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被阴桃花缠上! 我出生那天,有人在我家门前放了一双纸扎鞋。 鞋子两头弯弯,红底配着白色纸花,鞋底压着一张两指宽的红纸,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还有一行苍劲的墨色小字,说等我长大能穿上时,就要把我带走。 我爸气坏了,往门外泼了一盆脏水,骂得要多难听多难听,还嫌不够解气,他把这双纸鞋踩得稀烂,踹进了火盆子里。 结果第二天,一模一样的红纸鞋出现在了院子里。 红底白花,鞋头朝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天上刮着北风,院里飞沙走石,鞋子都纹丝不动,就像被钉在了地上,说不出的诡异。 村里人说这事邪乎,让我爸请仙姑看看,我爸非不信这个邪,抓起纸鞋就丢进了茅坑里。 当天晚上,我家就出了怪事! 几十只野猫蹲在我家墙头,一双双发光的绿眼,诡异地瞪着我的房间,哼着类似小婴儿的嘤嘤声,叫唤了一夜。 家里的锅碗瓢盆发出异响,沙沙的脚步声,就像老人半拖的脚步,在我的房门口来回游荡。 我受了惊吓哭闹一整夜,嗓子都哭哑了,还一个劲地干嚎。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红纸鞋再一次出现。 不是在院里,是在我的怀里! 襁褓中的我抓着这双红纸鞋,嘴里咿咿呀呀的,小脸蹭着鞋子尖尖,蹭出了一脸血。 爸妈吓得够呛,赶紧找来村里看事的仙姑。 仙姑一进门,立刻就变了脸色,让我爸妈直接准备后事吧。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孩子养不大……” 仙姑说,我出生的时辰很特别,被下面的脏东西看上了,要跟我结阴桃花。 通俗的说,我被阴间的死鬼看上了,要抢我去做鬼老婆。 红纸鞋就是那玩意送的信物! 等我长到一定年纪,那个看不见的“准老公”就会来把我带走。 闻言,我爸妈脸色煞白,当场就给仙姑跪下:“仙姑,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我妈身子不好,结婚五年才有我这一个娃娃,医生说她子宫有问题,不能再生了。 仙姑见我爸妈可怜,长叹一声:“以我的道行,对付不了这朵阴桃花,不过……你可以去求求后山那位。” 听到后山,爸妈的反应异常惊恐,宁可天天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愿踏入后山半步。 抱着拖一天算一天、慢慢想办法的心理,我长到了三岁。 每晚,都有一只冰凉的大手在我脸上游走。 每当粗粝的指腹刮疼我娇嫩的脸,我痛苦皱眉又不敢反抗时,耳边都会响起一阵愉悦的浅笑。 “这是我们的游戏,我是主人,你只是我的玩偶,别想着反抗,这只会让我更兴奋……” 我吓坏了,每天晚上痛苦又煎熬,直到那晚,冰冷的大手突然转变方向,掐住我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伴随着骨节的脆响,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有个阴恻恻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小然……我时间不多,等不及要带你走了……”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但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拼命挣扎,我不想走……不要带我走…… “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啦……” 妈妈掀开我的被子,看到我脖子上掐出的紫痕,顿时愣住了。 “这是怎么伤的?”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表情又急又惊恐。 我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我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只大手。 他欺负我,把我像玩具一样随意玩弄,躲在黑暗里欣赏我痛苦难忍的表情,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恶心,成为我心中最深的阴影。 我妈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与我抱头痛哭。 然后她情绪激动地揣上一把镰刀,独自一人冲进后山。 回来时,她怀里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用红布缠了好几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害怕,甚至比面对那只看不见的大手还要心慌不安。 我吓得躲回房间,门外传来爸妈激烈地争吵。 “就算去死,我也不要求他!” “难道你就忍心看你闺女被糟蹋吗?” “总会有办法……” “办法办法……都三年了,高人找了不少,要是有用,你闺女能被那个死色鬼欺负?” “可是他……”爸爸突然压低了嗓音,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良久,我妈泄气地说:“请都请回来了,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小然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当天晚上,我妈就把仙姑请来家里。 仙姑端详了我一阵,掀开我的衣领,看着一根根手指清晰的掐痕说,确实是阴桃花干的。 那个鬼对我的喜欢远远超过了正常爱恋,可以说是变态。 若不及时处理,我等不到长大,很快就会被他带走,去下面当童养媳。 听到这话,我妈不管不顾地跪地磕头,求她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 “他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只有你请回来的那位能对付……” 仙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红布包,开始忙活起来。 她又是上香又是上供,然后叫我妈准备一碗清水放在红布包前。 仙姑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拜着红布,一边点燃三支香,冒着火星的香头悬在碗口不停地转动着。 接着,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她比比划划,碗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色…… 我就站在旁边看着,确定不是香灰落进去,可她也没有放任何东西进去染色,总之无法解释。 等水变得完全鲜红,仙姑让我一口喝下去。 我犹豫不决,看着这碗血一样的粘稠液体,害怕地不敢接过。 仙姑也不逼我,只是说在香燃完之前不喝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我。 闻言,我妈着急了,掐着我下巴就强行灌下。 这碗水的味道很怪,有一股血腥味,还有点粘嗓子。 我好不容易咽下,喝了几杯清茶,勉强将嘴里的怪味压住。 然后,他们翻出了三年前的那双红纸鞋。 三年了,普通的纸早就褪色发黄,这双鞋却鲜亮如新。 光滑的纸面上,一丝细微的褶皱都没有,就像是新做的,又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着。 仙姑嘱咐我穿上纸鞋,跟平时一样上床睡觉,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管。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照做,刚套上纸鞋,眼皮子就变得特别沉,沾到被窝就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恼人的悉悉索索声响起,我的枕边凹陷了一块。 ------------ 第2章 勾人的挑花眼 “小然……”轻佻又邪恶的笑声,刺得我头皮发麻。 我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不自觉地抱成一团。 身后的被子一点点拱起,刺骨的寒意朝我贴近:“别紧张,这次我轻轻的……” 粗糙的大手又湿又粘腻,在我背上抚摸了一下。 我不敢动弹,身上滚烫得要命,背后却像贴了一块刺骨的冰,就在那只手不老实地伸向我脖子时,一道青光从我身上蹿出,有张男人的脸一闪而过。 时间太短,我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记得那双眼睑泛红的桃花眼,眼尾点着一颗朱砂色小痣,特别的妩媚性感。 我吓坏了,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对着墙壁。 面前的白墙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青影长臂一伸,瞬间就捏爆了黑影的脑袋。 没错……就是捏爆! 像在捏一个熟透的西瓜,嘭的一下汁水乱飙。 后来每每吃西瓜时,想起这个画面,我都会头皮发麻。 处理了黑影后,青影的身体变得细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我刚想叫人,面前的白墙就变成了一道道漩涡,一直望不到头…… 第二天,见我完好无损,爸妈和仙姑都松了一口气。 仙姑眯着眼:“没事了,我就说,他肯定能接受你家小然……” 爸爸妈妈激动得眼泪直流,对着神龛上的红布包千恩万谢。 我懵懂地看着他们,满脑子都是那勾人的桃花眼。 很难想象,那么漂亮的眼睛,它的主人竟然这么残忍暴虐。 见我发呆,老妈叫我赶紧过去跪下。 “以后,他就是你家的保家仙了,每月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记得要烧香上供。”仙姑交代完毕,随后掏出一个翠绿翠绿的龙纹贵妃镯,套在了我的小手上。 “丫头,这只玉镯能趋吉避凶,保你平安。” 仙姑千叮万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取下玉镯,不然,那些脏东西又会再找上我。 我听话地点点头,从那之后天天戴着玉镯,如影随形。 或许是手镯起了作用,那只鬼手再也没有骚扰过我,催命的红纸鞋也消失不见…… 作为救我的条件,我爸去后山给保家仙守了十几年的破庙,除了逢年过节,他几乎都没有回来过。 每次回家,他都会扛着一麻袋山货。 野山参、野灵芝、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还有就是一些大石头。 小时候我不懂,觉得老爸傻,大老远山路扛一堆破石头回家。 后来才知道,那都是玉的原石。 我们这儿不产玉,也没听说有玉矿,也不知老爸去哪儿弄来的。 靠着他带出来的东西,我们家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在整个村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妈说,这些都是保家仙赐给我们的,对他的供奉也越发虔诚。 我却隐隐担心,这样不劳而获,真的没问题吗? 保家仙给了我们这么多,一定也会交换些什么…… 我提醒过我妈,别那么贪婪,整天在保家仙面前求发财什么的。 有吃有喝,片瓦遮头,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康平安,就是最好的。 每次说她,老妈就会甩脸子,让我少管闲事。 我管不了她,只能管住我自己,我从没向保家仙许过愿,但是却过得顺风顺水,甚至好几次意外,我都巧妙地躲了过去。 初三那年,我像往常一样坐公交去上学,快要过桥时,我突然感觉心慌,肚子也钻心的疼,便提前下了车。 没想到公交车在桥上突然爆炸,烧死了八个人,重伤十几个,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总之无一幸免。 我那时只感到庆幸,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没往保家仙身上想,直到高三,我遇见了一件更邪乎的事,亲眼看到他现身救我…… 高中住校,我们是六人寝。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临近高考时,每晚熄灯后,宿舍都会发生异响。 最开始是厕所里的瓶瓶罐罐无故掉落,后来是桌上抽屉莫名其妙地抽动。 每次我们打开充电小灯,响声就会戛然而止。 我们还以为是闹耗子,没往心里去。 直到那天,我们每个人的床头都发出了猛烈的敲击声,大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六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结果半夜……地震了! 7.6级大地震,震源就在学校附近,整个房屋瞬间坍塌。 混乱中,眼前再次闪过那道青光,男人的背影又高又大,像一根笔直的柱子,撑起我们的天花板…… 我们宿舍六个人,无一人受伤。 大家都说我们命大,只有我知道,是他保护了我。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很宝贝手上的贵妃镯,像爱护手臂一样爱惜它,生怕磕着碰着。 没想到却引起了“贼”惦记。 我二叔家女儿,也就是我的小堂妹安笛,垂涎贵妃镯已久,三番五次来找我借着玩,我都没有松口,摸都不让她摸。 这些年,我们家越过越顺,村里人都十分眼红,特别是我二叔一家。 他们仗着我爸是老大,隔三差五就来我家借钱,从没见还过。 我妈念着都是亲戚,一开始还大方地借给他们,欠条都没写。 借的次数多了,我妈终于醒悟,敢情是把我们当提款机呢! 见我们找他还钱,二叔干脆撕破脸,说我们拿不出欠条,他们就不欠我家的。 结果……二叔家病的病,死的死,日子越过越倒霉。 堂妹安笛原本成绩很好,不知怎的突然辍学,跟村里的二流子天天瞎混,名声都搞臭了。 所以见到她,我都没什么好脸色,正如现在,看到她迎面走来,我的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安笛烫着夸张的羊毛卷发,穿着露脐装,举手投足特别的社会。 “堂姐,见到我躲什么啊?” 她和男友陈嘉,还有同村几个小混混,把我堵在了进村的小桥上。 “安笛,你不好好在家,整天瞎混什么?”我挑着眉质问她。 或许是我的语气不太友善,安笛觉得很没面子,立刻变了脸色。 “瞎混?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当年我妈生病,我爸找你家借钱,你们家一个子都不给,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妈病死……从那之后我就告诉自己,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为了借钱,你和你妈一星期能病七天,每天的病都不重样,谁知道哪次是真的?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 安笛的脸上挂不住,咬牙切齿跟我吵起来,无非就是不愿承认朝我家伸手借钱。 吵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贵妃镯上:“我穷得都快吃土了,你却戴着那么好的镯子,看你平时挺宝贝它的,能值老多钱吧……” 她朝陈嘉使了个眼色,陈嘉撸起袖子就来抢我的手镯。 ------------ 第3章 想看他动情的神色 几个小混混将我按倒,我根本动弹不得。 陈嘉粗暴地扯着镯子,我的皮都快要磨破。 很快,贵妃镯从手腕滑落,到了陈嘉的手里。 他举起镯子,两眼贪婪的放着光:“龙纹,雕工够精细的……得值好几万吧!” 我急得浑身是汗,趁他们不注意,我奋力挣脱,朝着陈嘉扑上去。 “还给我……你还给我……” 扭打间,扑通一声,玉镯掉进了河里。 我甚至都没看到它是怎么掉下去的,就听见了落水声。 陈嘉一副幸灾乐祸:“是你自己弄掉的,跟我没关系……什么人啊,就往我身上扑……” 他嫌弃地拍了拍被我碰过的衣服。 安笛气得推了我一把:“都怪你,把我镯子弄没了……” 陈嘉朝她挤眉弄眼,安笛看到后,破天荒地没有找我麻烦,挽着陈嘉的手快步而去。 我站在桥上,看着下方绿茵茵的河水,顿时就犯了难。 玉镯掉落的地方,就在桥下的正中央。 那里是河段最深,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村里水性最好的人都不敢轻易下去。 我有些发怵,可仙姑嘱咐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取下玉镯,不然,那些脏东西又会再找上我。 想到那双湿冷又粗糙的大手,我在八月的烈日底下,冷得直打摆子。 我宁可被水淹死,也不要被那双手继续糟蹋。 于是咬了咬牙,我脱下了外套和鞋子。 好冷…… 冰凉的河水没过胸口,激得我一激灵。 我犹豫片刻,最终战胜了恐惧,一头扎进河水里。 嗡的一声,水流漫过头顶,耳边充斥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昏暗的水底浑得看不清,我像一条迷失方向的鱼,凭着直觉朝河底摸去。 俗话说,欺山不能斗水,水里存在着太多未知的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丢了小命。 从小我妈就耳提面命,不准我下河游泳,村里这条河脏得很,年年都要死人。 我光顾着找镯子,忘了这一茬,想起来时已经在水底下。 这种时候胡思乱想,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让我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手脚越来越吃力,好像有股看不见的力量,把我往河底深处猛拽。 我没来由地心慌,脚底一蹬正准备上去换气,突然,一道亮光朝我闪了闪。 玉镯?! 我激动地游了回去,循着光的方向,一层一层拨开水草。 草丛深处,摆着一双红色纸扎鞋。 鞋子两头弯弯,像一对小船,鞋头扎着白色纸花,随着水波轻微晃荡着。 下一秒,纸鞋套在了我的脚上! 鲜艳的红映得我的脚背特别惨白,狠狠刺激着我的眼。 我头皮唰的一下麻透,吓得呛了一口水,强烈的窒息袭来,憋得肺部火辣辣的疼。 我拼命地挣扎,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不停地扑腾着,拼了命地往头顶游去。 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我脚踝一凉,被一股大力拽回水底。 粗糙的大手环住我的脚踝,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人手心里长着粗糙的老茧,莫名的熟悉…… 时隔多年,噩梦再次降临! “小然……”鬼魅的声音闷闷的,混着河水灌进我的耳里。 我一时间忘了挣扎,一股彻骨的寒从脚底蹿上天灵盖。 感受到那只手贪恋地顺着我的腿,一点一点向上攀爬,我低下头,对上一道模糊的黑影子。 他来了,再次缠上了我,这一次我无路可逃! 当他冷冰冰的胸口紧贴着我,可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然……跟我走……” 他搂着我腰,带着我不断沉沦,仿佛要把我拽到地狱最深处。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弥留之际,我想起了爸妈,想起了朋友……想起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以及那道顶天立地的青色背影。 他应该长得很美吧! 一双桃花眼惊艳了年少的我,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可惜……没机会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绝望地垂下眼帘,或许是缺氧产生了幻觉,我好像看见了他。 青色的身影高大修长、宽肩窄腰,就像一条线条流畅的美人鱼。 明明隔着十几米远,他却突然一下闪现至眼前。 手臂随意一挥,面前的黑影就被劈成两半,化作黑水钻进了河床里。 下一秒,灼热的手掌贴着我的腰侧,将我揽入怀中。 我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凑近面前的脸庞。 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阴沉沉的,鼻子又高又挺,特别是眼尾的朱砂痣,仿佛点在了我的心尖上。 明明是极其妩媚性感的脸,却绷得又冷又硬,却并不影响他的美,反而深深地吸引着我。 真想看看他冰山面罩底下,那最真实、最动情的神色…… 我满足地扬起嘴角,临死前能见到他,值了! 我醒来时,躺在家里的小床上。 妈妈趴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核桃:“小然,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在我身上打了好几下。 声音很是唬人,但却一点也不疼。 “说了多少次,不要下河,不要下河,你就是不听……” 我头痛欲裂,胸口处隐隐作痛,鼻息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水腥味。 “妈……”这沙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顾不上自己,满脑子都是玉镯:“镯子丢了……” 老妈盯了我一眼,哭得更凶了:“完了完了,脑子进水,变成傻子了……” 我无语地看着她,突然感觉手腕上冰冰凉凉的,龙纹贵妃镯就套在我的手腕上!!! 我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镯子它自己回来了…… 我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玉镯怎么回来的? 还没想明白,突如其来的砸门声响起,二叔气势汹汹地踹开房门。 “老二,你干什么!”老妈本能地把我护在身后。 二叔指着我的鼻子,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对我家安笛做了什么?” “我?” 我还想找他们呢,居然敢抢我镯子。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应该去问问,安笛和她那男朋友对我做了什么!” 他们差点害死我! 这口气我死活都咽不下去。 我正要发难,二叔便恶人先告状,朝我破口大骂:“不就拿了你破镯子,你至于吗?叫你家保家仙弄我女儿,你是想她的命吗……” 拿了我的玉镯? 它不是掉河里了吗? 还有……保家仙对安笛做了什么? ------------ 第4章 保家仙:你不小了…… 见我一脸懵,二叔只当我是在装傻,他伸手揪着我的胳膊,连拖带拽把我拉到屋外。 我们两家就是隔壁,所以一出房门,我就听到了安笛渗人的笑声。 “嘻嘻嘻……” 安笛像个猴儿似的,骑在两家共用的那堵墙上。 她拿着一支尖锐的竹子,在粗糙的砖头上磨啊磨,磨啊磨。 见到我,她的嘴角诡异地抽搐两下,似乎在对着我笑。 “我不是把你绑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二叔顾不上我,撒开手就去要上墙去抓她。 见他架起梯子,安笛噌的站起来,踮起脚尖跳到墙头上。 窄窄的墙头落脚都很难,她却如履平地,身形都不带晃的,从墙的这一头,一溜烟跑到另一头。 “危险,快下来……”二叔扯着嗓子干着急。 安笛古怪地朝他嘿嘿笑,蹲在屋顶上摊开手掌,举起尖锐的竹子,狠狠扎穿了手心。 鲜红的血液顺着灰瓦流淌下来,安笛嗷了一声,面色狰狞地哭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搞我啊……” 然后她突然间变脸,阴冷的脸上写满嫌恶,在那儿自言自语。 “让你小偷小摸,让你惦记别人的东西……” 声音又尖又细,明显就不是安笛的声音。 似乎还不够解气,安笛拔出竹竿,开始往大拇指上扎。 “啊……………………”她撕心裂肺地叫出声。 然后一下接一下地扎伤自己,专挑柔软的手指尖,这让我想到了古代的一种酷刑,吓得一哆嗦。 十指连心,可以想象安笛此刻得有多疼。 “二叔,安笛这是中邪了。”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村里以前有人中邪,被脏东西附身,就是这样式的。 像变了一个人,毫无征兆地上蹿下跳,十个人都按不住。 “我不知道中邪吗?我去找仙姑,仙姑却说什么有因必有果,让我来找你家保家仙。回来的路上我碰到陈嘉那个狗东西,他慌里慌张跟我说他们拿了你的玉镯,你家保家仙找上了他,他得出去躲一阵子。” 陈嘉害怕出事,自己一个人先跑了,留下安笛在村子里承受着一切。 呸!没种的狗东西! 我替安笛感觉到可悲,但却同情不起来。要不是保家仙,我现在已经是个河漂子了。 相比我的性命,她只是废掉一只手、被男友出卖,便宜她了。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妈抄起扫帚就要打人。 “怪不得我家小然会下河,都是你家安笛害的!我家就这一个闺女,敢害她,老娘跟你拼命……” 我妈打得二叔满头是灰,满屋子乱转。 就算吃痛,就算头上都打出血来,二叔都不肯出去,还拿我们娘俩来说事。 说我家没有男人,平日里要不是他罩着,我家能那么安稳? 我嗤之以鼻,他罩着?真是搞笑…… 这些年我家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二叔,三天两头登门借钱。 对了……钱! 我一把握住老妈的扫帚,眼神示意她歇一歇。 然后开口道:“二叔,要我开口求保家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些年借我家的钱……” 二叔灰头土脸,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钱?什么钱……” 听到对面传来响动,他看了一眼挂在屋檐上的安笛,立马改口:“我还……我都还……可我现在上哪儿找钱去啊。” 二叔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拿来纸和笔:“钱没有,但是欠条得留下。” 有欠条在手,就不怕他不还。 二叔万般不乐意,但还是写下了欠条。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让他签字按了手印。 “一年内还清三分之一,不然,我家保家仙可是会生气的!” 我狐假虎威,反正保家仙的名号闲着也是闲着。 果然,听到“生气”二字,二叔脸色忽变,连连开口:“我还……我一定还,砸锅卖铁都要还上。” 我收起欠条,正沾沾自喜,耳边突然飘过一道极冷的声音:“胆子不小……” 谁在说话? 我如惊弓之鸟,左看右看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最后目光定格在神龛的红布包上,难道是他? 我心慌得要命,双手合十,跪在神龛面前:“您大人有大量,我还小,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我这也是为了咱家好啊,保家仙应该不会怪罪吧! 我正想得出神,一道如水的软意,擦过我的耳垂:“呵,你不小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伴随着疯狂的热意,很快蔓延至全身。 “是你吗?”我涨红着脸。 男人没有再回答,面前包裹的红布,却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似告诉了答案。 或许是我认错的态度很诚恳,也或许是保家仙气消了,我从客厅出来时,堂妹已经从房顶上下来,跟个烂泥似的,满手都是血。 二叔将她背在背上,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临出门时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就像电视里的杀人犯,让我不寒而栗。 “妈,你说他该不会想报复我们吧?”我问。 “怕啥,咱家有保家仙啊……”我妈喜滋滋地握着这张借条,扬眉吐气道:“我家闺女有出息了,妈妈办不到的事,你居然办到了。” 我不敢居功,连忙跟老妈说是借了保家仙的光。 保家仙不仅救了我,还惩治了二叔家,我妈心情舒畅,出门去给保家仙买烧鹅吃。 我关上院门,刚准备回屋去洗洗,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安然,快开门!” 这熟悉的声音……是老爸! 他回来了! 我激动地把门打开,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老爸,顿时热泪盈眶。 眼下不是逢年过节,他怎么回来了? 还是两手空空地回来。 难不成遇见什么事了? 我拉着老爸就要进屋,可他却杵在门口,眸光怪异地盯了一眼屋里的神龛。 “安然,跟爸爸去一个地方。”他握住我的手,粗糙的大手冷冰冰的,让我很不适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不及思考就被他拽了出去。 老爸神色慌张,一路上都鬼鬼祟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着他。 我们一路向着村外,直到跑进荒无人烟的山林,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 第5章 那上面不干净! 一路狂奔,我累得气喘吁吁,却丝毫没见老爸喘过气。 握着我的那只大手,也一直没有任何体温,就像几根冰棱子。 “爸……你松手,我跑不动了!”我用力地拽着他,老爸被我拉得猛然一怔,凶神恶煞地回过头:“不能停!” 见我被吓到,老爸僵硬的脸色缓了缓,柔声哄道:“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说罢,他不管我接不接受,连拉带拽地把我往山上拖去。 这座山是村里的老坟山,听说是一个家族墓葬,我偶尔会路过,却从没有上来过,据说……上面不干净! 老爸这么急不可耐地把我带上来,不会是让我上坟吧? 我不敢去想,挣扎着想要挣脱老爸的手。 可这只手就像铁钳一般,死死焊在了我的手腕上,带我来到几座荒坟面前。 树荫森森,枯叶和杂草间,到处都是隆起的小土堆。 这些坟好像很久没人来打理过,上面长满了野草,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这些竟然是连片的土坟。 而我面前的坟,是修得最气派,也是唯一有墓碑的坟墓。 这座坟有些年头了,碑上的字迹已被磨平,但我还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大大“殷”字。 明明是盛夏三伏天,这里却冷得出奇,我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老爸……你带我来你这儿干嘛?”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老爸站在我身侧,脸上没有笑,嘴角却僵硬地向上弯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别问那么多,赶紧跪下磕头吧。” 我看着面前斑驳的墓碑,这人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为什么要给他磕头? 见我不愿意,老爸脸色忽变,目光狰狞地掐着我的后脖子,用力地把我的头往下压。 我猝不及防,脑袋磕到了墓碑上。 咚!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我的眼前一片腥红,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手腕上的贵妃镯震颤了一下。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那个青色背影,徒手把老爸撕成了碎片…… “安然……”清冽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焦躁,一声声叫我的名字。 我在黑暗中用力挣扎,脑子里闪过无数诡异的画面。 红纸鞋、青墓碑,身穿黑色长衫的暗影,在眼前不断闪现。 “啊!”我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好美的眼睛,特别是这颗朱砂痣…… 我伸出手,抚摸着那颗红色的小痣,细腻的肌肤透着微热,就像摸着一块光滑的暖玉。 也太真实了吧! 我痴痴地笑了起来,打算再多摸几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扼住了我的手腕。 “大胆……” 男人凶了我一句,脸颊却不动声色染上了一抹红晕。 直到这时,我终于明白,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敢动弹,怀里似揣着一只小兔,扑通扑通地狂跳。 “你、你是……” 我睁大眼睛,面前的脸跟水底下的人脸渐渐重合,只不过更加的阴冷和狠戾。 见我吃惊,男人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薄唇紧抿,完美的下颌线绷紧,眸子冷得森然。 “怎么,救命的时候知道叫我,现在又不认识了?” 阴郁的脸上划过浓郁的黑沉。 我吓得摇摇头,不是不认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你是我的保家仙!” 男人面无表情,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愉悦,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他语气不善地说到:“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在什么地方?”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村外的公路上! 疾驰的车轮呼啸而过,掀起阵阵尘埃,我吸了一鼻子土灰。 我不是在坟山上吗?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滴滴的鸣笛声提醒了我,躺在马路可比在坟地里更危险。 我惊魂未定,手脚并用地爬向路边:“保家仙……” 身后静悄悄的,我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保家仙?蜿蜒的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我回到家,老妈对我上手就是一顿打。 “你跑哪儿去了?弄得一身的泥……” 再次见到老妈,我恍如隔世,先前受的委屈和恐惧,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妈……” 老妈不知我经历了什么,还以为自己把我给打疼了,她摸摸我的后脑勺,语气变得柔软:“哭什么哭,老娘都快急死了,我还没哭呢……人没事就好……我得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省得他下山。” “老爸?下山?”我浑身一怔,后背绷得像块铁。 “是啊,听说你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他都快急死,正准备下山呢。” 我脑中轰的一声,老爸没有下山,那下午牵着我离开的男人又是谁? 我彻底慌了神:“妈,你知道村西头的那片坟山吗?” 我妈像看怪物般打量着我:“村西头哪有什么坟啊!” 我跟她争了起来:“怎么没有,那还里埋着一个家族墓葬……” 我将听到的传说,还有今天亲眼见到的,全都告诉了她。 老妈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弯弯的眉毛快拧做一团:“小然,你可别吓我啊……” “怎么了?” 老妈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惧意几乎快要溢出来,斩钉截铁说:“咱们村西头没有坟山,也没有什么家族墓葬!那里就是一块荒地。” 我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眼睛能被鬼迷,我从小到大的记忆不可能欺骗我吧! 我确定我听过家族墓葬的传言,也记得每次经过村西头那条盘山公路时,都会被大人提醒一句,这上面不干净。 难道,我的记忆出错了? 我支支吾吾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妈妈。 “你肯定是被魇着了,不信你照照镜子!”老妈提醒我道。 我站在梳妆镜前,看着完好无损的额头,既没破皮也没流血,除了眉心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红痕,我什么事都没有。 可刚才,我明明记得磕到了石碑,流了好多血。 短短时间,伤口根本不可能愈合。 难道我没有受伤,也没去过坟山? 我正想着,身上突然飘落一张黄颜色的纸钱,上面沾着几滴干涸的血。 ------------ 第6章 鬼遮眼 纸钱刚一落地,全村的狗一下子狂吠起来,就像见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我家院子里的鸡也扑腾着,喉咙发出嗷嗷的哀鸣声。 我和老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一阵冷风刮来,纸钱打着旋飞上天空,外面终于消停了。 我妈没有再多说半句,惊慌地叫我先回房,她去仙姑家问问。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老妈一进屋就着急忙慌地给我收拾衣服。 “小然,你不能再待在盘龙村了,赶紧走吧!”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妈妈双手拽着我的衣服,一个劲地塞进箱子里:“别问了,你赶紧走吧,先回学校,对了,把保家仙一起带走。” 她最宝贝保家仙了,这些年有保家仙镇宅,我们家顺风顺水,如今叫我带走,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不用猜,一定是因为那朵阴桃花。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等我想明白,老妈就取下神龛上的红布包,生怕把保家仙磕着碰着,她随手把红布包塞进了我的内衣里。 这玩意儿在妈妈眼中就是个死物,可在我看来,它是那个冷清又帅气的男人! 想到一个大帅哥贴着我的小衣服,我的脸颊不自觉地发烫,难为情地把红布包换了个位置。 “妈,这里面到底包着什么?”我好奇地问。 老妈瞪了我一眼:“不该问的别瞎问,总之,你可千万不能打开红布……” 她再三叮嘱,说什么打开后,我们家就会大难临头。 越是这样,我就越发地好奇,心里跟猫爪似的煎熬。 不过,为了全家的安危,我还是放弃了打开的念头。 收好东西,门外响起一阵喇叭声,老妈叫的顺风车到了。 开车的是村里的王二蛋,比我大两届,乡里乡亲的都认识。 他麻利地帮我放好行李:“婶,你放心,我一定把小然送到火车站。” 他腆着脸,色眯眯地朝我笑了一下。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本能地想要换辆车,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妈就扫码付了钱。 我强忍着恶心,罢了,有保家仙在,谅他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上车后,王二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尬聊。 “小然妹妹,几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有男朋友了吗?你觉得哥怎么样呢?” 轻佻的语气令人作呕,一双猥琐的眯眯眼,通过后视镜偷瞄着我。 要不是急着赶路,我早就大耳瓜子抽过去了! 我懒得理会,冷漠地把头转向窗外。 王二蛋热脸贴了冷屁股,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 或许是车里太过沉闷,王二蛋打开了广播。 “你逃不掉的……” 声音沙哑夹杂着怪笑,吓得我一激灵,瞌睡都醒了。 接着就是一段死人的哀乐。 我一脚踹在椅子背上:“王二蛋,你能不能换个台?” 大晚上的听鬼故事,他有毛病吧! 王二蛋双手握着方向盘,好像听不见我在说话。 我实在受不了这刺耳的唢呐声,伸手就要关掉收音机,结果发现,收音机根本就没有开! 巴掌大的屏幕上,还停留在一首网络歌曲上,卡机了。 我第一反应是机器故障了。 “王二蛋……”我抬起头,看到王二蛋嘴角挂着僵硬又诡异的笑…… “停车!”我大声地吼着他。 王二蛋不仅没刹车,还一脚油门飙到了一百码。 山路上开一百码,这是要起飞的节奏!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握住安全带,生怕一个转弯就会甩飞出去。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就在我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时,一道青光闪过,王二蛋一脚急刹车,打横在了路中央。 我顾不上反胃,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双脚软得一塌糊涂。 王二蛋瘫坐在车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眼前哪有什么盘山公路?我们开上了一条土路,再往前五六米就是悬崖! “我艹!”王二蛋骂了一句,意识到刚才中邪了。 他点燃三根烟立在地上,双腿打颤走下车:“小然妹子,刚才谢谢你啊……” “谢我?”我都被他说懵了。 王二蛋哆哆嗦嗦:“我好像遇到鬼遮眼了,还好你叫醒了我!” 他说刚才他开着车,突然有点犯困,就想着打开音乐听听歌,结果就断片了,他也不知怎么开上了这条小路。 直到眼前闪过一道青光,他听到我大声叫他,突然就意识清醒,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要不是你,我俩已经在山底下了……”王二蛋都快哭出来。 可方才我没有叫他啊…… 我看向了后备箱,是保家仙!是他帮了我们! 真没想到,短短一天内,他就救了我好几次!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只能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到了学校,就给他买烧鹅吃。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我来到了火车站。 坐上车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终于踏实了,满身的疲惫来袭,我靠着窗户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间,一道坚实有力的肩膀,撑起了我的脑袋。 滚烫的肌肤熨帖着我的脸,温暖了一整夜……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站的,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我从梦中惊醒,正好看到火车进站。 对面嗑瓜子的大妈朝我挥挥手:“姑娘,你到站了。” 我的脑袋好沉:“谢谢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站……” 大妈八卦地说:“跟你一起的小伙子说的,到了江城叫你一下,他是你男朋友吧?老帅了……” 小伙子? 是那个肩膀?! 我靠了人家一整夜! 我急切地想要找他道谢,但大妈说她刚才上了个厕所回来,男生就不见了。 不过,她记得那男生的眼尾有一颗很漂亮的红痣。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是保家仙,他居然充当人形抱枕让我靠了一夜…… 来不及谢谢,我扛着行李箱挤下了火车。 “安然……”室友张亚楠朝我挥着手。 我拉着24寸的大箱子,艰难地穿过人群朝她奔去。 我提前返校也没地儿去,只能打电话求助张亚楠。 她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好,父亲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loft公寓,假期正好闲置着。 我这几天先暂住在她那儿:“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张亚楠跟我勾肩搭背:“我俩啥关系?别说住几天,住一年都没问题。” 她为人仗义,我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我决定了,房子的水电燃气我自己付,卫生打扫好,搬走时再送她一份礼物。 到了公寓,见我急着收拾,她小手一挥:“先别忙活了,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我俩点个外卖就好了……我一堆的事呢!” 我惦记着箱子里的红布包,想到它夹在一堆衣服里怪难受的,我想把它取出来。 “有大餐不吃,吃什么外卖?” 张亚楠一脸坏笑地眨着眼:“林萧学长今天生日,听说你来了,特地让我带你一起去吃饭。” ------------ 第7章 凭空出现的男人 林萧是江城大学计算机系的系草,人长得帅气又阳光,剑眉星目的,头发特别浓密,跟传说中的程序员不太一样。 别说系草了,校草都没问题,真正的有颜又有才。 平时走在路上,多少女孩子追着他跑。 他跟张亚楠是发小,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打架,关系特别铁。 所以他时常会请我们宿舍的吃饭,一来二去,我也跟他混熟了。 我只把他当做哥哥,可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没那么单纯。 每次见到我,那双淡漠的眼睛热得都能喷出火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不去。”我无情地拒绝她。 张亚楠着急了,突然凑到我跟前:“安然,你很奇怪诶……” 我被她盯得发毛,摸了摸脸颊:“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张亚楠嬉皮笑脸:“追你的男人那么多,你一个都看不上,就连林萧那种极品大帅哥,都入不你了眼,你难道取向有问题……” 说着,她很贱地裹紧了衣服。 我一脚给她踹飞! “我看你才有问题!” 林萧就算极品吗? 那是她眼光浅,没见过真正的极品! 我脑海中,不自觉闪过那双波光盈盈的桃花眼,还有那张冷清的脸庞。 三岁那年匆匆一瞥,从此,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没看到过那双眼睛该有多好! 也不至于二十岁还母胎单身,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张亚楠见我一脸春光荡漾,她摩挲着下巴:“看来是心里有人了!谁啊……哪家的臭小子,拉出来跟林萧遛一遛。” 我叠衣服的手突然一顿,心脏莫名地跳得很快:“别瞎猜,没有的事,我才不想学王宝钏挖野菜!” “噗……”张亚楠笑喷了:“放心吧,林萧才不是薛平贵那种渣男,我用人格保证!” 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我最终还是参加了林萧的生日宴。 我来得匆忙,也没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但他根本不在乎,一脸开心的样子,让我坐在他边上。 他的那伙兄弟瞎起哄,一口一个嫂子地叫我。 我的脸颊瞬间红透,恨不得钻到桌底下。 他们闭嘴吧! 再嚷嚷我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我羞愤难忍,正打算发飙,嘭!林萧的玻璃杯突然炸裂。 滚烫的水溅了他一腿,他嗷的叫了一声,痛得面目狰狞,差点就送去了医院。 有了这个小插曲,那些人也不敢瞎起哄了,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闷。 为了活跃气氛,林萧的兄弟提议去KTV。 林萧第一眼就朝我投来,征询着我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又不打算参与。 我笑着说:“学长,你们去玩吧,我还有事,屋里一堆东西等着收拾呢!” 林萧似早就料到我会拒绝,他抽出几张电影票:“知道你不爱热闹,这是最新上映的电影,我买了几张票,大家一起去看吧!” 我犹豫片刻,在张亚楠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吧!” 他票都买了,不去挺浪费的。 再说了,是大家一起…… 等到了电影院,我发现上当了! 只有我和林萧的票连在一起,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是空的。 张亚楠和他那一伙兄弟,跟我们中间隔了几行,坐到了很后面。 “要不,我跟亚楠换个坐吧!” 我刚要起身,林萧就拉长着脸:“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尴尬! “坐下吧,兄弟们都看着,别让我太难堪。”林萧这话像是在哀求。 我暗叹了口气,罢了,看场电影而已,又不是干嘛,况且人家生日,就当是送寿星公生日礼物了。 我大咧咧地坐下,一股冷风吹来,直吹着我的后脖子,感觉就像有人贴在我的后脑勺上吹气,冷得我直打哆嗦。 两个小时的电影,我过得无比煎熬。 这家电影院的冷气也太足了吧!吹得我一直起鸡皮疙瘩。 想着想着,我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萧。 白衬衫牛仔裤,气质非常阳光爽朗,眉宇间散发出强烈的自信,帅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或许是影院太过昏暗,我总觉得林萧的脸有点阴森,特别是那双眼睛,空洞洞地盯着大屏幕。 直到电影散场,林萧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像个溺水濒死的人,瞬间浮出水面。 “学长,你没事吧?”我问到。 林萧惊恐地看着我,好像受了天大的刺激:“别碰我……” 我讪讪地收回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看恐怖片呢。 他伸长脖子,越过我看向我旁边的空位,确定那里没人,他长松了一口气:“我……我被鬼压了!” 电影才刚放完片头,他就被压了,浑身动弹不得。 期间他好几次想要挣脱都无济于事。 他无心再看电影,眼睛一直往我这边瞥,希望我能察觉出他的异样。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我肩上的几缕头发违反地心引力向上飘起,就像有人在把玩着。 可我旁边没人啊…… 我怀疑是他眼花了,所谓的压床,不过是他犯困,又正好遇到姿势不对,所以造成了身体麻痹。 我努力地用科学来说服自己,这时,张亚楠骂骂咧咧地走来:“你旁边那男的是谁啊?这么没眼力劲,你们周围的票都被我们买了,他居然还敢乱坐……” 一句话如同霹雳炸响! 我旁边有人? 明明是空着的啊! 我和林萧对视一眼,猜到了彼此的猜想,我们见鬼了! 我赶紧朝张亚楠挤眉弄眼,让大家先出去。 回到大厅,我和林萧很默契地没有提见鬼的事,生怕吓到大家。 遇见这种怪事,我们都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林萧惊魂未定,硬着头皮强颜欢笑。 见状,张亚楠将我往前一推,撞进了林萧的胸膛里:“老林,我把安然交给你了,你可要当好护花使者啊……” 林萧难掩激动,拼命地点点头:“放心,一定安全护送到家。” 我赶紧站直身体,逃命似的:“不用麻烦,我打个车就好。” 我招手拦下一辆的士,刚上车,林萧这个狗屁膏药就贴了上来。 “说了我送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路上,他都紧张地偷瞄着我,好几次被我发现,他都会慌乱地移开目光,脸色憋得通红。 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到了公寓楼下,我开口道:“学长,谢谢你邀请我过生日,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回了!” 林萧直勾勾地看着我,语气十分暧昧:“都到这儿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不太方便!下次吧,等下次亚楠也在,我一定邀请你上去喝茶。”我顾不了那么多,为了表明心意,只能快刀斩乱麻。 林萧耷拉着脸,脸色特别难看。 没等他开口,我逃命似的往电梯跑去…… 我的心疯狂乱撞,刚解锁指纹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袭来,把我摁在墙上! ------------ 第8章 对我的惩罚 “谁?”我大叫一声,正要回头,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肩头。 凉飕飕的腐臭气息喷洒在颈窝,语气阴冷又诡诈:“我这么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是林萧学长吗?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这儿是十二楼,只有一个电梯,林萧就算跑楼梯,也不可能比我的电梯快吧? 只有一种可能——身后的人不是林萧! “你是谁……”我颤抖地问。 粗粝的大手慢条斯理地抚着我的后颈,孩童时期的恐怖记忆再次浮现,曾经被这只大手操控的回忆,让我条件反射地颤栗。 “这么快就忘了本尊?”嘶哑又邪恶的嗓音,化作无形的枷锁,压得我动弹不得。 “你是阴桃花……” 一阵湿冷的气息打断了我,男人嗅着我的发香:“居然敢背着我勾搭男人……” 我头皮一紧,被人狠狠揪住了头发。 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仰起头颅,下巴抵在粗糙的墙壁上。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明都被阻隔在外,我绝望地流着泪,一遍一遍地叫着保家仙救命。 我跟保家仙就一门之隔,他不会不知道我被人欺负,可是……无论我怎么喊,门内都没有动静。 “别喊了,你惹怒了他,他不会救你的……”男人邪肆地笑着,笑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来回震响。 我惹怒他? 一定是我忙着出去吃饭,忘了把他请出来! 他也太小气了吧…… 我颤抖着趴在墙上,被这只粗糙的大手搂住了腰,指尖顺着腰线用力一握。 “勾三搭四的女人,心里还敢想着别的男人……”他愤怒的低语吓得我心里发怵。 “你是我的,你的心,你的身,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他极端的占有欲令我无比窒息,跟这种变态鬼在一起,我宁可去死! 我咬着牙,拼命地抵抗着,因为太过疼痛,我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后颈的湿软慢慢转移到脸上,吻去了我的泪。 “你这么诱人……我怎么放心留你在人世……跟我走吧……” 他阴恻恻地笑着,光是笑声就能把我拽入地狱。 我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挣扎和情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辛苦努力了十几年,没想到……还是改变不了结果。 或者,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在劫难逃,绝望地闭上嘴,感受到那股浓烈的腐臭味不断逼近,手腕上的龙纹玉镯震了震,一道青光闪电在眼前炸开,刺得我睁不开眼…… 强光散去,保家仙出现在我身侧,伸手扼住了一个纸扎人,三两下就撕成碎片。 纸片无火自燃,落地的瞬间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香烧纸的气味。 我双腿一软,跌进了那炙热又结实胸膛里,咚咚有力的心跳,让人无比安心。 “保家仙……”我还来不及委屈,他便扣着我的下颌骨,迫使我抬头看向他。 他个子很高,墨色的眼里映着我苍白无力的脸庞。 “这是你惹怒本君的惩罚!” 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他厌恶的目光异常刺眼。 原来他是故意的! 故意看我被阴桃花欺负,看我那无助又弱小的模样,直到最后一刻才肯出手,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我很难受,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我不该把他闷在旅行箱里,不该忘了他。 可当时张亚楠也在,我不想拿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惹人误会。 “我、我马上就把你请出来,不敢再怠慢你。”我诚心地认错,希望他能原谅我。 保家仙神色古怪地盯着我,触及我眼角的泪,他目光一颤,突然松开了手。 他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还没看清,他便化作青烟溜了进去…… 我顾不上害怕,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将红布包请出旅行箱,专门腾出一张书桌,将它安放在上。 “今天比较仓促,我明天再去给你买香炉和供果。” 我双手合十,拖着沉重的脚步,跌跌撞撞走进了洗手间。 千里奔波一整天,刚刚又死里逃生,我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直到温热的水流倾注而下,眼泪和水珠融为一体,我忍不住放声哭泣…… 洗完澡,我身上带着刚出浴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整个人满血复活。 终于可以睡觉了…… 我撤下浴巾,突然感到有双火辣辣的目光袭来,如同刺眼的白炽灯,让我无法忽视。 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 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掠过我光洁的大腿,他的喉结上下翻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没想到保家仙会突然出现,慌乱地扯过浴巾围在腰上。 狭小的客厅里有些燥热,我不安地站在原地。 “你……” 保家仙眼帘低垂,刻意地避开我的眼:“明天,无论谁找你,就算天塌下来都不能出门!” 声音冰冷如刀碰,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我。 “为什么?”我十分不解。 “为了你的小命……”他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挑,眸光阴冷至极。 被他这般凝视着,我如坠冰窟,不敢再啰嗦半个字。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天不出门又不会死。 我胡乱应下,不敢再跟他共处一室,逃命似的冲到楼上。 半梦半醒间,我好像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青色身影,静静地凝视着我,盯了我一整夜…… 这一觉我睡得极不安稳,梦境中交错着荒坟、墓碑还有床边的青衣男人。 直到一阵猛烈的砸门声传来,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安然……安然……”张亚楠用力地砸门,动静之大几乎要把门拆了。 我撑着沉重的脑袋,光着脚丫朝楼下走去。 “你不是能解锁吗?”我嘟囔着开门,发现大门莫名地上了锁。 我正纳闷,张亚楠就一头扎进我的胸口,撞得我两眼冒金星。 “干嘛啊……大清早的……” “早?”张亚楠举起手机:“姑奶奶,你看看几点了!” 我迷瞪着看了一眼,吓得瞌睡都醒来。 “下午三点!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张亚楠来砸门,我肯定能睡到晚上。 张亚楠气得张口就骂:“我打了你几百个电话啊!你吃安眠药了,睡那么死?” 我看向手机,竟然莫名地被人关了铃声。 谁干的?难道我梦游了? “抱歉啊,我可能误触关了声音,对了,你找我那么急有事吗?” “出大事了!”张亚楠死死握着我的胳膊:“林萧死了!” ------------ 第9章 沉尸新郎潭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差点被这口唾沫给噎死。 林萧死了?这怎么可能…… 昨晚上我们还陪他过了22岁生日,一起去看电影,他还把我送回楼下。 这么年轻又鲜活的人,怎么可能死了! 我愣愣地看着张亚楠,她哭得那么凶,不像撒谎的样子。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瘫软地扶着墙,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发生了什么事……” 张亚楠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昨晚林萧送完我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跑到猛鬼胜地新郎潭自杀了! “岸边放着他的鞋和衣服,他人不见了!” 周围摄像头拍到林萧下了水,但却没拍到人上来,多半是没了…… 我双腿发软,强撑着听完这个噩耗。 他为什么突然跑去新郎潭? 为什么要自杀? 我不知道,张亚楠也不知道。 除了司机,我是最后一个接触林萧的人,她着急来找我,也是想弄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亚楠哭着问我:“小然,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你拒绝他了?” 她猜测林萧是因为感情受挫。 我拼命地摇着头:“他没有跟我表白,只是说想上来坐坐,我拒绝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张亚楠却一脸地不相信。 “既然没事,他为什么会自杀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耳边悄无声息地冒出那冰冷的声音。 “是他做的。”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 阴桃花! 没错,一定是他! 我不会忘记他昨晚把我抵在门外,口口声声说我勾搭男人。 按照他偏执狂的性格,真有可能冲动杀人。 真是这样,我岂不是接间接害死了林萧! 我坐立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张亚楠擤着鼻子:“最惨的是,林萧的尸体现在还没找到。” 新郎潭是个死水潭,水深淤泥厚,可再深,也不至于找了几个小时找不到尸体吧! 难道林萧没死,只是从别的地方上岸了? 张亚楠悲痛地摇摇头:“周围的监控都看过了,没有上过岸,林萧奶奶请了一个大师,那人说林萧的尸体就在潭底,他怨气很重,不肯让尸体浮上来,还说他有个心愿,想要见喜欢的女孩,等见着那个女孩子,尸体就能浮上来了。” 她意有所指,抬眸看着我。 我心想,你干脆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但凡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林萧喜欢我。 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灼热,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被凿出个洞来。 “安然……你跟我走一趟吧!帮帮林萧,让他的尸体入土为安吧。”张亚楠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一趟潭边。 可保家仙昨晚交代过,无论谁来找我,就算天塌下来,今天都不能出门。 我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刚要挣脱她的手,张亚楠就大力地把我拽出门口。 “你撒手!”我慌乱地喊了一声。 看着迈出房门的双脚,我像被人打了一拳。 完了! 我出门了!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不安地盯着脚尖,随即将心一横。 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我们火速来赶往新郎潭,这里拉起了警戒线,到处都是警察的身影。 林萧妈妈哭得昏死过去,他爸爸呆呆地坐在大石头上,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痛。 看到林家人,我心里的负罪感几乎到达顶点。 我不敢直视他们,脑海中时刻回荡着那幽幽的声音,是我害死了林萧! “林萧……我的乖孙……回来吧……快点回来啊……水里凉……奶奶在等你……” 林萧奶奶跟一个穿蓝色法袍的中年男人,不断地朝水里撒米。 张亚楠红着眼跟林萧奶奶说了一下,便朝我招招手:“安然,你过来。”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林萧奶奶身边,含糊地叫了她一声。 林萧奶奶目光不善地瞪着我:“昨天晚上,你们对我家林萧说了什么?” “我们?”我都被她说懵了。 她怀疑我很正常,但……们?从何而来啊。 见我一脸懵,林萧奶奶还以为我在装傻,她情绪特别激动:“的士司机说,林萧上车前,有个男人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变得失魂落魄的,那个男人是谁?他说了什么?” 我心里有一个猜想,却不敢说,也不能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谁说的你找谁去,我又认识!”我下意识地想要逃。 这时,林萧奶奶和法师隐晦地交换了一记眼神。 法师阴森地盯着我,嘴巴念念有词,手指朝我比划了两下,我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脑袋昏昏沉沉,手和脚也不听使唤。 林萧奶奶朝我露出很怨毒的眼神:“我家林萧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忍心他泡在水里?怎么忍心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她拔下我一根头发,缠在了一根红绳上,随手给红绳打了个死结,用力地抛到水里。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脑袋都是懵的,丝毫没意识到他们在干嘛。 只听到好多人在喊,说什么浮起来了。 水面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在红绳圈住的地方,有个白色的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 我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我好像看到林萧了。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年轻帅气的脸上透着死人的灰,一言不发地站在我面前。 他的身上滴滴答答全是水,湿漉漉的头发上挂着一根绿色水草。 “林萧学长……”我努力地想要靠近,面前却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我死命地砸,也没办法砸出一条裂缝。 见到我,他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然后对我开口说话。 可我一句也听不到,只能努力地辨认他的口型,大概看懂了两句话。 “我喜欢你……” 还有……快逃?! 他惊恐地看向我身后,就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我回过头,一群白面红腮的纸人,扛着一顶纸扎轿,吹吹打打朝我飘来。 一只森白的纸扎手朝我飞来,想要抓住我,我吓得转身就逃,刚一回头就撞到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 ------------ 第10章 安然,是你自找的…… 我一抬头,保家仙!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我,不怒自威的样子特别凶,好像在责备我的任性妄为。 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发丝间,透着冷幽的兰草香,将我从崩溃边缘拽了回来。 我顾不上害怕,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他,脑袋直往他的怀里钻。 “救救我……” 仰头,对着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我心虚到了极点,话都说不利索。 他厌恶地皱着眉,却破天荒地没有推开我。 眼看着纸手飞到跟前,他猛地抬眸,表情嚣张又狂妄,墨色的瞳孔一片血红,比地狱里的恶鬼罗刹还要可怕…… 青色的光芒绕着他的手指飞射而出,化作龙形暗影,利箭般朝纸手飞去,我还来不及看清,纸手就烧成粉末。 青色的龙尾没有停下,拖着长长的幽暗冷火,在纸人之间横冲直撞,冷火燎原,片甲不留…… 一旁的林萧鬼脸煞白,被保家仙轻蔑地扫过一眼,吓得屁滚尿流,他身形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再次恢复宁静,满地的纸灰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然后……湮灭。 我的心怦怦狂跳,有种想哭的冲动! 保家仙又救了我一次! 我痴痴地望向他,感谢的话就在嘴边,眼前的世界突然无限扭曲,我的身体莫名地燥热。 我伏在他胸口,望着这略显冷硬的下颌线,性感凸起的喉结,竟有些心猿意马。 真好看,这是我见过最帅的一张脸。 气质如兰,又冷又妖,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我晕头转向。 特别是眼尾的朱砂痣,它勾走了我的魂,它要对我负责…… 我像是着了魔,情不自禁踮起脚尖,笨拙地咬上那微翘的唇。 血红的瞳孔豁然瞪大,错愕地瞪着我。 我一个激灵,短暂地恢复了理智,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可身体里的异样,却让我不受控制,不怕死地纠缠上去,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 就在吻得如火如荼时,两片薄唇伴着压抑的低喘打乱节奏:“你中了媚术……” 我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朝他傻笑。 面前微翘的下巴,红肿的嘴唇,无一不刺激着我的眼。 我口干舌燥,由内而外的灼烧,几乎快把我点着。 像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见到了唯一的水源。 我急切地捧起这张异常俊美的脸,隐忍而愤怒的眉眼撩人于无形,一点一点将我给吞噬。 眼前的眩晕加重,一具沉重的身体朝我压来:“来不及了!” 沁凉的嘴唇将我堵住,热意弥漫至脸颊,就连思绪也晃得厉害……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额头涔涔热汗,以及那万蚁噬咬却被迫忍耐的眼里,带着惩罚的味道,一步一步引我沉沦……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保家仙正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完事后,我枕在他的胳膊上,纤长的手指突然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地落在我的掌心,像在写字。 我用心地感受着,却不想就连这种普通的触碰,都能生出电流,从手掌蹿至四肢百骸,渗透我所有的神经末梢。 “江……念……” 我不自觉地念出声,嗓音带着轻微的颤意。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热意未消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意:“我的名字……” 我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不由自主地低吟:“江念……” 原来他叫江念…… 十几年了,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可这是在梦里啊,梦里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的眼底噙着阴霾,沙哑的嗓音透着戏谑:“谁说这是梦?” 我的大脑轰然炸裂,如果不是梦……那我们…… 我下意识地想要逃,修长的手指用力板正我的脸,危险的气息袭来:“想跑?这是你自找的……” 再次睁开眼,我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痛得我只想哭,不断提醒着我昨晚有多激烈。 我晃着沉甸甸的脑袋,熟悉的天花板,蓝色星星灯……这里是张亚楠的小公寓! 我不是在新郎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茫然地躺在床上,之前迟钝的五感逐渐恢复,难受得让人无法呼吸。 张亚楠站在门口,满脸羞红地捂着眼:“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胸口凉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赶紧扯过毯子将身体盖住。 “装什么装,又不是没看过……” 我和她可是在一个坑位里洗过澡,也没见她扭扭捏捏的。 张亚楠没好气道:“我就说你缺男人吧,也不交个男朋友,哼哼唧唧了一整夜……老实交代,是不是梦到跟男人……” 她笑得十分猥琐。 我哼哼唧唧?一整夜? 我的脸滚烫得厉害,回忆起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我的四肢又软又麻,虚浮得可怕。 我很想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身下传来的不适,不断提醒着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惊慌地攥着毯子,冷静冷静再冷静。 能睡到这种极品大帅哥,咱不亏,赚大发了! 我加快的心跳逐渐平息,佯装镇定地问她:“我是怎么回来的?” 提起这事,张亚楠立刻红了眼眶:“还说呢,昨天你吓死我了!你在新郎谭边晕倒了,是我和一个警察哥哥送你去医院的,医生说你没事,只是低血糖,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这人打小身体就好,就算一两顿不吃,也不可能有低血糖。 直觉告诉我,跟林萧奶奶和蓝袍法师脱不了干系,可我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谁会相信? 弄不好还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我气得要命,却只能拼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想到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潭水里有东西,便问道:“林萧的尸体找到了?” 张亚楠面如土色:“还没呢……昨天你刚刚倒地,水面就浮出了一具尸体,身上都泡涨了,像个面团一样,我只看了一眼,吓得我一宿都没睡。” 也是,林萧是前天晚上自杀的,一天一夜尸体不可能泡得发胀。 张亚楠喘了口气:“那个是别人的尸体,死了挺长时间,也不知道是谁,被警察拖走了……林萧到现在都没找到。” 林萧奶奶和法师在新郎潭边作法,结果没找到林萧,却找出了别人的尸体,离了个大谱。 林萧究竟去哪儿了?他是死是活? 那群抬轿的纸人又是谁派来的? 我想得出神,张亚楠突然咦了一声:“安然,你脸上这是什么?” ------------ 第11章 他属狗的吗? 她扒拉着我的额头,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脸上有花吗?”我拿起手机一照,灰暗的屏幕上,我的眉心印出一块丑陋的红斑,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怎么回事……”我赶紧起身照镜子,刚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好疼…… 我不敢吱声,强撑着站在镜子前。 光洁的眉心处,映着一块拇指大的红印,隐约像是一个花瓣。 没等我看清,密密麻麻冰冷而尖锐的疼痛,以最快速度从心尖散开,我猛地攥着床单,手指关节用力过猛,咯咯的响。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猝不及防,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手腕的龙纹玉镯突然震了一下。 一阵阴风呼的涌来,刮在我的脸上,我的脸颊瞬间又热又麻,额头突突地狂跳,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痛意逐渐消失,我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安然,你别吓我啊……”张亚楠吓坏了,伸手探向我的额头:“好烫!” 她手忙脚乱地去给我找药。 我瘫倒在床,耳边传来江念冰冷的嗓音:“他居然刻了印记!” 他? 阴桃花吗? 我不自觉地摩挲着额头,红斑消散不少,却还是隐隐看到粉色的轮廓,这不就是墓碑磕到的地方…… 之前,邪祟扮成我老爸,将我拉到殷家墓地。 逼我下跪不成,就强行按我的头,撞得我头破血流。 我明明记得流了好多血,感觉特别真实,可醒来时,眉心处却只有一块红斑。 我纳闷,伤口怎么突然愈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原来是为了留下印记! 我有气无力地问:“保家仙,这是什么印记,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我身边的气息突然凉了三分。 “你叫我什么?” 强大而压迫的气场,吓得我动弹不得。 随即锁骨处狠狠地疼了一下,就像被人咬了一口,力度拿捏得十分精准,既能让我感觉到疼,又不会真的伤到我。 我痛得皱眉,一颗心向下沉了沉,突然意识到什么,我颤巍巍地改口:“江……江念……” 痛意消失,光洁的锁骨上,多了一圈浅粉的牙印。 我去!他属狗的吗? 江念伏在我耳边,微凉的气息刺得我一哆嗦,缩成了小虾米。 “怕我?” 声音冷冷清清,短短的两个字如刀子般锐利,让我遍体生寒。 我的心里有个小人在咆哮! 面上却很怂地摇摇头:“不怕……” 虽然看不见他,但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双细长而略弯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半晌,冰冷骇人的声音响起:“别担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你带走,不过……” 他欲言又止,声音没了刚才的戾气,透着一丝无力感:“这个印记很麻烦!” 阴桃花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随时都能要了我的命。 一旦江念的力量减弱,他便会趁虚而入,通过印记将我杀死! 刚才那难以承受的痛,特别像心脏病发,短短几分钟就能要了人小命! “那我该怎么办?”我吓坏了,身体本能地朝他靠近,却不想蹭到了一片细腻肌肤。 身侧的气息乱了一拍,我听见咚咚的心跳声,伴着一道疾风仓皇离去:“去西门街,找王瞎子……” 王瞎子是附近有名的阴阳先生,西门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八岁那年在江边看到了龙,回来后眼睛就瞎了。 不过却因此获得了神通,能给人看相算命,推断吉凶。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张亚楠一路走一路问,来到一处独栋的自建房,马路对面就是西门街有名的红/灯/区,周围环境鱼龙混杂。 张亚楠挽着我的胳膊,警惕地四处打量:“他们不会是骗子吧?骗我们进了这个屋,然后卖到山沟沟里去。”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保家仙没有吱声,应该没事吧! 我沉住气:“先敲门看看,情况不对我们就拼命跑!” “好……” 我刚要敲门,红漆木门咯吱一声推开。 一个精瘦的小老头站在门内。 他瘦得皮包骨头,脸上戴着一副复古的圆形墨镜,左边的镜腿断了,用胶布简单缠了几圈,歪歪扭扭地挂在耳朵上。 见到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主人,您终于来了……” 主人? 我向后退了一步,一道冷风擦肩而过,掀开了面前的布帘子。 老头就是我要找的王瞎子。 他招呼我和张亚楠随便坐,他有事先进去一下。 很快,里面传来了烧香烧纸的气味,他嘴里嘀嘀咕咕的,一口一个主人的喊。 原来他口中的主人不是我,是江念…… 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听见王瞎子低声念唱着一些咒语,等香味散尽,王瞎子虚弱地扶着门框:“二位请进来吧……” 我和张亚楠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胆怯。 江念威严的声音传来:“安然……” 我就像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噌的弹起来,快步走进屋里。 房间里有个法坛,上面供着一块没有名字的牌位。 王瞎子让我们先上香,我和张亚楠烧香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王瞎子开口道:“你们一个是来求保命的,另一个是来寻人的。” 我还算淡定,毕竟保家仙跟他聊过。 可张亚楠却激动不已! 寻人这事,她连我都没告诉,却被王瞎子一语道破,张亚楠忍不住啧啧称奇,佩服王瞎子是个高人。 王瞎子高深莫测地抿着嘴,告诉她那人不在水边,让她去反方向的公墓找找。 她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完她的事,王瞎子缓缓移过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我有种莫名的冰冷和敌意:“至于你……想要活命,就得开坛落座,广积阴德!” 开坛落座,就像北方的开堂口,但规模远没有北方的庞大,也没有北方堂口出马、出道、保家的明确划分。通常只供奉一个主神,其他仙家根据道行高低排列,诚服于主神之下。 王瞎子冷冰冰地说:“我可以帮你开坛和落座,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 第12章 开坛落座 黑色的墨镜闪闪发光,那双空洞的眼睛盯得我发毛。 “你听过天不藏奸吗?” “我听过,意思是老天不会包庇奸诈的小人和阴谋!” 王瞎子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你得答应我,开坛落座后行事要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否则你我都会大难临头!” 他帮我开坛,就会结下因果。 若我昧着良心做坏事,王瞎子也会要受到同等的惩罚。 轻则法力全无,道行尽毁;重则死无全尸,永不超生!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难怪江念让我来找王瞎子,一般人谁敢随便插手? 我很好奇他跟王瞎子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某人是属狗的,我可不想又被狗咬。 见我没有异议,王瞎子摸索着取下那块无字牌位,攥着一支尖锥子,刻上了江念二字。 他摆好牌位叫我上香,然后跪在草团上。 我一切照做,双膝跪地的刹那,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复古的玄色靴子,绣着一圈精致的云纹,隐约可见五彩龙腾。 这龙逼真得不像是绣上去的,仿佛是一条真龙在云海里自由翻滚。 我抬起头,对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眸色深邃,只一眼就能将人深深地吸引进去。 我不记得王瞎子念叨了什么,也不记得跪了多久,直到手背上突然传来滚烫和刺痛,我被香灰烫到,终于醒过神来。 眼前哪还有什么江念,只有王瞎子那张瘦削的老脸。 “跟上面打好招呼了!”他虚脱地扶着桌子,让我把牌位请回去好好供奉。 “从今往后,你就是开坛落户的师父了,主神的牌位在哪儿,你的坛就在哪儿。” 我郑重地点点头,对他连声感谢。 他朝我摆摆手:“都是我应该的……”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牌位,眼神逐渐恢复了清透。 我有些糊涂了,这王瞎子到底真瞎还是假瞎?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开了法坛。 从一个“根红苗正”的大学生,一跃变成了神婆。 为了提升江念的道行,我必须努力地替人办事。 可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到即将面临的恐惧和危险,我心里沉甸甸的,像蒙了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堵得严严实实。 相比我不情不愿,江念才是冤! 他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得罪了阴桃花。 我只是开个坛,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更何况……我们有了亲密关系,算是彻底绑在一起,这辈子除非他不要我,我绝对不离! 想到我跟江念要朝夕相处几十年,我竟莫名地有些甜蜜。 “笑什么呢?”张亚楠侧头打量着我,随即目光下移,看向我怀里遮住的牌位:“当神婆这么开心?” 我收敛起笑意:“你不懂……” 张亚楠目光灼灼审视着我:“对,我不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潜力……” 别说她了,我也没料到。 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我连忙跟她解释,虽然开了坛,但我绝不会神神叨叨的,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她的小公寓。 “想什么呢?我张亚楠是这种没见识的人吗?我的意思是……”她眼珠咕噜一转:“咋俩谁跟谁啊,你开坛的第一单必须给我,帮我找到林萧……” 她跟林萧是发小,林萧失踪,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林萧去了哪儿。 王瞎子说在反方向的公墓,应该就是西城外的双龙公墓。 于是我想也不想便答应她:“行啊,正好试试我家大仙灵不灵……” 话音未落,我的手腕突然紧了一下,就像被人死死扼住。 “你敢质疑本君?” 沙哑的嗓音擦过耳畔,语调冰冷特别骇人。 “不、不敢……”我痛得龇牙咧嘴,心脏咚咚狂跳,江念这个小气鬼…… 回到小公寓,我态度恭敬地将牌位请出,放在了红布包边上。 张亚楠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我连忙制止:“不能动,里面的东西很可怕,一旦打开会出大事。” 我的语气特别夸张,吓得张亚楠小手一缩,躲得远远的。 我给牌位上了一柱香,低声问念着叨不知者不怪。 很快,一股凉风袭来,紧贴着我的颈窝。 微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搔我痒痒:“让她压十二块钱,然后上香问事。” 我缩着脖子,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念每次说话,需要贴得那么近吗? 我红着脸,让张亚楠拿出十二块钱压在香炉底下,然后诚心上香,心中默念也好,嘴上说出来也罢,总之要说清楚问的事。 张亚楠顺溜地做完这一切,跪在牌位前双手合十。 我原本正看着张亚楠,眼前却强行挤入了一幅很奇怪的画面。 一排排灰黑色的墓碑中,躺着一个狼狈的身影,是林萧! 画面一转,我看到另一个林萧,顶着那张青灰色的脸,泡在幽暗的水里。 奇怪,怎么会有两个林萧? 我的脑瓜咚的一声,被人弹了个脑瓜崩。 “蠢女人……” 江念没来由的骂了一句,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聪明,你是大聪明,那你告诉我呗……” “大聪明?”他疑惑的问。 看来,他并不知道大聪明的意思。 我强忍着笑意:“额……就是绝顶聪明的意思!夸你呢……”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我对着面前的空气,想象着他那不太聪明的傲娇样,差一点就破功。 ‘大聪明’江念对我说道:“你刚才看到的是林萧的身体和魂魄。” 他的身体去了公墓,魂却留在了新郎潭底。 所以,光找到身体是没用的,魂不归位,他只能做个植物人,永远也醒不过来。 我实话告诉张亚楠,让她先通知林萧的家人,去双龙公墓B区半山腰上寻人,至于魂嘛…… 江念说,新郎潭底下有个厉害的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语气森寒:“想要招魂,让林萧奶奶亲自来求……” ------------ 第13章 有我在,怕什么? 张亚楠犯了难,担心林萧家里人不相信我,不愿亲自登门。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第一次开坛,确实没啥经验。 我可以怀疑自己,但却从未怀疑过江念,他能让我看到林萧,就绝不会有错! 张亚楠打电话给林家人,按照我说的位置,果真找到了林萧,正趴在一座坟上睡觉。 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急得他们团团转。 张亚楠瞪得眼睛都直了,朝我竖起大拇指。 “安然,你可真牛掰啊……” 我傲娇的说:“不是我,是我的仙家厉害。” 我对江念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越发好奇,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他的指引下,林家人找到了林萧的肉身,至于魂嘛……江念说了,要林萧奶奶亲自来求,我也没有多嘴,耐着性子等着。 打了几盘游戏,吃了个外卖,我正昏昏欲睡,房门突然敲响。 林萧奶奶提着一只公鸡,还有一个礼品盒,出现在门口。 她脸色发青,浑浊的眼珠子眼泪汪汪,差点就要跪下。 “姑娘……是我老糊涂,我对不起你……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家林萧吧……” 她没想到我是个开坛落座的小师父,而且还有点本事,吓得一个劲地道歉。 我冷眼看着这老太太,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换做平时,我不会那么没礼貌。 她不一样,这是她欠我的! 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为了寻找孙子,就拔我的头发去作法,差点害死我。 我的命是江念救的,他说原谅老太婆,我才会开口。 他不吱声,我就随她哭闹,看她能哭多久。 老太太声泪俱下,说什么救孙心切,不得已才对我下手…… 张亚楠气愤不已:“原来你都是骗我的!让我把安然带来,差点害死她……林奶奶,你怎么能这样……” 她一个劲的跟我解释,自己是被蒙在鼓里,要是知道有危险,打死她都不可能害我。 我了解她的脾气,敢爱敢恨的小辣椒,生不出这些弯弯绕绕,也没跟她计较。 但是对林萧奶奶,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孙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都是爹生娘养的,难道他就高我一等?” 林萧奶奶顿时语塞,哆嗦着嘴皮子说:“我也不知道真能要了你的命啊……” 她说她也是被蒙在鼓里。 林萧失踪那晚,她做了个噩梦。 有个穿长衫但看不清脸的男人说,林萧在他手上,要她用林萧喜欢的女孩来换。 那个倒霉催的女孩就是我! “刚开始,我也以为这只是个梦,可林萧失踪了,警察说消失在新郎潭,我吓坏了,就去找了那个大师,他查到林萧确实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随时都有可能死掉,我也是一时慌了神……” 她心虚地垂着眼,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我站在原地,从头到脚几乎凉透。 穿长衫……是阴桃花没跑了! 真是阴魂不散啊…… 逮着机会就想要我的小命! 我怒火中烧,眼尾带了点风扫向她。 林萧奶奶吓得一激灵,垂首等着最后的宣判结果。 我本想拒绝,耳边却响起江念的声音:“告诉她,今晚子时,去新郎潭。”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念冷声说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纠结万分,新郎潭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猛鬼胜地,无人敢招惹,我们真要去淌这趟浑水? 察觉到我的抗拒和恐惧,江念轻描淡写瞟了我一眼:“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自信和从容,让我安心不少。 也对,有江念守护着,我担心个什么劲? 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江念对此闭口不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说,新郎潭的事,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至于林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林萧奶奶要倒大霉了…… 深夜,临近11点,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新郎潭。 周围鬼气森森,氤氲的水汽形成一层薄雾,笼罩着茂密的树林,妥妥的鬼片场景。 这儿是江城人谈之色变的猛鬼胜地,也是江城的十大鬼故事之一。 相传古代……也不知哪一代,有个新郎从这儿路过,去接他的新娘子。 结果遇上暴雨,新郎被山洪冲到潭里溺死,从那之后,晚归的人途经此地,都能看到一个身穿红衣,胸带大红花的新郎官站在水里,邀请他们去喝杯喜酒…… 撞见的人太多,渐渐的大家都不敢再从这儿过了,还给这处死水潭起名新郎潭。 如果只是古代传说,新郎潭还没那么可怕。 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潭里年年都会死人! 一些自杀的人,会专门跑到新郎潭里沉潭。 还有一些不可能自杀和下水的人,就像鬼迷心窍,跑到新郎潭里来找死! 贴吧里就有人写,他被人从新郎潭里捞起的经历。 那人开车路过新郎潭附近,突然间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非常诱人,让人抓心挠肺,之后他就断片了。 等被人救起时,他浑身湿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做了个梦,有个穿红衣的新郎官,热情地邀他去吃喜酒。 那人的家特别大,是个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面宾客满堂。 新郎官很高兴,非拉着他去看新娘子。 这人也是心大,迷迷糊糊跟着他进屋,就见到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坐着一个穿红衣的纸扎新娘。 新郎官笑呵呵地问他,新娘子美不美。 新娘子特别配合地动了一下纸脑袋,嘴角弯弯地朝他笑。 他直接吓尿了,新郎官气得变出一张鬼脸,当场给他吓醒。 【作为幸存者,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如有半句假话,我天打雷劈!】 作者在帖子最后附上了毒誓,我想,多半是真的吧! 新郎潭底下肯定有脏东西! 还是个有年份、有道行的老鬼! 我越想背脊就越是发凉,整个身子几乎斜倚在张亚楠身上。 这里好冷……明明是闷热的三伏天,却冷得让人打摆子。 好不容易走到潭边,我按照江念提前交代的,让林萧奶奶扯下她的头发交给我。 林萧奶奶知道我想做什么,纵使百般不愿意,为了孙子,还是扯了几根灰白头发。 我拿在掌心拧成一根细绳,正打算问江念该怎么做,手里的头发噌的一下冒出火星,无火自燃了…… ------------ 第14章 我想要你! 火光是绿色的,就像是鬼火,吓得我连忙甩手。 张亚楠古怪地看着我,问我抽的什么疯。 “你们没看到吗?头发燃火了,绿色的火。”我指着地上,哪有什么鬼火,全是白花花的碎石头。 “大晚上的,你别乱吓人啊……”张亚楠明显感到害怕,双手裹紧了外套。 为了证明我没瞎说,我问向林萧奶奶。 她没有吱声,低着脑袋站在一旁。 或许是冷吧,她很夸张地打了个哆嗦,神情紧张地催促我们赶紧去水边。 新郎潭的水很深,因为是死水潭,底下的淤泥特别多,显得黑气沉沉。 刚靠近水边,我浑身的汗毛就立了起来,莫名地觉得冷。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赶紧做完了事吧! 点香、烧烛,摆上一碗装满的大米,我重新取了林萧奶奶的头发,卷成了一个圈,塞进了米粒里。 我按照江念交代的步骤,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最后将一块红布盖在装米的碗上,红布上面压了一只生鸡蛋。 张亚楠蹲在地上,不停地烧着黄纸,浓烟卷着一片火星子,打着旋往天上飞去。 烧着烧着,张亚楠突然咦了一声,纸也不烧了,指着水面:“快看!” 我抬头望去,水面上远远地飘来一团红色的东西,由于离得太远,加上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 但张亚楠却异常兴奋:“好大的一条鱼!” “鱼?”我揉了揉眼睛,那红色的是鱼吗? 怎么一动不动的? 而且不是游过来,是漂过来? “那么大的草鱼,你看不见吗?”张亚楠原本还挺害怕的,见到有鱼瞬间就精神了,丢下黄纸就要去捞鱼。 可我没看见什么鱼啊,只看到水面上有个红色的东西在慢悠悠地朝岸边漂来。 我感觉到不对劲,拽住了张亚楠:“大晚上的别下水!更别靠近水边。” 张亚楠却一反常态地甩开了我的手,她莫名地亢奋,指着离岸边不远的水面:“那条鱼就在这儿,伸手就能够得着,不要白不要啊!” 我就纳闷了,张亚楠一个千金大小姐,会缺这一条鱼吗? 她跟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下水,就用树枝在岸边扒拉,把鱼赶上岸。 我忙着作法,也没空一直拉着她,只能叮嘱她注意安全,别贪玩。 张亚楠嘿嘿笑了两声,捡起一根粗树枝就往水边走去,站在半干的泥巴里,伸长胳膊用树枝在水里够着,搅得潭水哗啦啦地响。 她一走,烧纸的任务就落到了林萧奶奶身上。 林萧奶奶好像很怕这堆火,她远远地站着,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你怎么了?”我问道。 林萧奶奶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火好烫,离得老远身上都很难受,刺刺的疼。 她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往水面上瞟,看着看着,她脸色一沉,嘴皮子哆嗦起来:“安师父你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脑袋里一阵轰鸣,是那双红纸鞋! 鞋子两头弯弯,像两艘并排的小纸船,随着水波晃荡,往着岸边漂来。 我刚才看到的那团红影就是它! 霎时间,我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害怕到双腿发软。 红纸鞋阴魂不散地跟了我二十年,现在又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捡起石头就砸过去。 我不记得砸了多久,直到纸鞋被砸得稀烂,沉入水里,我还在拼命地丢石头,恨不得它永远消失。 这时,水上起雾了! 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从潭水中间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往我们身边四散开。 昏黄的烛火跳了几下,突然间变成了绿色! 就像刚才见到的幽绿火焰。 一股淡淡的脂粉味,弥漫在鼻息间,地上的生鸡蛋和红布一点一点陷进米里,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把鸡蛋按了进去!!! 我惊恐不已,对着这副诡异的画面说不出话。 等鸡蛋完全陷进碗口,边上的三支香齐刷刷地拦腰折断! 我唰的一下惊出冷汗,心跳砰砰狂跳:“林萧奶奶……” 她直挺挺地站在一旁,踮着脚尖身体直哆嗦,然后就开始哭,说她好冷,好饿,好黑,没办法上岸。 声音又低又沉,不是她平时说话的模样,像是一个年轻男人。 我立刻就不说话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疙瘩。 哭了一两分钟,林萧奶奶的身体前后晃起来,整个人就像个大摆锤。 我好慌,叫了几声她也没搭理我,只是一个劲地流着眼泪,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 我害怕极了,身体明显地发抖,强忍着恐惧伸手去拽林萧奶奶。 我的力气不算太大,但面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让她停下。 她越哭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用红绳。”江念冷不丁地冒出一声。 我反应过来,伸手进兜里掏出事先准备的红色布条。 刚拿出来,林萧奶奶就变了脸色,抗拒地直往后退。 她阴森地对我说,我整这些没用,她根本就不怕我们,她啥也不怕! 我意识到不对劲,问“她”到底是谁? 林萧奶奶诡异地怪笑,歪嘴斜眼看向漆黑的水面。 我顿时就明白了,“她”就是新郎潭底下的水鬼。 见我要拿红绳栓他的手,水鬼嘴里说着不怕,却暗戳戳地把手藏在了背后,问我将他请上来想要干什么? “请?”我恍然大悟,难怪江念要林萧奶奶的头发,原来是想让水鬼附她的身体来谈判。 于是我沉住气,对水鬼说:“你能不能放了林萧的魂?” 他幽幽地盯着我:“我凭什么放了他?” 我好言好语道:“只要你能放过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尽量帮你。” “什么都可以?”他阴森地咧着嘴角,两眼放光地打量着我,滚烫的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胸口上,咕噜咽了口唾沫。 没等我反应,一道很冰凉的东西触到了我。 我的后背立刻就麻了,浑身像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有个看不见的人贴着我的脸,声音特别轻浮:“小丫头,我想要你……” ------------ 第15章 法坛需要厉害的鬼仙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要”是什么意思。 我又羞愤又害怕,警告他别乱来,我是有仙家的人。 我内心呼唤着江念,我是他的人,他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我被欺负吧? “仙家?”水鬼嚣张地笑道:“就凭他?” 他哼哼冷笑两声,说整个江城都没人敢惹他,我的仙家算个吊毛? 他根本没把江念放在眼里,语气浮夸到有些刻意。 冰凉的水汽若有似无地喷洒而来,贴着我的耳说了一堆恶心巴拉的话。 “小丫头,把我伺候舒服了……别说放了那小子,我还能帮你摆脱红纸鞋。” 他淫荡地嘿嘿直笑,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滑到我屁股上捏了一把。 我浑身都炸毛,恶心得直想呕吐,把这辈子听过的脏话一股脑骂了出来,骂得他狗血淋头。 “老娘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你这个死杂碎……”我朝面前吐了口唾沫。 要不是身体不能动,我指定得甩他几个大耳刮子! 或许是我骂得太难听,惹恼了水鬼,一股阴寒之气直逼我的面门。 白雾中渐渐映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透着死人特有的青灰色,阴森的双目毫不掩饰地怒瞪着我,恨不得将我撕碎。 我刚才只顾着发泄,全然忘了对方是个厉鬼,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情急之下,我大叫着江念。 刚喊了两声,余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水鬼气急败坏地掐着我的脖子。 他凶相毕露,咬着发紫的下嘴唇,风一样怼上了我的脸。 我喉咙一紧,差点就尿了出来,还来不及挣扎,水鬼突然变了脸色,一脸死灰地瞪着我身侧,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我余光一瞥,看到一个烟尘般的黑色身影。 丝丝发缕随风翻飞,浓稠的杀意化为实质,水蛇般张牙舞爪,如同一朵神秘又危险的黑色曼陀罗。 水鬼吓得撒开手,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水边,想要扎进水里。 黑影凌空一挥,水鬼就从水面弹回了岸上,激起一片沙石,冲出一条两米长的滑痕。 一双阴蛰的桃花眼,死死地瞪着水鬼,随即,江念轻启薄唇,无声地嚅嗫着,似在念着某种法咒。 平静的新郎潭狂风四起,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天空乌云密布,一道电光撕裂长空,卷着紫色霹雳,裂作无数条长鞭狠狠抽来。 轰! 紫电怒泄,雷霆万钧,贯穿了水鬼的胸膛…… 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先前束缚的怪力豁然消失,我双腿发软,抑制不住地朝后倒去。 强有力的大手接住了我,顺势一揽搂进怀里,铿锵有力的心跳撞进我的耳里。 江念柔声低语:“别怕,没事了……” 黑烟散尽,满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糊的气味,江念眼神骇人,嚣张地朝水鬼开口:“江城最强水鬼,也不过如此……” 水鬼不敢置信,恐惧到了极点:“你究竟是谁……” 江念没有回答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搂住我的肩,一步一步朝水鬼靠近。 我这才发现,水鬼的身体从胸口处就断开,下半身被烧焦炭化,上半身陷在巨大的碎石坑里,苟延残喘地喘着粗气。 江念一脚踏上了水鬼的手掌,脚底暗暗用力,反复地碾压着。 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自觉地肉疼了一下。 水鬼嘶吼一声,清俊的眉眼拧得不成人形,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反观江念,黑衣如墨,气势威严,宛如一个衣袂飘飘的天神,不怒自威。 水鬼抬起头,不堪忍受地挤出几个字:“杀了我……” 他这副破烂样,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只是想求个痛快。 见江念无动于衷,他咬着牙,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求你……杀了我吧……” “呵!”江念冷冷一笑:“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水鬼烂成这样,多半也活不了了,江念该不会有啥恶趣味,想要慢慢折磨吧! 见我满脸疑惑,江念默了一瞬,深思熟虑后开口:“我们的法坛需要扩充,鬼仙必不可少。” 所谓鬼仙,就是人死后的鬼魂,修炼出道行的仙家。 纵观江城,恐怕没有第二个恶鬼,能比这只水鬼怨气更深。 若能改邪归正,弥补自己的罪孽,也算是好事一件。 “可他刚才对我动手动脚,还……”还说了好多恶心的话,这种人能放心吗? 江念淡然地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我,引得江念现身出手。 我不解:“这是为什么?” “这就要问他了……”江念目光一转,凶戾地瞪向水鬼。 水鬼承认,他确实是一心想死,原因就跟那双红纸鞋有关! “纸鞋的主人一直逼迫我杀人,与其继续犯下杀孽,不如灰飞烟灭,留得清白在人间!” 水鬼声音清冽,不卑不亢,跟刚才那色欲熏心的鬼魂判若两人。 我终于相信了江念的话,这只水鬼故意的! 眼看他快要消失,江念不耐烦地皱着眉:“名字。” 水鬼愣怔了一下,做出决定:“周……周宜安……” 报上名字,就表示他愿意做我的仙家。 江念伸出手指,在他头上一点,周宜安便化作一道黑烟,钻进了那只生鸡蛋里。 他语调冰冷:“回去后给他立个牌位,把鸡蛋塞在米碗中,四十九天后拿出来打碎。” 我连连点头,一一记下了步骤。 真没想到,令江城法师闻风丧胆的新郎潭水鬼,竟然成了我的鬼仙。 我暗自唏嘘,几乎累得虚脱,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时,耳边便传来一阵水声。 我抬眼望去,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张亚楠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水,此刻水已经淹到了胸口。 她还在不断地向前探去,挥着手臂,像在抓什么东西。 “张亚楠!”我心急地叫着她,她却无动于衷,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不停地向前扑。 就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我暗叫不好,她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再往前走会有危险! 我看向江念,他静静地盯着张亚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有些生气,他也太冷血了吧,居然见死不救! 不过转念一想,张亚楠是我的朋友,跟他又没关系,他确实没有义务出手。 我赶忙站起身,正要下水将张亚楠带回来,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我。 与此同时,水面一阵激荡,张亚楠被某种力量拉到水下…… ------------ 第16章 别乱动! 她用力地扑腾着,双手举过头顶,奋力地向上划水。 无论她怎么游,脑袋刚刚冒出水面,就会被拖拽下去。 就好像……水底下有人在扯她的脚! 我定睛一看,还真看到她身边围着几个暗黑的影子。 肯定是水猴子! 相传在江河湖海里,有一种类似猴子的怪物,是溺死的鬼魂所化。 它们的力气非常大,会在水里突然抓住人的脚踝向下拽,直到把人溺死。 就连水性最好的成年男性都打不过它,更别说张亚楠一个弱女子。 她连呛了好几口水,双手有气无力地向上漂着,感觉快不行了。 我不敢耽搁,想要救人却被江念给扣住,急得直跳脚。 “江念你松手,她快死了……”我哭着哀求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救起张亚楠。 见我的眼角挂着泪,江念冷漠的神色稍微有所松动:“放心,死不了。” 他抬起手,玉笋般的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绣花针粗细的暗色青光,钻进了潭水里。 几秒后,张亚楠的身边咕噜冒出一串气泡,以极快的速度朝四周蔓延,整片水面都沸腾起来,宛如烧开的沸水。 水底下的黑影仿佛真的被烫到,争先恐后朝岸边蹿来,叫得那叫一个惨啊……杀猪似的! 之前还载沉载浮的张亚楠,竖直地蹿出水面,剧烈地咳着,随波漂回了岸边。 我肩膀一松,立刻捡起一根结实的长树枝,百米冲刺飞奔过去:“亚楠,抓住!” 张亚楠奋力地抓住它,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她拽上了岸。 她吐了好多水,惊魂未定地抱住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吓死我了……”我一阵后怕,气得捶了她两拳。 张亚楠抽抽搭搭的,身上抖个不停:“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里只有那条鱼,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一定要抓到它……一定要抓到它……” 她原本够到了那条“鱼”,结果却被它溜掉了。 那条大肥鱼并没有跑远,往前蹿出两步就不游了,翻起白肚皮飘在水面,好像专门等着她。 张亚楠往前几步,刚要抓到它,鱼儿又会向前蹿几步,接着故技重施,一步一步把她引到了深水区。 “然后我感觉有人拽我的脚,死命把我往水里拖,那时我就惊醒了,知道遇见了脏东西,但是我挣脱不了……” 她不停地哭,心有余悸地站起身,忽然嘶了一声,痛苦地捂着右腿。 光洁的脚踝上,赫然出现一只紫青的手印,手指根根分明,就像七八岁孩子的手。 我和张亚楠瞬间就沉默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恐,肯定是水猴子! 水边是不敢再待了,我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林萧奶奶身边。 林萧奶奶昏了过去,我让张亚楠先照看着,顺便休息一下,然后起身走到江念身边:“谢谢你……” 他不仅救了我,还帮了亚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江念眉头紧拧,微凉的气息一字一顿:“真想报答,就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 欠他的东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我一头雾水。 “我欠了你什么?” 泛白的嘴唇近在咫尺,声音冷到极点:“回去问问你爸妈!” 说罢,他话锋一转,盯了张亚楠一眼:“这潭里的水鬼不安分,随时都会继续害人,看来是留不得了。” 江念让我翻出事先准备的铜铃,教我用铃铛招魂。 我心不在焉,反复琢磨着他刚才的话,江家拿了他什么东西? “专心!”江念不耐烦地皱着眉。 我回过神,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跟着江念的指令摇铃念咒。 叮铃叮铃…… 空灵的铃铛声响彻新郎潭,传到很远的地方。 当我念完最后一句,漆黑的水面冒出好多黑影子,逐渐向我聚拢。 江念让我打开遮阳伞放在水边,静静地摇铃就好。 我晃动手腕,看着鬼魂们一个个排队钻到了伞底下。 巴掌大的遮阳伞,只够我一个人遮风挡雨,却装下了几十个水鬼,我惊叹不已。 直到林萧的魂魄姗姗来迟,整个潭都被清空干净,先前的阴森恐怖消失殆尽,气场一片清明。 江念说:“把伞收好,明天去趟城隍庙。” 我硬着头皮过去收伞。 原本很轻的遮阳伞,沉得就像一块铁,我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把它折好塞到了背包里。 林萧的魂呆愣地站着,我给他手腕绑上红线,绳子的另一头交给张亚楠:“赶紧打120,送林萧奶奶去医院,然后辛苦你跑一趟林萧的病房,记住,见到他本人才能解开绳子。” 张亚楠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很郑重地攥着绳头:“我知道了……” 回到公寓,天已经透亮。 我来不及休息,裁剪着红纸,为周宜安做好牌位,连同那碗米和鸡蛋摆在了供桌上。 江念是主神,他的牌位放在最中间的正位,周宜安只是鬼仙,位置比较靠下,我摆在了右边侧面。 给他们上香之后,我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我又开始做梦,梦里,那个穿着长衫,身材挺拔的男人,哀怨地瞪着我。 无论我怎么靠近,都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从那模糊的轮廓,我依稀感觉到他长得不赖,只可惜表情太过阴森,让人不敢直视。 我被他盯得发毛,赶紧翻了个身。 后背凉飕飕的,就像有人在呼呼吹着冷气,我难受地蜷成一团。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双大手把我抱了起来,滚烫的胸膛贴着我薄薄的吊带裙,传递着铿锵有力的心跳。 那股熟悉又清雅的香味,让我紧绷神经一下子松弛,小猫一般朝身后蹭去。 紧贴的胸膛猛然一怔,心跳声骤然加快。 感觉到背后的东西抵到了我,我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丝滑的布料与肌肤细细摩擦,滚烫得几乎要起火。 抱着我的手臂骤然绷紧:“别乱动!” 坚硬的下巴抵着我的头,我清晰地听见吞咽唾沫的声音,好诱人…… ------------ 第17章 “玩火”的惩罚 我的心尖似浇了一勺滚烫的岩浆,烫得我浑身发软。 沙发空间很小,我们挤作一团,几乎快要嵌入对方的身体里。 感受到江念的细微变化,我瞌睡全无,喉咙干得厉害:“江念……” 又软又娇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就像是在撒娇。 修长的手指赶紧捂住我的嘴,他隐忍地压着嗓子:“住嘴,别说话!” 我不满地动了动嘴唇,舌尖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指,身后猛地颤栗,就连呼吸都停滞,紧绷到了极限。 没想到他这么敏感…… 我瞌睡全无,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使坏地张开嘴,上下牙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指腹。 明明没怎么用力,他却痛苦地闷哼一声。 我玩心大起,一口含住他的食指,柔软的舌尖缠着指腹绕圈圈。 还没得意多久,下一秒,我便天旋地转。 江念反身将我压住,蛊惑众生的桃花眼怒瞪着我。 丝丝墨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紧抿的薄唇气到发紫。 明明是在生气,却有种说不出的绝色。 他的衣服早已湿透,就像刚淋过雨,散发着氤氲水气。 我花痴地望着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一时间没把持住,胳膊勾住他的后颈,大胆又青涩地吻了上去…… 江念破天荒地没有拒绝我,依旧保持着压迫的姿势,眼睛红得似血,压抑的情绪让他显得特别扭曲,就像是中了邪,总之跟平时完全不同。 察觉到他的异样,我问:“你怎么了?” 江念气息灼热:“是媚术。” 阴桃花让林萧奶奶给我下了媚术。 这是一种很龌龊的法术,能乱人心智,与异性欢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原本,应该是阴桃花用来对付我,想让我对他死心塌地的。 江念为了帮我,把这玩意转到了他的身上。 难怪他会对我失控,今晚上还主动来找我。 原来是因为这玩意儿…… 我心中隐隐有些失落,感觉到他真的很难受,我正要开口,两片灼热的嘴唇堵上了我的嘴…… 耳鬓厮磨间,大手粗暴地撩起了我的裙摆。 我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余光慌乱地一扫,被一张红纸刺到双眼。 我顿时就炸了,这是在客厅! 周宜安还在这里! 我错愕地僵住,忙按住江念的手。 “江念,我们进房间做……” 第一次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我又羞又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江念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周宜安的方向,嗓音低迷喑哑:“刚才还在惹火,这就怕了?” 他单手扼住我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你玩火的惩罚!”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却又无法反抗,难耐又折磨。 我后悔极了,好好地睡个觉,为什么要撩拨他、点燃他的火? 而且还当着周宜安的面,跟现场直播有什么区别? 我羞愤难当,一头撞死得了! “江念,不要……”我扭过头避开了他。 江念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唇角轻勾:“放心,我才没有这种恶趣味,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那……周宜安岂不是知道我们俩在办事了? 我的脸都红透,尴尬得脚趾抓地。 更气的是,江念明知周宜安不在,还故意吓唬我,这个混蛋…… 江念焉儿坏地扯了扯嘴角,灿若星河的眼眸,在我身上停留许久,藏着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他颇有深意地朝我说:“安然,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没有任何的防备,他用力地握住我的腿…… 末了,他吻着我的眼角,语气难掩疲惫:“很疼?” 我累成一滩烂泥,感觉好像流血了:“你说呢?” 他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蜗:“待会我会克制点……” 我双腿一紧:“待会……还要来……” 江念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描着我的唇瓣,指尖一转捏起下颌。 “媚术还没解,你说呢?” 他稍稍凑近了一些,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霸道和凶悍。 我是真的不行了,再来一次,不仅老腰得折,老命都得搭进去。 我欲哭无泪:“大哥,我们来日方长,你把我玩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不知道哪句话刺到了他,他绯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 似想到了什么,江念纠结地皱着双眉,眼底百转千回:“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招惹我!” 他的变脸让我猝不及防。 “那你的媚术怎么办?” 江念没有回答,梗着脖子抽身离去。 前一秒还柔情蜜意,他说翻脸就翻脸。 我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至谷底,就像在坐过山车,刺激! 我强忍着眼里的酸意:“行,我不招惹你,我招惹别人行吧?” 江念脚步一顿,危险又霸道的气息袭来:“你敢碰其他男人试试?” 我瑟瑟发抖,这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啊!!!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上,看着垫子上落下的痕迹,我的左心房狠狠地抽痛起来…… 入夜。 张亚楠打电话说林萧醒了,他的情绪很激动,嚷嚷着要见我,说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我收拾好狼狈的自己,打车赶往了市医院。 江念没有跟来,却让周宜安来保护我,也不知抽的哪门子风。 直觉告诉我,江念在刻意躲着我!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都没嫌委屈,他倒先委屈上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故意跟周宜安走得很近。 每凑近一步,周宜安就会远离一步,始终跟我保持三步的距离。 我望着一身白衣,清俊儒雅的周大鬼仙:“怎么,我身上有刺?” 周宜安一脸哀怨,弱弱的道:“江老大特地交代过,我得离你三步远,但凡敢僭越,他就拧断我的腿……” 他见识过江念的手段,自然不敢以卵击石。 我气得咬牙切齿,江念什么意思? 不许我招惹他,也不许别的男人靠近我,难不成,我真要守一辈子活寡? 我使劲地戳着电梯按键,把它当做江念,用一阳指戳死他! 周宜安腆着那张死人脸,八卦地朝我凑近:“吵架了?” 我剜了他一眼,对他没有任何好脸色:“关你屁事!” 电梯到了,我率先走进电梯。 周宜安紧随其后,飘到离我最远的角落站着:“这男人嘛……在他面前撒个娇,哄哄就好了。” 我嗤之以鼻,却默默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撒娇?管用吗? 不对,喜怒无常的是江念,凭什么我撒娇? ------------ 第18章 我才是那大怨种! 我可不惯他的臭毛病! 再说了,江念明显在躲着我,我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 我心烦意乱地按下18楼,盯着显示器发呆。 周宜安背靠电梯壁,半透明的脸上似笑非笑,语气中难掩戏谑:“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 “你?”我被他逗乐了,敲了敲反光墙:“麻烦照照镜子好吧……” 他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多管闲事?肯定没憋着什么好。 我懒得搭理他,有江念护着,谅他也不敢造次! 周宜安的笑容瞬间僵住,压着嘴角的阴郁:“安然,我说真的……” 白色的身影突然朝我靠近,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他的目光就火热一分。 我强忍着慌乱,问他这双腿不想要了? 周宜安勾了勾唇,径直跨过三步防线,将我逼入墙角。 他又瘦又高,属于清秀型的男人,就像小说里的风流书生,看着文质彬彬,其实是个斯文败类! “周宜安!”我语气威严,发出最后的警告。 他站定在面前,水葱般的白嫩手指朝我探来。 却在离我一指远的距离,突然悬停在半空,忌惮地看向我的手腕。 手腕上翠绿的龙纹玉镯,隐隐闪过一道幽光,似流萤飞逝而过。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握拳砸向墙壁。 咚! 我大气都不敢出,咬牙切齿道:“周宜安,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你信不信我……” 告状二字还卡在喉咙里,周宜安便无所谓地轻笑出声:“我死了,你就永远也无法摆脱红纸鞋了……” 什么?他知道怎么摆脱那个狗皮膏药? “你什么意思?”我问。 “我跟你的阴桃花,也算认识多年,知道他的一些秘密。” 说罢,他很贱地朝我凑上来:“你刚才说要干嘛来着?” 他的侧脸很美,柔和的线条仿若精雕细琢,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但是此刻,却特别地欠揍。 我咬着牙,努力克制着想打人的冲动。 如今我们在明,阴桃花在暗,纵使江念神通广大,也查不到阴桃花的底细,但周宜安却口口声声说,知道怎么对付红纸鞋,还知道阴桃花的秘密,精准地拿捏了我的七寸。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不屑地扯着嘴角,质疑道:“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诌的。” 周宜安面色一凛,掠过几分焦躁,他情绪激动地道:“我虽不知他的名字和底细,但我知道,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每月的农历十五,他都会来新郎潭吸取怨气,逼着我去害人!” 我被他的话震撼到,嘴唇不自觉地张开。 我一直以为,红纸鞋出现在新郎潭只是巧合,没想到周宜安早就认识了阴桃花,还做了他的走狗! 我原本就讨厌周宜安,此刻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我的心底漫过一丝无名火,失控地吼道:“早知你是他的狗,我们当初就该杀了你!” 周宜安的太阳穴跳了跳,露出半壁白牙:“你以为江念不知?” 我愣怔在原地,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耳朵嗡嗡的,听得很是模糊。 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胸口闷闷的,似塞了一团湿棉花,堵着不上不下。 周宜安说:“不然,江念为何要留下我?” 江念绝顶聪明,不可能因为缺人手就周宜安,所以……他早就清楚周宜安的底细,却对我闭口不提! 我的心底蓦然涌出几分无法形容的失落。 果然,江念还是不够信任我…… 我耷拉着脑袋:“难怪他要接下林萧的案子……” 察觉到我情绪低落,周宜安停留的视线满是心疼。 “安然,对不起!”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我就想到他摸了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膝盖朝他两腿之间踹去,可惜……只踹到了一团空气。 他下意识地捂住某处:“小丫头,你下手是真狠啊!” “不然呢?像你这种咸猪手,就应该抓去人工阉割!” 周宜安面颊豁的一红,脱口而出道:“我那是故意的……” 我:…… 我大耳瓜子呼了上去…… 周宜安断断续续地跟我解释,这些年,他一直被阴桃花压榨,帮阴桃花蛊惑活人去自杀,提供源源不断的怨气。 他不堪折磨,一直都想摆脱阴桃花的魔爪,却找不到机会。 阴桃花无时无刻在盯着他,他没法开口,只能靠触碰我,刺激江念快速现身。 “你大爷的……”我差点没忍住暴跳如雷,合着我才是那个大怨种! 周宜安愧疚地垂着眸,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担心将我彻底惹毛,战战兢兢的模样略显滑稽:“既然做了你的鬼仙,自然要跟你解释清楚,以免日后误会。” 误会解开了,可我好像更难受了。 我按捺着怒火,努力装出一副宽容大度,既往不咎的神色:“那你说说,怎么才能摆脱红纸鞋?” 周宜安为难地皱起眉,半透明的身体忽明忽暗:“时机未到,不可说。” 我满怀期待,却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透心凉。 “我看,你压根就是不知道,在这故弄玄虚……”我笑自己傻缺,就不该浪费表情。 周宜安动了动嘴皮子,终究没有开口。 只是反复提醒我,一定要抱好江念的大腿,阴桃花不是一般的厉害,只有江念能克他。 无论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无条件的相信江念。 呵,这还用他说? 我懒得搭理他,这时注意到,电梯停在了八楼到九楼中间,一直都没动过,吓得我赶紧去按电梯键,将八楼以下的按钮全部按红。 “丫头,稍安勿躁。”周宜安抽出一把折扇,慢条斯理地朝显示器一点。 我的脚下猛然震颤,很快,电梯恢复正常,匀速地上行…… 我来到林萧的病房,远远地,就见房门半敞,张亚楠举着勺子蛮不耐烦地在骂人。 “你喝不喝,不喝拉倒。”张亚楠干脆把勺子一丢,直接撂摊子。 “饿死你丫的……矫情……” 我推门而入,看到林萧的刹那,顿时僵在原地。 这是林萧吗? 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 第19章 迟早害死我全家 才两天不见,林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乎瘦到脱相,脸颊都深深凹陷下去。 我吓了一跳,他是人是鬼?也太吓人了吧…… 见到我,林萧异常激动,死水无波的眼里泛起波澜:“安然……你来了!” “怎么瘦成这样?”我关心地问。 “你在担心我?”林萧瞬间打了鸡血,挣扎着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我的动作刺痛了林萧,他呆怔在床上,满脸的受伤。 我就纳闷了,我跟他很熟吗?干嘛要拉拉扯扯的。 我不太高兴,对他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张亚楠也看不过眼,骂他烧糊涂了,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林萧的情绪十分低落,却强打着精神头:“安然,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他一脸殷切,焦急又惊恐地巴望着我,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张亚楠警告他别瞎碰我,然后退到了门外。 偌大的房内,只剩下我和林萧,还有一个周宜安。 林萧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周宜安。 他关上门,咕噜咽了口唾沫:“安然,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吓到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疯……” 他问我,家里是不是供了东西。 得到答案后,他颤颤巍巍地跟我说,昨晚有个男人不断在他耳边说话,反复念叨着:“安然有危险!她家供着个邪仙!” 