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第 1 章 岗治村西边，梯田中。 一个高挑清俊的年轻人正弯着腰将手中暗黄的木片放在碧绿的植株中间。 他修长的手指非常灵巧，放置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将木片按一定的规律放好，尽管没有尺子，木片的间隔却像是量过一样，彼此之间的距离丝毫不差。 放好木片后，青年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碧绿圆珠，轻轻往木片中央一放。 霎时间，木片齐齐震动，“嗡”一声，微微亮起光芒，组成一个聚灵镇，将灵植护在中间。 “成功了。”单禾渊松口气，站起来锤了捶后腰。 布阵的工作非常细碎繁琐，对精准度的要求也非常高，点到点，线到线的距离都需要精心测算，十分消耗脑力。 他从早上弯着腰摆弄到现在，腰都快断了，眼也有些花了。 幸好这次布阵一次成功。 单禾渊站在原地扭了扭腰，看向边上的植株。 这是土灵参，一种灵药，平常需要灵力供应才能正常生长，要不然容易生病枯死。 他一共种了四块梯田，需要布置一百三十二个小聚灵阵，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布置完。 想到这里，单禾渊就感觉有些绝望。 布阵这玩意就不应该由凡人来做，据说修士在布阵的时候有神识辅助，步骤能简化许多，远不会像他这么累。 单禾渊想象不出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不过他希望自己也能早日疏通堵塞的筋脉，走上修炼之路。 要不然，他迟早得累死在田里。 原地休息了一下，单禾渊又埋头布阵，看见田里长起来的荒草，他也会顺手拔掉。 他是一个多月前从地球穿到这个世界，被捡到他的门派安置在岗治村。 为了养活自己，他问过村长后，特地开辟了这一片没人要的荒田来种灵药。 可能因为多年没人种的关系，新开出来的荒田杂草特别多，他几乎每次来侍弄灵药的时候都要拔一轮杂草。 幸好，他付出努力后得到的结果也不错。 他抬起头，看阳光下的这个小灵植园。 脚下的土地，才刚到他脚踝高的土灵参在微风下摇晃着青翠的叶子，散发着幽微的药香。 一个月前，这几块梯田还荒着，上面长满了杂草和小灌木。 短短大半个月就有如此变化，作为拓荒者，单禾渊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他已经快摸清楚了新的聚灵阵布置方法，等他彻底掌握之后，他会给这些灵植换一个新的阵法，到时候无论是灵药还是灵菜，成长的速度不能再提高一些。 一直干到中午，单禾渊抹去差点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决定先回家午休，下午再来。 他摘了些土灵参的叶子当小青菜，拿衣服兜着，慢悠悠地沿着山路往下走。 他家就在梯田下不远的地方，下到山脚右拐，再转个弯就到了。 单禾渊心里想着种植的事情，一边走路一边走神，直到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见家门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梳着圆髻，穿着白色的紧身长袍，身形偏瘦，个头很高，单禾渊一下便认出这是太和门派来带自己的师兄马汝培。 他脸上一下露出了笑意，快步走上前去跟马汝培打招呼：“马师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歇歇。” 单禾渊要将兜着的菜放到地上，掏钥匙开门。 “我来吧。”马汝培说着直接接过他手中的钥匙打开了大铜锁：“我们狩猎小队回来了，过来看看你。在村里还适应吧？” 单禾渊跟在马汝培后面进了门：“挺好，大家都挺照顾我。我山上开出来的灵田已经全部种灵植了，现在长得不错。” 马汝培：“我刚刚远远看一眼，看见了。你的聚灵阵布得挺好，挺有天赋。” 单禾渊笑了起来：“是吧？我从书上学来的，山来大师创的阵法，没有灵力的凡人也可以用。” 马汝培：“是不错。” 单禾渊：“师兄喝茶。你吃午饭了吗？在这里吃点？” 马汝培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块肉来：“你搬来这里，我们还没庆祝一下。这是这次出门时狩猎的灵鹿肉，正好炒炒今天吃了。” 单禾渊接过：“谢谢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稍坐一下，我去炒个菜，很快就能吃饭了。” 单禾渊的厨房就在院子的一角，他提着肉，兜着菜进厨房，先麻利地淘米煮饭，然后才处理菜肉。 这里的山林，尤其远离人类聚居区的山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灵兽和灵植，其中不乏充满攻击性的种类。 作为一名凡人，单禾渊不敢一个人上山，更别说拾柴之类。 他现在做饭直接用爆燃符。 爆燃符塞到灶里，再用灵珠激发，就能在一定范围内调整火力的大小，也可以自由地开关，跟地球上的燃气灶差不多，但是火力要猛得多。 用爆燃符做饭，对厨师的要求比较高，稍微不小心，锅里的菜就焦了。 不过这难不倒单禾渊，他没穿越之前厨艺不错，来这之后稍微一调整就上手了。 花了二十分钟做了三菜一汤出来。 单禾渊端着菜到餐厅，招呼马汝培：“师兄，吃饭了。我手艺不好，你多担待。” 马汝培：“比我的手艺好多了，我要是有你这手艺，才不天天吃辟谷丹。” 单禾渊笑了笑，给马汝培盛饭。 马汝培从储物戒里拿了一瓶酒出来：“喝点？” 单禾渊站起来给马汝培找杯子：“不了，我喝灵酒容易醉，喝汤陪你。” 马汝培：“特地给你带的桑椹酒，对温养筋脉有好处，不醉人。” 单禾渊闻言便多拿了个杯子，笑着递给他：“那我一定要尝尝，多谢师兄。” 两人坐下来喝酒吃饭，也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 单禾渊住在村子里，很少到镇上去，很多消息还是听马汝培才知道。 远的有超级宗门奉剑门的掌门大人又闭关了，灵宗多了位化神长老等这种全修真界的大事。 近的则有太和门今年秋的弟子名额多了三十个，灵石原矿又涨价了等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小事。 单禾渊也说自己的近况。 他近来过得不错，读书，种菜，偶尔跟村子里的人进山采野货，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 马汝培听说他过得好，十分高兴，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眉眼间酡红，明显带上了醉意，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 单禾渊只得扶他去自己的房间，让他先休息一下。 吃完午饭，收拾完厨房，单禾渊自己也有些困了。 他去书房，拿了本山来大师写的符文书籍，原本想抓紧时间看一下，才看了几页，就撑不住，只得坐在书桌前，枕着手臂，抓紧时间小睡一会。 可能因为喝了灵酒，他睡的时间格外长，还是马汝培叫醒的他：“单师弟，你还困吗？要不上|床去睡？” 单禾渊揉着眼睛站起来：“也该醒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 马汝培：“也行。那你下午有没有空？我们抓紧时间去镇上一趟，顺便把任务给交了。” 单禾渊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计时木符，才下午三点，还来得及：“我去拿身份符。” 两人带齐东西，去村外准备坐卤虫前往太和门的弟子办事处。 单禾渊住在井治山镇的边缘，因毫无修为的关系，不会御剑之类，要出门得依赖公共交通工具。 这里的交通工具不是车，也不是马，那是一种叫卤虫的地底生物。 人激发一种叫“卤虫符”的符文后，卤虫感应到，会赶过来，将人吞进内部，而后带着人从底下抵达小镇的各个地方。 单禾渊站在路边，见马汝培手里扣着一张卤虫符，输入灵力激发，符面立即亮起微光。 禾渊心中微紧，连忙吸气沉肩收腹调整站姿。 他刚站好，前面两三米的街道地面忽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直接朝他们咬来。 他眼睛一花，视野再次变得清晰时，人已经出现在了一个类似于石洞的空间。 这就是卤虫的内部，顶部有一排黄色的灯，两侧整整齐齐地摆着椅子，已经有几个乘客在了。 他悄悄吁一口气，来修真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公共交通方式，太刺激了。 马汝培先去选择案板边，在选择板上按下了自己要去的街道，选了个位置坐下来，又招手示意单禾渊过去坐。 卤虫在底下穿行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单禾渊感到身下的椅子微微弹了一下，随着熟悉的失重感，他眼睛一花，人已经从卤虫内被吐了出来，平稳地落到街道上。 血盆大口吐完人后，一闪，又消失不见。 前面不远处就是太和门的弟子中心。 这也是井治山镇的中心，行人往来不息，甚至能见到修士直接御剑从空中俯冲下来，掠进弟子中心里面。 两人步行过去。 进了弟子中心，两人先去任务处交任务。 高高的柜台后面，穿着太和门服饰的弟子拿了任务凭证和单禾渊的身份符，打量单禾渊：“道友就是上个月从时空夹缝里掉下来的穿越者？” 单禾渊点头。 弟子：“在这里待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单禾渊：“我很喜欢这里，马师兄帮我很多，现在生活得很顺利。” 弟子：“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给这位师兄做任务结算，他带领你熟悉本世界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单禾渊：“好的，多谢道友。” 马汝培在旁边也道了声谢。 弟子笑了笑：“不客气。我看你现在还是凡人，等你成为修士后，记得拿身份符过来修改身份信息。” 单禾渊应了。 弟子又道：“你这个月的补贴一起领回去吧？针对外来修士的三千灵珠补贴和凡人的一百二十五灵珠补贴，一共三千一百二十五，你清点一下，按个手印。” 事情办完，站在弟子中心门口，马汝培问：“我送你回去？” 单禾渊：“不用，我想去趟公共藏书阁，等会自己回去就行。” 马汝培：“那我先回去了。任务虽然结束了，但我们还是朋友，你要是遇上什么事，可以给我传通信符，别客气。” 单禾渊心中一暖：“知道了，谢谢马师兄。” 两人告别，单禾渊走路去了公共藏书阁。 他先从挎包里掏出上次借的《种植符入门（上）》还了，又借了《种植符入门（下）》，都是山来大师的作品。 借完书籍，他还特地去买了新本子和笔，《种植符入门（下）》他也得全本抄下来，尤其一些符文，免得看完又忘记了。 可惜他囊中羞涩，这套书籍又需要五百三十八灵珠，要不他怎么着也得把它买下来。 ------------ 2 第 2 章 一早起来，太阳尚未升起，天边只有一抹鱼肚白。 单禾渊按照往常的习惯坐在院子的坐垫上，五心朝天，按照太和门的修真入门书籍，仔细感受灵气的存在，试图引气入体。 天边的云霞慢慢从白色变成橘色，又变回白色，阳光洒满单禾渊满身。 他从入定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看周围，正好滚圆的露珠从草叶慢慢垂落下来，滴落泥土中消失不见，他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灵气的存在。 单禾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站起来，去厨房做早饭。 吃过早饭后，单禾渊背着背筐去灵植田。 上次布的聚灵阵效果不错，灵植长得郁郁葱葱，一进灵植田，他便闻到了土灵参略带苦味的药香，霎时耳清目明，精神为之一振。 看来他种的土灵参品质很不错。 单禾渊满意地在灵药田里转了一圈，拔过新长出来的零星杂草，又捉过虫，而后从垄头开始给土灵参摘芽。 现阶段，土灵参的叶子太多了，还使劲往上长，得把顶芽摘掉，它们才会往侧面长，整株植株才够茂密。 摘下来的芽也不必丢掉，土灵参全株含有灵气，嫩芽是不错的菜，他去买灵菜的时候经常见到人背土灵参的嫩芽来卖，生意都很好。 摘够一背篓嫩芽，单禾渊又摘了几个快要老了的素金瓜，用兜子兜着，一起背到镇上去卖。 井治山镇有好几家菜市场，单禾渊背着菜去常去的一家，在菜市场外面的小巷子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摆摊。 来得早的人已经将摊子收拾好了，单禾渊后面也陆续有人来。 周围卖什么的都有，各种灵药丹药符箓法器，甚至灵剑，宝光闪闪，单禾渊感觉自己眼睛都快亮瞎了。 他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这些东西虽好，却远不是他能买得起的，何况他一凡人，买得起，买来也没用。 单禾渊找的位置不错，后面是个铺子。 正值盛夏，铺子里的木制冷气柜徐徐释放着冷气，他摆摊在外面，也享受到了点余韵。 冷气颇为凉爽，单禾渊转头多看了一眼。 虽然无法修炼，但他最近看的阵法书籍多，知道大致的原理。 这冷气柜里面贴着两张符，一张冰符，一张风符，冰符将柜里面盛着的水冰成冰，风符再将冰凉的气息送出来。 其实不要冷气柜也没关系，会画这两种符的修士只要随便画好符，再往合适的地方一贴，就能做个简易冷气柜出来，比单禾渊上辈子见到的冰箱方便许多。 毕竟地球上可没法随时随地生产各式各样的冰箱出来。 当单禾渊正入神，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小道友，你这土灵参芽要价多少？” 他连忙抬头，只见一位侧坐在狮子身上的修士低头看他的土灵参芽。 修士身下的狮子不知道是不是等得不耐烦，开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用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巴，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单禾渊。 单禾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避开狮子的视线，对修士笑道：“一斤十七，两斤三十二，三斤四十五。道友要几斤？” 修士：“今天涨价了？” 单禾渊抓了一把给他看：“哪里？这个月一直是十七一斤，我这土灵参芽肥嫩爽脆，灵气还足，十七绝对不贵。您要是多买两斤，放储物戒里慢慢吃，比单买一斤便宜。” 修士拈了一簇土灵参芽塞进嘴里，咀嚼咂摸片刻，才道：“行，就来三斤。” 单禾渊抬头对他一笑，麻利地称了三斤过去，又多送了一把，收好灵珠。 第一单生意开张后，好几个正在观望的修士涌上来，查看土灵参芽的情况。 他种的土灵参芽确实好，鲜嫩，灵气也足，好些修士一买就买三斤六斤，他一筐土灵参芽总共也没多少，很快就卖完了。 倒是素金瓜，因为卖的人太多，他的货也没什么优势，卖了很久都没开张。 他干脆把素金瓜当成赠品，送给买了六斤土灵参芽以上的客人。 不到中午，单禾渊的土灵参芽全部卖完了，挣到三百六十七颗灵珠。 比他想象中的更多一些，看来和修士打交道的生意确实比较挣。 难得挣到了灵珠，单禾渊在市场后面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面馆，要了一碗灵菜面。 吃完，略作休息后，他熟门熟路地去了家二手店。 这家店还是马汝培带他来的，当时他刚搬出来，什么都要买，手里又没什么灵珠，马汝培便带他来这家，让他先买齐必备品，对付一下。 单禾渊多来了几次之后发现这家店的东西确实不错，价格也低，比去外面买新的要实惠许多。 他现在最经常来这家店里买的就是符片符墨等布置聚灵阵必备的材料。 老板就在柜台后面，单禾渊进来之后，老板抬头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又低头去看边上的留影石。 留影石有点类似于电视机，不过每一块留影石都有特定的内容，不像地球上的电视机，买一台机器就可以收到许多频道。 单禾渊好奇地看了一眼，留影板上是一场战斗，两名年轻修士正在对战，看环境，应该是某场比斗，而不是生死之战。 老板注意到单禾渊的目光，说道：“奉剑学院的影石。” 单禾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自己去边上的筐子里挑二手符片。 符的基材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纸符，接着是木符，这两种都是常见的平价材料，再往上就是玉符，石符，布符、金属符等特殊材料，单禾渊听说还有符修大能直接将符画在劫雷上。 不过，这些他目前都用不到。 他只是想找一些合适的木符片，用来布聚灵阵。 其实纸符的价格会低许多，不过纸符含有的灵气比较少，而且遇到下雨的时候比较容易损坏，一但聚灵阵跟不上，会影响土灵参的生长。 综合下来，还是用木符划算些。 老板的符片都放在筐子里，论斤卖。 木符片一共五种规格，最贵的七百九十九一斤，最便宜的三十九一斤，单禾渊走到一百六十九一斤的筐子前，打算挑两斤。 他没有修为，没办法画符，买好符片后，还得去村里请符师帮忙画符。 村里的符师手艺不错，收费相对较低，就是脾气不太好，要是给的符片不太好，那家伙可能会撂担子。 单禾渊小心翼翼地挑着，尽可能把平整宽大的符片都挑出来。 正在他翻找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裂帛声，接着手指一疼，血霎时涌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嘶”地将手拿出来，只见自己五个手指都割伤了，割得最深的是食指，指腹快割开一半，血跟泉水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冒。 怪不得这么疼！ 他赶紧掐着手将手举到一边，免得血滴筐子里，污染了符片。 正在看影石的老板连忙走过来：“被割了？” 单禾渊忍着疼点头：“不小心摸到一块锋利的符片了。” 老板捏着他的手看了一下：“不是很严重，我给你上点止血膏。” 说着，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玉盒，打开里面是碧莹莹的药膏。 老板也不讲究，直接用粗大的手指头挖了一坨药膏出来，糊到他伤口上，然后又抽了一块布出来，利落地一裹一系，直接将他的手包了起来。 老板：“好了。你回去之后再把布解下来，晚上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些符片你还要吗？给你打八折。” 单禾渊点头：“要！我还能再拿一点吗？” 老板挥挥手：“拿吧，小心点，别再割到手了。” 单禾渊自己也不想再割一次了。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小心翻动着，尽量把大而平整的符片都拿出来。 刚刚被割伤的时候，他的血流到了筐子里面，为了不影响下一名顾客，他把沾着血的符片也都拿了出来。 最后买了三斤七两符片，应该够他用两个月。 时间不早了，单禾渊没有在镇上闲逛，匆匆买完必需的日用品，坐着卤虫回去。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他原本想直接把符片送到符师那里，没想到走过去却发现符师不在家，只好先把符片带回家。 今天匆匆忙忙干了一天活，完全没有停歇。 等吃完晚饭，收拾好家里，单禾渊解开裹伤的布条打算去洗澡。 没想到一解开，抹去药膏，血又涌了出来。 裹了大半天，伤口没有半点要愈合的迹象！这可是含有灵植成分的灵药。 一定有哪里不对！ 单禾渊心里发慌，就在他抬高手，想找新的布条把伤裹上，再去医馆看看时，他听到了“咻”一声的破空声。 他下意识抬头，一块木符片从符片堆里飞了出来，直接撞进他手里，贴到他伤口上，吮吸他的鲜血。 那吸力如此猛烈，单禾渊能感觉到身上的血液飞快从伤口流出去，被符片吸走。 因为吸得太快，他的半条手臂都冰凉发麻。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单禾渊大叫一声，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符片，想把它撕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红色的身影冒了出来，一起抓向符片。 单禾渊本能地抬头一看，仓促之间，只对上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反应，手和红影的手撞在一起。 然而两只手都抓了个空，那片木符在被他们抓住的前一秒，往伤口处一挤，直接没入了单禾渊身体中。 单禾渊甚至能感觉到木符往手臂里钻时筋脉的胀痛！ 他大骇，下意识抬头，对上红衣身影的目光。 红衣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盯着单禾渊的手，似乎马上要出手。 糟了！ 单禾渊感觉到危险，反应极快，手往边上一抓，想抓放在桌子上的通讯符，向马汝培求救。 红衣人的反应比他更快，铁箍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制住了他的动作。 单禾渊用力挣扎了两下，完全挣不脱。 红衣人仍然皱着眉头，说道：“残剑与你绑定了。” 原来那片木符是残剑？ 单禾渊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不知道男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敏锐地感觉到男人似乎没有恶意。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的男人。 男人个头极高，宽肩蜂腰，眉目俊朗，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旧长袍，整个人散发着高手的气息。 男人皱着眉，死死盯着他的手。 单禾渊既不知道这男人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能判断的就是这男人的身手绝对比他要好，出现在这里跟那块木符有关。 他举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手，小心叫了声：“前辈？” 男人低头看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没有修为？” 单禾渊：“我是凡人。” 男人上下打量他，将边上放着的布条扔个他，示意他裹伤：“你既然是凡人，残剑怎么会钻入你丹田中？” 单禾渊满脸茫然，比男人还懵。 男人看着他的表情：“我乃此剑的剑灵，残剑在你丹田之中，我离不开，得在你这待段日子。” 单禾渊知道这不是跟自己商量，老实地点头道：“前辈怎么称呼？” 男人：“沈度衡。” 单禾渊：“沈前辈，那个，残剑在我丹田中，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沈度衡看他：“都已是残剑了，需要的灵力不多，影响不大。” 单禾渊：“我是凡人，没有灵力。” 沈度衡：“那它只好吸你的血气，勉强度日了。” ------------ 3 第 3 章 早上，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天气还凉爽，单禾渊蹲在院子里拔草，打算将院子这块地开出来，种些灵植。 他正埋头干活，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吱呀”声。 他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马汝培居然出现在门外，正看向他。 单禾渊马上站起来：“马师兄！你怎么来了？” 马汝培：“你不是给我发通讯说要灵兽肉？我有空就顺道给你送过来了。” 马汝培看着单禾渊，忽然道：“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修炼的事情不能急，丹药也别随便吃，留下隐患就糟了。” 丹田里有残剑这事，单禾渊有口难言，只好解释道：“没吃，就是不小心受伤了，流的血有点多。” 马汝培脸上露出怀疑之色，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块灵兽肉递给他：“那是得好好补补。” 单禾渊接过：“辛苦师兄了，进来喝茶。” 马汝培：“下次，等会我还有事。” 单禾渊忙掏出灵珠：“师兄，多少灵珠？” 马汝培：“没多少，你好好养着吧，我先走了。” 单禾渊抓了一把灵珠塞给他：“那不行，你跑一趟已经够辛苦了，哪还能让你垫灵珠？” 他的态度非常坚决，马汝培看着他，只好收了一百二十灵珠，又嘱咐他一定要养好身体，修炼的事不能操之过急。 单禾渊连连答应。 马汝培告别后，单禾渊将肉送去厨房，分成几份，又炒又腌。 正好时间不早，他干脆连午饭一起做了。 做好午饭好，他将饭菜端上餐桌，招呼沈度衡一起用饭。 这些饭菜用的都是含有灵气的食材，剑灵也能吃。 沈度衡过来，看着桌上的菜肴说道：“补亦无用。” 单禾渊抬头看他：“我没其他的办法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单禾渊照镜子，发现自己脸都蜡黄了。 要是再被残剑这么吸下去，估计心头血早有被吸空的一天。 沈度衡眉头微皱。 单禾渊：“我看前辈回不去残剑中，这几日身形都有些虚化了？” 这两天，单禾渊抓紧时间，看了不少资料，知道剑灵是灵体，在元婴之下最好日日回到灵剑中温养。 等修出元婴，有了形体，与灵剑的联系才能减弱。 沈度衡气势虽然强盛，但据他猜测，这位前辈离元婴应该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距离。 单禾渊估计，残剑钻入他的丹田中，对沈度衡的影响绝对不小。 沈度衡不答，单禾渊也不介意，接着问道：“前辈有什么办法解决我们这个困境吗？” 沈度衡：“唯有你修炼，有了修为后，将残剑取出来，方能一举脱困。” 单禾渊苦笑：“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奈何的我经脉堵塞得异常严实，暂时没法疏通。” 