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不一样的大宋 三伏天,烈日炎炎。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少年坐在桌案前,右手支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面前一摞书籍,一副脑髓被抽干的模样。 吱呀,房门打开,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大朗,该喝药了。” 女子声音轻柔,身着淡雅连裙,肤如凝脂,气若幽兰,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美而不魅,艳而不妖。 江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观看桌案上的纸张:“辛苦娘子了,放在那吧。” 朱链莲步轻移,轻轻地放下药碗,“大朗身体初愈,不宜劳累,还是先喝药,休息片刻再作学吧。” 江穆手中捏着一沓邸报,眉头越皱越紧。 朱链轻咬嘴唇,欲言又止,最后一声叹息,无奈地退出了房间。 门外,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见朱链这么快出来后,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王妃娘娘,王爷还在看书么?” 自从王爷在与王妃成亲时意外落水昏迷晕,醒来后就变得非常奇怪。 先是大声嚷嚷着什么“我穿越了,坑爹啊,怎么会是靖康之耻的宋钦宗赵桓...”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随后又让府里的下人去找岳飞,韩世忠....等一些他们有的知道,有的却连听说都没听说的人,直到第今天一早才恢复正常。 虽然恢复了,但却好似变了一个人,原本王爷是最烦读书的,每次进书房都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可今天才能下床走路,就去了书房里面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朱链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间的香汗,说道:“王爷刻苦读书,我们不该打扰,天气炎热,跟我去煮碗绿豆汤,晚些时拿来予王爷解暑。” 话虽说,眼中却难掩失落。 “是。” 小丫鬟应了一声,蹦跳着跟着自家主子离去。 .... 房间内,江穆喝完药后,继续阅读着邸报、历史卷宗。 政和二年三月,江州有狐妖霍乱,残害百姓,镇妖司左使张清将其捉拿,于初秋问斩... 政和四年,邪道天虚真人借尸还魂于衙役张韩,以吸百姓生魂助邪魂大阵后,逃于西夏国... 政和八年春,大罗寺玄雷塔忽然坍塌,一条白化蛇妖从中逃出,还从中救走了一条青蛇,天龙法师亲自出关去追拿两妖,至今未果.... 他确定,这不是自己认知里的那个世界,而是另一个有着仙魔神鬼妖...光怪陆离的世界。 大宋周边紧挨金、夏两国,是人类的生活地,再往外是人类禁地...书中对于其中的记载也不多。 自从徽宗继位以来,大宋国运日渐衰落,官宦酿祸,人心不得,外有金、夏两国虎视眈眈,内有宋江、方腊等反贼流寇叛乱,庙堂之上蔡京、王輔、童贯等奸臣当道,歪曲事实,惑乱朝纲,而徽宗本人又贪图享乐,好大喜功,轻易便被蒙蔽,妄冤良臣、良将。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即便不是原来的世界,靖康之耻可能也会在这个世界上演。 江穆可不想被俘虏,更不想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娇妻受到伤害,但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破局的办法,毕竟这不是他熟知的那个大宋,一些能臣良将在这个世界也不存在,穿越者先知这个金手指完全失去了作用。 “王爷,官家来了!”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长福的声音。 长福是他的随从,五十多岁,身上有些武艺。 官家?宋徽宗赵佶! 江穆心中一惊,左右环顾,见房中有一床榻,连忙过去躺下,作虚弱状。 宋徽宗赵佶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中年人,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倒是与江穆所认知里那个“艺术皇帝”形象完全吻合。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江穆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儿臣见过父皇...” 赵佶眼露关切,伸手将他制止:“大郎身体未愈,不必多礼,朕听闻你大婚之日不幸落水,现在可还好些了么?” 看似情真意切,不过看在江穆眼中,却显得有些假惺惺。 因为从脑中记忆得知,自从赵桓亲生母亲王氏去世后,赵桓很少见自己这位父皇。 每次去宫里请安,赵佶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甚至到后还让身边的老太监传口谕:官家国事繁忙,未得召见不得入宫。 心中虽然腹诽,但脸上却依旧做出感动的神情:“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无碍,只是父皇操劳国事,还要关心儿臣,儿臣心中有愧...” 想要强行挤出几滴虚假的泪水,但他的演技还不足,只憋红了眼圈。 “病厄在所难免,大郎不必自责。” 赵佶打断了他的表演,又温声道:“大郎遭祸时,天师就说大郎吉人自有天佑,今日果真见大郎无恙,实乃苍天庇佑。” 天师,说的是道人郭京,此人有排云布雨之能,而且长得仙风道骨,善言词,深得赵佶宠幸,被封国师。 “都是父皇治国有方,使百姓们安居乐业,上苍才会庇护儿臣。” 江穆觉得自己也有做奸臣的潜质,如此昧着良心的马屁,竟也能拍得毫无违和感。 赵佶面露笑容,显然是很受用这句话,说道:“我大宋虽然国泰民安,但太子之位却一直未有人选,朕打算于三月后祭拜太庙,请我赵氏祖先英灵,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子封为太子,大郎以为如何?” 啥!还能以这种方式选太子,难道是请出大宋太祖皇帝的灵魂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到时候很可能就不仅仅是选太子...毕竟凭赵佶的所作所为,太祖皇帝若是有灵,估计会一巴掌抽死他! “父皇英明,儿臣觉得此法可行。” 说话间,朱链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对赵佶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朱链是赵桓生母王氏生前为他指的亲,赵佶对这个温柔漂亮的儿媳也甚是满意,连忙让她不必多礼。 朱链原本是送绿豆汤进来,知道赵佶也在,自然不能少了他的份。 赵佶喝了一口,不禁大赞:“不错,清甜不腻,又留有豆豉清香,定王妃好手艺,不愧是朱公之女。” 朱公,是朱链的父亲朱伯才,现任临安军节度使,掌管一方军政。 “父皇过奖,父皇若是喜欢,儿臣可每日熬上一些,送至宫中,予父皇母后品尝。” 朱链正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江穆,闻言后连忙想要再次起身行礼,但被赵佶虚手拦住:“定王妃有此孝心,朕心甚慰,然大朗有病在身,你每天照料也是辛苦,就不予你添劳了....” 赵佶并未久留,喝完一碗绿豆汤后,便带着老太监离开。 他走了之后,江穆立马从床上坐起,拿过朱链手中的绿豆汤,一口饮尽。 朱链看得嫣然一笑,柔声道:“大朗可还要在喝一碗?” 江穆摇摇头,将空碗递给一旁的丫鬟小姝,说道:“父皇准备三月后选太子,娘子觉得我有几分当选。” 朱链想了想,道:“大朗虽为长子,但自仁宗皇帝以来,便改为立贤不立长。除去年幼皇子,三哥儿郓王最受父皇喜爱,与大朗同样封王,而其本身也是郑和七年状元,素有贤名,五哥儿、七哥儿拜入镇妖司,无资格参与,六哥儿与三哥儿乃同母所生,以三哥儿为首,故臣妾以为这太子之位,当从大朗和三哥儿中选出...” 朱链虽没有直接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江穆当选的可能性不大。 三皇子赵楷,江穆对其也很了解,其表面上就如朱链说,自身是状元,且素有贤名,的确是众皇子中最有才能的那一个。 但实际上其为人心思狭隘,阴狠毒辣,因妒忌赵桓是皇长子,有可能威胁到他当选太子之位,曾几次都想置他于死地。 而赵桓又心地善良,性格软弱,虽知,却不与其计较,以至大婚那日酿成惨剧,被赵楷推入湖中。 若不是江穆及时重生成功,恐怕朱链才刚成亲,便要成为未亡人了。 “大朗很想这太子之位?”见江穆在那沉默不语,朱链美目流转,问道。 “嗯,非想不可。”江穆苦笑一声,“否则你我夫妻二人,则死无葬身之地...” 当即,他把记忆中,赵楷对赵桓的所作所为全都说了出来,听得朱链小嘴微张,吃惊不已。 赵楷一直以来表现的都是才德兼备,温文儒雅的君子形象,她没想到这个号称大宋最优秀的皇子,居然是个道貌岸然之辈,而当听说就连江穆大婚时落水,也是赵楷所为后,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不行,三哥儿前些日上门提亲,想要迎娶小妹,臣妾这就给家父修书一封,提醒他切勿答应!” 朱伯才身为节度使,掌管一方兵权,赵楷看似想娶朱门二女,实则意在拉拢,壮大自己的势力.... ------------ 第二章:街上偶遇 赵楷中的状元虽然有水分,但本身也确实有些才能,且又与朝中诸多官员交好,大宋先祖若是显灵,未尝不会选他为太子。 江穆若是争夺太子失败,也只能考虑带着朱链跑路了。 “三哥儿欲要娶小妹,岳丈与小妹是何心思?” 江穆扶朱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为她磨墨。 如此举动,令朱链俏脸微微发红,凤眸微垂,道:“二妹与我不同,自小跟随父亲在营中,好舞枪弄棒,不喜文人书生,而父亲虽然想要答应,但考虑到有朝大郎会与三哥儿争太子之位,必生嫉恨,届时我与小妹将难做人,故犹豫不决。” 朱伯才此人,江穆脑中的印象不多,不过听起来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居然能将女儿放在家族利益前面... 朱链不愧是大家闺秀,人美,字也美,很快就将家书写完,用蜜蜡封好后,交与王府下人,送至江州府。 “大郎,可要继续作学?”朱链想要站起身,不过却被江穆按了回去:“娘子能否别唤为夫大郎么?” 朱链,同名另一个世界的怀仁皇后。靖康之耻时,怀仁皇后与徽宗、钦宗二帝一起被金军俘虏,为了不受辱,她毅然选择投湖,此举得到了金军的佩服,金太宗称其“人人醉独醒,不屈节节”,后被尊封为怀仁皇后。 穿越快一个星期了,他都没好好看看这温柔漂亮的娘子。 朱链面颊再次变得红润,素手轻抬,半遮掩玉面,声如蚊鸣地叫了声:“夫君...” 因早早就被指为定王妃,她一直都是待字闺中,未曾与男人有过接触。也不过及笄之年,放在现代社会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已是夫妻,但也难免羞涩。 江穆哈哈一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因当前局势危机而产生的阴霾心情,瞬间拨云见日.... 与朱链在房中温存了片刻,他便出了书房。 身为宋国唯二封王的皇子,定王府还是很大的。 王府后院有一小片园林,种有许多枇杷树,江穆去看了一眼,便命人将这些树砍了。 他准备将这里改成校武场,用来培养一个只忠于自己的队伍。 “镇妖司里的仙师说,姑苏花果山上有一灵石成精,化作妖猴霍乱于世,现已来到了东京,郎君出门切记小心,长福要时刻跟着。” 江穆准备出定王府到外面去逛逛,观赏一下这个世界的大宋京城,临走之前,朱链很是担忧,不忘叮嘱他小心。 江穆听得一愣一愣的,神特么花果山,还石头成精化成石猴,若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唐朝,隋朝三百年后直接便是大宋,他当以为《西游记》再现了呢.... 穿梭在古色古香的建筑之间,漫游在满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江穆脑中虽然有记忆,但亲眼目睹后,还是被城中的繁华景象震撼。 十里长街,高楼红袖,宝马雕车,风帘翠幕,彩舫笙箫.... 不由得想起前世看过的《清明上河图》,而现在,他真真切切踏在这如画般的世界,心中却没有丝毫激动之情,反而涌起一抹愁绪。 也不知道以后这里是否还能像如今这般繁华。 “衙内,求您就放过小女吧!”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许多行人围在一间酒肆门口。 江穆让长福开路,带着自己挤进去人群,只见店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正被五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堵住,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姿容俏丽的女子。 “哼!我家衙内能看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赶紧让你女儿跟我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几名大汉凶神恶煞,吓得客人纷纷离去,唯有一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中一把折扇,眼神时不时瞟向老汉身后的女子,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 “衙内您何必苦苦相逼,小老儿就这一个女儿,我愿将这家酒肆都送给衙内,只求衙内能放过小女。” 老汉继续哀求,青年公子啪的一下将折扇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挽起袖口,道:“张教头,一座小小的酒肆,你觉得本爷会放在眼中?” 看着躲在老汉身后,瑟瑟哭泣的少女,虽着粗布麻衣,也难掩其绰约多姿,他不禁舔了舔嘴角,淫笑道:“既然不跟跟爷走,那本爷就在这办了你!” 满脸的淫邪之色,吓得少女身体发抖,张老汉大急,抄起身边一根棍子,决绝道:“老夫今天就算是死,也会让你们得逞...” “哈哈哈,张教头,你还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张教头?去,给我把这碍事的老家伙弄走...” 五名大汉得令,分出两人去对付张老汉,另外三人则去门口驱赶围观的行人,如此分工明确,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路人指指点点,虽心有愤怒,但又谁都不敢得罪这青年,只得退得远远。 不过,却有两个不速之客未有离开,且朝着酒肆里面走去。 江穆此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没想到沉浸在这繁华的古代城市之中,却被这群泼皮扰了心情。 “都给我住手!” 突然的一声暴喝,吓了青年公子和几个大汉一跳,不过当看见江穆身着朴素,身边只有一个老随从时,青年公子脸上的惊色又转换成了冷笑:“哪里来的莽汉,也敢来坏本爷的好事,你可知我爹是谁?” 江穆笑了,在原来世界也就算了,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敢跟他比爹,不由冷笑,问:“呵,不知令父大名?” “多谢小兄弟仗义之言,他爹乃是高太尉,小兄弟免遭祸端,还是开始快些离去吧...” 张老汉不想事牵连他人,未等嚣张青年开口,便急忙对江穆使眼色,让他赶快离去。 江穆闻言愣了一下,高太尉之子,那他不就是高衙内么。 《水浒传》中,调戏林冲娘子,逼的林娘子上吊自尽,后被过街老鼠张三抓住,变成阉人。 怪不得能做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在这京城之中也只有他了。 “怎么知道怕了?” 见江穆愣住,似是被吓住的模样,高衙内脸上嚣张之色更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本爷要让你知道,英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的打断腿,年轻的剁下阳根喂狗!” “是,衙内。” 三名大汉气势汹汹走向江穆两人。 见歹人要对自家主子行凶,长福立马上前一步,那双布满皱纹的老眼眯了眯。 “衙内莫要欺人太甚,小老儿好歹曾是禁军教....” 张老汉见状还想要上前帮忙,但便在此刻,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一个大汉原本还气势汹汹,现在却出现在了酒肆外面,是被扔出去的。 长福不愧深得原主看中,一身武艺已达出神入化,几个市井泼皮只是眨眼间,便全都同样被扔出了酒肆,就连高衙内也不例外,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江穆心中也吃惊不已,好家伙,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么,不由得想起赵佶身边那个老太监,估计也不会比长福差到哪。 长福并没有下重手,毕竟高俅目前还是赵佶身边的红人,他只是简单地教训了一下,没过多久高衙内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多有狼狈。 “你们,你们好胆!都给我等着!”高衙内灰头土脸,却是恶狠狠地瞪着江穆和长福,说完便一瘸一拐地离去。 张老汉这时带着自己女儿来到江穆面前,扑通跪下:“多谢恩人相救之恩!只是那高俅位高权重,知道恩人打了他儿子之后,必会报复,还请恩人速速离开京城,以免后患。” “老伯你无需担心我,到是你们....”江穆最受不了的就是动不动就跪,连忙去将张老汉扶起,说道:“今日有我赶走这高衙内,不过他可不会就此放弃你女儿,以后肯定还会再来。 张老汉叹了一口气:“不瞒恩公...自从那高衙内有意染指小女后,小老儿就已经有离开东京的打算,小老儿本想将这家酒肆转出去后,就和小女离去,不想这高衙内竟如此心急...幸好有恩公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衙内可是这片区域有名的花花太岁,被他残害的女子不计其数,张老汉也知自己女儿被盯上后就不会有好下场。 “恩公,你还是离开吧,如果没有去处,就和我们一起,小老儿虽然不富有,但供两位恩公一日三餐还是没问题的。”张老汉又劝道。 离开东京城,江穆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摇摇头:“多谢老伯好意,老伯还是快些离去吧,晚的话城门关闭,便要等到明日了。” 见江穆执意不肯,张老汉叹了一口气:“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恩公多多保重。” 张老汉的女儿这时已经缓了过来,不再抽泣,她擦了擦眼角,走到江穆面前,脸颊微红,行了一礼道:“小女子张贞芸,多谢恩公大恩,以后恩公若是去往临安,小女子和父亲必定好好招待...” 还别说,这张老汉之女长得的确漂亮,看着就给人一种温柔贤惠的感觉,也怪不得高衙内会纠缠于她。 江穆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他急忙走出去查看,只见是一队人正朝这边逼近,而他们身后正是刚才狼狈逃窜的高衙内。 来得倒是挺快。 张老汉也看见了这一幕,脸色顿时大变,他没想到高衙内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忙道:“恩公若是垂怜,就请带上小女一起离去,小老儿就算拼死,也会挡住他们一段时间!” 他很愧疚连累了江穆,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后,只希望江穆能带走他女儿。 张贞芸自然不肯,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无需如此,你们先行离去吧,此地自有贫道挡之....” ------------ 第三章:八仙之荷仙姑 说话的是一个道姑,这道姑长得不算漂亮,身穿青色道袍,上绘有八卦图案,左手持着荷花,右手握着一柄银丝拂尘。 好一个气质脱尘的道姑! 江穆知道这个世界能穿道袍的绝对不简单,也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一礼:“多谢道长美意,只是对方来人众多,只怕道长也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快些离去吧!” 道姑微微一笑,作揖还礼:“贫道碧云山云霞洞何琼,见公子见义勇为,甚是钦佩,愿略施小计,助公子解围。” 江穆心中一震,碧云山云霞洞,何琼,那不是八仙中唯一的女仙么! 传闻她曾得仙人点化得道,后辨识各种仙草仙药,救助世人,因如出水芙蓉,手持荷花,故也被称作荷仙姑。 “怎么,难不成公子觉得贫道为女流,不信贫道之言?” 见江穆久久不语,何琼不禁拂尘一甩,虚空中顿时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金光。 江穆看得暗自咋舌,好神奇! “仙姑误会了,在下久闻仙姑大名已久,怎敢小看仙姑?只是我自有脱身之法,不想劳烦仙姑。”江穆大脑在快速运转着,如果能搭上到荷仙姑,还怕个锤子金国铁骑、而眼下就有个机会,当即又恭敬地说道:“寒舍距离此地不远,在下想等此间事了,请仙姑去府上一行,还望仙姑不要拒绝...” 何仙姑看他一脸诚恳,并未拒绝:“可,便多有叨扰。” 几句话的功夫,高衙内他们已经来到了近前。这十几个人身穿甲胄,腰挂长刀,满脸凶恶,一看就不是刚才那五个泼皮所能比。 “好胆,竟然没跑,倒是出乎了本爷意料。”高衙内面露恨色,一手捂着还在作痛的屁股,一手指着江穆几人:“把他们全都带走!” 这个世界的东京城很大,分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区府衙,现在所在地是西城区,而西区府衙全里的人几乎都和高俅有关系,如果江穆只是个普通人,进去之后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 “大胆,我看谁敢!” 就在几十个武将刚要动手,长福突然大喝一声,手中举起一块赤金牌子:“定王千岁在此,还不快速速跪下请罪!” “定王千岁”四个字,犹如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顿时愣住,纷纷去看长福手中的牌子。 那十几个武将距离最近,最先看清,确定这是真的后,心中不由得大惊,顿时全部慌忙跪下,为首一人道:“末将李林,新从颍昌调来东京,不识千岁,冒犯了千岁,还请赎罪。” 当街对皇子不敬,这可是藐视皇权,要被杀头的。 高衙内也是被惊得不轻,普通富家子弟,甚至一些官宦之子他都可以不当回事,但面对皇子,而且还是一个封王的皇子,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当即跪在地上:“小人眼拙,不识王爷殿下,还请恕罪。” 江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未言,而是看向李林等武将,问道:“你们京营的?” “不是。”李林拱手回道:“末将现任飞骑尉,今天只是听偶遇高坎这厮,一时不察,误听谗言,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江穆心道误听个屁,无非还是权力至上罢了。不过因为身旁还有个荷仙姑,他也不想摆架子,只能继续美化自己形象,安抚李林他们,让他们离去。 待李林等人离开之后,他才对高衙内说道:“早就听闻高俅有一名义子,喜好调戏良家妇女,曾将林冲娘子逼得上吊自尽,没想到如今竟还在做相同勾当!” “冤枉啊。” 高衙内大声喊冤,说道:“王爷,那林冲小人认得,他未曾娶妻,小人哪里能逼得他家娘子上吊自尽,王爷就算看不惯小人,也不要侮辱小人清白,否则会扰了王爷的声誉。” 又与原来世界混为一谈,是江穆的疏忽,轻咳一声道:“本王大病初愈,记性不太好,倒是冤枉了你。” 高衙内面色一喜,不过江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胯下一凉。 “然今日你不仅光天化日之下强迫良家妇女,被本王阻止后还要对本王行凶,此乃藐视皇权之举,就算高太尉在此,本王亦要对你施已惩戒!长福,去断了他的祸根。” 刚才不是想把我的割去喂狗么,现在反过来了,不过本王心善,喂狗什么就免了。 “是!王爷!”长富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高衙内,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让高衙内看在眼中,顿时不寒而栗。 挣扎没有丝毫作用,下一刻,他的惨叫声便响彻四周,围观的人群也都打了一个寒战,不过很快便大声叫“好”。高衙内平时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早就惹了众怒,大家只是碍于高俅身份,只能忍气吞声。 也不知是谁喊出“定王千岁”,众人皆都开始大喊起来。 江穆未在原地停留,而是快速带着何琼离开此地,张家父女不知作何想,也跟了上去。 回到定王府后,江穆先让长福安排张老汉父女,随后请荷仙姑来到客厅,上好茶水、果品。 “招待不周,还请仙姑见谅。”江穆说道。 何琼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贫道山野之人,怎当殿下如此礼遇,倒是殿下方才仗义之举,令贫道佩服。” “呵呵,仙姑过奖,小王也只是不想违背本心罢了。”江穆听出何琼对自己颇有好感,心中微喜,顿时与之闲聊。 何琼本只是客气一下,不曾想这定王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此博学,而且一些见识观点,竟连她都闻所未闻。江穆也不知是不是融合了原身记忆的缘故,他的记忆忽然变强了许多,凡是以前学过、看过各种知识,竟全都清晰的出现在脑中。 一番交谈过后,何琼已是对江穆刮目相看,但她是修仙之人,对俗世朝堂不可过于插手,所以面对江穆表现出的拉拢之意时,只能明确拒绝。 “贫道虽不能助殿下夺得大位,但若是有一天殿下肯放弃凡俗一切,入我碧霞道派,贫道可保殿下性命无忧。”虽然拒绝,但何琼还是给了江穆一个保证。 江穆原本就是这个目的,有了仙人的保证,他算是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仙姑,不知小王可否带人前去?” 何琼看着江穆,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说道:“殿下说的是王妃吧,实不相瞒,贫道此次前来东京,便是受了小徒凤玄子,也就是王妃小妹朱凤英之托,现在看来,小徒完全不必担心。若是殿下携王妃一起,贫道会一并保之。” 怪不多,就说一个仙人怎么会好与说话。同时,江穆心中也暗自高兴,朱链小妹竟然拜了仙人为师,那自己岂不是也算和仙人有了关系? “时间不早了,贫道就先告辞了。” 何琼站起身,准备离去,江穆自然要挽留:“小王已经让长福准备了晚膳,仙姑用了晚膳再走吧。” “不用,贫道已经辟谷许久,多谢王爷的茶水款待。” 何琼去意已决,江穆也不作强留,何琼从袖中拿出一张发黄纸张来:“贫道这里有一部修身心法,习之可使肉身异于常人,延延益寿。既然贫道与殿下有缘,那贫道便将此法赠予殿下,希望殿下日后能有所成就。” 江穆将其接过,纸张只有巴掌般大小,上面画着日月星辰图案,他反复看了看,并没发现上面有什么文字,不由疑惑:这算什么心法,不就是一张图么。 荷琼自然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解释道:“此物设有禁制,光以肉眼是看不出的,贫道这就传殿下一个口诀,念之便可探得其中奥妙。” 言罢,她便传了江穆一套晦涩难懂的口诀。 “多谢仙姑,仙姑慢走。”江穆记好之后,将何琼送到门外。 何琼不再逗留,还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回到客厅,朱链与张家父女正在交谈,见江穆进来后,连忙起身:“夫君...” 张老汉和张贞芸也站起身,忙对江穆行礼,一番客套礼节后,朱链说道:“夫君废掉了高衙内之事,臣妾已听张姐姐说明。” 张贞芸看着约莫二十一二岁,在这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叫声姐姐倒也应该。 “夫君废掉了高衙内,高太尉必定怀恨在心,虽不敢对夫君报复,然必会迁怒旁人,想必张姐姐和张教头前脚刚离开东京,后脚便会遭遇毒手....” 朱链一身浅黄色罗裙,不施粉黛,好看的柳叶眉下凤眸柔情似水,江穆喝着她沏好的茶水,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眼睛却看向站在一旁,一脸拘谨的张贞芸。 论样貌,朱链显然更胜一筹,但由于年纪小,江穆与她在一起时心里总会生出罪恶感,还是张贞芸这种,正是女子风华正茂的年纪,更吸引他。 咳咳— 江穆轻咳一声,忙看向别处,沉吟道:“娘子所言有理,是为夫考虑不周,不知娘子有何解决之法?” 虽然及时撇开目光,却还是被细心的朱链补抓到了,顿时,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委屈,强颜作笑,道:“臣妾已与张姐姐说好了,留下来帮臣妾管理府中日常,至于张教头,长福想让他承王府管家之位,长福则只专心保护夫君,夫君以为如何?” ------------ 第四章:夜逛青楼 《水浒传》中,林冲娘子张氏,名贞芸,其父乃东京禁军教头,江穆早就有想,张家父女就是此中原型。 想“林娘子”在自家府中当差,江穆当然一百个愿意,不过朱链刚才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他亦是看得清楚,想来是刚才看自己的目光不纯,被发现了。 不由伸手揽过朱链的柳腰,并趁其不备在其朱唇上轻点了下,道:“府中之事,娘子拿主意便是。” 此等大胆之举,就算放在现代也是令人脸红,更何况还是古代。 朱链自是羞涩难当,心如小鹿般乱撞,但毕竟是定王府女主人,不能失了体面,嗔了作怪之人一眼后,便恢复了镇定,不过面颊上却依旧桃红,“如此,臣妾就做主了。” 张老汉见江穆答应,立马拉着女儿跪拜:“多谢王爷王妃收留,小老儿与小女自当全心为王府做事。” “教头快快请起。” 张教头虽不如林冲林教头那般出名,但能在这个世界当教头的,肯定有两把刷子,江穆不敢怠慢,以后让其在王府训练下人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张贞芸桃腮杏脸,看着江穆盈盈眼眸中泛着感激。时间已过傍晚,吃了晚膳,江穆就回到书房。 并不是他不近美色,而是朱链年纪实在太小,过早破身会对身体留下伤害,而他又是个正常男人,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令长福守在门口,不得让人进来打扰后,他则迫不及待地拿出荷仙姑给的黄纸来。 荷仙姑好歹也是八仙之一,有名号的仙人,她送的修身之法,应该不会是劣质品。 想着这些,江穆在床上盘膝坐好,摒除杂念,认真看着纸上的日月星空图,心中默念着何琼给的口诀。 一连念了十遍,直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纸张上的图像突然开始变化:所有日月星辰消失,一个透明的人体出现,笔直站立,身上各条经脉清晰明了,而经脉上有着无数蓝色光点,好似一颗颗星辰,正以沿着经脉轨迹运行。 少许,图上的人又换了姿势,并接连做出九种,对应口诀中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 而就当江穆默念出这九字真言后,异变陡生,那透明人竟脱离了纸张,从上面窜出,飞入了他的身体。 顿时,江穆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传遍全身,身体因长时间盘膝而产生的不适感也瞬间消失,黑褐色的杂质从他皮肤表毛孔中排出,房间内顿时充满了如同屎坏了一般的恶臭,熏得江穆自己眼泪直冒。 忙让长福去准备几大木桶热水,长福不知江穆在搞什么,抬着木桶到书房时,还以为自家王爷身体没好全,在书房里大小便失禁了,顿时掩住口鼻:“王爷,老奴这就叫人来为您清洗。” “慢,今日之事谁都能不能说起,尤其是定王妃。本王不需要他人清洗,等下你把这些水桶取走便是...”江穆也是尴尬无比,当然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长福虽然担心,但却也没有多问,连去烧了五大桶水抬进书房,他有武力在身,做这些倒也不费事。 江穆一连洗了三个木桶,才洗去了身上的异味。 不得不说,现在的他,全身无比轻松,感觉自己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出四五米,果然是仙家出品,必是精品,就是这个过程,颇让人觉得难为情.... —— 是夜,月明星稀,东京城内大部分区域已经是一片黑暗,只有不夜区,长街缚上了灯山彩楼,万盏花灯闪烁照耀,依旧灯火通明。 长长的宽巷间飘洒着各式美食的香气,包子店伙计、卖糖葫芦的小贩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等待着顾客光顾上门。 屹立在汜河水岸的春音阁,门庭若市,据说这一代花魁李师师并非人类,而是一只狐妖化形,那狐妖天生丽质,妖娆妩媚,光是气质就能撩动人心,许多人慕名而来,为了能目睹一下李师师的风采。 然而,李师师每次出场都是带着面纱,至今还未有人看过她的真面目... 春音阁内,人流涌动,丝竹管弦声之音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二楼一间客房,房门半开着,模样俊朗的公子半躺在宽椅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楼下舞台上轻纱薄衣,犹抱琵琶卖艺的女子。 而一旁的老奴虽然站得笔直,看似在认真守卫,但眼睛却也停留在那穿着清凉的姑娘身上。 玉指拨琴弦,纤腰拧如丝.... 正当两人看得认真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窗户外面窜了进来,先是一记手刀敲晕了老奴,随后又迅速将匕首抵在了俊俏公子脖子上:“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死!” 黑衣人声音沙哑,很难判断其是男是女。 俊朗公子吓了一跳,不过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很快便恢复了冷静,道:“可,有话好商量...” 这时,一队身着甲胄的官兵涌入了春音阁,约有三十人,均手持官刀,表情严肃。 春音阁内顿时发生骚乱,台上卖艺的女子停止了表演,有人见情况似有不对,便要夺门而出,却被官兵拦了回去,只听为首领队的官兵道: “吾乃皇城司副使王统,来此捉拿刺客,都不要动,乖乖配合我们,否则一律当刺客处理!” 来春音阁消费的,不免身份高贵之辈,原本还有想站出表现一下的,希望能让春音阁里的姑娘对自己刮目相看,甚至得到李师师的关注,但在听到“皇城司”三个字后,顿时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皇城司,那可是由皇宫侍卫组成的机构,只听命于大宋官家。来此捉拿刺客,说明是专门受了官家旨意。赵佶虽然贪图享乐,少理朝堂,但威信还在,还不敢有人公然和他作对。 “原来是王副使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 一身着粉色霓裳,媚态丛生的美妇人,莲步轻挪,从二楼走了下来。 柳翠颜,春音阁的老鸨,虽已年过五十,但却还是三十左右的模样,有传言说她也是狐妖所化,但具体真假,不得而知。 柳翠颜来到了王统等人面前,巧笑嫣然,一双翦秋水眸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知大人要如何抓刺客,我们春音阁一律配合,只希望大人与诸位兄弟能手下留情,别砸坏了东西...” 柳翠颜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让人听见后本能地便想答应。 王统咽了一口唾沫,忙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妖女,休要对本官使那魅惑之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言罢也不再理会柳翠颜,他怕自己一个抵抗不住,就中招了。 吩咐两人留下守住门口,其余则是检查每一个包厢。 李林乃郡城人士,靠着祖上福荫,得了一飞骑尉之职。今天是他第一天调入京城,白天时不小心冲撞了定王,晚上巡城又赶上皇城司捉拿刺客,被王副使遣来。 他来到二楼的一间包厢门前,见其它包厢门都开着,只有这间房门紧闭,心中顿觉蹊跷,想都没想,就“哐当”一脚就踹开包厢的门。然而,房间内的景象,却让他当场傻了眼。 只见一个长得极其俊俏的公子此时正赤着上身,抱着一穿着白色纱裙,身形曼妙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互相亲吻着。 好事被打扰,使那俊朗公子怒视向门口。 李林嘴巴张大,一脸不可置信:“王...王...” “滚!若是外间有流传出去本公子逛青楼的传言,本公子第一个杀了你!” 江穆打断了他,让他没有完整说出“王爷”二字。 李林闻言身体一抖,他家道没落,在京城又无背景无势力,定王若是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当即退出房间,并小声道:“王....公子您放心,小的什么都没看见,这就滚,这就滚!” 重新关好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江穆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进来的是李林,若是换作其他人,除了暴露自己的身份,无其他办法。 “可以了女侠,能放开我了么?” 女子并未回话,而是直接软在了江穆的怀中,昏死了过去。 论相貌,此女绝不在朱链之下,只不过眉宇间却有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仿佛万年不化,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无比苍白。 腹部上有一道长达十厘米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血,若不赶快医治,必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城东小巷,这里不是不夜区,百姓们早已进入梦乡,不过最里头却有一户人家泛着昏黄的烛光。 这里有一家医馆,据说是宫里的老太医辞官后,来到这里开的。 李老太医轻易不给人看病,大多都是他的女儿李锦云在行医,只有宫里来人,或是遇到李锦云看不了的病症,李老太医才亲自出马。 医馆后院的一间房内,李锦云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令娘子已无事,一个月之内不能使用真气,待这几副中药喝完,便可完全恢复。” 一旁还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在整理要抓的中药。她是李老太医的妻子,李锦云的娘亲,云氏。 江穆虽不知什么是真气,但想到这女人能一招打晕长福,肯定不是普通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拱手道:“多谢李医师,云婆婆,时间不早,某就不打扰了。” “嗯,江公子慢走。” 李锦云将云婆婆包好的中药递给江穆,江穆感激地接过,付了钱后,便去抱起还在昏迷的女子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之时,李锦云忽然小声地叮嘱道:“江公子,令娘子虽然无事,但切记,回去之后勿要行那房中事,否则会落下病根...” 江穆心中一动,回头看了李锦云一眼,点点头:“好。” 江穆走后,李锦云摘下挂在门板上的葫芦,换上了写有“闭肆”二字的幌子,并关上大门。 云婆婆正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见李锦云回来后,便说道:“那妖人果然不容易对付,如何?要不还是回宗门请掌门前来吧。” “不妥,此一事过后,那叛徒必会谨慎,且以掌门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妥。” 李锦云摇了摇头,随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出刚才从门上取下的葫芦,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酒香从中飘出,她喝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云婆婆闻言,本就满是皱纹的额头,顿时又增添了几道,她从袖中拿出一只纸鹤,随后轻轻一吹,那纸鹤瞬间像是有了生命,竟开始扑动翅膀,飞向窗外。 “等一下!”李锦云忙制止了她的动作,手一招,将纸鹤招了回来,说道:“玄机师妹那不用担心,江公子会照顾好她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那江公子?”云婆婆一脸疑惑。 李锦云很没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摇摇头:“不认识,不过他长得俊俏啊!” 云婆婆:“....” ------------ 第五章:灵宝山鱼玄机 霹雳! 三伏天,犹如小孩子的脸,随着一声雷啸,原本晴朗的夜晚,忽然迎来了疾风骤雨。 书山学院,铺满青石砖的小路上,一道身影快速小跑,溅起周围一片片水花。 “郓王殿下,郭天师今夜于紫霄宫讲道时遭刺...” 正准备睡觉的郓王赵楷,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禀报道。 他顿时睡意全无,起身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身着甲胃之人走了进来,忙拜道:“副使大人遣小人来禀,郭天师遭刺时,官家也在场,虽未受到伤害,但却受了不小惊吓。目前东京城已封,皇城司正在极力追讨刺客。” 皇城司只效忠于皇帝,与皇子接触实乃大忌,因此在叙说完情况之后,这人便立马消失。 赵楷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子,少顷,一头发花白,身着紫色官服的老者推门走了进来。 见此人,赵楷一愣后,立马上前迎接,恭敬道:“先生雨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王輔走进屋内,木制的地板上还留有两道掺水的脚印,他看了一眼,“紫霄宫一事,想必殿下已经知晓了吧?” 赵楷并没有隐瞒,点点头:“没错,小王也是刚刚知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正想以探望父皇为由,去探一下父皇的口风...” “不可!老臣正是因此事前来...” 王輔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官家并未声张此事,只有在场紫霄宫弟子,以及皇城司人知晓,殿下若是此时前去,岂不是在说明与紫霄宫、皇城司有联系?” 门外廊下,两个家丁冒着雨,守在轿子一旁,赵楷心有余悸,若不是王輔来得及时,他或许已经坐着轿子前往皇宫了。 王輔为官三十载,从一个县令小官到如今的右相,他可不想在这最后一步踏错,引来万劫不复,因此格外小心,说道:“若是那件事儿有变故,郭天师必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殿下,而现在没来,说明并无大碍,殿下不必担心...” 对于王輔的话,赵楷还是很相信的,闻言心中安定了许多。 王輔继续问道:“旬日后便是周司长生辰,不知殿下可准备妥当?” “先生放心,礼物早已经备下,乃是郭天师说的那块仙家宝玉。” 镇妖司,建立于隋朝炀帝时期,里面的仙师不同于朝中其他职位,非皇帝选任,而是通过特定考核,方可进入。 大宋境内的妖鬼作乱,基本全靠镇妖司出手,所以镇妖司司长虽然无实权,但却无人敢轻视,就算赵佶见了,也会恭敬称其一声仙师。 “嗯,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大雨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当破晓划过天际,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东京城... 江穆感受着脖子上的那一丝冰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说姑娘,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么?” 这一切都要从他修炼完后,感觉精神饱满,无心睡眠说起,当从长福口中得知,千古名妓李师师在这个世界竟是一只化形狐妖时,他便忍不住好奇,连夜去了春音阁。 结果狐妖版的李师师没见着,生命还遭到了威胁! 房间里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外加一张小床,此时江穆躺在床外侧,而床内,女子正用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一双美眸,饱含着浓浓杀意。 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件白色纱裙,而是换了一件青绿色的罗裙。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几乎一字一句咬牙道。 江穆朝放着几大包中药的桌子努努嘴:“诺,昨晚你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我带你去了医馆,那是帮你开的药。” “哦,对了,我还花钱帮你买了几身衣服,唉唉唉,别误会,不是我换的,是李锦云,李锦云医师你知道吧?你要是觉得谁看了你的身子就要负责,那你就去找她吧,我可以为你带路!”江穆忙举起双手说道。 女子闻言美眸中的杀意少了许多,但还是怀疑地问:“汝此言当真?” “当真,绝对当真,我江穆可以发誓,若是所言有虚,管叫我遭那天打雷劈!” 女子这才相信,默默地收回匕首,“抱歉!” 江穆摸了摸脖子,十个小时不到,竟被别人用匕首抵脖两次,这个世界还真是危险。 两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忽然,女子皱起眉头,强忍着伤痛从床上坐起,江穆见状后忙问:“你要做什么?” 女子不言,继续想要下床,江穆稍微想了一下,顿时明了,伸手按住她:“行了,你别下去了,我下去!” 虽然是另一个世界,但“贞洁”二字对于女子来说同样重要,这么小的一张床,躺着两个人,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见对方眼神不对,江穆又忙收回手,“那什么,李医师说你一个月内不能使用真气,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烟灶和药罐什么已经准备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言罢便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女子忽然说道:“灵宝山鱼玄机,多谢!” 江穆的脚步一顿,留下了“江穆”本名后,便关上门,出了房间。 昨夜的大雨并没有影响到人们,天蒙蒙亮,街道上便有了不少商贩、行人,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烟火气息,让人闻之便觉心情舒畅。 江穆入府时并没有走正门,而是同昨晚一样,越墙而入。两米高的府墙,他只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不得不说那修身术的神奇。 本想着回来得早,便会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刚准备进入书房,书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大...郎君!” 朱链的面色憔悴,米色的裙角还沾着些许泥土,一见江穆后,先是惊喜,转瞬又变得委屈,莲步移至近前:“郎君去了何处,长管家也不见踪影,臣妾遣人找了一夜,叫臣妾好生担心...” “令娘子担心,是为夫之过。”江穆看得心疼,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心中却是在暗骂长福,竟然在春音阁待了一夜。 “王妃,王妃,长管家回来了!” 正念此间,朱链的贴身丫鬟小姝这时从廊下拐角小跑着进来,见自家王妃正与王爷抱在一起,顿时一愣,“咦!王爷?您怎么回来了,长管家不是说您去了书院么...”小姝行礼道。 朱链羞红着脸挣脱江穆的怀抱,江穆轻咳了一声,道:“嗯,又回来了,本王与王妃有事要商量,你且先下去吧!” “容臣妾去换身衣裳,而且郎君饿了吧,臣妾顺便去为郎君准备饭食。” 江穆本想说不饿的,但看到朱链那幽怨的眼神,瞬间又将话憋了回去,改口道:“有劳娘子了...” 长富回来了,一见江穆便扑通跪在地上,一脸愧色道:“王爷,是老奴无用,老奴空学一身本领,却让王爷受了惊吓,老奴...” “行了!” 江穆摆手将他打断,怕被人听见传入朱链耳中,让朱链担心,连忙去了后院。这里还在修建校场,由张老汉指建,毕竟他可是当过禁军教头的。 来到无人之处,长富道:“王爷,您走之后不久,皇城司的人也离开了。而且有一则小道消息说,皇城司捉拿的刺客,其实来自镇妖司...” 江穆接过长富递来的信纸,上面有一段对话,其中有一说话之人名叫叫蔡攸,内容大体意思和长富说的一样。 蔡攸,乃是当朝太师兼宰相,蔡京的长子,他竟然知道刺客的身份,但知道了为什么会在春音阁那种地方说出来,难道不怕隔墙有耳么? 江穆觉得此间必有蹊跷,收好纸,叮嘱道:“昨晚之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王爷放心,此事绝无第三个人知晓!” 忽然想到了李林,江穆觉得有必要再找他聊聊... 回到书房没过太久,朱链便推门而入。 这个世界的宋代穿搭相对保守,正常女子不会穿着勒胸,或是裸露锁骨之类的衣服。然是如此,朱链一身锦色纱裙,轻妆淡抹,依如那从画中走出的仙子,高贵典雅,清丽脱俗,年仅十四岁便有如此气质,日后若大了些,不敢想会美到什么程度。 “郎君,为何如此看臣妾?” 见江穆一脸痴汉状,少女忍不住脸红,将一碗清粥和两碟小菜端至他面前,道:“郎君劳累了一夜,快趁热吃吧,不够臣妾再去让小姝盛...” 这话中带话,满是醋味,听起来又带着些许幽怨。 江穆心有愧疚,便道:“娘子还在怪为夫么,那为夫在这与娘子赔个不是...”言罢站起身,便要行那拜手礼。 但这个举动却是吓了朱链一跳,忙去握住江穆的手,急声道:“郎君何故要与臣妾行礼,岂不是在折煞臣妾...” 说着眼中泛起水雾:“郎君身上明明满是女子胭脂之气,却硬要说去了书院,郎君就算嫌臣妾蒲柳之姿,不愿夫妻同眠罢了,也不应欺瞒臣妾,叫臣妾...如何是好...” 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朱链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 第六章:校场做赌 江穆没想到朱链的反应会这么大,想来是自己皇子的身份,加上男尊女卑的固有思想,让她产生了误会。 “娘子多心了,娘子美若天仙,我又怎会嫌弃...” 江穆叹了一口气,哄女孩子这方面他并不擅长,只得把分开睡的原因,以及昨晚去了春音阁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隐去了鱼玄机的部分。 朱链听后,这才止住了哭泣,不过依旧端着埋怨,用帕子擦拭着泪痕道:“就算如此,郎君也不该对臣妾行礼,岂不是失了规矩?” 泫然欲泣,惹人生怜。 “什么规距不规矩,这里又没外人,我心疼自家娘子怎么了!” 江穆看得心痒痒,伸手拿过她的手帕,替她擦拭,“你我虽成夫妻不久,但娘子对我的心意,我又岂会不知?昨日我得了仙姑承诺,允许带娘子去碧云仙山修行,日后岁月漫长,还希望能与娘子长相厮守...” 少女心思单纯,怎受得此贴心之举,再加上那人甜言蜜语,心中之气瞬间消失无影,转忧为喜,低黛微弯,当即破涕为笑:“郎君惯会哄臣妾欢心...” 擦干泪渍,玉手轻抬,抚向江穆的脸,朱链美眸流转:“那师师姑娘也真是的,郎君长得如此俊俏,她竟能忍心不见....” 柔荑般的小手光滑细腻,江穆不禁心中色心大起,嘿嘿一笑,握住她的手:“说的是,还是娘子有眼光!”另一只手要探入柔软处。 “等下,臣妾还有话要说...” 朱链秀目惊慌,想要站起身,却被强拉入怀中,动弹不得。 无奈,只得嗔了那作怪之人一眼,说道:“臣妾昨夜来找郎君,是想与郎君商量,妖司司长周桐百岁诞辰将至,准备什么贺礼的事情。” 江穆摸向“柔软”之处的手一顿,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娘子是说,镇妖司的司长,名叫周桐?” “嗯,臣妾也是听小妹凤英说起,我大宋境内那些将要正道成仙的高人名讳,臣妾只见过周桐司长、郭京国师、以及易安居士李清照...” 朱链叮嘱:“郎君若是在外头得见,切记不要直呼其名!” 镇妖司的周司长,原身也有记忆,但却不知其具体名讳。 周桐,大侠周桐,人称“铁臂膀”,熟读兵书,苦练武学,因感宋廷腐败,而归隐山林,自创关中红拳、五步十三枪等武学,卢俊义、林冲、岳飞等都拜过其为师。 李师师在这个世界都能是狐妖了,那周桐是镇妖司的司长又有何不可?还有这易安居士李清照,听后心中也不会再为此感到震惊... 旬日后便是其百岁诞辰,虽无请帖,但江穆作为皇子绝不可缺席,贺礼的选择便极为重要,既不能太贵重,也不能太寒酸,他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该送什么,便问向朱链:“娘子可有见解。” 朱链微微一笑,扭动着身子,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送给周司长的贺礼,父亲已为郎君准备妥当,是一块上好的百年灵玉,不日便会遣人送来,郎君以为如何?” “哈哈哈,哪还能以为如何,当然是高兴呗,愚夫三生有幸,能娶娘子为妻!”江穆大笑出声,附手盖住那片... 百年灵玉,光听着就不是凡品,看来朱伯才原本就没打算将朱凤英许配给赵楷,不过想来也是,都已经拜荷仙姑为师了,还用得着嫁人么?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并未变得凉爽,依旧无比炎热,拔掉的枇杷树全都由朱链安排,移植到了府中各处。 两日后,校武场终于建成。 府中护卫共十二人,江穆将他们全都叫至校场,见其多数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站没站相的模样,他不禁叹息一声。 皇子府护卫都是从禁军中选出的精英,尚且如此,可想东京那八十万禁军是何模样,乌合之众?还是一群绣花枕头? 别说对战金兵铁骑和西夏军了,能不能扫平宋江、方腊等反贼流寇估计都是问题! “本王前些日不慎落水,诸位应该知晓!”江穆清了清嗓子,一声喊,吓得众人立马提起精神。 “幸得上天庇佑,本王得逃大难,今既重获新生,心中也自发感悟。本王决定,从尔等之中组建新卫,凡被选中者,皆赏绢三匹,而未被选中者,贬为府中奴仆!” 三匹绢,价值可不低,够去春音阁点一个姑娘潇洒几晚了,若不是朱链带了许多嫁妆来,定王府还真拿不出这些东西。 此言一出,十二人皆是面面相觑,见此,江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长富!” 长富闻言,立马走上前去,老眼一瞪,先天高手的气势瞬间外放:“所有人,校场跑步十回,凡坚持不下者,出局!” 作为定王府的第一高手兼管家,长富的“恶名”显然要多于江穆这个主子。 府中若是有下人打碎个盘子碟碗,被王爷发现顶多跪下认错,王爷心善,自会原谅,而若是被长富抓到,轻则罚俸,重则一顿关照,保叫十天下不来床。 因此即便心有不情愿,也纷纷绕着校场开跑。 一回差不多有三百米,十回便是三公里,照他们这个和走差不多的速度,估计能跑半个小时。 江穆见状伸了伸腿,也加入了跑圈当中。 “王爷,您大病初愈,这...” “无妨!” “所有人听好,若能比本王先跑完十回者,赏金十两!” 大宋禁军虽然也有修身术,但如何能与荷仙姑给的相比? 十二人皆以为自家王爷只是性格有变,其它还如之前一般,闻言后,其中有人兴奋地大声道:“末将原殿前司虎翼军百夫长刘琦,殿下此言若是当真,吾定要得那十金奖赏!” 重赏之下,何惧阳光毒辣! “末将吴青亦是如此,殿下可莫要食言...” 江穆横了他们说话之人一眼,“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诸位尽可来取!” 定王与府中护卫作赌,很快便在府中传开,众人好奇,皆跑来围观。如此毒辣的太阳,朱链虽被江穆告知,他得了荷仙姑所传的修身术,但心中仍不免担忧。 张贞芸在朱链身旁,察言观色,安慰道:“殿下不像是那自大之人,既夸下豪言,应心中有数,王妃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可大朗毕竟身体初愈,我怕他恐有不支,又不肯输了颜面,欲强逼自身,对了,快去冰窖中取些碎冰来...” 