] [不太明白你们酒厂的同事关系,如果同床共枕深夜幽会盖对方衣服也算是同事关系的话(沉默) ] [什么什么什么等等我还一遍都没有看!谁给我讲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来讲!就是这次案件结束之后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那里的剧情结束还有两页,画的是池川被琴酒接走之后,之后整两页都没有一句台词,全是这种剪影式的画面,感受下#哥伦白贴在没有露出脸的BOSS大腿上往上看#,#哥伦白躺在卧室床上睡觉#,#琴酒打开门进来#,#站在门边眯着眼睛往床上看#,#手部反手关门特写#,嗯在特写这里就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断在这里,后面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琴酒不是发短信让伏特加查关于实验的事情了吗,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晚上认真研究过了!比如说在上面又舔又咬什么的!而且奈奈对这一块那么敏感,肯定碰一碰就受不了吧(真诚)] [如果是abo,是不是还会筑巢(那种语气)用自己不对付的同事的衣服筑巢,然后被同事发现于是两个人大干一通什么的(混乱)] [饭!给我筑巢的饭!!] [这个问题,感觉可以去隔壁本子那个贴问问蒽......] 确认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被画进去,黑发男人在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最后一条回帖,还是决定不顺藤摸瓜找去另外一个帖子看了。 想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他关掉手机时,因为【回顾红黑番外篇】帖子的引流,隔壁【本子】贴格外热闹。 [从隔壁红黑贴来,我是白嫖怪,来点abo向奈右本本推荐!!] [请看外网太太的琴白强制三部曲:《巢穴》、《潮水》、《月光》,看过的都要大喊一声香!] [香————!!!自从知道奈宝疑似有后颈做过实验的设定之后好多abo文学,我狂吃一通!!!] [呜呜呜这本我看过,真的仙品,喜欢筑巢这个梗都是仙品的,当时看名字好文艺还以为是纯爱,没想到能搞这么花!!] [什么!来点内容概括(放个pg)] [就是接漫画xxxx话的剪影,私设因为组织的实验,后颈上被加工过的皮肤类似于abo设定当中的腺体,这个实验也提高了被实验者的五感,相当于敏感度x5这种设定......] [我去五倍,再加上本来就这么敏感的腺体,光被咬住就会去了吧(深情粉红兔子.jpg)] [是的,所以前三分之一都是只对后颈下手,玩出花样玩出特色(目移)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真的很会,特别是最中间结束时的大图,上位者连外套都没脱,衣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奈奈表情都恍惚了...好喜欢] [那我最喜欢的是原本已经决定先放过了,结果恍神的奈奈冲着对方喊了阿卡伊的时候,ntr战士狂喜,大哥听到之后的那个表情我好喜欢!!!就先是错愕,然后是带着恨意的冷笑,感觉原本还是想有点正常的关系的,听完这句整个心态剧变,准备采取非常手段了] [本篇黑化开端,没有这句阿卡伊,就没有之后的《潮水》和《月光》,吸溜吸溜,能一句话给琴酒干懵,真有你的奈宝] [不过注意避雷,这篇是有点BOSS奈背景的,就是之前被BOSS强制过,所以《潮水》后面do的时候有相关画面闪过,作为一个不磕这对又没看预警的人当时直接傻眼了......抱一丝其实太太扉页都标注了是我的问题呜呜呜我急着吃饭没看] [杂食党狂喜!!!!] [感觉整片可以概括为,强制→闹掰→强制→小黑屋强制→不知名结局,总之py真的 多啊啊啊,什么都有不过大多带着点粗暴元素在,而且太太好会画啊啊啊《月光》篇里面琴酒头发垂在床上,投下去的影子像笼子,垂在奈奈脖颈和身上又像银制的锁链] [是这样,这个太太画的本人设都很贴,但是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目移)因为太贴人设了反而会萎(比划),《巢穴》和《潮水》因为全是香香车还算好,但是《月光》主要就是意识流和感情描写了,感觉这个结局其实没有一个人是如愿的,我完全冲不起来只想冲进本子里把奈奈捞出来然后按头让他们两个说开] [总之可以当‘琴酒这个节点真的强上了’的if看,爱欲变成憎恨,憎恨伴随爱欲啥的...还有那种占有欲和对对方盯着自己眼睛晃神的痛苦恨意,把控挺好的,看完这本我半个月都只敢看ooc甜饼] [反正评价这一本就是:玩得很开很会很贴人设两个人都很惨 特别是《潮水》BOSS片段闪回的时候,良心会有点点疼痛()] [此时一个毫无道德感就爱看这种东西的人普通路过.jpg] [此时一个有点道德感但就爱看这种东西的人边私密马赛边看边路过.jpg] [笑死了ls卡哇,挨个被我亲一口...不过说起这一类,如果只想看香香梗不计较人设ooc啥的,可以看这本《xxxxxx》 里面的奈宝真的很可爱吸溜吸溜,因为大哥兢兢业业为组织工作到深夜,fq/q忍不住钻进琴酒的衣柜里面筑巢,含着镶嵌宝石的定情信物啥的,想着爱人的样子动手,但是等琴酒回来又耍性子不愿意从衣柜里出来,说不需要他这类的话 大哥的解决措施当然是身体力行地把人草到忍不住从柜子里出来] [好ooc好喜欢......果然还是得看点小甜甜] 不知道自己没看这个帖子,是做了多正确的选择,等伏特加将保时捷停靠在别墅边后,池川奈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下车。 走进客厅,他果然在桌子上看见了助理送来的那几份旅游计划。 假装对温泉感兴趣选中温泉旅馆的那个,又定了日期,几天后他穿上厚实的和服,让管家送自己前往了目的地。 车辆停靠在一座只有两层的旅店门口,古川管家将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冲后座的黑发男人略微俯身,“两天后我会来接您。” 池川奈点了点头。 他接过那个不大的手提箱,朝着优惠券上出现过的温泉旅馆走去,尚未到达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吵闹,孩子的声音格外明显。 “我们想先去山那边玩——等午饭的时候就回来!” “你们这个时候就别乱跑了。” “我看柯南你是因为不会滑雪才不想去的吧?” ......好熟悉的名字。 池川奈挑了挑眉毛,迈步往里面走去,只见旅馆大厅的位置有一队都穿着羽绒服或是滑雪服的人,看上去和穿着厚实的和服,用带着毛绒领的披风保暖的自己格格不入。 人群中,留着短发带粉色头箍的女孩仰头冲着这次旅游的监护人撒娇,“冲矢哥哥,就让我们去嘛——保证会在午饭之前回来的。” 黑发男人视线上移,看清了那位监护人的脸。 粉头发,戴眼镜,眯眯眼。 池川奈:...... 自己到底选了什么样的时间点过来旅游。:,,. ------------ 43 第 43 章 呼出一口热气来,看着白雾腾空渐渐消散,池川奈穿过门口狭长的走廊,很快到达了旅馆正门前,里面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温泉旅馆内,冲矢昴一行人正在柜台前和接待员说话。 柜台旁边,毛利兰凑近到自己的手帕交耳边,小声道,“园子,你前几天说的大惊喜就是把绿川先生一起邀请来了吗?” “这难道不是大——惊喜吗!”铃木园子转头看了看在柜台旁边正办理手续的两个男人,用手拐轻轻戳着长发女孩的腰,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本来约到绿川先生就已经很惊喜了,没想到博士要留在家里照顾那个突然感冒了的短发女孩,就由冲矢先生来作为这群小孩的监护人,这次可是两个大帅哥和我们同游哎!还是在这种专门看雪景的旅游胜地。” 戴着头箍的短发女孩捧住脸颊,表情夸张,“呜哇——实在是太棒了!” “园子——”看着对方的样子,毛利兰嗔道,“你这样小心京极先生真的生你气哦。” “我对阿真当然是一心一意的啦,这次专门去邀请绿川先生一起来玩,可全都是为了——你!” 拖长最后一个音,铃木园子伸手指向面前一脸状况外的女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啊,新一那家伙都多久没出现过了,这种一心只有案件的家伙居然就一直让你等着......所以,这次旅游可是我专门为你计划的‘温泉旅馆作战计划’!” “为了我...?等等!什么是‘温泉旅馆作战计划’啊?!”莫名其妙成为作战计划主角的毛利兰惊道。 “哼哼,你想想,那个家伙一直不回来不就是认定了你会一心一意地等下去吗,所以得让他有危机感才行,是利用男人的嫉妒心来完成的大作战哦,这可是我从最近看的上学到的!”铃木园子自豪道。 “虽然绿川先生最近才搬到米花町居住,但是据我观察,他肯定是个温柔又有耐心的好男人,一会儿出去玩的时候要是拜托他教我们滑雪他肯定会答应的,等时机成熟我就拍下你们连个亲密教学的动作发给那个侦探狂,让他好好嫉妒嫉妒!” 说到这里,她猛地凑过去,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着,“说不定,那家伙会因为熊熊燃烧的妒火,直接把你困在墙前面拥吻哦——就像这样!” 短发的女孩故意摆出另一副样子,逼近过去用手撑在墙面上,眼神里满是深情,“兰,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对你有好感,如果你可以接受他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园子!新一他才不会这样——”毛利兰瞬间涨红了脸往后躲了好几下,“你最近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东西啊?!” 这位大小姐最近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啊? 两人旁边,因为根本没被两个女孩纳入聊这些需要避开的人的范畴之内,江户川柯南听完这一系列话已经涨红了脸颊。 他默默走得离这两个手帕交远了一点,转头看向笑着和接待员说说话的绿川景,原本脸上的红润退却下来,表情有些严肃。 这个自称是自由摄影师的男人他曾经在疑似哥伦白也来过的安田宅见过一面,却没想到回去之后他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还是以附近的邻居的身份。 而且对方答应铃木园子邀请这件事也有点奇怪,原本他们就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如果是对她们有好感所以答应的话倒是另说,但是男孩明显能看出来对方在对待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时,没有夹杂半点感情方面的想法。 他的理由是刚好想要过来拍摄雪山的风景,这倒是还算说得通,但也有点奇怪...... 江户川柯南思索时,角落里两个女孩的聊天还在继续。 “当然是最近很火的 那本《蔷薇别馆往事》啊,小兰你居然没有看吗?是关于一个恪守礼节、一直被约束的贵族小姐的故事,她和王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并结有婚约,约定在成年那天就举办婚礼。 但是在婚礼前夕,贵族小姐因为忍受不了压抑的生活和未婚夫的冷漠连夜出逃,却没想到在酒馆遇见了潇洒帅气的大盗。” 回想起里的内容,铃木园子双手交叠着,表情激动。 “原本大盗只想骗这位单纯的贵族小姐,让对方带自己进入城堡偷到整个王国最珍贵的财宝,但是在相处过程当中他却渐渐被贵族小姐吸引,爱上了对方,与此同时原本一直很冷漠的王子也在贵族小姐离开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爱意。简直就是天降和竹马之间的争斗,实在是太好看了!我买了实体书,等回去了就可以拿给你看......” “听着确实很有意思哎。” 毛利兰也被这个故事情节吸引住了,“那等回去再拿给我看好了。” “没问题!不过小兰,你最近怎么一直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啊,特别是每次在波洛咖啡厅看见安室先生的时候...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安室先生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 因为在安田一郎的凶杀案件结束的第二天早上,发现安室透是一个人离开,担心他们是吵架了的女孩摇了摇头。 &nbs p; “好了你就别问这个了,冲矢先生他们都把我们的行李箱拎着上楼了,我们也得去帮忙才行......”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清亮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又见面了,毛利小姐。” 外面那人缓步走进来,披肩上还落着没有化干净的雪,一双异色的眼睛在明亮的室内光线下分外明亮。 铃木园子的眼睛一亮,“小兰,你认识他吗?简直是大帅哥——今天真是太好运了!!” “嗯,是之前给你说的酒庄那件案子认识的,上个星期的案件里池川先生也帮了我们很多。”毛利兰点了点头后才转向走来的那人,“池川先生也来旅行吗?” “嗯,听说这里的雪景很漂亮。”其实他对雪景没什么兴趣,如果真的有机会出来旅行,倒是更想去人多一点的地方看看。心里这样想着,池川奈还是冲两人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真的好巧。”毛利兰感叹道,随后她发现对方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周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连今天请假了的安室先生都没陪伴在身边。 想起那天看见的场景,她更加肯定了自己关于两人吵架了的猜测,但是询问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女孩就看见对面的年轻男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池川先生你先去办理入住手续吧。”毛利兰连忙朝旁边走了几步让开位置,让对方走向了前台。 来到柜台前,将预约的手机号说了之后,池川奈不动声色地用舌尖碰了碰虎牙牙尖。 在舌头蹭过牙齿表面时,一阵莫名的轻微痒麻从上方传来。 很奇怪的感觉,因为牙齿正常来说碰着是不会有感觉的,但是此刻却像是这两颗尖牙连接上了什么神经末梢一样。 蹭过时轻微的奇怪感觉会从口腔处隐约传来,和皮肤的感觉却又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缓解的办法,只能小心着不再触碰牙齿,让这种很轻的痒意慢慢退下来才行。 想起上一次给自己叠新buff还是在贮藏室被和赤井秀一困在货架下面的时候,池川奈蹙了蹙眉头,拿出手机。 趁着接待员低头办理手续的空挡,他打开论坛,熟练地翻到了【交流】版块。 [new|礼貌求问口欲期相关设定!最近在同人文里看见的,百x上查出来的是x心理,感 觉里面的表现特征和文里的很不一样,但又没找到正式的口欲期这个梗介绍,有人能科普一下吗?] [hot|最近测一测文学文艺复兴了吗?那我也来!测一测你在西幻世界是什么种族!!] 按照最新回帖时间排列的两个帖子出现在眼前,池川奈迅速点进后面标着hot的第二个帖子,按照选项很快来到了倒数第三个答案。 [测试结果:幼年期吸血鬼 只有纯种吸血鬼结合孕育出的孩子才会是拥有漫长生长期的幼年吸血鬼,数量稀少。 弱点:你的獠牙。 你的獠牙尚未成熟,请不要用脆弱的尖牙去尝试刺穿野兽的皮毛,也许你会更喜欢皮肤柔软的食物,比如人类。 但请注意,对于吸血鬼猎人来说,猎杀一个獠牙尚未成熟又必须以人类为食的幼年吸血鬼要容易的多,所以他们偏爱用这些小巧的尖牙制作挂件来当战利品,请对每一个接近你的人类报以警惕。 如果你有值得信任的家人或成年的吸血鬼同伴,让他们咬穿猛兽坚硬的皮毛后将血喂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但有些成年吸血鬼会选择让幼年吸血鬼吸食自己的血液,请拒绝并要求他们停止这种行为,同类的血会让人痛苦,如同火焰。 技能: 1.你的獠牙。 你的牙齿会在挟住猎物时会自动分泌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唾液,但是请注意,猎人受过训练,致幻剂反而会坚定他们的信念,有很多经验不足的吸血鬼都会在这个时间被猎杀,猎人甚至会假装成为食物。 2.探知人类的记忆和情绪。 对于古老的吸血鬼家族来说,关于人类记忆和情绪的探寻融在你的血脉当中,你对强烈的情绪分外敏感,至于如何看见人类的记忆,或许你可以试一试将尖牙镶进他们脆弱的脖颈里。 因为有的时候记忆也是一种饮品。] 这个结果下方还有配图,主楼就有说过图片是随便找来觉得合适的,如有侵权会删除。池川奈往下划了一点,对上照片里那双熟悉的异色的眼睛。 熟悉到他每天在镜子里都会看好几次那种。 照片上,留着黑色半长发的男人半眯着眼睛,将猩红的酒液送进嘴里是露出了一点尖利的虎牙牙尖,看上去倒真的有几分吸血鬼的感觉。 熟悉的风格,看上去就出自那个叫windy的画家之手。 池川奈:…… 还真是专业对口了。:,,. ------------ 44 第 44 章 没想到这个帖子里,楼主随意给[幼年期吸血鬼]的配图会是自己的图片,莫名其妙专业对口上的池川奈抽抽嘴角,感觉很不应该。 他伸手戳了戳这位油画风格的画手的作品,在将手放下来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windy...... 一个有名又沉默寡言的画手,主页空空荡荡一片,没有头像,没有签名,连评论回复都少得可怜,前期为数不多的回复都是在询问界面要如何操作。 一直等回到日本后,他才因为帖子和视频注意到这位一般被人称为‘W大’的画手,但是却总有种隐约的熟悉。 他之前推断自己一定从论坛buff当中谋得了什么好处,所以才潜意识里面对那些总惹麻烦的buff是一种无奈的纵容态度。 而论坛buff的成真原因肯定和回帖数量有关,毕竟只有上了热门的帖子才会成真,但是如果自己当时利用buff的方法只是用账号一直回复盖楼刷热度,那实在太不保险了,还会有被永封的危险,得不偿失。 这样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和论坛其他两个版块账号分开的【创作】版块账号往自己需要利用的帖子里引流,以达成目的。 池川奈抿着嘴,表面上面色如常地接过接待员递过来的房卡,听着对方对于温泉旅馆和周围景物的介绍,手上却动作迅速地打开搜索栏,敲下了W这个字母。 如果对方的动态里确实有分享论坛帖子链接的动态,只需要把当时的大致时间点发生的事情和论坛buff对照一下,就可以知道这个叫[windy]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在打下这个字母的那一刻,池川奈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交流】版块,不是在【创作】版块的搜索栏。 有点着急了,居然点错了地方。 他蹙了蹙眉头正要退出,却不小心按到搜索键,直接在【交流】版块里搜出了一堆带有关键词‘W’的帖子。 按照回帖数量排列,第一个帖子名字就让黑发男人停下动作。 [emo那么久感觉e了个寂寞,W大到底是什么情绪极稳定成年人啊!] 手指在屏幕上略微点了一下,池川奈进入帖子后并没有急着看。 等将房卡之类的东西妥善放好,他冲旁边等待的两个女孩示意,说明自己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后才走向位于书架边的大厅休息沙发处,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帖子上。 [这次事件之前我对W大的印象:沉默寡言的艺术家,孤僻敏感容易被人伤害不善言辞躲角落里默默自闭,对电子产品苦手说话礼貌,我誓死守护最好的W大!! 这次事件之后我对W大的印象:情绪极度稳定成年人,被莫名其妙拉入混战但其实根本懒得搭理,等实锤后才有空抽空看一眼,继续去忙自己三次的事情和日绘] [笑死了!!是的...感觉什么都没说但是什么都说了,我看见他发的这条动态,甚至已经脑补出了空闲之余看一眼混乱场面,然后脸上露出很淡的嘲讽笑容的金融业上班族(推推金丝边眼镜.jpg)] [嗯嗯??什么什么我最近断网了刚上线,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给我解释下!!(放个pg)(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急得到处乱跑)] [我来解释!起因是一个工作室打着有授权的旗号大肆贩售作品周边,W大自己是从来不授权作品的(xs其实我感觉他就是懒得搭理私信),因为预售很好抢了另一个工作室真·授权其他画手的热度还是排行,然后那个画手不愿意了就开始造W大的谣,说他恰烂钱故意针对自己啥的,总之很乌烟瘴气,让好多不了解的人冲去W大评论区骂他] [结果乌烟瘴气成这样他还保持一天 一幅神图的频率,最后等被实锤了只是造谣之后又开始大规模道歉,最后那个侵权的工作室也道歉闭号了。我当时想想整个莫名其妙的事情都要替W大委屈死了,结果他突然分享了一个交流帖] [就是最近上热门那个‘职场黑泥!好希望世界上有越说真话越幸运,说假话会倒霉透顶的规则设定...’主题帖,笑死了!!这不就是在嘲讽工作室和那个画手倒霉纯粹是因为骗人作出来的吗!!] [还有这个‘要是能看见忠心/诚信度就好了,每天都怕下单被骗下属跳槽......’,他发这个的时候好像也是哪两个因为抄袭问题两面派啥的撕得腥风血雨最后被捶,笑死我了!] [‘闲聊,如果有怎么死都死不掉的buff,你会去干什么?’→对标互联网紫砂谢罪换号继续舞那次] [笑死我了真的很情绪稳定,有种不屑一顾又溢出屏幕的讽刺感。而且这些帖子都不是他发的,感觉就是随手逛逛论坛,发现这个帖子真‘有意思’,非常对标,所以发出来分享一下] [说起来这个真的很玄学,他转发完说真话会幸运的那个帖子之后,老贼的红黑番外篇里面,奈奈难得对阿卡伊坦诚了一段时间,而且那段时间计划也挺顺利的,感觉幸运max+事业运up!] [怎么突然提这个,不是在聊画手?] [ls一看就不认识W大!他是奈奈厨啦,而且还是每一幅日绘都以池川奈为主角从来不换人那种,所以提他的时候提到奈奈相关不算ky!其实感觉有点难想象他是谁的厨,因为感觉他皮下是那种很认真不习惯上网的性格,比如完全不了解网络用语,还被评论区发疯文学吓到过,所以我每次都在评论区‘好好看!但是画画的时候也要注意休息哦!’,然后图片转给朋友小窗发疯] [是的,当时吓到他的就是我(目移)其实有、、可爱,他对论坛的功能好像都不太会用,有种对电子设备很苦手的感觉,早期还在评论区问过怎么关闭通知,无论询问还是道谢都好认真好有礼貌,卡哇捏!!还认真给一个当时在评论区拉踩其他画手说他们画的慢质量又不好的人回复,说他们的画是心血,自己的画只是借来的,建议别再说这种话了] [其实感觉说是建议但是压迫感好强()有种再拉踩再捧杀你就完蛋了的感觉,咳咳总之很情绪稳定,我甚至看过其他太太产的W大x奈奈的粮,情绪稳定沉默寡言痴情下属x心思深沉小少爷,磕死谁了......] [嗯啊我还看过米饭太太画的强/制爱,去自己下属家里过夜结果无意间走进地下室,发现堆着的全是自己画像之后被囚的小少爷(吸溜吸溜)] [W大!你别太爱了!] ......根本不用去【创作】那边看了,这个windy,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啊! 看着第一页最后那个翻译过来就是水仙的回帖,池川奈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句被论坛传染的‘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那些分享的帖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适时的嘲讽,只是因为需要这个帖子的buff,然后分享出来了而已。 比如对指定对象说真话就能提升自己幸运值,辅助计划的buff技能。看论坛的说法,自己那段时期的运气也很好,显然就是buff的作用。 不过他当时选定的说真话的对象居然是赤井秀一,而不是琴酒。这一点倒让他感觉很奇怪。 当时他计划的到底是什么,甚至需要避开琴酒,将这个buff绑定在当时已经察觉到身份不对劲的莱伊身上。 而且...那些[借]来的画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从小就没有学过任何美术相关的东西,也不可能花那么长的时间窝在家里做画画这种很容易招人怀疑的事情,那些作品总不能凭空 出现。 画画...画手...相机...... 想到这里时,池川奈思绪一顿,忽然想起来很早以前,自己刷论坛时曾经无意识在论坛里看见过一个帖子,好像也有这几个字。 但是那段记忆实在有点久远了,他当时应该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认真看,现在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叫什么名字。用画手/相机等字眼去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特别是在他甚至不能确定那个帖子里到底有没有这些词的情况下。 还是先暂且放一放,这种事情急也没有用,慢慢来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什么线索。 这样想着,他摁灭了手机屏幕,而柜台旁边等待他完成工作的两个女孩早就小声聊了起来。 “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那不是池川财阀的少爷吗,之前我和次郎伯父去美国拍卖行的时候见过他。”铃木园子细细看了黑发的男人一样,然后眼睛一亮,“虽然叫财阀,但池川财阀内部并不是传统的财阀那样由同族和近亲构成的,好像都是他养父那边的合作伙伴,比起财阀倒更像是大型企业。” “哎,养父......?”毛利兰愣了愣。 “对啊,据说是一位神秘的收藏家,给池川财阀的建立提供了雄厚的资金支持。”短发女孩表情兴奋,“不愧是自己一手将财阀建立起来的人,和那些富二代纨绔子弟都不一样,长得帅气又有教养,完全称得上青年才俊。居然认识了这种高质量的男人,小兰可真有你的哎!” 说到这里,铃木园子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没有意识到自己爱意的竹马和帅气多金的天降,这不就是和里一模一样,只是转换了一个身份而已嘛!小兰你出马的话绝对能把他拿下!” “什么啊!”毛利兰连忙红着脸捂住了对方的嘴,想起安室透和池川奈的关系,她声音都有些结巴。 “我怎么可能和池川先生...对方可是已经有男...女......总之,他已经有伴侣了!当时在酒庄里认识就是因为他恰巧和伴侣在酒庄短住。” “居然有伴侣了...不过我还真好奇是谁哎,会是门当户对的财阀千金吗?但是通常这种情况下,会举办宴会之类的才对吧......?”说到这里,又想起毛利兰支支吾吾想帮人隐藏的态度,对于这类八卦格外敏锐的铃木园子睁大眼睛,喊道,“不会吧?!难道是那种灰姑娘和王子的剧情!” “不会吧,他家教那么严,当时次郎伯父还想邀请他一起去家里的宴会,本来都要答应了,他接到家里人的电话后立刻就离开了,这种人居然会私下......” 毛利兰连忙冲他‘嘘’了好几声。 她原本想帮安室透保管好秘密,但是本来就不擅长骗人,一有什么烦恼或情绪就很明显,没想到会直接被在这方面敏锐的好友直接猜了出来。 “你别这么大声啦,说好了帮忙保密的......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哦。” 明显感觉到安室透和池川奈之间的气氛好像在从贮藏室里面出来之后就不太对劲了,因为当时破案中途池川奈就先离开,最后安室透好像也没有去二楼的房间,如果在吵架的时候自己又没有保守住秘密让其他人知道,说不定真的会对他们产生很大影响。 “你就放心好了,这种会影响别人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说的。”铃木园子拍拍自己胸口保证到,在这种时候看上去倒是比较靠谱,“毕竟我想以他们家的情况,要是家长知道了肯定会被阻拦吧,所以这件事我肯定会烂在肚子里,不过小兰,能让你这么紧张,那个交往对象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吧?” 全被园子猜对了...... 毛利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见话题的中心人物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正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她连忙拉 了拉旁边那人的衣角换了话题 ,“......池川先生,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一个人来的。”池川奈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趁着工作的空荡出来休息两天。” “才两天啊,池川先生平时工作很忙吧,不过要好好休息才能更有动力。”看着对方对于旅游来说过于短的时间规划,毛利兰表情有些担忧。 其实平时根本没什么事情,公司的项目都推给了忙得眼冒金星的香取小姐去做,但听着对方的话,池川奈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嗯,比较忙。”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短发女孩就探头问道,“那池川先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因为同行的人里还有周一就要上课的小孩,我们也只在这里待两天左右,时间也对得上,而且我们人很多,又有小孩子在,肯定不会让你的女......其他人误会的!” ......? 直觉对方咽下了什么很重要的称呼,黑发男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抱歉,我想先按照原本的计划在房间休息。” 和她们一起行动等于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动,还有那个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叫绿川景的男人,比起去应对这两个身份都不大对劲的家伙,他更想先找到自己留在这家温泉旅馆的线索。 和两人点头告别后,他拎着小巧的手提箱向楼梯位置走去,在快要踏上楼梯时无意间一撇旁边,等看清旁边的事物后,男人停下了脚步。 在拐角位置是一个高大的装饰用木质书架,上面满满当当摆放着看上去就只是用来装饰的英文书籍,还有些旅行游记和耳熟能详的,他的视线扫过封面,很快被一本熟悉的书籍吸引了视线。 《永远的自由与远行》。 这本书曾经出现在别墅的书架上,被当时尚未成年的自己翻阅过很多次,上面世界各地的照片可以说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象。不过遗憾的是,不到几天,在他表达出了对它的喜爱之后,这本书就永远消失在了书柜上,连这种类型的书目之后都少之又少。 因为这个,负责给他提供书籍的人似乎被先生惩罚了一通,之后换来的那个完全按照要求,往书柜里添置的都是些晦涩难懂又难啃的大块头,即使是休闲类的也很少再有。 由着那点来自童年的熟悉感,他将这本书翻开,翻页时很快发现有几页的开口程度不太一样,像是里面夹了什么东西。 池川奈蹙着眉头翻到不对劲的页数,发现里面分开夹了两张野泽医生递给自己的那种优惠券。 前面的那一页是一张巨大篇幅的山峦照片,因为作者是一位摄影师,书里大多都是照片,并没有太多文字。在山峦照片的下方有一个很大的标题:注意! 从下面的小字来看,这个注意只是在提醒大家来这里旅行的时候要事先问好路,在太阳落山时离开,不然很容易在山间迷失方向。 他翻到下一个夹着优惠券的页码,那是一张很多人穿着民族服饰围绕篝火跳舞唱歌的照片,下面同样有一个比其他文字都要大的标题:这里的人。 池川奈又看了看那两张优惠券,果然在角落里看见了出自自己之手的字母A。 这就是留在温泉旅馆的线索,让他注意来自己的人或者说一直在温泉旅馆内的人,如果是后者的话,恐怕是指这里的工作人员或是常客。 如果是前者...难道是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客人?不过这个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自己当时就算利用论坛buff捞到了再多好处,恐怕也无法预测自己到底会什么时候重新回到日本,什么时候得到野泽先生的提示来到这间旅馆。 毕竟他无论离开日本还是回来都是那位先生的意思。 这样想着,池川奈垂下眼睛,正要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回书 架,在书页翻动时却又停下了合书的动作,重新将其打开了。 在第三篇章的后面,独白位置安静的写着一行字,虽然占据了一整个空白页面,但是因为位置太偏僻并不显眼,这大概也是这本书当时能通过审查摆上自己的书架的原因。 毕竟他那时候没有其他事情看,只能埋头不断地看书吸取知识,如果每本要摆到书架上的书都得重头到尾看过一遍才送来的话效率太低,所以他们只会检查扉页和末尾的内容。 [在20xx年的年末,我辞掉工作重新拿起了摄像机继续旅行。就像是书名所说的,永远的自由和远行,这是个过于巨大的世界,连一座人口规模最大的城市被放在整个世界上去看,都不过是小小的一点,狭小得像个笼子,更别说是烦闷的办公室。 就这样,我踏上了穷困潦倒的旅途,没有去前两个篇章主要描述的旅游胜地,而是一些被遗忘的角落,明明很多时候必须得在野外凑合一晚上,去当地人家里吃饭才能填饱肚子,但是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想大概是因为对于我来说,永远待在一个地方的只会是动物,而不会是我。] 他伸手点过那一行字,眼神暗了下去。 当时看这本书的时候,自己应该也是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的,看完这本书之后发生了什么?大概自己会放下书,看着窗外重重叠叠的树林让眼睛放松一下。 透过那个狭小的,笼子一样的窗户,去看窗外被长方形的玻璃窗框住的一角。 将手里的书重新塞回书柜里,池川奈拿着手提箱重新向楼上走,二楼是木质的走廊和相应的房间,因为是温泉旅馆,在不少地方还摆放了自动售卖机,里面是冰牛奶这类适合在泡过温泉后饮用的东西。 他走上来时,一个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房间门被推开,里面走出来的粉发男人迎面和他对上视线,两人皆是一顿。 “冲矢先生。”用一种对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的礼貌态度冲对方略微点了点头,池川奈脚步没有放缓一下,直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进去了。 很宽敞的房间,和古朴的装修不太搭配的落地窗,是为了让这里的客人更好欣赏雪景而设计的,正对着温泉旅馆的后面。 是一大片树林,冬天树叶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木的品种似乎和别墅周围是一样的,都偏黑偏暗,被雪白的、没有一点其他痕迹的积雪衬成另外一种色泽,放眼望去,除了冬天湛蓝的天空外就是黑色和白色。 安静又熟悉的景色,让他看得有点反胃。 黑发男人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走过去将落地窗两侧的厚窗帘拉上了。 要不是因为那个线索,自己大概绝对不会用仅有的两天,来这种会带来很强既视感的地方旅游。 在房间里用过旅馆的人送来的午餐,又休息了一会儿,因为之前在书里发现的线索提示,池川奈收拾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楼去看看。 一直待在房间里也找不到其他线索。 楼下不算很安静,但是用餐时听见的属于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却已经不见了,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只看见之前聊过天的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小声和彼此说话,有时会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而刚才在走廊上见过的冲矢昴也在,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刚才自己翻阅过的那本游记。 “池川先生!”见他下来,一向热情活泼的铃木园子立刻冲她挥了挥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山上看雪景,刚才旅馆的小老板说可以送我们上去。” “雪景?”想起那面直接被自己用窗帘拉上的落地窗,池川奈走到两人面前,询问道。 尚未等到女孩的回答,身后就传来一道雄厚的男音。 “没错, 这可是我们家旅馆最引以为豪的地方!” 温泉旅馆大厅里的休息区旁边,年轻老板从柜台后面走过来,他眉毛很粗,明明身材高大身上满是肌肉却没什么压迫感,反而长着一张看上去就憨厚的脸,“周围没有其他旅馆,所以来往的人也少,从山上上去的那段路都很安静,欣赏雪景当然得在这种地方!运气好的话路上还会看见狐狸之类的动物。” 他走到几人面前,把端着的茶壶放下,接下来要说的话在抬头看见穿着和服那人的脸时全数卡在了喉咙里。 “......是你?”男人的嘴唇动了动,面上覆盖上一层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什么的情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我们之前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就住在那个山下面的小镇......” 果然,刚才那本书里的线索指向的是在这个旅馆里常住的人。 池川奈认真看了一眼对方,却没从记忆里找到任何一个能对上脸的人,见那人还等着自己开口,黑发男人只能略微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抱歉。” 旁边沙发上,冲矢昴没有抬头,手指摩擦在书页上,短短一段内容却半天都没有翻页。 见对方眼中满是疑惑,年轻老板只是伸手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老实的笑来,“不过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忘记了倒也正常,既然见过就是朋友了,今晚保证让你尝到我们店里最特色的料理!” “老板,可不能偏心啊。”一旁的铃木园子适时提高声音插入话题,“我们上午见过面,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特色料理可不能少了我们的份。” 闻言,男人哈哈大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做这个动作时像一头强壮的熊,“当然没问题!你们可是入冬后第一批新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拿出看家本领才行!” “你们应该都收拾好了吧?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忙完了,现在就可以带你们上山。我的几个朋友现在也在山上,说不定你们还能撞上。”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听到这句话,池川奈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几人。 “好嘞!不过山上很冷,记得要穿上最厚实的衣服。”年轻老板冲他点了点头,见他回房间拿了厚实的披肩下来后才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出发吧!” 铃木园子在旁边很配合的喊了一声“出发!”,不习惯这种过于‘精力充沛’的场合,池川奈干脆落后几人半步,和冲矢昴一前一后走在后方一点的位置。 刚才这位叫柏木高雄的老板认出自己时,他在空气中闻到了很淡很淡的酸味,在闻到这个味道的那一刻,吸血鬼buff的技能让他脑内很快就自动分辨出了这是惊喜的味道。 不参杂恶意的很纯粹的惊喜,所以是很好闻的酸味,就像是空气里融化了一颗柠檬糖。 这倒是有点惊奇,他以为嫉妒之类的情绪才会是酸的,没想到惊喜居然是这个味道,可能因为象征惊喜的标志牌总喜欢用亮眼的黄色,和黄色的柠檬糖是一样的。 那其他情绪会是什么味道...... 这样想着,他忽然嗅到一点点比酸味还要淡的甜,但是转瞬即逝,尚未来得及分析出甜味来源于哪种情绪,这个情绪的主人就将情绪很好的收敛起来,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像是被人用吸尘器吸走了一样,很快消失不见。 池川奈眨了眨眼睛,侧头看去,只看见前方冲矢昴停下脚步,抬头看因为几人路过而惊起的群鸟时,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 45 第 45 章 从坐落于半山腰的温泉旅馆往上只有一条已经被积雪盖住的公路,一行人顺着公路往上,越走树丛越茂密。 “这里真的很冷清哎,感觉就像是只有我们一样。”铃木园子环视着周围的景色,感叹道,“明明是在知名度那么高的度假村周围,客人却这么少。” “大概是因为我们这里的除了温泉和雪景之外,没有什么其他项目吧?离最近的滑雪场都要开车很久才能到,和无论干什么都很便利度假村相比确实不怎么够看。” 旅店的老板柏木高雄答道,“不瞒你没说,看见你们有这么多人来,我都吓了一跳!” “来的人很少吗?”池川奈开口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怪不得自己会选定这个地方,不仅是有可以作为过去回忆凭借的人,人烟稀少还不容易出岔子...... 但是如果经营这么惨淡,不是会有倒闭的风险,池川财阀很少涉及旅游相关的产业,也不可能直接来投资这家旅馆。 “除了我的几个朋友隔三差五会过来聚会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来,就算这里的租金和位于度假村其他地方的房子比起来很便宜,但是惨淡到这种地步还是快破产了...... 小心脚下,这一片的雪很厚实,前面就没有公路了,和你们一起来的那群小孩子应该在山顶那里玩。” 柏木高雄弯腰把几根破碎的树枝捡起来扔在不容易绊倒人的地方,继续道。 “因为老爹很喜欢这里,所以我们才一直支撑着,不过也算是幸运,在马上就要倒闭之前,承包整个度假村的公司居然给我们提供了资金支持,说希望我们继续坚持下去。 之后生意虽然也不算火爆,但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能继续开下去了。” “背后的公司?” 毛利兰发出疑问时,池川奈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发放的房卡。 正面是房间号码和温泉旅馆的名字,背面则是要求统一刻写的,旅馆所在的度假村的名字,右上角的位置则是一个很小的logo,图案是三条摆动的线,分不出来画的到底是风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视线下移,他看见这个图案下面还有一个英文单词。 Aurora...... “我记得是极光公司吧?” 思绪被女孩清亮的声音打断,池川奈收回视线将房卡放好,抬头向声源处看去。 “看,这个就是那家公司的logo啦,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极光。”铃木园子同样掏出了怀里的房卡,冲自己的好友示意道。 “我记得伯父说起过,是一家几年前刚刚创立的新公司,只花了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为了世界都有名的商业巨头。 虽然这里的度假村就是它投资的,不过这家企业的重点并不在旅游业上面,反倒是在很多高新技术之类的产业。我还被老妈按头学过他们的经营方法,所以印象很深。” “虽然它在很多领域上面都是垄断地位,但是因为从创办起就致力于慈善事业,反而无论在官方还是民间层面口碑都很好。” 将自己当时被迫上小班课程学习的内容闭眼背出来,铃木园子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使劲摇了摇头。 “呜啊还是不聊这个了!一说这个我就想起来当时学的东西,明明是出来玩,可不能被讨厌的东西束缚住。我们加快脚步吧,我好像已经听见那些小鬼头的声音了。” “没错,应该快到了。”柏木高雄笑道,“听上去他们在玩什么游戏。我小时候也喜欢和朋友还有弟弟妹妹去山上玩,经常玩到日落才被老爹拽回去,他每次见我们在山上玩都会痛骂我们一通。” “这么严格啊。”毛利兰蹙了蹙眉头,“小时候贪 玩应该很正常吧...?” “我老爹可不管我们玩到几点,骂我们只是因为是上山玩而已。” 年轻老板扫开面前的雪,笑容爽朗,看上去根本没把这些被痛骂的经历放在心上。 “因为那座山是别人的私人财产,山脚下四周都用围栏围起来了,小孩才不会管有没有被围起来,想进去就会翻墙进去看。” “不过......之后不久,连山下我们家住的镇子所在的地方好像都被卖出去了,我们家分到一大笔拆迁费,我们就搬到更靠近市区,交通便利的地方去了。” “不好意思。”原本只是一路上看着风景,没有参与聊天的冲矢昴突然开口问道,“请问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拆迁吗?”柏木高雄回想了片刻才开口,“好像是六...不对,七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刚高中毕业,记得很清楚,是春天搬迁的。” 七年前,他十七岁的时候。 池川奈皱着眉头,忽然想起来一个在十七岁这个节点发生的事。 是不久前刚刚回想起来的那段在书房里和先生对峙的画面,和这个画面之前有关在车辆的后座上,透过车窗外外面看的场面。 原本一个被忽视的疑问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里。 自己那个时候怎么会出去?他的记忆里,十八岁之前一直是待在别墅里面的,无论是围栏还是连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的山顶别墅,出去几乎都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当时在书房的场面,是因为自己偷偷跑出去被发现了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个记忆里根本没有看清密道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思绪繁杂之间,池川奈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很难形容,不像是烘烤出来的甜面包那种因为放了糖,人工制作出的甜味,也不像是奶油或是果汁。 就是那种成熟的水果一样的甜味,带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清香,是最纯粹的开心的味道。 越往前面走,这种甜味就越明显,在甜味最重的地方,一个穿着羽绒服将自己裹得像是毛绒团子一样的小孩挤在一起,正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步美,光彦,还有绿川哥哥。”小岛元太认真数了数自己面前的三个人,然后站起来给自己打了打气,“好!这样一来就已经找到三个人了!就差柯南那家伙了。” “还有六分钟截止时间了,我们肯定可以赢的!”吉田步美对那个尚未被找出来的男孩很有信心,说完后她转头看向旁边高挑的男人,“绿川哥哥居然第一个被元太找到了,明明人家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 “抱歉抱歉,因为当时在树上看见了一种很漂亮的鸟,光顾着拍照了。” 绿川景有些无奈地伸手挥了挥,脸上笑意温和,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在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后还是先抬头看了过去,在看见跟在一队人后面的黑发男人时,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哥伦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意识对对方怀抱着有些复杂的警惕,在想到自己此刻并没有关于组织任务在身,只是因为这个身份,想要更多了解一点那个自己幼驯染很在意的眼镜男孩才答应邀请过来的,绿川景面上的表情没有改变。 “是小兰姐姐!”吉田步美眼睛一亮,“小兰姐姐和园子姐姐一会儿也来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还有昴哥哥......” 女孩几步跑到走来的那两人面前,在看见身后一道陌生的身影之后,她立刻攥紧了面前那人的衣服,在对于小孩来说足够高挑的少女的阻隔下探头看去,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哥哥也是旅馆的客人吗?” “对,这是池川先生。” 将和他们一起来的池川奈给几人介绍 过一遍后,几个小孩子明显放松了不少,吉田步美干脆从毛利兰身后出去,跑到了黑发男人面前,“你好,我是吉田步美,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x2 在和朋友一起说完这句话后,两个男孩也七嘴八舌的说完自己的名字,还介绍了少年侦探团,又邀请面前刚见面不到一分钟的黑发男人加入他们的游戏队伍。 池川奈对上几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最不会应对小孩子,尤其是这种活泼好动又没有一点恶意的类型,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抱歉,我不会玩这个游戏。” 用拒绝晚宴邀请的态度拒绝了这个邀请,确实没对小朋友说过这种话,他意识不知道到底该摆出那副被琴酒诟病已久的温和有礼的假面,还是语气再柔和一点,最后表现出来的效果并不怎么样,连原本的柔和都退去了一些,看上去有点冰冷。 “很简单的,抽到‘鬼’的人负责找人,其余的人要在规定室内见躲起来,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所有人都被找到,那‘鬼’就赢了,如果没有的话就是其他人赢!” 好在小孩并没有注意到他面容上的冷色,吉田步美仰头认真介绍,“比如现在就是元太在找人,而柯南还没有被找出来......对了!”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默默倒数了三个数,然后跳起来发出一小声欢呼,“时间到了!我们赢了,下一把还是元太你当‘鬼’。” “什么嘛!明明是因为在和大哥哥聊天,所以才耽误了时间,要不然我肯定会把柯南那家伙找到的。” 小岛元太的眉毛瞬间落了下去,“我不当鬼了!柯南那家伙每次都藏在找不到的地方,下一把就让他来当好了!”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毛利兰忽然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雀跃,“原来在这里,我找到柯南了——” 说着,长发的少女直接将一处很不起眼的雪堆后面的男孩抱了起来,笑着重新走回了众人的队伍里。 “看,我就说柯南肯定会利用环境,躲在很近的地方,就和新一一样。” “新一......?”一个不算第一次听,但是却并没有怎么了解过的名字突然出现,池川奈停顿片刻后很快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短发女孩。 “就是小兰的男朋友啦。”铃木园子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是一个很厉害的高中生侦探,不过已经不见人影很久了。” “这么年轻就是侦探了,很厉害。”黑发男人笑着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赞许,转头重新看向被长发女孩抱在怀里,只说了几句话就脸红得不行的男孩。 江户川柯南,聪明过头又早熟的小孩,论坛上的漫画里总是出现的角色......还有和他有相同习惯的工藤新一。 & nbsp; 他摸了摸下巴。 还有那位居然能从只有成年人完全不可能通过的通风管道里逃脱的雪莉,他父母好友的天才女儿,被赤井秀一碰瓷将其引入组织的宫野明美的妹妹。 虽然情报说对方已经死在铃木特快号列车上了,但是被用枪低着额头射杀的赤井秀一都能复活,那消失在爆炸里连尸体都没找到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哥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玩?”女孩的声音再次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脑内的构想,“这个游戏很有意思的,而且这么多人玩的话肯定更热闹。” “抱歉。”池川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师自通般半蹲下来,重新拾起温和的笑容,“我想在周围看一看,恐怕没法和你们一起...玩游戏了。” 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其他人躲起来,再派一个人将他们都找出来会是一个有意思的游戏。这种剧情配置,甚至可以写出一本恐怖向的来 。 反正他关于躲起来又被找到这种事情的记忆,都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也不会是和空气里的味道一样清甜的。 女孩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随后又转向了旁边的冲矢昴和绿川景,“那昴哥哥和我们一起玩吗?” “不好意思,我也想在山上先到处看看。”冲矢昴摇了摇头,比起旁边那位小少爷,他显然更懂和小朋友的相处之道。 他蹲下来,和对方平视着,“不过等看完我就回来和你们一起玩,你们就先趁着这个机会打探到适合藏身的地点好了,人多了之后可是会增加躲藏难度的。” 这句承诺让吉田步美眼睛都弯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大声应了一声,“嗯!” “那哥哥如果看完风景了想来和我们一起玩的话,一定要来找我们!” 女孩转过头,又看向旁边的男人,在这么近距离看见对方罕见的异色瞳后,她小小的发出了一个感叹词,下意识道。 “你的眼睛真漂亮。” 她收到赞美时都会很高兴,所以也下意识学会去夸赞自己很喜欢的事物,却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对面那人的动作顿了片刻,脸上笑容不变,却莫名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我也想先去山上拍摄一些风景的照片。”绿川景举起手里的摄像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侧脸,开口道,“一会儿再来和你们会和好了。” “那我也要去找那几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的朋友了。”柏木高雄也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等回来我给你们堆一个最大的雪人瞧瞧!” “好哎!”这个承诺引来了除了江户川柯南外的真小孩一阵欢呼,等其他人没有参与的游戏都各自离开后,毛利兰看向有些忧虑的吉田步美,问道,“步美,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唔...小兰姐姐。”她皱着眉头,用独属于小孩的雷达敏锐察觉到了刚才那个黑发男人的情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感觉那个哥哥不是很高兴。” “哎?”没想到对方担心的是这一点,毛利兰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小岛元太就开口了。 “我看他只是不想和小孩子一起玩游戏而已吧?怎么会有人不会玩捉迷藏,明明是小时候大家一定会玩的游戏。”他说完后很快跳过这个话题,“继续来抽签好了,我这次绝对不会抽到‘鬼’了!” 这句话很快让其他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游戏上面。 —— 树林很大,随便在里面闲逛很容易迷失方向,在柏木高雄的嘱托之下,离开山顶的几人都按照公路的轨迹走,自然而然地聚拢到了一起。 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分散注意,整个场面都有种诡异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绿川景落后两人一步,假装对风景产生了兴趣,仰头认真拍摄着树林上方的景物,但即使落后那么多,因为雪地上格外宁静的空气,那两人偶尔的聊天声也能传入耳朵里。 听清内容时,男人原本就略微皱着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 远处,两人并肩走在已经被扫除了雪的路上。 “...没玩过?”冲矢昴忽然开口,向旁边那人问道。 这算得上两人这次见面后第一次对话,在片刻的惊讶之后,池川奈蹙着眉头,“......也算是玩过。”所以才会困惑。 闻着空气里因为距离很远,而变得浅淡到完全无法捕捉的清甜味道,他没再往下说。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逼近的脚步声,在限定时间内不能被找到的恐慌感和选定位置后再转移就会被抓住的风险会让孩子觉得有趣。 特别是在明明已经知道对方走进过来,却只能团在原地等着被发现的时候。 简直像只养在屠宰场里,躲在畜棚 下面用杂草盖住自己,知道只要抓住就会被抓走杀掉送上餐桌的兔子。 ......和有趣好玩挂不上什么勾。 “......不如说是恐怖吧。奇怪的人...孩子的游戏。”他顿了顿,自己都没意识到受到吸血鬼buff的影响,他说话时总是自动把自己和人类区别开来,“我以为你会懂这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他都有点奇怪,自己居然真的能和这位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的FBI聊下去,毕竟两人的身份称得上水火不容。 不过在决定暂且放下对对方的行动,等执行完自己的计划恢复所有记忆再在之后的情况下决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后,他确实也没有什么现在就对对方动手,或者试探的必要了。 冲矢昴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来,“因为是不一样的。” “什么?”池川奈转头看他。 “捉迷藏是游戏,和任务或者其他事情不一样的。因为游戏只会和信任的朋友玩。”男人在‘信任’和‘朋友’两个字上下了重音,像是在强调什么,转头看向对方时,眼睛里沉着安静的情绪。 “所以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你会希望被找到,因为即使被找到也不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黑发男人紧皱着眉头。 他感觉冲矢昴现在和自己说话的态度,就像是一个试图引导什么的兄长,很奇怪的感觉。 上一个这样和他说话的是先生和总喜欢在养生这方面要求自己的管家,但是他们说这种话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总之他很难看出对面那个戴着假面的家伙是什么情绪,空气里的味道是很淡的海盐味,让人想到大海,因为实在太淡了,他甚至分析不出这种情绪的出处。 信任的朋友。 看来是他绝对不会参与的游戏,毕竟他没有朋友,能担任得上信任这个词的家伙前两天刚毫不掩饰地冲自己表露出自己的**,还搞背后袭击,让他在回去之后直接换掉了密道的密码,将对方暂时性拒之门外。 这下连最后一个能这样信任的人都被从领域内赶出去了。 不过......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和这个家伙聊天? 本来这种连绵不绝的树林,熟悉到让人反胃的景色带来的就只会是负面情绪,甚至在没有组织研发的眼药水滴进眼睛后带来的那层温情滤镜之后,负面情绪比往日更深了一些。 “......先回去吧。”现在他宁愿去和那些孩子玩捉迷藏,也不想和这个家伙单独走在一起,然后只能将注意力投加在周围的环境上了。 冲矢昴略微耸了耸肩膀,没有回应这句话,但还是跟他一起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树林里。 那里,孩子们的游戏已经告一段落,几人正围在雪地上堆雪人,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对看上去像是情侣的男女,前者用防风面罩和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和头发,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穗奈美姐姐!”吉田步美放下手里小小的推雪人用的雪橇,冲对方挥手,“我们在这里,穗奈美姐姐怎么回来了,之前不是说身体不太舒服,要先下去吗?” “我不是穗奈美啦。”走在前面的女人愣住片刻,随后她取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整张脸,“我是惠子,哈哈看来你们也把我认成穗奈美了,他们都说我们两个的眼睛很像。” “对不起!”女孩脸一红,随后她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真的很像哎,不过把口罩取下来之后就不像了,穗奈美姐姐很文静,和姐姐完全不一样。” “因为她可是大名鼎鼎的编辑哦,所以会文静很多,反正比我这个四处给人当模特赚点小钱的家伙好多了!” 女人冲几个孩子吐了吐舌头,明显和之前路过那个面色沉静的短 发女人不一样,“你们在堆雪人吗?加我一个加我一个,我堆雪人的技术可是没话说的!” “惠子......”她身后那个戴着眼镜,脖子上挂着摄像机的男人面色无奈,“别忘记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干什么。” “抱歉抱歉——我一高兴就忘记了。”惠子转头冲对方笑道。 “放心好了,我肯定没问题,保证让你的计划顺利进行。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先让我堆个雪人也无所谓吧?” “你这家伙......好吧,那先休息一会儿再说。”男人摇了摇头,端着摄影师去拍摄旁边的树干。 他和那个年轻店长一样,在看见走来的两人,特别是后面黑色头发的男人后面色一变,但是比起对方的惊喜态度,他的情绪反而更复杂一些,很多情绪在空中挤压着,成为了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想要上去和对方说些什么,但是转头看见自己的朋友柏木高雄摇了摇头后,他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池川奈眯起眼睛,看见对方明显不想这个时候和自己直接交流,只能暂且压下心里的疑虑,若无其事地走向其他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堆雪人。 这倒是比较熟悉的游戏,在孩子热情的邀请下,他只能伸手熟练地捏了一个很小的雪人,这个雪人成型后立刻得到了一致赞美。 小岛元太探头看了看雪人圆乎乎的脑袋,又看了看自己的,弯起半月眼嘟囔道,“到底是怎么捏出这么圆的,大哥哥你不会每个冬天都天天捏雪人吧,也太熟练了......” 猜对了。 池川奈笑了笑作为回应,没说话。 所以他才很讨厌这个除了恼人的雪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 46 第 46 章 “我看是元太你这家伙捏的太奇怪了而已吧?你到底在捏什么啊,怎么会有扁的雪人。” “什么雪人,我捏得明明是鳗鱼盖饭!” 人多之后,原本就热闹的场面显得更加拥挤,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关于雪到底能不能堆出鳗鱼饭的争论被铃木园子的声音打乱,戴着头箍的短发少女看上去没比这几个小孩成熟多少。 “要我说不管是鳗鱼饭还是雪人,都没有我堆的好看!”她‘哼哼’了两声,伸手拍了拍旁边一堆雪的脑袋,“怎么样,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一点都不像雪人——”小孩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就在又要引发下一场混战之前,柏木高雄高声打断了几人接下来的话,“我们收拾一下就可以往回走了,等日落之后就不好下山了!” “什么嘛,我还没有玩尽兴...算了,我看我们拍个照片就下山好了。”铃木园子伸手往背包里摸去,一直等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个遍才想起来自己不小心把相机落在了旅馆前台的位置,“糟了!我把相机忘在沙发那里了。” “那我就给你们拍照好了。”带着相机的男人重新出现在几人面前,看着对方有些疑虑的表情,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水谷彻,是个摄影师,也是高雄的朋友。” “对,那家伙是我的朋友,隔三差五就要跑到旅馆来住,赶都赶不走。”柏木高雄笑道,“他的拍照水平可是没话说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太好了!”铃木园子立刻将没带相机这件事抛在脑后,“拍照肯定得大家一起来才行,我刚才看见绿川先生在那边,就麻烦你们去找一下他啦,我就负责去喊小兰。” “这样的话,我把穗奈美也叫来好了,她应该还在山上。”摄影师补充道。 “好,就这么办!” 说罢,她风风火火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对方有些咋呼的性格让池川奈想到了那个眼睛下面有蝴蝶纹的狙击手,不过只是说话直爽这一点比较相像而已。 空气里的甜味在此刻浓烈的有点呛人,陌生又让人无措的味道,他往后退了一点,将自己置身于更加安全的,在前面那些堆雪人的人群之外的地方,这才没有被清甜熏得喉咙难受。 退后之后,面前的景色好像电视机的屏幕里。 即使他已经降低了大半存在感,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并且朝着这边走过来。 “你就是...池川先生?”刚才将脸上的面罩取掉,介绍说自己是个模特的女人走过来,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似乎和不远处那个黑发的男人一样年纪,“我听高雄那家伙说了。” 她没有什么和摄影师水谷彻一样的畏缩情绪,态度很是自然,“也许你不记得我们了,不过有个的东西我一直想还给你,如果方便的话,等回旅馆的时候我想再和你见一面。” “...东西?”池川奈蹙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在布料上摩擦了一下。 下一个记忆的碎片?还是什么凭借物......但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一个自己可能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 “我们一直想......”原田惠子的未尽之言被水谷彻的招呼声打断了,于是她只是冲面前的人笑了笑,“也许这句话应该等我将东西交还给你的时候再说,先去拍照吧。” 说罢,她重新回到前面的队伍里,和柏木高雄站在一起,“穗奈美!快来这边——” “好。”几人后面,一个戴着眼镜神色抑郁的短发女人点了点头,走到他们旁边。 “惠子,我看还是你过来中间好了,要是你站旁边的话,恐怕照片里就看不见我们其他人了。”左右看了看,柏木高雄调侃道, “不是有一种说法是,摄影师都会把镜头对准自己爱的人吗?你还是站在最中间好了。” “这是你从哪里看来的话啊,太肉麻了。”见推脱不掉,原田惠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中间,冲着镜头笑了笑。 说话间,原本就站在不远处的黑发男人皱起眉头,看了看周围。 ......? 他感觉到一种很淡的仇恨,是微苦的味道,像是浓度过高的巧克力。虽然说很淡,但是能被察觉到的话应该程度不轻了。 可惜这里的人太多,他无法锁定这种情绪来源的目标,对方又压得很好,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根本无从可调。 “的确,作为摄影师,拍照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把焦距对给某个人,一定要说的话,这是相机的诅咒才对。”水谷彻哈哈大笑,说起拍照倒是没了之前的腼腆,“绿川先生,刚才听你说要拍山里的鸟,我这有不少照片,等回旅馆后可以拿给你。” “麻烦你了。”之前只是用这个做借口,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把自己的作品找出来给他,绿川景在短暂的微愣后点了点头,笑道。 原本在搜寻仇恨来源的池川奈抬起头,因为‘诅咒’这两个字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那个帖子的名字是这个。 等拍完照后,他迅速在搜索框里面输入了关键字,果然一个回帖数量肯定上过热榜的帖子跳了出来。 [手机相机被诅咒后我成为了大触!] 将整个帖子翻遍,池川奈很快总结出这个帖子的规律。 虽然说是诅咒的手机相机,但其实和镜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诅咒了相册:在手机相册中突然出现的私密相册集中,每天会出现两张上帝视角,但以手机主人为聚焦点的照片,一张照片是每日随机时间点的剪影,另一张则是固定凌晨四点整那一刻的图片。 而在这个相册里的照片都会变成画作。 果然,他当时就是利用这个帖子的buff,因为每天只能有一张图片,日更显然是最好的涨粉秘籍,所以就算是被随机到围攻时他跨坐在波本那家伙身上的图片,也会忍着羞耻发出去,然后画作下方低气压地敲下一句[烦]。 不过如果只是日更一张的话,也就是说一天内的另外一张照片并没有被发出去...... 翻阅了自己的手机相册,并没有看见任何相册集,应该是当时都删干净了,池川奈皱着眉头又点进windy的主页。 知道这个就是自己的账号后翻动态突然感觉有些古怪,他往下翻了翻,看见了一个私密作品集。 【创作】版块的其中一个功能就是创作者可以随意隐藏某一作品合集,但是合集的名字会展现出来,他点进去,合集名称是一串不知所云的乱码,细看之下好像又有什么规律。 想要看见里面的内容,只能找回自己曾经的账号登录。当时是自己主动退出账号的,那密码肯定藏在这个计划的终点位置 池川奈大概能想到自己当时是怎么打算的了。 找到能让他将记忆串联起来的众多残片,然后将计划打碎,分发给以香取助理和野泽医生为主的人,他们不知道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手上掌握的信息点也少,于是就算有变动也不会对整个计划和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但是这样获得的记忆都是片段性的,就像是他明明已经找到了17岁某一天的记忆,但是刚才却完全没想起来,就像是只看了一段故事,但是记忆却不属于自己一样,所以最后还是需要最后一步。 现在找到的记忆就像是碎成骨片的骨头,他通过这个计划慢慢将其拼贴起来,一个完整的骨架可以让人窥见生前的样子,但是想要真正的活过来,还需要填充血肉。 而那个私密作品集里面的东西,恐怕就是 血肉。 还真是麻烦的安排。池川奈呼出一口气来。难道是怕直接给密码,信息量突然过大把自己大脑冲超载引出什么变故,所以才搞出这种一环扣一环的闯关游戏吗? ———— 因为那句承诺,一回到温泉旅馆,水谷彻就回自己房间里翻找起说好要给这个新手摄影师的录像带。 “麻烦你了。”跟着对方走进房间,绿川景看了看堆满了地面的箱子,有些惊讶,“拍了这么多照片吗?” “都是这几年的,因为工作室很小,我就干脆把这些全部搬来高雄这边了。”他挥了挥手,“没事,我刚好也要找东西,顺手的事情。” “这都是我这几年拍的,照片还有录像都在里面。”水谷彻翻着箱子,眯起眼睛慢慢看过每个储存卡下面贴着的时间标签,“这个是1年前的......这个是3年前。” 将整个贴了距现在1-3年时间标签的箱子都递给对方,男人继续翻找着箱子里的东西,“那段时间我拍鸟类拍得多,你可以去隔壁房间用那台电脑看......奇怪,怎么还有一个找不到了。” 他从最里面一个箱子里翻出了老旧的储存卡,却半天都找不到另外一个,男人有些着急地挠着头发嘟囔了一句。 “谢谢。”接过那个箱子,绿川景认真和对方道了谢,语气柔和,“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只是一个很久之前胡乱拍的东西,突然想起来了而已。”说这句话时男人并没有看他,似乎刻意错开了视线。 看来是并不想自己参与这件事。想起前面看见的对方对哥伦白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柏木高雄无意识透露出的自己曾经在离那栋别墅很近的地方定居这件事,男人暗暗留了个心,拿上盒子先离开了房间给对方留出空间来。 隔壁房间很黑,电灯开关也不在惯常的位置,将手里的箱子放在桌面上,绿川景伸手去摸旁边的墙面,没想到手臂刚好拉扯到了什么线,直接将桌子上的箱子扫落在地上,里面的储蓄卡全都落了下来。 很快找到电灯开关的位置将灯打开,他这才继续转头帮忙一起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在摸到一个落在角落里的硬物时,他发出了一声很轻又短促的疑问词,“......嗯?” 一个深色的储蓄卡安静地躺在手心里,看上去比其他的都老旧很多,上面甚至没有贴时间标签,像是不小心混进这个箱子里的。 看上去和之前水谷彻手上那个储蓄卡一样。 想起之前压在心里的疑问和对方对哥伦白的态度,男人原本要去归还的动作顿住,还是坐在电脑前,将里面的东西导进了电脑当中。 是一个视频,无论是时间和时长都格外奇怪,时间是十六年前的冬天,时长足足有五个小时,像是视频是等相机没电后才自动结束保存的一样。 绿川景皱着眉头将耳机拿出来戴上,点开后,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上去有些模糊,还带着电流的滋啦声响。 画面晃动着,照出了从房间到外面的一截走廊。 “......你也太慢了!”有点粗的男孩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些气喘吁吁,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转移走了,“这是什么?” & nbsp;“这是妈妈给我买的摄像机!我现在还不太会用,不过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派上用场了!” 听到这里,绿川景已经明白过来,应该是刚刚拿到摄像机的小孩因为不会使用,胡乱按了按键,导致它一直在录像。 画面晃动着,随着两个孩子的行动将整个规模很小的小镇都展现出来,骑车不过几分钟就已经看不见房屋的影子,绿树和草地越来越多,之后他们将自行车停下,来到了山脚下面的围栏旁。 这是.. ....池川奈那栋别墅的下面? 绿川景皱紧了眉头,原本只是随便看看的心态瞬间变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了几下,几串乱码一样的东西闪过后,整个画面都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 确实是别墅所在的那座山。 陪着那只叫伊诺克的猛兽在山上跑过无数次,他对于山周围那一圈代表私人土地的铁围栏很熟悉,上面装饰用的花纹和图案不管怎么看一模一样。 但是他记得当时去的时候,山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小镇,只有一片被围起来的平地。 在山脚周围一圈的地方是铁质的围栏,作为第一层防护,再往里面的山脚下面,是视频上古铜色的围栏,作为第二层阻隔,再往上,别墅庭院周围的围栏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第三层屏障。 他之前以为这些围栏只是为了那只猛兽建立的,免得有人进来撞上正在猎食的伊诺克徒增麻烦,但是这个时间点...... 男人看了一眼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是离今天已经有十几年前的时候了,哥伦白那个时候应该就八岁,伊诺克别说已经被实验室培养好,估计连出生都还没有,怎么可能用这种围栏来给它当防护。 暂时按了暂停键,男人拿出手机,很快将这个地名搜索出来,又限定了之前听见的那位年轻老板搬迁的时间,翻了许久才在一篇说其他事情的报道里找到了寥寥数笔相关的提及。 小镇所在的土地经过协调后被一位神秘企业家买了下来,居民得到丰厚的拆迁款后进行了搬迁。 对于规模不算小的搬迁活动,这个事情甚至连一篇较为详细的相关报道都没有,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里,这短短几句话就是那唯一一点波纹。 绿川景皱着眉头,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先抬头继续看。 几个孩子在围栏前面会和,新加入的女孩有些畏惧,“真的能进去吗?妈妈说山上有怪物,如果被抓住了会被吃掉......” “胆小鬼!我们都上来很多次了,除了一个别墅之外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不敢去我们就自己去了!” “唔,但是也可能是吸血鬼住的别墅,像故事书里一样......”女孩瞪大眼睛,很快反驳道,“你才是胆小鬼,我就要去!这个围栏要怎么翻过去啊?” “就这里,踩着花纹的地方......”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着互相帮着翻过了围栏,很快向里面跑去。 在树丛里穿梭了许久,几人互相嬉戏打闹着,声音很粗的男孩忽然提议玩‘捉鬼’的游戏,脖子上一直挂着对小孩来说有些沉重的相机的男孩连连摆手。 “都怪你要带相机,根本不方便玩!我看你还是把相机随便找个地方放好好了。” “那、那我先放这个石头上好了。”原本的新鲜劲过去,现在只感觉这个笨重的家伙阻碍了自己和朋友一起玩,男孩很快进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取下来。 “你是笨蛋吗?要是放到树下面说不定会有小动物来叼走,要是把相机弄丢了你肯定会被妈妈骂死的。” “但是如果拿着的话......有了!我把它放树上不就好了吗?找一颗最高最大的树就不怕了。” 说完后他很快采取了行动,“就那颗了!” “喂,阿彻,那颗树离山顶太近了,而且......”说到这里,女孩有点紧张,“妈妈说过,那个别墅里住了妖怪,如果靠近的话会被抓进去关着,一辈子都出不来。” “放心,那棵树离大座大房子远着呢!” 绿川景皱着眉头,先按了暂停。 这个传言是......他略微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 大概是想避免孩子去别人的私人土地上玩闹 ,所以才会编出那么多类似于山上有妖怪,不能接近房子和山的话来吓唬他们。 重新按下播放,带着相机的男孩已经兴致勃勃地跑到了树旁边。爬树的时候,他不知道碰到了哪个按键,整个画面都被放大了,有五分多钟的画面都是模糊的黑影。 等镜头终于慢慢对上焦后,看着屏幕上的景色,黑发男人面色微变。 居然正对着那座熟悉的别墅的后院位置。 绿川景看了一眼时刻表,还要四个多小时的时间。 接下来的十余分钟都是空荡荡的雪景。 他快进了一些,等终于出现人影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用发带束起来的黑发,改良版的和服和有着毛绒衣领的披肩,除了头发比现在还长一些之外,简直就像是复制缩小后再粘贴出来的版本。 不知道是因为相机的原因还是光线,当时应该是八岁的池川奈肤色白得晃眼,却又不是健康的粉白,惨白得像是视频开头,那个女孩口中让自己畏惧的吸血鬼。 池川奈...... 他从后门走出来,在庭院里面站了一会儿,然后用手笼住秋千上的积雪,捏成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形状的雪人。 和那些孩子在雪地里高兴得叫喊玩闹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池川奈捏雪人是根本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睛都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将秋千上较薄的一层捏成小巧的雪团子后,他转过来一点,终于正对着镜头方向。 绿川景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直接将画面拉大,让男孩占据了整个画面,又再次调整清晰度。 原本糊成一团的雪随着清晰度的调整渐渐有了形状,就算只是大致轮廓看上去也憨态可掬。池川奈沉默地看了它一会儿,突然用力将其砸向了不远处的地面。 那一刻,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孩身上忽然炸开了一股浓烈的情绪,但是实在太快,在雪人碎了一地的同时他捏紧手,很快又沉默下来。 因为刚才的动作和角度,他原本就松散扎着的头发有些松散下来,凌乱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又因为角度问题,那双异色的眼睛半点都没有被镜头录下来。 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池川奈坐上那个不久之前还覆盖着积雪的千秋,再次变回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这样坐在比起秋千更像一把被吊起来的有靠背的长椅的秋千上,抬头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 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就这样坐着,慢慢摇晃着身下宽大的秋千,四周连风声和鸟鸣都没有,要不是之前有听见那几个孩子聊天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电流声,绿川景简直要以为自己在看默片。 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雪,成片黑压压的树林,已经有些老旧的秋千,亮到没有任何杂色的天空。寂静之后还是寂静,晴天之后还是晴天。 几分种,十几分钟,半个多小时,一个小时...... 绿川景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仍然没有等到对方更换姿势。 应该是最好动的年纪,池川奈就坐在那里晃动着秋千,幅度小到微不可见的地步,眼睛垂着,明明是这个年纪,眼里却暮沉沉一片,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 绿川景从房间里出来。 在里面时没察觉到随着日落,房间早就一点点暗了下去,最后只有屏幕在闪着银白的光,等走出来后才发现亮着灯的走廊亮得惊人。 比画面上的雪景还刺眼。 他对于哥伦白这个人其实知之甚少,除了组织人都知道的喜欢交易和深得那位先生的宠爱之外,也就更多了解一点关于他那只宠物的事情。 那位骄纵的少爷,和视频里垂着眼睛看着积雪发了四个多小时呆的男孩看 上去简直像是两个人。 他迎面撞上从楼梯口上来的冲矢昴,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在马上就要错身离开时,绿川景忽然开口了。 “他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 出口时男人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他略微清了清喉咙,这才让声音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他们两个显然都知道‘他’指代的是谁。 冲矢昴动作顿住片刻。 这个问题,在几年前自己也曾经问过池川奈。 ‘你在那个地方待了多久?’ 当时还有几天才二十岁的人早已染上了抽烟的恶习,不知道和谁学得,掐灭细长烟管前那点火星的动作,带着压都压不住的既视感。 ‘我一直住那,你难道会注意自己在房子里住了多久?’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的,黑发男人将手中的细长烟管随意扔进玻璃缸里,起身合拢衣服,踩着冰凉的地板准备往门外走。 这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两个假情人之间的话题本该在此刻结束,但是年长一些的男人莫名有种自己能得到答案的感觉,他顿住片刻后,第一次对着哥伦白将话说的这么清楚。 ‘不是指居住。是指待在那里,只在那个地方。’ 在那个和宠物笼子没什么差别的地方,天天有管家像是监视器一样跟在后面,除了窝在书房看被人把关后才送上来的书籍,能做的就只有坐在秋千上对着四季总是年复一年相似的景色发呆。 很轻的嗤笑声从门口传来,在听见这个问题后,那人连脚步声都没有停顿一下,门被拉开的声音随后传来。 看来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误。 将这个问题暂时压在心里,莱伊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缸,正准备把里面已经快装满的烟蒂倒掉,就听见一句很轻的声音从尚未来得及合拢的门缝处传来。 等他听清话语中的内容,诧异地转头看去时,卧室门已经合上了。 ......和当时的场景几乎重合起来的问题。 在四年后的温泉旅馆走廊上,错身那刻没有得到回应,绿川景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以为这注定会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没想到尚未走两步,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语调平缓的回答。 “十五年。”:,,. ------------ 47 第 47 章 从长夜中惊醒,池川奈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种陌生感带来的不是恐惧,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安定,他从榻榻米上坐起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离别墅有半天车程的温泉旅馆,有巨大落地窗的客房。 从床铺上起来,男人打了个哈欠,将外衫披在身上,用玻璃壶倒出一杯已经凉透的开水端在手里。 端着玻璃杯的手惨白一片,在灯光下隐约可见清晰的青色血管,连橙黄的灯光都没有往上镀上一点暖色。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秋千,上面没有人,但仍然慢慢地摇晃着,发出老旧的链条碰撞的声音。 嘎吱嘎吱的,吵得人心烦。他举起手里的枪,子弹射穿表面,射断链子,秋千砸在地面上,裂口处涌出大股大股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忽然间,原本已经碎成一地的秋千又自动拼凑起来,一片空白的空间也扭曲着变成了树林、别墅和雪地。池川奈看着十余岁的自己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深处翻涌着什么的异色眸子。 ‘他’嘴唇微动,冲着十年后的自己吐出一句不该从小孩口中说出来的话。 “杀了他。” ......然后成为他。 就像老虎只有咬死带着□□的看守员才能逃脱,但是如果只咬死看守,还会有下一个,还会有猎人和猎/枪。 他从渐渐了解先生的身份后就知道,组织就像是他投在地面上的、无数不在的影子,自己永远被圈禁在对方投下的黑影里,就算杀了他,影子还是存在,还是会将他裹挟着。唯一能彻底脱离掌控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些都成为他自己的影子。 就像先生除掉乌丸莲耶,成为下一个BOSS,将这个庞大的组织收入囊中一样。 池川奈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他垂下眼睛,将这个想法暂且压在心里,脑内又闪过淌着血的秋千的画面。 本该是让人看着不太舒服的场面,但是现在回想......池川奈表情都微妙起来。 为什么会有点饿......? 晚上吃的不算少,那位过于热情的年轻店长给众人准备了称得上十分丰厚的特色料理,他又因为留给自己的线索和白天原田惠子的话一直待在休息厅里,又吃了温泉旅馆都会准备的传统糕点,但是肚子里的食物却完全没有消磨掉这种饥饿感。 而且那个叫原田惠子的女人也在晚上匆匆忙忙穿着白天的衣服离开了,两人并没有见上面。 他白天还在想,这次的吸血鬼buff比较温和,除了能感知到情绪和牙齿尖了一点之外,其他吸血鬼渴望血液和畏光的属性都没有,比之前的buff好多了。 结果原来是因为,吸血这个属性点得晚上到了吸血鬼的饭点才会出现...... 池川奈抽了抽嘴角,又尝试着用舌尖碰了碰牙齿,很快带起一阵轻微的酸涩感,连口腔都有点发麻。 果然和帖子上说的设定一样,幼年吸血鬼的牙齿很脆弱,要真饿的不行了从山里猎到兔子之类的东西,自己大概也咬不穿对方的皮毛。 明明饮用血液放在正常情况下是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有了buff之后,他想到是只觉得非常正常。 等真到了饿得不行的时候,他大不了用刀把血放出来倒杯子里,又不是非要直接上嘴。 但是动物的血...... 心里下意识产生了排斥和嫌弃,就像是动物的血就是血中的胡萝卜,听名字就不如人类的好吃,池川奈放下水杯,又控制不住的舔了舔牙尖。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毫不犹豫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牙尖轻松破开皮肤刺进去,导出鲜血。吸血鬼的牙尖会自动分泌的致幻素对自己并不会产生影响,至少他的脑袋仍然清醒。 疼痛感只在牙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泛起了一点,很快就被胀麻取代了,是和他每一次体检接受药物注射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因为并没有吸食自己的血,松开手时,两个很小的圆形伤口里流淌出破开皮肤时挤出来的血,池川奈眯起眼睛看了看伤口,用舌尖试探性舔过,之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皮肤上只剩下血痕,细看也找不到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技能。 可惜这个技能估计等buff结束都派不上用场了。 牙尖很痒,不是之前那种舌尖蹭过两颗比之前还要尖利的小巧虎牙时,隐隐泛起的酸痒感。 比起那种让人会小心着不去触碰的痒意,他现在反而因为这阵牙尖的痒意控制不住地想去咬住什么东西,不吞咽下去,就用牙尖和牙侧的位置慢慢研磨,一点点撕咬。 想吃点什么。 记得走廊里有自动贩卖机,里面有冰的年糕红豆汤,是和干涸后稀释的血液相似的颜色,池川奈踩上拖鞋,准备去买一罐来缓解口腔中的烫意。 他推开门,在走到走廊上那刻时不住顿 住动作。 走廊不远处,自动贩卖机旁边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他弯腰从出货口拿出一罐黑咖啡,脸上的眼镜镜片被自动贩卖机幽暗的灯光照得有些诡异。 —— 贩卖机前,半夜睡醒后来买饮料的冲矢昴听见脚步声,转头时也是一怔。 他原本只是因为醒来后再难入睡,准备来买点助眠的红豆汤,没想到站在贩卖机前,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点了黑咖啡这种现在喝了明天早上都睡不着觉的饮品的按钮。 像是怕他后悔一样,点上去那刻最外面的黑咖啡就迅速落了下去,满罐都写着‘概不退换’几个大字。 只能弯腰将其拿起来,尚未来得及起身,就听见远处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转过头,立刻就对上了一双异色的眼睛。 只有自动贩卖机一个光源的走廊上,池川奈那双异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物理层面上面的亮,在没开灯的走廊当中闪闪发光,但是周围根本没有能将眼睛照得这么明亮的光线,让这个画面整个脱离了科学常识,看上去很不对劲。 走廊另一端,池川奈用吸血鬼绝佳的夜视能力,轻易看清了前面的情况,和对面的那人。 粉发的男人即使没想到这个时间点能撞上其他人,也穿了高领的睡衣,将脖颈上出门就会戴上的变声器挡得严严实实,但是这件睡衣有些薄,不怎么透的布料勾勒出一身肌肉的轮廓,比平时装的温和研究生有更强烈的侵略性。 池川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现在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比起看一个暴露身份的FBI探员,不如说在看一个深夜送货上门的特级料理。 也是特级倒霉蛋。 简直像快餐宅急送,在他最饿的时候送到房间门口,睡前认真洗了澡,身上还有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脖颈虽然没有大大方方露在外面,但只需要勾下衣领扯下变声器就能看见,不需要任何餐前处理,可以直接上嘴享用。 不过宅急送里可不会有品质这么好的食物。 舔了舔尖利的虎牙,黑发男人反手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他眯起眼睛看向对方时,只要在心里动了相关的念头,甚至可以直接看见对方身体里面跳动着的血管。 经常锻炼的家伙,血液光闻着就知道品质非常好。 既然发现这家伙的身份后都没有动手处理掉,那他收点报酬也不过分吧? 他在空间里闻到了怀疑的味道,大概是冲矢昴已经察觉到吸血鬼buff给他带来的眼睛上的变化,然后产生了疑问。 毕竟眼睛发光很不科学,吸血鬼这种生物也只会存在在虚构的里,他不相信对方会真的以为自己在现实里就是吸血鬼,牙尖分泌出的致幻剂也能轻松混乱人类的大脑,让食物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一场古怪的梦。 合适的用餐时间,没有事后解释的麻烦,开袋即食的食物。 完全不想错过。 而且说不定还能‘吃’到那家伙的记忆,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是想让冲矢昴以为是梦的话,那只要让对方发现他的行为都不合常规好了。只需要一点点对猎物惯用的引/诱手段就能达成这个目的。 这样想着,不再压抑属于吸血鬼的猎食本能,他朝着那边走去。 ———— 在池川奈慢慢走过来时,冲矢昴在对方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光,不太可能是看错,但却实在不合常理。 他捏紧手里的咖啡罐,在对方离自己有三米远时吐出一句闲聊一样的话,“...还不睡?” 下一秒,粉发的男人直接愣在原地,连手里的咖啡罐都差点没拿稳。 随着动作,池川奈肩膀上披着的外衫落在地面上,衣料摩擦间发出了些许在深夜格外明显的声响。他伸手环住了面前高大男人的身体,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 冲矢昴立刻怀疑起真实性来,毕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对方都不可能这样抱住自己。 两人相贴着,池川奈的皮肤比平时还要冰,简直像是一个不会融化的人形冰块。冲矢昴足足愣了几秒,尚未来得及询问出声,冰凉又湿润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 他低头看去,有着异色眼眸的男人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他脖颈上、变声器上方的位置。 在抬头和他对上视线时挑衅一般仰着眉毛,用舌尖蹭过尖利的虎牙和下唇,手指勾下他的衣领,催促他摘掉碍事的变声器一样用手指敲击着变声器的金属表面。 金属变声器环随着敲击的动作颤动了几下,传递到皮肤上,震动着喉结。 冲矢昴:...... 虽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可以发誓,自己白天绝对没想过这种事情。 绝对没有。:,,. ------------ 48 第 48 章 已知:自己洗过澡后很快入睡, 现在只是半夜睡醒起来买罐装饮料喝。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明显不合常理。 可得:有60%的概率现在在做梦。 冲矢昴的视线落在贴着自己的那人身上,眼底仍然是深重的疑虑。 还是不对劲。 如果是梦的话,他不可能从半夜起床到买饮料的这段时间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而且对于梦境来说, 无论是周围的景物还是刚才自己的行为都太过真实了。 唯一不对劲的就是池川奈。 以他对对方的了解,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他大概都不会对着自己表露出这种依赖和亲昵的姿态。 真的是......梦吗?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冲矢昴蹙着眉毛伸手, 捧住对方的侧脸, 用手指将碎发理到脑后。 不知道此刻的沉默只是麻痹猎物的手段,发现对方并没有躲开自己的触碰,甚至顺着动作略微仰起头,任由自己用手指挑开头发后,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居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就算是在梦里面......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想看池川奈对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样子? 池川奈略微眨动了一下眼睛,见对方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眼里都不住带上了些疑问。 这家伙要干嘛......? 他伸手敲了敲对方脖子上的变声器, 催促对方自己把这个包装袋解下来。 没等再次用手敲一敲那个金属的变声器,他就看见冲矢昴用一种测试什么的表情盯了自己一会儿,然后凑近过来。 很轻的吻啄在眼角位置。 ......??? 池川奈瞪大眼睛, 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很早以前他看见自己那位助理, 把手机锁屏换成了一只被人双手捧着脸使劲亲脑袋满脸抗拒的小猫, 因为确实很可爱, 他还开口称赞过。 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那张图片再次涌上脑海, 只是里面无论是猫还是人都换了个样子。 他张了张嘴, 小巧的虎牙露出了一点, 半响没说出话。 真没从这个动作里品味出什么其他味道,对方这个行为似乎只是在测试自己会不会反抗。 他思索间的沉默被那人当成了乖顺,冲矢昴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揪着衣领按墙上撂狠话,让他别动手动脚的准备,结果居然是这个场面。 现在他梦境里的池川啊你,是在用自己曾经在脑内设想出的对谁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对琴酒?还是那位先生。 简直是...有点不可思议的画面。 猎物迟迟不自己动手,池川奈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随手摸上男人的脖颈,顺着冰凉的变声器摸过去,刚摸到后面可以打开的环扣位置就被按住了手腕。 “别动。”冲矢昴眯起眼睛,因为人类最需要保护、最脆弱的脖颈被人用手隔着变声器贴着,心里立刻泛上了警惕,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你想做什么?” 如果是现实里的话,有人想解开变声器大概只是出于试探他身份的原因,但是在安田宅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没什么好再试探的了。 如果是梦,自己为什么想让池川奈做出这种举动? 还没等冲矢昴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被按着脖颈没法继续给即食晚餐拆包装袋的池川奈就皱了皱眉头,他略微抬起头,声音很轻,“想解开这个,听你的声音。” 还嫌不够一样,他眨了眨眼睛,在末尾补上了一个很轻的声音,“...秀一。” 冲矢昴皮下的赤井秀一:...... 那一刻,他原本伪装出的眯眯眼都直接睁开了,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赫然。 如果他现在能看清对方的眼神,大概只能从里面看见古怪的对‘美味晚餐’的包容,但是他现在 看不见,对于这种性格完全转变的情况,男人脑内只有一句话: 可以肯定,绝对是在梦里了。 如果不是梦的话就只能是池川奈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或者被人下迷药弄傻了。 难以想象有一天要在这么真实的梦境里直面自己的内心,他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咔哒’一声。 在刚才瞳孔地震时,贴近的那人已经挣脱开手腕的束缚,动作迅速地解开了变声器。 在脖颈整个露出来的那一刻,池川奈迅速凑了上去。 与其继续忽悠对方,让他主动给自 己咬一口,不如直接上嘴,然后利用吸血鬼尖牙里的致幻素来强行让警惕的FBI探员相信确实是在做梦。 反正事后对方又不能告自己非法捕猎。 嘴唇摩擦着温热的皮肤,感觉到冲矢昴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后脑上,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推开,池川奈垂着眼睛,很快找到了血管的位置,然后用舌尖标记一样点了点即将下口的地方。 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吸气声。 冲矢昴按在怀里那人后脑上的手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他皱着眉头低头看埋在自己颈窝里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大脑罕见地混乱起来。 下一秒,脖颈位置传来了轻微的刺痛,然后是带着痒麻肿胀的眩晕感。 牙齿刺穿皮肤,滚烫的血液涌入口中,像是劳累的旅人终于在沙漠里找到了冰凉的泉水,池川奈用鼻腔和喉咙发出了一声带着弥足的赞叹。 果然和闻起来一样美味。 很奇妙的味道,以黑麦威士忌的浓郁香味为底色,混着其他什么说不清的香味。 人类的血液对于无论口腔还是喉咙都和皮肤一样一派冰冷的吸血鬼过于滚烫,将从伤口处流淌出的液体吞咽下去时仿佛烈酒滚过喉舌,带来一阵灼烧般的烫意。 男人异色的眼睛比之前更加明亮,在幽暗的走廊里闪出一道流光,感觉到身下那人停止了抗拒的行为,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在第一口之后,池川奈就改变了饮用的方法。对于吸血鬼来说,吸血鬼的本能让比起吸食血液来纯粹的填饱肚子,大口大口迅速解决完一餐,他更喜欢一点点享受血液在嘴中蔓延开来的感觉。 赤井秀一闷哼了一声,伸手环住对方。 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在空气当中荡开,被对这个味道格外熟悉的冲矢昴敏锐地捕捉到,被咬住了脖颈,他还有余力在脑内想之前那个未尽的问题。 到底是不是梦。咬合的地方明显流血了,却没有任何疼痛,和没有痛觉的梦境确实符合。 等吸血鬼尖牙里无法抵挡的致幻素效果渐渐发散起来后,他就没什么余力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男人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对方毛茸茸的头顶,属于赤井秀一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先放开。” 全心全意享受晚餐的人并没有搭理这句话,于是他只能眯起眼睛,在混乱中分出几分神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房卡,反手用其刷开了身后自己的房门,环着对方的腰将其带了进去。 房间门合拢,发出咔哒一声声响。 ———— 房间外面,远处走廊的镜头,两道身影完全呆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短发的高中生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伸手拽住了旁边好友的衣服,“小、小兰,你看见没有?” “......”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毛利兰已经傻在原地,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不敢一个人出来上厕所,铃木园子才将好友拉起来一起,却没想到能撞到这个场面。 离那边的距离太远,听不见身影,但是因为走廊位置那个勤勤恳恳工作着的自动贩卖机的光线,旁边两人的姿势隐约可以看见,半长发那个将头埋在对方脖颈,似乎是在亲吻,两人搂抱在一起,像是情难自禁连房间都没来得及进 一样,最后还是明显就是冲矢昴的那人伸手打开房门,将人抱了进去。 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铃木园子的脸都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原来就是...就是冲矢先生?!”她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连忙捂住了嘴,眼里满是八卦的光芒,“我就说以你这家伙的性格,和池川先生谈恋爱的一定是熟人,居然是...!小兰!!所以冲矢先生这次是不是偷偷来和池川先生约会的?一定是吧!” “不、不是的......”毛利兰快晕过去了。 什么..什么情况,不是和安室先生吗?等等,两个人关系变差的节点好像就在安室先生进了储藏室之后,当时冲矢先生和池川先生一起被困在里面的...... 她记得之前,每次只要安室透和冲矢昴在一个空间里气氛就会有点古怪,像是互相看不过眼一样,原来是因为......但是不久之前在酒庄的时候,池川先生和安室先生不是看上去感情还很好吗...? 女孩扶着墙,半响没说出话来。 “小兰?小兰——”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铃木园子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帕交扶着墙,看上去站都站不稳了,她连忙扶住对方“你怎么了?!” “园、园子.......”毛利兰两眼直冒圈圈,她拽住了自己好友的袖子,嘴里吐出一句话来,“...大人的感情,好复杂......” “啊?” ------------ 49 第 49 章 昏暗的房间, 细听这下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被药物影响的大脑思维混沌起来,冲矢昴伸手抱紧怀里的人,在说话前先一步咬紧牙关, 将思绪拉扯回来了一点。 真是......要命。 惊人的烫意从被咬穿的脖颈位置传来,渐渐涌向全身, 在那么一刻他只想放任自己伸手去搂紧怀里的人, 用最大的力气将人按进怀里。 他低下头, 想借着两人的姿势亲吻对方从黑发中隐约露出的耳廓, 在嘴唇马上要接触到皮肤时又偏头错开, 最后只是用侧脸轻轻蹭了一下他柔顺的黑发。 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这是梦, 脖颈上传来的触碰仍然让人浑身发烫。 池川奈安静地贴着他,像是没意识到此刻已经被一个对他有心思的男人抱回了房间, 门还被落了锁。 全心全意将自己交给他的态度,安静的依赖或者说相拥, 他在卧底的那两年里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态,现在就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 “够了。”他深吸了一口气, 在眩晕中回过神来后才注意到刚才自己的力道太大,恐怕会在对方腰上留下有些骇人的指印。 伸手护住对方的后颈, 另一只手略微用力,冲矢昴咬牙想让人抬起头来, 出口的话比起在对对方说,更像是警告自己, “到此为止。” 他当然知道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梦境里, 只要有了放纵的开端, 一切都会失控。 莱伊的身份可以让他无所顾忌地去暗示对方, 抓住一点弱点就乘胜追击, 半强迫着也好, 一时兴趣使然也好,‘莱伊’不会压抑,不会克制,只会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对于组织里的人来说,关系只始于没有什么其他感情的,单纯的对快/感的追寻,没什么其他缘由。 但是现在不一样,去掉‘莱伊’的身份后,无论是因为尊重还是其他什么,即使是在梦里,也不应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在喊出最后名字之后却在接下来的话上卡壳了。 之后呢,自己该说什么,让自己梦里幻想出来的池川奈停下动作?简直像是在自己和自己博弈些什么...... 还没等用被致幻素影响到有些混沌的大脑,冲矢昴就感觉胸口衣服一紧,怀里那人像是不满意他的沉默一样,推搡着他的胸口向室内走去。 背上一疼,他直接被人按在了榻榻米上,年轻男人顺势坐在他身上,和当时在储物室里差不多的姿势,但是现在位于上方那人明显比之前从容得多。 黑暗当中,只有那双异色的眼睛在闪着幽暗的光,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用一种不明的目光打量着身下那人,再次凑上前去。 在这个地方用吸血鬼牙里的致幻素把人弄晕,等吃完之后也不用收拾残局,要是在门口就把人咬晕了还得把他拖进来,赤井秀一那一身肌肉看着就重,他可不想吃完饭还得做体力活。 重新咬住那截脖颈,甜香的血液在唇齿间溢开,鲜红的血当中夹杂着只有吸血鬼才能看见的、融化的水银一般的东西,与血液一起涌入口中。 是记忆。 他闭上眼睛,环住对方的脖颈,加重了嘴上的力道,任由自己的思绪和对方此刻被吸血鬼buff勾起的记忆一起沉下去。 **————** 凛冽的寒风从半空中飞旋下来,擦过侧脸,掀起散开的黑发。 两个同样是黑长发的人发丝被风缠绕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头发更长一些的那人伸手将车门拉上,速度飞快地从伪装成大提琴的包里掏出狙击枪零件,组装起来。 第一个零件刚刚安好,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抢走,哥伦白眯起异色的眼睛,伸手拉开车门,直接把副驾驶座上那人往车下赶去,“你来开车,副驾驶腾给我。” 大概没想到在被追杀的情况下对方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莱 伊皱了皱眉头刚要说来不及了,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堵在喉咙里。 “我不会开车,你要是不想以车祸身亡为结局的话,最好给我快点滚下去换位置。”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把一辆已经被打破车窗的车交给不会开车的家伙来架势,都是自寻死路的缺心眼行为,莱伊迅速把质疑时间的话咽回去,几步就换了位置,坐在原本哥伦白坐的位置上。 他开车的话就没法用狙击枪阻碍身后追赶的敌人,恐怕要坐好被对方围攻的准备了。 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莱伊将油门拉到最大,在车子冲出去的那一刻,他 看见哥伦白熟练地组装好狙击枪,将枪筒架在了窗户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飞射而出,后方立刻传来玻璃破碎和紧急刹车的声音, 惊讶于对方对狙击枪过于熟练的使用姿势只是一小部分,他更惊讶的是无论是组装还是架枪的姿势,都和那个银色长发的杀手一模一样。 枪械都有所谓的标准姿势,但是其实真正好的狙击手都有自己用枪的习惯。而哥伦白拿枪的姿势简直就是琴酒的复制粘贴版本。 而且不像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学会的。 无论是抽烟时相似的姿势,将烟头在指尖掐灭再按进烟灰缸里的动作,打斗时细节处的姿势,使用□□或狙击枪时的动作,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琴酒的影子。 简直像是被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手把手教出来的一样。 莱伊皱了皱眉头,很快收回视线,转动方向盘带着对方冲上了另外一条路,路边随手抢来的车并不能适应他格外狂野的车技,在路上开出几个歪七扭八的‘S’形的同时也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 车内晃动剧烈,但是哥伦白端枪的手倒是抖都没有抖一下,莱伊从后视镜看见后面追来的汽车和机动车一个接一个因为子弹翻倒在地,也没有开快一点让对方少用点子弹的意思。 反正追他们的不是警察,而是另外一个势力的家伙,不如现在多解决掉一点。 两人一个车技了得,一个枪法不错,一路没让身后的追兵讨到什么好处,但是无奈于对方人数众多,准备的子弹早就见底还没有把身后的人甩掉。 “没子弹了。”哥伦白皱着眉头。事发突然,他没什么时间准备,原本的通讯器也在之前的会所里被炸弹摧毁,就算在会场里的时候组织那边就得到了支援的消息,恐怕也再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他今天就不该来监督这家伙的任务,本来想着既然伪装情人,那刚好能等他结束任务后随便找个酒店休息,谁知道这家伙能捅出这么大篓子,还刚好撞上FBI和另一方势力。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FBI卧底探员·莱伊此刻一脸严肃,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再次踩下油门,但是车辆并没有加快多少,甚至还发出了一串令人牙酸的不妙声音。 “下车!”哥伦白伸手拽住旁边那人按在车把上的手,示意对方将车停下。 不用他这句话,这辆车也支撑不了多久。闻言,驾驶座上那人直接倒转方向盘,将后备箱已经快被子弹射穿了的汽车横在路中间。 车辆停下那刻后方连着传来一阵刹车声,随后熄火的桥车很快被骑着摩托车的人团团围住。披着和服外套的男人从腰侧掏出手/枪,对准外面那几人。 莱伊动作比他还快,在停车的瞬间他就像一头猎豹一样从车辆上跃出,精准地将面前摩托车上的人踢了下去,又用手/枪将周围的敌人扫倒。 另一侧,哥伦白又射出两颗子弹来,正中身后更远处追来的那辆车的轮胎,还未等将狙击枪卸下来放进背包,他就感觉眼前一暗,已经抢到摩托车的家伙直接伸手捞住他的腰,将他按在了摩托车后座上。 “你?!” 来不及骂对方直接把人提溜起来的行为,因为身上衣服的原因只能勉强侧坐在后座上, 他迅速撂下自己手里那把子弹打空的手/枪,顺着对方腰往下摸,很快摸到了他别在腰侧的手/枪。 哥伦白攥紧手里的枪迅速朝着从后方车上连滚带爬追下来的敌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颠簸,第一发子弹打偏了位置。 “抱紧我。”莱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话音落下后,他立刻扭动车把,将摩托车飙了出去,“注意后面。” 这家伙无论是跑车车技还是摩托车车技都疯得要命,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后座那人眯起眼睛,单手持枪动作利落地打爆了追上来那两辆摩托车的轮胎,立刻让追兵从栏杆处翻了下去,落进海里。 他下意识搂紧了前面那人的腰,又朝着后方补了几枪,他才开口问道,“再往上可是死路。” 前方只有一条马路,就是通向这座山山顶位置的,如果往上面走,称得上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钻。 “不从盘山公路走。”莱伊很快解释道,“上次任务在这附近,山上有猎户的房子,比在山下安全。” 夜晚,猎户的房屋,意味着要和这家伙挤在同一个封闭又黑暗的空间里。 但这又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后面那人皱了皱眉头,没接话。 ------------ 50 第 50 章 趁着现在身后那些人尚未追上来, 莱伊让后座那人先下去后,迅速舍弃了摩托车,将这个能指明他们已经弃车离开的大家伙从围栏处扔进了山下的海里。 没从旁边上山的小路走, 两人另辟蹊径从不容易被察觉到的草丛中离开,朝着山腰方向走去。 树林深处果然有莱伊说的那座猎户的房子, 在房屋前面,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进去, 而是示意旁边那人跟上自己, 来到离他不远处储存东西用的地窖位置。 和普通的地窖不同,因为并不用来储藏太多东西,这里甚至可以只称为一个较为狭小的地下空间, 主要用来放置一些放在屋内可能会被人拿走的猎/枪弹药和急救用品, 用杂草挡住的门上有好几个排气孔,以保证空气流通。 刚拉开地窖的门就听见远处传来嘈乱的声响,来不及思虑其他事情, 男人面色一凛先一步跳下去, 等对方进来后他立刻伸手关上了门, 从排放口处调整外面掩饰用的杂草,将门严严实实遮盖住。 空间狭小, 也没时间调整成其他姿势, 在门关上后连调整姿势都困难, 两人几乎是交叠着挤在里面,莱伊伸手捂住因为落后一步进来,只能侧着跌坐在自己腿上那人的嘴,示意他听外面的动静。 哥伦白因为这个动作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 说是瞪, 其实即使离得那么近, 因为里面过于黑暗的环境两人也无法看清彼此的面容, 莱伊干脆不再动作,他蹙眉听着那些追来的人将房子翻了个遍,等一连串的枪响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将注意力从外面的情况撤下来。 他这才有空调整现在的姿势,动作间带动了跌坐在自己腿上那人的身体,对方脚腕上挂着的银镯因为这一下震动而荡出一声不大的清脆响声。 贴着自己那人猛地抖了一下。 莱伊一愣,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已经沉默许久的哥伦白身上,在这阵颤抖过后,他很快收敛了动作,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很缓慢,像是想要压下刚才颤抖的余韵一样。 下方的男人这时才发现,其实紧贴着自己的人在很细微的颤抖,连呼吸引起的幅度都比这阵颤抖剧烈,要不是他因为刚才那一下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恐怕根本察觉不到。 即使轻微成这样,不到片刻他也很快止住了,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哥伦白怕黑?还是怕黑暗里的铃铛声......? 莱伊思绪杂沉,在察觉到这一点时,除了下意识的探究原因外,脑内另一个想法立刻翻涌上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绝佳的机会。 从之前那一次之后,他们虽然已经成了假扮的情人,但是这个假决定了哥伦白只会向他透露能透露的信息,想要得到更多、更内层的情报,最佳的选择就是把这段假的关系发展成真的。 假戏真做需要什么,适时的体贴吗......? 他垂了垂眼睛,调整坐姿时故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几乎是把人笼在了怀里,开口时声音很低,“现在没有通讯器,他们不会轻易从山上撤离,恐怕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出去。” “......不会。”哥伦白沉默了片刻,原本紧绷的身体因为这个关于任务的话题放松了一点,“最迟两个小时。” 明明联系不上任何人,却给出了一个两小时内的承诺,莱伊略微挑了挑眉毛,没应这句话,只是再次换了个话题,绕到了今天的任务上。 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有点像偶尔在三人的安全屋里和其他两位代号成员闲聊时的话题,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话多的性格,中间经常有大片的沉默。 空间的位置太过狭小,两个人挤在一起,说话时滚烫的呼吸交错着。现在是深冬季节,冷风从贯通性很好的通风口处灌进来,整个狭小的地窖都是寒冷的,偏偏相贴的位置暖烘烘地发烫。 莱伊出任务前抽了两根烟,现在身上满是那股烟草的味道,原本以为这位讲究的小少爷恐怕受不了有点呛鼻的烟味,没想到这股烟味似乎反而让他放松了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旁边传来了很轻的哈欠声。 能在这种时候靠着自己犯困,看来刚才没话找话一样的闲聊卓有成效,莱伊放轻呼吸,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渐渐缓下去,在频率达到‘入睡后’这一标准不到半分钟后,他立刻清醒过来,再没有刚才一点困意。 知道哥伦白不可能放任自己睡过去,但能犯困至少说明对自己的警惕心已经消下去不少,男人在黑暗中眯起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试图在黑暗当中看清那人的轮廓。 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十几分钟后,他听见天空上方有类似于直升机机浆旋转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精准地停在了两人藏身的地窖门口。 “哥伦白。”琴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高大的银发男人看了看手机上的定位,确认就是前面之后,蹲下身细细看过草丛,很快识破了地窖门的伪装,伸手就将安装在薄土层下面的门打开了,“你居然能狼狈成这样。” 墨绿色的眼睛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闪过一道冷光,他伸手毫不客气地拽着上方那人的胳膊,将人从里面拎了出来,另一只手则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BOSS。”电话接通的那刻,他就点出了对面那人的身份,“人找到了。” “来得真慢。”从地窖里出来,哥伦白蹙眉整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接过手机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耽搁,再次开口时和刚才对琴酒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先生。” 他一边对着电话那边说话朝着直升机的位置走去,一边 伸手接过琴酒手上军用的手电筒,刺眼的白光将幽暗的山路照亮,走路间,铃铛晃动的声响再次从脚腕处传来。 没有通讯器,穿的是会所的浴袍,手/枪是拿自己的,上面绝对没有什么其他装置,但是琴酒仍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里,甚至精准地站在了地窖前面。 莱伊的目光落在远去那人的脚腕上。 ......哥伦白脚腕上的镯子里有定位器。 衣摆摇晃之间,那截挂着银镯的脚腕若隐若现,叮当作响的铃铛在偶尔扫到地面,照亮了脚腕上的银环,画面转动,镯子上的亮光越来越闪,最后变成酒店套房内,明亮的灯光下沉静的光。 哥伦白窝在卧室的躺椅上看书,手里那本光看名字就晦涩难懂的书籍已经翻看完了大半,他靠在柔软的抱枕上,身上盖着毛毯,未着鞋袜的脚随着复古唱片机里流淌出的音乐声小幅度晃着,缀着铃铛的银镯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响动。 走进去就是这一幕,照例在心里暗想了一句这位少爷确实会享受,高大的黑发男人走过去,将手里的密封袋放在躺椅旁边的桌子上,“香取助理让我带给你的。” “什么东西?”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似乎在看到什么剧情紧张的地方,他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挑了颗樱桃送进嘴里,用殷红的舌尖略微一勾就将整颗樱桃含进了嘴里,眼神一直落在书页上没有移开一下。 “公司文件,让你今晚之前必须看完。” 听到这句话,自从上次那次任务失败后好久没出过其他任务的哥伦白皱着眉头,有点孩子气的鼓了一下脸,在湿巾上蹭了蹭手又吐掉樱桃核后才拿过密封袋拆开。 他将手里的文件翻过几页,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并没有避着旁边那人的想法,只是面色严肃地一一看过,然后冲旁边的男人伸出手,示意对方给自己递只笔。 好吧,确实是在把自己当秘书用了。 莱伊挑了挑眉毛,起身去套房客厅的桌子上找了一只笔回来,用不惯这种标配的油笔,哥伦白批了文件,蹙眉嘟囔了一句,“下次再送文件把我的钢笔也送来。” 应了一句,男人站起身来,端起桌子上果盘旁边的水杯,去客厅往里面添了点水,等他再回到卧室时,躺椅已经空了,原本刚开始工作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本就没放松下来的弦瞬间拉满,他立刻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通往阳台的门倒是大开着,立刻明白对方去了哪里,莱伊疑惑着走出去,果然看见哥伦白坐在外面围在护栏里面的软椅上,趴在护栏上不知道正在看什么。 周围有什么不利的情况?被记恨他的人发现了所在位置,敌对势力准备趁机动手?还是身份和任务上出了什么意外...... 莱伊将思绪压进心里,装作若无其实地坐过去,走近后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观察周边的情况,只是在看日落而已。 这栋酒店很高,称得上视线辽阔,但是在市中心的位置,落日仍然是从林立的钢铁之间升起来的,不是什么山谷日落的美景,但他依靠在栏杆和软椅的靠背上,看得格外认真。 阳光从远处扫下,将他一侧的那只眼睛完全照成了金色。 晃眼的光芒下,瞳孔都变成了接近半透明的颜色,莱伊这才注意到他那只金色的眼睛里面原来有橙黄色勾勒而成的图案,因为两个颜色的色差很小,平时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在这样明亮的光之下才显露出冰山一角。 这是他父母的实验......?在自己孩子的眼睛里‘雕刻’出了一个奇异的纹路? 男人紧锁着眉头,没有走上去,只是用不着痕迹的目光打量着前方那人,那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盯着缓缓落下的红日的小少爷。 他一直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就像是他那双色泽不同的眼睛一样。 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他在一些方面上却仍然像个孩子,比如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抱着极其认真的态度,无论是对落日还是有时会在酒店出现的装饰用的幼稚画册,他都看的认真。 像第一次见,又像是最后一次看。 哥伦白总有种游离在外的感觉,这倒不是因为他脸上惯常的冷淡表情或是说话时礼貌性的假笑。很难形容,就像是因为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于是不得不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自己却又全然不知。 多看一点,那些失去的东西就会回来一点,他的眼睛也会比之前亮上几分。 莱伊忽然想抽烟,他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忽然想起来曾经听见波本和苏格兰的随口闲聊。 三个人住在同一个安全屋的时候,苏格兰和波本偶尔倒是会闲聊,有的话题也不会避开自己。他当时推门进去,似乎波本前面已经说了什么,苏格兰擦着自己那把狙击枪,面上带着些无奈的笑意。 ‘我倒是觉得,他有些时候真有点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 什么都不懂吗......? 莱伊看着对方。要不了多久,他会知道哥伦白在一个狭小到存不下一个人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地方整整看了十五年的日出日落,就透过一扇狭小的窗户和外面黑色的围栏。 现在他只将这个行为认作一时兴起,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男人走上前去。 太阳很快藏进大厦里,半边天还烧着火,哥伦白探头看了看,见确实看不见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太阳后才收回视线。 已经走到身后的男人俯身开口,“要去看完整的吗?” ------------ 51 第 51 章 再一次坐上莱伊摩托车的后座时, 哥伦白看上去只想骂人。 因为那句‘你想看完整的吗’,为了赶上这一场尚未结束的落日,两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从房间里离开。 这次并不是一起来的酒店,所以莱伊那辆摩托车就停在楼下,他还没来得及坐稳,前座那人就扭着车把飙了出去。 日落超过两分钟就算得上长了, 哥伦白以为对方要做的是赶去附近郊外的山上这种无用功,没想到他却一转车头一分钟不到就开上了不远处的跨海大桥。 “看那边。”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时,后座那人正皱着眉头将前者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按住,以免被过长的黑发糊一脸。 听见这句话他下意识抬头向旁边远去, 在看清远处的景色时,他很快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惊叹。 海面虽然被夹在两岸的建筑之间,但仍然宽阔, 远处只有零星几个高层的建筑, 摩托车在桥面上飞驰时,殷红的圆日就在只能看见轮廓的建筑之间穿梭、下坠。 在流动一样的落日, 哥伦白原本紧缩的眉毛渐渐放松下来,连原本一直在按对方头发的手都停下了动作。 在大桥不过一半的位置, 远处就只剩下了尚未散尽的残红, 用不了多久,天幕就会暗下去。 摩托车最后停在大桥对面的岸边, 没在意自己身上就穿了件黑色的睡袍,他靠在车身上看着远处,等最后那点暖色调的光都消失后, 才开口道, “我以为你是那种没事干的时候, 会待在安全屋里或者泡在酒吧里的家伙。” “比起待在那种地方,我更喜欢骑着它穿越城市。” 莱伊拍了拍身后那辆摩托车,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见对方冲自己伸出手后,他将手里的烟盒直接扔了过去,“比起酒吧,还是外面的空气更让人舒服一点。也更自由。” 看着远处的人神色一动。 他把玩着手里的细长烟管,咬着前端凑过去了一点,示意对方帮自己点上,谁知道那人直接收起打火机,凑近过来,用自己已经点燃的烟头将火星引到了他的那根上。 哥伦白很快偏头,错开了两人因为距离过近而交错在一起的呼吸。 “这里的桥长度不够,时间也晚了。”莱伊呼出一口烟来,声音被烟草熏得沙哑,“在冲绳的伊良部大桥上看会更漂亮。” 将这个地名在脑内想过一遍,旁边那人靠在机身上看了一会儿海面,才像是抽空敷衍他一下一样轻声回道,“太远了。” 说完这句话,哥伦白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忽然换了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你养过宠物吗?狗,猫,仓鼠...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如果是你,最多接受看不见它们几天?” 话题转换的太过突然,莱伊一时没有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比起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给出一个不知道是否正确,也不知道会决定什么的答案,他更倾向于将这个问题含糊过去。 “我不会养这种东西,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的答案。” “......那我的答案是三天。”仰了仰头,示意对方将摩托车重新启动,自己回答了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的少爷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可以回去了。” 说话时他手里还拿着那根只燃了三分之一的烟,在暗下来的夜色当中,前端猩红的火焰是唯一一点亮色,光芒全数落进他的眼睛里,略微闪动着。 鼻腔里忽然涌入烈酒发散出的味道,混着硝烟和血腥气。 莱伊的视线之下,哥伦白伸出手,周围的景色再次轮转变换,他身上黑色的睡袍被一件衣摆沾了血的黑色和服代替,夹着细长烟管的手落下,将手里未燃尽的烟按在了玻璃缸中。 摩托车、夜幕、跨海大桥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灯光昏 暗的酒吧,一袭和服的男人坐在室内唯一一个还完整的吧台前,面前是杯看上去只抿了一口的酒。 酒吧里的血气早已被洗刷去大半,穿着黑色衣服的莱伊站在台上擦拭手里的□□,旁边配备的酒吧演出用的乐器被波及,已经倒了大半。 一个合格的杀手或是组织成员不应该对刚才的任务再投注什么注意力,于是他将目光放在溅上了血的电吉他上,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你会弹电吉他?”任务结束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格兰开口,声音里带着平日里一贯的冷淡压抑。 也许是为了从刚才任务的场景中脱身出来,两人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交谈间,莱伊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吉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冲还在吧台喝酒的那人开口,“要听吗?” 哥伦白扬了扬眉毛,他 眼中压得很深的沉郁在和别人的视线接触时很好地掩藏了下去,看向那堆稀奇古怪的乐器时,他眼里带着并不浓烈的好奇。 于是台上那人伸手弹了一小段没什么意义的旋律,音乐从沾着尚未干涸血液的电吉他里淌出,在酒吧里晃荡了几圈。 这些乐器结合起来,本身就会构成一种和那些钢琴之类的乐器截然不同的感觉,是激烈又滚烫的浮动,等最后一个音消失后,哥伦白用手指在酒杯上敲击了几下,“过来。” 莱伊挑了挑眉毛,放下手里的乐器几步过去。 凑近时,他伸手勾住对方衣服间的绑带,说话时都带着一股酒味,“一会儿别回去了,和我去酒店,嗯?” “当然。”男人顿了一下,补充道,“乐意至极。” 身后,两个本来‘下班’就能直接走,还被留下来被迫旁观‘乐队’演出的两个人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波本脸黑到看上去想直接把手边的鼓槌砸到黑色长发那家伙的头上。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加班,结果发现同事什么都没干,光顾着给老板策划什么生日宴会,还喜获升职加薪一样。 受到自己兄长诸伏高明对隔壁文化喜爱的影响,苏格兰眯着眼睛,有另一个古怪的既视感,他转向自己的好友,语气低沉,“...波本,你知道隔壁有个故事叫烽火戏诸侯吗。” 说完,他的目光移到不远处,动作亲昵暧昧地凑在一起的两人身上,露出了一个冒着黑气的和善笑容,“我们两个现在就是那些倒霉诸侯。” 他刚才就不应该挑起关于乐器的话题。 波本回了他一句不屑的‘嘁’,但是以多年朋友的经验,苏格兰觉得这一声绝对是骂给那两个人听的。 拿着其他人眼里,不分昼夜回酒店厮混的剧本,在推开门那刻走在前面那人立刻把自己关在了卧室,两人活像什么表面和谐实际上已经离婚好几年的假夫妻。 莱伊习以为常地见染血的外套脱下来挂在架子上。 他从这次任务开始就感觉到哥伦白的情绪很差,虽然那人掩藏的很好,脸上惯例的笑容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但眼底深处更沉了一些,压抑着更浓烈的东西。 拿着酒店里早就备好的洗漱用品和浴袍,他脱掉身上满是血腥气和硝烟味的衣服,正要往浴室走,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来的不是来客房服务的酒店服务员就是助理,而前者通常会在敲门后告知自己的来意,所以现在来的应该是那位香取助理。 他穿上浴袍打开门,门口那位职业打扮的女性看上去能把自己盯出个洞来。 “这是换洗衣物。”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递过去,她又从脚边拿起几个因为敲门不太好拿着的袋子,递了过去,“这个是少爷的书,还有其他东西。” 那位助理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早上他刚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在那位少爷的授意下,将对方唯一的兄长从枪口下救出来,让咬牙忍着眼泪 、心有余悸的女人接走了。 不管是出于真正的善意,还是将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哥伦白确实像朗姆那句带着讽刺的形容一样,是‘笼络人心的好手’。 ......用这种组织里难能可贵的帮助和看上去是他更吃亏的交换,一次次巩固着自己的势力。 至少现在,这位助理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凶狠的更像护子的老虎了,恐怕对那位少爷已经到了忠心耿耿的地步。 她说完刚才的话,眯起眼睛面露凶色,“我警告你,少爷身上伤还没有好,别陪他胡闹,点到为止。” 莱伊:...... 你也知道就算发生什么也会是他胡闹在先啊。 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接过来放在房间里,他在一个包装并不掩饰的袋子里找到了从来没在哥伦白这里出现过的东西,看着那个封面色彩斑斓的盒子,他还是起身敲开了卧室门。 在房门打开的那刻,里面侧卧在躺椅上的人很快蹙眉警觉地看向这边。 因为这个姿势,哥伦白的头仰起来一些,脖颈间的纱布松开。 透过上面的空隙,莱伊轻易看见了里面大片大片的掐痕指印,甚至没有任何挣扎造成的延长,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他就垂着眼睛乖顺地忍受,没有半点反抗一样。 莱伊放在腿边的手略微动了一下。 他大概知道了对方今天身上那股疲惫感的来源,而且这恐怕也只能是那位从未露面的先生的手笔。 想起组织里关于那位先生对哥伦白极度偏爱的传闻,他不置可否地放下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 52 第 52 章 “......出去。”有些哑的声音从躺椅上那人嘴里吐出来, 在进入酒店套房后他就已经不想掩盖自己的疲倦,根本也根本没有掩藏声音里的沙哑。 “香取助理送来的。”莱伊顺着这句话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后很快离开。 两人互不干扰地占据了套房的两个空间,等将身上上一个任务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完, 莱伊已经准备在套间宽大的沙发上睡下,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向会一直待在卧室的人却打开门走了出来。 哥伦白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沙发中间的位置,然后打开了随着动作被放在了腿上的盒子, 表情严肃到像里面装着什么机密情报。 莱伊过去看了一眼,里面是香取助理以转移注意为念头自己买来的那个游戏机。 要连接到电视上之后用手柄玩的类型,抱着盒子的男人对着里面的东西皱了半天眉头,这才从角落里摸出一个很小的说明书来。 估计对方把那个东西看完天都快亮了, 早就发现他对包括电视在内的所有娱乐性电子设备都格外苦手,不缺这些常识经验的FBI探员干脆帮人安装好了所有的连接线,然后把那个手柄递了过去。 哥伦白伸手拿过, 在简短的道谢后, 表情看上去还是有点困惑。 莱伊没怎么见过对方困惑成这样的表情,虽然脸上不显, 但是那双异色的略微瞪大的眼睛里面明白白的写着这几个字,看上去大脑都快被游戏机制给烧坏了。 他的眉头因为屏幕上过于色彩斑斓的画面一直紧锁着, 捏着手柄的手也有些僵硬, 比起其他人在打游戏时放松的姿态,倒像是准备开枪射击一样。 在跟着前期指引走了一段路之后, 哥伦白忽然睁大眼睛,“唔......” 屏幕上的小人就这样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河里,糟糕的操作让里面的角色往水更深的地方游了过去, 于是本来就惨兮兮的小人在水里挣扎着沉了下去, 莱伊干脆借着站在沙发后方的姿势俯身下去, 用同侧的手握住了对方的左手,带着他的手指上下滑动起来,“先按这个。这个是走,按住这个的同时右手按红色的键。” 哥伦白拧着眉头顺着他的指引一点点操作下去,终于让游戏界面上的小人学会了站着行走,等熟悉这些操作后游戏才真正开始变得有意思。 沙发后方的人从这个角度沉默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因为角度原因,他只能看见侧面绿色的那只,也许是被游戏画面映亮,原本眼底的郁色确实淡了很多。 这也算是一种‘误人子弟’。FBI的探员用进入组织前接触的价值观念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大致是有引导别人沉迷游戏的嫌疑。 不过现在,对于他们这种组织里的人来说,无论烟、酒、游戏还是其他什么,能短暂性忘记其他事情的,就是好东西。 思索间,原本只有各种音效和BGM的音箱位置忽然炸开一阵响动,像极了枪响的声音,哥伦白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在发现只是通关时燃放的烟花之后,他才皱眉慢慢放松下去,重新按开了下一关。 屏幕上在下一关开始之前还残留着些许烟花礼炮的碎屑,沙发后方的男人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简笔画烟花,空调房里凉爽的温度忽然变得闷热、潮湿。 ......带着夏季里茂盛草木的味道。 装饰古典的酒店套房被庙会的喧嚣取代,热闹的人群之中,与烟花相似的枪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远处准备在夏日祭最后环节出现,做拉票宣讲的政客悄无声息倒在私人休息室里,脑袋下方渐渐积攒出一小泊血液。 进入那座位于山间、装修日式的高级酒店作为内应的波本几步走来,很快从房间内拉上了窗帘,在窗帘彻底合拢之前,他抬头看向远处山林间一闪而过的反光。 他视线所及的地方, 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从绝佳的狙击点站起身来,他收起狙击枪,动作迅速地将其拆分开来,装在外面看起来像装着吉他的背包里,然后迅速离开了原地。 来到山下时,那辆属于哥伦白的车已经在路边停靠许久了。 少爷坐在车辆后座,他走来时,对方正依靠在车窗边上百无聊赖地玩手里那把夏天用的折扇,看上去已经犯了困。 车辆就在和庙会一条路之隔的山脚位置,却很少有人来,远处是熙熙攘攘、人潮拥挤的庙会,这里是路灯下停靠着的车辆,看着像被屏障隔开了一般。 “现在就走?”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莱伊下意识开口问道。 “要不然呢?在这等着被察觉到人死了的警察找上门来?”哥伦白斜了一眼肩膀上还背着危险物品的成员,看上去像是觉得对方问了句废话。 “倒不是这个意思。”早已习惯这种说话方式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将手搭在车窗上,“去我的安全屋?” 驾驶座上的司机目不斜视,一副绝对不干涉顶头上司私人生活,只当一个毫无感情的开车工具的模样。 哥伦白点了点头。 窗外那人眯起眼睛,很快看清了他旁边的两个手提袋,一个里面明显装得是书,看来又是准备占据自己的房间,窝在没多大一点的地方看书。 脑内突然冒出另一个想法,莱伊拉开后备箱,把背上背着的狙击枪扔在车里,然后敲了敲后座的门,在对方打开车门的那刻直接伸手,将人从车上拉了下来。 “机会难得。”说罢,不顾对方皱着的眉头,他握紧手里那截腕骨,直接带着人走向不远处拥挤的人潮当中,“既然都来了,那就上去看看。” 这套说辞很好贯彻了隔壁‘来都来了’的理念,哥伦白皱着眉头,抗拒一般往后挣扎了两下,司机一时不知道是情趣还是真不想去,打开车窗欲言又止的半天,又重新把车窗按上去了。 握在手腕上的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下意识排斥陌生又热闹的地方,跟着对方往前走了十几米就能看见庙会上的各种摊贩,五光十色的装饰和灯光,看着就过于热闹和晃眼。 被拉着挤进拥挤的人潮当中,原本在车里被空调吹得满是寒气的衣服很快被蒸热。 “你要是闲着没事......”哥伦白面色不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里就突然撞上一团红色。 光顾着躲避欢快的人群,他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是什么时候从最近的摊位上买来了一串苹果糖,用色素染红的糖红得晃眼,他面色古怪地接过去,没再说话。 日本有边走边吃东西是很失礼的行为这种说法,再加上心里对没吃过的东西那种下意识的警惕,他看了手里的东西半天,并没有下口。 “一般在这种时候没人会在乎这些礼节。”莱伊仰了仰头,示意他看周围几乎都在边吃边逛庙会的人群,“如果你是担心食物有什么问题,我应该也没时间和理由提前买通摊主,给自己的金主下毒。” 哥伦白因为对方大大方方说出‘金主’这个词挑了挑眉毛,这才咬了一口。 就是有些廉价劣质的糖味,成熟的苹果裹上糖,真要说有多好吃,光这股浓腻的甜味就能皱起眉头。 但是足够新奇。 莱伊看着对方先用一种格外嫌弃的眼神看了看手里红色的苹果糖,然后凑过去试探性咬了一口,一侧虎牙在上面留下鲜明的刮痕,将被牙齿刮下来的那点糖在嘴里含化,他脸上嫌弃的表情更重了一点。 继续用挑剔的目光和已经有了缺口的苹果糖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又凑过去小小咬了一下,表情再次因为纯粹的甜带上嫌弃,面色古怪地盯了手里的东西一会儿后,又咬了一口。 莱伊失笑。 他觉得这串苹果糖这辈子大概也没想过会遇上这么难伺候的客人。 见对方注意力全都放在了 面前那个并不符合一贯用餐标准的小吃上面,原本挣扎的力道小了不少,莱伊干脆放松了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将人带到了最繁华的主街道。 灯火、游客、商铺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莱伊将零钱放在商品前面的盒子里,接过满头大汗的老板递来的用油纸包好的鲷鱼烧,这里人太多,如果让对方再拿上这 个,他就必须得松开拽着手腕的那只手。 真有点担心松开后哥伦白能被人群挤走,年长一些的男人略微顿了一会儿,并没有让对方接过去,而是直接伸手,将鲷鱼烧热乎乎的前端送到了对方嘴边。 哥伦白看他的表情更古怪了一点,和面前做工粗糙的点心对视了一会儿,他凑过去小心嗅了嗅,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里面是甜腻的红豆馅,很简单粗暴地把没什么味道的外壳和红豆沙配在一起,他目光嫌弃地嚼了嚼,继续重复上面那几个对苹果糖的步骤。 他还是不习惯边走路边吃东西,每次无论吃旁边那人用竹签喂来的小吃还是手里的苹果糖时都会停下脚步,等咬下一口后才继续往前走。 发现这一点后,莱伊总算松开了一直攥着对方手腕的手,借着他吃东西时就会停下脚步的习惯,男人买来更多需要两只手才能操作的小吃,就停在商铺旁边将新鲜出炉的食物喂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这位习惯于分量精致的定食的少爷饭量也不会有多大,他干脆观察着对方表情,表情过于嫌弃的只喂一口,没那么嫌弃的多塞两口,剩下的都自己解决掉。 唯一一个被哥伦白一直拿着的就是最初那串苹果糖,上面已经有了不小的缺口,显然一直在重复吃一口、嫌弃一下、再吃一口的过程。 短短一段路,他已经成功让章鱼小丸子、烤章鱼、棉花糖、炒面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小吃,都进了这位吃惯了高级料理的少爷的肚子里。 在中间一家卖薄荷饮料的店铺前停下,莱伊问老板买了一杯封好口的浅蓝色饮品,转头时就见哥伦白站在店铺门口等他。 年轻男人略微仰着头,看向上方重叠着吊起来的竿灯,他没什么表情,脸上连平日里理解性的浅笑也淡了下来,异瞳被暖黄色的彩灯照亮,两端更加明亮的灯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浅淡的光影。 他身上莫名其妙有种不属于这里的气质,即使是在拥挤的人潮里也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在只有两个人的跨海大桥旁边,莱伊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过于沉默的寂静,现在在人山人海里,他反而在哥伦白捉住了孤独的影子。 原本走过去的脚步就此停下。 哥伦白从流光溢彩的竿灯上收回视线,无论是异瞳、姣好的面容还是身形气质都足够引人注意,在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之下,他皱了皱眉头,像是不太自在。 还没等转头看走进旁边店铺的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他就感觉眼前一花。 身体下意识因为警惕向后方躲闪,他眯起眼睛转过身,看清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莱伊站在他后方,一只手端着一杯看上去就像是色素调成的饮料,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只有半边的狐狸面具,上面没有什么其他装饰,只是在右耳位置绑了红绳,下面缀了两个里面没有放铜珠,不会响的铃铛。 “这又是什么东西?”看着那个东西,原本正对着手里咬掉上面略微有些棱角的位置后,再难以下口的苹果糖苦手的哥伦白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莱伊稍微甩了甩手上的面具。 其实他也解释不清楚庙会上售卖的面具的来由,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在外国的混血来说,夏日祭这种传统活动显然并没有在生活当中占据一席之地。 哥伦白似乎也没准备得到答案,觉得这个面具至少能挡住自己的面部,他略微仰了仰头,一副少爷做派地示意对方给自己戴上。 捏住两侧细长的绑带,用面具挡住面前那人清俊的眉眼, 将平时总有些挡眼侧位置的碎发离开,把面具妥帖戴好前,莱伊才注意到对方眼下有颗很小的、平时总被碎发挡住的泪痣。 他手上速度不变,很快将绑带在脑后打了一个不算紧的绳结,把面具结结实实固定在了对方的脸上。 等面具戴好后,莱伊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间,忽然发现离烟花开始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烟花燃放的面积够大,在哪里都可以看见,但是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总是缺了点什么。 于是他重新拉住对方的手腕,挤过人群大步朝山的另外一边走去。 时间没有上次赶着看日落那样紧急,他们离开人群,脚步匆忙地走到山的另一侧人眼较为稀少的地方,刚在草木上方的石阶上坐下,烟花的炸鸣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烟花的火光之下,哥伦白略微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亮得和那天看落日时一样,像两颗终于被擦拭干净的玻璃珠。 脸上原本一直端着的表情也因为面具作用放松了很多,比起一贯以来出于教养或是其他理由的那种未达眼角的笑,这次他弯起嘴角时连眼睛都已经弯了下去。 莱伊心神一动。他伸手勾住对方鼻梁位置的面具,想将其移开,这个动作尚未落实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低头看见标有[古川]两个字的号码后,年轻男人脸上笑意很快退却,他接起电话放在耳边,那边很快传来古川管家温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少爷,请您今晚回别墅过夜。”那边的人略微停顿了一下,“先生今晚想和您一起吃晚餐。” “嗯,我现在就回去。”垂下眼睛,原本直接投在眼睛里的烟花的光被随着动作一起弯下的睫毛挡住,又暗了下去。 拒绝了莱伊送他回去的询问,他站起身,将脸上那个尚未镀上皮肤余温的面具摘下来,同手里堪堪吃掉一角的苹果糖全部处理掉后,身影很快消失在被还在盛放的烟花照亮的山林里。 连同脚腕上无时无刻不在叮当作响的铃铛声,也一起渐渐消失了。 在任务所在的地方分开,莱伊回到自己安全屋所在的楼下,远远就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像是专门等着他回来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贸然上前,也没有直接走开,只是隔着一条路与那辆轿车遥遥相望。不多时,从外面看完全是黑色的车窗被放下些许,后座那人并没有露脸,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莱伊?” 不算苍老的声音,听上去也就三十多岁,似乎在等待他回来时男人抽了烟,于是声音里也染上了烟草熏染出的沙哑。 能轻松找到自己安全屋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出现,还有那辆车。 脑内忽然闪过对对方身份的猜想,他再次看向隐蔽性极好的车窗。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年轻。 “是。”莱伊眯起眼睛,并没有走进过去,也没有退开,只是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又不算失礼地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身份,“......BOSS。” “你倒是聪明。”哼笑声从车内传来,但是发出笑声的人听上去也没有多高兴,“一会儿要回去陪他吃饭,所以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听着这句话,莱伊的表情微妙了几秒。 虽然不太对劲并且不合时宜,但是他此刻确实有偷偷带交往对象出去玩,被看不惯他的老丈人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特别是在老丈人还是组织BOSS的情况下。 “我不管他喜欢和谁玩。”将这种事情说成没什么认真态度的‘玩’,车内的男人眯着眼睛,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击在玻璃窗上,“但是......注意分寸。” 重音落在最后一个词上,不等得到回答,本就只开了一点的车窗摇下,黑色的车辆再次消失在夜幕当中。 莱伊站在原地,细细品位了那句话。 这位BOSS对哥伦白 的态度称得上古怪,无论是之前那些行为还有银镯上的定位器,都明明白白写着控制欲强几个字,但在这种事情上又不甚在意。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们两个现在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关系像是单纯的肉/欲吸引,而他又是组织的一员,不管做什么终究脱离不了组织这个框架内,所以BOSS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 将这个想法在脑内翻过一遍,又想起对方最后那个警告般的话语。 