先前马汝培请太和门的师长帮忙看过他的经脉。 太和门的道长们表示，可能因为他来自一个毫无灵气的世界，从小杂质堆积在经脉血肉中，融成了一体，想疏通才格外困难。 井治山镇几个医馆没法给他疏通，得去外面的大城，找结丹期以上的医师，才有一线希望。 沈度衡：“确实是个困境。” 单禾渊叹口气：“坐以待毙也不行。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出路，前辈可有高见？” 沈度衡看他一眼：“这是你的困境。” 单禾渊：“残剑都跑到我丹田里，与我绑定了，我的困境何尝不是前辈的困境？” 沈度衡：“凡人对残剑的影响有限。待你去世，我再把灵剑取回来便是。” 单禾渊立刻道：“我穿越过来受太和门帮助良多，死我便去太和门死，将丹田内的残剑留给太和门。” 沈度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威胁我？” 单禾渊：“不敢。我身无长物，想要报答一二，只有这个法子了。” 单禾渊坐直了和沈度衡对视。 沈度衡的眉头皱了起来。 单禾渊见他没有其他话想说了，道：“菜要冷了，先吃午饭吧。” 沈度衡道：“五十万灵珠。我帮你解决经脉堵塞的问题。” 五十万！ 单禾渊眼睛瞪圆了，他手头上才五百多灵珠！ 他道：“买材料吗？我手里没那么多灵珠。” 沈度衡冷冷道：“我的报酬。没有可先欠着，三年内还清。” 单禾渊：“前辈！沈兄！三年……” 沈度衡的眼神扫过来，他立刻改口道：“三年就三年！多谢沈兄！” 单禾渊没想到沈度衡真的能给出解决的办法，肉痛之后，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高兴起来。 他快速吃完午饭，哼着小调取了碗筷去洗。 洗完回来问：“沈兄你有什么办法？” 沈度衡：“收拾东西，准备进山。” 单禾渊：“进山做什么？要去多久？” 沈度衡：“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着沈度衡一笑，温和道：“说不定一去不回，不必还五十万灵珠。” 单禾渊打了个哆嗦。 沈度衡说要下午出门，单禾渊推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这次出门不知道要多久，得提前侍弄好山上的土灵参。 要是土灵参死了，他没办法还沈度衡的灵珠。 第二天一大早，单禾渊背着个背包，从头到脚穿戴整齐，按沈度衡的吩咐进了山。 井治山镇是个山区小镇，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到外面。 这里的山不高不奇，不险不峻，奈何实在太多了，一重又一重，翻过了这座还有那座。 山里还有各种妖兽，虽然没什么厉害的角色，但也不是单禾渊这等凡人能挑战的。 单禾渊知道要进山，心里十分忐忑，只是没别的办法，只得赌命。 不然几个月后被灵剑吸死，或者几十年后老死，同样都是死。 人不熟悉山里的时候，极容易迷路。 哪怕单禾渊带了指向符，走了一上午后，他就再辨不出方向了，只能紧紧跟在沈度衡身后。 沈度衡带着他走，翻山岭，下河谷，一路采集各种灵药和矿物，偶尔也采一些妖兽材料。 沈度衡确实很强，路上遇见的妖兽就没在他手下撑过一个照面。 单禾渊看得分明，知道他确实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因此一路来，老实得跟只鹌鹑一般，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两人在山里转了六天五日，单禾渊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吃辟谷丹，累了找块石头或找棵大树倒头便睡，憔悴得跟个野人一般。 第六日下午，他们发现了一口温泉。 泉水莹白，上面正冒着热气，单禾渊闻到了一股硫磺味。 沈度衡停了下来，观察四周。 单禾渊试探性地问道：“今天要在这扎营？” 沈度衡伸手一指温泉：“你不是想疏通经脉？这就是你的机会。” 单禾渊看看冒着热气的温泉，又看看沈度衡。 沈度衡没给他发问的机会，吩咐道：“去山谷的河里搓洗干净身上再回来。” 单禾渊点了点头，在背包里取了件新衣服，拿上清洁丸和刀，慢慢走下去。 山谷的河流离他们不到五十米，说是河，其实是条山涧，水深不到他的膝盖。 他脱干净下了水，被冰凉的山泉激得两腿通红。 这水实在冷，他咬着牙往自己身上泼水，用清洁丸从头到脚好好洗刷了一番。 怕洗得不干净误事，他还割了一把草，卷成了个草卷，再搓了一次。 半个小时后，他穿着新袍子，拖着刚洗过的布鞋，回到了温泉边。 沈度衡的目光扫过他尚在滴水的头发，微微发乌的嘴唇，再到搓得快要反光的修长小腿，略一点头，示意他在边上等着。 单禾渊站在一边，看沈度衡往温泉里扔各种灵药、矿物和妖兽材料。 沈度衡之前应该已经扔过一批，泉水发乌，散发着一种似香似臭的奇怪气味，闻着很刺鼻。 随着沈度衡扔下去的材料越来越多，泉水的变化越来越快，时紫时绿，而后飞快转为黑色。 扔完最后一株灵药后，沈度衡转头对单禾渊说道：“脱光，潜下去，叫你上来再上来。” 单禾渊：“哦，好！” 单禾渊拨开腰带，飞快把衣服一扒，按沈度衡的吩咐跳下去。 单禾渊一跳下去，登时又痒又痛又烫。 他大叫一声，脚往温泉底一蹬，条件反射地就要窜上去。 不料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股力压住他的脑袋，狠狠将他往泉水里面一压，将他整个人压入温泉之中。 他才叫到一半，被这么一压，猛地呛了一大口又辣又苦的烫水，呛得他舌根都抖了，霎时间在水中剧咳起来，涕泗横流。 没有失禁，纯属他肚子里干净。 他在水底下拼命挣扎着，按着他的那股力道非常大，简直像山一样，丝毫不容他逃脱。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炸了起来，哪怕难以启齿的部位亦是如此。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凑不出任何完整的想法，他陷入了疯魔状态。 他不清醒，却也没有晕倒，生命力异常顽强。 沈度衡站在岸上，静静地看他在水里挣扎，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温泉里的水，慢慢由黑色转成透明的灰色，又转成灰褐色。 在水彻底变成灰褐色的时候，单禾渊感觉到一股力道拉着自己，将自己甩到了岸上。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鼻子、眼睛、耳朵都流出了水。 咳了许久，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才看清眼前的沈度衡。 他伸手拉过旁边的衣袍，往腰腹一盖，躺在地上，吁了口气，嘶哑着声音对沈度衡道：“沈兄，你太狠了。” 沈度衡：“你还有清洁丸吗？” 单禾渊：“……有。” 沈度衡：“再去洗一次。” 单禾渊：“让我躺躺。” 地上有石子草茎，十分硌人，然而这点疼痛跟在温泉里那种全身皮肤及五脏六腑都要裂开的疼痛相比，简直温柔得甜美。 单禾渊仰躺在地面，看夕阳如血，晚霞似火，绿叶随风飘荡。 空气中多了些什么，他看不见摸不到，却能感觉到那种物质缓慢地越过皮肤，一点点融入他体内，让他渐渐积蓄了力气。 他还能感觉到下腹部，丹田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硌着，摸不到，拿不出来，但是有点胀。 从有记忆起，他从没感觉到身体的状态那么好过，视野像水洗过一般，身体的五感强到不可思议，世界也丰富到不可思议。 原来成为修士，是这种感觉。 躺了许久，他坐起来，对沈度衡说道：“沈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度衡说道：“五十万灵珠。” 单禾渊笑了笑：“我没忘。” 沈度衡：“去洗。” 单禾渊只得将衣服系在腰间，拿了清洁丸，再去下面的山涧里搓澡，将身上的黏腻全部搓掉。 回来的时候，沈度衡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将温泉边上的山劈下来一大块，整个温泉及温泉前面的一块土地都埋了起来。 沈度衡见他回来，说道：“走吧。” 单禾渊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脚深一脚浅地翻过山岭，穿过树林，蹚过草地，往回走。 他们离家的位置并不像单禾渊想象中的那么远，第二天早上，两人就回到了家。 走了一夜，单禾渊也并没有感觉到多累，甚至还有精力去做了个早饭。 吃饭的时候，单禾渊对沈度衡说：“我试过了，残剑在丹田里还是拿不出来。” 沈度衡：“炼气三阶以上再说。” 单禾渊：“我就是怕你着急。” 沈度衡：“残剑有灵气温养，不会再吸你我元气。” 单禾渊还想再说什么，院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他站起来，正想去招呼，一个人推门闯了进来：“单师弟，我听村里人说你回来了，你没事吧？之前不是说不能操之过急，你怎么还进山里了？” 正是马汝培。 单禾渊没来得及说话，马汝培已经推开客厅的门走了进来，正好对上餐桌前的沈度衡，表情霎时变得奇怪：“这位是？” 沈度衡同样静静看向单禾渊。 “这，这位——”单禾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卡住了。 ------------ 4 第 4 章 单禾渊将马汝培请到椅子前坐下，又泡上茶。 茶泡好了，他依旧没有想清楚要怎么解释沈度衡的存在。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对修真界还是缺乏常识，并不知道沈度衡是剑灵这件事要说到哪个度才不会给他们惹麻烦。 单禾渊支吾片刻，对马汝培说道：“这位就是沈兄，沈度衡。” 又对沈度衡道：“这位是我师兄，太和门的弟子马汝培马师兄。” 马汝培打了招呼，沈度衡也点了点头，彼此都没有深问。 简单介绍了一下，单禾渊正想留马汝培下来吃饭。 马汝培的注意力忽然放到了他身上：“单师弟，你有了修为？！” 单禾渊：“刚炼气一阶。” 马汝培：“炼气一阶也不错了！恭喜师弟，夙愿得偿！” 单禾渊：“多亏沈兄的帮忙。” 马汝培：“你有了修为，过两日给沈道友登记的时候记得一并更新身份。” 单禾渊连忙应下。 马汝培没在单禾渊这里多待，确定他一切都好之后就离开了。 单禾渊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感觉后背也有些汗湿。 他回到餐桌前，疲惫地坐下。 沈度衡给他递杯水。 单禾渊接过水却没喝，只道：“我以为你会给些提示。” 沈度衡：“出不了岔子。” 单禾渊叹口气道：“这可不一定。算了，我们来统一一下说法，下次有人问起来我怎么说，就说你是我在野外捡到的残剑的剑灵？” 沈度衡：“可。” 单禾渊：“那我就按这个说法给你登记了，明天一起去趟弟子中心？” 沈度衡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单禾渊拉着沈度衡到弟子中心的身份登记处，先给沈度衡登记身份。 登记的弟子用灵器确定沈度衡确实是剑灵之后，就给他登记了。 姓名、修为、出生地等都是沈度衡填的，登记的弟子压根没多问。 单禾渊在旁边看着，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早知道事情这么简单，他就不用纠结那么久了。 登记完的弟子抬头朝单禾渊一笑：“这位道友登记完了，单道友是不是也要更换身份了？” 单禾渊忙上前把身份符递过去：“对，我现在是修士了。” 弟子读取他的身份符：“恭喜单道友，麻烦你跟我去做个测试。” 说着，弟子带单禾渊去测试室。 沈度衡走在单禾渊身后，要一起过去。 弟子却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留在这里等就行。 沈度衡便停下脚步，目送单禾渊去测试室。 弟子察觉到单禾渊有些紧张，笑着对他说道：“单道友放松，穿越者的灵根资质一般都不错。” 单禾渊随口：“话是这么说，我之前经脉堵得那么严重，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弟子推开检测室的门，带单禾渊进去，又将门关上，笑道：“之前再怎么严重，现在不也可以修炼了吗？到了，单道友将手放到检测灵器上就行。” 单禾渊按照提示，将手放好。 检测灵器那块白玉板上立刻亮起了光芒，颜色也变了。 单禾渊和弟子同时看向白玉板，弟子轻轻“咦”了一声。 白玉板好像变成了调色板，红的、紫的、绿的、黄的、褐的等各种颜色都显现在白玉板上，又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灰扑扑的彩色，最后定格成脏脏的灰黑色，光芒也很暗淡，像泥土一样。 单禾渊从来没有做过检测，不知道这颜色代表着什么，不过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他心底发沉，抬眼看向弟子。 弟子果断道：“单道友你先把手拿开，再测一次，我请执事师叔过来。” 弟子匆匆发了传讯符，很快，一名中年模样的修士带着几名弟子过来了。 中年修士见到单禾渊的第一眼便道：“你就是那位从时空缝隙掉下来的道友，能修炼了？” 单禾渊点头。 弟子道：“师叔，单道友的灵根测试结果有点奇怪，您看一眼。” 说着，弟子转头对单禾渊说道：“单道友，麻烦你再测一次。” 单禾渊按要求将手放到检测灵器上又测了一次。 这次，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片灰扑扑的色彩，I嘴里纷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中年修士露出沉吟之色：“这应当是五灵根——” 弟子忍不住：“师叔，五灵根测试出来不是五根柱子模样的图吗？” 中年修士看弟子一眼：“我话还没说完，这是五灵根，却是特殊的五灵根。五种灵根都发生了轻微的变异，导致里面什么灵根都有，比如冰灵根、雷灵根等，特别庞杂。因此，典籍上也称这种五灵根为混沌灵根。” 单禾渊：“混沌灵根？” 中年修士：“正是。混沌灵根亿中无一，若灵根品质上好，测试灵气会绽放出五彩斑斓的霞光。” 单禾渊情不自禁看测试灵器一眼，那灰扑扑的样子，活像用了半年的抹布，跟霞光可没有半点关系。 中年修士猜出他的想法，跟着叹息一声：“可惜了。道友这虽是混沌灵根，但灵根品质为下品，修炼起来恐怕会比较难。” 中年修士确定了单禾渊的灵根后，没有多留，很快就带着手底下的弟子离开了。 单禾渊更新完身份符，脸上的表情木木的，还没有缓过来。 帮忙办手续的弟子安慰他：“以单道友的体质，能够修炼已经很了不起了，说不得还有大机缘在后头等着，不必沮丧。” 单禾渊点头：“多谢道友。” 弟子道：“客气了。来，身份符还给你。单道友你能修炼了，从这个月起，补助每月增加一千五百灵珠。你清点一下。” 弟子说着递给单禾渊一个袋子，里面是沉甸甸的灵珠。 单禾渊接了，简单清点过后，再次道谢。 测试的结果不怎么样，单禾渊的心情很是沮丧。 和沈度衡会合后，他跟沈度衡说了测试结果。 沈度衡看起来并不意外：“混沌灵根并不代表着你以后没有作为。” 单禾渊恹恹的：“可我的灵根品质也是下品。” 沈度衡：“下品又如何？史上多得是根骨不好却有大成的修者。修真者，最是逆天而行，一味听从命运的安排，成不了大事。”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气息，单禾渊下意识挺直腰板：“沈兄说得是。” 沈度衡：“回去吧。太和门不错，可打交道。” 单禾渊点头：“太和门是挺好。” 这个世界没有国家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门派。 人们给门派交税，受门派庇护，生活困难者，还可来门派处领补贴。 单禾渊一个多月前从地球穿越而来，就是太和门的修士在山里发现了他并将他救了回来，后续安排马汝培带他熟悉这个世界，给他补贴，还安排他住到冈石村里。 他嘴里不说，心里已经当自己是太和门中的一份子。 办完事，他们回到家后，时间还早。 单禾渊先上山侍弄土灵参，闷头干了大半天活后，心情才重新平静下来。 灵根品质不好就不好，总比不能修炼强。 再者，沈度衡说得有道理，有不少高阶修士根骨不好，也修炼出来了。 他不比别人差。 单禾渊调整好心情，背着半篓新采的土灵参嫩芽，踏着月光回家。 他回到家的时候，沈度衡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书，手边放着一盏灵器灯，明亮的橘色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子。 单禾渊将土灵参嫩芽放在客厅里，又去打了水洗脸洗手。 正准备做饭时，他忽然想起今天新领到的补贴，看了眼院子里的沈度衡，他去把补贴拿了出来。 沈度衡看书正看得专注，察觉到单禾渊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挑挑眉，示意他说。 单禾渊半蹲下来，把灵珠献上：“今天领的灵珠，下午忘记给你了。” 沈度衡没接：“欠款不急。” 单禾渊将灵珠放到躺椅边上：“能还一点是一点，不然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 沈度衡听他这么说，没再反对。 单禾渊说完事，却没走，还是蹲在边上，仰着头看沈度衡：“沈兄啊——” 沈度衡：“有话直说。” 单禾渊：“你是不是知道根骨不好要怎么修炼？” 沈度衡将书放到一边，看着他：“我们交易的内容只是疏通经脉，这不是疏通了？” 单禾渊：“疏通是疏通了，但也可以做第二个交易？” 沈度衡低头看他：“你身上还有什么可交易的？” 单禾渊眼巴巴：“说不定呢？对于混沌灵根这事，沈兄你有没有什么高见？我要是能修炼得快一些，还灵珠也能还得快一些不是？” 沈度衡一笑：“原来你想空手套白狼？” 单禾渊：“没，我就是想把交易的主动权放到你身上，你看上什么尽管说。” 沈度衡：“等你还完五十万灵珠再说吧。” 单禾渊眉眼一动：“沈兄你真有办法？” 沈度衡：“灵珠要是管够，找人给你换副经脉也不在话下。可你有灵珠么？” 说完，沈度衡不再理会他了。 单禾渊蹲在沈度衡旁边，万分惆怅地叹了口气。 灵珠，他是真没有。 ------------ 5 第 5 章 单禾渊渐渐习惯了作为修真者的日子，也按照修士的行为模式生活。 这天早上，单禾渊刚将心法运行完三周半，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声吼：“道友，你的报抄。” 单禾渊连忙喊道：“来了——” 单禾渊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送报抄的修士已经御剑走了，只剩下一块方方正正的木符被扔在大门口。 单禾渊小心捡起来，抹去上面的灰尘，揣着回院子里。 沈度衡正在院子里的另一角盘腿修炼，单禾渊不敢吵他，揣着木符，轻手轻脚进了屋子，端正坐在客厅的工作台前，堪称虔诚地将木符往自己额头上一贴，用神识读取里面的内容。 刷一下，单禾渊感觉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文字： 【东鹤仙君突破化神，奉剑门再添一名长老！】 【衍宗灯焦长老复现大罗九转丹】 【据传，青鸟宫新一批大鹏鸟有望觉醒金翅大鹏的血脉】 …… 这赫然是修真界的新闻！ 单禾渊第一次订修真界的报抄，也是第一次以神识的方式读报。 这种硬灌入脑海中的方式让他倍感惊奇。 他将报符拿远了一些，只见这片巴掌大的木符上刻着头发丝一样细的符文，再要仔细辨认，符文像是会动一样，直晃得他头晕。 看来就算是简单的报符也不是毫无基础的人可以直接掌握的。 单禾渊观察片刻，再次将报符贴在额头上，将整份报抄细细读完。 “奉剑门、衍宗、青鸟宫、长兴门……” 单禾渊将木符从额头上拿下来，喃喃自语地念着刚刚读到的内容。 正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忽然站着一个红衣身影。 “！！！”单禾渊吓得险些从椅子上窜起来，定睛细看，赫然是沈度衡，“沈兄？！你修炼完了？！” 沈度衡点头：“报抄？” 单禾渊拍了拍心口，将手中的报符举起来：“对，村里的符师建议我订的，你要看吗？” 沈度衡直接接过木符，却不像单禾渊一样需要将木符贴在额头上，只是简单地用神识一扫，直接读取里面的内容。 趁着沈度衡看报抄的时候，单禾渊仰着头，看他的表情。 清晨橘黄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沈度衡高大的身影站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单禾渊不太能捕捉他脸上的细节，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他来自哪里？看报的时候会看到熟悉的名词吗？ 沈度衡阅读的速度极快，不过几秒，便将木符还给单禾渊。 单禾渊拿着报符：“这些报抄还挺有意思的。” 沈度衡依旧没什么表情：“多看看，没坏处。” 单禾渊扭了扭屁股，离沈度衡更近了些：“沈兄啊——” 沈度衡往后面一仰：“有话直说。” 单禾渊：“那个，你之前的记忆不是丢了大半吗？看报的时候能想起什么来不？” 沈度衡：“就这么几个字，能想起什么来？倒是你，还有心情看报，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的功法？” 单禾渊现在练的心法是太和门派发的基础心法。 这门功法不含任何招式，只是单纯地教导能感应到灵气的修炼者如何吸收、运转并炼化储存灵气。 如果修炼者想正式走上修炼之路，还得学习某种特定的功法。 提到这个，单禾渊叹口气：“沈兄，你就是想转移话题吧？” 沈度衡微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说。 单禾渊微微站起来，拧身从工作台边上的架子上取下一摞木符，重新坐下来，推开工作台上的杂物，将木符放到桌子上，伸手一抹，一溜排开，给沈度衡看。 单禾渊：“这些就是我目前能接触到的心法了，我粗略看了一遍，还没确定学哪种。” 沈度衡盯着这些颜色深浅不一的陈旧木符：“你从哪弄来的这些基础功法？” 单禾渊：“借的。马师兄，村长，钟殊然——就是村里的符师，他们借给我的。” 单禾渊说完，抬头期待地看沈度衡：“沈兄，你有什么建议吗？” 沈度衡：“你最想学哪种？” 单禾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从一排木符中推出褪色褪得最厉害的那块浅褐色木符：“剑谱，我想学这个。” 沈度衡：“理由是什么？” 单禾渊：“剑修最好就业？我听说，后面无论想考门派，还是找工作，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岗位都会朝剑修开放——沈兄，是有哪里不对吗？” 沈度衡屈指将那块木符弹回去，面带嘲意：“不坚定的剑修一事无成。第二、第三选项？” 单禾渊讪讪地抠了抠桌子，又从一堆符片里选了两块出来：“第二是符修，钟殊然说我修符的话，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去向他请教。第三个是丹修，丹修比较富有。” 说到后面，单禾渊有些羞耻。 他能感觉到沈度衡不是很看得上他选择职业时候的态度，可能因为这家伙是个剑灵，对练剑不虔诚的修士没什么好感。 单禾渊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沈度衡伸长手，拿起排在最边上的破旧符片：“为什么不选择种植师？” 单禾渊看着他手中的木符：“种植师的路不是断的吗？我听马师兄他们说，有史以来，修为最高的种植师只有元婴期。选种植师的话，修到元婴以后就没有合适的功法了吧？” 沈度衡：“并不是每个修士都要走前人的路，参考前人的功法。” 单禾渊小声：“话是这么说，可我看着就不是那种能自创功法的人，要是修到元婴期没路了，到时候转功法很难啊。” 两人一时无言。 沈度衡看着桌子的木符：“如果不考虑任何因素，你最想学的是？” 单禾渊的目光扫过一片片木符，最后落在沈度衡拿着的木符上，抿了抿嘴唇。 那自然还是学种植舒服。 可他修不到高阶，就没办法回家了。 单禾渊将木符收起来：“我再考虑几天。” 沈度衡看着他将自己手里的木符拿走：“你今天有没有空？带你去趟镇上。” 单禾渊瞪大了眼睛：“哎？” 沈度衡：“这些基础功法太乱，带你去看别的版本。” 单禾渊：“还有什么版本？公共藏书阁和书铺的基础功法我基本都翻过了，和这些差不多……” 沈度衡打断他：“去不去？” 单禾渊果断点头：“去！” 十分钟后，单禾渊跟在沈度衡后面，坐上了前往镇上的卤虫。 卤虫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单禾渊坐在沈度衡边上，扫了眼周围，小声道：“你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对镇上怎么比我还熟啊？” 沈度衡：“你怎么知道我不出门？” 单禾渊无言以对，他确实不太清楚沈度衡平时在不在家。 不过沈度衡是剑灵，不能离本体太远，也就是不能离他太远，平时应该在家的。 难道这个不能离太远是指双方同处一个镇子就没事？ 卤虫在地底穿行，很快就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单禾渊站在陌生的街道上，迷茫地左右张望，一时之间猜不到沈度衡究竟要带他去哪里。 沈度衡抬眼看了下四周的行人，选定一个方向：“走吧。” 单禾渊举起手来挡住照射到自己脸上的阳光：“去哪？杂货铺？！” 沈度衡竟然带他来了家连锁的杂货铺！ 单禾渊非常熟悉各种杂货铺，却从来没有来过眼前的这一家。 这家连锁杂货铺的东西太贵了，很多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高档货。 他买不起。 所以，杂货铺里还有功法书籍？ 单禾渊顶着满脑袋疑问跟沈度衡进去杂货铺里面。 沈度衡直接带着他，穿过一层层货架，走到最角落的位置。 然后，单禾渊便发现，最角落这个货架上，还真放着一堆木符，可能因为太久没有人碰，这些木符上面还落了些灰！ 单禾渊瞪大眼睛，轻轻拿起一块木符，转头看了看边上的沈度衡，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轻轻地贴到自己的额头上。 神识一沉进去，立即读到了木符的试阅部分。 这是一块基础丹道木符，作者在导言里面用寥寥几语道出了丹道的本质，深入浅出，哪怕单禾渊根本没有丹道基础，也看懂了。 