朱链在这儿担忧着,却说江穆那边,虽感烈日炎炎,但速度却丝毫不慢,自从那由星辰组成的小人进入体内后,他的身体素质早就今非昔比,昨晚背着鱼玄机跑了将近五公里的路程,也只是微微喘息着,现在更是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开。 这一幕让围观的下人感到震惊,但也有不信的,觉得护卫是在故意让着王爷... 刘琦并不是只会嚼弄口舌之辈,他和江穆一样,远远地将其他人甩开,但也仅仅如此,直到最后也没能超过江穆。 十圈下来,没有人放弃,或跑或走,都坚持了下来,他们也看出来了,自家殿下已经不是以前的殿下了,都害怕被贬成府中家丁。 “如何,还认为本王的奖赏好得么?” 其实跑三公里并不算什么,主要是如此大的太阳,还穿着盔甲,也亏得他们都有修炼禁军中的炼体术,否则非中暑不可。 “是末将有眼无珠,不知殿下好本事,还请殿下赎罪...” 见江穆只是微微喘着气,尚有余力站立,刘琦不禁心中惊骇,忙拜服道。 长富去遣走了围观的府中下人,只留下张老汉在此。 而他似乎是认识刘琦,上前说道:“刘小子,看来这些年的富裕生活,让你松懈了不少,竟还卡在明台境不得寸进,不知道你父亲知道后,会是何感想...” 刘琦面露羞愧,低下头去。 想他将门之后,少时便随父亲征战契丹辽国,心中更有凌云之志,本以为定王身为皇长子,又是第一个封王,想来必是大宋储君,遂选择跟定,日后也好将心中抱负得以展现! 不想来了定王府之后却发现,定王虽心地善良,好相处,但性格却过于软弱,遇事也犹犹豫豫,丝毫无雄主之魄,而三王赵楷这时又贤名远扬,被封郓王,官家隐有立其为太子之意,他顿感定王立储无望,却又不想做那三心二意之辈,转去投靠,于是便自暴自弃,与他人一起浑噩当差,休时便去往青楼等烟花之地,哪里还记得修炼自身。 “起来吧,你年纪尚轻,与我府中做事也不过两年,今后重拾进取之心,也为时不晚,跟着本王好好做事,本王亏待不了你。” 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皮肤黝黑的少年,江穆表情忽然一滞... ------------ 第七章:收买人心 北宋末期,刘琦率顺畅守军,大败金兀术十万大军,史称“顺昌大捷”,这是北宋对金为数不多的一场胜利,江穆若不是汉语言系毕业,熟读历史,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江穆给了他一个保证,刘琦自然也听出话中意思,当即说道:“谢殿下,末将定不负所望,争取能早日得到殿下那奖赏...” 江穆点点头,心道虽然不是原来的世界,历史也有很大差距,但一些对应的历史名人还是值得结交的,这也算不是金手指的金手指了! 说来也稀奇,硝石制冰法与深井制冰法,在这个世界竟早就被人掌握,因此王府内并不缺冰。 朱链做了许多冰镇绿豆汤,令下人抬至校场,江穆见此忙让所有人先去解暑,十二位军汉连忙谢过“殿下”,谢过“王妃”。 众人面前,朱链好不下脸面去做亲密举动,只得递上手帕,令江穆自己擦拭额间的汗水。 “郎君身份特殊,虽是训练自家护卫,但若传出去,恐也会落人口舌...” 江穆擦完汗后,又咕嘟了一碗张贞芸递过来冰镇绿豆汤,身上的炎热之感顿时消退了不少。 抹了一把嘴,道:“无非就是说本王在府中设校武场,训军卒,有逾越之嫌,不轨之心...” “然我大宋正值危难之际,外有金、夏两国虎视眈眈,内有方腊、宋江等流寇作乱,以致百姓流离失所,吾作为大宋皇长子,岂能因怕小人口舌,无丝毫作为?” 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能使在场人都能听见,这让那些和刘琦有一样心思的护卫们顿时动容。 东京城内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但大宋的真实局势,又有谁敢真的说出来,朝中勾结为党,敢说实话的人全都遭到了排斥和打压。作为皇长子,敢如此说,不是作死,就是真心想去作为! 而江穆本身说这话倒也不全是做作,至少有七分真心,前世就对宋末这段历史感到悲哀,如今虽穿越另一个世界的大宋,他仍然想改变这段历史。 “末将愿至死追随殿下,敢不效死!”本就对自家王爷今天的表现大为改观的刘琦,顿时再次拜道。 其他军汉见此,也是纷纷道:“末将也愿至死追随殿下!” “俺也一样!” “....” 江穆甚是满意:“诸位此心,本王甚慰,往后凡有功者,本王绝不吝赏赐,今日尔等考核全过,每人赏绢三匹,放两日假,两日后正午,校场集合!” 甭管他们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先画个大饼再说。 众军汉大喜,只觉得自家王爷果真变了,不说其他,就说这赏赐,还是破天荒头一回,顿时再次高声拜谢... 长福不善于训练兵卒,而江穆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因此训练之事便交于张老汉。 张老汉本就是教头出身,读水浒时只知林冲林教头,武艺高强,却不知林娘子之父也能做禁军教头,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早间训练体力,午间休息,下午操练军阵武艺,晚间亦需要识文断字,计数算术,这便是江穆为十二位军汉暂时定下的训练计划,而他自己,只需要修炼荷仙姑赠予的修身术即可。 —— 东京城郊,亢龙村最近出了一桩怪事,村长刘富户家中的牲畜总是离奇失踪,开始认为是有奸人所为,行那偷盗之事,便告知官府,官府派两名衙役前去调查,可到了现场后却并未发现有人的脚印,以及拖拽痕迹,牲畜就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由于牲畜依旧在丢失,两名衙役便决定藏于暗处,连夜看守,但连续看了五日,也不见贼人的踪影,而牲畜却还在每天丢失,似乎真的是凭空消失。 至此,府衙便将此事呈报至镇妖司,镇妖司知晓后也很快派出两名仙师前来调查,结果和两名衙役一样,没有丝毫收获... “哥,不是说有花果山一妖猴来到这边了么,你说会不会是那妖猴所为?” 篱笆圈的不远处,郑庆云蹲坐在一座由草席搭建的凉棚内,皱着小鼻子说道。 烈日当头,篱笆内五头肥猪正悠哉地嗮着太阳,鼾声如雷,粪便和泥地混为一起,在阳光的蒸发下,散发着浓浓的气味。 她用手驱赶着从猪圈那边飞来的苍蝇,生怕它们会落在自己那干净整洁的八卦衣上。 郑云正在外面寻找着蛛丝马迹,听闻自家妹子所言后摇摇头:“不会,刘师兄说过,那虽然是一只妖猴,但实则乃灵石所化,不会如寻常妖怪那般,以活物为食,此事定有别妖所为!” “可万一呢,他又没见过那妖猴,怎得如此肯定...”郑庆云撇撇嘴,小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似乎对郑云口中的“刘师兄”有很大意见,郑云倒也不与她计较,继续检查着四周。 郑庆云实在被苍蝇整得烦了,瞄了一眼自家兄长,见其并没注意到自己这边,忙偷偷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快速地滴了一滴绿色液体在手中,顿时,飞绕在她身旁的苍蝇全都作鸟兽散,飞往别处... 日落西山,天色渐黑,都说村长家牲畜丢失乃妖物所为,连镇妖司的人都来了,村子里的家家户户早就将大门关好。 刘富户让下人给郑家兄妹送了些上好吃食后,也是早些熄灯,紧闭房门。 郑家两兄妹年纪轻轻,就已是先天高手,只要不对上能化成人形的妖物,都能稳稳制伏。不过郑云向来行事稳健,对待此事没有丝毫大意,倒是他妹妹郑庆云,或许是这些日子总是无所收获,心中产生轻视之意,看了一会见无情况后,便开始在凉棚里打坐修炼。 银月高悬,散发着皎洁的光芒。然而没过多久,一朵乌云不知从哪里飘来,将月儿遮住,不露一点光亮,刚才还吱吱叫个不停的鸟儿,也在这时安静起来。 沙沙沙... 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又像是匆匆的脚步声,原本还空无一物的篱笆圈上空,忽然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团黑影面积很大,形状飘忽不定,时扁时圆,很快就将整个篱笆圈包围。 这时,篱笆圈里开始传出猪的惨叫声,只不过被“嗡嗡”的振翅声遮住,乍一听只以为是蚊虫的叫声,这在夏天很常见,尤其是猪圈这种地方,并不会惹人注意。 正在凉棚内打坐的郑庆云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只不过她并没有去看,只以为是几头猪白天睡够了起来走动。 没过多久,包围整个篱笆圈的黑影消散不见,而随之一起的,还有圈里的那几头肥猪.... ------------ 第八章:蚊道人 某夜时分,忽得传来郑云惊怒的声音。 “庆云!篱笆圈里的牲畜呢...!” 兄妹俩并未守在一个地方,郑云见自己那边没什么异常后,便想着来这边查看一番,结果便看见篱笆圈里的几头猪全都消失不见,而自家妹妹郑庆云,则还在凉棚内打坐修炼... 郑庆云也是一脸茫,她虽是在打坐,实则有分散注意力在外面,若是有邪祟、人靠近,她也会第一时间发现,这不,自家哥哥才刚到,她就睁开了眼睛... 郑云此时也来不及训斥自家妹子,忙去篱笆圈内查看。 只见,篱笆圈内满是粪便与淤泥的混合,借着灯火,能看清地上的蹄印有的还在,有的则是被抹平,可以猜出,应是圈里的猪打滚挣扎造成的。 “圈里的牲畜三个时辰前还在呢,我也是刚修炼不久...” 知道是自己的过失,郑庆云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耷拉着小脑袋说道。 “那你可发现有何异常?” 见其这副可怜样,郑云也不忍训斥。 “并无,不过...” “不过什么?”郑云急忙问。 郑庆云想了想,“不过刚才有一阵蚊虫特别多,叫得我心烦意乱,甚至几次都差点乱了心神...” 郑云闻言眉头一拧,按理说夏天,尤其是牲畜住的地方,蚊虫多是很正常的,但刚才的确是有那么一阵,他在马圈那边都能听到这边蚊虫鸣叫声,格外的响亮,就仿佛像有许多僧人一起诵读佛经,也正如此,他才想着来这边看看... 嗡嗡嗡... 而就在此时,那嗡嗡的虫鸣声忽然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在郑云来时那个方向。 “不好!” 兄妹俩就是反应再慢,也知道必有蹊跷,施展神通,立马朝马圈那边赶去。 马圈距离这边不远,两人刚到,便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像是雾一样的东西,悬在马圈的上空。 突然,那团东西如黑云压城,缓缓盖向马圈,之后便听见马圈内马匹传来“嘶嘶”的嘶嚎声,然而这声音很快便被“嗡嗡”的虫鸣声掩盖,丝毫不会惹人注意,只能看见那团黑雾在快速的变化形状,应是被包裹着的马匹在里面死命的挣扎! 片刻后,黑雾消失,重新悬浮回马圈上空,而马圈内的马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连旁边圈里的牛,也还在酣睡..... 这一幕,令兄妹二人皆是愣住,郑庆云更是头皮发麻,俏脸发白,道:“哥,这是什么,没有任何气息,好像不是妖鬼之物...” 郑云手中忽然多出一把飞镖,朝着那团黑雾,嗖的一下甩了出去。 如他预料的一样,飞镖穿过黑雾,黑雾只是抖动了一下,并未有什么大碍。 “猜的不错,那应该是一种未知的虫群,以血肉为食。” 郑云压低声音道:“庆云,拿麒麟液来!” 聚时犹如一团乌云,散则无影无踪,怪不得没有任何气息,因为这根本就不会惹人注意,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么多天牲畜消失案,竟是一群蚊虫所为! 虽然感到惊奇,但在镇妖司多年,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是头一次,郑云很快就反应过来。 麒麟液乃镇妖司炼器堂特制的一种药液,专门灭杀这种不寻常的虫怪鼠蚁,面前这群虫雾虽多,但只需将带来的麒麟液洒出,便可完全解决。 不过等了许久,郑庆云并未将麒麟液交予郑云,郑云感到奇怪,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妹子吞吞吐吐,低着头,小声道:“之前蚊子多时,用了...” “用...用了?” 郑云直接瞪直了眼睛。 郑庆云吐了吐舌头:“哎呀,哥!我又不是故意的,没了麒麟液,大不了用火呗,虫子不都怕火么?” 郑云伸手指着郑庆云,但连说了好几个你字,也没有说出什么,最后叹息一声,“罢了,你去柴房取些柴火来...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且在这看着!若是怪虫要对圈里的牲畜不利,便用符纸驱赶,记住,可千万别再出错了!” “嗯嗯,放心吧哥,庆云这次保证认真!”郑庆云保证道,小脸上满是认真。 郑云离去后,虫群果然要继续吞食旁边圈里的牛。郑庆云见状忙拿出一张黄色符纸,点燃后,甩向虫群。 遇明火袭来,虫群果真唯恐避之。 郑庆云见状大喜,忙又在八卦碧云袖中掏出几张符纸,点然后甩出。几次下来,虫子被烧死不少,纷纷从中掉落,似乎再有几次,便可完全解决... 然事情怎可能如此简单,在她又点燃一张符纸,并甩出后,意外发生了,只见原本还躲避的虫群,这时忽然发出一阵青烟,将袭来的火焰熄灭,待青烟散去,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那老道头发花白,扎着头混元鬓,眼睛大而圆,嘴巴尖尖,中间部分向外凸起,模样异常丑陋。 老道士右手持着拂尘,看着郑庆云,一脸怒容:“好个小娘皮,本道爷只是食了几头家畜,你却要寻本道性命,本道已忍你许久,今日若不许你些教训,管叫我蚊道人好欺负!” 言罢拂尘一挥,一团黑影飘出,黑影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犹如饿虎扑食,飞向郑庆云。 郑庆云见之大惊,未曾想会出现这种情况,忙点燃手中剩下的三张符纸,丢了出去。 被点燃的符纸遇上黑影后,顿时腾的一下燃烧,虫群被烧死,全都掉落在地。 但,蚊道人却是阴冷一笑,右手轻抬,再次挥动拂尘,呼呼又是一团黑影飘出。 刚才的三张符纸,已经是郑庆云仅剩的三张,现在已经用光了,眼见黑色的虫群飘来,她只好动身躲避,并且随手从碧云八卦袖中抽出一把细剑,奋力的挥出。 唰唰唰! 剑出若龙吟,似银芒乍现,好不潇洒,但砍在虫群上却无太大用处,死伤的虫数几乎可忽略不计。 而且,虫群还趁此机会分出一些将她持剑的手包裹住。 顿时,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并且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郑庆云大惊失色,慌忙地点燃剩下的一点火折子驱散虫群。 蚊道人原本是一脸不屑,但闻到了郑庆云血液的气味后,他双眼不断闪烁,眼神逐渐充满疯狂,舔了舔嘴角,道:“小娘皮,别以为你是镇妖司的,本道就动你不得,本道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吃人了,今日是你招惹在前,可就怪不得本道了!” “呸!邪魔也配称道,有本事便来,何来那么多借口,我郑庆云也不是任你宰割!” 郑庆云持剑的玉手上满是血口子,但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显然是中毒了,她用另一只手持火折子驱散着虫群,心中焦急万分,自家哥哥再不回来,自己真就要危险了。 “好!那本道成全你!”蚊道人大怒,瞬间整个人化作更大的黑雾冲向郑庆云。 郑庆云虽然嘴上硬气,但见到这一幕后,还是吓得花容失色,想到自己要被一群虫子啃咬吃掉,她就不寒而栗。 然而便在此危急时刻,不知从何地方冒出好几团烟火,将蚊道人化的黑雾逼退,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将还在驱赶蚊虫的郑庆云一把搂住,带离了原地。 郑庆云心中大松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家哥哥,刚要抬头说明情况,却直接愣住了。 微弱的月光下,男子脸上的面纱被风带起,露出那张洁白如玉,棱角分明的俊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仿佛会勾人心魄,让人看之便移不开目光..... ------------ 第九章:纯灵玄力 时间回到十个小时前..... 给府中侍卫放了两天假,江穆便无事可做,于是回到书房开始修炼。 再次内视自身,已经不能如之前那般看清体内的全部经脉,就只有丹田位置还闪烁着一团蓝色光雾,江穆不明所以,便尝试念动荷仙姑给的咒语,结果这一试,还真有效,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瞬间明白了许多关于这套修身术的事情。 原来这套修身术名叫《兵主》,乃荷仙姑在一危险之地意外获得。此术非常人不可修,荷仙姑曾尝试了多次也不得其法,见与江穆有缘,便赠之,不想还真被其修炼成了。 凡是修了此术者,若想要提升实力更进一步,便要吸收一种特殊的力量,唤作纯灵玄力,来点亮体内的经脉,而当点亮全身经脉后,身体便会变得如绝世神兵一样,水火不侵、雷打不破、无坚不摧。 可纯灵玄力不常有,一般只存在于修炼有成的妖物、鬼怪等邪物体内,故要想专门修炼此术,需要经常与妖魔鬼怪打交道。 然因昔日汉室巫蛊之祸,往后历朝历代,凡皇子以及王公大臣,皆不允许接触妖邪之物,一经发现皆要被贬为庶人,不得入朝。江穆除非能像五皇子和七皇子那样,拜入镇妖司,以镇妖司仙师的身份,驱鬼降妖,不过这样就相当于放弃储君之位,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因此思来想去,最后他想到了鱼玄机,于是告知了朱链一声自己有事要出门,便带着长福出了王府。 去时,鱼玄机正在院中石桌上读一张信报,见有人来后忙将其合上,藏于袖中。 “鱼姑娘,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伤势好些了么?”江穆装作没有看见,上前一副关心的模样。 “多谢江公子挂念,已经好多了。” 鱼玄机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眼中却多有感激,说道:“还要多谢江公子,日后江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吾定不推辞...” 江穆闻言眼前一亮,“此言当真,在下的确有一事想拜托鱼姑娘!” 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识趣,自己送上门来... 鱼玄机表情怔了一下:“何事,江公子但说便是。” “嗯,是这样的...”江穆组织了下语言,便将修炼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隐去了此法是仙人所传,只说这是自己家传的修身术。 长福在一旁听得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家王爷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既能背着一个人在皇城司眼皮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又能跑赢府中护卫。 “江公子是想让吾替你寻找那纯灵玄力?”鱼玄机直接答应道:没问题,此事吾已放在心上,若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鱼姑娘误会了。” 江穆忙打断了她的话,见鱼玄机一脸疑惑,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已知晓鱼姑娘是镇妖司的仙师,世间稀奇古怪之事不断,皆由镇妖司处理,我是想让鱼姑娘以后再去解决灵异事件,能否带上我,我自己寻那纯灵玄力,鱼姑娘可否答应?” 有人替自己寻找纯灵之力固然好,但江穆想的是细水长流,谁知道鱼玄机是不是只替自己找一次两次。 在听到江穆知晓自己的身份后,鱼玄机并未意外,因为只要稍微对镇妖司有些了解的人,都会听过玄机真人的名号。所以她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可,不过吾所行之事,皆有一定危险,江公子若是不惧,大可跟来...” 江穆刚想说“没问题”,但长福一听有危险,顿时上前架住他,劝道:“王...公子,您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像老爷夫人交代啊...” 江穆一脸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亏你还是个修行之人,岂不知知难而进的道理,此正值多事之秋,本公子若一遇危险便后退,如何能成大事!” 长福还要说什么,但却被江穆瞪了一眼打断。 江穆看向鱼玄机,“那就多谢鱼姑娘了,我虽刚入修行之道,却也知镇妖司的规矩,绝不会像外人说起此事。” 鱼玄机看待江穆的目光时多有欣赏之色,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今恰巧发生一起灵异之事,我欲前往,江公子可愿意一同前去...”说着,将刚才藏于袖中的信纸拿了出来,递给江穆。 江穆接过,只见纸上写道:亢龙村常有牲畜丢失,府衙调查无果,恐有妖物作乱。 江穆还信纸于鱼玄机,说道:“可,不过鱼姑娘不能使用真气,当真可以么?” “无妨,已有两名仙师前去调查,我们只是去看看,若是运气好,可得一纯灵玄力。” 鱼玄机说道,看了看天色:“此间还早,吾还需做些准备,江公子可先忙自身事,待亥时到来,我们再出发...” 离开了鱼玄机的住处,回到王府。 江穆正想观看些有关妖物灵异的书籍,朱链这时却匆匆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原来是长福那厮,将他欲要冒险之事告知了朱链,江穆倒也没有想瞒着朱链,不过还是瞪了长福一眼,并让其关上房门离开。 “郎君,你身份敏感,以身犯险,不怕被他人认出么?” 见朱链幽怨的语气中又带着浓浓关心之意,江穆拉过她的玉手,带坐在椅子上,为其捏起香肩。 朱链似乎酷爱黄色罗裙,身上还披着一层透明的薄纱,摸起来光滑无比,捏着捏着,手便不老实起来。 “大郎,妾身...使不得...” 朱链想要挣扎站起,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夫君服侍妻子的道理。 但江穆显然没有让她得逞,说道:“娘子为府中着想,都能亲身带着府中侍女、丫鬟作女红贴补家用,为夫心疼娘子辛苦,为娘子捏捏肩膀,又有何不可?” 自从赵桓生母王氏过世后,定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就连每月的饷银都不按时发放,导致府内库银已亏空许久,府中除了侍卫俸禄按时发放外,下人和丫鬟已经快一年没发俸禄了,朱链嫁入定王府后,先用带来的嫁妆为每人分发了俸禄,又挑选了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一起作女红填补库银。 这不由让江穆想起另一个世界,怀仁皇后为前线守城将士缝制冬衣的典故。 江穆紧接着又道:“娘子能为我委曲求全,我亦能为娘子将来而冒险,况且也不算冒险,毕竟有镇妖司的仙师跟着,至于被别人认出,娘子就更不用担心了,除了父皇和母妃,几位皇弟外,就只有朝中重臣少见过我几面,更何况我还带着面巾,有谁能认出?” 听了这话,朱链心中的担忧才微微放下,同时也被那句“我亦能为娘子将来而冒险”的话感动到,心中只觉得幸福无比,说道:“郎君既已考虑周全,妾身就不多言了,不过还是小心为好。” “嗯,会的...”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差不多亥时,江穆出了王府,本来他是不打算带上长福的,以免这货多嘴,但奈何朱链不放心,硬要长福跟着,江穆无奈,只能妥协... 江穆现在的实力也只比普通武林高手强上一点,用长福的话说,他刚入修行之道,是后天之境,往上还有明境、先天、大宗师。 长福是先天巅峰,只差一步便是宗师,而鱼玄机能在受伤的情况下一招秒了长福,显然是大宗师无疑,但由于不能使用真气,她只能发挥出明境期的实力,所以这么看来,带上长福也是很有必要的。 鱼玄机正站在巷子口等待,她穿的是江穆买的衣服,一件雪白广袖莲花抹胸衣,再搭配上那张清冷的面容,颇有些金庸笔下小龙女的味道。 “等会江公子无需出手,若有妖物,自由镇妖司的仙师解决,至于纯灵玄力,我来取之,”她觉得江穆第一次接触这些灵异之事会害怕,不由安慰道。 而江穆此时的确有些紧张,接受这个世界有鬼怪是一回事,但真要见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这点紧张很快便被好奇所代替,妖怪都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如影视剧上演的那般,凶神恶煞,青面獠牙,还是男俊女美,魅惑人心... 因行刺的刺客还没有抓到,不许人随意出城,还是鱼玄机拿出了镇妖司的令牌,守门的将领才肯放行。 亢龙村在东京城郊,三公里之外的一座山脚下,两面环山,左边有一条山溪,正口修有一座二郎真君庙,按理说有真君在此,不会有妖物敢在此造次,可事实却如所见.... “话说这刘富户以前可是东京城内有名的富户,家中有不少酒楼、布匹、茶肆等产业,只可惜,生了不肖子孙,喜好赌博,仅仅几年时间,不仅败了光了家产,还借了许多高利贷,刘富户一怒之下便卧床不起,后来还是李老神医给治好。这之后,刘富户便卖了仅剩的家产,全家迁出东京城,来到这亢龙村,区府见其可怜,便许了个村长之职...” 三人到时,正值月明星稀,长福说着自己调查得知的事情。 “话说真金不怕火炼,那刘富户不失头脑,搬来第二年便召集乡村,养了许多马匹、牛羊等牲畜等,做起了买卖牲畜的行当,据说,家里还养着三匹从西夏国高价买来的战马呢...” 刘家虽然被不肖子孙败光,但刘富贵的确是个有头脑的,竟能联合村民一起发财,短短几年时间,便让原本破旧的小村庄翻了一个新,刘家也重新盖起了大院,规模不比之前在东京城时小多少。 到了之后,便见圈养牲畜的地方在后院两侧,一边是猪、羊、鸡、鸭、鹅等可宰来食用的,一边是牛、马等禁止食用的,长富怕江穆受到什么闪失,再次劝道: “公子,那些妖物邪祟,非佛道法门不可制,老奴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擅长此道,而鱼仙师实力又受限,万一妖物凶残,伤了少爷怎么办?所以老奴想,公子还是待在此处,由我和鱼仙师前去找那纯灵玄力,公子以为如何...” ------------ 第十章:吓退蚊道人 “鱼姑娘不都已经说了么,有镇妖司的两位仙师出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长福虽然有些絮叨,但忠心却没得说,江穆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严肃,寒了对方心,便伸手拍了拍其肩膀,说道:“安心,本公子知道轻重,遇到危险,绝对退得远远的...” 长福汗颜,正说话间,皎洁的月光忽然消失不见,引起三人注意,伴随着一阵凉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长福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灯笼点亮,这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风来得有些诡异,小心了...”鱼玄机抬头看向遮挡住月亮的乌云,叮嘱说道。 三人并未分开,而是一同前往圈养牛马匹的方向,山里蚊虫多,尤其是牲畜生活的地方,更是多不胜数,但不知为何,越靠近马圈,蚊虫反而是越来越少... “长福,把灯笼熄灭吧,以免引起妖物的注意。”江穆怕太过显眼,不由说道。 三人躲在了离马圈不远处的一座草垛后,借着微光,能看清一道身影正站半蹲在马棚上,观望着下方环境。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后,江穆才看清马棚上是一位身着八卦道衣的青年,不由好奇地问鱼玄机:“鱼姑娘,那便是你们镇妖司来的仙师么?” “嗯。” 鱼玄机只是应了一声,江穆见其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安静地等待着情况的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声像是蚊虫鸣叫,却又格外刺耳的“嗡嗡”声,从另一边饲养猪羊等家禽的方向传来,那道衣青年听见后,忙从马棚上跳了下来,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马圈,牛圈,见没有什么状况,便急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鱼玄机也想跟过去,但却被江穆一把拉住了手腕:“小心调虎离山,我们先在这守着就行。” 说罢又看向长福:“长福,你过去看看,必要的时候可出手帮忙。” 长福觉得有鱼玄机在,江穆的安全并不需要担心,应了一声后,便消失不见。 鱼玄机看了一眼江穆拉住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江穆,后者反应过来,识趣地松开手,说道:“那什么,鱼姑娘,如果有妖物出现,现在的你,能有几分胜算?” 鱼玄机也不隐瞒,如实道:“可有三层。” “啊?才三层啊,这么低,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江穆惊讶,随后脑筋急转,忽然靠近鱼玄机,压低声音:“鱼姑娘你看,现在趁妖物还没来,不如你教我一些招数,万一遇到不测,胜算是不是会大一些...” 家中书房虽有些拳脚功法,但却无法术之类的招式,若是能从鱼玄机身上学到一招半式,这次就算没得到纯灵玄力,那也不虚此行。 鱼玄机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可以。” 然而不等江穆高兴,只听她又道:“不过你要先入我灵宝道门,并拜我为师,如此,我方可名正言顺传你法术...” 修行界可是很看重师承的,虽然被江穆所救,但她也不会私自将本门法术外传。 拜师? 江穆闻言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先不说自己身份敏感,被曝光后会很麻烦,但说荷仙姑那边,可是承诺过的,如果选择,他自然愿意拜入荷仙姑的碧霞仙山。 见其摇头拒绝,鱼玄机眼中露出一抹可惜之色,说道:“如此,请恕贫道恕难从命。” 连称呼也从“我”改成“贫道”了,可见江穆薅羊毛的想法算是落空了。 然便在此刻,一团像是黑雾的东西忽然出现在马圈上空,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江穆确定那是蚊子煽动翅膀发出的,顿时心惊,这尼玛是得有多少蚊子聚在一起,才能做到啊! 而这时,身着八卦道衣的一男一女从另一边赶了过来,并没发现江穆他们。 紧接着便是之前马圈所发生的一幕,看得江穆头皮发麻,本想问鱼玄机那是什么妖物,却听道衣青年说道:“猜得不错,那应该是一种未知的虫群,以血肉为食。庆云,拿麒麟液来!” “之前蚊子多时,用了...”个子不高的道衣女道说。 “用...用了?” “哎呀,哥!我又不是故意的,没了麒麟液,大不了用火呗,虫子不都怕火么?” 道衣青年怒急,不过最后却是叹息一声,“罢了,你去柴房取些柴火来...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且在这看着!若是怪虫要对圈里的牲畜不利,便用符纸驱赶,记住,可千万别再出错了!” “嗯嗯,放心吧哥,庆云这次保证认真!” 道衣青年离开后,小女道见虫群还要继续吞食牛圈里的牛,忙拿出一张黄色符纸,点燃后,甩向虫群。 遇明火袭来,那团黑色烟雾果真散开,四处逃窜,不过待火焰过后,却又重新聚在一起。 小女道继续丢出符纸,不过没过多久,原本还躲避的虫群,这时忽然发出一阵青烟,将袭来的火焰熄灭,待青烟散去,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那老道头发花白,扎着头混元鬓,眼睛大而圆,嘴巴尖尖,中间部分向外凸起,模样异常丑陋。 见到此人,鱼玄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果然是他!” “谁?” “十年前善杀成性的蚊魔,看如今的模样,他已达化形之境,实力要更胜往昔!”鱼玄机道。 江穆闻言大惊,他虽不知化形之境有多强,不过妖物强大,那小姑娘仙师便会危险。 “好个小娘皮,本道爷只是食了几头家畜,你便要寻本道性命,本道已忍你许久,今日若不许你些教训,管叫我蚊道人好欺负!” 那老道士并没有发现躲在草垛后的江穆和鱼玄机二人,而是一脸怒容地对小女道说道。 小女道还真不是对手,仅片刻功夫,便被打得四处逃窜,情况很不容乐观。 江穆见状,不忍说道:“鱼姑娘,看来那位小仙师撑不住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鱼玄机藏在袖中的玉拳紧握,看了看天空,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然而,正当她犹豫之时,郑庆云已经陷入了危机,江穆不忍再继续看下去,猛地从草垛后跳出来,他手持着燃烧的灯笼,先是驱赶了围绕在郑庆云身旁的虫群,随后又一把将她抱离原地。 见此,鱼玄机心中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如白色流星,右手中还夹带着一张符纸。 “妖孽受死!” 符纸腾的一下燃烧,从她手中脱出,化作一道燃烧的手印,直冲蚊道人而去。 蚊道人的注意力本就被突然蹿出的江穆吸引,没想过暗中竟还隐藏着一人,而且出手便是一杀招,瞬间,他吓得是肝胆俱裂,忙化作一团烟雾准备逃散。 哗! 然而一声火焰爆鸣后,他还是慢了一步,化成的虫群有一大半都被火焰烧掉,从空中坠落,剩下的虫子重新聚在一起,只见他身上的道袍破烂不堪,头发凌乱,已无之前那般得意模样。 “大宗师!” 蚊道人心有余悸,满眼惧色地盯着鱼玄机,眼睛飞转,随后转身就逃。 鱼玄机并未追逐,而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待蚊道人彻底消失后,才两眼一闭,瞬间向后栽倒..... 当鱼玄机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桃花眼,虽然带着黑色面巾,遮挡了面目,但她还是认出,这人是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郑家兄妹一脸愧色,郑云上前说道:“头,我二人办事不周,让那妖物逃了。” 鱼玄机面色有些苍白,撑着从床上坐起,“无需如此,那蚊魔十年前便是得道的大妖,如今更是已达化形之境,绝非你二人能对付,你们这就回去,蚊魔之事我自会应对!” 听到竟是化形期的妖物作乱,郑庆云感到一阵后怕,若不是江穆和鱼玄机出现得及时,她或许早就命丧于此了,偷偷瞄了江穆一眼,脸颊不由一红,也不知在想什么。 “多谢少侠救了小妹,郑云感激不尽,日后少侠若是来藏剑山庄,吾与小妹必定认真招待。”而郑云更是连忙向江穆道谢。 “举手之劳,郑兄不必客气。”江穆摆摆手,藏剑山庄,他并没听说过,但这鱼玄机在搞什么鬼,把人支走,她自己一个人能对付么? 鱼玄机并未理会江穆疑惑的眼神,忙让郑家兄妹快速离开。 郑云虽然也有些担心,不过想到鱼玄机可是大宗师,也就不再多言。 郑家兄妹走后,没等江穆问话,长福却是凑到了他的耳边,显得有些激动道:“公子,那郑家兄妹深藏不露,老奴没有记错的话,她爷爷应该叫郑天穹,乃为曾经的武林盟主,而父亲郑勇也是为当今武林魁首,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登上那盟主之位。” “而藏剑山庄乃武林大派,其中藏有武学无数,更有道法、佛法,公子若是苦于无厉害的招式,大可往藏剑山庄一行...” ------------ 第十一章:易安秒收蚊魔 想当年,郑家也是名门望族,只因私藏兵械而获罪,然太祖念其有功,不予重刑,只流放边境蛮荒。 边境蛮荒乃宋金两国交界之地,常有金人往来。大宋重文轻武许久,民风羸弱,而官府又不敢得罪金人,因此边境百姓常常受到金人欺负。羊豚、马匹,甚至女子等被抢都是常事,郑老爷子少时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那时,他便立志习得一身武艺后,入朝为将,改变这一切! 只可惜长大之后,哲宗因其乃罪臣之后,而不给予重用。 郑老爷子无奈下,才选择入了武林...不曾想,几十年过去,他不仅混了个武林盟主的称号,还建立了藏剑山庄,虽未实现儿时之志,也算是名满江湖。 不过江穆并不打算去拜访,至少现在不能。 和镇妖司接触都得偷偷摸摸,不能被人发现,更何况是武林人士,而且还是武林盟主,曾经的罪臣之后,万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那自己居心不良,蓄意谋反的罪名可就落实了,毕竟侠以武犯禁,在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听完长福说了郑家之事后,发现鱼玄机已经熟睡,应是太过疲劳,他想了想,说道:“长福,你先回王府吧,给王妃报个平安。” “是,那公子你呢?” “我等蚊魔之事解决再回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不用本王教吧...” 长富闻言老脸瞬间一苦,“公子,因上次之事,老奴已经引起王妃不满,若是再被发现,老奴恐怕兜不住啊...” 话中意思很明显,是上次夜逛青楼之事,明明王爷您交代过不予外传,尤其是对王妃,老奴编了个谎话,结果最后您却自己将事情交代了,现在又来,王妃怕是不会相信... 江穆自然是听出了其中意思,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不过此事他非做不可,不禁感慨道:“长福啊,你跟着本公子也有九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本公子长大的,这些年来你辛苦奔走,护本公子周全,说实在的,本公子叫你一声长福叔都不过分...” 此言一出,长福可是被吓了一跳,这声叔要是认了,他这颗脑袋也就离搬家不远了,因此连忙大声高呼不敢,并躬身道:“公子放心,老奴这就回去,王妃若是问起,老奴自会挡之,只不过,公子您还是要小心为好...” 江穆叹了一口气,只是说了心里话而已,就吓成这样,嗯,都怪万恶的古代封建社会... 现在他们还在亢龙村,这是刘府准备的一间厢房,因为处理的事情与妖物有关,也就没让人前来伺候。 长福走后,江穆揉了揉眉心,毫不客气地躺在了鱼玄机身边,反正不是第一次,有一就有二嘛,习惯了就好... 约莫快到亥时,并未熟睡的江穆隐约听见有蚊子的“嗡嗡”声,若是换作前几日,夏日有蚊子很正常,他并不会在意,但今天刚经历蚊魔之事,他现在一听见这个声音,就会回想起那群黑压压的蚊子,将马匹吃得连渣都不剩的场景,不禁猛地睁开眼睛! 房间烛灯还亮着,还好,想象中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发生,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还能听见鱼玄机平稳的呼吸声。 江穆松了一口气,鱼玄机如此虚弱,若是这时蚊魔来一招回马枪,自己可就危险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让镇妖司的两人先走.... 然而,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继续入睡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窗户外有一团黑影。 顿时,他心中一凛,不过表面上却是装作没发现,却用眼睛余光死死地盯着那边。 没过多久,那团黑影又飘到另一扇窗户外,然后又连忙散开,与此同时,耳边再次响起蚊子的叫声,他能感觉到有一只蚊子在头顶飞来飞去,不过却并未瞧见。 他虽然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想,但蚊魔,蚊魔,听名字就跟蚊子有关,很难不认为是蚊魔已经回来了。 正常情况下,鱼玄机应该不怕他,可关键是鱼玄机受了伤啊,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大脑飞速转动,还别说,如此紧张之下,他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顿时翻了一个身,面向鱼玄机,并且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腰间,猛然一扭,很幸运,鱼玄机立马就醒了过来,只不过那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感觉不像是被自己掐醒的样子。 然而此刻江穆也不在意这些,眼珠疯狂转动,猛地使眼色,并且嘴上说道:“鱼仙师,那蚊魔都已经被你打伤,还能回来么?” 嘴上说着,还在疯狂示意她向外看去。 鱼玄机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发现江穆竟睡在自己身边,心中尴尬,不知该如何面对,一直装睡罢了。只是她没想到江穆竟会忽然对自己动手动脚,心中愤怒的同时,竟还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道:“吾受伤之事无人知晓,虽损耗修为强行提起真气将蚊魔打退,但蚊魔贪生怕死,定不会再来!” 江穆白眼一翻,暗道完犊子了。 而果然,她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门窗吹得哐哐作响,紧接一团黑影破门而入,化作一尖嘴老道模样,赫然便是之前的蚊魔。 “哈哈,果然不出贫道所料,汝有伤在身,现在可不是贫道的对手,只要吃了你,贫道便可达入圣之境!”蚊魔大笑出声。 他乃是蚊子修炼成精,可将本体化作无数蚊虫,刚才便有所怀疑,既为镇妖司的大宗师,又怎会只将自己打跑而不捉拿,于是便化作许多蚊虫返回查看情况,听了许久,终于确认了心中猜测! 江穆顿感无语,至此他也没办法了,你说你自会对付,那就对付吧! 出乎江穆意料,鱼玄机表现得很淡定,只见其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说道:“天快亮了,快些做完,勿要惊扰别人...” 忽地,原本被风吹开的门窗顿时全部关闭,紧接着有数道金光在外面闪过,蚊魔愣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随后想都没想,便化作一道烟雾要破门逃走,然而,就当其接触门窗的一刹那,却是被重重地弹了回来... 蜡烛熄灭,房间突然变得黑暗,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咯咯,玄机师妹好兴致,连捉妖都带着自家小情郎...” 那蚊魔不死心,还想作逃,不过却被一道金光笼罩住,蚊魔顿时大骇,可任凭其施展所有手段,也挣脱不开,最后只得看着来人说道:“不知是镇妖司的哪位高人,百年修炼不容易,可否饶过贫道一次,贫道愿自回洞府,永不入世....” “邪魔之物,也敢自称贫道!”那人说道,也不管蚊魔怎般告饶,直接施展神通,缓缓收服金光,金光内,蚊魔化成的烟雾越聚越小,越聚越小,直至最后被浓缩成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小绿珠,飘到那人面前。 这么快解决了? 江穆有些发愣,而鱼玄机已经从床上下来。事情解决,她也就没必要再装了。 走到那人面前,伸手便夺过小绿珠。 “喂!这可是我的。”那人语气有些不满,不过却并未阻止。 鱼玄机将小绿珠抛给江穆,“这是你要的纯灵玄力。” 江穆伸手将之接住,顿时,一股火热直透心底,令他有一种想要将其吞掉的想法。 “此物乃妖之精华所在,可存有其志,江公子使用时切勿要小心,免被占了身体...”鱼玄机不忘叮嘱。 江穆回过神,立马将其远离自己的嘴巴,放进衣兜内,说道:“多谢。” 拱了拱手。 “不必,此间事既已了,江公子快些回吧,吾与师姐还有些事情要做...” 师姐? 江穆揉了揉眼睛,发现来人的身形的确像是女子。 现在大约是二更天,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她二人有何事要做?虽然有些死皮赖脸,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鱼姑娘与师姐要做何事,可否带上江某一起?” “不可!” 鱼玄机拒绝得很干脆,令江穆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咯咯,我家师妹性情冷淡,公子还需继续努力啊...” “易安!” 江穆苦笑,这对师姐妹的性格相差还挺大的,不过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应该还不错。 今晚之事显然两人是事前策划好的,江穆虽然好奇,但却没有多问,反正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易安,是鱼玄机师姐的名字,她虽然出自灵宝山,但却并未和鱼玄机一样,入镇妖司。 江湖中有很多门派,并不是有修真天赋的修行者都要入镇妖司,不过相对而言,有修真天赋的还是入镇妖司好些,毕竟那里有着许多修炼奇术可供修炼,更有丹药、法器等等... ------------ 第十二章:朱链陷计于衙 蚊魔被收服,亢龙村的危机已经解除,不必再等到天亮。 鱼玄机强行使用真气,虽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实则内伤加重,以前要休息一个月才能恢复,现在估计两个月都难。 与鱼玄机李易安师姐妹分开后,江穆回到定王府时已经是四更天,虽然将侍卫都放了假,但王府内不可无人巡夜,他刚翻墙而入,便被“抓”了个正着。 “小奴愚任,见过殿下。” 巡夜的小家丁在看清江穆的脸后,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拜身。 江穆感觉有些尴尬,自己堂堂定王,回个家还要偷偷摸摸... 忙让对方不必多礼,顺便勉励了几句。 “谢殿下夸奖,这些都是小奴应做的。” 愚任面露喜色,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殿下放心,小奴知道该怎么做,今夜巡逻,小奴并未见过殿下...” 江穆看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丁一眼,心道是有些几分精明在身的,伸手拍了拍其肩膀,以示鼓励。 “殿下慢走。” 愚任恭送江穆离开,随后看向另一处,那里,长福正对他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回到了书房,江穆便迫不及待地拿出纯灵玄力。 顿时,那股想要将其吞入口中的欲望再次油然而生,有鱼玄机的提醒,他自不会轻易尝试,忙默念起清心咒,片刻后,这种想法才消退。 “既不能吞,那该如何使用呢...” 看着手中的小绿珠,江穆有些犯难,修身术中只说需要纯灵玄力点亮经脉,却并未说明该如何吸收,坐在床上思考了良久,甚至模仿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将小绿珠凑到嘴边吸了吸,也未有任何反应... 然而,正当他苦恼之际,房间里的蜡烛这时燃到了尽头,熄灭后,房间变得昏暗,却见书桌那边闪闪发着亮。 江穆被吸引住了目光,忙起身前去查看,原来是桌案上一摞书籍中,那张记载修身术的纸正在“作祟”。 江穆将之打开,便见画中又出现了那个金色小人。 那金色小人正盘坐于高山之上,手掐临字诀,似乎是感觉到江穆靠近,忽地推出双手,将那临字诀印在了江穆的额头之上。 顿时,江穆只觉得头脑一热,随后便莫名地进入了入定状态... 丹田位置处,那团星云正在变大,经脉逐个点亮,位于东方闪出龙形虚影,乃神兽青龙,紧接着其它三个方向也依次出现白虎、朱雀、玄武等三兽虚影。四兽齐声怒吼,震得江穆头痛欲裂,然而其中又有另一股力量,将头痛之感瞬间化解,片刻后,四兽消失不见,化作四颗大而耀眼的星辰,星云也不再变大,江穆心念通明,手捏临字诀,感悟着其中奥义... ——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大亮,江穆睁眼便见一张女子的漂亮脸蛋,离自己不过两指之距,那双眼睛中充满好奇,正盯着自己打量... 此女并不是朱链。 “殿...殿下,您终于醒了,奴婢有事找您...” 江穆心中一跳,张贞芸已入了定王府,自称奴婢并无不妥,假装没看出她眼中的慌乱,以及脸上的绯红,平静地问:“哦,是贞芸啊,找我有何事?” 见江穆并未在意,张贞芸松了一口气,连忙娓娓道来... 原来,朱链想作女工填补王府库银,并不能以定王府的名义直接出去卖,于是便想到令小姝去西城买一间铺子,想借小姝之名,专门来做此事。不曾想,店铺才刚买下,便遇到了麻烦事,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伙儿人,冲进店铺便是胡乱打砸,将朱链她们做好的女工成品全都毁坏,小姝将此事呈报西城府衙,然而府衙却说未有证人,不予立案,还反过来说她一个丫鬟打扮,哪来这些钱财,定是行了偷盗之举,将小姝关了起来,朱链现在已经去了西城府衙... “王妃去了多久?”江穆噌的下了床,眼中满是怒火。 “回殿下,王妃已经去了两个时辰。”张贞芸道。 “那为何不一早通知本王?” “王妃说了,殿下辛苦,要等殿下醒来时再来禀告...” 江穆穿好鞋子,急匆匆往府外走去,张贞芸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朱链也不是自己一人前去,而是带上了长福和愚任。 西城区,江穆没记错那里好像是高俅的地盘,说是地盘,其意思是上到府衙,下到普通捕快,皆是他的同党。 心中担忧着朱链,江穆走得很快,没过多久便到了西城府衙,倒是累坏了身后的张贞芸... 此时,府衙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江穆本想直接挤进去,但犹豫了一下,却是止住了脚步,见人群中有一浓妆艳抹,体态丰腴的妇人正在与旁边之人小声交谈,他忙靠上前去,问道:“这位大娘,不知这儿聚了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那妇人见是一位模样极其俊俏的小哥,两眼一亮,当即放弃了与他人的谈话,笑道:“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上来就叫奴家大娘,好不礼貌,奴家彩云楼媚娘,不知小郎君名讳?” 彩云楼,那不是和春音阁一样,肾虚者制造所么。 当即后退一步,说道:“小生名讳不值一提,恐污姐姐之耳,还是说说这儿所发何事吧。” 见江穆不肯说,媚娘倒也没有死缠烂打,说道:“小郎君有所不知,据说此事原是定王府一丫鬟,偷了定王妃的钱财来此处买了间店铺,想让乡下姊妹在此有个容身之所,不想却遇见了歹人,不仅将店铺打乱,那偷盗之事还因此败露,这不,定王妃大怒,带那丫头来此定罪了。” 江穆有些懵,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媚娘见状还以为他这是好奇,便继续道:“不过这只是府衙传的,还有小道说,其实是定王妃想开一家女红店铺,隧使下人在此开设店铺,不想定王前些日刚废了高衙内,高太尉前去找官家做主,官家不予理会,高太尉气不过,便联合府衙老爷报复定王府,不知小郎君更信哪一个?” 一边说着,眉眼还止不住地抛,看得一旁张贞芸是直跺脚,上前一把搂住江穆的胳膊,道:“殿下还是快些进去吧,晚了王妃还不知要受何种委屈呢。” 江穆点点头。 “殿,殿下?” 媚娘愣住,等反应过来后却已不见两人踪影。 守在门口的两名衙役见有人上前,便要出声呵斥,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却见一人掏出一块令牌。 “定王...是定王...我认得他,前些天还当众废了高坎那厮...” “定王来了,我就说是府衙的话不可信,定是与高太尉勾结捣怪,这下好,定王亲自来了!” “....” 有些人认出了那块牌子,自然也认出了江穆,但出乎意料,江穆本以为在知道自己是定王后,那两名衙役会让开,却不想两人只是互视了一眼,依然挡在门口,其中一人还道:“定王殿下,本府衙正在办案,禁止外人进入,扰乱秩序。” “放肆!凭你二人也敢拦本王?”江穆大声怒道,炎热的天儿,却让人感到了一丝寒冷。 这件事儿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高俅那厮在背后捣的鬼,否则区区两个衙役,有何胆量敢拦自己? 竟然针对朱链出手,他已是动了杀心!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他们只知道皇子郓王,聪慧过人,年纪轻轻便是状元,还传闻其是文曲星下凡,但对于另一位封王的皇长子定王,却多是才疏学浅,性格软弱的认知。 可现在,看着少年笔直的背影,再回想起前几日仗义之举,怒废高衙内的事实,许多人都感觉传言不可信... “定王到来,本县朱勔有失远迎!” 然便在此刻,一道声音从府衙内传来,紧接着就见一身着绿色官服的中年人大踏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官吏。 朱勔,现任西城区衙知县,和高俅一样,都属于蔡京一党,乃是原世界中,北宋六大奸臣之一,当然,他在这个世界同样也是奸臣。 政和初年,曾上言徽宗寻找奇花异石,在苏州摩费官钱,勒取花石,用船只云往东京,号称“花石纲”,因每年供送,使得当地百姓遭困扰计,方腊便借此举兵起义。 江穆没看见朱链身影,双眼不禁眯起:“定王妃何在?” 他发誓,若是朱链受了什么苦难,他就算放着这皇子不做,也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人! “殿下勿怒,本府知晓定王殿下往前来,虽在断案,却不敢怠慢,立马前来迎接...”朱勔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此言一出,让江穆有一种乱闯府衙,扰乱办案的感觉,而若是他继续摆着脸色,便有依仗皇子身份,不尊重他人之嫌。 不过,江穆可不会只接不还,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废物呢! 不由冷冷道:“呵,我定王府自家之事,就算下人有错,也该由本王决断,再之上还有父皇,怎得你区区西城府衙,也想管本王家事?还是说你朱勔的权力,已经大到能凌驾父皇之上了!” 扣帽子是吧,搞的谁不会一样,喜欢扣,那本王就给你扣个大的! 话音落下,朱勔瞬间变了脸色,权力凌驾皇帝之上,今天就算这份罪名不落实,传了出去,他也会受到影响... ------------ 第十三章:闯衙救妻 “殿下此言差矣...” 说话的是另一位官员,看身上穿的服饰,应该是县丞,他道:“太祖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府只是在按照大宋律法行事,何来越权一说?还请殿下不要歪曲事实,否则下官宁死,也要上奏官家!” 江穆看着此人,没心思纠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是不是宋太祖说的,对方此言,算是在赤裸裸地威胁自己,他如何能忍?冷冷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西城府衙县丞刘安,政和二年进士,乃官家亲自所授!”刘安大声说道,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还以为江穆怕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可不仅是说说而已,就连范仲淹都曾言“祖宗以来未尝轻易杀一臣子,这是盛德之事”,什么文人风骨,在这个时代算是达到了顶峰。刘安巴不得此事能传扬出去,万一青史留名,写道:刘公怒斥皇子赵桓昏庸无道,乃不畏强权之忠臣也... 但江穆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心中警惕。 “刘安,嗯,不错,不知刘贤生你可认识?” “乃是犬子,不知殿下何意?” “哦,原来是刘大人之子啊,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本王前些日刚废了高坎那厮,听说贵公子也有同样喜好,不知能否有幸得见...” 高衙内身边的几个祸害,江穆记得有刘贤生这个人,只知其父乃高俅一党,不想还真是刘安,果然是平行世界,都能找到些历史痕迹。 刘安心中一跳,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他当然再清楚不过,和高俅的养子高衙内一样,奸淫妇女,烧杀抢掠之事也没少做,若是常人追究他自然不怕,但若是定王...那可就不一样了,随便在官家面前提下这事,就够他受的了。 当即,他脸色变了又变,只是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还是朱勔接了话茬,说道:“殿下为民申冤,怒废高坎之事大家有目共睹,高太尉也十分感激殿下,此事就不与再提了,殿下前来,本府还未好好招待,殿下请...” 他这是不想当众说此事。 江穆心中冷笑,遂了他的意,抬腿便迈入了西城府衙,朱勔对两名看守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忙将府门关上... 东京城分东南西北四府,中间设一总府,称开封府衙,西城府衙,行政相当于地方县衙,朱勔因献花岗石“有功”,徽宗亲封为西城府衙知县。 到了大堂之上,依旧没看见朱链,江穆不由再次沉下脸来,“定王妃呢!” “王妃正在狱中...殿下息怒,本官再怎么样也不敢对王妃如何,只是王妃自己要去狱中,本官也奈何不得!”没了外人,朱勔连下官都懒得称了,直接以本官自称。 