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卷 :道道猫 ------------ 一:关于笔名----道道猫 06年我意外得到一只猫,这猫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聪明,长得也够意思,脑袋大,身子正,眼睛也水灵,最要紧的是通人性。说起这猫,有四个故事要讲,可以说是爱恨情仇全科儿了。 说这猫通人性,那可是救过人的命。今儿个咱先讲第一个故事。 我住的村子名叫喇嘛洞,多少有点儿故事,这猫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白日里游荡着在整个村子闲逛,偶尔远游一次,一两个月自己也会回来。自从跟了我以后,就安心的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工作一两个小时,要是冬天晚上回来的就早点儿。百家猫也变成了自家的了,但是这猫不忘众人往日恩情,隔三差五的挨家溜溜弯儿,顺便讨个饼子吃。 06年正值村子里赌风大涨,我那年也差点儿因为赌后犯的身份蹲了号子,后来花钱打点,好说歹说免了一遭,从那以后我就把赌给戒了,到现在连耍钱场儿都一次没进过。也就是那年,村子里的六子媳妇儿因为六子耍钱败光了家底儿喝药后又撞了墙,惨死家中,好几天才让人给发现,时值一二月间,那也是临近年底儿,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六子自己也憋了一口气,自己打媳妇儿打惯了,这下死了想打又打不着,就开始拿孩子出气,赌瘾上来挨家挨户的半夜敲门借钱。 话说有这么一个晚上,他灌了半棒子白酒,打完孩子又开始沿着村子瞎溜达,这次自个儿拎了个菜刀,准备借不着钱就把人顺路给捅了。这家伙耍钱欠一屁股债,到他媳妇儿一死也没人敢上他家来要来了,都怕有去无回。又是年关,都不想讨那霉气事儿,他借那钱就当是过年接济他送给他买肉吃了。 我有个哥们儿村里人都管他叫大代,是个光棍汉子,整日的游手好闲,到年底还好耍两把,也算是个穷鬼,这天晚上又被找去凑局儿推牌九,一推推到半夜一两点,自个儿大半夜的回去也没事儿,人家都有老婆骂着,他就二踢脚多点儿,回去就放了几个,我当时被震醒还骂了两句,骂完又接着倒头就睡,倒是被窝里的猫噌的一下子起来,喵了喵,直接窜出去了。 我这后半夜睡的正香,就感觉有什么玩意儿的舌头舔我的脸,我迷糊儿中睁开眼睛,”我的亲娘,“这家伙吓的我噌的一下子坐起来了。 就见这猫瞪着大眼睛蹲坐在枕头上,也不敢叫唤,伸出舌头就舔我,我心想这是干啥呢,平时这个时候这懒猫都枕着我胳膊打呼噜呢,今儿个怎么不进被窝,也不叫唤。我琢磨着有点儿不对劲儿,顺手拽着了灯,冷不丁的看了眼窗户,这他妈的只见外头立着黑乎乎的一影子,正盯着我这窗户看呢。我一想坏了,昨晚儿上回来的晚,撒泡尿就上炕睡觉了,忘了关大门了。进宅子这些东西都不是善类,不是要钱就是要命。我这正着急呢,这猫又开始蹦到柜子上去啃贴墙上的那个财神爷去了,我也顾不及理他,窗户外那人看我亮了灯,竟然踏着步子走了过来,步子声还挺大,扑腾、扑腾。我心一凉,完了。看那猫一个劲儿的舔,我就顺手把财神爷的贴纸给揭了下来,打算抱着这猫躲哪旮旯呢。谁知这猫见我揭了那东西,竟然嗖的一下子跳地下跑了。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攀着柜子顺着墙溜到房梁上,顺手把灯泡给拧了下来。当年盖这房子的时候就留了这么一手,就是为了方便日后有什么闪失有个可以藏身的地儿。 我刚爬上来,这人就进屋了,我一看这家伙醉醺醺的架着着菜刀在脖子上,不是刚死了媳妇儿的六子么,这家伙真狗急要跳墙了是咋地?一想昨晚回来刚把钱压枕头底下,这要是一下子全被他翻去了真得心疼一阵子。就看见他翻墙倒柜的折腾了一阵子,不大一会儿,那猫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它回来不要紧,关键是这玩意儿身后还拉了个人,我当时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就是个人儿,可一细看,吓的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不是前两天刚被埋棺材里的六子媳妇儿么?看那六子回头也是一愣,接着嘿嘿嘿的干笑了起来,嘴里囔囔着,“媳妇儿,以后不打你了”什么的。看那猫绕着六子绕了两圈,就又开始朝外面走,那六子媳妇儿也跟着走,六子一看赶紧就在后面追,这边追边喊,”媳妇儿,等我会儿・・・“一直到院子里没了动静。 我见他这一走,就又溜了下来,出去关好大门,战战兢兢的一夜没睡,快天亮的时候迷瞪着了。一直到中午隔壁的大代来喊我,“四哥,四哥~~”。我这才起来,起来一看,这猫枕着我枕头正睡的香呢,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出去开了大门,问他啥事,他说没啥,就今个儿村里面来了几个外地的大耍儿(赌钱比较厉害的。),要领我去见识见识。我一听来了精神,也没吃饭,锁上门就和他过去了,到了村口路过六子家,看他正在那儿收拾院子呢,我心想这家伙没准死了老婆知道悔改了,还和大代讲我昨天晚上做的怪梦。大代冒了句,“你没看六子那个脸色,黄的和土似的。”我没当真,就直接奔耍钱场过去了。傍晚回家,照旧先去拜财神,到柜子前一看,财神纸不见了。大代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呼呼的说,“六子死了~~~” 后来有人回来说,去挖六子媳妇儿的坟准备把六子葬进去时,结果在坟头发现了一个大盗洞,大伙都说是獾子挖的,这玩意儿吃死人肉吃的浑身是油,六七个人抓不住。 ――――过年前两天我去上坟拜祭祖先,路过六子的坟,坟头上照旧有个洞,直接打到了棺材里。随我一起的猫喵了一声,远远的躲开了~~~ ------------ 二:关于笔名----道道猫 07年冬天,老家下了场大雪,我的这只猫养了一年多,每日三餐准时,吃的膘肥体壮。 就在这场雪前,老家的粮食还都没有收拾利索。农民干了一年的活计不容易,本打算冬天一过,开春儿就把粮食都卖了换种子化肥,还有孩子的学费。但是有一种动物不这么想。又到了天干物燥的季节,过冬的零食还没备好,成群的田鼠开始伺机而动,一步一步的接近村子。不管是什么动物,只要不是冷血的,跟人打交道打久了,都会变得聪明,且懂点儿人性。老鼠这东西,别看脑袋小,那智商可不低。 俗话说有敌人就会有斗争,猫捉老鼠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离村子隔了两条沟的一的处土坡,前几年被人挖了个大洞,我也走进仔细看过,撑得下一个孩子,再往里就是众多错综芜杂的小洞穴。据当时参与过挖洞的一个村民说,当时好奇想看看洞里到底藏的什么,结果差点儿失去只手。但是到后来也没人清楚那洞里到底住的什么,有人说住过两条大黑蛇,还亲眼看过那蛇和老鸹打架,掐的两败俱伤,但是后来那蛇就不见了,据说住进了村子里哪户的人家,给供了起来。 07年这场雪下在二九刚到,大的无边无垠,我扫雪的时候看见漫山银白,唯独对面的土坡袒露出黑乎乎的一团。当时雪大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到了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就见我的爱猫一瘸一拐的回来了,我一看这家伙伤的血粼粼的,耳朵给活活撕裂了一大口子,眼角也给刮花了,眼睛眨的和闪光灯似的,进屋了还淌着血,我心疼的赶紧挑灯给它包扎了一下,又单独给它加了个鸡蛋,这猫倒是还算坚强,没怎么吭气。 第二天晚上又晚回来了一个多时辰,这次更惨,连走路都打晃了,一摇一摇的,我一看这还了得,到底是和哪家的猫干仗输成这样,我真要见识见识这家伙了。 话说第三天晚上,这猫先吃过了晚饭和我待了会儿就又出了门,我不放心就爬上自己家的平房屋顶上开始贼着它,只见它走一段儿回回头,然后用尾巴把脚印给扫平乎了,再接着走,一直到对面的矮坡停了下来。徘徊了一阵子开始喵喵两了声,接着就站定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从那大洞里钻出一足以吓掉我眼球的大耗子,我的猫才十一二斤重,这老鼠少说也快二十斤,脑袋都能赶上我那猫的腰粗了。我捏了一把汗,准备拎东西过去,这东西要是吃肉的话的估计都能把我的猫给吃了。但是见这老鼠好像和猫熟悉的像老朋友似的,来回互相撞了两下就开始朝山后走去。 后山陡的厉害,又是雪天,我想了想还是算了,等这猫这次回来我给它圈笼子里,晚上不让它再出去了。结果这猫一去就是一夜,第二天早上,回来就爬地上不动了,我给灌了一大碗疙瘩汤,又给收拾了一番,越想越难受。就趁着猫白天睡懒觉的功夫,揣了几个二踢脚独自就过去了。那个时候的二踢脚就是微型小炸药,威力巨大。我挨着洞口看了看,深不见底,把四五个二踢脚绑在一起,短头朝外,放在洞口,点了根儿烟,吸的就快剩把儿的时候给点着了。就听着先是砰的一声,接着就在里面炸开了。我感觉到我脚底下都晃了一晃,然后唱着二人转回家了。 就在当天晚上,这猫照旧又自个儿溜了出去,和我想的没错,又是去那洞口喵了喵。就见这次它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那里面也没反应,我心里暗笑,“你那敌人早让我给炸死了。”就在这猫快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从那洞里探头探脑的爬出来几个小耗子崽儿,猫一看见这东西立马竖起了胡子,说也奇怪,那几个耗子崽儿也能跑,就是愣待在洞口没动。猫上去闻了闻,叼起来就朝后山走去。我以为这猫自个儿偷着找地方吃去了,结果这猫一走就是一个月・・・・・・ 从那以后这猫逮住老鼠也就是和它们兜圈子玩玩然后赶出院子,再也没吃过它们~~~ ------------ 三:关于笔名----道道猫 人有七情六欲可以为所欲为,那是人千年修来的造化。动物的感情往往是在你争我夺中强者独占,就好比还是在封建社会,皇帝说要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就得乐的屁颠的半夜从脚底下钻被窝去给皇上暖身子,服侍的不好的直接一次就踹冷宫了,大街上的穷苦百姓有的一辈子都摸不着女人屁股。不像现在屌大屌小就是女人你争我夺的香饽饽。当然现在的社会也变的看票子多少行事了。(好女人除外,勿喷!) 谁又没清纯过呢,想当年俺家的猫那也是一枚情圣。自它跟了我以后,我只见过它喜欢过一只小白猫。那段时光也许是它生命中最为快乐、最为激情的时代,那是除了睡觉吃饭抓老鼠以外又一项美妙而单纯的户外休闲运动。每当想起那些日子,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美好,索性把它也归为我自己的记忆。 我确定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那大概是09年春末,我带着他去河边遛弯,冰河初开,它望着水中游动的鱼,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儿兴奋,转而又消失在我的呼唤中。在快到家门口的刹那间,它呆住不动了,我喊了好几遍,它依旧在门口徘徊,我顺着它瞅的方向,一只极其漂亮的白猫端坐在大代家的碾盘上,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自己也被迷住了,它的出现竟然让我单纯的想起一句情话:每种苦苦等待都是为了等一个奇迹的出现。我只能承认,所有我见过的母猫里面,这只才配得上我的道道猫。我蹲下身子,笑着对它说,“你小子春天来了。”然后使了个眼色,它便飞奔而去,让我看到了一只老猫久违的矫捷和轻盈。从那以后,它的生活变得富有规律,每当吃过晚饭,就迫不及待的窜上窗子等着,然后小白猫走到大门口媚眼一抛,它便一跃而下,双双消失在暮色中。其实这只白猫绝对能称得上动物界的小龙女,她抛的不是媚眼,是心有灵犀。我曾无意中撞见它们两个并肩在小河边散步,偶尔停住脚步一起望望水中的鱼,那种足够的单纯仿佛只出现在古风浪漫的痴情侠侣片中,阅尽千山万水,步尘于世外桃源。 直到这种童话似的爱情持续到初秋,天微微凉。北方的秋天给人一种极具拉伸的纵深感,叶子变黄,迟暮的色彩笼罩着傍晚,炊烟也显得有气无力,很多老人选择在这个季节死去,冬天太寒冷,夏季太热烈,似乎死在秋天才是赶上了天时。 我走到坍圮的黄土墙下时,它的血已经凝滞,道道猫守在一旁,风刮起黄土覆盖住墙头的荒草时,我看到我的道道猫转头掉了眼泪。然后走在我的前面回家了。那种步履蹒跚,像是承载了太多的忧伤。猫的世界,应该和人差不多吧。 傍晚,它又出去了,深夜回来的时候胡子上挂了几根鸡毛,夜里睡的很坦然,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隔壁的二婶儿跑过来,说她家的鸡夜里都让东西给咬死了,要拿我的猫抵命。我一听笑了,说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黄鼠狼子,凭什么赖我家的猫! 我盯着道道猫的眼睛,它凄凉的背过头,似乎觉得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说,“二婶儿,你家白猫死在后边的堆墙窝了,你也不去收拾收拾,后天晚上你家死的可就不是鸡了·~~” 从那以后,这猫更老了。 ------------ 四:关于笔名----道道猫 都说猫有九命,可是九条命都用光了,还是难逃一死。我一直怀疑九死一生这个词最初是从猫身上发明的。 还有一句话:猫老归山。 其实这是推卸罪责的一句话。10年,那是它的最后一个春天。我出车回家,带回来一只同样极具人性的狗,比忠犬八公里的那只八公还要专注和忠心。也是因为这点,再加上我的一句玩笑话,成就了我那道道猫的英雄末路。 猫鼠是天敌,而猫和狗却是冤家。 那天饭后,我突发奇想,对着狗指了下道道猫,“咬,咬~~”。 从此这只狗便记住了猫的脸庞,每当我的道道猫外出归来,这狗便守在它回家的必经之路,所幸猫比较灵活,翻墙爬树总能避过。但是天长时久,猫和狗的战争逐渐升级。直到有一天,我的道道猫为避追杀从树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腰,我狠狠的呵斥了狗,那也许是猫的最后一条命,它看了看我,眼神中有坚强有嘲弄,还有叹挽。于是某个夏日的午后,它悄无声息的走了。 我至今不明白它为何选择离开,我能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梦见它,记起我那淘气而又顽皮的老猫,在它懒睡到昏死的时候拽出它长长的胡子,躺在我上的胳膊呼呼打着呼噜一惊一乍的做着美梦~~~ 我记起我叫它道道猫是源于它奇特的颜色搭配,浑然天成。但到如今却记不起它的真正色彩。 我最初幻想它远游一两个月最终会回到我的身边,只是在它仅仅消失了一个星期,我便在河边发现了它的尸体。 它安静的窝在草丛,头的方向还冲着家门,我摸着他的身子还很僵硬,但是摸着摸着,便慢慢松软了下去,我傻到认为它会就此活过来。 安葬了它后,我并没有责怪我的狗,它只是严格的恪守着主人交代给它的任务,同样在用生命守护。直到现在,它依旧做的很好。只是日渐增多的忧郁,从它慢慢变的朦胧的眼神中透出,它喜欢望着远方的山思索,安静又坦然。 我想很多接触过我的人都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十多年前我也很年轻,猖狂而又放荡不羁。可是自从经历了那个故事,或者说一场噩梦,我变了。 ------------ 卷 一:仓家后人 ------------ 第一章 哑巴(上) 我年轻的时候家住农村,赶上邻村的一哥们结婚,就搭梁过去了,两家挨的不远,就一座山,翻过去,山脚就是他家,平时走习惯了,都顺着山岗子就过去了。 年纪轻轻,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酒量大。我一个人就把他送媳妇的队伍都陪好了,一个个给灌的全趴桌子底下去了,我这哥们儿见我的任务完成了,使个眼色就搭着他新媳妇的肩膀就进洞房了,手还假装时不时的碰一下小媳妇翘挺的双~峰。(我估计他是借着小酒的劲儿,不然就他那小胆・・・・)。 我一看这都完事儿,也没我待着的地儿了,咱赶紧识趣儿的滚~蛋吧。就顺着来时候的路,上了梁岗子。 坐着喝酒感觉没事儿,这一上了山,加上小风儿一吹,那个酒劲儿就上来了,开始走八字儿。晃晃呼呼的走着走着,这烂人就屎尿多啊,喝完酒更是。撒尿我还得解开裤腰带,年纪轻轻的,也没得前列腺,这尿就是停不下来了。尿着尿着连自己都闲时间长,烦得慌。索性便走边尿。这家伙连自己都快睡着了,这尿还淌着,裤子也快要提不住了。 要说咱男人这命根子就是命根子,大意不得,在我自己意识模糊,都快要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下,突然感觉自己的小弟弟温度骤然下降到了不可思议的温度,像是瞬间插进了冰窟窿。我顺口骂了一句“妈~的,!”低头一看,吓的脑袋差点冒烟儿!・・・・・・ 哪儿他妈的来了一只手,握在了咱的命根子上,当时还以为眼花了,低头一看,还真是手。这手还真不客气,使劲儿的往下拽。 酒喝高了,管他什么鬼神蛇神马神,早都跑脑后去了,但这玩意儿拽着疼啊,也不能让这手给拽跑了,一个趔趄爬在了地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不知道是自然醒还是哪只蚂蚱给我喊醒的,醒来揉揉脑袋,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少什么零部件。 这一看,妈呀一声,整个身子爬在人家的坟堆上,小弟弟还当啷在外头。“尿不会顺坟头的门尿里面去了吧?”想了一下,赶紧提上裤子就跑,别再招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到村子的时候,发现大伙都忙忙呼呼的往一户人家里跑,我也跟着跑。年轻还有个毛病就是好奇,啥事都跟着瞎哄哄。 我跟着一个我管她叫三婶的邻居,进了出事儿的那个院子。路上不免瞎聊。“三婶,咋回事儿啊?”三婶白了我一眼,“我这不也正去看看呢嘛。”说完又鄙视的瞟了我一眼。“昨晚去哪鬼混去了?这么大的酒味儿?”我说没有啊,这不昨儿个去我哥们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迎头打了一棒子。刚想说 操,话又停住了,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这不,这不,昨天一起喝酒的王二麻子么,这,这怎么现在还耍酒疯呢,还没醒酒呢啊?我刚想上前去拉他,被隔壁村的老哑巴一把拉住了。 “这娃子不是耍酒疯,是诈尸了!”一个哥们儿冲过来,冲我说了句话就赶紧把我拉开了。 大伙就这么干看着,王二麻子跳上窜下,手里的棍子一会儿横着摆,一会儿竖着砸,像是被蒙住了眼睛的驴,众人围成一团,也不敢靠前,就剩下他老妈子,哭的那叫个凄凉,也不顾棍子的击打,使劲儿抱着他儿。之前也没见过这阵势,只见王二麻子顺手把他亲娘给甩了出去,径直跳上了院子里的大锅。端坐在上面。脸色慢慢的变黄,在阳光的染色下,变得像是金纸儿一样,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他娘浑身是血,也不顾大家劝,直扑他的宝贝儿子。“儿啊~~”这凄凉的诀别,真像是白天与黑夜般,眨眼塌陷。 我对旁边的三婶说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喝酒,今儿个早上这是怎么回事儿,人就没了~~~ 三婶没好气的说了句“喝酒喝死滴呗~” 我听了怪来气,也不顾辈分,想和她理论理论,却被老哑巴拽住,比比划划的要我和他去个地方・・・・・・ 老哑巴神神秘秘,佝偻个腰,大旱烟吧嗒吧嗒个不停,一老远儿就有一大股臭味儿飘来。平时大伙都躲着他走。我一个二愣子,从来不把这些当回事儿。别人表面干净,夜里还不是自己挑着灯满裤裆抓虱子,抓住了放在牙缝一咬,嘎嘣一声,呲出去一嘴血。这老哑巴烟味都渗到自己的骨头里了,别看他家徒四壁,浑身破烂,那可是蛇鼠不侵的人,更别说虱子跳骚了。 老哑巴把我叫到一边,磕巴磕巴他的大烟袋,结结巴巴的意思是让我脱了裤子。我扭头一笑,“嘿,你个老哑巴,半辈子摸不着媳妇儿,打起我的主意来了。”冲他使了个厉害,准备离开,不料被他那个大拐脖烟枪一把给楼了过去。这老烟枪可是有年头了。 “你不想活了?看看你自己的鸟。” 其实这句话我倒是没在意。你~娘~的这哑巴怎么突然开口了? 别看他整天佝偻着背,动作倒相当敏捷。我还正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瓜子的的档口,这家伙一烟疙瘩过来,我的裤带就落了地上。他也不怕脏,烟枪往裤头里一探,顺势就把俺老二给勾了出来。这还了得,这也忒变态了,就算是在小旮旯吧,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窥探我小鸡鸡啊,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年纪轻轻的还怎么出去见人?何况在老守旧派的眼里我本身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 我刚准备伸手夺回我的老二,塞回原位,脑袋竟毫无预兆的被狠狠砸了一记,四角形五角星瞬间在我的眼球周围唱起来了国歌。“妈的,谁打我!?” 我伸出去的手赶忙护在了天灵盖……,也顾不上丢人现眼了。 “你个小王八犊子,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老哑巴的烟枪似乎不只是用来抽烟的,我觉得把它用作钩子,或者镊子更为合适。他烟杆儿一横,一条黑色的大蚯蚓赫然出现在眼下……。 “你自己看看……” 这一看,妥实吓的不轻。心里咯了一噔。这可咋办?我这还没娶媳妇儿呢,这祖宗传下的活,要是在我这断了香火,我入不了祖坟啊! “别碰!”我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自己的老二自己现在说了不算了,想用意念控制它摆动下,证明它还活着,却发现这东西似乎没长在我身上。 老哑巴看了看四周,扯回烟杆儿,从烟袋里抓出一大把旱烟,塞进膛口,复又划了根火柴点上,猛的吸了两口。动作一气喝成,颇有当年小马哥的气势。烟雾升腾,他眯起双眼,神色相当安稳。 “你小子昨晚在哪过的夜?” 我结了一巴:“山・・・山上,昨晚喝的有点高……,你不是哑巴么,怎么原来会说话?” 我似乎觉得这才是个大问题。全然不顾自己的零部件已处于即将消失的阶段。 老哑巴顾不上和我搭话。紧吧溜儿的大口大口的吸着,直到咳咳的咳个不停。 “赶紧过来!” 老哑巴一招手,弯曲的脊背因为咳嗽抖个不停,脸色却因为吸了几口烟变得红润富有光色,像是涂了擦皮鞋的油。 老家伙完全不顾我的意愿,烟枪一挑,我的大家伙已然属于他的私人玩儿物。更变态的是,他从他那屎黄屎黄的嘴里吐出几口口水抹在手上,顺着我的命根子从上而下的撸了个遍。那种熟练程度仿佛轻舟已过万重山,沿江而下。 “去河边洗洗,别再对着坟头撸管子了,今晚来找我。~~” ------------ 第二章 :哑巴(中) 河边的臭水沟又臭又脏,除了牛屎就是马粪。找了半天找到个泉眼,撸起袖子看看周围没人,赶紧把大家伙掏出来浸到河里,用手摩挲了两下子,顺便撒了泡尿。只见一股黑乎乎像墨汁儿一样的液体顺着河道向下游流去,揉搓了两下子,小弟弟又慢慢的恢复了可爱的颜色。 “你娘的,死哑巴。” 本来打算洗完了再拿出来晒晒太阳,整天憋在裤裆里就像是给它关了小黑屋,对自己也说不过去。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吧,一会儿有人路过不好说,怕是再被哪个女鬼看上,给咱xxoo了。女鬼咱倒是不怕,万一再生个小鬼儿整天叫咱爸那可就麻烦了。裤子一提就准备开溜,脑袋里又突的来了个事儿了。 “今晚去不去他家?” 河套离村子较远,平时哪旮旯儿死人了都把魂儿什么的送到这里,再就是些死人生前用的东西,上次就在这儿捡了个死人的身份证,吓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就算是大太阳地儿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到这边儿上涔涔冒寒气。今儿个王二麻子刚死,一会儿他家里肯定得来这给送魂儿,咱别再招惹上。 看那老哑巴有两把刷子,今晚先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儿。和这哑巴交情不深,见过几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看那样子可是够落魄的,猛的看去还以为是刚从粪坑爬上来。就早上的事儿来说,算是他救了我?确切的说是救了我二弟。 别看我平时吊儿个郎当,叫起真儿来,还有那么一股子韧劲儿。我总觉得这老哑巴身上有什么东西关系着我。 “总不能是那大烟袋油子的味儿吧?” 边想边顺着河道走,低头看看河面,那墨汁似的黑水不知漂哪去了,琢磨着估计是给河水冲淡了。 “真几把倒霉,这……!” 还没骂完,又他妈的被惊呆了!河面嗖的飘过个影子,吓了我一跳,赶紧回头。他妈的,一个油烟机大小的夜猫子倒挂在半山坡的死杨树上,活像一口上了劲儿的大摆钟,摆来摆去。 “嘿!真他娘的邪门了,哑巴开口讲话也就罢了,大白天的瞎眼猫头鹰也看得见路······”。 骂是骂了,感觉这地方似乎不对劲儿。赶紧提着裤子加紧老二儿,一溜烟儿向老哑巴家跑去……。 老哑巴是隔壁村的,这个‘隔壁’就是一道梁子,简称山。 我年轻时家乡实在太偏僻了,十里八村夹着的全是山,就像是来了大姨妈夹了十层棉,没事儿的时候倒安稳,来事儿的时候感觉这夹着真是难受。昨晚回来也没来得及回家换件衣服,一条破裤子前面蹭的全是泥,估计是昨天晚上撒尿尿自个儿身上了,又滚了一身土。这也不能回家了现在,万一身上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里去更麻烦了,还不如自作自受。反正咱这老二大,这胆子也小不了。 出了河沿儿,我就又搭梁上山了,要不然说这山就像卫生棉呢,一爬这山,我这大鸟就起反应了。估计昨晚的事给我留下后遗症了,爬到半山腰就觉得这胯下痒的厉害,小弟弟缩成一团。看看周围也没个人烟儿,索性把手伸进去可劲儿的挠了个遍。这一挠不要紧,这鸟把裤子给支起了帐篷。我赶紧给摁住,生怕一不小心再让它飞了。万一让哪个女鬼给叼去,找都找不回来。 每座山都有阴阳两面,在我们这边,阳面就称为阳坡,凡是好地段都被坟头给占了去了。这年头算命的都是些瞎子,管他什么风水宝地,他说把死人埋在那个石头缝儿里儿子孙子可以考状元,人家就听他的,真把自己的祖先给压石头底下去。像这一片阳坡,种点庄稼什么的多好,现在全给种上坟头了。乱七八糟的也没按姓氏辈分排列,连个墓碑也没有,一个个像埋的地雷似的。生怕一脚踩的不是地方儿,就踩人家祖先脑袋上去了,这要是从棺材里蹦跶出来,比那地雷威力可大了。我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迈过了雷区,眼看这天色也暗了,老哑巴那个又黑又矮的小草房也出现在了眼前。 小草屋就是小草屋,比不了高楼大厦的气魄咱也就别比了,可这家伙的草屋也忒寒酸了,就差那西北风没把他家屋顶给掀开了。整个草屋独立山野一处,显得霸气十足。小草屋前摆了个四角方桌,老哑巴的墨宝什么的全压在上面,估计这也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他也不怕被风刮跑了。我走上前去,望着这个连院子都没有的茅草房,笑着骂了一句,“还他妈的有这么穷的人家。” 老哑巴倚靠在半扇门前,吧嗒着他那个黑不溜秋的大烟杆儿。 “嘿,小伙子你来了。?” 我看了看他四角桌子上的东西,答了句,“怕死啊。这不找你索命来了。” 临近傍晚,这风也开始刮的紧,这个村除了他这一户人家,其他的都是空落落的院子。我整天不干正经事儿,到处瞎溜达,一般是哪个村子的姑娘多,哪个村子就跑的勤。这个地方也来过几次。整体感觉就是这是个死人都不愿意待的地儿,不知道这臭哑巴在这儿还守着什么。 “娃子,你的鸟洗干净了么?” 以前没直视过这哑巴的眼睛,这一看,妈的,色的锃光瓦亮。 “我告诉你哈,老子的鸟不是每个人都能碰的,老子的鸟还没碰过女人呢,干净着呢,你说今天白天咋回事儿?” 对于一个处男来说,我觉得我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这要是放在民风淳朴的今天,我就可以告他猥亵男童! “咋回事儿?要不是我帮你,轻的话你鸟就没了。” 老哑巴一抿棉裤兜子,顺手把烟袋挂在了门上,甩了一大坨鼻涕。黑色的大指甲让我想起了屎壳郎郎的大脊背。 “重的话,你就可以去和王二麻子再喝一尿壶了。” ------------ 第三章 :哑巴(下) 老哑巴佝偻着身子,整个脊背快要鼓成了山,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迅捷的步伐,步子迈的简直快要扯着蛋了。我都替他蛋疼。不过我私下估计这家伙不一定有蛋,要不然也不至于总盯着我的大宝贝不放。 老哑巴大踏步的过来顺便带过来一阵恶心的风,这风确实恶心,这味道就算把他埋在地底下一百年,也能让方圆五百里的地下巢穴动物拉不出屎来。我都怀疑这日益严峻空气质量和他有一腿的关系。 “你今晚就在我这里睡一晚上,明早一起赶路。我去给你家捎个信。” 老哑巴短小精悍,黑不拉几的鹰爪手抓起桌子上的笔,蘸了一罐子墨,三笔并作两笔,七个大字精致的跳落在事先铺好的黄纸上:借令尊儿子一用,落款:哑巴刘。这家伙写完自个儿还念了一遍,色迷迷的俩玻璃球子望着我。 “你他妈的这是要干啥玩意儿?绑架啊?” 我一看这家伙还真想把我囚禁在他这小黑屋里,立马跟他翻脸了。 “我可告诉你,我发起飙来你可弄不过我,什么鬼神的老子不怕。” 我情愿被鬼掐死,也不想被同性强奸,就算迫不得已把第一次给了同性,那也得挑个长得周正点儿的。非得让他这个黑罗锅子捡个便宜,我不甘心。何况不一定有什么鬼神,我那小弟弟变黑的事,很有可能是夜里把它当啷在外头着了凉,或者是咱东北这儿的黑土地给我来了个分子无规则运动,活生生的染黑了,非得被鬼强奸啊。 老哑巴看我翻脸了,嘿嘿干笑了两嗓子,这笑声真他妈的吓人,像哑嗓子了的老乌鸦喊它崽子回家吃饭一样。 “我去帮你去强奸那女鬼。等回来和你详说。” 这家伙丝毫不担心我会跑掉,走出很远回过头来喊了一句:“这地儿安全,昨晚我拦王二麻子没拦住。”说完又扯着他的大步子上山了。 有句话叫活见鬼活见鬼,意思就是活着才能见着鬼,死了的人反而看不见鬼。这句话我自个儿是这么理解,估计人死了,那就是个飘忽不定的魂儿,连照个镜子都费劲。 眼看太阳就没进了土里,月亮就幸灾乐祸的爬了上来。风刮的枯枝乱颤,忽忽悠悠的还挂着两个碧幽幽的眼珠子,猛的看去吓了我一跳,像他妈的两根针直接扎到我老二上,“这不是白天那个夜猫子么,咋还跟着过来了?” 这玩意儿一叫唤,后背就挺不自在。老哑巴走的时候还他妈的甩下一句话,意思是王二麻子没听他的,才死了的。这尼玛不是威胁我就是在咒我。摆楞个猫头鹰搁这儿吓唬我。我虽然胆子大,但这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想到白天王二麻子那凄惨的上蹿下跳,浑身还冒鸡皮疙瘩。 这破草屋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的住,风一刮就他娘的跟着晃。我二愣子在外面混久了,一般事儿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活着,有口饭吃那就行,要是再有个死心塌地的媳妇儿跟着,那就极乐了。 我站在外屋门口望了望,那夜猫子一到晚上来了精神,跐溜溜的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一横心,“管他娘的撑得住撑不住,总比外面盯着夜猫子强。”骂了两句就顺手拉上了他这两扇子破门。 昨个儿晚上睡荒坟,今天再睡小黑屋。“妈的,真背!” 想想我那刚结婚的哥们儿,这会儿肯定搂着新媳妇儿早早的趴被窝子哼唧去了。我这够意思的却染了东西躲在这旮旯里受罪,想想就他妈的来气。 “爽吧你就,早晚精尽人亡。妈的。” 愤愤的骂是骂了,也不解气。黑咕隆咚的小草棚子养牛都嫌寒碜,他这儿还住人。我这爹妈还在家担心着呢。虽说我不务正业,但也不会让父母担那些没用的心。不知道这老哑巴怎么和他们解释。这个老色鬼,这个时候指不定对着谁家的坟头想媳妇儿呢。屋里虽黑,相比外面还是暖和的。 要说这老哑巴胆子也真够大的,这么的一个村子就他一户,他也能住的下去。自己虽说在荒坟上睡了一宿,那也是在醉的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谁会闲的没事儿跑坟头上陪人家唠嗑睡觉去。 这会儿憋了尿也不敢出去撒了,就在门口凑合一下得了,尿哪儿不是尿,尿哪都是滋润大自然,都是造福全人类。想当年咱赌钱输了,一泡尿撒人家锅里去了人家也没说啥。出去尿就不一样了,尿人家坟头事儿小,被过路的瞎眼鬼给领走就麻烦了。前几年,村东头的大傻子媳妇儿就是出去撒尿被不知哪路的鬼给领到了大石砬子上,掉下来摔死了。这事儿传了好几年,以至于后来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备了尿盆儿。 撒完尿回来,躲在小草屋的炕上开始乱翻老哑巴的家伙什儿。这老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来路,装了这么多年哑巴,今个儿露馅儿了。等他回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 翻弛了半天,除了本旧黄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破黄历对我来说也没啥用,不识字儿,就过的连日子是哪天都不知道。我寻思着这老哑巴要带我去干啥呢,估计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没准到哪儿旮旯摸索宝贝去,我听说以前穷的叮当响的李大脑袋,人称公鸭嗓子,就是出去鼓捣来一破马车轮子,发了笔横财到城里享福去了。 这玩意儿想着想着就乐呵上了,听见外面有动静儿以为老哑巴回来了,就望了眼窗户外。这破草屋的窗户还是蜡纸糊的,不知道几年没补纸儿了,到处是洞,我挤着眼睛向外看。 他奶奶的,这都什么东西。 一个个女人仿佛排着队转马灯似的,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像是都绕着他家草房上了一圈吊。花花绿绿的寿衣,穿戴整齐,惨白的脸像是刚从白面缸里给捞出来馒头。耷拉出来的眼珠子还泛着绿光儿,简直就是女鬼炸了窝坐上了游乐场的大摆锤,一个个淫·荡的笑的前仰后合,想破窗而入又有所顾忌。啊啊呜呜的恨不能把这草房给撕了,对面树上的夜猫子也咯咯的跟着笑了起来。他娘的吓得我汗毛噌的窜出来几厘米,冷汗哗哗直流,一哆嗦差点儿又尿出来。 “操 这老哑巴想害死我!”我这一屁股坐回来,心脏差点没从嘴里给吐出来。 ------------ 第四章 :铁鞋(上) “你,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不知道啥时候这死老哑巴回来了,站在屋里的炕边上。(北方睡炕,类似三米长的车店大通铺,有句话叫做幸福生活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看样子老哑巴的幸福指数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家伙回来不要紧,后背还他妈的背着一个人,我一看差点背过气儿去。 “妈的,这不是早上死的王二麻子么。” 我 操了一句,“你他妈的刨人家坟去了啊?” 这个王二麻子死前诈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我想操他姥姥的臭哑巴竟然还给我背了过来,真嫌我晦气不够! “你这房子咋回事儿?外面吊了一圈女鬼。” 我真怀疑这哑巴有强奸女尸的癖好。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娶媳妇儿。人家村东头的大傻子睡猪圈还讨了个婆娘过了几年。 “你小子吓傻了吧?就我这老烟鬼,光身上这味儿一般小鬼也不敢靠前,你把眼珠子给我抹匀乎儿了再看看。” 老哑巴躬着身子,把王二麻子的尸体架在腰上,王二麻子那一脸的麻子不知道咋整的也没了,整个一小白脸跨坐在老哑巴的背上。老哑巴本身就黑了吧唧的。这一天黑,连鬼都看不见他。我又抖着胆子向窗外看了一看。 除了不远处那棵大枣树上夜猫子那闪着寒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草屋,还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真他妈的邪了怪了,” 难不成真是活见鬼了。 “这大半夜的,你背个死尸干啥?背不动就赶紧放下,一大把年纪……”。 我转过身,看那老哑巴杵着炕沿直哆嗦,焦黄的大牙像是刚啃了屎似的咯崩咯崩上下磨了起来。一看这阵势,这他妈的小鸡鸡又不争气了,差点挤出几滴纯洁的液体。 老哑巴极其反常的面部表情,让我他妈的头皮像拖拉机翻地似的直发麻,使劲儿憋着我这个大水管子,退到墙根儿。这老东西狠狠呆呆的看着我,一抖膀子,王二麻子那张熟悉的脸就凑到我嘴边儿上来了,我一个侧身,整个尸体砸在了炕上。紧跟着窗户外呼啦啦像是拉风车似的一阵响。 “你他妈的在我这屋里撒尿了是吧?” 老哑巴开口即怒,好像我把尿撒他头上去了似的。不过他这一开口我倒是不害怕了。人这种动物,就怕他不放屁,他不放屁你不知道他在想啥,他一放屁,咱就能从它的味儿里闻出点儿什么。 “撒了,你这屋的味道也不缺我这泡尿。” 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练就的这嘴就和冬天冰冻的屎棍子一样硬,一时半会儿想改都改不了。 “熊孩崽子,这次保不了你了!” 哑巴抖抖嗦嗦的掏出旱烟赶紧吧嗒两口。一改往日宠辱不惊得失泰然的狗模样。像是肛・门长了痔疮又被被人爆了菊花似的,坐立不安。 窗户外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大,窗户纸抖的像是颠筛子。我转过头想看看咋回儿事,不料又遭了他一烟疙瘩。这次没那么幸运,烟斗儿的火还没熄,给我楼过来的时候直接在脖子上烫了个泡。我这妈呀还没叫出口呢,窗户框子就斜着砸了过来,要不是老哑巴烟杆儿搭的及时,我这五官就得毁了。我想骂的也没骂出口。根本没来得及张嘴,就直接从炕上蹦了下来。烫了就他妈的烫了,反正顶多在脖子上留个疤,以后媳妇儿问起来就说是狗给啃的,总比五官尽毁骗不着漂亮姑娘要强。 事实上,这个疤却成了老哑巴生前留给我的最贵重的东西。我姑且把它变态的称为:吻。 老哑巴烟杆儿腰间一别,紧了把腰带,直接把王二麻子的尸体给拖了过来,说了句,“赶紧给我背上”!这老东西办事儿从来不商量,整的我好像他的干儿子。 不由我说,整个儿把一死人扔我背上了。 “赶紧出屋儿,别说话,别回头儿。一直走。” 这他奶奶的大半夜背个诈过尸的死人出去瞎溜达,没病也得给吓出病来。 我眼力劲儿不错,从老哑巴那狗皮膏药的脸色看的出来今儿晚上不太平。害怕也得照办。这鸟大,蛋儿大,盛水的容器按理说应该也大才对。可他娘的憋了半天的尿终究还是没憋住,稀稀拉拉的跟着八字腿又画出条分界线来。这他妈的一天里尿失禁了两回,自己都觉得丢人,这要不是我亲弟弟,我非亲手剁了它。 王二麻子死前还不知咸淡的吃那么多,背着他就是背着个大冰疙瘩,耷拉下来的脑袋贴着我耳垂儿,一颠一颠的弄的心里怪痒痒。一般人受惊吓都是脸色惨白,这老哑巴是越吓越黑!还真是世界之大,货色齐全。老哑巴旁边跟着,一言不发,前面几步就是孤零零的大枣树了,树上的夜猫子眼睛瞪的和阎王殿门前挂的大灯笼似的,好像是在专程等着我们。 哎~,要说这人生,还真就和强~奸充气娃娃似的,它不懂反抗你觉得没劲,它来个鸽子翻身把你压在身下,咱还接受不了。老子的一生,就他娘的因为喝场喜酒,彻底跑偏了。 到了大枣树下,老哑巴也没和我打个招呼,直接把俺腰带给勾下去了,顺带着把王二麻子的尸体给拽了下去,麻溜儿的给绑在了树上。又推了我一把。 “赶紧走。” 我这肥桶子的裤子,没了腰带就和车轱辘没了气儿似的,咋跑咋不得劲儿,索性把裤子扔在了路边,这裤子跟了我两三年了都没脱下去过,这两天又喂了它两泡尿,真是愧对它了。跑出了个大概百十来米,到了一个山沿儿处,山沿儿下有个依山而建的破庙,这才呼哧呼哧的停下来。也忘了老哑巴的警告,犯贱的又转身了。 老哑巴还算跟的紧,他的头发似乎一辈子都没沾过水,夜风中,头发像是伞兵的降落伞,一会儿起一会儿落,伴着他那扯蛋的大步子,眨眼到了跟前。 月亮像个窥阴犯似的,隔着几片儿皱皱巴巴的黑云透射出点儿光来,**裸的盯在老哑巴门前的那棵大枣树上,王二麻子身上那身儿厚厚的寿衣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赤・身裸・体的靠着那大枣树摇头摆尾。夜猫子跳下去叨了块肉赶紧又飞到树上,等老哑巴到身边也转过身儿来的时候,王二麻子的脑袋和身子就剩一根管子连着了,耷拉下来的时候,眼珠子正好望向这边,还没等看清楚,就被那夜猫子看准了一口给叼了去……。 风冷冷的吹,老哑巴摁着我的头硬生生的给我转了过去。这已经不是冷汗或者是尿失禁能够分散开的恐惧。生平的恶梦也不过如此。而今活生生的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我感觉到死亡不过是一件极其平凡的事,死后化为黄土,魂归千秋也是安乐。难道暴尸荒野,为它鱼肉,还是人死后的另一种命运?人们对生命的敬畏,多半是因为活着,便可以主动的去改变什么,去挣脱什么。听由天命不是活着的人该做的事! 老哑巴推着我入了庙门,月光清晰的照在关公的石像上时,远处的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噪哑、坚硬,像是削尖了的指甲划过大理石玻璃,让人心神突然暴躁。哑巴冲关公像拜了一拜,便急匆匆的从石像下的佛龛里取出一卷着的羊皮纸,又费力的把石像挪开,从石像下面抓出两个木盒,用他那脏不拉几的袖子抹了抹上面的土,欣慰的一笑,大黄牙锈迹斑斑。 “走!” 老哑巴掰着石像的手臂费力的转了半轴,庙的后墙轰隆隆的一阵响,陡然开出了一山门,老哑巴拿出火点上烟,把木盒丢给我,说了句,拿好咯!开始佝偻着向那后门走去。 ------------ 第五章 :铁鞋(中) 我一看,娘的,这地儿还有这么一口子,我就怀疑这哑巴不简单,看样子还真有两手儿。 “大叔,咱这是不是去挖宝儿?” 老哑巴也没回头,来了句,“找人。” 我一看心想你脑袋被驴踢了吧,在这石头缝儿找人?你怎么不去屎坑挑大米粒儿去呢! 老哑巴吧嗒着旱烟,边走边喊,“聋子,聋子!!……” 洞里黑了咕咚的,上不知高低,下不知深浅,他这一嗓子过去,砸到两侧的石壁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癞蛤蟆发了春。关上了庙的后门,洞里更是黑的不见五指,等了半天,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调戏我的老二,一低头,吓的我呼哧一下子跳的老高,直接骑在了旁边的老哑巴背上。 “哪儿他妈来的毛孩子?” 这家伙刚才顶着个狗鼻子在我老二周围嗅来嗅去,一对儿青光眼,连个黑眼仁儿的边儿也没有,在黑暗中活像喘气儿的矿灯。 “瞎子,我在这儿呢。” 老哑巴把我给拽了下来,说了句,“这个人有用,不用担心。” 青光眼小孩儿警惕的绕着我嗅了一圈,转而又去闻怂老哑巴去了。 “你鼻子出毛病了吧,我还用闻?聋子呢?” 毛孩子闻着老哑巴的时候那对儿青光眼始终没离开过我,闻完哑巴,赤拉一声划了个火,一胶皮火炬握在手上,前面带路去了。哑巴中间,我殿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深处走去……。 火把在前面开路,我注意到那小孩子的后脑壳儿和常人有点儿不同,我记得灯泡的细端有螺纹,这孩子的脑袋整个儿一横着放的灯泡儿!不知道他后脑的那些凸起的螺纹到底是干什么的。 洞的深处有个大堂,毛孩子过去把地上的火盆子给点上,整个视野立马开阔了。大堂中间是个高台子,形状类似巨大的马桶,马桶上坐了两男一女。看到他们,我只能幻想造物主的伟大,把人造成这个模样,估计确实花上了一番功夫。给我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来到了北京山顶洞邂逅了云南元谋人! “聋子,我叫你你没听见啊!?” 哑巴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铁哥们儿,一脸兴奋。 一个长着马脸的中年汉子回过头,理了理半尺长的头发,爆出一口马粪,“不知道我是聋子么,你还叫个什么劲儿。这小子谁?”。 这汉子直起身来人高马大,站在我面前底气十足。 “刚救下来的一孩子,咱留着有用!” 老哑巴这个时候还挺够意思,看着马脸汉子不怀好意,把我拉在了他身后。 “跟我你还装个什么残疾人,大哥呢?咱得赶紧走。” 我只知道我刚逃出鬼爪,没想到这又他妈的入了魔窟。这一群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始终拿参观动物园的眼神看着我。现在看来,这哑巴长得还算周正的,起码要比这几个人正经的多。 “老三老四赶紧收拾东西,咱得赶紧走。” 老哑巴拿烟杆儿冲坐在马桶台子上的那一男一女摆了摆。两个人跳下台子,走到老哑巴面前,打量了我一番。 “不是说好了明天走么?你怎么今儿个就进来了?东西拿好了么?” 这女人长的五大三粗,下巴与额头突起相平,眼睛鼓的跟要爆出来似的,这都还不算,她一说话,浑厚的男人音色让我这个正宗货竟然自叹不如。 听到这种声音,我第一反应就是火冒三丈,冲上去就是一句,“你他妈的怎么长的这么难听呢?” 这女的一听我骂了她,竟呆了片刻。都说宁静是暴风雨的前奏。这话真得小心,我正毫无防备呢,就被她甩过来的一个大嘴巴子抽翻在地。随后一把剜心刀递了过来。 老哑巴见势不妙,赶紧挡在中间,一横烟杆儿,给折了回去。 “都别闹了,大哥过来了!……” 女人旁边的那个长的和神话中的雷震子似的男人答了句解围的话就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 隔着台子,与入口相对的又是一个幽深的洞口。一长相憨厚,耳垂长的耷拉到肩膀的老头子缓步走来。看到他,我仿佛看见了希望。老天没有瞎眼,终于让我看到一个长得比较的正常人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不留外人么!”。 “大哥,好容易才救出来,况且我们现在正缺人手,你看……。” 哑巴紧紧的握着烟杆儿,毕恭毕敬的站着。好像他欠人家钱似的。 “叫什么名字?” 这老头子自上而下的看着我,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看别人。我呲了一下,“狗眼看人低。”不过人家不是善类,咱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是大事儿。 “二狗子。” 老者愣了一呆,“你大名呢?” “没有大名。” 这也不能怪我,咱生下来的时候又没预定日子,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就呱呱坠地了,恰好当时有个野狗躲在猪圈避雨,父母灵机一动,二狗子这名就出来了。后来发展成全村人都这么叫,大家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反正不出大山,真正好听的名字应该叫啥我也不懂,和我同辈儿的孩子不是叫麻子就是叫傻子,还有叫屎蛋儿的。咱这还算是比较优雅的。后来**局的人跋山涉水来到我家给我上户口,临时给取了个什么名字,听起来比较正统。可是没过多久连户口本也给丢了。我这二狗子的名字也就没变过。二狗子,始终是村子里的传奇。 “叫他入行。” 老头儿拍了拍哑巴肩膀。 “下次有这事儿提前和我打招呼。” “是,是……,”哑巴一声接一声的应着,转身一烟疙瘩抽在我的小腿儿肚子上,我一个趔趄,没站稳给跪了下来。 老子这辈子除了父母还没跪过别人,今儿个在这受辱了~~~“妈的”。哑巴狠呆呆的瞪着我,暗吼道,”还想活命不?“ ”哎~“,都说人生除死无大事。似乎是天意,我的运道本该如此。我闷哼了一声,没答话。 哑巴回过身去,一改往日邋遢之象,背对着我站的极为正式。罗锅像是背了个老式儿电视机。 “大哥在上,今刘一手收此不肖为子,皇天后土,人神共鉴。” 哑巴单膝下跪,叩拜之后取出烟袋儿塞满旱烟,马脸汉子给点了个火就吸了起来。 我诧异的望着周围,天旋地转。眨眼之间我竟真的成了他的干儿子,他妈的你老大叫我入行不是入赘,你这哑巴自作主张!我刚要站起来,马脸汉子就立在我身后咳了咳,双手一背,扯过条麻绳。 “我 操,不是要灭口吧。” 这起了半道儿的腿又软了下去。这伙人也忒不懂道道儿了,入哪门子行你给我讲清楚了,杀人还得让他瞑目呢! 哑巴吸了几口烟,挪到我身边,不由分说搬过我的脸,张嘴就堵了上来。我那因吃惊而张大的嘴,瞬间被一血盆大口吞没,转而是浓烟滚滚,直入我的肺腑。哑巴整完他那一套,把烟杆递给我,“吸两口,吸两口你就是我的传人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打家劫舍的勾当我可干不了!” “老子只知道这门规里有条叫劫富济贫,什么打家劫舍?爷爷们挖坟劫鬼也犯不上打家劫舍!你真小瞧俺们了!” 马脸汉子一来气抽出绳子套在我脖子上,“抽不抽?” 老哑巴见我不接,索性硬生生的把烟嘴儿塞到我口中。 “别忘了老子刚把你从鬼门关给拖过来。” 我想想也是,要这么死了,外面连个味儿都闻不着,我这二十多年可就白活了。吸两口就吸两口,反正我不会叫你爹,你把我当儿子是你的事儿,我的事儿就是想办法和你这“爹”断了关系! 让我失算的是,这个门派不重辈分,只认大哥。他见我勉强吸了两口,赶紧当宝贝似的把烟杆儿抽走。旁边的老者默许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要我发毒誓,什么歹毒说什么,迫于生命安全,我都一一应下了,这些我到是都能忍,他妈的,他竟然……还给我改了名字。 “既然入了门,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去掉张姓,与刘一手同宗,名为百正。去去你那一身的痞气。” “哑巴,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告诉他这是哪门子的道儿……!”众人叫大哥的那老头一派威严,好像在这群人里,他就是太上皇他爹。 ------------ 第六章 :铁鞋(下) 世界上流派最多的当属中国,这年头连盗墓都分家立门立派了,还有什么不能竖杆子扯大旗的。 铁鞋一族最初以押镖起家,后因代人寻踪鹊起江湖,慢慢衍生为一派。明中叶时期,地方道士入宗,从此不论活人死人,一并纳入代寻的业务。俗话说业精于勤,铁鞋派每年会接大量的任务,鼎盛时期曾负责过寻回宫廷流落民间的太子,战乱中暗藏名将的后代,甚至参与寻找过藏传密宗中的转世灵童。然而自从抗战时期活跃一阵子,建国后,尤其是经历了改革开放,已经日渐式微,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曾一度靠帮助有钱人家寻回战乱中死去的亲人苟延残喘。如今更是人丁单薄,现实生活中,普通人家很少有人晓得他们的存在。 寻人寻物这种事儿似乎交给有关部门更为保险。事实上,铁鞋这一派之所以曾经在江湖上名声大震,那可是因为他的办事水准比今天的有关部门靠谱的多。他们不论死人活人,都能在约定的时间内给雇主找到。 然而他们最近接的一个大活儿,到如今已经过了七十年,大哥都死了三四个。 “小子,先给你认了本门的兄长”。 要说这派不重辈分还真不是假话,哑巴他自己叫哥们儿的人我也得这么跟着叫,好像认他为父就是个幌子。 “大哥周钱,聋子李耳,瞎子钟目”。 哑巴先拜了拜为首的那老头儿,随后指了指马脸汉子,还有黑暗中闻我老二的那毛孩子。转身又望着那一男一女,“雷达,萧奴”。说完指了指自己,“你爹刘一手。” 他倒挺不客气。 “老二,我替你找了接班人了。” 哑巴说完这话,眼色凄凉,望着中间的高台子,似乎这里埋藏了很多故事,弄得这老家伙泪眼吧唧的。 “魂归了大地,老二就不给你介绍了。” 哑巴说完,磕了磕老烟枪。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弟,他这会儿正睡的安稳,哑巴这话我就没放心上,什么二哥不二哥的,只要咱二弟在,那一切都是小事儿。 这每一行还都有每一行的道道儿,这行的路子就是不能知道的过多,适可而止,尤其是对雇主。 后来哑巴曾和我讲到,他们老大曾经接触过一个满洲汉子,据说是找什么仓家后人,曾一度接近成功,可惜后来出了意外,功亏一篑。直到现在,不但一无所获,还弄的筋疲力竭,连续损失了几个人。 哑巴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我们已经失约,不打算再失信于自己的祖宗。此行就算是找到我死,也要给他找出来……。” 寻人这类活儿,在今天看来更像是情报部门做的工作,不能大张旗鼓,不能依靠人多势众,靠的是技巧,本事。必要时还可以报个名堂,以正旗号。 刘一手香头儿出身,拿手的便是断后,什么突发情况他都能想到,再防不胜防的留下那么一手儿,保证整个队伍的安全。他守了那个村子整整守了四十年,未说半句话。大烟杆儿是他唯一的朋友。 “大哥,咱得赶紧走,等不了明天了。” “这熊孩崽子一泡尿把我的舍子给浇了,顺道带过来一群儿寡魂儿,那关帝庙被我给毁了,估计也撑不了多大一会儿。” 我一听傻眼了。敢情前一晚上跑人家坟头上撒了泡尿,人家寻味儿追来了!那我这鸟儿还真他娘的有一番吸引力! 话说四十多年前,国共战争打的天昏地暗,辽沈战役一战国军伤亡40余万,导致兵员严重缺失。我所处的村落,隶属晋察冀边区,东邻锦州,北接内蒙,而身处平津边缘。古碑记载乃是三省交界地带。国军锦州一败,想法设法的扩充兵员。大批军队深入到我们那穷乡僻壤,抓捕壮丁。很多村子一夜之间全成了寡妇村。农村封建,贞操堪比璞玉,没了丈夫,又不能改嫁,日子苦不堪言,早死早亡的事常有发生。很多人家不是抹了脖子就是上了吊,胸含怨气而终。老哑巴所处的村子便是其中一例。寡魂儿那就是寡妇的魂儿,生前不敢做的事,死后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贞操这东西就是一枷锁,锁住了人的肉体,锁不住灵魂。等到一旦让它脱离了肉体,便变本加厉起来。 我估计王二麻子定是撞上了,才死的那么惨。可转而一想,嘿!为什么我在坟地睡了一宿却还安然无恙。 “钟目带路,大家后面跟好了,哑巴善后。” 没想到带头的大哥也叫刘一手哑巴。我心里一阵幸灾乐祸,逃也似的站起来屁颠屁颠的跟着进了台子那侧的暗洞。 “钟目,把你裤子脱下来一条给他。省的一会儿让虫子把他的小鸟儿给串肠儿。” 那孩子极不情愿的脱下一条外裤扔给我,冒了句,“那么小的鸟就不要在外面显摆了!” 你大爷的,毛孩子你光闻就能判断咱宝贝的大小啊!我小声儿骂了一句赶紧捡起来穿上,怕再废话真要光腚出门儿了。 钟目是个瞎眼孩子,据说当时他为了掩护老二撤退,被流砂毁了眼睛,后来老大给他换了对儿野狼的招子,安在上面,勉强能看的到东西。但这孩子天生硬骨气,无师自通了用鼻子探路,眼睛成了摆设儿。 这山洞是很久以前修建,不知用于何种目的,现在已塌陷了半边儿,这条出口左右极窄,高不可测。手抚在两侧的石壁上,竟沾了湿漉漉的满是液体,黑暗中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毛孩子的长裤穿到我身上,短不说,还特别紧,撸的咱老二直疼,刘一手嫌我走的慢,在后面一直推着,我倒是能理解他,毕竟是罗锅,腚在后方一米,嘴已经能够舔着我的蛋蛋了。前面领路的毛孩子走的飞快,那对儿鼻子好像探雷器似的,我前面的马脸汉子也落下我一大截。 “叔,咱这去找啥东西?” 你说咱这不认也等于认了干爹,叫爹我肯定不干,再叫他哑巴明显大不敬。索性委屈点儿叫他叔算了。至于名字?我只知道我姓张,估计全世界也就他们几个把我当成刘百正,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比二狗子强点儿。 “找人。” 哑巴一张嘴,一个屁崩过来我把我噎够呛。这还不够,紧接着又来了个更臭的,“以后有条件了,跟我学识字。” 我呲了一下没做声。很多年以后与刘家后人聊天得知,这刘一手当年还真的念过几年私塾,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可惜年少轻狂,错过了很多难得的机会。 “叔,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挖宝儿,那东西多赚钱?” “你懂什么,这个人要是找到了,你十辈子都不用琢磨吃饭的家伙什了。” “那咱这是去哪儿找人?” “你小子给我快点儿走,废话怎么那么多,跟紧了就行!” 前面的人走出去一段停了下来,我紧跟上来,火把燃的周围噼里啪啦直响,和爆豆子似的。我甩甩手上黏糊糊的东西,一阵恶心袭了上来。这石壁上铺满了一道道巨壁虱爆体留下的血浆,随着火把的炙烤,糊的极其难闻。再一细看这手上沾的粘了吧唧的液体也全是这玩意儿,腹中又一阵翻滚。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一般人还找不到呢。” 刘一手不以为然,烟杆儿敲着我脊梁骨,推着我道,“快走快走,屁股后面还有东西跟着呢。”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张嘴道,“前面不走了。” 这狭窄的地方,吐都找不到好地方。 “怎么了,瞎子?” 打头的那个毛孩子抖着鼻子,抖了一阵子,冒了句。“妈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舌头过来,毛孩子就消失了。 ------------ 第七章 :蛤蟆 据说牛的眼睛是凸透镜,看到的东西都是经过放大才传输到大脑,然后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认为弱小的人类是庞然大物,于是言听计从,他们还患有红绿色盲,看见红色的东西会误认为是青草,为之着迷发狂。同样青蛙的眼睛只能看见动的东西,他们是天生的视力静止障碍病患者,对于运动,他们的第一思维是食物来了。 我见过癞蛤蟆,他们有着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皮囊,有着丑陋而不知廉耻的面孔,他们的叫声在业界与猫头鹰齐名,他们的残忍在于不放过任何一个在他面前路过的无辜群众。 “我日你大爷的,这是什么东西。” 马脸汉子咯噔了一下子差点儿背过去,立马站住不敢再动了,毛孩子手中的火把散落在地上,燃的前面火光通透,一只不晓得喝了多少斤三鹿奶粉的癞蛤蟆,安静的贴在竖起的石壁上,把守着这道关口。 “我的个天,这得尼玛吃多少年吃到这个程度?我们几个估计还不够它来一顿的。” 我盯着这巨型癞蛤蟆,把要吐的东西往回咽了咽,望着它那浑身的疙瘩大而浓密,油汪汪的还泛着水泡儿,牛一般的大眼珠子鼓了又鼓,差点儿没掉下来。可怜的毛孩子眨眼就成了这玩意儿的食物。只是一伸一卷,再咯吱咯吱的嚼上两口,就进了它的肚子,过程简单的连渣儿都不剩。残忍还不止这些,你看着自己的同伴磨碎在他的牙缝里,却不能进,不能退,不能报仇,不能逃命。想活命?那就乖乖站着,一动也不要动,不然,下个牙缝儿塞的就是自己。 身后的哑巴突然紧张起来,冷冷的说道,“后面有东西……”。 就在刚刚,看到石壁上那爆满的巨壁虱浓血,我这胆子就一直缩着。这巨壁虱的存活,全靠扎根在哺乳动物的表皮,吸食它们的血液为生,他们不知疲倦,不懂温饱,非得把自己的肚子吸的胀成巨大的球,直到身体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纸皮才罢休。巨壁虱体型偏大,一般小型动物都不够它们吸一壶的,他们漏斗似的嘴巴长了倒刺,一旦扎入身体就很难拔下来。万幸的是这种巨壁虱只生存在茂密的大丛林中,如今却出现在这洞穴里发现,这倒让我吃了一惊。 果不其然,哑巴身后跟来一巨硕的黑叶猴,狭窄的洞缝儿似乎盛不下他,可他依旧挤蹭着走了过来,挤得两侧噼噼啪啪的响。哑巴嘘了嘘,“还好不是女鬼~”。 我说,“操,它都靠你那么近了,不怕吃了你!” “他不吃人,估计他身上扎了太多的巨壁虱子,估计是这会儿来这饶痒痒来了!” 哑巴突然轻松的吐了口气,“这回咱们有救了。!” 我说,“恐怕没这么容易,这猴子看咱们挡路还不得来气,甩你一巴掌就够呛。” 哑巴说,“你看!” 只见趴在石壁上的大蟾蜍突然警戒起来,继而手脚翻起,露出火红的肚皮,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吹着气。 “嘎儿~~”的一声,一巨大满是粘液的厚舌头腾卷而出,顺着我的头皮就插到了后面,紧接着,一声怒吼差点儿震破我的耳膜。 猴子这动物就是灵活,只见那黑猴子一巴掌把卷向他的大舌头拍到了石壁上,扑哧一下子溅的我满脸浓稠的血浆子。 哑巴喊了句,“快跑!” 众人瞬间回过神儿来,三脚并作两步向前跑去,前面不远就是洞口,大家一直没敢停歇,像被狗撵了似的,窜出洞口就开始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大哥仰起头,长叹了一声,“哎~,又逃过了一劫。” 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山鸡打了个鸣儿,山脚的浓雾四散飘荡。马脸汉子望着远处,大骂了一句,“操你姥姥~~~”山道回肠,声音传出去很远又弹了回来。 “大哥,别找了。再找下去就死光了!” “怕死赶紧滚!老娘就算翻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他给挖出来。” 老头旁边的女人甩了下头发,侧面看去,竟然依稀可辨别她从前的容貌似乎不是现在这个摸样。可是过于男性化的嗓音实在让我难以接受,听了之后小弟弟直打哆嗦。 “老娘一辈子青春,没人赔得起。让我找到他,大卸八块。” “妈的,都是你害的!!” 马脸汉子直接冲了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就给我拎了起来。眼中的怒火好像我给他带了绿帽子似的。 “说好第二天走,你他妈的领一群女鬼过来。不知道这山洞夜里不能走人么?” 我被他掐的眼冒金星,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心里直呼救命,“我他妈的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感觉一直在被什么牵着鼻子,稀里糊涂的就到这里了。” 老哑巴见状刚想上前帮忙。 “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山而降,哗的一下子瞬间砸的马脸汉子瞬间成了一堆血水,肠子肚子心肝脾肺一股脑的流了出来,脑袋碎成几瓣儿和摔在地上的西瓜似的,白花花的沫子喷的我满脸都是。一股子脑浆像挤奶似的灌到了我嘴里,本能的给咽了下去。 我抹了抹满脸的脑浆沫子,一股腐乳的味道从鼻子冒了出来。吓得我淡淡一笑。 “呵,又他妈的死了一个。” 说着顺手扯下卡在我脖子上的半截胳膊。 “看样子,凡是接触到这个东西的人都会难逃一死。难怪你们找了七十年,仍是一无所获。” 几个人怪异的盯着我,尤其是老哑巴,摆楞了半天烟袋子,没摸索出个毛来,哆哆嗦嗦的看了看老头。 空气很清爽,光线慢慢的变足,仿佛这一夜过去,整个世界都毫发无损。阳光一点一点的吞噬着黑暗,骄傲的告诉世人,美好的一天即将来临。 为首的老头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甘心道,“散了,都听天由命吧。” 说完看了看我,“东西就由小兄弟保管吧。” 只看见他那灰暗的眼神吐露出复杂的绝望,仿佛就此把性命交给了我,又像是完成了一项巨大的嘱托,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雷震子摸样的男人看了看哑巴,又盯住那丑姑娘。 “走吧,不是还有下半辈子可过活呢么。” 姑娘的眼泪挂在腮边儿,远远看去,竟他娘的凸显了一丝丝的妩媚,于情于景,竟让我个二愣子想起了一句诗叫做,远看山有色。 两人看了看哑巴和我,道了句,“多保重,后会有期。” 也相继离去。男子追上那姑娘,拉扯中也渐行渐远,视线模糊处,似乎两人还手挽起了手。 我叹了口气,笑道,“也真算的上是郎才女貌了。” 回头望了望哑巴,“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人?” 他一脸错愕的表情,像是看见了救星。 “娃子,过来・・・・・・” ------------ 第八章 :问路(上) 时间就像撒出去的尿,一晃六年。 人是善忘的。世事真真假假分不清,假的可以做成真的,真的可以一文不值。 “帅哥儿,要点儿什么?” 要说南方人会做生意,从这称呼上就能看的出来,我长的只能说不丑,他非得管我叫帅哥儿,但是人家这么叫了咱也不能给他纠正不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的,给人家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再说我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人。 “嗯···你这儿有鱼没?” “有嘞,您稍等。” 这伙计也不问咱咋做,直接跑过去给递了单子,顺道儿带上一木桶米饭。也难怪,路边的摊子,能吃饱咱就别挑了。 “师傅,跟你打听点儿事,咱这一带有没有姓禾的?” “小伙子,北方来的吧?” 做饭的大师傅膀大腰圆,从水池子里捞出条半大的鱼直接摔在了门槛子上。接着抹了抹菜刀。他奶奶的,看他做饭比看人拉屎还恶心,整个鱼直接给摔出去又捡了回来,也没给好好收拾收拾,血粼粼的就直接给捅到锅里去了。 “嗯”。 我背过头。心想再他娘的看着他别说吃了,都快吐出来了。 “我们这儿管做工的都叫老板,比如我。你叫师傅,一听就知道从北边儿来的,北边儿都这么叫。” 他到挺给自己长脸。 “这一带有姓禾的么?老板。” 我又问了一遍。 “有,有是有,不过那都是老姓了,现在人家都改姓了。” 大师傅一斜锅,鱼就出溜儿到盘子里去了,伙计给端了上来,我拿筷子拔啦了两下,这玩意儿真没法下咽,看鱼那俩腮帮子,还咕嘟咕嘟喘气呢。 “现在姓啥?” “姓啥的都有,有姓张的,有姓罗的,还有姓什么段的。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从这往西南方向走,不出一天就到了,不过我得提醒你,这儿路上打家劫舍的可多,最好找个伴儿。” “昨儿个来了一拨人,也问我这个,你们到底去干啥?” “找人!” 一个大眼睛女孩儿像突的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蹦跶到我跟前,看上去大概20多岁,短裤配短靴,上套一长袖蝙蝠衫,蝙蝠衫上滚了两只脱了毛的丑蝙蝠。一看便知乳臭未干。这来长沙也半个月有余了,这审美还是没完全改过来。见惯了北方豪放大妞儿,第一次见到水了吧唧的南方姑娘,像是剥了皮的葡萄,想吃又怕酸。 不过眼前这位,丝毫让我联想不到温柔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老板,从这到湘西还得多久?” 姑娘瞟了我一眼,“乡下来的?” 擦,我哪里看起来土了?,除了穿了一件土黄色的裤子,还有隆起的老二儿。这已经比几年前强太多了。出了山,见了世面,也从穿着上稍稍加强了功夫。这次来南方特地买了个羽绒服,来了才他妈的知道,这地儿真热,后世聪明人发明了个词儿,管这叫二逼,描绘的真他娘的恰当。 “一天,” “姑娘搭个伴儿吧。听说这地儿土匪多。” 我替老板答了一句。别误会,咱不是趁机占便宜,有当地人在,好办事儿。出来常走江湖的,相互利用是门学问,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姑娘看了下我,“你都有啥本事?” “有啥本事说了不算,咱得走着才能瞧出来。” 我一翘二郎腿,抖的和小流氓似的,“走不走?据说那儿的土匪可缺媳妇儿,一般一个寨子十几个男的,媳妇儿啥的可都是大伙轮着来。” 姑娘呲了一下子,没当回事儿,转身就要走,做饭的大师傅看样子也是个过来人,囔囔着,“那地儿的土匪可真是要命又要钱的主儿,你们可得多当点儿心呐。” 姑娘一听这话,又转了回来,问老板往哪边儿走最近,我一看这小姑娘还上来腼腆了,想和我搭个伴儿还不好意思直说。 “老板,多少钱?” 我的原则是穷不能穷在脸上,一掏裤兜子,甩出一大把毛票撩在桌子上。 “老板,就这个方向是吧?” 说完头也不回,背起我的斜跨包大步流星的向西南方走去。 那姑娘扑哧一笑,“喂,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刘百正,请问有什么指教。” 我回过头,赶紧凑到她旁边,摆出一副老子天下无敌风骚样儿来。 “咱一起上路吧,关键时刻我还可以保护你。” 这姑娘笑起来,露出一排小虎牙,看着真想给她拔下来!还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我,当真是刚生完孩子暴漏母性了。 “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我嘀咕了一句,其实我是看到了她骑了一台摩托车,这玩意儿比脚丫子走路快多了。 与男人相比,女孩子更怕遇见打劫的。男的可以以死明志,女的就不同了。对于女人,通常有三种做法,一是先奸后杀,二是先杀后奸,最后一个就是成了人家的压寨夫人。总之无论生死,都免不了失身这一环节。这比拿死吓唬她们管用多了。入湘西这段路途多险山恶水,民风又异常彪悍。这里的男人白天干农活,晚上就聚在一起打劫过往的商客,且从不留活口。这已经近乎成了一种习俗,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种普通的营生手段,从老一辈那里传承下来,正宗的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双手轻抚着人家的小蛮腰,老二已经直挺挺的像是等待发射的火箭,进入了倒计时。 “杨幼一,叫我小一就好了。 妈的,这不是占我便宜么,叫你小姨,你和俺妈一个辈分了,我再打你主意岂不是成了乱`伦。 “幼幼啊,你去找什么人?” 我才不管什么大姨小姨,什么肉麻咱叫什么。 “请叫我小一或者直接叫杨姐。” 这家伙开的正溜活儿时候来了个死刹车,害的我直接冲向前去,差点把即将发射的火箭给弄折了。 “你包里背的什么?咯疼我了。” 说着一双嫩手向我老二袭了过来。我赶紧一闪跳下了车。 “没什么,没什么。你说你去找什么人?” 姑娘顿了一顿,偏过头,“一个朋友。” “关你什么事?赶紧上车!” 我心琢磨着孤身一个女孩子去湘西找朋友?看这身手,恐怕没那么简单,,当时倒也没再深问,谁还没有点儿小秘密,老子此行也算不上什么正经行当。想了想顺势一个老汉推车骑在了摩托车上。 ------------ 第九章 :问路(下) 有句古话说的好,当你听说前面有一坨屎,你走这一路都得低着头,可结果最终还是踩上了,就好像你找它的目的不是避开她,而是专门去踩上一脚。 我想说,老子踩的不是屎,是土匪窝。这年头什么玩意儿都随行就市,这他妈的近几天到湘西的外地人激增,打劫的白天就开业了。杨幼一这姑娘骑得摩托车骑的正带劲儿,一头长发飘散开来,我闻正心神荡漾呢,一个桩子从侧面飞了过来,冷不丁的把我俩撞翻在地,我这几年没长多少脑子,光长脾气了。 “操你个x的,谁他妈的不长眼睛,给老子滚出来。” 从摩托车上摔下来,差点儿把我第三条腿给摔断了。杨幼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土,躲到我身后,我一看更来精神了,这尼玛是机会啊! 只见从坡下窜上来三个中年壮汉,两个拿铁锨的,一个拿了把镰刀,膀子上挎着几圈尼龙绳子。我一看人家带家伙来的,我这赤手空拳的,往后退了退,小声和杨幼一说道,“咱还是赶紧撤吧,这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我赶紧冲前面抱了个拳头,“各位绿林好汉,这道儿是你家开的吧?我们绕差路了,这就返回去,您看您拿着那么多家伙什儿多累,还是赶紧忙你们的农活儿去吧。不用送。” 我回头赶紧拉着她跑,谁料这家伙站着没动,冒了句狠话,“怂货,跟老娘学着点儿!” 说着一把把我拽到身后,“去把车子扶起来,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哎!被他们逮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冲上去了。我转身刚把摩托车扶起来,就听身后哎幺,哇哈的叫了起来。一回头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那三个家伙躺地下打滚呢。 “老娘我以前学散打的,他们几个还不够我练的!” 话还没说完,坡底下又窜出一拨,这伙儿又六七个人,敢情这伙土匪直接把窝安在坡下了。 “这下够你练的了吧?” 我杵了杵她,幸灾乐祸的说道。杨幼一蹬了我一眼,直接蹬着了摩托车喊了句,“快上来,”直接窜出去好几米。我揉揉老二赶紧跳上去,一撒油门,冲了过去。 “你不是学散打的么,怎么不一块儿把他们收拾了?” “这么多人把老娘的手练抽筋儿了谁给你骑摩托车?你丫的少废话,你本事呢?” 摩托车溜了一下午,眼看前面的路更险了,我们把摩托车丢在草壳子里,又抱了几捆柴火藏好,开始徒步翻山。山不是很高,生长着大量的木质藤本,生出来的藤条把半空结成了大网,空气潮热,滋生了各式各样的蚊虫,我不忍杨幼一那雪白的大腿变成红肿的香肠,从包里取出条没洗过的涤纶裤递给她。她还嫌弃了半天,勉勉强强的套在了短裤外面。这山看着不高,爬起来特费劲,来的时候也没备个刀子,这树根连着藤条,磕磕绊绊。我在前面开路,突然听到身后“啊~~”的一声,我这迈上去的脚像被什么抓住了一样,直接让我来了个狗吃屎。我头也没回。 “不就是蛇么,不用怕。有我在,这玩意儿都会主动避开我的,这就是咱的本事!” 我一个响指过去,这手往后一伸,摸到一个长长的、滑滑的、软绵绵的东西。 “啊……啊!……!” 把东西摸到跟前,我他妈的也跟着叫唤了起来。这哪里是蛇,分明是一大截鲜活的人的大肠,我顺着杨幼一指的方向看去,一具无头男尸堆砌在巨大的树洞内,肚子扯开了大口子,像是被横着拉了一刀,该流出来的东西都流出来了,脑袋也被割走了,剩下个肩膀吊着两个膀子,脖颈突突的冒着血沫子。看样子刚死不久,大批黑压压的虫子正往尸体旁边赶去,估计过不了今晚,就剩下一堆骷髅架子了。这里的大多数虫子都是肉食者,新鲜的死人肉最合他们的胃口。这样的场景我已经见怪不怪,倒是那个丫头止不住的干呕。走出去一大块儿,又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同程度腐烂的尸骨。我冲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注意警惕,顺手捡起块儿有棱有角的石头揣在了兜里。 爬到山顶的时候,月亮也跟着爬了上来,累了一天也没吃东西,杨幼一一路呕的已经脸色发青。我扶着她找了个矮厦子躲了进去。矮厦子在这山随处可见,大部分被当地人用于看林打猎避雨用。我扶她坐下,又从包里取出军用水壶,给她灌了一通,这水壶是从一个烈士墓挖出来的,当时路过一工地,包工头儿从地底下挖出个这玩意儿,随手给丢了,后来被我捡了起来,听工人们说那工地以前是十几座无名烈士墓。这东西用途广泛,必要时可以接尿,渴了又能喝水。我就一直随身带着它。 灌完水,我自己又灌了点儿就去给她找吃的,翻了半天包没找到,回过头这丫的直挺挺的看着我,从背后拿出两大块臭豆腐,一脸的精神劲儿。 “是不是找吃的?” 我咽了咽唾沫,“你拉裤兜子了?咋这么臭?” “放屁!这是香喷喷的臭豆腐,乡巴佬!” 她喷我一脸沫子,自个儿掰了一块塞嘴里吃了起来。这玩意儿放嘴里磨碎了臭味更大了。竟让我怀念起了老哑巴身上的味道。 “这叫臭豆腐,毛主席吃了都说好!” 尼玛,无良广告害死人啊!那个时候都兴打名人效应了。 “胡说八道吧你就,毛主席要是吃过这个,我都不姓张。” “你不是姓刘么?咋又改姓张了?” 这丫头到耳根子到挺好使。 “是,我是姓刘。他要吃过这个,我都不姓刘!” 这丫头看了我一眼,冒了句“反正好吃。”又躲一边儿自己磨去了。还不忘客气一句,“你要吃自己拿啊,自个儿翻包儿。” 我白了她一眼,“死丫头片子,你那小脸蛋全让吃相给你毁了,”说着拿过水壶准备充饥,倒了半天一滴水也没倒出来。 “喂,你把水都喝光了啊?” 我使劲儿摇了摇,还是没有。 “我哪儿喝你水了?明明是你自己喝的。” 我看了看地上,也是干的,呆了一阵儿,突然紧张起来。丫头看我神色不对,看了看四周,赶紧凑到我身边儿,一股臭水沟子的味飘来,我都不忍心直视她。 “咋滴了?“ 我指了指矮厦子的门口,一个葬甲虫背上担了个柴火棍儿,棍子上挂着两个鸡蛋壳儿,样子村妇挑水似的正向门外走去,鸡蛋壳里盛满了清水・・・・ ------------ 第十章 :人头(上) 我冲杨姐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儿,自己慢慢向虫子靠近,准备看看怎么回事儿。不料唰的一声,对面飞过一把刀,直接把把葬甲虫劈成了两半儿,“别碰它。”这他妈的一嗓子差点儿吓破我胆子。抬头一看。门外立着一秀气的小伙子,年纪和我相仿。只见这家伙从兜里取出白手套套在手上,掐起那两个蛋壳儿,远远的给丢了出去。我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尖,“好家伙,鼻子差点儿让你给劈着”。 “这不是普通的葬甲虫,碰不得。”小伙子直起身,挑了挑眉毛。 “我叫段斌。”说着摘下白手套递出来一白净的小手,我怎么看怎么不像男人的物件儿。 “你是本地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有个向导就好了。 “嗯,”小伙子进了厦子看到还有个女孩儿,一下子退了出来。害羞的望着我,“你们也是来找他的吧?” 杨姐闻声走了出来“哎吆喂,一小帅哥儿。” 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个词儿叫湘女多情,以为谁先遇见就是谁的,和抢宝儿似的。谁知道这喘气儿的东西就是比较麻烦。 小伙子一听脸红到了脖子后。小声儿回着,“我叫段斌。” “外面虫子多,赶紧里边说话。”我把他拉了进来,我觉得他能给到的帮助远远大过这姑娘,不能放过,但是看杨幼一那泛着色光的眸子我又不能让她插嘴。 “你说的他是谁?”我警惕的问了一下。这家伙知道点儿东西。 “一个姓禾的孩子。” “你先说你们是不是来找他的?”看样子小伙子比我想象的要单纯的多。和我当年有的一拼。我这一辈子就干过一件以自我为中心的事儿,那就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我这么单纯似的。 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起码可以让我知道的更多,就答了句,“没错。” 我看这小伙子还是一脸的怀疑,望了望旁边的杨幼一说道,“咱们今天把话挑明了吧,你也别瞒着了,看你是女的,让你先说。” 这丫头还装了一下子,“说什么?” 我吓唬她道, “看见今天路上那些尸骨了吧?说不准明天躺在那儿的就是咱两中的一个。你说了,然后我接着说。大不了谁活着谁去办这事儿。” 说完又看了看段斌。他这会儿脸还红的不得了,眼神有意避开杨幼一盯着我。 杨幼一扭捏了半天,“我其实来这里真的是找一个人,只不过他不是我说的朋友,也不是那个什么姓禾的孩子,而是我的父亲”。 “我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问母亲母亲就说死了,但是其他的老年人都说我母亲胡说,后来母亲改嫁,我就寄养在舅父家,虽然是寄人篱下,但是舅舅对我还是蛮不错的,他是个贩卖假古董的行家,能把一文不值的盘子换成大片林地,又在换的林地里挖出真的宝贝。直到有一天,一行七个人找上门,问舅舅讨买一卷据说是仓央嘉措临摹的古兰经,舅舅拿出众多赝品中的一份高价叫卖,被他们当场识破,打斗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流弹击中了对方的人,他们落荒而逃,舅舅却因死了人而含冤入狱,行刑前把我叫到跟前,把如何分辨出真假经书的秘密告诉了我,并让我把那真的字迹找熟人卖了养活自己。舅舅死后,我收拾他的遗物时按照他所说的去辨别,发现真的古兰经并不在舅舅身边。但是却在众多赝品中意外的发现了一封模糊掉的信,信的字迹陌生,却在当中含蓄的透漏了真正古兰经的下落,并暗示了父亲的行踪。” 杨姐摸了摸头发,“就这些,说实话,我是来找我父亲的。什么古董、禾姓孩子之类的我不关心。” “我的讲完了,万一明天我死在这山上,死也无憾了。” “你呢?” 听他讲完我竟然好奇了起来,“那就是说你会鉴定哪些是宝贝?哪些是假的?”我满怀希望,有了这手还愁吃穿? “不会,我就知道那众多法华经里哪个是假的,真的我也没见过。” “那怎样的才算是假的?”旁边这小伙子听的比我还入迷。 “怎么看真假这机密怎么能告诉你?连她舅爷子都是死了才告诉她的,你小子还想打主意。”我一顿训斥,小伙子连连摆手,“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其实到底怎么分辨还真不好说,只有看到那东西我才能辨得出真假。” “行了,别总问我了,该你了!”杨幼一指着我,纵了下鼻子。 我望着杨幼一那小山包似的胸脯起伏不定,想起了老父亲以前养过的一头黑白花大奶牛。每当产奶的季节,我都会偷偷的盯着它看,贪婪的幻想着。我咽了咽口水,“我是为了一个故事来的。” “什么故事?” “一个哑巴讲的。”我说完看他俩愣着不动,才明白过来,又加了句,“这哑巴会说话。”见他俩个愣的更严重了,“”得得,就一老汉,这总行了吧。!“ ”快讲,“杨幼一这家伙吃屎都想吃热乎儿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眼睛长残了的人因为过于丑陋被关进了监狱,好像叫仓什么的,他后来在狱中造了字儿。” “你说的是仓颉狱中造字吧?”杨幼一插了一嘴。 “别打岔,听我讲。” “字儿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泄露天机的玩意儿,你说他闲着没事儿这玩意儿干啥?和我一样都不识字儿多好。结果这老头不信邪,活生生的把字儿给造出来了,据说造字儿这活比生孩子都难。仓老头一直干到白发苍苍,总算把人世间所有的字给造全了,但他也是个有私心的人,泄了天机又不想祸及子孙,就故意抹去了其中的六个字。为避天兵追杀,他的六个孩子全都消失在了人间。这天兵下界找了一年,翻遍世间所有的人录,也没找到这几个孩子,遂又开始从无名无姓着手,得知天机的六个孩子遂又入了姓氏,取了名字重新容入人间,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法又不责众。天兵知道了暂时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天兵眼见未能完成任务,无法回去复命,索性常驻人间,发誓一定要把这仓家的后人给找到。”“而这仓老头的后人都善著书,他们著书的目的不是留名青史,而是用于延续家族的秘密,天兵得知后便化为人形,不断进行破坏。有个叫什么秦屎的皇帝,曾干过一件焚书坑儒的事儿,屠杀了众多著书人,埋了好多典籍,逆了天道,后来被天庭召回。” “是秦始皇,没文化真可怕。”这丫头又插嘴。 “管他什么屎黄不黄,反正这人后来暴毙了,就和这事儿有关,听我接着说!” “这个仓家的秘密就从一本书到另一本书这么传递着,竟然传了几千年,仓家子孙晓得天机,总是先于天兵一步,可谓神机也莫测。一直到清朝的时候,有个皇帝干了近百年的文字狱,据说也是为了抹掉仓家。后来大清朝灭亡,当皇帝的社会整个儿消失了,到现在成了共・产・党的天下,但是这仓家后人一直藏在人世间。至于为什么天界这么担心・・・・・・” “行行行,你快别讲了,不就是个历史故事么,你讲不明白自个儿还当真了,这和你找姓禾的人有什么关系啊?” 老哑巴是个文化人,他讲的比我动听一些,我就记了个大概,顺便讲给了他俩听了。似乎这丫头真完全把这个当成故事给就臭豆腐吃了,根本没当回事儿。倒是叫段斌的这小子问的到挺勤,“那六个字有那么重要么?追杀了人家几千年。到底是啥字啊?” 我摆了摆手,“人家都没造出来的字,我怎么会知道。” “就算人家造出来了,你也不认识,小帅哥儿你甭搭理他,他不识字儿,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杨幼一一挪屁股,坐在了段斌旁边。 “我还没讲完呢,我来找姓禾的,是・・・”我话还没说出口,这丫头就一捂耳朵,“你愿意讲讲给鬼听吧・・・・” “行了,我不讲了,让他讲吧。”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卡在嘴边的话像像尿了半泡尿似的,憋着真难受。 ------------ 第十一章 :人头(中) “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一乡村医生。”小伙子不好意思的看着我,突然脸上挂着的笑僵住了,嘴巴哆嗦了半天。 “要你说你就说呗,”我还不知道咋回事。 “快闪!!!” 他娘的,这么多年来一听见跑和闪这两个字第一反应就是连滚带爬。我一个就地十八滚,回头一看,屁股刚坐的门槛子被踩出了大脚印子,这要是躲的慢,估计这会也成一堆肠子了,“我操,这是什么玩意儿?”只见一个接近两米的大汉子浑身上下覆盖了密密麻麻虫子,进进出出,人还没死就,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痛苦的张大嘴巴,瞬间就涌入黑压压的一片,转眼的功夫,眼球就被进进出出的虫子挤的轱辘了下来,虫子从眼眶爬出来又顺鼻孔钻进去,身上浓浓的肉泥混着血水成深黑色糊在骨头上,这人看样子是刚被这葬甲虫围攻,一路挣扎到这里,见到我们好像还有话要交代,可惜没了时间,。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虫子的食物,我连他娘的吐都给忘了。 段斌这小子突然想起什么,弯腰抓起我的军用水壶就给丢了出去,爬在壮汉子身上的葬甲虫像是问了味儿似的,呼的一下子全都转移到水壶上去了,我顿了一会儿,跑过去看了一眼刚死的汉子,从他几近骷髅的胸口发现了一个小本子,捡起来一看,不知道上面画了个什么稀烂的图案,图案下面还印着一行字,我寻思着这玩意儿可能有用,就偷着就给塞兜里了。 “这个人八成是闯了尸巢了。” “我们得赶紧走,一会儿被葬甲虫发现同伴的尸体,我们全都跑不了。”这个叫段斌的小子看样子懂的还挺多,双手叉着个腰,疑虑重重的・・・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敢大意,赶紧背起包,又看了一眼我那心爱的水壶,心想,哎,就这样把你白白牺牲了。杨幼一更是胆小鬼一个,吓得也顾不得拿东西,径直跑在了最前头,刚跑出几步,“啊!”的一声又折了回来。“怎么了?” 我追出来一看,俺的亲娘嘞。 在矮厦子的东北角横过一条手腕粗的大藤条,藤条下像挂灯笼似的的挂满了人的脑袋瓜子,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娘的,我说今天白天半路看见的那些尸骨都少了脑袋,原来都在这儿呢,风一吹,竟然集体发出啊啊呜呜的吼声。吓的我登时腿就软了下来,杨幼一更是胆子小的像个针眼儿,趴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直喊妈。我哪是你妈啊,我连你爸都算不上,我这腿还软的像是打蔫儿了的老二呢,你还抱我。 要说这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男人在女人面前更像个男人了,女人在男人怀中也变得更像女人了。望着杨幼一那突起的片片腮红,我的腿又如老二遇到裸女般神奇,直挺挺起来。他妈的我喝出命去了。我让杨幼一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和段斌走到藤条前,仔细看了看。这些脑袋面部已经模糊,辨不出五官,倒是脖颈的切口整齐划一,除了脑袋型号大小不一,真没什么区别,大藤蔓穿过每个脑袋的耳蜗处,串珠子似的串了十几个。我忍着恶心拉了下藤条,问段斌有没有刀子,段斌从背后抽出把传统的苗族腰刀递给我,我选个细处,准备把这藤条斩断,刚一碰藤条,整个串子上的人头就开始来回晃,一个个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跳下来把我给吞了似的。我吓的把刀赶紧扔在了一边,掉头就跑。 风不是很大,整个藤条却像荡秋千似的,越荡弧度越大,仿佛给这群孤头打了兴奋剂,眼看身后的虫子越来越近,段斌急中生智,抽出个大黄布袋子,拾起地上的弯刀,一刀下去,脑袋顺着藤条一个个溜进了袋子,顺手用红线封了口,问了我一句“你们从哪儿上来的?” 我一指身后,身后大片的葬甲虫已经窜到了脚底下,我急忙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这些虫子啃了脚丫子。段斌见状,从上衣口袋抓出一大把石灰粉在三个人边上划了一个圆,葬甲虫碰到石灰粉就像收到命令一样,立马停止了进攻的脚步。我正纳闷这葬甲虫不是只吃死人的肉么,怎么连活人也不放过了。段斌抛过来冷冷的一句话,让我整个如木鸡般呆立风中,“咱们得原路返回。” 你大爷的,我爬了半天才爬上来,你让我原路回去!!!你哪怕给我指出一条近路也行啊,你让我原路返回重来,不是等于让我上了新媳妇儿的炕,还得出去先跑两圈回来再上么。 段斌看我不愿意,一拎大黄布袋子,“不返回去,你先问问这些玩意儿同意不?”整个袋子像是装了窝老鼠,正使劲儿的翻腾着。 “算我们点儿背,不给他们安个全尸,今晚咱们都走不了。” 月疏风稀,我感觉我正威风凛凛的站在乱葬岗中央,指点江山。 我让杨幼一待在石灰圈子里别乱动,别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剩个骨头架子在那搔首弄姿了。这家伙泪眼婆娑的,好像我真成了她的西楚霸王,正在赶赴军情紧急的边关战场。拉着我的袖子就是不放我走。段斌见状,从怀里取出个哨子,递到杨幼一手里。“有事情就吹响这个,这山顶才是相对安全的地带。”说完走出圈子,顺着他的脚印开始撒石灰,我怕虫子啃了我,沿着石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走出一段距离冲杨幼一招了招手。还别说,这姑娘要是像刚才那会儿那么温柔,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娶了她。段斌看到我招了招手,也学着挥舞了两下,顺嘴丢下一句“我们要是明天日出之前还没有回来,你就吹响哨子,村子里面的人会上来接你的。” 他妈的,这句话就像是个石头,一下子砸在我脚上,差点儿没站稳。 ------------ 第十二章 :人头(下) 下山比上山稍微容易些,起码体力上不用太下工夫,但是一天下来没怎么吃东西,肚子空的我注意力难以集中。我也不知道这是他妈的哪门子规矩,非得把这些人头给找到他们的身子,再给他整个入土为安我才能走,敢情我都快成他们孙子了。 走出密密麻麻的葬甲虫包围圈儿,开始顺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的找那些无头尸首。段斌眺望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来了句,“你有没有觉得那姑娘有点儿问题?” 我大脑飞速的转了几圈儿“什么问题?她不是来找她爹的么?”虽然我表面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约约多了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心想,“你小子什么来头,当真知道我们有没有撒谎?” “赶紧找那些尸骨吧,还要在天亮前赶回去。”段斌说完一头扎进茂密的树丛中,我也开始跟着四处张望,这些东西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我摸摸装在口袋的那个小本子,这些人从身高来看不像是本地人,和白天上山看见的那些无头的尸体体型都差不多,都够结实的,又想到之前老哑巴说还有几拨人也在找这个姓禾的,难道是同行?但哑巴说过这行里就剩下他们还在找,其他的早都不知什么时候收手了,之后他们遇到的那几拨人到后来也不能确定身份,只能说这帮家伙不简单,神出鬼没。哑巴自己曾怀疑那几拨是国家的人,但是被当时的大哥给否掉了。我看这个叫段斌的好像知道的不少,就顺口试探的问了句,“你说这些人是被什么人杀的?怎么死也没死个全尸?” 我琢磨这些人不像是经历了什么大规模的斗殴,要说这些人果真如哑巴怀疑的,怎么着也得有两下子。 “反正不是被本地人杀的,更不像是被人杀的。”段斌说完看着我,正了正腰间的弯刀。冷冷的眼神让我一激灵・・・・・・ “能走到这座山的人基本上算是入了湘西内,当地人很迷信,不会在自己门口杀人,不吉利。这些人的死和那些虫子脱不了干系。”我看段斌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天上的月亮,似乎话里藏了很多东西。 “这些孤头看样子都是刚被割下不久,这些死不瞑目的人急需个完整的尸首寄存灵魂,不然他们的孤魂始终在躯体和头颅间游荡,是不会放过视而不见的路人的。”说完段斌从布袋子里摸出一个脑袋瓜子,递给我,指了指前面的一处草科儿。我接过脑袋匍匐到尸首旁边按上,发现大小正好合适。小声嘀咕道“竟然正好・・・” 段斌抽出刀,划的一下子砍掉挡在前面的一条粗粗的藤蔓,呆呆的回过头,“我随便拿的。” 我安脑袋的时候自己别过了眼睛,真让我正儿八经的看着自己给死尸拼凑完整,估计得尿出来。只要摸上去大小合适,咱就算对的起他们了。安顿好第一具尸体,我爬出来准备和他一起去找剩下的无头尸,他在前面开路,我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斩断的藤条,刀口平整的干净利落。 这一路上我始终走在段斌的身后,他递出人头,我负责安放,只是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微妙的变化,他没怎么说话,递出的人头都是换了几个回合才能对上号。快到天亮的时候,人头已经全部有了主儿,我两个急急忙忙的往回赶,我心里暗想,还好一切万幸,总算他妈的熬过了这一晚,想想山顶还有等着我凯旋的大妹子,我这又来了劲儿,幻想着回去没准能赢得一个柔软的拥抱,看着她害羞的小腮红,我还可以假装温柔的轻抚她的小脊背,胸前的两坨肉包子定能唤起无限的欲望。想着想着一头撞在走在前面的段斌的刀把上,他指了指昨晚路过的一处平坦地,只见密密麻麻的虫子正在侵蚀一具无头尸的胸腔。我俩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中纳闷,怎么还少了个人头?我走进细看了一下,黑乎乎的虫子覆盖下,依稀可辨一双女式短靴・・・ “操,”我猛地一惊,越过段斌,飞也似的向山顶奔去。 回山顶的路磕磕绊绊,这藤蔓长的贼不是地方儿,哪他妈的宽敞点儿,它准给你在地下设个绊子。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了紧背上的包,一路狗吃屎似的干到山顶。路上遇到成群结队的葬甲虫,也顾不上和段斌打招呼,这小白脸看样子体格不行,落后我一大截,看到这虫子当道我上来脾气一狠心直接冲了过去,奇怪的是这些家伙好像对我根本不感兴趣,任由我从它们身上踏了过去,一路下来踩死不少。 山顶雾气刚刚展开,像少女的裙纱般被风吹开,又被我这个强奸犯生猛的撕落。我望了望地上空荡荡的圆圈,老二儿一阵瘙痒,“操,坏了!”骂的同时顺手从裤裆摸出一个牛眼珠子大小的葬甲虫。 段斌从后面跟了上来,看见我手里掐着个大葬甲虫瞬间一愣,接着问道,“那位姑娘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只剩下个空壳,在这陌生的山顶等待着倾盆大雨。四下望了望,“估计是死了,”我像是在自言自语。心想这么好的一姑娘,昨晚还和我打情骂俏,还在等着我这狗熊的凯旋呢,咋他妈的一下子不见了。又想到刚刚在上山途中那被虫子啃着的尸体,使劲儿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操,咋就没好好看看呢。” “不可能呢啊,我没听见她吹哨子。”段斌一脸困惑。 我告诉他我们路过的那个无头女尸穿的鞋子我有印象,和杨幼一的一模一样。我估计是她自己待在山顶害怕,在我们走后偷着跟了过来,结果半路遇到虫子,逃脱不开死到那里了。 我把我的想法和段斌一说,他连连摇头,说不可能,那个女尸没人头,再者根本没听见有人呼喊,这山安静的很,有点儿声音一定能听的到。那具女尸一定是先被什么东西砍了脑袋然后才被虫子吃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大脑突然闪过昨晚安人头时的一个画面,赶忙定了定神儿,说道“咱赶紧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孤头再说。先找找。”说着就开始上蹿下跳起来。 我和他翻遍了矮厦子旁边所有的草科儿,石缝儿,甚至是大树的枝干,树皮我都给揭开看了看,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昨晚那些铺满矮厦子周围的虫子都不见了,我又从厦子门口发现了我那心爱的军用水壶,赶紧拿起来偷偷的塞进包里。抬起头看见段斌从坎子下爬上来对我一招手,喊了句“没有,你先和我回村子吧!” 我喘了口气,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老二儿都给饿细了。看了看昨晚在地上划的圆圈,自言自语道“你要是真就这么死了,我找到你爹,给他当个儿子吧。” 段斌在那边喊的急,我整了整衣服,走到他旁边,示意他在前面带路,摸了摸昨天爬山时揣在怀里的石头,问道“你昨晚上山是干嘛来了?” ------------ 第十三章 :辰阳东(上) “师父说你们到了,要我来山上接你们。” “师父?” “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姓禾的孩子。”我一惊,这人竟然知道我会来。 段斌讲这个师父可不一般,那可是连村长都忌讳的人,虽然这孩子是村长的骨肉,一点儿也不把他父亲放在眼里。 我笑道,“一个半大的孩子还能有啥本事,你还拜他为师,传出去也不怕丢人。有那个好学的精神等我来了拜我得了。” 段斌一撇嘴,“本事可大着呢,他父亲都听他的,你说能不大么?” 我说那你也得给我好好说说啊,你就一口一个他厉害,到底多厉害打个比方。 段斌瞄了下四周,小声说道,“这孩子不是哭着出来的,那可是哈哈笑着就从他娘肚子轱辘出来了,当时据说把产婆给吓成了精神病,现在还光腚满村子跑呢。” 我一听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古怪。吓人倒是挺吓人的,从他妈的活人肚子里拿出个孩子呲着嘴对着自己哈哈笑,一时间我也接受不了。其他的我也没深问,嚷嚷着快饿吐血了,赶紧想办法给弄点儿吃的。 这边想着昨晚离奇的事儿边下山。山雾消散,林子变得疏朗开来,对面的山头传来阵阵高亢的歌声・・・・・・ “妹妹我唱山歌嘞,歌声比那蝶儿美嘞・・・” 歌声飘过中间空荡荡的洼地,一条蜿蜒入谷的小路坦露在山下。我听见对面的歌声唧唧哇哇,不是太懂,大概是在夸自己漂亮之类的。一下子来了火气。 “玩・你・妈・的蛋去,你说自己漂亮有个蛋用,老子还说自己的鸟儿天下无双呢。”再一想起杨幼一死的那么凄惨,更是咬牙切齿。一肚子烂气也放不出屁来,索性朝着对面的山头嚎起来“哥哥我鸟儿大无敌嘞,大过那大象赛马驴嘞・・・・”,模仿着她的调子胡乱喊了一番,解了一肚子气。 段斌诧异的看着我,“你最好别唱了,这情歌你要是对上了,将来没准得留下来给人家当女婿・・・”。 我苦笑着咧开嘴,“就是入赘呗?等老子找着人再说,到时候娶个十个八个的都不成问题,你看咱这身板儿,夜夜笙歌不耽误白天干活儿!!”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主要是这个时候心情不好,这几年打交道的女孩子少,看上眼的更少,这杨幼一好说歹说长得也算及格,就算搞不定做个朋友也不错。哪知竟他妈的老天不长眼睛给勾了去。 山头那边的姑娘不依不饶,唱开个没完没了,似乎还和我对上号了,我寻思着要不是忙着去找人,非得上去把她的嘴给撕开。段斌拉扯着我赶紧快走,我这顺着引子就下了山。 下山后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半个时辰,趟过一条溪水,来到了一处村落,溪水与村落相隔不到百米,中间压了块分界石,石头上刻了几个字。我问段斌这叫什么地方,他说是辰阳东,归今天的花垣县管,这花垣县最初称为辰阳郡,后更名为花垣,但是其周边的村落距离县城较远,基本上还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辰阳这个名字在这里依旧沿用,就我们眼前走近的这个村子,在地理位置上属于辰阳的东面,村子虽然很早就有了,但也没什么典故,就沿用了大地名辰阳二字外加了个方位词东,连起来读就是辰阳东。这溪水的上游是茅岩河的一个分支,茅岩河又是澧水的上游,单独出来起了个名字叫茅岩河,我上来好奇问这茅岩河是不是挨的茅山最近,段斌差点儿笑掉大牙,“茅山在东南的江苏,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呢,这茅岩河没什么稀奇之处,从知道有那河到现在最出名的事情也就是前些年那里挖出来过汉代的古墓,弄了个土家族的悲壮故事,这名字和茅山根本搭不着边儿。” 段斌介绍说这个村子的村民在100多年前还都姓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改了姓氏。六年前,村长老来得子,就是刚刚说的那个孩子,最邪门的是那孩子不顾家里人反对,自己给自己起了姓氏名字。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命硬不克亲,是祥兆,但这孩子自从生出来那天笑了一阵子,后来就再也没人看他笑过,好像他笑那一阵子把这一辈子都笑完了似的,整天嘟噜着个脸,说的不好听点儿就好像是丧家之犬。村长以为祖先责怪还是什么的,也不敢打不敢骂,什么事都由着他,但这孩子还真不和普通孩子一样,整日不出门,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谁知道就在这两天,村子里突然来了好多外地人,说是要见这个姓禾的孩子,吓的村长把他藏到了山里。 “我就是在山上拜他为师的。” 我问段斌怎么想起来去拜他为师了,能学到些啥本事,段斌说的和讲鬼故事似的,“就在昨天中午,我入山采药,遇见了斑狼,是他在山洞发出老虎的叫声吓跑了斑狼,救了我一命,我感觉他不一般,就顺道拜师了,他倒答应的挺痛快,啥也没说,直接差我去山上接你们。” 我听了将信将疑,心想真他娘的邪门了,就你那身手,一只狼还搞不定?我见到的怪事比这离谱的多的去了,唯独这个事儿我就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小伙子说话含含蓄蓄的,回答问题避重就轻,倒给我一种不得不防的感觉。 入了村寨,段斌领我先去了他自己的家,拿出事先做好的东西招呼我吃,我一看,汗毛根根倒竖。 “这是人吃的么?” “咋就不是了?” “这是油炸水蜈蚣,本地的菜,很有营养,赶紧尝尝。”这段斌倒真没拿我当外人,说话的功夫直接一筷子夹了四个最肥硕的大家伙递了过来,我挡已经来不及,又迫于礼貌接了过来。我这个人天生就惧怕这类脚多的动物,看见蜘蛛八条腿我的头发就能竖起来,这蜈蚣号称千足虫,我估计这下我老二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先吃饱饭,我就带你去见姓禾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大名叫什么?”我觉得这里的每个人祖先都姓禾,不一定非得要找那个孩子,这个段斌从一开始就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是保险起见,还有哑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只能找姓禾的人,我也不敢随便就冒这个险,再说自己道行不够,照规矩办事,还得捡把握的来。 “他的名字就一个字,禾。”段斌吃的津津有味,只见整条大蜈蚣被他从脚到头一点点嚼碎,再细嚼慢咽的在嘴里回味一番,然后才吞到肚子里,我寻思我以前家里的大公鸡吃这东西也没和你这么费劲。低头看着自己筷子上的水蜈蚣,腹部节节相连,个儿大的能清楚的分辨出嘴巴和眼睛。抖动的须脚活灵活现。 我咽了咽唾沫,干巴着嘴硬塞下一碗儿米饭。段斌看我只吃米饭,又去盛了一桶回来,边嚼着大蜈蚣边说,“这米饭特别香是不是?这些煮米饭的水都是泡了好几天水蜈蚣的水,要说这营养全在这饭里了,吃起来还特别香。” 妈的,此时此刻,我只想放下碗筷,大骂一句:香你妈个头,让老子吃口饱饭行不行,老子都饿了好几天了。出于礼貌,以及我日益升高的道德素质,这些我忍了下来。淡定道“赶紧吃完带我去见见那个孩子吧。” 段斌袖子一抹油汪汪的嘴,取出条红线串了几个个儿大的蜈蚣揣在怀里,“走,这些路上吃。” ------------ 第十四章 :辰阳东(中) 这辰阳东的偏僻程度远远超过我的老家,这地方的人还是老方式的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作息时间和处事方式还停留在解放前,倒是这里的建筑颇具特色,相比东北的大土炕和陕北的黑窑洞,眼前的阁楼显然要舒适高雅的多,老式儿的阁楼成排的竹子已经淡成土灰色,但是给人的感觉稳重又踏实,像是专门给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年人居住的,那些新独立的人家多为鲜青绿色,生机勃勃又富含诗意。溪水的一支路过村子,旁边托起的石头成了家家妇女捶衣捣米的去所,这里的房子盖的相对比较集中,毕竟是十几代人的积累,从规模和数量上来说,也称得上宏伟这个词儿了。这村子四面环山,山外套山,像是层层玉莲的中心,天上云闲游洒,飘飘然脱离人世。 很难想象这里的民风会到打家劫舍那样的彪悍,也无法回忆出昨晚那黑山上的一幕幕血残惊心。我畅想着如此古老富有底蕴的世外桃源,自己如果能够在此定居下来,也不枉人间白走一趟,可惜世事十有**身不由己,由己的那二三件事也是难遂人愿。 出了段斌的住处,重门叠户的胡同一个套着一个,两边石头垒的高过我两三个脑袋,地下青石板铺成的石阶一梯一梯的攀升,七拐八拐的像是误闯了八卦图,这要是没人领着,找个地方还真费劲。走过几趟巷子,迎面过来了四五个长相魁梧的年轻人,个个身高一米八~九,组织的相当有派头,走过我身旁连低下头看我一眼的都没有,活生生的在我们俩当中穿过。我问段斌这是什么人,段斌把我悄悄的拉到一边,嘘了半天才说“就是昨天才来的外地人,来了这里也没有和任何当地人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独来独往的看着挺不顺眼。”我听后心里哆嗦了一下子,看样子山上死的人和这群人多少有点儿关联,那个大个子没准儿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要不就是被这群人给杀的,想了想又摸摸兜里那个捡来的小本子,一个激灵,问道,“哪座山?” 段斌一指离村子较远的青葱山,“就是那个。”我望过去看见那山说高不高,说低但又这超乎我预想的高度,一想昨天晚上的事儿这腿又开始打晃,“妈的,饭也没吃饱,哪儿来的力气爬山。” 沿着胡同的石阶往上走,拐弯处迎面又下来一个本地姑娘,长得和唱戏的似的,只是擦肩而过,我这就心神荡漾了,搂过段斌的脖子来了句,“没想到你们当地的姑娘长得这么带劲!”我咂了咂口水,寻思着要是在这儿娶个媳妇儿也行啊。 “啥叫带劲?”段斌不懂我的意思,还以为我在夸他们这儿的姑娘多么强壮,一脸迷惑又带点儿自豪,“这女娃就是今早在对面山头唱歌儿的那个。” 段斌望着人家的背影,赞赏的加了句“她是这里最勤劳的姑娘,当然有劲了。” 我又淫・贱的笑了笑,心想这姑娘要是把嘴给她撕了太可惜了,倒不如长存我心底,每日在大脑蹂躏她解气。看着这天梯似的石阶,骂了句,“靠,一宿没睡觉,也没塞饱饭,这血压都低下来了・・・”话还没说完,“腾!”的一下子被后面飞跑过来的一个人撞的原地转了个圈儿,嘴巴子动了动,竟没骂出来,只觉着忽忽悠悠的一阵目眩就栽了下去,模糊中,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从旁边像是兔子被狗撵了似的飞速掠过。 浑浑噩噩中,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段斌背着我,在香喷喷的偷吃东西,我好奇的凑到跟前,埋怨道,“你吃什么呢,这么香,也不叫我!”掰过他的脑袋一看发现他正在啃杨幼一的人头,还痴笑着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可香了。” 我猛的惊醒,一身臭汗像是刚浇灌了泥汤子,周围静悄悄的,我四下望了望,自己竟然身处村子外的溪水边儿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身边儿的段斌也不知了去向。我爬到溪水边,洗了把脸又灌了一肚子水,晃了晃嗡嗡响的脑袋,清澈的河水映称着我的一举一动,只是我晃醒脑袋的同时,发现自己的脑袋后面,还有一个女人的面孔・・・・・・ “我操・・・・・・”我扑棱一下子跳进河里,回过身子抹了把脸一看是个姑娘,顺口骂道“你找死啊!差点儿吓死老子。” 假如逃命成了本能,并训练有素,这种反应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这几年疲于逃命似的生活,已经把我改造成了逃命的模范头子。 我一细看。这不是之前胡同里路过的那个女孩子么,只见她披散着头发,小脸白的还真和唱大戏似的,手里拿了几个卷了辣椒的饭团呆在原地,一脸的吃惊,显然是被我过激的反应弄浑了头。 我判断美女的标准很简单,如果她从我面前走过,我的大鸟儿竖了起来,那说明很漂亮,如果只是横着,那说明这姑娘很一般,假如老二完全不为所动,那这个姑娘基本可以回炉重造了。 但是这次,竟然出现了意外。它只是轻轻的摆了摆,便吐出一口清痰,然后变得特别乖特别乖。 “你个・・・・・・” 我心想这家伙也太不争气了吧,这么容易就退弹缴枪了。 “你・・・是饿了吧?”她这一开口让我想起了个什么类型的鸟儿在叫,叽叽喳喳的,怪好听!一时间我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水中。 “你是?” “我看见你晕倒在石阶下,听到你肚子咕咕叫的像个青蛙,”说完她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挂在窗口的风铃荡起了风,清脆,又甜! 我心想还他妈的有用这个比喻来说我肚子饿的人呢,不会是我放屁让你给听错了吧? “我那个时候没办法就先把你拖到这里,回家给你拿了点儿吃的,给。”说着伸过一双小巧的手,递出两个饭团。我一看这哪像是段斌说的干活人的手,干活人的手怎么着也得和我这样的,粗如树皮,大如蒲扇。眼前这姑娘简直就一贼啦标准的大家闺秀。 “父母不允许带陌生的男人回家,所以我就近把你给扶这里来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管她问什么,先让咱看个够,我呆呆的望着她,深深的自责。这种女人不是应该放到大脑蹂躏的姑娘,我应该把她放在手心,含在嘴里,像允吸糖果一样一遍遍的去享受,直到给含化了再吞到肚子里,一个月不拉屎也要留着她。 姑娘看到我直楞楞的盯着她,扭捏了一下,竟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跑了。她跑我竟然没阻拦,也没说话,她那翘挺的双臀似乎不是美女才能长出来的,那简直达到了适合抚摸轻提的最佳态,假如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看着她慢慢跳跃轻跑的背影越来越远,老二这时才慢慢挺起,接着直接跨过九十度,顶到了肚脐眼。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一系列反常的生理反应。也罢,任由它了。 我这肚子饿的确实厉害,也不顾卷着的辣椒有多辣,一股脑噎到了肚子里,顺嘴儿了喝了几口溪里的水。溪水较深,没过我的腰部,我顺着溪水撒了半泡尿赶紧憋住,心想,“不会又能招来什么东西吧?”想着想着赶紧上了岸,“尿到花花草草也不好”。索性憋着这半泡尿跑了好远,一直到村子与溪水的分界石处,哗啦啦的把我的童子尿贡献给了这块儿石头。这刚吃了两个饭团,体力恢复了差不多六七成,又开始担心起来,“段斌这个小子去了哪里,把我一个人丢在了石阶上。”我想了一阵子,准备去他家里等他。 远处的高山上划过一声凄厉的长啸,整个村子安静的如暴雨的前夜。我扫视了一眼村子,“妈的,这地方诡异的很。” ------------ 第十五章 :辰阳东(下) 老哑巴死前告诉我,找到这个人第一件事一定要先告诉他:烟杆儿被偷了。 只要我的话传到,对于我自己的身世,到那时也会豁然明了。我凝视着那高山,心里祈祷着,“但愿接下来的一切,能够顺顺利利。”转身一脚踢飞一无辜的石头,”自己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妈的,要是和孙猴子似的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更省事儿了。“话虽这么说,事儿还是一样,不得不做。 我快步走向村子,准备守在段斌家里,等他出现。可是越接近村子,脖子上的伤疤愈加疼痛起来,仿佛空气中弥漫了一层与其性质完全相反的物质在相互抵触。我呸了口,“刘一手这个敖刀子的,这么久的烫伤现在还有后遗症呢!・・・・・・”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和段斌一起进村子的时候没记得有过这个感觉。”我琢磨着得自己多长两个心眼儿,这年头光长胆子是不够的,一颗心眼儿顶的过十个没用的胆子,熊那么有胆子,不还是被人给挖出来煮汤喝了。 走到他家门口,我望了望屋里,空无一人。院子里的竹竿子上挂着剔干净的牛头,架子上还别着精致的牛角。院子的门的朝向正好对着他指给我的那座山头,我想起哑巴和我一起给人家算命赚小钱时说过的一段话,胆颤的心默念着“这个段斌,怎么会・・・・・・” 七月八是当地的赶秋节,对于这些杂七杂八的节日我一向不是很关注,入乡随俗更像是一种出于尊重的妥协。以四海为家早已成为我的宿命了,随遇而安也就逐渐成了习惯。 我这个人有个臭毛病,闲着没事儿就爱乱翻别人东西,这毛病后来差点儿没害的我人不人鬼不鬼。在段斌的屋里我又发现了一本手抄的黄历,只不过这种日历更像是本日记,在每一个日子下面,都是一整篇的文字,我依稀记起这东西好像在哪儿旮旯见过,想半天没想起来。“管他呢,先拿着再说,慢慢研究。” 我偷偷的把这本黄历塞进包里,准备找个机会,请个识字儿的先生讲给我听听这上面到底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个和鬼画符似的。 