他先前看丹道功法明明跟看化学天书一样！ 这里的基础功法写得好厉害！ 单禾渊放下木符，眼睛迸出亮光，压低声音：“这里的基础功法写得好清楚！” 沈度衡：“你再看看这块。” 单禾渊接过木符，发现是一部剑谱的基础功法。 里面的试阅内容同样写得很清楚，连练剑的时候灵气应该走那些经脉，为什么要走这些经脉，如果走别的经脉会有什么效果以及走错了的后果等，都写明白了。 单禾渊一看里面的要求，就知道这剑谱不适合自己，作为一名文明社会成长起来的凡人，他没有修剑所应该具备的特质。 要是勉强修炼，他肯定没办法修到元婴以后。 同样，刚刚的丹道功法也是一样，他应该没有丹道上面的天赋，选丹道作为主修，他也修不到元婴以上。 沈度衡将一部部基础功法递过来，单禾渊一部部看过去。 在阅读的过程中，他神识消耗越来越大，眼睛却越来越亮。 看到这些基础功法，他心里才明白，哪些适合自己，哪些不适合自己，理由是什么，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靠感觉盲选。 一部部功法试阅完，沈度衡递过来的最后一部功法是种植师的功法，名叫《化春决》。 单禾渊的神识一扫过去，立即被这部功法吸引了目光，如痴如醉地读了起来。 这部种植类的功法好有趣！ 直到试阅部分结束，单禾渊的阅读戛然而止，他才回过神来，捧着功法，怔怔地看着沈度衡。 沈度衡道：“这是你目前能看到的最好的典籍，你看清以后要走的路了吗？” 单禾渊：“我在种植方面的天赋最好，走这条路顺利的可能性最大。” 单禾渊紧紧抓住木符：“你说得对，我应该选种植师。” 沈度衡：“你可以多考虑两天。” “不用考虑了，我就选种植师。”单禾渊长长呼出一口气，“沈兄，你太厉害了。你要是不带我来，我都不知道还有写得这么好的基础功法。它们那么好，怎么放在角落里堆灰？” 沈度衡没回答，只抬脚往前走。 单禾渊沉浸在已经选好功法的兴奋中，跟在他后面径直来到结账台。 柜台后面的修者看完货品，对他们报价：“《化春决》，承惠一万二千灵珠。” 单禾渊瞪大眼睛，声音都紧了：“多少？！！” 修者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问道：“道友付灵石还是灵珠？” 单禾渊摸了摸腰间的口袋，脸皮抽动了一下，想把木符放回柜台上，又没舍得，僵硬地站在那里，嘟囔一声：“怎么那么贵？” 那修者正想说什么。 沈度衡从怀里拿出一袋灵珠，递给那名修者：“你点点。” 那名修者用神识一扫，点头确定数目没问题：“给您包起来？” 沈度衡：“不用，拿着走。” 说完，沈度衡转头看自己肩膀边的单禾渊，示意走了。 单禾渊双手紧紧抓住刚买下来的《化春决》，吸了吸鼻子跟在沈度衡身后，小声道：“这功法怎么那么贵啊？” 沈度衡：“你知道为什么会落灰了？” 单禾渊心有戚戚地点头，他从村长那里借的那本种植师基础功法不过价值四百多灵珠，这部《化春决》则足足要一万二！ 怪不得会落灰！ 单禾渊对沈度衡道：“多谢沈兄！我会一起还你的。” 他没问沈度衡哪来的灵珠，他知道这位剑灵的本事。 沈度衡没什么反应：“努力修炼，尽早把残剑取出来。” 单禾渊点头：“我会的！” 两人重新坐卤虫回去。 因为刚花出去这笔巨款，两人都陷入了穷光蛋的状态。 可坐在卤虫上，单禾渊高兴得都快冒泡了，他一路忍不住频频看向沈度衡。 沈度衡受不了他，在他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一路在看什么？” “看你！”单禾渊快乐道，“沈兄，你真是个好人！” 沈度衡的嘴角抽了抽。 单禾渊盯着他无语的表情，笑了起来：“沈兄，我们是朋友了吧？” 沈度衡懒得搭理他。 单禾渊完全不介意他这个新朋友外冷内热的性格，珍惜地摸了摸手中的木符，决定回去之后就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报答沈度衡。 种植师的最高修为是不高，可从来不缺钱！ ------------ 6 第 6 章 这几日单禾渊都在尝试《化春决》的烧炼堆肥法。 外面卖的灵肥太贵了，且他足有四块地的土灵参，全用外面买的灵肥，需要一千多灵珠，还不如尝试一下自己做。 要是效果不好，再去外面买灵肥来施第二遍肥也来得及。 烧炼堆肥法是一种像炼丹一样炼制肥料的方法，主要将各种材料放入容器中，按照一定的配比和加入顺序，使用特殊的灵气引导手法，再加以火炼，炼制出适合灵植使用的基础肥料。 待肥料发酵后，散去火力，就能使用。 他烧了好几次，烧废了一大半，剩下两缸肥应该差不多。 算算日子，肥里面的火力今天应该散掉了。 单禾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走到屋檐下的大缸前，屏住呼吸准备开缸。 他依次拿开其中一个大瓮上面的石头，草帘子，木板，破布，探头往里面看，一大缸黝黑、蓬松的肥料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这肥料看起来不仅能用，还非常肥沃。 单禾渊伸手抓了一把，放到手里捻了捻，肥料十分干爽疏松，带着淡淡的灵气和草木灰特有的味道。 居然一点都不臭。 单禾渊眼里露出惊喜。 就不知道底下的肥料怎么样？ 他从边上拿了锄头，伸进大缸里搅了搅，把底下的肥料翻搅上来，查看情况。 第一次使用烧炼堆肥的方法，他怕肥料发酵得不均匀。 要是给灵草用这些没发酵好的肥料，非常容易烧根，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就在单禾渊专心观察肥料的时候，身后传来沈度衡的声音：“发酵好了？” 单禾渊转头：“是啊，你要不要看看？” 沈度衡抬抬下巴，示意他让出位置。 单禾渊往旁边让了一点：“这肥应该发酵好了，我看它跟《化春决》上记载的很像，你觉得怎么样？” 沈度衡顿了一下：“看起来很肥沃。” 单禾渊：“那我今天试试给土灵参埋肥。” 沈度衡：“不多等一阵子？” 单禾渊摇头：“不了，土灵参长了那么久，肥料已经不太能跟上了。这肥里面就是一些泥土、枝叶和厨余垃圾，就算效果不好，应该也没坏处，大不了等会我埋的时候，埋得离根部远一些。” 沈度衡不再多劝：“你早去早回。” 单禾渊看了看天色：“现在有点晚，估计回来的时候早不了，中午你自己吃午饭，别等我。” 单禾渊另外找了两只桶过来，用水瓢将肥料舀到桶里。 这些肥料的颗粒非常细小，里面包含了大量的空气，显得非常轻盈，哪怕他按压结实了，两桶肥料也并不重，他轻轻松松就将肥料挑起来了。 也可能因为他修炼后，力气大增，这点重量自然不在话下。 他家离灵田并不远，不多时，单禾渊就来到了灵药田前。 他几天没来看，土灵参们长得很好，一株株茁壮挺拔，田里的小型聚灵阵也都还发挥着作用，正散发着微光。 大部分聚灵阵都还好，不用特地补，埋肥的时候顺手修补一下就行。 单禾渊决定直接埋肥。 单禾渊将担子卸在田埂上，拿起桶边的小锄头，提起其中一桶肥，慢慢进入田里，挖开土灵参根部的泥土，将肥料埋在离根茎一拳远的地方。 埋肥的时候，除了要修补聚灵阵外，还得顺便把杂草拔掉。 要不然杂草会跟土灵参抢肥抢灵气。 单禾渊一心多用，一点点侍弄着土灵参。 太阳渐渐升高，明亮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让一切变得光明。 单禾渊干活干久了，动作变得有些机械，心神也散了。 就在他顺手又拔起一株杂草时，动作忽然顿住：“咦？” 手底下的杂草不对劲！ 他直起腰，对着阳光打量手底下这株杂草。 杂草长着一根长长的肉质茎，茎两边对生着圆圆的厚叶子，叶脉呈淡淡的紫红色，看起来并不起眼，他也不认识这株草，却能感觉到里面淡淡的灵气。 这灵气甚至不比土灵参的灵气差。 修习《化春决》后，他对植物里面的灵气非常敏|感，绝不会认错。 所以—— 这是一株灵草？ 好像也有可能，鸟雀虫兽来灵药田里祸害土灵参，也有可能将粪便留在这里，有新的灵草长出来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灵草？ 单禾渊弯腰捏了一团土，将灵草的根茎包裹好，然后将它放到田埂上。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灵草，那就带回去看看好了。 发现杂草中的第一株灵草后，单禾渊又在杂草中陆续找到三株其他灵草，都处于幼苗状态，也都是他不认识的灵草。 他小心地从杂草中将这些灵草分离出来，又湿润的泥土包裹住，努力保持它们的活性。 单禾渊一边埋肥一边找灵草，不知不觉间，太阳升到头顶的正上方。 等他将桶里的最后一捧肥料埋完，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单禾渊站起来，将空了的两只桶提到田埂上，又把找到的四株灵草放进桶里，挑着桶准备回家。 他沿着山路往下走，没走两步，到了小涧边上。 清澈的泉水在石头上哗哗流过，看起来清凉又洁净，他放下担子走到溪边洗手。 埋了一上午肥，手上又是泥又是肥，连指甲缝都是黑的，让他难以忍受。 他撩起水洗手还不算，专门在溪流底部抓了一把细沙，轻轻搓着手指手背。 可能因为他上午一直专注地在杂草中找灵草，神识持续使用着，现在依旧不能很好地收回去，所以他在挖沙子的时候，神识不由自主地往外扩散了一点。 也就是这一点，他敏锐地感觉到溪流里有灵气。 很淡，不过确实是灵气。 单禾渊站起来，往感觉到灵气的方向走了两步。 前方翠绿的杂草当中，有一株纤弱的灵草暴露在了他眼前。 这是一株小灌木一样的灵草，没有主茎，几乎每条茎秆都一样粗壮，茎秆两侧长满了羽毛一样的小叶子。 单禾渊同样不认识这株灵草，不过这株灵草起码长了三年，要不然不会长得这么茂盛！ 他眼里露出喜意，走上前，直接用灵巧的手指掘开这株灵草根部的淤泥，小心将它挖了出来。 这株灵草不愧在这里长了那么久，根茎多得跟头发一样，他用了点精力，才把大部分根须完整地挖了出来。 这株灵草根须的药用价值应该最高，因为这个部位灵气最足。 尤其被挖断的那些根须，精纯的灵力逸散出来，单禾渊下意识地运转心法，将灵气吸收，瞬间疲劳一扫而空。 他站在水里，往上下游张望，试图找到别的灵草。 这株灵草要是在这里生长了很久的话，说不定开花结果过，水流可能把它的种子带到别处。 理论上来说，这条溪里肯定不止这一株灵草才对。 单禾渊沿着溪流上下寻找，没一会，还真又找到一株灵草。 新的灵草没先前挖的灵草那么大，不过个头也很可观。 单禾渊同样小心地将它连根挖了起来。 采集灵草的过程实在太愉快了，单禾渊完全忘记了时间，就这么沿着溪流上上下下地找了起来。 直到他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一个暗红的身影，他才下意识地抬起头。 沈度衡就站在不远处。 单禾渊惊讶：“沈兄，你怎么在这？家里出什么事了？” 沈度衡：“你不吃午饭了？” 单禾渊这才看向已经开始西垂的夕阳：“挖灵草挖得太入神，我给忘了。你是不是看我没回去，才过来找我？” 沈度衡没回答，只问：“挖什么灵草？” 单禾渊将手中那株灌木一样的灵草举起来：“这种。我之前都没想到我们这里也有灵草，我以为得去野外才能采集到灵草来着。” 沈度衡表情颇为无语：“这里不就是野外？” 单禾渊：“对哦，我给忘了。以前有人在这边耕作过，这里有野生的灵草残余也很正常。” 沈度衡：“回去吧。” 单禾渊不死心：“我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 沈度衡：“这种低级的灵草野外到处都是，你要不吃不睡找个干净？” 这嘲讽度—— 单禾渊缩缩肩膀，不敢反驳，只得从溪里走出来，顺便把手里的灵草也放到桶里。 寻找这么久，他桶里积攒的灵草颇为可观。 放的时候，他特地数了一下，一年以上的灵草起码有十七株。 至于为什么说起码，因为他判断不出来，那些看起来像幼苗的灵草是不是真幼苗。 单禾渊站在桶边，扭头看沈度衡：“沈兄。” 沈度衡“嗯”了一声，示意他有话直说。 单禾渊：“你能过来帮忙看看认不认识这些灵草吗？” 沈度衡当真走过来，探头桶里看，片刻后说道：“紫红色的那株是无定草，无定丹的主材料。水滴状的那块灵草是计都草，解毒的。别的不认识。” 单禾渊搓搓手：“我也不认识。” 说着他抬起头，和沈度衡面面相觑。 灵草比一般的植物娇贵，喜阴的，向阳的，爱湿的，怕涝的——每一种灵草都有自己的性情，对种植条件的要求比较高。 这么多灵草，单禾渊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种。 挖回去，可能明天就死了。 沈度衡看着他：“你想怎么办？” 单禾渊：“要不然趁这些灵草还新鲜，早点挑到镇上卖了？” 沈度衡：“不回家吃饭？” 单禾渊抓抓脸：“去镇上随便垫补点，看能卖多少灵珠，收入多的话，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沈度衡同意：“那走吧。” 这里灵草那么多，单禾渊也不找其他工具，直接挑着桶跟沈度衡坐卤虫去镇上。 杂货铺基本都会收灵草，他打算找一家信誉好的，把灵草给卖了。 他得到残剑的那家杂货铺就不错，老板做生意挺厚道，他想去那家。 上了卤虫，单禾渊在案板上选择要下去的街道。 选好了之后，沈度衡看了一眼，伸出手帮他取消：“去你买《化春决》的那家杂货铺。” 单禾渊手里没什么灵珠，一向不爱和这种高端连锁杂货铺打交道，他迟疑道：“那家会收灵草吗？” 沈度衡：“收，价格公道，掌柜见识广。” 单禾渊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灵草送去小杂货店，店主真不一定能认全，给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直接找一家大店。 单禾渊买《化春决》的杂货名字叫“藏灵”，这还是他在门口的时候，特地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匾额才认出来。 他挑着桶走进去，柜台后面的那名修者立即站直了：“道友要来卖东西？” 单禾渊点头：“麻烦你帮忙看看这些灵草。” 他弯腰从桶里把灵草拿出来，正要放在柜台上的时候，他看看灵草的根部又是水又是泥，有些尴尬地顿住了。 修者立即从柜台下面取了一张似布非布的东西上来铺好：“道友放这。” 单禾渊感激地朝人笑笑，将灵草放好。 修者看着这堆杂乱的灵草，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拨：“十年生的濡蓬草一株，八年生的濡蓬草一株，三年生的濡蓬草两株，三年生的无定草两株……计都草幼苗三株。” 修者一边报灵植的情况，一边用手指拨动给他们看，最后报道：“所有灵草加起来一共三千三百一十六灵珠，道友要卖吗？” 单禾渊点点头，正要说“卖”。 沈度衡在后面轻轻扶住单禾渊的肩膀，对那名修者道：“幼苗不卖，单独拿出来。” 修者探究的眼神落到沈度衡身上，又落到单禾渊身上。 单禾渊忙道：“幼苗不卖，其他的卖。” 幼苗给的价太低了，单禾渊情愿带回家试着种一下。 修者：“好嘞，那两千六百二十六灵珠，算两千六百三十灵珠，怎么样？” 单禾渊看向沈度衡，沈度衡这次没什么意见，单禾渊便让那名修者给他们结清灵珠。 修者笑眯眯地答应了，还额外送单禾渊一本《灵草鉴定》的小册子。 担子里的灵草幼苗挑过来，又原样挑回去，单禾渊的心情却好得不行。 不仅因为卖灵草挣了灵珠，还因为他第一次在野外采集到了野生灵草。 这可是无本的买卖，要是多采集几次，欠沈度衡的帐说不定很快就还清了。 出了“藏灵”，单禾渊怀揣着沉甸甸的灵珠，挑着担子对沈度衡道：“沈兄，你饿不饿？两条街外有家面馆特别好吃，我请你去吃面！” 沈度衡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 单禾渊便高高兴兴地挑着担子，要带着沈度衡步行到两条街外的面馆去吃面。 沈度衡跟在他后面，脸上也带着笑意。 ------------ 7 第 7 章 修炼了一段时间后，单禾渊的经脉稍微拓宽了一点，现在每天修炼两次，主要在清晨和黄昏两个时段。 清晨与黄昏都属于日夜交替之际，这个时候灵气最为活跃，也最容易引动灵气。 单禾渊盘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一呼一吸，规律而绵长。 无形无色的灵气萦绕在他周身，被他吸进去，运转一个大周天，又逸散出来。 周而复始。 沈度衡躺在门廊外边的躺椅上，拿了本书在看。 相比起直接用神识阅读，他更喜欢纸质书籍。 这本书他已经看到一半，正是看得入神的时候。 忽然，沈度衡从书中抬头，看向单禾渊所在的方向。 单禾渊在暮色中坐得非常端正，闭着的双眼让他的面庞显得很宁静。 与他的神态相比，身体周围的灵气显得混乱许多。 那里有个灵气小漩涡，围绕着他的身体一直打转。 沈度衡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单禾渊身边，抬起来，虚虚放在他眉心前，正要帮他捋顺灵气，又顿住了动作。 沈度衡低头看单禾渊。 单禾渊无知无觉，依旧在修炼——这混乱的灵气并没有给他造成困扰。 越来越多的灵气朝这边涌来，变成了灵气旋风。 身边的大树因为他逸散出来的灵气，摇得哗哗作响，掉落的叶子在单禾渊周身打转。 单禾渊似乎终于感觉到了灵气的异常，不安地动了动。 “专心。”沈度衡低低提醒，却没有做出具体的动作，反而往后面退了一步，离开了灵气旋涡的范围，静静地看着他。 单禾渊听到熟悉的声音，稳住了入定状态，继续引起入体。 灵气一阵一阵地被扯过来，狂暴地闯入单禾渊的身体里，打个圈后又挤出来。 单禾渊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重复数次，单禾渊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挤破，发出轻轻的“啵”一声，又好像是他的幻觉。 他颤抖了一下，从入定的状态脱离出来，睁开眼睛。 在他睁眼的这一瞬间，他感觉天地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就像暴雨过后，天地间的尘土为之一清的那种不一样，整个世界都明亮温和了起来，色彩异常分明，五感也非常清晰。 他内心深处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喜悦，让他有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 单禾渊抬头看沈度衡。 沈度衡微微点头：“恭喜，进入炼气三阶了。” 单禾渊：“我突破了？！” 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回感受身体的状况，又看四周的景物，看了好一会，他才确定自己确实突破了。 炼气三阶和炼气二阶虽然只差一个小阶级，但进入炼气三阶后，无论体内的灵气还是经脉的状况，甚至运转灵气的速度，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镇上的商铺招人都要求炼气三阶以上，原来真的不一样！ 单禾渊满脸喜意，站起来来回走动，感受着身体的状况：“第三阶的灵气量大了好多！我要是刻符，都可以一口气刻一个中等的聚灵符了。” 沈度衡：“进入炼气三阶，勉强算炼气阶的中低等修士，《化春决》里的招式可以修炼起来了。” 单禾渊连连点头，喜道：“我等会就修炼！多亏你给我买的《化春决》，要不然以我的资质，起码要小半年后才能修到第三阶！多谢沈兄！” 沈度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你与种植师有缘，自然就修炼得快一些。” 单禾渊：“要不是有你，我可能就错过这份缘了。归根结底，还是认识了你才带来这缘法。” 单禾渊直视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沈兄，你是我的贵人。” 沈度衡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根子微红，语气淡淡道：“继续修炼吧。” 单禾渊恋恋不舍地反复查看自己的身体，点了点头，决定尝试性地修炼《化春决》上面的招式。 他的修为进一步提升，以后肯定能种出更好的灵草！ 沈度衡确定他没问题后，转身要回躺椅上继续躺着。 就在沈度衡转身的那一刻，单禾渊检查自己的身体，检查到了丹田的位置。 他明显感觉到丹田里那块残剑碎片动了一下，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将残剑碎片拿出来。 单禾渊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已经走到躺椅前的沈度衡。 沈度衡正背对着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单禾渊此刻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小腹上，努力让躁动的残剑碎片安静下来，并没有朝沈度衡提起这件事。 残剑碎片下一刻真的安静了下来，单禾渊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沈度衡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已经在躺椅上躺了下来好，继续看书了。 出了这个小变故，修为提升的喜悦彻底没了，单禾渊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沈度衡看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吃完晚饭后，单禾渊匆匆洗漱完，溜回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尝试将丹田中的灵剑取出来。 外面月光正好，白莹莹地洒进来，他完全用不着点灯，也不敢点灯。 他坐在窗前，掌心里搁着一块三指宽的木块——那正是在他丹田中待了许久的残剑碎片。 残剑碎片整体呈红褐色，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微微带着一层浅红的光华，像红宝石的光芒。 仔细观察，这块残剑碎片应该是剑中段的位置，四条边中，有两边比较薄，应该是剑刃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残剑碎片完全没开刃，摸起来一点都不锋利，甚至还有种温润内敛的感觉，完全没有灵剑的影子，怪不得他当初会将它认成符片。 单禾渊将残剑碎片握在手里，仔细把玩良久。 这块残剑碎片真好看。 残剑碎片附带的剑灵也很好。 好到他完全舍不得告诉沈度衡这个消息。 单禾渊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是将残剑碎片能取出来的事情告诉沈度衡，沈度衡就该走了吧？ 毕竟这家伙那么厉害，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可是，沈度衡帮他这么多，他要是瞒下这个消息，自己都得唾弃自己。 单禾渊攥紧拳头，将手放在膝盖上，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内心难以抉择。 正当单禾渊伤神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身体一颤，像一只奓毛的猫一样，弓着脊背看向门口：“沈兄？” 沈度衡：“是我。” 说着，沈度衡轻轻将门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单禾渊看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下意识握紧拳头：“沈兄，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屋里没点灯，沈度衡从外面打开门，人逆着月光。 饶是单禾渊有了修为，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单禾渊将拳头缩回来，贴在丹田前，想将手心里的残剑碎片往丹田里藏。 刚藏到一半，他强行停下动作，朝沈度衡伸出手，难看地笑了笑：“沈兄。” 这一刻的他活像一只失落的小狗，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道：“残剑碎片刚刚能取出来了，还你。” 说着，他伸出手，艰难地张开了手指，那枚残剑碎片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里。 沈度衡的目光先是落到他脸上，接着又落到他手上。 单禾渊僵坐在椅子上：“我检查过了，残剑碎片的状态很好。刚刚拿出来的，想跟你说来着，没来得及告诉你。” 沈度衡沉默接过。 单禾渊侧着脸看沈度衡，声音发紧：“沈兄，拿到残剑碎片，你应该能自由活动了吧？你以后想做什么？还留在井治山镇吗？” 沈度衡专心地看残剑碎片。 单禾渊勉强笑了一下：“你要是去别的地方，方便的话，记得写信给我啊。” 沈度衡：“暂时不走。” “真的？！”单禾渊脸上的表情一下就被点亮了，眼里闪着惊喜，“那就太好了！！我刚还想劝你来着，留在这里也挺好，我们还能做个伴。不对，我还欠你灵珠……” 沈度衡看到他的表情，点了点头：“残剑认你为主了，我短时间内不会走。” 单禾渊：“什么？” 单禾渊看向沈度衡手中的残剑碎片，表情犹疑：“你确定？我完全没感觉到，它不是只钻入了我的丹田吗？” 沈度衡：“只有一小块残剑碎片，你能感觉到什么？日后若有机会集齐所有碎片，也许你就有感觉了。” 单禾渊挠挠脸：“也对。不过——” 单禾渊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度衡：“现在只剩残剑碎片，对你有没有影响啊？你需要集齐所有残剑碎片吗？” 沈度衡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意外地看他一眼，目光深沉。 单禾渊敏锐地察觉到沈度衡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郁，可能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也对，灵剑都碎成这个样子了，当初肯定没发生什么好事。 他其实还想问问这柄灵剑究竟怎么碎了来着，不过看这情况，实在不好多问，他便识趣地咽下了多余的问题。 沈度衡淡淡道：“没太大影响。不是所有剑灵都与灵剑有着紧密的联系。” 单禾渊对修真世界里的这些规则一窍不通，听沈度衡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沈度衡将残剑碎片递回给他：“既然认你为主了，你便收着，也是缘分。你修为越高，灵剑的状态越好，好好修炼。” 