堂中衙役已然退下,只设有四方茶桌,桌上茶杯中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上不久,江穆想都没想,甩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朱勔脸上,将其打得后退。 “私设公堂、关押王妃!你们当真以为本王好欺负不成!” 江穆说得很大声,几乎是喊出来,估计在府外都能听见。你以为只有你关上大门不想在众人面前装么,本王还不想装了呢! “你...!” 定王是出了名的软弱,谁也没料到江穆会突然动手,而张贞芸更是一愣之后,躲在了他的身后。 “你什么你!别以为你和高俅勾结之事本王不知晓,别说是你,就算是高俅在此,本王今日也照打不误!”江穆甩了甩手,能动手就少动口舌,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直接一巴掌来的爽。 “混账小儿!本官要去面见官家!面见官家!” 朱勔为官多年,哪里被人打过,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脸上的疼痛是小,失了面子才大,因此说着,便要转身出府,而其下属见此,也是纷纷叫嚷着江穆残暴,要去告江穆的状。 对此,江穆只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回忆着曾经所学,自顾自开口道:“本王有一账本,某人中饱私囊,置田30万亩,钱财数以百万...” 政和初年,朱勔经徽宗所批,御前应奉,寻天下奇花异石,然私下却虚报冒领,尝尝取数十记万,虽称应奉,实则扩充私室。 这朱勔乃北宋六贼之一,也算是历史“名人”了,江穆身为汉语言系的高才生,熟读历史,自然对此有所了解。 记得不错的话,大约就是这个数量,既然“生辰纲”之事在这个世界都有,那朱勔贪没的钱财应该也能对应上... 而果然不出所料,在当他的话音刚落,原本怒气冲冲往外走的朱勔顿时停住脚步,连带着身后几个下属都撞了一个踉跄。 “大人?” 朱勔转过身,见江穆正悠哉悠哉地喝着张贞芸奉上的茶水,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他不禁心中开始打鼓,因为江穆刚才说的那些钱财数量,与他所贪没的大体一致,尤其是田产30万亩,可谓是分毫不差。 当初为了不被抓住把柄,他所贪没的钱财并未记账,只记得自己心里,为何定王会知晓? 一时间,他也不清楚江穆的话是真是假,尤其是“本王有一账本”时... “殿下到底想要如何!” 最终,他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即便宋官家对文官的惩罚极为宽松。 江穆庆幸自己赌对了,不想再与其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道:“第一,将定王妃从狱中请出来,不得有任何怠慢!第二,找出那些打砸店铺的行凶者,本王也不需要你治他们罪,偿还十倍损失便可。此二条若有一做不到,本王的那本账本,便会出现在父皇的书房中...” 朱勔面色难看,但被抓住了把柄,他又没什么办法,只得咬牙点头:“王爷之事,下官自会放在心上,但求王爷日后勿要借此生事,否则下官虽为鱼肉,也可蹦断刀俎...” “呵呵,倒是好大的口气。” 江穆站起身:“不必多言,只要尔等不来惹本王,本王亦不会多此一举,给你半个时辰,亲自去将定王妃请来!” 朱勔虽如鲠在喉,但见江穆如此说,也只能相信... 其他人虽然不明白两人话中意思,但也能看出,朱勔是被江穆抓住了把柄,自然也是不敢吭声,纷纷跟随朱勔一起前去狱中... “殿下,外面都传,诸皇子中只有三王聪明过人,才高八斗,长子定王则软弱无能...若不是贞芸有幸得见,还真被流言蜚语所骗...”张贞芸一连崇拜地说道。 江穆苦笑一声,心道流言蜚语,也不尽然都是假的。 没过多久,朱勔便将朱链“请”了回来,其依旧穿的是官黄色罗裙,身后是身上有些许污糟,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姝,以及常年面无表情的长富和愚任。 “殿下,定王妃已从狱中出来,不知殿下可否满意?” 见朱链只是神情带有愧色,其它一切安好,江穆心中火气也是消了半分,再说他本就是扯着虎皮当大旗,也没必要再继续要求什么。 安慰了朱链一句后,便道:“五日之内,将赔偿送于王府,此事算了。” 这算是表明了那间店铺就是本王的。 朱勔点头,只得之后再与高太尉细商账本一事... 江穆牵着朱链的手出了西城府衙,门口围观的百姓愈来愈多,毕竟又有传闻说,西城府衙私公堂,关押定王妃,定王为妻怒闯府衙! “出来了!出来了!定王出来了!” “哇,那就是定王么?好俊俏啊!” “是啊,是啊,定王看着比郓王都要俊俏,听说定王妃也很漂亮,怎么一直低着头...” “呵,再俊俏又能如何,堂堂皇子,连自家王妃都能陷入府衙,果然如传言那般软弱...” “住口!分明是府衙与高俅那贼人勾结,欲陷害定王殿下!” “哦,是么?那为何不陷害其他皇子呢?怎么偏偏陷害定王.....” 听着乱七八糟的语言,江穆还好,毕竟脸皮厚,丝毫不在意,但朱链却是脸色涨红,她本就觉着是自己给江穆添了麻烦,这下更是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心中愧疚之意不必多说。好在有长福、愚任开路,再加上府衙的人及时出来驱散,他们很快便得以逃脱。 回到了定王府,江穆先是安慰了小姝几句,令其回去好好休息,随后与朱链一同回了书房。 没了外人在,朱链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江穆看的心疼,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不过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还能如此镇定,已是超出常人许多了... ------------ 第十四章:训练 “是臣妾考虑不周,着了他们的道儿,给郎君添乱了...” 与府中丫鬟辛苦数日做的女工成品被毁,又听得贴身丫鬟被囚禁,朱链怎会淡定,怒急之下便去了府衙,不想却是正中了对方的阴谋。 江穆放开朱链,用拇指轻轻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微微一笑,说道:“你我夫妻一心,何来添乱一说?娘子且说,他们可有让娘子受委屈?” “并无。” 朱链摇摇头,脸上依旧端着愧色:“全因妾身,让郎君再添恶名,也不在父皇知晓后,会如何惩罚郎君...” 今日过后,定王的名声必会传遍整个京城,毕竟这个时代大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传小话便是最大的乐趣,传到赵佶耳中是必然。 江穆再次将朱链揽入怀中,并轻轻抚其后背,“娘子勿忧,恶名也好,父皇的惩罚也罢,皆在预想之内,为夫自有破解之法!” 恶名,或许不见得全是,尤其是给朱勔扣了“凌驾皇权”的帽子。而赵佶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他整日沉迷于书法、作画、去紫霄宫与郭京论道,哪里还顾得管自己。 又安慰朱链几句,她才放下心来,不再内疚,心中对江穆的爱恋自然也变得更加浓烈。 便在当晚,江穆还是没能抵住温柔乡的诱惑,终是圆了新婚当夜未尽之事,两人皆是初尝禁果的年龄,一发便不可收拾,只可惜春宵苦短..... 因有把柄被抓住,朱勔第二日便破了此案,亲自将十倍的赔偿银两送来定王府,希望能得到江穆的那个账本。 结果显而易见,江穆都没有哪里拿的出来,不过也是保证不会抓住此事不放,朱勔也知道让江穆销毁证据无望,只保证此类事以后绝不会发生,由此,小姝盘的那家店铺便重新开业,虽然都宣称这只是定王府的一个丫鬟拿着定王妃给的赏赐置办的,但大家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定王府开的,据说里面许多女儿家的玩意,都是定王妃亲自制作的,因此格外火热..... 又是一场暴雨席卷东京城,大雨滂泼,犹如黄河之水于云中倒灌,倾盆洒下,仿佛要淹没一切。 定王府,后院校武场。 江穆一席平常黑色公子袍,面无表情地站在场地中间,任凭雨水淋湿了全身,长福站在他的身旁,亦是如此... 距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时,终于有两道身影从通往前院的回廊处出现。 其中一人是刘琦,相比于前两日,他身上的气质似乎有所变化。而另一位则是吴青,两人见大雨滂沱,便想在廊中等待,却忽地看见校武场中央有两道人影,待仔细确认后,二人心中不由一惊,那不是殿下和长富官家么?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忙从廊中跑出,来到了江穆面前,齐身跪下:“拜见殿下,吾等来迟,罪也!恳请殿下责罚” 江穆看了二人一眼,抬手虚扶:“约期未过,何言迟来,起来吧!” “谢殿下宽厚!” 刘琦、吴青二人站起身,自不会再回到廊下躲雨,不过片刻,甲胄便被雨水浸湿。 而紧随刘、吴两人到来不久,其他王府护卫也跟着到来,见到定王殿下带头在雨中等待,无不心惊,忙跑来请罪。 这个时代有没有钟表,江穆估计时间还没到正午,自然不会难为他们,只让他们列队等待。 又过了片刻,长福靠近他耳边说道:“公子,时辰已过,除了张冲,允兴二人未到,其余全都到场...” 自从亢龙村之事过后,江穆便让长福称呼自己为公子,以免以后再出去时顺嘴叫错。 江穆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十人,道:“本王言早约期,尔等准时到来,本王心甚慰,剩余二人,本王在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若还不到来,是为失期!” “吾等谨听殿下教谕!”众军汉大声言道。 “所有人,绕场两回,可有为难?” “回殿下,并无!” 他们是禁军出身,是武将,大宋重文轻武,出了名的看不起武将。而今王爷千金之躯,竟能陪着一起淋雨,他们还有何脸面言退? 正所为士为知己者死,他们当中多数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定王效死命... 校场侧边的小楼里,朱链一脸心疼的看着这一切。 “王妃为何不劝劝殿下?”小姝站在一旁不解道,少女心思单纯,之前不好的事儿早就忘得干净,又恢复了原来天真的模样。 “唉,并非我不劝,而是郎君他心思沉重...” 朱链叹了一口气:“我定王府虽如今看起来相安无事,可真实的处境只有郎君自己知道,我既不能与他解忧,便不该再阻碍他。” 小姝虽有心关切,却也不好继续多言,只是小脑袋里依旧不明白,堂堂皇子,为何要陪着护卫一起淋雨,而自家王妃也是,既不多劝,只在背后默默心疼... 校武场,两圈而已,十位军汉皆有修为在身,自是没感觉太累。 “自入府以来,殿下从未亏待我等,而今更是与我等同甘共苦,诸位,不如我们再跑十回如何?” 刘琦本是府中的护卫统领,大声说道。 “刘统领此言不错,吾附议!” “可,吾也附议...” 江穆将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哭笑不得,本不想再淋雨,看来也不得不继续了,不过他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自己这场雨没有白淋。 等他们跑完五圈过后,雨已经停了。 “启禀殿下,吾等接下来要如何?” 这次倒不是之前那般轻松了,除了刘琦外,其余人皆是气喘吁吁,不过饶是如此,也都站的笔直。 江穆看着众人道:“今后难免会雨中训练,望汝等能如今日一般,即日起,卯时集合,由张忠张教头训练汝等,辰时进餐,酉时结束训练,晚间进食后再跟随本王作学识字至亥时。” 早晨上午六点至下午六点,除去吃饭休息时间,大约有八个小时,这也是和张忠一起制定的。 “殿下,末将有一问。”刘琦说道。 “讲!” “按照殿下所言,我等可是一日三餐?” 江穆点头:“没错,一日三餐,且皆由定王府开支,每餐每人至少肉半斤,米面管足!” 此言一出,十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江穆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他们才确信,不由得发出兴奋地呐喊。 这并不奇怪,甭说一日三餐,就说这顿顿有肉,都够他们开心的了,要知道就算是富庶人家,也不敢说顿顿吃肉,而且还米面管足。 “殿下给予我等如此餐食,我等必定好好训练,为殿下肝脑涂地!”有人激动之下,立马跪下保证。 “没错,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俺也一样...” 江穆很是满意,不过心中也有了紧迫感,大饼画出去了,得想些法子赚钱了,不能全靠这朱链,自己只想着修炼... “呦,大家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道和谐的声音传来,顺着这道吊儿郎当的声音看去,只见是张冲、允兴二人,正勾肩搭背地从远处走来,或许是被挡住了,他二人并未发现自己。 “蠢货!还不快来向殿下行礼认错!”刘琦当即喝道。 “呵呵,刘统领长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雨,殿下怎么会来这污糟之地,我说你们不会是一直在这淋雨等待吧?哈哈哈!” 刘琦身为府中的护卫统领,自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忙朝江穆跪下道:“殿下,都怪末将平日太过放纵,以至于让他们没了时间观念,还请殿下责罚...” 江穆挥了挥手,让刘琦起身,随后从中走出。 张冲本还想再说,但见江穆真的出现后,立马噗通跪倒在地,“殿下恕罪,小的平时口无遮拦惯了...” 允兴也立马跪下,头埋在地上道:“小的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江穆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你二人以为,正午是何时间?” 两人唯唯诺诺,不敢作答。 “刘琦!军中对失期不至者,作何处罚?” 刘琦有些犹豫,禁军军纪严明,失期不至者斩... 但见江穆看向自己,他还是咬了咬牙:“回殿下,斩!” 大宋对文官宽松,但对武将,可就是另一番了态度了。 若说是以前的定王,张冲、允兴二人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但今日明显不同往昔,殿下当日的改变,两人可是见过的,丝毫不怀疑其果决,当即吓得是魂不附体,忙在地上叩头,求江穆能绕他二人性命。 “殿下,念在二人初犯,且这么多年在王府也是勤勤恳恳,无有错失,恳请殿下恩典,绕二人性命。”刘琦为两人求情道。 江穆看着两人,“尔等乃本王亲卫,待本王得势后,皆是亲信,要委以重任。本王问,若是有一天金人打来,围住东京城,本王能指望尔等否?” “殿下,实在是因为雨势太过,吾等以为...”王冲还想狡辩,却被江穆出声打住:“算了,不必多言,本王也不傻,只是我定王府容不下两位,去库银领了钱财,离开定王府...” ------------ 第十五章:人生如戏 王府的护卫都是禁军出身,本就有官职,就算离了定王府,还能去往别处任职,因此听到只是被赶出定王府,张冲、允兴二人皆是大松一口气,只是不能得到高太尉的赏银,着实可惜..... 李琦看着暗自窃喜,却忘记谢恩的两人,心中忍不住叹息。 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的定王已非昔日之定王,从其最近表现来看,已有雄主之姿... 这是来之前,他在路上偶遇一位高人,那位高人所言。 “殿下,此二人离去,王府护卫缺失,是否通知军殿司,让其重新派两名护卫。”待两人离去后,刘琦道。 “不用,本王要的是精,而不是多,汝等好生训练,足以助本王成大事.....” 张忠虽然年纪大了,武功也尽失,不过训练士卒还是很拿手的。 交代了他们要听张忠的号令,不得违背后,江穆便离开了校武场,他还有别的要事要做。 大饼既然都画了出去,总要实现吧。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论做什么,没钱是万万不行的,然而在这个世界,硝石制冰法,酒精蒸馏提纯法,都已经被先人发明了出来,所以相对于某些穿越者来说,他赚钱的难度就增大了许多... “公子,这是您要的账目,时至今日,左藏库已有一年未于我定王府发放俸禄了,共计钱120万文,春服绫绢各100匹,紫罗10匹、冬服绫100匹、绵500...” 书房内,江穆接过长福递过来的一本账目,眉头紧皱。 那些绫罗绸缎什么就不说了,光说这120万文钱,换算成白银,便是1200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以当代的生产力水平,若是只管一日三餐,可供整个定王府吃上一年有余。 特奶奶的,这么多钱,不能就这么飞了! “长福备轿,本王要进宫!” ..... 皇宫内,崇圣殿,赵佶正在案桌上挥毫笔墨。 自从那日遇刺之后,他便再没去过紫霄宫,一是怕再遇到危险,二是紫霄宫来消息说,郭天师要准备恭请太祖降临的仪式,暂时不能与官家讨论道法。 书法绘画,也是赵佶的爱好,因此他倒也不觉得无聊... 没过片刻,一张仙人驾鹤西去图便创作完成,细看之下,那鹤上的仙人身着紫色祥龙道袍,头戴紫金冠,像是道冠,但又有些皇冠风格... “道君巡游图,作于政和九年夏七月。” “官家此图形意皆有,可当传世之作!” 赵佶本就擅长此道,王黼的夸赞倒也不全是奉承。 不想,得了夸赞的赵佶却是叹了一口气,“画得再有形意又能如何,也不能成仙得道。” 王黼闻言心中鄙视,不过表面却是说道:“有道是心诚则灵,官家之心天地可鉴,想来离得道之日也不远了...” 此言,让赵佶舒服了许多,收起画纸,问道:“令汝去探望高俅,可有结果?” “养子被废,高太尉伤心欲绝,然官家已表明态度,他也无可奈何,只是老臣观之,其有不满之意,前日果真应验.....” 王黼说话不紧不慢,说到此处还特意顿住。 “有话但说,何故吞吞吐吐!”徽宗赵佶语气中已经带有一丝不悦。 王黼见目的达到,便说道:“臣听闻,定王妃令丫鬟在西城置了一间铺子,专卖女红之物,高俅知晓后,心生报复,便请了泼皮五人去将店铺一顿打砸,事后那丫鬟去西区府衙报官,却反被西府以偷盗罪名关至大狱,而且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定王妃,也去了大狱之中,最后还是定王,闯进西府衙,将定王妃等带了出来...” 蔡京、王黼,虽然都偏向郓王,但两人的关系可不友好,只是表面和气罢了,高俅又是蔡京一党,若得机会,王黼自然要落井下石一番。 赵佶闻言面露沉思之色,“假子被废,高俅此举也算情有可原,算了,随朕去花园走走。” 都被这么欺负了,赵佶竟能还无动于衷,王黼再一次见到了这位皇长子是有多么的不受待见,虽然可惜没能给高俅上成功眼药,但却完全放下心来,郓王的储君之位,稳了! 皇宫花园,大雨过后,空气格外的清晰,隐有花香传来。 赵佶心情大好,本想作首诗词来表心意,却忽地看见前方花池边上有一人影。 那人一身湿漉漉黑色公子袍,孤零零地站在那,背影略显落寞。 江穆进了皇宫之后,并未直接去找赵佶,而是打听了赵佶最近的动向,打算学学甄嬛,来一个偶遇。 “那人可是大郎?”赵佶阻止了一旁的太监要去叫江穆,而是亲自问道。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听见赵佶的声音,江穆连忙转身行礼。 赵佶来到江穆身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见他身上湿漉漉的,不由问道:“大郎大病初愈,怎得在此淋雨?” 除了去赵佶的崇圣殿需要禀告,皇子出入皇宫倒是没有什么限制。 “回父皇,儿臣...儿臣无事...”江穆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赵佶皱了皱眉,随后带着他来到一处凉亭内,并且遣散了宫人,只留王黼和贴身的老太监在身边。 “大郎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江穆不信赵佶没收到自己“闯”西城府衙之事,不过到了这里,是考验个人演技的时候,只得憋红了眼圈道:“爹爹,儿臣身为皇子,又是爹爹亲封的定王,却连府中下人的俸禄都发不出。还要全靠自家娘子带来的嫁妆补贴...” “时至今日,儿臣府中已是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无奈之下,只得向他人借些钱财,在西城置办店铺,不想还遇到了不公之事...” “今日乃母后诞辰,孩儿想到母后,便不自觉来到此处,不想天公还下了雨...”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母亲死了,自己还不受父亲待见,不仅饭吃不饱,还受到别人欺负,江穆说得自己都觉得可怜,不禁落下泪来。 看着潸然落泪的少年,赵佶也是心有愧意,尤其是那一声“爹爹”,自从赵桓搬出皇宫后,就再也没这么叫过他,这一声,无疑是触动他的内心。 这些年自己为了打压太原王氏,的确是太过冷落了自己这个皇长子。 “亚相,从朕私库中取三万两白银,送至定王府。”赵佶说道。 亚相,说的是梁师成,跟随赵佶的老太监。 “是,官家,老奴这就去办...”梁师成颇有深意的看了江穆一眼,只不过后者根本不予理会。 赵佶又伸出手,摸向江穆的脑袋,就像小时那般,不过,小时的那个孩童,如今却已经变成了少年郎,他有些感慨:“大郎勿忧,为父这些年忙于政事,以至于冷落了你。往后大郎府中一应事务,朕自会上心...” 似乎是感觉到赵佶由衷的父爱,江穆也不由得感动,当然,也或许是那三万两白银。 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当奸臣呢,三万两啊!只要让皇上高兴,好处大大的有! “多谢爹爹。” 江穆擦了擦眼角,随后站起身,表情认真地说道:“爹爹,孩儿如今长大了,也逐渐知道了爹爹辛苦,孩儿记得三年前,爹爹头上还未有白丝,如今已经有了些许,孩儿见之甚是心痛,隧想能与爹爹分忧!” “这...” 江穆知道赵佶最吃感情牌,连忙再次说道:“孩儿不愿见爹爹整日劳累,希望爹爹能成全孩儿之心!” 而一直在看江穆“表演”的王黼也是适时说道:“官家,殿下有此孝心,可鉴日月,臣以为,不应抚了殿下之孝心。” 江穆有些意外地看了王黼一眼,他自是知道这人身份的,可王黼不是支持赵楷的么?为何会帮自己说话... 赵佶沉默了片刻,说道:“也好,大郎能有此心,为父便让汝试上一试,不知大郎想如何为朕分忧?” 江穆也不去想王黼是什么意思了,快速思考了一圈后,说道:“爹爹,孩儿听闻,反贼方腊占领江洲之地,至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孩儿想先入校营,待日后平了此贼,以解我大宋心头之患。” 直接就要兵权,目的就太明显了,赵佶也不是傻子。 然而就算如此,赵佶也是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不可!” 江穆刚想再说些什么,接着争取,不想王黼又开口了,“官家!老臣以为,让定王入校营,实在最合适不过!” 赵佶皱眉:“为何?” “殿下不过及笄之龄,正值血气旺盛之时,若是去往别处,时间长了,恐有厌烦之心。而校营恰是磨炼心性之地,官家可让殿下先磨炼心性,待长成些,再为官家分忧...” ------------ 第十六章:张允 王黼是何人,那可是与蔡京、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并称北宋六大奸臣。 他会这么好心,打死江穆都不相信,这里面定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校营与三司二衙同时管辖军事,入了校营,便要安排职务,赵佶思来想去,说道:“如此,便与大郎忠武校尉一职,大郎以为如何?” “多谢爹爹,孩儿定不叫爹爹失望!” 忠武校尉,乃七品武职,在汉代时,校尉大约可带1000号人,而宋代重文轻武,七品校尉,只能带50人。但就算如此,江穆还是极其满意,这趟来皇宫,不仅得了三万白银,还得了军职,可是意外之喜。 又与赵佶“表演”了一会后,江穆谢绝了留在宫中用餐,便告退离去..... 皇宫外,长福与两个抬轿子的家丁在一处等待,见江穆出来后,连忙迎上去:“公子,直接回定王府么?” 钱的问题只是暂时解决,总不能一没钱就来找皇宫赵佶要,还是要有一个长远的赚钱之法。 天色逐渐昏暗,估摸十位军汉的训练也结束了,暂时也想不到赚钱之法,还是先回王府再说。 “回王府,对了,让你找的教书先生如何了?”江穆说道。 刚才让长福将自己送到皇宫后,便让他去找一个教书先生,好教那十位军汉读书写字。 “回公子,人已找妥,是个老秀才,姓张,名允。”长福答道。 “姓张,那岂不是和张教头同姓。”江穆微微一笑。 一个张教头,一个张先生,倒是巧合... “公子切勿小看了老奴找的这人,此人不仅才学过人,还兼得一身好武艺,实力不在老奴之下,若不是老奴早些年与其有过交情,还真请不来他...” 回到定王府,知道有朱链正在客厅中接待张允后,他便先去了后院校武场。 十位军汉刚训练完毕,正在和张忠一起进食,见到江穆来到,众人纷纷行礼:“见过殿下。” 江穆抬手让众人起身,“本王只是来看看你们吃的怎么样,不必多礼。”随后去看菜桶。 对于江穆的安排,朱链从来都是顺从,只见两个木质菜桶内,一桶为酱肉,一桶为白菜豆腐,由两名家丁负责盛送,而主食白面馒头,则放于另一边案板之上,由众人自由拿去。 “殿下,末将还从未见过谁家护卫有这般待遇,怕是就连皇宫的巡逻将军,也不及吾等...”一个护卫吃得是满嘴流油,右手拿着两个馒头,说着,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都是糙汉子,又训练了一下午,饥饿难耐,哪还管什么吃相。 江穆记得这人好像叫大虎。 大虎,人如其名,个头高大,四肢发达,身形如铁塔一般。 “呵呵,多吃些,管够!”江穆笑道,随后与张忠打了一个招呼,便转身离开,前往王府客厅。 客厅内,朱链正坐在主位,下手位坐着一个满头白发,长脸,身形削瘦的老者,下人和丫鬟等于堂中两侧,或站或忙。 见江穆到来后,那老者站起身,先是用眼睛快速打量了他一番,才行礼道:“草民张允,见过殿下千岁...” 老者虽然看着瘦弱,但双目却炯炯有神,且身上还带着一股武者特有的气质,一看便不是凡人。 “张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江穆不敢怠慢,忙伸手虚扶。 张允,历史上似乎没有这个名字的名人,不过总不能遇见的每个人,都希望其是历史名人吧。 张允对江穆的态度也很是满意,说道:“听闻殿下府中需一私塾先生,草民愿意一试,不过这赏银...” “咳咳,公子,老奴先前张允之谈好了,一月五两赏银。”长福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对江穆小声说道。 张允瞪了长福一眼,不过却是没有否定,等待江穆的回答。 五两赏银,请一个教书先生,可不是小数目。不过江穆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哈哈,张老先生大名,小王亦有所闻,区区五两银子,怎配得老先生,只要先生肯来我定王府,本王每月愿付十两赏银,先生以为如何?” 张允不想江穆竟会如此大方,眼中不禁闪过满意之色,说道:“殿下邀请,草民怎敢拒绝...” 江穆很高兴,他现在可是求贤若渴,和长福一般厉害的高手,得想办法让其为自己效命! “那就从今夜开始吧,稍后请先生往后院东香阁一行...” 江穆本想邀请张允一起用晚膳的,但被其以已经吃过了谢绝,待下人将晚饭端上后,江穆屏退了所有人,单独和朱链用膳。 “郎君宫中一行,得了父皇赏赐,臣妾父亲那边也托人送来了白银5万,应该足够支撑府中开销...”朱链说道,温柔地帮江穆盛着米饭。 听听!出手就是五万白银,人家老子比赵佶大方多了。 “将来若是有机会,定要去临江探望老泰山...” 江穆接过朱链递过来的碗筷,两人开始用膳。 “对了,父皇许了我忠武郎之职,明日便需入校营当职,日后怕是不能与娘子朝夕相处了。” 校营原是三司中指挥司下辖一部门,主要负责查探山贼、流寇等反贼聚所,随后将之呈报至指挥司,再由指挥使调度骑军司与步兵司讨伐。 后来,由于大宋各地流寇反贼等数量增多,各地校营将情报呈报至节度指挥司时间过长,于是便给予了校营调动地方乡军之权... “恭喜郎君,忠武郎虽然不过七品武职,但相比于其他皇子连职务都没有,无疑是父皇对郎君的恩宠,想来会有不少人,后悔当初孤立定王府。” 朱链说道,随后故作嗔怪地撇了下嘴:“至于不能与臣妾朝夕相处,说得郎君平日能与臣妾朝夕相处一样.....” 江穆最受不了她这小女儿作态,放下碗筷,站起身,坏笑道:“哦,原来娘子是想与我朝夕相处啊,那为夫岂不是要满足!” 说着,便走到她身前。 “郎君...不要,时间早,膳食还未用!” “呵呵,还用什么膳啊,娘子不就是为夫最好的膳食么....” 门外,长福守在门口,很自觉地离门远了些,见与他一起的小姝脸色不自然,说道:“你且去为公子与王妃准备洗澡水,不用送来,直接送回房间。” “是!” 小姝应了一声,随后脸色红红地跑开了。 ------------ 第十七章:求助山庄 政和九年七月,京城附近山贼流寇猖獗,徽宗于朝堂上商议,由校营下辖武司负责,肃清东京城附近贼寇。 江穆忽闻此信,颇为惊讶,京城附近确有山贼流寇,然赵佶一向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睬的么,怎么忽然要清除贼寇了?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入了校营,想让自己锻炼一番? 他不知道的是,真实原因是皇城司数日未能捉拿到刺客,又不敢去往镇妖司搜寻,只得将此事归结乃武林人士所为,而恰巧得到消息说梁山贼寇鲁达,在东京城中,便全城搜索,终于,在禁军教头林冲家中,将贼寇鲁达找到。 本想将二人一同捉拿,怎奈何二人武艺高强,不仅打杀了皇城司多人,还抢了马匹逃出城外,赵佶闻听后震怒,便有了清寇的旨意... 校营武司,与县衙所设相似,区别在于是处理江湖事,若是有江湖武者祸事,寻常衙役又奈何不得,便由武司出面,或是直接解决,或是调兵前去,算是一个专门负责管辖江湖武者的部门。 江穆前往武司查探各地来往的情报卷宗,这一看,便是两日过去。 “王进贪赃枉法,曾逃亡江洲、淮西等地,现已投山东梁山...” “上将呼延灼奉命讨贼,却与敌勾结,带领偏将韩滔彭记投奔梁山.....” “浦东巡检关胜,有负皇恩,已投梁山...” “阳谷县祝家庄,遭梁山贼寇围困已达三月,朝廷已派兵增援...” “江南方腊,以讨伐朱勔为号召,举兵起义,攻城夺池,自号圣公,建元“永乐”,至今逆贼部众达百万之多...” 江穆只感觉头有些大,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双鞭呼延灼,大刀关胜,都已经投靠了梁山,祝家庄也快要沦陷了。江南方腊那边更是棘手,居然已经聚众百万,而校营上下皆为蔡京一党,这些情报也都将被隐瞒不报,不被赵佶所知晓,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就算不用金兵到来,大宋也将自己灭亡,就如那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自挂东南枝..... 要不...将这些信报收拾收拾,送进宫去,呈给赵佶? 莫名想到了面对金国来袭时,赵佶的第一反应竟是逃走,江穆又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祝家庄也是亲近官府所在,可与梁山相抗,若是祝家庄被其攻下,梁山便会没了牵制,发展得更加迅速,所以江穆要做点什么,得保住祝家庄,不能让其落入梁山之手。 郑家兄妹! 对了,藏剑山庄可是武林大派,还有昔日武林盟主坐镇,在江湖有极大的名声,若是能让藏剑山庄出手相助,宋江可敢得罪? 而且自己现在可是校营武司忠武郎,师出有名,与武林人士接触也并无不可。 —— “云妹,这几日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小院内,郑庆云端坐在蒲团之上,身前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铺着一张卷纸,纸卷上的笔墨未干,她表情恍惚,一看就是在魂游天外。 忽地门外来人,她回过神,顺着声音看去,小脸上立马露出了厌烦的神情:“忙于修炼,不便见客,刘师兄若是无事,庆云就继续修炼了...” 话不过半句就下了逐客令,可见是不待见此人。 刘星硕并未生气,因为他都已经习惯了。走到郑庆云近前,见其原来是在作画,便细细观摩起来,只见画中男子身着一席黑色长袍,手持三尺青峰,背身而立于山峰之上。 “云妹画计越来越有神韵,不过我不记得曾穿过黑衣...”刘星硕说道。 他乃是武林大派,星云宗少主,祖上曾与藏剑山庄有恩,两宗为世交,到了他们这一代更是自小就定下婚约,所以即便感觉郑庆云不待见自己,他也是把郑庆云当做自己的女人,从未想过她可能会喜欢别人。 郑庆云放下笔,也不管笔墨还未晾干,将画纸卷了起来。 “你穿没穿过黑衣与我有何干系。”说完站起身,便要离去。 “云妹,轻武大会再过三月便要举行,大会举办之地距离东京路途遥远,危险重重,我想与云妹作伴,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知云妹打算何时起程?”见郑庆云准备离去,刘硕星也不再端着,忙说明了来意。 轻武大会,是武林中年轻一代的比武盛会,凡是年纪不过三十,皆为年轻一辈。大会举办的地点在蜀中,至少要走两个月才能到达。 只不过郑庆云只想赶紧离去,直接回绝道:“不必,届时我会与哥哥一同前往,就不劳烦刘师兄了。” “再过两年,你我二人便要履行婚约,届时你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郑庆云直接停在了原地,刘星硕见此,连忙又说道:“况且我对云妹之心意,天地可鉴,难道云妹一点也不为所动乎?” “刘师兄,你喜欢庆云,绝非庆云之幸,至于婚约,我自会与两家长辈说明,还请刘师兄勿要再提此言论,否则你我便是连兄妹也做不得了。”郑庆云语气冰冷,显然是动了怒气,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何心情,自行离开了别院。 正值大雨过后,花园中空气清晰。 “烦死了!烦死了.....” 郑庆云提着素裙,奋力地踢踏着小路上的青石砖。 “呵呵,是谁不知好歹,与我家妹子这般模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郑庆云一跳,不过待其转过身,看清来人后,表情瞬间一喜:“青姐姐,你怎么来啦!” 说着,便兴奋地要去抱住那人。 扈青也是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结拜小妹,自是想念不已,当即,两人抱作一团。 许久后,两人才分开,郑庆云道:“青姐姐,一别三年,庆云很是想念姐姐,这次姐姐说什么都要在我家多呆些日子!” 扈青伸手捏了捏郑庆云的小脸蛋,随后又轻轻地抚了抚,苦笑道:“是要让庆云失望了,我恐怕今日便要回去...” “啊?为何!青姐姐是遇到什么难事?” 两人来至花园深处的一座小凉亭,牵手坐下后,扈青脸上已是布满愁容,叹道:“实不相瞒,姐姐来此,的确是有事相求...” 宋江于梁山聚义,广结天下好汉,本与祝家庄无冤无仇,怎奈何一山不容二虎,两者必有一战。 而导火索便是因为一盗贼偷盗了祝家庄的报鸣鸡,惹恼了祝家庄,将那盗贼抓住后,不想梁山却趁此机会,说这盗贼乃是梁山之人,令祝家庄放人,祝家庄当然不会放,于是便引发了大战。 梁山经过几年发展,实力强大。虽然靠着天时地利防住了两次进攻,但从这之后,梁山便不再盲进,而是将祝家庄团团围住,至今已过三月有余,庄内粮食所剩无几,又听闻梁山新来了位统领,唤作林冲,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梁山将要出动一万精兵,由其带领讨伐。 据说那豹子头林冲不过三十,便已达大宗师之境,祝家庄实力最强也不过先天,哪里能抵挡住?就连朝廷派出的援军也被其狙击,至今杳无音讯。而扈青的扈家庄与祝家庄世代交好,自不会袖手旁边,于是她便连夜来藏剑山庄求助,希望郑老爷子能出面,做个中间人,梁山退兵..... 郑庆云正义感爆棚,听闻这不公之事后,顿时气道:“好个梁山,江湖上都说梁山中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青姐姐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带你去见爷爷!” “庆云妹子,多谢了。”扈青紧紧抓着郑庆云的手,感激道。 “青姐姐,咱们姐妹之间还用得着感谢呀!”郑庆云闻言小嘴一撅,模样煞是可爱。 扈青扑哧一笑,再次与之相拥一起:“是是是,我的好妹子...” 藏剑山庄位于一处山峰之上,断崖不盈尺,仅有锁链相连,非常人能上至顶端,稍有不慎便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过其风景也的确美丽,尤其是山庄建于桃、杏、梨等群树之中,花香四溢,四季如春... 山庄会客厅,今日迎来了一位稀客,重客!就连当代武魁之一的郑勇,都没有资格落座,而郑云更是“沦落”成了端茶倒水的小厮。 江穆轻抿了一口茶,点点头,目露赞许地说道:“多谢郑盟主好茶相待,本王来此也未带什么礼物,此诗有感而发,望郑盟主收下。” 对不起了,文天祥前辈... 长福将一张叠得板正的纸张递了过去,郑天穹面露好奇,伸手接过。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前四句可以说是与郑天穹小时候至少年时期,完全相吻合,江穆并不需要改。 而“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只要稍微改变下,是为“惶恐滩头说惶恐,江湖路上叹江湖。” 至于最后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只要有爱国之心者,皆可用,而郑天穹恰恰便是此类人,只因为不得重用,才选择投入江湖.... ------------ 第十八章:藏剑池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好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郑天穹激动地拍案而起,想他少时便跟随父母在边塞处谋生,所遇无不是同胞遭残,弱肉强食,那时他便励志学武,报效国家,怎奈何天不遂人愿,流落江湖... 可即便是沦落江湖,他也从未改变心中之志,只是不曾示人罢了。可如今这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是道出了其心中所想! 而郑勇、郑云俩父子虽然不知郑天穹心中所想,但也被此诗中壮志之意所感动,不禁面露敬佩。 “定王殿下才学过人,怕是此诗不仅是老夫,也是殿下心中之志吧!”郑天穹看向江穆,目光与之前截然不同,变得炯炯有神。 若说一个皇子名号,他还真不是特别放在眼中,毕竟武林盟主的位置,相当于是武林皇帝了,而此武林又非凡人之武林,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可都能以一敌百,像是郑天穹这种以达大宗师境界高手,更是只有同为大宗师之人才能对付,光是浑身散发的护体真气,就不是刀枪剑戟、弩箭所能突破... 之所以给江穆如此尊重,只因为江穆不需要随从帮忙,可凭借自身来至此处,而现在,他算是真正正视起了眼前这个少年皇子。 “唉!” 江穆闻言叹了一口气,“北方金国狼子野心,虽灭了契丹辽廷却仍不满足,入我大宋之心昭然若揭。而恰恰我大宋由蔡京、王黼等奸臣当道,蒙蔽父皇,以致各地叛乱四起,民不聊生,敢问老先生,若是金国举兵来犯,我大宋该当如何?” 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朝廷和金国上了,大宋每年都有向金国纳贡,且两国写有条约,金国何时说要入侵大宋了? 郑勇、郑云父子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郑天穹,郑天穹面色凝重,想了想说道:“若是金兵南下,必会不留预兆,多分路线,以如今朝廷状况,怕是用不了五年,国破家亡。” “父亲...” 此言令郑勇面色一变,人家身为皇子,自己怎么说都行,但一个廷外之人如何说得国破家亡?却不想江穆闻言并未生气,反而是苦笑地摇了摇头:“五年...老先生还是高看了,自杨家之后,除了镇守西军种家军、西北折家军,还有谁能正面挡得住金国铁骑?靠那东京八十万绣花枕头?还是贪生怕死的姚平?呵呵,本王推测,不足两年,金军便可直达东京,不等各地勤王军到来,东京城破,百姓遭屠,横尸遍野,父皇与本王等皇室将被押送北方,遭受奇耻大辱...” 靖康之耻有多耻,皇帝被俘,妃嫔公主充当军妓,江穆每每想起便痛恨不已,更何况还是说出来。 “这...” 郑天穹一时怔住,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露骨了,不想这皇子竟然比自己还敢说,“东京八十万绣花枕头”圣驾被俘之话也能说出口。多少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哑口无言,看着那面色阴沉,眼中满是怒气的少年郎,他忽然觉得,一些事情,自己若是还不做,就该晚了... “殿下此次来我藏剑山庄,应不仅仅是做客,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老朽做的,殿下不妨直接开口...” “开口”而不是“吩咐”,其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不过能以“老夫”改成“老朽”,江穆也甚是满意,见铺垫已经做完,他整理了下措辞,说道:“确有事要老先生相助...” “金国之事暂先不言,如今我大宋境内反贼流寇四起,山东有贼寇宋江,聚众梁山泊,此时正举兵围困祝家庄,不日便可攻下,本王知晓老先生在江湖素有闲名,今特意来此,想求郑老先生出山,劝梁山退兵,以还祝家庄无忧...” 郑天穹问道:“殿下此托,可是有人相求于殿下?” “并无,只因梁山日渐势大,恐成第二个方腊,欲借祝氏遏之,本王好有时间成长...” 江穆倒是想说些别的,但想来想去,祝家庄似乎没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只得实话实说。 正值此间,大厅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祖父,祖父...” “咦?父亲哥哥你们都在呀,那正好,省得我去找了!”郑庆云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还拉着一脸紧张的扈青。 “祖父,父亲,哥,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结拜大姐,扈青,人称一丈青扈三娘...” 她正介绍着,忽然瞥见主客位的江穆,表情一顿,小嘴微张,眼中迅速闪过震惊,惊喜,羞涩等种种神情... “庆云,休要没大没小!”郑勇训斥道:“还不来拜见...” “呵呵,吾与令公子、令女年龄相仿,郑伯父无需如此客气。”江穆忙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并且看向郑庆云,笑道:“郑姑娘,几日未见,姑娘气色越发好了...” 郑庆云不再如刚才那般风火,淑女了不少:“江公子贯会说笑,还多些公子当日救命之恩。” 说着,又看向自家哥哥,有些埋怨道:“哥,江公子来我藏剑山庄,你也不通知我一番...” 郑云有些意外,其实在刚才看见江穆时,就在怀疑江穆的身份,只恨当日注意力全在蚊魔那儿,并没注意对方身边的随从,今朝得自家妹子提醒,他才敢确认,定王殿下,就是当日救了自家妹子那人。 “你不要捣乱,江公子正在和祖父商谈大事!”郑云不敢多言,忙让自家妹子退下,至于扈青,他则是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郑勇也不是愚笨之辈,知道江穆刚才打断自己是在有意隐藏身份,当即顺着自家儿子的话说道:“庆云,我藏剑山庄风景秀丽,你先带扈娘子去逛一下...” 郑庆云有些歉意地看向扈青,而后者则是苦笑地摇了摇头,就在二人想要离去之时,江穆忽然开口:“慢!” 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他看着扈青说道:“一丈青扈三娘,来人可是扈家庄扈老太公之女,与祝家庄祝彪有婚约的那位?” 扈三娘,原名不详,本是独龙冈扈家庄扈太公的女儿,与祝家庄的祝彪订亲,梁山攻打祝家庄时,扈家庄派出扈三娘带兵增援。 扈青对江穆行了一礼,道:“吾确乃扈家庄三女,然却、并未与祝彪大哥有何婚约,不知公子从何处得的消息?” 此人生的如此俊俏,究竟为何人,竟能得郑老前辈如此重视,且观之器宇不凡,莫不是哪家大派子弟? “可能是传言有误吧...”江穆含糊揭过此言,心道没与祝彪有婚约,看来和“林娘子”的情况差不多,是与原来的世界所记有些许差异。 站起身,看向郑天穹,拱了拱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郑老先生乃豪杰,相信自有决断,某家就不加干涉了,时间不早,这便告辞...” 正常来说,扈三娘现在应该在祝家庄内,而出现在此地,八成和自己的目的相同:请郑天穹出山。 有自己做铺垫这么久,郑天穹若是还不答应,那他都对不起自己为他抄袭的那首诗。 “公子都这么说了,老朽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还好,郑天穹没有令他失望,江穆微微一笑,“如此,便不多有打扰了...” 见他要离去,郑天穹连忙又道:“公子难得来我藏剑山庄一趟,怎得不入藏剑池便要离去?云儿,带公子去后山藏剑池一行。” 藏剑池,那是什么地方? 虽然不知,但能明显感觉一旁的长福在听到“藏剑池”后变的有些激动,他便知那绝对是个好地方,立马道谢:“多谢郑老先生...” 郑天穹亲自送他离开,随后由郑云带着前往后山。 郑庆云本想说“我也去”,但想到自己还要留下帮助扈青,只得作罢。 说是后山,其实是在一座山坳之间,一路上鸟语花香,风景怡人,怪不得高手都爱好在深山中修行,的确要比在闹市陶冶自身,等解决了金国之危,他也要带着朱链来这种地方隐居。 “传说此地在上古时期,乃是仙魔大战之地,有许多仙家大能在此地陨落,留下了无数神兵利器,虽然千年过去,曾经的仙魔战场也被湖水覆盖,但若是机缘深厚,还是能在此地找到一两件神兵。” “正常来说此地乃我藏剑山庄禁地,无论是谁都不得入内,但殿下救过我妹妹性命,祖父为了报答殿下,故让我带殿下来此,待会可就看殿下的自身机缘了。” 郑云在前面带着路,一边解释者这藏剑池的来历。 “仙魔大战之地...可真的是神仙?”江穆问道。 “不错...”说话的是长福,“公子可知,如今的神仙为何如此之少,且凡是修行法术者,像是道门,佛门众人,都不得入世?” “” ------------ 第十九章:入池 仙魔大战?没听过华夏历史上还有这等神话大战。 “本王怎么知道,说说看!”江穆催促长福别卖关子。 长福道:“传说在数千年之前,百家争鸣,气运之战,道统之争经常发生,仙人大战,往往都是山崩地裂,牵动寰宇,各家祖师为了还人间和平,便许了一场仙魔大战,凡是能站至最后者,便可获得之后千年气运。据说那一场大战打的昏天黑地,有无数仙家、大妖陨落,例如通天道尊门下之截教,门人几乎全部战死,只剩道尊一人。” “在这之后,天帝便定下了秩序,凡是天上正仙、以追仙为目标的凡仙,皆不可随意入世,更不得无故插足凡尘俗世,所以才有了镇妖司不介入朝堂,修道之士也只管斩妖除魔,既不参与武林争斗,也不管王朝更替。” 说到这,长福顿了顿,看了在前方带路的郑云一眼,“所以公子可要考虑清楚,修仙是修仙,武林是武林,一旦选了,便无回头之路....” 他这是假借讲仙魔大战,提醒江穆,要用修武,掩盖荷仙姑给他传道之事。 江穆可不是蠢蛋,自是听懂了长福最后话中的意思,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划分:凡是修行了道、佛等法术,便属于入了修仙这一行列,不得随意干涉凡间俗世,当然斩妖除魔除外... 就好比赵楷想杀自己,只用凡人手段,就算请来了大宗师等武道高手,自己也不能请鱼玄机出手,因为她是修道之人,不得干扰凡间俗事。相反,如果赵楷动用仙鬼之手段,请了妖鬼来加害自己,那镇妖司便可介入,毕竟不是随意干涉凡间之事,而是斩妖除魔。 同样,他若是只修武道,传出去不但不会被人说三道四,甚至还可能会引来夸赞,乃重铸太祖之雄风,而若是修了仙人给予的仙法被传出,那便是要和五皇子、七皇子那样,不得入朝,大宋定王的封号也将被取消... “倒也没有如长伯说得那么严重。” 郑云走在前方,并不知道主仆二人在打哑谜,只道:“像我和我家妹子,虽入了镇妖司,也学了些道家法术,被人称做仙师,其实并没有入了修仙之列...” “哦?为何?”江穆问道。 郑云苦笑一声,“修仙并不是谁都能修的,否则天下不都是仙人了?” 江穆心道倒也是,否则自己来的就该是修仙世界了。 “修仙也是有门槛的,是要看个人机缘和资质,司长说,我和我家妹子虽然有资质,但尘缘未了,机缘未到,所以只传了我等外门术法,不算修仙。同样,殿下也未修道家心法,就算修了些道门法术,修为晋升时也不会引来天劫,就还是属于修武之道.....” 郑云叹了口气,镇妖司想他这样的尘缘未了之人并不少见,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机缘未到,自己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修仙。 江穆听着有些复杂,什么心法、外门术法的,不过他倒也没有多问,只要自己瞒住了荷仙姑的修身术就行...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达了山坳正中央,此处绿树成荫,风景秀丽,经过几千年岁月的洗礼,这里根本看不出曾经大战过的痕迹。 “殿下,便是那里...” 顺着郑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百米处,出现一座湖泊,泉水涓涓不断,从高山之上飞流直下,似如银河坠入。许多鸟兽在湖边嬉戏,发现有人到来,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理会,似乎并无惧人之意。 “郑兄以后不必叫我殿下,直接叫我化名,江穆就行...”江穆说道。 “哈哈,那就听殿下...哦不,江兄所言。” 到了近前,郑云指着湖水说道:“这便是藏剑池,传说这池水从天上而来,其中蕴含神力,普通人在里面泡上一次,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江兄等下便可下去尝试一番,不过切记不要泡太久,否则会引来湖神不满,遭来祸端...” 此湖远观水纹荡荡,如汪洋大海,近看晶莹剔透,如一面巨大的宝石镜子。湖水最近距离岸边也有三尺之高,且看不见底,江穆上辈子就是个旱鸭子,来时更是被推入池中溺死,所以看着这湖,他心中不禁有些打怵。 “郑兄,就这么跳下去,不需要什么保护措施么?实不相瞒,我可不会水啊...” “不需要,藏剑池看着宽大,其实边缘并不深,最多到江兄腰间,只要不往深处去便可。”郑云笑着解释道。 江穆这才放下心来,也不在多言,来到岸边最低处,脱下外袍、上衣、鞋袜,只留一件小亵裤在身上,跳入水中。 卧槽! 什么情况,这么热的天,这水怎么好似到了寒冬腊月似的,冰冷刺骨,才刚刚一入水,江穆便直接跳脚,立马朝岸上爬去。 “殿下要坚持住,快些静下心来,否则便白白浪费了机会。”郑云猜到江穆会有如此反应,连忙出声阻止。 江穆闻听此言,咬了咬牙,娘的,就当是在洗冷水澡了,立马盘坐于水中。靠近岸边果然不深,他盘膝坐下后,还能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只是这湖水冰凉,属非常人所能忍受,江穆此刻也只能靠自身毅力在坚持!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吃点枸杞,怎么见美女... 还别说,想着一些鼓励“名言”,他还真逐渐进入了内视状态,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丹田突然变得火热无比,身上的寒冷也在快速被驱散,这种感觉就像置身于寒天雪地中,正瑟瑟发抖时,怀里突然多出个大暖炉,那种舒爽让他忍不住想叫出声来。 渐渐地,他似乎是睡着了,再次睁开眼,也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真实经历... 眼前,昏暗的天空中,空荡荡的,只挂着一轮血色弯月。 江穆还穿着毕业时那件博士服,只不过身旁两侧不再是为他颁发毕业证书的校长和老师,而是两名身穿黑色衙服的鬼差,手中还各自攥着一道腕口粗的锁链,锁在他身上。 其中一个鬼差这时忽然拿出一块绢帛,张开,“汝江穆,于新国九十二年七月病逝,因汝九世积德行善而未得福报,吾等奉五殿阎罗之令,免去汝孽镜台一行,直接渡往奈何桥轮回转生...” 随着鬼差话音落下,那块绢帛闪烁着金光,缓缓飘至他面前。 江穆看着绢帛闪闪发亮,犹如古代圣旨一样,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咋回事,自己不是都已经死过了么,怎么又死一次,而且这个场景咋这么熟悉呢? “不照孽镜台,直接过奈何桥转世投胎,小子,你也是古今头一位了,还不赶快接旨!”鬼差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江穆的双手都被枷锁套住,双手根本无法抬起,见此,说话的那位鬼差对另一位鬼差使了一个眼色,另一位鬼差会意,忙拿出一把钥匙将枷锁打开。 江穆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刚想抬手接过绢布,脑中却忽然闪过一幕画面:就在自己接了绢布之后,两名鬼差顿时笑了起来,他也看清了圣旨上的字迹,根本就不是鬼差宣读的那样,而是写着:愿以九世清功换圣教鸿运百年江穆执 不对,这二人不是真正的鬼差!这圣旨自己绝对不能接! 念及此处,江穆想都没想,直接掰开枷锁,向右边的那位鬼差砸去,也不知为何,在他掰开枷锁的一瞬,锁在他身上的锁链竟然全都消失不见,江穆顿时感觉身体一松,猛地窜了出去。 那鬼差没想到江穆居然会突然发难,直接被枷锁击中,惨嚎出声:“妈的,别让这小子跑了,快追!” 四周一片昏暗,江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反正是拼命的跑,两名鬼差则是在身后拼命的追。 不知跑了多久,江穆已是气喘吁吁,正当他感觉要虚脱之时,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座石桥,那石桥一眼望不到尽头,桥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口一人般大小的铁锅,立于桥头之上,散发着蒸蒸热气。一位身穿灰袍,带着面具的老妪拄着拐杖,凡是要上桥之人,都要喝一碗她从大锅里盛出的热汤。 不知为何,到了此处,江穆心中忽然变得平静下来,仿佛所有事情都不能引起他心情上的波动,他就静静地排在队伍后面,等待着上桥。 而那两名鬼差见他竟然跑去排队,皆是破声大骂,但却不敢靠近,骂了片刻之后,便也离去了。 江穆前面大约有数百人,待轮到他时,周围忽然出现一阵迷雾,将前方石桥都遮住了大半,只能看清桥头两道石阶。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那老妪刚准备将盛好的汤递给江穆,但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后,不禁一惊... ------------ 第二十章:临字诀 奈何桥下忘川河,忘川河里不渡客...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江穆忽然全都想起来了! 什么穿越者,自己哪里是什么穿越者! 自己九世为善,本应在第十世享尽荣华,却遭他人算计,落得个意外猝死的下场,而且还在过奈何桥时,被人推了下去,奈何桥下忘川水,乃是无数怨灵所化,凡落入者皆会被吞噬,不想他九世功德加深,落下后,怨灵们竟不敢靠近,于是他便成了这有史以来,第一位从忘川河中渡过之人... 故此,他本就是带着记忆轮回,转生在这个世界,无非是在前些日才记起前世的记忆,误以为自己穿越罢了... 记起了这些,江穆又想到那两名鬼差,特娘的,到底是谁在害自己,九世功德啊!那圣教又是什么鬼? “王爷,公子,快醒醒啊,你可别吓老奴...” 恍惚间,忽然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江穆回过神,只见周围哪里是什么奈何桥头,眼中,一张布满褶皱且奇丑无比老脸正在缓缓向自己靠近... 啪叽 他想都没想,本能的一巴掌甩了上去,随后猛地坐起... 这里依旧是藏剑山庄后山,此时他已经从池中出来,身旁是一副松了口气模样的郑云,以及一边脸被打得通红,却依旧掩饰不住激动的长富。 “公子,你可算是醒,吓煞老奴了!” 江穆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不再去想是谁害了自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兄有所不知,刚才你触怒了湖神,眼看都已经被吸入湖中,却不知又为何浮了上来,后我与长伯合力,才将你从湖中捞起。”郑云庆幸说道,这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他敢都不敢想。 又拿出一根长约一尺,两指宽,像是铁片似的物品,将其递给江穆:“江兄,这是刚才将你从湖中救起时,你手中紧紧抓着的...” 藏剑池中有神兵,此物是江穆从池中拿出的,按照规矩,便是江穆有此机缘,归江穆所有。 江穆伸手接过,见其表面锈迹斑斑,左看右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由笑道:“不像是神兵,倒像是根铁棍...” “欸,江兄可切勿小看此物,依我观之,这很有可能是上古仙家之物,刚才江兄能从湖神手下逃出,或许便是仰仗它之功劳,江兄还是好好收起来吧。”郑云解释道,眼中还满是羡慕之色。 “呵呵,还是郑老先生给机会,否则我也不会有此机缘...” 