我朝周宜安挤眉弄眼,说他呢。 周宜安原本懒洋洋地靠在墙边,顿时面露不悦:“什么邪仙?我之前害人都是被逼的……” 他气不过,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朝林萧扇了一道阴风。 阿嚏! 林萧打了个喷嚏,冷得抱紧胳膊直打颤。 他害怕地环顾一周,身体前倾朝我靠近:“安然,那个东西是不是红色的,四四方方竖在桌上?” 他伸出手比划着,乌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心下一沉,他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红布包? 林萧也解释不清,他说是他梦到的。 梦里,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我烧香拜着一个红布包,感觉特别真实。 有个画外音一直对他说,这个红布包里装着一个邪仙,他跟安家有仇,接近我是别有用心,迟早有一天会害死我全家! 我越听越寒,冷得打了个哆嗦。 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故意离间我和江念? 答案呼之欲出。 我没想到阴桃花的手段会这么拙劣。 江念三番五次救下我,怎么可能跟我有仇? 我压根就不相信,安慰林萧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千万别当真。 林萧却摇着头:“他知道你不信,说什么……让你问问你爸妈。” 这话听着很是耳熟,好像江念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我们欠了他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件事? 从医院出来后,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正忙着搓麻将,没工夫搭理我,正打算挂断电话,见我打听保家仙的事,她索性不玩了,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保家仙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我怕她担心,别的一个字都没提,故作轻松道:“没有……保家仙一直保着我呢,是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说,咱家欠了保家仙的东西……” 妈妈支支吾吾的,声音明显有些发虚:“没有的事,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好好在学校念书,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无论我怎么软磨硬泡,妈妈都不肯透露半句。 越是遮遮掩掩,我就越发肯定,他们有事瞒着我! “行了,那边三缺一,我去打牌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初一十五给保家仙上供,他喜欢吃烧鹅,喝烈酒,对了,别买太香的花……” 妈妈絮叨了半天,终于挂断电话。 我盯着手机发呆,原来江念喜欢吃烧鹅,喝烈酒…… 鬼使神差的,我拐到了美食一条街,脑袋一热便买了只烧鹅。 我发誓,是我自己想吃,才不是为了江念。 周宜安第一次见到那么热闹的街市,不禁唏嘘道:“不过区区几百年,人间却已沧海桑田……” 我听他说话文绉绉的,问他是哪个朝代的鬼。 他说他是洪武年间的人。 我哇塞一声,已经有六百多年了。 “遇见阴桃花之前,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呢?”我好奇地问。 周宜安睨了我一眼:“因为本公子心地善良,不愿害人啊……” 死在水里的人很惨的,只能泡在冰冷幽暗的水底,除非抓到一个倒霉蛋当做替身,将其溺死,否则无法投胎。 周宜安这个傻子,不仅没有拉人下水,还故意现身吓走路人,凭一己之力将新郎潭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猛鬼胜地。 “后来,那人找上我,逼我替他害人,如果我不照做,我阳世的家人和未过门的妻子都会有危险……” 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他悲伤地叹道:“六百多年……她早就忘了我吧!如今也不知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曾经相爱的两人,在时间的长河中渐行渐远,最终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 我的心莫名地揪痛了一下,我和江念是不是也会如此? 回到家,我将烧鹅取出来,别扭地交给周宜安:“你拿过去。” 他手指轻轻一点,烧鹅便凌空飞到了供桌上。 我点燃一柱香,双手合十拜了拜,请江念和周宜安过来吃饭。 烟雾缭绕间,一团模糊的青影盘踞在烧鹅上方,很快便消失不见。 我惊奇地发现,烧鹅竟凭空少了一条腿! 腿去哪儿了? 周宜安见状,知道江念已经享用完毕,他舔着嘴角凑到桌前,弯腰吸着烧鹅的气味,然后又狂吸面前的香。 三支香比平时快几倍的速度燃烧,很快就燃完。 他一脸满足地摸摸肚皮,飞回了牌位里。 我惊诧不已,原来鬼是靠鼻子闻来吃东西的! 见他们吃饱喝足,我撤下了烧鹅,正打算大快朵颐,突然闻到一股酸臭味。 烧鹅……臭馊了! 周宜安打着饱嗝说:“鬼魂享用过的贡品,会比一般食物更容易腐烂,人吃了也会没味儿。” 他因为太饿,吃得猛了一些,烧鹅才会当场坏掉。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学到不少奇奇怪怪的知识。 得了,晚饭彻底泡汤。 我点了个外卖,吃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 我起身上楼,刚推开门,就看到江念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 ------------ 第20章 躺好,脱裤子! 我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什么时候来的?坐了多久? 黑暗中,一双黑得发亮的墨瞳,正紧盯着我。 “过来。” 低沉的嗓音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气息,我不敢拒绝,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刻意保持着距离。 “呐,我可没主动招惹你,是你叫我过来的……” 我对他有些生气的,说话也不免带着刺。 江念的面色青红相交,随意地拂袖一扬,桌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子,散发着很香的气味。 “拿着。”他冷冰冰地说,脸颊绷得很紧。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打量着小瓶子,不知是什么宝贝。 “擦的药。”江念目光沉沉,落在我的两腿之间:“不是疼吗?” 我小腹一紧,心脏突然跳得特别厉害,就像要从胸口里蹦哒出来。 原来是擦那里的药! 我羞耻地垂着头,尴尬得脚趾抓地:“我、我已经没事了……” “是……吗……”江念的尾音拖得老长,见我走路和站立的姿势,就知道我在撒谎。 我又羞又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晚上我们确实激烈了些,可过两天就会愈合,这种事有必要劳他亲自费心吗? 虽然我是个零零后,思想也挺开放的,但也没开放到,能面色坦然地跟他讨论这种私密话题。 我随手将药瓶放进抽屉里,说话都磕磕巴巴:“我、我知道了……待会再擦。” 江念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我是在敷衍他,他二话不说,长臂一揽将我放倒在床上:“躺好,脱裤子……” “你……你想干嘛?”我紧张到了极点,本能地扯住裙摆。 江念按住我,眉宇间透着烦躁:“上药!” 不等我拒绝,骨节分明的大手朝我覆上来…… 强烈的羞辱感油然而生,我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最后捂住了我的“老脸”。 脸上热意汹涌,几乎快要烧起来,同时也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其实还是挺关心我的…… 我忍不住偷偷地看他,面前的俊脸憋得通红,却一本正经地在给我涂药,知道我怕疼,他指尖的动作特别轻柔。 因为离得近,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皮肤上,我又烫又麻,无法言喻的灼热倏地遍布全身。 我越发地看不懂他…… 之前摆着张臭脸,警告我不许招惹他。 可他却主动来招惹我?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吗? 我可是个大sai迷啊,对帅哥……特别是他,我可没什么自控力。 我目光灼热地抬起头,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是帅啊!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灵动的朱砂痣格外诱人,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我咕噜咽了口唾沫,想到那些羞羞的画面,我心跳得厉害…… 江念的手指顿住,脸上迅速飘起两朵红晕,快速地扯过被子,将我的下身盖住。 他起身背对着我,语气冰冷至极:“明天去趟城隍庙,到时有个活儿交给你,别耽误我的事。” 说完便丢下我,脚底生风地夺门而出。 我望着他的背影,愣怔了好几秒,那个……他好像顺拐了…… 我躺在床上,半天才回过神,心里拔凉拔凉的,本以为他是关心我,原来是怕我耽误事……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羞愤难当,抓着被子把脑袋蒙住,直到快要窒息…… 一夜噩梦。 梦里,黑暗的世界无边无际,穿着长衫的男人冷冰冰地盯着我,目光冷得刺骨。 没有江念的守护,我被男人盯了整整一夜,在梦里失声痛哭…… 醒来后,枕头上落下一片泪痕,我看着空荡的枕边,像是失了魂。 我从床上爬起,下半身确实不疼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应该是药起作用了。 看着床头的那瓶药,我五味杂陈…… 从洗手间出来,我换了一身休闲装,扎着高马尾,还画了个淡妆,打扮得很精神,却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乌青。 “早啊……”周宜安倚在楼梯边跟我打招呼,看见我的脸,他随之一愣:“你昨晚偷鸡去了?这么憔悴。” 我摸着脸颊,有那么明显吗? 江念站在落地窗前,回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多大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我无语地瞪着他:“大哥,要我卖命也得让人喘口气吧!” 我虽然不满,但还是麻溜地拿上装满鬼魂的遮阳伞,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 周宜安兴致勃勃地问:“今天我们去哪儿啊?” 江念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是不容忽视的寒芒。 周宜安立刻改口道:“那个……你们俩要去哪儿啊?” “城隍庙。”我系着鞋带:“你不去吗?” 周宜安惊慌地摆摆手:“我要守坛,你和江老大去吧……” 我和江念四目相对,他率先别开了脸,压根就没等我,径直穿门而出。 一路无话,江念好像很赶时间,一直走在我前面。 我们来到西门街,左拐右拐停在一座破烂的矮房子前。 房子就在主街上,搭着几块石棉瓦,连窗户也没有,在一堆气派的自建房里显得特别突兀。 王瞎子比我们先到,此刻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拔了根野草在剔牙。 听见脚步声,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朝江念点头:“主人,你来了。” 江念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他,抬脚跨入门内。 我紧随其后,刚进去,眼前就暗了下来。 城隍庙地盘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小,殿内立着一尊身穿官服的城隍爷塑像,身上的彩漆脱落了大半,看着很是破败。 跟我想象中的寺庙很不一样! 我好奇地到处乱看,江念轻咳一声:“站好,没规矩……” 我不服气地回到他身边,刚想表示我的不满,江念便压低嗓音:“你是我的人,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我!” 我瞠目结舌,还有这破规矩呢? 看来,确实不能表现得太没礼貌,省得给他丢面儿。 我老实地站回江念身边:“这城隍庙怎么变成了这样?” 印象中,现在的寺庙和道观都是金碧辉煌的,就连我们村的土地公庙都修得比它气派。 江念告诉我,那是因为江城没人信奉城隍。 近些年,大家拜佛祖,拜观音,拜三清祖师,拜财神爷、月老和土地……很少听到拜城隍的,难怪这里没有香火。 同样是神明,城隍的处境略显尴尬啊…… 我问江念:“那我们来,需要做些什么?” ------------ 第21章 不知羞! 江念让我将伞打开,摆在城隍爷的供桌前。 我双手合十,恭敬地朝城隍爷拜了拜,掏出了那把死沉死沉的遮阳伞。 伞里装了几十个水鬼,阴气特别重,整个伞面和伞柄湿漉漉的,表面浸出了水珠,就像刚淋过冻雨,有种刺骨的寒。 我不过是拿出来,就冷得受不了,赶紧把遮阳伞打开。 伞咚的一声砸落在地,先前钻进去的黑影,一个接一个地飘出来,地上出现了好几滩水渍。 水渍越积越多,逐渐汇成几条细流,弯弯绕绕流淌到神像背后。 后面响起细微的铁链声,还有水牛的叫声,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好奇地想要过去看看,却被扼住了手腕。 江念隐晦地瞪了我一眼,让我别多管闲事,那不是我能看的东西。 不说还好,他越是阻止,我就越发抓心挠肺。 神像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可急死我了! 江念语气森寒:“急什么……等你去了阴曹地府,随你看个够!” 我面色一敛,后背心突突冒着凉气,突然间没那么好奇了…… 我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边,脚底下突然分出另一道涓涓细流,速度极快地朝门外流去。 江念眼尾一挑,手臂朝门口随意一挥,几道黑影便被弹回屋内,撞翻了供桌上的贡品。 还没来得及看清,几个黑影便滚落到我脚边。 我双腿发软,差点就吓晕过去,一步跳到了江念身后,很没出息地抱紧他的胳膊。 江念浑身一僵,嫌弃地侧过头:“这点出息……” 我都快要吓哭了,我这点出息怎么了? 又不是我想开坛…… 又不是我想见鬼…… 我平安无事十几年,因为开了坛,我就像打通了天眼,这几天见的鬼魂,比我之前累积的都多,没被吓死已经算万幸。 我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江念嘴上虽然嫌弃,却终究没有没有撇开我,高大的背脊主动挡在身前,将我遮得严严实实。 他瞪了黑影一眼,眼神比刀子还要锐利:“还跑吗?” 黑影匍匐在江念脚下,凑在一起瑟瑟发抖。 见他们终于老实,江念语气一松:“我知你们有冤屈,但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们,城隍和判官自有决断……” 他语气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但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温和的态度了。 地上的黑影哗的一下泄了气,溢出好多腥臭的水。 这时,王瞎子手握一根柳条,像是山上赶羊的老羊倌,对着空气一通乱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阳间不是你们待的地儿……” 他赶着最后几团黑影,晃晃悠悠走到神像背后,我忍不住伸头一看,见到一根铁链垂在地上,眨眼就被人拉扯进去。 “他们这是去哪儿了?”我问。 江念目光幽深冷锐,仿佛能看穿神像,看到背后深不见底的地方。 “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按理说,水里的水鬼不找替身,是永远无法投胎转世的。 江念教我使用招魂铃,把水鬼招上岸,统一送到城隍爷处进行处置。 城隍是守护这个城市的神明,专门负责这一地区的阴司事务。 江念向城隍爷禀明了事情的经过。 城隍爷慈悲,念水鬼们死得冤枉,便答应收下他们,由牛头鬼差送去阴间审判,给水鬼们一个转世轮回的机会! 我仰头打量着江念。 平时冷冷清清的,总摆着一张臭脸,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 他不忍水鬼们含冤受苦,也不想水鬼们留在新郎潭里害人,便带到城隍庙来,彻底解决了这群烫手山芋。 见我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江念绷着一张脸,脸颊染上两朵可疑的红晕:“看够了吗?” 我抿着嘴笑:“不够。” 我的目光细细地顺着他的眉眼轮廓,一直滑落到微凸的喉结上,然后是……结实的胸膛! 我舔了舔下唇,回味着那光滑细腻的手感,别说,摸着还挺舒服的! 对着那白花花的胸口,我垂涎欲滴,差点流下了哈喇子。 修长的手指强行扳正我的脸:“收起你这副嘴脸,本君岂是你能觊觎的?” 我嘟囔着嘴:“不能觊觎我也觊觎了,不行的话……你也觊觎回来?” 我挺起了胸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江念皱着眉,看怪物般打量着我。 半晌,抿紧的嘴角挤出三个字:“不知羞!” 他愤然离去,脚步走得飞快,走到马路边上站着吹风。 我站定在原地,一脸懵地望着他,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边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我回过头,对上王瞎子惊愕的脸。 他扶了扶墨镜,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我是瞎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王瞎子又折返回来,语气忿忿不平:“我刚看了主人上报的功德,他耗费了多少功力,甚至不惜将潭水抽干,结果,功劳却全给了你这个小丫头……” “潭水抽干?” 王瞎子点了点头说,江念昨晚去到潭边,将新郎潭进行了净化和封印。 今天一大早,潭水就枯竭了,只剩下一个大坑还有一堆淤泥。 这件事已经上了新闻。 我点开江城卫视的头版头条,果然看到了报道。 大家对这一现象都感到很神奇。 有说是地壳运动,也有说是地下水位降低,潭水跟地下水相连,汇入了暗河里,什么说法都有。 总之,让人闻风丧胆的猛鬼新郎潭,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同时也是重创了阴桃花,他的补给地被我们给端了! 被他骚扰多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主动反击,打赢了一场胜仗! 还没开心几秒,江念便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别得意,下次他回来,只会比这次更强!” 阴桃花为了报复我们,这段时间,一定会疯狂地壮大自己。 我一怔,下意识看向江念:“那怎么办?” 江念扬起下颚,光洁的脸庞转向马路对面:“多积功德多办事……” 顺着他的目光,一个微胖的男生迎面走来。 他的脸色很憔悴,眼眶红彤彤的,好像刚刚哭过。 ------------ 第22章 今晚送她出殡 男人失魂落魄的,径直越过我和江念,走到王瞎子面前。 “请问是安师父吗?” 王瞎子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指向我的脸。 我都糊涂了,王瞎子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男人道了一声谢,扭头看向我,目光将信将疑,有种讶异的感觉。 别说他不信,换我我也不敢相信,开香堂的神婆竟然是个小丫头片子! 男人古怪地打量着我,纠结半天终于走来:“安师父,你好!” 他叫陈超,是个程序员,之所以找上我,是因为昨晚的一个梦。 “我梦到一条大青龙,让我来西门街的城隍庙找安师父……” 他原本以为就是个梦,直到发现枕边多了个东西。 陈超从兜里摸出一块青色的鳞片,鳞片有我半个巴掌大,纤薄的边缘刀一般锋利。 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流光溢彩,投射出一道瑰丽的七色光!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龙的鳞片吗? 鳞片都这么大,本尊的身体该有多么庞大啊…… 我不敢想象,看向江念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畏惧。 陈超说,他看到这块鳞片时,都要吓尿了。 因为他是独居,家里不可能进人,唯一的解释是……那个梦是真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江念眼睑微眯:“你问问他,燃气好闻吗?” 燃气?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照做,问了陈超。 他顿时脸色煞白,嘴皮子止不住地哆嗦,看我的眼神瞬间大不一样。 “你……你都知道了……” 陈超难掩内心的激动,眼泪在眼眶里狂打转,嘴里念叨着什么活神仙,厉害之类的话。 我看他疯疯癫癫的,担心地凑近江念:“他该不会是疯子吧?” 江念瞪了我一眼,对我的担忧表示很无语:“他没疯……他昨天想自杀,被我拦下了!这件事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恍然大悟,难怪陈超看起来萎靡不振,没想到他会想不开! 半晌,陈超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承认道:“没错,我昨晚关上门窗,打开了燃气,想着就这样死了得了……没想到燃气突然停了,我做了个怪梦,还见到了这块鳞片。” 我心头一惊,语气不自觉变得很凶:“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到底什么事啊?” 我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程序员压力太大跳楼的。 现代人压力都很大,特别是在一二线城市。 一些无良的公司奉行什么996,007工作模式。 让人从早干到晚,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程序员这种高强度的职业,很容易就会得抑郁症。 陈超想要自杀,多半是抑郁吧! 但单纯的抑郁症,江念怎么会亲自出手,甚至让他来找我呢? 我觉得事有蹊跷,板着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陈超吸了吸鼻子,颓败地开口:“我女朋友死了,我想下去陪她……” 陈超说,他和女友相爱五年,本来都谈婚论嫁了,却因为彩礼的事,女朋友不得已跟他分了手。 不久后就传出她跟一个有钱的老男人订婚。 订婚当晚,她就穿着红裙子上吊自杀了! “我相信小薇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有苦衷,是被家里人逼死的!”陈超激动得唾沫横飞。 我对这位小薇不了解,暂时不做评价,只觉得陈超太傻,女朋友都分手了,他竟还想放弃生命下去陪她! 陈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安师父,我最了解小薇,她不是拜金女……如果她心甘情愿嫁给那个老头,为什么要寻死呢?” 他笃定小薇是被家人逼的,因为不想嫁,所以才会自杀。 而且最过分的是,小薇的家里人,不许陈超去灵堂吊唁,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他也是从小薇发小那得知,徐小薇的家人要拿她的尸体去给一个死人配阴婚!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拿尸体配阴婚的! 丧尽天良! 我想到了自己,也差点被阴桃花配阴婚,感同身受地气得发抖。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 陈超双目放光,随即便黯淡下来,垂头丧气道:“没用的,光凭我们两个,根本没法靠近灵堂。” 徐小薇有个弟弟,长得五大三粗特别彪悍,别说我一个小女生了,就连他去都只有挨打的份儿。 江念轻笑一声,一双美目寒意渐浓:“告诉他,放心大胆地过去,你们今晚送徐小薇出殡!” “出殡?”我差点惊掉下巴。 陈超给前女友出殡尚且说得过去,我去凑什么热闹? 江念瞪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凌厉。 我浑身的肌肤瞬间紧绷,仿佛不答应,他就要生吞了我。 “怕什么,有我在……”拖长的尾音,坚定的语气,一下子钻进我的耳里。 我慌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牢牢托住,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罢了,去就去吧! 又不是我一个人,有江念和陈超在,没什么好怕的。 我硬着头皮应下,跟陈超说我要去准备点东西,傍晚5点在公寓楼下见。 陈超对我千恩万谢,按照规矩,他塞了12块的看事钱。 这钱对我来说还不够一杯奶茶钱,但聊胜于无。 江念说,我们的香堂法坛,不以敛财为主,主要是积功德。 于是在这基础上,我把钱又添了点,给城隍庙购置了新的烛台、香炉,还买了很多香烛纸钱和贡品,请王瞎子每天过来上上香。 王瞎子终于有了好脸色,咧着嘴笑道:“没问题……” 他领着我认识了西门街上办白事的几家铺子,东西又便宜又好。 我照江念的吩咐,买了一只防风的打火机,一把大剪子,然后还有一只红毛绿尾的大公鸡。 最后,他让我去超市买一袋小鱼干。 忙完这一切,我们如约而至。 陈超开着一辆小轿车,停在公寓楼下。 “安师父,小薇家在附近镇上,路途有点远,辛苦你了。” 陈超很客气,也特别有礼貌,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他下车拉开副驾驶的大门,我看了一眼边上脸黑的江念,心虚地坐上后排。 刚坐稳,陈超便一脚油门蹿出。 我猝不及防,失控地撞向座椅。 ------------ 第23章 骗财骗色 一只大手眼疾手快横在眼前,抵住了我的额头。 我晕头转向的,感受到他掌心的柔软和灼热,我心里暖烘烘的。 “谢谢你啊……” 江念猛地抽回手掌,就像我头上有刺,冷漠地将头扭向窗外:“坐好,笨手笨脚的。” 他耳尖通红,明明就很关心我,却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真别扭…… 陈超不好意思地回头:“安师父,对不住啊……我第一次开电动车,不太习惯……” 我让他小心一点,冲撞我无所谓,别冲撞了我的仙家。 他的脸刷的一下白透,连声跟我道歉,目光闪烁地瞟了一眼我边上的空位:“安师父,你刚才……是在跟大仙说话吗?” 我点点头:“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他慌忙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我们:“我是想谢谢他……” 陈超昨晚喝醉了,脑袋一热就开了燃气,醒来后他也很后悔,要不是江念,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板着脸,严肃地教训起他:“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后悔可言,你是幸运的,遇到了我家大仙,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江念望着窗外,语气沉沉地开口:“自杀的罪过很大,死后会去到枉死城,日复一日重复着自杀的过程,只有罪孽消除,过完原本的阳寿,才能投胎做人,否则将一直受苦……” 很多人将自杀当做解脱,却没想到,下去后苦难更甚。 我如实转告给陈超:“所以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啊!” 陈超脸都吓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说罢,他意志消沉地垂着眼帘:“那……小薇岂不是很痛苦?” 我轻叹一声,小薇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吊死鬼怨气很重,再加上她穿着红衣,恐怕早已化作厉鬼,今晚出殡必生事端,可能还会死人。 如果不能劝服,我就只能强行收了她! 当然了,这话我可没有明说,具体情况到了灵堂才知道…… 陈超忧心忡忡,担心徐家人刁难,又担心徐小薇死不瞑目,在下面受苦受难,求我一定要帮帮小薇。 我也是第二次处理这种事,心里很没底,为了让他放心,我硬着头说先到徐家再看看,天塌下来,还有我的仙家顶着…… 一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镇上。 一个简易的灵堂,摆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吊唁的宾客,显得特别冷清。 灵堂里,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刷视频。 香炉里的香都燃完了,也不知道点上一柱,态度特别敷衍。 灵堂断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而且,守灵的香火中断,会对后代不好,总之很不吉利。 听见脚步,年轻人抬起眼帘,气势很强地起身朝我们走来。 他个子很高,壮得像头牛,把我和陈超吓得……差点转身就跑。 “徐庆安你别动手,我……” 徐庆安伸手拽住了他,不过不是要打人,而是怕陈超跑了。 “喊什么?”徐庆安比他高一个头,像拎小鸡一般,把陈超丢进灵堂:“累死老子了……你不是想给我姐守灵吗?守吧!” 他抓过一套孝服塞给陈超,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麻布,随手往桌子上一丢:“妈的,死了都是麻烦,妈说得没错,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就是个讨债鬼、赔钱货……” “你说什么?”我火冒三丈。 身为女人,我有被他的话冒犯到。 我气血上涌,张嘴就朝他怼:“生女儿没用,你有种别从女人肚子里出来……” 徐庆安这才注意到我:“你特么……” 他凶神恶煞地对上我的脸,突然间噎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美女,请问你是?” 我正要开口,陈超就抢先一步:“她是你姐的同事!”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敢直说我是神婆。 我也担心表明身份后,会被徐家人赶出去,便配合着他,算是默认了。 徐庆安舌尖舔着上牙,色眯眯地打量着我:“我姐还有这么漂亮的同事呢……” 我被他盯得反胃,正想要教训他两句,徐庆安突然翻起白眼,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明显是中邪了。 身侧,江念一言不发,眸光隐怒地盯着徐庆安,眼底的青光一闪而过。 就连江念都听不下去,直接动手撕他。 这一幕,恰巧被徐父徐母撞见。 他们丢下手里的香烛纸钱,使劲地掰开徐庆安的手,生怕他把自己给掐死。 徐母气愤地指着遗照大骂:“你这个死丫头,自己找死,害得全家鸡犬不宁,现在还想搞你弟弟……” 徐家父母还以为是徐小薇在搞鬼,将气全都撒在了她的头上。 “够了!”陈超一声怒吼:“阿姨,小薇已经不在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徐母这才看到,我和陈超站在灵堂里。 我打量着眼前的中年妇女,高颧骨、四白眼,一脸尖酸刻薄样,不是什么善茬。 见到陈超,徐母拉长着脸:“你还有脸过来……要不是你,我家小薇也不会做傻事!” 徐母扑上来就要打人,但她哪里是陈超的对手? 陈超侧身一闪,反手就揪住徐母的胳膊,将她按在桌子上。 徐母痛得嗷嗷叫,扯着嗓子喊徐父快来帮忙。 一边是中邪的儿子,一边是被扣的老婆子,徐父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不知道该帮谁。 似想起了什么,徐父从怀里摸出一张三角形的护身符,一巴掌拍在徐庆安的脑门上。 徐庆安立刻就安静下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示意陈超松手,走到了徐母面前:“你刚才说,是陈超害死她的?到底怎么回事?” 徐母斜着眼看我:“你是哪位,我干嘛要告诉你。”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说:“我是徐小薇的同事,代表领导过来慰问的。” 我装得十分淡定从容,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徐母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恭敬又谄媚:“你是来送慰问金的吧?” 我没有回答她,冷言冷语问她怎么回事。 徐母哭丧着脸:“我家小薇命苦啊……被陈超这穷光蛋骗财骗色,最后还为了他去死!” ------------ 第24章 棺材里抓人心的指甲声 陈超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小薇明明是被你们逼死的!” 他哭着跟我说,徐家重男轻女,就像吸血鬼一样压榨徐小薇,肯定是他们逼死的。 徐母急红了眼:“我压榨她?我生她养她,还送她念大学……”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这话却刺到了陈超,他暴跳如雷:“那是你送的吗?” 他一改平时温和有礼的样子,崩溃地朝她大吼:“当年你不让小薇念书,逼她去给弟弟打工挣学费,要不是那个学校有政策,给她学费全免,还有高额奖学金,你能放她去念吗?” 徐母被人指着鼻子骂,脸上有些挂不住:“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以后还不得嫁人?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好补贴家用,供她弟弟上学……” 我站在旁边都快听吐了,一时没忍住:“女孩子怎么了?凭什么不让人念书,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不读书,难道以后要像你一样没文化?” 徐母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念着我是来送钱的,她朝我忍了:“你咋这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吗?养儿子是当父母的义务,父母还健在,关姐姐什么事?” 徐母气急败坏地跟我争:“姐姐帮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我生她下来干嘛?得亏她生在前面,要是先生下庆安,就没她什么事了……” 我脑子里一片轰鸣,不敢相信这种毁三观的话,是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眼中,徐庆安是心头肉,徐小薇就毒瘤吧?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她压根就没把徐小薇当成个人,我甚至怀疑徐小薇这辈子就是来徐家还债的。 徐母继续喋喋不休,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有问题的是我们。 陈超这才告诉我,那些年,小薇的奖学金都给了家里,拿给弟弟交学费。 工作后,徐母没收了徐小薇的工资卡,每个月只给她一千二的生活费。 一千二……对上班族来说,买套好点的护肤品和职业装都不够! 徐小薇日子过得紧巴巴,陈超看不过去,想要帮助她分担,但徐小薇自尊心强,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能怪谁,还不是你没本事?睡了我女儿那么多年,便宜你了……” 徐母骂骂咧咧:“我早就劝小薇分手,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给咱家买房买车,拿钱给她弟弟娶媳妇,她却偏要跟着你这个穷光蛋!” 陈超双手攥拳,忍到了极限:“小薇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幸福,满足你们的虚荣心?” 徐母扯了扯嘴角,理直气壮:“就凭我是她妈!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她不努力挣钱,我们哪有钱给庆安买房?他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得张罗着找媳妇……” “所以,你们就故意要一百万的彩礼,拿不出就逼小薇跟我分手,让她去嫁给一个老头子!” 陈超彻底崩溃,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能当场掐死徐母。 “我逼她?那是她自愿的……人家老王可以给庆安买房,安排庆安进国企,外加一百万彩礼,你比得上吗?” 徐母不断奚落着陈超,恨不得把他狠狠踩在脚底。 “本来都订婚了,小薇突然做了傻事……没了……我们什么都没了……房子、彩礼和工作,全都打水漂了!” 徐母一把鼻涕一把泪,怨毒地瞪了一眼徐小薇的遗照,连带着这份恨意,全都转移在陈超身上。 我三观尽毁,很难想象,小薇是怎么在这种家庭长大的。 徐母的眼里只有儿子,女儿就是一个赚钱机器! “你赶紧滚,我家小薇就算是死,也不做你陈家的鬼!”徐母抄起扫帚就赶人,让他滚远一点,别耽误他们晚上办事。 办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江念目光如炬,侧脸的线条冷厉如刀:“他们把徐小薇的尸体卖了,今晚出殡后,会把她和那男人埋在一起,结阴婚。” 老天……徐小薇是造了什么孽? 徐家人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压榨着她最后一滴血。 我背脊发凉,那道极寒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我死死扣住牙关,才勉强抑制住打人的冲动。 徐母不断谩骂,用力地打在陈超身上,都打出血了。 咚! 一声闷响。 遗照突然掉落,砸在了供桌上! 一张眉眼耷拉的苦相脸,阴森森地对着我们。 那双黑亮的眼睛就像是活的,怨毒地瞪着徐母。 我们都吓坏了,整个灵堂静得出奇,谁也不敢吱声。 徐母前一秒还气焰嚣张,此刻躲到了徐父身后:“臭丫头,我可是你亲妈啊,你敢吓我……会天打雷劈的!” 我冷笑,该天打雷劈的应该是他们吧! 或许老天爷真的感应到了徐小薇的怨气,我们头顶响起一声闷雷。 声音不大,但震慑力却十足。 伴随着雷响,灵堂后面响起一声很细微的咯咯声,就好像……有人在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木板! 江念面色暗沉,一个箭步冲向后边。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本能地想要逃,却又放心不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一阵阴风迎面扑来,彻骨的凉气让我浑身一震。 棺材底下的长明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一双绿眼睛一闪而过…… 这场面要多诡异多诡异,我吓得一动不动,差点就叫出声来。 等我情绪稳定,那双绿眼睛早就消失了。 江念站在棺材边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棺材,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棺材消停了几秒,很快,里面再次发出响动,比之前的更急切,更疯狂,撞得棺材都在晃,里面的东西仿佛随时都能冲出来! 我尖叫一声,这是……诈尸了? 江念长眉竖立,如临大敌。 “安然,剪刀!” 我腿都软了,强撑着将剪刀递给他。 江念接过之后刀口朝下,用力地一插,剪刀竖在了棺材板上。 抓挠和撞击声戛然而止,暂时被压制住。 江念绕到棺材头的位置,双指一捏撕下一张黄色的符纸。 “谁让他们贴这个的!” 我问他这是什么,江念隐怒地捏着黄纸:“这是很厉害的镇压符,能让鬼魂永不超生。” 徐小薇怨气深重,要么化解,要么消灭,用符咒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令情况变得更糟糕。 似想到什么,江念指尖的符纸烧了起来,他一掌拍开了棺材盖。 ------------ 第25章 江念,我难受…… 一股恶臭袭来! 江念眼疾手快,抓着我往怀中一揽,避开了尸气直冲。 我心有余悸,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气味散尽都不舍得撒手,厚脸皮地赖着他。 沁人的香味伴随着铿锵的心跳,一阵阵朝我传来,温暖且安定,我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护着我时,江念却突然撒开手,用力地将我往棺材上推。 我猝不及防,被他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胸口撞在了棺材上。 一阵剧痛,痛得我无法呼吸,我管不了这么多,伸手扶着棺材,终于勉强站起来。 “江念,你干嘛……”我忍不住想骂人,对他的反复无常无语至极! 江念皱着眉,他站在不远处,急切地朝我说:“朝她吹三口气,快!”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他让我给一具尸体吹气? 不容我多想,江念闪身至身边,根根分明的手指直接把我往棺材里按。 “她要起尸了,先用你的阳气压一压。” 我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鼻息间的恶臭突然变浓,感觉到面前的眼珠子在动,我魂都快吓没了。 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尸体的五官在不断膨胀,暗色的皮肤肉眼可见泛起了一层白霜。 我吓得狂吐热气,每一口都喷洒在尸体的脸上。 尸体果然停止了变化,但是她散发寒气,恶心的腐臭味,一股脑往我鼻子里钻…… 胃里微微抽搐,我都快被熏吐了,憋得眼泪珠子直打转。 我又惊又恐,几口阳气而已,非得凑得这么近吗? 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后颈上的手指猛然一顿,随即,脖子恢复轻松。 我如获大赦,起身时不经意间瞥见,棺材板上横七竖八全是划痕。 难道她之前没死? 我大着胆子朝棺材里看去,瞬间就对上了一双上翻的死人眼! 听说,上吊的人死相很难看,我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她的脸是紫黑的,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瞪得特别大。 软哒哒的舌头,以一种极其夸张的状态伸出来,耷拉在嘴边。 只是一眼,这张可怕的脸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我吓得不轻,生平第一次看死人,就看了个这么猛的。 或许是吓着了,我身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发冷,情绪特别低落,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浑身都在发抖,一个很蛊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人世间没意思,让我跟她走…… 察觉到我不太对劲,江念低下头,迅速朝我的脸上凑近。 精致的五官,勾人的桃花眼瞬间放大,就好像要朝我亲上来。 要不是在灵堂里,我肯定以为他要吻我。 但此刻,我只觉得害怕,他的动作无疑在告诉我,我的身上有古怪! 我不敢动弹,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就像要贴在我身上,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安然,醒醒……” 江念高大的身躯压下来,身上热气扑面,像是一团火焰,烧得我皮肤火辣辣的疼。 我顿时清醒,难受得想逃,却被他强行按住了后脑勺。 江念目光如炬地盯着我,就像两盏大瓦灯泡,刺得我睁不开眼。 江念伸出几根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他神色凝重,望向我的眉心之间,似在探究着什么,正要开口,耳边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徐母脸色煞白,见鬼似的朝着我疯狂大喊:“鬼……鬼啊……” 她瘫坐在地,扯着嗓子一个劲地干嚎。 “小薇……我是你妈……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相比徐母,徐父还算镇定,没有大吵大闹,他颤抖地拿出那道护身符,高举在胸前:“你别过来,我不怕你……” 他们在对谁说话? 我警觉地看向四周,巴掌大的地盘,除了我就是棺材里的徐小薇。 至于江念…… 可以忽略不计,一般人看不见他。 徐父徐母这个反应,分明是见鬼了…… 我暗叫不好,拔腿就想要往外跑,身体却死沉死沉的。 就好像身上背着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寸步难行。 我都吓懵了,大声地喊着江念,嘴巴撑到极限,却发不出声,喉咙像被一股怪力给扼住。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开始模糊,手和脚不受控制地挥舞,用手指着他们骂…… 再次睁开眼,我正枕在江念的胳膊上。 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我舒服许多,手和脚也没那么冰凉了。 先前的无力感消失殆尽,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激动得直想哭。 “江念……” 我嗓子很疼,口腔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像刚跟人吵了一架。 江念垂着眼帘,语气竟透着温柔:“好些了吗?” 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身体特别酸软,好像刚刚跑了八百米:“如果我说好,你会不会推开我?” 我委屈到了极点,因为鼻音太浓,听起来软软的,像是在对他撒娇。 江念浑身紧绷,破天荒地没有放开我:“不会。”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得寸进尺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江念……我难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零星记忆告诉我,应该是中邪了。 江念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圈住我的手臂略微收紧:“是我大意了。”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愧色,叹道:“徐小薇怨气太重,已经化煞,而你……” 他瞥向我的眉间,语气急转直下:“阴桃花的印记改变了你的体质,你阴盛阳衰,体质仅次于鬼魂,这种躯壳很容易被妖魔鬼怪所侵占。” 所以……我刚才是被徐小薇上身了! 难怪我情绪这么低落,还想着去死。 “现、现在呢?”我磕磕巴巴地问,生怕徐小薇还赖在身体里不走,又会产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察觉到我的担心和害怕,江念用力掐着我的腰,迫使我整个人紧密地贴上去。 “你说呢?” ------------ 第26章 不要碧莲 他说话时,离我特别近。 鼻息间喷出的滚烫热浪,以及低哑暧昧的嗓音,都令我无比心动。 可眼下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江念也不是不分场合的人,他到底想要干嘛呢? 我压抑着眼底的狂热,静静地注视着他。 就在那唇瓣即将碰到我时,他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在不在你身上,试试就知道……” 他握着我的力道骤然加重,指尖几乎嵌入皮肉里。 我嘶的一声,痛得连忙叫停。 腰上的力道逐渐松开,江念勾起我的下巴:“知道疼,就是没事了。” 我这才知道,被附身的人是感觉不到痛的,都是懵的状态,还会伴随四肢乏力、意识模糊,浑身发冷。 我仔细感受着身体,除了疼,我的脑袋确实晕晕乎乎的,身体又冷又没力气。 江念说,这是正常现象。 附身——就是人的身体被阴性物质强行入侵,特别耗损精气神。 鬼魂离开后,阴气会残留在人身体里,需要强行干预排出,否则日积月累,阴气会变成阴病,影响的人的健康和运势。 “难怪……之前村里有人中邪,贴了仙姑的符后,很快就会呕吐和拉肚子,原来是在排阴气。” 他颔首:“没错。” 被附身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就像生了一场大病,我巴巴地望着他,希望江念也能帮我排一排。 江念犹豫了,瞳孔被我苍白的脸庞所占据,迟迟没有动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他是我的仙家,见我难受,难道不应该帮帮我吗? “江念?”我皱着眉,轻声唤着他。 他压抑着眼底的复杂,最终,神色流露出一丝不忍,端起我的脸,朝我轻轻吹了一口气。 莹润的两片唇瓣,呼出一条均匀细长的青烟,小蛇一般滑进我的嘴里。 舌尖荡开一阵清凉的薄荷味,冰冰的凉意顺着我的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很快,我开始反胃,胃部毫无征兆地抽搐,我捂着嘴跑向垃圾桶…… 我足足漱了两瓶水,又喝了一杯柠檬茶,终于把呕吐味给洗刷掉。 吐完之后,我整个人神清气爽,手脚都有劲儿了。 江念站在身后,面色冷清地盯着我:“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应该没事了。 江念转身走进灵堂:“没事就赶紧进来。” 灵堂里聚集了不少人。 有陈超、徐家人,还有一群没见过的陌生人。 所有人都围着徐庆安,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徐庆安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缩在椅子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控诉着徐家这群吸血鬼。 “你们敢让我结阴婚,我就跟你们没完……”他的语速慢吞吞的,跟他先前的说话声完全不同,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惊呆了,立刻明白他是被徐小薇上身了。 徐家人本来想压制住徐小薇,结果弄巧成拙。 那道镇压符让她怨气横生,变成了尸煞。 尸煞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墓中尸体接触阳气后突然诈尸; 另一种就像徐小薇,被逼得怨气大增,由厉鬼变成尸煞。 我那几口稀薄的阳气,及时压制了徐小薇,不然,她现在已经尸变了。 因为阳气不足,我也被徐小薇钻了空子附身,对着徐家人又打又骂。 徐母被我连扇了几个耳光,牙齿都被打掉,一张老脸肿成了猪头。 徐父有护身符护着,徐小薇无法近身,于是我抄起香炉,扔铅球般丢了过去。 徐父脑袋被我砸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会儿还在流血呢。 然后我揪着徐庆安又抓又挠,把他的脸都抓花,挠得不成人形。 打完后,徐小薇被江念驱逐,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徐庆安的身体里。 我瞥了一眼江念,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早不驱走,非得等我打完了才动手? 怪不得我浑身乏力,肌肉酸痛得厉害,就像刚跑了八百米。 敢情我在拿徐家人练拳呢! 虽然有些累,但我心里却暗爽,打得好! 徐家人就是欠收拾,正好让他们清醒清醒。 我看着一脸苦相的徐庆安,他跟徐小薇是亲姐弟,五官本就有七八成相似,此刻眉眼耷拉,简直跟遗照上的脸一模一样。 他凶相毕露,指着那群陌生人大吼大叫:“赶紧滚,不然我要你们的狗命!” 陈超护在徐庆安面前,手里握着一支扫把,像个忠诚的护卫军:“小薇是不会嫁给你家的,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原来这群人是接阴婚的男方家。 “我们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我儿子现在都没下葬呢,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退钱!” 见徐小薇闹得那么凶,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早就打消了结亲的念头,就等着徐母退回聘礼,他们立马就走。 徐母坐在地上,两腿一蹬耍无赖:“钱都拿去还债了,我上哪儿给你们?” 徐庆安为了打赏美女主播,借了不少网贷,就算用徐小薇的卖身钱,也堵不上那个大窟窿。 男方家人顿时不干了,就要在灵堂里闹。 混乱中,徐母精明的小眼睛瞄到了我:“你不是代表公司来慰问的吗?钱呢!先把钱给我……” 我一愣,真想骂她不要碧莲。 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着她,只能实话实说。 听闻我不是我公司的同事,而是一个神婆,徐母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但很快,她就振作起来,摸了摸自己的猪头脸,凶狠地朝我说道:“你把我们打成这样,你得赔钱!” 她威胁我,如果我不赔医药费,他们就报警抓我,告我动手打人。 我还是个学生,真留下案底,别说毕业,我这辈子都得完蛋。 我心里发怵,同时也暗骂徐家人的厚颜无耻。 正因如此,我绝不能认怂露怯,更不能受人要挟,否则后患无穷。 我故作淡定,装模作样地学着港片里的捉鬼大师,掐起剑诀朝徐母比划了两下,眯着眼阴恻恻的说:“我的钱,只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江念默契地配合着我,凌空弹了下手指。 砰! 徐母头顶的灯泡突然炸裂。 ------------ 第27章 江念暗中撑腰 无数玻璃碎片雨点般落下,徐母啊的一声,双手抱住了脑袋。 她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别说她,就连我也吓了一跳。 我望向江念洁白如玉的侧脸,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这爆灯的操作真是绝绝子,感官刺激感十足,跟拍电影似的。 徐母吓得够呛,嘴里嚷嚷着她错了,不要钱了。 相比这点医药费,她更怕自己老命不保。 一旁的徐父脸都绿了,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着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气都不敢出,对我又惧怕又恭敬,同时还有些不可思议。 我太年轻……看着斯斯文文的,跟“神婆”二字压根就不搭边。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服! 有江念暗中撑腰,我现在可神气了。 于是趁热打铁,再次问向徐母:“好好想想……我打过你们吗?” 徐母哪敢再啰嗦半个字。 她气焰全无,朝我连连摆头:“没、没有……” 我满意地直起身,目光一一横扫众人:“在场的做个见证,他们的伤跟我没关系。” 我始终提防着徐家,生怕他们事后反悔会来讹我。 这时,一旁的徐庆安,不对,应该是徐小薇,细声细气地说:“放心吧小师父,人是我打的,他们若是找你麻烦,我第一个不放过!” 徐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没天理啊……孩子打老子……” 闻言,徐小薇控制着徐庆安的身体一跃而起:“你们也配为人父母?” 她语速很慢,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饱含怒意。 “为了徐庆安,你们把我卖给那个老头……还故意把我灌醉,塞到老头的床上,就连我死……你们也不放过我……要我结阴婚……” 她越说越激动,手里不知从哪儿摸到一把美工刀,抵在了徐庆安的脖子上。 “你们那么宝贝他……我就让他死在你们面前,让徐家绝后!” 徐小薇僵硬地勾起嘴角,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但同时又很痛苦难过,毕竟这是她的亲弟弟。 徐父徐母两眼一翻,几乎要昏死过去,也顾不上其他,扑通跪倒在地。 “小薇,是妈妈错了,你撒手,撒手好不好?”徐母不断地朝她磕头:“庆安就是我的命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活了!” 徐父也流下眼泪:“小薇,我知道我们对不住你,但他是你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徐母哭天喊地:“是啊,你要杀就杀我吧,放过我儿子……” 我站在一旁,感觉自己都快窒息! 原来在父母心里,一碗水是端不平的! 徐小薇死了,没见他们流一滴泪,甚至还把她又卖了一次。 面对徐庆安,就像要了他们的老命。 态度一个天一个地。 我同情地看向徐小薇,她凶狠狰狞的脸,逐渐被悲伤的情绪所取代。 这或许就是人们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边上,江念高冷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徐小薇:“住手吧!” 他的语气很冷,即使在炎炎盛夏,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 徐小薇警觉地盯着他,握刀的手止不住发抖:“大仙,你别逼我……” 江念站定在她跟前,收起平日里冰冷的戾气。 “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轮回,值得吗?” 徐小薇崩溃地大哭,还没开口,我就忍不住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江念语气沉沉:“上天自有决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声雷鸣,突然在我们头顶炸开,整个灵堂都跟着震了震。 我从不相信老天有眼,但此刻,也不得不产生动摇。 江念慢悠悠地抬眸看向她,字里行间透着警告:“别做傻事!” 徐小薇有冤屈,可以下去跟阎王申冤,索要讨报令,名正言顺地回来报仇。 动用私刑,化煞做乱,徐小薇有理都成无理。 刚才这道天雷,就是上天来警醒徐小薇的。 一旦她手起刀落,天雷就会降下,她必死无疑! 为了泄一时私愤,堵上生命和轮回,确实太不值得。 听完江念的话,徐小薇垂手放下了刀,身上的黑气泄掉一大半。 见她做出决定,江念这才告诉我们,徐家的事已经天怒人怨。 老天爷马上就要来收拾他们了! 徐母会瘫痪,徐父会出意外,徐庆安会锒铛入狱,徐家今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会无比煎熬。 徐小薇很不是滋味,看着这群熟悉又陌生的家人,她暗自流下眼泪。 “报应,都是报应……” 她感激看向江念,谢谢他及时提醒,她才没有犯下大错。 听闻徐家人下场很惨,她的怨气彻底消失,扭头对徐父徐母提出了几点要求。 首先,她要解除婚约! 不管是跟那个糟老头的,还是跟阴婚的,她通通不认,这辈子只认可陈超。 “今晚出殡,我要这个小师父帮我做道场,陈超来捧我的遗照!” 在江城有个规矩,最亲密的人,或者亲血缘才能捧遗照,如果都没有,那就只能随意了。 我们都看向陈超,征询他的意见。 陈超含泪点点头:“小薇,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老婆了,我会好好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我鼻子一酸,趁着大家没发现,赶紧别过头去。 哎……真是年纪大了,看不得别人生离死别。 我偷偷抹着泪,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靠近,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晕开:“哭什么……” 我强忍着泪水:“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呢?” 江念的声音不高不低,仿佛没有常人的喜怒哀乐:“自己选择的路,怪谁?” 意思是指徐小薇主动放弃生命。 我轻叹:“也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承担相应的后果。 她既然选择放弃生命,就要承受阴阳相隔的苦。 交代完后,徐小薇抱着陈超一顿痛哭,说着那些还未来得及说的话。 她占用的是弟弟徐庆安的身体。 看着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黏黏腻腻的,我顿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趁着他们互诉衷肠,我和江念绕到后面,去处理徐小薇化煞的尸体。 进去之前,江念已经拧断了鸡脖子,放了一碗公鸡血。 鸡相传是凤凰的后代,有神兽血脉。特别是公鸡,身上的阳气很足,能够辟邪化煞。 江念让我去找根绳子来浸着鸡血,用特殊的结绳法把尸体绑起来,鸡血绳绑尸下葬。 然后他念念有词,用手沾着鸡血在徐小薇的额头画起了符咒。 我们有条不紊,一切都还算顺利。 很快,子时到了。 ------------ 第28章 黑猫拦路,必有灾殃 “天地开张,立地焚香,香烟郁郁,请神降福……” 江念嗓音低沉,神色肃穆地念唱起灵诀。 棺材起棺出门前,需要念诵法咒告知天地,请神开道。 我第一次参加葬礼,整个人都是懵的,更别说还肩负着阴阳先生的角色,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好在,江念一直都陪着我,手把手地教我“摔盆引幡”,还传授我密不外传的口诀。 看着他庄严的俊颜,玄衣墨发随风轻舞,神圣又高洁,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 我猝不及防地心动,某种滚烫从眼中蔓延出来,抬头仰望着他。 他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妖魔鬼怪,他冷血无情、杀伐果断,说爆头就爆头。 却又一副慈悲心肠,济弱扶倾,替人打抱不平。 他的复杂多样又神秘又蛊惑,我想,“美人皮下英雄骨,菩萨心肠修罗身”,形容的就是他吧! 察觉到我灼灼的目光,江念顿了顿,短暂地朝我一瞥。 眼尾的红痣流星般一闪而过,惊艳了我的世界……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他不悦地皱起长眉,对我的不专心十分不满。 我也不想花痴,谁让他这张脸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呢? 一颦一笑,一个微妙的表情,都能牵动着我的心。 见徐家人正在跟抬棺人压价、扯皮,一时半会也无法出发,我见缝插针地逗他:“江念,你脸上确实有字,我都看到了。” 他怔了怔,修长的手指攀上脸颊,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疑惑。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写着‘老公’两个字!” 江念的瞳孔明显一震,脸都红到了耳朵根,羞愤地拂袖:“别闹!” 他的声音哑沉得厉害,凶神恶煞地警告我:“再胡闹,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换做之前,我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多说半句。 多日的相处,我发现他就是只纸老虎,便越发地胆大妄为,毕竟……他也不会真生我气吧。 江念脸色一沉,眉梢眼角蓦地回恢复冷清,盯得我背脊发凉。 “看来,是本君太过纵容你……” 他突然变脸,令我猝不及防。 我还来不及道歉,江念的身影便在眼前越变越淡,然后消失不见…… 我望着面前的空气,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这时,徐家人终于谈好价钱,大家整装待发,巴巴地望向我,等着我发号施令。 我急得冷汗直冒,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江念……” 我低声唤着他,后悔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他。 他脸皮薄,不经撩,还特别小气,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完全没有章法。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故意将我晾在这儿,就为了看我着急上火,哭着跟他求饶。 不过一句玩笑话,他有必要上纲上线吗? 我心里委屈,本想着扭头就走,绝不向他低头。 可陈超等人殷切的目光,却牢牢束住了我,不可以不负责地一走了之。 我憋着眼泪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我一遍一遍地表达着歉意,眼泪落下的一刹那,江念终于发声。 “出门后由你引路,逢路口就往左转,直到看见一盏白灯笼才能停下……送葬途中遇到怪事,就把小鱼干撒下。” 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意识到他怒意未消,我弱弱的问:“那你呢,你不陪着我吗?” 他轻笑一声:“没必要,毕竟你胆子大得很……” 我气恼地摁住胸口,江念就是故意的! 知道我胆小,故意留下我一个人,用这种损招欺负我!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无论好说歹说,江念都没再搭理我。 时辰已到,眼下不能再耽搁了,我无路可退,抱着那包小鱼干,硬着头皮说:“出发,上路!”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地上亮堂堂的。 我一马当先,借着月光赶路。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害怕得要命,双腿直打哆嗦,忍不住埋怨,江念真的不理我了吗? 我心里堵得慌,不自觉加快脚步,祈祷着早点遇到那盏白灯笼。 送葬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我快速前进,累得呼哧呼哧的。 相比别人家那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我身后的人少得可怜。 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三步一跪,安静得就像去做贼。 徐小薇死得年轻,又死得比较凶,镇上没人敢来帮手,是花钱请的抬棺人。 除此之外,就只有陈超和徐家人。 陈超抱着遗照,萎靡不振地走在我身后。 徐家人远远地躲在一旁,生怕沾染到什么晦气。 特别是徐母,两眼怨毒地瞪着棺材,恨徐小薇死后闹腾,坏了她的好事。 在这种压抑又沉闷的气氛中,我们走出了小镇。 刚踏上山路,面前突然间暗了下来。 天上乌云密布,遮天蔽月。 我打着手电,才走出几步,眼前就闪过一团黑影子,停在了手电照不到的前方。 我吓得不敢动弹,那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啊? 等我稍微镇定些,大着胆子走上前,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哪里蹿出一只黑猫,两眼冒着绿光,端坐在土路中央。 那双眼睛比翡翠还要透亮,却透着阴险狡诈,像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同样的绿光,我在灵堂里见过,难道徐小薇的诈尸跟它有关? 我警惕地盯着黑猫,越看越觉得它古怪! 它不像一般的野猫,根本不怕生人。 就算我们丢石头吓它,它也镇定自若,不肯挪挪屁股,就像是故意拦着我们。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黑猫拦路,必有灾殃,前方走不得啊……” 大家本来就被吓了一跳,这下更是人心惶惶,打起了退堂鼓。 我强忍住害怕,让大家不要慌乱,我来想办法对付它! 我说得非常镇定,眼尾却没出息地四处搜寻着江念的影子。 他不会真那么狠心吧!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我知道江念是不会出手相助了。 于是打开小鱼干,尝试着丢了两条鱼过去。 看到鱼,黑猫立刻坐不住了,咻的一下叼起鱼干,钻进了草丛里。 我长舒了一口气,黑猫终于走了…… 我让大家别慌,一切尽在掌握中。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草丛里突然冒出无数双绿眼睛,像点亮的星灯,密密麻麻朝我围拢。 我毛骨悚然,抓起小鱼干就朝两边撒去。 趁野猫争食,无暇顾及我们,我带领大家冲了过去。 慌乱中,几只野猫龇牙咧嘴朝我扑来。 我尖叫一声,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爪子横在眼前,一道青影形如疾风、快如闪电,撞飞了那几只猫…… ------------ 第29章 安然,唯你不行…… 我惊魂未定,再次睁开眼,面前哪有什么野猫?只有一地乱七八糟的小脚印。 眨眼间,几十上百只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又凭空消失,诡异到了极点。 我瘫坐在地,不知不觉冷汗直冒,吓得拔腿就跑。 刚追上队伍,我一抬头,看见一只纸糊的白灯笼,就高高挂在一棵大树上。 灯笼旁边,吊着一个轻飘飘的白色影子,随风荡来荡去。 荒山野岭,三更半夜,出现一件白衣服,别说还挺瘆人的! 等走近一看,这哪里是衣服?是鬼仙周宜安! 他挂在树干上,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指执一把折扇,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温和又自若。 见到他,我就像见着了亲人,两眼泪汪汪…… “周宜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宜安身姿轻盈,朝我飘了下来,苍白俊秀的脸上浮着笑:“江大仙通知我来的,我已在此地恭候多时……” 在我们赶赴灵堂时,江念就知道徐小薇会化煞,提前让周宜安到小镇附近寻一块阳气足的红土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满山都是黄土,周围只有这块巴掌大的红土,棺材只能竖着葬。 我立刻安排他们挖坑落棺,同时也暗暗称奇,江念也太厉害了吧! 居然未卜先知,算到徐小薇会化煞;更算到有黑猫拦路,让我提前准备了小鱼干。 周宜安摇了摇扇子:“非也……江老大不过是了解你那朵阴桃花罢了!” 我愣怔在原地:“又跟他有关?” 周宜安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示意我快看。 乌云散尽,一轮圆月挂在当空。 “月亮出来了……”我说道。 周宜安忍俊不禁:“小丫头,今天是满月……农历十五!” 满月…… 我恍然大悟:“你之前说过,阴桃花每次满月就会来新郎潭吸取怨气。” 他打了个响指:“没错,所以我推测,满月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我们之前送走了新郎潭的水鬼,江念为绝后患抽干潭水,断了阴桃花的后路。 眼看着满月来临,阴桃花一定很着急,想要寻找一个大怨种,供他吸食怨气。 “我和江大仙觉得,阴桃花不会离你太远,于是就在附近搜罗,看看有没有什么冤屈或者诡异的事件。” 我不解道:“江城那么大,三百万人口的城市,每天的死人不计其数,你们怎么知道是徐小薇呢?” 周宜安在我面前飘过来飘过去,声音透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动动脑子……” 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居然敢嫌我笨! 于是我不服输地分析道:“首先,徐小薇是红衣厉鬼,还是吊死鬼,比一般的鬼魂怨气深重,很容易化煞。其次,她在镇上,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方便阴桃花行事。” 周宜安朝我露出赞赏的神色:“不错,但最关键的一点,是陈超身上有猫毛,还有猫的腥味!” 陈超是独居,没有养宠物,每天高强度的上下班,他连睡觉都不够,哪有时间去撸猫。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猫悄悄接触过他。 “这跟猫又有什么关系?”我问。 周宜安突然偏过头,朝着我身边的空气说道:“不是吧,老大,你居然没告诉安然吗。” 我惊恐地看着身侧,透明的空气里,逐渐显现出一道高大的轮廓,一点一点占满我的眼帘。 江念居然没有走,一直隐身跟在我身边!!! 我的小心脏扑通狂跳,第一反应不是感动,我暗自庆幸,还好背地里没说他坏话,否则我会死的很惨! 江念冷硬地梗着脖子,看也不看我:“还用我言明?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我咬着下唇,这厮是在内涵我呢! “是……我睁眼瞎,我有眼无珠,我傻,我笨,行了吧!”我自嘲道。 江念眼尾一挑:“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 我紧咬着上下牙,看在他没有丢下我独自跑路的份上,我忍! 见我气鼓鼓的不吱声,江念的心情莫名转好,语气都透着轻快:“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江大仙怎么会错呢?”我阴阳怪气地笑笑,牙齿都快咬碎。 江念满意地勾起唇角,淡定从容地与我道来,这群野猫是阴桃花的手下。 “所以在灵堂,我没有眼花,里面真的有猫!” 江念嗯了一声:“想必你也听说过,人死后,不能让猫狗靠近,否则必会尸变!” 我点点头,原本以为这只是吓唬小孩的,没想到真会诈尸。 “所以,你根据猫毛,就确定了阴桃花的目标是徐小薇,才会出手救下陈超……” 江念颔首道:“没错。” 我瞠目结舌,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我佩服他的心思缜密,也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他预判了阴桃花的计划,提前叫我准备了应对的东西! 大剪子压棺、阳气镇尸,再加上鸡血绳绑尸,甚至连黑猫拦路跟墓地都提前预料。 想到阴桃花接连两次都栽在他手里,我可真够解气的。 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我对他的敬意。 他可太牛掰了! 昏暗的树影下,江念的表情并不清晰,笼罩着一层阴影。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周宜安深皱着眉,满脸惋惜:“算了,来日方长……” 说话的空档,红土地的深坑已经挖好。 我照着江念交代的步骤,在下面压了一些镇物,随后落棺、盖土。 望着面前的小土堆,陈超跪倒在地,最后捧上一把红土:“小薇……安息吧!” 隆起的坟墓上,出现了一只萤火虫,依依不舍地围着陈超飞了一圈。 又扑腾着翅膀飞到江念和周宜安面前,上下地蹦哒着,最终落到我的肩头。 忽明忽暗的荧光中,徐小薇温柔浅笑:“谢谢你,小师傅,我要去枉死城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我含着泪,故作严肃地警告她:“下辈子,别再轻易放弃生命……” “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 回到江城,天色已然透亮。 我枕着江念的胳膊,美美地睡了一觉。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屋的,醒来时是在公寓的小床上。 我像一条八爪鱼,手脚并用地抱着江念,死死夹住了他的大长腿。 江念唇角微抿,清冷的目光怒瞪着我。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他的怒火不减反增,我彻底装不下去:“早……” 江念没有说话,垂眸静静地凝视着我,好像被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不是吗? 能搂着他睡觉,纵使什么都不做,我也心满意足。 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做十分懊恼,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蹭了蹭:“不好意思啊……大不了……我让你抱回来?” 某人呼吸一窒,正要发飙,我连忙发誓我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垂涎他的美色想占便宜。 良久,江念只手抬起我的脸:“安然,收起你这些小心思!本君可以接受任何女人,唯你不行……” ------------ 第30章 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我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凭什么别人可以就我不行? 我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偷了他的人? 我强忍着心底的惊涛骇浪,抬眼看向江念,想从他脸上看出这话是真心还是玩笑。 他面色平静,近乎麻木的眼底雾气一片,让人看不真切。 我心里没底,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截了当,我问道:“为什么我不行?” 是我不够漂亮? 还是身材不够好? 还是说……有别原因。 我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江念缓慢地抬起眼帘:“为什么?回去问问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把欠我的还给我,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碰男人,更别想结婚生子……” 我的耳朵像是突然间耳鸣,周围万籁俱寂,所有一切都模糊起来。 安家欠了他东西?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要我回去问我爸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更让我窒息的是,他后面那句。 他自己不接受我,还得妨碍我找下一春,这是要我们安家绝后啊! 我无法接受这个噩耗,等回过神,面前的被子已经空了,江念抽身离去。 这一整天我都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江念的声音。 安家到底欠了他什么!!! 我抓心挠肺,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折磨。 我拨打着妈妈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她也不回电话,多半又是在打牌吧。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按下了爸爸的手机号。 爸爸常年在山里,手机经常没信号。 这些年,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习惯,每隔两三天就会到有信号的地方去溜达,回复电话和信息。 也不知他今天溜过没有,如果溜过,就只能等待了。 出乎意料的,电话居然接通了! 老爸显得很意外:“小然?你怎么打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心头一酸,就算相隔千里,就算很少见面,爸爸永远是最紧张我的人。 我握着手机,一道暖意从心底里溢出。 这些天受到的委屈,所有担惊受怕,瞬间烟消云散。 “老爸,我没事……”我跟他聊了几句,然后开门见山问:“爸,咱家是不是欠了保家仙什么东西啊?” 老爸惊讶不已,短暂的沉默后,他叹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老爸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我,知不知道盘龙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当然知道,村口石碑上写着,跟一起坠龙事件有关。 传说很多年前,有条蛟龙渡劫失败,落在了盘龙村的位置。 那条蛟龙十分巨大,龙身盘踞成团,据说比山头还高,很多人都亲眼见过! 传说它受了很重的伤,伤口深可见骨,奄奄一息地趴在山上,散发着很重的腥臭味。 村里人看它快死了,便自发地挑水浇湿龙身,想尽办法为它续命。 后来下了一场暴雨,雨停后,蛟龙就消失了。 打那之后,村子里就开始不太平! 先是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然后村子里开始频频死人,死的大多是安家人,还有一些外姓人,无一例外都跟水有关。 村里人觉得不对劲,就去找懂行的师父问,居然是那条蛟龙在作祟! 它为什么恩将仇报,闹得从村里鸡犬不宁? 除了安家人,没有人知道…… “我们安家的祖先,拿走了蛟龙的东西,而他……就是家里的这位保家仙……”老爸无奈地直叹气。 至于祖先具体拿走了什么,藏在哪儿,老爸也不知道。 可我听江念的语气,老爸老妈是知道的。 难道……他们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我忍不住追问,老爸却一口咬定他真的不知道。 “小然,我知道是他让你来问的,就算问一千遍,我也是这个答案……” 老爸让我转告江念,不要再为难我,安家的罪由他来赎,他这辈子都会守着龙王庙。 闻言,我如坠冰窟,怪不得爸爸之前那么反感保家仙,宁可我被阴桃花欺负,也不愿去求他。 原来是因为这样…… 安家拿走的东西,一定对江念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犯下杀戮。 老爸说,江念的手上沾染了不少安家的血。 就连我爷爷奶奶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当年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求蛟龙来保护你。” 老爸叮嘱我,这条蛟龙特别危险,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别相信,如果感觉不对劲,就去找仙姑,她有办法保我。 我无力地瘫在床上,浑身发寒,冷得忍不住哆嗦。 我和江念已经发生了关系,他还成为了我的仙家,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见我不说话,老爸急切地唤着我:“小然、小然……你没事吧?” 我的脑子很乱,这些爆炸性的信息几乎快要将我淹没。 如果老爸说的是真的,我和江念之间,就是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老爸,我没事……”我沙哑地说着,身体沉得无法动弹。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念,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家的列祖列宗。 最可怕的是……我好像真的爱上了他! 我捂着心口,里面拧痛了一下。 难怪江念对我忽冷忽热,宁可接受别的女人,也不愿意接受我。 不知不觉间,一股咸涩在舌尖荡开,我泪流满面…… 再次见到江念,我不自觉别开了目光。 三岁时的惊鸿一瞥,他偷走了我的心。 可如今,多年的爱恋,却变作了带刺的荆棘,刺得我千疮百孔。 我强忍着痛意,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江念,放过我爸爸妈妈吧,他们真的不知道东西在哪儿……” 江念的眼睛瞬间红透,失控地站起身,死死将我抵在墙上。 “是吗?”冰凉的手掐着我的脖子,声音嘶哑又邪肆:“你们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我的心不自觉揪紧,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他眸色深沉,似藏着一汪深潭,复杂交织的情绪若隐若现。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保持清醒,冷锐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看穿看透。 “百日内,要么偿还我的东西;要么助我飞升成功,否则,不仅是我,整个安家都将大难临头……” ------------ 第31章 胸口的尸斑 “什么?” 我的腿软得站不住,总觉得江念是故意吓唬我,诈我说出那东西的下落。 我自认为看穿了他的把戏,嗤之以鼻道:“江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安家的仇敌就是他,除了他,有谁会让整个安家大难临头? 至于阴桃花…… 他针对的是我,与安家无关。 江念的脸上青筋跳动,掐住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滑落到我的锁骨上,随即……粗暴地一扯,衣领滋啦一声碎得稀烂。 我的胸口凉飕飕的,大片的雪白暴露在眼前。 我吓懵了,脑子里轰的一声,难以言喻的羞辱感席卷而来。 我拽着几块碎布挡住自己:“江念,你干什么?” 虽然我们已经坦诚相对,但他也不可以这样随时随地欺辱我! 江念看我的目光很快由炙热变得刺骨:“睁大你的眼看看……” 我不受控制地低下头,胸口白净的肌肤上,出现了三四粒浅淡的紫斑。 斑点是从皮肤底下冒出来的,还未完全渗透到表皮,只有一个很淡的印子。 我试着用手去擦拭,却发现根本擦不掉。 “这是什么?”我气焰全消,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紫斑上。 这些斑点好丑,还长在我私密的地方,不会是什么怪疮吧? 感受到江念滚烫的目光,我侧过身,一时间又尴尬又恼怒。 不是不接受我吗? 嘴里喊着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啊,看得有滋有味的,白吃老娘豆腐! 我瞪了他一眼,江念被我当场抓包,迅速地挪开眼眸:“这是尸斑!” 尸斑? 我失声叫道:“我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尸斑?” 江念说,应该跟阴桃花打下的印记有关。 这个印记,在潜移默化地损耗我的阳气,慢慢将我变成尸体! “是我大意了!”江念露出几分自责:“我不该用你的阳气去镇尸!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 我的脑子都不够用了,祸我理解,福呢? 江念眸光一转,在我身上静静停留了片刻:“这道尸咒很是隐秘,连我也没有察觉……”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法咒。 一旦被种下,便会悄无声息地把活人变成尸体,先从内部烂起,腐烂五脏和大脑,最后外渗到表皮。 等尸斑彻底显现时,人已经烂透了。 原本,他是发现不了的,等真正显出尸斑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大罗神仙都帮不了我。 或许是天意,也是我命不该绝! 我给徐小薇渡了几口阳气,又被尸煞鬼附身,身体里阴阳失衡,阴盛阳衰,提前将尸气显了出来。 “好在印记和尸咒落下的时间不长,还有得救,不过……” 江念深沉地盯了我一眼:“以我现在的法力,不足以为你解咒,除非飞升成龙,或者……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恢复我原本的实力!” 江念在我眼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无能为力。 “所以,你逼我问我爸妈,还对我那么狠心,都是为了我!” 我心底蓦然涌出几分酸楚,他的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做事方法有些粗暴,我误会了他…… 江念眸光闪烁,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扬起脸庞:“总之,你的时间不多了,只有百余日,到时若无法解咒,你将必死无疑!而我也不再是安家的保家仙,我会亲手……送你父母一程,让你们一家团聚!”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就像在跟我讨论晚餐吃什么。 可流露出的狠戾和无情,却令我通体生寒,刚刚生出的好感荡然无存。 他的话,像极了恐怖的连锁反应。 江念与我结下契约,因我而成为安家的保家仙。 一旦我死掉,契约便会终结,他也会疯狂地报复安家,亲手杀了我的父母! 我站在原地,对上他冷漠的眉眼,他对陌生人都有恻隐之心,却唯独对安家残忍无情…… 想到我年过半百的父母,我绝不能死! 想到他们,我顿时生出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勇气:“我会活着!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江念漠然地勾着唇角,或是知道安家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他压根就没有再提自己的东西,而是对我说:“那就努力看事,多积功德……功德越高,便越有利于本君的修为!三个月内,上方会有一次雷劫魔考,到时,不成功,便成仁……” 我浑身上下仿佛打了鸡血,立刻拿出一张纸做了倒计时表格,贴在门板背后。 我要时时提醒自己,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从知道江念跟安家的复杂关系,我也不敢再像从前,随时随地胡乱撩他。 我害怕……怕他哪天不堪折磨,把我给掐死! 周宜安双手抱胸,慵懒地靠着门框啧啧叹道:“真没想到,江老大和你这小丫头之间,竟有如此曲折婉转的关系,就跟戏文似的!” 我轻叹:“可不是吗?” 我这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就算尸咒能解,我侥幸活下来,这辈子也注定要守活寡,安家到了我这一代,算是彻底绝后了。 周宜安唉声叹气,眼尾时不时朝桌上的红布包瞟去:“放心吧,某人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我让他别天真了,某人冷面冷血,是没有心的。 话音刚落,一道冷风便朝我袭来,吹得我浑身一激灵。 周宜安落荒而逃,钻进了坛里,不敢再继续搭腔。 我心情烦闷,正好,张亚楠约我出去吃晚饭,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她今天兴致不错,拉着我逛了三条街,然后带到一个很高档的海鲜酒楼。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装潢,还有王朝海鲜的超大招牌,我怀疑她偷偷中彩票了。 “大姐,你知道这儿一顿饭多少钱吗?”我捂紧了荷包,告诉她我这个月生活费只剩下一千了,我可不想接下来穷到吃土。 张亚楠鸡贼地一笑:“放心,今天你敞开了吃,想吃澳龙也没问题,管够……” ------------ 第32章 你想要找死? 张亚楠好大的口气,壕气冲天地拉着我直往里冲。 我抽回手臂,她今天抽的什么疯?还是说……她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见我伫在原地,张亚楠没好气地笑道:“放心……跟着姐,你一分钱不用花,咱去吃霸王餐,这间酒楼是我干爹开的。” 干爹? 我暧昧地打量向她,是我理解的那种干爹吗? 张亚楠红着脸让我别瞎想:“收起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我这可是正经干爹,打小就认的!” 小时候张亚楠身子弱,三天两头就爱生病,家里找了个大富大贵命硬的人,给她拜了干爹。 “说来也奇怪,自从拜干爹后,我的身体就好了,壮得像头牛,就连感冒都很少……” 她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 门童和服务员都认识她,恭敬地称她张小姐,将我们往Vip包房里领。 “我去,你藏得可够深的……”我很没骨气地挽住她,嬉皮笑脸道:“大小姐,请问您身边还缺鞍前马后的老奴才吗?……” 张亚楠噗嗤笑出声,挑逗地勾起我的下巴:“本小姐缺个暖床的……” “那敢情好……”我妩媚地抛了个媚眼:“奴家今晚洗白白等你哟!” 张亚楠伸手在我腰上狠捏了一把:“死相,猴急猴急的……” 我们笑做一团,勾肩搭背地踏进电梯,当电梯里只剩下我俩,张亚楠收起了笑脸。 “安然,其实今天是我干爹请你来的,想让你帮忙看个事,如果你不愿意,也别急着拒绝,咱们先吃他一顿,不吃白不吃嘛,反正我干爹有钱……” 我忍不住笑道:“行啊,你可真是个“大孝女”……” 面对美食,我可是来者不拒,而且张亚楠都开口了,我还扭捏个什么劲? 我们走进最里间的888包房,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那年轻人却很热的样子,身上不停地冒着汗,衣服都浸湿了,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他脸色通红,裸露的脖子和手臂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感觉就要烧熟了,总之很不正常。 我忍不住朝年轻人多看了两眼,他们请我过来,多半就是因为他吧! “干爹!”张亚楠甜甜地朝大叔叫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安然。” 我礼貌地跟大叔打招呼,此人四方脸、元宝鼻、下颌宽阔,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只不过面色不太好,印堂有些发黑。 我看他的同时,大叔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我,见我如此年轻,眼底不免闪过一丝疑虑。 出于礼貌,他起身与我握手:“你好安师父,我是亚楠的干爹。” 他叫肖林海,是江城餐饮业的龙头大哥,沙发上那个萎靡不振的年轻人,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肖天宇。 肖天宇眯着眼,难受得直哼哼,根本没心思理会我们,嘴里不停地喊着热……他快热死了…… 可我压根就感觉不到热,甚至还觉得房间很冷,跟冷库似的。 我看向肖林海和张亚楠,他们也跟我一样,冷得直打哆嗦。 “那个……咱们边吃边聊吧!”肖林海请我们入座,丝毫不管边上的儿子,甚至还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上嘴,哼哼唧唧的像什么样。 肖天宇很怕他,立刻抿住嘴唇。 他呼吸微喘,满脸憋红,看着特别难受。 这肖天宇怕不是肖林海的儿子,而是仇人吧! 他都难受成这样了,肖林海却视而不见,跟我们举杯喝酒,大快朵颐。 这对父子可真怪异…… 我放下碗筷:“肖叔叔,你今天请我来,究竟想问什么?” 肖林海轻叹一声,瞪向自家儿子:“既然你开口,我也就直说吧!我想请你看看,犬子到底惹上了什么,变成这副鬼德行……” 果然是亲爹,字里行间都满是嫌弃。 这我哪会看呀? 一直以来,我靠的都是江念…… 我抚摸着龙纹玉镯,悄声呼唤着江大仙。 “找我何事?” 低冷的嗓音贴着吟进我耳里,有种随时就要亲上的错觉。 我忍不住颤栗,眼尾瞥见那高大的身姿,正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江念,你能帮我看看,沙发上那个男人犯了什么事吗?” 他看也不看肖天宇,保持着一种压迫的姿势,低下头朝我凑近,距离近到……足以感受到我们彼此的呼吸。 璀璨绝艳的桃花眼与我撞上,青光闪过,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就像被远光灯射了一下。 等我缓过劲,江念早已移开目光:“你自己看!” 我难受地眨着眼,看向旁边的肖天宇。 跟刚才不同,肖天宇的皮肤上浮着一团墨绿色的火焰。 “这是……”我问。 江念眼睑微眯:“是业火。” 这是地狱之火,专门焚烧有罪之人。 身上出现业火,证明这人一定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江念告诉我,这一单不能接,谁接就是找死! 我照实将他的话转告给肖林海,并且拒绝了他。 吃人嘴软,我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家儿子身上是业火,他有业障,你还是问一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肖林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我的眼神跟之前大不相同。 “亚楠,你请来的这位安师父,果然有些本事……” 他轻叹道:“既然都被你看出来,我也不瞒着大师了。我儿子犯下杀孽,惹到了一个厉害的精怪,只要你能帮忙解决,价钱随便开,我老肖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保他一条小命!” 我眼睛都亮了,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就怕有命挣,没命花啊…… 思来想去,我忍痛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恕我无能为力。” 肖长海朝张亚楠使了个眼色,张亚楠为难地求着我:“安然,帮帮忙行不行?我干爹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我干爹可怎么活啊……” 我顿时陷入两难。 张亚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危难之时仗义地帮过我。 如今她亲口求我帮忙,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见我犹豫,江念阴沉地冷哼道:“你想要找死?” ------------ 第33章 采阳补阴 不不不……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面对江念阴沉沉的脸,我将心一横,不管张亚楠怎么哀求,我始终铁青着脸,告诉她这单子不能接,而且还隐晦地劝她别多管闲事,擅自介入他人因果,她也会跟着倒霉…… 张亚楠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见我态度强硬,于是转向肖林海:“干爹,既然安然不肯接,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肖林海颓败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瞬间沧桑了不少。 他似乎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没有再死缠烂打。 “我知道了……麻烦安师父今天跑一趟,亚楠,替我好好招呼客人,我先带天宇回去了。” 他扶起肖天宇就往外走,我目送着他们离开,一刻也待不下去,伸手拿起包包就要走。 “干什么,坐下!”张亚楠淡定地给我夹了一块三文鱼,拽着我坐回原位。 我不解地看向她:“你不生我的气?” 张亚楠慢条斯理地剥起虾壳:“生什么气?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连新郎潭那种烫手山芋都敢碰,却死活不接干爹的单子,肯定是他们的问题啊……” 我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吓死宝宝了,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不理我了,没想到……” “没想到本小姐那么明事理,对吧?”她说着,把剥好的虾肉塞进我嘴里:“我也只是跟我干爹关系好,跟他儿子关系可不好,找上你,就是做个顺水人情,顺便带你来吃顿好的,瞧瞧你小脸蜡黄的,憔悴又干瘪,还长斑,像是被人吸干了……” “什么?”我赶紧掏出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张亚楠没有夸张,我的脸确实又黄又干,就像得了一场大病。 而且,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的颧骨上,出现了几粒很小的浅紫色斑点。 是尸斑! 我瘫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我看向一旁的江念,他正细细地嗅着桌上的菜肴,对此没有丝毫的意外。 “你身上阴气太重,接下来的情况会一天比一天糟糕,想要改善,必须得提升阳气。” 我问他怎么提升。 江念漫不经心地说:“早睡早起,多晒太阳,熏艾泡脚,多去人多旺盛的地方,和男人……” 他突然哽住,余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总之,多试试。” 说完后,他也不等我,脸色微红地闪身消失。 我望着他方才的位置暗暗失神,他没说完的那句,到底是什么? 这时,周宜安的声音,鬼魅般地出现:“傻丫头,你可别听他的,那些方法虽然有用,但是见效太慢,太过微弱。” 我的心更沉了,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浇灭:“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身为一个鬼……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些方法都不如找个阳气足的男人吸一吸,采阳补阴听过没有?” 原来如此…… 江念刚才那卡住的半句,是这个意思。 听到解决办法,我更加地惆怅了:“唉……还不如试试前面的!” 江念不许我接触男人,我也没有胆量违抗他的禁令。 周宜安知道我顾虑什么,他舞弄着手中的折扇,眉眼含笑道:“真是个傻丫头,放着龙气不吸,要去吸那些凡夫俗子。” 龙气……江念? 想到他那嫌恶又拒绝的嘴角,我自嘲地笑道:“他?得了吧……他可是亲口说过,任何女人都行,唯我不行!” 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就算喜欢又怎样?别人都拒绝我了,我可不要死缠烂打,显得自己太过轻贱。 “得了,你别再说了。”我越想越烦,突然对上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张亚楠四处乱瞟,惊悚地缩成一团:“安……安然,你在跟谁说话?” 我这才意识到张亚楠看不到他们,连忙跟她解释:“我在跟我的仙家说话。” 张亚楠哦了一声,虽然惊恐万分,却在尝试着慢慢接受。 她好奇地问:“你的仙家,就是那个红布包吗?” “没错,除了他还有一个鬼仙。” 张亚楠对我越发佩服:“安然,你可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神啊,有你罩着,我张亚楠以后可以横着走……” 我哭笑不得,以后……谁知道我还有没有以后? 从王朝海鲜出来,我撑着滚圆的肚子,打算去公园里散散步。 张亚楠家里有事,出来后就打车回去了。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想着江念的话,来到了市中心最热闹的公园,沾沾这里的人气和旺气。 公园里到处都是人,乘凉的,锻炼的,散步的,还有很多小孩子跑来跑去。 我绕湖走了一圈,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休息。 夜风微凉,扫去了一整天的浮躁和燥热,令人心情舒爽。 我惬意地吹着风,头发凌乱地四散飞舞。 这时,头发突然一扯,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痛得我呲牙咧嘴。 我赶紧回过头,身后却空空如也。 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至少也有三四米远,中间隔了条绿化带,根本不可能扯到我头发。 怪了…… 我揉了揉微痛的后脑勺,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刚才还舒爽的夜风,瞬间变得好冷,带着一股潮湿的水腥气,粘在身上黏黏糊糊的。 我赶紧站起身,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台,坐上了公交车。 我戴着蓝牙耳机,望着窗外绚烂的街景发呆。 经过隧道时,灯光快速暗了下来,透亮的玻璃窗变成一面镜子,倒映着我的脸。 一只灰暗的手,从后排伸向我的头发,张开手指一握。 那股拉扯感再度出现,我痛得一激灵,差点从座椅上蹦哒起来。 “谁?”我气势汹汹地转过头,身后是最后一排,所有座位都是空的,哪有什么人? 前排的乘客纷纷看向我,弄得我很是尴尬。 我揉着刺痛的头皮坐下来,故意摸着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假装自己在打电话。 车窗玻璃里,只剩下我苍白又惊恐的脸,那只青灰色的手早已消失不见。 意识到不对劲,我赶紧呼唤着江念。 平时随喊随到的他,此刻却没影儿了,无论我怎么摩擦龙纹玉镯,他都没有反应。 我暗叫不妙,想要下车却迟迟不到站,这个隧道似乎也太长了…… ------------ 第34章 诡异的鼋头塚 这趟公交从中心公园开往大学城。 我坐了不下十几次,不记得沿途有这么长的隧道,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难道公交改道了? 我看向车上的站点图,原本的路线中,新增了一个站点,地名很特别,叫鼋头塚。 这条隧道,应该就是通往那什么鼋头塚的。 无论如何,下一站我一定要下车! 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警觉地环顾四周,那只手躲哪儿去了? 像恶作剧似的,居然揪我的头发…… 我挽起长发,扎成了简洁的丸子头,坐到最后一排,这样就不怕背后有人了。 我盯着前方漆黑的隧道,越走灯光就越暗,最后,车灯只能面前照亮面前几米开外的地方。 但司机却没有减速,照常地往前开去。 除了我,满车的乘客都没有发现异常,我耐心地等了几分钟,车辆不仅没有驶出洞穴,还越走越深。 我终于忍不住,倏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司机走去。 “师傅,还有多久到下一站……” 话音刚落,车内的气氛就变了,本来在玩手机、看风景的几个乘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脸色特别苍白。 我还以为是声音太大,吵到了大家,抱歉地露出一笑:“不好意思啊……” 然后压低嗓音继续问着司机。 司机双眼发直,抿着嘴僵硬地一笑:“别急,马上就到……” 他一脚油门,汽车向前窜了出去,失控般沿着道路狂飙。 我差点没站稳,身体踉跄了一下,我只是问一问,并没有催他的意思,司机也太性急了。 我赶紧抱住铁杆,感受着公交的速度与激情,有种起飞的感觉。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没注意什么时候驶出的隧道,直到公交车紧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上。 车上几人像是约好了,纷纷扭头看向我,黝黑的眼睛仿佛没有眼白,看得我背脊发寒。 我快速地跳下车,落地的一瞬间,双腿软成了面条。 车上的人一直盯着我,直到公交车从面前开走,他们的眼珠也一直粘在我身上,而且每个人的神态都一模一样,表情特别冰冷,嘴角却挂着不易察觉的弧度,就像复制粘贴的。 我掐着手指,强忍着才没有吓哭出来,直到公交车的尾灯消失不见,我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这是一个很小的站点。 路边竖着个简易的铁站牌,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 我掏出手机,点开导航想看看现在的位置,信号格竟然是空的,没有网! 周围安静极了,除了马路边昏黄的路灯,四周黑得出奇,好像是一片树林。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忽然后悔冲动地下车了,早知道就坚持坐到下一个站。 我不敢瞎跑,站在路边等着公交和路过的出租车。 等了老半天,一辆车也没有,整条马路如死水般寂静,这太不符合常理! 我害怕地裹紧了外套,不断呼唤着江念和周宜安的名字,嗓子都快喊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绝望地看着马路,知道自己遇到邪乎事了。 江念和周宜安听不见我的呼唤,压根就不知道我出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想办法脱困。 我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想到那冗长的隧道,当即决定沿着道路往下坡走。 刚起身,一个绿色休闲装的年轻男孩,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慢步走。 或许是灯光太暗,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表情也十分严肃。 擦肩而过时,他很自然地瞥了我一眼,并未多做停留,就是普通人的反应。 见到他,我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快步追了上去。 “帅哥,你好……”我大着胆子跑到他跟前,男孩顿住脚步,满脸疑惑地紧盯着我,他取下耳机:“有事?” 终于见到一个正常人,我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我好像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去附近人多或者有信号的地方?” 男人面露难色,见我眼眶微红,随时都会吓哭,他眉宇间出现了松动:“行吧!你跟着我……” “谢谢啊……” 我不远不近地跟在男孩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他告诉我,得亏是我运气好,碰见了他,不然,我很可能会有危险。 “这鼋头塚不干净!”男孩刚说完,身上就打了个很夸张的摆子,眼神突然就变了,特别地阴冷和深邃:“鼋你听说过吗?就是一种巨型的大乌龟,生活在淡水里,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我摇摇头,表示第一次听说。 男孩说:“鼋跟乌龟很像,却比乌龟体型要大,而且更通灵性,这里就埋着一个大鼋的脑袋,传说是被人斩首的!” 不知为什么,男孩说这话时,眼底和嘴角都透着一丝狠劲,他不自觉地扯着领子,将后脖子挡得严严实实。 我应了一声:“原来这地名是这样来的,那个鼋应该活了很多年吧!” 男孩怒意上涌:“没错,它已经有上千年的道行……这些年,那只鼋精从没害过人,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它只是好奇人间,跑上来玩了一下,就被人电晕网进了渔网里,砍头卸甲,做成了一锅汤!” 他越说越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那只鼋精。 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我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真、真没想到,还有这么悲惨的故事……” 男孩停下脚步,高大壮硕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变形:“你也觉得它很可怜,对吧?” “确实挺可怜,上千年的道行啊……可惜了,真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所以……你不应该帮帮它吗?”男孩垂着头,整张脸埋在了阴影里,语气冷到了极点。 我如鲠在喉,身体迅速地失温,一种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我本能地想要逃。 “你什么意思……” 男孩步步紧逼,身上的绿衣服散发出一种刺眼的荧光,映得他满脸发绿,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绿色绒毛。 活人脸上怎么可能突然长绿毛? 不好! 他不是人! ------------ 第35章 什么奇葩脑回路? 我转身就要逃,却突然间愣在原地。 来时的那条大马路消失不见了! 面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马路都罩了起来。 我吓得不敢动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阵剧痛传来,头皮的那道拉扯感再度出现,一股很大的力气拽着我的头发,像要把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硬扯出来。 我想起那只青灰色的手,转头的瞬间,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瞳孔。 男孩皱着眉,伸手一把抓着我的丸子头,力气之大几乎快把我提溜起来。 我的发量本就一般,最近还老是脱发,都快被他薅秃噜了。 见过鬼掐脖子,鬼扯脚的,还是第一次见鬼薅头发的! 我火冒三丈,完全忘了面前的男孩不是人,也忘了我们之间的实力悬殊,我抬起膝盖,对着他两腿之间狠狠地一踹。 这一脚我踢得特别狠,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男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踹在他的身上。 江念说过,被鬼附身的人,是不知道疼的,这男孩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对付被鬼附身的人,一般可以掐中指,那是他们唯一能感觉到痛的地方。 我望着男孩低垂的手指,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掌阴冷又湿滑,根根分明的手指之间,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连接着,就像鸭子的脚蹼,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男孩阴恻恻地朝我说,笑意还在嘴边,下一秒,鼻子眼睛就痛苦地挤作一团。 我使出吃奶的劲,掐住了他的中指,指甲几乎都嵌进皮肉里! “放……手……”他龇牙咧嘴,揪住我的头发疯狂地在扯。 我痛得嗷的一声:“你先放手……” 这场面莫名的有些滑稽,我们两个相互拿捏着对方的命门,痛得扭作一团…… 我感觉头皮都快被扯掉,痛得几乎窒息,忍痛答应道:“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放手!” “好……” 我们一同撒开手,我抱着头皮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双腿发虚扶着路灯,脸上大汗淋漓。 “你是什么人?干嘛要缠上我,还……还扯我头发!”我摸到了好几根断发,心都要碎了。 男孩舔了舔下嘴唇,浑圆的眼珠在我身上来回地瞟,仿佛在看着一块美味的红烧肉:“自然是……借你身体用一用……” 我惊愕不已,原来他是想附身! 我更委屈了:“你借就借吧,干嘛跟我头发过不去?” 男孩漆黑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布满了绿毛,比鬼还要可怕,吓得我腿肚子打颤:“你的神魂很强,我进不去你的身体,所以……” 所以他就想把我的魂扯出来! 这什么奇葩脑回路? 我彻底崩溃、咆哮:“大哥,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要搞我啊……” 男孩哭丧着脸:“因为……我找不到别人,只有你能帮我……” 他是在王朝海鲜时看到我的。 我体质特殊,阴气很重,接近于死人,于是他跟上了我,想要附身去报仇。 他哭着对我说,他就是鼋头塚的主人公,那只被砍头的大鼋! 为了证明,他撩开衣服的高领,露出脖子上那根深红色的印记。 “我叫鼋三,一直在江中修炼,一年中有三季会藏在河底休眠,最近天气渐热,我玩心大起,便想来人间看一看,没想到……却被肖天宇给电晕了!” 这些年,江河湖海都禁止电鱼,这是犯法的! 肖天宇却顶风作案,除了有人罩着,还有一个原因——他去的地方比较隐蔽,没人会发现。 这次,他正好就去到了鼋三的老巢。 “想我千年道行,竟然被这鳖孙给电晕,带到了酒楼里,要拿我炖汤。” 当时,肖天宇的朋友都劝他说,这是大鼋,是国家保护动物,而且个头有脸盆这么大,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估计都成精了。 他们让肖天宇把大鼋放了,这是有灵性的动物,又长寿,杀了恐怕会有报应。 肖天宇却鬼迷心窍,非得尝尝这只百年大鼋,说这东西是大补,吃了指不定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我躲在龟壳里,听着肖天宇商量着怎么杀我,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鼋三坚持好几天,每天都变着法地吓唬肖天宇。 但肖天宇很奇怪,就像中了邪,非要跟鼋三杠上,他尝试了各种办法,用针扎、用火烧、用生肉做饵,引诱鼋三伸出脑袋。 “这些小把戏,能骗得过小爷我!”鼋三自然没有上当,一直都躲在壳子不肯出来。 惹急了,肖天宇就让人端来一盆水,将鼋三的下半身泡到水里,快速地把水烧热。 “我的屁股都烫熟了,因为太痛,我忍不住想要挣脱龟壳向外爬,被肖天宇逮着机会,用镊子夹住我的脑袋,一刀砍断了我的头!” 鼋三怒不可遏,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千年的肉身,熬成了一锅汤。 “之后,肖天宇怕遭到报复,便让人把我的头埋在此地,设下阵法,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鼋三不仅没了肉身,也毁了道行,他一心想要报仇,却因为这个阵法,无法靠近肖天宇,唯一的办法就是,附身在我身上,去找肖天宇报仇! 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身体怎么可能轻易借给别人? 谁知道他会用我身体去做什么,万一把肖天宇捅死了,挨枪子的可是我啊…… 鼋三愁眉苦脸,见我明显不想搭理,他委屈的眼里含着泪水,噗通跪倒在地:“请小师父帮帮我……” 现在知道叫小师父了。 刚才还薅我头发呢! 我虽然生气,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个可怜人。 之所以那么极端,也是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想到我刚才一个人在路上,那种绝望和害怕的心情,我理解了他的急切。 但并不代表我赞同他附身和吓我!!! 我迅速冷静下来:“你无法报仇,是因为肖天宇的阵法,把阵法破掉,你就能亲自报仇了。” ------------ 第36章 龙纹玉镯的真正威力 一听这话,鼋三的眉头皱得更深:“那个阵法很难破……不然,我也不会铤而走险找人附身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江念撑腰,自信心爆棚。 在我眼里,江念几乎无所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化解新郎潭和尸煞鬼,区区一个阵法有什么难的? 我让鼋三把周围的结界解了,我请仙家过来看看。 鼋三有些诧异地盯着我:“什么结界?我没有设结界啊……” 公交车和扯头发是他做的,但他并没有阻止我联系仙家,也没有屏蔽周围的信号。 他嘟囔道:“我要有这本事,就不用发愁了……” 我盯着空白的手机屏幕:“奇怪……为什么我联系不上他们呢?手机也没信号。” 鼋三目光沉沉,静下心来感应道:“不好,这附近来了个厉害的家伙!” 具体是什么,他感应不出来,只知道那个东西气场很阴很邪。 我本来就挺害怕的,听他一说就更害怕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让他先送我回去,等我叫上仙家再来。 知道我愿意帮他,鼋三激动地抹干眼泪,咣咣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小师父……” 鼋三起身,鸭掌般的大手凌空一挥,眼前的黑暗即刻被擦拭掉,露出了原本的马路。 “我带你出去……”鼋三大步在前,我紧随其后,走到隧道口时,我们都傻了眼。 原本的洞口消不见了! 之前的隧道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马路,隐约可见路边立着一个简易的站牌。 我俩对视一眼,快步跑了过去,那居然就是鼋头塚的公交站牌! 我们明明从是站牌走上来的,却又绕回了站牌。 “这怎么回事?”我问向鼋三。 他本就阴沉的脸显得更加墨绿,战战兢兢地说:“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在乡下,很多人都遇到过鬼打墙,人们走在路上被鬼迷、鬼遮眼,就会一直在某地绕圈圈,很难走出去。 眼下这情况,确实挺像鬼打墙。 “那你会破解吗?”我问鼋三。 鼋三手指比划了几下,然后无奈地摇摇头:“那个人道行在我之上,我破解不了。” 我心中一沉,直觉告诉我,这一切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我思绪很乱,强烈的恐惧令我乱了阵脚,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强忍着惧意,鼓起勇气朝鼋三说道:“鼋三,我们两个分开试试。” “分开?”他瞪大了眼:“难道你不害怕……” 他竟然在担心我。 我当然害怕,与其两个人都被困死,不如放手搏一搏。 “这东西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不是针对你,所以我们分开试试,看你能不能走出去…… 如果能离开,麻烦你去江城大学北门对面的公寓楼,找江念和周宜安,让他们来救我……” “你……你相信我?”鼋三结巴地问道。 目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试着脱困,要么都被困死在鬼打墙里。 鼋三能力有限,破不了鬼打墙,就算遇见正主也打不过,白白搭上一条小命。 我深思熟虑,提出要分开走。 “我相信你……毕竟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语气坚定,心里却在不停地打鼓。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把小命交给一个精怪啊…… 鼋三看我的眼神大不相同,闪着异样的光芒,见他磨磨蹭蹭,我催促道:“别看了,赶紧走!” 我用力地一推,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如果我的猜错了,我们一定会面对面相遇,重新回到公交站牌。 可万一,我猜对了呢…… 我忐忑不安地向前奔跑,耳边灌满了呼呼的风声,沿着马路跑了好长一段,我看见了公交站牌! 又绕回来了…… 望着笔直的马路,我没见到鼋三的身影,所以,他成功了!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鼋三,你一定要找到江念快来救我…… 我累得够呛,就待在公交站牌这儿,哪也不走了。 刚坐下,头顶的路灯忽地闪了闪,霎那间,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 “啊……”我失声尖叫,双手抱住头。 一道阴风飞速地贴来,我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小然,别怕,是我……” 诡异而魅惑的嗓音,化成灰我都认得! 一股冷意从头顶倏地窜遍全身,我惊呆了:“阴……阴桃花……” 我早应该猜到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会阴魂不散地纠缠着我? 见我很快认出了他,阴桃花的语气透着愉悦:“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是啊,我忘不了他……带给我的恐惧和伤害,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粗糙的大手攀上我的腰,我用力地推开他,哆哆嗦嗦地问:“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黑影怔了怔,字里行间都透着狠劲:“你是我的妻……你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 听到这话,我崩溃地哭了出来。 “你别做梦了……我是江念的人,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他的……” 我也是被逼急了,将心里话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这些话憋了很久,原本打算说给江念听的,可惜……人家根本瞧不上我! 如今却成为我拒绝阴桃花的借口,本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却触到了他的逆鳞! 阴桃花静静地站在面前,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那滔天怒意,几乎要将我淹没。 不等我继续,刺骨的手指突然扼住我的喉咙,手指越收越紧,伴随着骨头的脆响,我快要喘不上气。 生死关头,我满脑子都是江念。 我相信他不会丢下我,相信他一定会赶来救我…… 意识消失的那一秒,我左手的手腕猛地震了震,玉镯划过一道热流。 墨绿的光影利箭般飞过,冲着阴桃花的面门刺去。 “唔……”阴桃花闷哼一声,掐着我的手指豁然松开。 “江念……”他咬牙切齿,退到离我几米远的距离,想要靠近却又忌惮我的手镯。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心中惊诧不已。 是它救了我!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手镯的威力,仙姑没有忽悠我,它确实能保命护身。 只是……阴桃花为什么要骂江念? 这玉镯是江念的? ------------ 第37章 阴桃花挑拨离间 我怎么没想到呢? 江念是蛟龙,这只镯子也是龙纹,又恰好是他成为保家仙那天戴上的,虽然仙姑没有明说,不过阴桃花已经给了答案——龙纹玉镯就是江念的!!!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开始守护着我,无时无刻地在我身边。 想到那张坚毅的脸庞,我心尖淌过一丝暖意,也没那么害怕了。 黑暗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察觉到我微妙变化,阴桃花冷嗤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 真不真心,我自己能不知道? 我懒得理他:“要你管!” 阴桃花被我凶了一嗓子,语气愈加阴郁:“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千万别相信江念……” 我怒极反笑,嘲讽道:“我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吗?” 是谁没日没夜地追杀我? 又是谁猥琐地侵犯我? 阴桃花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他一时语塞:“总之,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简单……” 我问他怎么不简单?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他还在调查。 要不是气氛太恐怖,我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就来学人挑拨离间。 感觉阴桃花非常介意江念,我灵机一动,给他下了个套:“你要真为了我好,就放过我,从我眼前永远消失,这样,我就不必靠着他了……” 阴桃花身形一凛,显然有被我气道,他正打算开口,突然就闭上嘴,鼻息间发出不怀好意的轻笑,迅速融入进了黑暗里。 他就这样走了? 这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我戒备地盯着黑暗,生怕他又耍什么花招。 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闷雷般炸响:“安然。” 我呼吸一窒:“江……江念!” 眼前一瞬间变亮,所有的路灯仿佛被人按下了开关,射得我睁不开眼。 江念站在光里,纵使灯光再亮,也驱不散他身上的阴霾。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江念的声调不高不低,让我猜不透他的情绪。 “不,你来得很是时候……”我抬起头,刚跟他的视线碰撞上,我就心虚地移向别处。 江念的话阴阳怪气的,似乎意有所指。 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的话听到了多少? 想到阴桃花临走前的笑声,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局促不安地想要解释,江念便直接越过我,走进灯光照不到的黑树林。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有只利爪在心头不断地挠,鼋三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满脑子都在想,江念听到了多少。 很快,树林里惊起一片鸟兽,隐隐约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江念再次阔步从阴暗中走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大战之后的疲惫。 他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慢悠悠地擦着手上的血。 “江念,你没事吧……”我飞快地朝他跑去。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径直朝前方走:“没事了,回去吧。” 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特别冷淡,我伸手拽着他的衣角:“等等……” 江念他眼尾一扫,带了点寒看向我:“嗯?” 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将我摁住,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江念,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是故意说给阴桃花听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江念脸色沉默,漂亮的桃花眼变得狭长,阴蛰地朝我逼近:“什么话?” 我脑袋嗡的一声,难道他刚才没听见? 那我岂不是自曝了…… 我差点咬了舌头,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镯子救了我。” 江念没有否认,就默认了。 龙纹玉镯就是他的宝贝! 江念跟安家有仇,我不知道爸妈用了什么条件,将他强行绑在我身边。 他嘴上不说,可我能感觉到,他是不太情愿,甚至是厌恶的。 毕竟有谁会心甘情愿去守护自己的仇人呢? 可他却给了我龙纹玉镯,三番五次地救下我,尽力履行着保家仙的职责,光是这份胸襟和胸怀,就令我由衷地佩服! 我俩的关系能维持住表面,已然很不容易。 还好他没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不然,肯定会闹得更僵的。 我心虚地垂下头,见他的手指不断地渗血,我紧张地捧在手里。 “你受伤了!” 江念的目光浅浅落在我们交缠的手指上,粗暴地抽回了手:“无妨,小伤而已。” 他转身向前,也不管我是否能跟上,脚步走得飞快。 我站在原地,心脏莫名其妙抽疼了一下:“他就这么讨厌我吗……” 鼋三同情地望向我:“小师父,这个龙君怎么怪怪的……” “你也觉得是吧……”我瞪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鼋三隐晦地瞟了江念一眼,见他走远,终于敢开口:“刚才进来之前,龙君都快急疯了。