单禾渊看着掌心里的残剑碎片，郑重点头：“我一定好好修炼！” 沈度衡点点头，示意他将残剑收回丹田。 单禾渊：“好！那我先放进去了，需要我拿出来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 8 第 8 章 修为达到炼气三阶后，单禾渊能做的事情忽然多了许多。 比如刻聚灵符。 他之前都是买了符片委托给钟殊然刻，现在有了足够的修为，他便省下这笔灵珠，自己刻了。 为此，他不得不将午睡的时间替换掉，用来刻符。 单禾渊坐在工作台前。 宽大的桌面乱糟糟，他没有收拾，只将东西推开，清理出一小块用来工作的台面。 不过，他此刻没有干活，而是拿着残剑碎片反复打量。 昨天夜深了，看不大清楚。 现在坐在窗台下，在正午充足明亮的光线中，足以让他看清残剑碎片的每一个细节。 这块残剑碎片本身为木质，但有玉化的趋势，格外明亮温润。 残剑碎片上面有着木头本身的纹路，纹路很浅，看起来颇为玄奥。 单禾渊每次看都会被吸引全部心神，总觉得看残剑碎片时，意识沉浸到了一个广阔而玄奥的世界。 他看了又看，而后尝试性地将残剑碎片收回丹田。 现在收回丹田只需要将残剑碎片放在丹田外面，用意识引动丹田，残剑便会被“吞”进去，非常奇妙。 他总觉得丹田跟空间法器有类似之处。 他没有空间法器，不过马汝培有。 今天一早，他还特地咨询了马汝培使用空间法器的感觉，事实确实如他所料，丹田和空间法器的使用感觉极像。 单禾渊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已经收回了丹田的残剑。 这种感受是一种神识上的感受，而不是五感，他无法真正看见，也无法触摸，但确实能够感觉到残剑的存在。 修士的丹田真奇妙。 单禾渊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再次将残剑取了出来，放在掌心里把玩。 工作台上散落着他刚刻好的聚灵符。 聚灵符的规格和残剑的大小差不多，单禾渊看看残剑，又看看聚灵符，灵机一动，将聚灵符往丹田中放。 放聚灵符的过程没有放残剑顺利，不过还是放进去了。 聚灵符放到丹田中，感觉也没有放残剑舒服，但还能忍受。 单禾渊眼睛发亮，在工作台上寻找，试图再找点什么东西放到丹田中。 不知道他的丹田究竟能放多少东西？ 他正随意扒拉，沈度衡走过来，敲了敲桌子：“别玩。” 单禾渊吓了一跳，胡乱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面一推：“什么？” 沈度衡的话带着警告：“不要再玩丹田。” 单禾渊瞬间感觉到一阵羞耻，轻咳一声：“为什么，有危险吗？” 沈度衡：“有灵气的物体才能放到丹田中，有时候物体的灵气和修者自身的灵气冲突，会伤害修士，不能乱塞。” “哦。”单禾渊受教地点点头，又问，“沈兄，为什么丹田能放东西啊？” 沈度衡：“因为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小世界。” 单禾渊没听明白。 沈度衡进一步解释：“走上修真之路的修士都有飞升的潜质，而飞升则能开辟新世界。丹田便是小世界的雏形，修炼的过程也是开辟新世界的过程。” 单禾渊有些懂了，这玩意儿是作为人的基本属性：“沈兄，储物戒之类的空间法器是参照丹田做出来的吗？” 沈度衡：“不知道，你要是感兴趣，日后可找灵宗关于异空间的研究书籍来看一看，他们对这个问题研究得比较透彻。” 单禾渊默默记下来。 灵宗是六大顶级门派之一，离他们很远，他只从报抄上看到过灵宗的消息，现实中从未接触过。 丹田是个很有趣的事物，单禾渊接连几天都在研究。 这天上午，他修炼完后，给院子里的灵草拔草。 他家的院子挺大，之前没空，他只在院子中间开了两块田用来种灵草。 灵草不易得，这些日子他一直试图从野外挖灵草回来种，但也只有四十多株，哪怕灵草与灵草之间的间隔很大，也才种满一块半田。 阳光倾泻下来，单禾渊戴了顶大帽子，蹲在田里细细拔干净灵草周围的每一株杂草。 灵田黝黑松软，散发着泥土特有的气息。 单禾渊用手捻了捻泥土，这几天都没怎么下雨，他又没浇水，泥土的含水量下降了不少，今天傍晚应该要再浇一次水。 单禾渊将拔下来的草卷成一团，丢到灵田外面。 这些杂草吸收了灵气与特制的灵肥，里面蕴含着一定的灵气，用来堆烧肥料最好不过，不能浪费。 单禾渊在阳光下一点点挪动，很快就清理了半块田的杂草。 在拔新一株灵草周围的杂草时，他手刚放到一株新冒出来的杂草上，就感觉到了那株杂草上蕴含的灵力。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新萌出来的灵草是无定草。 井治山镇种无定草的修士挺多，他这院子里也种了几株无定草，这株无定草可能被风或鸟儿带过来，长得还不错，可以移栽到新的灵田里。 这么想着，他顺手将无定草往丹田中一塞，继续拔草。 沈度衡正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练剑，见他的动作，走过来，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单禾渊抬头，展示手中的灵草：“拔草啊，怎么了？” 沈度衡盯着他的小腹：“刚往丹田里塞了什么？” 单禾渊心虚地缩了缩肩膀，他把丹田当储物灵器用习惯了，又懒得走，就顺手塞了进去，没想到被沈度衡看见了。 他小声道：“就一株刚发芽的灵草，没事的。” 沈度衡皱眉：“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能放？放进去时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单禾渊连忙摆手：“完全没有！根本没什么感觉，这种小灵草的存在感太弱了，而且只有一株。” 沈度衡用木剑轻敲了他的手一下：“拿出来。” 单禾渊不敢反驳，连忙将灵草拿出来。 沈度衡伸手。 单禾渊将灵草递过去，不料沈度衡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开，还皱得更紧了。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单禾渊不安地看着沈度衡，又不太敢问。 沈度衡将那株纤弱得像豆芽菜一样的无定草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递回给单禾渊：“再放回去。” 单禾渊不解，沈度衡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好又将无定草塞回丹田中。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单禾渊忍不住：“然后呢？” 沈度衡：“等。” 单禾渊：“你的意思是，灵草在丹田中应该会发生变化？” 沈度衡：“灵草在丹田里，是什么感觉？” 单禾渊按着丹田的位置，认真感受了一下，“什么感觉也没有？” 沈度衡：“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单禾渊摇头：“没有。灵草太弱了，它上面有灵气，硬说要有感觉，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沈度衡深深地看着他：“我忘了跟你说，丹田里虽然可以放有灵气的东西，但不能放活物，一般修士也放不了活物。” “啊？”单禾渊傻眼，将丹田中的无定草取出来，举在眼前认真打量片刻，示意沈度衡看，“它活得挺好来着，沈兄你看。” 沈度衡：“你拔其他的无定草放丹田里试试。” 单禾渊按他的建议，拔了灵田里最大的无定草放在丹田中。 沈度衡问：“现在感觉如何？” 单禾渊认真感受之后，抬头看沈度衡：“还挺舒服的，无定草有灵气。” 沈度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单禾渊不明所以，不过沈度衡没有解释的意思。 单禾渊只好将灵草重新种回灵田里，匆匆洗完手，跟沈度衡走。 沈度衡带他去了后山。 两人在山里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河谷的小瀑布前。 头顶阳光正猛烈，小瀑布的水冲下来，落到底下的潭子里，发出轰隆的声响。 他们站在岸上，抬头看瀑布，正好能看见一道彩虹挂在瀑布中央。 蓝天，绿树，白瀑，彩虹……周围的风景很好，站在瀑布下也很舒服。 单禾渊感受着水汽带来的凉意，左右张望：“沈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度衡招手，示意他看瀑布流下来的地方。 单禾渊看了半天，才发现水潭中央散布的岩石中，其中一块岩石上长着的草是株灵草。 那株灵草细长的叶片中，还探出了一条长长的茎，顶端有淡绿色的花苞，应该快开了。 沈度衡一道灵力打出去，将灵草周围的玉符挪开。 少了隐匿符的隐匿，霎时，灵草充沛的灵力溢出来，和周围的水汽混合在一起，朝单禾渊扑面而来。 这灵草的品阶好高！ 单禾渊主修《化春决》，看得非常清楚，这株灵草分明是一株炼气大圆满品阶的水属性灵草。 沈度衡带着单禾渊站到岩石上，将灵草轻轻拔出来给他看：“这灵草名叫余宁草，经常用来炼制疗伤丹，疗效很温和，你试试将它放到丹田中。” 单禾渊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余宁草，深深吸了口气，放在小腹前，试图将余宁草吞进丹田中，不过这有点难。 沈度衡动了动，站到单禾渊身前：“我为你护法。” 单禾渊站在沈度衡身前，很快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沈度衡站得太近了。 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传来，单禾渊一转头，就能看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 从这个角度看，沈度衡的气质没那么威严，反而露出了他本来的清俊面容。 单禾渊看着他的脸庞，忽然发现他无论神态还是长相，都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成长起来的，年纪轻轻那么厉害，却又变成了剑灵。 单禾渊现在已经能确定，沈度衡在变成剑灵前一定是名人类修士。 沈度衡伸手按住了单禾渊的肩膀：“专心。” 温热有力的触感从肩上传来，单禾渊深深吸口气，不敢再分神。 单禾渊运转灵力，下一刻，余宁草被他成功地“吞”入丹田中。 精纯的灵力在他丹田中爆发，他浑身一颤，又迅速稳定住，运转心法，疯狂吸收着丹田中的灵力。 沈度衡有力的手始终按着他的肩膀，为他护法。 单禾渊很快找到修炼的节奏，高效地吸收并转化余宁草的灵力。 他现在的经脉还脆弱，按理来说，很难吸收完这么多灵力，但灵力如潮涌一般，从丹田中一波一波地涌出来，流经经脉后，又归入到余宁草中，故这波灵力澎湃庞大，却不会撑裂他的经脉。 他只是略微适应，便习惯了这种感觉。 余宁草的灵力太充沛了，比他修炼时，直接从外界引入的灵力要多十倍、百倍，修炼起来效率也高许多。 在这一刻，单禾渊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天才修炼得那么快。 那么多灵力全天候供应，不快才怪！ 灵气运行三个大周天后，单禾渊睁开眼睛，欣喜地看向沈度衡。 沈度衡问：“丹田怎么样？” 单禾渊将手放在小腹上，仔细感受丹田里面的情况片刻，对沈度衡描述自己的感受：“很撑，不过还能忍受。沈兄，我刚刚修炼的时候，效率高了好多！” 沈度衡点头：“余宁草含有的灵气很多，确实有助于修炼。你先将余宁草取出来。” 单禾渊将余宁草取了出来，拿在手上打量。 余宁草依旧翠绿，叶片饱满挺拔，连脆弱的绿色花苞也跟放进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状态很好，看起来单禾渊拿它的灵气修炼完全没有对它造成影响。 沈度衡接过余宁草仔细查看：“余宁草没什么变化，灵气含量也很之前差不多。” 单禾渊：“我感觉也是。它对我的丹田很适应。” 沈度衡若有所思：“把它放进去，修炼《化春决》试试。” 单禾渊二话没说，再次将余宁草收入丹田中，运转《化春决》的心法。 《化春决》是专门的种植类功法，对灵草很好，单禾渊每次修炼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周围的植物变得更加活跃。 这次的灵草却是在他体内，他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单禾渊盘腿坐在岩石上，认真修炼起来，按照心法，调动体内的灵力，缓慢运行。 他专注地感受着丹田的情况，很快，他就发现，丹田内的余宁草变得更加活跃，甚至有些欣喜。 灵植本身有意识。 事实上，所有的植物都有意识，只是大部分的植物意识都很弱，只能简单传递出自己的感觉。 他修炼了《化春决》后，渐渐能收到植物传过来的意识，比如：渴、饿、晒、有虫等。 就是这种和植物的简单沟通，使得他的种植技术提高了两个等级不止。 哪怕遇到不认识的灵植，他也渐渐知道要怎么护理。 丹田内的余宁草传出来的意识大致是：它呆得很好，所处的地方很舒服。 单禾渊睁开眼睛，将感觉到的情况跟沈度衡毫无保留地说了。 沈度衡听完说道：“余宁草很喜欢你的丹田，你在丹田里放灵草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单禾渊：“对！丹田内有余宁草，我修炼得快多了！比吃灵丹的效果还好！” 他没吃过灵丹，不过听马汝培、钟殊然等人说过吃灵丹的感觉。 吃灵丹等于吃浓缩的灵力，修炼起来一日千里，进益良多。 可惜灵丹的价格都不便宜，还有丹毒，吃多了境界容易不稳，故大家都不提倡直接吃灵丹。 沈度衡若有所思道：“也许因为你是混沌灵根，可包容万物。回去再查查资料。” 单禾渊：“我也觉得。沈兄，这是不是说明我能将灵草放到丹田中，帮助修炼？” 沈度衡：“先试试。这几日我与你一起修炼。” 单禾渊喜道：“多谢沈兄！” ------------ 9 第 9 章 月色下的大地十分静谧。 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内吹进去，为室内带来一片凉意。 床上，双手搭在腹部，睡得正沉的单禾渊忽然皱起了眉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翻身坐起来，将搭在身上的薄被一掀，直接从小腹处拿出一件东西—— 赫然是之前放进去的余宁草。 这株在他丹田中待了有一段时间的灵草显得蔫哒哒的，顶上那朵绿色的花苞无精打采地垂落下来，像是马上要枯萎。 单禾渊摸了摸花苞，余宁草在他手下颤抖了一下，疯狂地向他传递着：“渴、饿、想要阳光，想要清风”等诸多信息。 他要是不满足余宁草的这些渴求，这株虚弱的余宁草恐怕过两个小时就要死了。 单禾渊沉着脸站起来，捧着这住余宁草快步往外走。 “吱呀”的开门声在安静的夜里被衬得十分响亮。 单禾渊伸手扶住门，不让它继续振动，身形一闪，直接闪出门外，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中月色正皎洁。 单禾渊眼睛一扫，瞬间给余宁草找到了个位置。 他之前开辟出来的灵田还没有种满。 现在正好把余宁草移栽过去。 单禾渊握着余宁草来到灵田中，快速挖了个坑，把余宁草放进去，用土覆盖它的根部，抓起水壶，飞快给它浇上定根水。 余宁草一接触到泥土，立刻将细密的根部紧紧扎进泥土之中，疯狂地吸收泥土中的种种物质。 它饿坏了。 单禾渊静静地观察着余宁草的情况。 几分钟后，余宁草的叶片稍微舒展了。 这还不够。 单禾渊从窗台处拿了几片聚灵符，飞快给余宁草布置了个小聚灵阵。 布好阵后，他又站在余宁草前，神色凝重地练起了《化春决》。 《化春决》分为心法和招式。 招式并非对敌招式，而是辅助灵植生长的招式。 它的第一招叫“春风徐来”，用到灵植上，能帮助灵植吸收和捋顺灵力。 灵植与人类一样，也有经脉，灵力在经脉中游走，能滋养整个植株。 只是一般的灵植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不会修炼，灵力被吸进去，简单转一圈又逸散出来，滋养的效果很有限。 种植师要做的就是引导灵力滋养它们的每一根脉络，让灵力在脉络里面循环起来，提高它们利用灵力的效率。 单禾渊才刚学会第一招没多久，实践不多。 他还是第一次给炼气大圆满级别的灵植使用“春风徐来”。 此时顾不了那么多，它再缓不过来，可能就要枯萎了。 他不管刚浇过水，还湿漉漉的土地，盘腿坐在余宁草前，引动灵力入体，在经络内转一圈后，以一种特定的路径，带动着灵力动起来。 灵力落到余宁草上，在余宁草内也保持着这种特定的路径。 可能因为这株余宁草在他丹田内呆了一段时间，所以灵力共振起来非常容易。 尽管单禾渊现在才炼气三阶，余宁草炼气大圆满的品阶也几乎没给他造成阻碍。 一呼一吸一循环。 单禾渊的灵力带动着余宁草的灵力缓缓动了起来。 余宁草的状态越来越好，叶子重新变得饱满，茎杆也变得硬挺，顶上那朵绿色的花苞微微打开了一点，露出娇嫩的容颜。 它看起来马上就要在月光下开放。 单禾渊停止运功，收回灵力。 练功太多遍，他浑身的筋脉被撑得胀痛不已，他却一点都没在意。 检查余宁草的情况要紧。 余宁草的状况很好。 单禾渊松了口气，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沈度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走了出来，就站在他旁边。 他打招呼：“沈兄。” 沈度衡伸手拉他起来：“余宁草刚刚出了问题？” 单禾渊神色凝重地点头：“对。我睡觉睡得正熟，忽然感觉丹田内灵力乱了，被惊醒过来后才发现余宁草要枯萎了。” 沈度衡：“毫无预兆地枯萎？” “差不多。”单禾渊的眉头皱了起来，“硬要说一个比喻的话，就好像一个人正在水底下潜泳，突然憋不住，溺水快死了——它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过程也极快。” 沈度衡盯着余宁草：“丹田内到底还是不适合余宁草生长，哪怕你是混沌灵根，它也只能存活一段时间。” 单禾渊点头：“我也是类似的猜测。” 他还以为找到修炼的捷径了，没想到这也是有时效性的。 沈度衡：“再把余宁草放进去试试。” 单禾渊点头，蹲下去，将余宁草再次挖了出来，放入丹田中。 他放的时候，只能放活着的灵草。 灵草上沾着的泥土和水珠被留在外面，落他一手。 他完全顾不上脏，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感受着余宁草在丹田中的状况。 沈度衡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 下一刻，单禾渊急忙将余宁草又拿了出来：“不行！” 刚刚已经恢复了活力的余宁草在进入单禾渊丹田的一瞬间就开始枯萎，现在已经变得蔫答答，顶上的花苞更是开始干枯，边缘已经枯黄了。 沈度衡盯着余宁草：“看来一株灵草只能放进你丹田中一次。” 单禾渊重新将余宁草埋回土里，快速给它输入灵力：“我也是这么想，就是不知道不同的灵草能在丹田中待的时间会不会一样？” 沈度衡：“试一试就知道了。” 院子里的灵田中种着各种各样的灵草，都是单禾渊之前挖回来的灵草幼苗。 不同的灵草幼苗品阶不同。 最低的是炼气一阶，最高的有炼气五阶。 单禾渊种好余宁草后，从炼气五阶的计都草幼苗开始试。 沈度衡在他身边护法。 单禾渊轻轻抖了一下计都草上面的泥土，将它放进丹田之中。 计都草被放入丹田后，逸散出大量的灵力。 他熟练地运转心法，利用这些精纯的灵力快速修炼。 沈度衡：“如何？” 单禾渊推动着灵力运行完一周天，神色凝重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计都草在我丹田中待得很好，散发出了大量的灵力，修炼起来也毫无问题。” 沈度衡：“可能过一段时间它才会出问题。” 单禾渊仔细感受着：“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度衡：“先回去睡吧，出问题的时候再叫我。” 目前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回去睡觉。 单禾渊朝沈度衡道晚安，先去睡了。 下半夜过得很顺利，单禾渊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自然醒来，计都草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丹田中，每时每刻都散发着大量的灵力。 这些灵力日夜不停地滋养着他的身体，最终大部分逸散掉了，小部分存储在他的丹田中。 大量灵力的滋养让他精益飞快，要是能维持这种状况，估计要不了半个月，他就能摸到炼气四阶的门槛。 无论如何，丹田中的灵草不能断。 早上没事，上午也没事。 下午，单禾渊正在书桌前看书，忽然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沈度衡抬头与他对视：“再次失效？” 单禾渊点头，从丹田内拿出了幼苗，举起来给沈度衡看。 放进去前还翠绿饱满的幼苗此时完全蔫了，颜色也变成了不健康的灰绿色。 单禾渊看了眼墙上的计时符。 此时已经下午一点三十六分，这株炼气五阶的幼苗在他丹田里待了十一小时四十四分钟。 炼气五阶的灵草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价值不菲，没想到那么不经用。 单禾渊心情沉重地将灵草重新种入院子的灵田里，又换了一株灵草放进丹田。 沈度衡全程陪着他。 晚上，两人坐在工作前，单禾渊从丹田里拿出了最后一株实验用的土灵参幼苗。 这株炼气一阶的土灵参幼苗在他丹田内只待了二十九分钟。 时间最短。 他把土灵参幼苗拿去院子里种好，简单浇水施肥，使用“清风徐来”梳理幼苗里面的灵力。 确定这株幼苗重新种活了之后，才回到屋子里。 沈度衡将实验记录拿了出来，放在工作台上一字排开：“情况大致摸清楚了。” 单禾渊点头。 根据实验结果来看，同一个品阶的不同灵草在他丹田中待的时间不同，同一个品阶的同种灵草在他丹田内待的时间也有细微的差异。 每一株灵草能在他丹田内待的时间和释放的灵力量都不一样。 单禾渊心情沉重：“我要是想用这种修炼方法，就要一直不停地寻找新的灵草。” 沈度衡：“好处是，用这种方法修炼极快，且没什么副作用。” 单禾渊苦笑：“坏处则是极废灵珠。没想到我不需要灵丹辅助修炼，使用灵草也同样棘手。” 沈度衡盯着实验记录：“能找到适合自己修炼的方法就是好事。多少人苦苦谋划进阶而不得，你只需一些灵草，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修炼，十分幸运了。” 单禾渊：“沈兄说得是，是我贪心了，我想想办法。” 沈度衡：“我有两个建议。” 单禾渊立刻说道：“沈兄请讲。” 沈度衡：“你可卖掉山上的土灵参，拿一笔灵珠，去镇上买高阶灵草回来修炼，用完再卖出去。” 单禾渊也想过这方法：“灵草用于修炼后，品质会下跌一些，像炼气大圆满级别的余宁草，被我用于修炼后，起码要一个月才能缓过来，而一株炼气大圆满的灵草只能修炼不到两天的时间。” 单禾渊：“我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如果要用这个办法，我得在野外采集一些灵草，和购买的灵草掺在一起用，应该就能勉强跟上修炼进度。” 沈度衡：“可参加狩猎小队。” 单禾渊：“对，我可以去问问马师兄和钟殊然，看有没有狩猎小队可以介绍。” 沈度衡点头：“你还可以去帮人照看灵植园，借用里面的灵植修炼。” 单禾渊眼睛一亮：“这倒也是个办法，我只要克制一下，别让灵植园内的灵植第一个月内品质集体下降就行。” 沈度衡提示：“灵植师很好找工作。” 单禾渊看他的表情，反应过来：“对！多亏沈兄当初推荐我修炼种植师，我才能修炼得那么顺！” 沈度衡颔首：“也没什么，终究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话虽这么说，沈度衡被夸之后，表情明显变得愉快了些。 单禾渊在旁边看得分明，真心赞道：“没有沈兄，我还不知如何是好。” ------------ 10 第 10 章 单禾渊接到钟殊然的通讯符，让他赶紧过去一趟，介绍个狩猎小队的队长给他认识。 他看到时，通讯符已经发来一个半小时了。 也不知道钟殊然还在不在家？ 紧赶慢赶跑到钟殊然家门口，单禾渊怀着紧张的心情敲了敲门。 门虚掩着，他稍微用力一敲，门就打开了。 院子里的说话声瞬间停止，两个正在交谈的男人齐齐转过来看单禾渊。 这两个人中，一个是他同村的符师朋友钟殊然，另一个他完全没见过，想必是钟殊然要介绍给他的符师。 那人起码有两米高，身似铁塔，面庞黝黑，还留着茂密的络腮胡。 好一个大汉！ 单禾渊想要打招呼的手顿住了，表情变得有些局促。 钟殊然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单禾渊，这位就是我们狩猎小队的队长赵长明，也是我的同窗，已经炼气大圆满了。” 单禾渊：“赵道友。” 赵长明锐利的目光盯着单禾渊，似乎能直接看透他的五脏六腑。 单禾渊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身子，挡住丹田的位置。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赵长明才用低沉的声音打招呼：“单道友。” 钟殊然拍了一下赵长明的手臂，示意他收敛凶相：“禾渊是个非常有天赋的种植师，我们出去的时候灵植的损耗不是总偏高？带他一起去，可能就会好点了。” 赵长明点头：“我与单道友有眼缘，单道友若是想去，我们可以合作一次试试。” 单禾渊立刻道：“麻烦赵道友了，我随时都有空。” 赵长明：“我们明天会去一趟樟夹山，大概三天后回来，单道友去么？” 单禾渊：“去！” 赵长明：“单道友好爽快，既然这样，我们今天下午买齐物资，明天一早在钟师弟这里集合，我们出发。” 单禾渊没有正式跟狩猎队出去过。 赵长明知道他的情况后，给了他一张清单，又和钟殊然一起给他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单禾渊在钟殊然家喝了一肚子茶水，快中午时才头昏脑涨地回家。 进了自家院子后，单禾渊发现家里极为安静。 他里屋外找了一圈，不见沈度衡的踪影：“奇怪，去哪了？又不在家，也没留张纸条。” 确定沈度衡不在家之后，他懒得做饭，进厨房，翻开冷气柜，打算随便弄点什么吃。 他找出两个饼和一小罐腌素金瓜，摞在一起，打算拿去客厅吃。 刚一转过来，他眼睛余光看见一个暗红色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口，当即吓了一跳：“沈兄？！