这还真是......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挑了挑眉毛。 还真是无论放到哪种场景里,都满是压迫感的对话。 ------------ 53 第 53 章 黑色的轿车开进夜幕当中, 变成一片黑压压的景象,昏暗的路灯变成刺眼的审讯室的灯光,变成了铁质的椅子。 男人的双手被吊在头顶上方,血混着汗从额角上淌下, 在这间四周都被封闭着的房间当中, 脑内再一次闪过被抓住的缘由。 一次失败的针对警方的组织任务。 也是因为这一次失败, 他、苏格兰和波本都被暂停了一切任务,被要求在安全屋内待命, 不过在短暂的寂静之后, 只有他被关到了这里。 很难说里面有没有和哥伦白一直不对付的朗姆的手笔。 他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节奏, 尽量保持住体力和注意力集中,不知道在这个紧闭的昏暗空间待了多久, 外面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男人皱起眉头,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难道是朗姆......? “开门。” 意料之外的,居然会是哥伦白的声音。 他的声音从门外面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看守门的那人支支吾吾的阻拦,“哥、哥伦白少爷, 您不能进去,朗姆大人说......” “朗姆说...?”门外那人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的基地已经完全归朗姆管了。” “抱歉......但是朗姆大人有命令, 您不能进去,也不能把人带走。”守门人噎了一会儿, 还是开口想要拦住对方。 说话间, 后面又传来了另外一道属于年长者的声音, 听上去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哥伦白。”来人声音低沉厚重,“请问你这位小少爷,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禁闭室内,莱伊很快从这个说话的语气当中识别出对方的身份。 是朗姆。 在这个猜想出现的后一秒,外面的对话也证实了这个猜测。 “朗姆。人我会带走。”哥伦白冲他扬了扬下巴。 朗姆只回以这句话一声含糊不清的嗤笑,“带走,请问哥伦白能给我的理由是?” “理由?第一,他是我的人,就算犯了什么错也应该是我来处理。” 脚步声传来,说话间年轻男人似乎逼近过去,话语里带着平常从来不会出现的高高在上的刻薄,“第二,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 冷笑声随着接下来的话语传来,“我从你手下带走人,需要理由这种东西吗?” 说完,他一扬衣袖,身后很快有人上前强行破开了那扇门。光线从被打开的地方透进来,莱伊眯起眼睛,看见哥伦白抱臂站在门口,正仰头看向旁边那人。 因为光线,他轻易看清了朗姆脸上因为恼怒拧起来的皱纹,后者咬牙骂出一句话,声音提高了不少,“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 他轻蔑的目光在对方那张被灯光全数照亮的脸上,低声吐出后一句话来。 莱伊并没有听清那句话,也没看见口型,他只看见这句话说完后,哥伦白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异色眼睛注视了一会儿对方,“是吗?那你现在不也必须得给这种身份的人让路。难道你敢拦着我吗?” 朗姆的脸色更难看了一点,他嘴唇嗫嚅着,最后还是没吐出其他话。 于是哥伦白移开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刚才听朗姆的话拦着他的那人身上,那人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后方走来的人拖了下去。 和那人一起负责看守门的其他人瞬间出了一头冷汗。 “希望有这一次,你们能明白他的话,有什么能听有什么不能听。”年轻男人脸上再次浮现起惯常那种温和有礼的笑容,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扫过朗姆身后的几人,之后不再看他们的反应,他抬脚走向禁闭室内。 走进来的那刻,哥伦白就因为里面过于浑浊的空气皱起眉头,打量了房间中间的那人一番 后,接过下手从守门人身上搜出来的钥匙,他很快打开了莱伊手腕上的手铐。 手腕处已经长时间的控制磨出一圈血痕,被束缚在椅子上许久的代号成员用手撑着扶手站起来。 他的确没想到对方能做出这种直接来捞人的举动,但这种实况下,他还是把这点疑虑压在了心里,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从禁闭室到组织基地门口的路显得格外漫长,走出去的那刻莱伊立刻被阳光刺得眼睛疼,他下意识伸手挡住光线,就听见哥伦白开口问道,“你还能开车吗?” “...没什么问题。”他评估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很快回应道。 开车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在里面被关了半天,但是朗姆并没有来得及实行其他什么动作。只是精神实在过于疲惫了,从一周前得到不知真假的对警方不利的消息起,他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在上面。 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在事情彻底结束后又无法放松,得紧接着应对接下来的怀疑和考验。 以他对自己的评估来看, 似乎已经到了边缘,但仍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开车回去,不过经历这一番事情,他的安全屋应该也被安装上了各种监听设备,不再是一个可以缓解疲劳的去处。 “那就上车。” 听到他这一句肯定,哥伦白示意司机离开后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莱伊应声上车,缓慢地启动了车辆。 车辆行驶出组织基地所在的位置,进入郊外荒无人烟的马路,等到达山腰位置时,略带冷淡的声音从副驾驶上传来。 “停车吧。” 莱伊将车辆停靠在这条几乎没人会经过的马路边,这才从思绪中脱身,重新拾起力气去应对这位突然出口这种命令的少爷,“......在这?” “去后座睡一觉。”年轻男人低头看着手机,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我不想在这里因为出车祸被送进医院。” 那刚才就应该直接让司机开车。 莱伊看着对方,忽然从里面琢磨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车辆比起已经被监视的安全屋来说的确是一个更好的休息场所。 沉默当中,他还是打开车门,来到了后座。这辆车的后座上常年为这位少爷准备着毛毯和软枕,现在倒是便宜了他。 就像哥伦白不可能在他面前彻底放松下来一样,莱伊也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睡着,他来到后座后也不过是闭眼休憩,但是至少卸下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略微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终于从疲惫中挣脱出来,思绪平静,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只看见哥伦白的侧脸。 他觉得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有时候的确很奇怪。 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付出彼此之间古怪的信任,等这个节点一过,又是没完没了的警惕、算计和试探。 “谢谢。”吐出这句对于组织来说最没用的话,男人收敛了情绪,重新回到驾驶座,“还是去别墅?” “嗯。”这句道谢让哥伦白不太习惯一样皱了皱眉头,他奇怪地看了旁边那人一眼,声音理直气壮,“只是还你一次而已。” 驾驶座的车门被关上时带来了一阵风,将他的发丝席卷起来,挠到鼻尖带来一阵痒意,他小小鼓起一侧脸颊,有些孩子气的将其吹开了,“当作你那些没什么用的行为的交换,下次再出这种事情,我可不会再费力气来管。” 莱伊看着他。平时听到这种必须一报一还的认真言论,他还会有些失笑,但现在听到这句话,男人忽然反应过来最近哥伦白态度古怪的理由。 因为自己之前那些行为太过了。 太过了这个词似乎并不对......对哥伦白来说似乎世界里只有交换这种事情,一件事情、一个行为需要对等的筹码去交易。 于是有人做了他感觉并不对等的事情就会不舒服,不对等代表脱离了正常的关系和逻 辑,所以一定要用另一个筹码来填补空缺才好。 这种付出相应价值才能得到回报的观念,到底是怎么被那位据说宠他宠到没边的BOSS养出来的。 真正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应该任性,没节制的索取,而不是衡量着所有行为,不应该对这种和感情挂钩的示好这么......畏惧? 感觉这不是个恰当的词,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启动车辆。 思绪混乱,于是连记忆中的画面都变得杂乱不堪,一幕一幕闪过,将情绪挤压得更加杂沉。 莱伊看见哥伦白垂着眼睛坐在别墅的沙发上,身边围着那只猛兽,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转头看向自己,“莱伊。” 画面迅速碎裂,黑发的年轻男人脸上沾着血,将手里的□□轻巧地反动了一下,厉声道,“莱伊!” 烟花之下,他的侧脸被强行投喂的丸子顶出一个圆润的弧度,他蹙眉颇为嫌弃地转开脸,声音很低,“够了,莱伊。” “莱伊...?” “莱伊。” “莱伊......” “你这家伙。” “哈?你......” 声音、画面、皮肤接触的温度都挤压在一起,反转又破裂,男人看见哥伦白睁大眼睛,踩空般向碎裂的画面下方跌落下去。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画面倒转,原本深不见底的黑洞变成了套间的沙发。 他拽着第一次露出这种疲态的人的手,看见对方从毛毯堆积而成的软垫中抬起头来,“...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组织接下来针对你的行动,你为我在那次行动里做一件事情......” 异色的眼睛看着他,吐出了那个名字。 “......赤井秀一。” **————** 从记忆中挣脱出来,赤井秀一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来。 他低头,看见将头埋在自己颈窝里的那人,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现在难道真的......是梦吗? ------------ 54 第 54 章 赤井秀一眯起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在黑暗当中精准地伸手捞住了身上那人的腰部。 随后,他腰腿迅速发力,和尚将尖牙镶嵌在自己脖颈当中的人调换了位置, 将其按在了柔软的榻榻米上。 因为吸血鬼尖牙上的麻痹效果, 他一时分不清池川奈落在自己脖颈上的到底是有暧/昧意味的吻, 还是撕咬。 于是男人一手拖着忽然被压住后有些懵的人,往自己胸口处按了按, 一手向自己后颈摸去,手指刚接触颈部皮肤就摸到了尚未干涸的温热液体, 无论触感还是味道都像是血。 但是脖颈处却并没有疼痛感。 由着这个再次确认自己现在并不在任何一个现实的空间, 赤井秀一理开他的黑发, 手指下意识抚过对方耳后位置,那片不久前刚刚印上自己齿痕的皮肤, 在摸上那刻却瞬间停止了动作。 触感不对。 他当时下口不重,最多留个牙印,但是现在那一片皮肤上覆盖着些许伤疤, 像是在被用力咬破皮肤、伤痕位置愈合后结出的。 赤井秀一沉下面色。 他用手将池川奈后颈位置的黑发理开,借用现在两人高度差异的优势,低头看清了脸被按在自己胸口位置那人的后颈。 耳后位置,在他原本的咬痕上方, 一个崭新的牙印将其覆盖住了。咬的人明显下了力道,动作间都带着一股怒气, 并由着这股怒气在皮肤上留下了见血的烙印。 “......” 男人紧锁着眉头,他按在伤疤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 很快让对方从喉咙里哽出一声很轻的痛呼。 这声轻微的吸气声传入耳朵, 让赤井秀一立刻深吸了一口气, 将脑内翻涌而起的怒火尽力咽了下去。 他垂着手机想抽开手, 却在移开视线的那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另外一处牙印。 在看清楚的那刻,FBI的探员先生就下意识进行了‘伤口’的比对分析。 在后颈上方的位置,一个完整的牙印。和耳根后面的咬痕完全不同。 用的力道更小一点,但是咬得很紧也很久,导致周围略微泛起了青色,和前面那个带着怒气的惩罚一样的牙印完全不同,更轻、也更暧昧。 —— 从属于面前那人的记忆中挣脱出来,池川奈废了一会儿功夫才缓过神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来,下意识将自己冰冷的皮肤贴在对方滚烫的胸口上蹭了蹭。 一顿称得上餍足的晚餐,连随之而来的记忆都难得的没有什么让人厌烦的苦味。 赤井秀一的定力或者说警惕心实在太强了,他咬了这么久,能尝到的记忆也不过是和自己有关的那一点,甚至连深层一点的都接触不到。 而且...这家伙也太敬业了,不管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他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出的态度也太过上心,比如游戏机,跨海大桥,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庙会...... 吸食到的记忆是记忆持有者的视角,虽然并不能和当时赤井秀一这位当事人的脑内想法共鸣,但并不妨碍他看见对方记忆的底色。 是明亮又广阔的。 男人在海河岸边说出那句他更喜欢骑车穿越城市时,池川奈的确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片段。 看上去像是英国的建筑从两旁迅速略过,飞驰的风蹭过未被头盔挡住的下颚,在耳畔留下一声不大的呜鸣。 和他提起过去时只能想起来的永远紧闭的院门不一样,赤井秀一给自己说每句话时脑内都会闪过很多不同的碎片: 飞驰的摩托车,广阔的江海,永远不同的日出日落,人满为患的大街或空无一人的巷口......是全然的自由。 在脑内慢慢‘咀嚼’这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时,他甚至没有管对方将两人的姿势倒转过来,又伸手理开了脑后的黑发这个举动。 一直等对方的手不留余力 地按上耳后皮肤,池川奈才仰头躲开,他松开原本拽在赤井秀一衣服上的手,强硬地把自己从他人记忆的余韵当中拉扯出来。 即使只能看见一点关于自己的记忆碎片,他也能从那些底色当中品味出很多东西......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过于美好的记忆,至少对于他来说,好到让人有些嫉妒又沉湎的程度,但是终究不是属于他的。 他低下头慢慢地深呼吸,将刚才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全数压下去,只留下和自己有关系的那些。 等彻底清醒过来时,他这才发现刚才一直小动作不断的男人此刻安静得可怕。 池川奈下意识抬头看去,吸血鬼绝佳的视力让他在黑暗当中很轻易看清了对方脖颈间剧烈跳动着的静脉,再往上放,他对上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脸上尚戴着属于冲矢昴那张人/皮/面/具的男人此时只是注视着下方那人,手指在摁上后颈处牙印的前一秒又迅速松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样。 既然是他的梦,那为什么这个假想出来的、对自己 摆出全心全意信任模样的池川奈,身上还会带着那个家伙的......烙印。 如同什么书籍当中所描述的心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出来提醒他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的心魔来自于什么......嫉妒吗? 想到这个词,赤井秀一很浅的笑了一下,自嘲般的笑容,眼角眉梢处仍然冰冷。 他当然知道这种嫉妒又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面前那人身上琴酒挥之不去的烙印,相似的动作、行为,来源于一个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被拉去逛庙会都会想要偿还的人对琴酒全心的信任,来源于......太多事情。 他盯着池川奈异色的眼睛,忽然回想起苏格兰叛逃被处决的那天。 作为苏格兰上属的哥伦白当然遭到了那位BOSS的惩戒,但是当时还是莱伊的他并没有权限知道那位先生所在的基地位置,自然也没有开车到门口等待他出来的资格。 等再次见到对方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仍然穿着和服的男人从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上下来,在双脚都落在地面上那刻他略微踉跄了一下,像是腿软到站不起来一样。 琴酒在他衣衫泛起涟漪的那刻就伸出手,哥伦白甚至没有下意识回避的动作,反而像是知道对方会伸手一样精准地在那人小臂上撑了一把,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然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掩藏住自己的负面状态,伸手接过对方那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动作熟练地穿在身上,用领口挡住了脖颈间远处都隐约能看见的青紫,这才向目的地走去。 他当时坐在停靠的街角的车内,将这幅场面尽收眼底。 男人墨绿色的,压抑着的目光当中,周围的空气是滚烫的,像是有看不见的火苗在灼烧。 吸血鬼的体质下意识对这种温度感到畏惧,池川奈眯起眼睛,很轻的嗅了嗅空气,想要辨析这种滚烫的温度到底来源于什么情绪。 炽热的灼烧感从喉咙涌下,五脏六腑都传来轻微的灼烧感,像是在被酒液浇灌。 他有些愣地看过去,只看见了赤井秀一眼底里深埋着的,压抑着汹涌的......爱意? 池川奈被烫得往后缩了一下。 “......知道吗?” 房间内,赤井秀一看了他许久,忽然伸手,将对方侧脸有些凌乱的黑发别在了耳后。 说话时呼吸都带着滚烫。 “原来这些痕迹,烙印。真的会让我......” 赤井秀一凝视着他的眉眼,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嫉妒到快要发狂。” 房间黑得厉害,只有那双异色的眼睛发着幽暗的光,像是银色的。 这个场面似乎更加验证了这是一场梦,毕竟以池川奈对于黑暗和封闭空间的反感,他不会在经历这些后还 保持这种放松的态度,甚至放松的有些过头了。 牙尖分泌出的致幻类液体早就扩散开来,作用不大,只是让人仿佛踩在棉花里,引以为傲的理智因为汹涌的情绪有些崩盘。 如果这个梦境是一个给他的机会,那他最想做什么...... 赤井秀一俯下身去。 “信任,或者倚靠。”他垂眸看着对方,“......虽然这些大概没什么可能。” 毕竟他们两个阵营都截然不同,即使他自己一门心思地想拉对方出来,但有时也只像是固执的一厢情愿。 “再或者更难一点的......”他不再动,手指略微抚过对方总皱着的眉头。 他见过池川奈睡着时的样子,眉头永远略微皱着,用蜷缩起来的那种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当时想上去将毛毯给人盖上,在刚刚踏入并不算近的范围时那人就立刻睁开眼睛。 里面没有睡醒后的朦胧和满足,只有因为刚睡醒时没有第一时间伪装起来的疲倦和警惕。 也许因为同性相吸,有的时候他觉得哥伦白那种状态和他自己做卧底时很像,心里永远绷着一根弦,好像在拼尽全力做些什么,但是表面上仍然需要维持住正常的样子。 但又不全一样,他知道自己的压抑来源于卧底之后的经历,而对方的......像是来源于什么更远、更深的地方。 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微亮的银色光芒像是流动的水银。 “把其他事情都撇开,今晚睡个好觉。” 池川奈瞳孔微缩。 红方的人大概都一个德性,用强大支撑起来的温和,把人裹挟住时像是溺毙在海洋里。 伸出手,男人滚烫宽大的手掌覆上对方的脸,将垂在脸上,总会扫到皮肤带来一阵痒意的碎发理开,贴在冰凉的皮肤上。 然后,赤井秀一低头在自己梦里的人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晚安。” ------------ 55 第 55 章 第二天清晨, 很轻的钢琴曲在房间内响起。 蜷缩在被褥里的人挣扎着伸出手将枕头边随着铃声震动着的手机拿到耳边,看也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等待对面说话时,池川奈从被褥里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下意识将昨天的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 在被赤井秀一的情绪和话语弄到大脑宕机后, 他迅速就把对方两口咬晕,消掉脖颈上的痕迹后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逃避虽然不对但是有用! 这几天怎么回事, 先是琴酒, 然后是这个家伙。 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池川奈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他皱着眉头,还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分外熟悉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 说谁谁来。 榻榻米上的黑发男人表情古怪地将手机拿开,在看见号码那刻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很快恢复成正常的语气,“...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啧。”那边果然因为这句话响起了不爽的咂舌声,琴酒开口道, “那就别让你的秘书给我打电话。” “香取让你问的?”池川奈愣了一下,没想通助理做这个事情, 让琴酒来接自己回去的用意, “......我会让司机来接。如果我没记错, 你今天应该还有其他任务, 我可不想用这种事情压榨劳模。” 说完,他迅速挂断了电话, 等退出通话界面之后,他才看见琴酒昨天晚上就发过简讯, 不过他当时已经睡了, 之后起来吃夜宵也没怎么拿过手机, 所以现在才看见。 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还扔着赤井秀一昨天半夜的那罐饮料,池川奈放下手机,半天没理清楚自己关于这块乱麻一样的思绪。 ......这都什么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换好衣服后又看了一眼手表,确认时间无误后这才动身前往水谷彻的房间。 那位说有东西要交给自己的女人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他昨天在旅馆里略微看了看,感觉水谷彻这位摄影师那里可能会有其他发现。 毕竟用影像记录下来的东西比其他话语之类的更有真实性,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什么东西。 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池川奈蹙眉正要去问路过的毛利兰,就感觉鼻尖一痒,他侧头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回事......又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 电话另一边,琴酒盯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身上还萦绕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显然刚从某个任务现场离开。见银发的男人放下电话,伏特加立刻将手里的纱布的纱布递了过去。 旁边的人接过,并没有直接缠绕在自己被子弹擦伤的手臂上,他眉头紧锁着,突然问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查清楚了吗?” “啊?”伏特加卡壳了一会儿,他在大脑里把无数个调查中的事情排列整齐,然后一个一个翻,最后小心翼翼挑出了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情报,“大哥问的是软件程序设计师的那个任务?他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 说到这里,再一看对面那人的表情,戴着墨镜的小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又在脑内重新搜索了一番,还是没找到什么比这个还重要的任务,“呃......大哥你问的是...?” “哥伦白的。”琴酒连头都没转过来,只是几下拆开绷带缠在小臂上,将伤口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伏特加:? 他这才猛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大哥又让他查了安田宅相关的资料,他当时正在组织势力下的酒吧和其他人喝酒放松,结果中途被叫回去加班,在碰杯声中离开时背影很有社畜风范。 那些资料他当然是连夜就收集好了 ,印成纸质的现在全塞在车前面的置物位里。 伏特加抽出几塌资料递过去时,默默在心里把关于哥伦白的事情的重要性又提上了一个台阶。 “我调查过了,当时也在那个地方的就波本和他最近在调查的那位名侦探,一个来摄影刚好遇上暴雪的倒霉摄影师......还有一个是毛利小五郎的朋友,和他们一起来的。”在琴酒接过资料时,伏特加补充道。 “后面那一份是哥伦白那次任务的全部情报,还有警局那边关于安田一郎死亡案件的调查报告......能找到的全都在里面了。” 琴酒低头翻看起那份不算厚的资料。 没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不,调查这些本来就偏了,能让哥伦白做出将绳索或是什么东西绕在脖子上让自己窒息这种举动的只能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可以肯定那位少爷没什么自/残的爱好,以他的娇气程度也不会恋痛,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举动能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 还有那个牙印。 想到这里,男人眉目间涌起几分烦躁,现在没有多事的家伙坐在后座对着烟味表达不满,他熟练地点起一根烟叼在嘴里,继续往下翻看。 见琴酒在认真看资料,伏特加干脆打开手机,查看起今天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看的简讯。 关于任务相关的他们都会用组织专门的邮箱发送,这类邮件他大多会第一时间查看,而其他的事情,比如基安蒂偶尔会叫人一起喝酒,就会用这种方式发简讯。 一点开,他就被里面的新简讯提示数量吓 了一跳,上次有这种盛况还是琴酒和哥伦白手牵手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几乎有他联系方式的人都会抱着各种不同的心思来问一句,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他自然是一个都没有回复。 当时是因为他们两个牵手,这次是因为什么? 伏特加认真想了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他照例结束任务把大哥送回去之后去喝酒,中途接到电话,问了几遍确认完任务后回去调查,大哥和哥伦白昨天完全就在两个地方,根本碰不到面,显然不可能再闹出上次牵手那种事情。 不知道自己昨天只言片语之间表露的琴酒在调查安田宅那次任务的信息,再结合上哥伦白和琴酒现在明显将至冰点的关系,哥伦白身上突然出现的配饰....... 几相结合下,已经传出了许多离谱至极的传言。 各个不同版本各占半边天,但是在一个 在聊这个话题的某个代号成员中途随手点了一杯莱伊酒之后,这个故事继续添油加醋,已经被魔改成了另外一种恐怖的样子。 而这个恐怖的版本,显然有一统天下的趋势。 伏特加见琴酒还在看那份资料,便低头点开简讯,署名果然是基安蒂。 她一连发了好几条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眼望过去全是改被屏蔽的词汇,看上去发得时候情绪非常激动。 [我*******,是真的?!!!!你这家伙肯定知道什么,是不是真的?!!!!] [这琴酒能忍?!] [*****我******] 伏特加:......啊? 忍什么? 他划过大段大段没有什么内容的语气词,看见了最后基安蒂情绪平复一些时写的内容。 [...行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说,我也不直接问,你给我点暗示!不对,我现在去找有没有什么能当暗示的......你等着!] [#链接##链接##链接#回来了,是不是这种?] [我***你不会已经睡了吧?!这可是和老娘我性命攸关的事情!要是真是,我明天就申请去美国那边执行长期任务,要不然等琴酒反应过来肯定第一个拿我开刀,我可不想死!] 发到这里,邮件断了约四十多分钟,然后是最后一条 。 [找到了!看看这个第189章#链接#,我**可不想做这家伙的翻版,快点告诉我什么情况?!] 伏特加:??? 他现在非常困惑,没从这些内容里看出什么东西,其他人发来的简讯也全是‘是不是真的’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没有半点头绪的男人只能警惕地点开那几个连接。 “呃......”在界面加载出来的那刻,伏特加一顿,表情更困惑了。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加密信息,就是一个花里胡哨到不应该出现在这辆保时捷里面的站界面,但是看着不像什么合.法网站。 怀着对的基安蒂平时品位的怀疑,他看了看这几个链接对应的名字。 《豪门少爷的替身情人》 《白月光回来后我被替身关小黑/屋了》 《囚爱》 伏特加:。 这都什么和什么东西??? 他又小心点进简讯里说的第189章,中途还注册账号充了阅读币才解锁,在看完前几行后,从未看过这种网文的壮汉表情已经快拧在一起了。 伏特加迅速往下划了几下,正要退出去,在看见一行内容后又停下了动作。 [xxx现在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咬牙拽着被褥,身上的镣铐因为动作发出一连串响动。 “你...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别把其他人扯进来。”说话间,xxx话语都有些哽咽。 他当然记得现在被xx用手/枪比着的人是谁,是当时介绍他和xxxx见面的女孩,在他们两个相恋的过程中,对方还提供了不少助力。 现在女孩那张一向带着张扬神色的脸已经变得惨白,眉眼中满是哀求,“求你.......别...别杀我......” xx只是冷笑了一声,“和他有关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作为你试图逃走的惩罚。” 说罢,在xxx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伏特加又往后使劲扒拉了几页,看见了各种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和不应该出现的所谓惩罚措施,然后猛地关掉手机。 这、这些对一个直男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虽然他现在喊大嫂的对象也是男的。 他手指略微颤抖地拿出一根烟来,想用烟草缓解自己此刻的震撼,在吸入一口烟的那刻,那些xxx、xx、xxxx、女孩,突然和某些人对应起来。 虽然性格完全不一样,但是、但是人物关系似乎可以...... 伏特加手一抖,烟灰落下来,直接在裤子上烫了个洞。 他瞪大眼睛,甚至来不及管自己惨遭不测的裤子,只是僵硬地扭头看向旁边,面色阴沉的大哥。 突然冷战,突然调查哥伦白之前接触过什么人...... 他通了!他已经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 56 第 56 章 想通的那一刻, 伏特加艰难地咽着口水,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赤井秀一有什么好的!自己大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能力强,虽然平时看着吓人了一点但是绝对可靠, 比赤井秀一那个家伙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但是......如果是真的准备像里一样做出那种事情,BOSS肯定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惩罚就能过去的事情了。 自己要不要劝一劝...... 伏特加脑内正疯狂运转着, 在余光瞥见琴酒冷着脸看了一眼手机后, 耳边很快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任务结束去接人。” “啊?接谁......” 下意识问出这句话, 伏特加反应过来后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让你乱问!还能接谁啊, 除了那个人能让大哥隔三差五做司机, 还有谁能啊?! 琴酒看了他一眼,墨绿色的眼睛在银发下反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驾驶座上的男人立刻住脑, 背都挺直了不少,“是!任务结束就过去。” 应完这声,他冒着冷汗用余光瞄对方,看见琴酒又看了一眼手机后,皱眉再次开口,“你去准备点东西。” ......什么东西, 他想的那种东西吗? 伏特加有些晕头转向地开门站起身来, 连连点头, “......好。” 琴酒原本那句“雨伞”还没有脱口,就见小弟自顾自地离开了,一副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又不太赞同却还是去拿了的样子。 路过拐角, 刚才还摆出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伏特加面色纠结。 这就要准备这些东西了吗?但是刚才大哥的表情看起来也没那么有杀气,看着也不像要动手啊......而且BOSS那边...... 但是大哥都这样说了, 一定是已经有什么十足的打算, 也许只是过火这一两次, 不是搞那什么基安蒂发来的里的那种小黑屋操作呢? 百分百相信大哥的伏特加在心里嘀咕了几声后,很快将自己的疑惑压在了心底,他冷着脸走进一间挤在无数商铺中间,没什么装饰的店铺,刚踏进去就沐浴在了暧/昧的粉色灯光下。 正趴在一展示柜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上面的店员正在刷手机,没想到会有人白天来非自助的店铺里买这种东西,他抬起头来,在看见对方黑衣黑墨镜黑帽子的打扮时吓了一跳。 这、这什么,抢劫......?但是抢劫为什么会来抢情/趣用品店,他们店看上去像是很有钱的样子?! 店员咽了咽口水,正要举手投降,就看见一副□□做派的壮汉面色严肃地看过那一排东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锃亮的银行卡。 男人警惕的目光扫过那一排排东西,“这些每一种都包起来。” “......啊?”店员傻眼了一会儿,半响没搞清楚对方用这么多这种东西干嘛,□□进货也不是来他们这里进啊...... “呃...每种都要吗?” “都要。”反正不知道大哥想要什么,不如都买了让对方挑。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花的钱每一点都来自哥伦白的资金,他想了想,用刚才从那本内容非常多样、冲垮了直男世界观的中学来的内容,继续补充道,“这几种的尺寸要最大的,这些东西只要里面铺了绒毛软垫的那种。” 虽然哥伦白很过分,但是总不能真搞什么真枪实弹的东西,要不然反而加重矛盾..... 今天也是为了大哥的爱情操碎心的一天! 并不知道自己小弟现在正在安排人往自己的安全屋送些什么‘惊喜’,琴酒放下手里那些资料,尚未理清思绪,就感觉到手机略微震动了几下。 他接起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贝 尔摩德笑道,寒暄完这句,她立刻开门见山,“听说最近你遇上了一点和那位小少爷有关的......麻烦?” 琴酒皱着眉头,并没有接茬也没有否认,“你很闲吗?” “阿啦,只是表达一下关心而已。”已经听到琴酒准备强/制/爱这个传言的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询问的机会,她想起之前打电话时,凌晨三点两人还腻在一起的场景,女人继续道,“毕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传闻,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被这位小少爷给......不过居然准备做这种事情,你还真是......” 该怎么评价,还真是用情至深?贝尔摩德因为这个形容词勾了勾嘴角,还是暗含警告的开口,“不过你可得小心一点,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那位先生的养子,你要是做了什 么过分的事情,小心被‘传唤’。” 琴酒:“......?” 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哑谜? “与其在这里关心我的事情,你不如好好解决一下自己地盘上的事情。”对贝尔摩德这种身在美国还时刻关注日本情况的行为嗤之以鼻,琴酒冷哼了一声,没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那一端,银发的女人看着手里的手机,表情有些难看。 她是不大相信琴酒真能干出传闻当中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和传言里说的一样。以她的了解,那家伙的确疯得厉害,哥伦白要真做出和他之前腻乎成那样,都只是因为把他当莱伊这件事。 她真觉得琴酒能疯到搞强制措施。 算了算时间,贝尔摩德面色古怪地端起旁边的酒杯。 从两人高调双手相扣实验室宣誓主权,到真情假意替身虐恋也不过半个月。 ......她也真没想到,就一个哥伦白和琴酒在谈恋爱的瓜,吃到最后居然能这么精彩激烈! 要不是她曾经和别人做过交易,要帮忙照看那位小少爷,她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打电话去试探琴酒,给对方提个醒让他不要太过。 不过也只能提个醒而已,至于那家伙能不能听进去,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毛,将手里的酒杯在空气里碰了一下,当做对哥伦白的祝福。 希望他不会真的被发疯的狼咬着拖回窝里去。 ———— 温泉旅馆,池川奈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奇怪地伸手揉了揉鼻子,有点奇怪。 不对...为什么突然涌起一阵寒意,感觉像有人在其他地方念叨自己一样。 他蹙眉先把这股子奇怪的感觉压在心里,接过了毛利兰刚从老板那里拿来的备用钥匙。 女孩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时眼神有些躲闪,一眼就看出对方在隐瞒什么和自己有关系的事情,池川奈皱了皱眉头,还是道谢后将钥匙插进了房间里。 房门打开,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 他立刻皱起眉头,吸血鬼buff下过于敏感的嗅觉再加上abo灵敏度的加持,让他有些反胃。 这个血味......闻上去已经干涸了十个小时左右了。 旁边女孩没露出什么不对劲的表情,显然并没有像他一样闻到血腥气,只是在门被推开又卡住后‘哎?’了一声,“里面怎么还有防盗链。” 两人的目光刚落在挡住门打开的防盗链上,雄厚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奇怪了,难道这家伙又在鼓捣他那些胶片......” 温泉旅馆的老板柏木高雄从后面走来,嘟囔道,“我来吧,他说不定只是在里面睡着了。” 说罢,他用力敲了敲门,又喊了好几声对方的名字,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他的表情也放严肃了一些,脸上浮现出几丝紧张和担忧,“不对劲......你们让开一点!我把门撞开。” 等毛利兰退开后,他立刻使劲撞了几下门,撞了好几下才终于让其松动,又补了几下后门应声而开 。 看清里面情况的那刻,长发女孩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尖叫。 水谷彻躺在血泊当中,身下压着许多从箱子里倒出来的储蓄卡,他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小心。”轻声提醒后,池川奈绕过里面掉落了一地的东西,几步走到倒在地上的那人面前,“已经死了快十个小时了,你们先报警。” “好......”毛利兰点了点头,立刻先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抛在脑后,很快拨通电话报了警。 见女孩去报警,柏木高雄在他的要求下先去查看了旅馆里其他人的位置,池川奈眯起眼睛,在地面离尸体较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很旧的储存卡。 黑发男人将其翻过来,发现下方的贴纸上写着一行代表时间的数字。 居然是十几年前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将这个很小的储存卡放进了袖口的暗袋当中。 他曾经刷到过论坛的二创,是从远处视角投向别墅那边,画他坐在秋千上方的画面,而且看评论,似乎这个画面并不是作者的自创的,而是复刻了在漫画里真的出现过的场景。 那个角度...恐怕也只有摄像机能做到了,再加上水谷彻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他下意识认定这个储存卡和自己恐怕有什么关系。 东西已经拿到了,其他可以等看里面的东西时再确定。 ------------ 57 第 57 章 发现尸体后, 众人很快报警,没有突然的暴雪阻挡山路,当地的警察在半个小时后就赶到案发现场, 调查起现场的状况。 水谷彻在房间里被人一刀毙命,虽然门内挂着安全锁,但是窗户却是大开着的。 警方很快由此排除了案发现场为密室的可能性,在分析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后, 很快将嫌疑人锁定在当时并不在温泉旅馆大厅的原田惠子、上田穗奈美和柏木高雄三人当中。 虽然作为命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被警察例行询问了几句, 但是由于昨晚睡前池川奈都窝在大厅沙发上吃旅馆特色的点心, 他很快被排除了嫌疑。 看来住在那种房间里也有意外收获, 如果不是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和外面的雪地,自己估计也不会大晚上不回房间待在客厅看其他人闲聊。 在心里腹诽着,池川奈摸了一下口袋里小巧的储存卡, 准备先回自己房间用电脑查看里面的内容。 他走过走廊,和不动声色看着自己的冲矢昴擦肩而过,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男人目不斜视,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衣角就被拉住了。 “池川哥哥——”戴着眼镜的聪明男孩抬起头来,眼镜镜片在某一刻闪出了一道锋利的光芒,“你是第一个发现水谷叔叔出事的对吧?” “嗯。”池川奈顿下脚步, 略微点了点头应下这句话。 “好厉害,我听小兰姐姐说哥哥直接就看出来水谷叔叔已经死了十个小时了,和刚才那些警察叔叔说的一样!”江户川柯南冲他扬起了一个独属于小孩的笑来, 拉着衣角的手晃了晃, “哥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教教我嘛——”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自来熟吗? 心里还在想关于储蓄卡的事情, 池川奈随口道, “因为血的味道很苦吧......” 男孩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说点什么,远处就传来了毛利兰着急的声音,“柯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过这种时候不能乱跑吗!” 糟了,光顾着来找池川奈,把小兰之前给自己讲的话忘掉了! 江户川柯南一阵牙酸,等他冲着赶来的女孩撒娇耍滑让对方消气后,再转过头,穿着和服的黑发男人已经走远了。 仅仅因为血的味道就得出了有关时间的结论吗?就算对血腥气再敏感也做不到吧,除非他的感官确实比普通人敏锐好几倍的程度。 还有刚才的态度......从见面起对方似乎就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挑不出错来却又疏离的态度,但是好像格外不会应对小孩。至少无论和自己还是步美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似乎都有点...僵硬? 对小孩苦手成这样的倒是不算多见。 —— 已经被小侦探打上‘不会应对小孩’标签的池川奈这次没再被任何人拦住,他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刚才从现场顺走的储蓄卡拿了出来。 下面的日期是十六年前。 他将储存卡插入电脑里,很快读取出了里面的视频。 在视频开头,右上角的位置浮现出一行提醒用的小字,提醒录制者这条视频是储存1卡满后自动切换到2卡进行储存的,备用卡空间容量较小,需要尽快更换。 池川奈皱了皱眉头。 录制什么东西会把前一张卡的容量全部耗光...... 随着一阵电流声,有些糊的视频加载出来,他对电子设备一向苦手,没装备上将视频或图片调至高清这种技能,只能勉强在这种画质下获取信息。 视频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树林和藏在之中的别墅,男人眯起眼睛放大画面看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仍然长住着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那栋熟悉的别墅,乍一看居然只觉得陌生,看久了才从里面琢磨出些许熟悉感。 视频里还是冬天,白茫茫的雪地,光看见这 样的雪景他就感觉胃部抽疼。池川奈往椅子背上靠去,让自己离屏幕上那大片的雪景和倒扣在雪地上的别墅远了一点,然后他手指微动,将视频调至最快速度。 过了快进度条一半的时间,别墅前面忽然有一小快动了动。 池川奈凑进去看,才从快糊成一团的画面上认出来那居然是人。因为之前一直一动不动,所以他完全没注意到秋千上还有人。 模糊的面容,但这种时候在秋千上一坐就一下午的除了他自己也不会再有别人。 画面上,原本坐着的男孩在椅子上侧躺下来,原本还轻微晃动着的秋千随着他的入睡彻底停止。 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他往后拖着进度条,原本静止一样的画面在还有十多分钟结束时,终于有了其他动静。 别墅的后门打开,高大的身影走过来,人贩子一样把秋千上那人用毛毯裹起来,然后很不熟练地用打包行李的动作把被包成一团的男孩抱了起来。 用扛似乎更准确一点。 原本已经睡熟的男孩在和被对方用起来麻袋没什么区别的毛毯里挣扎,等快到门口时才把头发已经拱乱的头从毛毯里探出来,之后他又艰难地伸出手,气急败坏地拽住了对方银色的长发。 银色的长发...... 屏幕外,池川奈一怔,差点打翻手边的东西。 他反复将进度条拉回去,看着那人反复套麻袋一样的动作,眼睛逐渐睁大。 长度几乎和现在没什么差别的银发,就算少了现在半永久的黑色风衣和礼帽......也完全能认出是谁! 等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再次被拉回去的进度条已经快到了结尾,说话声隐约从下方传来。 “等等我,我去拿相机——” “真好玩,山上还有好多松鼠。可惜过几天就来不了了,妈妈说外面的围栏马上要被安装电网......” “为什么要拉电网?” “妈妈说过里面有怪物!而且...我听隔壁的阿泽说过,他说他们在山上遇见了怪物,还用石头把对方赶回去了。” “你听他吹牛,那家伙最近好久没出来过,我看他是害怕躲起来了,我才不是和他一样的胆小鬼......” 被某个词汇突然刺痛了神经,池川奈瞪大眼睛,太阳穴突然闪过一阵剧痛。 破碎的画面闪过,他迅速打开颈环,扼住了自己的脖颈,让片段变成了接连的画面。 一声尖叫随着窒息感传来,伴随着其他像是东西破碎的声响,孩子尖利道有些失真的身影在耳边炸响。 ‘怪物——!把他赶回房子里去!’ 不,等等! 他下意识和记忆里的男孩一样伸手挡住了眼睛,因为这个动作脖颈被松开,褪去的窒息感很快让他强硬地停手,重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画面倒转。 脸上尚未有皱纹的管家端着热牛奶过来,把托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声音压得很低。 “少爷,别闹别扭了。BOSS不让您出门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您的眼睛......” 这句话从小到大听的耳膜都起了茧子,男孩皱着眉头用毛毯蒙住了自己的头,不愿意搭理对方。 他眼角还疼,在这栋连桌角都会被包裹起来防止他撞到的地方,眼角处伤口的疼痛算得上尖锐。 由着这种尖锐的疼痛,他生起几分委屈来,蜷缩在毛毯里想将说教的声音都挡在外面。 “BOSS给您送了礼物,要出来看看吗?” 礼物,什么礼物。不是书就是各种衣服,贵的要命的玩具,零食点心,一股脑往这里塞,像是在装饰笼子一样。 男孩探出脑袋,果然看见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礼物盒。 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是一颗宝蓝色的钻石,这么大的钻石大概不会被镶嵌在发带上,最后的归宿应该是毛 绒熊玩偶的夸张领带。 他挥开手坐起身来,看也没看盒子一眼。 管家看着他。 按照那位BOSS的要求,在对方提出这种想法时,自己应该更加严厉,甚至可以暂时抛开管家的身份去拒绝和威胁。 但是...... 看着那双尚未长开而显得格外圆润的异色眸子,管家还是叹了口气,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他湿漉漉的眼角。 “少爷,先生不喜欢看见你......哭。”哭代表软弱,软弱代表没什么价值。按照那位先生的价值观,只有他表现的越好,才能获得越多优待。 “......哭是不对的吗?”男孩带着些许鼻音,努力把眼泪忍了回去。但是他真的有点难过,因为怪物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和攻击。 不能说是不对的。管家有一肚子正确的教育理念想说,但在开口前,他脑内闪过那位先生命令他时的样子,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是。” 于是窝在沙发椅上的男孩闷闷地道了歉,努力把眼泪忍了回去,他掀起衣服下摆,任由对方将药涂抹在自己膝盖和小腿尚未结疤的伤口上。 膏药按在伤口上时,他异色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却又使劲捏着衣角忍了回去。 “先生过几天会加固外面的栏杆,不让别的东西进来。对了,除了这个礼物,BOSS给您安排了一个保镖。’我想少爷您应该会有兴趣。” 保镖...是没见过的人! 男孩眼睛一亮,原本低落的神色消失大半。 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刚要从沙发上跳下去,就听见旁边的大人咳嗽了两声。 于是他停下动作,伸手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原本雀跃的脚步也变的矜持。 他由着管家领出去,刚走到别墅宽阔的客厅就看见玄关往前的位置单膝跪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管家提醒,男孩大概都注意不到对方。 那人安静的实在有些过头了,看身形似乎已经十七八岁的样子,银色的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落下去,颜色不太像他最讨厌的雪,有点像月光。 “这是先生送给您的。”感觉到很少见其他人的男孩下意识躲在了自己身后,管家般拍了拍他拽在自己衣角处的那只手,“没关系,他不会伤害你,去看看吧。” “送给...我的?”将这句话在嘴里小声嘟囔了一遍,小少爷转头看他。 “是的,您的。” 他有点害怕。对方即使半跪着,也像是一头豹子,站起来估计能把他整个人笼在下面。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确认对方真的不会擅自行动后,才伸手用食指勾住那人衣服,开口道,“...你有名字吗?” “A17390。”和年龄不太符合的暗哑的声音,像是很久都没开口说过话一样。 一串听上去并不像人名的数字让男孩有些迷糊,他蹙眉转头看向身后更熟悉一些的大人。 “先生手下培养出来的杀...保镖,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将‘杀手’这个词暂时替换成相对无害的保镖,管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眼尾的伤口。 “他负责保护您,免得您再被不长眼的东西弄伤。如果您喜欢他,可以给他起个名字。” “我会的。”男孩弯起眼睛。他伸出手,很轻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是我的,意思是我让他干任何事情都可以吗?” “当然。”随后,管家眯起眼睛,“但是您别想让他帮你吃掉所有蔬菜。” 被戳穿了脑内的打算,小少爷鼓起脸颊,“我才没有想这个......” “好了,少爷。您该去用晚餐了。等用过晚餐再来看他也不迟......过一会儿我会再给您的眼角和腿上一次药。” 将自己负责照顾的少爷哄走之后,管家想起他身上新鲜出炉的伤口,原本脸上温和 的笑意全数褪去,显得有些冰凉,“BOSS让你处理掉的人已经处理掉了吗。” “嗯。”十七岁的杀手垂着头,低声应道。 “以后别让任何人靠近别墅......”说完这句话,似乎感觉不够,管家补充道,“动物也不行。” 银发的人因为这句话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睛微眯,视线落在餐桌边男孩精致的脸和眼尾被锋利的石块破开的伤口处,目光暗沉,“是。” *————* 被一阵敲门声从回忆当中拉扯出来,池川奈猛地吸了一口气,仍然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用颈环挡住了脖颈上的勒痕。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刚迈出一步,脑内突然想起不久前的对话。 ‘......既然忘了,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的时间可很宝贵,没必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回想起那段记忆,原本因为之前琴酒的突然袭击,已经安在对方头上的[有罪!有期徒刑中!]这个标签突然碎成两块,然后到了他自己头顶上。 池川奈:...... 他停了半天,还是在开门出去之前先发了封短信,让香取助理把前几天一直压着的琴酒那张比上个月更离谱的报销单批了。 突然很有负罪感! ------------ 58 第 58 章 化解负罪感的最好办法就是补偿。 于是在某方面具有卓越优势的池川奈第一选择就是打款。 如果光批报销单还不行的话, 那就再多划点资金过去,反正那家伙不是喜欢鼓捣各种新型武器就是半点都不准备避嫌的武装直升机,又没多少钱。 如果对方有什么黄赌毒的危险嗜好,他可能还要思索一下这些资金够不够, 但是据他所知琴酒确实任务场地、基地和安全屋三点一线, 偶尔回去酒吧喝酒, 某种程度上甚至算得上生活规律健康。 池川奈把‘规律健康’这几个字安在琴酒看上去就满是不良嗜好的脸上, 然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评上这种标签! 刚才那段记忆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把他脑袋炸得都有点懵,完全没考虑突然让公司那边转款有多突兀和不对劲, 还有点奇,池川奈将手机拿在手里就往大厅走去。 来敲门的是那群小孩子, 他们在路上七嘴八舌地说了原因, 大概是冲矢昴已经把案件解开了,现在是最后的‘真相只有一个环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侦探都喜欢这种所谓的仪式感, 想起之前那位毛利小五郎就是将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厅之后才开始,池川奈没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他跟在一群孩子身后,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埋怨那个叫柯南的男孩又自己跑去调查时, 男人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搭话道,“柯南?是那个很聪明的男孩吗?” 将话题引到这个方面, 原本就活泼好动的孩子们立刻又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从他们建立的少年侦探团听到头脑很聪明但是总不喜欢带他们一起破案的江户川柯南,还有他们之前破获的案件, 池川奈很快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工藤新一?”挺熟悉的名字, 前不久刚刚听那两个女孩聊到过, 之前似乎也在报纸上面看见过这个名字。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来自更远的时候, 他肯定在回日本之前就见到过这个名字。 一时没想到是在哪里看见过,只是先从他们这里得到了关于那个异常聪明的男孩的一些信息,还有关于工藤新一的,见已经差不多了,池川奈直起身来,刚想结束这个话题,就看见最旁边的短发女孩忽然有些小心地拉住了他的下摆。 “......对不起。”吉田步美的表情有点纠结,她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后才小心抬起头来看向那双异色的眼睛,“我昨天的话是不是让哥哥不太高兴?” 池川奈停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他看了看对方被泪水润湿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举动。 见人哭他倒是有丰富的经验,那些被‘判死刑’的家伙哪个不是涕泪横流地跑来求自己再给一次机会,刚开始有人看见这位新出现的代号成员对下属的态度,还以为这位少爷有和组织格格不入的‘善心’,甚至会在他去琴酒任务场所的时候从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的枪下逃过来向他求饶。 事后他可没被那家伙用这件事来讽刺。 但是对小孩的眼泪他倒是没有半点经验,或者说对这整个群体,他都格外陌生。 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想到这里,黑发男人脑内忽然浮现起另外一个声音,和前几天与自己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差别的声音。 ‘没用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哭,我给过你枪,你应该用子弹射穿他们的额头,而不是被石块之类的东西弄成这样。’ ‘这个年纪的小孩和动物没什么区别,脆弱又没有价值,遇到事情只会哭,你可以把他们当做羊或者兔子......你也想只当一只羊吗?’ 池川奈垂下眼睛,只是从口袋里抽出随身带着的手帕,蹲下来很轻地把对方眼角的泪水擦掉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如果说自己并没有生气 还要解释其他东西徒增麻烦,他顺便伸手将对方凌乱的短发别到耳后,然后下意识露出了在外面时那种温和有礼的笑来。 “先去大厅吧。” 吉田步美这才重新露出笑来,听到这句话后她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又高高兴兴重新回到走在前面的孩子堆里,加入了下一个话题。 刚和他们一起走到大厅,池川奈就感觉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他看着已经开始的推理,还是暂时退到大厅外面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边,香取助理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痛苦和绝望。 “少、少爷,刚才的简讯是您发的吗......?” 说完这句话后,她声音里的颤抖消失了很多,“抱歉,批报销单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资金那一块我需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您亲手发的短信。” 谁知道她刚才突然收到这种短信是什么心情!她又不是漫画里那位哥谭首富的管家,要隔三差五给和对方分手的封面女郎打分手费,池川奈很少会有这种指定给某个人拨款的时候。 稀少到她甚至怀疑这会是不是诈骗短信,或者只是手机落入了某个琴酒小弟的手里。 毕竟这封简讯四舍五入可以看成[我是池川奈,现在没遇到什么事情但是请v琴酒5000万。] 真的很像诈骗啊!和[我是BOSS现在遇到麻烦,v我5000等事成之后给你二把手位置]这种短信简直没什么区别。 “是我发的。” 得到自己顶头上司这句话后,香取助理很快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动作迅速地调转资金,但是在要确认的那一刻,脑内却突然闪过三个字。 分手费。 女人一个激灵,她脑补了一番琴酒收到分手费后的表情,感觉整个人头皮都开始发麻,怀着对自家少爷人身安全的担忧,不应该参与这些的助理犹豫再三还是小心道,“少爷,这、这不太好吧...?” “你先......”话说到这里,池川奈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被冲击懵了的脑袋总算运转起来,这才发现用钱补偿这事非常不妥。 “等等,资金别拨了。先把单子签了,其他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是。”那边的助理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需要安排你们见面吗?” “不用,安排辆车过来。” 想起自己作为命案现场的发现人,一会儿估计还要去警局做笔录,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他没直接定时间。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给你发简讯。让古川管家别准备晚餐了,我直接去琴酒那里。” “......琴酒先生那里恐怕没什么吃的,需要我给您在酒店安排晚餐吗?你们可以去那里聊......” 香取助理被对方的那番话噎住许久,一边将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得镇定一些,一边用空着的手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今天早上精心盘好的头都抓乱了。 聊这种疑似分手的事情怎么能去别人家里聊啊少爷! 你、我...琴酒看上去也不像是听到分手这种话之后会彬彬有礼的答应然后直接把你送回别墅的人啊! 进了琴酒家里不是和直接往别人窝里钻没什么区别吗?!客厅旁边就是卧室,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有点警惕心好不好! 真怕组织里今天那些过于离谱的传言应验,虽然知道不可能真达成什么不能播的黑结局,但是被生气的头号杀手叼走在某方面收拾一通肯定逃不掉,香取助理听着对方镇静自若的声音,一时对对方的未来十分担忧。 “您喜欢吃甜点,米花酒店的天台餐厅甜点做的很不错,需要为您定那里的位置吗?” 找个人多的地方,就算琴酒想做什么也得收敛着一点,要是真去家里门一关他干什么谁都不知道! 背负着拯救顶头上司的使命,香取助理倾情安利了一番那家酒店, “那家酒店的设施也很不错......” 因为对方忽然有些自作主张的行为皱起眉头,刚想拒绝,池川奈忽然想起之前在琴酒安全屋里的事情。 他嘴里拒绝的话一变,“那就定个隐秘点的包间。” “是,我这就去安排。”香取助理立刻弯起眼睛,她正要放下电话,就听见那边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我们有和Aurora公司的合作项目吗?这边度假村的项目都是这家公司承包的,他们的经营方式还挺有意思。”池川奈顿了一下,“如果有,今晚把文件都调给我。” “我现在就去给您调相关资料。” 说罢,等那边挂断电话后,香取助理站起身来,在塞得满满当当的文件柜当中抽出了放置于最下面的那个,摆在了桌面上。 在给野泽医生发消息之前,她先迅速给伏特加编辑了一封短信,告知了今晚的安排。 另一边,正指挥人往琴酒安全屋里搬运神秘黑箱子的伏特加得到消息后一时卡壳。 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在那家酒店靠近天台餐厅的位置,按照那位小少爷挑剔的品位定了个死贵的套间。 随后,捂着自己瞬间干瘪的钱包,伏特加冲前面搬东西那人扬了扬下巴,“这些先放进安全屋里,那一箱现在送去酒店。” 对了,既然要一起吃晚饭的话,是不是再做点其他准备比较好...... ------------ 59 第 59 章 挂断电话, 池川奈走进大厅。 他刚才离开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现在回来也放轻了脚步, 只是靠在大厅外面的书架上, 注意里面的动静。 推理已经没入尾声,在江户川柯南用孩子的口吻指出关键性证据时,那位昨天晚上就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模特张了张嘴, 最后跪倒在地上,哭着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等情绪平复下来一些, 她哽咽着开口,空气里又出现了昨天那种代表仇恨和痛苦的苦味, “我只是...气不过而已。直到昨晚我才完全明白, 原来阿彻答应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眼睛而已。” “......眼睛?”赤井秀一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 其他人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眉眼很相似的上田穗奈美身上。 “你的意思是......”上田穗奈美指了指自己,不住睁大了眼睛。 “......我不过只是一个高中才转学过来的家伙,你却和他一起长大, 刚交往时我问过阿彻, 阿彻说因为我会让他安心。原来只是因为相似的眼睛而已。” 她擦去滑落的泪水, “我原本只是怀疑...直到昨天晚上去房间里找他拿储存卡, 无意间看见了照片才知道。说什么摄影师会无意识把最在乎的人放在中间,他所有镜头的中心, 都只在你的身上而已!” “所以我杀了他......明明已经和我交往了, 心里却想着其他人,我明明对他......” 原来是情杀。 听着, 池川奈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转头看去, 只见毛利兰用一种复杂又担忧目光看了一眼这边,又很快移开了。 ......? 很奇怪的眼神,像是有点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死者,但是又觉得很失礼所以连忙躲开了一样。 他看上去和这个被爱人杀死的家伙一样吗? 毛利兰收回视线,因为这句话突然在脑内泛起的既视感在心里给对方道了歉。她手里还捏着手机,上面是一封不久前才刚变成已读的简讯。 她昨天下午给安室透发了一封短信,询问之前在咖啡厅商量的学校实践活动的结果,因为问的比较急切,所以在看见这封短信后,一向会在正常时间回复的金发男人很快就回了简讯。 [小兰小姐: 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询问过波洛的店长,他说很欢迎你们来咖啡厅实践。 抱歉,我之前在忙兼职的事情,现在才看见简讯,希望没有耽误你填写学校的实践活动表。] 下面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想起之前在朝露酒庄,安室透说自己一直四处兼职是为了给爱人更好的生活,毛利兰五味杂陈。 凌晨三点吗.......昨天晚上池川先生和冲矢先生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安室先生在熬夜辛苦的工作,为了他们两个的未来打拼吗?! 这、这实在是太可怜了! 但是也不一定...之前自己不也误会过安室先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这次也只是误会而已!! ——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在毛利兰晕晕乎乎地想着事情时,原田惠子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在自己几位好友的目光当中,她直起身来对准备给她铐上手铐的警察道。 “请稍等我一下,有个东西我想先交给池川先生,等离开之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原本站在角落里的人忽然被提到,他站直了一些,看见对方回到房间,没过多久就拿了一个有些年代的盒子回来了。 池川奈接过,发现里面是一颗宝石。 旁边的警官倒吸了一口气,嘟囔出了一个有些晦涩的名字,似乎是其他人对这颗宝石的称呼,他小声自言自语道,“......居然会在这里,之前的报纸说它是被一位收藏家买走了。” “ 这是你给我的,我想把它还给你......太贵重了。”将重新被封在盒子里的宝石塞进对方的手里,原田惠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着那双有些茫然的异色眼睛,声音因为刚刚从之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而有些颤抖,“你不记得了吗......大概七年前的时候,你从山上下来,用这块宝石和我们换了一张车票。” “......车票?” “是,前往米花町的车票。” 当时是寒冬的清晨,小镇上只有小学,他们这些住在镇子上的高中生只能早起骑车赶去最近的高中——如果每天都做大巴车去学校并不划算。 但是在裹紧围巾快要骑出小镇的范围时,比他们要早离开的同学已经骑车回来了,“喂——今天不用上学,我在车站那边听警务员说,今天所有米花町的学校都停课一天。” 他们只讨论了一会儿为什么会突然停课,就踩着脚踏往后走去,原田惠子因为去买早餐落后两步,等再次骑车回到公路上,其他人已经早早不见了,只有远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因为在这个小镇上,在公路边有些踉跄走来的少年实在太过格格不入了。 他穿着看上去并不是很方便行动的衬衫和黑色背带短裤,偏向于西装般的正式大打扮,再加上小腿袜、皮鞋和为了固定袜子而捆绑在小腿上的皮质绑带,简直像个格格不入的小王子。 而且在这种寒冷的地方,他里面只穿了单薄的衣服,外面勉强裹了一件看上去属于大人的西装外套,膝盖和鼻尖都冻得通红。 少年黑色的头发被扎起来,垂在身后,长到发尾能扫到大腿的程度。 有几个她面熟的男同学骑车匆匆路过,在擦身那刻,几人侧头看了眼那人不一样的异色眼睛和不该是男性留着的黑色长发,然后互相嬉笑着嘟囔出一声什么。 陌生面孔的少年面不改色,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步履匆匆地往前走,似乎是发现了手里提着早餐的女生是可以交流的对方,他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请问离开这个小镇的路该怎么走?” “顺着公路走就可以了,不过......你要走着去吗?”原田惠子奇怪道,“我们骑车过去都要一个小时,你要去其他地方的话可以坐车过去。” “......坐车?”少年眼里带着些困惑,他像是在脑内搜寻了什么知识,然后问道,“是地...地铁吗?还是高铁。” “高铁?从我们这里到米花町要不了这种东西,那是去更远的地方的。我们过去做公车就可以了。” “还有更远的地方?”他略微睁大眼睛,视线下意识飘向远处。 从山顶到山下的距离就已经够远了,是从书房走到客厅那段距离的数千倍远,这条马路衍生出去的地方也远的看不见尽头,但居然是不需要书上说的高铁或飞机就能通过的地方吗? “米花町很近的,坐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了。在车站买张车票然后等公车来就好。” “抱歉,我没有钱,请问我可以用这个换一张车票吗?”听见‘买’这个词,少年蹙起眉头,从外套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很小的盒子递过去。 女孩打开,看见里面是一颗宝蓝色的宝石。 “呜哇——!”她拔高声音,“是真的珠宝吗?!不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宝石,应该是假的吧......” “我不知道。”少年抿了抿嘴,“我只有这种东西,如果不够的话还有其他的。” 在对方再次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盒子时,原田惠子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好了好了,就算是假的也已经够了!做工这么好的东西就算是假的也比一张车票值钱。” 她挠了挠头,感觉这简直像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面才会出现的场景,原来真的有人会用这种东西来换不值什么钱的 车票。 “走吧,我带你过去。”说完,她冲着不远处骑车过来的几人招手道,“喂——阿彻,高雄,还有穗奈美,你们的自行车后面能带人吧,快来帮我!!” 等他们把人送到车站时,最新的一班车刚刚离开,售票口旁边挂着时刻表,原田惠子给对方递了两枚硬币,示意他选时间。 “......越快越好。”他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强硬,“最好在八点之前离开的。” 车票很快打印好,帮对方取出来时,女孩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11月7日 xx镇→米花町] “好了!这样就可以上车了,你上去的时候把车票给验票员就好。对了,你为什么要在八点之前走,要赶去上课吗?如果是上课的话,米花町今天所有学校都停课了,你应该是在上高中吧?” 原田惠子身后,帮忙骑车把人送过来的柏木高雄开口提醒。 “不,我没有在上...学。” 说话间,新的一路公车已经停在车站,将车票交给验票员,少年走上公交车,皮鞋的鞋跟在上去的台阶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黑色的长发被分吹起,差点被合上的门夹住,他瞪大眼睛拽回自己的头发,被自动合拢的门吓了一跳。 “那是兴趣班?要不然怎么这么赶时间......不过也没有兴趣班八点就上课吧。”外面的人挠了挠头,嘟囔道。 隔着公交车的玻璃,她嘟囔完后抬起头,看见少年看着车辆启动,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他转过头来,回答了刚才的那个关于时间的问题。 “......因为八点是起床时间。” 意味着他凉透的床铺会被准时来叫他起床的管家发现。 ------------ 60 第 60 章 车辆启动的轰隆声在耳侧响起, 池川奈合起眼睛,等再次睁开时脑中闪过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他重新合上了那个装着宝石的盒子, 与了解了一桩心事后被警察铐上双手往外带去的女人擦肩而过。 “请问我当时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他转头, 向旁边一直看着原田惠子离开的背影恍神的柏木高雄问道。 “......这个。”没想到会被搭话,男人愣了片刻才开口,“背带裤吧, 但是又和普通的不太一样,有点像是西装的样式。” 像是西装的样式。 他很少穿除了和服外的其他衣服, 那这段记忆之后衔接着的,不就正是那段躺在车辆后座被重新带回别墅, 和在书房里面和先生对峙的事情。 —— 事件解决, 但其他人还要和警察一起回去做笔录。 警局在度假村旁边的镇子上,既然要过去,旅馆里的旅客干脆决定带上行礼, 等做完笔录后直接回去。 在收拾行礼之前,冲矢昴先找上了准备回到房间的上田穗奈美,“抱歉, 我想了解一些关于那件事的事情, 你当时应该也在吧?” 突然听到这种询问, 一直文静到有些阴郁的女人有些警惕, 在几句交谈之后,她渐渐放松下来, “我之前也和他们说过, 表现得这么明显可能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但是我也理解他们的心情......很愧疚。” “因为不久之后, 在被一个看上去像他兄长的黑发男人拦住询问了之后, 我们说了他离开的位置和车程, 之后我们想如果他是离家出走的话,我们说这种事情反而添麻烦。” “再加上那颗宝石实在太.......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还回去比较好。” 冲矢昴略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挡在镜片后面,看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不管说不说也不会影响最后的结局,以那位BOSS的手段,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情。 “说起来.......刚开始我很羡慕。住在豪华的别墅里,用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珠宝和别人换东西,简直像书里那种过着很好的生活,又想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小王子。”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女人垂着眼睛有些,难得有些絮叨,“不过后面也就不想这些了,不管怎么说,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应该也挺寂寞的吧?” “......当时我跟在他们后面,因为性格原因没像其他人一样和他搭上话。但是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想走。 就是有种...知道自己肯定还会回来的感觉。不过应该是我想多了,就算是一时和家里人发生冲突离家出走的话,应该也不会想不回家吧?” 粉发的男人不置可否。 他从池川奈嘴里听到的永远是“别墅那边”、“安全屋”、“套间”这种冰冷的词汇,“家”这种词对他来说应该并不存在。 他大概将对方零零碎碎的经历拼凑了出来。 关在别墅里数十年的时间,蓄谋已久的出逃,之后又渐渐跟着那位先生出现在外面。 大致的轨迹是这样。但是里面还有太多奇怪的疑点,比如17岁离开别墅又被找到带回去,和18岁跟BOSS一起出现在外面,这中间的一年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把他在别墅关了那么久的BOSS会渐渐放开禁锢,让他走出去。 他皱着眉头,目光在书架上随意扫过,在看见一个书名后又停下脚步,伸出手将其抽了出来。 江户川柯南收拾好东西下来时,正看见冲矢昴正站在楼梯的书架旁边。 男人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封面看像是什么旅行游记,但是他看时表情却没有什么轻松的神色,反而神色凝重,眉眼当中带着挥之不去的郁色。 还真是......残忍。 合上那本满是各种照片的书,冲矢昴将其重新塞回书架里,脑内忽然 冒出这句话来。 把这本书放进那栋别墅的书架,就像是往仓鼠狭小的笼子后面贴上森林的照片。 不过如果没有这本...或者那些书,从记事起就在那栋房子里的小少爷,大概会一直觉得被关在一个地方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也不会生出最后离开的念头。 江户川柯南翻开冲矢昴原本拿着的书页,对方之前看了许久的页面是很普通的风景图片和随笔,没什么像是暗号的东西。 [很幸运,在我来到这片土地的第二天就遇见了极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景色,我只能在这里放几张照片,但是沐浴在极光之下,和看照片是完全不同的。 总之......极光。极光是这个世界的另一副模样。] 无论怎么看 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随笔,或者这是需要什么前提条件才能解开的秘密,但是他显然并不具有前面的条件。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合上书。 书页翻飞之间,侧面上印刷导致的不同颜色晃动着,像一个大写的‘A’。 —— 离开书架,冲矢昴向自己房间走去,准备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收拾东西。 路过房间旁边那个自助贩卖机时,男人停下动作,准备在收拾之前先给自己买一罐冰咖啡。他将手放进口袋里,却并没有摸到昨晚专门在前台换的硬币。 他又将衣服口袋仔仔细细找过了一遍,仍然没找到半点硬币的影子。 不对,他不是什么会把东西放在哪里然后忘记的人,昨天那个硬币在收到口袋当中之后就没有再拿出来过,之后唯一一次再出现是...... 在梦里买罐装咖啡的时候。 冲矢昴眯起眼睛走到外面,自助贩卖机会自动填充货物,每一栏都满满当当的。 但如果是后方补货的话,应该有固定的数量。 他思索片刻,还是伸手拦住旅馆的店员,“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个自动贩卖机的事情。” ——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 作为发现者,池川奈和其他两人被询问的要比其他人详细很多,柏木高雄和毛利兰还有其他朋友等着一起回去,他一个人来,并没有什么在等待着的朋友,就算最后一个问完也不会错过晚上的约定的晚餐。 而且他也不想太早回去。 干脆让其他几人先进去录笔录,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了一下午警察小姐给的书,等做完笔录出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助理发信息,让她安排车来接自己。 发完短信,他干脆在路口的路灯下驻足思索,不知道过了多久,额头处忽然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 池川奈后知后觉意识到是雨水,他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水滴,没准备再回到后面的警局去避难,只是继续靠在路灯下,抱臂看着远处的景色和黑压压的天空。 司机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等雨下大了再找地方躲避也不迟。 随着淅沥的雨,空气中腾起潮湿的味道。从警局所在的镇上往远处看,山峦连绵天空辽阔,会让人有种无论去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找到的错觉。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本要找地方躲雨的想法一拖再拖,一直等雨已经算不上小了,他还站在路灯下看着远处的山脉。 远处忽然传来车辆轰鸣和刹车的声音。 池川奈皱眉看去,有些眼熟的车辆在路边停下,将早在中午就昨晚笔录的孩子送回去后又迅速开车回来的冲矢昴打开门下来,他撑开一把伞,几步过来用伞面挡住了连绵的雨。 “你怎么不进去躲雨。”男人皱着眉头,说话间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头发已经半湿的人怀里。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池川奈低头看,发现那是一罐浅红色包装的红豆年糕汤。 冲矢昴并没有再伪装出那副眯眯眼的模样,墨绿色的眼睛在镜片后方反而更加 凛然,他手里稳稳拿着一把伞,将对方结结实实地罩在了下面。 一看见对方的眼睛,他就想起昨天晚上对方眼中那种滚烫的情绪,池川奈下意识移开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有些冷淡地拉开距离,“你怎么没有回去?” “回来找你。” 没找任何其他借口,冲矢昴大大方方将自己留下的理由说了出来,在对方有些错愕的视线下,他补充道,“我有件事情想和你确认。看来这是个好的选择,至少没让你在今晚因为淋雨发起高烧。” 背后传来另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面对着冲矢昴,并不能看见来者是谁,池川奈只看见对方的眉眼徒然冷了下去,和刚才对他说话时的神态很不相同,身上甚至有了凌厉的气息。 脚步声停在身后,下一秒,赤井秀一手里的伞被一把黑色的伞面毫不客气地撞开,位于两把伞中间的池川奈立刻往旁边撤了一步,让自己避开了被伞面撞击后飞溅下来的雨水淋一身的命运。 熟悉的尼古丁味从后面传来,他没躲开后方那人伸来的手,被按着肩膀往后拉了一步。 “你的喜好还真是半点没变过。” 冰冷的目光扫过对面男人墨绿色的眼睛,琴酒冷笑着收紧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应该还没被温柔乡泡晕脑袋,忘记自己早上说的事情吧?” ------------ 61 第 61 章 两双有些相似的墨绿色眼睛撞在一起, 谁都没有先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默,冲矢昴眯起眼睛,先一步重新伪装出这个假身份平时温和的样子, 开口道, “你是他的......司机?来接他回去的吗。” 琴酒皱起眉头, 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让人厌烦的气息,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倒不如说估计就是因为这种熟悉, 哥伦白才会找上对方。 来这种荒郊野岭的旅店, 就是为了和新找到的小情人厮混? 琴酒都快气笑了。但他原本就低气压, 此刻冒着黑气的样子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不,也不一定是新的, 那份关于安田宅任务的资料里, 面前这个人不也出现过。 他原本搭在池川奈肩膀上的手略微往旁边移了一下,很轻易就挑开了耳根位置的黑发,将那处牙印露了出来。 指腹毫不犹豫按在牙印的疤痕上,琴酒冷笑道, “我倒是知道牙印的由来了。” 对于池川奈这种做法, BOSS根本不会管, 或者说他大概只是觉得这位少爷被关太久,需要在其他一些方面来获得安慰, 所以把自己的空余时间都挥霍在这种不痒不痛的事上。 想到哥伦白以当时和赤井秀一厮混在一起的态度又找了个眼睛差不多的家伙,银发的男人眯起眼睛, 心里涌起挥之不去的烦躁。 “抱歉,当时没忍住。”因为这句话, 冲矢昴温和的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那人身上, 这句话显然全是说给池川奈听的, “让你困扰了吗?我下次会尽量不在这种没法被挡住的地方留下印子。” 池川奈:。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赤井秀一身上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就是当时波本在别墅和雪豹对峙的时候,身上的那种味道。 “看来你们这次应该没来得及上/床。”琴酒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来,“还是说你根本没认真看,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那个没什么用的牙印早就被盖掉了。” 想起昨晚那个梦境当中自己被覆盖住的牙印,冲矢昴的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 池川奈因为没有丝毫委婉的上/床字眼皱起眉头,他转头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的男人直接用手臂禁锢在了怀里。 随后,对方撩起他耳侧的头发,证明什么一样将他耳根位置已经结疤的牙印露了出来。 在看见琴酒动手的那刻,冲矢昴就眯起眼睛,他的目光在那个和梦里相差无几的咬痕上略过,然后手臂发力伸手拽住那人的手腕,将其从琴酒那边拽了过来。 “就算有另外的牙印,似乎也和你没什么关系?而且...也许不止是你口中那种关系,所以才会见面只上/床。” “......闭嘴。” 想起这句话自己之前好像也说过,池川奈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跳。 冲矢昴明显把这件事整个绕了个弯,但是他现在不能直接暴露对方赤井秀一的身份,除了这个外又没其他理由能解释他们俩接触的原因。 不如说,这家伙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肆无忌惮。 再说在这种情况下,被两个人围在中间解释为什么身上会有牙印,为什么牙印会被另一个牙印覆盖住,也太奇怪了。 “要是你们想在这里淋雨,我就先不奉陪了。”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黑发男人有点牙痒。 他现在很想借着吸血鬼的buff给面前这两个人一人一口,把他们咬晕撂在雨后积水里,然后自己拿上车钥匙就走。 但是这个想法显然不合逻辑。首先,他不可能把两个人咬晕,在这种大家都清醒的情况下,他在咬住第一个人脖子之前就会被按住。第二,他根本不会开车。 自己那个倒霉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今晚又确实约了琴酒吃 饭说之前的事情,几番权衡下,他挣脱开被两个人拽着的手和肩膀,先一步朝琴酒停在路边那辆保时捷走去。 不知道外面的那两个家伙在之后的对峙里又交流了些什么,等琴酒这个难得没带伏特加一起出场的人打开驾驶座车门上车后,池川奈就算不看对方脸色也知道他的心情差得没边了。 车内冷的要命,琴酒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司机,不关车窗也不开暖气,刚淋了半天雨的人被从外面涌进来的风一吹,坐在副驾驶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连忙关上窗户,又伸手打开暖气,在暖风下用置物箱会备着的毛毯擦着自己湿润的发尾。 琴酒皱着眉头看向旁边那人。 身上暖和下来后,他裹着毛毯蜷缩在座位上吹暖风,手里还拿着红豆汤,被淋湿又擦干的黑发有些乱,他眯着眼睛把脸埋在毛毯里,像一舒服就犯懒的猫咪,仿佛 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发出猫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 手里的红豆汤温热,重新温暖起来的人把手放在环扣上,还没打开就感觉车里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个等阶。 移开手,车内的温度又回来了。 池川奈:......? 在车上喝红豆汤触到那家伙逆鳞了? “怎么,也不想你这辆车染上红豆味?”想起对方对自己之前在车上吃巧克力的评价,池川奈挑了挑眉毛,还是打开了罐子。 他凑近一点小心嗅了嗅,只闻到一股没什么特点的甜味,在盯了罐子半天后才试探性喝了一口。 果然又是没什么其他可评价的甜味,有点像夏日祭上的苹果糖。 “我以为你这位少爷只是玩一玩。” 琴酒看着他挑挑剔剔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罐装饮品送进嘴里的样子,嗤笑着开口,“还是说被FBI的老鼠骗成那样之后,你还能对一个相似的人产生那种没用的感情。” 很明显,床/伴并不会专程来打伞又送红豆汤,做这些没用事情的只能是另一种人。 “没必要来警告我,我有分寸。”这句话前不久说还是疑似眼药水被下毒的那一次,一个月内被迫当好几次恋爱脑,池川奈连解释都不想再解释了。 他其实有点头疼,发现曾经有段完全被自己遗忘的交情之后,反而很难再在搞清楚整个事情的发展情况之前再对琴酒说些什么,一段沉默的车程后,他在车辆停稳后就很快下车,先一步朝天台餐厅的位置走去。 有侍者一路引着两人上去,从没什么人的专属通道到包间,进去后他就感觉不太对劲。 包间里面很暗,暗得有些过分了,唯一的光源只有餐桌上的香薰组。但又不至于暗到行动不便的地步,这种照明方式反而让整个包间都笼罩着一种古怪的暧昧感。 很淡的甜腻的香味从点燃的香薰处传来,有点像巧克力的味道,又混着美酒甘甜的气息,这种会让他想起信息素味道的组合让池川奈皱了皱眉头。 琴酒目不斜视地在餐桌另一端坐下,反而显得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摆设挑挑拣拣的自己有些矫情,黑发男人干脆先入座,然后才继续暗暗打量起里面的摆设。 太不对劲了,他刚才路过时无意间从大开的门看见另一个包间,里面也不长这样啊? 两人落座后没多久,很有职业修养的侍者走了进来。 即使现在在包间里的是两个男人,看上去还完全没有情侣之间的氛围,其中戴着黑色礼帽那个还一副棺材板脸,侍者仍然能面不改色地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餐前酒。 做完这些,他又端出一个小巧的、被盖得严严实实的盘子,放在了池川奈面前。 被区别对待的琴酒从进来就一言不发,在此刻也只是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种没多少度数,更偏向于果甜味的开胃酒,墨绿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晦暗不明。 “给他换杯琴酒。”池川奈这时开口道,想来那家伙也没有品 餐前酒的雅兴,他抽过前面和折成花朵形状的纸巾放在一起的菜单,很快定了主菜。 他刚把菜单放下,就看见对面高大的银发男人盯着自己,搭在桌沿上的手缓慢地敲了敲桌面,声音沙哑,“换成哥伦白。” 侍者很快带了一瓶品质上佳的哥伦白白葡萄酒回来,浅金色的酒液在从瓶口倒出来时果味的芬芳一同溢出。 琴酒很少喝这种度数低的酒,池川奈蹙眉看着对方端起酒杯,将和自己划上等号的酒液送进嘴里,动作间锋利的犬牙牙尖在杯沿上磨蹭了一下。 瞬间想起这颗牙刺在后颈那片皮肤上的触感,他立刻移开视线,不再去迎对方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而是将注意力转换到了面前那个托盘上。 他伸手打开,里面不是什么餐前汤或是前菜,是一盘没有半点枯萎迹象的鲜花,多是些玫瑰等具有暗示性的品种,花团锦簇下是一张暗红卡片,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勾勒出一句话来。 [I love you, love you brav......] 池川奈:...... 他从小就埋在书堆里,很容易就看出这一场段英文来自于哪本书。 温暖的包间内,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这个‘浪漫礼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黑发男人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琴酒,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不会是这家伙安排的吧?好可怕......一想到这居然是琴酒安排的,就有种眼前一黑的震撼感。 平生第一次被人安排这种烛光晚餐,送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礼物,这个人还是整个组织最不可能干出这件事情的家伙...... 他到底想干什么?! ------------ 62 第 62 章 “你......” 半响, 池川奈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他看着手上那个卡片,没从里面嗅出任何一点浪漫气息。 别说浪漫了,一想到这个卡片是琴酒准备的, 甚至有一种淡淡的杀气。 “你准备的?” 琴酒看了他一眼, 已经从今天自己那个小弟今天奇怪的表现里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伏特加准备的。” ......但他是你小弟啊,那不是和你准备的也没什么区别吗?! 看着对方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 池川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又看了好几眼手里的卡片, 试图从里面看出什么暗号信息, 来告诉自己对面的男人是被绑架了, 而不是真的给自己准备了一封......这种东西。 而且那家伙真的会看这种书吗? 他抿起嘴,在香薰的烛光摇曳间想起了这本书的封面。是精装版的硬壳,漂亮的英文字体勾勒出‘飘’这个书名。 随后,他由着这个封面和这本小时候被自己翻看过的书, 想起了另外一副画面。 留着长黑发的男孩窝在坐在椅子上那人的怀里,将精装书翻开, 然后蜷缩着身体小小打了个哈欠。 刚看了几页书他就被对方垂下来的银发弄得鼻尖发痒,皱着眉头伸手按住那些恼人的头发反而让衣料摩擦着造成了更多的静电, 让对方的发尾都有些炸起来,细碎的发丝反而更烦人地随着风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蹭过去。 身后的管家显然觉得让负责保护工作的杀手坐在椅子上, 然后自己窝在对方身上看书很不合礼数。 但是这是BOSS送给这位小少爷的人, 就像是去年生日的毛绒大熊一样,这位礼物的所有者有绝对的‘使用权’,就算他想让对方晚上陪自己睡觉, 他作为管家都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于是管家只能走过去放下手中托盘里的切块苹果派和果茶, 警告性地看了对方一眼。 严格贯彻那种BOSS的理念, 只听这位小少爷话的保镖拒收信号, 安安静静当他的人形暖水袋,因为实在没什么意思,他垂着墨绿色的眼睛,只能把视线也落在书页上。 ......这家伙还真的看过! 想起当时自己看的书或多说少琴酒都接触过,有的甚至是他要求对方在离开别墅执行任务后给自己带回来的,池川奈端起杯子抿了好几口果酒才挡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原本这顿饭的目的是聊聊之前的事情,看能不能得到更多消息。 毕竟他觉得琴酒不是那种自己忘掉了就真什么都不说的家伙,至少在平时冷嘲热讽他的时候肯定会提几嘴这种事情,但是琴酒却真的半点都没有提及过。 里面应该还有什么其他原因阻止了他说起这件事情,而且眼药水......想起琴酒给自己滴眼药水时熟练的态度,身上甚至偶尔会带着备用装,以防自己有的时候忘拿了头疼时没东西用,池川奈想起另一个问题。 他到底知不知道眼药水是用来控制自己的。 这个问题决定了那家伙到底是不是BOSS的帮凶,虽然他倾向于否定答案,但是还是全部弄清楚比较好。 一直想到这里,池川奈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情。他一直对于琴酒过于信任,这种信任感大概就来自于少时经历在潜意识里面的投影,所以在发现自己遗忘了那段往事之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找琴酒说清楚然后在自己有能力的方面补偿。 但是这个行为不是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记忆在恢复吗...?如果对方在关于他记忆这个方面的想法和那位先生是一致的,等恢复记忆的信息传递到BOSS那边,他今天半夜就能被拉去实验室再巩固一次大脑。 伸手揉了揉再次因为繁杂的思绪胀痛起来的太阳穴,池川奈暂时将 这个事情往后推了一下,他放下卡片,正要开口和对方说清楚这方面的问题,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有些怪的甜味,里面混着让人不舒服的苦,在空气里噼里啪啦的炸开,充满恶意的喜悦。 很浓郁的味道,浓郁到显然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情绪,而是很多人。 下一秒,包间外面传来一连串枪响。 从枪声和子弹发射的时间推测出那应该是一款款式有些念头的□□,包间内的两人在枪响的那刻同步站起身来用手按住了随身携带的手.枪上,目光凛然地注 意着外面的动静。 “别动——!” “都给我蹲下!听见没有——!” 随着叫喊声,又是一阵子弹射出的声音和破空声,外面的人似乎在对着两侧的包间胡乱扫射,子弹轻易就打破本就只有装饰效果的布艺帷幕,向包间当中的人射来。 池川奈寻着声音向旁边躲去,避开了在空中胡乱飞射而来的子弹,子弹掀起的凌厉的风吹灭了包间内为数不到的蜡烛,视线徒然陷入一片黑暗的同时玻璃爆裂的响动从头顶传来。 这次没法锁定确切的位置来不及躲避,他只能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了最需要保护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从手臂处传来,在玻璃尽数落地后现场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外面有人骂了句别胡乱开枪之后,原本震慑用的枪声终于停歇下来。 透过包间帷幕被射开的口向外面看去,池川奈很快看见了这阵骚乱的作俑者。 一队用黑色面罩蒙着头的歹徒正往这边走来,每路过一个包间就会把里面的人抓出来查看,似乎在检查什么一样,看了一会儿后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在检查,只是在挑选。 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用整个酒店的客人做人质来要挟警方还不够,准备再抓几个身份更为重要的当做人质带走。 歹徒在斜前方的一个包间停下,从里面拽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精神格外不济的男人,打头那人看了看对方的脸,像挑选商品一样评估道。 “这不是那位号称天才电脑程式设计编程师的家伙吗?我前不久还在报纸上看见过你。” 男人摸了摸下巴,没分给后面对方的同伴半点眼神,似乎觉得对方的身份够用但又不算太好,他咂嘴想了片刻,还是示意后面的歹徒将其带上。 池川奈的注意力没放在那个人身上,他皱眉看向被领头嫌弃的那位天才编程师的同伴,确认了那家伙确实是波本。 而且是一身‘波本’装束的波本。 穿着黑色马甲的金发男人站在人群之后,冷着脸看向里面骚乱的场景,在持枪歹徒的目光看向他时,才摆着手做出一副紧张又害怕的神情,但那副表情在池川奈看来实在有点敷衍。 想起之前听说的波本今天有重要任务,没想到任务场地居然就是这个餐厅,池川奈又看了一眼旁边,觉得今天这群劫匪还真是够倒霉的。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挑今天来。 池川奈原本想再看一眼人数,还没等再看清外面就感觉手腕一紧,他转过头,看见琴酒拽着他的手腕,表情沉得有些可怕。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他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感觉到的手臂上黏腻的感觉根本不是什么被子弹打碎瓶子后撒上去的酒水,而是血。 之前飞溅的玻璃碎片不少都直接刺进了他因为抬手动作从袖摆处露出的那截小臂上,但是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因为刚才空气里代表恶意这种情绪的味道太浓烈了,再加上外面也有血腥味,所以他才根本没注意到。 没有痛觉难道也是吸血鬼buff的影响? 伤势不重,只是因为玻璃碎片的缘故看上去很惨烈,小臂和手腕上都刺着碎片,最严重的是横插在手腕侧方那个,在黑暗的灯光下很难看清到底有没有伤到血管。 “你没痛觉?”琴酒讽刺道。 他这次连平时不爽时会发出的语气词都不说了,脸色估计比失去光源的包间还黑,这里没有能用来包扎的东西,他黑着脸先一步掏出□□,看上去准备直接把外面的人解决掉然后带着他走。 原本觉得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的池川奈想起刚才看见的某个设备,还是用完好的左手把人拉回来按在了座位上。 “先等等。”在琴酒格外不爽的目光下,他开口道,“我可不想让你的通缉令出现在头版头条上。” 他刚才一眼就看见走在前面的持枪歹徒后面,有两个同样蒙着面的家伙正拿着一台摄影机,不像是在录像,毕竟那个领头的还时不时转头对镜头说些什么。 显然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要给政府和警局施压,所以搞出了这种实时直播的操作。 琴酒现在当然可以一个人把那群不长眼的家伙脑袋都打开花,但是在直播下面做出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就算他们是黑衣组织,也没到在摄像头前面掏枪杀人都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可不想到时候去监狱捞人!也不想负责琴酒的牢饭! ------------ 63 第 63 章 被按在椅子上的琴酒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让池川奈想起伊诺克。 那只雪豹有时也会在吃饱后仍然对着林子里跑过的野兔亮出獠牙, 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是为了狩猎的乐趣,他跟着对方一起去时通常都会在这个时候伸手阻止, 因为多余的动物不好处理。 他阻止的方式就是把手按在对方硕大的头上,将原本已经摆出扑杀动物姿势的雪豹按得坐在地上, 然后对方会眯起兽瞳盯着渐渐跑远的兔子, 从喉咙里挤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情不愿地放弃行动。 简直和现在被自己按在椅子上, 眼睛还一动不动盯着外面的琴酒一模一样! 由着这种熟悉感,池川奈伸手在对方的头顶上也呼啦了一把,把那人的银发揉乱了。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连忙若无其事地错开话题,“你身上有没有绷带。” 琴酒的神奇口袋里什么都装, 当时在车上甚至能掏出手套来, 装绷带应该绰绰有余。 果然,银发男人只是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就找到了一卷已经用过一半的绷带, 见有包扎伤口的东西, 池川奈先迅速将手臂上的玻璃碎片拔掉了。 这个举动又换来了琴酒的黑脸和不满的视线, 但他熟视无睹, 扯过对方手上的纱布就把伤疤缠住了。 池川奈真的怕再晚一秒, 那家伙就看见自己的伤疤愈合了! 吸血鬼buff不仅屏蔽了痛觉,还能让他身上的伤痕迅速愈合,当时给赤井秀一消脖颈上的咬痕时他就发现了, 那家伙脖颈间两个尖牙咬出来的血洞花了好半天才消下去,但是当时他咬自己的那一口就迅速消了。 将手臂用纱布缠绕好, 他看了一眼对面那人放进外面那群人里比起受害人质更像领头人的脸, 开口道, “你先别出去。” “你准备用这只手出去对付他们?”琴酒嗤笑了一声,显然对对方只言片语里透露出的打算一个人出去这件事很不满。 “你准备出现在直播画面里,然后被当成幕后主使?”池川奈立刻呛了回去,他知道以这家伙的脾气根本不会在乎在不在镜头下面,干脆换了个说法,“他们不可能只带人来这里,楼梯和各个出口肯定还有其他人,你负责那些家伙,我对付他们。” 这样总行了吧! 银发的男人别开脸,没有回应。 “那你就别轻举妄动。”知道对方这句话就是同意了的意思,池川奈干脆把自己腰侧的□□拿出来撂给对方,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他可不想在摄像头下面直播自己是怎么被搜身搜出□□的。要不然等事情结束后自己估计会被第一时间传唤去警局。 走到门口,又转头冲桌子旁边那人比划了一个平时安抚伊诺克的手势,他才拉开包间的门帘,在那伙人闯进来之前先一步走出去。 在走入走廊的那刻,几把枪就瞬间对准了他。 察觉到自己后方的枪已经直接隔着布料抵在了后胸口位置,池川奈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器。 他感觉到自己走出来的时候不远处有个劫匪打扮的人踉跄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然后又很快站稳,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够格吗?”早就听见对方在外面挨个包间搜寻适合被带走的人质,再加上出去那刻领头那人就在打量自己的脸,池川奈干脆挑了挑眉毛,先一步开口了。 领头原本正在查看另外一个包间的情况,在看清对方面孔那刻立刻回想起什么,随后直接丢下包间里松了一口气的客人几步过来。 “让我看看。”他将手/枪枪口卡在对方下颚位置,往上用力强迫对方扬起脸给自己查看,“看来今天这里的人来头都不小......池川财阀的少爷,当然够格。看来这次要打扰你和佳人的晚餐了。” ‘佳人’这两个让池川奈眉头猛地一皱,他努力半点 才没露出吃到胡萝卜一样的表情。 把这两个字安放在琴酒身上,简直和那张卡片一样可怕。 “不过要是强迫你在警方把钞票拿来前和我们一起走,恐怕就要委屈这位小姐一个人待在这里了。”领头恶劣地笑道,显然想将包间里的人一起带上,毕竟无论是手臂受伤的年轻男人还是女人,都算得上好控制的对象,“不如邀请她和我们一起.....” 他示意旁边的歹徒打开包间的门,在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时,他原本的话直接卡在了嘴里。 打头那人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居然是男的”。 “怎么,男伴很奇怪吗?”池川奈抱臂看着对方的动作,也没拦着他们用枪头将包间门帘挑开的动作。 毕竟这群家伙胆子再大,也不会把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控制的高大男人拉出来和他一起当人质。 果然,在隐约看清里面那人之后,领头就面色难看地打消了刚才的想法,转过身后他又摆出刚才那副笑容来,对着池川奈开口,“倒是不奇怪,如果长着和你一样的脸,我也和乐意和男人寻欢作乐。”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是别有所指还是单纯的过过嘴瘾,池川奈感觉对方也没什么在这种时候干其他事情的闲心,便只是看了那人一眼 又移开视线。 “好吧好吧,看来这句话冒犯到我们尊贵的客人了。”打头的人示意旁边两人上去检查,嘴里还假模假样地说着客气话,“多有得罪了,小少爷。” “请便。”池川奈表情冷淡地站在原地,任由几个人在他的示意下给自己搜了身,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绳索来,将他的手腕交叠着绑在身后。 对方拿粗糙度麻绳往手腕捆上时,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原本只是想确认对方有多少人,没想到在视线移到后方时,位于人群后面的一个持枪歹徒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看位置似乎是刚才在自己出来时差点摔倒那个。 歹徒谨慎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取下自己下半张脸的蒙面,将右手置于胸口位置,动作很轻地冲池川奈那边低头示意。 他嘴唇略微动了两下,吐出两个没有声音的字来。 ‘......少爷。’ 和那个带头的歹徒完全不同的口气,念出时的表情都格外慎重。 那是他的人? 略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对方露出片刻后又匆忙挡起来的下半张脸,池川奈只感觉有些眼熟,等面前的歹徒用麻绳把他的手腕结结实实捆在一起后,他低头看绳子,才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温泉旅馆,自己通过吸食血液看见赤井秀一的记忆那次。 他就是当时当着朗姆的面踢开禁闭室的门,让自己进去把赤井秀一带出来的下手。 劫匪团里面有他的人,这倒是一个奇怪的信号,这场骚乱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那个人也像只是混入其中,来以此达成什么目的的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安排,他在心里思索了一番,还没有想到对方此番行为的目的,就看见那人重新戴上面罩,刚才沉稳的样子一变,转头拽着人质的衣服就骂骂咧咧起来,“给老子安静一点!再吵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池川奈:...... 他算是看明白了,组织的人都有两幅面孔,特别是某个金发的情报人员,那家伙估计还不止两幅。 而且如果里面有自己的人的话,他恐怕还得找机会让琴酒那家伙动手的时候收着点,别把自己的人伤了。 另一边,因为身份就是个打好几份工的小侦探,很快被排除出重点人质范围,安室透一直在观察餐厅内部的情况,在看见池川奈从包间走出来那刻他先是一惊。 没想到对方也在这里,他之前只在酒店看见了伏特加,对方正将一个黑色的箱子往下一层的房间搬运,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他随口问了一句,被对方以这 是大哥私事让他别多管这句威胁堵了回去。 没想到哥伦白也在这里,那琴酒...... 他从大开的门里隐约看见了里面的情况,布置风格完全不用的包间,投进去的光照亮了一小片桌面,映出了里面的玫瑰花和香薰蜡烛。 金发的男人差点呛咳出声。 哥伦白、琴酒,不会今晚只是来这里,共进烛光晚餐的吧?! ......一想到如果他们两个今晚是来约会的,说不定一会儿还要去那个套房,而事情刚刚进展到共进晚餐这一步,就被劫匪打断了。 而且...安室透的目光落在池川奈被纱布裹着,还隐约从层层叠叠的纱布当中透出鲜红血液的手臂上,看向那队歹徒的目光格外怜悯。 他刚才就捕捉到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声音,看来是手臂被玻璃贯穿了。 琴酒没有直接掏枪出来都称得上奇迹。 他的思绪很快被另外一阵骚乱和熟悉身影打断,安室透朝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歹徒正朝着人群当中的一片骂些什么,似乎是刚才想对一个人质动手时被人拦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被用枪指着额头的半长发男人慌张道,“他、他不是故意撞你的,只是太紧张了...喂!你说句话啊...抱歉,他一害怕就说不出话来,你、你先......” “嘁!原来是吓傻了。”歹徒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那个戴着墨镜还一头卷发的家伙,语气不屑,“害怕成这样就滚到一边去待着!再让我撞上你你就等着吃枪子吧!” “是是——” 半长发那人拽着旁边的好友就往旁边躲去, 在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看清那一桌人的脸时,安室透已经眼神死了。 他感觉哥伦白现在看那些人的眼神,就像在看把狼当小狗往屋子里抓的蠢货。而且这位少爷估计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冒犯过,一会儿那家伙的下场可想而知。 还有这两个......估计是趁着难得休假来聚餐的人。 这伙儿劫匪挑得日子实在是太巧合了?撞上组织高层的烛光晚餐就算了,居然还能撞上警察部门聚会...... 安室透的视线落在还无知无觉对着池川奈恶声恶气说着什么的领头身上,目光里带着些同情。 倒霉的实在有点过头了! ------------ 64 第 64 章 被对方用麻绳将双手捆在背后后, 池川奈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很快发现了对方打的是什么样的绳结。 很结实,但是两侧固定的位置仍然有些松,只需要一侧手腕发力就能挣脱出来。 池川奈心下疑惑。 就算他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劫持事件也能感觉不太对劲, 一般来说想要将整个餐厅的人作为人质, 至少得把里面的人都集中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监视起来, 免得出现什么错漏。 但是这伙人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甚至连包间里的人都没怎么往外面赶,要不然琴酒的脸早就出现在直播的大屏幕上了。 这样做的唯一结果就是会造成场面格外混乱。 被另一个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池川奈重心不稳, 略微往前踉跄了一下才重新站稳, 领头那人让他和其他几个符合身份要求的倒霉社长进了餐厅另外一个房间。 之后,他拿过对方手上的摄像机朝着室内拍摄了一圈,像是很满意那几个社长惊慌失措的表情,男人用镜头对准了他们的脸, 对着那边威胁道, “快点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 晚一分钟我就扔一个人下去!” 一边说着, 男人一边将镜头转向了旁边。 突然入镜的池川奈:...... 他感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至少应该配合一下, 但是对着这么一伙儿挟持酒店遇上琴酒波本还有自己的倒霉蛋,他感觉自己能维持住脸上没什么情绪的表情就已经需要耗费很大力气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他干脆在那人大发雷霆之前别过脸, 没让镜头再拍到自己的正脸。 “吓到不会说话了吗, 小少爷?”很快给他的行为找了一个适配的理由,领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 他示意外面的人将出入口的位置都围起来, 才继续冲着镜头那边道。 “喂, 听见了没有,现在外面手上不仅有人质,还有这些身份贵重的大人物,要是你们不快点的话,我们可不保证不会做些什么。”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外面,“而且再等下去,外面的客人说不定要躁动起来,如果胡乱行动惹到我这些弟兄们,说不定连小命都没有了,你们这些警察不会觉得钱比人质的命还要重要吧?” 听着这句话,池川奈垂下眼睛,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这伙人是故意为了把场面弄得更加混乱,才没有把所有人质都集中在大厅控制起来的。 但是把场面弄得更加混乱有什么好处吗?除了他刚才威胁的话语里说的,如果有骚乱的话就会对人质动手......对了。 原来是出于这个理由。 这伙人想要赎金是真的,但是拿到赎金的过程当中也可以做点其他事情,比如趁机在骚乱当中杀掉某个人,让对方成为‘不幸被大规模劫持事件的歹徒杀害’的人质,而不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刺杀,会被警方深入调查的人。 遮掩在骚乱和抢劫下的刺杀行动吗....... 想起明明要拍下那几个财阀社长的照片和手机上的资料对照,才能确定那些人身份的领头,当时在看见那个和波本在包间进行私密谈话的程序设计师时,却立刻就报出对方身份,池川奈很快锁定了刺杀的目标。 刺杀一个组织想要招揽的家伙......不过这个行动恐怕没什么成功的可能性了,毕竟现在会场里有琴酒和波本在,恐怕没什么留给他们制造骚乱的时间。 警方恐怕也会很快赶到。 果然,在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内的不久后,大厅外面就迅速地骚乱起来,门外传来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蒙着面的歹徒撞开门骂道,“该死!这些人质里面有警察,他们已经把在大厅的人都解决掉了!” “警察怎么会在这里?!”领头狠狠拧了一下眉头,他跟着对方一起出门查看了一番情况,回来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带着几个 人先去......” 他切断了摄像头,这才继续道,“先带着这几个人撤退,只要我们手上还有人质,那些警察就不可能直接动手!你们先去找车!” 领头冲外面吼道,随后在嘈乱声中,他转头在室内搜寻起来,略过那几个大腹便便的社长,男人几步过去把看起来最好控制的池川奈拎了起来,“你!跟我过来!” 他拽着对方的后领将人拽起来后往前推去,站在门口的两个持枪歹徒立刻伸手将人接住,然后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人质被绑在身后的手。 “从楼梯下去——” 看着大厅内骚乱的人质,领头迅速开枪打碎了大厅的玻璃灯,又趁着他们尖叫着抱头 蹲下时朝那边的扔出了几个烟雾弹。 浓烟很快在大厅内部扩散开来,借着浓烟的掩饰,一行人从另一侧酒店的隐藏楼梯往下放走去。 “老大,真的从楼梯走?那些条子说不定就在下面......”走进楼梯时,池川奈右后方的男人开口道。 “那群警察找不到这里。”领头没好气道,“我早就打探过,这是之前废弃的楼道,现在管理酒店的那个老家伙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连结构图上都没有,他们不可能找到,而且我们手上有人质,还怕他们直接动手不成?” “没监控?” “当然没......”男人的声音卡住了,他转头看向刚才出声的人质,面色难看,“你想耍什么花样,这里不可能有人来救你,别想......”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确认了这里没监控,别人也找不到,池川奈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捆在一起的手腕,在对上领头的视线时,他勾了勾嘴角,“有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什——” 领头瞪大眼睛,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花。 池川奈猛地将肩膀撞向右侧那人,然后用手抽出了歹徒腰侧别着的匕首,将刀刃倒转刺向自己手腕间的麻绳。 随着刀刃划破绳索的声音,锻炼的麻绳落在地上。 按住反应过来后攻过来那个歹徒的肩膀,他干脆踢向那人的膝盖,对方膝盖一软顺着从背后袭来的力道往楼梯下方摔去,一连撞下了好几个同伙。 骂声和痛呼一同传来,池川奈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刺来的刀和子弹,夺过手/枪干净利落地射穿了那几人的肩膀和膝盖。 不到片刻,走廊里还有意识的就只剩下打头的男人。 “你......!”领头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冷汗都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咬牙捡起倒在脚边那几人的手/枪对准站在不远处的黑发男人,尚未来得及开枪就被射穿膝盖,随后又被撂倒在了地面上。 “呃——”男人的痛呼声因为背部砸在地上的动作卡在喉咙里。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没来得及将背部抬起来就感觉胸口一重,伴随着一阵铃铛声响,池川奈踩在那人胸口位置,加重动作将对方重新踩到在地。 鞋跟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他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被手/枪砸得满脸是血的脸。 “.....咳咳...” 他求饶的话全数被堵住。 懒得听剩下的话,池川奈干净利索地弯腰将手里的手/枪枪口塞进了对方嘴里,堵住了接下来的怒骂或是求饶,“闭嘴。” 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大/麻烦,领头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踩在自己身上那人,头僵硬着没敢再动一下。 “手放开。”见这家伙终于安静下来,黑发男人视线下移,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警告。 地上的人这才意识到,在被踩中胸口时自己下意识伸手拽住了那节骨感分明的脚腕,他连忙松开手,但之前手上的血仍然因为刚才的动作残留在了对方的脚腕上,乍一看像是一排狰狞的抓痕。 “啧。”池川奈不满加重了力道,“老实点 。我没什么耐心,接下来问什么你答什么,别说废话,听懂了吗?” 感觉到按在手/枪上的力度越来越大,男人连连点头。 池川奈这才把枪从对方嘴里拔出来,他皱着眉头颇为掀起地将枪口在对方胸口衣服上擦干净,“你们准备刺杀松本桑田?” “......什么?”男人立刻瞪大眼睛,他张了张嘴刚想摇头,对方就动作狠厉地将手里的手/枪枪身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剧痛从脸颊处传来,明显嗅到对方身上那种凌厉的气息,他连忙改口,“是、是的,我们准备杀了那个做软件程序的家伙.....” “谁让你动手的?”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匿名的家伙,从黑市那里投放的资料,提供了对方的信息,要求不能引起警方对那个家伙的注意,刚好我准备干这一票,就想着趁着骚乱把那个家伙解决掉...所以才......” 不满意对方吞吞吐吐地态度,池川奈加重腿上的力道,“详细点。” “真的没有其他的了!那个资料里面只提供了那个家伙最近几天的行程,刚好我看见他今天过来,就想着一举两得,不仅能从警察那里捞上钱,还能再赚一笔......” 他思索着眯起眼睛,“最后一个问题。” ------------ 65 第 65 章 “您...您说......” “你手下的都是什么人?”想起自己成功混进那群人里面还毫无违和感的下属, 穿着和服的男人问出了这个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 “都是些也想捞一笔的亡命徒,因为报酬丰厚才跟着我干这一票的......”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地上的领头连连摆手, “我真的没说谎!不信的话您......” “我知道你没说谎, 要不然的话你的嘴早就被子弹打穿了。” 池川奈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身上没有什么谎言的味道, 就算不用吸血鬼的buff,看表情也能看得出来。 这家伙不是什么顶尖的犯罪分子, 心理素质也不怎么样, 甚至可以用有贼心但没什么能力还倒霉来形容, 没必要在这个上面撒谎。 在这里动手并不是个好主意,要不然他走前也不会三令五申让琴酒也别下死手, 正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时,躺在地板上的男人目光一变。 他刚才的嘴脸瞬间收了回去, 趁着对方沉思的空荡, 在池川奈腿上动作放松的那刻就立刻就地翻滚了一圈夺到了旁边的手/枪,然后冲着对方连开了好几枪。 对方只是偏头躲开了几发朝着致命位置去的, 却没有躲掉从身体旁边擦过去的子弹。 飞射出去的子弹划破衣料, 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但是很快,在持枪那人惊恐的表情下, 池川奈新生的伤口就迅速愈合起来,半点都看不出刚才被子弹打伤过。 迅速愈合的伤口, 再配合上对方此刻阴沉着的异色眸子。 走廊里为了应急一直开着灯,灯光在池川奈略微仰头时照进了他的眼睛里, 在某一刻领头在他金色的那只眼睛里看见了几乎像是某种符文的痕迹。 完全不像是在人类身上可以出现的东西。 他几乎要晕厥过去,舌头打着结, 好半天只吐出两个字来, “怪...怪物......” 池川奈举起了手/枪。 在扣下扳机之前, 通往这个楼道,但一直被走廊的装饰遮挡着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银色长发的男人动作迅速地将对方的各个关节用子弹射穿了。 他动作间带着一股狠厉的怒火,比刚被喊过‘怪物’的当事人情绪起伏还大。 等处理完,男人将伯/莱/塔放回腰侧,几步过去拽起池川奈被射破了一条口子的袖口,垂眸看了眼他的小臂,见没有伤才又放了下去,“怎么回事。” “可能我的眼睛太吓人了?”池川奈耸了耸肩膀,轻巧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谁知道因为这个答案,琴酒看向地上那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不知道对方想起了什么,黑发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看见对方身上并没有伤后才继续问道,“外面的人都解决了。” “解决了。这个地方有警方的人。” 虽然从刚才几人的对话已经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还是蹙起眉头,“先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 十几分钟之前,大厅。 大厅里面只剩下几个很好解决的持枪歹徒,趁着骚乱几个碰巧在这里的警官和警视厅取得联系之后,很快控制住了大厅里面的人,让一起来来聚餐的同事掩护人质撤离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先一步去查看周围的情况。 大厅里面有其他警视厅的同事接管,歹徒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几人迅速解决掉一侧楼道的人,将其捆住扔到大厅的其他警员那里后,才继续去周围查看情况。 没想到在走到一半的位置,他们遇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金发男人。 三人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走了一段路后,在确认走廊四周没有任何人,监控也早就被那伙儿倒霉歹徒破坏掉了之后,萩原研二状似无意间开口。 “说起来,这位金发的先生我 们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是波洛咖啡厅吧?听其他部门的警官小姐说过,是很受欢迎的店员和侦探先生呐。” 安室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因为现在事情基本上解决了所以开始和他搭话了吗?他记得之前在波洛咖啡厅里自己可是听过松田阵平教训对方别用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对待任务,又犯老毛病了吗。 “是,我在咖啡厅里面兼职。”在心里腹诽着,他转头冲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很‘安室透’的笑来。 那两个家伙肩膀都剧烈颤抖了几下。 “噗......” 实在不习惯对方现在安室透这个身份时和过去相差很大的样子,萩原研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记得安室先生还有个工作是侦探吧......这次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才来这里的吗?” “不,我并不是......” “没关系,我们都理解的。”半长发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是男朋友和其他人一起共进晚餐而已,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 早已见证过当时混乱场面 ,还不忘分享给自己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在此刻认真思考了一下。 按照当时的关系来说,自己这位金发的好友到底会不会在乎对方‘再多一个’的举动,但是这个问题显然并不能阻止卷发警官趁机好好嘲笑一番自己‘失足下海’的好友。 没想到四年前的事情会在这里重新被翻出来,安室透攥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和两个当了七年警察看上去还没什么正形的家伙打一架。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记得当时你们就不止...一对一吧?”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故意在某个词上面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记得当时对你的评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什么评价? 看见萩原研二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的肩膀,安室透脑内突然出现了三个大字。 他不行。 这两个家伙......! 实在忍不住了,这里又没人没监控,他终于褪下安室透这个身份,恶狠狠地伸手打了他们一拳,“你们这两个家伙!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抱歉抱歉,这个嘲笑你的机会我可是等了足足有四年!” 半长发的警官终于笑出声来。 “从知道你这家伙居然为了工作牺牲到这种地步的时候,我就想肯定得找机会嘲笑一下你这个当时最正直的警校第一了,可惜hiro那家伙现在不在,对了,我有个问题......” 看见对方的表情突然有些严肃,安室透皱起眉头,认真等着对方接下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 “你和hiro真的一起上啊?就算从小一起长大,但在这种时候都不介意一起来也太超过了吧?” ...... 他居然真的以为能从那家伙嘴里吐出来什么正经的东西! “怎么可能!”已经在好友面前和幼驯染一起名誉扫地的金发公安想再给对方一拳,“当时是误会,等以后再和你们说。” 萩原研二一脸不信地点了点头。 “当时看见居然都是熟人的时候,我倒是真的吓了一跳。”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松田阵平脸上调侃的笑退下去些许,“没想到那个家伙和你现在的...有关系,这倒是说得通了。” “那个家伙。”想起池川奈,安室透的表情也淡下来,“你之前见过他?” “啊......”被问及这个事情,黑色卷发的警官伸手按了一把自己的后颈,“不如说我和萩这家伙都见过。” *————* 七年前,十一月七号。 因为两枚被安置在不同地方的炸弹,米花町所有中小学停课一天,属于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班的运送车在公路上行驶,最后停在马路旁。 “ 只抓到一个。”下车时,帮两人打开后方车门的警官说道,“是在电话亭那边抓住的,按情况来看他应该还有一个同伙,那个人手上拿着炸弹的引爆器,如果......” “放心放心——”因为不穿防爆服刚被大骂了一通的萩原研二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道,“居民楼里那个炸弹已经拆卸完移动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算现在那家伙把炸弹引爆也没什么事...好疼!” 松田阵平从后面给了他后脑一拳,表情带着一贯的凶狠,“要是在你拆弹的时候按下去,你这家伙就......” “小阵平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不是已经反省过了嘛。等结束后无论请吃饭还是罚跑都没有问题,先把那个炸/弹犯的同伙抓到再说。” “嘁。”松田阵平面色不爽地放下了捶在对方脑袋上的手,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车辆就被遗弃在路口,我们早就封锁了道路,他没有交通工具也走不了多远,我们先去那边搜吧。”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半长发的警官先一步朝着与其他搜素队伍相反的地方走去。 这一片的道路都被封锁住了,不仅没有车辆连人都很少有,毕竟看见有警察围在这边,正常人都不会往这里钻。 一个一个巷口搜过去,在走到最后一条巷子时,两人忽然听见了微弱的呻/吟声。 萩原研二快步走去,在靠近巷口时放轻动作,小心从腰侧抽出配枪,遮掩着身形探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在看清里面的情况时,男人瞳孔都细微的收缩了一下。 小巷深处,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正低头看着躺倒在地面上的男人,痛苦的□□声就是从后者嘴中发出的。 他的打扮在十一月里称得上奇怪,白衬衫、领结再加上背带短裤,赫然是一副家底丰厚的人家的少爷打扮,但是在冬天穿这一身实在太奇怪了。 那人身上还裹了一件明显属于成年人的毛呢外套,原本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地上那人的脸上,鞋尖已经沾了血。 寒冷的风下,少年的膝盖冻得通红。 那两人的不远处地面上,是一个类似于小型遥控器的东西,已经被砸坏了。 ------------ 66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直觉认定那就是炸弹的引爆器,萩原研二在心里嘟囔了一声哪家的小孩没事往被警察围起来的地方钻,然后先一步朝着里面走。 “你好。”靠近小巷口,他熟练地搬出笑容,在和对方视线交汇时还眨了眨眼睛,冲着那人ink了一下,“你是附近的学生?” 在看见正脸时,萩原研二才发现少年的两只眼睛并不一样,左边那只是少见的金色。 听到巷口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这样问,少年戒备地盯了他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然后放下了腿,没再踩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走进后,松田阵平在看见地面上那人的情况时不住扬起一侧眉毛。 疑似炸弹犯的男人已经晕死过去,口鼻处全是血,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再加上那副蜷缩着捂住腹部的姿势,大概是被人痛击了腹部之后打倒在地的。 想到这里,卷发的警官在墨镜遮掩之下,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少年称得上纤细的手臂。 对方一问三不知,疑似离家出走,又对去警局和联系家长等要求特别抗拒,只说路过被袭击了所以才动手。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不能违背对方的意愿强行把他送到警局去,再加上对方确实帮了大忙,只能先用缓兵之计,把这位大冬天穿着背带短裤和小腿袜到处乱跑的少爷带到了最近的快餐店里。 原本的用意是想不会有小孩不喜欢快餐,结果坐在里面,那位早饭都没吃的小少爷对着菜单犹豫了好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最后还是萩原研二做主给人点了个套餐。 新品汉堡配小食拼盘,再加上一杯大可乐,怎么想都是老少咸宜的配置,结果套餐上来后对方看了餐盘里的东西半天都没动手。 “谢谢。”和两人以及送餐的服务员道了谢,少年对着盒子里的薯饼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开口道,“请问这里没有餐具……唔。” 他问到一半时,萩原研二已经伸手从自己那一份套餐里拿出薯条送进了嘴里,因为这个动作明白过来根本不需要餐具,他的话卡住许久,话尾被含糊地咽回了喉咙里。 第一次遇到吃快餐要用刀叉的事儿精,萩原研二被可乐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他刚准备到外面去旁边餐馆给人打包了一副一次性的,就见少年看了看他的动作,有样学样地伸出手将小食拼盘里的圆薯饼拿了出来。 他凑过去小心嗅了嗅,又盯了半天才咬下,咀嚼时略微眯起眼睛,这幅样子确实像警局门口对着猫粮狐疑半天才‘屈尊降贵’吃几口的猫。 在日本生活的人应该很习惯这种快餐,但对方却像是之前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样,每种食物都要凑过去观察一会儿再送进嘴里,在快餐厅的塑料椅上正襟危坐的样子看得两人一阵牙酸。 这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小王子。 看着对方的样子,萩原研二忍不住改了自己的随意的坐姿,和对方一样把背挺了起来。 和并不多见的食物奋斗了半天,认定这个汉堡和三明治同属一个科目后,少年才从旁边抽出几张餐巾纸将起包裹好,用纸垫着拿起来往嘴里送。 不习惯张大嘴巴吃东西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口下去几乎没咬上什么,还把脸蹭得一塌糊涂,他皱眉将汉堡拿远了一点,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再抽新的纸巾就感觉鼻尖一重。 坐在左侧那位黑卷发的警官忍不住伸手,抽了张纸拧掉了对方鼻尖蹭上的沙拉酱。 他觉得当时就该给这家伙点个儿童餐,至少儿童款的小汉堡能让他一口咬下去,不至于把酱料都蹭到鼻子上。 这个举动让少年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像是被唐突的行为吓到了一样。 确实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过界,在萩原研二谴责的视线下松田阵平丢掉那团刚捏过对方鼻尖的纸,嘟囔出一句‘抱歉’。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小时前还在和炸弹斗智斗勇,和炸弹犯拼命,现在沦落到了给一个小孩当保姆的地步! 见对方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萩原研二咳嗽了两声,示意自己好友收一收□□一样的姿势别吓着对方,然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要是普通高中生他当然不会问这句话,毕竟17岁的人四舍五入都成年了,但对方那副缺乏常识的样子让两个警察忍不住把他归纳到了需要警方介入的那一类型。 对方很快给了回应。 “离家出走。” 这也太理直气壮了! 已经做好准备和对方斗智斗勇套出真话的松田阵平被咖啡呛得咳了两下。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对方身上单薄的衣服,“你就这样跑出来了?” 少年点了点头,“我身体不好,之前一直在房子里。” 身体不好,指把比自己高一个多头的成年男人打趴下,自己半点事都没有吗? 松田阵平看了看对方在宽大的外套下显得格外单薄的肩膀,终年不见光而惨白的皮肤,确实和他口中一直没怎么离开过医院一样。 还有衣着……穿着这种衣服出来,大概是因为一直生活在气温恒定的地方,比如有暖气的室内,所以并没有合身又厚实的衣服穿。 但是,他刚才还是一脚踢翻了炸弹犯啊! 如果这个身体素质都算不好,那他们家是什么情况,全员超级赛亚人? 除了身体状况之外,他到现在的所有行为和衣着打扮都符合常年不出家门的小少爷形象。萩原研二想了想关于身体问题这一点,还是开口再问了一遍他要不要联系家里人。 “不。”在回完这句话后他顿了一下,才补充道,“不用联系,他们肯定会找到我的。” 松田阵平嗅到点不太对劲的味道。 他不是没见过走丢的小孩,也不是没听过那些小孩说这种话,但是对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和那些小孩被父母接走时高高兴兴喊‘我就知道爸爸妈妈肯定能找到我’时的语气很不一样。 这个话题在满腹疑惑当中略过,既然对方并没有死活都不回家的意思,他们也没打算直接把人打包扛回警局,交谈结束后餐桌上安静下来,三人自顾自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份食物。 松田阵平几口解决掉自己手上的汉堡,低头看手机,准备另辟蹊径,发简讯问问隔壁有没有接到走失儿童报案,还没等消息发出去就被好友用胳膊肘顶了两下。 顺着对方的暗示看去,他看见对面的少年正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表情格外认真,眼睛都亮晶晶的。 于是卷发警官也将视线移到窗外,外面什么都没有,快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左右两边匆忙赶路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 再普通不过的景象,那他到底在看什么,居然能认真地看这么久。 恰在此时,街角那边有人推来了一辆冰淇淋车,萩原研二以为对方在看那个,开口问道,“想吃冰淇淋吗?” “……不,谢谢。”少年站起身来,很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我该回去了。” 与那辆冰淇淋车一同出现的是一辆黑色的古董车。 车辆行驶的速度很慢,但是却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正对着三人餐桌的马路边上。 “抱歉,我没有钱,能先用这个……”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餐盘,手放进口袋里,似乎犹豫着要拿出什么东西。 本来也没打算让对方付,萩原研二自来熟地揉了一把对方柔顺的黑发,“不用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走出快餐厅门口,已经从斜后方行驶到正门口。 车窗放下,后座处的车窗慢慢放下,却又在一半位置停住,只露出了里面男人雾蓝色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眼角带着细纹的男人眉眼都藏在阴影下,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那双更偏灰调的眼睛和黑发让他的脸戴上了几分阴沉,但是很快,这种阴沉感就被那句亲昵的称呼冲淡了。 “奈奈。”男人没给后面的那两位警察分去任何眼神,只是盯着从看见那辆车起就一言不发的少年,“……上车吧。” “是谁?”在看见车里的那个男人时,松田阵平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在少年准备往前走时先一步按住了地方的肩膀,拦住了他过去的动作。 那位小少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是我父亲。” “你们看上去长得可不像啊。”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年纪看上去也对不上。 “养父。” 卷发的警官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他在墨镜的遮挡下毫不客气地细细打量过远处车里的男人,然后才开口,“……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 他感觉里面那人的样子和面前这位小少爷看上去不像是父子,而且氛围古怪,让人很难不多想是不是什么胁迫。 “虽然小阵平长得不太像,但是他确实是值得信赖的警察哦~当然了,我也是。”后方那人凑过去一点,用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的声音开口,“有困难找警察嘛,应该听过这句话吧?所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肯定能帮到你。” 少年原本就没有多快的脚步徒然顿住。 他套着的那件宽大外套的衣摆处荡起细微的波澜,又很快消失了,让人分辨不清楚刚才到底是因为风,还是穿着衣服颤唞了一下。 有那么几秒,萩原研二都要以为对方会直接掉头朝他们两个跑过来,但实际上少年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黑色的车辆那里走去。 (本章完) ------------ 67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不,并没有什么事情。” 有点哑的回应声顺着风一起传来。 此时,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里面出来的那位穿着管家制服的人眉眼间倒满是关切,他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身上那件大衣脱下来,然后蹲下用其裹住了少年被冻得通红的腿。 从大衣的样式上看,显然和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不搭的如出一辙。 这个动作和不似作假的关切表情让原本有些警惕的两人略微放松下来。 “少爷,您太乱来了。”管家脸上严肃的表情因为他冻得通红的鼻尖消了大半,“我和b……先生找了您很久,先上车吧。穿这么少跑出来肯定会生病的,回去我给您熬点姜汤喝,饿了吗?” 那位管家絮絮叨叨的声音随着车门被关上的响动消失了,松田阵平目送着那辆车离开,嘟囔了一声,“奇怪的小鬼。” “哎?但是他可是有十七岁了。”萩原研二用手比划出十七这个数字,看着他们,“那个年纪应该已经不能用小鬼这个词来称呼了。” “是吗?总感觉他年纪要更小一点……” 对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沉郁,但是之前看着窗外车流时眼睛又带着股褪不下去的稚气,那种眼神看上去不像是属于17岁的人。 手机那边再次传来催促他们回警视厅料理炸弹案件后续事件的短信,他干脆先将这个事情撇在耳后,朝着警视厅赶去。 ———— 谁能想到,当时给他留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这个印象的少年,下一次见面就是在会所和自己两位好友的混乱三人场面。 当时穿着睡袍的黑发男人变化太大,和初次见面时的气质相差甚远,但是异色的眼睛和相差无几的脸还是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没见过那个小少爷当时的样子,所以小阵平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萩原研二神色怪异,“我可是把你脑补成和未成年发生关系的那种家伙了。” “喂喂——”安室透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 也不至于这么想自己的同期吧。 “抱歉抱歉——毕竟我脑子里只有他17岁时候的形象嘛,说起来当时他其实挺高了,已经有一米七几了吧,总之都到我这里了。” 萩原研二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我老有一种他年纪很小的感觉,小阵平还叫他小鬼,难道是因为气质吗?” 金发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他忽然想起曾经诸伏景光对于哥伦白那句‘有的时候真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少爷’的评价,再加上两人所说的连快餐都没接触过的样子,脑内忽然浮现出另外一个想法。 但外面还有其他歹徒在,暂时不能在这个事情上投注更多注意力,一会儿还得想办法看看琴酒到底准备干什么。 最近组织里似乎暗潮涌动,从核心任务几乎都和程序设计师和致力于大脑研究的科学家有关系就可以看得出来,不知道那位BOSS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现在再想想那个箱子,琴酒恐怕不会真的是什么恋爱脑的家伙,他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与组织核心任务息息相关的,还有当时伏特加遮遮掩掩的态度,都不怎么对劲。 而且听伏特加的说法,哥伦白根本不知道今天所有的那些准备工作,连他都不知道但是琴酒却又接触的任务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琴酒今天出现在这个餐厅里的时机也太巧合了一点,一会儿不如趁机去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能拖住那两个人…… 打定主意后,尽职尽责的公安他暂且先把关于哥伦白的思绪放到另外一边,示意自己的同期好友先到出入口的位置。 “交给我们好了。”萩原研二摆了摆手,“你这家伙一直和我们走在一起被别人看见也不好吧,前面就是到大厅的入口,到时候你进去就好,被恰好来聚餐的警察英勇救出的兼职小哥。” 听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外号,安室透抽了抽嘴角,然后又想起来什么警告道,“有个人也在这里,你们小心行事,如果遇到那个家伙别轻举妄动。” 在这个时候惹上琴酒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有分寸。”松田阵平开口道。 “外面肯定有其他歹徒在,我和小阵平先去把他们……哎?”萩原研二说着推开门,在看清走廊里的景象时愣了一下。 走廊入口位置,所有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歹徒都倒在地上,从伤口的情况看,出手的人看上去格外狠辣,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夺取他们的性命。 安室透皱着眉头,很快从那些人倒下的样子想到了那位银发的杀手,“……没想到那位少爷居然能管住那家伙。” 琴酒下手的狠厉程度他当然有目共睹,现在居然留了一手,估计是因为哥伦白嘱咐过如果在这里动手了警方那边不好收场,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向来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家伙居然真能听得进去话。 他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几眼,发现好几个晕死过去的人的右手都被子弹贯穿了。并不是想让他们卸下力气才动手的样子,反而像是泄愤一样,他们的右手手臂上都残留着好几个弹孔。 想起哥伦白被纱布裹挟着,带着新鲜血迹的小臂,安室透皱了皱眉头,仿佛看见了一只被项圈束缚着又对着敌人呲牙的恶犬。 不如说琴酒在这位少爷手下的样子,简直和那只雪豹差不多。 将这个有些奇怪的想法挤出脑内,他和两个好友打过招呼后离开,准备去搜寻他们两个的下落。 只有找到他们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时间去那个房间调查线索。 