进来之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我无法回答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完了! 江念肯定听到了那句话,否则怎么会说变就变? 我还想细问鼋三,这家伙也不记得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只顾着紧张了。 离开时,鼋三与我挥手告别:“小师父,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在鼋头塚等着你……”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我刚推开门,便见到一道暗色的剪影,一动不动地坐在落地窗前。 江念一身黑衣,冷硬线条与五彩霓虹形一明一暗,成了强烈的对比,就像一幅恢宏大气的壁画。 “你还没休息啊……”我忐忑地走到他身边。 霓虹的投影下,他的面庞十分模糊,唯有眼尾的朱砂痣透着明艳,令我心神一荡。 江念若有所思,唇角抿紧,似在思量着什么。 想到他受伤的手,我掏出了创口贴:“你的伤处理一下吧!” 我想帮他贴上,又怕他嫌弃,于是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刚伸过去,手腕突然被他扼住。 江念拉着我凑向鼻尖,黑眸沁出墨意:“你的脸……” ------------ 第38章 嘴对嘴渡龙气 “我脸怎么了?”我摸着脸颊。 对上那双略微放大的瞳孔,心脏怦怦狂跳。 “我知道我长得还行,但也不用这么盯着我吧?” 江念满脸通红,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好好照照你现在的鬼样子!” 我?鬼样? 我看向落地窗,玻璃上映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颧骨上若隐若现几个深色的斑点,每一个都有指甲盖那么大,让人无法忽视。 我不敢相信地摸着脸颊,我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我自认为长得还行,不说是多美的大美人,但也是清爽耐看的类型。 特别是这身吹弹可破的冷白皮,可羡慕死张亚楠了。 如今白是白,却是死人特有的假白,还长出了丑陋的斑,再涂上个大红唇,完全可以去演一个女鬼。 “怎么会这样……”我顿时红了眼眶,惊慌失措地看向他。 江念嘲讽道:“如你所愿……你越爱招惹那朵阴桃花,就死得越快……变得越丑……”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我一击即碎。 没想到跟阴桃花接触,会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 “那这些……是尸斑?”我摸着脸颊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彻底慌了神,一把握住江念的手:“我没有招惹他,是他来招惹我的……我保证,以后离他远远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变丑……” 江念静静的看着我,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求我。” 我愣了愣,求他?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故意在刁难我,于是低声下气地说:“江念,求求你帮帮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心里头窝火,难不成要我跪下吗? “江念,我刚才说了,那句话只是误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不等我说完,一道滚烫堵住了我的唇…… 他死死将我压在怀里,蛮横霸道地不断攻城略地,带着惩罚的味道…… 凶涌的怒意如刀似刃,刺得我无法呼吸。 我闭着眼,因为疯狂嗜咬而溢出的血落至嘴里,泛起一阵酸楚。 我无力地忍受着他的发泄,直到……口中被强行灌入一道很清凉的气息,仿佛提神醒脑的薄荷叶,在舌尖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开。 原本发凉的手和脚涌过一道暖流,我的手掌心开始冒汗,短短几秒就像做了个汗蒸,身体里的寒气混着汗滴,争先恐后溢出毛孔。 我整个人都变得轻盈,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热气,仿佛沐浴在阳光里。 我舒服地轻哼一声:“唔……” 热意弥漫上了脸颊,我痴痴地望着他。 江念顿了一秒,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捏住下颚,生硬地将我抽开。 他灼热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耳蜗上,乱得一塌糊涂。 察觉到他刻意避开我的视线,我心底蓦然涌出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我抹着嘴角的血,率先打破了平静:“气消了吗?这次可不是我主动招惹你的……” 江念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好几下,沉声道:“去看看你的脸。” 我望向反光玻璃,方才死灰般的脸庞,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 雪白的肌肤就像刚剥壳的鸡蛋,浮着两团红晕,颧骨上的尸斑消失不见! 我抚摸着细腻地肌肤,激动得几乎要尖叫。 一定是那道薄荷的清气! 周宜安输的采阳补阴果然不假。 所以……刚才江念是在跟我嘴对嘴渡龙气? 江念侧眼瞥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这口龙气只能管你一日……” “什么?”我彻底呆住,这龙气的有效期也太短了吧! 意思是一天之后,我脸上的死人白和尸斑将会再次浮现。 想到刚才那张鬼脸,我便浑身一激灵,真是太可怕了! 我厚着脸皮问道:“能不能拜托你每天都帮我渡一口气啊?” “你把本君当成什么了?”他一声怒喝,吓得我缩了缩脖子。 我都快急哭了:“我可以给你报酬,或者多给你上供,总之让我干什么都行……” 江念红润如樱的嘴唇,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让你干什么都行?” 我点头跟筛糠子似,对天发誓,我绝对说到做到。 本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很苛刻的要求,没想到他却淡淡的说:“看你表现……”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警告过我别招惹他,所以也没往那方面想,只当他是在督促我,要多多行善积德,替他提升道行。 我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表现!” 为了这口龙气,为了这张脸,我会努力的! 于是我趁热打铁,告诉他我今天遇到了鼋三。 “如果我们能帮他破阵,是不是也算功德一件?”我邀功地问着他。 江念沉默了一会儿:“就是来通风报信的那个龟孙?” 我噗地笑出声,动作太大扯到了嘴角,痛得我挤眉弄眼:“人家是大鼋,不是龟孙啦。” 他绝美的脸庞,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轻蔑地哼了一声:“在本君眼里,那就是龟孙。” 这话没毛病,他是蛟龙,一步登天能化龙的大人物,大鼋在他眼里,可不就是一个小乌龟吗? “不过,他的灵倒是干净。” 我惊诧道:“你还能看到灵干不干净呢?” “很难吗?”他轻描淡写地反问我,显得我很没见识,特别孤陋寡闻。 我一个玄学小白,也是第一次知道,灵魂还有干净的程度。 我顿时有些好奇,把脸凑了上去:“那我呢?你看我怎么样?” 江念的脸色忽然一沉,嘴角浮现出阴森的笑意:“你确定你想听?” 这语气……威胁中透着压迫,令我头皮发麻…… 我顿时没了兴趣,甚至不敢去听他嘴里的答案。 “不不,我不听了……” 我害怕他会看穿我的心,看到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念勾了勾嘴角,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他思忖片刻,重新回到主题:“龟孙可以帮,不过……他得答应一个条件……” 江念口中的兰花香气,喷洒在我侧脸,轻声说出了他的条件。 “你想要他当我仙家!”我吃惊地拔高了音量。 ------------ 第39章 江念老凡尔赛 他一口一个龟孙,目中无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看不上鼋三呢,没想到,竟会让我收了他。 江念眸色幽深,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想要快速提升法力,就要多帮人看事,法坛光靠我和周宜安远远不够,要扩大队伍。” 我表示赞同,正所谓人多力量大。 “我挑人,能力和法力不谈,首先考察人品。”江念修长的手指哒哒地敲着扶手,朝周宜安的牌位瞟去。 “比如他,遇见阴桃花之前从未害过人,甚至还显像把人吓走。之后虽受人胁迫,但也难辞其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江念让周宜安留下,是为了给他赎罪的机会。 “至于鼋三……面对阴桃花,他没有选择逃跑,甚至不惜得罪那个阴鬼来通风报信,人品值得信赖。” 江念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鼋三本可以全身而退,却为了帮我,得罪了阴桃花。 如果我们不收留他,他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过,一切都为时尚早,明天去鼋头塚看看。”江念环住我的手豁然松开,嫌弃地皱着眉:“把你身上的臭气洗干净……” 我这才意识到,他在嫌弃我身上阴桃花的气息。 我脸颊泛红,局促地站起身,朝洗手间冲去…… 一如既往,我又做噩梦了。 梦里,阴桃花的模样好像变清晰了一些,我看清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怨气十足地瞪着我。 阴冷的气息在我耳边轻呵,熟悉得让我颤栗:“小然……我的妻……” “你跑不掉的……很快,我就会回来,继续我们的游戏……” 第二天醒来时,我浑身疲惫,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该死的阴桃花,连我的梦境都不放过! 之前一夜无梦,都是江念搂着我睡的几次。 好像他每一次陪着我,我都不会做噩梦。 我甚至开始怀念跟他同床共枕的日子,可惜,不可能了…… 我黯然地起身,失魂落魄地下楼洗漱。 江念坐在落地窗前,优雅地喝着一杯茶。 周宜安笔直地站在一旁,很是狗腿地替江念斟茶。 见到我,周宜安关切地问:“安然,你又没睡好吗?” 我点了点头,脑袋稍微挪动一下,痛得快要炸裂:“我老是做噩梦,再这样下去,别说阴桃花了,我都得提前去阴间报到!” 我说这话时,江念没有回头,淡淡地抬眼从玻璃里看了我一眼。 周宜安看在眼里,脸上迅速闪过一道狡黠:“唉,真是可怜啊……昨晚上我都听到你说梦话了,再这样下去,身体确实吃不消。” 我愁眉苦脸:“可不是吗?” 我盯着江念那冷硬的身影,连周宜安都知道关心我,他却头也不回,问都不问,果然是个阴冷冷血的男人。 我原本就难过的心情,越发感到沮丧。 我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这张脸左看右看。 脸色早已恢复正常,脸上的尸斑也暂时掩住,至于胸口…… 我掀开衣领,看向里面雪白的小白兔,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宜安诚不欺我,龙气果真有效! 可是今晚上我又要被“打回原形”,想想都焦虑和恐慌。 我暗自给自己鼓劲,待会到了鼋头塚,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他今晚再给我渡一口龙气。 我自信满满地走出去,依稀听到周宜安在低声跟江念说着什么,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但我却清晰地听到,江念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奇地凑上前。 周宜安刚要开口,就被江念狠狠瞪了一眼,警告他闭嘴。 虽然他不能直言,却朝我挤眉弄眼,笑得很是……猥琐?! 我越发好奇,心里猫抓似的,煎熬得要命。 江念红着脸,态度强硬地打断道:“行了,出发!” 我们来到附近的公交站,我几乎快把站牌看穿了,也没看到鼋头塚的站点。 周宜安把玩着他的纸折扇:“丫头,那地方是大鼋故意引你去的,现实中当然找不到了。” 我恍然大悟,正愁该怎么过去,江念便率先迈步,沿着马路朝前走…… 他昨天去过鼋头塚,所以……他这是在引路! 我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他,生怕把他跟丢了。 记忆中,鼋头塚的位置是在市中心和大学城的中间,距离挺远的,江念真打算开“11”路过去? 恐怕得走好几个小时吧! 我正打算提议打辆车,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简易的站牌! 身后不远处就是隧道,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大马路,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冷清得可怕。 我们不是走在马路上吗?五分钟不到,是什么时候穿过隧道,走到鼋头塚的? 周宜安见我目瞪口呆,忍不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缩地成寸的法术,听说过吗?” 我呆滞地摇了摇头,让他赶紧说,别卖关子。 周宜安说,这缩地成寸是一种能改变土地间距离的法术。 “举个例子,你玩手游吗?” 我玩啊,就是玩得比较菜。 随即惊讶道:“你一个古人,还知道手游呢?” 周宜安嘿嘿笑起来:“看你玩过几次,大概也知道是个什么新奇玩意,这东西,就跟你打游戏的地图一样,你可以放大、缩小,然后快速跳转到另一个地点。” 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合着江念用法术把我们脚下的土地缩小,我们正常的前进,就能一跃跳到目的地。 真是太神奇了! “小法术而已。”江念侧过头睨了我一眼:“要不是因为你,我都快忘了这种小把戏。” 瞧瞧,多么的凡尔赛啊! 我没好气道:“是,我拖了你们的后腿,你俩平时都靠飞的,用不着这种法术。” 江念冷言冷语:“知道就好!” 远远的,一道幽绿的半透明影子,从树林里飘了出来,趴在泥地上。 “小师父……龙君……你们来了……” 鼋三激动不已,手脚并用地朝我们爬来。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可实际却是……龟速前进! 待他慢吞吞地爬到跟前,我终于看清,地上趴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模糊的大乌龟! 背上的龟壳足足有脸盆那么大,看着就很沉,难怪鼋三走得这么吃力。 鼋三累得直喘气,伸出绿色的龟脑袋,朝我们低头一拜:“还请小师父和龙君帮帮我,几位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我正要开口,便被江念的眼神劝退,他居高临下,目光不善地盯着鼋三:“你凭什么认为,本君会出手相助?” ------------ 第40章 五阴之木 鼋三抬头看向我:“小师父你答应我的……” 我无奈地嗯了一声:“可我们家都听龙君的。” 江念不会故意为难他,多半是为了吓唬他加入法坛,我配合演戏就好。 再说了……我也没忽悠他,咱家确实是江念做主。 鼋三都快急哭了,片刻,他似明白了什么,开口道:“龙君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能替我破阵,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鼋三都在所不辞。” 江念对他的懂事和上道十分满意,便没有卖关子,告诉他想收他入法坛。 鼋三修炼了千年,实力不容小觑,虽然肉身被毁,但只要多做善事,多积功德,很快便能重塑肉身。 “真的吗?”鼋三眼前一亮,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样我就能继续修炼了……” 精怪的修炼跟鬼魂不同,需要在肉身的基础上进行。 周宜安说:“重塑肉身……换做别人恐怕很难,但跟着龙君,那就是小意思!” 鼋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燃起了希望和斗志。 “我修行千年,就是为了摆脱畜生道修炼成人,或者成为长生不老的龟仙,那个肖天宇……他毁了我的肉身,我的道行,我的一切……” 鼋三怒意滔天,提起肖天宇就恨得牙痒痒。 “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他随意残杀生灵,河里被他电死的鱼虾蟹不计其数,今日我若能脱困,定要亲手替我自己,还有那鱼虾们报仇!” 我告诉他,肖天宇已经遭受到了报应,业火的滋味可不好受…… 鼋三浑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业火算什么?待阵法破解……”他忌惮地看了我们一眼,突然闭口不说了。 江念面色平静地接着道:“阵法一破,肖天宇和设阵的法师就会遭到很恶毒的反噬。” “没错……”鼋三担心我们不想惹上麻烦,所以没敢说下去。 他这是多虑了,就算反噬,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闻言,鼋三终于放心,领着我们往林子里走去。 一进树林,我就感觉阴森森的,吹来的冷气冻得我骨头都疼。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小心地躲避着荆棘和野草。 不知走了多久,江念和鼋三同时停下脚步。 面前古树环绕,遮天蔽日,几乎透不进光,地上的泥土又湿又寒,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我刚站定,就打了个喷嚏,浑身都不舒服。 “到了。”鼋三爬向前方的低洼地,我刚要过去,就被扼住了手腕。 “别动,那里是沼泽地。”江念把我硬拉回了身边,手掌顺势将我握住,没有松开的迹象。 好险! 要不是他,我多半已经陷下去了。 谁能想到那堆铺满落叶的凹地,竟然是个陷阱? 我心有余悸,问鼋三是不是故意的,差点害死我。 鼋三连忙跟我道歉,说他一心想着带路,却忘了提醒我注意。 说罢,他伸长脖子往沼泽中央探去:“我的脑袋就在这下面,他们埋了一个镇物,把我镇压在了这儿。” 我皱着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却瞥见江念和周宜安仰头向上。 我好奇地也抬起头,却只看到一片翠绿。 我垫着脚尖,鼻尖向着江念凑近,朝他耳边轻轻吐气:“上面有什么?” 江念的耳朵顿时红透,洁白无瑕的侧脸泛起一抹俏红。 他僵硬地抬起手,指了指周围五棵大树:“自己看。” 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都快把这几棵树看秃噜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周宜安轻笑出声,不忍地同我道:“这是“五阴之木”。” 所谓五阴之木,是指松树、柏树、槐树、榆树、桧树。 这五种树木性喜阴,寿命长,能汇聚阴气、营造阴地,而且虫蛇往往会附居。 所以松柏一般是种在坟地,守护阴宅用的。 而榆树、桧树多种在庙宇、祠堂附近,人们居住的阳宅周围很忌讳种它们。 我们面前的沼泽四周,就长着五阴之木,每一棵树都有腰那么粗,围拢成一个圆圈。 中间的沼泽地,就是万中无一的极阴之地。 我纳闷,这么隐秘的地方,肖天宇是怎么发现的? 江念说道:“这里,是人为造出的阴地。” 周宜安也点点头:“没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这五阴之木,对应的方位也是极佳,肯定是几百年前就有人专门种下。” 看来,这件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也难怪鼋三会担心我们怕惹麻烦。 深山老林里的人造阴地,若是无人带领,怎么可能轻易被发现? 所以……设下阵法的法师不是野鸡路子,很有可能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户。 “管他是何门何派,敢助纣为虐……就该罚!”江念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杀意一闪而过。 话不多说,江念开始布置阵法。 他让我退到一边,替他守着一根蜡烛,破阵之前,蜡烛绝不能熄灭。 其他的就交给他和周宜安来处理。 不用我出力,只是守着一根火苗,这有什么难的? 见我一脸轻松,江念冷哼道:“待会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叮嘱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分心,得想办法护住火苗。 火苗一旦熄灭,他和周宜安都会有危险。 没想到这根蜡烛这么重要,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灭了都不会让火苗熄灭。” “祝你好运!” 江念蹲下身,在地上插上一根红烛。 蜡烛边上对应五阴之木的方位,各自压了一块石头,每一个底下缠着一只红色绳结。 “安然,我和江老大的安危就靠你了!”周宜安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操心我?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他们一前一后地朝沼泽走去,我坐在地上,专心地看着小火苗。 周围的林子很茂密,几乎透不进风,也不知他们在担心什么。 我一闪神的功夫,再次抬起头,江念和周宜安已经消失不见。 偌大的树林,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害怕地裹紧防晒衣,告诉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然后垂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守着小火苗。 或许是起得太早,也或许是太无聊,我竟然有些犯困,开始不停地打哈欠。 迷迷糊糊间,火苗忽闪了一下,我立刻惊醒,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 第41章 尸妖贴面 我警觉地望向四周,林子里安静极了,不像有人的样子。 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特别真实,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躲在树林里,偷偷地看着我。 我心里发毛,腿肚子忍不住地打颤。 这可是深山老林,怎么可能有别人?少疑神疑鬼! 想通后,我镇定不少,百无聊赖地盯着火苗,时不时地看一眼沼泽地。 地面铺满了枯枝败叶,根本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江念他们肯定不在沼泽里,究竟去哪儿了? 我十分好奇,要不是得守着蜡烛,我都想过去研究研究了。 这时,起风了。 一股很臭的气味夹杂在风中,就像八月里捂坏的腐肉,一阵一阵地飘来,让我特别反胃。 这股气味是从五阴之木那边传来,我抬头一看,对上了半个人脑袋! 脑袋慢吞吞大地从松树后面探出来,偷偷地盯着我看。 顿时我就傻了! 身上唰的流过一丝冷意。 那是谁? 我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应该是个女人。 感觉到我看到了她,女人嗖的一下缩回大树背后。 我坐在原地,浑身上下都快湿透,还来不及思考,这颗脑袋就从另一棵树后冒了出来! 她是怎么换的位置? 短短几秒,这颗脑袋竟然从几米开外一下子蹿到离我最近的一棵大树。 这场景,别说我一个女孩,换谁都顶不住啊…… 我几乎快要坐不住,强烈的恐惧让我心跳加速,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使劲掐着手臂,直到皮肤掐到乌紫,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紧盯着大树,生怕那女人突然蹿出来吓唬我,眼睛都快瞪出重影,女人也没有再伸出头来,就在我关注女人的时候,面前的蜡烛居然……灭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浑身血液一瞬间凝固。 “糟了!”我站起身,拼命地往沼泽地跑去。 手腕上的龙纹玉镯用力地震了一下,好像在阻止着我。 我停下脚步,看到身边有火光闪烁。 我回过头,那支红烛根本没有熄灭,正好好地插在地上,火势燃得正旺。 一个很模糊的人影,就趴在蜡烛边上,呼呼地吹着气。 火光疯狂地晃动,眼看着就要熄灭,我顾不上害怕,疯狂地冲过去用手护住,凑到了人脸跟前。 一张像白面皮蒙着的人脸,脸上没有五官,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正怨毒地瞪着我。 我吓得屏住呼吸,感受到这张脸在朝我贴近,我举起龙纹玉镯,朝着大白脸怼了上去。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身侧。 我过电般麻了一下,耳边啪的一声炸响,闻到一股肉烤焦的气味。 我吓得后背都湿了,再次睁开眼,面前哪有什么大白脸,只有一截烧焦的木头。 旁边的石头阵法一片焦黑,红线燃起火苗,烧得一塌糊涂…… 等烟雾散尽,我隐约看到一个很高的人影。 他身上的淡雅香味,盖过了烧焦味,气味很是熟悉。 “江念?”我失声叫道。 男人长臂一伸,单手把我从地上捞起来。 “没事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我凑到他跟前,这才发现他脸色发青,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我伸手揽住他的腰:“怎么搞成这样……” 江念眉眼间难掩憔悴:“我没事,已经解决了。” 这时,周宜安从一个巴掌大的树洞里飘出来,死狗般瘫在地上,原本就青灰的死人脸,几乎白得透明。 他有气无力地说:“安然,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和江老大就麻烦了!” 我这时才知道,那根蜡烛是破阵的关键,也是带他们回来的火光,我惊出一身冷汗。 周宜安说:“这个阵法不是一般的邪门!他们在五阴阵里埋了一个女人,已经成尸妖了,还好蜡烛没有熄灭,不然……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尸妖借助五阴之木成了气候,身上也带着木的属性,天生就怕火。 难怪女鬼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把火苗熄灭。 我惊魂未定地告诉他们,我好像撞见那个尸妖了,好在福大命大,又有玉镯保护,我幸不辱命,拼死护住了火苗。 江念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你确实是命大,这尸妖还差点火候,若是生出五官,别说你了,本君都未必制得住她,定会为害一方。” 我们也算误打误撞,解决了这个超级隐患,为民除害。 江念说,等他回去,会上报给城隍爷,请城隍上达天听,记录我们的功德。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们的功德需要上报,由天官记录。 周宜安嘚瑟地笑道:“那可不,咱可是正经的法坛,在天上有备案的!” 说罢,还故意看了鼋三一眼。 鼋三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上下摆动,做出磕头的动作:“感谢三位的大恩大德,如今阵法已破,我鼋三说到做到,这辈子为三位当牛做马!” “我们法坛不缺牛马……”江念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弹,一束青光钻进了鼋三的眉心处。 这是我们法坛的印记,打下后,鼋三就是我的仙家了。 江念板着一张脸,语气极其威严:“入了法坛,就要讲规矩,跟你做野仙不同。” 所谓的规矩,就是江念的规矩。 我对鼋三说:“我们的规矩就是——江念的话要听从,江念的命令要服从。” 江念瞪了我一眼,我立马闭上嘴。 “怎么,我说错了吗?” 江念懒得理会我,他脸色平静,眸色深深地对鼋三说:“你心愿未了,我给你一天时间去报仇,一日之后回归法坛,给你起名落座,重新开始。” 鼋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咣咣又磕了几个头:“多谢龙君……” 他拖着沉重的龟壳,艰难地向外爬去。 我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这速度,太阳落山前能爬到市中心吗?” 周宜安也一脸担忧:“我也表示怀疑……” 江念默默地走到一边,掐诀念咒引天雷降下,将五阴之木全部烧毁,以防它们继续害人。 忙完这一切,我一身是泥地回到公寓。 刚把脏衣服脱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啊……”我裹着浴巾跑到门前。 听见是张亚楠声音,我大大咧咧地打算开门,一只大手忽然握住我的肩,把我扒拉回来。 ------------ 第42章 鼋三出事了! “你就穿成这样见人?” 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怒目横眉地瞪着我。 江念捏得我肩膀好疼,我忍不住将他推开:“这有什么,门外是亚楠……” 我早就被张雅楠看光光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穿衣服,我还裹着浴巾呢! 江念的眼底喷着火,紧紧盯着我露出的胸口和肩膀,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等我回过神,一件轻盈的薄衫罩在我肩头。 衣服又大又长,衣摆都垂在地上,就像小孩偷偷穿着大人的衣服。 我惊愕地瞪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是在……关心我? 江念的眼底蒙着一层薄雾,藏着我看不懂的情愫:“把衣服穿好!” 我心如擂鼓,没人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地震惊。 他这是……在乎我? 我出神地打量着他,想要从他微妙的表情中看出点不同。 这时,门外的指纹锁响起。 张亚楠猛地吓了一跳:“我去,你在家啊……” 我回过头,见到了她……以及她背后的……肖天宇! 我的心跳漏掉了半拍,惊愕地瞪着他,他居然没事了! 跟上次不同,肖天宇今天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萎靡不振、汗流浃背。 见到我,肖天宇眼睛都看直了,目光游离在我半露的脖子上,他猥琐地笑了笑。 我窘迫地裹紧衣服,无比庆幸江念阻止了我,还把衣服脱给我穿,不然,我现在已经社死了!!! 张亚楠打量着我:“你这是……” 我尴尬得脚趾抓地:“那个……我准备洗澡呢,你们怎么来了?” 张亚楠突然想起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我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她急忙拉着我的手:“安然,我干爹出事了……” 我让他们先进屋,我上楼去换身衣服。 等我再次下来,张亚楠和肖天宇焦急地等在楼梯口。 “怎么回事?”我问。 张亚楠给肖天宇使了个眼色,肖天宇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我在睡觉,突然听到客厅有响动,出去后就看到我爸身上在燃火,是那种蓝色的火……” 他生怕我不知道,还找了一张网络图片。 这道火焰,我一点也不陌生,这不就是业火吗? 之前在肖天宇身上,怎么突然转移到了他爸那儿? 我想不明白,便偷偷看向落地窗前的江念,他没有说话,两只眼睛探究地盯着肖天宇,似乎也在思考着。 肖天宇说:“那道火看着很大,但是摸着一点也不烫,我爸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却叫得特别惨,就好像……真的被火烧到,快要烧死了!我当场就要打120,但是我爸请来的陈道长却不准我打,还说,要我拿着这个东西来找你。” 他递给我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团绿莹莹的烟雾,像水草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时,江念一个闪身出现在面前,仅仅只是一眼,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小龟孙出事了!” 他告诉我,这是鼋三的灵气。 我连忙问肖天宇,那个陈道长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我仙家的东西? “陈道长……法号青玄,跟我爸关系很好,经常帮我们家看风水,处理一些麻烦事……我的那些破事,都是陈道长处理的!”他语气越来越弱,心虚地闭上了嘴。 我与江念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透着了然。 这个陈青玄,应该就是镇压鼋三的道士! 我们破了五阴阵法,又灭了尸妖,他一定遭受到了反噬,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法,将反噬引到了肖林海身上。 更可恶的是,他抓住了鼋三,抽取鼋三的灵气,让肖天宇来威胁我们上门。 我惴惴不安:“他找我们是想报仇吗?” 江念阴沉着脸,字里行间难掩怒意:“以他的能力,想要报仇直接便会动手,何必兴师动众?” 陈青玄让肖天宇上门传信,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是挑衅,是示威,也是在怒踩我们的脸面。 法坛仙家无故被人抓走、杀死,对于主神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这证明我家仙家无能,不仅是江念,我也将沦为全业界的笑柄。 丢脸是其次,我担心的是鼋三,希望他千万不要有事! 江念目光如炬,盯着这个玻璃瓶,嘴角透着点狠:“福祸无门,唯人自召……他是在找死!” 勾人的桃花眼中的肃杀之气,让我为之一颤,从头凉到了脚。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出发。 周宜安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江念的目光逼退:“你留守法坛。”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红布包。 周宜安哭丧着脸:“你们可一定要把鼋三带回来,我还等着他来接班守坛呢!” 我疑惑地看向江念,这话什么意思? 他说:“坛不可空,必须有人看守,之前人手不够,我才抽调了周宜安去五阴阵法。” “所以……你收下鼋三,是为了让他守坛?” 江念默认了,清俊的脸上无比坦然:“乌龟象征玄武神兽,本就有镇守和守护之能。” 难怪我们乡下打井,会放两只乌龟进去。 之前听说这是守护之意,用乌龟来镇守水源不被“脏东西”靠近,也防止有人在井水里投毒。 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没想到鼋三竟然是个宝! 结果却被肖天宇给糟蹋了,千年道行差点尽毁! 我隐怒地问肖天宇:“千年老鼋的汤和肉还喝吗?” 肖天宇并没有察觉到话中的讥讽,正儿八经地回味道:“说实话,肉很老,但是汤却很鲜,有种鸡汤的味道……” 说完还砸吧着嘴。 我气得想要扇他,吓得肖天宇立刻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上了车,我怒气未消,凶狠地瞪了肖天宇一眼。 他丝毫不知悔改,已经没救了。 张亚楠好声地劝着我:“莫生气莫生气,你若生气谁如意……” 跟唐僧念经似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念着念着,张亚楠突然不说话了,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的脸,伸出手指擦着我的眼角:“安然,你脸上这是什么……” ------------ 第43章 食髓知味 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突然看到颧骨靠近眼尾处有一块很浅淡的紫斑! 老天,尸斑怎么又出来了? 我惊慌地别过脸,生怕被张亚楠看出端倪。 张亚楠却来了兴趣:“你皮肤很好的,脸上怎么会有斑?颜色还越来越深了?” 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都快贴上来。 我不自在地推开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过敏!” 我告诉她,我的皮肤很脆弱,会短暂地过敏,待会就好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摇摇头,看到脸上的尸斑越来越明显,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不是说龙气可以支撑一整天吗?我这才大半天啊…… 我烦闷地挡住尸斑,极力地阻止着脸上的变化,却只是徒劳。 情急之下,我摸了摸龙纹玉镯。 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挤在了我和张亚楠的中间。 后排空间狭小,江念很自然地压在我身上,跟张亚楠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除了我,他好像很排斥其他异性,就连张亚楠这样的美女小辣椒,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我缩成一团,被他挤到了门边,感觉到我姿势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搂住了我的腰。 相互贴紧的身体,在车轮的颠簸下不断触碰,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跶出来。 江念的身体也几不可查地僵了僵,盯着我的脸正色道:“是尸妖的影响……” 我也猜到了是尸妖的阴气,谁知会这么凑巧,在车上显现出来呢? 我现在急需江念给我渡一口龙气,哪怕很小的一口都行,先把这张脸给保住。 我哀求地望着他,无声地用口型对他说:“帮帮我……” 一贯冷清的视线与我碰撞,江念戏谑地挑着眉,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腰侧:“我说过,看你自己的表现……” 我的表现? 我在树林里还不够勇敢坚强吗? 面对尸妖,我没有吓哭,更没有吓得吱呀乱叫,好好地站岗守护蜡烛。 换做别的女生,见到那种场景,早就吓得昏死过去,有几个人能做到我这么镇定? 我刚要开口,便感觉到江念呼吸的灼热,喷洒在我的颈窝。 菲薄的嘴唇,在我边上晃啊晃,晃啊晃…… 我不安地揪着衣角,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不是应该很讨厌我吗?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在刻意地亲近我? 我紧绷着身体,正不知该怎么办时,车辆一个急转弯,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唇。 江念略一迟疑,眉心微低,稀碎的柔情凝结在眼底。 感受到他并不排斥,我大着胆子将头一偏,凑上了那道柔软…… 我不敢吻得太深,也不敢太过激烈,毕竟是在密闭的车里,我害怕张亚楠和肖天宇会看出异样。 可江念却不打算轻易地放过我。 他只手握着我的腰,低头与我深吻,直到榨干我最后一丝空气,他终于将龙气施舍于我。 我瘫软地靠在他肩头,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和香气。 我羞愤地捂住脸,完了,刚才吻得那么动情,肯定被张亚楠看到了…… 感觉到身边没有动静,我偷偷从指缝中看去,张亚楠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双目紧闭,甚至还打着呼。 肖天宇专注地开车,也没有注意到后座的情况。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食髓知味地看向江念,恍然间对上那双星河璀璨的眼,一时间失了神…… 有了龙气护身,我脸上的尸斑很快就压制下去。 停车时,张亚楠也惊奇地嚷嚷道:“你的过敏真的好了……就是脸有些红。” 想到那紧张刺激的一幕,我的脸能不红吗? 还好张亚楠睡着了,肖天宇也没看见,否则,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我怨恨地瞪了江念一脸,他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有我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肖家别墅在城南的郊区,背山面水,环境优越,从进门到院子再到屋内摆设,都有严格的风水布局。 按理说,这里气场应该非常好,可我走进这院子,却只觉得压抑和憋闷,就像一朵乌云压在头顶,让人喘不上气。 我悄声地跟他嘀咕:“这里的磁场好像不太好……” 江念嗯了一声:“原本还不错,但是所有的风水摆件都被人挪动了位置,吉相变凶相。” 我注意到门口的石狮子确实有被移动的痕迹,地砖上出现两个颜色,深色经常日晒雨淋,浅色那块明显常年被东西压着,还很新。 这是陈青玄的手笔,为了让肖家走背运,方便他转移身上的业火。 肖天宇在前方领路,好几次回头,眼里发出精光,催促着我们赶紧走。 我意识到不对劲,但来都来了,只能说做好防备吧! 一进屋,我就被呛得眼泪横流。 客厅里烟雾缭绕,浓烟滚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某个香堂和寺庙。 正中央的地板上,依稀可见一个人影,神志不清地跪在地上,嘴上叼着三根香,上半身光着,用朱砂画满了符咒。 这很像道家的符箓,仔细看又不太相同,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人影的背后,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人,旁边站着个穿蓝色布衣的年轻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陈道长……”肖天宇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快步走上前:“人我已经带来了……你什么时候帮我作法?” “急什么……”老道士哑着嗓子:“先等你父亲嘴里的香燃完,我处理了这个女娃,才能帮你……但你得想清楚,这么做,你父亲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肖天宇没有丝毫犹豫:“老头子活了五十多年,也够本了,我还年轻,相信他也希望我能好好的。” 我和张亚楠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着了他的道,张亚楠的表情无比的夸张和错愕。 “肖天宇,你什么意思?你想对干爹做什么?”张亚楠厉声问道。 肖天宇回过头,满眼轻蔑之色:“张亚楠,这件事跟你无关,识相的赶紧走!” 张亚楠气得青筋暴起,指着肖天宇骂道:“你特么的王八蛋,连你爸都不放过……” 她泣不成声:“安然,我不知道他骗了我……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救干爹才来传话的……” 我当然相信张亚楠,怪就怪这个肖天宇太能装,我们都被骗了。 听到老道要“处理”我,张亚楠拽着我就往回跑。 可我过来,就是为了救鼋三的,于是我顺势将她推到门口:“赶紧走吧!这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那你呢?”张亚楠哭着问。 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敢踏入肖家的大门,就绝不会轻易退缩。 我攥紧了玻璃瓶子:“我要救回我的人……” ------------ 第44章 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想法 我用力地将她推走,反手摔上房门。 任凭张亚楠怎么哭喊敲门,我都没有理会。 “好胆量……”陈青玄难掩欣赏之色,然后收敛起笑意,阴狠地看向江念。 江念目光逼人,眼底夹杂着幽暗的怒火:“刚刚你说……想处理谁?” 嘭的一声。 陈青玄手边的茶杯猛的炸裂,碎片溅了他一脸,割出好几道细碎口子。 “师父……”蓝衣小道士刚要上前,陈青玄便抬起手臂制止他。 “不愧是破了五阴阵,灭了尸妖的高手……”他擦着脸上的血,给弟子使了个眼色,蓝袍小道士便将一个土坛子放在桌上,手里握着桃木剑,横压在坛子口。 他嚣张地挑着眉:“你们的仙家在我手里,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给我师父跪地磕头,否则……” 话没说完,江念又一记狠厉的眼神杀,蓝袍小道士手里的桃木剑从中折断,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欺人太甚!”陈青玄一跃而起,掏出一块又红又黑的木牌,朝土坛子猛地拍下去。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看到一束红光腾起,利箭般射进坛子里。 江念手指一动,青气绕指而出,轻易就撞开了红光,朝着陈青玄的面门冲去。 陈青玄避闪不及被掀翻在地,痛得龇牙咧嘴,手里的令牌烧了起来。 几番交锋,他连连败退,陈青玄彻底没招了,知道不是江念的对手,他缴械投降:“别打了……别打了……” 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还想处理我,怎么就认怂了? 江念视若罔闻,狠狠地又收拾了他一顿,这才脚步沉沉转身离去,刚要碰那个土坛子,他的手指便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我好奇地走到坛子边,对着封坛的符咒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寒气逼人,心里莫名地害怕。 “别乱看。”江念将我拉到身边,眼神落在陈青玄身上,冰冷得像要杀死人:“打开……” 陈青玄几乎吓破了胆,小眼睛咕噜一转:“没问题,一切好商量,咱们坐下来谈……” “就凭你?也配?”江念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陈青玄的胸口。 他脾气不好,向来都很暴力,活该陈青玄倒霉,撞到了枪口上。 陈青玄痛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江念是个暴脾气,他不敢再讨价还价,抬手就将符纸给揭了。 一道青烟从坛口飘出,缓缓汇聚成了乌龟的轮廓。 “鼋三!”我蹲下身,心疼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鼋三呜咽一声,告状似的朝我诉苦:“小师父,他们打我,抽取我的灵气,还把我关在坛子里……” 我柔声细语地安慰着他,感觉一道冷刺袭来,我对上了江念的眼。 眼中燃着盛焰,恨不得把鼋三烧成灰烬。 我咯噔一下,江念这么生气,多半是觉得鼋三给他丢人了吧。 他的一腔怒意无处发泄,凶狠地看向陈青玄。 陈青玄立刻求饶道:“大仙,冤有头债有主,是你们破我阵法、杀我尸妖在先,我才……”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就来气。 我指着角落里的肖天宇:“那也是你们作恶多端在前!” 陈青玄说:“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善恶?我一个道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说了,人吃肉是天性……你们能保证自己不吃鱼虾蟹吗?” 在他眼里,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大家都要吃肉喝汤,谁也没比谁神圣。 河里的生灵,不过是命运使然,早死还能早超生。 一件小事而已,是我们小题大做了!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之舌! 我觉得他在狡辩,却又不知怎么反驳。 这时,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晕开:“莫轻小恶,以为无罪,小恶所积,足以灭身!” 肖天宇如果为了生存和饱腹,尚算情有可原,可他却无故电死成百上千个生灵,让其烂在河里。 就连上了年纪的保护动物都不放过,这才是有违天道。 “你以为这些事小,就不算有罪吗?”江念阴森地望向肖天宇,白皙的手指对着天上:“举头三尺有神明!” 肖天宇吓得不轻,让陈青玄一定要救他。 陈青玄缩在一旁不敢吱声,他都自身难保,哪还有闲心管别人? 我问江念,该怎么处置肖天宇。 这个男人已经烂透心,为了自己连亲爹都不放过,更不可能生出悔改之意。 江念淡然地瞥向鼋三:“这是他的仇,由他自己报……” 鼋三突然被点名,吓得一激灵。 他不紧不慢地爬到肖天宇面前:“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他朝肖天宇吐了一口气,肖天宇捂着后脖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鼋三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没有明说,只是告诉我,肖天宇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杀戮越多就痛得越厉害。 这也算是肖天宇的报应吧,而且,他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肖天宇算是废了,我看着昏迷不醒的肖林海,犹豫着该不该出手。 他是张亚楠的干爹,跟亚楠感情很深…… 见我纠结的眼神,江念二话不说,走到肖林海身后,伸手对着后背用力一拍,地上的人吐出了三支香,还有一只巴掌大的癞蛤蟆! 癞蛤蟆是活的,落地后蹬了两下,突然就翻白眼死了,嘴里吐了好多黑血。 肖林海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人还没清醒,但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应该没事了。 我没想到江念会顺手救下肖林海,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我巴望着这张谪仙般的脸,不会是因为我吧? 江念一眼就将我识破,神色淡然地说:“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想法,我只救该救之人……”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癞蛤蟆死后,陈青玄的身上便燃起了业火,火势特别巨大,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蓝袍小道士朝我们跪地磕头,求江念放过他的师父。 我纠正道:“不是我们为难他,这叫业火,是你师父自己造的孽,也算是……五阴阵法的反噬吧!” 蓝袍小道士有些懵:“五阴阵法?又不是我师父弄的,凭什么反噬给他?” 我挑着眉:“难道我冤枉你们了?” 蓝袍弟子急得满头大汗:“是有人找上我们,说有个极阴之地,可以镇压鼋精,师父只不过是把大鼋的脑袋交给他,凭什么受到反噬?” ------------ 第45章 你是我的人 他理直气壮,言语间透着委屈,仿佛做坏事的不是他们,他们才是苦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师徒俩真是一丘之貉,都很让人下头啊! 我嘲讽道:“你俩可够黑的,这边收了肖天宇的钱,转手就把鼋三的头丢给别人处理,有这么好的事?” 见我不信他,蓝袍小道士当场跟我发毒誓,若是有半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 他脸色憋红,不像撒谎的样子。 我勉强信了他,问道:“那位具体是什么人,应该不是第一次跟你们合作吧!” 小道士点点头说,那人确实找过他们好几次,身份不太清楚,他只记得那人身上有股死鱼烂虾的腐烂味,不像是活人。 江念眉梢微挑,似想到了什么,一把揪起地上的陈青玄。 陈青玄满身的青色业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终于得以喘口气,半死不活地撑开眼。 见到面前的人是江念,他又绝望地闭上眼。 “那个人是谁?”江念逼问着他,几乎没什么耐心:“我数到三……” 陈青玄不敢再装死,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殷,叫他殷先生……” 殷? 我呆住了! 之前那块古老的墓碑上,也刻着殷字。 难道又是那个阴桃花? 陈青玄说,这个殷先生每次都是深夜过来,专门帮他处理一些棘手的活儿。 “他不要钱、不要名,只要那些难搞的邪祟……”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直到他说五阴阵法,我猜……他大概是用这些邪物,去喂养那个尸妖。” 还好我们及时破阵除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真是阴桃花做的,事情就复杂了! 五阴之木早在几百年前就种下,还炼化尸妖,跟我可没关系……毕竟,我跟他才认识二十年! 闻言,江念一点也不意外。 他在五阴阵时,就曾感应到阴桃花的气息,只是不确定罢了,陈青玄的话给了他答案。 江念说:“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你就是最关键的棋子……” 我如遭雷击,天都快要塌了! 本以为阴桃花只是个色鬼,时间一长,他就会耐不住寂寞去找别人。 这下完蛋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我欲哭无泪,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压抑,压得我喘不上气。 江念浑不在意地勾着唇:“有我在,怕什么?” 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偏偏他与安家有仇。 江念对我有几分真情,我真的捉摸不透。 我握住他微凉的手,卑微又无助的仰望着他:“江念……”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我死了,爸妈他们怎么活? 江念眼眸低垂,避开了我的目光:“你是我的人,除了我,没人可以欺负你!” 我的心怦怦狂跳,江念终于承认了,我是他的人…… 我的欢欣雀跃都写在脸上,以至于开门时,没注意好表情管理。 张亚楠眼睛肿成了核桃,见我满脸含笑,气得一拳砸在我肩上:“你丫的吓死老娘了!笑笑笑……笑你大爷!” 她都快要急死了,生怕我在屋里出事。 她心有余悸,手指忍不住地发抖:“我特么差点就报警了!” 我张开双臂,搂着她哄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信我仙家?” 张亚楠泣不成声,双臂用力地搂紧我,勒得我骨头生疼:“放心你个屁,女孩子家家的,逞什么能……” 我告诉她,我可不是逞能,不信她自己看,肖林海没事了。 张亚楠哭成了泪人:“安然,这次真是谢谢你。” 我连忙打住,让她别高兴得太早:“可是肖天宇的情况不太好,不过……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跟张亚楠解释了一下,她唾弃地呸了一声:“他活该!从小就不干好事,像是来讨债的,这次就当给他长长教训吧……没事,待会我跟干爹说。” 我点点头,余光瞥见一道怨恨的目光。 蓝袍小道士扶着陈青玄,灰溜溜地往外走着,脸上写满了不服和不甘。 我翻了个大白眼,恨我又怎样? 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师徒俩跨出门口,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他们却凭空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让你瞪我,不好好看路……” 回到家,我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是张亚楠发来的。 “安然,这是我干爹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少啊……” 我打开短信,掰着手指数着上面的0。 “个、十、百、千、万……”我的眼珠都快瞪落:“六万块!” 我虽然从小不缺钱花,但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小意思,洒洒水啦~对了,我干爹想请你吃个饭……” 我为难道:“以后再说吧,我最近有点忙,有时间再约吧……” 这是我拒绝人的话术,有时间再约等同于不约! 大家这么熟,张亚楠能不明白? 她鸡贼的一笑:“那行,我帮你推了。” 挂断电话,我喜笑颜开,又数了一遍账户余额。 江念从我身边掠过,脚步顿了一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我叹道:“我又不像你们,喝风都能自然饱,我缺钱啊大哥!” 还好有这笔钱进账,不然我接下来就真的要勒紧裤腰带了。 话音刚落,江念大手一扬,一块晶莹剔透,色如凝脂的玉佩落到我怀里。 我猝不及防,眼疾手快地捧住。 “这是……”我打量着这块玉,色泽均匀,毫无瑕疵,是品相极好的羊脂白玉。 江念无所谓地道:“拿去,给我买酒喝!” “你确定?”我忍得很辛苦,才没有露出一口大白牙。 之前我就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他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换一瓶酒,真是人傻钱多…… 我把玉佩塞回他的手心里,一根根地掰着他手指捏拢:“你啊,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这块玉少说也得好几千、上万块,一瓶酒要不了这么多,你别被别人忽悠了。” 江念眸光闪烁,用一种看傻逼的目光打量着我。 “你是在教我做事?” 我不服地撅着嘴,正欲开口,突然被他抵在了墙上。 ------------ 第46章 他强烈的占有欲 参差的碎发荡在额间,宛如水做的桃花眼潋滟泛波,倒映着我的脸。 我一时间看呆了,还没来得及抓住这刹那的温柔,手掌就被一只手用力捏住。 油润的玉佩便强行塞进我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本君给你,你就拿着……” 他的语气好凶,让我心惊肉跳,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我握着玉佩,含糊不清地说:“我、我拿就是……” 江念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松开手指,垂眸俯视着我:“把玉卖了,去给我买瓶酒。” “行,我这就去……”我委屈得不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想当冤大头,那我就成全他,反正我也不吃亏…… 我郁闷地走出公寓,一道白俊的身影悄然出现。 周宜安手执折扇,一身的书卷气,飘逸得好似一缕青烟。 “你怎么来了?”我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很冲。 周宜安似笑非笑,手中折扇轻轻一扬,敲了敲我的脑袋:“蠢女人……真是蠢死了。” 我刚在江念那受一肚子气,又在周宜安这儿挨批,我招谁惹谁了? 见我眼眶都红了,周宜安措手不及:“别哭啊……我这是在敲打你!难道你看不出来,江念是故意的?” 我憋着眼泪:“故意?” “故意给你送钱啊……”周宜安无语地看向我:“你刚才不是嘀咕着缺钱花吗?他就给你送玉了,这块玉能卖不少钱……” “少在这儿胡乱揣测,他才没那么好心。” 江念刚才还凶我呢,如果真是为了我好,干嘛不能好好说? 周宜安脱口而出:“因为他抹不开面子啊……” 虽然他们相识尚浅,但不难看出,江念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 “他的心里有你,但是跟安家的关系,就像一根刺横在心间,这种霸道又隐忍,仇视又自虐的感情最是磨人。”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难怪我觉得江念怪怪的,明明想要靠近,却又极尽的克制,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垂头丧气:“就算有情又能怎样?人家说了……叫我别招惹他,我总不能犯贱地凑上去吧!” 周宜安神秘莫测地抿嘴一笑:“谁犯贱,还不一定呢……”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逼他赶紧快说,不然,我不给他买肉吃。 周宜安收敛起戏谑,一本正经道:“其实……他比你想象的更关心你,不然,我为何要顶着太阳出来守着你?” 我惊讶道:“是他叫的?” 周宜安点点头:“他怕你遇到危险,叫我暗中跟着你。” 谁知周宜安不仅现了身,还把江念给“卖”了。 他散开折扇,优雅地扇着风:“你们啊……郎有情妾有意,只需拔掉那根碍眼的刺……” 我冷笑,哪有这么容易? 安家欠他的那件东西,一定特别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耿耿于怀,纠缠上千年。 就算东西找回,他手上也沾着安家人的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江念为什么会杀安家人,你仔细琢磨……” 周宜安的话点醒了我! 有可能是安家人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吧。 周宜安若有所思:“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我急切地拨通爸妈的电话,一个不在服务区,另一个停机了。 上次老妈不接电话,之后也没回给我,这太过反常。 我意识到不对劲,打电话问邻居婶婶,她说我妈走亲戚去了,走了有五六天。 我妈那边亲戚都死完了,走的哪门子亲戚? 周宜安低声安慰道:“别急,你妈那么大个人丢不了,指不定玩几天就回去了。” “不对,我妈就算出去玩,也不可能停机、不回我电话。” 我让周宜安替我查一查,看看我妈到底去哪儿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周宜安忙着帮我打探消息,一溜烟便飞起。 半空中,他突然顿了顿,语速飞快地朝我说:“安然,宇宙是无限的,爱才是永恒的,就让安家和江念的仇恨到此为止吧!相信我,用爱去感化他,只要脸皮厚,万事都能够……江念是你的,宇宙都是你的……”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脚飞踹上去:“去你的爱吧……” 我满脸嫌弃,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看着手里温润而泽的羊脂白玉,我有些动摇,真的可以拔掉那根刺吗? 我买了很多好吃的,还有一大袋的酒水。 刚进门,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很帅气的奶系少年。 少年十七八岁,皮肤白得发光,孱弱又青涩的脸上,长着一双很可爱的鹿眼,水汪汪的瞳孔仿佛泛着涟漪,随时都能呜咽起来。 “小安安……”他张开双臂朝我奔来,吓得我连连后退:“你谁啊?离我远点!” 男孩一脸受伤:“我鼋三啊!” 鼋三! 我又惊又喜,打量着面前的大男孩:“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绿莹莹的大乌龟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江大仙帮我变成人形的,他嫌我爬得慢,拖后腿……” 鼋三一边说,一边很懂事地接过我手里的袋子,下巴努了努供桌:“我现在不叫鼋三了,我有了新名字。” 我注意到供桌上多了个牌位,红纸上洋洋洒洒写着几个繁体字,笔锋洒脱飘逸,如画般灵动。 这就是江念的字啊……我细细摩挲着那一笔一划:“陆见溪……” 好美的名字! 他腼腆地抿着嘴笑道:“我本家姓陆,排行老三,本来打算叫陆老三的,江大仙说这个名字不雅,便赐名见溪。” 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名字,非常有诗意。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仙家了!”陆见溪兴奋地想要抱住我,刚要触碰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悻悻地收回手臂。 “江大仙订了规矩,不准我碰你,要我离你三步远……” 同样的规矩,他也跟周宜安定过。 感受到他强烈的占有欲,我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扫了一眼屋内:“那个……江念呢?” 陆见溪扒拉着袋子里的东西:“他啊,去城隍庙上表了。” 我哦了一声,让他赶紧搭把手做菜,今晚咱们吃大餐,不醉不归…… ------------ 第47章 坐在江念腿上 我买了烧鹅,又做了一桌子好菜。 不知江念喜欢什么酒,我白酒、洋酒、果酒、啤酒买了一大堆,总有他喜欢的一款。 陆见溪见到烧鹅,馋得口水直冒,想要伸手却被我敲了一筷子:“不许动,这是江念的。” 我妈说过,江念喜欢喝酒吃烧鹅,这可是我专程为他准备的。 陆见溪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小安安,你是不是喜欢江大仙?” 我没有回答,心脏却猛地被人给戳了一下。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我就喜欢上了他。 本以为我能藏得很好,没想到轻易就能被人看穿。 “很明显吗?”我问。 陆见溪眸光黯淡了一瞬:“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我捂着脸,让他别再说了,这只是一段没有结果,又割舍不掉的感情。 陆见溪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白影闪动,打断了话题。 “你回来了!”我激动地站起身:“查得怎么样?” 周宜安眉头紧锁,愧疚的说:“没找到她的踪迹……” 我半晌都没回过神:“怎么回事?” “我循着她的气息,在村子里找了个遍,没见到人影,多半是去外地了。” 周宜安让我别着急,他感觉我们家没有死气,我妈妈应该没事,这几天他会慢慢地帮我找。 我心急如焚,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拜托他多帮我找找看。 我正烦着呢,这时,二叔突然来电! 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叔突然找我,多半是来借钱的。 我果断挂掉了电话。 没想到他又接着打来。 一顿连环夺命Call,我烦得直想要骂人,不堪其扰地接通了电话。 “二叔。”我的语气十分冷淡:“找我有事?” 二叔也没跟我客气,厚着脸皮说:“安然啊,二叔想请你帮个忙,你安笛妹妹的手没有恢复好,有人建议来江城看一个老中医,你能不能照顾她几天?” 照顾她? 我没赏她两耳光,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安笛这么大个人,应该能照顾自己。” 二叔被我刺激到,他气急攻心,干脆就不装了:“我家安笛的手是被谁伤的,你心里明白,现在只是让你带带路,照顾她几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进山去找你爸,让你爸和你说……” 我最恨别人威胁我,别说搬出我爸,就算把我爷爷奶奶搬出来都没用。 我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声说道:“二叔,你还是进山吧,看看我爸咋说。” 二叔见我油盐不进,似乎被逼急了:“本来我还想跟你说说你妈的事,既然你不识趣……算了吧!” “等等!”我立刻喝住,生怕他挂断电话:“我妈怎么了?” 二叔阴阳怪气的说:“唉……突然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行,我答应你,照顾安笛几天,行了吧?” 二叔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告诉我,五六天前,他看到我妈收拾行李,大半夜的要出远门。 “我问她去干嘛,她说去走亲戚,还说她的幺弟开车来接她。” 她的幺弟,就是我的小舅舅。 可我明明记得,小舅舅在八几年的时候就出车祸没了,我哪里还有小舅舅? “那么多年,我没见到你妈家里来过亲戚,我觉得奇怪,就跟上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她在跟空气讲话!” 提起这件事,二叔的声音都在发颤,应该不是撒谎。 “我都吓死了,想要上前去拦住她,可是我追不上。” 二叔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力,竟然赶不上我妈,感觉她像在平地上飞。 “我追不上她,只能往回走,刚进村子里,全村的狗都狂吠起来,吓得我魂都没了!回家后我就开始发烧,烧了两天,我感觉不对劲就去找仙姑,仙姑说我是多管闲事,冲着了。” “她给我处理了一下,那种头重脚轻,浑身发热的情况就好了。” “仙姑说,你妈是被下面的阴人接走了……不过那些人没有伤害你妈,而是把她带去了一个地方,估计过几天就会回来。” 因为仙姑的话,二叔也没太在意,结果我妈一直都没回来,他寻思半天,还是决定跟我说说。 “你家不是供着保家仙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二叔嘀咕道。 我也很奇怪,我家里出事,难道江念不知道吗? “总之事儿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解决吧!别忘了明早10点钟,去高铁站接你妹妹……” 我不安地蜷在沙发上,妈妈到底去哪儿了?那些阴人干嘛要带走她? 我等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江念终于回来了。 见我不开灯,双手抱膝缩成一团,江念目光沉沉落在我身上:“怎么了?” 我六神无主地抬起头:“江念……我妈出事了……” 黑暗中,他的身影有些模糊,显得晦暗而压抑。 “出事?我没有收到危险的信号。” 我当着他的面拨打我妈的电话,然后跟周宜安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江念缓慢地在我身边坐下,死死压抑着杀意:“原来如此……” 他在我爸妈身上放了龙鳞,一旦感应到危险,他便能快速赶去保护他们。 可这次,那些脏东西变成我妈的家里人,将我妈骗走。 她没有感觉到危险,便触发不了龙鳞。 至于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 “最近把他逼得太紧,他坐不住了……”江念长眉一皱,透着些凶狠:“放心,他不敢动你母亲,一旦你母亲出现危险,我立刻就能找到她。” 他和仙姑都说我妈没事,那应该问题不大。 我长舒了一口气,忐忑的一颗心不说全落,也半落回了胸膛里:“阴桃花大费周章,只是想给我们一记警告?” “当然没那么简单……”江念侧眼看了我一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不忍:“还能作为人质!” 我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心里火烧似的。 “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绑走我妈?”我问。 江念思忖片刻:“他得意不了多久……” 我心情烦闷,人生第一次破天荒地尝试着喝酒。 烈酒辣喉,却能让我暂时忘记烦恼。 我不自觉多喝了几杯,很快就上了头。 我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借着酒劲,坐上了江念的腿。 ------------ 第48章 痛苦又欢愉…… 江念是蛟,活了至少上千年。 身上却丝毫没有妖的邪性和妩媚,反而高贵圣洁,纤尘不染。 就像没有瑕疵的美玉,让人不敢亵玩!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要他身上沾染我的印记,就算进不了他心里,我也能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江念……”我目光迷离,勾起他的下颚:“吻我……” 江念的眼底划过浓郁的黑沉,完美的下颌线紧绷着,迟迟没有动作。 “怂!”我低下头,动情地吻了上去。 长眉之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撑得滚圆,积压的情欲一触即发。 柔软的唇,混着浓烈的酒香,轻易便能让人沉醉…… 我胡乱地蹭着他的高鼻梁,交换着彼此的灼热。 江念的脸红得就像刚煮熟的鸡蛋,丰神俊朗的冷颜,一点一点冰消瓦解…… 半梦半醒间,我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薄薄的纱衣浸满了汗水,就像没穿似的,流畅细腻的肌肉线条滚烫而灼人,我喉咙突然发紧,有些口干舌燥。 没等我反应过来,强势霸道的吻朝我落下,温柔中带着惩罚的味道。 我做了一场梦,梦里宛如一场特殊的刑罚,痛苦又欢愉…… 再次醒来,望着周围的凌乱,我愣了好久…… 宿醉的头疼,以及身体某处的撕裂,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短暂的喘息后,我嗅着身边的枕头,上面还残留着某人的气息。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已经没有印象,一些零星的片段,不断提醒着我,我是怎样一步一步诱他失控的…… 我将脸埋进了被子里,耳边回荡着我对他的呢喃。 “江念……吻我……” “江念……我热……” “江念……我难受……” “江念……疼……” 我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老天,那个不要脸的小妖精真的是我吗? 想到他昨晚那绯红且凌乱的神色,我就像玷污了圣洁的神明,充满了负罪感…… 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去洗澡。 照见镜子的那一瞬,我彻底惊呆了! 整个人容光焕发,明明没有化妆,也没有涂抹胭脂,皮肤却光滑细嫩,红润有光泽。 就好像……吃了什么大补之物,又像是妖精吸饱了精气。 应该是昨晚吸了太多龙气吧! 我记不清吸了多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好像还在动情地吻着他…… 我羞赧地低下头,对上满身的斑驳,我烧红了脸颊…… 我出去时,江念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湿润的发梢挂着零碎的水珠,清冷的侧影笼罩着氤氲薄雾,水落无尘、英俊无双,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我们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自打我们发生关系,他就没有正面回应过,也没有给过我任何的名分。 我明白,他并不想跟我沾染上任何关系。 成为我的仙家,已是他的底线,我不能奢求太多。 可我还是满怀期待,希望有一天他能正大光明地承认我是他的女人。 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江念微微撑开眼。 长眉之下,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积压着些许戾气。 “以后不许喝酒!”江念警告着我,声音怒而低哑。 我知道他恼我,怪我借酒壮胆,胡作非为,玷污了他的身体吧! 可是……他昨晚明明也很享受啊。 我刚要开口,就对上了这张冰山脸,吓得我立刻改口。 “知道了……”我软软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他应该是害怕我再次喝醉,对他图谋不轨吧! 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狗男人!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我俩相对无言,就在气氛最尴尬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谁啊……”我走到门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安然,是我……” 林萧怎么来了? 我打开门,见到他时吓了一跳。 相比那日在医院,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眼底挂着大大的乌青,特别没有精气神。 我赶紧请他进门:“林萧学长,你这是怎么了?” 林萧愁眉苦脸:“没事……我熬夜熬的,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帮帮我奶奶。” 他奶奶自打去了新郎潭后,人就病倒了。 整天嚷嚷着有鬼,说屋子里和窗户外面全是鬼,还说鬼会来打她,痛死她了。 林萧是个大孝孙,天天都陪着奶奶,硬是把自己熬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奶奶说,每天都有鬼来欺负她,她的身上确实出现了很多淤青,看着很瘆人。” 说着,他给我看他奶奶淤青的照片,其中几个真的很像人的手印。 “自从上次后,我奶奶就很相信你,她拜托我来找你,请你帮帮她!” 林萧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实的红包,递到我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我看着那厚度,少说也有一万块。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这个活儿我不能接! 林萧奶奶曾害过我,就算我们没有过节,我也帮不了她。 因为……他奶奶阳寿已尽,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这些可不是我胡诌,都是江念告诉我的。 他晒着太阳,神色淡漠地开口道:“人之将死,会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至于那些打人的鬼……” 他薄唇紧抿,晦暗不明地冷笑一声,让人直打哆嗦。 我明白了,都是他安排的大手笔! 这家伙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我果断拒绝了林萧,让他也别去请大师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我说得比较直接,林萧生气地站起来身:“安然,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咒我奶奶呢?” “我实话实说而已……” 林萧明显已经动摇,他也感觉到他奶奶日子不多了,却不愿意承认。 “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我再去找人问问吧,谢谢你了,安然……” 他黯然离开,刚走,我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我愣了愣,糟糕,忘记去接人了…… 我手忙脚乱地拿着包出门,刚到高铁站,就对上一双怨毒的眼。 ------------ 第49章 我有这么可怕? 安笛站在出站口,右手包着白绷带,左手提着行李箱,一见面就埋怨我:“你怎么才来,让我等这么久!” 我这暴脾气立刻就上了头:“安笛,你搞清楚,我可没有义务接你,我能来是情分,不是本分……” 安笛满脸通红,一副吃瘪的表情。 或许是人生地不熟,也或许是有求于我,她老实地闭上了嘴。 我也懒得理会她,让她提上行李箱赶紧跟上。 “姐……”安笛气得直跺脚:“我手疼,你也不帮我提一下……” 我挑着眉,这会儿知道叫我姐了? 我打量着她完好无损的左手,一路上都把行李提过来了,在我面前装柔弱,我才不惯她这个臭毛病。 “这只手好着呢……赶紧的吧,如果你不想要行李,可以把它丢在垃圾桶里。” 安笛咬了咬牙,见我转身就走,她愤愤不平地拽着大箱子追来…… 我没有带她回公寓,而是在学校对面订了间酒店。 安笛举着绑住的右手:“姐,我这样怎么自己住?你留下来陪我。” 她说自己洗澡和穿衣都很不方便,需要人照顾。 软磨硬泡了半天,我无奈地松了口:“行,我在酒店伺候你……真是欠你的……” 将她安顿好,我带她去学校转了转。 我们大二还没开学,但大一新生已经开始军训了。 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脸庞,以及操场上的口号,安笛露出羡慕的目光。 我看在眼里,轻叹道:“羡慕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安笛比我小两岁,今年才十八岁,想要重返课堂也不算晚。 可她却很悲伤地喃喃自语:“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年纪轻轻的,也太悲观了吧? “安笛,路是自己走的,你的一个决定,很可能就会改变你的一生……” 现在的职场太卷了,别说大学生,研究生出去都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 考公名额有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进公司也要层层筛选,被人挑肥拣瘦。 更别说安笛只是初中学历,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也没有家业继承,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我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好好回去念高中,读个大学,或者去学个技能傍身。 安笛神色动容,下一秒却突然变脸,横眉竖目地指着我:“安然,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不就想凸显你的能耐吗?” 我无语地看着她,得了,当我多管闲事了……我就不该多嘴! “是,我承认我垃圾,但你有什么好嘚瑟的?不就是仗着家境好,又考上个破学校,在我面前炫耀吗?我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怒极反笑,忍不住想给她鼓鼓掌:“还知道莫欺少年穷呢?” 安笛气得脸色发紫,五官狰狞又e可怖,随时都能火山喷发:“要你管……” 她扭头冲向了人群里,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这个鬼丫头,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我没有理会她,买了一堆鸭脖鸭爪,零食和汽水,先回了酒店。 深夜,安笛还没有回来,我有些不放心,拨通了她的电话。 刚接通,就听见一阵很嘈杂的电流声。 “安笛,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我气极了,粗声大气地朝她怒吼。 电话那头没人吱声,干扰的电流声让我很不舒服。 “安笛!劳资数到三……”我威胁道。 “嘻嘻……”一个很空灵的笑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吓了我一跳。 “笑你妹,几点了不知道吗?你要再不回,我就锁门了。”我急火攻心,恨不得抓她回来暴揍一顿。 “嘻嘻……”又是那阵很古怪的笑声。 不过这一次,她离电话近了一点,能听出是一个很甜美的嗓音。 “跟我玩夹子音?”刚说完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安笛就算夹着嗓子,也发不出这么尖细阴森的笑声。 安笛不是在耍我,对面的人很可能不是她。 我心里发毛,强压着恐惧问:“喂,你是谁?请问这个手机的主人呢?” 对方没有说话,却传来一阵很幽怨的歌声,就像是在歌剧院,或者是很空旷的大教室,歌声都带着回音。 我听不清女人在唱什么,感觉像比较久远的曲调。 “你是谁,我警告你别动我堂妹……”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挂断。 等我再打过去,安笛已经关机了。 我心急如焚,赶紧唤来江念和周宜安,告诉他们安笛出事了。 江念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样:“急什么?” 急什么?我怕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说不清楚…… 见我坐立不安,江念给周宜安使了个眼色,周宜安转身消失在落地窗前。 我和江念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等了快半小时,也不见周宜安的踪影。 江念的脸色阴郁至极,指尖掐掐算算:“周宜安联系不上,气息也消失了!” 继安笛失踪后,周宜安也失去了联系。 我看向马路对面大学城,或许是错觉吧,学校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团薄薄的黑气。 “去看看。”江念率先起身,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跟紧我。” 我惴惴不安,祈祷着安笛千万别出事! 今晚的事情不简单,就连周宜安都中招了。 看来,学校里里真的有古怪…… 我想起了江城大学的传说。 跟许多学校一样,江城大学也是建在乱葬岗上。 学校大门口据说是古代行刑的地方。 男生宿舍区是乱葬岗的CBD;女生宿舍区稍微好一些,推了半座山头修建的。 不过,据说在挖山的时候,工人挖到了蛇王死了好多人,总之特别邪门。 “这里的布局都是高人指点,你看啊,操场的俯瞰图像不像一个太极图,还有……每一栋教学楼前都竖着三根旗杆,下面是个圆池,像不像一个香炉?” 我不停地说话,想要缓解紧张的心情,可说着说着,反而更害怕了,身上莫名地发冷。 我不自觉朝江念贴近,又怕他会反感,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见我战战兢兢,江念眉头深皱,眼神甚至都没有对焦:“我有这么可怕?” ------------ 第50章 镜子招阴 我很想说: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江念的性子阴晴不定,还是尽量别去招惹吧。 我违心地说:“不怕……”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朝他挪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 江念瞥了一眼我们相触的地方,破天荒地没有反感和躲开,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保持这个距离。” “什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念竟要我贴近他? 见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江念眉头微微一皱:“看看你四周。” 我们早就脱离了主干道,走到了一条小路上,两边都是漆黑的教学楼。 马上就要到熄灯时间,路上只有零星几个同学在匆匆赶路。 “没什么呀……”我嘀咕着,正打算回头,突然就看到了几团雾蒙蒙的影子。 有白色,有黑色,还有一个红色,快速从我眼前闪过。 我的身上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顾不上其他,顺势缠住了江念的胳膊。 “那那那……那是鬼吗?”我双腿发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微热的气息居高临下,语气却降至冰点:“那些……是你们学校的‘老人’,放尊重一点,他们不喜欢听‘鬼’这个字。”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知道了,就叫他们阿飘吧! 我不敢看有多少阿飘,两边的林子里黑压压的全都是,正盯着我们。 我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几乎挂在江念的胳膊上。 这些阿飘很害怕江念,没有人敢上前,他们好像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一路上都有人在指路,将我们引到了小路的尽头。 这里是艺术学院的琴房,经常有学生来这儿练琴和排练舞蹈。 与其他的练习室不同,这里下午6点就会锁门,晚上从不开放,据说是因为以前有人在这儿出过事。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所以当我看到琴房这边亮着光,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这么晚,这儿居然有人? 我紧张地握住江念的手,轻手轻脚地绕到了琴房门口。 大门敞开着,两个人影立在门内,身体就像大钟摆,很有节奏地前后晃动着。 大晚上的,见到两个人在黑暗中前后摇摆,疯了才会上前吧! 江念阴恻恻地看着那俩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很有气势地拉着我进去。 “雕虫小技……” 他走到俩人身后,什么都没做,对着他们打了个响指,两个人便挺直地栽倒在地。 我这时才注意到,这俩人穿着保安的服装,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手电,都快没电了还紧紧握着。 “这是中邪了?”我问。 江念淡定地嗯了一声:“看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不过已经没事了。” 他抬腿跨过俩人,径直朝里面走去。 我就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牢牢牵着,稀里糊涂地穿过玻璃门,来到一个很大的钢琴教室。 教室里没有开灯,微弱的月光透进来,我看到了安笛和周宜安! 安笛坐在钢琴前摸黑弹琴,嘴里一开一合的,应该是在唱歌。 可我却一点声儿也听不见,仿佛我跟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钢琴的旁边,一整面墙都是镜子,周宜安就在镜子里面,不断地挥拳砸着玻璃。 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块玻璃都纹丝不动。 他被困在了镜子里! 我顿时就急了,想要冲进去救他们,却根本找不到琴房的入口。 我看向江念,他阴沉着脸,眸光尖锐地盯着安笛,好像要将她看穿看透。 我这时才注意到,安笛弹琴的指法特别老练,不像乱弹琴的样子。 她一个五音不全,连钢琴都没摸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弹琴? 我压着嗓子:“江念,她是被附身了吧?” 江念嗯了一声:“你看她的手。” 安笛手上的纱布,不知什么时候拆了。 她的右手血肉模糊,但是钢琴键上却一片雪白,一滴血都没沾到。 我正纳闷,突然就看到几根又细又长的手指,从安笛的手指间穿出来,灵活地黑白键之间游走。 我吓得够呛,安笛肯定是被附身了! 我大喊着她的名字,突然一阵晕眩,面前世界变了样,我明明是在安笛的左侧,却变到了右侧。 钢琴前的也不是安笛,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一头乌黑的秀发,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穿着白T恤,黄裙子,歪着脖子在弹着琴。 “我去……”我吓得叫出声来,还好有江念陪着,不然我早就昏过去了。 随即,一阵很激烈地打砸声和漫骂声,冲进了我的耳里。 我飞快地扭过头,对上了周宜安的脸。 “周宜安!” 他悚然一惊,明显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我们:“你们怎么也被困了?” 他上身没有动,下半身快速地朝我滑来,整个人平移到我身边:“完蛋,这下彻底全军覆没了。” 我问他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联系不到他。 周宜安说他也不知道,只记得找到安笛后,正打算给我们报信,结果就进了这面镜子里。 “镜子招阴,且通幽,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窗口。”江念很淡定地开口。 我很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泰然处之。 这点我就不太行了,得知我们被镜子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跟周宜安一样,急得只想咣咣砸墙。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道。 江念盯了一眼面前的玻璃,伸出食指轻轻一点。 莹润的指尖与玻璃之间,迸射出一道耀眼的青光,似一把锋利的利剑,一击即破刺穿了玻璃。 咔嚓咔嚓…… 玻璃裂开了一道蛛网,向着周围无限蔓延,玻璃碎了一地。 我和周宜安都看傻了,他手都砸肿了,都没砸出个划痕。 江念只是动动手指,整面镜子就坍塌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琴房里,钢琴声戛然而止。 女孩安静地坐着,随即响起了那道空灵的笑声:“嘿嘿……” 就是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 只不过,声音不是从女孩的方向传来,而是在我边上! 还没来得及回头,我的后脑勺就被人摸了一下。 ------------ 第51章 敢跟别的男人苟合? 我猛地一回头,对上了安笛的脸。 她站在一堆玻璃渣上看着我笑,是那种很诡异的笑,眼神很空洞。 我的毛都竖了起来,火气很大地骂她神经病啊,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安笛没有吱声,始终对着我嘿嘿嘿的。 笑声特别空灵,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时,我开始有点害怕了,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安笛,很可能是脏东西,我咽了口唾沫,抬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安笛的脸都被打歪,嘴角却依旧保持弯曲的弧度,就像感觉不到疼痛。 这肯定是被附身了! 我吓得两腿一蹬,很自觉地躲到江念的身后。 江念十分镇定地俯视安笛,似乎不是在跟她说话,而是透过她在和另一个人沟通:“你是谁?” 安笛不说话,就一个劲地“嘿嘿”,眼睛开始向上翻,眼眶里只剩下眼白,恐怖片的既视感。 “嘿!还敢翻白眼吓我们……”周宜安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江念给拦住。 僵持了好一会儿,在江念威逼的目光下,安笛慢吞吞地开口:“我叫闫晓月……” 我看向了钢琴边上的女孩子,闫晓月应该就是她吧! 江念耐着性子又问:“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开口。” 安笛略显烦躁的摇摆起来,摆明了不想说这件事。 江念的耐心逐渐消失,手心燃起一团幽绿的光,朝着安笛的面门就拍去。 安笛还来不及惨叫,倒在地上就开始打滚,身体痛苦地扭成一团。 周宜安“咦”了一声,折扇往安笛的身上一勾,挑出几缕不属于她的黑长直发。 头发刚离身,安笛就打了个激灵,终于消停了…… 这时,身后传来愤慨激昂的钢琴声,像吃人的洪水猛兽,又像某种无法宣泄的愤怒,在琴房里炸响。 我的眼前变成了红色,鲜血从墙缝里不断渗出来,汇聚成一张狰狞的血脸,朝我们几人冲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格挡,江念眼疾手快地抬指一挥,一条烟雾缭绕的青龙腾空而起,龇牙咧嘴朝血脸冲去。 它比水还要灵活,像腰带一样缭绕着血脸,纵使被用力地冲散,很快又会千丝万缕地聚成龙身,真正的虚无缥缈,无形而有形。 气氛很紧张,但我却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以江念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动嘴。 今天却一反常态,跟女鬼啰嗦了两句,处处手下留情。 没错……就是留情,也可以说是周旋吧! 青龙一直在戏耍着血脸,迟迟不放杀招。 这不是他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难道……他看上这个女鬼了? 我吃味地盯着钢琴前的女孩,虽然看不到脸,但身材很不错,有种脆弱的骨感美。 察觉到我的目光,周宜安好奇地问:“发什么呆呢?那琴上有花?” 我下巴努了努了钢琴凳,酸气十足地说:“那么大个美女,你看不到?” 周宜安眉头一皱,飘到钢琴边,径直穿过女孩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妩媚地朝我抛媚眼:“是我这种大美人吗?” 我瞳孔微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赶紧起来!快起来!” 或许是我的反应太强烈,周宜安噌的站起身,神色怪异地看着凳子:“你别吓我啊……” 江念回过头,瞥了一眼钢琴的方向,凝重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指着那女孩:“那个穿白T恤,黄裙子的女孩,你们看不到吗……” 他们一脸茫然,神色越发暗沉,弄得我心里发毛。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她? 女孩似感应到我能看到她,脑袋慢慢朝我转来,转了一百八十度! 看到这,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浑身发颤,一头扎进了江念的怀里。 “鬼……有鬼……” 我不敢抬头,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女孩在看着我。 江念的手搭在我的背上,安慰的口吻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他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让我莫名地安心。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江念替我撑着。 很快,我就抚平了心跳,听到钢琴声没了,我大着胆子偷瞄着女孩。 此刻,她就跪在我面前,脑袋都埋在地板上。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很清脆的声音,在求我带她出去。 我虽然没听到她在说话,但却莫名地接收到很多信息,就像有人强行输入进我的脑子里…… 她就是附身安笛的女鬼闫晓月,二十年前被人害死在琴房里,凶手至今都没有落网。 所以她怨气很重,一直离不开这间琴房,为了找人伸冤,她时常会弄出一些动静,甚至会现身。 被吓的人太多,惊动了校领导,于是请了一个高人来设阵,把她困在了镜子里。 按理说,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她,我为什么能看见? 我问向她。 闫晓月没有开口,只是抬起头,一双红眼透过头发丝忌惮地看向我身后,身体颤得厉害。 难道我身后有东西? 我正要回头,脑袋就又被人摸了一下!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从上到下,慢慢地轻抚着我的后脑勺,被它碰过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发麻,就连脖子都梗住,根本动弹不得。 “小然……我的妻……” 耳畔响起低哑的男人声音。 我的眼前强行挤入一个穿长衫的身影。 五官虽然模糊,但那双浅淡的眼眸却十分清晰,幽怨地凝视着我。 “阴桃花……”我暗叫不好,本能地想要逃,可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急得我干瞪眼。 见我害怕,阴桃花诡异地一笑,冰凉的手指掐起我的下颚,凑到眼前细细欣赏:“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反应还是那么强烈……” 他阴邪地一笑,气息喷洒在我的面颊上,夹杂着死鱼的气味。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随时都能吐出来。 见我难受地眯着眼,他愉悦地笑出声,目光迷离地顺着我的下颌骨,一寸一寸往领口处瞄去。 见到江念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他脸色忽变,暴怒地掐住我的脖子。 “你是我的妻!居然敢跟别的男人苟合……” ------------ 第52章 只能怀我的孩子 暴虐的气息朝我逼近,他疯狂地收拢手指,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的脖子好疼,根本吸不上气……强烈的窒息让我根本无力挣扎。 江念……救我…… 我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咕噜声。 我明明记得江念和周宜安就在周围,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我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扭过头看向身侧。 人呢? 江念和周宜安去哪儿了? 偌大的琴房只剩我和阴桃花,江念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我眼前一黑,完了,这次死定了! 被他死死掐着,我一口气都吸不进来,不出一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我的生命开始倒计时,短暂的时间里,我的脑子里竟然全是江念。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难过呢? 还是会觉得解脱? 毕竟我死了,他跟安家的契约便到此为止,他自由了…… 我放弃了挣扎,失去意识的那一次刹,眼前青色盛放,阴桃花如遭电击,吃痛地松开了手。 我重重地跌落在地,胸腔里灌入了一口清凉的空气。 手腕上的龙纹玉镯闪着荧光,颜色娇翠欲滴,依稀可见底下有碧波流动,焕发着异彩。 刚才是它救了我! 我立刻将镯子挡在身前,戒备地瞪着阴桃花。 他的右手止不住抽搐,指尖隐隐浸出血迹,见我看着他,他飞快地将手别在背后。 “又是他坏本尊好事!”阴桃花咬牙切齿。 他的目光落在玉镯上,眼角噙着狠意:“夔龙沁玉镯……他倒是对你很舍得……” 我第一次知道,这只镯子原来叫夔龙沁玉镯。 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样子。 玉镯的料子本来就好,加上精湛的雕工,一看便不是凡品。 整个龙纹苍劲有力,龙头与龙尾形成一个闭环,凸起的龙鳞栩栩如生,仿佛一条真龙盘桓在我的手腕上,不怒自威地盯着他。 我心念一动,威胁道:“当然舍得了,我是他心尖上的人,你最好别碰我,否则他不会放你……” 果然,阴桃花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略显烦躁地攥紧拳头:“你以为,他接近的目的很单纯?” 确实不单纯,但也比阴桃花好得多。 江念从未想过取走我的小命,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我。 阴桃花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阴桃花又开始挑拨离间了,江念需要我?是我需要他吧! 没有他的龙气,我连大门都出不了。 见我无动于衷,阴桃花绷紧眼角,忽然阴沉地一笑,手掌摊开突然贴到我的小腹上。 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像针一样狠狠扎了一下,钻进了我的小腹深处。 我的小肚子又麻又冰,就像是痛经,痛得我弓起身子:“你干嘛……” 在我出手之前,他已经迅速抽回了手掌。 “呵……”他的手指一根根握拢,齿缝中挤出一句:“我可以原谅你的不忠,但你的肚子……只能怀本尊的孩子……” 感受到那股阴冷在肚子里横冲直撞,我就恨不得掐死他:“死变态!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的子宫,我愿给谁生给谁生,他管得着吗? 阴桃花阴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你肚子里留了点东西……” 什么鬼…… 我的心向下一沉,该不会是蛊之类的活物吧? 我通体发寒,还没来得及细问,冰凉柔软的唇便落在我的眉心。 阴桃花吻着我,喉结上下翻滚,低沉魅惑的嗓音如水般荡开:“等你花开,本尊便会正式来迎娶你……” 等我花开? 我是个人啊……我怎么花开? 阴桃花颇有深意地盯着我的眉心,心满意足地勾起唇。 我的眉心……是那块红斑! 那不是他的印记吗? 难道另有蹊跷? 我咬着牙瞪向他:“你到底在我身体里放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们距离很近,我的唾沫都快飞到他脸上。 就算如此,我也看不清阴桃花的五官,就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鼻子眼睛嘴都能看到,但就是很模糊。 见我彻底抓狂,阴桃花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惬意,低头朝着我的唇凑来。 我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被他摁住了后脑勺。 跟这种阴间的死人接吻,我还不如去死…… 我飞快地挥拳而出,打在他硬邦邦的肚子上。 力气虽然不大,他却痛得直皱眉:“敢拒绝本尊……” 阴桃花反手甩了我一巴掌,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全是刺耳的耳鸣声…… 他居然打女人…… 我捂着脸,看着那只大手朝我伸来,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怦! 大手还在眼前,突然就被一道模糊的影子撞飞出去。 我甚至都没看清,阴桃花的脑袋就被人徒手掰断,滚落到我的脚底。 “啊……”我一脚把头踹开,害怕得直往后躲。 “安然……”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撞进我的心里。 我吓得一哆嗦,抬眼看向江念。 他的身上闪闪亮亮,挂满了细碎的玻璃,就像披着漫天星光,照亮了我的眼前。 我鼻子一酸,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江念……” 江念冰冷的容颜闪过一丝动容:“没事了……” 我扑向他的怀里:“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我哭得一塌糊涂,嘴里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却明显感觉到,他搂着我的手臂在逐渐收紧:“不会的。” “嗯?”我怔住。 “没什么……”江念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几根微凉的手指,触着我高高隆起的侧脸,指尖都在发颤:“没事了。” “我艹他大爷……”周宜安口吐芬芳地走进来:“动手打女人,他算什么男人?” 我吓得心脏狂跳,攥紧了小拳头。 没错,他居然敢直接打我的脸! 这一巴掌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迟早会让他加倍奉还! 江念什么都没说,眸光幽深地盯着我的脸,眼底怒意翻涌,久久无法平息…… 这时,闫晓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噗通跪倒在地。 “龙君,求你饶了我吧……” 她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江念怒气横生,只一记眼神,闫晓月就化成一道黑烟,飘进了夔龙沁玉镯里。 ------------ 第53章 确定不是江湖骗子? 原本翠绿翠绿的镯子,颜色突然变深,就像被染了色。 我愣了一下,是我眼花了吗? 于是慌乱地问向江念:“她钻进了镯子里?” 江念嫌恶地盯了一眼玉镯:“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懂得珍惜……” 他之前耐着性子,是因为闫晓月死得冤屈,他想给她一次机会。 没想到,闫晓月却把我引到了阴桃花面前。 见阴桃花身首异处,闫晓月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能跪求江念原谅。 可惜,江大仙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周宜安啧啧地摇着头:“收进镯子里,比下地狱还可怕,她自求多福吧……” 我问他,这镯子有那么可怕吗? 周宜安正打算开口,就被江念给瞪了回去。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瞎说的……”周宜安吓得不敢吱声,一个劲地打着哈哈。 我看着江念紧绷的脸,越发确定这个镯子有古怪,绝不止保命护身这么简单。 江念压根不打算告诉我,就连玉镯的名字,都是阴桃花那儿得知的,江念藏得可够深! 我知道江念嘴严,不想说的事,谁也撬不开。 于是我委婉地问道:“闫晓月进去后,会灰飞烟灭吗?” 江念淡淡地说:“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将手腕放下:“对了,我们仨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我会单独在这间房里?” 周宜安努了努我的眉心:“因为你的印记啊!” 原来如此! 难怪只有我能看到闫晓月,江念和周宜安都看不到。 “阴桃花利用你的印记看见女鬼,再通过女鬼做渠道,把你带到了其他空间……”周宜安解释道,我们以为的镜面空间只有一层,其实还暗藏了另一层。 打开空间的钥匙,便是闫晓月。 听完后,我不知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有夔龙沁玉镯,不然,我就要被神不知鬼不觉被带走了。 怪不得江念会发怒,把闫晓月收进镯子里。 她也算自作自受吧! 我们回到了上一层镜面空间。 安笛呆呆傻傻地坐在地上,见到我,她略显惊讶:“安然……”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他丫的瞎跑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安笛委屈地瘪着嘴,眼圈一红:“凶什么凶?我只是在这儿听人弹琴……” 她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琴房,疑惑道:“天怎么黑了?我啥时候进来的?” 我耐着性子,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安笛抹着眼泪边哭边说:“我路过这儿,听到有人弹琴,就扒在窗上偷看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还以为是你,就随口应了一声,后面……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要不是看她哭得可怜,我都想骂人了,这个鬼丫头,一点常识都不懂。 “你爸没教过你吗?听见别人叫自己名字,不要随便答应,要确确实实看到来人,才能开口说话,万一是脏东西叫你,你很容易就会出事的……” 轻则掉魂,重病一场,严重的,甚至会丢了小命。 安笛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终于感到了害怕,她攥着我的胳膊:“姐……那我是遇到脏东西了?” “你觉得呢?” 她脸色煞白,吓得不敢吱声:“你别吓我啊……我……我害怕,姐,我们快走吧……” 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三点。 我和安笛累得够呛,倒头就睡。 睡梦中,我的枕边向下凹陷了一块。 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我红肿发烫的脸颊,就像一个大冰袋,但却没有冰袋这般生冷刺激,总之温度刚刚好。 我舒服地蹭了上去,贴合着细长弯曲的手指,皮肤上的热辣逐渐消失…… 早上9点,我被一阵闹钟吵醒。 安笛预约了那位老中医,10点钟上门去看病。 她定了好几个闹钟,把我闹醒了,自己睡得跟个猪似的。 我满肚子起床气,踹了她一脚:“起床……” 我先去洗漱,心里暗暗发愁,顶着这张猪头脸,怎么出去见人啊? 结果一照镜子,我呆住了! 我的脸已经恢复正常,除了挨打的地方有点泛红,几乎都看不出来。 好得真快啊…… 我摸着脸颊,上面还残留着冰冰凉凉的冷意,难道……昨天晚上的不是梦? 我想到了江念,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搁这儿做梦呢…… 他对我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来替我敷脸?一敷就是大半夜…… 我拧开了水龙头,洗了一把冷水脸,强迫自己清醒清醒…… 按照地址,我和安笛找到了老中医的院子。 望着面前的红砖房,我皱着眉。 这房子,比我的年纪还大,散发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 我问安笛:“你确定是这儿吗?” 安笛拿不定主意:“我……我打个电话吧!” 很快,四楼右侧的窗口,伸出了一个脑袋:“在这里,上来吧……” 我和安笛一口气爬上四楼,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一个穿得居家服,人字拖,蓬头垢面的大叔,拿着一本发黄的老书,倚在门边挖鼻孔。 这人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 我心中一阵恶寒,这真是“很有名的老中医”吗? 确定不是无证行医的江湖骗子? 我拉了拉安笛,眼神示意她这人不可信,咱们赶紧走吧! 安笛却面露难色:“我爸好不容易才帮我预约的,先看看吧……” 听见响动,大叔抬起眼帘,随手就把一坨鼻屎擦在了门框上。 “来了……”大叔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 我都不记得他说了啥,注意力全在他门牙缝的菜叶,以及那只挖鼻孔的手指上。 他什么时候去洗个手啊…… 我感觉快要抓狂,还好这只手不是替我把脉,不然我一定会当场吐出来。 安笛也一脸担忧地盯着那支黝黑的手指:“张医生,我是安笛,我爸让我来找你看看手。” 安笛说着,把右手的绷带给取了下来。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出现在眼前,散发着一股恶臭,就像肉快要腐烂的味道。 “你这个手……”张医生也不嫌恶心,俯下身凑上去闻:“怎么烂成这样?” 安笛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她没有回答,只是说这只手去医院看过,无论怎么治都治不好,每天都在流血。 ------------ 第54章 缠满红线的古铜镜 医生说,她的手烂成这样,只能截肢了,让她尽快住院手术。 安笛不想截肢,不想当一个残缺的人。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找上了这个张凡,听说他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很难才能预约上。 我问什么是鬼门十三针,张凡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是一种几乎失传的中医秘术,能治阳病,也能治阴病……” 说着,他眼神颇深地看了我一眼,凌厉的小眼神落在我的眉心处,看我浑身不自在。 难道,他真的有点本事? 能看出我的额头有印记? 我按捺着性子,想着安笛看完病后,我再私下跟他请教请教。 张凡的眼睛重新落回安笛的手上,语气凝重地说:“如果我没看错,你这个病,不是阳病,是阴病,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你伤口的愈合,让你每天忍受烂手之痛。” 安笛讶异地看着他,对他彻底信服:“对,没错……那张医生,你能帮我治吗?” 张凡说可以,不过,需要我帮忙! 我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医生,能帮什么忙? 张凡说:“我原本有个助手,她今天请假了,正好你来了,就进屋帮把手吧!替我端着一个东西。” 我原本是拒绝的,但安笛不断开口求着我,都快急哭了。 我被磨得心烦,只好答应他们,但我约法三章,只端着东西,关于她治疗的事,我绝不会插手! 张凡又开始挖鼻孔,满脸不屑道:“你想要帮,我还不敢呢……” 说完,他就去准备东西。 我看着这乱中有序的小屋,到处都堆得满满当当。 两面墙壁是置顶的药材架子,医馆里常见的中药,这里都有。 另一面墙是个书架,上面堆满了药方和针灸相关的书籍,还有很多道教相关的书籍,什么《云笈七签》、《德道经》、《玄门早晚课》…… 以前就听说,自古医道不分家。 在古代,中医和道术是同根同源,正所谓“十道九医”,我们熟知的葛洪、陶弘景就是修道且精通医术的高人。 这个张凡应该也是医道同修吧! 我站在书架前,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门缝,看到他的小卧室,果然看到了一件明黄色的道袍,挂在大衣架上。 我想起了陈青玄,他也是穿着这身皮招摇撞骗,做尽了缺德事! 我正发着呆,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深蓝的影子,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谁!”我惊呼一声,随手抄起了边上的桃木剑。 张凡快步从另一间房走出来:“没事没事,这里面是我一个小徒孙,身体有些抱恙,还没起床呢……”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把剑放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家里进贼了。” 张凡爽朗地一笑:“进贼?我家徒四壁,有什么好偷的?” 说完,他朝我们招手,让安笛进房间里去躺着。 安笛忐忑地拉着我,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大姐大,耸成了一只大鹌鹑。 “姐,我害怕。”她压低嗓音,眼泪开始积蓄。 “没出息!”我虽然骂着她,但心里也在发毛。 张凡拍了拍屋内正中央的一张竹编床:“脱鞋平躺。” 安笛颤巍巍地照做。 张凡下巴努了努门边的桌子,朝我说:“姑娘,你去把那面镜子抱过来。” 我扭过头,看到一面很复古的梳妆镜。 镜子是铜做的,上面缠满了红线,说不出的怪异。 这也太奇怪了吧! 直觉告诉我,这镜子古怪,不能碰! 于是我拒绝道:“你自己拿吧!” 张凡始终笑呵呵的,眯着眼睛盯着我:“行啊,我可以抱,那你来施针好不好?” 我一时语塞,合着他要我抱着的,就是这面镜子。 看到它,我心里特别不舒服,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抗拒,好像那镜子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捂着翻涌的心口:“不好意思,我人不太舒服,你家里不是有人吗?让那个人来抱吧!” 我转身就要走,刚走两步,眼前就转了起来,面前的门框和地板都在扭曲、变形,我的头好晕,浑身就像灌满了铅……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我扶着墙壁,叫了一声江念。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江念并没有出现,夔龙沁玉镯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中一惊,故作凶悍地朝张凡吼:“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凡没有说话,像一尊笑面佛端起了镜子,照在我的脸上…… 眼前晃过一道亮光,我难受地眯着眼,耳边莫名地响起很多人念经的唱词,就像有很多人围着我在作法。 我身体一轻,淤积在身体里阴冷湿重突然被抽离,头晕目眩的感觉不见了…… 我试探着睁开眼,望向这面镜子。 里面映着的不是我的脸,而是一圈黑气。 有个细长的活物,快速地爬来爬去,却怎么也爬不出镜面。 我毛骨悚然,吓得向后一退,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站在我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凡和铜镜。 张凡连忙开口:“别误会,我是在帮她……也是帮我那混蛋师弟赎罪。” 江念鼻息间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还能站着跟本君说话?” 他早就知道张凡没有害我之心,所以迟迟不现身,玉镯也没有任何反应。 帮我? 师弟? 赎罪? 我脑子里一连几问,整个人都是懵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凡放下铜镜,朝我拱了拱手:“贫道是青玄的师兄,道号清凡。” 之前陈青玄封印陆见溪的符咒,就是张凡画的! 那道符能量很强,我只是看了一眼,便头晕目眩。 就连江念都不敢直接触碰。 张凡悔恨地叹道:“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差点酿成大错。” 他也不知道陈青玄做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为自己在为民除害。 得知真相后,陈青玄跪着求他救命,但是他没有答应,直接上报师父,上表给祖师爷,将陈青玄逐出师门。 “我们门派出了这种败类,我作为师兄难辞其咎,想要登门道歉,却屡次被龙君拒绝,无奈,只能出此下策……”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床上躺着的安笛。 安笛一脸惊悚地瞪着我们,像看两个神经病。 ------------ 第55章 肚子里的尸虫 “你们在跟谁讲话?”她看向我边上的空气,肉眼可见的紧张。 安笛看不见江念,吃惊是很正常的。 “我们在跟我仙家说话。”生怕她找不到方向,我特地指了指江念的位置:“在这儿……” 安笛两眼一瞪,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我回过头,对着江念和张凡,无辜地耸了耸肩:“你们看到了,这可跟我没关系……” 张凡尴尬地咳了两声:“晕了好,晕了待会方便我施针……” 我不知道张凡是怎么查到我二叔的,应该是用了一些独门的秘法吧! 总之,为了见我,他绕了好的大一个圈子。 他想当面跟我道歉,请求江念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徒孙静渊。 结果一见面,他就发现我肚子里有东西! 他拿不定这是什么,便用红绳古铜镜来照,顺便吸一吸我身上的阴气。 张凡举着铜镜,表情骇人的朝我说:“你肚子里的是尸虫,在婴尸身上炼出来的毒虫,专门喜欢蚕食婴孩。” 我背脊发凉,没想到阴桃花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么恶毒的东西! 还好我没有怀孕,要是怀了孩子,立刻就会成尸虫的补品。 难怪他会说,我的肚子只能怀他的孩子。 因为尸虫认得他的气息,除此之外,都会被吃得片甲不留! 想到身体里住着一只油光蹭亮的大黑虫子,我惊出一身冷汗,双手捧着小腹:“那……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取出来?” “办法确实有,不过……”张凡收起铜镜,贱贱地看向江念:“需要有个男人配合,在你肚子里也种下一个小东西。” 我脸色涨红,第一次听说这种解决办法,我真怀疑他是个江湖骗子。 “那我可以不生孩子,反正我注定要孤独终老,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凡眯着眼:“你以为不生孩子就没事了?等尸虫饿肚子闹腾起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的语气特别渗人,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给你下尸虫的人不简单……他并不打算放过你,就算你死……这只虫子也会跟着你……” 我的心都凉透,阴桃花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是掘他家祖坟了? 还是抢他的女人了? 江念抿紧唇角低头不语,良久,似决定了什么,他抬眸看向张凡:“你刚才说……要种什么?” “种蛊!”张凡眼睛里冒着光芒:“唯有蛊毒,能与之一较高下。” 蛊? 二十一世纪,我们上哪儿去找蛊? 而且,他确定蛊毒把尸虫赶出来后,不会留在我的身体里,变成更大的隐患? 我吓得连连摆手,这个法子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肚子里有一条虫就足够,再来一条,我岂不是成虫窝了? 或许是知道我们想对付它,我的肚子猛地抽了两下,剧烈地拧痛起来,仿佛被千刀凌迟。 张凡塞给我一颗药丸,让我含在舌根底下。 我佝偻着背,询问地看向江念,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我二话不说,把药含在了嘴里。 微苦的草药味在口中荡开,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所到之处清清凉凉的,很快,我的肚子不疼了。 我满头大汗,手掌贴在肚子上,依稀能感觉到,有个活物在拱着我的掌心。 我吓得松开了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它在动……” 我都快吓哭了,要不是陪安笛来看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它? 张凡想要说什么,江念便忌惮地看向我的小腹:“不劳你费心,本君会自行救解。” 每说一个字,江念的目光就冰冷一分。 张凡很有本事,但江念明显不想有求于他,于是拉着我的手:“今日,我们法坛与你们门派的恩怨到此为止,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至于那个女人……你看着办,与我无关!” 江念带着我向外走去,经过旁边的小房间时,他手指轻轻一弹,飞出了一根很细的青丝,钻进了门缝底下。 门内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光是听声音就很痛苦。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指着那扇房门:“里面的人是静渊?” 江念默认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居然让张凡求你高抬贵手?” 江念的侧脸犹如刀刻:“他其心不正,还想报复你,我不过是小惩大戒。” 张凡、陈青玄还有静渊,都是江城白云观的道士。 几人师出名门,境遇却截然不同! 张凡一身正气,悬壶济世,前半生过得穷困潦倒。 陈青玄坏事做尽,却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还不止一个老婆,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静渊……他年纪尚小,在三观形成的黄金时期,跟了陈青玄这种邪师,这辈子已经完了。 “我不过是废除他一身根骨,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毕竟,心术不正之人能力越强,破坏力就越大……” 江念废了他,也是放他和众生一马。 省得他一身邪法,跟陈青玄一样去害人,残害生灵。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江念这份心境与格局,披个毯子往神坛上一坐,妥妥的一尊菩萨。 但此刻,我却无心恭维他,手掌一直贴在小腹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念压低嗓音:“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他是什么地方。 他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意提及那处,只让我提前准备一些香烛纸钱,特别是烧给死人的黄纸,多买一些。 我听得头皮发麻,晚上要去的,该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安笛已经先一步回来。 她站在落地窗前,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自己的右手。 “真的不流血了……”她喃喃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难不成手治好了,脑子又坏掉了? 见到我,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气势汹汹地朝我吼:“安然,你死哪儿去了?” 我把东西放下,立刻没了好脸色:“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姐。” 安笛立刻炸了毛:“有你这么当姐的吗?把我丢在别人家里,自己先跑了,你就不怕我被人嘎腰子?被人拖去卖了?” ------------ 第56章 生来就是祭品! 我累得够呛,肚子里还揣着一条尸虫,没有心思跟她胡闹。 “动动脑子……这人认识我的仙家,他敢对你动手吗?” 安笛顿时噎住,明知我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发脾气。 “别逃避话题,你就是把我丢下了!”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上蹿下跳的小姑奶奶:“那你说,你想怎样吧?” 安笛嘿嘿一跳,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我想买衣服,还想去给头发染个色。” 我嘴角抽搐,合着人家挖好坑,就等着我呢! 我敛眉瞪向她:“安笛,我发现你可真美……想得美……” 安笛撇嘴道:“切,我可是看到你的银行短信了,有好几万呢,请我买几件衣服,做个发型怎么了?” 我怒不可遏:“你居然偷看我隐私!” “我可不是故意看的,是你付钱的时候,它自己弹出来的……怪我咯。”安笛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你……”我气得咬牙,安笛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就像我欠她的:“安笛,这钱,是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我可没有义务分给你花。” 我在外面处理邪祟,九死一生时,安笛在哪儿? 别想着对我道德绑架,我这个人没有道德! 本以为安笛会当场翻脸,甚至跟我大吵一架,没想到,她却眼波一转,矫揉造作地说:“是吗?我本来还想,你要是对我好一点,我就跟你说说爷爷奶奶跟你保家仙的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这副奸诈的小人嘴脸,简直跟二叔一模一样。 关于爷爷奶奶的事,确实困扰了我多年。 无论我怎么问爸妈,他们都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自打知道,江念可能跟爷爷奶奶的死有关,这件事便成了我的心病。 我攥了攥拳头,决定要对她追问到底。 “安笛,你最好别忽悠我,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我点开转账,给她转了三千块钱过去。 “够了吗?”我咬牙切齿。 收到转账,安笛笑开了花,随手把眼泪一擦,坐在沙发上娴熟地点燃一支烟。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的姐姐……”安笛撅着嘴,朝我吐了一口烟圈,差点没熏死我。 我赶紧起身打开窗户,把这烦人的烟味散一散。 “赶紧说!” 安笛不紧不慢地抖了抖烟灰:“爷爷奶奶的事,一直是我们安家的禁忌,有一次我爸喝醉酒,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 我们安家,曾经得罪过一条蛟龙! 据说是安家祖先拿走了蛟龙身上的龙珠,导致蛟龙无法修炼和飞升,从此就缠上了安家。 “龙珠?”安笛突然笑了:“我们山里人家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就算偷走,也是拿去换钱、换粮食,怎么可能藏起来?” 