你上午去哪了？用饭了吗？” 沈度衡看他：“没，你不也不在家？” 单禾渊解释：“我刚去了殊然家，他联系了他师兄，说他们的狩猎队可以带我一次试试。” 沈度衡：“那么快?” 单禾渊兴奋道：“对！赵道友说一看我就有眼缘——钟殊然的师兄叫赵长明。” 沈度衡站在门口看他：“哦？” 单禾渊：“我决定跟他们去一趟试试，下午我得去镇上采购狩猎用的物资。赵道友他们建议我备上辟谷丹、疗伤丹、睡帐等个人用具，公共要用的物资他们会买。你去不去？” 沈度衡抬手朝他抛了个东西：“我就不去了，你去藏灵看着买吧。” “你不去啊？”单禾渊下意识接住那玩意，入手才发现沉甸甸凉冰冰，“这是什么？” 单禾渊松开手，打量掌心里那枚黄铜色的素环，感觉它十分眼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沈度衡懒声道：“储物戒指，出去外面大包小包不方便，给你淘了个小储物戒。” 居然是储物戒！ 单禾渊张大嘴巴，接着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去：“储物戒！沈兄你给我买了储物戒？！不对，你哪来的灵珠？” 沈度衡：“剑修还缺灵珠？” 单禾渊捏着储物戒看了又看：“这也太贵重了！” 沈度衡：“当我借你，有灵珠后再还。” 单禾渊喜不自禁：“谢谢沈兄！等我挣了灵珠我也给你花！” 沈度衡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摆摆手，转身回客厅了。 单禾渊看看手中的储物戒指，朝他的背影喊道：“沈兄，你等会儿，我做两个大菜，马上就可以用饭了！” 单禾渊站在厨房里。 厨房里的光线不太好，因为是瓦房的关系，哪怕正午也清凉昏暗。 可他掌心里的黄铜色戒指闪着细碎的光芒，完全不容忽视。 他捏着储物戒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会，舀水拿清洁膏洗干净手，才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戒指戴在右手的食指上。 戒指光滑纤细，戴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欣赏了一会儿，才拿神识去碰储物戒指。 神识碰到储物戒指的时候，像在探一堵墙。 他这才反应过来，戒指还没认主。 按照他所学到的常识，大部分储物法器滴血认主就可以了。 单禾渊环顾四周，将架子上的菜刀取下来，在手背上割开一个小口子，挤出血抹在储物戒指上。 储物戒指吸收了血液，重新变得光滑程亮。 单禾渊再探，就探到了一个小空间。 空间大概宽四米，长五米，高三米，在他神识的探测下显得灰扑扑的。 这是个明显有别于现实的异度空间，跟丹田有点像，却比丹田大得多。 单禾渊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个空间，顺手把手里的菜刀塞进去。 菜刀悬浮在空间中。 整个空间像是无重力环境，菜刀在里面完全不会位移，他戴着储物戒也感觉不到重量。 单禾渊用神识调整了一下菜刀的位置，将菜刀挪到角落里去。 挪动的过程很顺利，神识如臂指使，好像是他的第三只手。 玩了一会儿，单禾渊才记起来，他们还没吃午饭。 他赶紧将菜刀拿出来，翻出之前风干的瘦肉做午饭。 今天中午他着实感动，特地做了四菜一汤。 吃完午饭，单禾渊去镇上买物资。 他手里的灵珠实在太少，没好去“藏灵”，只去常去的那家二手铺子买了些必须要带的东西。 先对付一下，以后有灵珠了再说。 明天要跟着狩猎队出去狩猎，单禾渊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起来的时候，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亢奋得不行，一大早做好早饭不算，还跟沈度衡反复交代了家里的事情好几次，才出门去找钟殊然。 有了储物戒指，他什么都没拿，空着手，意气风发就去找钟殊然了。 赵长明已经在钟殊然家等着。 除了赵长明外，还有另外一个叫李嘉木的队员。 李嘉木和赵长明都是剑修，钟殊然是符修，兼职阵修。 他们出去时，狩猎这块毫无问题，采集方面则会弱一些。 这也是作为队长的赵长明愿意接受一个种植师的原因，他们狩猎的过程需要更高效一些，这样才能节约成本，增加收入。 赵长明他们三人作为同窗，还在学堂的时候就经常配合着出去狩猎，对附近的情况非常熟悉。 单禾渊跟在队伍中间，整个人兴奋又紧张，一看就是新手。 进了樟夹山，渐渐没了大路，四周可以看见低阶灵草和小型灵兽。 赵长明交代过，原则上来说，低于炼气三阶的灵草和灵兽他们都不要。 采集和打猎的过程中会浪费时间及灵力，要是弄了太多低阶的货物，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弄高阶的货物了。 要是灵草就在他们脚边，或者灵兽主动撞上来的情况例外，这耗费不了多少时间精力，不拿白不拿。 走着走着，单禾渊认出了路边的一株灵草，应该是炼气二阶的玉虚散。 这是属于不挖白不挖的灵草。 他叫停了队伍，从储物戒指里面拿了个钉耙，一挖一撬，直接将这株灵草挖了起来。 这样挖起来的灵草根部会断得比较多，需要拿回去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不过这种挖取方式的速度非常快，几秒钟就能挖出来，性价比很高，炼气三阶以下的灵草他们都采用这种挖掘方法。 炼气二阶的玉虚散价值不高，得不到放在玉盒中的待遇。 单禾渊为了保持它的活力，专门挖了一团土捏在它的根部，再放入储物戒指中。 这样下来，它存活两三天应该不成问题。 赵长明三人都不是种植师，帮不上忙，就在旁边警戒。 李嘉木：“新手的运气不错，单道友这一路走来，挖到了十七株炼气二阶以上的灵草吧？” 钟殊然摇头：“这可不是运气的事，种植师就是有这个实力。” 李嘉木笑笑：“我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其他种植师，他们可没单道友挖的灵草多。” 钟殊然骄傲道：“我介绍的人岂是天资平庸之辈？” 这点李嘉木同意：“单道友的天资确实非常不错，干活也很利落。” 单禾渊已经将玉虚散放入储物戒指中了，正站在中间听他们说话，态度非常好。 赵长明也很喜欢这个新队员，按着腰间的配剑说道：“既然挖好了灵草，我们就继续出发。” 单禾渊看赵长明抬脚要走，忙叫住他：“赵道友等等，西北方向应该有两株品阶不错的无定草，我感觉到了它们的灵力。” 赵长明惊讶地看他一眼，带头往西北方向走：“我们过去看看。” 几人在单禾渊的指挥下，往西北方向走了十多米，果然见到了两株无定草，其中一株炼气七阶，另一株炼气九阶。 这个品阶的灵草价值已经比较高了，不能粗暴地用钉耙直接撬起来，那样会影响卖价。 赵长明和李嘉木体力好，各拿了一把锄头小心挖着。 钟殊然和单禾渊警戒，也稍作休息。 李嘉木挖着灵草的同时还有力气聊天：“我就说单道友的运气好，你们还不相信。” 钟殊然：“相信个屁，明明是实力！换其他新手种植师来，就算把灵草怼在他们脚边，他们都不一定能发现。” 赵长明开口：“单道友对灵草的灵力比一般人要敏|感些？” 单禾渊笑着承认：“种植师的专业技能了，术业有专攻。” 单禾渊不知道别的种植师如何，但他对灵植的灵力确实非常敏|感，尤其是那些被他放入过丹田的灵植，隔着老远，他就能从纷乱的灵力中捕捉到那一点不同。 不过这属于他的秘密，就不好同沈度衡以外的人说了。 不多时，他们挖出了两株无定草，再次出发。 出来狩猎的过程非常辛苦，他们在太阳才刚升起来的时候就出发了，中午没怎么休息，只喝了些水，吃了些辟谷丸，稍微在树荫下坐一坐又继续往深山里走。 每次出来狩猎都需要消耗一批固定的物资，比如防毒虫毒蛇的丹丸，警戒用的符箓，恢复体力的灵酒等，并不能像游玩一样，走走停停。 他们得在计划的时间内走到提前定好的目的地，要不然物资会不够，行程也不安全。 赵长明做计划时，没想到单禾渊一个炼气三阶的种植师能发现这么多东西，故留给路上的时间短了些。 后面为了赶到合适的宿营点，他们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因此后面的路段特别累。 别说单禾渊一个初出茅庐的种植师，就是钟殊然这个常年出来狩猎的人都累得够呛。 晚上，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单禾渊和钟殊然都快累趴了。 赵长明一说扎营，两人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在稍显厚实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滚做一团。 赵长明和李嘉木也不管他俩，只拿了剑去砍树割草，布置营地。 钟殊然从储物手镯里取了两颗恢复体力的小回丹出来，分了单禾渊一颗：“累吧？” 单禾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连水都懒得去拿了，直接小回丹干咽下去，继续躺着。 钟殊然反手摸摸他的头发：“我也从来没那么累过，你们种植师真牛，这次一定能赚笔大的。” 单禾渊：“肯定能，我数过了，今天我们光是五阶以上的灵草就挖了三十七株。” 钟殊然：“不错啊，明天我们再接再厉。” 钟殊然不知道是不是从收入上得到了动力，稍微躺一躺，便挣扎着爬起来，摸出符片在这个临时营地中布下防护阵。 布完阵，他又清点剩下的符片。 白天他们用了不少符，单禾渊看着钟殊然在草地上一字排开的符，感觉他们这次带的符可能不够用三天。 赵长明和李嘉木在营地的另一角处理今天打到的灵兽。 炼气期的灵兽体内极少有灵丹，如果有，便要及时挖出来，用特殊的手法封在玉匣中，确保灵力不会逸散。 此外，灵兽的皮毛要及时鞣制，灵力含量多的兽肉也需要分割出来，妥善保存。 至于那些灵力含量比较少或者不那么好的肉，则选口感好的吃掉，实在吃不掉的拿远一点去扔掉，免得挤占储物法器的空间。 单禾渊见大家都在干活，不好意思继续躺着，也爬起来，清理白天挖的灵草。 炼气五阶以上的灵草都妥善地放在玉匣子里了。 玉匣子刻着符文，镶嵌着碎灵石，里面凉爽干燥而富含灵力，能最大限度地维持灵草的状态。 里面到底不能连通外界，不是完整的小世界，灵草不可避免地发蔫。 单禾渊给这些灵草通通用了一遍“清风徐来”，让灵草重新回到最佳状态，然后再进行储存。 玉匣子中的灵草都开始发蔫，包裹着泥土放在储物戒指中的灵草则蔫得更厉害。 单禾渊猜测储物戒指和丹田一样，里面的异度空间都不适合灵草生存，它们只能存活很短的一段时间。 不过灵草在丹田内会释放灵力，处于一个加速消耗的状态，存活的时间会大幅缩短。 储物戒内的灵草只是单纯地储存，倒还能多坚持几天。 同样无法避免的则是，放入储物法器内的灵草都会伤了元气，过后得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单禾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发蔫的灵草梳理灵力。 赵长明他们已经将灵兽处理得差不多了，切割下来的灵兽肉腌制了一下，被放到篝火上烤着，没一会便散发出了浓烈的香气。 单禾渊干着干着活，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李嘉木拿了几串先烤好的兽肉过来，一半给钟殊然，一半给单禾渊：“今天辛苦了，来，尝尝这新鲜的灵兽肉，看看合不合口味。” 单禾渊抬头笑了一下：“大家一样辛苦。” 李嘉木：“平时我们还真不一定有那么辛苦，主要没那么多收获，想辛苦也没地儿辛苦去。” 钟殊然敞着手脚坐在一边，拿大牙大口地撕咬着烤肉：“禾渊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种植师了。” 李嘉木：“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种植师，要是我们早点合作就好了。” 单禾渊：“李道友，我才炼气三阶，估计早不了。” 李嘉木笑：“说得也是。以前是没办法了，以后多多合作？” 单禾渊点头：“只要你们不嫌弃。” ------------ 11 第 11 章 单禾渊他们实实在在地在山里待了三天，第四天一早才从山里回来。 这次进山，他们每个人的储物法器都快装满了。 从山里出来后，他们先去镇上把这次的收获卖掉，然后才回家。 一天下来，又是赶路，又是卖东西，单禾渊累得精神都快恍惚了。 和钟殊然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斜照于青山之上，给树林染上橘色，晚风轻轻吹拂着他们的发丝。 单禾渊伸手抓了一把，才惊觉头发已经长得能一把抓起来。 幸好他偏向那种清俊的少年长相，头发半长也不显得邋遢，不然样子已经没法看了。 钟殊然看见他抓头发的动作，顺口说道：“你头发是有些长，该束起来了。” 单禾渊点头表示赞同，正要开口说话，眼睛的余光忽然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 该不会是沈度衡吧？ 单禾渊放下手，朝红影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沈度衡站在那里。 沈度衡是剑修，身姿挺拔，气度非凡，他绝不会认错。 单禾渊惊喜地朝沈度衡挥手：“沈兄！你怎么来了？” 钟殊然正跟单禾渊说话，突然听到声音，心中惊了一下，跟着转过头去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沈度衡。 他知道这位剑灵，从来没碰过面。 一见之下，他立刻生起了警惕—— 这剑灵的气势好盛！ 丝毫不像是这个小镇能养出来的人物。 钟殊然与沈度衡对视，目光带着探究。 沈度衡朝钟殊然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单禾渊身上。 单禾渊快步跑到沈度衡面前：“你来等我啊？” 沈度衡：“散步。” 单禾渊笑着看他：“散步还能散到村口？” 沈度衡简短地：“想来就来了。” 单禾渊和沈度衡简单说了几句，扭头看向钟殊然：“殊然，我们先回去了，过两天见。” 钟殊然淡淡点头：“回见。” 同一个村的人，分成两个方向。 钟殊然看着那两个在夕阳下越走越远的人影。 隔着老远，他都能听见单禾渊叽叽喳喳地和沈度衡说话。 这几天跟着他们进山，单禾渊却是沉默的性子，好像这几天的话都积攒了下来，要跟沈度衡一次性说完似的。 他看着看着，忽然有些羡慕。 要不以后还是看看有没有缘分请个器灵吧？ 修真路漫漫，有个器灵陪着也挺好。 单禾渊并不知道钟殊然的想法。 他平时与沈度衡也没有那么多话。 主要两人分别了好几天，他进山一趟又见到了许多灵草灵兽，实在忍不住想跟沈度衡分享。 两人一道回家，一道做晚饭。 单禾渊的储物戒里有一堆灵兽肉，都是赵长明他们分的，里面含有不少灵力，用来做菜正好。 食材充足，他们今天的晚饭也格外丰盛。 吃完晚饭后，单禾渊拉着沈度衡到工作台前，迫不及待地掏出一个袋子：“沈兄，我这次出去分到了七千二百灵珠，你拿着。” 沈度衡接过袋子，并没有清点，而是问：“出去四天，他们只给你分了七千多灵珠？” 单禾渊一看他那气势，跟要砍人似的，忙道：“没，还有两株炼气七阶的灵草，殊然他们很公道，所有的东西都是平分，灵珠是扣除灵草之后再分的。” 单禾渊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灵草给他看。 沈度衡点头，却将装灵珠的袋子递回给去：“你自己拿着，手头宽松了再还我。” 单禾渊推拒：“我手头还有一些，已经宽松了，你拿着。我们说好五天后再进山一趟，以后我应该有稳定的收入了。” 沈度衡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真不要，这才收好。 单禾渊又从储物戒里拿出其他灵草，都是炼气一、二阶的灵草幼苗。 沈度衡看着这些灵草幼苗，用眼神询问它们的来历。 单禾渊解释：“这些也是我分到的，殊然他们都不要，还说不值什么灵珠，直接给我了。他们还给了我一大袋灵兽的内脏、血块、碎肉之类，可以用来堆肥。” 沈度衡：“你对他们的印象倒好。” 单禾渊：“他们人确实挺好的。” 灵草已经在储物戒里放了一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 单禾渊挑了品阶最好的那株玉虚散放到丹田中辅助修行，其他的都种到院子里的灵田去了。 短短一个多月，院子里攒了不少灵草。 单禾渊给所有灵草浇完水后，看着它们在晚风中摇曳，内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几天积累下来的疲惫感已经达到了峰值，单禾渊种好灵草后，草草洗漱完便爬到床上睡了。 在山里的时候得睡帐子，席子底下只垫薄薄的一层草，又硬又潮，还有虫子，他几乎每天都是睡睡醒醒，完全没办法睡整觉。 回到家后舒服多了。 单禾渊睡得极沉，罕见地起晚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幸好今天没什么着急的事，多睡一会也无妨。 单禾渊打着哈欠拉开房门走进客厅。 沈度衡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今天新送过来的报符，见他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四阶了？” 单禾渊睡得太久，一时间有些懵：“什么？” 紧接着，他很快反应过来：“我炼气四阶了？” 沈度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 单禾渊兴奋地握了下拳：“我前两天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升到炼气四阶，没想到那么快！简直水到渠成，我自己都没察觉！” 沈度衡收回目光：“以你的资质和修炼方式，筑基前不会有瓶颈。” 单禾渊：“也不一定吧？马师兄和赵道友他们就卡在炼气大圆满有一段时间了，我资质比他们还差，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顺利些？” 沈度衡：“他们是他们。大宗门里面的弟子，几乎都是元婴底下无瓶颈。” 单禾渊难以想象：“那么厉害吗？” 沈度衡：“这不算什么，有些高阶修士的孩子，生而结丹，几岁便能突破元婴。” 说这话时，沈度衡的表情有个微妙的变化，看起来不像是愉快的变化。 单禾渊捕捉到了，立刻反应过来，沈度衡一定亲眼见过那种生而结丹的婴孩。 看来沈兄不仅来自大宗门，以前的地位还不低。 残剑的主人是名高阶修士？起码元婴往上的那种？ 单禾渊用神识感应了一下丹田内的残剑。 残剑安安静静待在丹田一角，丝毫没有反应，好像它已经成了石头。 沈度衡之前明明说他修为越高，残剑恢复得越好。 现在毫无动静，是否说明炼气期这点修为，对残剑根本没有影响？ 单禾渊在心中叹口气，转移话题道：“沈兄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沈度衡微抬下巴：“买了回来，你自用便是。” 单禾渊没想到他还给自己买早餐，心中一暖，感慨：“有你在家，我的日子好过多了。” 沈度衡一指浴室：“早点去洗漱。” 又进阶了，单禾渊能调动更多的灵力。 例行修炼完后，他站在院子里，尝试修炼《化春决》的第二个招式“旭日东升”。 第一招“春风徐来”他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使用得非常熟练。 这次进山，收获能有那么大，跟他能熟练运用“春风徐来”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不是“春风徐来”练得熟，他对灵草的灵力没有那么敏|感，挖到了灵草也养不了那么好。 正是因为“春风徐来”应用得好，他对修炼“旭日东升”充满了动力。 “春风徐来”是针对单一一株灵草的招式，“旭日东升”则是针对一片灵草的招式，二者有比较大的不同。 单禾渊练起来的时候有些转不过弯，练得磕磕绊绊。 尽管如此，第一次修炼就能把这招完整地练下来，足以说明他的悟性非常不错。 那些顶级中门的内门弟子大多也没法做到几十天就修炼完一个招式，紧接着还能迅速自学第二个招式。 能做到的都是天才。 沈度衡站在窗前看着单禾渊。 单禾渊早就习惯了沈度衡的目光，没有任何不自在，手里的动作该磕绊还是磕绊。 作为他的练习对象，院子一角的那株大树在他灵力的作用之下，就像吸收了阳光一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翠绿了起来。 这株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树早在他开始修炼“春风徐来”的时候就冒出了许多绿芽，此时绿芽渐渐长大，一簇簇的，形成了茂密的树冠。 单禾渊站在大树底下，刚开始时还会被上午的阳光照到，渐渐地，整个人被笼罩在树荫中，身上也变得阴凉。 好像在头顶开了把伞一样。 单禾渊笑着拍了拍树干。 “旭日东升”的效果非常不错，尤其对大型植物或者成片的灵植。 他要尽快将这个招式练出来。 可惜经脉里的灵力有限，他释放两次，基本就消耗殆尽了，得等里面的灵力慢慢回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体内的灵力才能充沛到支撑他做完所有招式。 要是能尽快筑基就好了。 ------------ 12 第 12 章 井治山镇的天气一直很晴朗，晴得单禾渊以为这里不怎么会下雨。 所以半夜被雨声惊醒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听着雨点洒在瓦片上的滴答声，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是下雨了。 他翻身爬起来，提着灵器灯去院子里看到种的灵草。 短短一会，泥土里已经汪着积水，灵草泡在水里，细弱的枝条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单禾渊站在灵草前，一时之间都懵了。 雨怎么会下得那么大？！ 灵草直接地栽而不是盆养，他不可能把它们挖起来送到屋里暂避。 不管也不太行，灵草田里有三十多株灵草怕涝，他运转心法，能明显感觉到灵草的不适。 要不给它们撑伞？ 可灵草那么多，伞才能遮住多大的地方？ 单禾渊正在琢磨着。 雨越下越大，花生米大小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来，砸得他快睁不开眼睛。 地上的积水也越来越多，将那些还小的灵草完全淹没了。 他顾不上继续琢磨，赶忙从边上拿起锄头，在灵草边上简单挖出排水沟。 种灵草以来，天气一直很不错，他都没想到过还要挖排水沟。 此时大雨滂沱，挖起来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排水沟还没挖好，沈度衡的房间亮起了灯。 沈度衡撑着布伞走出来，看着单禾渊的动作：“要挖沟？” 单禾渊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对！要不灵草全泡在水里了。” 沈度衡：“我跟你一起挖。” 单禾渊摆手让他进屋，喊道：“雨太大了，你睡你的，我挖就行，一会就挖好了。” 沈度衡没听他的，直接去厨房后面拿了备用的锄头出来跟他一起挖排水沟。 两人冒着大雨将排水沟连到屋檐下的排水沟边。 雨水顺着排水沟哗哗地流出去，院子里的积水一下少了不少。 单禾渊检查灵草的状况，顺便运行了两遍“旭日东升”，给灵草梳理灵力。 灵草的情况总算好了起来。 雨水从屋檐落下来，连成了小瀑布。 单禾渊就着这水简单洗干净手，又抹了一下脸，叹道：“晴了那么多天，没想到一下下那么大的雨，还以为这里的秋天会比较干燥来着。” 沈度衡站在他边上，盯着灰沉沉的天幕：“不干天气的事，有人渡劫。” 单禾渊跟着他一起看向天空，不过什么都没看出来，惊奇地问：“这也没有闪电啊，还能渡劫？” 沈度衡：“渡劫大多会引发异相，风雨雷电，什么都有。有些修士渡劫还能引来地火，一场大雨不足为奇。” 单禾渊：“雨下这么大，渡劫的修士修为该多高？” 沈度衡：“化神期？不太清楚，隔得太远了。” 单禾渊下意识转头看他，发觉他脸上的表情淡淡。 究竟是什么人开口就能讨论化神期啊？ 单禾渊正胡思乱想着，沈度衡道：“去洗个澡，睡吧。” 单禾渊回过神来：“山上还有土灵参，我得去看看。你先睡吧。” 沈度衡看了眼外面：“雨太大，摸黑上山危险。” 单禾渊：“等雨小一点我就去，提灵器灯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度衡：“这么大的雨，山里的灵兽、灵虫可能跑出来，撞上很麻烦。” 单禾渊乐观道：“我已经炼气四阶了，要是撞见灵兽，正好多挣一笔。” 沈度衡看他：“你没攻击手段，炼气四阶有什么用？来一匹炼气二阶的狼都能捉你去塞牙缝。” 单禾渊想反驳，找不出例证，只得叹口气：“种了那么久的土灵参，眼看就要收获了，这场雨下来，恐怕要减产。” 沈度衡：“换身衣服再去。” 单禾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要跟我一起去？” 沈度衡：“残剑还在你丹田里，你被狼吃了，我去哪找？” 单禾渊自动将不好听的话过滤掉：“多谢沈兄，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今夜的雨下得这样大，山上的聚灵阵应该毁坏了不少。 单禾渊换好衣服，路过工作台的时候，特地将这段时间刻好的聚灵符都塞到挎包里带上，方便等会替换。 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单禾渊只好拉着沈度衡，硬着头皮顶着大雨出发。 他们手里的灵器灯发出蒙蒙的亮光，根本照不远。 外面雨大，风也大。 凉风吹过来，将单禾渊的衣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 好像一夜之间就彻底入了秋。 他们走到土灵参的田里，发现田里果然积满了水。 有几段田埂被冲毁了，土灵参乱七八糟地泡在水里，别说聚灵阵，就是泥土都被冲掉了不少，露出更底下的砂石。 单禾渊在这几块田里耕作了那么久，见状心里都快滴血了。 他和沈度衡连忙进入田里，清理出排水沟，加固田埂，尽量把土灵参埋回土里。 土灵参的状态不太好，单禾渊给它们用“清风徐来”，又用“旭日东升”，但在噼噼啪啪的大雨中，用处不是很大。 他已经是个修士了，遇见这样的天灾，仍然没有太多的办法。 单禾渊他们在土灵参田里忙到了天亮，直到早上八点多，雨才渐渐停下来。 而此时，单禾渊体内的灵力基本已经耗尽。 在丹田中为他提供灵力的玉虚散损耗过度，面临着枯萎。 