北方的立秋一旦来临,仿佛在一夜之间,四季轮盘便骤然翻转,整个跨度清晰明显。秋高气爽的感觉仿佛将整个人拉长,天变得蔚蓝高深,人也变得澄明透彻。这南方却恰好相反,虽曰入秋,其实正是热的好时候,整个天空像是下了场黄土,空间挤压的这场场骤雨无法预计,我那些行走江湖用的民谣谚语,在这里来预测天气丝毫起不到效果,这样说也不准确,偶尔它可能会给你来个反效果。 这个山村尚好,但温度依旧让人喘不过气来。 雨,下的毫无征兆。 我预计着再过两天就是赶秋节,一定要赶在这之前见到这个孩子,这地方现在还有一拨人,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山头混饭吃的,也在找这个孩子,凡是抢咱东西的那都是敌人,咱打不过人家可以智取,但不能不取,撒丫子就跑的事儿我干的多了,跑完咱有办法把东西夺回来,这就叫本事。目前担心的就是不知道的这些人有没有在我之前见过那孩子。 我一直不清楚老哑巴的意思,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的人早死八回了,他还坚持找个不休,更何况他的兄弟们都放手了,他还死皮赖脸的扯着我不放,临死了还嘱咐我,要我下毒誓,这认干儿子都认出仇来了,要不是事关己身,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根毛儿的干爹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冒这个险。 他的执着远远超出铁鞋里的每个人,这点让我倒是吃惊不已。 眼看这雨如落地的铁珠子,砸的大地噼噼啪啪,我看了看正对着门口的那山,啐了口唾沫,“让老子今晚会会你,顺道儿见识一下阎王老子长什么样・・・・・”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顶多冒出个偷窥的小想法,但是这打肿脸充胖子,插葱装大象的毛病一不留神就表露出来。 我正摆弄着段斌挂在墙上众多大小不一的腰刀,就见这雨帘中一个人影呼的闪过,接着是砰砰的敲门声。他这个屋的门是竹片串成的柴门,不敲也能一推而入,这人竟然敲起门来。 我拽了把苗刀,隔着竹片子门问道,“谁呀?” “是我,段斌。” 我听这声音不假,掀开竹板,一脸迷惑,“这不是你自己家么?你敲什么门。” 他嘿嘿一笑,不太自然道,“这不习惯了么。” “你跑哪去了,回来找不到你了。”段斌抽出怀里裹着的水蜈蚣,塞到嘴继续嚼着,仿佛没了这东西就活不了似的。 “我还要问你呢,我醒来你就不见了。”我没骂他就不错了,这家伙竟然先问起我来了。 段斌卸下身上的东西,一脸的兴奋劲儿,“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那个姑娘,她没死。” “你说杨幼一?”我努力的回忆着晕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惊悸,“难道当时那个身影是她?” “我就说她有问题,看样子还真不假。”段斌抚了抚墙上的刀子,接着说道,“我追她追了一阵子竟然给追丢了,按理说我比她要熟悉这里,没想到她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段斌眼中不易察觉的杀机好像与生俱来,“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也不见了。我这正往回赶路的途中下起了雨。我就知道你会在我家里等我。”我心想我又不傻,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况且鬼气缭绕,到处看着都邪门儿,不来你这儿去哪。这些倒是没说出来,听他说话的第一直觉就是这死丫头片子竟然还活着,真他娘的奇怪了,那死的那个女的是谁? 我突的问了一句,让他措手不及。 “这个房子是你的么?” 段斌一愣,“是啊,有什么问题?” 他看我诧异的表情笑道,“这院子里挂的牛头马面,全是整个庄子里最正的,量他们也不敢胡来,你就放心吧。”接着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小子也不简单嗯。” 我闷哼着笑了笑,老子出来走江湖的,什么道道儿没见过。这点儿问题是个画过符的人都知道,虽然我自己画的自己也不认识,就是糊弄糊弄那些迷神祷佛的伪君子罢了。 听见杨幼一可能还活着,我心里竟然又气又喜,还有点儿惋惜。“这姑娘我小看她了,” 转身对段斌说道“你确定这宅子今晚没事?” 他坦然一笑“我专门挑的这个地方,盖的宅子。” 我拍了拍他后背,“有种!” 说完我转过身赶紧钻进里屋,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心里暗道“好险!・・・・・・” 我刚才盯着段斌身后的衣角抹了块绿色的渍子,心中已经明白个大概。他答应我等这雨一停便直接上山去找他师傅,我对这家伙的信任度始终不是很高,偷偷的把怀里揣的石头换成了一把锋利的袖刀,关键时刻还是这家伙管用。 我又回想起那个给我送吃的姑娘,真不知道如果杨幼一还活着的话,我会选哪一个好。我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脾性从小就有,不过我喜欢反着说。比如遇见哪个姑娘瞟了我一眼,我就怀疑她的大脑里正在酝酿强`暴我的计划,夜里睡觉都得捂着裤裆。我畅想我的第一次应该是半推半就,直接给人家总是显得太轻浮。虽然我整天把妈的妈的挂在嘴边,但是我的内心还是柔弱而单纯的。令我不满意的是,这么多年来我那被强`暴的愿望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于是我萌生了又一想法,“被强`暴的时候也得适量主动一些,或许主动能让被强`暴变成更美妙的事。”直到遇见了杨幼一,我一直觉得她可能是第一个吃我豆腐的人,哪想到她竟然只是个爱吃臭豆腐的疯丫头。爱吃臭豆腐也罢了,我本来就不香,还可以把自己变得更臭,又哪成想她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倒是给我送饭的那姑娘,如此温婉、贤惠。假如被她xxoo,我也心甘情愿。但是这个概率低的可以忽略不计,这姑娘害羞的一塌糊涂,见我盯着她就能被吓跑,别说敢扒下我的裤子了。再见到我的大兄弟,还不得吓丢了魂儿? “哎~”我叹了口气,意`淫总是美好的。 段斌见我叹气,还以为我在担心这宅子的事,刚迈过来一条腿又缩了回去,望着门外,悄声道“你看・・・” ------------ 第十六章 :棺材 “那不是今天咱们在胡同碰到的人么,他们怎么抬了副棺材?” 段斌指着大门外路过的那几个壮汉,略有吃惊。我问他这地方都谁会打棺材板儿,这家伙说这儿没有固定的打棺材板儿的人家,一般谁家里有红白事儿都是大伙一块儿帮忙,正常情况下,没人活着的时候会提打棺材板儿的事,除非是一些得了重病的老人,会提前几天准备后事,年轻的就是死了也得挺上两天才给入棺材,我纳闷这还有这个道道,段斌解释说,大家怕年纪轻轻的还没活够呢,早入棺材也不老实,一般都等两天才入。 段斌看那伙人路过,就要跟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让我给拦下了。 “只要死的人和我们没关系,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你知道他们是谁?”段斌略有怀疑的看着我,想从中打听到点儿什么。 “不知道,反正看样子不是好惹的。” 接着道“今天不去见那孩子了,明个儿再说。” 段斌一听更纳闷了,“你不是着急见他呢么?怎么又不打算去了。” 我冒了句,“我要活着见他”。 “今儿个下午你就带我在这村子里到处逛逛。” 段斌听了迟疑了一会儿,也没拒绝,狡黠的一笑,眼角勒起,活像只狐狸,“有我在,你死不了。” “命这事儿,阎王都说了不算了。你能说算了么?”我想着包里的那本黄历,纳闷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 他也不甘示弱“那就要亲自问问阎王了。” 顿了一会儿又答道,“那就听你的,一会儿雨停了领你到处走走。” 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总显得有些不正常,我就又打听了些当地的风俗习惯。眼见雨势变小,心里也多少有些放松,段斌说雨停了领我去鼓楼的茶塘喝酒,我听了连连摆手,“我喝茶,你喝酒。” 我调侃道,“都说这酒俗名叫马尿,你知道为什么么?” 段斌一摇头,“我知道酒精加水,兑成一定比例,便能醉生梦死。” “你还是个读过书的娃子?” “那当然,在山上我和你说过,我学过医,还是西医。” “我在村子长大,十多岁的时候被一个远方姑姑接走,在国外读了几年医学,姑姑死后我又回到了这个小山村。” 段斌笑着,“走吧,咱边喝边聊。” 他扯了个斗篷扔给我,我接过又扔给了他,“你自己用吧,这点儿小雨,浇着凉快。” 这段斌说讲究也讲究,可是看见他活吞水蜈蚣的样子,我又难以将斯文这个词给他安上。 说到酒这种东西,奉劝大家还是少喝为妙,倘若我不是因为一场酒局卷了进来,浑浑噩噩但能度过一个完整的人生,也算是造化中的大幸。 鼓楼在村东的入口,从这里出去翻越少说十几座山才能到达县城。前提是翻越这些山后你还能安然无恙。段斌说给我听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姑姑当年带他出去的些许意图,却难以理解他既然出去了,为何又要回来。 鼓楼修成的摸样难以形容,直到后来读过沈从文的《边城》,才知道那建筑有个俗雅参半的名字:吊脚楼。眼前这个似乎又不是标准的传统形式的吊脚楼,用空中楼阁形容似乎更为合适。而所谓的茶塘,不过是吊脚楼里的一小型饭馆,说白了就是路边摊儿,只不过在当地,这种说法上显得有更为文雅。 所谓大雅不分尊卑,大智不辞老幼,这话现在看来说的还挺有道理。 段斌蹬蹬蹬的上了楼梯,选了个靠边的位置,蓑衣斗篷往地下一丢,敲了敲桌子,“老板,来二斤白酒。”这一连贯的动作让我想起了老先生说书中的英雄温酒斩马贼,心里不免道,”这小子汉子劲儿还挺足“。也学着他的样子来了句“老板,来壶茶。” 喝茶不像是我这个粗人能干的活,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粗心不粗的好男儿,用现在的话说,与闷骚相对立,这叫骚而不露大丈夫。 “你真不喝酒?” “不喝。” 闻着店老板端上来的酒醇香深厚,大脑里的酒虫又开始骚动起来,“酒之所以被人们称为马尿,一定是和马尿的味道极其相似。”我不喝也得给自己找个恶心的理由。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洋酒就是马撒出的尿直接用瓶装了,咱的白酒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男人不喝酒,基本离废物不远了。” “老板,再来盘麻鸭,一份凉猪拌” 我盯着段斌盯了一会儿,敢情老子在你眼里不算是男人了,耐着性子问道“你留洋学西医,这西医到底和中医有什么区别?” 这家伙吃起饭来不要命,拿酒下菜! “这么和你说吧,中医解决不了的问题问鬼神,西医解决不了的问题搞实验。” 说着愣了一会儿,“你没读过书?” 这话问的我挺不好意思,好像我没读过书就像没有小弟弟一样,慌忙中灌了一大口茶水又塞了块儿麻鸭子肉,在连牙缝子都塞满肉的嘴里勉强挤出句,“正在学,那个,那个杨幼一就是我的老师。” 我看段斌吃的正欢,嘴巴没留出地方儿搭理我,对着柜台来了句,“老板,你看见有几个个子高高的人抬着个棺材从这经过么?” 老板挠挠脑袋,回了句没看见,我这回过身儿正准备和姓段的抢食儿,心里琢磨着难道是我多想了,哪料楼梯下传来一个声音,像是个受惊的毛驴子毫无征兆的叫唤了一声,“你找我们做什么?” 五个汉子,一个打头,相互招呼了一下把棺材丢在鼓楼的下面,围坐到了隔壁的桌子,一人要了一桶酒。 “没事儿,我就好奇问问。” 我应承了一下,陪着笑脸感觉自己像孙子似的,不是咱不敢硬气,是这个时候硬不起来。段斌接着扫了扫盘子里的肉又加了句“老板,来桶米饭,我这哥们儿不爱吃肉。”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他妈的还不是被你恶心的,谁不知道肉好吃,你娘的都吃光了让我喝茶干噎米饭! 旁边那拨人盯着我俩,相互使了个眼色。 段斌在桌子下用脚轻轻拨了拨我,表面上紧吧溜的往嘴里塞米饭,边塞边骂我,“你小子还不赶紧吃,吃完和我找那老狗去,这狗要是丢了,我拿你看门儿,喂你骨头。” 我赶紧回着,“老子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就为了给你找个狗差点儿把我腿给摔断了,你总得让我缓口气儿吧,要不问问这几位大哥有没有看见?”我回过头朝那几个汉字望了望,做站起来状,段斌拿他那大油筷子皱起眉头紧吧溜的按着我肩膀,“你就是懒的连屁都憋着不放,这几位大哥一看就是刚来的,你问个什么劲儿!你咋不问问村头那头母驴有没有看见咱家旺财呢?” 就看见那几个人冲段斌使了个厉害,就转过去喝酒了,过了不大一会儿,喝完桶里的酒见没什么别的事儿,也没过多停留,下楼梯抬着棺材走了,我松了口气,抹了抹脑门儿的汗,“你小子演的不错啊!” 段斌这小子倒来了瘾,“想不想演把更好的?” “怎么说?” “麻翻这群狗,看看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什么时候?” “今晚。” 我心琢磨,最好麻他个三天三夜,让老子把事儿都办完了再说。 “有药没?” 段斌一笑,“忘了咱是学啥的了?你在这等着,我回去拿药。” 他披上蓑衣,活像个大黄蜂,抖了抖翅膀,“你千万别乱跑,别又找不到你。” 我一摆手,他匆匆的往家里去了,看他走远后,我把老板招呼了过来,掏出从段斌家偷出来的黄历,叫他看看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老板翻了几页,突然大惊失色! “你这孩子,从哪儿弄的这东西?” ------------ 第十七章 :生死书 看他慌了,我心想,坏了,别又搞到什么不该搞的东西,上次搞了个铜哨子害的我中了半个月的邪,现在想起来脊梁骨还发凉呢,悄声问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老板做贼似的伏在我耳边,腻腻歪歪的道,“这・・・,说出来吓死你,”。 我这人就喜欢直来直往,不饶弯子,看他磨磨唧唧的一下子急了,“你丫有屁别憋着,赶紧说明白了。” 就见他咽了咽口水,瞳孔放光,“让我先找找我的名字,”说着要夺这本子,我一看他这架势哪里是看,分明想要抢,幸亏反应快,抢先一步让我把本子压在了屁股底下。 “你这老头儿,有屁憋着不难受啊?赶紧快说,说完了给你看。” “我要看看我的阳寿还剩多少?”这东西刹间带起了哭腔,冒出个这话。 我一愣“你说啥?” 就见店老板这手抖的,得瑟了半天得瑟出一句,“孩子啊,这是生死文书。你快给我,让我把名字划掉。”说着和疯了似的蹿到柜台拿出根儿笔就向我冲来,跑到我面前就要强夺。 我一看这还了得,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胆子,一把抽出袖刀直接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伯,你先给我说明白了。” 这老板见状突的跪在地上,猛的直给我磕头,吓的我一愣一愣的,生怕磕死在这儿,赶紧扶他。 “阎王大老爷啊,我还体力壮着呢,再让我活两年吧・・・” 我寻思这老东西是要搞啥鬼把戏,刚刚还要抢,这会儿就给我跪下了,我又不是真想杀你,老子行走江湖的第一条就是不杀老幼妇残。 但是从他一系列极其反常的举动,我预料我搞的这东西似乎有点儿不寻常,赶忙把这黄历从屁股底下取出来,自己翻了几页,这一翻不要紧,竟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确切的说是哑巴给我起的名字:“刘百正”。 我虽然不识字,但自己的名字还勉强认个大概,这也得归功于老哑巴生前的逼迫,硬生生的让我把自己名字记下了。 我摁着本子伸到老板的眼底下“这上面都写的什么玩意儿?” 老板哆哆嗦嗦道“刘百正。庚午年,壬午月,辛未日,阳限大至,速来报道。崔笔。”“说明白点儿,到底是哪个日子?” “就是昨天。” 我一惊,突然明白道,“操,差点儿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一细想,难怪昨天那么凶险,莫非・・・ 我慌乱中把黄历赶紧塞进包里,安慰老板道,“大伯,你看错了,这哪里是什么生死文书,不过是有些人的恶作剧罢了。”说着,作了个轻松态,噎了口茶,心脏突突的快要跳出来了。 老板惊骇的看着我,“这本子上可是盖有阎王的鬼玺印子。” 我一听果然有蹊跷,赶忙扶他坐下,陪着笑脸道,“老伯你给我讲讲,我外来的,不懂规矩,刚刚您别见怪。” 看他还有点儿犹豫,我又激了把,“你讲明白了,咱把咱俩的名字都划掉,讲不明白那咱就当这玩意儿是个玩笑。都别放在心上,我看老伯你体健如牛,怎么着也能混个百八十岁。” 他一听我这么说,猝然叹了口气,“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全怪这酒啊!” 听他一讲我才明白,辰阳东这个地方禾家有个祠堂,但是除了村长却不允许其他禾家后人进出入,据这老头说,禾家祠堂里供着一本书叫作“生死问卜”,是生死簿的阳间册。上面同样盖有阎王的鬼玺印子。而这阳间生死簿记录的都是死去的人的名字,并没有去录入在世者的名姓。 而这个老板之所以对鬼玺印这么熟悉全是因为其年轻好酒,误闯祠堂无意中撞见。后被人发现便让这里的村长带领村子里的人给赶到村口,以建酒楼茶塘供过往村民解乏来筹罪,这一筹就筹了几十年。 我一听,嘿,还他妈的是个同道中人,老子也是因为喝酒才摊上的事儿! 我笑着问他,“那你确定我这本是阴间册?” “也不确定,我没见过阴间册是啥样子,但这册子后面还有很多名字下面没有其他的字,阳间册里的名字都是人死后才加上去的。还有那鬼玺印子只有盖上了,鬼差才敢上来勾人,这印子据说是只有阎王大老爷才能盖的东西。”对于他说的东西,我倒是信了一半儿,这老头如果脑袋不是被门夹过,那就只能怪他的酒喝多了。 我大概看了下这黄历,寻思着这阳间册如果真存在的话,那他的功能敢情是相当于今天的确认到货?真他娘的奇怪了。 但是也不知道这阳间册到底有什么用,如果仅仅是记录死去的人,那也没多什么必要,就这个鬼玺印子看来是个宝贝。这个禾家祠堂不供奉祖宗供奉这玩意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和那阎王老儿有一腿?再问这老板他就也不知道了,他只晓得自他出生以来祠堂就有这东西,有那书的事还是他爷爷在他小时候讲给他的,后来他爷爷无缘无故的就疯了。他当时也是喝酒壮胆,想进祠堂的念头由来已久,只不过酒后把这事儿真给干了。 我心想,“那你老头当年犯事儿也不能全赖这酒啊,这玩意儿就和你想强・暴人家,不敢直接做,喝点酒后给干了,结果全都推到酒身上,那人家姑娘不亏大发了。” 后又一想,“自己不也是,我这一辈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日子恐怕屈指可数,就算当初我没喝酒,也逃不过这宿定的一劫,我在努力抗争,却是每一步都离死亡更近。要不说这些事儿还真不能怪酒!” “老板,给我来点儿你这最好的酒,咱边喝边说。”恍然开悟,酒这东西咱还是别戒了。 看着老板颤颤巍巍的去柜台拿酒,我又品了口眼前的茶,“呸,这茶真不是味儿,和马尿似的。” 老板递过来上好的粗米酒,我一闻,嘿!还是这东西是好玩意儿! 看着这老伯还盯着我手里的册子,胆战心惊的想趁我不注意夺过去,我学着长辈教育后生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老伯,我见过阎王,我让他多给你宽限几年,你可得记住以后一定要少喝酒啊!”说完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酒气。 “你见过阎王?” 我威风凛凛的点了下头儿,“我就是昨天应该死掉的刘百正。” 窗外段斌拽歪着他那笨拙的大蓑子衣飞奔着过来,我喝光杯子的酒,揣起袖刀,起身朝楼下走去,甩下句后会有期,扔下店老板在桌子旁继续哆嗦着・・・ ------------ 第十八章 :假鬼门 段斌腋巴起来一包西药,据他说这个比蒙汗药管用多了,药不死人还能让人睡的香,再在药里掺点儿咱东方特产巴豆,包他们做梦吃屎。 我一戳鼓,“你他妈还真行,真够阴险的。” 他回着,“看这帮人白日里人模狗样的,就得恶心恶心他们。”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别说,这小子还有几分和我相似,是个不服硬的手儿。 要说这人不如鬼,就在于托付着这副臭皮囊,每个人都可以百变,鬼却简单,好坏之分一眼明了。 这帮人神出鬼没的,我也只是记了他们走的大致方向,并不清楚他们要赶往哪个地方,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工夫他们走出多远了,估计今天不会走出这里。按段斌所说,他们要想离开这儿别无他法,眼前这十几座山就够他们翻一阵子的。来时候的路虽说只有一座山隔着,那可是座夺命山,诡异的很。他们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白那个坡子不简单,没点儿胆量也不敢沾边儿,再加上他们抬了个棺材,行动并不方便,走那山还不是等于送死。我瞅了瞅段斌,这家伙自个儿便走便偷着乐,没准现在就开始寻思上人家做梦吃屎了。 我生怕这伙人比我早一步找到那孩子,这要是被他们先找到了,我白来一趟倒是小事儿,很多事没准儿就此石沉大海,到那个时候对不起老哑巴的死,也对不住自己的后半辈子。 人性就是贱,不把这贱磨成最贱,那就白贱了。虽然我极度厌恶这种追讨索求的生活,但不得不逼迫自己这么去做。也许这本来就是我内心的选择,只是我假以志趣的幌子,在一直迷惑自己。 我眼前担心的是这伙人把那孩子给偷偷装进了棺材,掩人耳目顺道儿给就给转移了。但这伙人没当地人指引,竟犯了个大错。这村子里平日棺材难得一见,这么着来运个人,反倒把自己给卖了。 这段斌麻翻他们的想法正合我意,我一个顺水推舟既可验求自己的猜测又帮他铲了眼屎,两全其美。 接近傍晚,雨也渐渐停歇,段斌停住脚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来了句,“近了。” 我一听赶紧做好准备,放开喉咙大声叫起来,“旺财,旺财・・・”。 段斌则作到处寻找状。这招果然奏效,过了一会儿,一深草科儿处探头探脑的伸出个脑袋瓜子,四处看了眼,又蹲了下去,我俩分开向两个方向轮流叫唤着,又吸引出两处耸动。 俗话说这狡兔三窟,还真有这么干的,这些人把棺材放在一处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余全埋伏在其他暗处负责监视。还好我们装作寻找土狗的样子查看了个大概,不然被抓住少不了一顿揍。 说起打架,这是一项我最不擅长的运动,我的能耐在于靠嘴皮子就把他干的落花流水,前提还得是女的。 男人,谁给你用嘴解决问题?道理就像寡妇一样,谁硬跟谁。 与段斌汇合的时候我问他怎么办,这伙人待的地儿这么分散,恐怕白来一趟。 段斌一句话把我给整蒙圈了,“药都下好了。” “我`操,你说啥?你都下好了?我咋没看见?” 段斌一呲牙差点儿笑掉了下巴,“啥事儿你都知道,你不成玉皇大帝了?” “放心吧,我下药保准管用,不过这次可能要久一点才有作用,走,咱先回家。” 看他在前面走出的大脚印子,我又骂了句,“奶奶的,果然够阴险。” 段斌的家建在村子的中间部分,大门正对他所指的那座高山的山头。这在风水学上乃农村建房大忌。老哑巴入铁鞋前是香头儿出身,在他嘴里偶尔得知一些这方面的小窍门,与他一起混日子的时候也曾见他给人测过风水,不过这东西始终装哑巴,啥意思都是我代传,其中就有这个关于鬼门的事儿。 按香头独有的解释,这鬼门有三,最正的门便是与这阳间房屋正对的山头。一般人家造房子都会避开这点。我当初也不信,不过后来走南闯北见多了这农村的建筑,还都是大门对着山坳。段斌把房子建在这个方位上,不是他不懂,似乎是为了方便。 “咱先睡半宿,后半夜再去看看那棺材里装的什么。” 段斌躺在竹塌上一眯眼,“你也睡会儿。” 我来回踱着小步,又试探的问道,“你说大难不死,是不是必有后福?” “死只是先后,不死才有权利谈论有没有福。” 段斌侧过身,“我先睡会儿,一会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出去。” 我暗地里冷哼了一声,自己在外屋横着搭了半吊的床位,然后把竹板子门割开碗大的口子,侧身躺下后能正好看到外面的情况,顺手把袖刀备在耳边,从包里拿出那个破旧的军用水壶,挂在头顶。心里想着今晚怎么着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好好见识下正宗的鬼门关。看看到底是怎样个风景竟比那山海关还有名气。 在我的印象里,对付鬼远比对付人更容易一些。鬼无常形,却不懂变通,人虽俱体,但可凭心机筹谋千秋。 夜来的突兀,我刚想好哪种姿势睡觉最能勾起女鬼的欲望,这天便黑的不见万物踪影。我努力瞪着眼睛盯着门外,让自己慢慢适应这黑暗,待看清竹竿子上挂着的牛头时,这家伙正噌噌的转个不停,仿佛到了时辰就拼了命工作一样。 据说用牛头来驱鬼的历史由来已久。牛在人类眼中乃是祥和之物,鬼却认为牛的头奇丑无比,以至于不敢近身。我打算欣赏完这鬼门关外的景色再顺便试探下段斌这家伙的底细,这小子来历不明,说好不坏,但心机够深。 前半夜倒无大碍,到了快近午夜的时候,我这肚子就给我疼醒了,你大爷的,老子给竹板子门割开个口子,不晓得这白天下雨,夜里的湿气随着小凉风顺着这口子全灌到我这肚子里来了,肠子像拧了麻花又他妈的像跳起了钢管舞,疼的我翻来复去,取下挂在脑袋旁边的军用水壶对比了下壶嘴儿。 “妈的,老子菊花大它好几倍,再说这玩意儿也盛不下啊!” 看着屋外乌漆麻黑的,风顺着牛头骨的鼻子窜入又顺着耳朵窜出发出呜呜哇哇的响声,比小鬼儿蹦迪还难听。我捂着肚子又上来胆小了,骂骂娘还可以,一旦到动真格的时候,又怂了。 眼看快要拉裤兜了,也顾不了那么多,活人让泡屎给活活憋死,传出去我这张小白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人给憋急了啥都顾不上,我顺手从包里扯了几把纸,嗖的一下子掀开门就近找个角就蹲下了。裤子还没完全褪下,这屎像他妈摩托车挂四档直接松了刹车似的,呼啦啦窜出去一大片,顺带着的是漫天尾气的烂排放。肚子瞬间也变的踏实下来,菊花像是正在享受流水线似的按摩。我吐了口气,嘿嘿干笑道,“这尼玛要是鬼还敢来,熏不死你!” 眼前的柱子上牛头噌噌转的正利索呢,随着我嘿嘿干笑,哗的一下子停了下来,幽幽的小夜风也戛然而止,一道比黑夜更黑的光从对面的山头射下,直入院门。我心里暗操,“坏了,我这嘴真是乌鸦托生的。” 骂完也不敢这个节骨眼儿上轻举妄动啊,愣是蹲着在原地蹲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发现没别的动静,赶紧麻溜的擦了下屁股,准备提裤子走人。想想这个时候那群人模狗样的人应该迷糊了,该叫段斌起来了。没成想这个时候忽的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大哥,我怎么感觉这味道不对呢,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放屁,上次被一道行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给搞晕乎了,带了个女的回去,这次再带不回去,咱俩都得吃鞭子。”这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的山谷传来,又像是有人扒在耳边使劲的告诉你,简直要顺着皮肤浸到骨头,让人皮肉发麻。 只见正对着自己的前面地上,一个接一个的脚印在清晰的慢慢逼近,眼看就要踩着我的脚了……。 ------------ 第十九章 :开棺(上) 辰阳东的土地多是细致的泥沙混合,尤其是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沙石与泥的混配比例达到了当时铺路的最高水准,下的雨渗入地下,地面湿而不泞。至今我仍佩服他们先人那高超的智慧。 就在这沙泥地上,飘飘悠悠的走出来了两双脚印子,我心想不都说鬼这玩意儿走路不着地儿么,怎么踩出来的脚印子比人踩的还深?我揉揉眼睛,眼前除了黑之外还真看不清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但这脚印子却实实在在的逼近着,我猫着腰,慢慢往后退,自己刚拉过的稀屎又给踩了一脚,扑哧一下子喷的到处都是。 就在我退到快墙根了,这刚消停的说话声又从地缝儿冒了出来,“咋越来越不对味儿呢,再去别地儿看看。” 我一听这话也纳了闷,这他妈的到底是不是鬼,怎么和瞎眼了似的,老子就在眼前竟然看不到? 眼看着这两个脚印子停住后又往门口儿走去,我上来胆子就一路跟了上去,想看看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东西,说人没身子,说鬼还能踩出脚印子。 走到刚刚看到黑光射下的位置,我停了下来心里琢磨这是道什么光,竟然是黑的,真让老子开眼了,自个儿纠结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冲着那道黑带就向对面的山上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自己眼前影影绰绰的全是人,但是不等我揉揉眼睛再要看个清楚呢,就听见“唉幺唉幺”两声,刚停下的那牛头又开始呲喽呲喽的转了起来,接着是一阵子揉碎报纸的声音,黑光刷的一下子退了回去,眼前的场景也一扫而光。只见到大门洞开,街道上悠悠的小风飘了几块黑白衫子,月亮不知从啥后面露出半个脸儿,呲牙咧嘴的阴笑着。我回头看了看刚才那几个脚印子,一愣,“怎么没了……”,这倒还是小事儿,连我自己的脚印也一块儿没了,我明明记得我走过的时候还特意偷着比较了一下谁踩出的脚印儿深,这会儿竟然…… 这院子除了那牛头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摇头摆尾的转个个不停,其他东西仿佛静呆了似的,也没个声响,就听那骷髅头嗯嗯啊啊的叫的欢实,我心一沉,这会儿也没多大风,它自己叫唤啥呢,也不敢多想,一个大步子就扯进了屋里。进屋后我把门堵严实了,拿起吊床上的包,把水壶往里一塞。愣了一呆,“操,老子怎么把它给撕了擦屁股了?” 要不说这拉屎有个文雅词儿叫内急内急呢,确实很急。我他妈的一着急把这宝贝上面的几页纸给撕下来当手纸用了。擦完就扔在那儿了,这东西也不能再给它捡回来了,捡回来还得洗干净,这玩意儿一洗啥都没了,还不是等于脱裤子放屁再浪费点儿纸么。我一想还是算了,琢磨着这玩意儿要是真的,不知道会便宜哪几个狗娘养的,这下你们可省的死了。但是又有点儿担心这样会不会遭天谴,万一像那个仓家老头造字似的,坏了天界的规矩,子孙逃命都逃了几千年。我可没他那智慧,能逃的过上界的追杀。 对于我这等货色,估计一个雷就够浪费的了。 我边想边收拾好东西,到段斌跟前喊了句,“升堂~~~威武~~~”。 我只是开个玩笑,打算把他弄醒,哪知道这家伙噌的一下子窜了起来,按着刀,冒了句,“报上姓名!” 我靠了一句,这孙子配合的还真像,吓我一跳,有这块料子不演戏白瞎了。 哪知他眼不睁,嘴不闭,叨叨咕咕不知道念的什么。我继续推了他两下子,稀里哗啦的好像什么东西落了一地。我蹲下细看了看,嘿,这玩意儿怎么和刮的鱼鳞似的,又像是得了皮肤病落下的大片头皮屑。该不会是他昨晚吃那水蜈蚣开始剥皮了吧? 我又搡了搡他,“喂,醒醒。你看你掉了什么东西?” 推了他半天,他才给我睁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像刚逛完万花楼似的。 我说你还去不去啊,一会儿天该亮了。他又嚷嚷着说天亮也没事,半夜怕吓着我,看样子还要躺下接着睡。 我一把给他拖下床,问道,“你看看地上掉的是什么东西?” 哪知一听到这句话,他这又要躺下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你说什么?” 他见我要蹲下细指给他看,一把掰住我的头,接着深深的打了个哈欠,我看到他嘴巴里的后槽牙尖的像是两枚钢钉,吓了一跳。胆颤心惊的回了句,“没什么,咱得看看那几个被麻翻的家伙了。” 我生怕段斌这小子办事不利索,让那几个人抬着棺材跑了,说着我准备去点他那个小油灯,他一把把我拉住,来了句不用点灯了,咱这就走。 我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背着自己的包,又掖了掖袖子里的小短刀,跟在他后面出了屋子。他看到院子里那剔透的牛头还在嗡嗡的转着,满意的笑了笑,“我就说这东西管用,怎么着,夜里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话像是在问我,又好像自言自语。我心里骂道,“你娘的,还没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差点儿让老子拉裤兜了。” 段斌走到院子中央又停了下来,使劲闻了闻,噌的回过头,冷冷的盯着我,“什么味道?” 我紧吧溜的蹭了蹭脚底下,来了句,“没什么,可能是黄鼠狼子放屁了。” 就赶紧推着他出了院子门,心里嘀咕,“以后可得长点儿记性了,别总让这该死的好奇心作祟,那鬼窝儿有啥好看的,全是丑鬼,弄不好连命都搭进去了。” 一想到命这个东西,我啪的一下拍了拍脑瓜盖子,我这是始终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没事儿还拿出来自个儿端详端详!那个鬼玺印子长啥样我也没记住,改天自己好刻一个去。” 段斌看我拍自己脑袋以为我没睡醒,吓唬道,“走路看道儿,这地方可不比家里,别一脚迈到阎王殿去,大半夜的,我可救不了你。” 我干笑了笑,“阎王殿不是你说了算么,你再把我给八抬大轿送上来不就得了。” 说完赶紧捂住嘴,妈的,差点给儿忘了,我偷拿了他的黄册子,这事儿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段斌好像知道了点儿东西,先是一愣,脸一黑,“别以为阎王不敢收你。” 看着他一副来气的样子我赶紧又转移话题,“改天你给我介绍介绍那个在胡同遇见的那姑娘吧,就咱俩这关系,成了也得分你一半儿。” 段斌虎着个脸,“赶秋节给你找个机会。” 我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朝村子外走去,月色铺展在清澈的溪水上,映称着半村山景,如梦似幻。 安静的背后似乎传来剥皮拆骨的碎裂声,身旁的矮草随着步子的走动跟着唰唰的阵阵倾倒,我猛的回过头,一切又瞬间恢复原貌。 段斌提醒我快点儿跟上,我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干完这一票子事拉倒吧。 ------------ 第二十章 :开棺(下) 眼看前面的草越来越高,我俩压低身子,慢慢朝之前确定好的方位贴近。果然不出所料,守着棺材的那两个汉子一个爬在棺材板上,一个卧在水坑子里,睡的不醒人事。我让段斌看看周围埋伏的人还有睁眼的没,段斌一摆手,“还用整那些没用的干啥,直接掀开棺材看看再说,我下的药一准没问题”。 我看他不愿意动弹,索性自己跑过去到处看了看,见没啥动静,也就退回到了棺材边儿,见段斌已经把压着棺材的那个人丢到了地上,我劝他小心点儿,别伤着人,他倒满不在乎,“这棺材盖子真沉,快过来帮忙!” 我冲过去,和他对面站在棺材两侧,提醒了句,“小心点儿,没准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干这个事儿的时候我心里咚咚直跳,老子第一次碰棺材,机关什么的倒是小事儿,别蹿出来个什么我没见过的东西。 “等等,我先听听。” 说着我趴在棺材头竖起了耳朵。这一听不要紧,我整个身子给吓的弹了出去。 “咋回事儿?”段斌见到我的反应也吓了一跳。 “你听听,里面有东西在挠棺材板子。”我捂着被吓破的胆子远远的冒道。 段斌凑上前去听了听,也是一呆,“什么东西?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哭?” 我俩偷着一商量,一个站棺材头前面,一个站棺材尾,我比段斌劲儿大,站在棺材尾负责抽棺材盖儿,这家伙站在棺材头举着刀子,看我眼色行事。安排就绪后我开始一点点儿的抽板子。这一抽,嗖的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围小草呼啦一下子像是瞬间刮了阵小旋风儿,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我那小心脏好像握在手里狠狠的攥了一把。攒了攒劲儿看看没什么动静我又一发力,棺材盖子吱吱两声被抽出一大半,自己也跟着盖子倒退了好几步。气氛感觉比刚才还诡异,我冲段斌使个眼色,自己慢慢挪动着靠前。 这刚他妈的迈出一步,幽幽然的在里面缓缓坐起一披头散发的东西,本来这小心脏就握在手里直哆嗦,这突的冒出个这玩意儿吓的我倒吸一口冷气,连喊都给忘了,转身就跑,心脏像是直接给摔在了石头上。 跑出去一大截才想起来忘了给段斌使个眼色。寻思这下完了,段斌还待那呢。 回过头一看,吓的我四肢和散架了似的,差点扑到草科子里去,只见那披头散发的东西背对着我,正搂着段斌的脖子来回晃,黑暗中段斌伸出的手爪子正向我使劲儿的召唤着…… 我操,这还了得,我一看这架势,胆子碎了一地。想跑也不行啊,这段斌还得帮我找孩子呢,就这样死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转又一想,段斌这家伙本应该是个鬼神不侵的怪人才对,从他那家就能看出个大概,这棺材里是个什么角色竟把他给搞了。 我心一横,管他是人是鬼,先救人要紧,主意一定,我立马提着我这二两胆子猛的蹿了上去,刀子紧紧的攥在手里,嘴巴里还酿造了一嘴陈年老窖,(这哑巴留给我这一口儿专门对付些鬼魅的招数我还没用过!)。冲到段斌跟前,见段斌闭着眼红着脸,我还以为他中毒了是咋地?谁知道那披头散发的东西一回头,我这嘴里的佳酿没准备喷却噗嗤一下子喷了出去。 “怎么是你?” 我这一嘴烟口水喷的她暴跳如雷,“你个王八蛋,你吐我!” 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扶着棺材,“杨幼一?你怎么跑棺材里去了?” 这家伙浑身污垢,蓬头散发,本来水灵灵的姑娘这会儿看来干巴的像刚挖煤出来似的。不过看她真的还活着,我是又惊又喜又手足无措,但刚才她抱着段斌这让我心里很不爽。 杨幼一叹了口气,“哎,说来话长,先扶我出去。” 说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段斌,转身和我说道,“你们到这干嘛来了?” 我一看这丫头没缺胳膊没少肉,就是黑了点儿,也就先没追着问,告诉她眼前这群人可能会妨碍我找那个姓禾的孩子,也怀疑他们可能把我要找的人给抢先一步带走了,就赶紧赶过来看看。 杨幼一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两个壮汉,“你们干的?” “我三拳两脚就解决了他们。”我赶紧杵着棺材抢说道,“段斌全都看到了。” 段斌一愣,没承认也没否认,来了句,“咱还是赶紧先回家吧,这地方一会儿可不太平。” 杨幼一上下打量了我一翻,表情难以理解。 我怕夜长梦多,赶紧拽住段斌,“还回什么家,直接上山。” 我看了看身上的背包,心想该带的东西我都带了,还是趁早找到那孩子。 段斌看了眼杨幼一,看她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我望了望来时的路,大片的草正在成片的扑倒,以为是又来了阵风,段斌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二话没说,架起杨幼一就赶紧往山上走去。 上了半道山,杨幼一嚷嚷着饿,说是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我一把扯出段斌藏在怀里的大个儿水蜈蚣,递到她面前,“赶紧吃,这玩意儿比压缩饼干还补充体力,段斌就爱吃这个。” 这丫头一看,差点儿没吐出来,别说饿了,这会估计连肚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咕噜咕噜的叫唤了。 我故意从段斌手里夺这玩意儿,一是恶心下杨幼一,二是让他看看她心仪的段斌就吃这个,看她还敢对这小子有意思不。 我没感觉段小子哪里长的比我强,顶多他在女人面前斯文一点儿,又有点儿学问,就这些。谁叫女人当时就看这些呢! 据段斌介绍说,辰阳东的山,大都是恶山。别看这村落处于众山怀里,显得安宁,实际上,一入这山林,便险象环生。 他举了个例子,“像你们来时的那座山,是入湘最捷便的一条路,但却成了土匪的打家劫舍的道子。在山上你们也看到了那么多的无头死尸,全不知晓都是怎样就丢了性命。” 我指了指剩余的三个方位,他又侃侃道,“这西边儿这座山,是大雪峰山脉里最矮的一座山了,你要是想从这座山翻出去,估计累不死也得瘦成骷髅架子。而北边儿这个,看着林木稀疏,地势平缓。进去后你就会发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要知道与这座山相连的龙头可是山的鼻祖神农架,从这里估计当地老猎人也出不去。咱们今天要去的这个山是武陵山的一支,别看高险,却因为长期有人走动,使得这座山险而不危。你们可跟好了啊,虽说相对安全,但也少不了性命之忧。” 我和杨幼一走在后面,望着这山也有点发怵。 看着杨幼一那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我又上来多事儿了,取出水壶扔给她让她洗洗脸。 她倒也不客气,直接脱下外套丢给我,自己穿个露肩小背心开始大肆的浪费我的水。 我本来不好意思偷看别人,原因在于我本身这么纯洁,万一看到什么控制不住,到时候也不好解释。 她边走边洗,我在后面儿跟着,我就借着看路这个心思时不时的偷瞄两眼,幻想着她一不小心被前面的石头绊倒,那我就有理由名正言顺的扑上去了,这玩意儿想着想着就咯咯笑了两声,这一笑不要紧,不知道哪儿旮旯什么东西也跟着咯咯笑了两下子,我突的停住脚,以为听错了,使劲儿挠了挠耳朵,又咯咯两下。片刻,从一块大石头背后清晰的传来两声,“咯咯”。 段斌和那丫头两个人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指了指侧面的大石头,示意声源在那里。 段斌呆了片刻,突的喊了声,“快趴下!” 我刚听了个‘快’字儿就迫不及待的直接扑到了杨幼一身上,连滚带压的把她扯到一颗树后,连气儿都没来得急喘,顺口又叫了声,“段斌?” 低下头清楚的看到杨幼一后背上一个硬币大小的疤痕,似曾相识・・・ ------------ 第二十一章 :影山(上) 我还没来得急做其他反应,杨幼一的小手掌就扑了过来,啪的一下子糊的我鼻子直冒酸水。 “快放开你的手!” 我来不及放开,也没解释,直接把手从她的胸部转移到了嘴巴,给捂了个严严实实。眼神告诉她嘘嘘别出声儿。我转过头瞄了下树后,什么都没有,段斌也没了动静。我腾的一下子恐惧起来,心想,“坏了,没准儿中了这小子的圈套了!” 正琢磨着怎么脱身呢,只听见依靠的这颗大树上唰啦啦的叶子落了一大片,眨眼间一个巨型仙人球类的东西迎头落了下来。我倒吸一口冷气,也来不及多想,一个兔子蹬鹰,直接把杨幼一给蹬了出去,自己再想躲时已经来不及。我像个傻子似的愣在原地,心里一凉,“哑巴,我来见你了……。” 眼看着这刺球的玩意儿快要扎到我的眼睛了,一个影子侧身闪过,接着是一柄弯刀横着拍了过去,我头本能的一埋,那东西擦着我后背就飞了出去,我一个鲤鱼打挺连滚带爬的窜到石头后面,看着远处被我直接蹬晕过去的杨幼一,又猛的窜到她身边儿,寻思着一块儿把她给挪到石头后面。 哪知那个刺球像是会飞的豪猪,又团的像个刺猬,直接冲杨幼一飘了过来。 我这时才看清刚才抡刀的那个人是段斌,这家伙的刀不愧是苗家祖传工艺,柔韧性与刚毅程度结合的天衣无缝,关键时刻还他妈的可以当弹弓用,真是佩服。 我来了劲儿也抽出袖刀,一看咱这玩意儿忒小了点,又赶紧收起来去拖杨幼一,这女孩子平时就不应该吃那么多,这家伙一天没吃饭还这么沉,拖了半天没拖出多大块距离,眼看那鬼东西又飞到了跟前,我没来得及多想,拎起地上的军用水壶游荡了两圈儿就对准了给丢了出去,这东西灌了半棒子水,也有点儿分量,丢出去正好和那刺球撞个正着,水壶弹回来直接没长眼,干的我哇呀一声,一抹鼻子热腾腾一大片,庆幸的是那刺球砰的一下子扎在了对面的树上。 这玩意儿极其诡异,扎到树上没作停留直接向树顶上滚去,眨眼就消失在茂密的叶子里。 我捂着鼻子赶紧招呼段斌过来,心里琢磨着还好这家伙救了我一命,我倒是错怪他了。 只见他出奇的安静,对我的招呼完全不理,自个儿转了两圈开始“咯咯”起来,我一听心里直发怵,像起了毛似的,赶紧把杨幼一摇醒,这才他妈的踏入山林,就出来个这鬼东西差点把我整死,段斌这小子的险而不危真不靠谱。 杨幼一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嘴里直接冒出口青烟儿,我没当回事儿直接给吸到鼻子里去了,把她拖到石头后面才发现这家伙脸色发青,直翻白眼儿,吓了我一跳,“别让我一脚给蹬死了。”一摸她后背,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石头嵌在了她的后脊椎骨旁。 我一愣,赶紧抹了抹鼻子,把刚才吸了的那口青烟儿又掰开她嘴给吐了回去。一拍她前胸,石子弹了出去。过了会儿看这丫头没啥大事儿,我又赶紧起身准备去帮帮段斌。这家伙还立在原地,只不过不咯咯的叫了,浑身开始哆嗦,那刺球像长了眼似的,刚刚还不见踪影,唰的一下子从段斌身后的地面冒了出来,冲着段斌的后心就戳了过去,段斌似乎料到这一点,但是让我惊讶的是这家伙竟然没躲,硬生生的让刺球给撞个前空翻,扑倒在地上,刺球也一下子被弹出好远轱辘到地上,没了动静儿。段斌站起身子又一哆嗦,哗啦啦掉下来一大堆,我刚张开嘴惊道,“这不晚上掉在地上的……”,还没说完,后背就如针扎一般,眼前一黑,噗通栽倒在地。 我是被什么液体滴醒的,像是蜡油子触体凝固,但又凉的出奇,我抬起头,后背像压了块大磨盘。 “爬着别动。”恍惚中看见前面生了堆火,潮湿的柴火燃的吡啪响,我又趴了下去,感觉这脊骨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爬,手刚触及皮肤,心咯噔一下子,“我衣服呢?” “叫你爬着别动,你再乱动把你手给你掰折了!”杨幼一手扶着腰,一手拎着水壶。 “下次你踹我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儿劲儿啊?老娘的腰差点儿让你蹬断了。” 我没顾得上搭理她,问了句,“段斌呢?” 杨幼一白了我一眼,“给你治伤呢。” “怎么回事儿?” 我差异我晕过去的瞬间看到了段斌身上落下了东西,这玩意儿绝对是和半夜里那鳞片子一样的,心里越想越奇怪,这段斌比我想的还要离谱。 “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你后面儿被雉骼给刮伤了。” 我努力回忆,好像在我低头避开那玩意儿的时候后背是有点儿感觉,当时没当回事儿,直接就躲石头后面去了。 “那东西叫雉骼?” 后背又来了一滴,我一哆嗦,“我看它像是豪猪与刺猬的杂交体。” “还好不是成年的雉骼,要不然我们都跑不了。”段斌走到前面,弯刀上挑着刚才差点儿要了我命的东西。 “这玩意儿夜里躲起来,最怕听到“咯咯”声,要不怎么俗名叫雉骼呢。我在国外学医的时候还专门研究过它,当时都传言这东西是挖人心吃的刺猬,我解剖发现这东西和刺猬区别可大了,刺猬这东西不主动攻击人类,就算不小心刺儿到也没什么大碍,但雉骼这身上的刺儿全长满了菌,常年附着着大量的肉眼看不见的寄生虫,被这玩意儿扎伤的人,最后通常都是被虫子啃死的。” 我一个激灵,想到来时山上看到的那个大个子,就是被虫子活活给啃剩骨头架子的,心一凉,“那我咋办?这不是借刀杀人么?” “这中医他讲究一物降一物,生生相克,比如你被疯狗咬了,剪下狗毛烧糊了涂在伤口可以预防狂犬病,这雉骼的胃血可是难得一见的杀毒消菌的外敷剂,咱们这次算是有失有得。” 说着拿过杨幼一手中的水壶,把那玩意儿仅有的点儿血给放光了。我心里骂道,“放你娘的屁,还有失有得,老子差点儿丢了命!” 段斌收拾差不多直接把那浑身是刺儿的东西给丢到了火堆里,说了句,“没事儿赶紧起来吧,一会让雉骼的大部队找来了可就麻烦了。” 我没好气的看了眼杨幼一,意思是还不赶紧扶着我这伤员。 这家伙死不给面子,把衣服扔给我,“你伤的是背,腿还利索着,老娘腰痛的没让你背着就算好的了。” 我一听这没良心的,要不是老子救你,你这会就成蜂窝煤了。想想还是算了,对牛弹琴这个词儿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形容和女人讲道理的。跟她啰嗦不出个什么结果。 我站起来抢过水壶,一摸肩膀,“我的包呢?” ------------ 第二十二章 :影山(中) 段斌指了指旁边的大石头,“挂那儿呢,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成天看你背着它。” 我赶紧说没什么,就是点儿故人朋友的遗物,得给人家保管好,说着赶紧爬起来拿过自己的包捏了捏,示意大家赶紧走,杨幼一看我神经神经的样儿,笑道,“看把你给吓的,没事儿,你就当一刺猬没长眼碰着你老人家了。” 我嘁了一下没理她,绕过段斌走到前面,段斌拍了拍我,递给我刚才掉的袖刀,“想不到你还带了这个。” 我赶紧解释说是从他家里拿的,看着挺精致的,拿来研究研究,没提防身的事儿,这家伙看样子也没放心上,说回头挑个大点儿的送给我做礼物。杨幼一见我们两个没人搭理她,故意在后面拖后腿,我冲段斌使个眼色,意思想个办法吓唬吓唬她,段斌这小子聪明着呢,脑袋一摇,煞有介事的和我说道,“这山虽说是武陵山脉的一支,却没有继承它的佛性,这山的险不在于它的高,而是传说中的厉鬼常有出没。人鬼殊途就要分个胜负,据说这里的山民和这些厉鬼互相斗了几十年,斗的双方元气大伤,都斗不下去了,于是有位先人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就站出来要和鬼定个协议,这鬼毕竟不是正道,给了这么大的一个台阶自然要顺干儿下了,就答应了不再伤害本村的村民,而这里的人也就默许这些孤鬼在这山上扎根。但是外乡人在这里就没那么幸运了。话说这规矩定下来后这山上果然就没再发生过什么鬼伤人的事,偶尔有村民来这山上打猎遇险鬼还帮了一帮。” ”那这鬼的事儿就这样消停下去了?”我问了句。 ”也不是,这么多年来这里也发生过两件不可思议的事儿,一个是六几年逃命过来的老地主,据说是个武汉人,结果逃到这山上被东西逃了心肝,一个是前年一县城来的算命的先生仗着自己有点儿道行,不把村民的话当回事儿,进了这山就没出去,所以这外乡人到这山上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你两个就在我边儿上跟紧了,没准儿到时候还得给你们求个情儿。” 我只是想让他随便说两句吓吓这丫头,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能扯,连我都有点儿信了。 “这事儿是真的?” “嘘,假的。哪有这么讲信用的鬼。” 杨幼一一听段斌说的和真的似的, 吓的麻溜儿的蹿到了我旁边, 在她眼里,段斌也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小伙子,比我正经的多。 其实女人不知道,男人心里都清楚,彼此都半斤八两,只不过看形势表演罢了。 “你这伤还疼不疼啊?” 杨幼一巴拉我一下,我故意没理她。 “你看你背个包在后面多碍事儿,来,我帮你背着。”说着这家伙就要夺我的包。 “哎哎哎!干啥玩意儿?这包里东西金贵着呢,你一个女孩子别乱摸。” 说着我把包换了肩膀背着,心里琢磨,“这两个家伙没趁我昏过去的时候翻我包吧?” “段斌你是咋把那个叫什么雉骼的给整死的?我看你被那玩意儿撞飞了呢,”我突然想起来问他,顺便探个底儿。 “你都晕过去你能看见啥,段斌哥一刀过去就给那东西宰了,哪像你,自己逃命逃不利索还踹了我一脚,占便宜什么的我就不稀的和你说了,”杨幼一越说声儿越小,明显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没什么事儿吧?”我看着段斌慢慢变黑的脸,好像他知道我在怀疑他。 “没事,先不要说话,到地方再说,前面就到六台沟了,小心点脚底下。” 杨幼一扯了扯我袖子,“这地方不会真的有鬼吧?” 我没好气的回道,“小点儿声,让鬼听见了直接把你抓去,这山上可都是些孤魂野鬼,都没见过漂亮大姑娘的,你不跟紧了直接从地底下伸出只手给你拖走了,到时候我一回头都不知道你在哪儿疙瘩丢的,你就清等着被鬼给xxoo了吧。” 这丫头嘴硬说我放屁,但是气焰明显没刚才嚣张了,我笑的赶紧捂住了嘴,生怕再引来一个什么浑身是刺儿的东西。看段斌一个人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追到他屁股后面,问他,“怎么了?” 他直起腰还没来的及说话,杨幼一那丫头就跑前面去了。 “这下鬼从地底下伸手把我抓进去你们就能看到了吧?” 段斌想拦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听见“啊!……”的一声,杨幼一整个身子就没了进去。 “我 操・・・”我这话还没说出口,段斌已经扑了过去。还好他动作快,拖住了杨幼一的手爪子,自己却跟着唰的一下子被拖的向前蹭去,我跟着一急,也顾不得后背疼痛,慌乱中一只手拽住了段斌的脚,挫动中另一胳膊紧紧的抱住旁边的一棵老树,这才把他俩给稳住。 我愤愤的骂道,“你奶奶的,吃那么多臭豆腐没撑死你,胖的连脑子都没了吧!” 这后背被拉扯的生疼,类似那玩意儿的血这个时候正在往里渗,又像是撒了盐水似的。 “先别废话,快拉我上去!”杨幼一哭求着,“这下面全是铁扎子,我掉下去真的会比蜂窝煤还死的难看!” 段斌身子像是被拉长了一截似的,没好气道,“这可是六台沟,告诉你们看好脚底下你们不听,这地方野兽出没最多,老猎人下的陷阱也多,掉下去就是一个死。” 我说废话赶紧先攒着吧,先把她拉上来再说,我这后背快给扯裂开了。 段斌让我拽住了,他开始使劲儿拖杨幼一,就在他使劲儿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小腿上覆盖着大量鳞片,层层叠叠,根部渗血,像是刚从肉里拼命挣扎挤出来一样,越来越明显。我抬起头看那丫头已爬出来一半儿,心里一惊,“完了,估计来不及了・・・” ------------ 第二十三章 :影山(下) 比当下更让人恐惧的,是从茂盛的叶丛后面缓缓步出一身穿斑马服的豹子,“我 操……”。 段斌察觉出我的异样抬起头也是猛的一愣,“云豹……”,杨幼一爬出半个身子刚想骂个痛快,一看这东西,嘴巴都吓的抽了筋儿,哆嗦半天没哆嗦出半个字儿。 段斌赶紧巴拉了她两下子,小声儿问她这地洞大概有多深,杨幼一哆嗦着说估计有两个人那么深吧,底下全是寒光闪闪的铁扎子。 段斌示意让杨幼一先抓好草皮子,又蹬了蹬腿说道,“你先松手。” 我也不知道他又要干啥,眼看杨幼一抓的草皮开始松动,我赶紧把手松开。段斌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前扑跳进了地洞,紧接着杨幼一“啊!”的一声也跟着被拖了进去,就在眨眼间,这号称地球上动作最快的家伙扑了过去……那简直是擦着杨幼一的头皮过去的,吓的我也是一身冷汗。 我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紧紧按着手中的刀子,心想,“这该死的段斌,你死还拉个垫背的,老子说不准连个渣都剩不下。” 就见这豹子“噗噗”的迈着绒爪走到地洞口向下看了看,变得更加暴躁起来,转过头又望了望我,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排整齐的钢牙! 我想象着自己骨头被这家伙嚼碎肠子被舔出来的凄惨,急的脑瓜子上都快冒出了犄角。 老子处在生死线上这么久,连阎王都不敢收我,到头来难道竟便宜了你这个畜生。 我坐起来依靠在老树旁,举着刀子,琢磨着幸好有这棵老树,除非老子睡着了,要不然就这个姿势保持下去,你这死豹子还真拿我没什么办法。它绕圈我就跟着绕圈,眼睛始终贼着它。 云豹,顾名思义速度像云一样,常年活跃于云贵高原的深山里,没想到在这儿竟让我给碰上了,我他妈的还真是够走运的。 一想到杨幼一这会儿可能都成凉的了,我又有点儿心灰意冷。但考虑到段斌这个人有点儿本事,总能出其不意,他那么做肯定多少有那么点儿把握,只能祈祷他俩别成了马蜂窝。 目前的难题是如何解决这豹子。这玩意儿机灵的很,有老虎一般的凶猛,又灵活的像个猴子。它似乎看中了我这一身不肥不瘦的膘子,鼻子上的胡须银针似的抖来抖去。 我心想这尼玛你要是不吃不喝看着我看个十天半个月,等老子剩的皮包骨头,看你吃什么。 正想着,地洞里传来一阵哨子声,我以为段斌开始找村子里的帮手了,心中一阵窃喜,这小子还活着,那就有救了! 我看着这家伙蠢蠢欲动,赶紧冲着它摆了摆刀子。哪知片刻过去,这地方又开始出奇的安静,这眼前的家伙也开始扑哧扑哧的不敢动弹,还有点儿后退的意思,我这个时候也不敢回头,怕万一这个空子被这玩意儿捡了,我就死不瞑目了,心想这家伙是不是正在酝酿一下准备后退几步直接扑过来啊?。紧接着突然感觉到脚底下晃晃当当开始晃,整个人举着刀子竟身不由己的向眼前豹子移动,我一惊,“怎么回事儿?” 低头一看,大批的葬甲虫从我脚下的土里拱出,浩浩荡荡如千军万马。刀子咣当一声脱了手,“你亲娘嘞,老子原来是这么死的・・・” 那哨子我见过,就是他之前送给杨幼一的那个,倒是这声音,似曾耳熟,但又好像隔了几辈子,找不到源头。那花斑云豹看样子也是一山之主,但见到这葬甲虫就像见了克星一样,舔了舔鼻子,不甘心又不敢乱动,绕了两圈掉头就跑,顷刻就不见了踪影。 这虫子似乎通了人性,见豹子跑了,刹那间又挖土挖洞的自己钻了回去,我心有余悸的琢磨,“这段斌果真有两下子,这哨子是原来是干这个用的,可他当初为什么要撒谎。” 想了一下又赶紧靠近那地洞,我探头一望,段斌横铺在铁扎子上,杨幼一就晕倒在他的怀里。这场景立时让我极其不悦。 你段斌总仗着你有点儿本事就占我女人便宜,就算这个女人目前还不是我的但那是也被我预定的,你老当着我面英雄救美,便宜也占的理所当然! 不过眼下来不及讲这些,看段斌被杨幼一压的也够呛,根本伸不开腿和胳膊来辅助我拉他们上来,我又怕一会儿那豹子再杀个回马枪,左思右想冒出个念头。 我自己也噗通跳了下去,踩的段斌哇一声,我知道这小子是在大惊小怪,冒了句,“现在还和我装?” 说着笑呵呵的取出袖刀架在他脖子上,“你身上的鳞可真够结实的,雉骼扎不动你,连这锋利的铁扎子也不能伤你,你到底是干啥的?” 段斌望了望被他丢在坑里的弯刀,黯然道,“你先拉我们上去才对,怎么你也跳下来了,这下我们都上不去了,只能等困死在这里。” 我把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哨子也扯了过来,刀子又压了压。准备叫杨幼一起来,段斌赶紧拦着。 “这事儿咱俩知道就行了,你别千万别告诉她。” 我看了眼杨幼一,这家伙仰着身子躺在段斌身上,假寐的真是可以,腮红一片接一片的,要不是睫毛轻微抖了抖,我都以为她是真的昏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他就冒出了一句,“遗传病。” 我一下子急了,我说你当我眼睛瞎啊,那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出来,像是被催出来的指甲片子覆盖了全身。 段斌指了指天,“天就快亮了,天一亮我这身皮就自己蜕了下去,到时候咱们都得给扎成蜂子窝。” 他见我还是不信,一闭眼来了句,不信你可以杀了我。 眼看天就要亮了,山鸡打了四五遍鸣,我也不敢打这个赌多做停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得赶快抓紧时间,不然等那群人高马大的家伙醒来,我又有麻烦了。 我掐了下杨幼一的小脸,“别装了,赶紧的。”这姑娘一看被识破了,小脸更红了。 我又加了句,“以后你再躺段斌的肩膀,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那脸早晚得给刮花了。” 争吵了两句,我就赶紧用刀子在侧壁上挖蹬坑,顺带着就踩着爬出了洞口,杨幼一在后面跟着也爬了上来,最后段斌磨蹭了一会儿也鼓捣上来了。 这家伙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撸起裤管儿,“你仔细看看,什么都没有。” 我赶忙爬到洞口看了看,“妈的,全蜕到下面了。” 杨幼一好像也知道点儿什么,但是啥都没说,赶紧催促着快走,说还要在中午之前赶回村子里吃午饭。 要不然说这娘们心眼儿就是大呢,好像生死都不关她的事儿,一副遇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找事儿型号的。 我问段斌快到了吧,段斌说马上,用不了半个钟头就能看见那孩子藏的地儿了。一说到这孩子,我这莫名其妙的担心又上来了,但本着遇神求神,遇佛拜佛的心态,我姑且祈祷是时候否极泰来了。 ------------ 第二十四章 :影山(终) 武陵山脉的主脉贯穿湖南西部,进入湘西境内的又是这主脉上的大大小小峰鸵,能叫的出名字的像羊峰山,大龙山等。常言说山如命脉,这脉中自然含血,而这血便应该是沿山脉而涌的河川。倒是这武陵山的主脉邪门,非但不通血脉,竟是断脉之山。 不过这脉断的浑然天成!在这惊险关头容我多插几句,为人所熟知的张家界因山奇峰秀而得名,独立成市,其实是在我去湘西的前两年方才更名。这地方原来有个名字称为大庸,属湘西偏北之地,有条颇有渊源的河名叫澧水流经这里,本意是想在这里与沅江相汇,谁知大地造化凸出一武陵山主脉,成为两条河流的分水岭。 澧水性情暴虐无常,当地人曾一度谈澧色变,这条河又被外界称魔水、鬼河。有传言道这地儿乃天罚蚩尤后人,便以暴制暴,造山断脉平了这地儿的戾气。 后来我佛慈悲,在武陵山主峰筑庙扬善,引得众多武陵蛮在此焚香诵佛以求平安,澧水之祸便渐渐平息。 当然这不过是传言,我并未当真,武陵山主峰乃是梵净山,虽说是弥勒道场不假,却地处贵州境内,名气非同小可。 重点在这里,我所要找的禾姓人家,按哑巴所说可是与传说中的蚩尤有扯不开的关系,而这禾姓人家很有可能称为解开当初造字之谜的一把钥匙。 段斌所说的半个钟头,实际上等于烧了三炷香,杨幼一走的不耐烦了,杵着我说,“你去问问他还有多远。” 我看着晨光一点点刺进这密林,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扑面而来,也来不及多做思考,追上在前面开路的段斌,“你不说半个钟头么?这都快三个钟头了。” 段斌摇了摇头,没搭理我,过了会儿指了指脚底下。 我以为他又在弄什么玄虚,憋了很久的气撒开了个口子,不耐烦的说了句,“麻烦有屁快放,我这忙着去死的人等不起你。” 他那便秘的嘴挤了半天牙膏,掉出来俩字儿,“影山。” 我看他神色顿觉不妙,低头一看。 阳光涨落的如大海潮汐,又像极了沙漠滚丘。叶密如云,光似银针般点缀而来,只是我等久了的影子时时未到。我后背一阵阴冷,也不敢贸然回头,捅了捅他,“什么意思。” 段斌警惕的盯着前方,突的停住脚步,莫名其妙的来了句,“快跑,跟进了……!”话音刚落,他人已经窜出去一大截,我这小腿好像给人打了麻药,拉着杨幼一跑了两步竟然双腿发软,直往地上跪。倒是杨幼一这个时候显示了一把女人本色,把我拖起来直接拽着就开始跟着段斌往前跑。 就见这刚刚旭日东升的欣荣之态刹那间换了颜色,那灿灿金光忽的从半空坠落,接近人脸时又幻做弹丸腾的一下子散开,接着就是一股异香钻入耳鼻。段斌在前面边跑边大喊,“不要吸!”。 他这话说的太晚了,我虽然觉得这味道不对,也止不住吸了不少,杨幼一扑哧扑哧跑的和吃屎似的,吸的估计比我还多,捂着嘴巴也止不住香气往里灌。 我回头一望,妈的,一团金光大如车轮,似虹非霞,散发着烂色滚滚而来,像是要把我们给活活轧死。我这个 “操” 字还没喊出口,就见那车轮突的迸裂,瞬间炸的我眼前五光十色,一股香气噎的我目瞪口呆,登时跌坐在地上,不省人事。 又是一觉醒来,似乎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睁开眼竟然有种到家了的感觉。我坐起来的时候看到古老的壁梁上挂了一只乌鸡,脖子给用针放了血,鸡扑棱棱的挣扎着,血射的满地都是。竹板床旁边摆了一张桌子,越看越眼熟,桌子上放了几摞黄纸,我惊的脱口而出,“哑巴?” 想着想着赶紧审视这一屋子的东西,床上段斌和杨幼一睡的正安稳,段斌发着轻鼾,杨幼一则咯吱咯吱的磨着牙,一切像刚从梦里逃出来一样。我浑身上下摸了一摸,一颤,“包不见了!” “还有水壶!” 看他俩睡的死去活来的,估计这之间还没有醒过来。我胆颤的走出这古怪的房子,刚到门口,就看见两根溜索,一粗一细顺着房梁儿伸向对面的山头,我低下头,惊的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收回刚要迈出去的丧命脚。 这山平平,唯独多出一岩,长约一丈,左右则不超过两米,厚度不得而知,就这一小块儿地儿还全让这一处房子给占了,门开处,一眼能望到的就只有对面的山头,根本没有办法回过身子跳到房子后面去找下山的路,我极目瞅了瞅,一个黑点儿正缓缓移动。后面有人拍了拍我肩膀,“师父就要回来了……”。 段斌后来说,那天我们走的那个山有个非常隐晦的名字叫影山,但是村民都忌讳这么叫,长久下来,这山也就成了无名山。当初上山的时候匆忙,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在山路中又遭遇了雉骼和猎人的陷阱,一时间忙的只顾逃命,直到接近黎明有时间喘气儿了,他才想起来没带雄黄,没办法只能领着我们向山顶奔去。 这雄黄有一个非常独特的作用,它燃起来可以驱逐瘴气,我们在山中遇到的,是瘴气中最邪门的一类,唤作瘴母,在湘西这块儿又被称为缺影,影山就是这么来的。瘴气多出现于两广地带的浓密灌木林中,出现在这座山很可能是这山贯通西南诸山,山脉纵横引导使得本来偏远的瘴气鼓到了这里,这瘴母常以极其炫彩附加异香致人死地。 本地的村民多有嚼槟榔果的习惯,即便上山不带雄黄,这瘴气对他们来说作用也不大,普通人要是闻着那香气,症状非常明显,要是救的不及时,就得和阎王爷打交道了。 听他这么说,我愤愤的回了一句话,“自打来了这地儿,没一样和死脱离开的,你这地儿还真不是人待的地儿,当初回来还干嘛。” 我倒不是为他打不平,生下来是千年的造化,死却这么容易。难怪古人倡导人生得意须尽欢。老子改天得想办法把这处子之身给贡献出去。要不然死不足兮,天底下的姑娘可就白白损失了一员悍将! 话又说回来,段斌的这位师父还真是个孩子,只见他端坐在竹筐里,手拉着细溜索熟练的滑到屋里。进来就直接冒了句,“你们三个,齐了。” ------------ 第二十五章 :孩子禾 眼前这孩子,直起腰身也就刚顶到我的老二,但是这段斌倒是对他极为恭敬,踩着桌子摘下房梁上挂着的乌鸡,按住脖子放了一盅血,又双手给端到跟前,我看到这架势也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待着这家伙发话。心里暗忖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气场这么大,让我一个二混子的心脏竟然绷的这么紧! 话说我这千辛万苦的前来寻找禾姓人家,结果到这竟然受冷落了。等了半天,这孩子把乌鸡血搅匀给灌到了杨幼一嘴里,然后拍了拍杨幼一的小脸蛋儿,动作慈爱,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表露出来的。继而转过头,对着段斌说,“等她醒来,你就带他们两个下山吧。” 我一拍脑门,急了,说“你个孩崽子什么意思?我死里逃生的来到这里是受人所托,你一句话把我打发走了就。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我表面上说的理正词儿尖,强压着怒火儿,内心爹娘的已经开始问候上他了。 “你是受谁所托,你心里藏的东西我都知道,我能告诉你的,就是留着命好好活着。呆在这里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那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开始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会不会是段斌从哪得知了消息故意把我给引到这里的?心想还是先拿到东西再说。 “那是我交给你的东西,现在是物归原主。” 我一听更是纳闷了,“你是?老哑巴,刘一手?” 就见这孩子一甩腮帮子,“你说刘一手?他还没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我这个丈二和尚更摸不着腚沟了,稀里糊涂的琢磨那你崽子还能是谁,看这屋里的摆设,还有说话的口气,还真让我想不出别人来,看那段斌倒是对眼前这个孩子一股脑的敬重。又想到之前他和我说的那些话,琢磨这孩子难不成还能通天? 我又试探的问了句,“你姓禾?” 他望了望屋外光溜的索子,长长吐了口气,像是被困在这里几千年了似的,“不错,我叫禾。” 我摸了摸后脑勺,心里琢磨着你他妈的是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名字就一个字儿,比我二狗子还牛逼。复又加了句,“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要我把东西给你,现在东西在你手里,要么你把东西还给我,要么你告诉我该知道的。” 孩子听我这么说先是一愣,接着转过身又去看了眼杨幼一,像是等她醒来要征得她同意似的,就在他转身的一刹,我瞥见的东西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这孩子的后脑勺……。” “你本姓张?”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你怎么知道?” “这刘一手还真长能耐了,和我你留了不止一手啊!” 这孩子说完哈哈大笑,像是旷野里刮起了沙尘暴,刮的我眼睛迷迷瞪瞪的。我提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你不会就是他嘴里的仓……” 就见我问这话的时候段斌眼睛先是寒光一闪,接着面不改色的立在一旁,手紧紧的捂着胯下。 那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笑道,“我要是仓家后人,刘一手他们还用找70多年?据我所知,他们可不止找了这么短时间,他们可真能标榜自己的能耐。” 听他这话,我心里横下了一决定,“这孩子知道点儿东西,既不是哑巴也不是仓家后人,那他知道这么多,估计是……”,我想起来这禾姓人家可能跟蚩尤祖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行应该不会错了,我就是磨也得把自个儿从哪来的搞清楚了,就是这崽子的语气让我有止不住想干他一顿的冲动,心里骂着,“你这孩子才几岁就他妈的倚小卖老,这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不把你卸了才怪,等老子完事儿了,一定先收拾你一顿,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我只认拳头底下出孙子。” “先等这丫头醒了再说吧,既然你本姓张,那也不是外人了。段斌,出去搞点儿吃的回来。” 这孩子说起话来始终是一副老者的口吻,话不多,但是每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感觉好像没生活在一个空间似的,话与话不搭边儿,还不好多问,显得咱有多笨似的。 段斌听说要他去找吃的,稍有推脱,但是看见这孩子的嘴角一撇,又不敢多说,自己跳上竹筐解开绳子就准备走。这孩子又加了句,“上次那个山洞,我打了一只黄羊在那里,你去给捎回来就行,不必去远的地方。” 我看出来这孩子有正经话要和我说,故意支开段斌,就随了句还真饿了。看着躺在塌子上的杨幼一,这丫头不像和上次似的又在装睡,舒了口气。告诉段斌要是有什么野果子之类的给我顺道儿带回来点儿,我怕这里的乱七八糟的食物我吃不惯,段斌一松手,竹筐顺着绳子跐溜一下子悬出了老远,看着底下乱石嶙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要在绳子上做点儿手脚,死在这旮旯还真不是难事儿!” 这孩子见段斌顺着绳索划了出去, 顺手也把那只几乎快要放光了血的乌鸡给丢到了山下,接着就听见下面一阵滚石乱响,孩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刘一手真够老道的,你是他什么人?” 我看眼前这孩子还果真不简单,就看他说话办事,颇有法子。按理说这脑子不应该是这么大的孩子能长出来的,我想了一下,说道,“同乡,说近了算是个朋友。” 我并没有说自己和哑巴生前那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事情,关系越简单越好,何况看这孩子明显对哑巴的做法也不是很满意,我要是把自己和哑巴的关系说的太近,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又加了句,“他也不过是个中间人而已,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自己的事情,至于那东西,权当是帮他跑腿了。” “他自己怎么不来?难道是怕了我不成?” 我心想哑巴那几下子还拿得出手,他来的话你未必能这么嚣张,你一个毛孩子到底本事藏在哪儿,就凭你是笑着生出来的,你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死了。” “死了?” 毛孩子转过身,静静的呆了半晌,我清晰的记起原来他的后脑勺竟然和当初那个被蛤蟆吃了的毛孩子一样,横着突起一截,布满螺纹。 又猛的想到这家伙按段斌所说,今年恰好六岁,倒推回去正是毛孩子死的那年,难不成是……。 ------------ 第二十六章 :神秘盒子(上) 只是我记不起那毛孩子的忌日,只记得他有个名字叫钟目,瞎了双眼,鼻子倒好使。 “钟目……,”我在他背后试探的叫了声,他没作反应。 难道是我多想了?也难怪天底下长的相似的人多的去了,这种脑袋瓜子没准也就是个遗传,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又什么特殊用途。 不过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正准备上前再问下这孩子的生辰八字,好心里好有个底儿,就见这床榻上的杨幼一嘴角诺了诺,像是要说什么。我一看赶紧先放下嘴边的话,看看这姑娘怎么回事儿,没料到这孩子动作比我还快,一个侧身遮住了我,抢到了杨幼一的身边儿。 他对杨幼一的态度和对我简直截然相反,一副成熟老男人的讪笑,外加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球上下打量了个不停,我心想这他妈的还是狼孩儿?这么色! 我站在他身后,问了句,“没什么事儿吧?” 说完又看看这孩子,路上遇见的瘴母差点儿要了我们的命,还多亏了这孩子。我恩怨分明,对于有恩于我的人都是会想办法还回去。 这杨幼一慢慢坐起,咳了咳,又看到我,眼神复杂又充满歉意。低头又对那孩子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什么的话,然后让那孩子把东西拿来。 我一听这话有点儿纳闷,这两个人认识? 就见那孩子走到门口,一扯挂在门闩上的链子,门外那两条铁索哗啦的一下子从中间裂开,两边耷拉下去直入谷底,我刚想说这段斌还没回来……,话到嘴边儿又让我活活给咽了下去。 那孩子从谷底费力的一点一点的拉上来一包裹,拿到手上的时候我一细看,正是我这一路护送所背的那个包,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趁我昏过去的时候它给藏到了谷底。 他拉上来的链子顺手又放了下去,吹了口哨,飘出去很远。似乎下面有他自己的人在接应。我看见自己的包在他手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抢回来,但又想到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老哑巴让我亲手转交给他的,现在在他手上也算是物归原主。 只见他把包从里到外的翻了一遍,把那个破军用水壶丢给了我,还有个薄衫子。然后整个把包呈现在杨幼一的眼前。 那是两个木盒,还有一卷羊皮纸。 木盒大小一致,长三寸宽七分,比砖头略厚。羊皮纸滚成了个卷轴,里面还卷了一张小羊皮纸。 这几样东西还是哑巴和我当初在关公的石像下拿出来的,当时的大哥指定的是要我保管,但这哑巴趁老大走后竟然又把这东西给夺了回去,把持着一直不让我再碰,生怕我给弄坏了。 直到他死了,我才把这东西彻底掌握在手,我的好奇心几乎无人能及,恨不能别人拉个屎我都想知道什么颜色的,把哑巴埋利索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坐在他的坟头边儿上打开盒子,一方面是想赶紧看看里面是的宝贝,二是故意气气这老东西。老子想看的东西早晚看的到,有本事你把这东西带到棺材里。 那卷羊皮纸对我没什么用,上面一大篇子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儿,一看就头疼,那玩意儿就算是绝世武功秘笈,我也无福享受。但是小羊皮纸上的东西我看着眼熟,也是鬼画符似的东西,觉得也没太大用途。俩一卷又揣进了兜子。 但我祈祷着这两个盒子里能有个宝贝什么的,那我后半辈子就可以娶个漂亮媳妇儿吃穿不愁了。弄不好还能整辆拖拉机,载着媳妇儿到处游山玩水。又一想,自己答应过临死的哑巴帮他这东西转交给别人,这样做好像有点儿不地道。再说这几样东西分明是大哥让我拿着,这哑巴竟然后来自己做主了,也不是很地道。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再说。 这木盒做工倒是挺精致,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头,轻轻一扣,就弹了出来,木头磨的平滑如大理石,这东西里面也是个盒子,两个盒子紧挨着,却滑动自如,从上向下看像是个完整的棺椁,里面一个小棺材,外面套了套棺。外面这层木质的盒子倒是容易打开,里面的可是让我费尽了脑浆。 我坐在这哑巴的坟头边儿活活从白天搞到半夜,石头棍子牙全用上了,也没整开里面的这两个盒子。这盒子看着倒是简单,也没什么特殊构造,就四面是缝儿,给人的感觉一掰就开。看着乌亮乌亮的,掂着还挺沉,到后面我都开始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实心儿做的,给我整了个假缝儿让我空欢喜一场。 我寻思这半夜坐人家坟头也不是个事儿,赶紧挪了屁股走人,第二天去铁匠铺子问问打铁的师傅,实在不行给拿大锤砸开,结果我扔给那师傅的时候那小子也傻眼了,说没见过这种金属,建议实在不行就给扔炉子里炼炼,我一听他这么说心想还是算了,这可是一宝贝疙瘩,还是我自己琢磨办法吧看这打铁匠打铁打的脑袋笨的就和这实心儿铁似的,啥东西都想往炉子里丢。 我走出几步又想起点儿事,回过身拿出那个小羊皮纸,让他给我看看这上面都画的什么东西。谁知道这家伙大字也不识几箩筐,坑坑巴巴的整个大概意思就是这是哑巴写的一封类似介绍信的物件儿。其中有一点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之前这老东西一直说的我身世离奇,竟然是真的,之前我总不信,总觉得他是想和我私奔才拽着我不放的,没想到这家伙在死后还把这事儿写到这上面来了。 上面还谈到了有一个人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就是他经常和说要我去找一个姓禾的人,我一直以为他们找了七十多年的人就是这个姓禾的,后来看来也不止这么简单。 总之其中缘由众多,迫使我不得不脱离开之前的生活。我的运道竟然和这哑巴关联的这么紧密,这让我一时也接受不了,后来逃了半年,最终下定决定,该做的还得要做,先找到这个姓禾的人。 既然注定要改变,索性痛快一点! 千辛万苦六年,终于打听到这边有点儿消息,随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几件东西,往事涌上心头,竟有点儿就此解脱的意思,这东西压在身上真就像压了块儿石头,必须背着,背着就得去想办法卸下来。 我瞪大眼睛,看这两个家伙打算怎么开这两个盒子,心里已经准备好讥笑一番,老子开这个盒子开了六年多,一有闲工夫就拿出来研究,凭老子这么聪明的才智,摸索了六年也只是把它摸索的更亮堂了,你小子就算是厉害估计也得废上一阵子工夫。 就见这孩子把东西放在杨幼一面前,杨幼一先是拿起来掂了掂,嘴角一抹,然后熟练的打开外面的木壳,拿出里面的盒子,两个顶面相互倒叩,只不过三四下,这两个盒子就像听见有人敲门似的,自己慢慢的开了…… ------------ 第二十七章 :神秘盒子(下) 我看的目瞪口呆,眼前这个杨幼一竟然比段斌那小子还高深莫测,我一直以为这丫头就是个二百五,顶多存点儿心机,还都放在了吃上。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深藏不露,这一下子让我谨慎小心了起来。 我凑上前去,想正眼看看这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宝贝,竟然用了如此神奇的盒子,这人的智慧真是无可预想。 杨幼一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仔细瞧了瞧,又放了回去,我一看,这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一个是扁平光滑的黑色石头,一个盒子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是碎骨,又像是小拇指。我本以为里面装的不是金条那也是些值钱的首式,一看到这几个物件儿大失所望,当下也没了什么兴趣。 看杨幼一那贪婪满足的眼神儿,我暗地里呲了一下,我他妈的真是看走眼了。 又看见那孩子抽出那卷羊皮纸,递到杨幼一面前,杨幼一扯过去一抖,里面滑出个小羊皮纸,她捡起来看了看,笑着望着我,“你稍等会儿。” 我一听觉得这里面有我的事儿,失落的心又有了点儿回潮,多少也不能白让我来一趟。 这娘们儿拿过羊皮纸,盯了会儿,像是从里面见了鬼,脸色大暗,又从头看到了尾,眼睛瞪的一次比一次大,忽的把那羊皮卷子丢在了地上,眼神发呆,直勾勾的盯着我面前的地面,口中喃喃,“我们上当了……” “这卷是假的……” “什么?” 这孩子也是一惊,捡起来那羊皮纸又递到杨幼一面前,“你再好好看看。” 说着这孩子转过身开始贼着我,那眼神儿透出的杀意,令我毛骨悚然,就看见他扭了扭脑袋,咯嘣咯嘣的响起来。 从他身后响起个声音,“是假的,这个人也是假的……”。 我以为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呢,假不假的,刚想上前解释一下,就见这孩子惨嚎了一声,“啊……!”接着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脑门上,狠狠的一扭一拽,脑袋和腐朽了的木桩子似的直接让他自己给活活扯了下来,我这一看,嗓子噎了口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家伙的脖颈粘的像是拼上去的,脑袋给拽下来也没冒血,倒是咕嘟咕嘟的冒了几坨黑浆子,接着几只又长又大的扁虫从颈部缓缓悠悠的爬了上来,就见这孩子拿着自己的人头晃了晃直接冲我就丢了过来,我像是接绣球似的一下子抱在了怀里,这一掰过来不要紧,成串儿的水蜈蚣正哗啦啦的往外涌,吓得我直接给丢了就要跑,这屋子地方巴掌大,那人头像是沾了我身上的粘皮似的,我窜到哪儿,它扑到哪儿。途中掉出来的水蜈蚣开始满地乱爬,我上窜下跳,眼看顾头不顾腚,那孩子身体里涌出来的大扁虫一尺多长,顺着脖颈疯狂的往外涌,越窜越多,比那蜈蚣看着更凶残,个个肚子撑的极近透明,能看得见胃脏,有的爬到一半自己就爆了,剩下的吃光前一个的尸体一波接一波的扑了过来。 我就见那杨幼一呆呆的卧在床榻上,神色沮丧,那无头孩子身子挡着床,人头晃晃忽忽的像是投标似的直直盯着我不放,眼看脚底下的虫子越来越多,东西也拿不回来了,我呼啦着水壶,不让这脑袋瓜子碰着我,心想这回要是死,死的比可比任何一次都难看,也来不及多想,“妈的,老子喝出命去了!” 喊着,我这冲向门外,直接跃了下去,随着掉下来的那成片成片的虫子,像下了暴雨冰雹似的,劈头盖脸的砸的我瞬间失去了直觉……。 晃晃糊糊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我这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凉,尤其是肚脐周围,像是给敷了冰块儿,我费劲巴力的睁开眼,感觉这身子像给刀子割开过一样,下半身和上半身没在一块儿。挺起脑袋一看,连气儿都不敢大喘。 一条胳膊粗的大黑蛇圈的和坨屎似的,盘坐在我的肚脐周围,吐着红信子,嘶喽嘶喽的。我赶紧把头又埋下装死,偷着一看这周围,一棵不知名的老树从一个大石壁洞子伸出条枝干悬在半空,那侧面的石壁上大大小小的布满了众多蛇洞,一个个伸头探脑的盯着我。 我心想还他娘的有这么长相的树呢,从洞里挤出来的,这玩意儿长这么多年估计是专门给我预备的,老子大难不死!阎王不收。 一想到阎王这个,我又想起来那包里的东西全丢在了上面,那鬼玺印子我还没记下来呢! 想着又望了望下面,还有一段距离才到地面,下面乱世嶙峋,这要是直接掉下去,真能把骨头给摔碎了。眼下是得把这盘在肚子上的蛇给赶走,这家伙离我小弟弟最近,弄不好一口下去,我这辈子都挺不起来了。 蛇这玩意儿警惕性贼啦强悍,一下子就察觉出我有异动,嗖的一下子把头转了过来,呲喽呲喽的露出两枚尖牙,信子吐的差点儿够着我下巴。我这一紧张,呼吸不均,这大家伙嗖的展开身子顺着我肚皮游了上来,一直把我脖子带枝干给圈了一圈,信子吐出来刚好舔到我的眼皮子,我这心里一个劲儿的默念,“蛇爷饶命……,” 这家伙要是这个时候给我来上一口,我估计脖子得让它给我就地咬断了,等了半天没动静儿,我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在比量我脑袋瓜子和它嘴的大小啊,想活吞了我?这一想心更凉了。 要说这死咱也得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咋死的,别整个两眼一抹黑就过去了,我睁开眼睛抛了一极其温柔的眼神,安然的看着这玩意儿,心想一眨眼的事儿,咬不咬看造化了。这一睁眼不要紧,这蛇?…… 只看见这大家伙的眼睛似乎不像是蛇的眼睛,大而明亮,会眨且有眼白。透漏出来的神色好像是在暗示我它很痛苦,像是哀求,又没办法表达出来。看到这个,我的恐惧感顿时全消,这蛇也看出来我懂的意思,瞬间撤去围着我脖子的身子,退盘到理我不远的枝干上,我这刚一坐起,石壁上各蛇洞的蛇纷纷蠢蠢欲动,摇头响尾吐信,像是要直接跳下来活分了我,这时眼前这条蛇见状猛地回过头,吐出信子一声怒吼,像是晴空爆了雷,震的各处洞口的蛇纷纷撤了回去。 我看着它不但放我还救我,很懂人性,但蛇这东西毕竟是冷血动物,说翻脸就翻脸,我也不敢多想,支撑起身子,看脚底下那树上还挂着我那个军用用水壶,心里又是一阵懊恼,六年苦寻,最终就剩了个这东西,还什么都没得到。 我费力的顺着爬到靠近石壁的一侧,勾起水壶,庆幸自己总算还活的完整,没少胳膊没断腿,一切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一抬头发现上面垂下的那两根铁链就在我头顶上方,伸出手还够不到。旁边的那蛇见我没什么大事,自己顺着石壁爬回了自己的洞中,我沿石壁爬下来的时候眼睛注意了下它刚刚爬进去的洞,洞口依稀有一堆堆积了很高的白色片状物,像是蛇脱皮留下的东西,但又和蛇皮有点儿区别。 我心里暗想这蛇浑身覆鳞,脱皮的话……,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再向上看时,一大堆鸡毛凌空撒下,像是仙女散花,落的我满脑袋瓜子都是,我吐了吐,“呸……,还是先赶紧走出这鬼地方再说。” 一背我这仅剩的水壶,五味具杂,叹了口气,一瘸一拐沿着滚石向西边儿走去…… ------------ 卷 二:童墓山城 ------------ 第二十八章 :红袍(上) 这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现在自己身上啥都没有。虽说我将就惯了,不怎么讲究。但是也得吃饱肚子,能睡的上觉。眼下觉倒是不用睡了,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几天,这会儿倒是精神,关键是这肚子,越精神越饿,瘪的像是被大卡车压过了的乒乓球,就剩下点儿皮儿残存点儿气儿了。 一个响屁过后,我已经无力再承担放屁的后果。我觉得得解决眼下最要要紧的事儿,是赶紧在上路整点儿吃的。 这地方看着百八十里也不一定能见不着人家,越走越黑。吃不饱饭甭想离的开这儿。 我四下寻了半天,也真纳闷了,这地方鸟儿都不稀罕拉个屎,带粒儿的东西一样没有。除了矮草就是蒿子,最多的就是这大石头。 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夜色渐袭,这乱石岗看起来更加荒凉。 有句话叫走的路多了,闭着眼都知道下一脚往哪旮旯迈。但是这地方就四个旮旯,往哪迈都找不着能吃的。顺手采了把草塞嘴里,这个玩意吃着正他妈的难受,嚼了半天还是咽不下去,吐了又觉得可惜,白浪费我力气嚼了半天。我都怀疑这黄牛长那么大个儿真全是吃草吃出来的? 我见牛吃草,他们吃的那叫个香,边吃边拉还不行,吃完了回圈里夜里还能再从胃里倒出来再细细的嚼一遍,再咽下去。这人和畜生的区别可真够大的。 我又捏起两块儿石头,得,这个更不用想,别说吃了,敢嚼的那都不是人。想着顺手给丢了出去。这一扔不要紧,黑洞洞的夜里,冒出来“哎幺”一声。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个儿放个屁都能把自个儿吓着,别说这其他的声响了。这哎幺声一过,就听见前面的大石砬子传过来一顿叫骂,“哪个孙子乱丢东西,操!” 我一听来劲了,嘿!他妈的前面有人,我一屁股从石头上跳下来,径直顺着这声音走了过去,走到前面看着这三面堆石,一面杂草的破烂地儿,一个光头汉子正蹲着揉脑袋,我一过去吓他一跳。 “操,老子拉屎你也看,去去……”。 我像个要饭花子似的,衣衫褴褛的自个儿先走到一边儿准备等他出来,没有吃的问问路也好。这地儿连点儿人烟气儿都没有,这人拉个屎还遮遮掩掩的。 我隔着石头问道,“大哥,你从哪来的?” 就看见里面吭哧了一会儿,这光头汉子提着裤子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我哪的?老子河南过来的,恁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请用河南话朗诵,标准参照《春天里之民工生存状态》) 这光头汉子看着不到四十,满脸是坑,鼻子吊的老高,膀大腰圆。 “我河北的,咱就隔个黄河,还是邻居哩!”我赶紧学两句河南话套个近乎,最好能整点儿吃的。 这汉子看我灰头土脸的,也没太大搭理的兴趣,转身就要走。我赶紧蹭上去,“大哥怎么称呼您?” “我说你跟着我干甚子?” 我结巴了半天,意思是饿的不行,也找不上路,还想着让大哥帮忙带一段。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孙子样儿,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那真是跪下给人家扎腰带还得夸人家鸟儿大的手儿。 这汉子听我一说,也算的上是通情达理了,都是人在他乡,搭个手就是条命,这孙子做的也算值了,没白做。 我好说之下,他答应带我一段,别碍着他办事就行。我问他名字,他给我来了个,“道上的都叫我天哥。” 我一听,吃了一惊,心想咋还碰上个混黑社会的,难怪这满脸横肉,怕是杀过人跑路的,我这倒霉催的还和他搭上伙了。 走到前面一个石坡一拐,一辆小驴车停在一个旮旯缝儿里,那驴待的挺安静,低头啃着草,脑门上的红缨抖来抖去,时不时鼻子突突两下子。我心想幸好自己没乱走,这刚才差点儿走反了,这要是一条道儿走到黑,非得饿死在路上。眼前有这个小驴车不赖,省的我磨脚丫子了。 要说这驴车也简陋到家了,横竖两块板子一拼,和棺材差不多,就是少了个盖子。上面铺了床破被子,鼓鼓囊塞的像是藏了什么好东西。我这个人自来熟儿,刚认识的人我也能跟他称兄道弟。 “天哥,你这有吃的么?”问着的档口手也没闲着,直接摸人家被子里去了,这一摸不要紧,一个枯树枝子似的手爪子一把扣在了我二脉上,瞬间这个胳膊就没了劲儿,整个人瘫痪在地上。 我这唉幺唉幺的叫唤着,那光头汉子从驴头边儿上走了过来,那手嗖的一下子撤了回去,快的我自己都没看清,再加上天黑,这个叫天哥的也没注意到,走过来看我瘫地上,一个拎小鸡儿的姿势就把我给拎了起来,“要吃的问我拿,别打扰老大爷睡觉。” 我一听老大爷,纳了一闷儿,前面天哥掏出两个饭团子扔给我,道了句,“边走边吃……”。 我刚想坐驴车的边沿儿上,又被天哥一把给拽了下来,“这驴就拉一个人,你一个汉子怂什么怂?来,上前面和我俩赶驴……”。 寄人篱下,吃人嘴短,我还能说啥,赶吧! 走前面开始帮着牵驴,看它脑袋卜楞来卜楞去的,还挺欢实。我这紧张的心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这落脚的地儿还没找好,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拿着这个,看得见……” 我一听赶紧回头,天哥也跟着回头,就见一个大概有六七十岁的老头从车子上坐起,枯手抓着一手电筒。光头天哥走过去,一俯身,“老爷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东西,得,这下能早到地方儿了。” 我那那老头着装倒是挺讲究,上身儿四个兜的中山装,领子压的极其平整。这会儿端坐在驴车上,私下打量着前面儿。看我盯着看他,这家伙问了句,“小伙子从哪来?白天没有见着你呢?” 我心有余悸,也怕这个家伙路子不清,从他刚才那一手儿就能看出来点儿问题。不知道这个天哥知不知道他的底子。 现在这人都是善人恶相,恶人长得和菩萨似的,真假难辨! “我自己过来的,到这儿迷路了。” “恁到这儿干啥来了,荒山野岭的,会两手儿是咋的?”旁边的天哥说起话来呛死人不偿命。 我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清楚,这啥地方我也不知道,自个儿就掉这来了,平路相逢,我也不能把我那些篓子事告诉你。 “会两手儿咱就切磋切磋,不瞒你说,我少林寺偷跑出来的。也算的是名门正派,你要是有两把刷子也不要看不起我,我师兄弟比我厉害的多着呢。” 说着停下驴车露出膀子横在了我面前。 我一看这家伙不是杀人犯,畏惧感消失了大半儿,他这一副好勇斗狠争强好胜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和尚庙的作风。 我赶紧摆摆手,“我哪会那些东西,我要是有两下子早占山为王了。” 那老头嘿嘿笑了两嗓子,“小兄弟,报个名字。” 我一听他问我,看样子挺是好奇,寻不见点儿恶意,凑到他身边儿,“刘百正,老爷子您怎么称呼?” 老头抚着驴车,“我这称呼可多着,有叫我棺材板子,也有叫我老不死的,最让我满意的是这位大兄弟给起的。” “起的什么?” “他给起了名字叫做土行孙,这个我喜欢。”说完自个儿哈哈乐去了。 这旷野深夜的,前面又是杂草和乱石,他这一笑我心里就发毛。经历了上一场,我生怕自己旁边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这老头说了半天我也没参透他这名字有啥玄机,仨名字都是骂你的,你还笑的挺放荡。穿戴这么好竟是个精神病,可惜了。 我和光头轮流牵驴引路,一个在前面打手电,一个负责赶车子,快到午夜的时候,老头子建议停下来歇歇,歇到早上再走,我问光头他们走了几天。他把手电筒往我手里一扔,“有六七天了……,” 我接过手电筒准备熄了歇会儿,也省点儿电,手电灭的一刹,我隐约看见前面有个穿红衣服的人在急匆匆的向前赶路,我忽的一下子又把手电打开了,细看之下,前面啥都没有。 我以为眼花了,可是就在手电再灭的一瞬间,那个红颜色的衣裙又飘了出来!我赶忙把手电打开,朝前面走了一段,还是什么都没有,刚准备坐下去休息的光头看我不对劲儿,这屁股又提了上来,握了握拳头,“咋回事儿?” ------------ 第二十九章 :红袍(下) 我说我好像看见前面有东西,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在急匆匆的赶路呢。这家伙,他一肘子过来,我差点坐地上,“别放屁,这荒山野岭的,哪家姑娘走夜路!” 说着回头看了看车子,“这驴脑袋上戴的红缨,你小子走眼了吧?” 我说算算了,是人是鬼,也犯不上较真儿,话虽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毛乎毛乎的,靠着驴车蹲坐下来,准备歇歇。 天哥这个光头汉子听我刚才那么说,虽然嘴上那么应着,心里估计也做了准备,倚着车轮子,手里还摸了块儿石头放在屁股旁边儿。 看车子上的老头躺下就没了动静儿,旁边的光头也哼哈起来,我是一点儿困意没有,心里还惦记着我那落在上面的东西,那羊皮卷上到底写的什么东西,让那孩子那么来气,竟自己扯下自己的脑袋。看杨幼一那女人,果真是蛇蝎一类,亏我差点儿上了她。 我这为了弄清楚点儿事儿差点儿把命搭进去,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还不如浑浑噩噩的不知所终。现在眼睛一闭,便是那漫天的虫子在爬。 也不知道这哑巴到底是搞的什么鬼,他交付给我的东西,我一刻也没离开过,随时随地的背在身上,怎么就成了假的,我这贼精的小子还能被人掉了包?…… 要说这包离开我身边儿,也就只有我我晕过去的那次,难道是段斌这小子干的?想想又觉得不合理,他要是想拿到这个包直接一副药就能送我见阎王了,还用的着这么麻烦。 管他真假,反正现在是一无所有,这倒让我轻松不少。只是众多疑问团在脑子里,像是蜘蛛结的网,找不到个头尾。 就在我正抓耳挠腮的惆怅之际,这旁边儿的驴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黑乎乎的我一个人也不敢打手电,生怕看见的那个红衣女子是真的,我赶紧摇了摇光头,这家伙一睡起觉来,啥都顾不上了,口水淌的直接进了裤裆,湿漉漉弄了一大片和做春梦不小心射了似的,手里的石头估计也给当成少女的**,正轻轻的揉搓着。 眼看这驴车开始向前走动,车轮子吱呀吱呀的响起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对着这光头的眼睛就开了手电筒,光头先是一哆嗦,看了看是我,这才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抬头的时候咣当一下子脑袋磕到轮子上,骂了句,“你小子不睡觉要干啥?” 我哆哆嗦嗦的说道,“你看这驴,和发春了似的,怎么回事儿?” 就在光头起来准备查看的节骨眼儿上,这驴开始拿蹄子刨地,接着蹬蹬蹬的朝前面走去,光头甩着大膀子竟然拉不住这驴,也随着向前滑。我一着急,赶紧把手电筒对着前面给他探探路。 漆黑的四野下,光斑里一个穿红袍子的姑娘背对着驴车在轻轻缓缓的走着,轻盈的像是蝴蝶,我一看,”操,不妙……“赶忙上前一步脱下半衫儿直接套在驴脑袋上,顺手抽了光头两个耳光子。 这玩意儿我见过,大傻子媳妇儿就是被这东西给害的。 光头被我这一巴掌拍醒,也没顾得上骂,掉过头一把搂着我肩膀,把我也给搂了回去,呼呼的喘粗气,“刚刚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我问他咋不对劲儿了,光头来了句,“就见前面有人领路,要我和她回去,我啥都没想就跟要跟着人家走。” 我一看这家伙脾气暴胆子小,一下子上来了底气。 “回哪儿去?前面那可是个领路鬼,你说你小子怎么了,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其实我心里也拿不准,这东西是不是鬼倒两回事儿,真的鬼我也见过,但是这驴车一走,按说这么精神的老爷子早知道动静儿了,这会儿竟然躲被子里不出来。看他的道行应该不至于做会缩头的爬行动物。 正想着,就感觉自己背后有东西靠的越来越紧,一回身子,就看见这红裙子的姑娘正对着驴车幽幽的过来了,飘忽儿的脸白的快要透明了。我怕自己也着了道儿,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大腿,结果这越掐越精神,越精神越害怕。这鸟女人越走也越近,我看的清清楚楚,顺着我的手电筒光几乎快要碰着我的鼻子,紧接着一阵陡升的凉劲儿过去,眼前又是黑突突一片,除了手电筒的光以外,旷野四下无物。 我伸出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凉汗,心里嘀咕着,“没事没事……” 再一回头,在驴车尾巴那儿,那姑娘正飘散着红带子,牵着光头汉子开始往后面走去……。 那光头嘿嘿傻笑着,乐呵的就跟着走。我一看这还了得,这和尚真是活到家了,得赶紧把他给拉回来。 刚迈出只脚就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只见这藏被子里的老爷子伸出只手,拿了一摞子纸票子,“去,给那女的,把那红袍子给买下来。” 我傻不拉几的望着这老东西,接过来一看,“我操,你自己写的?一大把冥币。” “快去,再晚会儿那孩子就没了……”。 我一听事不宜迟,跑到前面,低着头就把票子递了上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千金大小姐……,钱你拿着……这红裙子就当是卖给我的……”一系列我自己都不知道叨咕的什么东西,说也奇怪,就等我念叨完,这手里的票子像是被大风卷了一样,一下子松了手,那红袍子也盖在了我脑袋上,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的物件儿,略带发朽的气味儿。我这抬起头,就看见周围什么都没有,就这光头呆在原地,两眼发直。 “嘿!天哥,醒醒……!” 我见这家伙还呆着不动,啪啪又是两个嘴巴子。 这下子回过神儿来了,就是走路还打晃。走到驴车旁边,那老爷子探出头来,拉过光头的手,脉上一放,“没什么大事儿,这小子阳气盛,练过童子功。” 老爷子说完又笑眯眯的看了看我,“小兄弟找不到路,就先一起搭个伙吧,我是个跛子,以后全得靠你们呢。” 我眼神不差,这老东西对我态度转变不小,估计刚才没露头是在试探我。我细看了下他,瘦的皮包骨头,眼窝极深,这种人从面相上看就是个惯唱黑脸的人。 我答了句,“求之不得。” 看天哥这家伙还没缓过劲儿来,我走前面,让他打手电照路,我准备牵驴,这地方不能待了。 谁知这个时候,那老先生吭了吭,也冒出句,“近了,看那东西的装扮不像是刚死的姑娘……” 我一听,上来好奇了又,“老爷子这么说是啥意思?” “小伙子,你这趟算是跟上了财神爷咯……” 我顿了下,“你说你是财神爷?……” 老东西摇摇头,喃喃着,“不是……” 倒是光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旁边插了句,“老爷子是不是快要到家了?” 我一听更纳闷了,这荒野无边无际,难不成这老东西和那红袍子姑娘一家的?想法一出,后背又是一阵凉汗。 老爷子呵呵一笑,一个翻身从驴车上跳下来,走到前面拍着光头的肩膀,“这次多亏你送我回来,不然我这条老命就白白搭进去了。” 他这一跳下车我才发现,这老头五短身材,下身儿搭了个条纹裤,裤脚儿掖在了一双军用胶鞋里,右腿明显偏短,双手背后,一副老学究的派头。说完又看了看我,“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老头子我这次就送你们点儿东西。” 说着就夺过手电筒,一个人走到前面,光头也赶紧跟着,我在后面拉着驴车赶紧跟着,心想这老头儿和我又不熟悉,这是要干啥玩意儿……。 ------------ 第三十章 :童墓(上) 老头子脾气古怪,说一不二,走到前面一更大的乱石堆,冲着我和光头说,“赶紧把这石头都给搬了。” 光头看了看我,我又瞅了瞅这老头,他眼睛冒火,好像这旮旯儿埋了什么好东西似的,我仔细看了看这地方,平铺十里,有山无水,乱石遍野,尤其是这块儿,石头最多,乱糟糟的像是今天的采石场。 我心想这老头儿哪是要送什么东西,明显是让我当苦力,听他说完也没动弹。 老头见我不愿意干,说了句,“你小子到时候可别后悔,大兄弟你搬!”说着一瘸一拐的去催那光头。 那光头汉子挺实在,看样子在路上也没少受这老头使唤,听老头说完,二话没问,撸起膀子就开始干,我一看这疙瘩的石头确实太大,光头虽然长得和小泰山似的,但也不是挖掘机。再说这人家总算是帮了我,他一个人搬不起来的大块儿石头我也搭了把手。老头看我肯下手,也没再多话。 石缝儿杂草丛生,挪石头挪的我掌心滚烫,旁边老头倒是悠闲自得。就在我俩把石头搬的差不多了,这老家伙才凑上前来,拿手电筒照了照,开始拔剩下的草,接着把我和光头支到一边儿,他自个儿跑出老远,顺着手电筒的光,我看到他埋下腰,从一块儿大石头中间掏出块娃娃石,接着从里面拉出根链子。 就听见地面哗啦啦一阵响,接着是泥沙滚石的巨响,在安静的夜空显得极其不寻常,我和光头都吃了一惊,我悄声儿问道,“天哥,这老爷子什么来头?” 他一摇头,“不清楚,我们也是临时搭个伴儿。” 我说,”临时搭的伴儿你还干的这么卖力,像是自己亲爹似的。“ 和尚顶道,”佛曰,俺不入地狱,谁入……“ ”得得,我知道了。“我手一横,心想还是别听你废话了,一会儿该教育我空即是色了。 老头子赶回来,说了句跟我来,直接朝刚刚清理石堆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儿,这老头像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大兄弟,去驴车上把那堆纸给我报来。” 光头一听,颠儿颠儿的跑过去给拿纸去了。 我琢磨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啊,先和老爷子走到了石堆边儿,就看见刚刚搬离的那堆石头下面,两块巨大的厚石板陷入地下,搭出两截梯子。光头跑过来抱了一大捧黄纸,我一看,靠,这不是刚给那女鬼写纸钱用的么。这老头取出盒洋火划了半天没划着,地底下涌上来的风一直吹着。我就用背给他护着,就听那光头在背后哆哆嗦嗦的冒道,“亲娘嘞,这么深,……”。老爷子让他先离那洞口远点儿,别一个不稳让烟儿给熏下去,我回头儿一看这家伙都两条腿直抖擞,赶紧给扶住了,说了句,“瞧你这么大一墩子,还是庙出来的呢,就这点儿胆子?” 老爷子回过身儿,那黄纸燃的旺起来,就见他顺着洞口四下转了两圈,口里叨叨咕咕的,然后一把给丢了下去,这才转过来,看着光头,“这位大兄弟心善,长了一副李逵的相子,心眼儿可好着呢。不像那些人,道貌岸然,假惺惺的充好鸟儿。” 听这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气色愤恨,好像有多大仇似的,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也难怪,人心肚皮里,面子遮大旗,尤其是女人,光看长得我还以为是观世音下凡了呢,哪知道心肠却比母夜叉还狠毒。这女人真是越漂亮越危险! 人用行动说谎,比光靠嘴更他娘的可怕! 老爷子安抚了下光头,“这地儿原先有个地名儿叫十八泥犁,寸草不生的地儿,后来一场大地震,又来了场洪水,把这彻底给回炉重造了一遍,现在就成这个样儿了。” 我一听怪不得这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原来这地儿闹过大地震,就又好奇的问了句,“那这地儿现在叫啥?” “这地儿才是真正的议事坡,上面那帮家伙给整错了。” “原来叫轶事坡,这地儿震后有过人家,只不过人口失踪的事儿总是发生。后来这片儿的人就都牵到上面去了,上面那帮老东西自己水平不行,就赖风水,连起个名字都开始忌讳上了,请了个老道士把名字改成了议事坡,他们不知道康熙年间的那场大地震早把这地底下的东西给挤了过来,这地面就是个皮儿,真正的议事坡就在咱们脚底下。” 听他罗嗦了一大堆,我也没抓住重点,这个议事坡的名字听着熟悉,好像是谁给我讲过。 老爷子看差不多了,攮了攮我和光头,“说好了,下去不准多拿,天亮之前得赶上来。贪多丧命,别怪我老头子没提醒,财这东西就是栓在命上的疙瘩,多了拿不走,少了别心疼!” 说完又支了光头两招,“别冒冒失失的,稳着点儿,我跟你俩身后,害怕不顶用。” 要不说胆子这东西就是练大的呢,我小时候专门偷吃人家棺材头供着的糕点,自以为胆子挺大,到后来啥事都见着了,才知道自己那点儿本事拿出来还不够丢人的,胆子就更别说了,简直就是专门用来丢人的,胆子这东西和男人的老二一样,大小那也是个关乎自尊心的物件儿。 这光头之前躲在少林寺就知道每天砍柴担水浇菜,武功路子熟悉那么点儿,打我倒是绰绰有余,遇到厉害的还是软蛋一个,他胆子小就全怪他之前啥都没见过,就以为佛祖能保他一切呢。 后来这小子和我说,他不算是偷跑出来的,是上来脾气和寺里的管事儿的闹翻脸了,眼前这老爷子说是进寺拜佛,实际上是偷拿了寺里面的一卷经书,结果被几个和尚发现围攻要送派出所,遇上这光头上来打抱不平,也没问青红皂白直接上去就和师兄弟干了起来,被人诬成了帮手也要扭送到派出所,他这一急直接架着老爷子顺小路儿偷着下山了,后来听说和公安局的赶了个脚前脚后。 我心里纳闷,不就是一卷破书么,和一卷卫生纸有啥区别,多那么几个字儿还不够浪费墨水的呢。 这老爷子见这光头帮了他,又无处可去,就找个理由让这家伙送他回家,光头也看出来了,也就没咋拒绝,找个破车子从河南一直走,活活赶到了这里。 这光头讲他还是被浇菜园子的老和尚给从人家羊圈边儿上捡回来的,一直活在寺里,自个儿脾气也不济,在寺里一直也没啥地位,后来养他的那个老和尚一死,他这更受欺负了,出了这事儿也是情有可原。 我心想这和尚窝里也分个三六九等,佛祖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也是个幌子? 当下也没过多交流,跟着老爷子就下了地洞,这踩着两截石板下来,接着就是个斜坡,老爷子手电筒一晃过去,长不见底儿,两人高的甬道斜着通向下面,我问老爷子这地原名叫那个什么十八泥犁是什么意思,听着怎么觉得就不吉利呢,旁边光头呆呆的答了句,“十八层地狱在佛家又叫十八泥犁……” 我一听,吓一跳,“你奶奶的,这地儿以前咋叫这个名儿?这下子真的是入地狱了……” ------------ 第三十一章 :童墓(中) 老爷子见我小脸发绿,还以为空气不好,叨叨着,“刚才放了半天了,你小子还顶不住?” 我说老爷子这路怎么越走越瘆得慌,浑身冒冷气呢? 老头一咧嘴,大长牙就漏出来了,“和你们说是实话也无妨,老头子我这后半辈子就靠这座坟活着呢,今个儿路过顺便带你们两个下来捡几个小物件儿回去自个儿好娶个媳妇儿过个日子,我糟老头子一个,没啥大本事,就挖这东西混口饭吃。” 我一听,靠,竟是个盗坟的,说道,“不像啊,我见过挖坟的主儿,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白天能抢就抢,抢不着半夜再挖人家坟去,个个儿和土匪似的,没您这身打扮呢。” 老头子呼啦一笑,“那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你拿我和他们比,那真是瞧不起我了,小打小闹的事儿我还没干过,传出去我这面子也挂不住。小兄弟看你也有点儿底子,不会就是个普通路过的,你也听到风声了是咋的?” 这老头子收留我果然没安好心,刚才那些估计都是在试探我底子,这么一想,顺带着一摆手,“啥风声儿?我还真就是个路过的,倒是几年前有个厉害的家伙随便教了我几手,但自个儿从没下过水,我在这儿赶上你们纯属赶巧儿。” 我到没觉得自己哪里不一般,不过人家把帽子扣的这么结实,我也就来个顺水推舟,顺便再吹嘘一下,实际上老哑巴教的那几手我至今还没领悟呢。 接着我又把自己寻找自己身世的经历和这老头说了一遍,唯独和老哑巴沾边儿的那些事儿一句没提。 遇人留三分,也算是我的相交之道了。 老爷子是个老江湖,一听也没多问,上来兴致,“今个儿就带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正经玩意儿。老头子我以前也是在光面上混过的过去的……”。 我问道,”啥叫光面儿?“ 老爷子说道,”给国家办事儿,为人民服务的……。“说完自个儿冷笑了声儿,像是自嘲。 我一听这话,心眼儿又提了几分,寻思着这老东西别再是个无间道。 话多必失,插科打诨毛病少,我看光头那家伙正小心翼翼的跟在老头屁股后面,一步也不敢靠前。 “老爷子,你说的这正经玩意儿是多大个东西?” “你小子没听当地人说,这再往上走就是茅岩河的头儿,这地儿在前些年挖出过一汉代墓,咱叫你见识的就是这玩意儿!” 我一挠脑门儿,这事儿好像段斌和我说过,还有个什么土家族的悲壮故事,是在那个叫什么温塘的地儿。 “老爷子,这墓不是被考古队的给挖利索了么,咋还剩下点儿东西是怎么着?” 这话问的老头子一脸怒火,像是撒尿溅嘴里了似的,狠狠的呸了口,“就那群吃白饭的家伙,能掘出个狗屁来!连二三流的盗墓贼都配给做他们祖师爷了,整天摆楞些高科技的家伙什儿,还玩儿不利索,好墓都让人家给挖光了,他们才听个风,跟个屁的赶来,还挖不出些正经东西,倒是吹牛皮的功夫别人比不了……”。 老头子还想说下去,又有点儿顾忌,欲言又止。 眼看就要走到甬道的头,后面的光头一把按住我和老爷子的肩膀,莫名其妙的冒了句,“听……” 他这突的冒出一句弄的我和老爷子的交流戛然而止,细听之下,“咚……咚……咚……” 我一听,敲门声,第一反应是里面有人。老爷子下意识的赶紧把手电筒给关了,接着说了句,靠边走。 光头悄声说了句,“不是敲门,我听着像是敲木鱼……”,这家伙不愧是从和尚庙里窜出来的,啥事都能给和尚联系起来,老爷子止住脚步,叫停我两个,自言自语说了句,“这墓难道又有人进来?” 老爷子把手电递给我,让和尚跟他一起,我守在原地。他两个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老爷子问和尚上面还有黄纸么,和尚说留了几张擦屁股用的,其他刚才都给烧了。 老爷子说没事,小兄弟赶紧给拿下来,说着又从身上的兜里翻出来一打火机递给我,顺着换走了手电。我心想这老家伙的衣服四个兜就是好使,啥东西都放的下。 刚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这两个家伙要甩开我,不愿动弹。老爷子看出来冲和尚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和尚去,我一看算了,人家也许没那个意思,咱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能捡个洋落就不错了,现在还想挑三拣四。 我一转身,老爷子用手电筒的光送我出了地洞,我寻思这东西救命如救火,这老头要黄纸难道是刚才没烧够?地下的东西闲钱少是怎么地,跑驴车上翻出来一小摞纸,心想这和尚的腚沟也真够大的,拉屎哪里用的上这么多纸,想了想给他留了两张,剩下的我全带上了,一扯发现驴车上还有刚刚买下那女鬼的红袍子,心想这玩意留着也没用,一会一块儿拿下去给烧了得了,下面的东西如果有女的,说不准还能接着穿呢,打着了火机照着亮就下了去。 