她的话如同当头一棒,瞬间将我敲醒! 没错……安家的祖先拿着龙珠毫无用处,根本没必要去偷。 可是,就连江念都亲口说,安家欠了他,难道,这一切另有隐情? 安笛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仿佛只有烟才能让她此刻镇定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歌谣……” 龙隐鳞,凤藏羽。 龙居浅水遭虾戏。 凤入深林被雀欺。 若使飞天能翻云。 安家以女祭江心…… 后面还有一段,但是安笛不记得了,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安家的女儿,生来就是祭品,要献祭给那条邪龙的。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姑姑吗?”安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声音都带着颤:“本来有个小姑的,祭龙了……爷爷奶奶就是受了这个刺激,才下定决心要反抗邪龙!” 按照这段歌谣,那条龙应该就是江念了。 他想要得道升仙,就必须要安家的女孩来献祭。 可为什么偏偏是安家? 不是张家、李家和王家? 对此,安笛也很费解,这就像一个可怕的诅咒,笼罩在安家人的头上,每一代出生的女孩,都要丢到河里献祭给邪龙。 “爷爷奶奶去找仙姑算,结果算出,我们安家这代人丁稀薄,只有两个女儿,就是你和我。按照歌谣,我们早就应该沉尸河底了,这一代也算绝了后。他们不想看到这个结局,就请了一个高人回来对付邪龙。” 江念在后山有个龙王庙,庙宇是安家祖先修建的,爷爷奶奶亲手把庙给砸了,还在里面埋了镇物。 他们的举动惹怒了江念,当场就死在破庙里,听说死相极惨! 而那个高人,则是用自己的命,把江念封印在了破庙底下。 “我爸想起这件事就会哭……他说……当时去给爷爷奶奶收尸的时候,根本就认不出人形,他们身上的皮都剥了……” 我静静地听着,表面还算镇定,身体却如坠冰窟。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江念不仅害死了我的爷爷奶奶和小姑,还害死了很多安家的女孩。 我神色恍惚,仿佛真的看到了无数个湿哒哒、血淋淋的人影,站在我的面前,愤怒地指着我,质问我,怎么可以爱上安家的仇人! 我急切地想要寻找故事中的漏洞和破绽,想要为江念辩解,这些都不是真的,江念的手上没有沾染过安家的血! “安笛……”我深吸一口气:“你说……为什么偏偏是安家的女儿呢?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家献祭了不少,他为什么还没有飞升?” 安笛耸了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去问问你的保家仙啊!” 她骂我爸妈自私自利,为了我的小命,居然偷偷去后山解了邪龙的封印,甚至还恭迎回家当保家仙。 “这条邪龙,用一点蝇头小利就把你们大房收买了!我呸!”她对我们家又眼红,又感觉到不齿。 “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想要你的玉镯,并不是我贪钱,我是想拿去找大师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老天爷不惩罚他?” 我的脑中闪过一道尖锐的蜂鸣声:“对呀……天不藏奸,我怎么没想到!” 王瞎子曾说过,天不藏奸。 老天爷是不会包庇奸诈小人和阴谋的。 江念若是恶贯满盈,老天爷必定会处罚他,怎么会让他平安无事待了上千年? ------------ 第57章 没想到你挺浪的 丢失宝物、借安家女飞升,两个故事都漏洞百出。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撬开江念的嘴。 安笛忙着回某人信息,抬头的瞬间,她极其暧昧地挑着眉:“姐,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保家仙弄的吧!” 我的脸刷的一下烧红,下意识地捂住脖子:“你别多管闲事!” “切,平时装得一本正经,没想到你挺浪的嘛。” “玩得那么嗨,你是不是欠艹啊?” “这种玩意儿都下得去嘴,也不知你爸妈知道后,会怎么想……” 安笛的话粗鄙又下流,甚至还威胁着我,让我以后最好对她好一点,我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你……”我气得两眼发黑:“你敢多嘴一句试试?” 安笛笑得特别嘚瑟,正打算开口,突然,窗外涌进一道狂风,房间里骤降了十度。 安笛打了个哆嗦,拿烟的那只手剧烈地一抖,不受控制地往嘴上凑去。 她拼命地抓着那只手,想要阻止却连根手指头都扳不动。 “姐……救我……”安笛大声呼救。 我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烟头戳上她的嘴,烫得血肉模糊。 “啊……”她满嘴是血,扯着嗓子狂叫。 几秒钟后,她突然冲到窗边,极其扭曲的姿势爬了上去。 酒店的窗户原本只能打开一条细缝,轻易就被她推开,她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 “我错了……饶了我吧……”安笛疯狂的叫声,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我浑身发抖,感受到了江念的暴怒,失声叫到:“江念,快住手……” 房间里只有我和安笛,她要是摔死,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冰凉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瞎叫什么,我自有分寸!” 话音刚落,安笛就向下滑落。 她整个人倒吊着,只剩一双脚苦苦支撑,卡在窗口上。 我的心都揪做一团,暗自祈祷着,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安笛贴在玻璃上,她脸色惨白,双眼暴凸,直接吓尿了,骚臭的尿倒灌至头上,糊了她一脸黄。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吓破了胆,开始说起了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感觉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我连忙看向窗边:“江念,可以了……” 下一秒,安笛的身体猛然向上一抽,被拽回了窗户里,死鱼般瘫在地上。 我一阵后怕,衣服不知不觉被冷汗给浸湿,明明差点坠楼的是她,我却比她还要紧张。 这时,高大的身影慢慢浮现,不悦地抱着双臂。 “她死不了,只会生不如死!”江念的语气很淡,完全看不出情绪。 可字里行间却满是杀意。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安笛,殷红的嘴唇缓慢开启:“这种玩意儿……呵!” 他轻笑一声,笑得十分可怕:“那就让你尝尝,这种玩意儿的厉害……” 江念打了个响指,几团黑影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他们脸色惨白,身上散发着黑气,是一些阴气极重的鬼魂。 他们战战兢兢地望着江念,不知道召唤他们来做什么。 江念瞥了一眼安笛:“从现在起,这个女人是你们的了。” 几个男鬼表情猥琐地看向安笛。 一个满身烂疮的男鬼捂着鼻子:“她身上好臭啊,臭死了!” 旁边,地中海啤酒肚的油腻大叔,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就你那一身花柳病,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还有个乞丐一样的男人,脸上一抽一抽的,精神不太正常。 他嘿嘿一笑,冲着安笛就扑了上去:“馒头……我要吃大馒头……” 这些都是附近逗留的鬼魂,好几个都是色鬼,长得奇丑无比。 我知道江念想做什么,同为女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安笛被这些色鬼欺负。 “江念,别这样……”我劝道。 “心疼了?”江念语气轻嘲,步步朝我逼近:“还是说……你认为她说得对?” 我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气都不敢喘:“我当然不赞同了,但你能不能换一种惩罚?” 江念冷漠地勾起我的脸,手里拿着安笛的手机,朝我的眼前贴近:“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你所谓的好妹妹……是怎么把你给卖了!” 她和男友陈嘉的微信里,竟然有我睡觉的照片! 我睡觉为图凉快,要么光腿穿一件宽松的T恤,要么就是穿着吊带裙。 安笛把我的腿和事业线偷拍下来,发给了陈嘉! 【你堂姐的身材好S啊……前凸后翘的】 【今晚给我留门,我叫几个弟兄来玩玩】 【药已经准备好,待会让人送过来】 …… 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话,我简直没眼看! 他们甚至还在商量,玩弄我之后拍下来,用来威胁我,让我替他们赚钱,当他们的玩物!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泛起一道凉意。 原来愤怒到极点,不是歇斯底里,不是泪流满面,而是……止不住地发抖! 我握着桌上的水果刀,恨不得把她捅成马蜂窝! 我知道她学坏了,没想到会如此丧心病狂,连我这个堂姐都不放过! 如果不是江念,我今天一定完蛋了,我的世界将再也看不到太阳…… “所以……我残忍吗?”江念冷硬地问。 我咬着嘴唇,嘴里满是腥甜的鲜血:“残忍?你什么都没做,哪里来的残忍?” 江念为之一震,略显惊讶地看向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抽走安笛的手机,一番操作。 我将她和陈嘉的聊天截图,以及刚才的转账,全都发到了我的手机上,关于我的图片和文字通通删除! 看着那几个男鬼对她上下其手,我冷漠地转过身,临走时特地给陈嘉留了门…… 安笛,你尽情享受吧! 江念跟在我身边,见我提着大包小包,第一次破天荒地主动开口:“给我吧!” 我也不客气,把袋子丢给他。 手上空了,可心里却沉甸甸的。 一路上,江念都在偷瞄着我的脸。 我停下脚步,故作轻松的说:“我知道我漂亮,但你也别眼神拉丝啊。” 江念喉结轻颤:“没心没肺……你不难过?” “难过是在心里,不是在脸上……”我苦笑,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谁曾想到,安笛一口一个姐地叫我,背地里竟然谋划着将置我于死地。 我迎着风,眼眶里溢出两道热流:“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江念沉着冷笑了一声:“你不怨我?” ------------ 第58章 阴差的买路钱 我怔了怔,反问道:“你问的哪件事?” 江念唇角轻扯,脸上掠过难以洞察的冷沉:“果然……” 我突然醒悟,他这是故意试探我! 我拍了一下自己这张嘴……这不就间接承认了,我对他心中有怨吗,还不止一件事…… 我偷偷看向江念,冷得像要冻死人! 我尴尬的皱着眉,感觉还可以“抢救”一下:“这人嘛……相处久了,难免都会有埋怨,我对我妈有时还怨呢,总是管这管那,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江念没有说话,神色越发冷厉了些。 我心烦意乱,破罐子破摔道:“我编不下去了,你想怎么罚我,随便吧!” “该罚!”江念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旁边的商场里拽。 我的心怦怦乱跳,抗拒地往反方向用力拉扯,江念的手巍然不动,仿佛焊在了我的手腕上。 “再闹,信不信我在大街上罚你……”江念的模样好可怕,我当然相信他会言出必行。 我弱弱地问:“你到底想怎么罚我?” 该不会像之前那次,粗暴地对待我吧! 我看了一眼商场的招牌,上面就是情侣酒店,听张亚楠说,里面的花样可多了,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主题…… 我双腿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念没有回答,故作神秘往楼上看了一眼,带着我走进商场。 上电梯时,我忐忑地盯着按键,指尖在情侣酒店的标签上徘徊。 我今天的心情很糟糕,根本无法承受他的狂暴。 想到那种晦涩难忍的痛,以及合不拢腿的尴尬,我就忍不住想哭…… 江念冷不丁地冒出声:“磨蹭什么?去五楼。” “五楼?影城?”我惊呼道。 江念皱起眉:“不然呢?” 我羞愧难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我竟然以为他要跟我玩点刺激的…… 我垂着头,仓皇地按下电梯,随即松了一口气,看电影挺好、真挺好…… 万万真没想到,他对我的惩罚,是看一场电影。 “你想看什么?”我问。 他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随便。” 既然随便,自然是挑我想看的了…… 我选了一部喜剧片,买了一份双人套餐,跟他看了场电影。 片子很一般,但是我的笑点很低,时不时都会发出爆笑。 不知不觉中,那些烦心事通通都消失不见。 爆米花是甜的,可乐是甜的,江念……也是甜的! 像这样的惩罚,很值得推广,希望今后能多多益善吧。 看着我傻笑,江念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 看完后,江念又罚我去吃冰淇淋,抓娃娃玩偶。 或许是运气好吧,我今天想要的娃娃,居然全都抓到了! 我抱着一堆玩偶,就像一个移动的圣诞树,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我把玩偶送给了商场里的小孩子,只留下一个生气的布偶猫。 “这只呢,我就不送人了……”我将布偶猫高高举起,对准江念的脸:“你看,像不像你?” 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他五百万。 江念一记眼神杀,差点就刀了我:“丑死了,拿走!” 我宝贝地抱在怀里,看着那张生气的猫脸,被我胸口挤压变形,江念突然咳了两声,耳朵都红透了。 这时,商场要关门了,江念看了看时间:“是时候出发了……” 我不解地望着他:“去哪儿?” “去找人……” 这个人只在深夜出现,是夜晚的循行之神。 “夜游神?”我抡圆了嘴巴。 小时候我就听过夜游神寻街串巷的故事,没想到他真的存在! “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有夜游神能领路,所以……赶紧走。”江念提着东西,在夜色中疾行。 我跟着他一路小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学校最偏僻的莲池。 刚到那儿,就见到周宜安悠哉游哉的飘在池面,逗着粉嫩的莲花。 他一身清雅白衣,误入藕花深处,举手投足间,泛着诗意的空灵与俊秀。 见到我们,他收起玩心闪身上岸。 “二位来了,电影好看吗?”他笑得很是鸡贼,一个劲地朝我挤眉弄眼。 “好看,我腮帮子都笑疼了,可惜啊,没你的份!” 周宜安不满地撅着嘴,见我怀里抱着玩偶,他顿时来了兴趣:“电影不带我看,娃娃总要送我吧!” “不行!” “休想!” 我和江念异口同声,把周宜安都惊住了。 “一个娃娃而已,你俩至于那么紧张吗?” 对呀,江念紧张个什么劲?他不是挺嫌弃的吗? 江念手指蜷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马上就到子时了,抓紧时间烧纸!” 周宜安收起嬉皮笑脸,伸手在我们仨边上画了一个结界,隔绝出一个小小世界。 我提心吊胆地点香烧烛,眼角时不时地观察着四周,害怕被巡逻的保安发现,说我在校园里搞封建迷信。 周宜安抿着嘴笑道:“别担心,他们看不见你。” 果然,两个保安打着手电筒从我身边路过,眼睛都没瞟一下,仿佛我们是一团空气。 我啧啧称奇,对周宜安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了……果然不愧是江城最猛水鬼。” 周宜安谦虚地拱手道:“不敢当,小生遭受雷劫,身体尚未复原,待小生破壳重生,再让安师父见识我的真正实力……” 我想起江念让我埋的鸡蛋,原来是为了给他塑造鬼身啊。 算算日子,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甚至有些隐隐期待起来。 见我和周宜安聊得火热,江念面覆寒霜:“火快灭了,你看不见吗?” 我吓了一跳,赶紧埋头烧纸…… 这些是化给阴差的买路钱。 我们待会要下地府,那不是活人能待的地儿,需要有人护着我。 难怪江念要我多买点纸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我静静地烧着纸,突然,面前的火苗跳了跳。 火光中浮现出一张戴着尖尖帽的人脸。 这张脸特别瘦,皮肤发青,泛着死人白,凹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珠,是两个黑色窟窿! 我啊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鬼……” 江念叹道:“是鬼差。” 鬼差朝我诡诈地一笑:“小姑娘……你后边的那些才是鬼。” 他随手一指,我的脖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转去,看到好多奇形怪状的鬼魂…… ------------ 第59章 只有我能欺负你 这群鬼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其中一个男人,直接从身体中间撕裂开,肠子流了满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 难得见到两个全须全尾的,却也是七孔流血,朝我翻着白眼。 我的心脏都快猝停,张开嘴干呕了起来。 “够了!”江念脸色暗沉。 随即,一只大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鬼差沙哑地干笑道:“开个玩笑,龙君莫要当真……” “玩笑?”江念冷哼:“那本君也跟你开个玩笑……” 耳边传来鬼差撕心裂肺的惨叫,我被捂着眼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鬼差很痛苦。 “龙君饶命、饶命啊……”鬼差不断求饶,嗓子都喊破了。 江念终于挪开手掌,我的眼前映入一片火光,以及鬼差那张扭曲破碎的脸! 他扶着尖尖帽子,赶紧朝我赔礼道歉:“对不起小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我还没吱声,江念便霸气地开口:“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欺负!” 他是霸道强悍,让我心头一暖,有种被他偏爱和维护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念维持着一贯的冰冷:“这个世上,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休想!” 合着我只是他的专属物! 所谓的维护,只不过是他的面子和占有欲。 我说不出的失落,果然……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我埋下头,手里的纸钱一股脑全丢进了火堆里。 鬼差再也不敢啰嗦,他甩着胳膊,丢出一条发黑的铁锁链,套住了那群鬼魂。 “龙君,小人先把这批魂送去报道,即刻就会赶来。” 江念点了点头,鬼差逃命似的消失在火光中。 我的腿都快蹲麻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按摩着小腿肚子。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一阵若有似无的歌声,顺着风飘来。 我循声看去,远远地就见到,一群人手拉着手连成长队,朝着我们走来。 他们穿着黑斗篷,红靴子,一边走一边唱着歌谣。 前一秒还在几十米开外,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站定在结界外。 “龙君?”其中一个人不确定地开口。 江念大手一挥,结界顿时消失:“夜游神,别来无恙。” 为首的夜游神朝他点头示好:“龙君安好,没想到能在江城见到您……” 我大着胆子看向夜游神的脸,却什么都看不见。 那黑色斗篷下面还是黑暗,宛如无底深渊。 周宜安悄悄跟我说,夜游神长相怪异,却是人间的公正善良之神,常常将夜晚见到的人事冤屈上报天庭,让凡间的正义得到伸张,恶人恶事得到相应的惩罚。 为免吓到夜行人,他们通常都披着斗篷,遮住真颜。 原来如此……这夜游神不仅为人正直,还很善解人意。 既然能替人申冤的神明,他们能不能也帮帮我呢? 我被阴桃花骚扰已久,我也有冤要申。 见到我欲言又止,江念勾着红唇说道:“你连阴桃花是谁都不知,申的哪门子冤?” 这就是阴桃花的狡猾之处,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除了知道他姓殷,我对他一无所知。 越是这般遮遮掩掩,我越发觉得,阴桃花应该是个大人物。 “别想了,当务之急,是先解了你的尸虫。”江念看向夜游神们,其中一个夜游神站了出来:“请跟我来……” 我还未反应过来,江念便伸手将我一拽,我的身体像羽毛那般轻盈,随着风在飘。 “周宜安呢?”我回过头,周围漆黑一片。 天上的月光、地上的火光全都消失不见,也看不见周宜安。 江念淡淡地说:“他在守护你的肉身。” “什么?”我难掩惊讶,低头看向自己:“我灵魂出窍了……” “不然呢?” 阴阳有别,活人想下阴曹地府,只能灵魂出窍。 闻言,我头皮都麻了,耳边灌满呼啸的风声,跟着江念不断地往下坠落。 “江念……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了?”我小声地问。 “别多问,抱紧我……” 我像一条柔软的蛇,双手双脚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 也不知坠了多久,我的身体都冷透,终于踩到了平地。 几团幽暗鬼火,照亮了眼前的青铜门。 门上画满了各种古怪的毒物,形象特别逼真,我认识的就有蜈蚣、毒蛇、蟾蜍、蝎子…… 还有好多侏罗纪时期的虫子,我见都没见过。 夜游神和鬼差恭敬地朝江念说,他们就在此等候。” “多谢!” 江念伸出手,扣响了青铜门环。 大门吱呀一声,沉重地开启。 一群蝙蝠铺天盖地从门缝里飞出,我的魂都快吓没了,一头扎进江念的怀里。 “念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 一道很妖媚的声音传来,见到江念搂着我,她嗔怒地说:“原来有了新欢啊,还来找我做甚?” 这话酸得……牙齿都要酸掉了! 这女人谁啊,居然不要脸地叫他念哥哥,他们什么关系? 我的心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双手紧紧环住江念的腰,宣誓着我的主权。 江念搂着我肩头,阔步迈入青铜门内:“住嘴!不许这么叫我!” 女人不悦地哼了一声:“以前叫得,现在就叫不得了?是怕你的小情人不高兴?” 江念快速地撇清关系:“她不是我的情人……” 听到这话,我的心向下坠了坠。 我们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却始终不愿承认我…… 江念就这么厌恶我吗?还是说,他特别在意这个女人? 我埋着头,心情跌落至谷底。 江念的声音沉静而冷酷:“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任何女人……” “真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女人骂道,她抬起手腕,周围瞬间亮起了无数盏油灯。 我迅速抬起头,适应眼前的光线。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地上和洞壁摆满了黑色的土坛子,就像乡下做泡菜的小作坊。 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张天然形成的石床,床上斜倚着一个曲线妖娆的黑衣女人。 她头戴银冠,面覆一层薄薄的黑纱,底下若隐若现一双嗓妩媚的眼。 她的身上挂满了银铃铛,裸露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眼镜蛇,危险却充满诱惑。 “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黑纱下,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滑落至我的小腹:“帮忙?是为了她吧……” ------------ 第60章 江念的旧相识 她手腕上的眼镜蛇呲的一声,朝我露出獠牙,怒睁的蛇眼仿佛淬了毒。 感受到危险和敌意,我躲到江念背后,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江念,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她帮忙……”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将死之人,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出手相救……”女人语气十分不屑,高傲又狂妄。 我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就让我特别反感,宁可被虫子折磨死,我都不想求她。 江念暗自握住我的手,示意我闭嘴。 “蛊神,你没有选择……你不救也得救!”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黑令牌,上面画着一只扭曲的毒虫,还有几个看不懂的蝌蚪文。 黑衣女人脸色不太好看,瞳孔中写满了震惊:“你居然要用百蛊令救这个女人?” 江念没有丝毫的犹豫,神色淡定自若,仿佛黑衣女人紧张的令牌,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黑衣女人站直身体,对我嘲讽道:“一个凡夫俗子,还被人打了印记,浑身的死气,哪里值得你对她这般好?” 江念怒不可遏地低吼一声:“就凭她是我的人!” 黑衣女人顿时被噎住,随后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你明明说过,你的身边不会有任何女人,骗子、骗子……” 她的眼角溢出两行血泪,看我的目光如毒蛇般阴冷。 听到这里,我心里大概也明白了。 这个女人摆明了喜欢江念,想要做他的女人,但江念拒绝了她,还说他的身边不会有任何女人,结果……他食言了! 他的身边不仅有了我,甚至为了救我,请出了这块黑令牌。 江念平静地看着黑衣女人:“她不一样。” 黑衣女人都快要疯掉,不管她怎么闹,江念都无动于衷。 他用力地捏着手心里的令牌,我听见一阵很细微的咔嚓声,总觉得下一秒,这块令牌就要被捏得粉碎。 感受到令牌岌岌可危,女人飞快地收住眼泪:“住手!” 她很不情愿,但碍于百蛊令,只能含泪含泪应下,问他到底要帮什么忙。 江念将我拉到她跟前,深沉的视线滑落至我的小腹:“把尸虫处理干净。” 女人愤恨地瞪了我一眼,潜藏的阴狠一闪而过。 我看在眼里,身体吓得直打颤。 黑衣女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待会逮着机会,一定会把我往死里弄吧! 我不断地摇着头,浑身上下都显露出抗拒。 江念语气森寒地警告她:“你敢乱来,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抬眼看向女人边上的坛子,只是一眼,坛子便应声炸裂。 无数碎片飞溅而来,伴随着一些零碎的血和肉,溅了黑衣女人一身。 她脸色煞白,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最终咽下了这口气。 说实话,我怀疑江念不是带我来求人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求人哪有这么蛮横的?还炸毁人家东西! 女人转过身,去捣鼓她的那些土坛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悄声问着江念,这到底是谁啊?我可不想待会死得不明不白。 江念说,这个女人是苗疆地区供奉的蛊神。 在苗疆,有一种用毒虫炼制的巫术,名为蛊。 蛊师们会把各类毒虫抓起来,通过一些特殊饲养,让毒虫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那只剧毒之物,就是蛊虫了。 而蛊神,便是保佑蛊师和蛊虫的邪神。 “汉朝时期,巫蛊之术盛行,蛊神便被天神罚降,关到了地府里。” “所以……你们俩是旧相识,在汉朝之前就认识了?”我抓到了重点,心里很是吃味。 江念皱眉,算是默认了。 “我曾救过她,她便给了我百蛊令,说我可向她提出三个要求,无论多么过分,就算要她的命,她都会答应。” 百蛊令是蛊神最重要的法宝,天神之所以没有杀她,只将她幽禁,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百蛊令。 “难怪她那么紧张这块令牌。”我好奇地打量着它:“那你跟她提过几次?” 江念突然闭口不谈了,目光专注地盯着蛊神。 我抓心挠肺,越发觉得他和蛊神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对,瞧瞧人家蛊神,身形凹凸有致,一身银铃随着身姿轻声摇曳,发出诱人的脆响,我一个女人都难掩心动,更别说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再看看我自己,白T恤、牛仔裤、一双帆布鞋,就像一碟寡淡的水煮白菜,难怪他对我提不起兴趣。 我自惭形秽,但转念一想,他对我恨入骨髓,就算我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 罢了,还是做自己,当一颗小白菜吧! 蛊神捣鼓半天,终于握着一个小罐子,款款走到我们跟前:“这是黑蚕蛊,比金蚕蛊还要厉害的远古虫,它沉睡了几千年,想要唤醒它,必须……” 她挑衅地瞟了我一眼,唇瓣凑到江念耳边,低声与他耳语。 从我的角度,就好像两个人正在拥吻! 我知道他们没有触碰,可心中却猫爪似的难受。 我很想伸手将两人扯开,可是……以什么身份呢? 我什么都不是! 我情绪低落地跟着江念离去,转身的刹那,蛊神耀武扬威地朝我扬起下巴。 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在俯视着一只蝼蚁——不自量力的蝼蚁! 眼神中夹杂着艳羡与怨毒…… 回去路上,我们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我甚至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身体里的,只觉得身体一沉,被地心引力牢牢地吸附回了地面。 周宜安研究着那个小罐罐:“这玩意儿真能消灭尸虫?” 江念紧攥着陶罐,对周宜安说,让他今晚拎着陆见溪出去溜达溜达,最好天亮再回来。 周宜安啐了一声:“禽兽!小丫头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还要折腾她。” 江念眼尾一扫,带了点风看向他。 周宜安立刻闭嘴,略显同情地看向我。 我的心情跌至谷底,含羞带怯的说:“江念,你今晚能不能放过我?” 江念眼底迅速的掠过一抹厌恶之色,快得来不及捕捉:“你以为本君很乐意碰你?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让人索然无味。” 我的脸火辣辣的,心底漫过一道无名之火,也顾不得周宜安在身旁,我讥笑道:“彼此彼此……我也觉得你不太行……” ------------ 第61章 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他说我‘索然无味’呢? 江念的脸唰的一下红透。 他怒不可遏,眼底积蓄的暴怒滚烫地喷涌而出,几乎要将我点着。 我心虚得要命,干嘛要逞一时之能?得罪了江念,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我? 我下意识地往周宜安身后躲。 周宜安溜得比我还快,边飘边捂着耳朵:“你们继续,在下可什么都没听到……” 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避无可避,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尴尬地咧嘴笑:“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他给扼住,高高举过头顶。 “你胆子不小……” 江念的脸猛地向我压下来,发疯似的开始撕咬。 血腥在嘴里弥漫,江念暴戾地宣泄着不满…… 明明是他先嘲讽我的,为什么到头来反成了我的错? 毕竟……谁会希望被别人说像个死人? 我不要面子吗? 我们用力地彼此纠缠,血与热的交织间,我的意识恍惚起来…… 直到后脑勺用力地砸在床上,我瞬间清醒。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和星星灯,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来的,身上的衣服突然被人撕裂。 没有任何的准备,我忍着晦涩的痛,眼泪稀里哗啦地掉下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随随便便挑衅他,更不该挑战他这方面的“权威”。 我试着反抗,拼命挣扎的样子,让他越发烦躁…… 我流了好多血,浑身都在痛,特别是肚子…… 尸虫感受到他的暴烈,极度不安地爬来爬去,在我肚子里横冲直撞。 痛到最后,我几乎已经麻木,分不清嘴里的到底是血还是泪。 我认命地闭上双眼,耳边响起那清冷又无情的语气:“这才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什么第一天?”我颤抖地问。 “种蛊的第一天。” 江念冷冷地盯着我,眼尾瞟向那只打开的小罐子:“唤醒它需要七天,剩下六天……一天要比一天的时间长,不管你享受也好,折磨也罢,你只能受着!” “种蛊一旦开始,中途若是停止,你我都将暴毙而亡!” 他的话刺得我一哆嗦,就像在宣判着我的死刑! 还有六天,一天要比一天时间长,中途还不能停,干脆杀了我吧! 我饱受折磨,感受到某处火烧火燎,我呼吸都透着疼。 原来,蛊神跟他说的悄悄话就是这个! 难怪她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我。 或许在她眼里,能跟江念做这种事,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此刻我只想要逃,或者来一闷棍,把我打晕过去…… 我饱受折磨,第二天起床,双腿刚一落地就跪在了地上。 我痛得一闷哼,好久才缓过劲来。 我擦干眼泪,迈着小碎步朝楼下挪去。 我几乎合不拢腿,步子稍微大了一点,立刻就会被牵扯到,我痛得双腿一闪,从楼梯上摔落。 “小安安……”陆见溪一个闪身,我一头撞进他硬邦邦的怀里。 纵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健硕的肌肉颤动,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我一个激灵,想起江念对我的约法三章,我慌乱地站起身,还未站稳,我便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地坐在台阶上。 陆见溪急得直冒汗,伸手一捞把我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刚坐稳,陆见溪便侧着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壁上。 江念双目通红,表情阴沉地瞪着陆他。 然后动了动手指,陆见溪就痛苦地哀嚎起来…… 我呆怔地看着他们,脑袋已经宕机! “江念,你干什么?”我忍不住低吼。 我强忍着难言的痛楚,起身朝江念拦去,用这副破碎的身体阻挡他继续前进。 江念俯身压上来:“我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碰其他男人……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江念威胁地瞪了陆见溪一眼,带着压抑的狂怒。 陆见溪敢怒不敢言,咬着牙不敢吱声。 我站在原地,突然双腿一悬空,被他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我脑袋空白,流动的血液都变缓,最终……凝滞。 昨晚折磨我到天亮,不会又要接着来吧? 察觉到我在颤抖,江念低下头,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药不是给了你吗?不知道擦?” 我这才想起,那瓶小小的药膏,心中五味杂陈…… 他把我放在床上,手法很熟稔地扒着我的裤子。 我咬着牙,刀割般的疼痛和屈辱感杂糅一起,逐渐被清凉所替代…… 上完药,我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却被他用力地按回床上。 他把药瓶塞进我的手心:“躺好,半小时后再下床,每隔三个小时就涂一次。” 我不敢看他的脸,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那你呢?”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显得我好像多期待他似的。 江念清洌的嗓音透着一丝愉悦:“怎么……你想让我代劳?” 我羞耻地扯过被子把脸挡住,太丢人了! “不不不,我只是问问,我自己可以。” 江念这才起身说道:“我今天要去处理一件事,你好好待着,别给我惹麻烦……” 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惹祸,等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江念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去办事……办的什么事啊? 我觉得我有些搞不懂他。 时而冷漠,时而关心,时而又残暴,他有很多面,但究竟……哪一面是属于我的呢? 他不爱我,却又霸占着我,不许别的男人碰我,这种极端的占有欲,几乎快要让我窒息! 我跟他的关系太不正常,我根本无法定义,我们之间究竟是属于哪种关系? 仙家和神婆? 情人? 炮/友?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词,阴桃花曾说过的词——玩偶! 对啊,主人怎么会对玩偶产生感情? 怎么会顾及玩偶的喜怒哀乐和痛呢? 我悲痛地望着天花板,真相了…… “大姐,几点了,你还在睡觉……”张亚楠噔噔噔地冲上楼,气势很足地掀开被子:“今天报道,全班就差你一个人了,赶紧给我起来!” ------------ 第62章 好白菜让猪拱了! 我迷迷糊糊地循声望去,张亚楠站在床边,双手叉腰地俯视着我。 “不是明天吗?”我嘟囔道。 “今天啊,大姐!”她伸手把我拽起来,见到我脖子和胸口的痕迹,她露出一副暧昧的小表情,奸笑道:“姐妹,什么情况啊……” 我知道瞒不住她,干脆都懒得遮挡。 这满身的痕迹,看着很唬人,其实,除了脖子上几个微肿的草莓印,其他都是江念掐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如你所见,昨晚有些激烈。” 张亚楠也不急着催我起床了,她八卦地凑近:“好啊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我同意了吗?” 我失落的道:“没谈呢……” 张亚楠惊讶得合不拢嘴:“没谈……你就把自己彻底交给他了?对了,你俩做好措施了吗?” 提起措施,我沉默了几秒:“没有……” 江念向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又怎么会做措施呢? 张亚楠气得头顶生烟:“完犊子了,好白菜居然让只猪拱了!你怎么那么傻?万一他播种成功怎么办?不行,你跟我去买药吃……” 她一边拽着我,一边大骂着江念。 “死渣男,提起裤子就走人,不负责任……” “把他联系方式给我,老娘骂死他丫的!” 张亚楠就是这火爆脾气,为人又特别仗义,只要是得罪她的朋友,管他是天王老子,她也照骂不误。 “没错,就是渣男!”我也跟着一起骂,反正江念不在家,当然要骂个痛快。 骂归骂,吃药却大可不必。 别说我肚子里有只尸虫,就算啥也没有,江念也不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我坚决不肯吃药,对她说我这几天是在安全期,没关系的。 张亚楠拗不过我,见辅导员在群里催了,她让我赶紧先去报名。 “老实交代,这个男人是谁?哪个系的?”张亚楠忿忿不平。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被人骗色的“小趴菜”,她得替我讨回公道。 我愁眉苦脸,该怎么说呢…… 如果她知道,这是我仙家弄的,会不会跟安笛一样,觉得我很恶心? 我吓得赶紧摇头:“别猜了,不是我们学校的,等有机会我带给你瞧瞧!” 张亚楠不满地撅着嘴:“行,本小姐今天暂时放你一马,得了,你赶紧去报道吧,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啊,比陪我报名还重要?” “去过户。”她似想起了什么,跟我说:“有人出高价买下了这间公寓,我去跟买家说说,让你再多住几天,反正开学你也要搬回宿舍。” 搬回宿舍是不大可能了,毕竟我还得设法坛和供桌,初一十五还得拜一拜。 而且……这几天,江念还得在我身上努力耕耘,得尽快租一间房子。 “多谢你了亚楠,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尽快搬出来。” “行,那我先闪人了……”张亚楠临走前,往我手心里塞了一支粉底液:“把你脖子上的遮一遮……” 她提醒得对,我要是顶着这些痕迹去报道,不知会惹来多少风言风语。 我感激地朝她点点头,一头钻进了旁边的教学楼。 还没有正式上课,教学楼里显得特别冷清。 我一个人左拐右拐,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我不断涂抹着粉底液,刚遮挡住一半,女厕所里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我伸出头推门看去,两排浅灰色的隔间里,所有小门都关着,也不知道是哪间发出来的。 “有人吗?”我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我怀疑是风声,或者是我听错了。 刚回头,突然就吓得一激灵。 一个脸色很白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吓死我了……”我拍着胸脯,她是人是鬼,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女孩齐刘海、马尾辫,穿着一身白裙子,脸上的粉涂得很厚,跟脖子是两个色号。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散发着冷意:“请让一让。” 我连忙侧身让出一条道。 擦肩而过时,一股冰凉迎面贴来,冻得我打了个喷嚏。 笃、笃、笃…… 刚才的敲门声再次出现。 我和女孩对视一眼,女孩开口问:“有人吗?” “有人……”幽幽的声音从最里间传来,是个年轻女孩。 我就纳闷了,刚才她怎么不回答我呢? 隔间里的人说,她的腿的受伤了,蹲得太久又麻了,想请我们扶一下。 如果是我一个人,估计得犹豫片刻。 万一里面躲着个猥琐大汉,拿着录音骗我过去呢? 但我身边还有一个女孩,不自觉地硬气了一些。 出于警惕,我故意问道:“你腿脚不方便,怎么还来无人的教学楼上厕所啊?” 隔间女孩说:“人有三急,我也控制不住啊……” 见她对答如流,不像是录音片段,我和白衣女孩一致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我们走到最后一间门前,温度骤然降低至冰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礼貌地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好啊……”里面的人嘻嘻笑了两声。 我推开门,刚往里面看了一眼,吓得转身就跑。 隔间里根本就没有人! 只有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吊在隔间的正中央! “快走!”我拉着白衣女孩。 她的手好凉,就像几根冰棱子,冻得我皮肤生疼。 还没跑到门口,那件红旗袍就从我头上轻飘飘地飞过,降落在门板上。 “嘻嘻嘻……”红旗袍笑声尖细:“别跑啊……留下来一起玩……” 我吓得直往后退,回头一看,身后的白衣女孩变成了一张腐烂生蛆的鬼脸! “啊……” 我连忙甩掉她的手,抬脚就是一摆腿。 白衣女鬼向后一飘,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 我尖叫着抱头就跑,本能地伸出玉镯凌空一挡,白衣女鬼就像一个皮球,猛的弹飞,重重地砸在了瓷砖上。 红旗袍气得发抖,空荡荡的袖口领口上面,生出了雾状的脑袋和胳膊。 她的红唇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凶相毕露地起飞撞向我。 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倒退着往后飘去…… ------------ 第63章 我会好好‘宠爱’你 她一边逃,一边直往我身后瞥,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回过头,对上一张模糊的脸。 满头墨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飘悬在半空中。 浅褐色的瞳孔,泛着细碎的暗金色光,危险又邪恶,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阴……阴桃花! 我一下子跳起来,往厕所最里间冲去! 两个女鬼吓得赶紧往边上挪,瑟缩地贴在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还是说……阴桃花追上我了? 我恐惧到了极点,看到眼前没有路了,我调转方向,朝着女鬼奔去。 “尊上饶命……” 两个女鬼突然跪地,朝我磕头。 尊上? 我都懵了,她们认错人了吧? 一道很浓的腐臭味擦身而过,蹿出一个黑影,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玉碰的脆响。 他干净利落地伸手一挥,两个女鬼怔了怔,身体从中被劈开,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我缩在一边,想要逃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怕什么,她们已经灰飞烟灭……”低沉又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是怕她们吗?我怕的是你啊…… 我瑟瑟发抖,撑着身体往隔间里躲去,慌乱地锁上了门。 “区区一扇破门,你以为能拦住本尊?” 一声冷呵落在耳垂,我的双手被人反剪,摁在了冰冷的墙上。 我浑身颤栗:“放……放开我……” 阴冷的气息,水一般朝我贴来,没有任何温度。 “放手?”湿冷的嘴唇在我耳廓上细细碾压:“这辈子,本尊都不会放手……” 我缩着脖子,身上扭来扭去,躲避着他恶心巴拉的吻。 阴桃花低低地笑了两声:“别挣扎了,乖乖跟我下去,我会好好地宠爱你……” 宠爱? 像主人对待小猫小狗那样的宠爱吗? 喜欢的时候就搂着亲一亲,抱一抱,一旦心情不好,就拳打脚踢? 被他打过的脸还隐隐作痛,他今天能扇我巴掌,明天就能把我往死里打! 家暴只有零次和一百次! “做梦吧……”我咬着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好。” 阴桃花的气息略显粗重,我知道他很生气。 我眯着眼,浑身肌肉都绷紧,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阴桃花迟迟没有动手,冰凉的指尖捏着我的脸,慢慢朝他扭去:“你不和我好……岳母大人会不开心的……” 他阴森的笑着,字里行间全是威胁。 我浑身一震:“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细长的眼眸眯起,闪着妖异的暗金色光芒:“那是我岳母,我能对她做什么?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他会这么好心? 江念说过,我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受苦! 见我不相信,阴桃花低下头,含着我的耳朵轻声哄:“不信……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我差点就头脑一热跟他走。 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阴桃花是故意的! 用我妈做诱饵,连哄带骗地把我带下去。 识破了他的诡计,我冷嗤道:“你最好把我妈妈放了,否则,我宁可去死,宁可灰飞烟灭,也不会让你阴谋得逞!” 阴桃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就是最关键的棋子。 揪着这一点,我不信他敢乱来。 阴桃花默了一瞬,表情极度地幽冷复杂。 “小然,你果然长大了……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你,温顺又可爱,被我欺负连眼泪都不敢掉,只能咬牙坚忍……”他的喉咙里发出很恐怖的笑声:“不过……你威胁错了对象……” 不等我反应,大手熟练地掐住我的后脖子,用力地压弯我的腰。 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开始撕我的衣服! 他不会想在这里把我…… 我暗叫不好,想要拒绝和反抗,却根本直不起身。 冰凉的指尖落在我的后背,尖锐的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说过……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兴奋……” 他阴恻恻地笑着,拖长的尾音还在嘴边,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江念……”他低吼一声,翻涌的怒意岩浆般喷溅而出。 江念来了? 我激动地扬起头,期盼地朝外看去。 青光乍现,烟笼雾绕的青龙气势凛凛,对我身后狂冲,利箭般穿破黑影。 与之前不同,黑影并没有一击即散。 贯穿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烟,灌满了整个隔间。 我吓坏了,双手抱着胸,大气都不敢喘,耳边灌满激烈的打斗声。 一只滚烫的大手将我握住,带我走出了黑暗。 “没事了……”清洌的嗓音让我无比心安。 见到江念,我再也绷不住,眼泪不停地流。 “你去哪儿了……”我心中不免埋怨。 他不在就算了,为什么玉镯也罢工了,任由阴桃花这么欺负我! 江念眼底闪过一丝愧意,大手捧着我的后脑勺,深深地按进怀里。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声安慰已经没事了。 我看着飞天遁地的青龙和黑影,总觉得怪怪的,今天的阴桃花好像特别强,疯了似的厮杀许久。 难道今天来的不是分身? 我仰头看向江念,见他一点也不意外,我的身体沉了沉。 玉镯刚才还对付了女鬼,却在阴桃花面前失灵,难不成……是江念在操控? 为了抓住阴桃花,他不惜以我做饵,不顾我的安危…… 我不敢再想,身体如坠冰窟。 贴着的胸口很热,我却冷得打摆子。 “江念。”我强忍着眼泪,鼓起勇气问道:“玉镯为什么没有保护我?” 他脸色阴冷,如风雨欲来的厚重乌云:“你不就想证明,是我故意为之……” “没错!”我也不再拐弯抹角,眼也不眨地等着答案。 江念冷着脸:“我的话,你信吗?” 我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我相信!” 只要是他说的,我都深信不疑。 漂亮的桃花眼泛起波澜,压抑的眼底,隐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我,手心里变出一套衣服塞给我:“先换上……” 我接过衣服,对他穷追不舍:“你还没有回答我。” 江念压根就没理我,手掌摊开,一道劲风打去,将阴桃花拍到墙上…… 从洗手间出来时,江念和阴桃花都不见了。 我找不到人,也不能一直等着,便匆匆洗了把脸,先去把名报了。 刚办完,群里就有人@我,让我去开班委会。 我是班上的心理委员,平时就帮老师和班委打打杂,哪个同学郁闷了、失恋了,我就当个陪聊。 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他们已经快开完,班长金麦冬让我留下,待会他单独跟我说。 我坐在角落里埋头玩手机,突然听见落锁的声音。 金麦冬神神秘秘的,把前后门都锁了。 ------------ 第64章 安然,不能签! 我放下手机,看班长忙前忙后,甚至还拉上了窗帘,我隐隐有些不安。 “班长,你这是干嘛呢?” 金麦冬回过头,肥厚的嘴唇阴恻恻地一笑:“当然是有好事要找你了……” 他的样子特别古怪,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 平时的班长,就是个憨厚的小胖子,今天却给我一种很阴森的感觉,好像变了个人。 见他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秘?” 金麦冬低下头朝我凑近:“关于奖学金……” 听到奖学金三个字,我立马来了兴趣,甚至忽略了他身上的怪异。 金麦冬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压低嗓音说:“今年名额有限,正好就卡在你这里,可惜啊……” 他惋惜地叹气,轻轻地摇着头。 我的心都凉了,往年每个班最少都有八个名额,我的成绩正好是第八名,难道名额又缩减了? 我挺失望的,同时也觉得金麦冬好笑,这种事干嘛遮遮掩掩的? “不过……”金麦冬犹豫了几秒大喘气道:“我要到了一个申请名额……” 他不怀好意地眯着眼,一看就没憋着什么好。 我又不傻,立刻就看出来他的图谋不轨,噌的一下站起身。 想要拿奖学金引诱我,做他的春秋大梦! 我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奖学金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也不是那么重要,金麦冬,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懒得跟他啰嗦,径直走到了教室门口,刚要开锁,金麦冬就干笑了两声:“走什么走,先过来签字填表。” “填表?”我警觉地盯着他。 刚才我的态度很明显地拒绝了,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金麦冬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随即又放下一支水笔,见我迟迟不肯过来,他说:“光天化日,还怕我吃了你?”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我盯着那张纸,不确定是否有猫腻。 万一我填了,他肯定又拿什么条件来威胁我。 奖学金对我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我真的不在意。 “得了,我还是直说吧。”金麦冬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名额,是林萧学长帮你争取到的,今年奖学金名额缩减,不过每个学院还有五个额外的名额,他推荐了你。” 我有些懵了,林萧跟我不是一个学院,怎么能跨学院推荐呢? 但除了他,我确实想不出第二个人。 金麦冬的手指哒哒地敲着桌子:“所以啊,别辜负了林萧学长的好意……” 我笑了,阴阳怪气道:“那我还真是谢谢林萧学长,也谢谢班长的热心肠了!你什么时候跟林萧的关系这么好了?” 金麦冬没有回答我,只是说,这个名额如果我不要,就作废了,还挺可惜的,劝我不要耍性子,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我不想欠林萧的人情,忍着肉疼地拒绝了。 金麦冬叹道:“林萧学长真是料事如神啊……他就猜到,你知道是他申请的,一定不肯接受,所以啊,他特地嘱咐我别提他,甚至还贴心替你填好了,你只需签个字就成。” 见我油盐不进,金麦冬骂了我一声犟驴:“得了,我让林萧自己说吧!” 下一秒,我果然收到了林萧的信息。 【安然,谢谢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言谢,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希望你能接受,奶奶的头七还没过,我无法抽身,只能请麦冬转达。】 林萧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他奶奶的事,我也没帮上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一码归一码,我确实不想接受他的这份人情。 金麦冬见我没反应,还以为我被说动,点了点表格的右下方【本人签名】。 我定睛一看,这怎么是一张红纸呢? 活了二十年,我第一次见有人用红纸做表格,总之说不出的怪异。 “快签吧!待会我还有事!”金麦冬的脸上邪性地抽搐着,满眼期待地看我拿笔。 我看了一眼表格,眉心处突突跳了几下,沙哑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别签!” 我身体一颤,惊恐地看向四周。 我好像听见阴桃花的声音,他怎么老阴魂不散的? 我害怕地咽了口唾沫,总觉得某人就在我身边,那双阴侧侧的眼睛正盯着我。 这时,阴桃花的咆哮声再度传来:“安然,不能签……” 我的耳膜都要他刺破,惊恐地站在原地。 我吓得不轻,连带着后背都发凉,拔腿就往教室门口跑。 还没迈开半步,一只大手突然握住我的手,沾上一个湿湿冷冷黏糊糊的东西,摁在了红纸上。 “这不就完事儿了吗?磨磨唧唧……”金麦冬很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我这才注意到,他握着我的手沾了印泥,在签名栏里按下了手印! “你……”我伸手想要去抢。 金麦冬却邪性地一笑,把红纸胡乱踹进兜里,还顺手在我胳膊上拈了一根头发,速度之快令我咋舌。 然后,金麦冬不以为然地对我说:“不好意思,习惯了,看见掉发就想扒拉。” 我石化得都快裂了,他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不等我反应,他便嘿嘿一笑,把那张红纸叠成了三角形,就像一个红色的护身符,快速塞进了兜里。 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我开始后悔,刚才就应该态度强硬一点,把红纸抢回来。 此刻后悔已经晚了,偌大的教室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金麦冬不见了。 闪得这么快吗…… 我一个箭步朝楼下冲去,刚跨出楼底,龙纹玉镯就震了震,吓得我停下脚步。 一个花盆从天而降,贴着我的鼻尖划过。 嘭! 花盆落地,溅起的碎片打在身上,疼得我皱眉。 好险,刚才就差一点,我就被这花盆砸到了! 我心跳加速,抬头就往楼上看去:“谁啊……差点砸到人了!” 上面静悄悄的,也没人探出头来,可能是风吹的吧! 我心有余悸,这一路都不敢贴着屋檐下走,生怕再来一次高空坠物。 我以为没事了,结果过马路时,一辆车突然闯红灯,疯了似的朝我撞来…… ------------ 第65章 小安安,我喜欢你! 眼看车头就要撞上我,我本能地想要跑,双脚却动弹不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住。 我情绪激动地低下头,竟然看到一双半透明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咕噜咽了一口唾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扯脚? 不等我反应,轿车已经冲到眼前,朝着我的腿撞来。 电光火石间,龙纹玉镯光芒盛放,流露出一团青烟,挡在了我身前。 车头撞了上来,我却完全没有感觉,与此同时,握住我的鬼手消失了,我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前有些混乱,我紧张得冷汗直冒,确定我没有受伤后,我快速地镇定下来。 轿车司机脸都白了,跌跌撞撞地下车。 “你……你没事吧!”他慌乱得直咽口水。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朝他破口大骂:“你特么开的什么车?看不到红灯吗?看不到斑马线有人吗?” 要不是龙纹玉镯护身,我早就被他撞飞了。 这人开车不看路,自己找死不要连累无辜啊! 男人心虚地不断道歉:“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打瞌睡了,小姑娘,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带着我去医院检查,确定我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司机给我发了个红包赔罪。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秒收了:“下次开车注意点,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不要开了,免得害人害己。” 我狠狠“教育”了他一番,司机都不敢还嘴,点头哈腰地保证,以后开车,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从医院里出来后,整个人都好丧。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差点被花盆砸,又差点被车撞,我烦躁到了极点,压根就没注意到脚下有一滩水渍,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我拼尽全力稳住身形,脚腕咔的一声,扭到了…… 苍天啊!我招谁惹谁了? 一瘸一拐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深夜,这一路的艰难,简直是人在囧途。 我坐公交,车爆胎了。 我打车,出租车撞了。 最后我只能走路,脚踝肿得跟鸡蛋似的,我咬牙坚挺,走了一条近路,却发现下水道施工,此路不通了。 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来到小区,却遇见电梯检修,我一口气爬了十几楼。 刚进屋,我就瘫在了地上,这副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属于我…… 一张青涩且稚嫩的脸庞映入眼帘,陆见溪伸手把我捞了起来:“小安安,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我欲哭无泪,这一天简直比我这一年都还要倒霉。 要不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够强,我早就原地爆炸了。 我伸出两条软胳膊:“陆见溪……扶我起来……” 陆见溪扣住我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拽起来,扶到了沙发上。 看着空空如也的公寓,我问:“江念和周宜安呢?” 陆见溪一边翻着医药箱,一边说道:“江大哥不是跟你出去了吗?我还想问你呢!至于周宜安……他有事出去了。” 下午在洗手间见鬼,江念和阴桃花打得难舍难分,难不成,他们还没有结束战斗? 我不免担心起他来,该不会有事吧? 陆见溪提着医药箱子坐在我身边,很自然地就抱住我的脚,搭在了他的大腿上,我吓得缩了缩,却被他的手掌给锢住,根本无法抽离。 他心疼地说:“别犟了,脚肿成这样,再不处理你明天还怎么下地?” 他不由分说地给我涂上药油,微凉的手掌刚附上,我痛得滋了一声。 “我、我轻点!”他面红耳赤,手上的力度弱了三分,用绵力顺时针替我打着圈圈。 别说,他这手法还真是不错,在清凉的药油和他的推拿下,我忍过最初的疼痛,感觉舒服多了。 陆见溪捧着我的脚,盯着我泛红的皮肤发呆,那双眼睛火辣辣的,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趁他不注意,我想要抽回脚,却被他抓个正着:“别动!” 我的动作不小心扯到了伤,痛得眼泪直流。 “松手吧,可以了……”我低下头,不敢去看少年的眼睛。 灼热的目光袭来,陆见溪压低了嗓音:“还没消肿,再揉揉。” 指尖握得我很紧,就像在握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尴尬得脚指都缩起来,空气中弥漫某种异样的情愫,浓烈得让我无法忽视。 我有些慌了:“我的脚在外面跑了一天,都臭了,我去洗洗。” 陆见溪一副早已看穿我的模样,始终不为所动:“放心吧,我不嫌弃,只要是小安安的,我都喜欢……” 我去! 我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他喜欢我? 陆见溪一脸天真无邪,眼眸澄澈得就像一汪泉水:“我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我……我哑口无言。 其实我有猜到过,特别是……他当着江念的面,奋不顾身飞上楼梯抱住我时,我几乎就确定了,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只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没想到,他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陆见溪见我整个人呆住,他眼底的黯淡,转瞬即逝。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能守护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仙家,便是我此生的幸事。” 陆见溪深情地凝视着我,少年的声音无比动听,清澈又纯粹地喜欢,确实很让人心动,可是,我已经有了江念,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抱歉啊!我……”我欲言又止:“我们注定不可能的。” 陆见溪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回绝他,他略显失落,却并不意外,他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但手上僵硬的动作,乱掉的节奏,却出卖了他的心。 “没关系啊!我只想对你好……”他痴痴地朝我傻笑,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明知没有回应,我还心安理得地去接受,这跟吊凯子的渣女有什么区别? 如果让江念知道,他对我心生喜欢,他会倒大霉的! 不等他继续开口,我按住了他的手,正色道:“陆见溪,你不用这样,做好你仙家的本分就好,我已经有江念了,他会对我好的,明白吗?” 陆见溪手腕僵滞,窘迫得无地自容:“对不起啊小安安……” 他松开手,难受地钻回了法坛。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对上一道高挺的轮廓。 我眼前发黑,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江念?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第66章 江念出事了! 完了,他肯定都看到,都听到了! 我和陆见溪的清白保不住了。 江念一动不动背光而站,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美妙。 我强忍着逃遁的身体,勉强地绽放出僵硬的笑:“江念?” 江念一身纯黑的衣衫,身姿挺如松柏,禁欲的脸庞略显苍白。 他目光下移,看向我的脚踝,脸色沉了沉:“脚怎么回事?” 我抿唇轻语,大气都不敢出:“扭到了,没什么大碍,已经处理过了。” “是吗?”江念眼底噙着阴霾,脚步虚浮地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脚踝。 “疼……”我实在没忍住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忍着。”江念微微蹙起眉头,微凉的手指压在我肿起的脚踝上:“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嘴上虽然责备,指尖却输送着丝丝凉气。 我的脚很快就不疼了,肿胀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脚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江念居然没有惩罚我?还帮我治了伤? “谢谢……”我心虚地抬起头:“你今天去哪儿了?那个谁呢?” 提起阴桃花,江念仇视的态度,让我眉头直皱。 他捂着心头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说,突然看了我的肚子一眼。 我的衣服底下诡异地动了动,被什么东西拱了起来,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我霎时间汗毛颤起,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尸虫又要开始折腾了! 江念面色凝重,扣住我的手腕往怀里一抱,阔步朝洗手间走去…… 我们同时红了脸,对即将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关上门,江念将我抵在花洒下面,炙热的视线几乎要将我融化。 温热的水柱倾泻而下,江念发疯似的朝我吻来……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跟他一起看窗外日出,没想到……很快就完事了。 江念今天状态不佳,只是例行公事交了‘公粮’,应付肚子里的黑蛊虫。 完事的瞬间,我死死抓住江念的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老天爷……我怎么会产生这种不要脸的想法? 我的脸都烧透,掌控着我的大手猛然垂落,江念紧绷的嘴角刚一松弛,呕出了好大一口血。 他身体一斜,沉重地压在我身上。 “江念……”我用力地抱住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什么情况? 江念竟然吐血,还晕过去了? 我低头看向胸口上的脸庞,他奄奄一息,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江念向来强大,就算流血受伤,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此刻却虚弱地昏了过去。 他的身体出奇地冷,就像一个大块冰,冻得我身体发颤。 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对地不断变小,缩成了一条手腕粗的小蛟龙,死气沉沉地从我身上滑落。 “江念,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头皮都快炸了,胡乱扯过浴巾,将身上裹住,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快过来,江念出事了……” 周宜安和陆见溪立刻从牌位里钻出来,闪身至房门口,用力地冲破了洗手间的结界。 看到江念昏死过去,甚至蜕变出了原型,他们的表情都很凝重,看我的眼神变得怪怪的。 “安丫头,你居然能把牛给累死。”周宜安打趣道。 我的脸都烧透,都什么节骨眼了,他还在笑话我。 我气急了,一拳头给他砸过去:“没跟你嬉皮笑脸,江念真的不对劲!” 见我真的慌了,周宜安收起了戏谑,伸出手指点向了蛟龙的眉心,一张惨白的鬼脸比锅底还黑。 “他中毒了!”周宜安抽回手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但能感觉这个毒很霸道。 我想起江念进门时的脸色,还以为是撞见我和陆见溪,所以才会难看,没想到是中毒了。 陆见溪说:“我能感应到,他身上有其他龙族的气息,这个毒跟龙族有关。” “龙族?”我有些纳闷,他跟阴桃花打架,怎么会牵扯到龙族? 周宜安面色暗沉:“原来如此……难怪他会伤得这么重。” 潜台词就是,江念这下麻烦了。 “按理说,只要他静养,应该能够压制住,可是……”周宜安隐晦地看了我一眼。 是我! 是我害他剧烈运动,扩散了体内的毒。 他当时应该很难受吧,却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强撑着身体跟我…… 我几乎快要站不住,眼泪一直落一直落,苦涩都堵住了咽喉。 江念这个傻瓜…… 就算没有黑蛊虫,我也不会死,顶多是这辈子不能生育,被尸虫偶尔折磨罢了。 他真的没必要这么做! 我强忍着泪水,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替江念解毒。 “那是自然。”周宜安说:“趁毒性还没有攻心,得赶紧解毒,见溪,你跟江念同属水族,你先用妖力替江大仙稳住毒性,容我想想对策……” 陆见溪点头:“先把他弄去床上吧!” 我捧着地上的蛟龙,把他抱在怀里。 江念的身体又冰又沉,湿滑的鳞片挂满水珠,耷拉在我的胸口。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显露原形,果然很像传说中的龙。 马首蛇尾,身披青色鳞甲,身下的利爪蜷在肚子里,就连晕倒,他的脸上青皮都紧绷着,看得出来很难受。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陆见溪伸出两指,悬在江念的头上开始运功。 江念痛苦地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吐出黑血。 “他怎么了?”我扑到床边,怎么越治还越严重了? 陆见溪的手指肉眼可见地染成了深紫,他吓得缩回了手:“好狡猾的毒!” 这个毒一旦受到外力,就会变本加厉,甚至会反噬外力。 还好他抽身早,不然他也得中毒。 江念止不住地吐血,身上的鳞片也越发黯淡无光,感觉就快要不行了。 我揪着一颗心,身上都冷麻了:“周宜安,想到办法了吗?” 周宜安急得满头大汗,紧皱的眉头绷到极致,突然两眼放光:“有个地方,或许可以一试!” 他让我赶紧穿好衣服,把江念带上,跟他去江城的北泉山一趟。 ------------ 第67章 太太太倒霉了! 北泉山是一个著名景点,以泉而闻名,风景特别优美,但是没人知道,那里藏着一个鬼市! 周宜安说的鬼市,跟现代的鬼市不同。 现在的鬼市,是一种地摊夜市,上面的货物鱼龙混杂,来路不正,无法正大光明地交易,所以只能在半夜,躲在偏僻地段私下交易。 北泉山的鬼市,藏在深山老林里,存在于阴阳交界处,买家和卖家都不是活人,买的东西……也不是阳间之物。 “听说鬼市有一个挂着铃铛的人,他那里有解奇毒的药。”周宜安一边说,一边带着我穿进树林里。 我把江念背在背包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前进。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 江念的血止住了,但随时都有可能毒发攻心,我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周宜安睨了我一眼:“你以为鬼市那么容易进吗?” 鬼市门口有诡石阵,由无数巨石组成,不识路的人误闯进来,很容易就被困死在里面。 想要进去,得先通过阵法。 别说阵法,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带眨眼的。 不过是走一个迷宫罢了,我能行! 正说着,两个巨大的石头,就像两扇半敞的大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诡石阵到了! 周宜安咽了口唾沫,也顾不得江念的警告,握住了我的手腕:“待会跟紧我,千万别走散了。” 我点点头,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警戒地看着四周。 这里全是石头和岔路,而且每块石头都光秃秃的,看着都一样,特别能迷惑人,我们刚走几步,周围就起雾了。 这个阵法很神秘,一旦进入就会难辨方向,很容易在复杂的地形中迷失,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周宜安说,这个阵法能让人丢魂,不知不觉地死在里面。 我和周宜安已经在里面转了一个小时,不知绕了多少圈子,周围的景色还是没变,浓雾、巨石还有无尽的岔路。 在这里面待得越久,我和周宜安就越神志不清,累得瘫坐在地。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不被困死,也要被累死。”我双目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雾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疏漏了。 “不如你在这儿等我,我飞出去看看。”周宜安一跃而起,刚要飞出大石头,就被一道结界弹了回来。 我叹道:“看来,进了这诡石阵,大家都一视同仁,得按它的规矩来。” 既然飞不出去,也无法使用别的法术,那就只能靠着双脚走了。 我捡起一颗尖锐的石头,在身侧的巨石上画了一个箭头,刻了个1。 然后率先动身:“出发吧!” 我们又绕了一大圈,这一路上,我都做了箭头,并在边上备注序号。 所以当我们又看到箭头1时,我几乎快要崩溃了。 我们又绕回了原点! “这诡石阵果然厉害!”周宜安瘫坐在地,语气难掩消沉。 虽然我们很累,心情也跌至低谷,但谁也没有想过放弃。 我抱着背包,看着里面蜷缩成团的蛟龙,不断提醒自己,再站起来,再努力地试一试,纵使最后,我没能走出诡石阵,能跟他死在一起,也没什么遗憾了。 但相比死亡,我更想要活着。 我重振旗鼓,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 面前的雾气很浓,几乎快要看不清路面,这个雾,跟外面的雾还不太一样,就像塑料垃圾烧出的浓烟,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周宜安,这个雾气有古怪。”我怀疑我们是被这雾气给迷了。 他扯下身上的一块白衫递给我:“先捂住口鼻。” 我点点头,刚起身,我头顶的石头便松动了一块,砸在我的头上。 “疼……”我抱着脑袋蹲下,头顶都敲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傻。 这时,一坨鸟屎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太太太倒霉了吧! 自打见了金麦冬,我就变得特别倒霉,说句不好听的,喝水都能塞牙。 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有消停过。 我强忍着恶心,掏出纸巾不断地擦着鸟屎,差点没忍住吐了。 “被鸟屎淋到,你这运气绝了!”周宜安随口的一句,却让我愣怔在原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一拍大腿,从地上跳起来,我可以利用身上的霉运啊! 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我在前方带路,每回遇到岔路口,周宜安都是听我的,难怪兜兜转转走不出去。 我突然发现了一种很新的破局方式——借霉运。 我用白布蒙住了口鼻:“周宜安,待会我会凭着本能指路,无论我指哪边,你都要带我走反方向,记住了吗?” 周宜安古怪地盯了我一眼,很快便猜到了我想做什么。 “连鸟屎都能淋到,你可真够倒霉的,试试吧!” 接下来,我们照着这种办法,果然一路上没再遇见过先前做的记号。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们钻出了迷雾,看着再次出现的树林,面前一块巨石都没有,周宜安兴奋得飘起来:“安丫头,我们走出来了!” 我激动得跟他拍掌,我就知道……霉运稍加利用,就能变成好运! 我们来不及歇息,立刻又钻进了树林里。 前方的大榆木上挂着两盏白灯笼,还有满树的面具。 周宜安低声告诉我,鬼市有很多规矩:不能露真颜,也不能说话,交易全在袖子里进行。 无论是讨价还价,还是付钱,都要把手伸进老板的袖子底下,不能让人看见。 我不禁咋舌,对鬼市的好奇甚至超过了害怕。 周宜安仰起头,随手摘下一个镶嵌珍珠,银光闪闪的鲛人面具递给我:“戴着吧!” 他自己则戴上了一张火狐的面具。 准备好后,我们俩肩并肩走进了鬼市。 树林间影影绰绰,到处都是小摊和人影,就像我们乡下赶集。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太过安静,一丝喧闹声都没有,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我好奇地看向沿途的摊位,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摊主们也不吆喝,死气沉沉地垂着头,脸上都戴着形态各异的面具。 ------------ 第68章 冰肌雪肤的男人 我和周宜安到处乱转,经过一个摊位时,我余光一瞥,见到了一只黑色的小铃铛。 我用力地扯住他,刚要开口,就想起了他的嘱咐,手忙脚乱地指着那只铃铛。 周宜安狂喜地朝我点着头,示意我赶紧把背包打开。 我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昏迷的江念,指了指它的身上。 老板的身体没动,头也没抬,只有眼珠在转,看得我毛骨悚然。 他盯了江念几秒,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意思是有药能解! 我眼眶都红了,太好了,江念有救了! 周宜安也松了一口气,见老板伸出了宽大的袖子,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大咧咧将手掌伸进了袖口。 这时,边上的铃铛无风自动,突然想响了。 叮叮叮…… 不多不少晃了三下。 铃声停下,周宜安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惊慌地四处乱看,周围黑影重重,我却找不见江念和周宜安的影子。 人呢? 我急得满头大汗。 他突然失踪,肯定跟这阵铃声有关! 我低头看向摊位的老板,也顾不上鬼市的规矩,开口问道:“我的朋友呢?你弄到哪儿去了?” 老板嗫嗫地抬起头,露出了贪婪的表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背包。 我暗叫不好,背着包包就想闪人。 周围的摊贩和黑影听见响动,也一个个跟着起身,朝我围拢过来。 这些发亮的眼睛,猫眼般闪着绿光,见着我就像见到了一块美味的红烧肉,随时都能拆吃入腹。 我吓得不轻,强烈的恐惧让我双腿发软。 他们来者不善,眼底的贪念潮水般涌来,有的是盯着我的背包,其他的都是盯着我。 我屏住呼吸,此刻也顾不上周宜安和找药,我拔腿就跑。 周围到处都是黑影,堵得水泄不通,硬闯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还会自投罗网。 危急时刻,我想到江念教会我的招魂咒,伸手朝背包的口袋一抽,掏出了遮阳伞。 我利落地将伞撑开,向着天上一抛,雨伞落地的瞬间,我嘴里念起了招魂法咒。 原本冲我来的黑影子,一个接一个地飘进了雨伞里,至少吸走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应该就是妖怪和精怪了吧! 他们没想到我居然会法术,忌惮地不敢靠近。 我硬着头皮,学电影里林大师的样子,掐着剑诀凌空比划了两下。 然后气势很足地吼:“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些人不甘地盯着我,退潮般慢慢散去,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我咬紧牙关,保持着凶悍的模样,手指头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这一幕,刚好被药摊老板看到,他像是识破了我,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五官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扭曲变化着,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啊……”我伸出手臂进行格挡,手腕上传来猛烈的震荡,滚烫的玉璧贴着肌肤,蹦出几道幽暗的萤萤火光,雨点般四散开去。 耳边响起瘆人的鬼哭狼嚎,尖锐的叫声刺得我头皮发麻。 我眼睁睁地看着老板被绿光烧成了一道黑烟,彻底灰飞烟灭。 这时,雪白无尘的靴子,羽毛般从天而降,站定在我面前。 我手腕一疼,被人大力地拽住。 洁白无瑕的玉颜悬在鼻尖,半束的银发拂过我的面具,散发着淡雅的花香…… 我惊魂未定,看向这张风华月貌的脸,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 眼底泛着太阳的流光,在黑暗中异常耀眼!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嗓音散漫而戏谑:“人类?”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刚要把他推开,男人便抬起我的手,高挺的鼻尖用力地深嗅,眉眼愉悦地舒展开来。 “香极了……” 我被他的轻浮的动作给冒犯到,用力地将手一抽,没有拔动分毫,反而还因为惯性跌进了他的怀里。 性感的喉结下,雪白的锁骨一览无余,我羞愤地将他推开,一屁股跌坐在地。 男人妖媚的眼眸流露出冷冷的笑意:“敢推本座,古往今来,你还是第一人。” 我看着眼前通体发白的男人,雪肌玉颜,满头银丝,长得比女人还妖娆,仿佛一只成精的雪妖。 我警觉地瞪着他:“你谁啊?” 男人的身影蓦压下,殷红的唇仿佛快要滴血:“毁了本座的鬼市,居然不知本座是谁……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我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后退,手腕却被冰凉的手指牢牢握住,我退无可退。 “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 “威胁我?”男人轻抿薄唇,眼底藏着洪水猛兽:“够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很危险。 趁他还没动手,我嘴里跟连珠炮似的:“你说我毁了你的鬼市,那你就是鬼市的负责人了,我正好要去找你!我的手下刚才在这莫名奇妙地消失,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失踪?”白衣男人略显惊讶地挑眉,目光灼灼看向了摊位上挂着的铃铛。 他很明显认出了那只铃铛,金色的瞳孔沉了沉:“居然让此等败类混入鬼市……” 鬼市鱼龙混杂,其中也不乏一些败类,是故意来猎取买家的。 他不知我是好运还是倒霉,就那么巧,遇到了伪装成药贩的鬼贩子。 男人睨了一眼鬼贩子留下的摊位,眼底掩饰不住厌恶:“呵,他死有余辜。” 我顿时不淡定了:“那他死了,我手下呢?” 男人缓慢地偏过头,玩味地打量着我:“你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别人?”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的处境不容乐观。 我故作冷静地与他对峙,心里慌得要命:“你杀不了我!” 我举起了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 因为江念的关系,玉镯的翠色大不如从前,显得干巴巴的,失去了往日的油润和水色。 但我知道,只要江念还有一口气,镯子就会拼死保护我。 果然,男人眉宇间露出欣赏的神色:“没错,本座虽杀不了你,但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他的指尖猛地一缩,针扎似的刺进我的皮肤,我痛得闷哼,手腕上多了一串银铃手链。 手链非常精巧,根根分明的银丝纵横交错,交织成一道镂空的花藤,几颗银铃铛果实般点缀其间,闪着寒光,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皮肤底下,消失不见了。 ------------ 第69章 适合生崽子 我眼珠都快瞪落:“这是什么?” “蔻心铃!”男人捋着胸前的长发,蛮横又傲娇地说:“戴上本座的‘蔻心铃’,你就是本座的人,你今日搞砸了我的鬼市,就留在本座身边侍奉,直到……本座玩腻了为止。” 男人嘴角含笑,雪白的头发直达腰际,披散在颀长身躯上,像只趾高气扬的花孔雀。 我心头一阵大火,抬手就去抠着手腕,皮肤都搓红了,愣是抓不到那道蔻心铃。 男人得意地眯着眼:“别白费力气了,蔻心铃一旦戴上,此生都难以取下……” 我的心猛地沉坠,强忍着眼泪跟他商量道:“我赔钱给你好吗?放过我吧……” 江念命悬一线,周宜安生死未卜,我却被这个披麻戴孝的妖怪扣下当奴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钱?你是在侮辱本座……”他俯下身,恼怒地拽着我的胳膊:“本座看着是缺钱的人吗?” 他身上的衣服雍容华贵,一看就价值不菲,确实不像缺钱的人。 我急了,嘴里开始胡说八道:“你那么有钱,那你肯定也不缺奴婢吧!我这人特别懒、还很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你抓我回去就是浪费粮食,没有任何好处。” 一双妖眸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无妨,会暖床就好……” 暖……床…… 我整个都不好了,条件反射地捂住胸口。 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一寸一寸游走在我身上,暗昧地一笑:“胸大屁股翘,盈盈一握小蛮腰,很适合生崽子,不然……你以为本座看上你什么……” 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 卑鄙! 无耻! 臭不要脸! 别说我肚子里的尸虫还没解决,就算没有尸虫,我也不可能给这种人生孩子。 我挣扎着想要逃,却根本敌不过他的力量。 他的手,跟个大钳子似的,焊在了我的手腕上。 情急之下,我朝他吼道:“我肚子里有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探向我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衣服摸了上去。 我一个激灵,浑身不自在地想要闪躲,他的手却纹丝不动,一直贴在我的小腹上。 “好阴毒的尸虫!”他脸色忽变,嫌恶地松开了手。 确定我不能生育后,他有过一瞬间的失落,却又很快恢复淡定:“既如此……那就留着暖床吧。” 他突然抬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怀里带。 “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推开他。 男人坏笑的压低嗓音:“你说呢?” 我知道,我是在劫难逃了,想到我要这样屈辱地被这个陌生人占有,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都怪我……要不是我发现这个摊子,周宜安就不会消失,我也不会陷入绝境里。 还有江念……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我的眼泪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 男人不耐烦地吼道:“别哭了……哭得本座心烦!” 他一改刚才的放荡不羁,冷着脸问我:“说吧,你来鬼市究竟想干嘛?”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拐弯抹角:“我是来买药的。” 我告诉他,我男朋友中了很厉害的毒,急需解药来解毒。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他的脸色更阴沉了:“是送你夔龙沁玉镯的人,对吗?”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其实江念就在背包里,但我却不敢将他暴露。 男人非常介意这个镯子,介意我的口中的男朋友,我也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那么老实,我说是我亲人不好吗? 我肠子都悔青了! 男人敌视地瞪着玉镯:“本座可以帮你找药,但有个条件,你得把镯子取下,跟我走。” 镯子取下…… 不行! 绝对不可以! 我跟江念保证过,绝不会取下玉镯,一旦取下,阴桃花就会找上我! 等等……阴桃花…… 我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想到了一种很不地道的脱身方式。 我也不再纠结和抗拒,摸着冰凉的玉镯:“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得救我的手下,然后先给药,他们都没事了,我才会跟你走。” 他明显看出我有猫腻,却自信地勾着唇:“有蔻心铃在,本座不怕你耍花样。” 男人对着摊位上的铃铛施法,一团黑气嗖的一下,流星般朝林子里飞去:“你的人没事,本座丢到诡石阵外了。”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里面盛着一颗红色的珠子:“这是万年人参精的精元,可解百毒,拿去给你身后的蛟龙服下……” 谢字还在嘴边,我就愣住了,原来他都知道…… 我狐疑地看向他,这人会这么好心? 他气得拂袖:“爱信不信。” 感觉到手镯又暗淡了几分,我不敢再耽误,一把抓过精元。 我当着他的面把背包解开,手捧珠子喂进了江念嘴里。 江念陷入昏迷,我正愁他怎么下咽,精元就自己钻了进去。 怦怦! 蛟龙的身体发出震响,灰暗的龙鳞闪过一道流光,江念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 我喜极而泣,刚想把他抱在怀里,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叮铃叮铃…… 一道铃铛声在我右手的手腕响起,从皮肤底下传来。 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伸手就去拔着玉镯! 玉镯戴了多年,随着我的手骨慢慢长大,已经有点难以取下,但我的手却根本不听使唤,使劲地向外扒着。 挤压的痛意席卷全身,直到手骨变形,玉镯终于拔出! 陪了我十七年的玉镯,被我亲手取了下来。 我难受得直想哭,但随即又笑了,江念得救了…… 男人操控着我的手,随手将玉镯丢在了草地上,他倨傲地揽着我的肩头:“走吧……小奴隶……” 我身子一僵,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江念。 两只手指强行把我的脸扭过去,我对上一张瓷娃娃的雪白脸庞。 “你现在应该看的吾——你的主人,九璃!”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幽暗的冰眸子,他似笑非笑,搂住我的力度逐渐深:“怎么?难道本座还比不上一条臭蛟龙?” 我也不想激怒他,可他骂江念是臭蛟龙,我忍无可忍:“是啊,你确实比不上他,你连他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你……”九璃愤恨地抿着唇,手指骨节咔咔作响,开没开口,一阵黑风裹挟着死鱼烂虾的腐臭味,从林子上空袭来,将九璃撞飞出去! ------------ 第70章 安然的世界不能没有江念 这个气味我可太熟悉了! 是阴桃花,他果真来了…… 周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似乎有无数黑影在狂啸着拍打树干,声音无比震耳。 我被风沙眯了眼,抱头在地上蹲了好久,风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儿不能再待了,我闭着眼伸手去摸,抓住了我的背包,仓皇地逆着风向外跑。 身后隐约传来铁器碰撞的巨响,我强撑着双腿,一路摸爬滚打,终于躲到了背风的地方。 江念安静地躺在背包里,状态肉眼可见的正在恢复,我长舒了一口气。 至于那个九璃……就算我对不起他吧!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谁让他非得逼我取下玉镯呢? 对了,镯子! 我心头一紧,刚才跑得太急,我只顾着江念,却忘了去找镯子,现在回去已经晚了,面前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就算我能找到路,也不敢贸然回去。 阴桃花和九璃无论谁输谁赢,我都是那个最倒霉的。 算了,玉镯是管不了了,先逃命吧…… 我背着背包,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树影之间缠斗着,吓得跌跌撞撞地往林子里跑,却突然一脚踩空,连人带着背包滚了下去……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公寓里了。 腰上沉甸甸的,好像缠着什么东西。 我伸手一摸,碰到了一个滑腻的条状物,我的头皮都要炸了,手指都哆嗦起来。 枕边传来微弱而均匀的呼吸:“玉镯呢?” 我呆滞了几秒,不确信地扭过头,对上一张虚弱的脸庞。 “你醒了……你没事了?”我欣喜地想要抱住他,他却一副很抗拒的样子,眉宇间始终流淌着一股冷肃的凶光,盯得我发毛。 “你居然摘了玉镯!戴上了别人的东西。”江念扣着我的右手高高举起,一串细丝编织的藤蔓,挂着几只小铃铛,在皮肤底下若隐若现。 江念还能发脾气,证明已经没事了,但……我现在有事啊! 我吃痛地皱着眉:“江念,你听我解释……” 江念明显很生气,眼底的积蓄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我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事情就是这样,不然,九璃怎么可能会救你?” 他没有说话,握着我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那你呢,你为什么救我?” 江念的话让我噎住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救他呢? 江念一死,笼罩在安家的诅咒也就烟消云散。 虽然我立刻会被阴桃花找上,但牺牲我一人,幸福整个安家,好像也挺划算的。 但……我就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他去死! 只要一想到,我差点就失去江念,我心里就悲伤得贯穿了一个洞。 我哽咽地朝他说:“因为我跟你一样傻,这个理由够吗?” 他不也是一次次地救我于水火? 而我只是救了他一次,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明显地看到,江念冰封的眼底惊现裂痕,流露出复杂难懂的情愫。 “以后,别再自不量力!” 他说着最冷硬的话,却伸手拢上了我的背,腰间缠绕的力量逐渐加深。 江念啊江念,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明明很担心我,却要骂我不自量力。 我抬起头,认真地对着这双桃花眼:“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你的眼里我确实不自量力!但在我眼里,这个世上可以没有安然,但是安然的世界里,不能没有江念……” 江念身躯一僵,冷峻的面庞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潜藏许久的炙热一触即发,比岩浆还要滚烫。 不等我眼泪落下,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我惊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皱起的眉头逐渐解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 江念第一次主动跟我敞开心扉。 “昨日是我轻敌了,阴桃花故意挑衅,是备好了陷阱在等我。” 他的声音很轻,恨意却很重。 这不怪他,换周宜安和陆见溪撞见我被阴桃花这么欺辱,也会失去理智。 要怪,就怪阴桃花太过阴险狡诈! 江念明显不愿提及中毒的事,只是担忧地盯着我的手腕:“你可知,你手上这是什么?” 我记得九璃好说,这玩意叫蔻心铃。 “没错,就是蔻心铃!”江念朝我说道:“南海出蛟绡纱,鲛人潜织,名曰龙纱,价值百余金,刀劈不断、火烧不融、入水不濡,只能由鲛人柔软的手指编制,再由龙神施咒挂上蔻铃,是为蔻心铃。” 原来这根根分明、巧夺天工的银丝,是鲛人亲手编织的龙纱,难怪这么特别,能钻到人的皮肤底下。 “蔻心铃一旦戴上便无法取下,除非……会断龙纱的法咒。”说到这儿,江念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哽住。 我问到:“你认识挂解咒龙神?” 江念眼睑微眯,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夹杂着渗人的寒冰:“何止认识……” 相比九璃,江念提起这位龙神时,眼中难掩恨意滔天。 很明显,他认识这条龙! 我记得陆见溪昨晚说过,江念的毒沾染着龙气……不会这么巧吧? 江念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对我下毒之人,能解你蔻心铃的人,就是本君的‘好’哥哥——江澜月!” 他着重咬着‘好’字,明显是在说反话。 我打了个寒颤,没想到江念还有家人…… 这语气……两人之间肯定积攒了不少恩怨。 关于江澜月的事,江念讳莫如深,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恨意和悲伤,深深触痛了我。 我不知道他曾发生过什么,但一定是很难过的事。 江念不愿提及,我也不想揭人伤疤,只是,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光是对付阴桃花,我们就焦头烂额,现在又多了个下狠手的龙神,还跟阴桃花联手,我们腹背受敌。 就是不知,江澜月跟九璃是什么关系了……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找江澜月?”我试探地问。 “不急。”江念勾着唇角,带着点轻蔑的笑意:“既然想玩,本君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我的心突突狂跳,有种风雨欲来的既视感。 卷着我的尾巴,缓缓从肚子上滑落,江念起身的瞬间,一条青光闪闪的龙尾从眼前划过。 ------------ 第71章 喝本君的血委屈你了? 江念修长挺拔的身材遮住了光线,精壮又细腻的腹肌下面,一截漂亮的龙尾盘踞着,就像一条美男蛇。 不得不说,江念的脸庞简直是绝美,精致得不像凡人,眼尾的朱砂痣却将他拉下凡尘,增添了无限旖旎。 他俯下身,就像一个冷静沉稳、睥睨众生的神灵,认真凝视着我的脸:“不许再有下次!” 修长漂亮的手指往我的左手一握,夔龙沁玉镯再次回到了手腕。 感受到冷玉的丝滑,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江念目光缓慢地移向我的另一只手,若有所思地盯着蔻心铃,心事很重的样子。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昨晚,我切切实实地体会过了蔻心铃的威力。 它竟然能操控我的身体! 想到我就像个提线木偶,我浑身的肌肉线条瞬间就绷了起来。 但江念却毫不着急,一定是有了什么计划。 我问他:“江念,你究竟想干什么?” 江念垂眸,大手温柔地覆在我的脸上:“别多想,你受了伤,先休息……” 我刚才注意力全在江念身上,被他一提醒,我终于感觉到了疼。 浑身散架似的,由内到外地疼着。 从山上滚下来,能不受伤吗? 我痛得直哼哼,江念端起床头的一杯水,手指轻轻往水中一点,递到我面前:“喝下它!” 我看着水杯里猩红的水,带着一点血腥味,很像我三岁那年喝的那碗怪味水啊! “江念,这是什么?” “龙血。”江念轻描淡写,背着我换好了衣服,龙尾也蜕变成了修长笔直的大腿。 我惊讶地抬起头,端着杯子的手都在打颤:“是你的血啊……” 难怪会有一股血腥味还特别粘嗓子。 我紧抿着唇,本能地不想喝血。 江念侧过头,见我十分抗拒,瘦削的脸颊隐隐浮现出怒意:“怎么,喝本君的血,委屈你了?” 不不不! 我连忙摆手,毕竟小时候已经喝过了,一回生二回熟,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我强忍着恶心,把杯子凑到了嘴边。 江念冷着脸道:“你以为本君乐意给你献血?” 我知道,龙血十分宝贵,而且有很多奇效。 最常见的就是疗伤,让人精力充沛,听说还可以辟邪。 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多休养几天,只是为他感到心疼,他昨晚才刚刚中毒,今天就为了我献血疗伤,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果然,江念的脸色又白了一寸,透着病态的孱弱,我于心不忍,胸膛里狠狠抽痛了一下,仰头喝下了这碗龙血。 粘腻的腥甜顺着嗓子滑过,我忍得好辛苦,才勉强咽下了这一杯血。 来不及反胃,一股热流便在身体里蔓延,像是麻药,一点一点地吞噬了痛意。 “睡吧……” 江念的声音蛊惑着我,我的眼前再次模糊起来……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肚子疼给闹起来的。 尸虫又开始作妖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不知不觉已经快要零点,我睡了一整天! 按理说,我一天不吃不喝,应该会很饿很渴很疲倦,但恰恰相反,我一点也不饿,除了有些口干,我整个人精神抖擞,身上的伤全都神奇地愈合了。 我惊叹地坐起来,龙血果然是个好东西…… 我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这时,肚子再一次抽痛。 我连忙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坐在床边,像个新过门的小媳妇,含羞带臊地等待着江念例行公事。 江念光着身从洗手间出来,细碎的水珠挂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披着一条璀璨银河。 我抬起头,不小心看到他的两腿之间,吓得赶紧别开目光,脸上烧得滚烫。 之前要么是摸黑作业,要么就是迷迷糊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全貌。 宽肩窄腰大长腿,典型的模特身材,流畅的肌肉线条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完美地展露在我眼前。 我的脑子都慢了半拍,偷瞄着他的腿间…… 太吓人了,难怪我每次都会受伤。 洞悉到我的羞臊情绪,江念随手扯过浴巾围在腰间。 不遮还好,这一挡着……更明显了! 我面红耳赤,呼吸都透着热,可耻地埋下头。 水气未消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江念戏谑地笑:“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我红着脸嘴硬道:“想多了,我只是……只是……不习惯你这么奔放。” 江念每次都穿着衣服,今天却一反常态,一丝不挂地出现,换谁能顶得住啊?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我的手臂和肩膀,巡视着龙血的成果。 我被树枝划破地方,一天之内全都长好了,只有一点点很浅的疤。 能恢复得这么快,多亏了他! 我眸光闪闪地看向他,江念却莫名的脸红了,他轻咳一声:“肚子疼吗?” “疼。”我一直都忍着,还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江念熟稔地把我压倒,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翘,闪着让人血脉喷张的颜色:“我会轻一点……” 他的眉梢跳了跳,清俊冷酷的眼眸逐渐被情/欲所取代,扫描仪般一寸一寸地滑过我的身体。 我被他看得快要烧起来,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被他这样赤果果地凝视着,我也会很害羞啊! “胸大屁股翘,盈盈一握小蛮腰……”江念重复着九璃调戏我的话,随即喉咙上下翻滚:“呵!” 原来他听到了? 这个‘呵’是几个意思? 不等我发问,两片湿软将我堵住,温柔地贯彻到底…… 一整夜,我脑子里都回荡着江念的‘呵’。 我的身材不好吗? 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标准的S型。 难道……他见过比我更好的? 我想到地府里的蛊神,她的身材就比我的性感妖娆,成熟得像个蜜桃。 相比之下,我确实有点太青涩了,特别是在这方面,相比江念的游刃有余,我就像块硬木头。 第二天,粉底液都遮不住我眼底的乌青。 我忙着上早课,也没功夫去管它,刚一出门,倒霉事又来了…… 电梯前一秒还正常运行,到了我这一层,卡住了! 我从十几楼下来,膝盖都在打颤。 出门之前,我心里默念了一下,该不会又有高空抛物吧! 正想着,楼上就泼下来一盆水! ------------ 第72章 他的情况不太好 好险! 要是我没停下来思考人生,我已经变成落汤鸡了。 我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丢东西泼水,把书包顶在头顶跑了出去。 经历过昨天的事,我过马路格外小心,走路也盯着地上,生怕再出任何意外。 但怕什么就偏要来什么,我好好地走在人行道,一个骑车的男生突然刹车失灵撞上了我,我的腿都撞青了。 男生吓坏了,说要带我去校医院,我忙着上课,见这伤也不严重,教训了他几句就让他走了。 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我果然……迟到了。 我郁闷地朝张亚楠走去,她替我占了个座。 “你咋了,无精打采的,脸咋黑成这样?”她打量着我。 “我好倒霉啊……”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给张亚楠听,当然了,我没有提奖学金的事,这个大嘴巴,我跟她一说,保准全班……不,全系都知道了。 “昨晚就是参加完班委会,我就开始倒霉,对了,金麦冬呢?”我伸长脖子四处寻找着他的踪迹,却没见到那小胖子。 张亚楠隐晦地朝我挤眉弄眼:“你没看班级群吗?” 我这才发现,班级群里有八百多条信息,我屏蔽了,所以没注意到。 “怎么了,你就直说吧!”我才懒得去一条一条地爬楼看记录。 张亚楠小小声声地凑近我:“金麦冬昨晚上出事了!” 金麦冬昨晚上发疯似的,突然用头去撞墙,撞了一墙的血。 他们寝室五六个男生都按不住,后面是宿管大爷觉得不对劲,扯了一根柳条往他身上抽,金麦冬才恢复正常。 “他已经送去医院了,听说父母要来接他回去修养,正在办休学呢!” “这么严重吗?”我没想到金麦冬居然会中邪。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总觉得金麦冬的事不简单。 特别是他让我签的那张红纸,让我很不舒服。 我朝张亚楠低声问道:“江城百晓生,你知道今年每个班级的奖学金有多少名额吗?” “七个,正好卡在你这儿,可惜了……”她扼腕痛惜。 我压根就不关心这个,只着急忙慌地问:“那你有听说过每个系有多余的名额吗?” 张亚楠很认真地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我:“没有!” 我几乎可以确定,金麦冬和林萧在骗我,那张红纸绝对有问题! 我立刻翻出林萧的微信,想要找那条消息给张亚楠看,打开对话框的瞬间,我傻眼了。 对话框里什么也没有……最近的记录还是很多天前,他发来的感谢。 这……我瞪大了眼珠子。 难道是我删了?不可能啊! 可聊天记录就是不见了。 我立刻联系了林萧,问他昨天是不是找过我。 林萧一头雾水,跟我说昨天他奶奶下葬,他一整天都在忙,根本没有找过我。 而且,他也不知道学校有额外名额的事,更不认识什么金麦冬。 听到他的话,我汗毛竖起,难怪我说昨天怪怪的,原来是遇到邪祟了。 这不是一般的邪祟,它竟然让我产生了幻觉,伪造林萧的信息,目的就是那张红纸! 我连忙握住张亚楠的手:“亚楠,你知道金麦冬在哪家医院吗?” 她点点头,不过又皱着眉头:“昨晚是在市医院,今天就不清楚了,很可能他家人办好休学手续,就直接转院或者回家了。” 事不宜迟,我请她帮我查一查金麦冬的具体位置,我务必要在人离开江城之前见上一面。 张亚楠被我凝重的样子给吓到了,老老实实地帮我去问金麦冬的室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还在市医院……” 我也顾不上听课,起身就溜了出去,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张亚楠勾腰驼背地躲避着老师,朝我跟了上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我问。 张亚楠嬉皮笑脸:“你绝对有事,我不放心你,想跟你去看看。” 我白了她一眼,冷酷无情地拆穿了她:“你是想去凑热闹,去看八卦吧……我说张亚楠,你不做娱记或者狗仔可惜了。” 她故作深沉地努了努嘴:“我也觉得……” 我被这个小拖油瓶缠得没办法,只能带上她一起去医院。 “你跟金麦冬也不熟吧!”张亚楠问。 她也不知道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我也没藏着掖着:“是啊,我去找他,也不是单纯的慰问,我有些事想问他。” 话音未落,一辆洒水车从面前经过,淋了我俩一身水。 张亚楠破口大骂:“没长眼睛,没看见人啊?” 洒水车里探出一个头跟我们说对不起,说他真没看见人。 我看着湿漉漉的张亚楠,又心疼又愧疚:“看吧,跟我在一起,你也会跟着倒霉。” 张亚楠浑身湿透,她哭丧着脸,使劲地拧着湿衣服:“我还以为你是夸张,没想到是写实啊……” 我叹道:“这才刚刚开始……你要不先闪吧!” 我实在不想连累朋友,这种倒霉催的事,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张亚楠一拍胸脯:“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不就是倒霉一点吗?我倒要看看,我们今天能有多倒霉。” 我伸出手想捂住她的嘴,不能里flag,她难道不知道吗? 张亚楠反笑我,自从当了神婆后,都变得神神叨叨了,这种鬼话也信。 她的笑还没持续五分钟,就笑不出来了。 我们淋了一身水,的士司机直接不愿停车搭载,在路边等了许久,也不见一辆公交,打电话问公交公司才知道,今天这边交通管制,公交改道了。 好不容易坐上公交,车子剐蹭到了一个摩托车,司机下车跟人扯皮去了,我们被撂在半路。 张亚楠看着手机时间,脸色明显焦急:“真是越急越见鬼了。” “可不是吗?” 眼看着快到中午,不能再等了,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咱俩分头走,你先去医院,替我拦下金麦冬。” 张亚楠不信邪都不行,郑重地朝我点了点头:“行,一切都交给我!” 我们分开才不过两分钟,张亚楠的电话便打来:“安然,我打到车了。” 而我还站在公交附近吹着冷风,丝毫没有动过。 又过了五分钟,张亚楠告诉我,她已经到市医院了,金麦冬和家人正要出院,被她给拦下了:“他的情况不太好,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 第73章 安然被人换命 我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一身狼狈,扭头就朝医院跑去。 这一路上,我还是很倒霉,被人撞到都见怪不怪了,最吓人的,是我踩到了一个松动的井盖,差点就掉了下去。 一路波折到达医院,我坐的那部电梯突然坏了。 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下掉,我差点当场尿了出来。 老天爷,不要这么狠吧! 我招谁热谁了? 好在,电梯在九楼停下了,我腿软地爬了出来,整个心都是悬空的。 我都不记得是怎么来到金麦冬病房的,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很渗人的笑声。 “呵呵呵……” 金麦冬盘腿坐在床头,脑袋低沉地挂在胸口,眼睛却向上翻着,直勾勾地盯着我。 初秋的天不算冷,但我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我一样觉得发冷,还有张亚楠和一对中年夫妻,他们三都远远地站在床尾,刻意跟金麦冬保持着距离。 这两位,应该就是他的父母吧! 我刚要打招呼,张亚楠便一跃跳到我身边:“人来了,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大师,也是我们班同学——安然!” 我都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张亚楠给“卖”了。 金麦冬的父母明显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面上却保持着礼貌和客气。 “小师父,我们是金麦冬的父母,他……”老两口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想要考验我,还是难以开口,他们用眼神示意我自己看。 金麦冬盘腿坐在床上,被子上乱七八糟堆着酒瓶,还有很多袋酒鬼花生,他就这样一口高度白酒,就这一口花生地吃,脸上没有半点醉意,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们笑。 在我印象中,金麦冬根本不会喝酒,更别说吹了这么多瓶白酒,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正常。 他肯定是被东西附身了! 我刚想要叫江念或者周宜安过来,耳边便传来一道很有磁性的嗓音:“是黄皮子。”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见我一身湿淋淋的,他不免皱眉:“怎么回事?” 我苦不堪言,简而言之说我被洒水车淋了。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真有你的……” 换做之前,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洒水车淋成落汤鸡,太狗血了! 我郁闷得要命,肩上突然落下一件黑色的锦袍,带着热热的余温,我一下子就不冷了,一股暖流从心尖溢出,不知不觉流遍了全身。 江念把外套脱给了我,穿着里面的白色锦袍,整个人清冷俊美,气质清华如月,给人一种出尘很仙的感觉。 他扭过头,看向床上的金麦冬,不屑地冷哼道:“区区黄皮子,也敢在本君面前造次!” 声音无形中透着威严,压得金麦冬抬不起头,一张满脸是毛的尖尖脸若隐若现。 “换做平日,本仙确实打不过你,不过……”黄皮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三角形的红纸,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脸上挂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你女人的命在我手里。” 他每说一个字,江念的脸色就会变白一分。 江念阴郁戾气的眸光转向我,强压着怒意:“谁让你签下命书的?” 命书? 没想到那张红纸这么邪性,我气得浑身发颤,朝黄皮子投去了几个眼刀子:“他骗我,说帮我申请奖学金,让我在红纸上签字。” 我当时还确认过,表格没有问题,我才动手签的。 “障眼法。”江念说,那张红纸被人动了手脚,我看到的内容,和实际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这不怪我,要怪就怪敌人太狡猾。 “原来……你们调虎离山,就为了这个。”江念隐怒地看向了黄皮子,眼眸深不见底。 我吓得够呛,他是阴桃花的人? 刚冒出这个想法,我就觉得不对。 如果黄皮子是阴桃花的人,既然拿捏着我的命书,立刻就能要我的小命,何必演这一出。 害我的肯定另有其人。 江念的脸就跟冰窟里动过似的,朝他轻笑道:“她的命有我护着,阴桃花都取不走,就凭你一张纸?” 他讥诮地抽着嘴角,冷静从容地摊开掌心,汇聚出一缕虚无的青烟。 黄皮子见到青烟,眼珠都瞪直了,他没想到威胁江念不成,反而激怒了他,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飞窜,身体刚从床上腾起,就被一股大力吸回了床上。 江念的青烟迅速在空中,分成九份,以黄皮子为中心,以万箭齐发的势头刺进他身体里。 黄皮子的五官极度扭曲,都没来得及惨叫,江念嘴里淡淡地发出一声:“灭!” 黄皮子身上立刻被分裂成了好几分,彻底被青光湮灭…… 吧嗒! 红纸落在床上,江念两手一拈,摊开红纸一看,颇感意外地皱着眉:“不是命书?”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看到红纸上的毛笔字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确实不是命书,而是一张换命的契约! 我稀里糊涂的被人换了命! 红纸上没写换命的人是谁,只是写了对方的生辰八字,我看着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江念也盯着那道八字,眼里划过浓郁的黑沉,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 他眼尾瞥了一眼门外:“回去告诉他,敢动我的人,我不介意毁了那个东西。” 声音低沉沙哑,脸上布满了寒霜和戾气。 有个黄色的身影,像狗一样闪过,疯狂地逃着命。 原来不止一只黄皮子! 那只黄皮子离开后,房间也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刚才的阴冷消失了。 江念手指一挥,在房间里布了一个小结界。 我感觉到他有什么话要说,所以才会这么谨慎。 他盯着红纸,手指收拢,将纸揉成了一团。 “这件事,不是阴桃花做的,是江澜月。” 听到这个答案,我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不明白江澜月为什么要让黄皮子来找我换命。 江念抿着唇,见我眼中满是疑惑,压着浓烈的凶戾:“为了逼我交出一个宝贝!” 至于是什么,江念没有告诉我,这是他的秘密,跟他的家族有关,我也不敢多嘴。 但我知道,一定是对江澜月和江念都很重要的宝物。 江念之前独来独往,躲在盘龙村的后山里,江澜月找不到机会下手。 如今他成了我的仙家,受到我的牵制,江澜月不找我找谁? 他找了一个又倒霉又短命的八字跟我换命。 我倒霉,江念也不会好过,而且这个契约很难解除,非逼得江念去求他。 “不对……”我揉着隐痛的太阳穴:“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 第74章 我印堂发黑? 江澜月想要逼迫他,不如直接架把刀在我脖子上,何必这么麻烦? 他肯定还挖了什么坑,等着江念去跳。 我扭头问向江念,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忙转移话题道:“不过,他也算弄巧成拙。” 江澜月的换命,反倒帮了我们一把。 “帮?”我都快被玩死了! 我从没那么倒霉过,喝水都塞牙缝。 江念的阴郁缓和了不少:“换命,等同于你跟别人交换了八字,难道不是帮你?” 我被他点醒,对啊,既然我的八字变了,我就不是阴桃花要找的那个人,他没有理由再死缠烂打。 但……他真的能放过我吗?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 我始终记得仙姑当年说的话,阴桃花对我的喜欢超过了一般正常的爱恋,已经是变态了。 我好害怕就算八字变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我的心揪着一阵阵的,突然感觉到几双目光袭来,结界已经散了。 屋内的人相互对视着,慢慢聚焦在我身上,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疑问。 张亚楠率先打破了平静,她故作镇定地说:“叔叔阿姨别怕,这是她在跟仙家说话,金麦冬没事的,你们放心吧!” 我这才回过神,还在病房里。 他们看不到江念,只能看到我跟一团空气在说话。 特别是看到红纸飞起来,悬在半空中摊开,老两口都吓傻了。 “是的,我的仙家刚才在帮金麦冬处理……” 我告诉他们,金麦冬是被一只黄皮子附身了,虽然黄皮子已经被我仙家给收拾,但他被霸占了挺长时间,身体里淤积了不少阴气。 江念让他们去买黄纸、朱砂和毛笔回来。 准备好后,江念握着我的手,开始教我画符。 他用毛笔沾着朱砂水,在金麦冬的背上画了一道很复杂的符,接着,笔尖在虚空中打了几个勾,画了一道驱邪符。 金麦冬的身上冒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烟。 等黑气散尽,金麦冬脑袋一歪栽在了床上。 江念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对金麦冬进行封身,否则神魂不稳,很容易再次被邪祟入侵。 我看着他冷酷俊美的侧颜,整个人都散发着神秘又缥缈的气息,宛如天神下凡。 “他没事了。”江念敛气凝神,放下了毛笔。 我将他的话转告给了金家父母。 叔叔阿姨对我千恩万谢,要拿钱给我,被我给拒绝了。 说起来,他也是因为我们遭此横祸,我怎么好意思收人家的钱? 江念亲自给他处理,还封身,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好直说,随便扯了个理由,同学之间帮个小忙,不必那么客气。 然后裹紧了江念的大袍子,转身朝外走去。 刚踏出门,有个人端着杯热水失魂落魄地走来,跟我撞了个满怀。 热水溅了我满身,我胸口都烫红了。 “嘶……”我咬着牙,感慨着这也太倒霉了吧! “倒霉?”江念冷哼一声:“你何止是倒霉,你已经印堂发黑,命不久矣。” 他的话狠狠扎了我一下。 我连忙掏出镜子,果然,在我的眉心处,真的好像有一点点青紫,正逐渐朝着黑的趋势发展。 江念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印堂发黑! 紫青色代表着倒霉,一旦变成黑色,我就小命难保了。 我站在一旁,身体几乎早已冷僵。 江念盯着我的脸:“与你换命的人,命格本就奇差,因为作恶,导致那人命中的苦难和霉运提前在这段时间爆发,生命也急速锐减,所以你才会那么倒霉……” 别人倒霉,或许还能喘口气。 我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数数这一上午,我遇见了多少倒霉事?我都快要疯了。 江念看出我的抓狂,不忍地朝我念了一个咒,我的身体顿时就轻了。 那种乌云盖顶的沉闷,正在逐渐抽离,我的眼前都敞亮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江念的脸越来越黑,我看到一缕缕黑气涌入了他的体内。 江念紧抿着唇,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勉强,却还在硬撑着。 “江念,住手!”我强行打断了他。 他睁开双眼,纤长的睫毛掩饰着眼底的虚弱:“短时间内,你的气运会恢复正常,不会再这么倒霉。” “你把霉运转移到你身上去了,对吗?” 江念却没有回答,脚步沉沉地向前迈去。 我跟在身后,果然没有再发生任何倒霉事。 反观江念,精神明显地萎靡不振,脸色也很难看。 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帮我吸走了霉运。 虽然这事很玄乎,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江念……你是不是很难受啊?”我让他把霉运还给我,是我自己签的换命书,我可以自己承担。 “区区霉运,能奈我何?”江念不屑地说,沉稳硬朗的语气令我心安不少。 他可是江念江大仙啊,这点霉运确实难不倒他。 我跟着江念,张亚楠跟我,回到了公寓里。 我们洗澡出来时,江念已经盘腿在沙发上打坐了。 张亚楠看不见他,两只眼暧昧地盯着我脖子和胸口的痕迹。 “啧啧啧,玩得够嗨啊,也不节制一点……” 江念的耳朵动了动,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别瞎说……” 我挤眉弄眼朝张亚楠面前的空气瞟,她吓得赶紧闭嘴,双手合十做出了抱歉的手势。 “我忘了你还有仙家……” 我看了一眼江念,见他闭着双眼,清心寡欲的在运功,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 我连拉带拽地将她拉了出去。 关上门,彻底隔绝了那个压抑的世界,我长舒了一口气。 “咋了,你仙家不爱听?”张亚楠已经很自然地接受了我有仙家。 我愁眉苦脸,总不能说,弄出痕迹的主人,就坐在我俩面前吧! 当着江念的面讨论这种事,真的好吗? 一路上,张亚楠都在吐槽江念。 “照我说,你俩也节制一点啊……这王八蛋也太不顾惜你了?” 张亚楠就是个直肠子,不爽就要怼,才不管你受不受得了。 我苦不堪言,想到今晚上还得继续,我就双腿打颤。 “不是他的原因……总之,事情很复杂。” ------------ 第75章 这副身体,我很满意 我们也不想这么频繁,实在是……唤醒黑蛊虫的法子太过狗血。 加上某人战斗力特别强,受罪的就只有我了。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我安然恐怕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耕死的田吧? 我真怕自己撑不到第七天,就要一命呜呼了。 相比我的疲惫,江念每晚努力耕耘,累得汗流浃背,第二天却神采奕奕,精力好到爆,真是太不公平了! 而更让我介意的,是江念的那一声“呵”! 我不自信地问张亚楠:“你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她直接上手,在我胸口捏了一把,然后掐着我的腰笑道:“这前凸后翘的……”她很快就意识到我情绪不对:“咋的,他有意见?” 他倒是没说,只是我自己不自信罢了。 江念活了上千年,什么样的绝色女人没见过,别说别人了,我连蛊神都比不过。 见我愁眉苦脸,张亚楠知道我在烦什么:“别急,姐姐我今晚传授你一点实战干货……” 我笑得肝颤,她一个母胎二十年的单身狗子,能有什么干货。 我也没放在心上,请她去吃了一顿火锅,当做害她倒霉的赔罪了。 吃到一半,张亚楠突然想到了房子的事,很为难地说:“安然,不是我赶你,我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买家虽然通情达理,但随时都有可能来收房,你还是考虑考虑,是回宿舍,还是再租一间房。” 我涮着肉,认真地思考着。 回宿舍不太现实,我得供着法坛。 再说了,我还得夜夜跟江念那个……在宿舍实在太不方便。 “租房吧!我这两天尽快去看房。”我说干就干,点开同城网站寻找房源。 张亚楠见我没生气,笑着给我夹了一块羊肉卷:“别急,先吃了在看吧,搞得我好像赶人似的。” 我让她少来,我可没那么拎不清。 我也不想占着她的房,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一波接着一波,租房的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张亚楠说:“就知道你每天忙着恋爱,我都替你看好了。” 她收藏了好几个租房网页,都是学校周边的,其中有一套我挺感兴趣。 两室一厅,带一个宽敞的大阳台,就在江城大学的斜对面,租金才七百块一个月。 这么好的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这套啊!我看到时也很心动,感觉跟捡漏似的,不过……”张亚楠若有所思道:“同类型的屋子,最少也要一千多,她家才七百,会不会有问题?” 我也担心有诈,试着联系了一下房东。 接电话的是个阿姨,听到我想要看房,她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热情地说随时有空。 我和张亚楠见时间还早,就跟她约了晚上七点半去看房,权当消食了。 我们赶到时,房东阿姨早就到了。 不过,她没有进屋去等,而是站在门口,好像有些害怕的样子,眼神闪躲地避开了房门,等我们俩到了,她才一起开门进去。 推开门,一道阴湿的霉味迎面吹来。 “阿姨,你家这味儿够重的!”我捂着鼻子,感觉都快要窒息了。 老阿姨表情有些不自然,三两步冲到阳台打开窗户:“阿姨怕家里进耗子,就没有开窗,前段时间梅雨季节,可能受潮了吧!” 窗户打开后,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冲散了屋子里的潮臭味,我好受了很多。 跟网上的图片一样,屋子装修很新,是前几年流行的简约风,只是采光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虽然是七点半,天还是透亮的,屋子里却特别阴沉,好像透不进光。 这采光……难怪会受潮!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屋子有点阴冷潮湿,其他的我都很满意。 这里离学校不远,家具都很完备,看得出来都是新的。 特别是价格……这个地段七百块钱,能租个带阳台的单间就不错了,我居然还是两室一厅,屋子还不小呢! 我已经在盘算着,主卧室留给我,次卧拿来放法坛了。 正想着,我走进了主卧室,进门的左手边是个大衣柜,右手是墙,对面有一个梳妆台,正对着房门口。 我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眼前突然闪现出了一张人脸! 镜子里反光的脸庞看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我,也不是张亚楠和房东阿姨,是一个红衣女人! 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大着胆子朝镜子瞄了一眼,那个红衣女人还在,正背对着我坐在床头! 我毛骨悚然,这房子果然有问题。 