斜阳远照,天边挂起了火烧云,已是到了傍晚时分,江穆也不在开玩笑,起身穿好了衣物,谢绝了郑云的再三挽留,他便与长富直接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江穆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害了自己,那可是九世功德换来的一世福报,自己还没享受就死了,然后转生成倒霉的宋钦宗,换作是谁,谁能忍! 是不是要去找荷仙姑问问:“我有一个朋友,九世为善,被人算计了,应该怎么办...”毕竟是得了道的仙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正想着事情,长福忽然从身后探出,挡在了他前面,“何人在此拦路,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只见忽地从树上跳下一蒙面女子,拦在了二人面前,随后女子摘下面巾。 “扈姑娘?”看清来人,江穆当即疑惑地叫了出来,此女不正是刚才才在山庄上见过的扈三娘么? “见过江公子侠。” 扈三娘抱拳行了江湖礼,见没有危险,江穆绕开长福,来到这本是水浒中有名号的女英雄面前,见其眉目清秀,惊艳中又不失英气,心中不禁大赞,好个一丈青——扈三娘! 这要是如《水浒传》中那般剧情,便宜了王英那厮,岂不是太过可惜? “三娘在此等候公子多事,只为询问一事,还请公子解惑。”扈三娘说道。 江穆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但却装作不知,问道:“姑娘想问什么?” 扈三娘盯着江穆:“扈家庄与祝家庄乃为世交,故才来此,请求郑老前辈出山,不知公子也来替祝家庄请郑老前辈出山,是为何故?” 她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真实情况是她兄长扈成被梁山所擒,梁山用此威胁她,绑架祝彪,才可放了她兄长。她救兄心切,本已答应,却不想梁山出尔反尔,事后不仅不放她兄长,还逼她一同上梁山,还好她也早有准备,令人设下埋伏,救走了兄长,只是苦了祝彪落入梁山手中,她不想被说成是无义之辈,故才会来藏剑山庄请求帮助。 江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自己皇子的身份人越少人知道越好,相信郑家三爷子孙也不会随便乱说。 沉默了半晌,他道:“若我说...我是因为仰慕姑娘之姿,故才有此一行,只为替姑娘了却烦心事,不知姑娘信否?” 此举颇为轻浮,不过他只想到了这么回答。 “你,登徒子!不说便罢,何故戏弄与我!” 扈三娘闻听此言,顿时羞怒万分,当即要拔出腰间短剑,不过见江穆一脸平静,未有所动地站在原地,她又松开剑柄,“哼!既不作答,休要我扈三娘盛你的恩情!”言罢,便转身离去。 江穆也不知道脑袋抽什么风,也或许是他本就有腹黑的潜质,看着扈三娘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来了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扈三娘身形明显顿了一下,险些踉跄,随后便加快脚步离去。 江穆见此,忍不住大笑出声。 回到定王府,与朱链一同用完晚膳,又见刘琦等跟随张允作学识字无碍,江穆便放心地回到书房,锁上门窗后,开始修炼。 蚊魔的纯灵玄力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吸收完的,他上次才吸收了三分之一不到,估计想要全部吸收,至少要十天半个月。 有道曾言:洞中方一日,洞外一千年。来形容修炼时时间过得很快... 是夜,整个王府都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巡逻的家丁,所有人都进入梦乡。 咕咕咕—— 银月高悬,今晚的夜空万里无云,星光点点,王府花园,夜枭坐落在树梢之上,黑洞洞的眼睛环伺着周围... 巡夜的家丁打着哈欠,准备再去前院巡逻一遍,便可回去睡觉,然而便在此刻,他忽然看见前方回廊处飘过一道人影,这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谁在鬼鬼祟祟!”他喊了一声,却无人答应,便连忙跟了过去。 黑漆漆的长廊,尽头拐过便是王爷王妃居住的小院,小院有一间主卧房,右侧厢房是王爷的书房,左侧暂时无人居住。 “奇怪,明明进来了啊,怎么不见了?”找了一圈后不见人影,他疑惑地小声嘀咕,忽然一阵凉意袭来,他顿时打了一个哆嗦,“酷暑之季怎得会有如此之感,莫不是前夜下雨,着凉了...” 待他离去后,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他原来站立的位置,那人一身白色丧服,没有脚,飘在空中,一张脸色惨白,无丝毫血色... 今晚,江穆住在了书房,并未与朱链睡在一起,毕竟一连放纵了三天,就算他能行,朱链也扛不住啊! 刚修炼完毕,准备休息,江穆忽然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说实在,若是换在今天早上,他都不会多想,但偏偏下午时,让他记起了死亡后,与鬼差接触的感觉... 没错,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有鬼,鬼差? 难道是那两名鬼差追到这儿来了? 好啊!自己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正好试试《兵主》之法的威力! 当即,双手快速捏起临字法诀,“临!” 随着他低喝一声,且双掌瞬间推出,一道金色掌印瞬间从他手中发出,朝着一面墙壁疾飞而去。 如此势如破竹的气势,似是能将整面墙壁都轰破,然结果却是,金色掌印直接是没入了墙壁里,随后便有一阵轻烟从墙中冒出,似有惨叫之声,又似一阵清风在耳边拂过... “就...这么完了?” 他也是刚学会“临”字诀,第一次施展,第一次对付鬼怪,此刻的情况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那种感觉消失,说明鬼差已经走了,或是死了。 过了良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江穆再次打出“临”字诀,然而这次却不见有金色掌印出现。 “临”字诀,只针对灵体,没感觉到周围有灵体存在,自然也就施不出法...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灵宝仙山上,安放于灵宝殿中的悟道石,突然发出一道一闪即逝的光亮,碰巧被复杂洒扫的小道童看见,直接将其惊坐在地,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亮...亮了!道石亮了!道石亮了!” 这一幕,还同样发生在玉虚山、昆仑山、碧霞山上,同样有一道亮光一闪即逝。 “天机紊乱,新法诞生,又将是一场三界大战...” ------------ 第二十一章:窃贼 政和九年,七月夏,镇妖司于景室山老君观内,摆下祭祀高台,以求上苍保佑天下黎民,不再受饥饿寒冷之苦... 这种祭祀镇妖司每百年便会举办一次,而这次又恰司长周桐百年诞辰,于是便放在同一天举行。 当日,上到赵氏皇族,下至平民百姓,各业人士齐聚景室山,上香祈福,就连山上的栈道都挤满了人,可谓是人满为患。 “佩儿,好多人啊,还有这么远,什么时候才能上到头啊.....” 赵缨络终于是到了一个人稍微少些的地方,准备在此歇息片刻。 今日阳光虽不像前些日那般毒辣,但奈何人多,呼出的热气聚成一团,添了不少闷热。 “小姐,是您非要来的,而且明明可以乘坐三公子的轿撵啊...”小丫鬟佩儿背个小包伏,不满地嘟着嘴道,这还不都怪公主你自己,偷偷跑出来,而且明明可以轻松地被抬上山去,却非要选择自己爬... 赵缨络的确是累了,都懒得伸手去教训小丫鬟,只哼哼道:“你懂什么,只有这样走上去才算诚心,上香才会保佑愿望灵验。” 又伸手指了指佩儿那鼓鼓的小胸脯,“而且,爬山还能锻炼身体,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那么多肉,也不知减肥!” 上香,只有公主你自己上香吧,而且...佩儿哪里胖了,明明是公主你没有好吧。 上香仪式只有两个时辰,晚了可就赶不上了,所以两个小姑娘并没有休息太久,便又开始继续向山上爬去。 景室山,曾经混元老君讲道之地,于隋帝时期,设为镇妖司总司处,乃重修栈道,扩建道庙数十里,分入门、前门、山门三大道场,其中入门为普通人上香祈福之地,常年开放,香火不断。前门为镇妖司下辖分部,炼器堂、封妖堂、执法司,二堂一司处理各地灵异事件。山门,是老君观所在之地,其中供奉混元老君法身,每百年祭祀天地,便在此处。 平时只开放入门,祈福只需到入门上香便可,而今日则不同,需要上至山门才算作数... 镇妖司也考虑到,可能会有许多普通人体力不足,无法靠自己上至山门处,所以允许聘请轿夫抬轿上山,其中山底、入门、前门处分别有轿夫在等待生意上门。 “两位小娘子,此为前门,距离上山门还有一多公里的台阶,再过半个时辰,祭祀大典便要结束,俺与俺家弟弟脚程快,只需一百文钱,一柱香时间便可抬两位上山。”一个五大三粗,长相憨厚的汉子走到赵缨络主仆二人面前,颇有些腼腆,挠了挠头说道。 一百文钱,对于轿夫来说,那可谓是相当便宜了,若不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客人,大虎也不会主动上前去揽客。 “小姐,才一百文钱啊,要不这钱佩儿出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爬了这么远,佩儿早就没了力气,都快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一副可怜巴巴,有气无力地拉着自家主子胳膊。 赵缨络虽然是好动的年纪,但因养在深宫,时常得不到锻炼,身体素质也没好到哪去,裙摆下的两条玉腿早就隐隐发酸,靠着登山杖才能勉强站稳。 然而,她却是铁了心要靠自己走上去,但又不忍见佩儿此般模样,便说道:“你自己乘轿好了,到了且在上面等我一会。” 决不能半途而废! 小脸上浮现坚毅之色,此一幕,看得远处一头戴荷花的妇人连连点头。 “那怎么行,还是算了,佩儿就算累死,也要陪着小姐,绝不能丢下小姐。”佩儿说道,随后拒绝了壮汉,跟着自家小姐继续往台阶上爬去。 然而就在两人走了片刻,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赵缨络疑惑道:“佩儿,我怎么感觉...越往上爬,越轻松呢?” 都已是强弩之末,一个是靠意志在支撑,另一个想着不能抛下自家主子,却不知为何,越走,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体力也在快速恢复。 “啊?原来小姐也有这个感觉,该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我曾听宫里的太医说过,说人在快要死的,便会出现我们这种情况,称作回光返照,小姐,你说我们该不会是要死了...”佩儿一惊,说到最后,竟吓得哭出声来。 “说什么呢!” 赵缨络一巴掌拍在她的小脑袋上,什么回光返照,她也听过,但绝不会这么神奇,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莫非...遇到神仙了。 佩儿捂着小脑袋,越发的委屈,不过想到小姐待自己这般好,能和小姐死在一起倒也不错,只是可惜了自己藏在桃花树下的五十两银子... 最后前门至山门的路段,人比之前少了很多,不过依旧是人头攒动,赵缨络看着身旁被自己超越的人,无不是如自己之前那般,气喘吁吁,无精打采,不禁更加怀疑,是否真的有神仙相助。 左右四顾,忽然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头戴荷花的妇人,正在微笑地看着自己,而且那妇人与自己和佩儿一样,表现得很轻松。 心中诧异之下,不由走上前去,询问道:“这位大娘,何故这般看我?” 那头戴荷花的妇人微微一笑,“帝姬美貌超群,毅力也非常人能比,便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赵缨络闻言面色一惊。 《宋史礼制》有云:徽宗改公主为姬,借周称“王姬”,见于《诗》《雅》。称公主为帝姬、郡主为宗姬、县主为族姬... 赵缨络为赵佶的小女儿,以后无论是哪位皇子继位,按照礼制,她都将被称为帝姬,故现在称呼帝姬也无越俎之嫌。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到我的身份...”赵缨络心中警惕,本能地后退。 她是偷偷跑出来了,身边也没带护卫什么的,若是遇上刺客,必死无疑。 “呵呵,帝姬不必紧张...”妇人面容慈祥,见赵缨络如此反应,也不忍吓唬她,如实道:“贫道乃碧霞山,碧霞洞仙人何琼,因算出与帝姬有师徒之缘,特意在此等候。” 说道,她伸手轻轻在脸上一抹,顿时,赵缨络似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一幕,小嘴微张,惊道:“好,好漂亮,这便是改变容貌之法么?” “不错,贫道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否则便是坏了规矩,如何,帝姬可愿拜入我门下?” 赵缨络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在书上看过,仙人无拘无束,可飞天遁地,想去哪就去哪儿,而且还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谁人不想修仙得道,就连父皇也是天天去紫霄宫听国师讲道。 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机缘,仙人竟然亲自来找自己,当即便要跪下行叩拜大礼,却不想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都跪不下去。 “人多眼杂,公主之心意贫道已经知晓。” 荷花妇人又说道:“帝姬虽然可拜贫道为师,但我观帝姬尘缘未了,待帝姬了却尘缘后,贫道再来接帝姬才入我山门修行。” 随后又用仙力,递给赵缨络红白蓝三个锦囊,“此乃保命锦囊,可解三次危机,帝姬切记要谨慎使用。” 赵缨络仔细看着手中三个锦囊,只见其工艺精湛,丝毫不比宫中的红娘手艺差。 “无事,贫道先告辞了...” 那荷花妇人说道,等赵缨络抬头看去时,却不见那荷花妇人身影,就好似她从没出现过一样,再观看周围之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就连佩儿也是如此,甚至还一脸怪异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了?” “神仙!神仙在那,你没看见么?”赵缨络用手指向妇人刚才站过的地方。 佩儿摇了摇头,有些担忧道:“小姐,哪有什么神仙啊,刚才你一直在自言自语,佩儿拉你,你也不理会,莫不是累坏了?” “可是...这是神仙赠我的锦囊,你也看不见么?” “这...小姐你确定不是自己的?” 佩儿看着赵缨络手中的三个锦囊,只觉得自家小姐是真的累傻了,三个锦囊而已,怎么就是神仙赠的了。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不上去吧,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可叫佩儿如何是好。”她感觉此地有些诡异,便劝道。 赵缨络明白了,神仙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看见,一定是了,只能自己看见,其他人看不见,也听不到... 她看着一脸担忧,眼泪含眼圈的佩儿,刚想点头答应,却不想拿着锦囊的那只手顿时一轻,低头一看,手中空空,哪里还有什么锦囊... 不好,有窃贼!心中大急之下,转头正好看见从自己身旁经过的那人,将三个锦囊中蓝色的那个藏进袖中。 “站住!窃贼,还我东西!”她大声喊道,只是那人仿佛没听见,依旧迈着台阶向前走去。 赵缨络见此,连忙跑去拦住他的去路,“大胆窃贼,此地也敢行窃,快将我的东西还我!” 那人头戴毡帽,尖嘴猴腮,下巴那儿长着一块和黄豆般大小的黑痣,痣上还有着一撮小毛,赵缨络才十二岁,身高不足一米五,而他竟也只比赵缨络高半个头。 ------------ 第二十二章:兄妹情深 今日乃是镇妖司祭祀大典,谁都知道,敢在此地作乱,便是得罪整个镇妖司! 可偏偏就有人就不信这个邪,那一招探云手,江湖人谁不知“鼓上蚤时迁”的名号,这一路偷盗上来,他都未被人发现,却不想在一个小姑娘如此敏锐,竟让自己这翻了车... 然而见对方年纪不大,身边也只有一个小丫鬟跟随,时迁也就并未放在眼中,斜眼道:“哪来的小娘子,在此胡言乱语,再挡着某家去路,小心把你屁股打开花...” 赵缨络气的脸色涨红,不过想到自己没有带护卫,身边就一个小丫鬟,她又不得不忍,说道:“此地乃镇妖司圣地,你行那偷盗之举,不怕我将此事告与镇妖司众仙师,前来拿你?” “你有何证据说我偷盗,一家之言何患无辞,你说我偷盗,那我也说你偷盗,你当如何?” 两人的吵闹,吸引了路人的目光,许多不赶着上香的武者,或是些坐着轿子上来的富人,也都停下驻足观看... “你!明明是你盗取了我的香囊,就藏在你右侧袖口之中!” 见周围人越聚越多,赵缨络有些急切起来,公主未出阁不得随意外出,更何况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人发生争执,若是被认出,无疑是丢了皇家颜面。 可奈何时迁这厮耍起了无赖,坚决不承认:“说我偷盗,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谁人看见了?” “我...我看见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佩儿有些害怕,但还是站出来说道:“我家小姐手中有三个香囊,转眼就不见了,而刚才就你一人从此经过,不是你偷的,会是谁?” “呵呵,如此滑稽之言,香囊不见了便是我偷的,那为何不是你家小姐自己藏在袖中?” 自己闯荡江湖不知多少年,还会斗不过两个小丫头?当即环顾一周,说道:“不如这样,你既说我偷盗了你家小姐的香囊,并藏在袖中,我可推掉上衣,以证自身清白,供各位检查,不知你家小姐可敢与我一样,推掉上衣,证明不是自己藏起来了,来诬陷我?” 赵缨络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无疑是小美人胚子,此言一出,顿时引出几个无耻的好事者: “说得对,都脱掉检查检查不就行了,哈哈哈!” “不错,有我们这么多人做见证,小娘子放心好了,只管脱掉自证清白,我们保证不会放过歹人!” “就是,快脱,快脱,哈哈哈...” 主仆二人何曾听过如此污言秽语,不禁被气得直掉眼泪,想到自己五哥儿赵枢,七哥儿赵栩可都在镇妖司内当仙师,赵缨络便拉着佩儿想要先离开,等会再来找这人算账。 不想,这时忽然有人出现在她面前,使她与那人撞个满怀。 “浑蛋!你可知我是...我是...” 赵缨络还以为是时迁那厮“得理不饶人”,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羞怒之下便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可当看清来人时,不禁一怔。 江穆对怀里的赵缨络微微一笑,随后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时迁,脸色冷了下来:“好个贼人,偷了我家妹子东西,还敢在这儿耀武扬威,长福,大虎,与此人拿下!” “是!”长福和大虎闻言,立马逼向时迁,时迁的本事都在偷盗上,面对膀大腰圆的大虎以及长福,根本无处可逃,瞬间便被控制住。 “汝是何人,敢在此地动手!”时迁虽被擒住,但却并不担心,反问道。 江穆晃了晃手中令牌:“吾乃定王,刚刚你不仅偷了我家妹子的东西,还言语羞辱她,一来扰乱此次大典秩序,二来藐视皇权,本王乃是负责维持此次祭祀大典秩序的忠武校尉郎,现在依法将汝拿下!” “定王?你说你是定王?”时迁傻眼了,惊得瞪大鼠眼。 “怎么,你怀疑本王身份?” 江穆自爆身份,引起了不小轰动,他是定王!那他的妹妹岂不就是公主了?刚刚还对赵缨络出言不逊者,顿时感觉情况不妙,想要逃离,却不想这时,一队身着甲胄的宋军从下方列队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者还与江穆有过接触的李林。 “殿下!” 江穆伸手指了指刚才叫得最凶的几人,“刚才凡是对公主出言不逊者,皆与此僚同罪,先将他们压至校营,待此间事了再与决断!” 祭祀大殿意义重大,江穆早早地就在各地安插好眼线,府中的护卫全都派了出去,有的装作成路人,有的则是抬轿轿夫,比如大虎... 江穆与朱链大婚之日,赵缨络去过定王府,大虎有幸见过一次,虽然刚才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小公主殿下,他还是将此事禀告给了江穆,还好江穆来得及时... “冤枉啊!” “不知者不罪,殿下何故赶尽杀绝!” “...” 面对官府军汉的捉拿,某些人大喊冤枉,不过江穆却不会有丝毫心软,刚才口嗨的兴致哪去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当然,凡是有些身份或本事的人,也不屑于去逞口舌之快,所以被抓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泼皮小人,根本没任何反抗能力,便被捉拿... 看向被长福和大虎压制死死的时迁,江穆对赵缨络道:“小妹,他偷了你什么东西?” “是红白蓝三个锦囊,被他藏在右侧袖口,那个锦囊对我很重要,桓哥儿一定要帮我讨回来...”赵缨络此时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找爸爸撑腰的小女孩,紧紧抱住江穆的胳膊,撒娇说道。 江穆点了点头,长福会意,伸出老手撕开时迁的袖子,时迁连忙反抗,“士可杀!不可辱!什么劳什子定王!给某家等着,我家哥哥不会放过你!” “哦,这么厉害,你说说,你家哥哥是谁?” 时迁并不是蠢笨之人,看得出江穆是在套自己的话,不禁冷哼一声:“哼!你管我家哥哥是谁,反正抓了我,别说你是区区定王,就算是皇帝老子,也别想好过!” 啪的一声,长福一巴掌拍在其脑后,将其打得眼冒金星,再也不能多言。 “王爷,此人身上仅有一个戒指,并未发现什么锦囊。” 江穆皱了皱眉,赵缨络连忙摇着他的胳膊:“桓哥儿,我确认我没有看错...” 佩儿也是说道:“王子殿下,刚才小姐手中的确有三个锦囊,等这人从小姐身边经过后,锦囊就不见了,小姐没有骗人!” 江穆当然相信赵缨络,只是此地人多眼杂,一时间也不好多言,便小声对于长福道:“将他压回定王府,严加看管,切记,不能让他逃了!” 长福点头,与大虎一起压着时迁,跟随众兵将离去。 江穆拍了赵缨络的小手,“缨络先不急,此地人多,待祭祀大典结束,桓哥儿再回去帮你找!” “嗯,我信桓哥儿的...”赵缨络乖巧地点头。 赵缨络母亲死得早,又有先天智力缺陷,七岁之前总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经常受到其他公主、皇子、或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孩欺负,每次都是江穆这个当大哥出手! 然后...然后兄妹俩便一起被欺负... 因此赵佶的诸多皇子公主中,只有他二人关系最好,虽然这些年江穆搬出皇宫,两人很少见面,但兄妹之间的感情却不减反增... —— 最近有些奇怪,以往都是三王郓王贤名远扬,什么参加科举高中状元、七步成诗、帮开封府尹侦破难案等。 可最近皇长子,定王赵桓,当街怒废高衙内、为妻勇闯府衙、今天又来个当众抓贼,短短不过半月时间,名声已多次出现在大众视野,虽不及三王,但却也改变了许多人对他的固有印象,如软弱、胆怯... “桓哥儿,听说你大婚那夜落水,我好生担心,本想偷偷出皇宫去看你的,却被母妃拦住,还好你没事...”赵缨络如一个小树袋熊似的,把江穆的胳膊当成树木,死死地搂住不放。 自从亲生母亲死后,赵缨络便由王贵妃抚养,而王贵妃乃是赵楷的生母,二皇子早夭,王贵妃一向把江穆作为自己儿子成为储君路上的拦路虎,自然不会让赵缨络与他多接触。 江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知道她的处境,自然不会怪罪她,柔声道:“等我去求父皇,以桓哥儿要忙军务,不能时常着家为由,邀你与王嫂作伴,去桓哥儿府上多住几日...” “真的么?小妹早就想去找王嫂了,每次都被母妃拒绝,桓哥儿你可不要骗小妹!”赵缨络开心道。 “当然,等明天,桓哥就进宫面见父皇!” “那太好了,桓哥儿你真好...” 兄妹俩很久都没在一起说过话,难得见上一面,当然要好好叫交流一番,有了荷仙姑在前,赵缨络早就不准备去上香了,便陪着江穆一起“巡山”..... ------------ 第二十三章:鞭策 “母妃虽不喜我,但我平时都是去皇孃孃那里,皇孃孃待我可好了,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我。还有香兰姐姐,最会蹴鞠了,就算与高太尉相比,也不逢多让,小妹我天天和她蹴鞠,技术也很有长进,说不定桓哥儿你现在都踢不过我了呢.....” 赵缨络如同一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在皇宫内的日常,江穆也很愿意听,小丫头挺聪明,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倒是没受什么欺负... 皇孃孃,说的是当今皇后,显肃皇后。 江穆这一世的生母,显恭皇后王氏死的时候,江穆才九岁,十三岁时才搬出皇宫,这期间都是由显肃皇后扶养。 显肃皇后向来仁厚,又因自己身未有生育,对江穆可谓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只是不知为何,自打江穆搬出皇宫后,一切就变了,显肃皇后开始有意疏远江穆,每当江穆入宫要拜见她时,她便与赵佶一样,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以至于这七八年来,母子俩只有在过年团圆时,才会象征性的见上一面。 现在听到赵缨络说起显肃皇后,江穆不禁心有伤感,想来,她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吧... “好了小妹,这景室山你也逛了,经过刚才之事,父皇应该已经知晓你偷偷跑出宫外,回去的太晚,桓哥儿明日去也不好开口。” 祭祀大典此时应该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周桐的百岁诞辰宴,江穆也该上去了。 “不嘛,父皇今日与高太尉相约蹴鞠,才不会管我嘞...”赵缨络摇着江穆的袖子,摇着小脑袋。 镇妖司这种场合,赵佶身为大宋官家,自然要避嫌,江穆也是许久没见这个小丫头了,见她这番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便说道:“那好吧,不过你可不许离桓哥儿太远。” “嗯嗯,放心吧桓哥儿,小妹绝对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阳光明媚,不觉炎热。 来至山门,老君观前,已是人满为患,江湖人、朝廷官员、修仙之人,三者各自一体,不会混在一块,而江穆自然是要去朝廷那边... “定王殿下到,赠百年玉石一块,寿桃一对。” 听到迎客使念罢,院内官员有的侧目看来,有的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与同僚谈笑风生,还有几人甚至面露不屑,讥讽... 江穆自是对此毫不在意,倒是赵缨络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自然,不禁将脸上的面巾又往上移了移,使之能挡的更多些。 佩儿之前便与长福他们一起回了定王府,前来拜寿的只有江穆带着赵缨络,此处是一间大院,进入院内,只见小桥流水,花红柳绿,假山林立,更有亭台楼阁等繁华美景,比起定王府还要秀美... “大哥每次都出门都是一老奴跟随,怎得今日不见那老奴?” 正与赵缨络四处游逛,忽然一道声音的出现,扰了两兄妹的兴致。 江穆转过身,只见三皇子郓王赵楷,脸上挂着淡笑,领着四五伴党走了过来。 若是换做之前,江穆自然是亲切地迎上前去,叫一声“三哥儿”。 但是现在,江穆只觉得厌烦无比,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来挑衅寻事的。 脸上也挂起一抹淡笑,说道:“长富,大哥有事与他交代,并未带在身边,不过今天是周司长百岁生辰,想来我应不会如当日大婚那般,不幸落水吧...” 赵楷脸上的笑容一滞,但很快就掩饰了眼里的惊色,说道:“大哥只要多注意脚下,怎来落水一说。看来大哥最近果然变了不少,这么说起来,那日落水,大哥岂不是因祸得福?” “说得不错,的确是因祸得福,不如三哥儿也来个落水如何?” “呵呵,大哥惯会说笑...” 兄弟俩有说有笑,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实则是话中有话,针锋对麦芒... 赵楷看向躲在江穆身后的赵缨络,说道:“小妹何必多此一举,你刚才跟着大哥何等威风,已是众人皆知,真以为带了个面巾就能挡住自己的身份?” 看似是在教训赵缨络,实则是言语江穆,你还是你,就算改变再多,也还是改变不了本质。 江穆自是听出他这是在内涵自己,也丝毫不让,说道:“三哥儿此言差矣,小妹之所以带着面巾,可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而是因为长得太过美貌,怕被某些苍蝇惦记上,用出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加害...” 他用赵缨络借喻自己,那自己就将他比作苍蝇,惯会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卑鄙手段。 赵楷有些绷不住了,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从最初到现在,他还从来没在江穆这吃过亏,哪怕是言语上! 不由咬牙道:“呵,这么说来,小妹的确是该带着面纱,只不过也要小心些,偷偷从宫里跑出来,被父皇知道,是要受禁闭的...” 在这里当众抓了这么多人,就等着父皇知晓后,找你问责吧! “无妨,明日大哥我会亲自找父皇说明情况,言语侮辱未出阁的公主,相信父皇会理解为兄的做法。再者...小妹偷偷跑出宫,可不是因为贪玩,而是为了给父皇和宫中各位娘娘祈福,也算是情有可原...” 赵楷知道,今日算是不能在言语上占江穆便宜了,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看来大哥心中自有打算,小弟就不打扰你和小妹闲逛了,告辞。” “好走,不送!” 赵楷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带着伴党转身离去。 说实话,江穆也不由佩服起赵楷,自己是活了两辈子,而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隐忍,的确要比以前的自己强上不少。 “桓哥儿,小妹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赵楷走后,赵缨络语气颇为担忧地说道。她虽然有些听不懂两人话中有话,但却听得出来,三哥儿在用父皇压自己的桓哥儿。 “怎么会,小妹只管放心便是,一切都有桓哥儿在呢。”江穆摸了摸她小脑袋,安慰道。 想起小时候自己每次被欺负时,桓哥儿都会来帮自己,赵缨络顿时扑哧一笑,“嗯,有桓哥儿在,他们就欺负桓哥儿了。” 江穆:“...” —— “可恶,没想到几日不见,他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平白吃了个闷亏!”远离江穆后,赵楷愤怒道。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来日方长,此得失不足计较。”身旁一文士道。 想到那个计划,赵楷微微颔首道:“不错,再让他好活一段时间,等到本王上位,定要他好看!” 想到朱家大女那娇媚身姿,他就心痛不已。该死,那日明明将他推入池中,却不想竟还让他活了,经过这么长时间恢复,两人怕是已经圆过房了... 先前说话的文士见赵楷面色依旧不善,想了想,说道:“殿下,吾有一记,不仅可暂解殿下心头之恨,还可使定王近日作下的名声,全都用来衬托殿下。” “哦?是何妙计,快快说来...” 江穆并不知道赵楷那厮正在算计自己,他正带着赵缨络来到了宴会上。 翠竹深深之中,搭建着许多凉亭,亭上挂着红绸对联,彩灯等... 凉亭内,或独自为座,或三五一起,错落间丝毫不乱,显然是设计在先,江穆因是皇子的身份,可独坐一桌案,小厮本想也给赵缨络放一桌,但被她拒绝了,说要跟江穆坐在一起。 两人并排盘坐于一方形桌案前,上面鲜果美酒,糕点蜜饯,摆放整齐,除了酒之外,江穆对甜食不感兴趣,所以这些食物便全都由赵缨络来打扫。 按理说,他身为皇长子,是由他说些什么的,但有赵楷在,自然轮不到他,赵楷一进来,便有诸多官员上前:“臣等见过郓王殿下。” 只有少部分,官位不高者,在独自喝着闷酒,江穆将这些人全都记在了心里。 赵楷甚是得意,还挑衅似的撇了江穆一眼,仿佛是在说:“看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对众人拱了拱手:“得见各位贤臣,小王甚是高兴,今日为庆祝周桐司长百岁生辰,各位不必如此客气,以免喧宾夺主。” 如此亲和,自是让诸官员大为感动,其中一穿着富贵,体型富态的胖子说道:“还是郓王殿下随和,与我等也可打成一片,不像某人,自持长子身份,摆着高傲姿态,由此可见,仁宗皇帝立贤不立长,是多么的正确!” 这厮就差指着江穆的鼻子说了,这一开口,自是把枪口对准了江穆,众人也看向江穆,想见他如何应对。 当然,更多是想见他下不了台面。 “你住口!明明是你们不理会大皇兄,何时成了我大皇兄高傲!” 听见有人在鞭策江穆,江穆还没开口,赵缨络先不乐意了,放下手中还未吃完的苹果,对说话那胖子呵斥道。 ------------ 第二十四章:交锋 江穆和赵缨络两人独占一座小凉亭,为了能让赵缨络能好好吃饭,江穆还让小厮拿来了挂帘,将周围遮挡住,使人看不清亭内情形。 江穆没记错的话,这个胖子名字叫蔡翛,乃蔡京的第三子,现任秘书丞一职。 “想必说话的是顺福帝姬吧,老臣乃是礼部员外郎米芾,不知帝姬为何不在宫中,而出现在此?”这时,另一个上了年岁的官员说道。 礼部,专门负责礼法,一旦他们拿出祖宗定下的礼法来说事,就连赵佶也经常受到制约,公主未出家不得随意外出,诚然,赵缨络算是违背了祖宗定下的规矩。 赵缨络也是听到有人在说江穆,怒急之下才站出来反驳,不想却被礼部的官员揪住“小辫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穆将她没吃完的苹果又重新放到她的手上,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后看向说话的那位礼部官员:“父皇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小妹为父皇能早日康健,才特意来此为父皇上香祈福,不知米大人还有什么疑问?” 赵佶之前与郭京一起遭刺,受到惊吓,便是用感染了风寒迷惑外人。江穆此言即回答了赵缨络不是无缘无故跑出皇宫,还彰显了她的孝心,米芾就算想要以此生事,总不能说帝姬为官家祈福,是坏了规矩吧? “原来如此,老臣再无疑问。” 他没有疑问,不过江穆却有,说道:“米大人既是礼部侍郎,熟知礼法,本王有一问题想要请教,还请米大人知无不言。” “殿下请说。” “我大宋向来以孝治天下,弟拜兄、子拜父、父拜祖,身为皇室子孙更应该作为天下之表率,本王问米大人,皇弟见皇长兄而不拜,该当何处罚?” “这...”米芾犹豫了一下,道:“回殿下,按祖宗立法,无论何场合,皇弟见皇兄而不拜,重掌十大板!” “呵呵,米大人不愧是礼部重臣,果然熟知礼法。”江穆笑道,随后看向赵楷:“三哥儿之前说为兄威风,但跟三哥儿一比,为兄怕是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这夹枪带棒的讽刺话语,令赵楷脸色涨红,再怎么说江穆都是他的兄长,按照规矩,他见到江穆的确是要行拜身之礼。 他看向米芾,而后者摸了一把额间的冷汗。 原本由蔡翛发难,都在等着看定王下不来台,而自己非要出来搭话,这下好了,现在反过来,目光都集中到了赵楷这边。 “大哥误会了,都怪这帘子,挡住了小弟视线,没发现大哥。”赵楷无奈,最终只得老老实实向江穆所在的亭子行了一礼。 江穆推开帘子,从中走出,“为兄只不过是和米大人探讨礼法,三哥儿不用这么客气。” 赵楷闻言咬牙切齿,直起身,愤怒地盯着江穆。 江穆却不予理会,呵呵一笑,举起手中酒杯,对众人说道:“诚如三哥儿所言,今日乃周司长诞辰,本王之前也是怕喧宾夺主,扰了各位的兴致,才独坐独饮,不想却遭了小人之心,实非本王之意,唯恐再有犬吠乱耳,本王特来敬诸位一杯。” 生活在古代其实也挺麻烦的,尤其是自己这个身份,连骂人都要绕个圈,也着实费劲。 蔡翛刚才并没有指名道姓,而江穆也没有,不过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用脚想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小人之心?犬吠乱耳? 算是骂得很难听了,蔡翛闻言,脸上的肥肉都不禁颤抖,可见心中愤怒。 众人见这一幕,皆是笑而不语,虽多是蔡京一党,支持郓王,但面对定王敬酒,他们也不会拒绝,纷纷举起酒杯。 见蔡翛在那瞪着自己,并未举杯,江穆还不忘补刀:“蔡秘书为何不饮,是因为不举么?” 扑—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很快憋了回去。 蔡翛怒拍桌案,“赵桓!休要欺我太甚!” “呵。”江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欺你太甚,那又如何。怎么,你还要行刺本王不成?” “你!” 蔡翛比江穆大三岁,小时候在书山学院上学时,没少欺负江穆。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现在他要是敢动江穆,说小了是殴打皇子,说重了便是刺杀,藐视皇权。 最终,蔡翛也冷静了下来,不情愿地举起杯。 这一场言语上的交锋,无疑是定王大获全胜,这让诸多官员对江穆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有不少非蔡京一党的官员,专门跑到他所在的凉亭内敬酒,江穆自是以礼待之。 赵缨络心中也是高兴不已,刚才米芾对她发难时,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只是这一次,她的桓哥儿并没有和她一起被欺负,而是真真切切地护住了她... 这个世界的酒精浓度并不低,几杯下肚之后,江穆也有些醉意,本以为等周桐到来,敬完酒后,这场宴会便会平稳结束,不想赵楷这厮竟又开始搞幺蛾子。 “大哥,听说你送周司长的贺礼乃是一块百年玉石,这价值可不菲啊,整个东京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不知大哥从哪里得来的?” “从你王嫂的嫁妆中得来的。”江穆说道。 “呵呵,那大哥可是好命啊,想来王嫂的嫁妆应该也用完了吧,否则也不会做起女红买卖,用不用小弟带些人前去打赏?” 定王府在西城区开了间专门卖女红的店铺,虽然对外宣称是府中丫鬟开的,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调查此事,更别说去拿,堂堂王妃去作女红来说事。 赵楷不仅直接说了出来,甚至还用了“打赏”二字。 打赏谁?江湖艺人,还是歌姬侍女? 江穆放下酒杯,隔着帘子看向他,说道:“三哥儿,今天这场合,我本不应该提这事儿,但见你如此,再不说,便是为兄之过了!” “我且问你,我大宋如今如何?” 赵楷不解江穆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回答,“自是国泰民安,太平盛世。” 江穆啪的一声,重重地砸了下桌案,怒道:“蠢货!先不说有江洲方腊,山东宋江两大反贼,便说王庆、田虎之山贼流寇也数不胜数,百姓遭难,食不果腹,何来国泰民安?再说除了燕云之地,金国近些年占领我大宋北方诸城还少么?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又何来太平盛世!岂不知我大宋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你王嫂虽为一介女流,却勤俭节约,你可知大哥的定王府已经将近一年未有俸禄了?能为左藏库多节省一分库银,便是支援给前线将士的一份力量。念你年纪小,不懂这些,之前大哥可不与你追究,但从今往后,你若是有浪费之举,大哥便要替父皇好好教育于你!” 此言落下,不仅是赵楷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也有三两人,眼中冒着精光看向江穆。 “你...你胡说!”良久,赵楷才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我胡说?你可掩盖身份,去另两间院子了解一番,当然,你也可以问问在座诸位,大哥有没有说谎。” 另两间院子,是江湖人和修行之人。 在场的诸多朝臣不敢言语,江穆说的若是夸大便罢了,但事实却是他并没有,甚至比他说得还要严重... 大宋如今是何等情况,赵楷也有了解,只是了解得不多,听江穆说的竟这么严重,他自然是不信,说道:“何必逼迫诸位重臣,我大宋如何,等我回去问问父皇便可全知...” 江穆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大宋现在是什么情况,赵佶不知道,江穆是完全不信的,毕竟还有皇城司在,只是有王黼、蔡京等奸臣在耳边吹风,营造出这一切都可以轻易解决的氛围,赵佶哪里会感觉火烧眉毛。 “那便回去问问父皇吧,只是不可浪费,这一点,你需要心中紧记!”江穆语气认真。 见再次羞辱不得,赵楷冷哼一声,“不用大哥提醒,小弟也会如此。” 对身边一人官员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点点头,站起身,笑道:“殿下忧国忧民,我大宋就算面对再多困难,也会迎刃而解。只是今天场合不便,就不谈国事了,两位殿下以为如何?” “王御史所言不错,是本王不分时宜,愿自罚一杯,与诸位赔罪。”江穆说道,随后拿起酒杯,走出凉亭,当着众人面,一饮而尽,只是酒到了嘴里却发现,这酒怎么感觉有一股茶香,回头看向赵缨络,只见小姑娘正对自己做着鬼脸,不禁莞尔,心中生有暖流... “非大哥之过,是小弟失言,才惹了大哥不快,说出此番话语。”赵楷也是站起身,饮了一杯。 江穆才不相信他会给自己认错,而果然,只听他又道:“小弟听闻大哥最近勤苦作学,已达废寝忘食之地步,相信才学方面必有长进,不如趁周司长忙于祭祀仪式还没来,大哥作诗一首,以表祝贺如何?” ------------ 第二十五章:盗诗 又是作诗,古人就喜欢搞这一套,上辈子看的穿越小说也是,动不动就来个诗会,然后主角开始装逼打脸,如今终于是轮到了自己,只不过现在可不是小说中剧情,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 “论文采,还得看三哥儿,大哥就算拍马也赶不上,毕竟你可是状元郎,这贺寿词,当然是要三哥儿来写。” 作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抄诗还差不多。 “诶,有大哥在,小弟岂能抢了风头,还是请大哥来吧。” 看似谦虚恭敬,实则心有不善。 江穆摇了摇头:“大哥着实不善此道,吾弟如此强求,不怕大哥当众失了颜面?” 失了颜面,赵楷巴不得如此。 “不过是贺寿之词,便是黄口孩童也可说上一句,怎得大哥身为父皇长子,连个孩童都比不过么?” 见江穆如此推脱,赵楷不由得有些恼怒,言语变得犀利起来。 蔡翛这时看到了机会,连忙说道:“呵呵,郓王殿下怕是说了实言,也正因如此,定王只可做勤俭之举,不像郓王殿下您,才学出众,可为出官家谋划策,解决实际民生。” “此言有理,如此,还是三王殿下引领一首贺词,待会送与周司长吧。” “不错,定王不行,还是郓王来吧...” 支持赵楷一党的官员顿时出声附和。赵楷见此,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伸手压了压,“多谢诸位看得起小王,不过长兄在此,吾实在不可抢了风头,还是让大哥提词吧。” 江穆至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微笑,这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两兄弟感情好的不得了。 “呵呵,两位殿下其实不必这么谦让,吾以为,贺寿词、贺寿诗,不在乎多少,在乎心意,两位殿下可各赋一首,岂不美哉?”这时,先前圆场的王御史又站起身说话了。 赵楷点了点头:“嗯,王御史所言有理,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江穆心中冷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是赵桓,那个性格软弱,即便面对刁难,也一直忍让的憋屈皇长子。而现在,他是大宋定王,既然与赵楷早就如同水火,那就不需要留有情面,你想要踩着我立威,同样的,我亦如此! 况且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再拒绝也不合适,便说道:“好啊,那就请三哥儿先来。” “呵呵,依大哥所言。” 见江穆应下,赵楷脸上不由得露出讥讽之色,左右小厮忙去准备,没过多久,笔墨纸砚便全部齐全... 赵楷一脸认真,拿起毛笔连沉思都没有,便开始作词。 不得不说,虽然他的状元有很大水分,但在书法造诣上,的确甩出江穆很远,竟有些赵佶的味道。 赵佶就不用多说了,虽然昏庸,喜好享乐,不适合做一个好皇帝,但绝对是个艺术大家,无论是书法,还是诗画,都不输于当朝大家,而赵楷竟能得他真传,可见其水平不一般。 “好了!请诸位观看。” 片刻后,赵楷放下笔墨,小厮上前拿起宣纸,将之展现与众人,只见上面写道: “薰风吹动满池莲,晓云楼阁鲜。绣阁华堂嘉会,齐拜玉炉烟。斟美酒,奉觥船,祝芳筵。宜春耐夏,多福庄严,富贵长年。” 此词虽不可作为传世佳作,但干净整洁,相得益彰,可为上乘。 “好~” “不愧是郓王殿下,才高八斗,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大声叫好,夸赞之语自是多不胜数。 赵楷头颅高扬,只把“得意”二字完全写在了脸上。 江穆并没去看赵楷“小人得意”姿态,而是看向了礼部侍郎米芾,见其果然没有像其他同党表现得那般高兴,只是简单笑着拍了拍手。 米芾,在北宋的历史上也算小有名气,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首贺寿词便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不想现在成了赵楷的作品,也不知心情如何。 “小弟不才,期待大哥佳作。”赵楷对江穆伸手做了一个请,眼中满是挑衅。 江穆微微一笑,踏步来至桌案前,也学着赵楷的模样,没有丝毫思考便开始书写...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江穆那里,期待他的作品,当然,多数都是等的看笑话。 赵缨络将帘子掀开一角,好奇地盯着江穆,自己的桓哥儿学业可是一塌糊涂,什么时候还会作诗了... 米芾的诗词中,若说赵楷写的那部可称贺寿词中的佳作,那么还有一首,要将之远远超过... “暖日晴烘候小春,际天和气与精神。灵台静养千年寿,丹灶全无一点尘。寿彭祖,寿广成。华阳仙裔是今身。夜来银汉清如洗,南极星中见老人。” 江穆轻轻将笔墨放好,也不与众人说话,转身走回凉亭。既然都是抄袭,那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苦了米芾这小老儿,最好的两首贺寿词,都成了他人作品... 看着小厮向众人展示的作品,赵楷脸色难看,转头冷冷地看向米芾,咬牙道:“米大人,这首贺寿词如何?” 米芾此刻已经懵了,揉了揉自己的老眼,确定没有看错。 “殿下...这...这是误会啊,老臣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原本已是计划好的,米芾为赵楷准备了两首贺词献与周桐,顺便再踩一下江穆,让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官员,全都投入自己这边。 不想现在却是,其中一首贺寿作品竟被江穆写了出来,而且还是水平略高的那首,这下可真是强奸不成反被C了... “虽说定王此作无论文采,还是意境,都要高出郓王一些,但也不至于惊艳到是各位沉默无声吧?”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平静。 “李纲,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蔡翛对说话之人呵道。 蔡翛虽然官职不高,但仰仗其父威名,在这群官员中,算是除了赵楷之外,最有话语权的。 然而那人既然敢说话,就不怕得罪蔡翛,说道:“我是否说话,与你何干,难不成这混元老君观,是你蔡相国公府的不成?” “你!休要胡言,本官何时说这里是我蔡府的了。” “既然不是,那为何不让我说话?别人需要仰仗你父亲,但我李纲不需要,休要教我做事!”李纲说道,压根就没将蔡翛放在眼中。 因为上谏赵佶,阐述大宋如今的形势,他已经惨遭贬官多次,还在乎多一次么? “蔡兄稍安勿躁...” 赵楷制止了愤怒的蔡翛,随后看向江穆那边,说道:“大哥果然深藏不露,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真是让小弟刮目相看啊...” “彼此彼此,要知道人无伤狗意,狗有害人心,大哥总是要留些后手,自保不是?” 江穆收回打量李纲的视线,又对米芾说道:“对了米大人,吾弟问你话呢,为何不作答?” 米芾此刻也没心思再考虑江穆是怎么写出这首贺寿词了,说道:“两位殿下各有千秋,老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哪首更胜一筹,不过想来诸位大人与两位殿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哪里再需老臣开口...” 他叹息一声,赵楷已经认定他背叛了自己,所以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既然如此,那就少说话,不能再去得罪定王了。 “哈哈,老夫来晚了,诸位可等的着急了?” 还好此时周桐的忽然到来,缓解了他的尴尬。 “周司长!” 出乎了江穆的意料,周桐并不是一个满头白发,身形佝偻的老人,而是一个头发乌黑,相貌端正的中年人形象,似乎是来得太过匆忙,身上还穿着祭祀的衣服,以及将祭祀用的桃木剑,随意地别在腰间。 “不晚不晚,司长忙于祭祀,已是万分辛苦,我等在此饮酒作乐怎可言急...”赵楷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随后带领诸位官员与周桐见礼。 “呵呵,殿下客气。”周桐与官员一一还礼,直到最后才轮到江穆与赵缨络,“想必这位应是定王殿下吧,想你还是襁褓之事,显恭皇后带你上山祈福,那时老夫还抱过你一次,不想一晃十多年过去,殿下已经这么大了,嗯,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哦?竟然还有这等过往,那本王很是幸运啊。”江穆笑着说道。 这周桐不仅形象与江穆想象中的不合,就连性格也是如此,高手不应该都是稳重,不苟言笑的么,可眼前的周桐,却让江穆有一种,随和,邻居家大叔的感觉,似乎很好相处。 “别误会,不止是你,你家兄弟几个,老夫都抱过。” 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相处... “我我我,那我呢,周司长也抱过我么?”赵缨络说道,不过却是摇着江穆的手臂。 “你是?”周桐一脸疑惑。 “我?我叫赵缨络,是桓哥儿的妹妹...” “皇子的妹妹,那就是帝姬吧,呵呵,老夫只抱过皇子,并没有抱过帝姬...” ------------ 第二十六章:作赌 “司长,这是小王与皇兄著的贺词,祝贺司长大喜...” 眼看周桐一直在与江穆说话,赵楷心中暗恨,连忙拿出刚才写好的贺寿词。 “哦?还有贺寿词...” 周桐惊讶道,随后将之接过仔细观看,“嗯,不错!两位殿下文采斐然,都是上乘之作。先前听闻三王子乃是皇家状元,不想大王子竟也有如此文采...” “呵呵,周司长客气了。”赵楷客气道,随后又撇了一眼米芾,眼含杀机... 镇妖司司长,也算是一个官职,只是这官职不是皇帝所封,论地位不归皇帝管辖。周桐婉拒了与赵楷一个凉亭,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地方落座。 赵楷并不在意,举起酒杯,与众位官员一起与周桐敬酒,“司长为我大宋斩妖除魔,保我大宋不受邪魔袭扰,我等替大宋黎民百姓感谢司长以及各位仙师的付出,祝贺司长早日成仙得道。” 成仙得道,算是对一个修行者最好的祝福了。 周桐露出愧不敢当的表情,忙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诸位谬赞了,要说保护天下黎民百姓,还是要靠诸位相公,这一杯酒,我周某也同样敬各位。”说罢一饮而尽。 许多官员闻言都不由老脸发红,如今大宋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不为过,周桐此言分明就是打他们的脸,但偏偏他们却不敢说什么... 之后赵楷老实了许多,倒是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朝廷官员前来拜寿,蔡京、王黼等并没有来,来的最高官便是一个三品的宗人府丞,只不过他对蔡翛很客气,明显是蔡京一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大家吃饱喝足,周桐说道:“我有一道友,喜好诗词,诸位相公皆乃读书人,老夫想从各位这得几首好诗好词,待会好与我那道友讨教讨教!当然,我也不是白让各位作诗...” 周桐将别在腰间的桃木剑拿了下来,对众人扬了扬:“此剑是老夫用一棵被雷击中的百年桃树所制,后又得老夫几十年道法加持,可以说是睥睨神鬼,摆在家中,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谁要是做出佳作令老夫满意,这把剑就送给谁,如何?” 百年桃木,被雷劈过,还被周桐多年加持,这特喵的岂不是BUFF叠满了么?众人闻言后,顿时两眼发直,这可是真正的镇宅之宝啊! 沉默了片刻,一个文士站起身,“司长此愿,我等岂能不满足,如此,便有我先来抛砖引玉,作一首忆故人。” 一手背至身后,故作严肃,说道:“烛影摇红,向夜阑,忽梦醒,心愁绪。又是谁作唱《阳光》,只恨天离远。无奈黑云风雨散,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亦初,归雁来去,黄昏篱园。” “好!好词曲!”周桐大声喝彩。 此词的确不错,能在这么短时间便出,可见这人是有些文采在身的。 “这位相公,不知是何人?” “司长严重,当不得相公,小人政和五年进士,沈与求。”那文士答道。 “好,此曲老夫要了,这是辟邪铜钱,收好!”周桐哈哈一笑,来到那文士面前,将一枚铜钱放在了其手中。 虽比不上桃木剑,但周桐赠的辟邪铜钱,也不是世间普通法器所能比,那叫沈与求的文士自然很高兴,连忙道谢。 “还有哪位相公愿作,畅所欲言,老夫皆有答谢!” 又一年轻文士站了起来:“既然沈兄开头,我自然也不能落后,诸位请听。” “亭深疏疏黄叶落,枯木枝头再无阴。秋风瑟瑟吹人冷,不及思忆冷人心。” “...” 若说为百姓谋福可能不擅长,但题词作诗,可是在座的强项,众人你一首,我一首,好不热闹,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什么诗会呢。 江穆虽然也想要周桐的那把桃木剑,但此情景,除非他能拿出那几首压箱底千古名诗,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 算了,自己有“临字诀”,也不是很需要桃木剑镇宅,便打算看看热闹。 然而他这么想,赵楷却不会如了他的意,当所有人最少都作了一首后,赵楷看向他道:“大哥,我们都有作品,大哥也来一首吧...” 赵缨络吃了肚儿圆,帘子早就别小厮撤下了。 王御史说道:“要说我等刚才所作无论是诗曲,还是词曲,都比不上定王之前的那首贺寿词,可见定王殿下才学过人,殿下若不再来一首,岂不遗憾?” 江穆看了这老家伙一眼,心道你就那么确认赵楷能成为储君,将“宝”全压在了他身上? 也罢,老等着你们跟苍蝇似的惹人心烦,不如老子主动些。 “王御史此言过誉了,既如此,本王便来上一首,只不过这样还是太过无趣,不如由周司长出题,王御史可找在座所有人与我对赌,若是胜出我所作,我愿给参赌之人每人五千两白银,反之,比不过我所作,你等要每人给我五千两,不知王御史可敢接下?”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无不震惊,赵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有这等好事?不确信地问:“大哥此言,是想要与我们所有人对赌?” “怎么,有何不可。”江穆微笑,又道:“由周司长出题,我只出一首!” “哈哈哈,好,好,好!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狂妄,想你赵氏祖先,文治武功,终于在你这儿又看到了影子...” 周桐哈哈一笑后,说道:“老夫先前以桃木剑作为奖品,既如此,现在就以桃花为题吧,各位请以桃花作词或诗一首,分别写于纸上,待老夫选出最优之作,便将桃木剑赠送出去,不知谁要与定王做赌?” 听到周桐如此夸赞江穆,赵楷眼中怨恨如有实质,虽然是笑着,但牙齿却咬得紧紧:“大哥既然如此豪爽,小弟自然作陪,周司长,烦请备好笔墨!” 周桐一挥手,左右小厮连忙去准备笔墨案板。 “少年人狂妄是好,但也不要太过自大,老夫苦读诗书数十载,也不敢说挑战各位相公,此赌,老夫赌了!”