这黑暗的甬道极其长,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极为重要,但是视野有限,我只能走一步低头看看,走一步低头看看。越走越靠里,那“咚……咚……咚……”声越近,走到前面突然感觉不对劲儿,呼的一阵风儿从耳朵后吹来,这手里的火机就灭了。我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边,我上来口唾沫又给咽了回去,刚要张嘴叫天哥,就被人捂着嘴给拖了回去。我差点儿本能朝后面裆部踢去,一个声音响在我耳边,“纸带下来没?” 我一听是和尚,这伸出去的腿一下子软了。赶紧问怎么回事儿?旁边老爷子凑上来,“先别说话,听听里面到底什么动静儿。” 他这一说,我这耳朵就竖起来了,这细听之下,果然像和尚描述的,真有点儿像敲空心木头似的,小时候见过树上的啄木鸟拿它那个大长嘴敲树干,就和这声儿差不多。我心想难不成里面来了和尚在念经给这冤死的鬼超度呢,又听不见有念经的声音,唯独一个“咚……咚……咚……”在寂寞的长道尽头,顺着石壁传导过来。 没这老爷子的话我也不敢点着火机,这四周黑的和一脑袋扎进墨水里似的,都分不清楚自己在哪儿,老爷子定了定,也没敢轻举妄动,半天冒了句,”先上去再说,等天亮再下来。“ 说着开始慢慢后退,我这小心脏提的,越到靠外越怕这个时候蹿上来什么,到出口一没注意,直接被和尚给我提了上去。 这一出来,我松了口气,虽然白忙活了一趟,总比进去被吓死强。趁着喘气儿的工夫赶紧问老爷子怎么回事儿。 老爷子说先攒攒阳气儿,别没到底儿呢自个儿先过去了。这大半夜的确实不好下手,等白天把驴车藏好了,拆个板子点个火把再进去。 今个儿天上没月亮,星星倒是一个比一个亮,偶尔远处有一两盏夜灯似的光闪了闪,也是眨眼就消去,老爷子让和尚去驴车上把汽油搬下来,我又抱来一块大石头,和尚浇了点儿汽油,直接把石头给点着了,我一看,嘿,真他娘的绝了,这老头子啥办法都能想,这荒山野岭,就石头多,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连石头都能生火了。 眼下点火倒不是驱寒,这七月份的天,正是酷热难当的时候,到了晚上,这山里的各类昆虫开始伺机而动,我也分不清哪些是致命的,哪些又是不伤人的,现在只要见到虫子,我这都是肚子比眼睛反应的快。火这种东西,可以说是自然界赋予人类最伟大的东西,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要有它,就能保命。 火燃的石头噼啪响,我离火堆偏远的地方找了块石头躺下,望着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虫子扑向烈火,一时间脑海翻腾。 飞蛾扑火不是勇敢,而是本能,追求一种真相往往粉身碎骨。尽管前面有无数的人蜂拥,我依然跟着前往,这不是跟风。是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欲望。 天上的繁星似灯,却因离我太远而感受不到过多的感情,偶尔它眨一眨眼睛,似乎是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后变得安静。地球也是这繁星中的一颗,不同在于它赋予了生命和认知,然后整个世界开始热闹不断……。 老爷子躺下也是一声长叹,似是孤寂中寻到了知音,慢慢悠悠的吐出了他自己的沧桑岁月。 ------------ 第三十二章 :童墓(下) 老爷子生于一九三零年,现在也算满了六十岁,按理说到了耳顺的年龄段儿了,这别人说什么都不应该放心上,但这家伙也是个怪脾气,遇到个啥事也要较个针儿。 早年经历战火,没了爹娘。做过店小二,卖过洋火,后来进了学堂,蹉跎中练就一身本领。新中国成立后,又凭本事进了国家地质勘测队,在淮南也算闯出点名气,后来赶上文・化・大・革命,他所在的地质队的头头儿被关了起来,他上来暴脾气一怒之下和带红袖章的干了起来,也顺带着被赶到这旮旯放了十年牛。 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放牛他也不闲着,没事儿把牛赶一边儿去自个儿就开始到处瞎逛了。 就在他瞎逛的时候,看到这儿满地的全是石头,就觉得有点儿不同寻常。凭着他自己说的第六感在确定了一处汉代古墓,当时那个环境,国内乱成一团糟,上面也不是太安定,他就隐下来没上报。 没上报是没上报,但这家伙自个儿可没闲着,一到时辰上山放牛,就自个儿跑这挖地洞,当天挖完再给洞口藏好了,第二天接着挖。 就这样挖了整整六年多,一条直达地下墓葬主室的通道活活让他给鼓捣了出来。 到八十代初,被平反之后,他所在的地质队改编成国家二级考古队,换了领导。他一打听他之前的那个头儿早在文・革的时候不堪迫害死了,他这再继续干下去的心也就没剩几分,勉强待了几个月,眼见体制内的制度逐渐形成,他看不惯的那一套蔚然成风。尤其是从上到下,连领导都不学无术整日溜须拍马,他所在的大队都是清一色没啥经验的年轻毕业生,心高气傲,也听不进他这老头子的话。他的搭档还是不错的,可惜后来因为一个女人分道扬镳了。总之很多原因导致他一气之下离开了考古队。这老头子心眼儿多,离开的时候也不忘自个儿偷换了几件宝贝,出去一卖,这后来的日子过的倒是无忧无虑。 至于他怎么跑到嵩山少林寺偷人家东西他就没说,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故意揭人家短去问个底儿朝天。 说起眼下的这座墓葬,老爷子挖通以后自己进去过一回,那还是刚离开这地方的时候,他那几年每天靠挖这个支撑度日,总算是活了下来,这墓也算的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就在走的前几天,他独自一个人,提了盏风灯就下去了,这老爷子知识渊博,又真捣鼓过这东西,眼界和视面比较独特,下去也没打算靠这个发财,寻思着这以后要是再赶上什么动乱的年代,自己能有个活命钱,就在里面抱了几本字画,趁着夜色拿了出来。后来进了考古队,他本来打算把这个上报给国家,哪知道那个时候领导忙着追一个刚进来的女学生,直接把这事儿给扔一边儿了,后来传出去有盗墓贼在这片儿挖出了不少东西,这才引起国家的注意,这个时候老爷子已经离开了考古队,基本对这个事儿没多大关注,倒是他后来指点了不少盗墓贼,使得同行当里的人都称呼他老不死的,棺材板儿之类的,也算是出了个名堂。 国家考古队听说这疙瘩挖出了东西,冒冒失失的就来了,之后顺着盗贼的脚印直接跑到了茅岩河的源头,在那旮旯把被盗墓贼挖剩下的墓葬又重新挖了一遍,然后对外界宣称有了什么考古的重大发现。老爷子听说后一气之下招来几个盗墓贼又在河南山东等地儿制造了点儿动静儿,让这帮孙子忙的顾头不顾腚。自个儿出了口气。 我看这老头子本事不小,迷糊中问他,是不是这上面那墓葬也是你老爷子先透风给盗墓的了,然后制造动静让国家的来,这老头呵呵一笑,说你小子脑瓜子反应倒是挺快,我本意是想把咱脚底下这个大墓葬留给他们,谁知道那群喝酒喝坏脑子的人啥都不懂,就挖了人家屁股,在这疙瘩弄了个破仪器测了半天收工走人了,我真是看着干着急。 我说他办事也不地道,把宝贝都留给盗墓贼不是犯法么。这老头子没放在心上,他说他告诉盗墓贼的那些都是有那么点儿原则的贼,俗称“义贼”,在路子上也算的上经常往来的,名声都不臭。说道名声不臭,就是这群人完全是缺钱了才下去捣鼓两件上来,也不破坏里面的东西,每次都拿的也不多,顶多几幅字画或者破陶瓷罐子,卖的时候也都卖给有心收藏的人家,不发洋财,对得起祖宗。再说,那国家考古队不就是盗墓合法化了,你说人家古人埋地底下碍着咱们啥事儿了,非得披着个光荣帽子掘了人家祖坟啊。 他说他这就是在渡人,渡死人,养活人。那些人没钱拿点儿祖宗的东西当点儿钱花,也不是什么大罪,况且人家吃的也是本事活儿。干这个没点本事也干不来。下去捞玩意儿总得带点儿风险。 老爷子说他自个儿很少亲自下去,都是些道上的朋友顺手丢个一两件儿给他,他这个人也不花花,偶尔喝点儿酒,那就算是费的了。 他还吹牛说这找墓这东西,也不全靠风水,历史上总有那么些死后也要找存在感的人不按常理出牌,最重要的还是得手里有资料,有时候一个墓葬能牵出来好几座。就像这旮旯似的,盗墓贼和考古队挖的那个看似是个大墓,实际上里面没啥东西,纯粹是为了掩护它紧挨着的那座正统的墓,这点要是看不出来,那纯属是打着手艺人的幌子混饭吃的。 据老爷子说,这脚底下的是座东汉末年的墓,里面东西可不少。随便捡块砖就够快活一阵子的了,我这一听更心驰神往了,盘算着明天多带点儿上来。老爷子后面说的什么好像是些怎么注意下去别乱跑之类的,我也没听清,迷迷瞪瞪想着美事儿就睡过去了……。 梦里看见一个姑娘背对着我,长袖长衫,装束奇特,拉着琵琶。又见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戴着红花,像是做了新郎官。可是转眼就是沙漠戈壁,铁戟刀枪狼烟如幕…… 第二天白天我和光头还有那老爷子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趁着天还不是很热做了大量的准备,老爷子上次进这墓还是二十多年前,岁月无情,那个时候的老爷子自认为烂命一条,胆大心细有力气,经验也相较丰富,一个人就敢黑灯瞎火的到处乱闯,上了年纪反而顾多起来。 他让光头把驴车给拆了,老爷子说这就是过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结果在村子外发现了一破棺材,就拆了几块板子弄来两个木头轮子,牵了人家一头驴,之前那破车子没出河南省轱辘就跑没了。我一听棺材想起来之前那伙人高马大的人来,又问老爷子在棺材旁边有没有见到什么人,老爷子说话倒也痛快,“人是没有,骨头架子倒是好几副。” 他比比划划的说仅是路过那村子,并没从村子里走,那地儿一看就不是人住的地儿,不知道那伙人怎么遭了埋伏,自己弄了口棺材没用上,还落了个暴尸荒野。 我和老头说那批人我之前可能见过,老爷子吃了一惊,告诉我说,”那些人可都是被虫子镂空的,那地儿早在十多年前就成空村了。都是一些不知情的外地人落脚的地儿。我们都是从村子外绕过来的,离村子不远就有条隔着河的山路,又近便又安全,倒是不怎么好找。“ 老爷子说完看着我头上噌噌的冒汗,还纳闷说这天儿还没到热的时候,你小子出啥子汗,我哆哆嗦嗦的说,“这不是热的,是冷……。” ------------ 第三十三章 :石门(上) 后背冒的汗噌噌顺着脊梁骨直淌,我抹又抹,这肚子还不是味儿,又想到段斌嘴里嚼的那些大蜈蚣,哇的吐了一大堆。昨天好不容易吃了点儿卷子,这下子也全给吐了,真是连屎都没舍得拉。 看那老爷子把昨晚上剩下的纸又一张一张的给铺展好,卷成轴塞袖子里,我说老爷子这回不给下面烧了是怎么着,那咚咚咚到底是什么声音。老爷子也有点儿纳闷,按他说那下面全是巨石搭建,严丝合缝儿不差一厘,就是现在也造不出那东西,进水了也不可能,难道真的有人进去了。 “要有人来那可真是遇到对手了,就这块儿地形,累死大半个中国的人也想不出会在这有东西,咱们还得多做点儿准备,以防万一。” 我一看这老家伙半是吹牛半是胸有成竹的,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俗话说富贵险中求,那打家劫舍的不也都活的好好的呢,这么一想,啥都抛脑袋后去了。直接上去把那半截棺材给拆了,抽了两块破板子备好,又把驴给牵离洞口老远的地方,埋了个长钉子给栓住了,我随身挎着我的破水壶,又拎上了那件红袍,老爷子也说要带着这东西,墓里见红是好事儿,就怕这二十多年过去,这墓住满了孤魂野鬼。 老爷子讲当初他进这墓的时候那大石门上可是封着印的,这一打开,说不准就进去点儿什么,白天事儿少,遇见什么东西就赶紧往外面跑,大太阳地儿啥邪门的事都邪不起来。光头胆子小点儿,但是体格壮,阳气盛,还得走前面。老爷子跟着中间指路,我在后边儿跟着,遇见事儿机灵点儿就行。说着老爷子翻了翻家伙什,一拍脑门,“昨天把墨给用光了。” 我寻思这老爷子还想再写点儿冥币是咋地,到下面实在拿不走的东西起码可以拿钱买。这鬼也做买卖,从昨天晚上就看出来了。 “老爷子,我这有点儿红的东西能写个字儿什么的,你要不?” 我把肩膀上的水壶给卸下来,一抖,里面有不少在山上采集的那雉骼的胃血,在这军用水壶里还没凝,咣当咣当还能用,老爷子一看笑开花了,“有这东西,到下面我护着你多拿点儿。” 接着他又夸我这水壶阴寒有正气,是个不错的物件儿,说不准还能派上大用场。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指什么,但看这老东西两眼放光,就知道把握不小。提了提裤子就把那石门拉开了。 老爷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老怀表,九点不到,到晌午的时候正好在底下翻东西,是个好时辰,二话没说,把两块破木板子蘸上汽油,点了其中一个,朝下面晃了几晃,这和尚就下脚了。老爷子怕这木头不禁烧,特意留出一个,让我拿着,等那个燃尽了再接着点上,同时备好了洋火打火机还有手电筒。 我拉上石盖子的时候这地儿就和外面简直是换了天。要不是有这火把撑着,还全是黑不见底。光头在前面哆哆嗦嗦的走着,老爷子嘱咐眼睛利索点儿,看见东西别慌,到下面别散,好有个照应。我看这老头腿脚也不是太利索,身材枯瘦,怕是遇见了招架不住。但又看这家伙手劲儿不弱,应该会两手。还是自己最完蛋,本事没有大字儿不识,这次搞到东西得先学点儿手艺,再读个书识个字儿,以后也走走文艺路线,毕竟还年轻呢。 要不说这外面的甬道极长呢,老爷子当初挖了六年才挖通,虽说是靠手挖出来的,但这也是个浩大的工程,走了一阵子感觉地面明显没有之前光滑了,之前走过的地方,是个斜坡,但坡度较缓,走起来和走在人民大会堂似的,落脚即稳,侧壁上的刻画刀工精细,涉及繁杂,我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可能是个大墓,光是这甬道的石头就够我那一村儿人搬一个月的了。 这甬道尽头是个厚重的大石门,石门上的转轴明显有动过的痕迹,老爷子一看也很惊讶,说果然不假,这回没准真碰上对手了。我说看这印子不像是刚动过的,也有点儿年头了,这光头见到门口了都,明显比刚才兴奋,这东西从小到大没自己出来干过什么事儿,这一出来就干个大事儿,上来劲儿也顾不得害怕了,囔囔着,还管他谁来过,老子来了就是遇见个干尸也要扛出去给卖了。说着就把燃着的木板子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本能的往地下照了照,放了句,“格老子的,我说这地怎么越走越不平坦了,全是些这玩意儿!……” 老爷子看我自个儿看的目瞪口呆,照我脑门子就是一拍,说你小子是真没出息是咋滴,这么点儿东西就把我吓成这样,光头凑过来一看,也赶紧闭着眼睛念阿弥陀佛,我结巴着说我不是害怕,这也忒残忍了吧,这么一大片,全是用人头给堆出来的,这得用多少人头啊,老爷子没把这些当回事儿,说这就是古时候的祭祀台,都是拿活人的脑袋,这里面干啥的都有,烧火做饭的,喂马劈柴的,外面的三百六十行这里面一样不缺。我琢磨这得多大的身份能搞成这个排场,这人也真够狠的,看的出这些人头堆着这大坑也有些年月了,一个个压的紧实,眼下倒是都成了骷髅头了,当年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头,就这么长发短发的给堆在这里,一想到这场景生怕这些骨头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啃住自己的小腿不放。 老爷子说先别顾着看这些了,这都是人的造化,生出来就是用来这么死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活菩萨可怜那些苦人,都是自己救自己,说着看看光头,“和尚庙都是一群躲在和尚院里救自己的手儿,还整个什么佛祖,那就是自己干不过人家然后吹嘘自己有个能耐大的祖宗,屁事儿不顶。” 光头一低头,嘟囔着,“我从小到大都是打出来的,没想过指着那庙里供着的石像会跳下来帮我,每天念经也不知道念些啥,别人念一句我就跟着念一句,到最后也没记住个毛。” ------------ 第三十四章 :石门(下) 老爷子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儿过重,明显不愿意再在这个事儿上面扯太多,把光头拽到一边,拿过火对着大石门一照,一幅庞大的石刻画,从石壁凸刻出来,字儿咱不认识,这画咱还能看个大概,但具体画的是什么我也顾不上多看,问道,“老爷子你不会是想把这扇门给卸下来吧,估计咱仨人都抬不起来它。” 老爷子没搭理我,从怀里取出两张黄纸,顺手把我水壶给扯了过去,拧开盖子看了看,说了句,“别心疼这点儿好东西,用在这上面值!” 说着掏出一团子棉花,我估计他是把铺盖的那床破被子也给拆了,这老头让和尚给举着火,把黄纸递给我,自个儿蹲地上开始把水壶里的血往棉花上灌,我也看不出来这老爷子到底在干什么,寻思还不赶紧的进去弄两个宝贝赶紧出来,在这个门外磨蹭个啥意思。 老爷子站起来把那蘸满雉骼胃血的棉团儿往石壁上抹时我才明白过来这老家伙要干什么,这老爷子一看就是个老手,刷刷几下子把石壁门涂了个遍,接着拿过黄纸往上一贴。我竖起大拇指,还是老爷子脑门儿好使,这大石门抬不出去也有办法把钱赚了。 老爷子说这可是汉画石像,一般人毛不着这东西,他以前在地质队的时候就好拓帖这一手,留下来不少真迹,就是在破四旧的时候那些历朝历代的石刻物件儿,他能拓的都给拓了,按他的话说这叫变相保存,别看当时不值钱没准还得把命丢了,到后来那可都是拿钱买都买不到的东西,他自己吹嘘曾经有个老外答应在国外给他养个军队去换他早期拓下的一幅汉画石浅浮雕,他那个时候还在地质队,年轻气盛,不但没答应,还把那东西上交了。后来七十年代末,他又在一次地下买卖的时候见到了那个洋鬼子,那家伙一见他就开始夸他做了件好事儿,老爷子也不明白这东西唧唧哇哇的讲些什么,在那洋人给展示的一组照片中老爷子见到了自己当年上交的那副拓帖,一问之下才明白,当初一个主管文物的老人物为了巴结上面,把他上交的这东西当送礼的送给人家了,又被这洋人拿了个三流的洋妞给糊弄到手了,结果到最后,人家一分钱没花,就把这宝贝给搂怀里了。老爷子说起这事儿还气哄哄的,从那以后他就算知道的好东西宁愿自己找到有心收藏的买家,也不上交。他说这个墓就是他自己留的一个后手,按他说的,不是没给上面机会,是那群孙子水平太低,弄了个伪墓就大报小报的折腾,丢人都丢到国外了。 这老爷子边说边又掏出来一大块儿干净的棉花,开始顺着石门从顶儿到底儿的轻轻按压,我好奇问他靠啥来看哪儿有墓,墓里面还有东西的,老爷子警惕的问了句,“想学两手儿自己单干还是……”。 我连忙摆手,“就我这胆子,吃了二十多年棺材头还这么小,别说挖人家坟了,我就是好奇问问。” 老爷子说这全是手艺活儿,有这手艺还不行,还得多读点儿书,他当年就揣摩一本叫《葬书》的册子揣摩了两三年,还得看些历史,地理,以及研究古人的性格等等,简直繁杂到极点……,我还没等他说完就赶紧打住,“得,我还是先琢磨怎么识几个字吧,想不了那么远!” 和尚明显是个外行,他对拓贴这个完全不理解,寻思一张破纸能搞多少钱,他眼里只有那马蹄形的大金块儿才算得上是好东西。 老爷子拓贴这一手儿还真是个绝活,一眨眼的功夫,那整扇石门的浮刻全被贴了下来,顺手递给我让我铺展好了,拿过火上下一烘,接着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平整的放到他那四角小方兜里。 我越看眼前越觉的不对劲,这石壁门刚刚涂的血红血红的,那黄纸再拓上那些壁画,估计可以当符用了,但是这石壁上的血迹,非但没被吸干,倒好像越来越多,慢慢淌的满地都是,我看见那血如红潮一般向我涌来,本能的后跳了一大步,把老爷子和光头吓了一大跳,“恁你小子咋了?” 我听见有人说话一下子反应过来,再细看时,并没出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那石壁上确实有血渗出,只是不多,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什么效果,我抽了自己两下子,回了句,“没事儿,可能有点儿晕血,这几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血压都低下来了,估计是刚刚冒了幻觉。” 老爷子见我没啥大事儿,也说那得抓紧时间了,早干完早歇着,他知道在这地方的县城有两家特色菜馆子,正宗的辣子菜,就上那雪白的大馒头,恨不得把人家餐馆儿给吃关门了。他这一说,我也想起自个当年一个人一顿吃十二个烧饼两碗羊汤,惊得四座无人敢吃,后来那老板见着我就赶紧打烊。和尚说他在菜园子干一天活也得吃那个清汤寡水的白菜萝卜,出来后才吃过一顿肉,就觉得那真是好吃,也不管什么戒不戒的,一顿吃了人家半扇子猪。 说着的工夫,我和光头都撤了几步,就等那老爷子把是石门给打开,老爷子一看我俩躲后面去了,来了句,“别干看着啊,赶紧推,这门没机关,就是他娘的沉,我当年也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天推那么一点儿缝儿,留着第二天接着推,一直从腊月推到正月,才进去拿了点儿零了巴碎儿的小东西,大的还带不出来。” 我一看他那身材,这么说倒是不夸张,我一推光头,“那猪是给你白吃的啊,赶紧的……” 光头不愧是练家子出身,长得又壮实,我怀疑那看菜园子的老和尚肯定经常偷着喂他独食儿,吃菜能吃成这身板儿,那得消耗多少萝卜白菜。 三个人推个门,比那老爷子当年省劲儿多了,光头膀子青筋暴露,光秃秃的脑门儿也挤出两座山来,我都害怕他一使劲儿那血管爆了,赶紧劝他悠着点儿,使出吃奶的劲儿就行了,别再给鼓出屎来。 刚刚推的时候,老爷子把从上面带下来的红袍子事先给垫在了门上,我说他穷讲究,他骂我没文化,多学着点儿。我看他年长,没多顶嘴,就这个光头肯干,一句话不多说,就在那使劲儿。 费了半天劲儿,这石门侧着打开了一点儿,老爷子拿过火把在缝边儿上试了一试,说了句里面没人,赶紧再加把劲儿。 这句话下去像是给光头吃了颗大力丸,直接爆了粗口,“操……” 就见这门随着和尚的操字缓缓的开了…… ------------ 第三十五章 :骨棺(上) 一入石门深似海。 老爷子推着光头进去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身后,这石门看着诡异如同看着一面镜子,老爷子说墓里见红是好事儿? 和尚比刚才更兴奋了,抢过老爷子的火把,直接奔着前面去了,老爷子赶紧让他慢着点儿,二十多年没进去过,自己都有点儿拿不准了。 和尚现在哪顾的上这些,进去就开始乱翻,我跟在老爷子后头,仔细顺着和尚举着的光四下溜了几眼,大小五个墓室,除了一个外面一个大石门,墓室一概没留门儿,老爷子看到了也奇怪,说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记得这墓可大了去了,这次来怎么看上去这么小呢,不能是老眼昏花,记性衰退了吧。 我说先别说这些了,赶紧捡值钱的东西拿,拿完了赶紧出去,我又看了眼背后的那扇门,生怕它自个儿想不开突然关上。 老爷子说你自己看着拿吧,只要能带的出去就行,说着指了指那石门,“就那么大点儿缝儿。” 我寻思管它呢,先敛罗着再说,这时候也顾不得管那老头了,问他要了盒火柴。 这家伙本来说进来别乱跑,结果进来后发现这地方比之前小了很多,几步就能跑个遍,也就没拦着,我拿过火柴划了个火就冲边儿上走过去了,那老头心思好像不在这里的东西上,开了手电筒朝里屋去了。那和尚更别说,自己仗着有火有光,全不顾我和老爷子,一会儿窜这一会窜那儿。我看他挺上火,寻思着一会儿拿好东西吓唬吓唬他。 墓室格局简单,但却布置庄穆,不但等级观念森严,而且搭配讲究。就老爷子所说,这个墓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通体由石头建成,他当年细数是有三百六十二块儿巨石,都是经过严格打磨,再制成预件儿,刻上精工画,镶嵌而成,石与石之间细密如一,针插不进。 说到他布置庄穆,是因壁画上要龙有龙,要凤有凤,东有王公西雕王母,两个侧室中,左边石室宽度精确到比右石室不多不少恰为两毫米,其巧夺天工之处,距今一千八百多年,昭然称奇。 就老爷子说这极有可能原是皇陵,而且还是双墓合葬,这只是个头儿,他按照他所推断的说这应该是个墓葬群,呈扇形排列,这座墓的后面还能牵扯出至少十几座大小相仿的墓葬,但是因为之前的一场地震,把原本排列有规则的墓葬群给挤得的没了规律,目前他也就只找到这一座。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老爷子忙着他自己的事儿,而和尚也不知道窜到哪个房间摸东西去了,一下子之间,空荡荡的外墓室就剩我一个忽忽悠悠的晃荡,我在黑暗中四下望了望,偶尔有处光,心想那一定是和尚或者老爷子,他俩一人仗着火一人仗着手电筒的,就丢给我一盒火柴,也真够可以的。 这火柴就火柴吧,总比摸黑强,我呲喽划着一根,也不敢在中间走,趁着亮光赶紧挪到墙角,顺着岩壁开始向前一步一步的向前滑,火柴的光映衬着石壁的岩画,一幅幅波澜壮阔,我审美志趣较低,也看不出个四五幺六来,只知道哪个刻的男人,哪个是女的。地面也是通体的石头,同样刻着精美的石刻,我倒是没什么心情欣赏这些,寻思着赶快有一大箱子金子出现我眼前,随便揣几块儿出去那就发达了,在第一根火柴灭的时候,我赶紧嘘嘘手,前面角落确实有个大箱子。 接连划了好几根火柴都废了,感觉四下像是透风一样,我看看里面的屋子还有亮光,也没多想,直接黑乎乎的就奔着那大箱子过去了。 黑暗中我沿着箱子转圈用手抚了一下,越摸越觉得不对,这箱子半人多高,接近三米多长,厚重结实,我划了个火柴,这回奇了怪了,火柴非但没熄,燃的倒是极其快,眨眼的工夫就觉得烫手,光亮中大概扫了一眼,心里一颤:怎么是这么大个儿的一石头做的棺材…… 我四下望了望,寻思着把和尚叫过来,一起把盖子掀开看看,我劲儿小是幌子,胆子也是硬伤。 我先是压着嗓子小声叫了几嗓子,“天哥……天哥……。” 就看见里屋的光一下子灭了,接着像是无数回音顺着石壁反弹回来,声音变尖变细,“天哥……天哥……,”这声音传过来吓的我一激灵,寻思着有点儿不对味,又叫了两嗓子老爷子,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次竟然一点儿回音也没出现,喊出去的话像是直接入了泥里。 虽说咱胆子不大,但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几下子虽然吓的我不轻,但立马收了心没乱。自个儿杵着石壁,摸索着那石棺,寻思着这俩家伙这会儿在哪捣鼓好东西呢,叫也不答应,还怕我抢是怎么着,老子这一大石棺没准儿全是金子,等下掀出来亮瞎你们。 虽然这么想,但也顾不了那么多,这地下十几米,捣鼓着东西还真顾不了他们,能先出去就赶紧先出去,我本事小,到时候在外面等着你们。 我又探了探这石棺,发现这东西的盖子滑起来竟是特别容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顶子上吊着,我划了火柴挡在手心仔细的看了看,石棺四壁也都是精工刻画,没看到有什么文字之类的东西,寻思着这老哑巴以前和我说古人最讲究的就是死后别人怎么评价他,一般会有个墓志铭之类的,这墓打我进来就没看见有什么文字性的东西,全是画,难不成墓主人生前和我一个样子,是个不识字的家伙? 我怕自个儿吓着自个儿,摸着黑就把那石棺的盖子给移开了,也没分清楚哪边是头,哪边儿是尾,对墓葬这东西自己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顶多和一些普通人家的坟头打过交道,那些玩意儿就一副棺材埋地底下,用不了十年八年就烂稀碎,好东西没有多少,最多也就是死人生前用过的锅碗瓢盆。 没见过就没忌讳。我进来就是拿东西的,说白了就是借点儿死人的钱花花,和死人借钱的好处就是不用还。 掀开棺材盖子自己坐旁边歇了会儿,顺便听听动静儿,那和尚不是胆子小么,这会儿竟听不着他动静儿了,还有那老爷子,下来就是想带我们拿两件儿东西?按理说半路碰上的,也没啥交情,他也没个理由拿他的私家仓库来招待我们,何况这里面的宝贝都不是什么简单物件儿。 我琢磨别被这这些东西冲昏了头,别管那么多,赶紧摸索两个赶紧出去吧,保命要紧。划了个火站起来猛地扫了眼这棺材,按理说这有棺有椁,又是大墓室,应该是厚葬,打开一看,里面的椁竟然是打开的,椁里什么都没有,就一副大骨架子,让我惊奇的是这骨架子可真够大的,没有肉包着,那腿骨都比我大腿肚子要粗,边儿上泛着点儿绿毛,像是发潮了,我寻思这地下盖的这么严实,比地窖还干燥,雨水不侵,怎么还会有东西长毛呢。 细看之下,这三米长的大石棺有两米多全被这骨头架子占着,里面放这一副架子就够占地方的了,什么之前预想的金子一块儿没有,火柴灭的一刹我赶紧接着又划了一根,顺着腿向上看去,倒吸一口冷气。 ------------ 第三十六章 :骨棺(下) 就见这骨头架子从脚到胸极其完整,唯独那个脑袋被替换了。 眼前的这家伙的脑袋是个石球,不过雕上了眉眼嘴须,看上去栩栩如生,这石脑袋旁边还放着一把缺口的青刀,看不出材质,样子上有个几十斤重。 我本来以为这么大一副骨架得多大的脑袋才配的上,没想到竟是让一个石球把脑袋给换掉了。 火柴灭后,我蹲石棺旁边开始大喘气,自个儿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来还原这棺材主人的事儿都被自己给否了,我觉得这棺材里的青刀也锈的差不多快烂了,再就是那玩意儿还有个缺口,估计也值不了多少钱,还是离这棺材远着点儿吧。 一摸火柴盒,一根儿没剩,全让我刚才给划完了,这漆黑的地洞,没有光陡的突生出大量恐惧,我冲着自己的跟前哈了两口气,开始叫唤和尚,“天哥……天哥……”。 我本寻思这光头就算不答应也应该举个亮儿示意一下,哪知道他一声不吭,和装死似的,那回声儿时有时无,这会儿一嗓子下去竟然没什么反应,我顿觉不对,赶紧摸着石壁向外走,摸到前面,突的在旁边冒出个声音,“叫我干啥……”。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儿吓我一跳,“你娘的没毛的……,你火呢,赶紧照个亮……。” 话刚说完,一绿幽幽的小火苗从耳朵边儿着了起来,我一看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凑了过来,我说你小子把那个木板子火把搞哪去了,这玩意儿哪好使。这话刚说完,我偏过头一看,“操……” 这一嗓子估计外面的人都能听见,震的我自己耳膜都像是针扎了似的,就看见一巨大的骷髅头向我压了过来,我本能的闭上眼…… 接着就听见一阵“哈哈……”声。 “叫恁小子装大胆儿,老子就是要吓吓你……”。 我睁眼一看,他妈的是这和尚,弄了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骷髅头套在脑袋上,装神弄鬼的。 就我的脾气要是有人敢捉弄我,我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但眼下我没来得及翻脸,我这第一反应是这骷髅头能套在和尚这么大脑袋瓜子上,就这块头儿,难不成是刚刚在那石棺里看到的那副骨架子的脑袋? 我上去狠狠敲了他一下,这块儿不是石头了,但这骨头也够硬的,他没啥事儿,倒是把我手敲挺疼,我说,”你从哪儿搞这么大个儿一脑袋?“ 和尚见我被吓的和痴呆似的,哈哈笑的还直不起腰来,说他早看出来我想在墓里搞他,索性先下手为强,先自个儿躲起来吓唬我个措手不及。 我这个时候没心思和他比心眼儿,夸他厉害服软求他赶紧告诉我那骷髅头从哪儿旮旯弄到的,和尚见我服了,就说在左边儿那个墓室,那里面啥都没有,除了一些骨架子就发现这个大脑袋瓜子了,他一看,嘿呀,竟比自个儿脑袋还大,就当个宝儿似的捡了起来。这个时候又听我在叫他,声音颤颤巍巍的,就打算把火熄了吓唬吓唬我,接着他问我,“老爷子呢?” 我说我还想问你呢,这墓里啥都没有,他不是说这里宝贝多的可以自己随便挑么?和尚突然反应过来,说,“我刚从侧室出来的时候一阵风从我旁边刮过,不会是那老爷子吧。” 我说坏了,没准儿这家伙都出去了,他在墓门上拓了一幅贴,早就没理由再进来了。 和尚拍了下我,“胡说呢,这老爷子进来是来拿东西来的,不进来怎么拿?” 我寻思按老爷子自己说的,他不缺钱,还拿什么东西,这里要是有东西放这里比放他家安全吧,打死人主意的人都是不怕死的。 和尚说,“路上的时候那老爷子好像说过他把一块儿黑石头给埋地下了,说回家顺道儿把这东西要一起带上。” 我问和尚知道这老爷子是哪儿的人不,和尚说好像是山东人,之前在路上吃饭,我吃肉他就爱吃大葱。 我寻思着现在这地洞成了鸡肋了,走了可惜,不走也找不到东西。我说和尚你赶紧把这破骷髅头套给摘了,戴着挺吓人的,我要不是心脏好,刚才早死过去了。 和尚嘿嘿笑着说,“就想吓唬吓唬你,没别的意思。” 说着开始扣脑袋去了,我接过打火机,点着灯四下又看了看,顺带着叫了两声儿老爷子,还是没动静儿,回头准备和光头说咱得先出去。 这一回头不要紧,就看见光头惊恐的盯着我,瞳孔放在,在黑洞洞的眼窝深处,使劲儿的鼓着黑眼球。 我大眼儿一瞪,问道,“咋了?” 就看见他憋的也说不出话来,手脚并用的顿时瘫在地上开始比划,这一比划吓的我噔的一屁股坐后面去了,哆嗦的自个儿都不咋会说话了,结结巴巴的问他,“怎么回事?” 他吭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就在那儿一个劲儿的掰自个儿的手指头,惊恐之下就见他自己直接把小拇指“嘎巴”一声给硬生生的掰断了,碎骨的声音擦着石壁,让我毛骨悚然。 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就见这黑暗中突的伸过来一只白的长绿毛的手,直接扣在和尚戴的头骨上,接着一声“咔嚓”,那骷髅头碎了几瓣儿就掉地上了,顺带着“擦……”的一下子,一个裹着棉布的棍子燃了起来。 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白兮兮的像是那棺材里的大骨头架子披了张死人皮爬出来似的。这家伙把火把一甩,这火棍子便插进了石室角落的一处凹槽,整个墓室在火光之下一览无余。 地上和尚还咬着牙憋着,那个人蹲地上看了看,说了句,“幸好只是个手指头……” 我定睛一看,这人就一个膀子? 我本以为危机时刻是老爷子出来了,没想到这眼前凭空多出来个人。 我稍微打量了一下子这人就赶紧把光头扶起来,说了句多谢,准备朝门口走,这地方儿有点儿不稳当,老子也不想发财了,保命是大事儿。 那人看出来我的意思,等我走到门口了,说了句,“从那里出不去……” 我一愣,也顾不上和尚,这家伙没我扶着,立马瘫地上了,显然是被刚才的事儿给吓着了,我问刚冒出来的汉子,“怎么回事儿。” 那独臂的家伙来了句,“这墓入口和出口是分开的,那扇门只是个入口……” 我一听还有这么邪门的设计,扶起地上的和尚,问那白脸汉子,“那这出口在哪儿呢?” 谁知道这家伙低着头冒了句,“我刚进来,出口还没找到。” 我懒得信他说的,趁着光亮朝刚才来的地方走了过去,这一走不要紧,和尚死活不肯动弹,他说他看见前面没路,我说,“放屁,这口子不就在这儿呢么。” 说着就朝门缝儿走了过去,走到跟前,又注意到那扇石门,原本是在石门外涂的血,这会儿竟然渗到了里面来,这还不要紧,我再看刚刚斜下来的路时,竟涌满了鲜血,滚着头颅倾盆而下,吓的我掉头就要跑,和尚一把把我给拦腰抱住,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玩意儿这么慌张。” 我惊恐回过头,一切正常,倒是那个刚刚掉膀子的人站在门口,一把扯下覆在石门上的红袍,问道,“那老头子呢?” ------------ 第三十七章 :驴皮子纸人(上) 这人说话嘴动皮不动,一个胳膊甩打着把红袍给卷了起来丢给我,招呼我和和尚过去坐下。 门口的角落有四五个骷髅头,像是从门外那个祭祀台滚进来的,这小子随手扯过来给垫在了屁股底下,又丢给我和光头一人一个,说,“别急,等会儿等那老头子过来一块儿想办法出去。” 我扶和尚坐下,和尚摆弄着他自个儿小拇指,看样子是想自个儿给接回去,我问他疼不疼,这家伙倒是挺硬,来了句,“没啥事儿,我要不是自己控制着这手不让他自己碰着脑袋,估计这会儿脑袋都让自己给拧下来了。”我一听他这么说,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的想起前几天那山上的孩子就是自己把脑袋给活活拽下来的,我当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难道也和这个有关? 当下试探的问了句,“怎么回事儿刚才?” 和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打刚戴上那骷髅头就感觉憋着慌,后来直接憋的要喘不过来气,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在增大,这头骨开始往肉里长,这左手也不停使唤,像是被人拽着似的就要拧自己的脑袋……” 旁边的小白脸听了后冷哼了一声,“亏你还是个会念经的……” 我看了看旁边的这家伙,长的样子就很不简单,老爷子说能进这墓的人十有八・九都能算的上是行业里的高手了,排除他自夸的成分,这进来的人也应该有两手儿。 那白脸人看着我迷惑的眼神儿,眼皮拉了拉,“我跟在你们后面进来的……” 我好奇的问了句,“你是人是鬼,怎么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小子的脸像是糊的白纸,身上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像是个木偶被拉了线,又像是皮影戏里的驴皮子纸人。 他面无表情的呆了半天,冒出句话,“以前是人……” 我倒是对这个答案倒不是很惊讶,旁边的和尚开始得瑟不出话来了,噎哧了半天问道,“那你是鬼?” 驴皮人儿咳了一咳,说道,“鬼能救你么?” 和尚又开始他那标准的挠脑袋动作,“那你是干啥的?” 就见那驴皮子纸人呆呆的抬起头,没回答。 这和尚还想再接着问,我赶紧给拦住了,心想是人是鬼没关系,能不能出去才是大事。自己又站起身摸了摸石门,问道,“你说这门只能进不能出是怎么回事儿?” 驴皮子纸人看了看我,好像我能找到出口似的,“我刚试了,甬道外面的出口被大石头压死了。” 我让他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驴皮纸人说道,“可能是这大石门一动,触动了外面的机关,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给压死了。要想出去就只有那老头子有办法。” 我一听这家伙和老爷子看样子认识,没准是他昨晚叨叨的那些往来的盗墓贼,就又问了句,“你之前见过这老爷子?” 这家伙扑哧一笑,和捅破了窗户纸儿似的,说道,“上次见他那腿脚还利索着呢,这回都成老头子了,还是待在墓里头好啊,也不知道过的哪年哪月,反正死不了就行。” 我越听越糊涂,也懒得继续问,看这样子想出去白脸人是指望不上了,那和尚这会儿也不敢坐那个人脑袋架子了,生怕一会儿屁股再陷进去,自己摆楞着那截耷拉下来的手指头,垂头丧气。 那驴皮子纸人自个儿又默默了叨咕一句,“也许他这次进来就没打算出去……”。 我寻思着那也不能坐这儿等死啊,他不想活了,老子还年轻呢。这上面的门堵没堵死,我得亲自上去看看再说。想着站起来拉了拉坐地上的和尚,问他走不走,这光头像是灌了迷魂汤似的,就是不起来,说他看不见这疙瘩有口子。好说歹说就是不走。 我心想怪了,这石门留下的缝儿就在这儿摆着呢,他竟然看不见。 见他不走,那驴皮子纸人也没反应,我自己走出去两步又停下了,寻思还是别冒这个险,反正现在都出不去,还不如老实点儿,等会儿那老爷子。这人多好办事儿,这会儿要是脱离群众单干,掉队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连搭个手的人都没有。 按理说这墓大小也就九十多平方,五间墓室,挨个角儿的翻我也能把老爷子给翻出来,哪成想这么大个儿的一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也不敢靠那驴皮子纸人太近,出于我二愣子的性格,耐不住寂寞又问了句,“嘿,兄弟怎么称呼你?” 谁知道那家伙像没听见似的,独自坐在骷髅头上发着呆,一副活死人的相儿。 和尚瞅了瞅我,对着刚才救他一命的白脸人满脸感激,又杵了杵我,说道,“和人家客气着点儿。” 我又仔细看了看那家伙,就一个右胳膊,左边儿空荡荡,倒是这右胳膊上吊着的手够大,刚刚一把就把那大骷髅头给捏住了,手劲儿还不小,能把那玩意儿直接给捏碎了,而且还没伤到和尚。就是这和尚本人,练了几十年功夫也没练到这个水准。 一提和尚练功的事儿这和尚就给我脸色看,好像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和尚庙跑下来的。我看这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的,也不说话,自个儿寻思在踅摸踅摸,最好一会儿别空手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能白损失这一身胆子啊。 想着就又奔墙角那个大石头棺材过去了,之前因为没光没亮的,也顾得上仔细看,这下有个火把照着,得仔细看个清楚,那驴皮子纸人看着我起身,嘴动皮不动的来了句,“别碰那里的东西……” 我听他这么说但是没当回事儿,心想,我下来就是来拿东西的,现在没找着有用的还来气呢,你还拦着我。 闷哼了一声儿走到了那棺材旁,又看见那个大青刀横在棺材里,心想这玩意儿就算不值钱拿出来防个身也行,握着那刀柄,像是攥了个冰疙瘩,接着手一提,这心里暗骂了一句,“靠,还他妈的真沉。” 我这费劲巴力的把刀刚提出来,就看见那驴皮子纸人嗖的一下子窜到了我眼前,他那个姿态活活像是个枯叶子飘了过来。这下我真分不清他是人是鬼了。这大刀刚抬起来,就感觉手臂一震,就像机器人被按了遥控器,接着嗖的一下子就把刚到手的刀给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擦着和尚的头就插进了他身后的石门上,那和尚见状一下子愣住了,嘴唇发紫,跌跌撞撞的奔着我就过来,直接给我拎了起来,“操……,恁是要干啥子?” 我听他说这硬气的话都有点儿颤音了,刚想笑话他,就感觉不知道哪儿来的手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扇的我一下子蒙了。 我这刚要开口骂,这手又抽了我两个嘴巴子,我仔细一看我这刚刚握刀的手,正紧跟着迎面糊了过来,好像这东西完全不是自己身上的物件儿,抽完了还要抽。看的和尚两眼直发呆,猛的把我扇到半道儿的手给拦了下来,我这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向上使劲儿,这和尚就使劲儿的给我摁着,我心想完了,这家伙别再像他自己似的,一来气把我手给掰断了。 就这僵持的档口儿,那旁边的驴皮子纸人鼻子耸了耸,“叫你别动这里的东西,不听……”。 我以为是他捣鬼,结结巴巴的刚要问,就见他直接一把扯过我脖子上挂着的水壶,拧开了盖子。他一看里面是血,纸皮子似的脸顿时绽开了花,自言自语道,“我说什么东西闻着这么香呢……”。 和尚听音儿一回头儿,吓的直接坐地上了,把我也给杵那儿了,我眼睁睁的看见他那驴皮纸似的脸像是窗户纸糊的不够结实,随着他笑直接裂了开,露出里面发黑的肉,还有白色的骨头。 他一看我和光头呆了,一下子意识到什么,赶紧闭上嘴,对着水壶的嘴儿把剩下的血给喝了个精光。 和尚躺地下像发了羊癫疯,我这看的目瞪口呆呢,这手也没停下来,意识清醒,就是扇自己嘴巴子的手还在继续挥舞着。 扇的自己都快兴奋的快要高潮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照我脑袋瓜子一阵乱拍。我像睁着眼做梦似的醒了过来,一看,“操!老爷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这下有救了。 哪知道这老爷子没顾得上搭理我,直接背对着那驴皮子纸人跪到光头身边儿开始给他做开了人工呼吸…… ------------ 第三十八章 :驴皮子纸人(中) 就见他俩嘴对嘴,恍惚中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老爷子的嘴巴子滑到了那和尚嘴里,接着那和尚一个激灵醒过来,一看是老爷子,本想站起来,看样子腿还是发软,像个刚出生的牛犊子学走路似的,左绊右晃站了半天没站稳,这下醒是醒了过来,就是浑身哆嗦的厉害。 老爷子看了看我,拍着我肩膀来了句,“还是你小子胆儿大……” 我看他这语气好像不是赞赏,好像有点儿怀疑。不过他没顾得上多搭理我,回过头开始和那驴皮子纸人交谈去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半儿都快给扇麻了,再碰都没什么感觉,看那和尚又堆在地上,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这小子站起来,哆哆嗦嗦的问道,“刚刚那老爷子给我吃的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看清,可能是急救药。你是不是少长了个器官?……”。 “什么?” “胆子……” 说完我自个儿呵呵笑起来了,话虽这么说,就刚刚那白脸人露出的东西,我自己也抵不住,那整个儿好像是完全给拼出来的人,连脸都像是刮了别人的皮给糊在了自己骨架子上。 和尚听我这么说,抖抖嗖嗖的站稳了,直接把手勒我脖子上,说道,“别比胆子,有本事看谁撒尿尿的远……” 这家伙还真能扯,胆子的问题他给我扯到生殖器官上去,就算你练过童子功,撒尿十丈高,也掩饰不了你那胆子缺半边儿的事实。 都是出来混的,就给他留了个面子,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又不说出去,咱这嘴可比你那腚沟小多了。”刚说完又觉得这句话说的有点儿不对劲儿,本来是想骂他,结果往自己脑袋上扣了屎盆子。 正得瑟着,就听身后那老爷子和那驴皮子纸人说开了,那驴皮子纸人往边儿上一退,说了句,“刚才我要不是救你那俩徒弟,他们早死了。” 和尚一听这话莫名其妙的狠狠抓了一把我的大腿内侧。我一扶身后的棺材,大叫了一声,“你个秃驴,你抓老子!” 我不知道和尚最忌讳人家这么叫他,这一叫,没想到他竟然急了。上来脾气直接拎起我就给我甩了出去。 我从小不受欺负,你妈欺负人欺负到家了,一下子跟着也急了,“你妈的,你抓我也就算了,还他妈的想打架。” 我两眼一红,奔着石门就去拽那把插进去的大青刀。老爷子一看赶紧把我给半路拦下,“你两个想干啥?” 和尚一看老爷子旁边站的白脸人,又不做声了,气喘吁吁的蹲在那儿,说了句,“以后别这么叫我。” 那驴皮子纸人见我还在那儿费力的拔刀,飘飘悠悠的走了过来,站定在我面前,一甩那空荡荡的袖子,说道:“放手……” 我没搭理他,心想仗着你长得像鬼,老子就得听你的啊? 哪知这个家伙也莫名其妙的来了句,“看见我这只胳膊了么?” 我一看那不就是个空袖子么,哪儿来的胳膊,回了句,“没有。” 驴皮子纸人一瞪眼,“我说我这胳膊没了你看见了?” 我正在气头上,火气正噌噌的往上冒,“我眼又没瞎,胳膊断没断你自己不知道?” 那白脸人一听这话立即怒了,憋半天缓下来,回了句,“我这胳膊是被那缺了口子的青刀给剁下来的……” 我一听纳闷了,这刀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又想起刚刚自己直溜的扇自己嘴巴子的事儿,又有点儿胆颤,这人家也给了台阶儿下,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这拔刀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这驴皮子纸人看我松了手,接着转过头对着老爷子来了句,“我欠你的,也算是还清了……” 老爷子一撇脑袋,“他俩不是我徒弟,又不给我养老,你救了也是白救。我不领你这个情。” 俗话说我虽未救伯仁,伯仁却因我而得救。这话用在这驴皮子纸人身上还挺恰当。 驴皮子纸人见老爷子这么说,一下子竟激动起来,往地上一坐,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这一哭,老爷子虽然不为所动,那旁边的和尚倒是按捺不住了,抖抖索索的说,“兄弟你赶紧给扶起来。” 我俩眼一抹,“要扶你自己扶,亏老子刚刚护着你,你就是个白眼狼。”说完还不忘呸一口。 和尚对刚才的举动抱着莫大的歉疚,嘿嘿干笑着,“恁白生气,我刚才也是被吓蒙了,出去给你买酒陪不是……” 这一个大男人坐地下哭确实不叫个事儿,男人那眼泪连刀子都不给,岂能白哭,我寻思这到底是什么事儿,让这个看起来人鬼难辨的家伙泪眼儿吧唧的。 四个大老爷们儿,一个蹲地下哭,老爷子脸上也挂不住,就算是在这墓里,可还有我和光头两个人看着,这驴皮子纸人分明就是哭给老爷子看的,老爷子弄的没法,自个儿给人家扶了起来。 他俩这一说,我才明白。原来这个白脸人就是老爷子昨晚上一语带过的那个老搭档,十多年前抢了老爷子的女人,其中缘由曲折,老爷子赶紧给打住了,没让这驴皮子纸人继续说。 和尚害怕想早点儿出去,问老爷子出口在哪儿,老爷子说没找到,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驴皮子纸人也是一愣。 老爷子满脸忧愁,说这次下来大意了,没料到这个墓从里面塌了半边儿,现在就剩下这几间屋子。出口被堵了,而且堵的都是些整齐的石头,看不出来具体是从哪儿塌下来的。 我来了句,“怎么可能塌,这墓不是在地震的时候都安然无恙么?” 老爷子一听说,“也是,那这墓真奇了怪了。” 和尚冒失的问了句,“老爷子你刚才去哪儿了?” 老头从地上捡起来个骷髅头,吹了一吹,冷不丁盯着和尚,“就在你旁边,你没看到?” 接着又说道,“找着你们想拿的东西了么?” 这老爷子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就来气,这墓里啥都没有,分明是把我两个骗下来帮他推那大石门的,这下还出不去了。老爷子看了看和尚和我两手空空,和尚的手指头还断了一根,觉得有点儿对不住。自个儿跑大石头棺材旮旯从一堆破骨头渣子里捣鼓出来一盏煤油灯儿,对着和尚来了句,“这个民国的煤油灯,拿出去好歹还能换几瓶酒,你先拿着。等我找着出口再说。” 说完又看了看我,接着说道,“你小子别眼馋,找着出口就能找着其他的墓了,东西都在那儿呢,我这大把年纪还能骗你不成?” 我寻思那可没准儿,我之前就是总认为别人比我还诚实呢,哪知道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做的比说的好看,结果还是把我给耍了。我慎之又慎都没玩儿过人家。被人玩儿了还不知道怎么被玩儿的,弄的一头雾水四下两无,像个乞丐要饭似的赶上你们几个了。 旁边的驴皮子纸人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提醒了句,“确实,上次我来的时候这地儿确实东西还多着呢,我记得上次左边的那个墓室是个贯通的,我还在里面发现了几块女性尸骨。” 老爷子一下子机灵起来,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没做声儿,直接奔左边儿那墓室过去了,和尚赶紧拿下在石壁角悬着的火把,紧跟着老头子的屁股,我在他身后,那驴皮子纸人紧紧的贴着我,我就闻到这家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臭鸡蛋的味道。心想这么恶心的人怎么还能抢了老爷子的女人,这女的也真是瞎眼了,连鼻子也堵了吧……。 当下也没敢张嘴骂人家,捂着鼻子就进了左边儿这个墓室…… ------------ 第三十九章 :驴皮子纸人(下) 我差点儿忘了这老爷子还有一个外号,叫土行孙,这和尚给他起的这外号倒是非常贴切。 这老家伙在地底下真有两下子,一听那驴皮子纸人说这左边儿墓室可能是贯通的,立马来了法子,领着大伙入了这间墓室,问了句,“那红袍呢?” 我一听赶紧把身上披着的红袍子给揭下来递给老爷子,这红袍子是昨个儿晚上花钱买那女鬼的,披在自己身上感觉特别踏实。这拿下来还有点儿舍不得。老爷子扯过去看了看我,说道,“你背那个水壶没死就够命硬的了,还想再披个袍子?” 我以为老爷子嫌我贪心,赶紧解释说,“老爷子你误会了,这女人穿的东西,我哪能惦记着,再说是你花的钱……” 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和尚惊呆的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老爷子诧异的呆了半晌,接着说了句,“别啰里啰嗦的,赶紧的……” 只见这老爷子接过红袍子往对面的石壁上一铺接着一撤,那扇石壁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瞬间一巨大的石凿通道出现在大伙眼前,接着就见从那通道里涌过来一排排整齐的跨着步伐的影子,眨眼从里面跳出了千军万马…… 老爷子回过头把红袍子一披,招呼了句,“快进来!” 我和光头见状赶紧躲到了老爷子展开的红袍子底下,和尚进去就说了句,“怎么这么沉,背上像压了块儿石头。” 我还想招呼那驴皮子纸人进来,老爷子突然说了句,“不用管他,他撑的住。” 只见眼前的驴皮子纸人身上的肉像是放风筝似的,尤其是脸,一个劲儿的裂缝儿,要不是他那大手紧吧溜的捂着,估计过会儿就剩骨头了。 老爷子后来讲这左边儿墓室的后石壁原来是个鬼墙,当时负责设计的人肯定是个心怀不轨的主儿,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儿,可惜自个儿没那命。 我偷着问老爷子这眼前的那些骑着大马的都是什么东西,不会真的是埋这地下的鬼魂,老爷子嘘了一嘘,说道,“等过了这阵儿再给你们讲讲……” 旁边的和尚满头大汗,我捅了捅他,他说了句,“我快顶不住了……” 老爷子见状拧了和尚一把,说道,“快念你的经去。” 我以为这和尚念的经真的可以驱鬼辟邪,后来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用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这外面的动静才消停了。老爷子把袍子往地下一铺,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老了,这身子不中用了。” 眼前那个驴皮子纸人赶紧按着脸上的肉别让它掉下来也一屁股坐在袍子上,和尚屁股大,愣是把剩下的地儿给占没了,我一看这袍子上没我的地儿了,索性伸手搬过来一骷髅头垫在了屁股底下,对着老爷子说道,“怎么不走了,赶紧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东西。” 老爷子一摆手,说道,“就怕是有命取财,没福消受啊。我看你小伙子还真不简单……” 驴皮子纸人也吐了口幽冥气儿,“赶紧先坐着歇会儿。一会儿有的你忙……” 这人歇着,嘴歇不下来。我估计我这辈子嘴皮子做的运动要比我走的路还要多。我一看这大伙都歇下来了,赶紧让老爷子给讲讲这都怎么回事儿。 我问道,“老爷子你刚刚说的鬼墙是个什么东西?” 老爷子看了眼驴皮子纸人,开始讲道,“这个长的和披了死人皮的小白脸是我当年的搭档,他应该比我了解,今儿个我就在他面前献丑了。” 我一看这老爷子十句话里有八句都要寒碜寒碜这驴皮子纸人,心想这俩家伙还真是冤家,他们中间肯定也有点儿故事。和尚又看看白脸人,那家伙也没答话,老爷子就继续讲下去了。 “这鬼墙看着和正常的墙没啥区别,但是又邪门的很,你比如说当年三国诸葛亮死的时候拿自己的尸体就吓退曹操的百万追兵,你想想可能么,一个死人摆在眼前,一个人看不出来十个人看不出来,成百上千的人也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玄机大的很呐。”老爷子顿了一顿,四下又忘了忘,像是发言渴了找水喝似的,驴皮子纸人白了一眼,小声说了句,“臭毛病,别打那水壶的主意了,我都给喝光了。” 和尚在旁边嘿嘿傻笑两嗓子,我这心脏可要受不了,我水壶里装的可不是水。这老爷子也知道……。 老爷子又接着说开了,“这诸葛亮就是个善用鬼墙的术士,这鬼墙也不能全给说到墙上,那就一个统称,最早应用这个的就是在战场上,后来也被用在墓葬里,多是一些贪心的铸造工匠留下的方便日后偷盗的路子。这东西出现的年代可够久远的了,东汉以前就已经大肆盛行,但是那个时候的普通民间老百姓到是不怎么知道这些。就眼前这个墓,我一开始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个东西,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我问道,“老爷子你不是之前进来过一次么,那个时候没注意到这事儿?” 老爷子捶了我一巴掌,说道,“要不刚才骂你贪心不足呢,这鬼墙的设计巧妙之处就在于沾了人气儿,第一次沾活人气息,洞门打开。第二次那可就得沾死人气儿才打的开了,我当时进这墓的时候估计是这一千八百多年来独一份儿,那个设计鬼墙的工匠估计都没来得及把这手活计传出去。那个诸葛亮当年也是死了点着长明灯拖到千军万马前显摆了一下子。可惜只用了一回。” 我听的稀里糊涂,感觉这鬼墙真是个邪门的东西,说墙不是墙,但是看上去又在那儿摆着。老爷子看我自个儿在那想的直摇脑袋,接着说了句,“知道破场么?” 我一摇头,“破处好像知道点儿,破场没听过。” 光头一听瞪大眼睛,怼了怼我问道,“破处是干啥?” 我白了他一眼,“和尚和这个活没啥关系……,”接着问老爷子,“您给讲讲……” 这老头仔细的看了看我说道,“破场是茅山术士惯用的伎俩,那可是国粹。” 驴皮子纸人呲了一下子,“那玩意儿也能叫国粹……” 老头子一看来气了,“呸!不是国粹谁救的你命,要不是那东西你少的可就不是一只胳膊,哪儿还有资格和我抢女人……。” 老爷子后半句话明显说的底气不足。那驴皮子纸人脸都快绿了,把要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我一看这两个家伙之间到底得有多少恩怨,还不止一个女人那么简单。 老爷子也没继续和白脸人纠缠,接着讲到,“这鬼墙就是利用材料,人,还有地磁构造的立体幻感,极近真实,普通人几乎不可抵御。破场就是消除这种情况。方法多样,古人在没有科学指导下,自行研究出了各种民间土方破场,后来被人收集,创了茅山一支,就是专门破场的机构。那时候迷信,都以为是驱鬼辟邪的方法。民间流传很多,你说有厉害的人指点过你,那你应该知道……。” 我听他讲的过于专业,以我当时的领悟水准大概似懂非懂的明白了这东西就是个幻像,凝聚天时地利人和,要是被缠进去那一切就成真的了,我寻思这世上的事奇妙的还真多,这样看来那哑巴所说的造字之谜也在情理之中了…… ------------ 第四十章 :木鱼(上) 通道与刚进来时的甬道类似,极其阴暗幽长,这鬼墙的玄妙竟可以以假乱真的埋伏下千军万马,这古老的墓葬当年得埋下多少冤魂,老爷子说这个墓很有可能是个夫妻合葬墓,但是在左边墓室找到的却是女性尸骨,个子不大,像是少数民族的土皇帝。我问老爷子道,“这一千八百多年的骨头你能一眼分辨出是女的,可真是阅女无数……”。 这话说的旁边的白脸人咯咯直笑,笑的时候还不忘捂着他的碎脸,这个驴皮子纸人不阴不阳,看他的所作所为倒也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可能就是长的难看了点儿。 老爷子指了指两侧石壁,说道,“这通道也是石头搭建,上面刻画的都是些什么,你仔细看看。” 和尚在前面举着火把,听老爷子这么说也停下脚步,举起火燎了一下,说道,“像是在打仗,你看这个,脑袋被砍掉了,还有这个,一刀刺进了那个骑马人的胸里……”。说完还不忘加一句,“这东西你说是刻的难看还是那个时候的人长得就是那个样子,可真够丑的。” 我听后学着老爷子的口吻说道,“这东西可都是宝贝,越难看越值钱,老爷子你说呢?” 老爷子嘿嘿笑着说,“这墓室的构造真是巧夺天工,尤其是那个鬼墙,竟是把石壁上的作战图给影射下来,估计这也是墓穴为什么用石造的原因。” 驴皮子纸人听他这么说,辩驳道,“我看不像,上次我跟着你进这座墓葬时,这洞门大开并不像是沾了活人气息,肯定有人在咱俩之前就进来过,照这石壁上的画作还有外面散落的那些尸骨,就可以看出,外室大石棺里的那具巨大的骨架子很有可能就是比咱们先进来的人。那骨架人高马大,像是女真或者蒙古族人,明显是北方的骨骼结构。而这墓地处南方,外室墓中为数最多的还是那些短小的骨架,这个符合南方墓葬的情况,对于破解鬼墙的说法就值得怀疑了。” 这两个家伙不愧当年是搭档,探讨起来像是专门下来搞研究了。 老爷子也纳闷起来,说道,“那这后石壁墙是怎么回事,难道鬼墙不是我了解的那样简单?” 白脸人说道,“我在墓里待了十多年,比你更衬得上土行孙这个称号,但是这鬼墙的玄机我也不太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老爷子喃喃道,“难道当初设计这个墓的人另有目的,那个大个子骨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竟抢在了我前面。” 我问老爷子当初不是一个人偷偷挖进来的么,这白脸人怎么也跟着进来了。老爷子说他当时是打算一个人进来的,可没想到进来时才发现这屁股后面还跟进着一个,就这个驴皮子纸人,当初还是个土匪头子,后来被剿匪运动撵的跑到这地方,正赶上老爷子提着风灯下去,一把驳壳枪顶在老爷子后背上就跟着入了这座墓。 老爷子说这家伙黑不溜秋的,一身匪气,下来后就开始乱翻,平时舞刀弄枪惯了,下来后在人家棺材里发现一把大青刀,拿起来就耍开了,嘿嘿呀呀的一开始挺威风。但这刀可不是常人能握的住的刀,邪气太重,驴皮子纸人反被刀控,掉了一胳膊。估计入葬时这把大青刀斩杀了不少人,刀口都砍缺了,因此缠上了怨气。那个躺在石棺里的大骨架子丢了脑袋估计也是这把青刀干的。 驴皮子纸人听他这么说,不甚满意,说道,“我虽然是绿林出身,但盗墓这行,当年我在你之上,你也就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真的实干起来你不一定是我对手,我没被追剿之前也是靠盗墓起家的。坟地里那些鬼怪之事儿我见的多了,早已习以为常,当时要不是控制我自己,你的脑袋也搁这儿了。” 老爷子虽然不赞同,但对于驴皮子纸人最后这句话,倒表现出了少有的歉意,可惜心软嘴硬,说道,“你想杀人还有理?你盗了那么多年墓,糟蹋了那么多黄花大姑娘,自己剁个胳膊也算是老天开眼,给你赎罪的机会。” 白脸人对此嗤之以鼻,回道,“估计虎妞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嘴脸才跟我的,可惜我不能给她她想要的……。” 这一句话下去,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前面开路的和尚边走边看着石壁的刻画,冒出来句,“老爷子你说这墓的主人是个土皇帝,还是个女的?” 老爷子看这和尚话搭的正是时候,咳了咳又开始讲道,“能在墓里雕龙画凤的肯定和皇家有关,但古人尊卑讲究明显,像刚进来时看到的东王公西王母,方位里以东为尊,而男女之间又是以左为尊,那个时候又是男权社会,更应该是男人居左。可这左墓室里躺着的竟然是具女人的尸骨。” 我听老爷子这么说,也上来了疑问,“说不准这女的是公主,男的是入赘的驸马,这个时候谁的身份更尊贵些?” 老爷子接着说道,“身份高低也不能更改男左女右,一般像你说的这种情况,要是公主与驸马结合,那这左边墓室应该比右边的略小,可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左边墓室宽过右边儿这个墓室,那这左墓室出现女性尸骨只有一种可能了。” 和尚停住脚步,问道,“哪种可能?” 我也纳闷了,寻思着这基本把所有的情况都排除了,难不成这女皇帝娶了个女人? 老爷子还没来的及回答,前面的和尚扑哧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吃屎,所幸的是这家伙为了挽救老爷子扔给他的那盏老式儿煤油灯,摔下去的时候来了个仰面朝天,火把也给护住了,可惜摔的样子丑了些,和尚凭空摔了一跤,气性大发,起身就叫,“什么鸟玩意儿绊着老子了……”。 说着拿火把往地面扫了一下,眼下的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再往前探时,发现已经出了通道,不知不觉来到了里边的一间墓室。让人奇怪的是,这间石屋里空无一物,连棺材都没有一副,空荡荡的墓室安静又诡异,和尚拿着火把沿着四壁转了一圈,我和老爷子还有驴皮子纸人待在原地没动弹,就看见和尚转完回来狠狠的盯着老爷子,一动也不动,火把燃在眼前烤的我满脸鸡粪味儿,老爷子见状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和尚,你看见什么了?” 和尚嘴角儿像是被吊了秤砣,整个儿斜了半张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和尚……和尚……” 我与老爷子加上那驴皮子纸人正好正面对着和尚,他盯老爷子背后不放,我也不敢回头。不过和尚胆小的可怜,一丁点儿怪事儿就能把他吓着,我怕出意外,慢慢靠近这光头,伏在他耳边儿,小声儿问道,“你说什么?” 他还是呆在原地,黑瞳里爆出巨大的恐惧,哆哆嗦嗦的念叨着,“和尚……木鱼……”。 ------------ 第四十一章 :木鱼(下) 和尚话落,一个熟悉的声音悠缓的传来,“咚……咚……咚……”。我看着和尚这变形的脸,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驴皮子纸人一声尖叫,在空荡的墓室像是撞钟一般。我本能的一回头,就看见老爷子背后的石壁墙上凸出一佛龛,上面供着一个巨大的木鱼,说是木鱼也不是特别恰当,因为这物件儿名字叫木鱼,实际上确实石头雕镂,“咚咚”之音却不像是石头发出,而是真正的敲击木鱼声,后来和尚说他在第一次临近墓葬石门的时候就已经得知里面的玄机,只不过当时顾忌性命,装的一副无知。我并没有想到这和尚的心眼儿也这么多,出家人不打诳语也是放屁一说。 当下那驴皮子纸人叫唤是他看见了他旁边的老爷子魂魄出窍,径直向前面跑去,而这老爷子的躯体却留在了这里。 我听驴皮子纸人这么一说,恐惧立刻蔓延了全身,但是硬着头皮拿过和尚的火把开始寻找这敲击木鱼声音的来源,和尚拉住我说,“不用找了,就是那个石木鱼,我看见一个老和尚正在敲呢。” 我把火把举过头顶,那石木鱼确实不假,静静的摆在老爷子身后,但是敲击木鱼的人我却没有看见,老爷子一动不动,面色微笑,仿佛吃了安乐死。 听和尚这么说,本来已经悬着的胆子这下吊的更高了,寻思这家伙活见鬼了是怎么着,我走到那石木鱼旁边仔细摸了一摸,有轻微的震动,我腾的一下子弹了回来,真好像有人在敲!我说和尚你真看见了?和尚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见到佛祖了!……” 我当下的反应先是一愣,心里想,“妈的,坏了,这小子也上西天了。” 旁边的驴皮子纸人虽然尖叫了一声,但是面色不改,他好像只是对老爷子魂魄出体感到意外,对墓中之事并不害怕。扛起老爷子就准备朝前面的一个甬道走去,和尚定在原地,脚底下像是钉了钉子,除了嘴角一抖一抖,我看不出来他还有活着的迹象。驴皮子纸人扛着老爷子向外走的时候顺带着牵了和尚一把,唯独没管我,和尚这一被引导,噌的一下子醒过来,像是喝了巴豆水憋不住要拉稀一样见着口子就要钻,驴皮子纸人赶忙拉扯着说跟他走,他能找到出去的路。 我一看这两个家伙都要走,这再留下找宝贝的胆子更是缩了几分,还是保命要紧,这拿着火把正准备走,谁知火把扫过之处,一团黄纸出现在地面上,我蹲下腰一看,操,这不是老爷子刚刚在外面拓的那副石门上的凸刻画么,难道刚刚驴皮子纸人扛老爷子的时候从他兜里掉了出来?当下也没多想,捡起来就揣到了自己兜里,拿着火把准备走,这一走也跟和尚刚进来似的,噗通就栽了个跟头,站起来又要跑就感觉这脚底下突然纵生出大量的藤条,一连摔了四五个跟头。我站起来心想真他妈的邪了。往地上一照,还是什么都没有。抬头看见那个大石造木鱼,像是不倒翁站立起来又倒下,我以为我他妈的刚刚摔出脑震荡来了,走到它跟前的时候发现这石木鱼真的在动,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抓住就不放,我当下也没工夫多想,也看和尚和那白脸人提前进了甬道,这要是他们出去了把门堵死,那我真的要闷死在这里了,我寻思这么大个的石头造的木鱼我带起来也不方便啊,四处寻觅之下发现老爷子丢下的那件红袍,赶紧把那个石造的木鱼给一兜,说也奇怪,这东西被这红袍子兜起来之后,那莫名其妙的声音突然消失,走路也特别顺当,我特意在这间墓室里快速的走了两圈,然后突的一下子闪进和尚他们刚刚走的那条甬道。我不知道那白脸人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是怎么走出去的,这条甬道里磕磕绊绊的全是死人的尸骨,我举着火把艰难的走了有半个时辰终于赶上了他们。赶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水池子旁,水池子四下供着犄角青铜兽,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是哪些猛禽,见和尚他们在这停下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举着火把挨着石壁走了两圈,突然发现扛在驴皮子纸人肩膀的老爷子忽的醒了过来,这老爷子醒过来一看自己躺在驴皮子纸人身上,噗的一下子跳下来,然后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水池边儿,拿过我的火把照了照,这才说了句,“能出去了……” 我一看这水池子虽然名字这么叫,但是更像是口大眼儿井,水深浅尚不得知,这口径大小估计和尚下去都有点儿费劲。对着老爷子说道,“你说这水就是出口?” 老爷子点了个头,顺便儿问道,“你会水么?” 我答道,“不会,我纯种北方旱鸭子,没碰过水。” 说完我又看了看驴皮子纸人和光头,这俩家伙几乎同时点了点头,老爷子看着我说道,“那你最后下水。”话说完一招手,那驴皮子纸人心领神会,仗着他纤瘦细高的身材直接像是根儿针竖着就下了水,那和尚第二个下水,下去的时候溅的水四下飞溅,不过好歹还是顺利通了过去,接着老爷子和我说道,“我下水后你赶紧跟着直接跳,闭着点儿嘴,别睁眼没啥事儿。”说完挪到水边儿,咕噜一下子进去了。 我举着火把看着自己带的东西,心里骂了句,“妈的,一样有用的没捞着。”又看了眼旁边的几个青铜兽,跑过去一搬,“你奶奶的,这么沉。”心里想这地方不能过多停留,赶紧先逃命。敛罗了一下子,把那拓贴卷成个小卷子直接塞进了水壶里,拧上盖子背起那裹着石木鱼的红袍子就跳了下去。 不下水不知道,这一跳突然发现自己的脚开始不着地儿,干使劲还是往下沉,忙乱中睁开眼,这他妈的周围好像是个大湖,下面生长的海带一样的水草,像镰刀锯子一样像上伸着,更吓人的是周围一个个捆着的全是满头白毛的尖牙脑袋。见着我就像是猫见着了耗子,直噌噌的像我扑来。我一着急赶紧使劲儿蹬,这身上背了个大石木鱼,禁不住他下坠的劲儿,眼看脚丫子就要碰着下面的淤泥,这要是陷下去,估计得给憋死,刚想说救命,这水就开始拼命的往嘴里灌,淡淡的甜腥夹杂着骚味,直扑肠胃,眼看命将不饱,和尚回游过来一把拎住我的头发,开始拼命的往上拽。这头发一拽,疼的我嘴巴子张的更大了,水像是找着了地缝儿似的,咕嘟嘟的开始往里灌。幸亏和尚劲儿大,再加上我的头发长的结实,被他拉扯着爬上了岸。 和尚爬上岸开始大喘气,冒了句,“看恁你小子瘦了吧唧的,咋这么沉?” 我说先别费话了,赶紧拉我一把,我这脑袋以下还在水里泡着呢。和尚招呼老爷子还有那驴皮子纸人一块儿坐下,说道,“让我先喘口气。” 我紧紧的抓着岸边的儿大石头,这水道的出口也和入口一样,虽然叫岸边儿,其实就是一个方圆石头垒成的岸子,直上直下,农家井一样,和海边儿那种平缓不同。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挂着的东西,这一看不要紧,那白毛脑袋像是披头散发的蝌蚪,成群结队的正向上游来,我这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间断,“和……和尚,快……” ------------ 第四十二章 :水祭 后来那和尚说,当时看到我的脸极其明显的由白变绿,活像是打了一针棒子叶绿素。当时看的吓得直笑,和看见一辆闪着大镁灯的八轮子拉煤车冲自己压过来一样,心里是想救你,可这腿干打晃不吃劲儿。 我骂他就是吃白菜萝卜吃多了,一身的软面包圈着,胆子小的和米粒儿那么大,老子要不是有红袍子护着,估计这个时候也变成下面那些尖牙白毛鬼了。 直到后来说起那个时候的场景,我这小心脏还是像泵油机泵油似的,突突的直跳。那玩意儿据说是墓葬里水祭的脑袋瓜子,当时砍的时候还都是选的些童男童女,砍下来就直接抛在了这地下的水池子里。 那水池子是一个地下湖,据后来发现得知那条流经辰阳东的溪水,就是从这地下湖的泉眼里冒出的。 当时段斌说那溪水的源头是茅岩河,现在看来并不仅仅是茅岩河那么简单。甚至一度盛传的澧水之患也和这个地下湖有关,很有可能在这澧水的下面还有一条暗河,而这暗河的水又来自地下湖。茅岩河是澧水的上游,那这暗河与澧水的交汇处应该就在茅岩河,就目前地下湖的位置,我不禁猜想当年的澧水之患很可能是暗河的逆流。可惜我没有做学问的决心,研究这些是那些专家的事。这些仅仅是我的猜想。 那些童男童女的脑袋被砍掉后丢在水里,称为水祭,但那些脑袋瓜子并没有因此死就,而是活了下来。 这水里有大量细不可微的微生物,顺着被切断的血管进入到他们的脑壳儿里,依靠着集体活动来支配这些头颅伺机寻找食物。久而久之,竟形成了极其稳定的分工合作体系,形成独特的神经网络,可以使头颅随意游动,表情丰富。 这些尸骨不腐不朽,并且还在逐渐生长,渐渐的牙齿变长,头发变白,脑袋变大,但不会死掉。 我知道这些的时候还是后来段斌讲给听的,我记得那时他手里正捧着同样的一个头颅,按他所学的解剖知识,在我面前全面的解析了这东西的秘密。 从骨骼上分析,这些脑袋确实为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东汉末年人的头骨,而这些脑袋之所以没有腐烂,最大的秘密还在于那地下湖的水质。 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五脏俱痒,像是喝多了啤酒撑得肚子里的杂物全都涌到了嗓子边儿,吐的不受控制。我逃命的时候猛的看见这些东西,吓得嘴巴子长的老大,灌进了不少地下湖的水。难不成那些可怕的微生物这会儿都留在了我的肚子里。 段斌呵呵笑着说,“那还不好,千年不死之躯,可窥天机啊。” 我骂他放屁,老子要是千年不腐,那也成了虫子的傀儡了,老子的命要有自己的灵魂。 段斌推着我进入手术室的时候我真怕他搞个意外医疗事故,就此把我给解决了,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忍心下的去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至于我为什么喝了那么多富含细菌的水还无大碍,医生检查后也不得知。 对此我却隐约的感受到这和哑巴有关。我当年拜哑巴为师时,他掰着我的嘴吐进了浓浓浓烟。那个烟熏的我五脏六腑都成了黑色,至今去医院体检,医生仍把我归为常年吸烟者之类,我几次辩驳无果。 还是那驴皮子纸人眼睛尖,反应也快,一把把我拉了上来,但是那些人头似乎并不想把我给啃了,而是要借我的身体上岸。就在我被驴皮子纸人拉上来的刹那,四五个尖牙人头也跳了上来,我情急之中用脚踢回了两个,剩下的扑向老爷子。和尚见状本能的施展开他修习近四十年的少林大力金刚拳,左一招笨熊摆尾,右一手猴子偷鸡,直接爆碎了剩下的几个脑袋瓜子。可惜这家伙手忙脚乱,武功路数简直就是哑巴唱戏有口型没调子,爆头的同时伤及无辜,那老爷子最终还是没能幸免,直接被和尚误打成了青光眼。害的出了这墓葬以后,和尚一直充当了驴车的功能。 惊魂未定之余,我吐着肚子里的水问道,“老爷子咱这趟白费啊,什么都没捞到。” 和尚脑袋上沾满了他刚刚打爆那些尖牙脑袋的白头发,那些白发披散在和尚的光头顶上,看着脖子以上就像是摆了个垂柳盆景栽,他一边往下扯一边说,“还好把命捞回来了,出家人四大皆空,钱财身外之物……”。说完这些待了片刻觉得不对味儿,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去你妈的四大皆空,老子下来就是要取财来了……”。 老爷子安慰道,“你手上不是还有那个煤油灯呢么,一会儿出去换个二吊子酒,也够你吃一顿的。” 和尚看了看手中的煤油灯,看那样子想直接摔了,又舍不得,游荡了几圈又给揣怀里了。我把红袍子铺展开,刚要把那石木鱼取出来给老爷子看看,这家伙一见这东西,立马背过身去,说道,“快把这东西收好,我见不了这玩意儿。” 我没办法又赶紧用袍子给包上,顺带着问老爷子,“这是哪儿,也不亮堂,像是个地窖。” 老爷子看我收拾起来,脸色略微好看点儿,说了句,“这还真就是地窖,走吧,我说的那家菜馆子就在这边儿上。” 和尚一听有吃的,又他娘的来了精神,赶紧问道老爷子出口在哪儿,看这老爷子被自己打成了青光眼也觉得过意不去,说话的同时直接把老爷子架在了脖子上,哪知道这地窖可不比那墓室宽敞,和尚本来就高,这把老爷子一挺,上面的梁壁直接把老爷子给磕的哎幺一声,那老爷子使劲儿拍着和尚脑门,“你小子给我小心着点儿。” 驴皮子纸人跟在身后,我收拾起东西,零了巴碎儿的就属我身上东西最多,赶紧跟上,这地窖是石板子地,接近上梯口的墙角堆着大批干鱼片子,还有些膀子肉,看那样子像是堆了好久,像是农家柴火垛一样,快顶着上壁梁了。 这地窖的口子就处在一处破房子里,窖口什么东西都没盖,旁边倒是有个大香罐子,上面插着数不清楚的大香柱子,还在袅袅的冒着烟。我一闻这味儿真他妈的香,像是过年的时候供奉庙上的猪头案子,但这地方没摆猪头,墙壁上挂着个财神爷,下面就是这个烧香的罐子。 我心想这些香火的味道竟把下面堆的那些咸鱼片子的味道掩盖的一干二净,外面竟闻不到一丁点儿腐臭味。 出了屋子就是个破街道,两边儿都是拆了的房子,剩下的墙壁还立着,远处停了两台挖掘机。老爷子坐和尚脖子上指着路,再往前走就是个胡同巷子,顺着胡同向外看是个街道,看来往的车子数量像是个县城大小。 我问老爷子这是到哪儿了,老爷子说道,“童山县”。 看我呆头呆脑的到处乱望,老爷子又加了句,“当初我在这放牛的时候,这还是个不大的村子呢,前几年回来,这地儿就变成县城了,改革春风吹满地啊……” 和尚顾不及他说这些,张嘴问道:“老爷子你说的那个饭馆在哪儿旮旯?” 老爷子探着身子向前望了望,说道,“快了,快了,前面胡同口靠左边儿的那家……”。 说完又叹了口气,“这馆子有年头了,估计也快要拆了……” ------------ 第四十三章 :童山(上) 这本来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出来正好赶上个大晴天,老爷子一看表,哎幺一声儿纳了闷,“娘的,这表怎么倒着走了几个时辰?” 我听这话先是一呆,走到老爷子旁边说道:“咱们下去的时候是九点,你不是看错表了,再细看看,这时间还能倒着走?真他奶奶的奇怪了。” 老爷子又仔细看了一看,继续说道,“没错,就是往回走了几个时辰,下洞的时候九点多,现在成了早上八点了。” 和尚扯过老爷子的手腕看了看,来了句,“是不是第二天了”。盯着老爷子的表看了半天又加了句,“这玩意儿我看不懂,庙里都敲钟。” 我看了看四周,这大伙的衣服腾腾的冒起的热气像是火车头里的蒸汽机,又像刚出锅的馒头白雾缭绕的,眨眼都快干利索了。说道:“不可能,现在少说也得下午两三点钟了,你看这太阳。” 老爷子说现在时间走着呢,没错。我寻思着这东西真邪门了,和老爷子贫嘴道:“估计是你那个表脑子进水了”。老爷子说这表可是当年的考古用表,用了十多年都没出过半点儿毛病,防水又防尘。和尚可管不了这些,估计这会儿他的肚子已经成祖宗了,也懒得想眼下这事儿,直接扛着老爷子就进了巷子口的那家馆子。 和尚说老爷子是山东人,但是却在这疙瘩定居了,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但是看到老爷子很是熟悉这里的路子,身上又有钱,我也不舍得离开。就背着东西跟在驴皮子纸人后边儿进了这家菜馆儿,这菜馆子面积不大,也没个正经名字,就用黑木炭在门口的帘子上写了个“杨家老字号。” 进去的时候里面人不多,七八平米的空地儿搭了六个圆桌,其中有一个桌子坐了五个人,一见和尚扛着个老头子进去大吃一惊,再看后面跟着的驴皮子纸人那副人鬼难辨的面孔,已经是快要魂不附体,最后看到我背着个卷着石木鱼的红袍子啪嗒啪嗒的像是个土匪走进来,这伙家伙直接就丢下筷子蹿出去了,跑的比耗子钻洞还快。 和尚挑了个大个儿圆桌,把老爷子往凳子上一丢,疼得老爷子呲牙咧嘴。和尚也没顾得上搭理他,直接叫了句,“老板,赶紧先上一盔子肉,我这肠子都细了……” 说话的工夫也等不及店里的伙计来收拾桌子上的杂物,直接一袖子抹过去,整张桌子上的饭菜叶子全给划拉到地上了,接着抖搂了几下袖子,甩出去一堆剩稀饭。 我和驴皮纸人相继坐下,就见里面出来个四五十岁的大娘,左手拿着个手写的单子,右手拎了块破布头儿,一看这和尚膀子一横,吓了一跳,又问了一遍,“大师,你要啥?” 和尚也没察觉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同,眼眉一竖又重复了一遍,“先来一盔子肉尝尝……。” 大娘愣了一下,把单子递给我,说道,“几位还要点儿什么?” 我拿过单子一看一个字儿不认识,也不好意思说,直接丢给了驴皮子纸人,说了句,“你们看着来吧”。驴皮子纸人接过单子看也没看又丢给了老爷子,老爷子抬起头,那大娘先是一惊,接着立马笑开了花,“哎幺,东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完又看到老爷子眼眶发青,唉呀妈呀的就叫唤开了。边叫唤边喊里面的活计,“麻子,麻子,东家回来了,快去打几斤他最爱喝的酒去……”。 话音未落,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这一出来,我眼珠子吓得差点儿没掉下来,手里卷着石木鱼的红袍子啪叽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嘴巴子抖擞半天抖擞出句:“王二麻子……?” 那伙计也没多停留,看着老爷子兴高采烈的叫了声“东家好”就跑出去了,我颤颤巍巍的目送他出门,脑袋一懵,整个人好像直接回到了老家。 那王二麻子早在六年前就死了,还是死前诈尸。他那吊角眼再加上满脸密密麻麻的麻子,举世无双。我曾问他那满脸麻子是怎么长出来的,也忒多了点儿。他告诉我说他生下来本来整张脸都是黑的,后来慢慢开始长白点子,长大以后别人还以为那些黑点子才是麻子呢。我当时以为他吹牛,这事儿根本没信过,这家伙吹起来的牛不比他脸上的黑点子少。经常告诫我,喝酒别走山路,那山路上的冤枉事儿太多,他说他亲眼见那漫山的红内裤,我当时还当他他在放屁。直到后来自己也经常看见些不干净的事儿,才发现这个王二麻子不简单。帮哥们儿接亲那天晚上,喝完酒他好像告诉了我一个新鲜事儿,我当时醉醺醺的连尿都把持不住,也没放心上。后来很长时间过去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喝完酒问他走不走,他说不走,他还得再陪地藏王多喝几罐子呢。 结果第二天就看见这家伙诈尸死了。这事后来想想真他娘的后怕。那王二麻子死后一脸麻子也就没了,整个儿变成了小白脸儿,我当时还骂他不知咸蛋往死了吃,可惜当时为了自救把他绑在哑巴门前的那棵大树上了,身上的肉都被那猫头鹰给叨着吃了,如今怎么出现在这小餐馆了。 老爷子看我心神不宁的,还以为我在惦记下面的那些东西,拍着我肩膀说:“君子爱财,取之于盗,那盗亦有道,就说成是取之有道。你小子没捞着东西还能落个有道的名声,还在打什么算盘?命最值钱!” 说完又冲旁边站着的大娘一摆手,说道:“老样子就行,这几个都是自己人。” 我本想问的直接一点儿,又怕冲撞了老爷子,这大活人和死人可不是开玩笑就能搞混的,想了一会儿问老爷子道:“刚刚出去的那个伙计真像是我的一个同乡,他是哪里人?” 老爷子见我这么问,不但没回答,还反问了一句,“小兄弟是哪里人?” 我不假思索道:“冀北的一个叫喇嘛洞的小村子。你听说过没?” 馆子里的大娘端上一盆子红烧五花肉,接着又是几盘子鸡鸭鱼,还有老爷子赞不绝口的辣子菜,听到我这么问,上来客套插了句:“我东家走南闯北的,这大半个中国都快走遍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了,“去去,看看麻子酒买回来了么,怎么这么慢!” 说完接着对我说道,“当年在京的时候听说过有这么地方,一直没机会去,后来不在考古队就一直处在这南边儿,你看我这个饭馆,不是还得我操心。”我看这老爷子有话不说,也没再深问,心想先吃饭吧,这肠子近来瘦成毛细血管了。 外面那个叫麻子的伙计不一会儿风风火火的一路小跑的回来,把两瓶茅粮酒摆桌子上就进里面了,我又细看了一下这家伙的背影,真他娘的像极了。 老爷子赶紧巴拉着我让赶紧快吃,这菜都是土菜,得趁热吃。我把筷子伸进那盆子红烧肉一戳心里骂了句,“这和尚真他妈的能吃肉,一转眼的工夫半盆子肉都没了。”捡了块儿瘦的就嚼嘴里了,越吃越觉得不像是猪肉味儿,老爷子也吃了两块儿,吃的倒是津津有味。我问和尚,“这肉好吃么,你吃那么多。” 和尚一抬头,那满脸的油沫子,蹭的鼻子耳朵上都是,见我这么问,回道:“好吃,以前还真没吃过肉。”说着又对老爷子说:“老爷子,这肉和咱们上次吃的不太一样,比上次在路上吃的那肉还好吃。” 老爷子微笑着点头道:“慢慢吃,肉有的是。” 和尚一抹嘴巴子,呵呵的奉承道:“您是这儿的老板,那我可就放开胆子吃了……”。 他这一说我还真想笑,心里想,“你那点儿胆子可别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那膀大腰圆的身子板当啷着一豌豆大的胆子,还想招摇过市。” 驴皮子纸人看着我们几个狼吞虎咽,自己连筷子都没动,像个电线杆子杵在我旁边儿,和尚闷头土脑儿问道:“咋还不赶紧吃?一会儿没了。” 驴皮子纸人嗅了嗅,没说话,老爷子见状把碗筷子放下,说道:“我还真忘了,你不吃这些。”说着就把大娘给叫了过来,耳语一阵。那大娘笑呵呵的拍着驴皮子纸人肩膀说了句:“你稍等……”。 ------------ 第四十四章 :童山(中) 我在吃相上比和尚强点儿,但是这肚子几天没啥油水,这会儿面对着满桌子的肉,就像是癞蛤蟆看见了白天鹅。一切都先去他妈的,肚子最重要。 我拿过那茅粮酒,直接给老爷子倒了一大碗,接着又看了看驴皮子纸人,他点点头,我顺带着也给他来了一碗,剩下的我和光头分了。光头别看是个和尚,这酒量可是我近些年来少见的对手。我一口干了一大碗,这脑袋噌的一下子就大了,上来几个酒嗝问老爷子道:“这酒怎么劲儿这么大!……”。 和尚一碗下去连脑瓜顶都红了,直接爆了句:“操,这酒劲儿真是够大的……”。 说话的工夫,那大娘从外面回来,把几捆子用黄纸包着的长条东西放在了驴皮子纸人前面,说了句慢用就进去了。驴皮子纸人照旧耸了耸鼻子,罕见的笑了,我和和尚上来性子就开始对着干开了,也顾不上老爷子和那驴皮子纸人,他俩是小酌,我和光头是牛饮。 喝的七八分醉的时候这酒德上来了,桌子上有老人,不能忘了敬酒啊,和尚不懂这些,我一看这他妈的轮到我当大爷了,跟和尚指着老爷子就说道:“这个…,老爷子是长辈,你得敬三碗。”和尚晃晃荡荡的站起来举着碗,立了半晌,揉揉眼睛,问道:“老爷子,他…他吃的是什么,吃的那么香……”。 我坐着翘起二郎腿,骂道:“你咋废话那么多呢,叫你敬酒,你管人家吃啥……”。就见和尚端着酒碗沥沥啦啦的越来越低,接着又慢慢的坐了下去,喉结鼓了鼓,整个脑袋瓜子由红转绿了。 我一看这家伙刚刚还吆五喝六的呢,这会儿怎么突然老实了,这敬老爷子的酒也没喝就坐下了。往旁边一看,这驴皮子纸人吃的正香呢,我看两眼转过头准备接着骂和尚,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又细看了下这驴皮子纸人。 只见那堆摊开的黄纸上,横着摆了四五根腐烂的人的半截子胳膊,一根根整齐的从肘子到手爪子,有两个连指甲盖子都还留在上面,一看腐烂程度就是那些差不多死了有多半年的人的物件儿。那驴皮子纸人俯在桌子上,像是啃猪肘子儿似的,啃的正香,啃到手爪子的地方,单手摁着上半截骨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刮着吃,像是贪吃的姑娘正在嗦食腌制的鸡爪子。 我咽了咽唾沫揉揉眼睛,呆坐在凳子上,脑袋上直接浮了层水珠,这酒也醒了一大半儿。和尚盯着那盆子刚刚被他解决的差不多的红烧肉,嘴巴子动了动。 老爷子一见和尚我俩这个状态,直接推了推驴皮子纸人,说道:“你看你吃的,都把人给吓着了。” 我和光头再也无法忍受,几乎同时奔出了房子,倚着墙根儿就开始哇哇的大吐。和尚吐完擦着嘴上的油一步三摇的在我前面进去了。我跟着进去直接进了里面的厨房,寻思着问那大娘要两碗清水涮涮嘴,那大娘抡着大菜刀,正从一个人的半截腰子上往下砍肉,砍完直接丢盆子里,见我进去一把给我推了出来,说道:“小伙子还要点儿什么,这盆子红烧肉还没烧好。”说话的时候那菜刀就逼了上来,我一下子退到外面,说了句:“不要了……。” 出来后见和尚呆呆的坐在桌子边儿,驴皮子纸人面前的那包人胳膊也不见了。我看了看盆子里的红烧肉又望了望和尚,和尚似乎觉察出点儿什么,起身又奔向了外面,接着就听见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呕吐声。和尚再进来的时候整个前胸都白了,估计再吐就把命给吐进去了。老爷子看和尚和我都呆呆的望着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冒出来句:“两位后生辛苦,老爷子我也不知道你们吃不了这些,受惊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强压着时刻反攻上来的苦胆水,问道:“你们咋还吃人肉……?”这人肉两字儿一出口,和尚又要往外跑,我怕这家伙再跑出去都不一定回得来,赶紧给拉住了,把酒瓶子递给他,说道:“喝两口,赶紧给压下去……”。 和尚接过瓶子边喷边往下咽,就见着那人胃脏里的污秽物在嘴边儿打着沫子一会上来一会儿下去,顺着嘴角儿酿的满地都是,和尚灌完酒,爬桌子上起不来了。老爷子见状赶紧说道:“我先给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这两天也吓坏了。”说着把里面的麻子给叫了出来说道:“给这两个小哥找个店先睡一觉。” 我扶起和尚,这家伙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还他妈的这么沉,我拎起地上的东西架起和尚,旁边老爷子跟着,那个叫麻子的人在前面带路找旅馆去了。路上我问老爷子:“那驴皮子纸人哪去了?不和我们一起住?” 老爷子捂着半个脸,生怕街上的人认出来他,或者是怕人看见他那被和尚误伤的眼眶,说道:“不用管他,让他去地窖吃个够。” 我又想起从地窖上来的时候看见那些膀子肉,那咸鱼片子的味道估计全是用来掩盖那些腐臭的,还有上面的香炉罐子,这老爷子不会是个杀人狂吧。 我心里这么一想,生怕他在我身后给我来上一刀子,也做成下酒菜。问道:“这都怎么回事儿?你和那驴皮子纸人到底是什么人?” 老爷子一手扶着和尚的腰,一手招呼着前面的麻子快着点儿找,骂他别磨磨蹭蹭的,调过脑袋和我说道:“这大街上人多眼杂,你们先住下,我明个儿一大早就过来,你们夜里说话小心点儿,不该说的别瞎说,别被人捡了耳朵。尤其是那墓葬的事儿。” 说话的工夫,麻子在前面停住了脚,问老爷子道:“东家,这家行不?” 我一听这东西连说话的声音都他娘的和王二麻子一个色,真奇了怪了。老爷子看我还发呆,又说了句:“放心我老爷子,明个儿一准儿来,给你整一个房间,相互有照应。”说着冲那麻子使了个眼色,麻子就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出来和我扶着和尚就要往里走,老爷子又说道:“让麻子带你俩进去,我就不露面了,这儿的老板认识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和麻子扶着光头就进去了。 这是个两层的小旅馆,看样子也上点儿档次,估计在这个小县城也拿的出手,最起码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没住过这么像样的房间,这老爷子看样子也还算大方。房间在二楼,对着两张床,床头有个共用的矮桌子,能放个臭袜子啥的,可惜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袜子。地上摆了两双拖鞋,我一看那鞋号大的估计连和尚都汗颜,当时没顾得上这些,直接把和尚给丢在了床上,然后把那红袍子卷着的石木鱼连同水壶一块儿给丢床底下了。和尚粘着沫子的嘴还叨叨咕咕的说着什么“灯…灯…”之类的,我也不明白他要说啥,旁边的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了句“等下,”就蹿下去了。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提了个破煤油灯上来了。那麻子把煤油灯直接塞到和尚怀里就要走,被我一把给拉住了。我绕着这麻子转了两圈儿问道:“兄弟是哪里人?” 就见这满脸麻子长得和王二麻子简直是一模一样,活活像是一个人照镜子出现了两个人,他眼睛瞪的比我还大,半天说了句让我尿崩的话:“我也不知道。” 我又一想,这世上确实有长得像的人,也不能就凭长得像就能把两个人活活给捏成一个人,这不是制造冤枉事儿么,但是一旦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长得和自己的发小一模一样,这玩意还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麻子见我呆在床边儿,留下句话又让我覆灭的心脏腾的跳动起来,他开门走的一瞬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东家知道你的事儿……”。 ------------ 第四十五章 :童山(下) 我回过神儿追他的时候,这家伙像是突然蒸发了似的,一阵风都没留下。我又失魂落魄的回到楼上,看见和尚搂的那个破煤油灯搂的正紧,像是做梦抱媳妇儿似的。 我叹了口气直接扑到另一张床上,鞋也没脱,把脑袋埋进床头的枕头底下。这是我惯用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我这个人嘴不笨,但脸皮薄,说话奉承少,一针见血却居多。也正是这点,几乎在前二十多年间没怎么交到知心的朋友。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狐朋狗友一大帮,整日的议论哪家姑娘屁股大,笑话人家走路像是母猪过街。 后来出了村寨,一屁股坐在大马路上,我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复杂,自从应了老哑巴的承诺,我一个人东跑西颠,边给人家打零工边举步寻觅,人间正道,沧桑过野。我习惯性的让脑袋承受着压迫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的思考一件事情。 脑袋埋的久了呼吸有些不畅,我在思考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感觉危险时刻都在迫近,自己就像一个人站在航海船的甲板上,孤立无援又害怕每时每刻都会沉入海底,神经一根比一根拉的紧。 …… 口渴难耐,我又疲惫的从床上爬起,从床底下拖出水壶,拧开盖子一看,那个石门凸刻画的拓帖还在里面,我咣当了两下子,那玩意儿好像被壶底儿的凝血给粘住了,干晃不下来,我没办法又把盖子拧上,准备下去直接用嘴灌得了。 这脚刚沾地儿,我就觉得眼前有个东西不太寻常,和尚怀里抱着那个煤油灯正呼噜呼噜的睡,两个搂紧的手臂渐渐松弛下来,那煤油灯险些滑落到地上,我寻思这蛮和尚要是醒了,发现这煤油灯摔碎了,上来不讲理全赖在我身上就麻烦了。 想着就帮着把那煤油灯从他怀里取出来给放到了矮桌子上,这放的时候心里就感觉好像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我想了又想,自个儿默默叨咕着,“民国…民国…值两棒子酒…”。 脑子像过电一样,我一下子想起这老爷子说他进这墓的时候吹嘘是这一千八百多年里的独一份儿,可惜后来被那驴皮子纸人给否了。驴皮子纸人推测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大骨架子北方人可能在他们之前进去过,只不过不小心死在了里面。老爷子本来说里面财宝无数,怎么我进去后却空无一物?难道在老爷子之后,还有人摸过这旮旯? 我恍惚记得当时老爷子当时入墓的时候没怎么在意过墓里的东西,唯独拓了石门上的浅浮雕刻画,后来为了安慰和尚,给了和尚一盏破煤油灯。老爷子对这个破煤油灯所在的方位极其清楚,直接就从一堆骨头渣子里给挖了出来。 我晃了晃脑袋,心里琢磨出来两种可能,这老爷子没准儿故意隐瞒了一件事,当时进墓葬的时候除了他和驴皮子纸人旁边可能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提着煤油灯,很明显是有备而去,那驴皮子纸人也应该知道,不过他帮老爷子撒了谎。还有一种可能是老爷子后来自己又进去过,按和尚说把东西藏好后,走的急无意中把煤油灯也给落下了,那这样的话,他就彻底的撒了个弥天大谎,不过细想一下还是前一种可能大点儿。 我这全身的营养全都让我的老二给吸收了,弄的成年后脑袋小,老二粗,走路极不协调倒是小事儿,关键是脑子不够用。榨干脑汁儿也就想到了这么两种可能,但世事不可预料,真正的情形也许千种万种,每一种可能都不可估量。 …… 我把门虚掩好后一个人跑到一楼的厕所里找个干净的水龙头就开始灌水。 我一直疑惑的是这人喝的水为什么和撒尿的池子放在同一间屋子,这给人的明显暗示就是咱喝的不是水,而是百家尿。我灌完水又擦了把脸,理了理头发,发现自己多年不照镜子,竟然变化这么大,差点儿没认出来镜子里的人是谁。只能说,时光匆匆,夺走我的帅气逼人,又给了我一副成熟稳重。越看越觉得此物只应天上有。 对着镜子凝望了一会儿,突然又感慨起来自己老大不小,孑然一身,没票子没女人,失败感像是气管子打气,直接从肛门灌入全身各处,把我轻飘飘的托成皮球,灰溜溜的带着飘离了镜子前。 我心里想着反正死活一摊无用的肉,不如先回去睡个好觉,等第二天醒来找那老爷子把这一切都问清楚了,老子单纯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死的瞑目张胆些。 这家小旅馆的楼梯从下向上数,前三阶还都是大理石的,凸显了那么一丁点儿档次,再往上就成了木板子搭建,我估计肯定是这家老板吃喝嫖赌搞的经费不足,勉强修了几阶石头的吃不住了。 我穿的布鞋俗称千层底儿,这鞋那个时候还便宜的很,一块钱两双。和现在的老北京布鞋一个样子,不过现在的老北京布鞋成了牌子货,一般工薪阶层还都舍不得买。可惜了老子当年是那么的羡慕人家穿翻毛皮鞋的,和苏联老毛子似的,走起路来咔咔直响。 我这布鞋走路袅袅无音,倒是这上面几阶的木板子搭的阶梯,咯吱哎呀的直叫唤,把周围安静的空气荡开了十里之外。上到二楼准备赶紧先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个昏天暗地,快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噌噌的磨刀子声,这旅店为了安全弄的是铁皮子门,可惜这铁皮子的隔音效果还不如那破木门,那噌噌的磨刀子声嚯嚯不绝于耳,弄的整个楼道都充满了宰割的气息。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这他娘的不会又是家黑店吧,先把人宰了再卖给那个杨家老字号做成红烧肉。想着吓得我赶紧窜回自己的房间,顺便把门给堵严实了,把那个矮桌子也给挪了过去,和尚在床上睡的正死,估计这会儿正抽周公嘴巴子呢,梦话全是那些骂骂咧咧的脏话。我又把那个煤油灯给扔和尚脑瓜子后去,省的在矮桌子上看着别扭。 我哆哆嗦嗦的从床底下把那破红袍子给拿了出来,这袍子估计也是上等丝绸做的,按老爷子所说的,穿这袍子的女子死的时候也不短了,这身上的袍子竟然完好无损。我想象着这女子会不会也是东汉的人,和那群殉葬的一起被杀给埋到了地底下。 可惜老爷子并没讲这个姑娘是哪个年代的人,但是这袍子肯定不是近几十年的,最起码也要追到清末,或者更往前一些。 我抚了一抚,手感丝滑如昔。心里默念着,“真他娘的真是块儿上好的料子,没准也能卖几个钱。” 别看我不懂鉴赏,但是东西的好坏咱是个人就能辨别出个一二三等来。我心里琢磨着这死去的年轻姑娘当年肯定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普通老百姓哪穿的起这身儿料子,粗布衣服没准儿还得露半个屁股呢。 我这抖搂着袍子不小心就把里面的东西给抖出来了,一看我从那墓里带出来的那个石木鱼,一下子傻眼了。 眼下那个石木鱼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摔碎了,成了几块儿大石片子,除了这些,里面竟然还冒出两个让我目瞪口呆的玩意儿。 ------------ 第四十六章 :木鱼石(上) 这里面掉落出一个真正的木鱼,还有一个光头木偶。 我上来纳闷了,拿起来这两样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脑仁儿转成了风火轮,想了半天,慢慢开始有点儿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了。 这个石木鱼是个空心石头,被磨成了鱼头的形状,类似木鱼,而这空心石的肚子里却装了一个真正的檀香木鱼和光头木偶。我猜想那墓穴中发出的“咚……咚……”声没准儿就是里面的这个木偶在不停的敲击木鱼,这么一琢磨,这脊梁骨又开突突的冒冷汗。 我把木偶端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东西整体一囫囵个儿,没眼睛没鼻子,樟木雕制,手脚还有头都可自由活动。我拿着这东西离自己一丈远,生怕这玩意儿突然活过来,一想到这东西很有可能是通灵之物,万一从墓里带上来的时候还托付着鬼魂,,我这吓的胳膊肘儿就要开始向外拐。 当初阅历尚浅,猜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实际上,那块儿无意中摔碎的石头才是真的宝贝,那石头并非后天镂空,而是天生就无实。估计整个天底下只有一个地方能搞的到这石头,而这石头的来历也让我后来明白了这老爷子为何由北入南,不归故土。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放下不谈。 这摔出来的木鱼浑身涂满不知名的棕漆,但还是无法掩盖这东西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特殊香气,这味道以前我还真没闻到过,与仙人掌开的黄白花所散发的气味有点儿类似,又相较其更清淡一些,只在刹那间,就充满了整间屋子,想捂都捂不住。 昏睡中的和尚这时候鼻子也耐不住动了动,这家伙睡的和死猪似的,之前还醉熏熏的,这会儿竟慢慢的睁开了眼,呆呆地望着我,说了句:“什么味道。” 我怕这个家伙知道我从墓里带出来了好东西,再和出命来跟我抢。赶紧趁他不注意把两个东西给藏被子里去了,这两个东西光看样子就能卖个好价钱。这光头要是抢的话我还真干不过他,毕竟人家真刀真枪的练过。想到他打爆那几颗白毛尖牙脑袋的蛮劲儿,真比那深山老林里的狗熊逊不了几分。 我刚把那玩意儿给塞严实了,这和尚就站起来了,直挺挺的走到我跟前,眼睛也没细看我就直接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来那几片子碎石头,这才看了看我,惊讶的说道:“你把那木鱼带出来了?” 我看这家伙虽然惊讶,但是和装出来的没什么区别,好像他本来就知道我会这么干似的。我见他这么问本想撒个谎,结果撒了半天还是没撒出来。 这脸皮薄儿做事儿就是比较费劲,连撒个谎都整的婆婆妈妈的,我憋了一会儿都快把尿憋出来了,结果还是说了实话,“嗯。” “你说你看见有个和尚在敲木鱼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突然想起来这和尚在下面的时候是第一个发现这石木鱼的,只不过这家伙当时吓的连路都不会走了,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他忍不住要先驾鹤西游了呢,我盯着他那贪婪的鱼尾纹接着说道:“这东西可是我冒死带出来的,你别打它的主意。” …… 和尚没答我的话,直接把手里的那几块儿碎石片子毫无征兆的给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接着就咯嘣咯嘣的开始嚼了起来,我这准备好的一肚子威胁的话到了嘴边儿又都给咽了回去,一下子全酿成屁给放出去了。手爪子猛的掐了下子自己的大腿根儿,呲牙咧嘴的挤到墙边儿说道:“你吃这玩意儿干啥?” 估计他也就嚼了个大概,直接脖子一扭就全给咽下去了,吭了吭气儿说道:“解酒……。” 和尚说完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和我说道:“我确实看到了佛祖在敲木鱼,要不然也不至于吓成那个色。” 我记得我当时摸那个木鱼的时候可是有略微震感的,说明那木鱼的响声确实是有东西给敲出来的,但绝对不是敲的那个石木鱼,那玩意敲出来的声响顶多是滴水的声音,和啄木鸟叨木头的声音相差可远了。 我问和尚:“你确定是佛祖还是个木偶人?” 我说完才料到这么一说等于告诉和尚我被子里藏了两个大鸡腿问他想不想吃一样,真他娘的上来脑积水了。 和尚这会儿的脑子可够清醒的,刚才喝的那些酒好像经过他的肠子直接变成了水,脸上的浮肿红也不见了,看来他吃的那碎石头真的有解酒奇效。 和尚像是手上长了眼睛似的,一只手绕过我背后直接把我藏被子里的木偶人给拎出来了,然后照着那木偶脑袋就是一记脑瓜崩儿,紧随着就是一声“哎幺……。” 他妈的我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屁股像长了弹簧,直接弹了起来,张口骂道:“操,这是怎么回事儿?” 和尚这回没有像往日的哈哈大笑,目色迷离的像是忧郁的孤独症患者,见我被吓到了,又把那木偶给掩到了被子里,说道:“这木偶没有那石木鱼困着,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 有时候对一个人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仅仅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和尚从少林寺跑出来,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不出山的老油条,他知道的事竟是一般人所不知道的。 …… 和尚看我迷惑不解,张嘴又说道:“这石木鱼的本名叫木鱼石,可是极具佛性的石头,世称太一余粮,佛性无边大。” 说完无比感慨,对着我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无可奈何起来,我看着这家伙年过四十,脑袋上一根毛儿没有,眉头上勾勒出了一亩地的云南梯田,心里这还忍不住想笑,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敲木鱼把脑袋敲坏了吧,这石头还有什么佛法的道道儿?” 和尚也没生气,倒上来热心肠了,开始给我说教起来,我估计这些都是当年他那个脑残师父教给他的,什么要用佛法感应一切了之类的,反正没有佛祖解决不了的问题,佛曰空即是色的就上来劲儿了。 可是当听他说道这石头的另一个称呼“还魂石”的时候,我这荡漾在脸上的讪笑凝住了。 ------------ 第四十七章 :木鱼石(中) 当“还魂石”这仨字儿从和尚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他的表现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和尚了,从声音到举止,活脱脱的成了一个女人,只是那粗犷的外表让这反差大的如天上地下。 光头和尚发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刺耳,随着和尚的张开的大嘴巴子,熟悉的口型里蹦哒出来的却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起初还以为这他奶奶的隔板子墙隔音效果不好,是隔壁的女人发骚呢。但是细听之下,这声音的的确确是从和尚嘴里冒出来的。 眼下只有和尚坐在我旁边,他时而安静,一会儿又开始手舞足蹈,弄得我坐也不是,站着更显别扭,这鸟人刚才还正常说话,这会儿竟他妈的鬼上身了?。 我丢在他床上的那盏破煤油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端端正正的回到了那个矮桌子上,也不知道哪个时辰突然就燃起了浅绿色的火苗。 窗帘随风摆到窗外,夜已经悄悄降临,整个街道如同幽深的走廊,安谧中又出来急促的步子的声音。火苗随着窗外涌进的风一闪一跳,却没有熄灭的预兆,燃的极致迷幻,像是随着和尚的嘴型在跳舞,长吁短叹一如鬼魅丛生。 …… 旁边坐着的和尚不知叨咕了多久,突然又说起起来康熙年间发生的那场大地震。 他先是嘤嘤咽咽的低声哭泣,接着就是尖声叫骂,我看着和尚复杂的面部表情,完全扭曲了一个大汉在我心中刚硬的形象。 他正像一个柔弱女子,在大地震中拼命奔跑,高呼救命却无人能应,逃命的途中转眼便被大地淹没。 ……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这一宿都不敢再闭上眼睛,那声音估计会留在我这个脑瓜瓢里一辈子。 那语气无助又强硬,到最后突的尖叫出一句:“我死不瞑目……”。 巨大的尖叫声撕裂了整条街道,隔壁嚯嚯的磨刀声戛然而止,大地像是瞬间裂了缝子,无数冤魂正争先恐后的从地缝儿涌出,张牙舞爪的出现在大街上,伺机对过路的人痛下杀手。 我呆坐在床上,感觉自己也像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大地震。 地动山摇,无数深渊眨眼横亘遍野,数十个村庄恍然间从地面消失,从此长埋于地下。逃离的人四下狂奔,却被飞来的巨石砸的皮毛不剩。绵延百日,这晃动依旧不断,侥幸盘生的人又耐不住饥饿,互相借胳膊借腿来生吃填肚,只为求那一线得生的希望。 可惜骂天不休,灭绝始终。直到这样的一个世外村落消泯于世,再无人知晓,上天方才善罢甘休。 和尚叨叨完又干笑了两嗓子,接着呆呆的愣了足足一刻钟,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他抹了抹满是污秽的嘴巴子,看着我在发愣,自己也颓然的坐到后面,倚着墙面说道:“那老爷子估计是个领路的,把东西给领上来了。” 这和尚说着说着提过那盏破煤油灯,动了动嘴准备给吹灭了,吹之前又说了一句:“你的族人不会忘记报仇的。” 我诧异的盯着这和尚,满脸狐疑,刷的一下子站起来把和尚给摁到了床上,问道:“你娘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和尚本来是个暴性子,这会儿倒上来老实了,被按在床上动都没动,像是个待宰的牛犊子,撅着屁股展现着他那肥满的膘子。 我看他不吱声儿,又踹了一脚,还以为他刚刚又是吓唬我,骂了句:“你再他娘的乱搞,老子有办法把你再给吓瘫痪了。” 和尚挠了挠脑瓜皮,说道:“我这回可没乱搞,是这东西真上来了。” 他看我没搭理他就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老爷子把那个红袍子女鬼给带出来了。” 我坐下晃了晃脑袋,感觉这瓜瓢儿快要给撑爆了,说道:“你怎么知道?” 和尚说这老爷子扔给他的破煤油灯上附了那红袍子女人的魂儿,这破煤油灯肯定是当初老爷子留下的,故意引那东西附上去,再把她给带出来。 我说那红袍子女人不是在咱们进墓室之前就碰到了么,和尚说那个可不是魂儿,那个可能是老爷子故意吓唬咱们的。 我听他这么说当下就是一惊,心里琢磨着这老爷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这和尚一直说自己是个普通和尚,可又知道的这么多,多少有点儿问题,我就又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是那红袍子女人附在了这煤油灯上。难道她是个色鬼,看中了你这个童子的床上神功,呓语中告诉你的?” 这话刚说完,凭空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我没看清是他娘的哪里飘来的一只手,还以为是和尚,张嘴就骂道:“操,你敢扇老子!” 和尚赶忙摆手,说道:“恁夸我,我扇恁干什么,不过恁这嘴可是真欠扇,估摸着在墓里你自个儿没扇够呢。” 我看和尚那个冤枉样儿,估计也不至于的,又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屋子,感觉除了我和光头,还有密密麻麻无数的冤魂坐在我旁边,这么一想也就没敢再多说那些没用的。这凌空而来的嘴巴子扇过后,我整个人立马比刚才清醒了。窗外平静的夜晚突然炸响了一声雷,寂闷的夜空开始呼啸着有风雨欲来的趋势。和尚悄悄伏在我耳边儿说道:“那天晚上入墓之前,那红袍子女人领我走不是要害我的命,而是求我带她出来。” 他刚一说完,这浑身抖擞的比刚才那鬼上身还厉害,我还想接着问这女人为何偏偏挑选了他没找我呢,就看见矮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出来一枚古钱币,这东西中孔外圆,类似通宝一类的大钱,好像自个儿还长了腿,顺着这铁皮子门就开始向上滚,压的铁皮子门吱呀吱呀响,响的耳根子直哆嗦,不一会儿整道门全是压出来的印子。 和尚吓的坐在床上像是给钉子钉住了似的,我预感到今个儿晚上可能不太平,这和尚的眼睛竟他娘的能看见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 我狠狠的掐着他,见他盯着那钱币除了抖擞根本没心思顾的上我,我估计我使的劲儿再加一分就能把他肉给扯下来了。 见这家伙盯着它不放,我也不知道哪根筋又抽搐了,上来胆儿肥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把把那大钱给拔了下来。 和尚看见我这个动作反应倒是挺快,一把拽住我的腿本想给我拽回来,结果还是让我快了一步,等他抱住我的大腿时,那钱币已经被我握在手心了。和尚见状,一拍大腿,唉呀妈呀的说道:“坏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俩这估计以后麻烦不断了……。” 我纳了个闷了,转头问和尚道:“你说什么?” 和尚说道:“这钱估计是刚刚从那破煤油灯里掉出来的,先人的物件儿,现在你既然收下了,那人家托付给你的事儿你可得给办踏实了。” 我问道:“替谁办事?替鬼?” 这和尚告诉我说他正听见那钱币说话呢,在求他替地震中死去的人报仇,这钱就是他妈的预付款,事成之后就告诉咱那墓里的宝贝都藏在哪里去了,荣华富贵为所欲为。 这和尚不但能看见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还他娘的能听到一些我听不到的话,真让我大跌眼球。 我故意调侃道:“不错,那这笔买卖还挺划算。” 和尚的巴掌像是他妈的大象耳朵,直接聒的我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骂道:“你小子犯傻,也别把老子也给搭进去,这事儿你找谁报仇去,不怕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你。” 