单禾渊将玉虚散取出来后，更觉疲惫，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沈度衡身后。 沈度衡时不时转过身来拉他一把，免得他摔倒。 两人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中互相扶持。 下山路上，单禾渊见路边的山涧发了山洪。 巨龙一般的浑黄洪水从山中咆哮着奔涌而出，有些鱼儿直接被冲到了路面，跳到了他们脚面上。 短短一段路，单禾渊捡到了好几条。 今天实在太累，单禾渊顾不上看报抄，也顾不上吃早饭，简单咽了颗辟谷丹后，他便洗漱完爬到床上睡去了。 这一睡睡到了下午。 单禾渊爬起来后，发现沈度衡不在家。 度衡倒是在工作台上给他留了纸条，说有事出门，最迟明天天亮前回来，勿忧。 单禾渊看完后把纸条仔细收好，洗漱完又吃了颗辟谷丹，而后整理院子里的灵草，整理完后，又挑着肥料去山上打理土灵参。 灵植被淹后，不仅生命力下降，还生病生虫。 单禾渊一边用《化春决》给灵植梳理灵力，一边拼命查阅各种资料，除虫治病，几乎全身心扑在灵植上。 很快，他将准备放在丹田补充灵力的灵植提前消耗光了，暂时也没有灵珠买其他高阶灵草修炼。 幸好灵田里有不少炼气三阶的土灵参，可以顶一阵子。 在此期间，单禾渊又和钟殊然他们进了一趟山。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配合得更好，收获也更多。 禾渊除分到两株炼气七阶的灵植用以修炼外，还分到了九千三百灵珠。 这让他的钱包一下鼓了不少，还能去镇上订一些灵草专用的肥料和药物—— 修真界的种植业还算发达，市面上有专门的宗门或个人生产出来的肥料药物，从炼气品阶到元婴品阶的都有，只要灵珠足够，每个种植师都能买到这些好东西。 这天，单禾渊在土灵参田里忙完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钟殊然家。 钟殊然家没有锁门。 他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走进去，一眼看见弯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钟殊然。 钟殊然脚边放着一株枯树，上面还挂着干枯的叶子。 凭借种植师的直觉，单禾渊知道这是一株灵植。 见单禾渊进来，钟殊然抬头跟他打招呼。 单禾渊走近，才发现钟殊然正架着火，不知道在煮什么。 锅里的黄褐色液体已经煮开了，一股奇怪的药味翻涌起来。 单禾渊：“你在煮什么？” 钟殊然用勺子一刻不停地搅着锅：“符片，哎，累死我了。” 单禾渊奇道：“符片还要煮？” 钟殊然示意旁边的枯木：“要啊，新取下来的木材质地不够紧密，得用药水久煮久浸，让它们浓缩，饱吸灵气后再刷上清油阴干，做出来的符才好用。” 单禾渊一直都是买处理好的符片，不知道符片的制作过程居然那么麻烦。 钟殊然换了一只手搅锅：“自己做出来的符片才好用，也便宜。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单禾渊没回答，而是问：“有多便宜？” 钟殊然知道他手头紧，也不瞒他：“我买这堆材料一共用了一万九，制作出来的木符片卖到外面，起码要卖十万灵珠。” 单禾渊倒吸一口凉气：“那么贵？！” 钟殊然用鼻子哼了声：“要不然我怎么会自己干？” 单禾渊：“杂货铺里论斤卖的符片也这么处理过吗？” 钟殊然：“怎么可能？那些符片应该只是简单泡了下药水。我这些都是好符，防虫防腐，容纳的灵力特别多，制作出来的符品阶也比一般的符高得多。” 单禾渊想到自己那些特别容易坏的聚灵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钟殊然抬头看着他笑一下：“你今天不会是专门找我聊天的吧？” 单禾渊摇头：“那倒不是。我的土灵参快要成熟了，这段时间老有鸟兽下来偷，损失不小。我想问问有没有防御符或者防御阵法可以用在灵田里？” 钟殊然：“有。不过防御类的符文都价值不菲，你要是用在土灵参田里，感觉不太划算。” 单禾渊：“最低等的那种大概要多少灵珠？” 钟殊然眨了眨眼：“我接触过的最低等的防御符起码要五千灵珠一张，我们进山的时候用的那种防御符市面上卖一万二。 ” 好贵！！！ 单禾渊不死心地问：“最低等的防御符防御面积有多大？” 钟殊然：“大概三平方米？符的效果得看符师水平，你那四块地，估计起码要十张。” 十张！ 还不如让鸟兽祸害。 钟殊然：“符都不便宜，成本在这呢。要我说，你那些土灵参离成熟也没多少天了，与其买防御符，你还不如和你家剑灵轮换守着，反正村边高阶的灵兽都被剿光了，守夜也没什么危险。” 单禾渊：“我考虑一下。” 钟殊然手底下的符片煮得差不多了，他将锅端起来放到地上，灭了火，捶了捶背，招呼单禾渊进屋喝茶。 单禾渊摆手：“下次再找你喝，我先回去跟沈度衡商量轮换看守的事。” 钟殊然：“你家剑灵不是出门了吗？我早上才看见他往山里去，那么快又回来了？” 单禾渊：“他一般都这个时间回来。” 钟殊然：“从山里出来哪有那么快？你在我这儿吃完饭再回去也不迟。对了，托你个事。” 单禾渊示意他直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钟殊然：“就是你家院子里那树，现在都快有半个院子大了吧？你们不嫌它挡光？” 单禾渊最近天天拿院子里的老树练习《化春决》上面的招式，老树确实长得有点快，估计得抽时间砍掉一部分枝丫。 单禾渊：“你想要那棵树？” 钟殊然连连点头：“不用整棵树那么多，给我两根枝丫就行，我用来做符片。” 单禾渊答应下来：“你什么时候要？” 钟殊然：“眼馋你家的树很久了，越快越好。你要是舍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砍了也行。” 单禾渊想想，感觉也行。 钟殊然见他答应，立刻推着他，催他回家砍树。 回到家后，单禾渊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家的树。 此值秋季，树叶衰黄，掉落了不少，枝头稍微有些空，倒显得树干格外粗壮结实。 单禾渊仰头看，琢磨着要砍掉哪些枝丫。 钟殊然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满眼都是渴望：“早就注意到你家这株树了，随便砍哪两根都行。” 单禾渊奇怪道：“你不是比我先搬过来吗？当初为什么不选这院子？” 钟殊然：“村里谁家没有树，谁家的树有你家的树好？我又没你种树的本事，选这颗树有什么用？” 钟殊然催促：“你看看给我砍哪两根枝丫，一根五千灵珠怎么样？” 单禾渊正观察着树，闻言吓了一跳：“不用给那么多。” 钟殊然：“要的，你家这树的品质还可遇而不可求。可惜这棵树当初种下去的时候，应该只是作为一株普通的观赏树，品阶一般，要不然现在还能卖得更贵。” 单禾渊仰着头：“要是它的品阶很高，可能上一任住客搬家的时候就把它挖走了吧。” 钟殊然叹：“我没你想得通透。” 单禾渊笑了笑，给他指了两根树枝：“砍那两根怎么样？” 钟殊然看着那两根粗壮的枝条，爽快道：“那是我占便宜了。” 单禾渊回屋，想要找斧头。 斧头还没翻出来，沈度衡先回来了。 听说他们要砍树，沈度衡直接问明是哪两根枝条，而后拔剑，轻轻挥舞两下，树枝就掉下来了。 沉重的树枝砸在地上，扬起尘土。 钟殊然吃惊地张大嘴巴，和单禾渊对视一眼，意思是你家剑灵好厉害。 单禾渊轻轻点头，心里也觉得沈度衡很厉害，只是用最普通的入门灵剑，就能舞出那么有气势的两剑，当真举重若轻。 沈度衡看着砍好的树枝，问钟殊然：“要帮你拿回去吗？” 钟殊然忙摇头：“我放储物手镯里就好，谢谢沈道友。” 说完，钟殊然赶紧将树枝塞储物手镯里，取出早清点好的灵珠塞给单禾渊，忙不迭跑了。 等钟殊然离开，沈度衡问：“怎么想到卖树枝？” 单禾渊将土灵参被鸟兽祸害，想找钟殊然买防御符的事情说了一遍：“殊然提的，我之前还没想过树枝也能卖。” 沈度衡：“灵植不止灵草。” 单禾渊深以为然：“是我想得浅了。” ------------ 13 第 13 章 在单禾渊的精心照料下，没过几天，土灵参陆续成熟，散发出了浓郁的参香气，也吸引了更多的鸟兽。 单禾渊一个人守的时候几乎守不过来了。 再种下去也很难有更高的收益，他果断决定先把成熟的那批土灵参挖出来卖掉，剩下尚未成熟的再种一段时间。 卖土灵参那天，他们起得很早，挖好土灵参，抵达镇上时还不到早上十点。 今天是个好天气，霞光万道，层云堆叠。 单禾渊和沈度衡穿过街道，一前一后地走进藏灵杂货铺。 杂货铺的修者认出了他们，笑着迎上来：“单道友，沈道友，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们这次来是买还是卖？” “卖！”单禾渊从储物戒取出三个大筐，“哐当”上一放，“收了一批炼气三阶的土灵参，你们看看一株能卖多少灵珠？” 修者盯着那么多土灵参，眼睛瞪大了，神情变得严肃：“炼气三阶的土灵参？二位稍等，我看看。” 藏灵的掌柜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筐子，又看看单禾渊他们：“这些土灵参都是您二位种的？” 单禾渊露出笑容：“是啊，精心侍弄了好久，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掌柜弯腰查看着土灵参的情况，片刻后抬头对单禾渊他们说道：“这些土灵参的品质真不错，我们可以给到三百八十一株的价格。” 单禾渊毫不犹豫：“三百八十太低了，我叫人上门收都不止三百八。起码四百五一株，我们才考虑。” 掌柜摇摇头：“我们卖出去也很难卖到四百五的价格，四百五真给不出，您是我们的老客户，四百怎么样？” 单禾渊没同意。 单禾渊对这批土灵参寄予厚望，不肯轻易松口。 杂货铺这边对这批土灵参很看好，也舍不得拒绝。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终定到了四百二十一株的价格。 单禾渊一共带了六百三十三株土灵参过来，总共卖了二十六万五千八百六十灵珠。 他之前欠沈度衡五十万灵珠，现在一口气就能还掉一半。 单禾渊用神识认真清点掌柜给出的灵珠，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把灵珠放回储物戒。 土灵参卖完了，单禾渊将放在地上的筐子收回储物戒。 掌柜看他这样，叹道：“您这也太省了。” 单禾渊抬头一笑：“没办法，不像你们这样家大业大。” 卖完土灵参，单禾渊买了一批种子，里面有草种，也有树种。 身为种植师，他想多尝试一些。 掌柜见他买得多，特地给他打了个折，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单禾渊交易好了，拉着沈度衡出门直奔井治山镇最好的酒楼。 劳作了那么久，难得有大笔进账，必须得好好庆贺一番！ 单禾渊和沈度衡离开不久，藏灵门口的铃铛再次被碰响。 掌柜带着好几个修者正在清点刚买下的土灵参，见有客人来，只来得及简单招呼一句。 瘦高青年进来，并没有去里面逛，而是站在他们前面，笑着问道：“这土灵参品质不错，哪家灵植园产的？” 有个正在清点土灵参的修者嘴快地说了句：“不是灵植园，是个独立种植师种的。” 正清点的掌柜抬头瞪修者一眼，没想到自家修者那么缺心眼。 开口的修者缩缩脖子，赶紧低头继续清点土灵参。 那名瘦高的青年并未介意，只道：“是单禾渊种的啊。” 掌柜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出了土灵参的来历，心中一惊，试图否认：“哪位？没听过。” 青年笑眯眯：“井治山镇能有几个种植师？大规模种土灵参的就单禾渊一个。究竟是不是他，待会我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掌柜赔笑道：“恕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您要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青年没再纠缠：“买些符墨。” 掌柜带着青年进去里面的货架拿符墨。 青年走之前，特地多看了土灵参一眼。 单禾渊不知道店里的这番变故，他和沈度衡去大吃一顿后，郑重地还了二十五万灵珠给沈度衡。 这次沈度衡没有拒绝。 欠款还完一半，单禾渊心里踏实许多。 尽管他觉得沈度衡对他的恩情远不是几十万灵珠能还清的，但债务该还就得还。 第二天上午，单禾渊修炼完，提了一桶肥料出来，准备育苗。 灵植的育苗方式有很多种，他挑选了一番，决定采用泥球育苗法。 采用泥球育苗法需要将泥土、肥料和药物等按比例混合起来，捏成一个湿润的球，再把种子摁在泥球里。 调配好的泥球含有多种营养物质，能为灵植的发芽提供充足的营养。 除此之外，它还有利于移栽。 想要移栽的时候直接连泥球带幼苗一起放到新坑里去，不会损伤幼苗的根系。 这批肥料用了不少灵兽内脏和灵植根茎烧炼而成，肥力非常充足。 用这样的肥料育出来的苗肯定很粗壮。 单禾渊特地找出秤，小心调配着肥料。 就在他埋头捏泥巴的时候，院门被敲响。 敲门的人礼貌而克制，是那种有规律的轻敲，敲几声还会停一下。 单禾渊在这里住久了，跟村里的人相处得不错，完全猜不到谁会来找他。 他站起来，举着手去开门：“谁呀？”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高瘦的白衣青年。 青年长得很是斯文俊秀，见到单禾渊，笑着开口道：“单道友，上午好，我是太和门的内门弟子究明月，打扰了。” 单禾渊意外：“究道友，你好。进来坐，不好意思，我洗个手。” 究明月跟在他身后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了院子一角的大树和半院子高矮不同的灵草。 这些灵植绿油油，每一株都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阳光下，有蜂蝶在枝头飞舞。 灵田边上，正堆着一个黝黑的小土堆，一张稍显破旧的矮凳放在土堆前，显然，单禾渊刚刚就在这里干活。 究明月的视线停了停，目露欣赏。 单禾渊摇起井水，飞快洗了手，带究明月进入客厅，奉上茶，再请教他的来意。 究明月开门见山道：“我此次前来拜访，是想请单道友帮我看看灵植园。” 单禾渊：“你的灵植园？” 究明月：“师父的。” 单禾渊点头表示了解。 究明月：“家师出门远游了。他出门前特地将灵植园交给我们，不料前阵子一场大雨，灵植园的灵植被雨打得枝叶零落，雨停后，又开始生病，我们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见好，故想请个种植师帮忙看看。” 单禾渊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连连摆手：“这个我不成，道友恐怕得另请高明。” 究明月：“别的种植师也请过，效果不大。” 单禾渊：“那我就更不成了，实不相瞒，我在种植这一块都是自学的，基础不扎实，见识有限，实在不敢耽误令师的种植园。” 究明月没再劝，转而望着院子说道：“我看单道友院子里这些灵植就种得极好，它们也被水淹过吧？” 单禾渊：“下雨那日我就在预防它们生病，用的是笨办法。究道友那边的灵植已经病发了，再去治，难度高了不少。” 太和门这种大门派，种的灵植肯定很珍稀。 单禾渊不想去担这个干系。 要是治坏了，赔个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究明月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对他说道：“单道友没去看过，怎么知道难度？说不定你看了之后，刚好就有办法呢？” 单禾渊摇头：“哪有那么巧的事？” 究明月：“我灵觉一向高，感觉单道友有办法，单道友说不定就真有办法。实在不成也没关系，到时我再送单道友回来，如何？” 太和门的名声一直很好，对治下的修士很不错。 单禾渊每月从太和门中领补助，心中对太和门十分有好感。 究明月一再劝说后，单禾渊最终答应下来：“我先去看看，不保证一定有法子。” 究明月含笑：“单道友肯去看看就帮我大忙了。” 单禾渊：“究道友太客气了。” 择日不如撞日。 单禾渊给沈度衡发了道通讯符，告诉沈度衡，他要去太和门，中午不回来。 他们现在手头宽裕了，不差一两张符的灵珠。 沈度衡接到通讯符后，专门给他回了道符，说傍晚回来会去接他。 究明月笑眯眯地看着单禾渊来回传通讯符，等他传完，才从储物戒里取出法器飞舟，带单禾渊御舟回太和门。 法器的价格比灵器高多了，操作难度也更高。 究明月操纵飞舟，飞得又快又稳。 单禾渊羡慕地看了眼飞舟，打量周围的环境，猜测究明月起码是筑基修士，要不然没办法飞得那么好。 像他，炼气四阶了，都还不够格学御器飞行，更别说载人飞那么远。 单禾渊一路胡思乱想，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他穿到这里后，还没有正儿八经跟哪个门派打过交道。 去弟子办事处不算，那个是公共服务机构。 现在，他要去一个镇守一方的门派的大本营，心境格外不同。 太和门占据了一大片连绵的山。 单禾渊从飞舟上看下去，能看到不少山头都有精美的大殿，山上还坐落着各种院落。 修士们乘着各种各样的飞行器穿梭于山林之间，山路上也有不少人往来。 就像这里也坐落着一个小镇一样。 单禾渊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太和门的势力不小，掌管着一城十四镇，却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大。 井治山镇的世界还是太小了。 他对修真界的认知也太浅了。 ------------ 14 第 14 章 太和门千鸣峰的灵植园前。 单禾渊被究明月带着一落到地上，就感觉到了浓郁的灵气朝他扑面而来，紧接着是特殊的苦香。 他整个人都被灵植的灵力与苦香唤醒了，头脑变得异常清明。 千鸣峰的这个灵植园外面笼罩着一层雾气，单禾渊探头往里面看，却什么也没看清。 究明月看着他疑惑的表情，说道：“灵植园布下了禁制，单道友随我来。” 说着，究明月抬脚走向雾气。 单禾渊跟在他身后，见他拿了一块玉符，轻巧往雾气里面一扔。 雾气接触到玉符，一下便消融了，露出中间一条羊肠小道来。 单禾渊朝小路看去。 小路一路蜿蜒向前，从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郁郁葱葱的灵植。 同时，更加浓郁的灵气和苦香朝他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捏着鼻子朝旁边打了个喷嚏。 究明月见状笑：“第一次到这样的灵植园难免有些不适应，待会就好。” 两人顺着小路往前，很快抵达一个种满灵植的山谷。 梯田从山脚到半山腰，每一畦地都种着灵草。 这里的灵草虽多，但并不密集，可以看得出，种灵草的人很爱惜这些灵草。 单禾渊一眼扫过去，认出了八成。 然而他真正种过的灵草，只有两成不到。 事情有些难办。 要是在给灵草治疗的过程中搞砸了，他赔不起。 单禾渊正盯着左前方一株价值二十万灵珠以上的天羽草看，前方忽然传来交谈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暂时没别的办法，先用这药液试试。” 单禾渊和究明月一起往发出声音的那边看去。 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少年和一个簪着稀疏发髻的老道从灵植后面钻出来。 这两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灵植田里，见到单禾渊二人，齐齐露出意外的表情。 少年看向究明月：“师兄，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究明月：“我带了新的灵植师过来看看。” 老道饶有兴致地看向单禾渊：“就是这位小友吧？小友从哪里来？” 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到单禾渊身上。 单禾渊能感觉到在场的每一个人修为都比自己高，尤其那老道，应该有筑基后期了，给他的压迫感很重。 修为相差如此大，对方这长辈模样的问话并不算失礼。 单禾渊拱手道：“前辈。我来自井治山镇。” 老道：“井治山镇的？先前没见过你？” 少年在旁边补充介绍道：“文成益前辈是三品种植师，也是井治山镇的。” 单禾渊连忙道：“文前辈，我才修炼不久。” 文成益笑呵呵道：“后生可畏啊。” 究明月问：“文前辈，今日看出问题了吗？” 文成益摇头：“我还是觉得，这批生病灵草早些拔除为好，免得感染其他灵草。” 少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说是这么说，这里面有好多珍稀灵草，全部拔掉太可惜了。再者，师父不在，我们不敢擅自做决定。” 文成益：“还没联系上你们师父？” 少年：“没呢，发出去的通讯符都泥入大海，师父可能在什么屏蔽了通讯的地方。” 文成益：“那你们掌门怎么说？” 少年：“掌门说，这是师父的私人灵植园，他也不好做决定，看看种植师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文成益摇摇头，不说了。 单禾渊在一边听着，见究明月没有阻止的意思，知道这话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便于自己了解前情。 究明月问完，转向单禾渊：“单道友，我带你去看看？” 单禾渊：“劳烦了。” 究明月：“应该是我们麻烦你才对。” 究明月带着单禾渊顺着田埂往前走。 文成益和少年跟在后面。 走在灵植中间，单禾渊仔细观察着周围灵植的情况。 周围的灵植长得很好，叶片厚实，茎秆挺拔，颜色翠绿，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一看就有好好打理过。 出问题的肯定不是这些灵植，应该是别的。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单禾渊忽然感觉前面视野一亮。 连片的灵植田中，有六七块连着的田里灵植稀稀疏疏，叶片掉落了大半，已经完全挡不住阳光跟风。 单禾渊看到这块几块灵田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文成益头顶看了一眼。 秃了的灵田就跟文成益秃了的头似的，都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文成益察觉到了单禾渊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沉默了一下，开口问：“小友可看出了什么？” 单禾渊摇头，收回目光：“我看看。” 单禾渊走向秃了的灵田，脚快迈进去的时候，发现灵田边缘正闪动着细碎的银色符文。 他低头细看。 究明月道：“文前辈他们说这几块田里的灵植生病了，可能会感染其他灵田的灵植，我们就用防御法阵把它们隔开了。” 单禾渊：“这有用吗？” 究明月的目光闪了一下：“能延缓感染速度。” 单禾渊了然地点头，那就是没什么用了，怪不得文成益会建议他们把生病的灵植尽早拔除。 防御法阵并没有对人类造成伤害。 单禾渊顺利地进入了灵田中。 走近了细看，他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严重。 这些生病了的灵植不仅大规模掉叶子，尚在枝头上的叶子也斑驳不堪，像是有谁拿黄色的颜料画在了这些绿色的叶子上一样，叶片黄绿交加，看着摇摇欲坠。 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叶子，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叶子比普通灵植的叶子薄很多，好像叶肉已经消耗殆尽了，只剩下薄薄的表皮和叶脉。 此外，叶片凹凸不平，疙疙瘩瘩，完全不是正常的状态。 修真界的种植专业发展得不错，对植物病这块的探索也很多。 灵植的叶子出现花斑，叶片凹凸不平是典型的感染症状，非常难治。 生病的灵植甚至比生病的人类要更麻烦，目前修真界能治好的灵植病也就寥寥几种。 单禾渊在灵田里转了一圈，确定这些灵植生的并不是常见的那些病。 想要从书上获取答案怕是难了。 他看向灵植脚下的泥土。 泥土上不仅有掉落的叶子，还有人为修剪下来的枝条。 可能之前的种植师想把病枝砍下来，减轻灵植的负担。 单禾渊弯腰捡了好几根枝条，一一查看它们的横截面。 横截面平平无奇，没有霉斑，也没有腐烂的地方，想要靠这些枝条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根本不可能。 也是，要是那么容易解决，究明月就不会找上他。 背后三人都紧盯着单禾渊的动作。 单禾渊作为新手种植师，这一套查验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文成益暗暗点头，问道：“单小友找到原因了吗？” 单禾渊摇头：“我完全看不出来这些灵植生了什么病，唯一能确定的是它们被外来的病感染了，不是自发的病。” 文成益点头：“老夫也是这个想法，依你看，得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单禾渊反问：“文前辈先前给这些灵植打过药了吧？有用么？” 文成益：“我给它们用过融灵丹液与涤杂丹液，其他种植师道友还给它们用过迎香丹液，都没太大的用处。” 听到这个结果，单禾渊并不意外，灵植的病本来就难治，这些药液也都是比较大众的药液，不对症太正常了。 单禾渊对究明月说道：“外用的药液没办法让它们好起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内部着手解决。” 究明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现在我们已经死马当活马医，单道友有什么想法尽管用。” 单禾渊争取到他同意后，深吸一口气，站到最近的一株巨鲸枝前，对它使用“清风徐来”。 这一块灵田里诸多灵植，巨鲸枝的价格最为便宜，筑基初期品阶的大概十万灵珠一株。 要是搞砸了，价格低一点的灵植，他负罪感没那么强。 最近一段时间，单禾渊经常给各种灵植用“清风徐来”梳理，使出这招比喝水吃饭还简单。 他稍微一调整，就将灵力探进了巨鲸枝的体内，开始梳理它杂乱的灵力。 巨鲸枝的状况不好，从它的脉络也能看出来。 一般来说，灵植的脉络比人类的经络粗大通畅得多，单禾渊推动它们的灵力运行，简直比推动一条湍急的溪流还简单。 今天用灵力推动巨鲸枝的时候却不是如此。 巨鲸枝脉络里的灵力时断时续，时通时堵，有的地方还漏，他需要费力推，才能将脉络推通。 