王御史站起身说道。 “赵桓,与你赌容易,但你若是输了拿不出银两来怎么办?”蔡翛问道。 此问题也是所有人的疑问,谁不知道定王府是出了名的穷,要是输了拿不出钱,他们总不能去定王府追着要吧? “这一点诸位尽可放心,本王既然敢赌,就有输的本钱,再不济,本王去求父皇,就是凭着这定王不当,也会还上赌金,难道各位不相信本王,还不相信我父皇?” 都将赵佶搬出来了,谁还敢说不信,并且郓王都赌了,他们作为支持郓王一党自然要跟随,因此,除了李纲、沈与求等七八个要么官职太小,要么想重新与定王交好的官员外,对了还有米芾,其余的纷纷参赌,共有二十一人。 江穆大约数了一下,十万多两白银啊,心中也有些没底。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唐朝,但唐朝那些历史名人却存在,而且还能以别的方式在历史上留名,就比如李白,依旧是诗仙,只不过是大隋诗仙。还有杜甫,依旧遭遇安史之乱,皇帝是隋玄宗与杨贵妃,他那句“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寒士天下俱欢颜”的千古名句依旧存在。 所以为了不重复,江穆只能写北宋之后的。 才子啊才子,对不起了... 一炷香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写在了纸上,为了避免有争议,只由周桐一人观看,并选出最优之作。 周桐先是去看了赵楷的,两眼不禁一亮,口中连连夸赞“好”,这让江穆心理更加担忧,宋朝的诗词已经达到了顶峰,这二十一人,不会真有人真能写出千古绝句吧? 而似乎是感觉到他在紧张,赵缨络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桓哥儿不用担心,要是输了,小妹就去求皇嬢嬢,皇嬢嬢肯定会答应的...” 江穆心中顿觉温暖,算了,应该对自己...哦不,是大才子有信心,千古绝句哪有那么好写,况且就算真有人作出了,也不见得比自己抄的那首强! 没过片刻,便轮到了江穆。 “周司长,大哥既然与我们这么多人做赌,何不将大哥的作品展示出来,好叫我们也一起品鉴品鉴?”赵楷适时说道。 “郓王殿下所言甚是,不是我等不相信周司长,而是实在想知道定王殿下到底有何才学,敢挑战我等诸官...” “嗯,倒也是。”周桐也觉得赵楷他们说得有道理,看向江穆。 “呵呵,那就一起展示好了。”江穆无所谓道。 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比谁人都要写的多。 《桃花奄歌》是四大才子之唐伯虎少有的佳作,开头短短四句,便用了六个桃花,而后面那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更是千古名句,就算是与先前的作品想比,也不逢多让... ------------ 第二十七章:十万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贱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好,好,好!好个我笑他人看不穿!殿下此作,就算苏子瞻在世,也会自叹不如啊!”周桐拍手称赞,苏子瞻,说的是苏轼,北宋八大家之一,能用他来比较,可见此《桃花奄歌》在周桐心中的地位之高。 “不...不可能。”王御史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老脸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说道:“这首七言诗另辟蹊径,自成一派,且塑造的意境,与殿下自身完全不符,老臣不信这是殿下所作!” 同样被惊的不轻的赵楷闻听此言,顿时反应过来,附和道:“虽然小弟不应该质疑大哥,但此作表达的更像是一个看破世俗的酒者,大哥一是身份与之不合,二来也不嗜酒,如何会有此感慨?” “没错!赵桓,你什么水平,别人不清楚,我蔡翛还不清楚么?小时候一起在书山学院时,就属你学业最差,今日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定是抄了别人作品!” “你们胡说!我桓哥儿才没有...”赵缨络气愤不已,面巾下的小脸通红。 池塘边,一只彩色百灵鸟站在假山之上,闪着灵动地眼睛看着这一切... 江穆轻轻拍了拍赵缨络的胳膊,示意她不必与之争论,而是看向周桐。 周桐摸了下自己的小胡须,这种朝堂之争,他没资格参与,也不想参与,不过见还要继续争论,只得道:“诸位相公,且听周某人一言!” 所有人瞬间安静,他说道:“诗词本就是抒发心思,用以消遣,在座各位不也有假借他人之意,而强行作赋?” 说到这,江穆还以为他要帮自己呢,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江穆直骂娘。 “不过周某也对定王之才学甚是好奇,如此七言诗着实新鲜,不如这样,我再出一题,殿下再作一首,不需要达到传世佳作水准,只需上乘即可,殿下及诸位相公以为如何?” 江穆有一种感觉,周桐这家伙似乎是很需要诗词作品,没错!绝对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需要... “本王没意见,只怕本王作出后,某些人又玩不起,开始赖账!”江穆心中无奈,不过只是上乘佳作而已,只要不是传世之作就行。 “别说区区5000两,就算十万两,我蔡翛也赌得起,只要你能再做出一首!”蔡翛不服气道。 “哦?” 江穆闻言顿时眉毛一挑,“本王记得蔡秘书任职不过两年,居然能拿出十万两,看来这两年来蔡秘书没少收受贿赂啊,就是不知在坐的有几位行了贿赂之举...”说着,看向诸位官员。 这话,算是戳到了在坐多数人的肺管子。 蔡翛脸色一白,也知道是自己说漏了嘴,怒道:“赵桓!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收过贿赂,信不信本官告你捏造事实!” “殿下如此辱我等清白,我定要上殿上谏官家。” “蔡翛乃是蔡相公之子,十万两银子对蔡相国公府来说,应该不难吧?大哥何以辱人清白?” 江穆一脸的笑意:“哦,你们也清楚辱人清白啊,那你们污蔑本王抄袭又待怎样?” “你.....” “诸位!此乃我镇妖司,不是朝堂,请不要在此地争论!” 眼见又要嘲作一团,周桐立马出声阻止,并且看向江穆说道:“殿下放心,此次,不会有谁怀疑殿下所作是否抄袭,否则我周某人将亲自请他下山,并永不准入我景室山!” 江穆心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否则此次过后你再让本王作一首,本王说什么都不会作! “如此,还请周司长出题...” 周桐扫视了一眼赵楷等诸位官员,眉头忽然一凝,一改之前随和的态度,说道:“既然诸位相公皆为清白之身,想必也是忧国忧民之臣,敢问殿下!若为臣,当如何?” “司长这是以何身份相问?” 周桐没有丝毫犹豫,“大宋一子民...” 江穆点了点头,随后拿起笔,想了想,又将之放下,缓步来到池塘边,抬眼望向假山上那只百灵鸟。 那只百灵鸟并不怕他,且还与他对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穆竟然从它眼中看出了期待。 “呵呵,作不出来直说便是,何必装神弄鬼...”见江穆站在那里迟迟不语,蔡翛忍不住冷笑说道。 而也就在这时,江穆忽然回头,眼中满是愤怒地盯着他。 “你!”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十七载至身白云留,恨不能攘除奸邪。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呜呜呜...” 江穆才念至一般,突兀传来的一阵哭声,不过江穆并没有被其打断,继续念道:“燕云耻,犹未雪,君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喝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仍记得上一世去电影院看《满江红》,大屏幕最后播放《满江红》全文,即便过去了千年,江穆也被诗中那悲惨壮烈,壮志未酬所感染。 而今虽然他将其中有些内容改动,但铿锵有力地念出来,所有人依旧被他的气势震撼住,一时间,只有那道哭声,显得甚是凄惨... 江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又是一位与米芾、王御史年纪差不多的老者。 “老相公为何如此哭泣?”江穆不解地问。 “回殿下,老臣陈禾,因官家只知崇尚奢侈,未知民间疾苦。推崇之郓王虽有贤明,却也只知清雅小调,未有又忧国之心。今幸得殿下心怀天下,知国恨,此乃天下之幸,百姓之幸,赵氏社稷之幸!”那老者跪地拜道。 江穆这次是真的敢动,不带一点虚假。 陈禾,若是猜的不错,便是那位弹劾童贯、黄经臣,而遭赵佶嫌弃的陈禾。 据说当时他是当面弹劾,赵佶听得不耐烦,便要拂衣离去,不想陈禾也是老顽固,死死抓着赵佶不放,坚持要说完,结果因为太过用力,导致直接将赵佶的袖子扯掉。 赵佶正要责备,陈禾却说:“官家碎衣,臣又岂惜碎首以报官家...” 当时赵佶被他的情真意切所感动,还说:“卿能如此,朕复何愁?” 本以为这是要成就一段君臣千古的佳话,不想第二天,陈禾就被贬去通州了... 现在看着这位痛哭的老者,江穆心中只道一句“这次算是真正的文人风骨啊!” “陈大人快快请起,此乃吾之本分。” 伸手将他扶起,而坐在他不远处的李纲也说道:“陈秀公休要如此,此地乃镇妖司,还请收敛!” 李纲怕再说些什么,传出去连累江穆,连忙打断了两人。 周桐看了一眼众人,见未有人发言,说道:“定王两作,可流传千古,诸位可有异议?” 赵楷虽然很想说有异议,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被感染,不过也仅仅是一瞬... “未有异议,自当如此。只是大哥藏得也忒深了,竟有如此手段,回去后,小弟定要与父皇说明...”他咬牙看着江穆。 这是要回去告状了,尤其是刚才陈禾说的那番话。 江穆皱了皱眉,心道自己这次还是太过招摇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周桐这家伙非要自己作诗呢... 赵楷都认输了,支持他的官员自然也没有异议,当然,他们也不敢。 “如此,周某便将此剑赠给定王了!”周桐哈哈一笑,又恢复了之前大大咧咧随和的模样。 江穆接过桃木剑,只见剑长约三尺,通体乌黑泛红,剑身上刻满梵文符咒,剑格为一黑一杯太极阴阳鱼,剑柄处用红绳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白色玉佩... 江穆嘿嘿一笑,将剑收了起来,并看向赵楷等人:“各位,别忘了,5000两...” “哼!区区5000两,本官还不...” 江穆:“嗯?” “本官...本官就算砸锅卖铁,也会筹齐!” “哈哈哈,如此,那王就不与你们打欠条了,请诸位尽量三日之内送入我府内!” 江穆哈哈一笑,还行,一把BUFF叠满的桃木剑加十万两白银,这波不亏。 赵楷不敢再找江穆起什么幺蛾子,周桐得了数首上等诗词与两首佳作后,也不再搞事,宴席再次开始,众人再次宾主尽欢... 池塘边,假山上那只百灵鸟撇头看了一眼江穆,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处,正在闭目打坐的李易安猛地睁开美眸,随后又弯成了月牙。 “好个定王...呵呵...” ------------ 第二十八章:血滴石 “殿下确定要将这东西送给周某...” 待所有官员都走后,赵楷独自留了下来,并将一块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石头送给了周桐... “此物,是小王从一商贩手中购得,起初只以为是块红宝石,放在府中把玩,后来有一日,宝华寺大师来我府中坐客,说我府内有凶煞之气,最后直指这块石头,说此乃邪物,会给小王招来霉运,要小王尽快处理掉,于是小王就想到周司长,不知司长可否帮小王这个忙?”赵楷解释说道,眼中深处闪过一抹紧张。 周桐看着这块石头,显得有些激动,“此物名叫血滴泪,也叫血滴石,老实说,此物对周某有很大用处,郓王殿下能将它交给周某,算是帮了周某一个大忙,不如这样,这次算是周某欠殿下一个人情如何...” “那太好了!”赵楷闻言一喜,道:“既然此物对司长有用,那就请司长收下此物,至于人情,就免了吧,毕竟也算是解了小王一件烦心事...” 他此刻心脏砰砰地跳,按照郭天师所说,只要周桐没发现异常,将收下此物,那自己的储君之位,就稳了八成! 周桐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这石头上,并没有发觉赵楷表情中的异常,反而哈哈一笑,说道:“那周某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周桐从不欠人情,以后殿下若是遇到难处,只要不触及到底线,周某绝不推脱!”说这,袖袍一扫石头,就将石头收了起来。 “哈哈,那小王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个月前 景室山,周桐盘坐于祭台之上,表情严肃。 天色暗沉,黑云滚滚,雾气弥漫... 天空之中,轰隆轰隆的雷音不绝于耳,突然某一刻,一道白色闪电轰然霹下,竟然直指周桐,而此刻的周桐浑身金光大方,庄严肃穆,坐在那好似一尊天神,面对煌煌天威,也岿然不动... 霹雳! 瞬间,周桐便被雷霆淹没,紧接着又是数道雷霆霹下,直到雷霆散去之后,便见周桐显露于祭台中央,原本身上的紫色八卦道服,现已是破破烂烂,就连那长长的胡须也被烧焦,只剩下短短一小撮,倒是头发有道冠遮住,未受影响... 凡是修仙之人,在达到大宗师之后,体内的能量便会主动与自然沟通,随着修为不断提升,能量累积,而当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天道会感到威胁,便会降下天劫,这便是渡劫... 如果能顺利地渡过去,身体接受雷霆的洗礼后,会发生桎梏的改变,成为传说中的仙人,这也是凡间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不过,天劫可不是那么好渡过的,若是没有法器、阵法辅助,渡过的可能几乎为零,而就算借助这些辅助,成功的几率也不大,最高不过七成... 这是周桐第三次渡天劫,结果显而易见,再次失败... “咯咯咯...这不是周老,周司长么,怎得这么狼狈...” 正当周桐在闭目回忆刚才失败的原因时,女子嘲弄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周桐听见后,睁开眼睛,被霹的漆黑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易安丫头别得意,待你渡劫时,且看老夫如何打秋风!”他怒道。 “呵呵,那估计要让周老等许久了,本居士目前还没有打算渡劫...”女子身穿翠色长裙,头戴珠饰,显得高贵典雅,只是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看起来有些反差,从空中落下时,葫芦还颠簸了几下,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哼,老夫承认你资质过人,但天道不可避,你又如何能控制?”周桐冷哼一声,虽然他年纪大,资格老,但两人修为相同,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时常受到对方的嘲笑。 “谁说我要控制天道了。”李易安拨了一下头发丝,看着周桐的惨状,脸色尽显幸灾乐祸之神色,“你运气不好,不代表我运气也不好。血滴石听过吧,碰巧,本居士云游时得到了一块...” 周桐原本想说:你若是只为了来嘲笑老夫,那就别怪老夫赶人! 但在听到“血滴石”三个字后,顿时一惊,“血滴石,你在哪弄的!还有么?” 血滴石,也叫血滴泪,传说是上古大巫死后,精血所化,有遮盖天机的功能。凡人将此物带在身上,会遮住身上的阳气,时间久了便会招来邪祟,轻则一直走霉运,重则小命不保,而若是修行之人,尤其是大宗师,将之带在身上,会遮住天道的感知,从而暂时逃过天劫,待到能量聚集充足,再渡劫,成功率会增加许多... 李易安白了周桐一眼,“我说周老,你当这是普通石头啊!还有么,本居士能找到一块,都已经是福缘深厚了!” “易安丫头,虽然你的修为和老夫差不多,都是大宗师上玄境,但你毕竟是新晋的,距离渡劫还差得远,不如将此物借给老夫用用,待老夫累积够了,再还给你如何?” 周桐此刻两眼泛着绿光,再配上浑身被雷击后,破破烂烂的模样,怎道一个“猥琐”了得... 李易安倒也不怕周桐强抢,就像他说的,两人都是大宗师上玄境,实力虽有差距,但相差不多。 她美眸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周桐现在是极其需要血滴石遮掩天机,所以就算李易安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会考虑。 “让我师妹,玄机子入你镇妖司...” “入我镇妖司?待怎样?”周桐皱纹。 “三十年前,我灵宝山出了一个叛逆,盗走了祖师的灵宝珠,经过几十年的寻找,发现这叛逆已经改名换姓,成了大宋国师。本门欲清理门户,但又怕其过于反抗,波及到他人,故想让我师妹入你镇妖司,待寻找良机,将其擒获!” 周桐闻言后陷入了沉思。 对于李易安的话,他并不怀疑,只是入镇妖司,斩杀大宋国师,这其中牵扯实在太多,毕竟镇妖司是不可干涉朝廷的,一个搞不好,便会激发皇权与宗教的矛盾... “那叛徒因误食过一只蛤蟆精的纯灵玄力,现已成妖人,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灵宝山不管,难道你们镇妖司会任其逍遥?周司长可要考虑清楚,我师妹可是大宗师中玄之境!”李易安见周桐迟迟不语,再次说道。 妖人,时而是人时而是妖,但绝非人,亦非妖。如果真是妖人,那镇妖司的确是要出手。 “好吧,不过要让你师妹先来这接受考核。”周桐道。 李易安露出了笑容:“没问题,我师妹身家干净,除了我这个师姐,在没有其他关系...” 周桐点点了头,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李易安装作疑惑。 周桐两眼一瞪:“你说什么!当然是血滴石!” “哦哦,好说。”李易安恍然大悟,然后从左袖子掏了掏,又从右袖子掏了掏,最后连腰间的酒葫芦都打开了,只不过除了浓烈的酒香,她闻到后忍不住猛啄又一口后,什么都没有。 “哎呀!想起来,本居士昨夜喝醉后,一时兴起,去赌场赌了一场,结果运气不佳,将石头输了!”李易安惊道,随后露出悔恨之色,见周桐脸色越来越沉,忙说道:“周老别担心,本居士记得那家赌场,这就给赎回来,不过周老,这血滴石的价值你也知道,我手中没那么多银两...不知...” “多少!”周桐直接打断了她的表演。 李易安打了一个酒嗝,伸出手,握拳:“不多不多,五千两就够了...” 周桐露出一抹肉痛的表情,不过还是拿出一张银票。 “哈哈哈,周老痛快!看本居士隔空取物!”李易安哈哈一笑,手指张开,只见一颗鸡蛋大小,且散发红光的石头悬浮在她的手中。 周桐亮眼瞪大,这就是血滴石? 连忙施法,将银票隔空送至李易安面前,随后伸手去抓血滴石,只不过却被李易安躲了过去。 “周老,区区五千两只是赎金。你还没付给本居士租金呢...” “易安丫头,你再戏耍老夫,休怪老夫跟你翻脸。”周桐有些急切。 李易安也知道不能太玩过火,说道:“此物必会借与周老,只不过要等一月后,因为我灵宝山掌门也需要此物,我李易安以人格保证,绝不食言!” 周桐双眼眯起... 这丫头虽然调皮,但却不是那种失信之人,况且只是一个月而已... “可,老夫知道你这丫头喜好诗词,届时再送你几首上等佳作,用来消遣。” 李易安闻言美眸一亮:“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月后,周老诞辰,本居士必定带着血滴石祝贺!” ..... 赵楷走后,周桐看着手中的血滴石,脸上露出一抹得意,随后将之收入了袖中,施展腾云之术,来到了修仙之人聚集的别院... ------------ 第二十九章:太原王氏 蔡府 朱勔一脸忧色,说道:“相国大人,前几日下官听您的指点,去域外请了一位会操控鬼魂的法师,但这都五天过去了,定王府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书房内,下人丫鬟都被遣走,只剩他和蔡京两人。 蔡京不紧不慢地在纸间挥毫笔墨,朱勔虽然心中着急,但却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 好在没过多久,一副字联便被书写完成。 蔡京放下笔墨,准备将纸拿去晾干,朱勔见状连忙上前将之接过,轻轻放到了架子上。 “心务四时收,浮沉不与天机畅。志毋一日惰,持守常怀欲壑消...” “相国这是让下官不要着急,继续等的意思么?”朱勔看着纸上的字联,问。 蔡京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目光深邃:“王氏,即便被官家打压多年,却也还是那个王氏,终是不会轻易放弃啊...” 自魏晋以来,便有了太原王氏。 隋廷十六代君王,有九代都是娶王氏之女为后,其族中为臣为将者,更不在少数,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氏族。 隋廷灭亡之后,王氏遭各路打压,虽然大不如前,却依旧是名门大族。历代大宋官家为了彻底打击王氏,从王氏旁支中选择其一进行扶持,后成功在东京城内建立族祠,称为“东京王氏”。 赵楷的生母王贵妃,便是出自这“东京王氏”。 而蔡京口中的王氏,说的是“太原王氏”。因为朱勔被唬住,真以为江穆有他这些年贪污行贿的账本,如坐针毡之下,便来找蔡京商量该怎么办。 蔡京知晓后瞬间就感觉到了危机,他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原王氏”在背后悄悄支持定王,毕竟定王可是显恭皇后之子,王氏外姓子弟,虽然已经过继给显肃皇后,但体内的血脉不可变,若是定王顺利继位,总不至于对“太原王氏”太过苛刻。 而反观若是三皇子郓王继位,那无疑会支持“东京王氏”,他们“太原王氏”的地位可就真的要被取代了... 蔡京越想,越觉得合理,否则凭借定王的手段,怎么能将朱勔贪污之事知晓的那么仔细。 “父亲,父亲...” 便在此刻,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三公子慢与些!相国老爷正在和朱官人谈话...” “起开!我有要事要告知父亲。” 蔡京撇开思绪,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去打开了房门,便见蔡翛火急火燎的从外间走来,脸上满是怒色,将拦截他的一众下人全都赶走。 见到蔡京出现,他立马小跑过来,说道:“父亲,今日为周司长拜寿,那赵桓不知吃了什么神药,突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仅得了周司长的贴身法剑,还赢了郓王与我、等众多官员每人5000两白银,父亲,孩儿的银两都花完了,您有没有5000两白银,先借孩儿一些。” 蔡京到底是为官多年,练就了心思沉稳,虽然此时心中震惊有之,愤怒有之,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沉着一张脸,说道:“进书房,将此事详细说来...” 若说只有皇长子的身份,就算集人品、才学、能力于一身,没有人支持,还不足以引起蔡京的重视。但现在,他误认为“太原王氏”在背后默默支持江穆,这就不得重新审视。 不过万幸,定王年纪轻,心气浮躁,将“太原王氏”提前暴露了出来,否则最后被暗度陈仓,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听完蔡翛的详细解释,朱勔急了,“赵桓有了周桐的桃木剑镇宅,那岂不是没有妖魔鬼怪再敢靠近定王府...” 身为朝廷官员,请法师召唤鬼魂替自己做事,一旦传了出去,便是罢官、抄家、流放的结果,因此这件事儿只有他和蔡京两人知道,蔡翛虽然是蔡京之子,自己人,但由于他嘴巴大,朱勔怕他会泄露出去,所以只将话说了一半。 “那是当然了,那可是周司长亲自加持过的法器。”蔡翛说道,见朱勔一脸绝望,眼前忽然一亮,说道:“朱官人,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家虽然不是三宝殿,但你能来此,定是有事求于父皇吧?” “三公子说的是,下官的确是有事与相国商量...” “哈哈,那好办,不知父亲答应了没有,若是没答应,本公子可以替你求情。嗯...也不要你太多,5000两白银即可,不知朱大人觉得如何?”蔡翛一脸猥琐,笑着搓手说道。 “混账!你给我滚!” 本就心有不佳的蔡京顿时大怒,拿起桌子上的笔墨便砸了出去。蔡翛对此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自家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父亲,您这是干嘛啊,我这不是为了省钱么...” “混账,还不滚,是要家法伺候么!” 听到家法,蔡翛一句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书房。 “相国勿要动怒,三公子年纪还小,性子顽劣实属常态。”朱勔忙劝道。 蔡京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越想到定王身后有“太原王氏”支持,就越感到不安。 “不行,此事太过重大,老夫要进宫一趟...” 最后,他觉得还是要向赵佶说明情况,只有这样他才放心,并且王黼那边也要打一声招呼,毕竟都是同一条船上的。 朱勔还以为蔡京进宫是为了自己账本之事,心中不禁大喜,忙拜道:“为了下官,着实辛苦相国了。” 朱勔点点头,然后看向他,伸出五只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朱勔深知为官之道,知道这是蔡京在暗示他,心中大骂贪得无厌,不过却是拱了拱手:“相国放心,三公子若是最近去赌坊,下官保证他会从中赢取白银5000两。” “嗯,朱官人放心,你的事,老夫自会放在心上,只是犬子不孝,令朱官人费心了...” —— 江穆离开景室山后,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这种感觉直到将赵缨络送回皇宫后才消失。 江穆确定,他的感觉不会错,只是会是谁在跟踪自己呢... “桓哥儿,明天你可别忘了,千万要来哦...”赵缨络依依不舍道。 江穆收回思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时间不早,皇嬢嬢该着急了,快些回去吧...” 赵缨络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宫门,江穆也往回返,顿时,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再次出现,只是他这次并没有当回事,而是安心的回到了定王府... “郎君,今日与周司长寿宴,感觉如何?”一回到定王府,便见朱链带着张贞芸站在门口。 西城区的店铺是由张贞芸与小姝轮着看管,今天刚好轮到小姝。 “娘子是特意在这等为夫么?” 见朱链眼神深处有着一抹疲惫,江穆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 “自长管家压着那贼人归来后,王妃便一直站在门口等待殿下。”张贞芸说道。 让长福押送那贼人时,才是正午,这么算来,朱链已经等自己两个时辰了。 江穆露出责备的神情,“为夫视娘子如珍宝,娘子却这般不爱惜自己,着实令为夫气恼...” “别,郎君勿怪...”朱链闻言心中顿时如花蜜般甜蜜,不过当着护卫与下人的面被如此表白,却是让她大囧。 江穆也不想被人看他们两夫妻之间恩爱,便轻咳一声,领着朱链回到了书房。 他将今日发生之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听到江穆文压群官,不仅得了周桐的桃木剑,还赢回了十万两白银,朱链两眼顿时闪出无数小星星。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好呀,原来郎君都是这般看待众人,那是不是连自家娘子也看不穿呢...”与江穆待久了,就连朱链这个温柔贤惠的古典美人,都学会了贫嘴。 她今天出奇地穿了一身红色长裙,薄纱披肩,粉肤玉颈,再配上她此刻的可爱表情,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某人当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哪能呢...”江穆开始动手动脚,还边说道:“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为夫的好娘子,准备好了么?” “别,郎君不要,太阳还未落山呢。”痴男怨女,几句话的功夫,便说到床上去了。 外面,这次换作张贞芸脸红了,不过与小姝不同的是,听着房内的声音,她眼中竟有着一丝意味莫明在里面... 定王府兴建于仁宗时期,乃是仁宗故居,后来经过扩建,是几位皇子府中最大的那一个。 江穆不知道的是,他能搬进定王府,要全仰仗显肃皇后。定王府后院有处空宅,是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下人,自江穆入住以来,这里还从未关过人,今天还是头一遭。 长福已经审讯过那贼人,只知道其名为时迁,高唐州人士,江湖绰号“鼓上蚤”。 鼓上蚤时迁,江穆听后有些无语,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周桐早生了一百多年,鱼玄机出现的时间也对不上,然后朱勔贪污的钱财,与时迁的长相,又能对的上了。 这还真是不能用常理来形容啊.... ------------ 第三十章:再次入宫 “大人啊,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小盗贼,况且盗取帝姬的物件已经归还,就请放过小人吧...” 一进房门,江穆差点没笑出声来,此时,时迁被捆绑在一木桩之上,哪还有之前硬气的模样,脸肿如猪头,门牙都被打掉了一颗,不禁看向身旁的长富,后者面无表情。 “行了!好歹也是梁山好汉,怎就这副德行...”江穆故作严肃,随后来到其身前。 时迁费力抬起已经肿得老高的眼皮,“是定王殿下啊,殿下,您也知道梁山好汉...” 江穆不敢确定时间线是否能对的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话说你家宋公明哥哥对你还真不错,竟能为了你这厮,起兵攻打祝家庄,不知打下来没有?” 时迁没想到江穆竟然还真的知道,当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说道:“没,本是快要打下来了,不想关键时刻何郑老前辈忽然出现,要求两家罢手言和,我家哥哥曾受过其恩惠,不想拂了其面子,于是便撤了大军。” “宋公明哥哥最重情义,殿下杀了小人是小,但为此得罪了公明哥哥,属实不值当,何趁此不放了小人,待小人回去之后,必定将殿下之仁义,说与梁山众兄弟听...” “呵呵,怎么,你是觉得本王怕了你梁山?”江穆虽然是在笑,但却是在冷笑。都这副德行了,竟然还敢威胁自己,看来长福下手还是太轻了,当然,也从侧面表现出,宋军是多么的不堪。 “殿下切勿误会,小人哪里有这胆量,只是想介绍殿下与我梁山诸英雄相认...”时迁连忙解释,只不过却有些牵强。 时迁在梁山上的地位其实并不高,而且本身也没什么实力。但奈何“宋公明”的名声打出去,宋江绝对不会任由时迁被抓住而不管,想来刚才从景室山上回来,定是那梁山的探子,在背后跟随。 江穆捏着下巴想了片刻,道:“既然你这么信任你家公明哥哥,那本王倒是看看,他会不会救你!” “殿下,你是想...” “别误会,本王不屑杀你,不过却是要你好好配合。” 时迁面如死灰,他暗骂自己为何要作死,去景室山行那偷盗之举动,然而现在后悔已然太晚。 出了房间,江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长福,派人看着他,别让他死了,另外,让刘琦他们最近先不要训练,轮着守夜,若是发现什么可疑情况,立刻向本王禀告!” “是,公子!” ... 校营大牢内,关押着今天对赵缨络出言不逊之人。 因为是定王下令要抓的,所以身为新晋步兵都尉的李林决定亲自看守。 眼见日落西山,身旁的下属忍不住说道:“头,都这么晚了,殿下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 李林也觉得如此,不过他却是抬脚踹了一脚那说话之人,“那也给我在这看着,告诉你们,与定王殿下搞好关系,以后好处少不了你们!” 李林并没有用力,那下属装作很疼的样子揉了揉屁股,又道:“头,我听说定王虽然是皇长子,但咱们官家却多推崇三王子郓王殿下,我们讨好定王...岂不是自断前程么?” “是啊头,郓王除了有官家喜爱,还与朝中诸多相公都交好,怎么看,我们都应该巴结郓王吧...”另一位下属也说道。 “....” 李林并没有反驳,说道:“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先不说我等区区军汉,根本接触不到郓王,就算能接触到,又能如何?你当谁都能呵定王殿下一样,对我等一视同仁?” 其实真话他没说出来,三日前,他去城外,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位神秘老道,那老道长的仙风道骨,一看就是得道高人,他说“定王将是日后定大宋之主,汝要想重现祖辈荣光,必须跟定定王。”因此在知道定王得了校营忠武郎后,他也入了校营。 “那倒也是,定王对我等的态度的确与朝中相公们不同...”他们不知李林心中所想,但却对他这话颇为认同。 赵宋官家重文轻武,武夫地位一直只低不高,像他们这种军汉,地位往往连一个普通读书人都不如,又那能奢侈皇子尊重。 “唉,若是定王能登上储君之位,那该多好啊...”一军汉叹道。 “想让定王殿下上位,倒也不是不可...” 李林闻言,本想问“如何上位”,但下一刻,他却是脸色一变,忙拔出腰间的佩刀:“是谁!何人在此说话!” 其余几位军汉见李林如此,皆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不过很快,他们也同样如临大敌,纷纷站起身,拔出腰间的长刀。 狱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只见那人: 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作一书生打扮,一把羽扇被其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 “诸位不必紧张,小生来此并无恶意,是有件事找你家都尉商量...”那人说道,手中的羽扇轻摇,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李林等人并没有放松警惕,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定有些本事在身。不过他看着此人面相,突然觉得有些眼熟,疑惑道:“来人可是号称智多星,加亮先生?” “哦,都尉认识小生?” 见对方承认,李林脸上的警惕之色更浓,道:“先生号称诸葛武侯在世,江湖谁人不知先生大名,只是不知先生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都说吴用知天文,晓地理,更有传言说,此人乃是诸葛武侯转世,有神鬼莫测之能。众位军汉中也有听过吴用大名者,顿时全都更加警惕。 吴用笑了笑,说道:“我说了,诸位不必紧张,我梁山遵从仁义,拜诚信之举,李都尉若是信得过小生,便巡一说话之处,小生有要事相商。” 李林闻言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答应道:“好,那就先生请往柴房一行。” “头...” 手下之人还想要多劝,却被李林伸手止住:“无妨,此乃军事重地,量他也不敢如何!” “那...头你小心,若是需要,只需大喊一声,我等即刻杀到!” 李林点了点头,随后与吴用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柴房。 柴房中堆积来许多木柴,且因近几日潮汐多雨,多数都已经发霉,空气中满是霉味。 一进去,李林便直接了当的问道:“先生先前说定王登位,也不是不可,有何言论尽快说来!莫要浪费时间。”手中的长刀一直紧握,以防对方... 吴用也没卖关子,说道:“小生确实有计,能使定王登上大位,只不过却只能与定王说明。” “既然如此,那先生直接去找殿下便是,何故来此找我?”李林皱眉道。 “非也,非也。”吴用摇了摇头:“小生的确是想直接找定王,但奈何一入这东京城,便被皇城司盯上了,若是直接去定王府,岂不是害了定王?” “皇城司!你被皇城司盯上了还敢来此找我!不也是害了我?” 见李林大惊,将要骂娘,吴用连忙解释道:“都尉勿惊,小生虽被皇城司盯上,却可施展秘术,暂时逃过追踪,今来此,并不会被知晓。” 李林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催促道:“先生有何吩咐,尽快说来。” “待定王来此,请都尉转告定王,我等于明日午间,在海棠酒楼,等待定王...” “嗯,本将晓得了,先生无事就快些离开吧...”李林是真的怕皇城司的人在暗处,正盯着自己这边。 吴用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在多言,随后在李林惊诧的目光之下,身影慢慢变淡,制止消失不见..... —— 江穆并没有大晚上去校营,而是打算先关押那些“嘴贱者”三两天再说。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进宫面见赵佶,原本是想先去看看赵缨络的,顺便见一下许久未见的显肃皇后,结果在预料之中,显肃皇后以得病为由,不宜见人拒绝了他。 这让江穆不解中,又有些愤怒,行!不见就不见!那就永远别见! 来到了崇圣殿,赵佶一大早就在练习他的书法,这一点江穆也不得不佩服,若是换作上一世,赵佶绝对妥妥滴艺术大师,可惜了,生不逢时啊... “哦,大郎这么早就来与为父请安,是有什么事么?”赵佶放下手中笔墨问道,随身太监梁思成立马奉上茶水。 “孩儿近些日子忙于整理各地军报,都未能来与爹爹请安,实属想念,今日稍得空闲,便来了宫中...”江穆说道,因昨夜故作一夜未眠,脸上看起来尽选疲倦之色。 赵佶看在眼中,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虽军务要紧,然大郎也要注重休息....” ------------ 第三十一章:梁山三人 “多谢爹爹关心,孩儿也想多休息,然在看了近年各地都军报后,顿感芒刺在背,以至于孩儿这些日子每夜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江穆道,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 “哦?是何消息,以致大郎如此?”赵佶问道,脸上表情不冷不热,这让江穆顿感无奈,看来,赵楷昨日应该是进宫了,可惜了自己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打得感情牌... 不过,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当即,他便将近些日子在校营内看到的军报,全都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什么反贼数量已达百万计,攻下江州数郡县等等,听得赵佶连连皱眉,最后脸上甚至出现了不耐烦之色。 本想呵声训斥,但见江穆一脸疲惫的神色,比前些日子也消瘦了许多,他终是没有不耐烦地赶人,或是甩袖离去,而是叹了一口气,道:“大郎说的这些,为父其实也知晓一些,只不过,这其中之事太过复杂,为父虽为帝王,有些事情却也身不由己啊...” 这话江穆颇为认同,毕竟有着“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理念在,赵佶想要做些改变,的确没有想象那么顺利。 然而,这并不是他摆烂,不作为的理由。需知在其位,谋其政,身为老板都开始摆烂,那这公司离破产还远么? “爹爹之难处,孩儿也颇为了解,由此才想着为父分忧,不想爹爹这么劳累...” “大郎有此孝心,为父甚是欣慰,昨日高俅送给为父一块宝玉,有安神之功效,为父就将其送你了...”赵佶说道。 话被堵住,江穆也无可奈何,只得拱了拱手:“多谢爹爹关怀。” 赵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身旁的梁思成,而后者心领神会,适时躬身道:“官家,蔡相公昨日前来宫中求见,听闻官家正与高太尉蹴鞠后,便说不必打扰官家,待明日朝会后再来,算算时间,蔡相公此时应在门口等着了...” “哦,那还不快快去请蔡相公进来!”赵佶连忙说道。 “是,官家。” 梁思成看向江穆,刚要开口,却被江穆打断:“爹爹,孩儿要去校营当差,因军务繁忙,常常不能陪伴王妃左右,以致于使其每日独守空房,由此,孩儿想请小妹缨络去我府住些日子,与王妃作伴,恳请爹爹应允...” 赵佶还未江穆又要说什么呢,当即有些不悦,却没想到只是这个要求,犹豫了一下,答应道:“可,那就让缨络去与定王妃作伴吧!” “谢爹爹...” 出了崇圣殿,蔡京没看到,倒是看见了赵缨络等在外面。 见到江穆从里面走出,她原本满是纠结的小脸瞬间一喜,连忙跑了过来:“桓哥儿,怎么样,爹爹答应了么?” 江穆笑着摸向她的头发:“嗯,你是现在就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回宫收拾一番,等会自己去?” 赵缨络闻言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一把抱住江穆的胳膊,“当然是跟桓哥儿一起呀,我就知道桓哥儿说话一定算话,所以昨天就跟皇孃孃打过招呼了...” 只是去暂住,又不是搬过去,所以赵缨络除了几件衣服外,并没有太多东西要带,她带着佩儿,两人就能拿动。 江穆先将赵缨络送回府,并未久待,便去了校营,才刚到,李林就找了过来,并将昨晚吴用说的话全都告知了他。 江穆听后心道:好个梁山,好快的速度,怕是昨晚跟踪自己的便是吴用了。 诸葛武侯转世?神鬼莫测之能?说实话,江穆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智多星—吴用。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江穆问李林道。 “殿下放心,凡是昨晚见过吴用的,都是属下心腹,末将已经吩咐,就算面对自己的老娘,他们都不会将此事说出来。”李林小声道。 听了李林的保证,江穆很放心,同时也意外地看了这家伙一眼。 自称“属下”,这是要认自己为主啊! 当即,拍了拍李林的肩膀,画起大饼道:“不错,好好干,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李林面色一喜,“是,属下绝对尽心尽力,跟随殿下!” 江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手下可不多,李林的加入,让他避免了无人可用的窘境... 春音阁,二楼的一间普通包厢内,三人正边吃酒,边欣赏着美姬的舞姿。 左边之人乃是梁山军师,智多星吴用。右边是一个面阔唇方神眼突,瘦长清秀人才,皂纱巾畔翠花开,此人号称第一快腿,神行太保戴宗。 至于中间那位,眼如丹凤,眉似蚕卧,滴溜溜两耳垂,唇方口正,天仓饱满,肤色黝黑,身躯约六尺,年及三旬者,乃是如今的梁山一把手,山东及时雨,宋江,又称宋公明。 以往宋江出门,必带李逵,然今日之客身份尊贵,李逵性格火爆,恐其坏了大事,遂只带了戴宗,吴用二人。 戴宗腿脚快,若遇情况可先行梁山报信,吴用足智多谋,可出谋划策。 “军师,你见过那定王,可知其为人如何?” 身前美姬舞姿虽美,但宋江却无任何欣赏之意,问吴用道。 吴用轻轻摇着扇子,道:“与外间传言不符,我观其貌,眸如星辰,乃是少有的人中龙凤之面相。昨日明明知晓我在身后跟随,却还装作若无其事,可见心思之沉稳,非常人也...” “哦?这样说来,我等之言,岂非很难被接受?”宋江皱眉道。 吴用摇了摇头:“兄长多虑了,以如今之天下局势,我猜定王必会答应兄长之诉求。” 对于吴用的话,宋江从来都是百分百相信,一颗心瞬间放下,道:“如此,我梁山众兄弟,便可有出头之日...” 正说话间,房间的门被推开,随后只见一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的俊朗美少年走入房间,其穿的是一件黑色公子袍,冠束发,看起来干净整洁。 宋江三人均被其这副面貌镇住,还是吴用先反应过来,小声提醒:“兄长,此人便是定王殿下...” 宋江回过神,立马摆手让舞姬退下,待其关上门后,才快速起身上前,拜道:“草民山东宋江,见过定王殿下,殿下千岁。” 连带着吴用与戴宗也齐齐自报家门,并拜道:“定王千岁。” 江穆是皇子,宋江乃是反贼,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用对江穆如此恭敬,但奈何其心中之念想,驱使着他这么做。 江穆仔细打量了这三人一眼,心道三人的形象都如时迁那般,完全与自己心中相吻合。 当即也没有怠慢,立马上前扶起宋江三人:“宋大当家快快请起,早闻水泊梁山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尊从仁义,替天行道,本王虽远在东京,却也听过汝等英雄事迹,着实佩服...” 他可不会被宋江这副老实人的模样骗到,甭管其找自己有何事,先奉上一顿彩虹屁再说。 而果然,三人没想到江穆身为皇子,竟还会对他们如此客气,皆是被这一番夸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宋江道:“这...殿下过奖了,我等不过是江湖浪子,却又哀民生之多艰,聚众一起想为朝廷做些事情罢了。” 为朝廷做些事情,这一点多少说的也没错,梁山虽然和方腊一样,都是反贼,但其两者做法却完全不同。梁山乱杀无辜少之,多杀贪官污吏,这一点的确是为民除害,且聚义这么久,也只在水泊梁山之地活动。而反观方腊,攻城略地,占领郡县,那是纯纯的反贼。 也正因如此,江穆才想着来此赴宴,看看能不能重现上一世《水浒传》的剧情,招安梁山,用以攻打方腊... “我虽为定王,本身却无实权,不能为百姓谋福,空有身份罢了,这一点与宋当家相比,实属不如啊...”江穆叹道。 一来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二来是向对方说明,本王只有一个身份罢了,其余什么都没有。 宋江与吴用都不是蠢笨之人,自是听出话中意思,吴用说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自有史以来,如殿下这般敢为黎明苍生着想者,也不过那了了数十位。殿下乃仁义之君,小生也不敢隐瞒,昨日景室山上,殿下所言,小生皆有听到,可谓是心神俱震,我大宋有殿下,何其之幸也...” “呵呵,吴先生此言过誉,身为皇子,自当如此。”江穆笑了笑,面对吴用的彩虹屁,毫不犹豫地接下。 宋江三人邀请江穆入座,并为他珍好美酒,桌子上美味佳肴,珍馐美食,比之皇宫年宴也丝毫不差,双方又互相吹嘘了一番后,这才进入正题... “殿下,实不相瞒,今日我等来找殿下,是有两件事,不知殿下能否一叙?” 江穆很想说一句不想,当然,这是他想皮一下,自不会这么说。 “哦?所为何事,宋当家快些说来...” ------------ 第三十二章:约计 “昨日我有一兄弟有眼无珠,无知冒犯了帝姬,惹得殿下发怒,宋江恳请殿下宽宏大量,能放他一马,自当感激不尽,日后殿下旦有所需,宋江绝不推辞...”宋江说道。 “宋江绝不推辞”而不是“梁山绝不推辞”,可见其处事之圆滑,绝不像看起来那么老实。 “昨日,本王抓的人可不止一个,不知宋当家的说的是哪位?”江穆放下酒杯,淡淡问。 “回殿下,我那兄弟号鼓上蚤,时迁。” “呵,都说梁山聚义,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昨日那厮说自己也是梁山中人,本王还不信呢,区区一盗贼竟也敢冒充梁山好汉,将其好一顿打,不想今日宋当家竟然亲自来承认,着实令本王失望.....”江穆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这讽刺的话语,让宋江顿感脸上无光,一张黑脸都变得有些涨红起来。吴用虽有意心开口解围,却也只能干看着,毕竟现在可不是刚才客套的时候,而是谈判,他身份显然不够。至于戴宗,就更不用说了,一陪衬罢了... 好在他宋江黑皮也厚,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殿下息怒,我那兄弟刚来梁山不久,之前的一些劣根还未全部改掉,待见面后,宋江定会将之好好教训一番。” “即知是你梁山之人,本王自会卖你个面子,不过仅此一次,再让本王知晓其有偷盗良家之举,本王定不轻饶!” 知道时迁秉性,江穆倒也没将话说绝,只说“不许偷盗良家即可”。 宋江起身拜道:“多谢殿下开恩!宋江以人头担保,定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 江穆摆了摆手:“说说第二件事。” 节奏已被他所掌控,宋江并没有坐下,说道:“殿下,我等梁山伯虽举替天行道之大旗,但却师出无名,不过是他人口中一叛逆反贼罢了。宋江有心想要带领众兄弟接受朝廷之诏安,但又无门路,昨天听闻殿下有忧国忧民之心,今特来拜会,望殿下能在大皇帝陛下面前,将我等心意说明...” 诏安,果然还是来了,不过这却是江穆极其乐意看到的,不禁心中盘算,并作出沉凝之色,并未第一时间回话。 宋江见此,连忙又补充道:“若是大皇帝陛下接受我等诏安,我等众兄弟将唯殿下是从,助殿下夺得大位。” 嗯?梁山听我号令,这倒是个好想法,江穆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一脸佩服地看向宋江,道:“师出无名,他日史书工笔,便是一反贼流寇。宋当家此心,的确当得起“宋公明”之称号,是在为梁山众兄弟身后着想。” “然人心难测,怕是有兄弟不明白公明之良苦用心,从而反对诏安,公明对此又待怎样?” “殿下...” 宋江闻听此言,差点没感动到泪奔,想那日玄女庙中,独自见玄女娘娘显灵,降下法旨: 宋星主,传汝三卷天书,汝可替天行道,为主全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他日功成果满,作为上卿。吾有四句天言,汝当记取,终身佩受,勿忘于心,勿泄于世...娘娘法旨道: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北幽南至睦,两处见奇功。 之后,他便没了造反之心,尤其想到自己一世全忠仗义,百年后却被后人称“不过一反贼”,于是,在一次聚义中,他将心中所想说出,不想却遭到了诸多反对,如行者武松言:“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们的心!” 黑旋风李逵:“招安,招安!招甚鸟安。” 花和尚鲁智深:“只今满朝文武,俱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作皂了,洗杀怎得干净。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 “.....” 不想今日自己只是将“诏安”说出,定王殿下就如此了解自己的,若不是身份摆在那,他真想大呼“知音呐” “殿下如此了解兄长苦心,兄长一时感动,竟忘了回话,殿下勿怪。”见宋江在那迟迟不语,吴用忍不住说道。 宋江也回过神来,道:“宋江失态,令殿下看了笑话。不过殿下不必担心,我梁山众兄弟上下一条心,虽有对诏安颇有不满者,但待我将其中利害,与殿下之仁义说明后,定能叫其悔过。” “这点我信宋当家的。”江穆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梁山三人见状,也忙举起杯中酒,敬之。 过后,江穆又道:“本王先前说了,我虽为皇长子,然手中却并无实权,也无朝臣效忠,直接去找父皇说明,恐不会答应。” “那依殿下之意,当如何?”吴用边为江穆斟酒,边问。 江穆想了想,道:“以如今之局势,正常之法,已是不行,定要下猛药。蔡京之子蔡鋆,现任杭州知府,汝等可派人将其杀掉,罪名本王就不教唆了。之后,蔡京必定大怒,会上谏父皇,派兵征讨梁山,本王猜得不错,八成会是童贯领统帅之职,你等无需留手,杀的越多越好!最好能将童贯斩杀!” 说到这,江穆顿了一下,眯起眼睛:“若是还敢派军,只管杀!杀得滚滚,令朝廷诸公胆寒,届时本王再向父皇进谏,亲自前往水泊梁山诏安汝等...” 言语中透露的杀气,令梁山三人心中胆寒,都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如今殿下此计,定会死伤无数。 吴用思考了片刻,问道:“殿下,若是因为吾等杀害太多,朝中不予诏安怎么办?” “那本王将与大位无缘,凭借朝中那些酒囊饭袋,我宋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与其让异族入侵中原,残害百姓,还不如尔等自立为王,抵挡金国铁骑!本王相信汝等为人,届时必会与之内应。”江穆说得很是无所谓,仿佛灭亡宋廷,与他无关一样。 宋江三人皆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江穆。 “怎么?不信本王所言?呵呵...”江穆呵呵一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也不妨将实话说出,本王之愿,从来都不在大宋境内,而是金夏两国。当年五胡乱华,我中原生灵涂炭,何其惨烈,若汝等真能匡扶中原,收复失地,使我中原百姓不被异族奴役,就算自立为王又能如何?” 他这话并不作假,若是让赵楷上位,依旧重用蔡京、王黼等奸臣,大宋真的就没存在的必要。届时他带着亲信投奔藏剑山庄,碧霞山,灵宝山,总不至于无容身之所。而且,他不相信朝廷不会接受梁山的诏安,毕竟蔡京他们是奸臣,而不是蠢臣! 听闻江穆此言,宋江三人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皇子当内应,帮助他等自立为王,只为抵御外族,这是何等之真心。 宋江对此自叹不如,想他也是以辅国安民之名,心思却不是那么纯粹,还是有自己的小私心在里面,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瞧眼前这位少年了。 “殿下之心,宋江钦佩不已,若是真的如殿下所说,宋江绝不会自立为王,而是会拥立定王殿下为新宋官家,这大宋还是赵氏之大宋!”宋江起身,拜服在地,吴用与戴宗见状,当即也跟着跪下。 江穆心道宋江果然还是那个宋江,自己都打算将这大宋给他了,他都不要,的确是有些“忠孝”在身上的。 “宋当家与两位好汉快快请起,如此,本王就在这东京城,等待汝等消息了...” —— 政和九年七月末,随着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凉爽了许多,然而正逢此季,东京城的周边几座县城,却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一连数日,已有数位少男少女惨死,死状极其恐怖,被发现时,全身血液都被吸干,且身体无不残缺,一看便是生前遭到撕咬导致。 即便朝廷有意遮掩,此事还是搞得人心惶惶,为此许多人已是闭门不出,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是无人,就连大更报时之人,也恐丢了性命,而选择辞去此职。 此案凶手明显不是人类,且东京城附近也无大型猛兽,所以便认定是妖魔所为,镇妖司已出动数位仙师前去接手此案..... 何仁,汴州荧县人士,其祖上世代经商,虽到了他父亲这一代有些没落,却也是腰缠万贯。而在其父亲死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何仁生性好淫,整日除了寻访烟花之地外,便是在街上寻觅良家女子... 其母旬氏,不愿见何家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彻底没落,便为其娶了荧县县令之女,林氏。 林氏全名,林瑶玉,名字虽美,但人却不如其名,身长五尺,体态肥胖,且性格极其泼辣霸道,再加上其身份高贵,何仁惹不起,常常被驯得服服帖帖,竟也开始学着整理账本,接管家中生意。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何仁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一小娘子领着丫鬟在河边嬉戏,那小娘子长得美若天仙,就连丫鬟也貌美如花,何仁一见,瞬间便被勾去了心神... ------------ 第三十三章:丑女道 何仁已被迷得神魂颠倒,不自觉地便要走上前去搭讪。 那小娘子见有人到来,当即露出娇羞之色,抬袖遮面,而小丫鬟则是立马上前挡住何仁,并礼貌地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前来,有何贵干?” 何仁眼睛仿佛是掉在了那小娘子身上,视线一时都不曾移开,听道小丫鬟问自己,才回过神,忙绅士地行了一礼,道:“小生何仁,家就住在这荧县,从未见过如你家娘子这神仙般之姿,今天色渐晚,恐招来歹人,小生特意来此护驾...” “咯咯,还恐怕来歹人,莫不是公子就是那歹人吧...”小丫鬟闻言咯咯直笑,弄得何仁面色发窘,欲要发言,却不得话。 “翠儿休得无礼。”小娘子见此忙出声呵止,声音如同天籁。 她对何仁微微欠身:“翠儿她年纪小,不懂礼数,还请公子勿怪...” “哦哦,勿怪,勿怪...” 何仁再次被迷的找不到北,两眼发直,见他憨相,小娘子不免羞涩一笑,轻声道:“妾身本是东京人氏,原也是家庭美满,幸福中人,不想三年前一场意外,导致双亲故去,只剩下我主仆二人...” 说着,面露哀伤,“待昨日守孝期过后,妾身便带着翠儿离开了那伤心之地,来到了荧城,打算在此地定居。” 似是感觉到她的悲伤,就连天上也飘来了几朵乌云,使得原本就晦暗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沉。 