我看他还真把我说的当真了,就说道:“咱把这钱还给人家不就得了,非得拿着。” 说着就要把这东西给扔了,我想象着自己正站在日本东京的窑子庙前练习投掷手榴弹,结果使出了挤奶的劲儿扔了好几回,这钱就就他娘的像是长在手心里的胎记似的,怎么扔就是贴着下不去,我心里这恐惧又如酒嗝似的就上来了,卡在脑门儿上憋的眼睛睁的老大。 和尚看了会儿说道:“别白费劲了,先留着吧,反正也没答应人家多长时间内办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这老爷子。” 我哆哆嗦嗦的把手收了回来,白了他一眼,说道:“先别管这老爷子,你先说你是怎么和那个红袍子女人勾搭上的。”这话说完我又赶紧捂上了脸。 ------------ 第四十八章 :木鱼石(下) 和尚掉过屁股坐回自己的床上,顺手拿起他的那个破煤油灯,说道:“别捂着脸了,那姑娘走了……。” 眼见这和尚晚上的一系列表现,我更好奇了,这小子胆子虽小,来历好像不浅,我把臭嘴巴子凑过去,又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和尚说道:“咱们入墓前,那红袍子女人在拉着我走的时候鬼话连篇的求我到了那墓穴里一定要把她的魂魄给带出去,至于怎么带出来她没说,只是要我别告诉老爷子,一切听这老爷子的就行。” 我问道:“那老爷子和这女鬼有交情?” 和尚说道:“差不多,那女鬼应该和老爷子有契约,比如这件红袍子。” 和尚说着从地上把红袍子捡了起来,接着说道:“老爷子懂阴阳术,写个冥币就能换的来死人的东西,但这死人身上穿的可不是随便就能用纸钱买的到的,那姑娘估计在这之前就和老爷子商量过,这袍子没准儿就是个信物,也是个在墓里头能用得上的物件儿。” 我抬起脑袋瓜子看着这和尚,没什么预兆的问了他一句:“你真的是和尚?懂的这么多……。” 这和尚盯了我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说道:“你先别怀疑我了,咱俩始终是站在一条路线儿上的,你得帮我,先摸透这老爷子的底子。” 光头和尚蹂躏着他的白青色的头顶,接着说道:“我告诉你我叫天哥,这‘天’就是苍天的天,而这‘苍’就是我要找的人。这天下之所以叫苍天,明摆着就是那苍家的天下。” 和尚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道:“懂了吧。?” 我当下是迷迷糊糊,但是一想到“苍”这个字,又联想到哑巴和我讲过的那个仓颉造字的故事,后来识字以后,发现当年仓颉的‘仓’真的有一段时期又可以写作成“苍”颉,才明白昔日里和尚的这一番话的深意,这里面估计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的事儿。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说,怎么帮你?” 和尚道:“今个儿下午咱喝的酒那可是用死人头发酿的,你小子喝了竟然没事儿,确实是个狠角儿,我差点儿就见了佛祖,刚刚闻到那木鱼的檀气才醒过来,幸好你把那木鱼石也给带上来了,这石头相当神奇,可解酒,又还魂,可惜还了半道先被那女鬼给附了一下子,现在只要我憋着一泡屎不拉,保证这石头在我体内,那我就能鬼神不侵了。连你小子也不能比。” 我纳闷的说道:“哎……,这石头真的这么厉害,早知道的话我也捡点儿吃了。” 和尚道:“这石头全天底下也就一个地方能挖的到,还得你赶的时候巧,狠的下去用命换。这老爷子看样子真的是从山东那边儿过来的。” 和尚说完看了看我:“这一路我就一直在防着你,你小子看出来了么?” 和尚说的自己好像是个贼似的,还上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接着又道:“没想到你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儿,肚子里有那么点儿事没说,但不是我的敌人。”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恨不得宰自己一百八十回,你奶奶的,老子还以为你是个傻和尚呢,没想到你是装傻,我怒头心生一计,索性咱也来个顺水推舟,你说我不坏,那我就再装的无辜无知点儿。又问道:“那这老爷子的来历你搞清楚了?” 和尚见我满脸问号果然没生疑,把该说的一下子全说了,说道:“我觉得这老爷子已经不是人了……。” 我这刚埋下去的头像是扎到了针尖儿上,惊的一下子又弹了上来,和尚接着说道:“之前在路上就一直怀疑,这老爷子本是个跛子,两个腿一长一短,但走路时却时常露出马脚,跛子能走的四平八稳估计也不是一般的跛子,他的那条短腿似乎没什么影响。后来进了墓里,这老爷子竟突然消失了,我当时进去先熄了火把,接着就在黑暗中紧紧的跟着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我眼前没了。还有就是他惧怕那个木鱼的敲击声,第一次入墓时便闻声而返,按老爷子的性格这可不是他的作风,第二次进去后在后墓室中无意遭遇到了那木鱼,他竟然动不了身子,驴皮子纸人也发现他魂魄出窍溜了,这些都不是该正常人出现的反应。” 和尚说完看着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或者等我补充,我象征性的回了句:“这老爷子也不是鬼,那鬼进不了那墓室的门,要不然那红袍子女鬼真正的魂儿也不用寄附在一个破煤油灯上等你去给救上来了,人家自己会飘,直接就飘出来了。” 和尚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不简单,一下子就说道点子上了,我也纳闷这老爷子到底是什么老头。” 我又问他道:“那女鬼为什么单单找了你?” 和尚先是打诨了一句:“童子功啊!” 我说别放屁,赶紧快说,今个儿晚上可不会太平,你把话趁早说了,别到时候没机会了跑阎王殿和牛头马面插科去…… 和尚一愣,说道:“还真不能小看你,你也知道今个儿晚上有道子,那我也就趁早的说,一会儿可能还得大干一场呢,到时候你护着点儿我后脑勺,这玩意儿不禁敲,敲傻了我这光头可就白剔了。” 我说你还放屁,你那腚沟确实够大的,也难怪一车子棉花堵不住你一个肛门,小心着点儿别灌进风去……。 和尚这下子不再说没用的了,直接讲到:“我这眼睛每天看的都是经书,字不认识几个,但也得跟着读,还得每天敲钟,听老师父讲经,这耳朵和眼睛慢慢的都濡染了佛性,等于给开了光,对阴事特别敏感,稍有异常,便能看的听的一清二楚。这女鬼找我可全仗着我这一身无量躯壳,比那老爷子值得相信的多了,那老爷子和女鬼估计也就是在相互利用。而我就不同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自然是那女鬼心中的救星。” 我听他这么讲感觉有点儿瞎咧咧的意思,无意中说了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是他们的族人,找你理所当然,你报仇也是分内之事,我帮你把这个活计给接下了,还不跪谢我。”说完对这和尚笑了笑。 和尚听我这么一说,竟然直接上来了兴趣,回道:“你小子还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说道:“我胡说的,你可别当真,你再给我讲讲那个驴皮子纸人,那家伙也是个怪胎,无缘无故的又跟着跑墓里面,有什么动机?” 和尚嘿嘿一笑,说道:“这驴皮子纸人应该比这老爷子简单多了……” 我刚要具体问问,就看见和尚一撇嘴,“嘘……,你刚说的不太平这会儿来了……”。 ------------ 第四十九章 :老爷子的阴谋(上) 我还以为这铁皮子门得有多结实,亏我进来的时候堵的那么严实,谁知道这玩意儿都不堪一脚之力。 和尚嘘完又说了一句:“这皮痒痒也有日子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门就被踹开了,就看见这门外站着有六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半米长的片儿刀磨的锃光瓦亮,人手一把。我踢了踢和尚,问道:“你自己能行么?” 和尚说道:“对付鬼怪咱不中,这几个真还不值得我动手,要不你上?” 我后退到窗户口,说道:“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先从这跳下去了。” 说着往窗外一看,“操!这他妈的外面还影影绰绰的站着不少人。” 门口那群汉子听我这么一说,跟着就向前逼了一步,和尚见状赶紧摆了几个架势,对着那几个汉子一拍自己的秃头脑门儿,说道:“看到了?我可是练家子!” 我说道:“操,打个架你也这么多废话,要打不过咱就求饶得了。” 对面的领头汉子脑袋裹了一块儿黄不拉几的裹脚布,穿了个勒紧的小背心儿,露出两个膀子,说道:“饶你?今个儿你俩就一个选择,受死!” 我站在和尚身后骂道:“你他妈的穷疯了吧,多花几块钱买个大点儿背心儿穿,你这小背心儿和爷爷内裤一般大小,倒把你那个两坨**给勒出来了,还有你他妈的胳膊上纹两条蚯蚓就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你才活够了……”。 我这人还真不服硬,这家伙说话连个商量的地儿都不给留,面子分毫不给,那老子也懒得再跟你客气。 那汉子一听这话气的差点儿没把手里的刀给扔了坐地儿上大哭一顿,气的他结巴了半天才回道:“你小子眼睛给我看清楚了,这他妈的不是背心儿小,这是大爷的肌肉大。”说着拍了拍自个儿的两坨大**,又说道:“瞎眼玩意儿,这他妈雕的是龙,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剁个稀巴烂,让你张嘴就他娘的放屁。”说着举起刀子就要砍。 和尚一伸手,作了个红灯停的手势,转过头对我说道:“他要咱俩死?” 这话我还没接的上口,那汉子就冲了进来,二话没说直接一刀子就瞄准了和尚的眉心就劈了下来,我张嘴一句“操”,直接先跳床上去了,和尚一低头直接向前猛的一顶,就见那汉子被顶飞了回去,顺带着把刚进门的几个家伙给挡了回去,和尚一甩脑袋,回过头对着我丢出一句:“看清楚了,铁头功。” 这和尚脑袋刚准备甩回去,没想到那汉子也不是笨手脚的家伙,被顶回去没停下手里摆着的刀子,直接一刀片子拍在了和尚脑瓜顶上,拍的结结实实,嗡的一下子,和尚就转了圈,闷吭一声儿直接蹲在了地上。幸好我这眼疾手快,见势赶紧拽住和尚的俩耳朵,硬生生的给拖了回来。随着那汉子又伸过来的一刀,这和尚差点儿把老二的命给丢了。 正是这次我救的及时,让这和尚留下火种,播种出了儿子,而我,也就多了一个干儿子。 那汉子见我站在床上救了和尚一命,直接冲着我就奔过来了。屋里地方小,进来两个人就放不开了,和尚迷迷瞪瞪的还在晃着圈儿,我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把和尚给拽到我身后说了句,“让你看看什么是铁鞋功。”说着脑袋一偏躲过那大汉的刀子,直接飞起一脚,正中那家伙的黄龙老巢。那汉子“哇呀”一声,石破天惊,直接把刀子丢下蹲在地上开始喊祖宗。 这招功夫可是我自家钻研多年,对付过无数流氓地痞的不败神功:屡试不爽的踢裆功。那大汉被我一脚踢中,一下子熄了火儿,后面跟着进来的一个喽啰还傻乎乎的往前冲,我骂了句:“去你妈的。”接起来又是一脚,这家伙吭叽一下子直接爬地上叫唤不出声儿来了,像是个毛驴子大喘气似的躺地上就开始打滚儿。 要说这踢裆功也得是我这等有天分的人才能够练就,我他妈的劈不开腿,最多单腿提起九十公分,几乎够的到所有成年人的裆部。我得知此事后决定索性扬长避短,苦练此功。功夫不负有心人,时日渐久,我这脚趾头都磨出了茧子,任他对方蛋子再硬,也得在我的脚下破裂。 和尚摇摇晃晃的从背后站起来,说道:“你他妈的还有两下子。” 我回道:“怎么样,比起你的笨熊捉鸡有过之而不及,你可看好了。”说着我这上来劲儿了,直接奔着门口剩下的几个人就过去了,门外的这几个家伙一见刚才那领头的中了我这一脚,立马长了经验,直接把刀子横在了胯下,接着就进了屋。和尚在身后又踹了蹲地上捂蛋子的两个家伙,顺便把两片儿刀捡了起来,递给我一把说道:“用这个。” 我接过来看了看又一把给扔窗外去了,说道:“这玩意儿凶器,砍坏了人可要蹲号子,就用我的踢档功,踢碎了也照样没反抗能力,还他妈的不犯法。” 门口的那几个汉子跃跃欲试,想把我跟和尚砍了又怕自己的小二哥受到重创,刀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我这也不敢再贸然下手了,弄不好再把自个儿脚丫子伤了。就又窜到和尚身后,说道:“该你上了。” 话刚说完,对面一个汉子就又冲了上来,估计他是看我和光头换了位置,找了个空子。这片儿刀的缺点儿就是砍着带劲儿,其他的招式没什么大用。这汉子一刀子又是从脑瓜盖子劈下,还好和尚反应不逊,半空就抓了他的手腕儿,我一看这家伙,又他妈的是个机会,就在刀子僵持在半空的一瞬间,我侧着从和尚后面伸出一脚,直接命中。那汉子嘴都没来的及张,登时就给跪下了,后面那群跟上来的家伙见势又赶紧收了脚步。其中一个汉子对旁边的家伙耳语了一番,那家伙就飞速的跑了出去,门口剩下两人守着,和尚见状说道:“不好,这家伙搬人去了。”说着从床上拿起个枕头就丢了过去,门口那汉子刀子一挥,和尚逮了个空子直接窜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抬的够高,直接踹到那家伙的下巴给踹了个后空翻,接着又是一个侧身拽住剩下那个汉子的手腕儿就给拖了进来,直接摁到了床上。我见状拿起水壶就是一顿乱砸。洁白的褥单子上不一会儿红了一大片。我抹了抹脸上的血,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就听见这外面“咚咚”的皮鞋声越来越急。刚他妈的奔到门外,一群人就堵在了楼梯口,我刚想再窜回屋内,和尚就把我给拉住了,说道:“进去更麻烦,”和尚说着直接把铁皮子门给带上了,顺手将手里的刀子插在了门把手上,又试探的踹了一脚,说道:“屋里的是出不来了,咱也别指望着进去了,就他娘的在这干……。” 我看着这和尚眼睛噌的一下子变的猩红,光头皮上青筋暴起,突突的猛跳。我见这楼道走廊张臂就能够到边儿,寻思着这地方要是打起来,他们就算人多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这么一想心里又多少有点儿底儿。就又问了和尚一句:“有把握?” 和尚没搭理我,眼睛示意让我先把东西丢到身后,别碍手碍脚的,我见状把那红袍子兜着的东西都给扔后面去了,后背贴着墙壁,中间放出条半米宽的缝子。和尚对着眼前的那群手持长刀长棍的家伙勾了勾手指头,说了句:“快点儿,别耽误爷睡觉……。” ------------ 第五十章 :老爷子的阴谋(中) 这回对面上来的可不是十个八个,光楼梯口站着的就得过二十个人,还不算在楼下等着的,这群家伙就听旁边的一个小子嘀嘀咕咕,突的从里面站出来一个身材中等的家伙,看了看和尚,指着我说:“听说你专攻下三路?来,上我这来试试。”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我一看,这你妈不是侮辱我呢么,老子能咽下这口气?看他那个**的样儿我这脚底下就痒痒,想着就要冲过去,和尚一把给我拽住了,说道:“你急啥,等他自个儿送上门儿来。” 那汉子见我没动,一招手,横着就上来两个拿片儿刀的,后面又跟了两个拿拖拉机摇把子的,和尚看了看我,嘴角儿一弯,说道:“狠着点儿,这是群狼,能打死就别留活的。” 我看着他脑袋暴起的青筋,生怕哪一刀子不长眼直接砍上去就成了喷泉,回道:“你不用总顾着我,我这下三路厉害着呢,这群孙子甭他妈的想有后了。” 说话间那几人已经冲到跟前,我靠着墙,那矮矬子汉子一刀就砍了过来,这东西长经验了,这一刀子竟然横着砍了过来,妈的,还好老子混吃混喝多年,打起仗来四只眼睛。我躲了两个来回,抓着他抡刀的空子,照他鼻梁就是一拳,俗话说掐蛇掐七寸,打人打命根儿,老子打仗专门挑一击致残的地方打,我这一拳下去,那矮矬子直接睁不开眼了,鼻梁受伤冒酸水这个感觉和老二被踢基本没什么两样,直接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我见他动作一缓,接着飞起一脚,这家伙直接蹲地下自个儿唉呀妈呀的转圈去了,后面跟上来的抡摇把子的力大生风,要不是我闪的快,这脑袋能让他直接抡掉了,我擅长癞皮狗战术,一见这个不好躲,直接就贴了上去,俩手插着他腋窝,顺势往后推着他了扑了一两米,接着猛的一提膝,趁这家伙弯腰的空档儿夺过摇把子直接就来了个打网球的标准动作。就见这家伙的脑袋像是被削了的大西瓜,直接被我给掀去了半边儿,吓的跟在他们后面冲上来的人一下子全停住了,中间一个汉子怀抱着那半边儿脑袋,哆嗦成了筛子。旁边的和尚踹翻一个走上前,见我满脸脑浆沫子,也是一愣,接着抹了抹满脑袋瓜子的血,说道:“真是个打仗的料子,下手比我还重!” 我细看了下和尚打翻的那几个人,基本没有能再起来的,这家伙要是被他的拳头刮拉着,不死也得是个残废。我回夸道:“你这些年还真没白练。” …… 前面的那一帮人里冒出个阴阳怪气儿的人,鼓动着说:“赶紧上,两个小兔崽子还收拾不了,真是白养你们了……。” 说话间,那群汉子又如被捅了马蜂窝的大马蜂,举着家伙什儿就不要命的冲上来了,这回也没个先后了,棍棒刀枪的就一起混着就都上来了,我横着一抡摇把子,管他娘的谁死谁活,倒霉的就让他先走一步。 …… 这拖拉机的摇把子分量刚够,就是他妈的中间拐了个弯儿让我使着有点儿别扭。和尚不管那些,爆吼一声:“操・你们妈的姥姥……,”那架势真堪比当年的张飞横扫千军,直接拿膀子当棍子用。我抽出来个空子看了他一眼,就见一个汉子躲在人群里待了半天,揪着和尚一个不注意,就抡起了刀子,我这边儿刚想喊,那和尚回身一脚直接给踹 了过去,就像他娘的老汉劈柴一样,咔嚓一声,拦腰就给蹬断了,那气势吓的旁边的人不敢近身。 打仗切忌走神儿,我这盯着和尚看了一眼,一个没留意,胳膊差点儿被人家打断了,我这胳膊可比不了那和尚,挨了这一棍子,手上的摇把子直接掉地上了,和尚见状猛的扑过来,剩下这一棍子让他活活用手给接住了,接着向后一撤,使劲儿一拉,那汉子就前扑过来了,和尚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膝盖一顶,那家伙脑门儿溅血的就飞了回去。 这和尚是个打架专业户,见我受伤直接把我给拦身后自己挡前面去了,我一看这他妈的哪行,老子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就是被人给打死也他娘的不能装孙子丢人,从地上捡起把刀子就把和尚给推开了,说道:“不用管我。” 和尚打架爽快,见我手上又有了东西,就丢下个眼神儿,意思要我多注意着点儿。我没顾得上回复,直接砍着就向着那楼梯口冲了过去。我寻思着过去把楼梯口的那个木阶梯给砍断了,省的这群人源源不绝的往上冲。这样下去不被打死也得被累死,和尚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想喊住我,但是没省下工夫张嘴,估计他还以为我杀人杀疯了。 我这一冲过去,剩下的汉子全围到和尚那边儿去了,这伙家伙不怕我能从这楼梯口逃走,这外面还埋伏了不少他们自己的人。 我冲到楼梯口才发现这儿的形势更操蛋,一楼的楼道里挤满了手拿长刀的汉子,楼梯上还在往上窜着,我见状二话没说,站在口子处就是一阵乱砍,直接把这伙人给逼退到了一楼的楼道上。我抓了个空子,从地上捡起根长铁棍,顺着楼梯就砸了下去。 我这一砸,那伙人才反应过来我要干什么,又开始拼命的顺着栏杆往上冲,我当时也杀红了眼,根本顾不上扑到自己身上的刀子,只要他妈的自己能把上来的人给杀了就行,这手里的长棍子像是从附近工地上捡来的麻花钢,那木板子楼梯被这钢棍子猛砸了一下子没完全断开,那群汉子就像是群白蚁见到了路过它家门前的毛毛虫,乌压压的往上涌。我拿着这长棍子就像是串糖葫芦似的,看着人上来的差不多了,冲着当头的一个汉子的胸口就插了下去,这家伙的刀都快擦着我头皮了,才他妈的不甘心的咽了气儿。我这一棍子下去,后面跟着的人也遭了殃,直接一并给穿了透心凉,一条线儿上的串了不是四个就是五个,吓的后面还要往上冲的人一下子又退了回去,我顺势用刀把剩下的木板子楼梯给砍断了。杀急了眼也就上来顾头不顾腚了,我刚砍完楼梯的档口儿,就感觉这后背突的一下子着火了,一回头,身后冒出来两个抡刀的汉子正他娘瞄准我脑袋,我顺着那俩家伙劈下来的刀就滚了两滚,贴着墙站了起来。估计这俩玩意儿看到我砍楼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放下那边儿的和尚不砍回来对付我来了。我提着刀就感觉这后背裂了大缝子,火辣辣的淌着东西,这两家伙举着刀子对着我,也不敢下手,我这一身儿的衣服基本上都成了条子状,连里面穿的白内裤都快漏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刀,这群人砍人就他妈的知道往人脑袋上使劲儿,这招儿基本上就是白费,只要长眼睛的都能避过去。我瞄了一眼和尚,他这会儿手里也捏了把片儿刀,估计也快顶不住了。 我贼着眼前这俩汉子,猛的冲上前去就是一刀,其中一个家伙闪的快点儿躲了过去,那个反应慢的就他娘的倒霉了,老子出刀从来不按常理,就和老子办事儿一样,这一刀下去,比要了你命还惨。我这一刀从上面劈下来又从下向上提了上去,那汉子傻不拉几的躲过了脑袋被劈,可惜这会儿他的两个蛋蛋可以直接拼盘儿作凉菜下酒了…… ------------ 第五十一章 :老爷子的阴谋(下) 人被逼急了,四散的气场透出巨大的威胁性,我估计我眼下的情况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刚侥幸躲过我这一刀子的那家伙见我这杀红了眼,吓得直接从二楼的楼梯口处跃了下去。我抽出空子赶紧窜回和尚旁边,这家伙的胳膊都快成了紫黑色,看我过去,猩红的眼睛望着说了句:“妈的,这人比可鬼难对付多了……”。 我这刀子护着和尚又把他从人堆里给解放了出来,退到墙根儿背对着墙。这会儿一面受敌比刚才情况好多了,盯好眼前别漏了手脚就行。眼前那帮家伙也没剩下几个人,不过这几个看样子都有两下子,一个个和竖了毛的公鸡似的,其中就有刚刚还指着胯下让我专攻他老二的家伙,旁边就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像是受过宫刑的汉子。他们一看见我和光头又挤到了一块儿有了照应,明显胆子缩回去了,向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来。和尚一手杵着墙,一手指着前面的那几个人,说道:“等不及的赶紧过来,爷爷等着给你们超度呢。” 我看着和尚惨然一笑,说道:“这回这小阴沟可真够深的,弄不好就得翻了船……。” 说话间,对面那个嚣张的家伙就拿刀劈过来了,和尚眼疾手快,一把兜住他的手腕儿就把刀子给夺了下来,这招空手夺白刃干的这是漂亮,这要不是在生死关头我都有给这和尚送花的冲动,和尚这一手儿下去接着照那家伙屁股就是一脚,直接给蹬了过来,喊了句:“断种儿的活就交给你了……,”喊完就冲了上去。 我一看这家伙正是刚才挑衅的汉子,嘴上骂着:“叫你再他妈的…”,上来气性劲儿提着刀子就砍了上去。这东西的动作比我快了一步,抱着我就滚到了地上,我把刀子一扔,冲他肋下就是两拳,给这家伙疼的手上的劲儿一下子弱了,我张嘴就是一口血水,趁他闭眼的功夫,腾出双手拧过他的脑袋,“咯嘣”一声,顺手给推到了一边儿。我起身的时候看到和尚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几个家伙,正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回来,疲惫的吐了句:“操…,打不动了……”。我一看这整个楼道,横七竖八的躺了不下二三十条汉子,眼下这会儿基本上没有几个能站的起来的了,我一把扶住要倒下去的和尚,往前拖了两步,找准一个房间,冲着那铁皮子门就是一脚,拉着和尚就闯了进去。 …… 这间屋子里面还躲着一对儿狗男女,正在那被窝里哆嗦着。估计是刚刚正干着见不得人的事儿的时候,听见外面喊杀震天,给吓坏了。和尚靠着墙站立,嘿嘿的笑了笑,嘴里叨咕着“罪过…罪过……”。我又跑出去把刚刚丢下的东西给捡了进来,看着门外那个刚刚跟我嚣张的死尸,拿起地上的刀子照着裆下就是一阵猛劈,妈的,侮辱老子,老子让你投胎也是个太监。 …… 我进屋后把门关紧,这一身疼的我瘫坐在地上,和尚坐在旁边,对着床上那对儿裸身男女说道:“你们继续,甭管我们。” 我看着和尚那胳膊几乎快要废掉,那脸累的成了紫茄子,他倒是不在意自己,看着我身上的条条道道刀痕,皮肉外翻的惨状,怜惜的冒了句:“四十多岁就他娘的干不动了,要我再年轻个十岁恁都不用沾手儿。” 我看着他绝望的眼,知道他在担心那伙家伙可能还得再冲回来,到时候都得死。我情急中提着刀子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儿,一股**的气息从那被窝里扑腾扑腾的就过来了。 我问床上那男的这地方儿有没有带大盖帽儿的,那男的告诉我说这个破烂地儿是个交界处,是个三不管的烂摊子铺,在这地方死了人就像是死了只野猫,哪有什么大盖帽儿啊。我听完又摇摇晃晃的坐了回去,和尚说:“没事儿,听天由命,大不了有佛祖担着呢,”。 我苦笑着说道:“死也得死个明白,这老爷子是个什么人,能搞来这么多人。” 和尚看了看我说道:“床上那对儿估计是本地人,恁问问吧,他俩没准儿知道这老东西。” 我一听也对,就又坐回了床上。床上那女的估计也就个十**岁,看脸蛋儿嫩的一塌糊涂,拿着被子边儿裹着胸,巨大的沟渠若隐若现。这要是平时,我这下面早来反应了,可这会儿一点儿兴趣没有,旁边这个小伙子也就和我一般大小,我初步估计,他俩是跑这儿来偷腥的。 我先问的小伙子这儿旮旯到底是个什么地儿,就没个政府什么的管管。那小伙子和我说道:“这地儿它之前就是个孤立的村子,现在换了个名字叫童山县,打成立那天到现在也没听说过这地儿有政府,平时没人管,干点儿什么坏事都往这儿跑。”小伙子看着我一头不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继续说道:“这童山县是因为往南面走不出七八里有座山叫童山才起的这名字,议事坡就在这的上面,相隔几十里,但是那地方治安可比这里强多了……”。 我又问他关于那老爷子的事儿,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看样子这小子也是边儿上县城的,跑这儿来泡窑子来了。 我坐回和尚旁边儿,说道:“哎……,没什么有用的,那老爷子几年不回来一趟,估计就是这儿的人也不一定认识。” 我又问和尚道:“前面咱们路过的那片山是不是就是那家伙说的童山?” 和尚说:“没准儿,那山寸草不生全是石头,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童山了,只是没想到从那旮旯到这破地方的地下,竟然有个大墓葬,那老爷子估计也就领咱们走了过道儿,真正藏金子的地方,他没告诉咱们。” 我问到:“你怎么知道?” 和尚说:“今儿个这一群人谁养的?没点儿家底儿估计养不起这土军队。那老爷子家开的饭馆子哪来的那么多死人肉?“说完又若有所思的加了句:”那个驴皮子纸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应该能帮的上咱们。” 我看着床上那两个家伙还在那抖抖嗖嗖的,安慰他俩没事儿就先睡吧,不用管我俩。又爬着门口听了听,这会儿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了,我心里也有点儿毛,和尚说先收拾收拾自己,不用管外面,一会儿看造化了。 我俩挤在一起把伤口都处理了下,我突然想起这水壶里还有点儿凝固的雉骼血,这东西段斌曾说是治疗外伤的奇效药物,我叩了半天叩出点儿全都给抹到和尚身上了,自己的伤口用唾沫涂了涂。我发现自从被那老哑巴的烟给熏了以后,我这口水里也带有杀毒消炎的东西了,这刀划的口子抹口水的时候疼的更紧,在和尚面前我也没吭声。摆弄水壶的时候又看到了壶底那小卷黄纸,问和尚道:“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拓的那幅石门上的凸刻画是什么?” ------------ 第五十二章 :墓里的神秘人(上) 和尚说:“那石门上雕的都是些飞禽猛兽,还有缚龙捉鬼的猛将,估计就是那个时候的猛将,是谁我也不知道。” 我看和尚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让他先睡会儿再说,这门我盯着,有啥动静早作准备。和尚眼睛也就没推辞,倚着墙就睡着了,我倒是有点儿担心这光头,生怕他这一觉睡下去醒不过来。这人真有累死的,我小时候听那些爱扯淡的老婆子讲过一个故事,那还是和小日本干仗的时候,有个小伙子白天被鬼子押着干了一天活,结果晚上回来睡觉,一觉下去就没见着第二天的太阳,后来听说一摸那娃子的骨头,就像是酥糖似的,一捏就碎。 床上那两个家伙看我也倚在边儿上不动弹了,俩人儿往被窝一钻,蒙着脑袋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我这些年也见了些世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了猪跑,这俩家伙好不容易大老远跑这儿偷个腥,也管不了那么多,蒙上被子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这白花花的大馒头摆在眼前,饿的人都会吃。 …… 尽管他俩呻吟的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可惜这催情的曲子奏的也忒不是时候,我听着听着,就好像来到了山清水秀的大明湖畔,一睁眼就他妈的到第二天早上了。我都怀疑自己的神经被砍坏了,这么淫・荡的环境,我竟做了有史以来最纯洁的一个梦:梦见我跟和尚一起坐在山岗子上看夕阳,夕阳的余光中缓缓走过来一对儿男女……剩下的就记不起来了。 醒的时候和尚屁股对着我,缕缕青烟如轻纱曼帐,我噌的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骂道:“你小子放屁也不背着点儿人。”和尚回过头说道:“我这不是背对着你么?” 我白了他一眼,看他还盯着门缝儿往外看,问他道:“怎么样?有啥情况?” 和尚转过头,关上门说道:“外面的那些狗东西都不见了。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我一挠脑袋,说道:“我他妈的后来也睡着了,问问这俩崽子。”说着一把把瘫睡在床上的那对儿男女给拽了出来,寻思这两家伙不知道昨晚折腾到几点,应该能听的到动静儿。 这一拖出来不要紧,和尚跟我都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我手里攥着那小子冰凉的大脚丫子,这人昨个晚上还生龙活虎的暗吼加速呢,这会儿整个身子就剩下一半儿了,我拽出来的这娃子从腰部往上都没了踪影,活脱脱的剩下个下半身,也没看见地上有什么多余的血,再看他旁边的那女孩子,和尚差点儿没吐出来,那女孩子和这男娃子正好相反,留了上半个身子在床上,下半身从肚脐眼儿开始没了,床上除也没见到大滩大滩的血,肚子里的器官全被掏空了,死状却还很享受。 和尚看着我,半天问道:“你昨晚不会把他俩也给杀了吧?”我手一抖,丢下那男娃子的脚丫子,退到门口,说道:“不可能,我杀他俩干啥,你没夜游症吧?” 我以前听说这人累过劲儿了就容易梦游,做了事儿自己还不知道。当下这么问了和尚一句。 和尚摇摇头,给了我一个猜不透的答案:“不知道……。” 很多事情没有答案,就算是有答案,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想要得到的,多年以后这宗命案依旧是个谜局,随着层层迷雾的拨开,它却石沉了大海。 我见状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给解释了过去,说道:“可能是那个女鬼昨晚又回来了,见不得现代的人这么开放,直接给宰了……。” 和尚也没说什么,默默的在屋里的地上挖了个大坑,我和他把尸体拼好,虽然说是拼好,其实是把两个人给合成了一个人,剩下的那部分,实在是无能为力,和尚给这个奇怪的尸体掩盖好后说了句,“阴阳人,上阴下阳,也许真的是那女鬼干的,……。” 我说:“先顾不了这么多了,得赶紧走!直接去找那老爷子或者逃命……。” 和尚看了看我说:“逃命这事儿估计你干不出来,这老爷子身上有咱俩想要的东西。” 我聒了一下子和尚的脑袋,说道:“这么大个儿脑袋真没白长,之前怎么就看起来那么笨呢。” 和尚说道:“那都是为了糊弄那老头子,大智若愚你没听说过么,老子这就叫大智若愚。” 我说:“你废话再少点儿就行了,赶紧的吧,这屋子越待越阴沉。” 和尚对于鬼怪之事,从内心还是论胆子胆子都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一听我这么说,吓的也不敢再多半句废话,直接走在我前面出了门。 和尚跟我商量好先奔昨天吃饭的那家馆子,我笑着和光头说道:“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和尚回道:“拉倒吧,明知是屎,还幻想着年糕,这次闹不好就把命放那儿了。” 和尚说完催促我快点儿跟上,这家伙安睡了一晚,体力恢复了差不多,我在后面把那红袍子给叠好了裹着那对木鱼木偶,紧吧溜儿的跟着,快走到那杨家老字号的时候,和尚突的停下了,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问道:“你说那两半截尸体留的女上男下不会是个暗示吧?” 我看他惊恐的眼神,胆颤的问了句:“什么暗示?” 他说道:“女人要把男人踩在下面了,百万农奴翻身做主人了……。”说完自个儿自嘲的嘿嘿笑起来了。 我想了想,说道:“人被杀了哪有那么多讲究,找不着的那一半儿组成的尸体还不是男上女下?。” 我见他还有点儿发呆,就又说道:“那咱前天进的那墓葬主人还是个女皇帝呢,到现在还不是咱男人的天下,这事儿你就甭想那么多,就算女人当家也不一定比咱男人差……”。 …… 说话间就见前面冒出个熟悉的人,走路如丧荡的游魂,我一看,跟和尚说道:“这不是那个驴皮子纸人么,他也要找那老头子。” 那驴皮子纸人好像也看到了我跟和尚,在前面停住脚儿,等了我跟和尚一会儿,我俩走上前去,问那驴皮子纸人昨晚在哪儿过的夜,不会也遭人追杀了吧。哪知道这家伙一句话把和尚我俩给吓到了。 确切点儿说是恶心到了,估计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带腿儿的东西。 驴皮子纸人说道:“我昨晚在地窖啃了一晚上的人大腿,和他们聊了一晚上。”转身走的时候还不忘加一句,“好久没这么爽快的聊天了,感觉自己快脱节了。” 和尚傻乎乎的问道:“你和谁聊天?” 驴皮子纸人说道:“鬼,魂……。” 我颤着胆子问道:“那些…被你吃掉身上肉的鬼,魂?” 驴皮子纸人咧开他的大嘴,嘴唇裂开的像是成排的肉牙,说道:“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和尚这一下子眼睛一翻,白仁儿就露出来了,我心想,操,这家伙的还魂石白吃了。我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自己的贞操,直接上去就帮他吸了一口。 老子曾幻想无数次自己的初吻该如何美妙,可惜了这一辈子,是与那美妙无关了。还好这家伙一口气儿下去自己缓了上来,噎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驴皮子纸人见状也有点儿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话说的这么直接,立在旁边儿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倒是习惯了这些东西,惊讶大于恐惧,还能挺个一时三刻。我这趟也正准备向这驴皮子纸人就这事儿问个清楚,驴皮子纸人也看出来了我的意思,当啷着一个胳膊说道:“里边儿去说……”。说着带头朝那杨家老字号走了过去…… ------------ 第五十三章 :墓里的神秘人(中) 杨家老字号,这个馆子我绝对会记它一辈子,我看着驴皮子纸人走了进去,也准备跟着进去,和尚咽了咽唾沫和我说道:“咱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估计我这胃适应不了。” 我笑呵呵的问他道:“你肚子里还有东西可吐么?” 和尚道:“我早勒紧裤腰带了,现在这会儿里面连一瓢水都脍不出来了。” 我没接话,直接走了进去。这杨家老字号这个时候贼拉冷清,屋子中央只坐着那个驴皮子纸人。昨天的那个放单子的大娘还有打杂儿的麻子都没个动静儿。和尚跟进来看到我盯着这屋子四处放招子,又把脑袋探出帘子看了看天,问那驴皮子纸人说道:“现在什么时辰,怎么没人?这馆子不开了啊。” 驴皮子纸人坐的和入了定似的,听和尚这么问,眼皮子一扯,裂成个十字儿,眼珠子差点儿滚下来,说了句:“我不看时辰,过一天算一天。”说完盯着我俩盯了半天又问道:“你们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儿?” 我跟和尚出来的时候也没什么衣服可换,我这一身儿衣服自打去年穿上就再没脱下去过,可穿了一年多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昨天晚上大了干一场之后,我整个一身儿都成了非洲土著人的打扮,上面道道条子,下面只有内裤还是完整的。和尚出了寺庙也换过一身儿衣服,昨晚疗伤的时候他说那还是老爷子怕他走在路上太招人眼睛,才给他临时买了一身儿,当时人家老板还送了他一个帽子,后来那帽子在路上被大风刮跑了,剩下这一身儿衣服倒是挺结实的。可惜昨晚上这身儿价值不菲的衣服就被砍的像他那老师父穿过的袈裟,成了坦胸露乳的半边儿和尚袍儿。早上出来的时候他还心疼的不得了,建议把那个破煤油灯给卖了换几个钱买个背心儿,结果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那个破煤油灯。我这几样随身带着的东西整晚搂在怀里,倒是安然无损。不过我并没打算卖掉,一切还没弄明白之前,这些东西我都得先留着。 …… 我跟和尚相互使了个眼色,把那木鱼石的事儿给掩了下来,除了那女鬼的话没透漏外,把昨天晚上被人追杀的事儿和驴皮子纸人说了一遍,听的他目瞪口呆,说道:“我说昨晚那地窖怎么突然那么热闹,平白无故的多了一大堆尸体,原来都是被你们给砍死的。” 我赶紧让他小点儿声儿,这杀人可不是小事儿,连和尚这类慈悲为怀的出家人都忍不住大开杀戒,我杀人那实在是逼不得已。 驴皮子纸人听我俩说完后,说道:“这老头子近几年变化这么大,为了个谜都快成魔了。”说话的时候喉结一鼓一鼓,哇的一下子没憋住,吐出来个人眼珠子,顺手擦了擦嘴,一抹袖子给甩到地上去了,接着骂了句:“妈的,昨晚吃多了。” 和尚盯着那颗被甩出去的人眼珠子,使劲儿的按着桌子沿儿,脸蛋子憋的发青,我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对驴皮子纸人说道:“你和他共事多年,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驴皮子纸人警惕的看着我说道:“你是替上面办事的?”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是。” 话音刚落,他那一个手爪子就伸了过来直接扣在了我的腕子上,和尚与驴皮子纸人几乎同时出的手,掐在了那驴皮子纸人的喉咙上。我旁边的和尚早看他不爽了,尽管这驴皮子纸人救过和尚的命,但是吃死人肉这个事儿实在是把和尚给折腾的够呛。驴皮子纸人一咧嘴,试了试我手腕的力道,撤了回去嘿嘿干笑道:“我多虑了。” 和尚见他放开了我,松了手又坐了下来。驴皮子纸人慢慢讲道他和老爷子确实是在墓里头才相识的。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内矛盾空前严重,那个时候的上面本着怀疑一切的态度,生怕自己身边的亲密战友就是某部分的敌特分子,整治运动闹的人人自危。除了政治斗争外,剿匪运动也空前激烈,几乎所有的匪徒都被人认为成了是当年国民党退守台湾留在大陆的反攻特遣队,还有一些地方将领借剿匪之名开始掌控实际军权,以便应对当下可能出现的危机。驴皮子纸人的父辈早在抗日时候就是个土匪头子,他父亲靠卖菜刀起家,乱世中拉起了自己的队伍,还帮助八路军打过几年日本鬼子,后来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战斗和正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就又入山成了土匪,安了寨子。他父亲带领着弟兄在一九五几年的剿匪运动中侥幸存活了下来,躲入了深山老林几年都没露过面。 这驴皮子纸人十六岁继承他父亲大当家的位置,年轻气盛,想干出点儿名堂,带领着弟兄靠挖人家墓发点儿死人财,扩编自己的土匪窝。结果赶上了后来这场剿匪运动,自己的匪窝被打的七零八落,仅剩的几个弟兄为了掩护自己都见了阎王,他跑的途中正赶上老爷子提着风灯下墓,就这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成了冤家。 老爷子在墓里相中了这驴皮子纸人的身手,后来加入考古队的时候也偷着给这家伙伪造了证件把他给拉了进去,可恨的是这驴皮子纸人匪性太强,行事作风都是地痞流氓的手段,不过相比那些假惺惺的伪君子他倒是强了不少,那老头子看他顺眼就主动调到他所在的大队一起共事。 老头子脾气古怪不受人欢迎,驴皮子纸人豪爽不拘一格,俩人成了一对儿绝佳的搭档,驴皮子纸人当时对这老爷子还是怀有感激之情的,这老爷子帮他彻底摆脱了土匪的身份,活在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凭着厉害的相墓术,在同事当中有了些威望,后来这老爷子相中了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虎妞,结果却无意给那驴皮子纸人牵了线儿,驴皮子纸人当时也是风流倜傥,御女无数,直接霸王硬上弓收了那姑娘,这才和老爷子反目成仇,几年的恩情决裂在一个女人身上,之后就和老头子断了联系,当然这中间的故事很多,先略去不谈。 驴皮子纸人讲这老爷子离开考古队之前从里面私自拓出来一卷古佛经,这事儿连上面都不知道,他还是躲在墓里的时候听见几个同行无意中说起的,据说这东西里面藏着一个惊天阴谋,老爷子研究历史地理风水多年,应该窥测出了一点儿端倪,他后来近十年间干的一些事儿都让人难以理解。 和尚听他说完,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盯着驴皮子纸人盯了一会儿,问道:“那这十年你都在跟着他?” 驴皮子纸人一声长叹,说道:“我?我躲他都来不及呢……” ------------ 第五十四章 :墓里的神秘人(下) 驴皮子纸人接着说道:“自从老爷子离开了考古队,我的身份莫名其妙的被人告发了,有人说是老爷子报复,我觉得不可能,那老爷子还不是这么不够义气的人。” “我被告发后,连夜从河北跑到了四川,四川那地方山多路险生人多,如果不是追的紧,我打算在那躲一辈子。可惜后来身上没了盘缠,无计之下就又干起了老本行,十天里头有九天都是在墓坑子里待着,有一次搞了个大点儿的公主坟,一不小心又引起了公安的注意,通缉令贴到了每家每户,这要是在两三年前兴许你还能在大街上的电线杆子上看到我年轻时的样子呢。”驴皮子纸人咧开嘴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当年占山为王的猖狂年代,又接着说道:“我在贵州境内被围到了一座大山上,那山叫什么来着让我给忘了,是个挺深的大林子。当地出动了不少服役兵,还带上了搜寻犬进去搜了山,我当时情急之下找了一处土掩坟,想都没想就钻进去了。本打算躺棺材里装几个时辰的死人,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里面藏了个地下大皇宫,那年代估计比前天进的那个葬坑还要久远,里面金山银山,真的是足够享尽人间富贵。可恨的是这群当临时兵的在外面游荡了十几天也不撤走,我那半个多月躲在地下,每天靠挖腐土吃来充饥。那土不知道混合了多少死人的腐肉,在饥饿到濒死的时候吃起来,那味道简直比得上在北戴河钓到的大王八。腐土吃多了,就食不进世面上的东西了,从那以后,我挖穴盗洞不为别的,就是专门去找腐土腐肉吃。后来为了安全干脆住在下面,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直到对墓里的那些宝贝完全失去了兴趣……”。 驴皮子纸人抹着嘴巴子,感慨万千:“就是金银堆成山,也买不到那些死了上百年上千年的腐肉……人对某种东西是会上瘾的,一旦得到的多过自己的预想,那些东西带给自己的感觉前所未有,你会对它痴迷,妄想,直到疯狂。少了它,你的心就变的像被猫爪子挠了,惶恐不安,一旦得到,便想着越多越好。即便是水,喝多了也会上瘾……”。 我看着这驴皮子纸人说着说着,自己开始变得神智有点儿不正常,赶紧拍了拍和尚,和尚已经快把那桌子沿儿给捏碎了,估计他刚才听到那么恶心的东西,这会儿肚子里正起化学反应呢。哪知道他憋了半天小声儿说道:“这家伙的魂儿怎么在放肆的大笑,笑的都快脱出来了。” 我说道:“你可别吓我,不可能的事儿,这驴皮子纸人眼下只是有些胡言乱语,皮肉没什么变化,要真是脱壳了,又得不明不白的死上一个。” 驴皮子纸人听到我和光头说道他的皮肉,那癫狂的自言自语一下子停住了,回我俩道:“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和尚看着我,我盯着这驴皮子纸人,就听他接着说道:“在下面待久了,每顿吃的又都是腐土腐肉,这身上的皮早就脱落了,你看……” ,驴皮子纸人说着,伸出他那只仅有的手贴在脑瓜门儿上一揭,里面的头骨直接露了出来。那额头骨像是长了尸斑,白花花的还泛着些绿毛,几处被爪子挠过的痕迹若隐若现。和尚看的下巴脱下来一大截,我赶紧给他拖住了。心想这驴皮子纸人全身上下的皮都像是贴上去的,原来只是长期吃腐土腐肉造成的,那他还起码还算是个人,用不着太害怕。驴皮子纸人看着和尚我俩目瞪口呆的样儿,又接着说道:“吃腐土也有个好处,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腐土,和常人看不见的阴鬼成了朋友,他们看我长得比那白无常还要白,都叫我白有常。” 名字这东西就是个记号,驴皮子纸人原本的名字估计也就只有通缉令上还在沿用,从他消失那天起,后来的人只知道有个鬼话翻译白有常。这名字早就将所有真实层层掩盖。闯荡江湖,留下的不过是虚名。 这驴皮子纸人当初是放肆的想要得到,甚至不惜拿最珍贵的东西去换取,到头来,只有两种结果:一场空,或者失大于得。所有的虚妄都是徒劳无功。 我站起身出了帘子看了看外面,寻思着这老头子还不出现,不会是昨晚知道没得手跑路了吧,驴皮子纸人说道:“他可是个不死不休的人,没在你们这儿得手,怎么甘心走?”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我之前要问的东西,回身儿坐下问道:“你说你躲在墓坑里的时候听同行说过他私自拓出来过一卷古佛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驴皮子纸人说道:“靠吃腐土存活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以为那些半夜在乱葬岗跳来跳去的真是阴鬼僵尸?那些都是和我一样出来找东西吃的。他们中有很多当年都是科班出身,要么下过土,要么长期接触死尸。偶尔尝到了腐土腐肉的人间奇味儿,以后就控制不住了,隔三差五的就出来偷吃几顿。他们就生活在普通的人群中,相貌改变也不是很大,只不过皮肤比常人要白那么一点点儿。很少有像我这样的,每顿都得靠吃这个才能活下去,我曾遇到过一个相貌堂堂的医生,白天还和妻子儿女一起去馆子里吃火锅,晚上趁家人都睡着了跑到医院的太平间去挖腐肉吃。那卷古佛经的事儿,就是两个刚入行的毛头小子替老爷子下土去拿东西瞎聊天,被我无意中给偷听到了。估计是老爷子答应了那两个家伙什么东西,不过后来我去另外一座墓坑找吃的时候发现了那两个毛小子的尸体,成了我的一顿大餐。” 听他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我这嗓子眼儿已经憋满了胆汁,这驴皮子纸人真的是能把人给活活恶心死。我强忍着问道:“那佛经里到底藏了什么?那两个毛头小子不会是老头子给害死的?” 驴皮子纸人说道:“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两个家伙不知深浅下了土遇到什么事儿死的,刚才听你们这么一说,没准儿真的是遭了那老头子的毒手。” 驴皮子纸人说完接着又是“哇……”的一声,顺嘴吐出了第二颗眼珠子。抹了抹嘴又说道:“关于佛经,我只听到那俩家伙说道老头子拓下来后兴奋了挺长时间,好像是什么古兰经,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应该和他这次跑到少林寺偷经书有关系……。” 我看着旁边的和尚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子,嘴里酿出的白沫像是刚打开的啤酒瓶子的嘴儿,一步三晃的朝门外走去…… ------------ 第五十五章 :真正的身份(上) 和尚后来跟我说,还是他那老师父说的对,吃素是非少,荤腥总沾尘。自从这次受了打击以后,他那弱小的心灵已经变得不堪一击,每当看见别人在吃肉的时候,他总是会情不自禁的瞎担心。甚至会觉得自己周围的人都是喜欢吃人肉的家伙。他的逻辑很简单,因为肉本身就很好吃,而人肉更好吃,那为何不吃? 对于和尚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死应该是一件重于泰山的事,可他却差点儿被恶心杀死,估计这也是人世间三千八百多种死法里最屈辱最窝囊的一种了。 和尚从帘子外回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浑身瘫软,整个身子瘫坐下来时竟有种落地生根的感觉。我赶紧把他扶正了,又甩了他两个嘴巴子,他的意识才渐渐恢复清醒。模糊中他又问那驴皮子纸人道:“你怎么知道那老爷子去了少林寺?” 驴皮子纸人把吐出来的第二颗眼珠子又给捡起来准备再吃下去,和尚见状伸出软绵绵的手指,指着驴皮子纸人说道:“你……他妈的再恶心我,我送你上西天……。” 驴皮子纸人哪管这些,一张嘴,里面褐色的大舌头就伸了出来,那眼珠子就像是个紫葡萄顺着他的舌崖就滑向了食管……。 和尚挣扎着想站起来狠狠的揍这驴皮子纸人一顿,可惜他那个小腿现在像是棉花似的,使了半天劲儿还是爬在了桌子上,别说打架了,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驴皮子纸人咽下去之后,又咂了咂舌头说道:“半路上听你们说的,你不就是跟着老头子从庙里跑下来的那个和尚么?”驴皮子纸人指了指和尚,又接着说道:“庙里发生的事儿你应该比我清楚。” 和尚撑起脑袋,整个光头像极了保龄球,盯着驴皮子纸人说道:“我知道个屁,我就是呆不住想下山了,哪知道那老爷子拿没拿到东西,那庙里的经书多的这一辈子都读不完,谁知道他拿的是哪卷。”和尚说完这段话舌头都快要打结儿了,我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往嘴里灌水。 我问驴皮子纸人道:“这大半夜的吃人肉你也不嫌瘆着慌,昨晚上的那些可都是刚死的人,你不怕阴鬼缠身。” 驴皮子纸人平静的告诉我说:“我吃死人的肉,是大善之举。我让他的灵魂知道了自己肉体的味道,我是终善终恶的使者,用最古老的方式安葬了他们。” 和尚喝完水刚缓过来点儿,我把他脑袋从桌子上抬起来说道:“这驴皮子纸人真疯了……”。话还没说完,和尚就把我给打断了,瞅着驴皮子纸人说道:“他没疯,他娘的,终于说了实话……”。 我一屁股差点儿坐地下,和尚的话吓了我一跳,他听到驴皮子纸人刚才那么一说,眼睛好像一下子蘸满了精光,像是见到了天天叨念的如来佛祖。我骂和尚道:“你个傻和尚,刚才把脑浆也给吐出去了吧?怎么还和他穿上一条裤子了。” 和尚支起身子搂着我脖子说道:“这该吐的真都吐了,就剩下这点儿脑浆子估计也不远了,这家伙也是个出家人,没准儿还是我的叔辈……。” 我站起来围着这驴皮子纸人走了两圈,又坐了回去,就差把自己眼睛给挖出来拿酒精给擦干净了再安上去了,满是怀疑的问那驴皮子纸人说道:“你也是个和尚?” 驴皮子纸人说道:“和尚?我能做那愁死太监的秃头和尚?不过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好像年轻的时候做过几天喇嘛……”。 这话听起来就是个玩笑,可和尚却当真了,和尚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上来了精神,凑到驴皮子纸人跟前,说道:“刚刚真的是有眼不识真君多有得罪了,前辈大人大量就别瞒着这事儿了。” 驴皮子纸人盯着和尚看了一会儿,说道:“你还真相信我说的话?” 和尚马屁拍的震天响,说道:“这两天唯一没说过谎话的就属你了,我还能不信?”和尚这话里褒中带贬,估计驴皮子纸人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接着说道:“万事皆空,你一个出家人又何必较个真呢,我爷爷的爷爷的爸爸是谁我都不知道,就算是个喇嘛与你们和尚同一流宗,又能怎样?” 驴皮子纸人说完又加了一句:“这话你信么?” 和尚好像真把脑袋给吐坏了,这他妈的也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刚刚还说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差点儿把他恶心死的怪物呢,这会儿竟然又把他给当成大英雄似的,说什么都信。就因为这驴皮子纸人说他吃死人肉是为了更好的安葬那些死去的人。 驴皮子纸人见和尚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有点儿不知所措,好像和尚就要识破了他天大的阴谋似的,眼睛变得也不怎么自然了,有意识的躲着和尚。 和尚哪里肯放过,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的又继续问驴皮子纸人道:“你这吃死人肉到底有什么说道儿?” 驴皮子纸人说道:“我刚刚不是和你们说了,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后来就上瘾了。不吃饿的慌。” 和尚俯着身子,大脑袋瓜子快要探到驴皮子纸人的鼻子了,接过他的话说道:“你不一样,你吃死人肉是在替他们超度,你给他们用了天葬,还是天葬中的最高规格。你是藏民?”和尚越说越激动,好像得知自己要成佛了似的。 驴皮子纸人按着桌角站了起来,说道:“你多想了,我是先吃了墓里头的腐土腐肉,会说鬼话之后才得知这样做其实是人鬼两得的善事,一开始我也怕吃人家的肉会触怒那些无辜的亡灵,可是与他们交流过后才得知,他们迫不及待希望我这样对待他们,至于你说的天葬不假,那也只不过是喂给秃鹰秃鹫,而不是用来填饱人的肚子,至于你说的什么最高规格,难道是说人吃人肉,就是人给人做了天葬?” 和尚听驴皮子纸人这么说,又瘫坐下来,抹了抹额头上激动的汗,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多想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和尚肩膀,问他道:“就算有人用了天葬,那又能说明什么?” 和尚抬起头说道:“那他一定是咱俩要找的人……。” 和尚此言一出,我脑海一闪划过的竟是那夜的月光,它清晰的照在关公的石像上,王二麻子的尸体被老哑巴绑在了自家门前的大树下,树上的猫头鹰跳落下来,一口一口的吃光了他的肉……。 ------------ 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身份(下) 脑子里那驼背的老哑巴吧嗒着大烟枪又出现在了我眼前,这哑巴难道当年还隐藏了一个身份?和尚看我傻愣愣的发呆,问我道:“恁怎么了,和被棍子敲了似的。” 我回道:“没咋地,可能是被你说的这种安葬死人的方式给恶心到了。”接着我又问了句:“哪些人死后会用那个什么你说的天葬的方式安葬?” 和尚说道:“一般都是些西部的和尚,中原人称喇嘛,才会对他们自己人这样,暴尸荒野,让鸟兽吃光他们的肉。如果没有这个条件,那就活着的人吃掉死去的人的肉。” 驴皮子纸人听和尚这么说,辩解道:“吃人肉哪有那么多讲究,你全给扯到佛教上去这嫌疑有点儿大了……”。 和尚盯着驴皮子纸人半天说道:“你的散魂儿出卖了你,你吃腐土腐肉恐怕不单单是上瘾了那么简单。” 和尚告诉我说,他竟然能看到这驴皮子纸人的散魂儿在他说话的时候做了完全相反的事,每当驴皮子纸人说一句话,那散魂儿都使劲儿的摆手摇头,好像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灵魂的纯洁之处,远远不是肮脏的肉体所能相比,而那个驴皮子纸人同样也能看到这和尚的散魂儿在干什么,他们一个在佛前跪久了,一个始终徘徊在地狱之门。 我问和尚能看到我的魂儿什么的么,和尚说道:“看不到,你的散魂贴的肉体太紧,根本没有脱离开这副皮囊,天底下像你这样的人还真不多。”驴皮子纸人也对我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我对这两个家伙更感觉到好奇了,难不成他俩都把矛头对向了那老爷子。驴皮子纸人曾在墓里头说过他看见那老爷子灵魂出窍了,在听见那木鱼“咚咚”响的时候,老爷子的魂儿先于身体一步逃了出去,还是这驴皮子纸人把他身子给扛了出去,那老爷子同样吃死人的肉,难不成也像和尚说的那样,是个喇嘛?。 和尚和驴皮子纸人正吵着,那门前帘子一掀,老爷子迈着他那稳健的步子就进来了,我特意注意了一下这老爷子的腿,确实是一个长一个短,但走起路来还真看不出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老爷子身后还有那个和王二麻子长得极像的麻子,和尚和驴皮子纸人见到这老爷子也停住了嘴,老爷子见到和尚跟我是一脸的关切,说道:“你俩怎么提前跑出来了,我刚叫麻子去旅店里找你们俩,他说你们两个不见了,我这就赶紧往这铺子里跑,寻思着你俩肯定在这儿等我呢。”说着冲麻子使了个眼色,说道:“赶紧去整点儿茶水过来。” 他身后的麻子盯着我半天就退了出去,我越看越觉得那麻子和我之前的哥们儿王二麻子有扯不开的关系,老爷子见我盯着他身后,问我道:“看到什么了,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儿。” 我赶紧收回思绪,假装一无所知的回道:“没事儿,老爷子昨晚睡的可好?这些日子在路上风餐露宿的,可真苦了你这么大的岁数儿。” 和尚听我这么说也赶紧跟着附和:“老爷子比昨天脸色好多了,估计昨晚回去又大补了一顿。” 老爷子哈哈大笑说道:“别提昨晚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大批人想要杀我,还好被两个不怎么熟悉的路人给救了,我是受了一夜的惊吓啊。” 和尚冲我一看,说道:“我昨个晚上睡的比较死,听见外面好像有点儿动静也没起的来。” 驴皮子纸人冷哼了一句:“昨晚的地窖也很热闹,就是那些肉太嫩了,不怎么合我的胃口。” 老爷子没搭理那驴皮子纸人,对着和尚我俩说道:“你俩也总算把我给送到家了,本来答应领你们去挖点儿好东西,可是出了点儿意外,什么都没捞着,命总算是保全下来了。我回去打算把拓下的那幅石刻画给卖了给你们做个盘缠,都怪我这老头子年纪大了,那拓帖竟然也给弄丢了,眼下也没什么东西可送你们……”。 我一听这家伙的意思是想赶我跟和尚走,也不好意思再求人家,和尚看了看驴皮子纸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那驴皮子纸人见状,替我跟和尚回了句:“你跑人家少林寺偷东西,还拐了个和尚下来给你送到家,你就这么把人家打发走,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老爷子转眼一怒,呵斥驴皮子纸人道:“有你什么事,这是我的地儿,我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又跟我说道:“有些事,你们还是不要管的好,我也知道你们不简单,但各走各的路,从我这里你们什么也拿不到。”话音刚落,那麻子手里端着茶壶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窜出来一大批劲衣汉子。和尚见状又要起身,我怕他冲动赶紧给按住了,寻思着这回要是硬来可就不一定有活路了,还是先保命要紧吧。起身对老爷子说道:“再过几天就是我师父的五期忌日了,我也正要赶着回去,和尚也说要和我一同前往,老爷子您这日忙夜忙的,我们确实也不便打扰。和尚护送老爷子一回,也算是个交情,非要拿着这红袍子做个纪念,老爷子你说……”。和尚看了看我,刚想说谁稀罕那破袍子,我见状赶紧一把把他嘴给捂上,又对那驴皮子纸人说道:“你不想尝一尝北方黑土地上的腐肉?” 驴皮子纸人哈哈一笑,说道:“他舍不得我走,我们兄弟刚到一起,得好好聊上几天。”说完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一点头,说道:“也好,袍子你们就留着吧,我们早晚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有机会再送你们点儿大礼。” 和尚还想再问点儿老爷子的情况,我赶紧把他拉住了,这家伙肯定不甘心,一路上试探老爷子,眼看到老爷子家了,还是功亏一篑,我小声对他说道:“来日方长,留着青山在,还怕套不着狼?”驴皮子纸人一把拉过和尚,说道:“你的眼力真不错,跟着这个大兄弟一起,估计弄明白点儿事只是早晚的问题,走吧,别再来这个地方了,有事传鬼话过来。” 我怕眼下夜长梦多,赶紧拉起和尚就走,路过门口那个麻子身边儿时,无数蚊子般嗡嗡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儿,隐隐弱弱的透出两个字儿:“救我……”。 我当时也没敢再回头,抱着怀里的一大堆东西,跟着和尚就出了巷子,不过那声音就像是长在我耳朵上似的,嗡嗡的叫个不断,和尚也上来奇怪了,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往前走去,还越走越快,我在后面紧跟,转身入了角落,和尚一把把我给扯了进去,又探出脑袋四下望了望,脑瓜子上的汗噌噌的往外窜。哆哆嗦嗦的伸出右手,摊开掌心,说道:“看……”。 ------------ 第五十七章 :花和尚 和尚摊开手掌,手掌上沾了一张纸条子,纸条子被和尚手心冒出的汗给浸的快要透明了,我从他手掌心给揭下来,看了半天说了句:“这上面都写的啥,我不认识字。” 和尚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说道:“此老头本名宋如官,谐音送入棺,为天命凡夫身追生者,已经识破了你二人身份,红袍鬼昨夜殒命奈何桥畔。与天斗,有死无生,望二人恐歇片刻,即刻亡命天涯。人鬼通判野译者,白有常。” 和尚说完大惊失色,慌乱中骂道:“操,这老头子把那女鬼给杀了……”。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看和尚满脸惊恐之色,问他道:“这驴皮子纸人所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和尚看着我说道:“看样子这老头子的天命便是追查仓家后人的料子,凡是挡他这条路的都免不了他的祸害,他的名字竟是生而有之的送人入棺:宋如官。” 我听和尚这么一说感觉有点儿奇怪,说道:“那驴皮子纸人岂不是很危险,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白白留在那儿送死。” 和尚说道:“估计他死不了,你看他自己的落款,他应该是鬼命人身,只不过天生鬼命,但脱的却是人胎,那老头子和驴皮子纸人级别相近,凭他自己的本事恐怕还奈何不了这驴皮子纸人。” 和尚说完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的直觉里这驴皮子纸人竟和我有扯不开的关系……”。 我说道:“眼下快先别纠结这个了,驴皮子纸人都要咱们赶紧逃命了,咱俩还不赶紧逃,等那驴皮纸人拖延的时间一过,咱俩可就成人家的瓮中之鳖了。” 和尚虽然喜欢求真务实,但却是个怕死的家伙,佛语中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到他这里变成了谁入地狱,我都不想入。我骂他是和尚庙里的叛徒,他呵呵一笑,说道:“什么叛不叛徒的,留着命在,那才是佛的本义。不贪恋西天极乐,肉身体味人间大道,尝遍世上所有酸甜苦辣比什么都艰难,世上人人皆为真佛,只是不自知罢了。” 直到眼下听了和尚的这一番话,我才顿觉他并不是个一般的和尚,他所倡导的践行者精神,比躲在寺庙里诵经祈福一千夜,更为难得,他逃离了寺庙,只不过是想在大千世界里修行,求得最真果。 我俩得知老爷子的阴谋,马不停蹄从童山县赶到黄河以北,一路上我向和尚探求了不少世间难解之事,很少有问题能难的倒他。在路过河南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回寺里看一下,他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一了寺门红尘乱,心中有佛海角天,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头,我私下答应过佛祖,这件事管定了。” 我跟和尚两个人插科打挥,几乎无所不言,别看他是个和尚,酒色财气他是全沾,只不过不再吃肉了,这个我能理解,跟他在一起,我差不多都快把肉给戒了,偶尔背着他偷啃两个肘子,还得擦干净嘴才敢回来。 我见和尚离开寺庙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与其让他自己云游,不如和自己搭个伴儿,寻找仓家后人的事儿还没完,和尚答应佛祖的,我同样答应了老哑巴。和尚对承诺下的定义很简单:“男人的一句话说出了口,那便随着四季的风飘落到了天涯海角,整个宇宙之内,每块石头,每棵花草都可以听到,接触到。倘若说出去了而没有做到,这张脸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东西在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和尚是把一切看作有生命的,他说这就叫众生平等。我对人生态度的转变有很大一部分是接触了和尚这个人才有所转变,我认为这种转变:值得! 路上与和尚瞎聊的话题,除了女人就是发财之道,和尚说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俗不俗的。和尚也不能就得当活太监,也得有女人,他这话说出去我就和他打了个赌,赌他是真的敢碰女人,还就是说说而已。 七月末的天,总有那么一些卖弄风骚的女娃着装过于清凉,我随手一指,他还真就敢上去熊抱,一开始是收获一两个嘴巴子他就能跑回来,后来被直接大娘大妈围着扔烂菜叶子,到了最后我俩就成了过街老鼠。所幸的是这些地方都只是临时落脚,也就是现在说说的流窜作案。但是这坏名声可就不知不觉的落下了,就连躲墙根儿听人家一群老头子下象棋,都不免听到这样的声音:“听说最近这附近来了两个臭流氓,你可得告诉你那媳妇别大半夜的还挺着肚子出去扭秧歌了……”。和尚每次占完便宜归来都会向我添油加醋的吹嘘一番,我回他道:“我每天都给你把眼儿望风儿,你被扇几个嘴巴子我还不知道?” 每当这个时候和尚就会不知廉耻的说道:“我是想和她们贴的更近些,用心在交流。我本身是不希望有肉体接触的,可她们总是要轻抚我的光头和面颊,我躲闪不及,便会情不自禁的害羞,你看这脸到现在还红着呢。” 我说:“去你妈的吧,你那脸是被人家扇红的……” 这些都不过是生活中最快乐的一面,可惜这个世界,有人快乐就有人难堪,同样的道理,有人拯救,也有人安享其成。 到达冀北的时候已经八月初时,我要和尚跟我去乡下一起待两天,顺便拜祭一下老哑巴,也算和他有个交代,然后再去找那个仓老头的后人也不迟。这些日子奔波的已经苦不堪言,和尚一路乞讨的过来,说乞讨难听了点儿,他们和尚管那叫化缘。而我总是出现在垃圾场,那里是我的临时战场,偶尔能捡到一个不错的物件儿,我也能兴奋半天,可也有出现意外的时候,路过安阳的时候在一处垃圾焚烧厂捡了个骨雕的小佛坠儿,被当地警察撵的绕那垃圾场跑了十多圈,差点儿没累翻过去,后来还被当成了城市的盲流给带到了当地的收容所(后来改名叫了救助中心),救助了两天。我偷跑出来的时候才听说那玩意儿是当地的一个杀人狂,杀了人把肉剃掉,把骨头拿到了装饰行求人家给雕的一个佛坠儿,亏我当时还自己带脖子上试了试样式儿,现在一想真他娘的后怕。 路上正经事儿少,但也不是没有,有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我问了和尚不下十遍,“那驴皮子纸人为什么要救咱们?” 和尚前思后想,就快把脑袋给掰开来仔细捋捋了,最后冒出来句:“难道是天地不和?阴阳失调?” 我说道:“不可能,天地和不和,也犯不上救咱俩,还什么阴阳不调,你当是治肾亏呢,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和尚说:“你不是说你的师父是个厉害角儿么,去他坟头上问问就知道了。” 我问他道:“你能跟死人说话?” 和尚说道:“我不会说,但我能大概听的懂……” …… ------------ 第五十八章 :喇嘛洞(上) 我斜着眼瞅了瞅和尚,说道:“我差点儿给忘了,你还答应了替人家报天仇呢。” 和尚骂道:“他娘的,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二混子答应的。可惜了那女鬼了,怎么就死在了投胎了路上了呢。”和尚说完那满脸的褶子好像是枯树皮似的。接着叹了口气,仿佛是秋天的落叶勾起了他少女般的怜惜情怀。 我跟他说道:“这次跟我回去的路上途中你可别随便和别人说你懂鬼话的事儿,这玩意儿遇到不明白的人就得把你当成神经病,就是明白的也得让你给吓一跳。”说完我给他讲了个我途中从收破烂儿老头那里听来的一个故事儿,和这鬼话有点儿关系。 这收破烂儿的老头名叫王老五,他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还半道儿死了。一说起这事儿他还俩腿直打哆嗦。他讲他媳妇儿就是听懂了死人说话才被给勾下去的。我问他的时候他始终不愿意讲,后来我帮他捡了两袋子破易拉罐,他才找了个大太阳地儿的地方坐下,勉强给我讲了个大概。他说大概是前年的这个时候,他媳妇儿白天还盘算着第二天去给孩子称肉吃呢,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出了事儿。他说他睡到半夜的时候,他媳妇儿一点儿征兆没有的“突”的一下子就从炕上坐了起来。大半夜三更的,忽的一下子闹出了这个动静儿,把王老五给吓的够呛,急忙的爬起来问他媳妇儿咋滴了,他媳妇儿磨蹭半天说了句“嘘……,你爸在说话。” 初听这句话我觉得没啥,可这句话一说出来,直接把那个王老五给从被窝里给吓出来了,他说他自己都快六十了,他爸死了十多年,他媳妇儿这会儿竟他娘的突然听见他爹说话了,这不是吓人么!王老五当时吓是归吓着,但是也没太当回事儿,还以为他媳妇做梦说梦话呢,就稳了稳胆子,下炕给自己倒了杯水,寻思着调戏一下自己媳妇儿好第二天有段子笑话她,就边喝水边随口问了句:“爸都给你说啥了?” 估计就是这句话才害死了自己的媳妇儿,他媳妇儿听他问完,闷头闷脑的回了句:“爸叫我下去给他做饭去……”。说完就躺下了,王老五听他媳妇儿说完这话,也差点儿尿出来。,贼了半天,看他媳妇儿躺下又继续睡觉了,就也哆哆嗦嗦的上炕蒙起脑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他媳妇儿没起来给他做饭,喊了两嗓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一探鼻息,“嗷”的一嗓子,把全村子人都给叫唤醒了,叫来车给送到医院一看都他娘的断气儿好几个时辰了。 从那以后这家伙夜里睡觉都得把耳朵给塞起来,生怕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和尚听我说完,吧嗒吧嗒嘴儿,说道:“我也是这次在小旅馆才知道自己能听得懂鬼话,之前也和正常人一样,没准儿是那木鱼石的作用,可惜早给拉屎拉出去了,这次去还不一定能听的懂了呢。” 我说道:“你就是听得懂,我那个哑巴师父也不会告诉你。” 和尚一听这话笑了,说道:“也难怪,你师父是个哑巴,比划什么我也听不懂。” 我嘴上没应,心里想,这老哑巴死了都六年多了,这会儿早投胎到人家儿孙了,可惜了他这一辈子就为了找个人,实在是有违人活着的大道啊。 …… 过了冀北再往辽东走,就挨近了我的家乡,那是一个身处在大山深处的村落,这个地方的村子多分布在山坳处,每个山脊割出来一道梁子,成为村与村的界限。破四旧之前,这里最多的就是庙,大大小小的村子都是以庙字演化来取的名字,像什么雹神庙,九神庙之类,现在也可以在当地的县志上看到这些村子的标记。当时破四旧把一切腐朽的封建产物都给砸的差不多,只有村子的名称保留了下来,后来恢复生产建设了,各个村子又相继建了几座庙,成了人们逢年过节来祈求风调雨顺的戏台子,唯独我所在的这个村子是个例外,鹤立鸡群的起了个名字叫作:喇嘛洞。这村子外的山上的确有个石崖洞,据说是在很早以前,有两个喇嘛入洞未出,就取了这个名字,我听起来这理由有点儿牵强,可是没深究,这村子虽然叫这个和庙无关的名字,可是在破四旧之前这里却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古庙群,我听老辈子人说,这古庙群里塑的泥石像栩栩如生,从阴间十八掌魂,阎罗王鬼判官,到西天如来,大道观等,一应齐全。我当时还问那些老人不都说佛道不相容么,怎么有佛又有道,还有阴间掌司一系?那老辈子人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生下来就有这个依山而建的古庙群,但村子的名字却和庙没关系。我那个时候好奇,还钻过那山洞,可惜钻到一半就因前面塌方而不得不终止下来。老哑巴生前带我入的那洞在西南山,自从他死后,我把他带回来安葬,就再也没找到过那个山门,那个村子也因他这仅有的一户消落而彻底泯落于世,成了彻彻底底的孤村。不过哑巴那个小草房好像始终有人修缮一样,时隔六年回来,它仍健在。 和尚随我到了这里之后,表情就显得极其不自然,他说这地儿不正,感觉始终有东西在往他的身子里钻,我说道:“你还真得小心点儿,这地饥渴的少妇可多,你可得自己有点儿主见,给自己定个上限。” 和尚抖着脑袋回道:“这地儿不会真和你说的,全是寡妇吧?” 我抬头望着他说道:“寡妇不假,但也不比咱之前遇到的那红袍女鬼姿色差。”说着我就先领他去了之前老哑巴住的那草屋子。边走边告诫和尚:“这地儿可不能随便撒尿啊,有尿先憋着,咱就在这儿先歇一晚上。” 和尚问我道:“怎么不去你自己家?这鬼屋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呢。”我知道这和尚又上来胆子小了,安慰他道:“没事儿,你不是能听的懂鬼说话么,你耳朵竖着点儿,有情况咱俩就赶紧跑。我自己的家现在是进不了……”。一想起这些眼泪又要往外窜,我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趁着现在白天,咱俩赶紧把这草屋子再收拾收拾……”。说完就带着和尚入了哑巴的草屋。 ------------ 第五十九章 :喇嘛洞(中) 进了屋子,里面除了一铺炕就剩下点儿空气了,和尚看了看说道:“这什么鸟地方,连个做饭的锅都没有,晚上吃什么?” 我站子屋子里看了看外面正对着门口的那棵大枣树,这个季节正是它正枝繁叶茂的时候,那树下仿佛还绑着王二麻子的尸体,树上的猫头鹰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肉,准备一个冷不防便叼上两口。和尚“哎哎”的叫了几嗓子我都没搭理他。他还以为我走神了,使劲儿的拍了下子我的后脑勺,骂了句:“问你话呢,你发什么愣啊?” 我被他聒了一巴掌,心里挺来气,回骂他道:“吃吃,你他妈的就知道吃,咋不撑死你呢。”说完又觉得这到咱家来做客来了,这么说有点儿忒过了,想着想着又补了句:“一会先跟我祭拜下老哑巴,路上有的是你能吃的。” 边说我边收拾这破屋子,哑巴这屋子虽然就剩下一铺炕,但是却比几年前干净了不少,他死后不久,我把他带回来安葬在这地儿的山上,完事儿后又回来给他收拾过一次,把那扇掉落的窗户框给安了上去,锅灶什么的都给砸烂了当废铁给卖了。他这里屋的东西我倒没怎么动过,这次回来竟然发现这屋里头啥都没有了,连他墙上挂的那幅毛·主席万岁都不见了。这地方也没什么人稀罕来,来的都是些路过的流浪汉或者小偷什么的,见到屋子里有什么好东西拿走了也不稀奇。我从屋顶上掀了点儿茅草下来给铺在炕上,跟和尚说今儿个晚上还得回来睡觉呢,光头撇了撇嘴说道:“本打算和你来这儿旮旯能享几天福呢,闹了半天还是得遭罪。” 我骂他道:“你这个和尚做的一点儿都不像样儿,怎么跟猪八戒一样,受了戒还这么好吃懒做。” 和尚的嘴比他人狡猾,辩道:“猪八戒能跟我比么,一个畜生一个人,你他娘的小子嘴真缺德。” 我没回他话,把身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子,赶紧拉着和尚走。这上坟还得趁早,去晚了坟头主人生气不说,还容易招惹上什么东西,我当时安葬老哑巴的时候怕他死后还被那些寡妇缠着,特地给他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埋好之后又在边儿上栽了两棵大榆树,这玩意儿也是有点儿说道儿的,和尚问我,我没告诉他,心里骂道,这“榆木脑袋”这个词儿就是专门来形容你这傻和尚的。 这村子的东西两座山相隔了一片大白杨树林子,白杨树的叶子大小如铜钱,闪着金色的光,随着风在午后的阳光下哗啦啦的响着。白杨林子里夹杂的是一些野生的苹果树,酸梨树,还有山杏子树。在林子的边缘地带,还零星的盘生着几株大枣树。在这坟头丛生的野林地里,坟与坟之间全都是小桑葚树,哑巴就埋在与那寡妇乱葬岗对立的西山上,这山的阳坡面冬暖夏凉,透过树缝儿又可窥到太阳和月亮,是我选了又选的风水宝地,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哑巴埋这儿。 和尚跟我走的这一路发现了这各种果树,就又上来吃性大发了,从我嘴里得知这片林子是公家的,更是忙的手脚并用,我一个不注意他就给我爬树上去了,别看他五大三粗,爬个树不比猴子差到哪儿去,我催促他快点儿走,他理由更多:“等我吃饱了,一溜儿小跑着肯定比走着快。”说着又从一棵树窜到下一棵树。我耐着性子等了他一会儿,哪知道这家伙的胃口比牛还大,咔喽咔喽的吃起个没完没了,我眼看着他从树上跳下来又要往另一棵树上使劲,赶紧拽着他裤脚子给拽了下来,说道:“行了大哥,咱留点儿肚子回来吃,照你这么吃,咱们明天早上赶到那儿就算快的了。” 和尚这会儿估计也就吃了个七分饱,看我脸色有点儿不悦,笑呵呵的说道:“中,那咱赶紧先赶路,回来还走这条路。”说着还不忘跳起来摘两个杏子揣在怀里走着吃。 西山从远处看本身就像座坟头,四下圆润,顶部微尖,也有人把这山成为**山。但是这山可不矮,而且还是座大山。走入这山先是路过一片土石隔离出来的断裂带,和山下的那片林子彻底划分了界限,再往上走是郁郁葱葱的大松树,松树铺盖的面积最大,在这东西走向的大山脉中几乎覆盖的全是这松树,不过这座山是唯一一座被孤立出来的山,临水的是东边儿的山,那山上埋的那些寡妇就是因为不是善终,所以埋在了靠水的一侧,偏阴坡。估计也正是阴上加阴,那些坟头临水又近,加下山下的那遍地白杨树,才变得水性杨花。西山的坟大都是善坟,一些寿终正寝的老年人都埋在了这里。松林越往上越变得稀疏,中间就夹杂着小桑葚树,小时候经常跑到这里来摘这些东西吃,那个时候还带着自制的弓弩,遇到野兔子什么的搞到手就直接烤了就吃。后来封了几年山,据说这里面从东北那边儿迁过来不少野生动物,有上山刨药材的老人说听到了震天怒吼,吓得村子里的人很少再涉足这里。 和尚跟在我屁股后面嘴巴可没闲下来,眼见前面的视野开阔了,我跟和尚说道:“快到了,你赶紧别吃了先。” 我说完等和尚回话呢,哪知道等了半天身后一点儿动静儿也没有,嗖嗖的两阵儿小凉风顺着耳根子飘了过来,我又叫了句:“和尚……?”一点儿动静儿没有。我猛的一回头,站住脚发现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和尚竟他妈的突然消失了! 我心嗖的一下子凉了半截,赶紧往回跑了一段,心里寻思着这家伙就顾得上吃,半路竟他娘的跟我跟丢了,想着就扯开嗓子吼了两句,山木丛丛,一嗓子下去惊起几只野鸡,一点儿回声儿都没有,我这脚底下就像绑了块儿大石头,干使劲儿就是挪不动步子了。这家伙明明刚刚还在我身后吧嗒嘴儿巴子吃东西呢,转眼就他奶奶的不见了。我怀里抱了一大把房子上的茅草,寻思着这次回来连点儿黄纸都买不起了,给哑巴上坟就只能烧点儿草了,心里还默念着要多理解下我呢,带命回来多不容易啊。我原地绕了两圈又喊了两嗓子,按理说这和尚你要是落在了后面你得给我应个声儿啊,我哆哆嗦嗦的骂着:“你他娘的这个时候别跟我扯犊子,我可忙着呢,再不出来我可先走了。” 说完就接着往山上走去,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坟地,我特意把老哑巴的坟给埋在了这些坟头的上面,让他死了到地底下也能压人家一头。我眼睛搜寻这些坟头再往上看去,那哑巴的坟独一无二的耸立在两棵大榆树下,榆树在成片的松树林里显得格外显眼。我走过这些小乱坟头,刚到哑巴坟前,这腿还没跪下,就听身后的松树上一阵窸窣,我回头一看,一张巨大的脸迎头砸下,噗通一声,直接砸在那些堆乱坟头上了,这冷不丁的一下子,吓的我连蹦带跳的就躲在了哑巴坟后……。 ------------ 第六十章 :喇嘛洞(下) 我定睛一看,操,是和尚。我二话没说直接就扑了过去,抓着他领子就把他给摁地上了,骂道:“你他妈的刚才去哪儿了,叫你怎么不答应。” 和尚被我吓的一愣,说道:“我刚在你屁股后面跟着啊,你眼瞎了是怎么的,我还以为你他娘的不管我了呢。出来一看没人了,害的我赶紧往上跑。” 我压着他脑袋细问道:“刚刚跟你说话你怎么没应?” 和尚说道:“哪来得及啊,我这要是回了你话,估计这会儿正找水坑子洗裤裆呢。” 这和尚吃了一路,刚才的档口正他娘的躲石头后面拉屎呢,我回去找他的工夫他又蹿我前面去了。 这从山上喊一个人,从上面喊下面容易听得见,这要是站在山下喊山上的人,就是白费劲。 我问和尚:“你他娘的窜树上干啥去了?” 和尚说道:“你先别压着我了,你当这是你家炕头呢,这儿可是人家坟头前面,你再压就把我也给压进去了。” 我闻言仔细一看,靠,还真他娘的压的不是个地方儿,赶紧把和尚从身子底下放了出来,和尚拍了怕身上的土说道:“这树旁边的那棵桑葚树上的果子真多,我寻思……” 我没等他说完赶紧给他打住了,说道:“你早晚得死在你那张嘴上,这长在坟堆儿的果子你都敢吃,这树可都是靠这地底下的死人活着呢。” 和尚一听这话,“嗝~”的一下子差点儿吐出来,赶紧抹了抹他那吃的发紫的嘴巴子,说道:“先别说这个了,你那个哑巴师父的坟在哪儿呢?赶紧快点儿的,一会儿黑天了,我还惦记着下面的那些大果树呢。” 我指着两棵大榆树,说道:“就这儿了,这回跟紧点儿。” 说着走到坟的门头儿前面,单膝给跪下了,把手里的茅草给放在了门口,顺手取出火,嘴里默叨了几句。和尚一见我真的拿了把茅草,笑呼呼的说道:“你小子真是大逆不道,这玩意儿到下面能当钱花?你那哑巴师父估计得天天在底下给人家做苦力,摊上你这个不孝徒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拍了和尚脑瓜子一记,骂道:“你他娘的也得给跪下,这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懂个屁,这茅草到下面也能好好的铺个窝儿,我这师父本身他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和尚听后没多说话,脸上的笑**至极,接着双手合十,跟着跪在了我旁边开始默念起了经,他这嘴巴子一动,安谧的树林子里突然就刮起了振小风儿,我赶紧把他打住,说道:“得得,你又不认识我师父,把嘴闭严实了就行了,这地儿听不得和尚念经。” 和尚见状睁开眼,看着我把稻草给点着了,抖搂了两下子,稻草就开始忽忽的烧了起来,边烧就边要跟着我一起磕头。 我提醒和尚磕头的时候往后边儿靠靠,上次安葬哑巴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这深山林子里,就因为胆子小,磕头的时候没注意,把前面头发给燎了,顺带着消失的还有一边儿的眉毛。当时烧了都还不知道,下山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这脑袋瓜子像闯了蜘蛛网似的,眼睛前面也好像少了点儿东西,一摸才发现头发都卷了起来,这半边儿的眉毛长了半年多才恢复过来,现在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一边儿深一边儿浅。 和尚听后又要狂笑不止,我吓唬他说:“在这地方笑,可容易笑出毛病来,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巴子。” 和尚听后吓的规规矩矩的跟着我一起磕了三个头,我又跪在哑巴坟前念叨下着几年来的遭遇,听的旁边的和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倒觉得没什么,什么事儿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苦中能做乐,那就是能耐。还顺带着安慰和尚这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呢。这家伙听后一个冷不防回了下头,再回过头的时候眼睛瞪的和夜猫子似的,弄的我也赶紧跟着回头看了看,问他道:“什么东西?” 和尚瞅着我,安静的说道:“可能是我眼花了,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咱们身后跑了过去。” 我看和尚紫青的脸在大热天冒出了鸡皮疙瘩,感觉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四下又仔细看了看,说道:“这身后埋的都是老爷子老**,都安稳的很,估计是你看花眼了。”和尚也说可能是刚才神经太紧张了,估计就是个野兔子蹿了过去,说着我俩又回过头来,准备把茅草都烧光了就赶紧走。 我跟和尚说一会儿回去之前还得把肚子里的水给提前放光了,到茅屋那可就不能明目张胆的撒尿了,这话刚说出口,和尚的脑袋就像是突然打开的风扇,噌的一下子又转了过去,吓得我也本能的跟着回过了头。我一看,他娘的,两个大尾巴灰狼正嗖嗖的顺着下面那堆儿杂乱的坟头掠了过去,和尚刚要站起来,我赶紧给按住了,小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和尚说道:“看样子刚刚跑过去的真是只兔子,这两个狼追的真紧。” 我心想这地方封了几年山,还真他妈的有效果,这狼都敢到处乱窜了,和尚不知道这狼的厉害,就算是有刀子在手对付这大尾巴狼,一个成年人也不一定干的过它。 我看火烧的差不多了,也不敢在这地方多做停留,把剩下的茅草烧干净了就赶紧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种的这两颗榆树已经长的半大不小了,心里默念着保佑,转身正准备走,和尚和我并排着,看着眼下天色渐暗,也说道:“快点儿走吧,下面的果树还等着我呢。” 我说道:“走……,回去也不能太晚。” 我刚准备迈步子,和尚就没头没脑的骂了我一句:“操,你掐我屁股干啥?” 我一回头,回道:“你放屁呢吧,老子掐你屁股干啥?” 和尚见我不信,一摸自己的屁股,一下子粘出来一大片血,吓得他自己直接叫唤了起来:“我操……,屁股上怎么出来了俩洞?” 我把他身子一转,裤子上有个大窟窿,两枚细小的牙印贴在了他雪白的大屁股上,我见这个也是被吓了一跳,骂道:“怎么回事?” 说着抬头往哑巴坟后一看,心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和尚一回头,看见这东西,也是脱口而出:“我操……” ------------ 第六十一章 :榆棺树(上) 哑巴坟头后面灰头灰脑的藏着一个黑黝黝的獠牙獾子,獾子出现在这山里倒是很常见,但是在坟地里窜出来的獾子说起来还是极其骇人的。这类獾子专门生活在棺材里,说白了就是靠吃死人肉活着的,这和那驴皮子纸人差不多。而且这玩意儿盗洞的本领不比人差,一般鬼火什么的埋在土里不容易被人看到,全是这些獾子把人骨头和棺材沫子给盗了出来,再把人肉给舔干净了。我看着眼前这半大的獾子,浑身吃的油汪汪的,这玩意儿身上的油可全是靠死人肉给供出来的,看上去就和滚了油的钢珠儿子。 我看着和尚屁股都快红成了花了,赶紧从自己的裤子上撕了两条子布带子,一个麻花结给和尚屁股上的那俩洞给堵上了。獠牙獾子这玩意儿不但吃死人肉,也敢咬活人,比一般的獾子更残暴,它们好像专门对人肉感兴趣。 和尚看着坟后的獾子,呲牙咧嘴的说道:“估计这玩意儿是听到动静从棺材里钻出来了,这玩意儿也怕狼?” 我听他说完接着说道:“估计不是听动静跑出来的,怕狼还不在里面躲着,应该是被这茅草冒的烟给熏出来的,”说着我就绕着坟边儿走,寻思着把这家伙给逮住,正好解决明天的早饭,和尚看出来我的意思,说道:“快放他走吧,出家人不杀生。” 我看了看和尚说道:“你不吃肉也不能挡着我吃啊,你不杀生你帮我截着就成。” 我绕到坟的对面,跟和尚正好把这獾子给夹在了中间,这獾子贼拉机灵,看形势不利,撒丫子就跑,我一个趔趄扑过去,半截腰把他给抓在手里,往回拖的时候还让它给挣脱了,这玩意儿身上极滑,比攥条鱼还费劲。和尚看我没得逞,心里正庆幸呢,又开始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边叫边骂:“这玩意儿咬人这么疼呢,操……”。 …… 一般被獾子盗了坟,里面的棺材最先受到损害,我低头一看,好家伙,要不是这夏天的长草给盖着,这盗洞都能下去人了,把草扒开一看,棺材露出了一半儿,这獾子在棺材尾给盗了大洞,棺材木屑子洒的到处都是,我一摸这里面的土,心里一惊,说道:“这土还是新鲜的!看样子是刚盗不久。” 当初我给哑巴选了一副上好的榆木棺材,是棺材里最结实的,一般情况下,这种木头棺材埋在土底下,就算是人烂了,这木板子都烂不了。 我把和尚叫过来,说道:“你快过来看看,这洞是刚盗没多久的,土还是新的。按理说这哑巴我都给他埋了六年多了,早烂成土了,这獾子还往里钻个什么劲儿?” 和尚说道:“这獾子的鼻子灵着呢,估计里面的尸体还没完全烂干净。这玩意儿你还等啥,赶紧给填点儿土填回去,再压两块儿大石头,这獾子想盗都盗不进不去了。” 我听着也有理,这榆木棺材密封性好,说不准这个哑巴还真没烂干净,想着在旁边折了个大树杈子,就地开始掘土,掘完了再用手捧着给填进去,我踅摸着这要是有个铁锹就好了,这大树杈子是干使劲不出货。和尚见状一瘸一拐的也在旁边开始帮上忙了,看他扭着大屁股一掘一掘的还挺带劲,我笑话他道:“就你屁股现在那样,估计一会儿回去也爬不上树了。” 和尚呲了下没做声,闷声闷气儿的掘土,我盯着他看了会儿,就见这家伙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蹲下去嗅了半天说道:“哎?你看,这土怎么也是新鲜的?” 我仔细一看,这坟头的土除了顶上这厚厚的一层是老土以外,越挖下挖这土越是新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向上翻了一遍,把里面的新土全给翻到外面来了。我丢下树杈子,仔细扒拉了一通,跟和尚说道:“这坟有点儿问题啊,先帮我把它给刨出来看看。” 和尚一听我说刨坟,吓得直往后退,说道:“这事儿你别找我,我怕被人家给拉进去。” 我见他脸蛋子一掰,态度还挺坚定,骂他道:“你这兄弟算我白交了,我自个儿挖。”说着弯下腰就开始顺着獾子盗的大洞往外掀土,和尚在旁边看了会儿,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扭捏了一会儿,像是大姑娘上轿似的也着跟着我干了起来。挖到露出大半截棺材的时候就在棺材头突现了一把刀子,这刀子造型也挺奇特,顺着刀脊有两趟凹槽,看样子插进去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刀身干净利落。就是这直上直下的插在棺材盖子上的奇怪现象让我我一看,这心里就冷了下来。我心想这棺材是真出了问题了。和尚一见这玩意儿伸手就要拿,我赶紧一树杈子伸过去给他半道拦下了,说道:“这棺材有问题。” 和尚听了问道:“有什么问题?” 我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棺材还是以前的棺材,可是当初我可没记得往这棺材上插刀子,这明显的大不敬啊,估计这里面有点儿猫腻儿,咱俩还得小心着点儿。” 我又想到这哑巴生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万一年轻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人家在他死后找了过来也未必不可能。万一这是个什么小机关的,我跟和尚就俩人,受点儿什么意外可 就不好脱身。我这么跟和尚一说,和尚他也不敢再乱动了。 眼看天就要黑了,这土也挖的差不多了,整个棺材板子都露在了外面,我嘴里叨咕着,:“这刚给你烧完稻草又扒你的坟,你也别怪罪,这都是为你好……”说了一大通,转身又跟和尚说道:“咱把棺材盖子掀开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和尚这个时候又胆小了,说道:“刚你不是还怕有什么机关呢么,这会儿太阳都下山了,要不咱先放这儿,明天再来。” 我寻思这眼看都要完工了,再说等到明天说不准这一夜下去,棺材都得被獾子啃烂了,我哄和尚说道:“这棺材头插了把刀子可能有什么说道,可这棺材还是以前的棺材,我动它不犯事儿,你要是不怕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把刀子拔下来。” 我看出来和尚好像中邪了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刀子,看那样子是贼拉喜欢。他一听我这么说,自言自语的叨咕了句“这刀子还能有什么不能碰的,”说着一把就把刀子给扽了出来,意思是答应了帮我把棺材盖子给掀开。 我说现在这天还完全黑下来呢,时间还赶趟,咱麻溜儿的,看看没什么大毛病再赶紧铺上土就走。明天再找个铁锨什么的给好好压压,免得再让獾子给盗了。和尚听后把刀子往怀里一揣,就站在了棺材尾,这地儿是最安全的地儿,遇到什么事儿都能有反应的时间。和尚蹲下身子,把膀子往棺材盖子下一扛,我告诉他等我喊完一二三再使劲,我抬棺材头那边儿。说着我就硬着头皮走到了棺材前面,这刚猫下腰,和尚那边儿就传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哎~哎~,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 第六十二章 :榆棺树(中) 我听和尚乱叫唤,以为他又打退堂鼓了,闷着头说道:“又咋地了,我咋就摊上你这么个兄弟呢,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儿,这一会儿该黑天了。” 和尚站在棺材尾直起腰说道:“你先别嫌我麻烦,你过来仔细看看,这棺材里装的好像不是人。” 我一听他这话说的够怪的,赶紧一扭腰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大转身,凑到他跟前,问道:“你说啥玩意儿?” 和尚把我脑袋一摁,指着那个獾子在棺材后面盗的洞,说道:“你好好看看,里面怎么是一卷子大树根?” 我扒着盗洞一看,棺材下面黑乎乎的一团,还真像是一瘤子树根在盘生着。但是盗洞不是很大,棺材里面还落了厚厚一层土,上面散落着大量的棺材屑子,看的不是太清楚。 我站起来跟和尚说道:“不管现在里面是什么,都得先掀开这棺材盖子了,几年没回来,这坟怎么都成这样了。”我觉得我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可能有点儿过于凝重,和尚在这个档口也没多话,站在棺材后头没等我开始喊使劲呢,他自己一个人顶着膀子就把这棺材盖子掀开了,我刚要凑上脸仔细看个清楚,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推了一巴掌,我本打算向前探的身子竟向后仰了过去,和尚奔过来一个拦腰扶柳把我给扶稳了,神色惊恐的望着我说道:“看到啥东西了吓成这样,还仰歪到后面来了。” 我摇了摇脑袋站起身子,拧着眉头说道:“好像有东西在里面推了我一把。”说完又看着和尚说道:“你别用这个眼神儿看我,我看着瘆着慌。”和尚听我这么说把那快掉出来的大眼球赶紧收了回去,说道:“你可别吓唬我,这大树林子啥玩意儿能推你啊?” 我说先不说这个了,先看看这里面到底是咋回事儿,怎么刚才看就像是一团树根缠着个人似的。 说着就又把脑袋向那棺材里伸了去,和尚跟在我屁股后面,一手捂着腚,生怕再一个不留神剩下那半个屁股也让獾子给咬了,一手从怀里抽出刚刚摸下的刀子。 我往棺材里一看,心底抽上来一口冷气,浑身的疙瘩噌噌的都起来了,和尚看着我的反应,闭起一只眼睛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看,也是脱口冒出来一句:“我操,真是这东西。” 整个棺材底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被这旁边儿生长的大榆树根给穿了进来,把整个尸体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埃及制作的的木乃伊,给裹了十几层破布。从头到尾看不出个四五幺六来。和尚把我给挤到一边,凑到棺材跟前儿,仔细看了看说道:“幸好我这心里早就有这个准备,还真都是树根,看来你那哑巴师父的体格子还都没来得及烂呢,怪不得那獾子到这个时候还往里面使劲呢。” 说完把刀子又揣了回去,接着捅咕了我两下子,说:“赶紧埋上走人吧,这玩意儿就是树根长了眼睛,顺着尸体的身子就把根给伸进来了,估计是想从这里面吸收点儿营养上去,要不就是这玩意儿成精了。” 我看了看旁边这两棵我亲手栽的榆树,长得确实够快的。但是看这棺材里的尸体被树根裹得这么厚实,又不像是把人吸干了单单捆着个骨头架子,在树根缝隙处还隐约的透出来不少白花花的东西,像是手爪子上的皮肉似的,我记得埋葬这老哑巴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白过,他死的时候唯一得以解脱的,就是他的那大罗锅子,背了一辈子电视机,死了进棺材,竟一下子身子就伸展着躺开了,脸上皱巴的褐沟也随着罗锅子的消失变得浅陋不少,他那略带微笑的表情突的一下子暴露出来,像是这辈子终于把身上的包袱放下,狠狠的松了口气,但是那黑不拉几的肤色却始终没变过来。眼下看见里面露出个这个白花花的皮肉,我这好奇心又上来了,也不全是好奇心,就感觉这背后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始终在我耳边儿催促着我赶紧把树根给巴拉开,我猛的一回头,发现和尚正阴着脸往外掏刀子,他那杀机顿现的眼神把我吓的一激灵,我转过身子杵着棺材问他道:“你这又是想干啥?” 和尚右手拿着刀子,刀尖儿对着我的肚脐眼儿位置就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还能干啥,看你也没走的意思,给你刀子把这里面的树根赶紧给修理修理,麻溜着点儿,现在都黑天了。” 我抬头望向西边儿那座最高的山,山上有块儿突起的石头正好挡住了夕阳的最后一道光,越是傍晚,这太阳落的越快,像是忙着回家吃饭似的。我看了眼和尚,抹了一把脑门儿上渗出来的汗,一个转身跳进了棺材,从那个盗洞的地方开始一根根割断了盘生在尸体上的树根子。 我费劲巴力的斩断了下半身儿缠着的树根,再往上收拾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我把和尚叫了过来,问道:“哎~?你看这尸体怎么还这么完整,和刚埋进来似的。” 和尚站在棺材旁边儿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说的那个哑巴师父是男的女的?” 我以为和尚脑袋瓜子又上来抽筋了,骂道:“你耳朵长到肋条上了吧,跟你说过这哑巴和我一起蹲着拉过屎,那屎让你吃了是咋的,还能是女的?” 和尚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接着说道:“你还先别急着骂我,你仔细看看这小胳膊小腿小脚丫子的,像是个男人?” 我听他这么一说,赶忙捋开尸体的裤头角子,细皮嫩肉的不但没烂,还他妈的有点儿弹性。我手一松,刀子差点儿掉下去,和尚看了也跟着吓了一跳,说道:“咋回事儿,不会真是个女的吧。” 我没来得及回他,手忙脚乱的开始剥这尸体头上的树根,一刀子下去,我慢慢掀开散落在头上的树根茬子,我手指头慢慢摸下去还能感受到这玩意儿的脸有点儿凉瘆,像是挂了霜似的。和尚不知道啥时候挪到了棺材头,趁我没注意,俯下身子张嘴就使劲的吹了一口,一个冷不防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就骤然出现在了我眼下,我裆下一滑,差点儿跪在里面,眼神都快散了架,身后像是有人对准了我屁股就是一脚飞踹,我这脑子还没恢复利索直接奔和尚就扑了过去,和尚吓得正呆若木鸡呢,被我这一撞,直接搂着我就向后面呲溜过去了,幸好那两棵大榆树挡着给截了下来,要不又得扑到人家坟头上去。和尚一把把我推开说道:“靠,你手上这刀子不长眼,差点把我耳朵给砍下来。” 我没顾得上说这个,问他道:“好像真是个女的,你看清楚了么?” 和尚说道:“是个女的,我看到她那两个大胸脯还一鼓一鼓的呢……” ------------ 第六十三章 :榆棺树(下) 眼下这棺材里的尸体要是当年的老哑巴,我倒不怎么害怕,这玩意儿是我当时亲自埋葬下去的棺材,怎么这会儿里面竟换了个棺材的主人,我细想当初埋老哑巴时候的情形,正是在风和日丽的午后,没有一丁点儿不祥的预兆,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巢穴。和尚捅咕捅咕我说道:“你不会记错了吧,别拜了半天再是给个不认识的死鬼磕了几个响头。” 我仔细看了下周围,说道:“不可能,这棺材我记得清楚,还有旁边这两棵榆树,也是当初我亲手栽的,六年多长这么大也算是正常,可这玩意儿的树根怎么渗到棺材里面去了。” 和尚转过身子靠着树挠头皮去了,我打算再看看棺材里面到底躺的是谁,就又冲着棺材走了过去,刚迈出个三五步就听身后和尚突的冒出来一句:“唉呀妈呀,你把我耳朵割掉了吧。” 我顺着他的声音转过身子,说道:“你又放哪门子屁呢,老子刚才……”。话刚说一半儿,就看着和尚正在擦脸上的血呢,他一边儿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儿问我:“快看看我耳朵是不是少了肉?” 我把他手巴拉到一边儿,仔细检查了下,完整无缺,又看了看他的屁股,刚才被獾子咬的那半个屁股这会儿也没什么大事儿了,我纳闷的问道:“你他娘的在哪沾的满手是血,还蹭的到处都是?” 和尚一脸委屈,说道:“我哪知道,刚才你直接从棺材里蹦出来手里的刀子直接擦着我耳朵就过去了……”。 我听他说完伸手一拔拉把他给拽到旁边儿,就看见他身后的这棵半大的榆树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收了腰,中间一下子细了一圈儿,腰间那深灰色的粗糙树皮竟然浸满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中间的一道缺口在汩汩的往外流着。我把刀尖儿背到后面,按着步子就挪到了树边上儿,这树刚才被我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扎了一刀,流出的液体和血液的颜色极像,又比人血要深,和尚见状跟着也凑了过来,伸手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这东西,我还以为是你把我脖子后的大动脉给割开了呢。”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算再胆小儿,也不至于被吓得连刀子都拿不稳,老子好歹是个带把儿的男人。”说完我又用手摸了一下子那从树上流下来的液体闻了一下子,这刚要平静下来的心又霍的乱了起来,心里暗叫不好:“有血腥味儿,这树里流出来的液体还真他娘的是血。” 和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个儿舔了舔刚蹭到手上的那玩意儿,说了句:“怎么还有点儿甜,又有点儿苦,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说着又把他那贱手爪子往树上抹去,我一个巴掌给拦了下来,说道:“别再碰了,这树里好像裹了个死人。” 和尚一听这话,脸色突的一下子变得煞白,接着就是一阵干呕,这前后反应像是得知自己突然意外怀孕了似的。我看他这样子又说了句:“你先别急着吐,还不确定呢,不过这玩意儿血腥味可是够浓的,你去看看旁边那棵树有没有这东西。” 说着把手里的刀子递了过去,和尚直起腰接过刀子,冲着旁边那棵榆树就刺了一刀,这刀子的刀脊陷进去的两道儿凹槽原来是他娘的放血用的,和尚这刀子捅进去,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子就流了出来,和尚说道:“我操,这还是把军刀呢。”接着一抽,那树顿时血流如注。霎时这周围的空气中便弥漫开了浓浓的血腥味儿。和尚见状一下子乱了手脚,窜到我跟前说道:“这都怎么回事儿?怎么感觉这树一流血,周围空气像是快要把人给压瘪了。” 我看着那血越涌越多,突然反应过来,说道:“坏了,棺材里的那姑娘……”。说着直接冲到了棺材边儿上。棺材里躺着确实是个姑娘,而且还是岁数不大的孩子,只可惜我刚准备钻进去把她给抱出来的时候,她里面的骨头已经撑破了肉皮,一具丰满妖娆的尸体瞬间化作一副皮骨,棺材底儿瞬间腻了一层油汪汪的肉汤,和尚咽了咽嘴里的口水,半天憋出来一句:“真他妈的恶心。” 我捡起来刚刚挖土的那棵大树杈子,伸到棺材里面拔了拔,给那小姑娘的尸骨翻了个身,盯着看了半天,发现这女孩儿的后脑骨头长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把和尚喊到跟前儿,问道:“哎,你仔细看看这丫头的后脑勺,是不是有块儿骨头突出来了?” 和尚掩着口鼻,勉强的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了,说道:“好像有点儿,估计是让人家给打的,给打死了埋在这里了。”说完拽着我胳膊又说道:“别在这儿磨蹭了,这会儿月亮都出来了,再不走,一会儿这坟地儿里的孤魂野鬼都得出来问你要钱花了。” 我心里琢磨这时候的人还没穷到这个份儿吧,连个死人的棺材都要二次利用?之前有听说过有把人家坟头上的墓碑给撬了的,拿回去划掉之前的名字后再刻上自己的东西。难道这儿他妈的还有抢人家棺材的?真想骂它一句世风日下,可脑袋一转又觉得不对,这两棵榆树可是我特意种在这坟旁边儿的,怎么就突然成了吸尸血的妖树了,我嗅着这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大,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两年林子被封后,很少有人再进山,山里的大型动物越来越多,估计比狼更吓人的动物还有不少,这要是闻着血腥味还不都得循着赶过来,到时候双拳难敌畜生,两条腿再快它也干不过四个蹄子的,到时候跑不跑的了都是个问题。想了一下赶紧叫着和尚下山,这棺材也来不及再给它埋回去了,反正里面不是哑巴的骨头,这事情日后还得查清楚了。和尚看我终于开窍了,把刀子往裤子上抹了抹,攥在手上就挪到我旁边来了。 黑夜如乌幕遮盖,月亮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在白日的太阳下,它一直都隐藏在巨大的光芒中。黑夜给了它相反的色彩,它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喘着寒气,狡诈的告诉世界:我才是拥有整个陆地的统治者,昼夜不息,不升不落。 和尚和我并排着往山下走去,就感觉这身后像是有无数尸体逐一站立起来似的,和尚好像也有点儿感觉,越走越快。下坡儿的时候我看着月光下在他的影子里,赫然出现了第三个身子…… ------------ 第六十四章 :要命的小姑娘(上) 和尚也似乎感觉到了,手里的刀子都攥了又攥,我都害怕他突然一个冷不防回过身就是一刀子,万一不小心我就成了冤死鬼。 越过这块儿成片儿的坟头,和尚的步子是越来越快,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眼前的那个影子也越来越大,插在我跟和尚中间,和尚吓得也不敢回头,上一步这脚丫子还迈的四平八稳,下一脚刚沾地儿就他娘的毫无征兆的奔了起来,一眨眼甩出我两三丈,这动作吓得我腿差点儿软了,这和尚窜到我前面回过脑袋看着我,嘴巴子结结巴巴,手脚连比划带使劲,半天才说道:“跑啊……快跑……”。 说完他自个儿掉过头就发疯了似的朝山下跑了,我看的目瞪口呆,这和尚反应也太诡异了,我猛的一回头,前胸突的一下子像是被人给飞踹了一脚,直接脑袋冲下倒栽了个跟头,接着一个大巴掌擦着我鼻尖儿就划了过去。脑袋磕在树根上,我连揉都被顾得上揉一下,噌的一个鲤鱼打滚儿又站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裤裆就湿了。 这他妈的这玩意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让我差点儿被拍死,起初看见多了个影子还以为是遇到了死的不明不白的怨尸呢,没想到眼前竟是个黑瞎子。 黑瞎子又称狗驼子,实际上就是狗熊,这玩意儿以前就听说过,据说它一巴掌就能拍死两三个人,眼前这玩意儿两米来高,一身厚皮一看就是刀枪不入的铠甲。没想到这几年封山封的这么厉害,连这东北的大熊瞎子都扩散这儿来了,这玩意儿见了人就像黄鼠狼子见了鸡,眼睛里透出来巨大的贪婪。我吓得跐溜一下子冲着山下就开始跑,后面这玩意儿看我害怕了,一下子变得极其兴奋,连蹦带跳的就奔着我过来了,这家伙一跑我才听见它那大熊爪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一般粗细的大树杈子嘎巴嘎巴的就被踩个稀巴烂。刚才我跟和尚走的时候没听见身后有这么大的动静儿呢,看来这玩意儿脑袋也不是特别笨,还他娘的知道尾随呢。 我绕着树缝儿跑,这家伙别看高大,那只是上半身儿的事儿,狗熊的四条腿奇短无比,跟着我绕树缝子绕了一会儿自己就慢下来了。有句话叫遇蛇拐弯走,遇熊绕树兜,我小时候就听那大人总拿这黑瞎子吓唬小孩儿,这回自己真见识到了。我看那熊瞎子被我甩下了正打算松口气呢,刚跑下去的和尚又神色慌张的返回来了,一边儿跑一边儿回头,看到我赶紧摆手,我一把给拦了下来问道:“你咋又跑回来了?” 和尚来不及咽口唾沫看着我身后有棵树,直接跐溜溜的就往上爬,边爬边说:“下面这回可不是一两头狼了,有个头狼正带领它的手下练习追杀呢。” 我顺着山下看去,五六双萤火虫似的夜光眼逐一逼近。吓得也赶紧蹿上了和尚旁边儿的一棵树,我这爬树的本领从小练起,基本上是无人能及。这避免被狗撵的办法就是爬树,小时候总闲着没事儿偷人家鸡蛋,被狗撵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次就靠这一手化险为夷。 我嗖嗖两下子就爬了上去,看着旁边树上的和尚两腿夹着正紧,腾出来两个手正找把手呢,我提醒他道:“这松树是落叶松,没把手,一根杆子捅到天。” 和尚爬了一会儿不往上爬了,问道:“咱俩身后那狗熊呢?” 我四下看了一眼,趁着月色透过来的光,冷冷说了句:“跟着你上树了……”。 没想到这狗熊四条腿儿短,爬树倒是个高手,追到树下,也没拿它那大巴掌晃动这树,反而默不作声儿的顺着和尚的臭脚丫子味儿就蹿了上来,我这后背冷汗过后更是一阵虚脱,差点儿没把牢实掉下去,勉强挤出点儿笑,冲和尚说道:“谁他妈的说这狗熊最笨来着,这东西啥都会。” 和尚这会儿可顾不得了,眼看那狗熊蹿的离他越来越近,想直接跳下去又怕被摔死,那群尾随而来的狼群也是越来越近,和尚来不及多想,一个燕子展翅,冲着我这棵树就扑了过来。我见状赶紧俩手搂紧大树,单着就伸过去一条腿接应了他一下子,要不是我这救命的一腿,他这会儿就成了那群饿狼的晚餐了。这和尚力道够大,扑过来直接两手抱住了我伸出去的腿,把我顺着大树干就给拖拉下去两米多,害的我这肚皮差点儿给搓破皮了。这落叶松缺少其他的枝干,一条主干直插云霄,和尚被拖住后赶紧游荡过来抱紧树干,又推着我屁股往上爬,那黑瞎子窜到树上看了看我这边儿,也想跟着跳过来,和尚单手抽出刀子使劲儿的比划了两下子,那熊瞎子才消停下来,不过它没有一点儿下树的意思,反而也跟着往上爬,我低头一看,“我操……”。只见这会儿那两拨拨狼正围着这树打转儿呢,吽吘的叫唤声也开始此起彼伏,整个儿山弄的杀机四起。我估计那黑瞎子也是打算避免跟这狼群正面冲突,毕竟人家人多势众,真要是干起来,讨不到便宜不说,万一殒命在此,那家里的母熊可就成了寡妇。 我一路窜到了快到树顶了,再往上爬可就保不了这树结不结实了,和尚跟在我脚丫子下,问道:“不会今个儿晚上在这树上睡了吧?眼下看样子是回不去了。” …… 窜到树顶,眼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在这半山之腰俯瞰整个村落,几户零散的院子也长满了蒿草,月光漆洒在山脚的树林子,成片的树尖儿随风摇落,偶尔撺掇出几只蝙蝠,整座山的生命气息便扑面而来。我感受着风散过自己的脸,心想六年多没回来,这家乡的一切都有了变化,这次离开,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来,眼下那些离奇古怪的事仿佛都是梦中经历,而眼前的世界依旧是如此透明和真实,这些经历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和尚见我姿态放松,满脸狐疑,提醒我道:“你可把住了这树,你掉下去不要紧,我还在你下面呢,别把我给砸下去。” 我低头问和尚:“树下那群狼走了么?” 和尚看了两眼说道:“那熊瞎子还在树上呢,估计没走远。你说这熊瞎子能跳过来么?” 我被这清凉的山风一吹,心情大爽,且管他前面的路有多坎坷,只要人活着就有办法。当即跟和尚说道:“肯定跳的过来,那黑瞎子怎么着也比你灵活,你小子刚才看见身后是这玩意儿怎么不拽着我一起跑,自个儿怕死先溜了。” 和尚说道:“我不是叫你快跑了么,我再晚一步就成了它的掌下亡魂了。” 我听他说完又接着说道:“还好我运气好,不知道哪个坟头钻出来的善鬼救了我一命,我回头给他多烧点儿纸。” 和尚捅着我脚丫子说道:“你看没看到上面的那两棵榆树有什么变化?怎么感觉那东西正在摇头摆尾呢,是不是要刮大风了?” 我顺着和尚的目光看去,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说道:“不是要刮大风,是那玩意儿真成精了……”。 ------------ 第六十五章 :要命的小姑娘(中) 我本来觉得自己是个够意思的水货才在当初给哑巴订了这个榆木做的棺材,为了他能遮阴避雨防雷击才又给他费劲巴力的在旁边儿种了两棵榆树,没想到这榆木棺材盛尸体盛久了,竟然染了尸性,还和外面生长的好好的榆树勾搭上了,没准儿老哑巴尸骨无存就是被这东西给榨干的。我这一片孝心竟成了祸害。 我把我的想法跟和尚一说,和尚又开始发挥他那无比灵光的大脑开始肆意妄为的想象了,扯了半天不着边际的,最后才说出他自己正经的想法:“我看这东西不像是成精了,就是成精了也是个善类,刚刚看到的那女孩儿的尸体被树根给裹的那么严实,好像是在保护她别被什么东西给毁了,,要不然那棺材被獾子盗了个大洞都没伤到尸体,但这榆树又好像怕别人从她尸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护着她的树根被扯开的时候,瞬间就毁掉了那那女人的尸体。看那旁边坟土的新鲜程度,估计这个坟也就埋了有十天半个月左右,那树精要是想吃掉她的话早都给她消化干净了,还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我听和尚这话分析的还挺透彻,不禁又开始对他刮目想看了,我正暗自纳闷呢,这和尚又接着说道:“你刚刚不是注意到那女孩子头骨的后面有块儿突起的骨头么,估计这女孩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我听我那个菜园子师父说这种后脑凸起的骨头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般人就能长的出来的。” 我听和尚这么说一下子上来好奇了,说道:“长这种后脑骨的人我到现在都见过三个了,看着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就是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和尚说道:“你见过三个?那你还真不简单,脑袋后长这东西的人放在整个中国也能数的过来,你小子不但运气不错,看来真是命中注定了。” 我对和尚说的话越来越感兴趣,这小伙子关键时刻还懂点儿东西,我心里一盘算,说道:“离这山不到十里还有一座果山,那山里面全都是果农中的西瓜还有葡萄,成亩成亩的,明天有时间带你过去好好见识见识……,可眼下这人的后脑骨多长出来一块儿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得先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总惦记着这玩意儿,到时候心不在焉的……。” 和尚一听还有这地方,当下笑呵呵的说道:“那中,明天咱早点儿起来去那儿抱几个西瓜消消火……”。 说完吧嗒吧嗒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女尸脑后长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师父说有一种人脑袋后面多长出块儿骨头叫附仙骨,都是一些香头身上才会长的,一般是孩子时候能看的出来,长大了这肉眼就不好分辨了,但是这玩意儿我是从来没见过,那女尸脑袋后面长的是不是附仙骨我也不能确定啊。”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纳闷开了,我见过铁鞋里那个毛孩子钟目的后脑瓜子异于常人,还有就是那个辰阳东的怪童,再就是眼下这棺材里的女尸了,关键是这三个人都死了,是不是附仙骨还真的成了个谜,我问和尚:“这长了附仙骨能有什么本事,怎么才能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你说的附仙骨?” 和尚听我这么问,回道:“这我哪知道,我只听师父说长这东西的人活的岁数都大不了,能活下来的最终都成了香头,至于怎么确定,就连长那东西的本人都不一定清楚,估计得等那些跳大仙自己上门找他。”说完又加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香头吧?” 我喃喃道:“当然知道,我今个儿领你来拜祭的哑巴师父早年就是个香头……”。 和尚一听脸就耷拉下来了,说道:“那你都不知道这附仙骨的事儿?” 我听他这话就奇了怪了,问他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和尚说道:“菜园子的那大师父这么说的,他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好像剃度之前杀过人,后来才皈依我佛……”。 我听和尚说完,自己又想了想,这哑巴跟我说他当年是个香头出身,但是他从来没和我说起过他脑后长附仙骨这回事儿,和尚见我发愣,说道:“你师父连这个都没和你说,没准儿也就是个混饭吃的臭算命的,骗吃骗喝的江湖贩子,真正长这附仙骨的人能活到他那么大的岁数早都成了这山神野怪天下仙儿的傀儡了,哪还有什么资格收徒弟,更没闲心干其他的事了,不过这年头假的东西太多,你摊上个假香头做师父,难怪练的这么滑溜。” 我听和尚这么侮辱一个死去的人有点儿过分,当下辨骂道:“你他娘的倒是个和尚的徒弟呢,比地痞流氓也强不到哪儿去,我这个哑巴师父肯定不是假香头,凭他的本事足以摆脱脑袋多出来的那块儿骨头。” 和尚见我不悦,笑嘻嘻的舔着脸皮开始转移话题:“都死了好几年的人了,你还惦记着,咱还是赶紧下去吧,那树上的狗熊都爬下去了。” 我顺着他的话看了眼旁边儿的那棵树,那狗熊正轻巧的往树下挪动身子,看样子那群狼也应该走远了。和尚也跟着往下开始挪动身子,我踩着他肩膀,故意使了点儿劲,踩的他呲牙咧嘴就是不敢叫出声儿来。那个狗熊蹿到树下,扑拉扑拉身子,朝着上面的那片坟堆儿就走过去了,走到那个敞开的棺材边儿上,直接把脑袋伸了进去,和尚直接吓瞪眼了,说道:“不是说这狗熊不吃死的么,怎么连点儿肉汤子都不放过,估计这家伙就是那血腥味给引过来的。” 我蹬了一下他脑袋说道:“说狗熊不吃死人肉的那些人都是没见过这真家伙就开始放屁的王八犊子,这狗熊饿了只要是肉它都吃,管你死活。” 和尚伸出个手抹了把汗,说道:“我刚才差点儿想装死来躲了这个大家伙。幸亏这腿的本能是往树上爬,要不这会儿估计我早被它舔干净了。” 我看着和尚一脸后怕的相,笑话他道:“没事儿,下次遇到这东西你装个死我看看,装死可比活着累多了。” 过了一会儿,那狗熊舔了舔大舌头,冲着前面那片更深的林子走了进去,和尚在我下面毫无征兆的直接撒手出溜下去了,我这俩脚丫子本来踏踏实实的踩着他肩膀来着,他这一撤也没事先给我个动静儿,我这手一松,肚皮又遭殃了,跟着就出溜了下来。和尚拍了拍身上就要往山下跑,我一把给他拉住了,说道:“先别急着走,咱得好好看看那女尸的后脑骨去……” ------------ 第六十六章 :要命的小姑娘(下) 和尚听我一说,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死活不愿意跟我再去扒拉那棺材了,我吓唬他说道:“我知道这山上还有一条小路能回去,绝对安全,你要是自己先走的话,一会儿在这路上再碰见什么野兽我可保不了你。这山号称夜不归,吃肉的东西那可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专饕落单的,你看着来吧。” 和尚闷哼了一声儿,没听我劝,就有模有样的往山下走去,走了两步看我也没拦他的打算,就又返了回来,嘴里嘟囔着:“真是怕了你了,现在我这条命是拴在你的裤腰带上了,真不该听你的骗,跟你来这旮旯。” 我说道:“来到我地盘了还那么多事儿,你就老实儿的跟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走吧……”。说着就又朝那具棺材走了过去。坟边儿的两棵大榆树扭来扭去,半腰上的血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和尚在旁边仔细看了看,又准备掏出刀子再补上一刀,我拦住他说:“别再给捅篓子了,咱先看看这小姑娘的后脑骨再说。” 我往前一踏步,正准备俯下身子仔细看看,和尚在后面冒出来一句:“唉呀妈呀,这什么玩意儿砸我脑袋了。” 我回过头去,看他正捂着脑袋蹲地上呢,看我回过头了,他又自个儿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个半截长的白森森的东西,一边儿揉着脑袋一边儿说:“这是什么鸟东西,从树上掉下来差点儿没把我脑袋给砸出个窟窿。”说着就抬头向树上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到这榆树叶子里有一堆白森森的物件儿,跟和尚手里拿的拿东西差不多,我问和尚:“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儿?” 和尚盯着上面盯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就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我,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见鬼了呢,下意识的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我操,怎么是根人的大腿骨……”。 我这捧着这玩意儿的手像是给打了针麻药,想给它仍了又动弹不了,和尚哆哆嗦嗦的挪到我身边儿说道:“这树上的枝条里头还卷着一具骨头架子,我刚刚看到那玩意儿的脑袋瓜子了,都成烂利索了。” 我定了定神儿,手里也缓过点儿劲来,把手里的骨头棒子仔细看了两眼就给扔地上了,跟和尚说道:“这家伙的大腿骨也真够长的,真是又粗又长,我估计你腿烂了之后都比不上这块儿骨头。” 和尚听我这么一说“啪”的在我脑瓜盖子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你腿才烂了呢,你小子嘴巴子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蹲下身子捡起这骨头又在和尚的腿边儿上比量了一下子,说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你看这玩意儿的粗细跟长短,你的还比不上呢。树上的那具尸体估计生前也是个人高马大的货,怎么还能死到树上去呢。” 和尚怒气冲冲的说道:“那还用说,这两棵树护着旁边儿棺材里的女尸,这家伙肯定是打这姑娘尸体的主意来,结果被这两棵妖树给解决了,没准儿这刀子就是他的。”和尚边说边比划起了手里的刀子,看那样子是越看越满意。 我心里想这树上的骨头别是哑巴的就好说,想着想着就又把地上那块儿大骨头捡起来仔细研究了一阵子,接着顺着树爬了上去仔细看了看那整身儿的尸骨,这哑巴一辈子都有大烟枪供着,身上的骨头都成了黑色的了,树上挂着这具骨头颜色和正常人差不多,一看便知不是哑巴的骨头,我松了口气正准备下树,和尚杵在棺材边儿回过头望着树上的我,脸煞白的像月光打了霜,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里的…骨头都被舔成…白的了。” 我看他那样子心里暗叫不好,棺材里的那副小姑娘的尸体刚刚被狗熊给处理过,那狗熊的大舌头上长满倒钩刺,一舌头下去能把一头猪连肉带皮的给舔走一半儿,眼下这小姑娘的骨头可别再让它给舔成火柴棍儿。我赶紧爬了下来,窜到和尚旁边儿往哪棺材里一看,那棺材里本来浮着的尸油汤子早被舔的干干净净,那骨头架子从上到下像是被给活活剐了一层下去,白的瘆人,幸好大体框架还算完整。 我伸进手捧起那头骨,叫过和尚仔细看了下,和尚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脖子后,说道:“是不一样,我脑袋后面没长那块儿骨头。”说完又把手伸到我脖子上狠狠的捏了一把,说道:“你也没长这玩意儿。” 我把这头骨放下,心里大概记了一下子这后脑骨的样子,又仔细回忆了下当初那个叫钟目的毛孩子的脑后,还有辰阳东的那个怪童,心想这三个人应该是同出一路。这玩意儿要真是附仙骨的话那他们都曾是香头的前身,只不过没活到岁数就死了。这些人没准都和哑巴有点儿关系,可眼下这哑巴的尸骨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真是让我想不通。 我把这小姑娘的尸骨给拖了出来,又在旁边儿让和尚给挖了个坑儿,好赖是给埋严实了。旁边那棺材是我给哑巴备的,总不能让别的死人给霸占了,我拜了拜小姑娘的新坟希望她能理解。和尚收拾棺材底的时候把我又给叫了过去,说道:“这棺材里怎么还埋了个小人,怪不得你出去这几年不顺利,总遇小人啊。” 我顺着他的话看去,见他手里正攥了个小孩儿玩的那种用木头雕的东西,我一把给抢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没准儿是那个小姑娘带进来的,和我没什么关系。”说完就又在小姑娘的新坟旁边又挖个坑,打算把这小木偶给一块儿埋进去,挖土的时候这心里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感觉:我这手里攥的不像是个小玩偶,它好像有千言万语要急切的找人诉说一样,和尚也察觉到这安静的树林里叽叽喳喳的多了一种混合不清的声响,吓的坐到我旁边儿,小声儿问道:“什么声音?” 我用手指了指手里攥着的小木雕,这玩意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附了体,正在拼命的往外挤,想努力的挣脱我的手……。 和尚见状哆哆嗦嗦的看着我,说道:“你快先放了它,一会儿该出事儿了……。” 我吓的手一松,这东西突的径直跳到地上,隐约中好像冒了句:“好久不见……”。 ------------ 第六十七章 :草房 和尚听了瞪大看着我,我一摊手,摆出一脸的恐惧加无知。不过看眼前这东西到处乱跳,好像不是在和我俩说话,我跟和尚吓的就差抱在一起了。 我看着这木偶上窜下跳的,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问和尚道:“还记不记得我在石墓里带出来的那个石木鱼?那里面也有个木偶,还有个木鱼……”。 和尚一听我这话几乎是和我同时起身,奔向棺材就开始在里头找还有没有木鱼这类的东西。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但是却在棺材底却发现了几行字儿,我把和尚拽过来,让他认认,看这玩意儿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和尚嫌我在里面挡住了月亮的光,推推搡搡的把我给撵出了棺材。我让他把刀子给我,我先去把那个正在来回跳的木偶给拦下来,和尚屁股撅在外面,把刀子一丢,就开始去捋那几个字儿去了,我接过刀子就开始吓唬这木偶娃娃,我先是试着跟它说上两句话,这东西像个调皮的孩子,连蹦带跳的看着我就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我细听之下,隐约辨出来两个字:“姥姥……姥姥……”。这两个字已经够吓人的了,我一屁股坐回去,差点儿被刚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和尚给踩个正着,见和尚出来,我也顾不上先摆平那个小木偶娃娃了,赶紧追问和尚那棺材底子上写的都是什么,和尚把我拉到树下靠着树开始大喘气,喘完了才说道:“写了个地址,估计你那个哑巴师父还没死。” 我眼看着那木偶越跳越远,也来不及追它,又听和尚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嘴巴子都不听使唤了。吃惊之余一巴掌拍在了和尚的大腿根子上,又接着问道:“赶紧接着说,你怎么知道哑巴还活着?我当初爬他尸体上喊了他一百多回,光嘴巴子都不知道抽了多少个。” 和尚说道:“那棺材底的字是谁刻上去的,字面上的意思可是要你去见他。” 我一哆嗦脑皮开始起鸡皮疙瘩了,心想这下子可坏了,这哑巴不会要勾我下地狱吧,老子可还没活够呢,当下结巴的问和尚道:“去哪儿见他?” 和尚神秘的一顿,接着说道:“好像是内蒙的一个村子,棺材上只写了阴山南寨木偶村,然后是刘百正观后当前去与吾相见什么的,具体不详……”。 我听和尚这么笼统的说,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又在找机会想套我的话,这小子说的话里面估计也就只有一半儿是能让人放心的相信的,介于靠谱与不着调之间,我笑着反问道:“你不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么,还怎么认的这么全?” 和尚面不改色的说道:“我那么说可真是谦虚了,佛经里的梵文我都认识,这汉字还有几个能难的倒我?” 我心里琢磨着,眼下总不能把这棺材扛到下面找个人再问问里面写的什么,在和尚面前也不能干这种失人心的事儿啊,当下便回道:“先信着你,你怎么知道哑巴还没死?” 和尚说道:“这字儿下面还有落款呢。” 我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心里有底儿了,暗生一计后问道:“落款是什么?” 和尚顿了一下说道:“刘一手,这字儿估计也是他自己刻上去的,别人还有谁会这么做?” 我听完这话后心里竟是凄然一笑,说道:“知道了,咱得先赶紧下山了,那个木偶崽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蹦跶到哪儿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刚才跟和尚说话的时候一个没留意,那个木偶娃娃竟然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在这险象环生的深山里我也不敢再冒险寻找。当下一合计,把坟前的各种坑给填了个大概,又冲着那两棵榆树拜了拜,拉着和尚就下了山。 这山本来没有小路,我是骗和尚才编造了一句,但是又不好再走原路,就挑了梁岗子走,这梁岗子是通俗的说法,说的专业一点儿就是山脊,山脊如同鱼脊,鱼脊是鱼身上鳞最少的地方,这山脊上的树最少,基本上连草都不怎么生长,一线式儿的全是些裸露的石岩。山的这个部位承受着山野里最狂放的风,植被生存艰难,久而久之,凸出一条层次分明的分界线,走在这上面视野开阔,野兽不敢公然出现在这过于裸露的地带,偶尔有一只黄羊顶着四角举头遥望,也是转瞬便逃之夭夭。和尚傻乎乎的还以为我带他走的真是条捷径,边走边夸我:“你小子说回真话不容易啊,这条道又好走,又安全,那咱上来的时候怎么不走这条道儿呢。” 他这话问的我还真不好回答,弄不好就得露馅,这山脊是直上直下,正是下山容易上山难的地儿,林子里那条路七拐八扭减缓了上山的坡度,走起来虽然远了点儿,但是轻快。这要是顺着这脚下的山脊爬上来,估计回去的时候这大腿都得肿成了红萝卜。我把大概的意思跟和尚一说,这家伙又开始夸我想的周到了,我猜想和尚这回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他才不会像马屁精似的使劲儿夸我。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去赶紧收拾收拾明个儿就走,这哑巴要是没死,我见着他非得跟他翻脸。” 我说完阴阴的看着和尚,和尚先是脸一红,接着恢复了原貌,抬起头盯着月亮开始岔开话题,说道:“今个儿是月初,怎么着月亮还这么亮呢,咱下山再趁着这月光摘点儿果子,这晚饭还没吃呢。”我手里故意掂着那把从棺材上拔下来的刀子,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和尚脑袋一卜楞,说道:“什么事儿?不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么。” 我见和尚没一点儿说的打算,再问反而容易把自己给套进去,就随手把刀子丢给了他,一起并排着就下山了。到了山底下又在路上采了点儿吃的,我这回也没保留实力,蹿上一棵苹果树就开始啃,啃的差不多了又在树底下撒了泡尿作为肥料回报了果树,又兜了一兜子山枣,把农夫挂在玉米地里吓唬野鸡的破烂衣服扯下来系成了个半大的包儿,准备明天路上就拿它盛东西。和尚一听说明天就要走,非得囔囔着去我说的那座果山摘几个西瓜,我劝他别总惦记着吃,正事儿要紧。可惜实在是架不住他围着我直罗嗦,索性答应他了在寡村里多待一天,这才把他给哄了回去。 到了哑巴的小草屋,我就赶紧把门给堵严实了,又把那件红袍子给铺在炕上,用这玩意儿阴气盖一盖身上的活力劲儿,还能睡个安稳觉。哑巴曾说他这间破草房之所以盖在这个地儿能久经风雨不倒,完全是钻了五行八卦的空子,是个阴阳不离界儿,三路牛蛇止步的地儿,只要别破了阵什么事儿都没有,尤其是不能沾童子尿,我当初就是一泡尿把这旮旯给暴露出去了,还顺带着带过去一群最脏的东西。经过这几年的缓和,我也拿不准现在这地儿还安不安全,冒险是冒了点儿,但是总不能睡在野林子地里。 门窗关好后,我又把水壶挂在了窗户上,这玩意儿也是从坟地里挖出来的,物件儿虽阴,但是有点儿正气,也能压住点儿阵脚。和尚往炕上一扑,直接把怀里掖着的果子给倒出去了,他也懒得捡起来,躺在炕上就开始打呼噜。我第一次睡在这地方,心里不免还有些紧张,强忍着闭上了眼睛,但是这耳朵还是立楞楞的竖了起来…… ------------ 第六十八章 :黑吃黑(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跟和尚在哑巴的草房里胆战心惊的住了两个晚上,总算安然无恙。中间空出来一天去了果山一趟,把和尚吃的心愿也给了了。到第三天头上,我跟和尚就奔着那个传说中的木偶村去了。 同样是村子,可这村子跟村子之间可就多隔了几千里,和尚说棺材底子上写的是这木偶村在内蒙境内,具体是在内蒙的哪儿个旮旯就不清楚了,这明摆着就是个大海捞针的活儿。我看了眼和尚,和尚又接着说道:“咱就当是个苦行僧去云游四方了,走到哪儿算哪儿,一路打听着来,说不准儿哪天就能碰上。” 我想想也是,不是还有个民谚叫只要有狠心,铁棒磨成针呢么,那唐和尚去西天取个经还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呢。这么一想心里的负担就减轻了一大半儿,总算是找到了点儿平衡感。 这回还是用老办法,沿路吃穿,走哪儿靠哪儿,和尚从半路捡了个破竹竿子,又从垃圾堆里翻出个半截茬子的碗,跑到河边儿洗干净了再沾上点儿泥沙,跟在我屁股后面就沿路向北进发了。 我无意中在垃圾堆里捡了个破地图,找了个凉快的阴凉地儿就把它给展开了,四角用石头一压,接着叫过和尚问道:“你看看这是世界地图还是咱的中国地图?” 和尚把我按在上面的手往旁边一拔拉,说道:“小地图,咱本国的。” 我绕着地图转了个圈继续问道:“我记得哑巴跟我说咱中国领土的形状像是个大公鸡呢,这怎么看着也不像啊,连母鸡都不像,这边儿上怎么多出来这么多东西?” 和尚看了我一眼,说道:“什么鸡鸭鹅的?我看着也不像。哎!这就是内蒙。”和尚并出两个手指头,往地图的靠上部位一指,接着说道:“这儿呢,这上面写着内蒙古自治区。这块儿怎么这么长的一条子,这要是从东找到西得找到哪辈子去?” 我一拍他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有志者,事竟成,这话用在这儿对吧?走吧,别愣着了。你做你的要饭花子总比我跟狗抢食儿吃要强!。” 我跟和尚是一路打听沿着这铁路线儿往北直上,走了四天之后越过了某个地界儿,就明显感觉这旮旯的人说话的口音有点儿偏豪放了。我拦住一个在铁轨边上儿上捡垃圾的老头,问他这是什么地方,老头告诉我说这地儿归赤峰管,具体叫啥名儿就不清楚了,他也是刚被分到这片儿的,连捡垃圾带搞卫生,业务还不是太熟悉。 我上来好奇又多问了一句他的收入情况,老头长吁短叹的告诉我说他捡垃圾也只是个三流角色,他是被护着这片儿地头的垃圾头子使唤的,捡了垃圾卖的钱也不归自己管,都得上交,不然就得挨揍,捡垃圾就是个又脏又累又受气的活计,一个月下来拿到手的钱还不够在这铁道旁边的黑店里吃一碗面条的,和尚听老头儿这么一诉苦,又上来心肠好了,非得要老头领着他去见识见识那个管事儿的垃圾头子,这家伙名字就是个垃圾,还欺行霸市上了。老头怕惹事,死活不告诉,我问他这事儿铁道这片的警察怎么不管管,老头一听我这么问更是诉上苦了,说道:“这片儿巴掌大的地方,稍微有点儿身份的人都相互照应着,我这捡垃圾还得顺道儿帮着搞卫生,纯是那好几拨子人的奴隶,和我这样的老头老太太沿着这条铁道,有三十多号呢。” 世间艰苦,仿佛都是以皱纹刻划凸显,就像是日子被刻成了树的年轮一样,这老头满脸沟壑,一览便知这无尽岁月是得有多无情。 和尚见老头不让帮忙,但也不想这么一走了之,和尚毕竟是个出家人,几十年慈悲为怀的感化,早就把他变成了外表粗犷,内心宛如娇娘的伪汉子了。和尚跟老爷子说带他一起走,反正那垃圾头子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找了过来,正好有和尚在,可以替这老头出口恶气。 和尚还想沿着铁路线儿把这群人都给解脱了,我赶忙拦住了,说道:“你还想成立一个捡垃圾中队啊,能救一个算一个,天底下劳苦大众多如牛毛,你就是想救也救不过来,凡是咱能赶上的咱就顺带着救了,赶不上的自有他自己的命。” 和尚听我这么说,脾气又缓了下来,转头问老头愿不愿意跟我们走,老头听说我们带他走,当然是愿意的不得了,和尚接过老爷子手里的破编织袋,往背上一扛,直接跟着这老头奔着回收站就过去了。 老头捡了一上午,挥汗如雨,也就捡了大概有二十多斤的废铁,大汗淋漓的背到废品站,那收货的人是死活不认这老头的东西,非得让他那个破烂头子过来拿钱才行,和尚一听急眼了,上去给那家伙摁倒地上就是一顿狠揍,顺手从那家伙的裤腰带捆着的钱包里拽出张大团圆,说了句:“东西给你放这儿了,这钱拿的不多吧?” 和尚一扬手里的票子,转身向外走去,老头在旁边吓得不敢多说话,一个劲儿的卷自己的衣角子,和尚搓了搓手,跟我说道:“搓一顿去?” 我会心一笑,没做声,和尚蹿到老头旁边儿问他道:“老伯你说的那家黑店在哪儿?” 老头一愣,眼睛瞪的老大,说道:“去那儿干嘛?我上次欠他们的钱还没补上呢。” 和尚一把扯出那张票子,说道:“咱现在不是有了么,去还上不就得了。” 这个老伯十六岁离家,一直就再没回去过,捡破烂的人都叫他老鸡,和尚改口的时候叫成了鸡伯,不过混合上他那点儿家乡口音听起来实在是不文雅,我杵了杵他说道:“还是叫老伯吧,鸡伯鸡伯的叫起来真难听,路过的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侮辱老人家呢。” 说话间来到了老伯说的那家黑店,这是个三间瓦房,改成了个餐馆,筒子屋,看烟囱里的烟冒的那么直溜,就知道这家馆子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对面过个月台就是道大围墙,墙外就是火车道,刚刚去收破烂的时候就顺便儿绕了过来。我往门前一站定,里面就颠达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娘们儿,那一脸堆笑像是看见了多年不见的老相好,大声吆喝着就把我们三个给挤了进去。老爷子战战兢兢,一个劲儿的捅鼓和尚叫他赶紧还钱,和尚进去找了个桌子坐下,顺手把老头也给摁在座子上,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把手里的菜单一翻,扣在桌子上,问道:“师傅咱这儿都有什么拿手的菜……?” ------------ 第六十九章 :黑吃黑(下) 旁边站着的这老娘们贼拉能煽忽,一听她说话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张口就是连珠炮:“要说拿手那全拿手,你得问这菜做的地不地道,俺们这有正宗的锅包肉,红烧牛蹄筋,做的都比那市中心的五星级大酒店强上百倍,你都不知道他们老板往我们这儿跑多少回了,就为了挖我这儿的厨子,我愣是拿菜刀给撵出去的,这儿还有本地产的啤酒,你能喝多少我给你拿多少,宁城老窖听说过没?也是本地的……”。 旁边的老伯还没听完这老娘们儿说的话就又要挪屁股走人,这老年人最怕惹事儿,盯着我就问:“要不咱们走吧,吃不起……”。 那老娘们儿一听这话脸蛋子直接就耷拉下来了,不是好眼色的说了句:“你们吃不吃?” 我把老头给摁住了,站起起身一个伸手从和尚上衣兜里把那一百块钱给掏了出来,直接塞到这老娘们儿手里说道:“这个是单给你的,吃完饭再算账,就做你说的那两道硬菜,你再看着给来两个凉菜,我的这个兄弟不吃荤腥。” 那老娘们儿一看票子在手,耷拉下去的脸噌的一下子又像升起的国旗似的来了个春色满园差点儿没关住,说道:“好嘞,这位兄弟一看就是守规矩的出家人,规矩我都懂,酒水儿啥的是来啤的还是白的?” “先来两瓶啤的,一会儿喝完再要。”我说完就大模大样的坐下了。 老娘们儿回过身儿从地上的酒篓子里勾出两瓶冰镇的赤峰啤酒,俩手一抹,酒瓶盖子就掉地上了,我一看心里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娘们的手劲儿够大的啊,和尚看了我一眼,暗示我放松。那老娘们儿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杵,说了句慢用,就领旨出去了。旁边的老伯见老娘们儿走远了又胆颤心惊的问道:“你俩把钱都给了人家,一会儿拿啥付账啊?” 和尚拍着老头的肩膀,说道:“你就放开肚子吃,结账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 …… 老娘们出去先端了两盘凉菜,一盘花生米,一盘蒜蓉拌肘花儿,我看这凉菜里面也有肉,直接又叫了个干拍黄瓜,老伯不喝酒,直接给上了两大碗米饭,我跟和尚俩直接对瓶儿就开始吹上了。还别说,这家的菜做的确实不赖,也有可能是我俩好多天没吃上这正经东西了,两瓶酒下肚了这热菜才上来,我大筷子一抹,直接又要了四瓶啤酒,这和尚米饭加酒就一起造上了,这要是正规喝酒场合可是犯了大忌的,我看他也是饿急眼了,就没多说话,旁边那老伯刚刚还担心天会不会掉下来呢,这会儿吃的就差把裤腰带给解开了。 和尚不吃肉,那两盘子肉全让我跟老伯消灭了,半个钟头过后,酒足饭饱。和尚打着酒嗝把最后一粒花生米从我筷子底下抢走,顺带着抛给了我一个眼色,我磨蹭了一下子扶起老伯就问那老娘们厕所在哪儿,老娘们还挺周到,看和尚还在桌子边儿上挑米粒儿,给我俩领到门口,冲着围墙根儿一指说:“就那儿疙瘩,你俩将就着上吧,相互挡着点儿。”我一看真是天助我也啊,直接扶着老伯就过去了。走过去的时候就听见和尚在里面叫唤:“老板娘再给上瓶啤酒,我噎着了。”说完打了个长嗝。 那老娘们赶紧收回盯着我跟老伯的眼睛上屋给和尚拿啤酒去了,我抓这个空档,领着老爷子就冲前面跑了过去,跑出院子直接奔向对面的大围墙,我把肩膀一低,让老伯踩着先爬了过去,自己后退两步一个加速也蹿了上去,我坐在围墙顶上冲着屋子的方向就喊了一嗓子:“和尚!赶紧的!火车要过来了……!”接着就听见“啪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和尚从窗户上蹿了下来,后面瞬间跟出四五个纹着膀子的大块头,和尚这小子练得步子贼轻,接近三米高的围墙被他直接用脚一蹬,缓了一缓就跳了过来,动作比我还快了一步。 我俩跳下去后架着老伯直接奔铁轨过去了,火车的嘶鸣已经拉的很近,火车头都能看的清楚,我跟和尚扶着老伯爬过火车轨道,看了眼身后,那群穷追不舍的家伙也逐渐逼近中,可惜嘴巴里大喊大叫骂着的脏话瞬间被疾驰而过的火车拦腰截断,取而代之的是极富韵律的哐当哐当…… 我俩看着这也没什么大事了,一前一后的护着老伯沿铁轨像火车疾驰的方向跟去,和尚白吃了人家一顿,脸蛋子红扑扑的,边走边吹:“幸好留了一分肚子,要不然都撑的跑不动了,你小子白吃可是吃好了,塞的满牙缝子都是肉……!” 我回道:“这哪叫白吃,你哪一百块钱是大风刮来的啊,那可是老伯的血汗钱。” 我问边儿上老伯,:“你上次欠人家多少?” 老头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二百,就要了一碗面条多加了个荷包蛋,早知道我不嘴馋了。” 和尚扑哧一笑说道:“那就是个黑店,你不加荷包蛋他照样要你二百,你知道刚刚她管我要多少?” 我扭过脑袋问道:“多少?” 和尚把手一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百元大钞,说道:“那老娘们管我要两千,这他妈的什么年代啊,买个老婆也够了,我当时心生一计,把她叫前面做了个掏钱的动作,反手直接过去就把之前你给她的那一百块钱抢了回来,接着破窗而出。咱这次就一毛不拔了,好好黑他一回。” 和尚说着把那钱又塞给了老伯,我抛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还真如当初那个挖墓的老爷子所说,这和尚面凶,但是心肠不赖。 和尚看我盯着他的眼神有些过于暧昧不堪,不好意思的抽过来一巴掌,骂道:“你小子吃饱了撑着了吧,老盯着我干啥?” 我啧了啧嘴儿,说道:“饱暖思淫欲……,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快活一下子?” 旁边没说话的老伯突然发话了,说道:“还找什么地方,就这儿了。”说着当着我跟和尚的面就解开了裤腰带,我跟和尚相识一笑,几乎同时发问:“老伯,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撒尿?” 老头说道:“我刚才吃饭没喝酒现在都憋的慌,你俩小子喝了几瓶啤酒?这要是还不想撒点儿料儿,那就是肾有毛病了。” 和尚嘿嘿一笑,说道:“老伯是哪里人?” ------------ 第七十章 :铁轨之鬼 这老头儿把手往裤裆下一担,三米之内的石头全都成了落汤鸡,等我跟和尚刚准备解开腰带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刀枪入库了。 老头儿听和尚这么问,悠悠的吹着口哨说道:“我十六岁就一个人从包头跑过来闯来了,大半辈子都留在这赤峰了,可惜闯也没闯出个名堂,到现在无儿无女,靠捡垃圾混日子,活一天赚一天。” 和尚提前撒完尿边系腰带边接着问道:“老伯你知不知道内蒙这块儿有个叫南寨的地方?” 老伯听完顿了好一会儿,说道:“还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我在这赤峰待了几十年,在这真没听说过有叫这个名的地儿,我现在连自己的老家都不记不起来叫啥名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南寨估计也就是个小寨子,这内蒙地界大着呢,你俩就凭这个名能找着才怪。”老头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俩去那儿旮旯干啥去啊?” 和尚见老伯也不知道这地方,刚才还流光溢彩的脸马上又成了一潭死水,我把腰带勒紧后走到前面,边走边接着贯彻我的思想:“现在就啥也别想了,先找到那个叫阴山的地儿,那上面写的全名不是叫阴山南寨么,找个山总比找个村子容易。” 我招呼着和尚赶紧扶着老伯快走,这老伯心不在焉的,和尚巴拉了他两遍都没反应,一生气低头吼了一句:“赶紧走了,再不走一会儿那要钱的老娘们儿该追上来了!” 老伯听到这话才回过神儿来,磕磕绊绊的边走边跟我说:“你说的那个阴山可不在这边儿,我记得我老家好像是在阴山的脚底下,那山可是个大山,直接从内蒙插到河北去了。” 和尚一听老伯这么说,那面瘫的脸又死灰复燃了,冲到我旁边就质问上我了:“咱这刚从河北过来,这又得返回去,你小子这一路是怎么打听的。” 老头见状走上前来插嘴道:“你先别埋怨这位小哥,这山的发源地确实是在内蒙,我老家就是包头的一个小村子,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可那村子就在阴山脚底下呢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年纪小的时候大人总拦着不让上山去,说那里面有大串子,专勾孩子心眼儿吃。” 我甩给和尚一个臭脸,说道:“你咧咧个啥,跟着走就得了,咱大不了走点儿冤枉路。现在好了,有这个老伯领着,咱先到那山根儿底下,顺着山走,掘地三尺我也能把那破地方给找出来。” 我说完瞅了瞅那老头,寻思着你还不赶紧给我接个下茬,也让这和尚说不出来别的话来,哪知道这老头张嘴就不给留面子:“那包头离这儿可够远的啊,没个十天半个月是走不到地方儿,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打算回去,一直没敢自个儿上路,年纪大了更不敢有这打算了,都做好这克死异乡的打算了。” 和尚瞪了我一眼,又开始安慰这老头了,说道:“这回我们就算不去找那个什么寨子也得把你送回去,你给前面带路,走不动我背你……。” 我不好意思拦他,自个儿一个人冲前面就走开了,和尚他俩在后面一路跟着。 …… 这路上要是有个陌生人也还是件不错的事儿,两个大老爷们就太单调了,这个老头儿别看老实,肚子里故事多,他的加入,让我跟和尚在精神上倒是放松了不少。 老头儿讲他在赤峰遇到过一个捡破烂的同行后来发了大财,据说在一堆破铜烂铁里摸索出来一块儿石头,给当宝似的压在了枕头底下,结果睡醒一觉起来,发现这枕头边儿上放了两摞子钱,那石头却不见了,他吓的差点儿跑去公安局报案。 后来他捡了张过期的报纸,从上面看到了那块儿破石头,报纸上管那块儿石头叫乌鸦石,据说埋在赤峰山底下好几百年了,被赤峰山的红土给染的红吧啦几的,被一个施工队给挖出来后丢在了路边儿,再往下看时发现这文章的下半部分被他之前给当废纸撕了擦腚了。 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得了一笔钱,怕摊上事儿就打算去报案,结果这去的路上怪事儿就来了,他奔着公安局去的,结果走到了火葬场,在里面差点儿没绕出来。后来他跪地上发誓不报案了什么的,这才被一个长着长耳朵的人给领了出去。他说他那天就和做梦似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到家的,回家后再找出那张破报纸,上面关于石头那一栏儿全都变成了什么成功男士大肆征婚的广告了。再过些日子,他连人带房子都不见了。 我跟和尚听他讲完,后背凉飕飕的,预感这事儿比较诡异,互相递了个眼色后这心里又开始警惕起来了,老头接着又神神叨叨的说道:“就在这铁路边儿线上,经常能看到一个长着长耳朵的人在前面走,走着走着就看不见了,接着就出现一群半大的孩子在铁轨上踢球,眼看火车就过来了,那些孩子也不躲,就听见这晴空轰隆隆一阵响,跟打雷似的,转眼那群孩子就不见了,你说这事儿奇怪不?” 我捏了把汗拽过和尚,又看了眼四周,这地方儿是绿草成荫的地儿,两根铁轨寂寞的延伸着,前面的深草洼处突的一阵耸动,接着是一条大白兔子向着铁轨的另一侧逃了过去,我一看正准备撸袖子跟上去,旁边儿老头儿浑身又开始哆嗦上了,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前面说道:“快看,那长着长耳朵的人又出来了。” 我看了看和尚,和尚蹲下身子捡起块大石头说道:“老伯你看错了,那玩意儿是个兔子。”和尚说着一石头就扔了过去,这和尚丢东西还有点儿准头儿,上次摘果子时叫他丢过来几个大枣,他差点儿没扔到我气管儿里去。这一石头过去,那兔子的后两条腿直接就中了标,我看着那东西弹了两下子后就卧在那里不动弹了,一阵窃喜,寻思着下顿又是锅好肉,想着想着兴冲冲的就奔过去了,刚奔出去两步,和尚就跟了上来,一把我把我拉住了,说道:“这兔子有点儿问题,你先别过去。” 我听和尚说完,又想到刚才那老头的诡异故事,赶紧收住了脚,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卧倒的兔子,这越看越像是个人半卧着,我赶紧揉揉眼睛,往后退了两步,那个老头扑腾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念念叨叨的把和尚也给拽了下去,我一看不对劲儿,吓得也赶紧跟着给跪下了,老伯轻轻的在我耳边哈了口气说道:“别抬头啊,那群小孩儿又踢着球过来了……” ------------ 第七十一章 :兔仙儿(上) 听老头儿这么一说,真感觉到这会儿有一阵子嬉笑声传了过来,更可怕的是,这嬉笑声中还夹杂着轰隆隆的汽笛声,继而是划人心肺的尖叫长鸣。我猛地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刚才还是光溜溜的铁轨,这会儿竟然毫无预兆的驶过来一列火车,我见状赶忙起身,哪知道又被这老头儿给硬生生的压了下来,说道:“你不想活了,那群孩子还没走呢。火车不是真的,你跪着就是了。” 老头儿虽然这么说,我可是不相信,眼看身后的火车越来越近,汽笛声哐当声极其真实,绝不是老头儿所说的假象,我仿佛听见了旁边有人在诡异的阴笑。就在火车推起的风贴到后背的一刹那,我跟和尚几乎同时起步,架着这老头儿就翻滚到了旁边的草窝儿里去了,火车擦着我的鞋边儿急速驶过,再晚一步都是性命堪忧。 我抬起头看那火车,每一个轮子都滚的极为踏实,和尚丢过去一个小石子儿,咯嘣一下子又弹了回来,眼前也看不见什么孩子之类的东西。我紧握着这老头儿的手,感觉他浑身先是一阵战栗,接着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大病初愈似的。我看着和尚脖颈子上的汗都淌成了线,顺着喉结滴到了地上,他看了我一眼,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巨大的恐惧,这恐惧之色估计连之前他在墓中的遭遇都唯恐不及。 等火车一过,我赶紧跑到铁轨的另一侧去查看刚刚被打中的兔子,结果走过去一看,那兔子不见了,旁边倒是出现了不少木屑。和尚跟过来的时候在铁轨上停留了一会儿,过来递给我半个被碾碎的木偶,说道:“这老伯刚刚看到的那些孩子没准儿就是这些木偶幻化的,火车道上的那些枕木边儿上很多都是这些断胳膊断腿的木偶人。” 我听完跟着他走过去又看了看,铁轨上的枕木缝隙中的确有不少做工精细的木偶残片儿,有的是个断胳膊,有的是惟妙惟肖的木脑袋,我问老头捡破烂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这些,老头摇摇脑袋,说道:“这玩意儿不值钱,也没地方卖,我就是看见过也没当回事儿。” 我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个兔子卧倒的位置,隐约在木屑上发现了一丁点儿落红,估计是那个兔子当时受了伤,趁我们不注意逃了,我本来想再顺着兔子跑的方向走走看看,没准儿还能发现点儿什么,和尚胆小不同意,说道:“一个毛兔子你还追着不放,先赶路得了,我先到前面去要点儿饭,你跟老伯在后面慢慢走着,路上能捡点儿垃圾就再捡点儿,反正你之前也干过,不丢人。”和尚说完贼笑着看了看我就一个人先奔前面去了。 …… 再往前就不能顺着这铁轨走了,这铁轨向北延伸,而我们的路在西边儿,往西走就是跟这铁轨划了个十字,不过也省的走那条黑暗的隧道了,铁轨往北不到200米就是个隧道,和尚就是奔着那个隧道过去了,我在后面喊他道:“我们顺着这条土路往西走了,你一会儿要着东西赶紧赶上来!” 和尚听后摆了摆手,我跟老头儿见状就沿着这向西的土路进发了,这是个山坳处,坡度平缓,常年走骡马牛羊已经把满是草的山坡给磨出条路来,估计年月久了,就成了眼下这条土路。但这会儿却没看到有什么人烟儿。 和尚说凭他要饭的直觉,那隧道过去后肯定会有人家,一般挖隧道的地方都会先建个村儿,隧道这边儿没有,那一定是在对面了。我跟老头爬到顶的时候,看见那隧道口出现个小黑影,我歇了会儿再看去时,就见是和尚抱着个大空碗正往这边儿跑呢。他边跑还边招手,那慌张程度好像是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了,老头儿拽着我说道:“咱先往前走着,他一会儿就追的上来。” 我挣脱这老头儿的手说道:“那哪行,他给咱俩要饭去了,再怎么着急也得先等等他。”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我是怕这和尚遇到什么危险,这小子虽说有点儿本事,但一个人总是顾不周全,我早就看到了他的碗是空的,估计是还没要着饭呢就先遇上事儿了。 和尚爬上坡子就开始大喘气,我盯着那隧道口半天也没发现追出什么东西,转过身来等他喘完气问道:“你跑啥呢,又看到什么玩意儿了?” 和尚摇摇脑袋,看了看我身后的老头儿,说道:“没事儿,那边儿也没村子,我怕落单就赶紧追上来了。” 和尚说完,手顶着膝盖站了起来跟老头儿说道:“老伯,你在前面领路吧,我这离开了铁轨也不知道往哪走了。” 老头儿听和尚这么说,伸出手指了指前面,说道:“就先顺着这道儿走吧,走都头儿看看有人烟儿的地方再问问,我这些年在外面哪还记得这些路了。” 和尚推着我后背说道:“快走,赶紧跟着这老伯走。” 我注意到这和尚说话的时候这眼睛总离不开那老头儿,心里琢磨着他又是有事儿在瞒着我,眼下我也没问,快走了两步走到老头儿旁边,就开始跟老头儿交流这捡破烂的心得了。和尚跟在后面,拿他那个破竹竿子敲着空碗,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 土路延伸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高粱地,高粱长得又粗又壮,一看就不是那种野生的,和尚碗一敲,说道:“这下不用饿着了,咱赶紧快走两步,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家了。” 和尚说完就把碗递给了老头儿,接着说道:“等等,先帮我拿会儿,我进去撒个尿。”和尚走路的时候无意中踢过来一块儿石头砸到我脚丫子,我见状也停住了脚,问旁边儿的老头道:“老伯你有纸么,我想来个大的。” 老头儿摇摇脑袋,说道:“没有,捡两块儿石头凑合着用得了,谁舍得用纸啊。” 和尚走到高粱地边儿上,回头说了句:“我这儿有,你要不?” 我没接话,跟着就过去了,顺着高粱地里的陇沟一直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和尚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面色慌张的说道:“小心着点儿那老头子,他有问题。” 我小声回道:“我早就感觉他有点儿问题了,到底是啥问题?” 和尚嘘了嘘说道:“我刚刚去要饭的时候在隧道里看见了那老头子死在那里了。” ------------ 第七十二章 :兔仙儿(中) 和尚这句话下去,我这肠子里憋着的东西差点儿没窜出来,和尚赶紧堵住我的嘴,接着说道:“是被火车压死的,估计是刚死,那肚子里的东西还冒热气儿呢。” 我还想接着再多问点儿,那老头儿就在外面叫唤开了,喊道:“你俩快着点儿,一会儿过来人了。” 我假模假样的应了两声儿,跟和尚一起撒了泡尿就出来了。和尚接过他那个破碗,跟老头走在了前面,我在后面磨蹭了一会儿,才跟上这老头儿的屁股,我看他走路有点儿颠,随口试探性的问了句:“老伯你的腿怎么了,怎么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老头转过身儿面有忧色的说道:“哎~,走了这么远的路,我这脚都磨出水泡来了,年纪大这腿脚不灵光啊。” 和尚听后赶紧上去搀扶着,说道:“你别走了,干脆我背着你得了。” 老头说不用,自己虽然腿脚不行,但是从不拖累人。和尚说那就扶着你走,不着急赶路。他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前面聊开了,我知道和尚这个人最有办法套人家的话,这次估计又是要重用这招儿。 …… 往前面走出个十来米就是个高土台子,和尚扶老头上去的时候,我隐约在底下看到那个老头屁股上多出来一小团白毛,再擦亮眼睛跟上去准备看个仔细时那玩意儿又不见了,我跟着也跳上这高土台子,站在和尚旁边儿往前一看,脱口而出道:“我操,这儿还真有个村子。” 前面不远处就是砖瓦垒砌的矮墙,里面是一户一户的人家,大概有十几户的样子。这个高土台子就像是个瞭望岗,高高的处在村子的东南角儿,上来之后还得再下去,这和尚扶着老头儿就给领了下去,我站在上面扫视了两眼这个村子,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大体上和我老家差不多,只不过就是人口少了点儿。和尚把我给叫下来让我替他扶着这老头儿,他要去村子里要点儿饭,临走的时候老头儿把身上的一百块钱递给和尚,说道:“他们不给饭咱就出钱买。” 和尚没接,说道:“你俩就别进村子了,一会儿咱沿着村子外走,人多太招眼,饭也不好要。” 我听后点了点儿头,和尚一溜烟儿就过去了。我扶着老头儿坐下歇了会儿,一想到我旁边可能坐的就是条猛虎,这坐的也踏实,胆战心惊的如临大敌又不敢露出来。 …… 和尚这一去就是几个时辰,让他要点儿饭和要人家命似的,估计就他那个效率,要个早饭也得等到第二天晚上才能吃到嘴里。这还都是小事儿,在他去要饭的这几个时辰里,我又发现了这老头儿的一个奇怪心理。 …… 和尚刚走不一会儿,侧面山坡上有一个放羊的中年人赶着一群羊就往这高土台子地儿来了,我和老头儿也没什么话聊,正独自坐在地上拿手指头数人家有几头羊呢,我旁边儿的老头儿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那慌乱的眼神儿一下子让我有种破壳而出的错觉,我寻思着这老头儿没准儿要现原形了,可顺着他焦急的眼神儿看过去,却发现了一条碗口粗的大黑蛇,就看见这条黑蛇整个身子横在了放羊人的面前,好像要拦着那群羊不让它们过来似的,那羊一看见这东西吓的又往开始回蹿,放羊的那个中年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间挥起手里割草的镰刀,一刀下去就把那个黑蛇给一截两段了,他还嫌做的不够过瘾,接连又挥上了几镰刀,那条大黑蛇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儿就成了几段儿香肠了。这场景把我也吓了一跳,寻思着这地方的民风怎么也这么彪悍,虽说这蒙古大汉杀起人来从不眨眼,但那也都是亡命之徒才做的出来的,这普通老百姓遇见条来历不明的黑蛇也敢手起刀落,真不怕招上什么晦气。 我看着那放羊的汉子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得意洋洋的笑了,开始担心起这和尚会不会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也成了人家的肉包子里的馅儿了。我满是担心的刚坐下,那老头也回过头来坐到了地上,我无意中瞟了他一眼,他竟然两眼泛泪,呜呜咽咽的在那儿抽泣上了,我先是一愣,紧接着赶紧凑到他旁边儿问道:“怎么了老伯?” 老头止住哭泣抬头看了看我,他娘的,他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差点儿没掉头就跑了,老头儿俩眼睛血红血红的,像是毛细血管充血了似的,看到我问他,呲了一下嘴巴子,两颗门牙尖白凸起,满脸的杀机。我咽着唾沫往后坐了坐,也不敢再接着问了,哪知道这老头儿转过脑袋后竟自言自语起来,:“下雹子了,下雹子了……”。 我心脏咯噔咯噔的跳的厉害,寻思着这家伙怎么又开始说上胡话了呢,虽然这内蒙的天气多变,也有九月飞雪的时候,但就今儿个这天气,万里无云,哪儿下的起来冰雹。 我准备站起来去那高土台子上看看和尚回来没,刚站起来,那一声声的惨叫便不绝于耳,我抖着胆子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刚刚那个放羊的地儿,这会儿竟真的呼呼啦啦的下起了冰雹,那冰雹有拳头大小,砸的大地噼噼啪啪直响,就那么个巴掌大的地儿,瞬间模糊成一片,转眼间那羊群便被被砸的七零八落,全爬地上了,而那个中年汉子情急之中把脑袋塞进了石崖的一块儿石缝儿里去了,但是还有大半个身子漏在外面,几声惨叫过后,人也停止了扭动。 我抬头望了望天,依旧万里晴空,我又把眼神儿投向老头儿,老头儿面无血色的说道:“他该死……!” 和煦的秋风抚在我脸上,我僵硬的站在高土台子上,遥望和尚的来途,依旧是没个影子,老头儿把我给叫了下去,说道:“刚刚吓着你了吧?” 我摇摇头说道:“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有点儿奇怪。” 老头儿拂面说道:“是那家伙有眼无珠,斩了黑蛇,断了它的最后一劫。遭天谴了……。” 我再抬头的时候终于看见和尚那熟悉的影子,就仿佛见到了从娘家归来的新媳妇儿,满心欢喜,心性大开。我低头老头儿道:“那个老头儿的死又是遭了哪门子天谴?” 老头一愣,血液又冲到了眼球上,他瞪起那猩红的眼睛,狠呆呆的问道:“你知道那老头死了?” …… ------------ 第七十三章 :兔仙儿(下) 和尚跑的贼快,转眼就窜到了老头儿面前,上来就在中间插了句:“你俩说啥呢,先别说了,赶紧趁热呼的吃饭。” 老头儿被这突然奔过来的和尚吓了一跳,猛的一愣,那本来猩红起来的眼睛瞬间又暗淡了下去,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凑到了和尚旁边儿,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的这位兄弟正担心你呢,一个劲儿的往村子里瞅。” 我看了眼老头儿,他和没事儿人似的,我又顺道儿把目光拉到了和尚身上,这家伙不知道啥时候把他自个儿的破碗给扔了,抱着个大泥盆跟养了个孩子似的站在我侧面,听见老头儿问他话,笑呵呵的回答道:“这离吃饭的时间还早着呢,是人家好心现给我做了一锅高粱米粥,你看这稠的。” 和尚说着拿起里面的大勺子就舀了起来,我也跟着问了句:“你那个破碗呢,怎么抱了盆子过来了?” 和尚得意的说道:“这农村人就是心眼儿好,我跟他说我还有两个师兄弟在外面等着,人家立马就把我那个破碗给留下了,直接放上火做了满满一大锅叫我给端过来吃个够。咱今儿个算是遇到贵人了。” …… 我看到泥盆里有三个大勺子,也没和老头儿客气,自个儿伸手拿过来一个就开始舀着吃上了,这老头儿也不含糊,见我没管他,跟和尚说了句辛苦那嘴巴子就忙活开了,和尚更甭说,吃就是他这辈子最专注的事儿。三个人你一勺子我一碗的,转眼这一大锅高粱米粥就剩下点儿稀汤了,我拍了拍肚皮,又偷着看了眼侧面的那山坡,那地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人跟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和尚看到我往边儿上看,问道:“瞅什么呢你,刚刚等那么长时间没少骂我吧,我可是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我回道:“你良心被你给拉屎的时候拉出去了吧?我他妈的还担心你被这村子里的刁民给剁成饺子馅儿了呢,现做一锅高粱米粥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啊。” 和尚说道:“你知道个屁,我得帮忙给人家砍柴生火,人家才管做,这还算是快的,你看……!” 和尚伸过手撸起袖子,我看他那两个爪子黑乎乎的,说道:“真给人家帮忙烧火来啊,我说你的脸上怎么一块儿黑一块白的,跟黑白无常合体了似的呢。” …… 和尚吃完吧嗒吧嗒嘴儿,说他还得赶紧把泥盆子给人家送回去,人家也就这一个家伙什是吃饭用的,顺便儿再要点儿高粱米,实在遇不上人家的时候还可以自己做着吃。我让他快去快回,说话的时候我看了眼老头儿,和尚没明白我啥意思就奔着村子又跑过去了。我目送他过去后,回过头来的时候见那老头儿正盯着我,盯了半天才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害你。” 他娘的,他这话说了比不说更吓人,我赶紧退了两步离他远了点儿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儿在地上捡起来一截枯树枝,从头到尾的拿手一撸,接着吐了口气儿,就像变魔术似的,那枯树枝儿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成了一炷香,老头儿接着把手里的那柱香掐了个尖儿伸手就递给了我。我接过后一看,这香被他掐尖儿的那头儿竟然冒起了烟儿,我怕这烟有问题,赶紧掉过脑袋顺着风吹的方向站定了,老头儿看着我说道:“这下子你应该知道了吧,我不是什么人,我是从香头那里来接应你们的。” …… 从他的细述中我才得知,眼前的这老头儿竟是个兔仙儿!刚刚被那个放羊人斩杀的黑蛇是跟他一起过来接应我跟和尚的。那黑蛇是条上了岁数的蛇精,再历过一劫便能和这兔子一样蜕鳞成仙儿了,可惜他这最后一劫被个过路的放羊人给断了,几百年的修行就这样毁掉了,老头儿一边说还在一边儿扼守叹息。我问他道:“你怎么把那个老头儿给杀了?他和你又无冤无仇?” 兔仙儿毫不留情的说道:“不杀他怎么接近你们,那老头儿经常夜宿乱葬岗,活生生的逼出了一对儿阴阳眼,每次都能认得出我,我本来打算不露形的把你们带到地方儿,没想到还是被你给识破了。” …… 原来这兔仙儿当年为了修善行,积满十万阳德,每隔半个月便会寄附在人身上,帮其他的人占卜算卦破灾,几日前他刚积满阳德,为酬谢他自己的成仙儿之道,他得帮他之前的寄体做几件事儿,这第一件便是前来接应我跟和尚。 我问他什么是寄体,兔仙儿说道:“你转过去让我看看。” 我把手里的香插到地上,背过身子后,这家伙在我的脖子上摸了一阵子,我当时真的是把心脏提到了嗓子边儿上,生怕他一使劲,把我的脖子给掐断了,他摸后说道:“你不行,你虽然看着不像普通人,但是没长这东西。” 我有点儿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试探的问他道:“你说的是不是……附仙骨?” 兔仙儿听后一惊,接着镇定下来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我告诉他我见过几个孩子长过这东西,但是都死了,兔仙儿听后松了口气说道:“能成为寄体的人除了脖子后长了个这玩意儿,还得命硬才行,不然担不起这么多的精灵轮流上身。要找到这样的人可不容易啊。” …… 我又问这兔仙儿他的寄体是不是个哑巴,他死活不肯透漏半句,这也是他当时答应人家的一定要守的秘密,不然自己的成仙儿之路受阻不说,还会连累在同一寄体正在积德的那各路精灵。 香头儿有一手本领就是能掐指成香,燃尽性灭。这兔仙儿把我刚刚插到地上的那柱香拔下来用手掐灭后跟我说道:“刚才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不然这天机一泄,时运都要重改。” 香头的这手本领的名头就叫瞒天过海,在香火不断的时间内,所做的事能瞒得过天眼,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香头儿在请仙儿之前都要焚香的原因,和香头儿这个名字的由来也有点儿联系。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和尚还不知道,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正想着的时候这和尚的叫唤声已经临近了,光听他的声音估计是要到了不少高粱米,兴奋中夹杂着炫耀的成分。我抬起脑袋,喊道:“你小子快走两步,这半天的时间就全用来等你了。” 和尚走近后骂道:“叫你坐在地上等你他娘的还嫌累,有本事你去要点儿饭来?” 我没搭理他,旁边儿的‘老头儿’看着和尚腰间多了个鼓鼓的布袋子,问道:“那儿装的是高粱米啊?” ------------ 第七十四章 :骨灰(上) 和尚闷声闷气儿的“嗯”了声,接着说道:“咱今儿个是接着走还是先在这儿住一晚上,刚刚给我做饭的那个大娘说她在前面的山里头还有个葡萄园子,那里面有处破草棚子,平时用来看野猪野狗之类的,咱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过去住一晚上。” 我完之听后忿忿不平的回道:“呵!那她咋不请咱们去她自己的家里住一晚上呢,去她说的那地方儿分明就是让咱帮她看果园子去了,要说她这算盘敲的可够精算的,明摆着是咱吃她一顿饭,那就得给她干一顿饭的活。” 和尚听后甩过来一个三角眼,接着说道:“你小子那话说的怎么就那么难听呢,人家就一间屋子,老婆孩子都睡一个炕,人家给你个狗窝都够看得起你了,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的,忘了你睡马路时的熊样儿了?” ‘老头儿’听后打岔道:“那咱就先歇一个晚上,我这腿脚也走不动了,小兄弟你说呢?”‘老头儿’煞有介事的问了问我。 他奶奶的在妖魔鬼怪面前我哪敢不从,赶紧顺着‘老头儿’的话说了句:“那咱就先将就着住一个晚上,那地方在哪儿呢?” 和尚听后说道:“我叫那个大娘领咱们过去,她家就在前面。”和尚说着就领着我跟‘老头’朝前面儿过去了。到了村子边儿上,和尚先一个人跑到前面喊了两嗓子,接着就看见从一个院子里面走出来个看样子和蔼又可亲的大妈。和尚跟她嘀咕了一阵子后,回过头冲我俩一招手,我跟‘老头’就赶忙跟了上去。和尚跟大妈走在前头,交谈的甚为热烈,完全忽略了我跟这‘老头子’。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和尚除了平时能爆一口生硬的河南方言,这档口儿还能飙出来这么地道的东北话,那大妈一边儿拍着和尚的后背一边儿哈哈大笑,好像和尚跟她之间有一腿似的。我心底里是暗自佩服起和尚来了:这小子他妈的是真人不露相啊,连这么大岁数的大娘都能调的起情来。 那个大娘领着我们走过村子,又向西走了大概二里地,进到了一片纵横交错的山谷,大娘说别看这地儿是个山根儿,可比那村子里头的地面儿高出来三百多米,要是再爬上这山顶儿,估计连喘气都费劲了。 大娘说着停住了脚步,指了指裸露在半山腰儿的一处破棚子,说道:“看见了么,就在那儿呢,你们自个儿上去吧,我这腿脚实在是没力气再爬了。” 大娘说着回头儿看了看我旁边儿的‘老头儿’,先是一阵目瞪口呆,接着大惊小怪的囔囔道:“哎呀妈呀,您这么大岁数还跟着做俗家弟子呢啊?这菩萨可真善良,收个啥人儿不行啊,非得……,”大娘顿了一顿赶紧把话给转接到正题儿上,又接着说道:“要不您也别上去了,跟我回家挤挤,您这要是爬上去还不得给累坏了?” 我跟和尚听完这大娘的话是好一阵子的面面相觑,寻思着你这老娘们怎么越说越跑偏了呢,就算是上来客套随口说的,它也有点儿不太得体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着我们的面儿勾引人家呢,他再怎么老也是个有零件儿的男人。跟你挤挤,万一挤出事儿来可怎么办?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我俩这旁观的人也不好开口,这里面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说。 和尚看了看‘老头儿’,这‘老头儿’面露浅红,吭叽了一会儿说道:“咳,刚刚路过你家门口你不说,现在都到这山根儿底下了你说还有个什么劲。这也犯不上再跟你回去了,明个儿我们还得一起赶路,我就跟他们先住这儿了,劳您多费心了。” 东北大妈不但言语豪放,思想上还不拘一格,听‘老头儿’这么说,更觉得不好意思了,说道:“刚刚还真没怎么注意到你们两个,你俩咋在后面跟的那么远呢?我老头子死的早,家里的炕头挤个男人还是挤得开,你也甭担心那老鬼吃醋啥的,他都钻地底下好几年了……”。 这几句话说的我跟和尚脸都红了,那‘老头儿’更是不得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会儿脸红的跟那妇女穿的红裤衩似的。连连摆手,回道:“那哪行,那更不行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甭再送了,有这俩小兄弟,我上个山还没啥大事儿。” …… 我跟和尚躲一边儿就偷笑开了,那大娘又和‘老头儿’撕扒儿了一会儿,然后叮嘱我跟和尚多照顾着点儿这上岁数的人,我跟和尚连声应付着,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村子里赶回去了,回头的过程中频频对着旁边儿‘老头儿’施笑,我都怕他那死去的丈夫想不开半夜再找过来。 …… 目送大娘走后,我跟和尚搀着这‘老头儿’就奔那草棚子去了,这地儿海拔较高,别看着这山矮,到了半山腰还真有点儿冻着慌,这山是个马蹄山,环了三面,空出缺口的那面对着的是个大峡谷,中间有条小路是往西去的,这山坳处还流淌下来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和尚看到这水流平缓,深浅也合适,非得要下去游上两圈,我说先把‘老伯’给送上去,一会儿我也跟着下来摘点儿葡萄,和尚一听更是乐开了花儿。 …… 我跟和尚俩一使劲儿,转眼的功夫的就到了半山坡,走进那草棚子一看,嘿!里面条件还不错,有个灶还有铺炕,看来以前这地儿也是经常住人的地方,我蹲下身子看了眼生火的灶膛,吓的一屁股坐了回来,和尚被我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问道:“你又看到啥了?” 我瞅了瞅‘老头儿’说道:“蛇,有条小白蛇在里面盘着呢。” 和尚一脚给我踹边儿上去了,骂道:“我以为是什么玩意儿呢,把我吓了一跳,不就是条小蛇么,捅出来不就得了。” 和尚说着从外面弄来根木棍子就要下手,半道儿让‘老头子’伸手给拦住了,说道:“你俩快洗澡去吧,一会儿天都黑了,这蛇我给它请走了就是了。” 和尚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拉着和尚出了门,顺口丢下句:“老伯你自己多注意啊,我俩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拉着和尚奔山坳下去了,和尚半路停住脚问我道:“你着什么急走,咱看看那蛇长啥模样再走也不迟啊。”和尚说完又要回去,我给拦住了说道:“一条蛇有什么好看的,跟我赶紧走得了。”说话的时候掐了和尚一下子,他才有点儿明白过来,又跟我走出一段儿距离才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 第七十五章 :骨灰(下) 我跟和尚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等到了南寨估计你就知道了,除非这‘老头儿’自己亲自再燃根儿香,我才可能会告诉你,不过我估计‘老头儿’他也不敢冒这个险了。和尚听后掴了我一巴掌说道:“你他娘的还信不过我是怎么地?” 我瞪着眼睛回道:“这不是信不信的过的问题,这事儿我只要开了口就有人能够听得到,你当我真不想告诉你啊。”我说着偷偷指了指天空,那娇艳的日头又偏西而去了,这会儿已是暮色渐浓,和尚纳闷儿问我道:“你说它?” 我一摊手,摆了个无可奈何的姿态,和尚一看更来气了,拍了拍自个儿胸脯说道:“你忘了咱叫啥了,你要是胆敢骗我,我今儿个就把你给摁到水里头好好灌灌你。” 我说道:“你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你就算有那个命儿可惜还没成型儿呢,别整天真把自己当老天爷了,名字里有个天字儿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当年叫二狗子的时候也没你这么嚣张。” 和尚见我还是不说,奔着我就冲过来了,那架势像是被红肚兜儿挑逗起来的蛮牛,我见他这个摸样也不敢再停留了,撒丫子就跑,脚不沾地儿的奔山下就蹿去了。 和尚这家伙开起玩笑来没深没浅,要是真的让他给逮到了,他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事儿来,这家伙是典型的脑袋一发热便不顾一切的专业户。 …… 我奔到山谷的时候还他娘的心惊肉跳的,幸好这和尚在后面追了一会儿不追了,估计他那发热的脑子被风给撩凉快了。 我停住脚仔细看了看这周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大清澈的河流,从山上沿崖槽儿向下的流到了山嘴儿处,接着跨过那条细窄的小路向对面的的峡谷流了过去。我深呼了一口气,纯净而又细润的空气直入心脾,人也跟着舒爽了不少。这地儿因为是马蹄山的凹槽处,三面都有高岗子给挡住了,除了暖风入侵,其余三季的风很难越过这高山钻进来,这儿和山顶简直就是两种气侯,那里是微寒入秋,这儿却正值夏末,水丰而气暖,也难怪这地方现在还能长得起来葡萄。 和尚看见河水就像是吃完了春・药刚看见女人似的,手脚并用连拽带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接着噗通一声就扎了进去。我一个葡萄还没咽下去呢,这和尚又把脑袋露了出来,浑身打着哆嗦的说道:“这水真他妈的凉,在外面怎么感觉不到这么冷呢,”说话的时候他牙齿都开始打上架了。 我嘿嘿一笑说道:“傻了吧,只要是过了立秋之后,这水都是凉的,一般长脑子的人不会在初秋还敢下野水洗澡的,你就等着晚上回去骨头疼吧。” 和尚扬过来一捧水骂道:“放屁,人家七老八十的还有在冬天戏水的呢,你就是命贱身子娇,这玩意儿都在锻炼,要不你也下来试试。” 我赶忙摇头,说道:“算了吧,这初秋的水可比不上冬天那不结冰的湖,你自己游两圈试试看吧。” 和尚听我说完,不忿的呸了句转头就游了出去,我见他游远了赶紧窜到靠近岸边儿的位置,寻思着这会儿正好有机会把他衣服给拿走了,一会儿看他怎么出来。我顺带着幻想了一下子这家伙光腚满山乱跑的场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和尚的这身儿衣服还是当初从童山那边儿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搞到的,那天路过一片油菜花地,他不由我阻拦,上去就把人家绑在地里吓唬野鸡的稻草人身上的衣服给扯了下来,然后套在了自个儿的身上,后来我沿路捡破烂攒了点儿钱又一人又添置了一身儿。 这家伙平时把衣服当宝似的,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这回我不但碰,我还给你拿走了呢。想着想着,我就把他的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接着抖了抖,准备卷轴子就给夹走了,这一走竟发现他的衣服有点儿沉。我仔细一看,这家伙在衣服的裤腰带的位置上绑了个布袋子,我踅摸着这玩意儿可能是他之前说的那个问大娘要的高粱米,就顺道儿打开看了看,这翻开一看就觉得有点儿不对。 这东西不怎么像是高粱米,倒有点儿像家里产的白面,我伸手抹了一指度粘在嘴里尝了尝,这味道也不像是白面。我诧异的抬起头看了眼河面,和尚见我动他衣服正扑腾扑腾的着急往回游呢,看他快到我这边儿上的时候,我赶紧一摆手给他止住了,问他道:“你这袋子里装的不是高粱米,这是啥玩意儿,我怎么之前没吃过呢。” 和尚见我手爪子又往袋子里伸去,赶紧急着两个手开始比划,意思是让我别动。我这下子更诧异了,拎着他的衣服沿着河沿儿走近了一点儿接着问道:“你说是什么东西……?” 和尚这一圈游回来脸都快成青的了,我之前本打算提前告诉他的,哪知道这家伙见着水就像见了女人似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插进去了。这秋水寒毒性猛无匹,就算是再壮实的汉子也抵不得一时三刻,阳气儿弱的更别提了。 和尚打着寒颤爬上岸,抖擞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说道:“你吃了是咋地,这都是那个捡垃圾老头儿的骨灰。” 刚听完他这话,我就上来了一阵子恶心,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问和尚道:“那老头儿不是殒命在了隧道的钢轨上了么,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还成了骨灰?” 和尚让我把衣服先给他,我看他哆嗦成了那个熊样儿,也没再有心思开玩笑,把袋子解下来后,剩下的都一并扔给了他,在他穿衣服的时候我又仔细看了看这袋子里装的东西,这一看又不禁想到刚刚自己还抹到了舌头上,嗓子眼儿就开始要往外冒东西,我赶紧又摘了两个葡萄塞嘴里压了压。 和尚穿完衣服后讲到,他之前去村子里要饭之所以去了那么长时间,其实是又找了条小路返了回去,先找到那老头儿的尸体,然后在隧道里面就地点了个火给那个死去的老头儿火化了,接着把骨灰收了收给带了出来。他说既然答应了这次一定要带他回老家,就不能说了做不到,还让人家暴尸荒野,这就更不对了。这老头儿当初要不是听了咱俩的劝,也不一定会出这个事情……。我看着和尚一脸刚毅的表情,那身上散发的腾腾正气正衬托着锃光瓦亮的脑门儿,我心里多少又对他增加了点儿佩服,心想这小子确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我听他说完接着说道:“我就感觉不对劲儿呢,去了好几个时辰,要了个饭还弄得灰头土脸的才回来,真以为你给人家灶膛烧火去了呢。” 和尚腼腆一笑说道:“那大娘真是个好人,可惜孤儿寡母的,我也帮不上什么。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她家门口,帮她挑了一缸水,她就给咱做了顿饭。这帮忙看葡萄园子的事儿也是我主动答应她的。” 我听和尚这么说,佩服之余心头儿又冒出来了一个疑问,顺嘴儿问道:“你是怎么会说本地话的?” ------------ 第七十六章 :叛徒(上) 和尚很随性的说道:“照葫芦画瓢,跟驴学马叫的本领你还不会?装个当地人讨点儿善心容易点儿,看来你还得多跟我学着点儿。” 我呲了一下,话题一转说道:“那这骨灰咱给他带到哪儿去,咱又找不到他老家儿。” 和尚说道:“那个潜伏在咱们身边儿的老家伙到底要领咱们去哪儿?只要是到了阴山脚底下,咱把他埋在那儿就得了,剩下的路只能让他自己走了,这送佛送到西也得自己走两步儿表表诚意啊。” 和尚穿利索衣服,这脸色还都没恢复过来,山风吹来,我周身暖流一漾尿意丛生,赶紧跑到河边撒了泡尿。撒完尿就准备赶紧跟和尚回山腰子上的棚子里,眼看这太阳又要下山了。和尚跟我不同,他被这山风催的是直打激灵,看我撒了尿,自个儿也憋不住了,顺着我刚走过的路跑到河边就是一哆嗦。 我等了他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眼神瞭过去看到他撒完了半天还在那儿站着不走,我扯开嗓子喊了他两句,叫他赶紧快点儿,他转过身儿冲我嘘了嘘,招手让我返过去,我怕他使诈就没过去,毕竟他刚刚还想着要把我给摁河里去呢。 他招呼了我半天见我还是没动弹,就又把脑袋转了回去。我看他盯着拿河水看了又看,半会儿才失魂落魄的向我这边儿走来。走到我跟前问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刚刚叫你怎么不过去,我看到了一个人在河底儿呢。” 我看和尚这会儿脸色蜡黄,不像是接触了河水才这样的,赶紧从头到尾的把他细看了一遍,眼睛扫到裤子的时候,发现从裆部到裤脚儿湿出条明显的痕迹,我这才意识到这刚刚和尚把尿都撒到裤子里了,这要是以前我肯定笑话死他,可看着和尚的脸色,我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我在他眼珠子前面儿摆了摆手,他直愣愣的眼神儿一点儿没受影响,他古怪的表情吓了一跳,我胆颤心惊的骂道:“操,你小子可别吓我,你刚才在河里看到啥了?” 和尚像是没长耳朵似的,对我的话是充耳不闻,眼神儿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连着问了两遍他都没反应。我瞪了他两眼正准备骂他一顿,可就在瞪他的时候就先呆住了。从和尚眼球儿里反射出来的画面上,我好像看到有个什么东西飘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突然间这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给钳住了,我定神儿一看竟是和尚的两只大手爪子,这对爪子死死的抱着我的脑袋,好像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似的。这家伙刚刚还跟死人似的,怎么叫他都不答应,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这动作,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我意识到可能坏了,估计是又遇到什么东西了。 和尚两只手摁着我的耳根子,我脑袋几乎无法转动一丁点儿,只能从他的眼仁儿里看到我后面的情形,可刚刚那个身影一闪而过,这会儿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都看不见。 我注意到和尚的脸正在慢慢变得更黄,越来越趋向金纸儿一样,心里大感不好。当初王二麻子死前诈尸就是这个模样,这和尚不会也要诈尸吧,我这脑袋可还在他手里呢,万一他一使劲,我可就再没地方能讲理去了。可这害怕归害怕,眼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再细看和尚的眼仁儿,已经起了一层濛子,这东西都是快要死的老头儿老太太才能长出来的,我这么一想冷汗又是哗哗的往下流。眼看和尚的这俩眼皮就要合上了,我寻思着这下可完了,他这一闭眼估计就再也没机会睁开了。 都说急中能生智,我正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还长俩手呢,不管是撸管还是救人,这玩意儿该用的时候就得用上,想的档口儿我赶紧把两个手抽了出来,一把按在和尚的上眼皮,想尽了办法也不让它能合起来。 这一按就是半个钟头,他一点儿不动我就不敢乱动。直到山坡上传来了那‘老头子’的呼喊声,和尚这抱紧我的双手才“突”的一下子像打了蔫儿的茄子,从我脑袋上滑了下来。我这脑袋被他俩手压迫的都快变形了,他手挪开后我脖子还不能来回动弹,像是睡觉睡的严重落枕似的。 …… 和尚松开手后径直的向后躺了过去,我见他这架势也顾不得再管自己的脖子了,赶紧上前给扶住了,这回眼前面对的,正是刚刚看不到的脑后,可这地儿除了有一串子深深浅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外,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我扶着和尚僵硬的身体是连拍带叫生怕他一口气过不来,这家伙吭叽了一会儿,嘴里黏黏糊糊的冒出句话:“小子,我是不是不行了……?” 我看着和尚那焦黄的脸,一摸发现像冰块儿似的,再看他的眼睛,几乎都成了青白色,我这会儿哪再顾得上其他的事儿,把那老头儿的骨灰一个死扣儿栓在了自己的腰带上,赶紧背着和尚就往山上跑,那地儿有灶有炕,起码能把他的体温缓缓。 我背着和尚一边儿大声喊着一边儿不顾一切的跑,事后才发现那天我流的眼泪要比身上的汗还多,可当时哪知道这些,只知道不能让这和尚死在这儿。 背他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和尚看着五大三粗的,平时又吃的那么多,应该贼拉沉才对,可这会儿背着他竟然就像是披了件儿衣服,薄纱一样。 此时我这眼里就只有一个东西,就是半山腰的那个草棚子,我跟落日奔着相反的方向,几乎同时消失在茫茫的山岗。我奔进屋子把和尚往炕上一放,赶紧甩了他两个嘴巴子,见他悠悠的睁开眼睛又要闭上,我一个转身就给那‘老头儿’跪下了。 这‘老头儿’先是被这和尚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被我这一跪,直接闪到了棚子门口,接着稳稳了身形说道:“你这是要干啥?” 我说求求你一定要救这和尚,你是……,我这后半句话没说完,他一手伸过来把我嘴给堵上了,说道:“先别乱说话,你看着他别让他再睡着了,我去请个东西。” 说话间,我背后咣当一声,我回头看时,和尚刚支起来的身子又倒在了一边儿,我赶紧起身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挠脚心,忙活了半天,他终于又吭出口气儿来。 ‘老头儿’奔出去不一会儿带回来三个松树塔,一角刺槐籽儿,还有根细棍子,进屋就跪在了灶膛前,摆上三个松树塔,一捋木棍,口中念念叨叨了起来,转眼间这屋子里就像是换了个天地,周围全是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影。那木棍又成了柱香,一头儿冒着烟,摆在灶前的那三个松树塔,本来紧紧的收缩着,这会儿竟然像是莲花盛开似的,慢慢撑了开……。 ‘老头儿’示意我赶紧跪下,我也不敢怠慢,双腿一曲就跪在了‘老头儿’的身后。就见这‘老头儿’先是把那一角刺槐籽儿剥开后洒在了灶前,接着嘴里默默的叨叨道:“……灶王莫怪白仙儿过,口舌不忌,出家为佛座,当过且放过……”。‘老头儿’一连叨叨了好几遍,直到眼下的香燃掉了大半截,终于又听见炕上的和尚吭叽了一下子,我心里一阵欢喜,心想这兔仙儿还真有两下子,刚准备磕头谢恩呢,就看见旁边的这‘老头儿’突然脸色大变,没等我开口直接把我给从灶前推了出去…… ------------ 第七十七章 :叛徒(中) 我被他这毫无征兆的一推,直接跌向了门口,幸亏这儿有个门槛儿,要不然我直接就骨碌到山底下去了,我向屋外看了一眼,嗖的倒吸进一口凉气,妈的,这外面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那天边儿的黑云正滚滚如浪,径直扑向这马蹄山来了。 我坐回来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抬头儿一看,刚刚推我的那个‘老头儿’这会儿正被一团给黑雾紧紧缠着不放,而屋里的灶膛内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着黑烟,灶前那三颗盛开的松塔被熏得几乎快要燃烧了起来,插在地上的那柱香也是燃的越来越快。我顾不得先管那个‘老头儿’了,直接扑向了躺在炕上的和尚,一探鼻子才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我一下子慌了神儿,看着黑雾里的‘老头儿’,他已经几乎快露出了原形,地上的香火也马上就要燃到头儿了,我扭了扭昏沉沉的脑袋,知道眼下只有这个兔仙儿活着才有可能找到办法帮我脱离开险境。当下大吼了一声,直接奔着那片黑雾就撞了过去……。 这‘老头儿’被我猛的一撞,噌的弹了出去,他见我把他给救了,自己却困在了这黑雾里头,急的是直拍大腿,停留片刻后直接就扑向了和尚,之后我就看不见他俩了。 处在这黑雾之中,就宛如陷入了沼泽深潭,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周围的黑烟吞没了,我拼命的呼喊挣扎想阻止这黑烟没过我的脑袋,可惜都无济于事。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呼哧呼哧的直喘,可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不够用,干使劲却吸不进来任何东西,我急的是四处乱抓,哪怕就是一根稻草,我的绝望也不会如此强烈。 我接连呼哧了几口气,实在是吸不进来一丁点儿东西了,就觉得眼前的黑暗突的一下子变成了亮光,接着就是一阵通体被剥离的舒畅,我大脑剩下了最后一个想法:完了,魂魄脱体了。 我清晰的看到自己离开自己的身体,被两个人架着就开始往外走,我使劲的想要回归原位,却怎么挣扎狂叫都挣脱不了架着我的这两个人。 眼看着自己的肉体就要倒了下去,突然间从身后飞过来一柱香,直接插在了我这刚刚经过的路上,那两个拉扯我的人见状立马停住不动了。我一使劲儿赶紧从这俩家伙的手里逃了出来,直接奔向杵在灶前的那个自己,回到原位的第一个反应是直接咯出了一口气,那感觉就像是沉入河底后被人从上面拉了一把,脑袋伸出了河面儿。我转过头看了眼刚刚拖我离开躯体的那两个人,又是大吃一惊,这俩家伙竟不是黑白无常,是两个高大的木偶人……。 我吃了一惊赶紧跑,可那团黑气依旧不依不饶,任凭我怎么使劲,就像是老树盘根似的,缠着我的脖子手脚,感觉到自己的力气证在逐渐消耗。我哭的想法都有了,老子纵横江湖这么久,从来没这么无助过! 所幸的是魂魄回归到原位后,这眼睛能看的到外面的东西了,可看见的却让我差点儿魂飞魄散。刚刚还远在天边儿的那团黑云顷刻间就到了跟前,接着直扑屋内,猛的就压了上来。我先是觉得眼前是一阵黑风卷过,再看时屋里就已经大大小小站了几十个囫囵个儿脸的木偶人。我低头找空子时,发现那根后来插在地上的香被刚刚的黑风一卷,这会儿只剩下了个尖头儿还在冒着烟,马上就快要灭了下去。而刚刚拉扯我魂儿的那两个木偶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我像是被几个好色男人绑在铁床上等待被轮・奸一样,拼了命的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残的对手向着自己慢慢的接近……,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几乎感受到了香火那最后一抹灰的弹落,接着是木偶人粗糙的手指碰到了我的肌肤。 …… 猛然间我感觉我好像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狗熊撞了一样,那周身的毛发富有弹性和温度,我吭叽了一下子,竟然听到了有人在喊我,我睁开眼睛一看:“我操,我他妈的怎么跑到门口来了?” 那些木偶人全都背对着我呆呆的站住不动了,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才发祥刚刚折腾的浑身没有了一点儿劲儿,倒是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把我给托了起来,我回头一看,不禁脱口道:“和尚?你他娘的刚刚不是死了么?” 和尚面色微白,把我赶紧架了起来,说道:“先废话少说,想办法就救那‘老头儿’。” 我顺着和尚的手指一看,一只巨大的人身兔首的怪物正处在那团黑雾之中,两只洁白长着柔毛的耳朵正冒出蓝色的火焰,接着便是是屡屡青烟儿,那周身的白仿若是黑土地上的一团雪,可是正在慢慢的被浸染,逐渐偏向于黑色。 我跟和尚冲到跟前,那兔仙儿瞪着他那红彤彤的眼珠子,急躁的骂道:“你俩傻小子还不快跑,难道是想让我白死?” 我被他突然裂开的三瓣儿嘴给吓了一跳,这腿脚本能的想跑却怎么着也挪不动步子。眼下害怕是害怕,但是也不能丢下这个兔仙儿不管,他见我跟和尚还是傻愣愣的站着不动,急的呲牙咧嘴,那两个耳朵已经燃的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消失了。 我蒙头转向的想找个木棍子把他给救出来,可是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也不敢近身碰到那团黑雾,兔仙儿在瞪我跟和尚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开始冒血,他见我俩不走,突然安静下来说道:“去南寨的路我已经全都放在这个和尚兄弟的脑袋里了,你们赶紧走,见着姥姥的时候告诉她木偶人中有人叛变了。” 说完开始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我跟和尚的任何呼喊,和尚呆立了片刻,拽着我就开始往外跑,我知道此刻一定是无法再救出这兔仙儿了,回头望了两眼,他已然成为了一株燃烧极慢的香烛,正在灶前安定着那群疯狂的木偶……。 我跟和尚窜出屋子,顺着山岗就下了山,接着跑到东西走向的那条小路,跨过河后开始向西跑去。再抬头看天的时候,那滚滚黑云还在奔流不息的往山顶扑去,仿佛是千军万马正要去攻陷城池。接着是一声躁雷,仿佛大地都被劈开了一般,天河开始倾洒。我跟和尚马不停蹄的顺着路一直跑了下去,不顾周身的电闪雷鸣,仿佛这一次就是在与天地作对,孤军奋战在千里赤野。两侧的山上野狼群鸣,那奔跑在山林间露出绿油油的眼睛,就像是丛林流火,夜里鬼灯,把整个山野都印出了恐怖的地狱十八层之景…… ------------ 第七十八章 :叛徒(下) 我跟和尚跑的那真是一口气都得分两下喘,把吃奶的劲全使在了这两条腿上,眼下这两条腿就是那根儿救命的稻草。还有句话叫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是咱们跟这天地大老爷好像也没啥太大的交情,新仇旧恨倒是积攒了不少,眼下最好还是别乱叫唤了,叫了就等于是在贼喊捉贼。 和尚在前,我紧随其后,如同山野间两道射出的箭,在黑夜中射向那一望无际的旷野,眼下只有自个儿猜清楚这小心脏是在以多大的幅度跳动,肚子这么方寸大的地方显然不够它折腾的,要不是有肉皮子挡着,估计这家伙这会儿早弹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花果山去了。 我俩一直奔出了有十几里的山路,眼看这里的雨势渐小,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住脚弯着腰抹了抹那从头上泼下来的雨水,呼哧呼哧的说道:“不跑了,打死我也不跑了,再跑我就得吐沫子了,得先歇会儿。”说完开始接着大喘气。 和尚也是憋的喘不过来气,这雨下的极其密集,把周围的空气挤的过于稀薄,要是被这等大雨浇在路上,喘不过来气是正常的事儿。相对而言,跑起来反而能接触到更多的气流,只是空气虽多,需求也大,这要不是被逼的不行,谁也跑不出来这种让自己都觉得牛·逼的速度,和尚憋了半天,奔着一棵开着大伞的青松就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丢下句话道:“到这边儿来歇着,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还可以蹿树上去。” 我当时也是累蒙了,跟着他就过去了,这地面儿泥泞不堪,树下面儿好歹有点儿绒草遮盖,我上前蹭了蹭鞋底儿上的泥,把被雨水冲刷的头发向后一背,搓了把脸后跟和尚说道:“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和尚张着大嘴,吐着舌头说道:“你又觉得哪门子不对了,这地儿雨水小点儿,起码还能喘口畅快的气儿。” 我盯着树梢往下滴落的水,说道:“咱还是赶紧接着跑吧,我觉得这会儿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声音。” 和尚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的说道:“听你的,赶紧先赶路。” 我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又憋了两口在肚子里,一蹬腿就冲向了巨大的雨幕里。我这前脚刚离开,就听见耳边冒出来一声震天之响,我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都震了一震,接着从雨帘中荡过来一道漩涡似的激流,直接把我跟和尚弹出了个跟头。我摔了个狗吃屎也没来得及吭个声儿,一个驴打滚儿就爬起来了,顾不得满身的黄泥,赶紧去扶和尚,和尚挣扎着坐起来,满脸都被涂了泥浆子,看他一甩鼻子,抬起头就闷头闷脑的问我道:“这是什么味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下意识的嗅了嗅,这鼻子刚才几乎不敢猛的吸气,弄不好就把这雨水给吸到了鼻子里。我遮着额头,给鼻子腾出点儿空隙,使劲吸了一口气,顿觉不对。掉头往身后一看,你奶奶的球子,这他妈刚刚藏身的那棵大青松被一个旱地拔雷给劈成了焦黑碳,整棵树被劈的四分五裂,连咔嚓声都被没传出来。 和尚跟我对望了一眼,我俩像是中了邪似的,没来得及说话直接蹬起腿来就开始跑了,我也不知道终点在哪儿,就沿着眼前的这条小路一直跑了下去。从黑夜一直跑到了黎明,直至听见山里早起的鸟儿打鸣儿了。我的腿还跟风火轮似的,在一圈一圈的捯饬着,和尚与我并驾齐驱,这跑的一路上都没搭过我一句话,明显的是给跑傻了。 …… 天边鱼肚泛白,我把周身的雨都跑成了汗,直到遇见眼前这处极陡的上坡,我才把步子缓了下来,顺带着拦住和尚让他先别光知道跑了,先看看这是到哪儿了,和尚这脚一停下来,直接扑腾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晃了半晌身子才无精打采的回我道:“我这腿早和脑袋分家了,脑子早就不想跑了,可这腿就是停不下来啊。” …… 我不知道这一夜跑出去多少路,只是从大雨滂沱中跑到了天干物燥的土坡前,从山野之间窜到了这赤屏千顷的戈壁深滩。说这里是戈壁也不是很恰当,只不过这里如同被烈火烧过了一遍似的,四下全是土石,眼前就是一卷坡,我回头看了看,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跑过来的,身后不远处也是一陡的发直的土卷坡,而我跟和尚就处于这两处卷坡之间,和尚看我纳闷也跟着前后看了看,拧着眉头说道:“这他娘的是跑到哪儿去了,怎么看起来不太对路呢。” 我也跟着往地上一坐,摊开身子看着这眼前的卷坡说道:“谁他娘的知道这是到哪儿了,这地儿看着以前应该是个河道,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和尚呲牙咧嘴的盘起腿,说道:“估计是闹了大旱灾了,这河水全都给蒸干了。”和尚说完挠挠脑袋接着说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我摇了摇脑袋,也跟着坐了下来,对于昨天晚间的事儿我还心有余悸,但是这万千思绪都缠在了一起,想想就头疼,再加上被雨淋了一夜,我都害怕这一下子再累过劲儿,直接暴毙了,晃晃脑袋还是不想了。 和尚一撸裤子,直接唉呀妈呀的叫唤了起来,我一看,他的腿几乎全成了青紫色,我也赶紧跟着撸起自己的裤管儿,一看跟和尚差不多,这一夜跑的路太远,再加上雨水泡着,估计把两条腿上的毛细血管全给累断了,血都冲灌到了脂肪酸里去了。和尚见状赶紧挣扎着站起来,我看他这又要跑的架势,赶紧问道:“你要干啥,这腿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赶紧歇歇。” 和尚一把把我也给拽了起来,说道:“赶紧起来,再坐下去你这辈子就甭打算再起来了。” 和尚跟我说他在庙里的时候还跟着师父学过一些跌打损伤的小妙招,有些外伤不能歇着了事,尤其像这种累出来的腿伤,一旦停止运动,这腿上毛细血管都得坏死到里头,到时候这两条就真得报废了。 我一听吓的不轻,又想起来自己娶媳妇儿的大业,赶紧站了起来,站起来才发现这腿沉的像是穿了二百五十公斤的大铁鞋,挪动一步都费死劲,我俩相互搀扶着顺着河道往西走了一小段儿,和尚突然停住脚说道:“还是别顺着这河道走了,万一一会儿这河道里头下来水怎么办?” 我看了看天气,盯着和尚的脑袋说道:“你这脑瓜子也累坏了吧,这河道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你看这儿连根荒草都没有,上哪儿来的水?” 和尚听了我的话依旧不走,脸色微变接着说道:“我好像听到了,这水应该是从东边儿过来的。” 我听他说完赶紧扑倒在地上,把耳朵贴了下去,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正越来越近,和尚踢了我一脚,夹带惊恐的音色骂道:“你……你小子还听屁,快看那儿……” ------------ 第七十九章 :卷 坡水道之谜 我本来是打算起来骂和尚一顿的,老子现在腿肿成这个样子还趴在地上像狗似的给你听个动静儿,你他娘的还踹我一脚。 但是抬起头顺着和尚手指的方向一看,我这个想法立马抛到脑瓜子后面去了,看来我刚刚趴在地上真的是脱裤子放屁了。 …… 那河水如水库大坝决堤似的,翻腾着白浪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范围内,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疾驰而来的凶猛恶水,就像是看见了前四后八的大皮卡向自己碾压而来,竟然一下子不知怎么办了,我伸手向旁边儿和尚求助,一摸才发现竟他娘的摸了把空气。往卷坡那儿一看,他奶奶的,这小子正奋力的往上爬呢,可惜那卷坡实在是太陡了,再加上腿上有伤,和尚试了几次都狼狈的滚了下来,我看着那河水马上就要奔涌而至,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爹娘的就骂上了和尚,这小子逃命也不叫着我。相比他,我一点儿水性不识,要是掉到水里只能干等着被这水给灌成大肚子蛤蟆。和尚也是着急,看我还在原地不动,他倒先开口骂上了,:“你小子傻啊,赶紧跑啊。” 我挪了两步,这腿疼的像是拿电钻给钻了十个窟窿又加了把盐,哪里还爬的上去这陡坡,和尚也看出来我腿脚不行来了,跑回来直接推着我后背一直给推到了卷坡的边儿上,几乎是带着哭腔跟我喊道:“你小子可不能这么着等死啊,赶紧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给我往上爬。” ……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我总不能看着自己活活被那狂虐的河水给冲走了,和尚这一嗓子尖叫,一下子激起了我求生的欲望,赶紧手脚并用的往坡上爬,和尚见我开始动弹了,自己后退了两步,我以为他要来个助跑加速蹬坡呢,谁知道这小子竟把我当成了垫脚石,我只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猛的踏了一脚,接着一个身影从自己脑瓜子顶上飞了过去。和尚不愧当年练过几下子,这一招梯云纵使的还挺利索,再加上我这个人肉梯子,他一个蛤蟆摸天竟然蹿了上去,我虽然被他踩了一下,可这回儿有救才是大事。和尚上了坡直接一个侧卧倒下半个身子,把手递给了我,我脑子白光一闪,惊恐中夹杂着激动,寻思着自己真他娘的命大,又是一次大难不死。 可惜我想早了,我这手刚搭上去,就感觉这下半身被一腾卷布给卷了出去,我大喊了一声“和尚救我!”,再张嘴时直接呛满了水……。 …… 这河水下来的有如猛龙过江,我从卷坡边儿上直接被这激流给卷到了水中央,连续呛了几口水,我感觉我都快见阎王了。所幸这刚下来的水流速太快,我没来得及沉底就被冲出了百八十米,慌张中就看见卷坡上的和尚正在跟着这水流的方向一路狂奔,嘴巴张的老大,我却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这震耳欲聋的河水拍打着两侧的黄土,冲刷之下水变得越来越浑浊不堪,我手无附着之地,脚又蹬不到底,这个节骨眼儿上才明白了什么叫随波逐流,什么叫身不由己。 都说这智慧生在险境,此话又一次得到了验证。我突然觉得与其挣扎到累死,还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办法。这河水湍急,几乎快要把我的身子给扭成麻花,我忍着疼随着漩涡的扭转眼睛也跟着四处撒线,除了和尚在卷坡上顺着河流跑的飞快,这周围死寂的如同一片鬼蜮,然而就在我下一个眼神儿扫到和尚身上时,才注意到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停下了脚步,看着我拍手欢笑起来。我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比凉水还凉,心想这小子最终还是把我给放弃了,要不然他就是累坏了脑子,死前回光返照了。 …… 我刚刚停止挣扎后这身子的位置反而固定了下来,好像是被什么指引似的,不再向下沉了,我心里纳闷之余想到自己这些日子饿的几乎是皮包骨头,这真成了扔到海里都沉不下去的货了。就在闭眼准备听天由命的档口儿,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直接横在了自己的腰间,把我拦腰一堵,害的我差点儿把肠子给吐了出来,后面巨大的水流依旧川流不息,不断冲击着我的后背,我紧紧的攥着肚子边儿这个铁棍一样的东西,使尽全力不让自己再随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 我纳闷的是这河道两侧本来空无一物,怎么就会陡生出一根横着的棍子,撞倒这东西的时候我本能的用双手拽了上去。要说这人的本能,哪怕这样东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对自己有用,也会不经由大脑,便霸道想要获取。在这夺命的河水之中,就算是看到一根头发,我都会寄予百分之二百的希望。眼下出现的这东西无异于是在做梦中中了五百万大奖,醒来才发现原来中的是一千万。这生死诀别的时辰竟突然变成了生机无限。 我惊恐之下紧紧的抱着这半路拦下我的东西,一直在这河水里跑了好几个时辰,转眼已是正午,这河水的水流逐渐趋于平缓。我趁着这个时候仔细感受了下这个救我一命的玩意儿,实在是找不出确切的词来形容它,似乎是手腕儿粗的钢筋横亘在这里,我抬起头看了看上游,那不远处正飘来一只巨大的木盆,和尚正端坐在其上,冲着我连呼带喊,我左右看了看,这才想到和尚之前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这水是从东边儿涌过来的,竟然向西流了去。 …… 木盆划到眼前,和尚笑呵呵的看着我说道:“你小子要不要再接着泡会儿。” 我摇了摇脑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皮逗了。我疲惫的伸出手,和尚一使劲把我给脱了上去,木盆刚刚也被这个横着的东西给拦了下来,和尚跳到水里,一手扶着木盆,一手拽着河里的那根奇怪的东西,向着对面的一处卷坡游了过去。 我坐在木盆里本来已经懒得的不想说一句话,可是这万千疑问盘绕在脑子里,让我不得不吐着苦水发问,我问和尚道:“你跑的时候笑什么呢,我还以为你回光返照快被累死在上面了呢。” 和尚说道:“我是快跑死了,可是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告诉我说别跑了,前面有东西能救你。我听了之后才开怀大笑的,老子是替你有命活下来高兴啊。” 我看着和尚夸张的表情,不知道这小子还值不值得相信,但是惊险关头由不得废话,我又仔细的看了看这河道。河道有十丈宽,无始无终,典型的一泻千里之地。和尚推着我到了卷坡前,这会儿有了水做底子,再加上这和尚的水性好,他翻身上去后直接把我从木盆里给拽了出去。 到了卷坡上我又抬起脑袋向远处看了看,前面是一亩亩的白桦林子,越过林子就是那成群的高不见顶的山峰,那山也不知何始何终,只看到了到处都是郁郁苍苍。 我躺在土岗子上,先自顾自的喘了两口新鲜气儿,接着跟和尚说道:“是什么玩意儿救了我,你看清楚了么?” ------------ 第八十章 :迟来的谜底(上) 和尚一指飘在水上的木盆,说道:“就这个家伙,我跑着跑着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放了个这东西,也真他娘的是绝处逢生了,等这河水一缓,我就赶紧坐上它顺流而下过来搭救你来了……。”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那个把我拦下来的棍子。” 和尚挠挠脑袋说没看清,管他呢,反正现在是活下来了,不但活下来了,还闹了个因祸得福,省的磨几天脚丫子了。我迷惑的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抬起手,指了指林子外的那处延绵有千里之余的山说道:“过了前面那片白桦林子,应该就是到南寨了,那山估计就是人们嘴里的阴山了。” 他话一出口,我立马坐了起来,又问他了一遍,和尚说道:“准不准不知道,那兔仙儿给我的记忆就到这里为止,不出意外的话,咱们是到地儿了。” …… 从和尚卷起的裤脚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的腿已经接近报废的边缘了,而我被这河水又外加泡了一上午,两条腿已经浮肿成了椽子,我苦笑着看了看和尚,说道:“这下子就算是到了阴山的脚底下,那老头儿的骨灰也都化成泥了。” 和尚从腰上解下那个布袋子,往我面前一丢,说道:“还剩下一小包儿呢,昨晚那么大的雨,他的骨灰跟着撒了一路,都他妈的顺着着雨水钻进大地了。” 和尚说完面露愁容,看了看我,又接着说道:“咱心是尽到了,可惜实在是无能为力,他也就这个命了,我给他超个度,愿他下辈子别再背井离乡了。” 和尚说完,艰难的盘起腿来开始咪尼嘛吽的祷告起来了,我看着他的样子挖苦道:“咱俩都差点儿克死异乡,你不如把咱俩也给祷告进去得了,顺带着陪那老头儿做个伴儿。” …… 和尚叨咕了半天,又把腿费劲儿的伸展开,看着前面那处不远的林子说道:“就这么远的路,现在真是要比登天还难了,你还能站起来么?” 和尚说着盯上了我的两条腿,估计是看到我这腿肿的超乎了他的想象,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就叫死在了希望的前一分钟,妈的,不是老子不走,是真他娘的走不动了。” 我看着和尚绝望的两个眼珠子,说道:“咱不是还有手呢么,爬也得爬过去!” …… 我抬头仰望,不自觉的就眯起了眼睛,我活了这二十几年,从来都没觉得太阳有今天这么毒辣过,眼前并没有路,黄土铺开的大地,间隔一段儿便裂开了一道缝子,眼睛所能触及的地方,只有那片林子能给人活的希望,和尚咽了咽唾沫,扭过头甩出句丧气的话,:“舒服的等死吧,老子爬不动,死还得遭个罪,这买卖不划算。” 面对生还者,鬼门关从来不止一次敞开大门,以超乎想象的热情呼唤着每一个苦苦挣扎的灵魂,偶尔有罪恶,它也不惩罚,偶尔有善良,它却用上了最歹毒的待客之道。 假如不是劫后余生,我也不会如此珍惜眼前这条贱命,但既然是大难不死,我就要怀着必有后福的伟大希望去祈求,用尽一切可能的方式去换取这来之不易的幸存。 爬我也要爬出一条活路。 我躺在地上歇息了片刻,伸直身子抬起脑袋,发现这下半身早已脱离的大脑的监控,旁边的和尚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躺在了地上,他眼睛微闭,不晓得是睡着了还是正在思考什么问题。我向那片林子处望了望,灰白的尘土一直铺向极远,林子的边缘偶尔吹了振旋儿风,卷杂着叶子还有焦灼的空气幻成了一股极其迷蒙的状态,我揉了揉眼睛继续看时,有几个姑娘正如袅袅炊烟横起,冲着我跟和尚这边腾挪。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吐了两口唾沫抹了抹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的是几个姑娘,而且人正越来越近……。 我推了推和尚,他哼唧了一下子,睁开的眼睛又赶紧闭上,然后伸出手遮在了额头,挡住大部分阳光后坐了起来说道:“干啥?” 我咳了咳说道:“你看林子那边,是不是有人过来了?”我说完伸手给他指了一下。 和尚细眯着眼看了看,又赶紧把身子坐直了,紧张的说道:“是不是又碰见鬼了?” 我抚摸着自己的大腿说道:“不像,这么大的日头在天上挂着呢,那鬼是不想活了还是吃饱饭撑着了,敢在大白天出来瞎溜达。” 和尚想了会儿跟我说道:“估计是姥姥派人来接咱们来了。” 我听和尚这话,突然觉得好像哪里出现了问题,‘姥姥’这个词好像之前有人提起过,但是我一直都没太放在心上,当下迷惑的问他道:“谁是姥姥?” 和尚说道:“在棺材底写字儿的那个。”和尚说完看我一头雾水,又接着说道:“这一路跑的,都忘了跟你说正经事儿了……。” 从和尚长话短说的表述中,我大概清楚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小子当日下河游泳的时候在河底发现了大量的细木屑,都以奇怪的各种图案沉淀在了河床上,水流而不动,和尚当时就挺纳闷,本打算游回来跟我说一下,结果发现我正在动他衣服,这事儿就被耽误下了。 后来他上了岸,穿好衣服后突然尿意来袭,就准备在河边儿学着我的姿势撒上一泡尿,谁知道这裤子还没解开呢,就看见那河底躺了个孩子,三目双嘴都闭的紧紧的,手指头长的跟蜗牛的触角似的,和尚当时就被吓着了,一个冷战就把一大泡尿都给撒到了裤裆里,他惊恐之下叫我过去看看,结果我没搭理他,无奈之下他就跌跌撞撞的返了回来。就在接近我旁边的时候,他竟在我身后看到了那个本来躺在河床上的孩子,那家伙身上软的像是一滩烂泥,可那三个眼睛的面目实在是吓人,更可怕的是那东西并排长了两张嘴,这会儿竟然舌头交互在了一起,眼睛也睁开了。当时和尚之所以不让我回头是想让我找机会救他,要是我能早点儿反应过来,捂住他的双眼或者踢他老二一脚然后扛起他就跑,这后来的事儿也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恨的是我当时还怕和尚一闭眼就要归西,竟使劲的按着他的上眼皮不让他合起来,真是好心酿成了大祸。 和尚说那孩子三个眼睛里头有一个眼睛是吸阳眼,他自己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阳气被活生生的吸了过去,自己想闭上眼睛阻止身上的阳气被吸光了,可那孩子余下的那两个眼睛竟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球,自己想尽了办法都没能逃开,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那孩子并没有靠近过来,好像是有所顾忌,尤其是听到山上那兔仙儿的喊声,一下子就逃走了。 我问和尚为什么这阳气会从眼睛里被吸走,和尚给我说佛经里有讲道人的三道通阳门,是专门用来人与万物之间的阳气交换的,其中这嘴和肛门都是众所周知,只有这瞳阳很少有人涉及,靠嘴可以呼吸气来维持身体阳道平衡,放屁除了能排废气以外,还有通阳一说,他举了个例子说道,肚子疼如肠绞的时候往往就是阳气乱窜,找个懂得捋阳的人给捋一捋,放上几个响屁立马就能好。而这瞳阳,普通人根本用不上,民间有句话叫做没事这眼睛别到处乱看,说的就是这回事儿。万一瞄到了不该看的,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和尚就是中了这招,他摁住我的脑袋不让我回头就是怕我也跟着陷进去,那到时候可就一点儿活的希望都没了。 ------------ 第八十一章 :迟来的谜底(中) 对于那个软的跟泥似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和尚也不清楚,他说他怀疑就是那条在灶膛里藏身的小白蛇。可在当时他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脖子上缠了条死了的白蛇,这点又让他大惑不解。 后来他阳气被吸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他被那个兔仙儿给救醒了,至于是怎么被救醒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一醒来就只看到那个兔仙儿的真身了,他原来那副捡破烂儿老头儿的摸样荡然无存,当时还把和尚给吓了一大跳。 慌乱中兔仙儿也只是跟他大概解释了一点儿,他看到我快被那摊黑雾缠的不行了,又赶忙把我给救了出去,至于它宁愿耗掉自己几百年的道行换我俩一人一命,和尚跟我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和尚跟我说那个兔仙儿告诉他的极少,当时根本没时间讲太多,没准儿比我知道的还少呢。我说:“你他妈的别总是废话,这兔仙儿不可能告诉咱俩同样的事儿,你赶紧跟我说说,管他什么泄不泄天机的,老子死也要死个明白,管他什么世道重不重来呢。” 和尚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他只告诉我那个在棺材底子上写字叫你过来的人是个半老徐娘,附在他身子上修行的同行都尊称她姥姥,咱们路上见到的所有木偶都是她控制的,木偶村就是她居住的地界儿。”和尚说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子又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挖你师父坟的时候从里面蹦跶出来个小木偶,嘴里喊着姥姥姥姥之类的?” 我点头说道:“印象很深,只不过一时没想到那里去,兔仙儿无意中也说过一次,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说来那个要咱俩去见他的人不是老哑巴,而是另一个香头儿,叫姥姥?” 和尚点了点头,说道:“等到了村子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和尚说完又向着那群女人看了眼说道:“你看那几个娘们儿走路的姿势,一看就不像是人,没准儿也是几个木偶。” 和尚说话的时候我还在思考这前后离奇古怪的事儿,正琢磨着给串联起来理出点儿头绪,可是总觉得这中间少了点儿什么东西,这个人称姥姥的家伙当初是怎么跑到老哑巴坟头上刻字去了呢,那个埋在哑巴棺材里的女孩子到底是谁我还没弄清楚,这哑巴的尸骨竟他奶奶的也凭空消失了,难不成这些都和这个叫姥姥的家伙有关? 和尚见我没搭理他,戳了下我大腿,我这腿本来就成了皮包肉,被他这一戳,疼的我差点儿喊出来,使劲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木偶人就是木偶人,还分什么男的女的,你脑袋烧坏了吧。” 和尚冲我努了努嘴,说道:“那兔仙儿还跟咱们说这木偶人里头有人叛变了,在山上想害死咱俩的估计就是叛徒,这个叫姥姥的人既然叫咱们过来就没理由在路上害咱们啊。” 我冲他竖了个倒立的大拇指,鄙夷的赞他道:“你小子智商真是越来越高了,我差点儿都被你给折服了,那你说说眼前过来的这群女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和尚见状呲了一呲,不假思索的说道:“就算是木偶,那也肯定是姥姥的亲信,这都到了她老人家的地盘,还有敢在这里闹事儿的?没准这突然暴涨的河水都是这姥姥施的法子,你见过这向西流的水么?。” 我看着那几个女的越走越近,回了和尚一句:“你还没见着那个叫姥姥的你就开始帮她吹上了,见了面还不得给人家跪下啊,她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直接把咱俩接过来得了。” 和尚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一摊手转移话题道:“我先装的严重点儿,一会儿让那几个女的抬着我走。” 我一笑回道:“倒真是个好主意。” 说完我也跟着和尚又仰面朝天的躺在了黄土地上,呲牙咧嘴的表示疼痛不已,直到眼前有东西遮住了那天上爆射出来的阳光,我才假惺惺的睁开眼睛,顺手拍了拍和尚,叫他先别顾着叫唤了,赶紧看看这几个姑娘。 这一看,我的心脏又是哐当一跳,嘿……!这几个女的长得贼他妈的让人上火。 和尚被我一推,假装不乐意的睁开眼,眯了一眯,接着直接把抚在大腿的手转移到了鼻子。 头顶上四个妙龄姑娘正俯身探望着我跟和尚两个人,半晌过后有个年纪稍长的丫头开口便道:“你俩当中是不是有个叫刘百正的?” 我呆了片刻赶紧使劲儿点了点儿头。说实话,这几个姑娘的长相比当初那个叫杨幼一的姑娘强出不知多少倍,这也得怪我平时接触到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漂亮这个词只能用来形容人外有人啊。 四个姑娘都着的是青布衣服,长袖长裤,但是看上去却有点儿不识人间烟火,遇到这样的姑娘,我真是连招呼都不敢打,亏我号称了那么多年的纯流氓,这名头碎的真是不堪一击。 