我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声张,只是浑身僵硬地合上大门。 这儿说什么也不敢租了,就算房东阿姨倒贴钱,我也不想再多待一刻。 “亚楠,我们先回吧……”我叫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走到客厅时我慌了,张亚楠和房东阿姨不见了! “亚楠!”我第一反应就是先找她,整个屋子就这么大,她和阿姨能藏到哪儿? 我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每走一步,身后就会响起一阵沙沙声,就好像……有人在紧跟着我。 我猛一回头,对上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我,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站在我身后,歪着脑袋在朝我笑。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像被人丢进了急冻箱里,四肢百骸失去了知觉…… 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逐渐忘了我是谁,望着镜子里烈焰红唇,风情万种的美女。 这是我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冷的指尖刺了我一下,身体随之一抖。 我刚想说话,那个鬼魅的声音就在我耳边阴笑:“这副身体,我很满意……” 身体? 霎时间,身上的温度骤降。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站了起来,晃晃悠悠朝门口走去…… ------------ 第76章 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我再次醒来,面前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江念双目紧盯着我,那张脸阴沉沉的,单手掐着我的脖子。 “知道你是谁吗?”江念语气不善地问着我。 我身上的冷汗都滴下来,脑子也逐渐恢复清醒:“我是安然啊,你怎么来了……” 江念暗自松开了手,薄唇恢复了些许血色:“看看你在做什么?” 麻木的身体刹那间恢复触觉,火辣辣的疼痛从指尖蔓延。 我看着满是血污的双手,几根手指被碎石头割得稀烂,伤口血肉模糊。 疼啊…… 周围很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出租屋的阳台。 面前散落着一地的碎花盆和泥巴,我的手就是被碎片割伤的,旁边的泥巴全是抓痕和血迹。 我不是在看房子吗?怎么跑到阳台挖土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十指,想起了那个红衣女鬼,她人呢,还在我的身体里吗? “我这是怎么了?”我眼泪汪汪朝江念问道。 江念扯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中提溜起来,扯下身上的衣服,仔细地清理我手指的伤口和泥巴,我痛得浑身一颤,但很快就感觉指尖麻麻的,一点也不疼了,甚至还有点舒服。 “我赶到时,你就蹲在这里疯狂地挖着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江念说擦拭的手顿了顿,嘴里朝指尖吹出一道清凉的气息。 挖土? 那铁定不是我,一定是那个红衣女鬼! 我顾不上害怕,快速将看房的事说了一遍。 江念目光如炬,仿佛透过我在看着另一个人:“所以,你究竟是谁?你在找什么?” 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话明显不是冲着我说的! 霎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那个女鬼还在我的身体里面! 我慌得要命,想到那个歪脖子的红衣女鬼,身体就忍不住地痉挛:“江念,你快帮帮我把她弄出来……” 江念为难地盯着我,伸手在我眉心处一点,无法形容的剧痛,潮水袭来,我痛得死去活来…… 我捧着肚子,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冷热力量在相互追逐,让我疼痛难忍,作冷作寒。 “疼死我了……”我的五脏六腑都好疼。 江念再次点了点我的眉心,抽出一条青烟,我身上的痛戛然而止。 我虚脱地靠在阳台上,身体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俯下身,长臂一揽把我从地上抱起:“你看到了,强行驱赶,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这个女人强行霸占了我的身体,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离开我的身体。 这种情况,用蛮力驱赶,只会让我痛不欲生,身体还会出现很严重的损伤,甚至大病一场。 我的身体里有阴桃花的印记,还有尸虫和黑蛊虫,经不起继续折腾了。 他见我时,就知道我被附身了,想用外力驱赶,却活活将我疼晕了过去。 “这个女鬼道行很深,而且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灵力,我暂时不知灵力从何而来……”江念试着跟她沟通,但女鬼却不愿开口。 江念让我盘腿凝神,试试与她沟通。 “好,我试一试……”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垂在膝盖,刚闭上眼,就看到一个满是血污的鬼脸,凶狠地瞪着我!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挪开双眼:“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身体里?你在找什么?” 红衣女鬼什么也没说,只是阴恻恻地盯着我。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化,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疯狂地灌入脑子里,我的头都要爆炸了! 我看到了一间屋子,屋内的摆设和家具稍微有些变化,但我一眼就认出了,是这间出租屋。 有个蒙面男鬼鬼祟祟地潜进来,在屋子里翻翻找找,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所有地方都看过了,男人拔出一把刀,走进了主卧里面。 一个女人穿着红裙,背对门口盘腿坐着,手边是一个蓝牙音响,另一边有个小香炉,正燃着熏香。 她好像是个修行人,已经入定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潜入了房子里。 等她醒过来时,已经被男人绑住了手和脚,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男人逼问着她什么,她不停地摇头。 虽然我听不见声音,却能感觉到,女人虽然表现得很害怕,但眼神却是冰冷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狡黠。 不知道她说了啥,男人越来越激动,提刀捅了她二三十刀,直到女人血都流干了,男人还在抑制不住地捅。 最诡异的是,女人死的时候,嘴角上向上扬的,好像很期盼的样子。 等男人冷静下来,他吓得丢下刀,然后手指凌空画了一道符,打在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的尸体无火自燃,烧成了一道焦黑的灰烬…… “我叫秦瑶,是江城大学的老师,我是被人杀死的……”女鬼断断续续地朝我哭着。 她是灵修学的老师,在灵修方面颇有成就,却惨遭人杀害。 “害我的那个人叫姜昆,是我的导师,后来也是我的领导,他觊觎我的研究,想要找到我论文和数据的U盘,把我杀死后,他霸占了我的学术成果,还用符把我给困在了这里……” “姜昆?”我不敢置信,因为这个教授我认识,他是我们传媒学院的副院长。 他年过半百,却保持得特别好,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 虽然接触不多,但我感觉姜昆是个很和蔼的老师,根本不像是连捅数十刀的杀人凶手! 但秦瑶却一口咬定,就是姜昆害了她,她在花坛里翻找的,就是那藏起来的U盘。 “不信,你可以看看,姜昆是不是出版一本《灵修学概论》?” 我打开手机去搜,果然搜到了这本书,就是姜昆主编,但上面没有秦瑶的名字。 “那就是了……一定是姜昆偷走了!”秦瑶隐怒地说着。 我却觉得很奇怪,假如真是姜昆,为了个学术研究,就把自己的学生兼同事捅死,这也太极端了! 我看到的画面,更像是秦瑶说了什么,激怒了姜昆。 我放下手机,再次闭上双眼,狐疑地问着她:“你被绑之后,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激怒他动手杀你?” 秦瑶愣了一秒,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暗色:“其实……” ------------ 第77章 禁忌之恋? “其实,我是他的情人。”秦瑶悲伤地抹着眼泪。 “我去!”我三观碎了一地,没想到姜昆表面为人师表,背地里却是个道貌岸然的老渣男。 果然人不可貌相。 姜昆和秦瑶是情人关系,这些年,秦瑶一直在逼他离婚,但那时,正好是他升副院长的关键时刻,如果离婚跟她在一起,前妻势必要来闹,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我当时骂他是个孬种,骂他不是个男人,竟然想拿着我的成果上位,我威胁他,如果不离婚娶我,我就去揭发他,我要他身败名裂!” 秦瑶的话彻底刺激了姜昆,所以才发生了那出惨剧。 这么说,确实说得过去,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总之,是他对不起我,你也亲眼看到我被人捅死,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卧室里,苍天有眼,让我遇见了你……” 我的出现,打破了秦瑶的困境,她只能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 “我要报仇!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秦瑶在我身体里不断叫嚣。 她也是个可怜人,被人乱刀捅死,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 我挺同情她的:“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从我身上下来。” 秦瑶盯着我,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就赖在你身体里,等见到了姜昆,我自然会离开……” 我气得直咬牙,这个女鬼疑心也太鸡贼,我说了帮她就一定会帮。 她却满脸的不信任:“总之,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什么时候见到姜昆,我就什么时候出来。” 说罢,她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我愤怒地睁开眼,恨不得把身体剖开,一把将她揪出来。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现在看这秦瑶,就觉得可恨得很。 但我们又无法将她强行驱逐,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秦瑶,我警告你,你再拿我的身体去搞事情,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抽离出来。”我可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她来硬的。 秦瑶在我身体里应道:“放心,我不动你,我要找的人是姜昆……” 我将秦瑶的事告诉了江念,他听完后,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难怪她灵力如此之强,原来是个灵修……” 我问他,什么是灵修? 他告诉我,灵修是一种修炼灵魂、助长灵力的修行方式,通过冥想和一些特殊的功法,可以将灵魂炼得比鬼魂还要强大。 秦瑶在灵修学的修为很高,应该快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了,所以才会那么难缠。 我有些不解,她既然那么强悍,为什么不自己去报仇呢? 这一点,江念也十分不解。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就像在摸着小猫小狗,掌心灌入了一道凉气,暂时压制住秦瑶。 “今晚,她不会再兴风作浪……” “好,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姜昆。”我努力地爬起来,冤有头债有主,希望她报了仇,以后都别再缠着我。 我走出阳台,正好看到房东阿姨和张亚楠醒来。 她们一脸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地上。 我告诉她们,这屋子里不干净,有个红衣女鬼。 听到红衣,房东阿姨的脸都白了,立刻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念起了《大悲咒》。 张亚楠整个人都呆住:“鬼……”随即很生气地质问房东阿姨。 房东阿姨挤眉弄眼,拉着我们就往门外走去:“先出去……出去再说……” 离开了屋子,房东阿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避讳地对我们说:“丫头,你们就别问了,这房子我不租了……” 她的反应无疑在承认,这间屋子有问题! 我紧握着房东阿姨的手,她的手好凉,就像冬天的冰棱子:“阿姨,我都见到那个女鬼了,你还要瞒着我吗?这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房东阿姨见瞒不过去,终于松了口:“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出去乱传啊……” 我和张亚楠齐刷刷地点头,发誓绝对不会跟别人说。 房东阿姨叹道:“几年前有个老师死在房子里,还烧成了灰,是学校的同事找上门才发现的。我也是倒了大霉,摊上这种倒霉事,旺宅变成了凶宅!” 之后,每次出租,住进来的人都会倒霉,或者是生病。 有租客跟她投诉,说主卧室一到晚上就会发出脚步声,抽屉也会自动地一开一合,有些人明明睡在床上,第二天竟然莫名地出现在客厅里。 总之发生了很多怪事。 她也找人处理过,甚至还空置了一年,想着放了这么久,应该没事了,才重新挂出来招租,没想到,就遇见了我俩。 房东阿姨一脸愧色地对我们说:“这房子不租了,你们也别问了,赶紧去寺庙里净化一下磁场。” 张亚楠气得直瞪眼:“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一句话就想打发了吗?” 房东阿姨心虚地掏出几百块钱塞到她手心:“姑娘,这个钱你们拿着,买点好吃的吧,出去后别乱跟别人说这件事啊,阿姨还要租房子糊口……” “封口费?你还想继续去祸害别人吗?”张亚楠把钱丢到回了房东阿姨的手里,一副不畏金钱所动的模样。 房东阿姨哭丧着脸,说她每个月还着房贷,她也是没办法。 我拍拍房东阿姨的肩膀:“行了,我告诉你,那个女鬼已经离开了。” “真的?”房东阿姨双眸一亮,厚着脸皮问到:“那……你们还要租吗?” 我连连摆手,亲眼看到秦瑶死在屋里,我心里挺介意的,还是算了吧! 离开小区,张亚楠还在嘀嘀咕咕:“也太倒霉了,居然是个凶宅,难怪这么便宜……” 可不是吗? 一分钱一分货,我算是长了教训。 便宜没好货,特别是租房子,千万别抱着捡漏的心理。 回到公寓,江念先替我处理手上的伤口。 他握着纱布,一点一点细心地把手指上的泥泞和血痕擦拭干净。 “你想要租房?”江念眼也不抬的问。 我忍痛地皱着眉:“是啊,这房子亚楠已经卖了,买家随时会搬进来,明天见过姜昆,我还得去找房子,争取这两天搬出去吧!” 江念低头看着我,清浅的眼眸中泛起波澜,大手潇洒地一挥,桌子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本本。 “不动产权证书……”我一字一顿地念出声,翻开红色封面看去,眼睛顿时就亮了:“你买房了?” 江念示意我好好看清楚。 ------------ 第78章 江念掏出了红本本 我拿起房本,翻开后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就是我们住的这间公寓吗? 原来跟亚楠高价买房的大怨种是他! 他也太能藏了,憋着这么多天,今天才拿出来。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住习惯了,懒得换。”江念一边替我包扎,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从今往后,这间公寓是你的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傻愣在沙发上,短促而痉挛地抽了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暗自掐着大腿,疼得直冒眼泪。 是真的! 我不是在做梦! 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的手续,怎么弄到的红本本,但它就是出现在了眼前,感觉太过神奇…… 我傻笑着,内心好像有只哨子在疯狂吹响:“你真是财大气粗啊……买房子跟买白菜似的,也不知被坑了多少……” 还好是被张亚楠坑,不然我得心疼死。 江念语气很淡:“无妨,一块玉而已……” 他眼里的破石头,随随便便拿出一块,那都是无价之宝。 黄金有价玉无价,有些高档的翡翠玉石,价值可以炒到千万甚至上亿,买套房子算啥。 可我还是忍不住激动:“江念,我们有家了……” 他惊愣了一秒:“家?” “是啊……” 这里有我们的记忆,有我羁绊和牵挂的人,不就是家吗? 江念皱了皱眉,眼底的嫌恶和反感,冲淡我所有的欣喜:“我没有家。” 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看得出来,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不管怎样,我还是感谢他买下了这套公寓,给了我一个稳定的住所,要不是还在上药,我早就飞奔上去吻他了。 相比我的狂喜,江念显得特别淡定,就好像……这房子真的只是顺手买的,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取出绷带把我的指头一圈圈地缠起来,系上了一个结,我的手完美地变成了一根根金针菇:“今晚别碰水,明天就能愈合。” “好……等等,那我洗澡怎么办?”我问他。 江念收拾着药箱,脸颊不明所以地红了:“自己看着办!总之,伤口不许碰到水……” “我太难了……”我吃力地站起身,晃着手上的“金针菇”去洗手间。 刚要拧开门,一只大手就揽住我的腰,替我把门拧开。 “好不容易包好的,别又给我弄出血来。”江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 我抿了抿嘴角:“那就劳烦江大仙帮我拧开水龙头了,我随便冲冲,保证不碰到水。” 江念极力地隐忍,手臂将我箍得很紧:“笨手笨脚……” 我跟他也不是第一次洗澡,但这样赤条条地共处一室,我还是……还是无法习惯! 回到房间,一股很淡雅的香味,混着温热的水汽萦绕在身上。 江念薄薄的纱衣浸湿了水,跟没穿衣服也没什么区别,修长精致的肌肉瞬间展露无疑,露出了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他浓密的睫毛挂满了水珠,微翘的桃花眼水波盈盈,让我莫名地口干舌燥。 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我的脸颊瞬间又热又麻。 望着这个如星辰般耀眼的男人,我垫着脚尖,大胆地吻了上去…… 彼此纠缠的热烈,让我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结果就是……我很快就喘不上气。 “你就不知道换气?”江念低声骂着我。 我喘着粗气,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笨死了……”江念语气中带着点无可奈何,下巴抵在我的颈窝,顺势将我压在床上……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模模糊糊中,一双长臂把我搂得很紧,生怕我会从跟他的怀里跑掉。 我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口是心非的家伙…… 嘴上说着嫌弃,却比任何人都舍不得放手。 他对我的关心,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有种很异样的感觉,或许,他并没有嘴上这么厌恶我。 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叮叮咚咚…… 一阵空灵又舒缓的乐声,传到我耳里,让我莫名地放松,就好像飘在了云端里。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很奇幻的姿势漂浮在半空中。 面前站着一个秦瑶,正暧昧地盯着我冷笑。 “刚才很激烈嘛……”秦瑶的话让我有种钻地缝的冲动。 见我窘迫得红了脸,秦瑶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没看到你们的过程,只是感受到你的心潮……” 我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的心潮……这样的话更可耻啊! 秦瑶轻佻地笑了起来:“你的男人很强,好久没遇到这么强悍的身体了……” 我满脸通红,不悦地宣示着主权:“秦瑶,你别想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 她舔了舔殷红的嘴角:“别紧张,能被抢走的,都不是属于你的……” 我忍无可忍,告诉她再多说半句,她就别想报仇了。 秦瑶识相地闭上了嘴,但那眼神却在告诉我,她对江念很感兴趣,就像猛兽见到了猎物,眼里都在放光。 我就纳闷了,她不是被江念压制住了吗? 怎么还会出现在眼前? 察觉到我的疑惑,秦瑶笑道:“这就是灵修的力量……” 她收起脸上的戏谑,一本正经地盯着我的眼,语气低沉又蛊惑:“你对灵修没什么了解对吧?初级的灵修,可提升灵魂,让你更了解自己……” “接着,可脱离肉身,让你更清晰地认识这个世界……” “高级一点的,可启迪智慧,跟神明进行沟通……” “对了,还能摆脱你的命运……” 前面的话我压根就不感兴趣,直到——摆脱命运! 我的心突突地刺了一下,有种针尖扎进肉里的感觉。 如果能摆脱命运,我是不是就能彻底甩掉阴桃花了? 可没了他,我和江念的契约也到了头,那时……他会放过安家吗? 我的思绪很乱,身体沉甸甸的,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面前的烈焰红唇变得扭曲、放大,就像哈哈镜里的怪物。 我意识到不对劲,张开嘴就朝舌尖咬去,强烈的剧痛让我立刻清醒,面前哪里有什么秦瑶,我正缩在被窝里。 摸着身边冷掉的被子,我有些空落落的。 我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很想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罢了,别痴心妄想。 经过一夜,我的手指已经不疼了。 我解开了手上的绷带,几个指尖上的伤已经结痂。 看到这些疤,我就会想到秦瑶,于是飞快地起床,争取快点摆脱那个烫手山芋。 ------------ 第79章 被她当猴耍 我先去上了早课,课间打听到了姜昆的办公室。 第一次单独见副院长,我紧张得要命,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请进!” 姜昆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批阅着文件。 我慢吞吞地走到门边,姜昆放下钢笔,很和善地朝我笑:“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 跟我之前见到的一样,姜昆特别年轻,浑身都散发着中年大叔的成熟韵味,但却一点也不油腻。 他身材匀称,举手投足间真是英俊又儒雅,难怪学院里好多小姑娘都是他的迷妹。 但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人模鬼样的副院长,背地里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呢? “姜院长,我是大二A2201班的……”我还没说出名字,身体就打了个冷摆子,余下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我的身体四肢快速地麻痹…… 我暗叫不好,秦瑶想要操控我的身体! 我微张着嘴,着急忙慌的四处看去,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姿挺拔,气质硬朗的身影。 江念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目光幽深地盯着我,见我被附身也无动于衷。 我的心都凉了,刚才我还以为江念不在,既然他在现场,为什么不阻止秦瑶,反而纵容她上我的身? 我想不明白,感觉那道冷意正一点点地侵占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了绝望! “秦瑶,你别乱来啊……”我的心里在咆哮。 秦瑶压根就没理我,她低沉地呵呵笑出声:“老师……我说过,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姜昆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镜后面露出很惊悚的表情:“你……你到底是谁?没事的话请你出去!” “呵呵呵……”秦瑶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我的脸开始慢慢扭曲:“连我都认不出来,果然是老糊涂了……” “你是……”姜昆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明显认出了“我”是谁。 秦瑶笑了笑,控制着我走到桌边,俯下身子威胁着姜昆:“老师,识相的,就把我的东西交出来,否则……” 姜昆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惊慌失措地往墙角缩去。 “别说我没有,就算是有,我死都不会给你……”姜昆的神色凝重而坚定,为了一个U盘连命都不要了! 名誉和地位能有小命重要? 这事太不符合常理,直觉告诉我,或许他们说的,不只是U盘这么简单! 意识到不对劲,我从惊慌失措,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按理说,被杀死的冤魂,见到凶手当然会想着先索命,秦瑶的反应也太反常了。 她从进门就没有提过自己的血仇,而是急不可耐地要东西。 而姜昆的反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他并不担心自己,反而誓死守护着那个东西。 我越想越奇怪,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动摇,秦瑶一定还有事瞒着我! 秦瑶把他逼到角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学生不客气了……” 一团红色影从我身体里抽离,撕扯拉拽的疼痛,刺得我一激灵! 当秦瑶彻底脱离我的身体,周围瞬间涌起了一道气浪,将秦瑶团团围住。 江念玉指一抬,几道青光注入到风里。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道翠绿的光芒不停闪烁,从秦瑶的头顶一直延续到脚边,横七竖八变成了一道铁网,但更像一个鸟笼,将她牢牢困住。 江念收回手,不急不慌地走来,白皙俊美的脸上透着深沉,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我都看傻了,原来他按兵不动,就是等着这一猎杀时刻! 秦瑶知道自己上当了,羞愤又暴怒地抓着“鸟笼子”:“蛟龙……”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不小心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江念低声在我耳边说:“下次出门,记得带带脑子!” 我…… 都这个节骨眼,他还不忘嘴贱的损我一下。 我赶紧整理好情绪,正愁怎么面对姜昆,姜昆就率先开口了:“同学,你没事吧……” 他一脸关切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我想到了秦瑶的记忆,那个杀人凶手无论是个子,身材,还有力量,都不像眼前的姜昆。 之前没见到真人,根本无法比对。 此刻面对着姜昆,我可以确定,他不是杀人的蒙面人! 我是被秦瑶给骗了! 我皱起眉头,不知道怎么跟姜昆解释,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相信,还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 我看了一眼边上的秦瑶,发现姜昆也能看得到,我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 于是鼓起勇气:“姜老师,你认识秦瑶,对吧?” 姜昆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唉声叹气地承认:“她是我的学生,可惜走上了邪路……” 他十年前认识的秦瑶,本科直到读研,秦瑶都是姜昆最得意的学生。 “她很聪明,但心思却不放在学习上!” 秦瑶那么努力成为姜昆的学生,还考研,都是因为她喜欢姜昆。 “我是有家室的人,不可能跟她乱来,我也明确地表示过态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希望她不要乱来!” 那之后,他就刻意疏远了秦瑶,直到三年前,他们一起做一个课题,关于灵修学的。 秦瑶得到了一块石头,修行提升得特别快。 “但那东西是墓里面的,很邪性,能够影响人的心智……她刚才来找我要的,就是那块石头!”姜昆说,秦瑶死后,他曾去寻找过那块灵石,却怎么都找不到。 石头消失了…… 我怒不可遏:“所以,秦瑶你一直都在骗我!根本没有什么论文U盘,你附我的身,是要寻找石头!” “呵……”秦瑶笑得很是邪肆:“没错,我确实利用了你,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而且我确定,石头就是被姜昆拿了!” 秦瑶死后,姜昆曾经偷偷潜入过那套房子去找石头。 姜昆却咬死他没有找到,两个人攀咬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我双手捂着耳朵,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冷却。 我这人最恨别人欺骗我,把我当猴耍。 秦瑶故意将记忆消音,对我混淆视听。 然后借我的身体找上姜昆,想要拿回灵石。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也会帮她的,可她却把我耍得团团转。 若不是江念,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问向江念:“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从第一眼。” 江念昨晚赶到时,见秦瑶在阳台上刨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说,红衣女鬼,身上这么重的血气,怨气应该会很重。 但秦瑶身上却没什么怨气,反而灵气充足,这很不符合常理。 “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心甘情愿去死的!所以身上没有怨气。”江念后来结合我看到的画面猜测,秦瑶不是被人杀死,而是诱导或逼迫那个男人把她杀死。 这就对了,她死时的样子是带笑的,一点也不痛苦。 我就纳了闷了,这世上还有人一心求死的,几十刀啊,她不疼吗? 听到这话,秦瑶就像炸了毛的公鸡,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你胡说,分明就是姜昆杀了我,把我的灵石抢走了,你们都是一伙的……” 她一边说,眼尾不自觉地瞟向窗外。 我循着目光看去,见到树枝上蹲坐着一只黑猫,晃眼就不见。 ------------ 第80章 又可以跟小安安独处了 阴桃花吗? 我心头一紧,感觉自己都要魔障了。 看到猫就下意识地觉得是阴桃花的手下。 “在看什么?”江念很自然地搂住我的肩头。 “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猫。”我现在说着,却又不太确定了。 毕竟这棵树有五六米高,树枝又比较纤细,一般的猫怎么可能爬上来? 江念没有说什么,却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树叶丛中。 然后他转过身,不等秦瑶继续发疯,江念把她给收了。 “鸟笼子”缩成了很小一只,消失在江念的手心里。 姜昆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显有被颠覆到,他慌乱地对我说:“我真的没有拿她的东西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秦瑶是怎么死的,听说是在出租屋里自焚……” 我还没开口,江念便朝姜昆吹了一口白烟。 姜昆两眼发愣,呆呆地坐回了椅子上,保持着伏案的姿势。 “这件事跟他无关,他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在来之前,就让周宜安调查过姜昆。 姜昆确实也有点问题,但却跟今天的事无关。 秦瑶找上姜昆,做了这么一出戏,不过是想找个背锅的。 “做戏?”我脑子都快要短路了。 江念带着我走出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沉着嗓子:“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我点点头,等着他给我揭秘。 “秦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想要占为己有,却又敌不过别人惦记,便找人演了这出苦情戏!” 修行灵修的人,特别是秦瑶的境界,早已看破生死。 肉体对她而言,只是个躯壳,她的灵魂已经足够强大,如果靠那块灵石继续修行,她很快就能成为地仙,脱离轮回。 “秦瑶想修仙道,必须先死后蜕,成为了尸解仙,所以,她是故意诱导那个人把她杀掉,然后隐藏灵石,造成被人偷拿的假象。” “从一开始附身,在阳台上挖土,引我来找姜昆,都是她自导自演?”我震惊了,秦瑶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吧! 短暂的接触下来,我感觉秦瑶很狡猾,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连自己的恩师都能下套,故意将火引到姜昆那儿,她的心也太歹毒了! 我气得捂住胸口,这个秦瑶不仅卑鄙,还是个白眼狼。 “不过……姜昆也不算无辜,他确实用了秦瑶的学术成果。”这也是江念没有出手帮他的原因。 “秦瑶对他私仇,但他也不算干净,就让他尝尝那伙人的厉害,一起狗咬狗吧!至于秦瑶……”江念摊开手心,看了一眼若隐若现的“鸟笼”,眼底迸发出了一丝火热。 他不会是对那块灵石也感兴趣吧? 相比那块石头,我对灵修学更感兴趣,要不是她谎话连篇,我还真想请教秦瑶,关于灵修的一些事。 作为一个普通人,通过修习灵修,变得不惧生死,甚至还能成为地仙脱离轮回,简直就是给我指出了一条明路。 我脑子再度浮现那道蛊惑的声音:“修习灵修,可以摆脱你的命运……” 在我印象里,人的命运都逃离不了六道轮回。 如果我能摆脱轮回,是不是就能甩掉阴桃花了? 我不确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试一试,改变自己的命运。 “江念……这灵修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我问道。 “因人而异。”江念冷酷地扬起下颚:“一千个人灵修,难有一个修成正果,其余几乎都走火入魔,幻象丛生,步入邪道。” 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铺天盖地十分凶猛。 我瞬间就明白,他这是在警告我,不要轻易去尝试。 我有些不服气,但又无法反驳,毕竟我也没修行过,没什么发言权。 江念强硬的态度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他不会支持我灵修的,所以……只能暂时先瞒着他! 我们穿梭在校园的小道上,阳光被树叶割碎,斑驳地落在他的身上,暖黄的色调,像极了一张漂亮的老照片。 我一时间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秦瑶?” 江念攥紧了手指:“我自有安排。” 安排? 恐怕是想要打那块灵石的主意吧! 我懒得拆穿他,用他的话提醒道:“这种东西留着也是祸害,那伙人迟早会发现自己上当,当心引火烧身啊……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江念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我的脸:“还会举一反三了。” 我气鼓鼓地揉着脸蛋:“跟你学的!” 正说着,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怨恨和嫉妒,隔着绿化带朝我袭来,浓烈得让我无法忽视。 我回过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难道是我又产生了幻觉? 一定是最近没休息好,让我精神恍惚了。 趁着没课,我想回去补个觉。 真正躺在床上,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出现秦瑶的声音,不断地跟我循环洗脑。 想起到那本《灵修学概论》,我心里就跟猫爪似的煎熬。 我忍无可忍,打算去找点事儿做。 我下楼去点兵点将:“陆见溪,你陪我去买点东西。” 他被江念禁足许久,见我点名叫他,立刻如获大赦,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 江念看了一眼神坛,淡淡地问:“规矩学会了吗?” 陆见溪从牌位里挤出一颗小绿脑袋,拼命地点点头:“罚抄了一千遍,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那好,倒着背一遍。” 我顿时就乐了,江念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陆见溪憋屈得红了眼眶:“不带这么欺负龟的……” 我噗嗤笑出声:“什么规矩啊?” 江念的脸唰的红透,轻咳了两声:“快去快回,记得给我买酒。” 他越是隐晦,我就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规矩,这么神神秘秘? 陆见溪跟我吐槽,江念也独断专行了,定的规矩比坐牢还让人难受。 “算了,懒得说它,想起来就生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久违的清新空气:“真好,终于又可以跟小安安独处了。” 陆见溪说着就想要牵我的手。 我触电般一把就抽开,却不想这个举动伤害了陆见溪。 他的手悬在半空,一根一根地收拢,浓郁的鼻音响起:“小安安,你是不是讨厌我……” 自从上次被他表白,我已经很注意彼此之间的距离,生怕给他造成了误会。 短暂的沉默后,我解释道:“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习惯江念以外的男人牵着我。” 陆见溪脸色有些阴沉:“可江大哥却从来没有承认过你的身份。” 扎心了! 江念不仅不肯承认,还一个劲地跟我撇清,时不时都要提醒我,我们俩是仇人,千万不要对他抱有幻想。 “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呢?” ------------ 第81章 “小孩嗝儿屁伞” 我有些心烦意乱:“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陆见溪难受地红了眼眶,清隽的脸庞透着稚气,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盯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很清楚,没想到你还是不明白,那我就更直白一些吧!” “你对我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而是你情窦初开,第一个接触的女人是我,让你产生了错觉。” “这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明白吗?” 陆见溪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白瓷般的脸庞一点一点冷却:“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对着这头犟驴,我头都大了,故作生气耷拉着脸:“我原本看你憋得慌,想让你出来透透气,看来是我错了。” 这双漆黑的星眸顿时就慌了,讨好地朝我妥协:“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小安安,你可不要讨厌我……” 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挺可爱的,我没好气地说:“行了,以后不许再提。” 陆见溪叹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替你不值,如果是我,绝不会一边享有着你,一边又不给你名分。” 这话听着……怎么茶言茶语的? 我扫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能维持现在的关系,还被他庇护着,我已经很知足了! 江念虽然冷漠了点,却对我很好,是除了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你也别瞎想,江念呢……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没命了,你能成为我的仙家,也是托了他的福,做人要懂得感恩,明白吗?” 我一板一眼地教育着他,同时也是提醒自己。 纵使江念对我的好,只是黑暗中的荧荧火光,我也不要忘记,那束光曾带给我的光亮。 “可是他……”陆见溪欲言又止,似想到了什么,快速地闭上了嘴:“罢了,总之,我会对你好的,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守护着你,跟你并肩作战!” 我笑着抬起手臂,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样就对了嘛,我也会努力变强,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去守护你们……”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秦瑶给我指了一个新方向。 我属于行动派,想到什么事说干就干。 于是将心一横,网购了一本《灵修学概论》。 “见溪,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他去姜昆那边调查一下灵修的事。 “秦瑶的记忆里,她打坐时边上有个音响和香炉,应该跟修习灵修有关,姜昆那儿应该有线索,你帮我去查一查。” 陆见溪担忧地看着我:“小安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想了想,跟他耐心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安家与江念有仇,这个仇就连我爸妈都不清楚,江念也三缄其口;阴桃花那边步步紧逼,在我身上留下印记和尸虫,随时都能要我的小命;还有那个夜枭九璃,给我绑了一根蔻心铃,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寻求新的出路。 陆见溪整个人都惊呆了,看我的目光越发心疼:“小安安,没想到你承受了这么多,唯一能依靠的,还是安家的仇人。” “是啊……现如今,你还觉得江念对我不好吗?” 陆见溪拼命地摇了摇头,感慨道:“江大哥的胸怀,非常人能及……” “所以……我也不想一直拖他的后腿。” 我不愿做娇弱的莬丝花,非得攀附乔木而活。 我想做顶天立地的大树,与他并肩而立,共度风霜。 陆见溪思忖片刻,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小安安,我支持你!我现在就去调查……” 他转身就消失在眼前,朝着学校的方向飞去。 我钻进旁边的便利店,挑选着饮料、雪糕还有……烈酒! 上一次,江念一个人喝完了所有白酒。 酒过穿肠过,片滴不沾身,酒对他而言就像是白开水,不像我……啤酒都能喝醉。 想到我醉酒发疯,坐在他腿上索吻,我的脸颊便抑制不住地烧红。 这时,手机屏幕弹出了新消息,张亚楠跟我爆了一个大瓜。 【咱们学院的副院长姜昆在直播课上承认自己抄袭了已故学生的学术成果,你看了没?】 我让她别墨迹,赶紧发给我。 张亚楠发来一段视频。 画面中,姜昆正上着网课,边上传来一声猫叫,他的眼神突然间就涣散了,就像中邪了一样,开始自爆他的秘密。 不止是秦瑶,他还抄袭了好多学生的成果,连人家署名都没有,迫于他的淫威,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张亚楠发消息:【他这下是完蛋了!】 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别人的关注点都在姜昆的身上,我却关注到了那一声诡异的猫叫。 我问张亚楠,姜昆家里养猫吗? 张亚楠就是江城百晓生,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果然,她很快就回复我:【他对猫毛过敏,怎么可能养动物?】 我立刻就不说话了,一个猫毛过敏的人,家里怎么会有猫?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边下手了! 他们应该是想要把姜昆踩到绝境,逼他动用那颗灵石吧。 只可惜,某些人怕是要失望了…… 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就像有说不完的话。 说着说着,她突然给我发来了云盘账号和密码,神秘兮兮地说她传授我的宝藏经验都在盘里,让我务必回去再看。 我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她竟然上心了! 我回了个【比心】,表示回去后一定好好研究,不会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张亚楠发了个瑟瑟的表情包来。 【对了,你们俩每晚都那个……不做点措施?】 我紧攥着手机,应该没事吧,江念才不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见我不回话,张亚楠着急地弹来视频。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她催着我赶紧去买“小孩嗝儿屁伞”。 我的脸都红透,惊讶得合不拢嘴,还真瞥到了一排套套。 “你要是不买,我就亲自去买,待会上门砸在你男人脸上。” 以她的彪悍,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我对着镜头求饶:“我买还不行吗?” ------------ 第82章 这么不想怀本君的孩子? 我遮遮掩掩站在这排货架前,第一次买计生用品,我尴尬得脚趾抓地,看也不看就随便捡了两盒。 我满脸通红,结账时,都不敢抬头看收银员的脸,脚步匆匆向外跑去…… 刚跑到楼下,陆见溪已经在等我了。 他顺手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塞给我一个小田螺。 “这灵修果然有些门道,需要配合熏香和特备的音乐,熏香我暂时没找到,好像是特制的一种香,但音乐我录了下来,你想听的时候,就把田螺放在耳边。” 我去,这修行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若是没人指引,还真是瞎子摸墙——无门! 我感谢陆见溪,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多谢了!” 陆见溪憨厚的一笑:“这首歌是空灵鼓敲出的乐曲,能跟人的神魂共振,对我们妖而言,几乎没什么作用。” 没想到还有这功能呢……我惊奇地攥着田螺,如今音乐已经到手,理论书也买了,就等着找到那种熏香了…… 回到公寓,江念坐在落地窗前,对着手心里的“鸟笼”皱眉。 看来他还是没能找到灵石的下落。 这不怪他,要怪就怪秦瑶太过狡猾。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一旦说出灵石的下落,很可能就会灰飞烟灭。 听见动静,江念终于回过神,攥紧了掌心的天罗地网。 他起身上楼,经过陆见溪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 陆见溪拿着两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凑在眼前研究:“这是什么?” 我瞥了一眼,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比见到鬼还要可怕。 居然忘了单独把套套取出来! 我百米冲刺地飞奔上去,刚要抢走盒子,一只大手掠过,带起了一阵风,小盒子落到了江念手里。 他举着套套,脸色阴郁至极。 “你买的……” “好像是……”我嘴角抽搐,尴尬地干笑两声。 江念俯下身,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阴蛰的目光令我遍体生寒:“你觉得……我会用这玩意儿?还是说,你想我用这玩意?” 我缩成一团,不敢直视他刀人的目光:“以防万一嘛,你要不想用,那就……” “万一?”江念冷冷一笑,掌心轰地燃起一团火焰,将盒子烧成灰烬。 黑色的灰烬顺着指尖飘散:“你我之间没有万一!” 绝美的脸庞,尽显凶狠的模样,我不敢吱声,胡乱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让我怀上孩子。 我这只是为了应付了亚楠,忘了把东西藏起来。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见溪见我害怕,只身挡在我面前:“你干嘛啊?小安安都吓坏了。” “小安安……”江念嘴角噙着笑,神色却是一块暖不化的千年寒冰。 他看了陆见溪一眼,陆见溪瞬间便飞了出去,扑倒在地上。 “收起这些无聊的小心思……”江念以绝对性的压迫,压得陆见溪抬不起头。 随即他手掌摊开,桌上的另一盒套套飞到他手心里。 江念偏着头,目光扫过那花花绿绿的封面图:“原来你喜欢刺激的……” 刺激? 我看向盒子上的图片,错愕了几秒,这个……这个怎么还长刺了呢? 我选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啊…… “很好……”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晕开:“买都买了,别浪费……” 我的下颌忽然被一只手捏住,骨头都快碎掉…… 这一夜,江念都无比沉闷。 不着片缕的身体压着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那力道简直就像要把我碾碎! 我痛得发抖,浑身骨头被人硬生生地掰开。 撕裂的剧痛,随着血水溢出而有所缓解,我的嗓子都哑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就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酷刑,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锢着我的手越收越紧,微凉的喘息透着冷意,不知持续了多久,意识消失的刹那,一道隐忍又低沉的声音从牙缝中蹦出来:“安然,你就这么不想怀上本君的孩子……” 冰冷,黑暗,鼻息间萦绕着腐肉的气息。 我又来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身穿长衫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串纤细的银铃。 叮铃叮铃…… 铃铛声响起,阴桃花阴沉沉地看着我:“安然……杀了他!” 我几乎快要站不稳,明知这是梦,我还是本能地害怕他。 而更让我想不通的,是他手里的那串铃铛。 跟蔻心铃简直一模一样! “杀了江念……”阴桃花一遍一遍地蛊惑着我,我的手腕不自觉地在抖,身体越发地不受控制。 我暗叫不好,趁着还有意识还算清醒,我大着胆子问道:“我跟他实力悬殊太大,我怎么杀他?” 阴桃花低低地笑了一声:“他的身上有七个死穴,惊瑞之日会现出原型,你吸了他的龙气,肉眼便看见穴位,到那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他魂飞魄散……” “我为什么要帮你杀他?”我问。 “就凭……他注定会杀了你的父母,灭了整个安家!” 阴桃花手里变换出一面银镜,镜子里出现了一幅血腥残忍的画面。 江念满脸是血,表情平静到麻木,一手掐着我妈妈的脖子,另一只手利爪般插入我爸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我都要崩溃了!喉咙里挤出一道尖叫。 看到爸妈被江念杀死,我几乎快要窒息,那种密密麻麻尖锐的疼痛,电流般迅速传开。 “此镜名叫观众生,与地府的孽镜台乃是一对,孽镜台照的是人的生前,观众生照的是人的未来,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劫走你的母亲吗?我是在保护她,可惜……江念控制着你的父亲,我无法靠近龙王庙。” 阴桃花说得有板有眼,可我就是不愿去相信他。 但刚才那血腥的一幕,真的太过清晰可怕,我不敢去想,如果那是真的,我该怎么活? 我抱着脑袋蜷缩在地,拼命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江念不会杀了我的父母,全是阴桃花的阴谋,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阴桃花停止摇铃,幽暗的眼底透不进光:“乖乖听话……后天就是他的惊瑞之日,找到他的死穴,为你自己,也是为安家,谋得一条生路……”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不断扭曲,变成了一道漩涡…… “唔!”我从梦中惊醒,眼角的泪痕未干。 黑暗中,我坐在床上,两只手用力掐着一截硬邦邦的胳膊,像是在掐人脖子。 ------------ 第83章 无名指的戒指 江念躺着不动,任由我掐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盯着我。“用点劲……”江念饶有兴致地笑道:“小狗磨牙似的。”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连忙松开双手,惊出一身冷汗:“江念,我……” 我以为只是个梦,没想到却真的动手掐住了江念,把他胳膊都掐青了,力气可见不小。 这次是胳膊,下次……指不定就是脖子了! 我越想越害怕,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我想到了刚才的梦,阴桃花操纵了蔻心铃,想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江念。 “对不起……”我连声跟他说着道歉。 江念握住我的右手,手腕上的蔻心铃若隐若现。 “原来他是借你的手杀我!”他的语气中带着点玩味。 蔻心铃响再加上掐胳膊,傻子都能猜出来吧! 我把梦里的事说了一遍,听到是阴桃花,江念略有些意外。 “看来那日,夜枭没能打过阴桃花。”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这下完蛋了,阴桃花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我好害怕……怕我会不受控制地伤到江念,甚至是杀了他! 之前的梦我都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噩梦,但今晚的梦境太过真实,已经超过了梦的范畴,调动起了手腕上的蔻心铃,我不得不防。 “江念,阴桃花在梦里提起了惊瑞之日,是真的吗?”我紧张地问。 江念脸上划过浓郁的黑沉:“怎么?你想杀我?” 他的眸子冷得森然,比刀尖还要瘆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颤抖地问:“那你呢,你会杀我爸妈吗?” 江念没有丝毫的犹豫:“会!” 我被这个字打击得不轻,眼前魔障地浮现出我爸妈被他掐死、挖心的画面,瞬间包了一泡眼泪。 泪水还没落下,江念便冷冰冰地说道:“你若活着,他们便相信无事。” 言外之意——爸妈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里! 我当然要好好活了,还要长命百岁地活着。 江念坐在黑暗中,晦暗不明地看着我:“我的惊瑞之日,正好就是唤醒蛊虫的第七日,你怎么看?” 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不是个阴谋论者,但江念既然提了,我不由得多想了些。 阴桃花给我下了尸虫,然后碰到张凡,用红绳铜镜照出尸虫,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接着江念请蛊神出手,在我身体里种蛊。 一切的一切,安排得刚刚好,让人很难不起疑。 “第七天一定很关键吧?”我试着问道。 江念说的没错,第七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尸虫为了阻止黑蚕蛊,会发动很可怕的攻势,我的小破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 我顾不上担心自己,满脑子都是江念。 算算日子,明晚就是第七天了。 “江念,你赶紧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 就算有龙气相连又怎样? 他要是躲到国外,我还能追过去杀他? “躲?”江念嘲讽地低低笑着:“这是你唯一能除掉我的机会,你舍得?” 直到现在,他都在无尽地试探着我,这让我有些难受。 “我知道,你不够信任我,所以才叫你赶紧走,万一蔻心铃起作用,我没忍住……” 我哽了一道,没敢把那句话说出口。 “总之,你爱信不信……” 江念眸子深处潜藏的杀意一闪而过,见我摆烂地不想说话,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江念说,他不会离开,相反还有些期待,想看看阴桃花和江澜月怎么联手杀他。 “江澜月?你哥?” 提起他‘哥’,江念的脸色阴云密布:“不然,你以为阴桃花是怎么知道惊瑞之日的?” 也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这种隐秘的日子。 之前我只知道江念跟他哥哥关系不好,但这次,江澜月是下了狠手,想要置江念于死地!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步步入套,什么都不做吗?”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而且,他们既然有了周密的计划,就绝不会让计划落空! 明晚,注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相比我的慌乱,江念显得冷静又从容,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我自有安排……” 江念松开地松开手指,转而握住了我的右手。 被他柔软的手指捏着,感受着指腹传来的温度,我血流的速度都加快了。 我沉溺在着舒服的轻抚中,无名指突然凉了一下,套上了一枚绿宝石戒指。 戒指的造型十分古朴,镂空绞丝工艺拧出朵朵云纹,捧月般托着椭圆形的宝石,精巧又秀气,跟我的手指很搭。 绿宝石闪着荧光,如猫眼娇翠欲滴,里面的翠绿仿佛随时要流淌出来,衬得我的手指很白。 我看呆,心脏漏跳了一拍:“江念,你什么意思?” 江念居然送我戒指,还戴在了无名指上。 “你知不知道无名指的戒指代表着什么?” “当然。”江念轻捏我的手,手指尖不断摩挲着绿宝石:“戴着它,少给我惹是生非。” 我狂喜的心情被无情地浇灭,惹是生非? “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你身边凑。”江念内涵得不要太明显。 他对我的占有欲,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 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这枚戒指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果然,江念紧接着开口:“关键时刻,它还能救你的命……” 明明有夔龙沁玉镯护身,他却又送了一枚救命戒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明晚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直到被人揽入怀里,感受到温暖的包裹,我的灵魂似乎才归位。 醒来时,身边被子是空的,江念已经起床了。 我对着无名指的戒指,怪精致的……可惜啊,与爱情无关! 我出神了好一会儿,萎靡不振地爬起来,脑袋还有些昏。 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请问是安小姐吗?” 我有力无力地说:“我是,你是谁?” “您好,我是紫荆酒店的工作,您的房间已经到期,我们的服务员进去后,发现房间里出了点问题,麻烦你过来看看吧……”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要不是这通电话,我都忘了还租着酒店,也早把安笛忘到了九霄云外。 房间里出问题…… 难道安笛出事了? 我连忙问工作人员,到底出了什么事? 虽然我很恨安笛,但也不想真的闹出人命。 ------------ 第84章 朝我动手动脚 前台见我真的急了,这才解释道:“与你同行的女士没事,只是房间里的东西被损坏了很多,总之……你尽快过来吧,不然我们只能报警处理了!” 损坏?肯定是安笛搞的! 那天江念把她丢给了几只色鬼,还让我别插手,我就真没管过她。 江念是有分寸的人,她横竖死不了,就当给她一个教训,也让她明白,我安然不是好欺负的! 没想到她居然跑了,还损坏了酒店东西。 还能搞破坏,证明她确实没事。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我挂断电话,着急地站起身,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我强忍着酸痛下楼,本想找江念陪着我,他却玩起了失踪,我便叫上了周宜安,跟我去酒店收拾烂摊子。 刚出门,周宜安便注意到了我的绿宝石戒指。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惊艳地瞪大,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个……江念送你的?” 我尴尬地笑笑,摸了摸冰凉的绿宝石:“不然呢?” 周宜安双目放光地凑上前,眼睛都快贴到宝石上:“丫头,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哪儿知道,横竖不过一块品级高的绿宝石吧! 周宜安见我糊里糊涂的,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我的小脑袋:“傻丫头,这是龙髓啊,龙脊里抽出的灵宝,也叫玄灵珠。” “龙的脊髓?”我震惊了! 这是从江念身上抽下来的吗? 周宜安白了我一眼,说我没有眼力劲,错把珍珠当鱼目。 他仔细地打量着绿宝石:“有他的气息……没错,就是龙髓,看来……你在他的心里很重要嘛,否则,谁会忍受极刑去取髓?” 我僵在原地,让他赶紧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宜安告诉我,抽取龙髓的过程非常残忍,需要把筋骨全部打开,逼出里面的龙髓之精,凝结成珠,其痛苦程度不亚于剖心。 我的心狠狠揪痛了一下,光是想想都觉得肉疼。 可江念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永远都一幅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周宜安说龙髓玄灵珠十分罕见,他之前只是在古籍上见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也算开了眼:“听说,这个龙髓有奇效,能令人起死回生,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今晚试试就知道。 我抬起了手掌,在阳光的照射下,戒指波光盈盈,美轮美奂,坚硬的外壳底下,似乎真有水波映射,里面是包裹的液体。 没想到,他居然为了我,忍痛抽出了身上的龙髓之精! 我低头望着这流动的绿波,鼻子莫名的有些发酸…… 我们来到紫荆酒店。 工作人员早就等着了,看我的表情怪怪的,又惊恐又为难:“安小姐,你先随我上去看看吧!” 我们来到楼上的房间,刚进屋,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墙上、地上、床上、马桶上……甚至是镜子上,全都是血! 工作人员脸都白了,不太敢进去:“要不是调监控,看到那个女孩平安无事地走出酒店,我们都想报警了!” 安笛自己走出了酒店? 我连忙拨通她的电话,却发现已经是空号。 我问工作人员,安笛是一个人出来的吗?还是有别的人跟着。 工作人员用手机调出监控,让我自己看。 我看到安笛精神抖擞地提着行李箱,从屋子里走出来,身上还穿了一件妖娆性感的吊带裙,完全看不出来遭受过凌虐。 可是房里的血痕却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战况非常激烈。 “奇怪……”周宜安指着视频里的某一帧,安笛的鼻息间萦绕着一缕黑气,被她吸入了鼻子里。 若不是他提醒,我都没有注意到。 “居然能吸黑气,还一脸满足的样子,难不成……”周宜安似想到了什么,率先进入房里查探。 我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寻找那几个色鬼。 有一个是啤酒肚,有一个满身烂疮,还有一个疯癫的乞丐。 另外几人我也有印象,可是却一个都没见着。 周宜安转了一圈,面色凝重地朝我说:“房间里很干净,一丝阴气都没有。” “奇怪了,按理说不应该啊。”我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鬼魂都被她给吸了?” 周宜安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一些邪修就靠吸食阴煞之气和鬼魂为生。” 邪修……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她真成了邪修,就麻烦了!” 我和周宜安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把工作人员放在眼里。 酒店小姐姐退回走廊,惊恐地盯着我:“安小姐,你……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早有防备,指了指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打电话呢!” 小姐姐长舒了一口气,请我去楼下的前台清算。 核算下来,我将近要赔一万块钱! “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一只肥羊吗:“一万块!” “是啊,她弄坏了窗户、电视还有马桶和洗手台,这些都要换新的;墙上弄得全是血,需要重新装修粉刷,另外,这些染血的物品,除了床单被套,都不能再使用了。” 工作人员解释一大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给我减到了8888。 刷卡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 我不知道安笛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我,剧情并没有朝着我们安排的方向发展。 见我气得想打人,周宜安歪歪斜斜地靠在吧台上:“破财免灾,你应该庆幸她只是搞坏了东西,而不是来找你麻烦……” 他的话提醒了我,安笛就是个隐患,我让他去附近帮忙查找安笛的下落。 “那你呢?”周宜安不放心我一人。 我指着酒店大堂的沙发:“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你。” 他纠结了片刻:“好,我速去速回。” 酒店的监控显示,安笛是一个小时前出去的,应该还没走远。 希望周宜安能找到她,查清楚怎么回事吧…… 我要了一杯咖啡,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正昏昏欲睡,身边的沙发突然凹陷下去,一个满身古龙水味的男人,直接坐在我身边。 我很讨厌这种没有边界的人,起身就要坐到对面。 “你就是803的房客啊……”男人一脸猥琐,色眯眯地朝我动手动脚:“玩得够野的,叫得我一宿没睡……” ------------ 第85章 杀了江念 我避开了这只咸猪手,回头怒瞪着他! 男人猪头脸,满脸泛着油光,猥琐的眼珠在我身上来回打量。 我皱着眉,开口就骂道:“我当是门口下水道喷了,没想到是你开口说话……真恶心!” 男人热脸贴了冷屁股,还被我嘲讽,气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特么说谁呢?你个小贱货,跟那么多男人在房间乱搞,吵得老子睡不着,还有脸来骂老子……” 他满嘴喷粪,用力地把我按在沙发上,嘴里说着很多下流的话,让我特别难堪。 我恨不得跳起来撕烂他的嘴,想也不想就抄起咖啡就朝他泼去。 “贱人……”男人被淋了满头,气急败坏地甩我耳光,手掌刚悬在眼前,突然间定住了。 他张着嘴,惊恐地看向手心,手掌不受控制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啪啪扇了自己几耳光。 “敢欺负吾的人,你是活腻了……”邪恶的嗓音如同刮骨邪刀,从我身后传来。 我顿时就不淡定了,是他! 一缕银丝暗香四溢,随风拂过面颊。 男人白须伟貌,雪落凡尘,一双金瞳杀气凛凛,瞪向我的身侧。 “九璃!”我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将边上躲去。 九璃暴戾的目光对上我时,浸出一丝柔光,见我躲着他,又立刻不悦地皱着眉:“小奴隶,我们又见面了……” 小奴隶? 我嘴角抽了抽,叫得还真是顺口啊…… “你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呢?怎么没来救你?”九璃酸味十足地问道。 我冷着脸不想搭理他:“他忙!” 九璃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笑笑,随即扭头对着咸猪手胖子,眼神却比寒冬还要冰冷:“去死吧!” 胖子浑身一哆嗦,就像中了邪,木然地朝酒店外冲去。 剧烈的刹车声响起,胖子被一辆车撞飞,滚到了车轮底下…… 我用力地咬着下唇,嘴唇几乎咬到沁血,才没有叫出声来。 九璃刚刚做了什么? 他杀人了! 他眉眼含笑,轻描淡写地结束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这是魔鬼吗? 我害怕地往后缩着,浑身的血液都凝滞。 九璃风华月貌的脸上,露出一道狂狞的笑:“记住,下次遇到这种猫猫狗狗,该杀的……就要杀!” 他明明笑着,却让我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你害怕?”他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下,对生命毫无敬畏,仿佛刚才杀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蝼蚁,无所谓地道:“大不了下次,我先让你闭上眼。” 这一瞬间,我就像放入速冻箱里。 “还有下次……” 我看着冷血无情的九璃,声音都在颤抖:“那个猥琐胖子虽然恶心,教训一顿就好,大不了我可以报警,你却随随便便要了别人的命!” 他不屑地捋了捋胸前的银发,隐怒的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座帮你出气,你却倒打一耙……不识抬举!” “这种抬举,我宁可不要!” 九璃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居然敢忤逆本尊!”九璃魅惑的金瞳朝我一闪,我的耳边便出现了一阵诡异的铃铛声。 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腕的麻意飞速传遍了四肢百骸,我双膝一软,跪倒在他面前。 他利用蔻心铃,逼我朝他低头下跪。 “无耻……”我咬牙骂道。 九璃饶有兴致地欣赏我低贱的姿态:“记住这个姿势,以后在本座面前,学会跪着说话。” 我呸了一声,正准备开口骂人,我灵光一闪,忍住了:“靠蔻心铃强迫我,算什么好汉,有种你替我解开,让我真的心悦诚服。” 九璃抿着薄唇,朝我露出一抹老狐狸的笑:“狡猾的小奴隶,想骗我取下蔻心铃,没那么容易……” 被他识破,我干脆也就不装了,问他怎样才肯解开蔻心铃放过我。 他似笑非笑地说:“杀了江念,他一死,本座立刻就能解了蔻心铃。” 看来……九璃是敌人来的。 我强忍着心中怒火:“江念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杀他?” “这个……就无须你操心了。” 九璃收起了戏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这是冰魄,待到蛟龙惊瑞之日,只要将冰魄刺入他的死穴,蛟龙必死无疑!” 我看着这只盒子,双手不受控制地接过,举在了头顶。 听到惊瑞之日,想到蔻心铃的咒只有江澜月能解,我什么都明白了:“是江澜月让你来的!” 九璃白玉无瑕的脸色暗沉:“胆敢直呼主人的名讳,没大没小!” 他朝我眯了眯眼,我的喉咙不可抑制地锢紧,被自己的手给掐住。 “记住,以后唤我的主人,要叫龙神大人,至于你说的阴桃花……我劝你还是少打探,他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人!” 我的喉咙几乎捏到变形,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问:“他是谁……” 九璃明显知道他的身份,却讳莫如深:“等你杀了蛟龙,吾可以大发慈悲,告诉阴桃花的事……” 脖子上的力道豁然松开,我猛地灌入一口空气。 我一边咳一边告诉他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会伤害江念的。 “这可由不得你……”九璃操纵着我的手,把装着冰魄的盒子塞进背包里。 然后坏笑道:“冰魄已经沾染到了你们的气息,就算你把它丢了,它也能找到江念……杀了他!” 我心里很乱,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江念岂不是麻烦了? 就算我丢掉冰魄,它还是会伤害到江念,根本无法避免。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周宜安离开,让九璃钻了空子,但转念一想,他们有备而来,总有机会遇见我落单,冰魄依旧会落到我的手里,沾染到我和江念的气息。 见我六神无主,九璃如霜似雪的洁白面庞微微凑近,几乎要亲上我的鼻尖:“小奴隶,吾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的身影在我眼前变得浅淡,直至消失不见。 我的身体忽的恢复了知觉,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丫头,你没事吧?”周宜安衣袂飘飘地朝我飞来,边飘边回头看向马路:“那儿居然死人了……” 我坐在沙发上,佯装镇定地对他说九璃来过了,那个男人就是九璃动手杀害的! 周宜安紧张地打量着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江念恐怕会有事。”我着急着赶紧去见江念,一刻也不敢耽搁:“我们边走边说。” ------------ 第86章 江念,不许骗我! 周宜安见我神色凝重,也猜到是出大事了! 无论他怎么问,我都闭口不谈,只是告诉他,九璃是江澜月的手下,他们跟阴桃花联手了。 至于冰魄……我没有跟周宜安细说。 这件事有关江念的惊瑞之日,是他的死穴,我不敢轻易透露。 周宜安是个明白人,见我三缄其口,他读懂了我的无奈。 “我就离开一小会,那狗皮膏药便贴了上来,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就算去死,也无法谢罪!”周宜安惊出一身冷汗。 我举起手腕上的龙纹玉镯:“放心,有它护身,我不会有事。” 周宜安后怕地说:“看来,以后绝不能离开你分毫,省得这些小人趁虚而入。” “没错!”我也很害怕,看来,以后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对了,你先说说你这边的发现吧!” 周宜安轻声道:“我循着气息去到河边,安笛消失了。” “消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消失是个什么说法? 周宜安说:“我问了河里的水鬼,他们说是一艘纸船接走了安笛。” “纸船?”我脚步一顿,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听见这些纸扎的东西,我第一反应就是阴桃花。 “你猜得没错,就是阴桃花!”周宜安确实在河边感应到了阴桃花的气息,至于纸船去了哪儿,不止是他,水鬼跟河神都不知道。 “阴桃花带走安笛,究竟想要干嘛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过……她的死活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可我还是隐隐担心,毕竟……阴桃花惦记我多年,却从未招惹过一墙之隔的安笛。 现在却一反常态,把安笛给接走,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我正想着,不知不觉路过了车祸现场。 我愧疚地看向了胖男人,只是一眼,便差点吐了出来。 太惨烈了! 胖男人被车轮碾压了肚子,肠子流了满地,尸体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尸体边上,飘着一个半透明的鬼魂。 见我的刹那,男人龇牙咧嘴地朝我扑来,怨毒的目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刚飞到半空,男人脖子上就套上了一根铁链。 黑衣鬼差轻轻地一扯,便将他拉回原地:“还想伤人?反了你了!” 胖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死得冤枉……是她害死我的……” 鬼差抬手就是一鞭子,打得胖男人差点魂飞魄散:“胡说八道,少在这儿攀咬别人。” 他晃着铁链,朝我和周宜安点头示好:“没惊扰到二位吧?” 我就听声音很耳熟,原来是他啊……上次我们领路下地府的鬼差。 我礼貌地朝他打了招呼,看着惨死的胖男人,我心有不安地承认道:“鬼差大人,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是因我而死……” “是吗?”鬼差从袖中取出一页卷轴:“此人生死簿上写着的,他今日出门会被车撞死,并未写与你有关!” 我顾不上害怕,凑上前看去,果然跟鬼差说的一样,生死簿上写的是【意外身故】。 难道这男人今天就该死? 只是我和九璃催动了这件事的发生? 还是说……有人篡改了生死簿? 我心中起疑,还想多问几句,鬼差便赶时间地朝我说,他要回去交差了,让我带他向江念问好。 说罢,鬼差转过身,牵着男人走了几步,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收回目光,与周宜安四目相对。 “你怎么看?”我问。 周宜安沉着脸:“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我点头表示赞同,因为我刚开始见到胖男人时,他的脸色并没有太多黑气,就算倒霉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惨死。 周宜安摩挲着下巴:“按理说,男人是因你被九璃所害,但他的生死簿中并未提及你和九璃,这证明,有人篡改了他的生死簿,将你们抹去了!” 这人行动迅速,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拿到男人的生死簿,至少也是鬼王、阎王级别。 “据我所知,地府由冥王统领,下面有五大鬼王,十殿阎王,想要查找没那么容易,不过……” 周宜安顿了顿:“咱们还有江澜月这条线,冥界哪位跟他走得过近,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没错,只是我们该怎么监视江澜月呢? 周宜安高深莫测地抿着唇:“这件事,就不劳安丫头费心了,江大仙早有安排……” 我和周宜安到家时,江念已经回来了,从我进门,他就紧紧盯着我,脸上布满了寒意与戾气。 “怎么了?”我问向江念,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劲。 他的下颌线紧绷着,周围的空气都凝滞。 我心里写着大大的疑惑,难道他知道九璃和我见面了? “你背包里的,是什么东西?” 我的心猛然一跳,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我坦白地告诉他,刚才九璃来找上我了。 我眼尾一瞟,示意周宜安先回到牌位里去。 江念大手一挥,划出了一道结界,将我们与外界隔绝,变成了独立的小世界:“说吧!”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把九璃出现、杀人还有冰魄的事通通都坦白。 听到冰魄二字,江念并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 他对我的脸色逐渐缓和,长眉之下浓烈的凶戾随之消失。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问向江念。 他如墨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深意:“戏台都搭好了,陪他们玩玩。” “玩?”我有些生气。 性命攸关的事,他居然跟我说是玩玩。 不过我很快就释然了,江念敢这么说,一定是做好了准备吧? 我问他有什么计划,我好配合着他一起。 江念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眉告诉我:“这不是你担心的事,不用理会他们,也不用去管冰魄。” 我怎么可能不管呢? 特别是想到九璃的那些话,就算我丢掉冰魄,它也能顺着气息找到江念,我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我急红了眼:“你老实告诉我,九璃的话是真的,对吗?你逃脱不了冰魄?” 我眼也不眨地凑近他,盯着这双墨瞳:“江念,不许骗我……” ------------ 第87章 面红耳赤的声音 江念薄唇轻启:“没错!” 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我,这是真话。 他真的无法摆脱冰魄!可他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看得我急火攻心。 江澜月嚣张地把冰魄提前送给我,就是在江念面前明目张胆地放置一颗定时炸弹。 让他看着生命的倒计时一点点流逝,却又无能为力。 江澜月想要折磨他!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吧! “你和江澜月到底有什么过节?让他这么恨你?” 江念却深沉地闭上了嘴,周身都笼罩着暗黑的气息:“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我被他这话给噎到了。 是啊……我是什么人,哪有资格去了解他的家事呢? 既然他不愿让我插手,那我还乐得清闲!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有点受伤,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下午,我去学校上课。 两眼盯着黑板和PPT,满脑子都是冰魄和江念的事。 见我心不在焉,张亚楠神神秘秘地凑近:“云盘的东西看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还说呢……昨晚你让我买那个,害死我了!” 张亚楠笑得花枝乱颤:“集美,我可是在帮你啊,怎么会害你呢……今晚你去看看云盘的东西,认真学,别总是被动,你也得学着去榨干他!” 榨干他? 别开玩笑了! 除了中毒的那日,他每晚都兴致高昂,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每回都是我哭着求饶。 见我愁眉苦脸,张亚楠挑眉笑道:“听姐一句劝,今晚回去试试。” 她千叮万嘱,让我千万别在有人的地方看,要一个人悄悄躲在被子里学。 这鬼丫头,该不会又在坑我吧? 不过……我跟江念还在生气中,要不要滚床单另说吧! 到了第七天,江念还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之数。 我没有心思去想这个。 下课后,也不急着回去,跑去图书馆里看书,想要查找关于冰魄的消息。 但我翻遍了跟龙相关的古籍,也没有查到冰魄的信息。 一直到清场,我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今晚是第六天,明天就是最关键的一日了! 我却一点法子也没有,看着黑沉沉的天,我感受到了一丝惆怅,仿佛天都要塌了! “我是你啊,就不会纠结,江念死了,你还可以投靠江澜月,阴桃花照样不敢杀你!”妖媚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谁? 我警觉地看向四周:“什么妖魔鬼怪,给老娘出来!” 女人咯咯咯地笑着,不紧不慢地道:“我若是妖孽,江念会看不出来吗?动动脑子……” 女人的声音反复在我脑海中回荡:“我只是不想看你犯傻,为一个仇人殚精竭虑……别忘了,他在未来可是亲手杀了你的父母,观众生不会骗人,不认清现实吧……” “不,不是这样的!江念不会杀了他们,你别说了……”我拼命地捂着耳朵,却堵不住这烦人的声音。 “他明日替你唤醒黑蛊虫,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到时,他会化作龙形,你只需缠住他,让冰魄杀了他,困扰安家的千年魔咒,就会迎刃而解……” 她不断蛊惑着我,一遍遍地提醒我,江念手上沾染着安家人的血,我爷爷奶奶至今都死不瞑目,他是我们安家最大的隐患。 “为了所谓的情爱,就忘了血海深仇,安然……你真让人不齿……” 我是脑袋嗡嗡地响,痛得快要炸掉,我痛苦地蹲在地上,死命地扣紧牙关,才能勉强抑制这道痛楚…… “别逼我……不要再逼我了……”我用力地捶着脑袋,直到周宜安的声音响起:“安然,你怎么了?” 我如梦初醒,失魂地看向他:“周宜安……” 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他问。 我缓缓坐在台阶上:“没事……只是看书看累了,脑子有点乱。” 周宜安松了一口气,与我一同坐下:“你吓死我了,我看你抱着脑袋,还以为你又遇到邪祟了。” 对,邪祟,那个女人一定是邪祟! 我将脸伸到周宜安面前:“你看看我,身上有邪祟吗?” 周宜安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轻松地笑道:“别开玩笑了!” 我屏住呼吸,难道那女人没有骗我? 我慌了一瞬,问道:“你有没有这种情况,身体里有另一个人说话?” “安丫头,难道你……”周宜安眼神询问着我。 我点点头:“我刚才听到了!” 周宜安收起笑脸,严肃地告诉我,修行人都会遇到这个声音,那玩意叫做心魔。 难怪…… 女人一直不停地蛊惑我,让我顺势杀了江念,去投奔龙神江澜月,原来她就是心魔。 “你才刚入门,按理说不应该现在就出现心魔……”他盯着我琢磨了半天:“我明白了,是秦瑶,她附身的时候,唤醒了你的心魔。” 秦瑶身上的能量很强,她触发了我的心魔。 我欲哭无泪:“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那个声音真的很烦人,嘴里说的没一句好话! 周宜安想了想:“正所谓修行先修心,外力虽有辅助,真正能战胜心魔唯有自己。” 他滔滔不绝,最后对我说了一句:“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你好好品品……” 我重复着这句话,有些不明就里。 周宜安目光沉沉地看向我,仿佛透过我在看着什么,良久,他站起身:“天色渐晚,先回去吧!” 这一路,我都在琢磨着周宜安的话。 什么时候回家的,我都没有注意。 屋子里黑着灯,江念明显不在家,好像他最近消失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每一处都闪现着他的身影。 他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的样子。 他优雅地煮茶品茗的样子。 还有……我们在房间纠缠的样子…… 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些影子在我面前一个一个消失,无法接受世上再也没有江念! 或许是太过悲伤,也或许是临近七日之期。 尸虫今天闹腾得比较早,不到子时就隐隐作痛,有苏醒的迹象。 我整理好所有的情绪,捂着肚子冲进洗手间。 热水冲尽了满身疲惫,也缓解了肚子的疼痛,我裹着浴巾上楼,钻进被窝里。 等了一刻钟,我也没等到江念回来,肚子的疼痛让我倍感煎熬。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打开了张亚楠给我的云盘。 里面全是视频,我随手点开了一个,房间里突然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 第88章 难以抗拒的纠缠 屏幕上,两个赤条条的人翻滚在一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我莫名的口干,快速咽了一口唾沫。 张亚楠这个坑货,给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看了会长针眼吧…… 我眯着眼,手指慌乱地连点了好几下,手机没有任何反应,画面中的男女继续纠缠着。 几根遒劲纤长的手指,从面前探来,抽走了我的手机。 “你满脑子就在想这个?”江念好巧不巧地出现,正好撞见这一幕,让我无地自容。 “不……你听我解释。”我起身,强行把手机关机:“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很努力地解释,结果却越描越黑…… 江念凑近我耳边,灼热的气浪洒在脸庞:“怎么,嫌本君来晚了,还是嫌不够尽兴?” 我就知道他误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你怎么想。” 反正我怎么解释,也无法洗去我脸上的颜色了。 江念居高临下灼热地盯着我。被他这样行注目礼,我的脸都快烧透,有种强烈的羞耻感。 我扭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时,肚皮上顶起一个小小的肉包,疯狂地搅动着我的肠子,我哼了一声,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 尸虫今天比以往都闹得凶狠,或许是感受到黑蛊虫快要苏醒,它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颤,也顾不上脸皮,一把抓住了江念的手。 “疼……” 虚弱的声音莫名的娇软,就像在跟他撒娇。 江念俯下身,在我胸口和肚子上点了几个穴道,暂时将尸虫压制住。 他眉头紧皱,大手顺势抚上了我的腰,把我卷进了怀里。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紧绷的眉梢眼角,镀上一层暖黄的柔光,变得无比温柔。 我被这份温柔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透着他特有的馨香,冷冽的气息柔得似水,将我紧紧包裹…… 用欢愉覆盖疼痛,往往演变成难以抗拒的纠缠。 眼前的脸大汗淋漓,汗水沿着肌肉的沟壑,滴落在我胸前。 漂亮修长的大手用力地掐着我的腰,在最关键的时刻骤然停下。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被打断的感觉很难受。 细碎的呼吸朝我贴近,湿湿热热的触感,刺得我浑身发软。 “学了这么久,该你了……” 江念若有所思地盯了一眼我的手机。 我的脸再度烧起来,我才看了几秒,就被他给抓包了,看了个寂寞。 江念翻身躺在床上,双手叠在脑后,好整以暇盯着我。 他是故意的!这个腹黑的家伙…… 我食髓知味,被他这么逼迫,我脑海里确实酝酿出了一些不健康的画面,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向着我从来不敢触碰的地方试探…… 又是一番全新的体验! 最后我无力地窝在他的怀里,身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这是江念唯一一次比我先睡着。 就连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一直紧皱着,脸色青中泛白,透着一丝虚弱感。 自从我被打下印记,回到江城,江念就没有消停过。 为了转移媚术,为我解决尸虫,为我转走霉运,就连中毒也不顾性命地缓解着我的痛苦,甚至……连龙髓之精都抽给了我。 他真的……为我付出了太多! 我轻抚他笔直的背脊,手指都在刺痛。 我仰起头,忍不住吻向他紧皱的眉:“好好睡吧……” 嗅着江念身上的体香,我的眼皮再也撑不住,耷拉了下来。 我又来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里。 阴桃花坐在椅子上,面色阴郁地把玩着观众生。 “小然……”他兴冲冲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脖子上时,积压许久的怒气一触即发。 下一秒,冰凉的手指闪现至眼前,扼住我的喉咙。 我双脚离地,挣扎地打着他的手:“松……松开……” 阴桃花强忍着怒火,像扔一块破麻布,随手将我一丢。 我浑身骨头都快要摔散架,趴在地上剧烈地咳着:“说起来……我和江念能同枕而眠,还是你的功劳!” 要不是他对我使用媚术,又在我身上下尸虫,江念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碰我! “你……”阴桃花气急攻心,抡起一巴掌就要扇我。 我没有闪躲,反而把脸凑了上去,讥讽地笑道:“打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 上次的巴掌我一直都记得,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手为自己报仇! 阴桃花雾蒙蒙的脸,比冬日雾气蔼蔼的天色还要暗沉。 他隐忍着,一根一根收回手指:“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可以弥补,也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我翻了个白眼:“你脸咋那么大呢?对我既往不咎?” 明明是个施暴者,却好像对我施了大恩,也太臭不要脸了。 见我态度变了,不再害怕他,反而还敢大胆地怼他,阴桃花略显意外地看着我,浅褐色的瞳孔里,甚至生出一丝希冀来。 他不会是个受虐体吧? 我嫌弃地裹紧了衣服,心里对他更加的反感和厌恶。 见到我的态度,阴桃花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本尊今日入梦,是想提醒你,今天晚上,你和江念之间,只能活一个!” 我和江念只能活一个?为什么? 看出我的疑惑,阴桃花阴冷笑道:“冰魄一旦锁定气息,便会不死不休,你的身上有蛟龙的血,还有他的气息,冰魄若是杀不到江念,就会转而来杀你。” 我之前只知道,冰魄是冲着江念去的,谁能想到,它杀不到江念,就会反过来杀我! 我狐疑地看着阴桃花:“你巴不得我去死,会这么好心来提醒我?” 阴桃花的脸抽了抽,难看到了极点:“还不是因为……你签了那张换命书?” 我的命被换走后,八字也随之变化,此刻我要是死了,对他确实没什么好处。 看来,什么娶我为妻是假,觊觎我的八字才是真! “这件事,九璃没有告诉我,是我的手下查到的。今夜,你千万不要犯傻,等江念一死,我会护着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护着我?你就是我的头号天敌,说出这种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阴桃花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接过话茬:“总之,你今天若敢犯傻寻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威胁着我,我若成了鬼魂,第一个便会落到他的手里。 我当然相信他说到做到,但我也不是认命的人! ------------ 第89章 江念为什么杀我? 见我不为所动,阴桃花怅然地叹了一声。 举起观众生的镜面照向了我。 银光闪过,镜中浮现出江念暴怒的面庞。 他双目暴起,青筋浮现,谪仙般的脸狰狞又扭曲,痛苦地举着长剑,刺入了我的心口…… 我下意识地捂住心脏,隔着镜子都能感觉到好疼。 江念为什么要杀我? 他明明最在意我的命啊…… 他绝对绝对不可能杀了我!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把拍向了面前的镜子:“滚……” 镜子落地,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江念早已不见人影。 我想着这个梦境,心绪不宁地冲到楼下的法坛:“江念人呢?” 周宜安探出一个脑袋:“出去了,说是……去给你找一个厉害的仙家,今晚回来守护你。” 我心急如焚:“知道在哪儿吗?” 周宜安摇了摇头:“江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会向我们汇报行踪?” 陆见溪也附和道:“是啊,半小时之前,江大哥就突然没了气息,我们也联系不上。” 这下遭了! 江念到底去哪儿了。 我焦急地来回踱步,一直等到傍晚,江念都毫无音讯。 不行!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阴桃花提醒了我,今晚月照当空,就是冰魄发动的时间。 江念不在,冰魄必定会把我认定是他,将我杀死。 我一死,鬼魂就会落入阴桃花的手里。 那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我实在没辙了,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用我的命,去代替江念被冰魄杀死。 但我的魂,是绝对不能落入阴桃花手里! 我看向陆见溪的牌位:“陆见溪,你出来陪我去找找。” 周宜安不乐意了:“要去也是我去啊,他道行低微,又不擅长打斗……” 我拒绝道:“找个人,又不用打打杀杀的,他陪我吧!你好好守家……” 陆见溪乐呵地钻出牌位,趾高气扬地朝他撅起下颚:“我再菜,也会拼死保护好小安安的,周公子不必担心!” 周宜安吃瘪地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样儿!” 周宜安虽然不满意,但我的话就是“圣旨”,他不得不听。 我和陆见溪来到大街上,穿过人来人往的小吃摊、夜市街,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眼看着月亮升空,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横竖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为我自己,为江念寻求一条生路! “陆见溪!”我停下脚步,郑重地望向他:“帮我一个忙……” 陆见溪察觉出我神色有异,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小安安,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你有心事?” 这么明显吗? 我咬了咬牙,这件事绝不能告诉他,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去冒险的。 我沉住气,故作轻松的模样:“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们做的功德不够,想找江念商量,寻一些厉害的邪祟。” 我问他知不知道江城市内,其他的猛鬼胜地。 最好像上次,阴桃花在鼋头塚设置的那种结界,连江念都无法靠近的地方。 陆见溪不疑有他,单纯地以为我是想打探消息。这也是我为什么带陆见溪出来的原因,如果是周宜安那只老狐狸,立刻就会觉察到不对劲。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在鼋头塚的下游,靠近江边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医院,那里就有个厉害的结界场。” 医院是七十年代的产物,挖地基时,据说底下挖出了一口红棺材,里面装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尸体,被文物局的人给拖走了。 “古时,红棺那块是河底的河床,近百年间江水逐渐减少,河床才慢慢露出地面,那家医院也是倒霉,选址选在红棺上面,也没经过处理,医院就建了起来。我记得建设过程中出过几条人命,但那个年代你懂的,人们都不信邪。” 我点点头,这些牛鬼蛇神,怎么可能阻挡建设的热情。 “医院建好后,就开始发生怪事,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你可以上网去搜搜看,好像叫……081医院!” “好,多谢!”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掏出手机搜寻081医院的帖子。 帖子上写,这间医院特别邪门,死亡率非常高。 就算是个小感冒,去到这家医院,也能死在病床上。 特别是孕妇和小孩,很容易在医院里流产和夭折。 医院是采沙场的厂区医院,后来采沙场倒闭,加上医院死亡率太高,慢慢地就荒废了。 这是官方的说法,民间的故事,可就玄乎多了。 很多网友都在帖子下面留言,几乎都围绕着那口红棺。 【这口棺材很邪门,听说运送棺材的车在路上出了事,过桥的时候掉下了江里,至今都没打捞上来。】 【我以前就是厂区的孩子,有一年我得了肺炎,去081医院输液,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吹唢呐,我睁开眼睛一看,见到几个两米多高的鬼,抬着一口红棺材在走廊里一垫一垫地走……】 【我也见过那口红棺材,那年我肾结石,在医院里住院,半夜,那口红棺材就悬在我们病房,我当时就被鬼压床了,吓得我尿裤子,第二天天还没亮,我隔壁床的人就断气了!】 【我之前是081医院的护士,我不止一次看到过红棺材,只要它出现,就意味着医院晚上要死人了。】 我越看心就越凉,这口红棺材,看起来比新郎潭还要猛。 不过,我找的就是猛的! “你说的那个结界场……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陆见溪解释道:“就是里面的怨念,强大到已经形成结界,连阴曹地府的冥王都无法擅入。” 我心头一跳,那可太好了! 冥王都无法插手,阴桃花就更别想沾边了。 我暗自打定了主意,不忍地看向陆见溪。 青春洋溢的脸蛋唇红齿白,非常帅气,澄澈的眼睛藏满了星星,看向我时眉眼都透着笑意。 多么美好的风景啊…… 也不知道之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我的胸口空荡荡的,真正到了离别时,竟然不是撕心裂肺,只是觉得……遗憾。 遗憾没有好好跟他们道个别,自己就要先走一步,抛下他们了。 ------------ 第90章 换我保护他! “陆见溪!” 我轻声唤着他,见他那呆萌的样子,我咽下了舌尖的苦涩,强颜欢笑:“我饿了,你去超市和小吃街帮我买好吃的回来。” “对了,我今天胃口好,想吃隔壁街的烧鹅,还有人很多的那家洋芋粑粑。” 陆见溪眉开眼笑,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尖:“小吃货,我去给你跑腿。” 我本想着闪避,但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了,我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他。 成功碰到我的鼻子,陆见溪眼睛弯弯,笑得像个孩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好看,比阳光还要灿烂耀眼。 我掏了五百块钱给他:“去吧,钱不花光,不许回家哦。” 他接过钱就要跑,刚走了两三步,突然停下脚步:“那你呢?我们一起走!” 我指着亮灯的公寓:“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了……这才几步路,你还怕我丢了?” “也对!”陆见溪耍帅地撩了撩头发:“你等着,哥哥我去去就来……” 我笑着目送他离开,直到那出挑的背影,淹没在了人群中,我收回目光:“再见了,陆见溪。” 我扭过头,对着不远处的窗户:“再见,周宜安。” 最后,我看向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眼里的泪不争气地滑落:“江念,你要好好的……” 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很复杂,与我绑定也实属无奈。 想到今后他不会再为我苦恼,我失神地笑了笑,痛意不经意间弥漫至心底,苦得越发浓烈。 我吻了吻玉镯:“江念,忘了我吧……” 我叫了一辆网约车,只身前往081医院。 司机接到单后,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跟我确认:“姑娘,你确定是去081医院吗?” 我打开窗户,盯着天上逐渐高悬的月亮:“没错,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 司机害怕得声音都在颤:“姑娘,那是个废弃医院啊,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去直播灵异探险,我团队在等着呢!”我随口撒了个小谎,并表示会给他加钱,请他尽量快一点。 “哦……明白了,我刷到过,你可真虎啊……” 司机还想继续闲聊,我索性戴上蓝牙耳机,不再搭理他。 这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沮丧,眼看着快到目的地,我拿起手机,给家人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我无法言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说了声对不起,我最近学习很忙,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联系,希望他们安好。 到了地方,我刚一下车,司机立刻就绝尘而去,片刻也不敢逗留。 我看着面前是漆黑大楼,无数黑洞洞的窗口,就像吃人的血盆大口,只是看上一眼,就吓得我腿软发麻。 一阵风吹过,生锈的铁门咯吱作响,边上飘过一道白影。 妈呀! 我吓得肝胆欲裂,转身就想要逃。 刚要挪步,肚子不合时宜地疼了起来…… 尸虫又开始发作了! 像塞了一台绞肉机,搅得肚子翻天覆地,让我难以忍受。 “唔……” 我跪倒在地,身体蜷成一团,痛得我打摆子。 今晚尸虫发作得还要更早些,定是感觉到了黑蛊虫的强大气息,所以越发躁动不安,凶猛狂暴。 我痛得无法呼吸,牙齿都快咬碎了,也没有向江念求救! 他不能来,冰魄会害死他的! 我不希望他死,更不希望阴桃花阴谋得逞。 我抬起头,看向鬼气森森的废弃医院,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个结界场里,让任何人都拿不走我的鬼魂。 我双手用力地抓着草,一寸一寸地往前爬…… 或许是磁场的变化,我越靠近大门,腹痛就越发强烈,连带着额头上的印记也突突跳动起来。 周围起风了。 妖风卷着细沙,不断地狂拍在我脸上,嘶哑的吼声在耳边咆哮。 “安然……停下……” 风中全是阴桃花的声音,他疯狂地阻止着我,就像一张张催命符。 停下?做梦! 阴桃花着急,证明我的路子对了! 原本绵软的四肢,突然间有了力量,我加快速度爬了进去。 刚进大门,风停了。 一道无形的墙壁,将风沙和怒吼隔绝在铁门外。 肚子突然就不疼了,尸虫暂时被压制下去,额头的印记也安静下来。 这里的磁场很特别,能够压制住我身体里的尸虫。 我侥幸捡回一条命,躺在地上用力地喘着,扭头看这片鬼气森森的废墟。 这就是传说中的081医院! 大门锈迹斑斑,院子杂草丛生,破败的门窗里面,堆着很多破烂。 俗话说,医院和火葬场是永远生意兴隆的地方。 081医院开了不过十几年就荒废了,看得出来他们走得很匆忙,里面的桌椅板凳,病床和柜子都还来不及撤,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吧! 不管怎样,我已经进入了医院。 这里果然够凶、够诡异,外面风沙漫天,里面就像个独立的小世界,丝毫不受影响。 结界内,没有风吹草动,也没有任何生气,时间在这里仿佛都停滞。 我大着胆子,越过齐膝的野草,一脚深一脚浅朝大楼走去。 越靠近门口,我的腿就越凉,阴冷的气息顺着小腿肚子一路攀爬,冷得我直打哆嗦。 这里的阴气真的好重! 我抖动着双腿,迈进了黑暗的大厅里。 除了破败、杂乱一点,里面并没有任何异常,就跟我小时候去的县医院差不 复古的木头椅子,塌了一半的导诊台,两边是走廊和医生办公室,空气里有股腐朽的气味。 我选了一张还算结实的红木椅子,拂了拂上面的灰,惊魂未定地靠在椅子上等死,回想我短暂的一生。 三岁那年,我本该死在阴桃花的手下。 没想到却多活了十七年,还如愿以偿跟江念在一起……够本了! 冰魄总要杀一个人,那就杀我好了! 江念护了我十七年,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他吧! 待会冰魄发动时,希望我能死得干脆一点。 只要死在这儿,我的鬼魂就会被困在081医院,就算做鬼,我也不会让阴桃花阴谋得逞! 我想得入神,幽暗的走廊里,断断续续响起了一阵唢呐声…… ------------ 第91章 第一次这么失控 声音不大,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明明是哀怨的曲调,但听着就是很邪门。 我整个人都精神了,双眼紧盯着走廊,默默祈祷着这只是幻听,千万不要有什么脏东西出来啊…… 但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伴随着唢呐声,七八个浑身冒黑气的鬼魂,扛着一口红棺材,一颠一颠地从走廊上冒出来。 棺材红得似血,在周围破败的灰暗中,显得特别显眼。 虽然被抬着,红棺却没有随鬼魂们一起颤动,平稳得就像在冰面上滑行。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画面,吓得三魂没了两魂,手指头紧紧扣住木凳,才没有叫出声来。 别怕! 我不断给自己洗脑,反正马上就要死了,待会做了恶鬼,谁凶还说不定呢! 我咬牙坚挺,坐在原地装作看不见他们,也祈祷着他们不要发现我。 周围好冷,温度降了十几度,我鼻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阿嚏……” 原本在走廊的红棺,悬停在我面前! 抬棺的鬼魂不见了,棺材缝里伸出几根章鱼的红色触手,张牙舞爪地朝我探来,摸着我的脸。 冰冷的滑腻划过我的皮肤,滴下几滴暗红的液体,比消毒水还要刺鼻。 “活人?”兴奋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 我别开脸,避开这些恶心的触手,瑟瑟缩缩地说:“你……你别碰我,我马上就要死了,不劳你费心!” 手腕粗的触手缩了回去,棺材缓缓地在地上竖立起来:“有意思……” 可不就是有意思吗? 别人都想求生,只有我是专程来等死的! 我强忍着害怕:“这位大佬,我只是想借贵宝地一用,做我的埋骨之地……” 棺材板上浮现出一张红色的鬼脸,呵呵呵地冷笑着:“居然不怕死!” 我按着包包里的冰魄盒子:“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我也是没办法……” 怪就怪阴桃花太歹毒,把我逼到了绝路上! 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红色的触手,轻抚着凸起人脸,深深地嗅着触须:“你的气味很特别,有死人的味道,也有龙族的味道,还有……” 鬼脸的眼球突然滚圆:“是他!” “他”是谁? 我开口问他,鬼脸还没开口,便眼珠一转猛地看向我身侧。 边上的背包,闪现出几道流光,快如闪电朝我击来。 是冰魄! 我条件反射地起身就跑,躲到棺材背后。 几根冰晶做的飞镖,雨点似的朝我打来,仿佛锁定了我,无论我逃到什么角落,都会被它们追上。 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真的要死,人的本能还是会逃。 我绕着红棺狂奔,回头看向穷追不舍的冰魄,胸口火辣辣地疼起来。 我不记得跑了多少圈,只觉得好累好疲惫,双腿重得像灌满了铅,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疯狂地在逃命,红棺在一旁冷冰冰的说着风凉话:“别白费力气了,被冰魄盯上,除非身死,否则……不死不休。” “住嘴吧!”我靠着仅剩不多的意念在撑着,他却在不断地提醒我,我是在做无用功。 他邪笑着说:“想要活命……就把我放出来,兴许还能护住你的心脉。” 放他出来? 我连他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贸然放出,恐怕会死得更快。 而且,081医院之所以有结界,靠的就是这口红棺。 他要是跑了,结界不复存在,我岂不是白死了? 我才没那么蠢! 我光顾着思考,丝毫没注意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飞扑在地。 我摔得很重,感觉身体里的心肝脾肺都发生了错位。 那种身体和地面碰撞的钝痛,震慑心肺,钻心地疼起来。 我无力地趴在地上,感觉到后背有几道冷意袭来,我整个人都麻了,我知道,死期到了!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默默地这最后的时刻,加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息,一支冰魄飞到眼前。 菱形的冰锥开满了细碎的冰花,冰尖冲着两眼之间刺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死是什么感觉? 是痛苦,还是解脱? 我望着悬停的冰魄,周围的世界全都远去,恍惚间,我看到了江念的脸。 蔚然如冰的脸; 沉默深邃的脸; 温柔动情的脸; 明明很想靠近,却不断抗拒的脸…… 我心酸地落着眼泪:“江念……希望我的死,能化解你心头的仇恨,留我父母一条性命,安家的仇到此为止吧……” “安然,你在哪儿?”江念冷厉的低吼在我耳边响起。 寒光折射出江念模糊的脸,狭长的眼眸翻滚着幽暗的怒火。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地放过安家?” “你若敢死,我立刻杀了你的父母!” “安然,听到没有……” 江念失控地朝我咆哮,眼波泛着恐怖的绿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控,就好像……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随时都会毁天灭地。 我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观众生照出的那一幕。 江念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做得到…… 我瞬间崩溃,就算面对冰魄和红棺,我也没有这么崩溃过。 “江念,不要……”我哽咽得不行,心里的求生欲野草般在疯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向面前的冰魄,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停滞的冰魄原地调转了方向,冲着无名指的龙髓戒指刺去! 龙髓内部波光涤荡,水波状的能量,映着我死灰泛青的手指关节,激烈地震荡着。 一颗、两颗、三颗……七颗雕满冰花的冰魄,一个接一个刺进了龙髓里。 荧绿的宝石渐渐浸染成了红色,瑰丽如妖,红得似血,瞬间就将冰魄吞没。 我盯着戒指呆怔了几秒,再抬头,江念的脸消失不见,我趴在医院的地板上。 我没有死! 我不敢置信,但我身上确实不痛不痒,没有扎到任何东西。 是龙髓化解了冰魄! 我忍不住泪奔,有种劫后重生的喜悦。 我深深地喘着粗气,躺了好一会儿,我用力地撑了起来,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 没想到,阴桃花和江澜月的诡计,竟然被龙髓给化解了! 难怪江念一直都表现得不慌不忙,还不让插手。 可我问过他,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如果他说龙髓可以对付冰魄,我也不会犯傻跑到着鬼地方等死! 我捂着疼痛的心口,赶紧回去吧,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顾着自己,丝毫忘了周围还有一个邪祟,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一口红棺从天而降,堵在我的面前。 ------------ 第92章 肌骨丰盈的男人 “龙髓……”红棺阴森的声音,让我毛森骨立。 我……我居然忘了还有红棺! 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将手背在身后:“什么龙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柔软的触须悄然缠上我的腰,冷笑了两声,像在嘲笑我拙劣的演技:“你跟那条蛟龙,究竟是什么关系?” 蛟龙? 他认识江念? 我看着面前的棺材板板,男人语调很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我一时也拿不准他们的关系。 我悄悄打着腹稿,想着怎么骗一骗他,突然间肚子一紧,触手勒住了我的腰,把我举在了半空中。 我越升越高,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这时,边上的吊扇咯吱一声,晃晃悠悠转起来,越转越快,就像个螺旋桨,我耳边全是嗖嗖的破风声。 风扇是铁做的,高速运转下,比刀片还要锋利。 冰冷的风,贴着我的面颊刮过,我已经能想象到疼了,吓得浑身紧绷。 触手圈着我的腰,直往风扇靠近,我快要吓尿了,心脏不安地狂跳起来,生怕被锋利的扇叶割到,割得劈开肉绽。 “住手!我说,说还不行吗……” 触手停住,我看着鼻尖闪过的重影,大气都不敢出。 “我……我是他债主!这个龙髓,是他给我还债的。” “债主……”红棺重复一遍,低低地笑出声:“什么东西,能让他自抽龙髓作为偿还?” 我嘴皮子都在抖:“我、我们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当年渡劫失败,是我家祖先救了他,他欠我们家一条命。” 这坚定的语气,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触手果然松了一寸,缓缓将我降落在地。 我腿软得几乎快站不住:“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认识他?” 触手再次缩回,棺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态度明显地缓和不少。 “我叫涂川,我是这条河的河神!” 一道水光映在棺材上,我眼前一晃,看到一个身穿红衣、肌骨丰盈的男人。 秾丽的眉眼肆意张扬,特别魅惑迷人,比身上的红衣还要妖娆。 一个河神,居然比妖精还妖气十足,我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看呆了…… “擦擦你的口水……” 我赶紧收回目光,被人直截了当地戳穿,我窘迫得想要捂脸:“你是神,怎么妖里妖气的?” 涂川抬眸笑道:“我本就是妖……因治水有功,被封为河神。” 他是一条鲤鱼精,已经到了化龙的境界。 我惊诧地看着他,鲤鱼也可以化龙? “你可听过‘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我当然听过,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古人的一种美好愿想,一种比喻,难不成,这句诗是写实的? 涂川见我真的不懂,耐着性子娓娓道来:“与蛇一样,我们鲤鱼也可化龙,只是比蛇族更加艰辛和漫长。就算化龙,我们的地位也不如别的龙高。” 就算是龙族,也分为三六九等。 像江念这种,出生在龙族的蛟龙,一旦飞升,地位会非常尊贵。 “我跟江念,正好是同时期化龙的妖,雷劫的前几日,有人却设下陷阱害了我!” 那些人将小孩抛入河中,涂川为救无辜稚儿,中了他们的埋伏,变成一个怪物,被锁进了这口红棺里! 这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困住了他所有的力量,将他深埋在河底。 直到工人们将他挖了出来,打开了棺材,他的力量才得以释放些许,却并没有完全解除。 运送红棺的车出事后,棺材掉到河里,竟然又飘回到了医院附近,就好像这棺材长了脚。 “我被困在这里,每天都抑制不住地想要杀人……” 他杀了很多人,特别是小孩子,好像这具妖体,特别喜欢小孩! 后来,医院搬走,红棺和废弃的楼房被丢在了这里。 “你的到来,让我嗅到了蛟龙的气息!” 跟我一样,涂川也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故意用风扇来吓唬我,逼迫我说出实话。 知道我不是江念的仇人,他才敢跟我开口坦露身份。 “你刚才说的他,就是江念吧?”我问。 涂川点点头:“没想到,他竟没有飞升成功……” 语气中似乎还有些惋惜。 我没敢告诉他,江念被我家祖先拿走了一件东西,这些年都飞升无望。 “虽然江念没有飞升,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你先放我出去,我去找江念来帮你,一定能摆脱这个红棺。” 我说得很直白,我是来帮他的,他应该不会太为难我吧! 本以为会很顺利,涂川却面露难色,控制着红棺朝我身边挪了一寸:“晚了,现在出不去了……” 他示意看向院外。 我透过棺材和门的缝隙瞥了一眼,心都要凉透。 大门外出现了好多黑压压的影子,比乌云还要厚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我们。 大晚上的,这种荒郊野外猛鬼胜地,怎么可能聚集那么多人……而且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任何动作,看着好渗人啊! 这些人穿着民国的老式军服,帽檐底下黑乎乎的,看不清五官轮廓,明显就不是人! “这是什么?”我问涂川。 他语气凝重:“阴兵……” 话音刚落,外面的铁门剧烈地一晃,阴兵们开始疯狂地撞向铁门。 看着很激烈,但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太安静了,就连风声都比喊杀声要大,一切都被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看来陆见溪没有骗我,红棺真的很强,就连阴兵都无法冲破。 我第一次见到阴兵,还是好几百人,吓得全身都哆嗦:“他们想冲进来……” 涂川不悦地斜眼看去:“阴兵借道,竟敢借到我的地盘,找死!” 阴兵向来都有自己固定的道路,这个路段会在某个时间避开活人,不让人看到。 081医院旁边就有一条古道,一直都是阴兵的路,今天不知为什么改了道,把阴兵引到了医院。 涂川不知道,但我却心知肚明,肯定是阴桃花搞的好事! 他大费周章,是想要来抢夺我的鬼魂吧!可惜……要让阴桃花失望了。 不仅我没事,江念也没事,他们自以为无法化解的冰魄,全都收进了我的戒指里。 如今阴兵撞门,我也不知道结界能撑住多久。 “涂川,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离开,他们就会散掉,你让我出去,他们不会为难你……” ------------ 第93章 你怎么这么傻? “你以为我不知道?”涂川肆意地笑出声:“区区阴兵,我岂会放在眼里?你好好地待着吧……” 他明知阴兵是冲着我来的,没有把我丢出去息事宁人,反而还让我躲在身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份恩情,我安然记下了! 等我出去,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摆脱红棺。 “涂川,谢谢你……”话音刚落,砰地一声,一颗红色的子弹从我眼前划过,打在了对面的墙上。 一个穿着军装,骑着纸马的高大军官,出现在阴兵队伍里,朝我们举着枪。 他应该就是阴兵的头目了。 感受到军官看我的眼神带着恨意,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是……阴桃花? 来不及多想,涂川就脸色突变,暴怒地回头瞪去。 棺材里爆出上百条张牙舞爪的触手,朝着外边飞去。 院子里聚集了医院里的亡灵,触手一根根刺入鬼魂的后腰,白色的鬼魂在红棺的加持下,变成了红色厉鬼,狂暴地向阴兵冲去。 黄沙肆掠,鬼影厮杀。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打斗的鬼魂,血腥又恐怖。 但周围却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在看一场默剧,说不出的诡异。 怦怦! 直到两发红色的子弹头飞过,结界再次打破,我听到了枪响。 “朱砂弹……”涂川被接连挑衅,怒意到达了顶点。 我看着散落的弹头,没想到这些是染了朱砂的子弹。 朱砂是典型的辟邪之物,纯阳之物,百邪不侵。 难怪能轻易就破了涂川的结界! 只是……阴桃花也是个阴鬼,他居然不怕朱砂? 短短几秒,又有几发朱砂弹袭来,涂川忍无可忍,操纵着红棺破门而出,漂浮在了院子上空。 周围的阴气和煞气都被红棺所调动,汇聚成一道黑色的符咒,支撑着破碎的结界。 我躲在门背后,偷偷地看向马背上的男人。 我们隔得很远,按理说,我应该什么都看不清。 但我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能杀人于无形。 我吓坏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把阴桃花给诈了出来!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发激烈,我知道,这是结界破碎的地方在变多,涂川可能快要撑不住了。 这件事,本就与涂川无关,我不能这样害了他…… 我站起身,刚想朝门外走去,小腹就猛烈地拧了一下,尸虫汹涌地闹腾起来。 肚子的衣服被顶了起来,底下的活物疯狂四处乱窜,我再也支撑不住,痛得满地打滚…… 弥留之际,一双黑色的靴子落在眼前,难掩怒气地俯视着我。 我盯着那双冰冷的桃花眼:“江念……” 一瞬间,胸口积压的酸涩一发不可收拾,一点一点模糊了眼眶。 不等我开口,江念将我从地上捞起,闪身来到了江边。 入水的瞬间,刺骨的冷意针扎似的袭来。 江念脸上的暗涌,比江水更幽暗,快要把我淹没。 “你怎么这么傻?”他凶狠地骂着我,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恐惧,他在害怕? 是怕我死吗? 还是怕……没了我,他就不能找回自己的东西,不能飞身成龙? 我看着这双方寸大乱的眼眸,抬起手抚去他脸上的水,痴痴地笑:“因为我死了,你就不用死了……” 江念愣了一秒,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痛意,声音都在抖:“安然,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让你死……包括你自己……” 说罢,他低头吻上我。 唇上的凉意让我猝不及防,我痛苦地皱起眉,随他沉入了江里…… 我变成了一条柔若无骨的鱼,被他的掌心禁锢着,在水里载沉载浮,酣畅淋漓…… 月光被水波剪碎,这张谪仙般的脸挂满细碎的水珠,眼尾的红痣将他映衬得越发美艳动人。 我心生摇曳,感觉就像在做梦。 不知不觉间,小腹传来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肚子里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拱了一下,我明显感觉到,除了尸虫之外,还有另一个活物在我肚子里搅来搅去,相互追逐着,闹得天翻地覆。 我痛得眼前一黑,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不知过了多久,肚子终于不疼了…… 我腰上的大手倏地松开,江念精疲力尽地瘫倒在水里,朝着水底沉了下去。 “江念……”我嘴里灌入了一口江水,不管不顾地随着他一起沉没,却被一个冰凉滑腻的巨物给托起,将我送回了水面。 慌乱中,我隐约看到了一个鳞光闪闪的庞然大物! 一双巨目泛着寒光,向我直射而来,发出一声低沉的牛叫,仿佛在怒叱着我…… 再次醒来,是在我们的小公寓里。 窗外已经天亮了,一声规律的心跳声传进耳朵里,我习惯性地枕在江念的胸膛上。 我脑子很乱,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的那个怪物是龙吗? 我抬头看向江念,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他什么时候醒的? 我吓坏了,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 “你没事了。”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锢着我的大手顺着滑落至我腰间。 再次见到他,感受着他身上的心跳和体温,我忍不住双手紧紧抱住了他:“江念……对不起……” 江念没有说话,指数呼吸有点重,伴随着一声闷哼,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赶紧松开手:“你没事吧?” “没事。”江念恢复了一贯的硬朗,只是落在我腰间的手,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脑子还有些懵。 江念说:“从阴桃花跟江澜月联手,我就知道,他们是冲着惊瑞之日而来。” 确切地说,从蛊神告诉他,唤醒黑蛊虫需要七日之期,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那最关键的第七日,正好是他的惊瑞之日。 真的这么巧吗? 江澜月给了他答案! “我猜到他们会用冰魄对付我,这是龙族的至宝,由龙神的元气炼化。” 江念提前应对,抽出龙髓给我随身佩戴,等得就是冰魄。 “既然你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亲口问过他,他却闭口不提,我们之间几次出生入死,他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我气得推开他,飞快地逃离他的怀抱,却被他强有力的胳膊一捞,把我重新按进怀里。 “别闹!” ------------ 第94章 你想要孩子? “谁闹了?”我挣扎了两下,发现他痛得皱眉,立刻就放弃了抵抗。 江念肯定是受伤了,不然他不可能在我面前露出虚弱的模样。 想到他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我的心就止不住地下坠。 见我终于老实,江念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我也不确定,这个法子是否能行!” 抽龙髓的法子,在这之前没人用过,江念也很不确定,但只要他在,冰魄就不会主动攻击我。 所以,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抬起头,微润的眼睛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哑着嗓子问:“你说我傻,那你自己呢?你是不是想着,替我唤醒黑蛊虫后,如果龙髓没用,你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江念眸光闪烁,明显是被我说中了。 “我不会死!”他语气沉沉地说:“七枚冰魄杀不死我!” 怎么可能呢? 阴桃花不是说,这东西沾上就完蛋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江念面不改色地回瞪着我:“你不信?” 好吧,我信! 他的实力确实深不见底,根本就不像一条渡劫失败的蛟龙。 可就算这样,他也会身受重伤吧? 