等确定完琴酒两人的情况后,再去看那位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大厅人质堆里的交易对象。 这样想着,安室透脚步匆忙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大厅内,人质已经被警方解救了出来,安抚声和孩子控制不住的哭闹声中,男人迅速摘掉自己身上能被警方一眼看出是劫持犯同伙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休闲服。 他压低帽檐,在人群和餐厅装饰物的遮掩下,搂着那位天才程序员肩膀往僻静的包间角落走去。 包间内部,一个前不久还和他是h同伙的绑匪已经昏倒在角落里,手臂被反绑在身后。 “我……我可以给你钱……” 等走进去时,松本桑田已经因为后腰处抵着的枪出了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开口,换来了对方警告的眼神。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吧?你想要什么我都……都可以想办法给你……只要你不动手……” 大难当前,他仍然在对方警告的目光下开口求饶,“是不是公司那边派你来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谈,那款软件的研发程序我完全可以给……” “解决你是我的任务。而且少爷说过,我们这种人容易死于话多,最好少说多做。” 男人摊了摊手,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又说多了,他‘啧’了一声,这才开始贯彻落实‘少说多做’这个原则。 枪声被□□过滤掉大半,剩下的声音都掩藏在嘈乱当中。 将手枪放在已经没有气息的歹徒手中,男人压低帽檐,重新返回大厅混入了人质的队伍。 ———— 知道琴酒是根据自己脚腕上的定位找来的,池川奈观察完周围的情况,示意他别把通往这里的门重新关上。 等外面的警方在松田阵平等人的内部配合之下进入酒店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大开着的楼梯门,听见里面有动静,一队穿着作战服的警官迅速进来,在看清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歹徒时表情都空白了几秒。 “……这里是什么情况?” “他……”被打倒在地上的歹徒比池川奈还像受害者,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黑发男人,看起来都快哽咽出声了。 被指着的池川奈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手臂还缠绕着一圈绷带,上面渗着血,“他们内斗。” “?” 警察转头看了一眼池川奈,视线落在对方被衣服包裹着时显得有些清瘦的身体,还有手臂上的纱布,又看了看一地肌肉格外发达的雇佣兵,一脸不信,“人质能对你们动手?” “我……”地面上那人全身疼得面容都有些扭曲,头上顶着巨大的冤字,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字喊出来,他一转头,看见了银发男人阴沉的墨绿色眼睛。 脑内闪过刚才对方面无表情吐出的威胁话语,他哆嗦了一下,颤声道,“是……确实是我们自己……” 池川奈感觉他之前给对方的“有贼心没贼胆还倒霉”标签非常适配。 将那些本就没有反抗能力的歹徒拎起来控制住,带头的警员这才转头问道,“……这位先生……呃,也是人质?” 众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站在旁边,高大的银发男人身上。 他脱掉了黑色的风衣和礼帽,只穿着长裤和高领毛衣,仍然有种可疑人员的感觉。 “……热心市民。”池川奈面不改色,“他是健身教练,专门来帮忙救我。”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安室透诧异地看了一眼脸瞬间黑下去的琴酒,肩膀剧烈颤唞起来,忍了半天都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在被里面的人发现之前,他迅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将身形藏在角落里。 闻言,警员打量了一番对方高大的身形和被衣服勾勒出的肌肉曲线,夸赞道,“锻炼得确实很不错,不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得小心行动,对方手上的枪可是很危险的。” 琴酒眯起眼睛,还没开口就被早已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的池川奈从后面用力掐了一把。 银发男人沉默片刻,把嘴里的嘲讽咽了下去,尽职尽责当他不苟言笑不善交流的健身教练。 “你们先和我来,等一会儿恐怕要麻烦你们做个笔录……”旁边的人将两人往外带去,还没等走到门口,身后的警官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了,“等等,那位银发的先生……” 琴酒停下动作,手已经搭在了腰侧。 “可以留一下名字吗?鉴于你今天见义勇为的行为,我们到时候会给您颁发英勇市民奖章。” 准备一有其他情况就动手的琴酒:“……” 准备对方一准备动手就出现想办法救下那队警员的安室透:“……” 一片沉默当中,池川奈终于忍不住转头笑出声来。 (本章完) ------------ 68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确认完哥伦白和琴酒接下来还要提供笔录暂时无法回房间之后,安室透匆匆离开,去查看自己那位交易对象的情况。 过去的路上,他在脑内再次清理了一番这方面的情报。 无论是他自己接触到的还算有限的任务来看,还是从各种情报打探到的组织现在的动向,那位先生最近对于程序设计师类的天才似乎格外感兴趣。 但是这种人却稀少又难以招揽,比如前不久那位死于非命的板仓,这样一个设计师甚至是贝尔摩德和琴酒亲自去接触对接的,但是即使是他们两个人,最后这个任务的结果也不尽人意。 这位程序设计师刚开始对组织也很防备,不过松本桑田在威逼利诱之下仍然答应了为组织做事。 他不知道之前找上的那个人的要求是什么,这次作为波本的任务只是找上对方,然后提供之前交易时对方所需要的资金,然后再威胁一通让那人加快设计程序的速度。 软件程序…… 组织又不是什么需要在科技领域大展雄图的上市公司,就算要发展这方面的东西也很少有这么大费周章的时候,因为程序设计这类通常只能作用于组织基地里训练同的各种设施,如果是和那些药物人体研究挂钩的话,生化类的专家显然也比这些程序设计师有用。 如果是想设计什么新的高科技基地,倒是也说得通,但是他老感觉这并不是出于这么简单的原因。 安室透思绪杂乱,他在赶路时拿出手机又查看了一番松本桑田的资料,以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一点细节。 松本桑田,男,41岁。日本首屈一指的软件程序设计师…… 他滑动到下方,看见了一个最新的报道,是刚才还和自己面对面用餐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接受采访的画面,他身后是一个像是蛋壳一样的巨大装置,长按进去后马上又有另一行介绍。 [松本桑田先生目前主要合作的项目,全息游戏的初型模拟游戏仓,据称已经投入测试,这是一次科技史上的巨大变革……] 安室透皱眉看了看,发现这个叫做“”的模拟游戏仓的发行日期就是半个月之后。 他又浏览了一遍公安那边找到的松本桑田的日程,然后收了手机,准备在见面时套出更多的情报。 但是很快,男人的想法就落空了。 他再次见到自己那位交易对象时,这位日本首屈一指的软件程序设计师已经失去呼吸很久,身上满是弹痕,现场看上去格外惨烈,因为还有很多其他人质要负责,再加上还要检查现场,警方只能先草草封锁这一片然后疏散人群。 “喂,那边的人!”看见有人站在现场附近,负责这一片的警员很快过来喊道,“你怎么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撤离,这里很危险,而且……” 这句话很快被安室透打断,金发男人蹙起眉毛,很快调整过来,“抱歉,我在找他……他出事了吗?” “呃。”没想到居然是认识的人,警员现在看上去有些懊悔因为维持现场的要求没能给惨烈的尸体盖上一张白布挡住,“是的……请问您和他的关系是?” “他是我的客户。”男人垂下眼睛,“我是个私家侦探,松本先生请我帮忙调查一些事情。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 “抱歉,这个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但是结果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警员示意他离那具尸体远了一点,“从身上的弹孔来看,恐怕那个歹徒在发现自己没法脱身后,出于愤怒才将他射杀了,除了松本先生外还有几个人遭到了枪击,那位歹徒在将子弹打完之前也自杀身亡了。” 怎么会这么巧合……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在金发遮挡下显得格外阴沉,好在这个时候任何沉默都是被允许的,警员以为他只是无法接受,在拍了拍肩膀作为安慰后很快离开给他留出了空间。 在警员离开后,他立刻查看了现场的情况。 松本桑田身上有好几个弹孔,却没有直接打中心脏的,完全符合对方所说的泄愤,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受害者,也不像是针对松本桑田来的,就算直接把这个情况上报给组织,那边也能当做倒霉的意外定性,最多给他这位任务负责人口头警告,不会到接受调查的那一步。 但是金发的公安还是从里面和最近组织在程序设计师这方面的不顺利中嗅到了什么别样的气息,他将现场搜查完之后又匆匆向之前伏特加去过的房间那边走去,脑内细想着松本桑田有没有招惹上过什么人。 他近年只是待在房间里设计开发软件,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半年内唯一的行程就是和好友一同去往美国的发布会,之后对方被重金聘走,他一人回到国内继续自己的开发工作。 重金聘用? 安室透皱着眉头,很快搜出了松本桑田那位算不上多有名的朋友,对方现在的简历里赫然有‘受聘于Aurora公司’的介绍,但是在受聘之后行踪却再也调查不到了,据那个公司官方说明是需要在不被打扰的地方进行之后的研究。 之前组织联系不到的那些程序设计师,大多是被这个公司聘用走了。 安室透用手敲了敲屏幕,脑内迅速闪过什么,但是速度太过了,并没有捕捉到。 他从乱成一锅粥的酒店里很轻易取走了万能房卡,找到了当时伏特加所在的唯一。 当时遇到对方时,他确实是远远看见对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但是因为视线阻挡并没有看清到底是哪个房间,不过绝对是在这两个之中就对了。 确认里面没人后,他先打开了左手边的那一个。 刚打开门,金发男人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花香伴随着调制精油的味道,安室透走进去,迎面撞上了一捧血红的玫瑰,再往里面看,他从卧室大开的门外看见了床铺上用玫瑰花瓣摆成的爱心。 看着里面被装饰成这幅模样的模式,安室透沉默许久,大脑努力运转着,最后只转出了一句话。 走错了吧。 他能想象到那位小少爷在房间里搞点情调,就算是那个该死的FBI准备这种东西虽然听上去很怪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可是琴酒,琴酒让伏特加来准备这种惊喜套房…… 听上去根本不可能发生! 虽然这样想着,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试图找到什么其他线索。 除了调节氛围用的玫瑰香薰之外,床上还摆着两个黑色的盒子,下面那个很大,看上去像是什么礼物,毕竟上面还用绸缎和玫瑰装点着。 他记得伏特加只让人搬运了一个很大的黑箱子,但如果那个黑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好几个不同形状的小黑盒,这两个的大小也说得过去。 安室透用戴着手套的手谨慎地在周围摸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机关和记号后才慢慢打开盒子。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花之类的东西,这反而让金发男人松了口气。 至少能说明这个房间不是琴酒的,要不然这也太惊悚了,看来自己只是勿入了什么其他情侣准备的房间。 这样想着,他很快从房间里出来,然后打开了旁边那个房间的门。 很好,这个房间非常正常。 再普通不过的套房卧室,没有任何蜡烛香薰之类的东西,安室透放轻脚步往门关着的卧室方向走,在打开门后又沉默下来。 卧室是和客厅完全不同的风格,极具牢狱风格,在看见里面的那一刻他简直要幻视成组织那个该死的审讯室了。 虽然也怪,但是和上一个房间比起来,这里显然很有琴酒的特色! 比之前看见的黑箱子小一圈的黑盒躺在角落里,没有什么点缀,在这个环境下显得格外不祥。 安室透皱着眉头,没弄明白琴酒把这个酒店直接搞成审讯室的用意。 如果要审问什么人,为什么不直接去基地,层层加密的基地肯定比这个酒店保密性高,不过那边也有局限,比如在里面审讯必然会被人注意,而且审讯室里似乎都安装了监控用于之后的复盘。 但是什么人需要让琴酒避着组织,以那家伙可以直接杀掉怀疑的代号成员的地位,就算审讯出事情也没人敢说他吧? 他思索许久,还是决定打开那个黑色的可疑的箱子看看。 并不难开,甚至根本就没有落锁,安室透摸到箱子边缘,在不移动的情况下将盖子缓慢地掀了起来。 尸体,实验装置,任务线索,审讯道具,资料…… 在打开之前,无数可能性在脑内闪过,安室透眯起眼睛手上继续发力,在灯光下看清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室透:…… 安室透:????? 要不是怕留下什么痕迹,他都想直接把盒子砸上。 这里面、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这是琴酒独特的兴趣爱好吗,怪不得不去基地的审讯室在外面另辟蹊径,他就知道!那家伙的样子就不像是有什么好的癖好,简直是……! 饶是卧底之后接触了七年各种之前作为正直警校生时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安室透还是被这里面的东西震慑住了,他往后退了几步,背撞在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上面。 转头看去,是一个黑木雕刻而成的马,几乎和真的马等高,安放马鞍的地方还披着厚实的毛毯,似乎在遮遮掩掩些什么东西。 别是他想的那个。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痛恨自己属于侦探的好奇心,一边伸手,将其掀了起来。 果然,下面是一个可以安装东西的机关口,至于安装的是什么东西,那还需要说吗?! 看着这满套间惨绝人寰的东西,又回想起最近组织里面的传言,安室透闭目许久才把毛毯归于原位。 琴酒果然是变态…… 听套伏特加话时对方的说法,哥伦白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他甚至对今天晚上琴酒在酒店开了房这件事都一无所知,还跑来和对方共进晚餐。 怪不得要在这个地方布置审讯室,不管是一会儿‘审讯’的手段还是受审人的身份,显然都不是能在基地里进行的。 哥伦白那家伙平时的防备心在琴酒面前完全没有,恐怕马上就要无知无觉地跟着对方来这里了。 凭借着强大的推演能力,安室透甚至已经想象到那位小少爷跟着对方进来,在正常的套间客厅喝茶聊天,然后被拖回审讯室的场面了。 他甚至都有点觉得哥伦白可怜了好吗?! ———— 池川奈连着打了连个喷嚏。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在,那个前不久在歹徒团体里的下属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混入往外面走的人质里,路过他时还塞了张纸条。 [任务完成。] 正面是一句言简意赅的汇报,通过这句话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确有针对程序设计师的计划,黑发男人皱着眉头,反过纸张看向写得密密麻麻的背后那一面。 那人用很小的字成功在不大的纸片上写下了长篇大论,从为不知道他今天也会来让他受惊了道歉到说明自己在这里的情况,后面又接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题,写了一整面,结尾看上去还意犹未尽。 话真的很多。 池川奈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如果有机会和这位下属再见面的话,大概会先提醒他在任务期间把自己的话痨属性收敛一些,免得‘死于话多’。 琴酒的外套就放在旁边,他很快从那件黑色的风衣里摸出了打火机,将已经完成了传递信息任务的纸片烧成了灰。 处理完这个事情,他才借着琴酒那家伙被警员团团围住的空荡,翻看起不久前香取助理刚刚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的资料。 关于池川财阀和Aurora公司的合作项目…… 他将那些资料都翻看完,发现这不过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合作,只是比其他公司来说合作的范围更广一点而已,不过这也有迹可循,作为近年来迅速崛起的跨国公司,财阀选择和他合作当然比选择和那些没什么能力的小公司获利更高。 没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池川奈蹙了蹙眉毛正准备关掉资料,在手指马上要点上屏幕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重新回顾了一番那些资料,然后在脑内模拟出另一个假设。 将这些所有合作项目结合起来,如果他现在凭借着组织提供的基金创立起来的池川财阀瓦解,会发生什么? 财阀大部分的资金、土地和员工,都会因为这些繁琐的合作合同,流向那个刚刚崛起几年的Aurora公司。 腴熹睁厘—— 太阳穴炸开一抹剧痛,池川奈伸手抵住皮肤表面,闭眼等待着这阵疼痛消除下去。 疼痛很快止息,脑内一些闪过的片段却残留下来,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将被剧痛激发出的冷汗润湿的后背衣服抵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对琴酒那么信任,之前却没有透露一分一毫关于自己计划的事情。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能告诉他的计划。 琴酒几乎是这个组织的化身,人们在提到他时,除了那个topkiller的残酷手段和恐怖的威慑手法之外,大概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忠诚。 而他走着一条和这种忠诚背道而驰的道路,结局也许是……和琴酒拔刀相向。 看上去像是什么有些烂俗的剧情,至少他从小到大看过的书里面,最后背道而驰可不是什么少见的命题。 琴酒了解他所有的事情,从小到大,连他的体术和用所有武器的手法都是当时没有代号性格又别扭的保镖手把手教出来的,之后两人又成为了不算搭档的搭档。 总之,那家伙大概是那位先生和管家外最了解他这个人的人,但是失去记忆之后,他对对方的了解却已经少得可怜了。 少到甚至不知道那些控制自己记忆用的药水,还有其他的东西,里面有没有那位忠诚的成员的手笔。 比刚才身体上的剧痛更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从头和胸口窜上来,他皱眉捂住头,脑内闪过琴酒随身携带的备用眼药水,还有无数次提醒自己用药时的眼神,在安全屋里直接上手的画面。 池川奈沉默片刻,慢慢放下了手里对方的衣服,将那件布满了熟悉的尼古丁味的衣服搭在了旁边的椅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酒满脸不耐地走了出来,警员在后面挥手保证明天早上就能把英雄市民奖状送到他们两个的手上,听着这句话,黑发男人一时倒是笑不出来了。 那人几步走来拿起自己黑色的外套穿在身上,眉眼带着一股子戾气,在看向坐在椅子上那人时淡了一些,“走吧。” “回去?”没听明白对方这句话是指换个地方继续谈还是今天先分道扬镳,池川奈抬头反问道。 “伏特加在酒店准备了房间。”琴酒低头查看了一番短信,“你不是有事要谈?” “……你带路吧。”坐在椅子上那人站起来,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点头示意对方先走。 直觉对方不太对劲,银发男人皱着眉头,先一步走在前面。 伏特加说他定了两个房间,让他们两个可以按照情况随便选择,琴酒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干脆往离走廊通道最近的那个房间走去。 (本章完) ------------ 69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走去房间的路上,池川奈在心里思索了一番要给对方说什么。 他本来要谈的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奔着 “为什么以琴酒这家伙的性格,自己完全失去了那段记忆他却并没有任何表示” 这个问题来的。 结果没想到中途其他事情横插一脚,让这个话题在此刻变得不合时宜起来。 此处的横插一脚包括但不限于那个明显充满了其他心思的包间装饰,应该不是出自琴酒之手的……情书,还有莫名其妙的劫持事件,和自己曾经施行的阻止组织接触程序设计师的计划。 这几个事情搅合在一起,让原本能轻易以‘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这句话为开头的话题很难再说出口。 而且当时……把他抓回去的人里面,有琴酒吗? 有没有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前面那个银发的男人,首先是组织里的琴酒,然后才是名字估计也有自己有关联的黑泽阵。不管怎么想,如果自己违背BOSS的意愿从别墅里离开,他应该不会是什么帮自己打掩护的类型。 想通他原定要走的就是一条完全背道而驰的道路这一点,带来的复杂感觉反而比发现先生的真面目还要让人不舒服。 大概因为后者的感情完全是洗脑的催化作用,而前者……他很难把所有的信任归纳于记忆上的问题。 但是这又什么样,他不是没见过琴酒处理叛徒的样子,也不可能因为会和唯一一个称得上同伴的家伙拔刀相向而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当一个……那群人是怎么形容他的来着? 对,那位先生养在身边的金丝雀。 这个形容大概是流言里最温和的那一类,至于其他的他并不想在此刻回想起来。 池川奈垂着眼睛,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着琴酒用房卡打开了门。 在看清套间里面的情况时,他的思绪立刻卡住了。 入眼都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和光,摸准了他们两个回来的时机,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之下,员工居然还能进来尽职尽责地点上香薰,让整个房间被烛火映亮。 和琴酒站在这个房间里,他真的感觉不到任何一点这个房间想要竭力营造出的浪漫氛围,连不远处床上那个巨大的黑色盒子看上去都像是棺材板。 池川奈表情狐疑,接二连三的操作让他脑子乱得厉害,硬要评价的话,这个场面简直比之前在琴酒的安全屋里发现他对自己有在那方面的想法,和听见对方在浴室里解决那种事情的时候吐出自己名字时还要震撼。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池川奈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口谨慎地打量了一番,没往里面走,“……等等。”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然后又很快移开,他感觉到一种很大的惶恐和不安全感,而这个感觉很直观的来源就是‘喜欢’或者说‘爱意’这个情绪。 一定要说的话,他对所有自己陌生的情绪都诚惶诚恐。 琴酒这边几乎是寸步不让,池川奈僵在门口,甚至想转身就逃。 他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恐惧这种东西,但是已经被篡改过的记忆显然也不能提供正确的缘由,于是黑发男人只是站在门口,冷着脸抱臂环视了一圈室内,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脸在此刻显得格外漠然。 “啧。”终于明白伏特加今晚到底在神神秘秘地搞些什么,琴酒皱着没有正要关门,手刚搭在门把上就感觉到了一阵不轻的阻力。 池川奈用手拐抵住了快要关上的门,睫毛忽闪了两下,让眼中的情绪在此刻显得晦暗不明。 他抵住门后才伸手和对方一样按在了门把上,不过动作时有意避开了对方手在的地方,只用手指勾住了门把下方的位置。 “我记得你曾经警告过我,别在温柔乡里面把脑子泡坏了。”黑发男人眯起眼睛,没让对方把门关上,“希望你自己也没到这一步。而且……” 他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就算你想找人排解那方面的欲望,也别找到我头上来。” 琴酒看着他,按在门把上的手往下,直接笼住了他在下方的手腕,过大的力道逼出了对方一声微不可闻的痛呼,“你觉得我那天对你动手,只是为了……泄欲?” 池川奈回望着对方。 指望从小被关在房子里十几年,出来后接触到的只有组织的少爷理解床伴和伴侣真正的区别恐怕比登天还难,特别是在对面的那个人显然也没什么正常的观念的情况下。 “那是为了什么?”果然,听到这句话后,池川奈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几分迷茫。 他可以装模作样地和其他人纠缠下去,但是琴酒不行。 他其实也没想通自己这个原则是出于什么,也许还是因为那些组织里不怎么应该出现的信任和其他感情。总之他不想把对方卷进自己冷冰冰的交易圈里,然后再给本来就古怪的关系蒙上一层半真半假又伪装得暧昧的面纱。 还不如直接退避三舍,直接结束在这里的好。 “算了,我并不想知道。”他闭了一下眼睛,垂眸间立刻掩去了眼中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硬,“本来要谈的也是这个,就到这里结束吧。” 说罢,他手部发力将门推开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琴酒的面色徒然冷了下去。 被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盯着,就算现在是背对着对方,池川奈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下意识快步往前,想推开已经打开了一半的门,但是面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几乎是同步地逼近过来,将准备离开的人蛮横地拉拽回来,直到他的背部抵在墙面上时,琴酒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随之浮现起的冷笑都带着些狰狞的意味。 关门落锁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端详池川奈的表情,凭借着对对方在此刻有些让人憎恶的熟悉,立即明白这是这位少爷将人驱逐出自己的领域时惯用的话语,只是从曾经那一次满是孩子气的‘我不要他’,变成了现在属于成人一句‘结束吧’。 漫不经心地像是随手丢掉什么没必要再使用的东西。 琴酒看着对方被房间里的烛火映亮的眉眼,从他异色的眼睛里看见了好几年之前那种相似但又刻薄得多的神情,于是比以前更加高大的男人冷笑着逼近过去,没再像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样转身就走。 “这是你这位小少爷一贯的准则?”他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但又像是压抑着什么,随时都能喷发出来。 “什么……?”脑内的雷达已经响到快炸开了,是和当时在安全屋里被袭击时完全不一样的危机感,池川奈瞬间警惕起来。 他一边反问对方这句话的用意,一边迅速伸手摸向自己腰侧可以防身的东西。 在摸到空空荡荡的腰部时,男人的表情空白了一下,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当时为了防止在歹徒搜身时引起什么骚乱,把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和匕首扔给了当时在包间里的男人。 琴酒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在此刻致命的迟钝,“你在找这个?” 他从衣服暗袋里拿出一把改装过的手枪,银色的表面无论和池川奈哪身衣服都足够适配,银发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手里这把定制的手枪,手指在侧面雕刻着‘哥伦白’字样的地方磨蹭过后,将其扔在了身后的地板上。 手枪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让快被逼到墙角的男人听在耳朵里,他的面色更差了一些。 “我以为你不是会死缠烂打的那种人?”他往后方退去,在确定了这次琴酒丝毫不准备让步之后,干脆腿部发力整个人冲了上去。 琴酒立刻伸手挡住对方袭来的一拳,随后另一只手拽住他的同一只手腕,轻松将人整个往上拎了一点。 对方的体格和力气都是压制性的,在被拎起来的那刻池川奈就改变了策略,他顺势抬腿用膝盖去提对方的胸口,在对方向后方躲避时很快挣脱开束缚,灵巧地落在了沙发上。 手枪就在旁边,他不准备用里面的子弹伤到对方,但是拿着一个热兵器至少能起到威慑作用。 虽然这种威慑力对于琴酒来说应该趋近于零。 他刚要动,就被后方逼近过来的人拽住了脚腕,铃铛在空气中荡出一连串声响,在迈腿的那刻被拽住,池川奈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了沙发上。 琴酒一手撑着沙发,拽着他的那只手发力,几乎是轻松地将人直接拖回了自己这边。 “松开!” 根本挣脱不了,脚腕上传来阵阵疼痛,刚才手不小心划破的伤口根本没有消下去,显然吸血鬼buff在这个关键时刻消失了,黑发男人咬牙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人,声音不住拔高了一些。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后者不断挣动着,想要摆脱脚腕上束缚,却只能徒劳地让银镯上的铃铛晃出一阵濒死般的响动。 现在可不是什么对方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得到其他人完美执行的时候。 “你……唔……!” 池川奈尚未明白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脖颈一疼。 男人握着他的脚腕再次往自己那边拉拽了一大截,然后毫不留情地伸手掐住他的脖颈,将那人翻过来,正面朝上地按在了套间格外柔软的沙发上。 呼吸和话语都被脖颈间加重的力道挡在里面,池川奈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对方掐在自己脖颈间的手腕。 他张开嘴试图喘熄,手因为连续不断的窒息不断抓挠着对方的手腕和自己的脖颈,在上面留下道道红痕。 “这难道不是你这位少爷一贯的原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你不应该找搭档,应该养条狗。” 琴酒盯着陷进沙发里的那人,说话间露出的尖牙说话间若隐若现,在黑暗中反着寒光,“准备再用这种方法打发走人一次,你以为现在脱身还能这么……” 视线略过对方因为缺氧浮现出大片潮红的脸,男人哑声吐出最后一个词来,“容易?” (本章完) ------------ 70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喘不过气了…… 池川奈徒劳地握着那只掐在自己脖颈间的手,蓄力用手臂和膝盖去攻击对方的薄弱位置,甚至想以腰部的爆发力扭转两人之间的位置,来摆脱掐在自己脖颈上的禁锢。 但是无论是哪种方法,都被琴酒轻易地化解了。 他仅凭单手就按住了对方蓄力腾起的腰,用手拐位置压住一同袭来的膝盖,在压制住攻击的动作后,男人看着那双已经变得溼潤的异色瞳,嗤笑道,“白费力气。” 他手臂往上,拽住了池川奈挣扎着想要掰开脖颈上束缚的手,然后一寸寸往下,滑到了手腕的位置,轻松将对方的手臂拽到了旁边。 对方所有的攻击招式和动作都是他一点点教出来的,想在这种情况下用琴酒再熟悉不过的动作打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银发男人加重手上的力道,看见对方仰起头,被之前的酒润得红润的嘴唇微张着,试图吸入更多赖以生存的氧气。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对方嘴中猩红的舌尖。 池川奈的虎牙牙尖很小,和他经常被其他人暗暗腹诽成犬齿的牙完全不同,带着种古怪的未长开的稚嫩感,平时被包装在彬彬有礼的成熟的外壳下,只有说话时才能隐约窥见些许。 就像现在一样,在将嘴张开时,才能隐约看见犬牙小巧的尖端。 琴酒不是什么会压抑自己想法的人,在捕捉到这抹猩红的那刻,他就利落地伸出另一只手,按着下颚撬开了对方根本就没有紧闭着的唇齿,用指腹去磨蹭不算尖利的牙尖。 池川奈皱眉想咬下去,但是窒息带来的脱离让他只在对方手指上留下了轻微的咬痕,男人仍然蛮横地将手指探了进来,在口腔里肆虐,甚至用手指夹住了柔软的舌尖,用手指慢慢摁了过去。 过于暧昧又带有指示性的动作激得对方因为羞恼润红了一圈脸颊,和窒息导致的潮红叠加在一起,分不出来到底是来自于哪种原因。 他扭开头想要摆脱琴酒的手,但是在绝对的压制之下所有逃避的行为都是徒劳。 比起摸着他牙齿的手指,掐在脖颈上的手恐怕才是最要命的存在,在连续不断的窒息之下,原本还带有技巧性的回击渐渐消失了。 迟钝的大脑让池川奈只能毫无章法地拽着对方的手腕,或是胡乱在沙发表面上拉拽挣扎,天真地希望一次来摆脱束缚。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冷汗和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仍然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画面,男人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包间内像是两颗幽暗的石头。 在这种情况下,恼人的有关于过去记忆的低语反而渐渐翻涌上来,在耳边接乱不断的喃喃,头疼得快要炸开,池川奈甚至一时分不清楚自己脸上的痛苦到底源于窒息,还是源于头部的疼痛。 ———— “我不想练了!” 七八岁模样的男孩撇着嘴,手腕和手臂乃至小腿上都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和红痕,他吸了吸鼻子,从专门腾出的训练室走出来一头就扎进了端着托盘的管家怀里。 他对这位从小将自己养大的管家仍然满是眷恋。 “请先坐在这里,我给您涂药。” 管家用手帕细细擦掉了男孩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出现的汗水。 他像每个对自己孩子宠溺过头的家长一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一眼训练室内,明明是被这位少爷要求才教他那些格斗技巧的银发青年,然后才起身离开。 当时尚未得到琴酒这个代号,连称呼都只是数字编号的人目光隐晦地看向那位少爷称得上细白的手臂。 是和训练营里的小孩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稍微用点力气都能将这节手臂拧断,即使已经在要求下收了很多力气,对方的身上仍然留下了大片骇人的青紫。 男孩显然也不会忍耐疼痛,稍微重一点圆润的眼睛就会立刻被泪水润湿,整个人就差把‘娇生惯养’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被用外敷药处理伤口时还小声吸着鼻子,看上去可怜得不行。 “您其实根本不用学这些。”管家小心处理着伤口,低声劝道,“少爷,您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被这句话说动了,原本就是图好玩的男孩点了点头,很快被晚餐的香味吸引走了注意力。 处理完淤青,又吃完了为了安慰他而专门没有放蔬菜的晚餐和甜点,原本因为下午训练时自己那位保护者身上流露出的戾气,一直没敢再靠近对方的少爷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从书架里找出一本厚实的书来,再次要求银发青年坐在那把宽大的椅子上,然后又像是对待特大号的玩偶熊一样蜷缩在了对方身上。 在能把自己一直冰凉的四肢都捂暖的‘毛绒熊’身上,池川奈认真看起书来。 留着银色长发的人垂眸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这段时间已经完全领略到了这位少爷的脾气,似乎真的是无聊透顶了,就算他一句话都不说,对方也能自顾自地‘和他’玩得高兴。 没人说过作为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从基地里走出来后,第一步会是给一个小少爷当保姆。 蜷缩在他怀里的人没有分毫基地里再常见不过的血腥气,身上是洗衣液很淡的味道混着甜味。 后者自然来源于晚餐最后的那道甜点,但是用不了多久被那位管家拉去洗漱之后,就会变成薄荷的味道,等晚上睡觉又会因为睡前的热牛奶变成很淡的奶味。 银发青年很少接触到这么干净又脆弱的人。 这两个词在他的成长环境里并不能同时出现,没什么能力的家伙通常会满身血污地被从狭窄的休息室里拖走,然后再也不出现。 尚未长开的人蜷缩着时也小,男孩的发育大概通常还要更晚一点,让他此刻显得像是能轻松被一只手掐死,但是他显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所以只是坐在椅子上当靠枕。 奇怪的任务和要求,谈不上受用,也不能说讨厌,比起其他布置的任务时轻松,但是又比执行那种能肆意掏出手枪来的任务时拘谨,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更好,他干脆不再想这些。 青年低头再去看时,发现对方已经抱着书栽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在这种平时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野生松鼠和不长眼翻上山来的小孩的别墅里,他这位被从小培养出来的杀手,唯一的作用只剩下给小孩当靠枕。 还有临时运载车,负责把不想自己走路的男孩运到各个地方。 —— 晚冬。 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的青年走出别墅,在管家的示意下用毛毯把在秋千上蜷缩着睡着了的男孩抱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睡觉时总喜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没找到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但是又不得不完成那位管家布置的‘把少爷带回来吃饭’的任务,在沉思片刻之后,青年干脆用毛毯像是打包货物弹药一样把人打包好,然后扛了起来。 在‘被打包’的时候男孩就醒了,他在黑暗里挣扎了好几下终于找到破口,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口呼吸了两下才生气道,“黑泽,你想闷死我吗?!” “这点距离闷不死人。”名字已经从一串数字变成黑泽阵的人面不改色。 “你!万一呢——”说不过对方,池川奈拖着长音埋怨,声音倒是听不出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撒娇,等到了餐厅之后,他又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无论是保镖还是管家,从这栋别墅里在这些方面会严格贯彻落实的礼仪来说,显然都没有和对方一起吃饭的可能。 银发青年靠在门框上看着池川奈皱眉将蔬菜挑了出来,在那位小少爷注意到这边还有个可以帮忙消灭蔬菜的人之前,先一步离开了餐厅。 免得要夹在妄图让他吃蔬菜的男孩和寸步不让的管家中间。 在对方吃饭时得到了片刻的安生,等晚餐结束后,那位闲不住的少爷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礼物’,要拉着这个表情一直阴沉的‘礼物’玩。 “过来——”他拉着不知道比自己高出多少的人跑到卧室里,然后从床头柜当中拿出来了一个精巧的木盒子,“这个给你。” 黑泽阵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接过,而是反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是用来涂伤口的。”少爷踮起脚努力扒开对方领口的衣服往里面看,很快就看见了他被纱布缠绕着的胸口,“很好用,我撞到的时候古川都会给我涂这个,很快就不疼了。” 银发的人抿起嘴,将盒子打开了一点。 是白色凝脂状的东西,花香混着果香和奶味一同传来,里面还隐约有刻意弄得很淡的草药味道,看上去像是品质很好的药膏。 但是他显然并没有什么机会用到。 这种药膏虽然好,但是用途太少了,只有男孩那种平时磕碰或拉拽导致的伤可以用这种东西,他平时出任务时受到的刀伤和枪伤根本没有用的必要。 他像平时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将盒子重新放回了口袋里,连句道谢都没从嘴里蹦出来。 “你不涂吗?”池川奈抬头看他,有些奇怪地反问道,随后他很快又自己找到了对方不使用这个东西的理由,拽着那人的衣袖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够不着的话我可以帮你。” 说完,他干脆从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抽出了刚才那个盒子,用食指在上面蹭下了一点药膏。 有了好几个月的相处经验,黑泽阵已经完全知道这种时候他只需要沉默让对方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就行,拒绝反而会引发出一系列麻烦的连锁反应。 见对方安静下来,池川奈高高兴兴学着管家平时对自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对方银色的头发,“乖。” 黑泽阵:……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出任务,再不济也该去保养那把爱枪,在训练场进行日常的训练,而不是在这里陪个小少爷玩过家家。 “涂上就好了。”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小少爷将手上的药膏涂在了青年颧骨位置上一片尚未消散的青紫上。 轻微的刺痛和冰凉感从涂抹的位置传来,青年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伤,恐怕是上次任务和目标近身搏斗时弄伤的。 和这位一直待在别墅的少爷不同,他隔三差五会接到组织的任务,毕竟组织不可能真的让一个耗费了十几年资源培养起来的杀手只陪小孩过家家。 和其他伤比起来,这种剐蹭出的红痕根本没必要处理,轻微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池川奈反而皱着眉头,认真用药膏把那片涂抹好了。 涂完后,他凑近过去,认真冲着那一片吹了吹气,“是不是这样就不疼了。” 他连着问了两遍才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知道有用后男孩小小地笑开,然后重新把手里的木盒子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他很喜欢自己这次的‘礼物’,是可以陪他一起的同伴,在这个沉闷的地方塞入了新的生命,连只是贴近过去听对方的心跳声都是开心的。 但是对方是什么想法呢? 池川奈想了想,又伸手去玩他长长的银发。 这里这么无聊,黑泽阵平时去完成先生的任务时都会离开到外面去,见过外面多有意思之后,就不会想再总回来陪自己做年复一年一成不变的事情了吧? —— 盛夏。 九岁的男孩窝在被褥里直吸鼻子,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落出来,把枕头都润湿了一大片。 他把站在床铺边上那人的手拉拽过去,将脸颊埋在了对方满是枪茧的粗糙手心里,然后又把脸上的泪水都蹭在了对方手心皮肤上,“你不想和我玩了吗?” 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得到回应。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低低的抽噎了一声,在被褥里缩成一团的样子显得可怜,“我知道这里很没有意思,但是……” 池川奈足够敏锐,每天没什么事情可干的生活让他总是会把注意力投注在一些其他地方,自然能很快发现,黑泽阵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先生似乎很赞赏他的能力,任务逐渐频繁,对方也因为出色的表现有了越来越多的自由和权力,不再需要结束任务后立刻回到别墅。 果然这里很无聊,没人想待在这里。 他想了想,半天没想出来这里有什么可以把人挽留住的东西,于是这句话最后变成了一句恶狠狠的威胁。 “反正你不许丢下我走,你是先生送给我的,不许不来找我,这是命令。” 显然并没有人能和一个被娇生惯养养大的少爷讲通任何事情……特别是对方有一个在溺爱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的管家的时候。 于是不久后,得逞的小少爷端着热牛奶,看着管家把黑泽阵赶去了浴室洗漱,然后又让他换上了一身临时准备的睡袍出来,成为了自己今晚大号的毛绒熊。 之前的1号2号和3号都因为他巨大的体型,被丢弃在了床铺下方的毛毯上,用黑溜溜的豆豆眼哀怨地望着远处。 池川奈睡着时没有醒着的时候难缠,除了会把头埋在周围所有能埋的东西里面外,唯一的恶习应该就是喜欢抱着什么东西。 之前是抱玩偶,现在换成了保镖的手。 像是怕自己唯一的玩伴跑了,他睡觉时都要抱着对方的手腕,将脸颊蹭在手心里。 小孩嘴里总喜欢咬着什么,这种依赖又通常带有心理原因的影子,他大概小时候没怎么被给予过安全感,于是现在的口欲仍然旺盛,重点表现在睡觉的时候只有咬着什么东西才能安心。 这个被咬的东西从毛绒熊承受了太多的毛绒耳朵,变成了比它承受的还多的黑泽阵的手。 小巧的犬齿正抵在手的侧面,随着呼吸并不尖利的顶端在皮肤上摩攃着,泛起阵阵了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不痒,但是一小片皮肤被人彻夜叼着应该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感觉。 再咬几天估计那里都能留下对方牙齿磨出的印子。 多思无意,一时半会儿也摆脱不了,黑泽阵干脆把人往自己这边再搂了一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多年训练出的警惕心让他在其他人身边根本不可能放松下来,自然也无法入眠。 但是对方赤摞裸把‘无害’两个字写在脸上,他躺久了居然也意识模糊了片刻。 被这样缠着一起睡了几天,他倒是没想到对方闻到他身上散不去的尼古丁味还没皱着眉跑掉,反而一副要长期这样进行下去的模样。 没过多长时间,他总被用小小的虎牙挟着的位置果然被摩出了很浅的茧。 —— 又一次难缠的任务。 这个让男人获得琴酒代号的任务,也同时让他在基地里修养了好几天,等回到那栋别墅所在的郊外时,已经接近于傍晚。 远远就能看见别墅里亮着灯,男人停车敲门,管家端着托盘示意他小声一点。 看来那位少爷又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 琴酒是在书房找到对方的,离开前男孩还在看的书此刻早已看完,书架上面的书籍似乎被换掉了一小批,和之前不太一样。 池川奈还是蜷缩在那把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椅子上,但是身上盖着的并不是毛毯,反而是一件眼熟的衣服。 对气味挑剔得要命的少爷裹着他那件留在这里,尚未来得及洗的风衣外套,将脸埋在粗糙的衣料里。 他就这样嗅着硝烟铁锈还有尼古丁的味道,睡得像是马上要从喉咙里挤出幼猫那种呼噜呼噜的声音一样。 琴酒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前去,他正要按照管家的要求伸手拍醒对方,手尚未来得及接触到肩膀位置,就被拉住了。 绷紧身体才忍耐住下意识反击的动作,他皱着眉头,等待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少爷下一步的动作。 男孩拉着那只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将小半张脸都贴过去蹭了蹭,然后才睁开圆润的眼睛,“你回来了。” “……嗯。”琴酒垂在手侧的那只手手指略微抖动了一下,“回来了。” 男人垂着眼睛,第一次用指腹蹭过对方眼角,蹭去了那点因为打哈欠而泛起的泪水。 (本章完) ------------ 71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之后的时间仍然在别墅、基地和任务地点三点一线的日子里度过,到了不知道第几次接近寒冬的时候,组织的任务突然增加了很多,他连着忙碌了几个月,甚至跑去了美国几趟,等回来时已经错过了那位少爷在年底的十岁生日。 不过几个月不见,池川奈忽然变了很多。 十岁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开始抽条,但是并不多,他走进书房时对方正在看书,眉眼间带着阴郁的影子,但又似乎只是灯光的原因。 “我要你继续教我这些东西。”十岁的男孩将结束任务回来的人堵在训练室门口,“□□,匕首,还有其他的那些,我都要学。” 琴酒看了他还是细瘦的胳膊一眼,很快移开目光,“你学不了。” 他可是还没忘记对方被弄疼手腕就去拽着管家的衣服掉眼泪的样子。 “我学得了。”池川奈咬牙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情绪,“而且,你应该不能拒绝我的要求吧?我要你从今天开始教我这些东西。” 银发男人挑了挑眉毛。 他倒是不介意教对方,但料想以那位少爷的脾气也练不了多久,干脆在第一次训练的时候就没收着力气,果然,没过多久对方圆润的眼睛又因为身上的疼痛溼潤起来。 但没想到的是,这池川奈居然真的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甚至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溼潤着眼睛示意男人继续,后面甚至到了没日没夜练习的程度。 男孩的聪明脑筋显然也表现在了这个方面,无论那种武器都学得飞快,现在的体格还没法和琴酒硬碰硬,他就学会了技巧性的攻击,在半年之后居然也能和被组织从小培养起来的头号杀手僵持一会儿。 虽然不到五分钟就会被撂倒在地上。 加大运动量之后,池川奈的个头也随着年龄开始抽条,等十四五岁时身高已经快到一米七,还有继续往上拔高的趋势。 又一次训练结束,少年取下手背上缠绕着的纱布,边喘气边将被汗水润湿的头发重新扎高,碎发别开后是带着稚嫩的清俊眉眼,琴酒将凉水灌进嘴里,看着靠在墙面上喘着粗气休息的人,忽然想明白了之前对方要求自己教他时的那个熟悉的眼神,他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在组织专门培养孤儿的训练基地里,一个排名位于最后,再不想办法就会被处理掉的编号体,在抬头看向自己时,就是这种眼神。 被养在别墅里娇生惯养宠大的少爷,也需要考虑这种问题? —— 玻璃杯被砸碎的巨响在房间内响起,琴酒在听到声响的瞬间就走向声源处,等到达卧室时,管家早早站在了床边。 男孩将托盘上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牛奶扔在地面上,眼睛里是惊人的锐气,“我不明白,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书、玩具,这些我都不需要,为什么我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他很少这么大声说话,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管家想上去安抚对方,伸去的手都被挣扎着打开了。 “离我远点!”他喊道,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疲倦和崩溃,像是终于被逼到绝路的小兽,平时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少爷,您生病了,我现在叫医生过来。”管家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再贸然靠近对方,在拨通电话不到十余分钟,医生就匆匆赶来了。 示意两人将床铺上的男孩按住,医生什么都没说,很快从箱子里抽出一支注射器来,从他小臂位置刺去。 “这是什么。”在针尖刺穿皮肤之前,琴酒紧锁着眉头拦住了对方的动作,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 “安抚用的药剂,有镇静和安眠的作用。”医生解释道,他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又补了一句,“实验室新研究出的药物,对人体无害。” 这样说完,那支注射剂才被推进男孩的身体里,不到几分钟,这种新研究出的药物就起了作用,池川奈卸下力气,将自己蜷缩进柔软的被褥里。 “抱歉。”等医生离开,池川奈才低声开口道,刚才情绪爆发时说话伤到了喉咙,让他现在的声音有些哑。 “您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晚就好。”管家伸手帮他理好被子,在安抚般抚摸对方的脸颊和发丝时,眼泪大颗大颗从男孩异色的眼睛里掉出来,他将自己的额头在管家的手心里蹭了蹭,小声道,“我饿了,可以吃点东西吗?” “当然可以,本来今天晚餐您就没吃多少。”在手心接触到泪水时,将人从小照顾大的管家眼中就闪过了浓厚的内疚和心疼,“少爷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男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鱼,上次那个鳞片是红色的那种。想吃烤鱼和味增汤。” “红色的?”管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不久之前,自己在路过别墅下方那个镇子时看见有人在卖这种当地特色的鱼,用来做晚餐时给当时来厨房看的小少爷介绍过,“现在去应该还能买到,不过已经太晚了,往返会耽误很长一段时间,饿的话先吃点别的吧?”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这个。” “好吧,小少爷。”管家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挥之不去的愧疚和歉意让他今天很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他叮嘱完琴酒现在房间里陪对方,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男人站在床边,除了用手指轻蹭池川奈的眼角和侧脸外没有任何动作和话语,男孩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变回了刚才的样子。 他从床上支起身体,靠在床头往窗外看去,在车辆行驶出别墅时,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钟表,手指在床头柜边沿的地方遮掩着划了一道。 一直等车辆彻底消失在公路上,池川奈转过头,像是闲聊一样指着不远处公路旁边的一颗长相显眼的松树,开口问道,“那个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得到答复后,他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又靠坐了回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床头柜侧面上划着,安眠和镇定剂的作用已经让他困倦到随时都会闭上眼睛睡过去,但男孩硬生生撑到了管家那辆车回来的时候,他看着车辆驶入别墅范围内,又看了一眼钟表,手指在下方略微划了一下,这才陷进床铺当中睡过去。 琴酒皱起眉头。 很多时候他路过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 以往冬天,池川奈全天从早到晚都会困得迷迷糊糊,经常在书房或是秋千上一睡睡大半天,需要被人叫才能叫醒的男孩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 而现在,在房间里的人大多数时候都皱着眉头,眉眼中明明已经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困倦,却还是认真看着面前那本看上去没有半点娱乐性的教材书,上面的知识点早早脱离了这个年级段的孩子该学的范畴。 大概是太过困倦了,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毫不留情地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印和掐痕,在借着疼痛清醒过来一些后,再次看向书页。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伪装自己的技巧就像是个头一样迅速抽条,原本动不动眼睛就要被泪水润湿的小孩变成了礼仪得体的少年,表达情绪的泪水忽然离他很远了,除了训练时因为伤口刺激出的生理性眼泪,琴酒很少再见到对方掉眼泪的样子。 之前会拽着别人衣摆哭的男孩变得没什么意思,谨言慎行地摆着那副管家教出来的礼节,眼睛没被泪水润湿的时候亮,又比平常还要更暗淡一点,像个雕刻了一半,最好一辈子都绕着固定的轨迹打转的木偶。 看着那位在组织里已经有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威望的保镖时,原本鲜活的样子又从缝隙里跳了出来。 —— 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几步走来,动作灵巧地从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风衣口袋里抽出了烟盒,他从里面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然后学着男人的样子用打火机点燃了。 下一秒,在琴酒的目光中,他被烟呛出了一串狼狈不堪的咳嗽和眼泪。 “咳咳——!” 男人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孩子气。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池川奈皱着脸,打量了一番自己手中的烟管,看上去像是想立刻冲去卫生间刷牙,他鼓着脸,眼里全是对嘴里味道的嫌弃,“烟都是这个味道?还是单纯你抽的不行。” 他怀疑地看了几眼手里的烟,又吐了吐舌头,这才冲去卫生间刷牙。 明明抱着满是烟味的外套时睡得比平时还熟,偏偏在这种时候又很嫌弃香烟的味道。 他似乎认定了肯定还有其他好闻的烟,每次等琴酒任务结束都要过来从对方身上搜刮走放在口袋里的烟草,然后又皱着眉头跑去厕所漱口,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弄烦了,银发男人在一次回来时,难得拿出了一包外壳花里胡哨画着水果的烟 烟管更细长,闻上去还有很淡的果香和薄荷味。 男人将里面的爆珠捏破,示意他抽。 这次涌入嘴里的是薄荷和水果的味道,池川奈捧着那根细长的烟管看了半天,眼睛亮着,最后还是把剩下的大半扔掉了。 “别告诉我这就是礼物。”池川奈回想了一番刚才那根香烟的味道,还是皱了皱眉头,一副没法理解大人品位的样子,“还有两个月我就要过生日了,你准备送我什么?” 果然没得到回应,他撇了撇嘴,小声‘嘁’了一句,又把注意力移回了书上。 —— “礼物。” 银发男人说完这句话,原本窝在椅子上看书的少年立刻就坐直了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没法再像小时候一样窝在这把椅子上睡觉,但是椅背和围起来的扶手对他来说仍然宽大。 礼物这两个词从琴酒嘴里说出来很是难得,说话的人显然也很少提到这样的词汇,从口袋里拿东西时表情半点没有送礼物的意思,反而紧锁着眉头,看上去有点可怕。 早就习惯了对方的黑脸,池川奈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即将被拿出来的礼物身上。 钢铁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银色的光,细长的枪口在动作间先一步从里面探了出来,他伸手接过了这把很有琴酒送礼风格的手枪。 漂亮的枪身在手指间翻转过一圈,他低头看着,奇怪道,“和你那把手枪不一样。” 看上去更精巧一点,大小也不一样。 琴酒低低应了一声,没有更多解释的话语。 作为16岁生日的礼物,这把□□在那位先生和管家准备的东西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池川奈举起来对着灯光查看了一番,高兴道,“侧面可以刻字,我想想要刻什么。” 这句话对于□□只用于杀人的头号成员来说,和在手榴弹上系蝴蝶结有异曲同工之妙,银发男人眯起眼睛似乎想出言嘲讽,但是念在对方今天过生日的份上,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谢谢,我很喜欢——”拖着长音道完谢,池川奈又看了一会儿手里的□□,动作熟练地抽下弹夹,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后,他立刻伸手去摸了对方黑色风衣的口袋,果然从里面摸到了一盒子弹。 “古川把晚餐做好了吗?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蔬菜沙拉了吧?”他一边将子弹往弹夹里装配,一边闲聊道。 “我去看。”琴酒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因为长期任务很久没踏入这栋别墅,书房的摆设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书柜上的书又换了一批,看来对方又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将上面的书全都看完了。 角落里巨大的装饰用花瓶挪动了地方,男人伸手正要打开门,在花瓶的倒影当中看见那位少爷将子弹全部装了进去,随后,他盯着那把□□看了许久,忽然抬手将其倒转一圈,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下一秒,他已经几步过去将人按倒在椅子上,手枪脱手落在地面上,因为地毯的原因声音并不响亮。 在琴酒冷着脸问他在干什么之前,池川奈笑着先一步开口,“被吓到了吗?想吓唬你一下而已。” 吓唬?他可不觉得对方当时的表情像只是在吓唬人。 在男人的目光中,少年很快移开视线,连话题都一同发生了转变。 “你这次任务去哪儿了?”他捏住因为这个姿势扫在脸颊上的几缕银发,在手里把玩,“这次去了快一个月吧。” “内华达州。”琴酒很快回道,他皱眉用手撑住旁边的扶手,略微起来了一点。 “……好远。”池川奈想了想这个地方在哪里,然后让自己陷进椅子上柔软的垫子,又探头去看对方领口处露出的绷带,“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 嘴里这样问道,其实他早就有了答案。 这种位置和形状不像是意外受的伤,明显受伤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反抗,大概只是这次任务进展的不顺利衍生出的惩罚措施。 果然得到了“任务”这个答案,池川奈低低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书房里有不大的一扇窗户,正对着后院,现在刚刚好好是日落,一成不变的落日余晖撒在外面白茫茫的雪地上。少年盯着外面,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他从椅子上起来,捡起了掉落在地毯上的□□,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我把它放回房间。” 说罢,也不管身后那人准备说什么,他脚步轻快地踩着地毯离开了书房。 □□被妥善地放进了书桌旁的柜子里,在关上卧室门时,池川奈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表情,他伸手抱起今年那位先生送来的生日礼物,一只尚在幼年期,在团在他的床上睡觉的雪豹,用手抚摸着对方的肚子。 “我想好了。”池川奈闭上眼睛,看着它幼年时更偏向于墨绿色的兽瞳,将脸埋进了小声叫着的雪豹柔软的腹部,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起身摸向旁边的床头柜。 上面有一点凹凸不平的痕迹,那是他记录信息的方式。 从别墅到外面……管家当时往返用了近三个小时,他徒步肯定要慢得多,最好在山脚下找到其他的交通工具,要不然恐怕连这一片都走不出去。 不过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恐怕需要高铁或者其他东西吧,比如书上说的飞机之类的……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只需要把自己逃跑后一定会受罚的琴酒赶走,然后再等一段时间,等自己离开这件事情彻底和他没什么关联之后,就可以尝试着找机会离开了。 别墅外面的围栏上方有电网,要不从别墅里招到能破开铁栏杆的东西,要不找到停电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但比起待在这里用尽浑身解数求他们让自己出去看看,不如直接动身,然后逼对方到彻底明白不打开别墅的门,他就不可能再活下去的地步。 反正等被抓回来之后,他和那家伙也不可能再见面了。如果等他被抓回来后,真的能坚持住,然后搏得从这里出去的机会的话……到时候再见面应该也不迟吧? 之后完全按照计划进行,迅速的疏远、矛盾,在别墅走廊里无数次抱着那只柔软的新宠物,目不斜视地与对方擦肩而过,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和表情一样漠然,一直到…… 闪回的记忆当中,男人被带着怒火的不知名情绪照亮的墨绿色在黑暗中亮起,之前的画面碎成一片又一片的残影,过去的记忆随着窒息感的消退逐渐退却,在无数雪花一样落下的声音和画面当中,池川奈听见了自己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那就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这。” ———— 脖颈上的束缚松开的那刻,黑发男人已经没有力气用手撑着身体往后撤。 他侧身过去,下意识用蜷缩的姿势保护住内侧脖颈和柔软的腹部,然后断断续续地呛咳起来,新鲜空气顺着鼻腔涌入喉咙,带来一股浓烈的灼烧和痒意,让他咳得更厉害了一些。 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随着重力往一侧滑落下去,脖颈间很快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指印,伴随着刚才挣扎时自己抓出来的痕迹,显得格外可怖。 琴酒轻易地掰开了他蜷缩起来的身体,像是用小刀撬开蚌的壳一样容易。 他没有做其他动作,只是将手按着对方的腹部,看着黑发男人因为缺氧造成的思绪迟钝,在最脆弱的腹部被人轻而易举触碰着时蜷缩起身体。 池川奈泪腺浅,似乎因为平时很少再有和情绪关联的泪水,所以那些没处消耗的眼泪要借着生理刺激的借口发泄出来一样,他往后面躲去时,眼泪还在因为接连不断的呛咳从眼眶里掉落出来,顺着眼角流淌下去,划过鼻梁,润湿了一小片沙发表面的布料。 他知道这位少爷的毛病,就算之后拼命忍着,在处理伤口的时候眼睛也是润的,在那种情况下更不必说,恐怕能从头哭到尾,把眼尾和鼻尖都弄得一片通红。 于是琴酒嘲弄般用手指刮掉了他鼻梁和眼窝处的泪水,忽略掉自己想到刚才这个事情时,心里泛起的阵阵烦躁,“你平时和别人上床也能哭成这样?” 池川奈用力挥开了他的手。 到了这种时候,饶是他也不住咬牙骂了一句脏话,黑发男人伸手胡乱把脸上的泪水擦掉,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过于狼狈,但手上动作没几下就被人拦住,琴酒冷着脸看他的动作,“少费点力气,一会儿还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男人瞬间睁大眼睛,瞪圆的异色瞳中满是错愕,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情绪,这次不准备再硬碰硬,只想迅速从这个房间里离开,尚未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看穿了意图,重新拉拽回去。 敲门声在此刻传来。 (本章完) ------------ 72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门外,安室透皱眉又敲了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贴近过去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房间良好的隔音效果完全阻隔住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于是金发男人有手指点了点右耳上别着的微型耳机,很轻的声音从窃听器来传来。 “唔……” 接乱不断的呛咳声从里面传来,但是因为已经脱力,连咳嗽声都显得格外虚弱,像是随时能把自己搞断气一样。 没过多久,呛咳声又结束了,变成像被掐住脖子努力挣脱时喉咙会发出的气音。 安室透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管这个闲事。 他还没有取得代号的时候为了获得情报和一些组织里的人接触过,那些人在某种时候也热衷于使用暴力手段,像是要把无处安放的恶意用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 只是没想到现在处于这种困境的变成了哥伦白。 因为之前没发现什么线索,他在离开前干脆在两个房间都安装了窃听器,然后在门口留意了一番两人到底在哪个房间。 原本他以为必然是那个伪装成审讯室的时,没想到进去后却没有任何回应,琴酒这家伙居然做了两手准备,又是审讯室一样的套房,又是什么玫瑰浪漫房间。 安室透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感叹这位top killer在这种时候有能两手准备,还是先因为他居然真的崩人设准备了玫瑰花而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那边很快传来了并不妙的打斗声,显然琴酒并没有崩掉在其他人心里的人设,还在心狠手辣这个方面再进了一大步。 金发男人蹙着眉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原本就因为那位程序设计师的突然身亡受到了组织新的短信,内容和哥伦白也有联系,找上门来并不会惹人起疑,只是打断琴酒的‘计划’,估计之后不会再从这位代号成员那里看见什么好脸色了。 哥伦白也是组织成员,他们两个互相折腾,自己好像也没必要插手。 男人沉着脸,这个想法在脑内转过半圈,手却没有丝毫迟疑地再次用力敲了敲门。 —— 房间内。 池川奈用力打开了银发男人按在自己眼角上的手。 脖子连着喉咙因为刚才的举动扯起一片火烧一样的疼痛,他侧头再次咳嗽了几声,因为刚才男人的话语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再让生理性的泪水浮出来。 门外的人可以说是来的十分及时,但现在也没人去怀疑对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预谋。 黑发男人将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觉得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脑子因为刚才的记忆混乱的厉害,头疼得快要炸开,无论是当时选择远离对方的原因还是示意的真相显然都不是能和琴酒谈论起的内容,说不定说完下一秒就要被这位劳模以叛徒的罪名提溜回最近的基地。 他可不想现在就折在琴酒手上。 以为敲门声就宣告着结束,池川奈站起来,动作当中身体都有些摇晃。太阳穴炸开的疼痛和尚未消散的回忆让眼前呈现出大片大片斑驳的色块,他扶了一把沙发想往外走,刚迈出去就感觉脚下一空。 琴酒那家伙居然不依不饶地直接伸手把他捞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你疯了?!”他咬牙借着这个动作拽住对方的银发,手上没收着力气,在发现对方目标明确地走向里屋后,他拔高声音骂道。 银发男人充耳不闻,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以这个词形容,连被拽着头发眉毛都没皱一下,反手就锁上了卧室门。 他现在唯一的举动就是牢牢把人控制住,根本不管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 挣扎未果后池川奈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头疼愈发明显,在被拽着腰从身上放下来的时候他干脆恶狠狠地在对方脖颈上咬了一口,嘴里立刻有血腥味扩散开来。 动作间,他踢到了床上那两个黑色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很快在盒子落下时散落了一地,原本已经撑到床铺边上准备下去的池川奈瞳孔紧缩,像是旁边放了黄瓜的猫一样整个人动作迅速地往后撤了一步。 身后就是琴酒,他错愕之下直接把自己送回了对方怀里。 要是他有耳朵和尾巴,此刻上面的毛应该已经炸成毛团了,他盯着地毯上大大小小的道具愣了半天,被拉着拽过去都没反应过来。 一半的东西散落在床上,等池川奈回过神来才感觉手下触感不对,又转头去看,只见自己手下压着一个毛茸茸的猫儿夹,耳朵尖的位置还缀了铃铛,存的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不远处还有配套的尾巴和项圈。 恰在此时,琴酒伸手过来拉他脚腕,银铃在套房内晃过一圈,荡出一声比猫耳上的铃铛温润得多的声响,传入耳朵时却格外刺眼。 池川奈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了不知道是恼怒还是羞愤的潮红。 一改刚才以退为主的策略,他气得转过身伸手拽住琴酒衣领,直接把人按住了,饶是再被那位管家要求什么教养得体,此刻也骂出了句脏话来,“你他妈在房间里放这种东西?!” 他只约了这家伙吃饭,提前准备了包间里那些花样和套房就算了,还提前准备这种东西! 池川奈气得不轻,他恶狠狠按着对方胸口,骂道,“准备搞霸王硬上弓这套?你想都别想!” “想都别想?”对方这幅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让琴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满是嘲笑意味的冷笑,他捏住那人拽着自己领口的手腕,“难道不是只要有绿眼睛的人都可以?” 回应他的是袭来的一拳。 池川奈脖颈间早就因为刚才的遭遇浮出大片掐痕,现在没什么力气,能打出这一下全靠脑内瞬间腾起的怒火。 “哈?你的意思是我和谁都能随便上床?”他反问道,但也没准备等对方解释,琴酒的态度明确得很,也解释不出什么新的缘由来。 他原本因为完全把琴酒忘记和当时说的那句确实伤人的话暗暗泛起的愧疚,此刻已经被丢到一边了。 毕竟再愧疚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被人上,对方还是‘反正人多也不差我一个’的态度。 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琴酒侧头躲开,同时控制住了对方袭来的手,两人在浪漫的玫瑰花床上很不浪漫地打了起来,一时室内只有呼吸和打斗的声音。 池川奈力气因为刚才削减了不少,打在身上疼但并不严重,又没用武器,银发男人干脆以防守为主,在对方再一次发力时直接拽着和服的腰封把人拉了过来。 这个动作让对方和服宽大的袖子将床头柜上装饰用的花瓶扫落在地,在玻璃碎成一地的同时,头顶电灯的位置也同时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哀鸣声。 下一秒,被那伙劫持犯祸害已久的酒店供电系统终于全线崩溃,没有窗户的套间里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发男人动作一僵,很快被人趁着空荡拽回去按住了,没心情再配对方玩打架的游戏,琴酒眯起眼睛,常年的任务经验让他很快适应黑暗,甚至能隐约看见周围事物的轮廓。 他俯身下去,精准地从地面上捡起那个不久前还装在箱子里的道具,细长的锁链在被拿起来时敲在边沿上,发出一连串响声。 太细了,但勉强能用。 隐约从窗帘里透出来的灯光让那条锁链反射出一道很暗淡的银色,池川奈头疼得厉害,刚想撑着坐起来又被眼前仍然不断闪出的斑斓色块激得没撑住,又摔坐回去,他随手按住太阳穴,左眼也连着突突地疼痛起来。 男人捂着金色的那只眼睛,皱眉抬头去看向上方那人。 随后,在斑斓的色块当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画面,池川奈的瞳孔猛然收缩。 在这某一刻,黑暗的房间内,面前的天花板和位于别墅地下室的天花板重叠起来,隐约的银色反光也似曾相识。 连琴酒的脸都有几刻被那张同样的、属于混血的面孔覆盖住。 不同的是那人留着黑色短发,雾蓝色的眼睛里除了不再压抑的怒火外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谁教你从这栋别墅里跑出去的?谁教你说这些话?’他嘴角早已没有平时都会挂着的温和笑意,通过掐在对方脖颈上的手感受到对方抖个不停的身体后,又叹息一样说出了后一句话,连手上力气都减少不少,“谁教你的……” 下一秒,手猛然缩紧,不顾对方喉咙里挤出的破碎的□□和挣扎,男人眯起雾蓝色的眼睛,眼中闪过有些神经质的狂热,‘谁教你忤逆我?’ 放开我……滚开…… “滚……滚开——!” 池川奈猛地挣扎着伸手推开身上那人,动作间甚至把旁边的床头灯都撞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 ------------ 73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饶是琴酒,看见池川奈这么大反应,动作也停住片刻。 对方很少有如此大的动作起伏,他一直端着少爷架子,就算发火时动作动作也收敛着,真被惹毛了不过是扣下扳机的事情。 状况不太对。 银发男人皱着眉头去掰对方下颚,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了他的眼睛,眼底深处都是恍的。 尚未等他再多看几眼,池川奈就别过脸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又低头呛咳起来,明明刚才折腾得还格外起劲,现在反而像是刚被人掐住过脖子一样。 咳得厉害他还能腾起力气,将面前的人用力推开后,他捂着喉咙边咳边挣扎着从床铺上下去。 琴酒下意识伸手去拦,没拦住,池川奈挣扎时的力气很大,在下去时却像是突然卸了力气一样,就这样直挺挺地摔在了地面上,套房没铺地毯,膝盖和瓷砖结结实实碰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伸去将人拉拽起来的手再次被断开,黑发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将自己蜷缩在床头和墙壁的夹角当中,然后伸手捂住了剧烈疼痛着的头, 即使闭上眼睛眼前仍然是斑斓的色块,头疼得像是被人从当中锯开,池川奈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从喉咙里哽出痛呼,在满口的血腥味当中,他在心里一遍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唇和舌尖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了片刻,从刚才闪回的带着浓烈负面情绪的回忆当中暂时挣扎出来,另一种更加古怪的痛意却从膝盖处传来。 不是刚才砸在地板上导致的疼痛,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钢铁贯穿了一样,他因为浑身剧烈的疼,伸出查看的手都在细微发颤。 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液也没有伤口,膝盖侧面只有需要仔细摸才能摸出来的,早已经愈合消散的伤疤。 但幻疼仍然挥之不去。 丢人…… 池川奈下意识在脑内想到,他撑着身体想从地上起来,尚未等发力,身体晃动间脚腕上的铃铛晃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原本脑内那点清明瞬间烟消云散。 琴酒眯起眼睛,常年在黑暗当中潜行的男人早已适应这种黑暗,他在普通人估计连东西轮廓都看不清的黑暗当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面前那人的不对劲。 他在刚才伸手去摸自己的膝盖时似乎已经缓和过来,但是下一秒,不知道银铃响动的声音有什么好害怕的,黑发男人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唞起来。 空气里传来血腥味,琴酒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注意到血腥味的来源。 在精神的极度紧绷之下,池川奈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也许还有刚才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时咬破舌尖的血,总之都顺着伤口往下淌,顺着下巴滑下,滴在衣服上。 银发杀手皱着眉头,感觉那点对于他们来说都称不上伤的伤口格外刺眼,血迹也刺眼,他干脆向蜷缩在前面不远处那人走去。 皮鞋砸在地板上,不比铺了地毯的其他地方,这间套房地面用的是瓷砖,鞋跟落下去声音很响。 原本还在发颤的人忽然沉默下来,连抖都不抖了,琴酒扬了扬眉毛,尚未观察出什么新的信息,破空声忽然在房间内响起。 他侧头躲过对方砸来的东西,眉头皱着,不是因为攻击的举动,是因为池川奈现在的情况。 鞋跟落在地上的声音,铃铛声……或者说和铃铛有关联的声音,黑暗,或者还有他刚才强制性的举动,好几个因素串联起来,把一向言行克制的人逼出了这幅模样。 池川奈就差把恐惧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在刚才琴酒走进时就用力撑着地面把自己又往里面蜷缩了一点,但是腿却没有发力,就好像是被人从膝盖位置截断,没法动了一样。 银发男人面色冷下去,他加快脚步想要靠近检查情况,在走过去时轻松躲开了对方再次砸来的东西。 手边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再也摸不到任何可以砸出去防身的东西,在发现自己根本组织不了逼近的脚步之后,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崩溃般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很小的气音,刚才恢复的那点理智又全数消失不见。 他掩耳盗铃般把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上,把自己圈了起来,手紧紧捂着耳朵和剧烈疼痛着的太阳穴,比刚才抖得还厉害。 琴酒沉着脸加快动作,掰开了对方捂住耳朵和头的手,扣着下颚和侧颈位置强迫他抬起头来。那双异色的瞳孔在黑暗当中恍着,带着些涣散。 池川奈嘴唇在抖,他凑近了才发现对方是在低声喃喃些什么,因为这个姿势,那些语句一字不漏地落进了银发杀手的耳朵里。 “闭嘴……闭嘴……别说了……” “别过来……” “滚开……” 刚开始琴酒只当对方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了,靠近才发现,对方那些话看上去都不是说给房间里另一个人的。 他不知道池川奈看见了什么,又把逼近过来的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但是答案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 在银发男人暂时放缓了手上的力道,用手心去将对方的脸托起来。池川奈现在没什么力气,顺着抬头时异色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不知道看见什么,他张了张嘴,挤出一个有些含糊不清的称呼来。 “……先生?” 琴酒动作一顿,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腕塞到了那人嘴边。 已经再次失去理智的人只是沉默了片刻就遵循着自己的潜意识咬了上去,虎牙刚好镶在对方手腕很久之前被磨出过茧的地方,因为从小喜欢咬着对方手腕睡觉的习惯,这个举动自动和安抚两个字挂上钩。 黑发男人沉默地咬着,原本死死捂住耳朵的手改为圈住自己叼着的手腕,在黑暗的室内里活像什么捧着人手腕进食的吸血鬼。 感觉到身下那人的颤唞渐渐挺缓下来,琴酒单手点燃了一根烟,将呛人的烟度进嘴里时才开始细细想刚才的事情。 池川奈很少会有这样高度紧绷到濒临崩溃的时候,男人看了一眼面前将自己团成一团的人,将烟在床头柜上摁灭了。 他小时候也没有半点怕黑的毛病。 要说来源,恐怕只能是17岁他离开之后,到19岁再见面这之间的事情。 琴酒眯起眼睛,脸色比刚才还要冷几分。 他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那段时期把时间都花在了任务上,很少再去注意别墅的动静,等再见面时已经是在那位先生的基地办公室里,曾经只能待在别墅里的少爷破天荒地坐在桌边的沙发上吃果盘看书,之后不到几周,他就从基地里走了出去,活动范围扩大到外界。 烟草的苦味还残留在嘴里,他皱着眉头,手指迅速在手机上敲击着,让伏特加过来。 动作间,咬在手腕上的虎牙略微松开了一点。 池川奈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到的就是一阵奇怪的痒麻,从牙尖泛起来,扩散到整个口腔。 他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琴酒胳膊小臂处,像记忆里小时候一样咬着他的手腕。 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把手放开了。 头还是在疼,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刚才铺天盖地的幻觉都退散了下去,只有耳畔还有电流一样的声音在嗡嗡作响啊,连带着耳膜和脑神经都一阵刺痛。 他隐约从幻觉里想起来什么,但又不想在此刻细致地去回想。 还没等他开口给琴酒下逐客令,就感觉到对方原本任由他咬着的那只手往下绕到了脸侧,检查伤口一样用拇指按在下唇还在溢血的咬痕上。 动作间,因为下面那人刚好动了一下,原本应该按在伤口旁边位置的拇指探入口腔,摁过前不久刚在手腕上研磨过的虎牙牙间。 酸胀感瞬间腾起,精神在经历完刚才的事情后一直处于疲惫状态,被这么毫无防备的一弄,池川奈在侧头躲开手时下意识哼出一节软乎的鼻音。 整个房间又再次安静下去。 本来刚才就在琴酒面前失态过,现在又来这么个情况,池川奈脸一时有些挂不住,张了张口声音冷硬地道,“出去。” 结合刚好的情况,能一句话把人说走的可能微乎其微,他折腾了这么一通心态已经佛了,再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琴酒认真起来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手腕拧断了也打不过,大不了就当被咬了两口。 从小在组织里长大,他在这方面的道德意识倒也没那么高,平时被组织传那些事情也觉得没必要解释,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被组织里为数不多自己信任的家伙强制发生关系。 真反抗是没力气了,等缓过劲来说什么也得把人狠狠收拾一顿。 在心里思绪繁杂地盘算了一通,没等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只听见了一连串金属物品被踢到的声音。 金属的碰撞声让池川奈下意识又紧绷了一下,等再抬头看时,琴酒已经开门走了。 还反手关上了卧室门。 ? 这家伙这几次到底在搞什么。 琴酒走进套间里时,又抽了一根烟,手机里很快传来大晚上被一个短信叫醒的伏特加的电话。 “大哥。”那边的小弟很快开口道,“有什么新任务吗?” 银发男人的手在烟身上敲动了两下,烟灰从前端掉下来,落在地面上。他回想了一遍刚才那人的状态,这才开口,“去查池川奈。” “……谁?!”那边传来一连串的呛咳声,确认了好几遍池川奈确实是哥伦白的名字后,伏特加颤颤巍巍地开口,“呃……查、查哥伦白吗?难道他和那些老鼠有什么联系?” 绝对不可能啊!他不是那位先生的养子吗,能和什么老鼠有……赤井秀一?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 调查的方向突然从是不是叛徒变成了感情问题,伏特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松口气,他觉得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又不知道到底往哪个方向查,干脆小心道,“那大哥,我过去接你?”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放下手机,想着自己准备的东西挠了挠头。 不对啊,这么多东西都没有用?还是已经结束了……大哥应该没有这么快吧?! (本章完) ------------ 74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琴酒打开套间的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刚才在外面敲门的人。 安室透原本正靠在门边,在感觉到门口的动静后很快站直,将手机刚接到的简讯随手展示给对方看,证明自己真的有组织任务需要找哥伦白时,也在心里泛着疑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这么快吗? 他没在卧室安监听器,听见最后的声音就是门被砸上的声响,从那个声音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二十分钟。 是不是短了点? 安室透压下自己怪异的表情,闪身进门。 他没准备这个时候立刻去找哥伦白,本来只是想顺便在室内找找其他线索,结果原本看上去准备走的琴酒看见他进来,反而关上门,靠在入口位置抽烟。 连伏特加的电话都没把人喊下去。 金发男人心下疑惑,以为是对方对自己的举动起了疑,干脆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看旁边装饰用的画册书本,假装自己真的是在等人。 那位杀手的衣服有些凌乱,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脖颈处一道显然的咬痕,显然是在对方气急败坏的情况下被咬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内的浴室位置传来热水器被打开运转的声音和水声,等水声结束后,琴酒才警告般地看了沙发上那人一眼,转身离开套间内。 安室透这才琢磨出银发男人刚才是在等里面的人调整好状态再走。 简直像个护食的狼。 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这才合上手里的书。 卧室内,池川奈站起来时腿都发软,他膝盖还在一阵一阵的疼,但就是没有任何伤口,简直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刚才摔骨裂了。 他又伸手摸了一圈膝盖,在检查过一番确认除了青紫外没有任何其他伤外才确认,这阵疼痛确实只是幻觉。 刚才精神紧绷下出了一身的汗,原本衣服也因为刚才酒店里的突发事件染上灰尘,他从衣柜里抽出一件估计也是琴酒准备的黑色睡袍,朝着浴室走去。 从潜意识里泛起对束缚性的东西的厌恶,戴着东西又确实不方便洗澡,他暂且摘下脖间的颈环,将其丢在洗手池上,动作迅速地洗干净了身上的汗水,这才披上睡袍,边系腰带边从卧室内出去。 他在打开卧室门时,波本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手里摆放在茶几上做装饰的书,不知道从里面看见了什么,男人皱着眉头,平时总端着一副神秘主义笑容的脸在此刻有些阴沉。 在听见铃铛声时,安室透就意识到对方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没回头,只是从面前的花瓶和不远处电视机的反光里看向了那人。 换了衣服,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黑色睡袍,但是脖子上的颈环不见了,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全是掐痕,伤口位置甚至有些浮肿,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分外可怖。 安室透只看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 “松本桑田那家伙死了。”他开门见山地挑明了来意,又晃了晃手机示意对方查看消息,“组织要求提供的东西被他藏了起来,BOSS让我来和你对接。” 在他和松本桑田吃饭的时候,组织的人就潜入对方的住所调查过,作为交易的程序被删的一干二净,在餐桌上他又提出了其他要求,显然是另有准备。 不过安室透在这里撒了一个小谎,其实对接这种事情对于组织里的人来说只是发封简讯的事情,没必要直接见面,不过等他已经忍不住敲门阻止琴酒的暴行时,这是这个举动最好的解释。 他只是来交接任务,然后正巧碰上这个事情而已。 “资料给我。”任务为先,听完后池川奈开口道。 没有备用发带,他披着头发踩在地毯上走过去,伸手拿过了男人手里的资料,先用手将随着弯腰的动作垂下来的黑发理到耳后,然后才撑着沙发查看起来。 男人皮肤冷白,以至于一切伤痕都无处遁形,在撩起黑发后,安室透皱了皱眉头。 他在哥伦白露出的侧耳耳垂位置看见了另一个伤疤,从形状看像是被硬生生掐出来的,伤口足够深,恐怕会流不少血,那个伤疤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但是周身的皮肤仍然因为这个伤口泛着粉。 这样看下来,他身上的痕迹已经脱离了正常范畴,带着凌虐的意味。 在对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时,安室透先移开了目光。 他靠在沙发上,看见对方自然而然地半依在沙发背上开始查看资料。 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重新翻开那本书,却没再看进去里面的内容,只是在书页的掩饰之下沉思。 他侧头看着对方,没从哥伦白脸部的轮廓和眉眼里捕捉到任何松田阵平口中,那个会对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辆亮着眼睛发呆的少年的身影。 男人的异色瞳永远是沉着的,在失忆之前甚至看着比现在还有暗淡压抑,总之没什么闪闪发光的时候,在大多时候都显得沉静,甚至有的时候带着阴沉,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年纪。 当时他们两个刚见面的时候,对方是不是才19岁来着。 终于看完了手头上的资料,池川奈皱了皱眉头,终于再次开口,“借个火。” “我不怎么抽烟。”安室透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有打火机,两人最终在套间柜子的地方找到了打火机,将那些资料全数烧完了。 把烧过后为数不多的残害留在烟灰缸里,黑发男人用手略微敲了敲烟灰缸玻璃的边沿,将刚才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早就在两年前和组织达成合作的家伙,而且从调查上看,他的确一直在进行组织要求的程序研究,甚至已经在近期完成了。但他却并没有把这些程序直接交给组织的人,而是在和波本见面时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是金钱之类的要求,顶多会给他加一个贪婪的标签,然后把对方要求加的金额追加上去,毕竟这个程序对于组织来说非常重要。 但是松本桑田的要求并不是这个,而是想要见当初那个和他联系的女人一面。 对于这个人选,池川奈只能想到贝尔摩德。 那个奉行神秘主义的女人应该和他说了什么令人在意的话,就像是之前对那个设计师说的一样…… ‘我们即是恶魔又是天神,我们能逆转时间,让死者再生。’ 听到这样一句话,松本桑田不可能不在意,而且在两年多的研究当中,他大概也从自己正在制作的软件里摸到了什么线索。 比如先生最后对于‘永生’的抉择。 池川奈头疼地厉害,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转头看向还在沙发上沉思的金发男人,开口道,“发布会你一起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我们恐怕还要再当一次临时搭档了。”安室透耸了耸肩膀,“那个程序大概率被藏进了他新研发的游戏软体里,我们得进入游戏仓才能拿到,不过发布会后天就举行,想临时拿到内侧名额恐怕有点难度。” “这个我来准备。”池川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明显准备逐客,“你只需要按时到场,至于进来的身份自己想办法解决。”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紧迫感的表情,金发男人开口问道,“你有参与这个项目的投资?” 他可没在关于这个发布会相关的任何资料里看见池川财阀的名字。 “没有。”池川奈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窗外,会馆那边的方向,“他们举办活动用的场馆是我的。” “……” 行。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这句话说完,室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池川奈抬头看了一眼墙面上的钟表,指针已经转向了十一点。 见波本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拉了拉领口,没什么作用,脖颈间的痕迹一个都没有被掩盖掉。 黑发男人于是皱起眉头,边整理领口边带着浅淡的嘲讽开口了,“看出什么了吗,情报员?” 被抓包自己正在大量对方,安室透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他略微摊开手,耸了耸肩膀让自己脸上浮现出波本那种没什么善意的笑来,“看出来了,琴酒的活很烂。” 你还是快点从这个地方出去吧。 池川奈脸一黑,冲着门口扬了扬下巴,毫不掩饰自己赶人的意思。 安室透轻笑了一声,拿起桌子上剩下的资料,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在从对方身侧走过时,男人停下脚步,在灯光下被发丝投下的阴影挡住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也压得有点低,“你好像总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从之前就是,他曾经撞见过对方从基地回来,脸上神色恹恹,脖颈间也是大片的青紫,至少今天的痕迹还能看出奋力挣扎过的痕迹,那时候他看见过的掐痕可半点挣扎过的样子都没有,像是他躲都不躲一样,任由别人掐住自己最要命的地方一样。 男人眯起眼睛,因为距离靠的很近,他感觉到空气里已经开始泛起甜巧克力的味道,只是酒的香味更加浓烈。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放缓呼吸,确认了这个味道和当时在酒庄房间里和对方缠斗时,让自己失神了一瞬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略微侧头,看向池川奈细长的脖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对比正常男性更修长好看一点而已,但是巧克力的味道却不似作假。 难道也是实验室的产物? 还真是个浑身都是谜团的家伙。 压下心里这个疑问,也没期待刚才那句话能得到池川奈什么回答,安室透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他身后,池川奈紧锁着眉头。 该死,刚才从浴室出来忘记把颈环戴上了。 他一直等对方背过身去后才伸手捂住自己的后颈位置,没有颈环的遮挡,那股甜味就开始从腺体位置肆意地飘出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覆盖整个套间。 动作迅速地回浴室戴上颈环,池川奈再次从房间里出来,坐在了套间客厅的沙发上。 他刚才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松本桑田的全部资料,却莫名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打电话给香取安排了几天后发布会的入场名额,又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准备看看今天这场意外的新闻报道。 电视打开,第一个频道就是刚才劫持事件的新闻,池川奈打开一瓶水,正要送进嘴里,就看见一个年轻的记者站在楼下,伸手拦住了一辆准备离开的车。 “据警方说,人质能够安全无恙全靠一位好心人的搭救。据说这位好心人是健身教练,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这位好心出手解救人质的黑泽先生有什么感想。” 说完,他将话筒递了过去,“黑泽先生,请问您可以谈一谈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即使画面是在最上角的小框,因为设备原因画质有点糊,他也能隔着屏幕,感觉到保时捷副驾驶上那人快要杀人的目光。 池川奈:咳咳!!! —— 酒店几十公里之外。 江户川柯南将自己送来修缮的腰带接过来,注意力却一直落在电视上的新闻上,“米花酒店那边好像发生了劫持事件。” “是啊,不过据说当时刚好有几个警察在餐厅吃饭,所以很快就把局面控制住了。”见男孩对这个事情感兴趣,阿笠博士回忆了一番自己之前在电视上看见的内容,开口道。 “幸好有警察在。”将腰带重新系上,知道那边没什么大事之后,小侦探几步走到电视旁边,调大了音量。 “……警察和记者找到了做好事不留名,想要先行离开的黑泽先生,送上警局特发的勇敢市民奖状。现在就让我们来看一下现场画面。” 女主持人说完后,新闻很快切换到了现场的视频,视频里一堆警察和记者围在一起,正在往一个全部打满了马赛克的车里送奖状。 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连一边只是路过时随便看了一眼电视屏幕的灰原哀都手一抖,咖啡杯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碎片。 她僵硬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屏幕,脖子扭动时仿佛有一连串齿轮声一并响起。 就算应受奖者要求打上了马赛克,但是这糊成一团的车,还有车里那人银色的长发和一身黑衣……特征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好吗?!! 谁啊……见义勇为,琴酒吗? 在温暖的室内,男孩硬是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据悉,这位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见义勇为男子今天是来和自己的男、呃……和自己的伴侣共进晚餐,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表示只是举手之劳,这些都是公民应尽的责任。”画面切回来,主持人看了看自己的讲稿,话在嘴里卡壳了一下,还是面不改色地读了下去,“在这里还要提醒广大市民朋友,违法犯罪终将受到制裁……” 原本想喝水平缓内心震撼的江户川柯南直接把水喷了出来,然后连着呛咳了好几声。 “咳咳——!” 他要晕过去了啊! 本来琴酒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成为什么见义勇为市民就已经够惊悚了,结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居然是和伴侣共进晚餐吗?! 男孩手忙角落地从洒满水的沙发上站起来,呛咳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 新闻画面过渡到场内,记者介绍起目前餐厅内的情况时正站在一个包间的旁边。 穿过敞开的包间门,江户川柯南看见了里面的鲜花蜡烛和一盘用来放卡片的玫瑰花,还有挂在后面不远处,主人并没有将其带走的黑色礼帽。 非常眼熟的黑色礼帽。 这下男孩手里剩下的半杯水也光荣牺牲在了沙发上。 (本章完) ------------ 75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三天后,虚拟仓发布会。 池川奈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门口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后,很快被迎了进去。 他身后,安室透这次没再做之前的管家打扮,他换了间较为正式但和管家款式截然不同的衣服,脸上架了一副颇有精英感的眼镜,以秘书的身份跟了过去。 他男性的身份和优越的外貌在众多秘书之间仍然惹眼,但倒是没有上次用的私人管家这个身份引人遐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发布会会场,走在前面那人无疑吸引了整个会场的目光,在池川奈走到靠近讲话台旁边的餐桌时,旁边很快传来了一连串东西打翻的声音。 “小兰姐姐!你没事吧?!” 和声响一起传来的是熟悉的稚嫩童音。 不会吧……? 池川奈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了出场率极高的三人组。 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大叔正埋头吃着餐盘里的东西,他旁边,毛利兰打翻了手里的水杯,好在没撒到身上,侍者正在帮忙收拾。 两人身后,在此刻也‘阴魂不散’的粉发男人端着酒杯,正和一个白发苍苍,看上去像研发者的老头聊些什么,他记得后者的名字也在论坛出现过,似乎叫阿笠博士。 长发女孩一边道歉,一边不停地往这边瞄,显然是因为看见他们两个才这么大反应。 ? 因为没想到他们两个会一起出现在这里吗,还是因为之前波本编出来的故事,觉得他不应该和秘密的穷小子爱人出现在人多又有很多媒体的场合? 想到这里,他干脆端起旁边路过侍者手中托盘上的酒杯,冲着那边微笑示意了一下,然后才移开视线,和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另一边,毛利兰因为对方忽然的微笑示意瞪大了眼睛。 哎……哎?! 为什么池川先生会这么镇定自如,冲矢先生就在她身后吧?只要注意到自己,肯定可以看见冲矢先生的! 在这种场合,带着相恋多年的男朋友,然后在会场里遇见了知道他们两个在谈恋爱的朋友,还有……出轨对象,居然这么淡定吗?! 不,现在用出轨对象这个词太武断了,万一是误会就实在是…… 怎么可能是误会啊!他们两个当时在温泉旅馆都已经抱在一起接吻了吧!这怎么会有误会的可能性! 毛利兰的双眼又开始冒圈圈。 她回去以后还旁敲侧击问过安室透他们两人是不是已经分手了,如果已经分手了的话,那很快就有了新的男友只会有些让人为难,不会到触犯道德的地步,但是…… 当时安室透端着刚做完的蛋糕,脸上露出了热恋中的人才会有的那种甜蜜笑容,说他们现在关系仍然很好。 甚至还在被问及为什么眼下的黑眼圈更重的时候,压低声音说是因为最近在打夜工,准备为自己的恋人准备一份惊喜礼物。 实在是……实在是太惨了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别人的事情。 毛利兰使劲闭了闭眼睛,她旁边,江户川柯南寻着视线看过去,嘴里的果汁又半天没咽下去。 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play啊……安室先生,你一个公安怎么又是但私人管家又是当私人秘书,角色扮演也有点太过了吧? 而且如果这位真的是琴酒……那个在报道里出现过的约会对象,那他不就是撬了琴酒的…… 想到这里又想咳嗽了!这个哥伦白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能同时和赤井先生、安室先生还有那个琴酒一起! 男孩弯起无语的半月眼,还是在心里暗暗提高警惕。 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唯一可能的就是组织任务,而且大概率就和那个今天会面世的虚拟仓有关。 和代码有关系?他记得当时……组织也找上过作为程序设计师的板仓。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摸了摸口袋里的虚拟仓测试邀请函,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糊涂大叔对游戏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在会场外面享受美食,所以把开发商送的两张测试邀请函都给了他和小兰,要不然想要参与这场测试可不会这么容易。 这种情况,最好和冲矢先生一起进去,但是对面安室透和池川奈又一直待在一起,上次光是看见那个场面就捏碎了方向盘……真不知道这次冲矢先生没有受到邀请函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的思绪很快被铃木园子的声音打断了。 “诺,这个给冲矢先生。” 短发女孩笑着把手里的邀请函递给了旁边的粉发男人,然后古灵精怪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凑过去小声道,“那天我都看见了,你和那位池川财阀的少爷是恋人对吧?据说这个虚拟仓是参照中世纪的城市建造,自由度很高,歌剧院各种娱乐设施都有,绝、对、是和恋人一起去的好地方。” 冲矢昴将原本礼貌性拒绝的话压了回去,他睁开眼睛,有些意外地反问了一句,“那天晚上?” “园子——”毛利兰有些焦急地在后面拽了拽铃木园子的衣服。 “就是在温泉旅馆那一次。你别再装啦,我那天半夜可是都看见了,就在你的房间外面……”没有感觉到自己好友的暗示,她‘ink’了一下,比划了一个收拾,“你们两个在kiss哦——” “放心啦,我可没有偏见,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就一起去玩玩吧!”将手中的邀请函递过去后,短发女孩有些奇怪地又嘟囔了一声,“哎,真奇怪,安室先生为什么会是他的秘书啊,难道是侦探的伪装身份?” “谢谢。”冲矢昴接过薄薄的硬卡,重新合上眼睛掩下了所有情绪。 女孩的话和那天消失不见的硬币让他完全肯定了之前的猜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就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池川奈为什么要装作那副样子来找自己,出于什么理由或者目的? 他眯着眼睛将这个疑问压了下去。 “冲矢先生……”在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感觉如果三个人在虚拟仓里相遇会出大事情,毛利兰等几人散开后,凑过去小声开口了。 她还在纠结要怎么说,就看见粉色头发的男人看着自己,然后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池川奈和安室透的方向,然后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冲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 毛利兰伸手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来。 冲矢先生完全知道这件事情!那他这不是……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正端着酒杯和别人攀谈的和服男人旁边,安室透正眯着眼睛看向这边,表情不善。 准确来说,是看向冲矢昴。 等等,难道说安室先生其实也知道这件事?! 回想起从见面时两人就非常不合的气场,女孩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然后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愣在了原地。 等被劈开的思绪重新运转起来时,她再抬头看去,冲矢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 会场另一端,池川奈注意到在发现冲矢昴也在后,安室透的面色就很是难看。 他记得之前波本和莱伊就不对付,现在伪装成安室透,又和假死后赤井秀一的新身份冲矢昴不对付,到底是安室透的直觉很准,还是这家伙知道什么,但是一直没有说。 异色的双眸略微眯起,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关于安室透的事情,但是线索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捕捉到。 暂且将这个疑虑压下,他冲安室透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到了去接待室的时间后,就先一步往会场内部走去。 这次的测试名额主要分发给有实力的财阀,和邀请来负责宣传的名人、媒体,测试之后是拍卖会,财阀的受邀者会在游戏过程中根据自身体验对这个研发产品进行估价,然后在拍卖会上竞拍获得虚拟仓的独家发售权。 因此,比起来享受游戏的过程,占据大部分比例的财阀受邀者都带着一种评估的心态走进这里,低声交谈着,打探其他人的竞价计划。 不想和其他人多聊天,池川奈在角落里喝完了手里的酒,又让有着秘书身份的安室透挡开了所有敬酒,等时间到了才重新回到接待室内部,坐上蝉茧一样的虚拟仓。 医生和专业的研究员挨个检查了参与者身上配置的设备。 池川奈戴上护目镜一样的东西,在闭眼之前,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野泽医生示意旁边的研究员去检查下一排的虚拟仓,然后凑近过去,以检查设备为掩饰,凑近到了对方耳边,低声道,“少爷,‘病毒’已经侵蚀了这个‘游戏’,您一会儿……” 病毒。 池川奈睁开眼睛,隔着护目镜和对方对上视线,“让我来参加这个项目,是我失忆之前计划的一部分?” “是的。”野泽医生没有任何隐瞒,“抱歉,我接到的命令只是让您参与这个项目,至于其他的,您并没有告诉我。” “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他皱了皱眉头,异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隐瞒的表情可瞒不住我……不过,我猜着恐怕也是我曾经的命令之一?” “……那个病毒。”似乎并不想把这个东西称之为病毒,野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是我按照您的要求植入程序的。和您有关的‘病毒’,至于其他的,您不允许我再透露了,抱歉。” 其他研究者汇报情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于是野泽医生止住话,站起身来,“时间到了,那么池川先生,祝您好运……一切顺利。” 池川奈闭上眼睛。 眩晕感随之而来,等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温柔成熟的女声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半点机械合成的痕迹。 [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来到'永恒之城'。] (本章完) ------------ 76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空间内传来阵阵压低的赞叹声。 一瞬间,测试者就从封闭的房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殿堂。 繁复华丽的吊灯高高挂起,上面各种各样的玻璃装饰让灯反射出不同的彩光,和透过玻璃彩绘投入的日光一起,在室内投下斑驳的色彩。 铺着绣边餐布的桌子上摆放着水果和葡萄酒,池川奈端起一杯来细细端详,里面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无论是荡起的水波还是残留在杯壁上的残红,都和真实的世界里完全相同。 简直不可思议。 看着旁边已经在享受美酒的客人,他细细打量了一圈,和就在自己旁边的金发男人一样,并没有将这里的任何食物也酒送进嘴里。 [这里是永恒之城,以中世纪西欧为背景所建立起的繁荣城市。马戏团、歌剧院、斗兽场、教堂、祭坛……如果深入探索,说不定还能找到不少惊喜。] 在所有人观察着室内的装潢时,温和的女声再次响起。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这个城市最雄伟的建筑——艾尔城堡,各位作为被邀请来的贵族,将身临其境地感受永恒之城的魅力,并探寻领主的秘密。] [在这里,完成最终任务即视为通关,除了最终任务之外,城市之内还设有大量的支线和菜单供各位探索。不过任务并非强制性,对于更想要享受城市生活的客人,您也可以将精力投入在其他地方,比如在歌剧院欣赏中世纪最负盛名的演出。] [时间为4个小时,在时间结束后,您会脱离……] 温柔的女声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忽然荡起一阵听上去有些诡异的电流声。 [您……滋——您会、脱离……] [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提示音和电流声一起炸响,在提示音响起的同时,整个参与者聚集的空间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愚奚征隶! 池川奈立刻伸手扶住墙面,拽住旁边装饰用的壁灯稳住身形,旁边的安室透也警惕地看向周围。 因为晃动,桌面上靠近边沿的盘子和玻璃杯全都砸落下来,在地上摔成碎片,原本的赞叹声立刻被惊恐和愤怒的责备取代。 “怎么回事?是不是数据有问题,居然刚运转就出现这种缺漏!” “是啊,不是说已经测试过很多次了吗?居然拿这种残次品来糊弄我们……” 突然出现的情况让大厅里充斥起抱怨声,原本兴致勃勃的企业家们都面露不满,在心里给这个虚拟仓的拍卖价打了好几个折扣。 受邀的媒体倒是一脸兴奋,在这种大型发布会这么快就出现产品问题,显然是个值得一写的大新闻。 但很快,他们兴致勃勃的表情又被一声尖利的喊叫冲散了。 “那个灯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尖叫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池川奈抬起头,果然看见巨大的玻璃吊灯正在晃动,火光摇曳,一串不祥的碎裂声和玻璃崩破的声音一起传来。 他很快退到不会被危及到的墙边,脑内很快闪过一个不久前刚刚出现的词汇。 ‘病毒。’ 野泽医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植入到这个虚拟仓程序当中的病毒,恐怕就是这些意外的源头。 不过当时说‘病毒’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看上去不太认同,恐怕病毒这个形容词也是当时尚未失忆的自己起的。 刚进来时作为引导者的女声再次响起,但是原本的温柔语调已经被打破,带着明显的机械感,在词尾处的电音让其听上去格外尖利。 [筛选……需、要、滋——] [评估……价值……] [不合格。] 随着难得清晰的三个字落下,巨大的爆裂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华丽的吊灯炸开星火,然后在骚乱当中正正地砸落下来,在砸中地面那刻玻璃碎片爆裂一般炸开。 没来得及逃走的参与者在被砸中那一秒就立刻变成数据点消失了,周围被玻璃片波及到的,在最初的保护设置消失后,也很快在玻璃片扎入身体前化作数据点消散开来。 动作迅速地拿起旁边的装饰用的盾牌,又往后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雕塑后方,池川奈将所有飞射来的玻璃片都挡在外面时,目光仍然停留在室内。 在所有慌乱的人群当中,远处高耸的雕塑上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等黑发男人眯起眼睛再次看去时,雕塑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不可能是看错,可惜离那里的距离太远了,而且头上的玻璃片也被震碎了,一直在源源不断的往下落去,现在冒着被强制退出游戏的风险去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注意到了什么?”同样敏捷地将玻璃片挡住的安室透面色不好,比起早就知道会有变故的池川奈,他对这个意外情况的猜测更多,“和组织要的程序有关?” “恐怕是。”干脆肯定了对方这个猜测,池川奈放下手里的用来挡玻璃的东西,“如果是松本桑田动的手脚,程序也许就藏在这个游戏的深处。” “游戏深处。”金发男人摸了摸下巴,“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如何安全逃离出去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 像是为了回应这句话,一个和中世纪古堡格格不入的倒计时出现在正中间。 [4:00] 和刚才提示里说的一样,四小时倒计时出现在前面,但是却一直没有动过。 [卡、卡顿……倒计时……卡顿、请通过……通关任务……脱离、离‘永恒之城’。] [全部……死亡……将进入永恒。]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任务那里突破了。”池川奈皱着眉头,“总之得先离开这里。” 如果他没看错,这个城堡马上就要坍塌了。 安室透面色冷凝地点了点头。 玻璃一直从上方掉落下来,两人的位置离城堡出口位置很远,唯一能大范围挡住碎片的就是旁边雕塑手中的盾牌。 别无他法,金发男人单手把盾牌举至头顶,挡住不断掉落的碎片,然后伸手抓住了旁边那人的胳膊,“过来!” 立刻明白过来对方什么意思,池川奈凑近过去一点,用不算大的盾牌遮挡住自己。 他刚想开口,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听着年纪很小,像是凭空出现在他耳侧一样。 ‘去教堂。’ 在声音想起的那刻,安室透立刻转头看去。 耳侧除了声响还传来破空声,池川奈往后躲了一点,果然看见男人的手已经出现在了他耳侧,因为这个姿势,反而像是搂着他的肩膀一样。 “什么东西?”他开口问道,想顺便试探安室透有没有听见刚才在他耳边的声音。 “没看清,只看见了黑影。雾气一样。”金发男人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啧’了一声,干脆借着这个姿势拦着对方肩膀往外面疾步走去,“先离开这里。” 大门旁边,本就离门很近的冲矢昴很快将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一起带离了现场,他转身回来在室内搜寻着池川奈的身影,在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其他人暂时无法顾及,在之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下,先让他们脱离游戏才是最优解。 混乱的人群当中,冲矢昴细细观察着室内的情况,忽然注意到了雕像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看清那道身影的那刻,粉发男人猛然睁大眼睛,瞳孔紧缩。 黑色的、裁剪合身的和服,和普通款式不同,应该是专门找人设计出来的。 是池川奈……?这是……游戏里构造出的幻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是他的样子。 男孩脚上没有穿任何鞋袜,他赤着脚在混乱当中悠闲地走过,束起的黑发随着步伐在脑后晃动。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他,飞溅的玻璃片和残渣在靠近他周围时都会化作数据点。 仔细看,他根本没有实踩在地上,而是和已经污浊的地板凭空隔了约有5厘米的距离,衣衫和身体都没有被染上任何污浊。 他往前走去,然后像是踩着看不见的楼梯一样站上了靠近大门的一个雕塑,然后伸出胳膊,抬起了手,又轻轻落下。 落下的瞬间,包括他脚下的石膏像在内,室内所有的玻璃装饰品、雕塑和彩绘玻璃都在同一刻炸开了。 除了已经来到外面的他们五个人之外,原本勉强躲避着碎片的参与者都被炸开的碎片波及,化成数据点消失了。 所有的建筑,都像是他手中可以被随意操控的玩具。 男孩嘴里勾起一抹没有情绪的弧度,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借着这个角度,冲矢昴看清了他的口型。 [全都、消失。] 很快,他转身离开,冲矢昴下意识转身,顺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本章完) ------------ 77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离开城堡后,各种仿照中世纪的建筑物在眼前铺开,然后又像是被病毒入侵了一样,所有建筑物开始闪出蓝红色的残影,闪烁着开始崩塌。 地面和天空都变成黑色,开始从脚踩的地方衍生出来,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黑色空间,但是和纯粹的黑色又不同,不知道哪里来的光源将所有都照亮了。 原本往前方走去的男孩忽然消失不见,下意识追来的冲矢昴皱着眉头,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也是游戏设计的一环,用熟悉的人的幻觉来让人离开现场。 这样想着,男人停下脚步,正要观察四周的环境,就听见一道声音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在找我?] 刚才在城堡大厅里看见过的男孩凭空坐在高空,像是坐在一把透明的椅子上,他略微晃着腿,异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奇怪,我想我应该并没有见过你。] 冲矢昴张了张嘴,暂时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再次凭空出现的男孩和刚才相差无异,简直是池川奈的缩小版,只是眼神却完全不同。 他眼底深处沉着比池川奈尚未失忆时期的眼中更浓烈十余倍的阴郁和冷淡,肤色透着许久不见光的病态惨白,让眼下的乌青显得十分明显。 “我只是看见你凭空出现在那里,有些好奇。”表面仍然是冲矢昴模样的男人很快调整好表情,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几分疑虑,“而且你和刚才宴会厅内,一个参与游戏的测试者长得很像,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在等待下文时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没想到回应他的居然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噗。] 冲矢昴尚未来得及惊讶,就因为他的下一句话睁开了眼睛,墨绿色的眸子当中射出了几道凌厉的光,带着警惕和试探。 [赤井秀一。你是赤井秀一。] 话语当中没有带着任何疑问的语气,男孩撑头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笃定道:[先是莱伊,再是FBI的探员,现在又是因为什么要伪装成这幅模样?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并不准备告诉我。] 冲矢昴皱着眉头,同样说出一句语气笃定的话:“你认识我。” 难道说是数据入侵?还是只是从他的脑内提取出的记忆所创造出的属于系统的幻觉,在这个空间内,一切都很有可能发生。 如果真的是这个空间里本来就存在的……数据,那这一切和池川奈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用他的外貌。 [当然。]男孩站起来,顺着看不见的楼梯走下来,[我当然认识你。]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对方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冲矢昴观察了对方一番,很快换了一个话题,准备继续试探下去。 [时间在这种空间里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坐在高处的男孩垂眸看着他,[没听说过吗?一切被刻入数据的东西都会成为永恒,人也一样。] 冲矢昴莫名感觉这是一句暗示,但尚未等他再问出什么,呼喊声就从身后传来。 “冲矢先生——” 他转头看去,刚才所有的城堡和建筑都变成了黑色,从虚拟空间里消失了,毛利兰牵着江户川柯南匆忙朝着这边赶来,后方是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朝这边过来的安室透和池川奈。 两人手里之前挡玻璃碎片的东西早就随着城堡一起化作数据点。 “……你有没有看见空中是什么?”池川奈眉头紧蹙着,在毛利兰开口喊人之前,他明显看见空中有……东西。 “和刚才一样。”安室透也注意到了,“一团雾气一样的黑影。” “……只是雾气?”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黑发男人的心更沉了一点。 他看见的可不是什么一团雾气,而是一道和人的轮廓相差无几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任何细节,但是绝对不能用一团黑影来形容。 而赤井秀一能追着这个‘东西’一直到这里,恐怕他看见的也不只是黑雾这么简单。 这是为什么?这个‘东西’在不同的人眼里似乎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他喊住前面两人,状似随意地开口,“冲矢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哎?我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毛利兰认真想了想,然后才摇头道,“我只看见冲矢先生忽然跑出来了,然后这个……空间就变成了黑色的。” 果然,每个人看见的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看见的不同形态就是靠什么来评判的……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涌现,在深思这个问题之前,池川奈忽然感觉到一阵动荡,他下意识捏紧了袖子里从宴会厅那里带出来的匕首,然后又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所有构建出的东西都在空间变成黑色后全数消散了,但是这个同样来自于宴会厅的匕首却保留下来,像是专门为了被参与者拿起而准备的一样。 刚才空间荡起的波澜让众人面前出现了两道门,里面是不同的空间。 [测试、整合……抱歉给各位带来——不好的……游……体、验。] 女声仍然尽职尽责地讲解者,又在最后巨大的电音之下消散了,信息泛起了选用这个已经损坏的音频,而是通过漂浮的字迹展现出来。 [完成任务,脱离时空。] [请完成支线任务,并合作解开最终的任务:领主之谜。请注意,受伤将强制退出,任何一个支线任务的参与人数不能少于1人。] 左边的门内是一片黑暗,在几人打量许久之后,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雷声,随之而来的闪电将整个里面的景色都照亮,是一座破败不堪的教堂。 突如其来的响动把毛利兰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有白色的字在门旁边显现出来。 [场地:教堂 支线任务:离开 建议参与人数:2人] 另一扇门里面是明亮恢弘的别馆,门口种满了各色花朵,和刚才破败不堪的教堂完全不同。和前一扇门也不相同的是,它旁边的介绍更为详细。 [简介:作为来自其他城市的贵族,您被邀请到领主的别馆做客,并将于明天参与城市的庆典活动,但是别馆似乎并没有表面那样平和,在花团锦簇之下,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场地:黄昏别馆 支线任务:调查即将在别馆当中发生的命案,并找出真相 建议参与人数:3人] [请选择——] ‘去教堂。’ 当时那个身影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再次在脑内想起,池川奈神色一动,往左边那扇门那里走了一步,端详起旁边的简介,“任务只有这个吗?” “有点像是密室逃脱一样的游戏。”冲矢昴摸了摸下巴,他伪装成研究生后,对新出现并在高中生们之间流行起来的娱乐活动都有所了解,“从里面的情况看,恐怕会有恐怖元素。” “恐、恐怖元素……?”一向怕鬼的毛利兰瞪圆眼睛,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江户川柯南对密室逃脱也没有什么兴趣,已经把‘命案’两个字写在介绍上的别馆显然完全吸引住了男孩的注意力。 他拉着旁边女孩的手,笑道,“小兰姐姐,那我们去右边的这个吧?毕竟你那么胆小,要是被里面的东西吓到……哎呦!” 回应他的是女孩捶在头顶上方的拳头。 “既然这样,那我去左边的房间。”冲两人点头示意后,池川奈往前一步,站在了左边那扇门外面。 不管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声音是什么目的,他都该去看一看。 在进去之前,他先借着是不是闪烁的闪电观察起里面教堂的整体情况,那是一座很典型的教堂,塔尖很高,在最上面的位置还有一扇窗户,但是里面却很黑,像是被用什么东西钉了起来。 无论是斑驳的墙面,只有闪电到来时才会出现的亮光和残败不堪的花园,看上去就像是在恐怖片里会出现的地方。 “我对教堂也更感兴……” 冲矢昴未说完的话很快被旁边的金发男人打断,“冲矢先生。” 他脸上带着虚假的笑,看上去连装都懒得再装下去了,身边都冒着黑气,“既然你是毛利小姐和柯南的同伴,那贸然抛下他们恐怕不是什么负责的行为吧?” “我以为这个环节只需要选择自己更有把握的任务。”冲矢昴寸步不让,“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因为这个理由贸然和同伴进入陌生空间,这并不是什么负责任的行为。在研究生期间,我也和一些同伴玩过密室逃脱,应该还算有经验,而且……安室先生作为侦探,还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对处理命案这件事应该更有把握不是吗?” 这句话很快被刺了回去:“我看在调查案件的方面,冲矢先生似乎也没有闲着啊?”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股莫名的硝烟味,池川奈转过头,正对上毛利兰格外复杂的眼神,又立刻别过头错开了视线。 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吵,最后连累的是他? 在心里深吸了口气,他感觉这种场面自己已经见过很多遍了,“既然都想来教堂,那我和毛利小姐一起去别馆好了。” 无非就是觉得他和组织相关,跟着他能收集到更多有用信息而已,也不用这样……斗嘴吧? 怎么显得有点幼稚。 他不可能放弃教堂,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毛利兰比其他两人还要激动。 “不行!绝对不可以!!” 很快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毛利兰捂住嘴缩了回去。 可是真的不可以! 如果是安室先生和冲矢先生一起去这个里面,恐怕会出现更恐怖的事情啊! (本章完) ------------ 78 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最后第二个前往别墅的人选靠抽签决定了。 “还真是不好意思。”捏着临时用领带和发带做的签条,晃着其中一个尾端缀了绿宝石的,安室透弯着眼睛,脸上是和在餐厅做服务员时一样的招牌笑容,“看来要麻烦冲矢先生好、好、破解命案了。” “啧。”后者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咂舌,还是将抽中的领带重新系在自己领口位置。 池川奈伸手准备从金发男人手里抽走自己因为缀了绿宝石,而被选来作为签的发带。 手尚未碰到发带的布面,安室透就收回了手。 他抬头和面前的冲矢昴对上视线,然后想到什么,灰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点。 然后他捏紧手里的发带,躲开了池川奈准备将其拿走的手,然后绕到了对方后面,用手指撩起取下发带后散落在肩膀的黑发。 “我来吧,你自己系不方便。” 从小到大习惯被其他人伺候着束发,即使现在在别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由管家帮忙将不算长的黑发束起,池川奈道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他想着对方估计又准备在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两人面前再演一番他们俩的身份,干脆放任对方继续动作。 柔顺的发丝很快被用发带束好,亮绿色的宝石被整理出来坠在侧面,在放下手之前,安室透轻笑了一声,然后亲昵地用手将他的碎发理到了耳后。 在动作过界那刻,池川奈就立刻往后躲了一步,用眼神警告了一番对方。 安室透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其他意思。 他故意站在靠近其他三人的那一侧,这个位置将池川奈躲闪的动作遮盖住,只能看见在束发后,更高一点的金发男人自然又亲昵地帮人整理了头发。 真正的局外人——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几乎同步地转头向旁边的冲矢昴看去。 粉发的男人镜片反着诡异的光,将神色挡住了大半,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又齐齐重新看向动作亲昵的两人。 “时间紧迫。”池川奈面不改色。他将重新束好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朝着属于教堂的那扇门走去,“我和安室先走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您、您也一样。”毛利兰有些结巴的回应道。 她忽然感觉,如果刚才在大厅里被碎片砸到,然后陷入沉睡也挺好的。 至少不用看见这么可怕的场面,还就在不到一米的地方看完了全过程! ————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关系?” 在走入门内的那一刻,池川奈就卸下在外面那副疏离有礼的模样,话语里带着讽刺,“觉得逗他们很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特别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的情况下。” 安室透在进去那刻就放开了刚才亲昵揽着的人,和对方拉开了距离,“刚才那几个的表情可都不太好看,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似乎有了什么新行动。” 眯起眼睛,又回想起刚才毛利兰的态度,金发男人脑内很快有了另一个猜测,“哈,你这位小少爷,不会趁空又给自己找了一位绿眼睛的情人吧?” 池川奈格外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我没空管你私下干什么,不过在都见过又知道我们两个伪装身份的人面前,至少克制一点。”安室透摊了摊手,“至少别让我这个准男朋友,被朋友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吧?” 听见对方面不改色地把‘准男朋友’这个标签往自己身上贴,池川奈移开目光,在心里对这位成员的印象再次刷新了。 不过很快,两人的注意力就不再放在拌嘴上。 他们踏入房间,在走过一段不长的像走廊一样的路后,穿过一扇门,到达了任务的初始位置。 在两人都穿过门过去后,身后供他们进来的门就消失了。 面前是一片浓雾,在浓雾当中所有的事情看的都不太真切,周围是斑驳的墙面,前方只有唯一一个出口——一个凭空存在在中间的门。 “这又是什么?” 对着陌生的东西,两人怀抱着高度的警惕。 将这个房间调查完发现除了这扇门再无其他线索之后,无奈之下,他们重新站在了门前面。 “看来只能进去看看了。” 说着,安室透伸出手,按下了门把。 走进门后一片黑暗当中,脚下的地面忽然破碎,他们却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像被水包裹着一样,慢慢降落下去。 浓雾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在金发男人的手碰到门把时,皮肤和木质把面溅出那刻一道亮光像是被从对方身体里吸出来一样,飞快的顺着门流窜下去,点亮了门最下方,被浓雾完全遮挡住的一行字上。 [回忆之馆——苦痛与难忘] 亮光褪去,金色的光芒再次流转着,落入了两人沉入的水中。 浓雾退去。再次睁开眼时,池川奈感觉思绪连带着周围的景色都有些模糊。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在一辆正往前行驶的车辆副驾驶座上,他像是刚刚从短暂的休憩中醒来,面前还有一个很少出现的保温杯。 里面有安眠药。 这个念头在一瞬间出现在脑子里,池川奈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姿势不对有些僵硬的脖子,想起其他事情来。 为什么会突然在车上,他刚才不是……等等,他刚才在哪里?好像就是在坐车去哪个地方的路上,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是因为睡糊涂了吗?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来。 池川奈揉着自己略微胀痛着的太阳穴朝旁边看去,只见戴着针织帽,披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来,夹着烟的手搭在大开的车窗边沿上。 烟被风裹挟着向后方吹去。 他应了一声,想到刚才脑子里冒出的想法,他垂着眼睛,还是把手边的保温杯放下了。 被子能过手的人很多,安眠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追查这个上面。 他要做什么来着?对,这辆车的目的地,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冰凉的手机在此刻变得格外明显,池川奈眯起眼睛打开手机,屏幕上安静地躺着一封邮件。 [确认苏格兰为公安卧底,即刻处理。] 对,他现在在去清扫卧底的路上。 脑子里还是一团雾一样,朦胧得让人不舒服,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告诉他这就是真实的。 疑问一闪而过,池川奈推开车门下来,和服衣料随着重力垂下。 外面下着淅沥的雨,驾驶座上的人过来,撑起了一把黑伞。 池川奈感觉有些烦躁,他直接伸手接过那把伞,压低声音开口,“收好你没用的心思,我要一个人去见那只老鼠。” 他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在向琴酒靠拢。 男人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他扔下手中的烟,在用鞋跟慢慢捏碎时漫不经心地回应,“如你所愿。” 苏格兰……不,现在可以用诸伏景光来称呼了。他被四面间连不断的围攻逼得走投无路,此刻就在面前这栋废弃大楼的楼顶上。 走上顶楼,池川奈很快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很多时候的苏格兰都冷淡又压抑,蓝色的眼睛沉着,就像是他本人一样。现在那双眼睛倒是格外明亮,不过在这么明亮的双眼的衬托下,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显得实在有些狼狈了。 “哥伦白。” 用手擦掉侧脸上的血迹,苏格兰看向这边,捏紧了手里已经没有弹药的□□。 也许在动起手后,这个□□还能用做吸引对方注意力取得生机的砝码,不过下一秒,对方的话就让他放下了这个念头。 “把你手上没用的废铁扔掉吧。我不以为没有子弹的□□能发挥什么作用。”大多数情况下,这位少爷说话都是带着刺的。 池川奈说完后总感觉奇怪,可能因为自己语气里挥之不去的阴沉。他总感觉在睡醒之后自己也像暴露身份的苏格兰一样在某个地方改变了,苏格兰是卸下了伪装出的冷淡压抑,那他是什么…… 总感觉不对劲,状态不对劲,胸口沉重的厉害,他之前有这么压抑吗? 苏格兰的轻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长着猫眼的男人将手中的□□收起来,似乎知道自己逃脱无望,他看了一眼天台,换了个话题,“我以为来的会是莱伊或者波本,让搭档处理掉叛徒,以此来确定对方的忠诚,这不是组织惯用的手段吗。” 如果从这个高度跳下去,绝对没有再救回来的可能性。 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自我了断,这样可以保全住零还有公安,如果被他们活捉回去,恐怕事情会更加难办。 先用其他事情吸引住哥伦白的注意力,然后就从天台边沿…… “组织是习惯于用这些手段,不过这次我想亲手处理掉你。” 枪口下移,从原本对准的心脏位置转移到了膝盖。池川奈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想自尽吗?我劝你最好别动,如果不想在跳下去之前就被□□打穿膝盖的话。” 雨比刚才大了一点。 在连绵不绝的落雨当中,池川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雨水润湿的唇角,忽然在脑内升起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念头。 想……亲吻他? 在杀死之前。 黑发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在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蹙起眉头后,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既然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杀诸伏景光,那为什么要等这么久都不动手,就像是必须要等到谁在场,才能动手一样。 就在此刻,脚步声从废弃大楼下方传来,穿过连绵的雨声到达了两个人耳中。 (本章完) ------------ 79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在听见脚步声那刻,两人同时目光一凛。 池川奈走进过去,将自己的目标逼至墙角。 枪口抵在男人的胸口位置,剧烈的心跳和体温似乎都通过冰凉的枪身传了过来。 雨帘之下,穿着和服的男人眼神晦暗。 很奇怪,他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要等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到场。 头疼。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脑内蒙着的纱布像是被尖利的刀片划开一样,从缺口处吹来了细微的风,然后又很快被再次裹住。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在开口之前,先一步伸手握住了他持枪的那只手。 与杀意相伴而生的是另一种冲动,池川奈凑近了一些,因为距离太近,呼吸声撒在了对方的皮肤上。 以为他是想要说什么,暴露身份的公安蹙紧眉头,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下一刻,他猛地睁大眼睛,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不可置信。 温软的触感从耳垂位置传来,带着轻微的温热吐息。 发丝扫在脸颊上,带来轻微的痒意,诸伏景光尚未来得及向后躲避,就感觉到他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略微动了一下。 “我最讨厌……” 比呼吸声重不了多少的话语落入耳中。 男人修长的手指勾下扳机,子弹通过狭长的枪管飞射出来,在尚未接触到空气时就没入了温热的胸口,射穿了叛徒跳动着的心脏。 一枪毙命。 幸好……手机里的东西全部删干净了,格式化过几遍后的机体也被提前放进了胸口位置的口袋里,估计现在已经被子弹打穿了。 视线一瞬间模糊下去,生命流逝的感觉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正向着后方倒去,背部砸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余光中,他捕捉到了一抹金色的影子。 是……zero吗? ———— 淅沥的雨连成剧场的幕布,迟来的观众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只能看见已经定格的结局。 血被雨水润开,但是墙面上身体滑落时拖拽下的血迹却挥之不去。 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的人将□□收回袖口的暗袋里,纯黑的和服在雨水中落出一层绸缎一样的波光。 他曾经看见过对方在下雨天撑过一把做工精致的黑色和伞,雨水沿着伞面落下变成朦胧的帘子,就算他当时再这么对这位少爷的报以警惕,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好看。 不过在此刻,恐怕谁也没有闲心去欣赏对方在雨帘下朦胧又漂亮的侧脸了。 “波本?” 整齐好因为收回□□的动作而有些凌乱的衣袖,黑发男人转过头来,在傍晚微暗的灯光里,异色的眼睛都闪烁着冷光。 他侧脸上横着一道飞溅上去的血迹,前端已经被雨水化开,后端还挂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 安室透捏紧手。 手心被掐得生疼,但是伤口流出的血水却被雨水掩藏住,他感觉自己都被分成了两半,一半一动不动地盯着属于幼驯染好友已经失去呼吸的尸体。 另一半则抬头看向凶手,逼迫自己扯出了一抹漠然的笑来。 “看来是我来晚一步,没有抢到这个处理卧底的功劳。” 审视一样的目光落在身上,金发男人笑容不变,他看着注视自己良久的哥伦白眯起眼睛,然后发出了一声嗤笑。 “来的不晚。”从袖袋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血水,池川奈向着阳台出口走去,和他擦肩而过,“尸体交给你处理,如果嫌麻烦,可以处理干净了带来给伊诺克加餐。” 紫灰色的眼睛里闪过几近浓烈的痛楚,唯一剩下的一位公安卧底将其藏得很好,嘴里吐出来的话仍然带着属于波本的狠厉,“哈,他的伙食可比我预想中丰富多了。” 这句调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脚步声渐渐远去,因为雨声朦胧了许多的车辆启动声也在不久后传来,金发男人慢慢向着前面走去,半跪在自己好友的面前。 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眼线,他不能伸手去触碰对方尚带着温热的身体,也不能露出任何其他表情。 将兜帽带上,安室透垂着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对方惨白的面容。 雨不停落在诸伏景光失去血色的脸上,然后蒸腾起很轻微的水雾,在雾气当中,对方的发丝和面容都带着些许的模糊和熟悉,像是这幅模样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一样。 水雾同样让他面部的线条都有些晃动,像是梦境里面那种总是不能固定在同一形状的景物一样,安室透看了对方许久,脑内忽然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看见的真的是诸伏景光吗? 一瞬间,连头顶上方不断落下的雨都停住片刻。 ———— 走下天台时,原本开车送他过来的莱伊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古川管家。 他递给已经被雨水淋湿半身的人热水和干毛巾后,担任起自己沉默寡言的司机角色。 靠在座椅上,回想起刚才自己强行把亲吻嘴唇的动作变成亲吻耳垂,然后迅速开枪的动作,他后知后觉的有些耳热。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想亲吻苏格兰,总不能是对对方日久生情,然后等到要亲手解决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情难自禁吧? 因为这个非常论坛的想法狠狠打了个寒颤,池川奈用毛巾擦了擦溼潤的发尾,由着这个思绪找到了目前嫌疑最大的怀疑对象——论坛。 估计又是哪个奇怪的帖子被顶上热门了。 这样想着,他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论坛,在热门帖子上果然有相关的字。 [轶闻|黑手党之间无故的亲吻是将要杀死你的预告] 池川奈:…… 他觉得这个帖子的buff完全是误伤,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组织都称不上是黑手党。 点进去,里面还是很有论坛风格的鬼哭狼嚎。 [今天查资料的时候看见的!据说黑手党之间见面会用亲吻传递信息,比如如果有人被捕入狱,在见面的时候同伴会通过亲吻告诉他为了保证黑手党利益,我们会派人暗杀你,但是你的家人我们会保护负责。代谁!!!] [我超这个设定这也太色了,我吃一口!] [只有黑手党吗?杀手能不能也沾沾边……这样可以代的范围就更大了!] [杀手……?这不代一口景奈!雨夜、天台、□□、亲吻、相爱相杀……你的瞳孔里倒映着雨和我的影子,和属于爱人的吻一同到来的是冰冷的子弹什么的] [蒽……还有旁边不远处,匆忙赶来结果发现口口口同事和上司在雨中接吻的透子?] [哈哈哈哈!!透子: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那种语气.jpg)] [透子:没惹你们任何人! 笑死我了,以为是处理叛徒的血腥现场,结果是爱情电影,透子也太惨了] 为什么感觉我才是最惨的那一个。 早已喜欢论坛的说话方式,池川奈有点头疼地往下滑去,脑内又升起另一个疑问来。 他都把诸伏景光杀了,论坛怎么这么……活跃? 在对方眼中他们虽然只是漫画角色,但是对于漫画角色他们中很多人付出的喜爱绝对不会少,如果自己好感的角色死了,就算人气再低,应该也能看见有人在相关的帖子里哀嚎几句。 而且据他观察,苏格兰的人气也不低吧? 现在都提到他死亡的场面了,不至于半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带着疑问往下看去,下面的回复一个比一个‘活跃’,没有半点因为对方便当哀嚎的样子。 [哈哈哈哈说起来在好多景奈粮里透子都是被迫害的角色,要不是吵架充当中间的亲友,要不就是撞上各种场面,要不就是开导好友,要不就是证婚……] [我爱!我可太喜欢这种同人粮里的怨种亲友了!] [我就不一样了,为什么他们三个不能在一起呢(深情)交织の混乱关系,无法控制地插足,在两人的旋涡当中到底该何去何从,为所有爱所执着的痛——] [ls你串台了!!