何仁当即生出强烈的保护欲,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小娘子的手,而小娘子竟也不躲避,只是手被握住后,显得更加娇羞... “人死不能复生,小娘子切勿再伤心,从今往后,我何仁,便是小娘子的亲人!” “嗯,妾身柳瑶虞,谢公子关怀。” “瑶虞,瑶玉,诶呀呀,这可真是缘分呐,小生的娘子正叫这个名字!时间不早,我这就送娘子回家。” 温玉入手,何仁的心神都被迷了去,哪里会注意到,刚才还在一旁的小丫鬟,此时却早已消失不见... 何仁带着小娘子柳瑶虞进了荧城,并按照柳瑶虞的指示往一处府宅走去,碰巧,他妻子林氏的贴身丫鬟出门买针线活,与之撞了个照面。 何仁只顾着和柳瑶虞说话,并未发现。而小丫鬟见自家老爷竟与别的女子互相牵手,有说有笑,当即掉头,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只见他们进入了一户府宅的大门,这才小跑着回去告状... 进了大门,府中院落并不大,一座假山,一方鱼塘,院子最西角有一棵大槐树。 都说槐树属阴,正常人谁会在自家院子里种槐树啊,然何仁此刻满脑子都是身边的美人,连少了一个人都没注意,哪里还注意这些? 进了房间后,关上门,便一改之前的绅士模样,开始毛手毛脚起来... “公子...切勿急躁...先与妾身共饮一杯...”柳瑶虞欲迎还羞,最后拉着何仁去往桌前坐下,而桌上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美食,并且还烫着两壶美酒。 “妾身招待不周,还请公子见谅...”柳瑶虞道,抬手斟满酒杯,与何仁对碰。 “娘子哪里话,有娘子在,便是对相公的对好招待了。”何仁一脸淫笑,拿起酒杯,与之对饮... 柳瑶虞频频劝酒,待三五杯下肚之后,何仁已是有了醉意,在看身旁的女子,只觉得更加娇艳动人,当即,伸手搂了过去。 “呀...相公温柔些...” 听到柔弱的求饶声,何仁更加来劲,便猴急地开始挣脱自己的衣服...然而他却没发现,原本搂住他脖子的玉色柔荑,此刻已经变的漆黑、枯槁,粉嫩玉手也长出了明晃晃的利爪... 但就在那爪子要伸向何仁的后心之时,外面忽然传来拍打房门的声音,并且还伴随一阵谩骂:“好啊你个没良心的,竟然敢背着老娘偷人,赶紧给我开门!给我出来,何仁,你个王八蛋...” 听到这粗犷且又熟悉的声音,何仁当即就酒醒了三分,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小娘子,就连桌子的酒菜也换成了蜡烛,书籍,仿佛刚才他就一直坐在这看书。 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便在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撞开,只见一身长五尺,体态肥硕的“母夜叉”闯了进来,一进门,便带着丫鬟在房间内左寻右找,嘴里还骂着“狐狸精,给我出来”之类的话语。 何仁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没心思去想桌子上的酒菜哪去了,许是自己喝多了,已经将酒菜撤下去了也说不准,他只希望柳瑶虞能躲好,万一被找到,他们二人恐将命丧这“母夜叉”之手啊... 然而,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林氏两人将屋内屋外都找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有别的女人身影,气得林氏最后一巴掌甩在了贴身丫鬟脸上:“你不是说有狐狸精么,人呢!” 丫鬟很是委屈,自己明明亲眼看到的,怎得人就不见了。 林氏看向一旁满头大汗,却是在故作淡定的何仁,道:“说!你将那狐狸精藏哪去了!” “娘子,我冤枉啊,我一直在这看书,哪来的狐狸精...” 林氏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还敢狡辩,这屋内满屋子都是那狐狸精的骚气,你当老娘鼻子瞎了不成!快给我说...” 何仁痛得龇牙咧嘴,然就是不松口。 林氏见抓不到人,只能哭一哭,闹一闹,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自从那之后,何仁每日都会想念柳瑶虞,怎奈何家有母夜叉,他也不敢去找。终于,又过了两日,林氏去参加一富家女子聚会,何仁找到机会,便凭着记忆去往柳瑶虞的住处。 还未到门口,远远地便见柳瑶虞的小丫鬟在那等候,见他到来,连忙小跑过来,道:“公子,你可算来了,我家小姐这几日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 “哦?都怪我,让娘子苦等,且速速带我去见娘子...” 想起那日未尽之事,何仁便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将柳瑶虞搂入怀中。 “公子莫急,我家小姐说了,若是见得公子,叫他晚间亥时,去往西边柳府相会...” “西边柳府?”何仁疑惑,荧城西边只有间破庙,何时有了柳府? 见他不解,小丫鬟笑着解释道:“公子不知,我家小姐喜欢清静,于是早就将那边残庙买下,改建成柳府,现如今已完成,公子去便是。” “哦...原来如此。”何仁不觉有异,点了点头,暂时压住心中的急切,“那就请娘子稍待,相公我晚间绝对准时到达...” 现在还是下午,太阳未落,交代完后,何仁便往回走去。 “施主头有邪云盖顶,以致印堂发黑,不出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正当他走到家门口时,一个穿着秀云八卦服的女道士从此地经过,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道。 女道身旁还跟着一个带着黑色面具之人,看身型应该是男性。 女道士相貌普通,这对于脑子里满满全是柳瑶虞的何仁来说,可以用丑陋来形容,因此他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哪里来的丑女道,竟也敢对本公子行骗,快些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江穆连忙拉住鱼玄机的袖子,这才让她强忍住想杀人的心情,深吸一口气,道:“贫道这是在救你,你不信便罢!今夜亥时,凶煞在西,你最好不要出门,否则大难临头!” 说罢,转身离去。 江穆看了面前这货一眼,别说印堂了,就连两眼都是黑的,估计是没救了。 何仁看着离去的二人,心道:今夜亥时,西边,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要去的? 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反正今夜自己是必定要去与柳小娘子约会的... 夜晚很快到来,何仁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甚至还抹了些自家娘子的红妆。 心中想念得紧,因此他早早地就出了门,等到了西郊时,还比约定的亥时早了一个时辰。 这里以前有座寺庙,后来庙里的和尚搬离,也就成了荒庙。 周围静悄悄地,弯圆高挂与空,偶尔有夜枭的声音传来... 何仁提着一个灯笼,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心中也清醒了几分。 “这里如此阴森,柳娘子为何要再此安家...”何仁不解,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今天在家门口遇到的女道士二人,心中顿生一股惧意,不过片刻,便来到了之前的破庙处,果然见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高高的庭院,写有“柳府”字样的鎏金牌匾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柳府的大门并没关闭,而是留有一条缝隙,何仁见之,心中想:反正也是提前到来,不如先偷偷进去,看柳小娘子在做什么..... ------------ 第三十四章:画皮鬼 心中这般想着,便付出了行动。 进入院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主房间有着光亮,何仁轻手轻脚地走至门前,想透过门缝看清屋内的情况,结果却因为门太过严丝合缝,只得作罢。 估摸了下位置,他又蹑手蹑脚地来至卧室窗前... 柳小娘子此刻能在做什么呢,该不会在洗澡吧?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在窗纸上捅出一个缝隙,急忙往里望去。 屋内,灯火通明,一道人影正站在桌案前,挥毫笔墨。 何仁聚精会神,心中有些失望,居然不是在沐浴。不过,当他仔细看清后,却是惊得瞳孔收缩,嘴巴越张越大... 房间内的,那哪里还算是个人啊! 全身黑毛,四只枯瘦仿佛骷髅,手上的利爪宛如匕首,光是看着就令人胆寒!然而,最要命的还是它的长相:青面獠牙,眼大如铜铃,鼻孔朝天如两个黑洞,呼吸时,还喷出腾腾白雾...分明就是一妖怪! 只见那妖怪拿着毛笔在桌案上左描右画了半天,终于完成。 拿起纸,上面画着的是一个美丽女子,粉袖罗裙,温婉可人,它先将画与自己对比了一下,觉得甚是满意,不禁发出“嚯嚯”的怪笑,随后往身上一贴...顿时,那妖怪摇身一变,竟变成了画中的女子,而且赫然便是柳瑶虞,柳小娘子! 老半晌,何仁才从惊吓中回过味来,没有“啊啊啊”的惨叫,也没有转身撒丫子就跑。他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总是发生人惨死的案件,似乎就是妖鬼所为,连镇妖司的仙师都出动了。而眼前,他若是惊扰到了屋内的妖怪,下场将会如那些人一样,惨死当场... 但人一旦倒霉起来,连和凉水都塞牙,何仁本打算不打草惊蛇,悄悄摸摸地离开,未想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夜枭,落在他头顶的房檐上,开始嘎嘎嘎直叫。 “谁!” 屋内的妖怪听见后,立马向外看去。何仁当即也顾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地往大门方向跑去,只是这货刚才进来之时,想着好事不被打扰,竟将大门给关上了,此时他竟是如何也打不开... 而那妖怪也走出了房间,见是何仁,顿时温婉一笑,道:“相公~” 声音落下,已是到了近前:“相公怎的来得如此之早,这还未到与妾身约定的时间呢...” 再次听到那朝思夜想的声音,以及见到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何仁只觉得头皮发麻,惊惧之下竟然直接瘫倒在地,口不能言... 妖怪幻化的柳瑶虞,见何仁这般模样,还以为他是因为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而导致的,不由笑了起来,说道:“相公,地上凉,就不要坐在地上了。”说着,伸手去将他扶起。 何仁此时是动也不得,说也不得,木讷地被其带着往房间走去,房内,已经摆好了一桌酒菜,可刚才明明看时还没有,“柳瑶虞”对何仁劝酒,何仁哪里敢喝,只得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夜我还有要事要做,不能饮酒。” “哦?是何要事呢...” “柳瑶虞”以为他说的是男女之事,闻言故作羞态,“相公当真是个坏人儿,惯会言语取笑妾身...” “我滴个妈呀!” 那娇羞可人的小女儿模样,令何仁心弦再也绷不住,大呼一声“老娘”后,一把将之推开,连滚带爬地往门外逃去。 “柳瑶虞”这时也察觉到了异常,忙追了出去,但却不见了何仁踪影,而何仁此时躲在一棵杏树后面,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柳瑶虞”在院子里一顿好找,也没将其找到,不由气道:“哼!躲,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随后也不在找,转身回到了房间。 何仁有心想去推开大门逃跑,但发现大门不知何时竟然已被插上,且还上了锁,他只能继续躲在这里,希望能挨到天亮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何仁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却是被一阵女子的“咯咯”笑声吵醒。 “我说何相公,妾身可是找了你好苦啊,原来你竟躲在这儿了...” 何仁惊地从地上爬起,只见周围的场景早已变化,哪里还有什么“柳府”,分明就是一间破庙,而他也没有躲在杏树后面,分明是一座只剩半边身子的未知神像。 “你!你别过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何仁步步后退,惊恐道。 “柳瑶虞”此时也不在装了,伸出利爪,慢慢向之靠近,还边说道:“相公不要这么狠心嘛...你可还记得你说过,就算心肝肺也愿意送给妾身的么?” “那是醉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我这人心肝肺都是臭的,不好吃,不好吃啊...”何仁后对到墙边,眼见对方越靠越近,他两股一凉,有液体从中流出,竟是被吓尿了。 呵呵! “柳瑶虞”冷笑一声,也不在逗弄对方,利爪直接穿过何仁的胸膛,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何仁猛地从梦中惊醒,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月儿高悬,他依旧是躲在杏树后面。梦!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然而还未等他松一口气,头顶,一双美眸正泛着冷冷寒光,死死地盯着他。 “妈呀!”何仁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相公,你刚才喝醉了,要出小解,妾身见你这么久都未回,便出来看看,不想你竟睡到了这儿...” 柳瑶虞一脸担忧地道:“地上凉,切勿冻坏了身子。”说着要将他扶起,结果却被何仁一把推开,“别,别吃我,我的心肝都是臭的,都是臭的...” “相公?” 柳瑶虞呆愣了一下,“谁要吃你?你在说什么?” 何仁顿感一阵头痛,一股记忆涌入脑海:他提前一个时辰到来,偷偷溜入柳府想要偷看,结果碰巧被柳府的丫鬟逮了个正着,于是便被请入屋内,与柳小娘子一起共饮,喝多了之后,出去解手,结果一不小心醉倒在此... 抬头看去,只见柳瑶虞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他心生怜爱。 “娘子勿急,都怪小生酒量不行,做了场噩梦,错把娘子当成了...嗯,这就回去罚酒三杯,以当赔罪!”何仁一拍脑门,嗨呀!原来刚才自己竟然做了个梦中梦,险些误会了柳小娘子,当真罪不可恕。 听闻解释,柳瑶虞顿时破涕为笑,道:“那便好,妾身还以为相公要行那抛弃之举,叫妾身好阵伤心。” “怎么会,相公我除了心肝外,就连魂儿也早属娘子,娘子属实多心了。”何仁再次陷入了温柔乡,哪里还管自己说了些什么,当即一阵甜言蜜语,哄得柳瑶虞娇笑不已,美不胜收... 两人进入房间,再次开始调情对饮,没过多久,便滚到了床上。 如同上次那般,在何仁趴在柳瑶虞身上时,柳瑶虞那双粉嫩玉手,再次变成了明晃晃的利爪... 砰砰砰! 听到房门又是在关键时刻被敲响,令何仁大为窝火。 又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究竟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胡乱地穿好衣服,随后怒气冲冲地下床去开房门 柳瑶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阴狠起来,扬起利爪便冲向何仁,打算来个背后偷袭,不想何仁刚好将房门打开,一把拂尘就从外面甩了进来,瞬时抽在了她的身上,将之打得惨叫一声,后退瘫倒在地。 “好个画皮鬼,害了他性命不说,现在又要吃其魂魄,当真是可恶至极...” 何仁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这一幕,听见身后传来柳小娘子的惨叫,忙回头看去。 “娘子!” 鱼玄机上次与李易安一行后,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能使三成功力,她这一击下手可不轻,柳瑶虞身上顿时就被抽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何仁见状心痛至极,怒瞪向鱼玄机:“好你个女道士,白天行骗不成,现在又来上门行凶!你可知道我岳丈是谁么,他可是这荧城县令,我要将你关入大牢!” “蠢货,你人都已经被她害死了,竟还为她说话!不信,就去看看那边,你的尸首正躺在那儿呢!”江穆在一旁骂道。 此时他还带着那黑色面具,配上一身黑色长衫,看起来要比鱼玄机更显神秘。 何仁闻言想到之前,梦中的痛感如此真实,不禁也心生疑惑,想要起身往江穆指的方向看去,柳瑶虞见状立马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并哭泣道:“相公你摸摸,他们打得妾身好痛,快将他们赶走...”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美妙触感,何仁再次精虫上脑,对鱼玄机和江穆怒道:“休要胡说!你们定是那人贩徒,见柳家娘子长的标志,便起了歹心,我何仁岂是那么好骗?” 江穆顿感无语,不禁歪着上身靠近鱼玄机,小声道:“玄机,要不撤去障眼之法,以真面目示人吧,否则就算救下了,也是个糊涂鬼...” ------------ 第三十五章:又见阴差 感觉到耳边传来的热气,鱼玄机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往旁边移了一步,用沉默来回应某人... 江穆自讨了个没取儿,也不敢在多说这个,毕竟他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让鱼玄机带自己玩的,万一惹了她不高兴,把自己赶走咋办。 轻咳了一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面前这只画皮鬼很强,鱼玄机也没有把握能全胜,否则也不会来晚,让它成功害了何仁的性命。 鱼玄机想了想,关上房门,拽起江穆转身就走。 “喂,不救了么?你可是镇妖司...” 江穆还以为鱼玄机要撂挑子走人呢,不想下一刻却被她带上了房顶,“嘘!” 她伸手做出禁声的动作,示意江穆不要说话,过了好片刻,感觉房间内安静了之后,才从袖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小铜镜,“等会你咬破舌尖,喷血在上面,咒语是:妖魔鬼怪,无所遁形,敕!” 说着,将之递给江穆:“按照我说的去做,照向画皮鬼,定能叫其显出原形!” 江穆接过铜镜,看了看,只见镜子两面都刻着八卦阵图,以及一些不懂的铭文,“为什么是我,你自己咋不用?”他小声问道。 鱼玄机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我怕疼。” 江穆听后怔了一下,随后便要将铜镜还回去,鱼玄机当然没有接,而是说道:“你用了,这照妖镜便归你了。” “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要这镜子,而是因为你有伤在身...” “知道了,快去吧!”鱼玄机催促道。 拿钱好办事,江穆也不啰嗦,一个鹞子翻身,便从上面无声落了下来。君子六艺,身为皇子,这可都是必修课。 房间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脱衣服,江穆捅破窗户纸,锁定了床上那对“狗男女”,也不管哪里是正面反面,反正是将之对准了二人。 咬破舌尖,说得简单,但真要去做,也得需要很大的勇气,江穆一连试了三次,都不忍下嘴,最后还是鱼玄机再次催促,他才咬了咬牙,一狠心! 嘶~ 真特么疼... 软玉在怀,何仁此刻可是幸福到了极点,不想就在他要脱掉贴身衣服时,唰!一道足以闪瞎眼球的白光,突然从窗户外照射了进来,并伴随一声“啊啊啊~”高亢的惨叫声,他直接被从床上踹了下去。 何仁此时就差哭出声了,老天爷啊!不带这么玩的!自己就想约个小娘子打p,有这么难么? 床上,被白光照射到的柳瑶虞,此时全身都冒起了青烟,原本光滑粉嫩的皮肤,逐渐开始长出黑毛,胳膊、腿急剧的干缩,变黑,最后犹如骷髅... 而脸部也开始发生变化,青面獠牙,铜铃大眼,鼻孔朝天。 这一幕,将还在抱怨老天不公的何仁,惊得是目瞪口呆! 妖,妖怪,妖怪啊! 见到这照妖镜当真起了作用,江穆有些兴奋,看向鱼玄机道:“曾热(成了)!” 而鱼玄机早就开始在布置法阵了,只见她快速将门口插上了三方阵旗,并且用一根红绳将阵旗全都拴上,江穆看不懂这些,只得控制照妖镜继续对准床上的画皮鬼。 上次的蚊道人不算,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鬼,竟然长得如此之丑陋加恐怖。 显出原型的画皮鬼气恼不已,伸手遮住照来的白光,并对之一挥! 顿时,江穆手中的照妖镜脱手而出,好在他反应快,用另一只手将之接住,不过这也导致光束消失,画皮鬼没了限制。 “来这边,还是那个咒语,不过这次要对准月亮!”但也在这时,鱼玄机的阵法也布置完成,她站在三方阵旗最顶端,对江穆道。 江穆二话不说,连忙动身来到了她身边。 “绕牟鬼坏(妖魔鬼怪)...” “不hing呀(不行啊),挖蛇口坑(我舌头疼),烟不哭(念不出)...”江穆掀开面具,伸出那渗着血的舌尖。 这时,画皮鬼已经追着何仁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鱼玄机急道:“在心里默念!” 靠,你不早说! 江穆心里暗自吐槽,当即将照妖镜对准月亮。 画皮鬼的利爪眼瞅就要刺入何仁的后心,突然一束惨白的月光从天而降,照射在了它的身上,使其被封印在原地,动弹不得。 江穆大喜,可刚想暗道鱼玄机此法高明,顿感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咋回事?怎么突然这么晕眩,而且丹田位置处,点亮的经脉,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坚持住!马上就好。”鱼玄机这时说道,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画皮鬼身后,猛在其身上贴上符纸,只片刻后,便贴满了整个后背。 然画皮鬼的确不是那么好对付,猛地发出一声瘆人的吼叫,竟然将月光的封印挣脱,逃了出去! 鱼玄机迅速掐诀,瞬间,贴在画皮鬼身后的符纸爆出熊熊烈火,烧得其惨叫不止,不过很快,画皮鬼便将符纸抖掉,并且逃入黑暗之中... 鱼玄机本想去追,但此刻整座柳府忽然颤动了起来,她只得作罢,转身去抱起已经虚的倒地不起的江穆,离开了此地。 江穆此刻只觉的脑袋昏沉沉地,全身无力,甚至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无,过了好半晌,这种感觉才消失。 睁眼便见鱼玄机一脸担忧地表情,不过此刻的她不是本来面貌,江穆并不感冒,即便忍着舌尖上的疼痛,也要骂道:“扣率道(丑女道)!楼够那么一点蒸汽(我就那么一点真气),内也酸洗(你也算计),(瑞何内給记得薄弄)为何你自己的不用。” “那照妖镜已经是你的法器,吾又使用不得。”鱼玄机淡淡道,嘴角却忍不住挂起一抹淡笑,“如何,还认为捉鬼除妖,乃容易之事?” 江穆明白了,她就是摆明地在坑自己。 自己舌头疼,不想与之争辩,抬头看向四周,此时柳府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破庙,而何仁的魂魄正趴在自己的尸体旁抹着眼泪... “贫道早已相劝,奈何汝生性好色,被迷了心智,当有此劫。”鱼玄机放下江穆,走到何仁面前,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想救,而是一个作死之人,就算神仙也救不活。 烧出一张符纸,没过多久,便有两名阴差从下面上来。 “哼,小小人间修士,也敢驱使吾等,再有下次介入阴阳之事,定斩不饶!” 人有阳寿,鬼有阴寿,一般像何仁这种横死之人,地府暂时是不会接受,直到等到其阴寿耗尽,才会派出鬼差,将其接入阴间,至于投胎或是打入十八层地狱,便要看生前所做之事... 而鱼玄机直接沟通阴阳,算是强行为何仁超度,使其不需要在人间逗留,直接去往阴间,所以鬼差才说,她介入阴阳。 鱼玄机并没有说话,反而还要拿出两张冥钱当做谢礼。因为对上这种阴司登记在录的阴差,她也只算个凡间修士。 见鱼玄机这么识趣,两个鬼差也不再啰嗦,贪婪地收下钱后,就要给何仁戴上枷锁。 “更一下(等一下)!”然而这时一旁的江穆却是开口了。 稍加恢复了些许,估摸着剩下的真气够使用一次“临字诀”。 “耳根(尔等),还轮的弄否(还认得我否)?”他卷着舌头,但声音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杀气!是巧合,或许也不是,因此鱼玄机招来了的两位鬼差,正是当初骗他接阎王圣旨的二鬼。 两世为人,江穆与上一世都长着同一张脸,所以当他摘下面具后,两个阴差顿时愣在原地,不过随后又是一喜,其中一鬼道:“哈哈哈,还真是主动送上门来,上次让你逃了,我兄弟二人可没少受罪,这次且看你往哪里逃!” “虞裘,休要与这小子多言,快快将其拿住!”另一鬼提醒道。 当下,两鬼立马分别祭出铁链,将之甩得“呜呜”作响,靠向江穆。 鱼玄机不明所以,江穆不是刚修行么,怎么和阴司有了仇怨? 不过她也顾不得疑惑,拦在了二阴差面前:“二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师弟才刚入门...” “人修,本差也是看你修道家正统之法,劝你勿要多管闲事,此人违反阴律,我等见之必要拿下。”那叫虞裘的鬼差对鱼玄机警告道。 违反阴律,一个人如何能违反阴间的法律? 除非是那种施“通阴之术”,灵魂去了阴间之后,无恶不作。而纵观古今,能有通阴之能者,无不是道法高深之辈,江穆...显然不在这之列。 江穆拍了拍鱼玄机的肩膀,示意这事他自己解决。 说实话,见她能当在自己面前,江穆心理还挺感动的,那她刚才坑自己的事,自己就不和她计较了。 “得了脑子九世福高(夺了老子九世福报),还敢噶言不残(还敢大言不惭),且吃我一刀(且吃我一招)!” ------------ 第三十六章:诈尸 刚才对付画皮鬼时,他之所以没有使用“临字诀”,并不是在藏拙,而是见鱼玄机又是法器,又是布阵的,以为她能解决,也就忘记了这码事。 临字诀,乃《兵主》中第一个要诀,只作用于魂体等阴邪之物,就比如面前的两位阴差,只见江穆手中法印形成后,顿时一股无形气势从他周身爆发,吹过鱼玄机时,她没有丝毫反应,但到了两位鬼差以及何仁之时,却如狂风席卷,仅一刹,便将它们吹得无影无踪,消失不见。 “这...” 讲真的,江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也只是他第二次使用“临字诀”,第一次用时是在定王府,同样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不禁左顾右盼,想要寻找其踪迹,却听鱼玄机在一旁说道:“别找了,他们已经下了阴司...” “下了阴司?我弄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用了“临字诀”后,他舌头上的疼痛减少了许多,竟能正常说话。 鱼玄机点了点头,见他面露凝重之色,又道:“阴阳有隔,倒是不用太过担心,阴差欲要上阳间拿人,需要先得阎王之文书,否则你大可如刚才那般,施法将其送回去。” “哦,那便好,我还在想,要不要去你们灵宝山多一段时间呢...”江穆笑道,他其实想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遗憾,未能将二阴差抓住,问到底是谁夺了自己的九世功德,不过他倒也不会将这些说出来,而是借着鱼玄机的话往下说。 毕竟灵宝山可是灵宝道尊的道场,就算是阴差也不敢随便造次。 鱼玄机听进了心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资质,入我灵宝山,我可让师兄代师收徒,届时你便是我真正的小师弟,我二人就...” “诶!可别,打住,打住!”江穆忙伸出手制止她说下去,面露鄙视:“我要是成了你师弟,你还不得继续坑我啊...” —— 荧县又死一人,死的还是县令的女婿,这事第二天便在全城传开。公告由镇妖司发布,行凶者为一画皮鬼,先扮作女子勾引何仁上门,后将其杀害,希望各位能引以为戒,勿要被色迷魂了双眼... 此公告一出,附近各县城,包括东京城,凡是男子们皆是惶恐不已,看到有姿色的女子,都是避而远之,有的甚至天天去庙里烧香拜佛,平时门可罗雀的各大寺庙,近些日子可是人满为患,而反观那些烟花之地,却恰恰与之相反,毕竟就算美女再香,也没有命重要啊... 镇妖司内的仙师数量有限,每个县城内也仅能分到三两个仙师保护。自从那晚之后,江穆和鱼玄机便在城中继续寻找画皮鬼,然而十天过去,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其踪迹。 今日,鱼玄机掐指一算,两人又来到何府门前。 “诶?怎么是林府,何府呢?” 按理说何仁去世还不过一月,何府怎么的也要操办一下,在门口挂个白帆,摆个纸人什么的,不想却是冷冷清清,大门紧闭,就连牌匾上的“何府”也换成了“林府”。 江穆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可看了一圈周围的场景,他确定没,就是这里! 鱼玄机也是面露疑惑,走上前去,敲了敲大门。 咚咚咚... 大门很快打开,一个家丁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见是一个女道和一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不禁一怔,道:“道长,二位,敲响府门,所为何事?” “此宅不是何府么,怎么变成了林府了?”鱼玄机问道。 那家丁对道士打扮的鱼玄机,原本还算恭敬,但听到其问道“何府”二字后,立马变了脸色,“这里没有何府,只有林府,你们找错了!”说着便关上了大门。 江鱼二人顿感这里面必有蹊跷,互视一眼,便要分头去找周围的邻居问个明白,不想一连敲了几家的大门,二人都吃了闭门羹...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还是说说你为何会来此,难道是感觉到了画皮鬼?”江穆说道, 既然八卦不成,那就不问了,离开东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他还真有些想念朱链... 鱼玄机皱眉看着林府,“血云遮日,必有血灾,不论是何府还是林府,三日之内,这里必定再次有人惨死...” “那好办,我们只需在这布好阵法,等它到来!”江穆喜道,找了这么多日,终于要结束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 鱼玄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记得当日,那画皮鬼已经受了重伤,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再次出来害人,我认为应是另有邪物祸事...” 周围几个县频频有人惨死,想下便知,不可能只是画皮鬼所为。 江穆那夜虽然没看到最后,不知画皮鬼如何,但也不怀疑鱼玄机所说,面色也不由担忧起来:“照这么来说,你我二人岂不是应付不了?” “应付不了也要应付,其实此间事与你无任何关系,你大可离去...”鱼玄机以为江穆害怕了,如此说道。 江穆闻言轻啧一声:“先不说是我让你带我来的。再者,我江穆可不会做出抛弃朋友之行为,此种言论切勿再提!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当然,不可再坑我,我舌头才刚愈合...” 说着掀开面具,又伸出他那舌头,依稀可见上面的疤痕。 鱼玄机闻言心中一暖,想笑,却硬生生忍住了,道:“嗯,知道了。你我先隐于府宅屋顶,静待时机...” 是夜,郊外坟地,一棵枯树上,两只夜枭正静静地看着下方两道忙碌的身影。 “何仁,何大公子,我二人也是迫不得已,您可千万别怪罪我们呐...” 一个胖子手里拿着铲子,半跪在何仁墓碑前拜道。而他的同伴则是在奋力挖着何仁的坟墓,见此,忍不住骂道:“你这厮,何仁若是真死后有灵,也不至于让他老娘落个那般下场,还不快过来帮忙,再敢偷懒,等会挖到贵重物品可没你的份!” 原来二人是这附近有名的泼皮闲汉,胖的叫张三,瘦的叫李四。张三李四在听说何仁下葬时,何仁老娘怕何仁在下面受苦,便在何仁的棺材里放了许多随葬之物,之后,二人便动了心思,打算趁今夜,干这挖坟的勾当... 张三闻言后拿着铲子也加入其中,没过多久,他们便挖到了何仁的棺材,并且合力将之打开。 虽然都是满头大汗,但见棺内放着的金银珠宝后,二人顿时惊喜不已,哪还管累与不累,也不需要任何休息,立马开始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全部拿出,随后放入所带来的布袋之中。 寂静的黑夜,忽地刮来一阵阴风,将用猪油制作的油灯吹得是忽闪忽灭,可墓坑内的两人此时已经被贪婪迷失了心智,哪里会注意到这个异象。 见棺内的珠宝已经干净,李四又将主意打到了何仁身上,伸手捏开他的嘴,“呵,何府还真是富裕啊,只可惜,现在已经成他人的了。” 口中,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牵动着二人的内心,都说何家世代为商,宝物数不胜数,还真不假。见此,李四连忙伸手探入何仁口中,准备将夜明珠取出... 然而便在这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死去的何仁,竟突然睁开了眼睛。 惨白的月光下,那双眼睛泛着血红,随后瞬间咬下,只听咔嗒一声,李四的两根手指便应声而断! 李四顿时惨叫不止,而何仁的尸体也猛地从棺材内窜出,飞到了空中,距离下方不远处,一只白狐正眼冒青光,照射在何仁的尸体上。 “诈,诈尸了!何仁诈尸了” 张三一边大喊,一边逃跑,当回头看去时,正好看见自己的同伴李四,被何仁咬断了脖子,死状极其恐怖。 杀死了李四,诈尸的何仁并没有去追张三,而是抬起头,看向月亮,并张开嘴,开始吸收月光精华。 下方那只白狐见状后,转身窜入了树林中... 何府,哦不,现在应该是林府,一间房间内,传出了男女的嬉笑声。 “你这坏人,弄得人家甚是满意...” “哦,是么,比你那死鬼相公如何?” “哼,别提他,扫兴!” 房间内,林瑶玉正与一陌生男子躺在床上,看模样,两人明显“完事”不久。 与她躺在一起的男子相貌清秀,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样,“好好好,不提他,不提他...” 林瑶玉撅起肥嘟嘟的胖嘴,“不行,你要哄我!”说着,撒娇似的闭起眼睛。 那男子眼中满是厌恶之色,但为了钱,也只能强忍着恶心,凑了上去...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大门被人“哐哐哐”地敲响,紧接着是家丁开门的声音,在之后便是惨叫声,此起彼伏。 外间如此吵闹,屋内的二人显然无法继续苟合,不禁穿上衣服,打算去外面看看怎么是回事。 ------------ 第三十七章:白狐 与林瑶玉在床上苟合者名为王成,乃是何仁的好友,在何仁去世的当晚,他便勾搭上了林瑶玉,令其以怀了何仁骨肉为由,将何家的财产从何母(旬氏)手中骗出,而自己只要一成的好处。 林瑶玉听后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于是两人经过谋划,买通了郎中,很快就让旬氏信以为真,也亏得她长得肥胖,可做以假乱真... 何仁下葬之后,林瑶玉为了保险起见,还将此事告知了她的父亲,也就是荧县县令林青山。 何家在荧县世代为商,家产不计其数,林青山早就惦记上了,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商人。没有任何意外,有了他这个县令的加入,不出两日,何家的财产便全部到了林瑶玉手上... 而林瑶玉在拿到财产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何仁的母亲旬氏,赶出家门,要不是怕惊扰了何仁的灵魂,她甚至还想打何仁随葬品的主意。 这件事被左邻右舍知晓,纷纷唾弃林瑶玉,说她行的是牲畜之举,乃是当世第一毒妇! 何仁的另一位好友,刘阳,政和八年进士,为了给何仁的母亲主持公道,扬言要将此事告到东京城。 林青山知晓后,怕他真的去东京城告状,会影响到自己,就与城外的土匪勾结,将其杀害,甚至连何仁的母亲也没放过,将她沉入河中。 而左右邻居因惧怕步了刘阳的后尘,也对此事闭口不言,从此之后,荧县再无何家... 王成也怕林瑶玉这个毒妇翻脸不认账,好在他长了副好皮囊,便强忍着对林瑶玉的恶心,出卖色相,与其拉近关系。 见外面的吵闹扰了林瑶玉的兴致,王成心中大呼“感谢”的同时,还要装出气愤的样子,穿好衣服,与林瑶玉一起出了房间。 外面,狂风大作,一张张冥纸被吹得到处都是,院子里,天上,就好似正在下着一场纸雨,惨叫声此时已经停止,似乎除了风吹冥纸沙沙作响,再无任何声音。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借着皎洁的月光,依稀可见不远处,躺着三具尸体,而尸体旁,何仁正穿着下葬时的服饰,面色苍白,双目冒着红光,看向林瑶玉与王成二人这边。 约三息之后,先是林瑶玉发出如破锣似的尖叫,紧接着便是王成的。 不过,王成反应迅速,尖叫过后,立马退回房间,并关上房门,林瑶玉回过神,也想退回去,但却被关在了门外。 “王成!快开门,你个浑蛋!放老娘进去!” 她疯狂地敲打着房门,然而王成已经将门从里面插上,任由她如何敲打,就是不开。 何仁,是何仁!他回来了! 踏!踏!踏.... 林瑶玉身后传出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清晰无比,似乎踩踏的并不是地砖,而是她的心弦! “何,何仁,不,郎君,你听老娘..妾身解释,我..”林瑶玉扭过头,已经是吓得口吐不清,然不等她再说,何仁已是到了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之提了起来。 林瑶玉肥胖而短小的四肢在空中乱摆,双目忍不住翻白。 “妖孽胆敢伤人,五雷咒!” .... 一个时辰之前,林府房顶一角,江穆和鱼玄机坐在上面。手中有酒,天上有明月,倒也不失雅兴。 因为不确定等会儿会发生什么,所以二人喝的只是度数不高的米酒... “鱼姑娘,你本名是不是叫幼薇啊,鱼幼薇。” 实在遭不住江穆的软磨硬泡,鱼玄机最终无奈撤去了障眼法,以真面目示人。 嗯,这样看就赏心悦目多了... “身处凡俗时的乳名,已经许久未有人叫过了。”鱼玄机表情顿了一下,随后疑惑地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江穆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有一个和你对应的“鱼玄机”,嘿嘿一笑道:“姑娘虽与小生相识不久,然小生却拿姑娘当朋友,自然会多去打听姑娘之事迹。” 鱼玄机闻言美眸闪了闪,“那你呢?” “我?” 江穆怔了一下,大宋定王的身份自是不能说,倒是可以说说前世。 想了想,道:“嗯...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幼时父母双双离世,从此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四处流浪,后来被一好心寒门世家收留,抚养成人,然天不遂人愿,前年,养父母遭横祸而死,身边便只剩一老奴跟随。” 前世,他父母的确是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流浪了一段时间,被一个好心人家收留,抚养长大,然而就在他博士毕业的前一个月,养父养母出了车祸,也去世了,所以除了身边没有老奴,其他基本相吻合,借助此番场景将这些说出,他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些伤感... 鱼玄机沉默了,而江穆也独自闷了一口酒,氛围一时变得有些伤感。 许久,鱼玄机先开口道:“倒也不只有一老奴跟随,从此又多了一个道姑朋友...” 一个道姑朋友? 呵呵 江穆笑了笑,没看出来,她性格如此清冷,倒挺会安慰人。 而他本来也就没有太过伤感,说道:“不错,而且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道姑朋友...” “贫嘴!”鱼玄机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多怪罪,伸手撩动了一下额间的发丝,再次与江穆对饮起来。 其实江穆很好奇一个问题,见她心情似乎不错,就问道:“鱼姑娘,你知道温庭筠不?” “温庭筠?我自幼便跟随仙人修行,至今已过七十载,所知所识,除了师父,师兄掌门,师姐外,再无过多交集。温庭筠此名,的确未曾听过...” 这个世界的鱼玄机不认识温庭筠,且出现在宋朝,江穆猜测,估计是存在修仙,鬼神传说的缘故。 就好比鱼玄机的先祖也是修仙之人,因为活的时间久,导致之后子孙的出世都晚了些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某一刻,鱼玄机突然表情一肃,看向了某个方向,“嘘!噤声,有情况。” 江穆当即止住声音,收起酒葫芦,改坐为趴在房顶上。 咻咻咻... 像是某种小动物在觅食,发出的声音,林府的墙沿儿上,慢慢爬上一只白狐。 那白狐如宠物狗般大小,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十分的漂亮。 它并没有发现躲在房顶的江鱼二人,而是跳入院内的假山后面,开始在原地转圈圈。 “它在做什么?”江穆问道。 “不清楚,像是一只得了道行的狐妖,你在这看着,等会听我爆竹为号,将之从宅院内赶出!”鱼玄机回道,便要离开。 “喂!你去哪,妖物我怎么能对付!而且我怎么知道它会从哪里出去...”江穆有些着急。 自己的临字诀只对鬼物、魂体有效,像是妖、魔之类有实体的,他便拿其没办法。 “无事,狐妖胆子小,且必会从原路返回,你只需攻击对方即可...”鱼玄机说着,人已经消失不见。 江穆无奈,只得转头继续盯着在那转圈圈的白狐,边等待她的信号。 白狐在原地转了片刻,周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脸上忽然被什么遮挡,江穆伸手去拿,发现竟然是一张冥纸,此时,许多白花花的冥纸从空中吹来,最后全都落在了林府。 林府的下人们见此情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天上有如此多的冥纸飘来,顿感一股恐惧萦绕心头。 “都聚在这儿做甚,大晚上不睡觉,吵吵嚷嚷,快滚快滚。”一长得五大三粗的家丁从一间房内走出,大骂道。 他的身旁,还跟着两位与之有同样体型的家丁,皆是长得凶神恶煞。 见到这三人,所有下人全都面露惧色,尤其是丫鬟,生怕被盯上,顿时都作鸟兽散... 此时,狂风呼啸的夜里,突然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爆鸣,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听到此声音,江穆迅速从房顶跳下,猛然冲向还在那转圈圈的白狐... 白狐正在全力施展妖法,并未注意到暗中有人窥探,待发现危险之时,江穆已然是到了面前。 “妖孽接招!”他到底是第一次这么近面对妖怪,虽然白狐长相比画皮鬼耐看许多,却也心中紧张,但也还好,将鱼玄机给自己的捉妖符递了出去。 白狐猝不及防,被符纸打中,当即惨嚎一声,吃痛之下,瞬间便窜上了墙沿,往来时的方向逃去,江穆见符纸奏效,顿时不再紧张,信心大增,也跟着追了出去。 白狐的速度很快,只见其犹如黑夜中的一道白色闪光,瞬间便与江穆拉开了距离,从墙上一跃而下。 但那里鱼玄机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白狐刚一落地,便被一张网罩住。 “咻咻咻!” 白狐知道自己上了圈套,顿时大惊,开始死命的挣扎,身上冒出各种光芒... “别白费力气了,此乃仙藤制作的捆妖网,最克制你等妖物。”鱼玄机道,快速上前,开始收网。 “玄机!留心...” ------------ 第三十八章:玄机斗妖 当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往往都是为时已晚。 只见鱼玄机的身后,忽然冒起一阵青烟,随后青烟中,出现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全身都透着青绿色光芒的恶鬼。 远处看到此鬼的第一眼,江穆心头便没来由地生出一抹恐惧,让他差点从墙上跌落。 没错,就是那种人对鬼天生的恐惧,这种感觉是在面对何仁鬼魂与阴差时,完全没有的... 只见那鬼出现后,迅速朝鱼玄机吐了一口黑气,鱼玄机感觉到身后传来危机,想要躲闪,却是已经躲闪不急,被黑气包裹后,她只得放开兜着白狐的网,一边闪躲,一边手捏法印。 专门对付妖怪的网,对那鬼无效,只见它并未趁机去追鱼玄机,而是第一时间将白狐从网内救出。 “临!” 恐惧归恐惧,但江穆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一招临字诀打出后,直奔那鬼而去。 本以为会如之前对付阴差那样,将那鬼送入阴司,但没想临字诀形成的法印打在其身,只是爆出一道火花,将之打退数米。 “小心,这是由怨气滋生的青衣鬼,你那招超度不了他!”鱼玄机来到了江穆的身边,提醒道。 青衣鬼? 江穆一愣,他曾经在书房看过,说鬼分很多种,普通鬼,画皮鬼、水鬼、青衣鬼、厉鬼等等... 像是普通鬼,怨气不多,或是压根没有,只需等到阴寿耗尽,便可入地府投胎,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轻易地将何仁和阴差送入阴司。但那些怨气深重的鬼,需要先泄掉怨气,阴司才会接待,否则将永世不得超生,比如画皮鬼需要吃满100位负心之人的心肝,水鬼要找替身,青衣鬼和厉鬼需自己放下心中的执念。 怪不得自己临字诀无效,原来此鬼竟不是普通鬼! 当然,也不能说无效,还是能对其造成伤害的。 “怎么样,你没事吧?”江穆有些担忧地问。 “无碍,只是阴气入体,已经快被祛除了。”鱼玄机道。 江穆松了一口气,无碍便好,眼下这种情况,鱼玄机要是玩完,他估计也跑不了。 被临字诀打中,青衣鬼全身的鬼气翻腾,面目狰狞,死死地盯着江穆,口中发出空灵且渗人心脾的声音,江穆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由撇过头去,去看那只小白狐,问道:“怎么办,青衣鬼,你能应付么?” 鱼玄机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太多凝重:“没问题,这青衣鬼刚死不久,不比那只画皮鬼已经害了多人,有了道行...” 说着,拿出一张江穆从来未见过的蓝色符纸,开始施展道法。 到底是大宗师,就算只能发挥三层实力,也有如此自信,但江穆还是默默捏了一个临字诀,以防万一。 小白狐这时眼冒青光,对青衣鬼低叫了一声,原本还怨气滔天的青衣鬼瞬间一颤,随后立马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小白狐见状后对江穆和鱼玄机扬了扬小嘴,似乎是再说,“老娘不跟你们玩了,再见!”随后转身就窜入了一旁的街道上。 “妖孽,休想逃!” 江穆站在原地疑惑青衣鬼怎得消失了,鱼玄机就已经追了出去,等反应过来后,一人一狐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喂!等我啊...” 江穆见状,立马也追了出去,虽然速度不及他们,但也能勉强跟上。 城内,依旧有些人不知死活,在街道上走动。不过白狐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只顾往城外逃窜。 不知不觉,鱼玄机已经追到了城郊,一处荒凉之地,四周尽是无墓碑的荒坟。 她忽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妖孽,有何手段,尽管使来,贫道今夜必要捉你回镇妖司!” 沙沙沙... 狐妖善变化,善隐匿,善操控,刚才的青衣鬼,就是被白狐所控,而今将鱼玄机引来此地,便是打算操控这里的孤魂野鬼,来对付她。因此在鱼玄机的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无数鬼魂从坟里爬出,纷纷向她围拢。 鱼玄机拿出刚才喝尽的酒葫芦,打开酒塞,迅速咬破中指,在酒葫芦底部画出一个血阴阳,随后只见她一手酒葫芦,一手拂尘,脸上尽是从容不迫之神色。 要说不敢得罪阴差,是因为阴差乃是阴司簿册有记录的职位,虽然实力低微,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仙职,相当于一个三流小毛神。 但对付这些孤魂野鬼,她可就没什么束缚了!身形一闪,随后便如那灵动的羽毛,在鬼群中来回穿梭,凡是被拂尘扫到者,皆被她收入酒葫芦中,而白狐蹲坐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包上,眼见鬼群奈何不了鱼玄机,不禁再次施法! 这次不再是鬼魂,而是一具具干尸、骷髅从地下爬了出来,他们身穿盔甲,手持刀剑,看起来要比刚才的鬼魂厉害不少。 然而就算如此,鱼玄机依旧是冷哼一声,没有慌乱,拿出之前那张蓝色符纸,迅速在上面画道:“煌煌天威起,除魔天地间!五雷咒!” 轰隆... 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忽地响起一声闷雷,在鱼玄机将符纸丢出,大喝一声“敕!”之后,顿时从空中降下一道玄雷,直直劈打在了白狐身上。 正在朝鱼玄机移动的干尸瞬间停止了行动,随后竟“哐当哐当”的倒在了地上。 再看白狐所在的小土丘,已被炸出了一道缺口,白狐也不知所踪。 鱼玄机面色有些苍白,雷法,向来都是道教中的最高法术,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能使用三次。 “玄机...” 江穆从远处赶来,见鱼玄机周围躺着横七竖八的干尸,连忙问:“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尸体?” 鱼玄机用一张黄符将酒葫芦封住,并将之收好,回道:“让它逃了,不过中了我的雷法,元气必定大伤,想来三年之内,不会再出来害人。对了,你不守在原地,来此作甚?” 江穆怔了一下,“你何时让我守在原地了,而且我这不是怕你解决不了么。” 鱼玄机闭上眼睛,掐指算了一下,顿时面色一变,“遭了,林府危机还未解除!” 说着,又扔下江穆,立马往回赶去。 江穆对此有些无奈,谁让自己弱呢... 越靠近林府,鱼玄机脸色就越变得难看,此时的林府大门敞开,院内,屋顶,墙上,几乎全是冥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葬呢。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三具尸体横躺在大院中央,全都是被拧断了脖子,死状恐怖。最里的那间房门口,“何仁”正用手掐着妻子林氏,眼看就要将其脖子掐断,鱼玄机见状后,立马拿出蓝符,开始施展雷法。 “何仁”忽然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立马放开林瑶玉,跳到了房顶之上。 轰隆! 玄雷劈空,将院子炸出一个大坑,包括那间房门也被炸得粉碎... “吼哦~” “何仁”因为距离太近,还是被这至阳的雷法所波及,看向鱼玄机这边,张开嘴,忍不住喷出一口浓重的尸气。 尸变! 鱼玄机的表情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这并不是何仁的鬼魂,而是何仁的尸体! 传闻在人死后,尸体若是受到了某些外间因素,便会长久不腐化,待到一个契机,便会突然复活,但这复活的尸体,却是丧失了人性,只知晓血腥与杀戮。 尸变分五个阶段,丧尸、跳尸、跳僵、飞僵、不化骨。 刚才鱼玄机对付的那些盔甲干尸,便是第一个阶段,丧尸。这个阶段的尸体行动缓慢,攻击力比之常人稍弱。下一个阶段的跳尸,行动从两脚行走,改成双脚蹦跳,力量比之丧尸要强,而因头上会长出一撮白毛,故也称白尸。 再之后尸体变得硬化,刀枪不入,称之为僵,跳僵还是双脚蹦跳行走,飞僵则是会御空飞行,至于最后的不化骨,自古也来也只有四只僵尸达到,分别为:旱魃、后卿、赢勾、将臣。 而此时的“何仁”,据鱼玄机观察,应是跳僵,马上达到飞僵的阶段。以现在的她,勉强能应付,若是到达下个阶段的飞僵,需得她全盛时期才行。 “何仁”伸平双手,那指甲锋利如匕首,猛地朝鱼玄机冲来。 鱼玄机不敢托大,手中拂尘一扫,婉若游龙,向他的双手卷去,“何仁”的双手被紧紧缠住,指甲在距离她仅有三公分时停下,前进不得。 鱼玄机立马抬起一脚,踢在了“何仁”的胸口,只听“邦”的一声,鱼玄机就好似踹在了一块钢铁之上,除了能将之踹的后退开来,根本破不了防,而且,就连拂尘也顺势被带走。 但鱼玄机的攻击并未结束,迅速欺身上前,双掌齐出,合力拍在“何仁”的太阳穴之上,这下子攻击奏了效,“何仁”吃痛,再次从嘴里喷出一口尸气,鱼玄机为避免被尸气入体,连忙后退。 再来几次,只要能将他体内的尸气全部逼出,那他便会失去行动... ------------ 第三十九章:妖仙 “你个没屁眼的孬货!死后还不安生,老娘就在这,有本事你来杀啊!” 林瑶玉躲在一座假山后面,刚才鱼玄机的及时到来,救了她一条小命,观察半天,见镇妖司来的仙师如此厉害,压着“何仁”打,她胆子也大了起来,顿时跑出来作妖,扯着破锣嗓子,指着“何仁”大骂。 她林瑶玉从来都是娇生惯养,一向都是欺负别人,“何仁”活的时候都是被她压着欺负,刚才竟然差点杀了自己,这让她觉得还不解气,继续骂道: “老娘还就告诉你了,不仅给你这孬货带了好大顶绿帽,还占了你何家的家产,就连你那死亲娘也被我赶了出去!没准活不下去,现在正在翠云楼做皮肉生意呢,你等着!老娘明天就去找三个莽汉,照顾照顾她老人家生意,也算是我林瑶玉为你何家的儿媳,尽点孝心...” 一张泼妇嘴,尽是些龌龊污秽之语,好在“何仁”是诈尸,听不进去,否则非生出怨气不可,再变一个青衣鬼出来! 鱼玄机听得直皱眉头,她这些天与江穆一直在找画皮鬼的下落,还真不知道何仁死后之事,现在听后,终于知道“何府”为什么会变“林府”了,竟然是这个毒妇在作怪! 林瑶玉骂得痛快,唾沫横飞,却不知危险已然悄悄来临,一阵青烟在她身后出现,刚才消失的青衣鬼,竟然再次出现! “你这毒妇!你害我好友家破人亡,而你父亲又害我性命,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男子为青衣,女子为厉,都是怨气极重的凶鬼,恶鬼,而如今仇人之一就在面前,使得青衣鬼的怨气更加深重! 阴风阵阵,冥纸满天,鬼啸连连,隔着老远,江穆都能感觉到前方,盘旋在林府上空的怨气! 轰隆! 似是连老天都受到了影响,让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江穆回到林府时,只见鱼玄机正在房顶之上,美眸紧闭,盘膝打坐。 她任由大雨打在那身秀云八卦白色道衣上,头发散乱,全身都被浸湿,那张苍白而又美丽的面容,看着是如此憔悴... 江穆内心触动了一下,忍不住走上前去。 院中,躺着几具尸体,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血云遮日,必有血灾。 “玄机...” 由于大雨下得突然,江穆并没准备雨伞,只得用自己的衣袍,为她遮蔽,还好穿的是长袍,他倒也不用脱下。 鱼玄机并未回答,依旧在闭着眼睛调息,江穆知道,她应是在内视状态,有心想要将她抱进屋内,但修行者内视时不宜被人打扰,无奈,他只得去下面房间内找了把油纸伞...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还在下个不停。 鱼玄机睁开眼,看见江穆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眼假寐。 鱼玄机并未叫醒他,而是转头看向前方。 雨小了许多,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下方,几具尸体中,就属林瑶玉的最为惨烈,血液流干,内脏被掏空,四肢也呈诡异的姿势弯曲着,双目瞪大,竟是恐惧之色,可谓是死不瞑目。 然鱼玄机并不为她可怜,反而是在想,刘阳的鬼魂临走之时,说的那话:“仙师为人敬仰,却黑白不公,为恶势出头,然世人口中恶事做尽之妖,却愿为我等主张正义,我刘阳生时不能善为百姓,死后也绝不愿为恶鬼,只要仙师高抬贵手,放我离去,待今夜大仇报之后,愿自散于天地,永不轮回!” 前因后果,鱼玄机已从刘阳口中得知。 原来,昨夜那只白狐,居然是一只化形妖物,实力与鱼玄机全盛期不相上下,若是她想,鱼玄机绝对凶多吉少。而她不仅没有对鱼玄机痛下杀手,还用自己的妖力帮助何仁与刘阳报仇,当听到被何仁变成跳僵杀死的三位家丁,其实是林县令找来害死自己的三位山匪,而且还将何仁的母亲沉入湖底后,鱼玄机便没在阻拦刘阳,任由他离去,估计现在,刘阳应该已经大仇得报了吧... “嗯?玄机,你醒了啊,怎么样,可有受伤?” 江穆被一阵冷风吹醒,睁开眼,见鱼玄机已经打坐完毕,连忙坐直身体,对她问道。 鱼玄机摇了摇头,“我们走。” 说着站起身。 “去哪?”江穆抬头看向她。 “回东京城。” 荧县之事已经解决,而画皮鬼,从刘阳口中得知,它已经去了别处,据说很可能就是东京城,他们也就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 江穆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看鱼玄机虚弱成这副样子,他有理由相信,鱼玄机已经将这里的事情全部解决... 后事,自有官府解决,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荧县的县令林青山,居然也惨死家中,而且连县丞刘德,也同样死在小妾那里... 