我噙着一包眼泪,哽咽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是这样,这次的事你也不能怪我,我又不知道你的计划……” 江念轻轻拍着我的背脊,并没有怪罪我,微凉的手指擦干我眼角的泪:“没事了……如今破了冰魄、杀了尸虫,够他们受的……” 冰魄是江澜月炼化,尸虫是阴桃花养的,沾染着他们的气息,如今被破、被杀,那边立刻就会出现很严重的反噬。 听到他们遭受到报应,我心口的恶气终于顺了。 “黑蛊虫已经被唤醒,从今往后就养在你肚子里。”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这黑蛊虫连尸虫都能杀,绝非善类,怎么可以留在我的肚子里? 江念扭过头,幽幽地看向我的眉心解释道:“可用它来牵制印记。” 阴桃花的印记,一直都是靠江念压制。 有了黑蛊虫,江念就可以腾出手来,不必处处受制。 既然他说黑蛊虫可以留,那就一定没问题。 我也不再矫情:“好!我都听你的。” 然后弱弱地问他:“我该怎么养它?” 在我的印象里,这些小毒虫都是需要喂养的,之前的尸虫就是吸取的我能量,然后吃我腹中孩儿为生。 作为远古时期的蛊虫,黑蛊虫是喝血吃肉?还是生吞毒虫? 经过我的提醒,江念的手掌覆在我的小腹,在感应着什么:“用邪祟,还有……” 他突然顿了顿,耳朵根突然红了:“咳……总之,越阴邪越好。” 我暗自松了口气,不是茹毛饮血吃毒虫就行,不然,我还真下不去嘴…… 江念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的小腹:“黑蛊虫是上古时期的原始蛊虫,好好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要求不高,能活着就行,至于意外收获,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 好在,这只黑蛊虫没那么疯,不会随随便便让我腹痛,也不会影响我的子宫。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摸向肚子,肚脐眼附近鼓动着一个小小的硬块,就像个小肉疙瘩,原来这就是它。 江念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我这才意识到,我躺在他怀里,试探着摸小腹的样子,真像是在摸着孕肚。 我把手挪开,尴尬地笑了笑:“别误会,我只是好奇。” 江念搂着我,颓靡的声线传来:“你想要孩子?” 我浑身一僵,背脊绷得笔直:“你问这个干嘛?” 他曾经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万一”,却问出这种问题,分明就是在试探吧? 可我却没有勇气开口,说我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江念扫过我的脸,深邃的眼眸浮现出一丝复杂,抽身下了床:“你再睡会儿。” 看着他腹部的隐现的肌肉,还有那强劲的腰身,我有些惆怅。 七日之期已过,他应该不会再碰我了吧! 我难过地躺了一会儿,直到肚子提出抗议,我终于起床,浑浑噩噩地走下楼。 刚现身,周宜安和陆见溪一左一右朝我冲过来。 “小安安!”陆见溪气红了眼:“你这个骗子……” 他的眼角浮着几团淤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江念干的。 我心痛得不行,轻轻触着他的眼角:“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你支开,没想到会害了你。” 陆见溪眼里积蓄着眼泪:“小安安,你好自私……说好了同甘共苦共患难,你却丢下我们,独自一人去找地方等死。” “对不起……”我也跟着他一起掉眼泪:“我发誓,下次不会了!” 我竖起三个手指头发誓:“如果再抛下你们,我天打……呜……” 陆见溪把我的嘴给蒙住:“行了,我们知道了,不需要你发什么毒誓!” 他们也没有真的恼我,只是确实被我的举动给吓坏了。 “昨晚买的东西,可都没动过,是你骗我去买的,你必须得吃光,不然……我再也不理你!”陆见溪生气的样子好假,粉嫩的嘴唇翘得老高,甚至还有点可爱。 “行……我保证完成任务!” 相比我们的嬉笑,周宜安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安丫头,这次你确实过分了。” 我垂着头:“我知道……” “你是没见到江大仙昨晚的模样,如果你真的出事,他一定会毁了全世界……” 提起这件事,周宜安还心有余悸。 我却不敢相信:“真有这么夸张吗?” 陆见溪脸色煞白,筛糠子般点头:“是真的!” 说实话,我有点动摇了,回想冰魄悬停时看到的画面,江念方寸大乱、歇斯底里的样子,难道都是真的? 我扫了一眼屋子:“江念人呢?” 周宜安说:“他去081医院了,说是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是涂川吧! 想到江念身上有伤,我有点不放心:“我们也去看看吧!” 半小时后,我和周宜安来到了081医院。 阴兵早已消失不见,满地乱糟糟的皮鞋印,还有一地的朱砂弹,足以可见昨晚的激烈。 医院的结界消失了,半耷拉的铁门倒在地上,我头皮一紧,加快了步伐。 我进去时,江念已经在医院大厅里了。 冷清的空气里,竖立的红棺跟江念面对面,无声地对视着。 “蛟龙,别来无恙……”涂川温和地笑着。 江念的眉毛不甚明显地上挑:“原来是你……” 涂川叹道:“是我,也不是我,我已不是从前的我。” 我轻声地靠近他们,刚站定,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 第95章 安然,别乱碰 红棺上面千疮百孔,全是子弹的痕迹! “涂川,你受伤了!”我忍不住触碰着那些弹痕,内疚到哽咽。 “无妨……” 江念面色不悦地盯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昨晚……多谢了!” 涂川笑道:“本神君才不是为了你们,这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我岂能当个缩头乌龟?” 他只是单纯地看阴桃花不爽,居然敢挑衅他,破坏他的结界。 “也不知是何人,竟有等同于冥王的通天本领!” 涂川之前是水神,曾跟冥王打过交道,他确定阴桃花不是冥王。 “昨晚只是个纸人替身,就如此棘手,那人本尊恐怕比冥王还要棘手。”涂川歪着头问我:“你是如何惹上这等人物的?” 听到他的评价,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之前就知道阴桃花厉害,却没想到他比冥王还要难缠。 我欲哭无泪:“是他来招惹我的!” 江念骤然冷着脸,明显不想让涂川知道太多:“无论是谁,敢动我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他也不再多言,为了报答涂川救我的恩情,他想要强行开棺。 “不行,这口棺材有古怪,强行开棺,不仅会让我魂飞魄散,还会给二位带来很厉害的噩诅……” 当年那些死掉的工人,就是参与开棺的人。 还有运送红棺的车辆,也都无人生还。 涂川让我们看红棺的棺盖,棺材头有一个雕花的凹槽,刻了一些符文状的东西。 “这个符文……”江念高挺的鼻尖凑近:“我见过!” 涂川激动万分:“当真?真是天助我也!” 他说,这个凹槽就是红棺的封印,也是开启红棺的钥匙。 只要能找到对应的封印安上,红棺便可迎刃而解。 江念若有所思:“这个图案,我在城南,一个灭门鬼宅里见过。” 江城是个三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城,城里有非常多的古迹,遍地都是五六百年的古董老宅。 他说的那家灭门鬼宅,就在古巷子里,也是个百年古宅——江城猛鬼胜地之一。 叫做……红门公馆! 这个红门公馆在民国时期,是江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是做生意的富商,总之非常有钱。 或许是树大招风吧!红门公馆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七八十口人……就连主人家养的狗,都被人剥皮挂在了树上。 灭门已经够可怕了,真正诡异的是,这家人死了之后,还以活人的状态继续生活。 周围邻居并不知情,只知道白天公馆里鸦雀无声,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 直到有人白天误闯进去,见到满地腐烂的尸体,还有树上挂着的人皮,大家才知道,红门公馆被灭门了,死了至少一个多月…… 想到又要去猛鬼胜地打卡,我身心俱疲,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那就去看看吧!” 江念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急什么?他被封印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涂川面色一窘,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尴尬地笑笑:“吾已经关了数年,不差这一朝一夕……” 江念朝周宜安使了个眼色:“你先行去查探,有了线索再说。” 周宜安连忙点头:“遵命!” 我问道:“那我呢?” 我也想替涂川出一份力。 江念冷着脸,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你?回家!” 我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他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生气地走出门外。 “涂川,你先耐心地等一等,有消息了我们再来。”我朝他笑道别,屁颠颠地朝江念追上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 明明困得要命,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一直盯着房门,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 七日之期已过,他不会再来了! 我失望地转过身,一条长臂突然从身后出现,隔着薄薄的被子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滚烫的胸膛朝我贴来,温暖了我的后背。 我整个人都要酥了,一颗心噗通噗通地狂跳着,感受着江念传来的热度。 我还以为他不会再碰我,更不会踏入我的房间。 没想到…… 我生怕他飞走了,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手,迅速地钻进他的怀里,不老实地蹭了蹭。 江念的腰身一紧,压低了嗓音:“睡觉就睡觉,别乱蹭!” 感受到他某处的变化,我咽了口唾沫:“要不……我们……” 话还没说出口,江念便伸手把我牢牢固定在怀抱里:“睡觉!” 我动弹不得,就算是想干些什么,也没有机会。 不过……抛开那种事不谈,能被他这样搂在怀里入睡,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笑嘻嘻地枕在他的手臂上:“江念,晚安……” 第二天一睁眼,我就看到了一张不似凡间的玉颜。 难得江念没有起床,我趁机抱着他蹭着亲了一口。 “安然,别乱碰……”江念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伸手按住我的脑袋。 我伸出手,在他劲瘦的腰间抓了一下,下一秒,江念扣住了我的手腕,翻身把我压在身下,眼神如狼似虎,一看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安然,是你自找的……” 江念的吻疾风骤雨般落下,急促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上。 我被他的气息笼罩着,像是被轻柔的羽毛扫过心脏,一点一点地沦陷…… 我差一点就迟到了,要不是有课,江念绝不会就这么放过我。 身上的酸痛袭来,我双腿都在打颤,强撑着去到教室。 下课后,我收到快递的电话,我买的书到了。 拿到快递的那一刻,我徒手就撕掉包装袋,饭都懒得吃,直接去了图书馆。 大中午,图书馆里的人很少,我轻易就找到了靠窗的位置。 秦瑶人品不咋地,学术方面还是不错的。 灵修学被她研究得很透彻,让人一目了然。 不过,书本上的几乎都是理论,实操方面少之又少,只是提出了很笼统的修行方法。 我匆匆浏览,很快就看完了。 这时,封底突然掉出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一个二维码,好像是个书友交流群。 我试着扫了一下,加入了【玄冥会】的聊天群。 刚进群,群主就来私加我。 我看了一眼,是个雪狐狸的头像,名字叫褚莜。 【欢迎这位女士加入玄冥会,这里是灵修爱好者的小世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褚莜哦~】 我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告诉她,我也只是初学者,想向她讨要灵修的方法。 褚莜戒心挺重,没有直接告诉我方法,只说晚上会打语音,教我如何灵修。 我正回复着她,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美轮美奂的眼睛。 ------------ 第96章 校花级别的美女 好漂亮的一个女孩…… 肤若白雪,凤眉明眸,一袭白裙袅袅,犹如出水芙蓉,简直就是校花级别啊! 她坐在我的斜对面,只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我。 只是一眼,我就被她给迷住了。 女孩指了指我手里的书:“你对灵修感兴趣?” 我点点头,面对美女突然有点害羞:“你也是吗?” “略有研究。”她放下手里的古书,走到我的身侧坐下,浓浓的香水味有些熏人,掩盖着她身上的狐臭味。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女孩那么美,没想到却有狐臭,不过……瑕不掩瑜嘛,我不由得想起了杨贵妃。 “你好,我叫胡灵!”女孩高冷地朝我笑笑。 “我叫安然……” “我知道。”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美目中闪过一丝敌意。 我眉头一皱:“你知道?” 她修长的水晶指甲指了指我的书皮,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尴尬地微笑,顺势整理着耳边的碎发。 胡灵声音冰冷地说:“灵修是需要讲缘分的,灵性高的人比较适合。” 她停下看了我一眼,好像在透过我确定什么,然后接着说:“灵修有几个阶段,观己身、观过去、观未来、观众生……” 我现在的阶段,应该就是观己身吧! 胡灵说,观己身只是入门级,很多人在灵修老师的带领下,很快就能灵魂出窍看到自己,或者通过内炼,看到身体里的小世界,于是沾沾自喜,入迷地想要进入更高层的阶段。 “最难过的就是观过去和观未来,很多人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最后变得精神病疯掉。”胡灵若有所思地看向我:“你确定你想看到过去吗?” 我摇着头:“并不想。” 喝了孟婆汤,我就是新的人生,前程往事已经不重要。 可这是灵修的必经之路,由不得我拒绝。 胡灵目光灼灼,似猜到了我的想法,她取出一个很精致的香包递给我。 “我跟你有缘,这个香包送给你,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干花和草药,如果你感觉自己不对劲,或者陷入虚幻中醒不过来,它或许能帮助你。” 我盯着这只红色香包,确实闻到了薄荷的气味。 可我跟她才刚刚认识,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她的东西? 我婉拒道:“谢谢你的好意,这太精致了,我……” 胡灵目光复杂地盯着我,片刻,她叹了口气,当着我的面把香包拆开,倒出里面的干花和药材。 “放心,我不会害你。” 人家都把香包拆了,我还能说啥? 我点头道谢,胡灵一点一点把东西又塞回了香包里:“收着吧,如果你想见我,中午就来这个位置,我会看到你。” 说罢,她起身拿起自己的书,飘飘然隐没在书架背后。 我看着手心里的香包,绣工特别精致,上面绣了一串浅粉的风铃草。 这个胡灵,还真是个性情中人,第一次见面就送我东西。 我试着闻了一下,气味确实很提神醒脑。 下次过来,我给她带杯奶茶和小礼物吧,感谢她的香包…… 不知不觉,已经快五点了。 张亚楠打来电话,说今天寝室聚餐,让我速速赶到学校门口。 “来了……”我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 我到时,张亚楠他们三人已经在路边了。 我们是四人寝,老大兼寝室长的冯玉珠是个超级好老好人;老二张亚楠,是个大大咧咧的小辣椒;老三叫欧米雪,有点公主病,爱占小便宜,经常欺负老大,没少被我和张亚楠挤兑;最小的老幺,自然就是我了! 见我姗姗来迟,欧米雪一脸烦躁,阴阳怪气道:“忙什么国家大事啊……让我们在太阳底下站着,都晒黑了……” “不好意思啊!”我刚开口,张亚楠就不爽地怼了回去:“晒太阳怎么了?正好给你补补钙,瞧你这双小短腿,多晒晒啊,长个儿……” “你……”欧米雪脸都绿了,她个子确实有点小巧,就像是小人国来的。 “哎呀,好了,别斗嘴,空车来了。”冯玉珠做着和事佬,把欧米雪拉到了一旁。 张亚楠白了她一眼,朝我嘀咕道:“我们也就比你早到了两分钟,瞧她那样儿……” “算了,确实是我迟到,新学期第一次约饭,咱们都开心一点。” 张亚楠哼了一声:“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 上了车,我问她们今天打算吃什么。 冯玉珠说什么都行,由我们决定。 张亚楠提议,不如去吃海鲜吧! “海鲜?我都吃腻了,你们不腻吗?”欧米雪优越感十足地说,她家里三天两头都吃海鲜,她都要吃吐了。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说道:“那就吃红油火锅吧!” “那么辣……会长痘痘的!”欧米雪矫情地拒绝。 张亚楠暴脾气顿时上了头:“姑奶奶,那你说,咱吃什么?” “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在古巷街那里,咱们去古宅里吃饭,如何?” 欧米雪家的条件很好,跟亚楠家差不多好,所以不差钱。 我接了几单生意,卡上也略有些余额,也不差这顿饭钱。 可冯玉珠不同啊,她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每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多块。 去古宅吃私房菜,她怎么A得起? 冯玉珠沉着脸,为难地看向我们:“要不……咱换换吧!” 张亚楠满脸坏笑:“换啥啊,欧大小姐既然开了金口,带我们去见见世面,自然是她买单了,对吧?” 欧米雪气得直瞪眼:“张亚楠,大家说好要AA的。” “可是……如果AA的话,咱们就要去吃令你作呕的海鲜,还有辣菊花的爆辣火锅了……”张亚楠做作地捂着头,好为难的模样。 我忍俊不禁:“是啊,不如我们投票吧!” 欧米雪知道她投不过我们仨,一脸的不情愿:“罢了,请就请吧!谁让人家明天有重要的约会呢?” 她一边说,一边略显得意地看向我和张亚楠,嘴角闪过一丝窃喜:“我啊……明天要和林萧学长约会。” “林萧?”张亚楠惊掉了下巴。 我也皱着眉,林萧被我拒绝后,也不必破罐子破摔吧! 这么不挑的吗? 她炫耀地捂着嘴笑:“是啊,还是林萧学长主动约的我……算啦,人家今天心情好,我请了!师傅,改道去古巷街!” ------------ 第97章 啪啪打脸 江城沿河而建,一条江水呈S形穿城而过。 正所谓,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 城中老城都聚集在江北阳面,新城建在江南阴面。 穿过一条跨江大桥,我们很快就抵达了老城区的古巷街。 巷子口立着一块石牌坊,里面的青石板拾级而上。 这些老房子都沿山而建,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靠着一条条小路串连,地形错综复杂。 我们穿行在小道上,一路上都是茶社、酒坊、餐厅和民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而欧米雪说的那家,是在山顶上,据说风景特别好,能俯瞰整片古宅,还有江面的风景。 “这家私房菜呢,是我爸比带我来的,是会员制哦,一般人想吃都进不来呢!”欧米雪下巴都快翘上天。 张亚楠张开嘴巴干呕:“还爸比……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我扯了扯张亚楠,吃人嘴短,今天欧大金主请客,咱们就勉为其难地听听她炫富吧! 冯玉珠局促地捏着衣角:“会员制,那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啦,反正是刷我爸比的金卡。” 我们踏着青石板,听她呱噪了一路,终于爬到了山顶,她指着一个独门独户的徽派建筑:“就是这里!” 房子白墙灰瓦,两边是高高的马头墙,淡雅而质朴。 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木牌匾,乍一看还以为是穿越到了古代。 欧米雪趾高气扬地上前,敲响了门环。 大门开启,一个穿旗袍的美女姐姐出现在眼前:“几位客官,请问有预约吗?” 欧米雪摇摇头:“没有预约,不过我爸爸是会员。” 旗袍小姐姐礼貌地笑道:“那不好意思,会员也需要预约,没有预约恕不接待,各位还是先请回吧!” 欧米雪愣在原地,尴了个大尬。 她语气略显不稳:“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有钱,加钱可以吧?” 旗袍姐姐优雅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有钱也不行。” “你们……” 欧米雪被驳了面子,感觉很丢脸,她还想继续纠缠,旗袍姐姐直接拉上了门。 就在大门快要合上时,里面传来一阵清脆如玉碰的声音:“胡兰,请客人进来……” 欧米雪两眼放光,瞪了一眼胡兰:“听到没有,咱们进去吧……” 我跟在身后,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在哪儿听过呢? 我跨过门槛,一个身穿白衣,飘然若仙的身影,从二楼走下来。 “胡灵?”我忍不住叫出声。 见到我,胡灵也略显惊讶,她朝我点点头:“我就说吧,你我有缘。” 说罢,她朝穿旗袍的胡兰说:“请这位安然小姐,还有她的朋友去后面雅间!” 胡兰听到我名字后突然愣住,审视地打量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欠了欠身,做出个请的姿势。 欧米雪恼怒地剜着我,脸上青红交接,我都替她尴尬。 我懒得理她,感谢地朝胡灵笑道:“谢谢了,没想到这是你家的店。” 胡灵纤细的小蛮腰倚在扶手上,尽显风情万种:“家里的小本生意,糊口罢了……你先请!” 胡兰小姐姐扭着腰肢,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小房里,窗外正好可以看到江面的彩灯游船。 “进来吧!”她不耐烦道。 先前不认识我们时,胡兰都是笑呵呵的,态度非常友善。 听到我的名字后,她顿时没了好脸色,也太奇怪了! “各位请自便,先看菜单,待会有服务员过来!” 她面色不善地打量着我,眼底都在喷火。 我就纳闷了,我得罪过她吗? “胡兰姐姐,你认识我吗?”我忍不住问。 胡兰抿着嘴,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认识。” 不认识她干嘛这么讨厌我?难不成,我长得面目可憎了? 不等我继续发问,胡兰转身离去,大门嘭的一声摔上,吓了我一跳。 “她什么态度啊?”张亚楠不爽地撸起袖子。 冯玉珠连忙按住她:“算了亚楠,我们没有预约就进来,已经很不错了,人家态度差点也很正常。” 张亚楠咽下了这口气,转而朝欧米雪嘲讽道:“也对,今天这顿饭,还是多亏了安然的面子,下次你过来,别报你爸了,报安然的名字吧!” 欧米雪气得小脸通红,她本想在我们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却啪啪打脸。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跟那个白衣女孩,下午才刚刚认识。” “什么?”张亚楠瞪着眼珠:“那你俩还真是够有缘的。” “可不是吗?” 冯玉珠麻溜地倒着茶,顺手帮我们几个也倒了:“刚才那个女孩好漂亮啊……不,应该说,这间私房菜馆的女孩子都很漂亮。” 没错,不止是胡灵,就连开门的胡兰都特别美。 浓眉大眼,媚骨天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外面走廊上传菜的服务员,都长得比一般人漂亮,看着特别养眼。 “秀色可餐,大概就是如此吧!”我感慨道。 这一顿饭,我们吃得很满意。 风铃小居的饭菜做得特别精致,味美鲜嫩。 配合着她们送的风铃子酒酿,大家都有些微醺。 吃饱喝足,胡兰亲自送我们出门。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一股香粉扑面而来。 “安然,待会你走这边……”她手指微微一指,一条小路出现在眼前。 我虽然迷糊,但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我记得来时是一条道登顶,没有这条小路啊! 见我不为所动,胡兰的红唇贴近我耳边:“这是一条近路,走这边,你可以很快就下山。” “是吗?”我本想叫住张亚楠几人,一回头,她们早已经不见踪影。 胡兰阴笑地努了努嘴:“你看,你朋友都过去了。” 我依稀看到几个影子朝新路上走去,这几人,也不知道等等我。 “谢了!”我不疑有他,跌跌撞撞地沿着小路追赶。 “你们几个,别走太快啊……” 这一路下去,我都没见到一户人家,全都是高大的围墙,就连路灯都没有,只能借着月光慢慢前行。 张亚楠她们就走在我前面,我快她们就快,我慢她们就慢,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经过一个转角,面前终于有光了,大红灯笼照出的光芒,比血还要鲜红,映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我踉跄地走到门前,抬头看着宅子上的牌匾:“红……门……公……馆……” 阴风吹过,我浑身打了个哆嗦,顿时酒醒了大半! 咯吱—— 大门推开,一个身穿民国长衫,头戴瓜皮帽的老爷爷阴森地朝我笑,招手让我进去。 ------------ 第98章 恐怖的坛仙 我突然间动不了了! 恐惧到了极点,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就像被鬼压床,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 我确定不是酒醉,也不是做梦,我甚至很清楚地听到老爷爷的笑声,在召唤着我进去。 等我能动时,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老爷爷弯腰驼背,举着一盏红灯笼,把我领到一个窄小的黑门里。 “红走阳,黑走阴,阴阳相隔,人鬼不犯……”老爷爷神叨叨地念了一路。 我不受控制地走在后面,跟着他穿过一扇又一扇黑门,来到一间密室。 密室墙上画着几道符文,供着几个土坛子。 老爷爷点香烧烛,很虔诚地跪下磕头。 做完这一切后,老爷爷身上冒出了一缕黑烟,整个人都干瘪收缩,只剩一张皮瘫在了地上。 我醉意全无,心脏擂鼓一样扑通狂跳。 对着那张皱巴巴的人皮,我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想要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头怎么只剩一张皮了…… 我四处乱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黑土坛子。 七八个坛子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红棺上的符咒! 只不过……坛子上的符裂开了! 几团黑气从裂缝里冒出来,朝着我围拢。 我去!这是鬼魂吗? 我深吸一口气,慌乱中见到几张浓雾状的鬼脸,龇牙咧嘴地扑向我。 “好美的皮……” “我要慢慢地剥……” 无数古怪的声音朝我传来,我大声地尖叫着,鼻息间突然闻到一股很明显的薄荷香,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我的身体立刻就能动了,连滚带爬地往门口逃去。 黑色木门被人锁上了,无论我怎么砸,甚至用脚去踹,大门都纹丝不动。 感觉到风冷来袭,我转过身,举起了夔龙沁玉镯。 青光盛放,墙上映出一条硕大的龙头,凶戾地朝黑影子冲去,一张口便吞下了三个黑雾团。 见状,其他雾团纷纷逃窜,争抢钻回了坛子缝里。 我缩在角落,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嘭的一声巨响,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清雅的气息钻进鼻腔,是我熟悉的味道。 “江念……”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江念一脸阴沉,怒瞪着这排坛子,目光移向我时,莫名地柔了几分:“没事吧?” “没、没事……”我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好有他和玉镯护身,否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指着这排黑坛子:“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江念眸光一凛:“这个,就是我们找了几天的邪祟……” 周宜安在红门公馆找了两天,始终查不到灭门案的根源,没想到被我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间密室。 江念搂着我,走到坛子边上:“这些是坛神。” 在江城,有一种被供奉在坛子里的灵,称为坛神。 说白了,其实就是供鬼魂,多半还是些恶鬼。 请坛神,就跟北方请保家仙类似,非常灵验,而且还能护家。 不过……坛神有好也有坏,遇到胃口大、心眼坏的,不满足于主人家的供奉,就会闹出很大动静。 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一般人家都不敢轻易供奉。 这个红门公馆,不仅供了坛神,还供了好七八个,也不怕“神仙”打架。 “你看这坛子上的符文。”我提醒江念。 他瞥了一眼,明显也认了出来:“跟红棺一样,是用来封印的,没想到居然被冲破了。” 这得多大的怨气啊…… 江念抬起脚,一脚踹翻了边上的坛子,坛口流出一道黑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这是尸水吗?”我的嘴里开始冒酸水,肚子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尸水,还有别的东西。”江念说着又要再踹一个,这时,边上的坛子震了震。 一团很浓的红气,冲着江面的面门袭来…… 江念身姿潇洒地微微侧身,红气擦肩而过,朝着屋外溜去。 “追!”他牵着我的手,一跃跨过了门槛。 刚站定,我们俩就愣住了! 方才还乌漆抹黑的鬼宅,此刻完全变了样,变得灯火通明。 先前举着灯笼引路的人皮老爷爷,就站在眼前,他毕恭毕敬地朝我们行礼:“少爷,二姨太,你们终于回来了,老爷和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赶紧去问安吧!” 少爷? 二姨太?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打量着四周光鲜亮丽的走廊和院子。 这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往来的下人。 这些人都是清末民初的装扮,有些人穿着大襟褂子,有些人甚至还留着长辫。 女人们清一色地盘着发髻,衣服却又比较现代,总之不伦不类的。 我握着江念的手在发抖:“我们这是中邪了?” 江念抬起头,朝着老爷爷扬手一挥,大耳瓜子抽在了那张老脸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掌心:“法力居然没了。” “不是吧……”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术,江念连法力都施展不出,太邪门了! 江念紧紧握着我的手,始终保持着镇定:“怕什么?就算没有法力,他们也动不了你分毫。” 没错,有他护着,我永远都不用担心,他就是我最安心,最坚强的前锋和后盾! 我稍微平静了不少,悄声与他咬耳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念揉了揉眉心,压抑着眼底的烦躁:“既来之,则安之……” 我们因为坛神,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世界,被人当成了红门公馆的大少爷和二姨太。 我意识到什么,翻出了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照向自己。 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镜子里,女人长得很清秀,有种江南女子婉约秀气之美。 在我的脸上,照出别人的脸,简直太可怕了…… 我颤抖着,将镜子挪向江念,一张英武帅气的年轻面庞映在镜子里,他也不是自己的脸! 奇了怪了?为什么我肉眼看到的,还是江念原本的面庞? 江念的瞳孔明显一震:“原来如此……” 我们是被磁场吸引,进入了红门公馆怨灵的世界里,必须按照当年的轨迹走一遭,否则,很难找到出路。 我浑身发寒,想着要经历死人的世界,被人灭门,还会被剥皮挂在树上,我便一阵胆寒。 可如果不去经历,我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儿,我果断挽住了江念的胳膊:“少爷……我们走吧!” ------------ 第99章 江念也在洞房? 江念身躯一颤,略显不自在地迈着步:“走吧!” 老爷爷提着红灯笼在前方引路,嘴里又开始念叨:“红走阳,黑走阴,阴阳相隔,人鬼不犯……” 这次,我们走的不是黑门,而是红色的门。 我这才注意到,红门公馆里面的门都刷了漆,不是黑就是红,说不出的诡异。 我大着胆子,问向这个老爷爷:“老人家,这门是有什么讲究吗?” 老爷爷干笑两声:“二姨太初来乍到,这红门公馆,做的买卖都跟死人有关,平时难免会招惹一些阴的东西回来,祖上便定了规矩,给人修路,也要给鬼修路,活人走朱门,死人走阴门,你可千万不要走错门……” 院子里阴风阵阵,树枝被吹得哗啦作响,发出阵阵鬼叫,我吓得直往江念的怀里躲。 这个红门公馆也太邪门了吧! 我第一次见到,大宅院里给鬼修路的,这得多少鬼魂路过啊。 江念揽住我的肩,低声说道:“红门公馆靠盗墓发家,是西南地区最大的盗墓堂口,发展到民国后,他们很少再亲自动手,一般都是买卖墓穴中的冥器,阴气自然很重。” 红门的人,不管是运棺材、运尸体还是运冥器,都只能走黑门,强行将阴阳分隔。 我听得入迷,身上不自觉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做生意是假,盗墓买卖冥器才是真,难怪他们这么有钱。 “红门的人不管是忠诚良将,还是昏庸帝王,只要发现古墓就会挖掘,极损阴德……” 或许是遭了报应,红门的人突然间金盆洗手,再也没有下过墓,反而开始洗白,做起了一些正经生意。 既然这样,怎么会被人灭门呢? 难道是分赃不均,得罪了一些亡命徒? 江念让我别想了,赶紧走,好戏就要开始…… 穿过几个回廊,我们来到正屋,见到了洪门的家主和家主太太。 他们一脸震怒地坐在太师椅上,有种高堂会审,兴师问罪的感觉。 “爹娘!”江念的身体里冒出一个很阳刚的声音。 我的身体里也发出一声很怯弱的女人声:“爹、娘……” 老太太嫌恶地盯了我一眼:“几点了,还在外面瞎浪,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知道教坏肖楠。” 我的手指蜷成一团,想到我现在不是安然,只是个二姨太,我忍了! “娘,你胡说八道什么?舒曼不是这样的人!她家是书香门第,正经的大家闺秀,我不许你们侮辱她!” 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书香门第会跟男人私奔做小?” 那个弱弱的声音再次出现:“娘,我跟肖楠是真心相爱,我们……” “住嘴!主子说话,有你这个奴婢什么事?” 哎哟喂……我气得肝疼,要不是为了走剧情,我肯定要指着老太婆吵一架,大清朝都灭亡了,还什么主啊仆的,有病吧! 我无奈地继续配合着这个叫舒曼的女人,静静地看着这出家庭伦理狗血大剧。 男主肖楠,是红门的独生子,也是继承人,跟所有的大少爷一样,他很讨厌家族见不得光的生意,只想学西方文化振兴华夏,师夷长技以制夷。 出门念书时,他遇到了林舒曼,两个人一见钟情,再见定情,当即决定回老家来结婚。 但是,这个肖楠是有老婆的,属于旧社会封建残余——包办婚姻。 三年前,他结婚的第二天,就提着箱子坐船跑了。 那个可怜的新媳妇叫邱淑华,父亲跟洪门肖老爷是拜把子兄弟,两家也有生意往来,不过,她却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还裹着小脚,肖楠非常嫌弃。 “这门亲事是你们定的,不是我,我没有碰过她,也永远不会承认她,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我只认舒曼一个老婆。” 他大声说着,角落里的门缝突然露出一双爆红的眼睛,怨毒地瞪向我。 我汗毛都立起来,忍不住尖叫。 “啊……” 所有人都看向我,然后看向门缝方向,瘆人的眼睛消失不见,那扇黑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自己打开了。 在场的人脸色忽变,肖老爷立刻叫人去把黑门给锁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三魂都没了七魄,身体都是软的。 江念搂着我的腰,低声在我耳边说:“这个女人不对劲,身上好重的怨气。” “当然不对劲了!你看看那门是什么颜色……” 大晚上的,哪个正常人会钻到黑门里去瞪我? 经过这个插曲,也没人敢继续在这里待了,不过,老太太下了死令,今晚上肖楠要去大房邱淑华房里过夜。 等邱淑华怀上孩子,他们才准肖楠离开家,跟林舒曼去上海。 想到我要和江念分开,我便瑟瑟发抖,不住地朝他摇头。 “来人啊,把这小妖精给我押回去!” 老夫人雷霆手段,唤来十几个人,强行把我和江念分开。 这些人哪里是江念的对手,他刷刷几下就把一群人给撂倒了。 老夫人气急败坏,指着江念就骂:“不孝子,你居然还敢动手!” 江念还想说什么,突然身体便动不了了,好像卡住了剧情。 遭了! 我们俩这是在剧情里,一旦打乱,很可能就会被困死在这。 原主肖楠肯定没有动手打人,江念却打了人,导致我们被卡住,这可怎么办? 我正心急着,突然间又闻到了那股提神醒脑的薄荷香。 是胡灵送给我的香包! 我深深地嗅了一口,卡住的身体竟然能动了,我从林舒曼的身上蹿了出来。 从第一视角,秒变一个旁观者,我惊奇地看着自己,再看看江念,他也一脸神奇地打量着我。 见我能自由活动,江念朝我说道:“跟紧我。” 我点点头,确定这群人看不见我,我立刻跟在了他身后。 好在,剧情没有卡住太久,江念放弃挣扎后,被一群人强行扭送到了北院。 刚进门,我就闻到一股好奇怪的味道。 死耗子味夹杂着草药的混合臭味,总之特别难闻。 一个婢女敲着门:“少奶奶,少爷来了……” 木门轻轻推开,一双三寸金莲站在门内。 女人细声细气的哭:“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江念不情不愿地站在门口,还没开口,一只惨白的手把他揪了进去,木门嘭的一声合上。 我站在门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江念是附在肖楠身上,肖楠今晚要跟邱淑华洞房,岂不是……江念也在洞房? 我立刻不淡定了,心头火噌噌蹿起,一脚踹向了房门。 ------------ 第100章 敢吃我男人豆腐?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敢吃我男人的豆腐,我打不死你!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一脚丫子飞上去,却……直直穿过了门板!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摔进了门内。 来不及感觉到疼,我抬头看向了床边的方向。 邱淑华俯下身,朝江念吹了一口气,江念便直愣愣地倒在了床上。 她伸出手,摸了摸江念的脸:“相公,对不起……” 对不起? 我有点懵了,难道她要对江念不利? 我吃痛地撑起上半身,还没爬起来,那双红色布鞋的三寸金莲,便慢悠悠地朝我走来。 这个脚,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是美的象征,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酷刑! 好好的脚,被布条缠着,挤压变成畸形,穿着特殊的尖尖鞋,别提多瘆人了。 更吓人的,是鞋尖在朝我靠近。 难道,她看得见我? 我大气都不敢出,连跪带爬地往边上闪躲。 三寸金莲走到我面前,突然转了个弯,朝着门外走去。 我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大晚上的,不跟老公办正事,她要去哪儿? 我蜷在地上,愣了好几秒。 不好,林舒曼可能有危险! 我拖着受伤的膝盖,一瘸一拐来到床边,掏出胡灵送我的香包,凑到了江念的鼻子前。 仅仅只是一口,江念便从肖楠的身上脱离。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眉头紧皱地盯着香包上的风铃子:“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我痛得嘶了一声,虚握着拳头,挣脱了他的大手:“别说这个了,赶紧跟上吧,邱淑华可能要对林舒曼不利。” 江念醒过神,忌惮地看了一眼香包,牵起了我的手。 邱淑华是小脚,走得非常吃力,我们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不过……这不像是林舒曼房间的路,而是一条很偏僻的小路,越走越是阴冷。 道路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黑门,邱淑华打开黑门钻了进去,看起来轻车熟路。 我跟在后面,小腿肚子都在打架。 如果我没记错,这就是刚才老爷爷带我来的坛神祭坛。 再次走进这个密室,我毛骨悚然。 “她来这儿干嘛?难道,坛神是她弄的?”我表示疑惑。 江念打了个手势,让我别说话,看看再说。 我搂着江念的胳膊,害怕地半躲在他背后。 密室里亮起了烛光,邱淑华跪在地上,朝几个坛神不断地磕头。 这些坛子,跟我们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符文还没有破裂。 “求求大仙绕过他们吧!”邱淑华不断地磕着头,几团黑影朝她冲过来,故意蹭着她的胸口和屁股。 她又羞又愤,却又不敢明说,咬着牙跪在地上:“我的身体可以给你们,放过我相公吧!” 正中间的坛子突然往旁边动了动,邱淑华侧着耳朵,好像在听着什么,瞳孔都变大:“你们想要林舒曼?” 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颓败地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那些坛神好邪恶,居然想把魔抓伸向林舒曼! 这下好了,邱淑华可以利用坛神,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定情敌,看样子,她却并不开心,反而很纠结,很痛苦,为什么呢? 我想不通,只能跟着剧情继续前进,一晃眼便来到了第二天。 邱淑华精心打扮,换上了最华丽的绸缎马面裙,邀请林舒曼来院子里见面。 大房有请,林舒曼再不乐意,也要得过来打个照面。 肖楠担心她受委屈,想要当护花使者,却被林舒曼婉拒了。 林舒曼也换上了漂亮的旗袍,头上戴着钻石的发饰,整个人就像海报上走出来的女明星,特别摩登。 两人相见,第一眼就给怔住了。 一位衣着传统、梳着发髻、裹着小脚。 另一位衣着大胆、长发披肩、穿着时尚的小皮鞋。 新旧文化的冲击和碰撞,让她们相对无言。 良久,邱淑华率先开口:“坐吧,林小姐。” 林舒曼目光悲切地望着邱淑华的脚:“邱小姐,你的脚……” 邱淑华局促地把脚缩回了裙摆底下,也看向了她的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可以把脚露在外面……” 除了脚,还有胳膊和大腿,这在她的世界是想也不敢想的。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大胆地做自己。”林舒曼说道。 “是吗?可惜……我来不及了!”邱淑华的悲伤让她很是不解。 “你还年轻,我听肖楠说,你跟比他还小一岁,正是大好年华,有什么来不及的?女性的意识已经觉醒,没什么不可能的!” 邱淑华羡慕地看着林舒曼,就连我也被林舒曼身上的光芒所吸引。 我本以为,情敌相见,会分外眼红,甚至会打起来,或者出现狗血剧里的桥段,大房欺压二房。 没想到,两个女人一见如故,竟然坐在房里喝起了茶。 “林小姐,我给你说个故事吧……”邱淑华放下茶杯,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女孩,年少时见过一个男孩,便芳心暗许,得知那个男孩是自己订婚的夫婿,她满心欢喜,日夜期盼,希望早一点能嫁给他,可惜……那个男孩却一点也不喜欢她,看着婚期越来越近,男孩满心都想着逃离……” 林舒曼握着的杯子的手不断收紧。 我也有些紧张,该来的还是要来,邱淑华开始摊牌了。 “女孩如愿嫁给了男孩,可是第二天,夫君突然间消失了,女孩伤心欲绝,却只能等待,这里是夫君的家,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邱淑华的自述,一个哀怨女子爱而不得的悲惨经历。 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嫁入男方家的一个月后,有一天她醒来,突然看到整个家族的人都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亡,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她吓坏了,想要去报官,刚走到门口,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原本死去的肖家人,全都“活”了过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还是发现,这些人的身上没有体温,就是个死人!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她明明没有死,身上却长满尸斑,发出了腐臭的气息。 而且,她不能离开红门公馆,只要走到门口,她就会晕倒。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没死却长尸斑,发出腐臭……这不就是我吗? 要不是江念提前压制,我肯定跟邱淑华一样,臭气熏天了! 直觉告诉我,邱淑华的事,肯定跟我有关! ------------ 第101章 你的心里有我 难怪江念和周宜安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线索,而我误打误撞便进入了怨灵的世界。 原来,是有这份缘在牵扯。 我和邱淑华身上,都发生了同样可怕的事。 我的变化来源于阴桃花打下的印记,邱淑华也一样吗? 阴桃花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眼也不眨地盯着邱淑华。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了衣袖,苍白的胳膊上,密布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尸斑。 “啊……”林舒曼向后一仰,尖叫着夺门而出。 邱淑华眼角流下一滴泪,目送着林舒曼的背影:“走吧……带着夫君,走得越远越好……” 顿时,我什么都明白了! 邱淑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肖楠和林舒曼,把他们都吓走! 可这样,她岂不是得罪了坛神? 我捂着胸口,第一次为一个陌生人牵动着心弦,担心她的生死。 邱淑华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片刻,肖楠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邱淑华坐在镜子前梳头,头上的黑发大巴大巴地落在地上。 见到她这副鬼样子,肖楠愣在原地,恐惧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邱淑华看看他,又看着西斜的太阳,手指紧紧攥住了木梳:“夫君,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肖楠疯狂地咆哮:“我问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你到底对舒曼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她突然笑了:“我只不过跟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红门公馆的故事。” 她披头散发,稀疏的头发又黄又枯,就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肖楠看着她,像在看着一个怪物,厌恶到了极点。 “我告诉你,在拿到账房钥匙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绝不会把红门交给你这个女人,我的家产你一分都拿不到,我的人、我的心,你更别想得到!” 他就像个疯子,在房间里大吼大叫。 邱淑华静静地看着他闹,房里的东西都被砸完,肖楠怒意未消地到处乱踹。 咣当! 一串钥匙还有一枚印章,丢到了他的脚底下。 “账房钥匙,印章都在这儿,你走吧!带着你的小情人滚……” 肖楠见到这些东西,突然间僵住了。 这是他最宝贝的家产,竟然在邱淑华手里。 她本可能要挟和拿捏住他,可她没有……反而还让他滚。 此刻,肖楠终于冷静下来:“邱淑华,你什么意思?难道舒曼说的都是真的?” 邱淑华凝视了几秒,叹了口气:“罢了,你跟我来吧!” 她带着肖楠进入一闪黑门里面。 黑门就像是个迷宫,左拐右绕的,我和江念跟在后面,都快要绕迷糊了。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一个地下暗室,里面横七竖八堆满了红色的肉! 就像……被剥皮的青蛙。 肖楠当场就尿了裤子,看着这些没有皮的尸体,差点吓昏过去。 我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身体不适,扭过了头。 邱淑华忍着眼泪:“这些,就是红门公馆的人,你的父母,你的仆人……” “不,不可能,那外面……”肖楠脑袋一偏,直接呕了出来。 “外面的我也不知是什么,但我知道,操控他们的是坛神!一个多月前,殷家从黑门送进几个坛子,红门的怪事,多半跟殷家有关!” 殷家? 我按捺着狂跳的心脏,难道是阴桃花的殷家? 很有可能,毕竟我和邱淑华都得了同样的怪症。 邱淑华说:“今晚之前,如果你们不离开,下一个被剥皮的,就是你和林舒曼!” 肖楠双腿一蹬就想要跑,临上了几节台阶,他停下转头看向邱淑华:“那你呢?你不走吗?” 邱淑华死灰般的眼里,透出了微弱的光,随意又湮灭:“我是红门公馆的少奶奶,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走……” 肖楠皱了皱眉,眼底的憎恨再度浮现:“既然你那么喜欢,就死在这儿吧!做你少奶奶的春秋大梦……”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带着账房的钥匙,带着印章,带着他心心念念的林舒曼,天黑之前赶往了码头。 此刻,邱淑华终于卸下了伪装,捂着脸哭出声来。 一切希望都破灭,一切软肋都消失,她再也不必苦等下去。 她对镜梳妆,头上缠满黑色的假发,穿上了成亲时的红嫁衣。 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能把嫁衣穿成英姿飒飒的铠甲。 也是第一次见到,三寸金莲能走得这么平稳而无畏。 一步一步迎着月光,视死如归朝密室走去。 我不知道密室里发生了什么,等我们穿过那扇门时,邱淑华已经倒地身亡。 一团红雾与无数黑雾在半空中追逐、颤抖、撕裂…… 空气中满是打斗和尖锐的嘶吼,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的疼。 我握住江念的手:“怎么会这样……” 江念压着嗓子:“邱淑华用身体献祭,成为了坛神。这是坛神之间的斗法,谁能斗赢,就是这几个坛的主神。” 正说着,嘭的一声,所有的坛子同时炸裂,不偏不倚都波及到了符咒。 数以百计的黑雾争先恐后从裂缝中涌出,汇成一卷邪风,呼啸地朝我们冲来。 江念眼疾手快,揽住我的肩,高大的身躯重重压着,将我抵在墙角,替我挡住所有的风雨…… 关键时刻,这个口口声声嫌弃我的男人,却以血肉之躯替我抵挡。 我不信他心里没有我! 怦怦……怦怦…… 强烈的心跳隔着衣服,传到了我的耳里。 仿佛在用力地告诉我,他无比的在乎我,甚至高于他自己的生命…… 嘴巴可以骗人,可是心不会! 江念,你心里有我…… 等面前的风都停下,心跳恢复平稳,我越过他的肩膀探出头。 所有的坛子都被红光所笼罩,渐渐地归于平静。 新的坛神产生了,邱淑华打赢了他们。 除了几个手下,其他的鬼魂都回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殷家! 跟所有法术一样,坛神炼制,也是有反噬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殷家害了红门肖家,坛神既破,他们必定会尝到恶果…… 我想起那片家族墓地,满地大大小小的坟茔。 或许这就是殷家的报应! 我看向四周,故事已经结束,为什么我们还在幻境里? ------------ 第102章 阴桃花的重要线索 我正纳闷,突然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肖楠居然回来了,一遍又一遍叫着邱淑华的名字。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 我有点不敢置信。 面前的坛子不断抖动,突然间泄了气,坛壁上落下了几滴晶莹的水,这是……眼泪?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 再次睁开眼,我和江念站在院子里。 明月皎皎,照着周围四周的枯枝败叶、破墙烂瓦,我们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漂浮的红雾再次出现,幻化出了人形。 我看着面前的邱淑华,有一点恍惚。 “你……” 邱淑华朝我们欠了欠身,气息很弱的开口:“二位,很抱歉,妾身只能出此下策,让你们知悉前因后果。” 江念摊开手掌,掌心流动着碧波流萤,他的法力再度回来了:“刚才使的什么妖法?” 邱淑华抱歉地说:“一切如梦亦如幻,你的法并没有消失,只是在我的世界里,暂且被蒙蔽了,让你误以为法力失效。” 说白了,就是把我们给迷惑了。 我想起胡灵送我的香包,她说过,我脑袋不清醒时,香包可以帮助我,没想到,真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无意害人,就算二位没有脱身,也能顺利地逃离出去,离开红门这场噩梦……” 怪不得我和江念会附身在林舒曼和肖楠身上。 从一开始,邱淑华就没打算害我们,而是给我们留了生路。 “可是肖楠还是回来了!”我叹道。 邱淑华含着泪:“可我宁愿他当年不要回来,不要给我那一丝渺茫的希望,更不要让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她做好了准备,永生都生活在黑暗和仇恨里。 却因为那一束光,泄了大半的怨气。 仇没报成,还被困在红门公馆里。 “我本以为……我这一生都要守着这场噩梦,这个鬼宅,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空洞的眼窟窿打量着我:“姑娘,你也得罪了殷家吗?” 我问她,殷家到底是什么人。 邱淑华略显惊诧:“你居然不知道!” 殷家跟红门一样,都跟盗墓和冥器有关,两家合作了好几百年。 “我也是嫁进肖家,跟着母亲学习管家,才了解了这些事……南徽的殷家,一直跟红门肖家一起下墓。肖家有人有技术,殷家懂风水堪舆,会处理阴事,一直都是合作关系,直到父亲这辈,红门决定金盆洗手,两家便日益疏远。” 她说,这个殷家在隔壁的南徽古镇,是个挺庞大的家族,但是他们行事很低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我记得这几个坛子,就是殷家新上任的家主送来的礼物,好像是从地下挖出来的,父亲让他们送进黑门,藏到了密室里。” 坛神进宅后不久,她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而且也发现了红门公馆都是死人! “坛神剥了他们的皮,披着人皮装作活人,还把我夫君骗了回来,我害怕夫君出事,一直都护着他。” “你?”不是我瞧不起她,她一个肉体凡胎,都自身难保,怎么去保护别人? 邱淑华还没开口,江念便开口道:“她的身上确实有古怪,你忘了她朝肖楠吹的那口气吗?”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入洞房时,邱淑华朝肖楠吹了口妖气,迷晕了他。 “没错,这些都是神仙帮我的。” 邱淑华说,她在肖家人出事那晚,梦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神仙。 那个人在她的身上点了一下,告诉她心诚则灵,只要她鼓起勇气,就能借助神力,保护自己心爱之人,也能对抗命运和坛神。 “神仙?”我总觉得不太对,真是天神降临,干嘛不顺手救下她呢? 何必多此一举,看着惨剧发生? 邱淑华却深信不疑:“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能独活,还能保护夫君的原因吧!就连我大战坛神,也觉得如有神助。” 江念眼底同样闪着疑虑,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粒青光,钻进了邱淑华的眉心处。 片刻,青光再次从眉心钻出,缩回了他的指缝间。 “你的身上没有任何仙气残留,也没有被打下任何印记。我想……或许在肖家出事那天,你就已经死了,尸臭和尸斑恰恰是正常的变化,有股外力促使你强留下来,改变了这一局面。” 那个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神明,金光闪闪的大神?障眼法而已。 “难道……那股力量跟殷家有仇?”我问。 江念不置可否:“无论是何目的,总之,我们至少知道了,跟南徽的殷家有关。” 我点点头,总感觉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悄然地推波助澜。 我看向邱淑华:“你把我召进来,又让我看到你的怨念世界,应该不只是助人为乐吧!” 她被我看穿,不好意思地点着头:“洪门怨灵众多,我日日镇压他们无法抽身,我看姑娘身上有光,必定是位修行人,劳烦姑娘想个法子,把怨灵都超度吧,早日进入轮回。” 她这语气……没将自己算在内啊! “那你呢?” “我?”她仇恨地看向天边:“我要去找殷家报仇!” 我知道劝不了她,也没有立场劝她。 毕竟,我自己也想找阴桃花报仇! 于是我扭头询问着江念,他朝我点点头:“取招魂铃。” 我从包包里翻出来铃铛,依葫芦画瓢地撑开遮阳伞。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我在新郎潭施展过,这次我轻车熟路,摆好后便摇铃念咒,试着召唤起了鬼魂。 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彻古宅,却一点回响都没有。 看来……我还是不行啊。 我都打算放弃了,还是求助江大仙吧! 这时,房檐下、破门中、廊柱后……突然冒出好多男女老少,还有猫和狗的灵魂,潮水般向我涌来,一个接一个钻进了伞底下。 我惊奇地回过头,对上那双惊艳的桃花眼。 江念欣慰地勾起唇角:“孺子可教!” 他竟然在夸我! 我信心大增,手里的铃铛都欢快地蹦跶起来。 其实……我并没有玄学天赋,不过是因为他教的,我便格外用心。 恨不得用小刀,将他嘴里轻吐的咒语,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里。 总有一天,我这颗小树苗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与他并肩共赏美景。 十几分钟后,红门公馆的鬼魂全都被锁在遮阳伞里。 江念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上面是红棺的机关锁和符文:“肖夫人,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邱淑华愣了愣,害羞地飘过去一看:“见过,请容我想想……” 她定格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指着门楣上凸起的小木块:“您看是它吗?” ------------ 第103章 他的求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解开红棺的钥匙,就挂在正门上,还是最显眼的位置。 江念略显尴尬,张开手掌一吸,木块飞到了他手心。 我打量着木块,果真跟他手里画的差不多:“这不是殷家的符咒吗?居然出现在肖家,还挂在门头上。” 邱淑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坛子,肖家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这种符号。” 江念冷冷地嗯了一声:“我之前在公馆的老物件上,也见过此符。” 我研究着这道弯弯绕绕的符文:“应该是镇压符吧!” 江念意外地抬眸看向我。 我下巴努了努:“很明显啊,涂川无法离开红棺,公馆的冤魂无法离开府上,多半是因为它!” “原来如此……”邱淑华试着往门口飘去。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阻碍,单薄的身体直接穿门而过。 被关了近百年,邱淑华终于踏出了红门公馆!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看着她从门外边又飘进来,我心酸得不行。 “我……我自由了!”邱淑华喜极而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个孩子天上地下到处蹿。 “不好意思,妾身失态了……” “没事……换做是我,我肯定比你更激动,原地变成个窜天炮,嗖的一声冲上天去……” 邱淑华突然就笑了,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比一般的鬼魂都好看:“谢谢二位……” 红门公馆的坛仙,全都被江念收了。 除了邱淑华,其他的坛仙都是恶灵,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他们确实是被殷家炼化收坛,用来对付肖家的,至于目的……鬼魂们也不太了解。 可怜肖老太爷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整天虔诚地烧香供奉。 “我要找他们报仇!”邱淑华奋而飞起,身体再一次雾化。 我提议道:“邱淑华,跟我们合作吧,我们也要去找殷家!” 与其让她单打独斗,去阴桃花面前送死,不如抱团发展,有江念在,我们就有一份胜算。 红影停在半空,颤巍巍地朝我们跪下:“那就多谢二位!” 邱淑华附在了伞里,我回望了一眼红门公馆,希望这场噩梦到此为止吧…… 我疲惫地向外走去,江念从背后追赶而来,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 “走错了,这边!”江念嘴上嫌弃,根根手指穿过了我的指缝,把我握得很紧。 我们在巷子里穿行,看着他挺俊的背影,真希望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走到白头,永远都不要撒手…… 走到人多的主路上,江念便松开手:“你先回去。” 我的手心空荡荡的:“你呢?” 大晚上,他又要去哪儿? 江念仰头看向山顶,目光冷得冻人:“我还有事。” 他就这样消失了,留我一个人吹着冷风…… 我出来时,张亚楠几人正站在牌坊下等着我。 “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通。”张亚楠都急坏了。 我简单地解释几句:“我喝糊涂了,走错了路,害你们担心了……” 张亚楠气得面红耳赤:“吓死姑奶奶,我都要报警了……你这个小酒量,以后不许再喝了!” “是是是……我戒酒行了吧……”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红门公馆。 我看到肖楠和林舒曼回来了,满屋子寻找着邱淑华。 他们找不到人,很快就离开了。 俩人去了哪儿,又发生了什么故事,我也很想知道…… 可我走不出这扇大门,门上挂着镇压的符文。 我脑海中回荡着邱淑华的话:“殷家懂风水堪舆,会处理阴事……” 难怪会这些歪门邪道,人祖上就是干这行的! 殷家打压肖家,忌惮肖家的势力,我可以理解,但……他们为什么要锁住涂川? 我越想越奇怪,脑袋胀疼起来,痛得快要炸裂。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涂川的嘶吼:“救我……” 我心绪不宁,早早就起床,准备去一趟081医院。 “早啊,小安安……”陆见溪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小葱面。 我打量四周,屋子里只有我们俩:“早啊,江念他们呢?” “江大仙?”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他昨晚没回来,我还以为你知道。” “什么?”我的心情顿时不太美丽:“他又上哪儿去了?” “母鸡啊……”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告诉我,周宜安一大早就去城隍庙里送雨伞了。 雨伞?不好!邱淑华还在里面。 我正要起身,陆见溪强行将我按下:“别急,那个坛仙还在。” 他看向供桌底下那口腌菜坛子。 我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了……对了,待会我要去一趟医院。” 陆见溪眼巴巴地望着我:“能带我一起吗?我也想去见一见那位水神。” 我眼尾瞥向那个红布包裹的盒子:“不行,你得留下来看着法坛。” 就算没有外人,陆见溪也不能轻易离开法坛。 更何况还有个坛神在这儿。 他瘪瘪嘴,满脸的失落:“好吧……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也不放心,可我们人马太少,关键时刻,竟找不出仙家来保护我。 得赶紧扩充人手了…… 我等不到江念,独自来到081医院,刚进大门,就踩到了一地的棺材板。 红棺居然炸开了,大大小小的碎片飞了满院。 “涂川……”我大声地叫着他。 难道昨晚那不是梦?涂川真的有向我求救? 我心下一沉,疯狂地在医院里找他。 嗓子都快叫哑了,涂川也没有回应,我的心都凉透,涂川很可能已经不在这儿,还有一种可能……他跟红棺一起毁灭了! 我不敢去想,还是先回去搬救兵吧。 这时,一道很微弱的红光,从走廊的尽头一闪一闪发出。 半颗残破的珠子,藏在一堆破烂里,一明一灭地闪着光。 “涂川?”我试着叫了一声。 珠子加快闪烁。 我吓得一把握住,揣进了衣服兜里…… “所以,你赶到时,红棺碎了,只剩这颗残缺的妖丹?”周宜安问。 我惊魂未定:“没错,我本来想拿着钥匙去打开红棺……有人比我早一步,把红棺连同涂川毁掉了。” 这就是涂川的妖丹,只剩下很小的一块。 妖丹的光泽越来越弱,几乎快要熄灭,周宜安的脸色不太好:“他的能量快消失了。” ------------ 第104章 为了我仗势欺人 不好!绝不能让他灰飞烟灭! 陆见溪快步上前,强行给妖丹输送着灵力。 他们都是水族的精怪,按理说,灵力之间能够相互交融。 陆见溪的脸都白了,妖丹却毫无反应,反而还变淡了几分。 “小安安,妖丹破损太严重,根本吸收不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妖丹放进了水池里。 水面上立刻冒出一串细碎的气泡,陆见溪的灵力汇入水中,泛起一道道浅绿的流波,朝着妖丹汇去。 妖丹的表面终于有光了! “可以啊,小丫头。”周宜安忍不住笑道。 我擦了一把冷汗:“涂川是鲤鱼精,我想……或许放在水里会好些。”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有了水做媒介,妖丹终于能吸收陆见溪的灵气,恢复了平稳。 我双手合十,暗暗替涂川祈祷。 他是河神啊,当年治水有功封的正神,居然被人不明不白的杀掉,对方也太猖狂了! 我怀疑过阴桃花,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那会是谁呢?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江念回来了! “你上哪儿了?”我飞奔过去,看着面前的两人,怔怔愣了一秒:“小姐姐?”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江念居然把胡兰带回来了! 胡兰一身紧致的黑色旗袍,又美又飒,气质妩媚性感。 见到我,她撩起了长发,目光有些不悦。 我惊诧地看向江念,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江念看也不看她,淡然地说:“从今往后,她就是法坛的仙家了。” “仙家?”我指着胡兰:“她是妖?” 胡兰朝我瞪着眼,撇撇嘴道:“妖怎么了?本姑娘能纡尊降贵入你法坛,你就烧高香吧!” 话没说完,她就挨了一道掌风。 “没规矩!”江念嗓音低沉,冰冷的气息透着强烈的压迫。 “你敢打我……”胡兰捂着肩膀,气得凶相毕露,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若隐若现,跟她的尖下巴重叠在一起,时而是人脸,时而又是狐狸脸,诡异得吓人。 她是个狐妖啊…… 我向后退了一步,脑子有点乱。 这么说,胡灵也是狐妖了? 难怪她们身上都有淡淡的狐骚味,而且个顶个的漂亮。 江念一记眼神,胡兰便收敛起了脾气,不服地站在一旁。 “就凭你,也敢欺负我的人……”江念走到我身侧,面容冷峻地教她规矩:“这是安然的法坛,不是你的狐狸窝。” 胡兰气得咬牙:“仗势欺人算什么好汉,想要我心悦诚服认她做主,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我皱起眉:“等会,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江念还没开口,胡兰就阴阳怪气道:“你的男人,强行冲进风铃小居,把我押来入你的法坛!” 不可能!江念不是这种强抢的人。 我清晰地看到,江念脸上的肌肉线条瞬间绷起:“你昨晚差点害死她,留你一条狗命,已经算仁至义尽。” 害我? 见我不解,江念提醒道:“好好想想,你怎会去红门公馆?” 我想起来了,是胡兰! 是她给我指的路,我沿着小路走,这才误打误撞遇见了红门公馆。 我怒不可遏:“胡兰,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胡兰勾着大红唇,刚要开口,就被江念给制止了。 她看着我和江念,眼中的玩味之意更浓:“没错,我承认我是故意害你,至于为什么……你还是问问你男人吧!” 江念面不改色地说:“她是为她主人报仇,此事与你无关。” 照他这么说,我就是个倒霉的背锅侠,替他受了一难。 “呵!”胡兰嗤笑一声,转身朝钻进了法坛里。 我还想问,江念便让我给胡兰立个牌位,他先去看看涂川。 “你知道他出事了?” 江念头也不回道:“满屋子都是鲤鱼的臭气。” 涂川都要死了,江念还不忘埋汰人家。 我一边裁着红纸,一边将081医院的事告诉他。 江念手指掐着剑诀,朝水池中轻轻一点,一张妖孽的脸庞映在水面上。 “臭蛟龙……”涂川嗓音沙哑,透着一丝虚弱的无力感:“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我了……” 江念修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怎么回事?” 涂川叹道:“是你哥……” 江澜月? 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江澜月居然来了,还杀了涂川! 江念的气息略有不稳:“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他惨淡地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涂川镇守的凌江底下,有一个很可怕的洞穴,时常有恐怖的声音传出来。 他之前误入过里面,差点就死在下面。 “那里太可怕了,洞窟上全是死人,洞底好像有个东西,我看不清……” 等他出来,再去寻找那个洞窟,已经找不到了。 但他确定,凌江底下藏着那个洞窟。 “你哥哥,就是为了这洞窟而来……” 涂川咬死不肯透露,江澜月一不做二不休,动用雷霆之力将他和红棺炸得四分五裂。 作为龙神,他居然为了一己私欲杀死了河神。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涂川还剩下半点残魂。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有我在,你死不了。”江念莫名地烦躁,不是因为涂川,而是因为江澜月。 每次提起他,江念的心绪都翻涌得厉害。 江澜月想找洞窟,是为了洞底的东西。 我安慰着他:“那个洞口很隐秘,随时都在变化,江澜月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入口。” 涂川也附和道:“没错,须我亲自前往,才能打开结界……” 至于为什么,涂川没有明说。 江念收回目光:“没那么简单……” 他太了解江澜月,如果江澜月很想得到那个东西,绝不会杀了涂川。 江澜月手段颇多,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除非……他是故意的! 我们昨晚误闯了红门公馆,得知了南徽殷家,江澜月就动手杀人,很难不让人多想…… 江念死死压抑着情绪:“即刻启程,去南徽古镇。” 古镇离江城不算远,四十分钟的车程。 镇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穿着古装的帅哥美女,像在过什么节日。 我抱着邱淑华的坛子,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一抬头,撞到了一个胸膛。 ------------ 第105章 你是对浪漫过敏? “人多,跟紧我。” 江念顺手接过坛子,另一只手把我攥得很紧,生怕会被人群冲散。 我忍不住偷偷侧目,望着这张仙气十足的脸:“如果我们走散,你会来找我吗?” 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根本无法从大手里挣脱。 “我不会把你弄丢。”声音低哑而坚定。 我猝不及防地心动,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是认真的,在用心地向我许诺。 我甚至生出了一丝贪念,想要牵着他的手,在这古色古香的小镇上,慢慢地走完余生。 没有仇恨,没有隔阂,只有细雨和岁月的温柔,哪怕只是一个梦…… “我说二位,你们是来约会的吗?”胡兰冷不丁地冒出一声,大嗓门震得我头皮发麻:“这个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们要逛到几时?” 周宜安白了她一眼:“狐狸小姐,你是对浪漫过敏吗?如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他们俩好不容易约个会,你能不能闭上嘴。” “你个水鬼,也敢教训老娘?”胡兰被迫营业,早就走得不耐烦了:“到底该怎么做,谁说个准话?” 江念停下脚步:“急什么,我在找土地神。” 南徽说大不大,却也有几千户人家,光靠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当然要请教土地神了。 一方水土自有神庇佑,没谁比土地神更了解当地的情况。 但南徽很奇怪,江念在这转了半天,愣是没感受到土地神的气息,用了请神咒也没有回应。 “这还不简单,抓个人问问就知道了。”胡兰长臂一伸,随手揪起一个帅哥的衣领子,她狐媚地笑道:“帅哥,你知道附近有土地庙吗?” 帅哥都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回应:“没听说过。” 我好奇地问:“那你们聚在这儿,是在过节吗?” 小镇上的人几乎都穿着汉服,还精心打扮过,应该不是偶然。 帅哥面红耳赤,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衫:“今天是南徽镇游神啊!也是一年一度的汉服节。” “游神?”我与江念对视一眼。 帅哥说:“南徽的武将军,据说是个很厉害的阴神,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巡游三天,今天就是第三天……” 阴神,就是人死之后,被人当成神明朝拜供奉。 没想到这位武将军这么厉害,还有巡游,生前是做过什么大功德吧! 这位帅哥很健谈,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第一次来吧……来南徽有个规矩,叫‘先拜武将军,后寻黄金巷’。武将军我刚才说过了,这个黄金巷嘛……又叫做鬼巷,是一条消失的巷子!” 巷子怎么会消失呢? 帅哥让我们去搜度娘,这可是登过报的。 民国初年,南徽一共有二十八条巷子,一夜之间,有条巷子突然凭空消失了。 巷子里有几户百姓,全都消失不见。 这件事曾登过江城早报,当地人都记得那条巷子,但就是找不到了。 我去,这也太玄乎了吧! “好像叫九曲巷。”帅哥肯定地说:“没错,就是九曲,巷子跟个鸡肠似的,弯弯绕绕的,里面住着一个很有钱的大户,传说他家有金库,谁要是找到谁就发财了!” 这些人每年聚集在南徽,就是来找九曲巷的,但好像没什么人见过。 “那为什么要先拜武将军呢?”我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求得好运吧!”帅哥说完,不好意思地看向胡兰:“小姐姐,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胡兰抛着媚眼,恨不得将他吃干抹净:“好啊……” 周宜安看不过眼,拍了拍帅哥的肩:“小老弟,你什么眼神……赶紧走,去治治眼睛吧!” 帅哥见他那么凶,还以为他是胡兰的男朋友,吓得转身就跑。 胡兰蛮横地双手叉腰:“死水鬼你什么意思?” “骚狐狸,在小爷面前,你甭想着害人!” 这对活宝吵吵闹闹,几乎快要打起来,我和江念无奈地皱着眉。 江念闭上双眼,心无旁骛地感应了一下:“看来,镇上的神明都被这个武将军赶跑了。” 我忍不住吐槽:“一个阴神,居然能把正神赶跑,离了个大谱。” 看来我们想问殷家的事,只能求助于武将军了。 正说着,热闹的敲锣打鼓由远而近。 有人用竹竿挂着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武将军出游,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乩童扛着一顶金碧辉煌的轿子,里面乘着一尊黑神像,唱着跳着朝我们走来。 经过面前时,轿子突然停下,神像微凸的眼珠子朝我动了动。 我吓得够呛,下意识地往江念的身后躲:“江江江念,那个神像会动……” 这时,一个光着上半身,涂满了朱砂的乩童突然朝我走来,怪声怪气地朝我说:“姑娘,你想找的地方,已经不在人世,你找不到的。” 我唰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找殷家? 太玄乎了吧! 江念开口问道:“殷家就在黄金巷,对吧!” 乩童阴森地朝我们笑笑,赠了我们一句:“月落玉盘百鬼现,见到此景,你们就能见到黄金巷和殷家的入口……” 我懵了一下,身体沉得像在水里。 殷家果然在鬼巷里,当年鬼巷的消失,多半也跟殷家有关吧。 我细细琢磨着他的话,月落玉盘,应该指水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就沸腾起来。 大家都打了鸡血,到处去找有水的地方,想要找寻鬼巷的入口。 大家都有猎奇心里,加上金库太过诱人,让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 我和江念费了好大力气,终于逃出了人堆。 胡兰和周宜安紧随其后,出来时,胡兰的头发都挤乱了,周宜安脚上直接少了一只鞋。 “我的鞋,我的鞋呢……” 胡兰哈哈大笑:“活该!这就是报应!” 我被江念保护得很好,倒是没有被挤到,只是他的衣服好像被勾破了。 “你没事吧!”我心疼地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口子。 江念手指一抚,破损的衣服恢复如新:“无妨。” 他抬首眺望,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游神队伍,伸出手指掐算了一阵:“跟我来。” 我们来到了一口井水边。 这是一口枯井,不知道干了多少年,早就没人使用了。 江念掐着手诀,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井里就冒出了清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圆形的井口,盛着一轮明月,可不就是月落玉盘吗? 我大着胆子,将头伸了过去。 ------------ 第106章 吾妻,好玩吗? 井里的倒影又白又亮,不过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 月亮怎么变红了?变成了一轮血月! 一张模糊的人脸从水下浮起来,诡异地盯着我笑。 “啊……”我尖叫一声,习惯性地往江念的身上贴,却扑了个空。 江念人呢? 周宜安和胡兰呢? 井边只剩下我一个人,江念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房屋又老又旧,清一色的青砖灰瓦,连盏路灯也没有。 我意识到不对劲,再次朝井口看去。 井里的水没了! 井底、井壁全都是干的,一滴水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血月和人脸了。 我扶着井壁,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凉。 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是来到了鬼巷。 是这口井带我进来的! 俗话说,“血月现、百鬼出”。 血月是大凶之兆,百鬼妖魔现世会带来灾难,正好对应了武将军的话。 我欲哭无泪,几乎要将这口井底给看穿。 怎么办?我好像回不去了…… “有没有人啊……”我带着哭腔,不停地在喊。 周围安静极了,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就像一座死城。 “江念……周宜安……胡兰……你们在哪儿……”我趴在井口,声音都在发抖。 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细细索索声。 “小然……吾妻……” 沙哑的嗓音如同鬼魅,刺得我全身发寒。 是……是他! 感觉到脚步在靠近,我呼吸困难,身体不受控制地冒着鸡皮疙瘩。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长衫,撑红纸伞的男人站在巷子口。 红伞压得很低,他的头也很低,我看不清脸,却能感受到男人在阴沉沉地看着我。 “阴……阴桃花……”我拔腿就跑,蹿得比兔子还快,钻进面前的小巷里。 他怎么来了? 我的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像只无头苍蝇一通乱跑。 红纸伞不远不近地追着我,我的魂都快吓掉,憋着一口气拼命地跑,刚转过墙角,红纸伞从天而降,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调转方向又朝身后跑去。 红纸伞再度追来,追了我一路,把我往巷子深处里赶。 我晕头转向,早就忘了来时的路,跌跌撞撞地四处逃命。 这期间,我都不记得摔了多少次,甚至根本来不及痛,满脑子都是‘快跑’,千万别被他抓住! 直到精疲力尽,直到我再也迈不动步,红纸伞飘落在前,一条长臂从身后袭来,贴着我的腰侧,将我牢牢地圈住。 我的后背顿时陷入了一片冷硬的胸膛里,想要挣扎,四肢却根本使不上力。 “阴桃花……”我咬牙切齿,用尽全力地举起了玉镯,还没碰到他,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 “吾妻,好玩吗?”如冰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戏谑地低声笑。 “玩……”我喘着粗气,合着他刚才是在耍我! 我气得快要心梗:“你卑鄙无耻……” 他陶醉地嗅着我的发香:“呵呵呵……吾妻骂人都如此动听……” 我都快要吐了,这个死变态,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姓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身上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服朝我后背传来。 “恶心?我劝你最好别惹怒本尊!”阴蛰的嗓音警告着我,话音刚落,我的心脏就疯狂地抽了抽,像被人用力拧了一道。 “唔……”我捂着心口,痛得浑身抽搐。 是印记! 他催动了印记来惩罚我、折磨我,这个阴险小人…… 痛意在胸腔里疯狂肆掠,还没蹦跶几下,我的小腹突然隆起,一道凉意飞蹿到心口,瞬间就不疼了。 阴桃花握住我的手指豁然收紧:“蛊虫……有意思……” 原来是黑蛊虫! 是它保护了我! 我佝偻着身,还没从方才的余痛中缓过劲来。 “是啊,有了它,你的印记伤不了我分毫……” “是吗?”阴桃花的手调转方向,扼住了我的脖子:“那这样呢?” 我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快速地冷静。 如今敌强我弱,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看向手腕的夔龙沁玉镯,用力地朝他手臂打去。 滋滋…… 一道黑烟,伴随着油煎的声音响起。 阴桃花的手被烫得冒烟,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却始终不愿松手。 喉咙里甚至发出了轻浮的笑:“用点力……最好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这个变态! 我恨得牙痒痒,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恨不得烫死他。 阴桃花吃痛地喘着粗气,半笑地对我说:“原本吾只是怀疑,没想到……他果真如此虚弱。” 他?阴桃花说的是江念? 我手腕一颤:“你什么意思?” 阴桃花提醒我:“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他掐脖子的手擦过我隆起的胸口,捏住我戴镯子的左手。 我这才注意到,夔龙沁玉镯比平时要黯淡不少。 之前娇翠欲滴,鲜亮而华丽,现在却偏灰绿,水色也很淡,看着毫无光泽。 “怎么会这样?”我咬着下唇,有种心悸的感觉。 阴桃花漫不经心地说:“夔龙沁玉镯与蛟龙骨肉相连,他强,玉镯则强……如今他自身难保,本尊倒要看看,他能顽抗到几时!” 自身难保? 难道他们在外面出事了? 我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江念他们。 这么久没有进来,他们肯定出事了。 我强忍着慌乱:“你到底想怎样?” 阴桃花双手将我拢紧,细碎地吻着我的耳朵:“你说呢?” 暧昧的语气让人作呕,我嫌弃地避开他的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是吗?”他暴戾地把我往墙上一压,伸手就要扒我的裤子。 我都愣住了,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我疯狂地伸手护住。 我和他揪扯僵持着,突然,小腹抽痛了几下,一股热流涌出,我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拉扯的大手突然弹开,我惊恐地提着裤子,蜷缩在地上。 下身湿哒哒的,有东西流淌出来,这感觉可太熟悉了,是大姨妈来了! 我不信它来得这么巧,这么及时,应该是黑蛊虫在帮我! 见我来了月事,阴桃花兴趣全无,气恼地瞪向我的小腹。 我浑身冷汗,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 阴桃花瞥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拽起来:“你以为流着污秽,本尊就会放过你?” 他把我朝门边一甩,撞向了黑色的木门。 我透过门上的缝隙,看到了门背后的照壁,刻着大大的殷字。 ------------ 第107章 原来不是你 这里是殷家! 鬼巷里消失的那个大户! 来不及多想,大手用力地一抓,把我押进了门内。 绕过挡煞的照壁,背后就是一个池塘,荷香月影,柳树飘飘,美得就像一幅水墨画,跟苏州园林似的。 进入宅子,阴桃花握着我的力度轻了几分。 见我东张西望,他勾唇笑道:“喜欢?” 我嗤之以鼻:“你到底想要干嘛?” 把我押进殷家,不可能只是带我逛园子吧? 他看了一眼我的玉镯,浅褐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色。 “你不是很好奇九曲巷和殷家吗?” 我审视着他,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或许是错觉吧,我感觉阴桃花的脸,好像比之前清晰了一点。 之前看他,眼前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勉强看清他的眼睛。 但现在,我却能看清他的嘴唇和下巴。 他唇色紫乌,唇形却很漂亮,微微凸起的唇珠透着性感。 刀削般的下巴线条流畅,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这张脸应该长得不差,可惜……内心太龌龊,是个死变态! 如今我来着大姨妈,他也不会碰我,但肯定会想别的法子折磨我,我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相比我的处境,我更担心江念他们,可千万不要有事…… 绕过池塘,我们来到了内院。 刚跨过拱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出现在眼前。 我毛儿都竖起来了,后背凉飕飕的。 阴桃花推着我走进院里,走到这群人的中间。 这群人面色发青,脸上浮着白霜和冰渣,没有任何呼吸,分明就是死人! “看到了吗?这就是殷家的人……” 阴桃花说,殷家遭到了一个诅咒,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被冻住了,包括他自己! 活该! 谁让他多行不义,遭到了报应。 我看他不仅该死,还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阴桃花冷冷地笑了两声:“如今……你可以唤醒我的家人,解除殷家的诅咒。”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霸占着我,是为了整个殷家。 看似很合情合理,但我却觉得很奇怪。 什么诅咒,非要我嫁给他不可? 直觉告诉我,看事不能流于表面,也不能轻信别人,阴桃花的目的,远没有这么简单。 解开殷家的诅咒,或许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还会发生更恐怖的事。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阴桃花朝我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我会如此快速地妥协。 我深吸一口气:“都到这儿了,我还有得选择吗?” 我颓败的垂着头,一副认命的模样。 阴桃花双目放光,对我的态度明显缓和:“早知如此,你也能少受一些折磨。” 说罢,他松开手,示意我跟上去。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里放着一个红棺,我皱着眉,这不就是涂川的棺材吗? 他的已经被江澜月毁坏,那这个…… 我恍然大悟:“当年锁住涂川的那群人是殷家人!” 阴桃花走到棺材边上,伸出手抚摸着棺材:“你听过借命吗?” 我当然知道了,之前金麦冬就被借过命! 阴桃花笑道:“这口棺材,不仅可以借命,还可借妖力。” 跟邱淑华说的一样,殷家祖祖辈辈都是干盗墓行当的。 他们擅长风水堪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邪术,做了不少缺德事,但是却无人遭受过老天的惩罚,靠的,就是这个红棺。 棺材可以吸运,也可以吸收妖力,替他们挡下劫难,承受报应。 阴桃花从怀里取下了开棺的钥匙,把棺材盖打开,让我躺进去。 “放心,本尊舍不得你去死,只需躺下一会儿,本尊就放你出来……” 我的生命只有不到三个月,都倒霉成这样,他还想压榨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看了一眼棺材里面,却什么都看不到,里面好黑,就像一个无底深洞。 “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亲自动手?”阴桃花厉声问道。 我这人向来最讨厌做选择题。 但凡有人跟我说A、B选项,我必定要选择出第三条路来。 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我看了一眼门外,刚才来时的路我都记下了,只要我跑得够快…… 我的脚尖不自觉地挪了一下,腿都没迈开,一把红伞便挡在了门口。 阴桃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双掐住了我的腰,将我丢向棺材。 我腾空而起,看着眼前的黑洞,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黑暗,憋闷! 无形的吸力用力地朝我吸着,我好难受,身体的体温这正一点点地流失。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时,手腕上的镯子青光盛放,照亮了周围…… 等我再次睁开眼,不是在棺材里,而是在一张红色的雕花大床上。 阴桃花坐在床边,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我的脸庞。 看到他,我害怕得缩了缩,想要往边上躲去。 阴桃花的手指悬在半空,惨淡地朝我笑道:“原来不是你……” 我一头雾水,什么不是我? 阴桃花抽身离去,留下一道略显颓败的身影:“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我躺在床上,脑子跟个浆糊似的。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棺材里,我记得手镯好像有反应了…… 我立刻看向镯子,上面的颜色比之前翠绿了几分,就像一颗定心丸,在向我报着平安。 看来,江念那边已经没事了,他们一定在赶来救我的路上。 至于阴桃花的话……难道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弄错了? 这是不是表明,他可以放过我了? 我按捺着心中的狂喜,整个人都在颤抖。 困扰我多年的阴桃花,到头来发现只是个误会,真是造化弄人! 我不敢吱声,盯着这道清瘦的背影。 阴桃花的手指攥着拳头,捏到了极限后突然松开:“虽然你救不了殷家,但也别高兴得太早,你是吾的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还是不愿放过我,为什么? “姓殷的,我已不是完璧之身,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阴桃花背脊绷得笔直,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提醒我,等我花开,他会八抬大轿来迎娶我。 “什么花开?”我问。 他回头,看向了我的眉心,笑得特别诡异! ------------ 第108章 江念不愿醒来 我打了个寒战,突然闻到了那道薄荷清香。 气味很淡,却像有生命似的,直往我的鼻子里钻。 我吸了好几口气,脑袋终于没有那么昏了,于是抬头看向阴桃花。 他没有走,坐在桌边阴恻恻地瞪着我,眼里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他的五官特别扭曲,脸上和身上泛起了水波状的纹路,转瞬而逝。 我眨巴着眼,是眼花吗? 我低下头,赶紧多吸了几口香包。 这时,一个很急切御姐音传来:“安然,这是镜花水月……” 是胡兰的声音! 我警觉地看向四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哪里有什么胡兰? 但我还是听进了心里,毕竟……就算是幻听,我也不可能瞎想出镜花水月四个字。 镜中花,水中月,空灵缥缈不可捉摸,一切都是虚幻…… 她在提醒我,一切都是假的! 我抱着头,脑海中再次浮现井中的血月。 自从看到这个月亮,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不正常。 井水消失了,江念他们也消失了,阴桃花突然出现,对我穷追不舍,甚至还扒我的裤子…… 等等! 我仔细回想着阴桃花。 儿时夜夜共枕,他也只是轻抚我的后背和脸蛋,从来没有碰过我的私密部位,之后几次交锋,他也没有做出禽兽的事。 在这里,他却兽性大发,当街来扒我的裤子。 这不像他…… 还有那口红棺,明明已经损毁,却出现在殷家。 这口棺材既然那么厉害,能吸食妖气,肯定是稀有之物,难不成还能量产? 对了,还有我…… 阴桃花竟然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怎么可能? 我一出生就被他牢牢盯上,他比我还要清楚我的底细,怎么会认错? 我的脑子逐渐清醒,一抬头,便对上了角落里的梳妆镜。 镜子映着一张憔悴的脸。 我摸了摸脸颊,这是我吗?脸色发青,嘴唇泛白,比鬼还要难看。 我对着镜子发呆,下一秒,突然就怔住了! 怎么没想到呢? 镜花水月……镜子里的画面是反的! 它不止是虚幻,还跟现实是反过来的。 现实中红棺已毁,这里却仍在。 阴桃花也一改常态,变得粗俗又下流。 我明明是他选定的人,却成了不合适。 所有一切都是反的,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通后,镜子里的我荡起波纹,一圈圈的涟漪扭曲变形,我又见到了血月…… “啊!”我低呼一声,猛然间清醒过来。 眼前哪有什么镜子和阴桃花,我直愣愣地站在井边,朝着井口里探头。 “终于回来了!”胡兰在井边施法,紫色妖气源源不断地汇入井中:“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最先清醒的……” 语气虽然讽刺,但我知道她是在夸我。 “怎么回事?”我顾不上自己,扭头看向身侧。 江念和周宜安就像两根木头,呆呆地对着井口,应该是被迷住了。 胡兰啐了一口:“那个狗比老杂种故意害我们!骗你们进入镜花水月,他也不看看姑奶奶我修的是哪个法门,老娘用媚术的时候,他毛儿还没长齐呢!” 她没有点名道姓,我却知道她骂的是黑面神武将军。 一个阴神,居然敢明目张胆地阴我们,简直是找死! 但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得赶紧让江念和周宜安清醒过来。 我走到他们耳边:“江念,周宜安……醒醒……” 胡兰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们跟你一样,被困在了镜花水月里,我在试着联系,希望能突破幻境,让他们知道真相。” 我赶紧掏出了背包里的香包,凑到了江念的鼻子前。 江念木然的脸皱起,好像有反应了! 胡兰压根就没理会江念,只瞪着我手里的香包:“灵儿的……你身上怎么有她的东西?” “胡灵送给我的,多亏了她,这个香包救了我三次!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香包的气味好像变淡了。 第一次拿到它时,气味特别浓烈,好像就挂在我的鼻子面前。 经过这几次,香包的气味一次比一次减弱,等江念吸完,已经几乎没什么气味了。 趁着余香未散,我赶紧怼上周宜安的鼻子。 他吸了很久,直到睫毛微微颤动,我终于收回了手。 “咳咳……”周宜安轻咳几声,迷茫地盯着我。 “周宜安?”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别晃了……还嫌我不够晕吗?”周宜安虚脱地扶着树干。 跟我一样,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记得他看到了一轮血月,之后就回到了过去。 “我正娶媳妇呢,谁把我叫醒了。”周宜安的镜花水月里,他没有死,而是娶到了老婆,正准备洞房呢。 “就差一点……我就能揭开红盖头,见见我夫人的绝世容颜,你、你们……坏我好事!”周宜安气得脸都紫了。 这家伙,还怪起我们来了! 胡兰歪着嘴角讥笑道:“那还真是我们的不是了……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死在温柔乡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是自然……”周宜安跟她斗着嘴。 我担忧地看着江念,为什么周宜安都醒了,他还没醒呢?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头上浸出了一层细汗。 我让他们别贫了,江念不对劲。 胡兰疑惑地眯着眼:“不应该啊……” 江念闻了胡灵的香包后,幻境有一瞬间的松动,胡兰确定跟他联系上了。 我和周宜安都能脱逃,江念又怎会不能呢? “除非……他明知是镜花水月,却不愿清醒。”胡兰说。 镜花水月虽然是幻境,却跟我们自身息息相关。 周宜安见到自己娶媳妇,而我是梦到了阴桃花。 “你们两个,一个是美梦,一个是噩梦,所谓百鬼现,并非指妖月,都是你们自己心中的执念和鬼!” 周宜安当年跌落新郎潭,误了成亲,一直是他心里的坎,是这几百年的执念。 而阴桃花,则是我无法驱散的噩梦。 我看向江念,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的幻境很痛苦,可是,却又不愿意醒来,为什么呢?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江念的过去,更猜不到是什么绊住了他。 周宜安打了个响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刚说完,江念蹭的睁开眼。 ------------ 第109章 藏得这么深 猩红的眼里血丝密布,流露出毁天灭地的杀意,却在见我的刹那冰消瓦解,出神地愣了一瞬。 我被这眼神给吓到了,浑身的血液都凝结。 “江念……”我颤抖地唤着他。 一双窄瞳逐渐松弛,江念伸出手指,捏着我的脸反复地确认着。 周宜安略显得意地说:“我就知道……说安丫头出事,他一定能醒来……” ‘来’字还在半空,他就像被人打了一拳,飞身撞穿了树干。 这家伙,居然是用我把江念唤了回来。 原来,我的安危对他这么重要…… 意识到这个,我就像被什么击了一下,心跳得好快。 江念不说话,恼怒地瞪了周宜安一眼,一扭头,同我的视线对上,他的脸奇怪地红透。 周宜安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你一直醒不过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江念紧了紧拳头,刚要出手,我就赶紧抱住了他:“行了,回来就好。那个……你为什么不愿醒来?” 他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沉,似想起了什么,握着我的手快步走去。 夜深了,游人退去,小镇陷入了黑暗和宁静。 江念牵着我,穿梭在宽宽窄窄的巷子里,最后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望着这堵高墙,我微微有些愣神:“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江念摊开手掌,掌心里变幻出一朵晶莹剔透的紫莲,悬在半空中。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道两米多高的墙就像被橡皮擦擦掉,背后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边上的青石砖刻着几个小字。 我借着月光看去:“九曲巷……” 这个地方就是消失的九曲巷! 藏得这么深,还有一堵墙做障眼法,神仙进来都得迷糊一下。 我激动地攥紧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念轻启薄唇:“镜花水月。” “所以……你不愿醒来,就是为了找它?”我惊诧地问。 江念不置可否,白皙的脸庞保持着淡定自若,放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朵紫云晶就是钥匙。”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莲花,是一种叫紫云晶的法宝。 江念说,紫云晶的磁场非常强,这朵紫云晶还是被人炼制过的,所以能藏住一整条巷子。 “为什么要藏?谁干的?”我问道。 江念语气森然:“不知,不过……武将军应该会知道。” 我连连点头,不经意间看向了这张冷意盎然的脸。 同样都是在镜花水月,江念怎么这么优秀,不仅记住了九曲巷的入口,还拿到了紫云晶,简直让人佩服! 见我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江念的眉尾轻挑,表情微妙地变化着,拖着我走进巷子里。 小巷里关门闭户,伸手不见五指,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我们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江念手指一点,大门便咯吱一声打开。 闪烁又昏黄的火光,透过门缝照亮到脚下,我警觉地握着拳头:“有人?” 江念率先跨了进去,见没有危险,低声唤我进来。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底下是堂屋和厨房,楼上有两间卧房。 我们逛了一圈,房子里看着很正常,却处处透着怪异。 桌上点着油灯,厨房里煮着茶,就连洗脸水都还冒着热气,就像有人在这里生活着,但我们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不止是这一家,我们沿着九曲巷往里走,每遇见一户人家,就会进去看看。 毫无例外,所有的人家都有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被窝里都是暖的,就是不见人。 这太诡异了……就好像屋子里的人,正做着事、睡着觉,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我心里发毛,江念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直到巷子的尽头,我看着那块牌匾和大门,身体一哆嗦。 是殷家! 刚才,就在门口的那面墙上,阴桃花把我死死按住,然后又拽着我推进门内。 我以为那只是镜花水月的幻境,没想到是真的! 江念抬头看向【殷宅】二字,漆黑的眸子没有丝毫意外,一脚踹开了大门。 果然…… 门后立着一块照壁,墙壁后面是一个种满荷花的池塘! 见我失神,江念回过头:“怎么了?” 我心如擂鼓,表面却维持着冷静:“我……我们走这边!” 这一路都是江念带着我,到了殷家,轮到我带路了。 我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扇小门,推开的瞬间,我脑海中浮现了出那群死人,吓得赶紧眯起双眼。 微凉的指尖捏着我的下颚,用力地抬起,仿佛随时都要吻上来。 江念神色怪异地盯着我:“你在怕什么?” 怕鬼啊…… 那么多死人站在那儿,跟桩子似的…… 我余光一瞥,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死人不见了! 我呆怔了几秒,原来镜花水月也不全是虚幻,是基于现实的虚幻。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我看到的殷家是真的,但并不保证,其他东西也是真。 想通后,我舒了一口气,跟江念坦白:“刚才在镜花水月里,我来过这座宅子。” 江念的脸色阴郁至极:“和他,对吗?” 我惨淡的扯着嘴角,可不是吗? “我是被他押进来的,当时后院里站满了死人,差点吓死我……” 我告诉他,阴桃花想用我唤醒他的家人。 闻言,江念缓和了不少:“原来如此……” 现实中的阴桃花,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上我。 “就凭他?”江念满脸不屑。 也对,有江念在的一天,阴桃花就别想祸害我。 这种浅显的道理,阴桃花当然也明白,所以他联合了江澜月,甚至给我绑上蔻心铃,想要先杀掉江念。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来到了放置红棺的大房间,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面前。 “谁!”我一声怒吼。 江念手腕一扬,桌上的蜡烛亮了起来。 面前哪有什么人?是一套挂着的深绿色军装,带披肩的那种,就像民国剧里军阀穿的服装,特别地威风帅气。 衣领上扣着一顶军帽,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双黑亮的军靴,乍一看就像个人站着,差点没吓死我。 我按着狂跳的胸膛,打量着这间房。 军装旁边的墙上挂着好多枪,光是手枪就有七八种,步枪也有好几杆,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刀具。 再边上就是书柜、书桌,还有一个沙盘,应该是阴桃花的书房。 一般书房里都会放着重要文件,肯定能有阴桃花的信息! 我快步走到桌边,看到了一个相框和黑白照片。 ------------ 第110章 阴桃花长这样? 照片上是一对男女。 男的大约二十六七岁,穿着一身军装,长得那叫一个帅!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姿潇洒从容,有种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 边上的女人一身素雅的浅色旗袍,露出的胳膊和小腿白得发光,满头长发如墨如绸。 她揽着男人的胳膊,身体朝男方倾倒,很亲密的样子。 可惜……脸被挖掉了! 就算没看到脸,也不难猜这是个大美女。 我端起照片,凝视着这个贵不可言的军阀帅哥,他就是阴桃花? 江念不知不觉走到我身后:“后悔了?” 后悔啥? 我对上这张阴郁的脸,猛然反应过来,把照片丢回了桌子。 他该不会以为,我见色起意,后悔拒绝了阴桃花吧! “我当然后悔!”我慌了一拍,急切地朝他表衷心:“后悔没能亲手打死他!” 江念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我,似裹着冰霜,看得我心虚。 他好像生气了,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难不成,是因为我看了几眼照片? “江念,你该不会吃醋了吧……”我试探地问。 江念的眼尾跳了跳,冷傲孤清的脸庞绷得很紧:“吃醋?呵……真会给自己贴金!” 他气恼地扭过头,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看。 我憋着笑,好心地提醒他:“江大仙,你拿反了。” 江念面红耳赤,随手将文件丢在桌上。 “好啦……我看他,不是对他心动,只是不敢相信他就是阴桃花!照片上的人正气十足,没想到是个死变态,这叫什么?人不可貌相。”我不断地哄着他。 江念神色缓了几分,却还是梗着脖子没理我。 我扶额叹了一声:“要是没遇见你,我可能真就从了他,但是……谁让我先遇见了你呢?除却巫山不是云,懂吗?” “油嘴滑舌!”江念好像害羞了,眼底泛起了浅波:“赶紧去找线索。” “哦!”我埋着头,仔细地翻找了桌面和每个抽屉。 为防有夹层,我把抽屉都拆出来,就差卸桌子了,确实找到了很多资料! 我大概整理了一下,这个阴桃花名字不详,下面的人跟他书信往来,都叫他鬼爷。 可能是为了行走江湖、便宜行事吧! 他在的这个年代,军阀割据,混乱不堪,为了掩饰盗墓的身份,他把红门和殷家的人伪装成了一支军队,披着这身“皮”到处挖坟掘墓。 书桌上的书信,多是手下跟他汇报工作,还有一些买卖记录。 我看完书信,江念正好也检查了一遍周围房间,并没有什么发现。 阴桃花做事很谨慎,其他几间屋子比他的脸还干净,啥也没留下,就好像……随时会被人追杀,要跑路似的。 这时,我注意到了边上的垃圾桶,也顾不上脏,上手就开始翻起来。 在一堆碎玻璃片和烟屁股底下,翻出了一团废纸。 我激动地趴在地上,抚平上面的褶皱。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我顿时就不淡定了! 【若云吾妻,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为夫的掌心……】 字迹很潦草,纸上还带着点酒气,应该是他喝醉了写的。 这句话下面,写满了周若云这个名字。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阴桃花! 除了他谁会这么变态? 我邀功地举起这张纸,在江念面前晃了晃:“照片上被挖脸的女人叫周若云。” 江念却看也不看这张纸,只是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指。 一阵刺痛传来,我这才发现,左手的无名指被玻璃割破了,正渗着血。 江念低下头,轻柔地替我沾着血:“疼吗?” 原本有一点疼,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就像裹着蜜。 但我还是很娇气地嗯了一声:“疼……” 江念殷红的嘴唇不断凑近,呼出的气息一下子喷在我的指头上。 我的皮肤瞬间又麻又酥,被他捏住的指头都在发烫。 伤口的血很快就凝固,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说二位,这里是鬼宅,你俩唱的哪一出呢?”胡兰靠在门边,高声打断了我们。 我和江念同时收回了手,惹得脸颊阵阵发热。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连忙转移话题。 “来了好一会儿了,整个宅子我们都翻遍了,找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胡兰扭着肢腰跨入门内,刚要开口,便转向这身笔挺的军装,痴迷地贴上去嗅着。 “骚狐狸,你连男人的衣服都不放过!”周宜安忍不住骂道。 胡兰脸上立刻恢复清明,她怒骂回去:“你懂个屁!姑奶奶是在找线索。” 她是狐仙,鼻子非常灵敏,刚才进门的瞬间,她闻到这衣服上的气息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或许是在云台山下,也或许是在风铃小居,我接触的男人太多,不太记得了,容我回去想想!”胡兰割下了披风的一角,准备带回去研究。 江念沉声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胡兰这才继续:“我们发现有个密室,存了很多冥器,上面附着了一些阴鬼。” 鬼魂说,殷家出事那晚正逢血月,有个很厉害的东西,突然蹿进了院子里,把所有人都吸走了,是武将军用紫云晶把这里封住,困住了邪祟。 我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劲。 “照这么说,邪祟还在这儿?” “还不算太笨!”胡兰没好气地开口:“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打断你们吗?都火烧眉毛了,二位还谈情说爱呢!” 我如鲠在喉:“那……那我们赶紧走吧!” 今晚上已经查到了很多线索,足够了。 “能走我用得着皱眉吗?”胡兰叹了口气:“九曲巷被紫云晶封了,我们出不去了……” 胡兰唉声叹气的,门口的周宜安却突兀地咯咯笑了两声。 大家唰的一下看向他。 周宜安满脸错愕:“看我干嘛?” 胡兰紧张地问:“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啊……” 话没说完,胡兰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声音又尖又细,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的心都快要蹦出嗓子,惊愕到不知所措。 见我们的反应,胡兰反手指着自己:“我笑了?” 我点头如筛糠,正要开口,面前扑来了一张大白脸。 ------------ 第111章 又救了我一次 大白脸眨眼就到眼前,我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朝我吐着舌头。 我抬手就是一拳,直接将鬼脸给打散。 江念扭头看向我,眉头几乎拧做一团:“你看到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看到了一张白色的鬼脸。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这团的白烟,却什么都抓不到,那张鬼脸就在我指缝间消失了。 可他们却什么都没见到,只感觉到有风吹来,风里确实夹杂着淡淡的妖气。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我小声地嘀咕着,怎么都想不通。 这时,屋外起风了,大风刮得树叶哗啦作响,鬼魅的笑声再次响起,顺着风飘进了书房里。 咯咯咯…… “何方妖孽,敢在你狐狸奶奶眼皮底下造次!”胡兰率先冲出了房门,哎哟了一声。 风里飞来一颗石头,把她的脑袋给砸了。 她掐着剑诀,朝石头飞来的方向打去,电光火石间,大树被拦腰斩断,倒在了院子里。 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狂风在不断肆掠。 周围的妖气被风吹散,它藏匿起来,非常不好查找。 看来鬼魂们说的厉害家伙,就是它了! 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就连江念等人都很难察觉。 还会发出可怕的笑声,会主动袭击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正想着,身体突然一空,毫无预兆地飘了起来。 刚才那张大白脸再次出现,这一次没有扑上来,而是两米开外盯着我笑。 鬼脸瘦长,眼睛弯成了一条线,笑起来特别表情僵硬,就像一张狐狸面具。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江念……”我颤抖地叫着他,他就站在面前,却什么都没有听见,目光茫然地穿过我,直直看向了我身后。 我又向着周宜安和胡兰求救,他俩也对我视而不见,像个无头苍蝇,在院子里到处寻找。 “安然……安然……”胡兰扯着嗓子大喊。 “我在这……”我就站在他们面前,几个人却当我不存在。 就算再傻,我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我能看到他们,但他们却看不见我。 周宜安急得上蹿下跳:“好好的大活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相比他们的焦躁不安,江念始终镇定自若,目光一寸一寸扫视过院子里,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我的手腕传来一道热流,夔龙沁玉镯微微发烫,下一秒,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破开了面前的空气,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我。 我激动万分,得救了……结果下一秒……江念给吸了进来。 他跟我一样,脚底离地悬浮半尺,像一个人形风筝,不受控制地漂在半空中。 我一瞬间有点懵,这是在做梦吗?还是他跟我一样,被这张鬼脸给带进了一个密闭空间? 我试着咬了一下嘴唇,好疼! 这不是做梦! 江念垂眸看着我,确定我平安无事后,目光冷厉地看向了鬼脸。 “风生兽……”他的语气就像雪窟里冷锐的冰,又像开了刃的刀,散发着强大的杀意。 我漂浮的身体轻轻一颤:“这是什么?” “是一种人面犬身的妖兽,它因风而生,可御风而行,藏风于里……” 风生兽是一种上古的妖兽,它见人就笑,喜欢用石头和树枝砸人,据说能随风启动各种地脉,打开神秘的地气和风洞,但凡经过的地方,都会狂风不止。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妖兽呢? 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向那张鬼脸。 它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笑脸,好像天生只有一种表情,嘴巴里也只会发出渗人的笑。 “难怪它飘忽不定,你们也闻不到它的气息。” 九曲巷的人突然失踪,肯定就是它搞的鬼! 江念不置可否地点头:“这种妖兽,数万年前已经灭绝,没想到……” “咯咯咯!”鬼脸嚣张地在我们面前飘来荡去,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它几乎等同于风,没什么天敌和弱点,确实有嘚瑟的资本。 我咬着牙,心里十分烦躁,知道了邪祟是谁,它就站在眼前,我们却抓不住、打不到,别提多憋屈了。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被风生兽赤裸裸地挑衅,我这暴脾气立刻上了头,手掌朝鬼脸用意地一抓……抓了个寂寞。 鬼脸在空中飘散,瞬间又在别处聚拢,嘴角裂到了耳朵根,大声地嘲笑着我。 我的脸涨得通红,也顾不上害怕,手脚并用地朝鬼脸打去。 它饶有兴致地耍着我玩,每次都出现在我手指够得到的地方,见我抓不住它,它高兴得咯咯狂笑。 就在它无瑕顾及江念时,我余光瞥见江念的手指动了动。 顷刻间,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冻得我四肢发僵。 几道晶莹剔透的冰墙凭空出现,把风生兽困在了里面。 它的上下左右全都被堵截,就连冰缝都融为一体,丝毫不留任何缝隙。 风生兽在冰墙里横冲直撞,撞得咣咣响,任凭它怎么厉害,都穿不破坚硬如铁的冰。 咯咯的笑声变得暴怒又凶戾,就像在嘶吼。 江念冷哼了一声,手掌随意地一握,冰墙缩成了巴掌大的冰坨,像个六边形的大色子,飘到了他的掌中。 这下,风生兽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整张鬼脸贴在冰面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没了它的桎梏,我漂浮的身体向下一坠,重重地跌回地面。 大手顺势圈住我的腰,我刚站稳,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多……多谢!”我有一瞬的失神,胸腔里充斥着一丝别样的情绪,江念又救了我一次! “你们怎么回事?”周宜安和胡兰惊迅速涌了上来。 我们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着实把他们吓得够呛。 我站直身体,江念也适时地抽回了手臂。 他摊开手掌,露出那块寒气森森的冰坨子。 “是风生兽。” 胡兰和周宜安抡圆了眼珠,满脸的不可置信。 “风生兽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吗?”胡兰巴掌大的精致脸庞,忍不住朝冰坨子靠近。 江念默了一瞬:“有人炼妖。” 他们立刻就了然,就我一个人跟傻逼似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好在我脸皮够厚,不懂就问:“什么是炼妖?” 胡兰嫌弃地睨了我一眼:“一些心术不正的邪师和妖魔,会寻找千万年前妖兽的骸骨和残魂复活,炼化成比之前更强的怪物。” 这个风生兽,应该才刚刚苏醒,就被武将军和紫云晶封锁在了九曲巷里,不然,等它成了气候就麻烦了。 正说着,江念、周宜安、胡兰突然闭上嘴,目光不善地看向我身后。 ------------ 第112章 命都不要了? 我的后脑勺唰的麻了,他们的眼神告诉我,我背后有东西! 我僵硬地扭过头,瞥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木头似的立在身后。 这个人修髯伟貌,皮肤黝黑,穿着一身金甲战袍,腰间别着把宝剑。 见到我们,黑面男人拱了拱手:“多谢各位,助我捉拿妖孽!” 声音浑厚,如同撞钟。 我惊了一下,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武将军! 这人太不地道,把我们困死在九曲巷,赶鸭子上架,逼着我们捉妖。 要不是江念,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江念冷眼盯着他,一双美目尖锐如刀,让人遍体生寒。 他嘲讽道:“武将军打得一手好算盘!” 见他动怒,武将军连忙朝我们赔罪,弯下的腰就没有直起来过。 “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胡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好你个黑心黑面的阴神,差点害死我们,你以为这轻飘飘的一句感谢,一句说辞,就可以揭过去吗?” 我附和地点点头:“刚才,我差点就跟巷子里的人一样,永远从世界上消失了!” 武将军原本就黑的脸,变得更黑了。 他知道多说无益,当场就将紫云晶送给我们赔罪。 这可是个宝贝,磁场特别地强,最主要是——它或许能对付阴桃花。 胡兰话到嘴边,当即就闭上了嘴。 就连江念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眼神也不再刀人。 “到底怎么回事?”江念沉声问道。 武将军告诉我们,这个风生兽是殷家炼出来的! 殷家不仅擅长风水,更擅长邪术,会炼妖炼尸。 他们跟红门不同,红门挖坟掘墓是为财,殷家下墓是为了寻找妖骨。 古代帝王将相的陵墓里,都会放置镇墓兽,很多就是上古时期妖兽的骸骨,殷家就在收集这些骨头。 按理说,殷家做这种事,一定会遭受天谴。 但殷家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千百年来都平安无事,有他们在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不会出现正神。 “难怪这里没有土地公,也没见到什么正神。”我喃喃自语。 武将军点头道:“若不是我手上有紫云晶,殷家忌惮这法宝,恐怕我也早就挪地方了……” 殷家虽然挖坟掘墓炼妖兽,但是行事低调,也没有残害百姓,甚至还像地方神一样,保护着南徽小镇,武将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风生兽到来,杀了巷子里的百姓。 等武将军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紫云晶把九曲巷暂时封闭。 不过……殷家的家主却趁乱跑掉了! “殷家那小子会邪术,在紫云晶封印时,他逃出了巷子,不知所踪……后来,紫云晶的力量有所减弱,我便大办庙会,用黄金巷的传言,引诱人们过来,借助众人的阳气镇压风生兽。” 武将军一口气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声,有种解脱的快意。 我却陷入了沉默,心里头沉甸甸的。 难怪阴桃花会知道树林里有几百年前的五阴阵,还会炼尸妖。 原来,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 也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地方,埋着像尸妖和风生兽这样的怪物,等待着一朝苏醒,危害人间。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阴桃花找上我,不止是复活族人那么简单,很可能跟炼妖炼尸有关。 他们一代又一代地下墓寻骨、炼尸炼妖,肯定酝酿着一场天大的阴谋! 一旦得逞,很可能会天下大乱,死伤无数…… 从前我只顾着自己,为了这条小命,为了我的小家,努力地对抗着阴桃花。 此刻,我有那么一瞬,想要为了天下苍生去灭掉阴桃花! 他们殷家害了太多人! 远的就不说了,九曲巷里的百姓,男女老少,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儿,说没就没了。 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他们的家里还点着灯、煮着茶、暖着被窝,因为阴桃花,突然遭此横祸,毁了好几个家庭。 如果放任不管,未来会有无数个九曲巷。 巷子里被杀的,或许是我家,或许是张亚楠家,也或许胡兰家…… 想想都无法接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油然而生,我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杀了阴桃花! 武将军再鞠一躬,双手将紫云晶奉上:“今日,幸得各位斩妖除魔,我武某人感激不尽。今后有用得着武某人之处,吾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念敛眸盯了一眼紫云晶:“念你是为百姓苍生,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紫云晶乃你的法宝,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它对我们大有用处,暂且与武将军借用。” 他说话文绉绉的,态度跟刚才判若两人。 武将军感动地抬起头,眼眶都红了:“多谢龙君。” 江念没有要紫云晶,只会暂借,等对付了阴桃花,他自会来归还。 “殷家忌惮紫云晶,不敢动武将军,看来,这东西挺克他!”我说道。 江念颔首点头:“待我研究研究。” 紫云晶蕴藏的能量很大,江念需要慢慢破解。 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我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这辈子,我跟阴桃花不死不休! 没了紫云晶封印,九曲巷一瞬间便褪了色。 殷家精美的苏州园林,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残垣断壁,摇摇欲坠。 仿佛刹那间经历了百年沧桑。 “遭了,照片!”我看着随时都会倒塌的书房,几根支柱都裂开了,很危险的样子。 想到照片,我咬了咬牙,埋头冲进房里。 桌上的照片已经氧化变糊,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我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用手机拍下来。 我回忆着照片里的那张脸,不知不觉想到了镜花水月里,阴桃花露出的半截下巴和嘴唇。 好像不太一样…… 镜花水月里,阴桃花的下巴比较尖,嘴唇特别性感。 但是照片上的军阀帅哥下巴偏宽,嘴唇也比较薄。 我有些迷糊了,难道我在镜花水月里见到的阴桃花,只是幻觉? 我盯着照片发呆,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刚离开,身后的房间就坍塌了。 轰! 一道巨浪冲来,铺天盖地的灰尘扑向我,差点把我给埋了。 “咳咳……”我吃了一嘴的灰,咳得撕心裂肺。 江念面色冷峻,静静地站在面前:“为了那张照片,命都不要了?” ------------ 第113章 用嘴喂的药,不苦 愤怒的情绪铺天盖地朝我扑来,我面色一滞,几乎就快要窒息。 江念该不会误会,我对阴桃花有意思吧? 我连忙解释:“我只是不想错过这个线索,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神色不变,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显就不相信我的鬼话。 我百口莫辩,别说他不信,就连我也不知道刚才抽的哪门子风,明知很危险还要拼了命地冲进去。 江念最看重我的命,我却当着他的面去找死,他肯定很生我的气。 我说了好几遍对不起,江念压根就不想理我,冷漠地转身离去。 望着这道孤冷的背影,我很想追上去,却始终没有勇气。 他正在气头上,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周宜安却怂恿我赶紧去追:“他的臭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嘴硬心软,快去哄哄……” 我硬着头皮一路小跑,腆着脸勾住他的手指头。 “江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没有甩开我的手,侧头斜睨了我一眼:“错哪儿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该不顾危险地冲进去,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控制自己,尽量避开危险地带。” 江念略显松弛的脸愈加暗沉,眼底积蓄着厚重的阴云:“就这?” 他干脆利落地抽开了手,一路上都没有再理我。 我委屈得不行,我都道歉了,他却还是在生气,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他? 我郁闷至极,都怪周宜安,出的什么馊主意,越哄还越生气了。 周宜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还有事,我去查一查殷家炼妖的线索,就不跟你们一起回了。” 他抱起邱淑华的坛子,朝胡兰挤眉弄眼,拉着她转身就逃。 这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默默地跟在江念身后,满脑子都是那张黑白照和周若云的名字。 