那个年长的姑娘看我点头儿又指了指躺在我旁边的和尚,我赶紧比划着说这是我朋友,说着使劲儿推了推和尚,寻思让他赶紧自己来个自我介绍,一次性遇到这么多美女不容易。 就看见和尚慢慢移开双手,那鼻子下面就淌出了两道红线,张嘴就说道:“幸亏我捂的严实,不然得喷你们一身。” 和尚一个中年秃驴,没出寺之前基本对女人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也难怪当初那个红袍子女鬼为什么会带话给他,这小子对女人所有的举动完全都是先天性行为。四个女的当中有个姑娘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儿,被那个年长的姑娘一眼给瞪了回去。我见状叹了口气,张嘴问道:“是不是……姥姥叫你们来接我俩的?” 刚刚被喝住的那个姑娘张嘴道:“挺聪明,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乍听她这话还以为是公·安·局抓嫖娼的呢,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和尚把鼻子上的血一直抹到耳根子后,说道:“你看我俩这腿,咋走啊?” 年长的那个姑娘见状冲其余三个一使眼色,四个人立马两两分开了,直接把我跟和尚就从地上抬了起来,这还不够刺激,更让我吃惊的是这四个姑娘俩人抬一个,把我跟和尚直接举过了头顶,飘飘悠悠的就朝那片白桦林子过去了,我当时那个惊呆,事后还跟和尚说,这里的老娘们儿怎么都这么大劲儿啊,扛个二百来斤的人跟玩儿似的。 …… 和尚被两个姑娘扛起来走在了我的前面,他显然是被这群女人的神通给惊着了,大声喊着:“你们不会真的也是木头做的吧?” ------------ 第八十二章 :迟来的谜底(下) 年长的姑娘丢给和尚一个冷眼,没好气儿的说道:“你才是个木头……!” 这话放到现在应该算是个暗示了,跟男女之间能否发生关系有关,可当时哪顾得上这些,我跟和尚都一本正经的,把这丫头的话当成了一句反驳,除了排除心里的疑虑外,其他事儿根本没多想,何况这本身就是句贼正经的话,后来竟被引申了……。 我看着这几个姑娘有说有笑的,也不像是我原来想象的那么阴冷无情高贵冷艳,好像看到我跟和尚两个大男人还有点儿兴奋,于是不断的接话茬,边开玩笑边带着讲故事,竟然不稍片刻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 …… 别看那卷坡和白桦林子瞅着不远,一走起来才发现这到那林子边儿上有好几里的路,还好这几个姑娘被我跟和尚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给逗欢了,这几里的路还不是那么枯燥。估计这几个女孩儿之前也都没怎么和男的打过交道,我跟和尚这会儿在她们眼里也算的上是新奇物种了,何况眼下毫无反抗之力,她们更不会忌讳什么了。 这几个姑娘都是喜欢听故事的人,我把这一路的惊险挑出那些不犯事儿的给她们讲了出来,引得这几个没出过远门儿的女孩儿一阵惊一阵喜的,和尚的兴奋劲儿比我还足,连说带比划的,就差没把脚丫子也用上了,让我前面抬着他的那两个姑娘走路都走的不是很稳当。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假装很随便的问了句关于村子里的情况,我问那个年长的姑娘道:“那个姥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神通竟如此的大?” 姑娘一撇嘴,说道:“姥姥可不是一般人,你俩见着她可不能像现在这么放肆。” 和尚应该明白我这么问的意思,接着我的话又继续试探的问道:“不一般是有多厉害,我俩这些日子遇到的神秘莫测的人多的去了,不知道你们嘴里的这个姥姥到底有多厉害。” 刚刚还笑和尚的那个小姑娘听后不忿的说道:“姥姥人通六界千术,从不与外人比较,要说的她的厉害,估计随便说出来一个就能把你俩吓尿裤子。”这丫头说话也够豪放的,说的和尚都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了。我赶紧接上去加了把火,说道:“你俩抬的那个光头正好前列腺有点儿问题,你说出来没准儿就能给他那撒不出尿的毛病治好了呢。” 那个姑娘扑哧一笑,接着说道:“姥姥当初可是参与过鬼界的范围划定来着,这下你知道有多厉害了吧?” 和尚哈哈笑道:“这也能让我尿裤子,这又能说明个啥玩意儿?” 姑娘听后憋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划定鬼界,得让所有的人信服啊,就……就相当于是家长给孩子分蛋糕,她就是那个家长。” 和尚没听懂,继续问了句:“这鬼也划江而治?还是怎么瓜分地盘儿之类的?” 年长的姑娘哼哼了两句说道:“姥姥划下的鬼界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比这阳间的地面范围广多了,你俩一会儿好好见识见识吧。” 她这话让我听的是云里雾里,似乎这个她们叫姥姥的家伙的确不是个一般的人,照这个样子说,那搬河运水的神通也应该多数出自她的手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以老哑巴的名义招我去见她,难道还有她做不到的事? …… 进入这片白桦林,才发现这里和外面相比简直是隔了两重天,细密的叶子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斑斑点点落在额头和腿上的温暖给人一种穿梭岁月的快感。白桦树栽的错落有致,地上没有人进人出的任何迹象,似乎这本来就是个世外桃源。 林子深处有一处矮坡,矮坡上是几处梯田,绕过矮坡就是正宗的大面积的各种农作物,而且从这里开始竟弯弯曲曲的伸出了不少小路,这个时候我才开始相信这前面确实会有个村子。但是之前处在白桦林子的外围,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这里的人烟迹象,我以为这林子会一直铺落到山脚,然后和整个山融为一体,是个茫茫苍苍的世界。看来那兔仙儿留给和尚的记忆不是假话,和尚之前莫名其妙的拍手大笑也应该是兔仙儿看见了曙光后的自然反应了。 …… 这应该算是到了内蒙的包头地界,我都忘了从赤峰到这里到底走了多少天,一路上担惊受怕的,脑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现在从这山的走向来看,这里应该属于山北地带,我又细问了问姑娘,她们说这里确实是归包头管,不过这里已经临近了包头南段儿的边界,几乎就要脱离了出去,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前面那座山就是真正的阴山西段。 和尚听完姑娘的话,捋了捋绑在腰上的那个老头儿的骨灰,估计是想看到好的风水地儿就给那老头儿埋上得了,我劝他再等等,这片儿虽说都叫作是阴山脚下,但是却离真正的阴山还有一段子的距离,最起码隔了整个村子。 眼下这村子处于山的阳面,呈长条状一字蛇似的摆开,房屋建筑都比较偏旧,几乎还都是那些黑白瓦房。这会儿估计是天气太热,有的人倚在门口擦汗,有的坐在石头上打着蒲扇,我跟和尚像是被屠夫扛着的两头猪,风光无限的朝村子的西头儿去了。路过村子的时候我看到几乎家家户户的房门上都挂着些零散的木质十字儿,颇为诡异,而且对于我们这群人的路过,他们竟毫不在意。和尚也看出了一二,又假装笑嘻嘻的问几个姑娘道:“我说你们不是木头做的,不会是鬼吧?” 其中的一个姑娘听后没好气的回他道:“老娘一个个的大活人在你俩眼里怎么就这么不招待见呢,一会儿木头一会儿鬼的,我们长的不像人是咋的?……” 我听后把想说的话又赶紧都咽了回去,和尚见状悻悻的也闭了嘴,眼下我俩这半残疾的人就算是知道人家不是善类,也没本事逃了。 …… 这再往西走了又有大概半里路,离村子里的人家都一段距离了,这几个姑娘才停歇下来,把我跟和尚放在地上,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跟和尚连着呼喊了好几嗓子,人家愣是没搭理我俩,我再抬头喊的时候是直接被人敲了一蒙棍子。接着就不醒人事了。 …… ------------ 第八十三章 :木偶村(上) 确切的说,我后来是被和尚的鬼哭狼嚎给嚎醒的,也或许是给疼醒的。我感觉我的这两条腿像是被人给串成了烤麦肠,正给架在火上转轴似的烤着呢。迷糊中睁开眼睛一瞅,发现自己正赤条条的躺在了一铺土炕之上,炕上铺着竹篾编的精细的席子,席子上坐着个背对着我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我再仔细看了自己的两条腿,上面竟铺满了嚼碎的菜叶子,好像还不只是菜叶子,都黏黏糊糊的敷在了我的腿上,从腿根儿到脚丫子,活像是两条青绿色的毛毛虫。我正要挪动着坐起来,又听见一嗓子嚎叫,这一嗓子下去,就听见外面是一阵扑棱棱哗啦啦的乱响,接着就是鸡鸭鹅呱呱乱叫着向远处奔去逃命的声音。我顺着这吼叫向上看去,发现和尚正给人家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房梁上,整个上半身子被固定在了一根横梁上,只耷拉下来了两条腿,样子狼狈至极。和尚看到我醒了过来,张开嘴就嚷嚷着:“赶紧快帮忙给我放下来,我这一肚子的屎都快给勒出来了。” 我看和尚吊的脸都绿了,正准备站起来踩着炕给他放下来呢,一使劲才发现这两条腿像是给打了麻药似的,怎么着都动弹不起来。我冲着他嘘了嘘,示意我正在想法子的档口,那个背对着我的老太婆忽忽悠悠的就把身子给转悠过来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老太婆睡着了呢,哪知道她转悠过来的时候那嘴巴子还在一动一动的嚼着东西,似乎是看我醒过来了,表情上略有点儿吃惊,但还是没停下嘴里的动作,一直嚼了又嚼。我细看了下这老太婆,皮肉都糊在骨头上,仿佛能一捏一个型儿,与之前见过的老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老太婆一点儿老年斑都没有,虽然褶子不少,可是看起来却很白净,圆饼的脸,头发半散着,青年发的造型,看上去比一般的老太太更加和蔼可亲。 那老婆见我盯着她看,眼皮一拉张嘴就把刚刚嚼过的东西吐在了自己的手掌理,接着往我的大腿上就开始抹开了,这腿刚刚还是火辣辣的感觉,被她这一涂抹,就像是抽风似了的竟凉快了起来,让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在老家的墙根嚼碎了薄荷叶子然后敷在额头上的事儿,那感觉类似。 我动了动嘴唇,斗胆的开了口,问道:“你就是她们说的……姥姥?” 老太婆温婉一笑,看起来比刚刚更加和蔼了,倒是被绑在房梁上的和尚出言不逊,张嘴就道:“哎,老太婆,你快把我先给放下来,这样绑着我真会拉裤裆里头的。” 听和尚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个老太婆的屁股底下竟坐了根绳子,绳子的通向正是绑在了房梁上的和尚,我这刚刚安稳下来的心情立马又被浇灭了大半儿,生怕这个老太婆和蔼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阴谋。老太婆听和尚说完后,慢慢悠悠的吐道:“你的腿积血太多,给你往下沉沉才有的救,放下来可就没的救了?” 老太婆语速匀缓,声音比她举止更和气,和尚听后嘟嘟囔囔的说道:“这样绑着也真是太难受,这腿像两个千斤坠似的,勒死我了快……”。 老太婆闻言屁股刚要轻移,我赶紧摆手道:“姥姥……姥姥不可。”我蹬了眼和尚,陪着笑脸继续跟老太婆道:“这家伙还没娶媳妇儿呢,要是再截了双腿,以后可就真没脸再做男人了,您就……。” 老太婆听后从屁股底下拽出绳子,直接塞在了我手上,说道:“我给你俩先做点儿饭,你可拽好了这绳子,你兄弟的腿能不能保得住就全在你身上了。” 老太婆说完把手就松开了,我这攥着绳子的手赶紧攥紧了,哪知道这和尚体重实在太沉,我差点儿被一个滑溜给松了手。还好绳子的这段儿余头儿较长,给了我一拇指缓冲的余地才把下坠和尚给稳住了。 那老太婆挥手走出门外,咕咕嘎嘎的开始往回叫她那些鸡鸭鹅子,我心里纳闷这老太太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姥姥,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老太太。等她走远后,我骂绑在房梁上的和尚道:“你小子真他妈的沉,你可记住了老子这次可是又救了你一回。” 和尚撇过脑袋,出奇的竟没反驳我的话,反而问道:“你有没有看出来这老太婆有什么古怪?” 我摇摇头,想了会儿说道:“目前还没有,我本来以为她会是个凶神恶煞的老巫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和蔼的婆婆。” 和尚呸了一口说道:“你都没发现这家伙的力气大的出奇?她老太太能一个人坐在绳子上就能把我吊的结结实实的,换成你这个大老爷们你能不费劲儿的做到么?” 被和尚这么一说,我突然发觉他说的好像还有点儿道理,还有之前的那四个姑娘,竟能把我跟和尚这两个大男人给举起来,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不用歇着。根本不像是女人干出来的事儿,倒和大力士差不多。我问和尚那会是咋回事儿,和尚琢磨了一会儿,丢给我个哭笑不得的答案:“没准儿跟我一样,天生神力?” 我说去你妈的吧,说正经的呢,和尚又开始呲牙咧嘴了,说道:“我哪知道,我也只是怀疑,这他妈的吊的我真是难受,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放我下来。” …… 我这手攥着绳子,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劲儿,就在使劲儿的过程中,竟然感受到了这大腿里的血液四通八达一通儿狂涌的舒畅,额头上也不禁涔涔的开始往外冒汗。而腿的外围都被刚才的老太婆覆上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现在基本上感觉不到过多的疼痛。 我往炕里边儿挪了挪,顺便打算把和尚吊的高点儿,这样起码自己攥着能省点儿劲儿,就在往里挪的过程中我发现刚刚那个老太婆背对着我的地方有截白乎乎的东西,挪近了一看,不禁接连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直接扥了扥绳子,指着那东西跟和尚说道:“咳!你看,这是不是那条小白蛇……。” 和尚费力的把脑袋偏过来一点儿,看完后也是一脸的惊恐,说道:“是,就是这东西,那天我在你身后看见那孩子脖子上挂的就是这玩意儿。”和尚说完又极其懊恼的甩了下脑袋,骂道:“操,刚才被疼过了头,忘了先告诉那老婆子正事儿了。” 我抬头问道:“啥正事儿?” 和尚努了努嘴说道:“木偶人里头有人叛变了。”说完又接道:“这老婆子刚刚是去哪儿了,不会遇到什么事儿吧?” 我向窗外看了看,这是个可以从外面吊起的落扇窗,只要在外面的房檐上挂个钩子,把窗户掀开搭在钩子上即可看到外面,可我这一眼看过去,除了那用木栅栏架起的空荡荡的院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和尚哆哆嗦嗦的说道:“她刚刚说是给咱整点儿饭吃。” 说完便不自觉的一阵恶心,在炕上的那条小白蛇少了后半截,似乎拿老太婆刚刚给我嚼碎了敷在腿上的奇药便是这小白蛇的尸体。眼下这东西从半截腰到脑袋还算完整,估计是留给和尚继续用的。 想着想着我又看了眼和尚腰上挂着的那小布袋子,已经瘪的几乎看不出来了,估计那老头儿的骨灰已经损失殆尽,和尚注意到我的眼神儿,凄凉一笑,说道:“咱腿好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埋了他……。” ------------ 第八十四章 :木偶村(中) 看着和尚那执着的大牛眼,像是认定了阴山根儿的那几撮儿小嫩草似的,把埋葬老头儿的始终记挂在心上,我也不好再说别的,直接点了点头。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得先弄清楚这个老太婆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传言中的姥姥,如果真是她的话,那我就可以先放心的去料理老头儿的后事去了,随后再把这心里头的一万个为什么全抛给这个老婆婆,以了我如病缠身的困惑。 这一路下来,谜团实在是太多了,再多那么一丁点儿我这脑袋可就直接爆掉。刚刚我在试探的问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明确的告诉我她是谁,这让我有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我对未知的担心总是超乎想象。 …… 从眼下周围的环境来看,这应该是个一单间上好的瓦房,上面吊了顶,但是又多出来一根横拉的椽子,像是专门用来吊和尚的,窗子外是个四方的小院,四面都是用荆棘条和木头围起来的栅栏,有半米多高。我不知道这样可有可无的的院子能围得住什么东西,就连个蚂蚱一跳都能蹦哒进来。 因为是被打晕了搞进来的,刚刚听见的那些鸡鸭鹅也不知道被关在了院子里的哪一侧。院子外不出三五米隐约可以看到一口井,石头垒砌的井沿儿高出地面有一尺多许,井沿儿的周围也全都是些白桦树,从窗户口儿斜向西看去,有条斜插下来的土路,向上通往一处高地,那高地估计还要高出这房子不少,一眼看不到顶儿,也不知道那上面都藏着些什么。其实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让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从这窗户一眼看出去,不过十米便是那座谜一般的山,从窗户的最大角度向四周看去,也看不见山的尽头,无论上下左右,都是绵绵不尽,或石或树。 …… 我抚摸着大腿等着那老婆婆回来,这腿刚才被那老太婆一捋,竟然出奇的有效果,只不过她的手法竟让我想起了老哑巴当初救我老二的场景,本来打算跟和尚说下我的疑惑,但又顾忌这家伙笑话起人来不偿命,我又把冒到嘴边儿话给咽了下去,我把脑袋里的疑问大致整理了一下,准备等那老太婆回来就赶紧问问。 过了有半个时辰,就听见外面啪叽啪叽的有走路的声音,我赶紧趴着脑袋向窗户外看了过去,盯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东西,就听见这啪叽啪叽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又仔细的巡视了整个院子,还是他娘的连个人影子也没有。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凉汗,往窗户里头儿挪了挪身子,生怕就在眼皮子底下突然窜出来个什么鬼东西。就在我正专注的时候,那声音竟突然凭空消失了,我的心一下子又窜到了嗓子眼儿,赶紧咽了咽口水准备喊两嗓子。这嘴刚张开就听见和尚在我背后的上头儿骂骂咧咧道:“你个瞎眼玩意儿,人家都进来了,你还盯着外头能盯出个屁来。” 我回过脑袋,直勾勾的看着他说道:“你说啥,什么东西都进来了?” 我怕这和尚又跟上次似的,挺正常的人一下子又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当即是万分警惕。和尚朝地下吐了口唾沫,说道:“在炕沿儿下呢,瞪个大眼睛看啥呢,跟个瞎眼驴似的。” 我听和尚说完赶紧往炕沿边儿挪,挪到炕沿儿往下一探脑袋:“我操,还有这么矮的人。” 我刚说完就觉得不对,炕沿儿下的这个小矮人目光呆滞,脑壳四方平整,虽然刻的是惟妙惟肖,但是没有一点儿活气儿,我抬头看了眼和尚,和尚摇摇脑袋,我又转回脖子,贴近脑袋小心翼翼的跟那个小矮人说道:“嗨……!兄弟是……?” 话还没说完,这个小矮人就直愣愣的举起了随身带着的篮子,我把眼睛往里一撂,真是又惊又喜,那篮子里头儿竟横放着两根还泛着丁点儿热气的山羊腿儿。我寻思着原来这家伙是个送饭的,这刚才还恐惧敬畏的心又一下子放下了大半儿。我接过篮子就搁在了炕头儿上,丢给和尚一个媚眼儿,这家伙看了两眼赶紧舔了舔他那干裂的厚嘴唇,谄媚的说道:“哎,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再不行就直接递给我一根儿,我正饿的不行呢。” 我没顾得上搭理他,再看那个小矮人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转过了身子,正步伐僵硬的开始朝门口走了去,我细眯起眼睛仔细盯着这矮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家伙的脖子上好像牵着一根肉眼不可察觉到的细线,似乎有人正从极远的地方操控着他。这回我更可以肯定这玩意儿就是个那正宗的木偶人了,操控他的定是刚才的那个老婆婆,这么一推,几乎可以断定这婆婆就是那姥姥了。 和尚见我没搭理他,急躁的开始连求带骂,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手一扬就把羊腿丢了上去,这家伙别看给捆在了半空,抓个东西还挺溜儿活,抓住后还不忘吹嘘一句:“看到没?龙爪手第二式,单手抢珠。” 我呲了下,骂他道:“你他娘的吃完了又得多二斤肉,老子更拉不住你了。”我把绳子从右手挪到左手,伸了伸快麻的右手,握起羊腿儿就开始啃了起来。 这一啃就是啃到太阳落山,和尚游荡在半空,一直哎哎呀呀的叫唤着,“这回可真的要拉在裤裆里头了,”我看他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连喘气都不敢使劲,估计他肚子里的食儿这会儿已经逼近大肠的末端了,打着嗝说道:“再忍忍,你要是拉到裤裆里头这以后可就没脸出这个屋了。老子拉着你这头肥猪一下午了,再这样拉下去,这不光腿好不了,连这两条胳膊也得跟着废了。” 我正说着又听见一阵风卷落叶的声音,撇过脑袋一看,心里一阵欢喜:“你妈的,你这个老太太可算是磨蹭的来了。” 晚风撩起这老太太的青年发,划过耳垂儿的的发丝犹如带着我来到了朝气蓬勃的青春校练场,那晚霞正起,天边儿的落日更加的娇艳了,我心里一时间闪过了男人常见的邪恶的想法:这老太婆年轻的时候没准儿还是个花一般的人物。 …… 老太婆走进屋里头儿,看着我满头是汗的双手拉着绳子,不自觉的咧嘴笑道:“辛苦了,小兄弟。” 房梁上的和尚苦着脸对老太婆说道:“你真是我姥姥得了,我这马上就要被憋死了,你还不如让我这两条腿断了呢。” 老婆婆没接话,从后背抽出根半尺长的银针,朝着和尚就走了过去,和尚一见这架势,立马开始哆嗦上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要干啥?” ------------ 第八十五章 :木偶村(下) 面对和尚的发问,老太婆只是报以了两声哼哼冷笑,没有再做任何其他理会,她的这等架势吓得我也是跟着膀胱一紧,差点儿没尿出来。 只见老婆婆先是一把扯掉了和尚的臭鞋,接着更让我大跌眼珠子的是这老太太竟然顺带着把和尚的裤子也给扯了下来,我一下子没忍住叫出了声儿,这老太太闻声儿回过头儿来看着我吃惊的样子,不紧不松的说道:“老太婆我七老八十,什么东西没见过,大惊小怪!……你小子拽好绳子就得了。” 这老太婆既然能救我,也就没理由再害这和尚了,我琢磨着这家伙拿了根这么长的针估计是要给这和尚的腿放放淤血,于是趁着老婆婆回过头儿的档口儿赶紧冲吊着的和尚使了个眼色,叫他别乱动。 老婆婆把和尚的裤子扒下来后并没急着对和尚做什么,反而先脱鞋上了炕,我注意看了一眼这老太太还是有年头儿的小脚金莲,看这样子岁数是不小了。上炕后,这老太太拿过那条半截的小白蛇,又瞅了瞅我说道:“白蜥,长得像蛇,你俩应该见过。” 我瞅了瞅和尚,和尚这下子才想起来之前要说的正事儿,磕磕巴巴的赶紧说道:“哎呀我操,老婆婆我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那个兔仙儿死了,他死的时候说你的木偶人里头有人叛变了。叫你多加注意……。” 和尚一句话说完,老太太似乎是怔了一怔,但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轻轻的说道:“知道了,前几日我放出去的几个木偶脱了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俩就甭操这心了。”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把手里的那半条白蜥捋直平放在炕上,然后把银针从头插了进去,约有片刻功夫,老太太再把针拔出来时,那条刚刚还饱满的白蜥瞬间就萎缩成了一层卷皮,样子极其骇人,再看那银针却没有任何变化,和尚看后一愣,接着他的脸立马由刚才的屎绿变的煞白,哆哆嗦嗦的说道:“老婆婆,我刚刚好意提醒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老太太呵呵一笑,说道:“治伤要紧,你的腿必须得用这个法子才行。” 老太太说着就下炕穿鞋去了,然后站定在和尚的两腿之间,仔细向上瞄了瞄,和尚那脸一下子又由白变的通红,估计他这是第一次赤身裸体的展现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过他的运气不怎么地,把自己纯洁的身体放在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的眼前。我又细看了看自己,其实也跟和尚差不多,要不是腿上有这些破烂菜叶子覆盖着,同是光溜儿一个。 老太太把银针在和尚脚底板上抹了抹,接着就擦着边儿上的肉皮穿了进去,然后开始一点儿一点儿挑破那些血泡,看她这手法像是给人治疗痤疮似的,和尚的腿脚已经被充血的泡聚满,隔着透明的肉皮就能看到一块儿一块儿的血块子。被老太太这一挑,和尚的整条大腿顿时跟血柱子似的,哗哗的直往下淌血,看的我是心惊肉跳。我见和尚在这场合还能一声不吭,不禁有些佩服的说道:“你小子还别说,真有点儿血性,这都能挺得住。” 和尚听我夸他,咬着牙登鼻子上脸的回道:“你真当老子跟娘们儿似的,老子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吭一声儿的,别说这点儿小事儿了。”和尚说完还得意的笑了笑。 老太太一针挑完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这白蜥身上的汁儿是上好的麻醉剂,清凉止疼,还能消外伤的炎症,跟雉骼的血并称是山野圣药,这你小子都不知道,刘一手是怎么教你的。” 我听完她这句话,先是瞪了和尚一眼,接着才反应过来这话里头有要紧的东西,赶紧问道:“婆婆你认识刘一手?” 我刚吐出刘一手这三个字儿,一口浓痰就飞了过来,还好我甩骰子练得好一手眼尖的功夫,急忙中就向后仰了过去,躲过了这一标,接着就听到这老太太骂道:“你师父的名讳是你能随便叫的么?找死……!。” 这老婆婆刚刚还和蔼可亲像是亲奶奶似的,这会儿一下子来了个猴子大变脸,满目狰狞如巫师禅婆,吓得我赶紧唯诺的点头儿道:“是……是我师父,婆婆你是怎么认识的?” 就看见这老太太从裤腰带的位置摸索了半天,然后头也没回直接丢过来一奇怪的物件儿,我单手接住摆正了一看,心里不禁一惊:这他妈的竟是一块儿灵位牌,当即问道:“这是谁的牌位?” 老婆婆回头看着我问道:“你不识字?”我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来得及学呢。” 老婆婆直接丢过句:“你那个师父的,好好看看刘一手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我一听差点儿没翻地下去,心想这哑巴的灵位牌怎么会在这儿呢,我记得我当初埋葬老哑巴的时候并没有给他立碑立位,一是条件不允许,二是怕他的仇家找上门来,再剥棺鞭尸行大逆不道可就麻烦了。但是竟想不到在这千里之外的老婆婆手里竟有块儿老哑巴的灵位。 眼下这块儿灵牌还不像是正式的牌位,只有手掌大小,用不知名的木头篆刻,做工精细。我盯着老婆婆的背影看了又看,心里设想了两种可能,这老太婆不是哑巴的亲娘就是他的情人,要不然也不至于给哑巴设了个灵位,而且还藏在了裤腰里。但是看年龄,这老婆婆更像是哑巴的娘亲,我刚要张嘴问,那老婆婆就先来了一句:“不用问了,刘一手是我的同门师弟。” 听完这句话,我那本来就大着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更大了,这老哑巴竟然还他娘的有个同门师姐,我当初问他亲人的时候他只告诉我说他老婆死的早,只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至于亲爹亲妈他从来闭口不谈,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还有个师姐。 …… 老太太虽然是金莲小脚,但是走路还算利索,转着圈儿的工夫就把和尚腿上的淤血给放的差不多了,和尚自己看了看自己血棒子似的腿,差点儿没晕过去,连吸了好几口气后又开始嚷嚷着要先出去拉个屎。可这老太太依旧不答应,让我再拽着这根绳子拽上半个时辰,等这淤血都流干净了再放和尚下来。这老哑巴以前是我师父,按理说那这个老太婆就是我的师伯了,那她的话就是等于成了新的命令,但是我还是有点儿抵触,又结巴着问了句:“师伯你也是铁鞋一派的?……” ------------ 第八十六章 :无量寿香(上) 老婆婆把银针握在手里,用手指头儿捻了一捻,然后就插在了窗户边儿的木头上,一炷香就这样诞生了,她做完她手里的活计脱掉小鞋直接就上了炕,坐在我旁边像是跟我拉家常似的,给我讲起了她的事儿。 这个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我跟和尚千辛万苦寻找的那个姥姥,她虽然是刘一手的师姐,可她并不是铁鞋一派的,而是我闻所未闻的捞针人。对于什么是捞针人,虽然我极力的问了又问,可姥姥并没跟我多说这方面的事儿。这捞针大抵也应该是个派别的名字,照姥姥的话说,刘一手在捞针里头仅仅是第十二位,也是最后一个,而姥姥本人排行老二,被人称作二姐。 对于刘一手为何又会是铁鞋族人,姥姥说她并不知情,她猜想可能是当初掌门派他过去做了卧底,但是从来没有问过自家的掌门人,也不敢多问。只知道这刘一手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的时候就是掌门要她去喇嘛洞取他的尸骨。而对于铁鞋派当初的活动,她也曾听过一二,没想到过刘一手会暗中参与进去。 姥姥跟我讲她受命去取哑巴的尸骨的时候已经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开馆一看竟是座空棺。而那棺材旁边儿两棵榆树也已经被人施了巫术,她不得已,划破自己的血管滴血到随身携带的木偶身上,使之幻成人型替她震在了棺底,这才把那两棵榆树给压制住,至于我问道的那个插在棺材盖子上的奇特匕首,姥姥并不知晓,我据此估计那个死在树上的人是跟在姥姥后面去的,不幸中了妖树的招儿。 姥姥说她之所以在棺底留了字,是想既然找不到刘一手的尸骨,就只有先从他的徒弟身上下手了,于是引我来到了这里。对于知晓我才是刘一手的徒弟这回事儿,姥姥说她是从派出去的木偶嘴里得知的。 听闻她这么说,我又想起当初在石墓里头发现的那个敲木鱼的木偶,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木偶把消息给传出来的,最终传到了姥姥的耳朵里。但是当初那个木偶为何被困在木鱼石里头敲木鱼的事儿又成了个新的谜,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最起码可以确定当初有人在我们之前就摸进了石墓里,而且这人还是个极其厉害的主儿,不然姥姥的木偶人也不至于被困在里面。 但是眼下对于刘一手尸骨的去向,我比谁都糊涂,任凭姥姥怎么问,我都只有一个回答:不知道。姥姥对这个答案明显不满意。我问姥姥这刘一手的尸骨到底有什么大的用途,死了就死了,非得要找到他的骨头干啥? 姥姥的回答让我更为惊诧了,她说这哑巴不能这么死,就算死了,也不能就这么堕入轮回,必须先找回他的尸骨,收敛全了他散掉的魂魄,再封存到塔里,刚刚那个牌位就是用来召唤他散掉的魂儿的,可惜没有尸骨寄附,这块儿牌位就等于是废木头一块儿。 我问姥姥那万一就入了轮回又能怎样,姥姥说道:“刘一手是难得一见的铁命香头,他知道门派里头儿的事儿太多了,一旦堕入轮回,就等于是会再世为人,那就让这可恶的老天爷得逞了。” 按她所说,他们这一派必须要逃过天意,更不能被这老天的净世轮回给洗白了记忆,再得到门派内的秘密,一旦被得到了,那又是一场浩劫。姥姥说,轮回也算是上天的一种手段了,用来监控人世间,防止有人叛变的卑劣手段。 我初听她这话的时候还以为是痴人说梦。想要颠覆天道,我做梦都梦不出来这种事情,别说叛变上天了,就是一个政权,也不是你想颠覆就能颠覆的了的。 和尚听姥姥这么说,没有像我似的不屑于一顾,反而更加专注了起来,也不再担心自己会不会拉在裤兜子了,接过姥姥的话茬就说道:“哎,我师父死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我可能就是下一代的天主,所以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朱天,意思就是主持天道的意思。” 我听完和尚报出他的大名的时候一下子竟愣住了,这小子跟了我这么久,一直都没说过他姓朱,只是一个劲儿的让我叫他天哥,我还真以为他是个无名无姓的野小子呢。姥姥听完和尚的话更是出乎我意料,她竟然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看着就像是恶鬼上身了似的,看的我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感觉到这周围的空气就这么安静的静止了几秒。半晌姥姥才慢慢平复下来,紧紧的盯着和尚说道:“小和尚你师父是不是慧目?” 和尚一听愣了,使劲儿的点点头道:“是啊,姥姥你怎么知道。” 姥姥嘴里喃喃着说道:“真是他,‘慧眼如炬,目送千秋,’这慧目本先是他的道号,他怎么竟然混到和尚堆儿里面去了……。”姥姥激动的叨叨着,半晌又接上刚才和尚问的话说道:“他是我从前的一位故人,我们曾在道观里一起扫过香灰,他还为我算过一卦。” 和尚纳闷儿的问道:“他给你算的什么卦,你怎么一听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师父是谁?” 姥姥理了理头发,一扬脖子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说道:“算的这卦就是关于你。当时只有卦卜,没有解签,他说六十年后会有一个自称是下一代天主的人替他来解签,现在看来就是你了。” 和尚听后一摊手,说道:“我哪会什么解签儿,那玩意儿只有我师父会。” 姥姥挪动着她的小脚金莲挪到炕沿儿,俯身穿起鞋来走到和尚旁边儿,绕着和尚转了两圈,一下子变得黯然神伤,接着的说道:“哎……,我知道了……。” 和尚一脸迷惑的看了看,我也纳闷了,心想这之前还神通广大的姥姥这会儿怎么竟像是个小女人似的,说的都是些我跟和尚听不懂的话,我还想着再接着问这个姥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这姥姥竟然一把就把我手里的绳子给拽了过去,接着直接就松了手,和尚也没提前做好准备,毫无预计的直接啪叽一下子摔了下来,就像是掉地上的豆腐,标准的狗吃屎姿势。这一下子就把他摔的是吱哇烂叫,也顾不得刚刚继续想问的话了,支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扶着炕沿就招呼我道:“快扶我出去,我这泡屎总算他妈的有救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说道:“就我现在这个样子,真心想帮你都帮不上,要不你就再憋会儿?……” 和尚呸了一口唾沫过来,我赶紧闪了过去,姥姥见和尚这个样子,欲言又止,最后丢下句话说道:“你俩今儿个晚上就先住这儿,养一晚上的伤,明个儿咱们就开始说正经事,你俩可别给我掉链子。”姥姥说完就朝外面走去了,走到院子口,又停住脚说道:“记得关窗子的时候别碰到上面的那柱香。” 我赶紧接过话嚷道:“那这香一会儿燃尽了怎么办,我跟和尚还能像现在似的这么说话么?……!” 姥姥的耳朵随着嘴角儿的拉动扯了一下子,头也未回的甩过来两句话:“无量寿香,天地同寿,你死了它都灭不了。”说完就忽的一下子消失在了门前的那口井沿儿旁…… ------------ 第八十七章 :无量寿香(中) 姥姥的突然消失,我并没觉得奇怪,我奇怪的是眼边儿的这个和尚。待姥姥走后,我轻挪着身子挪到了和尚旁边儿,讨好的问道:“咳,你小子真是那……什么天主……?说实话!” 和尚捂着肚子呲牙咧嘴道:“那还能有假,快点儿地,你再不扶老子出去,我可就在这屋里头解决了啊。”和尚说完又加了一句道:“知道我是天主你还不老实儿的伺候好我,以后有机会封你掌管宫女三千,快!快扶我出去。” 和尚把脸上的褶子扯的一本正经,都说这真人不露相,我也害怕这小子真在有点儿本事,就没再多说直接扶着他就出了房子。 我这腿经过姥姥的一通治理,已经好的差不多,眼下又不需走远路,行个方便的事儿倒是能足够的应付过来。和尚我俩相互搀着绕到房子的后面,就地解决了一次。 和尚憋了半天的屎终于痛痛快快的解决了,看他那一脸陶醉的表情跟吃了满汉全席似的,又像是闻了桂花的香味,那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 解决完生理问题,我跟和尚也不敢在外面多作停留,一来这腿伤还没好利索,二来就是对这周围的情况极其不熟悉,万一再闯了祸,这姥姥可不是好惹的。 和尚进了屋,直接爬上炕就躺在了席子上,仰面朝天的说道:“哎幺我的妈呀,终于舒舒服服的躺下了,这一路把我折腾的,够死好几回的了。” 我看着和尚闭目养神一副泰然之色,不免对他刚才的话更加相信了三分,也跟着躺在旁边支起两条腿,试探的问道:“你那个叫什么慧目的师父,是什么来头,看样子和这姥姥是一个级别的,都有几把神刷子。” 和尚听我问完睁开眼睛,眨了几下子说道:“谁师父是慧目?” 我说道:“这会儿你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瞒着我你叫啥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不跟我说实话那可就真不够意思了,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有我你现在早成残废了。”我连软带硬,最无耻的理由都给搬了上来。 和尚学着我的样子架起两条腿说道:“我可没说过我师父是什么慧目,你听谁说的?” 我说道:“不是姥姥说的么,你说你叫朱天,她便一口就指出了你的师父是谁,你还应声了呢。” 和尚听后哈哈大笑道:“我就随口应了一声,又没斩钉截铁的说我师父就是什么慧目,亏这个叫姥姥的那么厉害,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也只不过想多知道点儿东西,就随口附和了她几句,她还当真了。真是……。” 和尚说完得意的看了看我,又接着说道:“我不是一直都自认为自个儿是天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晓得老婆婆这么容易就被骗到了,还一下子就跟着进了套子,我都有点儿不适应,我这智商是不是又提升了几个层次?”和尚不要脸起来那真是够不要脸的。 我扑棱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和尚说道:“你师父真的不是慧目?” 和尚把俩手垫在脑袋底下说道:“啊……,真不是,我师父就是一个浇菜园子的老和尚,连正寺都不让进,身份低微的连法号都没有,哪会是那什么慧目,他要是慧目的话我早成了大罗神仙了。” 我继续追问道:“那你真名叫朱天,这个不会也是假的吧?” 和尚听后苦笑道:“不瞒你说,我连这个天哥的称号都是自己给自己起的,不管叫什么名字都不干别人的事儿,那都是我自己信口胡诌的,我一个山野里捡来的孩子,哪配得上有名字。” 我听和尚说完抹了抹脸上的汗,随口说了句:“真他妈的奇了怪了,你小子的话竟然能正对上那姥姥的口,还无意中从她嘴里套出来一个叫慧目的人。” 和尚又闭上了眼睛,故作深思状的说道:“这就叫做阴差阳错不巧无书,看样子这一切都是天意所为啊。” 我回道:“姥姥不说他们的派别就是要逃离天意么,这么说还都在上天的掌控之中?” 和尚道:“人算不如天算呐。可惜天也有失算的时候,估计姥姥这伙人不是要逃避什么天意,而是找到天算失算的时候,一击致命,可惜这个时机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和尚一副无所畏惧的面孔,在他深闭双眼的时候更显突出,更是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了。这小子总能时不时的透漏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我虽然每时每刻都在极力探求,但是始终寻不到他的半点儿破绽,也许有一天,这个和尚才是我最大的敌人,也或者会是最得力的朋友。 假如和尚刚刚真的说的是谎话,那等于是又在自己身边儿绑了颗定时炸弹,一旦被姥姥得知,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从刚刚探出来的信息看,那个叫慧目的人曾经跟姥姥在一起单独待过,而且关系非比寻常,至于那一卦算的到底是什么,姥姥看完和尚竟然闭口不谈了,这里面又会隐藏了些什么东西,我抓耳挠腮的想了一阵,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躺下了。我看了眼旁边儿和尚整日悠哉悠哉的,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又上来好奇问道:“你对这些离奇古怪的事儿都不敢兴趣么,你那个大脑袋瓜子不用都长锈了……。” 和尚依旧悠哉悠哉的说道:“水落石出那永远都只是时间长短的事儿,想提前知道结果那就得多付出,我一般是等事儿找我,从来不没事儿找事儿。你整天摇晃着你那二两半的脑浆子费死劲不是也没把这些事儿整明白,还费那劲干啥,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就安心的等那些米到齐了吧,到时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和尚这番话,我自己早有思考,我感觉到我竟是天生的探秘者,从最初单纯的好奇心盛,到现在的学会思考,都是对未解事物上瘾一般的态度,幸运的是眼下对所有的事都还只停留在思考的阶段,我害怕自己会在某一天开始,突然控制不住会主动去用行动寻求答案,到那时候估计就走火入魔了。这些毛病给我带来的是无尽的危险和挥之不尽的困惑。人永远不会勇敢到去主动挑衅性命,也永远不会穷尽所有的困惑,我的性格注定我会始终游走在生命的边缘,被困惑缠绕一生。可惜这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世界,万分的复杂之中又掺杂着各种偶然与既定,和尚的生活态度也许才是最圣贤的大道活法。 我看了眼窗户边儿上的那柱香,它是针一般的细,却燃不掉一丁点儿下去,我想起那雨夜半山腰的棚子里,兔仙儿近千年的修行都抵不过这无量寿香的万分之一,不禁又是感慨万千。和尚接连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睡不着,半天转过脸来盯着我说道:“要不咱们趁着天黑把这老头儿的骨灰给埋了吧,我不先把这事儿办踏实了我睡不着觉。” 我暼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去埋他?……你脑子坏了吧?” ------------ 第八十八章 :无量寿香(下) 和尚扑棱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这屋子前面就是山了,你让这老头儿都到了家门口还不进家门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和尚说着就扯过栓在裤腰上的布袋子,解开撒眼一看,嘿!还有那么一小酒盅的样子,被雨水泡过后又被太阳给晒了一阵子,这会儿都集结成了小饭团儿,我看了后一下子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说道:“就这么点儿估计挖个拇指大的坑就够宽裕的了,一小会儿工夫的事儿,走着……!” 说着就跟和尚又下了炕,出了院门冲着门前的那口井就走了过去,走到井沿儿边上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眼里的水,因为天已经黑了下来,就只看到了黑乎乎的一团影子。我估计这井也就两三个人那么深,井口小差不多都是这样。和尚招呼着我快点儿,我也没敢一个人落在后面,跟上去先找了个平坦的地儿,和尚直接用手掏了一掏就搞出来个碗大的洞,我把盛骨灰的布头包好后塞到洞里,又找了块儿小石板压好,然后就开始跟和尚一起往回填土。一切都整理好后又顺带着拜了几拜,跟着也顺嘴儿叨叨了几句,老头儿生前喜欢人家叫他老鸡,我跟和尚就尊称他为鸡公了,:“鸡公你一路走好,争取下辈子别背井离乡的到处乱跑了,就算还是捡垃圾也要混个头头儿当一当……。” 我跟和尚心里都明镜似的,明明知道眼下所做的这些几乎都是无用之功,只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罢了。就如后来人说的那样,很多事明明知道做了也是徒劳无功,但内心总有股莫名驱使,让我们停不下来这想做的冲动。眼下埋葬这老头儿的事也大抵就是如此吧。 …… 和尚埋葬好老头儿跟我开始往回走,走到井边儿时候突的问我道:“这怎么有一口井,咱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 我回他道:“你眼睛有毛病吧,刚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还停住脚往里面看来呢么。” 和尚迷惑的蹲下身子,盯了一会儿说道:“正好这儿有水,我把腿上的血洗洗,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和尚就坐在了井边儿上,卷起裤子就把两条腿伸了下去,呲的一咧嘴,说道:“这是到了几月份了,他妈的这水还真是凉。” 我看和尚脸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浑身也突的涌上来一阵凉意,跟着坐在他旁边,骂他道:“这可是人家做饭的饮用井水,被你这臭脚丫子一污染,明个儿整个村子的人都得过来削死你。” 和尚嘿嘿贼笑道:“你怎么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吃这口井的水,咱们现在住的这地方还不知道离刚进来的那个村子多远呢,你尽瞎操心,我估计这口井就是一口废井,没人用了。现在被我洗腿用了,正等于是把它从冷宫里头解救了出来,它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我看和尚呼呼哈哈的没理也能辩出三分强来,便懒得再和他争论不休,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后,等他把腿洗干净了就又赶紧回到了屋里。我把门窗关好后又仔细照看了眼那柱无量寿香,这玩意儿真如姥姥所说,燃的有资有色却不曾减少一分,称奇之余也对着这东西拜了拜,然后脱衣服就准备睡觉了。 之前被姥姥扒光了下身衣服总觉得赤身裸体实在是不成体统,虽然旁边没有别人,但是出于廉耻心,还是在第一时间又穿了回来。现在睡觉了,还得再把它给脱掉,以为在黑暗当中,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便也看不见自己,廉耻也不用再顾及了,好像廉耻这东西就是专门儿做给别人看的。 人就是这样,虽然掩耳盗铃却还是活的不亦乐乎。 …… 和尚躺下后还是对那捡破烂儿的老头儿念念不忘,他说总感觉亏欠了人家什么,我安慰他道:“咱俩在生死关头都没把他丢下,足以证明咱是值得托付的人,你还纠结个什么东西。” 和尚幽幽的回道:“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些,我跟你学坏了,我现在突然想知道那老头儿当初是因为什么才离开他自己老家的?” 和尚突然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让我一下子没了词儿,憋了半天,决定以彼之身还施彼道:“那你当初又为什么离开和尚庙,这都是一个道理。”虽然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无耻,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溜出了嘴巴子。 和尚一侧身儿说道:“这不同,我离开少林寺的原因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后来简直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最终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原因是让我彻底下定决心离开的,自己就觉得是莫名其妙,似乎冥冥中必须如此。” 我这下可找到了答案,随即回道:“那个老头儿也和你一样。你还问什么问?” 这下子轮到和尚没词儿了,安静了半天又把脑袋对准我说道:“那你呢?我觉得你那个小村子还不赖,又有果子可以吃,,不用像现在这么劳累和危险,多逍遥快活。” 听完和尚的话,我一下子陷入了深思,想了又想,半晌后才回道:“老子之前那二十多年确实是够逍遥自在的,十八个乡镇村儿的大姑娘我都看了遍,哪知道会有现在的这些经历,简直就跟做春秋大梦似的,总结起来比起你刚刚说的多了一个词:身不由己。” 和尚对我前后的回答十分不满意,说道:“哪儿那么多身不由己,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也学着和尚的口吻,幽幽的说道:“哎……,身若由己,天诛地灭。现在这是大道天下,我当然是身不由己了。” 和尚伸过来他那个大胳膊就砸了下来,我鸽子翻身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轱辘躲了过去,说道:“这三五句话是说不清楚的,以后路上闲的实在没劲的时候再讲给你听。” 和尚听后无趣的翻身过去开始面壁思过了,夜风擦着白桦的叶子悄悄而过,带进梦里是一阵莎啦啦的响声,和尚的鼾声渐起,我又做了那个古老而又不同寻常的梦,梦里从北极的大地射出一道粗壮的紫光,直冲云外,接着天地开始相接,像捻饺子皮儿一样,开始慢慢的合二为一,我拼命的往回跑,眼看就要被塌下的天给压倒在地,隐约中又听见有人告诉我说那是极地之光,做的就是天翻地覆……。 …… 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副面孔吓了我一跳,再一看自己什么都没穿,那张没来得及擦洗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屁股。再瞅瞅昨晚睡在我旁边儿的和尚,这家伙这会儿正挤在墙根儿里大幅度的哆嗦着呢,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我顾不上别的,先一个勾手角踢把衣服穿利索了,接着拿起和尚的裤子就窜到了墙角,说道:“你抖嗖个什么玩意儿,赶紧先把衣服穿上,没看见送饭的姑娘正在这儿呢么。” 这回来送饭的人不再是那个矮木偶人,而是之前抬着和尚的那个爱笑的姑娘,她看见和尚躲墙角像个孩子似的,又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正准备把衣服丢他头上叫他赶紧穿上呢,他一把就把我给推开了,嘴里颠三倒四的冒道:“你……你昨晚……是怎么回事儿?” ------------ 第八十九章 :三界之外(上) 我被和尚问的是一头雾水,看他的那熊样子好像是我昨晚企图强·奸过他似的。接连问了他好几遍,他才哆哆嗦嗦的说道:“你昨晚是不是跳骚鬼上身了,大半夜的忽的起来就在这屋子里头儿一个劲儿的来回跑。我被你吵醒了看你那害怕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在你身子后面撵你呢,仔细看看就你自个儿光着腚跑呢,那表情别提有多吓人了。”和尚手扶着墙面站起来,绕到我身后,穿上裤子接着说道:“就像是跳大神似的,一直给我跳到了鸡打鸣儿才上炕,妈的,真是快把老子吓死了。” 听和尚这么一说,我也是尿意纵横外加满脸的冷汗,小心脏扑通通的直跳。可我自己倒没记得昨个儿晚上有这这么一回事儿,遂又试探的问他道:“你小子不会是做噩梦了吧,我记得我昨晚睡的还挺香的。” 站在地上的小姑娘这时候接过我的话插嘴道:“你不会是梦游了吧,梦游的人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连自己杀了人都不会知道的。” 和尚听后也跟着赶紧点头儿,骂骂咧咧的说还好跟我没啥大仇恨。我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没记得我之前有过这烂毛病啊,听是听说过,那都是别人的事儿。” 说完这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唤上了,一时也顾不得再纠结这个问题,岔开话题说道:“管他呢,先让我吃个早饭,也有可能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昨个儿晚上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说着接过小姑娘挎着的篮子,看见里面有白面馒头还有咸菜粥,一下子是食欲暴增,抢似的就赶紧把篮子挪到了自己跟前,啪啦啪啦的就吃开了。和尚今儿个早上是出奇的不对劲儿,看着我吃的欢实竟然没像往常似的凑过他那张大嘴来,我一口噎掉半个馒头瞪着眼问他道:“怎么不过来赶紧吃点儿,你不饿是咋的?” 和尚悻悻的挪过身子,盘坐在我面前说道:“我看你昨晚那样子好像不是在梦游,那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都找不出词儿来形容。” 旁边的小姑娘听完扑哧一下子又笑了,说道:“你还总惦记着那个干啥玩意儿,反正都过去了,赶紧趁热吃,一会儿我还得端走呢,到了**点钟的样子,姥姥还得过来跟你们商量正事儿呢。” 她这连珠炮似的一下子让我对她上来了兴趣,随口问道:“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和尚一听我问人家名字,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了层层异彩,抬起头盯着姑娘的樱桃小嘴儿,这姑娘今天扎了个吊辫,更显小巧了,只见她稍微扭捏了一下随即说道:“橙子,树上的橙子。” 和尚一听呼哈一下子笑了出来,没顾分寸的说道:“还他娘的是个水果呢,老子最爱吃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果子了,你是橙子里的柳橙吧?哈哈……” 姑娘一听呼啦一下子脸就红了,但却有些兴奋的答道:“就是柳橙,你怎么知道?” 和尚抿住嘴得意的向我挑了挑眉毛,我冲姑娘摆了摆手,冷嘲热讽道:“这小子瞎猜的,你可别信他的。” 姑娘一脸的怀疑,说道:“我真的叫柳橙,姓柳名橙,是姥姥的第四个徒弟。” 和尚半晌小声嘀咕出来一句:“其实瞎猜能猜中也算是真有本事。” 我暼了他一眼冲小姑娘说道:“你是姥姥的徒弟?……那就是我的师妹了。我操,我还有个师妹。” 姑娘一脸茫然的说道:“你也是姥姥门下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一出生就在姥姥手底下做事了……。” 和尚哈哈一阵大笑道:“那你就是他师姐了。他才刚入门儿……。” 我直接一个馒头塞到和尚的嘴里赶紧给他堵住,回小姑娘道:“这事儿真是说来话长,总之你叫我师兄就对了。” 姑娘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喃喃道:“看样子你也应该比我大好多,做我师兄也是应该的。”说完看了看和尚又接着说道:“你俩快点儿吃,一会儿姥姥来了就麻烦了。” 和尚把一整个馒头连嚼都没嚼上两口就直接吞到了肚子里,接着抢过我手里的粥就是一阵猛灌,灌完后把空碗往我手里一丢,问小姑娘道:“不是姥姥来叫你送饭过来的啊?” 小姑娘眼眉低顺,一汪儿秋波如推星扫月,煞是惹人怜爱,娇而不媚的回道:“我是半路抢了木偶墩子的饭碗亲自给你俩送过来的,一会儿还得把这些东西还给那个木偶墩子,这要是被姥姥发现了,非得关我几天柴房。” 我跟和尚几乎同时开口,但却问了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我问道:“你说那个小矮人木偶是个木偶墩子?”而和尚问的则是:“你为啥抢人家饭碗啊?” 姑娘听我俩同时一问,顿时上来了焦躁,急乎乎的说道:“我就是感觉你俩挺有意思的,就过来顺便瞧一瞧,可又找不到好的借口,就把那木偶墩子的饭给半路劫过来了。”小姑娘说完看了看我又说道:“那个送饭的木偶就是个不成材的树墩子给刻出来的,就是因为不成材,才只能用来送饭打杂,你们刚进村子看到的那些村民其实都是姥姥做的木偶,这里是没活人的。……” 听完她这话,我手里的碗哐当一下子掉了下去,小姑娘眼尖,小脚一勾就把碗给勾了回来,顺手放在了篮子里,接着说了句:“我得赶紧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 我兀自呆了会儿,回过神儿来看着和尚的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那姑娘同样是走到了井沿儿边,然后一个转身就不见了,仿佛那里就是道透明的墙,一旦过了界限,这边儿便无法再看到。 和尚杵了杵我,淫笑着说道:“哎哎~,这小姑娘真是够可爱的……。” 我转脸做了个恐怖的姿势吓唬他道:“呜哈~,你不是怕我么,还敢凑的这么近,告诉你啊,那可是我小师妹,你敢打她的主意?” 和尚呸道:“拉倒吧你,你那个哑巴师父跟这姥姥都不是在同一个门第里收的徒弟,人家是那个什么捞针的人,你是那个叫什么臭鞋的都倒闭了好几年的门派残徒,你还好意思说。”和尚说完还觉得不够过瘾,又加了句:“就是硬把你俩拧到一个炉子里去,人家也比你入门早,你管人家叫师姐还得看她愿不愿意答应呢。” 和尚的雄辩让我哑口无言,我不得已转移话题道:“你记不记得咱们进村子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村民,一个个对咱俩的路过都熟视无睹,今儿个从这丫头的嘴里才知道,原来那群人都是这姥姥做的木偶。” 和尚回道:“还不止这个,柳橙姑娘还说了这里是没有活人的……。” 这话被和尚重复了一遍过后,我俩像是突然被惊醒的豹子,几乎同时看紧了对方。…… ------------ 第九十章 :三界之外(中) 我还正毫无准备呢,和尚的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来,直接就给我干了个眼冒金星四脚朝天。但咱被打的时候这手脚也没敢老实儿闲着,倒向后面的刹那间还不忘揪个机会还他一脚,只不过这一脚踹的位置有点儿偏低了。 起身后也没顾不得上先摩挲下自己的脸,张嘴就赶紧问和尚:“疼么?” 和尚身子扭成了团儿,脑袋扣着自己的脚丫子满炕打滚儿的直接爆道:“妈了个巴子的,踹你命根子你不疼啊,干哪儿不是干,你非得敲老子的弟弟。……?” 听和尚说他蛋疼,我这心才慢慢的放回到肚子里,又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也是火辣辣的一阵疼,边摸着就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和尚捂档打滚,顺嘴儿还击道:“你疼那就说明没事儿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是人了呢。”看着和尚怨恨的眼神,我又加了句:“你也别怨我,你打我脸也不是什么好鸟儿,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亏咱俩这关系。” 和尚深吸了几口气,缩到墙角继续捂着他的蛋蛋说道:“你疼不疼?我他娘的是心疼你才没用尽全力,再有下次你试试,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大力金刚掌。” 我听后骂他道:“你奶奶的你这还叫没用尽力气,老子可全靠这张脸吃女人豆腐呢,你以后给我小心着点儿。” 和尚听完我这话眼神很有一番**的意味悄然飘过,半晌回话道:“刚刚那个柳橙姑娘说这村子里的都不是人了?……,那她还是不是?” 我抛给和尚一个白眼,又耐着性子静下心来跟他分析了一番:这小姑娘当初抬我跟和尚进村子的时候给过我俩明显的暗示,虽然她没说自己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于和尚开玩笑提出的木偶跟鬼都被排除了,至于她刚刚送饭时说的那句话,似乎又是一种提醒,应该和姥姥要办的事情有些关联。我这么跟和尚一说,他是立马拍手称赞,一个劲儿的直夸我脑袋灵活。 我无暇顾及他拍马屁也不忘暗讽的臭毛病,提醒他等一会儿姥姥来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儿,好随机应变。和尚又嬉皮笑脸道:“这个姥姥别看本事大,脑袋好像并不太好使,凭昨晚她被我那么轻易的给忽悠了一番,足够说明这女人的脑子永远不如男人。” 我看和尚有点儿飘飘然了,连恐带吓的告诫他万事一定要小心,小命拴在裤腰上还敢马马虎虎纯粹是想找死。 和尚见我这回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随即也把他那个狗皮笑脸收了回去,揉了揉快被我踢碎的蛋蛋独自闭目养神了起来,我则是恭恭敬敬坐在窗边儿等待着姥姥的大驾光临。 …… 约莫过了半刻钟,院子外的井沿儿边上竟慢慢的铺出来一捧黑乎乎的东西,我一看这东西就觉得心里痒,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这玩意儿似的,当下也没顾得上叫和尚,身子一扑就紧紧的靠在了窗户边儿,压低身子露出对儿眼睛准备好好看看。 这窗户也不知道什么时被吊了起来,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昨晚睡觉的时候把窗户给关上了,当时还仔细看了眼那柱无量香,难道真如和尚说的,我昨晚有大动作?还把这窗户给无意中掀开了?……。正纳闷的时候,就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越涌越多,到后面简直就像是在突突争挤着向外窜似的,一阵子的咕嘟声过后,噗的一下子就从井口里骨碌出来一个巨型的女人的脑袋瓜子,我乍一看见这东西差点儿没把早饭给吐出去,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大?就像是架在了乌龟壳上拖布头子似的,缓缓悠悠的就向着这院子游荡过来了,那一头垂柳般的黑发,给人十足的勒紧脖子的威胁感,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又摸了两下自己的脖子,紧张中暗自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再细看呢,突然就感觉到这身子后面有两只不同温度的手搭来了上来,几乎是同时按住了我的左右肩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我眼球差点儿滚下来,一时间头也不敢回了,赶紧轻声的叫了两声:“和尚……和尚,快别闹了,你看井边儿上的那个玩意儿是啥东西。” 这时候我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院子外的那颗滚着黑头发缓缓前进的女人头上了,被身后的这两只爪子一摸,我整个脊髓都凉的开始发冷了,连叫了好几声和尚,他都没反应,我几乎都是带了哭腔,:“和尚你可别吓我,我以后不踹你老二了,你赶紧说句话。” 这句话下去,身后似乎才有个蚊子大小的嗯哼声出现,不过这足以让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回头一看,话还没来的及说,直接就被人给用手掐在了喉咙上。我被这动作弄的差点儿直接一个白眼儿过去,再稳住身子一看:嘿……这不是姥姥么,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连个脚步声儿都没听到。 就见姥姥是一手一个,掐着和尚跟我的脖子,就像是拎小鸡儿似的就把我俩给丢到了她身后,那力气大的估计能跟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有的一拼,我刚要上前搭话,就被她身上的一阵刚烈的刺刀一般的风给遮了回来。姥姥转过身子略显着急的说道:“别出声儿,在这儿等着。” 说完她揪了把自己的白头发,掂着脚就出去了,和尚看着我摇摇脑袋,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子,那刚刚按在我肩膀上的明明是两只手,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这姥姥一手掐着和尚,一手摁着我,还有一只多出来的手是谁的? 通过窗子,我看到姥姥把自己的白头发一根接一根的塞到那个长发头颅的嘴巴子里,直到把所有的都塞光了,那长发女人的头颅才又向井沿儿滑去,滑进井里的时候我隐约发现那玩意儿还长了两只特别细嫩的小脚,仿佛是三四岁小孩子的。那一缕缕的头发逐一顺到了井里,直到视野内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我侧脸看向和尚,这家伙正撸开裤子一遍一遍的捋自己的腿呢,我杵了杵他,问他姥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和尚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我正闭目养神呢,就感觉一个手伸过来直接就掐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又他娘的抽邪风了呢。睁开眼一看竟是她,想喊却没叫出声儿,脖子差点儿就被她给扭断了。” 和尚把口水涂在大腿上开始使劲的搓,眼睛扫了扫窗户外又赶紧小声的对我说道:“姥姥回来了……。” 我看姥姥掂着脚又进了屋子,转身坐到了炕上,嘴角略现血痕,歇了半晌也没说话,我也不知道刚刚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就试探的问了句:“姥姥……,刚刚是怎么回事?” 姥姥一听这话,陡的把眼睛睁的老大,目露凶光,逼问似的问我道:“昨晚你俩谁接近那口井了?……” ------------ 第九十一章 :三界之外(下) 被姥姥凶狠的眼睛一瞪,我一下子结巴了起来,赶紧是连连直摆手,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杀意,他似乎想想要把我给穿肠破肚了才解其愤恨。 “是我,我昨晚在井边儿洗腿上的血来……,”和尚的声音像是蚊子发情似的,嘤嘤嘤的传进了我耳朵里,我像是非洲难民似的惊恐的注视着姥姥的眼睛,就看见她的脸那是青一阵紫一阵,一句话没说直接腾的伸出手就给了和尚一个大嘴巴子,看着姥姥怒气不减的劲头儿,我赶紧窜到和尚身边儿把他给往后拖了一拖,这一拖恰好避过了姥姥抽过来的第二巴掌,避虽然是避过了,但是那扑面而来的风刚烈的像把刀子,我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被给刮了一般,上手一摸发现头发掉下来一大把,和尚见我的样子也是赶紧摸了摸脑袋,可惜他本身就是个光头,再使劲儿摸也摸不出半个毛来。姥姥是没打算给和尚我俩喘气儿的机会,直接就冲了上来,所幸的是她这回仅是往我脑袋上抹一抹,拽过了一把头发。 我稍微嘘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刚安定下来,就看见姥姥把手上的头发捋了捋,一个猛灌的姿势就把头发全塞进了嘴里,看着我便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 自己的头发被别人当韭菜似的吃了下去,这场景要是换做是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是得多恶心,可这就真实的发生在我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我自持对这类恶心的事已经达到了熟视无睹的瞎子境界,可看着她当着我的面生吞我自己的头发时,我实在是再无法克制,一个嗝上来没忍住张嘴就准备要吐个痛快。 我这次是打算好好清理清理自己的肠道了,哪知道这个老太婆手脚极快,也不知道她使的是哪门子邪术,半攥着拳头闪电般冲着我的咽喉就是一拳,我登时就立在了原位,想吐的东西一下子全卡在了嗓子眼儿,接着就像是有台抽水机直接接在了我肛门上一样,直接把那一肠子废物又给我吸回到了肚子里。 我想换个姿势再把这吐意给找回来,一动竟发现自己无法挪动半步,一张嘴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舌头就像是被人给捆在了牙根上。 和尚见状惊恐的扑到姥姥面前赶紧磕头,边磕边作揖道:“姥姥饶命,碰那个井的人是我,他不知情……”。 在我看来,和尚一直算是个有担当的人,虽然他跟我看似有仇有恩,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基本江湖道义,他比我还讲究。这会儿他匍匐在姥姥面前就差点儿再给她老人家当马骑了,可这个老太婆依旧是不为所动,仿佛她天生就跟我有仇似的。 我脑袋一转,觉得姥姥之所以处罚我而不是和尚,很有可能跟和尚昨晚扯的那个叫慧目的老和尚有关,这家伙搬出来个够硬的后台来,剩下我这个人前小兵替他挨打受罚。要是真的话那我真是看错这姥姥的为人了。 我一直觉得像姥姥这类的怪人都有点儿怪癖,起码师尊上不会输于别的任何人,可这个老太婆竟是如此的顾忌和尚编造出来的那个师父,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也许是姥姥可怜和尚一个劲儿的磕头,半晌后脸色稍有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吃了我的头发,补上了刚刚她自己损耗的元气,这才勉强张开尊口,看着我说道:“我不让你动是在救你,你要是把吃的都给吐出来可就把你俩的人烟儿气给漏出来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再想办法救你。” 我对姥姥突然冒出的这话感觉非常奇怪,心想这地儿怎么就还不能漏人烟儿气了,难道这就是那个小姑娘提醒我跟和尚的事儿?我估计和尚听闻后对此也是十分不解,见他直接来了个急刹车停住磕下去的脑袋拧着眉毛谦卑的问姥姥道:“姥姥这是哪一门子说道,把人烟儿气给漏出来会怎样?我跟他昨晚还出去拉了泡屎呢,不会有什么事吧?”和尚真是那种不打自招型的人才,上茅房这么文雅的说法他愣是给你说的这么恶心。 姥姥剑眉直竖,冷冷的蹬了和尚一眼,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接触井水的?” 和尚小心翼翼的回道:“昨晚拉完屎快睡觉的时候,出于好奇就过去看了看。” 姥姥依旧冷冷的道:“之前还没什么大碍,从你把身上的血喂给孤头喝开始连说话喘气儿都得小心了。” 和尚依旧不解,疑惑的挠了挠头盯着姥姥迫切的希望多了解到点儿什么,姥姥歇了会儿这才说道:“这两顿喂你俩吃的东西可都是我精心做的,特地在几天前就把食物放在腐池子里给烘熏,就是怕你俩人烟儿气太重,把我那冤家给招上来,到底还是给招上来了。” …… 姥姥讲之所以把我跟和尚放在这个小房子里就是因为这儿的井水里泡着她大师兄的头颅,可以护着我跟和尚不受更大的伤害。这村子方圆数十里的地下压着的全都是之前那些不服姥姥的阴魂,姥姥当初划定鬼界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但是这所有不服的人都被姥姥给收到了这木偶村子里,又被姥姥用建庄立户的法子给压制在了地底下。姥姥还剥掉了那些逆魂的戾魄,把他们中有善性的魂魄寄附在木偶身上供她指挥。 据姥姥讲人的三魂七魄里头有两魂两魄是戾气的聚集之地,剩下的一魂五魄才是人的善性存留,她能做到把人的魂魄再次剥离,在阴阳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和尚问她到底地底下压了多少存有戾气的魂魄,姥姥笑言:数以万计,比历代战争死的人数都多的多。说起这个,姥姥说那场二十年代初发生在宁夏的大地震是她唯一的一大败笔,也就是那次,她的大师兄为救她不惜割头抛洒自己的阳血来祭那五十多万戾气魂魄,才帮她逐渐安定下来。 姥姥说道此不禁叹了口气道:“哎~,这是一个极长的故事,本不想讲出来,奈何事到如今,我也有有求于别人的时候,你俩要是换做是别人,我早就把你俩投井里喂我那个大师兄了,也好助他早日恢复原身。” 和尚最见不得别人有求于他,何况是这本领比他高强千万倍的姥姥求他。 姥姥顺手给了我额头就是一拳,直接把我给怼了个仰马朝天,不过这下我倒是能动弹了,舌头也能回弯儿了,我兴奋的刚要说话,和尚就把我嘴堵上了,接着说道:“你先别说话,听姥姥说。” 姥姥接连叹了好几口气,眼睛向着窗外的山望去,安静了半天才幽怨的继续说道:“一个很长很久的的故事了……。” …… “七十多年前,我奉师父之命前往宁夏海原一处道观修道,名为修道,暗中则是要掌控那里的地下鬼蜮,为三十年后鬼界的划定做好准备。我们讲究的是将无兵不自立,师父传给我们十二个徒弟的是十二种不同的门术,十二门术又不可相容。想要自己的威严更广更大,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拥有自己的兵甲,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掌控木偶兵丁的邪术的。” 姥姥顿了一顿,似乎下面即将进入到了关键的话题,和尚等的额头直冒汗,我也是喉咙干痒,恨不得姥姥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 第九十二章 :姥姥的故事(上) “我初入道观,是以云游道姑的身份接近了道观的掌教,慧目是掌教的座下执鞭道童。”姥姥说话的时候又看了看和尚,和尚眼睛闪过一瞬茫然马上又若无其事起来,见姥姥停下话来不得已插了一句道:“这个我倒没听师父说起过,师父很少和我说他的私事儿的。” 姥姥听了和尚的话明显表现出了一丝落寞,不过眨眼又是云淡风轻了,接着说道:“这就是他的性格,他很少说关于自己的事,别人的事他比谁都上心。” 我听姥姥说这话的时候用眼神儿逼问了和尚,这也正是和尚的性格,可惜和尚把眼睛对准我的时候里面尽是无辜的神色。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姥姥的故事上。 “人走他乡,山神野鬼厚道人都会欺负你,我仗着一身剥魂抽魄的功夫,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海原立住了脚,但是在这期间我的身份竟被慧目识破了,他的眼睛是名副其实的慧眼,他说从我住进道观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出来我此行不轨,但是一直没有捅破,一开始被他识破,我本打算杀他灭口,可奈何人世间总有一种人可以捉弄你,我本以为仗着我的奇术能为所欲为,可是这个慧目的道童竟然三魂七魄都是善根,根本无法剥离。无奈之下我求他替我保守秘密,在我百般诉苦之下,他终于勉强答应,前提是我必须对地下亡魂去戾存善,而不是靠这门功夫集戾成魔。” 姥姥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睛闪过一阵凄寒,情绪也有点儿激动,我跟和尚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对路,索性就什么都不说,干巴巴的看着姥姥。 姥姥平静了会儿又接着讲到:“毕竟我有师命在身,虽然表面答应了他,但是暗中依旧计划着如何让各地界儿的鬼魁俯首,都怪这岁月留情,日子一久,我与他竟……竟互生情愫。” 姥姥微白的面颊略显浅红,一段男欢女爱就此展开,姥姥说男女之情才是世间最邪的邪术,它让正道沦为邪道,它让邪门更加邪门。 姥姥和慧目私下在享受爱情的甜蜜时,被暗恋她的大师兄无意中得知,违逆师命来到了海原,正值这时姥姥的计划已经推进到了最后一步,她自持奇术高深,活活剥离了宁夏各疆域的亡魂五十多万具,也没有听慧目的忠告存善去戾,而是将善根摧毁,鬼无德无以服众,人鬼虽殊途,但在领袖这方面却大同小异,五十万亡魂一时间脱离善性,恶魔丛生。绝古旷今的大灾难从天而降。群山合并,地陷亡坑,眨眼间地动山摇,宁夏城五十万余众顷刻间毙命黄泉,一时间宁夏海原游魂遍野,成为魔鬼之地,姥姥凭自己之力再也无法相抗,被困在道观内破法求生。 讲到这里又要提到那个慧目的和尚了。慧目虽为掌教的执鞭道童,但却是天赋异禀之人,他的慧眼似乎天生便是众生的克星,但是修道之人忌露天机,这也可能是他为何后来弃道皈依佛门的原因了。 慧目在天道异常的前几天便感应到了海原大劫难,可惜他有嘴不能说,有手也不能写,无奈焦急之中,他灵光一现,一手拿着枣,一手拿着桃,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但是凡人就是凡人,慧目的暗示他们怎么会晓得,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神经病,那几日姥姥也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两人互无交集,直到灾难发生后,慧目才抓住侥幸逃生出来的人责骂道:“我一手拿枣一手拿桃,就是要你们枣桃,早逃啊,你们这群人真是死的可怜……!” 慧目愤恨之余,也再无意原谅姥姥,他的善根注定他阻止不了任何人,不如索性一死。慧目本打算牺牲自己来平复宁夏大地上的怨气,可姥姥的大师兄走在了他前面一步。 说道这里又要再讲一下姥姥的师兄了,姥姥说她明知道师兄对自己除了怀有同门之情还有男女私情,也曾时常背着师父偷偷幽会,可惜各自都有师命在身,常年奔波在外,无暇顾及彼此,姥姥说她喜欢上慧目多半带有利用的目的,感情不够纯正,只是散了之后始终抱有歉疚,而对于自己的师兄,姥姥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女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也许是因人而变的吧,真真假假有时候她们自己都分不清楚。姥姥的师兄得知自己的师妹背叛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寻觅而来,到的时候正值姥姥深陷困境,师兄用尽所学也无法将姥姥救出,无奈之下连话都没得来及跟姥姥说上就引颈抛血了。也许男人在感情面前更加冲动,很多女人把这种冲动理解成了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其实他们只是性情中的大爱之人,为爱牺牲所有,而占有是他们价值的所在,绿帽子这顶帽子,足以压垮神州所有七尺男儿的脸面。 姥姥的师兄是师父座下大弟子,修无尽善劫,与慧目流着相同的血,拥有慧目一样的善根,他的血足以抚慰任何躁动的亡灵,等慧目跑回道观救姥姥的时候,见到姥姥怀里正捧着他大师兄的头颅,地上的怨戾之气正慢慢消散,慧目苦笑着绝尘而去。 再后来姥姥就来到了这里,把她大师兄的头祭养在通阴之井,每日喂他从亡魂身上剥离下来的善果,助他再长出人形。 对于慧目给姥姥算的那一卦,是在姥姥当初刚入道观不久,慧目以执鞭道童的身份给她卜的一卦,卦象为三离三不离,解卦无期。姥姥说当得知和尚竟是慧目的徒弟时她差点儿失态,又想应验此卦,却发现这卦里所说的离解开的日子还尚远,又是失望之极。姥姥看着和尚说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下次估么着就到日子了。” 和尚不解道:“不是说这解卦无期么,怎么就到日子了?” 姥姥笑着说道:“无期之年已经临近,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到时候不但要解卦中所言,还有大事件将要发生。” 姥姥说完神秘一笑,看着我说道:“我这次引你俩来除了是问询刘一手的尸骨踪影外,还有一事相求,这也是我讲出此番故事的缘由……。” ------------ 第九十三章 :姥姥的故事(下) 听姥姥说完,我跟和尚是面面相觑了半天,和尚见姥姥没主动开口挑明,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我俩都是木头棍子,说句丢人的话,都还顶不过你的半截木头桩子。” 姥姥听完和尚的话砸了砸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替我找本书。……” 我一听这话,心想得了,你算找错人了,老子大字不识半个,你让我帮你找书可真不靠谱,再说和尚也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家伙,两个二把刀去给你找本书,这事儿不办砸了才怪。不过我倒是没急着拒绝,能不能办的成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推辞的了的,和尚歪过脑袋,接着问姥姥道:“什么样的书,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 姥姥盯着和尚说道:“你应该读过,最起码应该听你师父讲过。” 和尚一听那小眼睛是滴溜溜的赶紧转,差点儿没转悠出来,半晌道:“师父给我讲的书可多了,藏经阁里面的书他基本上全都给我讲过,但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本?” 姥姥闻言说道:“古兰经……!” 我再听这本书的名字心里是咯噔一震,脑袋里不免冒道:竟他娘的是本经书,这事儿和尚拿手啊。当下也没想太多,杵了杵和尚便道:“哎,你跟你们那个和尚庙里头的图书管理员关系怎么样,直接带点儿酒上去把那破书给顺下来就得了。” 和尚一听我这么说,大脸盘子一下子成了苦瓜状,吭哧瘪肚半天冲着姥姥说道:“不瞒你说,那本经书被人家给偷了。” 姥姥听了和尚的话倒是没多大反应,我一听可忍不下去了,责问他道:“怎么回事儿,不是都说你们和尚院里头最能打架的全给派在那个阁子去了么,怎么还能让人给偷了?” 和尚撇过脑袋,对着我说道:“还记得咱俩刚遇一块儿时的那个老爷子吧,他当时就是把这本书偷走了。” 我一听就忍不住要骂他了,在姥姥面前强忍着说道:“你傻了吧,那老爷子去你家头东西,你还帮他逃出来,难怪在寺里头混不下去了。”说完仍有点儿愤愤不平。 和尚撇了撇嘴道:“当时的情况你哪晓得啊,我不帮他他就得被打死,再说那不就是一本书么,再抄一本就得了呗,还有就是我当时以为那老爷子就是个单纯的敬佛的人呢,哪知道后来他翻脸不认人,好在还放了咱俩一条生路。估计那都是看了我的面子上。” 和尚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看了眼姥姥,她这会儿倒上来不急了,见我跟和尚吵吵完,才慢吞吞的说道:“他拿走的那本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眼下我知道有一本藏在什么地方,你俩只要按我说的去找,一定水到渠成。” 和尚眼睛一瞪,说道:“去哪儿?” 姥姥说道:“贺兰山。”姥姥说完看着我跟和尚迷惑的眼神又解释了一番道:“贺兰山处在这内蒙跟宁夏的交汇之地,我虽然能在整个内蒙呼风唤雨,但却无论如何也踏进不了宁夏地界半步,至于原因,就在我刚刚讲给你俩听的故事里头,再就是我师兄近三个月要恢复人形,我不能离开半步。” 我听姥姥说完,不解道:“姥姥为何会找我们两个,我大字不识怎么能担当如此重要的任务?” 姥姥看着我道:“他认识。”说着指了指和尚,又接着说道:“你俩只管前去,我会调动我的木偶兵丁暗中协助你俩,此行务必功成。” 和尚嘴角抖嗖了一会儿说道:“姥姥你的木偶我还真的不敢再相信了,之前有叛变的木偶差点儿把我俩害死在路上,你也没给个说法,我都不知道哪个木偶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姥姥闻言不悦道:“这等都是小事,叛变的木偶不足百具,也怪我粗心大意了。” 经姥姥一讲,我跟和尚才知道,姥姥取善魂善魄寄附在木偶身上,通过牵线为首的木偶来控制一批木偶喽啰,可惜姥姥之前派出去的那群木偶路过黑风岭的时候金线被恶风斩断,为首的木偶带领着它的喽啰闯进了马蹄山,被野灶王给控制住,成了天界的傀儡假兵,对于叛变一次,姥姥并不认可,她说寄附在木偶身上的都是残魂残魄,它们不具备选择的权利,谁拥有它们谁就是他们的主人,而对于兔仙儿的死,姥姥却归咎很大,姥姥说她派木偶兵丁所到之地全都会事先遣藏身大地的白蜥去压住野灶王的门户,兔仙儿却不明就理的将灶膛里的白蜥给请了出去,责任全都在他。我跟和尚都不懂野灶王是什么,姥姥对我跟和尚是相当的不满意,埋怨我俩都没跟师父好好学习这道道上的东西,背地里只有我跟和尚俩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我俩这叫哪门子的徒弟啊,一个半吊子,一个纯粹是杜撰出来的,但是在姥姥面前还都装成了谦虚好学的样子来,姥姥讲野灶王其实就是天界收买的一些地界荒神3,通常是几个山头的山神主子,或者是一大片林子的树妖,鬼是不与天界合作的,天界也看不上鬼胎,姥姥说如果她亲自出马,方圆百里的野灶王都得出来迎接,这群半神半仙半妖的家伙没几个好东西,全都是软骨头,成不了大气候。我跟和尚听了都暗暗的佩服,又无意中问到姥姥是如何学会魂控木偶的,姥姥也没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就告诉了我跟和尚,估计她有足够的自信保证我跟和尚练不成这门子邪术。姥姥的意思是她当初也是经过高人的点化,才由师门所授的剥魂抽魄修习了自己的独门御甲成兵,对于那位高人,姥姥也坦诚的说和尚的师父慧目算是半个,这话让我跟和尚都很纳闷儿,这个姥姥把人都是分成一半一半来对待的,当问到另一半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为何姥姥如此自信,能不吝所有把这些奇术告知我跟和尚了。姥姥所说的另一半来源于她成为香头之后,每日要承受众多各路的精灵附体修行,姥姥由此才独创出假借别人魂魄附木偶躯体为将统兵的门外奇术,从那以后名声大振更胜从前了。 姥姥讲完这些,盯着我跟和尚,许久后才又接着说道:“这个活计,目前也只有你俩能有一线机会,我的人都已经用光了。” ------------ 第九十四章 :逗留(上) 我跟和尚一对小眼儿,转而几乎同时问道:“姥姥你不是还有四个徒弟?怎么她们不去?” 姥姥听后无奈叹道:“那几个孩子当初也是跟我一样,年少轻狂肆意妄为,落得现在都无法走出阴山的北侧,哎,这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俩说,眼下你两个黄毛小子已经知道的够多的了。” 我听姥姥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倒是先吊起我的胃口来了,可又害怕姥姥给我问烦了怪罪,弄得还不好收场就不妥了。不过听姥姥刚才这么一说,此一行一定是非常凶险,逃也逃不掉了,姥姥找我跟和尚去帮她找经书一定是早就盘算好了,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她是不想落个倚老欺小口舌。 可我转念一想,要是这会儿答应了她就是等于先把命压在了别人身上,成不成都得豁出去,再加上和尚这个重承诺的性格,一旦答应了姥姥,我俩还不都得玩命儿了的去干。 我想了片刻后跟姥姥慢慢讲道:“这个也不是小事而,我跟和尚得提前准备一下,再好好想一想路上要注意的。” 估计姥姥也是看出来了我的脸色,我这个人向来就不会撒谎,一撒谎脸就红。虽然走在流氓的道路上已经多年,可这脸皮薄的毛病一直以来都是我的软肋。姥姥听完我的话又看了看和尚,接着说道:“其实此行也不完全是为了帮我找书,还有就是关于你的身世。刘一手选你当传人肯定不是因为你的运气好,他当初辞别师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将来他的传人一定不会是个普通人。你想你又怎么只是一个从山野里长大的孩子,那本书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 我听后迫不及待的问她道:“什么名字?” 姥姥幽幽道:“再让你多知道点儿也无妨,古兰经在我师门又被称为大地胎膜。”《稍等》 ------------ 第九十五章 :逗留(下) 我调头一看,软趴趴的头发一下子硬的跟钢针似的立了起来,咯噔一下子差点儿坐地上,后拖两步张口就骂:“操,这是怎么个意思,刚刚咱不是从这里上来的么?” 和尚看了看我没答话,自个儿蹲地下就开始使劲儿扣地表的土,可这地面这会儿就像是拿磨盘砸出来的地基,极其结实,扣了半天也就是点儿土沫沫子。 我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脑门儿上的汗是止不住的流,心想这姥姥也真够牛~逼的,刚刚还是一条斜坡从下面通到这地表的村子,一转眼的功夫那凹陷的地面竟然给我封死了,也不知道那底下的一帮老娘们都跑哪儿去了。 和尚站起身一指村子外,说道:“那阴山的脚底下根本不在这儿,你看!”我顺着和尚手指的方向一看,禁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山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而我跟和尚所处的位置恰好只是山投下的影子尖儿,我看到眼前这些不禁对姥姥更加心生畏惧,这老太婆做什么事都是事先算好,然后背地里运筹帷幄,把一切操控的结结实实。和尚接连转了好几圈,神色比我还要慌乱,看到我准备启程,赶紧拦着问道:“她把入口给封了,那咱俩什么时候还能再找到进去的路?” 手腕上的金线绕成镯子状绑在手腕上如同端午节避祸纳福的五彩绳,姥姥的手腕上同样绑有金线一圈,不知道她施了什么术,竟能让两个独立的金线环儿相互贯通,互通音讯。和尚的话刚一出口,腕子上的金线环儿便是一阵颤动,一个好像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冲灌着全身:“你俩要是找到了那本经书,只需把金线含在嘴里,到时候我就知道了,自然会放你俩再进来。” “是姥姥的声音……!”和尚一听开始是相当激动,可是片刻过后便又恢复了沉默,开始不发一言,我瞅了瞅他,说道:“先赶紧赶路吧,起码这回有姥姥的金线圈儿指路,情况比上次咱俩蒙头转向的瞎走要强。”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朝村子外开始走,和尚在我屁股后面磨蹭了一会儿也跟着赶了上来,可惜还是一脸苦相。 从内蒙到宁夏,路有千千万,可姥姥给和尚我俩选的路都是荒山野岭,鸟兽都不愿留宿的地方,常常走出去十几里路看不见一户人家。不过稍微有点儿值得安慰的就是这沿路的风光,金色九月,阴阳平衡,天地间激荡着一股纯刚的正气,呼入肺里就是一阵爽快。再加上云淡风轻,走在山间高岗,目极四野给人极度的狂野感,我跟和尚都是粗人,吟诗作画的功夫不会,遇到这美景只能吼上两嗓子振奋振奋士气。 山野纵横,几嗓子下去声音久久不绝,和尚走在前面折下一根路边的荆棘条子开始驱赶周身的蚊虫,看样子他的心情恢复的还算不错,就开始天南海北的瞎聊开了,我给和尚讲了讲当初我去辰阳东一路上的离奇古怪,和尚一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越到后面刺激的地方越有点儿心不在焉,走着走着他竟然停了下来,问我道:“你刚刚讲到那个叫杨幼一的姑娘骗了你,还差点儿把你给害死,万一你再遇到她怎么办?敢不敢报仇雪恨。” 时间是最狠的杀猪刀却也是最温柔的疗伤圣药,我对着和尚坦然一笑,说道:“我就假装没看见。” 看和尚的样子很是费解,过了好一阵子又接着问我道:“你说我现在这种感觉是怎么了,我跟柳橙在一起,她越欺负我,我就越待见(稀罕)她,她要是不搭理我,我这心里还有点儿不好受,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着和尚四十几岁的光头汉子竟然也会着意于男女私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学着教书老先生背书的样子摇头晃脑道:“色即是空也,和尚岂能问情乎,破戒之后还要破身不成?原来你小子这一路闷闷不乐就是舍不得人家姑娘啊。” 和尚一摆手不耐烦的骂道:“妈了巴子的,你小子学了几天字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老子早就不是和尚了,你快说。” 我这才收回嬉皮笑脸假装认真的说道:“这还能是怎么回事儿,等你找到了经书直接娶了她这感觉就没了。” 和尚见状扭捏道:“这恐怕还不好办,这……” 我不耐烦的说道:“哎呀我的老天爷,你就把心先收回肚子里去吧,只要你找到了经书,那姥姥肯定能答应,关键是你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呢。” 和尚一跺脚说道:“还有老子办不成的事儿呢?你忘了老子叫啥了。” 我赶紧给他打住,说道:“得,那咱还在这儿废啥话,赶紧走吧……”说着我就要迈步子走人,和尚一挠后脑勺,伸过手拉着我肩膀说道:“可我眼下担心的不是这个,柳橙姑娘好像也不是人……” 我这迈出去的一只脚差点儿落地不稳,一听这话赶紧收住脚问他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她当初提醒咱俩的时候也把她自己给说进去了?” 和尚刚刚欢快的脸蛋子一下子又耷拉了下来,像是茄子打了蔫儿,无精打采的说道:“估计是,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时不时的捂着脖子抽搐,一次就要大半个时辰,我细看过她的脖子,有淡淡的血痕,酒盅那么大的一块儿地方。而且她听不得公鸡打鸣儿,你说她会不会是女鬼。?” 我听完先直接给了和尚一脑瓜崩儿,说道:“你见过大太阳地儿下的鬼么,脖子上有伤疤抽搐也没什么奇怪的,你看我这里也有一块儿伤疤,偶尔也会莫名其妙的抽搐。”说着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儿烟疤,那还是老哑巴用他的烟枪给我烫下的,哑巴死的时候我把他的老烟枪也一并埋到他的墓里头了,可惜现在连尸体都一块儿不见了。 和尚看了看我的脖子后说道:“和你这个差不多大,不过颜色不太一样,她的是浅红的伤痕,你的都快成紫茄子了。” 我白了和尚一眼问他道:“你都没有亲自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第九十六章 :孤立(上) 和尚摸了摸后脑勺,像是个受气包似的说道:“问过,她就说是以前不小心受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留下这么个后遗症。”和尚低眉顺眼的看了看我又接着说道:“你说这可信么?”、 我听后一拍胸脯说道:“当然有可能,我脖子上的这个伤疤就是例子。” 和尚撇了撇嘴道:“我总感觉不对劲儿呢,那你说她听不得公鸡打鸣儿又是咋回事儿?” 赶到这个问题上我也一下子答不上来了,难不成她对公鸡的声音过敏,这真是个滑稽的理由。 我笑和尚道:“你最拿手的本事不就是套别人的话么。连姥姥你都忽悠的了,还搞不定一个小姑娘,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严刑逼供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啊。” 和尚手一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角说道:“这要是别人我肯定连她祖宗是谁都给套问出来了,可我一看见这个丫头,自个儿心都乱的要命,更别说套问她的话了,有时候多问了几句都怕她生气赶紧打住,哎,遇到冤家了。” 和尚叹起气来跟个倔毛驴子似的,甩脸带摇头,样子滑稽可爱。我安慰他道:“反正她不是坏人,起码还提醒过咱俩,你就根据她的话还有一丁点儿反常的表现就怀疑她不是人,太武断了啊。” 和尚接着叹气道:“总之我感觉她不寻常,还有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咱还是先赶路,等想到的时候在和你说。” 和尚说着就在前面那条子开路了,我在后面跟着,草深的地方就走的快些,草浅的地方就放慢步子欣赏欣赏这天地间的风景,我不能总是怀着埋怨的态度对待一切,即使在困境当中,我也能发现赏心悦目的事情,然后努力想办法让自己活的轻松些。 …… 行程两天两夜,我跟和尚在路上没敢做太多停留,就算是睡觉的时候都是轮流值夜,虽然姥姥在临走的时候差遣了三十个木偶兵丁在方圆十里内一路护送,但我跟和尚还是觉得不放心,姥姥说木偶兵丁身上寄附的全都是残魂残魄中的善性残留,如果不是遇到主动攻击是不会主动害人的,除非像上次那样被别人给利用了,可我害怕的就是这除非的一点,在冥冥中的那一股神秘力量并不比姥姥的法子弱,姥姥还是个香头,她敢跟天作对全仗着她懂的运用瞒天过海的香术,只需一根无量寿香,她就可以生活在世人无法察觉的神秘地界,包括天眼天耳对她都无计可施剑与罚之歌全文阅读。但是眼下我跟和尚都走出了姥姥的势力范围,哪还敢大意麻痹。 和尚看着眼前的分界石,跟我说道:“姥姥给做的那二十个饼子也让咱俩给造光了,水也没了,咱得赶紧找个店买点儿吃的了,这再迈过去一步就出了内蒙的地界了,宁夏就等着咱的另一只脚呢,你赶紧快点儿走,过去找个镇子先歇歇脚,再吃顿好的。”和尚嘴唇干裂的严重,还不忘对着我来个战前动员大会,我把靠在树上的屁股挪开,走到那块分界石前,仔细看了看石头上刻的字,哈哈笑着跟和尚说道:“真他妈的是走路都带长学问的,我又认识了一个字儿。” 和尚正靠着石头摘那层糊到他脸上的蜘蛛网呢,见我凑到了分界石前,不禁纳闷儿的问道:“你又认识哪个字儿了?” 我指着石碑说道:“宁夏的宁,姥姥的那个大徒弟就教了我东南西北跟春夏秋冬八个字儿,你看这下面这个字儿是夏天的夏,上面这个字儿肯定是宁了,”和尚看着我嘿嘿的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聪明的,这个字儿是念宁,对了,她们没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和尚好奇的瓜脸说道:“我那个刘百正的名字在很早以前就会写了,我师父啥本事都没教我,唯独这三字儿算是让我记住咋写了。” 和尚贼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得了,你现在加起来能认识十一个字儿了,再学点儿就能超过我了。” 我听和尚的话里头分明是戏谑多于赞赏,刚刚才升起来的那股子兴奋劲儿一下子又像是给灌了麻药,一点儿感觉都没了,拽了一把树叶子就朝前面走了过去。 这次从姥姥那里出来,姥姥给和尚我俩拿了足够的盘缠,因为路途多远离人群,还带了不少干粮和水。这山路走起来费力又费食,眼下已经是饿了一顿,正准备赶到宁夏的第一个镇子,先捣鼓点儿吃的去。 和尚从后面追上来,神密的跟我说道:“你说那个姥姥说她不能再踏入宁夏半步,而且她的徒弟跟木偶也到不了宁夏,是不是说明我现在就脱离了姥姥的控制了?” 我听和尚的话抬起手,指了指手腕上的金线圈,说道:“还有这个……。” 和尚见状一下子又变得颓唐了,我笑了一笑,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金丝线圈,直接挂在了一棵枯死的落头松树上。接着对和尚说道:“现在可就一点儿事都没有了。” 和尚看见我把手腕上的金线圈解了下来脸上先是一阵担心,转而又亢奋起来,说道:“你小子胆子还不小,不怕姥姥怪罪啊?” 我坦然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正是你想的么。” 和尚听后嘿嘿一笑,拍着我的肩膀道:“还是你了解我,手上绑着个这玩意儿总感觉这身后有人跟着似的,这下可清净了,走,咱先放心的吃顿饭去。” 估计和尚是饿的够呛了,三句话离不开吃吃吃。我被和尚扳着膀子就朝前走去了。刚刚落脚的地方是一个长满林木的峰坡山,叫它峰坡山是因为这山虽然有峰有谷,但坡度实在是太缓了,分界石长在下山的路上,这条山路青草浅浅,看样子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走了。据说用分界石定下的地界都是精通风水的乡野道士窥测了阴阳五行按地神无争的原则定下的,分界石是染了灵气的石头种在了边界,来来往往的不论是孤魂野鬼还是蛇马牛人都能懂得其中的奥义。 从山势来看,这山颇像是一乌龟浅卧,我跟和尚也没来得及多看这山两眼,食不果腹的情况下,最重要的还是肚子,眼下也没有了姥姥的暗中束缚,我跟和尚是一路狂奔,直扑山下……。 ------------ 第九十七章 :孤立(上) 和尚摸了摸后脑勺,像是个受气包似的说道:“问过,她说是以前不小心受的伤,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留下这么一个后遗症。”和尚低眉顺眼的看了看我又接着问了句:“你说这话可信么?” 我听后说道:“当然有这个可能,我脖子上的这个伤疤就是个例子,也留下了后遗症。” 和尚撇了撇嘴接着说道:“我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那你说她听不得公鸡打鸣儿又是为什么?” 赶到这个问题上我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难不成是她对公鸡的声音过敏,那这真是个滑稽的理由了。我笑和尚道:“你最拿手的本事不就是套别人的话么。连姥姥你都忽悠的了,还搞不定区区一个小姑娘,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严刑逼供你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啊。” 和尚俩手一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角说道:“这要是别人的话,我肯定连她祖宗是谁都能给套问出来,关键是我一看见这个丫头片子,自个儿的心都乱的要命,更别说想办法套问她的话了,有时候多问了几句都怕她生气,还得赶紧自个儿打住了,哎,真是遇到冤家了。” 和尚叹起气来跟个倔毛驴子似的,甩脸带摇头,样子滑稽可爱。我听后安慰他道:“反正她也不是坏人,起码还提醒过咱俩,你就凭她提醒咱俩的话还有她的一丁点儿反常表现就怀疑她不是个人,也太武断了,没准儿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和尚接着叹气道:“总之我感觉她不寻常,还有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咱还是先赶路得了,等想到的时候再和你说。” 和尚说着就在前面拿荆棘条子开路了,我在后面跟着,草深的地方就走的快些,草浅的地方就放慢步子欣赏欣赏这天地间的大好风光。我想我不能总是怀着埋怨的态度去对待一切,即使身在困境当中,我也得努力去发现那些赏心悦目的东西,然后努力想办法让自己活的轻松些。 …… 行程是两天两夜,我跟和尚在路上没敢做太多的停留,就算是睡觉的时候我俩都是轮流值夜。虽然姥姥在临走的时候差遣了三十个木偶兵丁在方圆十里内一路护送,但我跟和尚还是觉得不放心。 姥姥说木偶兵丁身上寄附的全都是残魂残魄中的善性残留,如果不是遇到主动攻击是不会主动出来害人的,除非是像上次那样被别人给利用了,可我眼下害怕的就是这除非的一点。在冥冥中的那一股神秘力量并不比姥姥的法子弱,反而有可能更强,姥姥本身还是个香头,她敢跟天地作对全仗着她懂的如何运用她那瞒天过海的香术,只需要一根无量寿香,她就可以生活在世人无法察觉的神秘地界,包括天眼天耳在内对她都是无计可施。现在我跟和尚都走出了姥姥控制的势力范围,哪还敢再大意麻痹。 和尚看着眼前的分界石,停住脚跟我说道:“姥姥给做的那二十个饼子也让咱俩在路上给造光了,现在连水也没了,咱得赶紧找个吃饭的地儿了,这再迈过去一步就等于是出了内蒙的地界了,宁夏可等着咱的大肚皮呢,你赶紧跟着快点儿走,下山咱找个镇子先歇歇脚,再吃顿好的超级无敌变身美少女全文阅读。” 和尚嘴唇干裂的严重,还不忘对着我来个战前动员大会,我把靠在树上的屁股挪开,走到那块分界石前,仔细看了看石头上刻的字,哈哈笑着跟和尚说道:“这真他妈的是连走路都带长学问的,我现在又认识了一个字儿。” 和尚正靠着石头摘那层糊到他脸上的蜘蛛网呢,见我凑到了分界石前,不禁纳闷儿的问道:“你又认识哪个字儿了?” 我指着石碑说道:“宁夏的宁,姥姥的那个大徒弟就教了我东南西北跟春夏秋冬八个字儿,你看这下面这个字儿是夏天的夏,那这上面的字儿肯定是宁了。”和尚看着我嘿嘿的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聪明的,这个字儿是念宁,对了,她们没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和尚好奇的瓜脸说道:“我那个刘百正的名字在很早以前就会写了,我师父啥本事都没教我,唯独这三字儿算是让我记住咋写了。” 和尚贼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得了,你现在加起来能认识十一个字儿了,再学点儿就能超过我了。” 我听和尚的话里头分明是戏谑多于赞赏,这刚刚才升起来的一股子兴奋劲儿一下子又像是给灌了麻醉药,一点儿感觉都没了,我拽了一把树叶子话也没回直接就朝前面走了过去。 …… 这次从姥姥那里出来,姥姥给和尚我俩拿了足够的盘缠,因为路途多是远离人群,我俩还带了不少干粮和水。可这山路走起来费力又费食,眼下已经是饿了一顿,这会儿正准备赶到宁夏的第一个镇子,先捣鼓点儿吃的去。 和尚从后面追上来,神密的跟我说道:“你说那个姥姥说她自身不能再踏入这宁夏半步,而且她的徒弟跟木偶也是到不了宁夏,意思是不是咱俩现在就脱离了她的控制了?” 我听和尚的话抬起手,指了指手腕上的金线圈,说道:“还有这个呢……。” 和尚见状一下子又变得颓唐了,我笑了一笑,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金丝线圈,直接给挂在了一棵枯死的落头松树上。接着对着和尚说道:“现在可就一点儿事都没有了。” 和尚看见我把手腕上的金线圈解了下来脸上先是一阵担心,转而又亢奋起来,说道:“你小子胆子还真不小,不怕姥姥怪罪啊?” 我坦然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这叫先斩后奏,只要咱找到了那东西,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这招不正是你想的么。” 和尚听后嘿嘿一笑,拍着我的肩膀道:“还是你了解我,手上绑着个这玩意儿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似的,现在可算是清净了,走,咱先放心的大吃一顿去……。” 我估计和尚是饿的够呛了,三句话离不开吃吃吃。和尚说完扳着我的膀子就朝山下走去了。 刚刚落脚的地方是一个长满林木的峰坡山,叫它峰坡山是因为这山虽然有峰有谷,但坡度实在是太缓了,峰在坡顶如壳裹身,我索性就临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峰坡山。分界石长在下山的路上,这条山路青草浅浅,看样子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走过了。据说这用分界石定下的地界都是那些精通风水的乡野道士窥测了阴阳五行按地神无争的原则给定下的,分界石是染了灵气的石头然后种在了边界上,来来往往的不论是孤魂野鬼还是蛇马牛人都能懂得这其中的奥义。 从山势来看,这山更像是一乌龟浅卧,像极了我老家的蛤蟆山。可眼下我跟和尚都没来得及再多看这山两眼,食不果腹的情况下,最重要的还是肚子,现在也没有了姥姥的暗中束缚,我跟和尚那是一路狂奔,直扑山下……。 ------------ 第九十八章 :孤立(中) 此行因为有姥姥给带了足够的盘缠,我跟和尚是有恃无恐,顺着山路下到山底,是一条迂回盘旋的马路,我跟和尚在路边儿拦了辆拉马粪的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年龄跟和尚差不多,他敢半路在山野停车捎我跟和尚一段路程,足见当时的民风是如何之淳朴。司机正好拉马粪到离这儿最近的集市上去卖,我跟和尚就这样恰好搭了个顺风车到了镇子上。 我拉着司机一起吃个饭顺便答谢下,他因为忙着看车卖货腾不出时间,我跟和尚就先走了一步。找了个稍微大点儿馆子准备胡吃海喝一顿,反正此行是公款消费。 之前坐车在路上聊天的时候得知这个镇子叫石嘴山镇,是个以贩卖牛羊及其相关商品著称于县市的镇子,这镇子上因为养牛养羊还成就了不少土大款,司机见我跟和尚都是外地人,还特地善意的提醒我跟和尚遇事儿多小心,千万不要跟当地人起冲突,还有就是吃住的时候都要注意点儿分寸,这里民族成分极其复杂,宗教信仰也是五花八门儿,就像是个大杂炉子,镇子上啥人都有,稍不注意就能踩到当地一些人的尾巴,到时候受欺负是小,一不小心丢了命就是大事了。和尚当时见司机说的这么严重还有所怀疑,可刚刚离开司机沿马路路走的时候,就在周边的几堵破墙上发现了四五张通缉令,和尚一一读过后跟我说道:“都是些外省的人在本地被杀的消息,看来那司机没说谎,咱还真的得多小心。” 我听后点了点头,走进一家清真饭馆坐了下来。饭馆里挤挤巴巴的坐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些贩子,个个儿腰间的牛皮腰带上都挎着红布钱袋子,我跟和尚坐了一会儿都没开口,等了一阵子一个瘦高个子的服务员才注意到我俩,拎着菜单子掂着脚就过来了,见着我跟和尚呆坐着直接站定在桌子边儿眼睛望着房梁问道:“两位是吃饭还是住店?” 和尚听完看着我抿嘴一笑回道:“吃饭……。” 和尚这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吓了我一跳,这光头张嘴冒出来的竟是宁夏的口音儿,我赶紧瞅了瞅服务生儿,这家伙刚刚还睁眼不看人呢,一听和尚说的是当地话,立马改了态度,先是把单子放在了和尚面前接着从裤子兜儿扯出半张白纸,又摸出个半截铅笔头按在了桌子上,说道:“吃点儿什么,怎么值钱没在镇子上看见过你俩,是不是不常出来啊?” 和尚尴尬的一笑,回道:“第一次来你这儿吃饭,平常哪儿都溜达。” 这伙计一听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随口说道:“那你俩以后得常来,我们这儿物美价廉,整条大街你也找不出第二家来,整个镇子上的人我都快认识全了,基本上只要赶集就会来咱这儿照顾生意。” 和尚赔笑着点了点头,把菜单子推到我的面前,说道:“都吃啥,?” 我抬头看了看店伙计,又把单子推给了和尚,顺带着摆了摆手,和尚这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自己随便要了几个菜,店伙计唰唰唰的写在白纸上就拎着菜单子回柜台了,我看他走远后,一把扳过和尚的脑袋,小声儿问他道:“怎么连这本地的话你也会?” 和尚见状不懈道:“就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我不是之前跟你说过么,就是照葫芦画瓢,我也是等店伙计先开的口才敢开口说话的,这些你得学着点儿,将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我看着和尚安静的脸,心想这小子的耳朵真是好使,模仿能力也够强大。 ------------ 第九十九章 :孤立(下) 和尚走上前去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都跟那对儿母子都说了些什么,就看见那对母女竟然惊恐的调转了身子就要往回走,和尚在人家屁股后面是紧跟着追,我一看架势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赶紧先冲了上去。 走到和尚身边儿一听他俩说话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臭和尚上前就用当地话招呼上人家了,可那对儿母子根本不是本地人,一听到和尚的话就先打起了警惕心,再看和尚那副鬼差毁容的面孔更是连胆子都缺了半边儿,更别提敢给和尚领路了。 我看见那母亲领着的孩子的眼睛,一抹明黄儿闪过,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好像中邪了似的,自打过了地界儿后我什么事儿都开始听这臭和尚的,问路这个活一般都是我干才对,刚刚竟跟灌了**汤,答应了让他去问路。 那位母亲一看又上来个男的,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我见状连忙解释,顺手把和尚给支到了一边儿,和尚见此无奈的自个儿先垂头丧气的坐路边儿待着去了。 我用家乡话跟这个当妈的先问了好接着开始问路,哪知道她也不知道哪条道儿是通贺兰山的,她刚从盐池那边儿过来,正准备投奔当地的亲戚,刚刚看见和尚操着一副本地话凶神恶煞的拦路问话,还以为是遇上了抢劫的,……。说到这儿我又赶紧向她解释了一番,还好大家都是异乡之客,流落在外也算是有点儿共鸣,说了一阵子总算是近乎点儿了,我问小男孩儿刚刚唱的是什么儿歌,孩子天真无邪的回道:“摇摆歌啊,我周围的小伙伴儿都会唱……”。 孩子的话刚说到一半儿就被孩子的母亲给打断了,跟我说了句急着有事就赶紧溜走了,走远了还不忘训斥孩子,我觉得有点儿可疑,就凭着记忆把刚才孩子唱的那首儿歌给记在了脑子里。 可自己越是默默叨念着这几句词儿就越是感觉到内心莫名的慌乱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赶紧先挪步子走到了和尚边儿上,准备先转移下注意力。 和尚一个人蹲坐在路边儿,像是条被人遗弃的狗,我又抚了抚他的光头,打趣儿道:“能现场临摹方言绝对是一手牛~逼的本领,可惜了这次没用对地方。”说完拍了拍他肩膀,又说了句:“走吧……!” 和尚不情愿的站起来,拍拍屁股无精打采的说道:“往哪儿走?” 我指了指刚刚那对儿母子来时的路,说道:“反着走……” 和尚一下子愣住了,说道:“那老娘们儿不是没告诉哪条道儿是去往贺兰山的么,你怎么知道要往哪儿走?” 