最后,在江穆的再三询问下,鱼玄机终于是将缘由说了出来,听得他感慨不已。 林青山也算是恶有恶报了,不过何仁的母亲,旬氏,是真的惨,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后又沦为沿街乞讨的乞丐,如今被沉入湖中而死,估计死后还要成为水鬼,不得投胎... 鱼玄机捏指掐算了一下,道:“倒也不用担心,三日后,午时,会有一人失足落水,旬氏可趁机解脱。” “昂...有这么巧么,我们要不要去善意提醒一下?”江穆揉了揉鼻子。 旬氏虽可怜,但也不至于要用他人之性命,还她解脱。 鱼玄机闭眼思索了一阵,摇摇头:“不可!此人乃是种了因,才有今日之果,你我若是破坏,便会有因果加身,日后修行,必会遭其反噬。” 通俗来说,就是死有余辜,是上天要他死,江穆闻言自然不会再多管闲事,说道:“好吧,既然那画皮鬼已经不在这里,我们就赶些回吧。” 东京城可是有周桐坐镇,那画皮鬼居然敢去东京城,江穆怕它直接被收拾了,那自己的纯灵玄力可就没着落了..... 林瑶玉死了,王成虽然得不到何家的家产,但他知道何家的珠宝、金银放在何处,昨晚上溜走之时,就拿了不少,足矣他潇洒地过下半生。 今日,他与人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后,独自去了湖边醒酒,不想,竟偶遇一歹徒正在强抱良家少女,他见那良家少女长得漂亮,便起了英雄救美之意,结果那歹徒凶悍至极,争执过程中,不小心将他推入了湖中,王成醉酒,再加上本就不会水,结果可想而知。 “这...这是你自己失足掉下的,可怨不得俺张三。” 张三见王成掉下水后,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不由慌了,他前几日刚听闻何府惨案,也知道那是“何仁”所为,为此这些日子慌的不行,躲在家中好几天没有出门,今日刚想来湖边散心,便见一个漂亮小娘子独自一人在湖边清洗身子,他当即就起了歹心,欲要做那禽兽之举,不想却发生这档子事... 而好巧不巧,这一幕刚好被从桥上经过的两个衙役撞见,为防止他逃跑,那两名衙役经过短暂的交流后,并没有大声喊叫,而是悄声到了张三近前后,一招将其抓获。据说新任县令名为沈与求,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张三此举,必会受到严惩... “姑娘,你没事吧?” 一名衙役想去关照那名被迫害的小娘子,不想才刚到近前,忽然一阵阴风吹过,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小娘子竟然瞬间变成了一个纸人。 “鬼...鬼啊!” 那衙役见此,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顿时被吓的屁滚尿流,口中大喊着,撒丫子就跑。 远处,一只白狐站在树枝上,随后转身跳入树丛中..... 回到东京城,江穆先是回了趟定王府,见家中一切安好,朱链有了赵缨络作伴,也不觉孤独,还叮嘱江穆在外,要小心行事,切勿接近女色,别着了画皮鬼的道。 江穆自然是连忙答应,赵缨络在一旁娇笑不已,“放心吧王嫂,桓哥儿以前在书院时,可是有名的不近女色,陈侍郎家的陈三小姐,对桓哥儿可是一片痴心,结果,桓哥儿愣是躲着人家,甚至就连去年陈侍郎生辰,桓哥儿都以病重为由,推了请帖,只怕被陈三小姐纠缠呢...” “陈侍郎家的三小姐,是叫陈梦凝么?”朱链问。 “对,就是叫梦凝,咦?王嫂,你怎么知道的?”赵缨络面露疑惑。 朱链微微一笑,对某人翻了个白眼,笑道:“前几日桓链居来了单大生意,说要一千个桃木簪,下单之人正是陈侍郎家的三小姐,陈梦凝...” “啊?一千个桃木簪,那要不少钱吧...”赵缨络惊道,随后也学着朱链对江穆翻了个白眼,嘟着小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桓哥儿,陈三小姐才会买这么多。” 江穆满脸都是尴尬之色... ------------ 第四十章:紫霄宫 《桓链居》,是朱链为王府开的那家女工店铺起的名字,只要知道定王和定王妃本名的人,都会联想到这是定王府开的。 江穆面色一阵的尴尬,忍不住瞪了赵缨络一眼,而后者则是躲到朱链身后,还对他吐了吐小舌头... “娘子宽心,为夫在外做的是正经事,绝不会着了画皮鬼的道儿。”江穆苦笑道。 说到这,他倒是有些担心正在训练的那十位军汉,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可是最容易倒在女子石榴裙下的。 朱链摇摇头,还是不放心,转身将挂在墙上的桃木剑取了下来,递给他,温声道:“家中有菩萨保佑,一切安好,不需要这个,郎君出门在外,还是将这个带上吧...” 言语中满满的都是关心,江穆两世为人,还少有人这么真心对他,不禁心中感动,伸手揽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多谢娘子关心,不过为夫出门在外,最担心的还是家中,只要娘子安好,为夫才能安心...” 开玩笑,前不久还有鬼魂进入定王府呢,将桃木剑拿走,他哪会放心? 夫妻俩都担心对方,不禁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情话,听得一旁的赵缨络委屈不已。 自己的桓哥儿变了,什么叫“只要娘子安好,为夫才能安心”,以前明明说的是“缨络才是桓哥儿最重要的人”呢,现在有了娘子,就不管缨络了呗?还有王嫂,说什么“最喜欢缨络了,最疼缨络了”,结果现在... 哼!桓哥儿和王嫂都是骗子! 似是终于想到了还有外人在,朱链心中一慌,顿时住了嘴,偷偷撇了一眼满脸都是幽怨之色的赵缨络,双颊开始泛红,含糊道:“那,那就依郎君的吧,不过郎君在外切记要小心,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为郎君准备些饭食...” 说完便匆匆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了兄妹二人。 见朱链借遁逃了,江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让赵缨络更加的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提起小裙子,也跑出了房门,看样子是追朱链去了..... 在家吃了午饭,然后又去校武场给十位军汉“画了些大饼”,并告诫他们画皮鬼的恐怖,这才出了门。 差不多出去了半个月,回来后自然要去趟宫里,给赵佶请安,赵佶还是老样子,不是在练习书法,就是在作画,从来没见过他批阅奏折什么的。 倒是意外在他桌案上看见了《桃花庵歌》与那首《满江红》,这不禁让江穆心中泛起小九九来。 《桃花庵歌》也就算了,但那首《满江红》,虽然看起来写的是心中志向,实则也从侧面映衬出当今官家的无能,不作为。按照赵佶的艺术水准,不应该看不出来,可现在是何意? 抄写下来不说,而且纸张的一角都被磨得卷起,一看就是没少拿起来观摩... “孩儿的呕糟之作,竟能得爹爹亲自书写...”江穆装作惊讶的神情,来试试赵佶的口风。 赵佶闻言拿起那首《桃花庵歌》,不冷不淡道:“大郎太过谦虚了,此七言词,足可作传世之作,还是父皇以往对你太不关心,不知大郎竟有如此文采...” 丝毫不提那首《满江红》,江穆也不能直接问他,怎么看,只得道:“爹爹过奖,孩儿也只是那日落水之后,得逃大难,心中自发感悟,要以己身报我大宋,故才发愤图强。” 听到“那日落水之后,得逃大难”,赵佶忽然双目眯了眯,直直地看着他。 自从将“蚊魔”的纯灵玄力吸收后,江穆对危机的感应能力就比常人强了许多,就比如现在,虽然赵佶隐藏得很好,但他还是能感觉其眼神中的淡淡杀意... 江穆心中不由一跳,能让一个皇帝对自己儿子产生杀意,除了造反,还有什么? 难道他知道自己私下去接触宋江了? 不过这份杀意赵佶很快就收了起来,又露出欣慰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郎能有此心,为父甚慰。虽然那日落水对大郎没造成什么影响,然为父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今日正好,为父要去往紫霄宫听国师讲道,大郎且一同跟去吧,顺便让国师为大郎瞧瞧...” 江穆本能想要拒绝,但见赵佶眼中的不容拒绝后,顿时又将话咽了回去,改口道:“谢爹爹关心,孩儿领命...” 紫霄宫建的位置,与宋宗皇室太庙的距离不远,赵佶为了方便,还特意修了一条直达的官道。 一路上江穆都在想,若是赵佶要对自己动手,自己该如何自保:皇子投靠梁山,那必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可若是就这么入修仙之道,放任天下之事不管,日后大宋先被金欺压,后被蒙元灭国,他又有些不甘心...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外间车马已经到了紫霄宫外。 因为上次遇刺,赵佶多少有了心里阴影,这次不仅带了1000禁军跟随,就连弓弩手,骑兵也分列在紫霄宫外,严阵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包围紫霄宫呢。 可江穆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些人是在防着自己呢?而且赵佶身边的老太监,梁思成,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搞得他像刺客一样。 江穆摸了摸手中的一块木牌,心中踏实了许多,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否则他也只能求助荷仙姑了... 有两位紫霄宫弟子大门口迎接,说宫主,也就是郭京,正在给祖师渡身,随后引领他们进入了紫霄宫。 一入紫霄宫,赵佶便表现得很虔诚,完全没了皇帝的架子,更让江穆感到无语且奇葩的是,他竟然对那两个接引的紫霄宫弟子称呼“师兄”,完全没了赵宋官家的气势,虽然他本身也没什么气势... 江穆没心情去看里面的建筑,是如何如何的恢宏气派,而是紧紧地跟在赵佶身后,来到了一座大殿前。 赵佶只带着梁思成,江穆进入,两位“师兄”为其关上大门后,便退了出去。 大殿内,并没有金碧辉煌,相对于外面的华丽,这里倒是显得颇为普通,其中最上方供奉着三尊神像,分别为:云霄姑仙、琼霄姑仙、碧霄姑仙,乃是通天教主座下三大弟子,合称三霄娘娘。 神像前,一个道人正在上香祭拜,随后才来到赵佶面前,“道君来此,贫道有失远迎...” 赵佶自命道君皇帝,虽刚才称呼紫霄宫的弟子为“师兄”,但却没人真的称呼他为“师弟”,而是为“道君” 江穆站在赵佶身后,观察这道人,见其白面粉唇,头发盘起,一副阴柔女人相,身上着一紫色金边道衣,上绣有八卦以及各种祥云异兽图,怀抱一玉柄拂尘,恭敬地对赵佶行礼。 赵佶见状连忙还礼,而且还是很标准的道门之礼,说道:“国师不必多礼,弟子听国师所言,已将那妖孽带来,下面就烦请国师,将其从吾儿体内祛除!”说着,转头看向江穆。 江穆这才明白过来,感情特喵的是认为自己被脏东西上身了!怪不得会带自己来这里,而且一路上搞得这么紧张... 明白了之后,江穆心里反而放心了,毕竟他只是有前世的记忆,又不是穿越者,装作一脸不解的样子,对赵佶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呀,哪来的妖孽...” “住口!妖孽,大郎什么品行,我这个父亲还不清楚么?若不是得国师提醒,还真会让你一直欺骗下去!” 赵佶面色一厉,“今有仙神在此,汝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得,看来解释是解释不清,只能是拿出事实。 “爹爹,孩儿真没有被什么妖魔附体,您要如何才能相信?”江穆一脸难过神色,甚至眼中还有泪水打转。 赵佶看向郭京:“国师,你看如何?” 郭京看着江穆,手中拂尘一扫,随后江穆只觉得眼前一花,玉制的拂尘柄已经是砸在他的头顶。 赵佶见状,有些不忍,“国师,若是可以,还请不要伤了大郎性命...”,毕竟是当年还是王爷时的第一个儿子,他内心对江穆还是有一些亲情的。 “道君宽心,贫道此招只针对妖魔,若是定王殿下真为妖魔所困,必会头痛欲裂,反之则相安无事。”郭京说道,随后又在江穆脑袋上敲了几下。 江穆除了感觉有些冰凉之外,并没有他所说的头痛欲裂,而且还在他敲的时候说道:“爹爹,您为何就不信孩儿呢,孩儿真的是大难不死,心有所感,才会有如此变化,并不是被什么妖魔所获,况且,若是真有妖魔,上次去镇妖司为周仙师贺寿时,便会被周仙师解决,又怎得会送儿臣一把镇宅桃木剑...” 赵佶见江穆丝毫无事的样子,又将镇妖司搬出来,心中有些信了三分,“国师,你看...” 郭京此时也是疑惑不解,怎么会,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 第四十一章:争风吃醋 “道君,此乃三霄祖师曾经用过的开元宝镜,只要被其照过,一切妖魔皆无可遁形!” 见江穆没有任何反应,郭京不由又拿出一面铜镜,那铜镜不知是用何材质所制,周边亮晶晶的,可比鱼玄机给的阴阳镜有逼格多了。 说着,他便将铜镜对准江穆,然而等了半晌,江穆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国师,可有妖魔?”赵佶问。 郭京虽有满心的疑惑,但却不得不承认,江穆的确没有被妖魔所附身,收起镜子后,对赵佶行了一礼,道:“恭喜道君,贺喜道君,殿下并未有被妖魔附身,而是真正的因祸得福。” “哈哈哈,我就说,有我赵氏先祖保佑,有哪个妖魔鬼怪敢不长眼睛,好,好好好,没有被附身就好...” 赵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上前去拍了拍江穆的肩膀。 江穆心中一阵鄙视,不过嘴上却是说道:“爹爹可是大宋天子,孩儿仰仗爹爹的光辉,哪有妖魔鬼怪敢造次!” “哈哈,说得好,不愧是吾儿.....” 之后,江穆便以军务繁多为由,拒绝了赵佶让他一起听郭京讲道。 赵佶本就是随口一说,自然不会强求,叮嘱江穆不必太过劳累之后,也就放他离去了。 出了紫霄宫,外面的禁军依然在,只不过已经不是之前那般排列整齐,而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甚至部分已经开了赌局。 见有人出来,把门的禁军先是一惊,不过见是江穆后,便放下心来,一副随意的样子,完全没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中。 江穆看得是直皱眉,知道禁军散乱,但也没想到居然会散成这个样子,这哪里还有军队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群散沙! 忍不住来到放风的那个军汉面前,一把揪住了其的衣领,冷道:“你们指挥使呢!” 那军汉名叫高尖,是高俅的人,面对江穆的杀气腾腾,丝毫不惧,回道:“殿下乃是校营忠武郎,似乎还管不到我们禁军...” 不等他说完,江穆便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继续冷着脸问道:“你们指挥使呢!” “殿下,越权,末将要状告官...” 啪!啪!啪... 又是接连的几巴掌下去,将其打得是眼冒金星,这次,高尖不敢在嘴硬了,吐出两颗断牙后,连忙道:“指,指挥使正在那边与人作赌...” 江穆吐了口唾沫,随后将之随意地丢在地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大大!小小小!”之类的吵闹声不断,指挥使与普通禁军穿的铠甲有所不同,江穆扒开挡路的禁军,很快就来到其面前。 “定王殿下?” 见江穆忽然到来,所有人不由一愣,顿时暂停了赌局。 江穆看着那名穿着指挥使甲胄的汉子,明知故问道:“你便是他们的指挥使?” “不错,末将姜裕,现任都指挥使,不知定王殿下来此有何吩咐?”姜裕身高马大,身高估摸接近两米,比江穆还高出一个头,顿时站直身体,居高临下,蔑视地看着江穆。 他也是高俅的人,而定王与高俅有仇,他自然不必给定王脸面。 江穆冷笑一声,瞬间出手,一个过肩摔便将其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江穆会突然出手,包括姜裕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等回过神时,江穆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父皇许你都指挥使,你就这样当差的?”江穆冷道。 姜裕想要翻身爬起,怎奈何压在胸口上的脚力之大,一时让他连气都喘不过。 “你!末将如何当差,与殿下何干,咳咳!”心中无比震惊,为什么,定王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见他还在嘴硬,江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俯下身去,啪啪啪几巴掌打在其脸上:“竟然还敢顶嘴,看你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姜裕的抵抗力比高尖强上一些,只是掉了一颗牙齿,含糊道:“末将乃是禁军指挥使,殿下竟然如此辱我!” 见其一脸杀意的看着自己,江穆顿时呵呵一笑:“那又怎么样...” 抬头看了一眼,被此景弄得不知所措的一个个禁军,冷笑道:“难道你还要吩咐他们,杀了本王不成?呵呵,本王还真有些期待,我这一条命,换你们,以及你们九族所有性命!” 军士者,携兵器,带甲胄,对无罪皇室子弟动手,皆按叛变之罪论处,死罪,且夷九族! 姜裕闻言面色一慌,而所有围观的禁军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江穆见状,忍不住叹气:“一群孬种,本王就一个人,这就被吓住了?” 姜裕和周围的禁军,以及他们的九族:“???” “您是殿下,身份尊贵,我们怎么可能对殿下动手。不过今日之事,末将定要上告官家,下至所有军卒,说殿下对我等肆意羞辱打骂,毫不放在眼中!”姜裕咬牙道。 “呵!威胁我?” 江穆眉毛一挑,“那行,本王这就去面见父皇,说尔等散漫军纪,开设赌局,看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本王!”说着,放开姜裕,便要往回走去,心中默数着1、2、3... 当数到5时,姜裕果然忍不住了,道:“殿下,您究竟要如何?明说了吧!” 宋官家本就不待见武将,若是江穆去告他的状,倒霉的还是他,所以只能低头。 江穆转过身,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愈发的凌厉起来,“大宋今日之局势...” 想要说:北有金国虎视眈眈,内有反贼流寇等话语,但却见众人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不禁又将话咽了回去,最后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去。 他们的这些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就凭自己几句话就将其改变,显然是不可能的,算了,还是等日后有机会接管军权,在整顿吏治吧! 离开紫霄宫,江穆便去了校营,然而在校营没待上片刻功夫,就又去找了鱼玄机。 因为从李林口中得知,东京城近些日子出了几场悬案,且很可能是妖鬼所为。 南城教坊司,已经死了四位歌姬,且都是死因不明,身上既没有致命伤,也不是中毒而死,不过经过仵作的再三检验,得出一个有些不靠谱的结论,那就是四名女子都是吓死的,现在,此案已经被镇妖司接手... 鱼玄机还是住在江穆为她置办的小别院里,这里周围没有别的人家,相对清净。 到时,发现院中还有另外三人,其中两位江穆认识,乃是郑家兄妹,还有一位青年,相貌还算清秀,只是脸上长了许多青春痘,要减不少分。 “江大哥,你怎么来啦!”郑庆云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热情的上前打招呼。郑云也是拱手行礼,“江兄。” 这里面,也就郑云知道他的皇子身份,不过两人有约在先,不叫他为“殿下”,而是继续称呼“江兄”。 江穆笑着对两人打了声招呼,“我是来找玄机的,你二人这是?”其实能猜到,他们定是为教坊司的案子而来,但还是问道。 果不其然,只听郑庆云道:“这不是教坊司出了人命案子嘛,头叫我们来商议对策...” “云妹,此人来历不明,你怎的将我们镇妖司的事对一外人全盘说出!” 郑庆云的话还没说完,那个长着青春痘的青年,忽然开口,对郑庆云训斥道。 “我...江大哥不是外人。”郑庆云本能的反驳,不过下一刻想到自己这句话有些歧义,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呗... 不由俏脸一红。 “庆云,这人是谁?”江穆问道。 “嗯...他是刘师兄,刘星硕,星云宗的少主,星云宗和我们藏剑山庄有过故交,所以才会与我和哥哥一起。”郑庆云似乎是怕江穆误会,解释得很清楚。 “还有呢,云妹,我不仅是你的师兄,还是你的未婚夫!”刘星硕附加了一句。 “住口!”郑庆云脸上顿时出现慌乱之色,心急之下,竟然直接抓住了江穆的胳膊,解释道:“江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只是小的时候爷爷偶然提过一句,结果他们星云宗就当真了,我可没当他是我的未婚夫,江大哥你千万别信...” 江穆有些懵,是不是未婚夫,你抓着我干什么,而且还这么用力。 “嗯嗯,我知道,庆云你先放开我...”他想要扒开郑庆云的手,结果却没有成功。 “真的?” “嗯嗯,真的,你先放手...” 郑庆云这才放下心来,松开手。 这一幕,让刘星硕怒火中烧,后槽牙都不禁咬紧。他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自家未婚妻”这是喜欢上这个小白脸了,冷冷问道:“云妹!此人究竟是谁!” “这是江兄,我们藏剑山庄的贵人,也是我和小妹的朋友。” 郑云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并且走到刘星硕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刘兄勿恼,小妹年纪尚轻,还是继续说说此次教坊司案件吧...” 自从上次江穆去过藏剑山庄后,他就知道了自家妹子的小心思,对此也曾和郑天穹和郑勇说过,祖孙三人一致表示,支持! ------------ 第四十二章:青梅竹马 “郑兄,我对云妹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今既知她喜欢上了旁人,我又怎能安心。”刘星硕气道,看着郑庆云,一副撞见妻子偷人的愤怒表情。 郑庆云也是气得不轻,回怼说道:“刘星硕!你休要胡说,我何时喜欢上旁人...不对,我就算喜欢上旁人,又与你何干!你再要用言语激我,休怪我不客气!” “你!云妹,我们青梅竹马,难道你还要对我拔剑不成?” 青梅竹马? 这句话算是彻底惹恼了郑庆云! 还真就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细剑,直指刘星硕:“我呸!你在你的星云宗,我在我的臧剑庄,谁跟你是青梅竹马!胆敢辱我,我对你拔剑了又怎样!” “好好好!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云妹这些年有何长进...”刘星硕已经失去了理智,说着,噌的一声,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眼见两人要动真格了,郑云连忙挡在了二人中间,并对一直面无表情的鱼玄机,拱了拱手,道:“头,此事既然订好,我就先和小妹回去了,晚些时间再来。” 言罢夺下郑庆云的剑,看向江穆,小声道:“抱歉了江兄,改日到我藏剑山庄来,我请你喝酒。” 说着,还拉了一下郑庆云的衣袖。 而郑庆云此时也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顿感一阵的尴尬,也不敢去看江穆脸色,连忙跟着自家哥哥离去。 见郑家兄妹走了,刘星硕虽然很想上去砍江穆几剑,但鱼玄机在此,他也不敢放肆,只得是看着江穆,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也出了大门...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小院,现在忽然冷清了下来。鱼玄机坐在石凳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江穆尴尬一笑,“那个...我只与庆云见过两次,算这次三次,我们并没有什么,你别误会。” 鱼玄机点了点头,“男子长得俊俏,得女子喜欢,很正常,你不需要解释。”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声音却是有点冷,似乎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与今早上分别之时相比,完全是两种态度... 江穆想了一下,走到其身旁,弯下身子看着她,“吃醋了?” 吃醋一词,最早出现在唐代,而在这个世界便是隋朝,同样是指男女之间有嫉妒情绪的... 鱼玄机原本还算平淡的美眸中出现一抹波动,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疑惑道:“吃醋?为何吃醋?” “额...没什么,还是说说正事吧。”江穆摇了摇头,也不想多说这个,说道:“教坊司发生命案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怎么样,你们有什么计划么?” “嗯,确实是打算晚些前去调查,不过...”她打量着江穆,“你又不是镇妖司的仙师,我为何要告诉你?” “不是,玄机,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伤感情了啊!好歹我们也是朋友,这次抓画皮鬼,我也是帮了忙的好吧!”江穆说道。 鱼玄机顿时露出鄙视之色:“嗯,的确是帮忙了,要不是你,也不至于让画皮鬼逃了...” 想当时若不是房屋要塌,鱼玄机为了救他,画皮鬼或许还真会被抓住。然而,江穆却不这么想,顿时跳了起来,道:“喂!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当时明明是你在坑我的法力,还让我咬舌尖,现在居然还怪我了?也不看看我什么修为,好好好!卸磨杀驴是吧,真当本公子没脾气啊!” “那我也是付了工钱的,而且,我可没杀驴...”鱼玄机闻言嘴角露出了微笑,见江穆又要抓狂,连忙道:“好了,贫道与你开玩笑罢了,莫要当真!” 江穆这才消气,并且坐到她的身边,鱼玄机伸手为他倒了杯凉茶,随后收起笑容,严肃道:“根据已知的线索来看,教坊司最近并没有什么可疑客人,四个姑娘不像是死于画皮鬼之手。” “你的意思是...”江穆捏了捏手里的茶杯,并没有饮。 “没错,应是另有邪祟作乱!” 画皮鬼一般会吃人心肝,而四个姑娘尸体却完好无损,像是瞬间就失去了性命,的确不像画皮鬼的作风。 “晚些时间,我们将以客人身份,探入教坊司,你若是不怕影响己身声誉,便跟来吧!” 虽然说得无所谓,但江穆能看出,她内心是想让自己一同跟去的,否则便会如上次在亢龙村那样,一口回绝,现在只是傲娇些罢了。 又与之聊了些细节,江穆便起身,准备先行离开,但就在走到门口时,鱼玄机忽然又叫住了他: “那个...你别多想,我并没有吃醋。” 虽然掩饰得很好,似乎说得很平常,但江穆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有着一丝丝急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嗯,我知道。” 开玩笑,若是真的没吃醋,如何还需要特意解释一番? 见江穆离去,鱼玄机紧绷握着茶杯的手顿时一松,而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教坊司,开始叫做教坊,史与唐而兴于明,但这个世界发展比较前卫,教坊也早早的就改名叫了教坊司,明面上,它是管理宫廷音乐的官署,实际上暗地里也做些与青楼同样的勾当。 区别在于,青楼是面向大众,而教坊司则是多服务朝堂官员,当然,平民也不是不可进,只是要付出的多些罢了... 教坊司于东西两头各有分布,出事的是在西城,而且正巧距《桓链居》也不是很远。为了不被认出,江穆还特意将经常穿的黑色绣云公子袍换下,做一书生打扮,然后才带上了面具。 但,那天生的儒雅之气却依旧掩盖不住,见面时,就连鱼玄机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并且还说道:“如此打扮,恐遭嫌疑,换一身...” 江穆无语,不过鱼玄机是铁了心让他换,江穆拗不过,只得答应。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鱼玄机竟然将他打扮成了自己的随从,说什么,“这样才不容易被引起怀疑。” 得得得,随从就随从吧,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最终,二人做好一系列准备,按时来到了西区教坊司。 门口,郑家兄妹已经等了多时。 “江大哥?”郑庆云看着跟在鱼玄机身后,做随从打扮的江穆,有些不确信地叫了一声。 江穆此时还带着一张黑色面具,她只能凭借身高确认。 江穆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正是自己,随后也朝郑云打了声招呼。 郑家兄妹与鱼玄机一样,都作官宦子弟打扮。 “刘星硕呢?”没发现刘星硕的踪影,鱼玄机不由问道。 “回头的话,刘师兄他回星云宗了。”郑云道。 鱼玄机皱了皱眉,“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 郑云有些犹豫。 “算了,待此间事了,我去找司长说明,此等心思浮躁之人,怎能修仙!”鱼玄机面露不悦。 嗯...可以看得出,应该是不夹带私人情绪的。 郑云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转移话题道:“头,我们现在就进去?” 现在天色还没黑,不过由于受画皮鬼的影响,来找乐子的人并不多,鱼玄机想了想,道:“还是分开吧,你们两兄妹先行。” “啊?为什么不一起呢?”郑庆云问,心中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多和江大哥接触呢。 鱼玄机拿出一张纸张,像是地图:“这是这间教坊司的图纸,其内共分两层,你们负责二楼,我和江公子一楼,记住用通讯符联系,切勿打草惊蛇!” “放心吧头,只要发现什么情况,我们便会第一时间通知您。”郑云看着地图,将其牢记于心。 郑庆云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鱼玄机将江穆挡住,且一脸严肃,她便缩回了手,道:“那我和哥哥就进去了,江大哥,鱼堂主,你们也要小心...” 见郑家兄妹二人进去后,江穆忍不住小声道:“我说...其实不用分开行动吧,里面虽然有两层,却也没有那么大,顶多和春音阁差不多。” 鱼玄机面无表情地撇了他一眼:“怎么,你是舍不得郑家小娘子?” “说什么呢,我以前来过...嗯,我的意思是里面确实不大。算了,先不提这个,咱先说好,本公子卖艺不卖身,待会去到里面,你若是要以身入局,我可不奉陪。” 鱼玄机的眼神愈发鄙视,似乎是在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二人在门口处等到天黑,期间江穆和她说话,鱼玄机也置之不理,直到进去后,才道:“你既然经常光顾,想必会对里面熟悉,那就由你带路吧,江公子!” 什么经常光顾,谁经常光顾了,我只去过一次好吧! 江穆抽了抽鼻子,算了,也懒得去解释,拉起她的胳膊,抬腿便迈进去。 随从,还装个屁的随从! 人多眼杂,鱼玄机也不好做出什么太过暴力的反应,只能是任由他拉着... ------------ 第四十三章:苏玉檀 苏玉檀,江州人士,其父亲苏应灿乃是江州浦县知县。 方腊攻打江州时,家中遭受牵连,父亲苏应灿与母亲薛氏全被贼人掳了去,而她则因在书山学院就学,躲过一劫。 本是官家子女,父亲又因公殉职,按理说,朝廷应该给予赔偿才是,但奈何其遭奸人陷害,说她父亲苏应开城投敌,反叛朝廷。最后,她非但没得到补偿,还被抓了起来,落了个贬为奴籍,发配教坊司的下场。 不过,苏玉檀从小生在书香世家,对贞洁二字极其的看重,她出落教坊司至今已经两个月,遭受了无数打骂,却依旧不肯就范。 有次,教坊司里的女管事想要强行拉她来卖,她不肯,甚至是咬舌,以死相逼!女管事见她长得漂亮,就这么死去太过浪费,最终只得作罢。 然而就这么放过她,显然不可能。 自那以后,女管事便将她关在一间狭小,且昏暗的房间内,每天只给她一碗水,和半个发霉的馍馍,想要以此磨掉她的心性,使其崩溃听话,可如今半个月过去,苏玉檀愣是饿得皮包骨,双眼凹陷,眼神呆滞,却依旧不松口。 今日,正在女管事准备换个方法折磨苏玉檀之时,外间忽然来了一个人,自称是苏玉檀的好友,点名要见她,并且为此还愿意献上500两白银。 500两,可不是小数目,女管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陈梦凝来到教坊司后院,带路的女官将上了锁的房门打开,顿时,一股呛人的霉味从里面蔓延出来,女官忍不住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嘲讽道:“长得再漂亮又能如何,真当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现在还不是一样臭烘烘。” 陈梦凝的侍女扇着小手帕帮她驱赶气味,并且对那个女官没有好脸色道:“行了,赶紧滚,我家小姐不喜欢被打扰!” 这位陈三小姐,可是陈侍郎家的千金,就算是手下的丫鬟,女官也得罪不起,连忙躬身道:“是是是,那陈小姐您请自便...” 待她离去后,陈梦凝再也忍不住,连忙跑进了阴暗的房间:“檀儿,檀儿你怎么样了,檀儿!” 此时苏玉檀正趴在地上,虚弱得连坐都坐不起,听见有人叫自己,她费力地睁开眼,见是自己在书院就学时的好友,陈梦凝,不禁疑道:“梦凝,你,你怎么来了...” 陈梦凝也不嫌脏,上前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扶起,靠在自己的怀中,“我是来看你的,檀儿,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来的,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见以往那个冰清玉洁的好友,竟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陈梦凝顿感一阵心疼,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玉檀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伸手去为陈梦凝擦擦眼泪,但却因为太过虚弱,没力气,只将手抬到了半空... 陈梦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檀儿,你别急,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调查,我确定苏伯父是冤枉的,你放心,我已经和爹爹说了,爹爹一定会还苏伯父清白的。” 原来,这些日子她并不是有意不来看苏玉檀的,而是一直在奔走,帮助苏玉檀的父亲沉冤昭雪。 苏玉檀听后感动不已,“谢谢你,梦凝,我替我父亲,谢谢你...”她也不知道说什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除了感谢,也只有感谢... 陈梦凝摇摇头,“檀儿,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去看你们江南水乡呢...” 想起两人当初约定,她再次心痛不已。 “嗯,一定。” 随即,陈梦凝又问起了苏玉檀在这里的遭遇。 苏玉檀自从来到这儿,就没怎么说过话,今天闺蜜来看自己,她当即将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凡是被发配在教坊司的女子,起初都会负隅顽抗,不愿就范,这时女官们便会将她们带到特有的地方,进行肉体上的折磨,与心灵上的摧残,很少有女子能抗过,一般三四天就乖乖听了话,而苏玉檀却硬生生的坚持了两个多月,每天遭受毒打后,还要洗衣劈柴,刷马桶,一天也只吃一顿饭,而近些日子更是将她关进不见天日的小黑屋中,然饶是如此,她也绝不屈服。 听完好闺蜜的叙述,陈梦凝即心疼又即高兴。 心疼她受了这么多苦,高兴她还是完璧之身。 “檀儿你放心,上下我已经打点好了,她们不会再逼你了,你可不要再做咬舌的傻事了。”陈梦凝道。 “谢谢你梦凝,我实在是不想遭人侮辱,为此,我宁愿一死!” 陈梦凝握着苏玉檀的手,不住的点头:“嗯,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又说了好一阵的话,而这时,在外面守着的小丫鬟忽然跑了进来,有些焦急地说道:“不好了小姐,蔡公子要来了。” “蔡公子,哪个蔡公子?”陈梦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蔡翛啊,蔡相国公府的蔡翛啊!”小丫鬟急道。 蔡翛! 听闻这个名字,陈梦凝当即一惊,便听外面已经传来了那个让她厌恶无比的声音: “凝儿,凝儿!你在哪呢?” 苏玉檀显然也知道来人是谁,一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梦凝,给你添麻烦了。” 陈梦凝摇摇头:“没事,檀儿,你现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嗯,你小心...” 出了小屋,果然是那张厌恶至极的面孔,“还真是你,凝儿,没想到你竟也会来这种地方,之前不还说,凡是来这种烟花之地者,皆不务正业么?哈哈哈!” 蔡翛哈哈大笑道,扭着肥胖的身躯,向这边走来。 “蔡公子还请自重,本小姐与您不熟,还请叫全名。”陈梦凝道,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诶,凝儿别这么生疏嘛,咱们好歹也是同窗一场...”然而蔡翛脸皮极厚,并不与理会,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小黑屋,又道:“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是为了什么,怎么样,苏小贱人现在很惨吧,早说了让她跟着我,当我身边一奴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檀儿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的!莲儿,我们走!” 陈梦凝秀目圆瞪,随后,从他的身侧越过,往院外走去。 而蔡翛则是紧紧在后面跟随,边道:“凝儿,其实我对你的心思,你也知道。不如从了我,我保证,不出三日,苏玉檀一家必定翻案,如何?” 陈梦凝闻言忽然身形一顿,蔡翛还以为她同意了,不由心中一喜。不想她转过身,却是说道:“蔡翛,你个卑鄙无耻之徒,我早该想到,苏家之事,必是你在从中作梗。” 能将就义官员说成是叛徒的,除了蔡家,朝中还真没几位能做到。 蔡翛也不隐瞒,一脸无所谓的承认道:“是我又能怎样?凝儿难道还要去告发我不成?哈哈哈,别说你,就算是你父亲来,又奈我何?” 陈梦凝深吸一口气,也不再多言,抬腿继续往外走去。他说的是事实,蔡家势大,的确没人能拿他怎样。 “唉,凝儿别走啊!本公子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你跟了我,我立马放人...” 他一直跟在陈梦凝身后纠缠,让陈梦凝头痛不已,不惜加快脚步,只求能快点将其摆脱。 然而就在她闷头走到门口之时,迎面却撞到了一个人。 江穆也是没想到,自己才刚拉着鱼玄机进门,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刚想发怒,却见是一个漂亮女子,而且这女子还极其的眼熟。 陈梦凝也是愣了一下,不过此事怨她,反应过来后便要连忙道歉,“抱歉,小女子不是有意...” 那人腰间的玉佩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脑中不由自主出现了一抹画面: 少年地站在角落,一脸倔强地看着面前,比他稍大一些,或是同样年纪的孩子。少年身后,躲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那些孩子开始对少年拳打脚踢,饶是如此,少年也不多躲避分毫。 许久过后,其他孩子离去,只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与哇哇大哭的小姑娘... “你是...” “没关系,姑娘没伤着吧。”江穆说道,尽量压低声音,希望别被认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怎么会在这。 “喂!是哪来的不长眼睛的!” 蔡翛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江穆顿感头疼,怎么又有一个熟人。 “戴个面具,装神弄鬼,连我们陈三小姐都敢撞,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吧!”蔡翛虽然比江穆矮上许多,不过气势却是很足,来到江穆面前,甚至还伸手要去将江穆的面具摘下。 江穆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鱼玄机身后,示意她前去解决。 鱼玄机皱了皱眉,不过确实没有怯场,对蔡翛问道:“你是哪位?” 鱼玄机给脸部施展了障眼法,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惊艳,不过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蔡翛的觊觎之心... ------------ 第四十四章:血光之灾 “某家蔡翛,为蔡相国公府第三子,现任从七品秘书丞,不知小娘子乃哪家人士。”蔡翛说道,一双贼眼在鱼玄机身上滴溜溜地乱扫。 仅一眼,鱼玄机便对他心生厌恶,“我是谁,与你何干?” “哟,小娘子还挺烈,呵呵,不说也没关系,本公子可以打听清楚。不过当打听清楚时,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再来这里,就不是以客人的身份了...” 不是以客人的身份,便是以教坊司歌姬的身份,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若是寻常官家子女,或许还真就慌了,毕竟蔡家有这个能力。 然而他威胁的可是鱼玄机,那结果就不一样了,就连江穆听后都在心中为他暗道一声“保重” “蔡相国公府,蔡翛,嗯,吾记得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鱼玄机煞有认真地点了点头。蔡翛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的威胁,刚想说“不用改日,今日便可”却听鱼玄机又道: “不过吾也奉告汝一句,你在不走,要不了多久,必有血光之灾!” “哈?”蔡翛愣了一下,旋即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的陈梦凝听后,也是面露不知所措之色。 能让他扮作随从跟在身后,想必应是宫中的哪位帝姬了,怎得也说出此等令人笑柄之语... “我说小娘子,你算什么,是在诅咒本公子么?” 蔡翛道:“若是诅咒真有用,我们蔡家不知道都...” 嗙叽—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个茶杯,猛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当即便见了血。 跟随他的两名随从见状皆是大惊失色,一人去查看他的情况,一人将之护在身后,大呼“有刺客!” 瞬间,教坊司内大乱,蔡翛可是这里的常客,在场的歌姬谁不认识蔡翛。 他可是蔡京之子,而蔡京是谁,几乎可算是官家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是蔡翛在这出了事,她们也要跟着陪葬。 负责的女管事匆匆赶来,见蔡翛捂着冒血的脑袋,痛苦地在地上哀嚎,顿时慌了神,哭嚎道:“诶呦哟,我的蔡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呢...”用手帕帮他捂住伤口,并且连忙吩咐人去找廊中。 蔡翛轻轻晃了一下肥大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他伸手指向鱼玄机,“你竟敢对本公子行刺,本公子要杀你满门!” “话休要乱说,吾就站在这里,何时对你行刺?”鱼玄机冷道。 蔡翛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身,他道:“你说我有血光之灾,结果本公子立刻便有了,不是你行刺,还有谁?” “呵呵,笑话!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谁知便灵验了,或许是连举头神明都看不过去了,要惩罚于你。” “你!好个伶牙俐齿,你们,去给我将她拿下!” 蔡翛被鱼玄机嘲讽的表情气得不轻,怒吼着吩咐两名随从动手去拿人。 还没有哪个小娘子敢与自己这么说话,等会一定要将她抓回去,好好“惩罚”,看她还如何嚣张! 江穆见状本想出手,不想陈梦凝这时却拦在了中间,对蔡翛道:“住手!无凭无据,你凭什么拿人!” “陈梦凝!别以为你父亲是刑部侍郎我就奈何你不得!别忘了,王古那老货是怎么死的!”蔡翛用帕子捂着头,疼的是直吸气,此时他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什么都敢说。 听闻此言,陈梦凝娇躯顿时一颤,王古,原刑部尚书,是朝中少有敢与蔡京不合的高官之一,可就在今年六月时,他被人发现死于家中,经仵作鉴定后,死于病痛。可王古还不到古稀之年,且身体硬朗,从未听说有过什么病症,有不少人都怀疑是遭到蔡家毒手,然没有证据,也没有人敢对此事多言。 现在,听蔡翛这么说,陈梦凝完全相信,王古之死,就是蔡家搞的鬼。 “猜到了又能如何,还不赶紧滚开,否则你的父亲,便会步其后尘!” 陈梦凝心中确实有些怕了,自王古死后,他的家人都是什么下场。 表面上说是回了江州老家,实际上在半路便被一群蒙面贼人劫持,男的杀掉,女的逼良为娼,她不敢想象这些事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而就在她感到进退两难之际,一只大手忽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位姑娘,烦请让开,有道是坏事做多了,自有天收,相信过不了多久,他还会有血光之灾。” “你...嗯,谢谢...”见是他与自己说话,陈梦凝顿时淡定了许多,轻声应下。 “我说你们两个废物还在等什么!快些动手啊!” 又被诅咒,让蔡翛不禁大怒,对着其中一个随从的屁股便踹上一脚,只不过他这一动,刚好不小心踩到了刚才的茶杯碎片上,锋利的瓷片直接透过他的鞋底,刺破血肉,随后只听他惨叫一声,再次应验了“血光之灾”四字。 这— 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什么情况,应验得这么快么? 江穆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学着鱼玄机,随口一说而已,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什么表情... 女管事连忙带人去搀扶蔡翛,不过却被其一巴掌扫开:“都给我滚开!” 今天丢人算是丢到家了。 他脸上的肥肉因疼痛,都扭在了一起,见自己的两个随从还愣在那,不禁骂道:“两个蠢货愣着干嘛,赶紧背我回府啊!” 近些日子不太平,蔡翛一直都被蔡京告诫,不要去那些烟花之地,然而以他的品性,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今日,在听到陈梦凝去了教坊司的消息后,便再也忍不住,带着两名随从偷偷跑出来。 他也怕此事闹得太大,被他爹蔡京知道,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顿家法伺候。 两个随从听命,连忙去将他扶起,并且由一个人背在了身后。他们显然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背着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也脸不红心不跳。 “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蔡翛,不会放过你们的。”走到门口时,蔡翛还忍不住威胁道。 鱼玄机冷笑一声:“坏事做尽,还不自知,小心遭雷劈。” 虽然很隐秘,但江穆还是发现了,鱼玄机的衣袖在轻微颤动几下。 紧接着便听到天空突然传来轰鸣声,一道白色闪电径直砸在了刚走出屋子的蔡翛头顶,不过这道雷的威力并不大,只是将蔡翛打的是头发散乱,面目焦黑而已,甚至连背着他的那名随从都还能站立。 这一幕,再次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蔡翛坏事做尽,遭雷轰顶”的言论,估计要传遍整个东京了。 蔡翛走后,江穆见众人还没从这之中反应过来,说道:“此乃蔡翛之报应,与诸位无关,诸位且行且乐便是。” 客人不多,在场多数都是教坊司的歌姬和女官,女管事闻言顿时对江穆露出一抹怒色,道:“这位公子说得轻松,且行且乐,蔡公子是在我们这吃了亏,事后你与你家小姐一走,找的却是我们的麻烦...” “这事儿他蔡家不在理,何来找麻烦一说?且蔡翛为人贪生怕死,你这又不太平,经过今日之事,他怕是不会再来了。” 不太平,已经死了四个人,那能太平么。江穆也不想与她做过多争执,便解释说道。 怎料这女管事并不打算作罢,继续说道:“那又如何,终会有太平之日,公子连以真面目示人都不肯,分明就是抱着事不关己之心。” 江穆语气沉了下来,“那你待怎样?” “一万两,只要拿出一万两,此事蔡家若是怪罪下来,惯不会怪到你与你家小姐头上。”女管事说道,一副咬牙,视死如归的表情。 “一万两?呵呵。” 江穆闻言都被她的不要脸气笑了,“莫不是一万两,就算是一个铜板,我都不会给。蔡家若是找麻烦,尽管让他找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蔡家有何本事。” 胆敢在东京城公然挑衅蔡家,不是真有这个能耐,便是不要命的主。见鱼玄机仪表不俗,穿的也是千金服饰,难道他们真的有这个实力? 是了,就曾听闻当今顺福帝姬乔装打扮去参加周桐司长的诞辰宴,为此还处置了一群不长眼睛的莽汉,听说至今还关着呢。 想到此,女管事心中一惊,再看鱼玄机时,怎么看都觉得不一般,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等不过是一群低贱的怜人,未见过大世面,公子既然有如此把握,我也不再多说了...” 江穆不知她为何突然又软了下来,不过看样子定是想到了什么。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挡在此处,扰了我家小姐的兴致。”他摆摆手。 女管事对鱼玄机微微欠身,随后命人将地上的碎瓷收拾一番,便退下了。 教坊司内也有包间,他们要了一间。 陈梦凝本来是想走的,但现在,也没了走的打算,带着小丫鬟一起跟了进去... ------------ 第四十五章:邪修 “陈姑娘,你这是?” 江穆还以为她没认出自己,继续假装问道。 结果,却被陈梦凝白了一眼,“大郎不愿见我便罢,难道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么?” “姑娘这话是何意?”江穆挠了挠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陈梦凝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伸手指了指他腰间的那块玉佩,“看来,自始自终,大郎都未正眼瞧过我,而我却对大郎之细节铭记于心...” 能够凭借一块玉佩就能将江穆认出,的确够细节... “既如此,梦凝今后便不会再打扰大郎,这就告退了。” 说罢,一副黯然神伤,也不再去看某人,便要转身离去。 江穆有些受不了她这副伤心至极的表情,见状连忙将其叫住,“梦,梦凝...” “你,还有何事?”陈梦凝问。 “那个...”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梦凝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只是他的确对这姑娘没有那个意思,之前陈侍郎诞辰时,都称病未去,只为能与她少些见面,少些尴尬... 陈梦凝叹了一口气,便要再次离去。 鱼玄机见江穆并不打算再留人,轻啧一声,连忙开口:“陈姑娘留步。江公子并非有意如此,之所以不认,其实是在为姑娘着想,姑娘可不要误会江公子的一片苦心...” “江公子?” 江穆不知道鱼玄机又要“作什么妖”,不过眼见要穿帮,他赶忙接过话,不让鱼玄机再说。 “没错,教坊司最近不太平,这事你应该知道吧?我来此,便是为了调查此事。” 陈梦凝闻言一愣,教坊司之事她也知道,只是这不应该归镇妖司管么? “这位是...”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鱼玄机。 “镇妖师的仙师,你可以叫她鱼仙师,鱼道长。” 然后又道:“梦凝,我的身份...你应该清楚这其中之事,我就不多解释了,只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身为皇子,竟与镇妖司的仙师来一起调查这些鬼神之事,传出去,必会落人口舌,陈梦凝有些意外,开始她以为鱼玄机是某位帝姬呢,没想到竟是镇妖司的仙师。表情缓和了下来,点点头:“大郎放心,今日之事,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泄露半分!” 随后又对鱼玄机行了一礼:“小女子陈梦凝,见过鱼仙师。” 鱼玄机微微点头,欠身还礼。 “倒也不至于言生死,你不说就行了。”江穆笑了笑,对于陈梦凝的为人,他还是很相信的,只不过身边的丫鬟... 似乎是察觉到江穆的目光,小丫鬟连忙用手捂住嘴,“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好吧,没听到你捂耳朵啊,捂嘴干什么... 陈梦凝很好奇江穆怎么会和镇妖司混在一起,难道他要修仙么?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跟随?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江穆对她说道:“梦凝,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快些回去吧,晚些,陈大人该担心了。” 陈梦凝看了一眼外面,的确,夜色渐浓,此时父亲估计已经在担心了。 不由起身,有些不舍道:“嗯,那我就先回了,大郎,你也小心些。” 江穆点点头,随后将之送出了包厢,到了门口,陈梦凝忽然说道:“对了,苏玉檀家中的事情,大郎应该知晓吧?” 方腊攻打江洲之事,江穆在熟悉不过,其中苏玉檀的父亲苏应灿明明是城破被抓,却被说成开城投敌,他自是知晓,皱眉道:“苏姑娘的遭遇,我也深感同情,然此事不是随便就能翻案的...”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么。”陈梦凝问道。 江穆摇摇头,“除非能将苏知县救回京城,与污蔑他的人当堂对证,否则便是死无对证!” 陈梦凝闻言露出急切之色,那样的话,檀儿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 江穆知道陈梦凝与苏玉檀关系好,见她这副表情,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正好我府中下人不足,待此间事了,我便去上报父皇,以填充府中为由,先将苏玉檀弄到我府上,日后再做打算。” “对啊!你是皇...” “嘘!你知道就好了,不必说出来。” 见她要口无遮拦,江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陈梦凝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大眼睛顿时变得水汪汪的,示意自己知道错了,江穆这才将其放开。 自己手上有些黏黏的,本能的在身上抹了抹,陈梦凝见状俏脸微红,忙拿出帕子,牵过他的手,帮他擦拭。 江穆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最近妖鬼之事屡见不鲜,你切记要小心,我这里有一张开过光的驱邪符,你拿着吧。” 鱼玄机那里有不少现成的符纸,他拿了不少,这要是换作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陈梦凝自然不会拒绝,接过符纸,顿感心中一阵甜蜜,好好的将之叠好后,藏在了袖中,“多谢,大郎。” “嗯,快些回吧...” 陈梦凝走后,江穆重新回到包房,鱼玄机正坐在椅子上,透过隔窗看着外面歌姬表演,见他回来,直接选择无视。而江穆也没有特意要说的,来到她身旁坐下。 过了片刻,郑家兄妹从外面走了进来。 教坊司上下两楼,和后院的杂物院,刚才,郑家兄妹分开行动,郑云假装客人去了二楼,而郑庆云则是跑到了后面的杂物院。 两人皆是有发现,郑云先道:“头,我刚刚分别去问了几个姑娘,说四个死去少女,全都是在阴时阴历出生的阴命之人,这也太巧了吧,我怀疑,凶手只对阴命的女子下手...” 见郑云面色有些疲惫,江穆很想问你是用什么方法问的那几位姑娘,但此时问这些,显然不合适,道:“阴时阴历出生,有什么不对么?” “女属阴男属阳,而且还是阴时阴历出生,说明至少是三阴之体,一般这种情况,最招邪修与鬼物喜爱...”