原来阴桃花已经结婚了,既然有妻子,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鬼使神差的,我打开度娘,输入了周若云三个字。 下面立刻跳出了上万条相关消息。 这个周若云是民国初年的一个女明星,被称为民国第一美人! 她十七岁就出道,在那个还算保守的年代,她大胆地出演了一部爱情片。 结果一炮而红,各种争议也随之而来。 新潮派说她是演艺界的女战士,解放了人们的天性,给新时代女性做出了表率。 守旧派骂她是不要脸的荡/妇,抛头露面教坏国人。 后来,她被雪藏了三年,二十岁那年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接连拍了十几部高票房、高质量的电影,被人尊称为默片时代的女王。 我坐在网约车上,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很想继续看下去,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 冷! 由内而外散发的冷透过骨头,慢慢地向外渗去。 我的头好痛,身上也隐隐作痛,呼吸都变得困难。 恍惚间,一只大手落在我的额头:“你发烧了……” 我很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我根本抬不起来。 车停下的那一刻,我的身体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我病了,发着快40度的高烧,身体却冷得直哆嗦。 眼前天旋地转,我的喉咙又肿又疼,就连吞咽口水这种简单的事都很困难。 我干咳了几声,有种小刀割喉咙的痛感:“渴……” 声音又沙又哑,就像粗糙的磨砂纸。 我吓了一跳,想要醒来却只能半眯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糊的,我难受得直哼哼。 大手将我从被窝里捞起,抵在了结实的胸膛上。 一个硬物撬开了我的嘴,灌了一口汤药,苦得我瑟缩了一下。 我从小最怕吃苦,就连苦瓜都咽不下去,这汤药比苦瓜还要苦一万倍,我实在难以下咽,于是嘴巴一张,汤水全都吐了出来,顺着嘴角滑进了衣领里。 “听话,乖乖喝药!”江念柔声地哄着我。 他不是生气了吗?怎么会主动跟我说话?还亲自照顾我? 这感觉太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 紧接着,第二勺汤药灌了进来。 良药苦口! 我是这么劝着自己,很努力地试着去咽下。 药汁刚滑进喉咙里,我就难受地咳了出来。 不行,真的喝不下去…… 我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抗拒着,却在下一秒,被人扣住下巴,两片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苦涩的汤药喂进我的嘴里,我刚要反抗,软舌就不断地缠绕着我,唇齿间疯狂地碰撞…… 江念一口一口地用嘴喂我喝药,当最后一口苦药咽下,我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这药也没那么苦嘛。 江念伸出手指抹着唇角:“好好睡一觉……”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见我睡得不安稳,大手拍着我的背,缓慢而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轻声哄我入睡…… 第二天,烧退了。 我的头和喉咙还是好疼,肯定是昨晚吹风受凉了! 连日来的连轴转,我没有一天能消停、能睡个好觉,这副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扛不住。 我撑着软绵的四肢,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去。 江念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双手结着手印,专心致志地驱使着紫云晶,将能量传入涂川的妖丹里。 见我下来,他分神地抬眼看向我:“醒了,先去吃点东西。” 餐桌上放着小米粥,还有鸡蛋羹,正冒着热气。 我没敢打扰他们,自顾自地坐在桌边吃早饭,继续刷着昨晚的网页。 这个周若云真是个传奇人物,她风光了好几年,是当时最热门的女明星,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只活到23岁就香消玉殒,对于她的死,外界有好几种说法。 有人说是被仇家逼死的。 有人说是受不了漫骂自杀的。 有人说,她的死不正常,可能跟邪术有关。 还有人说,她根本几没死,只是故意假死。 总之众说纷纭。 我很好奇,特地去搜了当年的报纸,上面详细刊登了周若云的死亡事件。 1926年除夕夜,天上下着雪,周若云站在了钟楼上,当着下面满街的人,把自己吊死。 新闻还配上了照片。 看到黑白照的一瞬间,我不淡定了,差点被这口粥给噎死! ------------ 第114章 查无此人? 我咳了几声,面前的纸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滑到了我的手边。 我赶紧擦了擦嘴。 江念没好气地说:“没人跟你抢!” 我很艰难地把粥咽了下去,沙哑地朝他喊:“江念,你快过来看看!” 江念敛气宁息,将紫云晶收入掌心,眨眼就闪现在我身侧,冷冷地问:“什么事?” 我放大屏幕上的照片:“你看,这个女人像不像我?” 钟楼大概有三层楼高,记者离得很远,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 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张脸跟我特别相像。 江念眉头紧蹙,墨瞳凝视了好一会儿,交织着古怪又复杂的情绪。 “哪里像?” 他问着我,目光顺势在我的脸上不断游走。 “鼻子眼睛嘴巴,就连脸型都很像啊……”除了我们俩穿衣和发型不一样,其他真的很像。 江念看我的目光越发怪异:“你们真的一点也不像!”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满脸的严肃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我有些动摇,难道……是我的眼睛又出了问题? 我把陆见溪和邱淑华都叫了出来,让他们仔细看看,我和照片上的女人,到底像不像。 他们很仔细地对比一番,朝我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像。” 我被他们的话冲击得不轻,看来,真是我出了问题。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念怀疑,是阴桃花的印记影响了我,导致我的视觉出现了异常。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那我在殷家看到的照片,很可能不是阴桃花真正的脸!” 我就说嘛……为什么照片和镜花水月里看到的阴桃花不一样。 原来是我眼睛出了问题。 我光顾着想事情,却没注意到江念在旁突然黑了脸。 冷硬的手指骨节挑起我的下颚,江念语气森寒,阴蛰的目光不断逼近:“再在我面前惦记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念这是怎么了? 对着这双吃人的目光,我浑身发寒,不敢再多说半句。 自从去过殷家,他就变得很奇怪,对阴桃花特别敏感和仇视,都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我不提就是了……”我嘟囔一句。 江念幽兰的香气朝我喷来,他忍不住盯了一眼龙髓戒指:“记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我对着这枚戒指,心里乱了一拍,他这算是承认,我是他的女人了? 见我呆怔的样,江念的怒意稍微收敛了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他想要你的命!” 我就知道…… 我一声叹息,意志坚定地对他说:“我当然不会忘了,我跟他之间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江念挑着眉,嗓音高了几分:“杀他?” 我点点头:“之前,我只想着摆脱他,远离他,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但九曲巷的事,让我改变了主意,我想要杀了他,为民除害!” 江念的神色略有动容:“当真?” 我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毒誓还没说出口,江念便打断了我:“想要杀他没那么容易,与其学人发誓,不如先学好本事。” 他让我病好之后,就去跟王瞎子学点本领,别每次都是做那只挨打的弱鸡。 这正合我意,我早就想学点本事傍身了。 只是纳闷,为什么不是他教我,而是让王瞎子来教我呢? 我心中起疑,却又不敢多问,只能低下头默默地喝着粥。 我刷着手机,周若云的故事已经刷到了底,没有下文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我烦躁地扒拉着勺子。 见我愁眉苦脸,江念猜到我在烦恼着什么,他嘴里默念几句,打了个响指,尖尖帽子的鬼差冒了出来。 “龙君在上,请问有何吩咐啊?” 江念拿起我的手机,几乎快贴在鬼差的脸上:“劳烦帮我找周若云上来。” 鬼差都瞪成了斗鸡眼:“得令!” 他嗖的钻回地下,几分钟后再次冒出头来,垂头丧气的拱手说道:“回禀龙君,小人下去查了,发现查无此人啊……” 周若云之前是有生死簿的,但是死后,她的魂魄并没有去枉死城,也没有来地府报到,很可能还在阳间游荡,也有可能是被人给拘魂了。 “小人已经叫几个弟兄去查了,还请几位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来。”鬼差很忙的样子,刚说完就一溜烟地消失了。 我们耐心等着,没等来鬼差,反而等来了周宜安和胡兰。 他们俩风尘仆仆从窗户上飞进来。 周宜安面带喜色,还没站稳就开口说道:“江大仙,安丫头,我们查到线索了!” 胡兰歪着嘴嗤笑道:“邀什么功,还不是全靠老娘的鼻子。” “是,你骚狐狸的鼻子果然厉害!”周宜安嘴贱地说道。 胡兰累得够呛,也顾不上自己妖娆御姐的美好形象,连喝了三杯水。 “这次,可累死我俩了!”她忍不住抱怨。 他们昨晚根据军服上残留的气味一路寻找,走了大概五六十公里,在一个村子里闻到了阴桃花的气息。 周宜安说:“那个村子很古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零零地藏在树林里,周围妖气冲天,还布着阵法,我怀疑是阴桃花炼妖的地方。” “我们不敢打草惊蛇,便先回来,对了,那个村子叫雁丘村……不过里面却没有大雁,也是挺奇怪的。”胡兰吐槽道。 确实很奇怪! 他们找到的这个村子,所有条件都很符合炼妖,难道,里面炼的是一只大雁精? 还从没听过大雁成精的…… 我正纳闷,脚底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尖尖帽,鬼差气喘吁吁地现身:“龙君,安师父,小人的弟兄回来报,找到了周若云的墓,在一个很偏远的村子里,叫……叫雁丘村!” 听到这三个字,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周宜安和胡兰循着气味找到那儿,竟然是周若云的埋骨地。 我顿时就悟了,难怪叫雁丘村…… ------------ 第115章 小奴隶,你终于来了! 雁丘雁丘……就是葬雁之处! 自古以来,大雁都被认为是爱情忠贞的象征。 大雁是终身一夫一妻制。 如果一方去世,另一方就会郁郁寡欢,最后也离世,属于是殉情。 它们是最专情的一种动物,无数诗人都为其写下过诗歌。 周若云葬在雁丘,应该是阴桃花效仿大雁,想要表达自己的深情。 可惜啊……在我看来却无比的讽刺! 阴桃花若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干嘛来招惹我呢?口口声声叫我吾妻,真是臭不要脸。 虚伪! 我冷笑了两声:“既然线索都指到了一处,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正好马上国庆节,学校会放假,就当出门去旅游了。 三天后,我准备了一大堆吃的,跟江念坐上了长途大巴。 雁丘村的位置确实很偏僻,先要到一百公里外的县城,然后再转车去乡里,最后还得坐驴车。 我这才刚开始,整个人就不行了,大巴车刚走了一段路,我就突然感到恶心想吐。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晕过车,所以没准备晕车药。 这会我的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难受得死去活来。 就在我快要憋不住时,微凉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指尖溢出的丝丝凉意,像山间冷冽的清泉,冲散了我身体里的恶心。 我还来不及说谢谢,修长的胳膊突然横在肩头,臂膀轻轻地一收,我跌入了他的怀抱里。 “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 我的脑袋顺势靠在了江念的肩头,心里暖烘烘的。 “奇怪,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晕车,现在却晕得厉害?”我有些心慌,担心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江念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应该是换命的缘故。” 我也气得捏紧衣角,自从被江澜月换命后,我就变得很倒霉,没想到现在还影响了我的身体。 “这只是开始……之后,换命之人的八字特征,会慢慢在你身上凸显。”江念说出这话时,语气中明显透着冷意。 这么倒霉的八字,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我问江念这八字除了短命和倒霉,还有什么别的大坑,我也好提前做好防备。 江念再次沉默,脸色透着一抹古怪的绯红,然后转移话题:“这些天王瞎子一直在帮你寻访一位高人,如果她同意,换命的事很快就能化解。” “化解?”我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念:“可你之前不是说,换命对我有好处吗?如果换回来,我害怕阴桃花那边……” 提起阴桃花,江念平静的脸色变急转直下,讥笑了一声:“你换了命,也没见他就此放过你……” 江念说得没错,阴桃花不仅没有放手,还跟疯狗一样越咬越紧。 明明我的八字对他已毫无作用,他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难道……真对我有了感情? 想到那个死变态,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刚刚压下去的酸水又开始往上冒。 既然他不愿放过我,那我也没必要强顶着一个陌生人的八字,整天提心吊胆。 我诚心地向老天爷祈祷:“希望一切顺利吧!” 一路颠簸,我赶到雁丘村时,天已经黑了。 我和江念站在村口的牌坊下来,呼唤着周宜安和胡灵。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村子的情况,就在我们出发之前,江念还收到了周宜安的信息,说一切安好。 可我们抵达村子后,却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江念在周围转了一圈,表情十分阴郁:“周围的阵法被破了。” 我怀疑是周宜安和胡兰做的,但转念一想,以他们的能力,想要冲破阵法估计有些悬。 如果不是他们俩破阵,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强行冲破了阵法。 我有些急了,周宜安和胡兰很可能有危险。 我和江念四目相对,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猜想,快步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就像一个无人的荒村。 乡下人一般都睡得很早,熄灯其实很正常,但这个村子实在太安静了,连鸡鸣狗吠都没有,总之很古怪。 我害怕地往江念的身上贴。 江念没有拒绝我,反而伸手一搂,把我的肩膀箍得紧紧的,生怕我会从他的手心里溜走。 “这村子怎么死气沉沉的?”我弱弱的问。 江念瞥了一眼四周:“这里确实没有活人的气息。” 我的手指不自觉攥紧:“难道村民也出事了?” 江念脸色不变,目光却暗了下来,异常的冰冷:“有光,去前面看看。” 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前方有个地方闪着火光,光线非常微弱,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我们朝着光亮过去,远远地就见到了一座坟! 那点亮光就是坟前闪烁的烛光。 这是一座修得很漂亮的坟。 我用漂亮这个词,真是一点也没夸张。 坟墓边上种满了一圈幽蓝的勿忘我,小小的紫蓝色花朵簇拥着白玉垒砌的坟墓,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永远的记忆,还有永远不变的心。 难道这就是…… 我打开手电,对着被花团遮挡的墓碑照去。 “爱妻周若云之墓……”我一字一顿地念出,身体不自觉地发冷。 这里果然是周若云的坟墓! 看着这个坟墓,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人知道我们要寻找周若云的墓,故意把我们引到这儿。 这人不可能是阴桃花,会是谁呢? 是破掉村中阵法的那人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怀疑有诈,让江念先别轻举妄动,然后绕着坟墓走了一圈。 刚走到坟墓后面,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我都还没看清,脑袋就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好疼! 我踉跄地向后退去,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被圈在了一条手臂之中。 我抬起头,与一道金色的视线撞上。 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猎物,纵使在黑夜中也难掩亢奋。 “小奴隶,你终于来了……”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 我一下子失了声,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是谁,望着那双似笑非笑却没有温度的眼睛,我第一反应就是——逃! ------------ 第116章 安然,回来! 我刚要转身,就被人揪起后衣领子,用力地拉回原地。 “跑什么,怕本座吃了你?”九璃语气中的暧昧格外刺耳,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我这哪是怕他吃了我? 我是怕江念吃了我啊! 当着江念的面,我撞进了九璃的怀里,还跟他拉拉扯扯,简直就是在找死。 感受到背后有道低气压,我如芒再背,使劲掰开九璃的手指:“放手!” 九璃看出我的在意和慌乱,非但没有松手,还坏笑地把我往怀里带:“怎么,怕蛟龙吃醋?” 江念吃不吃醋我不敢确定,但我敢肯定,九璃待会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他死不要紧,别连累我啊,我是无辜的! 我憋红了脸,也顾不上江念就在身后,情急地开口道:“对啊,没看到我男朋友在吗?” “男朋友?”九璃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嗓音:“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小骗子……” 我扎心了! 之前说江念是我男朋友,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当着本尊的面被他戳穿,我无地自容,难堪到了极点。 见我目光闪躲,九璃知道自己说中了,笑得越发狂妄。 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他就浑身震颤,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一双金瞳越过我的头顶冲着江念瞪去。 江念面色沉寂,漆黑的眸子幽冷地盯着我:“安然,回来!” 即使他的声线平静,我还是听出一股很强烈的怒意。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莫名地有些心虚,虽然……我也说不清自己在心虚什么。 趁九璃受了伤,我摆脱了他的手,毫不犹豫站回江念身边。 江念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拉着我的手紧握着:“你们认识?” 我的手被他扣着,力道略有些重,我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是九璃!”(前面改过文了,江念和九璃并不认识,这是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啦!) 江念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原来是那只鸟。” 堂堂夜枭,在江念的嘴里就成了一只鸟。 夜枭捂住了心口,痛得眉头紧皱:“说起来,本座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朝我动手?” “恩人?”江念眉宇之间都是嘲讽:“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也附和道:“对啊,我们是等价交换,谈了条件的,怎么变成你救他,你的脸咋那么大呢?” 九璃接连被我们怼,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特别听到我的话,九璃除了难堪和愤怒,眼眸中还夹杂着一丝幽怨。 “小没良心的……”九璃姿态优雅地细细擦着嘴角的血:“本座一次又一次地帮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 帮? 要不是站在人家的坟边,情况不允许,我都想笑了。 别说帮我,他不想法子害死我,我都阿弥陀佛了。 鬼市的事就不提了,上次在紫荆酒店大堂,他逼我接下冰魄,差点害死了江念,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呢? 我原本挺忌惮九璃的,此刻有江念撑腰,我徒然生出了些许勇气,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有脸说,冰魄的事,差点把我们害死!” 我光顾着骂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江念的脸色阴郁得厉害。 “原来是你……”江念说完,手指行云流水地勾勒几笔,虚画出一道符咒凌空一飞,化作七根钉子,朝着九璃刺去。 九璃双目一瞪,暴突的眼球写满了恐惧。 钉子近在咫尺,九璃长臂一挥挡住了江念的攻势。 但他哪里是江念的对手,就算用尽全力,只堪堪拦下了五颗钉子,还有两颗射进了他的身体里,一左一右刚好两边肩头。 九璃忍不住闷哼,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晕开了两道血迹。 他吃痛的攥着拳,完美无瑕的脸庞狰狞又扭曲,再次看向江念时,没了方才的嚣张和狂妄,眼神带着一丝惧意。 江念无视他的目光,杀意渐浓地积蓄着能量,想要对他发出致命一击。 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九璃眼尾瞥了我一眼,染血的嘴唇嘀嘀咕咕地念了一句咒,我的右手突然就麻了,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拦住了江念。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手臂便水蛇般缠住了江念的胳膊,成功地逼着他住手。 四目相对,江念瘆人的墨瞳,仿佛能带走我身上所有的温度,但很快,他便移开目光,望向我手臂上闪现的蔻心铃。 没有一句解释,江念就明白了是它在作妖! 九璃桀桀的干笑两声:“我送你冰魄,你断我臂膀,你我之间就算扯平了。” 他虽然笑着,眼里却难掩杀意。 如果不是见过他笑着杀人,我也不相信,这么纯洁无瑕的笑脸,底下却藏着一颗毒蛇的心。 他所谓的扯平,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可以打包票,一旦找到机会,他将第一个来找江念寻仇。 江念明显看穿他在假意求和,将计就计道:“解开蔻心铃,本君可饶你一条狗命。” 蔻心铃埋在我身上,随时都能操控我的身体,确实是个定时炸弹。 九璃嗤的笑出声:“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能解蔻心铃的,唯有你的亲兄弟、我的龙神主人……” 江念森然地抿着唇,下颌线绷紧:“没用的东西……去死!” 他掐了个手决,一股力量擦过我手臂和细腰之间,弹向了对面的九璃。 九璃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我们面前,笔直的背脊被压得很弯,几乎快要断掉。 “想杀我……”九璃浑身是血,口中默念着。 下一秒,地上浮出两个半透明的影子,挡在了九璃的身前。 江念眸光一凛,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法力。 我抬头的瞬间,对上了周宜安和胡兰双目紧闭的脸。 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到处都是锋利的抓痕,也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被九璃操控着悬在半空。 这一眼我看得无比揪心,心跳呼吸都快要冻结。 天杀的九璃,他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无法遏制地颤抖,想要上前去撕了他,身体却不听使唤。 同样暴怒的还有江念,逼仄的视线汇聚在九璃身上,比刀子还要尖锐。 九璃满脸是血,双眸却依旧含笑:“这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 ------------ 第117章 我们暴露了…… 我随之一愣,浑身的血液如同倒流一般,将我定在原地。 九璃真是卑鄙无耻! 在破阵引我们入局时,就留下了周宜安和胡兰作为后手。 我看着他俩身上的伤,道道深可见骨,不难想象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他们甚至都没机会发出求救信号,就落到了九璃的手里。 一个鬼仙和狐仙,换做别人或许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但我和江念不同,我们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手下去死。 见我们面色凝重,九璃脸上挂着阴森的笑站了起来,压弯的背脊一点一点伸展开来。 “九璃,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用尽全力地咆哮。 他就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拍拍那白衣上沾染的土灰:“小奴隶,本座耳朵尚好,用不着这么大声。” 我…… 一旁,江念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九璃异常俊美的脸朝着我笑笑,然后打了个响指,周宜安和胡兰便软趴趴地朝我们飞来。 我伸手想要接住他们,一道荧绿的光芒却先行一步把他们给托住。 看到这一幕,我脑子里有一瞬的短路。 周宜安和胡兰不是他手里的人质吗?他干嘛要还给我们? 不仅是我,江念也对他的举动感到很奇怪。 不过江念没理会九璃,而是低头看向了周宜安胸口的伤痕。 他很快就看出了猫腻:“是猫爪不是鸟爪。” “什么?”我也跟上前去查看,刚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继续。 这血肉模糊的,江念居然能分辨出是什么东西伤的,我不由得佩服万分。 “不是鸟的爪子,那……”我扭头看向九璃,难道人不是他伤的? 九璃满身狼狈,一头漂亮的银丝散乱地披在胸前,却始终眉目含笑,仿佛天生就是一张笑脸。见到我狐疑的样子,他朝我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坦荡的模样。 江念伸出手指朝周宜安和胡兰的额头点去,他们很快就苏醒过来,只不过太过孱弱,说话都费劲。 见到我们,周宜安激动地喘着粗气:“你们终于来了……” 胡兰比他稍晚一些苏醒,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两只眼睛虚焦地盯着我们。 我的心痛得要命:“到底怎么回事?” 周宜安断断续续地开口:“我们暴露了……” 从他们第一次闯入时,雁丘村的人就发现了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把我们都引过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炼妖和养尸地,而是一个陷阱……” 所以我和江念刚坐上大巴车,雁丘村的人就对他们下手了。 “什么村民……不过都是一群被下了法的猫……”周宜安气得狂吐了一口血,缓了好半天才接着说:“我们发现时,已经被包围了,是一只夜枭……是他救了我们……” 猫群暗自启动了阵法,将他们困在原地,然后猛地发动攻击,周宜安和胡兰受了很重的伤,是九璃一爪抓着一个冲天而起,带离了阵法。 这么说……九璃不仅没有伤害他们,反而还救了他们? 想到我刚才误会了他,以为他要拿周宜安他们当做人质,我的脸就火辣辣地疼。 他嘴里的大礼,真的就是一份大礼!是我过度解读了。 我愧疚地望向九璃,正想着要跟他道个歉,他便开口道:“这第二份大礼,就是这儿……” 是他破除了雁丘村阵法,用烛光把我们引到周若云的墓前。 我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是江澜月的手下,对江澜月忠心耿耿,平时的言语间都透着恭敬。 而江澜月却是江念的敌人,按理说,九璃应该也会同一战线恨我们才对,怎么可能来帮我们?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九璃也知道他的举动很突兀,太不合常理,主动开口解释道:“正因我是龙神的手下,才要替主上分忧……” 江澜月跟阴桃花的合作,是相互牵制的关系,但阴桃花太过强大和神秘,让九璃不得不防…… “我知道这座坟墓对他很重要,引你们过来,是希望你们开棺,让我拿走里面的东西。”九璃的坦率让我猝不及防。 他明显知道棺材里藏着什么,却故意不告诉我们,还想要利用我们去开棺,谁给他的底气? “你为什么不开呢?”我问。 九璃笑了笑:“因为……主人还不想跟阴桃花撕破脸……不然,我为何上演这出苦肉计,又为何把村子里的人和猫通通都杀光!” 他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像在闲话家常,讨论着今晚上的晚饭。 我的心为之一颤,莫名地感觉到了可怕。 怪不得这个村子没有活人的气息,原来都是被九璃斩草除根了。 然后他再上演一处戏,逼迫江念动手,将他打成重伤,这样,就算是阴桃花想追究他的责任,也无从下手。 更不会怀疑到江澜月的头上。 “只不过这杀人掘墓的帽子,得你们来扛了……”九璃明明是只夜枭,却笑得像只活了千年的老狐狸。 人是他杀的,阵是他破的,棺材里的东西,他还要拿走,到头来却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简直令我佩服!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我说道:“谁知道棺材里的东西是什么宝贝。” 九璃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的哨子,抵在了苍白的嘴唇边:“我就是那个盯梢的,只要吹响这枚哨子,你的阴桃花立刻就会赶来。” 原来如此! 难怪他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一切。 这么看,江澜月和阴桃花也不是一条心,反而是各怀鬼胎,甚至还需要相互防备。 九璃慢吞吞地把哨子含在嘴里,威胁地扫视着我们。 眼睛刚瞟到江念,他便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地深吸一口气,想要吹响哨子。 那口气还含在嘴里,九璃便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埃。 我站在边上都看呆了,江念的出手快如闪电,我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切就悄然结束。 江念默然地收回目光,压根就没将九璃放在眼里,转头对我说:“挖坟开棺!” ------------ 第118章 听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挖坟开棺? 我看着眼前这像艺术品的玉砌坟墓,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江念转过身,速度很快地朝我眉心一点,指尖拉出一根黑色的细丝,比头发丝还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然后手指轻弹,细丝飞入进了墓碑里。 咔咔两声,面前的坟不安地震动起来,我眼前溢满了黑暗的煞气,坟墓发生了什么变化,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煞气渐浓,我盯着眼前的黑暗,感觉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有点像一张惨白的人脸。 我身上冷不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冒也一根根地竖立起来。 “别怕!” 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大手准确无误地握住我的手。 高大的身影朝我贴来,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 看到这浓雾般的煞气,我等着江念出手,但他却只是静静地站着,丝毫不为所动,这不像他,也太反常了! 江念平时看着沉稳,其实内心是个急性子,这一点从他徒手捏鬼就能看出来,但今天,他却不急不慌,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我正琢磨着,突然,衣服底下动了动! 不是风吹出的动静,而是……有个活物在衣服底下往外拱。 我顿时警铃大作,不会是黑蛊虫吧? 自从苏醒那日,黑蛊虫跟尸虫在我肚子里大战,它已经很久都没有动弹了,我甚至都忘了肚子里还有一个上古的小虫子。 我低头看向平坦的小腹,靠近肚脐眼的位置,缓慢地鼓起了一个小包,就像小时候闹蛔虫,那小包在我肚子里缓慢地游动着。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吓得不轻,紧张地攥着江念的手指:“它它它在动……” 江念眼微低垂俯视着我,鼻息间很轻地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尸虫也已经消化,是时候喂食了……” 等等,喂食? 江念嘴角含笑,大手微微隆起一个半圆的弧度,贴在我的肚皮上,对着肚子里的黑蛊虫说:“吃吧!这些煞气,应该会很美味……” 我去,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第一次听人说,煞气很美味! 还来不及多想,肚子里的家伙就明显兴奋起来,周围黑暗的煞气被一股强力吸进了我的肚子里。 就好像……我肚子上装了一台抽油烟机,把这黑烟都卷进了肚子里,吸得一点不剩。 我颤抖地捂着肚子,肚脐眼的位置有点发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要不是亲眼所言,打死我都不敢相信,我肚子里能装那么多煞气! 一道很满足的吸溜声,从肚皮底下传来,是黑蛊虫发出的声音。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吸那么多,不会有事吧?” 江念诡谲的目光盯着我肚子:“这些,刚刚只够它塞牙缝。” 这些尸煞只够它三天的口粮,很容易就消化光。 “这小家伙胃口还真大。”我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试着抚摸着肚脐眼发硬的那块肉:“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以后遇到邪祟,只要叫它起来吃饭就好。” 江念眉头一皱:“你倒是会偷懒。” 我这不叫偷懒,我这叫物尽其用! 见我暗自打定主意,江念轻咳了一声:“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每个邪祟都该死,也不是每个邪祟,黑蛊虫都能吞得下……当心遭受天谴。” 他说得没错,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滥杀无辜,否则,老天爷第一个就会劈了我。 我甩了甩脑袋,暂时打消了刚才的荒唐念头。 黑煞散尽,面前的坟墓机关开启。 球形的坟包化作几块花瓣,朝着边上散开,一个红棺浮现在“花蕊”中央。 看到红棺,我立刻想起了囚禁涂川的妖棺。 江念漆黑的瞳孔盯着红棺上面的封印。 果然跟涂川的棺材一样,有殷家的特别标识。 他偏过头问我:“上次找到的印带了吗?” 我立刻点了点头:“在包包里呢!” 我们在红门公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拿到了封印,结果涂川的棺材被人毁了,这块雕花木头就没用上,一直在我的背包里躺尸,我也忘了取出来。 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我赶紧取出那块木头,与其说是木头,不如说像个令牌。 江念接过了木头,走到红棺面前对应凹槽按了进去,很快,棺材里发出了两声闷响,随即就是金属碰撞和齿轮声。 血红的棺材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缩水,露出死肉才有的绛紫色,就像一个活物失去了生命,看着特别渗人。 我心里发毛,直往江念的身边躲:“这是什么东西啊?像是个活的?” 江念冰冷地眯了眯眼:“尸香肉灵。” 我抿着嘴,这玩意听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江念之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物,也是涂川棺材炸裂后,他才看出红棺就是传说中的一种菌类,叫尸香肉灵。 用它做棺材,可以保证尸身万年不腐,甚至还能给尸体提供源源不断的滋养。 “这是一对子母棺,母棺就是困住涂川的棺材,子棺应该就是眼前这一副。”江念颔首说道。 子母棺都是同一株尸香肉灵,大棺材里面掏出的部分又做了一个稍小的棺材。 两口棺材血脉相连,彼此感应,子棺就像个孕育的胎儿,所有一切煞气和能量,都要从母棺所获取。 我愤愤地捏着拳:“难怪涂川说,他会抑制不住地想杀人,而且还杀了很多小孩,但他身上却没有这么大的煞气,原来都是被这口子棺材给吞了。” “没错,刚才棺材里散发的尸煞,就有081医院的气息。”江念说完,看向高台上的棺材:“他们之所以选中涂川,除了看中他河神的身份,能源源不断给他们能量,应该也跟江底的幽洞有关。” “做这一切,就为了棺材里的尸身不腐?”我的语气不自觉拔高了一个调。 周若云已经死了,阴桃花却用这种邪物,强行把她留下,不惜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我无意冒犯死者,但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冲上去,把这个害人的尸香肉灵毁了,再把周若云烧成灰,彻底绝了阴桃花的念想。 见我义愤填膺,江念冷笑道:“当然没这么简单……” ------------ 第119章 阴桃花的身份是…… 尸香肉灵除了能让尸身不腐,传说还能让尸体死而复生! 就是不知道需要满足什么条件了。 现在看来,阴桃花要失策了,母棺已毁,子棺也被我们解除了封印,里面的尸体不可能会复活了。 江念再度恢复冷峻,黑靴子踏在了勿忘我的花朵上,一步一步朝棺材走去。 我就像个小小拖油瓶,拽着他的一条胳膊不放手,连带着被他一路带到了棺材边上。 尸香肉灵已经彻底失去生命的迹象,江念手掌一推,薄薄的棺材盖便飞落在地。 一双精致的丝绒珍珠高跟鞋映入眼帘,在往上是光滑的小腿,然后……我看到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我的心猛地跳了两下,身体四肢的血液都被冻结。 太像了……简直就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死死盯着那张脸,仿佛在照镜子。 看着另一个“自己”脸色苍白地躺在一具棺材里,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好像我已经死了,只是一个魂,正俯视着我的尸体。 好在……棺材里的女人是一副民国的打扮,明显跟我不同,让我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半遮面的蕾丝贝雷帽,黑色高开叉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珠圆玉润的珍珠,藕粉般的胳膊上,戴了半截丝绒手套,双手交叠捧在腹部,分明就是民国画报上走出的高贵名媛。 她的皮肤很细嫩,上面一点尸斑都没有,光洁得好像剥了壳的鸡蛋,就连嘴唇都透着粉,整个人就像睡着了,让人不忍心打扰。 我神色复杂地盯着那张美人脸,几根手指捂住了我的眼睛:“别看,这不是你的脸!” 我颤了一瞬,他说得没错,这都是印记弄的障眼法,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我的脸,我被迷惑了。 “你说……阴桃花缠上我,会不会跟复活她有关?”我问。 江念捂着我的手指轻颤:“有可能。” 我也觉得,我的生辰八字或许就是复活她的关键! 阴桃花费尽心机,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被人换了八字,涂川的母棺被炸毁,就连周若云的墓都被我们找到了。 想到阴桃花奔溃绝望的模样,这些年被压抑的恶气,不知不觉顺了几分。 我心神稳定后,江念便移开手掌,朝着周若云交叠的黑手套探去。 我这才发现她手心里握着一个很小的东西,像一个印章。 江念一把夺过,握在了手心里。 东西一离开周若云的手掌,尸体就肉眼可见地干瘪,蕾丝底下的娇嫩脸庞也随之萎缩。 我别开眼,明知我看到的是假的,却还是不忍见那一模一样的脸变成骷髅头。 “江念,这是什么?”我下巴努了努他的手心。 江念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块黑色的玉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黑中竟然闪烁着金粉的光泽,隐约可见上面阴刻的蝌蚪文。 “是五方鬼令。”江念眸色幽深地盯着它,眼神一点也不陌生,嘴角勾勒的弧度似乎在告诉我,他已经猜到了阴桃花的身份。 我急得直冒汗:“这五方鬼令是什么东西?是谁的东西?” “冥王!”江念话音刚落,我整个人就僵了,强烈的冲击让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阴桃花怎么可能是冥王? 这不可能啊…… 我记得涂川信誓旦旦地说过,阴桃花绝不是冥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江念眉头微蹙,默了一瞬开口道:“此冥王非彼冥王。” 从古至今,冥王更替了几人,阴桃花可能就是其中某任。 “五方鬼令不会骗人!”江念告诉我,这是冥王的身份象征,是唯一能调动五方鬼王的信物,等同于古代皇帝手中的传国玉玺和虎符。 这么重要的东西,阴桃花竟然拿来给周若云镇尸,我也不知他是深情还是昏庸。 难怪九璃想要棺材里的东西,得到了五方鬼令,他岂不是可以去地府造反,直接称王了? 我劈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白色人影,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我无比庆幸我们先一步拿到了五方鬼令,要真被九璃拿走,我们就麻烦了。 “九璃明明知道棺材里东西,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我嘀咕道。 江念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色:“你以为,这个墓能随随便便开启吗?” 五方鬼令不是镇压尸体,而是用守护这个坟墓的。 必须要阴桃花的气息才能开启。 难怪他刚才会从我眉头抽出一根黑丝,注入到墓碑里去。 只有是五方鬼令的主人,它才不会排斥地打开坟墓! 弄清了这一切,我的心情很沉重。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鬼王,再不济还有冥王镇压,有天道惩罚。 没想到……他就是某一任冥王,难怪涂川会说,阴桃花的实力在冥王之上。 而这个冥王应该就是现任吧! 手里连个五方鬼令都没有,也不知是怎么坐上这个高位的。 我的脑海中百转千回,想到了很多很多,踌躇了一下,我问向江念:“这个五方鬼令,我们该怎么处理?” 江念抬眸看向了我,那眼神浓烈得让我无法忽视。 “我?”我指着自己,吓得连连摆头。 我只是一个凡人,是一个大学生,我才不要碰这种东西。 江念犹豫了几秒,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地上的周宜安。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我却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要周宜安坐上那把交椅。 周宜安本就是鬼仙,心地善良,正气十足,最主要是,他是我们的人…… 阴桃花之所以藏着掖着,而且那么嚣张,也不怕天罚,肯定是有人罩着。 我严重怀疑,就是现任的冥王,在当他的保护伞。 我和江念交换了一记眼神,几乎同时做出了决定。 周宜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着粗气。 刚抬起头,就看到我和江念不说话,俩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虎躯一震:“你俩看着我干嘛?” 我们走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江念便摊开手掌,露出五方鬼令。 ------------ 第120章 对不起,我错了嘛 四四方方的小印闪烁金银双色的流光,乍一看如同日月同辉,瞬间便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印章的几个面上,映出几张不怒自威的鬼脸。 每张脸豹头环眼,但仪容和神态各不相同,目光却出奇地一致,凶狠中透着凛然正气。 这应该就是五方鬼帝的画像吧! 周宜安都看呆了:“这……这是何物?” 江念说:“五方鬼令。” 周宜安的瞳孔放大了一圈,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五方鬼令怎么会在这儿?” 我将我们的猜想告诉了他,周宜安听闻后,本就苍白的脸几乎白得发青:“这下麻烦了……” 江念沉着面容:“周宜安听令。” 地上的人颤巍巍地爬起来,朝江念恭敬地拱着手:“属下听命。” “为防五方鬼令落入奸人之手,本君将他交由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江念手掌一推,五方鬼令凌空冲着周宜安飞去。 周宜安惶恐不安,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 江念并不是在跟他商量,只是在发号施令,周宜安这么聪明,当然明白江念的意思。 他想让周宜安坐上冥王的宝座! 一旦五方鬼令进入周宜安的身体里,他便能号令五方鬼帝,冥界就此……要变天了!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黑色小印撞进周宜安的胸膛,强烈的光芒照亮他瘦削的脸庞,五方鬼帝的身影围着小印不断旋转,迸射出巨大的能量。 就在我以为成功时,一道黑气溢出,毒蛇般缠绕着小印,一点一点吞噬了上面的光芒。 “啊……”周宜安痛苦地嚎了一嗓子,五官都拧作一团,张口吐了一口黑血。 五方鬼令从他心口处滚落,江念眼疾手快把它吸附过来。 我看着黯淡无光的黑家伙,上面黑气萦绕,没有消散的迹象。 “怎么回事?”我问。 江念感应着这道黑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能感觉绷得很紧。 “它在排斥。” 江念也没想到,这五方鬼令还是认主的,它排斥周宜安的身体。 说完,他慢悠悠地扭头看向我。 “你的意思是……我?”我的心咚咚狂跳,但很快就想通了,我身上有阴桃花的气息,刚才就是靠着这打开的坟墓,或许可以试试。 “行,我来吧!”我站直身体,江念却皱着眉犹豫了。 我看出了他的担心,刚才周宜安都痛得吐血,万一不成功,我很可能也会跟周宜安一样受伤。 我也怕疼,也害怕会吐血,但想到这东西这么重要,与其被人觊觎,或者被阴桃花抢回去,都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还不如留在自己身上。 “没事,我可以的!”我咬紧牙关,朝江念张开双臂。 江念眼底闪过一道不忍:“好……” 不同于周宜安的粗暴,江念对我的动作,明显温柔了很多。 他用掌心之力,轻轻推着五方鬼令朝我胸口靠近,试探地挤入我的心口。 一道很强的力量挤进我的肋骨间,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强行分开了我的血肉,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肉撕裂的痛楚。 就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层层地剥开皮肉,那种骨肉分离的感觉,痛得我浑身痉挛。 “呜……”我用力地咬着牙,牙齿都快要咬碎。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下,糊了我眼,我依稀看到江念的脸都白了,嘴角用力地抿紧,就连青筋都在狂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受苦而不是我。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只感觉到这一刻格外的长,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下一秒,塞进胸口的那团“大棉花”被人抽了出去,我身形一晃,腰上打横落下了一条胳膊,把我抱得很紧。 “没事了……”江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低低地喘着粗气:“失败了,是吗?” 江念抱着我的腰放在了旁边的石墩上,身体绷得比石头还硬:“失败了,它也排斥你的身体。” 我惊愕地愣了愣:“怎么会这样?” 五方鬼令排斥周宜安,这我能理解,可为什么会排斥我呢? 难道我们都猜错了,它不是阴桃花的东西? 江念跟我想到了一块:“它的主人居然不是阴桃花,有意思……” “现在怎么办?”我趴在石头上问:“要不……交给现任冥王?” 江念把五方鬼令攥在手心里:“交给他,跟还给阴桃花有何区别?”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阴桃花之所以能在阴间横行霸道,肯定跟现任冥王脱不了干系。 “此事交由我处理。”江念伸出双指,往五方鬼令上画了一道封印符咒,塞回了衣袖里。 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但这枚法令留在手里,确实比交给别人更安全。 或许……还能从现任冥王的嘴里,换出阴桃花的身份来。 我缓了一会儿,直到胸口彻底不疼了,我起身走到周若云的坟前。 “她怎么处置?”我下巴努了努这具干瘪的尸体。 江念看也不看她,说道:“阵法已破,妖棺已绝,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他的指尖弹出一道火焰,落在了周若云的尸体上。 那火就跟碰到油似的,轰的一下爆燃起来,吞没了周若云的尸体。 我看着火光中的人影,不免有些唏嘘,红透整个民国的大明星,很快就要化成灰烬…… 我看得入神,突然间瞄到尸体底下压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像一个牛皮袋子,我想也不想冲进了火堆里! 火势渐大,我还没靠近,就被一道热浪逼得后退一步。 看眼火焰要烧到那东西,我屏住呼吸,迅速把手伸了进去,却被一只大手扼住手腕。 江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我身边的,强势地抓着我往后退,另一边长臂一伸,穿过明黄的火焰,一把抽出了那黑袋子。 “逞什么能?不知道叫我?”江念吐出几个字,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我哪是逞能,只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情况紧急,我没顾得上……” 江念很生气地盯着我,对上我委屈的目光,他最终压下了那些责备的话。 “对不起,我错了嘛……”我服软地跟他道歉,突然间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江念的衣服在冒烟。 ------------ 第121章 环住他劲寸的腰 我眼珠都瞪直了,指着他燃火的衣袖:“江念,你衣服点着了 江念眼也不眨,毫不在意地伸手一抚,火光就此湮灭,只剩下一股残存的黑烟。 他的双目始终落在我的脸上,看得我心里发虚。 我知道他很生气,也顾不上周围的场合,伸手拉住了他:“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江念脸上的寒霜消融了几分,嘴角还是紧着,什么也没说,低头看向了手里的黑皮袋子。 袋子里装着一本笔记本,还有一支很复古的钢笔。 江念把笔记本摊开,封面上写着一个艺术签名。 这是周若云的笔记本! 我们刚准备要看,周围便起风了,一道极冷的狂风朝我们卷来。 江念眺望着风的源头,眼底划过浓郁的黑沉:“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看。” 我明白地点点头,给周宜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上胡兰赶紧离开。 刚走几步,我便回过头,看向地上的九璃:“那他呢?” 江念的脸色暗沉到了极点,眸子冷得森然:“你关心他?” 说不上关心,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他这样对我,起码要处置一下吧? 不过,江念好像明显是误会了我,那生气的模样,真的有点像在吃醋。 “你是在吃醋?”我挑眉问道。 “呵!”他冷嗤一声,拂袖朝前走去,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看着几乎被黑暗淹没的背影,我慌忙地追上去:“这里好黑,你等等我啊……” 再次回到江城,我整个人累到虚脱,就像是逃荒的,裤子上全是土。 江念一路上都没理我,无论我怎么说好话,他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就连那本日记本也被他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小气……”我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去洗澡,刚看向镜子,我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我的脸上和胸口,长出了好几个紫色的尸斑。 难怪刚才在路上,好些人都在盯着我,脸上的这些紫斑真是又丑又奇怪! 算起来,我已经两天没有吸他的龙气了。 之前夜夜厮磨,把我滋养得水灵灵的,我都快忘了这一茬。 我匆忙地洗漱了一番,头发都没吹干,便胡乱套上一件宽大的白T恤冲了出去。 “江念……”我飞扑到了江念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坐在落地窗前,一身黑色的衣衫,身上自带着一股疏离和倨傲,对上我的刹那间,眉梢眼角变换了好几个表情,脸颊莫名地红了。 他漫不经心地瞥过我雪白的双腿,上面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笔直的线条不断滚落。 我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把衣服往下拽了拽,根本就遮不住这双光裸的腿。 “江念,我的脸……”我委屈巴巴地对上他,渴求的目光都快要溢出来。 江念轻笑一声,哑着嗓子低眸问道:“脸怎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脸……那么大的尸斑,他看不见吗? 我着急得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他是在故意为难我! 我气得磨了磨牙:“江念……我解释了一万遍,你怎么还在生气啊,我跟九璃真的没什么关系。” 江念的目光却出奇地平静,但这种平静,是在酝酿着骇人的暴风雨。 “我说过……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等我懊恼,江念起身离开。 见他就要回神坛里,我飞身朝他扑了过去,双手环住了他劲寸的腰。 “江念……”我的下巴抵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你不许走……” 怀里的身体明显一震,江念呼吸都乱了一拍:“松手。” “我不松!”为了我这张脸,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江念……念哥……”我声音出奇的软,就连我都听着腻歪:“帮帮我吧……” 我就像个超大号的拖油瓶,挂在他的腰间,把他锢得死死的。 “这次的事不怪我,是九璃自己来拉扯我的,我拒绝了的,走的时候,我也不是关心他,我是想着,你为什么没杀了他,把他丢在那儿干嘛……” 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温热的气息全都喷在江念的背上,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真的?” “千真万确!”我都快把自己给说哭了。 良久,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哑的声音:“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便转过身,强势地朝我压下来…… 江念满脸通红,目光却轻柔缱绻,不断地辗转、碾压,一直渡了好几口龙气,终于放开了我。 我摸着微肿的嘴唇,无力地趴在他怀里。 他的心跳得飞快。 听着这加速的心跳,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我似被羽毛撩了一下,手掌不安分地朝着不该碰的地方碰去。 “安分点!”江念喉间溢出了声音,把我的手掌按住。 我很自然地在他的怀里拱,像只调皮的小猫:“这点龙气,我怕撑不了多久……” 江念喉咙滚了一道:“今天是够了。” 今天? 那明天呢? 后天呢? 我软磨硬泡着他,希望能够多榨取一些他身上的气息。 江念哪里看不出我的心思? 他腮帮子都鼓起来,压抑着眼底浓浓的欲/念,把我往沙发上一按,快速丢下了那个笔记本。 “先做正事。” 我揉着微肿的嘴唇,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刚拿起本子,江念就低声擦过我耳边:“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我愣怔了一下,回头看向他,身边的人却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仿佛刚才那轻佻的话,是从窗户外飘来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或是被我盯得不太自在,江念手指敲了敲笔记本:“打开。” “好……”我的脸蛋热辣辣的,翻开了手里的本子。 我和江念肩并着肩,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江念看得很快,每次都会等着我,慢慢的,他也放慢了速度,几乎跟我同频率扫到页面的尾端。 直到天黑,我们终于看完了周若云的日记,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要不是这本日记,我们都要被阴桃花给骗了! 周若云根本就不是阴桃花的心上人。 确切地说,阴桃花就不是殷家那个少主。 他们都是受害者! ------------ 第122章 他成了! 殷家少主叫殷淮生,从小就被阴桃花强行附体。 确切的说,殷家世世代代,每一任家主都会被阴桃花占据身体。 阴桃花没有肉体,只能靠抢夺殷家家主的肉身存活,利用殷家的势力到处挖坟掘墓,寻宝觅妖,似乎在找复活的法子。 我们在殷家见到的风生兽,就是阴桃花炼化的手下,也是他的试验品。 他在一个秦墓里挖到了风生兽的遗骸,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风生兽复活了! 殷淮生顿感不妙,就偷拿了阴桃花的五方鬼令交给爱妻周若云,想办法让她逃了,去江城找高人把五方鬼令封印。 【吾受之所托,遍寻天下高人,五方鬼令尚未封印,便听闻殷家噩耗,九曲巷无故消失,淮生下落不明,吾悲痛欲绝。 恰逢高人出山,授之以秘法,可以吾之命封印五方鬼令,吾愿以死解殷家噩运,换淮生平安自由。 只愿君如风般洒脱,不再受命运所羁绊。 若云绝笔。】 落款日期正是周若云自杀的那天。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周若云是为了封印五方鬼令,为了结束殷家厄运而死。 看着这娟秀的笔迹,我的鼻子有点发酸。 这厚厚的笔记里,记录了很多周如云和殷淮生的恋爱史,字里行间都透着蜜意。 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有爱的小女生,热爱生活、热爱演戏,敢于打破陈规,任性又可爱。 可是到了后半段,光是看这文字我都能感觉到压抑和窒息。 特别是殷淮生看到阴桃花试验成功,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周若云逃离后,阴桃花发现五方鬼令失踪,唤来了风生兽,疯狂地报复了殷家的人,却引来武将军动手,用紫云晶封住了九曲巷。 可惜……还是让阴桃花逃了! 日记戛然而止,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周若云怎么会出现在雁丘村,但不难猜想,肯定是阴桃花的手笔。 江念盯着日记若有所思:“我们上当了!” 上当? 这两个字击在了我的心上,我脑子有些眩晕。 “还记得那只鸟说的话吗?阴桃花设置了陷阱。” 鸟应该指的是九璃吧……江念居然连名字都省略了,直接叫人家鸟。 我仔细想想,九璃确实说过雁丘村是阴桃花的陷阱。 但除了九璃,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很顺利就拿到了五方鬼令,甚至这笔记本都出现得很刻意。 我越想越不对劲,或许江念说的没错,我们中计了。 即使已经很克制,江念的怒意还是泄出了一些:“我一直在想,阴桃花的陷阱究竟是什么,原来是在这儿……” 他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摊开,掌心里浮出了五方鬼令。 “阴桃花利用了我们开棺取令!” 我微微一愣,心中激起了千层骇浪。 难怪没有遇到阻碍,他是故意让我们取东西来着。 所以……周若云当年的封印成功了! 阴桃花自己无法取走,就借我们的手,可为什么是我们呢? 我看向江念,江念也恰好颇有深意地盯着我,眼神不要太明显。 我跟这个周若云存在着什么关系? 我又翻看了一下本子,企图在本子里查出点线索,本子都快翻烂了,却一无所获。 “既然他让我们取走五方鬼令,就一定会来抢夺!” 这可是个绝好的猎杀的机会! 江念不置可否,几次的交手他也明白,阴桃花不是个莽撞的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贸然出手。 我皱着眉头,总觉得心中不安。 以我对阴桃花的了解,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五方鬼令留在江念这儿,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我认真地想着事情,柔软的指腹便贴了上来,抚平我的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忧虑的。” 江念倒是心宽,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蛟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任由他轻触着我的脸,指尖淡雅的馨香直往我的鼻子里钻。 看向这张冷峻却绝美的脸庞,我心猿意马,喉咙突然有些发干。 江念对上我痴迷的目光,高大的身影散发着柔和的气息:“看我做什么?” “你长得好看啊……” 江念的耳朵尖都红了,做出个自以为很凶的表情:“收起你这些花言巧语……” 他不自在地站起身,刚要离开,神坛便咔的响起炸裂声。 周宜安牌位前放的那枚鸡蛋浮出了米堆,蛋壳上裂了一道口子,就像小鸡破壳,是从鸡蛋内部打破。 “他怎么了?”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江念颇感意外地盯着那鸡蛋,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成了。” 成…… 我扑到了供桌边上,鸡蛋里没有想象中变出一只小萌鸡,而是流出一滩黑水。 周宜安从牌位里钻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死人的阴灰,但精气神却明显不同了。 刚回来时他还恹恹的,好像随时都能魂飞魄散,一眨眼的功夫,竟然神采奕奕,气场都清透了几分。 周宜安摊开双手,掌心里的阴煞十分浓郁,他静静感受了几秒,疯狂地笑起来。 “真是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我看他疯疯癫癫的,把头扭向了江念,希望他给我解释解释。 江念说:“原本他要七七四十九日才可重塑灵体,被那只群野猫挠了几下,濒死的瞬间激发潜能,他提前重塑了,而且……” 周宜安手中变幻出时常把玩的折扇。 之前是雪白的扇面,如今上面写满了潇洒的狂草,扇骨上多处了一圈锋利的尖刺,同样萦绕着很重的阴煞。 “安丫头,我现在是地仙了!”周宜安炫耀地在我面前转了一圈,等待着我的夸奖。 他确实不同了,之前的一身白衫,也变得精致起来,用银线绣满了繁复的云纹,就算在日光灯下也闪闪发光。 “周宜安,你……你怎么做到的?”我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开心得可以原地起飞。 “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周宜安说得轻描淡写,眉宇间却掩饰不住骄傲。 “嘚瑟把你!”胡兰的声音都快酸掉牙了,但语气却是高兴的。 陆见溪也探出头来贺喜:“周大哥,恭喜恭喜,你现在是地仙了!” 周宜安咧着嘴朝他拱手:“说起来,还得感谢阴桃花,帮我突破瓶颈,不然……我还只是个鬼仙呐!” 阴桃花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气死! 我们大家都很高兴,除了江念,他的视线在周宜安身上停留了几秒,便皱着眉头:“周宜安,跟我出来……” ------------ 第123章 软饭硬吃 周宜安见势不对,立刻收起笑脸,面色凝重地跟江念出门。 为防我们听到,江念锁住了大门,还设置了一个结界。 我和陆见溪面面相觑,这种感觉就像……我们情绪高涨时,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陆见溪迟疑了几秒:“小安安,江大仙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我刚才分明见到江念笑了,虽然那笑转瞬即逝。 周宜安能升为地仙,是一件大喜事,这证明他超脱了六道轮回,更上一层楼,也为我们法坛增添了实力,简直是双喜临门。 但江念的反应却让我心中动摇,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我们在房里等了许久,房门终于开启,江念和周宜安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特别是周宜安,早已没了先前的喜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怎么了?”我问着他们。 江念没有说话,倒是周宜安勉强挤出一笑:“没什么,对了,安丫头你给我点钱,待会我和见溪出去买点吃的,咱们今晚庆祝一下。” 他们都是鬼和妖,平时也用不到钱,一般都是帮我买东西。 我明白他是在转移话题,也知道一时半会撬不开他们的嘴,悻悻的道:“等着,我去拿钱。” 我去翻找包包里的现金,这次去村里,我怕买东西不方便,取了很多现金在身上。 我抽了几百块给他:“够吗?” 周宜安顺手地接过:“够了够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来。” 我这几天舟车劳顿,吃没吃好,睡没睡饱,确实想要大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然后不客气地开始报菜名。 “你们几个大男人,不会是在吃软饭吧?”胡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吃软饭…… 我忍不住发笑,乍一看还真像这么回事。 细算起来,是我吃他们的软饭吧! 江念三番几次救了我,还送了我一套公寓房。 周宜安和陆见溪一直在保护着我,一同出生入死。 我刚想替他们辩驳,不想让他们被胡兰看扁,周宜安便毫不在意地开口:“我牙口不好,就喜欢吃软饭,你管得着吗?” 陆见溪也附和道:“没错,我不仅吃软饭,我还喜欢软饭硬吃。” 他们俩统一战线,怼得胡兰哑口无言。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如缎的嗓音:“你有意见?”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江念这是……承认自己吃软饭了? 他一边说,大掌落在了我的后腰上,眉宇间藏不住的得意:“她的就是我的。” 我虎躯一震,江念今天怎么怪怪的? 锯嘴葫芦突然长嘴了,还说出那么暧昧的话来! 要不是他太过强大,我都怀疑他被人夺舍了。 “你……”胡兰气得牌位都在抖:“真没发现你是这么没脸没皮的王八蛋。” 三个男人都说了,胡兰却只针对江念一个,还骂他王八蛋,感觉像是有私仇。 江念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没等胡兰继续开口,他就手指一动,把胡兰的牌位给扣倒,让她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就算我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两人的微妙关系。 江念搂着我承认自己吃软饭,应该是故意冲胡兰去的! 果然,胡兰不再蹦跶后,江念立刻收回了手掌,凭空变出了一块水滴状的翡翠玉坠:“拿着。” 我看着那翠绿的色泽,一看就是好东西啊! “这个是……” 江念又恢复了那熟悉的疏离感:“饭钱!” 我哭笑不得,很干脆地收下了这块翡翠石头,他还是很在意被人说吃软饭啊。 晚上我们吃了一顿大餐,红烧鱼、糖醋排骨、辣子鸡、八宝饭……满满一桌比过年还要丰盛。 我拿出之前买的烈酒,江念看到那酒,顿时就移不开目光。 经过上次醉酒事件,我可不敢再碰高度酒了,买了几瓶度数低的果酒当饮料喝。 我一杯又一杯地灌着江念,想要把他灌醉,好从他的嘴里套话。 可我忘了他是千杯不醉,五十多度的降香白酒在他嘴里就跟水一样,连脸都不红。 我认清现实,转而朝周宜安进攻。 周宜安也很能喝,但相比江念就差远了。 半瓶酒下肚,他的脸红成了猴屁股,眼神也有些虚焦。 “周宜安,你醉了。”江念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周宜安浑身一哆嗦,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不行了,我先回去睡了……” 我暗瞪了江念一眼,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借着酒劲,困倦地趴在他身上,就像没有骨头:“江念……念哥……你们到底在外面说了什么啊?” 头顶传来喑哑的声音:“安然,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只是……借酒装疯罢了。 江念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的问题,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嗓音里充满了低沉的欲:“是吗?既然没醉,那就来做点晚上的事……” 滚烫的气息洒在耳畔,几乎要把我点着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晚上的事……是我想的那种事吗? 我还在发愣,身体便腾空被他抱起。 江念一气呵成地上楼、开门……把我塞进被子里。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绑成了一个大粽子。 “江念,你干嘛,你放开我……”我扭动着身体,乍一看好像一只肥硕笨重的蛆! 他隐忍的墨瞳瞟了我一眼,手掌按住我扭动腰:“亥时睡,卯时起,到时间休息了……”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晚上的事! 见我有点呆,也有点失落,江念和衣躺在我身侧,深色的眸子近距离地凝视着我。 随即,唇间不经意落下一道柔软,带着略微的酒气。 “睡觉!” 我和江念再次睡了一个很素的觉。 我不记得被子是什么时候解开的,早上醒来时,我滚到了江念的怀抱里。 不同于想象中的蛟龙,是那种冰冷、滑腻的手感,江念整个人都是热的,就像抱着一个大火炉。 被他牢牢地搂着,我根本无法抽身,只能静静地盯着他的脸。 刚看了片刻,腰间的大手豁然收紧。 ------------ 第124章 你下面在流血 我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装死,生怕被抓到我在偷看 又不是第一次相拥而眠,比这更亲密、更疯狂的时候都盯着看过,却还是会很胆颤。 虽然……我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醒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声音低哑带着丝倦怠,听得我半边身体都酥了。 我果然瞒不过他! 我抬起头,撞上他朦胧的目光,脸热得一塌糊涂:“早……” 江念盯着我的瞬间,瞳孔豁然放大,他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就告诉了我,我的脸上有东西! 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镜子,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脸上的紫斑。 浅淡的紫斑半隐半现,比之前的更大了。 以前的像指甲盖大小,现在的斑点比之前大了一圈,就像一块块丑陋的胎记。 我惊悚地望向江念,嘴皮子哆嗦得厉害:“这东西怎么还长大了呢?” 江念眉头微蹙,开口道:“九曲巷和雁丘村都是阴气极重的地方,你的身体积攒了太多阴性物质。” 这些东西会反应在我的气运上和尸斑上。 听到气运,我就想到之前被换命那段倒霉催的日子,喝水都塞牙。 再看到脸上变大的尸斑,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我大着胆子将他紧紧搂住。 身体的紧贴,让所有一切的细微都放大,嗅着他身体传来的香气,我像只讨好的小奶猫,亲昵地蹭着他:“江念……你会帮我的,对吗?” 江念不急不慌,平静的望着天花板:“看你表现……”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表现”意味着什么,想到那些羞羞的画面,我面红耳赤,鼻子里的呼吸都变重。 我试着趴在他的胸口,靠着本能笨拙地摸索着,碰到不对的地方,江念闷哼一声,喉结上下翻滚。 下一秒,如风般的吻落下,我的嘴里灌入一丝薄荷的悠凉。 修长挺俊的身材挡住了眼前的光线,猎物般俯视着我,目光触及的每一处肌肤,都能感觉到那道滚烫。 后腰被他扣住,力道略有些加重。 我皱着眉,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声音…… 大清早就做运动,说是逼不得已,但最后,彼此都透着满足。 吃饱喝足的江念眉宇间透着舒坦,哪有半点精神不济? 我就不同了,腰酸背痛得要命,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索性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直到身体被温水所包裹,我迷糊地睁开双眼,发现江念抱着我在冲洗。 我大脑轰然一声,瞌睡都被吓醒了。 “你……”我下意识地掐着自己,这是梦吧? 大腿上传来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江念红着脸,抱着我的手臂都在发紧:“醒了?” 我诧异地盯着他,还没开口,江念便挪开了目光:“你下面在流血……” 我这才注意到洗手间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我……我来大姨妈了! 上次在镜花水月里,我就是靠“大姨妈”阻止了假阴桃花的侵犯,那时我还纳闷呢,还没到时间,怎么就提前了。 出去后发现果然是幻觉,姨妈还没来,但现在,看着地上那滩红色的水,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内心早已经社死,表面却故作镇定:“我姨妈来了,你把我放下吧,我……我自己处理。” 江念跟了我这么多年,明显也知道姨妈是谁,他嗯了一声,把我轻柔地放在地上,裹了一条浴巾在腰间,赤着脚走出门去。 刚消失,我便双手捂着老脸,丢死人了…… 洗完澡,换了床单被套,我顺手把弄脏的丢进了洗衣机。 楼下的桌上,放着一杯红糖姜茶,正冒着白色的热气,旁边还有一份肉酱面。 江念看了我一眼,很快便将头扭向了窗外:“先吃东西,吃完后跟我出去一趟。” 我没有吱声,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劲来,埋着头先把红糖水喝了,筷子把面条卷成了鸡腿状,一团塞进了嘴里。 面条几乎都见底,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去干嘛啊?” 江念瞥向了神坛下的土坛子:“邱淑华的时间到了,再耽误会错过她的轮回,必须送去城隍庙。” “什么?”我嘴里的面顿时不香了:“时间到了?” 江念颔首:“人有阳寿也有阴寿,阴寿就是阴人在地下要过的时日,有些人是十年,有些人是百年,阴寿过完就必须去轮回,一旦错过,便再难投胎转世。” 邱淑华是民国人,她早就过完了阴寿,之前一直藏在红门公馆做着坛仙,错过了好几次轮回,这一次是城隍爷开恩,给了她几天时间了结心愿,今天是最后的期限。 我还没说话,地上的坛子就坐不住了,“笃笃笃”在地板上跳动。 “江大仙,安师父,我不走!我还没有找到阴桃花报仇,还没有见到我的夫君,我不想走!” 江念的语气急转直下,冷得让人直哆嗦:“今日不走,你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邱淑华哽咽了一下:“可我……我不甘心啊!” 我对阴桃花的恨意,不比邱淑华少,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红门公馆一门惨死,她想报仇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谁也无法劝她放下仇恨,也无法替她做出决定。 “你确定?你要走上这条道路?”江念冷然地问道。 “我确定!”她坚定的语气,让我无法忽视。 可我却真心希望她能重新做人。 “邱淑华……” 她打断我道:“安师父,江大仙,你们也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这辈子我一定要找阴桃花报仇,上天若真的垂怜,就给个机会,让我跟夫君再次相见吧,淑华此生别无所求……” 我刚要开口,江念便按住我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既然你决定留下,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绝不!” 邱淑华不仅想留下,还想成为坛上的仙家。 我看向江念,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也好!” 我们人手本就稀少,自然欢迎她的加入。 扯下一块红纸,写上邱淑华的名字,再过香走一遍流程,邱淑华成为了我的仙家,顶替周宜安坐上了鬼仙的位置。 周宜安现在升为了地仙,又恢复了本体,是除江念外战斗力最强的仙家,牌位往前放了一点。 他的修为虽比不上陆见溪,但陆见溪以镇守为主,一个守一个攻,倒是两员精兵强将。 看着坛上的牌位逐渐多起来,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还没高兴过两秒,江念便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咯噔一下,好日子到头了! ------------ 第125章 弄得我心里痒痒 “还有几天假期,你去跟王瞎子学点本事。”江念在我耳边低语,声音不大,却重重地砸了我一下。 我好不容易得的假期啊…… 而且还来着姨妈! 求放过…… 我两眼水汪汪地盯着他,嘴巴一瘪语气闷闷的:“我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去?” “你觉得呢?”江念阴蛰的目光从头顶飘来:“阴桃花和江澜月会等你吗?” 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才不会等我,也不会管我的假期和身体状况。 这段时间他们接连受挫,需要时间修养,我不趁着他们消停时学点东西,下次再遇见危险,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你不能教我吗?”我弱弱的问。 相比王瞎子,我更想让江念教我。 他会的可不必王瞎子少,可他却拒绝亲自教我,这是防着我呢? 江念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松了口:“我比他严格,你要学不会,是要受罚的……” 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受罚怕什么,老师罚学生天经地义……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学东西很快的。” 江念教过我的招魂法咒,我一遍就学会了,后面还试着招过,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成功了,我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笨吧! 江念明显也记得我独自招魂的事,神色有些动容,在我哀求的目光下,他语气一软:“那好,我亲自教你。”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本线装书籍,丢到了我怀里:“先看书,不懂就问。” 这本书有些年头了,里面的书页边缘都磨得起毛,应该是经常被人翻动。 书里详细地记录了常见的符咒和法咒,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都不难,难的是上面的字,全是小楷的繁体字,很多我都不认得,要一个一个的去查。 见我看一句查一句,江念长臂一伸,把古书拿在手里:“过来!” 我很自然地就往他怀里靠去,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符咒具有役鬼遣神之妙用,伏羲划八卦,开符箓之先河……”江念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给我念着。 从符咒的起源,戒律、禁忌再到符咒的用法,全都过了一遍。 “把手摊开。”江念嗓音低沉地吩咐着我。 我不知所措地摊开手,玉笋般的手指落在我的掌心,一笔一划勾勒着符咒。 “运笔如有神,气运游笔尖……”江念的指头在我掌心画着,像小猫挠似的,传来一阵电流般的麻意,弄得我心里痒痒。 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江念指尖一顿,深色的眸子瞪过来:“专心点。” 男色当前,又……又在我掌心上挠,我怎么专心得起来? 见我心猿意马,江念板着一张大帅脸:“再不专心,就丢你去跟王瞎子学。” 想到王瞎子那张精明的老脸,还有断腿的大黑墨镜,我赶紧摇了摇头:“江念,你虽然是他主人,也别欺负人家啊!王瞎子都看不见,你还让他来教我,不是为难他吗?” 江念没想到我还能这么反驳,神色为之一愣,握着书的手指不断发紧。 “就算是瞎,教你也绰绰有余。” 江念似乎在内涵着我,我不服气道:“少看不起人!” “是吗?”江念把书本放下,倒扣在了腿上,他似故意想要考我:“刚才的驱鬼符学会了吗?” 我暗笑一声,起身从桌上拿起纸笔,当着他的面画出了那道复杂的符咒。 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好在也画了出来。 江念眼眸微震,探究地盯着我:“开运符呢?” 我扯出另一张纸,在心里勾勒了一下,确定后画在了纸上。 江念不信邪地又考了几道刚才讲过的符,我几乎都画了出来,而且全都画对了。 这下,他看我的目光明显大不一样。 我就像个要糖吃的小孩,眼巴巴地等着他夸奖我。 “不错……”江念冰冷的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夸赞了。 我开心得眉眼弯弯,比吃了蜜都要甜:“其实这些符咒并不难,只要发现规律,很容易就会记住。” 进攻、防守、祈福等不同符咒的咒形各不相同,但大类大抵都一样,只是内容和文字稍有变换。 这些符咒多是象形文字,比如驱鬼的,符咒里会画小人,代表着鬼魂。 以此类推,只要记住不同的特征,很容易就能画出。 这是一种速记法,我之前念书时,就是靠这个记住了很多知识。 见我有天赋,也认真地在学,江念也不再怪我分心欣赏男色了,捧着书一直跟我讲到了深夜。 我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实在有点撑不住。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身体悬空,被人抱在了怀里。 温柔缱绻的眸光对上我的脸:“困都不知道喊,笨死了……” 我嘟囔了两声,表达着我的抗议,话还没说完,江念便低头咬住了我的唇瓣…… 接下来几天,我都窝在家里跟江念学习,一眨眼,假期结束了。 国庆长假回来,大家都意犹未尽,只有我觉得是解脱。 没日没夜的学习,让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脑袋里塞满了好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江念是个好老师,估计养鸭子也很在行吧!生怕我这只“小鸭子”吃不饱,使劲地往我嘴里灌。 别人几年的课程,我才几天就学完了,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我坐在教室里,听张亚楠眉飞色舞地说去海边旅游:“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椰子糖,还有大青芒……” 冯玉珠这几天哪儿没去,她就窝在宿舍里追剧,刷视频,人都养胖了一大圈。 我们俩静静地听着张亚楠叽叽喳喳,听她说在海边见到了多少大帅哥,还摸了人家的腹肌。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个老色批!出门去旅游都不忘吃人豆腐。” 张亚楠切了一声,盯着我脖子上的痕迹:“某人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想到今早出门前,江念给我渡龙气的样子。 渡着渡着就渡到了我的脖子上…… “少打趣我!”我没好气地捶了她一拳头。 张亚楠笑得很是邪恶,正跟我打打闹闹,冯玉珠突然冒出一声:“你们见到欧米雪了吗?” ------------ 第126章 定情信物? 我和张亚楠同时停下,眼神扫视了一圈。 偌大的教室一眼就望得到头,确实没见到欧大小姐。 “她没回宿舍吗?”张亚楠问。 冯玉珠咬着下唇摇摇头:“放假前那晚,她说和林萧学长出去约会,然后就没回来过……” 她给欧米雪发过信息,欧米雪却只回了她几个字【不回来了】,她还以为欧米雪放假回家,或者跟林萧去玩了,今天都开学上课,欧米雪还没回来。 欧米雪虽然是大小姐,但很少会缺课,就算不来也会在群里吱一声。 “打电话问问吧!”张亚楠让冯玉珠打,她才不想跟那个阴阳怪气的大小姐对话。 “打过了!”冯玉珠眉头深锁:“对方停机了! “奇怪……”我嘀咕了一句。 欧米雪的手机号从来都不会停机的。 张亚楠让我们等着,她给林萧打电话问问。 电话拨通后,里面传来的提示音也是停机! 张亚楠呆怔地掐断电话:“两人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正打算去问林萧爸妈,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了一条短信:【我没事。】 冯玉珠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同样的是【我没事。】 不同的是,一个是林萧发的,一个是欧米雪发来的。 我给她们使了个眼色,俩人立刻回拨了过去。 很快,听筒里又响起了那道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怪了!”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既然停机,又是怎么发短信的呢? 就好像发信息时交了一角钱,手机开机了,发了一个短信后又立刻停机。 而且怎么可能只交一毛钱呢?最少也要交一块钱吧! 我的指甲敲着短信上的字:“你们看到了吗?他俩发的都一样‘我没事’,正常人看到别人打电话,应该会问‘什么事’,而不是我没事。” 这信息就跟欲盖弥彰似的,还是同时发送,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对啊,就好像装了监控似的,难道……”冯玉珠拍着心口,惊悚地左右看去。 她是我们寝的老大姐,性格比较稳重,很少会露出这种惊慌的表情,加上她嘴里没说完的半句,我怀疑她有事瞒着我们。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目光犀利,冯玉珠脸色都变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觉得欧米雪最近有点奇怪。” 寝室聚餐的第二天,欧米雪就跟林萧约上了。 “回来后,她特别开心,跟我说林萧跟她表白了,我当时笑她,说她瞎扯,谁不知道林萧学长喜欢小然啊,还表白……” 冯玉珠怯弱地看了我一眼,止住了这个话题:“总之,我觉得不可能,她还不服气,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个金坠子,说是林萧给她的定情信物,还神神秘秘地叫我帮她保密。” 欧米雪那点心思,脚指头都能猜到,肯定是害怕我和张亚楠去搞破坏。 毕竟,林萧之前追求过我,他和张亚楠又是发小,欧米雪怕鸭子没煮熟就飞了。 知道她不愿说,冯玉珠也不多嘴,替她保守着秘密。 “那几天亚楠忙着去海岛,先回家去收东西了,寝室就我和欧米雪,她每天都会出去约会,回来后就开始犯花痴,对着镜子里傻笑,对了……她离开那天,在你床上放了一个盒子,说是给你的,让你回寝室的时候打开!” “给我?”我在寝室跟她最不熟,她怎么会送我东西呢? “是什么?”我问。 冯玉珠神色凝重地摇头:“我没打开,四四方方看着像个鞋盒子,我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忘了……” 我觉得很怪,直觉告诉我,欧米雪和林萧的失踪,跟这个盒子脱不了干系。 我越想越急,心里跟小猫挠似的七上八下,也顾不上听课:“我先去宿舍看看……” 我一口气跑回了宿舍,刚开门,就见到我的床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吧! 我没敢直接上手,先是用撑衣杆戳了几下,确定盒子里没有活物,我伸手将盖子给揭开。 一道金光差点闪瞎我的眼,金簪、金耳环、金手镯、金戒指、金项链……一整套齐齐地摆在海绵垫上。 这套首饰是纯金的,看着不便宜,欧米雪家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送我一套金饰吧! 要么是冯玉珠听错了,要么是欧米雪被鬼迷了……对,被鬼迷!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盖子掉了下去,砸到了金镯子上。 咔的一声,镯子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这金子也太弱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纸糊的…… 我低头看去,目光落向那断掉的镯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金灿灿的首饰,全都变了样,变成了金箔纸糊的纸扎品! 我啊的一声,把盒子抛了下去,落地的刹那,冯玉珠推门而入,金镯子刚好滚到她的脚边。 她看到脚边金光闪烁的首饰,眼珠都瞪直了:“哪来那么多金子?” 金子? 我惊魂未定,见她弯腰去捡,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老大,快把它丢掉,不干净!”我扯着嗓子朝她吼。 冯玉珠的笑意还在脸上,一阵阴风吹过,神色突然冷了下来,抬头怨毒地瞪着我。 “丢掉?这么好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她蹲在地上去捡,心疼地捧着首饰吹了又吹,擦干净后放回锦盒里,嘴巴里嘀嘀咕咕:“这样不就干净了……” 刚才还皱皱巴巴的纸扎品,又变回了货真价实的黄金,要不是一只手镯断了,我还以为刚才的全都是幻觉。 黄金虽软,但也不可能一碰就断! 看着隔空递来的锦盒,我迟迟不敢接过:“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可不能拿!” 冯玉珠举着盒子,阴森地眯着眼,跟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我说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快试试!” 她一边说,身体一点点地慢慢升高,几乎快与我二层的床板齐平。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就被吓死,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听到她的话,我终于反应过来:“你不是冯玉珠!你是欧米雪?”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诡诈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抓着一只金手镯套在我的手腕上! ------------ 第127章 卑劣的念头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手镯就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刺骨的冰冷贴着肌肤,针扎似的疼起来,我半边身体都动不了,仿佛血液都在凝固…… 冯玉珠……不,欧米雪拿起那断掉的手镯,朝我的右手探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本能地向后缩去。 眼看那断镯子逼至面前,我着急地唤着江念。 手上的夔龙沁玉镯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死物! 这很不正常,难道江念那边出事了? 我心急如焚,耳边突然响起江念低冷的嗓音:“区区小事,自己解决!” 小事? 我心都凉了半截,感觉到他不会帮我,而那只断镯子却触碰到了我的肌肤,我得炸毛,快速掐着手诀,嘴里冒出一句降魔短咒,朝欧米雪的脑门拍去! 欧米雪嗷了一嗓子,两眼一翻从半空中跌落,咚的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手腕上传来一阵滚烫,还有烧焦的气味,金镯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灰烬。 锦盒里的首饰噗的一声冒出火光,几秒就烧成了灰。 我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所浸湿。 好险! 我无比庆幸学了些防身法术,不然就麻烦了! 天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戴上去会不会死。 我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身边一股馨香袭来,我肩头一沉,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没事了……”江念的声音很轻,手掌有规律地拍着我的肩。 他的出现不过短短一秒,一定是早就来了,却躲在一旁不出手,等着我发功自救呢! 我委屈地憋着眼泪:“江念,你好狠……你就不怕我被她害死吗?” 江念眸子里藏着一汪深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其中:“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不必叫我,你自己可以出手。” 这话说的……要不是知道他和安家的恩怨,我还以为他要离开我了。 “你明明可以保护我的!”我拼命忍住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安然,我不能一直都守着你……”江念的指腹擦拭着我的泪,明明透着热气,我却感觉到比寒冰还要冷。 是啊……还有两个月他就要经历雷劫,若是飞升成龙、位列仙班,我这尊法坛,恐怕就容不下他了。 他说的是这件事吧? 我突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历练我,是想在离开之前,让我能独当一面吧! 没来由的悲伤,压得我喘不上气。 一个很蛊惑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絮絮叨叨,让我想办法把江念留下,甚至有那么一秒,我好像真的被人洗脑,希望他飞升失败。 但很快,这种卑劣的念头便从我脑子里消失。 如果我的幸福,要建立在江念的失败和痛苦上,我更希望他能成功和幸福! 做一条自由翱翔,无拘无束的青龙……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推搡着他,第一次把他从我身边推开。 江念绷着一张脸,眼底的酸涩让我无法忽视,半晌,他轻吐一声:“好……”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地下传来一句熟悉的闷哼,我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寸:“冯玉珠?” 我小声地试探着,脑袋伸出了铁栏。 冯玉珠坐在地上,喊痛地揉着后脑勺:“我怎么在地上啊……” 我腿软地爬下床,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刚才的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我离开后,她不放心就跟回来看看,记忆停在了捡金子的那刻。 “对了,那些金子呢?”冯玉珠顾不上疼,一心只想着黄金。 那哪里是什么金子,全是纸扎品!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说了也没人会信,我面色很冷地朝她说,根本就没有金子,是她看错了,刚才也是她弯腰低血糖晕倒了。 见我笃定的双眼,冯玉珠不疑有他,朝着地上的盒子傻笑:“我真是想钱想疯了……” 冯玉珠被欧米雪附身这事,让我确定欧米雪肯定出事了! 我等不及慢慢调查,直接报警,说我的室友失踪了,很可能在七天前就遇害。 接警的警察很重视,半小时后,就有人联系我们做了笔录。 见我一口咬定欧米雪出事,冯玉珠很不理解:“安然,我们是不是先联系一下辅导员,问问她家长啊!” 她担心是虚惊一场,万一弄错了,不好跟警察叔叔交代。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相信我……” 警察先去调查了一圈,也给欧米雪的父母打了电话,那边说欧米雪已经七八天没跟他们联系,他们还以为自家宝贝女儿出去玩了。 听到这话,警察都沉默了,去调了监控。 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与冯玉珠说的一样,欧米雪这七天都没有进出过宿舍,最后一次出现,是放假的前一夜。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到学校人工湖边,远远地就朝一团空气招手,兴奋地跑了上去。 她眉飞色舞对着空气讲了半小时,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人,她正说得正高兴,身体突然定住了,转身就朝湖里走去。 我眼睁睁看着湖水一点一点淹没她的头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整整七天! 欧米雪在水底下待了七天,一直没有浮出水面! 别说我和冯玉珠,警察看到这诡异的监控都吓到了。 “今天在场的不许出去乱说,一切还有待调查,明白吗?”警察叔叔叮嘱着我们。 我和冯玉珠脸都吓白了,颤巍巍地点着头。 怎么回去的?我都迷糊了,只觉得双腿发虚,地上软绵绵的。 “安然……我觉得欧米雪不像精神错乱,倒像是中邪!”冯玉珠脸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跟她相互搀扶着:“她说每天出去跟林萧见面,却对着空气说说笑笑,确实很古怪。” 也不知道真是林萧,还是欧米雪见鬼了…… 回到宿舍,欧米雪的东西,被警察和欧家人收走。 看着那空荡荡的床和桌子,我百感交集。 欧米雪的死,或许跟我有关! ------------ 第128章 她死了,我见到的是谁? 我和冯玉珠抱头痛哭,曾经朝夕相处的室友突然间没了,大家都很难过。 欧米雪虽然公主病、矫情了一点,但人不算坏。 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干嘛要在我床上放那些奇怪的东西,甚至逼着我戴上。 也不知哭了多久,张亚楠推开房门,见我俩抱着在哭,她吓得直瞪眼:“怎么都哭上了?” 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亚楠……欧米雪死了!” 张亚楠唇角忍不住抽搐:“就算她再讨厌,你也犯不着咒她死吧……” 我阴沉着脸,没心思跟她说笑。 一向淡定的冯玉珠直接急了,指着欧米雪空荡的书桌和床:“你自己看吧,她的东西都收走了。” 张亚楠这下终于信了,脸色白得发青,就连嘴皮子都在哆嗦:“她要是死了……那我刚才见到的是谁?” 张亚楠的话把我吓得不轻,我还以为是听错了,犹豫了两秒问道:“见到?” 她很肯定地点头,语气略有些着急:“刚才你们走后,我不放心,就冲去男寝去找林萧,刚到楼下就见到欧米雪拉着林萧的手,一路往后面小树林里带。” 小树林是学校的恋爱胜地,去那儿是干什么,张亚楠心知肚明。 她才没那种恶趣味去偷看,只是不解,林萧怎么就睁眼瞎看上了欧米雪。 “你确定,没有花眼?”我问。 张亚楠对天发誓:“不会错,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冯玉珠脸色都不对了:“可是……欧米雪放假前就沉湖了……” 我点点头,这件事到处都透着古怪。 欧米雪每天都跟“林萧”约会,还收了定情信物,出事当晚在我床上放了纸扎首饰,然后莫名其妙地自杀沉湖,结果现在,她“活”了…… 我暗叫不好:“林萧可能有危险!” 我让张亚楠叫上林萧宿舍的,赶紧去小树林里找他。 张亚楠也回过神来,欧米雪已经死了,带走他的能是人吗? 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那是个鬼,她拼死都会阻止林萧。 “如果林萧出事,我会后悔一辈子……”张亚楠愧疚地转身就走,很快就退了回来,满脸惊悚地说:“门……门打不开了!” 我和冯玉珠对视一眼,不会这么邪门吧? 我和冯玉珠都试了一下,无论我们怎么扭,门锁就像被焊死在了门框上。 “怎么办?”张亚楠和冯玉珠双双看着我,把我当成了主心骨。 我只觉得头都的大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阻止我们去找林萧。 “不是门的问题,可能是脏东西……”我说。 张亚楠知道我的身份,又经历过新郎潭和干爹的事,对我深信不疑。 冯玉珠却半信半疑:“不会吧,鬼怪还能把门给锁了?” 我懒得跟她解释,欧米雪不像一般的鬼魂。 普通鬼魂别说在人前显像了,就连在太阳底下飘都费劲。 以欧米雪不仅显像,光天化日还带走了林萧,多半已经成精了,锁个门算什么? 我让她们去找几张红纸来,红色可以辟邪,如果没有红纸,找纸红笔涂满也好! 两人听到我的话,手忙脚乱地到处翻翻找找,还真找出了几张大红的手工纸。 我让他们把纸拿过来,徒手就撕出了一个弯弯绕绕的符咒,一掌拍在了宿舍门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红纸没有涂胶水,门上也是光光滑滑的,但那符却服贴了上去,张亚楠试着用手去扯,符咒贴得可牢靠了,扯都扯不下来。 “好神奇……”张亚楠满眼都是对我的崇拜。 冯玉珠都看傻了,脸上写着不可思议:“安然,你还会这些门道呢?” 她又不傻,见到我轻车熟路地撕出红符,轻轻一贴就吸附在门上,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时间跟她解释:“你们退远一些!” 他们俩缩在阳台上,我也退了五六步,手指拧成了麻花,掐着诀念道:“日月之辉,星宿璇玑,威震霹雳,邪鬼灭形!” 指尖对着红符,我大喊一声:“破!” 门上激起一道火花,像打铁的滚烫铁花,朝着四周炸开。 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等烟雾散尽,房门打开了,一道冷风灌了进来,周围的空气和磁场都变得森冷。 一张很模糊的脸一闪而过,是欧米雪! 不仅我看见,张亚楠和冯玉珠都看到了。 “啊……”冯玉珠尖叫地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张亚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她倒没有晕过去,反而战斗力爆棚地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那张脸。 我眼前飞过一道抛物线,却直直穿过惨白的鬼脸,压根就伤不到她分毫。 见状,张亚楠也有点怂了,直往我的身后躲:“欧米雪,冤有头债有主,你干嘛要吓我们啊……” 原本只是吓人的欧米雪,突然变得很狂躁。 “冤有头……债有主……是安然害死我的……”欧米雪白色的脸庞变得扭曲,煞气冲天,让人不敢直视。 没等我反应,欧米雪就朝着我龇牙咧嘴地冲,嘴里发出怪异的哭喊,想要我的命。 我的毛都炸起,抓着刚才剩下的红纸甩上去,欧米雪惨叫一声,气焰顿时没那么嚣张了。 一双只有眼黑没有眼白的眼珠怨毒地瞪着我。 纵使她怨气再深,我也不怕,反正她打不过我。 “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你,我怎么害你了?”我食指中指夹着红纸,凌空画了一道符咒。 欧米雪吓得先是一抖,恶狠狠地说道:“都怪你……” 我夹着红纸的手紧了紧:“少废话,我耐心有限!” 她情绪激动地哭起来:“你明明不喜欢林萧,却还吊着他,让他买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一头雾水,我吊着林萧?我对他避之不及好吧? 连他奶奶的葬礼我都没去呢…… 再说,我什么时候让他买东西了? 欧米雪断断续续地说,聚餐的第二天,林萧约她见面,根本就不是跟她约会,而是托她送一盒黄金首饰给我。 “一整套金饰啊……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因为私心,她并没有把盒子交给我,而是偷偷藏了起来,还拿出了里面的金项链来戴,跟冯玉珠炫耀说,是林萧送她的定情信物。 “你有没有脑子?我跟林萧连男女朋友都不算,他凭什么送我金饰?”我忍不住骂道:“再说了,人家叫你送你就送吗?” 欧米雪被我骂得一愣,更委屈了:“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他说……” ------------ 第129章 聘礼? 余下的话还在嘴里,欧米雪就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夸张地张着嘴啊啊啊的干嚎,身影越来越浅淡,直接消失不见了!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我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目光沉沉又带着疑惑地盯着欧米雪的方向。 腰侧半举的手掌,萦绕着一道浅淡的绿光,小蛇般穿梭在他的指尖。 “江念,你在干什么?”我困惑地朝他吼。 欧米雪正说到关键时刻,他为什么要打断她? 江念一根根地收回手指,表面平静却遮掩不住眼底的怒意:“不是我!” 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谁能当着江念的面动手脚? 江念就站在欧米雪身后,手上还有缠绕的青光,欧米雪就突然消失了,也太巧了一点。 换做谁也不会相信,这件事与江念无关,可我是了解他的,他向来光明磊落,他说不是,那就不是! 见我没说话,江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爱信不信。” “我信你!”我脱口而出,紧接着补了一句:“真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样显得好假啊,反而弄巧成拙,但我是真的紧张,生怕江念会误会我。 他这人心眼小,又特别敏感,我刚才的沉默,他肯定都记下了,指不定心里怎么脑补我呢。 江念自嘲地笑笑,声音完全没了平时的沉稳:“下次撒谎前,记得别眨眼……” 我…… 我眨眼了吗? 这不是眨眼的问题,我真的没有撒谎! 我这人心思细,喜欢胡思乱想,他总得给我脑回路留出点转换的空间吧! 我没有不信任他啊! 江念生气地转身就走,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我的心沉了沉,完蛋了,这次是真把他给惹毛了。 其实这事动动脑子也明白,江念最少有两次机会抓住欧米雪,却始终没有出手,多半是为了钓鱼,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欧米雪说到关键处,他没理由去打断,更没理由这么凑巧。 这肯定是对方刻意安排的! 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误会一旦形成,即使是再小的一条裂缝,也会逐渐崩坏。 我着急地想要追去,却被人拽着了胳膊:“安然,你可别跑啊,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啊?” 张亚楠抱着我的胳膊,眼里的金豆子一颗一颗地掉。 我看了一眼江念的背影,再看向边上可怜兮兮的张亚楠、躺在地上的冯玉珠,最终还是留下了…… 人命关天,林萧还下落不明,当务之急是先把人给找到,江念那边,我晚上回去好好地哄吧! 半小时后,我跟张亚楠进入了小树林里。 与平时不同,今天的树林格外冷清,几乎没见到几对情侣。 往深处走了四五米,就没再见到人了。 树影森森,厚重的树叶挡住了夕阳,林子里已经开始变黑了。 “林萧……林萧……”我和张亚楠扯着嗓子在树林里喊。 别说人了,就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只有我俩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树林里来回地荡。 “你通知林萧的室友了吗?”我问。 张亚楠点点头,眼神飘忽道:“他们比我们先到,可能在更里面吧!” “可我却没听见有人的声音啊……”我语气虽然平静,腿肚子却在打颤。 天色已经暗了,树林里死一般的寂静,散发着一股寒意,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我下出最后的通牒:“再过五分钟,找不到人我们就撤吧!照我说刚才就应该直接报警,你非不让!” 张亚楠也十分懊恼:“我印象中,这片小树林也不大啊……” 她说得没错! 小树林为啥加个小,因为它真的不算大,也就比人工湖大一些,里面有一处小丘陵。 但现在,我总觉得树林不止一个人工湖大小,估计是它的两三倍。 我腿都走酸了,却一眼望不到头,这林子绝对有古怪! 我心头紧了紧,心里已经很明了,是进了人家的迷魂阵了。 我不敢告诉张亚楠,万一她不经吓倒在地上,我可没力气背她出去。 “亚楠,我腿疼,肚子也疼,我们先回去吧……”我找了个借口,随手往身后一拉,拽着张亚楠就往回走。 身后的人轻飘飘的,就像没有重量,脚步也很轻盈,我几乎就没听见她走路的声音。 同时,手心里传来一阵呲呲的凉意,我打了个冷摆子。 “手咋那么冰呢?”我回过头,对上一张死白的脸,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透着些少年气。 我一愣,剧烈的惊恐几乎从头顶传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急速收缩着。 “林……林萧学长!”我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吓得赶紧甩开那条胳膊。 林萧眼眸有些受伤,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安然,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 他的声音幽幽的,就像从很远的地底下飘来。 我害怕地往后缩去,直到后背抵到了粗树皮上:“请我?你到底想干嘛啊?” 林萧到也没藏着掖着,他直言自己利用了欧米雪气走江念,然后让张亚楠引我进入林子里的。 “亚楠……”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最好的朋友算计:“她人呢?” 林萧被我逼视的目光震慑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不怪她,是我求她的,而且我跟她保证过,绝不会伤害你。” 不管他怎么洗白,这件事我跟张亚楠没完! 当然了……也得我能活着出去,才能秋后算账。 我强压着被人背叛的愤怒,对林萧彻底没了好脸色:“你到底要干嘛?让欧米雪在我床上放纸扎首饰,还让她附身来害我,林萧……我可是救过你的人,你就这么报答我吗?” “安然,那不是我……”低哑的嗓音里含着一丝浅浅的幽怨:“那是你的阴桃花!” “那套首饰,就是他送给你的聘礼!” “他吩咐我骗你室友,把首饰放在你宿舍的床上,只要你戴上它,就是答应了他的求娶。” “我知道他没安好心,又不敢忤逆他,只能对欧米雪示好,跟她玩暧昧,激发她的嫉妒心,让她把这件首饰给留下……” “不然……你以为你能从雁丘村全身而退吗?” 林萧条理清晰,一口气就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我五雷轰顶,独自消化着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那盒纸扎竟然是阴桃花的聘礼……太渗人了。 我脑子很乱,但想了想,这确实是阴桃花的行事风格,从我出生时送红纸鞋,再到现在送纸扎首饰,都是同一个套路。 我强压着惧意,好奇的问:“如果七天前戴上,我会怎么样?” ------------ 第130章 爬上江念的背 林萧薄唇紧抿,想要逃避却被我紧盯着,无可奈何地开口:“会死!” 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亲耳听到林萧承认,我还是很后怕的。 “他的花轿都准备好了,等你们打开周若云的墓,拿到五方鬼令,他就能把你接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林萧干巴地笑了两声:“你的聘礼被欧米雪戴上了。” 欧米雪只是一个工具人,他们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但她贪心,把项链取出来戴上了,把自己给害死! “我叮嘱过她,千万别好奇,更不许碰盒子里的东西。”林萧说这话时,嘴角挂着一抹深深的笑意,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故意的。 “难怪她那么恨我,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她……”我的心里很不好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怪就怪她贪心和虚荣,非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阴桃花和林萧也不是啥好鸟。 阴桃花费尽心思想要我的命,林萧助纣为虐,用男色哄骗了欧米雪,让她来送东西。 他什么时候跟阴桃花走得这么近了? 我瑟缩了一下:“林萧……你是怎么认识阴桃花的?” 林萧眼眸微动,知道我是在打听他们的关系:“还记得之前我做的梦吗?” 我当然记得,他梦到我在烧香拜法坛,还说江念会害死我。 “那天你说了我,我回去后消停了两天,也觉得那只是个梦,但很快……我就又做梦了。” 林萧梦到自己去了阴曹地府,去看了拔舌地狱和冰山地狱,还见到了一个看不清脸,但穿着官袍的人。 “我一连梦了三天,每天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最后那天,我忍无可忍在手指上绑了一根针,梦到阴间,又听到人说话,我立刻把自己扎醒了,就见到两个黑影站在床头。” 他以为是撞邪了,也因为是新郎潭的水鬼在跟着他。 结果都不是! “听过活鬼差吗?”林萧倚在树干上问。 倒是有听过! 听老人们说,我们隔壁村有个活鬼差,白天正常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后,把房门一关,鞋子一正一翻摆在身边,往地上一趟,就去阴间里报道,十里八乡有谁命数尽了,都是活阴差去勾魂接引,他也会最先知道。 “所以……你现在是活鬼差?”我问。 林萧惆怅地点了点头,平时不抽烟的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掏出了烟盒,烦躁地抽出烟点上。 “对接我的,就是你的阴桃花!”他苦涩的笑笑,继续吞云吐雾。 难怪他会跟阴桃花有联系,被指使着去做事。 “我不敢违抗他,毕竟……我不是孤家寡人,我还有家人。”他连连叹气。 原来如此…… 林萧被阴桃花胁迫,才会昧着良心来害我,害了欧米雪。 我可以理解,但还是对他感到不齿。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冷声问道。 “宁可跟他狼狈为奸,也不找我帮忙……所谓的替家人着想,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林萧似被我说中,毫无血色的脸羞愧得发红:“我……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你的仙家!” 在送聘礼之前,他也不知道阴桃花想害我,还以为阴桃花是好人。 “好人?”我嗤笑道:“他要是好,会让你去新郎潭?会把你的魂拘留在水底?” 我真怀疑林萧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这脑子被狗吃了吗? 林萧无地自容:“我知错了……所以,所以才想补救。” 他补救的方法,就是利用欧米雪,把聘礼给扣下,但这件事,还是阴桃花发现了,阴桃花处死了欧米雪。 “安然,我已经被盯上了,迫不得已才让亚楠骗你进来,阴桃花说了,要我证明自己……对不住了!”他将烟头一砸,踩出一地的火星,目光凶狠地朝我走来。 我惊恐万分:“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 林萧纠结地皱着眉,大手朝我领口抓来,手指刚伸到面前,他就被一股大力撞飞出去。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侧,把我拉进怀中,环抱的姿势就像在宣誓主权一般。 江念突然出现,身上瞬间爆发出冻人的寒意,杀气腾腾地射向了林萧。 期间没有说一个字,光是站在这儿,就有种压倒性的气势。 林萧滚了好几圈,还吐血了,身上全是血和泥,说不出的狼狈。 看到他,林萧的头都不敢抬。 相比他的惊恐,我更多的是意外们,还有一阵没来由的悸动。 “江念,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生气走了吗?我还以为他不会管我了。 我一抬头,对上了那双令我感到压迫的眸子:“怎么?我来得不凑巧?” 我就像掉进了急冻箱里,冷得有点突然。 “不,没有,你来得很及时……” 如果不是他,林萧已经对我动手了。 他口口声声说帮我,结果被阴桃花一威胁,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还好有江念,不然……我已经出事了! 江念没有理我,表情吓人地看向林萧,仿佛随时都拧断他的脖子。 林萧趴在地上:“别杀我,我可以当你们的线人。” 他的态度变化太快,让我猝不及防。 一个出尔反尔的利己主义者,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当线人?恐怕出去后,第一个害的就是我。 我没吱声,本以为江念会拒绝,没想到他便开口答应了。 听到那一声“好”,我脑子糊了一瞬,愣怔地看着他:“你要用他?” 江念嘴唇嚅嗫了一下,很多淡定地说:“你以为阴桃花会放过他?” 一句话将点醒! 阴桃花阴冷又多疑,既然是试探,哪有那么容易糊弄的? 林萧明显没想到会这样,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慌乱,却又没有脸面开口求我。 江念盯了他看了好几眼,伸手朝他一挥,林萧的后背重重地向下一压,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噗!”林萧又吐了一口血,眼神开始涣散,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不会弄死人吧! 我刚想开口,看到江念那可怕的目光,顿时噎了回去。 “把这个拿回去,换你一条狗命。”江念大手一挥,丢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冰坨子。 我眼珠都快飞出来,这是风生兽! 江念居然把风生兽还给了阴桃花?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风生兽的威力,我们都见识过,所到之处眨眼就能让人消失。 我正想开口问他,江念就主动说道:“它已经死了,只是一副骸骨。” “就算是骸骨,他也能复活啊!” 说完我就闭上了嘴,对啊,复活!阴桃花一定会去复活风生兽。 他做的事越多,就越容易暴露自己。 “怎么让他信服,就看你的本事了……”江念威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树林外走去。 我瞥向林萧,确定他还有一口气在,也确定他接收到了江念的威胁,我赶紧朝某人追去。 刚走两步,江念便脚步一顿,漆黑的眸子回望着我。 “怎么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眼中好像藏着漩涡,稍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 “不是腿疼肚子疼吗?”他站在原地,将后背留给了我:“上来!” “不用了……”我刚才那是骗张亚楠的,江念居然当真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上来!”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掺杂任何一丝邪念。 我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靠我双脚走出去,星星都要出来了。 我也不再扭捏,老老实实地爬上了江念的背。 他的后背很宽,特别地结实,趴在上面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江念毫不费力地起身,把我往上一托:“回去多吃点。” “什么?” ------------ 第131章 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眨巴着眼,大冰块怎么会关心我吃的问题? “你太瘦了。”江念背脊挺直,脚步轻快地朝林子外走去。 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回味着刚才那句话,他是在关心我呢? “你不生气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看不见江念的神色,我这心里始终不安稳,七上八下的。 江念低沉的嗓音对我说:“我不‘生气’,你又怎会顺利上当呢?” 这是故意嘲讽我呢?合着他是故意的,就我没眼力劲,我是个傻子。 不过,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我暗自舒了一口气,起码回去后不用费尽心思去哄了。 “你果然是相信我的。”我枕在江念的肩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你没那么蠢……”江念的直男语录让我不忍直视。 我就当他是在夸我吧! “对了,你就这么放过林萧,让他去做眼线吗?”我始终不放心,毕竟这人的人品就信不过。 江念阴冷地笑了一声:“很快,他就会求着来给我送消息……” 那骇人的寒意,透过后背传到我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离开小树林,天已经彻底黑了。 一个焦急的身影探着脑袋朝树林里张望,见到我,她激动地喊道:“安然……” 却在看见江念时,余音卡进了喉咙里。 我趴在他的肩头,心情复杂地不断翻涌。 她果然是故意骗我来小树林的,专程在这儿等着我。 察觉到我的情绪,江念没有停下脚步,径直从张亚楠面前迈过。 路过时,握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我知道,没有对她动手,已经是江念的仁慈。 我又气又伤心,刻意扭头不去看她。 张亚楠急了,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安然,你别生气啊,你听我解释……” 江念突然停下,冷冽又尖锐的目光扫向张亚楠,她吓得后退一步:“你……你是谁啊?你把我朋友放下来!” 她站在江念面前小小的一个,却做出一副揍人的气势,生怕江念是个坏人。 我心头一软,轻轻拍着江念的肩:“放我下来吧,有些事,确实要问清楚。” 江念不太情愿,却还是把我放在地上:“我去那边等你。” “谢谢……” 江念一走,我立刻收起了笑脸,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张亚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骗我?” 张亚楠想也不想:“因为怕你出事啊!” 她确实去了林萧宿舍,也看到欧米雪将他拖走,气不过的她冲了上去,刚要质问他们,面前的欧米雪就凭空消失了! “我吓坏了,还以为是眼花了,但是林萧说我没看错,那就是欧米雪的鬼魂!”提起这事,张亚楠仍然心有余悸。 换做是谁大白天见鬼也吓得够呛。 “然后林萧跟我说,有人想害你,是欧米雪挡了一劫,如果不想你出事,就帮他一个忙,把你单独骗来小树林,他有话想跟你说。” 张亚楠当时脑子都宕机了,生怕我出事,回到宿舍确定了欧米雪的死,又看到寝室闹鬼,她终于相信了林萧的话,有人想要伤害我! “林萧说了,就进去十五分钟,可我等了一个小时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张亚楠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的话和林萧的确实对上了,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心都快被哭碎了。 我和张亚楠才认识一年多,却一见如故,也是寝室里关系最好的。 这次提前回江城,也是她仗义地把房子让给我住。 还给我介绍生意。 处处维护着我。 我确实不应该这样误会她。 我内心也很羞愧,为什么我如此相信江念,就不能同样地相信张亚楠呢? 如果今天这是落在江念身上,我一定会觉得他是有苦衷的。 感受到张亚楠确实很委屈,我张开双臂将她抱住:“别哭了,错的人不是你,是林萧还有背后害我的人!”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林萧出尔反尔,差点对我动手。 “什么?”张亚楠眼角挂着泪,一秒就从小可怜变身成了龇牙的小老虎:“这王八蛋居然对你动手呢?” 我点点头,很小声的说:“要不是我男人出现,我恐怕已经出事了。” 张亚楠的脸唰的白了,但很快就八卦地看向江念:“那就是你男人啊……” 我害羞的嗯了一声,好害怕江念会听到…… 我心虚地抬眼望了江念一眼,正好对上他滚烫的目光,吓得我赶紧低下头。 张亚楠吸了吸鼻子,一脸花痴地打量着江念,这目光就像丈母娘在看女婿,满脸都透着满意。 江念站在路灯下,高大的身影即便放在人堆里,也比别人高半个头。 浓眉下,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立体的五官却严肃高冷,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难怪你不忍拒绝,这样出色的帅哥,谁能抵挡住诱惑啊……”张亚楠看得口水直冒。 见他被人充满爱慕的盯着,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纵使这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她拉丝的目光:“醒醒,他是我的。” 张亚楠意犹未尽地看向我:“难怪你看不上林萧,现在就连我都看不上了。” 我不忍打击她,这样的绝色,不是人间所能拥有…… 误会解除后,我跟张亚楠并肩走上了大路。 江念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后,妥妥的护花使者。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冯老大害怕,让我去宿舍陪她呢!”张亚楠说,入夜时,警方那边找到了欧米雪的尸体,听说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涨了,像脱了皮的白面满头。 我是见过淹死鬼的,确实像她形容的这样,身体会膨胀很多倍,身上的皮直往下脱落。 “听说她妈妈当场就昏死过去,他爸一下子就苍老了,哎,他家就她一个宝贝闺女,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张亚楠说着说着,悄悄抹了眼泪。 同学一场,没想到却间接地因为我而惨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笔账,我算在了阴桃花的头上,对他的恨意再次加深。 生怕张亚楠也会发生“意外”,我告诉她最近还是少跟我接触。 张亚楠知道我得罪了人,那人悄无声息就能杀人,也有些退缩了,她叹了一口气:“我走了,那你呢?你就没有朋友了啊?” 我让她别担心,我最近又收了几个仙家,有她们保护我,一定没事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拖你的后腿了。”张亚楠是拎得清的人,在玄学面前,普通人脆弱得就像一张纸片。 她是讲义气,但也不能是莽撞。 只有保护好自己,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我默契地朝她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我画两道护身符给你和冯玉珠吧!” 我也是初学,但经过这次历练,我也看到了自己的实力,起码防一防欧米雪这样的鬼是没问题的。 听到有护身符,张亚楠也不跟我客气:“两张哪够?多画几张。” 我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贪心!” 回去后,我连夜画了八张符咒,用红布包好,好请周宜安送过去:“叠成三角穿上红线的是护身符,其他的都是镇宅符,让她们贴在门窗和各自的床头。” 