我没管和尚,自顾自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先不去贺兰山,我要先去弄明白点儿事情。” 那首儿歌似乎给了我一种指示,至于是什么指示我也说不清楚,总之驱使我要去一个地方:海原天武乾坤。 海原是当初那场大地震的中心,而刚刚那个母亲说的她家乡盐城,是受强震最严重的地方,几乎是改换了天地。那对儿母女从盐城过来,反其道而行之,便是第一站的目的地。 和尚追上来问我是啥意思,我跟他讲到,姥姥把她在宁夏的遭遇轻描淡写的就给一掠而过了,她自己不敢来,她的徒弟也不敢来,这中间肯定是隐藏了什么,姥姥看似推心置腹,肯定会留有一手余地的,刚刚我听到那首儿歌,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跟着唱过,什么时候唱的却记不起来了。和尚听后摆出一副极其诧异的样子,说道:“想不到你感应能力还不一般,我本来打算这趟来宁夏也是要去海原的,只是我原来的打算是先找到那本经书,现在看来得先去震中了。” 我听和尚说完更觉得不可思议了,盯着问他道:“你之前就有过去海原的打算?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和尚一脸歉疚的说道:“说了你可别生我气啊。” 我没做声,和尚继续讲道:“其实我在下山的时候在你前面领你走了个回魂圈儿,就是打算这一路都是我带着你走,去不去海原也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可刚刚那个孩子竟然有灵黄护体,唱了首儿歌就把你的魂儿给还回去了。” 我听后先是吃了一惊,但装作镇定默不作声,等他继续说道:“我去海原是有一件小小的私事儿。”和尚飘起眼睛看了看我,结巴的说道:“柳橙让我帮她回一样东西。我想我应该……。” 从和尚的话中我已经听出来个大概意思,估计这手儿回魂圈儿的功夫也是柳橙那个姑娘教他的,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我心中不免大骇,这柳橙姑娘竟然利用起了和尚,不知道这事儿姥姥知不知道,但是她既然想要避开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和尚道:“她要你带什么东西回去?” 和尚扭捏道:“盐井的眼睛。” 我吃惊的看着和尚,他低下头解释道:“也是一块儿石头,不过镇在盐井下面,她说有了这东西就能彻底治好她的毛病。” 我虽然之前不识字,但并非什么都不懂,我还是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满山遍野的各种不同的石头。可能是天分,也有可能是我的兴趣所致,我从各处打听来的关于石头的说法都记录在了大脑里,几乎所有的石头我都能辨个大概,除非是那些没见过的。而自从出了家门,一共见过两种我从未见到过的奇石,但是在别人嘴里却听说过一二,当时都以为是传说没太放在心上,直到自己亲眼所见,其中一个就是当初在辰阳东失手的那块儿乌鸦石,还有一种便是在古墓中无意得到的木鱼石,可惜后来无意中给摔碎了。乌鸦石我只是粗浅的能够辨认出来,却不知道它的真实来历,而那木鱼石据说乃是泰山的压底石,是天地正道的力量之泉,当初听和尚说道那个偷经书的老爷子是山东人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内容。眼下和尚说的盐井之眼,恐怕就是白石了。传说当年震前盐城知县钟文海为安定人心击鼓定堂审的就是这白石,可惜后来大地震真的发生,审石头的举措也终于成了笑谈。 我看着和尚一眼的无辜,肚子里的气渐渐消了下来,跟和尚大致讲了讲关于石头的秘密,和尚伸手堵住我的嘴说道:“今个儿天也不早了,咱俩先找个铺子住下来,晚上你给我好好讲讲。” 我二指禅指着和尚道:“讲当然可以,你也得多告诉我点儿那个柳橙姑娘的事儿,差点儿因为一个女人让老子成了你的傀儡,你小子可真行。” 和尚嘿嘿赔笑着说道:“真是有点儿对不住,我也就是想试试她说的好不好使,等到了住的地方我给你打洗脚水总行了吧。”和尚说着就跑到前面去了。 那对母子从集镇方向赶过来的,这会儿我跟和尚要是想去盐城就还得再返回集镇,不过正好,集镇上有店有铺的,先住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卯足劲儿赶路,把心里的疙瘩彻底的给它解开,这么一想,也就暂时先把烦恼放下了,跟着和尚就朝集镇去了。…… ------------ 第一百章 :石头(上) 和尚选了个半大不小的旅店,名字起的让人听着有点儿瘆得慌,叫阁阳旅馆,之所以说这名字瘆得慌是因为谐音,当时听和尚念叨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隔阳旅馆,后来和尚费劲巴力的解释了好一阵子我才明白过来。旅馆走廊很短,却有四五个胡同似的设计,店老板是个精明的小老头儿,一见到我跟和尚就要身份证,和尚跟我一样,都属于黑户,能证明身份的恐怕只有自己了,时值九二年,异地查身份异常严格,稍有不注意就能惊动当地公安,万一惊动了,那你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直接先蹲几天号子,等家里头那边儿的公安系统打过来证明这边儿才放人。我出来混的比和尚早,这方面还稍微懂点儿,戳捣了和尚几下子,和尚便用当地话跟那小老头儿套起了近乎儿,而我则趁机掏出了一叠票子递了上去,老头儿开了多年旅馆,从来不会干得罪人的事儿,况且一般干这行的都在里面儿有点儿路子,一般小事儿摊上了也都能应付过去。我跟和尚就这样在这家阁阳旅馆住了下来。 恰逢集镇,住店的人比较多,大部分都还是外地人,我跟和尚在店老头儿的指引下七拐八拐的进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进到屋里头后,我又赶紧给店老头儿递了根烟儿,这玩意儿还是刚刚过来找旅馆的路上在一家小店铺买的,意思是让老头儿多担着点儿,一旦有什么情况提前通个风,老头儿接过烟点着头儿就走了。 房间里头是里面光溜溜的墙,粉刷的白粉粗制滥造,两张床成八字儿摆放,门口离奇的多出个门槛儿,床头有个半米见方的小窗户,透射的光刚好到达门槛子上,我坐在床上跟和尚说道:“这旅馆真有点儿怪,里面的房间搞的这么隐秘,这间还给弄了个大红门槛儿,真晦气啊。” 和尚听后说道:“行了,你就知足吧,这可是最后一间,别的地儿早就满了,要不咱俩睡大街去?” 我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将就着住吧,反正就一个晚上,说完仰面躺在了床上,看着窗户进来的光越来越少,竟然迷迷糊糊起来……。 迷糊中就感觉好像有人在叫唤,啊啊啊的一个女人的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开始还能忍受,可那声音越来越大,听的我心生烦躁,扑棱一下子起来,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叫唤,刚一起身就被和尚搭在我床边儿腿给绊了个跟头,我刚要骂,和尚的手掌就堵了上来,直接给我连鼻子带嘴捂得严严实实,顺带着在我耳边嘘了嘘,我掰开他的手小声的怒问道:“你捂我嘴干啥玩意儿。” 和尚把食指挡在嘴边嘘道:“小点儿声,人家听的正过瘾呢。” 我仔细看了眼和尚,这家伙面红耳赤的把另一只耳朵贴在墙面,听的贼拉认真,我也跟着把耳朵竖了起来附在墙面上,刚刚的声音便更加清晰起来。 咱没吃过猪肉,但是怎么着也见过猪屎啊,这声音不是别的,正是男欢女爱人间极乐的呻吟声。我初听也觉得挺有意思,那女人奸细的声音忽高忽低,伴随着雄性急促的喘息,直把我听的连汗都冒了出来,和尚比我更认真,恨不得把墙推倒了直接过去爬人家床上去听,我杵了杵他,他还不耐烦的叫我别打扰他,我抹了抹汗准备再听一会儿过过瘾呢,就感觉到这脖子上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而且随着女人春叫的频率,越来越疼,我抬起头看了看窗户口,最后一抹光悄然而去,夹带着一只夜猫子从窗口略过,我心里稍一思忖,顿觉不对,赶紧上前拉和尚,可和尚这会儿竟然像是被钉在了墙上似的,我使尽全力,他已然贴着墙壁不动,更可怕的是,他光秃秃的额头开始青筋暴露,嘴里发出了模糊却狂野的嘿嘿傻笑,吓得我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眼看着和尚脑袋上上的青筋越凸越大,像是鼓起了道道山脊,而隔壁传来的女人尖叫已经快要达到巅峰。情急之下我抄起床上的两个枕头,直接一边儿一个堵在了和尚的两个耳朵之上。刚堵上没过几秒的功夫,那女人便如山洪爆发一般,嘶哑妖媚的吐出长长的一声:“啊……!”声音之厉堪比指甲划过玻璃,其酥魅差点儿让我裤裆一湿,瘫软在地。而脖子上的伤疤险些疼的胀开。和尚被我堵上了耳朵,听到那女人的一声厉叫之后浑身一颤,便扑到在了床上……。 我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把和尚从床上扶起来,这家伙眼睛睁着,嘴角还淌着白沫,看样子刚刚确实是爽了一把,不过这爽的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和尚艰难的支坐在床上,抹着嘴角的沫子说道:“你……你小子捂我耳朵干嘛?听人家**你他娘的还管……!” 我掐了掐和尚的脸,吃惊的问道:“你真觉得刚刚那女的就是在**,我看这店恐怕有问题。” 和尚依旧没缓过神儿来,说道:“是有点儿问题,我刚才就看出来那店老头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这店里头弄得七拐八拐原来是方便嫖娼的。”和尚的意思是这地儿既然做买卖的人多,肯定有这方面的市场。他说完不忘盯着我,看我一脸惊恐之色,又说道:“你怎么,那手老捂着脖子干啥?” 我盯着房间的那漆成的红门槛子说道:“你号称能听得懂鬼话的和尚不会没听出来这女的叫唤声哪里有问题吧,我怎么觉得像是鬼叫春。” 和尚一愣,说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出来。” 和尚看着我继续讲道:“刚才你往床上一躺就不醒人事了,我还寻思着让你给我讲那几块石头的故事呢,刚坐到你床边儿就听见隔壁有女的在轻声叫唤……。” 和尚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还正打算问一问和尚关于柳橙姑娘的事儿呢,我正襟危坐在床上,冲和尚指了指门口,说道:“咱今天晚上还得小心着点儿,我听我那个哑巴师父说过,这旅馆最靠里的房间都有点儿阴气,你过去把门关严实了,我再给你讲石头。” 和尚一嘟嘴道:“啥意思,凭啥让我去关?” 和尚话音未落,本来关着的房门幽幽的自己打开了,接着灌进来一股小凉风,一双绣花小鞋轻轻的挪到了门口的槛子外,像是被风刮过来的,也像是自己挪动过来的……。 ------------ 第一百零一章 :石头(中) 和尚瞪着大眼睛瞅了瞅我,一脸愕然,我掂着脚往前走了走,探着脑袋往门槛子外看了看,除了一双小鞋外,没什么其他的东西,我把脑袋缩回来,回过头跟和尚说道:“没事儿,可能是刚刚一阵小风……” 话还没说完,和尚嘴就张的老大,啊啊的半天没冒出一个字儿,我脊梁骨一阵凉风轰来,鸡皮疙瘩瞬间蔓延到了脸上,捂着胸口再一回头,那小绣花鞋正往上跳呢,像是小跳大神儿似的,不过就这一双鞋在跳,确实够吓人,我接连往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床边儿,赶紧忙不迭的抹了把汗,冲和尚说道:“快去把门关上……” 和尚看了看我,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咋不去关,又……使唤老子……” 和尚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俩就这样看着那双鞋跳了有半个钟头,直到屋里头的光线越来越暗,我心想坏了,这两张床摆成的八字儿外加上墙上那个小窗户,估计是个什么阵法,这间屋子估计以前要么死过人,要么犯过什么事儿,那店老头儿真是赚钱不要人命了,我心里一时间闪过成千上万个念头,寻思着眼下想个什么法子能赶走那双小鞋,和尚盯着门口盯了一阵子突的靠过来拍了拍我肩膀道:“哎~,你看,那鞋好像只能在门槛子外跳,根本跳不进来。” 我看了眼和尚,说道:“我也发现了,可它总在咱们门口跳上跳下的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旅店估计有蹊跷。” 我说完又盯着和尚问道:“你看清楚这是个旅店么?” 和尚刮了刮脑瓜皮,想了会儿说道:“看清楚了啊,就是第一眼看的时候有点儿觉得不像,但是人家名字在那儿摆着呢,上面写着旅店二字儿呢。” 和尚正跟我说着话呢,突然停下来看着我用手指了指门口儿,只见门的侧面缓缓伸过来一只女人的小脚,直接踩到了绣花鞋上面,拖了回去,接着第二只脚又伸了过来,剩下的另一只绣花小鞋也没勾了回去,整个过程始终没个人露面,和尚张大的嘴都快看见他的食管儿了,我闷头给了他一巴掌,怕他再一不小心上不来气儿。 那双小鞋被勾走后,屋子里头一下子恢复了安静,我长吁一口气,心想这到底是到了个什么地方,这年代还有人穿小脚绣花鞋不成,和尚呆坐在床上,张嘴说道:“快黑的不见五指了,还不赶紧掌个灯。” 我向窗外望了望,天被黑压压的云给遮了一层又一层,星星和月亮今晚估计都不会出来了,看来今儿个没赶路住店还是个正确的选择,不然万一被大雨灌在半路上又得晦气两天。看完窗外就走到门口也没敢把脑袋探出去,直接把房门关上了,一摸门闩竟然是他娘的坏的,根本没办法关严实了,和尚见状想把床挪过去压住门,我给拦下了,告诫他这屋里的东西应该都不能乱碰,万一破了局可能就危险了,和尚一听吓的连枕头都不敢碰了。本打算掌个灯,才发现屋里头根本没这设备,只能凑合着赶紧睡觉了。 和尚看了看我说道:“看样子今天晚上还得学老样子了,轮流值夜吧。” 我一手顶着门,一手叉腰回他道:“我不敢睡,万一刚刚那个鬼**再想起来,你再忍不住跟人家跑了可咋办。” 和尚听后嘿嘿笑道:“那玩意儿真的是鬼**?不过听起来感觉真不赖。”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刚刚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还不知道真假是怎么的,要不是老子这身手估计你现在都吐血身亡了。”说完又加了一句道:“行了,今天晚上我值夜得了,你赶紧睡舒坦了,攒够劲儿明天背着我。” 和尚是一脸不乐意,咧咧道:“你还没给我讲石头的事儿呢,打算啥时候讲啊。” 和尚边说边扑到了床上,接着支起脑袋看着我,我后背贴着门慢慢的坐到了地上,想了一会儿讲道:“这也是我听老辈子人讲的一件离奇的事儿,据说是第二回开天创世的时候,女娲遗留在人间有五块儿石头,其中隐藏了天地的玄机。” 和尚听我开口一讲便不禁发问道:“什么叫第二回开天创世,难道还有第一回?” 我看着模糊的和尚讲道:“第一次当然是盘古开天辟地了,后就只有女娲这次算得上是开天创世,其他的都称不上这个词儿,我就是因为小时候听了那个故事才对石头开始感兴趣的,后来捡到漂亮的时候就当成宝贝,拿回去问有经验的长辈请教,你还别说,自古山野出高人,我当初就是听一个卖咸鸭蛋的老头儿讲起石头那是一套接着一套,我整个关于石头的认识都是他教给我的。按理说他才是我的第一个师父。” 和尚咳了咳道:“让你讲那几块儿石头的事,你又给我扯远了,上次你跟我讲到那个海原知县审石头,接着这儿讲。” 我收住思绪,捋了捋头发接着讲道:“那个海原知县审石头的故事也是当时那个卖鸭蛋的老头儿讲给我的,多亏我记性好,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知县叫钟文海,可那个故事是真是假都不能确定,要不是这次前去海原,我还真想不起来这个事儿,得了,我从头给你讲吧。” 女娲的的二次创世把天界的五块儿神石都遗留在了人间,人界的石头多是庸石,即便是金银骨钻都上不了大乘世界,神石落入凡间,混在数不尽的庸石当中,为保神力不散,神石自断根脉,碎裂成无数小块儿,把神力集中到其中的一块,然后藏于茫茫大地。 石头也是会繁育后代的,千秋万载过后,神石碎裂的那无数小块因为再无神力庇佑,逐渐与近身的庸石结为连理,一代一代下来,又出现了五种介于庸石跟神石之间的石头,这种石头虽然没有任何神力,却还残存着神性,通过它们便可以找到隐藏在大地的那块儿真正的神石…… 我歇口气儿的工夫,和尚又抛过来一个问题道:“找到神石会有什么用?” ------------ 第一百零二章 :石头(下) 我幻想着手里有杯茶或者有把蒲扇,这样讲起这些故事才比较像教书先生,可眼前就只有和尚这个多事儿的家伙,好在过来的时候在路上买了包烟,这东西抽起来还有点儿派头儿,想着当即便倚着门抽出一根,拿过洋火点着了。 火光溅起,周围唰的一下子亮堂了几秒钟,随即又熄灭在如墨的黑夜,外面隐隐传来了雷声,咕隆隆的像是滚石从山顶轱辘到了谷底,我干巴的抽了几口,动作笨拙但是内心陶醉,顺手把烟丢给了和尚说道:“来根儿不?我先抽两口再接着说。” 和尚对这玩意儿不敢兴趣,又把烟扔了回来,我接过后揣进了裤兜子,看着黑暗中烟雾袅袅,不禁还有点儿得意,终于发现自己还有一技之长可以在人前炫耀,而且说不准这一手将来还能派上大用场。 掐灭烟头儿,我又开讲道:“神石有什么具体的用途我不知道,不过这几块儿石头据说当初都能补天漏出来的窟窿,其用途自然是非同小可,可最关键的是,没人能够找得到这几块儿神石。” 和尚听完不屑的说道:“你不都说是神话故事了么,根本就没有的东西,你怎么找得到。” 我咳了咳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插嘴中不?” 和尚听了这句话本来还想辩解着,嘴唇动了动还是闭紧了。 我接着说道:“我起初也真是把这几块儿石头的事儿当个故事听了,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第一次在辰阳东的断崖山上,我亲眼看见了杨幼一打开了磁盒取出的是一块儿黑乌鸦,这石头我之前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想到过真有这种东西,这乌鸦石可就是传说中的神石与人界庸石的后代。”…… ------------ 第一百零三章 :飞头降寻石(上) 我侧脸看了看和尚,这家伙一脸褶子全扯成了问号,死命的盯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我小声嘀咕了句:“看着我干啥,不是我敲的。” 我话刚说完,和尚像是坐了弹簧,又像是被装在了火箭发射器上,一下子弹了出去,跟发重炮弹似的直接扑到了床上,接着调过脑袋惊恐的看着我道:“你可顶住了,那双小脚绣花鞋估计又回来了。” 我刚刚确实感受到了后背又轻微的震动,跟敲门差不多,可只震动了那么两三下子,就在刚刚我跟和尚嘀咕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我看着和尚跟见了鬼似的,黑灯瞎火的土灰着脸,心里忍不住暗自骂他完蛋货,捣鼓了这么长时间的古怪的事儿还是没啥长进,遇到事儿还跟个草驴子似的,我手扶着门慢慢站起来,心里头也没敢大意,毕竟这屋子确实有些古怪,想着冲和尚招了招手,和尚慢慢靠近过来小声问道:“干啥玩意儿,你还是老实儿的顶着门,我先睡觉得了,大不了明天背着你。” 我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地面儿上的门槛儿,意思让和尚趴在地上看看外面的情况。要说这间房门设计的离奇之处就在于这个门槛上,颜色暗漆红,三十公分高,比当时一般客家的院门槛还要高,但是房门跟门槛之间缝合的并不严实,中间空有大约半截手指的缝子。 和尚见状极不情愿的蹲下身子把脑袋压低顺着缝子向外瞅了瞅,好一阵子他才重新站起来,看着我说道:“外面没人,但是不知道有没有那双绣花鞋,这门槛子太高了,顺着缝子看不到下面的全部。” 我舒了口气说道:“那就没啥事儿了,估计刚刚是咱倆耳鸣了。” 话音刚落,“咚咚咚……”。 和尚又缓慢的退后了两步,离着门大概有一米左右的距离,看着我道:“不是耳鸣,是真有情况。” 我没答话,寻思着这声音没准儿和刚才差不多,响了那么两三声就自己消失了,可这回儿,我明显感觉到有点儿不同寻常,咚咚声每隔三五个数便出现一次,一直持续了十多回,而且还在继续着,屋里头除了我跟和尚外,安静的气氛中似乎多出来了一个沉重的喘息声,“嗬嗬嗬……” 我冲和尚使了个眼色,和尚又一次蹲在地上,把脑袋压了下去,这一回他站起来的倒是飞快,直接伸出手巴拉了我一下子,说道:“外面有人,好像是店老头儿重生寒门之商女。” 一听这话,我这提起来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 和尚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儿,门外的确是个人,但不是店老头儿,而是一个长着修长大腿的女人,我第一眼看见这家伙还以为是遇上猫女郎了呢,大体打量了一下就准备把门关上,那女的一见我要关门,赶忙张嘴道:“哎,先别急着关门,我有事找你。” 和尚闻言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盯着那女人说道:“什么事儿,我俩可没钱。” 女的扑哧一笑,样子与普通人并无差异,看着和尚说道:“我就住在你们隔壁,谁知道那间房的门栓坏了,我一个女人修不上,可不可以帮我……。” 和尚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的也坏了,没东西咋能修,要是能修的话我早就修上了。” 女人一听,张嘴便道:“我刚刚问这里的掌柜的要了锤子跟钉子,只是……。”女人说着故意露出她那纤细的胳膊,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酥媚之态跃然脸上,和尚见状张嘴说道:“既然有工具,那就好办多了,我先给你修好了,再借用下你的东西,我俩也省得在这儿堵着门了。”和尚说完看了看我,我心里也正有此意,要是有工具能把门栓修好,我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和尚看我也同意,就打算过去一趟,刚迈起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子,天际变闪过一道白光,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天雷,嘎巴嘎巴的碎裂声像是骨头被硬生生折断一般,听着就极其瘆人,和尚面带讪笑的又把抬起的腿落了回来,对着门外的女人说道:“你先回去,我找个火马上就过去。” 和尚说完紧张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这一眨眼的工夫又出了什么事儿,但是看着和尚紧张的眼色,似乎门外的这女人有点儿问题,想也没想,直接就把门给咣啷关了起来,和尚肉膀子一挤,重重的压在门上,喘着气道:“还好这一脚没迈出去……”说着抹了下脑门儿,更加紧张了。 我被和尚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表现一下子弄愣了,赶忙问他:“怎么回事儿,你看到啥了又?……” 和尚一下子又趴到了地上,顺着门槛子的缝子像外看了看,说道:“没人了,估计被识破了跑了。” 和尚咯崩咯崩的磨着牙说道:“这女人不大对劲儿,估计你说的那个鬼叫~春就是她干的,而且那双小绣花很有可能就是她的。” 我紧紧的挤着门问道:“具体点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和尚站起身,跟我一道挤着门说道:“幸好半路打了个闪,那道闪电过去,我清楚的看到那女的是光着脚丫子,而且……而且她的瞳仁里头少了咱俩的倒影。” 我听完倒是没有太害怕,说道:“这里头有什么不对?你可看清楚了……” 和尚压低声音道:“看清楚了,我大量一个女人,从头到尾不需要半秒钟,一闪而过足够扫遍她全身了。”和尚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她光着的脚丫子可是三寸金莲儿,不是普通女人的脚,而且她的那对儿死鱼眼实在是太吓人了,黑灯瞎火看不清还好,一旦看清楚了,发现里面没有自己的倒影,你说是她的问题还是咱本身出了问题?” 和尚说着又扭捏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接着道:“那女人的脖子上跟柳橙一样,也有块儿酒盅那么大的一块儿血痕……” …… ------------ 第一百零四章 :飞头降寻石(中) 和尚跟我说话的时候,门外诡异的传来一声叹息“哎~……”,似乎是刚刚那个女人失望落寞的表达,只不过这声音实在是太诡异了,悠长的叹声中好像埋藏了无限哀怨,透过门缝儿传进来让人听着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残忍,同情心几乎又要被唤起,竟然有种要打破自己防守的心门力量,和尚堵着自己的耳朵狠狠的压着门说道:“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叹息声在回廊里游荡了有半分钟的样子,才渐渐消泯,我紧咬着牙问和尚道:“关于柳橙姑娘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那女人脖子上的血痕真的跟柳橙姑娘的伤时一样的?” 和尚哆嗦着道:“看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那柳橙姑娘真的不是人?” 我严逼之下,和尚终于开口给我娓娓道出了部分关于柳橙姑娘的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在和尚没有撒任何谎的前提下,我也只能知道这么多,这也许只是柳橙姑娘极其复杂的一个侧面而已。 和上讲柳橙姑娘原名杨柳橙,淮南金坛人士,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自她记事儿起,她便生活在金坛与句容交界的深山里,所以自称是金坛人,但据她自己说她从来没有见过生父生母,是由一位采药的老人抚养长大,六岁起进身于临山的茅山,其时的茅山处于十年动乱已经毁弃大半,十年动乱刚一过,杨柳橙便入住了进去,当初采药老人这么做大概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他年事已高,自己预计将不久于人世,二是杨柳橙到了学习知识的年龄。 杨柳橙讲抚养她的那个老人似乎也曾是个知识分子,可惜年代动乱,无奈才躲入山林,靠采药为生。老人将她送入茅山本意是不想耽误了这个孩子,当时茅山经过破四旧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千年道教源头几近怠灭,道众要么四散逃离,要么死于非命,等动乱结束的时候就只剩下当初的大道长守着草庐不肯离去。他见宗派灭亡之际还有人敢来求学,煞是感动,当即答应了老人的请求,答应替他抚养孩子,顺带着学习知识。就这样杨柳橙在茅山住了下来,除了六岁那年的秋天随大道长下山埋葬了她的养父,她十二年间再也没有离开过茅山一步。至于她都学到了什么,除了识字之外是否还学了什么神出鬼没的道法,她从未提及过。 在句容与金坛的交界,有山名曰茅山,其实茅山有两座,南茅跟北茅,一般所说的茅山就是南茅,句容境内,绵延至金坛一时冲动,七世不祥。相比北茅的学贯古今,南茅其实更重道法,葛洪抱朴修炼即在这里为之。 在茅山一待就是十二年,这其中发生过什么除了大道长跟杨柳橙两人之外没人知道,十二年后,大道长郁郁寡欢无疾而终,她一个人先是去了云贵地区,后沿澜沧江南下,跑到了东南亚开始了周游列国,据她说是为了求学。可在一年后她却突然出现在了宁夏海原。 南亚和尚说道这里,咳咳的清了清嗓子,看着我道:“你应该清楚她去海原干什么去了。” 我答道:“就是为了找那块儿石头?” 和尚点点头,接着说道:“但是没有成功,还负了伤,顺路背上一直逃亡到了阴山根儿,然后被姥姥所救,之后就一直在姥姥身边儿服侍她老人家,再也没有离开过阴山。” 剩下的就是后来我跟和尚进入到姥姥的地盘儿,然后她不甘心当初在海原的失手,想借和尚之力再次拿到盐井之眼,但是至于为何她不能再次进入宁夏,以及她如何受的伤,和尚说他也不知道,这些杨柳橙都没有告诉他,只说只有那块儿石头能治她脖子上的伤。 我好奇的问和尚道:“这么说来,她脖子上的伤并不是在海原寻石的时候留下的,而是在她去海原之前就受过伤了,她去海原只是为了找石头治疗,却不料又中了招?” 和尚扑棱着脑袋,摆手道:“你说的太乱了,她脖子上的伤确实是在去宁夏之前就有了。” 我听后闷头想了一阵儿,感觉好像哪里还有点儿不太对,这姑娘很有可能在某句话说了谎,或者避重就轻的没透漏出她寻找石头的真正目的,但是这丫头当时说她比我入师门早现在看来应该是诳我的,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我也想当她的师兄来着,要不然就是这家伙早年就拜入了姥姥门下,只不过这段儿故事无人得知罢了。 和尚看我不说话,杵了杵我胳膊道:“你说柳橙着丫头不是人那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 我盯着和尚的眼睛,仔细看了看,黑暗中闪动着灵光,又一道闪电咔嚓而过,我的倒影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瞳仁里,身材挺拔俊俏夺人。闪电过后,就剩下外面瓢泼大雨怒砸大地的汹涌之音,连我跟和尚的呼吸都被淹没的如泥入海。 我问和尚道:“你可有仔细看过柳橙姑娘的眼睛,我隐约记得她的眼睛灵动俏皮,生机无限呢,她是活的。” 和尚听我这么说眼球紧巴溜的转,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抓寻之前的记忆,忽的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她好像说过她的眼睛是被姥姥治好的。” 我一惊,赶忙又问和尚道:“她的眼睛以前也受过伤?” 和尚以吞吐的口吻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这么一语带过,我记得我当时夸她眼睛漂亮,她不高兴就说了这么一句,我怕她又生气就没敢再深问……。” 和尚看着我惊恐的脸色又问了句:“有什么问题?” 我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难道门外的那个女人跟柳橙又关联?我跟和尚说道:“门外的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柳橙派来监视咱俩的?” 和尚挪了挪身子,把门压的咯吱咯吱响,在雨水狂躁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停止了扭动,看着我道:“难不成她料到我办不成这事儿?她也太不相信我了。” 和尚一脸的丧气,晃着脑袋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我安慰他道:“估计这丫头不仅仅是姥姥的徒弟那么简单,没准儿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跟我的哑巴师父似的。” 和尚抬起头问道:“何以见得?” ------------ 第一百零五章 :飞头降寻石(下) 我摸了摸脖子道:“她很有可能早就私底下自立门户了,那脖子上的血痕没准儿就是个记号儿,她的眼睛估计也不是姥姥给治好的。而且找寻那块儿石头也不单单就是为了治伤,而是另有用途……。” 和尚听的更纳闷了,半晌才说道:“你这几句话全是瞎猜啊,没有一点儿依据。” 我辩道:“也不能说全是瞎猜,你可别忘了,她怎么说当初也是跟茅山大道士一起待过的,而且时间还不短,按你所说的,南茅以道术见长,她又怎么可能是只学文章不懂道术,那南茅的精髓岂不是要绝迹江湖了?” “还有就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云贵川那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还到过国外,我看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我一边暗自揣测一边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和尚思索了片刻懊恼道:“这女人可真是让人猜不透,难怪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让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儿了。” “那你说刚刚门外的那女人要引我上套是图个什么,是财还是色?”和尚说完呆看着我。 我没好气的回道:“要你的命!” 和尚听了我的话,脾气泄了一地,也顾不得生气了,张嘴略带反击的问道:“那她咋不要你的命呢,就偏偏看上我了?” 我听着外面哗哗啦啦的大雨,舒展了下酸痛的周身关节,随口说了句:“要完你的命再来收拾我,咱俩在一块儿她不好对付,用毛老爷子的话说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说着我踢了踢脚下的红门槛子道:“还有就是她根本进不来这屋,这间房子布置有讲究,不知道是什么奇门八卦,关键都在这个门槛子上呢。” 和尚盯着暗红的门槛儿,陷入了深思,嘴里默默叨叨着:“看来有人暗中还在护着咱俩……。” 我闷哼了一声没做理会,心想要是有人暗中保护的话,可能会更麻烦,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儿最让人头疼了,一旦遇这种事儿,不是中了别人的计中计就是替人家铺路搭桥了,整个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得不到什么货真价实的好处。 …… 和尚一边儿自言自语叨叨着一些乱七八糟我听不懂的猜测,一边儿深深的打着哈欠,我都害怕一会儿他睡着了再把做的梦给叨叨出来。 困意来袭挡都挡不住,和尚疲乏的把压着门的膀子也松了一松,看着我叹气道:“多数是他娘的姥姥的人,哎,真是麻烦,一个女人就把老子搞成这样,真是麻烦……。” 和尚说完直接把膀子挪开了,站定身子挺了一小会儿肚子,接着就晃晃悠悠的向眼前的大床扑了过去,“哐当!”倒下后丢过来一句话道:“你先顶着,明个儿我背你。” 这话音刚落,他的巨大呼噜便应声而起,前后衔接的几乎是不差分毫,瓢泼的雨水里又多了和尚这如雷的鼾声,夜,跳动的更加诡妙瘆人了…… …… 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中间的层层谜团,弄的脑袋是越来越大,想了又想还是捋不清楚这中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直觉告诉我杨柳橙这个姑娘身上一定埋藏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敲门的那个女人跟这杨柳橙姑娘之间肯定存在着极大的关系庶妻最新章节。只是这样想的话,我又明白不了那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夜,混杂了雷闪滴雨浓鼾,像是高浓度的蒙汗药,把我勉强支撑的双眼皮给活活的拉了下来,然后整个世界沉没了,沉没在了无边的噩梦与黑暗之中…… 梦里又是那个熟悉到可怕的场景。天之将倾,整个天幕厚重的如同战车的铁甲钢板,轰隆隆的从远处碾压过来,我拼了命的奔跑,眼看自己就要被它压倒……,这时突然在前方伸出来一双细嫩的手,拉起我直接就穿过了一道白芒墙壁……,可我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脸,那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侧面……。感觉极近真实。 …… “哎哎,你小子喊什么玩意儿呢,太阳都照在你的屁股上了。” 我艰难的支开眼皮,像是举起了二百公斤的废铁,整个脑门儿疼的都快裂开了,和尚正蹲在我前面,细细微微的看着我,眼神像是在挑逗一只奇怪的野兽,看见我睁开眼,一惊一乍的说道:“你这个门神怎么还睡着了,睡的比我还死,照你这么守门儿,咱俩命咋丢的都不知道。” 和尚说完站起身子闪到了一边儿,贴着墙继续盯着我,好像我要吃人似的。 天已大晴,从窗户透射进来的光线直直刺到我的脸上,让我刚刚睁开的眼睛一下子又不自主的闭了起来。缓了好一阵子大脑才慢慢恢复了运转,一想和尚刚刚放的屁,当即便回骂道:“你他娘的屁股才长在脸上呢,今天你要是敢不背老子,有你好看!” 和尚嬉皮笑脸的噌的一下子又窜到了我身边儿,低头打量了我一圈,说道:“你昨晚做的什么梦啊,一直喊人家的名字。” 我搔了搔头,纳闷儿道:“我喊谁名字了?” 和尚不怀好意的笑道:“还跟我装,你那叫唤的嗓门儿可比我这呼噜响多了,估计昨个儿晚上整个石嘴山镇的人都听见了。”和尚贼笑着接着说道:“还能有谁,你的老相好呗,那个……那个叫什么杨幼一的,你还跟我说过她。” 我“哦……”了一声没再辩解,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梦,心有余悸的站起身子,一走路发现这腿还是软的,估计是昨晚沾了凉地,又赶上下雨湿气重,染上了临时性的风湿关节炎了。想着勉强撑到床边儿,一个前扑趴到了床上,打算趴着再睡一会儿,顺便养养腿。 昨晚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本来毫无困意,可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不但做起了梦,还说上梦话了,真他奶奶的邪门儿了。 我刚趴床上,门就吱吖一声自个儿打开了,和尚愣了愣,嘿嘿的干笑着道:“这大白天的可没事儿,我看着门你再睡会儿得了,省的路上让我背你。” 和尚说着走到门口儿把门关了起来,然后自己倚着门贼看着我,我这困意还有个七八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又见有和尚护着,当即趴着就睡了过去。 可他娘的这回好不容易才做了个入洞房的美梦,裤子还没来得及脱呢,就被一阵子急躁的晃动给吵醒了,我迷蒙着睁开眼睛,看了眼是和尚就又没理他,打算接着续梦,谁知道这家伙托起我的脑袋劈头就问了句:“哎哎,快先别睡了,你看看你的后背怎么回事儿?……” 我云里雾里的回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和尚急的大嘴直结巴,磕磕绊绊的说道:“你他娘的再睡可就没命了,赶紧看看,你后背怎么多出来一道火红的印子?……” ------------ 第一百零六章 :寿衣店(上) 我正睡的香的工夫儿他给我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吓得我赶紧坐起来,伸手向后摸了摸,惊诧的说道:“你再好好给我看看,我看不到自己的后面儿啊。” 和尚掀起我的衣服,脑袋伸到后面快速的看了一眼就挪到我面前来了,仔细的盯着我额头,使劲儿的“嗯……”了一声。 我赶忙站起来,在屋子里头急促的转了一圈儿,想找个镜子也找不到,心里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自己后背的印子长的什么样儿,看到和尚一直跟在我旁边儿,眼睛不离我的脑门儿,上来纳闷儿问他道:“你老看着我干啥,赶紧帮我找个镜子照照。” 和尚转到我正前方,用手抹了抹我的脑袋,说道:“我看看你印堂有没有发黑,还有没有救。” 我摆手道:“快别放你娘的屁了,你快说说那印子长什么样儿。” 和尚调过屁股对着我,掀起自己的衣服,一指腰部偏上一寸左右的地方,说道:“就长在这儿,横着一道子,像是被人抽了一荆条似的。” 我看着和尚后背,这家伙身上倒是还挺干净,我定了定神儿,仔细回忆了一番昨天晚上的事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撇脑袋的档口眼睛溜到了那个红门槛子,门槛子跟门中间的那道缝子一下子吸引住了我,我走上前去,把门关严实了,学着昨天晚上的姿势又倚着门坐下了,伸手到那个缝子的位置,又平移出来按在了腰上,站起身子跟和尚说道:“过来看看, 是不是这个位置。” 和尚一大步迈过来弯腰看了一看说道:“哎,就是这儿。” 我搔搔脑袋,说道:“我知道了,就是昨天晚上着凉了,估计是从那道缝子灌进来的风搞的鬼,没什么大事儿。” 和尚又仔细的看了看我后背,嘟囔着:“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 太阳斜刺进来的光越来越短,看样子差不多快到了中午,和尚问我走不走,我回他道:“这地儿也不是太平的地儿,咱还是趁早走得了,别一不小心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事儿。”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心里又多了个疙瘩,对于昨天晚上的那个鬼叫~春,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和尚看出来我眉头紧锁,说道:“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干啥,反正只要没碰着咱们就行,现在想纯粹是浪费脑子。” 我一想也是,收拾收拾东西就出了门。 当初在老家看到哑巴棺材底的字儿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一旦再离开家门,福祸难料,于是在去阴山之前就把那些在辰阳东跟石墓里头搞出来的东西全都藏在了老家,包括那个水壶还有木鱼等等。和尚我俩在哑巴的老房子里头挖了个三米多深的大坑,然后把东西搞了块儿油布包好埋了进去,又在旁边种了些驱虫避邪的草药,顺便还可以掩人耳目。 当初老哑巴说他的房子占的地界儿是钻五行八卦的空子,阴阳不离界儿,现在看来就和姥姥的方法差不多,能逃得过一切人神鬼怪的眼睛,也难怪他俩同出一师门,而且同为香头儿,这点儿小事儿难不倒他。 我跟和尚从老家出来的时候几乎就是什么都没带,到了姥姥的地方儿,她给我俩拿了盘缠跟包袱儿,里面也就是几件破烂衣服还有干粮,眼下干粮早就吃了个精光,收拾收拾就剩下点儿衣服了,我把烟也塞进了包里头儿,丢给和尚背上,跟他说出去先买两贴膏药贴在后背上,和尚动作比我快,见东西收拾好了,背起包袱就迈过了门槛子。我顺手把门带上也就跟着出来了。 要不说这旅店内部设计的邪门儿呢,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个口子,想也没想就朝口子走了过去,出来才发现,这个口子可不是昨天进来的门口。我站在门口儿四下看了看,骂和尚道:“就这么屁大点儿地方你也能给我领错了路……。” 和尚不忿道:“能出去得了呗,哪个门不是门啊。” 我一想也是,都出来了还往那里头钻什么钻,万一撞上昨晚那个女的就麻烦了。想着就又跟在和尚身后朝前走了去。往前走了两步往胡同里头一拐,心里一颤:“妈的,是个死胡同。” 和尚转过脑袋,不好意思的看着我道:“算了,还是返回去走正门得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双手一背,调过身子走在了他前头儿,三五十步就到了刚刚出来的门口,我抬头看了看门牌,发现从房檐的一角吊着个伞盖,正在轻风的吹动下哧溜溜的转着呢,伞盖旁边儿还飘着一块儿白布,上面写着个字儿,像是古时候那个客栈招牌式的。 和尚看我盯着上面看,也跟着抬起了头,我见他先是仔细揉了揉眼睛,看完上面接着又看起了我,这么纠结了两三回,我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他前面问他道:“你他娘的又看啥呢,我哪里不对了。” 和尚看着我抬起手指了指房檐角,磕巴的说道:“咱们刚刚是从这个房子里出来的?” 我扫了眼四周道:“是啊,这四面都是围墙围着,就这一个口子,不是在出来的是在哪儿?” 我看着和尚目光呆滞,捅了捅他道:“咋了,哪里又不对劲儿了?” 和尚撇了撇嘴道:“看见那块儿飘着的白布了么,上面写的啥字儿你认识不?” 我摇头道:“不认识,看着还挺复杂的,不过旁边儿的那个伞盖好像在哪儿见过。” 和尚提醒道:“是不是哪家死人了,就要往那个地方跑?” 我恍然大悟道:“寿衣店……!” 和尚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说道:“那块儿白布上的就是‘寿’字儿。” 和尚说完使劲儿的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接着道:“昨天看他招牌上写的明明是阁阳旅店,怎么变成寿衣店了,难不成咱俩昨天在寿衣店睡了一晚上。” 我听闻也先是吃了一惊,不过看眼下正是艳阳高照,倒是不怎么害怕,绕着墙根儿走了一圈又回到和尚边儿上,杵了杵他道:“这地方好像跟外面完全隔开了,估计应该是店老板家的后院儿,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没人呢。” ------------ 第一百零七章 :寿衣店(下)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的正中,光炽烈的让人无法直视,昨晚的一场大雨洗劫了整个天空,碧蓝碧蓝的天色犹如刹那间静止的深海,可这表面的静止却似乎掩藏不住暗流的涌动。 和尚没有回我的话,直视抹了把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儿,脑瓜顶上的几个香疤点儿显得格外突出,我又怼了怼他,说道:“算了,管他们都去哪儿了呢,咱俩得赶紧走。”说着又赶紧瞟了眼四周,没见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个箭步就蹿了回去,和尚从后面紧跟上来,突的冒出一句:“走我后面,让我带路。” 我瞄了他一眼,看他那少有的谨慎的样子,不像是跟刚刚领错了路在怄气,倒有点儿其他的目的,我没推辞,一侧身子,他就越过了我跑前面去了。 有个词儿叫做阴阳相隔,这旅店给人的感觉真是恰合了它的名字:阁阳旅店。我再入这旅店,才真切的发现这地儿真的阴气刺骨,跟刚刚外面的艳阳高照简直就是大相径庭,里面回廊众多,七扭八拐,房子虽小却像是个迷宫,外面的阳光一点儿都透射不进来,还好每隔三五米就会有个幽暗的煤油灯,挂在房门上,暗示着里面有客。 为了方便找到正门,我随手从一扇门上提下来一盏,一边看路,一边扫视这旁边的房间。我跟和尚绕了五六个来回,正门的出口依旧是不见踪影,只有那扇后门像只眼睛似的,张开的大大的,似乎是在嘿嘿野笑着:“就只有这一个出口,你俩就冲这儿来吧……” 我看着后背浑身是一片接一片的鸡皮疙瘩,过道儿里安静的像是山野里的深井,偶尔飘过一声长长的叹息,哀怨深的让听的人都喘不过来气。我心里嘀咕着,这他娘的连店老板也找不着了,不如喊一嗓子,把他给喊出来。这样想着张嘴就是一嗓子:“嘿!店当家的,赶紧出来一下子!……” 声音砸了出去就像是撞了洪钟,嗡的一下子,走在前面的和尚被我给吓了一跳,小腿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回头一看是我,气的直呲牙咧嘴,跑回到我身边儿暗吼道:“你小子瞎喊什么……” 和尚话音刚落,过道里飘来了几声“吱呀……吱呀……” 我心里暗喜,心想有成效了,只要店老板出来怎么着都好说了,等了一会儿发现除了刚刚的几声吱呀吱呀,什么动静都没了。和尚看了看我,小声儿说道:“还好没把不干净的东西喊出来,赶紧跟紧了……”和尚说着又自言自语了一句道:“估计那个店老板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喊他出来纯粹是自讨苦吃。” 我没做声儿,默默的跟在他后头,又一次尝试,这回绕过的几个拐角都让我有点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和尚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走了一会儿停住脚儿说道:“是不是跟刚刚经过这儿的时候有点儿不一样。”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儿的房间刚刚好像都挂了油灯,这会儿全灭了。” 我走近其中一个门口,手往门上一探,轻声跟和尚说道:“门是关着的,里面有人。” 和尚让我站在他身后,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跟我说道:“我敲门问一下正门在哪儿,你仔细看着点儿里面的情况,万一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咱俩就先朝着后门跑,那地儿起码能接触的到太阳,不干净的东西贴不上来。”我听后点点头,就躲在了和尚身后,蹲低身子顺着他的腋缝儿贼着房门的位置。 和尚之所以让我躲在他身后是因为他是个和尚,脑袋上还有那么几个戒疤点儿,万一遇到的真是什么恶鬼之类的,还能唬个人家一时三刻,为逃跑多腾出点儿时间。 眼下和尚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伸手便敲了几敲,“当当当……”。 这声音一出,整个过道儿更安静了,连刚刚时有时无的叹息声也一并消失了。半晌过后,门竟然吱呀一声,真的开了……! 确切的说门开的很彻底,一下子是四散大开,而且不止是一个房门,这条过道里的房门全都打开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连开门的吱呀声,我也只听见了一声。 和尚当时就愣在了原地,我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掐着他胳膊道:“还跑不跑?……” 和尚抖擞着浑身的肌肉半天才说道:“这回咋跑?” 我调过脑袋四下看了遍,两边儿几乎所有的房门都打了开,而且房间里的东西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想跑,恐怕不可能了。 和尚一反平时胆儿小的常态,竟然向着他刚刚敲门的那间屋子大踏步的走了进去,我倒是上来胆儿小了,害怕落单,紧跟着他也钻了进去。 屋子里头不是别的,正是四个人,两男两女,屋子里没有床,只哟个桌子,四个人正围着桌子商量着什么事情,桌子上还放着一盏煤油灯…… 准确点儿说,这四个不是什么人,而是蜡纸跟竹篾糊成的纸人,桌子也是纸糊的,唯一真实的是那盏煤油灯,燃着蓝绿色的火苗。 和尚走上前去道了声阿弥陀佛,四个纸人唰的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纸人糊的都是有模有样,男的鼻梁陡峭,女的体态轻盈,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山水画里面的善男信女,只是他们面无表情的僵硬抖动,让我觉得极其危险。 和尚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显示出他非凡的一面,似乎他天生就是救人于困境的人,雪中送炭的那个人,绝处逢生的那个人。 和尚坦然的拉过一个纸凳坐了上去,他这个动作让我吃了一惊,那个弱不禁风的薄纸糊成的东西连个两岁的小孩子都能给坐坏了,他一屁股上去竟然没事儿!着实让我开了把眼界。 和尚冲着那四个纸人点头示意,张口一个阿弥陀佛闭口一个阿弥陀佛的,好像除了这句话他别的都不会说了,四个纸人见状相互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男纸人开口道:“哎~,昨晚主人阳尽归阴,我们正打算去黄泉路上陪陪他呢。” 和尚依旧一个阿弥陀佛了事,只听那个纸人接着讲道:“主人生前替人扎了一辈子纸人纸马,”《稍等》 ------------ 第一百零九章 :超度 这家伙的,昨晚还是个精明的店老头儿呢,现在整个就剩下个皮包骨头了,整个眼窝空洞洞的,爆出的暗红色血迹洒了一地。 和尚欺身上前,仔细的看了看店老头儿脖子,一小撮儿清晰的牙印烙在上面,我也跟着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尸体一番,发现在这店老板的鞋壳里头露出来了半截毛票摸样的东西,想都没想,上前就把这店老头儿的鞋给脱了。 鞋一脱下来我才发现,这家伙在他的鞋底上竟然铺了好几张黄纸,上面画的都是些乱糟糟的符咒。 对于符咒这种东西,我好歹看见老哑巴写过,自己也曾经照葫芦画瓢的描过几张,上面写的无非就是些敕令雷雷雷或者是敕令斩耳之类的茅山咒,但是当时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读,只是能大概的比照着能画出来。 …… 我把黄符纸抽出来,发现中间的夹层夹着的正是昨晚我给他的住店钱。我冲和尚哎哎了两声儿,这家伙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正铁青着脸浑身发抖呢,豆大的汗珠像是颠筛子似的直往下落,根本没搭理我的意思。我没办法走就先把钱揣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纸皮人前面,问了问他昨晚的情况。 这些纸人现在既然都有求于和尚,对我来说就足够安全了,我一步窜到纸人面前,略带胆怯的问道:“你刚才说你们主人是被什么杀死的?” 纸皮子人闻言并没有任何表示,直言说道:“是一个出离的女降人。” 我摇头以示不懂。行走江湖这么久,我还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女降人一说,难不成是一个新兴的门派? 纸皮子人见我不懂,比划着解释道:“就是个女降头,女属阴,阴降最可怕……”纸人说着自己浑身一阵抖擞,哗啦啦的像树叶乱飞似的,我都害怕他再一下子搂不住散了架。 …… 纸皮子人细讲之下,我才明白昨天晚上的情形是有多可怕,真要中了那女人的诡计,我跟和尚俩都得跟这店老板似的,全身的精血被她吸个流光干净。 纸皮子人说那个女人应该是个降头师,而且还是个阴降,靠吸食阳血来修行更高层次的降头术,至于她是哪一派的降头师,还不得而知。不过从她脖子上的血痕跟瞳孔不能成像可以断定,她的降头术已经达到了一定高的境界,至于那降头术到底是用来干嘛的,这个纸人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么多已经让我很吃惊了。 纸皮子人看出来我对他的话有所怀疑,当即在原地转了半个身子,把后背坦露给我,说道:“看到我后背上写的什么了么?” 我看着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全都不认识,赶紧招呼和尚过来,和尚目光呆滞的有些离奇,不过比起刚才的馒头大汗已经是好了很多,盯着纸人的后背看了一会儿道:“你后背怎么用了张报纸糊上的?” 纸皮子人转过身子说道:“我是这儿的所有纸人纸马中,最早跟随主人的,距今也是六年有余了,当初主人就是用报纸糊出的我,后来全身大部分都替换成了黄白纸,唯有后背这一块儿还是张报纸,主人说这张报纸上所载的东西将来会有人看到。我的使命就是如此。所以主人烧了那么多的纸人纸马,唯独我一直保留着跟随着他。” 纸皮子人说他这次打算要跟众多的纸人纸马一并焚烧给主人,给他路上作个伴儿,所以必须按照主人之前说的,把后背上写的东西留给最后看到他的人,完成使命,然后殉主。 和尚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就是张旧报纸,上面写的是一个南洋降头师被一个年轻的外籍女子所杀害,还夺走了他下降用的灵石。然后下面就是些对降头的解释,以及如何辨别藏在人群中的降头师,提醒人们提防这种邪术等……” 和尚铁青的脸也慢慢的随着言语缓和了下来,片刻后跟纸人说道:“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你去把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召集齐了吧,我这就给他超度。” 纸皮子人点头,随即走出了房门,接着就听见整个过道儿里全是哗啦啦的碎纸声儿,隐约带着呜呜咽咽的哭腔,听起来让人不禁有些尿急。 和尚看了看我道:“能有这么一批纸人对自己的主人生死不弃,不知道这个店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回他道:“毕竟他为了阴阳平衡做了贡献,他的所作所为纸人们课都是看在了眼里,这年头还是做好人招人待见。” 和尚呵呵一笑,像是看透尘世似的,跟我也来了句阿弥陀佛,接着道:“这些纸皮子人根本无心无脑,但是知善恶,不是佛性也不是神性,更不是人性,到底附着在他们身上的是什么能让他们为这个店老板死心塌地的?……” 我摇了摇头,心里盘算着,这店老板一去,在世上能调解阴阳平衡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如果按照纸皮子人所说的,一旦真的阴阳失衡,阳间必定会有大动乱,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我隐约中似乎已经嗅到了动乱的前兆,只是它似乎可以避免,但是又想不通为什么药避免。 …… 碎纸声过后,是一阵短暂的安静,我跟和尚跨出屋门时,发现整个过道白花花的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纸马,为首的那个纸人提着盏煤油灯,看着和尚半晌说了句:“开始吧……!” 和尚面色一颤,稳稳的盘腿而坐,我赶紧横出胳膊对纸皮子人道:“你们随主子而去可以,但是这房子,还有我俩也要活活被烧死在这儿么?”我指了指和尚,看着这满过道的纸人纸马,一下子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一旦纸人被点着,肯定就是一场小火灾,就目前我跟和尚的位置,纯粹是等着被烧死的地儿。 纸皮子人闻言道:“放心吧,纸人最能探知人的寿限,我刚刚逼近二位时,感受到的是无量紫气,区区灯神之火,根本伤不了你俩半分。”纸人说完看了看和尚道:“师父请……~!” 和尚一丁点儿的犹豫都没表现出来,闻言至此,紧闭双眼就磨起了嘴唇。咪尼嘛吽的梵音阵阵,让我一下子有种得见极乐的快感。半晌过后,也不见火光欺身,四周只有香雾缭绕,鸟语花香。 我正纳闷之际,一个白袍身影擦身而过,紧接着,我揣在兜里的那几张毛票掉落在了地上。我顾不及去追那个人,俯身捡起钱财,得见上面多了一行字儿…… ------------ 第一百一十章 :杀猪刀 事实果然不出那纸皮子人所说,和尚的超度经念完过后,除了过道儿里弥漫的香灰味道,和尚我俩外加房屋竟然毫发无损,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再看房间内的店老板尸体,此刻竟然飘落的是张黄纸,就连地上的血迹,也是一干二净,我愣了半天看了眼和尚,问道:“怎么回事儿?” 和尚摇摇头,很长时间沉默不语,一道强光从过道的一端穿插而过,整个屋子的格局一下子尽收眼底,连带着一屋子的阴潮之气也是一扫而光,原来正门就在那里,之前是黑的不见底,现在光明大通。 我率先走出屋子,站定在屋外,和尚走出来盯着檐子上的牌匾,默默的叨念了一句:“原来真的是隔阳,是我看错了。” 和尚长长的吐了口气,朝大街中间走去,很多人看着我俩透射过来不可思议的目光,和尚回头儿看着笑笑道:“看来我那菜园子的师父当年教育的我没错,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佛存在。” 我盯着他莫名其妙的开心,不知道他又想起来什么,一摸兜儿突然想起来刚刚有个穿白袍子的人在我的毛票儿上写了一行字,我得问问和尚上面写的是啥。 想着我就冲到了和尚跟前,拍了拍他道:“你小子不会是吓傻了吧,快看看这张钱上写的是什么?” 和尚依旧是阳光灿烂,仿佛悟道了大乘境界,一把扯过我手里的票子,一边说道:“我看这回是把你吓傻了,这上面写的是……” 和尚嘻哈的面部表情突然就凝固了下来,转瞬间乌云密布,就像是六月的猴子天,说变就变,连个征兆都没有。 我接连用力捶了他四五下子,他才哆嗦的道:“妈了巴子的,这店老板把补阴缺的事儿交给咱俩了,以后那些孤魂野鬼估计都会冲着咱俩来了……” 我腰膝一阵酸软,也跟着差点儿蹲坐在地上,半晌问和尚道:“到底是啥意思,难不成真如那个纸皮子人说的,这店老头儿死前一定会想办法找个下家把这活给传下去的?” 和尚懊恼的说道:“这家伙写的这些鸟字儿就是他妈的一副委任状,老子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看上老子了?” 和尚说道此,贼似的向四周看了看,冲着一卖铁器的摊子就冲了过去,我见状赶紧跟着,这家伙到人家铺子前,挑了把杀猪刀就走,顺嘴丢下句:“我后面的那位兄弟付账!” 妈的,这小子,活像是个土匪,我丢下两张半票子赶紧奔着他追。这家伙一路狂奔,直奔集镇的畜牧市场。 这个集镇很大一部分经济都是牛羊马猪这些畜生提供的,他们在市场上的交易,成为了当地人财大气粗的资本。 和尚像是个杀人逃犯,跑的都快脚不沾地了,见着前面两个老汉正在惊醒种猪交易,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扳着其中一头猪的脑袋,上去就是两刀子,血喷的像是漫天烟花,当时就把正在交易的俩人吓傻了,就连剩下的那头种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呆在了原地。和尚两刀子下去没停留半秒钟,冲着那头发愣的猪又是一阵乱捅。周围的人这下子才缓过劲儿来,一下子四散炸开了窝,有连鞋都不顾的直接跳沟就跑,有的边跑边喊救命,镇定点儿招呼着赶紧去找公~安,我一看这架势还了得,上前抱住和尚就把刀子夺了下来。 和尚愤愤的喘着粗气,四下看了看慌乱成一片的众人,拉着我的手就开始往临山上跑,他这一下接一下的的离奇古怪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跟着他跑到半山腰才费力的挣脱出来,张嘴赶紧问他怎么回事儿。 和尚双手叉起腰,看着横在下面的集市,大口的吞着空气道:“杀过猪的刀子,杀猪刀,这可是咱俩的护身符了,你可随时带好了啊。” 和尚的话让我成了丈二和尚,我又深入的一问,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 这杀猪刀,尤其是杀过猪的刀子,是杀气最重的物件儿之一,能克厉鬼,随身带着阴邪根本近不了身。和尚怕一旦接手了店老板的这个伙计,每日上门纠缠的孤魂野鬼不断,损了自己的寿命。 我明白过来之后骂他道:“那你也不至于这么急啊,弄的跟犯了精神病似的。” 和尚说道:“不急不行啊,这玩意儿一到自己手上,那些东西是咱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说不准刚刚他们就跟着来。” 和尚这话说的我浑身一紧,赶紧掂了掂手里的刀子,四下看了看,说道:“咱还是赶紧赶路得了,刚刚那两个贩子估计肯定得报警,不把咱俩描述成杀人抢劫犯才怪。” 和尚嘿嘿笑着道:“只要不是强奸犯就行。” …… 据刚刚那纸皮子人所说,海原在镇子的南方,而往镇子里走恰恰是之前那对母子来时的方向,我跟和尚只要顺着山脊一直走下去,应该两天之内便可到达海原。 旅店的事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众多的谜团却接踵而至,我忍不住好奇问和尚道:“你小子真会念超度的经文是咋的?” 和尚撇了撇嘴道:“我就是念了一千遍阿弥陀佛,人家就成佛了。哎~!”和尚说完竟然自己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只要真是诚心,阿弥陀佛也是上乘佛法,渡个幽魂足够了。” 和尚说他是被那些纸人的忠心打动的,真的念了一千遍阿弥陀佛超度了人家。 我摇头不信,继续问道:“那你坐那个小纸凳竟然稳如泰山又是怎么回事儿?” 和尚一听我问这个,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儿,道:“估计你坐上去比我还踏实,拉屎的姿势还用我教你?蹲马步会吧?” 我讨了没趣,也懒得再继续问下去了,和尚这个人,你越正经跟他说话,他越跟你耍流氓。你越跟他流氓,他就给你装正经。哎,这人才真流氓! 和尚见我不问了,倒是上来满脸愁云的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那个店老板单独留下来半张报纸给咱俩看是什么意思?” 我没他那个耍流氓的劲儿,直接回了句:“你说那个写着什么外籍女子杀害南洋降头师,夺走下降灵石的那个报纸?” 和尚点了点头,脸上的疑云更重了,半晌又来了句:“现在看来,那个柳橙姑娘八成也是女降头了,你说那个南洋的降头师会不会是她杀的,她不是在东南亚溜达过么?” 我看着和尚脸上复杂的表情,分明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我思前想后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先不能这么早下定论,那个杨柳成是不是女降咱不知道,但是南洋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她杀的……” 和尚眼睛闪过一抹异彩,急问道:“为何这么说?”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香疤(上) 我笑了笑道:“你忘了,那张报纸写的可都是六年前的事儿,你说那杨柳橙姑娘去东南亚瞎溜达的时间应该是在一年前或者两年前这中间,这么说来那个南洋鬼子怎么可能是她杀的,除非她又跟你说了谎……”最后一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是一时没刹住闸,也一下子跟着就溜了出来。其实女人喜好说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想不说谎才难事。 但是这次我也犯了难,杨柳橙跟和尚讲述她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不可能会预料到现在发生的事儿,那她当初说的话就很有可能是真话,要是真话的话,那杀南洋鬼子的就另有其人了。关键是这个柳橙姑娘并不是我跟和尚之前想的那么简单的人物,能说出这样的谎也未必不可能…… …… 在中国的地界上,东西走向的山居多,而南北走向的却并不常见,我跟和尚脚底下的这座山,可算得上是这少数之中的少数。且不说它的高矮,就它这劈叉头的走势就够新奇的了。 我跟和尚是半路上的山,所以只是走了山的其中一脉,而现在站在山的高处上向左右看,才发现这山竟然是个两头蛇,整体像是躺下的人,只不过它岔开了腿。一条伸向了西北,一条踏进了西南。 我跟和尚沿着西南方向上纵深的山脊,一直急行军了一整天,直到午夜,我俩才停住脚缓了口气儿。 和尚把那把杀猪刀腋在了腰里,按他的话说这么一来就没有什么孤魂野鬼再敢靠近了,他说他的这个办法还是听他那个看菜园子的老师父讲的。 他说就算是人只做恶梦,也可以放把菜刀在枕头下,这样恶梦鬼就不会肆意的前来侵袭。在农村有用桃木枕的就是这个道理,还有的人喜欢用扫把,但是对于一般行家说的风铃最有效,和尚却不敢用,他说这风铃跟风水挂钩,一般人不懂的这其中的玄机,容易搅了风水的局,反倒会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招过来。 和尚不忿的讲说,其实这世上的鬼怪最怕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大恶之徒,一种是大善之辈。 一般大恶之人如屠夫或者杀人不眨眼的猛将等,他们身上带有的杀气极重,鬼怪根本近不了身。而大善之人鬼怪又下不去手,只有那些不好不坏的二愣子,才容易着道。 “这六界内的生存之道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现在大善人做不了,只能做回大恶之徒了,”和尚无奈的笑了笑,接着道:“可惜了那两头种猪了,我虽然不顾及再犯杀戒,但是之前几乎是从来不杀畜生的。” 我看着和尚略带忏悔的表情,安慰道:“你又不是和尚了,杀了就杀了,当初在童县的时候你杀的人还少啊?!”我说完才觉察我这算的上是哪门子的安慰啊,分明就是恶狠狠的指责。 和尚撇过脑袋道:“我后悔的不是又开杀戒,是那两头猪白死了一回,咱俩都没来得急吃上一顿肘子肉……” 我听他这么说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是自嘲,还是真想吃肉了,回道:“妈的,原来是这回事儿,老子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呢。”我说完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接了一句问道:“你小子不是不吃肉了么?” 和尚嘿嘿笑道:“不吃浪费,算了,反正是没吃上,看来今天晚上得饿一晚上了。” ……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秋意渐渐四起,孤立的山岗茫茫苍苍,天地仿佛在遥相呼应,整个神州大地,都沉睡在了安谧的夜里。 和尚我俩照例都爬上了树,一个睡觉一个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哪怕一只鸟轻过,我都得盯上它半天,以至于有好几只母猫头鹰被我活活盯的不好意思,趁着夜色赶紧逃窜。这人长的流氓,连动物都嫌弃你,妈的。 我望着南方,突然竟有种君临天下的俯视感,再转头向北,那一股荡荡汤汤的干豪之气正在四野里激撞。东方是海一般的宁静,而唯独在那西颠,群山有如群魔乱舞,在月光的倾洒下,依旧是浑浊不堪,似是有遍地狼烟,又如战事已经偃旗息鼓…… …… 和尚睡到凌晨四点多,山鸡打了鸣他才给我睁开眼。我俩就像是接力赛似的,他眼睛刚一睁开,我立马就进入了梦想。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想着还得趁白天多赶点儿路,也不敢再贪睡了,和尚站在树下,正拿刀子往树上刻字儿呢。 我一松手,从树上跳了下来,看了他半天,问道:“你又干啥呢?” 和尚吹了吹刀口,回道:“在这儿刻点儿记号,说不准咱们返回来的时候还得走这条道儿呢。” 我看了看树上的沟壑,又盯着和尚脑瓜顶看了看,说道:“你脑袋上那几个点儿是不是也是为了方便被是师门的人发现给认出来啊。” 和尚看我盯着他的脑瓜皮不放,赶紧拿手挡了一挡道:“放屁,这可不是我愿意让师父点的,是不点不行。” 我上来好奇,突的扳过他的大脑袋瓜子,仔细一数,才三个,不禁又上来了好奇,问和尚道:“你怎么才三个,我印象里你们和尚应该最少也得六个以上吧。” 和尚被我刚才猛地的偷窥脑瓜顶,气的满脸铁青,看着我说道:“这香疤点儿可不能乱碰,你小子当心遭殃……” 我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道:“你说说,怎么就碰不得了,你不说我就不动?……!”我这话半是威胁,半是吓唬的。说完就伸手来了个假动作。 和尚一下子急眼了,骂道:“你他娘不想活了是怎么的,这香疤点儿有毒……!” 我被他这急眼的泼悍样儿给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和尚也没做解释,嘟囔了句:“赶紧走吧,别磨磨蹭蹭的……”。说完就朝山下走了去。 和尚很少真的生气,尤其是跟我。但是这会儿我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就生我气这么简单,估计他还在担心他的杨柳橙姑娘,毕竟在阁阳旅店那个地儿看到了一个跟柳橙姑娘类似的女人,那个女人可是个降人,万一柳橙也是这玩意儿,那和尚可真要伤心一阵子了。 …… 山下也是一座山,只不过矮了很多,按照之前的预计,估么着用不了今天晚上就能到达海原地界。和尚身上有那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杀猪刀子,我也不敢离他太远,只能一路小跑的追上去……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香疤(下) 我几个箭步,连蹦带跳的冲到和尚后面,拍他肩膀道:“哎…?你说那个店老头到底会是个什么人,竟然知道阴司缺人了,还能在阳间渡那些孤魂野鬼?” 现在只能跟和尚说他感兴趣的了,不然他不搭理你。而且我还得擦着边儿说,这样才能勾起他的兴趣,眼下他的心思全都在那个杨柳橙身上,聊店老板其实就是在间接的聊杨柳橙。 和尚步子没停,边走边小声儿道:“这事儿只要是懂点儿道行的人就能做,关键得命硬,不然连一个都架不住。”和尚说完停住脚,看了看我道:“咱俩加起来估计能对付的了一个孤魂就不错了,这事儿你能干的了么?”和尚拍了拍腰间的菜刀,意思很明显。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明白过来了,一是这事儿折阳寿,二是命够硬的人不多,所以和尚才疯了似的临时搞了把杀猪刀佩在了身上。 只是我隐约觉得,这店老板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让他去替自己掌补阴缺的勺子,而且他那晚把房间让出来给和尚我俩分明就是在帮我跟和尚。难不成他这么多还有什么目的? 和尚看我发呆,恶狠狠的说道:“赶紧走得了,这事儿也就是纯属巧合了,当时就咱俩活人在场,他不找咱俩找谁?”和尚说完又大步流星的走了,我在他屁股后面紧跟着,盯着他的后脑勺,脑袋里依旧挥之不去刚刚的那个问题,走到一处山坳处实在是忍不住了,突兀的问道:“你说你脑瓜子上的香疤有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和尚一个跳步跃进前面的一处土坎子,回过头盯着我说道:“你小子真够烦的,这香疤有没有毒给你有什么关系。你走不走?” 我也是一跃而下,矮山卡在了三座高山之间,前面是处空旷的麦田,黄苍苍的在初生的太阳前显得雄壮有力,估计这附近应该会出现人家了,这片田地一看就是有人打理过。山坳处于兜风处,土坎子有半人高,我窝在坎子边儿上背着风跟和尚说道:“先给我来根儿烟……” 我心想这和尚脑瓜皮上的戒点儿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今个儿必须得问出来。 和尚见我赖着不走,把背上的包一甩下来,从里面取出烟递了过来,顺手又把火给打着了,山野风大,我不得不蹲坐在坎子下,两手遮着风。这个姿势颇有一番要饭的啃鸡腿的成就感,坎子下的土被太阳晒的温软如锦衾,我眯起眼睛,猛的吸了几口,招呼和尚也坐下来,和尚起初不肯,但是最终被我温柔的眼神所打动,坐在了我旁边儿。 环境最能勾起人的情感,不同的环境,勾出来的也是不同的情感。和尚一坐下来,慢慢的他的暴戾之气就消散了,等我的烟一抽完,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儿竟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假装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子准备走,和尚忍不住在旁边发话了,满是歉疚的说道:“其实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伪和尚。” 我听他这一句话就纳了闷,惊问道:“你是伪和尚?假的……?” 和尚赶紧伸手摆动着道:“得得……你先听我说。” 和尚犹豫了片刻讲道:“其实这个假和尚也不是我想做的,是我那个菜园子师父逼我做的,他说做和尚没出息,他就是个例子。” …… 和尚说他受戒前,师父曾替他求过情,把剃度施点的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施点儿更准确的说法是叫燃疤,跟燃指类似,起初是为了供佛,后来就成了辨识和尚的法子,本来这事儿也是自愿为之的,但是少林寺里的非俗家弟子必须都要燃疤,和尚的师父为了和尚的下半辈子着想,偷偷的给和尚用艾草点了三个点儿,一般正常的燃疤,需要将艾草浸过龙眼干蜡,但是和尚的师父为和尚省去了这道程序。 燃疤受戒其实是注毒于体内,浸过龙眼干蜡的艾草点出来的香疤会产生剧毒,然后随同血液循环,流遍整个人的身体,俗称血毒。而除去干蜡只留艾草,等于是把毒去了大半,这样产生的毒素也不会进入到人体内部,只是浮留在头皮表层。而且点香疤的时候巨疼无比,但是又不能晕过去,一旦睡过去,醒来必定是重伤,轻则失明残废,重则一命呜呼,所以对佛的虔诚其实也是用命去发誓的。 和尚之所以忌讳别人盯着他的戒疤不放,一是想逃避自己的身份,二是不愿意回首那段惨烈的经历,至于他当初在庙里经历过什么,他从来没有讲过。和尚说他虽然四十多岁才离开寺庙,但是脑袋上依旧只有三个戒点儿,也就是等级还在小沙弥的阶段,很多比他岁数小的都有六个或者九个点的,但是他从来没见过有超过十个点儿的。他的那个菜园子师父曾经见过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脑袋一下子就点了十二个点儿,据说是近百年里头少林寺受戒等级最高的一位,连当时的方丈都要敬他三分。但是后来那个和尚不知道去哪儿云游了,一直就再也没回到寺里。 我看着和尚脑瓜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你那个伤疤会不会也有莫名其妙剧烈疼痛的时候?” 和尚想了会儿道:“有,以前没离开过寺里的时候,脑瓜皮疼是家常便饭,可是自从出了寺庙以后就再也没疼过,也真奇了怪了。” 和尚突然对自己的改变产生了怀疑,嘟囔着道:“难不成这还和气候有关?” 我嘿嘿笑道:“也有可能跟我这个伤疤差不多,一旦遇到危险就疼,安全的时候这玩意儿也安稳。” 和尚晃着脑袋说道:“那敢情好了,可我在鬼门关晃荡了这么久也没见它提醒过我一次。” 眼下也弄明白和尚这脑袋上的戒点是怎么回事儿了,我松了口气,跳上坎子准备往山下走,再下去这个矮山就是那片麦田,故么着再走个十几里就能看见人家,到那儿也就离海原不远了。和尚见我要走,一把又把我拉了回去,气呼呼的说道:“忙啥,我还有个事儿没问你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海原(上) 我停住脚,回头看着他道:“什么事儿?” 和尚跳上土坎子,扑了扑屁股道:“你记得那个领头的纸人给我看他后背糊的那张报纸吧,那报纸上描述的关于降头的部分竟然和柳橙姑娘十分相似……”和尚说到此顿了一顿接着道:“你说柳橙姑娘不会真的是女降吧?那可就惨了。”和尚一副忧心忡忡,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这一路都带着这个情绪,看来那个姑娘在他心里已经是占据了一定的位置,我安慰道:“她要是个女降的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早就把你的血给喝干了,还帮咱俩干嘛。没准儿就是个巧合呢。” 我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我还真不敢妄下断言,她帮我跟和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利用我俩。 和尚见我这么说,心里的疑虑稍稍减轻了点儿,紧了紧背上的背包说了句:“走吧咱,”就直接奔我前面去了。 山下的一切都不出我料,成片的麦田如金浪翻滚,而在麦田的深处就有劳作的农妇,我上前询问了一下海原的大致方位,农妇听后愣了愣,问我道:“你是要去海原县城的吧?那还得翻座山呢。” 我细问了问这老妇人,难不成海原还有县城跟非县城之分,老妇人说叫海原这个地名的有乡有镇,也有村子,最大的就是海原县了。 和尚见状索性问的更彻底,上前道:“就是七十多年前发生大地震的那地儿,是哪个海原?” 老妇闻此,脸色一变,半天才说道:“你说的那应该是盐池村,跟海原村相邻的一个村子。” 老妇言毕看着我跟和尚,目光久久不离去,我愣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老妇人欲言又止,半晌过后还是没忍住,说道:“那地儿现在是个空村,跟海原村连起来的几个村子现如今都没人烟儿了。你俩去那儿干啥?” 和尚听了这话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人都哪儿去了?” 老妇人努了努嘴,说道:“那地儿近两年闹妖子,把人都吓跑了。你俩不怕被妖么子的给叼走了?” 我安慰老妇人道:“没事儿,其实我俩就是前去收服那些妖么子的。”我指了指和尚,学着老妇人的口气说道:“听没听过那个妖么子长的什么样,有什么本事?” 妇人拿起手里的镰刀,挡成防护状道:“专门吃人啊,那个村子里有几十户都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和尚纳闷的问道:“那当地的公~安没管?” 老妇人听到这儿直拍手道:“还公~安呢,去年进去一辆载着大兵的卡车,到最后连人带车都没出来。后来仅剩的几户人家都逃出来了,政~府也没说明白怎么回事儿,只说了那地儿的山上有大虫,吃人不吐骨头,贴了布告警告临近村子的人离那儿远着点儿。” 我瞅了瞅和尚,对此行略有担心,问道:“那咱还去不去?” 和尚犹豫了片刻,摸着腰间的杀猪刀,说道:“去,咱有家伙什怕啥。趁着白天进去,我还不信它又多邪门了。” 老妇人见状不经意的冷笑了一声,道:“就那破菜刀砍个木头还可以,拿去对付那妖么子还差远了,人家扛枪抗炮的都没干过人家。” 和尚走到老妇人面前,道了句阿弥陀佛,解释道:“别看这玩意儿就是个杀猪刀,任何邪性的东西都近不了身。” 老妇人虽然面子上并没有再说话,但是她那发自心底的冷笑声仍然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种感觉,同样出现在和尚身上。后来我俩一商量,可能这老妇人多少有点儿问题,但是我俩在远处暗中盯了她一会儿,发现她除了割麦子,其他的什么事都没做。 山下的麦田少说有十多亩,大太阳的情况下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在这荒不见人烟的地界儿,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我除了对这个老妇人充满警惕之外,也隐约觉得旁边的和尚好像也出了问题。他的前后反差表现超乎了我的想象,好像是被两种不同的人附体一样,之前在旅店内,他敢作敢为,丝毫不拒畏惧感,而后来听说自己成了补阴缺的传人后却吓的连奔带跑的去抢人家的菜刀,现在又胸有成竹的去老妇人说的那个妖村,这些都不像是他的性格。 对于这些我只是怀疑,并没有跟和尚说出来,但是私底下却多出来了个心眼儿,这次来海原无非是想解开自己的心中的一些疑团,但是还是活着要紧,这些疑团能不能解的开就看造化了,在保命的前提下尽力而为。 …… 按照那老妇人指的方向,我跟和尚向着盐池村进发了,盐池村的位置相较那个海原县城近了不少,不用翻山不用淌水,一溜儿的平坦大道直通群山深处,眼看着前方的路原来越窄,两侧的山也越来越陡,再加上路也越来越难走,我故么着可能就快到了。 果然,峰回路转,一块儿石碑赫然出现在我跟和尚的眼前,和尚看了看道:“就是这儿了。” 我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情况,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个村子的入口处,被两座大山挤压的只留了个缝隙,宽不过肩,石碑立在左侧,与高危陡峭的山壁相比,就像是国旗杆子比筷子,这个入口真堪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和尚在村口的石碑处逗留了很久,他在仔细研读那石碑上的文字,估计能帮助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 和尚看的差不多的时候冲我招了招手,我赶紧跑过去,只见他一手扶着石碑一边说道:“这个村子的历史还不短呢,这石碑上主要记述了这村庄的几个历史时期的大事件,其中关于地震那块儿说的最多。” 我眼巴巴的看着和尚,追问道:“上面关于地震的事儿都说什么了?” 和尚蹲下身子,仔细的轻抚的石碑,刚刚张开的嘴又惊呆住了,半晌才说道:“这石碑后面还有字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儿看了一看,便收了回来,说道:“老子不认识几个字,你快念念上面的是啥?” 和尚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扣了半天,说道:“好像是个儿歌。” 和尚嘟嘟囔囔的随着手指的横向移动,嘴里依次冒道:“ 一碗羊肉摇一摇 白花了 世上的好人摇摇摆 贼杀了 咯呀咯噔摇 哗哩哗啦摇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海原(中) 和尚绕着石碑前后的相互联系着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讶中又带着惊恐道:“这原来就是传说的那首摇摆歌,之前咱俩遇见的那个孩子唱的就是这个。” 和尚绕到石碑前,接着说道:“这上面记载的关于那场地震就是有这儿歌的故事。” “民国九年,农历十一月初七,歌中所言应验,人不分善恶,鬼不避阴阳,天崩地裂,惨状史无前例…………” 和尚读着石碑上的记载,额头上的汗是越滴越多,而关于这场地震的故事却越来越扑朔迷离。尤其是读到在地震前曾出现了两个老道的事儿,更增添了这场地震神秘的色彩。 石碑上讲那两个老道是先后出现,最先出现在人们视野的是一个红鹳老道。石碑上说就是他最先传出了这首摇摆歌,而且教会了几乎所有大街小巷的孩子,一时间传唱四野,广为人知。但是他本身却是个谜,石碑并没记载他从哪里来,也没说他去了哪里,只是凭空就不见了。第二个出场的老道,是在地震的前一天,他左手持枣,右手握桃,站在大街上逢人就伸手示意,可惜当时没人明白这其中神意。 和尚读到这里看了看我,说道:“这第二个出现的老道不就是姥姥所说的慧目老前辈么?” 我点头,督促和尚赶紧往下读,:“快看看这个叫慧目的老道士到底去哪儿了。” 和尚自己快速的扫了一眼,说道:“这上面也没有提到,姥姥不是说他出家了么,后来还由道入佛了。” 我叹了口气,叫和尚赶紧讲讲下面的大意,和尚说道:“下面就是关于地震惨状的记载了。” “妈的,真是够惨的,幸好没早生那么几十年。”和尚一边往下看一边不忿道。 我听后回道:“早生几十年也没事儿,你只要不托生在这儿就行了。” 和尚闻言道:“那可不一定,看记述,这场地震几乎波及了全国,连东南亚那边儿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 我顺着两座山夹生出的缝子向村子内迈出了第一脚,和尚也跟着钻了进来。这个村子以及连带着的附近几个村子都是当时地震的中心地带,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人几乎都快绝了种。 路上那个割麦子的老妇人说近几年这个村子闹妖么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突然消失就是被吓跑了,那些在震中艰难生存下来的子孙在几十年后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们的祖地,真是世事多磨啊,我跟和尚在石嘴山镇遇到的那对母子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入了村口,我俩便朝着村子深处走去,别听名字是个村子,但它并不比之前的那个镇子小,没准还要大过不少。 之所以被称为村子,全是因为那场大地震搞的这里人丁极其单薄,直到现在,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 村子内破败与生机并存,角落里的废井边儿上还挂着孩子的衣裤,闲逛的母鸡正带领着她的大部队四下寻找食物。断壁残垣也总是能不经意的扑进眼窝,我上来好奇问和尚道:“石碑上记载那场大地震有惨烈你倒是给我讲讲,到了什么程度?” 和尚撇嘴道:“天翻地覆,很多村子都直接被夷为了平地,还有就是群山相撞,大地陷落,有很多山直接就撞出了湖泊,还有的山活生生的被削掉了大半儿,成为了断壁利刃。死的人有多少就更不用我说了。” 和尚讲,在民国九年,也就是一九二零年,正是军阀割据,争夺地盘空前激烈的时期,那个时候百姓的死伤与畜生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是听天由命。姥姥对那场地震也做过一些描述,她直言说那场灾难几乎就是换了天地一般。而关于那场地震真实的缘由,恐怕只有姥姥这样的参与者,才会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们把它当成了一场地震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按姥姥所言为了镇压群鬼而违逆了伦道,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种下祸根,最终造成了如地震一般的这场灾难,那后面的结果就不只是人心惶惶了,而很有可能是乱了人间的秩序。毕竟我跟和尚这些日子所经历的,常人都无法想象,也不会轻易相信。 和尚眼下好奇的是到底是谁谱了那首摇摆歌,石碑上记载是先后出现了两位老道,除了姥姥所说的慧目,那个在他之前的红鹳道人又会是哪位世外高人,肯在震前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传出摇摆歌然后不留痕迹的消失呢。 …… 我算计了那场大地震的时间,又想到了现如今的日子,突然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和尚看着我面露难色,关切的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我又仔细的算了一遍,跟和尚说道:“今年距那场大地震过去了整整七十二年了。” 和尚一点头,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 我盯着和尚道:“六界是十二年一轮回,每次轮回历经一劫过一界,六界轮回到底正好要七十二年的时间。不过每次轮回到底都是会是以一个惊天大劫来过渡,淘汰六界内不应该生存下来的物种。那今年?……” 和尚呆呆的盯着我盯了半天,面露疑色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正欲回答,突然间脑袋里就上来了一片慌乱,整个脑壳好像都被什么占据了一样,我使劲儿努力让自己清醒,但是两个眼皮像是挂了千斤坠似的,一个不稳,人就失去了意识。 和尚一遍接一遍的呼喊在我听来就像是蚊子在哼哼唧唧的,我想告诉他怎么办,但是却没办法张开嘴。 最后能醒的过来,全靠那一桶井水,给我来了个醍醐灌顶。 我仰躺在草堆里,看着和尚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手里拎个破木桶从那口枯井边儿上跑了过来,赶紧摆了下手,示意我已经醒了,千万别再泼了。 和尚把水桶哐当一下子甩在地上,叉着腰问道:“你小子怀孕了吧,说着话呢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我晃了晃脑袋,对于刚刚说的话毫无印象,问道:“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和尚给我大致重复了一遍,又接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搔搔脑袋,也跟着纳闷了,心想我根本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啊,这怎么可能是我说的。 但是和尚一口咬定就是我说的,而且说完自己就晕过去了。难不成我也跟香头似的,被什么妖仙儿上身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想起来那个老妇人所说的,这村子里正闹妖么子,莫不是…… 和尚在我旁边绕了四五个来回,突的蹲在了地上,我顺着他盯着的位置看去,一截燃了半道儿的细香正藏身在草壳儿里,旁边淌着一洼水,看样子那香是被刚刚和尚提来的水给浇灭的。和尚看了一会儿,抬起脑袋贼着我,好一阵子过后道:“你也是个香头?……”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原(中) 我摇头笑道:“操,我怎么会是香头,香头有长我这样的么。”我说着自己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后,一马平川如履玉女大腿似的说道:“咱都没长那东西,揽不了那瓷器活啊。” 和尚狐疑的看了我一会儿,把那半截细香从地上拔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说道:“不可能有假啊,肯定跟你有关。” 我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百般解释依旧无用,和尚拿着那半截细香,对我刚刚的表现始终不松口。 都说三人成虎,曾母也信她儿子会杀人,但是眼下就我跟和尚,一没谣言,二没说谎,难不成刚刚哪路妖么子没长眼撞在我身上了? 和尚不信道:“老子身上备着杀猪刀呢,谁他娘的敢靠近。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实在没辙了,拉着和尚又开始在四周找开了,寻思着好歹得把刚刚那半截细香给说过去啊。 和尚将信将疑的跟着我在我刚刚晕倒的周围仔细的搜查了一圈,果然,在每隔大概四五步左右的距离就会有那么半截细香,还都在燃着呢,不算和尚刚刚拔下来的那个,一共还有六根在冒着烟,六根细香摆出了一个勺子摸样,和尚四下走了走,又把刚刚拔下来的那柱香给插回了原位,看着我问道:“你现在再看看,这七根香有什么联系?” 我绕着这几株香看了看,说道:“没看出来,像个勺子似的。” 和尚仔细想了会儿道:“这样看来,你还真的不是香头,那刚才真是奇了怪了,你晕倒前都发生了什么。” 我挠了挠脑瓜皮道:“没发生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大脑不像是自己的了,然后好像说了什么,但是自己不知道,眼皮就挂不住了。然后就晕过去了。” 和尚四下瞄了瞄道:“看来这附近真有点儿东西,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竟然不怕我的杀猪刀子。” 我呲了一口道:“你还真以为你的杀猪刀是无上神兵了呢,就是把破菜刀。” 和尚不服道:“放屁,要不信你离我远点儿,看那些孤魂野鬼今个儿晚上来不来找你。?” 我只想跟他开个玩笑,这家伙还要跟我来真的,我连忙摆手道:“得,算了,我宁愿委屈死。” 和尚突然话题一转道:“说道晚上我倒是想起来了,咱先四处溜达溜达,晚上的时候再到这里守着。” 我纳闷儿道:“还来这儿守着干啥?” 和尚从包里头取出火,把刚刚浇灭的那柱香又给点着了,说也奇怪,刚刚被水浇过,竟然还能点的着,和尚把火收起来回道:“没看出来这几根儿细香摆出来了一个北斗七星,咱晚上来看看它大概的方位是不是正对天上的那七颗星星,估计这里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和尚说完就朝村子里走去了,我紧身跟上,大脑里还在想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事儿,心想真他娘的邪门儿了,自己竟然能说出来自己听不见的话,还好有和尚,要不然自己就小阴沟儿翻船了。 和尚看出来我走路心不在焉,问我道:“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儿?” 我点点头说道:“刚刚我说的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我听听。”我始终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自己还记不住,按理说我的记性可是过耳不忘的。 和尚大致的重复了一遍说道:“你刚才好像说的是,六界十二年一个轮回,一共轮回六次,然后这六界就彻底的轮回了一遍,好像还说到每轮回到六界的结尾,都是以大劫作为结束,来淘汰那些不适于在六界内生存的物种,好像就这些了。” 和尚说完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你说今年是距海原那场大灾难整整七十二年的年份,是六界轮回的末点。” 我一听吓了一跳,说道:“海原地震的具体日期是多少来着,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和尚白了我一眼道:“真的假的都是从你嘴里冒出来的。”说着又来了一句:“那石碑上写的海原地震发生在民国九年,农历十一月初七,照这个日子算,今年的大劫也快了。” 和尚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管是真的假的,就咱俩这两把刷子只能听天由命。还有你说那个为什么会是十二年一个轮回?” 我琢磨着道:“十二,十二,难道是按生肖来的,或者是按时辰来的,还有可能是按月份来的?” 妈的,这以数十二作为轮回的基数还真是难以揣测,说什么都有可能的事儿。和尚杵了杵我道:“你说的如果是真的话,那这十二应该是按生肖来的,你看人的寿命就是十二年一轮回,比如你属耗子,今年是本命年,那十二年后你还是你的本命年,六界也一个道理。” 我无心争辩这个,我纳闷的是这话到底是谁说的,虽然那几个字儿是从我嘴里冒出来的,但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借助我的身体,说出了这个秘密不成? 但是能借人身体说话办事的除了夺舍跟附体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夺舍跟本不可能,那都是发生在借尸还魂的人身上,咱好端端的一个汉子,活力四射,他想夺也得费点儿劲儿,比如让我先大病个三天两夜的,但是这事儿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根本就毫无征兆。难不成真的有妖么子或者地仙儿之类的把我误当成了香头,临时附了一下子? 眼看着跟和尚的差距又要拉大,我赶紧快步追上,走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小心触到了那块儿疤,竟然隐隐作痛起来,空气中似乎还飘起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和尚好像也问道了,使劲儿嗅了半天问我道:“哎,你闻到没?这么刺鼻的烟味。” 我恍然大悟道:“就是这个烟味,没错。” 和尚转过脑袋诧异的看着我说道:“哪个烟味?” 我冲他嘘了嘘,心想,这么熟悉的烟味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闻得出来,这种味道只有那脏兮兮的哑巴才能散发的出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原(下) 我摇头笑道:“操,我怎么会是香头,香头有长我这样的么。”我说着自己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后,一马平川如履玉女大腿似的说道:“咱都没长那东西,揽不了那瓷器活啊。” 和尚狐疑的看了我一会儿,把那半截细香从地上拔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说道:“不可能有假啊,肯定跟你有关。” 我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百般解释依旧无用,和尚拿着那半截细香,对我刚刚的表现始终不松口。 都说三人成虎,曾母也信她儿子会杀人,但是眼下就我跟和尚,一没谣言,二没说谎,难不成刚刚哪路妖么子没长眼撞在我身上了? 和尚不信道:“老子身上备着杀猪刀呢,谁他娘的敢靠近。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实在没辙了,拉着和尚又开始在四周找开了,寻思着好歹得把刚刚那半截细香给说过去啊。 和尚将信将疑的跟着我在我刚刚晕倒的周围仔细的搜查了一圈,果然,在每隔大概四五步左右的距离就会有那么半截细香,还都在燃着呢,不算和尚刚刚拔下来的那个,一共还有六根在冒着烟,六根细香摆出了一个勺子摸样,和尚四下走了走,又把刚刚拔下来的那柱香给插回了原位,看着我问道:“你现在再看看,这七根香有什么联系?” 我绕着这几株香看了看,说道:“没看出来,像个勺子似的。” 和尚仔细想了会儿道:“这样看来,你还真的不是香头,那刚才真是奇了怪了,你晕倒前都发生了什么。” 我挠了挠脑瓜皮道:“没发生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大脑不像是自己的了,然后好像说了什么,但是自己不知道,眼皮就挂不住了。然后就晕过去了。” 和尚四下瞄了瞄道:“看来这附近真有点儿东西,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竟然不怕我的杀猪刀子。” 我呲了一口道:“你还真以为你的杀猪刀是无上神兵了呢,就是把破菜刀。” 和尚不服道:“放屁,要不信你离我远点儿,看那些孤魂野鬼今个儿晚上来不来找你。?” 我只想跟他开个玩笑,这家伙还要跟我来真的,我连忙摆手道:“得,算了,我宁愿委屈死。” 和尚突然话题一转道:“说道晚上我倒是想起来了,咱先四处溜达溜达,晚上的时候再到这里守着。” 我纳闷儿道:“还来这儿守着干啥?” 和尚从包里头取出火,把刚刚浇灭的那柱香又给点着了,说也奇怪,刚刚被水浇过,竟然还能点的着,和尚把火收起来回道:“没看出来这几根儿细香摆出来了一个北斗七星,咱晚上来看看它大概的方位是不是正对天上的那七颗星星,估计这里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和尚说完就朝村子里走去了,我紧身跟上,大脑里还在想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事儿,心想真他娘的邪门儿了,自己竟然能说出来自己听不见的话,还好有和尚,要不然自己就小阴沟儿翻船了。 和尚看出来我走路心不在焉,问我道:“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儿?” 我点点头说道:“刚刚我说的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我听听。”我始终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自己还记不住,按理说我的记性可是过耳不忘的。 和尚大致的重复了一遍说道:“你刚才好像说的是,六界十二年一个轮回,一共轮回六次,然后这六界就彻底的轮回了一遍,好像还说到每轮回到六界的结尾,都是以大劫作为结束,来淘汰那些不适于在六界内生存的物种,好像就这些了。” 和尚说完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你说今年是距海原那场大灾难整整七十二年的年份,是六界轮回的末点。” 我一听吓了一跳,说道:“海原地震的具体日期是多少来着,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和尚白了我一眼道:“真的假的都是从你嘴里冒出来的。”说着又来了一句:“那石碑上写的海原地震发生在民国九年,农历十一月初七,照这个日子算,今年的大劫也快了。” 和尚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管是真的假的,就咱俩这两把刷子只能听天由命。还有你说那个为什么会是十二年一个轮回?” 我琢磨着道:“十二,十二,难道是按生肖来的,或者是按时辰来的,还有可能是按月份来的?” 妈的,这以数十二作为轮回的基数还真是难以揣测,说什么都有可能的事儿。和尚杵了杵我道:“你说的如果是真的话,那这十二应该是按生肖来的,你看人的寿命就是十二年一轮回,比如你属耗子,今年是本命年,那十二年后你还是你的本命年,六界也一个道理。” 我无心争辩这个,我纳闷的是这话到底是谁说的,虽然那几个字儿是从我嘴里冒出来的,但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借助我的身体,说出了这个秘密不成? 但是能借人身体说话办事的除了夺舍跟附体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夺舍跟本不可能,那都是发生在借尸还魂的人身上,咱好端端的一个汉子,活力四射,他想夺也得费点儿劲儿,比如让我先大病个三天两夜的,但是这事儿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根本就毫无征兆。难不成真的有妖么子或者地仙儿之类的把我误当成了香头,临时附了一下子? 眼看着跟和尚的差距又要拉大,我赶紧快步追上,走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小心触到了那块儿疤,竟然隐隐作痛起来,空气中似乎还飘起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和尚好像也问道了,使劲儿嗅了半天问我道:“哎,你闻到没?这么刺鼻的烟味。” 我恍然大悟道:“就是这个烟味,没错。” 和尚转过脑袋诧异的看着我说道:“哪个烟味?” 我冲他嘘了嘘,心想,这么熟悉的烟味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闻得出来,这种味道只有那脏兮兮的哑巴才能散发的出来……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盐池村(上) 和尚看我脸色大变,赶紧追问我发现了什么,我避重就轻的说可能是我之前的那个哑巴师父也来了这里,这四周飘着的烟味也就只有他能发的出来。 和尚一听就急了,说道:“你那个师父不是死了好几年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么。” 我回道:“那倒是,连姥姥跟他师门都知道他死了,难不成这老儿自己真留了一手,弄个假死不成?” 我说完又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哑巴一身邋遢,身上的臭味飘香十里,未见其人先被其臭熏倒,这样的人装死也装不消停,人家厉害的角色一闻这味道就知道他还活着呢。 和尚掩着鼻子道:“不管你那个哑巴师父到底死没死,但现在这气味真是够难闻的,要真是你师父,我真有上去揍他的一顿的冲动。” 我嘴上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势,回敬道:“他好歹也是我的师父,你要是真敢动他,我说不准就得和你翻脸。” 和尚呸了一口道:“他那手儿绝活也太绝了,养浑身的恶臭分明是想人家闻了之后断子绝孙。” 我没搭理和尚,独自超越过他朝着前面的山就过去了。和尚见状嚷嚷道:“哎!……你不怕死啊,老子这儿有杀猪刀。” 我头也没回的甩出一句话道:“你还想拿刀子捆住我啊,告诉你,就现在这味不是我师父传出来的,一般小鬼儿也靠近不了。别看这味儿闻着难闻,趋害辟邪厉害着呢。” 和尚快步追上来,窜到我身边儿,冲着我脖子就嗅了嗅,说道:“你他娘的身上也有这味儿,就是不怎么明显。难怪你不害怕呢。” 我甩给和尚一个白眼儿,停住脚,看着眼前的高山,心里不禁纳闷儿,这个村子刚进来的时候有两座山挤在了一起,成了天然的村口儿,进到里面看地形并不像有山的样子,但是走出不远竟然就平地堆了个山,而且还不是小土丘什么的,是一个有崖有石有林有兽的莽苍深山。这玩意儿出现在偌大的村子里显得极其不合常理,好像是当年愚公移山的时候把山挪错了地方似的,和尚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番道:“真他娘的奇怪,这地儿也能长出山来。” 我说道:“看这样子不像是长在这儿的,应该是那场大地震把别的地方的山给活活移过来了。” 和尚吃惊的看着我说道:“靠,这样看来,那我还真是小瞧了那场地震。” 这座大山突兀的出现在眼前,一下子把眼前的路就给封死了,要想过去就得翻山,要不然就得想办法。我站远了仔细研究了一番,这山相长的就不像是什么善良之辈,万一再是个虎狼之穴,我跟和尚爬山的时候可就危险了。和尚明显也不想再费力的去爬了,拉着我非得要找条捷径过去。我的建议是实在找不到捷径就先不过去了,反正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和尚说这地儿当初是地震的中心,目前的这村子是盐池村,过了这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海原村了,而且这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还有几个到现在都没出现呢。 我听了和尚说的还在理,就跟着他又在山脚转悠了一圈,可惜这山长的真是天衣无缝,除了爬山这条道儿,我跟和尚还真没发现有什么路可以直接通过去。 和尚不耐烦的说道:“哎,要是有本地人的话找找个问问就好了,都他妈的跑光了。” 我嘲笑他道:“谁傻,谁不知道命要紧,尤其是经历了上一场大地震,都知道先保命。” 和尚蹲地上不做声儿了,半晌盯着我道:“你说那个老妇说的这村子闹妖该不会就跟这山有关吧。这玩意儿越看长的越不对,哪有横在村子里的山啊。” 我说道:“我都说了,这山可能是在大地震的时候被移过来的,然后就横在了这里,说不准那个柳橙姑娘让你帮忙找的白石就在这里呢。” 和尚一听这个兴奋的直拍大腿,张口道:“嘿!我他娘的都差点儿把这事儿忘了,这不就是那个什么盐池村么,柳橙姑娘说的地方没准儿就是这旮旯。” 和尚兴奋了一阵子又自己慢慢消停下来了,怯生生的看着我道:“你说万一柳橙姑娘的真的是女降头怎么办,我找到石头还给不给她?” 我撇嘴道:“她要真的是降头,你给她石头就是自寻死路。你又不是没见到旅店里那个店老板的死状有多凄惨。” 我跟和尚分析了一番,说道:“她要是真的那样,第一就是先骗了你,而骗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那块儿石头,而且她帮咱俩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根本就没有值得同情她的地方啊。” 和尚呆立了一会儿道:“不过我真的看不出来她是这种人,你看她的长相,清纯的像是白莲花,看上去还不谙世事。” 我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出自己对清纯二字的看法,但是对和尚以貌取人的做法深感不屑,丢下句“你还是慢慢看清楚再说话吧,”就打算抽身返回去,反正村口那个七香连阵的北斗勺子我还没弄明白,等晚上看看天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再说也不迟。 想到这儿我又觉得自己之前少思考了点儿什么,那村口插了七柱香,而且都是已经燃了一半儿了的,这分明是暗示在我跟和尚之前就有人进来了这个村子,到底会是谁呢。 我正想着,和尚站起来扑了扑土问道:“你觉不觉得咱俩在路上遇见的那个老妇有点儿问题?” 和尚看我没反应过来接着说道:“那个家伙如果不是这村子的人也应该是临近村子的,但是这附近村子的人都跑光了她怎么还在?我觉得这家伙有点儿问题。” 我听和尚这么一说,刚刚在大脑里构建起来的场景又混乱了。我刚刚想那几柱香的事儿的时候,把在我跟和尚前面进村儿的人假想成了老哑巴,不然这四处飘荡的臭味真的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但是照和尚这么一打岔,现在又多出来个诡异的老妇,很有可能这个老妇是个不怕死的家伙,自己一个人守在村子里,出门儿前后烧香祈福求平安,于是村口就出现了有七柱香的现象。 就在我想着的档口,突然又一道灵光蹿进了大脑,你妈的,没准是这么一回事儿……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盐池村(中) 和尚抢先一步在我前面说出了他的猜想,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的那个哑巴师父这回装扮成了老村妇!” 我刚刚的那道灵光瞬间被他的话给冲的一干二净,像是来了场暴雨,直接把我的整个记忆都给过滤了一遍,听了和尚的话,我摇头道:“不可能,我师父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自己身上的味道给祛除了,那烟味几乎就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象征,他可能装成乞丐,或者装成要饭花子,也不可能装作个女人,更何况,他再我面前也没有装别人的必要啊。” 和尚不屑道:“你怎么就知道你师父就不会把身上的味道洗掉,我估计他要是真如你说的那样,就该不叫刘一手了。” 我没做声,心里琢磨着就凭现在空气中飘荡的气味,他如果没死的话应该就在附近,假如真的是他,那谜团可真就是越扑越大了。 和尚看着我不说话了,嘟囔着说道:“现在回到村口守着那个香阵还有点儿早,不如在在这山的周围好好找一下那个什么石头,真找到了的话,那来海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儿。剩下的就是看看当年那场大地震中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儿。” 我应着和尚,跟他一起找了起来,搜寻石头是我的特长之一,与耍流氓不分伯仲,更何况眼下的找的这块儿石头还是残有神性的石头,我当然有想见识见识的冲动,至于到底该不该把石头交给柳橙,到时候再因时而定。 …… 和尚对于找石头这事儿明显没什么经验,见着石头堆儿就往里钻,仗着手劲儿开始一通儿毫无规律的乱翻。我则是着重于观察石头的形状跟土性,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石头也是这样,白石作为上古神石的子孙后代,虽然碎裂成块儿,而且失去了神力,但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神色无时无刻不在感染着周围的石头,久而久之,周围的石头也会变得与众不同,以此类推下去,石头就有了高下之分。 当初在辰阳东坠崖之后落到童山县外,那地儿几乎全是石头,包括地下的那个石墓,也是通体由石头构成,内行人一看便知道,当初建造那个墓葬的人之所以选了在石山石水之地建地下石墓,无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那地儿石头虽多,却毫无异色,直到后面有人进到墓里头放了块儿木鱼石,那墓才被后人发现,估计哄骗和尚跟我的那个老爷子也是看出了在乱石堆里有块儿与众不同的石头,然后才发现地下有墓的。