笑死我了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一个本子……嗯我们换个地方说(指隔壁)(暗示)] 还挺有原则。 很不想承认,但是在看见的那一刻,池川奈立刻就明白过来是什么帖子。 那个以科普为名大行秽乱之事的帖子,居然还没有被封掉吗?!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在旁边的版块里翻到了回帖数量已经高到可以盖楼的帖子,刚进去就是一句撕心裂肺的回复,像是在回应他刚才的问题。 [管理!这个帖子如果被封了我就哭给你看,这就是我的生命源泉,我的粮仓——没有这个帖子我真的活不下去呜呜] 这、这么夸张吗? 池川奈目移了一瞬,没想明白论坛那个世界的人到底每天都在看什么。 往下翻了一点,刚才在那个轶闻贴的人果然都跑了过来。 [请讲本子(倒茶)] [请讲本子(递麦口劳)] [咳咳让我组织一下话语……就是镇圈之宝太太最早的那个本子《纠缠》,剧情非常抓马,不爱狗血剧情的注意避雷] [我倒要鉴赏一下有多狗血,我是土狗我爱吃!] [那我开始了!(端架子)(压低声音)(制造氛围)本子最开头就是安室透的一场梦……] 一个字闪电般在脑内亮起。 梦? (本章完) ------------ 80 第 80 章 第八十章 论坛上的讨论还在继续。 [……不会是?] [没错!就是hiro在天台被枪杀的梦,透子赶去的时候刚好见到最后的画面,就是奈奈凑过去吻了自己的幼驯染,然后毫不留情动手把对方杀了,连遗体都搬回去喂给伊诺克当晚餐] [等等……按照这种本字的发展,遗体没有留下来,是不是有可能(摸下巴)] [别剧透!!咳咳,之后为了任务,透子接替了原本hiro的工作,在长期接触下和奈奈成为了情人,面对将自己幼驯染残忍杀害的敌人,开始俗套的虐身虐心悲恋,在两人渐渐互相了解,马上就要产生真·情愫的时候!hiro回来了!原来!当时把他的遗体喂给伊诺克是奈奈和公安合作计划中的一环,而现在假死两年的hiro重生归来(bushi),发现昔日动心但没来得及挑明发展成恋人的情人已经和最好的朋友……] [(宇宙猫猫头)好狗血好喜欢,脑内已经开始播放BGM了] [为所有爱所执着的痛——] 因为系统的屏蔽设置,前面长篇大论的回帖上面全是用来遮挡屏蔽词的‘口口’,下面的图片倒是没有一点屏蔽的放了出来。 —**以黑白为主色调的画面当中,异瞳男人被夹在中间,他蹙眉躲开身后那人投来的视线,一只手挡住面前那人离得及近的嘴唇,前后两人都没有露出全部面容,但是从一人标志性的肤色和另一人下巴上的胡茬这些特征上,就足以看出两人的身份。 没有露脸,然而让整个画面更有压迫感,中间那人虽然将两人的动作都阻拦住了,但是显然处于劣势,脸上都因为警惕而泛起红晕,额头上满是汗水。 至少池川奈希望那是‘警惕的红晕’,而不是其他怪东西。 虽然这个发现没什么用,但是他确实从这么多本子封面里察觉到,在这个帖子里混迹的人里,似乎一大半都钟爱‘体型差’,每当有这种把他画矮了半个头甚至一个头的本子,下面都是铺天盖地关于体型差的嚎叫。 要不是在年龄方面过于严格的要求,他甚至觉得连年龄和体型都会因为同人本五花八门的设定转向另一个可信可靠的极端,毕竟他不止一次看见有人冒头说想看这些家伙穿越到自己17岁时期,然后被大喊着[初生啊他还没成年]的其他网友拷走。 现在看来,能屏蔽关键词的口口在此刻显得格外可亲,至少没让他看清那个被用‘为所有爱所执着的痛’歌词来当BGM的本子到底是什么剧情。 还有下面这个…… [喜欢夹心,不懂夹心饼干的人有难了!] [这本真的很古早狗血,但是胜在爽啊!!肉真的超级香!笑死我了感觉里面最古早的点就在于,在大半夜赶来治疗的野泽医生身上真的笼罩着一股古早霸总文里半夜被喊来的社畜医生气息] [真的!!野泽:作为贴身医生我付出了太多] 本来就疼痛的太阳穴在此刻更疼了。 他早就不是之前对论坛里各种用词傻眼的新手,在这个人数多于两人的画面下面出现夹心这个词,想想也不是单纯的食物意思! 颇为糟心地往下划了两页,他很快锁定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野泽医生。 他记得那个医生,是没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医术确实高明,而且因为医生这个职业,他和组织里面无论哪个层面、阵营的人都有接触。 如果可以招揽到这个人,打入组织当暗棋,在有的时候甚至会比专业的情报人员有用。 半年前他刚刚完全取得香取助理的忠心,又在这几个月处理掉不少高位成员,慢吞吞地‘吃’掉了他们留下的势力和权力,又把几块过于显然的蛋糕塞给朗姆那个老家伙,借着对方地位的迅速提升来掩藏自己…… 现在明面上可以调查、处理掉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还远远不够,他得掌握更多成员的信息,到达一个让BOSS都忌惮的地步。 不,也不能过于忌惮,最好从看上去无害但实际上能渗透到组织各个层面的经济上入手,而那些为组织做事的商人、企业家都更为谨慎胆小,如果说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得到信息,没有人能比医生更好用。 能一瞬间想到这么多事情,他应该早就已经想过这个事情,甚至从那么多为组织做事的医生中精准地挑中了野泽。 池川奈退出论坛,点开了自己手机上加密的资料。 野泽的资料扔进去,算得上符合他的要求,阵营中立、医术高明、能接触到大部分成员但又没高到让人忌惮的程度,一个还算完美的对象,但是他并不是唯一人选。 至少在这里,这种人比比皆是。 为什么单单选择他?因为自己已经捉住了对方的把柄,或者说已经有百分百的把握确信自己能获得他的忠心。 但是现在,这个明明应该是最重要的弱点却在脑海里烟消云散了。 什么都不记得。 这和杀死诸伏景光有关系吗?因为对方是他收服野泽计划里的一环,而现在他把这位公安卧底杀了,所以连带着脑内的计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管怎么说,池川奈现在完全可以肯定。 他在一场梦里,刚才那一切不过是幻觉。 但是这是由谁主导的梦?梦主要是什么,痛苦?至少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有让人厌恶的回忆跑到里面乱窜。 真奇怪,这件事情会让谁痛苦。 慢慢在衣服面料上敲击着的手指顿住片刻,池川奈睁开眼睛,异色的眸子盯着外面朦胧的雨幕片刻,忽然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来。 哈,多讽刺。 实力最强的三个新人,居然都是卧底。 为什么要说都是?明明现在莱伊还是…… 他大脑又开始胀痛起来,但是等所有疑点在脑内并排着一个个被列出来后,那阵疼痛又像是纱一样被撕开扔掉了。 终于想起来进门之前的事情,池川奈表情凝重,一种难以形容的危机感在心里升起。 这显然是最不好的局面,原本对于他和安室透来说并没有很大威胁的别墅并不是传统的密室逃脱,反而是用记忆创造出的迷宫。而且……这个地方的确有提取他们记忆的功能。 如果被他们几个中的人窥见了自己绝对不能示人的秘密,那恐怕等从这里面出来后,他还得去进行多余的收尾活动。 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的其他记忆倒是无所谓,只有失忆前所有的计划,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居然如此真实的回到了没有失忆前的时间段,然后想起来了一部分在这个时间段内近期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那些被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的成员。 在这一刻,池川奈十分有报复心地想要知道那位先生知道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 也许会是扭曲的愤怒?毕竟手掌大权的人总是在一些事情上很高傲,发现自己以为已经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刀默不作声杀了一圈自己人,恐怕能气得骂人。 可惜,在他彻底确保自己有胜算之前,都不会让对方发现这些事情。 不过…… 回想起刚才自己干的所有事情,池川奈将视线从窗外移开,有些困惑。 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是这种形象吗?用叛徒的尸体喂食宠物的家伙? 他才不会让伊诺克吃人,和从农场运来的牛羊肉相比,人肉可完全没有卫生保障! 先撇下这个问题不谈,现在更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出去? 车辆划破雨幕朝着前方行驶而去,男人修长的手指缓慢敲击着车窗边沿,在最后一声响动消失后,他睁开眼睛,少见地用强硬的命令口吻朝着古川管家开口,“立刻回刚才的地方。” 先回到开始的地方好了。 “回……忆之馆?” 另一边,冲矢昴三人走过一条林荫小道,很快到达了雄伟的建筑物下。 远处看时因为树木的遮挡只能看见别馆高耸的塔尖,现在站在大门前,才真正感觉到这座建筑物的高大。 毛利兰仰头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有些磕巴地念出了门口浮雕出的字体,“真是奇怪的名字。” “的确,名字和建筑都不像是中世纪的风格。”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建筑,冲矢昴推了推眼镜评价道。 比起之前游戏宣传当中所强调的中世纪西欧背景,这个门内的世界倒像是把所有东西都杂糅在了一起,虽然整体也是以中世纪建筑风格为准,但是细节处仍然有违和,像是拼进入了几块不符合的积木一样。 “恐怕是因为这个时空并不平稳。”江户川柯南点点头,同样发现了问题,“像是被病毒侵蚀之后草率搭建出的‘关卡’。” “日安,三位尊敬的客人。” 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别馆沉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男仆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口,明明是在西欧建筑的别馆里,他的容貌却带着些东方韵味。 三人立刻打起精神来。 看来这就是卡关的NPC了,从进来前的任务提示就可以看出这里即将成为凶案现场,那么这里出现的人,恐怕不是被害者就是嫌疑人。 几番客套后,男仆将三人引进了别馆,别馆当中很少有窗户,虽然因为四处点着灯而如白昼一样明亮,但是人造的灯光仍然带来一股沉闷的感觉。 从别馆大门到正厅是很长一段走廊,两边全是肖像画,毛利兰一一看过,然后忍不住问道,“请问……回忆之馆是这里的名字吗?” “不,那是过去的名字。”男仆表情不变,“传说这座别馆能够像海市蜃楼一般创造出客人记忆中的场景,无论是否是虚构的。只有真实才能打破海市蜃楼。” 莫名其妙的回答,冲矢昴皱了皱眉头,把这句话记下了。 “现在这里更为人称道的名字是圣殿,因为圣子大人常居于此,他受神的指引给领地上的所有人带来恩泽,消除这片土地上长达百年的悲痛。” 圣子?这里的设定还真是冗杂。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 他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平时接触的相关知识也不多,但是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张无悲无喜的木板男仆脸,看不出什么虔诚。 下一秒,这张木板脸就被打破了。 男仆脸上露出几乎是愕然的神色,他抬头看向二楼的位置,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圣子大人?您怎么会……请您回到您的房间去。”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在看二楼的情况时,露出了和冲矢昴如出一辙的愕然表情。 后者更惊异的是,对方应该在二楼站了很久了,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察觉,简直就像一个……幽灵。 幽灵一样的男孩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他站在别馆二楼最中间的位置,似乎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之所以用‘似乎’这个词,是因为他头上盖着厚重的白布,随着重力自然垂下的柔软面料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紧紧抿在一起的嘴。 男孩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彩绘玻璃,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变成色彩斑驳的色块,落在白色的教袍上。 光影明灭之间,他的身体完全被一层柔和的光笼罩着,的确像是油画上的圣子一般。 “请您回到塔楼里。” 男仆的嘴唇蠕动着,再一次吐出了这句话来,“离开被神庇佑的地方会让您沾染上俗世的污秽,圣子大人,请您立刻回去,别让领主老爷……” 他的声音卡壳了一下,才继续道,“别让领主老爷担心。” 冲矢昴敢肯定,他刚才卡壳的那一秒绝对替换掉了一个不那么温和的词。 比如‘生气。’ (本章完) ------------ 81 第 81 章 第八十一章 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别馆内部都陷入一片沉默。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连一直在劝说圣子回到塔楼的男仆都闭上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男孩的嘴抿得更紧了一点。 冲矢昴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甚至称得上毫无血色,嘴唇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色泽来。 现在倒是和油画里肤色红润的天使相差甚远了。 “不需要你提醒。”说话时,这位地位很高的圣子扬了扬下巴,因为瘦削的下巴,这个动作让光影切出一道锋利的线,擦出几抹刻薄的影子。 隔着白布,他不善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又很快移开,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了身后通往高塔的入口,动作间衣袍翻转出锋利的弧度。 毛利兰很快皱起眉头,“他……一直住在那个塔楼上面吗?” 男仆面色回归正常,但是语气却僵硬不少,像是觉得这个问题格外失礼一样,“这是圣子大人的职责。” 见对方态度强硬,她还是咽下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再次打量起周围所有的摆设来。 前面两人则把重心都放在了套出更多情报上。 从对话中,他们很快了解到除去男仆和刚才见过一面的圣子,这个别馆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负责保卫圣子安全的骑士,另一个就是比起这边,更常待在另一处别馆的领主。 按照悬疑剧的套路,这四个人里面必然有一名死者和三个嫌疑人,不过…… 回想起刚才那个看上去还没有冲矢昴腰高的男孩,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暂时把这个想法抛出了脑内。 不管哪种侦探,都不会把年纪这么小的孩子扯进去吧? 这座别馆现在只有出现过一次的圣子和身兼数职的男仆在,其他两人都暂时不在馆内,给几人介绍完这里的设施后,男仆就匆忙离开了,显然是在给他们留下自由行动时间。 没有NPC在场,几人终于能细致的调查别馆里的东西,虽然现在还没有发生他们要破解的命案,但是关于‘领主秘闻’的任务倒是可以提前做。 刚才的走廊上有一面悬挂的都是肖像画,江户川柯南又看过一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家族也太长寿了……”男孩嘟囔着开口,用椅子垫着脚才勉强够着画框,将肖像画下方的生卒年份指给其他两人看,“就算是现在,家里面每个人都活到一百多岁也不怎么常见吧?” “男孩,来看这个。” 听见冲矢昴的声音,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往旁边移了一步,没想到凳子因为这个动作摇晃起来,他连忙伸手按住面前的墙才支撑住身体。 左手下方是坚硬的墙面,右手触感却不太对劲,男孩抬起头后才发现自己慌乱当中把手放在了面前的肖像画上。 明明是挂在这里的画却没有任何防护层,连颜料都像是没干一样,他的手在右下角留下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手印痕迹,但是手上却没有沾上半点颜料。 幸好是虚拟世界,要不然可完蛋了。 他连忙从椅子上下来,快步凑到冲矢昴旁边。 油画上,新鲜出炉的手印在几秒后迅速消失,像是被吞没进厚重的颜料层里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黑色的轿车划破雨幕,在破败不堪的废弃大楼前停下。 池川奈刚下车就被淋了个透底。 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瓢泼大雨,他干脆将自己被打湿的黑发束高,以免湿发糊在脸上。 被雨水渗透的衣服有些沉重,他走上天台,原本已经失去呼吸的人和波本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戴着蓝色兜帽,被逼到绝境的诸伏景光。 一切都回到了他刚刚来到这个幻境的时候。 “别动。”池川奈不喜欢在这种雨天,连声音里都透着明显的不耐,“我知道你的手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他照例威胁了对方一番,让他打消了跳楼自尽的念头,然后才迈步上前。 在他迈出腿的那一刻,诸伏景光就动了。 已经在逃亡中精疲力尽地男人在此刻仍然能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来,他迅速闪身躲开在发现他准备发动攻击那刻就从枪□□出的子弹,然后快步冲来,用手捏住□□的枪管往侧方别去,另一只手的手肘迅速砸向来者的脖颈。 看来这才是真是的记忆。 池川奈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流光。 刚才在天台上任自己开枪射杀的公安乖顺得有些厉害了,明明已经逃亡了那么久,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停下所有动作任人摆布。 不管是自杀还是继续逃亡,诸伏景光都会把选择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不会那么快妥协。 他顺势侧头躲开攻击,左手从衣袖里抽出匕首直冲对方面门袭去,同样被躲开了。 交手显然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现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死对方,完成组织的灭口任务只是无法达成共识后的选择,至少现在不行。 从心态上就能分出优劣势来,一个没准备真的下死手,一个必须得杀掉追杀者才能取得一线生机,导致池川奈对上明显因为体力不支身体上处于劣势的诸伏景光,打了半天都没有讨到半分好处。 这家伙! 在又一次躲开对方袭来的一击后,他咬牙把人推在旁边的墙面上,终于得以趁着现在开口说明来意,“喂,我可没打算杀你!” 闻言,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目光更加暗沉。 被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比起可以杜绝任何消息外露的死亡,被当做俘虏带回去才是最麻烦的。 以他对组织的了解,要是到了后面的拷问环节,组织恐怕会让曾经和他一起组队的两个人来动手,以此来测试他们的忠诚度。 虽然他相信自己好友的能力,但是让他亲手来审问…… 自己现在的选择无非两个,继续逃亡得到公安的接应,或者直接被杀。 如果不是必要情况,他也不想选择后者,至少得在死之前把通讯装置都破坏掉。 下定决心后,男人眯起眼睛,手迅速向着面前那人的后颈袭去。 池川奈下意识想要躲开,没想到却因为脑内一股猛然涌出的冲动僵住片刻,就在这一秒不到的停顿中,他被人从后面揪猫一样揪住后颈,疼得从喉咙里扯出一声吸气声。 报复一般,他毫不客气地用手拐给了面前这人的侧颈一拐,然后迅速闪身拉开距离。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轶闻|黑手党之间无故的亲吻是将要杀死你的预告]的帖子生效了! 如果说这个‘杀死你’的评判标准是杀意的话,那他根本压不下去这种冲动,毕竟谁会不对想杀自己的人抱有同样的杀意? 连续不断的攻击还在继续,雨越下越大,在诸伏景光因为扯到伤口动作僵住片刻的同时,池川奈立刻趁机拽着他领口,将人恶狠狠地砸在了天台已经积水的地面上。 在被按倒在地的那刻对方就迅速准备反击,池川奈跪坐在他身上都没把人压住。 眼看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人又要摆脱限制,不断腾起的杀意又像是低语一半在耳边不算说出怂恿一样的话,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捧着诸伏景光的脸使劲在对方额头上亲了一下。 “闭嘴,别再动了!” 逃亡中的卧底原本反抗的动作立刻停止住。 他睁大眼睛,原本狭长的猫眼都圆润得在此刻像是真正的猫瞳一样。 被哥伦白这一番操作轰炸到大脑空白,要不是被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诸伏景光简直想掐自己一把来确认是不是假的。 这是对方抓人时候的策略?靠这种动作来让对手停止反抗?他怎么感觉刚才哥伦白捧着他脸凑过来时不耐烦的情绪像是平时他哄那只猛兽一样? 被搞去别墅当过一个多月临时看护人,他没少见哥伦白窝在满是靠枕的厚实地毯上看书时,那只黏人的雪豹凑过去不停拱蹭对方的颈窝,想让他的注意力从书页上移开。 如果是看书的话他倒是会放下书陪宠物玩,如果是在处理资料,哥伦白就会当没注意到,一直等被蹭烦了才转头,捧着雪豹硕大的脑袋在额头上安抚一样落下一吻,后者会迅速安抚下来,在旁边充当会喘熄呼吸的巨大毛绒靠垫。 不管从哪个角度,刚才他这个动作,都和哄雪豹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把‘哄’这个字往他和哥伦白身上套,诸伏景光就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池川奈倒是没想这么多。 亲一口又不会掉一块肉,刚才那个buff一直在自己脑内炸鸣,做完这个动作后终于消停了下来。 如果说是一场交易的话,亲一下额头能让这个极度影响自己的buff消停下来,绝对不亏。 为了防止诸伏景光撞上来自尽,池川奈用刀背位置抵在他颈间的动脉上,除了威胁外不再具备其他功能。 本来就是大雨,在雨中交了这一番手之后两人比刚才还要狼狈,就没怎么狼狈成这样过的人莫名回忆起刚见面时被这三个人围攻了场面,又想到这三个都是卧底,表情更不爽了一点。 “你们卧底都这么死脑筋吗?”他撇了撇嘴,眉毛都气得挑了起来,因为这个动作透出一股少爷气,“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本章完) ------------ 82 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 被压在地面上的男人没有回话。 他调整着呼吸,将自己因为刚才打斗而飙升的心跳缓和下来。 但是越是呼吸,感觉越是奇怪。哥伦白为了压制他采用的是跪坐在他身上的动作,每一次胸膛起伏时都能明显感觉到压在腹部的重量。 温热的指腹贴上下唇,诸伏景光皱起眉头,看见对方凑近过来,用手指撬开唇齿,似乎准备检查。 他用能自由活动的手捏住哥伦白的手腕,侧头躲开了动作,“既然要谈谈,就别做对待俘虏时的动作。” “抱歉。”上方那人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歉意,“我就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搞什么牙齿里□□这一套,我可不打算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制服的家伙服毒自尽。” 公安是正规组织,应该不会搞杀手才搞的这套吧? 池川奈眯起眼睛,出于谨慎起见还是伸手到对方侧脸位置摸了摸,隔着皮肤确认了一下形状的确是正常牙齿,“……确实没有。” 身上全是湿漉漉的雨水,被晚风吹出一阵寒意,他转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身体颤动间凌乱的黑发顺着晃了晃。 冷死了,今天回去得好好泡个热水澡。 见诸伏景光一直垂着眼睛等待他的下文,池川奈思索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帮你假死脱身,作为回报,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下方的公安警官闻言皱起眉头,显然对自己在交易里要做的那件事没什么好的预想。 “放心,我可不准备让公安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过大的雨连成雨帘,池川奈用手背擦去侧脸上的雨水,声音在雨声遮盖下有些模糊,“我需要你……或者说你们,反正你肯定会把这件事汇报给公安那边,我需要你们去救一个人。” “我可没在问你同不同意,比起和你交易,我更想和你背后的公安谈一谈。”不用想都知道诸伏景光现在在想什么,估计释放死刑犯之类的念头都能在他脑内过一遍,他‘啧’了一声,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和死心眼的卧底交流。 “一个精英警察……你应该称得上‘精英’这两个字吧?总之,用一个公安的命和组织信息,换他们救一个人,难道不是很对等的交易吗?” “……我可以联系公安,但是有个条件。”思索一番后,诸伏景光要求道,“你得告诉我想详细的交易内容,比如……你要救谁。” 池川奈直接把一张照片怼了过去。 以为还要掰扯一番的公安:“……” 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面前这位少爷心情十分不好,已经被雨和他烦到连场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亮度最高的手机屏幕在黑夜当中显得过于刺眼,他眯起眼睛,在看清上面照片的那刻,男人一时有些哑然。 和他想象中的犯罪分子不同,照片里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岁的女孩,躺在实验室单人间里的床上睡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睡得黑发乱翘,红扑扑的脸上还带着很小的笑容。 “孩子……?” “嗯,三岁。”见他看完了,池川奈很快收回手机,直接删除了这张从关于野泽医生的所有情报里找到的照片,“四天后她会被送去实验室,我会提供相关的信息方便你们拦截车辆,上面的其他组织资料算交易附赠品,不亏吧?” 男人蓝色的猫眼当中闪过一丝动摇,“如果被送去实验室,她会……” 池川奈勾唇笑了笑。他知道公安最害怕的是什么。 “会变成一具因为注射新药物而死亡的尸体,被组织秘密处理掉。如果她幸运一点没有死,那就会成为有价值的实验体,被运到更保密的试验机构里去,当小白鼠。” 收回手机,他猜到对方接下来还准备问的问题,干脆顺着说了下去,搬出了早就准备后的借口,“她父亲是我下属,已经死了,作为替我卖命的交换,我答应把他的家人送出去,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诸伏景光沉默下去。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交易对公安没有任何坏处,甚至说全是好处。 他们要付出的不过是安排人手假装接到线人密报去搜查,就可以得到那辆运送车上所有的资料、救出马上要被送走的无辜公民,甚至一个暴露身份的卧底都能假死脱身。 他早就想问了,哥伦白是不是一直喜欢做赔本买卖。不过恐怕能做出这个交易,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有好处。 对传闻中哥伦白开出的交易筹码常常很不对等这件事有了进一步了解,诸伏景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我可以联系他们。” “我会先带你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需要联系你的上级,如果他们同意交易,那你就可以走了。”池川奈打了个响指,很体贴地介绍完了一整套流程,“不过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别跟我耍心眼,也别想着趁空做些什么其他手脚。” “我记仇,如果被我发现了,就算你逃到地下我都会追过去杀了你。” 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来。 从自己身上现在和对方身上位置一模一样的各处伤口来看,他就能完全相信哥伦白的确记仇。 “起来再说。” 公安原本握着对方手腕的那只手松开,改为两只手掐在对方腰上,直接靠力量将人提起来了一点,还没等他再有动作,手腕就被人用巧劲很重地打了一下,酸麻感立刻从被击中的位置窜上来。 “我自己能起来,用不着你帮忙。” 气上头后池川奈蛮不讲理的少爷脾气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诸伏景光妥协般松开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他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总能看见莱伊几句话就把对方说生气,然后叼着烟慢慢比划出一个投降的动作了。 之前看见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对方的酷哥性格次次都能不小心把哥伦白惹毛,安室透维持还没少吐槽“以那家伙恶劣差劲的性格,真不知道哥伦白和他搞在一起是图什么”。 现在想来,恐怕莱伊就是故意的。不为什么其他原因,只能说哥伦白被惹毛后撕掉伪装,完全展露出难缠的少爷脾气时,的确……有意思。 男人有些抱歉地移开视线,站了起来。 伪装好现场把在下属阻拦下迟来的安室透忽悠过去,池川奈很快将被自己带走的诸伏景光安置在了一处隐秘的安全屋里,然后回到了别墅。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野泽医生坐在客厅的客座上,见他回来后连忙起身说明来意,“池川少爷,我来给您做例常检查。” 他有头疼的老毛病,医生三天两头来看一次是正常的事情,不过这次两个人显然都不是为了看病而见面的。 等一切都检查完,看着古川管家下楼后,池川奈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压低声音,“去见她一面吧。” 野泽医生的脸瞬间惨白下来。 还没等他绞尽脑汁再想出什么请求的话,坐在椅子上看着像只是在闭眸休息的那人就再次开口了。 “如果想要让她彻底离开组织,被外界接纳,你就不能再是一个父亲。她现在是一个孤儿,被救走后会安排新的身份,以后要是想见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年纪已经有些大的男人嘴唇哆嗦了两下,半响没说出话来,在池川奈再次开口时,他就明白自己刚才会错了意思,他已经有细纹的眼睛随着话语渐渐亮起来,蒙上了一层大喜过望的水雾。 知道现在在别墅里,他只能勉强压抑着情绪,在假装收拾检查的仪器时,才勉强颤唞着声音开口:“谢谢您……谢谢。” “不必。” 池川奈语气中是很浓的疲惫,“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交易。” 在雨天里淋了那么久,又设计了一番假死,在回来前还去见了那位先生一面,他实在有些疲乏。 他不太喜欢别人在交易里道谢,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自己都不算是一个应该被感谢的人。至少没人在用钱买东西的时候对商家说‘谢谢’之类的话。 “不,您不明白。”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野泽前所未有的放松,连目光都柔和下来,“我真的没想到您愿意……也能让她离开这个地方。” 原本这个话题该就此结束,但是池川奈抬头看见他的目光,忽然开口问道,“我其实更没有想到,你能为了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从一个中立的医生变成他的暗棋,不是多发几条短信汇报情况那么简单,从确认会加入的那一刻起,野泽就不再是一个医生,他的生活不会比刀尖舔血的杀手好过多少。 “对我来说,这算不上什么代价。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了她,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做,而且……”野泽深吸了一口气,“不如说,这比我想的要好很多。请您放心,我会尽力证明我的忠诚。” 池川奈垂着眼睛摆了摆手,让对方先下去了。 他觉得不太舒服,有点反胃,但好像又不是因为恶心,只是胃和胸腹位置都鼓鼓囊囊的不舒服,挤压得让人想吐。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面前浮现出了两个字。 [真实] 别墅、沙发、面前的矮桌都变成碎片。 池川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坐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里的摆设残破不堪,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房间里一左一右有两个巨大的画框,一个是空白的,另一个则画着雨夜的天台。 这应该就是刚才他们两人所在的教堂入口,只不过现在浓雾散去了而已。 他站起来,看见安室透晕倒在另一边,紧锁着眉毛,看上去还没醒。 想起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池川奈抽了抽嘴角,对他的认识更上一层楼。 这家伙真是影帝级别,一个公安居然能把变态演得这么像! 估计要等对方醒了才能继续行动,在房间里探查一圈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后,他百无聊赖地从装饰摆件上抽走一根长杆,用那头远远地戳了戳昏睡不醒那人的侧脸。 他没打算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对方公安身份的事情,暴露了反而失去价值,握着这个身份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那就假装他根本没有进过这个环境,安室透刚开始在天台见的人只是幻觉不是真的他好了。 打定主意后,他又用长杆戳了戳对方。 怎么还没醒,这家伙的梦是不是太长了一点?到底有什么和[可怕]关联上的场景,能让他睡这么久。 幻境内,并不是池川奈预想中的正常版恐怖场面。 天台上安室透双手举起,木着脸看向前面。 琴酒一手拿枪,嘴里细长的烟管顶端冒着在灯光下朦胧的烟雾,模糊了男人的五官,戾气却一点不收地从声音当中传递出来。 “你的男朋友?” 旁边,池川奈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按来按去,丝毫不在意旁边那人对准自己‘男朋友’的枪口,“对啊。怎么,你有意见?” 安室透转头,看见自己旁边站着莱伊时期的赤井秀一,右边站着打扮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而他则站在中间,正对着暴怒中琴酒的枪口。 这是什么情况?这位小少爷的翻车现场吗?! 但是整个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是是那个该死的FBI和琴酒那家伙互殴的场面,那他倒是喜闻乐见,但是能不能别把他扯进来。 他就是个挂牌的啊——! (本章完) ------------ 83 第 83 章 第八十三章 作为其中唯一一个完全没有真的参与过感情纠纷的人,安室透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但是他现在不仅在这里,还站在中间的c位,被琴酒用□□正对着。 这根本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吧?! “男朋友?”一片寂静之下,安室透勾了勾嘴唇,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倒是没有兴趣和一个少爷谈情说爱,只是必要的身份伪装而已。” 他明显感觉到琴酒在和旁边的人确认完后,紧锁的眉头放松了点。 这家伙简直和护食的狼一样! 平时琴酒的情绪并不怎么外露,总让人琢磨不透到底在想什么,现在在他的幻境里情绪起伏倒是大了很多。 但是怎么表现的像是来捉奸的原配啊!在他心里琴酒是这种形象吗?! 一想到这个形容词,他就头皮发麻。 还没等从这种头晕目眩的震撼感当中缓过神来,他就听见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莱伊开口了。 “哦?接吻和束发也是你们身份扮演中的一环吗?” 下一秒,银发男人墨绿色的眼睛当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安室透:…… 闭嘴啊!该死的FBI!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时在朝露酒庄假装把哥伦白按在窗户上亲还有不久前的束发,都在这一刻有了迟来的代价。 被这么有杀意的目光凝视着,安室透默默转向旁边的哥伦白,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很可惜,在幻境当中,这位中心人物面无表情,像是争锋和自己完全没关系一样,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你能不能有点反应! “错位而已。”他眯起灰紫色的眼睛,在看向旁边那人时眼中闪过一抹十分明显的不爽,“比起这个,你这位能做的都做了的情人,还是少在旁边说风凉话比较好。” 莱伊神色微变。 枪口终于从他身上移开,对准了黑色长发的狙击手。 还没等他开始看笑话,原本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哥伦白摁灭屏幕抬起头来,示意琴酒把□□移开,“别动他。” 说完,这位少爷转向中间的金发男人,没什么表情,“他不是绿眼睛,要杀要剐你随意好了。” 安室透:。 恨你们所有绿眼睛的家伙。 唯一一个没有绿眼睛的人感觉,自己绝对被这里的所有人针对了。 他简直想扶额叹气。 之后的场面可以说是几匹马都拉不住,什么离谱的剧情都在他面前来了一遍,一直到终于抽丝剥茧,把场面复原回自己很久之前经历的一次琴酒和莱伊对线现场。 他当时想的是琴酒居然还对人有这种感情,简直能称得上可怕,没想到今天这个回忆之馆倒是抓住可怕两个字,给他来了一段放送。 所有回忆终于变成碎片,金发男人蹙眉从睡梦中醒来,正对上了一双异色的眼睛。 在看见哥伦白的脸时,刚在幻境里经历过混战的安室透一噎,差点直接动手把人推开。 经历这一次,他恐怕要对这几个人ptsd了。 安室透从地上坐起来,开口时声音沙哑,“我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我也刚醒。”见这位‘睡美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池川奈放下手里戳对方脸用的长棍,拍去了手指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地方的名堂真不小。” 金发男人皱着眉头,暗暗打量了对面那人一番,见他面色如常之后,这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的警惕。 两人进入的幻境应该是分开的,要不然如果哥伦白看见刚开始天台上的场景,肯定会怀疑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要不是分开的环境,要不就是在伪装。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啧’了一声,还是又把刚压下去的警惕翻了起来。 如果光靠猜测实在是太被动了,既然这栋建筑物可以提取人的记忆,那他在小心行动的同时,最好也捞住什么关于哥伦白的把柄。 打定主意后,他站起身来,动身检查了一番已经被哥伦白检查过的房间。 在看见画框里的天台时,金发男人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不算太明显的画面,过大的雨水把整个天台都遮盖住了,如果不是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恐怕不能一眼就认出来。 可是哥伦白不会不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毕竟是他帮助诸伏景光假死脱身,但他现在的记忆似乎又并没有恢复。 将目光从上面移开,他看见了位于墙壁对面的另一幅画。 和画框下方镌刻着[痛苦]的雨夜天台不同,那幅画下面镌刻的显然是一个正面的词汇。 [喜悦] 旁边,池川奈移开视线。 在刚才巡视房间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个画框,没想到用手触碰之后,这个画框成为了另一扇门。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团浓雾似乎费尽脑汁想要窃取他的记忆来营造环境,但是什么都没有变出了,除了一闪而过的蓝色。 于是那抹蓝色也到了画框里。 在看清这幅画上的画面后,安室透的神色有些古怪。 站在这幅画面前,甚至能够闻到海风的气息,带着潮湿和咸味的风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想到了夏天和海滩。 画里面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海洋。 这就是哥伦白最开心的记忆……? 是不是有点普通的过分了。 惊诧之余,他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哥伦白走进的是和[喜悦]相关的门,幸好是他进入这扇门,如果是自己进来,这幅画上面估计会出现樱花和警校。 毕竟他知道自己最开心的记忆恐怕和警校的那群家伙有关, 如果真出现这幅画面,池川奈能在这里就直接开枪把他杀了。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旁边那人最开心的记忆居然只是……海? 属于他的那副雨夜上细看会发现很淡的黑影,那是被涂抹过后的人,而他也知道,那是诸伏景光。 但是属于哥伦白的这幅画任何特别的地方,甚至没有其他人在,更奇怪的就是,从画的视角看下去下方并没有海滩,也没有凭借物,这个视角看过去,不是坐在小船上,就是直接漂浮在海里面。 就算很喜欢大海,也不至于把关于大海的记忆当做最开心的回忆吧? 他用余光看向旁边的黑发男人,发现对方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茫然,像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段记忆是关乎海洋的一样。 为什么会是海? 其实在画面形成之后,池川奈同时困惑。 他的记忆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广阔的海洋,或者说……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海。 真是怪事,或者这是被遗忘的记忆的一部分,但是为什么会是海?在那位先生的限制之下,他真的会去这种地方吗? 不过男人很快就把疑问压在了心底,冷着声音打断了旁边金发那人的思绪,“看够了吗?” “看来是很重要的记忆?”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淡了一点,“既然都不想让彼此探查这种事情,那不如各退一步。” 池川奈略微点了点头,“走吧。你醒了之后,那扇门就能打开了。” 刚才探查房间时,金发男人就注意到原本满是浓雾的房间里多了一扇门,明显是出口。只是如果后面还是这种交出一段记忆才能开一扇门的模式,那反而更麻烦。 他走到那扇门前面,并没有率先动手,旁边的池川奈皱了皱眉头,在对视过后和他一起推开了门。 在推开门的那刻,一切灯光都暗淡下去,等他们走出房间,连身后那个挂着画的房间都消失不见。 他们两个站在了一条狭长的走廊里。 巨大的爆响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因为实在是太过震耳,池川奈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庞大的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声响,反应了两秒之后才发觉只是雷声。 随着雷声一起在天际炸开的闪电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走廊和前面的房间,在刺眼的白光当中,一切事物都改变了原本的颜色。 安室透原本在转头确认旁边那人所在的位置,等闪电亮起后他的目光从哥伦白脸上一闪而过,然后迅速观察起被短暂照亮的走廊。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眼熟,但是他却想起不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走廊。 一直等一切归于寂静之后,金发男人皱着眉头,还是没有想起来到底为什么会眼熟,但是脑内却不住闪过刚才哥伦白被闪电照亮的面容。 光亮之下,他的两只眼睛颜色趋于一致,但是左侧那一只的正中心位置,却在强光下显露出一个诡异繁琐的纹路。 那双眼睛宛若流动的白银。 闪电消失之后,走廊里的一切包括两人的身形都被掩藏在了黑暗当中。 池川奈彻底冷下来的神色也同样被黑夜掩盖,他皱着眉头,短暂合上了根本压不下杀意的眼睛。 安室透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可完全看得出来。 这是他的别墅,那栋他生活了十几年,和他的大半人生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地方。 就算里面所有的装饰,所有的摆件都被替换成了符合中世纪主题的样子,他也能从布局上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那栋别墅! 毕竟没有哪栋别墅会在走廊开这么多落地窗,这是他住进别墅后那位先生让人连夜来改装的,就为了让他别再找要看风景的理由出去。 但是,为什么……? 他刚才以为这里的机制只是谁先接触,就融合进去谁的记忆而已,但是刚才推开门的时候,他甚至故意借着视线的遮挡比旁边那人慢了一点,现在和这栋诡异的建筑融合的,还是他的记忆。 简直就是像故意的一样。 想起之前野泽医生提起的病毒,他暗暗咬了咬牙,锋利的牙尖在口腔内慢慢碾过,带来一阵被虚拟空间削弱很多的疼痛。 他倒要看看,那个让他选择教堂的电子幽灵,准备搞出什么事情来。 暂且压下怒气,他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和安室透一起往前面走去,这个走廊上挂着很多油画作品,后者想从里面捕捉到什么线索,一路上借着闪电的光走走停停地看过去。 “嗯?” 在看见一幅油画时,金发男人停下动作,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疑问。 此刻新一道闪电的光芒已经快要消散,四周景色朦胧,池川奈凑过去,很快露出了和旁边那人一样的冷凝神色。 那幅油画上,有一个新鲜出炉的小手印,像是年纪不大的小孩故意印上去的。 年纪估计和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男孩差不多。 这个痕迹实在是太过崭新了,和已经有些年岁的油画格格不入,他思索片刻后还是伸出手,慢吞吞地用指尖点了点画面。 渝! 栖! 被颜料铺满的纸质表面在此刻却像是雨水浸湿的泥土一样,略微陷了进去。 光线又一次消失了,两人站在原地安静等待了一会儿,等闪电再次出现照亮油画时,刚才池川奈戳出的那个下凹陷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消失的凹陷旁边,一个新鲜出炉的问号。 (本章完) ------------ 84 第 84 章 第八十四章 “冲矢先生!小兰姐姐!” 男孩的声音在入口处的走廊回荡,“你们快来看!” 等两个在其他地方检查的人凑过来后,江户川柯南连忙转向刚才的油画,声音都带着急迫,“我刚才不小心在上面应按了一个手印……” 他把刚才的事情都说完之后,本想再开口说自己的推测,就见毛利兰忽然露出被吓到的表情,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而冲矢昴的神色比刚才还要严肃了一点。 ? 江户川柯南转过头,看见自己背对着的油画上,在中间的位置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来。 你、是、谁? “画像会说话?!”他大惊,“这幅画刚才吞了我的问号!” 简直就像某本书里用反派灵魂切片做的那本能和人对话的笔记本一样。 但是很快,他这个震惊之下并不成熟的推测就被推翻了。 画像的颜料又扭动着往下凹陷,浮现出更为熟悉的两个字来。 是柯南吗? 江户川柯南:?! 他一愣,忽然察觉到自己见过这个字,是在……对了!在安室透帮少年侦探团填写关于咖啡厅的调查问卷时,受欢迎的店员在其他小朋友亮晶晶的视线下,帮他们把表格的名字也写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字迹。 这个画像是和另一扇门里的两人沟通的渠道! 察觉到这一点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有方法交流的话,肯定比彼此之间不知道情况要好得多。 不知道这个联系渠道可以维持多久,在确认完彼此的身份之后,他们就迅速把刚才男仆口中透露的关于回忆之馆的线索写了上去。 他们这里没有任何和回忆之馆有关的东西,恐怕这个信息的用处和池川奈那边有关。 这次那边停顿的时间长了一点,许久之后才有人回复,说他们已经遇到了。 看见这句话,江户川柯南的心脏都差点提到嗓子眼。毕竟安室透可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如果被现在百分百是组织成员的池川奈察觉到,恐怕事情会很麻烦。 但现在对面两个人都在,他没法传递不能让池川奈看见的信息去询问他有没有暴露身份,只能暂且压下担心,写了几句类似于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结束这次话题。 “看来他们那边情况还好。”冲矢昴垂着眼睛,他比其他人更了解那位真的组织成员,很快从由对方动手写的几句简短的话中捕捉到情绪,他神色放松下来,“好了,男孩,我们继续检查这边的……” “柯南……”毛利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长发女孩捂着嘴,结结巴巴的声音从下面传出来,“刚、刚才那边,有那幅画吗?” 她实在害怕这种和灵异相关的事情,刚才一转头发现那副凭空出现的画面诡异的画作时,整个人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闻言,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一起转头看向女孩目光投注的地方,随后又同时一怔。 ===== “原定在今晚八点举办独家发售权的……” 离会场十几公里远的地方,诸伏景光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的声音。 现场直播的画面没法暂停,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眨眼的冲动,尽量在不断变化的画面当中捕捉线索。 “面对这场变故,主办方在接受采访时一直含糊其辞,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任何应对措施。” 说着,匆忙赶去现场进行报道的记者将话筒对准身后的中年男人,开口问道,“野泽医生,可以请您从专业角度讲一讲,如果机器一直没法自动打开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我只能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说……”他蹙着眉头,表情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凝重,“如果一直没法打开,他们的意识和虚拟仓连接太久,恐怕会影响到脑神经。” “那如果强制打开……” “不行。”医生厉声打断了这句话,“如果强行破开,必然会对大脑产生影响,有极大可能直接导致脑死亡。” 说完他匆忙离开,去给被困在里面的人做检查,记者只能拦住另一个匆忙路过的工作人员,询问接下来的问题。 被好几个记者纠缠得有些不耐烦,研究员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话声音里都透着一股急躁,“现在有几十个人的大脑都连接着这个机器,如果现在强行断开,那那些大脑所产生的情绪和记忆都会紊乱,然后被强行送回他们的脑内,没人能承受住这种冲击,脑死亡是必然的事情!” “那你们设计的时候没有其他预备措施……哎,先生?研究员先生——” 因为记者的参与,整个场面更加混乱。 见后面的报道开始挨个介绍被困人员,诸伏景光蹙眉从旁边抽出一张空白的稿纸来,拿出笔把刚才那位研究员的话在上面写了出来。 在第一个字落下时,他的思绪就不断发散出去。 人的大脑连接精密仪器的时候可以把意识导入出去,就像是从U盘里提取东西一样——毕竟刚才那个研究员说,他们现在的意识都在同一个仪器当中,但是如果中途强行断开连接,就像是把大脑抽出来一半又强行切断一样,一半意识会留在仪器里,一半残存在人体。 但是意识割裂开后不会像被切开的蚯蚓一样各自存活下去,失去一部分意识的人会脑死亡,那残存在仪器里的意识会成为什么东西……? 写下这些后,男人紧锁着眉头又看了好几遍,还是感觉太匪夷所思了。 现在的科技真的能把人的大脑当做什么U盘一样进行提取吗?但是……他总感觉在很久之前,假死时所待的安全屋里,哥伦白那句话别有深意。 ‘哦?你应该不知道,前一任BOSS,那个叫乌丸莲耶的倒霉蛋,就是死于脑死亡。’ 乌丸莲耶的脑死亡会不会就和这种东西有关,但是他死亡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就能够做到把思维导出去,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手边还堆了很多厚重的资料文件,带着疑虑,诸伏景光将这些都放到了桌子上,挨个翻看起来。 关于人脑的研究倒是持续了很久,似乎高中的教科书上也提及过,他从最早的开始看,一直看到眼睛酸痛才暂且闭眼休息了一番。 按照时间,他已经找到了约三十年前的,还是没有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 “池川财阀的……” 听到熟悉的姓氏,诸伏景光立刻睁眼看去,新闻画面上,熟悉的黑发男人双眼紧闭躺在虚拟仓当中,眉头不安地皱着,看上去很不安稳。 看着这张有段时日没见的面容,男人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时池川奈为什么要帮他假死,还送了一个女孩出来,就像他到现在也没看透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样。 自己的幼驯染对对方的评价是‘天真的残忍’,但是他和那人接触的时间更长,反而不怎么赞同这个想法。 哥伦白的天真似乎只体现在对所有新事物上面,他看向风景时的眼睛和看人时不一样,前者是略微亮着的,带着某种隐隐的期待,但是看人时却很阴郁暗沉,怎么都和‘天真’这个词挂不上钩。 他在最开始一直不怎么喜欢对方,因为自身经历他对情绪十分敏[gǎn],哥伦白身上有时候的情绪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简直厚重得像是一场积了一个冬天的雪。 和当时在视频里看见他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一想到很久之前在温泉旅馆看见的视频,他就感觉心脏一紧,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不舒服从心里蔓延上去。 说起来,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就被当时已经是BOSS的那个人收养,然后一直待在……等等! 想到扎眼的‘父母’两个词,诸伏景光忽然坐直身体,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甚至碰掉了旁边已经翻看完的资料。 他匆忙把原定下一本看的书翻出来,一目十行地从第一页往后面翻去,在终于找到那一页时才想起来呼吸。 [生物学和生命科学的天才研究者池川悠立] 黑白照片上,面容冷淡的女人看向镜头,眼镜盖住了形状漂亮的眼睛,即使穿着研究时的白大褂,随意挽着头发,也能看出是位风韵犹存的美人。 她在镜头之下,一只手拿着小型仪器,另一只手下意识在闪光灯亮起的那刻挡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呈现出一种很难被人察觉的保护姿势。 诸伏景光往下看去。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丈夫是一位软件设计师,他们……] 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大脑,他愣了一会儿神才抬起头,新闻上仍然在播报和会场有关的事情。 会场内,接受完记者采访的野泽医生走出大厅,在确认那位研究员已经把那番解释的话对着镜头说出去后,他躲开四周的视线,脱下显眼地白大褂,在下一步行动前先打开了手机。 短信界面上安静地躺着一封邮件。 [爸爸: 最近还好吗?香取姐姐说今天晚上可以联系你,还说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一直陪我了!是真的吗?我真的很想爸爸。] 男人的面容骤然柔和下去。 但是很快,他收敛起神色,只是在心里给了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答复之后就删除了短信,更加坚定地朝着操控室走去。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操控室里没有多少人在,他以医生的身份和观察情况的借口进来后,工作人员很快给他让了位置。 已经在被安排计划时学习过所有技能的男人打开控制器,迅速将代码修改了。 [安全设置 自动弹出条件:受伤 更改 自动弹出条件:死亡 确定] 确认自己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野泽医生才彻底放松下来,他若无其事地将仪器恢复到刚开始的界面,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之后回到了原来的大厅,心脏的跳动都有一刻有些急促。 不过和哥伦白曾经安排他做的其他事情来说,这一次的计划倒是算不上什么。 这个调整完之后,剩下的人就不再会因为收到虚拟世界里的伤害后立刻弹出游戏,进入安全空间了。 不过也有坏处,没有这一道安全保障,在游戏里死亡所对应的就是现实的脑死亡。 他借着巡查为由再次走到属于池川奈的虚拟仓前,眼镜遮挡下的眼睛都略微闪烁了一下。 不管如何,他相信做出这个计划和决定的池川奈,即使这个计划已经是两年前制定的……在他尚未失去记忆的时候。 不宜在这里久留,他装模作样地检查完后,就继续转向下一个虚拟仓。 医生背后,躺在虚拟仓里的人眉头又蹙紧了一些,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样。 他放置于口袋的手机里,昼夜都十分活跃的论坛还在发着新的帖子,不到十分钟,一个崭新的帖子被顶了上来,登上了热门。 [hot|我好像进了一个怪谈里的别墅!] [呜呜呜太可怕了,我今天和朋友去山里玩,然后在附近的小村庄里面休息,那个村子里有个教堂,据说是之前那段时期的时候外国人修的,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去了,朋友非要拉着我进去看,在二楼的时候我就不敢动了,结果这家伙居然说还想看看三楼,让我在这里等她就自己跑掉了!跑掉了——!] [我去,这不是标准的恐怖片开局吗?!] [我都已经开始脑补了!在别墅当中游荡的庞大怪物,就在等着我们这种爱凑热闹的笨蛋当午饭吃!简直就和怪谈什么的一样啊!] [如果是怪谈的话,那应该多加点提示?比如那种…… :请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否则,后果自负。] [啊啊啊啊你吓死我了!我刚才就站在这个教堂里面没动发的帖子,呜呜我要快点出去了——] [还有这种! :警惕和你走失一次以上的朋友。] [啊啊啊啊你们别说了——] 论坛一片热切的讨论之间,人眼看不见的细小光亮在这个热门帖子的名字上闪动了两下,然后汇聚成一缕银光,钻进了旁边工作着的虚拟仓中。 (本章完) ------------ 85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这是一幅画吗?” 别馆里,江户川柯南表情难看。 这样装裱在画框里的,其实除了画之外也不会是其他东西,但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只是因为……这幅画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它的确是油画的话。 乍一看只是一篇浓雾一样的黑和暗红,像是小孩的涂鸦之作,一直等冲矢昴感觉不对劲,将旁边和这幅画同时出现的提灯放到画前时,那幅画才终于有了变化。 在提灯猩红的灯光下,斑驳的色彩像是鱼身上的鳞片,原本暗淡的色块都在灯光下被赋予了另一种颜色,扭动着一块接着一块,一片连着一片,汇聚成一团正在吞噬血肉的黑泥一样的东西。 残破的肢体和那个东西长出来的肿瘤一样的黑色人头让毛利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没敢再看画面内容,将视线移动到下方,读出了下面的字,“馆中之物……?” 猩红灯火慢慢跃动着,在忽明忽暗的火光当中,画中的怪物都仿若蠕动起来,身躯颤动着咀嚼嘴中食物。 “这是一个传说。” “啊——!!!”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得两人差点跳起来,冲矢昴警惕地转头看去,身体已经下意识摆出了攻击姿势。 说去厨房准备晚餐的男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背后,在猩红的灯光下,他的脸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色泽。 “抱歉,吓到几位客人了,请宽恕我的无礼。这只是领主老爷的私人爱好,他喜欢收藏和传说有关的藏品,这是其中一件。” “传说?” 作为一个剧情NPC,男仆没有任何停顿地解答了他们的疑惑:“关于馆中之物的传说。” “一个游荡的影子,食人的怪物。不要停留在原地,不要聆听耳畔的声音,这是告诫。它会徘徊在每个雷雨之夜。” 毛利兰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还是他们来时的样子,阳光明媚。 松了口气的女孩继续问道:“可是这幅画是突然出现的。” 男仆表情疑惑。 “您确定吗,小姐?它一直就挂在这里。好了,我该去准备晚餐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走廊的区域。 “这是任务提示?”江户川柯南嘟囔了一声,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冲矢昴的神色算不上好看。 雷雨之夜…… 等等!池川奈和安室透两个人进入的教堂,在门外看的时候就是一派电闪雷鸣的景象! 他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等转头看向刚才对话的那幅画时,密密麻麻的字正从上面浮现出来。 是安室透的自己,简单说明了他们那里的情况,最后提到了共同任务的事情,让他们多注意别馆里的东西,又提出了几个关于任务的想法。 江户川柯南已经没有心情看后面的文字了。 因为设置,一直等在油画上写字的人停笔之后,确认二十秒内不会再有人落笔,油画才会把痕迹吞进去传送到另一个空间。 这些字写得很稳当,安室透为了让他们看清写的比较慢,说明他们已经在画框面前站了很久。 男仆刚刚的话语在耳边炸响。 ‘不要停留在原地。’ 在他动之前,冲矢昴已经先一步走到油画面前,动作迅速地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 ====== “嗯?这么快……” 油画将他们写的那一大段字吞没之后,上面很快浮现出新的凹痕。 可惜在字迹清楚的出现之前,闪电的余光就暗了下去,走廊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池川奈闭上眼睛,熟练地将黑暗带起的不舒服压了下去。他还没有到会在别人面前露怯的地步。 因为手接触到油画就会让原本的字渐渐消失,不知道闪电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没法靠用手摸凹陷来辨认是什么,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们两个在这个走廊里停留的时间实在有点长了,等看完对方的回复得立刻去下一个区域探索。 不过幸好这里是虚拟空间,要不然就按照现在这种闪电闪一下他们才能看清面前情况的场景,等从这里走出去,他们两个也瞎得差不多了。 两人刚才因为写字站的很近,现在当一切都寂静下来时,这种贴近感显得尤其明显。 感觉当对方的呼吸都快撒在自己脸侧,池川奈略微站直了身体,与对方拉开距离。 一种奇怪的寒意在他动作时忽然从后颈撺起。 这是一个信号,组织里的人或多或少会具备这种技能,在危险来临之前身体提前拉响的警报。 后面有东西! 就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那一刻,一阵凌厉的寒风猛地席卷过来。 他立刻仰头躲过,从背后袭来的东西刺穿了两人中间的画框。与此同时,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强的雷点在天际炸响,将走廊照射得仿若白昼。 男人瞳孔紧缩,被切成两半的油画上,赫然是一串因为着急笔画都飞了起来的字体。 小心! 刺在画框上的不是匕首,也不是任何在现实里面出现过的武器,而是一把用黑色的、不断翻涌着的黏液汇聚而成的镰刀。 锋利的黑色镰刀在某一刻如同真正的刀刃一样,反射出了两人如临大敌的表情。 凭空出现的怪物用力将自己的‘触手’从墙面上拔下来,然后再次朝着两人攻来。 闪电的光就在此刻彻底消散了。 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个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池川奈绷紧身体,从袖带中抽出了之前在大厅里面顺走的匕首,他缓慢靠近墙边,确认自己背后对准的是尚且安全的墙面后,努力捕捉着空气当中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那个由粘稠液体汇聚而成的怪物,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类似于蠕动或是水液的声音。 在十余秒的对峙后,怪物忽然发出了几声沙哑的吼叫,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声音,随后,富有磁性的男音从怪物的方向传来。 “奈奈,乖孩子。过来。” 安室透一愣,下意识扭头转向旁边,可惜在完全的黑暗中,他连旁边那人的轮廓都看不见。 他觉得这个声音格外耳熟。 (本章完) ------------ 86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安室透抿着嘴,把出现在脑子里那句‘他在叫你?’咽了下去。 现在不是一个发出声音的好时候。 在怪物说出那句话之后,气氛比刚才还要凝重。 金发男人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慢慢靠近自己。 是很淡的檀香味,混着说不出味道的其他香料,调成了一股夹杂着冷冽的木质沉香味,但是在调尾却不知道从哪里勾上来一股巧克力香,让这股味道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也是因为这阵气息,安室透放松了下意识紧绷着准备反击的身体,任由对方靠近过来。 在这种时候,他和哥伦白终于从原本各怀心思的假队友变成了真队友,至少能暂且对对方付诸短暂的信任。 冰凉的皮肤很快贴了上来,没法开口说话,池川奈伸手握住旁边男人的手腕,在腕骨处轻敲了两下示意他注意后,指尖才往下滑去,在手心位置写起自己想传递的信息。 顺着对方写下的话,安室透垂着眼睛思索了一番。 不知道那个怪物的来历和情况,先下手为强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他们也没有逃跑的可能,动手倒成为了唯一一个办法。 沟通完进攻的方式后,他收拢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作为回应。 那个怪物没长眼睛,完全依靠声音寻人,在等待下一次闪电亮起时,池川奈松开对方的手,小心弯腰勾住鞋跟位置,慢慢褪去了鞋袜。 这里的长廊上铺着地毯,但鞋跟落在上面仍然会发出不小的闷响,在对付靠听觉行动的怪物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等他刚重新直起身体,雷点的震鸣声就在窗外炸响。 在走廊被闪电照亮的那一刻,安室透迅速从旁边放置摆件的木质架上抽出了装饰用的长柄武器。 刀刃抽出间发出一声凛凛的响声,不远处的怪物果然如预想中那样立刻锁定声源处,在几秒的停顿后扭动着身体攻来。 借着冷兵器出鞘的声音作掩饰,池川奈赤足踩在地毯上,轻巧地移动到了怪物身后,动作间除了衣衫翻飞的风声外没有发出任何其他声响。 金发男人将手中长矛的前端穿过怪物袭来的触手时,身后那人从袖中抽出匕首,在脚尖略微点地助力后立刻冲了上去,直刺向怪物庞大的身体。 由黏液组成的身体当中,有一块有别于其他地方,是和黑色融合在一起的血色,像是一个巨大的外置心脏,甚至还有血管一样的凸起从上面衍生出来,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实在有点恶心了。 在心里撇了撇嘴,不知道对方的‘皮肤’坚硬程度如何,他干脆双手都握在匕首的刀柄上,用最大的力道朝着跳动着的心脏刺去。 怪物的动作停顿住了一瞬。 在刀尖刺中心脏前,他庞大的身躯上忽然又长出了几条触手。 池川奈瞬间睁大眼睛,异色的眸子里闪过错愕。 新长出的触手顶端并没有那两只‘手’一样的锋利镰刀,显得没那么具有攻击性,但是动作却格外迅猛。 握着匕首的双手手腕被黑色的触手缠绕住,怪物的‘皮肤’和肉眼看见的黑色黏液是完全不同的触感,贴在皮肤上像是果冻一样滑,但是又带着刺骨的凉意。 另一股凉意从左侧脚腕处传来,池川奈表情难看地动了动腿,发现对方虽然触感像果冻一样,但是力量却极大,收紧甚至能碾碎他的腕骨。 他在被缠住手腕那刻就用尚能活动的手指夹住了匕首锋利的刀片,朝着缠绕着自己手腕的触手刺去。 刀刃砍断了一半触手,还没等他将手腕从中抽出来新的又缠绕上来,连带着脖子都一凉。 池川奈直接被缠着腰部从地面上举了起来。 早就想到怪物能长出新的‘肢体’,但没想到速度能这么快,安室透从它身上拔出长矛,躲开镰刀的攻击后朝着触手位置砍去。 缠绕在手腕上的触手躲开刀刃,然后如长鞭一般朝着被举在半空中那人的脸上袭去,黑色的粘稠物很快缠绕住他的口鼻和脖子,然后缓慢地收紧了。 糟了! 长矛在此刻显得有些笨拙,安室透扔下手中的武器,闪身躲开鞭子一样不算冲着他抽来的触手,几步朝着对方那里跑去。 怪物终于从身体里挤出一阵闷声,他躯体离安室透最近的地方像是泥泞的表面一样翻涌着,随着气泡‘咕嘟咕嘟’的声音冒出一个黑色的‘头’来。 说是头,但也只是在对应的地方有凹陷或凸起的眼睛鼻子而已,像是小孩捏出来的狰狞小人。 ‘头’转向金发男人,声音从‘嘴巴’的地方撕扯出来,明明是看不清面貌的狰狞头颅,却吐出来了熟悉的男音。 “快来这边!ze……” 在怪物用诸伏景光高中时的声音吐出最后那个称呼时,安室透就沉着脸,用从旁边随手抽出的盾牌将‘头’砸得凹陷了下去。 声音戛然而止。 金发男人低低吸了口气,心中一阵寒意。 这个能吸收他们记忆的地方几乎处处都是危险,如果一着不慎,恐怕只会落到身份暴露的下场。 几息之间他就把繁杂的思绪收敛了下去,手中盾牌翻转,朝着缠绕在池川奈身上的触手就扔了过去。 盾牌扔出时,黑发男人也迅速用手里的匕首刺向了黑色触手。 察觉到危机降临,已经被斩断了好几条触手的怪物干脆松开脖颈,用缠绕在腰侧的粗大腕足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肩胛骨狠狠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在接触到地面那刻池川奈就立刻翻身站了起来,他低头咳嗽了几下,匕首仍然紧紧捏在手心里。 该死,这玩意能这么灵活得长出触手,根本没法接近它的心脏,特别是手边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 被用力缠绕过的腰和手腕脚腕处都在泛疼,随手将脸侧的碎发抚去一旁,池川奈沉下心,再次寻找起进攻的时机。 而怪物已经改变了攻击的方法。 他黑色粘稠物构成的身体上,一个又一个头从上面冒了出来。 安室透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打地鼠机里不停钻出来的地鼠,不过这个场面可比童趣的游戏机恶心多了。 每冒出一个头,它就要咧着嘴吐出和躯体完全不匹配的声音,那声音加载在触手蠕动的声响和呓语之间,吵得人头晕目眩。 “哈,今天的咖喱饭也太难吃了吧?” 刚刚形成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学得和警校时的松田阵平并不像,但下一句就能变成一模一样的语调和声音。安室透咬紧牙关,在怪物真正学会他记忆里的声音前挥舞手中的刀刃,削掉了大半怪物凝聚出的‘头’来。 又一个从上方冒出,吐出稚嫩的童音,“哥哥……救救我……” “求你——!别、别杀我,波本,求求你,我还有个孩子,他还在家里等我……”另一个‘头’藏在触手下面,平平无奇的男音在未完全成型时格外沙哑。 “……你最好能亲手杀了那个公安的走狗,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安室透动作迅猛地砍下了怪物伸出的这些‘肢体’。 不能再拖下去了。 触手断了一个还能长出新的,牢牢将心脏护在最里面,他翻转着手里刀刃有些顿的武器,额角都淌下冷汗来。 “把它引过来!” 清冽的男声从后方响起。 安室透转头看去,只见池川奈已经推掉了碍事的和服外套,手里还握着匕首,眼中闪过凛然的锋芒,“他一次只能长出八个触手,我想办法把这东西的触手引出来,你攻击弱点!” 刚才的缠斗中,突起的心脏已经转向了金发男人那边,再由之前商议的方式行动反而麻烦。 刚才发现怪物来缠绕他脖子时把绑着手的触手松开时,池川奈就捕捉到了这个怪物的限制,在它身上又冒出其他不同的器官来时才彻底肯定这个猜测。 无论是镰刀状的肢体还是触手、‘头’,它最多从身体上衍生出八个,刚才想再用一个‘头’来扰乱安室透的进攻时,攻击他的一条触手就收了回去。 用手中锋利的匕首吸引了所有火力,在见几乎所有触手都来攻击自己时,池川奈立刻将手中的匕首仍向了对面,将武器换成了走廊里随处可见的锋利装饰物。 “快!” 安室透单手接住了匕首,砍掉旁边的触手后迎了上去。 就在他握住匕首那刻,原本和他纠缠着的触手忽然收了回去,黏液翻涌着变成一颗体积不大的人头,出现在池川奈那一侧的触手根部。 所有八只触手都转向了池川奈那边,心脏直接裸露出来,金发男人满心疑惑,但现在已箭在弦上,他只能暂且定神,将对方仍向他的匕首刺向心脏。 刀尖刺入心脏,怪物僵硬了一瞬,随后立刻狂躁起来,它的表面翻涌着,居然直接把突出在心脏收了回去。 因为两人越来越狠厉的招式产生了恐惧,这一次黑色人头开口的速度格外快,还专门藏在不容易被削去的触手根部,在嘶哑着尖叫过一番后就吐出了已经成型的女音。 “滚开——!”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别想动他一下——!你不是在找解药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把解药放在了他身上,如果没有他,你会落得和乌丸莲耶一个下场——!” 谁的声音? 池川奈异色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茫然,连带着动作都一时僵住。 听上去像是三十岁左右的女音,因为太过声嘶力竭而辨认不出其他特征,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嘶吼到后面甚至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恐怕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曾经用来逼迫我们的孩子威胁回去。你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最后低哑的喃喃声被天花板处传来的机械音彻底盖住了。 [规则改变。] 冰冷的系统音清晰又刺耳。 [原脱离游戏安全设置:受伤。更改。] [变更条件:死亡。] [即刻生效。] 血肉被利刃穿透的声音接在提示音的音尾处,如同沉闷的句号。 (本章完) ------------ 87 第 87 章 第八十七章 原本已经暗下去的走廊再次被闪电照亮。 冰冷得白光将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睛照得如同白银一般冰冷。 他死死拽着匕首的柄部,更加用力地朝着心脏刺去,目光却下意识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血红里。 黑色的镰刀形触手表面在闪电下反着光,如果真正的刀刃一般。 此刻,锋利的刀刃穿透的腹部血肉,白色的内衫渐渐被创口处溢出的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 因为疼痛,男人下意识仰起头,有些尖削的下颚在光影中划出一道锋利的线。 但池川奈异色的眼眸中全然没有痛苦,只有尚未退尽的茫然。 这到底是……什么?是谁……? “对不起……对不起……”女声喃喃,像是低头在谁的身旁耳语,“……对不起……恨我也好,只要你能……” “只要能好好活下去……” 那颗黏液状的人头越学越像,称得上惟妙惟肖,黑色的头颅仍然五官狰狞,但眼睛的位置却翻涌着,黑色的黏液汇聚成一颗颗的珍珠般的颗粒,从眼眶中脱落下来。 这个位置,黑色的珍珠刚好落在池川奈的侧脸上,如同眼泪一般。 还是如同怪物其他肢体一样刺骨的冰冷,但是被砸到的地方却像被火烧过一样滚烫。 “喂?!哥伦白——!”安室透的喊声在怪物的喃喃声中分外刺耳。 那个怪物发出的到底是谁的声音? 见他没有反应,金发男人咬了咬牙,正要迎上去,就看见怪物扭动着身体,将贯穿对方的腹部的镰刀抽了出来。 动作间,刀刃上的血珠甩了出去,滚烫的血溅在迎来那人的侧脸上,涌起一阵铁锈般的血腥气。 金发男人在短暂的愣神间,下意识伸手擦去了脸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血。 触手的头颅还在不断说着话,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将死之人的呓语。 “活下去……就有希望。奈奈……池川奈……我的孩子。” 池川奈仰面躺在地上,略微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他的腹部刚才被锋利的镰刀刀尖贯穿了。 比起疼痛,最先感受到的反而是冰冷,那个怪物实在太冷了,他腹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 呓语还在不断响起,落在身上的黑色圆珠像眼泪又像血珠,他闻到了血腥味、灰尘味还有海风的湿,嘴里却混着铁锈的眼泪的咸,耳边是海浪声和游轮的鸣笛。 连带着全身都在发疼,像是被什么人紧紧抱在怀里,五脏六腑挤压着疼。 所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颅的尖叫越来越大,准备把刚才的话再喊一遍。 拔起来的镰刀再次落下,这次正冲着他的脖颈刺去。 在马上要破开皮肤那刻,池川奈伸手用力拽住旁边挥舞的触手,躲开了袭来的致命一击。 金属破裂的声音传来,镰刀切碎了颈环。 池川奈转头吐出一口血,又用手背擦去脸侧的污血,皱着眉头不耐道,“别吵了。”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耳边说话。 捂着扯开的伤口,池川奈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忍着痛直起身体。 走廊里的武器都没有开过刃,实在太钝了,而他随身带着的匕首又不够长,在这种对峙下很容易落于下风。 得找个更锋利的东西,他那把匕首在安室透手上,刀刃太短了根本没法刺穿怪物的心脏。 “把这家伙的手砍了。”用衣袖擦去侧脸上的血,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快点!” 安室透眯起眼睛,迅速抽出匕首,手腕翻转间立刻砍下了怪物还沾着对方血液的镰刀状触手。 残肢落在地上,立刻被池川奈拿了起来。 怪物这只触手的底端仍然带着锋利,他却全然不管,将其紧握在手里。 去死。 忍着腹部撕裂的疼痛,池川奈闪身上前,立刻斩断了它几条触手。 见他这般动作,安室透敛下心神,手上用力将匕首在怪物的心脏里搅动了一番,然后立刻抽身出来,朝着其他的触须砍去,帮助对方阻碍触手的攻击。 怪物此刻分外执着,明明差点被再削掉一个头,却只是闪避,没有急着把头颅收回去,还在让其不断发出喊声。 金发男人动作迅速地削去了几根触手,将其他的引到自己这侧,让心脏对准了后方。 “闪开!” 哥伦白声音想起那刻,他就往后方躲去,凌厉的刀锋瞬间落下。 男人的手法极其狠厉,带着报复般的怒气,在锋利刀刃的辅佐下,怪物的身躯和心脏一起四分五裂。 黑色的头颅在死前仍然低声喃喃着,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只有温柔的咛喃,如同安眠曲一般安静。 闪电再次划开天幕,安室透顺着怪物的尸体抬头看去,身体被血水和黏液打湿大半的黑发男人松开了手里的利刃,他低头看着脚边的黏液,脸上没有任何与刚才动作一样的狠厉痕迹。 相反,他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带着化不开的疑惑和迷茫。 到处都是黑红的,他还挂着血迹的侧脸上却被泪水划开一道明显的痕迹,一颗晶莹的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金色的眼眸中滚落,已经悄然划过下颚,滴落进衣衫里。 “是谁?”安室透看着他被泪水润湿的侧脸,难得错愕,这句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的疑问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 池川奈的回答带着和表情一样的茫然。 他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落了泪,在片刻沉默后就收敛了表情,只是比平时还要沉默一点。 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池川奈腹部的伤口还在滴血,和现实里不同,他的创口出血量很小,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但是不处理恐怕还是有问题。 安室透捡起对方为了方便行动而脱去扔在一边的外衫,在对方的视线下将其割成了布条。 “忍着点。” 对方迷茫后的表情看着实在有些可怜,金发男人移开目光,在动手前多嘴了一句。 “……我自己来。”用袖口擦去脸上的血液,池川奈蹙眉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准备直接上手给自己包扎。 他伸手拿过已经变成绷带的衣服,谁知道又将手上的血全数蹭到了布条上,让原本安静的绷带变成了没法使用的样子。 池川奈:…… 在对方的目光下,他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伤口和血污脏兮兮的手心,又移开视线,停下了准备自食其力的动作。 “绷带不够,你还是别乱动比较好。”安室透这才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属于波本的笑来,“再说,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这上面动手脚吧?在这里对同伴下手我应该也没什么好处……先靠到这。” 这个伤势已经称得上严重,金发男人检查了一番后准备让对方换个方便的姿势接受包扎,又下意识觉得对方已经无法自己移动,干脆伸手捞住他的肩膀往帮忙往旁边靠了一下。 满是枪茧的指腹随着动作在后颈位置用力碾过,身下的人猛得一颤。 “别碰我脖子!” 原本还安安静静等着包扎伤口的人立刻撑着身体往旁边躲了一步,另一只手用力打开对方的手,眉毛都扬了起来。 安室透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乱碰,借着刚才渐渐暗淡下去的闪电,他捕捉到对方通红的耳尖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水光。 男人动作僵住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绷带,将他腹部的伤口妥善缠住了。 腹部的伤口在包扎时终于缓慢扯出阵痛,池川奈呼吸急促了些,却捏紧拳头没让自己发出任何痛呼。 脆弱的腹部被贯穿的感觉都没有现在被人触碰时可怕,他脑中下意识回想起几天前被琴酒掐着脖子按住抚摸腹部时的场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完全能激起人对于弱点被人把控时的恐惧。 黑发男人眯起眼睛,绷紧身体才压下下意识的反击动作。 包扎伤口的人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紧绷和警惕,他处理完腹部的,在黑暗中摸索着探查对方手上的伤。 捏着那把镰刀时落下了不深的一道伤痕,情况还算好,安室透迅速包扎完,想起之前池川奈踉跄的动作,“膝盖是不是也有?” 黑暗当中,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膝盖下方被镰刀划破了一道血口,连衣料都破裂开来,他为了绑绷带用宽大的手掌捏住了对方的膝盖,却触碰到一块和其他地方触感全然不同的皮肤。 ?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 指腹下方,对方膝盖的位置有两处陈年的伤疤,从位置和大小来看显然是贯穿伤,周围没有其他烫伤的痕迹,不像是被子弹射穿的,只能是什么利器。 “别动,伤有点麻烦。”他借着动作将手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隔着薄衣料摸到了些微属于伤疤的突起,在和旁边那条腿一模一样的地方。 一处还能说是意外受伤,两处一模一样的伤痕就实在可疑了。 简直像是有人为了让他别在走路,故意用利器残忍地直接将两处关节刺穿了一样。 哥伦白攻击时身法狠厉,下盘却一直不太稳当,当时刚见面时腿上踢来的力气也不拳击轻上一些,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拉着对方站了起来,“能走吗?” “可以。”被人按着处理了一身伤,池川奈抿了下嘴,下意识避开了对方伸来的手,“走吧,别在这里多逗留了。” 他刚才一直在想之前的事情,现在才开始后悔没有坚持一下,自己开处理伤口。这种事情全都交给一个不熟悉……还是公安卧底的家伙来做,让他浑身都不太自在。 用手撑着墙面支撑身体,拒绝了对方搀扶的动作,走的还算稳当。 见他坚持,安室透也没再伸手,他朝着走廊往前走,下意识觉得前面应该就是房间和楼梯拐角。 “这个布局……” 他在心里嘟囔着,在走出一个拐角后像是被电劈中一般,猛然反应过来。 这里的走道布局和哥伦白住的别墅一模一样! 从这边过去就是向下的楼梯,对面还有几个不大的房间作为客房和书房,有一片空间是后来改装过的,用来给那只猛兽奔跑玩闹,但是在这里却没有。 看来是更早时候的别墅。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按照闯入者的记忆构成。安室透隐晦地看了旁边那人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哥伦白印象里自己住的这栋别墅,就这么……杀气腾腾吗?” 看着可真不像住人的地方,反而像笼子。 (本章完) ------------ 88 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 别馆入口处的走廊内,在冲矢昴写下那一笔后画框就再也没有了反应,江户川柯南想再传递信息,却发现原本在接触到手指就会自动凹陷下去的油画表面现在却动都没有再动一下。 连通的功能在刚才就消失了。 冲矢昴情急下笔画翻飞的字还停留在画面上,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刺眼。 与此同时,同样的提示音传来。 [规则改变。] [原脱离游戏安全设置:受伤。更改。] [变更条件:死亡。] [即刻生效。] “……条件变更? ”三人动作皆是一顿。 之前在大厅里其他人出局就是因为被飞溅的玻璃片刺伤,在系统保护机制下强行弹出了虚拟空间。 现在这个限制消失,他们不用担心因为一时不慎受伤就被迫出局,但是…… “这里的各项设置都这么逼真,如果在游戏里面死亡……”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想到另一个不好的情况。 在这里死亡恐怕会给现实世界他们的□□带来可怕的影响。 冲矢昴点头肯定这个猜测后,示意他看刚才系统提示音出现时,在空中一角随之出现的虚拟屏幕。 右上角有一行不大的字。 [剩余参与人数:5] 在此之前,系统音在大厅响起时,这个字数还是两位数,现在只剩下他们五人。 至少能从这里确认旁边房间的两人没有大碍,三人也有任务在身,只能先把疑虑担忧压在心底,在男仆NPC的指引下走完了接下来的流程。 男仆忠心耿耿,骑士沉默寡言,那位领主大人倒是态度温和。 三人被引到餐桌边,上面是热气腾腾的烤肉排配以美酒果蔬,还有作为甜品的苹果派,江户川柯南坐在椅子上,迟疑着切了一块肉吃,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和现实当中都相差无异。 这个虚拟世界简直真实到让人不舒服的地步了。 他皱着眉,还是没有再多动刀叉,免得食物里有什么东西。 好在NPC在这个方面倒是不那么智能,这位领主像是没看见自己的客人根本没动刀叉一样,自顾自和他们攀谈着。 冲矢昴应话时套出不少信息,目光却一直落在他手中端着的酒杯上。 和他们手边的葡萄酒相比,他的色泽实在过于浓郁了,杯子摇晃时有些粘稠的液体挂在杯壁上,留下让人很不舒服的暗红痕迹。 男仆在三人谈话时端着晚餐离开,冲矢昴将目光落在了送去的晚餐上,和想象中不同,送给圣子的晚餐完全称得上丰盛。 烘烤焦脆的面包片,培根还有各种肉类,配着已经剥去外皮的葡萄果盘和牛奶…… 在饮食上完全算不上苛待,那那个住在高塔上的男孩消瘦成这样只能是其他原因。 又看了一眼领主手中暗红的葡萄酒,他总感觉这个地方充满了预示。 吃过晚餐,三人又在房间内转了几圈,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开始新一轮的调查。 虽然虚拟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免疲累,江户川柯南让毛利兰好好在客房休息,然后才悄声走出房间,准备调查新的线索。 白天已经搜查过一番,唯一一个没有踏足的地方就是塔楼,他放慢脚步朝着二楼正中间的地方走去,在停下时捕捉到前方隐约也有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谁?! 男孩立刻停在原地,在看清来者后才无语地弯起半月眼:“冲矢先生?” 在拐角处出现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NPC男仆安排下去了对面客房休息的冲矢昴。 合着你大晚上也不休息啊。 “你也是来看……”后半句很快在对方的视线下咽了下去,江户川柯南捂住自己的嘴,指了指里面,表情有些疑惑。 ‘有人在门口。’冲矢昴打了个手势。 高塔内月光明亮,沉重的大门在接缝处并不严密,仍然会有月光从里面透进来,但是在靠近最下方的地方,光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有人就站在门内! 江户川柯南瞳孔紧缩,他来的时候已经十分小心,没想到还是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不,从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这道阴影就已经存在了。 也就是说,住在高塔上的人一直站在门口。 ‘会不会是在等人?’ 男孩冲着旁边的大人比划了一个手势,用眼神询问要不要离开。 冲矢昴却摆了摆手,“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说罢,他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这座别馆的门都没有插削,很容易从外面打开,他略微用力就将门推开大半。 寒光从缓慢打开的门缝里闪出,前端尖利的银器直冲他面门而来。 江户川柯南瞪圆眼睛,退后两步躲开袭来的匕首,他一句“等等!”尚未脱口,一直守在门口的男孩见一击不成,立刻调转刀刃,再次攻去。 不算锋利的银质餐刀划破从窗户倾撒进来的月光,即使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袍,男孩的步伐也没有任何停顿,知道自己没法对付旁边那个大人,他似乎打定主意先解决掉旁边还没有自己高的小侦探,动作一次比一次狠。 “等等!我们只是来……”一句话尚未说完刀刃就再次袭来,江户川柯南躲避时绊到了旁边的摆件,一时不慎摔坐在地上。 月光携着风吹入室内,将他蒙在头上的白布吹开了一些,小侦探从下往上看去,正对上一双满是水光和杀意的异色眼睛。 孤注一掷般的情绪让江户川柯南一愣,原本要躲避的动作僵住片刻,只是片刻之间,拿着匕首的男孩就倾身上来,举起了手中的刀具,正冲着他胸口刺来。 刀尖落下的那刻,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方伸来,将男孩手腕牢牢握在了手里。 太瘦了。 攥住这节腕骨的那刻,冲矢昴脑内就闪过这个词来。 和露出的脖颈与下颚一样瘦削,像是只用一层薄薄的皮肉裹着骨头一样。 男人的目光落在晚上送来却一口未动的餐食上,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被拽住手腕,男孩咬了咬牙,用另一只尚未被控制的手拿过刀刃,朝着旁边那人刺去。 “唔!” 一击不中,他用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挟着手腕的粉发男人力道很大,无论怎么拉拽都挣脱不开,“你松开!松手……” 挣扎间手腕很快浮出红痕,怕闹出太大动静,他只能压低脱口的呵斥声,眼睛隔着白布遮挡恶狠狠地瞪向两人。 冲矢昴随手抽过旁边装饰用的烛台,用下方手柄位置轻敲在腕骨下方,敲得对方手腕一麻,手里的银质刀具都落在地上。 “什么情况?”江户川柯南捡起地面上的匕首,也没想到会被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男孩拿着匕首袭击,他和高大的男人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进去再说。 示意完,冲矢昴低头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熟悉感的男孩,单手就将人直接捞起来,用抱小孩的姿势抱在了怀里。 被白布挡着的眸子立刻瞪圆了,男孩手忙角落地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才稳住身体,“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理直气壮的答复,他身体一僵,连挣扎的动作都忘记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进了身后的塔楼里。 江户川柯南顺势关上门。 ‘咔哒’一声,沉重的大门隔绝了屋里屋外,原本就僵硬着没敢动弹的男孩闻声很轻地抖了一下,面色比屋内的月光还要苍白。 他紧紧抿着嘴,手把抱着自己那人的衣服揪得皱皱巴巴的,半天都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这一刻,小侦探感觉自己非常像各种侦探里的坏人。 见对方面色实在太难看了,江户川柯南扭头去看冲矢昴,却见粉发男人伸手推了推眼镜,大半张脸都挡在阴影当中,眼镜还在黑暗中反出一道光芒,看上去比刚才还坏。 好不容易抬起头隔着薄布去看打量对方,结果刚好撞上这个场景,男孩又被吓得一抖,连忙把头埋了回去,像只被雨淋湿的幼猫。 你这个FBI怎么看上去比组织的人还可怕啊。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只能自己担任两人中唱红脸的角色,“你别害怕,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冲矢先生,你先把人放下来——” 粉发男人手臂动了一下,刚准备将人放下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抱紧了一点,“就这样。别让他跑了。” 都吓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跑得掉啊! 好不容易按下自己满心的吐槽,江户川柯南伸手扶着额头,半响才应话,“行……” 那你抱着吧。 他转头把手上的刀具放下,发现这只是用来切肉排的餐刀,不过刀刃位置被磨得十分锋利,和匕首也相差无几。 再看室内,有一处摆件的地盘角落缺了一个小口,刚好和餐刀打磨的地方契合。 看来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打磨了许久刀具,才把只能切烤肉排的餐刀打磨成了杀人的利器。 “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将餐刀放到桌子上,江户川柯南打量了一番室内,这才开口问道。 男孩揪着冲矢昴的衣服,半响才开口,“……你们要杀我,反抗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你们杀了。” 听着十岁的孩子满口都是‘杀’这个字眼,江户川柯南头更疼了,他在房间里踱步着,只从对方小大人的模样里看出了执拗的认真。 “我们只是来调查,没有任何对你下手的意思。”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你们……不是来杀我的?”男孩看上去不太相信。他有些狐疑地观察了两人一番,见他们确实没有带任何武器,这才移开视线,但身体仍然紧绷着。 “当然不是!”江户川柯南连忙摆手。 “既然你不是……” 男孩嘴唇抖动了两下,他垂着眼睛喃喃出那句话,面色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沉郁,“那你们所为何事,求神?还是闲的没事,想来看看我这个困在高塔里的无用之人。” “这个……”总不能说我们是来调查案件的,江户川柯南挠了挠头,很快找了个借口,“我们其实是来求神的,我……他!他妻子生病了,想来……” 按照这个时候的信仰那一套,求神治病要什么来着…… 他一时说不出来,只能卡在这个地方,不过男孩显然没有在乎他没说完的下半句话。 冲矢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给自己扣上‘已婚’帽子的小侦探,没有丝毫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人设,“妻子病重,我特来拜访。” “病重?”圣子没什么表情,“……抱歉,我帮不了这个忙。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没理会两人错愕的目光,他自顾自道,“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谁知道呢。反正……很快,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我一定会死,你找别人吧。” “等等。”冲矢昴眸中赫然,他忽然想到什么,在江户川柯南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先开口,“你为什么认定自己快要死了……?” 被问到的人没有回答,但是目光却落在了旁边只吃了一点的晚餐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请你放我下来。” 男人没有动,赫然一副不回答就不放的架势,他使劲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开,最后才妥协般低声道,“……因为我讨厌吃蔬菜。” “……啊?”江户川柯南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卡住,头上都冒出一个问号来。 “我说,因为我讨厌吃蔬菜。” 男孩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像是盛满了水的桶终于被打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积满了的水液终于争先恐后地倾泻而出。 “你不明白吗!以他的性格,才不会这么放纵我……才不会答应我所有的要求,除非因为愧疚,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把我杀了!他们只是在等,等我没有任何用处的时候……” 他死死拽着面前那人的衣服:“我又不蠢,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安心心当所谓的圣子,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只有……我当然知道到底怎么样活着的是人,怎么样活着的只是随时可以被宰杀的肉鹿!” 他的声音在颤动中渐渐染上难以捕捉的哭腔,说道后面因为情绪激动甚至有点断断续续的,终于露出了符合年龄的脆弱来。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一直盖在脸上的白布随着动作往后面垂去,冲矢昴伸手去拽免得纯白的布料落地,却在猝不及防下撞入了一双满是水光的眼睛。 眼下的乌青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他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一直拿着磨尖的餐刀站在门口,警惕着每一个路过自己门前的人,整个人紧绷到像是只用一根丝线拉扯着,摇摇欲坠。 男孩面容带着病态的瘦削,雾蓝的眼睛不安地垂着,睫毛闪烁,眼里是化都化不开的阴郁,显出一股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沉沉暮气来。 他不止在池川奈身上看见过一次这种眼神,很多时候,他还没有暴露身份离开时,偶尔会看见池川奈在坐在他们两人借着亲人身份开出的套间里,垂眸盯着手里的书卷,但显然没有看内容,只是在思索事情,眼神沉郁到不见一点生气。 “你们根本不明白……” 忽然爆发的情绪渐渐卸下来,他用力擦掉自己脸上狼狈的泪水,喃喃着刚开始的那句话。 冲矢昴面色冰冷。 他的确是个足够聪明的男孩。 很多时候一些事情都会从细枝末节当中表现出来,比如说一个从前严格要求摄入各项蔬菜的人,忽然对所有的要求都让步,甚至在饮食上表现出了出乎寻常的体贴。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餐盘上。 餐食里面去掉了男孩平时最讨厌的烤蔬菜,又细心把水果的皮剥掉,挑出里面的籽,甚至弄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连平时只让喝一杯的并不健康的果汁都配置了一个壶,可以随时取用。 带着让人不安的小心翼翼,努力弥补什么一样的愧疚。 男人忽然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 他的卧底时就不止一次见过那位娇生惯养的少爷对着管家勒令吃的胡萝卜直皱眉头,却从来没有真正发怒过。 硬说要补充维生素也不只有萝卜一种选择,在厌恶的东西上面逼得紧了比起关心反而更惹人生厌。 但是管家一直坚持这种行为,唯一的可能就是池川奈根本没有认真拒绝过,比起告知对方自己厌恶这种东西,拿其他蔬菜来替代,他恐怕一直采用小孩挑食一样的态度,把对胡萝卜的厌恶抗拒限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为什么这样?因为他在管家一直没有松口让他不吃胡萝卜这件事情上,得到了什么安全感吗? 冲矢昴张了张嘴。 他之前一直在想,如果被困在一个地方,接受着和正常世界完全不同的价值教育,那池川奈到底为什么会跑出那栋别墅。 现在想来,从幼年时期开始对于死亡的恐惧,才是那只最有力的、推着他离开的手。 他那时候才几岁,十岁?也像自己怀里的男孩一样彻夜不眠,拿着其实根本无济于事的餐刀守在门口,惶惶不可终日吗。 男人伸手,擦掉了自己怀里那人落下的泪水,没有回话。 从三岁起到十九岁,池川奈在那栋别墅里待了十六年。那十六年光影如同被封存在一个黑色的箱子里,上面被努力凿出一个孔来,他努力从外面往里看,看见的也不过是简单的影子。 至于这真真切切的十六年里,被困在方寸之地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想了什么,大概只有那人自己知道了。 而现在,冲矢昴终于将这个孔眼撕扯得大了一点,从这个由所有记忆混杂着化作的男孩眼中,窥见了旧日的些许残影。 痛苦、恐惧、疲惫挤压而成的残影,从破开的小口往外挣扎时已经让人心惊。 他思索时,怀里的男孩哭的浑身发抖,却连气音都很少发出,只从呼吸间露出几声啜泣。 所有负面情绪在此刻翻涌上来,终于爆发。这种哭法让他的脸颊都因为些许缺氧染上薄红,沾着泪珠的睫毛不断颤唞,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死。” 他的声音如同蚊蝇一般。 不知道多久没能入眠,积攒下来的困意将他整个人都覆盖住了。男孩睫毛用力颤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扛不住困意,栽在对方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空气寂静了许久,江户川柯南有些干涩地开口:“冲矢先生……?” 冲矢昴将怀里的男孩放在床上,低低应了一声。 他们此行最开始的目的只是调查,现在自然不能停步在这个地方。这个塔楼内还有几个暗间得查看。 暂且将对于刚才所有事情的疑怒和惊诧压在心里,江户川柯南率先从塔楼右侧的暗门中走进去,粉发男人掌着烛灯紧随其后,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这节楼梯不算高,也就从二楼到地下室的距离,越往下面走血腥气越大。 “到底是什么地方……”血腥气熏得小侦探直皱眉头,他面色难看地踏进房间里,只借着冲矢昴手中烛火看见了房间里大致的轮廓。 正中间是铁制的平台,后面则是几个高大的长柜,上面瓶瓶罐罐中的东西都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太过熟悉的布局。 冲矢昴沉思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这和当时他尚未暴露卧底身份,跟着哥伦白去实验室时路过的一个试验场一模一样。 也是这样的布局,中间是实验台,两侧是色泽青白的标本,他当时在外面看得不太真切,但是里面的场景太过惨烈,还是留下了深重印象。 而面前这个房间虽然摆设都变成了中世纪才有的,但无论是装饰品的位置还是整体布局朝向,都极为相似。 除了血腥气外,屋内并没有当时他看见过的人体,像是这个虚拟空间自动马赛克掉了,连原本的人体实验都在中世纪背景影响下变成了什么巫术场所。 浓郁的血腥气中,江户川柯南捏住鼻子把周围都找了一圈,才从角落里翻出几卷积灰的羊皮卷来。 “冲矢先生。” 慢慢理开羊皮卷时,从进来起一直冷着脸的小侦探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高大男人,问出了心里一直的疑问,“构成这里的……会不会是我们的记忆?” 他第一次有这个怀疑的时候是刚进门,看见那位被称为圣子的小孩登场时。 不久之前,他的父亲工藤优做曾经在电话中提起过这个虚拟游戏中的解密部分,并且说游戏开发商曾经找过自己设计剧本,他想写一个再现中世纪爱情的悬疑剧,当时的剧本里面显然没有这些NPC。 而且无论哪个作者,应该都不会让十岁不到的孩子摄入其中,甚至成为死者或凶手的候选人之一。 这个地方恐怕是所有虚拟场景崩塌之后,依靠参与者的记忆重新构建出来的。 “回忆之馆……” 喃喃出那句刚进门时男仆的介绍,江户川柯南表情难看。 这个词恐怕不仅仅是给隔壁池川奈两人的‘密室逃脱’提示,也是在暗示他们所有一切都是由自己的记忆构造出来的。 当时在调查书房的线索时,他曾经看见过一些书页空白的书,但是当毛利兰将其拿起来后里面已经有了内容,一部变成了他不久前才看过的侦探,只不过名字换了,还有一部分则是毛利兰最近在看的内容。 “恐怕是。这里应该是我的记忆。” 江户川柯南闻言略微睁大眼睛,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面前这位FBI探员尚未暴露身份的时候应该见过组织的实验室,他也从曾经担任实验员的灰原哀那里听说过一些只言片语,知道组织一些地方早已开始进行人体实验,恐怕就是在这种地方。 “那……”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 “刚才那是谁的记忆?” 被困在塔楼里如同肉鹿一般等待死亡的幼子,那是谁的记忆? 他如鲠在喉,伸手接过冲矢昴手中的烛火时,看见对方墨绿色的眼睛被昏暗的火光照亮了一部分,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冰冷。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男孩。”男人伸手用指节在纸上敲了一下,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先看这个。” 觉得对方并不想过多说这个话题,江户川柯南将目光落在羊皮卷上,用手里的烛光一点点照着往下看去,眉头皱了又松,一直等将几卷纸张看完才吐出口气来,“果然……” 这里提取了他们的记忆,将这个领主所在家族的长生和人体实验联系了起来,不过这里的结果显然更违背常识,被牺牲的实验体变成了黑色的怪物。 而领主偏信出生时就有异色瞳的神子能镇压一切污秽,所以把现在在外面安睡的男孩带了回来,一直关在和实验室只有几墙之隔的塔楼里。 “恐怕外面走廊里的油画上面画的就是这种……实验体变成的怪物,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弱点,如果有的话安室先生他们就能轻松一点了。如果是这样……” 放下手里的羊皮卷,江户川柯南想起另一件事,面色突得一白,“这里有这么多罐子,说明这里不止一个怪物!” (本章完) ------------ 89 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走廊向前方延伸下去,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池川奈扶着墙面慢慢往前走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现那种怪物,他干脆没再穿上褪去的鞋袜,赤足踩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变得微不可闻,以减少成为怪物目标的可能性。 别墅里藏着其他东西,除了刚才被两人杀掉的怪物外还有黑雾一样的影子,偶尔会凑到两人旁边发出风吹树枝一般的耳语,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黑暗中完全没有办法确认彼此的位置。 走到后面,安室透干脆伸手拉住了后面那人的手腕。 池川奈任由对方拉着,他用空的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着走廊的墙面,以探查更多信息,刚走了两步,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避开什么一样把两人原本一前一后的位置换成了并排。 池川奈:? 他原本还警惕了一下以为是又遇到了什么怪事,结果几番观察下发现对方确实只是想换个位置而已。 黑暗中,安室透勉强压下刚才脸上的表情。 他拉着池川奈往前走的时候,脑内忽然浮现出当时实验员口中,琴酒牵着自己的金主在基地走廊大摇大摆时的情景。 男人嘴角一抽,觉得现在一前一后的走路姿势颇有当时的神韵,连脑海里都再次浮现出当时在幻境里,现任琴酒枪指自己时的场面。 在打寒战之前,金发男人连忙换了个走位。 明明按照别墅的布局,往前十余米就是楼梯口,但这段路却怎么都走不到头,时不时有响声从他们的记忆里跑出来,在不远处传来恼人的声响。 来干扰他的不外乎是哭声和求救,来自他所守护的国家公民的声音,他卧底时不得不杀死或者没法救的。 男人面色如常。 无论遮掩还是警惕声音都不会消失,还不如先离开这里再想哥伦白从里面猜中了多少,怎么解决。 而且……他感觉对方记忆里对待BOSS的态度十分古怪,。 走廊深处的苦音渐渐扭曲着向下一个转换,渺茫的声音散去,过了一会儿,尽头传来另一道声响。 是脚步声。 明明走廊铺着地毯,但是传来的却是鞋跟砸在大理石质地面上的响声。 看来不是真的有人,只是那个东西又在模仿声音…… 想到这里,安室透忽然感觉自己旁边那人有一瞬的僵硬。 黑暗遮蔽了视觉,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了,再加上他攥着对方的手腕,又因为并排走的姿势贴得近,这才捕捉到旁边那人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被注意到的迟疑。 安室透眉头一挑,忽然想起一种可能性。 闪电亮起,在重新被照亮的走廊当中,金发男人转头凝视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做出口型。 ‘你怕成年男人的脚步声?’ 为什么? 受到各种鬼故事和怪谈的影响,很多人都会对陌生房间里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恐惧,但是之前一起出任务时,他们也没少遇到过在黑暗的房间内因为有人走过,突然响起鞋跟在地面上碰撞的声音。 哥伦白对此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现在…… 对面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很清晰,他在警校学过相关课程,又在组织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怎么从脚步声上分辨来人的体貌特征。 穿着皮鞋,但是鞋跟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没有女鞋较细的鞋跟敲击的声音那么清脆,有点发闷,显然是一双属于男性的皮鞋。 落脚声音适中,来人大概体型也较为匀称,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反而在一些时候故意用鞋跟踩了踩地面,带着逗弄猎物一般的气定神闲,明显属于一个习惯了掌控和从容的上位者。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刻都没有从池川奈的脸上移开。 对方在刹那之间表情微变,之后立刻收敛了神色,但是安室透仍然凭借着尚未退尽的光亮看见了男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是被忽然戳破弱点那一刻控制不住的恐惧和恼怒,虽然很快就收敛了下去,但是在对方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中实在是太过明显。 “我以为在进来以后,我们两个都会遵守准则,不去深究对方的秘密。” 等反应过来后,男人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在闪电的白光下显得冰冷,睫毛和碎发因为单侧的光在脸上投下鸦羽般的黑影。 “我可没问过你这种话,心软的……情报员先生。” 他嘴唇微动,把那句毫不客气的‘卧底’咽了下去。 没必要在现在就甩出所有筹码。 “不,说起心软。你对你现在那位上司可就没什么好态度。”话锋一转,池川奈讽刺道。 在黑暗中,他抬起头,对上了对方在收敛神色后显得有些冰凉的紫灰色眸子。 两人如同刺猬,一定得在这种时候翻出对方柔软的肚皮,来抢得所谓的优势。 “连普通的职员都想往上爬,何况是这种地方。” 金发男人眯起眼睛,无所谓般耸了耸肩膀,动作和他处理完任务,穿着那套属于波本的衣服对着赶来的人耸肩时一模一样,“想杀掉自己的上司取代对方的地位很少见吗?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毕竟从某种程度上看,我们两个属于一类人?” 安室透几乎是挑明了话来打探对方的态度。 在古怪的沉默当中,他看着已经马上要再次暗下去的走廊,补充道,“我还以为在这个角度,我们两个能做一笔划算的买卖。你要你的地位,我要我的……” “不需要。” 他的后半句话被池川奈冷淡地打断了。 恰在此时光芒散尽,安室透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单从语气根本琢磨不出对方是对这句话有所不满还是他猜错了意思,不过很快对方就再次开口,打消了他的疑虑。 “我不需要这个地位。不过……也许从某种程度,我们的确能做一笔交易。” 黑暗当中,金发男人忽然感觉手腕一凉,之前一直被他拽着走的人第一次主动将两人从身体上‘绑定’在了一起。 冰凉的皮肤相贴着,像是一个信号。 “之后你想取代谁,我也不在乎。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仅此而已。” “哈。那看起来,这笔买卖对我来说可划算的不止一点。”安室透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短暂的笑音。 黑发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全然没有话语当中游刃有余的笑意。男人略带凝重和审视的目光落在已经转身离开的那人身上,没从他的动作和表情里看出一点谎话的影子。 他收敛了本就寡淡的笑意。 这个话题结束,空气又沉闷下去。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液体从地面上缓慢流淌而过。 前不久刚刚听过这阵声响的他们面色同时一冷,两人屏住呼吸贴近墙面,安静等待着下一次雷光炸响。 走廊惨白一片,原本空荡一片的走廊尽头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看去,刚才独自出现过的黑色怪物在尽头处汇聚在一起,一时甚至分辨不出到底有多少。 刚才面对一个怪物就已经有些困难,别提现在的一片,安室透后撤一步,还没等向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反应过来的池川奈权衡一番之后,拉着对方就走。 现在不跑难道还能直接和那群怪物对上吗!他前不久刚被缠过的脚腕可是现在还在疼。 这一次换做池川奈在前面引路。黑暗当中,对方走的从容,完全避开了走廊里所有的遮挡物,动作间没有任何迟疑。 后方是死路,只待在走廊上无论朝哪边走都会和怪物撞上,在路过一个房间时,安室透干脆手上用力将人拉拽了进去。 这个房间格外空荡,他动作迅速地在里面搜寻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一扇可以打开的暗门,里面是直通下方的暗道。 在昏暗的房间中根本看不见下面是什么,但黏液划过的声音逐渐逼近,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拉开门,低声冲着旁边那人道,“先下来!” 说罢,安室透动作迅速地伸手环住对方腰部,用肩膀挡住了旁边有棱角的地方,然后两人一同顺着突然打开门的通道掉了下去。 “嘶——” “唔!” 斜坡状的暗道大概有一层半楼高,金发男人摔在地上,背砸得生疼,还没等略微坐起来一点,被他拉着一起下来的人就因为姿势原因,在落地时头狠狠砸在了他下巴上。 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池川奈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只感觉对方下巴是真的硬,磕得他眼前一黑,要不是现在规则改变了,磕这一下他能直接被判定受伤离场。 暗门在他们进去时就关上,将所有黏液的声音隔绝在外,反而提供了些许安全感。 黑暗中安室透摸索着撑着地坐起来,忽然感觉有暗门的房间布局格外熟悉。 好像是哥伦白那栋别墅的书房位置。说不定在一样的地方,对方的别墅里也藏着暗道。 思索间,男人的手指不自觉在下方冰冷光滑的地面上蹭过,又立即停住。 这里的地面是大理石的。 (本章完) ------------ 90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池川奈慢吞吞站了起来,然后和原本一直一起走的人暂时拉开了距离。 头很痛,在发现眼药水有问题后,之前一直能被药物治疗的头疼就成为了家常便饭,但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痛得如此剧烈。 他讨厌这个地方。 这个形容还能更深一点,换成厌恶这个词。 血腥气夹杂着金属、烟尘的味道,因为环境封闭,这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浑浊。 光吸入一口,就感觉胸肺处都在胀痛。 和之前能被闪光照亮的走廊不同,这里一点家光都没有,整个空间都处在一种凝固的黑色当中。 原本胀痛着的胸口又添加了几块巨石,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池川奈眯起眼睛,几乎立刻确定,这个房间,或者说这整个别墅、整个游戏,就是针对他一个人来的。 奇怪的是,这个念头并没有让他泛起什么强烈的不爽。 如果换做平时,他早就在心里想好等出去怎么处理始作俑者了。 脑内闪过之前野泽医生的话,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来。看来这也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但是他根本想不通当时设计出这一环的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让他重新回顾一下不好的经历,增强信念感? 莫名其妙。 房间里挥之不去的味道让人犯恶心,他伸手在鼻尖前面挥了挥,眉头一直没有放松过,“先找找有没有出路,这里的味道太难闻看。” “味道?” 旁边正思索着房间里大理石地面和刚才脚步声有没有联系的安室透下意识反问道。 说话间,他吸入一口气,和走廊相差无几的味道。不如说整个虚拟空间里都是这种没有任何其他的普通空气。 从对方的反问中察觉到什么,池川奈抿了一下嘴,感觉鼻尖还是血腥气和灰尘味。 这个味道实在太真实了,再加上因为过于黑暗的环境胸肺中挥之不去的郁气,他分不出来到底是真正的味道,还是重新浮现出来的旧日残影。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得不到答案后聪明人也会适时停止追问,他干脆缄默不言地往前面走去,很快摸到了冰冷的墙面。 和地面一样,这里的墙面也是用大理石面拼贴的,比起木质地板和柔和的地毯,整个空间都散发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池川奈忽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蹲下`身伸手查看,不远处的安室透也摸到了机关,从中间的机关盒当中找到了一个老旧的手电筒。 男人打开手电筒,朝着声源处照去。 池川奈正半蹲着检查地面上的东西。因为这个姿势,射出的冰冷光束刚好照在他的脸上,将那张本就白皙的脸照得苍白一片。男人的神色藏在黑发投下的阴影当中,唇色在此刻也浅薄。 他略微愣了一下神,很快调整手电筒的位置往下放照去,对方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金属棍,一头很尖,柱身上是斑驳的陈年血迹。 “是什么?”安室透皱起眉头。 “谁知道呢。”将手里细长的钢钉扔掉,池川奈站起身那刻忽然感觉膝盖泛起一阵麻痛。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站起来的动作间没有任何停顿,“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暗门。”金发男人敲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墙面,补充道,“机关不在我这边。” 闻言池川奈点了点头,跨过地面上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快找到了暗门的机关。 是以重力为基础的简易装置,但是只有一直按住机关才能打开暗门,意味着他们两个只能出去一个。 “我守在这里。” 池川奈很快有了决断。 他有一种预感,觉得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东西。一个人行动在这种地方反而更方便一点。 安室透沉思片刻,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出去当然能多一种选择,而且池川奈身上的伤太重了,出去行动也不方便。 暗门慢慢打开又关合,唯一的手电筒由出去的安室透带走,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一般的黑暗。 池川奈在室内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拿起地面上散落的东西,等将其一个个检查过后才重新支起身子。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沉思片刻后还是朝着空气中伸出手去,“你到底是什么……?” 那团从一切开始时就萦绕在他身边的黑雾,在他耳边耳语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试探一样慢慢朝着前方探去,刚开始什么都没有,池川奈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细微的风从指尖擦过,像是一封预告函。 回应一般,黑影在空气当中凝聚。 在黑暗当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池川奈感觉有风在指尖环绕、翻涌,像是一只手,忽然环绕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入另一个时空当中。 扭曲的时空迸发出鲜亮繁杂的色彩,他被刺得一阵头晕,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在睁开眼之前,背部先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接触的地方泛起一阵过于真实的疼痛。 他像是忽然被人推进了潮水里,口鼻处都被浓稠的黑色液体裹挟着,连带着胸腔都闷得生疼。 四周满是让人不舒服的消毒水味道,在浓烈的酒精味下,空气里的血腥气和灰尘都变得稀薄。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随着气味一起到来的是一阵眩晕和恶心,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巨量的负面情绪,心脏都在翻涌着的仇恨和痛苦当中疯狂跳动着。 现在不只是背部了,他浑身都疼。特别是膝盖,像是中间埋藏着什么不属于身体的东西,牵着血肉都一跳一跳得疼。 池川奈吸着气去摸,在膝盖中间的位置摸到了尚沾着粘稠血液的金属棍。 其中端牢牢地埋在血肉当中,尖利的两端从膝盖两侧探出头来。 面对这种伤,最好的办法是让它先保持原状,以免再因为扯动伤口加重伤势,但是池川奈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脑内几乎是立刻涌出带着屈辱的恼怒来。 管他什么加不加重伤势……别想在他身上打这种东西。 他原本只是摸在膝盖上的手拽住了钢钉的侧端,在咬紧牙关那刻手上发力,将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金属硬生生从血肉里拔了出来。 含糊的疼呼从喉咙里哽出来,又被紧咬着的唇齿削弱,变成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吸。 他握着那节满是血的棍子,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将其砸了出去。 金属和皮肉接触时只发出了很小的闷响。 不算远的距离,金属棍精准地砸在了池川奈面前那人的脸上,男人苍白的侧脸蹭上棍身上的血。同一刻,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冰冷了下来。 伸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池川奈眯起眼睛,勉强在黑暗当中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那人的轮廓。 格外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雾蓝色的眼睛在门透入的光中反射出冰冷诡异的色泽,笼着一层分外阴郁的暗调。 浑身上下都疼,不难从这种皮肉之苦中猜出属于这个时间段记忆中的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池川奈咬牙压下随之而来的记忆和情绪。 站在前面男人轻呼出一口气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他刚才脸上的表情带着神经质般的疯狂,不像是因为怒火或是什么东西导致的,称得上是狂躁,现在沉静下来后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这就是你反抗的方式吗?”男人脸上浮现出浅淡的微笑。 池川奈闻言皱起眉头。 虽然很像,但以他对那位先生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又是幻象。还是有人想借着这个幻象对他说些什么。 “只是这样而已?”男人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像是在看家里把毛弄得到处都是,又用爪子抓了主人的家养宠物,目光里带着纵容。 让人恶心的纵容。不是对待人,只像是对待被豢养的猫狗。 “就算拔掉了这个东西,又怎么样?”男人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板上的钢针,神色收敛后脸上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冷淡。 “我可以再打断你的脚腕,刺穿你的手……你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再把这些东西都拔出来。” “至于其他的……”嘲弄般的视线落下来,滚烫得像是一道闪电,“你还能做什么?不过是一个要依靠别人才能买勉强活下去的宠物。” 池川奈头疼得厉害,恐怕是空间的另一个副作用,疼得让他有些反胃。 “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低声开口,也没打算真的从这个幻影身上得到答案 身上的疼痛让人站不起身来,他干脆撑着身体往后移动了一点,将后背靠在墙面上,又顺手理开了额前凌乱的发丝,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算太过狼狈。 仰头看去,那位先生逆光站着,神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对方的眼角有浅淡的皱纹,和现在完全和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的面容有些差距,不变的是那双雾蓝色的眼睛。 阴郁的雾蓝,像是一个缩影,池川奈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看见了那栋死气沉沉的别墅和一直慢慢晃动着的秋千,他慢慢移开视线,抬头看向天花板。 在灯光下,原本惨白一片的墙面都笼罩上黑灰色,中间是镶嵌在墙面里的灯,只要打开,就能照亮整个空间。 但它的开关在外面,在他待在这里的两年里,这盏灯没有亮过任何一次。 两年……?他曾经在这里待过这么久吗。 头部的疼痛愈发浓烈,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来,像是吐出了一口平日最讨厌的烟,“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宠物……” 重复过男人的那句话,他偏了偏头,忽然嗤笑一声,“是吗?那我前十几年过的的确很窝囊啊。” 但是那又怎么样,宠物也得花费漫长的时间才能变成人。 “如果你不是个人造的幻觉,我倒是能再和你多聊几句。”池川奈伸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但是现在,你知道我只想对你说什么吗?” 未曾预料过的问题,原本还算真实的幻觉眨了一下雾蓝的眼睛,像是卡顿的AI一样,许久之后才开口,“什么?” “去死。”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刻,男人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数秒之间就移动到了他身侧,匕首在同一时间被送出,锋利的刀尖没入胸口。 男人脸上还带着呆愣,从伤口开始,他的身体一寸寸化做金色的数据点,消散开来。 池川奈没管对方逐渐消散的样子。 他拔出没有沾染到一点血迹的匕首,转头朝着后方看去,“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放出来吧。” 直觉告诉他,那个从进入这里时就一直跟着他的黑雾就在这个房间里。 就在属于那位boss的幻影彻底消失时,他的后方又出现了一个慢慢凝聚的影子。 “这次又是什么?”池川奈脸上刚刚浮现出的冷笑,在下一秒凝固起来。 浓郁的黑和月光倾洒下来,落在熟悉的木质地毯上,黑暗的地下室一瞬间被各种欧式的木质家具替换,柔软的床铺、狭小的窗户,熟悉的卧室慢慢铺开。 他握紧匕首,在这个场景中却没有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没人?不,不是。 空气中隐约传来呼吸声,很轻,要用力捕捉才能注意到。池川奈将目光投向声源处,然后伸手,用没有拿着武器的那只手拉开了衣柜。 留着黑色长发的男孩蜷缩在里面,手中还仅仅握着一把打磨锋利的餐刀。 又是幻象。 “别杀我!” 在门打开时,这个崭新出路的幻象喊道。 男孩双手握着刀举在胸`前,实际上起不到任何防范作用,只要是一个成年人都能轻易掰断他细瘦的手腕,让威胁用的刀具落在地上。 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甚至连他的手都在颤唞着。 池川奈看着对方,没有开口,只是任由男孩自己和自己做心理斗争。 在彻底被恐惧湮灭后,男孩低下头,将手中原本用来抵抗别人的餐刀刀刃调转,比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我到底是人,还是猫狗,还是羊?”他喃喃道。 男孩垂着眼睛,不再看任何地方,慢慢将这句话又冲着面前的人复述了一遍,“你……是什么?是人,还是猫狗,还是可以被随意宰杀的羊?” 没有人回应,卧室里只剩下很低的呼吸声。 池川奈看着他,半响没说话。 男孩的嘴唇嗫嚅着,没再吐出什么字来,他看着窗外透出来的月光,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对面那人的脸上。 他手里还捏着餐刀,刀刃横在脖颈上,被反复打磨至锋利的刃面很快把脖子上拉出一条血色的长线,“这是你唯一可以决定的事情……为什么不动手呢?” 池川奈搭在衣柜上的手渐渐收紧,低头看去时,只对上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异色眼眸。 (本章完) ------------ 91 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 另一个空间内。 从实验室的暗门出来,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重新回到了大门入口的走廊处。 只是在里面待了短短几分钟,外面的房间却完全变了样子。 原本各处悬挂着代表圣洁的绸缎被灰尘笼罩。 冲矢昴脚步一顿。 他在满是灰尘的空气里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像是放置许久后快要腐烂的花。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入脑内,男人想到什么,推开门几步朝着旁边的房间跑去。 和外面一样,属于那位剧情里“圣子”的卧室的布置也格外简洁。 他撞开房门,鼻尖立刻萦绕上一股比刚才还要浓郁的玫瑰花的味道。 在妥善打码下,从伤口流出的血变成了玫瑰殷红的花瓣,铺满了整张床铺,不少从上面飘落下来,在木质地板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他的床头整齐地放着几个有些破旧的棉花公仔,还有两本翻看过很多遍的书,祭奠一般围着中间那人摆放。 冲矢昴跨过花瓣走到床边,将手按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片刻后,他已移开手,冲着身后面色凝重的江户川柯南缓缓摇了摇头。 “已经……” 跟着过来的男孩眉头紧锁,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又卡在喉咙里。 “就刚才十几分钟,而且我们就在下面,就算凶手训练有素也会有声音,还是……” 即使只是虚拟游戏,他也无法接受有鲜活的生命中自己面前消失。 江户川柯南走向床边,暂时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开始观察其周围有什么线索。 不管从卧室内找到的所有线索,还是刚才两人和他对话时收集到的线索,这个案件的答案都显而易见。 “但是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男孩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能理解。 他们在进来之前被告知这个别馆将要发生的案件是一场游戏,如果真的是侦探游戏,故事、线索和案件都应该会更为复杂,具有游戏性。 而现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就像是格外无趣的书上随便翻开的一页,而案件的答案也就直接摆在台面上。 毕竟,男孩划向自己脖颈的刀刃还被捏在手里。 “也许这里本来就不是一个为了游戏构建出的空间。” 冲矢昴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更像是记忆随机构建出的。” 这里的一切东西比起游戏,更像是一个针对他们当中一个人的‘陷阱’,不过这个陷阱里也许并没有什么危险元素。 他们这些并不需要被陷阱选中的人,则被放在这个随机生成的空间当中,被以任务为由的记忆片段拖住时间。 “记忆构建出的……难道这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反问。 “不,我认为更像是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 江户川柯南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目光这才从床上的男孩身上移开:“我刚开始以为,是我们进来后构建了整个场景。” 男孩想了一会儿,提出了另一个想法。 “走廊上的壁画和之前参观过的美术馆里的画很像,在翻开这里书架上的书后,空白的页面才填充上内容……” 而且填充上的内容也和他们看过的书有关,比如他之前翻开的页面,就是毛利兰最近在看的那篇。 回想起上面的内容,江户川柯南抽着嘴角。 实在很不想承认,自己从里面神奇的替身和争夺剧情上看见了格外强烈的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的来源之一冲矢昴略微颔首,等待他的下文。 将思绪收回来,江户川柯南继续道:“但是我们的记忆能填充的只有小的地方,像是书本、画框里的内容和画面。至于整个别馆和里面的事情,恐怕是另一个的记忆构建的。” 先由那个人的记忆构建出框架,再由他们的记忆进行细节地方的填充。他们之前都在对方记忆的化形当中行动。 男孩蹙着眉头,“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不定是他记忆里,自己另一种可能的结局。”冲矢昴忽然开口道。 男人声音很低,近乎呢喃。 江户川柯南没有听清,他抬头再次询问时,冲矢昴只是摇了摇头,率先站起身来,“我再去周围看一看……” 地面在此刻忽然晃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一惊,他很快推开门跑出去,从二楼的栏杆处往下放看去,四周的墙面和支柱在晃动当中渐渐出现大量裂纹,像是随时都要坍塌,“糟了,小兰还在房间里!” 他朝着下面喊了好几声,原本被安排在房间里休息的女孩匆匆走出来,“柯南,怎么了?……糟了,冲矢先生,这栋别馆好像要塌了!” 她话音未落,建筑物的崩裂就从梁柱扩大到墙面、屋顶,整栋别馆以极快的速度崩塌瓦解。 建筑砂石的碎块从上方砸下,裂开的边沿开始闪现出红蓝交织的影子,让整个建筑像是逐渐坏掉的数据。 “快走!” 冲矢昴躲开好几块掉落的时候,转头喊道,江户川柯南很快跟着跑了出去,他直接从二楼栏杆位置轻巧地借物翻下去。 男孩很快跑到毛利兰面前,拉住了她的手,一起朝着别馆的出口处跑去。 “冲矢先生,快来——” 冲矢昴跟在他后面,在刚踏出二楼房间动身时又想起床上的男孩,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地面剧烈的晃动带动着床都摇动起来,数据错乱的残影不断浮现。 连床上刚才真实的不像数据的男孩身影都随着数据的闪动模糊起来。 男孩之前一直戴着的白布早已摘下,紧闭上眼睛后,他完全是一副和东亚人不同的欧洲面容。 在地面又一次剧烈晃动时,红蓝交织的虚影一闪而过,男孩身上白色的衣袍骤然染上黑色和血色,变成了被血水染湿的黑色和服。 披散的金发变成鸦羽般的黑色,面部属于欧洲人的轮廓也柔和下来,眉眼被另一副熟悉的样子取代,连原本欧式古典装潢的房间都变化成了另一种样子。 之前被美化成花瓣的血重新展露出原本的模样,披着和服的男孩半躺在床铺上,肩膀边是两本翻看过很多次的旧书,看封面和名字像是游记。 他右手拿着餐刀,脖子间淌出的血顺着手臂曲线流过打磨锋利的刀刃,又沿着刀刃滴在地板上。 ‘这是像是先由一个人的记忆构建出来,然后再用我们这些参与者的记忆填充内部。那现在这样,对他来说是记忆里自己的……另一种结局。’ 之前和江户川柯南一起猜测的话忽然在耳边回响,冲矢昴下意识伸手去拉对方垂落的手。 在碰到之前,男孩就忽然化作星光一般的数据点,在卧室当中散去。 墨绿色的瞳孔闪出一道错愕的光芒,粉发男人定了定心神,这才转头继续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提醒他们小心避开坍塌物。 通过狭长的走廊,三人很快离开了晃动着的别馆。 “为什么会突然坍塌?” 一直等快要跑到别馆门口处于安全位置的森林时,江户川柯南才气喘吁吁的开口道。 既然是用记忆构建出的虚拟场景,为什么会在刚才突然坍塌。 他们似乎并没有触发什么核心机关。 冲矢昴皱着眉头:“恐怕是他们那边出了问题。” 构建者用回忆和情感构筑出整个别馆,现在整个场景连同里面的任务角色都无法维持。 估计只能是……构建者的记忆坍塌了。 这里的构建者只可能是池川奈,毕竟用的是他的记忆。 但是冲矢昴一时没法确定,是这个虚拟空间吸取了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池川奈的记忆,构建出了别馆这个小空间,还是…… 这些空间是由他不久前看见的那个和对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孩构建的。 如果是后者,那那个和池川奈有共同记忆的男孩,又是什么? 思索间,男人看着身后的别馆,忽然发现在剧烈的晃动当中,这栋恢弘的别墅和另一个陈旧的建筑物重合在了一起,有几秒钟宽大明亮的窗户被破旧的木质窗沿取代。 这个和别馆重合在一起的幻影,赫然是安室透和池川奈两人进入的教堂。 冲矢昴眯起眼睛,感觉还是有些奇怪。 他站着的位置刚好在一颗大树下方,枝叶挡住了建筑物的一角,天空中看不见太阳,只有一成不变的灰蓝色铺满了整个天空。 茂密的树林、暗淡的天色,他记得自己之前曾经也坐在过停靠在大树下的车里,看着被枝叶挡住的天空一角,等待里面被那只黏主人的雪豹绊住脚步的人出来。 粉发男人略微睁大眼睛。 回想起这段记忆后,面前的别馆上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建筑物的影子,是那栋总是色泽暗淡的别墅。 不如说别馆、教堂都是以那栋别墅为模板,建造出来的。 这显然是一个针对池川奈的陷阱,场景全都由对方的记忆构建而成。 不知道为什么,冲矢昴脑内忽然闪过曾经和池川奈闲聊时,对方无意间说出来的地下室这个词。 地下室……从刚才的探查来看,二楼的另一端应该就有通往和地下室位置一样的空间的暗门。 峪! 锡! “我回去一趟。” “等等!”江户川柯南连忙喊道,“冲矢先生?!!” 他尚未来得及阻拦,男人就已经转身,重新朝着不断晃动着的别墅内部跑去。 (本章完) ------------ 92 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刀刃在破开颈部皮肤前,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 池川奈捏着那把餐刀,很慢又不容拒绝地将其从面前男孩手中抽出来。 “……一了百了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你要我们再坚持下去?” 男孩看着他:“可是你什么也不会得到。你选择了继续,选择和他对抗到底,现在不还是被困在这里。 还是说,你相信什么‘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这种老套的东西?” 在对方一连串的问题面前,黑发男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没想到这个按照自己小时候捏出来的幻影思绪那么活跃。 话也多。 “我看上去是那种热血笨蛋吗?” 他撇了撇嘴,反驳道。 比起刚才直接把boss的幻象一刀切了的行为,他对自己的幻象态度要好上不少。 “不过,我不以为你费尽周折把我和波本分开,又让我见到这么多幻象,只是为了让我回顾一下之前过得多不如愿,顺便证实十岁就选择死掉这个选择更正确。” 原本神色阴郁的男孩闻言,抬头看向他。 “我不想在这个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也没必要再装下去。”池川奈后退一步,给对方留下了从衣柜里出来的空间。 “刚才那个boss是幻象,但我猜你应该不是。” 即使很轻微,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和人为制造出的幻象有些许不同,“……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男孩从衣柜里轻巧的跳了出来,在脚落在地上时,身上幻化出和服也被一身还算正式的西装背带裤取代。 “比起发现,不如说是一种直觉。”池川奈眯起眼睛想道。 他在之前看见过那么多幻象,在对付教堂里黑色的怪物时也见过自己的,但是只有在刚才看见这个男孩时,才升起一种古怪的念头。 感觉就像是,他和面前的男孩是同一个人一样。 在刚进入虚拟空间,捕捉到那一团和自己对话的黑雾时,他也有一样的感觉。 “看来这是我的失误。” 男孩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放在胸口位置,颔首道,“那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池川奈。更准确来说,是22岁的池川奈。” 黑发男人垂着眼睛思索起来,并没有立刻回话。 “借着那场手术。” 【男孩】的目光在对方胸口被衣料掩盖住的子弹贯穿伤上略过,继续说道。 “野泽医生提取出了我马上快要失去的记忆,像一段数据一样注入到了仪器当中,之后又随着组织和程序设计师的合作,转移到了这个虚拟空间里。”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池川奈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可以把记忆保存在仪器里,再重新导入脑内。 我失忆之前应该没必要制定这么繁琐的计划来一点点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因为我要给你的不是记忆,当时保存下来的也不只是记忆。” 【男孩】笑道。他表情平静,但是眉眼里仍然带着化不开的阴郁,“我想留给你情感。” “情感……” 池川奈忽然明白了缘由。 他的情绪有时会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随着之前记忆涌上的恨意或是其他很快就会消散,再次回想起那段记忆时比起回忆,更像是在看一段属于别人的故事。 在组织研发的药物抹除他所有负面的记忆时,恐怕也磨去了感受的能力,让他变得越来越像机器。 “之前的幻象,还有那些怪物……是为了让我找回丢失的情感?”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刚才和那位先生对峙时的恨意早已消失,胸口又回到了之前空洞的状态,什么感情都没有回来。 “幻象只是考验。至于怪物……那并非我的本意。” 说到这里,【男孩】轻叹了一口气:“我在这里待得时间越久,被‘消磨’的程度就越深,就像很久没被处理的数据会渐渐演化为病毒,那些怪物……不过是从我身上剥离出去的碎片。” “我为未来的自己储存下了情感,但又害怕长年累月的‘消磨’会让这段情感越来越偏激。 而且,我也怕被洗掉记忆后,我的一切都会变回十岁之前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说出一连串并不友善的词来,像是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软弱,懦弱,愚蠢。像是被喂养的羊……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承受不住恢复情感和记忆后的冲击。” 池川奈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没有那一端记忆,但是却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那股浓烈的不甘。 “那我现在,算是通过考验了?” “本来之后还有其他幻象,谁让你第二轮就把我找出来了。” 【男孩】摇了摇头,说这句话时脸上才终于露出些许孩子气的模样,“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那就还给我吧。”池川奈朝他伸出手,“我的情感。” 【男孩】笑着仰头看他,身影忽然被拉长,在几秒内从一个孩子变成了成人的模样。 似乎是为了方便和另一个自己区别开,【他】身上的和服是月亮一般的白色。 “也许我不应该做前面那些考验。就算丢失了记忆,你也还是我。往前一步,好好睡一觉吧。” 说着,他伸手轻点在对方的额头上。 在额间皮肤被触碰时,池川奈忽然感觉一阵困倦,他往前载去,被一双手温柔的扶着,枕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晚安。] 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子乃至现在的梦里,属于22岁的声音骤然柔和下来,像是突然融化的冰。 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感觉古怪,但是池川奈却升不起半点其他感觉,相反,他忽然感觉格外安心。 原本因为警惕一直抵抗着突如其来的困意,现在他终于卸下力气,任由温和的困意包裹住全身。 【他】闭上眼睛,和虚拟空间融为一体的记忆和感情如同看得见的风一样汇聚,慢慢涌入对方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这栋用记忆幻化出来的建筑,从最底部开始土崩瓦解。 ———— “冲矢先生!” 喊声并没能阻挡住冲矢昴重新向别馆内跑去的步伐,江户川柯南只能咬牙看着对方重新进入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当中。 领主的别馆剧烈晃动着,破碎的土块和砖瓦不断朝下方落去,建筑物却还顽强得维持着自己的框架。 在震动之中,整个建筑体像是出bug的游戏图标一样,在某些瞬间变得斑驳,然后闪出几道不属于别馆的残影,这些半透明的影子和当时他在另一扇门外面看见过的教堂一模一样。 那座教堂,就是四十年后的别馆。 他们五人分开走进了不同的空间,但这两个空间又是交叠起来的,所以画像才能交流。 这里都是由同一个人的记忆构建出的场景,但是到底是…… 男孩的思绪很快被晃动得更加剧烈的建筑打断,他拉着旁边一脸担忧的毛利兰的手,暂且退向更远的地方。 与此同时,与这个空间相交叠着的、四十年后的教堂内。 安室透握着沉重的门把,大声喊着自己目前勉强称得上一声同伴的队友。 “哥伦白?” 没有任何回应。 他从大门出来后,一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打开池川奈所在的那扇门的机关,只能先沿着通道往外走,没想到这个通道居然直接通向了出口位置。 就在他想原路返回时,整个教堂都震动起来。 地面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一切事物都在崩塌,金发男人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放任哥伦白在幻境里面待着,如果被建筑物砸中,等待他的恐怕只有脑死亡。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绝对不能停止在这里。 他咬了咬牙,松开门把,转身向内部跑去。 ———— 在交错的空间当中,冲矢昴和安室透两人的脚步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无论是别馆昂贵精致的摆设,还是教堂陈旧庄重的装饰都在不断崩塌,然后笼罩上另外一层不属于两者的回忆残影,被不断闪过的碎片取代。 冲矢昴跑过入口处狭长的走廊,四周响起的声音被狭长的通道拉出古怪的韵律。 他看见不过四岁的男孩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摆件,穿着制服,在这时尚且年轻的管家站在他面前,即使对方可能听不懂他口中复杂的用语,这位新上任的管家表情仍然恭敬。 “少爷,以后我会负责您的起居。无论是什么要求,您都可以向我提出。唯一一点,请您绝对不要离开这里……因为外面非常危险。” 男孩歪了歪头,金色的那只眼睛此刻被纱布包裹着,唯有另一个水润的绿色眼睛露了出来,是独属于孩童的圆润。 他安静地注视着面前陌生的男人,脸上渐渐涌上不安和疑惑,“……那妈妈呢?”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 “请您以后不要再提到这个词。绝对不要。” 匆匆撇过这幅画面,冲矢昴脚步迅速地朝着楼上跑去。 他的脚步和另一个同样往地下室位置跑去的人重合着,几乎是同时踏过最后一节楼梯,走上了二楼。 (本章完) ------------ 93 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安室透踏过二楼狭长的走廊。 走廊上巨大的落地窗在此刻被幻境般的外景映亮,他转头看去,看见了一望无际的黑色森林。 最上方一小扇通风用的窗户开着,他闻到从那里涌入的冰凉的空气味,里面夹杂着细密的雪粒。 外面是积雪的庭院,穿着和服的男孩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年岁大了的铁环摩攃着的声音无限放大,从下方传来。 安室透听见老旧的链条摩攃着,发出‘咔嚓、咔嚓、咔嚓’的响动,男孩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晃着,仰头看向远方。 随后,窗外的景色忽然随着他跑动的脚步变换起来。 浅蓝、盛绿、金黄、雪白。 春、夏、秋、冬。 色彩随着季节更替不断变换。 刹那之间,嫩绿的新芽长成茂盛的枝叶,又很快便变得金黄、枯黑,原本满是树叶的枝干落满了雪,然后上面的雪渐渐融化,不断重复着发芽、盛放、凋零的过程。 