幸好他这几天修炼得不错，应该快突破练气五阶了，体内的灵力还算充沛，疏通起来不算困难。 单禾渊梳理着巨鲸枝的灵力，越理越顺。 巨鲸枝里快要断掉的灵力被汇聚起来，渐渐形成一条小溪，慢慢又汇聚成小河。 如同之前每一次给灵植梳理灵力一样，在梳理的过程中，巨鲸枝的一部分精纯灵力也返回到单禾渊身上，一定程度得缓解了他的疲劳。 梳理完一株巨鲸枝，单禾渊松口气，抬起头：“好了。” 巨鲸枝蔫了那么久，在被他梳理的过程中，重新恢复了生机，现在看来，虽然秃了点，弱了点，但已经没有那种濒死的气息了。 究明月赞道：“单道友果然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文成益迫不及待地打断：“单道友修炼的是《化春决》？” 单禾渊对上文成益快要放光的眼睛，迟疑了一下：“是的，文前辈……” 文成益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追问：“你师门修炼这个？” 单禾渊：“晚辈纯自学，没有师门。” “自学？！”文成益眼睛瞪大了，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化春决》这样难，如何自学？单小友用了多长时间学会第一式？” 单禾渊：“呃，这个——” 他当初学的时候，一学就上手了，几个小时便能熟练运用，但这明显不是文成益目标中的答案。 单禾渊含糊：“记不太清楚了，可能几天？” 文成益的绕着单禾渊周身打量：“单道友可知我当年学《化春决》的第一式学了多久？” 单禾渊意外：“文前辈也练《化春决》？” 文成益深吸一口气：“并不。我当年花了三个月，死活无法与灵植共鸣，更别说将灵力探入它们体内，只好另选功法。” 单禾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会如此？” 他好像忽然知道为什么当初去藏灵杂货店买这部功法的时候，这部功法会落灰了。 敢情大多数修士都练不了？ 文成益很是唏嘘：“每个生命都自成一体，灵植还活着，天然具有屏障，修士的灵力又怎么能轻易探入它们体内？” 单禾渊不知道怎么说，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初修炼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将灵力探进去了，就像将手放入水中一般，完全没感觉到阻碍。 究明月见单禾渊为难，主动解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多亏单道友能修《化春决》，不然这些灵植也救不回来。” 单禾渊：“还不一定能救回来，巨鲸枝好转，是因为输了我的灵力进去，待我的灵力散尽，它依旧能自行运转灵力，才算救活了。” 究明月：“能暂时好转也很不错了，剩下的灵植还得辛苦单道友。” 单禾渊：“不客气，我尽力而为。” 这里的灵植品阶高出单禾渊太多了，他没办法用面向群体的“旭日东升”，只能用“清风徐来”一株株地梳理灵植体内的灵力。 每一次梳理，灵植都会反馈回一定的精纯灵力给他，不过相对于他付出的灵力，这些灵植给出的灵力还是太少。 很快，他体内的灵力面临枯竭。 究明月见状，毫不犹豫地从储物戒指里面拿了恢复灵力的丹药给他。 在丹药的加持下，单禾渊又撑了两轮，在第三次枯竭之后，他摆摆手：“今天不行，我的筋脉已经胀痛了，得休息一段时间，明天再来。” 究明月笑道：“多谢单道友，辛苦了，我送你回去，明天再去接你？” 单禾渊：“我可能得多休息一日，这些灵植暂时不会死亡，我后天再来吧。” 在离开之前，单禾渊看着泥土上对着的灵植枝条，问道：“能把这些枝条给我吗？我带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真正的治疗办法。” 究明月满口答应：“当然，我给你装。” 文成益已经回去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抢着说道：“师兄我来。” 少年看向单禾渊，露出了小虎牙：“单道友，我叫齐元白，平时负责照管这些灵植，你好厉害。” 单禾渊笑笑：“你好。” 齐元白：“以后还请单道友多多指教。” 单禾渊摆手：“谈不上指教，互相切磋。”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究明月递了一袋灵珠过来：“今天辛苦单道友了，这是你的报酬，还请你别嫌弃。” 干活拿灵珠，没什么不可推拒的。 单禾渊坦然接过，用神识一扫，才发现究明月给了整整三万灵珠！ 他情不自禁道：“这也太多了。” 究明月：“辛苦你那么久，应该的。要能治好这些灵植，翻十倍我也甘愿。” 单禾渊真心实意地浮出笑容：“我回去多琢磨琢磨。” ------------ 15 第 15 章 究明月将单禾渊送到家门口，就飞快离开了。 单禾渊挂着笑容，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推开门，门被轻轻打开。 沈度衡就站在门边，看到单禾渊后，抬头看了下天空。 今天月亮没出来，漆黑的夜空中，繁星正盛。 明显已经晚了。 单禾渊主动解释道：“今天遇到的问题比较棘手，拖得晚了些。太和门的人说会送我回来，我才发通讯符让你不用接我。” 沈度衡接受了这个解释：“用晚饭了没？” 他不说还好，一说，单禾渊的肚子立即咕咕叫了起来，被兴奋压下去的饥饿感汹涌而上，占据了单禾渊的所有思维。 单禾渊摇头。 沈度衡：“给你留了晚饭，先吃饭。” 单禾渊跟在沈度衡后面，穿过院子，进入饭厅。 饭厅里飘着淡淡的菜香味。 再走两步，单禾渊见灵器灯前摆了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单禾渊瞪大眼睛：“这菜哪来的？” 沈度衡：“飞鹤楼买的，你看合不合口味？” 单禾渊：“这么香的菜，肯定合口味啊！沈兄你吃了吗？再陪我吃点？” 说着，没等沈度衡回答，他跑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殷勤地盛好饭往他面前一放：“回来就有饭吃，实在太好了。” 两人吃饭时并没有不能说话的规矩。 沈度衡问：“太和门的灵植如何了？” 单禾渊鼓着腮帮子连连摇头，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道：“情况非常不乐观。不知道被什么病感染了，我估计很难救回来。” 沈度衡：“太和门的人怎么说？” 单禾渊：“也没说什么。今天救治了一下灵植，他们给了我三万灵珠，我答应尽力试试。对了，沈兄，我今天碰到位三品种植师。” 沈度衡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单禾渊：“那位前辈说他先前也试图修炼过《化春决》，没能入门。当初你怎么想起来建议我修炼《化春决》的啊？” 沈度衡：“直觉它适合你，便让你修了，怎么？” 单禾渊：“就是有些好奇。《化春决》那么贵，万一买回来后我不能修炼，岂不是浪费灵珠？” 沈度衡：“你是混沌灵根，试试无妨。” 单禾渊追问：“万一我练偏了呢？我现在才知道《化春决》原来那么难，我的根骨那么差，筑基后期的修士也不一定学得会。” 沈度衡看向单禾渊，目光似乎带有深意。 单禾渊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沈兄，我觉得你对我的信心非常不一般。” 沈度衡：“残剑并不会进入一个普通人的丹田，更不会进入一个资质愚钝的人的丹田。” 单禾渊低头看自己的腹部：“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是残剑选择了我？” 沈度衡“嗯”了一声：“残剑非常看好你，直至现在都不愿意出来。” 单禾渊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尽管他们现在已经很熟了，单禾渊内心总担心某一天他和沈度衡的缘分尽了，沈度衡会消失不见。 像他沈兄那么厉害又那么神秘的人，好像有一天忽然消失也很正常？ 原来不是沈度衡选择了他，是残剑选择了他。 那太好了。 事物总比人要更加有规律。 残剑应当不会某天突然消失，身为残剑剑灵的沈度衡，同样不会消失。 想到这里，单禾渊真心实意说道：“感谢残剑愿意选我。” 沈度衡：“回到刚刚那个问题，残剑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你的资质，故我觉得你修炼《化春决》不会有问题。” 单禾渊眉开眼笑：“原来如此。我修《化春决》确实修得不错，今天也多亏了它。” 沈度衡：“它有给灵植治病的功效？” 单禾渊摇头：“它只是激发灵植的生命力，让灵植有时间自愈。” 踏实下来的单禾渊聊起在太和门的见闻，其中提到三品种植师文成益。 他今天才知道，修士的职业技能评级可以去特定的机构考试，比如种植师，阵法师、符师、丹师等，五品最低，一品最高，不同的品级接活能拿到不同的收益。 单禾渊的话里带着羡慕，沈度衡问：“你想去考？” “过几天有空还是去考一个？”单禾渊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种植师还挺吃香，市面上很少有种植师出来接活。” 沈度衡：“以你的能力，突击一下，考五品问题应该不大。” 单禾渊：“嗯！等我忙完太和门这摊子事再说。” 说着，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今天拿了不少灵植的枝条回来，等会吃完饭我调配点生根水，看能不能种活。太和门的灵植都属于比较珍稀的那类，要是能种活，就省下一大笔买种子的灵珠了。” 想到储物戒里的枝条，单禾渊没心情慢慢吃饭。 他迅速扒完两碗饭，收拾好后，去院子里折腾他带回来的枝条。 星空下，单禾渊顾不得旁边飞来飞去的小虫子，直接拖了个大木盆出来，又从储物戒拿出各种药剂与材料。 这些材料都是他日常收集的，有些来自野外，有些是镇上买的，都价格不菲。 材料包括各种半成品与原材料，想要调配好生根液，得靠种植师的个人经验和感觉。 市面上基本见不到生根液的成品——这玩意太容易失效了。 他之前调配的次数不多，不是很熟练，理论知识和技法却没有问题。 这些材料比较贵重，他调配的时候，调得很小心。 单禾渊先在大木盆里倒了半盆灵泉水，又将各种各样的材料按顺序加到大木盆里，用灵力引导这些材料融合。 沈度衡在一旁给他打下手，慢慢将他带回来的枝条修剪好。 这些枝条不算太粗壮，上面还挂着枯黄的叶子，单禾渊想让这些枝条生根，第一步就是要将叶子处理掉，再修剪根部，整理出更适合生根的形状。 沈度衡不是种植师，不会太复杂的操作，简单清理枝条却没问题。 单禾渊很快将生根液配好了，拿过沈度衡清理好的枝条，将底部放进生根液里，再用“清风徐来”理顺枝条里面的灵力。 他下午用过太多遍“清风徐来”，经脉有些胀痛，但休息了这么一段时间后，也还可以忍受。 单禾渊控制住面部表情，仔细使用“清风徐来”理顺一条又一条枝条里面的灵力。 在这个过程中，沈度衡看了他好几眼，却并未开口。 直到将所有枝条顺了一遍，单禾渊甩了甩手，感觉经脉的胀痛尚在忍受的范围内，便想着再顺将枝条的灵力顺一遍。 沈度衡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够了。” 单禾渊刚想说话，看着沈度衡严肃的表情，心虚地点了点头。 沈度衡朝房间的方向微抬下巴：“先去睡觉，明天再弄。” 单禾渊：“我洗漱完就去，今天多谢沈兄，你也早些睡，晚安。” 沈度衡：“我等你上床再睡。” 单禾渊笑：“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话虽如此，单禾渊还是老老实实快速洗漱完，滚上床抱紧被子，准备睡觉。 沈度衡也真等他睡了才回房间。 因为心里惦记着刚种下去的灵草，单禾渊第二天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他掀开被子，一骨碌滚下床，在穿鞋子的时候顺手抓了件外套，裹上就往门外跑。 院子里，昨天的大木盆静静地待在原地。 单禾渊跑到大木盆前，伸手提溜出里面的枝条，弯腰查看。 枝条的底部冒出了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好像是刚长出来的细小根须。 单禾渊凑近了看，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 天还没亮，光线太暗了，他不确定。 瞪了好一会儿，他把枝条又放回盆里，噔噔噔地往厅里跑。 片刻后，他提着厅里放着的灵器灯，狂奔到木盆前，一手提着灯，一手拿起枝条。 这下他确定了，调配好的生根液真的有用，昨天带回来的灵植枝条长根了！ 单禾渊回头：“沈兄！长根了！” 沈度衡站在门口，十分淡定：“小声点，村里人还没醒。” 单禾渊“哈哈”两声：“不怕！隔那么远，他们听不到，你快过来看！” 沈度衡走过来：“长根了，直接种下去？” 单禾渊：“再养两天，要是没问题就可以种了。我要新开一畦地，用来种这些枝条。” 沈度衡：“可以。种不下就再租个灵植园。” 单禾渊舍不得：“以后再说吧，灵植园那么贵。” 灵植枝条新长出来的根很娇弱，单禾渊小心养护着，又用“清风徐来”和“旭日东升”一遍遍滋养它们，成活率依然不高，只有三成左右的枝条成功长出了叶子。 可能因为枝条的母体本身就病着。 也可能因为他带回来的枝条太过细弱。 他在家里培育灵植的同时，每隔一天上太和门一趟，养护那些生病了的灵植。 不过效果并不算很好，他只是稳定住了灵植的病情，却并没能治愈它们。 那些灵植还是半死不活。 在他养护的过程中，究明月等人也请了别的种植师。 但别的种植师还不如他，他好歹吊住了那些灵植的命，分给其他种植师的灵植却慢慢枯萎。 与此同时，这种莫名的疾病还在蔓延，之前设下的防御阵法完全防不住，周围的健康灵植慢慢染病了，将情况弄得更糟糕。 这天，再一次给所有生病的灵植用完“旭日东升”，稳定住灵植的情况后，单禾渊对究明月严肃说道：“这样下去不行。这些灵植已经完全停止了生长，慢慢转向枯萎，救治的意义不大。” 究明月：“单道友有何高见？” 单禾渊：“我记得其他种植师的意见是将生病的灵植全部拔除，再给灵田消毒，至少翻晒一年？” 究明月：“对。不过这批灵植的价值太高，师长们没同意。” 单禾渊看着他：“再拖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究明月：“单道友也建议我们处理掉这些灵植？” 单禾渊：“我有个置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不过不敢保证成功率，也无法担责。” 究明月果断道：“单道友尽管说，用不用我们自己判断。” 单禾渊：“我的建议前半部分和其他种植师一样——将病灵植全部拔除，再给灵田消毒翻晒。” 究明月：“后半部分呢？” 单禾渊：“另外找一块独立灵田，选取拔下的灵植中粗壮的枝条，重新扦插种下。” 单禾渊说完，现场陷入了沉默。 几个呼吸过后，究明月抬眼看单禾渊，沉声问：“这个法子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单禾渊：“三成。我用先前剪下的病枝试过，成功率大概有三成。不过我不能给出保证，太和门若是托我干这事，须得做好颗粒无收的准备，并立下天道誓言不为难我。” 究明月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变得锐利。 单禾渊坦然与之对视。 究明月忽然点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单道友好气魄，我愿与你立天道誓言，你尽管放手一试。” 单禾渊看向周围生病了的灵植。 这么多灵植，起码价值上千万灵珠，就算换成灵石，也值十万灵石往上。 他怀疑究明月是否能做主：“究道友，我需要太和门的保证。” 究明月：“可，我让掌门师叔与你立天道誓言。” 单禾渊郑重道：“若是如此，我愿勉力一试。” 能拿价值那么高的灵植练手，对他的职业生涯大有好处，哪怕不收灵珠也值了。 ------------ 16 第 16 章 单禾渊接下了治疗太和门病植的任务。 灵植方面他心中有数，并不难办，难办的是交通。 岗治村离太和门太远，究明月没法每天都来接他，坐卤虫也只能坐到山脚下，他要去一趟很不方便。 太和门倒愿意提供宿舍，他却舍不得家里的灵植，不愿在太和门住。 如此一来，每天接送的重担落到了沈度衡身上。 两人关系好，沈度衡并不介意，单禾渊心里却过意不去，想着自己想想办法。 他现在修为达到了炼气五阶，勉强达到了御剑的条件，他打算学习御剑，日后御剑出行。 为此，他特地定制了把木剑。 木剑用的是院子里老树的树枝，上面刻了好几符，花了他足足八千灵珠。 灵剑很快送到了他手中，他每天都会到小河边练习一会。 有时间练得长一点，没时间稍微练一练。 这天，单禾渊从太和门回来得早，他草草吃完午饭，兴冲冲拉着沈度衡到村外的小河边练习御剑。 今天是个阴天，千里黄云，冷风正紧。 最后一波降温过后，井治山镇一下进入了深秋。 单禾渊提着木剑左右打量，只见河边的树林叶子掉了大半，露出灰褐色的树干。 有尚未归巢的鸟在树林上空盘旋，发出嘎嘎的叫声。 天气冷了，河水也枯了，清凌凌的水倒映出灰黄的天空，一切显得暗沉沉，才用过午饭，天色就跟傍晚一般。 沈度衡跟在单禾渊身后：“这样的天气，还练？” 单禾渊：“练！” 沈度衡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开始吧。” 单禾渊点头，用手臂夹着木剑，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张保暖符，用灵力激发后，前胸贴一张，后背贴一张。 贴好后，他原地蹦了两下，见保暖符并不掉下来，才熟练地将手中的木剑往半空一抛。 木剑稳稳当当地浮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单禾渊提气一跳，直接跳上了木剑。 被他的动作一撞，木剑在半空中剧烈晃动几下，单禾渊立刻张开手臂，吸着腰腹，跟着木剑一起晃动，努力保持平衡。 沈度衡在不远处专注地看着他，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接应，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眼里带着笑意。 单禾渊顾不上沈度衡的嘲笑。 他现在站在空中晃得极厉害，光是平衡木剑，就用掉了他的全部心神。 好在，晃得厉害归厉害，他愣是没掉下来。 晃了好一会，他渐渐稳住了，弯着腰张开手站在剑上，小心得驱使着剑往前飞。 木剑载着他，飞得又低又慢。 偶尔一阵大风过来，人跟剑再次剧烈晃动，单禾渊绷紧腰腹，又开始新一轮的寻找平衡。 他有时候能找到平衡，有时候找不到。 每当再次失衡的时候，单禾渊瞅准空荡往底下一跳。 因为木剑在空中冲势未去，他每回跳下来，总要被迫跑两步，以抵消这股惯性。 每当这时，沈度衡便出手，笑着拉住他的手臂，止住他的冲势。 偶尔冲得狠了，单禾渊又被拉住，就会猛地冲进沈度衡怀里，撞上他的肩膀。 就在又一次的失控中，单禾渊一头撞进沈度衡怀里，直撞得鼻子生疼。 他捏捏酸疼的鼻子，苦恼道：“沈兄，你们当年学御剑是如何学的？怎么那么难？” 御剑比他没穿越之前学自行车难多了。 每次上剑，他都感觉不是剑，而是水里放的一个球，稍微没控制好平衡就会掉下去。 练了这么几天，他天天绷紧腰腹，腹肌轮廓都加深了，依旧没能练得很好。 主要人在半空中无依无靠的时候，会有一种恐惧感，稍微一晃荡，就会慌，一慌保持不了平衡，就更容易摔。 沈度衡顺手将他捞起来，随口道：“先前还小，都在特定的场地被师长看着学的。” 单禾渊眼睛一弯：“沈兄，你以前果然是人类啊。” 沈度衡这回没否定：“出了点变故，才成剑灵。” 好好一个人变成剑灵，肯定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单禾渊没多打听，稍微缓过来点，又重新站到了剑上。 成年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不如孩子灵活，多用些心和时间，却也不必担心学不会御剑。 单禾渊学了一整整一下午，直至夜幕降临，才拎着剑跟沈度衡回家。 明天要是回来得早，他还要过来练习御剑！ 第二天，尚未能熟练御剑的单禾渊再度被沈度衡送着上太和门。 因为要将这些生病的灵植跟健康的灵植隔开，太和门单独给他划了块种植地。 现在单禾渊不去千鸣峰了，每天都来新灵田这边。 沈度衡把人送到灵田外面：“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发通讯符。” “好。”单禾渊笑眯眯地摆手，“你忙去吧。” 沈度衡略一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御剑走了。 齐元白从灵田里出来接单禾渊，仰头看着沈度衡的背影：“那位就是沈道友吧？” 单禾渊笑：“对，是他。” “沈道友好俊俏啊。”齐元白的眼中带着羡慕的光，等收回目光时，瞟到单禾渊，补充一句，“单道友，你也好看。” 单禾渊乐了：“齐道友，你这道心不坚定啊，不是说红颜枯骨，不应被外物所迷惑吗？” 齐元白理直气壮：“我才刚筑基，哪有那么深厚的修为？” 单禾渊：“成了，不聊这个，我们抓紧时间处理灵植。” 这些生病的灵植在灵植园里会感染其他健康的灵植，他们便将灵植从千鸣峰提前挪出来了。 挪走灵植后，原来的泥土彻底消过毒，现在已经翻了地，直接让它暴晒了。 灵植被感染的趋势止住了，无论单禾渊还是太和门这边，都稍微松了口气。 哪怕挪出来的这批病植完全治不好，千鸣峰那个灵植园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今年的收益不会变得特别难看。 话是这么说，病植该救还是得救。 前两日，单禾渊已经调好了生根水，又用《化春决》激出了这些灵植的最佳状态，今天他得挑选病植中最粗、灵气最充沛的枝条，切下来，重新扦插。 他带回去的那些病枝重新扦插过后，不再带病。 这些病植应该也会一样。 单禾渊想清楚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始干活。 他要再次对这些病植使用《化春决》，理顺它们的灵力，并将灵力尽量逼入要切下来的部位。 那样成活率才最高。 齐元白不会《化春决》，便给他打下手，及时将他切下来的枝条送入生根水中，再将废弃的病枝收集好。 单禾渊自知修为低微，灵力不足，不敢分神，用最快的速度理顺每株灵植的灵力，并凭直觉和经验切下灵力最足的部位。 他非常专注。 渐渐地，他全身心沉入了手头的灵植中，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事情。 ——他进入了物我两忘状态。 他使用《化春决》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还越干越充实，越干越兴奋。 单禾渊属于话不多的那类人。 齐元白这些天跟他共事，本就很少交流，一时之间也没发现他的状态有哪里不对。 直至他的气势一点点攀升，盘旋在他周围的灵气形成了一个灵气漩涡，齐元白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才炼气五阶的种植师居然物我两忘了！ 齐元白张大了嘴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都筑基了，也从来没物我两忘过。 周围的师兄弟姐妹同样没物我两忘过！ 这究竟是什么天才？ 年纪轻轻就有这悟性！ 弟子中心那边传来的消息不是说单道友的灵根品质特别差，还是混沌灵根吗？ 齐元白盯着单禾渊，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了。 单道友进入了物我两忘状态，是不是不能靠近他？ 可是不靠近的话，他扔下来的枝条要及时捡回来吗？ 就在齐元白犹豫着要挪动脚步的时候，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吓了一大跳，张嘴欲叫，一团气团堵在了他的嗓子眼，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齐元白惊恐地转头，只见自家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侧。 究明月低声道：“物我两忘一次不容易，别惊扰他。” 齐元白等嘴里的气团散去，才能说出话来：“师兄，你怎么来了？单道友好厉害。” 究明月：“我看你们今天开始扦插，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单道友怎么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齐元白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干着干着活，忽然就这样了。” 单禾渊完全没有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 他伸手处理了一株又一株灵植，直到又一次伸手，忽然捞了个空，他才猛然清醒。 这一大堆灵植竟然处理完了？！ 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三倍不止。 单禾渊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 他还没来得及四下张望，身后传来个声音：“恭喜单道友，炼气八阶。” 单禾渊如梦初醒，转头看向究明月：“究道友？” 究明月含笑道：“单道友，你进阶了。” 单禾渊喃喃重复一句：“我进阶了？” 齐元白忍不住：“单道友，你刚刚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疯狂吸收灵气，连破三阶，你没感觉到吗？” 单禾渊摇摇头。 齐元白满是羡慕：“可惜灵植用完了，打断了你的物我两忘，要不然估计你能直接突破筑基。” 单禾渊能感觉到体内充沛的灵力，但对进阶的过程完全没印象，好像做了个梦就进阶了。 这次进阶如此容易，他甚至有些回不过神来。 究明月看着单禾渊，笑着发出邀请：“单道友，你要不要考我们太和门的内门？” ------------ 17 第 17 章 太和门下辖一城十四镇，成为太和门的弟子简直跟在地球上成为公务员一样，对于井治山镇的人来说，是件了不起的事。 马汝培的愿望就是筑基后考入太和门内门。 单禾渊没想到马汝培还没考，究明月先对他发出邀请。 他看着究明月：“究道友，不是筑基期以上才有资格考太和门内门吗？” 究明月温声道：“常规入门办法是这么规定。像单道友这样的天才，自然要特事特办。” 