但是进去之后一直没找到过那块儿石木鱼,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一次又一次下墓寻找,很有可能的是,他当时哄骗和尚跟我两个人跟他一起下墓,就是为了那块儿石头,他在中间突然消失了一阵子,就有可能是自己去捣鼓去了,可惜后来他真的面对那块儿石木鱼时,发现原来那个敲木鱼的声音就是从木鱼石里发出来的,可惜他自己不但接近不了木鱼石,而且还元魂出了窍,差点儿丢了性命。甚至他派人截杀住在旅店的和尚我俩也是为了那个木鱼石,可惜那玩意儿不结实,碎成了片,还被和尚给吞到了肚子里。 我跟和尚说了一番自己的猜测,和撒谎那个拍着脑门说道:“当初我就纳闷这老爷子下去到底是找什么去了,不可能就是为了帮咱俩拿宝贝,再说里面啥宝贝都没有,明显都是被人盗空的。” 和尚说道这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我道:“对了,他在墓门拓下来的那幅凸刻画不是还在咱俩这儿呢么。” 我说道:“让我给放那个水壶里头埋在哑巴屋里头了,估计那玩意儿也值不了多少钱,顶多够咱俩娶个媳妇儿的。” 和尚闻言说道:“我说的不是卖钱的事儿,当初那个凸刻画可不是泼的墨,而是用雉骼的血才拓下来的,往墓门上泼血,不是坏了风水局了么,难道老爷子不知道?” 我听和撒谎那个这么一说,心里纳闷道:“你小子怎么知道会破坏风水局的,难道那老爷子不知道?” 和尚说道:“这玩意儿是个人都知道,坊间里一般都是仇家才会使出这么损的招儿。” 和尚讲在民间如果报不了活仇的话,就报死仇,一般就是用这种泼红的方式。把红漆或者狗血,再就是其他什么红色的污秽物泼在仇家的墓碑或者坟门儿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闷死里面的鬼魂阴邪之类,可以说是一种极其残暴的报复方式。和撒谎那个说这话的意思是老爷子作为一个老江湖,又是常年在人鬼两界游走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更不可能为了一张凸刻画就封死那个石墓,也不给自己留后路,搬出个鬼墙的说法来迷惑我跟和尚,难怪当初那个驴皮子纸人会怀疑他。 我回和尚道:“那老爷子确实很怪,不过咱再也跟他搭不上边儿了,这事儿就只能当个谜过去了。” 和尚点头道:“那倒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搞清楚那场地震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得,别废话了,赶紧找石头吧。” 我嗤笑他道:“照你这么个找法儿,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没啥希望了。我教你个法儿……” 和尚好奇的凑过身子,摆出一副狗刚吃过屎的满足状道:“愿闻其详(翔)。” 我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儿石头,掂了掂,然后冲着一处石堆狠命的一丢,石头挟着疾风,破空而出,周围莫名的撕拉出一声暗吼,石头流星般准确无误的砸在了那堆石头里,接着哗啦啦一阵子,石碓一阵松动,扑啦啦的震动片刻就停了下来,我摇了摇头道:“这儿崩找了,没有。” 和尚一愣,诧异的盯着我道:“你怎么知道这儿没有的?” 我呲一咧嘴道:“你知道这招手法叫什么不?”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盐池村(下) 和尚一脸谦恭的望着我,说道:“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多废话,赶紧讲讲这手儿有什么说道儿?”和尚就算求人家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火暴,像我欠他多少钱似的。 我抖抖手腕儿说道:“这叫打盲,一般人不会用这个,就像甩章儿似的,别看你手腕子粗,甩出去的牌一点儿威力都没有。” 我看到和尚听完我的话脑袋顿时就大了一圈,赶紧接着问:“你知道什么是甩章不?” 和尚大脑袋一摇,招风耳一忽扇,活像个发脾气的土大象,说道:“你直接说,这些老子之前都没听过。” 我白他一眼道:“你前半辈子真是活瞎了,亏你愿意在庙里头猫着享清闲。” 我数落完他接着说道:“这甩章就是老一辈儿人赌钱的术语,是不少赌徒都喜好的技术活,一章轻飘飘的纸牌甩出去就能砍断大葱,据说我爷爷那辈儿有个厉害的汉子曾经就用一副纸牌轻松的截杀了一日本整编小分队,响当当的名头儿。”我一遍解释着什么是甩章一边儿吹着牛。接着爽道:“这纸牌捏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住四个角儿中的其中一角,看准目标儿一抖手腕,力道大的把人家脑袋削个半边儿不成问题。” 和尚看着我一惊一乍的给他比划着,呆了一会儿回道:“这个也不算有多厉害,我们少林寺还有飞针钉石的绝技呢,也是一抖手腕儿,一整根儿针都能没到青石板里头。” 我从地上捡了块儿拳头大的石头,丢给和尚说道:“冲着我刚刚扔的那堆儿乱石丢过去,就用你们庙里头传的功夫,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别把屎鼓出来就行。” 和尚面露疑色,接过石头说道:“我不会那个什么飞针钉石的功夫,只是见别人练过。” 我一摆手道:“使出你吃奶的劲儿就行了!……” 和尚听我说完,也学着我刚刚的样子先掂了一掂,接着抬起前脚后身微仰,忽的一个肘子就扭了过去。接着就看见石堆夸嚓一声,被砸到的地方周围几块石头相互碰了碰,滑溜了一阵子就消停了。 和尚转过头看着我道:“嘿,是跟你扔的时候有点儿不一样,没你弄的动静大呢。” 我跟和尚解释道:“甩章的诀窍在于手腕,打盲跟它原理一样,只不过把手里的纸牌换成了石头,这种手法甩出去的石头能直接戳及石堆里的每块儿石头,然后听动静儿就知道里面有没有不寻常的东西了。” 和尚纳闷儿道:“这光会打还不行,还得听音儿啊?” 我回他道:“这辨石头的第二招就是摸音儿,石头敲在石头上声音可是千变万化,但是不同凡响的石头,一定会有不同凡响的声儿,就像人中龙凤一样,同样是一堆人里头,有的人身上就有皇气,有霸道之气,或者有杀气一样。刚刚那块儿石头敲过去,都是哗啦啦一片乱响,一听就都是土石坷垃。” 和尚听后眼神儿里不禁闪过一丝羡慕,但是他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压着巴结的语气继续问道:“那你应该早就发大财了,会这一手儿能找到多少宝贝石头啊。”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说的轻巧,我们那个小村子基本人人都会这一手儿,一峨眉见得谁发大财,倒是有一个家伙干到城里去了,但是人家也是靠捡破烂发财的。”我说完又接着举了刚才那个例子道:“别看这一手听着容易,要不是祖辈传着,又有高人指点,一般懂这手法的也就是个二把刀,还有就是这天底下的石头虽多,但是真正出色的还真没有多少,就像这大千世界上的人似的,绝大部分不都是平凡的小卒子么,有皇气有霸道之气的人能有几个?能让你遇得上?” 和尚沉头儿一琢磨,过了一会儿又抬起脑袋道:“不管怎么说,你还真有点儿本事,平时还真看不出来,这点儿我还挺佩服你的。” 我嘿嘿笑着不谦虚道:“那是,露相不真人,再说你不也挺厉害的。号称天哥,还自封朱天,主天之道,连老天都是你的对吧……” 我这话半真半假,还掺杂了点儿讽刺,我明明知道和尚来历不一般,但是也捉不到他半点儿马脚,这种人很有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他所有的隐藏都是他不曾挖掘的另一面。 和尚听完我的话明显不满意,回道:“你这话的意思就不对了,我就叫朱天怎么了,就算不是主天之道,我还可以诛天灭道呢,反正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嘴两张皮,老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一看这家伙开始耍起无赖来了,也懒得再搭理他了,顺手又丢了几块儿石头试探了一番,都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和尚也学着我的样子丢开了石头,可惜这家伙朽木不可雕,都是胡乱浪费体力。 我嘲笑他道:“你要是拜我为师,我就教你这手儿,以后真有机会发财了你也有份。” 和尚不屑道:“你那穷山沟子拽出来的旁门左道,求着我学我都不学。” 和尚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难以掩盖他眼神里透漏出来的渴望。他说的也不错,这手绝活确实出身不怎么样,我那个老家是个彻彻底底的赌村儿,很多人都是靠赌为生,我也会玩两把,经常出入大小赌局,这一手儿绝活就是那群狐朋狗友教的,一开始就练甩章儿,接着才练的打盲,最后得到那个卖咸鸭蛋的老头儿指点学会了摸音儿,这才把认石头这一手儿学全了。别看这手儿绝活出身土鳖,它可有个高雅的名字,叫抛砖引玉,妥妥实实的大家之范儿。 我看着和尚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也没好意思戳穿他,只是心里寻思着如果真有机会就指点指点他,也省的日后他说我闲话。 和尚见我没再搭理他,自个儿也觉得没劲了,妆模作样的又在山脚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冲着我走过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扑腾着边走边道:“这味道真是他娘的越来越浓了,你小子别干看着我了,走吧,咱先回村口看着那几柱香去吧。” 我依旧是没搭理他,看着他越过我朝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也跟了上去,我这会儿其实正在琢磨那几柱香会是谁插在那儿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能能觉察到不同的就是,那个地方虽然与这山脚相隔不是很远,但是那里竟然一点儿烟味儿都没有。这倒让我感觉到了奇怪……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富户(上) 要问这世上最让无法抗拒的事,当属这杀人不见血的时间,它的每一寸流失,都犹如是一把刀子在你身上缓缓的对你做着凌迟的按摩,一刀下去接着又是一刀……年年岁岁月月日日,直到某一天它把你宰割的体无完肤,把你剥离的只剩下骨头,他还依旧不想放过,直到你的骨头都碎成了渣子…… 这是神也无法抗拒的事。 每当太阳堕入黑暗,我内心都会涌满无法抗拒的恐惧,但是我只能强烈的压迫着自己。这种恐惧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就一直在陪着我,它比面临死亡更加危险。 黑暗,是魔鬼与阴谋的诞生地,是光明的坟墓。 和尚我俩窜至村口的时候,细香已经燃下了七八分,还仅剩下小拇指那么长在独自等候着黑夜的到来,也许,这几株香的主人本来就没打算让它们坚持到太阳落山。 我看了看天空,太阳骑着云彩,正兴高采烈的向西方划去。但是真正要看到有星星的出现,估计还得等上个把小时。 和尚见状也有点儿着急,他一直觉得这勺子状的香阵是个玄机,一定要想办法弄个明白。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笨人有笨法子,只见他踌躇了一会儿,突然就兴冲冲的跑到了那口废井边儿上,二话没说拎起木桶开始往上打水,接着就屁颠屁颠儿的拎着水桶跑了过来,直接把水都浇到了细香上。一眨眼的工夫儿七根儿燃的正旺的香全被他给浇灭了。这家伙干了这些傻呵呵的看着我说道:“妈的,这下子总能靠到天黑了。” 我叉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道:“你不怕万一哪儿做的不对,把这香阵给破了出什么事儿啊?” 和尚满不在乎道:“就这么个把小时你也担心,等天一黑,我马上就把这七根儿香再点着了。再说现在大白天的,能有什么玩意儿敢出来,我啥没见过……”。 和尚把水桶往边儿上一丢,靠后了两步接着说道:“趁着天没黑咱俩赶紧找点儿吃的,说不准就得在这儿守着它过夜了。”和尚说完指了指那几根香。 我听他说完又四下环顾了一周,这村子的房屋堆砌的都是杂乱无章,似乎自从那次大地震遭受重创以后,就一直这么苟延残喘着,一点儿也没被人修葺过。村口那两座被挤压成天然门户的大山正侧脸对着村儿内,从目前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两丫大扇贝微张,离村口不远就有两处青砖瓦房,大门紧闭,破败的墙垛像是战乱中的碉楼。其他的人家就零星的散落在离村口稍微远点儿地方,但是都没什么讲究。我冲着和尚指了指那两处青砖瓦房,说道:“走,过去看看,没准儿那两户人家逃出来的时候还给咱留了点儿米啥的。” 和尚顺着我的手指瞅了两眼,说道:“一人去瞄一户,只要能吃的就行。快去快回。” …… 和尚是练家子出身,攀墙入户这种小事儿自然是不在话下,只见他几个箭步就窜至了外墙边儿上,一招武当梯云纵,连蹬两脚直接就把手探到人家墙头上去了,接着一个鸽子翻身,直接就入了院内儿…… 我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粗悍中带着飘逸,颇有几分武林中人的意味。我也紧跟着贴到剩下的一户人家墙外,后退两步猛的向前冲去,借了墙外一个树墩子的蹬力直接蹿了上去,接着小心翼翼的坐在墙头观望了一会儿,嗖的一跳,就进到了人家的院子里。 进了院子我才发现,我进的这户人家估计还可能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院儿里三面都是瓦房,有数十间之多,但是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院子内已经长满了青苔跟荒草。 九月上旬,宁夏的天气已经转凉,但是这院子内却似乎正流动着一股潮热的气流,直压的我喘气都有点儿急促。还有就是这院子看着比较大,但又空荡荡的没有人烟儿气,加上天色渐暗,四周又是封闭的,我刚刚兴奋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被搅的警惕了起来。 我先是退到大门处,寻思着先把这门从里面儿给打开,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从这儿窜出去,省的再跳墙了。 可刚一碰到大门,我脑袋轰的一下大了,“妈的,这是扇死门。” 这是扇榆木做的门,房主又在这木门的外面给覆了层铁皮,然后用大铁链子给一圈一圈的缠了三十几道。那铁链子在市面儿上很少见,像是从哪家的地牢里偷出来似的。还有一把青钢大锁,像是正锁着一院子猛鬼似的,死死的卡在了大铁链子上。 我暗自叫了声不好,赶紧稳了稳心,突然觉得刚刚没打招呼就贸然进了人家的宅子,似乎有点儿不大妥当。都说这宅子一旦落地,都有那么个宅神护院儿的,我跟和尚俩也没事先拜祭拜祭,就直接闯了进来。眼下我也不敢再多想了,心里默默祷告了两句,贴着墙皮就靠近了左边儿这处房子。 我这边儿刚把脑袋压在人家房子的窗户边儿上,噌的就从脑袋上头儿冒出来了个声音儿:“靠,你那边儿怎么样?我这怎么出不去了……!” “和尚!?……”我心里一惊,心想就凭他那身手怎么可能出不来,不走正门翻个墙也不成问题啊,这家伙肯定又在唬我呢。 想了一想,我也没顾得上先搭理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眼屋里头的情况。里面还是老式儿的结构,所有柜子之类的东西都被挪走了,剩下的破桌子破凳子之类的摆的满屋都是,我差点儿瞪破了眼也没见着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接着我又飞快的看了剩下的几间屋子,都是清一色的摆设儿,唯独有点儿不同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堂屋,在正对着大门的房梁上,吊了一张桌子。 我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被这玩意儿吓了一跳。我以为是个人在这儿上吊了呢,仔细一看竟是个桌子。我一看我这边儿是没戏了,张开嘴冲着和尚那边儿喊了一嗓子道:“你那边儿找着没啊?!我这儿除了木头还是木头!……” 声音飘过去,好长一段儿时间都没反应,我又试探着大喊了几嗓子:“和尚……和尚……?” 我接连喊了好几声,那边儿都没什么动静,我正打算先跳墙出去呢,突地听见自己所在的这个院子冒出了几声“咕嘟咕嘟嘟……”。接着“嗷呀!”一声厉叫,直接把我吓的浑身一颤。 我抬头向房檐一看,奶奶的,一只怪异的紫鸽子正立在房檐上。看见我正盯着它,一甩嘴,啪嚓一声,一个东西就落在了我前面。 我这个时候正对着堂屋,后背是那扇包了铁皮的榆木门,被那紫鸽子突然丢出的东西吓退了好几步,等稳下身形低头一看,才清楚的看到它丢下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 第一百二十章 :富户(中) 我低头看清那玩意儿的时候,头发立时就炸了起来,这紫鸽子丢过来的竟是一把女人用的梳子!…… 这梳子梳齿稀松,中间还有两道灵异的缺口,木头材质,颜色跟紫鸽子身上的毛儿一个样儿,紫中透着血红,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我抬头看了看房檐儿上那紫鸽子,这畜生竟仿佛通了人性似的,竟然盯着我学着人的声音儿哈哈大笑了两嗓子,直接把我给震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空气中潮闷的气流似乎也越来越浓厚,我感觉自己的每根儿汗毛都在硬生生的往外窜着,浑身如针扎一般。 那紫鸽子哈哈笑了两嗓子之后展翅扑棱扑棱就俯冲了下来,冲着我的脑门儿斜砸了过来,那架势就像要跟我同归于尽一样,我情急之中直接一个倒空翻,差点儿扭断了自己的腰,还好躲过了这紫鸽子的致命一击,等我这翻身刚刚落地,就听见啪哧一声,脖子上好像被溅上了什么东西。我伸手往脖子上一抹,一滩紫黑色的血腥粘在了手上,更让我骇然的是,这滩血迹不巧擦到了我脖子上的伤口,一时间就像是酸碱混合,疼的我直掉眼泪。待我稳定下情绪,回头一看,只见那紫鸽子不偏不倚的正装死在了那扇铁链钢锁钳制的榆木门上,暗紫色的血喷的满门都是,那铁链跟跟钢锁被这紫血一染,竟像是喝了营养药一般,眨眼的功夫儿就粗壮了起来。 我差点儿被刚刚的一幕给吓呆,等这鸽子一死,赶紧声嘶力竭的呼喊和尚,这小子刚刚没答应,不会也出什么事儿了吧。我几嗓子过去,那边儿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你赶紧出去把那几根儿香给点着了,快……” 和尚这声音细弱游丝,一听便知遇到了难缠的事儿,我大叫着:“你小子可给我先撑住了,我这就跳墙出去!” 我一边儿捂着脖子,一边儿向墙靠近,这院子设计的奇怪之处竟然蒙人于无形,进来的时候不觉得,这等我出去的时候才一下子发现其中的诡异,难怪刚刚和尚在那边儿喊他跳不出来了。 这院子里的地形是个小盆地,外面的地面儿与周围持平,但是这院子里的地面儿竟然莫名其妙的比外面矮下去不少,刚刚忙着找吃的没发现,现在再一看,这周围墙的高度陡然间高出了不少。围墙里三面是房子,而房子与墙之间相隔三米左右,左右都借不上力,我连续试了好几回,都摸不到墙沿儿,我又退回到原位,寻思着在大门上突破,可那大铁链子就如同千年寒铁锁着举国宝藏一样,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我盯着屋里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堂屋挂了个桌子,要是能把那桌子搞出来,垫在脚底下,我就可以顺利的跳出墙外了。这样一想,生机又现。我忙不迭的就冲着堂屋的门去了,谁料这屋子同样上了一把锁,这锁的形状更怪异,我之前走百家门儿的时候都没见过这种锁,样子跟个香蕉似的,最重要的这玩意儿有一排毫无规律的针孔大小的锁芯儿,一般钥匙根本打不开。 我盯着这锁盯了好一会儿,内心急的像是火燎了一样,心里止不住的骂:“妈的,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地方,等老子出去一把火烧了你。”我又想着和尚这会儿还在那户人家里头困着呢,说不准儿这会儿都死翘翘了。这么一想,浑身的燥火瞬间压灭了恐惧,就算现在就算真出现个什么恶鬼,我都恨不得跟他打上一架。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在最着急的时候,智慧突然爆发。但是现在面对着这一切,就感觉无从下手一般,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干巴巴的看着就是挠碎了心等着,这世上真有让人无计可施的时候。“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我打算也学那只紫鸽子,拼死也要撞开这堂屋的门。我接连后退了十几步,准备鱼死网破。就在后退的时候,脚底下传来夸嚓一声,我气急败坏的低头一看,你妈的,是刚刚那个紫鸽子甩下来的紫木梳,我弯腰就把它给捡了起来,准备把这玩意儿一使劲给丢到九霄云外去。这手臂刚转半轴,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差点儿脱手的木梳一下子被我给扯到了眼前,我拿在手里仔细一看,先是纳了一闷儿:“你奶奶的,老子刚刚眼花了,这木梳还不全是木头做的。” 眼底下这木梳细细真真儿的呈现在我眼前,我这个时候也才看清楚这木梳,木梳通体确实是由不知名的木头雕制,但是它的梳齿儿确实粗细均匀的钢铁钉儿,有锥子针儿那么个粗细程度。我见这玩意儿第一反应是这东西不吉利,还有就是这东西不像是用来梳头发的。我手掌拂过梳齿儿,脑袋像是被人狠狠一击,一下子打出来了灵感,心里不禁暗叫:“操,这紫鸽子是来救我跟和尚的……!” 骂着我两三个箭步窜至堂屋门口,慌不迭的把梳子跟堂屋奇怪的香蕉锁一比对,心中大喜,这木梳真的是把钥匙,看来这鸽子真是来帮我的。我来不及多想,把木梳的梳齿儿对准锁眼儿一扣,整个香蕉锁就像是被人拆了似的,一下子散成了一堆儿小零件。我顾不及整理,一脚踹开门,进到堂屋,连看都没细看,拽着桌子的其中一条腿儿,一用力就把它给拉了下来,连带着从屋顶扑腾下来一阵白灰,我用手扑了扑,扯着桌子就往外走。 到了墙下,我把桌子摆正,后退两步直接蹬着桌子就按在了墙头,接着想都没想想就跳了出去。 跳下来双腿屈膝过猛,差点儿把自己给顶的背过气儿去,我就势一个驴打滚儿,连滚带爬的就冲到了和尚跳进的那个院子。我站在墙边儿喊了他半天,他也没答应一声儿,我正想办法爬上墙头的时候,一盒洋火从里面丢了出来。 我扑腾着赶紧把洋火捡在手里,扯开一看,:“靠,没错,这还是我之前在那镇子上方便抽烟买的火儿呢,还剩下几根火柴能用。” 我第一反应是赶紧去先把那个香阵给重新点着了,想着就把洋火揣在了怀里,直接奔着村口就冲了过去。 到了村口,找到第一炷香,我赶紧取出火柴,刚要划的时候才发现,这你妈的里面只剩下五根儿火柴,有七柱香要点,这七柱香之间的距离还不是很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富户(下) 我与和尚相比,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我比他聪明,哪怕就是耍小聪明,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一看眼前这几柱香相隔的这么远顿时就傻了眼,再看看手里的洋火柴,真有种英雄末路的壮烈感。 我迅速的环顾了一眼四周,不禁骂了一句:“妈的,连根茅草都没有。” 因为挨着村口的山脚,只有满地大大小小的石头。我脑瓜子里头正在飞速的运转着,寻思着怎么办才能确保把这七柱香都给点着了。 俗话说,急中~生智,我盯着这满地的石头,脑袋灵光顿现,心里不禁猛的一喜:“嘿,老子有办法了。” 我揣起洋火,迅速的在地上捡了七块儿石头,然后找准插香的位置,先一个个的安放好石头,然后把香再一根根拔出来,集合在一起,只他娘的用了一根火柴,就点着了七根香。然后又按刚刚安放石头的位置,一根根的将细香安插了回去,眨眼间,一道举世无双的难题就被我给攻破了…… 就在我正自鸣得意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和尚的吭哧声儿!我一下子想起来和尚这家伙还在院子里困着呢,赶紧又拔腿冲了回去。 刚迈出两步,就看见和尚的脑袋先探出了青砖墙,接着就是一个硕大的屁股拱了上来,我撒眼细看了一番,和尚这家伙正满身破烂的咧着嘴把下半个身子也给挪到了墙头上。我急奔过去,正要发力蹿上去帮他,他却一摆手艰难的说了句:“别上来,在下面接着我。” 和尚说完整个身子就扑了下来,我躲也不是,不躲更糟糕,他的身子板儿不可小瞧,浑身的肌肉硬的像是钢板似的,直接就把我给砸倒在地上了,我只觉得我膀子一松,一下子就再也使不上劲儿了。 …… 和尚仰躺在地上,满脸像是被泼了绿豆汤似的,费劲巴力的转过脑袋看着我道:“你小子怎么搞了这么半天,害的老子差点儿就见佛祖去了。” 我被他压了一胳膊,整个膀子都掉了下来,简单点儿说就是脱了臼。可他还死命的压着我不放,我一只手使劲儿的拉着这膀子往外拖了一拖,直接又补上一脚,把和尚给蹬了个七百二十度滚了两圈,这才把胳膊从他身子底下抽出来,我看着他呲牙咧嘴道:“快,赶紧先想办法把我这膀子给接回去,疼死老子了……!” 和尚依旧是仰面朝天,疲惫的说了句:“等会儿,让我先喘口气……” 我一手托着胳膊,调转屁股就依靠在了墙上,看着和尚那满脸绿沫子问道:“你这是咋回事儿,不是找吃的么,怎么还差点儿见阎王?” 和尚抹了把脸道:“老子刚刚杀了条蛇。” 我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稳了稳身形继续道:“你……你这浑身上下的衣服被撕的这么碎就是刚刚跟蛇干架来着?” 和尚一甩手,那绿沫沫子飞溅的到处都是,闷笑了一声说道:“呵,差点儿没干过它,被吞了一半儿你他娘的才把香阵给点着了。”和尚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恐惧,转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道:“幸好你这小子在最后把香给点着了。要不这会儿我都跟佛祖喝上酒了。” 和尚轻叹了几声,好像看透了生死大局一样苦叹道:“要说这见佛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说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人幻想着去西天见他老人家呢。” 我也不知道和尚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从他的语气中,竟然透漏出了厌世的味道,似乎还有点儿不甘心。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沉静了半天开了句玩笑道:“其实他们都是奔着佛祖身边儿观世音去的……” 和尚冷哼道:“嗯呵……其实那观世音可是个男的。” 我挪到和尚身边儿,盯了他一会儿道:“你被那蛇吓傻了吧?观音大姐怎么成男的了?” 和尚没回说话,闭上眼睛就开始调整上了呼吸。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大片的流云正在飞快的向西南方向急奔,而太阳这个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大地依旧充满着晕黄的光彩。我又扫视了整个村子,秋风渐起,荒凉破败中夹杂着阵阵杀机。我能感觉到只要天幕一遮,这里定会是那阳间的阴市…… …… 和尚歇息了片刻回过神儿来,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坐起来,盯着我道:“把那掉膀子的胳膊给我。” 我闻言赶紧盘坐在他旁边儿,二话没说就把脱臼的胳膊伸了过去,和尚这小子在少林寺学过跌打治疗,接个膀子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随着我凄厉的一声尖叫,他已经扑啦啦的站起来了。 我晃荡晃荡胳膊,感觉这玩意儿还能接着继续用,再看和尚这会儿也恢复了点儿神色,就打算细问一下他刚刚在院子里头的情况。 还没等我张嘴呢,和尚就奔着村子口去了,到了废井边儿上,拎起木桶打了一桶水就给自己先从头到尾的浇了个遍。接着一阵猛抖擞,水被甩的到处都是。 …… 这个月份的这个天气,实在不适宜用冷水浇身子,我也不知道和尚今儿个是抽了什么风,自从那院子里逃出来感觉就好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平时大大咧咧的,现在竟然一下子变得忧郁了,像是经过了多大的变故,看透了世间的悲欢离合一样。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他在院子里遇到了什么。不过就他眼前这个状态,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憋哧了一会儿实在还是没忍住,张嘴问道:“你小子咋了,不会就是因为一条蛇,你就变这样了吧。” 和尚甩过来一个冷峻的眼神儿,盯了我半天道:“你选的那户人间怎么样?” 我一点儿没隐藏,把我在院子里的所见全都给和尚讲了个遍,和尚听完没做任何表示,把水桶扔在一边儿,坐在香阵边儿上,把身上的那个破包丢在地上,说道:“咱现在还是哪儿都别去了,就守着这个香阵估计还能活命。” 我把和尚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神落到他腰上别的那把杀猪刀,说道:“你身上不是有辟邪的杀猪刀呢么,还怕啥?” 和尚闻言把刀子从腰上抽了下来,一把砍在地上,说道:“这地儿的脏东西太厉害了。杀猪刀根本就震不住。” 和尚说完瞅了瞅我脖子,说道:“桶里还有水,你不把脖子上的血洗洗?” 我没顾自己,还想着逼问和尚,继续问道:“你先别扯开话题,你快说你在那个院子遇到啥东西了,一开始叫你也不答应。” 和尚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刚刚被冷水冲凉了,还是胆怯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姥姥的谎言(上) 天色渐暗,远处笼来一阵烟霭,把整个村子罩在了一团雾气当中,和尚缩了缩脖子,盯着我道:“你真想听?” 我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废话,我看你是被那蛇吓掉胆子了。赶紧的,一会儿天黑你想说都没机会了。” 和尚担忧的看了眼天色,缓缓开口道:“老子差点儿就见不着这青天白日了。真是后怕啊……” 我疑惑道:“难不成那条蛇不但凶残,长得也是奇丑无比?” 和尚呸道:“你先听我从头讲,一会儿再说那蛇。” 和尚砸了砸嘴道:“我这脚刚沾了人家院子里的地儿,就看出来不对了,院子里空无一物不说,平白的在院子中央建了一座坟,当时就把吓了一跳。” 我看着和尚渐渐发紫的嘴唇,指了一指想先提醒他一下,哪知道这家伙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根本没把我的手势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接着讲述道:“我一看院子中央有这玩意儿就觉得不吉利,直接就先把杀猪刀拔出来了,在院子里头游荡了两圈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就朝着坟头上供着的那年糕去了。” 我闻言到此打断他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年糕,就算有也早就不能吃了。” 和尚一摆手道:“不对,那年糕是新鲜的,最离奇的是这年糕旁边供了把木梳,眼色比较特殊,青绿色,而且那木梳竟然长出了枝丫。” 和尚把食指立在嘴边儿嘘了嘘道:“我当时好奇,就把那木梳拿起来仔细研究了一番,可拿木梳刚离开坟土,上面冒出来的那些枝丫全都枯死了。”和尚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说咱俩见的稀奇古怪的事儿也多了去了,这玩意儿还是第一次看见。我把木梳丢在一边儿,开始研究那年糕,年糕堆的跟小塔似的,虽然不怎么新鲜但是绝对能吃,我级打算把它给弄出来咱俩吃上一顿。” 我听和尚这么说心里还算欣慰,这家伙有吃的时候竟然没背着我独自享用,真算是够意思了。和尚的嘴唇越来越紫,急着说道:“我抱着年糕准备一个弹跳就跃上这墙头呢,哪知道回过身一看,你猜怎么着。” 我吧嗒了下嘴儿说道:“难道跟我看到的不一样,我那院子里是个盆地地形,地面比外面低了不少,我也是费了半天力才跳出来的。” 和尚拍着脑袋说道:“要是那样还好了呢,那也难不住我,顶多多蹬两脚也能爬的上来,可恨的是那墙上竟他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双头蛇……!” 和尚说到这儿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颤,盯着我半天才继续说道:“那蛇你肯定没见过,双头蛇,一个脑袋是真正的蛇头,吐着信子,一个脑袋是娃娃头,呲着两颗小牙儿,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我听到这儿急切的问了和尚一句:“你就是被这种蛇给吞下去的?” 和尚摇了摇脑袋,说道:“这还是小蛇,虽然挂着娃娃头,但是想吞下我这么大块儿头,他们还吃不消。” 和尚越说,表情越显得的狰狞,他扭了扭脖子,露出两颗有点儿不太一样的牙齿,深深的打了个哈欠,嘴唇已经开始变得紫黑,但是仍旧没有停下来他接着说的话:“是我身后的那座坟,那不是一座人坟,而是蛇坛。我回过头儿的时候,那玩意儿探出的身子跟我腰一般粗,我觉得我能塞满它的牙缝儿就差不多了。” 和尚吭哧了一下,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脸顿时变得煞白,我吓了一跳,心想和尚可能中了什么毒了,刚刚看他的嘴唇就觉得不对,我把身边儿的水桶赶紧提了过来,扳起他的脑袋说道:“快先和两口水,你的嘴唇都快成黑的了。” 和尚费劲的挪开水桶,提起那把杀猪刀说道:“你先离我远点儿,我放放血就没事儿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和尚一刀子就扎了下去。接着猛的一拔,就看见和尚的脚丫子像是喷壶嘴儿似的,一股黑血噌的一下子就喷了出去。 就见和尚的脸像是刷了层白粉,喘气也费劲到了极点儿,这阵势吓得我慌不择言,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看见那脚丫子上的血喷了一会儿自己慢慢缓了下来,和尚也跟着瘫软成了稀泥状。好在这家伙意志力够硬,在这种情况下脑袋还保持着清醒,看着我焦急的样子,苦笑着跟我说道:“没事儿了,只要血放出去就没啥事儿,你赶紧给我找点儿吃的去……” 和尚这话说出来就等于要了我的命,妈的,这时候哪儿还有吃的,刚刚为了找点儿吃的差点儿把命都丢了。但是和尚这家伙危在旦夕,要是再没吃的,真有可能坚持不过今晚。我思前想后,突然想到了那只撞死在铁皮子门上的鸽子,狠了下心:“你大爷的,老子豁出命去了。” 我把和尚扶好,自己又冲着那青砖瓦房过去了,眼看大地的最后一丝光将要殆尽,我一个踢蹬抓,翻身入了院子,好在里面现在有张桌子垫脚,出来不成问题,只是这院子里到处游荡的恐怖气息,实在是我让从心底里畏惧。我跳下去的时候顺势滚了一滚,直接奔到铁皮门,捡起那个死僵的紫鸽子就往回跑,刚踩上桌子窜上墙头,就听见那扇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我用余光扫了一下,心里妈呀叫了一声,连想都没想直接就从墙头跳了下去。 我连滚带爬的窜至和尚旁边儿,赶紧又回头看了眼那青砖墙,生怕刚刚那个诡异的东西追出来。此时天已谢幕,孤独的灰黑色占据了大地,七柱细香在这寂暗的天色里显得威仪无比,又如圣母踩驾莲灯,七烛相连正气震荡。 和尚咽了咽口水道:“只要这七柱香不灭,就没什么大事儿,你小子从哪儿搞过来一只鸽子?老子戒肉了你不知道。” 和尚想把话说的霸道点儿,但是已经由不得他了,我就近捡了点儿枯树枝,堆砌在香阵旁边儿,然后把整只鸽子埋在了里头,取出火柴就点着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姥姥的谎言(中)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肯定要给和尚展示一回我绝佳的野外烧烤技巧,但是眼下这家伙是命悬一线,我怕就算做的再好吃,他也赶不上了,只能怎么简单怎么来,连叫化鸡这个做法我都给省了好几个步骤,浑身的毛儿也没来得及给拔光,糊泥这道程序也顺便给省了,只求这货能快点儿吃到嘴里。哎~,好端端的一顿鸽子肉,就让我这么仓促的给毁了,心里觉得真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 夜幕铺天盖地而来,四下秋露渐降,雾霭之色越来越浓,天上卷来了几摞厚云,就连夜风也凑起了热闹。渐渐的,我的视野范围缩小到了十丈之内。和尚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抖擞成了筛子,好在我生起了一堆火,驱赶了不少寒气。 我凑到和尚脚底下,抬起这家伙的臭脚,掩着鼻子细细真真儿的看了一遍,心里不禁暗骂,和尚这家伙对自己也真够狠的,一刀子下去竟扎在了脚心处,这地儿可是人体肾经经脉的第一穴,被扎后巨疼无比不说,还容易损了自己的肾脏,他可真不怕自己断了后。 和尚看着我在研究他的脚心,哆嗦着嘴唇道:“那双头蛇也不知道是什么蛇种变异过来的,娃娃头与蛇头都能相互发力,我被那双头蛇的正蛇头给吞进去了一半儿,那个娃娃头就开始凑上来要啃我的上半个身子,差点儿就被它把脑袋先给摘了去……” 和尚这家伙明显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他现在的这种症状就是典型的自己逃不出来之前的恐怖场景,而这种惊吓多来源于那些通灵的蛇类。估计和尚这小子是被那个娃娃头给钉住魂儿了,我一会儿还得赶紧给他叫魂儿去…… …… 有不少人第一次被蛇吓到,都会不由自主的一个劲儿的向别人诉说他看到的那些关于蛇的场景。懂道道的人都知道这是中了蛇眼,被吓掉了魂儿,叫一叫就会好。和尚刚从里面逃出来的时候显然不愿意多提里面的情况,但后来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强烈的想把自己看到的给讲出来,这是典型的中了蛇眼。 因为中了蛇眼而丢的魂儿,还不同于一般的丢魂儿。蛇是一种游走在正邪边缘的奇特动物,它冷血无情,根本就不会断人善恶,被这种动物吓丢魂儿的人,丢的只是阳魂儿。一般丢了这魂儿不及时找回来的话,就会慢慢变得冷血,分不清善恶,轻的话脾气不好,无情无礼,重的话会去害人性命。 眼下和尚依旧在耗费着气力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就看见那娃娃头呲着厉牙就扑过来了,幸好我手上这杀猪刀攥的紧,再加上老子眼疾手快,那娃娃头刚碰到我鼻子,我就手起刀落,直接把它脑袋砍了下来……” 和尚惨白的脸上挂着狰狞的野笑:“嘿嘿……可我还是小瞧了那娃娃头,虽然被我一刀子给劈了,但是脖颈儿里面喷出来了不少绿汤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被我一不小心灌下去好几口,真他妈的是恶心死我了……” 和尚顿了一顿,咯的一下子又吐了口黑血,看样子这家伙真是中毒不浅,刚刚才给自己放了血,稍微缓过来一点儿,现在一想恶心事儿,还是止不住的吐血。 和尚恶狠狠的看着我说道:“快……快把我脚心的结疤给撕开,这血还得放……!” …… 一个人只有在自己最接近生命边缘的时候才知道如何自救,和尚懂的医术不多,只有那么几手治跌打损伤的外家功夫,再加上对身体上的穴位懂个三分,便敢于对自己动刀儿。 我抬起和尚的脚,这家伙刚刚才结了血疤,现在被我一掀,又是一阵井喷。和尚惨笑着道:“没事儿呢还,我造血快,一会儿就缓过来。” 我呸了一口,看着笼起来的障雾越来越浓,感觉情况是越来越不妙。 和尚脚心的血流了一会儿又渐渐停了下来。我不得不佩服和尚这小子确实够硬气,他扎的其实是穴位当中的涌泉穴,常人被稍微大点儿的力道一按就得疼的吱哇烂叫,他竟然能硬挺挺的支撑着不晕过去,这意志力快比得上关羽刮骨疗毒了。 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问和尚道:“你在少林寺的时候你那个菜园子师父都怎么叫你?” 和尚迷迷瞪瞪的说道:“叫……叫我天……天……!” 我闻言急躁的吼道:“你小子真是活到头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说胡话,你再不说实话,我可真救不了你……”。 和尚依旧嘴里依旧叨叨着:“就是……天……天……” 眼看和尚的意志力就快撑到了极限,我也顾不得再跟他生气,赶紧给他扒拉那只烧鸽子,扒拉出来一看,心里又骂了句,好家伙,半生不熟,不过总算把鸽子毛给烧没了。 我拿起和尚的杀猪刀,直接扎在了烧鸽子身上,赶紧递给和尚,和尚耸了耸鼻子,半天终于坑坑巴巴的张开嘴,费劲巴力的啃了起来。 我趁着这档口赶紧去给他叫魂儿,这玩意儿我之前从来没自己干过,只是小时候见过村子里有个叫南婆子的老女人会给人叫魂儿,一般都是叫人家的小名儿,叫法比较固定,都是:xx,回家吃饭了……xx,回家吃饭了……边叫边敲着碗,一直等到被叫的那个人答应了才行。 我看着和尚越吃动作越利索,估计活下来是不成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导他向善了,想着就朝着那两处宅子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轻声的呼唤开了:“天……回家吃饭了……天……回家吃饭了!” 我接连叫了几声,和尚才在我身后蚊子似的的回了一句:“叫我干啥……”我心中一喜,赶紧转身跑到和尚跟前贼着他。 这家伙脸上的冷血之气正在逐渐消失,看他这样子,我第一次照葫芦画瓢的给他叫魂儿成手了。 和尚手上的鸽子肉已经被啃的血肉模糊,我看着看着这肚子就开始咕咕的叫唤起来了,无奈自己跑到那废井边儿上,灌了几口凉水充了充饥。眼下只要和尚平安无事,我饿几顿也不算什么了。 和尚啃完肉,把刀子插在身边儿,抬头艰难的看了眼天,愁眉苦脸说道:“完了,看来今天晚上是弄不清楚这地上的香阵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跟着抬头一看,雾气昭昭的,我跟和尚就像是被笼在了一团云里,隔离了星空。这地上的细香马上就要燃到头儿了。看样子今天晚上想知道这香阵是不是与天上的七星相对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我转而向那两处宅子望去,隐约中看见一个白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姥姥的谎言(下) 那白影子我略感熟悉,刚才为了和尚又返回那青砖院子里去拿死鸽子的时候,我翻墙出来的一瞬间,有个奇怪的白团从堂屋跟了出来,当时连惊带怕,虽然没看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凭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眼下它一闪而过,让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和尚刚刚被我叫回了魂儿,又吃了个鸽子,稍微比之前强点儿,但是这家伙现在脚底受伤,又体弱气虚的,连逃跑都是个累赘。我又看了看这几株香,现在全凭着这玩意儿辟邪呢。 和尚有气无力的把手里的杀猪刀扔给了我,说道:“先拿着这个,一会儿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你就先顾着自己就行了。” 我接过刀子,没搭理他,又担心的看了眼香火,这家伙马上就要全灭了。就剩刚刚生的一堆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着,天空阴沉,四下又无生机,荒村入口之处,尽是阴冷的风。 那白影子恍惚的正在急速靠近,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就感觉这玩意儿从眼前飘到了身后,和尚跟我面对面,乍一见这场景,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裂开粘着黑血丝的嘴角,嘿嘿的笑了两声。我右手握着杀猪刀,感觉后背正呼呼生风,又被和尚这一莫名其妙的冷笑给吓了一跳。 和尚嘿嘿笑完,费劲的抬起手,指了指我道:“把刀子放下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脑袋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没机会了。 和尚后半句话像是挤牙膏似的,慢吞吞的道:“来救星了……” 我缓缓的回过头儿,先是被一团白花花的步团子给遮住了眼睛,我一把扯开,仔细一看,脑门儿猛的用上一股热血,差点儿没把我给冲晕了。 “是你?白有常?” 黑洞洞的夜里,孤独与寂寞相伴,假如此时冒出来个熟人,即刻便能化去你诸多的恐惧。尽管这个人我跟和尚并不是太熟,比一面之缘更多,比生死之交差远了,不过这人也算是我俩的贵人了,之前蒙他赐一纸条逃生,也算是我跟和尚的救命恩人了。 眼前这个白的有些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童山县仓促一别的驴皮子纸人,人鬼通判野译者,白有常。 当初童山一别,距今也有两月有余,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上,巧合之中又似乎隐藏了更多的玄机。 驴皮子纸人白的掉渣的皮肤在黑夜显得极其明显,尽管和尚失血过多,脸白的如同蜡纸,跟眼前这个驴皮子纸人一比,还相差甚远。何况这家伙今儿晚还穿了身儿白素衣,长袖长衫的像是墓地里挂起的白番,要多鬼怪就有多鬼怪。 驴皮子纸人见我认出了他,呲牙一咧嘴,脸上依旧止不住露出里面的腐肉,说道:“小兄弟还记得我,看来我们缘分真是不浅。” 这家伙说完还不忘自己圆个场儿,嘿嘿笑了两嗓子,空荡荡的石路长街,幽暗与腐朽同时存在,驴皮子纸人的出现,足以说明这个地方儿的不同寻常。 我礼貌的回他道:“你是老前辈了,上次分开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匆忙了,后来得知前辈贵姓白,深感当初多有失礼之处啊。” 驴皮子纸人扯了扯脸皮,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上次幸亏你俩机灵,那老爷子说变卦就变卦,你俩刚走不久,他就下了一道黑令,要致你俩于死地啊。” 和尚听了这驴皮子纸人的话,挣扎着坐了起来,拱手作揖道:“多亏了白师父的救命纸条,要不然现在就见不到你老人家了。” 驴皮子纸人起初并没看到和尚受伤,刚一听和尚说话如此虚弱,才上前两步,蹲下身子道:“谁说见不到,就算你俩真的入了土,咱都有可能再见到,你忘了我是专门寄食在墓地了?” 驴皮子纸人说完又查看了两眼和尚的伤势,不禁咂舌道:“你小子也不简单,幸好血放的早,要不现在也成了双头蛇了。” 和尚一听驴皮子纸人也知道双头蛇,不禁眉头一皱,接着坑坑巴巴的问道:“白师父也知道那个双头蛇?” 驴皮子纸人缓缓回道:“你进去的那个宅子,我也进去过,只不过我这一身鲜肉早已化作腐朽,他们连闻都懒得闻我。更别说吃了。” 驴皮子纸人说完转过头看着我道:“还得多谢你救我出关呢。” 我纳闷的盯着他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难不成在那堂屋钻出来的真是你?” 驴皮子纸人从长袖里掏出一把细香,虽然不是很长,但是数量很多,都一并丢给我,然后说道:“你先去把那个香阵给复原,别让这个阵毁了,坚持过今晚,明个就赶紧走。” 我纳着刚才的闷儿,先逐一还原了那个刚刚熄灭的香阵,回过身儿来继续问他道:“你为什么会在那个堂屋里头……我最开始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呢。” 驴皮子纸人盘坐在火堆边儿,当啷着一个空袖子,回道:“那是控鬼宅,我被人家当成了鬼给圈在里面了,刚刚出来的可不止我一个。” 驴皮子纸人说道这儿,莫名的向远处招了招手,叽里呱啦的喊了一通,接着就听见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响,窸窣声过后,和尚抚着脚问驴皮子纸人道:“你刚刚不会在跟鬼说话吧?” 驴皮子纸人诧异的看了眼和尚道:“你不是也懂鬼话么,听不懂?” 和尚摇头道:“不是所有的鬼话都能听懂,不过有的鬼能说人话,上次能听得懂鬼话连我自己也觉得意外,至今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我被和尚跟这驴皮子纸人的交谈吓了一跳,心想这下还不一定是好事坏事儿呢,赶忙问驴皮子纸人道:“你刚刚说的那个控鬼宅,不会里面锁着的全是鬼吧?” 驴皮子纸人轻笑道:“你打开那个锁的时候把那一票鬼全给放出来了,现在这村子里头阴气更重了。” 我心里一沉,感觉自己闯了大祸,转而一个念头回到了那个紫鸽子身上,这鸟儿到底是个什么鸟儿,怎么会有这宅子堂屋的钥匙。 驴皮子纸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能打开堂屋锁的钥匙是一把木梳,那木梳的主人你俩应该见过了。”驴皮子纸人说完,阴阴的看了我跟和尚一眼。 和尚撇着脑袋脱口而出:“你说姥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相(上) 驴皮子纸人瞄了和尚一眼,说道:“就是那个疯婆子,那木梳还是她当年的嫁妆呢。” 我跟和尚听了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和尚才问道:“她什么时候又来过这里?” 驴皮子纸人抖了抖嘴唇道:“她来这里的时候你俩好像还没生出来呢,来了一趟还闯出了大祸,现在只守着她的那老窝儿再也不敢出来兴风作浪了。” 和尚瞅了我一眼接着说道:“难不成当初的那场大地震真的是由姥姥一手造成的,那她罪孽真是太深重了,十八层地狱都容不下她了。” 我闻言又问驴皮子纸人道:“白老前辈你是怎么知道姥姥过往的那些事儿的?”在我看来,这驴皮子纸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驴皮子纸人闻言有些不满,回道:“我虽然不是什么阴阳先生,不会掐指算计,但是凭我常年跟那些墓鬼打交道,几百年上千年的事儿我还是知道一些。你们口中的姥姥不就是当年鬼界的划定者么,她当初因为划鬼界可是得罪了不少高手。” 驴皮子纸人一边儿捅咕着火一边儿说道:“我被关押的那个宅子里面各路的阴鬼都有,有几个还是有上百年道行的厉鬼,它们可都是当年拜那老婆子所赐。” 我上来好奇这驴皮子纸人是怎么会被关到宅子里去了,便随口问了句:“前辈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是常年都待在墓地里头么?” 我问这些只是出于好奇,并没什么大不敬的意思,但是这驴皮子纸人似乎对我的问题有点儿不满,白了我一眼说道:“我只是听说这儿最近失踪了不少人,寻思着来这儿捡点儿新鲜的腐肉吃,怎么着,还必须得经过你同意” 我赶忙摆手道:“哪里的话,我只是好奇问问,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儿被困在里面,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这驴皮子纸人本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眼下还打算靠他帮衬着多活一宿呢。 驴皮子纸人看着我看了半天,回道:“近些日子这江湖不怎么太平,各路退隐的高人频频出现,我是在找腐肉的时候被一个前辈给当成妖怪给收了,顺手就给我锁到捉鬼宅去了,那一把上等的蛊锁,任我有再大的本事在里面也打不开啊。” “蛊锁?那是什么锁?”和尚一脸迷茫的看着驴皮子纸人,驴皮子纸人又指了指我,说道:“这小子有眼福,不但有眼福,还亲**过那玩意儿呢。” 我趁着火光仔细看了看手掌,说道:“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叫什么,要不是那只紫鸽子送来钥匙,累死我也打不开那锁啊。” 我说完又加了一句,问驴皮子纸人道:“对了,你说的那个蛊锁到底是什么锁?” 驴皮子纸人将信将疑的看着我道:“你打开的那个锁就是蛊锁。”这家伙说完看我眼神儿还是疑惑,又顺嘴解释了几句道:“这蛊锁有摄人心神的蛊惑作用,一般人碰不得这东西,而且这种锁江湖上只有一个门派能够打开。”驴皮子纸人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和尚见状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张开。 驴皮子纸人只好自己接着说下去,道:“捞针派你俩听说过没?一个不知藏身何处的门派,只有这个门派里头的人知道如何用这种锁,那个疯婆子就是捞针的二当家,后来独占阴山,自立了门户叫通阴之井。”驴皮子纸人说到这儿看了看我跟和尚,我俩极其配合的同时问道:“接下来呢?” 驴皮子纸人抛出极度鄙视的眼神儿,继续说道:“蛊锁一旦被打开,就会粉身碎骨,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中的其他人不会用这种玩意儿的原因了,而打开这种锁的钥匙就是钉木梳,我是没见过,不过这小兄弟真是幸运,你快说说那个木梳长什么样儿?” 我一摆手道:“忘了,刚刚跑的匆忙没把那木梳带出来。” 驴皮子纸人脸皮一皱,尽显惋惜之色,说道:“有了那梳子,你起码可以控制一大批厉鬼为你效命,哎,现在再回去也来不及了,估计那院子你是近不了身了。” 和尚闻言咳了咳道:“白师父你不是人鬼双通,你可以进去把那东西拿出来啊。” 驴皮子纸人面皮一紧,略有尴尬之色,说道:“锁我的那个高人还在这附近呢,万一再被他碰上,我连解释都没得解释,又得被关起来。” 我跟和尚对望了一眼,心里不禁纳闷儿,到底是哪路的高人,竟然把这吃腐肉的老头儿给吓成这样儿。 驴皮子纸人磕巴了一会儿接着道:“其实那两个院子都是修在村口的庙堂子,里面供奉的各路鬼魁都是上次地震中受到迫害的厉害角色,我被困在里面的时候就与那些枭鬼聊过天儿,他们正寻机逃出来准备大干一场呢,准备报复当年那疯婆子的胡作非为呢。” 我闻言赶忙问道:“那姥姥当初到底做过些什么,我记得她跟我说他的师兄因为救她都撒尽了善血,把那些怒魂都安抚下来了。” 驴皮子纸人哼道:“女人的话你也信,那老婆子当初骗鬼的时候比这说的还好听呢。那些鬼魁要不是上了她的当,哪会来那么大的怨气,也不会引得众界皆怒,到后来山神斗山,地鬼肆虐,生灵涂炭。” 驴皮子纸人说完这些似乎觉得还不够过瘾,又接着说道:“再说她的大师兄,也是被骗的团团转,为了她修炼什么不死不灭,把三百多年的肉身送给她吃了,留下个脑袋被她养在通阴之井,不断的为她吸地下亡魂的阴气,弄得现在地府阴气急缺,现在阴阳已经失衡,她要是再不住手,恐怕又有大祸临头了。” 和尚听了驴皮子纸人说的话,也跟着问了一句:“她好像还说过一个叫慧目的道士帮过她,你知不知道那个道士的情况?” 驴皮子纸人摇了摇头道:“这个人没听说过,我纵横人鬼两界也有些年头儿了,平时最喜欢鬼讲以前的故事,天南海北没有我不知道的,但是这个人没听说过。” 驴皮子纸人说完看着和尚一脸愁绪,又瞄了瞄和尚的伤势,说道:“不过,我知道你见到的那个双头蛇是怎么回事儿……”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相(中) 和尚一愣,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驴皮子纸人讪讪的说道:“那双头蛇其实就是姥姥留下的祸根,你进去的那个宅子是不是在院子中央有一座坟?” 和尚点头道:“确实有,我一进去也觉得奇怪,而且那坟头也有一把木梳,还有一摞年糕。” 驴皮子纸人眨了眨眼睛,道:“年糕我倒是没看见,但是你说的那个梳子我有印象,那梳子可能就是她门派的象征,至于那个年糕,估计也是她的同门中人放上去的。” 我打断道:“先别扯什么年不年糕的了,我这肚子饿的哇哇直叫唤,赶紧说点儿恶心呢的让我不敢再饿的。” 驴皮子纸人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院子正中的坟是个蛇冢,说它蛇冢也贴切,应该是万人坑。当年死的人差不多都埋这儿了。” 驴皮子纸人吞了两口空气,又扑哧吐了出来,整个空气中顿时充满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和尚皱了皱眉头,出于礼貌搭了句话:“白师父接着说。” 驴皮子纸人打完嗝接着道:“那次地震之前,你们嘴里说的那个姥姥已经会借甲成兵了。后面就发生了那场大地震,死伤无数。那疯婆子真是毫无人性,她连死人都不会放过。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驴皮子纸人说到此,脸皮因愤怒扯出了几道沟壑,稍作调整后才接着讲道:“地震过后,她指使她的那些木偶兵丁在村口挖了个万人坑,由于挖的太深,差点儿穿过了地府,被当时的鬼界称为是天坑,当时这老婆子还装出一副菩萨嘴脸,为了掩人耳目,在这村子口修了两处青砖院子,里面盖的是青砖瓦房,今儿个你俩误闯进来的就是这阴讳之地了。” 驴皮子纸人讲这两处房子一处用来假意安放灵位,同时囚禁一些当时闹得凶的鬼魁,也就是一些鬼界的领导者。而另一处院子就围起了天坑。天坑里埋葬的都是在地震中不幸遇难的人。 我跟和尚听了他的话都是吃惊不已,姥姥的形象顿时在我心中下降到了最底层。驴皮子接着说道:“那万人坑因为挖的太深,又要触及地府的地盘儿,没办法那老婆子就把万人坑横向挖了起来,一直越过地界,挖到了阴山脚下,与这万人坑相连的不是别的,正是通阴之井,这就是她自创门派的名字,足以见得她有多邪。” 和尚瞅了瞅道:“当初我还在那井里洗过脚呢,妈的,真是惊险啊。” 驴皮子纸人翻着白眼道:“这还不算完,这疯婆子还勾引她大师兄,诱惑她师兄修什么不死不灭,割掉了他的肉身,然后把他的头颅泡在了那通阴之井,去帮她吸那万人坑的阴魂。” 驴皮子纸人说道这儿,下意识的看了眼和尚,说道:“你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些双头蛇,其实是那老婆子当初走的时候留的一个后手,她怕她吸完那万人坑里的阴魂还达不到目的,需要不多的有后者进万人坑补充,所以就在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条被她下过蛊的蛇,这死婆子竟给蛇下了婴儿蛊,导致那院子里头成千上万的蛇都是双头蛇,多长了个婴儿头。” 和尚打着冷战问他道:“这婴儿蛊是什么东西?” 驴皮子纸人想了片刻说道:“我当年为考古队卖命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本叫苗湘志异的书,那上面介绍了一种蛊毒,叫婴儿蛊,是训练死士的一种极邪的蛊术,失传近千年,不知道这疯婆子是怎么学会的。” 我听完驴皮子纸人这么说,不禁插了一句道:“难道姥姥是苗疆人?” 驴皮子纸人说道:“至于这老太婆是哪里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一个游荡了二百多年的鬼魁说,这个女人在入捞针门的时候就把所有在人界的活动记录全给毁了,要查她,只能去地府拿那个生死簿,看看她是哪里的人。” 我抬起头看着驴皮子纸人道:“那生死簿我见过一次,后来逃命的时候丢在了辰阳东的山上了。” 驴皮子纸人惊诧道:“你还见过那东西?” 我一摊手,回道:“无意中从一个怪人那里偷出来的,不过听那儿的茶楼老板说那本生死簿是阳间册,跟真正的生死簿还有区别。” 驴皮子纸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除了生死簿可以查她出身,还有一本书可以找到关于她的记录。” 和尚问道:“什么书?” 驴皮子纸人顿了一顿,说道:“大地胎膜,据说是人间族谱,不过这书只是在传说中存在,几乎没有人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 我看了眼和尚,说道:“如果找到这本书,那就可以知道任何人的底细了?” 驴皮子纸人回道:“前提是你能找的到,这东西连有上千年道行的鬼魁都只是听说过,根本没人见过。” 我心里暗自笑了一笑,心想这不正是那个姥姥要我跟和尚去帮她找的古兰经么,要说这人间族谱藏身在古兰经的经文内,恐怕还真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大地胎膜到底在哪儿了。 驴皮子纸人咳咳道:“说道哪儿去了,扯远了,还没说完那双头蛇的事儿呢。” 我定下心,随口应和道:“你接着说,我俩都听着呢。” 驴皮子纸人接着说道:“那蛇被死婆子下了婴儿蛊后,每分娩一条蛇都会携带着从上一代遗传下来的蛊毒,以至于每个双头蛇都会长有一个婴儿头,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那老婆子的死士,它们的作用就是杀活人,填补万人坑,以保证她的通阴之井里有足够的阴魂够她吸食。这村子后来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人失踪,估计就是这些双头蛇搞的鬼。” 和尚听完有些不解的问了句:“白师父你知道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被双头蛇害死,还敢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跟它抢吃的。” 驴皮子纸人闻言不悦道:“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几天被关在捉鬼宅,尽和鬼打交道了,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我听了这驴皮子纸人的话,又想起了他嘴里的那个前辈,到底是谁还会使用捞针派的蛊锁,难不成真的是姥姥的师弟,老哑巴? 和尚又问了驴皮子纸人一个问题,道:“那姥姥说她无法踏入宁夏半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相(下) 驴皮子纸人回和尚道:“这个应该是真的,她当初闯下那么大的祸,这点儿惩罚已经算轻的了。” 和尚对驴皮子纸人说的明显有些不理解,疑惑道:“她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有谁能够罚的了她?” 驴皮子纸人扯了扯脸皮,回和尚:“毕竟她当时还是捞针谷的人,有她师父在上面,定下了规矩,不让她再踏入宁夏半步。其实她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她真要是敢到这宁夏来,真有可能是有来无回啊。” 驴皮子纸人看着和尚不信的眼神儿,遂又加了一句道:“那疯婆子就算本事再大,也大不过这宁夏的众鬼,那些有千百年道行的鬼魁可不是好对付的,只要压在了她身上,压不死她也能压她个终身残废,你说她还敢来冒这个险么?” 我听了驴皮子纸人这话,心里也不禁担心了起来,刚刚一不小心就把那个捉鬼宅的鬼全给放出来了,按这驴皮子纸人所说的,那些鬼魁里面还有几个是上百年道行的厉鬼呢,万一轮到我跟和尚倒霉,一不小心撞到了,还不死的轻飘飘的。 担心归担心,只要老实点儿,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 …… 夜越入越深,秋夜给人的感觉在夜晚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更多的萧索,三个人围着一团篝火,周围还有群鬼游荡,说起来有些吓人,但是真正身处其中,反而觉得有些刺激,一番激烈的争论过后,大伙都有点儿萎靡了。 我连续打了四五个哈欠,久违的困意又袭了上来,和尚有重伤在身,精神更是不济,只有这个驴皮子纸人,火力正旺着。这家伙本身就是生活在夜晚的怪人,只有黑夜,才能让他放心的享受腐肉带来的乐趣。 不过眼下这驴皮子纸人也不敢到处乱跑,他害怕那个收服他的前辈高人,只有这个香阵才是他安全的栖息之所。而那些被放出来的厉鬼与他不同,它们东西无形无态,一旦被放逐,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到处游荡。 我听完这驴皮子纸人意外告知我跟和尚的那些东西,更加对姥姥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在我的直觉里头,这个姥姥应该是串起这所有谜团的一根细线,至关重要,从她身上,我能得到更多的秘密。 而至于姥姥说的那本奇书,她也曾坦言说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古兰经,而且在其中还藏纳了整个人世间的来龙去脉。我隐约记得最开始得知这本书的时候还是听杨幼一在一次交谈上中无意提到的,她说真正的古兰经是一本价值连城的古书,而她的舅舅就是因为这本书才死于非命的,同时在杨幼一的嘴里,还透漏出了另一点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这本名叫古兰经的经书流传于世的只有其中一本才是真迹,而其他的全部都是赝品,真正能判别出古兰经的真伪的人,也是非常之少,杨幼一本人算是其中一个了。 第二次听说这本书,就是那个老爷子独闯少林寺了,我一直以为他偷盗的可能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易经经或者是采花宝典之类的,没想到他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偷了本这书,身处阴山的姥姥竟然也打起了这本书的主意,这次委任我跟和尚前去帮她,现在看来目的一点儿都不单纯。 而对于这第三次,就是眼下这驴皮子纸人所说的了,既然这古兰经号称是大地胎膜,从中又可以得知世上每个人的来龙去脉,这对我来说比及任何武学秘籍都还要有吸引力,一旦找到它,我跟和尚的身世,还有一直缠绕着我的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迷迷瞪瞪的是越想越困,再看和尚,这家伙已经枕着石头开始打上呼噜了,我费劲的站起来又换了茬香阵,估计差不多能坚持到天明鸡叫,就放心的也找个舒坦的姿势躺了下来,那驴皮子纸人暂时也不敢离开这儿,索性拉来了两个小鬼儿陪他聊天,在火堆边儿上唧唧哇哇的,像是母鸡刚下完下蛋似的。 …… 小夜风,忽如一梦又还乡啊,我被白天的各种恐怖场景吓了一天,晚上又他娘的做了一晚上恶梦,还倒霉催的梦到了死了好几年的王二麻子,半夜差点儿没把自己吓出来心脏病。 秋夜有点儿微霜,露水也重,我一觉醒来这头痛欲裂,生怕它一不小心就炸了。趁着晨曦的光又四下看了看,地上的火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干巴的正冒着烟,香阵也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地的香灰,和尚在不远处继续昏睡着,那个驴皮子纸人不见了。 我摇晃着走过去把和尚给叫醒了,问他道:“哎!那白有常去哪儿了?” 和尚迷瞪的睁开眼,四下看了看说道:“不知道啊,估计是先走了。” 我听后顿时有点儿不爽,心想这驴皮子纸人也真是没任何礼数,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和尚坐起来看着我说道:“这白师父估计是不喜欢白天,要么去找腐肉吃去了,要么躲在哪儿睡觉呢。” 鸡叫三声天下白,反正现在已经天亮了,他也可以放心的去做他的事,我跟和尚也不必再像昨天晚上那么狼狈了。想着想着,我就跑到了废井边儿上,用井水洗了个脸,又拿木桶给和尚提了一桶,这小子现在脚丫子受伤,不让我背着就算好的了。 秋天的水寒澈侵骨,我洗了把脸后顿时清醒多了。和尚洗完脸尝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除了不敢轻易落脚,也没什么大碍,自嘲道:“这些年硬气功总算是没白练,皮糙肉厚就是结识。” 我看了眼那两处宅子,心头又涌上来一个疑问,做个傍晚救我的那个紫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它又是从哪儿搞来了捞针派的独门钥匙,而又为何会一头撞死在我面前呢。 我把这些疑问跟和尚一说,出乎我意料的是,和尚竟然轻松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些你应该在昨天晚上问问那个白老师父,他肯定知道。” 我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昨儿个晚上怎么上来糊涂了,这重要的事儿都没问问。” 和尚瞥了我一眼道:“我猜就算你问,他也不会告诉你。” 我盯着和尚问道:“何以见得?” 和尚成竹在胸道:“看那白老师父的道行,应该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但是昨天晚上他讲的那些几乎都无一例外的避开了你这个疑问,由此可见,那只什么鸽子还有钥匙的事儿肯定是个不能透漏的秘密。” 和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一般的人知道的越多,越不会多说话,这白师父是个例外,但他也不会是傻子……”。 ------------ 第一百二十八章:赶路(上) 我听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了他一句:“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他不可能什么都说。” 和尚抚了把光头嘿嘿的笑道:“你还是赶紧再想点办法整点吃的得了,昨天晚上那只烤乳鸽明显不够老子享用啊!再说那玩意儿半生不熟的,吃的我还有点儿恶心!” 我呸了一句:“老子饿了一天加一晚上了,就靠喝这点水充饥呢,你小子还他娘的问我要吃的,真是脸盘子越长越大了。你不是说你再也不吃肉了么,昨晚还啃的那么香。” 和尚被我训的哑口无言,一下子脸憋的通红,小声儿嘤嘤了两句,我也沒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我看了眼村口的山,回过头儿來扫了眼和尚那血腥的脚丫子,说道:“我去给你找个木杆子削个拐杖一会你拄着自己走别想让我背着。” 和尚这回沒答话,直接把杀猪刀丢给了我,我接过刀子在水桶里涮了一涮,丢下句:“你小子老实在这给我等着,别到处瞎溜达了。” 说完我就朝着村里走了过去,和尚在后面远远的甩过來一句:“多加小心啊!”,声音飘荡起來,把树上的叶子都震落了。我在村子里的一个散户的家门口找了棵开叉的枣树,上去就是几刀子,砍下來个丫八树杈,好赖又给修了修,拎着就返了回來。 走到村口看到和尚正在尝试着走路,那样子就像刚下生的牛犊子似的,走两步就得趴下走两步就得趴下的,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嗓子,和尚听见笑声,回头破口大骂起來:“你小子给我快点儿,想摔死我啊。” 我继续笑道:“你他娘不是说自己硬气功了得么,咋还这个熊样儿。”说着就把刚削好的拐杖给丢了过去。 和尚一把接过去,塞在腋下,回了句:“你小子不去做木匠可惜了,造个这玩意儿比你拉屎还快。” 我呸了句:“就是几刀子的事儿,谁叫那棵枣树长得不像样子,天生就是给你做拐杖的料子。” 和尚说不过我便转移话題道:“咱石头还找不找?” 我会他道:“如果你还想有命见着你那个杨柳成姑娘,那就赶紧跟我走。” 我心想,这姥姥当初在海原干过的事儿差不多都被昨晚的那个驴皮子纸人给说全了,虽然还有诸多疑问,但是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烧,老子还是先离开这鬼地方吧。 和尚踌躇了一会儿,便无精打采的朝村口外走了过去,我赶紧追上去,拦下他道:“走也不用这么急啊,怎么着也不能饿肚子上路啊。” 和尚看了看我道:“这地儿沒吃的,你还想再冒次险啊,告诉你,这回老子可不陪你了。” 刚刚警告他命要紧,这家伙儿居然给我來了个还施彼身,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但是这肚子里空荡荡的,连一粒米都沒有,甩着这肚皮上路也不是个儿事儿啊。 和尚瞅了瞅外面,说道:“先忍会儿吧,到外面找块玉米地,烧几个棒子吃。” 我一摸兜里的火柴,昨晚点香用了两根,烧鸽子用了一根,现在还剩俩,真是救命稻草啊。 和尚我俩一嘀咕,就先远远的躲开了这村子,走出很远我再回过头來细看那个村庄,那感觉就像是走出了自己的梦境一般,村子四周氤氲着浅浅的薄雾,四周的破败与萧索像是古老的城堡,和尚顺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道:“看啥呢看,赶紧走吧,那村子估计沒人再敢涉足了。” 我转过脑袋敲着和尚的脑瓜子道:“也就你不敢再进來了,驴皮子纸人说这次江湖重出來好多退隐的高手,说不准他们现在都还在那村子里呢。” 和尚看了我一眼,惋惜的说道:“这么说也是,咱俩只在村子口游荡了一天,连村子中间那座山都沒翻过去,说不准儿山那边儿就有传说中的白石呢。” 我闻言骂道:“就他娘的知道你的那块儿石头,你也不想想,那山面相凶恶,山的这边儿都是这个德行,更别说山的另一侧了。” 和尚吭了吭,沒吱声,拄着拐杖就自个儿走前面去了。我在后面拎着杀猪刀,摁着瘪的只剩下气儿的肚子,四处撒眼望着,心里琢磨着这时候最好给我來个峰回路转,然后一大片果林出现在眼前。 走在前面的和尚突然停住脚儿,喊我道:“昨个儿咱们路过这儿的时候是不是有片麦田?” 我追上前去,四下看了看,光秃秃的一片野草正疯长的旺盛,虽然入了秋,这种草却不减生长之势,反而有种沐浴在春光里的荡漾感。我搔了搔头皮,说道:“是啊,昨天这儿不是还有个老妇人给指路來呢么,难不成她一个人一天就把这好几亩的麦子给割完了?” 和尚回头道:“怎么可能,这儿哪像割过的痕迹,真他娘的奇怪了,难不成咱俩遇见鬼打墙了?” 我听了和尚的话,赶紧揉揉眼睛,说道:“放屁,这青天白日的,哪个鬼敢瞎领路,再说这手里的杀猪刀是干啥用的。” 我紧了紧手里的杀猪刀,心想这玩意儿就算镇不住厉害的鬼魁,一般小鬼儿总沒什么问題吧。 鬼打墙在老家又被称为是鬼牵羊,一般都是鬼迷心窍的人才会中了这一手儿,被鬼给领着走,就像是牵羊似的,鬼往哪儿领,自己就跟着往哪儿走,眼下我跟和尚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天下山路过的那个坡子,但是却不见了那片麦田,说來真是奇怪了。 我盯着这满眼窝子的深草,突然就发现有处草窝动了一动,我拾起根细草平身儿一横,测了下风,细草笔直,微有下垂,我顿时心中一喜,捅了捅了和尚,和尚不耐烦的说了句:“干啥玩意儿?” 我伸手给他指了指那处深草窝儿,小声的说道:“有吃的了。” 和尚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两眼,说道:“什么东西?” 我提醒他道:“你仔细盯着那儿看,是不是有轻微的耸动。”我说着又给他示意了一下风速,和尚心领神会道:“是?……” 我堵住他的嘴,心想这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那处耸动的地方不是有野鸡就是兔子,待我一石头过去,先解决了早饭再去想其他的。 我在地上捡起块儿石头,弯了弯手腕儿,准备用我的打盲手法一招毙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地方接连耸动了两下后,我手里的石头也跟着破空而出,像是把利箭直射过去…… ------------ 第一百二十九章:赶路(下) 我这一手也算的上是拿得出手儿的防身之术了,偶尔还可以用來改善改善伙食,石头脱手后径直飞向深草窝儿处,随着石头消失在草莽,那旮旯处的耸动也戛然而止,隐约还传來吱呀一声的惨叫,毫无疑问,就凭我这手劲儿跟准度,估计那猎物早已一命呜呼了。 和尚见状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我正洋洋得意呢,这家伙噌的一下子就蹿了出去,等我缓过神儿來,这小子已经把我甩出去一大截了。 “我操!……”我连忙骂了一句,接着撒丫子就追。 和尚硕大的身躯,在我前面连跑带跳,加上他那受伤的脚,蹦跳的同时还一瘸一拐的,活像一只扎了脚的野林豪猪,边跑还边嚎叫道:“咱说好了,谁抢到就是谁的,别耍赖。” 我听了他这话,深感与这种人为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家伙堂堂一个有血有肉的硬汉,耍起无赖來真不比老娘们儿差劲。 我噌噌的赶紧在后面追,就凭我这不服输的劲儿,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打的猎物白白进了别人的肚子里。 和尚这小子估计也是被饿叽歪了,也不顾脚上的伤,架着拐杖奔跑起來的速度丝毫不落下风,我刚奔出去几步,这家伙已经到地方了。 我气喘吁吁的弯下腰,心里暗骂:“妈的,一天一夜不吃饭真是不行,现在真是体虚加肾亏,有心无力啊。” 和尚低头在深草窝子里找了一会儿,突然愣在了原地,半天沒动弹。我在离他有十多丈的地方停住脚,喊他道:“是兔子还是野鸡啊?” 和尚抬起脑瓜子,看着我疑惑的问道:“你刚刚是扔在这儿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还有假,我这一手儿可不是白练的,怎么着,不会沒玩意儿吧?” 和尚蹲下身子,把拐杖扔在了一边儿,抛出句:“有是有东西,不过不能吃啊。” 我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的就冲了上去,窜到和尚旁边儿跟着他蹲下身子一看,满心的欢喜一下子跌入了深渊。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害的老子空欢喜一场。”我满脑袋幻想的野味一下子变成了一堆稻草,还是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稻草。 和尚瞅了我一眼道:“还能是啥,人扎的稻草人,摆在这里吓唬野鸡野兔子的。” 我不忿道:“这野草一堆,还有人在这儿扎这玩意儿,又不是庄稼地。” 我说完看了眼和尚,看这家伙的面色也是疑虑重重,好像也是有所怀疑。我站起身子又四下看了看,脑袋里突然涌上一句民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竟有种置身于茫茫大地,却无所适从的凄凉感,仿佛整个世界急需一场终结。和尚跟着站起來跟我说了句:“刚刚这旮旯的耸动会不会是这个稻草人搞的鬼?” 我猛的收回自己的思绪,盯着和尚半晌才说道:“刚刚确实沒风作祟?” 和尚点了点头,说道:“不可能咱俩都看眼花了,这稻草人有鬼……。”和尚说着就跌跌撞撞的逃似的往后撤了两步,在离稻草人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冲着我招手道:“赶紧先退回來。” 我掂了掂手上的杀猪刀,说了句:“刚你他娘的怎么跟急红了眼似的往这儿跑,这会儿倒怂了,一堆破稻草,我一把火就烧了它。” 我刚想摸火柴,一想这玩意儿现在就剩下两根儿了,还是省着点儿用得了,万一一会儿赶路的时候再遇到什么能吃的东西,有火就不用吃生的了。 我转过头,就朝深草窝子外走了去,路过和尚身边儿说道:“赶紧走吧,还在这儿守着干啥?” 和尚结巴的道:“我怕这稻草人忽的一下子活过來,你拿杀猪刀断后,让我这腿脚儿慢的先走。” 我冷哼一声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自己腿脚慢,就差飞天上去了,妈的。” 和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扭头就急奔了出去,这家伙逃似的速度丝毫不比刚刚抢吃的速度慢,生怕跑的慢了就沒命了。 我双手一背,拎着杀猪刀就慢慢悠悠的跟着出來了,走的时候后面略有窸窣声,我也是提着胆子沒敢回头,生怕自己吓着自己。 和尚率先跳出深草窝子,离我远远的冲我招手道:“快点儿,咱下一步要去哪儿?” 我加快速度半分钟不到也出了草窝儿,看了看天色尚早,只是这肚子已经求爷爷告奶奶了,叽里呱啦的叫个不停。回和尚道:“还能去哪儿,去找那本书。” 和尚闷头一愣,呆立了片刻道:“那姥姥不是个阴险狡诈的货色么,你还想替他卖命?” 我沒好气的回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咱找那书又不全是为了她,你不想知道自己从哪儿來的么?” 和尚嘿嘿笑道:“当然想,我总不能拿我那个天哥的身份招摇撞骗一辈子吧。” …… 去贺兰山的路,与來海原的路有交叉,如果全走山路的话,还得按原路返回去一段,一直到那个人字儿山上,然后奔着另一条山脉走,和尚在來海原的路上已经都做好了记号,眼下只要登山就能轻便的找到去贺兰山的路了。 只是这会儿和尚我俩急于找个吃饭的地方,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大事。 我跟和尚沿着脚下的这条路走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已经离上山的路越來越远了,可还是沒见到有人烟儿,和尚纳闷的问道:“不对呀,当初下山的时候明明感觉这地方有人,现在这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这方圆几十里都沒个人烟儿,那个稻草人有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难不成还有人会御稻草人办事儿? 我把我想的跟和尚一说,和尚大惊小怪的说道:“嘿!还真沒准儿,白有常那个家伙也说这段时期众多高人都窜出來了,沒准儿就有姥姥的对手,也会什么御甲成兵,人未出,先派个稻草人探探路。”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赶紧想个法子,解决了燃眉之急的肚皮,和尚又冒出來一句:“你说那个稻草人会不会就是咱们前天刚一下山就遇见的那个老妇人啊,她故意引咱俩去那个村子。” 我略一思索,心想这事儿也不是沒有可能,那片深草窝本來应该是麦田地來着,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成了荒草,而在荒草深滩里,还离奇的藏了一个稻草人,这还都还可以理解,关键是这稻草人竟然在我跟和尚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动了,就凭这点,怎么个猜测结果都有一定的道理。 我看着前路漫漫,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吃的,平地不同于高山,平地里除了石头就是野草,而深山老林里,要什么有什么,能不能搞到手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我拦住继续蒙头走的和尚,说道:“我看咱先别盲目的往下走了,远走越远不说,到时候万一迷了路,又是麻烦。” 和尚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捂着肚子道:“这也五脏庙咋办,我再不拜祭它,它就要祭拜我了。” 我指了指若隐若现的山脉,说道:“你看,咱俩都走出來这么远了,要是咱俩早上山,说不准儿现在野兔子都吃好几个了。” 和尚不忿的道:“那你咋不早说呢,还得我走这么远路,也不看看我现在这脚上的伤有多严重。” 和尚这个人上來无赖真是无耻到家了,好像干什么,只要出了错就是我的,我回敬他道:“你小子除了会事后诸葛亮,还干啥了,早你咋不放屁呢。” 和尚被我呵斥的哑口无言,一摆手做了个打住状儿说道:“得得,我早就饿的放不出來屁了,咱俩先别废话了,赶紧往上走。” 说走就走,从不拖泥带水,和尚话音一落,我立马调转了方向,加快速度向邻近的山脉进发。 山就是一道指路的天然指南针,只要上了山顶,纵横交错的看去,不论南北,只要熟悉山的走势,肯定走不丢。 何况我跟和尚走的这山是个人字儿山,结构简单,我俩只要按着原路返回到人字的二岔路口,再奔上另一条大腿摸样的山脉,就是在向贺兰山进发了。 贺兰山脉纵横东西,古往今來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撒在这座山脉上的鲜血,足以淤塞黄河水道,足以重染江山彩画。有传说记载这山脉乃是一凤凰涅槃所化,千百年來都是浴火重生的地带,也有人说这山杀气逼人,令人望而生畏,乃是鬼窟鼻祖的诞生地。这里还长有一种神石,名为贺兰,成型于千百万年前,深藏在绝壁之巅,润天地阴阳,得自然于一身,非常人所不能得。 关于贺兰山的故事很多,只是它一直处于备受争论的边缘,让知之者不敢去谈,让无畏者极近忽略。 ------------ 第一百三十章:傻羊 我跟和尚一溜烟儿的往山上赶,眼下做梦都想能守株待个傻兔子撞死在眼前,要是真有这么个傻兔子,我连抓它的力气都省了。 和尚跛着个脚丫子,架着个拐杖,刺啦啦的走在我前面,沿着缓坡走了多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山脚,仰望着眼前的高山,我刚刚憋起來的一股子劲儿一下子又沒了,现在是沒有底气,干啥都打怵,和尚一撸膀子,叫了声:“妈的,干他娘的,上……!” 这家伙说他沒血性,还有点儿冤枉他,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鼓动我,我随口应和了一句:“上他奶奶的,再高的山也得被我骑在胯下。” 说着,我就又迈开步子蹿起來了。 贺兰山乃是宁夏与内蒙的界山,俨如一道天然屏障隔断两地,东西方向看,依旧是个天然雄关,千百年來阻挡中原多少豪杰铩羽而返,就连背刺精忠报国的岳飞,也沒能彻底越过这座山。 贺兰山这侧的居民天生好战,善战,又不乏谋略,这块儿地盘儿,可以说是几经易主,都是能者得之,以至于从秦汉以來,贺兰山容纳了各族枭雄,史料记载的就有义渠戎,后被匈奴夺权,再后來就成了突厥、吐蕃和回纥的天下,最出名的还当初党项人建立的西夏王朝,当初西夏帝国的皇帝在贺兰山屯兵五万,就可以阻挡成吉思汗百万大军的四次进攻,可见这贺兰山到底有多难攻克。 我跟和尚斜刺的向上前行,走了有大概一个时辰,一道类似城墙的屏障就出现在了眼前,和尚见了呆立了片刻说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明长城遗址吧?原來这玩意儿长这个样儿啊。” 我举头望去,只能得见这防护城墙蜿蜒坍塌的痕迹,阳光洒落上去,更显苍凉之色。夯土层的主线仍然是清晰可见,只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出它昔日的雄伟之状,远远看去,依稀可辨认出那些经被野草淹沒的土堆下还残留着一些砖石残片。我从心底感叹了一句:“哎!到底什么才是战争?难道真的是尸横遍野?” 和尚看见这玩意儿的反应比我大出不少,好像他知道关于这段城墙的故事似的,也顾不得喊上我,直接自己一个人儿就奔它去了。 我跟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随着周围深草的层层震颤,那厚城墙已经离我跟和尚越來越近…… 就在这时,突然窜出來一个让我跟和尚都意想不到的东西,他的速度之快简直是超乎想象,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似乎疯了一般,又像是沒长眼睛,在和尚刚贴近城墙的一刹那,直接一头撞在了城墙上。 接着就是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直接像是下了场雨,把和尚浇了个满堂红。和尚被吓的一愣,转脸一看,呆住了。我也被这突如其來的一幕给唬住了,竟然呆呆然的立在原地半天。 和尚半晌后缓过神儿來看着我道:“我操,这是什么情况?” 我被他这一说,才反应过來,疾步走上前去,笑着骂了句:“老天爷开眼了,妈的,真是说什么來什么。” 刚刚幻想着能出现一只傻兔子,直接撞死在我眼前,沒想到半路杀出个比兔子更傻的家伙,这玩意儿在我老家的名字叫黄羊,是一种长着鹿角的羊。 我俯下身子检查了一番,以确定的口吻说道:“奶奶的,真不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和尚看了眼四周道:“地藏王菩萨显灵了,这玩意儿可比兔子大多了,赶紧整火吧。” 和尚看着眼前的黄羊,脸蛋子憋的通红,我把黄羊给拖到明长城遗址的过道儿上,一看两侧,心里不禁顿时乐开了花:“真走狗屎运了,这家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眼下这地儿又沒有杂草妨碍,还有肥硕的羊肉,看着大好风光,人间乐事啊。” 和尚一边谩骂着这倒霉的黄羊,一边儿无比欢快的去找來枯黄的绒草。我摸出仅有的两根火柴,像是拿了两根金条似的,这玩意现在是宝贝,沒有了它就沒有香喷喷可口的羊肉了。我总不能学那岳飞大将军,人家能踏破贺兰山缺,也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架势就连那驴皮子纸人也甘拜下风,更何况我了。 这黄羊看起來应该是个年收的样子,也就是说还沒满一岁,肉质正是鲜嫩的时候,而且黄羊这头上的两只嫩角也是个宝贝,我去出杀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皮剥的流光干净,顺手也解决了羊肚子里的杂物,和尚拄着个拐杖呼呼啦啦的扯回來不少荒草,我把身子一背,堵住漏风的口子,直接一根火柴就把荒草给点着了。 等火一旺,我正准备烤羊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什儿不全,烤羊费劲啊,和尚见我拎着两羊腿站在原地发呆,说了句:“是不是少根儿穿羊肚子的棍子?” 我点了点头,说道:“怎么整,这也不能直接把它扔火堆里啊。” 和尚神秘一笑,说道:“这太容易了。”说着就从身后取出了他的那根拐杖。 我笑着骂了一声:“妈的,我差点儿忘了。”可转念一想,这玩意儿要是用來烤羊,估计就做不成拐杖了,倒是这和尚走路可就麻烦了。 和尚直接把棍子丢给我道:“管那么多干嘛,先解决眼前的问題,让老子吃上饭是正经的大事儿。” 我听了二话沒说,直接将棍子顺着羊嘴就捅了下去。直接从羊的下半身儿穿出,和尚我俩面对面一坐,一人扛着棍子的一头儿,就把这羊架在火上烤了。 边烤的时候我又问了和尚一个问題,我总觉得和尚好像对这个明长城遗址知道点儿什么,张嘴问道:“哎,你是听谁说的这破城墙是明代的?” 和尚盯了我半天后神秘一笑道:“还能有谁,我那个看菜园子的老师父呗。” 我看和尚这样说的似乎不像是真话,但是看他眼下这个状态,估计我再怎么问都是白搭,于是挖苦了一句:“你不是说自己再也不吃肉了么,昨晚还吃了只鸽子,今个儿又想吃羊,怎么个意思?” 和尚嘴一咧,道:“饿急了就是屎老子都吃,可这不是沒别的么,只有这玩意儿能吃,你总不能叫我去跟牛似的吃草吧?” 我冷哼了一声道:“算了,你啥德行我算是清楚了。” 和尚嘿嘿笑了两声,回了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还是改邪归正,吃素!” 和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那把杀猪刀,刚刚还嬉皮笑脸的,突然就皱起了眉头,看了我半天说道:“刚刚你用这把刀子割羊角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忽略 这章读者朋友可以先忽略,主要是说一下后面大致的更新速度以及更新规律,后面的更新会以每天一章3000字以上或者两更5000字,绝对的物超所值。还有要说的一个事情就是朋友们跟着我读了这么久,很多人都是直接忽略前卷内容,觉得故事突兀,也有的读者说看了前卷后差点儿掉眼泪,现在我把卷前的部分内容放到这里,沒看过的读者可以从这过个渡,然后具体的看前卷,前卷沒有vip,很划算。 06年我意外得到一只猫,这猫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聪明,长得也够意思,脑袋大,身子正,眼睛也水灵,最要紧的是通人性。说起这猫,有四个故事要讲,可以说是爱恨情仇全科儿了。 说这猫通人性,那可是救过人的命。今儿个咱先讲第一个故事。 我住的村子名叫喇嘛洞,多少有点儿故事,这猫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白日里游荡着在整个村子闲逛,偶尔远游一次,一两个月自己也会回來。自从跟了我以后,就安心的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工作一两个小时,要是冬天晚上回來的就早点儿。百家猫也变成了自家的了,但是这猫不忘众人往日恩情,隔三差五的挨家溜溜弯儿,顺便讨个饼子吃。 06年正值村子里赌风大涨,我那年也差点儿因为赌后犯的身份蹲了号子,后來花钱打点,好说歹说免了一遭,从那以后我就把赌给戒了,到现在连耍钱场儿都一次沒进过。也就是那年,村子里的六子媳妇儿因为六子耍钱败光了家底儿喝药后又撞了墙,惨死家中,好几天才让人给发现,时值一二月间,那也是临近年底儿,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六子自己也憋了一口气,自己打媳妇儿打惯了,这下死了想打又打不着,就开始拿孩子出气,赌瘾上來挨家挨户的半夜敲门借钱。 话说有这么一个晚上,他灌了半棒子白酒,打完孩子又开始沿着村子瞎溜达,这次自个儿拎了个菜刀,准备借不着钱就把人顺路给捅了。这家伙耍钱欠一屁股债,到他媳妇儿一死也沒人敢上他家來要來了,都怕有去无回。又是年关,都不想讨那霉气事儿,他借那钱就当是过年接济他送给他买肉吃了。 我有个哥们儿村里人都管他叫大代,是个光棍汉子,整日的游手好闲,到年底还好耍两把,也算是个穷鬼,这天晚上又被找去凑局儿推牌九,一推推到半夜一两点,自个儿大半夜的回去也沒事儿,人家都有老婆骂着,他就二踢脚多点儿,回去就放了几个,我当时被震醒还骂了两句,骂完又接着倒头就睡,倒是被窝里的猫噌的一下子起來,喵了喵,直接窜出去了。 我这后半夜睡的正香,就感觉有什么玩意儿的舌头舔我的脸,我迷糊儿中睁开眼睛,”我的亲娘,“这家伙吓的我噌的一下子坐起來了。 就见这猫瞪着大眼睛蹲坐在枕头上,也不敢叫唤,伸出舌头就舔我,我心想这是干啥呢,平时这个时候这懒猫都枕着我胳膊打呼噜呢,今儿个怎么不进被窝,也不叫唤。我琢磨着有点儿不对劲儿,顺手拽着了灯,冷不丁的看了眼窗户,这他妈的只见外头立着黑乎乎的一影子,正盯着我这窗户看呢。我一想坏了,昨晚儿上回來的晚,撒泡尿就上炕睡觉了,忘了关大门了。进宅子这些东西都不是善类,不是要钱就是要命。我这正着急呢,这猫又开始蹦到柜子上去啃贴墙上的那个财神爷去了,我也顾不及理他,窗户外那人看我亮了灯,竟然踏着步子走了过來,步子声还挺大,扑腾、扑腾。我心一凉,完了。看那猫一个劲儿的舔,我就顺手把财神爷的贴纸给揭了下來,打算抱着这猫躲哪旮旯呢。谁知这猫见我揭了那东西,竟然嗖的一下子跳地下跑了。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攀着柜子顺着墙溜到房梁上,顺手把灯泡给拧了下來。当年盖这房子的时候就留了这么一手,就是为了方便日后有什么闪失有个可以藏身的地儿。 我刚爬上來,这人就进屋了,我一看这家伙醉醺醺的架着着菜刀在脖子上,不是刚死了媳妇儿的六子么,这家伙真狗急要跳墙了是咋地?一想昨晚回來刚把钱压枕头底下,这要是一下子全被他翻去了真得心疼一阵子。就看见他翻墙倒柜的折腾了一阵子,不大一会儿,那猫莫名其妙的回來了,它回來不要紧,关键是这玩意儿身后还拉了个人,我当时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就是个人儿,可一细看,吓的差点儿沒晕过去。 这不是前两天刚被埋棺材里的六子媳妇儿么?看那六子回头也是一愣,接着嘿嘿嘿的干笑了起來,嘴里囔囔着,“媳妇儿,以后不打你了”什么的。看那猫绕着六子绕了两圈,就又开始朝外面走,那六子媳妇儿也跟着走,六子一看赶紧就在后面追,这边追边喊,”媳妇儿,等我会儿···“一直到院子里沒了动静。 我见他这一走,就又溜了下來,出去关好大门,战战兢兢的一夜沒睡,快天亮的时候迷瞪着了。一直到中午隔壁的大代來喊我,“四哥,四哥~~”。我这才起來,起來一看,这猫枕着我枕头正睡的香呢,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出去开了大门,问他啥事,他说沒啥,就今个儿村里面來了几个外地的大耍儿(赌钱比较厉害的。),要领我去见识见识。我一听來了精神,也沒吃饭,锁上门就和他过去了,到了村口路过六子家,看他正在那儿收拾院子呢,我心想这家伙沒准死了老婆知道悔改了,还和大代讲我昨天晚上做的怪梦。大代冒了句,“你沒看六子那个脸色,黄的和土似的。”我沒当真,就直接奔耍钱场过去了。傍晚回家,照旧先去拜财神,到柜子前一看,财神纸不见了。大代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來,气喘呼呼的说,“六子死了~~~” 后來有人回來说,去挖六子媳妇儿的坟准备把六子葬进去时,结果在坟头发现了一个大盗洞,大伙都说是獾子挖的,这玩意儿吃死人肉吃的浑身是油,六七个人抓不住。 ,,,,过年前两天我去上坟拜祭祖先,路过六子的坟,坟头上照旧有个洞,直接打到了棺材里。随我一起的猫喵了一声,远远的躲开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女鬼来临的前夕 我这满脑子正是撕裂羊腿的虎餐之景,被和尚这么正儿八经的一问,赶紧收住思绪,问道:“咋了,这羊犄角有什么不能碰的?” 和尚一听脸色微变,说道:“不是羊犄角不能碰,是你不能拿这杀猪刀碰。这下子刀子沒啥作用了。”和尚一脸的惋惜。 这个时候我哪顾得了其他的,吃上东西才是王道,反正这刀子我也沒看出來有多厉害,和尚说它能够辟邪镇邪,最大的能耐也就是辅助他杀了条恶心的双头蛇,其他的都被我用來当成了普通的刀具了,能砍柴能杀羊,也能壮胆子。 和尚无比可惜的看着他的刀子,哀叹了口气,叫着我一起给烤羊转了个圈儿。这明代长城的遗址在贺兰山似乎就这么一段儿,还让我跟和尚赶上了,但是我这么跟和尚说的时候和尚竟是扑哧扑哧的轻蔑的笑了笑,然后言简意赅的说道:“这其实还算不上真正的贺兰山上的明长城遗迹,你说咱们才走几步路啊,离贺兰山还远着呢,难不成贺兰山上的明长城遗址被天神挪到这儿來了?” 我不太明白和尚的话的意思,问他道:“那这不是长城,是什么东西,这两面厚城墙似的磊的一人多高,就是现在的大炮也得轰上两炮才能轰出个缺口來。” 和尚思索片刻说道:“我最开始一看眼前出现了这东西,也觉得不可思议,差点儿就把它当成了明长城遗址,但是你看这城墙的砖石,很明显沒那么久远,顶多不到一百年的历史。” 我脑袋转个弯儿撇开刚才的话題问道:“你还能够看出來这砖石的年头來?” 和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半儿,说道:“这玩意儿你也能看出來,你就是沒仔细看,我估计这段城墙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抗战的时候日本鬼子仿照着贺兰山上那段儿明长城遗址建的炮楼子。” 我“哦……”了一声,接着疑惑的问道:“日本鬼子啥时候打到这儿來了?” 和尚见我问題这么多,生怕哪里露馅儿了似的,赶紧说道:“抗战的事儿你又知道多点儿,这就算不是抗日战争留下來的,也是在民国初期的时候,有地方军在这里驻扎过,要不然你不信你可以捡块儿砖头儿拿到市面上去问问,这种砖石绝对是百年以内的物件儿。” 我笑了笑回道:“算了,我还不知道你,有本事藏着掖着的,……” 和尚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紧接着摇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藏着掖着的,我在你面前就差沒脱光让你验明正身了,我就是一个赤条条的汉子,我要是真有你怀疑的那些本事,我还至于几次都在鬼门关外头晃悠,我真是吃饱了撑得。” 我沒想到我一句玩笑话和尚这小子发这么大火,好像他一直都知道我怀疑他似的。我为了吃羊肉的心情不被破坏,赶紧找话活跃气氛,我一会儿问问他和柳橙姑娘的风流韵事,一会儿假借着出主意之名刺激他多说实话。 但是和尚这小子绝非等闲之辈,每每一到关键时刻,他总能给你找话題掩盖过去,而且丝毫不留痕迹,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 按理说,朋友之间不能有过多的猜疑,但是人的好奇心绝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驱动力,它会颠覆一切,让你自己想法设法的去了解到那些未知的事物,而对于好奇心重的人,这无异于魔鬼附体。 眼下和尚我俩身处城墙之内,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厚墙,只有偶尔露出的缺口能够吹进來些秋风,在这样的地方烤羊肉还可以避免一个问題,火灾。羊肉味道的独特在于它的膻,但是这味道过浓也不好,凡事物极必反,烤羊肉在沒有任何其他作料的前提下要想做的好吃,就得去掉它的膻,留下点儿糊渣。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羊肉总算有了七八分熟,雄浑的香气正铺天盖地的向野外扩展开去,隐隐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段城墙并非横亘在山巅,而是处于山的坡段儿,在往上就是一些稍微高点儿灌木,接着就是密林,在最顶端,植被比山坡下还少,整个山的造型就如同是秃了顶的伞盖头。 和尚看着我略微发呆的样子,关切的问了句:“怎么,有事儿?” 我捡起刀子巴拉巴拉火,眼见羊肉就要熟透,对和尚说道:“沒事儿,说吧,你想吃羊的哪部分,我给你割。” 和尚坏笑道:“得,不劳您大驾,还是我伺候你吧。” 和尚说着就要夺刀子,我手一缩,躲过了这家伙的擒拿手,说道:“跟我还客气,说吧,羊耳朵还是羊心肝儿?” 和尚眼见自己夺刀未果,讪讪的笑着说道:“那我委屈点儿,你就把这四个羊腿给我得了,剩下的全都是你的了。” 和尚说的一脸坚决,好像把他家所有的家当全都给了我似的,我嘿嘿笑着说道:“你小子拿着炕单儿当尿布,整的假装还挺大方,这一岁來的小黄羊,除了四条腿哪儿还有肉。等着……” 说着我就一刀子下去,直接将烤羊从半截腰子斩了下去,手起刀落,烤全羊一下子成了整齐的两半儿了,我把带着羊头的羊的前半个身子丢给和尚,自己扯着烤羊的两条后腿,直接一嘴啃在了烤羊的屁股上,一边儿嚼着一边儿说道:“这样,都不亏。” 和尚接过羊直接撕了两片子肉塞到嘴里,半天咽下去打着嗝说道:“要是有再有酒就好了。” 我呸了一口道:“再给你整俩花大姐更得劲儿了是吧,直接吃完了就睡。” 和尚一副假正经道:“你说哪儿去了,我这是吃,你非得给我整到嫖娼上去……。” 我笑道:“饱暖思淫欲么不是,你小子早该开荤腥了,都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再不借酒后乱性无罪的名儿去搞个姑娘,你都对不起我。” 和尚听后把羊腿拽下來想要敲我,我举起羊腿挡住后道:“怎么个意思,我给你找个你敢不敢上?” 和尚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你拿什么东西找姑娘,连件儿穿得出去的衣服都沒有,霸王硬上弓人家前提还得是个霸王呢,你顶多算是个王八。” 和尚这小子反击的着实不简单,差点儿呛的我哑口无言,我憋了口气回敬他道:“你小子沒那本事就直说,找不找的來是我的事儿,敢不敢上你直接一句话。” 和尚连噎两口气,脸一下子憋的通红,白眼仁儿翻了又翻,差点儿过去,我赶紧上去帮着捶他两下子,这才把羊疙瘩咽下去,虎瞪着眼说道:“有啥不敢的,老子怕过啥,你别去给我找个女鬼过來……” …… ------------ 第一百三十三章:继续忽略 接一百三十二章的故事,关于笔名的过度,也就是前卷。故事二: 07年冬天,老家下了场大雪,我的这只猫养了一年多,每日三餐准时,吃的膘肥体壮。 就在这场雪前,老家的粮食还都沒有收拾利索。农民干了一年的活计不容易,本打算冬天一过,开春儿就把粮食都卖了换种子化肥,还有孩子的学费。但是有一种动物不这么想。又到了天干物燥的季节,过冬的零食还沒备好,成群的田鼠开始伺机而动,一步一步的接近村子。不管是什么动物,只要不是冷血的,跟人打交道打久了,都会变得聪明,且懂点儿人性。老鼠这东西,别看脑袋小,那智商可不低。 俗话说有敌人就会有斗争,猫捉老鼠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离村子隔了两条沟的一的处土坡,前几年被人挖了个大洞,我也走进仔细看过,撑得下一个孩子,再往里就是众多错综芜杂的小洞穴。据当时参与过挖洞的一个村民说,当时好奇想看看洞里到底藏的什么,结果差点儿失去只手。但是到后來也沒人清楚那洞里到底住的什么,有人说住过两条大黑蛇,还亲眼看过那蛇和老鸹打架,掐的两败俱伤,但是后來那蛇就不见了,据说住进了村子里哪户的人家,给供了起來。 07年这场雪下在二九刚到,大的无边无垠,我扫雪的时候看见漫山银白,唯独对面的土坡袒露出黑乎乎的一团。当时雪大就沒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到了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就见我的爱猫一瘸一拐的回來了,我一看这家伙伤的血粼粼的,耳朵给活活撕裂了一大口子,眼角也给刮花了,眼睛眨的和闪光灯似的,进屋了还淌着血,我心疼的赶紧挑灯给它包扎了一下,又单独给它加了个鸡蛋,这猫倒是还算坚强,沒怎么吭气。 第二天晚上又晚回來了一个多时辰,这次更惨,连走路都打晃了,一摇一摇的,我一看这还了得,到底是和哪家的猫干仗输成这样,我真要见识见识这家伙了。 话说第三天晚上,这猫先吃过了晚饭和我待了会儿就又出了门,我不放心就爬上自己家的平房屋顶上开始贼着它,只见它走一段儿回回头,然后用尾巴把脚印给扫平乎了,再接着走,一直到对面的矮坡停了下來。徘徊了一阵子开始喵喵两了声,接着就站定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从那大洞里钻出一足以吓掉我眼球的大耗子,我的猫才十一二斤重,这老鼠少说也快二十斤,脑袋都能赶上我那猫的腰粗了。我捏了一把汗,准备拎东西过去,这东西要是吃肉的话的估计都能把我的猫给吃了。但是见这老鼠好像和猫熟悉的像老朋友似的,來回互相撞了两下就开始朝山后走去。 后山陡的厉害,又是雪天,我想了想还是算了,等这猫这次回來我给它圈笼子里,晚上不让它再出去了。结果这猫一去就是一夜,第二天早上,回來就爬地上不动了,我给灌了一大碗疙瘩汤,又给收拾了一番,越想越难受。就趁着猫白天睡懒觉的功夫,揣了几个二踢脚独自就过去了。那个时候的二踢脚就是微型小炸药,威力巨大。我挨着洞口看了看,深不见底,把四五个二踢脚绑在一起,短头朝外,放在洞口,点了根儿烟,吸的就快剩把儿的时候给点着了。就听着先是砰的一声,接着就在里面炸开了。我感觉到我脚底下都晃了一晃,然后唱着二人转回家了。 就在当天晚上,这猫照旧又自个儿溜了出去,和我想的沒错,又是去那洞口喵了喵。就见这次它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那里面也沒反应,我心里暗笑,“你那敌人早让我给炸死了。”就在这猫快要准备离开的时候,从那洞里探头探脑的爬出來几个小耗子崽儿,猫一看见这东西立马竖起了胡子,说也奇怪,那几个耗子崽儿也能跑,就是愣待在洞口沒动。猫上去闻了闻,叼起來就朝后山走去。我以为这猫自个儿偷着找地方吃去了,结果这猫一走就是一个月······ 从那以后这猫逮住老鼠也就是和它们兜圈子玩玩然后赶出院子,再也沒吃过它们~~~ ------------ 第一百三十四章:无奈 先补全关于道道猫的故事,再说点儿别的。如下: 第三个故事: 人有七情六欲可以为所欲为,那是人千年修來的造化。动物的感情往往是在你争我夺中强者独占,就好比还是在封建社会,皇帝说要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就得乐的屁颠的半夜从脚底下钻被窝去给皇上暖身子,服侍的不好的直接一次就踹冷宫了,大街上的穷苦百姓有的一辈子都摸不着女人屁股。不像现在屌大屌小就是女人你争我夺的香饽饽。当然现在的社会也变的看票子多少行事了。(好女人除外,勿喷!) 谁又沒清纯过呢,想当年俺家的猫那也是一枚情圣。自它跟了我以后,我只见过它喜欢过一只小白猫。那段时光也许是它生命中最为快乐、最为激情的时代,那是除了睡觉吃饭抓老鼠以外又一项美妙而单纯的户外休闲运动。每当想起那些日子,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美好,索性把它也归为我自己的记忆。 我确定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那大概是09年春末,我带着他去河边遛弯,冰河初开,它望着水中游动的鱼,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儿兴奋,转而又消失在我的呼唤中。在快到家门口的刹那间,它呆住不动了,我喊了好几遍,它依旧在门口徘徊,我顺着它瞅的方向,一只极其漂亮的白猫端坐在大代家的碾盘上,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自己也被迷住了,它的出现竟然让我单纯的想起一句情话:每种苦苦等待都是为了等一个奇迹的出现。我只能承认,所有我见过的母猫里面,这只才配得上我的道道猫。我蹲下身子,笑着对它说,“你小子春天來了。”然后使了个眼色,它便飞奔而去,让我看到了一只老猫久违的矫捷和轻盈。从那以后,它的生活变得富有规律,每当吃过晚饭,就迫不及待的窜上窗子等着,然后小白猫走到大门口媚眼一抛,它便一跃而下,双双消失在暮色中。其实这只白猫绝对能称得上动物界的小龙女,她抛的不是媚眼,是心有灵犀。我曾无意中撞见它们两个并肩在小河边散步,偶尔停住脚步一起望望水中的鱼,那种足够的单纯仿佛只出现在古风浪漫的痴情侠侣片中,阅尽千山万水,步尘于世外桃源。 直到这种童话似的爱情持续到初秋,天微微凉。北方的秋天给人一种极具拉伸的纵深感,叶子变黄,迟暮的色彩笼罩着傍晚,炊烟也显得有气无力,很多老人选择在这个季节死去,冬天太寒冷,夏季太热烈,似乎死在秋天才是赶上了天时。 我走到坍圮的黄土墙下时,它的血已经凝滞,道道猫守在一旁,风刮起黄土覆盖住墙头的荒草时,我看到我的道道猫转头掉了眼泪。然后走在我的前面回家了。那种步履蹒跚,像是承载了太多的忧伤。猫的世界,应该和人差不多吧。 傍晚,它又出去了,深夜回來的时候胡子上挂了几根鸡毛,夜里睡的很坦然,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隔壁的二婶儿跑过來,说她家的鸡夜里都让东西给咬死了,要拿我的猫抵命。我一听笑了,说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黄鼠狼子,凭什么赖我家的猫! 我盯着道道猫的眼睛,它凄凉的背过头,似乎觉得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说,“二婶儿,你家白猫死在后边的堆墙窝了,你也不去收拾收拾,后天晚上你家死的可就不是鸡了·~~” 从那以后,这猫更老了。 第四个故事: 都说猫有九命,可是九条命都用光了,还是难逃一死。我一直怀疑九死一生这个词最初是从猫身上发明的。 还有一句话:猫老归山。 其实这是推卸罪责的一句话。10年,那是它的最后一个春天。我出车回家,带回來一只同样极具人性的狗,比忠犬八公里的那只八公还要专注和忠心。也是因为这点,再加上我的一句玩笑话,成就了我那道道猫的英雄末路。 猫鼠是天敌,而猫和狗却是冤家。 那天饭后,我突发奇想,对着狗指了下道道猫,“咬,咬~~”。 从此这只狗便记住了猫的脸庞,每当我的道道猫外出归來,这狗便守在它回家的必经之路,所幸猫比较灵活,翻墙爬树总能避过。但是天长时久,猫和狗的战争逐渐升级。直到有一天,我的道道猫为避追杀从树上掉了下來,摔断了腰,我狠狠的呵斥了狗,那也许是猫的最后一条命,它看了看我,眼神中有坚强有嘲弄,还有叹挽。于是某个夏日的午后,它悄无声息的走了。 我至今不明白它为何选择离开,我能沒日沒夜不眠不休的梦见它,记起我那淘气而又顽皮的老猫,在它懒睡到昏死的时候拽出它长长的胡子,躺在我上的胳膊呼呼打着呼噜一惊一乍的做着美梦~~~ 我记起我叫它道道猫是源于它奇特的颜色搭配,浑然天成。但到如今却记不起它的真正色彩。 我最初幻想它远游一两个月最终会回到我的身边,只是在它仅仅消失了一个星期,我便在河边发现了它的尸体。 它安静的窝在草丛,头的方向还冲着家门,我摸着他的身子还很僵硬,但是摸着摸着,便慢慢松软了下去,我傻到认为它会就此活过來。 安葬了它后,我并沒有责怪我的狗,它只是严格的恪守着主人交代给它的任务,同样在用生命守护。直到现在,它依旧做的很好。只是日渐增多的忧郁,从它慢慢变的朦胧的眼神中透出,它喜欢望着远方的山思索,安静又坦然。 我想很多接触过我的人都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十多年前我也很年轻,猖狂而又放荡不羁。可是自从经历了那个故事,或者说一场噩梦,我变了。 这是前卷,看到这里再从头看,就会觉得故事完整不少。 最后要跟大家说的是,断更几天,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一周,刚准备参加工作,各种事忙得不可开交,先忙正业,写这玩意儿毕竟是个爱好而已,在上架感言上也已经说过了。不过这个故事是完整了,因为很多设下的局都要从这趟贺兰山之行逐一解开,这卷内容也是个过渡内容。剩下的部分我就是十天一章,一个月一章,我都会完整的表述出來。其实本可以直接申请完本的,但是故事沒完,强行完本我肯定不做。加油吧,骚年,我要离开学校先上班了。还有个剧本要写,今儿个晚上就到这里了,大家早点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