唯一不变的只有坐在秋千上的人。 男孩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不知道四季轮转了多久,刚开始秋千上看上去还不到成年男人大腿高的男孩抽条成为少年。 少年合上手里的书,忽然转头,朝着二楼的窗户处看来。 猝不及防下,安室透和他对上视线。 安静、阴郁的异色眸子,在不断变换的时间当中,沉着浓烈厚重的、寂寥的雪。 下一秒,窗外的一切都化作雾气消失了。 浓烈又沉重的孤独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安室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在这里消磨时间。 他再次动身朝着目的地跑去,巨大的落地窗被甩在身后,灯光晦暗下来,所有的窃窃私语又翻涌上来。 冲矢昴踏过走廊,路过一个又一个大开着门的房间。 他看见那位小少爷鼓着脸把盘子里的萝卜蔬菜挑出去,又不得不在管家的凝视下重新夹起来送进嘴里。 他看见对方蜷缩在椅子上睡觉,旁边书架上的书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是难懂的名字和目录,没有一点属于孩子的亮色。 武器被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男孩耍着少爷性子,刚打了几枪就拿不住沉重的机械,干脆什么都不学。 他看见散作一地的高档礼物,随意扔在一边的书本,看见男孩任性地朝着管家和那位很少来的先生表达自己可以被满足的要求。 冲矢昴走过最后一排的房间,那些礼物全部扔在地上,窗外还是安静、沉默的景色,然后在走过最后一幅油画旁边时,忽然万籁俱静。 他随之停下脚步,在房间里听见了很轻的呼吸声,颤唞着的,像是兔子被压在菜板上面对尖刀时的吐息。 房间内的景象再次变换,书房里那位先生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神色轻松。 管家上前,将热茶放在了对方手边。 “组织最近的实验很成功,等最后一个阶段的结果下来……你就可以动手解决他了。” “……先生,可是。”管家差点将手里的茶水打翻,他勉强维持住动作,低声道,“留下他说不定之后还会有什么作用。” 他绞尽脑汁想找到什么理由,让boss打消命令他杀死从小养大的孩子这个念头,但却很快被下面的话堵住了。 “作用?我没从他身上看见什么价值,更何况他的父母……”他语气中满是疏离的厌恶。 两人的交谈盖住了房间里另一个非常轻微的呼吸声。 冲矢昴看见为了看管家不让看的书,而偷偷带着手电钻进书柜下狭小空间里的男孩。 恍惚当中,粉发男人透过那双眼睛,看见了一个正在剧烈崩塌着的世界。 也是在此时,他才终于想明白曾经和哥伦白提及童年这个话题时,对方语气中的不自然,不过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厌恶。 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被打上没有价值的标签,然后随意除掉? 也许是在那一天,十岁的男孩真正想明白了被养在家里的小少爷和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之间的区别,也终于掀开伪装的纱布,发现自己是可以随意被宰杀的后者。 恐惧、厌恶、压抑、痛苦、不甘…… 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冲矢昴想伸手拉住他,但是伸出的手只是穿过了幻影。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向下一个房间,之后的走廊仍然唯有沉默。 男孩缩在被窝里,安静地看着管家合上手中的故事书,同自己道晚安。 他像平常一样乖巧地闭上眼睛,却在对方离开后拿出床垫下藏着的餐刀。 男孩小心反锁起卧室门,守在门口,一宿一宿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的人在半夜来到卧室,生怕自己死在睡梦当中,又在早上管家来叫早前打开门锁,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他看着男孩一复一日将餐食中的蔬菜胡萝卜挑出去,在得到管家不用吃蔬菜的默许时反而更加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那位先生快要成功的实验再次失败,他身上的价值因为这场失败重新回来。 在又一次扒拉掉胡萝卜时,神色抑郁的男孩小声说着抗议的话,没有再得到管家补偿一样的纵容。 “不可以,少爷。好吧,今天晚上可以不吃,不过明早我会用蔬菜和水果做早餐时的饮品。您已经很久没吃过蔬菜了,这不是个好习惯。” 男孩神色一怔,只是胡乱点着头低头吃饭,然后脚步匆匆地回到卧室。 在反手关上门那刻,他跪倒在地,无声地大哭起来。 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因为什么,冲矢昴看不出来,也许当时的男孩自己也不明白。 他只是跪倒在房间的地毯上,捂着嘴埋头下去,浑身都剧烈的颤唞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毯上,但是除了粗重一些的呼吸声之外却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哭了多久,男孩还是坐在地毯上,眼泪已经干涸了,他看着窗户,在巨大的卧室当中,窗户却设计的格外狭小,阳光从半关不关的百叶窗投进来,像是笼子黑白相间的阴影。 他站起来,因为跪在地上太久,起来的动作很缓很慢,平稳地走向了卧室唯一的窗户旁边。 狭小的木质窗沿只能框出一块正正方方的景色,夜幕降临,归巢的鸟叼着石子降落在窗沿上,男孩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只能抵在窗户上。 那只鸟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展翅远去。 冲矢昴在原地站了许久,一直等通往下一个地方的门出现在面前才如梦初醒。 他快步往前走去。 走廊上无数的房间都透着昏暗的光,尽头古旧的钟表‘滴答、滴答’走动着。 安室透皱眉朝着钟表的尽头走去,这里的走廊一直在重复,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两侧的房间门都大开着,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记忆空间。 他走过长廊,旁边的房间内,穿着和服的少年坐在书桌边,手上是一本外文的金融类书目,光是看着就觉得头疼。 书桌旁边的台灯开着,不知道已经是晚上几点,少年打了个哈欠,然后将手边提神的茶水灌下去。 书页翻动声被缠斗的声响取代,训练室内,身上满是青紫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他胡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示意对方再来。然后再次拿着手边的东西冲了上去。 安室透加快脚步,走廊却忽然闪烁了两下,脚下厚实的地毯变成了马路。 他突然从一栋一直鬼气森森的建筑物内到了宽广的外面,广阔展览的天空在前方延展下去,两边是关了门的商铺,警车鸣笛的身影从远处响起。 他看着穿着方便行动的西装短裤的少年被冻得鼻尖通红,他将小巷内看见有人出现就神情紧绷着挥刀袭来的男人打倒在地后,远处忽然传来身影。 “你好。你是附近的学生吗?” 小巷镜头,半长发的男人站在松田阵平旁边,笑着朝少年挥了挥手。 场景骤然变化,安室透从小巷旁边的马路来到另一处热闹的商业街。 他看见少年背对着有着巨大汉堡装饰的快餐厅,朝着马路边上黑色的车辆走去,一步一步,皮鞋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又短暂的敲击声。 周围的景色再度改变。 街道变成长廊,柏油路的马路变成铺着地毯的木质地板,池川奈的幻影背对着他,朝着前方无限延长的走廊继续走去。 走着,他身上那件逃跑时方便行动穿的西装变成了宽大的和服,鞋袜不知所终。 看上去17、8岁的少年继续朝前走去,身上却闪过截然不同的影子。 像是卡顿后不断闪屏的电脑,他的身影在几下闪动时忽然带上血色。 暗红粘稠的血液从双膝间缓慢滑下,顺着小腿曲线流到脚上,在地毯上留下残破的足印。 铁链的晃动声在空中响起,他沾满血的脚裸处忽然出现了黑色的镣铐,上面的链条牢牢钉在左右两侧的墙面上。 少年却仍然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直到走廊不再往前延展。 安室透皱着眉头,看见那个幻影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像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少年站在门口,他的声音在脚腕上出现镣铐后抽条了一些,似乎从17岁的少年终于朝着19、20岁迈进,在停下脚步后,已经可以用男人来称呼的人忽然回眸看去。 一阵闪烁,他身上带血的衣服被熟悉的青色和服取代。 金发男人停顿了一下,这才注意到,现在属于池川奈的幻影,和自己作为组织新成员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池川奈’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转过头,朝着一片黑色的门内走去。 环在脚腕的银色脚镯上,铃铛随着步伐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宛若铁链声响。 (本章完) ------------ 94 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 冲矢昴站在入口处。 他的手指略微抖动了一下,并没有伸出手臂,只是看着穿和服的幻影向前走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许久后,男人回过神来,这才动身走向最后一个房间。 在踏入房间的那刻,周围的幻影骤然消失。 冲矢昴放缓脚步观察周围的模样,感觉这里既不像别馆的装潢,也和教堂沾不上边。 不如说过于现代了。 一张纯白的床放在中间,天花板上镶嵌着内置灯,右侧是放置药物的长桌。 略过地面上几条可疑的长链,冲矢昴在上面散落的瓶罐表面捕捉到几个英文单词,看上去是镇定和安神用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现在不在这里。 房间另一侧没有安置任何家具,留下了空荡荡的一片大理石地面。 穿着月牙白色和服的黑发男人跪坐在地上,正用手指温和地整理枕在他双膝上休憩那人的额发。 已经睡去的人身上深色的衣袍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腹部还用衣物简单裁制的绷带包扎了一圈,看上去像是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单看衣着,冲矢昴就知道他是池川奈。 但是……现在怀抱着对方的人又是谁? 男人警惕的目光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又是一顿,穿着月牙白和服的男人长着和池川奈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看上去郁气更重。 硬要说的话,那副神态像极了他尚未脱离组织,还以莱伊身份行动时的样子。 “好久不见。”在冲矢昴思索间,那人先将目光从池川奈的侧脸上离开,开口道。 “……好久不见?”冲矢昴蹙起眉头。 “虽然我们刚才才见过面,不过排除刚才那一面,我们应该用得上好久不见这个词。” 粉发男人看着对方,姑且在心里用【池川奈】来称呼面前这个面容熟悉的‘人’。 下一秒,他身侧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刚才见过面的男孩凭空出现,冲他招了招手。 “如你所见,这都是我。”【他】挥了一下手,男孩的影子又迅速消失了,“我是一段记忆变成的数据,在虚拟空间里,可以随便改变自己的年龄、外貌,分出其他化身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记忆变成的数据…… 冲矢昴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的脸,如果这幅面容就是那段记忆最后的阶段,那池川奈提取出这段记忆放置在机器里的时候,应该是22岁。 离他被子弹打中胸口后失忆这个时间点很近。 “你看上去有很多事情想问。”【池川奈】垂眸想了想,“我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答案,但是你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样好了,你给我一段……和我有关的记忆作为交换,如何?” 熟悉的交易。 “关于你的记忆?” “对,一段可以用‘愉快’来形容的记忆。毕竟一会儿应该会是很长的一段对话。” 【他】笑了笑,低头温和地将池川奈有些凌乱的侧发理到耳后,“在这之前,先让他睡个好觉吧。我需要一段你的记忆,愉快的记忆。” 冲矢昴低头看去,见将头枕在对方膝上睡去的人仍然紧皱着眉毛,像是在梦里还在遭受痛苦。 “我以为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毕竟你刚才说,你自己本身就是一段记忆” “我只能给他我有的。”【他】轻轻摇了一下头,陈述事实一般,“在这个空间里,强烈的情绪会被不断放大,最后成为浓郁到足以称之为病毒的东西。” “现在我只有痛苦。至于其他的,早就在这个虚拟空间当中消失殆尽了。” “……我该怎么做?” “只需要回想。” 于是赤井秀一深吸了一口气,合上眼。 在回想起这段记忆的开端时,身体仿佛突然陷入了柔软细密的沙子当中。 感觉自己被裹挟着往下的那刻,男人下意识警惕地准备睁开眼睛,但是很快,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男人的双眼,阻挡了这个举动。 “别动。”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池川奈? 不,并不是。说话的方式似乎是那段记忆……他不知道到底该称呼那个刚才出现的男孩什么,只能暂时用【他】来代替。 是【他】的又一个分身。 “别睁眼,被阻拦他,这可是必要的程序。”【他】开口叮嘱道,随后又放下了手。 赤井秀一没再有其他动作,在身体彻底被砂砾掩埋的那一刻,感觉到【他】朝着池川奈走去了。 没有脚步声,毕竟【他】只是一段残影,或者说只是【他】自己所说的病毒,没有呼吸、心跳、脉搏、体温,脚踩在地上无声无息,但是赤井秀一却莫名其妙有种预感,觉得【他】应该是朝着池川奈的方向离开了。 随后,记忆彻底冲散了男人脑内的所有想法,他被砂砾裹挟着,一起降落到了自己刚才所许诺,要拿出来作为交易的记忆当中。 “……看,就像这样。” 粉发男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小圆球,他一愣,那段记忆在他脑内闪过时,面前的圆球渐渐被注入了一种浅蓝色的液体。 没有任何人晃动圆球,但水液仍然在里面四处涌动,翻涌成为浪花的形象,像是潮汐时的大海。 “海吗……” 【他】低声喃喃,已经盛满水液的圆球很快落在伸出的手中。 如果池川奈还醒着,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前不久自己在墙边油画上看见过的场景。 在【池川奈】将蓝色的球融入膝上那人身体里时,空间内忽然荡出一阵微烫的海风。 盛夏。 海洋翻涌的水汽随着风吹响沙滩,带来一股湿咸的、独属于海洋的味道。 沙滩上没有任何人在,已经被划分到私人领域的海滩在这个季节仍然保持着清冷的模样。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头顶上方是刺眼的阳光,没有一丝白云的蓝天,阳光撒在身上泛起一股烫意,但是很快又被吹起的溼潤的海风吹散了。 有细密的水滴淋在身上,此刻仍然是莱伊身份的男人握着快艇的船舵,伸手将属于速度的按钮拉高了一点。 身后立刻传来轻微的惊呼声,与其一起传来的是衣服被死死拽住的拉扯感。 坐在快艇后面的人拉紧了他的衣服,很快低声骂道,“慢点!” 不用转头,都能想象到对方高高挑起眉毛,一脸不满的少爷表情。 不过这句命令他倒是没听。 莱伊笑着用力将按钮再往高处拉去,直接将快艇的速度提高到了最大,“如果怕掉下去可以抱住我。” “你!” 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随后又因为迅速提升的速度卡在喉咙里。 拽着衣服的举动在快艇前进的速度提升起来之后,显得有些无济于事。 过了一会儿,温凉的触感从腰侧传来。 哥伦白用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还是死死拽在衣服上。 快艇冲撞出的浪花飞溅起来,撒在两人身上,把他那件在海滩上还穿着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和服淋湿的彻底。 于是他从腿边的包里拿出一件海滩上买的衣服,防水的面料,是穿在外面的防晒服。 “你准备得还真万全。” 池川奈嘟囔了一声,还是伸手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 这位少爷身上与沙滩和海洋格格不入的厚重衣服终于变成了沙滩裤和白色打底,上面印着菠萝的衬衫。 他头上还被按上了一顶防晒用的草帽,让莱伊看得忍不住肩膀颤唞。 他可没见过这位少爷穿这种沙滩服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值得拍张照的场面,可惜他没带任何可以拍照的设备。 这套衣服和宽大的帽檐遮挡之下,他原本的年龄模糊起来,终于透出几分之前一直层层包裹在和服之下的稚嫩。 他低头喝手里的水,脸颊略微鼓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不就在你那栋别墅待着。” 莱伊显然没有返程的打算,他的胳膊撑在方向盘上,示意对方看向周围,“这里风景不错。” 风景是不错。 闻言,哥伦白下意识向周围望去。 这里已经看不见海岸线了,四周都是一片蓝色的海水,迎着更湛蓝的天空,像是连成了一片。 “……是不错。” 他撑着头,闷闷地回应道,“如果你想来玩水,完全可以在沙滩上找到一群想和你一起来的游客,为什么非要拽上我。” “不想看你在别墅里变成吸血鬼而已。” 莱伊摇了摇头。 他们这次的任务在易县,一个临海小城,任务完成后波本和苏格兰就出去工费‘旅游’了。 而这位哪里都有产业的小少爷,继续从早到晚以谈情说爱为由头待在他们两个共同的酒店套房里,拉着窗帘闷头看书,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自己闷成吸血鬼。 出来转一圈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他有FBI那边的任务,如果可以找机会拿到对方的指纹,FBI就能破获新得到的组织情报。 在酒店里这种两人一人一间房互不干涉的状态,可弄不到什么指纹。 “什么吸血鬼?” 哥伦白又低头喝了一口手上的汽水,也是前面被对方强行塞的。 口味像是把所有热带水果都混在了一起,还有格外充足的气泡,喝起来口感奇怪。 但是不算讨厌。 “来海边,只有吸血鬼会在酒店里一直待着。” “因为我不会游泳。”哥伦白理直气壮道。 他不喜欢去外面,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也不习惯属于海滩的装束。 不管怎么说,拥挤热闹的海滩对他来说,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酒店大堂有给客人提供的游泳圈。” “……不要。” 哥伦白想象了一番自己在沙滩上套着外面小店买的鸭子游泳圈下水的样子,差点打个寒战。 “那就没办法了,水里还是挺有意思的。”莱伊摸了摸下巴,忽然道,“或者我可以教你游泳。” “哈?!” “莱伊,你应该知道。”男人眯起眼睛,语气很不客气,“如果你想要杀我,用因为学游泳不小心溺死在海里这种理由,组织是不会相信的。” 莱伊没忍住笑了出来。 “放心,船上有救生衣,我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准备就下去。” 突然找到了一个新的“可游玩项目”,男人利落地套上救生衣,跳进海里:“这一带海水平静,刚好适合。” 靠着救生衣和身体自身的浮力漂浮在海面,莱伊一手浮在船沿上,另一只手朝着一脸抗拒的哥伦白伸过去。 “下来试试。” 手心摊开举到面前,是一个完全赤诚的邀请。 “……” 哥伦白看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又看了看对方摊开的手,沉默着移开视线。 他真是疯了。 这样想着,这辈子第一次穿上救生衣的人看着对方,还是慢吞吞地将手伸了过去。 下一秒,哥伦白就被拉进了大海里。 落入海面的那一刻因为重力,他整个人都往下落了一下,海水没过救生衣最上端。 在水马上就要灌入口鼻之前,有力的手臂环绕在腰部,借着另一只手撑在船上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往上方带了一点。 哥伦白伸手紧紧拉住了面前这人的手臂和肩膀,急促地呼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整个人浸泡在海水里。 和泡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四周都是流动的水。 被海水裹挟住的感觉很奇怪,像是所有的内脏和器官都受到了挤压,他略微睁大眼睛,双眼中隐约映出和海水一样的蓝。 身体在波浪当中失去小部分的掌控权,随着上下涌动着的海水晃动,如果没有拉住这辆停泊在这里的船,恐怕可以飘到任何地方。 哪里都可以去吗。 某一刻,这种过于自由的想法让哥伦白呼吸都有点困难。 等他终于从落入海中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后,才终于发觉他和莱伊离得实在有点……近了。 对方的呼吸完全可以喷洒在脸上,因为穿着单薄的沙滩服,相贴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阻挡物,皮肤和皮肤贴在一起,传来的热度比阳光洒在身上还有滚烫。 而就在刚才,他适应着海水,又显得不怎么聪明地看着天空、海洋发呆思索的时候,莱伊就这样一手紧紧地帮他稳定身体,墨绿色的眼睛从来没有移开过视线。 莱伊这个人很矛盾,当他认真看向什么东西的时候,的确显得……沉默又深情。 估计就是准备靠这幅样子骗到宫野明美,只是现在目标换成他来。 啧,用□□上位的家伙。 哥伦白瞥了他一眼。 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莱伊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骂,或者被甩开手,然后看着对方自顾自重新回到快艇上的准备。 但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阳光下,哥伦白很轻地‘啧’了一声。 他半长的头发早早被海水打湿,在刚才就束起来扎在了脑后。现在因为海水,其余碎发也都理到了额后,露出称得上精致的眉眼。 原本总是含着阴郁的眼睛被阳光照亮,莱伊看着他,脑内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他果然更适合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平时不是待在别墅就是会馆的包间,窝在沙发上看书,灯光投下的只有冰冷的阴影,显得沉默又阴郁。现在这些阴郁反而被冲淡了不少。 因为阳光太亮了吗? “你不是说要教我游泳吗?开始吧。” 莱伊愣了一下,之后才应了一声。 穿着救生服显然不能展开什么有用的教学,他让对方松开手,然后尽职尽责地当起游泳教练。 说是游泳教练,其实本来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 而且他发现,哥伦白总会时不时看着海水或者天空发呆,后面他干脆就不提醒对方回神,只是揪着他免得对方在发呆的时候飘走。 等终于感觉到疲倦,准备返回船上时,已经临近落日。 莱伊率先翻上快艇,他接过后者换下的救生衣,正要将其塞进前面的置物箱里,就听见一声惊呼。 快艇的侧面还没来得及关上,哥伦白踩到船舱板上残留的海水,往后滑了一下,在没有舱门阻拦的情况下,他整个人往后沉进海里。 慌乱间,他下意识朝着前方伸手,莱伊连忙伸手拽住对方,然后随着重力和他一起跌了进去。 先砸进海洋里的那人在被捞起来之前呛了好几口水,两个人湿漉漉地坐在快艇上,莱伊正要给他递毛巾,就看见正低头呛咳的人捂住口鼻,愣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去笑了。 也许是因为刚才两个人实在狼狈,也许是因为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踩水打滑摔进海里的一天。 也是这个时候莱伊才发现,对方是典型的笑眼。在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下去,眼角眉梢都是盈盈的笑意。 即使他因为刚才的呛咳还用手捂着口鼻,但是光看眼睛就知道在笑,和平时勾起嘴角但是眼睛的弧度变都不变一下的冷笑截然不同。 莱伊安静地看着。 他早就觉得哥伦白会喜欢这里,毕竟没有哪个地方会比大海更加自由。 笑音和其他声音都散去,海面上只剩下让人安心的寂静。 在刚才一通折腾下耗光了大部分体力,身上溼潤的衣服和刺目的阳光中和,变成舒适的暖意。 能坐下三个人的后座只能让哥伦白勉强躺下。 他将腿弯搭在船沿上,小腿探出船外,脚腕一下都被海水温柔地裹挟住。 脚腕上的银镯在阳光下闪出晶莹耀眼的光,像是明亮的钻石。 海水将铃铛裹挟着,上下晃动起来,在每一次探出水面的时候,它都会晃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 可能是因为海水的洗涤作用,铃铛声格外清脆,和在其他地方听见的都截然不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伊低头打开放置救生衣和游泳圈的置物箱。救生衣侧面绑带处固定着胶带,上面残留着大半个清晰的指纹。 任务完成。 他借着箱子的掩饰,迅速将其裁截下来,放进密封袋,塞进了背包深处。 不知道想到什么,男人看了会儿湛蓝的天空,将带上来的灌装啤酒喝完后,才转头看向后座。 哥伦白已经睡着了。 如果。 男人定了定心神,他低声喊了对方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声音散去,耳畔又只剩下海风的声音。 赤井秀一凑过去,低声道。 “我会带你走。” 这是一个承诺。即使被承诺方似乎并没有听见。 莱伊返回驾驶座,给已经回到酒店,询问他们位置的波本两人回复消息。 他身后,男人睫毛颤动了两下,异色的眼睛在对方的背包上停留了片刻,又再次合上。 (本章完) ------------ 95 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回忆随着浪花一起退却,空间内部只余下海风浅淡的湿咸。 “原本是那个时候。” 【池川奈】伸手轻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剩下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片段。” 说完,【他】低头看去,睡在膝间的人已经略微松开一直紧缩的眉毛,伴着浪花沉甸甸地继续睡着。 【他】面前就再次出现了刚才那个男孩的身影。显然,【他】是准备用这具外貌停留在十岁的分身参与接下来的话题。 “好了,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聊一聊。”男孩歪了歪头,接替后面那人开口道,“在波本赶回来之前。” “你把波本拦在了外面。” 冲矢昴摸了摸下巴。 在建筑物开始崩塌后,别馆和教堂重合在了一起。 虽然刚才跑来时一路上都是空间不稳定造成的幻影,但是在他进入地下室后,幻影就消失了,看来是空间合二为一,恢复了稳定。 这样一来,他和安室透就站在了同一个空间当中,但是却一直没有看见对方找到这个地下室。 “我已经没有能力维持这片空间的稳定了,但是拦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男孩摊开手,肯定了这个结论。 “毕竟比起你,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谨慎一点是好事,和一个人对谈也比同时应付两个人要好一些。” “看来我被划入了可以谈话的范围内。”冲矢昴挑起一侧眉毛,感觉面前这个【池川奈】的性格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而且,你看上去也很乐意和别人谈话。” 和之前相处时,沉闷寡言的形象有些相去甚远。 “毕竟我在这里待了很久。要是你被困在一个地方好几年,也会想找人说话的。” 他轻飘飘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你最好加快谈话的速度,我应该拦不住波本多久。” 对方显然不想再聊和自己相关的话题,但是冲矢昴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 “我?我只是一段记忆变成的数据,或者说是一个病毒。” 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椅子,坐了下去,仰头看着提问的人。 “出于某种原因,有人不希望一些记忆继续停留在哥伦白的脑内,所以实验员将这些记忆提取了出来,随手安置在机械容器里,于是这段记忆在电子里形成了‘我’。” 他解释时,表情平淡地将刚才和池川奈说的话变了一下,把‘主动提取记忆放置’变成了被动的行为。 “至于病毒这个形容。人的记忆在模拟脑内待久了,就会被异化成为病毒。在这个数据到处流窜的空间内,占比更大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并且吞噬掉其他所有东西。” “如果再晚一两年,那我也不会清醒着和你对话了,而是在有人踏入空间那刻就立刻进行攻击。” “将记忆提取出来,安置在仪器当中。”冲矢昴皱着眉头,“组织的实验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 怎么看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像是只能在科幻电影里出现的情节。 “从乌丸莲耶到现在在位的这位先生,组织在他们的要求下进行了大量精密的实验。这一点你们FBI应该早就有所察觉。” “组织关于实验室的情报并不算严防死守。”没想到会在此刻开诚布公到这种地步,冲矢昴的视线落在男孩身后。 看着安心抱着昏睡不醒的池川奈的本体,他勉强压下了随之而来的割裂感。 如果这段记忆也算得上是‘池川奈’的话,那他现在面前就有三个,10岁、22岁、24岁的。 这种感觉称得上……微妙。 暂时压下这个跑神的想法,男人语气谨慎地继续着这个话题,“我之前注意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组织把大量的精力和资金都投入其中。 但是在我们看来,那些问世的新型药品和装置,根本耗费不了这么多成本。” “剩下的恐怕都投入秘密的生物实验里了,组织应该没有毁灭世界的企图,不会专注于研究生化武器,那最终目的就只有……” “永生。” 男孩的声音里面毫无波澜。 随着交谈缓慢进行下去,他终于展现出属于数据的那一面,语气冰冷,真正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属于人类情绪的虚构体。 连那双异色的眸子都在虚拟空间中散发着非人的荧光。 “不过,你们缺乏一点想象力。” 声音从后方传来。 在人肉眼无法察觉的时刻内,冲矢昴面前的男孩就瞬移到了他身后。 “人总是希望通过更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长生一直以来也代表着□□的不死。” 他从身后慢吞吞地走回来,站在男人面前,眼中荧光更甚。 “但是现在,长生有了另一个途径。” 冲矢昴看着男孩,脑内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数据。” 他瞬间明白过来。 科技迅速发展之后,改造□□来达到永生的道路显然可以被另一个方法代替。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数据系统不死又无所不能。 比□□的不朽更为便捷的方式,足够让那些渴求永生的大人物成为不老不死的电子幽灵。 “离成功还有多久。”男人声音干涩。 “早就成功了。” 冰冷的话在空间里投下巨大的炸弹。 男孩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早在乌丸莲耶没被今天这位拉下马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成功了。” 冲矢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迅速跳动, 池川奈什么时候探查出这一切的?直觉让他更倾向于把这个时间点定在17岁之前。 现在在位的那位先生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他眼中战战兢兢拴着链子的羔羊,早就在被囚禁在笼子里的时候,把他所有隐藏在污泥下的秘密都探查了个彻底。 这个事情反而让他更加肯定一个猜测。 17岁的时候,池川奈那一场蓄谋已久的出逃计划,最终的目的绝对不是逃走。 他恐怕在逃跑前进行过无数次暗示,甚至是明示,表达自己想出去的意愿,但是全都失败了。 很快从哪个方面都称得上聪明的少年意识到,不管自己展现出多么强大的实力,表现得多么聪明,能给组织带来多大的利益…… 他们都不会回应他‘离开别墅’的要求。 当一只有用的羔羊乖顺地待在屠宰场里表达自己想出去的意愿时,没有一个屠夫会回应这句话。 但是如果自己摆出另一副态度呢? ‘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会逃跑,我甚至会去死,但是你冒不起这个风险,因为你需要我。’ 恐怕连被带回别墅后,会面临什么事情,池川奈都早早想过了。 boss对于池川奈的重视,是否也与‘数据永生’这方面的内容有关? 冲矢昴沉着面色,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紧锁着的眉头。 如果这些猜测都是正确的……那他几乎没法想象,在刚才一路走来看见的幻象中,当时听完萩原警官的那句话后,头也不回走向黑色轿车的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如果乌丸莲耶还在位时,这个实验就已经成功了。”冲矢昴沉思道,“他们为什么不立刻使用。” 从他卧底时查找到的信息来看,乌丸莲耶死得也格外蹊跷。 据说是在一次实验后暴毙身亡,但是危险度这么高的实验,他这个惜命到一直进行永生研究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亲自去当试验品。 只能说明对于他来说,这个实验是百分百安全的,只是在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 “现在的boss在那场实验里动了手脚?”男人很快提出一个可能性。 对面,男孩点了点头。 即使还不如现在完善,但是实验仍然可以进行。 就像是现在这场正在进行的虚拟世界游戏一样,实验员从乌丸莲耶的大脑中提取出他所有的意识,投放在研制出的仪器里,让他彻底得到电子意义上的永生。 但这个过程被人打断了。 于是一部分已经投放进去的精神被困在容器里,形成不了一个拥有清醒思维的自我。 乌丸莲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成为掌控一切的电子幽灵,失去大半精神的□□反而变成了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的植物人。 从刚才开始,冲矢昴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 这个过程和【池川奈】刚才介绍自己如何形成时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乌丸莲耶失败了,而后者成功地在虚拟空间里创造出了‘自己’。 隐约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看来我已经拦不住他了。”男孩看了看身后通往外界的长廊,“你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关于这个事情的疑点实在太多,冲矢昴顿了一下才开口,“你在将自己掌握的记忆重新输入到池川奈脑内?这是可以逆转的操作,乌丸莲耶当时应该还有重新获得神志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有两个回答。 第一,你觉得破坏了整个实验过程的人会放任研究员帮乌丸莲耶起死回生吗?至于第二个原因,就算当时实验员没被控制,他们也没法完成这个可逆的过程。” “我能在空间里成为有意识的个体和你对话,是因为输入的记忆足够严密,我本身就是作为一段完整的记忆被投放的。 乌丸莲耶不同,他投放的意识被迫切断,断裂开的那一半在空间内形成不了可以再次被取出去投放到其他地方的整体,而是会成为病毒。” 想起刚才他说,自己如果再在虚拟空间里待下去,也会成为病毒,冲矢昴思索着。 “意思是,将异化的意识植入人的脑内,只能带来精神上的危害,不能让意识重新融合修复。” 男孩看着他:“没错。” “最坏的结果是脑死亡。但如果那个人有过于强大的意志力,或本身就是个疯子,病毒只会让他成为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精神病而已。”这句话他说的毫不客气。 “你的提问时间结束了,带他走吧。” 男孩的身影消失在空间里。 后方,【池川奈】闭了闭眼睛,身体乍一看有些透明。 将构建自身所用的记忆和情感全数投入对方脑内后,他离彻底消散并不遥远。 池川奈睡得很熟,但是在睡梦中,他仍然感觉有人用手很轻地理开了自己的碎发,然后附身凑到耳边。 [再见。] 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子乃至现在的梦里,原本甚至已经戴上机械般冰冷的声音骤然柔和下来,像是突然融化的冰。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但是又有些区别。 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温柔?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感觉古怪,但是池川奈却升不起半点其他感觉,相反,他感觉格外安心。 睡梦中,他仍然略微皱着的眉头松开,像是被看不见的人抚平了一样。 [祝你自由,快乐。] 谢谢。 冲矢昴只看见【池川奈】附身下去,凑近对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将熟睡中的人抱了起来。 “带他出去吧。” 男人接过对方怀里的人,脑内忽然闪过【他】最后说的那段话,还有一段很早之前的记忆。 从夏日祭返回时,他隔着车窗,看见的那双闪烁着疯狂的雾蓝色眼睛。 “……最后一个问题。” 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一些,冲矢昴慢慢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池川奈】的眼睛,“BOSS被植入过这种病毒,对吗?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阻止他永生的行动。” 但是失败了。病毒并没有让他脑死亡,大概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毅力顽强的疯子。 有谁能做到这种程度,另一个窥视这个位置的人?应该不是,现在这位BOSS本身就是通过杀死乌丸莲耶上位的,必然不可能会让自己手边出现这种人。 那就只能是实验员。 【池川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沉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身影变得透明,直接消失在了空间当中。 “……冲矢昴?” 安室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终于摆脱迷宫的金发男人有些气喘,他皱眉看着面前那人,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空间融合了,先出去再说。” 说罢,冲矢昴抱紧怀里的人,先一步朝着出口处走去。 (本章完) ------------ 96 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朝出口处跑去时,安室透皱着眉头,目光落在冲矢昴怀里昏睡不醒的人身上。 池川奈身上的伤和他离开之前一样,看上去刚才也没再遇到过其他怪物。 那为什么会晕过去。 想到这个问题,金发男人狐疑的目光一转,落在了看上去十分坦荡的冲矢昴身上:“你刚才干了什么?” 他非常怀疑FBI的人品。 “得到了一些情报。”被质疑了的男人没有解释的意思,他话锋一转,“回去后我们会联系公安。” “我还以为你们FBI根本不知道‘合作’两个字怎么写。” 安室透浅浅呛了对方一句,面色已经严肃下来。 来看他刚才在池川奈那里得到了不少重要情报。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男人顿了一下,暂且和对方敲定了出去后两方的谈话。 两人从来后,空间中所有幻化出的建筑物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看见他们安全出来,在门口等着的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才松了口气。 “安室先生!”长发女孩朝着几人招了招手,关心道,“你们那边怎么样……哎,池川先生受伤了吗?” 被冲矢昴抱在怀里的人身上各处都缠绕着绷带,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我们进的地方有怪物,不过没什么大碍。” 安室透手臂和腿上也缠着同款绷带。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没什么事。 “他暂时醒不过来。”粉发男人解释道。 他感觉池川奈在这种方面倒是没有了一贯的小心谨慎,居然就放任自己失去意识被他这个名义上的敌人挟走。 或者他早就在外面布置好了人,即使昏睡不醒也能安全从会场撤离。 内部的虚拟图像彻底破裂,原本封闭的空间另一处出现了闪着白光的门。 “那应该就是出口了,不过门是关着的,上面只有一个锁孔。” 江户川柯南伸手扶住眼镜,在空间里他的万能眼镜仍然能发挥功效,镜片很快放大前方的景物,让他看清了那扇门的细节。 “锁孔?”冲矢昴顿了一下,在【池川奈】消散时他感觉到自己口袋似乎被塞入了什么东西,但是当时空间不稳定,再加上他还抱着人,一直没有查看。 “我刚才在路上找到了一个东西,可能是钥匙。” 他抱着人肯定没法去翻找口袋,安室透看了旁边的毛利兰一眼,觉得自己还是得尽到些‘男朋友’的责任,伸手将人接了过来。 不算重,留着半长发的男人无意识随着重力靠过来,将侧脸贴在了他脖颈上,裸露的皮肤相贴着发出一阵烫意。 安室透不太自在地蹙了蹙眉头,手臂往下放了一点,让原本靠在他颈窝的池川奈改为靠在了胸口上。 见金发公安难得没对冲矢昴黑脸,江户川柯南左右看看,怀疑两人是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和组织有关系的事情。 “哎?” 看见站在自己旁边的男孩忽然笑起来,毛利兰低头问道,“怎么了柯南,突然这么开心。” 江户川柯南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他们两个不是什么敌人,是队友才对吧。” 虽然两个人不对付,但是面对组织,FBI和公安当然是合作关系。 估计刚才在里面得到了什么关于组织的情报,FBI和公安终于要暂时合作,能有更多红方一起分享情报对抗组织当然是好事。 “哎……原、原来是这样吗?” 毛利兰左右看了看,凑过去小声道,“是冲矢先生他们告诉你的吗?” “不是,不过我感觉是这样。小兰姐姐,我们快点跟上去吧!” 男孩见对方在纠结这个问题,怕她继续追问,连忙拉着手往出口的位置跑去。 不是敌人…… 被江户川柯南牵着往外面跑去,毛利兰眼睛里都开始冒圈圈。 意思是,不是情敌,是、是队友?! 她回想起当时在温泉旅馆撞见的亲密画面,酒庄用餐时安室透亲口承认的关系,还有刚才粉发男人自然地将怀里的人安置在后者那里时的样子。 原来当时在温泉旅馆不是出轨吗!冲矢先生和安室先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而且还……还相互妥协了?! 这不是在一些出版社都绝对不能出现的题材吗?和园子曾经看过的那种内容一模一样,现实里面居然真的有! 池川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让其他两个人愿意妥协…… 毛利兰感觉自己今天的眩晕就没有停下来过。 === 午后的阳光被窗帘挡住大半,只余下融合的温度。 池川奈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睁开眼后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别墅的卧室里。 和平时偶尔压抑的梦境不同,他梦见自己躺在大海上,却没有沉下去,只是随着波浪往落日的地方漂着。 伊诺克第一个察觉到动静。 窝在主人旁边的大猫竖起耳朵,凑过去黏黏糊糊地糊了他一脖子口水,这才轻巧地跳下床去叫人。 池川奈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刚被雪豹舔过的脖子,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新闻简讯上铺天盖地都是昨晚发布会意外的报道。 他打开手机,先弹出来的就是好几份邮件。 琴酒言语简练地询问了昨晚情况,看着他末尾那句“别死了”,池川奈扬了扬眉毛,打了句‘没死’回过去。 下面是香取助理照例发送的公司报告,暂且将这个略过,他很快找到了和昨晚有关的人的邮件。 安室透的在较为下面的位置,他上面居然还压着一份毛利兰的邮件。 原本想直接查看对方任务报告的男人动作一顿。 他本身和毛利兰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交换过电话,但是除了交换时礼貌性的问候短信外再也没有联系过。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发短信,池川奈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先点了进去。 前面是询问身体状况的话,后半段画风一转,女孩在邮件里认真表达了自己对误解了他这件事的歉意,并且尊重祝福他们的选择。 池川奈:啊? 波本这家伙又为了扮演好情侣这个身份说什么了吗? 实在不想知道对方又编排出什么剧本,他按了按额头,懒得解释这个,干脆直接回了个‘谢谢’。 邮件发送后,他才点开波本昨晚回去给组织回复完后,抄送给他的一份任务报告。 不知道这家伙和FBI谈了什么,在报告里他把虚拟空间崩溃的原因全都放在了那位软件设计师上面。 总结来说,就是设计师没有写出组织要求的软件,还创造了一个能把人困死在虚拟游戏内的病毒,准备把点名要求来发布会进游戏里交货的贝尔摩德骗进来杀。 因为组织把任务转交给了他和波本,所以他们两个顶替了贝尔摩德的位置,成为被病毒陷阱祸害的倒霉蛋。 而他这个比波本还倒霉的倒霉蛋掉进了空间塌陷里,所以一直昏迷。 还挺会编的。 池川奈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漏洞,就把组织另一边发来询问来波本所说是否属实的邮件也回复了。 反正松本桑田已经死了,他们总不能去找死人对证。 他退出邮件界面,刚点开论坛,门就被人敲开了。 “少爷。”古川管家走进来,将温水放在床头,“您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池川奈小小打了个哈欠,目光越过面容难掩关心的管家,落在他身后的野泽医生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他颔首。 “我去给您准备午饭,野泽医生,麻烦你再检查一下。” 确认对方没有哪里不舒服后,管家终于松了口气,离开卧室去厨房准备餐食。 管家离开后,野泽医生把自己全套的检查工具摆开,开始检查时,才凑近过去小声询问:“您在里面受伤了吗?” 池川奈想了想:“被一个怪物的镰刀触手捅了对穿。” 野泽眼角一抽,连忙把对方的睡衣拉起来,发现什么伤口都没有时才想起来时在虚拟空间受得伤。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因为这是您自己拟定的计划,我以为里面不会有这种危险。” 听完他在里面被怪物捅了后,医生检查的动作更仔细了一些。 “我没什么事。”示意对方不用这么紧张,池川奈摆了摆手,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额头。 在之前的虚拟空间里,过去的自己说将情绪度给了他,但现在记忆在他脑内仍然是串联不起来的碎片,只是一些重要的节点清晰起来了而已。 这么看,他还需要其他媒介,应该是最后一步。 只需要最后一步,他就能把自己得到了情绪和记忆串联在一起,彻底缝补好因为组织药物而丢失的记忆。 池川奈怀疑最后一步就是自己在论坛上那个账号,不过在打开之前需要先找个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再处理一点事情。 “我当时让你做了什么。” 沉思片刻,他开口问面前的医生。 “当时……”野泽医生停下动作,“以我看来,您的状态并没有到达需要用药的地步,但是您从我这里拿了很多精神类的药物服用,然后提前让我们在医生里安插了人手。” 就像是已经计划好,自己会在几天后被FBI卧底的子弹射穿心脏一样。 “取弹的手术和脑补的手术是同时进行的。您安排的人混在医生里,趁机复制了提取物,然后由我在问诊时将其植入到松本桑田当时正在研发的游戏程序里。” “这就是我参与的全部过程。”野泽低下头,收好了手里的检查仪器。 池川奈闭上眼睛,将他刚才说过的话在脑内过了一遍。 精神类药物……这个恐怕和当时自己有的拍照buff有关系,除了白天随机一个时间点的画面可以在论坛变成画以外,每晚四点还有一个机会。 这个时间点,他可以获取梦境中的内容。 想要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与记忆有关的梦境画片,只能求助一些其他手段,比如合适计量的药物。 他反抗的计划本来是稳步进行的,一直到发现自己的记忆在渐渐消失,才察觉到BOSS已经开始对他的大脑动手脚,想要他彻底变成听话的下属。 所以整个恢复记忆的计划都准备的很匆忙。 “嗯,你先回去吧。”池川奈睁开眼睛,“通知香取助理,继续进行吧。如果顺利的话你们会多一个同伴。” “希望如此。” 野泽医生站起身来,回复了正常的音量:“您的身体并无大碍。” “麻烦你了。” 等医生走后,池川奈吃完简单准备的午餐,又洗了个澡,一直等泡在浴缸里才找到机会打开论坛。 一天没看,里面的帖子已经刷过了好几轮。 他刷新了一下,界面忽然一闪,一个新发表的帖子出现在面前。 [剧透勿入!啊啊啊啊老贼我杀你啊啊啊杀了我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池川奈看见老贼两个字,立刻点了进去。 以他逛那么久论坛的经验,这两个字十有八九就是在指和他有关的那本漫画作者。 论坛一上来就是几张图片,在看清那张转了半天终于加载出来的图片时,池川奈脸上的表情猛然淡了下来。 *那副漫画的截图上,赫然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 因为是黑白漫画,为了凸显出他异色的眸子,画师刻意将他右侧的眼睛颜色上的极淡,和右侧正常的眼眸对比起来有些古怪。 他睁着眼睛,表情有些呆愣,脸上染着血。 熟悉漫画套路的人大概都能看出,这种神情,角色马上就要便当了。 男人仰躺在地面上,胸口和腹部都被四面八方袭来的触手贯穿,他的手徒劳着伸向远处,但是够不到近在咫尺的通讯器。 *下面那张截图就更为熟悉,是他昨天在虚拟空间,被镰刀触手刺穿腹部的截图。乍一看,这两个的构图一模一样。 [我当时还想着怎么这么眼熟,当时没捅死就要大结局再捅一遍是吧老贼?!都等着大结局开香槟庆祝我推摆脱伏地魔鬼畜养父拥抱美好生活了,你给我画他死在最后一步了是什么意思,啊?!啊——?!] 池川奈皱着眉头,没等他细看,这个帖子突然卡住,然后强行卡退到了手机初始界面。 等再点开论坛时,刚才的帖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搜素也没有。 男人伸手用力捏了一下鼻梁,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算是一个预言? 论坛从来只会展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那个帖子的内容显然发生在未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那张自己被镰刀刺穿腹部的截图,和结局时的死状太过相像,所以没有被屏蔽,一直等他浏览了一半论坛才急忙弥补这个bug。 他会死吗?像那个帖子说的一样,死在结局之前。 池川奈冷着脸从水里站起来,披上了浴袍。 他可不信这些,论坛可以记录他的过去,但是别想决定他之后的命运。 不过,之后的计划都得小心进行了。 “叮——” 一条简讯出现在屏幕上。 池川奈看了一眼上面香取助理示意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的暗号,将干毛巾搭在头上,朝着楼下走去。 一楼厨房。 管家将冷藏静置好的苹果泥从冰箱里端出来。 他刚挖起一勺填入早已准备好的面皮中,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看来少爷又没有穿鞋。 “少爷,厨房里没有地毯。”管家一边将苹果泥均匀的填进做派用的面皮当中,一边开口道,“您没有穿鞋,就别进来了。” 过来那人也没有进来的意思,他只是在厨房门口停下脚步,然后靠在了门的边框上,看着这位快五十岁仍然身姿挺拔的管家制作苹果派。 “……少爷?”没有得到回应,管家往后看了一眼,见对方还湿着头发,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您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就过来,小心头疼。我马上来给您吹头。”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池川奈答非所问。 意料之外的答案,管家有些失笑。 他将苹果派放进预热好的烤箱里,擦干净手,又重新戴好手套才朝着这位小少爷走过来。 “厨房太冷了。”他将外套搭在池川奈身上,无奈道,“我想少爷应该也不是做噩梦时需要我去床边陪着才能睡着的小孩了。” “我从来没有让你陪我睡过。从小到大都是。” “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向这边转了过来,管家低头将池川奈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少爷从小都很独立。” 独立的人是不会二十一岁还要人给自己吹头发的。 对于管家这句话,池川奈不置可否,他暗着目光,开口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管家面上的表情收敛下去。 池川奈伸出手,摸了摸身边伊诺克的头,口吻像是谈论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因为我怕你杀了我。” 管家的动作顿住了。 “我记得是七岁的时候,冬天。你突然对我特别好……当然,平时也好。” 池川奈垂着眼睛挠了挠雪豹的耳朵,假装没看见对方僵硬下来的动作,自顾自道:“可是那段时间,好的让我害怕。” “于是我就知道了,是先生……他的药研究出来了对吗?等他不需要依赖我所掌握的东西时,他就会让你杀了我。” “少爷……” “嘘——”池川奈将手指竖在唇边,语气和缓,“听我说。” “你那段时间总想留在我的卧室里,给我念故事书,但是我不让,把你赶出来,说这么大的孩子还要人哄睡觉很丢人。” “其实我在害怕,古川。我怕等我睡着,你就会在睡梦里悄无声息的给我一枪。” 他走到厨房,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从旁边的水果篮里挑出一颗葡萄,慢吞吞地播下皮。 “我锁了门,整晚不敢合眼,又在你早上来叫我前把门锁打开。我怕得要命,我怕死……谁又不怕死呢?但是后来,先生又恢复了之前三天回来一次的状态,你也不再毫无底线地惯着我。 那个药研发失败了,我又成了他得动用所有资源、能力护着的东西。” “对吗?我应该没有猜错。” 将葡萄送进嘴里,池川奈抬眸看着面前的管家。 年长的男人沉默良久,肩膀都塌了下去,面容一瞬间有些苍老,“……没错。” “但是你并不想杀我。” “谁愿意杀死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管家摇了摇头,“那是BOSS的命令,我……” “我知道你不想杀我。但是从那天起我就意识到,从来没有那么清楚的意识到过……我随时都会死,我这条命,全部都系在那个人的喜怒上。 十五年。我在这栋房子里关了十五年,无时无刻不在恐惧。” “你,黑泽,我唯一能接触到的人。”纤长的睫羽因为灯光,在眼下投上阴影,池川奈缓声开口:“你们一个都救不了我,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您当时是故意的。”管家瞬间明白了:“当时偷偷跑出去,您是想……” 池川奈用手势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话。 “不管我做什么,我的目的只有……杀了他。” 管家看了他许久后,沙哑着声音开口:“少爷,您不应该告诉我这些。您知道我是BOSS的人,就该一直将我瞒下去,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全盘托出。一个幼时就对您动过杀意的人,不应该得到信任。” “我告诉你这些,唯一的原因是我也不想杀你。至少在你真正站在对立面之前。” 池川奈闭了一下眼睛。 和那位先生不同,管家是真正把他当孩子养大的人,就像对方当时一再拖延BOSS的命令,不想杀死自己一样。他也不太能想象到自己杀死对方的样子。 即使为了避免这场谈话失败后,管家向BOSS告知今天的情况,他已经在别墅里准备好了能让人不再开口说话的东西。 管家站在原地,在许久的沉思后,他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时候,如果说少爷终于长大了这种话,是不是有些偏题。那就换一个回答…… 我能为您做什么。” (本章完) ------------ 97 第 97 章 第九十七章 一直等对方表明态度,池川奈才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 多一个合作者,总比多一个对手强得多。特别是对方是陪伴自己最久的管家。 “我想想……”他眯起眼睛,话尾都愉快地扬了起来,“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一块苹果派。” 管家失笑:“马上就能烤制好了,少爷。” 空气中已经浮出了黄油独有的香味,池川奈凑过去看了一眼在烤箱里的苹果派,又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撇了撇嘴,“还有十几分钟。好吧,我愿意等它。吃完我晚上就出去一趟,这边就麻烦你了。” “出去吗?我会和BOSS如实汇报,您在家里休息的。”管家很快意会。 察觉到主人情绪的转变,原本对着管家呲牙的雪豹甩了甩尾巴,蹭过主人的腿后,叼着角落里的袋子悄然离开别墅。 装着□□的袋子被等在山脚下的助理拿走,她颤颤巍巍递过去一袋外包装一模一样的新鲜肉块混装监听器,目送那只聪明过头的宠物跑回别墅。 “少爷养这么个宠物不害怕吗……”每次见面都要手脚发麻一阵的香取助理在原地吐了会儿魂。 不过会在房间里藏监听器的聪明雪豹应该不会咬人吧……不行,看见对方的血盆大口还是很可怕。 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切换回工作模式,动作迅速地和其他下属对接上监听器的频道,以免管家答应完,转头就把人卖了。 好在一下午都没发生什么其他情况,等晚餐时间,她成功接到这位少爷,把人送到了位于城内的安全屋。 这是一处早已准备好的房产,隐蔽的位置和完好的隔音,让它成为恢复所有记忆最好的地点。 池川奈换掉身上碍事的和服,披上睡袍,走向浴室。 用水洗了一把脸,他打开手机,点进了许久没有看过的论坛二创板块。 右上角显示着未登录的红标,他点进去,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然后看着密码栏目。 在虚拟空间沉沉睡去之前,那个22岁的幻影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语;溪;拯;理· ‘祝你自由,快乐。’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这段话被转化为加密过的文字,输入到密码框当中,屏幕闪烁了两下,所有图标变成一行提示: indy,欢迎回来。 他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两下,划过那些获得了很多转赞的公开作品,点进私密相册。 红与黑交织的色彩在画册当中铺开,来自他每一晚被梦魇困住时看见的场景。 池川奈感觉到自己的头突突跳动起来,他睁着眼睛迅速浏览过这些画面,然后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久违的窒息,携着记忆翻涌而来。 他感到惶恐,不安,痛苦…… 池川奈有些意外,最先出现的居然是他发现自己正在被慢慢洗脑那天的记忆。 十岁那年的那一种恐惧,不知道自己哪天晚上会被在睡梦当中杀死的恐惧再次笼罩上心头。 随着自己拼命想要抓住却在药物和实验下不断模糊、渐渐消失的记忆一起,22岁的男人清楚感觉,自己正在无法避免地信任那位先生。 就好像对方真的是个可敬的、值得爱戴的养父那样。 就像是长达一年多的囚禁和所有的利用都没有发生,好像在回馈对方本质只是虚假的爱。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他咬牙下定决心要出去,要摆脱这个笼子,要杀了他的那一刻起,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混乱和不安的感觉了。 他的势力不够稳固,还做不到反噬,做不到抗衡,在此刻鱼死网破的唯一结果只是让对方彻底看清自己的目的,然后换来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囚笼。 从十岁开始战战兢兢计划着一切的人在此刻终于再次感到惶恐,他没想到对方会悄无声息地在自己记忆上动手脚,而随着越来越机械化的大脑,他马上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真的很累,很害怕,很痛苦。 长达十七年,从十岁起就开始的,时时刻刻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恐惧重新席卷而来。 池川奈感觉无处可逃,脚腕上的铃铛烫得惊人。 没有什么时间了,他需要一个计划,只能让自己知道的计划。 他需要很多的准备工作,把那些东西,所有即将消散的记忆分开装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又要用一根线连起来,离彻底失去记忆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不会太久,也许在明天或是什么时候。 ‘你太自以为是了。’ 17岁逃离别墅被抓回来时,那位先生对他说的话在耳畔响起。 池川奈死死咬住下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吗,自以为能和对方抗争,能爬上去。 巨大的惶恐之间,在酒店套房里的人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滚出去!”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着外面吼道。 莱伊的语气有所松动,他在远处站了许久,开口道,“需要帮忙吗?你……看上去不太好。” 其实不太好这个形容词已经不算恰当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几步过去,看见了对方脖颈上可怖的青紫。 来源于昨天任务意外的处罚吗? FBI的卧底皱着眉头,想伸手把看上去准备让自己在沙发上闷死的人拉起来。 他的手刚刚扶在对方肩膀上,就感觉袖口一沉。 在莱伊惊异的目光中,池川奈他伸出手,第一次示弱般地拉住了那人的衣袖。 带我走吧。 他在心里很小声的说道。 像是你当时在那艘快艇上说的一样,带我走吧。随便去哪里,换个身份,被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保护起来,然后…… 然后呢?一辈子过这种东躲西藏的生活? 懦弱的家伙。 池川奈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在混沌当中劈开了一道清醒的光亮来。 如果想要过这种一辈子战战兢兢地活在被找到的阴影当中,又被警方严密监管着的生活,早在17岁他离开别墅,一个人逃到米花町的时候,就该和那两个警察说出实情,请求警方的保护了。 这不是他要的自由,那种没有任何依托的自由。 靠别人的施舍或帮助来活命的日子他过了十九年,也不会再让自己一身都困在这种牢笼里。 他得让琴酒沉住气,让香取助理和野泽医生,还有其他他势力下的人来完成这个计划。 按照下属传来的情报,现在赤井秀一卧底的身份已经被朗姆发现,他和对方的情人关系肯定会让BOSS起疑,然后加大对他记忆改造的力度。 如果这样循序渐进地消磨下去,他的记忆很难再找回来。 除非……他要找一个漏洞,一个时机,让组织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大量清除他的记忆,让他的大脑留下损伤,不靠药物就会有后遗症复发的风险。 这样才有重新找回记忆,继续计划的可能。 什么样的时机…… 池川奈低低咳嗽了两声,忽然笑了,“莱伊……赤井秀一。” 黑长发的男人瞳孔紧缩,墨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没有丝毫试探意味的笑。 下一秒,他已经掐着哥伦白的脖颈,把他按在了沙发上,腰侧的□□枪口对准腰侧:“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事实上,这是我从朗姆那里得到的情报。”被掐着脖颈的人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仰头看着对方因为背光而笼罩在阴影里的脸,低低笑了起来。 所有计划在脑内连成一片,环环相扣,男人异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 “做个交易如何,FBI。我会协助你撤离,帮会被你卧底身份牵连的宫野明美假死脱身。”他咳了两声,“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组织的情报也可以成为筹码。” “……你想要用这些交换什么。”莱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一颗子弹。” 池川奈伸手握住他握枪的那只手,将其缓慢移动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我需要你在从组织脱身时,朝我的胸口开一枪。当然,避开心脏。” “别让我失望,神枪手先生。” 痛苦,仇恨,还有其他情绪,在那一刻排山倒海般涌入脑海。 和之前回忆起来时完全不一样,这次这些随着记忆而来的情绪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脑内横冲直撞地涌入四肢百骸,然后沉淀下去。 所有东西彻底成为了属于他的一部分,像是修复了灵魂上那些随着记忆消失而破开的缺口。 明明记忆彻底恢复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是突然涌入这么多负面情绪,却让人痛苦。 在因为大脑炸开的疼痛弯腰下去时,池川奈终于想明白当时那个由自己记忆化出来的‘人’,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用幻象来考验他的接受程度。 太痛苦了。 对一些人来说也许真的不回想起来更好,但那些人当中一定不会包括他自己。 因为记忆在头脑当中翻涌时又强迫自己思考这些事情,黑发男人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甚至都要发起烫来。 他跌跌撞撞从洗手池移步到浴室,咬牙伸手打开旁边的花洒,任由冰冷的水从头上浇下来,淋透了身上的衣服,但是头痛仍然挥之不去。 因为这个动作,他对于自己颈部的束缚再次松开了。 想要重新掐住时,池川奈发现自己已经因为剧烈的头疼卸下了很大一部分力气,根本达不到窒息这个条件。 他深吸了一口气,记忆还伴随着刚才残留的窒息感不断涌入脑内,没有其他办法,大脑在此刻也有些许迷糊。 池川奈动作迅速地用浴巾和腰带制作了一个作为安全保障的计时机关,可以在窒息时间超过安全范围时放掉浴缸里的水。 随后,男人直接将自己溺进了装满冰水的浴缸当中,这个安全屋内巨大的浴缸完美满足了‘溺毙’所要达到的所有条件。 在窒息感重新环绕上来的那刻,池川奈死死控制住自己的两只手,没让身体下意识进行自救行动。 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摔到一边的手机因为滴在上面的水重新亮起屏幕。 为了方便使用,在进入安全屋后他就取消掉了安全锁的设置,没有任何阻拦措施的锁屏随着水在上面的滑动自行打开,下方正是池川奈刚才在看的论坛界面。 一个几年前的帖子悄然冒出,被重新顶上了首页。 [hot|隔壁创作区系统崩了吗?!] [如题!刚才回家刚想在快乐老家遨游一番,突然发现喜欢的太太被设为早期黑历史放进私密作品集的文都变成了公开状态,还发表在了首页,这是系统崩了吗?!!] [lz你来的也太晚了吧!吃瓜都吃过好几轮了啊!刚才还有一个因为私密作品被打开,发现太太一直在私密作品集里吐本家黑泥塌方的痛哭帖子] [xsl延迟冲浪,不过这个崩的有点太缺德了,如果有认识设置过私密作品集的老师提醒一下吧,赶紧删掉] [我已经把列表都戳了个遍了,现在不是都在呼吁别看私密作品集的东西,也别拿这个说事吗,毕竟本来人家就是存给自己看的,要骂就骂平台啊!!什么bug!!!]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真的忍不住啊啊啊(对不起)我的一个太太把好多神仙饭放进了早期黑历史的私密集里,喂是不是对黑历史有什么误解啊!] [……等等!说起私密作品集,我超谁去提醒一下大啊!!我记得他这个里面的作品巨多啊!!] [草……我去私信戳吧,但他好像很少看私信] [他回复了吗?] [没有,消息也一直是未读,没事我大致翻看了一下就是很多画,没有什么其他的,幸好幸好] [幸好——说起来蜡笔呢,怎么好久没说话,当时不是她先说去告诉大一下的吗?] [……我来了] [蜡笔!你刚才干嘛去了] [你们看大的画了吗?就是私密作品集里面那个] [?怎么了吗……] [我去看看] ——折叠17条回帖—— [我草……] [我回来了……什么情况……] [啊啊啊我草] [谁认识大,联系一下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现在创作区反应过来已经立刻关站处理了,我登不进去,他的私密作品集里到底怎么了?!] [我草……] [等等,我先缓一下来说,先看看有没有人三次元里面认识大,尽量联系一下吧,现在关站了也没法给他发私信] [我先下床开个灯,大晚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时我怕里面有什么不太好的内容,就去翻了一下顺便私信提醒记得删除作品,然后越翻越感觉不对劲] [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私密作品集里面全是画,就像是存费稿的一样,前几张都是雪景,然后我当时还在想不愧是大佬的费稿,是我这辈子画不出来的水平,结果往下翻了好几张都是雪景。] [一模一样的雪景,但是能明显看出时间和一些小细节都不一样,视角都是一样的,就是从一个后院隔着铁栏杆望出去,外面白茫茫的全是积雪还有黑压压的树林,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很压抑很不舒服的感觉] [差不多二十多张之后颜色就完全变了,也没有这种风景之类的东西,就只是大面积的色块,感觉像是在画什么东西都是又看不出来,完全是用红色和黑色组合成的画面] [我也看了……明明只是色块但是很难受,就是完全是很痛苦压抑的表达方式] [而且最后一幅画是今天更新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是一颗冲着前面射过来的子弹。] [我草……] [我在想,有种说法不是说会喜欢和自己相同的人吗,大不是很喜欢奈奈吗,这些画和奈奈之前的经历感觉差不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成为奈厨的吧?] [说起这个,会不会只是根据奈奈的过去画的画啊?因为不太好发出来所以先存在里面] [你们有没有发现每幅画下面都有一个标记?我记得之前的画好像也有,像是和名字一一对应的吧?] [等我下床研究一下……] [仰望大佬!!!] [回刚才的话题,感觉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奈奈才画的这些(胡言乱语),总之总之不是自己的,如果是自己的那这也太……难过了] [我回来了!比较复杂但掌握规律之后就好了,是在原本就有的一个暗号上面进行变形做的,每个符号可以对应一个字母,所以他那些画下面的刻字应该都是字母组成的单词。 我拿之前一直公开的话对照了一下,大概是对的,因为那些画下面的刻字都是月份日期之类的东西,和当时发表的日期一模一样,应该就是这样] [然后这样看的话……那这几幅话下面的字是‘童年’,‘秋千’,‘痛苦’,‘为什么’,‘恨’,‘选择’] [嘶……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会不会是给奈奈画的啊,就是快生日了搞个生贺什么的……呜呜呜希望只是审核,大真的超级好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啊] [从这个角度其实应该都对应上了吧?红黑的色块是‘痛苦’、‘恨’之类的形容,‘童年’就是雪地、纯黑的色块和那个像是笼子一样的设计,也都有秋千,说不定只是在画二创] [说的也有道理,有三分之二都是在最近一个月发的,之前那么久这里才更新了几张,说不定是准备来个大的二创?] [我觉得不是……] [蜡笔老师!你刚才又去哪了啊啊啊] [我把他那个作品集的名字解除来了,刚开始也觉得应该只是给池川奈的二创,毕竟都对应的上,但想想如果痛苦是黑色红色来表述,应该所有被关在一个地方很久的人都会用笼子一样的来表述] [蜡笔老师怎么这么笃定……作品集名字是什么?看上去就是一串乱码] [嗯,我刚开始也以为是随手打的,后面发现有几个符号又和密码对应上了,研究了一下感觉这个是另一种变式的形态,也是对照的英文字母,而且可以解出来] [……是什么?] [献给自己] 献给自己…… 强烈的窒息感和愈发昏沉的思绪当中,池川奈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句话。 是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年轻,但是语气却比现在低沉。 “献给我,献给自己。” 恍惚中,他看见当时下定决心要拼上自己之后所有一切去赌一次的人站在床边,把找野泽医生开的药用冷水灌进了喉咙里。 精神类的药物,给没有相关疾病的人吃反而会有失眠多梦的症状,他吞下这两片药,又拆开了安眠注射剂的包装。 为了确保在凌晨四点,每个相机buff会固定拍摄的时刻,能够真的记录下有效的梦境画面来作为童年时代的那一片拼图,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程序,而随着两种药物混合使用带来的副作用在一切计划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计。 没什么比离开这里更重要。 记忆的画面当中,男人在赤井秀一暴露卧底身份的前一晚,将所有放在私密作品集中的照片都翻看了一遍,然后认真在介绍栏打上了暗号,又查看了一遍作品集的名字,这才放下手机。 包括那些公开的作品一起,从现在算起过往22年的记忆,所有的痛苦、仇恨、压抑,也有所有的温暖、自由、和他现在仍然畏惧的从别人身上看见的爱,一同封存在这里,献给未来失去所有这些的自己。 这像是木偶人的心脏,有了他,失去记忆的自己就不会成为曾经最畏惧的那一个,不再有自己想法的行尸走肉。 无数的记忆、情感,笑着哭着的,无论什么,都冲着脑内涌去。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尚未等到那个简陋的系在排水口位置的机关将浴缸内的水放掉,池川奈就感觉手腕和肩膀一疼,下一秒,他已经被从盛满水的浴缸当中拽了出来。 巨大的水声响起,因为这个动作,浴缸里面的水都撒出来大半。 “你在干什么?!”带着怒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池川奈呛咳着抬头看去,隔着眼眶里的水雾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赤井秀一……? 不,不对。面前那人的年纪看上去比赤井秀一大多了。 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眼角甚至有了隐约的细纹,但是面庞仍然英俊,甚至因为年纪更具魅力。 他没带着针织帽,重新留长的头发用发带束在后方,年轻时那种肆意张扬的感觉收敛了不少,看上去沉稳而内敛。 池川奈讨厌所有和那位先生气质相似的人。 于是他猛地向后撤了一点,又连着呛咳了好几声,才伸手摸到了旁边的手机。 一个看上去年纪大了十几岁的赤井秀一出现在这里明显不科学,他立刻怀疑这是论坛buff导致的,刚打开论坛,一个新的buff就出现在面前。 【来点文艺复兴!手机号末尾三位测测你晚上会在干什么!】 果然,他用手机号测完的结果是[在卧室和十年后的同事聊天] 他在十年后和那家伙是同事?不,绝无可能。 恐怕这里写的同事指的是之前赤井秀一还是莱伊的那段时期的。 看了一眼介绍,这个buff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但应该用不了多久。而且这个赤井秀一是从未来来的人,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影响不了现实。 想通这些,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对方,池川奈扶着墙站起身来,在对方已经有些不满的视线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抽出了洗手池边抽屉里的药。 头疼得快裂开了,再不吃止疼片恐怕能直接晕过去。 他打开盖子准备直接往嘴里倒,第一粒还没有出来,手腕就又被拽住了。 ‘赤井秀一’现在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 池川奈没功夫管对方什么心情,他挣了两下,没挣扎开那人的手,只能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 点开论坛,他继续翻看这条帖子,想看看这个从十年后来的麻烦家伙什么时候能回去。 帖子还挂在hot上,另外一个帖子也随之起来了。 【老贼!!这到底是谁啊?!你怎么就完结了,这个世界未解之谜还拜在这里呢!】 [如题!我崽这个神秘的下属到底是谁啊?!居然能进琴酒大哥都还没有进过的安全屋,还帮忙从浴缸里拉起来恢复记忆!] [啊啊啊我也抓耳挠腮啊! 还是黑色长发,好家伙虽然一直没有画上半张脸,但是看上去就是四十岁左右沉稳内敛性张力爆棚的类型,就算只有下半张脸也帅] [而且……这个体型差,果然是比奈崽多吃了十几年饭多锻炼了十几年吗,虽然身高差不是特别大但是你站在人家旁边为什么显得这么小一只啊!] [是的!抓手臂阻拦吃药的时候我还以为奈宝要被人掐腰翻过去厚乳了(。) 虽然身高差不大但总有种奈奈到时候估计脚尖都点不到地的感觉] [草!笔给你你快给我写——] 池川奈:。 他才是应该大喊‘草!’的那个吧?! 原本就混乱的大脑更混乱了一些,他转过身,动作迅速地把这个不速之客推出了浴室,气急败坏:“你离我远点。” 锻炼这么过分的家伙别和我离这么近! (本章完) ------------ 98 第 98 章 第九十八章 原本还在因为对方差点把自己弄死在浴缸里生气的男人看着他,头上突然冒出了一个问号。 不就看了一眼手机吗?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而且看上去还气得不轻。 被池川奈一推,浴室里本来就混乱的场面更混乱起来。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赤井秀一’看着对方明显比自己小许多的脸,收紧了攥着手腕的手,“你先别动。” 池川奈脸上明显浮现出一行大字:凭什么让我别动。 他瞪圆眼睛看了一眼被拽住的手腕,又使劲挣脱了两下,差点因为踩到水打滑摔倒。 赤井秀一动作顿了一下。 可能因为他更为年长的缘故,对方现在在他面前的,无论是想法还是下一步动作都无处遁形。 从那人脸上看出了对房间里突然出现别人,还撞见自己狼狈场面的羞恼。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其他原因。好像是刚才看了一眼手机之后,更生气了? 老实说,有点可爱。 很久没见过池川奈这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精力充沛的模样,赤井秀一低咳一声,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让对方冷静下来比较好。 男人墨绿色的目光越过面前那人,落在了后方干净的洗手池台面上。 池川奈没注意到赤井秀一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头还在犯晕,刚才把自己溺在浴缸里打湿的头发冰凉着糊在脸侧,让太阳穴的刺痛更加明显。 过量的记忆和情绪沉甸甸压在胃里,积得人想吐。 要是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成真buff和闯入者,他早就吃完止疼片栽在床上睡觉了! 想到这里,池川奈更加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 这家伙干嘛一直拉着他不放?居然还让他别动! 还没等再次尝试,池川奈就感觉手腕一松。 原本一直拉着他不放的男人忽然松开手,格外爽快地放过了他的手腕。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既然松开了,池川奈迅速拿上药瓶准备从狭小的洗手间里出去。 指尖刚碰到药瓶瓶身,他就感觉腰部一紧。 视线忽然被太高,他愣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挣扎着把自己双手抵在了赤井秀一肩膀上。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这家伙居然双手掐着他腰,直接把他给举起来了! 侧面尖利的虎牙在下唇留下一道齿痕,池川奈只感觉自己大脑里‘哄——’的一声,快被烫熟了。 他什么时候被人像对待小孩一样举起来过?! 特别是那个家伙,举他的那个家伙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笑什么啊! 被举起来一会儿,年长的男人就有了下一步动作。 感觉到自己被安置在后方洗漱台上,池川奈没等坐稳就准备往下跳,没想到刚要动,对方就凑近上来。 膝盖被一双滚烫的手按住,池川奈瞪大眼睛,被堵在了身体和身后洗手池镜面的夹缝之间。 他身后还有洗手池,只能勉强坐在边缘位置,腿无法放置在台面上。 这导致赤井秀一想要贴近过来,只能跻身于他双腿之间的空间。 池川奈几乎是立刻僵住,没敢动作。 大腿内侧的皮肤紧挨着对方被薄衬衣包裹的腰部,滚烫的温度从相贴处晕染开来。 “毛巾是干净的?” 池川奈转头,看见对方手里拿着旁边架子上的毛巾,下意识‘嗯’了一声。 下一秒,柔软的毛巾就搭在了头上,赤井秀一伸手摸向后方的开关,打开了洗手间的暖风。 “喂,你——”池川奈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开关在他身后,对方伸手去够的动作让身体顺着朝他压了过来,本就过短的距离被无限减小。 太过分了。 他觉得无论时谈话还是以谈话为名的逼问,至少要在干净点的地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谈。 特别是他面前的是十年后的赤井秀一,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是陌生人。 想法很好,可惜对方丝毫没有这种自觉,居然反手把他抱到了洗手池上! “冷静下来了吗?” 让洗手间保持在合适的温度内,赤井秀一双手搭在面前那人身体两侧的台面上,问道。 “先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安全屋里的是你吧?”池川奈格外没好气,“居然还要求我冷静。” 虽然……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手机论坛上的buff。 “抱歉。”并不知道是因为buff自己才突然出现的赤井秀一率先道歉道。 “出现在这里并非我本意。倒不如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在此之前,我只是在家里休息而已。” 沉默片刻后,他再次开口,“你现在是……什么年龄?” “……24。”池川奈瞥了他一眼。 十年后的赤井秀一,怎么想应该都四十出头了。 “24吗?” 不知道这个年纪让赤井秀一想起来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赤井秀一,按照年龄的话,应该是来自于十年后。” 你知道什么了? 手机里还藏着让对方穿越时空的罪魁祸首,池川奈看着对方半响,假装自己手机里根本没有任何论坛app。 “十年后。”他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自己得找个话题,“看来十年后我们不是什么敌对关系?至少你没下意识把我逮捕起来。” “算不上敌人。”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想抽烟。 从对方的沉默当中看出什么,池川奈眉头一挑,脑内忽然闪过之前在手机上看过的帖子。 “……看你的表情,不会是你们对抗组织的失败了吧?”池川奈扬了扬眉毛,感觉自己一个组织成员,在这里和对方讨论这个格外奇怪。 “失败……至少结果并不算好。” “并不算好?”他反问道,“那家伙死了吗?” 赤井秀一略微颔首:“嗯。” “你们那边有很大伤亡?” “不算,只是受伤。” 池川奈看了他一眼,继续问:“余党没清理干净?” “处理掉了。” “这不是很好的结果吗?”他表情奇怪,“你们对于好结果的要求到底有多高?” “……但是我没能把你带出来。”赤井秀一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他垂眸看着对方,神色复杂。 老实说,池川奈的身高算得上高,穿衣时显得消瘦,但其实身上都是流畅的肌肉曲线,很少会有人把他和‘小只’这种词放在一起。 但是在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前,这点似乎又不怎么够看了。 无论是身形还是年纪都小,小的像是一只手就可以完全笼住,等他到了这个年纪再看对方时,多出来的十余年人生经验让他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小,很小一点。 小到像是能轻易地搂住,带回去藏起来,藏在他那个池川奈已经生死未卜十余年的世界里。 他皱了皱眉头,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揪了出来。 换做平时,这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甚至在翻涌起来时,他都只会对这个想法一笑了之。 但是现在,这个念想却莫名其妙放大了起来,他甚至需要努力才能抑制住付诸实践的冲动。 不太对劲…… 年长的男人思索着,随后,他在空气当中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巧克力香。 浴室里开着热风和换气,这股带着果酒味的甜香非但没有被冲散,反而愈发浓郁起来。 而且是……格外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池川奈蹙着眉毛,正在思考对方的话。 没有直接说死亡,只是说没能带出来。 恐怕这个意思是,在对方的世界里,自己在他们消灭组织时就失踪了。能得到生死未卜这种评价,估计是消失在倒塌或爆炸的建筑物里。 所以才不知道到底是离开了,还是湮灭在爆炸里。 明明是很简单的因果联系,想完后他却只感觉一阵头疼。今晚接收了大量的记忆,大脑像是超负荷运转过的机器一样,一点简单的指令都会带来眩晕。 面前沉默的人却在此时贴近过来,凑到侧颈位置,像是在探究什么。 “你干什么……”被这一下激得炸毛,他猛得往后躲了一下,没好气道。 “你的脖子。”赤井秀一目光暗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浴室里的巧克力味已经浓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不过他可没有忘记当时在昏暗的杂物间里,池川奈怎么取掉脖颈上的环来‘审问’他的。 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巧克力味,而且确实是从后颈传来的。 他伸出手,满是枪茧的粗糙指腹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抚过后颈皮肤。 异色的瞳孔瞬间收缩。 池川奈一把打开赤井秀一的手,后知后觉捂住了自己裸露在外的后颈。 糟糕,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之前在进浴室前换衣服的时候,把颈环一起取了下来。 (本章完) ------------ 99 第 99 章 第九十九章 完了完了完了。 池川奈脑内罕见地被这段话刷屏。 他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 此时此刻,阻挡信息素用的抑制器正好换下来的衣服一起躺在卧室门口。 除非他会飞来咒,要不然怎么想颈环都不可能立刻飞到他脖子上套好。 在力量对比完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还失去了阻挡住另一处弱点的抑制环,没有哪个情况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大脑偏偏在之前的超负荷运转下一直胀痛着,转不出任何可以应对的办法。 偏偏在这个时候宕机,池川奈双手捂住自己后颈,简直想蜷缩起来。 余光间,他好像看见赤井秀一表情错愕地看了自己头顶一眼。 他没敢放开拦着后颈的手,没等转头去镜子里确认对方为什么要往头顶看,有些烫人的呼吸随着声音一同传来。 “你在害怕?” 赤井秀一的声音在耳侧说这句话时,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头顶一眼。 这家伙往他头顶看干什么? 池川奈使劲往后躲了一下,恶狠狠地瞪视对方:“害怕你?只是必要的警惕而已吧,而且你到底对自己现在的体型有没有自觉啊?” 在明显占据劣势的时候,不警惕才奇怪。 “只是因为体型而已?”赤井秀一扬起眉毛,认真顺着对方的话对比了一番。 到了这个年纪再长高太多倒是不太可能,只不过因为多出十余年锻炼的时间,再加上本身就比对方高点。 这么一看,对比确实明显。 “如果换做别人,比起警惕应该更多是感慨吧?”比如那位侦探,顶多震惊完后弯着半月眼吐槽一句。 “拜托——”池川奈直抽嘴角,刚才的心情被无语冲散大半,“你完全忘记我们两个一个是犯罪组织成员,一个是FBI了吗?居然还指望我像你其他朋友一样感慨两句就结束。” 而且,你这家伙会把其他朋友也抱到洗手池台子上,用这种姿势对话吗?! 他张了张嘴,还是把后一句话咽了下去。 听完对方的控诉,赤井秀一愣了片刻才笑道:“……忘了。” 确实过去太久了。上一次和池川奈见面,还是在作为FBI派遣队进入组织最后的基地时。 当时自然来不及多说什么话,以至于等他在十年后再度回想,连那段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所以再次见面时,赤井秀一完全没把两人这个时期还是敌对这件事想起来。 “这都能忘,原来四十多岁已经是健忘的年纪了吗?” “原来是因为,觉得我现在是在变相审讯吗?”FBI有些惊奇地问道。 “莫名其妙强迫别人和你保持这个距离,如果不是审讯,你已经可以去警察局走一趟了。” 池川奈没放过这个讽刺对方的机会。他往后躲了一点,伸手按住面前那人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健忘顺便把合适的社交距离也忘记了吗?” 赤井秀一的目光往他头上落了一下,看上去更放松了一点。 他双手还撑着台子,从侧面看像是把人整个圈在怀里。 男人眼角处落着细纹,脸上因为混血而分明的轮廓被浴室灯光切得更为锋利。他从胸腔中挤出笑意,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韵味。 笑声在胸腔中产生的震鸣随着体温一同传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在抖动。 池川奈莫名有些脸热。 “合适的社交距离倒是没忘。”墨绿眸子温和又锋利地注视过来,“但是现在,这个应该能被暂时抛掉吧?毕竟……” 赤井秀一认真看着对方的眉眼。 和记忆里一样的轮廓,吸睛的异色瞳孔,除了眼角下以外,在鼻翼侧面也有一颗小痣。因为太浅了,要凑近到这个程度才能捕捉到。 男人低声感叹:“简直像奇迹一样。” 什么奇迹。这家伙…… 对池川奈来说,这个在特殊时间点突然出现的家伙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可是在赤井秀一那里,他这个失踪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反而被形容成奇迹。 他张了张嘴,移开视线,突然良心不安起来。 行吧,看就看吧,被看几眼自己也掉不了几块肉。 滚烫的热气从脖颈蔓延到脸颊,大脑在吸收完所有记忆后已经短暂罢工的人,在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就算是因为暖风,这也太热了吧。 双手捂着的后颈处更为滚烫,他低头炸了眨眼睛,一个词猛然浮现在眼前。 易感期。 不会吧,在这个时候……? “不过,硬要把现在这样说成审讯的话,倒也不是不行。”赤井秀一略微偏下头,束在脑后的黑发随着重力垂落下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关于你脖子的秘密。” “……如果我说不呢。” 池川奈努力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的语调因为‘脖子上的秘密’颤动起来。 “和实验室有关。那个颈环是用来控制的装置?”赤井秀一笃定道。 空气中的巧克力味愈发浓郁,他缓慢吐出一口气来,目光落在面前那人颤动的睫毛和紧捂住后颈的双手上,又往头顶看了一眼。 “既然猜到了,那就起……” “你的颈环在哪?” 不知道汗水还是发梢为干的雨水顺着侧脸和额头滑下,池川奈闭了闭眼睛,努力从自己滚烫的大脑里抓住几分理智。 “……卧室门口。” 他早已因为脸上不自然的烫度垂下头,看不清面前赤井秀一的脸,只能看见对方略微敞开的领口和被衬衫包裹的身体。 可能是开了热风后,浴室的温度熏得年长者也起了一身薄汗,汗水将衬衣润湿,在一些地方隐约透出皮肤的色泽来。 男人挽着袖子,肌肉紧实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突显出极具力量感的线条。 刚才他手臂上的青筋有这么显眼吗? 忽然意识到不对经,池川奈抬起头,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终于看清了对方此刻的表情。 未束起的几缕黑色碎发被汗水打湿,他缓慢呼吸,胸膛起伏着吐出滚烫的气息,眉头紧缩着,连墨绿色的眸子里都含着烫意。 在对上视线那刻,站着那人忽然凑近过来。 池川奈瞳孔紧缩。 他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模样,倒不如说这个年纪的家伙实在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说话语气都没有任何不对劲。 要不是他抬头看了一眼,估计根本发现不了! 坐在洗手池台上的人下意识闭上眼。 冰凉触感转瞬即逝,之后晕染成比呼吸还要滚烫的温度。 男人低头,很不符合年龄地在他左眼眼尾轻啄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朝卧室走去。 ? 池川奈过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缓缓伸手捂住脸,原地宕机了。 === 赤井秀一拿着颈环回到卧室,有些意外地看见池川奈还坐在洗手池的台子上。 他本以为在自己放开禁锢后,对方会立刻警惕地跳下来离开,没想到他在外面找了一圈颈环,又找了吹风机,等回来时他居然还坐在原地。 他一只手还强撑着捂在后颈上,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脸,没被挡住的皮肤都泛着红。 看上去快熟了一样。 赤井秀一走过去,脚步声将对方从宕机中拉回来。异色的眸子看过来后,他手上一空,原本拿着的颈环已经被人抢走了。 金属搭扣扣上的声音响起,池川奈动作娴熟地把金属环带回脖子上,又摸索着把换气调到最大。 浴室里的巧克力香终于开始消散。 “简直不像是现实里能出现的东西。”赤井秀一蹙眉评价道。 可以影响人理智的气味和抑制气味的环扣,组织居然真的能把这种东西在人身上实验出来。 已经习惯了把论坛buff嫁祸给组织实验,确认颈环戴好后,池川奈感觉自己又有了底气,“你不科学的事情见得还少吗?” 和这个什么abo体质比起来,显然他穿越到十年前更不科学。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他脖颈上的颈环,又往头顶位置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地偏过头去,肩膀都颤动起来。 “喂。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莫名其妙的笑。”池川奈眯起眼睛,“到底在笑什么?” 男人低咳了一声,想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但是眼角仍然带着笑意,“只是在想,突然来到这里确实是没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说着,他伸手指了一下头顶位置,“像这个一样。” “什么?” 池川奈皱着眉头。 他伸手往头上摸去,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池川奈僵硬地转过头,在看清镜子里画面的那刻,毛都炸起来了。 物理意义上的炸起来。 他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顶上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看长度和大小像是狐狸,此刻因为收到惊吓,面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根部显得更柔软好摸。 捕捉到主人的心情,那双本来应该立着的耳朵向两边垂下去,变成了软塌塌的飞机耳,时不时还随着热风抖动一下 他现在披散的黑发还湿漉漉的,配上垂下来的耳朵,看上去简直……简直有点可怜了! 池川奈连忙掀起浴袍,毛茸茸的大尾巴上下摇动着,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顶着……这两个东西跟你说话的?”他舌头差点打结。 “从……” “停。”池川奈伸手捂住对方的嘴,眼睛逐渐失去高光,“我不想知道答案。” 怪不得……刚才赤井秀一这家伙突然问他是不是在害怕。 他当时根本没在害怕,为什么耳朵会垂下去变成让人误会的飞机耳啊?! 要不还是把这家伙杀了吧。 池川奈双眼无神,控制不止自己去拿旁边备用□□的冲动。 杀了就没人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杀完他顺便用匕首把耳朵和尾巴切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赤井秀一看着终于发现自己耳朵尾巴的人,实在没忍住,转头噗嗤一声笑了:“小狐狸。” 池川奈睁大眼睛,恼羞成怒下使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他恶狠狠按开了旁边洗手池上方的开关,原本为了方便洗头准备的小喷头立刻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 水雾当中,他眯起隐隐变成竖瞳的眼睛,冲着对方露出了恶人笑来,尾巴都愉快地在台子上拍打了两下。 (本章完) ------------ 100 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不愧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池川奈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转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毛茸茸的尾巴在此刻显得格外有安全感。他探头看了一眼外面,见没人靠近卧室,浴室的水声也没有断,还是伸手把尾巴抱在了怀里。 暖和多了。 两个人都被喷头淋湿的后果就是不得不去洗个热水澡,幸好虽然这个安全屋他很少来,但日用品和衣物都很齐全。 吹干的尾巴看上去比刚才还要蓬松,散发着暖烘烘的沐浴露味。 他把脸埋进去蹭了蹭,有种在吸伊诺克的感觉。 但是一想到现在吸的是自己的毛毛,突然就有种奇怪的微妙感。 对了……自己这幅样子应该不会出现在论坛上吧? 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他从毛茸茸的尾巴里抬起头来,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刚才让他差点想大喊救命的帖子还在首页,热热闹闹地盖了几十层楼。 [可恶,为什么平时只出现香取小姐和野泽啊,这个下属能不能多露露面,至少给他个名字还有脸啊!要不然cptag都不知道怎么打!] [体型差年龄差我永远的XP……抱起来(屏蔽)从背后(屏蔽)都是不得了的完美,完全的力量压制,一只手就能把对方两只手腕叠着拽起来斯哈斯哈] [是的,尤其到后面朦朦胧胧挣扎往前逃,被一只手拉着脚腕拽回来,好喜欢……] [啊啊啊啊啊可恶我真的好这口啊!你们怎么光说不做饭啊!有没有这一口的饭吃!好馋!] [虽然但是……既然没有正脸出现过的话,那代一口四十岁琴酒/阿卡伊x二十岁奈奈是不是也可以!我代代代代] [突然想到!本来威士忌组时期的莱奈就有种很强的年龄差感,但是碍于当时的立场和阿卡伊的卧底身份,这个年龄差感在真正接触的时候又削弱了好多。 但是如果是40岁的FBI探员x24岁的组织成员的话,阿卡伊完全能看透对方在想什么,武力值也高出一大截,那不是……] [我速速吃口FBIx被监管犯罪成员的饭,虽然和红方合作一起灭了组织但仍然处于被监管期,被迫和年上者一起住,身体素质和关系上都展现出弱势,原本组织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变成被监管者,这不是可以随便动手酝酝酿酿!] [我吃!]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池川奈头顶毛茸茸的耳朵又垂了下来,随着心情轻微抖动着。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在这种帖子里找线索。 他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尾巴,退出帖子后又神色认真地翻看着论坛,准备把昏迷这段时间错过地都补回来。 屋内暖气充足,怀里的毛茸茸也暖和,池川奈看了一会儿就感觉视线模糊起来。 很轻的闷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狐狸耳朵捕捉到响动,灵敏地立了起来。 池川奈转头去看,刚冲完热水澡的男人随意套了件浴袍,眉目间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连忙放下抱着自己尾巴的手,坐直起开,掩耳盗铃般岔开话题,“你不是在洗澡吗?” “洗完了,显而易见。”赤井秀一摊了摊手。“那就去沙发上睡觉。”池川奈撇嘴道,“我可没说过让你来卧室睡。” “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把药喝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水杯上,在去洗澡前他从房间的医疗箱里翻出了感冒冲剂,防止刚才按开喷头的家伙真的自损八百,折腾感冒了。 “……喝了。”原本正把人往外面赶的池川奈气势弱下来。 “而且,我现在才注意到。”赤井秀一沉思片刻,开口时表情有些严肃。 难得看这位穿越过来的FBI面色严肃,池川奈还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问题,不由坐直身体等待下文。 “你原来是那种晚上会抱着尾巴睡觉的类型吗?” 还真……可爱。 回想起刚才进来时,对方把大半张脸埋在尾巴毛上打瞌睡的样子,他眼中笑意更甚。 原本还在想,刚才把来关心有没有喝感冒药的赤井秀一往外赶是不是有点过分,听完这句话后,池川奈瞬间沉默下来:…… 拳头硬了。 下一秒,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把站在旁边的人掀翻按在了床铺上。 “我是那种会先揍你一顿再睡觉的类型。” 这家伙简直是个闷骚! 亏他刚才居然以为会是什么正经问题。 池川奈气急败坏地伸手锤他,反而被人顺势轻攥住了尾巴。 他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毛茸茸的长尾巴被人从根部摸到尾巴尖,偏偏对方没有半点攥着别人尾巴的自觉,还满脸惊讶,像是在感叹手感。 “你这家伙……”池川奈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手放开。” 赤井秀一依依不舍地又摸了两把,才把手摊开放在两侧做投降状:“放开了。” 跨坐在上方那人眯起眼睛打量了对方一番,才没好气地起身放对方起来。 他实在摸不透这位FBI探员十年后的性格,不管他用什么态度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那家伙仗着年长者的身份,看他的时候永远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态度简直像是在对……小孩一样。 池川奈把这位不速之客撂在卧室,去卫生间生了会儿闷气。 他低头洗了把脸,水液洗掉了刚才被揪尾巴时脸上泛起的烫度。 刚才赤井秀一洗热水澡时浴室里蒸起的水雾还没有散去,他伸手擦掉镜面上的薄雾,看见了自己眼尾飞红的面容。 雾面刚好挡住了狐狸耳朵,但是即使去掉耳朵,镜子里的人看上去仍然和平时有很大区别。 曾经无数次,他洗漱完抬起头,只在镜子里看见过一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死气沉沉的异色眼睛。 可能因为所有情绪终于回到了身体里,从实验室在大脑内暗示出的条条框框中解放出来,那双眼睛终于像被洗净灰尘的玻璃珠一样绽放出色彩。 池川奈垂下眼睛,用纸巾擦干净手,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倒是忍不住,在身后摆动了两下。 一夜无梦。 本以为早上起来,突然从十年后过来的人和尾巴耳朵都会消失不见。 起床洗漱时,池川奈还是在镜子里,和睡炸毛的耳朵面面相觑。 走出卫生间,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抬起头,冲他打了招呼。 两个麻烦一个都没有走。 池川奈探头看了眼餐桌,发现上面居然放着早餐。虽然制作简单,但是一想到当时莱伊只会用黑咖啡配便利店的面包吃,他只感觉这两份早餐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今天定了在基地和香取助理见面,拿实验室新的眼药水和资料。池川奈本来准备把人丢在安全屋里,打开衣柜后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的耳朵,现在根本没法出去见人。 虽然帽子能挡住,但是他的衣柜里除了和服就是西装,无论是哪个搭配帽子都显得格外奇怪。 就差把‘我头上有东西要戴帽子遮住’这句话写脸上了! “试试这个。” 听见声音,池川奈转过头去,看见赤井秀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件连帽衫递了过来。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安全屋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商场吧? “大概因为,突然来到这里之前,我正从楼下的洗衣房把衣服收回去?”说着,赤井秀一指了指沙发旁边。 地面上堆放着几个用来装衣服的袋子,他甚至看见了一顶针织帽。 ?这家伙怎么还自带准备。 实在没有什么能遮住这对大耳朵的衣服,穿和服带帽子显然会更引人注意,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对方带来的几件衣服。 在里面穿了件打底衬衣后,池川奈套上对方略显宽大的连帽衫,刚把帽子戴上,他就看见赤井秀一又忍不住笑了。 “……你又在笑什么?” 和这家伙待久后,他感觉自己的耐心都大幅度上升了。 “这件可能不行。”男人笑道,“如果只是出门还好,如果要去见你认识的人,恐怕……” 他将旁边的试衣镜翻过来,示意对方看。 那双耳朵立起来后太过显眼,把连帽衫的帽子都撑出耳朵的弧度,像是专门设计成耳朵形状的帽子一样。 日本街头估计很少有人会戴着这种帽子走路,虽然看不见耳朵,但存在感没比顶着耳朵走少多少。 而且…… 池川奈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这样出现在组织基地里的样子。 不管是被发现有耳朵,还是被发现戴着狐狸耳朵的帽子,都是同一种程度的社死。 “耳朵立着会把帽子顶起来。”赤井秀一思索着,“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池川奈满脸怀疑。 还没等他看清对方的表情,就感觉到旁边突然有人逼近过来。 仿佛能感受到呼吸和胸腔内的震动,他一手抵住对方胸口,一手扶着墙面,挑起眉毛:“这就是你的办法?” “塌下去了。”男人没多解释,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 这双耳朵可比池川奈诚实多了。 拉进距离后,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毛,好像半点都没受到影响一样,但是耳朵却早早敏[gǎn]地朝着两侧垂下。 “……你这是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让你一直在旁边站着。” 池川奈在心里暗骂了一番自己格外没骨气的耳朵。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赤井秀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对黑色的小卡子,拿在手里挥了挥,“只要耳朵塌下去就看不见了,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一会儿。” 给这里准备生活用品的人很是细心,在洗手池的柜子里还放了一包卡子,甚至还有发带,以方便暂住者洗漱时处理自己过长的头发。 现在这些东西倒是有了另外的用处。 别无他法,池川奈拉下帽子,任命般凑过去让对方帮忙把耳朵夹上。 赤井秀一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耳尖,在指尖触碰上那刻,那对耳朵又是一颤,不用动手就自己垂了下去。 有小块纱布垫着,夹下去时倒是没有什么痛感。 把耳朵在帽子里藏好,又用宽大的外套挡住尾巴,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池川奈戴上口罩准备出门。 “以免有什么意外,我和你一起去应该更好一点。”FBI的探员指了指他的头顶。 “……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FBI。”要跟着他去组织基地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个十年后的人,真要在基地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处。”赤井秀一摊手道,“而且,我以为这个时候离我们两个摆脱‘敌对’这个形容也不远了。” 池川奈没理他,转身就走。 “万一在组织基地里,卡子不小心掉了,耳朵把帽子顶起来,自己还没有发现……” 脚步一顿。 已经快走到玄关的人快步回来,把他按在了沙发上,“闭嘴。” “……我给你易个容。” 几十分钟后,池川奈抱臂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对易容顶多懂点皮毛知识,没想到大部分全是赤井秀一自己搞定的。 车辆停在郊外废弃建筑物的门口,副驾驶座上的人先下车看了看四周,这才松了口气,“我只是来取东西,顺便去实验室一趟,你别说话,跟着我就行。” 安全屋虽然什么都有备,但易容用的美瞳却没有。赤井秀一还顶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因为各种原因,他现在简直对这个颜色有点阴影。 “实验室。应该没有需要拉下兜帽的环节?” “没有。这里没什么人来,而且组织上下级划分森严,就算他们怀疑我今天的打扮也不敢直接说。” 池川奈确认了一下自己头顶,接着道:“就算朗姆来了也不可能动手掀别人帽子,只要不是贝尔摩德……” 话音未落,一辆熟悉的车从远处开来,正停在这座基本不会有人经过的建筑物门口。 车窗放下,金发女郎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眼中荡出笑意,“嗯?这不是那位小少爷的车。” 说着,细长的跟落在地面上,她从车上下来,理了理微卷的金发,看样子准备朝着这边过来。 池川奈几乎是立刻躲在了赤井秀一身后。 说什么来什么,连琴酒都可能对他今天忽然大变的打扮不做理会,但贝尔摩德一定不会! 脚步声渐渐逼近。 赤井秀一心里想着对策,一只手伸去拉后方那人的手腕,刚抓住袖子就感觉手上一空。 “……?” 他转头看去,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原本半躲在自己身后的人随着衣物落地的声音消失不见,赤井秀一蹲下`身,从衣服堆里抱出来只白色毛团一样的小狐狸。 似乎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人都在今天丢尽了,他被抱起来时倒也没有挣扎,只是把头往胸口一埋,怎么都不搭理人。 黑发男人笑着把还留在小狐狸耳朵上的两个卡子取了下来,又动作迅速地将衣物和落在地上的铃铛放进车里的袋子中。 解决完这一切,原本往这边走的贝尔摩德不知道想起什么,反而返回车内拿取东西。 趁着这个空挡,赤井秀一将袋子在车里藏好,然后才双手把小狐狸举到面前。 变成狐狸后倒看上去还没成年的样子,但是毛量比正常狐狸多出许多,乍一看像个团子,光看着就能想象到摸起来会有多柔软。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狐狸满脸抗拒地使劲往后缩,爪子也死死按在对方脸上不让靠近。 可惜作为人时就敌不过对方的力气,现在变成狐狸后力气更小。 反抗未果,他最后还是被用挺翘的鼻尖蹭了蹭胸口的绒毛。 松开后,被强行吸了一口的小狐狸看上去整个狐都蔫儿哒哒的。 “这样不是方便多了?”赤井秀一笑着把狐狸团子抱在怀里。 狐狸用尾巴打了他手臂一下,借着动作把头埋在对方胸口,半天都没抬头。 “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来这边。”旁边的车内,贝尔摩德将u盘从置物架中取出来,对着手机那边笑道。 “我刚看见那位小少爷的车,你就也要过来了,不会是专门来找他的吧,GIN?” 一声冷哼过后,那边只剩下电话忙音。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毛,重新下车,准备去看看那位小少爷。 没想到走近之后,哥伦白的踪影半点都没有,只有一个看上去像对方下属的人冲他点头示意。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铃铛声了。 看着对方墨绿色的眸子,金发女人挑了挑眉毛,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 难道最近组织关于两人分手的传言是真的?这位少爷真又换了个绿眼睛的替身。 她怎么记得传闻里对方是个学生……还是研究生来着? 不管是哪个,这个人的年龄都不符吧! (本章完) ------------ 101 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章 贝尔摩德定了定神,走进过去。 她这时才注意到男人怀里的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 他脖子上套着一个金属质地的项圈,看上去和池川奈脖子上出现的那个颈环有些像。 不过系带大多被绒毛挡住了,看不太清。 那只狐狸听见动静,扫了扫尾巴,朝着这边看来。 异色的眼睛在雪白的毛发下显得愈发圆润,他看了一眼后又蔫儿着靠回男人身上。 看起来,刚才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贝尔摩德捂着嘴笑起来,“可爱的小家伙……这是那位少爷的新宠物?” ‘新宠物’耳朵抖了两下,逃避一样把头埋进衣服里,半响没再抬起来。 “抱歉。”赤井秀一恰到好处地开口解释道,“他胆子小,比较怕生。” 说着,他感觉自己手臂又被用尾巴打了一下。 贝尔摩德捂着嘴笑起来:“看来那位小少爷的新宠物,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你这位下属。不过他和哥伦白还真像……” 伪装成下属的赤井秀一闻言,下意识往怀里看了一眼。 从变成狐狸开始,池川奈要不把头埋在他胸口说什么都不抬起来,要不就把脑袋扭开,怎么都不愿意转头。 总之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两个字,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连串事情弄麻木了,他的抗拒也分外佛系。 不挣扎不反抗,让抱让吸,只是扭头或者把头埋在衣服里,反正就是不看人。 颇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 赤井秀一笑了笑,没有回话。 见车里没有池川奈的身影,以为他只是按照吩咐抱这个新宠物来检查身体,贝尔摩德摸了摸狐狸软乎乎的毛,就先一步走进大楼。 和工厂的外表不同,大门推开进去后是一间装修简约的酒吧,白天酒吧里很少有人,酒保在吧台擦着手里的酒杯。 因为人很少,赤井秀一一眼就看见了平时总跟在池川奈身边的那位助理。 他记得在自己的世界里,组织覆灭之后,她就离开日本,去美国一家叫做极光的公司工作了。 两人应该称不上有什么交集,对方只是在和组织有关的公司里工作,最后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逢年过节对方甚至会从美国寄来些特产作为问候。 在刚才已经用池川奈的手机和对方发过短信说明,赤井秀一直接走过去,将怀里的小狐狸暂时放在了吧台上。 “你好。少爷让我来拿他需要的资料。” 看见对方兢兢业业扮演下属的样子,狐狸抖了抖耳朵,忍不住又用尾巴打了他一下。 听上去实在太奇怪了。 “哎……好的。”香取助理顿了一下,她看见门口停放的那辆车,脑子忽然有点混乱。 那辆车不是在安全屋车库里的吗,这个人是从……池川少爷昨天待的安全屋直接过来的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在看见短信上[我暂时有时不方便过去,让下属去拿]几行字,助理大脑‘哄——’的一声,比在机场看见池川奈和琴酒手牵手时还要混乱。 半响,她在心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把包里的公司文件拿出来递了过去,“这个。其实我可以直接送过去,不用麻烦你们再跑一……” 说话时,香取助理终于注意到在吧台上等候多时的狐狸,连后半句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呜哇!”她双眼冒光,“小狐狸,居然是小狐狸!” “还、还是和少爷一样的异色瞳……” 和那只看上去就吓人的雪豹完全不一样!都说宠物和主人像,少爷身边就应该养只小狐狸才对啊! 看上去就毛茸茸的,肯定比伊诺克好摸多了。 冬天如果少爷穿那件有毛领的外衫,再抱着这只小狐狸,看人的时候是两双一模一样的异色眼睛。 脑补着画面,香取助理感觉自己都快幸福地倒下了。 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想什么,赤井秀一也顺着联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可爱。 只可惜池川奈和这只小狐狸注定没法同框出现了。 “是实验室送的吗?是不是马上要送到别墅了,我负责准备房间和玩具,他和伊诺克待在一起不会被一口吞掉吧?” 香取助理絮絮叨叨道,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 “咳咳。”赤井秀一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话,他坐下来,点了一杯酒将旁边的酒保支走后,低声道,“贝尔摩德是不是从那扇门里进去了。” “嗯。”闻言,香取助理的神色立刻切换回严肃状态,“按理来说,这座基地很少有人造访,位置偏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设置,贝尔摩德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对方会突然出现,说明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过,我现在没有任何理由进入实验室。”组织里任何异常情况都应该注意。香取助理想了想,忽然道,“如果带他进去检查身体呢?” “不。”赤井秀一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 这只狐狸再怎么说也是池川奈,带来检查只是刚才给贝尔摩德的借口,他不可能真的把对方往实验员手上送。 听见这句拒绝后,吧台上的狐狸团子反而先表达了不满。 “……你会走路吗?”听着对方疑似反对的叫声,赤井秀一凑过去,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团子突然沉默下来。 糟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之后会不会走路。 应该和人走路没什么区别…… 想着,毛团试探性地往前伸了伸爪子。 赤井秀一在对方栽倒在地前,眼疾手快地搀了一把,没让他的小脑袋撞到吧台边上。 “对了,这个先给他戴着吧。”忽然想到自己包里还装着原本要带给伊诺克的东西,香取助理取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铭牌。 正面是伊诺克的名字,背面用花体字的英文刻着‘哥伦白’。 她捣鼓了半点,在狐狸摸索着学走路时见缝插针,将铭牌挂在了对方的颈环上。 狐狸抖了抖有点乱的毛,在学会走路后很快给了赤井秀一一个‘别拦我’的表情,跳下吧台朝着基地入口走去。 赤井秀一一时没拦住。 他啧了一声,感觉变成狐狸后这位少爷忽然有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活泼’,他理了理头发,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易容,准备追着狐狸进去。 “他那么小,应该跑不远,你也别太担心了。”见他要离开,香取助理安慰道,“带了项圈,基地里的人看见就能知道是少爷的宠物。说不定进去了比我们待遇都好。” 赤井秀一:…… 这倒也是。 === 跑进基地里的狐狸待遇确实不错。 看见颈环上香取助理刚加上的牌子,原本准备问是哪个实验室走丢的实验员收回手,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之后他可以说得上是在实验室里畅通无阻。 实验室的门都是紧闭着的,虽然看上去全是狭长的纯白走廊,但有很多岔路。 他寻着贝尔摩德的身影进来,在其中一个岔道追丢了人,只能先在开着门的实验室外探头探脑。 狐狸的身体实在太矮,放眼望去只有实验员的腿,他甩了甩尾巴,正要抬头看,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了,小家伙。” 女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白色的尖耳朵随之抖了抖,狐狸歪头看了她一眼,仗着两人无法沟通光明正大地回避问题。 “那个绿眼睛的男人把你弄丢了吗?”贝尔摩德笑着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耳朵,“那就先跟我走吧。免得你被哪个不长眼的实验员带回去。” 说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狐狸和手中原本就拿着的花束隔开了一些距离,朝着实验室内侧走去。 进门之前,面无表情的实验员照例给一人一狐用金属探测器查看了一番,然后取掉了狐狸的颈环,这才放行。 几层门内的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被随手安置在一处试验台上,狐狸歪了歪头,看着女人走过去,将手里大捧的鲜花放在了病床床头。 “是你来了。” 等她放下鲜花,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才开口。 他雾蓝色的眼睛在明亮的病房里仍然含着灰调。 没想到一直待在核心区的那位先生会出现在这个基地的实验室里,狐狸团子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尾巴也警惕地护在身边。 “哪里来的狐狸。” 金属台面上的毛团格外显眼,男人很快将视线移过去。 “实验室出来的小家伙,没什么研究价值。现在……应该是被抱去给哥伦白当宠物了。”贝尔摩德整理着鲜花,“要抱来给您看吗?” “不用。” 没等狐狸松一口气,男人就笑着接道,“……刚好试一试。” 他抬起头,见对方放下手里的书,原本被挡住的右侧手臂裸露出来,在灯光下散发着金属光泽。 覆盖着柔软白毛的尾巴轻轻扫了一下下面的台子。 他记得,最近几次去见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养父时,原本最喜欢他显露出依赖姿态的男人难得没有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想着,异色的圆眼睛往下方看去。 动作间,他从被子掀动时露出的空隙里,看见了对方下半身金属的色泽。 靠坐在床上的男人伸出手,和电影当中机器人如出一辙的金属手指缓慢摊开,让实验台上几个已经关掉的仪器重新亮起指示灯。 他在远程操控这些装置……? 狐狸尾巴不安地在金属面上拍打了几下,很快,那些仪器在操控下将他推上台子,送到了病床上那人面前。 被人揪住后颈举到面前,狐狸眯眼看着他,从男人敞开的衣口看见了另一种金属色泽。 皮肉和金属紧密镶嵌在一起,接口处显现出青红的色泽,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已经脱离人类范围的血肉,正用密密麻麻的金属丝和下方的躯体连接在一起。 头皮一阵发麻,狐狸团子身上的绒毛全数炸了起来,显得更加蓬松。 “你在害怕吗?”男人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来,神色柔和地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追求不死可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狐狸扭头和他错开视线。 “怪不得实验室要把你送给奈奈。你们两个还真像。”没有在意狐狸的态度,他声音里带着感叹,“唯一的差别……你的异瞳应该是天生的?小家伙。” “BOSS。”贝尔摩德适时开口道,“接下来要……” “不,这个计划已经结束了。”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大半改装成机械的身体,“我不会将全身都覆盖上钢铁,至少现在不会。这本来就不是最后要达成的结果,还远远不够。” “有了这具不朽的躯体,也还是只能被限制在躯体里。除非……” 末尾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一人一狐都心知肚明。 他仍然想将意识复制进电子仪器里,在全时间都贯通融合的数据当中实现不死。 “在此之前。我得先找到那把钥匙,来消除这具身体因为过于信任留下的创伤。” “……池川奈。”贝尔摩德低头整理花束,嘴角的笑容有一瞬僵硬,“他目前看上去可什么都没想起来。” “等他自己回想起几十年前在血脉里埋下的影子?”男人低笑了一声,“那女人没这么蠢。能抛下自己的孩子去死,就赌定了我没法短时间内从他身上找到想要的东西,然后杀了他。”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他动作温和的摸了摸怀里狐狸柔软的毛,金属面抚过只带来一阵诡异的冰冷。 “哦?那要放弃在他身上寻找线索,用其他方式试试了吗?”贝尔摩德垂着眼睛。 “不。我不想再等了。”男人放下手里的狐狸团,神色淡漠,“这次任务原本安排的谁。” “琴酒。只是解决一个乘坐游轮离开的叛徒,让他去倒是有点……” “那就让哥伦白去吧,故地重游……如果想不起来什么,就只有主动去他的脑子里找答案了。” “是吗?希望他的脑袋还撑得住。” 贝尔摩德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狐狸团,“那我先出去了。” 得到应允后,女人神色如常地离开房间,给他重新戴上了被留在外面的项圈。 她靠在实验室走廊的墙壁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怀里没多大的狐狸也一直没什么动静。 “小家伙。”贝尔摩德揉了揉狐狸软乎乎的耳朵,“怎么感觉你没有那只雪豹聪明,看上去有点呆头呆脑的。” 狐狸抬头冲她呲了呲牙。 女人闷笑了两声,伸手将他抱起来,“好吧,聪明的小家伙。” 很淡的香水味涌入鼻腔,变成狐狸后各个感官都灵敏了不少,他没忍住转头打了个喷嚏。 听见微不可闻的喷嚏声,贝尔摩德愣了片刻,忽然响起什么,“你和那位小少爷还真是……像啊。” 怎么又说一遍。 记得之前自己蹲坐在吧台上时就得到过这个评价,狐狸抖了抖耳朵,探头去看她。 从突然回想起的记忆中抽离出来,贝尔摩德伸手点了点他湿漉漉的鼻子,脸上仍然是惯常的神秘笑容,让人看不透情绪,“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被很淡的香水味弄得直皱眉头,然后用小小的手拽着她衣服打了个喷嚏。 狐狸连耳朵都不抖了。 他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身边出现过这位组织成员的身影。 思绪很快被接下来的话语打断。 “要是你足够聪明的话,就让他小心点吧。因为那座轮船。” 贝尔摩德勾着嘴角,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一般:“可是夏乃……他母亲的葬身之地。” 予一袭一郑一藜—— 回到吧台前,狐狸一直靠在金发女郎的手臂上没动。 从说完那句话起,贝尔摩德也沉默不语起来,等回到入口处的酒吧,她将怀里的毛团放在吧台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好了,过去吧。” 她看了一眼吧台另一端的香取助理和绿眼睛下属,忽然想到什么,低头问道,“你会走路吗?” 池川奈:? 看不起谁呢! 他刚才虽然在吧台上差点摔倒,但是已经掌握了走路技巧,刚才一路从实验室走到长廊门口都没事。 狐狸团子立刻坐直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昂首挺胸向前迈了一步。 迈腿时完全忘记收尾巴,也没摸准想要避开尾巴要迈多大的步子,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后爪精准地踩中了身后毛茸茸的尾巴上。 下一秒,白团子‘咕噜’一声栽倒在地。 四周忍俊不禁的笑声在此刻分外刺耳。 听说贝尔摩德吧狐狸抱走后,赤井秀一一直在门口等,一直等见两人出来才回到吧台,确认一番对方没什么事后,他才一边压抑着嘴角的笑意,边伸手准备去抱。 手指尚未接触到毛茸茸的皮毛,不大的狐狸就被人捏着后颈揪了起来。 “啧。” 留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后方,墨绿色的眼睛在帽檐遮挡下显得暗沉,他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手里的毛团子,“哪来的狐狸崽子。” 狐狸崽子:…… 他在此刻终于抛弃掉自己作为人的准则,张嘴使劲咬了对方手腕一口。然后在对方松手时朝着吧台位置跃去。 没等落在台子上,尾巴又被人一把拽住。 琴酒挑了挑眉,单手将奋力挥爪子的狐狸崽重新揪了起来。 轻微的叫声从毛团嘴里传来,声音和之前没有什么语调上的变化。 听不出是被弄疼了,还是单纯在骂骂咧咧,但赤井秀一的面色仍然严肃下来。 “这是少爷的狐狸。”他扮演着下属的角色,神色慌张道。 “琴酒先生……”香取助理也连忙站起来,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把□□掏出来。 “你可得小心点,别把这个小家伙弄伤了。要是那位小少爷生起气,不知道你招不招架得住。”贝尔摩德在一边调笑道。 丝毫没有这副形态会被武力压制的自觉,狐狸在空中用爪子恶狠狠踩了一脚对方的脸,又用尾巴呼啦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长发很容易起静电,刚被呼啦两下,男人的银发就炸起毛来。 他黑着脸松开手。 没想到这家伙会在半空中伸手,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团子只能先就近往对方肩膀上扑腾。 不会伸爪子,肉垫在衣服上划拉了好几下都没能抓住,眼看就要掉下去,他忽然感觉身上一重,被人从下面托了一把。 琴酒状似随意地伸手托了一下,让狐狸崽子借力蹬了一下,终于稳稳趴在了他肩膀上。 “他的狐狸?”墨绿色的眼睛扫过对面的几人,他道,“那就让他自己来带走。” 救命! 狐狸瞬间睁大眼睛,挣扎着往下跳,即使摔在地上也不想再待在对方肩膀上。 狐狸贩子! 圆润的异色眼睛现在看上去真的有点可怜了。 这让他怎么自己来带走啊?! (本章完) ------------ 102 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刚进入车里,毛团子就因为车载空调狠狠打了个喷嚏。 拦不住琴酒当狐狸犯子的行为,他趴在对方肩膀上,蔫儿哒哒的被带上熟悉的保时捷。 平日里冷血杀手肩膀上忽然出现一个极不相称的毛团子,伏特加扭头瞄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 “大哥,这是……” “狐狸。” 伏特加直抽嘴角。 他当然知道这是狐狸!只是自己大哥去基地一趟突然带回来一直狐狸,也太奇怪了啊!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那只狐狸对上视线。 看上去还小,为了维持住平衡只能趴在银发男人肩膀上,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狐狸饼,眼睛圆溜溜的,无论颜色还是什么,都和某个人格外像。 “大哥,你要养吗?”突然悟到了什么,伏特加表情奇异,“要不要我准备点东西。” 琴酒看了他一眼,同意了:“买点狗粮。” 谁要吃狗粮! 按理来说确实是犬科的狐狸崽又咬了他一口,可惜他的尖牙还没有发育完全,咬不穿对方的毛衣,只是叼着一副磨了磨又放下了。 “好……”感觉自己也该吃点狗粮的伏特加默默转头,趁着红绿灯查起了安全屋附近的宠物用品店。 看着看着,他又看了眼旁边和池川奈简直一模一样的狐狸,脑内泛起一个十分大不敬的想法。 大哥……是不是有一点点恋爱脑。 完全不知道旁边的小弟想到了多离谱的事情,被蓬松柔软的尾巴扫着下颚,琴酒眉头紧锁,伸手想把不安分的狐狸团子拽下来。 他力道不大,没拽下来,反而让毛团趁机踩上手背,借力钻进了对方高领毛衣的衣领里。 在里面挣扎了好几下,终于把头从领口处探出来,狐狸呜咽了一声,伸爪子推开了银发男人再次伸来的手。 高领毛衣里暖和多了,他干脆放任自己陷在毛衣里,接受了自己即将被拐卖的现实。 现在车里跑不了,等一会儿开车他就立刻走。 想得很好,但池川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揣在毛衣领口里晃悠过大半车程后,居然睡着了!! 等再次睁眼时,在床铺上团成一团的狐狸看着琴酒近在咫尺的脸,沉默起来。 到底为什么会,睡着! 现在怎么出去,不管跳窗还是门都不可能,以他现在的身形,根本拧不开把手。 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又突然恢复人形。 他的衣服现在全都在车上,万一一会儿在琴酒面前变回去。 带着狐狸尾巴和耳朵,还没穿衣服。 狐狸团子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眼睛都瞪圆了。 会死吧,绝对会死啊! 他看着琴酒的脸,一时恶从心头起,伸爪子恶狠狠在对方脸上踩了一下。 “啧。” 还没等收回来,爪子就被人捏住了。 琴酒放下手里的资料,低头看去,在和那双圆眼睛对视片刻后,毛团一副“看什么看”的表情冲他叫了两声。 刚才窝在衣服里安安静静睡了一路,现在醒了又不安分起来。 银发男人眯起眼睛,在屏幕上娴熟地按下一串数字。 看着这一串自己的电话号码,狐狸团打了个哈欠,又用另一只没有被控制住的爪子踩了对方一脚。 他现在人都在这里,怎么可能打通! 果然,电话在响了一阵子后自动切断,男人皱眉看着屏幕,脸色比平时还要难看。 池川奈已经能想象到,如果一会儿自己能和对方打上电话,这家伙会说什么了。 ‘你有时间到处捡宠物玩,没时间接电话?’ 脑补出这句饱含嘲讽的话,狐狸又瘫了回去。 从上次酒店后,他们两个就没再见过面,最近的唯一一次交流只有手机邮件。 他去那场发布会执行任务的时候,琴酒这个劳模不知道又被安排了什么,肩膀上又添了个伤口,但他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对,这家伙不是对什么事情都这幅态度吗。 看着对方黑着脸打电话,还非要腾出一只手控制着自己两个爪子的样子,池川奈脑内忽然蹦跶出一句论坛里看见的话来: 垮起个大猫批脸.jpg 和琴酒现在黑脸的适配度实在太高,狐狸团子笑得绒毛都在轻颤。 银发男人的目光从手机界面上移开,落在了被自己拽着两只爪子的狐狸身上。 刚刚还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气好像又突然消了。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团子,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太聪明。 自己能自娱自乐在旁边玩半天,看来那位小少爷选宠物的水平一向不怎么样,先找了个格外难缠的雪豹,又捡了个看上去呆头呆脑会随便跟别人走的狐狸。 要是池川奈知道对方现在在想什么,肯定会直接用尾巴糊他。 可惜他不知道,在欣赏完琴酒的大猫批脸后,他站起来抖了抖猫,开始巡视这个安全屋。 就是之前他偶尔会来的屋子,上一次来还是那次筑巢期,自从被琴酒咬了一口之后他就对这地方ptsd了,再也不有空就带着新得的酒跑来躲个清闲。 房屋摆设和之前相比都没什么差别,大门关得严严实实,阳台门倒是没锁。 嗅到从外面传来的自由空气,狐狸崽崽踩着肉垫绕到阳台,借力跳到最上面的护栏上,朝下面看去。 被八楼风吹乱的绒毛糊了池川奈一脸。 现在不到人小腿高的狐狸:…… 在危险的自由和安全之间,他沉默地后退了一步。 还没等找到落脚点下去,后颈就被人揪住。 琴酒单手把看上去能随时被风从八楼吹下去的狐狸崽拎起来,几步走回室内,反手关上了阳台大门。 顺便落了锁。 再次回到房间,狐狸团子眼睛已经失去高光。 他连对方身上都懒得下去,干脆直接就这这个姿势窝在琴酒胸口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一当着他面变回去了,要怎么解释这个情况,让自己不至于被扭送到实验室做实验。 或者在被扭送去实验室前先扭送上床。 手机呢?就算不能发送什么求救短信,用琴酒的电话号码乱发一通折腾一下对方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他在对方的胸口踩了两下,等男人再次放下手机拿起纸质资料时立刻凑了过去。 界面还停留在刚才的邮件上,眼看就要息屏,狐狸眼疾手快地按在上面,让手机重新亮了起来。 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狐狸团抖了抖毛,有些斗志昂扬地继续划拉。 刚点了几下屏幕,他就发现了问题。 他的爪子根本按不了手机屏上的键盘! 这个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按错。 狐狸在心里眉头紧锁,他想把爪子抬起来检查一下,举起来才发现和人的手不一样,他用狐狸的身体做不到把爪心朝向自己的动作。 没办法,他只能先举起来一只爪子,然后歪头下去,努力查看了一番粉色的肉垫。 只要控制住,只用前端碰屏幕,就可以…… 床铺柔软,狐狸团子一边琢磨一边看刚看一会儿就重心不稳,整只狐又咕噜了下去。 没刚才被三个人围观摔跤丢人,而且琴酒的注意力应该全在那些资料上,根本没空注意这边…… 想着,他连忙站起来抖了抖毛,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正对上琴酒墨绿色的眼睛。 池川奈:…… 从明天开始,或许可以换个世界生活了。 不知道自己更坐实了‘不太聪明’这个标签,他刚要重新试一试,手机就震动起来。 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接完这通电话后,琴酒倒是神色冷淡地站了起来,随手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原本他想顺手把狐狸团子也揣上,但一想到有在外面变回去的可能性,池川奈直接躲进了衣柜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在外面变回没穿衣服版本的原样,还不如在琴酒家里变回去! 见他态度坚决,琴酒直接走了。 离开得这么果断,估计不是什么要紧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衣柜里的衣服堆让他再次回想起但是筑巢期的场面,狐狸连忙从里面蹦出来,没等找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听见一阵玻璃敲击声。 赤井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了阳台,半蹲着敲了敲门,然后笑着看了过来。 合着刚才那通电话是你……不对,能把琴酒叫走的应该不是一通陌生电话,这家伙不会串联到管家和香取助理,一起来引蛇出洞了吧? 而且这里不是八楼吗?这都能翻上来,他到底是什么大猩猩。 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惊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经历这种‘营救时刻’,狐狸在原地傻眼了半天,才跑去尝试怎么从里面开锁。 折腾了半天终于扭开门锁,团子刚落在地上,就被推开了阳台门的男人笑着捞了起来。 “真聪明。”赤井秀一低下头,像是已经忘记对方灵魂是个24岁的组织成员一样,亲啄了一下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走吧,我带你回去。” 狐狸团子甚至没空注意自己的耳朵又被‘非礼’了。 他还陷在赤井秀一居然来翻琴酒窗户,FBI居然夜晚私闯民宅偷狐狸的震撼当中,尾巴都忘了动。 看着对方有点呆的样子,赤井秀一笑着把他揣进了怀里,“先出去再说。” 他是坐电梯到七楼,然后从公共露台翻上来的,这里楼层高,再从窗户走不安全,这会儿琴酒不在,可以直接下楼。 “这还是我第一次到琴酒屋子里偷东西。”出门时,FBI的探员先生忍不住感慨道。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琴酒屋子里被偷。 池川奈心想。 他刚准备安心窝在对方怀里,却感觉心脏猛得一跳。 等等……他好像要…… 就不能再等等吗,偏要这个时候! 被薅在怀里的狐狸团子瞪圆眼睛,拼命用力蹬了对方肩膀好几下,才挣脱出来。 赤井秀一一脸疑惑。 他打开窗户的动作顿住,看着狐狸团子脚步匆忙地跳到地板上,然后冲进了卧室。 等男人追上时,狐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恢复成之前样子的池川奈。 他用被子把自己挡住,只露出脑袋来,头顶还没有消失的狐狸耳朵垂着,脸上覆盖着一层薄红。 “给我……”池川奈张了张嘴,因为太羞耻差点呛到,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给我找件衣服。” 赤井秀一朝着旁边看去。 他一时不知道该感慨对方变回去的时机好还是坏,说好的话……现在两个人站在琴酒安全屋的卧室里,一个没穿衣服裹着被子,一个是从窗户翻进来的,怎么想怎么怪得要命。 但是现在没功夫纠结这个,他先脱下`身上的外套扔给对方,又打开旁边的衣柜,从里面找了几件能穿的。 池川奈身后的尾巴是个大麻烦,现在再给裤子剪刚刚好可以让尾巴钻出来的洞显然来不及,只能先找几件长的衣服让对方穿。 片刻后,躲在被子里的人给自己裹了好几件衣服,终于钻出来下了床。 脚刚挨到地面,他就往前一跌,膝盖结结实实砸在前面柜子的棱角上,疼得只吸气。 糟糕,光记着狐狸怎么走路了,换回来一时不太适应,忘记用人的身体该怎么行动了! 今天已经在赤井秀一面前摔了三跤,池川奈红着耳朵咬了咬下唇,心想对方幸好是十年后穿越来的。 要不是知道他还会回去,自己估计会找机会把人杀人灭口。 要不然实在太丢人了! 这回赤井秀一倒是没笑,他看见对方直接磕出血来的膝盖,眉头紧皱,伸手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男人力气极大,一只手稳稳将人托着,另一只手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边往外面走边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香取助理的声音。 “我前面那通电话拖不了琴酒多久,你动作快点,把少爷的狐狸拿到以后去停车场直接开车……”躲在对面的大楼里,香取助理最后词卡在喉咙里,拿着望远镜的手都有点颤唞。 她一个文职人员只能负责场外协助,本以为会在通往楼梯口的窗户看见没见过的那个下属抱着狐狸走过,结果…… 抱着的是个人吧?是吧?而且看身形和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 就算她八百度近视也能认出那是少爷啊!而她偏偏视力还算不错,于是在望远镜的加持下,直接看见了对方宽大的几件外套下,根本没穿任何衣服的事实。 好像还没有裤子和鞋,一看就是被人匆忙套上几件衣服抗走的。 不会吧,不会是其实已经按照琴酒的说法,自己上门讨狐狸去,结果被借机……怪不得那个新来的家伙火急火燎要去琴酒那里偷狐狸。 合着狐狸是次要的,重点是把人带出来! 香取助理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表情绝望:“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再知道了。” 果然,八卦上司恋爱情况也是会受到处罚的,谁知道到底是甜蜜职场恋爱轻喜剧,还是付费网站里午夜才会出现频道。 “少爷……”她表情凝重,“我应该没有……和琴酒先生哭诉‘再这样下去他身体受不了的’的时候吧?” 强制爱之后是什么环节,追妻火葬场,等等,一般这些参与的都是追妻那位那边的助理,跟她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应该没有吧?! 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池川奈藏在针织帽里的狐狸耳朵都无语地抖动了两下,半句都没听懂。 “……反正、反正开车走就是了!”香取助理颤唞着放下手机。 助理真不好当啊,特别是组织成员的助理,谁知道这种情况到底该报警,还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她捂住脸,哀嚎一声,决定假装失忆,当什么都没见过。 === 停车场里灯光微暗。 赤井秀一很快找到了来时的车辆,他打开后座车门把人放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警惕地望向身后。 黑暗当中亮起一抹猩红。 “……胆子真大。” 脚步声在车库当中回荡,高大的银发杀手缓步走来,手里握着一把□□。 他眯着眼睛,墨绿的眼眸在捕捉到对方和自己相似的瞳色后,闪过几分含着讽刺的不满:“哥伦白让你来的?” 琴酒走来时,赤井秀一就迅速将车门关上,绝佳的防窥车窗挡住了车内的所有东西。 他脸上的易容在刚才行动时有点花了,不过车库灯光昏暗,倒是能遮挡住不少瑕疵的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赤井秀一不置可否。 两人对视许久,银发男人冷笑道,“他就这么不想见我?居然想出让人来偷的主意。” 他举起□□,冰冷的枪口正对向对方胸口位置。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男人毫不压制自己的杀意,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与此同时,赤井秀一立刻拉开车后门作为唯一的阻挡物,拦住了那一发致命的弹药。 一场拐卖狐狸危机引发枪战,池川奈脑子都快变成一锅糊糊了,他趁着车门打开,冲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探员用口型道,“后座有没有备用的折叠摩托车?先走。” 这车轮胎都被打穿,肯定是开不了了,先找个其他办法走。 “但是你……”赤井秀一一顿,没想到对方直接出了个破罐破摔的主意。 “走就是了,他不会朝我们开枪的。”池川奈张了张嘴,还是补充道,“一会儿拿车灯恍他一下,说不定就发现不了耳朵了呢。” 就算发现了,也比他裹着叠穿外套围观在车里围观两个人打起来好。 那简直是能上社会新闻的场面! 这确实是现在避免冲突唯一的办法,赤井秀一思索片刻,在躲开对方子弹的同时从后备箱当中取出了折叠摩托车,很快就将其在车后架好。 看着这番动作,琴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人胸口,失去车门遮挡,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逃命上,他根本不可能躲开这发子弹。 扣下扳机之前,车后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那只不太聪明的狐狸。 异色的眸子遥遥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从后座钻出来那人攀着对方肩膀坐上摩托车后座时,头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兜帽彻底掉了下来,柔软的白色耳朵在空气中抖了抖,又敏[gǎn]地垂落下去。 琴酒表情错愕。 反正没有什么场面能比今天更混乱了,池川奈抛开自己以后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只是伸手胡乱捂住了耳朵。 其实并没有什么用,绒毛和耳朵尖还是露了出来, 有些凌冽的风随着摩托车启动,在耳边擦过。 从来没有见过琴酒露出这种错愕的表情,池川奈远远看着他,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感觉甚至能做个表情包出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对耳朵长的格外值,反正人都丢完了,最后吓他这一下也不错。 这样想着,池川奈由着自己因为对方的表情笑出声来。 弯起的、月牙一般的异色眼睛,在那一刻煜煜生辉。 黑夜当中,琴酒神色微愣。 摩托车已经开出了地下车库,朝着夜幕当中驶去。 半响,他将□□别回腰侧,掐灭指尖的烟。 在低头看见自己沾满了绒毛的毛衣内衬时,银发男人轻轻‘啧’了一声。 小狐狸。 (本章完) ------------ 103 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床铺柔软,暖黄色的灯光染出一种温暖的韵律。 结束一天的‘小狐狸历险记’,重新回到安全屋,池川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变成狐狸后掉落在地的银镯被赤井秀一装着,现在终于重新回到了脚腕上。 铃铛在卧室里荡出一阵轻响,他往床边移动了一点,更方便眉眼处已经有些许细纹的男人用酒精处理伤口。 因为突然变回人忘记了怎么走路,结果摔倒,还让膝盖在柜子上磕破了。 怎么听怎么丢人…… 连他自己都被这种受伤理由无语得半响不想说话,赤井秀一却难得没有笑出声,只是低头认真将纱布缠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池川奈的眼睛都快要闭上前,他听见对方终于开口。 “好了。” 男人合上药箱,没有起身,就借着这个姿势抬头看他。 束着头发的发带早早拆下,他如同卧底时期那样披着重新留长的黑发,但却带着和那时候相比截然不同的神色。 锋利的冷峻被年龄和柔和的暖光稀释,墨绿色的眼眸被照成其他颜色。 即使眼下已经有了轻微细密的纹路,却半点不显疲态,反而给这张面容添上了成熟又富有韵味的色泽。 那位先生为什么这么害怕衰老? 池川奈看着他,脑内忽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至少他看见十年后的赤井秀一,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在对方身上的流逝是一件坏事。 除了多活十几年的这个家伙,变得格外喜欢捉弄他以外! “尾巴要梳吗?” 现在格外喜欢‘捉弄’人的家伙抬头问道。 池川奈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毛早早乱得不成样子,特别是尾巴尖,吹干后的绒毛都缠绕在一起,失去了之前柔顺的模样。 他点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梳子,把尾巴抱到腿上开始一点点梳顺。 “……你。” 半响,池川奈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到底在看什么?” 梳毛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没有半点被发现的慌乱,或者说本来就看得光明正大,赤井秀一笑着坐到床边,动作自然地拿过梳子,把他尾巴侧面半天梳不顺的地方梳顺了。 “当然有很多理由。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自己马上要离开了。” 尾巴尖在床铺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像是一种预感?”赤井秀一垂眸看着他,“我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就会回去,没想到居然让我在这里多待了一天。” 还干出来去琴酒安全屋里偷狐狸这种,他卧底时期都没有干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男人的目光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之前说,整个事情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奇迹,也的确如此。”灯光晕染开他墨绿色的眼睛,“我一直想再见见这个时候的你。” 不是见见你,反而加上了“这个时候”这样的限定标签。 池川奈下意识向旁边看去,好像对视时会被灼伤一样:“……为什么?” “大概因为从最后一次见你到现在,我一直在反复想那些东西。想了很多,很久。” 有的时候无止无休的想。 “想你。”似乎觉得有些歧义,他补充道,“关于你的事情。” 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了两下,池川奈终于抬头看他:“我应该不是什么值得一直被探究的人物。” “可能因为那段时间?”