单禾渊没想到能在究明月这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一时之间都呆住了。 齐元白却对他很看好，在旁边帮腔道：“是啊，掌门师叔前两日还说，单道友这灵植园弄得好，暂时放下心了。” 究明月：“我们太和门在奉剑门底下那么多二级宗门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人事也简单，单道友若是想考宗门，我们绝对是不错的选择。” 齐元白在旁边连连点头。 究明月再道：“单道友若考，我们可单独设场考试。太和门许多年没有招灵植师，只要单道友愿意来考，就能通过，如何？” 究明月为人温和，说话也实在。 哪怕单禾渊先前没考虑过加入宗门，被他这么一说，内心中也泛起了波澜。 下午，单禾渊将所有取下来的灵植枝条泡进生根水里，等沈度衡过来接他。 沈度衡今天来得有些晚，单禾渊坐在灵植园外面等。 齐元白原本想陪他，被他婉拒了。 他想一个人静静。 沈度衡一过来，就见单禾渊坐在灵植园外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细碎的发丝拂在细瓷一样的脸上，眼里多了几分迷茫。 沈度衡看着他，目光忽然一凝，走过来：“又进阶了？” 单禾渊坐得屁股发冷，仰头道：“意外，用《化春决》给灵植顺灵力的时候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得了灵植的不少灵力。” 沈度衡伸手拉他起来：“难怪。不过大宗门的弟子很少缺灵植的，进阶却也没有你那么快。” 单禾渊点头。 沈度衡见他态度不大对劲，问：“还有别的事？” 单禾渊：“今天究道友邀请我考太和门内门，说我愿意考就给进。” 沈度衡：“他倒看好你。你什么想法？” 单禾渊看着沈度衡：“我还在想。太和门倒挺好，门风也正。不过我和残剑绑定了，就等于和你绑定了，我俩一体，得看看你的想法。” 他们还在太和门中，哪怕周围没人，有些话也不好说。 沈度衡道：“先回去再商量。” 沈度衡御剑带单禾渊回家。 现在天气冷，天黑得也早，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今天不想动手做饭，单禾渊倒出两颗辟谷丹，沈度衡一颗他一颗，应付了事。 两人坐下来商量。 沈度衡问：“抛开我的因素，你想进太和门内门吗？” 单禾渊：“我没想过这些事。在我们那个世界，大家成年后找工作，一般也没有在一个地方待到老的情况。” 宗门和公司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忠诚度。 公司是干活拿钱，彼此之间没有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宗门不一样，宗门接近于家一样的存在，加入了等闲退不出来，要是想离开，基本等同欺师灭祖，是很严重的道德污点。 不过，宗门对弟子也好，会提供各种各样的资源，基本当自家子侄培育。 单禾渊将想法跟沈度衡说了一遍。 沈度衡：“太和门看中了你的种植手艺，现在是他们求着你加入。” 单禾渊琢磨了一遍，点点头：“差不多。” 沈度衡：“他们认可你的能力，就算你现在不加入，过一段时间你再想加，他们多半也会收。” 是这个道理，单禾渊：“感觉问题不大。” 沈度衡：“你觉得你能筑基吗？” 单禾渊今天才连进三阶，正是信心最足的时候，听到这问话，立刻道：“能！” 沈度衡：“筑基便能考太和门内门，你既然对筑基有把握，不妨先放放，后面就算不考太和门，考个类似太和门的门派也不难。” 单禾渊深觉有理。 商量过后，单禾渊婉拒了太和门的邀请。 究明月遗憾，却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修士，双方的合作依旧很愉快。 单禾渊有拿太和门这批病植练手的意思，照顾得非常精心。 不知是因为他修为提高，还是水平提升，处理过后的枝条基本都长出了根。 大部分病植他一株只取了一根枝条，也有一些情况比较好的病植，他一株取了两三根枝条。 所有枝条发芽，重新移植后，灵植的数量比之前还多一些。 他直接给太和门种了个新的灵植园出来。 这天，单禾渊新种开出来的种植园前，文成益和究明月等人陪着个老头模样的修士，往种植园走。 老头走到种植园前，先没进去，而是踮起脚尖看了眼满园刚冒芽的枝条，惊奇道：“真救活了？我还以为这些灵植没救了呐？” 文成益：“都是一个小道友的巧思。” 老头背着手评价：“这巧思不简单，没有一定的功力，不敢想这个法子。我们种植师思维是该开阔些。” 文成益带他进灵植园里：“单小友确实艺高人胆大，他没弄出来前，我听太和门的掌门说了思路，当时没赞同，怕弄砸。” 老头转头看他一眼：“老文你这是给那小道友抬轿子啊？” 文成益笑：“单小友根骨虽一般，但悟性很好，还能自学《化春决》，不用我抬。” 老头：“那不简单。” 老头说了几句闲话，又回到正题：“这样子种，成功率多少？” 究明月在旁边说道：“百分之一百二十。” 老头一下乐了：“怎么还能达到一百二？” 究明月：“先前的病植，有些单道友一株分成了两株，三株，新种下去后，灵植的数量比原来还多些，所以有百分之一百二。” 老头：“新植株储存下的灵力有多少？” 这个文成益熟，他回答道：“大概有三五成。不怪单小友的技术，灵植之前确实病得太厉害，灵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那很了不起了。”老头的双目闪着精光，“老文，我说，你现在知道这病植的处理方法，若再有一批类似的病植交给你，你的把握有多大？” 文成益：“一半的把握都没有，我也不接这种摊子。你我这个年纪，经验和技术是涨上去了，干活真不一定有小年轻干得好，你看人干的活，多精细。” 老头嘲笑：“你也不想湿了羽毛是吧？” 文成益：“那当然，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名声。我啊，老了，修为也没什么突破的希望，就不打算进一步了。” 几人在这边说着话，单禾渊御剑摇摇晃晃地飞过来。 他的肢体太紧张了，人老远一看就知道他是新手，究明月等人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单禾渊落到灵植园里，见来了人，上前打过招呼后，问道：“文前辈，这位是——” 文成益：“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奉剑学院种植院的夫子通良吉，二品种植师。” 单禾渊连忙行礼，通良吉上下打量他，满眼都是兴趣：“单小友果然不凡，几岁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有人一见面就问他几岁，单禾渊道愣了一下，才回答：“二十四。” 通良吉看看满园刚冒出土面的小芽、嫩叶，又看看站在身前的单禾渊，嘴角噙着笑意：“二十四，炼气八阶，也不错了。听说你从异界穿越，过来，才刚修炼不久？” 这不是什么秘密，单禾渊点头。 通良吉笑意更盛：“小友可有兴趣考我们奉剑学院？” 谁都没想到通良吉会发出邀请，在场诸人皆面有异色。 年纪最小的齐元白更是脸都绿了，瞪大眼睛看着通良吉，前辈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挖墙角？！ 单禾渊也呆住了。 奉剑学院隶属于奉剑门，是七洲四海中最顶级的学府，能入学者，皆天资不凡。 他还见过人买奉剑学院出品的影石看，一块影石少说上千灵珠。 这样一所大学府的夫子，居然邀请他？！ 单禾渊很快回过神来，认真地对通良吉道：“待我修为上去了，我会去看看，谢谢通前辈。” 通良吉一笑：“要是有空，最好先把种植师的品阶考了，种植师的典籍，也多看一些。” 单禾渊连忙点头。 几人聊了几句，又转到灵植上。 文成益怕单禾渊误会，特地解释了一句：“先前我便请了老通，他直到现在才有空过来。” 意思是，不是单禾渊弄好了，才过来摘桃子。 单禾渊赶紧表示自己没误会：“我学艺不精，还请两位前辈指教。” 不料，通良吉摆手：“我没什么好指教的，这些病植就算交到我手上，顶多也就救到这份上了。” 通良吉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究明月看向单禾渊的目光更是热切了三分。 单禾渊也被夸懵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真那么厉害，还是通良吉就是这风格。 不过，一位二品种植师肯这样夸他，那说明他的技术很不错啊！ ------------ 18 第 18 章 单禾渊被一位二品种植师盛赞，回去后怎么也要学给沈度衡听。 他站在饭桌前，迎着灵器灯，绘声绘色地学给沈度衡看。 沈度衡稳稳当当地坐着，看完后，说道：“看来那位二品种植师对你的印象确实不错。” 单禾渊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好：“当然，我还能说假话不成？” 沈度衡：“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单禾渊：“既然好几位前辈都说我有天赋，我想先把种植师资格试考了，究道友说，我要去考，可以用太和门雇员的身份去考。” 沈度衡嘴角微微一勾：“考试机构就是太和门，还用他们证明？” 单禾渊笑起来：“究道友也是好心。” 职业技能等级考试比较系统，也不算简单。 单禾渊为了争取一次过，特地沉下心来好好看了小半个月典籍，将关于种植师的知识网全面强化。 他这样的考生其实比较少。 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从小上学，起码得上到十五六岁，才会进一步分流，考宗门，考学院，成为自由修者等。 大多数人至少会上十年左右的学，对相应的学科有个全面的了解。 单禾渊基础薄弱，幸好在种植一道上颇有天分，动手能力极强，笔试部分的考题很多又可以依据逻辑做出来。 十月份的资格试中，他以高出及格分三分的成绩，成功考上五品种植师。 成绩出来后，单禾渊特地和沈度衡好好庆贺了一番。 等拿到证，太和门这边和他重新签订了一版合约，雇佣他做千鸣峰的种植顾问，五天去一次，月奉三万灵珠。 千鸣峰的灵植园平时由齐元白打理。 齐元白并不是种植师，他是剑修，木灵根的剑修。 单禾渊听到消息挺惊讶。 齐元白瞪大眼睛，不服气：“剑修怎么了？剑修也分很多类，我就是擅长种植的那类。” 单禾渊笑：“也没怎么，就是有些意外。先前种植园不是你打理吧？” 齐元白：“不是，是鸣晴师姐来着，她跟着师父出门了。师父说我这么久还没练出剑意，让我管理灵植园，体会一下植物生生不息的感觉，我才来管这边。” 单禾渊不修剑，不解：“管理灵植园就能修炼出剑意了？” 齐元白：“我练的剑法是木系的，兴许接触多了就能悟出来。”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单禾渊给千鸣峰开辟出的那个新灵植园已经走上了正轨，老灵植园这边事情也不多。 许多灵植的成熟时间都以十年、百年计，灵植园这边又有各种完善的阵法，要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多，五天来管一次，足够。 他们聊着天的时候，有人在种植园外面敲了敲栅栏。 单禾渊抬头一看，却是老熟人马汝培。 他惊喜，放下手中的活跑过去：“马师兄，你怎么来了？等等，你气息有变，这是筑基了？” 这段时间和筑基修士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他能非常准确地分辨出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区别。 马汝培这灵力外溢的模样，分明已经筑基了。 马汝培点头，爽快道：“闭关了一段时间，前天成功筑基了。” 单禾渊：“恭喜！马师兄你真厉害。” 马汝培笑着看他：“哪有你厉害？才短短一个多月，你现在都炼气八阶了。” 单禾渊矜持：“侥幸。” 两人许久未见，又都有喜事，便约好等会单禾渊下工后去镇上喝一杯。 见齐元白在旁边跃跃欲试，单禾渊干脆连他一起邀请上。 马汝培的理想是考入太和门内门，齐元白则是正式的内门弟子，两人多接触一番挺好。 下工后，齐元白和单禾渊各自发通讯符与人交代一番，便御剑去山下喝酒了。 单禾渊帮着太和门弄了个新灵植园出来，太和门上下对他都很满意，直接给了六十万灵珠的报酬。 他一口气还清沈度衡的欠款还有盈余，现在更是有了月俸，请客喝酒不在话下。 他们特地挑了家不错的酒馆，要了个小包厢。 现在已经是秋末，寒风凌冽，万物凋零，坐在暖烘烘的小包厢里，望着外头枝干虬结的大树，也颇有意思。 三人都是年轻人，却各有不同的来历境遇，聊起天来多有可聊之事。 一顿酒喝完，三人喝到微醺，勾肩搭背地去结账。 离开酒馆前，各吞一粒解酒丸，又没事了。 自从学会了御剑，单禾渊再也不想坐卤虫，去哪里都是御剑而行，半路灵力不支宁愿落下来歇歇。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后之后觉地反应过来，怪不得卤虫上的人总是那么少。 太和门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抠了。 他现在也看报抄，别的宗门选择做公共交通用的生灵，有选灵禽的，有选灵兽的，选灵虫的实在少见，更别说形象不太好的卤虫。 不过养卤虫确实便宜就是了，井治山镇的卤虫数量也很充足，用卤虫符召唤卤虫比在地球上召唤出租车还快。 单禾渊吃了解酒丸，依然带着半分酒意，思维也格外活跃。 他贴了避风符和保暖符，回到家的时候，不仅不冷，身上还暖烘烘的，带着一点并不难闻的潮热酒气。 他就这么推门进了屋，屋里冷冷清清，只有客厅的窗户透着一点暖黄的灯光。 寒风呼啸，万籁俱静，这点灯光反倒衬得家里格外冷清。 他们家很少有这种氛围。 单禾渊惊奇地往里走，穿过窗户的时候，才发现沈度衡坐在桌前，眉头紧锁。 和沈度衡相处久了，单禾渊对他了解了不少，如果不是情绪激荡得特别厉害，一般不会表现到脸上来。 究竟什么事让他眉头都皱紧了？ 单禾渊往前两步，轻敲了一下客厅的门，抬脚走进去：“出什么大事了，沈兄你这表情？” 沈度衡见是他，什么都没说，只将手上一块嵌着金丝的玉符递过来。 这是让自己看？单禾渊迟疑地接过，发现是一块报符。 单禾渊将神识沉入报符之中，很快看到了关键内容——一座叫“雍梨”的城死了。 看到报抄上的描述，单禾渊一时之间怀疑自己喝酒很多了，神识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读出如此古怪的内容？ 城市怎么还能死？ 单禾渊抬眼看沈度衡，问是怎么回事。 沈度衡捏了捏眉心：“那城市所在的地方天破了，灵气泄漏，天道断绝，再也无法养育生灵，就“死”了。 单禾渊难以置信：“天怎么会破？” 沈度衡：“空间本就不稳定，要不然，哪来的时空缝隙，你又怎么会掉到修真界来？” 单禾渊默默琢磨片刻：“我看报抄说，奉剑门牵头，联合灵玑宫、青鸟宫、三九门、长行门、衍宗与屿宗把天补上了，那座城市还是救不回来吗？” 沈度衡：“救不回来。补过的天脆弱异常，要是有生物在里面活动，迟早会再破一次，不如直接封上，以绝后患。” 单禾渊又用神识扫了一遍报抄，低声叹道：“那么多人需要背井离乡，得多难过啊？” 沈度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天破城死，这件事情太大，单禾渊区区一个练气八阶，也没法帮上什么忙。 他捏着报符摩挲了好一会，才发现：“我看这块报符的发行日期在十二天前，我们订的报符一点都没提过。” 沈度衡：“天破了的地方在灵玑宫地界，离我们这本来就远，上面也不想造成恐慌，大报抄就不报了。” 单禾渊之前听过灵玑宫的名字，却从没关注过它所处的位置，只知道隔得很远。 大部分奉剑门地盘上的修士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去灵玑宫那边，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因为那边的事情影响生活。 单禾渊自嘲道：“忽然有些理解坐井观天的意思了。” 沈度衡没听过这个成语，这一刻却明白单禾渊的意思，淡淡道：“在漫长的时空中，大部分修士本就只能看到很小的一块。要说坐井观天，所有人都是，区别只是井有多大罢了。” 单禾渊捏着手里的报符：“这块报符是灵玑宫发行的？” 沈度衡：“嗯。在藏灵买的，他们一直会贩卖相关信息。” 单禾渊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沈兄，你现在修为多高？” 单禾渊一直看不透沈度衡的修为，可能跟沈度衡是剑灵有关。 唯一能确定的是沈度衡的修为比他高很多，哪怕他现在已经炼气八阶了，差距也没怎么缩小。 沈度衡：“差一线结丹，怎么？” 单禾渊沉默片刻：“井治山镇太小了，我在想，是不是确实该去更大的地方看看。” 井治山镇的生活安稳又舒适，适合养老，却没办法帮助他回家。 单禾渊有时候怀疑，在这里住久了，会不会彻底磨掉他想回家的心气。 沈度衡拍拍他的肩：“年后开春再说，没几个月了。” 单禾渊点头：“要出去，也要做一些准备。” 沈度衡：“兴许到时候你就修炼到筑基期了。” 单禾渊不敢做这样的美梦：“哪有那么容易？明年这个时候能成功筑基我都要烧高香。” 沈度衡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且等着看吧，我有预感。” ------------ 19 第 19 章 天冷，半夜刚下了场小雪，轻飘飘地盖在地上，依稀能看见底下黝黑的泥土。 普通的树在这雪季中已经凋零了，灵植却还冒着嫩生生的绿芽。 单禾渊一早上修炼完，去门后面拿了扫把出来打算扫雪。 沈度衡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见他有空，叫住他：“你丹田中的小树如何了？” 单禾渊在太和门任职，除拿了一份丰厚的月俸外，拿回来最多的就是灵植的枯枝落叶。 这些枝叶看起来不起眼，在单禾渊的巧手操作下，重新生了根，发了芽，被他仔细地种到了灵田中。 有一部分灵树长得很不错，发出来的芽苞多，生命力很强。 单禾渊一直将灵草放到丹田中修炼，却还没试过放灵树。 前几天他看到苗圃里的灵树长得好，品阶也高，灵机一动，便挑了一棵筑基品阶的小树苗，放到丹田里。 安全起见，他特地跟沈度衡说了声。 至此，每天早上沈度衡见到他，都会问一问他丹田中小树苗的情况。 单禾渊听到问话，直接将树苗从丹田中拿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举起来给沈度衡看：“很好，今天也没枯萎的迹象。” 沈度衡端详片刻，点了点头。 单禾渊见沈度衡的表情，知道沈度衡对树苗满意。 他自己也对树苗很满意。 树苗比灵草更耐用，释放的灵力量也大。 就这么十多天，他快修炼到练气九阶。 因勤于修炼，他现在的经脉强韧了不少，修炼时，灵力至少可以循环运行五次。 灵力运行的次数增加，他修为提升的速度也有所增加。 实属良性循环。 齐元白还说，就是顶级宗门的天才弟子，修炼的速度也就跟他差不多了。 单禾渊将树苗放回丹田，可惜道：“以我现在的经脉强度，丹田内起码可以放置筑基中期的灵植，接下来要用的树苗和其他灵植却没达到筑基期。” 沈度衡知道他的烦恼：“我让相熟的店铺留意一下。” “我也托究道友他们帮忙看了。”单禾渊叹一声，“井治山镇的市场还是太小，筑基品阶的灵植也贵。” 沈度衡：“车到山前必有路。” 单禾渊也就是感慨一下，并没有很为这件事着急，听沈度衡这么说，笑道：“接下来就看缘分了。” 两人吃完早餐，单禾渊料理完灵植，便带着符片和刻刀去了钟殊然家。 两家没隔多远，御剑片刻就到了。 钟殊然在院子里听到动静，直接让单禾渊推门。 单禾渊进去一看，只见他在院子摆了个符阵，既防风又取暖，整个院子温暖如春。 不仅如此，他还在工作台边上放置了个小泥炉，炭火慢焙，炉子里的茶水散发出袅袅香气。 单禾渊自问会过日子，却远远达不到他这个水平。 单禾渊惊叹：“殊然，你这院子弄得好舒服！” 钟殊然懒懒一笑：“这样冷的天气还要刻符，不弄暖一点，人简直坐不住。” 钟殊然请单禾渊拉开工作台对面的宽大椅子坐，又给倒了灵茶，摆上点心和烘得暖洋洋的果子。 钟殊然：“你今天要刻什么符？” 单禾渊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符片和刻刀摆上：“十片聚灵符，十片驱虫符，要是还有空，就再刻五片清风符。” 钟殊然笑：“定得那样多，今天怕是如厕的时间都没有了。” 单禾渊：“没事，今天刻不完，明天再刻，最近有空得很。” 两人相对而坐，拿起刻刀慢慢刻。 钟殊然是专职符师，遇到不懂的地方，单禾渊直接将符片转个向，就能请教他了。 刻符是件比较机械的事情，熟了之后不用怎么费神。 两人一边刻符一边聊天。 单禾渊说起对灵树的渴望：“井治山镇能买到的灵树种类太少了，殊然你人脉比较广，有没有认识的人有相关资源？” 钟殊然想了想：“没有吧。就算是狩猎队，大家也主要以采集灵草为主，灵草能用来炼丹，好流通，也好存放。” 单禾渊叹了口气：“要是能买到一些品阶高的灵树种子就好了。” 钟殊然：“别说你了 ，我也想买。好的木符比玉符都贵，要是能种上一颗不错的灵树，半辈子的符片基材都有了。” 两人相对而叹 ，都做着美梦。 钟殊然忽然带着微妙的笑容说道：“要说品阶高的灵树，我还真知道那么一棵。” 单禾渊立刻打起了精神：“在哪？” 钟殊然：“乌社观你知道吗？” 单禾渊回忆了一下：“乌社观不是早倒了吗？” 在太和门没有起来之前，乌社观是掌管本地的宗门。 这个宗门走的是偏门路子，据说修“巫”，借鬼神之力修行。 大部分宗门修的其实是“灵力”，修“巫”是小众而神秘的法门，不过一点都不影响乌社观的实力。 它之前一度壮大到能挨着一级宗门的边，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突然就没落了。 单禾渊要不是阅读广泛，都不一定能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宗门。 钟殊然：“乌社观倒是倒了，遗址还在啊。我听人说，乌社观的旧址里有一棵结丹期的灵树。” 单禾渊的眼睛一下冒出了亮光：“真的？” 结丹期的灵树！ 别说市面上，就是太和门这种一方霸主式的大宗门，门内也没几棵结丹期的灵植！ 钟殊然耸耸肩：“道听途说而已。听说那棵灵树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不过又在乌社观的没落中走火入魔了。” 单禾渊实在想象不出来：“一颗走火入魔的结丹期灵树？那得是什么样？” 钟殊然笑：“疯了吧。” 单禾渊：“啊？” 钟殊然比划了一下：“字面上的意思，那棵灵树干的事挺疯。” 单禾渊放下手中的木符：“这话怎么说？” 钟殊然：“乌社观不是辉煌过吗？没落得又突然，每隔几十年就有修士想去乌社观看能不能挖到宝，其中不乏结丹期修士。” 说到这里，钟殊然顿了顿：“在乌社观遗迹外围还好，一但往中心走，那棵灵树就会神出鬼没地出来，将打乌社观主意的人抽一顿。” 单禾渊更无法想象：“它在守护旧家园？听起来它脾性还不错，不杀人吧？” “脾性不错？”钟殊然微笑，“据说每个被树抽打的人身上都会有一身鞭痕，至死也不消，无论用什么药，吃什么丹都无效。” 单禾渊倒抽一口冷气：“它故意的？” 钟殊然摊手：“要不怎么会说那棵树疯了？” 单禾渊听完传说，想象一下，万一惹到那棵树，后半生都要带着鞭痕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结丹期的灵树，那棵树的资质该有多好啊？ 灵植和修士不同，它们在还是种子的时候，基本就决定了种出来能达到哪个品阶，除非发生过重大变异。 比如炼气品阶的土灵参，种子是炼气一阶，再怎么长，不变异的话，成株顶多就炼气大圆满。 而传说中的九天玄参，种子就是元婴品阶，成株不出意外也是元婴及以上，出意外也多以死亡为结局，而不是掉品阶。 结丹品阶的灵植挺稀有，单禾渊成为种植师这么久，从来没见过那么高品阶的灵植。 太和门倒是有几株，不过这种压箱底的宝物都被阵法严严实实地圈起来了，别说交给他管，他见都见不着。 单禾渊一边对那棵灵树感到畏惧，一边控制不住地向往。 对于种植师来说，没什么比高品阶灵植更有诱惑力。 品质那么好的灵树，对他来说，不仅意味着灵珠，更关系到修为。 单禾渊问：“它真的不杀人吗？” 钟殊然：“倒没听说过它杀人，不过一般人连它的影子都见不到，就会被它抽得半死。怎么，你还真想打它的主意？” 单禾渊带着向往：“那可是一棵结丹品阶的灵树啊。” 钟殊然微微一笑：“那么高的品阶，抽人留下的印子也格外特别持久，它可没打人不打脸的美德。” 单禾渊：“要是它没那么疯就好了，说不定可以谈。” 钟殊然看他一眼：“太和门的实力一般归一般，却也不是没有元婴以上的长老。就算太和门的人降服不了那棵灵树，其他对结丹品阶灵树有兴趣的势力也多得是，它现在还在那，足以说明问题。” 这话倒是，单禾渊：“我就说说。我现在筑基都还没到，就算我想打它的主意，也不一定能靠近它啊。” 钟殊然：“你心里有数就行。” 得到了这么大一个消息，晚上在饭桌上，单禾渊特地跟沈度衡分享了一番。 沈度衡听完后，说道：“偷太和门的结丹品阶灵植都比找那株灵树要好。” 单禾渊震惊：“为什么？因为它会抽人？” 沈度衡：“它是变异灵树，擅长空间秘法，本身还有‘巫’的气息，极容易引起人的心魔。你知道为什么它抽出来的印子一辈子都消不了？” 单禾渊：“它比较强大？” 沈度衡淡淡道：“它会诱发心魔，被抽的人活不过两百年就会因心魔入侵而死。” 单禾渊怦然心动：“那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它的实力远超结丹品阶？” 沈度衡：“不许打那株灵树的主意。” 单禾渊顶着他锐利的目光，连连摆手：“就凭我现在的低微修为，想去也去不了的。你别担心，我也没那么不靠谱，我就做做梦。” ------------ 20 第 20 章 ------------ 21 第 21 章 ------------ 22 第 22 章 ------------ 23 第 23 章 ------------ 24 第 24 章 ------------ 25 第 25 章 ------------ 26 第 26 章 ------------ 27 第 27 章 ------------ 28 第 28 章 ------------ 29 第 29 章 ------------ 30 第 30 章 ------------ 31 第 31 章 ------------ 32 第 32 章 ------------ 33 第 33 章 ------------ 34 第 34 章 ------------ 35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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