鱼玄机解释,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邪修,指的是那些用阴损手段修行的修行者,比如郑和四年,邪道天虚真人为了自己修行,就施法残害了一个镇子的百姓,随后逃到西夏,至今还未伏法。 江穆皱眉,要是凶手是邪修,那便有些棘手了... 因为妖鬼作祟,可以用法器,法术,阵法,等多个手段对付。而邪修就只能通过武力,若是他要隐藏,还要进行寻找,其难度不亚于上次皇城司的人全城寻找刺客。 “庆云,你呢?”鱼玄机问向郑庆云。 郑庆云撇了江穆一眼,语气有些弱:“那个,我听说,凡是来这里的良家女子,都会被关到后院进行一番折磨,我怀疑那四个女子其实是被折磨死的,就前去调查...” 郑云闻言后脸当即就沉了下来,打断道:“什么前去调查,我看你是想去胡闹吧!” 自家妹子什么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定然又是侠心泛滥,奔着救人去的,还好他刚才去的及时,将其拽了回来,否则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 “什么胡闹,明明就是调查!” “那好,你说,你调查出了什么?” 郑庆云一时被问的有些吞吞吐吐,“我调查出了,柴房那里关了一个人...” “然后你便打算将其救出来,结果关键时刻,我来了,打扰了你,是吧?” 被说中心思,让郑庆云脸色一红,江穆眼见这对兄妹搞不好会吵起来,立马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郑兄不要动怒,舍妹也是侠义心性,再说这也没填什么乱子...” 随后又看向郑庆云,道:“庆云,你说柴房那里关了一个人,是什么人啊?” 郑庆云闻言脸上露出同情之色,“是一个女子,就在柴房一旁的小黑屋内,我去的时候,她正在被一个女官用皮鞭打骂,说什么,你这条贱命还挺值钱,能让陈三小姐花500两银子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我见她被打的可怜,刚想出手解救,不想哥哥却来了,将我拉走...”说着,还不满地瞪了一眼郑云。 陈三小姐? “那个被打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叫苏玉檀?”江穆急问。 郑庆云想了想,“叫什么名字,倒是不清楚,不过好像那个打人的女管事,的确叫她苏小贱人...” 江穆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看向鱼玄机:“玄机,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们先忙。”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虽然与苏玉檀的关系不算很熟,但他也不能见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遭到如此待遇。 “站住,你要做什么?”鱼玄机皱眉问道。 江穆想了想,忽然转过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跟我一起...” 苏玉檀,江州浦县生人,曾经在学院时,陈梦凝便拿过她的生日“做文章”,邀请自己前去赴宴。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便是阴年阴时阴历生日。 见鱼玄机就这么被拉走,郑家兄妹一时间都有些愣住,江兄(江大哥)和“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 第四十六章:你竟还好这口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就砍了你那只手!”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他当众拉着走了,鱼玄机颇为愤怒。 江穆也知道,不能玩过火,赶忙松开她的手,道:“庆云说的那个女人我认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阴命之人...” 不需要说太多,聪明如鱼玄机,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是打算守株待兔?” “没错,与其去找,不如等凶手自己送上门来。”江穆说道。 “哼,这次暂且放过你,在当众这般,我定当严惩不贷!”鱼玄机冷哼。 “嗯嗯,知道了,下次不当众...” 教坊司的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不过他们也没打算正大光明地进。 而这种行侠仗义救人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郑女侠呢。郑云拗不过自家妹妹,虽然也跟了过去,但他却是守在后院院门口,以防若是有人进来,好及时将其敲晕。 江、鱼二人跟着郑庆云来到了她所说的那间小黑屋时,恰巧听到里面传出来打骂之声: “你这个小贱人,都来到这个地方了,还装什么清高,蔡公子能看中你,那是你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装清高!” 江穆听得是火从心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住手!” 狭小的房间内,闪着昏黄的烛灯,苏玉檀全身赤裸地蜷缩在地,已经骨瘦如柴的身体上满是皮开肉绽的伤痕,明明有的地方还未结痂,却又要遭来二次毒打... 那打人的女管事见一下子突然闯进来三人,顿时一愣,“你们,是什么人!” 江穆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跑上前去将苏玉檀盖住,女管事见状还想要阻止,却已经被后来的郑庆云制服,“逼良为娼,好歹毒的心肠!” “苏姑娘,你怎么样?” 为了能让苏玉檀更好的认出自己,江穆已然摘下了面具,苏玉檀此时已经是在昏迷的边缘,闻言费力地抬眼看了一眼他,有些惊讶,如梦中呓语般,“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还好江穆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否则还真听不清。 “嗯,受梦凝之托,前来救你,放心吧,以后没人能伤害你。”江穆道。 苏玉檀闻言放下心来,随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江穆将她抱起,随后转身看向被郑庆云制伏的女管事,脸色沉了下来,道:“管好你的嘴!我可饶你性命,否则连同你的家人,也一定逃不了!赶紧去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 他上次来是以定王的身份来的,女管事自然认得他,所以少不了先威胁一番。 女管事刚想说出“定王殿下”四字,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怪不得敢将蔡公子不放在眼中,原来是定王皇子,那身后的那位,一定便是帝姬了... “是,奴家,这就去安排...”女管事不敢不从,连忙应是。 “庆云,放开她。” 郑庆云闻言松开手,女管事不敢多言,连忙带路。 江穆的衣服太小,为防止走光,鱼玄机很贴心的从袖口中变出一件披风来,盖在了苏玉檀身上。 守在后院门口的郑云见三人这么快就有出来了,有些惊讶,连忙去问自家妹子,不过郑庆云还没消气,只是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女管事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一间相对安静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 “殿...嗯,公子,这是奴家的房间,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热水,粥食,找郎中,而且是女郎中,这就些,还用我来教么?”江穆皱眉道。 女管事一惊,最近关于定王的言论可是层出不穷,不过大多都是凶名,就比如当众废了高俅假子高坎之事。 高坎尚且如此,她一个教坊司的小小管事,哪里再敢挑战定王之威?因此连忙请求江穆不要发怒,她这就去办。 郑庆云很好奇,为何这女管事对江穆怕成这样,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么?鱼玄机对此也有同样的疑问,就连看待江穆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审视... “别这么看着我,只不过是仗着祖上威名罢了。”江穆解释道,倒也不算说谎。 “那江大哥祖上是干什么的呀?”郑庆云好奇地问。 “这...” 江穆一时间被问住,还好郑云适时解围,“庆云!休要无理。” 随后看向鱼玄机,道:“头,我先和小妹去调查一下,看这里还有谁是阴命之人,以免疏漏。” 鱼玄机摇摇头道:“不用,你二人现在去东城的教坊司蹲守,待到明日,再去官府查看一下造名册,便知城内所有的阴命之人...” 既然已经知晓凶手的目标是阴命之人,那就不敢保证东城那边的教坊司是安全的。 郑云领命,随后带着有些不情愿的郑庆云出了房间,前往东城区。 上次江穆都没问鱼玄机刺杀一事,这次鱼玄机也不会揪着他的身份不放,待郑家兄妹走了之后,说道:“你先在明处照顾于她,我则隐于暗处,待凶手出现后,我再将其擒获。” “你的意思是...又要让我当诱饵?”江穆斜眼看向她,记得进来前明明说过,不引自己入局的。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鱼玄机道。 江穆想了想,好像的确没有比这个办法还好的办法,不过他可不做赔本买卖,朝鱼玄机伸出一只手,弯了弯。 “什么?”鱼玄机没明白他是何意。 “当然是武器啊!我在明处,自然要先与凶手接触,不给我些自保的手段怎么办。” “来之前我不是给了你些符纸么?”鱼玄机皱了皱眉。 江穆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道:“我的鱼道长,鱼仙师,符纸是用来对付妖魔鬼怪的,又对付不了邪修,你总得给我件趁手的兵器吧,要不然还没等你出来,我却先被解决了...” 鱼玄机沉默了,便代表她认为江穆说得有道理。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我这里只有剑,没有其他兵器...” 她说着,下一刻,两柄一长一短的剑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江穆愣了一下,看着那绣着竹叶的荷包,惊奇道:“这是什么,储物戒?不对,应该叫储物袋,对吧?” 上辈子的网络小说他可没少看,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这叫乾坤袋。” 鱼玄机道,随后收起乾坤袋,将两把剑递到了他面前。“你要哪一把?” “那个,我能不能都不要,而要乾坤袋啊。” “不行!给了你,我用什么。” 见鱼玄机拒绝得这么果断,江穆也心知没戏,不由暗道可惜,随后选了那把稍微长的剑,拿在手中,轻轻挥了挥:“就这个吧。” 君子六艺中的射,射箭弯弓时,需要强大的臂力,而当初练臂力时,他便以剑代替,因此一些基础剑术,他还是会些的。 “放心吧,若是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出来救你。”鱼玄机向他保证道。 “嗯,我相信你...” 鱼玄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消失在原地。 江穆有时候很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明明门窗还关着,难道这就是修行者比修武之人厉害的地方么? 没过多久,女管事便令人抬来一大桶热水,江穆让她帮苏玉檀清洗,自己则是在外面等待。她误以为江穆今晚是要临幸苏玉檀,因此在为苏玉檀清洗完后,便连忙安排人去与蔡国公府的眼线接触,将此事告知蔡翛,以免日后蔡翛知晓此事后,将罪责怪到她头上... “呀!这不是江公子么,怎么,你家娘子的病还没好么?” 女郎中这时也请了过来,还是熟人,李锦云。 其实江穆也能猜到是她,毕竟整个东京城,除了她和她娘两位女医师,再无别人了。 听出她在话里有话,连忙解释:“李医师别误会,我来此是为了救我朋友。” 李锦云将医箱放好,看了一眼床上的苏玉檀,撇撇嘴:“切,长得也没有你家娘子漂亮啊。” 一个男人来这种地方,不是为了找快乐,谁信啊! 江穆苦笑一声,也不作过多解释,说道:“麻烦李医师,看看我朋友情况如何?” 刚才洗澡的时候,苏玉檀醒过一次,不过因为太过虚弱,现在又昏睡了过去。 李锦云丝毫不避讳,当着江穆的面,直接掀开了苏玉檀的被子,并且还扒开她的衣服。 “渍渍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江公子,没想到你竟然还好这口...该不会连贵娘子的伤,也是出自你之手吧。可怜啊,贵娘子那么漂亮的人儿,竟然要遭此毒手...”李锦云摇头叹息。 “喂!我说李医师,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好哪口了!”江穆有些懵,这李医师看得挺文静的,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李锦云面露鄙视之色,“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还是要收敛些,否则闹出命案,来的就不是我了...” ------------ 第四十七章:噩梦 经过简单的解释,李锦云算是勉强相信了江穆的话。 不过依旧对他鄙视无比,说什么,有时间不在家好好陪陪娘子,竟然出来英雄救美,一看就是居心叵测,让江穆顿感一阵无语。 然而江穆也不作解释,任由李锦云误会去,好在她的手上功夫快,没过多久就给苏玉檀上好了药。 “辛苦李医师了,不知要多少出诊费。” 李锦云听后拿出一个沾着花的珠算盘,一顿噼里啪啦后,道:“刚才用的全是精贵药材,看在你家娘子的份上,就收你八成吧,一共一千两。” “多,多少?” 江穆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上次给鱼玄机拿了那么多药,也才收了一两银子。 “怎么,有金银来这个地方,还拿不出一千两?莫不是觉得小女子行医救命的本事,比不上台上那些姑娘的纤腰细柳...”李锦云哼哼道,随后伸出纤细玉手:“拿钱来,若是没钱,可拿其它东西来抵。” 江穆顿感无奈,左右掏了掏,最后只掏出了二百两,“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银钱,待明日,我亲自送与府上。” 没办法,人吃五谷杂粮,难保不生病,而谁又让她医术高超呢... 李锦云再次露出嫌弃之色,“就这点钱也敢来教坊司,莫不是江公子打算以才情示人,让姑娘们免费与你共饮?” 免费逛青楼,倒是屡见不鲜,许多青楼女子为了吸引客人,往往都会找一些书生为自己赋诗写词。因此便有一首词,或是诗,逛遍整个青楼之事,就比如前朝一个叫柳永的才子,每次去青楼,姑娘都非常主动,有的甚至还花钱来买他的诗词... 李锦云显然是把江穆当成了这类人,她美眸转了转,忽然靠近江穆,压低声音道:“这样吧江公子,我平时闲暇之余也爱好诗词歌赋,你只要能作一手好诗词,我便免了你药钱,如何?” 随便一首诗词就值一千两,这买卖划算,没想到她一个女医师,竟然还爱好这个。 “可,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水平如何。”江穆故作思索之色,想着要不要将乾隆那首“一片两片三四片”送给她。 然而李锦云显然没那么好糊弄,道:“不行,至少也要是传世之作!” “传世之作?我要是能作出传世之作,也不至于身上连一千两都没有。” 江穆摇摇头:“算了,还是待明日,我将剩余银钱送至贵府上吧。” 李锦云也觉得自己要求有些高,连忙开口道:“那上乘之作,上乘之作总行了吧?” “这...倒可以试试,不过你也知道,作诗词要看灵感,我只能说尽力。”江穆说道,随后开始上下打量起李锦云。 二十七八岁,正是女子最有韵味的年纪,光滑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美貌虽不及鱼玄机和朱链,但也算是一个美女了。 李锦云被他这么打量,并没有露出羞怯的神色,反而是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以便他能看得清楚。 嗯,还得是熟女,一拍屁股就知道翻身...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夸赞姑娘美貌的诗词,该有的基本上都有了,没几首让他抄的,这首虽比不上李白、柳永等写出的佳作,但胜在干净整洁,浅显易懂。 李锦云闻言细细琢磨了一下,“也还行吧,毕竟这么短的时间。看在你夸我漂亮的份上,勉强饶了你。” “谢过李医师,时间不早,是否需要我相送?”江穆道。 李锦云看了一眼床上的苏玉檀,撇撇嘴:“算了,你若是真有心相送,何必问我,我开了些药方子,还是好好照顾你的美人吧。” 江穆闻言苦笑一声,送她到了门外,顺便找来女管事,让她安排人煎药... —— 霹雳— 是夜,随着一道惊雷划过夜空,又一场大雨降临东京城。 最近妖鬼之事频繁发生,搞得人心惶惶,往日彻夜作乐的烟花之地,今朝也早早地关门谢客,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多少客人,而大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雨中,两条“大黄”碰巧躲进了同一屋檐下,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又上前闻了闻,确定过眼神,一公一母,遇见了对的狗,随着一条“大黄”成功趴在了另一条身上,两狗顿时开始做起不可描述的事情... 某一刻,它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忙停下动作,同时抬头看向街道另一边,那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教坊司的牌匾之下,只一眼,便吓得两条“大黄”全身的毛发瞬间炸起。 它们想要分开撒腿逃跑,但奈何公的那条大黄“家伙事”还处于坚挺状态,这一扯之下顿时发出凄惨的嚎叫,随后俩狗只能屁股对着屁股,一边惨嚎着,一边逃向远处... 大雨滂沱,掩盖了“大黄”的惨叫声,人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教坊司,因为刚死了四个姑娘,据传还是妖鬼所为,所以姑娘们早早就关紧了门窗,并且有的今天还去庙里请了符纸,贴在门上,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漆黑的走廊内,静悄悄的,只有雨水嘀嗒在房檐上的声音。人影走路悄无声息,只在地板上留下满是水渍脚印。 正在桌子上撑着假寐的江穆忽然睁开了眼,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去放门口查看,结果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压力太大,产生错觉了?”他暗自嘀咕着,或许还真是如此,毕竟他一直在等待凶手的到来,心中有了暗示,便会产生错觉。 “殿下,床很宽,要不您上来睡吧。” 苏玉檀已经醒了过来,喝了药,吃了些粥食后,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不用,我不累。”江穆摇摇头,随后去为她倒了一杯水。 苏玉檀见状连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奴女卑贱之身,怎得殿下服侍,万万使不得。” 她和江穆的关系不熟,且身份差距太大,自然不会像陈梦凝那般,称呼他“大郎”。 “不必多礼,我隐藏身份,化名江穆,在这里没有什么定王殿下,你叫我江大哥即可。”江穆说道,随后将水递到了她面前。 苏玉檀双手接过,脸上依旧带着恭敬之色,“那,就多谢江...大哥了。” 抿了一小口,又道:“江大哥,明日,玉檀真可以到您府中做事么?” 之前江穆已经跟她说过,问她愿不愿意去定王府帮忙,苏玉檀表示一百个愿意,毕竟在这个地方,说不定哪天就会遭到毒手,只不过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江穆想了一下,“嗯,当然,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去的话,我恰好在西城有间店铺需要人手,你可以去那里帮忙。” 小姝毕竟是朱链带来的丫鬟,要比府中的丫鬟了解她的脾性,江穆想着还是让小姝天天跟在朱链身边伺候着为好。 “玉檀都听江大哥的,您让玉檀去哪,玉檀便去哪。”苏玉檀说道。 听得出,她其实更忠于店铺帮忙。 “那就去店铺帮忙吧,当然要等到你伤好了之后。” “刚吃完药不久,时间还早,你继续休息吧。” “嗯,多谢江大哥了...” 苏玉檀美滋滋的进入梦乡,这大概是她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可以安心的入睡... 而江穆也再次趴在桌子上假寐,但没过多久,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但这次他没有如刚才那般,直接抬头去看,而是装作什么没发生似的继续趴着。 房间内,平稳的烛光猛地晃动了一下,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但却看不见任何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在地板上留下几行水渍... 原本睡得香甜的苏玉檀黛烟眉忽然轻轻蹙起,眼皮微颤,梦中: 她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而且身体还在不停地往下陷落,无穷无尽,没有尽头,仿佛是要陷入十八层地狱一般。 她拼命地挣扎,大声呼救,这种感觉,仿佛死亡来临,将她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已经绝望之际,忽然一只手出现在上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让她继续向黑暗下陷的身体顿时停止。人在一只手被拉着的悬空状态下,是无法抬头的,很真实,也很恐惧。 因此她无法去看是谁拉住了自己,只感觉那手很大,很温暖,极其的有安全感,似乎只要他在,自己便已经得救了。 “苏姑娘,苏姑娘,玉檀,檀儿...” 恍惚间,苏玉檀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猛地从噩梦中醒来,只见江穆坐在自己床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直接从床上弹起,随后“哇”的一声扑进了江穆的怀中,大哭起来,哭的很是凄惨。 江穆也是心有余悸,轻拍她的后背安慰。 刚才,他和苏玉檀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好在他及时的使出了临字诀,才从噩梦中脱困,醒来便见一道全身湿漉漉的人影,正站在苏玉檀的床头,手中泛着黑气,拉扯着苏玉檀的灵魂... ------------ 第四十八章:通阴旗 江穆不能认清那到底是鬼还是妖,又或是邪修,只能一边施展临字诀,一边拿剑直刺过去。 怎料长剑竟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且临字诀也无任何作用,但这一举动也引起了那人影的注意,连忙放弃了对苏玉檀灵魂的拉扯,迅速往门外逃去。江穆并没有去追,而是前去查探苏玉檀的情况,好在,没叫几声,她就醒了过来。 “好了,别哭,已经没事了。”他安慰说道,随后扶着苏玉檀躺好。 鱼玄机在做什么,若不是自己及时醒来,凶手已经得手了,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对苏玉檀说道:“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别,不要走,我怕!” 苏玉檀闻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中露出惶恐之色。 她还没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急需要人陪伴。然而江穆心中担心鱼玄机那边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说道:“玉檀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这块玉佩给你拿着,就再不会做噩梦了。” 说着将挂在身上的玉佩取下。这是他五岁时,亲生母亲显恭皇后送给他的,上面雕刻有一头龙兽,唤作囚牛,有驱邪镇鬼之效。 苏玉檀接过玉佩,将之牢牢地攥在手中,顿感一阵温热,“那好吧,江大哥,你要小心。” 江穆微微一笑,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后转身出了房间。然而他并没发现,一只黄色狐狸正蹲坐于房梁之上,看着下方..... 走廊内静悄悄的,通过地板上的水渍脚印,江穆可判断出刚才“人影”的去向,直至到了教坊司的大门口,脚印才消失... 外面,大雨滂沱,狂风大作。这种天气,对于一个捉妖抓鬼的道士来说,并不友善,因为雨水会淋湿符纸,一些阵旗等法器,也不好施展。 江穆刚才的一剑,证明“人影”是人的可能不大,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一剑,却从其身体直接穿透,就好像刺在空气中一样。 霹雳! 便在此时,一道雷霆响彻整个雨夜,所发出闪光几乎将整个东京城都照成了白昼,约么持续了整整三息时间,才消失。 江穆心中一紧,瞬间冲入雨夜之中... 龙亭湖 鱼玄机站在一艘画舫之上,任由风浪左右,也仿如一根标杆,岿然不动。 她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凹陷,正在回流湖水,握着剑柄的手,突然紧绷起来。 “不愧是镇妖司的仙师,果然厉害!” 一个道人从水中一跃而出,跳到一旁的岸上。 他身上的道袍已经破破烂烂,布满焦黑,就好似刚从火海中逃出,又跳入水中一样。 “如此雷法,想来你也使用不了第二次吧。” 虽得如此狼狈,但道人气息未乱,将三根断掉的旗子丢在了地上,道:“我这里还有五面通阴旗,敢问阁下该如何应对?” 雨虽大,但修者皆是耳聪目明,自会屏蔽杂音。 鱼玄机面色一冷,手中之剑顿时迸射出一道寒光,雨水唯恐避之不及,“邪魔外道,吾自当以身应对,剑凝—崩山!” 飒! 剑光再起,宛若崩山之势,直取敌人面门... — 一个时辰之前。 狂风卷急着乌云,天空突然间雷雨大作。鱼玄机使用藏形匿迹之术,躲在房顶一侧。 忽然,她看见教坊司后院内,出现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影身手敏捷,一跃来到了二楼,他在观察了一番之后,便选择了一间房间,破窗而入,紧接着,屋内传来女子的惨叫声,但仅仅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而且还被渐来的雨声所掩盖。 鱼玄机见状,立马从房顶而下,跟着进入了其内,只见房内,床上的女子的衣物已经被脱下了一半,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正趴在其身上,行着猥琐之举。 见有人来到,中年道人立马停止了动作,起身望向鱼玄机,见是一女子之后,顿时露出惊艳之色,“哪里来的小娘子,可是来找本道寻乐的么?” 仅看了他身上的道服款式,鱼玄机就认出了其身份:“合欢门余孽!” 合欢门,也称合欢宗,介于武林门派与修行者之间,行采阴补阳之术,凡是被其祸害的女子,皆会快速老去,失去生命。为此,天下正道层对其进行剿灭,虽然将其宗门覆灭,但仍有余孽纯在,霍乱世间。 “你是谁?” 那道人见鱼玄机竟然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顿时收起轻视之心,警惕了起来。 鱼玄机本想说“灵宝山”的,但顿了一下之后,便改成了“镇妖司”。 “既是镇妖司,不去捉鬼降妖,来管本道作甚!” “哼,邪魔外道,何谈与妖鬼无异!” 鱼玄机皱眉说道,手中利剑瞬间出鞘,直指对方:“勿要挣扎,可少些皮肉之苦。” 然中年道人丝毫不惧,随手拿出四面阵旗,轻轻一挥,顿时四只全身布满黑气的人影,不,应该是鬼影从中冒了出来。 大鬼身形高大,体态肥胖,肚子滚圆,一把赤色狼牙棒被其扛在肩上。二鬼头戴斗笠,身披斗篷,手持一柄白玉骨剑。三鬼紫瞳红菱,苍白的面容充满邪性,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笑声。而四鬼最为神秘,仅出现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通阴旗!”鱼玄机面色变得凝重,话音落下,她便率先攻击。 也不知是刚召唤出的几鬼还未适应,又或是鱼玄机太过厉害,竟然直接越过了三鬼,直取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见状大惊失色,此地太过狭隘,不利于他发挥,于是便来了一招懒馿打滚,滚到了身侧,随后往窗外逃去。 这时三鬼终于反应过来,那大鬼顿时怒吼一声,抡起狼牙棒便砸向鱼玄机,二鬼持剑直刺,三鬼则是放出红菱。 三招攻击全来自身后,鱼玄机反应迅速,立刻回身应对,只见其右手持剑先拦住了刺来的骨剑,又一侧身躲过两道红菱,面对大鬼的狼牙棒时,则是伸出左手,看似是要以肉掌硬抗,其实是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面八卦镜。 只听咚的一声,狼牙棒雷声大雨点小,稳稳的被巴掌大的八卦镜接住。 逃出房间中年道人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见此一幕,顿时一惊,连忙头也不回地奔入雨夜之中... ------------ 第四十九章:三道鬼 雨夜,两人一追一逃,在房檐屋顶上狂奔,如履平地,身后还飘着三只恶鬼。 飒!一道剑气闪过,劈开了雨滴,削掉了房檐一角,却没打中人,饶是如此,还是惊得正在逃跑的道人心有余悸。 “该死的,不是说镇妖司已无玄阶之上的大宗师了么!” 道人心中已将说这个话的人骂了八百遍,若不是有三鬼在背后牵制,他早就被鱼玄机一剑捅了个对穿。 没过多久,便追逐到了湖边,道人跳到了一只画舫上,控制紫瞳红菱鬼把自己向湖中推去,直至感觉到了安全距离,才停止。 鱼玄机也跳到了一只画舫上,劈出几道剑气,却总是差上一些距离。 距离太远,她也跳不过去,除非用符纸施展道家腾云之术,然而这么的大雨,符纸已然完全失去了作用... “镇妖司的女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吞天、剑帝、帝女,给我上,杀了她!” 而道人在躲进了船舱之后,终于可以不受雨水的影响,随意地控制阵旗。三只道鬼的力量得到加持后,实力已不是刚才所能比,攻向鱼玄机时声势浩大,竟隐隐有压她一头的趋势... 鱼玄机上次回宗门,虽然得了灵丹妙药恢复伤势,但也仅有三层的实力,近两天又恢复了一层,一共四层,然面对越来越强的三鬼,落败,也仅是时间的问题。 可她入道几十载,像这样的危机情况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越是如此危机,就越是要冷静... 舌尖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凝着的眉头不禁蹙起,以攻为退的一剑逼退剑鬼后,不想左手一个不小心被红菱缠住,而眼见大鬼的狼牙棒紧随而至,她本能地持剑格挡,却如同飞南燕子般,被砸进岸边的阁楼内。 “成了?” 远处在湖中的道人从船上内见到此景,顿时面色一喜,三道鬼攻击的是三魂七魄,被吞天大鬼的狼牙棒击中,断无生还的可能! 连忙召唤红菱帝女来催动船只,想要上岸去查看一下情况。 然而,就在船距离岸边不远之时,天空中忽然想起一连串的滚雷。道人心中忽有不好的预感,从船舱探出脑袋,眯着眼向天空忘去,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三道鬼,御阵!” 轰隆! 话音刚落,一道水桶粗般的雷霆携着毁天灭地之势,从空中劈落而下,声音宛若龙吟,仅一瞬间,便将船只湮灭,湖水倒流... 片刻后,鱼玄机安然无事地从阁楼内出现,一跃来到刚才踩过的那只画舫之上,看着凹陷下去,逐渐回流的湖面。 一个人影从中一跃而出,落到岸上。 道人的道袍已经被炸得破烂不堪,头发凌乱,尽显狼狈之色,然其身上的气息平稳,行家一看便知,其并无大碍。 他咳了一声,将手中断掉的三面阵旗丢下,“不愧是镇妖司的仙师,果然厉害,如此雷法,想来你也使用不了第二次吧...” 手中重新出现五面阵旗,盯着鱼玄机,冷笑道:“我这里还有五面通阴旗,敢问阁下该如何应对?” “邪魔外道,吾自当以身应对,剑凝—崩山!” 鱼玄机面色一冷,手中之剑顿时迸射出一道寒光,连雨水都唯恐避之不及。 飒— 剑气一出,宛若崩山之势,直取敌人面门。 使用通阴旗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提前将其杀掉,再厉害的法宝,也是无用之物。但面对鱼玄机的进攻,道人并没有任何慌乱之色,还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反倒是鱼玄机,面色陡然一变,想要强行收剑急退,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并且一口黑烟喷在了她的脸上。 当即,她的脸色青白交替,后退几步,一口鲜血没忍住直接喷了出去。 一股钻心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后踉跄了几步,半跪在地... “还得是蛊帝,不枉我用大量阴命魂豢养,哈哈哈。” 道人见状顿时大笑起来,九面通阴旗,每一面都可以召唤出一个地狱恶鬼一道分魂为自己作战,虽然断了三面,但却还可以修复,关键是解决掉镇妖司一个玄阶的大宗师,他玄天道人,在魔域的名声将会有不少的提升。 此时,鱼玄机体内正有一股邪气在侵蚀她的丹田。丹田,是修士命脉之所在,也可换作修士的第二心脏,丹田一旦受伤害,便会造成不可恢复的后遗症,所以此刻她,可谓是相当痛苦。 “啧啧啧,这副模样,真是难得的美人啊,贫道还真不忍心下手...”玄天道人阴笑着走向鱼玄机。 因为要调动全身的真气去抵御体内的邪气,鱼玄机已经撤去了障眼法之术,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头发被雨水浸湿,与脖颈处的肌肤紧贴,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因为痛苦,而轻微扭曲,像极了他强行奸污那些女子时,露出的痛苦表情。 然,便在他要对鱼玄机下毒手之际,周围忽然传来了“踏踏踏”的脚步声,甚至盖过了雨声。 一队装备整齐的宋军从岸边拐角处小跑着列队包抄而来,有二十余步兵,以及十余弓箭手。 “站住!否则死!”为首的宋军警告说道,命令弓箭手对准了玄天道人, 玄天道人虽然有能力解决掉这些宋军,但这么做,便算是坏了规矩,不仅是凡修要杀他,估计就连已经渡劫的天仙,也会追他到天涯海角... 因此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闪身跃上了房顶,消失在雨夜。 宋军见状并未追逐,而是在原地待命。 “辛苦各位弟兄了,这二百两,明天带弟兄们去酒楼吃顿好的。”江穆遮着雨伞从队伍后面走出,随后将两张银票塞到了李林内甲中。 见他要开口拒绝,连忙压低声音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本王好不容易在校营得了些军心,你可勿要坏了大事!” 李林闻言露出恍然之色,江穆对他摆摆手,李林点了点头,随后对诸位兵卒道:“回营!” 待李林他们离开只后,江穆连忙去查探鱼玄机的情况。 “玄机,你怎么了?玄机...” 鱼玄机没有回应,只是握剑的手突然一松,随后往他身上栽倒。 江穆一手撑着伞,一手将她揽在怀中,心中担忧不已。 果然是遇到意外了,就知道刚才那道雷不对劲,若是自然出现的话,一定是先出闪,随后声音才到,怎么可能两者同时发出。 “我,我好难...受...”鱼玄机蜷缩在他的怀中,也不再强忍,精致的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 江穆有些不忍直视,脱上全部上衣将她抱住,“玄机,你忍住,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 随后丢下雨伞,只为了速度更快,向“王氏医馆”的方向狂奔,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待到了“王氏医馆”时却发现,其大门紧闭,已经挂上了打烊的牌匾。 江穆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哪怕是再被李锦云那个婆娘宰上一次,疯狂地敲击着大门。 “开门啊!李医师...” 过了许久,门都要被他撬开了,也不见得有人开门,该不会是雨声太大,听不见吧? 抱着鱼玄机一跃上了墙头,跳入里面,但不过片刻功夫,又从里面跳了出来,因为里面压根没有人。 “有人么?开开门!” “请问有人么?开门救命啊!” “...” 抱着鱼玄机从西城跑到了南城,随后又从南城跑到了东城,接着是北城,江穆把能想到的医馆门都敲了一个遍,最后只有两家医馆开了门,但结果都是查不出鱼玄机的病因,无法医治。 最后,江穆想到了周桐,便又抱着她往景室山的方向跑去。 “不,不用了...我中的是鬼蛊,已经没救了...”鱼玄机轻声道,此时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面色发青,嘴角发白,若是普通人,几乎可以认定已经活不了多久。 “别这么说!你再坚持一下!”江穆面色阴沉得可怕,心想等会到了城门口,是否要亮明身份,还是直接闯出去。 “放,放我下来...”然而这时,鱼玄机像是回光返照般,忽然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且力道极大。 江穆顿时停下脚步,不得不将她放下,问:“你做什么?” “你!快些离开吧...” 她的气色突然好转,转过身,撑着身体想要离去。江穆见此,并未感到高兴,而是忽然想到了“回光返照”这个可能,赶忙拒绝:“不行,我不放心!我这就带你去景室山。”说着还上前一把将她重新抱起。 “你!”鱼玄机顿时慌了。 她一只眼睛从黑瞳变化成紫瞳,随后又迅速恢复,但下一刻又变成了紫色...两者正在疯狂的变换,为了不被发现,赶忙闭上眼睛,“放我下去!” 见她还要挣扎,而且还拍了自己胸口一巴掌,江穆也是恼了,头脑一热,对准她的嘴就“啃”了下去... ------------ 第五十章:走了 鱼玄机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竟然就这么吻向自己,一双黑紫美眸睁的滚圆,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而反观江穆,还露出了享受陶醉的表情,并且很是熟练的撬开嘴唇,贝齿,接着便是...双眼瞪大,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呜呜”出声,但是却依旧没有松口。 鱼玄机美眸寒霜,本想将其推开,但某一刻,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瞳孔猛然收缩,直直地与江穆互相对视! 渐渐的...她的目光先软了下来,随后,伸出一双已经长了些许紫毛的手臂,环住了江穆的脖子,与自己紧贴。 随着喉咙的不断蠕动,鱼玄机手臂上的紫毛逐渐退去,眼中的紫光也消失不见...许久过后,才推开已经脸色苍白的江某人。 江穆很奇怪自己的舌头怎么不疼了,他记得好像被咬破来着,怎么现在连个伤口都没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可能是最近总是熬夜,出现错觉了吧... 鱼玄机擦了擦溢血的嘴角,“你的血,很特别...” “我的血?我的血怎么了?”江穆疑惑道。 “算了,没事,回去吧。”鱼玄机摇摇头,随后上前扶住江穆,两人往回走去。 但走了片刻,江穆感觉有些不对劲,顿时停住脚步。 “怎么了?” “不对啊,明明是你受伤了,危在旦夕,我要带你去景室山治疗,怎么现在...成你扶我了?” 鱼玄机闻言憋不住笑,嘴角挂起一抹弧度,但很快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面无表情道:“我已经没事了,你跑了一夜,或许是累了吧。” “不对劲,你刚才还说自己没救了,怎得我一亲你,你就...” “住口!”鱼玄机眼神一慌,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今夜之事,你若是再敢提,我定与你不相往来!” 过了这么久,雨已经小了许多,闻着她手上淡淡的香气,听着她的威胁,江穆眼睛眨了眨,随后点点头。 鱼玄机瞪了他一眼,这才松开手。 “诶诶诶,别走啊,你倒是扶着我点...” “放手!” ... 另一边,教坊司内,江穆离开后,苏玉檀便缩在被子里,紧紧握着玉佩。 正当她半梦半醒之间,房间内忽然传出了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江穆回来了,连忙掀开被子,“江大哥。” 脸上的喜悦逐渐消失,因为来的并不是她的江大哥,而是一个女子。 “你是谁?”她问道,眼中带着警惕,身体不自觉往床内移了移。 女子温柔一笑,道:“苏姑娘不用害怕,我叫柳翠颜,并无恶意...” “柳翠颜,柳翠颜...”苏玉檀念叨着,忽然想起来这个名字她听过,看着女子,不确信地问道:“敢问可是春音阁的柳翠颜?” 在东京要说哪家青楼最有名,妃春音阁莫属,因为据传春音阁当代花魁李师师,与管事老鸨柳翠颜,都是狐妖所化,很多人都在流传,甚至还有话本小说,描述她们的故事,苏玉檀虽然没去过春音阁,但却常听书院里的书生说起... “正是,看来苏姑娘知道奴家。”柳翠颜点头承认。 苏玉檀的警惕依旧不减,道:“不知柳园主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柳翠颜闻言拿出一根玉簪,递到了她面前:“苏姑娘可还认得此物?” 苏玉檀看向玉簪,瞳孔顿时一缩,伸手一把将其握在手中,“这是你从哪得来的,你从哪得来的,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她显得有些激动,没错,这正是她母亲的玉簪! “虽然很可怜你的遭遇,但,还是要让你知道事实。” 柳翠颜叹了一口气,道:“苏姑娘,你的父母已经遭遇不测。” 父亲为当朝官吏,被反贼俘虏,结局可想而知。虽然心中早有预料,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她早就有此想法,但现在真正听到之后,她的内心还是被极度的悲伤所掩盖,泪水忍不住,如断线珠子般滑落... 柳翠颜并没有上前安慰,而是待她情绪好了些之后,才道:“其实你父母并不是反贼害死的。” 苏玉檀抬起头,用那双满是朦胧的双眼看向柳翠颜,等待着她的下文。 柳翠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拿出一封沾满鲜血的信件,道:“此是苏大人临死前写的一封书信,交托我们转交与你。信上有你想要知道的...” 苏玉檀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连忙接过信件。 柳翠颜很贴心地为其点了一根蜡烛。 信上字数不多,但苏玉檀不敢错过一个字,几乎是一个一个字的反复观看。而她的表情也先是由悲伤转为震惊,不可置信,随后变成了愤怒,最后又是悲伤... 柳翠颜看着她的表情变化,适时道:“既知了苏大人和令母的真正死因,不知苏姑娘作何感想。” 苏玉檀确认的确是父亲的亲笔后,愣愣地看着信件发呆,过了好半晌,才低头看向刚才因为激动,而被她被丢在床上的玉佩。 黑暗中,此时的玉佩正闪着莹莹绿光。她伸手将之拿起,口中喃喃道:“罪臣之女苏玉檀,何谈感想,又有何胆子敢谈,他父为了一块石头能杀我全家,而他又随意给我一块石头,呵呵,何其可笑...” 柳翠颜沉默了一下,道:“定王殿下还是不错的,至少与其他赵氏皇族不同。” 苏玉檀笑了笑,摇摇头,并未说话,而是看着手中玉佩和簪子发呆。 “若我说,我有能力,让苏姑娘复仇,姑娘愿意么?” 苏玉檀闻言抬起头,眼中闪烁起光芒:“真的么?”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来找姑娘,大可随意遣一人将信件送来。” 苏玉檀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和玉簪,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我...” “檀儿,你一个女儿家去什么书山学院啊,不如多跟娘一起学学女红,将来好嫁人。” “说什么娘,女儿才不嫁人呢!女儿要跟戏里一样,女扮男装,当女状元...” — “檀儿京城不比我们蒲县,去到了一定要谨言慎行,记得多往家里回信。” “知道了爹,您和娘就放心吧,两年后我就回来了...” 随着脑中的一幕幕回忆,那只握着玉佩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对不住了,江大哥,不,应该是定王殿下... —— 待江穆和鱼玄机回到教坊司时,天空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鱼玄机本打算去找郑氏兄妹一起去京兆府查看造名册。但奈何被江穆硬拉着过来,说什么怕再出现意外状况... 刚才他把鱼玄机走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再听完鱼玄机的叙述后才知道,原来竟是邪修召唤的一只道鬼。 道鬼,与普通的鬼魂不同。传说他们是看守十八层地狱出口的鬼神,每一层都有一位鬼神看守。 通阴旗,乃是鬼道的法器,可以召唤出道鬼的分魂供自己驱使。因为是鬼神的分魂,所以实力要比大部分鬼魂强上不少,若是遇到了,除非直接攻击召唤之人,否则很难有胜算。 “鬼怪、妖、邪修,最近频繁出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江穆问道。 在东京城待了快17年,也没听过几件鬼神之事,但近来一个月不到,就遇到了不下五次,说没有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鱼玄机面露沉凝之色,昨夜动静那么大,按理说镇妖司的司长应该到来才是,毕竟有邪修都霍乱到京城了。 “此事...待我去问问周前辈吧。”她说道,看来是要亲自去问一下。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苏玉檀所在的房间。 然而刚要开门进入房间,鱼玄机却是一把伸手将他拦住,“有妖气!” 虽然很少,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江穆闻言面色一沉,不顾鱼玄机的阻挡,伸手推开房门。 房间内,别说妖了,就连苏玉檀也不知所踪。 “玉檀!”江穆叫了一声,无人回应,便要去找女管事问询,不过鱼玄机却是说道:“等一下。” 桌子上放了一封信,她走上前去,将之拿起,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我走了梦凝勿念 —苏玉檀” 江穆在鱼玄机的身后,看着信件,有些不确信地拿了过来,反复看了看。 这算什么? 走了?去哪?而且什么的叫梦凝勿念,自己呢?昨晚不还是一口一个江大哥么? “估计是跟妖走了。”鱼玄机说道,随后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房梁之上,不由得冷笑。 呵,就知道你们会坐不住。 江穆注意力都在信件上,并没注意到鱼玄机脸上的表情,在确定没有自己的名字后,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信纸叠好,拿在手中。 至于为什么不收进衣兜里,那是因为他的衣服还是湿的。 “跟妖走了,那她会不会有危险?”他问。 鱼玄机摇了摇头:“放心,妖也不全都是坏的,和人一样,也分好坏,不存在排斥一说...” ------------ 第五十一章:彩云楼 “你的意思是,带走玉檀的妖,是位好妖了?” “嗯,至少我从残留的妖气中,没感觉到邪气,这就说明,那个妖没有杀过人,或者是杀的都是身怀罪恶之人。”鱼玄机解释道。 听她这么一说,江穆当即放下心来,只要苏玉檀没有危险就好,只可惜... 特喵的,渣女! 留一封信就走了,而且只跟陈梦凝告别,枉自己还当她是朋友!一口一个“江大哥”,叫得倒是挺甜,结果呢? 不行!以后要是再见面,非要打烂她屁股不可! 江穆在这越想越气,“渣女”还顺走了自己的玉佩! 鱼玄机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玩味之色,“怎么,江公子长得如此俊俏,可以说只要是个姑娘就会喜欢,竟也会因姑娘的离去,而黯然神伤。” “我何时黯然神伤了?”江穆本能地反驳,随后撇撇嘴,“而且,也没见你喜欢过我啊...” “我又不是姑娘,喜欢你做甚?” 江穆想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就不是姑娘了,但一想,论身份,她是个女道士,论年龄,她都能当自己奶奶了,的确不是姑娘。 见江穆愣在那,鱼玄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怒,淡淡道:“你继续在此处等着吧,我去东城...” 三天后 夜晚,彩云楼,鱼玄机作风依旧,趴在其楼顶一角,而下方对应的房间内,还亮着昏暗的灯光。 “公子,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快些歇息吧。” 到了这里,即便是相貌再普通的姑娘,经过一般打扮之后,也会变得清秀许多,江穆不得不感叹,传说中的“亚洲四大邪术”,在古代就已经如此兴盛。 他撇了一眼窗外,随后推开跟没了骨头似的,使劲往自己身上靠的姑娘,“不急,如此良辰美景,这么早就休息,岂不是浪费。” 这姑娘唤作彩儿,虽然只是彩云楼里的一个普通伎子,但生辰却不一般,三阴俱全已是阴命之人,而她五阴俱全,更是阴命中的阴命。鱼玄机得到确切消息,那邪修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她。 因此,她以“必定会为你寻得一个乾坤袋”为条件,终是说动了江穆,让其奉献己身,做一“睡客”,连包彩儿一个星期... “也是,我俩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时,来,公子再饮一杯。”彩儿笑靥如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长得不漂亮,即便再怎么打扮,也比楼内其他姑娘差上一筹,因此开点她作陪的,多是来发泄,顶多也就做那一晚夫妻。而这位公子点了自己一个星期不说,还长得如此俊俏,气质高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话本小说上常说富贵公子与青楼伎子的爱情故事,如今这等好事,该不会落到了自己头上了吧。因此她可谓是极其的殷勤,使上了“十八般武艺”去讨好江穆。 江穆虽然知道,女子流落风尘非她之过错,但对于这种为了金银来者不拒的姑娘,心中还是一百个排斥。 再次推开彩儿斟来的美酒,道:“你喝便是,我身体不便,不宜饮酒。” “不信,公子身材高大,一看便是勇猛过人,怎会连这小小的一杯酒都不喝的。”彩儿撒娇道。 他觉得江穆这是在欲擒故纵,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何要包一个星期。 江穆有些受不了,伸手接过酒杯,将之凑到了彩儿嘴边,随后强行灌入了她口中。 “公子,你这是?” 酒的度数不高,彩儿倒是没有被呛到,只是轻咳了两声。 “公子我就喜欢你喝醉的样子,来喝酒...”江穆说道,给彩儿倒酒。 “这...万万使不得,奴家自己来便是。” 哪有男人给女人倒酒的,更何况她还是个风尘之人。然江穆却不以为然,伸手将她拦住,严肃道:“听我的!” 彩儿不知所措,见酒杯递到了自己嘴边,只得乖乖一饮而尽。 一连几杯下肚,见她已是有些迷糊,江穆怕再灌下去会伤到她身体,便停了下来,将她抱上了床,盖好被子。 “公子...奴家,不能再喝了。”彩儿低声吐了几口酒气,随后脸带微笑,进入了梦乡。 江穆揉了揉额头,暗道总算是保住了清白。 去将蜡烛熄灭,随后拿了从床上拿了一道被褥,房间有勤打扫,床底没有落下灰尘,否则他还要费些力气... 月儿高悬,星空万里无云。 一只“大黄”替代了打更人的活计,奔跑在黑漆漆的大街之上,时不时发出一声犬吠。终于在路过春音阁时,它得到了回应,“大黄”狗眼一亮,尾巴不住地摇了起来,一扭一扭地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果然,是它想念的那条母“大黄”,两狗一见面,先是一顿互相亲密,随后便是... 某一刻,一道黑影出现在一间房顶,见下面有两条“大黄”正在苟且,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顿时,静悄悄的黑夜,再次传来了凄惨的嚎叫声... 正躲在床下的江穆忽然精神一阵,这大晚上的,谁家没事在杀狗啊? 而便在此时,鱼玄机的声音忽然从窗户那边传来:“来了,你看好这里!符纸和你自己的那招,足以让你对付道鬼了...” 随后便见窗外白影一闪,不等他回应,已是消失不见。 江穆回想起上次的场景,当时自己一剑刺空,无效,但临字诀或许并没有无效,否则道鬼也不会被自己打跑。 念及此,心中的一点担忧也消失不见,提起精神,等待... —— 鱼玄机听见下方传来狗的惨嚎之声后,瞬间便被吸去了目光,只见月光之下,一位黑衣人正从远处房顶向自己这边靠近。 她不动声色,蓄力,随后只听“嗡叱”,黑夜中传来一声剑鸣! 自从喝了江穆的血液之后,她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八成,因此与前几天相比,这一剑的威力要强上一倍! 然那邪天道人的实力似乎也有所增强,只见他在感觉到危险之后,脚步忽然一顿,随后一个侧翻,仅是被剑锋擦到了左肩,不敢去查看肩膀上的伤有多严重,顺势往下方逃去。 鱼玄机见此,对屋内的江穆交代了一句之后,便也连忙追了出去。 二人又开始展开了追逐,只不过这一次,“邪天道人”并没有召唤出道鬼阻拦,虽然让鱼玄机轻松了不少,但奇怪的是,还是难以将其追上。 难道他上次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无人的巷子口。“邪天道人”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待鱼玄机也追进去后,却发现这里竟是一个死胡同。 “怎么不逃了?”鱼玄机冷冷问道,手中之剑开始凝聚真气,多年来的经验,让她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玄天道人”转过身,随后脱下包裹着外衣,露出一张美貌丝毫不逊色鱼玄机的美丽面孔。 “你,是那白狐?”鱼玄机当即愣住,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随着容貌一起散发出来的气息,与那天的白色狐妖如出一辙。 “是我!为何你一直要与我作对?”女子问道,眼中泛着幽幽青光,死死盯着鱼玄机。 鱼玄机面露恍然之色,不过剑上的真气依旧不减,“认错了人,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那玄天道人吧。” 女子抢过她的话,说道:“其实我和你的目的一样,都是要将其拿下,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合作,你以为如何?” 鱼玄机能感觉到,她并未撒谎,而且对自己也没有恶意。 因此犹豫了一下后,将剑收起,“可,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春音阁,李师师...”女子如是说道,眼中的青光逐渐消失。 “李师师?原来你真是狐妖,那你和柳翠颜是...” “她是我师叔。” 李师师将帽子重新戴好,道:“还是快些回去吧,这个时候,说不定那邪天道人已经去了彩云楼...” 正在陷入思考的鱼玄机闻言怔了一下,暗道一声不好,随后便招呼也不打地往回返... 另一边 江穆藏于床下,见房门被无声推开,那原本平静的地面,竟也像是有人在走动似的,出现一个个脚印。 来了! 江穆心中一沉,怪不得上次自己没发现它进来,原来是用这种方式! 见脚印在床前停止,江穆先是按感觉,贴出符纸,随后又是一招临字诀打出。 只见脚印处,迅速浮现出了一个人影,猛地向后退去。 “嗯?还有人?” 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只不过是从窗户进入的。 玄天道士警惕地看着床下的江穆,而江穆也是一脸凝重的望向他,忙从床下爬了出来。 “你是镇妖司的仙师?”玄天道人问。 “不错,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看你是往哪逃!”江穆冷哼一声,做出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 玄天道人闻言面色一变,连忙拿出六面阵旗,口中一边吟唱,一边逃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