大概因为年长,赤井秀一眼中一直含着包容般的笑意。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他还在卧底的那段时间。 “因为我们当时在假扮情人?”池川奈扬了扬眉毛,“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找下一个目标。这么看,其实我应该算不上什么特殊选择。” “不,除了这个。我当时一直在想,为什么有人的眼睛会是这样的。” 池川奈确实长着一双吸引人的异色瞳,但是很多人看他时,只会留意那双眼睛的颜色,从来不注意其中的韵味。 不过恰好,他曾经花过很多很多时间,盯着这双眼睛看。 在自己还是莱伊的时候,那是一双压抑着的眼睛。 外面是和组织其他人如出一辙的冷漠,说话时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但是如果找个安静的地方,认真把浮在表面的这些抹去,下面是浓墨重彩的苦痛,雪一样的孤独。 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缓慢的地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也许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 之后,等一切都结束,他终于重新用回赤井秀一这个身份,整理那些在对抗组织时根本没时间整理的思绪时才知道,因为他遇见池川奈的时候,是对方刚刚走出那栋别墅的时候。 他在一个不超过五百平米的地方过完了自己的前十五年,围着一模一样的东西打转,在短暂见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后,又被关在没有灯光的地下室里,在那里当了两年的笼中鸟。 冰冷的触感落在眼尾,池川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挥开对方的手。 “我一直觉得,再见面的时候,你的眼睛应该会比那时候好看很多。”赤井秀一继续道,有点像是在喃喃自语。 自从他开出那一枪,叛离组织后,池川奈就去了美国。 和总是为了显得合群,穿着相同衣服的日本不同,美国是开放的城市。 他在那里上学,生活,然后成为FBI的探员,知道那里的生活和色彩,对比日本来说要明亮许多。 一次热热闹闹的夏日祭都能把那双异色的眼睛染上颜色,也许在终于踏出这片土地后,眼睛下面积压的东西能退去不少。 但是和预想中完全不同。 朝露酒庄匆匆一撇而过时,间隔太远,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等在庄园见面时,已经伪装成冲矢昴的他只看见了一双有些死寂的眼睛。 连那些痛苦都不见了。 至少曾经装着那些情绪的时候,那双眼睛即使死气沉沉,也是属于活着的人的眼眸。但是等一切都死寂下来,反而感情淡薄得如同机器,甚至比曾经还要暗一点。 “和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赤井秀一闭了闭眼睛,把自己十余年抽丝剥茧出的东西说给对方。 大量丢失的记忆消磨掉了大部分的情感,让人开始变得麻木。 原本他以为会再次点亮对方眼睛的景色,在洗除记忆后变得和那栋十几年没变过的别墅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一直想看看,重新想起来那些记忆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年长者笑着揉了揉自己手里的尾巴,“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可爱?” 尾巴尖不满地在他手心拍打了两下,反而引起对方一阵笑意。 和想象中一样鲜活,重新变回了曾经掉进海里会因为丢脸忍不住笑出来的模样。 在他那个世界,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池川奈说,那位先生拿走了他很多东西,他只取回了记忆。 现在,他要去取回其他的。 赤井秀一垂下眼睛。 他原本希望对方带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情感去看看其他地方,可是他接触到那些好的东西时,却是被剥夺了情感的机器。 等情感回到身上后,偏偏马上要消化二十几年连绵不息的痛苦,去直面带来这些的人。 “你知道吗。”再次开口时,男人的声音像是在叹息,“我真的很想带你回去,去我的世界。” 因为他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知道轮船,和所有未来。 要是能带他走就好了,直接带他去看想看的所有东西,过想过的生活,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再次迈向那样的未来。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时,赤井秀一自己都有些惊愕。 半响后,他摇头笑了笑。 恐怕直接被自己带回去,也不是池川奈想要的。 “去你的世界?”池川奈复述了一遍这句话,“你不是怀疑你那个世界里的‘我’其实只是假死脱身了吗?” 要是把他带回去,有朝一日碰上面。 嘶,怎么想怎么奇怪。 “只是一个猜测。”赤井秀一笑道,“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你最后的目的,到底是想要自由,还是想让BOSS付出代价。” “这两个似乎没有区别。”池川奈噎了噎。 “区别……如果是前者,不管怎么样,假死也好,按照约定出来和我们会和也罢,至少你会拼尽全力从那栋倒塌的建筑物里出来。” 短暂的停顿后,男人继续道,“如果只是后者……” “你怕我在报复完那个家伙后,觉得已经达成了目的,然后慷慨赴死?”池川奈表情奇怪,“我看着像是会草草结束自己生命的家伙?” 赤井秀一一时沉默不语。 也许是因为对方脖颈上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弄出的伤痕,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刚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 他觉得,池川奈一直在某些方面对自己格外狠厉。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好习惯。 “我只是想,是不是我没有提前把话说清楚。”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目光从侧脸滑落。 池川奈穿着睡袍,并没有系好腰带,胸口处狰狞的子弹贯穿伤从缝隙间隐隐露出。 男人的手指落在那道伤疤上,表情有那么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我早该告诉你这些。 只是一直觉得,也许等最后一切都结束了再说会更好,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最后,会失去……” “……什么。” 池川奈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捏住对方不太安分的手指。 皮肤都染开滚烫的温度,他实在感觉这间房间里闷得慌,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把头扭开了。 “别逃,也别躲。看着我。” 赤井秀一带着些许强硬地将对方的脸扭了过来,让那双异色的眼睛和自己对上了视线,“我说……我爱你。 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到现在这句承诺仍然算数,先别说话。” 池川奈瞪圆眼睛。 他对‘爱’这个字眼倒是并不陌生,甚至听过无数次。 BOSS经常会提到这个词,说自己是他最爱的孩子,组织里的人提起他,大概也会提及‘BOSS最宠爱的家伙’这种词。 但是……为什么这个词会这样组合。 陌生得甚至有些可怕。 在池川奈反问之前,男人止住了他的话。 “这是承诺,我知道让你理解这个很困难,但是我会一直教你,什么是承诺,什么是爱……如果有机会的话。”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说这种年轻时嗤之以鼻的酸话,赤井秀一笑了笑,眼角浮现出细纹,显得成熟又有魅力。 “承诺不是交易,爱也不是控制,他们永远是单方面的事情,好吗?我爱你,我给你承诺,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只需要选择接受或者拒绝,记住这一点。 你之前接触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全是在听BOSS说混账话,虽然我知道让你抛弃之前的想法很难……” 明显感觉到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赤井秀一沉默片刻,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继续道:“我希望你是……走了。” “假死也好,反正是真正自由的走了,去所有人找不到的地方,而不是给那个家伙陪葬,但是如果你最后没能坚持住走。”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模糊的光影中看不清神色,“这个世界其实很好,美好的东西不止不休,你才了解多少,别这么急着放弃。再坚持一会儿,至少……一定要从那栋楼里出来。” 池川奈张了张嘴,半响没说出话来。 很古怪的感觉在胸腔里乱窜,他伸手按住胸口,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闭眼小声道,“你……你为什么老了以后话这么多。” 赤井秀一低低笑了起来,肩膀都轻微颤唞着。 笑声渐熄,他偏过头,眉眼在灯光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柔和,声音轻得仿若叹息:“让我……抱一会儿吧?” 很多时候,池川奈的沉默一般表示默许,于是他干脆不再等待对方开口,伸手将他紧紧抱住。 两人离得很近,他能听见心脏在对方的胸腔当中震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提出这个要求的人突然开口。 “留个念想。” “嗯?” 池川奈原本闭着眼睛,听见这句话时,他感觉自己被很轻地松开了。 于是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动作间不住在心里腹诽。 这家伙来十年前旅游,居然还要带点纪念品回去。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赤井秀一低下头来来,因为距离过近,炽热的呼吸打在脸侧。 他被束起来的头发此刻也放了下来,两人长度相差不多的黑发因为距离交缠在一起,分不出到底是谁的。 但赤井秀一却精准地从里面找出了各属于两人的两缕头发,将其绑在了一起。 池川奈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 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头发扯动间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赤井秀一倒是动作利落地拿出医药箱里的小剪刀,把两人结在一起的那两缕头发剪了下来,变成了他口中要带走的‘念想’。 “总要给我留点什么。” 赤井秀一开口道,声音有些低沉,“前阵子我和隔壁的警方见过面,有个小姑娘说过这个传统,还挺有意思。” 从这个角度,池川奈能明显看见对方眼角的细纹。 已经四十余岁的男人看上去很少再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在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两缕缠绕在一起的黑发后,面容却带着点明显的复杂情绪。 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池川奈原本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一时泄了气。 不过是一缕头发,对方的世界里他已经消失了十年,还不如让他留个念想。 见他不再抗拒,头上的耳朵又柔软地垂落下去后,赤井秀一忽然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真想把你带回去。” “想都别想。”这次池川奈没有丝毫犹豫。 总有种自己想带走的话,真的可以带走的感觉,男人笑着把那缕头发妥善放在胸口的口袋里,“说不定这是个好选择?” “和你回去,然后呢,被你养在家里?”对方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说完后,池川奈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显然刚才讽刺的话语正中了那家伙的下怀。 这家伙! 气急败坏之下,他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使劲拍了对方两下。 赤井秀一从胸腔里挤出笑音,带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韵味,“如果你住进来的话,房间里估计要铺上厚地毯。” 他干脆没打破这家伙甚至称得上有些絮叨的幻想时间。 “窗帘换成纱的,多晒点太阳。工作可以集中在前半个月,后半月带你出去旅游。” “你们是不是都对娇妻有什么臆想。”原本不想阻拦的池川奈头上都出现了一个井字,抬头瞪视对方。 赤井秀一只是笑。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他那间公寓的床应该换成更大更柔软的材质,毕竟对方对于床上的摆设十分挑剔,这点从衣服都是定制的布料就可见一斑。 还得想办法给他去定制喜欢穿的衣服,把窗帘换成更透亮的类型,让阳光撒进房间里,卧室床头位置安置暖光色灯光的夜灯,晚上要用。 也许还得学做饭,或者找个家政,毕竟他现在做饭的手艺,以对方挑剔的性格应该半口都吃不下去。 带回去,藏起来。 “你要不要吃夜宵?” “……哎?”池川奈忍不住提高声音,没想通话题是怎么绕到这个上面的。 不过今天的确没怎么吃饭。 早上匆忙吃了早饭,回来之后只是用香取助理送来的点心垫了垫肚子,刚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提起夜宵,倒是突然有点饿了。 但是这个话题到底为什么变这么快。 一直等坐到餐桌边上时,池川奈都没有想明白对方是怎么从那些布置房间的幻象,过渡到夜宵的。 他撑着头发了会儿呆,等着男人从厨房里出来,然后在他面前摆了一碗面。 很普通的面,因为这个地方的食材少之又少,连在上面用葱花点缀,或是窝个鸡蛋都做不到。 看上去素的不行…… 池川奈伸手摸到碗的边沿,温度从冷得有些发麻的手传来,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 柔软的毛巾落在头上,赤井秀一站在椅子后面,幅度很小地用毛巾擦着他尚且溼潤着的头发。 在不影响对方吃饭的情况下,他很轻地用毛巾擦着对方黑色的溼潤的发尾。 从后方,他看见池川奈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拿起筷子。 在挑起一小筷面条时,他像是在很多年前的夏日祭上那样,先凑过去嗅了嗅,然后才放进嘴里,吸面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对不起。”池川奈忽然开口道。 背对着别人的时候,反而更能开口说出些很少会从他这里说出的话。 说完那句抱歉,他笑了笑,“也许这真的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假装自己已经死了,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束缚,没有过去的影子,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但那个世界的自己应该想不到,居然会有人仍然想着自己十年之久。 他不是感觉不到赤井秀一的情绪,越是这样,他反而越……不敢面对对方。 “是吗?如果是这样……” 不是预想当中的责怪,赤井秀一垂着眼睛,在灯光下,连眼下的细纹都显得温柔。 “那就太好了。” 万籁俱静。 池川奈低头吃着那碗面,身后只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垂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忽然传来了毛巾落地的声音。 他将最后一点面条吃完,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去。 在几分钟前,指针转向十二点的那刻,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这个卧室的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安全屋里再次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餐桌边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池川奈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对方那句‘蔬菜至少也吃一点’,他再次碰上面碗,碗的外延早已和里面的面汤一起变得冰凉,反而把好不容易焐热一点的手冰得撤了回去。 咽下最后一口蔬菜,他推开面前的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池川奈张了张嘴,呼出一口气来,脑内忽然闪过很多张面孔。 离开日本,离开所有熟悉的地方,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同时也抛下所有现在认识的人。 这是他原本的计划,也是最终的目的。 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本章完) ------------ 104 第 104 章 第一百零四章 “哎?”波罗咖啡厅内,毛利兰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一张船票,“还剩一张吗?” “对啊——最近大家好像都有事,我问了好几个朋友了,也还剩下两张邀请函。” 对面,短发的女孩咬着果汁的吸管,垂头丧气道,“今天过来本来是想邀请安室先生和小梓小姐一起去,不过小梓小姐说明天约好了和哥哥吃饭,所以还剩一张。” 毛利兰看向手上质地厚重的信封,上面勾勒着烫金花纹,鲜花和海浪纹路装饰着正中间的几个字:交响乐号。 “没办法,如果找不到其他人的话,就只能让这张邀请函作废了……这个蛋糕真好吃,是安室先生新发明出来的吗?我要再来一份!”刚才还在叹气的铃木园子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她抬头冲着不远处喊道,“小梓小姐!麻烦你再给我加一份这个蛋糕。” “知道啦。”将托盘上的柠檬水放到客人面前,榎本梓笑道,“这个蛋糕很好吃吧?这可是安室先生昨天刚研究出的新款。” “既然这样的话,给我也来一份吧。”略带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好,马上就来。” 被这边的对话吸引住视线,铃木园子放下手里的饮料,在看清说话那人的脸时,她眼睛一亮,猛得站起身来,把旁边喝冰咖啡的江户川柯南吓了一跳。 这家伙又干嘛…… 他弯着半月眼,看着对方风风火火地冲到了隔壁桌。 “冲矢先生!” 闻言,早就注意到铃木园子的粉发男人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笑道,“好久不见了,园子小姐。” “好久不见!冲矢先生这两天有空吗?”得到肯定答复后,铃木园子脸上笑容更甚,“太好了!冲矢先生一定要收下,这次游轮据说还有马戏表演,在游轮上来一次短途旅游最棒了!而且……” 似乎害怕被拒绝,女孩还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池川财阀是这艘游轮最大的赞助商,交响乐号第一次出航,他肯定会出席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还眨了眨眼睛,把‘他’这个字咬重了一点。 冲矢昴动作一顿。 他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知道安室透和池川奈表面关系后,毛利兰看他们两个的眼神。 没想到在之前的哪个环节让铃木园子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但男人还是略微颔首,接过了那张邀请函,“谢谢园子小姐。” 铃木园子连连摆手,等回到自己的卡座时立马冲手帕交比划出“计划通”的手势,“太好了!不仅送出了最后一张邀请函,还能让这对情侣见上面,不愧是我园子大人——” 不,应该是两对…… 对面,听完两人的对话,毛利兰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咳出来。 三个人的组合到底算一对还是两对…… “小兰姐姐,你没事吧?”江户川柯南连忙把旁边的柠檬水拿给对方,终于让她停止了咳嗽。 “没事……”长发女孩捂着嘴低声道。 拜托,赤井先生到底让小兰看见什么了,怎么最近一提到池川奈,她就是这种表情。 小侦探狐疑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又很快移开了。 复杂的大人。 他眼角直抽,刚准备去问冲矢昴为什么组织会投资那种游轮,就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两下。 看着界面上显示的名字,他神色严肃下来,几步跳下桌子,跑去波洛咖啡厅门口接通了电话。 “工藤。”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冷淡的女音。 “灰原,出什么事了吗?”灰原哀平时很少打电话,江户川柯南下意识以为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不,只是……” “啊,柯南已经接了吗?” 灰原哀的声音被另一道稚嫩的童音打断,吉田步美走过来,得到同意后高高兴兴地接过了电话,“柯南,我的手机没电,就麻烦灰原帮忙打了电话,博士晚上要和我们一起玩新发明的游戏,你要一起来玩吗?” 原来是这个事情,我就说这家伙怎么会突然打电话。 知道不是什么紧急情况后,江户川柯南松了口气,等接受完晚上去阿笠博士家里的邀请后,电话又回到了灰原哀手里。 在电话挂断之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灰原,那个事情……你还没有决定吗?” 往自己房间里走去的灰原哀动作一顿,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杯,才回应对方,“我需要再想一想。毕竟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也没有关乎性命这么夸张吧。” “我和你可不一样,大侦探。” 关上房间门,茶发女孩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了电脑桌前,“作为曾经的组织一员,警方有的时候对我来说和组织也没什么区别。你可别指望一个曾经是组织成员的家伙,会和你们一样,对警方有无条件的信任。” 她抿了一口咖啡,没有在意对面的沉默。 早在之前FBI说要给她提供庇护时她就拒绝过,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等组织被警方逼入死地时,之前的对抗都会变成鱼死网破般的报复。 雪莉的去向本来就一直被组织重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被发现,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那些孩子。 而且,虽然她手上还有些药物资料,阿笠博士的实验室也能提供研究场地,但公安和FBI长年和组织对抗,手上掌握的资料说不定能补充她的缺漏,答应提供的实验场所也能让关于解药的研究更进一步。 但是……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她端着咖啡杯,低声道,“等组织彻底覆灭,我的选择不过只有两个,恢复原本的样子,然后接受警方安排的新身份,或者就这样继续以灰原哀的身份生活下去。” “你已经想好了吗?”江户川柯南终于开口。 “不,并没有。所以才想再等一等。第二个选择倒是没什么,如果我选第一个……等结束后,我应该会被直接安排新身份。” 灰原哀平日里冷淡的声音,在提起外面那些孩子时终于软化了一些,“如果那样,说不定这是‘灰原哀’这个身份待在这里最后的时间。我想……多陪那些孩子一会儿。” “真没想到这会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啊。” 假装没听见对面那人声音里的笑意,女孩整理着电脑里的资料,继续道,“而且,在和警方离开之前,我想先把父母留下的东西拿回来。” 江户川柯南一怔,“他们的东西?” “一些衣物之类的,我没法保管。姐姐……她读大学时,将父母留下的这些东西分别寄存在了不同的地方。”女孩深吸了口气,“一些小的东西我都取回来了,但是还有一些是衣物,数量太多,我怕被组织察觉到,一直没有去拿。” “现在,应该存放在大学的学生公寓那里。” “那就把这些东西取回来吧。”江户川柯南顿了一下,开口道,“等从游轮上回来,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麻烦你了,大侦探。” 挂断电话,男孩重新推开波洛咖啡厅的门,却发现之前还坐在桌边的冲矢昴已经离开了。 连刚刚点的蛋糕都只能匆忙打包带走。 看来FBI和公安最近是真的很忙啊,不过安室先生能在抽空来当服务生的时候又发明新蛋糕,这也太敬业了。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还是放弃了去找赤井秀一的想法,重新朝着毛利兰那边走去。 反正在游轮上也能见面。 —————— “少爷,旅途愉快。” 管家的声音随着车门打开的响动一起传来。 池川奈轻轻应了一声。 自从明确古川管家的立场后,他不需要再顾及脚镯,出门时只要把铃铛口内的迷你定位器取出来放在别墅里,再加上古川汇报的‘少爷今天在家里处理文件’,那位先生不会产生什么疑虑。 他趁机去了不少之前去不了的地方确定计划细节。 不过今天,定位器倒是重新放回了铃铛里。 池川奈将虚掩着的车门推开,脚落地时铃铛震出一声细微的响。 身后的车很快离开,独留他拎着手提箱,抬头看着面前的庞然巨粅。 这座几十年前制造的游轮,在重新修复刷漆后已经焕然一新。巨大的船体随着海浪轻微晃动着,像一栋耸立在海面之上的大楼。 他来的有点早,不远处还有船员在往船上搬运码头的集装箱,集装箱后面几个巨大的笼子蒙着白布。 海风吹起,将厚重的布料掀起一角,他看见几只体型中等的狼趴在笼子里,蓝绿色的兽瞳注视着外面,一动不动。 笼子角落镶嵌着马戏团的名字。 在游轮上的马戏团表演,似乎还挺有意思。 他低下头,趁着派对登船时打开手机,娴熟地点进论坛,打开了最新的相关讨论贴。 [狼,狮子,熊,动物这么齐全我怎么有点慌呢?] [幸好这个和隔壁没有联动,要不然我都怀疑是动物园伪装的了] [我的注意力只有:全都没有伊诺克和狐狸崽崽好看!可恶为什么最可爱的两个崽崽都被池川奈带回家养了] [养就算了,你能不能把狐狸崽崽多带出来遛一遛啊!啊啊啊我的狐狸瘾又犯了(蠕动)就出来这么一小会儿是不是太过分了!] [捕捉关键词,投放照片:#狐狸崽摔跤.jpg#,#狐狸崽呆滞.jpg#,#狐狸崽垂耳朵.jpg#,#f#,#狐狸崽呲牙.jpg#,#狐狸崽抬头特写.jpg#] [嘿嘿嘿亲亲,你一只小狐狸是逃不过妈妈的手掌心的,哎你的耳朵怎么垂下来了,是不是想要妈咪的亲亲了嘿嘿嘿……] [哪里来的石矶娘娘] 池川奈连忙移开目光,耳朵都红透了。 为什么变成狐狸后他显得格外呆头呆脑,不管看哪里圆眼睛里都是认真的迷茫。 怪不得当时在窗台边上,琴酒直接过来把他提溜走了,恐怕当时那家伙是真的怕他脑子不好使直接往下跳。 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烫度是太阳晒的还是恼的,池川奈用手背略微贴了一下额头,还是先把手机放下,朝着前面走去。 在离游轮越来越近时,码头上海鸥的鸣叫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游轮深沉的轰鸣,还有海浪打在码头和船体上的声音。 海水晃动,池川奈下意识转头看向海岸线方向,感觉这声音格外眼熟。 ‘没关系,没关系……你会安全的。’ 很轻的女音在耳畔响起,池川奈愣了一下,猛地转头朝着周围看去。 所有人都在即将乘坐游轮的喜悦当中谈笑、告别,没有一个人在带着颤音自言自语。海浪拍打声带来的熟悉感在陌生的景象中逐渐淡去。 但他明明听见了声音。 “毛利老弟!” 池川奈暂时停住思绪,朝着不远处看去。 “目暮警……”熟悉的名侦探回应道,尚未来得及喊出这个称呼,就被对方打断了。 “我今天只是来旅游的。”目暮警官招呼着,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帽子,“我今天只是来旅游,就别叫警官了。” 他还穿着平时上班时那身正装,不过没有戴白手套啊,在大多穿着较为正式的人当中不显唐突。 “哦哦,这样啊。难得看见你来这种地方旅游。”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朝周围看了一眼,“你妻子也没跟着一起来吗?” “其实说旅游也不完全准确,我是为了一个人的嘱托来的。所以就没有和她一起来。” “嘱托?” “因为今年刚好是第二十一年了。”见不远处的长发女孩往这边走来,和对方打过招呼后,目暮警官摆了摆手,不想再提这件事,“不说这个,我先去房间放行李了。” “爸爸。”毛利兰和其他人一起走来,看着对方逐渐走远的身影,江户川柯南踮起脚问道,“叔叔!是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要在第二十一年来乘坐游轮。” “这我哪里清楚,就算是案子,21年前连目暮警官都才刚刚当上刑警。”毛利小五郎不耐烦道,“行了,快点上船吧。” 看着对方率先登船,池川奈才缓步上前,跟上了队伍的末尾。 四层高的船体耸立在甲板上,朝着海面投下浓重的黑影。船员顺着通道匆忙走过,刺目的阳光模糊了游轮的边沿,光辉如同勾勒出线条的黄金。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公司投资了这艘游轮。 不过很多组织相关的东西,都是借由池川财阀来投资达成的,这恐怕也是其中一个。 他低下头,打开手机邮件里的照片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憔悴男人,身上穿着有辨识度的白大褂。 很少有组织的实验员需要被亲手处理的情况,他再确认了一遍目标的脸,将手机放入口袋当中。 旁边,船员态度温和地接过了他手中的手提箱。 在房间里稍微休息了一下,池川奈又在餐厅里遇到了前不久在门口碰见的熟人。 一对父女和眼镜小男孩的标配组合,和对方打完招呼,他就看见铃木园子带着一个金发的男人匆匆从门口过来。 连池川奈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和安室透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关系,只能眼神死地听着几人聊天,然后莫名其妙地一起跟去了室内泳池。 位于顶层的室内泳池上方是透明玻璃,这种设计让泳池倒映着蓝天,浮现出一种幻觉般的蓝调。 池川奈全副武装地靠坐在休闲椅上,没管自己身上厚重的和服和这里有多格格不入。 就这样晒晒太阳倒是挺舒服的。 远处,江户川柯南拿着手里的水上排球,伸手拉了拉旁边女孩的手:“小兰姐姐。” “怎么了,柯南。”毛利兰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问道。 “怎么没有看见冲矢哥哥啊,刚才吃午饭的时候他就没有来。” “这个啊?刚才冲矢先生说想先在房间里整理一下东西,让我们不用等他吃午饭。”长发女孩想了一下,拿出防水袋当中的手机,“不过说不定现在已经收拾好了,我发简讯问一下他要不要到游泳馆来一起玩。” 江户川柯南认真注意着对方的表情,确认自己没从里面看出半点不对劲。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自从温泉那次之后,只要池川奈、安室透和冲矢昴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毛利兰都表情纠结,每次如果要叫其中一个人来有另外两个人的场合,眉头都会拧在一起。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纠结了。 “小兰姐姐。”要搞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转变,先得搞清楚第一个节点。江户川柯南推了推眼镜,问道,“上次在温泉旅馆,你和园子姐姐看见什么了吗?回来之后你们的态度都好奇怪哦。” 毛利兰瞬间涨红脸,连连摆手,“没有!哈哈……我在温泉旅馆的时候晚上都没出过门,怎么可能看见什么东西。” 看来就是晚上出门,撞见什么了。 喂喂…… 想起之前灰原哀说的莱伊组织过往,江户川柯南弯起半月眼,嘴角直抽。 赤井先生不会伪装成冲矢昴,对哥伦白进行“二次引诱”的时候刚好被小兰撞上了吧? 他吓得连忙把脑袋里的画面抽了出去。 “不过,小兰姐姐最近也有点奇怪。”压住抽搐的嘴角,江户川柯南稳住表情继续道,“之前总感觉小兰姐姐不喜欢他们待在一起。” “那个啊,当时是因为我误会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 毛利兰下意识往泳池边看了一眼,不理解但选择尊重祝福,“他们三个其实相处的很好,所以柯南就不要纠结这个事情了,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什么叫“他们三个其实相处得很好”。 江户川柯南脚底打滑,差点摔进游泳池里。 等等!小兰不会以为他们三个……那个……3……那什么p吧?! 如果真是这样,等安室透和冲矢昴恢复身份,公安和FBI真的名誉不保啊! 不过FBI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本章完) ------------ 105 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章 “池川哥哥。” 池川奈刚打完两个喷嚏,重新躺回去闭目养神,就听见了一阵朝自己靠近过来的脚步声。 随后,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 似乎还刻意挤着声音,把本就清脆的声音说的甜兮兮的。 “池川哥哥。” 睁开原本紧闭着的眼睛,他转头看去,戴着眼镜的小男孩站在旁边,笑容甜甜地把手里的冰淇淋递了过来。 池川奈:? 他伸手接过,一时有点莫名其妙,“……谢谢?” 这个小孩怎么突然这么乖,老感觉没什么好事。 江户川柯南脸上的笑容不变。 在确认池川奈就是哥伦白后,他实在好奇对方现在的情况。要不是灰原哀说对方从小在组织长大,他都要怀疑哥伦白是不是另一个卧底了。 毕竟谁家正经组织成员接连和两个卧底传绯闻啊! 特别是……刚才从毛利兰支支吾吾的话语当中得出那种结论之后! 哥伦白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要让他们两个王牌卧底挨个献身,用这种东西来套取情报…… 赤井先生还连着骗了两次! 实在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一边更可恶一点,江户川柯南带着自己昏昏涨涨的脑袋,还是买了冰淇淋来跟人搭了个话。 “哥哥怎么不下去玩?”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行人,“我们在玩水上排球,还差一个人。” 闻言,池川奈朝着泳池那边看去。 没多少人刚上船就来游泳,游泳馆里的人很少,现在泳池的排球区里站着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两人一来一往地打着球,看上去格外和谐。 安室透披着毛巾,在不远处给两人计分。 “不了,我不太喜欢水上游戏。”婉拒了哈,他不想和安室透打排球。 池川奈打了个哈欠,咬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有你的话,不是刚好四个人了吗?” 居然还是草莓味的。 “可是我打不动排球——”江户川柯南说着,忍不住又看了对方两眼。 他吃东西的样子有点像小动物,冰淇淋都要小心嗅一下再送进嘴里,吃得慢条斯理赶不上冰淇淋融化的速度,现在只能努力用餐巾纸接着擦。 看上去有点狼狈,随着动作头顶还翘起几缕发丝,在室内空调中晃来晃去的。 这真的是组织成员吗? 江户川柯南低头咬了一大口自己的冰淇淋。 和其他组织成员比起来,他似乎从内到位都是肉眼可见的‘彬彬有礼’几个字,连安室透用波本身份行动时,都没少把他吓得寒毛直立。 但是对方好像一直没有显露过组织成员的那一面,至少他没有见过,连危险的气息都很少感受到。 或许反而是这样,才更吓人。 想着,男孩重新抬头看向对方。 池川奈此刻正在和冰淇淋做最后的争斗,很快他取得了胜利,把最后的蛋筒放进嘴里,侧脸被顶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尖尖。 咀嚼着嘴里的甜筒,他清理完手上和甜筒士兵抗争的痕迹,将纸巾放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被玻璃挡住的太阳。 江户川柯南忽然从他这一刻的神色里,看见了和灰原哀重叠的影子。 “你……” 话音未落,阳光被一道身影挡去大半。 “安室先生?” 在男孩的声音当中,池川奈的目光落向旁边。 原本在给两个女孩计分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早早换上适合游泳馆的装束,阳光撒在蜜色的皮肤上,勾勒出腹部线条流畅的肌肉曲线。 池川奈默默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然后在心里点了点头。 嗯,他也有。 周围从安室透离开泳池后,就不断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丝毫没有成为焦点的自觉,安室透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脸上是这个身份独有的阳光笑意,“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江户川柯南抢先答道,转身几步离开了。 在男孩转身走后,安室透的表情骤然一变。 那张本来就适合出现在海滩上的脸,此刻笼罩在阴影下,连瞳色似乎都浅了一些,看过来时夹杂着冰冷的笑意,“居然能在这里遇上。” 池川奈:…… 他作为唯一观众,在最佳席位围观了对方从安室透到波本的切换,一时十分感慨。 公安到底是怎么培养人的,还有FBI,这两个家伙假扮身份的时候演得实在太好了吧? “别装。” 靠回身后的椅背上,刚吐槽完别人切换自如的池川奈眉眼间已经笼罩上一层冷淡的嘲弄,“你不是朗姆的人?难道他没告诉过你我会登上这艘船。” “的确没有。”安室透神色不变。 他原本只是接到消息,说组织会派人来处理逃亡到船上的实验员,所以才借着铃木园子送邀请函的机会过来,想看看能不能趁机把那个实验员带回去。 毕竟多一份资料,就多一重破解组织研究成果的保障。 虽然池川财阀投资了这个游轮的重修工程,但他倒是真没想到池川奈会亲自来执行这个任务。 毕竟这家伙手下公司投资的产业很多,有的甚至只是BOSS假借公司之名的暗链,池川奈对这些从来都不闻不问。 前两天池川财阀甚至收购了一个狗粮品牌,让对方停工开始改做猫粮。 实在莫名其妙! 本着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的原则,他熬夜到三点多调查那个狗粮品牌。 最后唯一找到的关联就是,在他收购的前一天,伏特加曾经在附近的商场买了好几箱这个牌子的狗粮,送到池川奈的别墅去了。 难道因为这个牌子买回去,他的新宠物不喜欢吃,所以迁怒了整个牌子? 这个推断也太离谱了,但是池川奈到底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收购狗粮品牌? 池川奈又扭头打了个喷嚏。 安室透居然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他皱了皱眉头,感觉整个让他过来处理叛徒的任务处处都是疑点。 最大的问题就是,BOSS居然会放他到一艘上了大海就孤立无援的船上来,不是另有所图,就是脑袋在手术的时候也被摘掉换成机械的了。 他揉了揉鼻尖,低头打开手机,点开联系人后看见了香取助理在两天前连着发的两条邮件。 [少爷,那几箱狗粮已经处理掉了。] [还有那个品牌……一定要改成猫粮吗?T-T] 这个决策实在太离谱,助理还在后面发了个哭哭的颜文字。 池川奈撇了撇嘴。 当然要改! 先不提这个品牌居然说只要是犬科都能吃…… 他之后趁着耳朵还在的时候,隔着袋子闻了闻其中一包的味道,一股浓重的鱼腥味,狐都不吃,怪不得销量年年败退,还不如改行去做猫粮。 暂时将伏特加那几箱狗粮带来的痛苦放在一边,他轻点了几下屏幕,给香取助理发了一条短信。 低头发短信时,注意到三人都在这边,正在打排球的两个女孩也停下动作,朝着这边走来。 “池川先生不喜欢水吗?”见对方被邀请来玩后一直待在沙滩椅上,毛利兰蹙着眉头问道。 “不太喜欢。”主要是不喜欢换衣服。 池川奈咳了一下,他点了一下手机,在空隙间想查看一下论坛现在的热门帖子,“抱歉,我在这里休息就好。” [头顶芝士奶盖,有什么调节心态的好办法吗,每次比赛我的胜利综合征都会犯] [笑死我了啊啊啊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张梗图!!] 论坛打开,他快速扫了一眼,手在点进上一个帖子时一滑,反而打开了位于下面的那个。 本想直接退出,但在图片加载出来后,熟悉的动漫版人物让他动作一顿。 ——*图片上,三个人以冲矢昴、池川奈、安室透的排序站着。 戴着墨镜的冲矢昴指着站在中间的池川奈,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池川奈,旁边那个是他的男朋友安室透。” 池川奈:。 这些到底都是这么想出来的?! 他脸上为难的神色落在两个女孩眼中,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铃木园子拍了拍胸口,大声道,“放心,我们不会让池川先生一个人留在游泳池边上的!这样好了,我们就来玩不用在水里玩的游戏吧!” 不,我一个人待在这其实挺好的。 池川奈连连摆手,见没法让他们回心转意,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该玩什么。 “有了!我想到可以玩什么了,取掉一个裁判刚好四个人……” 铃木园子左手握拳砸向右手手心,忽然高声道,“我们来玩谁是卧底好了!” 池川奈/安室透/江户川柯南:。 “噗——咳咳咳咳咳!!!” 江户川柯南一口把果汁喷了出来,咳得差点喘不上来气。 “你怎么了?真是的,喝饮料的时候小心一点。”毛利兰连忙上前拍了拍小男孩的背。 “咳咳!不……咳咳……行!”江户川柯南捂着嘴直跳,“这个一点都不好玩!换一个嘛,园子姐姐!” “谁是卧底……”池川奈扬了扬眉毛,“听上去还挺好玩的。” “是吗?”安室透似笑非笑地看过去,神色莫测,“我也很好奇,这个游戏怎么玩。”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玩谁是卧底啊! 江户川柯南急得跳脚,但是反抗在四个没有任何相同意见的大人面前见效甚微,最后只能被迫和其他人坐在一起,接受主持人铃木园子的发牌。 救命…… 江户川柯南瘫着死鱼眼勉强参与其中,因为古怪的态度,很快就被投成了卧底,和安室透平票。 “安室先生居然和柯南平票哎。” 主持人铃木园子丝毫没有看出战局上的暗潮涌动,她拍了拍手,笑道,“那按照规则,现在柯南和安室先生要再陈述一轮,然后由小兰和池川先生再投票!” “请特别注意!”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输的一方有惩罚哦,当当!就是在我准备好的一堆卡片当中抽取一张执行。” 池川奈笑了笑,转头伸手搭在坐在自己旁边那人的手臂上,表情别有深意,“那就抓紧时间申辩一下吧……” “卧底先生。”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吓这家伙一下。 金发男人瞳孔紧缩,脸上的笑意却半点不变。 他伸手握着对方的手腕上,略微用力,将那只手一点点放了下去,“当然,我自然会好好申辩。这么紧追着别人不放,小心自己被扯下去。” 将池川奈的手放在旁边后,他没有立刻松手,在说完那句话后,才在片刻的停顿后放开了。 江户川柯南默默把果汁杯子举起来,挡在了面前。 他感觉这不是正常的卧底追逐戏码。 非常不正常。 安室透被两票出局,第二轮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统一战线,把池川奈票了出去,唯一一个拿到空白牌的毛利兰取得胜利。 看着同样输了的其他两个人都完成了任务,他伸手抽了张卡牌,然后神色一变。 “呜哇!是‘kisskiss’哎!”铃木园子满脸兴奋,使劲用手拐顶了顶旁边女孩的手臂,“可惜,现在只有我们在,这样好了,这个惩罚的话,池川先生不管选游轮上哪个人作为对向都可以!” 女孩一脸吃瓜的兴奋表情,就差把‘快去亲冲矢先生’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游戏,没想到这些惩罚牌这么狂野,池川奈沉默片刻,端起了旁边的另一个惩罚选项,“抱歉抱歉,我喝这杯苦瓜汁好了。” 至少不是胡萝卜汁…… “啊,拿错了。”尚未触碰到那杯果汁,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那杯绿油油的蔬菜汁。 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不详紫色气息的橙黄色液体。 “这个才是给你的。”安室透放下那杯胡萝卜汁,笑容温和,“嗯?认输了吗。” 池川奈眯起眼睛。 在听见那句话的时候,他头顶上其他人看不见的[胜利综合征buff]猛得闪烁了一下。 “认输?”他勾起嘴角,收回了要去拿胡萝卜汁的那只手。 很多时候激将法都十分有用,但是使用激将法的前提是,不要把自己也一起拖下去。 安室透显然没有顾及后者。 他笑着准备看笑话,却在抬头时正对上对方异色的眸子。 原本要去拿果汁杯的手改变路线,精准地拽住了他披在肩膀上的毛巾两端。 安室透下意识顺着力道往前载去。 语习! 呼吸洒在皮肤上,冰凉的指腹贴上下唇,熟悉的面容在眼前不断放大。 吻落在池川奈抵在对方嘴唇上的拇指指盖上,轻触即分。 金发的男人眨了眨眼,一时愣神。 当事的两人都知道根本没有亲上,只是一个借着错位,恶作剧一样的轻吻,对面三人却瞪大了眼睛。 江户川柯南颤唞着手,把果汁举得更高了一下,恨不得现在就钻进果汁杯里逃走。 铃木园子涨红脸颤颤巍巍,大脑完全宕机了:“等……等等……池川先生你不是已经和……” 说着,她的视线朝着后方望去,在看清走来那人的身影时,眼中的震撼逐渐转向惊恐。 池川奈松开手,随意地拍了拍指尖,还有闲心慢吞吞地欣赏一番安室透瞳孔地震的样子。 他丢下手里的卡牌,正要开口说话,就感觉视线忽然一暗。 一只手臂从后方伸来,撑在了池川奈和安室透中间的桌子空隙上。 随着附身的动作,来者的胸腹部紧贴着坐在桌边那人的背,像是直接把人从后面笼在了怀里。 “你们在做什么?” 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池川奈转过头去,看见了来者在镜片阻挡下锋利的墨绿色眸子。 戴着眼镜的男孩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本章完) ------------ 106 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一片寂静。 暂时忽视其中复杂的意味,池川奈略微眨动了一下眼睛,往旁边躲了一下,才没有让自己和冲矢昴紧贴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准备在房间里待到晚上才露面。”迅速调整好表情后,安室透先发制人。 冲矢昴扬了扬眉毛,面上不显,搭在池川奈肩膀上的右手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些,身体投下的阴影将人牢牢笼住。 “我、我们只是在玩游戏!”铃木园子说话都有些结巴,“冲矢先生要一起来玩吗……” “你们在玩什么?” 冲矢昴低头看了一眼满桌散落的纸片和旁边的笔,从旁边拖来新的椅子,在两人中间坐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看见散落满桌的纸片、饮料和笔,在脑内列出了好几种游戏形式。 “谁是卧底。” 冲矢昴:。 粉发男人难得面露迷茫。 看着铃木园子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写卧底牌上,冲矢昴放下手边的胡萝卜汁,转头看向旁边的金发男人,眼中意味明显: 你们一起玩谁是卧底? 安室透脸上笑容一僵,看上去想直接上去给人一拳。 你以为我想玩吗?! 被迫加入‘谁是卧底’游戏,一个组织成员,一个公安和一个FBI并排坐在一起,对面的其他三人表情各有各的怪异。 目睹完刚才那一出“□□出轨”现场,铃木园子还能维持主持人的基本素养,抑扬顿挫地汇报战况,“好!那么现在是……冲矢先生和安室先生平票。” 江户川柯南已经眼神死了。 就算他乱指一通,也没让那两个偶尔话语间满是神秘感的男人逃脱嫌疑。“连着三把都是冲矢先生出局哎。”玩到后面,毛利兰忍不住道。 铃木园子很快拍手猜测道:“可能因为冲矢先生有卧底的气质吧?” 冲矢昴在她们的话语中无奈地笑了笑。 “的确像。”池川奈笑着接话,“看上去像是那种……会靠骗人感情取得信任的卧底。” “哎?好详细的形容,是指冲矢先生很有魅力的意思吗?”铃木园子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试图从中挖掘出些本不存在的暧昧泡泡。 江户川柯南推远了面前的果汁杯,表情是和安室透如出一辙的僵硬。 当然详细,因为他就是被骗感情博取信任的那一个啊! 男孩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呐喊。 等这场让人牙酸的游戏终于结束后,江户川柯南站起来就跑,准备去泳池边的水吧要杯冰饮料冷静一下。 冲矢昴跟着两个女孩去拿东西,等男孩走后,桌边又只剩下池川奈和安室透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前者往远处坐了一点,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我这次只是来旅游而已。”安室透摊了摊手,“和朗姆可没什么关系,不用这么戒备。比起我,你这身打扮才奇怪吧,要伪装成度假起码要像一点,你这可不是游泳馆出现的装束。” 池川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和服,“我可不习惯这么凉爽的打扮。” “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这道疤呢。”金发男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他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对方胸口。 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对方镶嵌过子弹的胸口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池川奈握住他的手指,“你今天好像格外闲。” 比起不脱衣服是为了掩饰伤疤,更重要的理由其实是他实在不习惯其他衣服类型。 特别是这种只挡住重要部位,裸露出身上其他所有皮肤的泳衣……恐怕穿之前要做很久心理准备。 “有吗?只是一直有个疑问。”安室透笑了笑,“你会一直穿着这些麻烦又折磨人的和服,还是愿意试试其他装束。” 对方话中暗示的意味明显,池川奈放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那就走吧。” “……什么?”似乎没想到暗示性的话语得到了一个过于直接的回答,金发男人顿了一下,表情有几分真切的疑惑。 “因为言语很难让人相信。”站起来的那人打了个哈欠,“比起说些虚无缥缈的话,还是行动更让人放心。” “行动。”安室透眉毛一挑。 “打排球。怎么,你刚才在我这里说了半天,现在不敢了?”池川奈活动了一下手腕,转头笑道。 几十分钟后,两个女高中生和男孩一起坐在泳池边,再往旁边,已经换上短裤短袖的池川奈正在撕手里的冰淇淋包装。 他刚才下水打了两轮,上衣被水浸湿黏在身上,隐约透出里面白皙的皮肤,薄布料将肌肉曲线勾勒的一览无遗。 铃木园子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又看了看场内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小声感叹,“……怎么就内部消化了。” 比起她的激动,再又一次被飞溅的浪花扑了一脸后,江户川柯南擦掉脸上的水,双眼无神。 他错了。最开始就不应该去找池川奈,还把安室透也引过去邀请对方来打排球。结果不仅被迫和两个卧底和组织成员一起玩了谁是卧底,现在还在这里打排球。 等池川奈对这个运动失去兴趣,两个女孩也体力不支不想再打了之后,原本还算和谐的四人两队,就变成了充满杀气的1v1血腥对战。 江户川柯南原本站在旁边玩,被掀起的水打得站都站不稳,只能狼狈地坐到岸边,看着他们两个把排球当子弹用。 “哎——” 被旁边忽然响起的喊声吓了一下,池川奈差点没拿稳刚撕下来的包装纸,他转头看了一眼,见没出什么意外,这才低头继续咬冰淇淋的尖尖。 不得不说,被管家明令禁止过的劣质香精调味冷饮,其实还挺好吃的…… 很快,听完铃木园子接下来的话,他停下吃雪糕的动作,手上的包装袋半天都没扔掉。 “要不要加点惩罚措施。”铃木园子举起手里厚厚一塌卡片,继续朝着正在打水上排球的两人喊道,“刚才玩游戏用剩下的卡片还有很多,别浪费嘛~” 男孩吓得差点摔进泳池里。 这位大小姐是真的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安室透扬起眉毛,“毕竟需要担心会不会加惩罚措施的应该是冲矢先生吧?” “是吗?我倒是不觉得。”已经摘掉眼镜的粉发男人面色不改。 嗅着水上球场蔓延出的硝烟味,池川奈低头小心咬了口冰,确认自己的劣质草莓香精雪糕没被硝烟污染。 比赛时间定的每把十分钟,之前两人都是打到快结束才勉强停手,这次时间刚过一半,却传来球落水的声音。 “你好像很紧张?”没想到赢得这么容易,安室透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人,还不忘嘲讽一句。 “是我失手了。”冲矢昴十分愿赌服输,“园子小姐,帮我抽一张惩罚牌吧。” “没问题!让我看看……呜哇,是抱着别人深蹲二十下!” 池川奈:? 他正低头扯蛋筒冰淇淋下面的卷纸,感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后,他有些迟疑地抬头看去,正对上几双直直看过来的眼睛。 不是惩罚输的那个吗,都看他干什么?这把他根本就没有上场啊。 不对,这家伙不会准备抱他吧? 看见冲矢昴走来的身影后,池川奈在心里狠狠“啧”了一声。 十年后的赤井秀一格外喜欢抱人,比如刚见面就被抱到洗手池上。 他跟对方待了两天习惯了突然被人抱起来,在面对冲矢昴正在执行的惩罚动作时,双脚离地那刻下意识伸手环上对方脖子来稳住身形。 皮肤相贴那刻,别说冲矢昴,连池川奈自己都愣了一下。 糟糕,简直是非常糟糕的身体记忆! 他在心里尴尬地直咳,面上勉强继续摆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等着对方做完那二十下深蹲。 铃木园子拉着毛利兰,在旁边激动得直跺脚。 几人身后,五分钟就把FBI赢了的安室透,表情从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然,最后变成了…… 江户川柯南看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看见对方紫灰色的眼睛里写着一行大字:这个FBI有病吧?! 小男孩又转头看了看明明体力很好,但深蹲动作却不快的冲矢昴,嘴角直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赤井秀一能连着骗两次,还让别人两次都上当了。 能抓住一切机会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冲矢昴将怀里的人放下后,理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头发,转头看向安室透。 一时间,水上球场再次弥漫起硝烟味,只是和刚才相比好像拐了个弯。 “冲矢先生获胜!我看看……安室先生的惩罚是Pocky gam!” “哎哎,这次好快,冲矢先生的惩罚是……俯卧撑!身上要坐人哦~” “还是冲矢先生,这张卡是帮最近的人涂护手霜……” “安室先生!” 在又一次被抱起后,池川奈终于忍不住,伸手恶狠狠地敲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到底有完没完?” 这两个人打架,为什么最后被惩罚的一直是他?! 他挣扎下来,用手上的皮筋扎起了被水打湿的头发,满脸无语,“你们都不累吗?” 居然能在这里打一个多小时,每隔五六分钟就来折腾他一次。 这两个家伙不累,他都要烦死了。 将手里的雪糕纸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撇了撇嘴,冲着几人招手道,“我先回去了,晚上宴会再见吧。” 说话时,他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脱去那身繁复沉重的和服,穿着方便行动的短袖和阔腿短裤,池川奈看上去比现在的年纪还要小上几分。 扎高的马尾随着转头的动作在脑后荡起弧度,阳光下,那人眼睛明亮。 怎么感觉这家伙变了不少。 安室透扶着额头在心里想着,随后没好气地看向冲矢昴,“喂,你又对哥伦白做了什么?” 要不然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 莫名其妙成为罪魁祸首的冲矢昴:? 这次好像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吧? 不继续打架后水面平静,刚才被掀起的水浪击翻过无数次的男孩凑到公安卧底旁边,弯着半月眼低声问道,“安室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要和冲矢先生争这个啊?” 安室透:…… 对啊,他为什么非要跟赤井秀一那家伙争着输。 ===== 将吹干的半长发梳顺之后,池川奈干脆没再将其扎起来,任由发丝顺着颈间滑落。 游泳馆临时买的衣服暂时扔在浴室,他理平和服衣袖上的褶皱,朝着现在最热闹的大厅走去。 游轮原本作为舞厅的中心空间经过改建,在提供给乐团演奏的地方搭建起了舞台,现在马戏团的表演尚未开幕,不少打扮夸张的马戏团成员分散在大厅当中,给客人表演简单的杂技。 为了配合表演,大厅早已抛弃了下午一直在放的舒缓音乐,改成了有些震耳的类型。 走路时脚腕上银铃荡起的声音完全被压在这些声响下。 换了倒是挺好的,他下午路过时听见大厅在放《我心永恒》,感觉实在有点不吉利。 拿了一杯甜酒,池川奈又看了一眼手上邮件里那人的脸,挤过拥挤的人群,朝着最外围的地方走去。 本以为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开幕的马戏表演上,没人会注意到自己,没想到刚走到旁边,他就被人拦住了。 “这位先生。” 女人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就算是轻微的表情也会在脸上无限放大。 笑起来后,故意勾勒明显的红唇在脸上扯出一抹夸张的弧度。 “想要一睹命运的余光吗?” 说话间,她洒出手里落着的一叠金属币,又动作灵巧地将其一一接住,在空中抛成各种曲线。 “命运的余光?”池川奈挑了挑眉毛,停下脚步。 “是啊,命运……”女人刻意压低声音,她又笑了一下,让其他金属币都落回衣服口袋里,唯独把其中一枚高高抛起。 落下的金属币被接住,她举起朝上的那一面,外围一圈荆棘状的花纹包裹中,是倒挂在枝叶上的蛇尸。 “痛苦,死亡,我看见你的命运。”她将纪念币举到面前,透过中间很小的圆口,看向对面那人。 圆口当中,忽然被告知了命运的人看着她,脸上倒是没有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时会有人温怒。池川奈笑了笑,放下酒杯,伸手拿过那枚制作精良的纪念币:“我不信这些。” “而且。” 他停顿片刻,将手里那枚纪念币高高抛至空中。 金属的表面在灯光下闪过一抹刺眼的光亮,和酒液、筹码等会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没有任何区别。 “硬币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抛比较好。” 落下的硬币被人单手接住,池川奈没有看任何一眼,直接将翻在上面的那一面展示给对方看。 那只吊死的蛇已经被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取代了。 “有趣的客人。”还是刚才一样夸张的笑容,女人很快移开目光,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十——” 喊完后,她匆忙朝着舞台位置跑去。 不远处一个同样打扮夸张的红发女人接道:“九——” 随着倒计时开始,放置在舞台旁边的两个音箱发出更大的声响,像是无数礼炮在齐鸣,让心脏都跟着震动。 为了马戏团特别布置过的大厅内充斥着对比强烈的配色,看得人眼睛刺痛。 “砰——” 枪声在耳畔炸响,又融入了齐鸣的礼炮声当中。 但只要是常年和枪械打交道的人,都能听出枪响和现在外面正燃放的烟花有什么区别。 心中警铃大作,身体下意识朝着左侧躲闪,原本正冲着肩胛处飞射而来的子弹擦着胳臂飞射出去,没入了不远处马戏团表演用的巨大毛绒玩偶里。 没入毛绒玩偶的子弹和隐藏在音乐中的枪声,没有引起大多数客人的注意。 池川奈捂住伤口,追着声音看去。 舞厅繁琐的装饰下,唯有站在二楼瞭望台那人面色铁青。 看上去已经四五十岁的男人有着和池川奈邮件里一模一样的面容,因为常年精神疲惫,他眼下笼罩着一层惨淡的乌青,握着□□的手都抖得厉害。 在两人对上视线那刻,男人咬牙又连开了数枪,然后转身朝着出口跑去。 “喂——那边那个人!站住!” 目暮警官的喊声摔先在不远处响起。 他挤开吵吵嚷嚷的人群,动作迅速地跑上楼,毛利小五郎紧追在后面,隐约还能看见灯光下的走廊中,有个蓝红配色的男孩跟着他们一起窜了上去。 侧脸被子弹蹭破的伤口往下淌血,池川奈随手抹去,目光一直追随着突然开枪射击的那人。 在繁琐的装饰当中,他很快隐藏好身形,让匆忙追上去的几人四处打转。 明明能在混乱当中躲藏起来,已经跑到偏僻角落的男人却再次现身,对准他打掉了最后一发弹药,然后在池川奈的注视下跑向了通往游轮下层控制室的通道。 他在引自己去下面。 池川奈皱着眉头,立刻想到了那人的意图。 (本章完) ------------ 107 第 107 章 第一百零七章 枪声将在场的几个侦探和警察都引上了眺望台。 这是一条单行的通道,虽然往下就是四通八达的下层通道,但是却没有路再返回正在进行马戏表演的大厅。 等毛利小五郎和目暮警官两人跑到楼梯口时,只看见表情严肃的江户川柯南站在一旁。 “他在这里就不见了。”男孩转头道。 小孩的身体让他可以灵活地跑在几人前面,但追着那名持枪的男人跑到这后,对方却突然消失了。 这里刚好在交叉口,前面有几条不同的路,分别通往厨房、控制室和后方的储存间,再后面就是轮船所有内置引擎的所在地。 看来那人很熟悉船上的构造,能立刻找到藏身之处。 “目暮警官,我们要不要先让船上的客人避险,如果是无差别射击事件……”毛利小五郎开口道。 “现在只能先联系船长,然后秘密进行搜查了。”目暮警官压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低声道,“刚才那几发子弹都是冲着那位乘客去的,不是无差别射击事件。” “你的意思是寻仇?”毛利小五郎皱着眉头,“也是,池川财阀家大业大,说不定会惹到不少人。” 旁边的警官动作顿了顿。 他抬头看向楼梯上方,被子弹擦伤的人正将长发束起来,在用皮筋扎住发丝那刻,因为通道昏黄的灯光,属于男性的锋利棱角被模糊了些许。 灯光照亮和他看过无数遍的照片有七八分相像的眉眼,目暮警官愣了片刻才移开视线。 “……如果那个人是那起案件的凶手,会袭击他也不是没可能。” 嘟囔完这句话,他提高声音,“毛利,我们先去找这里的负责人,让他把下层的通道封锁起来。那家伙刚才没得手,说不定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是!”早年在警局的习惯让毛利小五郎下意识站直身体。 案件…… 他记得之前上船的时候,目暮警官就说过是为了一个事情来的。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试图用手机搜索出来,但是在海面上信号断断续续,网页加载的实在太慢,他干脆给阿笠博士发了条短信询问。 发完后,男孩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匆忙跟上两个大人的脚步,朝着控制室那边走去。 === 入口位置,刚才被人持枪射击都没什么表情的人终于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神色。 “我真的没事。”他连着拒绝了好几次,还是被抱着医疗箱的医生往伤口上上了好几层药,又用绷带缠严实了。 和之前出任务会受的伤相比,刚才被子弹擦破的地方甚至算不上伤口,现在被这么小心地包了好几层,颇有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偏偏冲矢昴如同家长一样,从后面按着他肩膀,半强迫地让他接受了随行医生的全方位治疗。 “组织的人?”等医生走后,粉发男人开口问道。 能对池川奈有这么大敌意的,他只能想到这个前缀词。 “……你问我?” 池川奈摸了摸自己侧脸被强行糊上的创口贴,等对方走远后还是忍不住撕了下来,露出侧脸再晚点包扎就痊愈了的伤口。 这家伙是不是太自觉了一点,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组织成员,一个是假死后伪装中的FBI探员,应该没关系好到会谈论这个吧? “抱歉,刚才总有一种你会回答的感觉。”冲矢昴面色不改,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却略微加重了一点,像是在彰显存在感,“因为你今天很奇怪。” 池川奈一顿,侧头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神色可以伪装,但是身体记忆却很难更改。之前短短的两天,他习惯了和赤井秀一缩短距离,又自动将对方划出了需要警惕的范围,所以刚才在肩膀被搭住时,脑内的警铃根本就没有响过。 但是如果放在以前,他会在被碰到肩膀的那刻就打掉对方的手。 找不到任何能用来解释这个变化的理由,池川奈伸手拍开男人的手,站直身体,朝着毛利小五郎那边走去,选择用沉默来略过话题。 他刚走到两人身后,前面和目暮警官交涉完后离开的船长就匆忙地跑了回来。 “不好了!警、警官先生!船舱那里……”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被有经验的警官安抚住后才喘匀气开口:“我刚才按照你说的派人去检查,有人撬开了船尾放置救生艇的舱室,所有备用油都不见了!” “船长——”他刚说完,一个船员打扮的男人就从另一个通道跑过来,脸色煞白,“船长!储存仓和地下通道里的地板上全、全都是机油,连上面的甲板上都是!” “怎么回事?!”船长拔高声音,好不容易止住的汗从额角滑落,“不是让你们二十四小时在船上巡逻吗?有人往船舱倾倒机油你们都没发现?!” “我们上一次巡逻的时候还没有,这、就过了半个小时不到……” “船、船长。” 后面的控制舱当中,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女人走出来,她手里捏着一个手机,声音带着慌乱,“刚才有人给您发了邮件。” “没看见我正在忙吗?小事你直接处理掉就行!” 看对方慌乱的表情,倒不像是什么小事。 想起刚才那个人引自己下来的意图,池川奈蹙着眉头,开口问道,“船长不妨先听她说完是什么邮件。” “发邮件的那个人没说话,就是一段录音,是滴滴滴的声音。”女人嘴唇抖了抖,找出那段录音,将声音拉到最大。 一时间,电子表走动时的‘滴答’声回荡在狭长的走廊当中,让在场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炸弹,有人在这艘船上安装了炸弹!可恶!”连目暮警官都没能控制住声音,他连忙喊住船长,用船上信号受干扰小的通讯设备联系了警局。 电话很快被接通,把这边的情况汇报完后,他拔高音量,“……现在船上不仅有持枪杀人未遂的歹徒,还有炸弹,松田队长在不在警局?!” “什么?!”男人试图压低声音,但走廊处狭小安静,声音还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从其他地方调人过来呢?!行,那麻烦你们快点派人过来……” “目暮警官,这是怎么回事?”等对方挂断电话,毛利小五郎第一个问道。 “有个教学楼被安装了大量炸弹,现在警视厅爆破组的人全都去处理那边的情况了。只能花时间从其他地方调警察过来。” “那不是要耽误大量时间?” 安室透皱着眉头,在船员的带领下检查了一番机油情况。 在两次巡逻之间,短短半个小时内,就能把机油倾倒在船舱的各个角落,光凭刚才开枪那一个人肯定做不到。 只是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 “至于池川先生。”目暮警官转向旁边一直没什么开口的男人,“你最近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结仇……?”池川奈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态。 他仇家其实挺多的,一时要找出一个和组织没什么瓜葛,单纯在生意场上结仇的并不容易。 他的思索被旁边几人当成了毫无头绪,毛利小五郎出声提示。 “比如抢了生意,或者收购什么的,我看新闻你最近不是还收购了一个什么品牌吗?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对!狗粮!” 安室透:。 他想起前两天熬大夜就为了调查个狗粮品牌的痛苦往事,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这个事情我好像也有点印象。”平时日常活动就是看新闻的目暮警官回想了一番,“我记得那个被收购的品牌社长,还在访谈上大吐苦水。” 难道和之前的那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只是生意场上的恩怨? “池川哥哥!”产生了和安室透一样的疑问,江户川柯南仰头问道,“之后那个牌子怎么样了?” 组织为什么要对一个狗粮牌子下手?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池川奈迟疑了片刻,开口道:“呃,改做猫粮了。” 众人:……啊? 看见其他人有些迷茫的表情,安室透反而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就说嘛!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感觉离谱啊!你一个财阀社长为什么要跟狗粮过不去?! “有什么问题吗?”池川奈咳了一声,“既然都收购了,改做猫粮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原社长肯定气不过啊!你要是觉得这个牌子之前做的不好,改良配方都行,怎么直接改行做猫粮了。 这个再扯大一点,就是猫派和狗派的斗争! 目暮警官在心里直摇头,表面上还要保持一个警察的职业修养:“总之,池川先生接下来先和我们一起行动吧,那个歹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返回来再动手。” “嗯。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应该不想杀我。”停顿片刻,池川奈继续开口,“在第一次射击的时候,他本来可以直接把我杀了。” 毛利小五郎反驳道:“我看只是那家伙太紧张没有瞄准而已,他看上去就不像是枪法好的。” “我倒觉得不是。”冲矢昴道,“他开枪的动作很熟练,在逃跑的时候都能继续射击,而且明明后面已经甩掉了我们,却又一次冒出头来,开枪吸引注意。” “你的意思是,他是在引我们到这里来?但是船舱里有什么其他东西吗?难道他想让我们发现船舱里的汽油……这样也说不通啊。” “往里面看看不就知道了。”池川奈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沉思。 当时他变成狐狸,听见BOSS说安排他来执行这个任务时,就怀疑是别有所图,现在目标又摆出一副要引他来下层船舱的样子。 既然对方想带他去什么地方,那就去好了。 反正在外面等着也是浪费时间。 “可是,如果他真的想把你,或者把我们都引到这里,恐怕是什么陷阱。” “毛利老弟。”目暮警官紧锁着眉头,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除了这个陷阱之外,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了。船长,麻烦你留在这里和支援接应,暂时不要给乘客说这件事,避免造成大范围恐慌。” “还有船员,先把船上的机油清理了,虽然面积很大,但能少一点是一点。” 将这些都嘱咐完后,他扶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我们就继续往里面走吧。” 江户川柯南连忙跟上,连脚步都落得轻了一点,生怕他们意识到队伍里有个小孩不妥,把他赶回去。 走廊只有他们离开的那一端有船员匆忙走过时嘈杂的声音,另一端不知道通往哪里,充斥着陈旧的寂静。 “……奇怪,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声音。”走到半途,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听下脚步,朝着四周看去,“叮铃叮铃的。” “这个。”池川奈顿住脚步,“是我的脚镯,上面有铃铛。” “带铃铛的脚镯?戴这种东西还挺少见的……” “毕竟是长辈送的成年礼,还是不随便取下来比较好。”他脸上笑容不变,但眸子看上去有些冷淡,“在这里我们也掩藏不住脚步,铃铛声就更不必藏着了。” 走廊狭长,即使再怎么小心脚落地时仍然会有声音,细微的声音又会被通道拉长放大,完全没法做到隐藏脚步。 这个话题匆匆略过,安室透走在侧后方,闻言看了池川奈一眼。 那位BOSS送的成年礼,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见路上没什么其他状况,池川奈干脆朝着旁边的警官搭话,“目暮警官,你刚才说袭击我的人可能是一个案件的凶手?”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男人顿了顿,随后才颔首肯定。 “如果和池川先生没有其他个人恩怨的话,那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案件。” 是那个案件。 他伸手扶了一下额头,在回想起这段记忆时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洗脑的后遗症还残留在□□上,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有的时候还是需要想一想才能记起来,特别是这种,本身就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 “案件?”池川奈眸色微暗,声音倒是如常,“如果方便,我想了解一下这个案子?毕竟是关乎我性命的事情。” 他对于这个案件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刊登在新闻上的报道,还有密密麻麻的相关资料,唯独没有从当事人的口中听过详情。 江户川柯南也抬头看向目暮警官,还没等到后者开口,他就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阿笠博士的来电。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男孩连忙接通电话,躲进通道的遮蔽物后面,压低声音道,“博士,我现在正在追踪犯人,你直接把调查结果邮件发给我就好。” 说完,他拿着电话,再次跟上了前面几人的步伐。 走廊里只有脚镯铃铛轻微的叮当声,耳机那边传来一阵鼠标点击的声音后,阿笠博士道,“追踪犯人,船上又发生什么案件了吗?发邮件倒是可以,不过新一,你那个案件还有关键词吗,二十一年前的案子可不少…… 我看看,银行抢劫案件……公寓楼杀人……艺术馆馆长遇害……药厂爆炸……” “当时我刚进搜查一课不久,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目暮警官的声音和阿笠博士叠在一起,从前方传来,“12月26日晚上,位于米花市郊区的药剂加工工厂发生了一级爆炸。” 药剂加工工厂。 “等等,博士。”江户川柯南压低声音,“就是药厂爆炸那个。” “你要看这个吗?好,那我再整理一下这个的相关资料,马上发给你。” 暂时挂断和阿笠博士的通话,男孩跟上几人的脚步,蹙眉听着目暮警官的话。 “……调查后,确认爆炸源是工厂负一楼的药物实验室。那场爆炸炸毁了工厂地基,造成建筑体倒塌,爆炸发生时就职于该药剂公司的研究员白石原彻正在实验室内,最后负责搜救工作的人只找到一些遗体的残骸。” “爆炸发生的时候是半夜,他为什么会还在实验室里?”冲矢昴低声开口,“郊外的工厂一般下班时间都会封锁出入口。” “这也是当时组长提出的质疑,毕竟这关系到这场爆炸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之后我们一路调查,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说到‘嫌疑人’这三个字,目暮警官回想了一下刚才持枪射击那人的侧脸,但是对方逃得太快,再加上那个案子过去太久,实在是对不上号。 “那个人是死者的同事田居英,据其他人说两人关系很好,不过只有他在案发时间前后有时间犯案。不过,很快就有人出面给他做不在场人证,几天之后,我们又收到了一封举报信。” 池川奈停下脚步:“举报信?” “对,举报信里揭露白石原彻在窃取药厂的制药材料,并暗中研制买卖非法药物,还参与了Du品交易,之后我们去举报信中提到的地方调查,的确发现了他做这些事情的证据。” “居然在暗中倒卖药物……”毛利小五郎摸了摸下巴,“这样一来,他会半夜出现在工厂实验室也就不奇怪了。” “没错,这个案件最后就以‘死者研制非法药物时失误导致爆炸’结案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目暮警官会认为那个案件另有凶手,还和我有关?” 安室透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开口那人站在旁边,走廊昏暗的灯光照亮眉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因为死者的妻子一直下落不明。其实白石原彻本职是程序设计,只是后来经过已经是实验员的妻子介绍,才来药厂担任药物研究工作。爆炸案发生后,他因此身亡,妻子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当时媒体都认为是他们两个一起进行药物倒卖的非法活动,见丈夫操作不当导致爆炸后她害怕被发现,匆忙逃离了日本。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时他们两个都在实验室内,但她离爆炸源很近,所以没有留下遗骸。” “是这样啊……?” “目暮警官,你这不是还没有说,那个嫌疑人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吗?”毛利小五郎在旁边囔道。 “当时担任搜查一课组长的条明先生和死者生前见过几面,他一直觉得对方不可能干这种事情,但证据已经摆到面前,作为警察也只能根据证据办事,至于池川先生…… 只是因为他和死者的妻子白石奈奈美长得很像。刚开始我还怀疑……不过死者和他的妻子当时根本没有孩子,按照池川先生的年纪,当时应该已经出生了。” “如果那个案件真的不是意外,凶手背负着一条人命,会害怕长相相似的人也说不定。” 长得很像。 “说的也是,如果真是这样,池川先生还真是无妄之灾。”毛利小五郎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你说完我倒是想起来了,条明组长退休前还给我看过这件事的报道,他们夫妻俩都是绿眼睛,就算有孩子,也不可能是异色瞳。” 异色瞳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看向旁边那人,神色如常,“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我。” “不,没什么。”冲矢昴顿了一下,移开视线。 前面的警察和名侦探一无所知地继续朝前走去,后面三人和一个小男孩倒是神色各异。 等这个话题结束,几人继续沉默着往前走时,江户川柯南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干脆先跑进了旁边开着门的舱室,接通电话。 “新一啊,你要的资料我都发过去了。对了,这个案件结案是30号,那天驶向小笠原的交响乐号因为被犯罪团伙袭击,船体受到了很严重的损害,在返航后被一个叫科欧的收藏家买下了。 之后这艘船就一直停泊在私人码头,一直到前几个月才被重新修缮,就是你现在乘坐的这一辆了。” “交响乐号?” 这个时间也太巧合了。 手机随之‘滴滴’了两声,显然是刚才阿笠博士说到的旧报纸照片已经通过邮件传送了过来。 江户川柯南蹙眉点开,目光在爆炸工厂的废墟照片,死者已经模糊到看不太清无关的照片,和最后那张收藏家站在交响乐号前面的照片上一一看过。 最后的男人看上去三十余岁,长着一张混血面容,黑发,但眼睛应该是其他颜色,可惜在黑白照片当中分辨不出。 也许对方有一双雾蓝色的眼睛。 如果是和组织有关的人,灰原哀见过对方的照片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江户川柯南问道,“灰原呢?她会不会认识照片上的人。” “小哀啊?她之前在客厅,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正要挂断电话,在听见对面嘈杂的背景音后神色一变,忽然想起什么,“等等,博士!你那边的声音是什么?” “是新闻啊,刚才小哀就在客厅看新闻。”阿笠博士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电视机前面,“米花大学的宿舍楼被人安装了炸弹,据说数量还不少,现在警视厅所有的警力都集中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 米花大学的公寓楼。 ‘一些衣物之类的,我没法保管。姐姐……她读大学时,将父母留下的这些东西分别寄存在了不同的地方。’ ‘现在,应该存放在大学的学生公寓那里。’ 回想起临走前和灰原哀的对话,男孩瞳孔紧缩。 糟了! “你快去追她!她父母的遗物在那个宿舍楼里,灰原肯定是去拿了!” “什么?!” === “小朋友?请问你有什么事……等等!里面很危险!小朋友你不能进去!” 借着小孩的身体从警戒线钻了进去,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灰原哀匆忙朝着宿舍楼跑去。 门大开着,她几步就冲了进去,然后像脑内无数次想的那样沿着姐姐曾经留下的线索,跑到了最后面的储存室。 为了方便警察检查炸弹,所有房间的门都被打开了, 在心里不断念着宫野明美寄存时用的另一个化名,她很快找到了位于里面的一个大包裹,将其拖了出来。 袋子和小孩的身体相比实在太大,她用力拉拽了好几下都只是让其探出一半,没等再次用力,成人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喂,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声音从后方传来,戴着墨镜的男人一手轻轻松松提起在这种时候溜进危险地段的女孩,“你是怎么从警戒线那边溜进来的?” 动作间,被拖出来的包裹没人托举,随着重力摔在地上。 被衣服包裹住的众多物品当中,一个化妆镜从中滑落,在敲在地面上那刻时,原本就结构松散的镜片和框架分离,打开的空隙当中飘出一张边缘泛黄的照片。 松田阵平下意识低头看去。 照片上,金发的女人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人挽在一起,右边那人黑发绿眼,戴着金属框架的眼镜,身上穿着白大褂。 她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心里只有工作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地在后面挽起,眼镜链垂下,脸上只有冷淡的神色,连嘴唇都有些薄。 女人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颈间戴着的吊坠。绿色的小巧宝石在有些模糊的照片当中,呈现出和她眼睛一模一样的颜色。 有七八分相像的面孔,足以让男人顿足查看。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灰原哀挣扎着下来,匆忙把镜子装好,塞回衣服堆里,“我要把它们带走。”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伸手把那一大包东西妥善拎了起来,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 确认男人的脸在新闻上出现过,的确是警察而不是任务组织人的伪装,灰原哀这才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神来。 她低头带上兜帽,跟着男人一起离开了学校。 不放心女孩一个人抱着包裹回去,松田阵平把人安置在警车后座上,嘱咐了几句后又匆忙返回宿舍楼,继续排查炸弹。 灰原哀抱着那包厚重的行李,等车周围的人都散开后,才小心拉下兜帽。 她打开怀里巨大的包裹,除了那面镜子外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塞在衣服里面。 每个里面都或多或少夹着照片,母亲与父亲的合影,他们牵着姐姐的,看上去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在她出生之前。 这么多家庭的合照当中,只有刚才被戴着墨镜的警官看见的那一个格格不入。 重新扣开镜子,灰原哀拿出了那张合照。 她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张照片。或者说,她母亲和除了家人外其他人的合照本来就少之又少。 那些看上去都是日用品的遗物藏着一张又一张旧照片,女孩一个一个看过去,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照片表面上,搭在衣服上的手不住绞紧手下的布料。 有点厚…… 换做其他人可能分辨不出,但是她作为实验员,一向对药剂的计量严格把控,久而久之对物品的重量、厚度等尺寸格外敏[gǎn]。 灰原哀愣了愣神,把其他东西都放到旁边,从里面一件一件抽出衣物来。 摸着和正常的衣服没什么两样,她神色凝重地一寸一寸摸过去,终于在口袋领口等本来就厚实的地方,摸到了薄薄的加层。 用钥匙扣上别着的小折叠刀割开,里面滑出一张写满字的薄布。看上去只是一封信的其中一部分,将所有衣服找了个遍,才七零八碎地拼凑起一封完整的信。 母亲留给她的信?还是姐姐的…… 定了定心神,女孩低头看去。 [亲爱的爱莲娜:] 首行的几个字让灰原哀一愣。 这是别人写给母亲的信。 她沉默着看完那封信,捏着衣服的手紧了又送,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布满炸弹的大学被媒体环绕着,她刚才不管不顾冲进去,不知道会不会被镜头捕捉。女孩闭了闭眼睛,终于做出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众多爆破组警察共同协作下,宿舍楼的炸弹都被一一拆除,松田阵平敲开警车玻璃,低头问道,“你家住哪儿,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家。”灰原哀深吸了一口气,她将手里拼接在一起的布片塞进口袋,转头看向对方,“米花町1丁目13番地,我要去那里。” 熟悉的地址让松田阵平皱起眉头。 “我知道那是公安和警方,或者还有FBI合作的临时基地。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女孩抬头看向对方,“你们承诺过我提供庇护,现在我同意了。” 她捏紧手里那张烫人的信,脑内忽然闪过那些孩子和阿笠博士的脸,“麻烦带我过去吧,在我和家人报完平安之后。” === 池川奈感觉自己耳畔响起了海水的声音。 浪花涌起,击打着船声,混着海鸥的鸣叫,一下又一下回荡在耳边,又被突然想起的‘哐当’声撞碎。 “前面有人!”目暮警官喊道,立刻握紧□□追了上去。 几人紧追其后,等到达被声响唤醒了感应灯的地方时,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 “该死,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 没听毛利小五郎的低声抱怨,池川奈转头看向旁边凹凸不平的墙面,然后伸手,推开了那面‘墙’。 “这是……” 走廊本该闭合的墙面上打开了一条缝隙,目暮警官左手持枪,戒备地转向那边,发现这居然是一个隐藏在走廊上的房间。 二十年前出航的交响乐号,本来就是在另外一艘老船上面的改建,有些不需要的房间都被封死,变成了一个个可供人藏身的密室。 随着推门动作,里面腐朽潮湿的味道混着灰尘一起涌来。 “目暮警官,这个味道是……”常年和命案打交道的毛利小五郎动作一顿,对着正推开门的池川奈喊道,“你先别开。” 那人充耳不闻。 他推开门,密室内沉闷浓缩的空气一涌而出,带着潮水的气息。 走廊的灯光照进去,借着那点暗淡的灯光,几人看见狭窄的房间角落当中,有团浓重的黑影。 江户川柯南愣了片刻,暂时放下尚未挂断的电话,打开了手表上的手电筒。 迟来的灯光终于照亮房间。 那是一具积灰的白骨。 (本章完) ------------ 108 第 108 章 第一百零八章 “居然都已经白骨化了。” 挥开鼻尖萦绕的尸体腐蚀的味道,毛利小五郎走近查看。 衣服已经腐烂地看不出质地,尸骨并不是靠在墙面上,反而呈现出半趴的姿势,上半身砸在地板上,手朝着前面伸去。 “游轮之前一直废弃在码头,恐怕这具尸骨在船二十一年前被袭击时就在这里了。”目暮警官眉头紧锁,“看来是有人趁乱将对方杀害,然后抛尸在这里。” “死因应该是中弹。” 失去皮肉后,原本镶嵌在眉心和心脏处的子弹都散落在地上,表面粘着厚厚一层污渍,只留下两处骨骼的裂痕。 看完一圈,冲矢昴紧锁着眉头,转头却发现旁边那人一直盯着这具尸骨的脸看。 他下意识也看了一眼,不管生前长什么模样,这么多年后也只是一个个相差不大的头骨,除了额头上的裂纹外,大概只有做面部复原的警员,或者天天对着头骨研究的学者才能看出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 池川奈却看得格外认真,像是骨头里藏着什么字句一样。 收回视线,他将目光重新落到刚才就已经注意到的地方,却被人抢先一步。 “手骨很奇怪。”安室透低声道,“如果刚才没人碰过这块骨头,那应该是白骨化前就脱臼了。” 和正常骨骼的排列方式不同,这具尸骨的两侧手骨都呈现不正常的交错。 “不止手骨,姿势也奇怪。” 江户川柯南指了指头部,“如果只是中弹,应该不会导致这种姿势吧?” “你这小子,别多嘴。” 刚说完,他就被毛利小五郎提了起来。 “本来就是嘛!这个姿势本来就很奇怪……”小侦探在空中扑腾了两下,低头看去时不住瞪大眼睛。 他个子矮,刚才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出什么,但是等被拎起来,在这个高度刚好可以借光看清全貌。 尸骨上半身趴在地面上,手却朝着前方伸去,手腕脱臼。 “的确奇怪,这个姿势不像是生前摆出的。”毕竟人的腰部不可能在活着的时候达到这种向下曲折的角度。 众人一时无言,毛利小五郎正要去查看周围有什么东西,就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得差点滑倒。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江户川柯南连忙捂着口袋冲出狭小的密室,躲在走廊后方接通电话。 “你是不是去米花大学了?”刚接通,他就冲着对面压低声音问道。 “拜托,我现在都已经出来了。”打断男孩未出口的唠叨,灰原哀看了一眼不远处戴着墨镜的男人,才继续开口,“有个警官帮我把东西拿了出来。” “那就好。”江户川柯南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儿?” “米花町1丁目13番地。或者换个说法,我在警方联合任务的临时基地里。” 男孩一愣,“你答应他们了?” “我跑进米花大学的宿舍楼时,周围有不少记者。虽然不一定会被拍到,但还是有风险。不回博士那里是最好的选择,放心吧大侦探,我已经和阿笠博士打过电话了。” “嗯。”顿了顿,江户川柯南还是开口嘱托了几句,但是那边却迟迟不见回应,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灰原?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女孩的声音仍然冷淡,“只是在想伤疤,我曾经看过的一些伤疤。” “……伤疤?”没从灰原哀里含糊不清的语言当中听出什么,男孩蹙了蹙眉头,反问道。 “像实验室里那些动物的一样,我见过很多,但他身上居然也有,很奇怪……”放下手里的速溶咖啡,女孩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倒是明白原因了。不说这件事,我得走了。” 远处等她的警官已经低头频频看起手表。 挂断后,她将手中的手机递给对方,跟着那名穿便衣的警官朝着基地里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女孩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刚才那位警官呢?” “松田队长?他还有任务,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我想见他一面,还来得及吗?” 被那位警官拉着一路小跑,灰原哀终于拦住了正要上车,去直升机停机坪的松田阵平。 “请你把这个……”咬着下唇,女孩还是掏出了口袋里那张写满字的布,“给池川财阀的社长,他现在应该也在船上。” “那个异色眼睛的小……”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还没成年,松田阵平扬了扬眉毛,吞下下意识用出的‘小孩’这个称呼。 “是他。” “知道了。”接过那薄薄的一张布,戴墨镜的警官将其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我不会看的。” “不。”灰原哀低低呼出一口气来,抬起了刚才一直低着的头,“虽然我并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请让了解的警官看看吧。” 了解的警官。 目送那个年纪很小却满脸成熟的女孩离开,松田阵平坐上车辆后座,展开了手里柔软的布料。 和现在调查的组织有关,他只能想到一个人选。 在手机上输入那行没法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他低头迅速浏览了一遍挤着密密麻麻字的信,沉默了一会儿才将其拍下,放进邮件里发了过去。 ==== 狭小的船舱内,安室透站起身来,伸手摸向口袋。 和刚才小男孩差点把毛利小五郎吓摔跤的电话不同,他的来电和邮件提示都只有细微的震动,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察觉。 趁着几人的注意力放在那具尸骨上,他退到房间靠近门口的位置,打开了手机。 最低亮度的屏幕和门口投射进来的光芒融在一起,并不引人注意。 [有个小女孩让我给你的。 毕竟‘了解的人’这个形容词,我只能想到你这个家伙。] 居然是松田阵平的。 虽然没有开头和落款,但早就熟记好友电话的金发男人还是一眼看出了邮件的来源。 邮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下面全是附件。 他点进去,照片很快加载出来,在本就窄小的屏幕上,写满薄布的字挤作一团,看得人头晕眼花。 刚看见信的开头,男人紫灰色的眼眸中就闪过惊愕的情绪。 [亲爱的爱莲娜: 好久不见。] 这是写给宫野艾莲娜的信。 跳过中间大段大段的内容,安室透迅速将这封信往下拉,先看了尾段的落款。 [白石奈奈美] 捏着手机的手迅速收紧,连心脏都在某一刻漏了一拍。像是在一个奇怪的探案游戏里,忽然拿到了最重要的证据,安室透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人。 池川奈半蹲在地面上,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昂贵的和服就这么扫落在二十一年无人造访的地面。 和其他调查着尸骨的警官和兼职侦探不同,他好像没什么其他念头,只是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尸骨,眼里落着暮色。 无论是安室透还是波本,他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组织里最奇怪的家伙。但是现在,偏偏用着降谷零的身份,拿到了能打开最早那扇门的钥匙。 分不清是紧张,还是作为侦探,终于拿到可能的答案时的兴奋,他只感觉此刻自己心跳如雷。 闭了闭眼睛,安室透拉回最开头,看起那封很早以前的信。 【算起来我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联系了。上一次和你写信,还是明美的生日。 几年前我们见面,你说宫野先生在这里找到了归属,你们研究的项目终于不再被排斥,也不会再背负疯狂科学家的名字。 那时候我和你一样。 当那个人找上我时,我怀揣着所有的理想和目标,希望和阿彻一起在这里实现我们毕生的目标——真正的人工智能。 但是……随着实验渐渐进行下去,随着我们不断深入研究那个由上一代研究者留下的,据说因为技术问题临时终止的人工智能开发项目后,我越来越惶恐。 那个仪器里,残留着一个人的意识。 恐怕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意识了,那是所有极端情绪的结合体,像是有人曾经试图把自己的意识导入到仪器当中,却因为突然中断导致实验失败,意识分裂后,最极端的那一半留在了里面。 我将其称之为病毒。 渐渐的,我发现了科欧真正的目的。 永生。 他想把自己的意识导入那台紧密的仪器当中,和只会损坏不会死亡的仪器和数据融为一体,成为不死不灭的数据体。 我不知道等实验完成,这个有着人的意识的仪器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从那天起,我和阿彻开始停止实验,但是不到几天,我们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科欧传来的。 他说我的孩子可爱又讨喜,他还帮保姆喂他喝了泡好的奶粉。 下面是一张……我的孩子躺在摇篮里的照片。】 白石奈奈美。 白石原彻的妻子,日本脑科学研究的顶尖人物。在二十一年前丈夫爆炸身亡后下落不明。 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安室透将这段信息,和组织对于软件程序一贯的重视串联在一起。 用科学联系起的永生,如果真的完成,恐怕只会成为不死不灭的怪物。但是从结果看,那位BOSS一直没能如愿。 “……这个姿势真是奇怪。” 前面,几人还在纠结姿势的问题。 “这样趴在地上,就像是被人故意拽倒的一样。” 白骨化的躯体加重了不少辨认难度,目暮警官看着对方的手,忽然想到什么:“被害人当时手里说不定拿着东西!” “东西……”顺着对方的话联想过去,毛利小五郎拍了拍墙面,眼睛一亮,“对啊!被被害者拿着的东西被人拽走,所以才会呈现这种向前弯曲的姿势。” 冲矢昴推了一下眼镜,墨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寒光:“……而且应该是死后拿走的。如果被拿走时经过了激烈的抵抗,尸骨不会是这样。” “先被子弹击中额头和后胸口,才被人拿走了怀里的东西。”毛利小五郎皱着眉头,“会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男孩的童音在这种场合实在格格不入,毛利小五郎刚要开口说话,在看清对方的表情时,又咽下了未出口的训斥。 江户川柯南背光站在门口,阴影给本就沉重的面色打上一层冷凝的灰。 他顿了顿,说出了未尽之言:“重要到……即使已经失去呼吸,也要拉断手腕,才能从对方手里抢走的东西。” 安室透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 (本章完) ------------ 109 第 109 章 第一百零九章 目暮警官皱着眉头:“这么说,死者手里的东西应该是关键。” “护得这么紧,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毛利小五郎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线索,不住抓了抓头发:“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确认不了,更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了。” 一筹莫展时,江户川柯南蹙眉看向旁边:“池川哥哥,那个想杀你的人是想把你引到这里来吗?” 故意让他们调查走廊,又提前撬开了这扇紧闭的密室大门,只是为了让他们,或者说他找到这具尸骨。 “你知道这具尸骨是谁的……?” 被问及的人没有说话,他从进入这里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被几双眼睛看着,池川奈才回过神,他伸手摸去,穿过嶙峋的骨架,摸到了一快冰凉的石头。 吊坠在衣服遮掩下,勉强挂在几根骨头上,半旋在空中,刚好荡在空荡荡的胸腔位置,像一颗用绿色的宝石制作出的心脏。 “这个吊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目暮警官喃喃道。 突然想起什么,江户川柯南打开手机,动作迅速地点进那几张旧照片里,“吊坠……吊坠……目暮警官!是不是和这个一模一样?!” 抽过手机,男人将照片比对了几番:“对!和白石原彻妻子照片里的吊坠一模一样……这么说来,这具尸骨应该就是……” “既然是她的,又为什么会在船上。不过这倒是和之前调查的结果对上了,说不定她就是在畏罪潜逃的路上遇害的。” “不是。” 有些低沉的声音让几人一怔,目暮警官转头看向池川奈,问道,“……什么?” “不是畏罪潜逃。” “……的确,在船上被人击毙,更像是某种灭口行为。”不知道为什么,目暮警官感觉自己被对方的视线烫了一下,“这个案件疑点重重,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人了。” “还有东西,她当时手里到底拿了什么……” 江户川柯南说完后才感觉不对劲,一向对案件,特别是可能和组织相关案件都很关注的安室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门口。 他转头看去,只见金发男人拧着眉头,低头看着微暗的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慢慢划过。 密密麻麻的字替换上来,露出了下面的内容。 === 【我没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连你也不知道,我有个孩子。 我们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从出身起,他就一直被秘密保护起来。 现在他也还没有名字。 阿彻希望用我的姓氏,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就一同抛弃白石这个姓,用池川一家的身份继续生活,至于名……他这个平时就古板的家伙在这种时候也爱计较,定了要用我名字里的‘奈’字,另一个字却迟迟没决定。 是啊,毕竟名字是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恐怕阿彻这家伙翻遍了所有书,都找不到一个最好的字来送给他。 我曾经想过,等他长大,我一定要把阿彻刚当爸爸时整宿整宿翻书,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字时的样子讲给他听。 说的时候,阿彻说不定会因为感觉没面子,偷偷溜进书房假装自己不在,或者用拙劣的借口打断我的话。 但是那一刻,我之前畅想过的所有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 “比起拿着什么,这个姿势更像是抱着。手臂是打弯的。” 围着看了好久都没想到会是什么东西,毛利小五郎干脆坐在旁边的地板上,伸手比划了一番,然后伸手嘟囔道,“手臂这样的话……简直像是抱小孩一样的动作。” 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同时转头看他。 脑内被突然落下的惊雷炸得发麻,男孩跳起来,在进入这个房间后第一次没压住声音,“孩子!她应该抱着孩子!” 粉发的男人看着那句尸骨,低声重复道:“她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是孩子,目暮警官不是说他们夫妻两个根本就没有小孩吗?哪里会凭空出现孩子。” “目暮警官,你有没有死者的资料?!” “等等,我已经让警视厅那边调了……” === 【他能轻轻松松找到我们的住所,找到我们两个从来没有提起过,甚至不存在在法律层面上的孩子,也能轻松把他掐死在摇篮里。 我和阿彻只能恢复原定的进程,继续进行这个研究。为了一家人的性命,我别无选择。 但是……但是。我想爱莲娜,你能明白。 当我明确的知道,这是一个怎样被伦理所不容的实验,等实验完成会诞生什么样的怪物时,我做不到……我完不成最后一步。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阿彻会在最后一步时,将仪器里残留的那个病毒导入科欧脑内。那些极端的偏执情绪在迅速接触一个正常人的大脑时可以迅速摧毁他的理智,大概率让他陷入无可挽回的脑死亡。 等事情结束,不管成功与否,他的手下一定会杀了我们。 我和阿彻愿意不惜代价去阻止怪物的诞生,但是奈奈……】 === “调来了,她的资料很少。” 同目暮警官说的一样,白石奈奈美的照片不多,占大多数的都是在科研会议上的合影。照片上的女人一直戴着细框眼镜,看上去不苟言笑。 “和英里工作的时候还真像。”毛利小五郎低声喃喃。 闻言,江户川柯南无奈地弯起半月眼。 的确看着就像叔叔最没法应付的类型。 他垫脚努力凑过去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反而是一向不靠谱的名侦探忽然开口,“恐怕她真的有个孩子。” “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看这。”毛利小五郎伸手在照片上指了指,“这段时间,无论是哪张照片,她的手都是下意识护着肚子的……英里当时怀小兰的时候也是这样。” 男孩连忙垫脚去看。 的确和他说的一样,无论是哪一张照片,女人的手都下意识往下,摆出一个护住腹部的姿势。 “这个时候是案发的多久之前……三年?你看,后面她的照片眼神就变了。” “没想到毛利老弟这次居然没犯糊涂。”目暮警官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 “你这是什么话嘛,好歹我也有小兰那么大一个女儿,这种事情当然能注意到。”提起小兰,想起还在大厅看马戏表演的两人,毛利小五郎有些急躁地站了起来。 === 【阿彻还是没决定好最后一个字取什么,原谅我现在用这个女孩一样的小名称呼他。 你还没有见过他,他长得很像我,眼睛也是,漂亮的绿色,看人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和我制作出的所有仪器都不同,也不像阿彻的程序,这是连最精密的电子都复原不出的眼睛。 还有半个月,就是他的三岁生日。从出生起我就把他关在别人找不到的房子里,以为总有一天会带着他一起去过属于我们的生活,但现在……我居然还要让他去承受我们两个造成的苦果。 我和阿则昼夜不眠,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昨天晚上,我把他放上了手术台。被注入麻醉剂的时候,他没哭没闹,就用那双眼睛安安静静看着我,而我却对他举起了手术刀。 我将那个纹路和其他东西刻入了他的左眼,如果科欧没在明天的实验里彻底脑死亡,也一定会因为过载的情绪精神崩溃,那个时候,只有这个能救他。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孩子的保命锁。】 === “不过,她的照片实在太少了,光凭借这几张也没法确定。” 冲矢昴在他们讨论的话语中看着那张照片,冷淡的气质和冰冷的眼镜框给女人带来了几分锋利,的确是如出一辙的眉眼。 只不过这些特征因为男性更锋利的轮廓产生变化,只有把那张脸和照片放在一起,才能发现有多相似。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具尸骨收殓起来吧。以外面的情况,不可能等搜查一课再来现场拍照了。”目暮警官刚才就给船长发了消息,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两个船员大半的人将船舱内装备用品的箱子腾空,搬了过来。 “那我……” “请让我来吧。” 警官正要上前一步的动作被人拦住,池川奈低头打开那个箱子,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半响才朝地上的白骨伸出手去。 “没问题吗?这具尸骨放了这么久,恐怕很……”看着对方不准备用什么东西垫着,直接摸上那具骨架,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出声提醒。 “没关系。” 池川奈垂眸应道。 他的手正握在那只被拉扯脱臼的手骨上,惨白冰冷的骨头,比他现在的手小了一圈。 恐怕死亡时,那人孩子的手还不到她掌心那么大。 “目暮警官。”刚才一直闭口不言的江户川柯南转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安室透,忽然开口道,“这个阿姨的照片很少,是不是因为她改了夫姓,所以只能搜到用这个名字参加活动的照片。” “对!很有可能。”目暮警官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记得资料一般会写原名,我看看……找到了!是……” === 【之后,我得到了一张开往国外的船,等明天,我和他应该已经在大洋中央。 而阿彻……他将这些年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交给了唯一一位信得过的朋友,希望他能匿名将这封信送到警局。 然后,他会去进行那场实验,在制造出实验故障后假装和我们一起逃到工厂,为我……为我留出带奈奈离开的时间。 抱歉,没想到再一次和你写信,就是说这种事情。 但在手术结束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和你写信。因为我想起明美。 快走吧,如果有机会,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想想明美,想想你们的孩子,至少为了她,快点离开这里,拜托…… 我真的不希望,我唯一的朋友……爱莲娜,你别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 “池川奈奈……美。” 从念出姓氏的那刻,男人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像是忽然报废的播音机。 如同突然按下暂停键的影片,所有人几乎都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这个名字露出惊愕神色的人。 池川奈收殓好最后一块白骨。 拿在目暮警官手里的小心手电筒下意识被扭向他的方向,映出惨白的皮肤,照出一双不喜不悲的异色眼睛。 终于看完信的最后一句话,安室透甚至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他几步走过去拉住那人的手,低低念出了那三个字:“池川奈。” 保留着永远差一个字的名字的那人抬头看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这是自己母亲的尸体,刚才?看见吊坠的时候?还是从一进门开始。 “什么时候……?” 这是一个池川奈自己都没法确认的问题。也许是一开始,因为那个人再明显不过的意图,也因为他曾经彻夜调查过的旧案。 被拽脱臼都不肯放开的手,吊坠,海浪和低语,终于破开记忆的一角,给照片里色调暗淡的女人染上一抹鲜活的亮色。 “说不定这件事还和那个买下游轮的收藏家有关系……我记得他是叫科欧。”目暮警官皱着眉头,低声追问,“池……池川先生,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当然听说过。”满是灰尘的吊坠被用手指皮肤一点点擦净,说话间,他低头将那条吊坠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他是我的养父。” 绿色的宝石同他右眼折射出一模一样的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声音干涩。 “不管是原因,还是过程,都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恐怕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聊这个……等找到那个人再说也不迟。” 池川奈的神色实在太过平淡,连原本有些难以开口的目暮警官,都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理了理脖颈上的吊坠,他别开视线。 他曾经用过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查,看着那几张旧照和新闻报道彻夜不眠,痛苦和怀疑水一样流淌,最后凝聚成坚冰一样的仇恨。 一层盖过一层的尖叫声在此刻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这是……”毛利小五郎愣了一下,立刻想到了自己还在大厅中的女儿,“是大厅!小兰她们在的地方出事了!” “这……”目暮警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我留在这和船员把箱子移动到安全的地方。”池川奈道。 得到这句承诺,几人立刻脚步匆匆地朝着上层跑去。 尸骨早已收殓妥当,借着灯光,他搬起有些沉重的前盖,将箱子紧紧盖上了。 船员在上面小心披了一层白布。 “你怎么没有上去。”等他推着箱子离开,池川奈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粉发男人。 冲矢昴没有说话,他伸手,轻轻抹了一把对方的侧脸。 “……?” 池川奈也伸手探去,只摸到一手湿凉。 他低头看了一眼溼潤的指尖,忽然笑了,“哈,居然还是……我还以为。” 还以为不会再…… 他转过头,抹去脸颊残存的些许湿意,低声道,“走吧。” (本章完) ------------ 110 第 110 章 第一百一十章 一楼的大厅已经陷入混乱。 “小兰!小兰——!”挤过混乱的人群,毛利小五郎第一个找到了在人群当中的女儿。 “爸爸,我们在这!”长发女孩在人群中努力朝着这边喊道,又很快被挤来挤去的人推到了旁边。 大厅内,为了马戏表演登上船的杂技演员横七竖八地躺在舞台旁边,像是被迷晕了过去。 几个和他们相同大半的人手里拿着□□,守在出口周围,毛利小五郎等人一冲进来就被枪口对准,持枪的人把他们朝人流密集的大厅中央赶去。 “这座游轮到底把多少牛鬼蛇神放进来了?!”毛利小五郎忍不住骂道。 原本神色难看的小男孩闻言差点滑一跤。 他也想知道!这艘船上现在到底有多少罪犯啊?一会儿不会琴酒也要来吧? “欢迎大家观看今晚的马戏表演。”舞台中央的女人朝着出入口方向看去,随后她移开目光,冲着台下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小心!” 安室透伸手拉住一个差点摔倒的女孩,将其扶稳站好后又匆忙去扶其他人。 人潮不断朝着四周涌动,没有人想待在舞台周围,在画着小丑妆的女人说完‘游戏规则’后,原本后退的步伐变成了惊恐的逃窜。 “别挤!小心脚下!”目暮警官的大喊声被一波接着一波的淹没。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哦~”他和毛利小五郎努力维持秩序的声音在混乱当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台上那人看着他们,带笑的声音顺着扩音器传到大厅的各个角落。 说罢,她手指灵巧地翻转,很快擦燃了手里的火柴,朝着后方扔去。 江户川柯南顺着火柴滑落的地方看去,只看见几个漆黑的管道,按照空间结构,应该正通向几人刚才在的地方。 脑内闪过‘嗡——’的一声轰鸣,他猛地抬头看向冲矢昴,“机油!那下面全是机油!” 话音未落,火舌已经顺着洒满机油的管道蔓延到了船舱下层,隔音并不完备,下方很快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组织船员去甲板避险的喊声。 “可恶……”男孩咬紧牙关,“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劫持游轮肯定要有个理由,要不谋财要不别有所图,但是这伙人从刚才开始都只是在制造混乱,没有提出过任何自己的‘要求’。 如果制造混乱本身就是目的…… “看见这个东西了吗?” 女人的声音再次顺着扩音器传来。 她将手里的银币翻转了一圈,展示给所有人看。 可惜,台下很少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这可是一枚幸运硬币,现在我会把他抛向人群,被硬币砸中的人,就是幸运嘉宾。” 她提高嗓音,故意把‘性命’两个字念得很重,“是和性命有关的幸运游戏,如果是正面,那就可以重新回到舞台下面,如果是反面,当当——你会在被火烧死前就上路!” 完全失衡的奖惩设置让大厅陷入比刚才还严重的混乱,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女人将手里的银币朝着台下抛去。 金属币在空中划过一道亮色,砸向尖叫着四散开的人群,然后在混乱当中,被一只沾着灰尘的手稳稳接住。 “啧。”将冰冷的银币握在手里,池川奈眯起眼睛,仰头看向台上,“看来这是‘保留节目’?” 这伙人的头目,现在站在台上的女人,就是前不久给他抛硬币算命的场外人员。 “池川!” 又扶住一个差点摔倒的乘客,安室透满脸着急地朝着这边喊道。 谁都没想到他居然逆着四散逃走的人群上前,伸手接住了那枚和‘死亡’紧紧挂钩的金属币。 他刚喊出对方的名字,就看见男人被和服衣袖挡住大半的手动了一下。 作为波本和对方合作执行过无数次任务,金发男人略微一愣,转头看向不远处守着出入口的几人。 和不远处的目暮警官几人确认过眼神后,他一边注意周围,防止有人摔倒造成踩踏,一边顺着人群小心朝门口靠近过去。 “没想到是你,幸运嘉宾。” 将接住银币的人迎上台,女人暂且放下了自己的话筒,鼓掌欢迎道。 “客套的话就不用讲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你的目标。” “太聪明会折寿的。”女人撇了撇嘴,将手里的银币抛给他,“如何,反正现在台下的人听不见我们说话,你是想叙叙旧,还是直接走流程。” 池川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币,“如果知道这种多调查调查就能找到的答案也会折寿,那应该没多少人能长命。” 还是之前他见过的那枚银币,正面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反面则是象征‘game over’的蛇尸。 女人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倒是更好奇,你调查到了什么?” “在游轮上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杀了我,拙劣的手段,如果我真的死了,谁又会相信里面没有朗姆的首笔。”把玩着手里的银币,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耳朵。 “朗姆这家伙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能忍到今天还真是厉害。因为BOSS的任务,让他产生了即使杀了我也没什么的错觉吗?” “这可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女人捂住嘴笑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无名小卒而已。你都不知道你的命有多值钱,朗姆开出这么丰厚的报酬,我们当然也得尽力为之,可不能让钱白白溜走了。” “是啊,拿钱办事。和二十一年前一样。” 女人的神色冰冷下来。 她伸手按住耳朵后方刚才池川奈一直在看的位置。显然从刚才起,就一直有另一个人在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 “看来你了解的事情,比我的雇主想象中要多得多。” “这就让他感觉吃惊了吗?那这些年他真是毫无长进。”池川奈的目光落在耳机上,将话说给耳麦另一头的人听,“我没想到的是你们还会再接下朗姆的任务,来这故地重游……倒是省去了我不少事情。” “听这个意思,你是要在众目睽睽下杀我报仇吗?”女人从喉咙里挤出笑声,“朗姆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她凑近过去,做出一副亲昵的姿态,呼吸都喷洒在耳边:“厌恶自己属于的地方,又不会被所谓的正道接受,你啊,在哪里都不会有容身之所。” 说罢,她拉开距离,笑道,“你要是现在动手,恐怕,明天就会登上头版头条。在大厅里杀人的社长先生,即使能让律师洗成正当防卫,恐怕警方也会对你多加防备。” 逾悉. 池川奈神色不变:“是吗?看来我得更小心点才行了。” “要等到出去之后再动手吗?”说话间,女人视线上移,很快地看了一眼头顶上方。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他笑了笑。 “……现在?” 片刻的愣神当中,她忽然感觉眼前一花。 那枚银币被高高抛向空中,池川奈用空出的手抽出旁边装饰用的长棍,朝着旁边的两人扔去,正砸中持枪的手腕。 看见对方没有挑选要害攻击的举动,女人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手枪欺身上前。 砸向脖颈的手枪枪身被匕首挡下,侧头躲开又一发从后面袭来的子弹,池川奈将手里的匕首投射出去,穿透后方那人的手,钉在了后方的木头架子上。 与此同时,位于两侧的出入口方向也传来同伴的惨叫声。 丝毫不顾那边的情况,女人继续发动攻势,用子弹逼退混乱的人群,将战场扩大到了台下。 一直守在出口位置的人被制服后,被困在大厅的乘客潮水般朝着外面涌去。 “你似乎也不敢开枪。”在又一次拦住对方的攻击时,池川奈眯起眼睛,低声开口道。 “没办法,谁让老板的意思是要‘意外’,要不然也不好向那位大人交代。”女人迅速收回被拦下的攻击,笑道,“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枪声从上方传来。 早早就离开,将几人引到楼下的田居英在刚才的混乱当中又回到了二楼大厅,再次举起了□□。 不过这次他瞄准的不是池川奈,而是他们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 靠近上方的玻璃被震碎,然后是崩裂开来的锁链,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自上方响起,灯投下的阴影随之摆动起来。 “小心——”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目暮警官喊道,“快跑!灯要砸下来了——!” 眼中闪过一抹阴毒的笑意,拉拽着对方领口的手瞬间用力,女人直接把池川奈推向了灯阴影下方的空地上。 拽着衣领的手在松开前被人反握住,池川奈没逃也没躲,只是将准备抽身离开的人一把拽了回来。 “你的礼物?”他笑得肩膀都在细微颤唞,如同刚才女人做出的举动一样,凑上前去,“那就一起死吧?” 女人瞪大眼睛,表情惊愕。 她没想到对方能疯到这种地步。 人真的能不怕死吗?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对方,只希望这是在死亡阴影下对方的嘴硬而已,却没想到那双异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恐惧。 “谁要和你一起死?!”惊愕之下,她猛得挣扎起来,原本的计划被抛之脑后,即使在两人拉拽着彼此的情况下,只会把对方带离出设计好的范围,她也奋力朝着吊灯的阴影下跑去。 男人此刻倒是轻轻松松地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刚才两人的纠缠显然打破了原本的计划,田居英半响没等到好的时机,打出最后一发彻底射穿吊灯的子弹,巨大的玻璃灯还在上方摇摇晃晃地苟延残喘着。 池川奈几步推到安全范围内,伸手拍了拍衣服,像是刚才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一样。 “看吧。”他抬头看向对方,“刚才说的那么厉害,你不还是怕死。” 嘴里咬牙骂出一句脏话,女人捏紧□□,对准对方的胸口,已经准备抛弃原本的计划,直接开出致命的一枪。 回应她的是飞射而来的另一把匕首。 不是正中面门,就算不躲也只是擦过侧脸的程度。 她因为对方的准头冷笑一声,侧头躲过,在身体重心移动到另一条腿上时,膝盖处忽然传来一阵酸软。 女人低下头去,看见自己的膝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一根细长的针。 “这是我从一个人那里学到的。只要从一个特定的位置穿过去,不管再细的针,也能剥夺掉人走路的能力。”声音在混乱当中传过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如同在混乱当中一时没有站稳一样,向前面倒去。 从顶部脱落下来的华丽吊灯没有投下任何阴影,像怪物大张着的嘴。 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从它砸落下来的范围脱离出去,女人愣愣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异色的眸子。 黑发男人伸手将慌乱着差点跑到灯下的小孩拉住,挡在了身体后面,在四目相对时,他的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发现吊灯有问题,又是什么时候打算利用吊灯对自己下手,针是什么时候插进膝盖的,是刚才对方拉住她要一起赴死的时候吗…… 一个个问题在脑内飞速划过,所有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被吊灯终于垂落后,不断扩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之前,女人看见池川奈抛起了手中的东西。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回了那枚银币。 金属币落下,被人稳稳接住,然后将位于上方那一面展示给他看。 对准她的,刚刚好是背面。死去的蛇倒掉在树上,身下是一滩浓稠的黑血。 “谢谢你的礼物。” 背对着所有人,池川奈冲她笑道。 “砰————” 玻璃碎片和血一同炸开,飞溅的血水弄脏了站得最近那人小半张脸,过量的血滴又顺着脸颊滑下。直升机机翼的震动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听我说——所有人立刻去甲板——”手里的通讯器‘滴滴’响动着,目暮警官和前不久喊来的支援取得联络后,朝着人群大声喊道。 和他们计划中预想的一模一样,在巨大的混乱当中,没人会关注被吊灯砸倒在地面上的倒霉蛋。 只可惜现在这个倒霉蛋的位置早就换了人。 黑发男人站在大厅中央,在挂满色彩搭配夸张的装饰,又挤满各种各样客人的大厅里,他的黑发和黑色和服显得格外灰暗,像是彩色电影中唯一的黑白镜头。 隔着层层叠叠的挂饰捕捉到视线,男人转过头来,精准地看向二楼眺望台。 飞溅在侧脸上的血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浓稠又刺眼的红,连眼尾都落着几滴血水,他毫不在意地伸手抹去,在绿色的那只眼睛下方,留下了一道红褐色的长痕。 对视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嘴唇微动,没发出任何声音,但足以让二楼的研究员看清口型。 “我们,一会儿见。” 说完,池川奈收起手中那枚染血的硬币,冲着他扬起笑来,连双眼都因为笑容略微弯起。 捏紧手里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器,田居英猛得哆嗦了一下。 (本章完) ------------ 111 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舌顺着泼洒在各地的机油蔓延开来,灼烧着走廊四壁,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朝着上方传去惊人的烫度。 脚踩在一层的船舱地板上,即使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温热。 额头不停往下淌着汗水,分不清楚是因为热浪还是恐惧,田居英握紧手里冰凉的注射剂,朝着用来放置马戏团道具的临时后台——游轮仓库处跑去。 一会儿见…… 刚才在大厅内,黑发男人冲他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如同下达的最后通牒。 作为研究员,他一向做最万全的准备,即使在大厅混乱时趁机杀死哥伦白的计划看上去稳妥,但他还是携带了一只注射剂,用于事后的补救。 事实证明,多留几条备用方案的确没错。 脑内思绪不断翻转着,田居英脚步匆忙地到达目的地,推开了那扇没有落锁的大门。 表演要用的衣服、道具,还有之后几天用于布置舞台的装饰品都散落在仓库里。 堆放在一起的杂物中间腾出一片空地,摆放着几个周围亮着灯的梳妆镜,前不久还有杂技演员在这里给自己画上夸张的妆容。 常年待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很快体力不支,撑着梳妆桌低喘起来。 船舱内升高的温度让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也不安地走动起来,累叠在一起的货物当中,只有藏在角落里的兽瞳发出幽暗的光。 “别急,你们会有食物的……” 他低声道,将那一管注射器放进了口袋里。 面前巨大的梳妆镜被周边的一圈灯光照亮,男人抬头看向镜子,明亮的镜子清楚地照亮了他脸上的每一处纹路。 早就不再年轻的男人脸上满是沟壑,头发花白,眼下只有挥之不去的疲倦。 他低头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时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站在仓库入口位置,戴着一副金属边的眼镜,头发束在脑后,看不出是扎了马尾还是盘了头。 连额前的碎发都一丝不苟地理好,因为背光模糊的面容和轮廓因为金属眼镜,染上了几分似曾相识的冷淡。 田居英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熟悉的影子,时隔二十余年仍然熟悉的影子,带着一段本该早就忘记的记忆迎面而来。 ‘这是我的妻子。’那位同在研究所共事的同事脸上第一次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他伸手轻轻搂过旁边穿着实验服的女人,介绍道。 记忆中的画面一变,看上去分外憔悴的男人闭着眼睛,低声开口,“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拜托,一定要把这个U盘转交给警方。如果你害怕惹上麻烦,毁掉也行,但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奈奈美她……” 他憔悴的面容一闪而过,变成女人闭着眼睛蜷缩在船舱里的脸,她额心中央被子弹贯穿的洞淌下血来,滴在怀里紧抱着的孩子身上。 田居英看见自己伸手去抢,但是女人尚且温热的尸体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如同已经僵直一样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孩。 他被逼急,下了力气,原本朦朦胧胧看着他的孩子感觉到疼痛,发出微弱的哭声,眼泪和母亲滴在自己侧脸上的血融在一起,又落在了他拽住对方的手上。 下了力气,他本该按照记忆里那样,拉扯断女人的手,但是在他用力将孩子往外拉拽时,回忆的画面却和噩梦中的景象接轨了。 在他就要把孩子带离的那刻,早就死透的女人忽然抬起头,亮绿色的眼睛里积着血,下一秒轮船和尸体都消失不见,她又站回自己的丈夫身边,变回了刚见面时的样子。 ‘你好,田居先生。’气质冷淡的女人伸手与他相握,“阿彻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这个死板的家伙居然能在实验室交到朋友。” “你好,田居……先生?” 声音从门口传来,和记忆里的问候交叠在一起,田居英猛得喘了一口气,从回忆当中挣脱出来。 “怎么样,好看吗?我看你半天都没有反应……”门口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站在他在的化妆镜边。 灯光照亮了刚才因为背光模糊的眉眼,和白石奈奈美相似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 池川奈摘掉脸上的眼镜框,闲谈一般开口:“我在来时的走廊上发现了这个,也许是别人不小心落下的。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喜欢眼镜框?” “哥伦白少爷。”田居英僵笑了一下,维持住在组织担任研究员时的模样,“现在应该不是闲谈的时候?” 说话间,他小心把手放进口袋里,捏紧了口袋里的注射剂。 “的确不是什么闲谈的好时候。你现在不和警方一起撤退到救生船上,反而往这种地方跑……”池川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在看见角落里好几个巨大的兽笼时,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所谓水火无情,不怕自己一不小心,变成新燃料吗?” “少爷,你就别装糊涂了。”对方神色紧张,没有任何想继续闲聊下去的意思,“我知道自己是组织的目标,你这次来也是为了杀我,怎么可能再往救生船上跑。” “‘你这次来是为了杀我’。这句话恐怕得我说出来,才对吧?”把玩着手里的眼镜框,他补充道,“啊对,还有把我引到船舱里这个任务,怎么样,背后的那位大人对现在的结果满意吗?” “……” 田居英张了张嘴,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所以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什么?”池川奈反问道,“指望我记得三岁以前的事情,未免太高看了一点。想用故地重游来刺激我回想起他需要的东西,这个计划也蠢。” 对面那人看上去反而松了口气。 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穿和服的男人笑着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有件事没有做。” 田居英退后了一步,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他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有人接听,只是不知道打给了谁,在拨通之后两方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哈,让我想想怎么开口。”池川奈闭了一下眼睛,脸上还带着浅薄的笑意。 “把原本是琴酒那家伙的任务推给我,把目标逼上这艘轮船,又让朗姆和他联系,把我带到船舱最下面,看见那具尸骨。母亲藏在我脑子里的东西,对你来说已经到了这么迫切想要知道的地步吗?先生。” 一旁的田居英哆嗦了一下,他能想象到对方打给朗姆对峙,或是打给自己的手下要求支援,却唯独没有想到,哥伦白会直接打给那位先生,把所有事情挑明了摆在台子上说出来。 半响,那边才传来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的回应:“这是你对待自己养父的态度吗?看来这么多年,我的确是把你宠坏了。” “噗……”不知道这句话里藏了什么笑点,池川奈撑着旁边的桌子,低头笑了半天才缓过来,“抱歉,这句话实在太好笑了。真恶心。” 田居英慢慢地后退了几步。 他藏在后方的黑暗里,看着对方仍然站在灯光明亮的镜子旁边,那双异色的眼睛简直要被照出另一种光来。 之前溅在脸上的血已经干涸,变成一种黑红的暗调,平时一向对衣着分外挑剔的人却全然不在意,仍然撑着桌子大笑出声。 等终于就笑够了,他抬起头,脸侧的轮廓把灯光都切开了一道口子,“你想知道的东西,我早就想起来了,如果想听的话,就拼尽全力把我抓回去吧。像十七岁那次一样。” 说罢,不等得到对面的回复,黑发男人挂断了电话,目光再次落在田居英身上。 已经退到后方的研究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只是听BOSS的命令,逃到这艘船上,然后朗姆大人又让我趁机对你动手,说这样就能放我一条生……” 他早就想好的措辞被对方的动作打断。 “嘘……”将食指贴在嘴边,池川奈放好手机,“我现在不想听这些,说点让我感兴趣的。” “什、什么感兴趣的……?我真的只是怕死,一时糊涂答应了朗姆的……” “那得看你知道什么了。”男人离开梳妆台附近,融入到仓库化不开的昏暗当中,“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 田居英僵笑了一下,“是送眼药的那次吗?” “你应该比我清楚。”池川奈看着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不是什么实验室,是地下室。” 和服衣袖随着重力滑下,露出了一节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将手腕翻过来朝向对方,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上面年代久远的疤痕。 被利器划出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排布在苍白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窥见往日狰狞的影子。 对面那人瞳孔紧缩。 黑暗当中,那些颜色浅淡的疤扭曲成刚刚形成时狰狞的模样,往外一点点渗血,他闻到酒精和属于地下室的味道,混着灰尘和血腥味,在紧闭的房间里四散开来。 戴着口罩的医生垂眸用纱布一圈一圈缠上伤疤,不远处水杯碎了一地,沾血的凶器碎片还躺在地上。 ‘……BOSS,没什么大碍了。’等终于包扎完,医生低声对着旁边的男人说道,于是后者把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研究员。 ‘上次的剂量太少,你按照他的情况用最大计量。’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研究员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去拿旁边的注射剂。 床铺上,失血过量的人侧头平躺着,黑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大半张脸,他伸手去探对方的脖颈,正要将装着镇定剂的针扎进去,那人却忽然睁开眼看向了他。 挡在脸上的头发随着动作垂落下来,一点点露出分外相似的眉眼,异色的那只眼睛仍然挡在发丝下,绿色的眼眸却被头顶上的灯光照亮,和白石奈奈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实验员猛地往后退去,手里的镇定剂砸在地板上,摔成一地碎片。 记忆里的那张脸又和面前的人重合起来,失去了十七八岁时稚嫩的线条和苍白色彩。 “你当时看见我,吓了一跳吧,当着先生的面把试剂砸在了地板上。”池川奈笑着看他,“田居先生,没干过亏心事,何至于害怕故人颜啊?” “我看过那个案件的报道,也了解了一些事情,有几个特别奇怪的点,我想问问你……你应该知道吧?” 船体在火焰灼烧当中颤动着,连仓库各处堆积的东西也往下掉去,一个塑料制的玻璃球从杂物堆上砸下来,落到池川奈脚边,被他踢向了田居英的位置。 “比如……为什么那位先生会知道他们两个有孩子,为什么爆炸后警方会在父亲办公室里找到他非法走私药物的证据,再比如……他怎么知道,母亲带着我,逃到了那艘船上。” “作为当时,我父亲白石原彻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你能给我说说原因吗?” 田居英连脸上的皱纹都颤唞起来,“我……我说给你听。” 他颤唞着张了张嘴,又慢慢往后方退去,一直等退到盖着布的笼子旁边时,男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眼中闪过阴冷的光。 “我现在就说给你听……”他喃喃着,手都发着抖,却动作飞快地用钥匙打开了拴着笼子门的锁。 做完这些,他狼狈地顺着梯子朝货物垒起来的高处爬去,狼狈地踩空了几脚,才到达顶端。 梯子被他踢倒在地上,沉重的货物梯一时也不能再被抬起。 池川奈伸手挥去扑面的灰尘,“要在高处发表演讲吗?” 田居英没有回话,他抖着手把口袋里的注射剂掏出来,朝着下方笼子的位置挤出半管的剂量。 野兽的低吼声从笼子里传来。 被马戏团遗忘在这里的动物终于在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出笼子,早已被驯化的狼低低吼着,因为迅速扩散开的药剂露出狰狞的獠牙,利爪不安地磨着地面。 田居英所在的高处被排除,几双幽暗的眼睛同时看向在仓库内的另外一人。 池川奈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倒塌下去的梯子刚好堵住了大门,移开恐怕要费不少功夫。 “……我是害怕你,因为你本来应该死在二十几年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变成哥伦白,还一直出现在我面前。”田居英嘴唇哆嗦着,脸上扯出难看的笑来。 “所以你找来了它们当帮手?” 研究员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下去,他努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向对方,却没有从那人脸上找到半点被几只猛兽团团围住的恐惧。 相反,他抱臂看着那几只马上要冲上来咬断自己脖颈的狼,忽然笑着问道:“你知道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 “只有人。”池川奈抬头看向他,“才会背叛人。” 不想再看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田居英喉咙里挤出和狼一样的低吼,直接将那管还剩一半的药剂砸在了两人不远处的地面上。 药水迅速蒸腾,最右侧的狼赤红着眼睛,再也忍受不住,张大满是獠牙的嘴朝着面前的人扑了过去。 在身体腾空,伸出的爪子尚未接触到和服表面时,它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阴影里一跃而出,精准地挟住了狼的脖颈,鲜血从交接处涌出。 确认对方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那只巨大的雪豹低吼着,将嘴里还在抽搐的袭击者朝着剩下的狼扔去。 尸体砸在地板上,那几匹野兽嚎叫着朝后面退去,身上的短毛警惕地炸起,尾巴垂落下去扫在地上。 “喂,你们在干什么?!上啊——!”田居英朝着它们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池川奈的嗤笑声。 没有在意上面那人的嘶吼,他蹲下`身,摸了摸亲昵蹭着自己小腿的雪豹,“伊诺克,乖孩子,一直躲在这里闷坏了吧?” “说实话,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早就清楚了,也不想再听你说一次。”他站起来,打开手机,划向了录音软件,“不过也许警方对这件事会感兴趣?” 田居英的脸重重抽搐了一下:“你在……威胁我?” “你应该没怎么被人面对面威胁过,这当然不算是威胁。” 话音刚落,原本黏在池川奈身边的大猫就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那几匹狼爬不上去的高处,咬着实验员的衣服,将他从上面拽了下来。 腰背部重重砸在地面上,他蜷缩着身体直传奇,嘴里咳出血沫,尚未缓过神来,就被人拉着领口一把拽了起来。 伸手抽出他身上备用的试剂,池川奈眯起眼睛,单手掐住下颚逼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把试剂塞了进去,然后用力直接捏碎了。 玻璃碎片,药剂,混着他手上被玻璃片割伤流出的血,一起涌入田居英的喉咙里。 池川奈用力将他甩到狼群的位置。 再次摔倒在地面上,男人只顾着低头干呕,半管试剂已经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剩下的被呕了出来,润湿了胸`前的衣服。 “妈的……”他低骂到,撑着手一点点爬起来,尚未找回身体的平衡,就感觉到有坚硬的毛扫过身体。 被药剂刺激得更加躁动,因为雪豹,那几匹狼没敢在靠近池川奈那边,反而转头朝着趴在地上的研究员走去。 池川奈走过来后,几匹狼又朝着后方退去,远离了两人身边。 “这些药剂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里,你说它们会不会把你的内脏刨出来。” 池川奈蹲下`身,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笑着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这才叫威胁。” (本章完) ------------ 112 第 112 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毛茸茸的长尾缠绕在脚腕上,池川奈靠着化妆台,低头看着面前趴伏在地上的人。 “……是……是我。” 田居英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卸下了手臂上试图撑着爬起来的力气。 他垂着头闭上眼睛,终于从很早之前的记忆里牵扯出这么多年恐惧的根源,对着闪动着录音的手机,低声开口。 “当时……我妻子怀孕了,一直睡不着觉,反复折腾了好几周,我在实验室和……白石提起过好几次这件事,终于有一天,她把一包草药给我,说能缓解症状。” 知道怀孕时失眠的痛苦,白石奈奈美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当时用过的草药配方写成单子,连同一包现成的草药香囊交给了对方。 但是她恐怕不知道,接过香囊的那人早在几年前就和妻子离婚了,他身边也没有任何怀有身孕的人。 “……所以我知道,她应该有孩子,就算没有……也至少怀过孕。” 池川奈看着他,脸上笼着一层恒久不化的冰雾,他伸手敲了敲身后的化妆镜,在寂静中拉出刺耳的声音。 田居英嘴唇抖了一下:“……我当时和妻子已经离婚了,这些话只是编出来骗她的,因为当时……有个人找到我,希望能得到关于这对夫妻的情况。我把知道的说给了他,但是他还不满意,所以……” 所以他就铆足劲调查,以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的身份,热心在各种方面取得联系,甚至拿到了白石原彻临死前想送到警察局的u盘。 池川奈垂眸,将对方未说完的后续自己补上了。 田居英断断续续地开口,给原本早已明朗的故事添上细节,“……那个u盘,我扔掉了,等爆炸后,我用白石原彻给的钥匙进入他家,把……把非法走私的证据放了进去。” 打火机扣响的声音在仓库当中响起,猩红的火光在指尖若隐若现。 池川奈站直走过来,呼出的烟模糊了面容,他手指略微弹动了一下烟身,燃尽的灰落下去,刚好落在对面那人按在地上的手上。 田居英抖了抖,没敢动,任由滚烫的灰在皮肤上消下温度。 “就是……这样。” 站在面前的黑发男人没有回应。 他关掉录音,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这才取下嘴里叼着的细长烟管,垂眸看他。 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看着趴伏在地面上,形容枯槁的男人,又没有什么开口的欲望。 组织的确把曾经许诺给他的东西给他了,从白石奈奈美那里窃取来的脑科学研究成果,从白石原彻那里偷来的改装仪器,全都冠在了这位始作俑者的头上,变成了他挥向金钱和名利的镰刀。 现在才后悔,未免太迟了一点。 对对方的求饶和解释充耳不闻,和服的下摆被拉拽着,蹲守在一边的伊诺克眯起兽瞳,一副不松手就要咬断对方手腕的凶相,让对方又颤唞着把手缩了回去。 雨声连绵。 外面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雨了。 池川奈在心里嘀咕着,他抛出指尖的细烟,星火落在刚才被男人呕出的药剂水渍上,含着易燃物质的药水立刻燃气火,顺着水一路蔓延到男人身上。 尖叫和拍打声从身后传来,他懒得回头,朝着被倒塌的梯子拦下的仓库大门处走去。 伊诺克早早顶开沉重的货梯,蹲坐在仓库门口等他。 这头凶兽终于离开,原本被吓退至角落里的狼终于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争先恐后朝着在地上匍匐的男人扑来。 野兽的嘶吼,血肉被拉开时的声响,唉叫和求饶,全被沉重的大门挡在里面。 仓库在一楼船舱尽头,等重新踏入之前走过的走廊时,原本的骚乱声都不见了,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响。 目暮警官联系警方联系得及时,游轮又并没有使出多远,不远处还‘刚好’有属于极光公司的大型货运船路过,赶来支援的警方很快就把游轮上的乘客全都用救生船拉到了安全的货运船上避险。 下层铺天的火烧毁了控制台的装置,走廊各处的灯光熄灭,黑得看不清周围。 池川奈对于黑暗习以为常,他很快从走廊离开,到达了甲板上。 “好了,乖孩子。”伸手摸了摸伊诺克的头,他低下头,任由猛兽用吻部蹭自己的侧脸,“古川已经在救生艇那里等你了。” 一头实验室里出来的猛兽,在组织覆灭后如果被警方发现,命运也可想而知,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将他送到美国去。 雪豹从喉咙里挤出隐约的呜咽。 他低下头,用力去蹭对方的小腿,尾巴紧紧缠绕着脚腕,半天都不愿意松开。 在池川奈摸了好几下他的头,又捏了捏两侧柔软的耳朵后,伊诺克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仰头看了他一眼后,朝着远处跑去。 等对方跑远了,池川奈才拿出手机,将刚才的录音给还在他手机里以波本命名的日本公安发了过去。 这艘船还燃烧着熊熊烈火,但是火源离最上面的甲板相隔甚远,以至于他还能靠坐在船头,等着来自组织的直升机来抓捕他这个叛徒。 早已漆黑一片的天幕被阴云笼罩着,没有半点星星和月光透进来,海水也黑,从远处看去只有火光在海面之上连成壮丽的帷幕。 海浪声拍在耳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了隐约的呼喊声。 喊话那人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在很多个船舱里匆忙地寻找着什么人,最后只能靠呼喊来得到回应。 熟悉的名字,属于他的名字让池川奈睁开眼。 隔着从下方隐约透过来的火光,他抬起头,看见了远处喊着自己名字的人。 只有模糊的人影,一直等对方走近,池川奈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被保了个满怀。 浅淡的烟草味混着火焰的味道涌入鼻腔,池川奈愣了半天神,声音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拜托,这又不是泰坦尼克号。” 虽然下午的大厅里也放了《我心永恒》,这么想其实有点不吉利,怪不得晚上就船舱着火。 在另一个脚步声传来时,那人才松开手。 隐约的光当中,一向冷静的FBI探员垂下眼睛,确认他还称得上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的确不是泰坦尼克号,所以你们准备在我面前这样多久。”安室透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看着面前因为没有灯光照射而糊成两团的人,毫不犹豫地上前插入其中。 明亮的手机屏幕在他手里晃了晃,展示着上面刚收到的邮件,金发男人格外没好气地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遗言。” 说完这些,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池川奈相处。 他手上捏着浸透了对方大半人身苦难的信件,不知道从何说起,从何谈起,最后只能开口,“……我听完了,也会如实转交给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等一切结束之后,你也会有新身份。” 前者是毫无疑问的,白石夫妻长达二十余年‘走私非法药品导致爆炸’的罪名会被摘下,不过后者,前提显然是和警方合作,彻底从敌对的组织成员变成同伴。 “我以为你问我打不打排球的时候,我的态度就够明朗了。”池川奈摊了摊手。 想起下午那场排球,安室透就一阵牙疼,他伸手按了按额头,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和池川奈面对面这样不带任何嘲讽和试探的交流,“我明白了。这个案件重申的结果应该会由警方交给死者亲人,到时候你……” “交给警方负责吧,按照死者没有在世的亲人的流程。” 他低下头,朝着不远处看去,船体受损,不知道哪一出的管道破裂,将原本应该倾倒到大海的海水送上来,漏成一滩积水。 在灯光下,积水变成了一滩流动的镜子,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被血水浸染了大半的脸,在流动的镜子里,人的面容也是破碎的,只能看见团在一起的血和苍白的皮肤。 “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像那滩水一样冰凉又平静,“他们有过孩子,但那个孩子不会是哥伦白,也不会是池川奈。” 甲板上一时沉默。 安室透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货运船,低声道,“走吧。” 于是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赤井秀一朝着他伸出手,示意自己可以拉他起来。 很远处,货运船的灯火和救生船的船灯连成一片,像是坐落在海面上的暗淡银河。 一条路的两个岔口又朝着池川奈展开。 就像是几年前,他站在那家快餐厅门口,前面是黑色的桥车和有着雾蓝色眼眸的男人,身后是吵吵嚷嚷的街道,陌生的警察伸出手,告诉他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立刻转过头选择和他们离开。 池川奈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不。”于是他抬头看向两人,笑道,“我要待在这里,然后亲自去见他。” 他会留在这里,安静地等着直升机螺旋桨在头顶响起,等着狙击枪瞄准的红线落在自己身上,然后重新回到组织的铜墙铁壁里去。 像很多年前那样。 (本章完) ------------ 113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先回基地商量对策。”安室透蹙眉开口。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你们回基地商量对策。”池川奈在‘你们’这两个字上落了重音,“而我,现在应该回去见他……他离自己梦想中的永生已经不远了。” “……永生。” 之前一直站在甲板后面沉默不语的卷发警官开口重复道。 这个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词被说出来,他摘下自己脸上的墨镜,似乎在琢磨自己的同期好友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卧底。 “我之前见过他一面。”回想起在夏日祭结束后被留下时,坐在黑色车辆里看向自己的男人,冲矢昴感觉指尖有些细微发麻,“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 “二十年前他看上去就只有三十多岁,现在甚至更年轻一点。”作为唯一一个这二十年里隔几天就能和那位先生见上面的人,池川奈口气轻松,“前几天我见过他,这家伙……” 他睁开眼睛,神色晦暗不明,“他截掉了自己大半身体,改装成了机械。” “真是疯子。”安室透咬牙道。 “想永生的人就没一个脑子是正常的。” 不过自己父母应该是让对方彻底成为医学定义上神经病的罪魁祸首。池川奈眨了眨眼睛,在心里想到。 毕竟给他脑子里注入极端情绪,对神经造成的损伤可不小。 “既然你知道他的情况。”冲矢昴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眸子被夜晚染成浓稠的黑,“那也该知道,这个时候再回去有多危险,即使以哥伦白的身份。” “就算要加入卧底行列。”松田阵平伸手揉了揉自己旁边金发混蛋的头,“也得在基地里和真正的卧底制定一下作战方针吧?” “卧底?那恐怕不行。我前不久刚打电话骂他神经病了。”用玩笑般的语气开口,池川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手机,“我现在只能以叛徒的身份回去。” “你和他摊牌了?!”金发男人不住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 “其实没有骂神经病,不过骂了恶心。”想了想,池川奈笑得像个和朋友炫耀刚才离家出走行为的高中生,“等见面我还可以再骂点其他的,只要他不一见面就把我嘴堵住。” 几个手机屏幕成为现在唯一的光源,把他们的面容照亮。 池川奈很少有这样笑的时候,反正安室透没有见过,他双眼都弯了起来,在朦胧的光影里显得分外志气,发梢里都像是藏着自由的风。 “他不敢杀我,母亲……藏了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用手点了点太阳穴,池川奈转过头,没看他们的表情,“以他现在对目标急不可待的追求,很快会尝试在我脑子里找东西。到时候可就是我的战场了。” 这只是他的推测,现在和警方回去,最大可能得到的是暂时‘监禁观察’和评估,针对组织的计划当然不可能直接让他这个组织成员参与,比起坐在他们提供的保护伞里,说出些有价值的情报供人参考,他更想亲眼看见那位先生死。 或者说,亲手。 “而且……这是交易的筹码。我能给出的条件就是,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在你们攻破组织之前,确保他不会和那些冰冷的机器融为一体,变成怪物。” 看着几人的表情,池川奈扬了扬眉毛,“怎么,在核心人物的身边安插一个内应难道不是最好的计划。如果我真的愿意帮助你们,肯定能提供不少作用,如果我中途后悔背叛警方,你们也没让我得到多少情报,没有任何损失。” 冲矢昴没说话。 面前的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命换成筹码,摆在几个人面前,好像被抓回去按在手术台上,再次被冰冷的仪器入侵大脑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他没说话,松田阵平却开口了。 他看着对方,第二次觉得当时随手从小巷里拉到快餐厅的少年长大了,变成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成年人。 第一次有这个感觉,还是当时去调查案件,敲响房门,发现自己的两个好友在房间里,给有钱人家小少爷当床伴的时候。 对上那双和曾经完全不同的眼睛,他开口,问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问题:“你那天……是在向我们求救吗,离家出走那天。” 说话间,他又想起当时在小巷里将炸弹犯踩在脚下,冬天穿着背带西装裤,冻得膝盖都通红的少年。 十七岁,即使还有几天就成年,也还是十七岁。 这个年纪的人大多上着高中,最大的烦恼就是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学习成绩提不上去,到底要考什么大学,或是家长里短的矛盾。 偏偏他在这个年纪给自己折腾出了一条要用命去赌的路,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早就知道会面对的酷刑。 池川奈闭了闭眼睛。 其实他也忘记了。 当时的自己害怕吗,在知道上了那辆车就再也没法回头,甚至连生命都只能交由豪赌时。 松田阵平没有移开视线。 当时萩原研二开口,说出那句‘我们肯定能帮到你’时,少年的确停下了脚步。 但是那只是很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仍然走上了那辆黑色的古董车,甚至没有回过头。 “求救……?怎么突然问这个。”池川奈看向对方。 “只是因为好奇。如果你想要新的身份,当时只要回头就能得到。”松田阵平顿了顿,“现在反而要用这么多筹码,来换和当时一样的东西。又或者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不是这个。” “我要换的当然不是这个。”池川奈低低笑了一下,“从来不是。如果当时和你们走,他肯定会来找我,不管躲到哪里……我才不要过那种终日惶恐不安的日子,更逃犯也没什么区别。” 他往后靠在甲板的扶手上,海面扬起的风夹杂着烈火带来的热气吹过发梢。 从始至终,池川奈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了真正的自由,他必须得到真正的权柄,而不是在当时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去寻求别人的庇护。 “哈……不管怎么样,对于我来说,最稳定的就是交易。不管是当时和你们走,还是现在和你们走,都是单方面的寻求庇护。” 池川奈摊了摊手,朝对方挑明自己一贯的原则,“比起赌会不会被以前组织成员的身份被接纳,我更想用一个有用的棋这个身份来和你们达成交易。” 这番话实在堵得人有点哑口无言。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半响,他把架在额上的墨镜重新戴了回去,笑道,“如果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他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胸口的口袋,从里面抽出妥善放置着的一张薄布来。 “这是一个小……给的。”把会暴露身份的‘小女孩’一词咽下去,卷发男人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池川奈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熟悉的东西。他曾经捏着这张薄薄的布反复看过很多遍,在脑中幻象出那对夫妻的样子。 古板严肃的丈夫和气质冷淡的女人,在照片上看上去就不合拍,只有在看着流动的文字时,他们才像是一对会依偎在一起的夫妻。 之后他将这张薄薄的布还给了交给自己的宫野明美,因为他没有任何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可以安放,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封信又回到了他手里。 “……谢谢。” 他低声道谢,将那张薄布放进了胸口的暗袋,隔着和服布料和前不久刚刚戴上的吊坠贴在一起。 脚步声很轻,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池川奈哼笑一声,转向旁边,“你不跟他们一起走?” 警方联合活动也会搞小团体?日本的公安和警察一起孤立FBI? 冲矢昴没有回应,只是朝他伸出手。 没有月光,即使在甲板上四周也黑乎乎的,看不见对方什么表情,池川奈有点奇怪地把手放上去,忽然感觉手心一阵刺痛。 被忽略的疼痛终于重新找上门来,他低头去看,发现对方用手机屏幕照亮了他的手。 刚才捏碎玻璃注射管,手心的纹路上还埋着几个稀碎的玻璃,和半干不干的血混在一起,看着狰狞。 对方小心地把这些玻璃碎都挑了出来。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伤口。 “……你不会准备劝我吧?”池川奈眯起眼睛,他发现天空笼罩的阴云散了一些,“他拿走了我很多东西,这么多年,我只拿回来记忆……还有感情。剩下的东西,我要亲手去找他要。” 月光终于从云层里透出来,尚未见到直升机的踪迹,他伸出手,用手指丈量着月亮的轮廓。 “我不做注定失败的事情。”对方答道。 池川奈瞥了他一眼:“那你不走。” 对方脸上没露出什么神情,看上去反而有点平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因为池川奈用手指比划月亮的孩子气行为笑了一下。 肩膀细微颤唞着,抖落稀碎的光辉。 “大概是在等它出来吧。”冲矢昴顿了顿,伸手关掉喉咙上的变声器,终于发出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说话时,终于显露出属于原本自己特征的赤井秀一看了看月亮。 刚才它被云层死死挡住,能够照明的只有火光和手机屏幕,不过也只能照出些许局部。 现在的月光才真正勾勒出两人的轮廓,池川奈的面容终于在微光里全数显露出来。撒在发梢和睫毛上的月光凝结成霜,勾勒成线,像一副光阴流动的画。 池川奈看着面前那人,发现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月亮。” “嗯?”没想到会问到这个问题,赤井秀一又看了一眼天空,“算不上喜欢。”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都最习惯和月亮为伍,毕竟黑暗是最好的隐藏。 池川奈收回手,开了个玩笑:“怎么,你也会被月光刺伤吗?” 他小时候没什么其他事情干,只能捧着书度日,好的坏的什么都看,看见过很多故事和诗,有的写的不错,有的矫情到让人头皮发麻。 不管怎么样,面对月亮时总有很多人都多愁善感起来,估计是那些作家诗人会被月亮刺伤一样。 “……刺伤?”赤井秀一重复出这句话,眸色微深,“也许吧?” “看来你是真的不怎么喜欢月亮。”池川奈感觉有些奇异。 为什么?因为不喜欢晚上,月亮会让他想起做卧底的时候? 他半天琢磨不出头绪来,回头看旁边那人时,却只看见赤井秀一似乎在发呆,男人的目光短暂停留在了他胸口上,又移开了。 池川奈好像骤然明白了缘由。 月光,寒风,金属。射出的子弹在黑夜被来自天空的余韵照亮,最后变成了射入他胸膛的月光。 月光,月光。的确是能把人刺伤的,杀人的月光。 他眨了眨眼睛,扭开头,“别再看了。以现在的光,你应该也看不清什么东西,看得再久说不定转头就忘了,浪费时间。” “说的也是。”赤井秀一扬了扬眉毛,“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忘记了。” 他还是看着对方,没有收回视线。借着柔和的月光,却看见他忽然笑了起来。 骗人。池川奈想。如果记了十年也能算过一阵子就忘记的话。 “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能在看清人的情况下多聊几句吗?”出口小小的刺了对方一下,池川奈仰头看着和此刻的海水一样黑的天空,忽然开口道。 “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有人能一直记住别人,是因为什么。” 一直记住,用那种情绪记住,不是田居英提起他父母时就涌起的恐惧,反而在说出名字时会柔和下眉眼的线条,这种记住应该算得上是爱了吧。 池川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因为愧疚吗?我好像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爱是个太含糊的东西,他想不明白赤井秀一的情感到底起源于什么,好像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愧疚。 但是对方好像又没什么需要愧疚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讨论这个。”赤井秀一张了张嘴,最后说道,“也许是先记住,所以才会愧疚吧。” 因为先有‘爱’这个感情,所以才会愧疚吗?还是其实反过来也说得通。 没从自己前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学会这个词,现在反而想要给面前的人梳理一下,池川奈想了想,才开口,“那就更不用愧疚了。”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赤井秀一为了组织的情报来骗他,他为了搭上红方的线完成自己的计划顺着对方的意思假装被骗,伪装成情人骗其他人,两个人又互相较着劲骗,想骗个可以牟利的真心出来。 真真假假绕了这么多圈,两个人都是骗子,没有哪方应该愧疚。 如果感情会导致愧疚,那感情本来就是假的,也不用谈愧疚这个词,本来就没什么亏欠,如果是反过来,那本来就不应该愧疚,也不需要再说‘爱’这个字了。 池川奈大脑晕晕乎乎的运转这些陌生领域的姿势,大脑主板烧得比底层甲板上的火还烫,他扶了扶额头,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他们两个应该是两条互不干涉的线,因为乌龙牵扯在一起揉做一团,不过扯住一边就能拉开,再次成为原来的形状。 如果真是这样,赤井秀一不应该记他这么久,毕竟他应该是个狡猾的骗子,哪有被害者对骗子产生愧意的。 他想得笃定又认真,旁边的赤井秀一却盯着他的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里的空间实在是太过狭小,本来算得上寒冷的夜晚被两个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人晕出热意来,感觉气氛有点古怪,池川奈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距离。 他刚走出一半,就感觉手臂一紧,刚才一直不言不语的赤井秀一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臂,将他直接拽了回来。 “我不认为能反过来。”本就知道对方口中的‘记住’对应着另一个浓烈的字,高大的男人没有任何停顿,“愧疚不可能催生另一种感情,这两个本质上没什么关联。” “那不就互不相欠了。”池川奈没转过来,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对方扯这个话题。 是啊,没有动过真心,就不应该惭愧。 但是。 赤井秀一闭了闭眼睛,轻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说……”这个年纪的赤井秀一还没把所有锋芒沉淀在下面,仍然如刚射出的子弹一样锋利。他对着对面那人的脸,说不出‘爱’这个字,只是垂着眼睛,“我于心有愧呢。” 他要是有愧呢? 池川奈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从这一句话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现在尚且说不出口的爱都积压在“有愧”这个字眼上,炸出滚烫的光来。 他一时发懵,甚至没敢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 一片寂静中,赤井秀一点燃了一根烟。 池川奈呼出口气来,伸手从对方拿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抽走了一根烟。 他叼着那根细长的烟管,垂下眼睛,没找到打火机,最后只能凑近过去,借着对方烟头的火星点燃了自己的烟。 赤井秀一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他动了动嘴唇,最后那那些长篇大论的话放在了‘以后’。 于是男人略微低下头去,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借着对方点烟的姿势,短暂地让两人额头皮肤相贴着。 一直等对方反应过来,抽身离开后,赤井秀一才垂下眼睛。 他下意识想伸手,用手指去触碰刚才与对方贴在一起的额头,明明那人体温凉的厉害,这块皮肤却爆发出滚烫的热意来。 最后,他还是没有做出这个动作,只是用抬起的手重新点燃了一根烟。 那片皮肤发烫,他却始终没伸手去摸一下。 池川奈转过头,咸腥的海水味带着水汽扑面而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赤井秀一靠在轮船的扶手上看他,嘴里叼着的烟草亮着星火。 远处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池川奈抬头看着,扯出一抹笑来,“提前给你说声再见。你再不走,就要和我一起被带回去了。” “……我会在外面等你。” 池川奈笑了笑,没有回话。 (本章完) ------------ 114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浓云遮月。 船上所有人都转移到了远处的货运船,火光照亮整个海面,却照不亮甲板上的情况。 “哪里来的直升机?”货运船上,目暮警官面色难看,他转头正要让其他警员去调查情况,却见黑卷发的警官走上来。 听完对方凑近后的低声耳语,这位警官皱着眉头,停下了动作。 他转头看向远处被火光映亮的游轮,还有盘旋在上方的几台直升机,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示意船长继续按照刚才的指示,朝着后方安全的地方行驶。 在天空高处看不清船上的情况,直升机很快打开探照灯,朝着燃烧熊熊烈火的船上探去。 “大哥。”驾驶座上,伏特加操控着直升机在船上方盘旋,从刚才起额角就泌着汗,“这艘船的火势这么大,哥伦白说不定已经和那些条子去救生船上了,真能找到吗?” 他们前不久刚接到命令,把哥伦白活着带回基地。说这句话时,一向对那位少爷态度很不错的BOSS语气中的温和荡然无存。 谁又能想到,光上个游轮执行任务的功夫,原本能和二把手朗姆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经常压对方一头的组织高层,摇身一变成了叛徒。 “真是被条子灌迷魂汤了。”他嘀咕着,说完才发现自己旁边的高大男人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虽然琴酒平时也不是什么话多的性子,但是如此沉默倒是少见。 伏特加悄悄瞄了对方一眼,见自己大哥叼着点燃的香烟,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下方燃烧着的海面,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的气压极低。 他咽了咽口水,想找点话题给快冻住的机舱降个温,就感觉侧上方一黑。 “妈的!”骂了句脏话,兼任驾驶员的小弟连忙控制直升机往旁边让了过去,看着另外一架驶入甲板正上方的空域,用探照灯对准甲板寻找目标的踪迹。 如果说谁最想看哥伦白从高位上摔下去,第一个应该就是朗姆。现在愿望实现,对方乘坐的直升机看上去都有股耀武扬威的劲儿。 想着,伏特加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猛然瞪大眼睛:“找到了!” 甲板被探照灯照得惨白一片。 本应空无一人的船上,却在船头位置立着一道有些消瘦的身影。 他靠在栏杆上,平时连别人在面前抽烟都不许的人指尖夹着细长烟管,熟练地将烟灰抖落下去。 风把未束起的半长黑发吹乱,池川奈小半张脸上都是干涸的血,偏偏半点不显狼狈。 在身影被探照灯打出的惨白灯光笼罩时,他脸上不带任何慌乱的情绪,甚至有空冲他们挥手打招呼。 在被直升机降落时吹起的风把头发弄得更乱之前,池川奈摁灭的手机屏幕。 时隔这么久,他第一次重新登上indy的账号,用这个在论坛已经有几万粉丝的画手把手机里其他照片一口气发了出去。 有的时候buff还是会让他手机相册里多几张照片,他干脆先蹭了个热度。 有了热度,池川奈摸摸下巴,又去隔壁论坛顶了几个看着不错的帖子,蹭了蹭buff。 他蹭buff时,论坛已经因为最近的事情刷新出不少新帖子,正经分析局势的有,把之前几人在船舱上泳装时的截图放出来的也有,和安静的甲板相比,显得格外热闹。 他本想退出论坛,但在退出时忍不住点进最新那个看了一眼,这个帖子不属于上面任何一个,但光看文字就能感觉到情绪激动。 [热烈庆祝奈宝重获自由!一定要出来啊——出来我们一起吃蛋糕庆祝] [这几话情绪变化突然多了,连小动作都多了,吃冰淇淋好可爱,果然情绪回来 远离组织,人都有精神了!] [但是情绪回来后又有点病病的,呜呜呜呜舔一口,把他们全鲨了!!] [少抽点烟!少抽点烟!少抽点烟!别和阿卡伊和琴酒学!戒烟戒酒戒自毁倾向!(举喇叭)(冲着奈奈耳边大喊)听见没有——!] 杀这个字眼都用鲨代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论坛用原字会被屏蔽,或者这也是一个小小的习惯,最后那个回帖后面还跟着一个图。 **穿着和服的黑发男人捂着耳朵往前走,一个穿着印着他头像T恤的人举着喇叭跟在后面,周围绕了一圈‘少抽烟’,看上去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 池川奈伸手握拳挡在唇边,没忍住,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他觉得实在有些可爱。 放回下手机,在对准自己的枪口中,他神色平静地任由双手被金属手铐铐住。 琴酒叼着烟管,站在其中一架直升机前面看他,眸色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池川奈转过身,朝着属于朗姆的那一架走去。 “我以为你会上琴酒那架。”直升机重新起飞,朗姆眯起眼睛,看向后方的人,“不抓紧最后的时候和情人叙旧吗?” “不了,我更想和你叙旧。”看向窗外的人转过头来,看向他,“而且,和我坐在同一架直升机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凑近看那双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让人恶心的颜色,朗姆沉着脸,嗤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不过是BOSS养在身边的狗,失去了主人的宠爱,你不还是立刻沦为阶下囚。” “哦。”池川奈神色还是同刚才一样,连睫毛都没抖过一下,“你现在不一样不敢真的动手,因为我已经上了这架直升机,这和游轮上可不一样,在那里你可以把谋杀伪装成意外,在这……你也就只有动动嘴皮子的机会。” 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终于将人惹火,男人沉着脸骂了一句,伸手拽住对方披散着的黑发,硬生生将人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等BOSS对你失去最后一点兴趣,我会让你体验一下,下地狱是什么滋味。” 恶意不加掩饰地从声音里传出。 “我当然会下地狱,那得等死了以后。”池川奈嗤笑了一声,看向对方。 “不过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地狱。” “……你在说什么?!”从对方认真的眼神里嗅出一缕不一样的气息,朗姆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涌起一股浓烈的危机感。 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后面响起。 他折断了自己手骨,将双手从金属手铐当中挣脱出来,然后借力直接朝着对方攻去。 抽走朗姆腰侧的□□,动作迅速地朝着前方射出几发子弹,驾驶员连忙叫喊着躲避,整个直升机不受控制地朝着侧方倒去。 借着倒下后改变的方向,池川奈举起自己尚套着手铐的另一只手,用力朝着对方的脸砸去。 鼻骨粉碎,血胡满了整张脸,又被猛然涌入船舱内的风吹飞成血珠。 朗姆咬牙同对方在机舱里缠斗起来,在被人拽着衣服朝直升机大开的门外按去时,他拽住了手铐的那一段,将自己的手腕和对方的铐在了一起。 副驾驶上的下手终于颤唞着手开出几枪,不能打朗姆,又没胆子打哥伦白,那几分子弹都擦着两人身体飞射出去,像是没什么用处的气氛组。 “想把我拽下去?”他嘴里也因为刚才脸部受击渗着血,说话时带着铺面的血腥气,“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怎么动。” 他们两人铐在一起,除非对方也想跟着一起往下跳,否则行动会大大受阻。 池川奈却忽然笑了。 “你应该后悔,没动用所有力量,在那艘游轮上就把我杀了。” 短促的笑音从喉咙里哽出,眼眸中都闪过看不透的锋芒。 刚才短暂的交手后,朗姆已经谨慎地从舱门边缘推了回来,但池川奈却仍然背朝着外面站在门口,不断往里涌入的风吹散他的头发,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朗姆心里一紧,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只看见背对着大开的直升机门站立的男人忽然主动朝着后方倒去。 “你——!”声音卡在喉咙里。 池川奈毫不犹豫地跳下机舱,来及不准备,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手彼此拉拽着,把在机舱里的男人也拉着朝门口滑落。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朗姆来不及喊人帮忙,手胡乱抓着机舱里的东西,却都无济于事。 从盘旋在高空之中的直升机上坠下,两人砸落在海水里,在海面上掀起腾空的浪。 水声伴随着手铐断开的咔嚓声响起,两人连在一起的手铐断开,朗姆努力从冰冷的海水里探出头来,朝着最近的漂浮物游去。 他剧烈喘着气,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一切随着哥伦白同归于尽般的举动,又朝着最让他不安的方向发展过去。 在前不久的灾难中,几艘没派上用场的救生艇漂泊在燃烧的游轮不远处,他费劲拽住其中一个,却发现池川奈早早在那艘救生艇上等着。 见他终于从海浪中挣扎出来,池川奈笑着挥了挥手,冰冷的手铐在他那一只手的手腕上随着晃动。 朗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右手处的剧痛。 在两人齐齐从直升机坠向海面的时候,池川奈就用力碾碎了他的手,如同之前碾碎自己手骨一样,把他的手从手铐里拽了出去。 看着对方那张脸,朗姆嘴唇嗫嚅着,最后只吐出两个被海风吹得有些颤唞的字:“疯子!” “那你应该没见过我十八岁的时候。”擦去脸上的海水,他笑道。 他那时候天天想着用什么东西刺穿自己的脖子,来威胁那位先生把他从地下室里放出去,不知道比现在歇斯底里多少倍。 池川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从高处落水,巨大的撞击虽然被海水缓和一部分,但五脏六腑还是疼,像是内脏都被海水轮流挤压了一番。 喉咙间隐约有血腥气,他没管,只是低头捡起救生船上刚才被自己丢在地上的□□。 用光子弹后,□□也没什么用处。他抛了抛手上沉甸甸的枪械,手腕猛地发力,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机械砸在膝盖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原本就被砸得头晕的朗姆挨了这一下,好不容易聚起的力气又全数散去,重新摔回救生船甲板上。 撑着船边沿稳住身形,宽大的和服衣袖被风吹起,荡起和海浪一样的形状。 他展开双手,背对着凶凶燃烧的烈火,眼里都润着火光,映得一侧金色的眸子如同火源最中心一样滚烫。 “欢迎来到地狱。” 池川奈宣布。 随后,他歪了歪头,半长的发丝顺着肩膀滑下,异色的眼睛略微眯起,补充道,“……我的地狱。” (本章完) ------------ 115 第 115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本来就不准备用□□。” 池川奈长舒了一口气。 从喉咙深处往外溢着血腥气,他只是伸手摸到救生快艇的外侧,拿出了一个沉重的扳手。 “有的时候……□□不如换成野蛮一点的方式。”他低声道。 金色的眼眸在火光中发亮,他走到男人面前,毫不客气地踩在了对方胸口上。 脚腕处的银镯随着动作,荡出一声轻响。 加重力道,看着对方因为胸腹部被挤压张开嘴费力喘气的模样,池川奈笑道:“我早就说过,和我做同一架直升机不是什么好事。” 他举起手里称重的扳手。 手骨疼得要命,本着一报还一报的原则,池川奈毫不留情地砸断了对方另一只手的手骨。 “等等!等等……”朗姆直吸气。他声音沙哑,因为手部剧烈的疼痛面容都有些扭曲,“我们做个交易!” 池川奈嗤笑了一声。 贝尔摩德口中对自己的形容倒是洗脑,她说哥伦白是筹码和酒堆砌成的,就有无数人涌上来,想着从他这里做点交易。 “交易?我现在不怎么想和别人做交易,不过另一个东西,我倒是有点兴趣。” 站直身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币来。 “眼熟吗?这是你找来的那个人带的。”抛起手里的银币又稳稳接住,池川奈眯起眼睛,“比起交易,有的时候我更喜欢赌。要试试吗?二分之一的概率,如果你赢了,我就不用这把扳手敲碎你的头骨。” 所谓筹码和酒,不都是赌场的附属品。 他有的时候会在美国属于自己的那几座赌场里,观察客人的表情。 池川奈其实还挺喜欢这种感觉,大脑皮层传来的兴奋感,当然这种兴奋更多来源于观看对手的表情,也有一部分来自于概率本身。 一念之间,缥缈的概率,抛出银币的那一刻,心脏会随之骤停片刻。会让他觉得,自己“正在活着”。 现在这枚硬币被放在了朗姆手上。 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男人嘴角和眼皮都轻微抽搐着,眼睛紧紧盯着那枚银币。 二分之一的概率,赌自己的命,任谁都没法心无旁骛地去抛。 池川奈悠闲地抱着手臂,借着火光和月色欣赏朗姆脸上堪称狰狞的表情。 硬币被高高抛起,没被手抖的男人接住,而是落在了救生艇边沿上,代表着‘生’的宝剑位于上方,在月光下反着寒光。 朗姆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弯起,就感觉眼前一花。 沉重的扳手打断了他的脚骨,逼着对方扯出了嘶哑的吼声。 “好吧,看来命运对你的头骨非常眷顾。”池川奈眯起眼睛,扔掉了手里的扳手,笑着上前把匍匐在救生艇一端的男人拽了起来。 朗姆的脸抽[dòng]了一下:“你刚才说过,只要是正面,就……” “就不打断你的头骨,我说到做到。”他扬了扬眉毛,将人拎到救生艇边沿的位置,“如果你赢了,我就先把你的头打穿,再扔进海里。如果输了,我就省略打穿那一步。” 池川奈笑起来,眼角略弯,可惜脸上全是扳手挥下时飞溅上去的血,让那个笑容显得分外诡异。 “感谢命运吧。”他叹息道,“要不然说不定会有鱼顺着被敲裂的骨头,钻进你的脑子里。” 总算明白自己不管怎么样都逃脱不掉被对方赋予的命运,朗姆嘴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大半身体被拎到救生艇外,在落水前,只看见池川奈歪了一下头,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怎么说我都是生意人,赌场老板可从来不做让自己亏本的买卖。” 说罢,他松开了手。 “再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池川奈想了想,笑道,“希望你的灵魂在海里永不安息。” 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泡泡破裂的声音。 === 折断的手骨和脚骨剥夺了游泳自救的能力,朗姆如同一块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警告般的子弹从直升机上架着的狙击枪枪□□出,碍于那位先生‘活着’的描述,只是堪堪擦过发丝,随后的两颗又击中小腿。 池川奈本来就没打算跑,他只是懒得把朗姆这个麻烦放在后面,想先行解决而已。 小腿中枪后行动受阻,他干脆就在这艘船上坐下,转头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上一次这样漂浮在海面上,还是没失忆之前,也幸好他在那段时间学会了游泳,要不然刚才真没法拽着朗姆一起往下跳。 另一架直升机终于姗姗来迟。 他在救生艇上,直升机只能降落在刚才停过的甲板,男人穿过燃烧着烈火的走廊,直接从烧断的船舱到达了目标位置。 琴酒走来时,池川奈正垂着头发呆。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被海水打湿的黑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侧脸上,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滴在衣服上,让本就吸满了海水的衣服更加沉重。 夜晚天气寒冷,他浑身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湿,又吹着风,却没有发抖。 墨绿色的眼眸垂下,目光落在那人脸上。 向来注重自己外表和仪态的少爷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属于朗姆的血染了他满手,侧脸之前干涸的血迹被海水洗去大半,又被新鲜的血液重新覆盖。 喉咙处传来阵阵痒意,分不清是想抽烟还是撕咬,银发男人站在船尾,像一头盯准猎物的狼。 “好久不见。”池川奈靠坐在船尾,还有余闲给对方打招呼。 的确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尴尬的酒店“烛光”晚餐,他在唐突想起自己这位称得上竹马的保镖时脑子一片混乱,只想着快点走。 等拿回所有记忆,当时的混乱被梳理好后,偏偏又变成了叛徒,于是两个人从失忆的少爷和被失忆者忘记的倒霉保镖,变成了更尴尬的被追捕者和追捕者。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池川奈自动忽略了变成狐狸那次,在地下车库里的尴尬情况。 先回应他的是对方的嗤笑。 “我以为你会直接跟那些条子走。”男人墨绿色的眼睛在月光和火光下,显露出和赤井秀一截然不同的情绪。 “走……?那可不行,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没有亲眼看先生……不,科欧。”池川奈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习惯真可怕,看来之后要改了才行。虽然这也是一个假名字。” 科欧,乌鸦。这个敷衍得不行的假名字,终于能取代叫了二十一年的‘先生’,来作为组织现任BOSS的代称。 “没有亲眼看他的结局,我会余生有憾的。”说完,他举起手中被血水染遍的匕首,笑道,“如果走了,我也不知道原来用这个东西打朗姆那老家伙有多爽。” 琴酒一直没有插话。 这家伙话太少了。 放下手里的扳手,池川奈感觉有点无趣。毕竟用扳手把敌人四肢打断这种事情,他也不可能分享给那几个正义警官。 接过目前唯一一个可以闲聊的家伙像个冰铸成的雕像。 想到这个词,他顿了顿,转头笑了,“行了。朗姆那个下属的枪法不错,打穿了小腿,我现在丧失了行动能力,也没什么力气和你打,把我带走吧。” 看着对方反而带着笑意的嘴角,琴酒这才开口:“你看上去倒像是在期待。” “不是因为这个。”甩了甩手上半报废的另一个手铐,池川奈姿态松弛地靠坐着,“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点事情。” 琴酒从十七岁到那栋别墅当保镖起,就是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棺材脸。 他在庭院里荡秋千、看书,对方就站在旁边的树下,他不管怎么说话对方都不理,久而久之池川奈干脆以行动代替说话。 对方不说话,他就上去戳嘴角捏鼻尖,不让当时还没有代号的黑泽阵有其他表情就誓不罢休。 对方像冰雕一样站立不动,他就对这个人形雕塑动手动脚。春夏用庭院里的花草往对方银色的长发上别,秋天用落叶粘衣服。 冬天能玩得更多点,他会做很多小小的雪人,最好看那个被小心拖起来,放在对方头顶上,然后化成一滩雪水,让对方不得不在管家抱歉的目光下借用浴室再洗一次头。 十岁之后,这些倒是都少了。 池川奈思绪天马行空地转,觉得琴酒说不定是组织研发的发条机器人。 现在不像,小时候特别像。 他发呆时,面前长大版本的发条机器人突然动了。 救生艇不大,男人几步就能从船头到达船尾,船上重力位置改变,船身不住晃动着,他却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距离骤然拉进,宽大的手掌按上后劲。 “唔……” 池川奈抬起头,从喉咙里哽出细微的喘熄。 他被整个人按在对方怀里,扣在后颈的手掌收紧,让他没办法往后面躲任何一寸。 男人的身躯在此刻显得格外高大,他完全被笼罩在阴影里,像是被黑豹缠住的猎物。 按在后颈的手往上,粗暴地按住后脑,滚烫的呼吸撒在颈间,尖利的犬牙毫不犹豫地咬上脖颈。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用力咬住,池川奈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窒息,他伸手去推对方的胸口,只换来腰侧更重的勒感。 琴酒尝到了血腥味。 常年窝在房间里,怀里那人的皮肤和真正的杀手比起来简直细嫩如羔羊,犬牙轻而易举破开皮肤刺入血肉里,来不及吞咽的血珠顺着脖颈滑下,润在衣领上。 “你……是吸血鬼吗……?”被衔咬着脖颈的人呼出话来。 近乎粗暴的撕咬,血腥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池川奈喘着气别过头去,没再看对方此刻野兽一样的墨绿色眼睛。 他咬牙去拉拽对方后背处的衣服,没能如愿拉开两人的距离,反而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比刚才还要严重的问题。 经历完刚才那些事情,时间已经悄然走过零点,到达了第二天。 被池川奈在日历上标记了特殊编号的日子。 上一次在这个特殊编号的日子里发生的意外,是他和琴酒十指相扣,在组织的实验基地里‘双双出柜’,官宣了个彻底。 他原本在拉拽对方衣服的手往上,想以牙还牙地拽头发,没想到蹭过对方后颈后……动不了了。 神秘的贴贴buff再度准时降临,让他保持着双手环住琴酒脖颈的动作,不管怎么努力都撤不下来了。 池川奈的表情有点绝望。 如果回归的情绪也代表着加倍的社死体验,那在这一刻,他突然不太想要自己的情绪了。 特别是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当时好心往他的人里塞探子的朗姆背锅,他总不能说是朗姆为了报复他,死前还在海里倾倒了大量的胶水。 脑子疯狂运转着想解决方案的时候,池川奈终于感觉衔在脖颈上的力道一松。 等等……嘴唇和牙当然也算皮肤的一部分,为什么这里没有被黏住。 被咬蒙了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 不是粘上就分不开,而是因为满足某些条件,所以才会分不开。换言之,只要达成某个条件,在这一天里粘在一起的皮肤就可以分开。 池川奈现在简直想撬开琴酒脑子,看看他刚才想了什么,才能做到这么丝滑地从他脖颈上撤走。 显然这个想法不可能落实,疼痛却从后颈上传来。 原本放在后脑位置的手重新移动到脖颈,终于意识到他的走神,银发男人不满地加重手上力道。 “这种时候都能走神。”墨绿色的眼睛略微眯起,滚烫的呼吸伴随着话语落在皮肤上。 刚浸过冰冷的海水,在冷冽的寒风里都没颤唞一下,池川奈现在反而被对方滚烫的体温熨得有些畏瑟。 他的双手还环在对方脖颈上,像是在默许拉进距离,不过面前的人显然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得到许可。 原本放在后脑处的手改为捧住侧脸,拇指按在他的下唇下,丝毫没有收殓力气,血从他前不久自己咬破的伤口中被重新挤出来,又被人用力抹在下唇。 发麻的钝痛感。和被射穿的小腿和手骨比起来,又算不上什么。 池川奈垂着眼睛,能感觉到对方如子弹一般锋利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一寸又一寸,仿佛有实体一般一寸寸丈量。 他的确变得太多,短短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突然从一个放在桌角的精致摆件,变成了真正点燃着火的灯。 池川奈的喉咙略微滚动了一下,他感觉到抚在自己后颈的手慢慢地、一点点地磨蹭着皮肤。 不疼。男人常年握枪,覆盖着一层厚茧的指腹磨在皮肤上,带来一阵让人忍不住想蜷缩起身体的麻。 他做好了被对方直接打晕带走的准备,落在后颈的手却迟迟没有用力收紧,就像是本来对方就没有打算动手一样。 “……走。”男人声音低沉。 走,去哪,咬完了现在终于要上直升机了? 池川奈抬头看他。 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远处,已经有些看不清的货运船上。 他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琴酒的意思居然是让他现在用快艇离开。 “什么……”之前堵得朗姆哑口无言的人现在反而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亲眼看他的结局’?你会死得比他早。”琴酒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带着血腥气的撕咬又落在脖颈上,像是在烙印一样。 “只有这一次。”松开那块已经泛红的皮肤,男人凑近耳边,声音低哑:“你最好藏好。如果下次见面,你没能第一时间逃跑或者杀了我,就等着变成那天那样吧。” 呼吸撒在耳侧,池川奈细微颤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耳朵太敏[gǎn],还是想起了所谓的‘那天那样’。 “……你准备下一次再把我交给科欧?” “交给他?”琴酒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在这种时候,一向没什么耐心的人倒是能耐下心来,给面前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补充说明,“我会把你带走,关起来。” 从同伴变成敌人后,就只会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关起来。他最隐蔽的安全屋里,连窗户都不会有,但能常年亮着灯光。 池川奈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了看对方,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以为你是这个破地方最忠诚的家伙。” 本该是一句带着讽刺的话语,但是他声音干涩,说出来的情绪和语气都有些古怪。 他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琴酒所谓的忠诚不是对科欧,而是对组织。 又也许,对方也没有传闻当中那么忠诚呢。 琴酒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明明可以轻轻松松把他带回去的时候,忽然哑声让他走,却又许诺此后无数次见面时的不死不休呢。 宽大的手掌还在抚摸着后颈,池川奈睫毛颤了颤,感觉颈间一片滚烫。 有些熟悉的温度。 如果非要从他之前那二十几年苦涩,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扯出些什么值得回想的,应该只有小时候贴着对方粗糙的手心入睡时,从皮肤上传递而来的那点像家一样的温度。 其实说起来反而奇怪,两个在组织里长大的人,各种名义上的不正常的人,还是会被这点普通人喜欢的温度吸引。 真是莫名其妙。 池川奈反复地想。 真是莫名其妙,在这一刻,他居然卸下了想要拼命拉开距离的心思。 借着因为贴贴buff被迫环在对方脖颈上的手,池川奈第一次主动拉进距离,在没有之前任何捉弄心思的情况下,贴近过去,把原本单方面的强制,变成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拥抱。 怀里的身体居然有些僵硬。 池川奈放下手,捋了一把自己溼潤的头发,在开口前才猛然发现,原本粘在对方身上放不下来的手居然放下来了。 他抬头看着琴酒,脑内灵光一闪。 如果分不开的条件和思维有关呢,就像是磁铁的两极。如果两个人想法不一样,只有一方想松开,那就会牢牢粘在一起。 所以刚才琴酒放开他的动作那么顺滑,因为当时两个人都想松开。 那那次。 这家伙闷骚吧!? 池川奈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哄的一声,连海浪声都听不见了。半响后,他才默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黑发中露出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他张了张嘴,想嘲讽对方一句,又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往像一条沾着血的细线,从那一段慢慢牵过来,居然就这样连着扯过了十余年岁月。 池川奈忽然想赌。 和刚才面对朗姆时一样,但是又截然不同。和前者赌时,他掌握着全部的‘命运’,无论正反与否,都是让他心满意足的结果。 现在面对琴酒时,才真正算得上赌。 他深吸了一口气,拉过男人的手。 宽大,摸上去冰冷,但掌心却生热。在琴酒的目光下,他就对方的双手拉起,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像是在引导对方,怎么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不会走。”停顿片刻后,池川奈抬头看向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因为我回去,是为了杀他。” 琴酒下意识收紧手上的力道,些许空气被阻遏在外面,没法完全自由呼吸的感觉,让黑发男人声音里染上些许沙哑。 “我要杀了他。他拥有的那部分组织,会在警方的围剿下彻底溃败。”他低声宣布,“我拥有的那部分,会沉进更下层的地方,没人会知道它的存在。”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池川奈看着他,“如果不想,知道了我的计划,你现在大可把我掐死,或者把所有事情如实汇报上去。” 掐在脖颈上的手没有收紧,也没有立刻放开。 池川奈低头轻轻笑了两声,“我在进行一场豪赌,你肯定不知道赌注有多大,也不知道我赌了多久。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如果赌输了,你就继续当你的琴酒。” “如果赌赢了,那抱歉了。” 他抬头去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脸上终于露出了童年时那位少爷没有一点阴霾的骄纵神情,“你得来给我当保镖,五险一金还有年终奖,不过肯定没有在这里赚得多就是了。” 琴酒的回应,是把他脸侧一缕被海水打湿的黑发理到了耳后。 (本章完) ------------ 116 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脚步声落在走廊上,很快引起了驻守在门口那人的注意。 “……波本大人。”守门的人站直身体,朝着来者低声道,“您来这里是……?” 朗姆前不久身死,他的势力在警方的围剿下失了大半,曾经属于朗姆手下的波本倒是凭借和贝尔摩德的联系,一路水涨船高。 虽然这里BOSS明令禁止其他人在许可范围外的人进入,但他就是个守门的,不可能直接态度恶劣地驱赶。 “需要和你汇报吗?”波本扬了扬眉毛,很快让那人面露难色。 还没等再开口,他身后那扇沉重的大门就传来锁链打开的声音。 听着不止一重锁,一层层从里面打开,等终于掀开一条缝的时候,里面开锁的人已经满头大汗。 “什么动静?不是说了守好,别让任何一个人进来吗?!”擦了擦额头上的喊,伏特加不满地朝着守门那人说道。 白挨一顿训,他有口难言,只能退到一边,把战场留给面前两个人。 “波本?”看清另一个人的样子,伏特加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这幅生动的表情在他那张脸上显得有些滑稽,“没有BOSS的许可,你不能进来。” “我也没准备进这地方。”波本摊了摊手,“前同事被条子下了迷魂汤变成叛徒,可他欠我的东西可还没还清,来看两眼而已。贝尔摩德也想见见他,但没得到许可,只能让我来这里代劳了。” 其实池川奈根本没欠他什么,只不过随口找个理由而已。既然已经是阵营上的队友,他得在明天发起总攻时确认对方的情况。 谁知道听完这句话,伏特加脸色却猛然一变。 要不是因为墨镜遮挡,再加上这里灯光灰暗,他脸色绝对好看不了。 两人表面上看着像是在对峙,其实一个想着怎么样才能打探到池川奈的情况,另一个则想着,波本口里的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会是感情债吧?! 贝尔摩德也想来见见是什么情况,他平时没觉得池川奈和对方有什么联系啊,怎么这个时候找上来了。 哥伦白……你平时到底欠了多少人的感情债啊!波本也就算了,找绿眼睛替身怎么样都找不到贝尔摩德身上去吧? 难道是因为她和赤井秀一一样,也是外国人?那得有多少替身选项。 他混乱的时候还不忘紧紧拽着门把,没让人能透过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况。 守得真严。 安室透在心里嘀咕道。 光门就关了三层,按理来说以池川奈的重要程度,那位先生应该在把人抓住的时候立刻送到他所在的基地去,而不是一直把人关在这里。 即使这里称得上是核心基地。 想到这里,金发男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一个卧底都能进入核心基地,这就足以看出组织的防线已经全盘溃烂,但是那位BOSS所在的地方却一直不断移动。 设备完善的基地庞大到无法移动,很容易锁定目标,但是那位先生又和他的手下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核心基地,与前者不同的是,他大可带着这些人东躲西藏起来,让警方无从下手。 不过警方最近的行动的确有点……顺利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多心,就像是早有人准备好,偷偷斩断了组织势力的根基,等着警方去围剿一样。 思绪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 今天这个特殊的牢房格外热闹,在走廊尽头的入口位置,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忙拉着小推车走了过来。 在组织这么久,没见过一向奉行神秘主义的波本,但不可能不认识一直跟在琴酒旁边的伏特加,打头那个对着戴墨镜的男人点了点头,小声道:“例行的检查。” “哦哦。”大哥好像没说过医生不让进,知道BOSS安排了每天的检查,伏特加干脆往旁边一步,让开了位置。 打头的医生推开门,抬头看向里面,又立刻顿住了脚步。 后面的人都是低头跟着,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不及收脚,直接撞做一团。 放着各种药物的推车脱手,直接撞开了沉重的大门,走廊上灯光昏暗,即使照进去也看不大清里面的情况。 越靠近光源处越清晰,安室透眯起眼睛,看见了对方被吊在铁锁上的手。 手腕磨出一圈血痕,手指和手心上也有破碎的伤口,被照亮的那一节手臂倒还好,看不出什么伤口。 至少没用刑。 安室透在心里想着,原本已经安下去些许的心在下一秒又提了起来。 再往里,池川奈的身影全数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出跪坐在地上的大致轮廓,他被人按着后脑,黑色的长风衣挡住了大半,看不出在干什么。 但是,好像,能猜出来。 “啧。”屋内,银色长发的男人开口,声音里透着从容和沙哑,“滚出去。” 几个医生连滚带爬地往外面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因为门口的人散去,屋内被关着的人像是终于被放开,连声呛咳起来,听上去咳得撕心裂肺。 “唔……咳咳!……” 大门关上,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齐齐看向守在大门边的伏特加。 连守门的人都瞪大眼睛,对着伏特加道:“监控……所以你才让我们关监控?!” 伏特加:…… 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应该是他大哥,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只是个助纣为虐的小弟而已。 作为琴酒的小弟,自然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伏特加在墨镜的掩饰下望天望地,最后艰难又理直气壮地开口:“别多管闲事,一会儿进去敢多说一句,小心吃枪子。” 围观的人一个个都收敛了表情,只有安室透还在一边黑着脸。 琴酒……他就知道组织的人都是这种家伙。 他以为里面在演谍战风云,结果里面是监禁强制围观.avi。 医生各个缄默不言地等了会儿,终于走进房间,等门重新关上后,金发男人转向守门的,冷笑道,“这样都可以?这种乐子居然不能让我也看看,真遗憾。” 说着这句话的男人,心里其实想让他给那位先生打小报告。 “啊?”守门的人忍不住看了看对面。 金发男人话语间都带着一股寒意和杀气,额头上像是马上能蹦出‘#’,整个人看上去像拔枪了。 不会吧。他绝望的想。你也想进去分一杯羹吗,波本。 想到这里,守门的人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机。 上面还停留在前不久刚刚收到的一条消息上。 他作为一个连代号都没有的人,平时很难和那位先生直接联系上,但是自从来当看守后,就有了这个特权。 所有关于牢门内的异常情况都能随时给BOSS汇报。 他原本打算把琴酒关闭监控的异常情况上报,最后手一抖,删掉了那行字,强忍震撼,换成了更炸裂的形容。 [琴酒进入房间。对哥伦白进行了……不太好的……折辱。] 那位先生的回应十分简单明了:[随他。] 太惨了……收到这个回复的看守在心里抹了一把泪,看向波本的视线更加不友善。 波本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走出基地,他照例向公安汇报组织情况,然后又点开了根本没联系过的某FBI现任马甲邮箱,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发了过去。 毕竟来看一眼情况,也是赤井秀一拜托的。 那边显示已读,但是半响没有回应。 一直等到安室透忙完自己最后一天服务员的工作,把身上的服务生制服叠好放在前台,离开波罗咖啡厅时,才收到了回信。 只是对他的邮件表示感谢。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他脑子里立刻闪过一句话。 哈,你也有今天,FBI! 在赤井秀一收到那封邮件开始辗转反侧,瞳孔地震,想现在就突击组织基地,并且忘记回复的时间里,医生很快完成了检查。 手骨的伤已经包扎好了,照例将镇定剂注射进去后,其中一个医生看了看琴酒,小心开口。“呃,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不要太折腾了比较好。” 被对方冰冷的目光一看,他嘴唇抖了抖,没敢再说话。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池川奈倒是抬头看了一眼。 他嘴唇还红着,眼角也同唇舌般一片绯红,眼里还带着刚才呛出来的泪。没多说什么,看上去分外沉默的阶下囚只是扭开脸,让他们快点走。 “哎……”低低应了一声,几个医生转头离开,谁都没看见位于队列最后面的野泽,在对方的默许下,把一个东西放进了琴酒的大衣口袋里。 大门很快合上。 失去外面的光源后,里面昏暗的甚至看不清彼此,池川奈抬起头,用气音抱怨,“你能不能对准一点。” 刚才这家伙带的长饭团都糊到他脸上了! 在这么昏暗的地方,他手被吊着,吃东西只能靠别人喂,偏偏对方显然没干过这种事情,寿司卷都快怼到他额头上去了! 好不容易摸索着塞进去,让他咬了一口,这几天天天打营养液,“牢饭”是压缩干粮的人终于吃到第一口有味道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高兴,伏特加那家伙居然直接放医生进来了。 他费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呛得咳嗽了好半天。 琴酒像个说不通道理的大家长,继续不管不顾地把手里只咬了一口的寿司卷塞过来。 他的枪械甚至是更危险的防身用品,都在入口处被缉拿了,用金属仪器搜了半天这位top killer身的人大概根本想不到,他那个百宝袋一样的黑风衣胸口,还塞了两个寿司卷! 是古川管家非要塞的自制餐食,因为里面卷的馅料实在太多,池川奈只感觉自己咬一口腮帮子都在泛酸。 这份爱沉重的有点厉害了。 他在心里腹诽道。 鼓着腮帮子嚼塞满了菜和肉的寿司卷,池川奈刚把一大口咽下去,想说‘饱了’,就听见琴酒忽然开口。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是疑问句,琴酒偏能说成这种语气。 “什么时候……?”如果问这整个漫长的反抗,池川奈眨了下眼睛,想了想,“也许十岁就开始了。” 沉默片刻后,他又开口主动打破寂静:“我和你可不一样。和组织从小培养出来的凶手相比,我除了脑子里不知真假的东西外,一无所有。”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在此刻说出一无所有这种话。 琴酒看着他,只问了一句,“只有你的人知道?在失忆之前。” “……你想问我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你?”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池川奈在黑暗当中眨了眨眼睛,低声开口,“时间太长,我也有点记不太清了。” 像是拒绝回答一般的话,但是说完后,他还是慢慢回忆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琴酒,又在这个时候忽然说出来。 一方面是觉得对方是组织的头号人物,说不定转头就给自己一枪,但更大的原因是…… 想把一切都准备好…… “想把一切都准备好。”开口时,因为长久没怎么多说话,他的声音比刚才还沙哑几分,“所有的东西,我当然得准备好才能去和他赌,也得靠赌去积攒对抗他的资本。” “除了最后一步,之前的每一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只是我,计划相关的所有人。科欧杀人杀得还少吗?” 他闭了闭眼睛,和当时制定计划的那个自己对上思绪后,甚至因为这些想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只有最后一步你能参与。因为现在,无论输赢,都和你没有性命关联了。” 对面那人沉默了许久,手指一点点磨蹭着对面那人的侧脸,在黑暗当中勾勒对方的眉眼,声音还是一贯的低哑,“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地把他摘出去。 闻言,池川奈低低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想来想去,还是不想让你也当我的棋子。” 可能因为那十几年里,琴酒构成了他整个世界的三分之一,后面也是他亲手把人赶走的,分不清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他道,“你就当我是自作……唔。” 琴酒精准地用饭团堵上了他的嘴。 被迫又咬了一大口来自童年另外三分之一组成部分亲手制作的饭团,池川奈被里面不要钱一样的大块馅料堵得说不出话。 古川估计是真心疼了,恨不得把整个超市都塞进去。他往琴酒风衣里塞了两个份量死沉的饭团卷,刚塞下其中一个的一半,他已经感觉自己把后两天的饭都吃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他努力咀嚼的声音。 琴酒不说话,手倒是没有听着。被摸了半天侧脸和后颈,池川奈终于咽下嘴里的饭,“给我喝口水。野泽把那管药给你了吧?” 银发男人低低应了一声。 风衣口袋的东西被抽出来,是一个注射剂。 琴酒看着它,眉头不住拧起,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作用在精神上的东西。”池川奈反而主动解释,“那家伙应该马上要把我带走了,提前注射一下,免得他又来洗脑那一套。” 今天科欧破例放琴酒进来,恐怕就是因为这是他在这个基地里待的最后一天。 如果看见组织颓势已显,再无回天之力,他恐怕会直接转向研究,试图从他脑子里捞出那些东西,只要先实现在数据上的永生,即使组织被警方剿灭,他也能不死不灭地等待反击的机会。 “副作用?” “……头疼吧,或者其他什么,比起再失忆,这点倒没有什么问题。” 池川奈移开视线。 原本这管药今天就要由野泽医生注射,只不过琴酒刚好来了,刚才那个情况野泽也不能停留太久,只把镇定剂的解药伪装成营养液注射后就离开了。 琴酒沉默地把细长针管刺入了他的脖颈。 药物一点点被推进去,池川奈忽然感觉到对方端惯了抢的手有点不稳。片刻之后,所有东西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缓过那一阵头晕,他看向门口位置。 那里刚刚响了两下,估计把他带去见BOSS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让他们来吧。”他低声道,过了数秒后又开口,“放心吧,我一定会出来的。” (本章完) ------------ 117 大结局(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结局(上) 视觉被彻底剥夺。 异色的眼眸被厚实的黑布遮挡,耳朵也捂住,连风声都听不见。 他先被带着上了一辆车,然后被扎了一针。前不久刚刚注射的两管药剂让他的大脑还顽强地和安眠药作斗争,虽然靠坐在一边,但一路都没有失去过意识。 车辆七拐八绕,不知道开了多久,又换到了另外一辆车上,反复多次后终于到达了最终地点。 这家伙真够能藏的。 被安置在一处房间里后,躺在似乎是试验台的地方,池川奈屏住呼吸,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间位于很里侧位置的房间,不大,脚步声并没有回荡太远,应该只有不到三十平米。以他刚才被放置在实验台上时的路线,里面应该很空旷。 恐怕只有几台仪器,还有这个冰冷坚硬的试验台。 鼻尖涌入了潮湿的味道,混着土腥味。池川奈在心里皱了皱眉头,感觉这里有别于其他的任何基地。 不像是完全被金属所包裹的地方,更像是依靠着地形建造的,他敢打赌这个房间里有一面一定是岩石,而不是和科欧一样冰冷的金属表面。 和金属一样冷的手就在此刻落在他的侧脸上。 “我知道你醒了。”科欧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指尖点在他的脸颊,又隔着眼罩描摹着眼睛的轮廓,动作轻柔,如同亲人之间温柔的问候。 池川奈感觉自己的胃都在翻涌。 他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里科欧也在。进门之后,他听见了几个研究员低声交谈后开始调节设备的声音,他们的声线和脚步声数量是可以对上的。 但是将身体80%都改造成机械的BOSS,已经快要脱离人类的范围了。 他的呼吸声非常微弱,机械制的腿可以如计算机一般控制落地时的力量,保证不发出什么多余的声响,整个人都如同一个影子。 “……”池川奈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这句话了。 他扭开头,想要躲开对方的手,反而被捏着下颚强硬地转了过来。 科欧的控制欲在此刻展现地淋漓尽致。他机械制造的胸膛里甚至挤出了沉重的呼吸声,用已经远超人类力量上限的机械手臂控制着力度,另一只手一点点摸着对方的眉眼。 从眉毛,到被黑布盖住的眼角和眼窝,顺着鼻梁落到嘴唇,最后放在了脖颈上。 脉搏在他的手指间跳动,通过外面那一层薄薄的机械,顺着代表感官的线,穿过机械制造的血肉从指尖一直连到大脑,将这种感觉传播到科欧尚且在人造范围内的大脑里。 “呼……”男人呼出一口气来,眼中闪过一抹痴迷。不是对躺在试验台上的人,只是对他跳动着的脉搏所掌握的那种生命力。 他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又阴毒地厌恶着每一个比他更鲜活的生命。 “感觉到了吗?”抚摸着对方修长又脆弱的脖颈,他慢吞吞地解开了那个颈环,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你的脉搏在跳动,真是旺盛的生命力。” “是啊。”池川奈终于接话,一开口就把人气得呼吸都重了几分,“你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脖颈被卡住,他仰起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在慢慢被剥夺。 过度的失氧让池川奈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轻轻吸着气,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笑来,笑声和话语都卡在喉咙里,“恼……恼羞……成怒了吗?你……咳……如果想要杀我,就……不会等到……今天还不动手了。” “……我早就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科欧寒着脸放开他,“令人厌恶的聪明。” “只有蠢货才会讨厌聪明人。你是其中之一吗?” 冰冷的手指探进口腔,硬生生切断了对方讽刺的话语。 “伶牙俐齿。”BOSS简短地评价道,那双异色的眼睛被挡住后,看着对方和他母亲颇为相似的眉眼,他的脸上闪过厌恶:“你和那个女人长的真的一模一样。” 那个和丈夫合谋,在他大脑里植入病毒的女人。 “咳咳……是吗?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塞入口腔里的手被抽出去,池川奈呛咳嗽着道,声音里仍然带着阴阳怪气的嘲讽感。 的确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说的人。毕竟其他人都不敢提起他的父母。 “你为什么讨厌她?明明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事情。”说完那句后,池川奈继续道,“因为你觉得那些主意首先来源于她?或者觉得之所以我今天会做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当时她的举动,让你不得不抚养我,直到现在。” 抚养。 说出这个词后,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泛酸。 被蒙着眼睛,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池川奈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可惜。 杅夕铮哩. 不过很快,他的遗憾就消失了。科欧伸手取下了眼罩。 适应实验室的灯光后,池川奈先打量了一番室内的情况。果然,和之前猜想的一模一样,有一面是由岩石构成的,其他三面则是金属墙壁,其中一面上面有紧闭的大门。 看完这些,他才把视线转向面前的人。 科欧的面色果然难看,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凌冽的寒光。 曾经他最恐惧这双眼睛,但现在看着,他的胸口早已翻涌不出除了恨以外的任何风浪。 “又或者……”池川奈声音低压。他看着对方的面色,心中腾起一种奇异的筷感,“或者,你在轮船上见到她了?在让人对她举起枪口之前,她应该对你说了什么话,我猜猜……” “闭嘴。” “她说你的行为根本不可行,她说这样只会创造出怪物?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说你现在就是怪物,变成了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疯子,你只会自掘坟墓?” 说着,他低低地笑了出来,又感觉自己母亲实在是太文雅了,那个一身都浸泡在书籍和研究当中的女人,到生命的最终仍然骂不出任何一个称得上肮脏的字眼。 “你一定想先杀了她的孩子,再杀了她。但是没有成功,她说自己把能解决一切,彻底治疗你被那个病毒带来的精神病症的解药,放在了我的脑袋里。 所以你的愿望落空了,让一个母亲看着她孩子死掉的愿望。你不得不把我带回去,让我活到这个年纪,因为你手下的废物实验室根本研究不出来解药。” “我让你闭嘴!” “她死前,是对着你笑着的吗?那是因为她知道你束手无策,你是杀了她,但是却输得一败涂地,你只是个——” 喉咙被大力掐住,背部砸在试验台上。池川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异色的眸子仍然死死地盯着对方。 他嘴唇因为脖颈间的疼痛略微颤唞,却毫不犹豫地说出那个口型。 失败者。 苦心经营的一切,不过都是空中楼阁,在重击之下,很快就会轰然倒塌。 男人的手上力道不断加重,连表情都扭曲起来,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当时造成的创伤的一角。 当时,乌丸莲耶最极端情绪化作的病毒蛮横地挤入他的精神层,击垮了里面所有的理智,虽然他之后又凭借堪称顽强的意志力保持住了清醒,没有像白石夫妻期望的那样脑死亡,但是精神仍然出现了不小的损伤。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病症发作时会控制不住地狂怒,嗜杀。他曾经是乌丸莲耶的副手,亲眼看着对方怎么一点点腐烂,被偏执的情绪变成那个被抛弃的领导者。 科欧曾经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成为这种家伙。 但是那场失败的实验之后,他曾经的蓝图也全数破灭,带着残破不堪的精神,科欧支撑着这个组织,最终也成为了下一个乌丸莲耶。 对死亡恐惧至深,只会用血腥威慑,不会得到真正不顾生死的忠诚的BOSS。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之入骨。 面前躺在试验台上的人还在笑,他咬牙拿过旁边的手术刀,用力朝下捅去。 “等等!BOSS!您别……”其中一个实验员的惊呼声在后面响起。 手术刀落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但最后只是钉死在旁边坚硬的床铺上。 锋利的刀在池川奈侧脸拉出一道细长的伤口,被固定住四肢的人看着他,看着对方眼中闪出神经质一般的疯狂,然后又归于平静。 “没关系。”他低低呼出一口气,“一切都会在今天终结。” 科欧仍然不敢杀他。 来自母亲的屏障,在此刻仍然有力地将池川奈护在里面,以一只异色的眼睛作为代价。 池川奈金色的眸子里盛着光。 BOSS仍然表情阴冷。 他松开后,看向刚才开口阻止自己的实验员:“是你说的话?” “对、对不起……”实验员嘴唇哆嗦着,朝后面退了一步,“我只是怕影响实验,如果他伤到一会儿恐怕……” 他的声音在被拽住衣领时卡在了喉咙里,暴躁的情绪早将男人吞噬,他冷声命令其他人开始准备,然后拖拽着那人走出实验室。 惨叫和求饶从门外传来,又归于平静,几个研究员不言不语地继续工作着,有人顶上了那个人的位置,没有人多看门口任何一眼。 不多时,科欧走了回去。 他带着半身的血迹回来,然后慢慢将手上尚且温热的血抹到了池川奈脸上:“很适合你。” 男人低声道。 “还记得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吗?十八岁还是十九岁,我记不太清了。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你拿着□□还有刀走了过去。” 他声音很轻柔,从刚才闪烁着恨意的疯狂里脱离出来,又变得如同一位威严宽厚的长辈,“然后我进去带你离开。你当时就跪坐在地毯上,穿的白色和服,上面全都是血,你脸上也是。真漂亮。” “这么漂亮又听话有用的孩子,我的确想要忘记关于上一辈人的恩怨,让你一直陪我。” “……所以你准备让我注射那些脏东西。”把千辛万苦研究出的永驻青春的药物说成脏东西,池川奈看着对方的眉毛又抖动了一下。 他当时总想,在二十五岁给他注射药剂是不是出于什么其他原因。现在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科欧有病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你和你父母没什么两样。”男人的目光冷下来,他站起身,朝着其他人道,“开始吧。” 一直缄默不言的研究员将科欧带到一边的椅子上,然后拿出了一个类似头盔的装置。 上面连接着无数的线,通向不远处那一台仪器,而仪器的另一端也连着装置,和BOSS的不同,这些线更多,顶端是很多贴片,没有连接在头盔上。 “BOSS,准备进行精神链接。”出于谨慎,那人还是低声询问道,“这个实验恐怕会损伤他的大脑,造成脑死亡。” “没事,把功率开到最大。”雾蓝色的眼睛眯起,他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池川奈的脸,“晚安,我的孩子。” 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大脑的答案,也撬不开池川奈的嘴,他只能选一个有风险的方法,也是最后的方法。 自己去对方的精神宫殿里找。 他依赖其他人的付出,又警惕着每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没有选择任何人帮助,而是自己戴上了那个连接精神领域的帽子,又用机械的身体警惕着周围所有人的情况。 这种头盔式的设计只能让他的小部分意识进入其中,以保护大脑,不过找东西已经足够了。 池川奈那边则不一样。他胸口的衣服被拉开,密密麻麻的贴片挡住了狰狞的伤疤,额头和太阳穴也没有幸免。 实验员努力用所有贴片控制住他的精神,以便对方能够顺利地在里面进行探索,丝毫不顾这样会给这具身体造成多大的损伤。 池川奈也不在乎。 他闭上眼睛,随着实验仪器的控制,慢慢沉入了更深层的意识当中。 他需要做的不过是编造出一个又一个空间,来阻拦科欧探索的脚步,免得他在组织大部分势力被警方剿灭前就启动最后的计划,把自己的意识导入这里与世界各地相连接的网络中。 然后再在对方翻找答案时,在他的潜意识里面植入信息,以防止那位先生在摘下头上戴的仪器后,第一时间把他杀了。 池川奈感觉自己沉入了最深沉的海底,在浓稠到让人痛苦的黑暗和窒息当中,他努力睁开眼睛,然后一点又一点在精神空间里,绘制出所有自己曾经见过的图形。 实验室,组织那么多实验室和基地,都得拿出来过一遍。 科欧的精神体掉落在基地当中。 “该死。”他暗骂了一声,顺着基地金属的走廊往外面走,与无数的研究员擦身而过,找到了一个又一个总控室的控制仪器。 男人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烦躁。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建这么多实验室,又放任池川奈去了那么多实验室所在的地方,让他的精神图景里多了这些弯弯绕绕的迷宫。 然后是游轮。 穿过燃烧着的烈火,科欧走下破损的轮船,路过在码头飞翔的海鸥。 沉在海底的人再次动手,那座巨大的游轮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酒店、套房。除了别墅外,他出来后的大半时间都在里面窝着,看见过形形色色的套房。 科欧有些烦躁,他原本闲庭信步的姿态变成小跑。总是用高高在上姿态,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其他人的男人,时隔多年再次像他曾经嘲笑的那些蝼蚁一样,为了想要的东西奔跑起来。 一扇又一扇门被推开,砸在墙面上,给所有者带来精神上的刺痛,穿过酒店房间,他走过一些一成不变的景色,到达了一个黑暗到看不清五指的地方。 男人脸上闪过嘲弄的笑意。 这是地下室,他知道。 到达这里,说明刚才那些小伎俩全部都用完了,没了那些,池川奈的记忆空间里只剩下别墅和笼子,还有就是他需要找到的那段答案。 他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刚才在实验室和酒店浪费了太多时间,远远超过进入精神空间前的预计,但是只要能拿到那份答案,这些损失不算什么。 男人往前跑着,没有注意到每一个空间,在肉眼很难观察到的角落里,都站着一个异色眼眸的男孩。 他看着对方走过一个个自己的记忆,然后忍受着脑内物品被碰撞时精神带来的疼痛,将暗示一点点依靠门、物品打开移动时的声音频率,植入了对方的精神当中。 然后,他又用暗示影响了对方对于时间的预估,将现实里耗费的时间不断拉长。 走过别墅,走过那片终年不变的森林,走过崭新的游轮,科欧终于到达了尽头。 是眼熟的公寓楼,他曾经靠田居英的消息找到了这里,将前来查看情况的保姆射杀,然后拽起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用这个孩子,逼迫那对夫妻继续进行研究。 公寓门就在眼前,科欧推开,在玄关处就听见了交谈声。 是那场手术的前一夜。 “阿彻。”摘下细框的女人将手里的孩子递给自己的丈夫,眼睛溼潤,“他还睡着。”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接过孩子,低下头,轻吻着他的额头,脸颊,鼻尖,还有睡觉时不自觉握成拳头的手。 “我要将记忆植入进去,包括我们当时……说的那个……保命锁。”白石奈奈美低低啜泣了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冷静,“就用现在的吧?我……抱歉,是我当时说,不能让那个仪器启动,现在反而要连累你们两个和我一起……” “这是什么话。”白石原彻侧头,亲吻了她的眉角,“这也是我想做的。” “只是奈奈。”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白石奈奈美沉默不语起来。 她弯腰去看孩子熟睡着的样子,旁边是一张写在布上的信,刚刚写完了开头,剩下的似乎准备手术结束继续。 冰凉的亮绿吊坠随着动作垂落下来,落在熟睡的孩子手边,被他张开手抓住了。 端详着他熟睡的眉眼,女人低声开口:“你还没有给他起好名字。” “……就叫池川奈吧。”白石原彻道,“是你的一半,我们的延续。我还是没想好在后面加什么字,后来又想了想,就别用那个字去限制他的人生了。” “后面是什么字都好。”男人脸上熨出笑意,眼角眉梢的皱纹都温和,“他会自由,快乐,会去体验我们都没有过的生活,后面可以是任何字。” 白石奈奈美搂着他的脖颈,轻轻吻了吻自己的丈夫。 科欧不想看这些。他感觉到作呕,已经失去人最基本感情的大脑里只有无休无止的冷漠。 可惜这不是电视剧,是那对夫妻留在自己孩子脑袋里最后的记忆,没法按下快进键,他只能拧着眉头,急躁地等待着对方把话题人绕上正轨。 “也许你会看到这段记忆,奈奈。”白石奈奈美道,“这是我们唯一能留给你的礼物,这样说吧,你的名字不是没有完满的残缺品,而是序章。剩下的,就由你自己来写吧……” 垂下眼睛,她的目光仍然不舍地粘在自己孩子脸上,“我在你的眼睛里留下了图案,等明天实验时,阿彻会在他的脑内植入暗示。他如果能熬过精神的病毒,没有脑死亡,那所有症状,只能依靠看你眼睛的图标来缓解。当然,这个图标不能复制,也不能被摘下。” 白石奈奈美深吸了口气,终于讲到了科欧最感兴趣的一部分:“至于根除的方法。” 她停顿下来,有那么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女人的表情脱离了面对家庭时的温柔,变得像平时一样冷淡,甚至更加锋利,她闭了闭眼睛,笑道,“如果现在看这段记忆的,就是你,科欧。” “我根·本·没·有·设·置·任何可以彻底根除这种精神疾病的方法。我怎么可能,在自己孩子的脑内植入这种解决方法,让他有被利用完所有价值后抛弃的可能。” 她看向门口玄关处,像是早早知道,如果有人入侵大脑,进入精神体时,一定会站在玄关处一样。 女人的脸,和池川奈有八分向的脸,在此时此刻扬起锋利的笑意。科欧甚至感觉自己和她对上了视线。 “我只是编了个谎话,让你的余生都陷入不断的寻找和一次次失望当中而已,从你相信的那一刻直到现在看见这段记忆的时间里,你都输得一败涂地。” 她笑着宣布:“你的余生,都只会是一个控制不住情绪,自己走向灭亡的疯子。” 白石奈奈美笑着,她的面容随着其他两人一同消散,变成了脸上带着血的池川奈。 他站在那个客厅中央,异色的眼眸闪过怜悯般的目光,笑得背都有些弯。 (本章完) ------------ 118 大结局(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中) 脑内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开。 科欧怒吼着砸出手边的东西。 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十几年的疾病,只想将这里,连同面前这个人,面前这一家人都一起砸烂! 当时直接开枪打死她实在太便宜了,就该把她带回基地,还有她同样令人厌恶的丈夫一起,一点点刮下`身上的皮肉。 让他们再也别想,在临死前还能做出这种表情! 精神世界被大肆破坏,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池川奈的神经上,带来接连不断的刺痛。 “关掉仪器!!”狂怒的男人吼着。 池川奈隐约感觉到自己深陷的大海在沸腾。 科欧从精神世界里挣脱出来,将面前帮他摘掉实验帽的实验员狠狠踢倒在地面上,他捂着因为精神连接胀痛的头,咬牙看向其他人,“刚才是什么声音?!” “是、是您的通讯器。” 实验员直泛哆嗦。 他沉着脸看了一眼手表。 自己居然在那个精神世界里面待了整整六小时! 一按开屏幕,上面就弹出了无数条邮件。 点开邮箱,只显示前几行的收件箱自动省略了位于收信人位置的BOSS这个尊称,显示出一条条打头的报告。 [长野的实验室被条子包围……] [琴酒叛变!东京的基地全……] [公安找到了训练场,他们……] [波本是卧底。实验室的资……] 他一条一条看过去,长野、东京、大板、京都、广岛……越看男人面色越沉,最后直接狠狠将手里的通讯器砸向地面。 “一群废物!” 男人低吼道,他站起来,面带急躁,“立刻准备转移意识的实验!快点!” 他得立刻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机器里面,即使有风险。 “但、但是,如果那个问题不立刻解决。”实验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洞,睁着眼睛往后面倒去。 其他几人立刻闭口不言,急匆匆地将试验台转移到外面,开始着手那项几十年前就做过的实验。 和研究员一起走到门口,他眯起眼睛,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人:“摧毁他的精神图。”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 在科欧断开精神链接的那刻,池川奈就隐约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仍然闭着眼睛,但像是回到了海面上,和现实相隔不远。 池川奈能听见无数人在自己身边着急地走动着,听见科欧带着绝望的低吼。他想笑,但是嘴角沉重地勾不起来。 他感觉到有人按了按仪器,然后大脑想起一层刺痛,所有人离开这个房间,把他留在这里,和永恒的、他一直都体验着的无边无际的孤独留在一起。 就在此时,有人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手臂。 是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研究员。 他的□□之下,也许是那个曾经在实验室里被他母亲善待过的千面魔女。她的一生都和这个组织紧紧捆绑在一起,比池川奈和琴酒要陷得更深。 但是此时此刻,披着外面那层谁都没发现的皮,贝尔摩德附身下来,在他耳边低语,“坚持住吧,小家伙。” 冰凉的钥匙被塞入他手中,然后往上,藏进了袖子里,和他的手腕紧紧贴着。 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远去,在疯狂运转着,没法关闭的仪器当中,他陷入了最深处的黑暗。 ==== 惨白的记忆空间开始扭曲。 绝望、痛苦、孤独,二十余年漫长的记忆,变成了红和黑铸成的长矛,从天上刺下。 池川奈眯眼看着。 瞬息之间,数十条长矛,变成了扭动着的触手! 如同机械制作的手臂,但是长得让人头皮发麻。他就站在空间当中,惨白的正方体一样的空间,四周没有任何可以躲藏、逃离的地方,成为了最好的猎物。 呼吸被无限拉长,在触手一样的机械臂的晃动当中,在系统的空间内部,像是要无限延伸下去。 年轻男人被机械触手贯穿胸腹部。 他倒在地上,鲜红的血顺着伤口蔓延出去,在惨白一片的地面上流动,渐渐汇聚成一滩。 内脏、手腕、腿,全都被钉死在负面情绪汇聚成的触手之下,如同一场漫长的刑罚。 真疼啊。 池川奈想。异色的眸子有些许灰败。 等之前注射的,能让自己的精神更加亢奋以此应对危机的药物代谢掉后,疼痛又麻木下去。 梦境里的那人睁大眼睛,感觉浸透了自己身体的血液变得温暖。 池川奈看见了海浪。 他站在别墅前面,面前本来应该是蜿蜒的山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沙滩和海水。 一望无际的,湛蓝的海面。和记忆当中一模一样。 还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沙滩旁边,他穿着休闲服,显现出一种和自己格格不入的放松感。 赤井秀一看了看海面和身后的快艇,朝着他伸出手。 池川奈朝着对方跑去,朝着沙滩和海洋,跑出几步后又顿下脚步,看向别墅。 庭院里,看着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一头银发束在脑后,那双长大后总如同子弹一样锋利的眼眸第一次如此平静,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甚至有点带笑的模样。 ooc的家伙。 池川奈撇了撇嘴,在心里想。 但是他没空纠结这个。 真是个不称职的保镖,居然这种时候还待在庭院里。 这样想着,他朝着对方走去。 “和我一起走!”他蛮横道,派头十足,简直是个完美的不讲道理的少爷,手也很不老实,穿过黑色的铁栏杆,拉住了对方的袖子。 摸索着,他终于牵住了对方布满枪茧的,粗糙的手心。 铁栏杆消失了。 “走吧。”池川奈冲着他笑,一手搭上赤井秀一摊开的手心,另一只握着黑泽阵的手。 古川管家在旁边,笑着打开了门。他手里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苹果派,准备送到不远处放在沙滩的桌椅上。 那两个曾经见过的警官躺在上面休息,其中一个还戴着墨镜,一群孩子在旁边玩,灰原哀抱臂看着,江户川柯南躺在另一把椅子上喝饮料。 香取助理还在工作,脸上带着社畜本畜的憔悴,边敲键盘边冲着他喊:“少爷!你回公司一趟吧,不能全都让我来啊——!” 她的哥哥站在身后,池川奈没怎么见过他,所以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伊诺克趴在旁边,周围人都自觉地远离这条凶兽,伏特加苦哈哈地被铃木园子拉着,非要让他和安室透、诸伏景光一起玩谁是卧底。 野泽医生举起他的女儿,笑容被阳光照亮。 池川奈又转头看去。 永远广阔的海。平铺在面前,平静的、自由的蔚蓝色在眼前展开。 躺在实验室床上的人手指颤动着,然后慢慢,朝着头顶惨白的灯伸出手去。 在现实里不过是牢笼般天花板的房间,在梦境里却是温和的大海。 走吧。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说。 海浪一下又一下拍击在海岸线上,翻涌起晶莹的浪花。 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美好得不止不休。 耳边响起那个来自十年后的男人的话。 他伸手朝向远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海洋,他感觉自己踩在了柔软的沙滩上,耳边是海浪、鸟鸣,其实只是躺在试验台上,冲着上方惨白的天空伸出手。 试验台旁,代表心跳的曲线渐渐平直。 ===== 东京。 “都不许动!抱头蹲下!”喊声随着破门声一同响起。 这里的人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其他的早就在基地大门被破开时匆忙赶去支援,现在恐怕不是被当场击毙就是已经被拷走了。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很多人都选择放下手里的东西,抱头蹲下,等待警方一个个查验身份带走。 人群后面,前一天还在负责守门的组织成员略微瞪大眼睛。 和潜伏不同,对付这种基地就是得有威慑力,所以带头的警察穿着一身公安制服,头顶上闪着正道的光。 只是那张脸实在有点眼熟。 蓝色眼睛,飞扬的眼尾,下巴上带着些许胡茬, 苏格兰,是你吧? 前看守表情凝重又绝望。 能当前不久关押哥伦白的监牢的看守,就说明他虽然能力不行,但人肯定机灵,所以能得到这种有些核心的差事。 在组织这么多年,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的事情不少,自然了解当时苏格兰这个公安卧底就是哥伦白击毙的。 现在苏格兰出现在这,还穿着一身公安制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早在两三年前,这位组织最受宠爱的小少爷就已经叛变了啊!! 想到这里,又想到刚才手机上让他去系统删除波本进基地权限,说他也是卧底的短信,还有前不久琴酒叛变的消息,前看守一时悲从中来。 借着蹲在地上的功夫,他朝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破烂组织! 男人蹲在地上悲愤,尽力把自己缩成蘑菇,却仍然被有着蓝色猫眼的公安找到,拉了起来。 诸伏景光搜走对方的通讯器,只在上面看见了一封[把他带走]的邮件,发布于昨天下午,离现在已经有快十个小时。 不到几小时,就是第二天黎明。 他皱着眉头,失忆信息组的成员去追查信号的位置,然后理了理领口,打开了曾经关押哥伦白的监牢。 什么都没有,除了锁链上浓黑的血迹。 BOSS把他带到了哪里…… 在心里念了一遍那个名字,他继续着自己的任务,没有丝毫停滞。 一定要平安回来。 ==== 京都。 基地负责人匆忙将安全系统启动。 他额头上躺着汗,即使明白大势已去,仍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机会。 倒不是有多忠诚。只不过他们都是组织这个庞大集团当中的一部分,如果组织这个可以依靠的物品倒台…… 那他们就只能被警方逮捕,在牢狱里结束一身,甚至直接被枪决。 关乎自身性命的事情,在此刻转化为巨大的忠诚。 就在此时,高跟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汗水淌下,负责人转头看去,随后瞳孔紧缩:“香取?” 这种情况下,走来的女人仍然发丝不乱,她从手中的高档包中拿出□□,对准对方。 “我记得,好像是你提议,让组织拿我的哥哥作为人质?”她眯起眼睛,露出在池川奈面前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负责人咽了咽口水。这桩几年前的旧事重新被提起,让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嘴唇哆嗦着,最后只说出几个字:“你、难道你也要背叛吗……” 被一枪射中小腿骨,男人颤唞着倒下了。 “……背叛?我从来都不忠心于组织。”香取助理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地面上的人,“我所效忠的,从来都只有少爷而已。” 跨过满地的血迹,她走到总控台旁边,那里除了资料,还有一些公司与组织相关的文件。 没有人会查看这个,她抽出几个放在最里面的文件,扔进了旁边点燃的火堆里。 这十几份池川奈亲手制定,再由她去推行的计划案躺在文件柜里。看似只是一些普通的商业合作计划,但是一旦池川财阀走向陌路,财阀庞大的资金和基底都会随着这些计划,流向万里之外的极光公司。 而这份心思,也将随着文件的损坏彻底隐藏起来。就算警方和媒体再怎么追查,也只会知道,是极光公司利用自己的手段,吞下了这一块巨大的蛋糕。 和任何其他人都无关。 “等组织覆灭后,你、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负责人趴在地上嘶哑道,“你怎么敢……” “属于你们的组织当然会。但属于我们的组织永远不会,因为少爷会成为新的领导者。”扣下扳机之前,女人宣布。她的眼睛里闪着莹莹的光,“站在阳光下的领导者,和我们一起。” 枪声响起。 男人抽搐了两下,血染湿地面,她打开总控室联通整个基地大门的开关,又动作迅速地拨出号码。 “是、是赤井先生吗?我是少爷的助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香取的声音就颤唞起来,“我已经找到总控室打开开关了!”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做。 扔掉手机,检查确认文件已经彻底摧毁,她给野泽医生发了一封代表成功的暗号,然后扶着墙出去,准备迎接鱼贯而入的警察。 在硝烟当中,作为帮助警方攻入基地的人,她被安置在外面,身上披着毛毯。 远处天空有些雾蒙蒙的,看着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黑了。 喝了一口手中的热水,她垂下眼睛。 少爷,现在在哪里呢? 一定要平安回来。 === 横滨。 “别怕!我来带你们出去!” 野泽医生朝着实验室大喊道。 没人说话,训练场和实验基地里笼子一样的宿舍当中,只有一双双属于孩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冲到门口,朝着赶来的两个警察喊道,“里面全是孩子,这条道路你们必须要保证安全,先让他们出去!” “萩!你去让外面的人联系救护车。”嘱托完,松田阵平跟着野泽冲进实验室,用钥匙打开大门。 没人起身,野泽走进去,把一个孩子从纸板床上抱起来,放在门口,“快走,快出去。” “快走。就沿着这条路出去,外面有很多穿制服的警察,到他们那里就安全了。” 松田阵平更简单粗暴,他一手一个抄起来,顺着这条不算远的通道往外面跑去。 运完好几轮,终于有孩子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努力奔跑着。朝着出口,朝着已经隐约有亮色的天空。 等确认里面不再有被困的小孩,所有人也全部逮捕,萩原研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低头喘气,看着那些孩子,忽然朝着自己幼驯染开口:“小阵平,你说当时,我们两个是不是应该直接把他扛回警局。” 怎么能就那样看着,看着他走向黑色的轿车,再次走回这种地方。 “那是他的选择。”松田阵平嘴里叼着烟,他想起那封信,闭了闭眼睛,“不过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在他脑袋上来一下,让他好好想想。” “就是嘛,曲线救国的办法那么多,怎么偏偏选个对自己最狠的。”萩原研二附和道。 沉默了一会儿,等对方终于抽完那根呛人的烟,半长发的警官又开口道:“……你说,他现在在哪儿?”松田阵平掐灭了烟。 不管在哪里。 两人想。 只要能平安回来。 几十米外,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的野泽低头看向手机。 邮箱里,从日本到美国,再到俄罗斯,来自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都发来‘今日治疗情况反馈’的单子。众多的单子里,他只需要查看最后一行。 如果用年月日写着日期,而不是用小数点标记,那就说明计划如期进行,并取得了成功。 他一个个看过去,没有看见一个让人恼火的“.”。 将这些邮件一个个又都删掉,野泽医生沉默着,点开了最后一封。 已经上小学的女孩发来了邮件,吵闹着说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还说自己期末考试成绩很好,想要奖励。 从哥伦白帮忙把女儿带离组织,换身份生活后,再也没和对方见过面的男人抹了一把泛红的眼睛。 [在家里等爸爸好不好?我们明天见。] 按下发送键,他跟着鱼贯而出的小孩走出基地,眼睛被泛起亮色的天空刺痛。 真是好景色…… 野泽医生想。 他想着女儿,想着当时看着女儿被组织带走却没能力阻止的自己,想着少爷,然后想到了前不久在牢狱看见的场景。 野□□ 眼眶突然不红了。 欣慰转化为愤怒,他打开手机,给古川管家和香取助理,就‘牢狱里不顾对方身体深入交谈,连他这个医生都看不过去’为理由,恶狠狠地告了一通状。 等着被管家、生活助理拒之门外吧,琴酒你这个家伙! 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放下手机,看向了被警察一个个抱上救护车的孩子们。 少爷呢,现在在哪儿。 一定要平安回来。 === 长野。 诸伏高明走向自己好友的位置。 远处的山上燃着硝烟,他们刚才另外一处赶过来,这边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居然在山底下藏着一个这么大的基地。”大和敢助眉毛紧锁,导致他的表情看上去比平时还要凶,“这群人渣。” 一向会和他呛几句的男人难得一直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手机,在已经微亮的天色下,亮度调至最大的手机屏幕并不显得刺眼。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诸伏高明的表情有些柔和。 “过两天我要去米花市。”他开口,把手机放进胸口的口袋里。 “米花?去找那个名侦探吗?”大和敢助伸手摸了摸头,接过上原由衣递来的水,没想到最近还有什么除了这个以外的大案件需要找毛利小五郎。 “不。”他停顿了一下,“去见我的弟弟。” 大和敢助一愣,随后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那就一起去吧。” 上原由衣也弯着眼睛,她看了看天色,忽然想到什么,拿出电话,让公安的联络人帮忙转接给了一个小女孩。 “你说的那些资料,我们从基地里找到了,已经全部下载到了U盘里。” 对面传来女孩的道谢声。 上原由衣因为对方过于稚嫩的声音愣了愣。 几百公里之外,联合基地的房间里。灰原哀放下通讯器,低低呼出一口气来。 ‘我们联系到了宫野明美,她几年前在帮助下用假身份离开日本,现在在加拿大生活。下个月,等这边的情况稳定,我们就可以安排人保护她回来。’ ‘放心吧,小姑娘。你马上就可以和她团聚了。’ 一位公安警官在话再次在耳边响起,茶发女孩低下头,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落在手里的咖啡杯里。 冰冷的杯面,此刻却迸发出从所未有过的温暖。 她思绪沉沉,忽然想到了池川奈。 那个和她还有姐姐一样,同样在父母的期待中诞生,又不得不深陷在那个地方的人。 虽然她之前总是对对方怀抱着警惕和恐惧,不过现在,灰原哀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平安回来。 === 米花。 男孩踢出脚边的易拉罐。 科恩被砸倒在地,立刻被周围的警察控制住,不远处,基安蒂也放下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上前捡起自己摔落在地上的手表。 幸好现在的天比刚才还亮一点,要不然太暗的话,恐怕会踢不中对方。 不顾地面上的泥土,江户川柯南坐在地面上,看着前面已经被警方完全控制住的基地。 基安蒂被带着从他旁边走过去,嘴里的低骂声十分清晰。 “全是,全是卧底!全是叛徒!苏格兰是卧底,波本是卧底,莱伊是卧底,哥伦白那家伙是叛徒,琴酒和伏特加也是叛徒!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不对劲,琴酒这家伙居然能为了他叛变!叛徒!!” 她这辈子恐怕没被恋爱脑伤过,想不通琴酒叛变的原因,只感觉他被哥伦白灌了迷魂汤,哥伦白又被FBI的卧底骗走了。 就这样,恋爱脑们一环扣一环,全都变成了叛徒。 江户川柯南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他追上去大喊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哪里来的小孩?!我说琴酒这家伙是个叛徒!妈的!”终于有人听自己说话,基安蒂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娘就是被他坑了,好几个基地也被他坑了!妈的,全是恋爱脑!!” 谁啊?琴酒?叛徒?恋爱脑?! 戴着眼镜的男孩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你搞错对象了吧?! 没有感觉到面前那人的崩溃,基安蒂继续骂道,“我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不对劲,据说他妈的还从小就认识,果然现在就叛变了!混蛋!!现在连小学生都能一脚把科恩踢晕,都是被这群家伙害的!老娘以后再也不找职场谈恋爱的人当同事!!呸——!” 江户川柯南嘴角直抽,目送着比他还崩溃的人离开。 他低头看手机,果然得到了好几个基地都是被琴酒亲手干掉的消息,一时只感觉感慨,甚至幻象当中对方的脸都不那么凶神恶煞了。 池川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又是日本公安,又是FBI,又是组织杀手,你到底要谈几个?! 男孩直抓头发,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算了。等他出来以后,大不了让这三个人坐在一桌打一架,谁赢了和谁正式进行,作为红方的一份子,他会明里暗里帮安室先生的。 FBI和日本公安,他当然更偏向于后者! 邮件声响起,脑子乱糟糟的男孩低头看去,是毛利兰的消息。 他把两个手机放在一个,一个江户川柯南的,一个工藤新一的。对着它们看了半天,江户川柯南又抬头看向天空。 比刚才还亮。 天亮以后,他就把这两部手机放在小兰面前好了。 已经等不及了。他再也不想叫‘小兰姐姐’,只想等一切结束,然后冲回侦探事务所,叫出那个没带变声器时从来不能认真叫出的名字。 兰。 她说不定会把自己揍一顿,然后会哭,到时候等把这家伙哄好吼,他就一点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还有再也不想藏起来的喜欢和思念。 到时候兰一定会问起池川奈,还有安室透他们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看着天空,想道。 所以池川先生…… 一定要平安回来。 === 大阪。 安室透走过狭长的楼梯。 从基地到地面上只有螺旋形状的通道,越往上灯光越微弱,却能隐约看见天色。 今天应该是好天气。 “降谷长官!” 喊声从低处传来,男人紫灰色眼眸一凌,转身朝着声源处跑去。 穿着便装的同事用力拉着一个实验员,没让对方用枪自我了断,“快拦住他!他想自尽——” 警员身上负了伤,一时拦不住突然暴起的人,只能朝自己不远处的上司求救。 安室透立刻将人按倒在地:“我带他出去,你先去外面的救护车包扎伤口。” “是!” 用手铐将人铐住,他想把人拽起来,但是研究员却像没了骨头一样软倒下去,“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就算现在不动手,我也会被报复……” “报复?”安室透眯起眼睛。 “哥伦白……他一定会!一定会杀了我……”研究员声音颤唞,原本作为依靠的组织轰然倒塌,他仿佛一只没有被围栏保护起来的狼。 看来池川奈这家伙在组织里仇人倒是挺多的。 金发公安在心里想到,他把人拽起来,没听那些唠叨,朝着外面走去。 “他恢复记忆了……一定会……一定会杀了我。疯子……” “他没办法对你下手。”安室透这才看了那人一眼。 不过按照你的罪行,应该等法庭审判完就要带去枪决了,被不被报复都是死路。 “你根本不明白!”研究员吼道,“我见过他……见过他那个样子,在地下室里……” 男人的脚步顿住。“地下室。” 那个人脸上的眼镜早已在爆炸中碎了一半,额头都淌着血,本来就只是文职工作者,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吓得到了口不择言的程度,“我负、负责给他注射安定剂,两年……” 话说出口时,他好像先崩溃了,声音很哑,不停喃喃着两年那个词。 安室透将人按上了警车。 他看着下属带走最后一个人,站在基地门口,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养。 耳畔响起清脆的声音,下意识以为是那个人脚腕上的铃铛,安室透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金属手铐碰撞的声音。 还真……相似,这两种声音。 他关上车门,在驶向下一个目的地前,抬头看了一眼微凉的天空。 还是没有池川奈的消息。 一定要平安回来。 === 琴酒踏过一地碎片和血,和黑色长发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嘴里叼着未点的烟,像一头凶猛敏捷的猎豹在丛林间穿梭。 硝烟点燃山火,浓烟从远处腾起。 打扮古板的管家站在僻静的小路边,看着浓烟,身边停着平日里接送池川奈时开的那辆车。 银发男人用鞋底碾灭烟头,开口道,“走。” “去哪?”古川看着对方。 “找他。”琴酒拉开副驾驶门,似乎不相信对方的开车速度,最后还是上了驾驶座。 那位老管家一丝不苟的头发都飞扬起来,“你知道少爷在哪?!” “……总能找到。” 他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朝着远方开去,不再曾经那样,管家沉默地开着,后面坐着那位先生,在车水马龙中寻找逃跑的猎物。 这一次,他们是去带对方回家的。真正的家。 古川用手帕擦着眼镜,在心里感慨。 自己从小看着的孩子的确长大了,连旁边这个也在别墅里待了那么久的人也长大了。 感慨着,他低头查看了一眼野泽发来的短信,原本的欣慰变成了恼怒。 这也长太过头了!! 古川气急败坏地瞪了琴酒一眼。 要不是对方身上看着惨烈,而且还在开车他就要上手打人了。 池川奈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白白让别人占便宜! 他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恨不得等把池川奈接回家后,在门口贴上‘警方和琴酒不得入内’。 生了大半天气,他想起当时自己带了两个饭团,池川奈只吃完四分之一,一定是因为这个家伙!他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少爷喜欢吃的东西,份量又不大,怎么可能吃不完,还剩下那么多。 肯定是少爷看着琴酒就咽不下去,说不定短信上的事情也是当时吃饭团误会的。 想到这个真相,古川管家眉毛拧得反而更紧了一点。 知道是误会还不解释,说不定是故意想让小少爷被流言蜚语困扰,然后被迫和他在一起的!居心叵测,虽然现在是队友,但是日后不可不防啊! 管家背着手,威严地咳嗽了两声,决定明天就去定制告示牌。 他想了许久,隐隐消了气,抬头看向前面。 天光大亮,像是日出的前奏。茫茫大山,满满城市,又能去哪里找一个人。 他闭了闭眼睛,眼角浮现出皱纹。 少爷,一定要平安回来。 === 赤井秀一低头俯视着街道。 临时的县城底下是巨大的基地,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此刻正将手中的狙击枪装回袋子里。 天光照亮他所在的天台,给整个城市笼上迷蒙的纱。 他终于卸下冲矢昴的伪装,重新以赤井秀一的模样站在这片土地上。 额头还残留着最后那下触碰的温度,他背上狙击枪,朝着楼下走去。 “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我想念家门口的那家酒馆,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喝几杯。”几个异国面容的FBI探员,带着一身伤和硝烟,在押送刚刚缉拿的犯人的车前笑道。 “秀!任务结束了吗?”看见他过来,有人笑着打招呼,“怎么样,等回去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喝几杯,那些金发的姑娘看见你一定会疯狂的。” “我会晚几天回去。”赤井秀一轻松道,“酒馆听上去很有意思。” “当然!在室外摆着桌椅的酒馆,旁边是繁华的街道,节日会有花车游行从旁边经过,如果看见你的脸,她们肯定会邀请你一起去跳舞的。” 听着这句话,旁边那人哈哈大笑:“说得我也想去了,好久没有回家乡,这个季节风多,最适合在外面喝酒,那可是自由的风!” 赤井秀一眸色微动:“我会去的。” 他想起一次闲聊,池川奈说他在外国那几年,偶尔会在街边酒馆小坐。不过,在监控下,他大概会拒绝所有的邀请,一个人品完酒,然后再回到那些压抑的套房里去。 如果他在那里坐着,应该也会被路过的人拉去跳舞吧。 “不过,恐怕得再多加一个位置。”墨绿色眼眸的人开口道,“我会带他去。” 善于表达情绪的一伙人接二连三发出巨大的起哄声,有人揪着‘他’这个字眼,笑着喊道,“看来你这趟任务还有意外收获,一定是个可爱的男孩!” 他们喜欢于用男孩这种称呼代称这里的人,因为和他们比起来,亚洲的面容的确让这里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赤井秀一笑着点头,“的确,很可爱。” 他转头看向远处,脸上的笑容淡去。 所以,一定要平安回来。 ==== 贝尔摩德离开基地。 她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美艳年轻的面容。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她坐上停在路边的跑车,在踩下油门之前,还是打开手机,将这里的位置发送出去。 通讯器上无论琴酒、波本,还是赤井秀一的旧联系方式都有,甚至有几年前苏格兰的,她扬了扬眉毛,再加上古川、香取还有野泽,搞了一个群发大杂烩。 反正不知道该联系谁,干脆都联系好了。 希望他们不要在门口打起来,虽然很有意思,但是她看不到这个场面会很遗憾的。 发送完邮件,将手机卡抽出掰断,她戴上墨镜,踩下了油门。 跑车顺着道路驶去,风吹起贝尔摩德金色卷曲的头发。 女人脸上带着笑意。 现在,她要去拥抱自己的自由。但是池川奈不会。 她想道。 因为那家伙被情感束缚住了。有了朋友,家人,甚至是预备爱人人选,被这么多感情包裹,何谈完全的自由。 不过也不错。失去了那一点属于她这种异乡旅客的自由,被那么多人的爱包围着,他永远不会孤独。 跑车停在私人机场旁边,她走下车,在走进机场前,不住停下脚步摘起一个蒲公英。 贝尔摩德将它吹散到空中。 小家伙,平安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回到爱里面去。 === 幻境当中。 池川奈闭上眼睛,几乎要走进海浪里。下一秒,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无知无觉看着他的众人,转身朝着别墅跑去。 他在海滩、森林、道路还有别墅里穿梭,穿过痛苦、穿过记忆,蹦向地下室,一下又一下,砸碎了那面虚伪的屏障。 一切就此坍塌。 他从血与寂寞当中醒来,看见了蔓延在空白空间当中的机械触手。 我得……站起来。 池川奈想。 现实里,躺在试验台上紧闭着双眼的那人旁边,巨大的仪器里。 原本已经快要趋近直线的心电图再次跳动。 (本章完) ------------ 119 大结局(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结局(下) 血腥气,铁锈味,混着潮湿的泥土一同涌入口腔,五脏六腑都在疼,四肢如同灌了水泥一样沉重。 池川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睁开的眼睛,只知道必须要醒过来。 身体被贯穿,四处都闪烁着撕裂一样的疼,血从喉咙里涌出来,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用手抵住了下方的地面。 站起来……池川奈想。站起来。 然后从这里出去。 从手指到手、胳膊,然后是腿,最后再是腰腹部。每移动一下,就会牵扯出一段绵长的钝痛。 但是他带着满身的血,用手心、手肘轮流撑着地面,然后一点点站了起来。 血顺着滴落下去,被空白的空间吞噬。 梦境之外,池川奈睁开双眼。 异色的眸子带着尚未退去的痛苦,身体和神经仍然残留着钝痛。 他有些迟疑地朝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还在那个试验台上。 导管仍然连通着全身。 池川奈低低喘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面前的仪器上显示着乱码,在那些不知所云的数字最后,是一行数字:60% 这是什么? 池川奈慢慢反应了一会儿,一个念头才在脑内一闪而过。 意识移植实验的进程。 那家伙果然等不了,在没找到解决办法后立刻启动了实验。 他咳嗽两声缓解了胸腹部的疼痛,伸手拽下`身上的导管。 “叮当————” 金属物体落地的轻响从下方传来,池川奈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把钥匙。 贝尔摩德离开前给他的。 面前那扇实验室的大门紧闭着。他皱着眉头,将它放进了口袋里,扶墙朝着外面走去。 走廊是一片寂静。用这把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门,池川奈低低喘了一口气,看向左侧的道路。 按照墙壁的样子,这条路应该通向基地外面。 没有丝毫迟疑,他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玻璃碎片当做武器,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 随着中心实验室门破开的声音,几片锋利的玻璃碎片从外面飞射而入。 “啊——!” 被割破手腕的实验员仓皇尖叫,有人已经摸起手枪,对准了随着系统崩溃慢慢打开的大门。 门缓慢打开,从里面透出的灯光照出了外面那人的身形。 黑发散在肩边,有些凌乱地翘着,挂在脸侧。鸦羽般的发丝因为灯光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黑影,那双眼睛却和吸收了所有光一样明亮。 在极浅的灯光下,金色的眼眸当中浮现出繁琐的纹路。他脸上残留着被科欧抹上的血,从眼下绵延到脖颈,像张破碎的假面。 “别碍事。” 出现在门口的黑发男人低声警告,明明手里只有玻璃碎片作为武器,他却站得笔挺,丝毫不顾对准自己的黑色枪口。 冰冷的字眼从口中吐出,实验员被刺得颤了一下,差点没拿稳手枪。 “杀了他。” 机械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自于躺在试验台上的男人。 几十年前的那场失败,让他不想再在实验过程当中失去意识,所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用机械来改装自己的身体。 他半躺在座椅一样的试验台上,头上戴着繁琐的导管和仪器,连接着几台轰轰作响的机器,但是眼睛却睁着,覆盖了一层金属仪器的眼珠如摄像头般监视着房内的一举一动。 听见这个命令,实验员带着满头冷汗,条件反射地扣下扳机。 枪声撞在墙壁上,在狭小的房间回荡,站在门口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开枪那人有些愣神地转过头,看见他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台子上。他没看清对方是怎么移动的,唯有清脆的铃铛声响在同枪声一起回荡。 眼前突得一花。 捏紧手里锋利的武器,脚尖点地借力,黑色的宽大衣袖在空中翻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下一秒,实验员仰倒在地上,手中一空。 拿起对方的手枪,池川奈朝着远处的机器连开了数发子弹。 不远处响起一连串带着刺眼火花的金属撞击声! 忽然伸出的金属节护住了几台不断运转的机器,挡下了所有攻击。 嗤笑声从前面传来。 有着雾蓝色眼睛的男人坐在长椅上,早已和身体还有机械紧密连接的大脑,让他可以单凭意志来控制房间里庞大的机械。 一条如同人类手臂般的机械肢从左侧伸展出来。 随着他的意识,前端的利爪同手一般捏起,在空中借着视角错位,丈量着袭击者的身形。 “看你。在庞大的机械里,显得这么……弱小。”科欧低声道,“科技赋予人类这条通天的道路,愚昧的人却以为会创造出怪物。” 池川奈不想和他废话。 仪器运转着,慢慢跳动到了74%。 蜿蜒着升起的机械肢如同触手,和梦境里那些黑红交织的东西重合在一起。压下胸膛里翻涌上来的血气,池川奈将手中的玻璃碎片,换成了实验员仓皇间打翻在地的手术刀。 既然这家伙喜欢导入意识,那就让他导入好了。 脑内浮现出另一个计划,他定了定心,率先攻上前去! 刀刃翻转,用坚硬的刀尖和手臂抵住袭来的机械肢,池川奈借力越过一道道袭来的钢铁,朝着仪器不断逼近。 多年没有停止过的训练终于在此刻发挥了成效,在宽大衣物包裹下,看似消瘦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金属制的表面刀枪不入,手术刀在上面划过,很快卷了刃,快速摩攃之下甚至要翻涌出火星。 池川奈咬牙侧手,扔下那把刀,随手从地面上捞起玻璃碎片来。 机械臂没法直接斩断,寒光在指尖翻转,顺着坚不可摧的外壳,撬开了机械臂各段之间的连接口,挑断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导管。 锋利的前端断落,被属于人类的手接住,紧握在手心里,变成了敌人的武器。 他用手背擦去了脸上被划出的鲜血,挡开再次袭来的攻击,动作利落地朝着仪器靠近。 83% 从机械臂上砍下的利爪刺入仪器,飞溅起火花般的声响,却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白刮痕,没有伤到仪器半分。 他举起手臂,还没有挥出第二下,就被缠住了脚腕。 挣扎当中铃铛晃出一阵惊响,巨大的力道把他往下拖拽,拦住了躲闪的动作。 “唔……!” 破碎的低吟从喉咙里挤出。 胸腹部结结实实被甩来的机械臂击中,顺着巨大的力道朝着后方甩去。 后方放置着各种药剂和工具的试验台被撞击掀翻。池川奈顺着力道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翻了一圈,才借力站起来,恢复有利于攻击的姿势,警惕地看着对方。 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原点。 低低的笑声从科欧喉咙里哽出来,他周围疯狂摆动着的机械如同章鱼的触手,又像是蜘蛛。 “我早就说过,在机械面前,你就像是……蝼蚁。” “是吗?”池川奈咳嗽了两声,把血腥气咳了出去,他没再看向那几台被护在后面的仪器,反而第一次面朝向科欧的位置。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才更像一点。” 侧头蹭去脸上混着汗的血水,他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色。 “……呼,伶牙俐齿的家伙。”科欧沉着脸,他转头看了一眼仪器,在刚才交手的过程中,进度就已经跳到了91%。 离胜利已经不远了:“等我获得永生,这些东西……都会一个个讨回来。” “哪些东西?被夺走的实验室?手下的势力?”捏紧手里的武器,在这个档口,池川奈仍然有心思在对方有些惊讶的目光开口讽刺,“现在除了这里的铁块,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BOSS低哑地笑出声来。 “一无所有……”他用如人类一样的手捂住眼睛,笑了一会儿才松开,雾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仇恨和疑虑,“池川奈……哥伦白,我的孩子。有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朗姆那么厌恶你。”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92% “因为他以为你会成为下一个BOSS。”男人勾起嘴角。 “而你的确有能力,你藏了十几年,慢慢篡夺了属于其他人的权力,从池川奈,变成哥伦白,又变成他们口中的少爷。那些条子和你合作之前,知道你把一部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藏起来了吗?” “这是你教我的。”池川奈嗤笑道,“你从乌丸莲耶手里篡夺了权力,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反咬的一天。毕竟,没人会对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表忠心。” “你也不遑多让。”科欧表情冰冷,“喜欢用自己的命去赌博的小疯子。” 池川奈反倒勾起嘴角:“但是我赌赢了。” “赌赢了?那么……” BOSS靠在椅背上。他的面容不变,因为灯光的原因,眉目在说出这句话时甚至有些柔和,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随后,他的面容和眼睛又扭曲的恨意和疯狂取代了。 导入实验的最后阶段,脑内的意识疯狂碰撞着,他捂着额头大笑,目光死死定在对面那人的脸上:“那就来取走你真正的成年礼吧,如果你有能力的话。” “就试一试,在实验彻底完成之前,用我的血来为自己加冕吧,小怪物。” 94%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实验室里只有一连串撞击声。 池川奈在瞬间就攻上前去!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的动作,不顾在身体上留下一道道伤口的机械肢,用攻击代替一切避让,如同刚才一样逼近过去。 这次却是冲着BOSS。 血水染红银白的金属面,空气里泛起机油与血腥气。衣袖翻转,他砍下一条机械肢,然后踩着残垣朝着椅子冲去。 95% 五米!砍断金属,拔出没入手臂的前端,将其朝着右前方甩去。 扔出的废铁和袭来的机械相撞,导管缠绕在一起,趁着这几秒的空余,池川奈从它们之间交错腾出的空间中越过。 96% 三米。黑发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血顺着小腿滑落,在地面上晕出一个残缺的足印。池川奈调转方向,躲开从右前方攻来的金属触手,不偏不倚地朝着科欧冲去。 97% 一米。踩在脚下的机械肢扭动着想摆脱控制,却刚好给了人借力的机会,踩着机械肢,池川奈高高举起利刃,朝着椅子上那人砍去, 与此同时,在死亡即将到来的威胁之下,数条没有被斩断的机械触手疯狂地挥舞着,如同梦境当中一样,朝着没有任何闪躲动作的那人刺去,正向着后胸口处! 98% 不到两毫米的距离。 BOSS按下手下早已准备多时的按钮。 剧烈的爆炸声从后方传来!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石块混着混泥土砸下,基地在爆炸当中开始塌陷。 “你输了。”科欧笑起来,“杀了我的肉身,然后和这个基地已经陪葬吧!” 他不可能真的让对方有彻底杀死自己的机会,所以设置了这个机关。 在刀刃没入自己胸口时,他的意识会立刻化身到庞大的数据系统,即使这个基地的仪器设施被炸毁,他仍然能盘旋在所有一切数据上,成为不死不灭的幽灵。 至于这具马上要被捅穿的□□,他早就抛弃了这种人类的脆弱的血肉,还不如送给对方。 不管如何,篡夺走他一切的那人都不会有活路。 科欧冷笑着,等待着池川奈手中的利刃刺穿自己胸口,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落下去的意思。 他手软了?不对…… 不祥的预感翻涌上来,在实验过程中胀痛至极的大脑里掀起巨浪。 “应该没和你说过,那段时间我接触了不少关于这种实验的东西。说不定因为遗传,我也有点研究员的天赋?” 池川奈在对方错愕的目光当中,闲聊般开口。 在男人被刺向胸口的利刃吸引走所有注意力时,他的另一只手就早早放在那些连接头部的繁琐导管上,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键。安全锁被打开,一个很不起眼的数值被他调到了更为合适的位置。 就和刚才,池川奈靠近那些仪器时,在刺向屏幕的动作和衣袖遮挡下做的一样。 两处数值都被改变,轻微的调整不会影响实验继续,只不过换了个线路。 “猜猜偏差的两个数值会怎么样?不会阻拦进度,只不过你可怜的意识会换个路线,被导入狭小的禁止层。你知道什么是禁止层吗?” 99% 池川奈笑着看向他雾蓝色的眼睛,用手指比划出一个小正方形,“就像是地下室。 你的意识会被塞进没有一点光的地下室里,不过放心吧,里面不会有隔三差五来给你打安眠药的医生,也不会有门,不会有任何可以出去的地方。永远只有你自己。” “你不会有机会,像我一样,得到从里面被放出来的可能。毕竟我总觉得,你就这么死实在太可惜了。” 他一字一句道,“是你输了。你有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时间,在里面好好回味一败涂地的感觉。” “祝你实验成功,恭喜你获得一直追求的永恒……” 池川奈扔掉手里的利刃,补充道,“永恒的惩罚。” “不……不!!”科欧盛满疯狂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恐惧,刚才的笑意早随着对方的话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大喊着想拔掉自己头上戴着的东西,一边挣扎一边主动朝着利刃迎去,想要用死亡来结束马上要到来的无休止的惩罚。 只是徒劳。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实验,曾经的他早就做了万全的保障措施,让实验没法中途打断。这些措施最终成为挥舞向他自己的利刃。 100% “啊——!!” 机器疯狂运转的轰鸣和尖叫一起炸响,科欧挣扎着朝天花板伸出手,想要抽出自己不断朝着永恒的牢笼涌去的意识,却无济于事。 雾蓝色的眼睛里无数情绪翻转着,随着实验的完成最后空洞下去,只在座椅上留下了一具不人不鬼的空壳。 池川奈低低吐出一口气来。 从瘫软在地的机械肢中走过,他打开仪器,从最核心的位置抽出一个黑色的储存卡。 现在,BOSS的意识就困在这个在虚拟中不过二十平的地方。 他用力折断这张卡片,里面的数据的空间没有随之毁灭,只是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进出的通道,成为一个永远紧闭着的监狱。 所有一切就此终结。 眼睛被四周的火光照成另外一种色泽。身上的伤口这才后知后觉泛起疼痛。 前不久巨大的爆炸点燃大火,肆意的烈火又在实验室里蔓延,灼烧着仪器、电路、药剂,不断形成小范围的爆炸。 浓烟遮挡住视线,光睁开一会儿就感觉到刺痛,池川奈闭了闭眼睛,沿着刚才的路朝着外面跑去。 地面仍然在震动着,渐渐浓烈的黑烟当中,双眼终于控制不住地合上。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在想要向前摸索的下一秒,不断响起的爆炸终于演变成为坍塌,在基地彻底被掩埋的前一刻,他跑出大门。 天光亮起,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巨大的塌陷腾起灰尘,池川奈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原来这座基地建在海边的岩层里。 塌陷的废墟一层层垒成临海的岩石,远处,光芒已经从海面尽头升起。 他的定位早早随着前不久在基地里的仪器发射出去,最先到来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一艘漂泊在海面上的小型船。 没有船员,没有舵手,里面放置着所有能让他离开的东西,来自于他自己制定的计划。 池川奈只是拿出手机,重新回到废墟,然后坐在了塌陷物堆积成的沙滩上。 上面有无数的未接来电,留言来自于知道他计划的那些人。池川奈点开一个,香取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少、少爷,你要走了吗?你还会回来找我们吗,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管公司,你在后面当幕后黑手吧。至少……偶尔回来看我们一眼。” 她抽抽噎噎着,哭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下面的那个留言语气就平静很多,只是含着隐约的担心。 “池川先生,冒昧给您留言。”毛利兰的声音后面,隐约可以听见铃木园子小声暗示的气音,“上次游轮意外后我们一直没有看见您,所有有些担心,如果您看见这条留言……” 他又点开下一个。 野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医用专业名词,最后沉默片刻,气息有些不稳:“……如果在外面找不到比我还专业的医生,可以随时回来找我。” 我看是找不到比你还话痨的医生。 池川奈笑着想。他又点开下一个,那头只有良久的沉默,等到快要结束时,才传来古川有些苍老的声音,“……是该出去看看了,享受属于你的世界。但是,如果平安的话,至少让我知道吧。给我这个老人家,给我们也留点念想。” 他说着我们,恐怕在发这条留言的时候,琴酒就在旁边。 银发男人挟着烟,明明有把他直接带回去的能力,最后也只是沉默不语地把离开的机会让了出去。 不知道他计划的人没有留言,只是和他们一样,从其他地方赶来。 池川奈抹了一下眼睛,感觉刚才黑烟的影响还在,所以才会隐隐刺痛。 海风吹干了脸上的血,他看着远方,在日出之前,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池川奈?” 赤井秀一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他低低应了一声,感觉到对面有些嘈杂的背景音立刻消失了。 太阳终于钻出海面。 一轮红日从海平线升起,广阔的海面上瞬间荡起粼粼波光,变幻的颜色随着浪花起伏。 池川奈怔怔看着,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捏着电话。 他在无数地方看过无数次日出,但无论在哪里,日出都是框在由人造的铁框包裹住的画里。 没有哪一次的日出,像今天这样壮阔。 阳光洒下,最前面的地方被刺眼的光芒模糊了轮廓,变成耀眼的金。 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手机,那边的人语气急切地问着他现在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 池川奈‘嗯’了一声。 那端的人终于松了口气,背景音重新嘈杂起来,像是有无数人在说话。 他放大了一点音量,终于听清了对面乱哄哄的声音。 “为、为什么只给他打电话?!”终于压抑不住,香取助理的大喊声格外清晰,“他凭什么?!琴酒先生明明也在这里啊!” 古川响亮地‘哼’了一声。 气氛因为池川奈的平安和这通电话,还有她的大喊突然松弛下来,似乎因为靠得最近,松田阵平的笑声清晰起来,“我觉得金发混蛋更不错,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喂喂——这种时候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安室透提高音量。 “小阵平这在帮你争取机会!我可听小兰小姐说了,因为地位差距只能和财阀小少爷地下恋情的可怜服务生。”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 诸伏景光在旁边笑着摇头。 “啧。”琴酒不爽的声音传来。发现对方居然能自然地混入其中,池川奈愣了半响,头上都冒出了个问号。 “你现在在哪?”终于有人问出了重点。 我现在在哪里? 池川奈看了看四周,含糊地回应,“……一个能看见日出的地方。” 似乎从他这句话里得到了某种信号,松田阵平撩了一把自己卷曲的黑发,道:“算了……生日快乐。” 赤井秀一顿了顿,低声道,“生日快乐。” 池川奈愣了一下,这才把手机放低一点,查看日期。 十二月末,他二十五岁的第一天。怪不得这么冷。 原来自己被关了四天。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顺着听筒传来,他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时候祝我二十五岁生日快乐,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不是二十五岁。”反驳声清晰,穿透了杂音,“……十八岁生日快乐。” 吹在发梢间的风骤然停住。 池川奈表情微怔。 他的人生早早被十七岁割裂开来,之后的几年里,他的生命里没有生日,只有血和计划堆积成的复仇。 今天,所有一切坍塌,释放出了一个被困在十七岁的灵魂。 池川奈坐在组织的残垣上,看着日出,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对面也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赤井秀一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你要走了吗?” 分不清里面的情绪是挽留还是释怀,这句话说完,那边又许久没有声音,刚才和七嘴八舌说着话的人都沉默下来。 在漫长的寂静当中,池川奈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也许根本舍不得挽留自己。 因为知道他漫长的计划,看过他从三岁蔓延到二十五岁的人生,所以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只是希望他可以得偿所愿。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就去吧。即使再也不会见面。 于是赤井秀一低低笑了一声,开口道:“只要是能看见日出的地方就好。” 琴酒掐灭手里的烟。多数时候他同童年时一样沉默,但是池川奈却能想象出对方的神情。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日出太漂亮了。而且,还是在这里看日出最漂亮。所以,他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来找我吧。”他低声道。 “……什么?”已经准备好等待电话被切断的人下意识反问。 “我说。”池川奈重复道,眼中盛着远处如火的日出,“来找我吧。” 电话对面那些人愣着,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半天没有开口。 “到这里最适合看日出的海边找我吧。”他笑道,“然后……” 他从废墟上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辽阔的大海和用来离开的船,看向唯一一个可以到达这里的方向。 那艘船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池川奈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顺着那条路,朝自己奔跑而来。 他还是不明白当时那个人口中所说的‘爱’,关于亲情也好,友情也罢,甚至是爱情的,都模糊不清的挤在脑子里。其他人从记事起就开始体验的感情,对他来说仍然朦胧。 但是没关系。今后,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学,去体验。 池川奈站在霞光里,朝着电话那边的人笑着说出了刚才未说完的话。 “我们一起回家。” 峪. 锡. 【正文完】 (本章完) ------------ 120 后日谈(上) 第一百二十章 后日谈(上) 池川奈躺在病房里啃苹果。 没什么事干,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单纯不想出去而已。 这里住院的全是在对组织最后的围剿中受伤的警察,他每次想出去转转,一出门就能撞上人笑眯眯的和自己打招呼。 认识的人多了就是这点不好! 之前大半时间都是一个人看书发呆的池川奈,终于在这次住院体验到了什么叫吵闹,什么叫社交恐惧。 真的太多人了啊!! 因为这次任务的保密性,为了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后续的收尾,总不能每次来和住院的警察对接工作都要把其他普通病人清走。 警方高层干脆和医院沟通,暂时占用了主院区最僻静了一栋病房大楼,因为空床位很多,不怎么需要住院的伤员也被塞了进去。 每天有人匆忙过来送资料,在病房里转交任务,个个精力旺盛得把住院部变成了警视厅分厅。 众多警察当中,池川奈格格不入地啃着苹果。 咔嚓咔嚓。 他这个编外人员的病房偏偏在最中间,原本大家都不认识,来来往往的倒也没什么。 但是前段时间一个板寸的警察来送资料,看他从组织出来了还只窝着看书,把他直接从窝里拎出来了出去溜达了。 公安的人因为苏格兰和波本,在处理后续事情时他见过也认识了不少,FBI的同理。 赤井秀一那家伙的同事不知道听了什么,每次见面时看他的表情都格外奇怪。 再加上那个叫伊达航的板寸警官,还有之前来过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一个编外人员居然在整个住院区混了个眼熟。 导致每次有人路过他病房,都要顺便看看他,不是塞点警视厅批下来的慰问水果、零嘴,就是说下午阳光好,把他往花园赶。 正想着,门又被敲开。 刚被他念叨过的板寸警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嘴里还叼着牙签,“听说你今天出院,他们让我给你带点出院礼。” 异色眼睛的男人略微睁大眼睛,站起来一个感谢的动作还没有做到位,就被人豪爽地拍了拍肩膀,“行了!道谢就不用了,你先收拾,一会儿我送你到楼下。” 警察都这么自来熟吗?池川奈接过那包东西,忍不住想。 他不知道自己在伊达航或者说住院部所有人眼里,就像只混入修勾部落里探头探脑的黑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快把我揣上一起’的奇妙气质。 闻言,一无所知的池川奈应了一声,加速啃手上的苹果,又看了一眼怀里装满花花绿绿零食的包装袋。 他看上去像是喜欢吃这种东西的人吗? 嚼嚼嘴里的苹果,他扒拉开旁边配色幼稚的塑料包装,往嘴里放了两颗糖,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回忆起前几天的场景。 ==   == 一般来说,无论是还是影视作品里,最后一个走出废墟,和BOSS殊死一战的都是主角。 作为主角,应该有非常壮阔的收场。比如他现在站在废墟上,背后是光芒万丈的日出,应该轻轻松松地朝着来者挥手,然后一起离开。 池川奈想。 显然,他当时想这些有点幼稚的话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样子。 直到他看见走在最后面的古川面色难看,看上去要一口气背过去了,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全是血,被利爪刺穿的,之前在游轮上后就没来得及处理的,混着灰和泥黏在衣服上。小腿处有个被捅穿的血洞,看着格外狰狞。 于是帅气的一起离开,变成了被银发男人从岩石上扛下来。 “等……!” 池川奈瞪园眼睛,伸手挥了半天,最后因为这个姿势只能拽住了对方的长发。 琴酒‘啧’了一声。 于是他默默松开手,改成了拽住衣服。 想不到是被这样扛起来的姿势更丢人,还是横抱更丢人,这样至少因为姿势看不见其他人的脸,从心里上能得到不少安慰。 “噗……” 谁啊!谁在笑?! 他不服气地动了两下,想下去自己走,但在晃动腿的那刻,小腿的疼痛终于迟来。 “再动就下去。”这样说着,琴酒却收紧了搂在对方身上的手,丝毫没有放下的打算。 “……才不下去。”池川奈嘟囔道。以他小腿的情况,下去估计就直接摔倒在地了,比现在还丢人。 琴酒这回没说话了。池川奈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潜意识感觉他挺高兴的,跟被顺对毛了猫一样。 从某种角度看,这家伙还真是和伊洛克一样,得天天顺着毛哄。 一路从废墟到山下的救护车,他很快被安置在上面,野泽急匆匆地拿着医疗设备过来。 “疼不疼?我先给你打麻醉。” 身上的伤看着就惨不忍睹,池川奈点了点头,看着麻醉剂注射进身体。 周围的人太多,让他很不自在。之前组织任务或是参加晚宴、开幕式等活动,他不是没有被众人围着过,但是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 周围全是和自己关联的人,目光或温或烫,无论如何都是带着温度的。 太奇怪了。不是讨厌,就是很不习惯,所以奇怪。 他默默扭开脸,其他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各找各的事情散开来,只有格格不入的银发男人站在旁边,一起的还有那位管家。 麻醉剂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效,流窜的药物终于让思绪有点模糊,池川奈眨眨眼睛,感觉有点饿。 这么久了,他可是一口饭都没吃过! “我这就回去准备,到时候直接送去病房。”管家适时开口。 他眼睛一亮:“我要吃牛排,果酒焗的,还要吃苹果派。还要喝热红酒,还有……” 琴酒嗤笑了一声:“少撒娇。” 池川奈瞪大眼睛:“我没有!” “少爷。”管家咳嗽了两声,“以您的伤势,就算再怎么撒娇,今晚也只能喝粥。” “都说了我没……” “行了。”从旁边走过的松田阵平叼着烟,懒洋洋地开口,“等出院再撒娇让这位管家做也不迟。” “不是,我……” 他下意识抬头,刚好看见赤井秀一站在旁边,原本冲矢昴的伪装已经卸下,属于混血的锋利眉眼一览无遗。 墨绿色的眼睛里含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男人刚才为了不打扰治疗,自觉让到了外面,此刻正靠在一旁插兜看他。 看这家伙的表情,显然很赞同那几个的人话。 他又转向一边,看见了假装在处理事情,其实肯定听见这边对话的安室透几人,露出憋笑的表情。 这些家伙! “我、没、有、在、撒、娇!” 池川奈咬牙切齿地大声抗议,可是还没有等下一句话说出来,麻醉药效就凶猛地涌了上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脑内只有一句话。 都说了他没有!! ==   == 将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擦干净手,池川奈耳朵泛红,表情有点尴尬。 他当时被麻醉药影响了,脑子不清醒,现在回想才知道因为失血和药物,他当时声音本来就蔫儿哒哒的,每个字都黏黏糊糊连在一起。 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如果换做平时,他被误会后会用讽刺的话反驳回去,但是当时……他脑子已经混乱了,只会继续用那样的声音强调‘我没有’。 不仅没有什么效果,还获得了…… 呃。池川奈不想形容那个时候其他人的眼神,特别是波本那家伙惊讶中带着怀疑的眼神,就差把‘原来你是这种性格?’写脸上了。 病房里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池川奈拿上那袋零食,和伊达航穿过走廊,进了电梯。 熟悉的金发男人站在里面,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冲他打了招呼。 连个人都从原本的角色里切换出来,再次见面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恢复身份,降谷零这几天没怎么睡觉,黑皮都遮不住黑眼圈。不过精神看着却格外好,看来收尾环节进展顺利。 “从后门走。”金发男人开口,“今天医院正门有记者。” 怕他不放心,他补了一句“虽然不是专门来拍你的,还是小心为好”。 池川奈闻言挑了挑眉毛。伊达航则冲自己的老朋友挥了一下手,当做打招呼。 记者? 组织被警方剿灭,作为组织资产链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池川财阀自然也全数充公。虽然他还有借此吞掉了大块蛋糕的极光公司,但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好。 作为警方的合作者,他没有被收缴公司这种事情牵连。 协调后,他住院第二天,警方放出了对二十一年前那起爆炸案的重查结果。里面包括那对夫妻在结婚改姓前的名字和照片,还追回了所有被田居英窃取的研究成果。 池川奈又恰在同一天起诉了自己名义上的养父,直接坐着轮椅去听审,无论是惨白的面色还是身上到处都是的绷带,全都被媒体摄像头拍了下来。 父母被养父害死,监禁到成年出来后还得帮忙一起违法犯罪,最后因为协助警方差点被养父一起炸死。 就差直接把【惨】这个大字写脸上了。 对于这个删掉大部分内容,但是能解释为什么池川财阀轰然倒塌被警方抄了,却没把老板一起抄走的媒体报道版本,警方很满意。 住院部进不来记者,等出院风波又已经退了,科欧又扣上个变态的帽子,池川奈也很满意。 他住了一个多月院,风波早早退了,那些记者应该是因为最近警方频繁进出医院,所以来门口蹲点碰碰运气。 不过他也不想往镜头上撞,从后门走好了。 降谷零说完,正准备走,余光却瞥见池川奈忽然看着自己笑了一下。 他用眼神传达疑惑。 “你当公安的时候居然是这样。”池川奈停顿了一下,“看来卧底培训的的确不错,我一直真的以为你是……” 目光在对方脸上扫了一下,他咳嗽两声,低低道,“变态。” 毕竟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 也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降谷零面色扭曲了一下:“……谁知道当时那个该死的FBI会突然说那种话,要不是为了阻止,我和hiro也不至于……” 不至于最后双双出现在几年没见过的好友面前,还是以那种身份。 伊达航反而先“噗嗤”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降谷,所以你就和诸伏一起演了那一出?哈哈哈哈……”伊达航笑得直不起腰,“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啊。” “我就知道那家伙会给你们说,但是从恢复身份到现在,你们已经笑了一个多月了,够了吧?” 旁边的人仍然笑得停不下来。 “啧。”降谷零最后还是没管自己揪着这事不放的好友,他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不管怎么说……” 停顿了一下,他道:“谢谢你当时救了hiro。” “不。”池川奈下意识否定,“那只是交……”只是交易而已,没必要感谢他。 他话没说完,被伊达航落在自己头上乱揉了一下的手打断了后面的话,“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周末怎么样?” “我有时间,不过你们不需要……” “那就这么定了。”降谷零道,拿着手里的文件袋,目标明确地朝自己下属那间病房走去。 为什么都要打断我说话? 池川奈鼓了鼓脸,最终只能把吃饭加进周末行程里,跟着伊达航往外面走。 “小池川~?” 能用这种亲密的昵称喊他的只有一个,他顿了一下,在看清来者的身形时先开口打了招呼:“萩原警官,还有松田警官。” “直接叫我研二就行。”萩原研二非常自来熟,偏偏搭话时态度松弛,再配上那张脸,完全不会惹人不适,“恭喜出院,我和小阵平刚好来送资料,想起来今天你出院,过来看一眼。” “恭喜出院。”他身后,戴着墨镜的男人声音一贯带着慵懒。 爆破组的队长,需要亲自跑这么大一趟来医院,就送个资料吗? 池川奈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开口问出来。 “对了,这是门口买的。”萩原研二这才一拍脑袋,把旁边医院公园长椅上放着的花塞进了他手里,“等这阵子忙过了,我和小阵平请你吃汉堡吧?这次我会记得帮你带上刀叉的。” 啊?刀叉?? 怀里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一捧向日葵,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金,池川奈下意识往后躲,被人拦住了。 “躲什么,花又不会吃人。”松田阵平将墨镜推到额头上。 池川奈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很黑,同发色一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上次光顾着把离家出走的小鬼送回去,我和萩都没来得及道谢,关于爆炸案件的。就当谢礼了。” “不。”他继续反驳,“当时只是路……”他当时真的只是路过。 “我就说当时你怎么一个人就能把那个家伙打趴下。”萩原研二笑道,“最近新开了加汉堡店,味道不错,我和小阵平经常去那里吃。” 他晃了晃手机:“等忙过这阵了带你去吃,我们先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池川奈在心里‘啧’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花。 医院门口看见随手买的?他看这个包装和绑带下方的logo倒是眼熟,有的时候应酬需要准备花,香取助理会定这一家的花。 离医院有十几公里,也没分店,怎么随手也随不到那边去。 算了。 他将手里的花抱紧了一些,继续朝着后门走。 (本章完) ------------ 121 后日谈(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后日谈(下) 医院住院部小公园尽头。 诸伏景光牵着一个小女孩朝着住院部这边走过来。吃着冰淇淋的女孩最先看见他,远远地就大声喊道,“池川哥哥——!” 池川奈应了一声。 他蹲下`身,方便奔跑过来的孩子环住他脖颈。 高高兴兴地抱了一下对方,女孩笑道,“景光哥哥带我去找爸爸,他们说现在都结束了,我可以天天和爸爸见面了,谢谢池川哥哥。” “不。之前只是因为……” “咳。”诸伏景光低低咳嗽了两声,将对方尚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公安那边要派人送她过来,刚好听说你出院,我顺便过来看一眼。” 你们的借口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 又一次被打断说话,池川奈在心里撇了撇嘴。 “也快到门口了。”伊达航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后门,从口袋里掏出糖去哄小女孩。 “对了,我们没有在别墅里找到伊诺克。”想起当时自己照顾过的雪豹,诸伏景光蹙眉道。 “我让他走了。”他道。 由其他人先带去美国,之后再看他想不想走,如果想离开,自己也不会阻止。 不过……最近几次视频,伊诺克一副绝对赖着不走的样子,看见自己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一只雪豹硬生生做出了犬科的神态。 想到这里,池川奈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自己早已想好的说辞,“放心,当然是在保护区走的,不会让他随便在闹市行动。”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正在和伊达航叽叽喳喳说话的女孩,笑道:“zero应该和你说过了,有什么想吃的店吗?我定个位置。” “其实不用搞什么聚……” “居酒屋如何?如果聚会的话,在其他地方有点太正式了,容易让人想到之前做任务的时候。”蓝色猫眼的警官迅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很快报出一个餐厅名字,“这个如何?” “看着不错。但是……” “定好了。具体时间到时候再联系。”诸伏景光冲他笑道,“恭喜出院,刚才我从后门进来,看见香取小姐的车在外面。” “谢谢,我这就过去。” 话音未落,池川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人堵住了话,但是对方却和伊达航一起,带着野泽医生的女儿走了。 低笑声从远处传来。 原本满脸迷惑的池川奈朝着声音处看去,看见了靠在出口位置的赤井秀一。 男人嘴里叼着细长的烟管,墨绿色的眸子里含着明显的笑意,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走过去时,忍不住开口吐槽,“你们怎么都往医院跑。” “你出院,我过来看一眼。”医院是公安和警视厅的地盘,虽然FBI和他们达成合作,但是每次去免不了要被恶狠狠盯着。 取下手里的香烟,将掐灭的烟蒂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男人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花束,眼中闪过了然。 “看来你已经遇上了不少人。” “是遇到不少……一个个自说自话的,完全不听别人开口。”想起刚才连续好几次被堵住话语,池川奈有些无奈地开口。 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听见他这番话,赤井秀一反而先笑起来,“我猜,你每次被打断都是在反驳他们道谢的时候。” 池川奈噎了一下。 确实。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声音比刚才低了一点,“本来就是,不管是什么事情不都是互利互惠后决定的吗,又没必要……” 赤井秀一看着对方说这句话的神情,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早就从自己同样住院的同事那里听说,同层病房的人喜欢往池川奈在的病房塞东西,几个年长的警官也喜欢把人往外面赶。 其实光凭对方在新闻里表现出的受害者身份,这些好心的警察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是因为池川奈在他们看来……恐怕太像小孩了。 倒不是说年龄和外貌。 卸下哥伦白的神态,突然被推进正常的世界,在正常的社会和人情交往这些事情上,恐怕连小孩都比他更了解。 这种茫然无措的姿态他掩饰得不错,不过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都能发现,更别提住院的个个都是洞察力强的警察了。 所以他们才总忍不住往这个特殊的病房跑。 不管怎么想,池川奈这个样子,真是像只被警犬围住还叼着到处跑的…… “咳。”他低低咳嗽了一声,挡住了嘴角扬起的笑意。 “你们帮我解决了后续,也没把我和香取他们拷走,我救下他们几个提供情报,不是刚好对等吗?”那边,异色眼睛的男人终于说完了刚才被人不停打断,在心里压了半天的话。 “可能因为没什么可以一比一还清。”赤井秀一在此刻开口道,虽然他平时总说“fifty fifty”,但是在有些事情上永远不可能五五分。 “为什……” 瞳孔紧缩,他下意识往后面躲了一下,但是在医院犯懒了一个多月,又卸下了一直以来的重担,在突然到来的攻击下,池川奈最后只是稍微往后撤了一步。 ‘攻击’不偏不倚敲在了他的额头上。 “人类是很复杂的,不管人情还是感情,都没法对等用筹码来衡量。”收回敲了一下对方额头的手,男人开口,“只要是有交集的两个人,恐怕就没有还清这个可能。” 池川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被对方像对待小孩一样教训,他在心里撇了撇嘴:“怪不得米花凶杀案这么多。” 照这样说,那能做的不就只有彼此亏欠,再不断弥补,但是永远偿还不清楚,最后累加到一起,发展成什么凶杀案件。 饶是赤井秀一,也被他的脑回路噎了一下,“那只是一些反例。大多数的,最后应该会成为朋友。比如那位香取小姐。” 他们原本的交集点不过是工作,之后因为池川奈的交易,作为救下自己哥哥的酬劳,香取助理参与了计划。 如果完全按照池川奈脑子里那根筋的意思,两个人各取所需,那池川奈被送上救护车那天,一向打扮严肃的助理也不会在警察里哭成那样。 被敲了额头,又被罗列出了典型案例,池川奈看了一眼远处熟悉的车辆,不置可否。 见被FBI“纠缠”的少爷终于看向自己,在驾驶座上的香取助理连忙举起早早写好的牌子,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了一行大字,字字带血: 【不要相信会骗人的男人!!! 看看G……黑泽先生!!!】 上面差点写上的代号被斜杠划掉,换成了琴酒的原名。 池川奈:。 香取助理不知道他和赤井秀一曾经的交易,所以那段时间的经历放在她眼里,显然就是作为卧底的莱伊骗身骗心大上位,然后给了他一枪。 也有可能对方隐隐猜到了,但是显然无法原谅这种震撼人心的感情骗子行为。 至于被连带的琴酒……那家伙的确不会骗人,因为完全是实干派,能动手的绝对不说。 池川奈忍住笑,默默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从面前这人的脸上察觉到不对劲,赤井秀一转过头去,看见自己后方几十米外的地方,香取助理迅速把手里的牌子翻转了一下: 【玩弄别人感情的FBI滚回美国!!!】 赤井秀一:。 看来池川奈这位助理对他的意见真的很大啊。 他有些头疼地发现自己以后的行动应该都或多或少被对方拦着,又因为香取助理动作里对对方明显的关心松了口气。 周围都是这么‘活泼’的家伙,现在又没了组织,池川奈应该没法再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刺猬。 不过这个牌子倒是让他想起另一个事情。 “我今天下午回国。”他道,“在日本停留太久了,组织的事情已经收尾,FBI没有什么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异色的瞳孔有一瞬间放大,池川奈顿了一下,看不出什么表情,“所以你是专门来道别的?” “听说你今天出院,来看一眼,顺便告别。”赤井秀一视线下移,看见了对方无意识捏紧手中花束的动作。 墨绿色的眼睛里润出比刚才还深的笑意,“很久没回美国了。在日本待久了,我也不怎么习惯。这里的人太重视礼仪规则,在街上都看不见其他颜色的衣服。虽然有些节日也很热闹。” 这倒是事实。池川奈想。不过这家伙站在日本街头说日本坏话,如果安室……降谷零在场,估计能直接把人现在就揍一顿扭送到机场。 “我离开那么久,也想回去看看。所以……” 赤井秀一停顿了一下,眸色微暗,他原本散漫的姿势收了起来,腰背笔挺,“要和我一起去吗?” “……?” 池川奈睁大眼睛。 他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知道这不是一句随口的询问。 “周末有聚餐。”他脑子有点混乱,下意识道。 “我会先回去收尾组织的事情,这次任务跨度太久,等半个月收完尾后,应该会有一个月左右假期。”赤井秀一的目光就落在他脸上,如同带着温度,“等结束后,我想带你四处看看。” “……作为谢礼?”突如其来的邀请,甚至妥善考虑了他这两周需要待在日本处理其他事情。池川奈看着对方,迟疑道。 刚才其他人的邀请,自然都是用谢礼这个理由。 赤井秀一笑了笑。 他们懂得循序渐进,先用谢礼这个借口让人无法拒绝,再慢慢用行动带着对方融入真正的世界。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循序渐进的家伙。至少该往前迈一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停在原地。 “不是谢礼。”他道,“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和我一起旅行。” “……”池川奈张了张嘴,又合上了,重复这个动作半天后,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的爱好是带朋友到自己住的地方旅行?” 刺了这一句,他扭开头,低声道:“知道了。过一阵我要去美国处理点事情,如果有空,我会联系你的。” 极光公司的总部也在美国,他去那边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可以【顺便】去看看。 这两个字必须强调! 说完这句话,他把怀里的向日葵抱高了一点,朝着香取助理那边走去,“我先走了。” 两人错身那刻,赤井秀一开口:“我没有把朋友带去美国玩的爱好。” “那你还邀请我去?”池川奈脚步不停。 “那里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他一个人离家去美国留学,又成为FBI,一定要说的话,这个地方几乎塑造了他。 “所以。”赤井秀一转过身,看向离开的那人的背影,语气认真,“我想带你去。” 池川奈猛得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男人站在街边,戴着针织帽,阳光勾勒出他属于混血的轮廓,无论身形还是眉眼都如银色子弹般锋利,目光却烫得惊人。 四目相对间,池川奈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于是赤井秀一走上前来,略微附身,抱了他一下。 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始使用美国的礼仪,两人同样冰凉的侧脸在拥抱当中轻触即分,只余下让人眩晕的温度。 刺耳的喇叭声从后方传来,赤井秀一往声源处看去,见香取面目狰狞地猛拍方向盘。 男人眼中带笑。 他这个拥抱很有分寸,手只是虚环住了对方的腰,因为花束,两人直接的距离也没有直接降到0。 “恭喜出院。”在结束这个拥抱之前,赤井秀一道,“到时候再见。” 愚;僖. “……一路顺风。” 池川奈顿了一下,低声道。 单手抱稳花,他还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背。 体温晕染开来,赤井秀一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加重了这个拥抱。 ===== 坐上后座,池川奈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旁边的人盯出两个洞来了。 “……你这个牌子是什么?”他伸手捏了捏鼻梁,带着无奈的神色先发制人。 “刚写的!”香取助理此刻的语速如同一个按了加速键的豌豆射手。 “少爷你可不能被这种男人的伪装迷惑啊!FBI最会骗人了!先骗宫野小姐再骗你,听说还有个同为FBI的火辣前女友,这种家伙放在我的姐妹圈里面是要被每晚讨伐一遍的!他不就绿眼睛能看吗,琴……黑泽先生也是绿眼睛!!我感觉他比这种最会骗人的男人好多了!你可不能乱答应对方的要求,他心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池川奈被一连串轰得脑子发昏。 他头晕目眩地移开视线,见对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开口,“当时是我让他开枪射击的,其实……” 其实是交易来着。 车在马路上开出了一个扭曲的‘S’,前座上那人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怎么可能?!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不会有人干出让别人开枪打自己胸口的事情啊!” 池川奈目移了一瞬。 “可恶啊!这家伙不仅会骗人还会洗脑,绝对是因为你这方面的知识摄入量太少了!对了!” 完全让别人插不进话,池川奈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拿起手机,迅速拨出了一个电话。 “园子小姐吗?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有时间回答了,就约晚上咖啡厅见面怎么样?没错,我绝对说的超·级·详·细,不过,之后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小忙。” 听着那边的什么‘园子恋爱大讲堂’,池川奈好几次开口都没有插进去话。 算了。他收回视线,在后座老老实实打开手机。 当时中弹,这位助理小姐都快急死了,这次就让她发泄发泄好了。 按开手机界面,身体残存的记忆让他下意识点进论坛app。 一切结束后,这个论坛并没有消失。 在去找BOSS之前,他曾经登录indy的账号,为了冲几条论坛buff。 现在再打开,他的私信已经爆了。 大多是在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问他当时怎么突然消失,池川奈一一看过,被一个发了六十几条消息的账号吸引了注意。 他点进去,看见对方发的倒数第二条消息在他这个叫indy的账号突然‘诈尸’之前。 [老贼已经写到结局篇啦,刚更新到游轮的一半,奈奈可帅了!拳打朗姆脚踢杀父母仇人,不知道你看了没有。 那次论坛bug后到现在你都没发过动态,我们都很担心你。] [!!!!!!!!不是盗号吗?不是吧?真的回来了?!!] [老贼的大结局出啦!看见这段时间你终于回来后才松了口气,虽然之后又消失了,不过平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既然大这么喜欢奈奈,那就向奈奈学一学嘛,一定要自由快乐!] 池川奈忍不住柔和下眉眼。 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景色,忽然决定了什么。 打开手机相机,将镜头朝向自己,他顿了顿,在窗外撒入的刺目阳光当中,和手中的一大捧向日葵合了影。 这是他第一张照片。 不知道发到这个神奇的论坛上,没有了那个照片变成画的buff,这个照片会是什么样子,但池川奈还是打开账号,按下了发送。 至于配字…… 他的手按在键盘上,许久之后只打下一个英文。 indy。 这样就够了。 车恰在此时停下,池川奈没看动态发出后其他人的反应,只是按灭屏幕,和香取道别后朝着院门走去。 曾经的那栋别墅作为组织财产的一部分被收回,如同一个代表过去的符号一样消失了。 池川奈重新置办了一套宅邸,两层的独栋别墅,和之前在山上的那栋完全不同,是在热热闹闹的街区旁边的居民区里。 花园和温室都种满了花,管家把花园修建的很不错。 他走过玄关,留着银色长发的男人正将什么东西从冰箱里拿出来。 被窗户挂着的薄纱稀释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终于把那头冰冷的头发晕出些许温度。 琴酒这个名字早已随着组织的覆灭沉入海底,他继续将黑泽阵这个许久没出现过的名字使用起来。 组织覆灭后,池川奈把自己所有不能暴露在警方面前的势力给警方提供的帮助安在了琴酒这个家伙身上,如果直接逮捕这些功劳又实在太多,不逮捕琴酒又是组织的头号杀手,两方就这样僵持着,最后变成了无视。 不过也没打算让他在街上正大光明到处乱窜就是了。 池川奈藏下的势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至少能保证对方在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 “对了。”想到这里,进来的人忽然想起什么,“过段时间要不要和我去美国?” 黑泽阵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看来你是得到了什么人的邀请。” “唔……”他移开目光,“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其他事顺带的。” 他放下手里的向日葵,古川管家很快过来把它们放进了花瓶里。 “过得不错。”看着对方手里的花,大致了解到对方在红方那群家伙眼里是什么地位,黑泽阵简短的评价道。 “那些家伙……”想到在病房的待遇,池川奈有些无奈。 他换好鞋子,朝着餐厅看了一眼。 果酒焗牛排,烤虾沙拉,奶油浓汤,干烤面包皮,热红酒。空气里还有一股黄油的香味,苹果派应该正待在烤箱里。 他忍不住脸上带笑,在往厨房走去时又想起什么,转头去找黑泽阵。 那家伙仍然是棺材表情,看着凶神恶煞地能被人当潜在罪犯举报,他过去探了个头,然后伸手揪了一下对方贴身穿的毛衣。 银发男人转头看他,用眼神发出疑问。 池川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时隔多年又把脸埋进了对方胸口柔软的布料里。 想了想,他说道:“我回来了。” 短暂的停顿后,黑泽阵‘啧’了一声,手臂用力将人圈了起来。 古川小心将手里的餐盘放在餐桌上,眼里带笑。 欢迎回家。 (本章完) ------------ 122 十年后的......(1)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年后的……(1) 【注意:if线接98章,十年后阿卡伊和琴酒绝对ooc(土下座),黑化度逐渐到100%结局会有点黑】 ——分割线—— “砰——!!” 瓷器打碎的声音在平层炸响。 角落里的花瓶因为桌子晃动砸落在地,炸成满地碎片,里面的假花散在大理石地面上,扬起些许灰尘。 池川奈面色难看。 他刚才一击不中,又被人攥住了手腕,摆脱禁锢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直接带下了上面的一片东西。 面前,高大的黑发男人皱起眉头。比起上面在入住这间公寓前就存在的装饰品,他看上去更担心对方刚才磕到桌角的伤势。 察觉到赤井秀一准备靠近,池川奈咬着牙,哑声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他的头发还湿着,身上穿着浴袍,半个小时前还在自己的安全屋里,被迫坐在洗手台上听对方说未来的事情。 结果转眼之间,突然就换了地方! 从赤井秀一的神情来看,这里应该是他现在住的公寓,而且对于【为什么他会突然和赤井秀一一起来到十年后】这件事情并不是没有头绪。 结果下一秒对方就承认了:“是我想把你一起带回来。” 池川奈:。 他可算是了解FBI什么作风了,不愧是美国警察。 被突然薅去别人家里和非法监禁有什么区别?!讽刺几句发现十年后的这家伙简直冷静得不行后池川奈实在忍不住,直接动了手。 结果很显然。 就算在赤井秀一还在卧底的时候,他也只是拼尽全力能和对方打个平手的水平。 现在对上在那个基础之上又积攒了十年经验和训练量的赤井秀一,他几乎是被对方逗小孩一样让着才没被撂倒在地上。 打了半天,池川奈终于品出些许不对劲来。 那家伙根本就没在好好打,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认真出手,毕竟自己的招式放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没有被攻击后感觉冒犯的情绪,相反,他反而显得格外愉悦,特别是看着自己攻上去然后再被轻易化解掉招式的时候。 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格外火大,就像是目睹犯罪现场的小孩拼命给警察提供线索,结果只被当成乱说,偏偏后者还一脸笑容的‘嗯嗯嗯我在听’这样哄人。 池川奈气得脑袋冒烟。 他往后退了一点,背部抵在刚刚撞过的桌子上,被人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拉住了手腕。 浴衣袖子拉开,手臂上刚刚撞出的青紫暴露在对方眼中。 对方一副对这些疼痛都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赤井秀一视线上移,看见他披散的头发和浴衣都还湿着,毕竟前不久才被自己从浴缸里捞出来。 他走进那间浴室的时候,可是看见池川奈把自己硬生生往满池水里面溺。 想到这里,男人的额头突突跳了两下,眼中已经闪过薄怒。 对面的人并没有发觉,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半点都不想和对方有肢体接触,“我要回去。” “你先去洗个澡换衣服,其他事情之后再说。”看了一眼对方湿着的头发,赤井秀一如同没听见那句要求一样,准备去自己卧室衣柜拿可以换洗的衣服。 “站住!” 对方的态度一目了然,显然对他怎么样可以回去有头绪,但就是半个字都不往那边说。 池川奈头还残留着记忆恢复带来的钝痛,情绪比平时激烈得多,看见赤井秀一这幅表情气得厉害:“不劳烦你。回去以后我自己可以再洗澡换衣服。” “但现在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不是吗?美国这个季节气温很低,最好把你的头发弄干。” “你这家伙……明明就有头绪。”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偏偏头越来越疼。他马上还有一堆事情,计划挤在脑子里变成混乱的刀片,只想快点离开这种地方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然后找个地方好好躺着休息。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论这种事情,先洗澡休……” 刚将能暂时借穿的换洗衣物放在床角,赤井秀一就感觉背后袭来一击,他敏捷地转过身却没有躲闪,直接把被人按在了床铺上。 “你这家伙到底能不能听懂……”池川奈用力按了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让我回去。你刚才那副神情谁都能看出来你知道怎么回去,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 顿了一下,他强调道,“一分钟都不想。” 恢复后还混乱着的记忆和剧烈的头疼让他根本没法冷静,几近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安全的壳里面去。 赤井秀一也只是猜测。既然能把对方带来,说明这个和他当时脑内的‘愿望’有关。 不过,不管有没有关联,他并不想让池川奈回去。 墨绿色的眼睛轻微眯起,他一向是一个目标性和控制力都很强的人,自己决定好的事情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特别是池川奈现在情绪明显不对,他需要的不是什么回到组织的地盘,而是休息。 毕竟前不久他还试图把自己溺在浴缸里。 “你现在情绪不稳。”仗着自己多出十几岁的年龄,男人伸手拦住对方的动作,一只手把住他的腰,直接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撑了起来,“先洗澡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池川奈一字一句道。 穿越之前,他只是坐在洗手池上,听对方口中的话,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终于扯断了脑内紧绷的线,他只想快点回去。 而且…… 那个颈环因为换衣服的时候取下来了,根本没和自己一起过来,现在他脖颈裸露在外面,让焦虑感更上一层。 如果那个abobuff偏偏在这个时候搞事情,他完全没有办法可以挡住! “我也对在一个FBI家里休息没有任何兴趣。”池川奈眯起眼睛,吐出比平时尖锐得多的话,“至于你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里的理由,我也没有兴趣。” 他看着对方墨绿色的眼睛,结合之前冲矢昴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开口道,声音里透着疲惫,“如果你坚持,可以当成交易,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做完让我回去。” 躺在自己卧室床铺上的男人眯眼看他,发现异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赤井秀一直接气笑了。 他知道对方脑子里压根没有这根筋,但还是被这几句话气得不轻。 把被自己半搂半抱拉起来的人反手按在床铺上,发现对方根本没打算反抗,显然是准备好了所谓的‘想做什么尽管做,做完让我回去’交易后,FBI探员的面色都冷了下来。 也是,在组织成员眼里悻爱本来就是调味品一样的东西,他从小长在那里耳濡目染,自然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在别人家里,被明显比自己强势的人控制得无力反抗,居然还敢开口说出这种话。 他是真的不怕自己被…… 男人低下头,看向被按在床铺上那人露出的侧脸。 半湿的头发披散开来,挡住对方的小半侧脸,只露出微张的嘴唇和脆弱的脖颈,在鸦羽黑发和暗色的床单下,苍白的皮肤如同羊脂玉。 刚才打斗时对方没少咬下唇,现在饱满的唇珠上残留着一拍压印,被凌虐过的下唇润开艳红。 男人的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 池川奈恐怕根本不明白,他自己刚才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来挑衅他这个不管心里还是生理上都十分健全的男人。 这种趟所有男人雷区的行为,他是真不怕自己被人往死里折腾。 不,单纯完全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而已。 墨绿色的眼睛略微眯起,有那么一瞬,赤井秀一想干脆给人一个教训。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所有情绪都忍了下去。 池川奈感觉到有些加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像是被自己气的。 他双手被反扭在身后,身上的浴衣早已松散开来,往下滑落,露出了他小半肩膀和脖颈,被湿漉漉的发尾扫着,有点痒。 压在腿窝的膝盖松开,还没等他想动腿调整一下姿势,就感觉腰部一紧。 赤井秀一用手臂捞着他的腰腹,将他翻了过来,甚至放开了他的手腕。 池川奈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没等开口,就听见对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的神色掩藏在昏暗的室内,看不真切,冷下来后混血的面容带着刀削般的冰冷。 “……我说你。”他顿了一下,嗅到一点危机感,偏偏又不想在嘴巴上落下分,“我说你想做就做,莫名其妙把我带过来又说那些话,我们也没有输到当室友的地步……你不会是不行吧?” 赤井秀一低低呼出一口气。 他眯起眼睛,不知道想到什么,伸出惯用的左手,张开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节长度来。 看着对方的手朝着自己伸来,在这个情景下池川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过对方倒是没做什么,只是隔着衣服比划了一下。 拇指抵在下腹部下面一点,刚触碰到就让感觉触碰点明显越界的人细微抖了抖,不过很快就收了回去。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他,刚才在他腹部丈量着什么的手变成单手把住身下人腰肢的动作,大拇指按在刚才食指抵在的地方。 靠近肚脐了。 池川奈皱着眉头,没理解对方要干什么,又见他示意低头看,于是顺着意思低下头去。 他伸出手去拽对方手腕,想把掐在自己腰间的手拉开,反而被赤井秀一用另一只手拉住,带着手指一同去摸那片藏在衣服下的皮肤。 拇指在抵住的地方细微摩攃了一下。 “这里。” 什么意思? 忽然反应过来,池川奈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瞳孔紧缩。 赤井秀一扬起眉毛。 无可否认,他现在心情不错。 没有哪个正常人,在看见自己喜欢的对象被这种事情吓得做不出表情时,不会产生微妙的征服感。 血色几乎是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迅速爬上了对方的皮肤。他耳朵红得滴血,张了半天嘴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刚才还一副无所谓态度的人,眼中终于有了后知后觉的恐惧。 呆愣片刻,池川奈一把推开对方。 他匆忙离开床铺朝着浴室走去,路过柜台还拿走了刚才男人准备的衣服,因为走得太快中途甚至踉跄了一下。 看着他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赤井秀一头发丝都写上看了‘愉悦’两个字。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床铺,用手机叫了个外卖,算好时间等被吓到躲进浴室的人冷静完出来吃饭。 (本章完) ------------ 123 十年后的......(2)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十年后的……(2) 池川奈团在浴缸里。 在热水中退去一身冰冷,吃了赤井秀一刚才和贴身衣物一起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头疼药,已经快因为恢复记忆转报废的大脑终于缓住了一点。 情绪稳定后,羞耻从足间涌进脑袋,刚才在大脑里充的血全涌到了脸上。 用手捂住脸,要不是外面有人,他简直要因为自己混乱情况下的出言不逊闷哼出声。 脑子抽了吗?! 还有赤井秀一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闷骚。 他张了张嘴,想到对方刚才伸出手在自己小腹上比划的样子,原本已经和缓的情绪再次被点燃,红色重新染上耳垂。 什么叫能顶到…… 沉默片刻,池川奈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位置。 怎么可能!赤井秀一那家伙吹牛吧?!怎么可能到这…… 感情觉得对方一定是在夸大事实,故意吓唬自己,但是理性又不停提醒,他绝对不会是在这种时候夸大吓唬人的性格。 他说真的,恐怕就是真的,甚至有可能还是在根据情况又刻意缩减了的情况下。 池川奈:…… 他真的想象了一下,然后差点把自己埋进水里去。 救命,怎么会这么恐怖!从组织里那些家伙的表现看,这个事情没有这么恐怖啊!要不然他刚才怎么会直接对赤井秀一说,想做就做这种话。 如果真到那种程度……会死吧?绝对会死啊! 池川奈噎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赤井秀一被自己呛到这个地步还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动动嘴皮子在外面比划一下的行为算得上绅士了。 慢吞吞地从浴缸里站起来,重新洗过的头发往下滴着水,他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又蹭干了发尾,这才伸手摸向旁边的衣服。 先穿上衣服再说。 这个世界的季节是秋天,因为暖气室内并不寒冷,所以赤井秀一准备了几年适合室温的薄衣。 他拿起浅色的套头毛衣穿上,从头上套下的过程中,他嗅到了上面浅淡的洗衣液味。没有对方身上一定会有的尼古丁味,看来是刚洗过。 长期包裹着和服的人不太习惯穿这种衣服,套上方便行动的长裤后,他挽起拖地的裤腿,因为这种格外便利的打扮有些新奇。 不过…… 不管是衣服,裤子还是刚才洗头用的洗头膏,全是赤井秀一的。他现在闻到自己身上隐约飘出的草木淡香,总有种被对方裹住的感觉。 脖子还裸露在外,自从有了abo的buff后再也不习惯后颈毫无遮挡,池川奈顿了一下还是抽下了旁边浴袍的黑色系带。 小心将其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绕了几圈后在侧面打结,又拉起毛衣领挡住大半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暂时可以顶住一会儿。 但是系带比不上为o量身定制的阻隔器,为了达到心理上的保护效果,池川奈把系带绕了好几圈,确保自己后颈的腺体被挡了个严实。 但是在活动时,它不可避免地会随着动作摩攃皮肤,反而会带来几分异样的痒麻。 脖颈都因为被摩攃的感觉染上红色,不过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比起这个他更无法忍受脖子上没有东西阻挡。 头疼已经缓和,用浴室的吹风机吹干头发,池川奈迟疑片刻后才走出门去。 脚腕上没有取下的银铃晃出轻响。 赤井秀一坐在沙发上,翻看最近一桩案件的资料。上面用红笔勾画着细节,密密麻麻的信息点挤在一起,让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烟盒。 他早在组织时就沾了烟瘾,在关于黑衣组织的任务结束后烟瘾不减反增,身上总带着一股烟草味道。 对于这位已经身坐重位的FBI来说,也许上班那天可以不吃早晚饭,但是绝对不能不抽烟。 烟瘾带来喉咙处细微的痒意,男人的指尖摸到烟盒表面,在些许停顿后,他抽出金属烟盒,将其扔在了茶几下方放置杂物的抽屉里。 赤井秀一还记得池川奈对这个味道十分厌恶。 浴室响了半天的吹风机停止轰鸣,随着轻微的铃铛声,池川奈推开卧室门走出来。 他在出来那刻迅速在房间里搜寻着房间主人的下落,和墨绿色的眼睛对上后却又立刻别开脸,怎么都不再往沙发那边看。 赤井秀一的胸膛里挤出些许笑意,肩膀都为之颤动了两下。 换下增加成熟感的和服,船上浅色的毛衣和长裤,池川奈看着年纪比真实小不少。 以他现在的阅历,曾经无法捕捉到的细节已经能全部看见。 对方明显有些紧张,估计还在因为前不久的对话羞恼,吹得有点蓬松的黑发下露出通红的耳尖,裸露的脚踩在地面上,被冰的有点畏缩。 这种靠空调保暖的室内,热气大多浮在上层,大理石的地面又不易保温,即使在空调的吹拂下仍然是冰冷的。 也许该买一个空调风扇,让室内温度均匀一点。 在这里住了快十年的赤井秀一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他一直是一个在细枝末节不会投以关注的人。 目光在对方脖颈隐约露出的黑色上停顿几秒,他站起身,率先开口,“先吃点东西,我点了外送。” 美国的外送选择一直很少,他看了半天外送单才从一系列汉堡披萨里,找出一家相比而言算得上健康的牛排。 价格也格外好看。 不过送来时还保留着煎烤时的温度,下方还有赠送的木质托盘,也算对得起价格。 闻言,池川奈转头看向桌子,上面果然摆了外卖盒子。因为怕冷的太快所以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又将包装恢复原样。 “……谢谢?”他不确定道。 不管这么说,两个人前不久刚打了一架,还在床上调情,现在居然正常相处,实在有点奇怪。 但是确实饿的厉害。 池川奈坐过去,低头看向旁边的单子,美国的外送很不发达,更别说这种店铺,他看了一眼加上配送服务和包装费后的总额,不算是一笔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数字。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自己已经直接给对方转账,但是他现在没有手机,是个黑户,身上连现金都没,是个完全的穷鬼。 连衣服都穿的别人的! 他垂着眼睛去解开包装袋,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在赤井秀一口中,这个世界的自己在十年前和组织的决战当中下落不明。不过他却感觉这个说辞有问题。 如果只是失踪,以他的推理能力肯定能猜出是假死脱身,如果只是假死,也不会做出把自己直接带回来的事情。 除非赤井秀一当时确认了这个世界的池川奈并没有逃出基地,已经在最后的决战身亡,之前说的下落不明不过是故意含糊的说辞。 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解着手上的包装袋,不仅没有解开袋子,还差点被钉在两侧固定的订书针划到手。 看来不能边做事情边乱想。池川奈定了定心,正要再次用力,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逼近。 几秒后,高大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身后。 “打不开吗?” 声音在后方响起。没等回答,对方就俯下`身来。 这时候池川奈才真切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差的绝对不是年龄上的差距,男人靠近后,从两侧伸手帮他拉开包装袋,简直像是把他整个人笼在怀里。 衣服上原本只是浅淡的洗衣液味变得浓郁,后脑与对方身体相贴,烟草味随之涌入鼻腔。 手指灵活地打开包装袋,将里面的餐食一一拿出,赤井秀一低着头,除了桌上摆放的东西外,只能看见池川奈的发旋。 后者低声道谢。 切成合适入口大小的牛排还散发着热气,搭配旁边的炭烤时蔬,后面那人在他动手前先拿过作为配菜的南瓜汤。 “先暖胃。” 赤井秀一这家伙是这种性格吗? 池川奈腹诽道。 以他对自己世界这人的了解,他无论做什么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在自己不需要在意的事情上从来不会投入时间精力。 十年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实在太大,他盯着面前的南瓜汤,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男人。 冰凉的触感落在后颈。 沉在自己思绪中的年轻男人一惊,连忙伸手打开对方落在自己后颈皮肤上的手指。 他刚才低头看桌上的南瓜汤时,披散的头发从两侧滑下,露出纤长的后颈,反倒给了人动手的时机。 带着枪茧的指腹从后劲顺着滑下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别乱动。”池川奈提高声音,努力想在这种时候抢占上分,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赤井秀一挑眉看他:“……我的浴袍系带?” 于是面前那人的气势又弱下来。 他张了张嘴,扭开头低声道:“我的东西没一起带过来。再说……你之前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比不上那个随着buff一起出现的颈环,即使用黑色系带将腺体位置缠绕了好几圈,仍然有些微信息素味溢了出来。 赤井秀一略微俯下`身去,鼻尖蹭过对方柔顺的黑色发丝。 带着发酵到糜烂的果味的甜巧克力香,在空气中散开,又被交叠的黑色系带挡住大半。 猝不及防下被人从身后逼近,池川奈瞪大眼睛,整个人缩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他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如果拼命闪躲就像是在告诉别人这里是弱点一样,只能在心里咬牙忍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直起来。 “如果不挡住,你想要再体验一下被实验室的药物冲脑是什么感觉吗?”他语气正常,带着一贯的讽刺感,用餐布擦干净汤勺后才将南瓜汤送进嘴里,“只能先拿这个代替。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当时他们两个人被困在杂物间里时,对方就认为这个abobuff是实验室的某项实验,他刚好顺着往下推。 毕竟实验室做的离谱事情多得是,多一项也没什么。 赤井秀一垂下眼睛,眸色暗沉。 他当然记得。 当时在杂物间涌起的浓郁的酒心巧克力味,能如同药物一样让人沉湎于内心的欲望。 他只能猜测这是组织给代号成员增加的手段,但是这种不稳定的人体实验,怎么想都落不到哥伦白头上去。 除非这个对于那位BOSS来说,还有其他好处。 墨绿色的眼睛略微眯起,赤井秀一直起身来,手指在椅背上缓慢敲击,将之前的所有都慢慢串联起来。 如果组织这项实验的来源点,是动物。 他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个关键词【信息素】。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被对方挡住的位置。如果后颈是关键,那这个改造实验的所有机制都如同动物一样,只不过在用【信息素】控制别人的时候,也会反过来被别人用【信息素】控制。 虽然实验只改造了池川奈一个人,但是对于他来说,其他人的气息在改造完成后和【信息素】也没什么区别。 恐怕这也是一个让他去实验的原因,在执行任务时,他可以用这个实验产物去达成目的,甚至辅助审讯。 但是面对BOSS,【信息素】又成为了对方掌控他的工具。 还真是一矢双雕。 并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基本上摸清abobuff的本质和内容,顺便帮他脑补出了合理的解释,池川奈将南瓜汤喝完一半,如坐针毡。 “你要在这里盯着我吃完吗?”在叉向牛排时,他不住开口。 “抱歉。”赤井秀一张了张嘴,把原本要出声提醒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东西的运转和【气味】有关,那池川奈现在最致命的错误,就是用他最近一直在穿的浴袍系带当‘临时颈环’。 如果他没猜错,原本那个【颈环】的作用是隔绝后劲的腺体和气味,包括自己的和外界的,但是现在把这条系带绑在脖子上,相当于将别人的气味直接覆盖在自己最不能承受这种东西的地方。 赤井秀一眸色暗沉,片刻停顿后,将提醒的话咽了回去。 ===== 不太……对劲。 池川奈从柔软的床铺里支撑起身体。 他伸手摸了一下后颈,确认系带没送后,才用手背去探自己的额头。 有点烫。之前在满浴缸冷水里泡过,又湿着头发在冷风里吹了半天,即使后面好好泡了热水澡换了衣服,仍然埋下了隐患。 赤井秀一的卧室中,厚实的窗帘挡住了小窗。左侧是内置浴室,右侧是书房。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同晚上一样昏暗,只能隐约看见摆件的轮廓。 他吃完饭被赶来睡觉,在胃部填满充足的食物后,困意本来就饶得人睁不开眼。只是睡到一半,忽然烦热起来。 呼出滚烫的气团,池川奈感觉自己陷在一团棉花里面,四肢都卸下力气,变得乏力又酸软,有哪里的脉搏在一跳一跳的,后颈开始发烫。 如果现在还清醒,他就能闻到室内浓郁的甜巧克力香,听见拖鞋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但是现在,大脑已经被滚熟的年轻男人只是在床铺上茫然地坐着。 脖颈上的系带,身上盖着的被子,再加上门紧闭着,所有属于另一个的气息,如同陷阱一样将人静静包裹。 池川奈怀里还抱着柔软的被子,他低下头将脸埋在里面慢慢蹭了蹭,忽然想用被子将自己全部裹住。 洗衣液很淡的味道,些许草木香,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去的若隐若现的烟草味,他将脸蹭在上面,脑子愈发昏沉。 完了。池川奈想。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筑巢。 离开熟悉地点的不安定感推助着这次来势凶猛的筑巢期,手在柔软厚实的被子上反复按压了几下。 等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和猫咪踩奶没什么区别后,他连忙收回手,捂住额头。 偏偏在这时候…… 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勉强支撑起酸软的四肢,想要从床铺上下去。 ===== 正要将黑咖啡送进嘴里的男人动作顿住。 屋内很安静,所以他明显捕捉到从卧室位置传来‘咕咚’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一样。 “……池川奈?”赤井秀一蹙眉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正常音量询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走到卧室门口,又敲了两下门,里面那人仍然没有反应。 感觉不对,他连忙打开卧室门。 阳光从客厅透入,将黑暗的室内照亮一小片。 床上没人,被子一半还留在床铺上,另一半已经被拖拽到地面。 披着黑发的年轻男人团坐在那一半被褥上,双手抱着被角,因为光源往后畏缩了一下。 异色的眼眸里满是茫然,潮红从脖颈翻涌到脸颊、耳垂,看上去已经被来势汹汹的筑巢期折磨得神志不清了。 又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那人只是迟疑地看了这边一眼,然后继续将脸埋在被子里,侧脸蹭着冰冷的床沿,想要借机给滚烫的大脑降温。 看来是已经被折磨到四肢乏力的程度,想要从床上下来做什么事情,结果根本没力气做到这些,直接在途中从床铺上摔了下来。 幸好卧室有地毯,他摔得时候又连带着被子一起,应该不会太疼……从对方现在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赤井秀一垂下眼眸,反手将门虚合,让室内再次陷入昏暗,这才朝着团坐着那人走去。 ———— 冰冷的额角抵在冰冷的床沿上,混沌的大脑并没有因而冷却,反而把那一片木质家具都晕上了温度。 刺眼的光从外面照进来,看不清来者是谁,只能看见对方被光影勾勒出的高大轮廓。 许久没见光的眼睛产生刺痛,他往后缩了一下,转头把脸藏在被子和床沿里,试图将光线隔绝在外面。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抗拒,来者将门虚掩起来,恼人的刺眼阳光又被阻挡在外。 为什么还不走? 心里涌起领地被侵犯的不满,想要开口驱赶对方,最后却只是呼出几团热气。 手脚无力,残存的意识让他在对方走过来时,努力撑起身体朝着后方躲避。室内空间很小,他退无可退,只能蜷缩在墙面和床头构成的夹角中。 虚掩的门缝里透入些许光亮,在地毯上,给走来那人拉出更为高大的影子。 在对方渐渐走来时,影子先在昏暗的室内,将蜷缩在角落里的池川奈笼在里面。 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吸。 很快,入侵领地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两人隔得极近,一人站立一人坐着的姿势带来另一种明显的压迫感。 往前一点额头都会接触到对方的大腿,池川奈努力往里面缩,大脑混沌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来者附身下来,伸手摸上他柔软的黑发,然后顺着下去,指尖落在了脖颈的黑色系带上。 结口被轻易解开,黑色的系带散开,露出饱经折磨的后颈。池川奈皱着眉头,不知道对方只是出于好心,想让他一直被信息素包裹着的腺体透口气,只从这个举动里嗅出了浓重的危机感。 就像最后一层保护膜被捅破,在同样昏暗的卧室内,阻挡脖颈的最后一层防护落下,嗅着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浅淡的烟草味,池川奈脑内忽然闪过另一个画面。 曾经被人从背后取下阻隔器,挟住脖颈的记忆翻涌上来,在浑噩的思绪里记忆和现实交叠在一起。 他努力往旁边躲,伸手推开了对方的手,握着系带尾端,想重新系上。 这个动作被阻拦住,他咬着牙,低声道:“等等,琴酒……” 琴酒。 这个名字落在房间里,像是按下了某个机关,想帮他取下系带的男人顿住动作,仍由他将带子拽走了。 窗帘忽然被掀开。 在刺目的阳光中终于看清来者的模样,并非是银色的长发,面容和刚才记忆里的杀手也没有半点相似。 赤井秀一单手拉开卧室的窗帘,因为背光,他的面色显得格外暗沉,墨绿色的眸子里沉着浓烈的情绪,翻涌到嘴边,只变成一句略带沙哑的低沉询问:“谁?” 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不住蜷缩,在整理清楚思绪之前,先嗅到浓重的危机感。 来者现在站在窗台边,没有像刚才一样把他堵在死角里,忽然腾出了可以离开的空间,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立刻勉强撑起乏力的身体,朝着虚掩着的门够去。 拼尽全力移动的速度比不上对方缓慢的步伐,在摆脱影子投下的阴影那刻,池川奈忽然感觉脚腕一重。 随着一阵混乱的铃铛声,高大的男人俯下`身,一只手握住对方称得上纤细的脚腕,轻轻松松将人拽了回去。 本能的挣扎动作被扼住,松开脚腕后赤井秀一轻松用一只手从后方拦住他的腰腹,另一只手抵住脖颈,将他整个人固定成引颈受戮的姿势。 呼吸先撒在后颈,吹起几缕发丝。 随后,犬牙没入被系带摩红的后颈皮肤,凭借怀里那人的颤唞幅度轻而易举找到了腺体的位置,咬挟下去。 (本章完) ------------ 124 十年后的......(3)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年后的……(3) 被扼在怀里的人抖了抖,因为尖牙划破腺体的感觉僵住动作。 声带的震动一定会使脖颈小幅度颤唞,再带动尖牙更加用力地磨动。在这种危机感之下,刚才还想往外逃的人连气音都没敢发出。 赤井秀一松开他。 口腔中是浅淡的血腥气,还有沐浴露的香味。 被放开的人如同摆脱禁锢的羔羊一样往前挣扎。但是他早就没了力气,无论怎么样都挣脱不开尚搂在腹部的手,仍然停留在会被对方的呼吸吹起发丝的距离。 “叫我的名字。” 男人声音低沉。 池川奈垂着眼睛,异瞳中润开水光,染湿了卷曲纤长的睫毛。 他嘴唇颤唞着,浑噩的大脑接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指令,连声带都不受控制起来。 名字? “……秀……秀一?” 后方那人满足般发出一声轻叹,搂在腰间的手松开了些许。 趁着这个空挡,池川奈终于从怀抱中挣脱出来。 他将自己蜷缩在铺了被褥的地毯上,用手捂住后颈,毫不掩饰表情当中的警惕和恐惧。 的确有点过了。赤井秀一伸手想去将人从地毯上拉起来,在靠近时,反而让对方更加费力的往后方躲去。 简直像想把自己塞进床底下。 被实验室弄出的腺体影响,再加上铺天盖地的信息素,估计池川奈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凭借本能来支撑行动。 不过……从刚才对方还能对自己的要求做出回应这一点看,又没有到已经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地步。 这样想着,赤井秀一神色一动,收回要去拉对方的手,在那人警惕的目光下开口询问:“好点了吗?” 原本满脸警惕和畏惧的池川奈一顿,脸上闪过一抹茫然。 什么? 陷入混乱的思维没法同平时一样进行分辨,只是单纯把面前的人归类到坏人和侵略者的阵营。 但是现在,‘坏人’口中却又说出了不符合‘坏’这个要求的关心话语。 他迷茫着,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询问感受身体情况,发现后颈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虽然被挟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看着对方仍然迷茫的表情,男人干脆细化了问题,好让他更容易回答:“后颈是不是比刚才舒服一点?” 池川奈想了想,蜷缩在被子里朝着对方小心点头。 要不是不合时宜,赤井秀一现在简直要笑出声来。 左手握拳挡住嘴角的弧度,他看着对方在此刻简直乖到……像只会在梦境里出现的模样,压下了声音里的笑意:“头晕是不是也好一点了?” 池川奈又想了想,冲他点头,这次还低低‘嗯’了一声。 “你被气味影响了。”赤井秀一尽量简洁地给他解释,“标记,就是咬住腺体位置。能帮你缓解症状。” ‘帮’这个落了重音的词在脑内回荡了一圈。池川奈睫毛颤动着,努力回想了一番。 刚才是在……帮忙? 握紧成拳的手松开,紧缩的眉毛也放松许多。 看着对方目光里的恐惧淡了下来,FBI丝毫没有自己这是在哄骗的自觉。他搭在床沿的手指在木质表面上敲动了一下,笑道,“力气呢,恢复了吗?” 不如说比刚才还乏力,如果池川奈现在理智还在的话高低要嘲讽对方一句。 但是现在,他努力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声音里甚至有点委屈。 “没有。”手在柔软的被子上蹭过,他又想了想,补充道,“动不了。” 赤井秀一又握拳挡在嘴边。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自己的眼睛是摄像头,有录制加重播的功能。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不能再看一遍实在是可惜。 “可能是没有标记上吧?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这个。”指尖又在边沿敲动了一下,他表情如常,“要不要再试一次?” 池川奈转头看他。 异色的眸子里满是挣扎和茫然。思索过后,他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将自己从地面上支撑起来。 刚才蜷缩在地毯上时看着离对方很远,但是坐起来后,却又到了像是能被他笼罩住的距离。 本以为这就是对方的回应,赤井秀一正要伸手,却看见池川奈又动了起来。 在他有些惊异的注视下,年轻男人伸出手,把披散的黑发理开,主动朝着他露出了带着红肿牙印的后颈。 像是有点害怕,他侧对着赤井秀一,将脆弱的脖颈尽数展露出来,又小心合上眼,颤动的睫毛明显能看出主人心中的紧张。 这实在是…… 搭在床沿的手停止动作,男人神色暗沉,声音在唇齿间转过一圈,透出微妙的沙哑。 “……good boy。” 真是好孩子。 ===== 手腕被松开,池川奈顺着重力朝被子上摔去。 地毯上的那一半被子已经被重新放回上面。在过分柔软的床垫和堆砌起来的厚被之间,他像是蜷缩在一个巢穴里。 手指还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可以了吗?” 缓过神后,池川奈哑声问他,从窗户透进的阳光照亮了眼眸里盈满的泪水。 赤井秀一站起来,舌尖扫过尖利的犬牙。 不知道是怎么忍耐下来,最后只是对着那块皮肤反复磨咬。他咬合了一下牙齿,缓解掉犬牙上残存的痒麻,松开脱力的人,准备去冲个冷水澡。 现在做到最后一步,恐怕能直接把对方吓到‘离家出走’,或者躲衣柜里一辈子不出来。 算了……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想在现在把两人的关系逼到这一步。 “嗯,可以了。”这样想着,他低声回应,声音沙哑得厉害。 去浴室前,赤井秀一伸手,想刮掉对方积在眼窝处的泪水。 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上一秒,听见那句回应的年轻男人转头看向他。 “唔。”他没躲伸过来的手,反而在用被薄泪覆盖的目光注视了那人一会儿后,低声道:“……谢谢?” 原本只是刮蹭泪水的手指一抖,在对方鼻侧位置留下了一道红痕。 维持着动作没动,男人墨绿色的眼睛几乎是立刻沉了下去。他维持这个姿势足足有好几秒时间,声音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攻击性:“你平时也会在这种时候道谢吗?” “什么?”池川奈表情茫然地看着他,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和泪水。 看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在这种时候说出了什么话。 几乎能从中联想到另一个场面,在另一个时候大脑混沌的人茫然道谢的样子。 赤井秀一深吸了一口气,收紧手,狠狠合上眼睛,转身走向浴室。 等他出来时,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已经快睡着了。 他刚才的那番说辞也不算骗人,反复‘标记’完后,池川奈的症状的确缓和不少。现在团在被褥间休憩的模样看着格外安静。 赤井秀一重新拉起窗帘,在床边坐下。 这次只拉了一层的薄纱透出柔和的光线,让室内适合午睡又不显得过于暗沉。他看着对方溼潤的睫毛和小半张侧脸,伸手过去。 池川奈并没有睡熟。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后,他就微睁开眼睛,顺着抚在自己侧脸的手抬头看去。表情甚至称得上乖巧。 赤井秀一低低呼了口气。 手顺着侧脸往下,撩开发丝,像是拆开一个迟来十年的礼物。 被咬磨到红肿的皮肤露出来,被男人由枪茧覆盖的粗糙指腹蹭过。 他摸不出什么差别,组织的改造实验并不作用在触感上。但是摸过一片特定区域时,他感到到手下那人细微颤了颤。 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池川奈蹙眉把脸往被子的更深处埋去,反而让弱点尽数暴露在别人面前。 眼中闪过笑意,他收回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人拉住了衣袖。 “……你去哪儿?”一直努力忍住困意,等对方从浴室里出来的人睫毛轻颤,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情绪。 赤井秀一胡诌出来的‘标记’某种程度上的确发挥了功效,原本的烦躁不安早早消解,要不了多久大脑应该也会恢复清明。 后遗症则是让人牙酸的依赖。 “去客厅。”赤井秀一回答,“你休息一会儿。” 听完这句话,池川奈不仅没松开拉着他的手,还更用力的想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他撑起上半身,想钻进对方怀里,“想一起。” “带我一起。”他顿了顿,思绪混乱连带着话语都不连贯起来,“陪我。” 赤井秀一深吸了口气,顺势把钻进自己怀里的人抱住。 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话。不过看情况,要不了多久,等睡醒他就会彻底清醒过来。 等到时候回想起刚才的所有事情,又没地方冷静,不知道会羞愤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些可以到时候再说。 “我有些案件资料今天必须看完,一起去客厅可以吗?” 将头埋在他颈窝的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赤井秀一轻轻松松把人抱了起来,来到客厅的单人沙发,让对方侧坐在自己腿上。 要求得到满足,他放心地枕着胸口睡去,在裹上毛毯时手仍然紧紧抓着对方胸口的衣服不放。 男人眉眼带笑,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本章完) ------------ 125 十年后的......(4)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年后的……(4) “……你是什么变态诱哄犯吗?!” 池川奈咬牙切齿骂道。 他用力拽着面前那人的前领,刚才被对方拿在手上的案件资料全部被打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散开。 赤井秀一摊开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表情看上去倒是没有半点歉意。 这种态度让控诉者更为火大。 “你这家伙!”要不是现在没有任何武器傍身,池川奈简直想让大理石地面见见血。 回想起刚才,自己以【蜷缩在赤井秀一怀里】的姿势醒来的场面,他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了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恼怒的薄红。 还有这家伙趁着自己脑子不清醒时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以诱哄犯这个罪名被送上法庭审判了啊! “我并不觉得之前的行为是在诱哄。”赤井秀一道,“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池川奈简直要气笑了。 一想到当时‘陈述事实’导致的结果是,自己主动撩开头发让面前的家伙标记,他就恨不得先把对方杀了,然后再自尽。 灭口,必须要灭口! “那些是我基于对这些症状的分析做出的判断。从结果来看,这些应该并没有什么错误。”赤井秀一神色如常,“至于为什么会用这种姿势醒来……” 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几个大字,在这几个字真的被说出来之前,池川奈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他咬牙道。 他完全不想再从这家伙嘴里听一遍,自己在那种状态下是怎么要求他一定要把自己带上的。 太丢人了……谁能想到‘标记’还会带来这种后遗症,明明当时被琴酒咬那一下的时候就根本没事! 等等…… 看着赤井秀一近在咫尺的脸,池川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他缓缓低头,发现自己正跨坐在对方身上。 醒后直接拽着对方的衣领开始质问,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没从那人身上下来。 “!” 原本就覆盖了一层潮红的脸更红了一点,池川奈手忙脚乱地下去,遮掩般咳嗽了两声,掩盖掉脸上的慌乱表情。 现在这个年纪的赤井秀一实在不好对付,不管说什么都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果然人年纪大了就是麻烦。 整理好衣服,他拿着系带将半长发束起,用余光去看坐在沙发上那人。 男人在家里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和修身的休闲裤,贴身的衣物勾勒出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线条,靠坐在单人沙发上如同一只短暂休憩的猛兽。 他撑着头,墨绿色的眼睛比十年前要深邃许多,更加锋利的棱角反而掩饰了曾经挂在脸上的冷酷,和眼角的细微合成一种独特的韵律。 像是本就辛辣甘甜的酒又在酒桶里酿造了许久,增添出了其他难以复制的风味。 十年后的男人的确和自己有了不小的体型差,所以他刚才窝在那人身上睡得其实……很不错。 并不想承认这一点,池川奈皱了皱眉头,将视线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的资料上。 从刚才起,赤井秀一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目光总带着写很隐晦的包容。简直就像是觉得他在耍小孩脾气一样。 再重复一遍,这个年纪的家伙真是难缠。 想着,坐在沙发上的‘难缠家伙’却站了起来。他很快将地上的资料收拾好,走近过去。 年龄差下,在赤井秀一面前连身高都显得缩水,常年待在组织积攒的本能让池川奈下意识对所有没法轻松制服的人怀有警惕。 他往后退了两步,找到了最利于攻击和防守的位置,但对方只是把已经看完的资料放在了书架上。 “不用这么警惕。”赤井秀一道,“在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前,我们还得当一段时间室友。以你现在的情况,一个人行动恐怕很困难。” 毕竟他现在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没有任何积蓄存款,就连能通信的电子设备都没有。 “……毕竟我来这里之前,和你可是敌对阵营,怀有警惕也很正常吧。”池川奈小声道,片刻停顿后,他想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你之前说,是因为你的……‘愿望’?我才来到这里的。那只要再想一下不就行了,比如许‘希望他能回到原来的时间线’这种愿望?” “抱歉,这我恐怕做不到。”赤井秀一放下整理资料的手。 在池川奈开口之前,他出言解释:“我想,能把十年前的人带到这里,恐怕凭借的是‘强烈且真实’的愿望,至于其他的原因我暂时没有头绪。” “如果愿望必须要满足这个头绪才能实现,那我就算现在假装想让你回去,也没法做到这种地步。” “你的意思是……”池川奈顿了顿,“你并不想让我走?” 他这才打量起对方,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捕捉到沉重的情绪。 气氛好像忽然冷却下来,只习惯于组织那些试探嘲讽的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只能扭开头低声道,“……一个FBI让犯罪组织成员留下来,不会准备再在我身上打探到什么情报吧?” 这是他最熟练的试探戏码,说到后半句时被前面发生的事情搞昏头的人终于找回自信,话语里带上使用娴熟的讽刺。 “不。” FBI探员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完全不接他的话茬。 他转过头,眉眼被从纱质窗帘中透出的柔和阳光照亮,说这句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留下烫人的认真:“我很想你。” “所以违背本心,许下想送你离开这种愿望,恐怕我并不能做到。” “……”池川奈张了张嘴。 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就没学过应对这种话的方法,他颇有些狼狈地扭开脸,嘴唇嗫嚅了半天没说出话。 “……那我去找找其他办法。”他转身往书房走,脚步快得可以用‘逃’来形容,“书柜里有书吗?” 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听得赤井秀一忍不住露出笑来,眼看对方又要钻进书房,像曾经那样继续当蜗居在家的吸血鬼,他快步上前。 握住书房门把,在拧开之前,一只满是枪茧的手从后方伸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去换身衣服。”赤井秀一看着对方没退去红意的耳垂,笑道,“一会儿出门。” “出门?”池川奈转头看他,“去哪儿?” 一个小时后,池川奈站在镶嵌着巨大logo的入口前,听着耳边小孩的笑恼声,表情僵硬。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他转过头,冲着不远处买门票的男人低声问道,“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他身后,‘海洋乐园’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谢谢。”拿过售票员递来的门票,赤井秀一看向他,“只是不想让你一直闷在房间里,这里离公寓不远,工作日人也比较少。” 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头箍,再次开口:“买双人门票赠送的,你要戴吗?” 池川奈顺着他的话看去,只见对方手上的头箍上面,还有两个显眼的兔耳朵,其中一个的耳根位置绑着蓝色小花,和海洋乐园的主色调格外契合。 “谁要戴这种东西?!” 在被拒绝之后,男人露出了一幅意料之中又遗憾的表情,最后只能放回礼品袋里提在手上。 “暂时没有回去的办法,不如先到处看看。”看着对方有些抗拒的表情,赤井秀一道,“你当时在美国,应该没什么时间到其他地方。” 时间其实他根本不缺,只是没有机会。即使闲的每天没有事情干的时候,他也只能待在套房里,看那些永远都看不完的书。 池川奈神色微动。 海洋乐园里一半是游乐区,一半是各种展馆,他们进去后就略过各种游乐项目,朝着展馆走去。 的确同赤井秀一说的一样,工作日人很少,年轻游客又多聚集在游乐区,水族馆里的人很少。 整个馆内被灯光和水照应成幽静的蓝,巨大的玻璃展面在两侧耸立,人走在里面,如同漫步在海洋深处。各种各样的鱼在里面伸展身姿,池川奈仰头看着,眉眼间含着些冷漠的神色。 “尝尝。”赤井秀一的声音打破寂静。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一些,是一个单球冰淇淋,香草味的乳白色冰淇淋球放在蛋筒脆壳里,上面点缀着做成小鱼形状的饼干和巧克力。 “……谢谢。”感觉自从来了之后自己就一直在道谢,池川奈伸出手,想要接过对方手里的冰淇淋,却被避开了。 躲开对方伸来的手,赤井秀一直接将冰淇淋送到了他的嘴边,“融化的快,容易把手弄脏。就这样吃吧。” 年轻男人皱了皱眉头,他说了句‘没事’,试图把裹着餐巾纸的蛋筒接过来,但是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这个年纪的赤井秀一在一些方面格外固执,他尝试未果后,只能将垂到脸侧的头发理到耳后,略微附身过去在上面咬了一口。 赤井秀一露出了一个明显带着愉悦的表情。 之后的所有东西都照例进行,男人似乎很喜欢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吃东西,无论是棉花糖还是排长队的鸡腿,都要自己拿着然后喂给他,半点都不让对方过手。 莫名其妙会让人联想到夏日祭上这家伙的行为,难道是习惯了……? 更奇怪的是,赤井秀一一直不愿意让他自己接手,却又不排斥自己为了更方便下口,用手托着他手腕的动作。 池川奈实在真没想出,对方到底能从‘喂别人吃东西’这个事情里享受到什么愉悦感。 本来就不太想得通这位FBI探员的脑回路,现在又有了十几岁的年龄差,想通对方举动的意图就更难了。 本来觉得和对方一起出去会很奇怪,但一天下来居然并没有什么不适感,赤井秀一的确有很强的分寸感,总是在适时的时候退让。 等跟着对方走进公寓附近的大型超市时,池川奈忍不住又看了前面的FBI几眼。 的确变得很不一样。 “晚上想吃什么?”推着超市的推车,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后面那人从头打量到脚的赤井秀一说到,“前面是熟食区。” 赤井秀一仍然不怎么擅长料理,这点倒是和过去一样。这里超市的半成品熟食很多,能随便应付下一日三餐。 不过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平时对自己生活并不怎么关心的男人难得朝向蔬果区,准备选点当季的水果。 见池川奈正对着一堆各种部位的牛肉纠结,赤井秀一走过去,低声道,“我去蔬菜那边,你想吃什么?” 蔬菜?什么都不想吃。池川奈露出抗拒的表情。 两人‘对峙’良久,最后他在年长者的目光里别过脸,妥协般开口:“只要不是胡萝卜。” 赤井秀一低低笑了一下,“好孩子。” 男人借着姿势,用手略微笼罩了一下他的后颈。粗糙的皮肤蹭过没有再用系带保护的后颈,池川奈忍不住颤唞了一下。 他蹙眉去看对方,发现赤井秀一脸上反而因为这个举动呈现出一种愉悦。 这家伙。 对方做完这个动作后走得倒是快,让他原本的质问都说不出口。 池川奈瞪了两眼对方离开的背影,还没等把目光再落在面前的牛肉上,身后又走来一人。 “你好,男孩。” 正要伸手去拿牛排的动作被身后响起的声音打断,池川奈转过头,感觉背后站着的人有点眼熟。 金发碧眼,反而因为年龄有一种别有的成熟风韵,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是那个叫茱蒂的FBI探员。 没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他顿了顿,回了一句‘你好’。 “请问刚才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来者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她表情严肃。 什么关系?池川奈顿了一下,没想通为什么会被这位赤井秀一的同事问这句话。 在他看的书里,问这种问题的不是情敌就是警察,但是……看对方的表情,好像丝毫没有前面这种身份应该有的情绪。 那就是后者?难道是对方还对他这个十年前的犯罪组织成员留有印象? 见对方半天没有回答,茱蒂的神色更严肃了一点。 这样不是更可疑了吗? 她原本只是来超市买东西,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熟悉的人。 刚想和对方打招呼,她就看见赤井秀一拿过在路边店铺买的热狗,走向了站在街边的人。 那人穿着毛衣和外套,宽松的尺寸和熟悉的款式,明显是属于赤井秀一的衣服。 茱蒂原本以为是这个心里只有工作的家伙终于在感情上有了进展,刚走近几步想去打招呼顺便调侃几句,又在看清对方脸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那人围着围巾,下巴被柔软的布料挡住,本就年轻的面容在此刻甚至带了点稚气,亚洲人的长相本就显小,再加上对周围什么事情都感觉新奇的表情…… 原本祝贺加调侃的心情骤变,她甚至想当场掏出手铐。 不,等一下。她对于自己同僚的品行还是相信的。 之后,她看着赤井秀一哄着对方,让年轻男人双手捧着自己的手腕低头吃热狗,表情愉悦。 茱蒂:…… 她继续看着,看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拉进距离,以把人笼罩在自己怀里的姿势带对方进入超市,手掌总是虚笼着对方的后颈。 茱蒂:…… 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走近超市,看见赤井秀一低笑着开口:“好孩子。” 茱蒂:…… 这位FBI的女探员神色木然。 秀,你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得就像个诱拐犯吗? 而且对方也没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害羞。 这样想着,还是愿意相信自己同僚的茱蒂咳嗽了两声,追问道,“刚才看你们动作亲近,是恋人关系吗?” “不是。”池川奈立刻否认,“只是暂时同居。” 不是恋人,但同居,还穿着对方的全套衣服。茱蒂差点绷不住表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头晕目眩,但仍然开始探寻最后一个足以给人定罪的问题,“抱歉,我是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案件。” 用这个说法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她很快说出自己的目的:“可以让我查看一下证件吗?” 问出这句话后,茱蒂感觉到对方有点警惕。 不会真的是未成年吧?! 等待片刻后,她等到了‘证件在家里并没有带’的回答。 好,赤井秀一。现在你的罪名不是诱哄未成年,而是非法把离家出走身无分文的公民带回家了。 “茱蒂?” 熟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茱蒂转头过去看他,表情已经从看谈恋爱的同事变成了看潜在犯人:“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个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未成年吧?” 立刻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事会和池川奈搭话,赤井秀一停顿了一下,将钱包递给旁边的人,示意他先去结账。 本来就不想参与这件事,池川奈很快离开了。 从十年前穿越过来这种事情不可能和别人说,赤井秀一很快找到其他借口,顺便强调了一番对方成年人的身份。 不仅成年,而且成年很久了。 “好吧,姑且相信你。”听着对方解释的话,茱蒂拧着眉头勉强相信了,她伸手按了按自己胀痛的额角,提醒道。 “不过……你记得早点把别人送回去。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不带任何证件从家里跑出来,和‘离家出走’也没什么区别。你应该并没有从对方家人那里得到同居的允准?” 赤井秀一并没有回应,他皱眉看着超市外面,结完账后的年轻男人被外面的店铺吸引,推开玻璃门离开了。 “嘿,他只是先出去,你没必要紧张得像个第一次带孩子出来的老父亲。”茱蒂开了句玩笑,话音结束时她抬头看对方的表情,并没有错过赤井秀一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沉。 “说实在的,你在这种事情上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那个年轻男孩看不出来,她这个年纪,又怎么会看不出赤井秀一藏在下面的真实想法。更别说,这家伙仗着对方察觉不到,根本就没有多加掩饰。 见对方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她叹着气摇头:“好吧,既然只是误会,那我先走了。不过你也注意一点,秀,我可不想亲手逮捕你。” 赤井秀一和她简短告别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刚才吸引池川奈的花车还停在超市门口,但是朝着推车走去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装在购物袋里的东西就放在他的汽车旁边。 将这些都放进后备箱,男人沉着面色打开手机,点进一个软件。 屏幕上,代表位置的红点已经离开超市的位置。 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赤井秀一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和茱蒂说话时,外面有辆车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本章完) ------------ 126 十年后的......(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年后的……(完) 走出超市,池川奈在街角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熟悉车辆。 他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东西,往街道另外一侧走了一些,什么都没有再看见。 本以为只是看错,他转身想重新回到超市,却在转身那刻听见身后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 没躲开身后的袭击,来人明显比他更敏捷,力气更大。 几分钟之后,他就被整个人拖进了熟悉的车辆上,入眼是黑洞洞的枪口。 “伪装成这幅样子来试探我,你胆子倒是大。” 熟悉的烟草味笼罩住全身。 银发男人冷笑着掐住身下那人的脖子,尚未来得及用力就注意到了什么,他沿着脖颈摸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 异色的眸子不像是带了美瞳而形成的,甚至连表情、习惯,乃至于被控制时挣扎的动作都和曾经那个人相差无异。 琴酒放下□□,眼神晦暗不明。 看来不用再解释了。池川奈反倒松了一口气。琴酒足够敏锐,短短几分钟的观察就能看出真假,省去了不少其他麻烦。 被对方拉进车内,对于面前那人的信任让他伸手按上车窗,神情放松地打量对方。 熟悉的三件套,看上去和过去差距不大,不过脸上倒是添了些之前没有见过的疤痕。 坐在车里,琴酒脱掉了黑风衣,里面黑色的高领勾勒出肌肉轮廓。 他们一个二个这十年都天天健身吗? 暂时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池川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不如让我问你。” 男人开口时的声音格外沙哑,但又不像是因为长久没说话造成的,他眯着眼睛,近乎贪婪地一寸寸打量着他的眉眼,“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很难解释。”他皱着眉头,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给琴酒解释自己来自于十年前这件事情太难了,但是不解释又不行,池川奈只能说自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地方。 期间高大的银发男人只是咬着烟管,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解释完,他皱着眉头,忍了半天还是伸手把对方嘴里的烟拿下来掐灭了,出口时是熟悉的讽刺,“如果你少抽点烟起码能多活二十年。” 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因为他的举动僵硬了一下。 被墨镜挡着都能看出他情绪应该格外复杂,像是想笑又想哭一样,过来许久才在池川奈有些疑惑的视线下开口道,“哥、哥伦白,我只是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他皱了皱眉头,“到底什么情况。” 在琴酒的注视下,伏特加挑挑拣拣地把之前的事情都说了。 和赤井秀一的版本没什么差别,也是在最后的时候他作为关键人物,并没有出来。等他们破开组织基地的大门时,他早就躺在试验台上失去了心跳和呼吸,最后又湮灭在爆炸和大火里。 看上去还挺惨,到了挫骨扬灰的地步。 池川奈在心里自嘲了一声。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开口问道,“你们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总不能还是个国际逃犯吧? “你去……那个地方之前准备好了之后的计划。”仍然是伏特加接的话,“组织里我们的势力全都脱离出来,现在主要在欧洲活动。至于公司之类的,你都交给大哥处理了。” 没想到曾经的杀手摇身一变成为了企业家,池川奈有些惊奇地看了对方一眼。 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起,伏特加把车钥匙留下,十分有眼色的走了。 烟管被掐灭丢在一边,手腕一重,等反应过来前,池川奈已经被人禁锢在了怀里。 莫名感觉对方现在的样子像顺对毛的大猫,他伸手去捧对方脸,想要看清琴酒此刻的表情,反而被顺势拽住手腕,用犬牙咬磨腕骨。 动作间,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幽绿的眸子在昏暗车厢当中如同野兽的竖瞳。 “和我回去。”他放下被咬出浅淡压印的手腕,很快做出决定。 “等等。”池川奈连忙开口,“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就看见银发男人目光下移,看见了他身上明显不太合身的衣服。 幽绿的眼睛眯起,在各个地方都十分敏锐的琴酒看向他,表情难看,“衣服哪里来的。” 他的手指还不紧不慢地磨擦着手中的一缕黑色发丝,漫不经心的目光中透出危险。 池川奈张了张嘴。 “你倒是可以试一试,在我面前说谎。”话语从口中吐出,覆盖枪茧的粗糙指腹在腕骨处警告般磨过。 “……别把你曾经审讯叛徒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池川奈提高声音,又在对方墨绿的眸子注视下别过头。 难搞。十年后的琴酒简直就是加倍的难搞,控制欲直线上升,偏偏能力也跟着稳步提升上去。 他的表情落在对方眼里估计根本不够看,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还能装一装。 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给自己任劳任怨处理日常的助理和管家,他根本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来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沉默片刻,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现在只能‘如实交代’,池川奈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低:“……赤井秀一的。” 这句话一出,车内的气氛直接降了一百八十度。 被握着的手腕一疼,池川奈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强硬地扣着肩膀拉了过去,“赤井秀一?” 琴酒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原本的漫不经心早已当然无存:“你还真有本事。现在就和我回去。” “不行。”见银发男人眼中闪过和当时的赤井秀一一样的执着,池川奈略微瞪大眼睛,立刻拒绝,“他恐怕和我莫名其妙到这个世界这件事有关联,我得找到回去的办法……你放心,我有自己的计划。” “你的计划是被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养在家里。”在几个关键字眼上落了重音,琴酒说话仍然毫不客气,“还是说,这原本就是你准备在脱离组织之后做的?” “……谁计划和他同居?”池川奈咬牙反驳。 第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而且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真没比自己大二十岁……等等,他今年24,他的世界赤井秀一已经31了,再过十年…… 四舍五入确实有二十岁了! 池川奈一阵牙酸,在心里想怪不得赤井秀一那家伙被自己同事留下质问了。 “总之我有计划,你先放开。”被攥紧的手并没有被松开,银发男人反而用力将他往那一侧拉去。 在有些狭窄的后座失去平衡,他往前栽了一下,伸手按着旁边的车窗才堪堪稳住身体。 下一秒,脖颈一凉。 “这是你的入住费?”琴酒讽刺道。 他的声音早已不复刚开始的平静,像是压抑着怒火。 池川奈下意识伸手去捂后颈,又被人轻松拦住了动作。 腺体位置被咬到有些红肿,所以等信息素稳定后他没有再用任何东西来覆盖,连出门时也只是用高领毛衣和领带挡了挡。 即使车厢内昏暗,上面泛红的压印仍然清晰可见。 “……那是意外。”池川奈没什么底气。 他觉得身为组织成员,被一个FBI哄骗得毫不起疑还手这件事有点丢人,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 琴酒气笑了。 嗤笑声在封闭空间里压得很低,他随手扯过自己脱下后扔在一边的黑色风衣,单手将人裹住搂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抽出腰侧□□,对准另一侧的车门位置。 车窗被敲击的声音很快响起。 没有落锁的车门被拉开,FBI站在门外,表情平静得如同没有看见正对准自己额头的枪口:“聊完了吗?” 赤井秀一? 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挡住视线,又被强硬地按在怀里,视线完全被挡住,池川奈只能按照声音分辨出来者。 “如果已经聊完,是不是可以把他放开了。”赤井秀一看了一眼手表,“冷冻过的食物再化冻会变得不新鲜,我得快点回去把他们放进冰箱,毕竟你也知道,他对食物比较挑剔。” 感觉搂在自己腰侧的手勒得更紧,池川奈挣扎未果,感觉对方这句话说得比刚才那个养在家里还奇怪。 琴酒声音冰冷:“你倒是闲。” 他目光下移,扯下怀里那人束发用的发带,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定位器。FBI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发带被扔到车外,上面坠的装饰砸在地上,闪出一抹异常的反光。 “如果不是这条发绳,恐怕我现在只能大海捞针了。”赤井秀一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他附下`身来,伸手撑在后座的座椅上,“而且……” 在昏暗的车厢内,男人的目光落在琴酒身上后显得十分冰冷,“如果是你,恐怕只会做得更过。” 琴酒不置可否。 等池川奈终于把身上阻挡视线的黑色风衣拽下来后,只感觉气氛诡异。 两个人似乎是在对峙,但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各个表情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天戴了一天的发带被扔在街道上,滚了一声灰,异样的反光明显表示,这里面有定位器。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谈话的好场合。”半响,赤井秀一慢慢呼出一口气来,对着池川奈伸出手,“先出来。” 后者没有伸手,反而往后面略微躲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定位器,意思不言而喻。 身后,琴酒嗤笑了一声,没有松开环着对方腰肢的手。 两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执念,烫得惊人。池川奈注视着他们,又很快别开脸,第一次明白十年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数字。 漫长的时间,变成了他们两人现在丝毫不愿意松手的态度。 池川奈表情平静下来,他伸手,一点点将环绕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拉下:“……我不会和你们任何一个人走。” “我要回去,也会找到回去的办法。”这两天有些混乱的思绪忽然被理顺,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这里本来就不是我的世界。” 这句话不是商量,是其他两人都能听出含义的宣告。 池川奈从来不认为能得到这两人的妥协,从十年前起琴酒的控制欲就展现得淋漓尽致,赤井秀一则不同。 他从来都习惯于将这些欲望藏在外表下,就像早上询问他想要什么样式的地毯,实际上早早就把预示着在这里常住的‘一定要买地毯’这个选项自己决定了,给他的不过是什么材质的这种小选择。 换句话说,赤井秀一早把‘他会在这里久留’当做板上钉钉的事实来看待。 他如果想要回去,只能依靠自己。 面前那人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身后的人也并没有再用手臂将他圈住。 从这段话说完,狭小空间内就陷入沉默。 赤井秀一看着池川奈依旧年轻的脸,墨绿色的眸子里是翻涌的情绪。 从刚才到现在,他第一次从年轻男人身上移开视线,去看向后方的琴酒。在他脸上,赤井秀一捕捉到了同自己一样的神色。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 十年其实已经很久很久了。连曾经对组织案件研究过许久,看过无数次哥伦白照片的茱蒂,在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时,都没有认出来,只是用‘男孩’这个词来称呼。 那些事情早已淡出了很多人的记忆,但是绝对不会包括他。 他在没有池川奈这个人的世界继续生活了十年。如其他人一样正常的工作,生活,和同事好友聚餐。然后叼着烟管,在某一次回眸时,恍惚间看见街角人影。 明明过了十年,偶尔出现的一闪而过的画面仍然清晰,里面的人仍然年轻。因为在这个世界,他永远不会再变老。 但是忽然之间,原本的幻觉变成了真实。 变成了可以触碰,对话,甚至拥抱的真实。像一份跨越十年的礼物,而绑住礼物的线的另一端就被他牢牢拉在手里。 谁又愿意再次松开手。 琴酒率先打破对峙。 他将对准赤井秀一的□□别回腰侧,取而代之的是手帕。 “你……唔?!”突然被捂住口鼻,池川奈立刻意识到什么,迅速用手拐去击打身后的袭击者。 车外的人显然也因为这通变故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探身下去。 手拐的攻击被人轻松挡下,即使努力屏住呼吸仍然吸入了不少麻醉,他用脚踩在后座上想借力站起,另一只尚能自由活动的手朝着车门位置挣扎。 在他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赤井秀一伸出手,按住脚腕,压下了对方最后一点反抗。 挣扎渐弱,池川奈向后方软倒下去,黑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被FBI帮忙搭了把手,琴酒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 “……我没想到你会动手。”赤井秀一在片刻停顿后,开口道。 池川奈昏睡时仍然蹙着眉头,他伸手慢慢抚平,然后将外套盖在对方身上。 “因为我不需要像你一样,披着那层虚善的皮。”将昏睡过去的人牢牢锁在怀里,琴酒面露嘲讽,“吃力不讨好。” 闻言,赤井秀一看了一眼地上的发带:“我不希望做到这种地步。” 勉强的和平相处,总比没完没了的警惕要强。 “你的皮已经掉了。”琴酒嗤笑了一声,“等睡醒后,你别想再看到他任何好脸色。” 黑发男人思绪暗沉,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仍然一副没有下定决心的样子,琴酒没心情和其他人多说,他在车厢内点燃香烟,声音沙哑:“敢赌吗?” “……赌什么?” ==== 池川奈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酒店的套房里。 他身体有抗药性,所以醒得比预计早许多,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这间套房里并没有任何其他人在。 拉开窗帘,他往外面看去,并不是熟悉的景色,但应该并没有离开赤井秀一居住的城市。 一个念头在脑内响起:他得离开这里。 衣服好好穿在身上,在海洋乐园弄脏的鞋子被酒店服务员拿去清洗,鞋柜上只放着干洗房的号码牌。池川奈穿上酒店拖鞋,检查过身上并没有定位器后立刻推门离开。 夜晚的酒店走廊寂静无人,感应式的灯光只在经过时亮起。 心脏止不住的快速跳动,池川奈踩过厚实的毛毯,在离开酒店大门的那刻,立刻搜寻到了附近最适合藏身的地方。 越走越快,莫名的恐惧感让人头皮发麻,他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终于看见了远处发着些许亮光的出口。 按照这里的建筑脉络,出去后再走一段就会离开治安好的城区。他需要先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摸清楚这座城市灰暗地带的‘规矩’。 在脑内思索着之后的计划,池川奈走过拐角,顿住脚步。 片刻后,他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瞳孔紧缩。 出口外面的马路上,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银发男人靠在车身上,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满地烟蒂,他已经等待许久。 “你赌输了。”猩红落在地上,被人用皮鞋鞋底捻灭。 琴酒呼出一口淡薄烟雾,散漫的神情中夹着几分阴沉。 这句话不是说给池川奈的。他的目光投向对方身后,更深处的小巷里:“只要不攥紧,他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赤井秀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墨绿色的眼眸里,显现出和前面那人如出一辙的神情。 在昏暗的街头,男人终于下定决心,转头看向已经意识到不对,想要从另一侧离开的人。 “那就如你所愿。” ——end—— (本章完) ------------ 127 小狐狸的命也是命(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狐狸的命也是命(上) 【任务完成。 中途出了点意外,我和哥伦白现在回去。 ——苏格兰】 将手机放进帽衫口袋,苏格兰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脚边的显眼毛团。 “呃……哥伦白。”他低下头,噎了半响才蹲下`身,对着脚边的毛团道,“我们先去集合地点?” 哥伦白,蹲在他脚边的雪白狐狸,闻言耳朵抖动了两下,把头扭了过去,明显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状态。 苏格兰……苏格兰一时也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 他潜入黑衣组织当卧底这么久,知道怎么应对突发倩况,在公安的培训里也模拟过不同场景,包括但不限于‘上司潜规则怎么办’、‘被怀疑是卧底怎么办’。 但是,他显然并没有模拟过‘上司在自己面前变成狐狸了怎么办’。 这只是一次普通任务,刚结束完上一轮的卧底‘清扫’,他们这些代号成员要靠任务来展现自己的能力,哥伦白和琴酒则作为监管。 他解决完目标,收好狙击枪后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监管者说上一句话,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变成了一只…… 还处在幼年期的狐狸。 耳朵不停抖动,和正常狐狸比起来毛更长更绒,要不是有大大的狐狸尾巴和尖耳朵,恐怕会被错认成萨摩耶,乍看像个毛团。 作为组织高层时和吸血鬼没什么两样的哥伦白。苏格兰前几天刚见过叛徒在听见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铃铛声时,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恐惧表情。 结果不到两天,他就变成了和黑衣组织四个字极不相符的狐狸,还长了一张……写满‘好骗’两个字的脸。 不,再怎么想那也是哥伦白,就算变成狐狸…… 压下心里奇怪的既视感,苏格兰绷紧表情,低头去看自己旁边的狐狸。 只见白团子十分符合曾经那位小少爷性格地坐起来,对旁边的摆件挑挑拣拣,准备朝着窗口移动,去检查他的任务目标有没有被解决。 他伸出有点短的前爪,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在下属的注视下,‘咕嘟’一声摔在了地上。 因为毛实在太长太绒了,狐狸摔倒时在旁边看根本分辨不出在做什么动作,只能看见一团毛球在地面上滚了一圈。 还沾了一身灰。 苏格兰这才发现一个被忽略的事实: 这位少爷变成狐狸后,根本、不会、走路。 “……” 原本严阵以待的男人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他垂在右侧的手握紧成拳,在今天才发现,原来在组织里忍笑比不被怀疑还困难。 摔在地面上的狐狸在反应过来自己摔跤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反而立刻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即使顶着狐狸脸,也能看出对方的想法:敢笑就杀了你。 立刻收敛表情的苏格兰:目移.jpg 刚才隐约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他面色严肃,湛蓝的眸子里还含着真诚又隐晦的担忧。 他可是专业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没从苏格兰的脸上捕捉到笑容,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这才开始尝试站起来。 看他甩来甩去的尾巴,显然对自己没有被下属嘲笑这一点很满意。 躲过一劫,苏格兰松了口气,又严肃下神色。 接下来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该怎么和其他人解释这个情况。 ===== 凌晨,郊外仓库。 和其他‘集合’的时候一样的沉默,位于最外侧的银发男人举起手枪,在月光下露出冷笑:“苏格兰,我没什么耐心。” 几人中间,猫眼的狙击手神情严肃,他怀里是一只和组织、杀手、废弃仓库格格不入的毛绒团子。 团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冲着枪口叫了一声。 “……苏格兰。”寂静中,波本端着冰冷的笑开口道,“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果是这位小少爷去了什么地方,让你随便找借口糊弄过去,你大可直说,没必要找出这种……理由?今天任务难度不小,我可不想再在这里耗着。” 他摆着组织成员的神情,心里却已经想揪着自己幼驯染领口大喊了。 hiro,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叫那只狐狸团子就是哥伦白? 即使再相信自己幼驯染,他也没法接受这一套说辞。琴酒就更不能接受了!看他的表情,都已经开始怀疑,苏格兰趁着任务杀了那位小少爷,然后随便找了只狐狸来破罐破摔了啊! 苏格兰被枪口指着,他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把怀里的毛绒团举高了一点。 “冒犯了。”谨记这个狐狸崽子是自己的上司,他低声说完后,伸手小心捏住了毛茸茸的后爪,拎起来给其他人看,“这个应该可以证明。他变成狐狸后,这个也一起变小了。” 狐狸雪白的后爪上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在被举起来后,还响了几声。 确实和哥伦白的那个一样,连声音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琴酒眯起眼睛,伸手把对方怀里的狐狸团子揪了起来。 狐狸仰头看他,没好气地叫了一声,几乎和哥伦白平时的神情重叠起来。 异色的眸子和之前也别无二致,琴酒捏着他的爪子看了看银镯,从其中一个的铃铛口看见了附着在内部的定位器。 出任务时为了及时获取信息,他的手机里会有其他几人的定位,此刻,属于哥伦白的那个和他自己的定位重合起来。 “大、大哥。”伏特加戴着墨镜,冷汗直流,“不会真的是吧?我刚才调了那栋工厂的监控,进入房间前哥伦白还在,出来确实只剩下这只狐狸了。” 监控正对着所有出口,除非会隐身,要不然一个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出现一只看上去养尊处优的狐狸。 沉默片刻,琴酒盯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低声道:“哥伦白?” 被揪在半空中的狐狸点了点头,满脸无语,还用大尾巴使劲打了对方的手腕两下。 别这样揪着,拽疼了! 狐狸崽用尾巴表达不满。 “喂,琴酒?这么离谱的事情你就这样信了?!”右侧,基安蒂拧着眉头,“人怎么可能变成狐狸,我早就说只是借口,说不定这只狐狸也是被训练出来的,说不定哥伦白已经死……” 枪声打断了她未尽的话,女人瞳孔紧缩,感觉到子弹从自己脸侧飞射而过,脸部也传来划破的剧痛。 “闭嘴。” 基安蒂不服气地咬了咬牙,扭头闭上嘴不再说话。 说一句都不行!他们出任务生生死死的说得多了,偏偏在哥伦白的事情上就这种态度。恋爱脑……绝对是恋爱脑…… 虽然被制止,但是她的话仍然让人产生怀疑,银发男人眯起眼睛盯着手里的狐狸看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危险。 狐狸看上去已经准备咬他了。 “既然有可能是训练出来的,那就用不能被训练出来的方法检验。”后方,一直叼着烟管的莱伊开口,“我记得伏特加带了电脑。” 琴酒这次没有直接参与任务,而是在狙击点注意所有成员的一举一动。伏特加则用电脑在一边辅助。 “……用键盘打字?”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伏特加很快打开电脑,放在了地面上,“呃,大哥,要不把他放下来试试?” 毛绒团子落在电脑面前,他凑过去看了看,扭头看向琴酒,像是在等他说话。 “那就试试吧。”眼睛在黑暗中闪过幽绿,他盯着那只狐狸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个晦涩的酒名。 他相当谨慎,没有使用在场任何一个人的代号,也没有随便找一句话,而是用了一个普通人都要想一想才能下手打字的酒。 “……”狐狸崽白了琴酒一眼。 一群成年人围着一只狐狸崽,颇有种抓周会的排场,狐狸摇了摇尾巴,伸手按上键盘。 他的爪子毛茸茸的,肉垫厚实,按下一个按键周围一圈也会被按住。他低头看键盘,无暇兼顾屏幕,等打完后才发现屏幕上都是一团乱麻。 不过这个测验早已通过了。即使误触了其他按键,他的每一爪都是冲着正确的选择去的。 得到答案后,原本紧张的氛围淡了不少,确认这只狐狸就是哥伦白后,在场的人看上去神色都有些微妙。 池川奈·狐狸还在纠结自己打出的一串乱码。 这个身体实在是太不好用了,居然只打出一串乱码,他呲了呲牙,想去检查自己的爪子。 抬起前爪,狐狸的身体并不会把爪子像人一样翻过来检查,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探头下去像看清自己的爪子。 在探头的那刻,身体失去平衡,他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向前栽倒,脑袋瓜砸在电脑屏幕上,摔成了一个毛球。 知道了狐狸就是哥伦白的几人:…… 他们该目移的目移,该憋笑的憋笑,只有伏特加这个老实人在琴酒把毛团揪起来后,忧心忡忡地开口,“没摔疼吧?说起来哥伦白,你现在这样子应该吃什么,要不我让你那个管家准备点狗粮?” 你才吃狗粮! 狐狸眼前一黑,在其他人压抑不住的笑声中,恶狠狠冲着伏特加叫了一声。 没等再挥几下爪子,他就被琴酒揪起来塞进了衣服里。 用尾巴使劲呼了几下旁边的人,他把头埋进高领毛衣里,直往琴酒银色长发构成的幕帘当中钻。 都在笑什么笑?! 等他恢复过来,现在在场的家伙一个都别想好过—— (本章完) ------------ 128 小狐狸的命也是命(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狐狸的命也是命(下) 狐狸神色颓废。 保时捷的车厢里满是烟味,变成狐狸后感官灵敏了不少,原本只是浅淡的味道现在闻来格外呛人。 他冲着银发男人不满地叫了一声,后者嗤笑着示意伏特加打开副驾驶车窗。 风立刻从放下的车窗涌进来,狐狸团子挣脱开男人的手,将前爪搭在车窗窗沿上,被风吹成了一个‘桀骜不急’的毛团。 覆盖枪茧的手指从后方伸来,漫不经心地挠了挠狐狸下巴。 正在享受新鲜空气的崽崽眯起眼睛,在要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前猛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低头去咬对方的手指。 这家伙真把他当宠物看了吗?! 他甩着尾巴,用力打了对方两下,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没想到第二下还没有打下去,就被人拽住了尾巴,直接从窗户旁边拉了回去。 原本搭在窗沿上的前爪变成了搭在琴酒的高领毛衣胸口。被握着尾巴,他不满地朝着对方使劲叫了几声,肉垫用力按在胸口上。 冬天琴酒的内衬很厚实,踩上去软软的,狐狸崽一边朝着银发男人表达不满,一边忍不住用爪子按了按下方柔软的布料。 手感不错。 “啧。”琴酒眯起眼睛。 变成狐狸后,这位少爷不仅嘴上没有闲着,手也愈发不老实。 他警告般按住不断在衣服上按压的两只前爪,看着那只狐狸先是因为被抓包扭开头,之后又十分不满地冲他叫了两声,一副用声势来掩盖心虚的模样。 握在手里的爪子很软,男人收紧手,很快又被对方用尾巴打了一下。 “大哥。”伏特加忍不住一直往琴酒怀里的显眼毛团看,在快要到安全屋时,他终于开口,“这件事要告诉……上面吗?” 琴酒低头看了一眼怀里。 被制止了动作,狐狸没好气地窝下来,在他腿上团成毛球,随着呼吸整个身体都轻微起伏着。 手搭在上面,属于人体的温度从厚实的白毛下传来。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狐狸现在团下后就不想再动,被手搭在身上,也只是凑过去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手心。 看上去蠢得可以。 琴酒放下去拿打火机的手,嗤笑道:“没必要。” “也是……毕竟是这种事情,说不定还会引出一连串麻烦。”伏特加应和着,“那古川那边要不要说,我记得他还在等哥伦白回去吃晚饭……” 闻言,狐狸耳朵抖了抖。 “我还没有给助理说,让她买点狗……呃。” 用余光瞥见说出这句话时,那只狐狸崽仰头冲自己哈气,露出了前端有些圆润的尖牙,伏特加连忙止住话头,咳嗽着扭头认真看路。 “……”琴酒伸手,顺着柔软的毛摸下去,手指在狐狸哈人时张大的嘴前点过,被后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没有半点刺痛感,幼崽尚未发育的尖牙恐怕连过老的肉排都咬不开。银发男人用指尖从尖牙上摸过,又得到了对方更为生气的咬磨。 伏特加直冒冷汗。 大哥,你还记得对方是哥伦白吗? 看着自己大哥用手随意逗弄怀里的狐狸团子,把对方惹得直炸毛哈气,伏特加实在害怕等哥伦白变回去后,扭头来杀人灭口。 对琴酒下手肯定不可能,但是他们两个如果争起来,祸害的还不是他这个小弟! “大哥,安全屋到了。”将保时捷停靠在路边,伏特加很快松了口气,“哥伦白就在车上等着好了,我一会儿送他去别墅……”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那只白团子左右看了看,顺着衣服一路爬到琴酒肩膀上趴下,显然准备一起去。 琴酒也没阻拦的意思,直接打开车门下去了。 伏特加:……好像懂了。 要不一会儿去买点宠物用品送到大哥家里好了,猫爬架之类的东西是不是也要准备。不过狐狸算是犬科,为什么哥伦白刚才哈人的时候又像猫一样。 但是又要怎么和古川解释,哥伦白要去和琴酒一起住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自己以后的生活还真是多灾多难。 ===== 琴酒的安全屋和他本人一样色调暗沉。 大片暗色和纯色的家具之间,纯白的毛团简直就是个显眼包,走到哪里都十分亮眼,在黑沙发套和床单上留下了大片的毛。 第二天一早,琴酒冷着脸拉开衣柜门,果然看见白团睡在衣柜里折叠起来的毛衣上。 他睡得白毛直翘,男人伸手将他往旁边扒拉,熟睡中的狐狸翻过肚皮,露出了下面沾满毛的衣服。 琴酒:。 他伸手直接将狐狸揪出来,扔在了后方的床上。 再看衣柜,里面已经飘满了白色的毛,而被扔在床上的狐狸仍然毛发蓬松,看上去像是有无数掉毛存量。 男人面色冰冷地盯了一会儿狐狸崽,看他朝着自己的枕头走去,在上面留下一片毛,简直快气笑了。 再一转头,整个房子的毛都满天飞。 狐狸从床上跳到了窗户旁边,高层的风把他的毛都吹了起来,给这个房间增添了更多‘宠物气息’。 原本独自出门执行任务的人顿住,黑着脸将他揪起来,放在肩膀上一起带走。 把这家伙独自放在安全屋里,恐怕回来都要被毛淹了。 ===== 雨悉…… 任务地点。 “都结束了。”银发杀手表情冷酷,握紧□□的手臂没有半分颤唞。 目标人物瞪大眼睛,他嘴唇哆嗦着想要再说出求饶的话,在开口前却看见男人的银色长发动了一下。 一只不大的狐狸崽从风衣领口里钻出来,用爪子扒开开阻挡视线的银发,然后努力从趴着的姿势变为站在男人肩膀上,冲着他耀武扬威地“哈!”了一声。 随着那声哈气,子弹从□□枪□□出。 那人瞪大眼睛。 狐狸?琴酒那个冷血杀手,居然会养这么……这么可爱的狐狸?!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不可置信的扭曲表情上,向后方软倒下去。 手机里陆续收到其他人完成任务的简讯,男人一一看过,刚收起手机就感觉肩膀一松,狐狸团子跳下去,检查起资料的地点。 这里的地毯和目标穿着的衣服都是深色。见识过他掉毛的样子,琴酒皱了皱眉头,准备将容易在现场留下毛发证据的狐狸捞起来。 下一秒,他动作顿住。 在地面上四处搜寻的狐狸团从目标人物袖口找到了U盘。行动期间,他没有抖毛也没有乱晃尾巴,避开每一个容易沾毛的地方,行动到现在,半根狐狸毛都没有在房间里留下。 回想起在自己安全屋里,对方走到哪里掉到哪里的景象,琴酒眯着眼睛,扯出一抹狞笑。 狐狸团子刚扒拉起U盘,还没回头,就感觉后颈一重。他被人拎起来,但是却没像之前一样放在肩膀上,而是直接拎到了对方面前。 眼睛在室内闪过幽绿,银发男人的声音里藏着十足的危险:“故意的?” 明明知道怎么样可以不掉毛,还在这种时候聪明得避开所有会沾毛的地方,偏偏在安全屋里专门往所有适合绒毛生存的地方钻。 “……”狐狸崽眨了眨眼睛。 因为记在车上被当宠物逗弄的事情,于是去对方的安全屋里面乱掉毛,这件事……怎么说呢。 不说破的时候,看琴酒对着满屋子毛面色暗沉时特别有意思,但是这个事情一戳破,他乱蹭毛这个举动怎么说有点……丢脸。 他甩了甩尾巴,默默目移着将手里的U盘举起来,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琴酒拿过U盘,冷笑着将他重新塞进自己的领口:“回去再收拾你。” 狐狸悄没声息地团了起来,一路上都格外乖巧。 在任务结束,他拉开保时捷车门的那刻,一路没动静的狐狸立刻从领口钻出来,几步跳到后方的车辆上。 苏格兰只看见一团毛茸茸的团子直冲自己过来,然后兜帽一重,他直接钻进了自己帽子里。 “哥、哥伦白……?”他迟疑着抬头,看见了琴酒快要杀人的表情。 苏格兰:……? 他们两个这是在闹什么? 莫名其妙陷入奇怪的夹击当中,他将自己兜帽里的狐狸团子抱出来,准备送回去。 狐狸团子使劲冲他哈气,眼睛里写着一行大字:敢把我送过去你就死定了。 他送狐狸的动作一僵,在狐狸和琴酒的注视下,把他送过去也不是,重新抱怀里也不是,只能在街边cos雕塑。 波本的目光有些同情,他按了按额角,还没开始打圆场,伏特加就从车上探出头来:“大哥,再不走要赶不上飞机了。” 狐狸立刻甩了甩尾巴,神色得意。 让你当劳模!又有任务要赶对吧?快走快走。 “宠物应该也带不上飞机。”波本开口圆场,“我们会把他送回别墅,再这种拖下去,恐怕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目标已经死了,我可不想体验被警方包围的感觉。” 莱伊看了一眼被苏格兰抱在怀里的狐狸团子,没有说话。 等保时捷开走后,蓝眼睛的公安叹了口气:“要回别墅吗?” 狐狸崽子叫了一声。 “看来要再跑一趟了。”波本摊了摊手,“至少回别墅,比被琴酒带来出任务要安全得多。” 莱伊伸手,把苏格兰怀里的狐狸团子提起来,抱在怀里。 金发黑皮的男人白了他一眼,率先上车。 ===== 刚才说什么?回别墅比琴酒带来出任务要安全的多? 波本决定收回这句话。 他肩膀上站着那只哥伦白变的狐狸,手已经摸到了腰侧的□□,目光没有从前方移开半分。 一人一狐面前,盘踞着一只巨大的猛兽。 黄绿色的兽瞳死死盯着他肩膀上的狐狸,雪豹从喉咙里挤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庞大的身体让他看上去能一口把狐狸吞下去。 这只猛兽似乎也是这么打算的。 “哥伦白,这不是你的宠物吗?”波本忍不住问蹲在自己肩膀上的狐狸,“他好像对你很……” 后者炸了毛,冲他呜呜叫了几声。 金发男人神色严肃地看着对方叫完,半句都没有听懂。 “……算了。”尝试交流未果,波本捏紧□□,慢慢往后方退去,“我已经给苏格兰他们发短信了,古川马上就上来。” 他们三个把哥伦白送到别墅,那位叫古川的管家听完自家少爷变成狐狸的离谱事情后,周围冒着小粉花去厨房准备午餐了。 作为情报人员,波本当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获取情报的机会。狐狸团子太小了,爬不上专门给人设计的楼梯,他干脆担任了把他抱上去的工作。 谁知道,哥伦白养的那只猛兽居然就在卧室里面睡觉。 原本只是警惕看着入侵者的雪豹,在看见他怀里那只狐狸崽后,整只豹差点没跳起来。 无论是什么表情在雪豹脸上都只会显得凶狠,波本连忙后退,被那只聪明的雪豹先一步挡住了退路,只能在房间里面对峙。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估计哥伦白也没想到会有担心被自己养的雪豹吃掉的一天,他雪白的毛都炸了起来,从抱着自己那人怀里一路爬到肩膀上,紧扒着衣服不放。 “……伊诺克!” 古川的声音从走廊尽头和其他杂乱的脚步声一同传来。 在这只雪豹面前,有古川这个饲养员要好说话多了。金发男人将□□枪口下移,听见肩膀上的狐狸冲着赶来的三人叫了两声。 没等波本松一口气,站在他肩膀上的狐狸因为探头的动作失去平衡,整只毛球都顺着衣服滚了下去。 糟了! 金发男人瞳孔紧缩,他手里拿着□□,来不及去拽滚下去的狐狸,眼睁睁看着对方摔在雪豹面前。 下一秒,伊诺克挤开所有人扑了上去,张开满是獠牙的嘴,用力在狐狸团子头上舔了一口。 准备抢救,且已经想好怎么面对琴酒审问的波本:…… 他默默收回了要去豹口抢人的手,抱臂站在了一边。 还没有伊诺克头大的狐狸被一口舔得站不稳,又‘咕噜’在了地上。 伊诺克顺着他倒下去的姿势,将自己硕大的头拱在毛绒团子柔软的肚皮上,尽职尽责地舔起了毛,半点都没有想下口的样子。 波本眯起眼睛,和苏格兰这个做过饲养员的人一起,在伊诺克身上看见了熟悉的,面对自己主人时又黏糊又绿茶的气息。 呵,还是熟悉的绿茶豹,白担心了。 ===== 变成狐狸后,池川奈感觉自己无语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他刚才炸起来的毛已经被雪豹舔顺了,又变回被吓之前漂漂亮亮的小狐狸。 但是伊诺克显然不准备放过他,仍然低头舔毛,把小狐狸烦得摆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 古川收回手机,满意地填充了自己的相册。 怎么没有人救我—— 狐狸团子努力想站起来,他踉踉跄跄地没有站稳,就又被那只豹子用吻部推了回去,藏在自己的肚子下面。 雪豹的毛参着其他杂色,比起白更像是银灰,导致藏在肚子软毛下面的狐狸格外显眼。 毛团抗议一样使劲挣扎了好几下,这才从雪豹的绒毛当中探出头来,再次艰难地想往旁边躲。于是雪豹歪了歪头,凑过去梳理对方蹭炸的毛,把狐狸崽舔得直往旁边踉跄。 被舔得七荤八素后,终于有人伸手把他从雪豹那里解救出来。 被古川抱上餐桌后,把他送过来的那几人就很快挥手作别。 狐狸蹲坐在特制座椅上,十分满意。 变成小动物后,他在古川这里的待遇反而水涨船高。餐桌座椅上铺满了各种毛毯,让他可以方便够到餐桌。 面前的托盘里是份量合适的三文鱼,旁边的玻璃小碗里装着羊奶。 最重要的是,旁边没有一点蔬菜作为点缀。 报复了琴酒,又不用吃狗粮,今天过得非常充实,连变成狐狸的烦闷都消散了很多。 尾巴在身后悠闲地甩来甩去,他低头嗅嗅三文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吃饱了一会儿回卧室团着睡觉。 很快,旁边响起的轮子声打破了思绪。狐狸转头看去,被管家推着的餐车吓了一跳。 上面摆着和三文鱼同等份量的各种肉类,古川一一给他介绍,头上都冒出了小粉花,“等把这些都吃完,我再给少爷护理毛发。” 他指了指旁边,那里放了一堆瓶瓶罐罐,都是平时用来给伊诺克护理的东西。 “我刚刚通知香取买了全套的宠物用品,听说有家品牌推出了宠物城堡,我看那个大小放在客厅就很合适。”古川喋喋不休,“您先把这些都吃完,毛发护理预计要两个小时,一会儿就派人来组装,至于其他的……” 狐狸崽呆滞地吞下一口三文鱼。他低头看了看已经快吃完的三文鱼餐盘,看了看已经饱了的肚子,又看了看旁边小山一样的其他东西。 桌子旁边,伊诺克趴在地板上,随时准备着把他重新藏在肚皮下面舔毛。 门外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狐狸团子立刻跳下桌子,朝着门外跑去。 等等——带我一起走——! ===== 苏格兰站在看着就不对劲的声色场所门口,神色冷淡。 他蓝色的猫眼里压着属于组织成员的压抑和冷淡,在确认周围安全后,才背着装狙击枪的吉他包走上楼。 和装修金碧辉煌的会所相比,他身上的蓝色兜帽和吉他包都格格不入。但是这个会所本就属于组织,所有人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最多只是多看两眼,从不过问。 他一路走到三楼,敲响了最内侧包间的门,之后才推门进去。 里面的空地上满是衣架和衣服,细看会发现这些衣服都很小,显然是给宠物定制的,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站在旁边,整理试穿过的衣服。 没见过的面孔,但又能进入这里,应该只是外围成员。组织里的人一般不互相问候,苏格兰找到房间里最僻静的角落坐下,注视着隐约传来说话声的更衣间。 他们刚在不远处执行外任务,按照计划,三人会来到会所,伪装成这里的客人等待警方调查,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波本先来到会所。 没过多久,金发的幼驯染从里面出来。苏格兰看见他的那一刻,差点被嘴里的水呛到。 去执行任务时,他还穿了一身黑色的连帽衫,带着黑帽子,赫然是一副可疑人员的打扮。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改头换面。 男人换了一套偏向正装的衣服,和他作为波本出没时的那身黑色马甲很像,但是现在身上的马甲却是深蓝色的,底端还绣了竹叶。 身上恰到好处的宝石点缀像酒液在灯光下闪烁出的星碎,挽到小臂的白色衬衣和蜜色的皮肤相互衬托,配上那双耀眼的紫灰色眸子,就差把‘纸醉金迷’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苏格兰沉默。 虽然我们按照计划是要伪装成客人,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入戏吧,zero? 感觉到他的视线,金发黑皮的男人朝着这边看来,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另一侧的更衣间门被打开,送衣服的助理推着一个可移动的老板椅从里面出来。 中午时从别墅跑到他们车上的哥伦白就坐在椅子上。 他下方是柔软的黑色坐垫,衬得毛色愈发雪白。身上披着一件专门给小型宠物穿的斗篷,领口位置还环了一圈白毛,锦制的披风绣着俊秀的竹,在灯光下闪出副浮光。 狐狸毛茸茸的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两声‘咔’同时响起,波本站在他左边,身上是同样有着竹子绣纹的正装,脸上戴着放大版的同款墨镜。 助理站在右边,也用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 苏格兰:…… 一键查询好友精神状况。 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波本,只见金发男人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墨镜,对他做了个口型。 ‘反正是组织的钱。’ 苏格兰又沉默片刻。 很有道理。 十几分钟后,他也换了一套浮光闪闪的正装出来,手腕上的手表比波本的造型还要浮夸。 莱伊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反手关上门,看着里面都的两位‘同事’,两位试衣员,还有坐在椅子上的狐狸。 五副墨镜在包间昏暗的灯光下,闪出睿智的光。 他忽然很想从房间出去,关门重开一次。 但是…… 男人取下头上的针织帽,表情平淡:“更衣间在哪里?” 组织的钱不用白不用。 ===== ‘真的是犬科吗?’ 包间内,原本到处都是衣服的房间已经被复原成了之前的样子。桌子上摆满了酒水,灯光也调暗了许多。 借着灯光遮挡,波本看了几眼被莱伊逗得只哈气的狐狸,冲自己幼驯染比划出一个手势。 苏格兰摇了摇头。 那副哈人的模样实在太像猫了,偏偏又长了一张狐狸的脸。 金发的男人摸了摸下巴,将手边的酒液送进嘴里后,很快招来服务生。 “你们这里有……” 等对方一脸疑惑地离开后,苏格兰问道,“你让他拿什么东西?” “一点材料。” 检验到底是猫科还是犬科最好的途径,应该就是逗猫棒了。这种东西现在不可能有,但是完全可以diy出来,毕竟包间里就有羽毛和铃铛。 只需要作为棒身的其他材料。 波本也没打算自己动手去‘实践’,毕竟等哥伦白恢复了,说不定会咬着这件事不放。他看莱伊逗白狐狸逗得挺高兴,一会儿估计会不请自问地动手。 他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就行。 思索间,作为核心要素的狐狸却忽然跳下沙发,猛得朝着更衣室跑去。 苏格兰一惊,他皱着眉头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有没有衣服?” 看来是恢复了。 刚找服务生要完道具的波本有些遗憾地站起身,在房间衣柜里找到了一件黑色的睡袍。 刚才换的衣服都已经被收走,再让对方回来太麻烦,只能先用这件衣服将就一下。 没过多久,哥伦白从里面出来。 他表情不太自在,耳朵上覆盖着一层薄红,身上穿着那件波本给的丝绸睡袍,黑发和黑色的衣料上,白色的狐狸耳朵分外明显。 这个东西怎么还没有消失?! 耳朵敏[gǎn]地抖动了两下,连带着身后的狐狸尾巴都甩了甩。 他黑着脸,正要找刚才一直在揉狐狸的莱伊算账,门就又被敲开了。 来者根本没有停顿地打开门,虽然是普通的面容,又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但是却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显然是贝尔摩德的伪装。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会享受。”她神色暧昧,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四人。 包间里的灯光本就给这里镀上了一层别样的暧昧,其中三个款式各异的男人穿着不同的西装,只有异色眼睛的人穿着睡袍,手还拽在其中一个领口上。 他头上顶着狐狸耳朵,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细节,只会让人联想到某些装饰用品。 “提醒你们一句,警方已经来这里进行例行调查了。” “警方查案。”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哎呀,看来已经来了。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毛,让到一边。 糟了,他头上的耳朵…… 莱伊眯起眼睛,眼疾手快地将人拉到沙发上,固定在自己身侧。苏格兰脱下外套,半盖在他头上。波本则移动位置,隐隐挡住外面其他人的视线。 狐狸耳朵是被挡住了,但这幅三个人围着沙发上一个着装格格不入的客人的模样,怎么看怎么…… 来者咳嗽了一声,转头问道:“你们这里还有违法服务?” 虽然牛郎是合法的,但是真正发生□□的行为,在日本是违法的吧? “这和我们店可没有关系,他们都是来这里的客人,可不是我们店里的‘服务人员’哦。” 贝尔摩德贯彻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原则,她抱臂站在一边,很快撇清关系,“客人的私生活,不管是我们还是警方,都不好过问吧?” 她的衣着打扮格格不入,丝毫没有其他四人纸醉金迷的气息,显然说出的话很有可信度。 于是恰巧来调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默默把视线又转回了那四人身上。 里面的那两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房间内,苏格兰和波本也表情复杂。 门外的那两个警察的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一片沉默当中,刚才来过的服务生推门而入,“几位先生!你们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他手里,细长的黑色皮鞭在灯光下,闪出耀眼又不正经的光芒。 ——是波本前不久,让他去找的可以制作逗猫棒的棒身。 另一个警官在他后面探头:“松田警官,萩原警官,我们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和案件有关的线索,是不是该走了?” 于是萩原研二又将目光转向室内其他几人,尤其是自己的两位好友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看皮鞭,又看看几人,表情十分微妙:“……你们慢慢玩吧,打扰了。” hiro,zero,你们两个卧底后,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门重新关上,躲进毛毯里的人捂住脸,羞耻到头皮发麻。 他裹着别人的外套,再次变回了狐狸崽崽。 狐狸团蜷缩在毛毯里,死活都不愿意出来。他用爪子和尾巴一起挡住脸,只想把所有人都灭口。 小狐狸的命也是命——! ——end—— (本章完) ------------ 129 从零开始的养小孩生活(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零开始的养小孩生活(上) 1 “……你再说一遍?” 半长发的警官放下手里的杯装可乐,露出牙酸的表情。 吵闹的快餐厅里,位于角落的这一桌却忽然安静下来。连旁边一直随意靠坐在塑料椅上的卷发男人都皱着眉坐起来,将墨镜推了上去。 两个人的目光都击中在对面,小心嚼着汉堡的那人身上。 “……?” 少年愣了愣,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没想明白自己那句话说的有问题,只是迟疑着开口重复,“我说……我没坐过?” “小阵平,米花周围好像没什么,不做校车统一接送的贵族幼儿园吧?”萩原研二撑头看着旁边那人,手指在餐布上暗示性敲了敲。 不用他暗示松田阵平都发现了问题,他随便挑了一根薯条扔在嘴里,声音因为吃东西有点含糊,“你上过幼儿园吗?” “换个问题……”半长发的警官思索片刻,追问道,“你去过学校吗?所有的。” 在他们意料之中,对面那人摇了摇头。 早在对方说自己是用饰品换了车票过来的时,萩原研二就有些起疑,他把面前那一盒小食推到对方面前,试探道,“那你的父母还挺严严格的。” “唔。”又咬了一口汉堡,异色眼眸的少年垂着眼睛,低声道,“我没有父母……?” 萩原研二的脸又一瞬间扭曲,在桌子底下,旁边戴墨镜的好友毫不犹豫地狠狠踩了他一脚。 拼命吸气忍住脚背泛起的疼痛,他握紧手上的汉堡,在对面那人疑惑的目光下,挂上了勉强的笑容:“……那现在,呃。” 他本来想换个亲昵点的称呼,结果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名字,只能强行省略这一环节。 “是和老一辈的家人一起住吗?” 踩在脚背上的鞋终于移开,两人的目光在少年脸上停留片刻,同步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 不管是亲人离世还是其他,无论回答什么,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改变,连嘴角都没有上移任何一个像素点。 像是问出的事情和他都没关系一样,简直像个小闷葫芦。萩原研二腹诽。 “不,是养父。”吸了一口可乐,因为满是气泡的口感皱起眉头,回答时少年没有和对面的两个警察对上视线,“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是先生收养的我。” 被一个听上去就有钱的男人收养,从小关在别墅里不让外出,还要求一个男孩续了长发。 萩原研二:“……” 将所有得到的线索串联起来,他扶着额头,面色比刚才还要沉,简直能滴出水来。 “他对你做过什么没有?” “……什么?”察觉到气氛不对,池川奈抬起头,看见了那两位警察阴沉的脸。 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住旁边已经准备站起来的松田阵平。 冷静,冷静。 他在心里对自己和幼驯染说。 “就是……”不用想也知道被关在别墅十几年的孩子不会了解什么正常的生理知识,他想了半天,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是超过安全范围的身体接触。” 松田阵平看了旁边那人一眼,他硬生生把嘴里的薯条叼成了烟的架势,“你确定他懂什么叫安全范围吗?” “呃……”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萩原研二纠结了半天,“就是……你们平时怎么相处的?” “三天见一次面。”想了想,少年将滑落到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一般在书房里,先生他……” 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看见外面缓慢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他瞳孔紧缩,下意识捏紧了下方的餐布。 “我该回去了。” 他道,刚站起身来就感觉光线一暗,坐在窗边的松田阵平伸手利落地拉上了窗帘。 “先等等。”他皱眉道,感觉那辆车给人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一向相信自己的直接,他直接把准备离开的少年拎到快餐厅后门位置。 “奇怪了,我们刚才坐的位置从外面看不见吧?那家伙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实在对对方口中的‘养父’没什么好印象,萩原研二干脆用‘那家伙’来指代。 “因为这个。”少年没什么表情地拎起自己脖颈间的项链,指了指吊坠里面的位置,“这里有定位器。” “……?” 两人张了张嘴,一个把墨镜取了下来,一个按住额头,半响都没说出话。 他们俩当警察这么久,从受害者到炸弹犯见过不知道多少,在这么多人里面,面前这个小孩绝对能排上‘最不正常’列表的前三。 偏偏这种和普通人思维的不同来源于十几年被囚禁的经历,让人生不起什么气来,只能默默心梗。 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百分之三百的耐心,“你离家出走,为什么不把定位器扔掉。” 已经准备好听到类似于‘不知道可以取掉’、‘不能’取掉的答案,结果站在后门位置的少年看了他们一会儿,开口道:“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手里还拿着冰可乐,杯外的水柱顺着流下来,又润在手心里。 异色的眼睛在没什么灯光的地方显得疏离又冷漠,他想了想,补充道:“我不能去警局,寻求警察的帮助毫无用处,我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用来住旅馆的东西,啊对……还没有钱。” “无论是被人送去警局,然后再被他们带回去,还是通过定位器被带回去都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咔嚓’一声响动,松田阵平撬开吊坠,从里面扣出了那个定位器。 很罕见的款式,至少他能确定市面上不会流通,这种功率大小的定位器,连警方都少用,唯一能搞到的只有……一些绝对不会合法的途径。 事情突然难搞起来。 他朝着自己幼驯染示意,对方口中的养父绝对不是什么合法公民。 而且从刚才的话来看……恐怕连警方里也有他的人在。 如果是普通警察听见这句话,恐怕只会当做离家出走的孩子在开玩笑,但是两人足够敏锐,完全能捕捉到对方语气里的认真,已经藏得很好的恐惧。 萩原研二把身上厚实的风衣脱下来,盖在对方身上,“那就走吧。” 身后,松田阵平将手中的吊坠扔进了快餐厅里的失物招领处。 动作间,他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上已经有人下来,是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长着一张英伦面容。 “……走?”身上忽然盖了一件厚实的外套,少年迟疑着抬头看向两人。 “既然没地方去,那就先和我们回去好了。”萩原研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我们俩肯定没法提供高级吃住就是了。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们之后要把我送去警局吗?”少年问道。 “这个嘛,我想想……作为警察当然要把你送去警局备案,不过今天我和小阵平可以先不当警察。”他表情轻松,像是丝毫不知道把这样一个人带回去会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先当绑架犯好了,怎么样小少爷,要被我们绑架去公寓吗?” 松田阵平又踩了他一脚。 “……好。”看了他们许久,少年咬着下唇,认真点了点头,“我要去。” “那就出发!”搂住对方的肩膀,萩原研二笑着指了指外面,“小阵平去开车,我们在外面的‘老地方’等你。” “知道了。”卷发男人单手插兜,挥了挥手,朝着正门位置走去。 “对了,一直没有问。”推开快餐厅的后门,萩原研二转过头,看向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被厚重大门挡住的阳光倾洒下来,将男人的额发照成一种接近于透明的金色。 外面的阳光和别墅里的截然不同,没有安静又冰冷的刺眼感,反而如同别墅外的所有东西一样自由又生机勃勃,在半长发的男人身上轻巧地跃动着。 “……池川。”少年看了他许久,开口时声音有点沙哑,“池川奈。” “池川奈。”萩原研二弯起眼睛,在重复这个名字的同时注意到开来的熟悉车辆,他伸手,将对方从黑暗的室内拉到了满是阳光的外面,“走吧。” 2 “这几天我就住你这里了,小阵平~”走进公寓,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将手里的购物袋放下,“毕竟我们两个肯定会加班。” 其中一个去的时候,至少家里还能留下另一个人。毕竟按照池川奈的生活常识,如果一个人在家里估计连饭都吃不上。 他们两个工作繁忙,平时不是在食堂凑合吃一顿,就是下班后去居酒屋,现在家里多了个在生长发育期的小孩,他们难得去超市进了些货回来。 走时池川奈坐在沙发上,他们回来时对方还坐在同样的位置,动都没怎么动过。 和印象里总是精力旺盛的高中生看上去天差地别。 “诺,先吃点零食。”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包饼干扔过去,萩原研二将里面的食材放在冰箱,顺便把刚才回自己家拿的生活用品扔在了起居室,“今天太晚了,要委屈你吃便利店的速食了。” “没关系。”原本想道谢的少年因为对方后半句话改了话头,他撕开饼干,塑料包装里很快传来巧克力香。 是巧克力夹心的饼干,刚好可以入口的大小。他吃了两块,将塑料袋放下,起身去厨房帮对方的忙。 要准备的不过是一些速食食品,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两人干脆把他赶去拿餐具。 “终于准备好了。”将最后一盒热好的速食炸鸡放在桌子上,萩原研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啤酒,将其中一瓶扔给了已经在茶几边坐下的好友,“你要喝果汁吗?” 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摇了摇头。 他正盯着自己面前那份速食的猪排饭看,将饭勺起来后嗅了嗅才吃, 看着对方板正的坐姿,萩原研二体会到了当时听对方吃汉堡要用刀叉时一样的牙酸。 和他坐一起吃饭,连自己都忍不住要把腰背挺直了。 三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很快就解决了晚餐,萩原研二让池川奈去洗澡,顺便把吹风机拿了出来,“幸好我带了吹风机,他那头长发自己吹肯定麻烦,就拜托给你啦,小阵平?” “啰嗦。”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松田阵平收拾起桌子,在浴室传来的水声中压低声音,“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老实说,没有。”萩原研二下意识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从他话里的信息看,恐怕这件事牵扯的事情比想象中还深,如果把他送去警局,说不定不到几天。” “整个事情就被高层那些家伙藏得无影无踪了,对吧?”黑卷发的男人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将便当盒扔进垃圾袋里。 “和警局那边说也不是办法,虽然让他一直住在这里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这样不能出门,天天窝在家里的生活,不是和他之前的一模一样吗?”萩原研二附和着,“这个年纪果然还是得去上学,和同年龄的小孩一起玩才好。只不过……” 想起下午对方在房间里看书的样子,还有和自己对话的内容,他叹了口气,“按照他现在的知识储备量,应该不需要上高中。不过没有高中生活还是很可惜的。” 现在看,池川奈的确和他当时说的一样,除了被带回去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压在养父那里,不过按照那些人对他的态度,说不定是个黑户。 异色的眼睛和长发都不好伪装,对方的长相也不是什么随便遮一遮就能掩盖住的类型,一个气质出众长得又好看的少年走在街上,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只要走在外面,他就有可能被养父找到,从在吊坠里安放定位器这一点,不难看出对方的控制欲。 如果他想安全无恙,就不能离开室内,去任何有其他人的地方。明明离开了别墅,还是过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生活。 这要怎么说……萩原研二叹着气捏了捏鼻梁。 中午开车从快餐厅回公寓楼的时候,他看见少年趴在车窗边看外面,对着所有景色都眼睛发亮的样子,还想着趁这几天休假,带他出去看看。 没想到最后能做的,只是在公寓里看电影或者打游戏卡带。 “……先不说了。”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他挠了挠头,去收拾厨房。 松田阵平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从置物柜里拿出来的干净毛巾,朝着厨房那边大声道,“萩,把厨房的凳子拿来。” “知道了——” 萩原研二的应声和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看着穿上睡衣的少年走出来,他从厨房中探出头招呼对方,“过去小阵平那里把头发擦了,奈奈?” “……抱歉,但请别这样叫我。”走出浴室门的池川奈顿了一下,朝着对方口中的松田阵平走去。 “好吧,那小奈?”感觉称呼姓氏有些奇怪,半长发的警官很快换了个称呼。 不过这个名字还真奇怪,如果叫‘奈奈’的话像女孩的名字,但是不叫叠字,又总有种奇怪的空缺感,像是没有好好把名字起完,匆忙就拿出来用了。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萩原研二看见厨房还有没喝完的牛奶,正想问对方睡前要不要热一杯牛奶喝,就看见站在浴室门口的那人往客厅走去。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松田阵平时,他表情似乎有点抗拒,但是没什么起伏的木板脸仍然显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没等厨房里的人把小板凳拿出来,他就已经走上前去,动作娴熟地跪坐在对方腿间的地毯上,仰头等着对方之前说的‘擦头发’。 看着对方格外顺滑的一整套动作,萩原研二张了张嘴,深吸了口气才没用手锤旁边的门。 作为当事人的松田阵平:…… 少年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仰头看着自己,看刚才的动作,如果不是要擦头,可能已经习惯性将脸枕在自己腿上了。 这一套熟练的动作时谁教出来的,简直不用问。 他握紧手里的毛巾,现在就想找到那个养父,然后照着对方的脸来上两拳。 男人咬着牙,忍了又忍才压下翻涌上来的火气,把对方直接从地毯上揪了起来。 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在他刚才跪坐的地方放了个小板凳,然后把人安置在了小板凳上。 突然从跪坐的姿势变成了双手放置于膝盖上,坐在小板凳上的正常姿势,池川奈愣了愣,脸上只有‘迷茫’和‘拘谨’四个大字。 身后那人把毛巾盖在他头上擦了擦,又拿出吹风机一通猛吹,把他脸上的‘迷茫’和‘拘谨’四个字擦成了大写的‘凌乱’。 溼潤的头发变得蓬松,将最后几缕吹干,松田阵平看着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的少年,点了点头,“这样顺眼多了。” 看上去没之前那么像个被关在鸟笼里的小少爷了。 “行了,睡觉去吧。”他按了一下对方的头,站起身打着哈欠走向浴室。 (本章完) ------------ 130 从零开始的养小孩生活(中) 第一百三十章 从零开始的养小孩生活(中) 3 “还没睡吗?” 萩原研二推开卧室门。他睡眼惺忪,在看见靠坐在窗沿上的人时,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没有。”想了想,觉得自己回答的太简洁,池川奈补充道,“在看外面。” “外面?” 闻言,他朝着窗边走去,将手臂撑在了宽敞的窗户边沿上,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外面看去。 没到路灯熄灭的时间,绿化带里的植物和树木都被暖黄的灯光照亮,映出了纷纷扬扬落下的雪。 “原来下雪了。”本就是冬天,日本多雪,时常夜间就落了厚厚一层。看着外面的景色,萩原研二忽然重新直起身来,“对了,你等我一会儿。” 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他匆匆走出卧室,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热牛奶和毛毯。 “给。”坐在台沿的另外一端,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示意对方盖上,“窗沿边上会比室内冷,你身上的睡衣薄厚在暖气房里穿刚好,坐在这里应该会冷。” “谢谢……萩原先生不去睡觉吗?”接过热牛奶,池川奈将杯子捧在手里,表情有些疑惑,“已经快两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这个啊,没什么关系。我明天上午调休,下午才要去上班。”半长发的男人笑道,“小阵平就惨了,他明天还有早班,天没亮就得起来收拾了。” “嗯。”不太习惯这种聊天方式,少年的回复从来都只是简单的语气词。 “本来我只是起来倒杯水喝,听见这里有动静就来看看。”萩原研二倒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所以我就想,现在应该是和你聊天的好机会吧?” “和我聊天?”将视线重新投向公寓楼外面,他张了张嘴,最后低声开口,“我不知道可以……聊什么。” “毕竟大多数时候我们好像都是一问一答。那就找个话题好了……小奈是怎么看我们两个的呢?类似于奇怪的绑架犯这种感觉?” 从一个奇怪的角度开始聊天,萩原研二半撑着头看他。 “……嗯。”池川奈垂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的确是很奇怪的人。普通人如果碰见这么麻烦的事情,应该不会管……至少不会把我这种麻烦的人带回家。” 半长发的男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人按照自己的利益行动,但是我想不到,这种举动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利益。”他想了想,“我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已经用来换了车票,你们把我带回来,不仅增加花费,还白白给自己招来危险。” “如果我被找到,为了减少自己要承担的惩罚,说不定会给先生说,是你们两个非要带我走的。这样的话你们不是得不偿失吗?” “按照自己的利益行动。”重复着开头的那句话,萩原研二没有移开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 “因为先生支付了足够的钱,所以会有人来照顾我。因为我提供了足够的价值,所以先生会把我养到现在。你们呢,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萩原研二放下手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怎么想过。当时只想着先把你带回来了。” “毕竟让你被那个变……”勉强把‘变态’两个字咽下去,他继续道,“那个家伙带回去,也太过分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听明白,他将手中的牛奶喝下大半,又沉默下来。 “你在看雪吗?” “不,我在看那些灯。”攥紧手里的牛奶杯,他声音很低,“雪我已经看过很多了。哪里的雪都一样,只要落在地上,就会把所有东西都盖住。但是又不一样。” 他说话时,旁边的男人也只是看着外面的路灯,没有出声追问,反而让对方停顿过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别墅周围不会有任何灯,晚上的雪是灰色的。从窗户里面往外看,只是黑压压的树林,不像这里……”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池川奈指了指外面,转头看向对方,“晚上会有灯,树木和雪都会被照亮,像书里一样,很漂亮。” “……是吗?”萩原研二呼出一口气来,他看着外面再普通不过的路灯,忽然问道,“你每天都干什么?” “起床吃饭,然后看书。”想了想,被问到的人继续回答,“吃午饭,再看书,最后吃晚饭,看书,上床睡觉。有的时候会去庭院的秋千上坐着。” “周围全是树,四季没什么区别。”他喝着手里的牛奶,眼眸也像窗外的雪一样沉默,“……周而复始。” “十五年?” “只有十五年。不过感觉待了更久,无穷无尽的时间。”放下玻璃杯,池川奈将侧脸贴在玻璃上,感受到了从窗外传来的凉意,“无论吃喝都有人照顾,只是……” 只是孤独。 他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神色,下一秒,少年只感觉身体一轻。 萩原研二直接把他从窗台上拎了起来,单手扛在肩膀上,“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会失眠了。” “一整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发呆,要不就是低头看书,经历消耗的这么少肯定会失眠。”他一路走到客厅,将人放下后从玄关的衣帽架上拿来了自己和松田阵平的羽绒服,让对方套上后面那件,“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等等。”池川奈一愣,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能出去,如果被看见了你们也……” “那就去屋顶上,那里不会有人。”萩原研二笑着推开门,“走吧,楼下还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这种天气在外面吃关东煮最不错了。” “哎?” 4 “……萩,你是什么没长大的小孩吗?”松田阵平从卧室里出来,黑色乱发下的面容满是无语,“大半夜你居然把他带出去玩雪。” “还吃了关东煮——”像是完全没听出幼驯染语气里的无语一样,萩原研二举起手里的塑料杯子,大声道,“我还给你带了一份!是不辣的,先放桌子上了。” 站在他后面的少年脱下头上戴着的羽绒服兜帽,兜帽外面的那一圈白毛落下许多雪花来,掉到玄关的地毯后又消失不见。 脸颊和鼻尖都在外面冻得通红,反而让池川奈显得比之前面色苍白时要健康许多。 白天一片死寂的眼睛现在也亮得惊人,少年脸上终于显出附和年龄的稚气来,他的下巴和侧脸陷在帽领的一圈白毛里,将原本瘦削的脸衬得有些圆润。 “啧。”将其他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松田阵平走过去拎起了那份关东煮,“谢了,我刚好当早班的零嘴。” 他转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漱,又听见身后传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对了,我和小奈还带了其他东西,你快来看!” “什么?”卷发的男人打了个哈欠,朝着两人走去,“你最好是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绝对很重要——” 在松田阵平走到两人面前的那一刻,萩原研二迅速喊了一声‘小奈’,后者顺着声音抬起手,袖子滑下,露出了他带着厚实手套的手。 以及手里拿着的雪球。 “看招!”高大的半长发男人立刻从对方手中接过雪球,猛得朝自己好友砸去。 躲闪不及,被雪球结结实实砸中,松田阵平缓缓捏紧拳头,声音格外危险:“你、这、家、伙!” “我这不是想帮你清醒清醒嘛……呜哇!等一下小阵平,我错了还不行吗,等一下!” 还没逃到客厅就被制服,看着自己好友举起拳头,萩原研二连忙朝着门口喊道,“小奈——救我——!” 池川奈站在两人旁边,一时手足无措,他看了看松田阵平,又看了看朝自己求助的男人:“我……?” 他实在没分清对方到底是真的求助,还是随口一喊,半响才犹豫地走上前去。 “唔……抱歉,可以把萩原先生放开吗,他不是故……”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应该说‘他不是故意的’,不过看萩原研二刚才的行为,和在楼顶上让他团雪球带回去的行为,池川奈噎了半天,最后捂住额角。 “好吧……他就是故意的。” 完全没理由求情啊,不如说,偷偷把雪球拿回来专门砸人,就是为了给自己好友迎头痛击。 被对方挥拳头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噗!”原本要往萩原研二头上招呼的松田阵平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家伙让池川帮忙把雪球带回来,怎么好意思还让他求情啊?” “你再不去洗漱的话就要迟到了。”躲开对方的拳头,萩原研二笑着伸手用力揉了揉池川奈的头发,“这种时候,你就要和我一起说,这个雪球是为了给小阵平清醒准备的。” “别把你那一套乱教给别人。” 说罢,松田阵平看了眼时间,走向洗手间洗漱。 “居然在外面玩到了这个时候,小阵平都要去工作了。”半长发的男人打着哈欠,朝旁边那人道,“走吧,我们去睡觉。” 在外面玩了一晚上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听见这句话后立刻站起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天还没有亮,拉上窗帘后卧室连人的轮廓都看不清。 “要给你留一盏夜灯吗?” “……不用,谢谢你。而且我已经十七岁了。”蜷缩在被子里的池川奈忍不住道,“我想不管在哪里,十七岁应该都不是需要人哄睡的年龄。” 萩原研二笑了笑:“的确不需要了。只是我总有种你年龄不大的感觉,真正算起来居然只比我们小五岁。” “所以你不需要把我当小孩看待。”停顿片刻后,他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一点,掩盖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思索片刻后,他略微抬起头,“还是说,萩原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面前的少年的确很敏锐,萩原研二干脆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手臂放在床铺上,眼中带笑,“因为你一直在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我刚才想到用什么了。” 池川奈连忙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这样,就用承诺来交换好了。只要你答应,之后无论什么都和我们说实话就可以了。”从这次出去玩,萩原研二就发现了对方并不怎么喜欢说自己的事情,有的时候问再多问题也不回答。 如果能用对方一直纠结的‘等价交换’来争取到‘敞开心扉’这一点,倒是挺好的。还能让对方在这里住的更自在一些。 “……只是这个?”少年有些迟疑,“我的承诺并没有多少价值。” “价值这种东西当然因人而异,对我来说,这是完全值当的交换。如果愿意的话,喏……”他伸出手,挥了挥自己的小拇指,“我们拉钩好了。” 昏暗的室内,池川奈学着对方的样子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好,我答应你。” (本章完) ------------ 131 从零开始的养小孩生活(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从零开始的养小孩生活(下) 5 “我回来了。” 走进玄关,松田阵平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柜子上。 从将在小巷里的少年带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他开始习惯在下班后从警视厅回公寓的路上买些速食和食材,以解决晚饭,顺便作为少年中午的便当。 室内昏暗,松田阵平脸上轻松的表情一变。 平时他回来时,要么是下班早的萩原研二在和池川奈打游戏,客厅桌子上到处都是拆开的零食包装。 如果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对方就会安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看书,还会在有人回来时立刻回应,来玄关帮忙拿东西。 但今天,室内没有任何声响。 不太对劲。萩原那家伙今天加班,就算在家里,现在刚刚天黑,他也不可能把池川奈带出去玩。 没来得及换鞋,黑卷发的男人很快走进屋内。 窗帘拉着,漫画书、游戏卡带还有零食都收拾好,摆放在柜子上,卧室里的被褥也铺好了,看上去一尘不染,像是没人在这里住过。 拉开衣柜,松田阵平很快皱起眉头。刚见面时池川奈穿的那身衣服不见了。 对方的衣服是夏天穿的款式,在冬天根本不能穿出门,来到公寓后这一身衣服都叠好放在了衣柜里,一直没被拿出来过。 空缺的位置旁边,是叠好的家居服。 松田阵平沉着脸走出卧室,看见了正对着卧室门的客厅,和沙发对面的电视。 家里并不杂乱,如果是被突然带走的,那个聪明的小孩应该会留下什么暗号,但是什么都没有,对方是自己收拾好所有东西出门的。 他在家里接触外界信息的可能性很少,从快餐厅离开的时候他也做了足够的扫尾工作,至少无论监控还是什么都不会留下痕迹。 那剩下的就只有…… 松田阵平打开电视,将关机前最后的频道回放,调到了新闻时段。 “……收藏家科欧先生的养子于一周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新闻主持念稿的同时,右侧的屏幕上出现了与之对应的照片。留着长发的男孩站在椅子旁边,看向镜头,他的手被旁边看不见脸的成年人拉住,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看来之后这七年再也没有拍过新的照片。 四处找寻未果后,开始用寻人启事的方式来进一步限制池川奈可以逃跑的范围。 立刻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松田阵平重新披上外套,边给萩原研二打电话,边朝着外面走去。 这周给那家伙说的话,看来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还是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先离开。 从衣帽架上取下的东西将什么东西扫落在地面上,男人低头去看,见从刚见面时池川奈那套西装领结上拆下的宝石躺在地毯上,旁边还躺着一张写了‘谢谢’两个字的纸条。 松田阵平简直气笑了。 等找到池川奈,他非得也在对方脑袋上来一下不可! 6 夜间仍然寒冷。 “嘶——” 膝盖砸在地面上,被粗糙砖石蹭破大片皮肤,池川奈撑着手站起来,尽力扮演着一个想要继续逃跑的‘叛徒’角色。 男人蓝色的眼睛里折射出冰冷又压抑的光,神色冷淡,只有目光落在刚摔倒在地面上的少年时,才有了些许波动。 “……池川奈?”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他看了一眼手机,将对方的脸和照片上的划上了等号。 池川奈扶着墙面,看向对方。 他膝盖还在泛疼,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至少计划还在顺利进行。 刚才他已经把身上的衣服弄脏,又扯破了些许细口,以伪装成在一个没监控的废弃大楼度过了这段时间的样子。 至少比组织知道,他被两个警察保护起来,住在他们家里好。 “是先生让你们来找我的吗?”池川奈神色平静,他呼出一口气来,低声道,“我和你走。” 他站直起来,面前这人似乎是科欧无数爪牙当中的成员,也许他也有一个和酒有关的代号。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想再看一眼从小巷外透进来的灯光,却在灯光之中,看见一道由远及近的身影。 黑卷发的男人跑来,站在小巷口低低喘气,他撑着墙面,不知道奔跑着找了多久,在冬天的夜晚里额头上覆盖着一层薄汗。 “池川奈!” 他朝着小巷里喊道。 池川奈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仍然在最后发生了,组织成员见到了带他回去的那两个警察。 放置在身侧的手捏紧,他垂下眼睛,掩耳盗铃般假装自己不认识对方。 来者没有丝毫停歇,他快步走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在看清蓝色猫眼男人的面容后,他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 “你准备就这样被带回去?”松田阵平被对方想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气笑了,“你知道回去后会面对什么吗?” “我知道。”池川奈抬头看他,一句话就把人噎得面色难看,“……被关在地下室?或者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应该是这样。或者弄点药物……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松田阵平下意识想摸出胸口的烟盒,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很沉,“和我走。” “……我不能和你走。”少年声音很低,“我早就说过……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你不明白。如果你不想被他们发现,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拦着我。” 说话间,他警惕得注视着在场另一个人,生怕对方直接动手,或者将情况汇报上去。 “我只问你。”松田阵平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沉着整个城市的虹光,“你想回去吗?” 池川奈下意识想答,却看见对方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你答应过萩那家伙,之后无论什么,都要说真话。” 7 少年顿时沉默下来。 小巷尽头传来属于夜晚的街边灯光,结束一天营业的商贩、和朋友告别的学生、晚饭后散步的人匆匆从入口路过,没人注意到黑暗的巷道。 但池川奈知道,从这里出去左拐是花店,萩原研二会在下班后买几只带回来,用来装饰他的床头,还被吐槽过有这种‘少女爱好’。 花店连着白天热闹的公园,晚上大门关闭,只有靠近公园那栋公寓的住户能进入。 他和松田阵平在里面堆过雪人,为了报复那天凌晨的袭击举动,后者把半长发的男人绊倒在蓬松的雪堆里。他伸手去拉,谁知道嘀咕了成年男人的重量,一起跌了进去,沾了满身雪,惹得其他两人在旁边哈哈大笑。 往前是公寓楼下24小时营业的超市,他的三餐无论是自己做的还是速食,食材大多来自于这里,萩原研二偷偷把他带进去过。 他在巨大的超市里一点点看过去,待了三个多小时都没看完,只感觉周围全是没见过的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怎么都逛不完。 从超市买回去的东西最后会摆在餐桌上,那两个警察都不怎么会在餐桌上规规矩矩的用餐,晚上会用这些食物配上啤酒,看闹哄哄的球赛直播。 他待了好几天,终于学会在坐着时不摆出标准的坐姿,而是抱着果汁陷在柔软的靠枕上。 温暖的室内,总有人说话的房子,每天会有人说‘我走了,晚上见’和‘我回来了,今天怎么样’的房子。 或者说……家? 泪水忽然从眼眶里滚落,视线内的光彩都被润染成模糊的色块。 “我不要回去……我……”池川奈想伸手去拉对面那人的衣服,最后只是伸手仓惶地擦着眼泪,“我、我不想回去。” 他泣不成声,一句话因为接连不断的啜泣碎成连不起来的字。 手背用力抹去泪水,他努力想把哭声压在喉咙里,呼吸间还是泄出了压抑不住的哽咽。 戴着蓝色兜帽的男人眯起眼睛,原本脸上压抑的冷淡神色变了变,不再像个组织成员:“那就走吧。” 池川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啧。你的意思是,之后是你们……的工作了?”把‘公安’两个字咽下去,松田阵平抱臂看着自己消失几个月就大变样的好友。 “之后会有人联系你们。”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蓝色猫眼的男人站直身体,看了看另一侧的出口,显然准备离开。 “知道了。不过你吓小孩的技术倒是突飞猛进。”卷发男人托着长音懒洋洋地回答,他伸手揉了揉旁边少年的头,等对方快走远了,才低声道,“注意安全。” 离开那人脚步一顿,脸上温和的笑意转瞬即逝,没有回头地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行了,走吧。”将脸上的墨镜推到上方,松田阵平转头道,“不过,在回去之前还有件事情。” “……什么?”池川奈抹掉脸上的眼泪,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就感觉头上一阵剧痛。 “唔!”伸手捂住头顶,原本压抑住的眼泪随着疼痛又掉落下来两颗。 “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跑,还专门跑回去送死。”收回在对方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的手,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把从家里带出来的棒球帽扣在了他头上,“我看你是半句我们两个的话都没听进去,才打一下真是便宜你了。” 少年按住帽檐,又摸了摸自己还在疼的头,有点怔神。 本就没指望从这个小闷葫芦那里得到什么回复,男人看了一眼他被蹭破大片的膝盖,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递过去厚,他蹲下`身来,“上来吧。” “萩那家伙最近发工资,作为没看住人的惩罚,他得去买特级牛肉回来做寿喜锅吃。你还没吃过这个东西吧?” 寿喜锅……? “没有。”说话时还带着鼻音,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用兜帽和棒球帽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池川奈小心趴在了对方背上,被人轻松背了起来。 高楼之下,霓虹照应着钢铁森林和雪融化后的积水,变成炫目的虹光。踏过积水,公寓大楼近在咫尺。 从超市里出来的半长发男人朝着这边招手:“我买好了!” “呜哇!小阵平也太过分了,居然让我买这么贵的牛肉。”走到两人身边,萩原研二朝自己冻得发红的手吹了几口气,神色轻松,“一会儿我给你们露一手,煮这种东西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说罢,他伸手捏了捏松田阵平背上那人的侧脸,夸张地开口道,“简直像冰块一样,穿成这样大冬天跑出去小心得老寒腿哦。快点回家吧?” 在他的目光下,陷在羽绒服里的少年努力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对面半长发男人的侧脸。 “你的也冰。”他道,眼睛随着脸上的笑容完成闪闪发光的月牙,“嗯,回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