周宜安看着红布下若隐若现的黄光,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可以啊安丫头,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 我笑了笑,被人夸谁会不开心呢? “快去吧!” 周宜安刚从窗口飞出去,我就感觉到一阵晕眩,仿佛身体被抽空。 我摊开双手,胡乱地朝旁边摸去,想要找个东西扶着,却摸到了一只手。 ------------ 第132章 江念也不是人 手掌还没用力,我就卷进了他的怀里。 江念一手扶着我,一手掐着剑诀在我眉心处点了一下,悠凉的清风从头顶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像打了鸡血,刚才还累得要死,现在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碰着他微硬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醉人香味,我浑身发热,皮肤烧得像刚出锅的红皮鸡蛋。 我咽了口唾沫:“我刚才怎么了?” 江念抱着我靠在沙发上:“消耗过度。” 画符念咒都是极其消耗精气神的事。 我刚来完姨妈,身体太过虚弱,一口气画了八张符咒,没有晕过去已是万幸。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画符会损耗我自身的能量。 “看来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地画这么多符咒……” 江念下巴硬硬地抵着我,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11点了。” “11点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江念面容依旧冷峻,眼眸却没好气地盯着我的脸:“你说呢?” 我看向反光玻璃里的脸,雪白的白色肌肤上,有几块脏兮兮的乌紫,我心头一紧,该死的尸斑又出来了! 江念提醒了我,到时间例行公事了。 我轻车熟路地勾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地主动索吻。 江念的脸特别精致好看,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眼眸虽冷,此刻却盛满了星河,稍不留神就会被它给吸引进去。 或许是嫌弃我的吻得太过生涩,江念反客为主,把我按在了沙发上:“接吻都不会……” 唇上突然传来的柔软让我猝不及防,今夜屋里格外的热,夜色的绵长…… 欧米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校,大家都想不通,好好的花季少女,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自杀。 传得最多的,是说她遭受到了校园暴力,我们寝室的就是施暴的杀人凶手。 看到帖子时,张亚楠气得浑身发抖:“大爷的,这帖子说我们三个合起伙来孤立欧米雪,给她冷暴力。” 那人不是信口胡诌,文章里还配着图片,上面是我们仨勾肩搭背出门的侧影。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教室里的偷拍,我们也不跟欧米雪一起坐。 放在平时,这些图证明不了什么,但在她自杀的节骨眼上,这些图无疑坐实了我们不合的传言。 冯玉珠难过得直抹眼泪:“我今天出门去打水打饭,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人走过来骂我,说欧米雪的死,我应该要负责,我是杀人凶手……” 她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我抱着她安慰了几句,也想起进学校时,周围人看我的目光,跟刀子似的。 张亚楠一拍桌子,骂了一句脏话:“我找林萧查查发帖人的IP地址。” 说完仿佛想起了什么,她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林萧住院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我可没跟人说是你男人打的,我够仗义吧?” “我谢谢你啊……你不说,难道林萧不会主动说吗?” 张亚楠摇了摇手指头:“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林萧最要面子,他才不会跟别人说是挨打的,一定会说是自己摔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我管他怎么说呢?有本事去报警呀,反正江念也不是人,警察也查不出什么。 倒是这帖子,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们三个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已经没办法去上课了。 看着这不断发酵的帖子,我心情烦闷,却也明白烦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好在张亚楠指出了一条明路——查IP。 林萧受伤昏迷,张亚楠也不好叫他室友帮忙,我们能找谁呢?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选! “你们等着,我联系一个客户,他或许能帮我。”我走到阳台上,拨通了陈超的电话。 如果我没记错,陈超说过他是个程序员。 接到我的电话,陈超显得十分激动。 自从上次帮了他和徐小薇,他正愁没机会报答我,听说要查一个造谣我的IP,他立刻说包在他身上! 有他这句话,我就像吃了定心丸,只等着查出IP地址,咱就直接去报警! 我看着这帖子,特别是配图的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看,这楼主好像很熟悉我们……”我指着那几图:“我们上课,下课,出去玩,那人都能碰到,还偷拍了我们的照片,肯定是熟人!” 我们怀疑发帖人就是班上的同学。 可班上没人跟欧米雪玩得好啊……是谁在帮她呢? 我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时,手机叮的一声,陈超发来了一个地址,就是我们这栋宿舍楼! 看到端口编号时,我们都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我们寝的门头。 “是我们这儿?”张亚楠怀疑地看向冯玉珠,冯玉珠急得小脸通红:“看我干嘛呀?” 张亚楠语气不悦的说:“安然不住校,寝室就我和你,不是我当然就是你了!” 冯玉珠委屈地吸吸鼻子:“我还说是你呢,你昨晚也住宿舍啊!” “好你个冯玉珠,我昨晚好心留下来陪你,你现在倒打一耙,还想冤枉我……” 见到她们剑拔弩张,随时都要动起手来,我扯着嗓子大吼:“够了!都住嘴!” 冯玉珠和张亚楠同时闭嘴,世界都清净了。 我看着陈超发来的信息,他并不知道我的宿舍,所以……这个信息一定是真的。 我把冯玉珠和张亚楠拉开:“大家都做了一年的室友,还不了解彼此吗?这件事,肯定不是你们做的。” 我相信冯玉珠和张亚楠的人品,而且,就算是造谣,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谣都造了吧! 听到我的分析,俩人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太合理。 “难不成,是有人钻进我们宿舍,偷偷上网发的?”冯玉珠问道。 我没说话,开始在各处寻找我画的符咒,当逛到阳台上时,并没有见到我的镇宅符。 我的脸色立刻就沉了,问道:“这里的符咒呢?” 冯玉珠说:“昨晚写大雨,我们忘了关窗,醒来后符纸都泡烂了,我就处理了。” “难怪……”我看向冯玉珠的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老大,打开你的电脑……” 冯玉珠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很配合地开启电脑,我查看了一遍,从回收站里找回了几张照片,就是贴吧上的配图! 真相大白,这个帖子和图片,就是这台电脑发出去的! 冯玉珠看到自己电脑里出现了那几张图,脸色刷的白了,连忙跟自己撇清:“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张亚楠刚要发飙,就被我给瞪了回去,我安抚着冯玉珠:“老大,知道不是你……” 边上,张亚楠不淡定了:“安然,你不会怀疑是我吧?” “也不是你。”我目光幽幽地看向进雨的窗台:“是鬼。”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卷起了半截窗帘,将阴森恐怖的氛围感拉满。 我冷不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亚楠缩着脖子:“艾玛,还不如怀疑是我呢……” 我可不是故意吓唬她们,因为昨晚上,根本就没有下过雨! “不会吧,昨晚的风雨可大了,那雨跟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砸着玻璃,我和老大都被吵醒了,还起来关窗户。” 冯玉珠附和地点点头:“对,很大。” 我笃定的告诉她们,昨晚我一夜未眠,确定没有下过雨。 “看来是有东西故意弄的动静,消掉了我的符,进入了我们宿舍……” 那东西费尽心机进我们宿舍,只是为了发一篇造谣贴?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大,亚楠,宿舍已经不安全了。” ------------ 第133章 我插足了他们的感情? 我建议她们先收拾东西,去我家里住一晚,先保障安全再想办法。 网上的造谣贴还在发酵,除非欧米雪死而复活,亲口对大家解释,不然我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们没有刻意孤立她,实在是她那一身臭毛病,谁都忍受不了。 慢慢的,就显得我们仨比较要好,疏远了欧米雪。 但网友们没接触过她呀,看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大美女,突然间就自杀,当然觉得有猫腻了。 好在我们早有准备,出去时都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走在路上,偶尔会听见有人拿着手机在骂我们。 “这种道德败坏的霸凌者,就应该开除学籍,滚出江城大学!” “那个挺漂亮的,叫安然吧,还是班委,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们就该为欧米雪赔命!” 一路上都是骂声,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我们仨给撕碎。 张亚楠暴脾气顿时上头,刚要冲上去就被我拉住了,我隐晦地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千万别冲动。 我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寓,张亚楠皱着眉头:“你还没搬呢?房东他不催吗……” 我小声地凑到她们面前,这房子是我男人买的! “什么?”张亚楠眨巴着眼:“是你换人了,还是我幻觉了?” 见我不解,张亚楠说道:“来跟我买房的,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男人,姓江。” 那就是了! 江念是蛟龙,擅长千变万化,在别人面前变个脸算啥? 估计是不想被张亚楠认出来,也或许是不想太惹眼,他故意变成了普通人的脸。 我打着哈哈:“可能是他的助手吧!” 张亚楠也不疑有他,毕竟江念看着就自带贵气,气度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 “小然啊小然,你男人对你真好!”张亚楠笑成了眯眯眼,对江念的印象再次加分。 张亚楠到这儿就跟回家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 相比之下,冯玉珠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安然,这是你男朋友买给你的?”她仔细地打量着,眼里满是艳羡。 “是啊。”我不想多聊,说多了显得我在显摆。 我让她随便坐,就当是自己家,只要不碰供桌上的东西就好。 冯玉珠早就注意到了我的供桌和牌位,正常人家,怎么会供奉那么多红纸牌位?她心思细密,又看过我手撕符咒,斗过猛鬼,多半也猜到了。 “你是道士吗?”她怯生生地问。 既然被识破,我便坦然道:“不是道士,我是个神婆,这儿是我的法坛,你放心,我的仙家轻易不会出来吓唬你们,他们都很好……” 冯玉珠终于放宽了心,把手里的行李袋放下,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吃过午饭,我们几个有些无聊,正打算斗地主,陈超打来了电话。 “小安师父,你刚才给我的帖子更新了!” 我高涨的情绪,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急忙朝张亚楠使眼色,让她把帖子打开。 造谣我们的帖子确实更新了,楼主发出了一张照片,是林萧生日那天,我和他看电影坐的图。 另一张是林萧跟欧米雪在湖边约会的图。 很快,剧情便一窝蜂往两女争一男上越扯越远。 我看着这拼凑在一起的图,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年头造谣都不靠嘴了。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网友猜测,我和欧米雪都喜欢林萧,发生了一系列爱恨情仇的狗血剧情,最终,欧米雪含恨自杀。 关于我的骂声铺天盖地,甚至有人怀疑,是我介入了欧米雪和林萧的感情。 “什么鬼……”张亚楠气得翻白眼:“我去跟他们说,林萧明明喜欢的人是你,你不要他……” 话没说完,我就捂住了她的嘴。 身后,两道极寒朝我射来,针扎似的刺着我的后脑勺。 我转过身,对上江念黑沉的脸庞,一双眸子冷得森然。 特别是看到那两张图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冻人的寒意。 “你捂我干什么?”张亚楠挣脱了我的束缚。 冯玉珠则是搓着双臂:“安然,你开空调了?咋那么冷呢?” 我没敢吱声,抓着江念的手往楼上跑去。 关上房门,高大的身影朝我逼近,气势很是骇人:“你在怕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和林萧的那点事,江念都是知道的。 至于什么小三插足,纯粹就是造谣! 我跟林萧清清白白的,江念比谁都清楚。 可我这心里却莫名地害怕,怕他会误会…… 见我慌乱得无法开口,江念收敛起了寒意:“对方发这些捕风捉影,没有根据的东西,为的就是扰乱你们的阵脚。” 没错。 对方先离间了我和亚楠、老大的关系,然后再败坏我的人品。 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就是爆料张亚楠和冯玉珠了。 果不其然,陈超的信息又来了,提醒我赶紧去看。 张亚楠被爆料从很多不同男人的豪车上下来,但其中有两辆我见过,一个是她亲爸,另一个就是开海鲜酒楼的干爹。 这一次的套路也一样,只有图,没有文字,让人自己去品。 张亚楠被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是被中年男人包养的ji,骂得要多难听多难听。 有人攻陷了张亚楠的社交平台,说她出去旅游的图片,名贵包包和首饰都是皮肉钱买的。 “那些都是我家亲戚,或者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 张亚楠气得问候了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冲到我的厨房里去找刀,发誓要剁了造谣狗,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我和冯玉珠刚把她劝下,冯玉珠就被人爆料了。 说她领了助学金第二天就买了新手机,品德败坏,欺骗校方。 冯玉珠都哭死了,她的手机那天掉厕所了,捞起来都不能用了,第二天就去看了个手机,还是分期付款的,现在钱还没还完呢! “我招谁惹谁了啊?”冯玉珠看到那些骂她的话,都没脸活了。 面对网络暴力和造谣,我是零容忍。 之前之所以忍着,是我想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如今再不处理,我们三个就要彻底完蛋,真有可能会被开除。 这时,陈超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他刚才又试着去寻了IP地址,惊奇地发现,是有人在用苹果手机登录和发布,位置就在学校琴房附近。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我们赶到时,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女生坐在琴房面前的长椅上,一边听着悠扬的钢琴声,一边阴笑地盯着手机。 是她? 我脚步一顿,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 第134章 很幸福,谢谢! “安笛……”我打量着椅子上的人,短短几天不见,她从头到脚像变了一个人。 满头的小卷毛变成了黑长直,夸张的妆容和耳钉消失不见,一张脸素面朝天,加上白衬衣和碎花裙,清纯得就像一朵栀子花。 这是她吗?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最了解不过,她最讨厌小清新的装扮,每次见我穿白衬衫都要骂我装清纯。 没想到我余生之年,还能见到她穿一回白衬衫,打扮得这么文静。 “安笛!”我一声低吼,想要喝住她。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我,帖子的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安笛身体一震,慌乱地抬眼看向我们,丢下手机就钻进了琴房里。 我和江念默契地对视一眼,他很自觉地闪身进入琴房,而我则冲着那只手机跑了过去…… 看到那只粉色的手机壳,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那是欧米雪的手机! 我不知道这只手机怎么会在安笛的手里,忐忑地拿起它反复确认,没错,就是欧米雪的! 手机屏幕亮着,还停留在帖子的页面上,那些造谣的图片,就是从这只手机上发出去的。 难怪欧米雪刚才还能给我们“发信息”,都是安笛在搞鬼! 然而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欧米雪的相册里,拍了好多我们仨的图片,无一例外都是冷落她、疏远她的视角。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跟她是这么的疏远。 我还以为大小姐不在乎,平日里她也挺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这么敏感…… 我的心钝钝地疼了一下,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 收起手机,我僵硬地走进琴房里。 空灵的琴音萦绕在大厅,弹奏着悲伤的旋律,我的鼻子酸酸的,强忍着眼泪刚走进去,江念就黑着脸朝我走来。 见他空手而归,脸色无比难看,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跑了。”江念眼神不留痕迹地看了镜子一眼。 这镜子就是一个个诡异的小空间,不怪江念会跟丢,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没事,我这里有新发现。”我掏出手机:“欧米雪的手机在安笛手里,那天的短信应该也是她发的。” 江念嗯了一声:“安笛有些不一样了,身上的邪气很重。” 我这才想起,那次去酒店的事还没告诉江念呢。 我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江念听完后,平静的眼底布满了戾气:“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质问的语气让我噎了好大一口。 当时不是忙吗?又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谁会记得无关紧要的人呢? 江念声音沉沉:“酒店里的那些鬼魂,都成了她的补品……” 不知是谁给了她采阴的邪法,她把那些鬼魂都吸了。 难怪我在酒店看不到鬼影。 在我印象中,活人哪能去吸阴啊:“那她还是人吗?” “是,也不是!”江念说,安笛已经把她的身体献给了别人,她现在不人不鬼,就是个傀儡。 她故意发帖,应该是背后之人指使,同时也夹杂了一些个人恩怨。 欧米雪一死,手机就落到了安笛手里,她背后的人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我想过阴桃花会不择手段,但没想到他会那么卑鄙! 打不过就造谣,用舆论把我们几个拉入地狱里去,他想毁了我们! “造谣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拿着安米雪的手机,决定去警察局报警。 好在……警察叔叔很给力,通过监控,确实找到了安笛丢下手机落荒而逃的画面。 他们证实了这是欧米雪遗失的手机,也查到了帖子上的登录记录和发表记录,确定是安笛用别人的手机造谣。 全程我都拍着视频,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我眼眶一热,有种想哭的冲动。 “警察叔叔,能不能麻烦你们出一个警情通报啊?”我眼泪汪汪地望着对面的警察:“这件事给我们几个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没什么比警方的消息更具权威了。” 警察对这种网络暴力也很气愤:“放心吧,待会宣传科拟好会发布的,你随时关注!” “谢谢……”我朝他们感谢地鞠了一躬:“这个安笛是我堂妹,心里对我有些仇冤,如果你们找到她,可不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 警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行,没问题。” 从警局里出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是时候反击了。 第二天清早,江城公安发布了警情通报,同一时间,我和张亚楠也在贴吧、社交软件和短视频账号上,发布了我报警的视频。 张亚楠昨晚找照片中出现的爸爸、叔叔伯伯们,请他们录了视频声明发布。 她可是张家的千金大小姐,疼都来不及,听说她被人造谣出来卖,张家人都气疯了,张爸爸直接在公司官网上放话,会严惩造谣和键盘侠头子,他们就等着收律师信吧! 冯玉珠大清早就去手机专卖店蹲守,找到了当初卖手机的店员。 店员对她的印象很深刻,也愿意帮她证明,她当初是来修手机的,但已经修不好了。 “你手机里那味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亏你还不嫌弃,想要修好了继续用。”店员嫌弃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真实,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了那味儿。 至于我嘛…… 我勾着江念的脖子:“帮我一个忙。” 江念望着我不怀好意的笑脸,似察觉到了什么,冷声拒绝道:“不帮。” 我的手指不安分地穿进了他的手指缝里,望着这只骨节修长的漂亮大手,我快速拍下了一张照片。 阴谋得逞的我呵呵笑,快速发到了各大社交平台上,配文【很幸福,谢谢!】。 江念指节分明的大手,交缠着我细弱的小手,最重要是……我的无名指上配着一颗绿宝石戒指。 很快就有人发了一张图,是江念背着我,行走在校园里的侧影。 昏黄的路灯打在江念的身上,形成一道晦暗不明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虽然只是侧面,画面也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那轮廓英挺的侧脸与弧度清晰的下颌线。 冷清沉稳的气质,在侧头对上我时顿时溶解,温柔浮上眉梢…… 我的呼吸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有种莫名的心动。 原来……江念的脸上,也会出现桃花般的浅笑。 江念看着照片出神,或许他也没料到,自己不经意间会流露出这勾人心魄的神色吧! 照片下面,还配合一段文字。 【我是安然的同学,那天在路上,偶遇他男朋友背着她,真的好帅好有爱啊……不是我吹,比林萧学长帅多了,气质很高冷。】 我有些吃味,戳了戳江念硬邦邦的胸膛:“好多人夸你。” 这感觉……感觉就像属于我的珍宝,被别人觊觎和惦记,心里酸溜溜的。 “你在吃醋?”江念冷不丁地扭过头,距离如此之近,近到……鼻尖都触碰到了一起。 我的脸红得像刚煮熟的鸡蛋,坦率地承认道:“对啊,我吃醋了。” 江念表情依旧冷峻,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弧度:“安然,你变了。” “变?”我下意识地摸着脸颊:“哪儿变了啊?” 江念眼眸瞥向了我的手机:“这次的事,你处理得很好,很果断,有谋略。” 虽然是在夸我,但语气却冷冰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训话呢。 “是吗?”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那么多夸我的词,比吃了蜜都甜。 这一次几乎是我做主导,化解了欧米雪和造谣的危机。 江念是仙家,对付妖魔鬼怪在行,但人心和谣言,却是他的短板。 还好,一切都顺利地解决了…… 我正沾沾自喜,沉浸在阶段性的胜利中,江念突然冒出一句,让气氛跌至了冰点! ------------ 第135章 向全世界官宣 “这样我就放心了……”江念嘀咕了一声,语气低沉又落寞。 我的心猛地向下沉坠,开心戛然而止:“你什么意思?” 我一边问,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生怕一松手,江念就会从我手底下溜走。 说句不太吉利的,江念这话就像在交代临终遗言。 想到他要离开我,想到我们此生不复相见,我心仿佛被人狠狠挖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 他这段时间很奇怪,又是逼我学法,又是逼我历练,现在还说出这离别的话给我打预防针,傻子才会察觉不出吧? 江念的所作所为,都在为他的离开做准备。 我看着门背后的倒计时表,百日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半,留给我们相处的日子不多了。 我脑子里很乱,环住了他的胳膊,想要他留下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所谓的情爱,就阻碍江念飞升成仙,他可是等待了千百年啊…… “对不起!”轻柔的三个字从头顶传来,我的世界震耳发聩! 江念在对我说对不起? 以他高傲孤冷的性格,就算错了,也绝不会拉下脸来跟我道歉。 我抬起头,看到他沉静的黑眸里,划过一道不忍,转瞬即逝。 “江念……你今天怎么了?你要离开?”我很努力地保持着平静。 “我只是感慨而已,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别多心,我不会走……”江念的话,无疑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说不会走,就一定不会食言。 至于飞升成龙,等他成了再说吧,没必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感到烦恼。 这一想,我心中的阴霾散了大半,看着我和江念十指相扣的照片,我憋回了眼泪,嘴角浅浅地一笑。 江念明显看出了我的小心机,明面上是请他当个工具人,实际……是在向全世界官宣。 他没有阻止我,相反还纵容我的小心机,这说明了啥? 说明了他心里有我! 我赖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送佛送到西,反正咱俩照片都流出来了,不如……委屈委屈你呗,充当一下我的男朋友?” 我抽筋地挑着眉毛,贼兮兮的笑得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流氓:“考虑一下?” 江念玉笋般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想得美!” 网络谣言,在官方和我们私人提供的证据下不攻自破。 张亚楠放出了我们四个一起去聚餐、爬山、唱K的视频和图片,我们的关系也没有欧米雪发出来的这么差。 但嫌弃她却是真的,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谁都不想迁就谁,更别说忍受夹子音和公主病了。 骂我们的话逐渐减少,只是我们,为我们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同时,也有很多人在人肉江念,想知道这位背媳妇的帅哥到底是谁。 张亚楠那边收集好了造谣的信息和喷子头头的ID,请陈超查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很刚地一个个去起诉。 收到法院的传票,那些人都傻眼了,纷纷跳出来道歉。 一个星期后,风浪彻底平息,班上的同学打算给欧米雪举办一场追悼会。 我收到通知,纠结了好半天。 面对欧米雪,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之前送聘礼的事,她被蒙在鼓里,这不能怪她。 但她后面强行给我戴上镯子,还现身来找我麻烦,口口声声怨我害死了她,这些事钢针似的扎在我心里。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把她给打死。 人有三魂七魄,我在宿舍打了她两次,打散了她的两个魂,再动手,她就真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念她是因为我,才会遭此横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她远一点。 冯玉珠忧心忡忡:“全班都去,就你不去,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吗?” 人言可畏,我还能管住别人的嘴巴? 我一本正经地盯着冯玉珠:“说我什么?冷血无情?那如果我去了,别人就不说了我吗?照样会有人说我假惺惺。” 冯玉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轻叹道:“也对,总有别人说的。”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呢?”我朝她娇俏地一笑:“圣人都有人评头论足,咱们俗人一个,还怕被人说两句吗?” 冯玉珠彻底被我给说通了,笑道:“安然,我要向你学习。”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冯玉珠和张亚楠搬回了宿舍,去参加欧米雪的追悼会。 我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正打算温习江念教授我的功课,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归属地是老家的县城,我迟疑地按下接听,刚凑到耳边,就听见一个有气无力的男人声音:“安然……救我……” 声音好耳熟,说的是盘龙村的方言,我愣了几秒,这是安笛的男友! 我不确定地问:“陈嘉?” “是我……”陈嘉的破锣嗓子,跟之前那意气风发的高亢嗓音,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确定是他,我骂了一声滚,想也不想就挂断电话。 几秒后,陈嘉再次打来,我挂了又打,挂了又打,气得接通电话,一顿口吐芬芳。 “你没死呢?还特么的还有脸打给我?我告诉你,你再打来,我就去报警告你骚扰!” 被我骂得狗血淋头,陈嘉也没有生气,他语气卑微地求着我:“你救救我……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线索,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 陈嘉哭着求我,抽噎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不像是装的。 我感觉到他真的很害怕,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虚弱,难道真遇到事了? 我摇了摇头,理智地拒绝了他:“有困难,找民警,你找我干嘛?我是能飞檐走壁,还是能给人爆头?” 陈嘉颤抖着说:“我的事警察帮不了,只能求你了……安师父!” 最后那三个字,摆明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看来他遇到的是个邪门事,不是常规能处理的。 换一个人,我或许张口就答应了,但陈嘉嘛……我犹豫起来。 以前在村里时,他和安笛就没少欺负我,那次还故意抢我的玉镯,差点把我给害死。 之后还惦记我,甚至想强了我,然后拍照片威胁我。 这种人已经烂透心,要我说……他死了活该! 不管他怎么哀求,我都没有答应,反而祝他一路走好! “咳咳……呕……”电话那头传来咳嗽和呕吐的声音:“安然,你好狠!我本来还想告诉你,安笛和你妈的线索,看来……也没必要说了。” “等会儿!”我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泛白:“你说什么?我妈的线索?” 陈嘉呵呵冷笑两声,给我报了一个地址:“临江路猫耳胡同129号,你快来救我,等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什么都告诉你……” ------------ 第136章 墙怎么会说话? 陈嘉居然敢威胁我,谁给他的自信? 不等他继续哔哔,我果断挂掉了电话。 陈嘉自以为很聪明,也自以为拿捏了我的七寸,但他表现得太急功近利,傻子才会上当! 明知是个陷阱,我才不会傻乎乎地往里跳。 正想着,屏幕弹出了一个短信,是一串数字。 看清后,我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彻底坐不住了。 “江念……”我朝他的牌位大声喊。 下一秒,灼热的气息落在身侧,一阵清香灌入我的鼻腔里:“怎么了?” 我把手机屏幕递到跟前:“你看,这串数字是不是很眼熟?” 江念低眉扫了一眼,目光变得十分犀利:“跟你换命的八字!” 没错,就是那个短命又倒霉的八字! 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结果就是它。 “这是陈嘉发来的,难道他真的知道点什么?”我有些动摇。 “不急,先让胡兰和邱淑华去探一探。”江念一个眼神,法坛上,一红一黑两道影子快速飞出窗口…… 十几分钟后,一道风溜了进来。 黑影在风中浮现出一道窈窕的轮廓,邱淑华朝我福了福身子:“安师父,妾身和胡大仙去了猫耳胡同,确实见到了那个男人,但我们带不走他……” 胡兰还在胡同里守着,具体的事,邱淑华也说不清楚,让我们亲自去看就知道了…… 上次在酒店里,我们故意留门,想让陈嘉和安笛狗咬狗,被色鬼缠身。 结果色鬼被安笛给吃了,陈嘉也下落不明,我还以为他死了。 “会不会是陷阱?”我担忧地问。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被阴桃花和江澜月坑出了心理阴影。 “有我在,无妨!”江念永远都那么云淡风轻,不过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阴桃花加江澜月都斗不过江念一人! 想通后,我们还是决定出门,这时,水盆里咕噜冒了一声泡:“等等,你们要去猫耳胡同?” 我和江念回头望着那半颗妖丹。 我问:“怎么了?” 涂川的妖丹在水底一闪一灭:“这猫耳胡同有点古怪,能莫名其妙地‘吃人’!” 他还是水神时,就听过猫耳胡同的事,总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在猫耳胡同里消失,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他提醒我们:“你们一定要当心!” “多谢。”江念表面依旧冷清,大掌却裹住了我的手:“怕吗?” 我嗯了一声:“我就知道陈嘉没安好心,定是想借助猫耳胡同把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 江念却毫不在意,拉着我往外走:“放心,你不合猫耳胡同的胃口……”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很了解猫耳胡同似的。 根据地址,我们来到了一片废弃的老街区,四周全是残垣断壁,满地的碎砖头,墙上用红漆写着大大的‘拆’字。 江城这些年发展得很迅速,这片居民赶上棚户区改造,拿了拆迁款全都搬走了。 不知为什么,拆迁工程进行了一半就停了,听说是出了点事。 这一停就停了一年多,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盯上了这片废墟,悄悄搬进破房子来住着。 虽然荒凉,但偶尔还是能见到几个人影。 不过越靠近猫耳胡同,我见到的人就越少,就连流浪汉都知道,猫耳胡同里有古怪。 我们一脚深一脚浅走到巷子口,胡兰已经在巷子口等着了,她背靠着一棵枯树,勾人的狐狸眼往我们身后瞟:“周宜安呢?” 我敏感地发现,她好像特别关注周宜安…… “怎么?你想他过来?”我打趣地问。 胡兰傲娇的甩着长发:“谁稀罕他……我只是看不惯他在家里躲懒。” 我还没说话,邱淑华便着急地替周宜安解释:“胡大仙,周地仙没有偷懒,他留在外面可以随时接应我们。” 一旦巷子里出事,周宜安还能想想法子,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胡兰红着脸:“跟我解释干嘛……”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旗袍,弱柳扶风地朝里走去,在前边带路。 我紧贴着江念,生怕边上会扑出来一个吃人的妖怪,刚走进巷子口,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腐朽味,伴随着明显的凉意从脚底传来。 “好冷……”我打了个喷嚏。 江念示意我看向脚下,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脚底的青砖裂缝,正冒着黑色的阴气。 难怪这儿比外面冷,全是阴气作祟。 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阻挡我们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去,两边都是毫无生气的院子,每扇大门边都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门牌。 “127、128、129号……是这儿!”我站在这扇破烂的木门前,门口没有上锁,我却迟迟不敢进去。 一条长臂越过我的肩头,毫不费力地把大门给推开。 吱呀—— 杂草丛生的院子映入眼帘,草丛中间被人踩出了一条小路,通向对面的红砖房。 江念牵着我,率先一步跨入门内。 这间院子不算大,但保存得比较完好,房屋结构很稳当,还是质量很好的红砖水泥房。 我们走进屋子里,客厅的家具只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明显被人收拾过。 卧室的床上放着一床新被子,还有几件汗臭的衣服,短期内应该有人来住过。 逛完了一整圈,我们连厕所都找过了,愣是没看到陈嘉的影子。 “找什么呢?”胡兰朝我面前的红砖墙努了努:“人在这儿呢?” “人?”我对着这堵爬满藤蔓的墙,横看竖看都没看见人影:“哪儿呢?” 就算是鬼,也能看出个影子吧! 胡兰踹了一颗石子,砸到了墙砖上:“少装死,赶紧给老娘起来!” 这妖娆性感的大美妞,开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脾气是一点就着,动作还特别粗鲁,莫名地有点反差萌。 不过……有些贱皮子,就服“恶人”收拾。 刚才还装死的陈嘉,终于吱声了:“安然,我在这儿……” 声音从面前的墙壁传来,我好奇地侧耳贴上去,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声音。 咚咚咚…… 像有人在敲着砖头,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内部! 难道陈嘉在墙里面?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身体还没站稳,墙里面就传来一阵哭声:“安然,我在墙里面……” 我毛都炸了,退到江念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堵红砖墙! “墙怎么会说话?” 江念轻叹一声:“你应该问,他怎么到了墙里……” 陈嘉进入了墙壁里? 我打量着这面墙,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墙上爬满了好多枯枝,还雨水经年累月冲刷的痕迹。 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垒的新墙,我猜可能跟猫耳胡同的怪事有关。 我握紧江念的大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这墙是妖怪吗?” 江念目光如炬,盯着那一块块错落有致的墙砖:“是,也不是……” ------------ 第137章 别听,辣耳朵 这个节骨眼,他就别卖关子了! 我扬起眼尾,心急地瞄了江念一眼。 收到我逼问的目光,江念清了清嗓子:“万物皆有灵,这老胡同历经数百年,生出了灵智。” 严格的说,它不是妖,而是精怪! 听着很夸张,也很匪夷所思,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这么说……陈嘉是被成精的胡同给‘吞’了?”我问到。 江念轻微地颠了颠头:“不止是他,还有好多人……” 我摊开手掌,大胆地贴在砖墙上感应片刻,除了冰冷的阴气,我没有感应到别的气息,甚至连怨气都没有。 猫耳胡同如果“吞”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没人发现,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地存活到现代? 江念眉眼舒展,安静地听着我分析,等我说完才缓慢地开口:“因为它吃的都是恶贯满盈的畜生!” 我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是在指桑骂槐。 一开始听见陈嘉提猫耳胡同,江念还没怎么在意,直到涂川提醒,这条胡同有古怪,会“吃人”,江念便感应了一下,发现猫耳胡同并没有太重的邪气和戾气。 “胡同的阴气是死人和环境带来的,它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来到猫耳胡同,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怪不得你说我的不合它的胃口。”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人,胡同不会吃我的,就像曾经住在这儿的普通百姓,猫耳胡同也没有吃掉他们,不然他们早就闹起来了。 我之前还挺害怕,听说猫耳胡同只吃坏人,我就彻底放心了,反而觉得这胡同有趣,竟然能分辨善恶,跟判官似的……不,比判官还狠,直接把人给“吞”了。 既然是“吞”,陈嘉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陈嘉见我们磨磨唧唧,哭得更大声了些,基本上都是在干嚎:“安然,你放我出来吧……这里面好黑,好闷,好难受,我想回家……” 放是一定会放的,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很多的话要问他。 “陈嘉,你老实交代,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你和安笛到底想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猫耳胡同?”我的声音很冷,就像警察在审问犯人。 见他犹豫,我冷笑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走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耗着。” “别啊……”陈嘉叫出声:“别走!我都告诉你……” 陈嘉说,那次得罪了我的仙家,他知道村里待不下去,便收拾东西跑路了,来江城来投奔个朋友。 刚到朋友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然后自己打自己,闹得上蹿下跳的。 我看向身侧的江念,他却保持着云淡风轻。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惩罚安笛,把安笛的手都废了,打死我都不相信,这谪仙般的男人,手段这么狠辣。 陈嘉一连中邪了几天,天天被东西上身,差点就被送去精神病院,朋友家是不敢收留他了,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免费的地方——滨江路拆迁区。 “我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发现这条胡同里面的房子最好,但也最冷清,那些流浪汉都不愿来这里。” 陈嘉还以为捡到了宝,进来占了个比较结实的院子,每天都出去晃荡,直到安笛联系他,说她到了江城来看病。 “我们两个被你仙家整得那么惨,所以……”他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 我气得咬牙:“所以,你就想要强女干我!拍我的视频逼我去卖?” 还好被江念察觉,把计划扼杀在了摇篮里,不然,我不敢想象自己还怎么活。 陈嘉和安笛简直是要我的命!不,比要我的命还要歹毒! 我看不见陈嘉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惊讶:“你,你怎么知道?安笛那个贱人说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还没开口,墙上就燃起了一道火焰,满院子都是杀猪般的叫声。 “我错了……我错了……”陈嘉鬼哭狼嚎的,跟放在热油上烹没什么两样。 江念低垂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指尖跳跃着几簇没来得及散的火光。 我心里暖暖的,每次我被欺负,他都会第一时间出手,让我有种被他维护和偏爱的感觉。 不止是他,边上的胡兰和邱淑华也勃然大怒! 同是女人,她们都明白陈嘉的计划有多么的卑鄙下流,我好好的一个姑娘,真被人强女干拍视频,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邱淑华气得张口就骂:“好你个没皮没脸的腌臜货,想要毁人清白,逼良为娼,你不是人……我、我打死你……” 她手里变出一条长鞭,撸起袖子就朝墙壁啪啪地狂甩,都打出了火星子。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胡兰忍俊不禁地盯着邱淑华:“下次,骂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你就甩鞭子好了……看着,姐姐给你打个样!” 她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眼珠瞪得滚圆:“我艹你妈的%@#*&……” 一双大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江念眉头紧皱:“别听……辣耳朵……” 我看着身边的几人,原来被人护着、宠着,是这样的感觉…… 胡兰一口气骂了百十来句,还不带重样的:“就你这狗脸,比我鞋拔子都长,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我听着听着就察觉不对味了:“胡兰,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们?” 邱淑华停下手中的鞭子:“对啊胡大仙,你这么说让我怎么打?我可不做猪狗驴。” 胡兰被我们一打断,彻底泄了气,她累得摆摆手:“不好意思,误伤、是误伤……” 陈嘉被我们连番折磨,火烧、鞭打,还被骂得狗血淋头,比下地狱还惨。 见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江念大手一挥,墙上的火焰立刻熄灭,红砖冒着黑烟,不断散发着热气。 我心口的气顺了大半,冷静地问他:“说吧,那串八字是谁的?” 陈嘉缓了缓,虚弱地说:“是……是安笛的!” 安笛! 我险些站不稳。 其实来的路上,我已经猜到是安笛了,毕竟其他人的八字,陈嘉也不可能知道。 但我还是抱有一丝微薄的希望,希望那人不是她,可惜……陈嘉的话,让我最后一丁点的亲情彻底磨灭。 “那天……紫荆酒店那天,我和我朋友,还有安笛,我们几个被色鬼折磨惨了……”陈嘉崩溃地抽噎:“那群禽兽,连男人都不放过啊……” 当时,整个房间乱得无法形容。 陈嘉趁着第二天早晨,阳气渐强的时候拉开窗帘,用阳光逼退了色鬼们。 “我叫安笛和我兄弟赶紧走,但安笛收到了一条信息,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她看完后突然改变主意,决定不走了。 她说要练个什么功,还说有人能替她和你换命,把你的好命换过来。 我当时还以为她疯了,也顾不上她,跟我兄弟跑路了。 回到猫耳胡同后,我只是睡了一觉,就……就被困在了这里!” 陈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用尽全力摸出手机,想要找人求救,却一个电话都打不通,直到我的号码……拨通了。 “为什么是我?”我不理解。 ------------ 第138章 妈妈的线索 这一点,江念也想不明白。 “管他呢,老天爷把你叫过来,就是让你亲自来报仇的!”胡兰撩起大长腿,狠狠踹了一脚墙壁。 陈嘉啊的惨叫,就像那脚踹在了他大腿根上。 “对,报仇!”邱淑华握着鞭子,双目血红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又朝墙上打了一顿鞭子才解气。 然后把鞭子塞给我:“你也打,用力地打。” 邱淑华告诉我,这鞭子是用她头发编的,上面带着阴煞,打鬼可疼了。 “谢谢……”我红着眼眶,冲她点了点头:“冤家路窄,他既然拨通了我的电话,就怪不得我了。” 我使出吃奶的劲也给了他几鞭子,连带着过去的恩怨,他欺负我的旧恨,全都发泄在了鞭子上。 听着墙里的虚弱的惨叫,我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就还……真挺爽的! 江念看着我们仨女人,一个接一个地打,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眼神复杂地盯着我们。 邱淑华拍了拍我的肩:“安师父,以后谁敢欺负你,妾身鞭刑伺候!” 胡兰也兴冲冲地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什么,嘴里的话噎了回去,别扭地说:“姑奶奶只是打抱不平,才不是为了你……” 我笑出声,懒得当面拆穿她:“知道了……古道热肠,路见不平的胡女侠……” 被我们仨女将一顿收拾,陈嘉终于老实了,问他什么就答什么。 “对了,你说你有我妈的线索?”我问他。 妈妈已经失踪了很久,虽然阴桃花和江念都说,我妈妈很安全,但我始终不太放心。 陈嘉哼唧了一声:“是的,我之前亲耳听到安笛和她爸打电话说的,好像说你妈去了什么祖坟……” “祖坟?”我们安家的祖坟都在盘龙村啊! 难道是我妈家的祖坟? 我妈是外来媳妇,当初和我爸在火车上认识,交换了地址后就开始写信,以信传情,我还看过那满满一箱子的信件。 印象里,我妈家地址好像是附近南县的一个小村子,距离江城也就一小时的车程。 想起二叔家说,我妈说小舅来接她走的,还真有可能去了我南县的祖坟。 “我就听到了这一嘴,安笛就出门跟她爸打电话去了。” 陈嘉说完后,跟我们发了毒誓,他听到的就这些,没什么隐瞒的了。 他哭着喊着说他知错了,求我们把他从墙里放出去。 我不信他真心知错,正打算拒绝,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噜的叫声,在空荡的小院里特别明显。 所有人都看向我的肚子。 我尴尬的笑笑,按着肚脐上隆起的小肉疙瘩,却怎么都按不下去:“不是我……” 咕噜咕噜…… 又一阵叫声,仿佛在对我提出抗议。 黑蛊虫不安分地拱来拱去,顶着我的手掌心。 我轻轻拍了一下肚子:“那天不是才喂饱你吗?又饿了?” 黑蛊虫好像生气了,直接越过我把墙壁里的黑影吸进了我的肚子里。 四面八方房前屋后,也飞来了无数道黑影,争先恐后地朝我奔来…… 最后一道黑影消失,耳边响起剧烈的轰隆,周围的墙壁和屋子都坍塌了。 江念转过身,牢牢将我护在怀中,挡住了大量的灰尘。 但我还是被呛到了,声嘶力竭地咳着,眼睛都没法睁开。 等了好久……肩上传来轻轻的一阵拍:“没事了。” 再次睁开眼,四周只剩下残垣断壁,完全变了样。 一阵风吹过,我眼睛进了沙子,不断地冒着眼泪。 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颚,朝我的脸庞凑近。 清凉的暖风,带着他特有的馨香,缓缓吹进我的眼里。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很快就不疼了。 “谢谢!”感受到他的温柔,我的心似怀揣了一头小鹿。 握着我的手转而落在我的发梢,拍落上面的土灰。 我这才发现,江念的黑衣服上覆了一层薄土,他的脸上头上也全是灰,虽然有些狼狈,但配上他那张冷冽绝然的面庞,倒是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风味。 见我发呆,江念别过了我的脸:“不许看。” 他脸红了,似乎觉得一身是土有损他的男神形象,他命令我把脸转过去。 刚一扭头,我就看到有人半埋在了碎砖烂瓦里底下。 “鬼……”我失声尖叫。 “看清楚再叫……”江念拍拍自己头上的土,语气比脸色后还要冰冷。 我定睛一看,地上的人染着一头黄毛,上身穿牛仔外套,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钉,不是他还能是谁? “陈嘉!” 江念若有所思地看向我隆起的肚子:“你的黑蛊虫胃口不小……” 黑蛊虫不经我同意,吃了猫耳胡同里所有的鬼魂。 这些鬼魂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胡同给“吃”了。 如果陈嘉不是对我起了歹心,也不会死那么年轻。 望着陈嘉的尸体,我顿时犯了难,犹豫再三,我报了警…… 听到死人,民警特别重视,不过十分钟就出警了。 陈嘉的死亡时间和我的时间对不上,我很快就排除了嫌疑。 与此同时,警察在周围还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两个是网络在逃的通缉犯,其他人有些是专门做小偷小摸的,还有个老太太是拐子。 听到汇报,刑侦队长的脸都白了,让我先回去,最近不要离开江城,他有问题随时会联系我。 “不能离开江城?”我咯噔一下,我还打算这周末去妈妈的老家呢! 刑侦队长的眼睛贼亮,审视地盯着我,好像在盯着一个嫌疑犯:“同学,请配合我们警方……” “好吧!”我要是不答应,保准被他当成做贼心虚。 录完笔录,天已经黑了。 我的肚子咕咕直叫,这次是真的饿了,不是黑蛊虫在闹腾。 刚踏出胡同口,门口的枯树突然发出一道珍珠般的柔光,笼罩在我的身上。 “多谢……”沧桑的嗓音从树的方向飘来,虚虚实实地听不真切。 “谁?”我伸长了脖子,看向那棵上了年纪的老枯树。 枯树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张牙舞爪,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很害怕。 一片枯叶随风落在我眼前,我伸出手掌刚好接住,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了脑子里…… ------------ 第139章 我跟你有缘 我看到一棵桃树的小树苗,从地缝中冒出苗头。 经年累月,风吹日晒,桃树一年一年地生长,花开花落,桃满枝头,周围的景色一直在变,但桃树的世界里,只有四季轮回。 住在猫耳胡同的人春日赏花,夏日摘果,秋日乘凉,冬日堆雪,从年少到暮年,再到轮回转世,这棵桃花树陪伴着他们。 “如今……我想要保护的娃娃们,已经搬去了别处,感谢小师父替我化解怨灵,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沙哑的嗓音就像锯木头,我的眼前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梳着发髻,留着到胸口的山羊胡子,笑容慈祥,长须飘飘,跟南极仙翁似的。 “您是……”我好奇地打量着他。 老人家捋着白胡子:“老朽乃桃仙人,因为机缘巧合留在了猫耳胡同,替他们处置了一些罪大恶极的贼人,如今,我功德圆满,也是时候离开了……” 原来他就是这棵桃树修炼成的仙家,一直保护着猫耳胡同的百姓,后来因为那些贼人怨念太重,反而牵绊了他离开。 我恍然大悟:“是你让陈嘉打电话给我的?” 桃仙人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摸摸胡子:“今日你与老朽有缘,去树干里看看吧!老朽送你一件礼物,或许能替你挡过一劫。” 桃仙人大手一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眼前哪有什么白须老者?我正呆滞地站在枯木面前。 想到桃仙人的话,我敲了敲了树干,里面果然是空心的。 我也顾不上形象,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开了一个洞口。 这棵树枯死了好长时间,树皮变得又干又脆,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被我给徒手掰开。 一支胳膊长的桃木剑竖直地插在树根里,桃木剑上刻有北斗九星的星图,剑柄上还有一个阴阳鱼的图案,背后是繁复而古老的符文。 见到这,江念的眼眸都震住了:“降龙木!” 好几个脑袋挤在我边上,拼命地朝缝隙里看去。 我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桃木剑,掌心里闪过一丝热流,直往我的手心里钻去,沿着经络和血液流遍全身! 这把剑灵力充沛,至刚至阳,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掂着这把轻盈的桃木剑,真是爱不释手:“谢谢你……” 我捧着桃木剑,朝枯木鞠了一躬,恍然间看到一片鲜艳的粉色花瓣掠过眼前,随风向天飘去…… “桃仙人?”江念身姿笔挺,仰头望向花瓣消失的方向,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桃仙人,我刚才见到他了!”我捧着这把桃木剑:“这是他送我的礼物。” 我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告诉他们,江念冷冷清清的脸庞柔和了几分:“原来如此,难怪此地没有妖气,却能行妖法。” 胡兰托着尖尖的下巴,不满地瞪了一眼枯木:“你跟他不过一面之缘,他竟送你如此贵重的降龙木!我在这儿靠了半天,他却连气息都不显,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她看来,她各方面都比我优秀,桃仙人为什么要把剑给我却不给她。 我握着这把桃木剑,脑海中回荡着桃仙人的话,将来的某天,她或许能替我挡下一劫。 “胡大仙,这人与人都是讲究缘分的,莫要强求。”邱淑华宽慰道。 胡兰不服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看我:“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见她耿耿于怀,也知道这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江念,你刚才说它是……降龙木?”我横看竖看,这就是一把桃木剑,哪里是降龙木了? “桃木剑也叫降龙木,有赈灾辟邪之说,也被称为神木,世面上流传的桃木剑,最多能驱妖杀鬼,但你手里的这支不同,它可以降龙!”江念一边说,一边把手指靠近剑柄的八卦图。 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我差一点就没握住。 “这把剑对你有反应!”我生怕伤到江念,赶紧把降龙木挪开。 江念收回手,威严冷肃地盯着这把剑:“我不是真正的龙,它都能如此狂躁,如果……” 他没有说下去,我却心知肚明。 如果遇见真龙,我很有可能会把控不住。 “那怎么办?万一它不分好赖,把正神给砍到……” 江念低下头:“回去教你一个封印的咒,你自己封印,需要时再解开便可。” 我赞同的点点头:“还得是你想得周到……” 我们一边聊,一边踩着瓦砾碎石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就见一个人举着手电迎面走来。 “借过借过……” 我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等他走到跟前,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他啊…… 一张油光蹭亮的大脸,边走还边挖鼻孔,吊儿郎当的一点形象也不顾。 “安师父,好久不见……”大叔搓着手指,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乌黑的手指:“张医生……” 张凡不在他的小屋子里捣鼓治病,来拆迁区干嘛? 我狐疑地看着他,却也没资格去打探人家的隐私。 江念站在一旁,嫌弃地盯着张凡,防备着那只脏兮兮的手。 张凡却很没眼力劲地朝江念伸手:“龙君,别来无恙啊……” 江念站在原地,身上纹丝不动:“几日不见,你的功力倒是突飞猛涨。” 张凡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嘿嘿,龙君好眼力,这段时间江城不算太平,我收了一点东西,修为又精进不少。” 这些天,我们忙着对付阴桃花和江澜月,张凡在忙着对付其他的妖魔鬼怪。 他除了是医生,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 “对了,我正打算问你呢,你家那个堂妹怎么回事?让她过来复诊,电话也停机,像是人间蒸发了。”张凡医者仁心,还惦记着安笛的伤势。 提到她,我脸上的笑容消失:“张医生不用担心,她现在好得很,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是吗?”张凡叹了一声:“又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起,张凡当面掐掉了电话:“催催催,催命啊……老子是义务劳动,又不是欠你娘的……” 张凡忍不住爆粗口,随即提醒我们,前面猫耳胡同里发生了怪事,让我们赶紧回去,别在这附近瞎晃悠。 “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从猫耳胡同里的出来的,那件怪事已经解决了。”我指着他的手机:“是那位队长叫你来的?” 张凡听到怪事已解决,干脆就更不着急了:“除了他还有谁?这些年,他手里有奇怪的案子,都会找我去协助,名其名曰,非自然事件咨询顾问。” 这次的案子,出现了不同时期的尸骸,确实挺诡异的,也难怪刑侦队长会催他,就连我有仙家保护,站在猫耳胡同也浑身发冷。 “那你赶紧过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匆匆与他道别,刚走几步就被他叫住:“安师父,龙君,我这儿有个活计,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张凡站在黑暗中,小眼睛睁得贼亮。 我看着这张精明又油滑的老脸,咋感觉不是啥好事呢? 我冷声拒绝了他:“这种好事,你留给自己就好。” 见我不搭腔,张凡急了:“是跟下尸虫的那人有关!” 阴桃花有关? 我止住脚步,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 张凡奸猾地笑道:“我现在要忙,明天你若得空,就来我家找我,顺便也给你诊诊脉。” 无论我怎么问,张凡都以忙为借口,撒丫子就在废墟里跑。 “安师父,龙君,明日我在家备上好茶,等着二位共商大事……” 他话音仍在,人影却蹿出了十几米开外。 这个张凡,连让人拒绝的机会也不留,果然老奸巨猾! 直到人影被夜色吞没,我问江念:“咱们要去吗?” ------------ 第140章 师父我教得好 江念不假思索地点头:“他的身上疑点重重,确实有阴桃花的气息。” 之前阴桃花设计害我,我们俩就怀疑过张凡。 毕竟,是他的红绳铜镜照出了我肚子里的尸虫,又是他引导我们可用蛊虫化解。 接着我们下阴曹,找蛊神,一步一步地被引入了圈套,差点在他惊瑞之日酿成大祸。 怀疑归怀疑,我们手里没有证据,不能随随便便地动张凡,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得罪道门,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行,咱们明天就去一趟吧,看他会耍什么花样……” 回到家,我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跟张亚楠聊天。 “你是不知道,追悼会上,欧米雪的妈妈哭得有多伤心……”张亚楠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你说她的手怎么那么欠呢?非要动你的东西,结果……” 我的心里也闷闷的:“算了,逝者已矣。” “那她剩下的那个魂,你们找到了吗?”张亚楠好奇地问。 “还没有,不过,我的仙家已经在学校和公寓附近布了结界,一旦欧米雪靠近,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结界是周宜安设置的,对付欧米雪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不然我和老大在寝室睡得都不安稳。”张亚楠解决完安全问题,又跟我唏嘘了几句,感慨命运的短暂,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会先来。 这段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于是我提议,明天下午,我们去风铃小居吃一顿,由我请客。 听到吃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美食,张亚楠立刻满血复活:“那敢情好,我跟老大说一声。” 她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我想着,这次的事也多亏了陈超出力,要不是他及时定位,谁能想到是安笛在搞鬼呢? 于是也向陈超发出了邀请,明天下午在古巷街的风铃小居见面。 忙完这一切,我眼皮子都累得打架,却还得撑着跟江念学习封印。 “看好了,这是五行封印术……”江念掐着手诀,在我面前比划了几下:“五行共禀,封!” 红色的圆形光符,对应着五行的云纹,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的瞌睡都醒了,同样试着比划着,念完口诀指着桃木剑用力一喊:“封!” 浅粉色的光符不偏不倚打在了桃木剑上,剑身上多了一个五行圈束缚的刻痕。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我抬起头,邀功地朝江念笑道:“我厉害吧?” 江念刮了刮我的鼻子:“那是师父我教得好……” “夸我一句不行吗?”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 江念脚步微顿,压低的嗓子满是威严:“不许骄傲!” 我坐在沙发上,荡着一双雪白的大腿,笑得很是嘚瑟,这算是……在夸我吧? 没错,就是夸我! 很快,洗手间里响起了淋雨的水声,我放着轻柔的音乐,吹着初秋的夜风,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我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 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第二天,我是在一个滚烫的怀里醒来。 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我感觉就像在做梦,不敢相信地抬头去摸他的脸。 江念五官线条偏冷硬,就连睡着都能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气息。 眼尾的那颗朱砂痣,是他脸上唯一的颜色,美得好似冰天雪地里盛开一朵红梅,惊艳了整个世界。 我轻轻摩挲着那朱红色的一小点,突然,手腕被人扼住,江念抓住我不老实的手,目光灼热地看着我,压抑的声音带着朦胧的沙哑:“别闹……” 语气带着点宠溺…… 我吓得不敢动弹,感受到怀里的人越来越热,某处正悄然发生变化。 我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低估着:“我早上有课……” 江念松开我,满脸通红起床,冲了个冷水澡。 他挂着一身细碎的水珠,头发上蒸发的氤氲水汽,随着空气不断地飘着,模糊了那双黑沉的眼眸。 江念这副克制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我趴在床上盯着他满眼坏笑。 “安……然……”江念恼羞成怒,随着他步步逼近,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好,我不看了,我起床!我起床还不行吗?”我像个小泥鳅,从床上爬了起来,跳下床的一刹那,我飞扑到江念的怀里,对着他的下巴吻了一口。 “我不是故意的……”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迈着欢快的小碎步朝楼下蹦去。 今天上午是专业课,我可不敢迟到。 我一路飞跑朝教室赶去,一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权当看不见,睁眼瞎,懒得跟他们计较。 这嘴巴长在人身上,我管得着吗? 上完课,我随便吃了一碗凉拌面,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张凡家。 张凡已经敞开大门在等着我,屋子里点着熏香,有种柚子皮的清新香味。 我进门时,张凡的水壶刚好烧开,他给我泡了一杯碧螺春。 “安师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张凡也不跟我客气,眼神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藤椅上,看向书架旁的小房间,见房门敞开着,里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你的小徒孙呢?” 上次过来,他那什么徒孙,还躲在里面不敢见人呢…… 张凡叹声叹气:“送回师门道观了,他……不提也罢!” 提到他那个走歪路的徒孙,张凡就满面愁容,看样子,江念当初费人一根仙骨,下手确实轻了点,这家伙还不知悔改呢。 张凡给我倒好了茶,又在我旁边的空位倒了一杯茶,很快,椅子上便浮现出江念挺俊的身姿。 他今天打扮得格外不同,穿着一件水墨色长衫,衣服绣着精致的水月色云纹,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脚穿白鹿皮靴,衣服和头发都飘飘逸逸,微微拂扬,低调却不失华贵,跟他平时那不修边幅,随性的装扮天壤之别。 我偏着头打量着他,真漂亮……这端坐的身影,仿若神明降世,有种超世俗的美感,果然啊,江念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见我一脸花痴地盯着他发笑,江念喉结一滚,轻咳了两声:“咳咳……” 我的眼珠都快黏在了他身上,他拿我没办法,只得端起茶杯化解尴尬。 “今日找二位来,是想谈一个合作。”张凡开门见山,他告诉我们江城附近有个村子发生了怪事,他已经去过三趟了,却始终没能找到源头,无法斩草除根。 张凡一向没个正形,突然变得很凝重,这件怪事一定不简单。 ------------ 第141章 我们家听她的 “说起来,那村子也不是江城的,是隔壁南县的,不过靠近江城而已……” 我听着张凡的话,莫名地想到了我妈的老家,南县,离江城近,都给对上了。 于是脱口而出:“是南丰村吗?” 张凡眼眸一亮:“原来你也听说了……” 我摇摇头:“我是猜的,毕竟那里是我妈妈的老家,也算是我的老家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凡抿了一口茶:“闹鬼!还闹得很凶,每周都在死人!” 南丰村是南县有名的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河流众多,种植养殖都特别有名。 最近这段时间,南丰村不知遭了什么邪,种的庄稼一夜之间全都枯死。 养的鱼苗也全都翻了白肚皮,村子里养的鸡鸭鹅也基本上都死光了,像是闹瘟疫。 村主任请了农业局和防疫的专家来看,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庄稼和牲畜死完后,村子里就开始死人,死的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死一个。” 村主任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件事不对劲,立刻就请了张凡过去看看。 “那村子我之前去过,前有抱,后有靠,地处一道大河弯里,正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结果这次去,南丰村变成了前有煞,后路堵的死局。” 南丰村的几大风水风口,都被人下了法封死,外气不入,内气不出,时间长了必生妖邪。 “如今,就是这害人的东西抓不到。”张凡用尽了法子,布下天罗地网,希望把那邪祟抓住,却屡屡落空。 “最气人的,是他当着我的面杀人,这不是打我老张的脸吗?”张凡那夜在村里坐镇,妖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杀死了一个少女。 “如若不阻止,南丰村的女孩们就只能背井离乡,永远不能回来跟亲人团聚。”张凡叹了口气:“而且,我最担心的,是女孩走了之后,那妖物就会把目标放在别人身上,它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心。” 别看张凡吊儿郎当,谈正事时无比严肃,身上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他说得慷慨激昂,说什么降妖除魔,是道门之人的己任。 又给我戴高帽,说我年纪轻轻就心怀天下,夸得我有些飘飘然,嘴皮子比街上的推销员还猛。 我越听越离谱,总觉得他用力过猛。 我转动着桌上的杯子:“张大师,合作讲究的是一个诚字,你自己听听,你夸的这些话,有几个字是真的?” 张凡被我的话给噎住,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 我是个爽快性子,不喜欢叽叽歪歪绕圈子,便开门见山道:“直说吧,你怎么确定是阴桃花搞的鬼。” 张凡以为我忘了这茬,还想瞒着我,等到了南丰村再告诉我阴桃花的线索。 见我一脸不耐烦,准备起身要走,张凡终于着急了,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把手机掏了出来:“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手机,跟江念肩并肩地凑在一起。 屏幕上是女孩们的尸体,每一个尸体边上都蹲着一只异瞳的黑猫。 猫是本地的土猫,正优雅地端坐在地上。 一双紫蓝色的瞳孔,闪着妖冶的光芒,嘴巴张开,好像在努力地吸着什么。 “这是阴桃花的猫?”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希望江念能亲口告诉我。 江念点了点头:“是他的手下。” 得到了他的肯定,我们当即就决定,要去南丰村一趟。 张凡宝贝地把手机收了回去,一副准备讨价还价的架势。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之所以露一手、留一手,是怕我们把他丢掉,不带他一起去“玩儿”。 我心知肚明,面色平静地对张凡说:“这次去,我们只要12块的香钱供奉仙家,这是规矩,不能少。至于村主任和村民跟你谈的价钱,我们不会插手,更不会分一杯羹,但你也甭想借着我们的面子招摇撞骗,坐地起价,否则我第一个不客气!” 我先跟他立了规矩,省得他为了加钱,败坏我们的名声。 张凡听到后,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很在乎那笔钱。 “好,我就喜欢安师父这个爽快人……”张凡笑得合不拢嘴,终于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也在这儿。 “江大仙,您意下如何呢?”张凡对他就客气多了,又是敬语,说话还文邹邹的。 江念看也不看他,而是扭头对着我:“我们家听她的。” 我的世界轰的一声,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我们家…… 短短三个字落在我的心脏上,一砸一砸的,弄得我有点晕。 张凡看出我的异样,嘿嘿笑了两声,趁热打铁道:“那就这么约定了,这周六去南丰村一趟。” 我本想点头,却改成了摇头:“不行,刑侦队那边不让我离开江城。” “我当是多大的事呢!别担心,那边我熟,他们用了我那么多次。也该我用用他们了。” 刑侦队这边由张凡负责搞定,我们周六一起去南丰村探探虚实。 到底是怎样的邪祟,弄得整个村大吉变大凶,养什么死什么……我也很好奇。 离开张凡家,我回公寓睡了个回笼觉,整个人精神抖擞,就是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没有忘记今天请客,约了在风铃小居,包房都是胡兰帮忙定的。 不知为什么,胡兰听到我们要去风铃小居吃饭,她非常地不乐意。 “天下餐馆那么多,干嘛非要去风铃小居?”胡兰骂骂咧咧的问。 我坐在镜子前收拾打扮:“风铃小居上档次,菜品又精致又好吃,最重要是,里面的小姐姐很养眼,秀色可餐,懂吗?” 胡兰听我一顿猛夸,骄傲得就像只开屏的大孔雀。 “那是,算你有眼光!” 来到风铃小居,胡兰就跟回家似的,轻车熟路带着我们往里面的包间走去。 我一路上都在寻找着胡灵,那位校花上哪儿去了? 我包包里还放着礼物呢,想亲自感谢她,谢谢她的香包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香包在替我当灾时,会被削弱能量,用完这几次后,香包就彻底没味儿了。 我曾好奇打开来看过,里面的干花和药材都变成了焦炭,彻底失去了效用。 除了香包,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她——灵修时点的那种香。 灵修的条件:音乐、理论、香,缺一不可,不然我根本无法修炼。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那一道香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过…… 我心猿意马,满心想着胡灵小姐姐,却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 ------------ 第142章 他这个呆子! 我猛地一回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一个七八岁的小妹妹,双手撑在椅子背上,忽闪着乌黑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我笑。 女孩一身红衣,雪肌玉肤,生得特别漂亮,就像个精雕玉琢的白玉娃娃。 被我发现,她也没有任何闪躲,反而娇俏的朝我眨着眼。 我戳了戳胡兰的小蛮腰:“那个小女孩是谁啊?” “小女孩?”胡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古怪地挑着眉:“哪儿呢?” “就在椅子上坐着啊,红衣服、丸子头,小脸粉嫩得……能掐出水来!” 我说话间,女孩荡着一双小短腿,轻快地来回摇晃着,正冲我笑…… 胡兰停下脚步,连带着其他但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朝着那角落望去。 一双双迷茫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那儿根本没有人。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有鼻子有眼的,他们怎么看不见呢? 别人就算了,就连江念…… 我松开江念的手,几步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刚要靠近,小女孩就俏皮地朝我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眨眼就消失不见。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对着空椅子发愣,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没了!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除了江念——他立刻反应过来,我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江念低声地问着,眼尾警惕地盯着角落。 “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就坐在这儿,你们真的看不见?”我问向大家。 面前一个个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什么人啊,安丫头你眼花了吧!”周宜安大步流星走到椅子旁转悠,胳膊打横着晃了晃:“人呢?人呢?” 对啊,人呢? 人早就消失了! 难道是我出了问题? 我下意识地捂着眉心的位置。 自从阴桃花打下印记,我这双眼睛就经常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次应该也是它在搞鬼吧! 我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快速平复了心情:“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 我脸上堆着笑:“胡兰,咱们走吧!” 胡兰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地盯着女孩坐过的空椅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骚狐狸!”周宜安大手落在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周宜安你找死啊!” 周宜安委屈地抿着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叫你,你居然还骂我……” “你叫我?我怎么没听见?”胡兰斜着眼,就觉得周宜安没安好心。 “胡大仙,你真的误会周大哥了!不止他叫你,安师父也叫了你好几声呢!”邱淑华细声细气地说道。 “是吗?”胡兰尴尬地笑笑,掩饰着眼底的慌乱:“我没注意到。” 我感觉她心绪不宁的,似乎知道点什么:“胡兰,你没事吧?” 胡兰咬着下唇,纠结了一瞬后摇头道:“没事,咱们……咱们接着走吧!” 我暗自地盯了她一眼,胡兰的反应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鸡,浑身上下都透着警惕,这太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难道……她认识那个小女孩? 胡兰心事重重,带着我们左拐右绕,差点进错了房间。 等我们进门时,陈超、张亚楠和冯玉珠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在张亚楠这个社牛的带动下,三个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笑着问几人。 几双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随即好奇地移向着我身后的帅哥美女。 特别是张亚楠,哈喇子都快流到胸口了,那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周宜安清俊的脸庞,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咬一口。 我瞪了她一眼,叫她收敛一点,脸呢?脸去哪儿了? “这几位是……”陈超忙站起身打了声招呼。 我一个个给他们介绍,当着江念的面,我可不敢厚着脸皮说是我的男朋友,只是告诉他们,这几位帅哥美女,都是我的老乡。 张亚楠知道江念是我的男人,目光很自觉地避开了他,黏在了周宜安身上:“安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大家相处了一年多,你这才把老乡带来见面,不够意思……” 她睨了我一眼,怪我不懂事,有这种的帅哥,竟然还藏着掖着。 我没好气地笑道:“对,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带出来的,以后机会多多……” “这就对了嘛……”张亚楠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朝周宜安热情地招招手:“帅哥,坐这儿……” 周宜安被她的大胆给吓到了,面颊不免泛起了红晕:“张同学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大大方方地坐在张亚楠身边,脸上都笑起了褶子。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气压,胡兰盯了周宜安一眼,气得转身就走:“我去找灵儿,你们自便吧……” 她踩着一双恨天高,扭着肢腰快步走去。 看着那愤然离场的背影,再看看没心没肺的周宜安,真是个呆子…… 我感慨着周宜安呆头呆脑,胡兰就差把吃醋写在脸上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胡兰刚离开,周宜安便收起了笑脸,怅然若失地看了门外一眼,随即把椅子挪开,刻意与张亚楠拉开距离。 这反差也太大了…… 我不得不怀疑,他刚才是故意演给胡兰看的。 为什么呢? 当着大家的面,我也不好明说,回去后找个时间,我得好好跟他聊一聊。 我安排邱淑华入座,紧挨着周宜安,正打算安排江念,他便长腿一迈,坐在了陈超身边。 江念似乎不太高兴,脸上布满了寒意与怒意,一双眸子冷得森然,有种生人勿扰的气场。 除了张亚楠,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场上的气氛跌至冰点。 进屋前还好好的,谁惹他不高兴了? 我顺势坐在了他和邱淑华中间,藏在桌下的手扯了扯他:“你怎么了?” 江念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衣角,绷着下颚没搭理我。 我压低嗓音:“在我朋友面前,能不能给个面子?别那么凶?” 他把冯玉珠和陈超吓得正襟危坐,后背比钢板还直,弱小又无助地目光乱飞。 江念也察觉到了场上的尴尬,眉眼间的冷意逐渐消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各位自便。” 见状,大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聊了起来。 桌上的人相互认识,相互寒暄,就连邱淑华也跟着聊了两句,大家都不约而同避开了江念这座冰山,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劲触了霉头。 我没话找话地逗着江念,平时他很好哄的,今天怎么回事?一句也没搭理我,就连正眼也没瞧过我。 难不成……我得罪了他? ------------ 第143章 珍惜眼前人 我绞尽脑汁,想不通到底哪儿得罪了江大仙。 难道是我刚才介绍时,说他是我的老乡? 没错,一定是这个原因! 江念恨死盘龙村了,我说他是我老乡,他一定很不开心。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想要改口已经迟了,就让他先气一会儿吧! 我忙着招呼大家,等菜品上齐,我站起身来,举着红酒杯敬向陈超:“陈大哥,感谢你的相助!” 这一次多亏了陈超,帮我们查到楼主的IP地址,真是立了大功。 陈超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双手举杯:“安师父言重了,我的命都是你和龙……”他看了一眼江念,隐晦地说:“和江先生救下的,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相反,他为自己能帮到我们,感到十分地开心。 “陈大哥,你发生了什么事啊?”张亚楠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我正要替他拒绝,陈超就坦然地说出了他和徐小薇的事。 听到徐家那群吸血鬼棒打鸳鸯,压榨徐小薇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桌子上骂声一片。 “狗娘养的东西,畜生不如!”周宜安差点没把酒杯捏碎。 邱淑华气得嘴唇发抖,默默地掏出了黑鞭子,恨不得立刻去抽打他们一顿。 冯玉珠直接红着眼,落下几滴眼泪:“太狠了……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恶魔父母。” 我抿了一口酸苦的红酒,晃着红酒杯叹道:“可不是吗?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徐家人会这么恶劣。” 陈超原本还很气愤,听到徐家,他冷哼一声:“好在徐家也蹦跶不了两天了。” 跟江念说的一样,徐小薇的弟弟涉嫌赌博和抢劫,被抓进了大牢里。 徐母直接气得脑溢血,半边身体都瘫了,每天都病痛难熬。 徐父也好不到哪儿去,天天都在躲债,像个过街老鼠…… 听到他们的悲惨下场,真是太解气了! “他们活该!”冯玉珠啐道,随即眸光似水地望向陈超:“就是苦了陈大哥了,像你这么痴情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陈超喝得面红耳赤,胡乱地摆了摆手:“我不苦,我一点也不苦……” 我跟张亚楠交换了一记眼神,满脸姨母笑地盯着冯玉珠。 相处一年多,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夸人,也是第一次见她含情脉脉盯着男人。 也难怪冯玉珠会动心,一个多月不见,陈超瘦了,原本圆润的脸庞,凸显出了棱角,五官都变得越发立体帅气,配合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人干干净净,十分清爽。 看着看着,我突然看到陈超身后,飞出一缕白烟,朝冯玉珠飞去,绕了好几圈。 顿时我就不淡定了,刚要出手,一只大手便将我按住。 江念沉着嗓子:“没事,是徐小薇。” “徐小薇还跟着他呢?”我知道阴人不能长跟着活人,轻则影响活人的磁场,重则会让人生病、倒霉,甚至一命呜呼,我都能知道的道理,徐小薇会不知? 难怪陈超瘦了那么多,多半有徐小薇的影响。 “她不放心陈超,残魂一直跟在他身边,刚才她看过了冯玉珠,应该是满意了。”江念说,陈超和徐小薇结为了夫妻,虽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在阴曹地府是承认的。 “陈超今后想要娶妻,需得徐小薇点头,新妇还得给她行礼跪拜,给她敬一杯茶,唤她为大姐。” 这是规矩,一步都不能少,否则徐小薇是可以对陈超和新妇发难的。 我听着他的低语,酒都醒了大半。 但转念一想,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徐小薇在前,她是陈超妻子。 “那她为什么要看冯玉珠……”我刚说完就拍了自己一掌,我这个榆木脑子,江念不明摆着告诉我,陈超和冯玉珠有戏吗? 虽然我也很磕徐小薇和陈超这一对,但阴阳有别,徐小薇去了枉死城受罚,陈超的日子还需继续,如果徐小薇同意,陈超和冯玉珠相互看对眼,也不失为一对良缘。 我盯着边上这对小年轻,笑出了灿烂的姨母笑…… 听完了陈超的故事,大家又接连喝了几杯。 冯玉珠也有了一些醉意:“上次……上次我们过来,欧米雪还在,一想到她……” 我的情绪也瞬间低落,是啊,上一次我们几个在这儿,还宰了欧米雪一顿。 张亚楠立刻打住:“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应该要向前看,要懂得珍惜眼前人……” 她意有所指,这是在点醒陈超呢,可惜陈超已经喝醉了,压根就没听进去。 但我却听进了心里,是啊,我们都要珍惜眼前人。 生命和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我必须牢牢地抓住我最在乎的那个人。 我借着酒劲,抓住了江念的手,蛮横地将指尖挤入他的指缝,食指相扣地握在一起。 “江念,不许甩开我……”我撒娇地朝他蹭了蹭,傻笑得眼睛都没了。 他身上的冷意冰消瓦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我的手…… 真希望能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走到白发苍苍,走到……时间的尽头。 酒足饭饱,我去到前台买单。 “对了,我刚才定的那些酒菜,麻烦交给那位穿白衣的先生。”我下巴努了努周宜安。 “好的……”服务生小姐姐把餐盒送了过去。 我们在风铃小居吃香的喝辣的,陆见溪和涂川在家里喝西北风,我这良心真过意不去。 便叫单点了几个招牌菜,打包回去让陆见溪他们也享受享受。 这时,一阵高跟鞋噔噔声由远及近,胡兰撩拨着长发,迈着模特步朝我走来:“你不是要见胡灵吗?她请你过去。” “好!”我让他们先回去,我有事要跟胡灵谈一谈。 其他人都说好,唯独江念面色突然紧绷,红着双眼瞪向胡兰。 胡兰丝毫不惧他的凶戾,甚至还得意地勾着唇角,不等江念开口,她领着我往二楼走去。 刚上楼,我就闻到了一股很淡雅的熏香,我满身的酒味立刻被香味所覆盖,就连脑子也逐渐恢复清明。 雕花窗户下,斜倚着一道婀娜多姿的背影。 女人漂亮的天鹅颈伸向案几上的香炉,白皙的面庞,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美得不可方物。 听见响动,胡灵慵懒地坐起身,目光复杂地朝我看了一眼:“请坐!” 我坐在她的对面,嗅着这沁人心脾的香,清雅又十分富有层次,一闻便是好香。 我深吸了一口,开口道:“胡灵,谢谢你!” 她送我的香包,真是太给力了,好几次生死关头,或者被幻境迷惑,都是香包帮了我。 胡灵眸色幽深地笑道:“不用谢,其实……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江念……” ------------ 第144章 江念好乖!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胡灵认识江念?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我察觉到面前的漂亮仙女,看我的眼神带着隐晦的敌意。 原来她故意在图书馆接近我、对我示好,都是为了江念! 难怪江念看到香包反应会这么大,当时他就认出了胡灵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我看向胡灵目光逐渐冷却,短短时间内,脑子里面百转千回。 胡灵这模棱两可的话,摆明了是故意引诱我误会他们俩。 我淡定自若,故作天真地笑道:“这样啊……那我替我家江念感谢你,你的香包可真不错,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好几次。” 胡灵噎了一口唾沫,气得小脸通红:“你就不好奇我跟他的关系?” 我心中冷笑,果然被我给猜中了,胡灵设计了开场白,就等着我入套呢! 我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没脑子,要怪就怪她太过急切,恨不得把她那点小心思都刻在脸上。 我又呵呵笑了两声:“我为什么要好奇呢?” 胡灵不动声色看了楼梯一眼,眸底闪过一抹狡黠:“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跟江念出生入死,会比常人更加在意。” 这话说的……我不问他们的关系,倒成了我的错了?真会给我扣帽子。 我之前对胡灵印象极好,她人长得漂亮,说话温温柔柔,还主动帮我解惑,送了一个香包,来之前,我还想厚着脸皮跟她交个朋友,问她制香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是把杀人的软刀子! 三言两语就想挑拨我和江念的关系。 不过,她惹错对象了! 我单手撑在小案几上,笑盈盈地托腮看向她:“他是我男人,我不在意谁在意?只是……他好像不记得你是谁,也没提过你,我怕你尴尬,所以才没问呢!” 我笑得人畜无害,说得跟真的似的。 胡灵彻底被我惹恼,一改往日清高的淑女样,急躁地想证明着什么:“我和江念青梅竹马,两家的父亲是至交,当年他曾救过我,按照我们狐族的规矩,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可以前来求娶我……” 我打量着美人急眼的模样,笑喷了:“你没事吧?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狐狸一族还有这封建残余的思想呢?照你这么说,江念也救过我,救过胡兰,还救过我手下的鬼仙,那么多女人,他是不是应该开个后宫啊?” “你……”胡灵被我怼得无言以对。 她自觉理亏,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喝下一口茶强压住怒意:“安然,你跟他不是同路人,你帮不了他,迟早还会害死他!” 她的话,我又何尝不明白呢? 自从当了我的保家仙,江念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好几次死里逃生,甚至不惜抽出龙髓……我望着手指上的戒指,陷入了沉默。 胡灵也看到了那枚戒指,眼中的妒火差点没烧死我。 见我有所松动,胡灵正要开口,身后便响起雷鸣般的吼声:“我们的事,与你何干?” 江念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眉峰锋利,五官冷硬,黑沉的脸色比乌云还要浓烈。 “你不能上去,这是灵儿的闺房……”胡兰虚晃地拦了几下,没拦住江念。 胡灵朝她使了眼色,让胡兰先下去。 “阿念……”胡灵坐直身体,娇柔地唤了他一声。 阿念? 我扭头瞪向江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念漆黑的眼眸充满戾气,仿佛随时会爆发的雄狮,让人不寒而栗:“你是何人?我跟你很熟吗?” 胡灵肉眼可见的难堪:“阿念,你救过我呢,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是吗?”江念的声音冷得没有起伏:“救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看他一本正经地装糊涂,我差点笑出声来。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胡灵啊…… 胡灵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底泛起阵阵水光,又委屈又恼怒:“江念,你太过分了!” 江念目光寡淡:“我认识你父兄,并不代表我就要认识你,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伸手救你……” 胡灵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我真想给江念大声鼓掌,干得可真漂亮! 江念收回冷意,望向我时眉宇间多了些温柔,仿佛刚才的低气压不是他制造出来的:“给她的东西拿出来,放下后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不会待太久……” 我皱着眉,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像在和我报备呢? 江念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也从不会知会我,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压着满头问号,听话地把给胡灵的一条碧玺手链取了出来:“胡灵,不管怎样,我感谢你的香包!” 我把首饰盒放下,转身的瞬间朝他叮嘱道:“好好谈,别动怒!” 江念颔首:“放心。” 我故作大方地朝楼梯口走去,刚走下几节台阶,就扒拉着栏杆,探出脑袋朝望过去。 江念宽阔挺拔的身姿背对着我,低声跟胡灵说着什么。 胡灵突然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娇滴滴的模样,别说男人,我看了都心碎,也不知江念会不会心软呢? 我正纠结着,肩膀边上突然伸出了一个脑袋,长发撩过我的手背,吓了我一跳。 胡兰抱歉地朝我笑笑,跟我一起伸出脑袋在线吃瓜。 见到胡灵哭鼻子,胡兰轻叹道:“这可是狐族尊贵的小公主啊……老狐王捧在手心的宝贝,啧啧啧……居然为他掉眼泪。” 我震惊了,胡灵居然是狐族的公主?! 江念如果娶了她,岂不是能少走了几万年弯路,登上人生巅峰? 难怪胡灵会对我说出这番话,确实是我耽误了江念。 感受到我的沮丧,胡兰目不转睛地盯着二楼,红唇却朝我凑来:“不用看低自己,我来你坛口之前,也挺瞧不上你的,什么玩意的东西?竟然敢跟灵儿抢男人,还敢让我当你仙家……不过,这些天瞧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打起妖魔鬼怪还怪给力的,性格也讨喜。” 明明是夸赞我的话,听着怎么像骂我呢? 我掐了一把她的痒痒肉:“你才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不,你不是个东西!” 胡兰痛得咬牙切齿,也朝我的胸口反掐:“反了你了……” 我只是掐她的腰,她却掐我的胸,太阴狠了…… 我俩互掐起来,正掐得起劲,突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盯得我头皮发麻。 ------------ 第145章 小媳妇在闹情绪?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冰冷的视线扫着我们,确切的说……是扫向胡兰,我只是被误伤的。 “回家!”江念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看着很用力,其实却减轻了力道。 我被他拉着走,离开时看向房间里的胡灵,美人捂着脸,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我不禁好奇,他到底跟人说了什么,胡灵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 离开风铃小居,空气都变得清新,压抑的心绪很快被夜风给吹散。 我们并肩走在巷子里,江念低沉的黑瞳不断翻涌着,很快被他给压了下去。 “那个……”我刚开口,江念便微微停下脚步:“我跟她没什么。” “啊?”我从惊诧到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刚才要说的话。 江念轻咳两声:“我认识她的父亲和兄长,救她也不过举手之劳,其实我早就忘了。” 见他阴郁的挎着脸,腮帮子都鼓起来,我竟然觉得有些可爱:“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懂。” 也难怪她对江念有意思,我三岁那年,只是看到了他眼睛和朱砂痣,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 “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蓝颜也祸水啊!”我打趣地瞥了江念一眼,想到我在胡灵面前满嘴跑火车的话,我的脸颊逐渐滚烫:“对不起啊,我刚才是故意气她,才说你是我的男人,你千万别误会……” 江念握着我的手指紧了紧,一道极具侵略的气息从头顶袭来:“误会什么?” “误会我占你便宜啊!”我眨了眨眼,神色略带慌张。 江念之前警告过我,不许肖想他,我可一直都没忘。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逼视着,我突然觉得空气有点闷。 他的视线沉沉地压在我身上:“你占的便宜还少吗?” 我捏紧了衣角:“我话都说了,不然……我退回去给胡灵解释,你不是我男人,只是我的仙家,她还有机会……” 江念的神色瞬息万变,长臂一伸把我圈在了他的领地里,滚烫的温度瞬间堵住了我的唇…… 辗转、碾压,江念不断地攻城略地,似乎这样还是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江念哑着嗓子,低眉缱绻地抵着我:“你就这么不在意我跟她的关系?” 我摸着微肿的嘴唇,嘴角还被他咬破了,心烦意乱地冲着他吼:“我在意有用吗?你第一眼见到荷包就认出了她,你不愿说,难道我还能撬开你的嘴?” 提起这件事,我心头就闷闷的,语气也带着埋怨,就像……小媳妇在闹情绪。 江念擦拭着下巴上的红印,眉宇之间忽地舒展,他松了口气:“下次不会了。” “下次?”我差点咬到舌头,这话什么意思? 江念反应过来,低声说:“不会有下次……” 回去的路上,江念眉梢眼角透着愉悦,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看着格外刺眼。 我不知道他在偷乐着什么,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我给忍住了。 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家门口。 刚进家门,江念便收敛了笑意,一张脸冻死人不偿命。 陆见溪坐在餐桌边,正吃着打包回来的宵夜。 见到我,他瞬间红了眼眶:“小安安,还是你对我好,念着我没吃的,让周大哥给我带回来。” 他深情的眸光太过炽烈,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杀意,我赶紧撇清关系:“我也就出一张嘴,是人家周宜安带回来的,你该谢的是他。” 陆见溪奶白色的两腮填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那也是你心里有我,不然,他们谁会记得我,小安安……你对我真好!” 感觉到冷意越发强烈,我都替他捏了把汗。 这家伙可省点心吧,难不成还没被江念打怕吗? 果然,察觉到那杀意凛凛的眼刀,陆见溪很怂地闭上了嘴。 我瞪了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饭吧,那么多美食都堵不上你的嘴。” 再说下去,我怕他今晚吃的,会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听见我骂他,江念握紧的拳头缓慢松开,明明没有看向陆见溪,我却能感觉到,有双看不见的犀利目光正紧盯着他。 陆见溪却不以为然,转移话题道:“小安安,关于你换命的事,有法子了!” 我被钉在了原地:“真的?”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跟谁换了八字,陈嘉告诉了我真相。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那倒霉催的数字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安笛的! 但我们抓不到她,就没办法换回来! “什么法子?”我难掩激动,殷切地注视着他。 “不用安笛,只要她父亲的头发和血液就可以作法……”陆见溪说着,鼻孔都快翘上天了:“怎么样,是个好消息吧?” 我笑了,原来他今天不断作死,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哪里来的消息?可不可靠?”我又问。 “我跟河神一起商量的结果,可以利用河底洞穴里的东西,帮你把命给换回来。” 普通的换命没有这么复杂,但阴桃花动了手脚,又拿捏着安笛,导致我们无法交换,正愁着呢,陆见溪和涂川倒是找到了法子。 河底的洞穴只有涂川能进去,只要带上他的妖丹,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我二叔…… “那我岂不是得回村一趟?” 二叔几乎很少出远门,只能我亲自回去了。 这一周每天都有课,周六还跟张凡约好了去南丰村,最快也得下周出发。 我正打算去看车票,手机突然响起,二叔来电话了。 我与江念对视一眼:“二叔是在我身上安监控了吧?” 接通电话,二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安然,我叫你照顾你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你妹妹人呢?电话打不通,也不回个话,你老实交代,她是不是出事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安笛我就来气。 “二叔,你搞清楚,那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我没有义务照顾她……来江城的几天,我给她开了酒店,她却搞坏人家东西,要赔一万多,我正想着找你算账呢!” 二叔凶悍,我比他还要凶,还更理直气壮。 果然,听到要赔一万多块,二叔的嚣张气焰弱了不少:“一万块?安然你别逗你叔了,这咋可能……” “不信的话,我让酒店的人亲自打给你。” “别别别!”二叔生怕被酒店的找上赔钱,态度缓和了不少:“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你妹妹坐牢吧,你先帮帮她,等叔以后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你……” 这饼画得贼溜啊! “等你?下辈子吧!”我懒得跟他废话,正打算挂断电话,突然灵机一动:“二叔,不是我说啊,安笛可真不够意思,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认我这个堂姐,也不认你这个爹了。” 二叔急了:“好日子?” ------------ 第146章 歹竹出不了好笋 我做作的唉声叹气:“安笛也算苦尽甘来,她现在穿得比我都好,也不用干活,只是……一见到就扭头走,不愿意搭理我这个穷亲戚。” 我点到即止,说一半留一半最是挠心,也留给了二叔足够想象的空间。 二叔听我那酸溜溜的语气,还有几个关键词,几乎认定了安笛在城里偷摸着过上了好日子,故意停机不让他找到。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粗喘,二叔急吼吼地说:“陈嘉,肯定是陈嘉发达了,他小子也在江城!” 我嚅嗫着嘴唇,没告诉他陈嘉已经死了,尸体还在停尸房呢,也不知道陈嘉父母收到消息了没,反正二叔还没有听到死讯。 我生怕夜长梦多,决定再添一把火:“二叔,安笛现在过得那么好,你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欠条在我手里,等同于捏住了他的七寸。 二叔被安笛弄得心烦意乱,又被我催着还钱,整个人跟油烹火烧似的:“催什么催?等着,我明天就来江城……” 二叔挂断电话,发了条信息说,明天早上10点到站,让我去火车站接他。 我看着信息,仿佛在看着胜利的曙光。 只要弄到二叔的头发和血液,我的命很快就能回来了…… 可这样阴桃花那边…… 我晃了晃脑袋,就算我被换命,阴桃花也没有放过我,一直死缠烂打。 与其这样,不如换回自己的命格,谁愿意顶着安笛这倒霉催的破八字,喝水都塞牙。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压根就没去车站,而是在图书馆里温书。 二叔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我慢吞吞地接起。 “你在哪儿呢?叔在出站口,没看到你啊……”他的语气很急,但更多的是无助和慌乱。 二叔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出门后,就是个鹌鹑,话都不敢太大声。 我压低了嗓音:“你找我做什么?我在上课啊……” “你……我不是说让你来接我吗?”二叔忍不住咆哮。 我压住了心底的不适:“我看到了,但我答应你了吗?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闲吗?” “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不提我妈还好,提起我妈,我想到他故意隐瞒了我妈的线索,心中的无名火便噌的涌上了天灵盖。 “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而且我再怎么不好,也比你家安笛强,说我妈之前你先照照镜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不了好笋!” 二叔被我骂得狗血淋头,想要坐车回去又不甘心,只能拉着老脸向我低头:“臭丫头,我不跟你吵,你把安笛的位置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她。” 我要有安笛的位置,还用得着骗他过来吗? 念在他见女心切,我很仁慈地告诉她,安笛可能会在我们学校琴房出现。 琴房的位置特殊,坐落在极阴之地,连同着阴阳两界。 房里有大片的镜子墙,镜子聚阴,又能通灵,形成了类似出入口的阴阳交界处。 安笛上次就是从琴房逃走的,保不准又会从里面钻出来。 江念派了邱淑华守株待兔,一旦安笛露面,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这是邱淑华加入法坛的第一个任务,她表现得异常兴奋,跟我们保证睡觉都睁着眼睛,一定不辱使命! 相比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以夫家为天的内宅女人,如今的邱淑华,眼里多了一抹光亮…… 临近中午,二叔提着一个编织袋,呼哧呼哧地赶到餐馆。 要不是为了他的头发和血,我才懒得搭理他。 见到我,二叔讨好地笑着搓手指,指缝里有好多黑黑的污渍,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就说嘛……我大侄女儿刀子嘴,豆腐心,不会不管我的。” 我盯了他一眼,嫌弃地说:“二叔,你先去洗个手吧。” 二叔随手往身上一擦:“洗什么手,我的手又不脏。” 我盯着那只黝黑的大手,实在无法入眼:“洗不洗?不洗我就走了!” “诶……我洗洗洗……” 二叔骂骂咧咧地离开座位:“穷讲究,还不都是农村出来的……” 江念全程隐身坐在一旁,听到二叔骂我,他的耳朵动了动:“我出去一下。” 我哦了一声,见他也往洗手间的位置走去,疑惑地皱起了眉。 很快,江念就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坐回身边。 他刚坐下没多久,二叔就满脸是血地走出来,跟店家大声地嚷嚷。 “看看,你们害我摔成了啥样?” 老板很淡定地指了指洗手间的温馨提示:小心地滑。 “提醒你了,是你自己不小心……” 二叔放开嗓子跟老板争论起来。 我起身走到前台:“怎么了?” 二叔委屈地朝我告状:“大侄女你来得正好,他们地板太滑,害我摔了一跤。” 他头上的血噗噗往外冒,手掌摁都摁不住,看样子真摔得不轻。 看着源源不断的血,我眼睛都在放光,正愁找不到机会,这不,机会就来了! “二叔,你还在流血,先去医院吧!”我不动声色地掏出口袋里的白手绢,按在了二叔的伤口上。 二叔瞪了我一眼,怪我妨碍了他的“好事”,大手把我撇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乱嚎:“黑店啊……把客人摔了还想抵赖,我今天也不去医院了,我就死在这儿,我血溅当场,看你们怎么做生意,大家快来看啊……这黑心肠的……” 这架势……跟乡下的老婆子有什么两样?吵不过就满地打滚撒泼。 周围的客人都停下筷子,伸长脖子看向前台。 老板果然急了:“算我服了你了,起来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二叔大手一伸:“赔我一千块钱医药费,我自己去看。” 之前还同情二叔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在看一个碰瓷的骗子,连带着看我的目光都十分鄙夷。 我气得拎起他的后衣领子,但我的力气哪里能提得起一个成年男人,拽了两下没拽动,于是就放弃了。 “二叔,你自己不小心摔的,真不怪人店家,走吧,别闹了。” 二叔红着眼:“我自己摔的?大白天的没喝酒,大平地我能自己摔了?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才摔的,但当时厕所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是闹鬼!对,你家饭店闹鬼!” 他越说越离谱,一口咬定这家饭店不干净。 老板开门做生意,一旦被传店里有鬼,谁还敢上门来吃饭? 老板气得嘴皮都发紫:“你胡说,我家餐馆供财神爷的,哪里来的鬼……” “就是有鬼!” 两个大男人气得上手打起来,我默默地收起染血的手绢,连同几根灰白的短发包好,揣进了衣服兜里。 一回头,看到江念坐在雅座上,悠哉游哉地正喝着茶。 察觉到我在看他,江念抬起了眼帘。 ------------ 第147章 我只想对你好 他神色坦然,看不出半点使坏的慌张,我不禁怀疑自己——难道我猜错了?不是他做的? 我回过神时,二叔和老板已经被人拉开了。 二叔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糊了一脑袋的血,气急败坏又夹着无奈:“大侄女,你也不帮帮二叔……” 帮他? 我没跟着人踩他几脚,已经算顾念亲情了。 “报警吧!”我在二叔惊诧的目光中,拨通了电话…… 从警察局出来,二叔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绷带,后脑勺浸染着一点红。 二叔眉眼耷拉着,像一只斗败的丧家之犬。 他刚才差点被判定为寻衅滋事,老板怕惹麻烦,跟警察说算了,毕竟二叔是客人,确实在餐馆里摔伤了。 但二叔也好不到哪儿,他先动的手,还砸坏了人家的电脑。 最终结果:谁也没讨到好处!各自负责自己的亏损。 然后被民警口头教育了一番,俩人好好和解,不许再惹事! “麻的,头上白挨了一道。”二叔是在可惜没有讹到一笔。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绢,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我故作关心地劝着他:“二叔,既然找不到安笛,你又受了伤,不如先回村吧,有安笛的消息我再告诉你。” 二叔坐在马路牙子上抽了一根烟,把烟头用力一砸:“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找我闺女……” 他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我,如果他有尾巴,估计已经晃起来了:“大侄女……” 我吓得后退一步,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说什么:“二叔,我只是个学生,帮不了你什么,我还有课,先走了……” 我脚底抹油,生怕走慢了会被二叔缠上。 要不是为了拿他的头发和血,打死我都不想再跟他见面。 身后再度传来谩骂声:“没良心的丫头片子,狗娘养的……” 我这火爆脾气顿时就上了头,刚想要转身,江念冰冷的视线扫了一眼二叔,下一秒,骂声突然就停了。 二叔站在路边,双手反掐着自己的喉咙,手上的青筋都一条条鼓了起来,掐得他脸色发紫。 他惊恐地盯着双手,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手臂上,跟双手较着劲。 任凭他怎么使劲,十根手指就像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操纵着,越收越紧…… 直到指尖泛白,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十月的天艳阳高照,但我却生出了一阵极寒,就像脖子里突然丢进了一粒雪,冻得我浑身紧缩。 江念眼皮都没抬,淡然地瞥了一眼二叔,随即收回视线:“回家。” “可是他……”我刚开口,就看到有民警朝二叔冲了过去。 “死不了。” 一股冷气弥漫在脸上,我眨了眨眼,迅速扭过头,跟上了江念。 有警察看着,二叔不会有事的。 想通后,我放心地迈开了步子…… 顺利拿到了血和头发,接下来就要看涂川的了。 回到家,我正好撞见陆见溪在给涂川输送灵力。 他们都是水族,互相之间的法力会更加适应。 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少年俊脸,我心疼地说:“陆见溪,不行就先休息,一口吃不成胖子。” 陆见溪原本就长得很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生透着无辜感,听到我关心他,他眼底闪过一道窃喜,随即不满地嘟着嘴,就像一条垂耳朵的小奶狗。 “不行,我必须要努力,帮河神快点好起来,这样,小安安你就不用忍受那个女人的八字了。” 我心头一软:“我没事的,你不用那么急。” 陆见溪急得红脸,莹润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就像捣碎的朱砂:“怎么能不急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以不着急,别人也不急,但我……” 余下的话还在嘴里,陆见溪便意有所指朝我边上看去。 江念本就冰冷的脸色,阴郁的挂上一层寒霜,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碾了碾,阴沉着脸回了法坛。 我没好气地瞪向陆见溪,要不是他在输送灵力,他现在早被江念干趴下了。 被我眼神的警告,陆见溪委屈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我只想对你好!” 言外之意,是在隐射江念对我的事不上心。 对着这张青涩又无辜的脸庞,我的心却出奇的冷:“你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够了,明白吗?” 要是每个仙家都不安守本分,挑拨大家之间的关系,我的法坛早就乱套了。 陆见溪被我点了,耷拉着眼尾不敢看我的眼:“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我思来想去,也是时候给他们立立规矩了。 我走到供桌前,先给各位仙家上了香。 然后神色肃穆地站在法坛前:“入我的法坛,就给我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谁要是生出异心,搅得法坛不得安宁,我立刻清理门户,绝不手软!” 说完,我气势很强地盯向了陆见溪。 他之前还算安分守己,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刺激江念,今天更是在我面前直接上眼药。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绝非偶然了。 应该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人头脑简单,很容易被人利用。 “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除了江念,法坛里的仙家都纷纷表态,最后,陆见溪颓败地垂着头:“我……我错了,对不起!我认罚……” 他隐晦地瞪了一眼胡兰的牌位。 我了然于心,果然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次只是警告,下一次,我就让江念动真格的了。 我正打算开口,江念就开口道:“安然说得没错,再有下次,我直接杀妖、取丹!” 江念的声音很好听,像金玉碰撞的声音,此刻却危险又可怕,尤其是最后的几个字,变得极具威胁性。 气氛霎时间凝固成冰,我缓了小半会,开始唱起了白脸:“别怪我们心狠,强敌在外,必先安内,如果内部出了问题,就是腹背受敌,你们是我的仙家,我和江念出事,你以为阴桃花和江澜月会放过你们吗?” 也不知他们是否真的明白,毕竟……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好好跟着我和江念积功德,不说位列仙班吧,周宜安的例子就在眼前,你们可以看看他……” 周宜安被点名当做正面教材,整个人可神气了:“是啊各位,听我一句劝,专心搞事业,那些不利于内部团结的事,以后就不要做了……” 他从一个冤死鬼升为地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一边是杀妖取丹,一边是飞升,傻子才会选择死路吧! 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掂量掂量…… 法坛整顿了一番,仙家们都老实多了,就连空气都透着雨后的清爽。 我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正打算休息一下,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还以为是二叔,拿起电话却愣了,怎么是他? ------------ 第148章 脱衣有肉 我看着屏幕上【林萧】二字,一颗心向下沉了沉。 上次在小树林,他被打得半死,居然还敢主动联系我?难道真被江念说中了,他会主动来提供线索? 我犹豫了几秒,按下了接听键。 林萧有气无力地唤着我:“安然……” “有事吗?”我冰冷的语调没有半点情绪。 林萧一阵低喘:“安然,我都这样了,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我挑着眉,被他的自恋给逗笑了:“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安然你好狠的心,就算是同学,知道我这么惨,也会问候我两声,你……”林萧情绪激动干咳了几声,委屈巴巴地朝我示弱:“我的肋骨断了,肺部也受到了损伤,医生说只差一点,断掉的骨头就刺破了肺泡,我差点就死了……” 我心惊肉跳,江念下手也忒狠了,不过他也是活该,谁让他想要伤害我。 见我不吱声,林萧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开始有点烦了,吼道:“我管你怎么熬的!” “你好狠心……”林萧惺惺作态地吸着鼻子:“我好难受,我的伤一直好不了,伤口还腐烂流脓,一闭上眼睛,就有好多鬼来打我,我真的受够了……安然,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我仅存不多的耐心彻底消失:“林萧,你把话说清楚!” 林萧嘲讽地笑道:“安然,何必装糊涂呢?你不就想看我痛苦,逼我说出线索?” 我紧紧攥住了手机,腮帮子都鼓起:“林萧,你什么意思?” 林萧说:“我被人下了诅咒,伤口长不好,还要被鬼欺,你敢说你不知道?” 诅咒? 我扭头看向神坛,脑门却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我猛地一撞,重心有些不稳,一只滚烫的大手立刻扶住了我的腰。 我们紧贴在了一起,滚烫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服,朝我的小腹传递。 我吓得浑身一软,手机差点滑落下去。 江念冷峻的面庞悄然红透,故作淡定地朝我低语:“告诉他,诅咒不可能解除,拿消息来换,能缓解几日。” 我微张着嘴,真是他下的诅咒啊! 难怪他那么自信,林萧会主动上门来求着我们。 我原封不动传达了江念的话,林萧难受得呼吸都紊乱:“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们想找阴桃花,可以去南县的南丰村试一试,他最近老往那边跑……最好是沿着水边找!” 前面的消息我们多少都猜到了,真正有价值的是最后那句——水边! “你不会忽悠我们吧!” 他是阴桃花选定的阴差,谁知道会不会是一丘之貉,合起伙来害我们? 林萧痛得发出一阵颤音:“我、我没骗你……我可以发毒誓,如有一句假话,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才不信什么毒誓,发誓要是有用的话,每天不知得劈死多少人。 “我会派一个仙家过来看着你,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我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林萧咕噜吞了一口唾沫:“我没骗你……” 挂断电话,我叫周宜安去一趟医院,给我看好林萧,如果他敢骗我,就把他往死里揍! 我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丝毫没注意,贴在我腰侧的大手一直都没有挪开过。 感觉到一双炽热的目光,我抬头,对上江念似笑非笑的嘴角。 “你笑什么?”我在这儿发号施令,他在旁边偷偷笑,一点也不严肃。 “表现不错!”江念大掌圈着我的腰窝,一阵酥酥的麻意从我腰椎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被他夸奖,我语气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江念低眸注视着我,脸上明明挂着笑,眼底却透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 “江念,你怎么了?”我抚上他的脸颊。 他轻缓地摇了摇头:“安然,你要快点成长起来。” 我身体一僵,手指悬在半空,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被夸赞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我知道,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的……” 腰上的手指紧了紧,江念的嘴唇抿成了直线,眼底酝酿的某种情愫几乎要冲破束缚,最终却被强压了下去。 “既然得到线索,那就好好准备,这次去南丰村先从水边找起,还有两天时间,我先带涂川去趟江边,尽快把你的命换回来。” 江念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和倨傲,不等我回应,他把妖丹吸附在手心,转身向外走去。 直到半夜,江念才披霜挂露地回来,一身黑衣早已湿透,衣摆上的水珠淅淅沥沥洒落一地。 我一直没睡,双手抱着膝盖在客厅里等他,正昏昏欲睡,看到他的身影瞬间就精神了。 “没事吧?”我去柜子里给他拿了一条干毛巾,江念随手接过,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滴。 “没事。”江念脱下了湿透的上衣,露出如玉般细腻紧致的上身。 我望着那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和腹肌,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我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干,跟火烧似的。 “找……找到洞穴了吗?”我磕磕巴巴地问他。 “没有。”江念说,那洞穴是移动的,没那么容易,这几天他都会跟涂川去寻找,如果找不到,就只有等南丰村回来后,再另想法子。 我点点头,那洞穴这么容易出现,江澜月早就得手了。 江念放下手里的湿毛巾,转过身看向我,因为弧度太大,腹肌上若隐若现一条青筋。 “几点了,你怎么不睡?” 我伸手揉着沉甸甸的眼皮:“在等你。” 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 我仓皇无措地正要解释,身体突然就腾空,被他抱在怀里。 “下次不用等我。”江念冷着脸,但语气却是嗔怪的,因为泡了水,他的皮肤很凉,丝丝凉意刺得我浑身发紧。 “我只是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至于太冷清,至少屋里有一盏灯,有一个人在等你……” 我小小声声地说着,那些年,妈妈就是这样等着我爸的。 他一年难得回一次家,但我家客厅却全年都亮着灯,我妈每天都会等到半夜才睡。 江念如风的脚步随之一顿,心跳都乱了节拍。 随即,他身上的气息朝我袭来,江念喉结轻颤:“你亲戚走了吗?” ------------ 第149章 我会轻一点 我下意识就想到了二叔,大半夜的,他怎么突然问起二叔了? 我伸手圈着江念的脖子:“他走不走,你难道不知道吗?短期内肯定走不了……” 江念脸色出奇的难看,不过很快便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在说安二狗?” 安二狗是我二叔的小名,我爸现在都还二狗二狗的叫他。 我啊了一声:“除了他,还有哪个亲戚?” 我一抬头,撞上了一双墨瞳,江念率先红了脸,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看到这一幕我都呆了,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位亲戚。 这种事就不能提起,一提便会想起那天江念手足无措给我冲身体的样子,别说他了,我都有心理阴影。 我咳嗽几声,掩饰住了我的尴尬:“那位啊……早就走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像我迫不及待在邀请他干嘛似的。 我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把头埋进了江念的胸膛里。 火热的大掌把我锢得好紧,被水泡凉的肌肤一瞬间热得烫手,江念的喉咙传出一声:“你的尸斑光靠龙气已经压制不住。” 他说得一本正经,不像骗人的模样。 我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尸斑又出来了?” 江念朝我脸上匆匆一瞥,没等他开口,我再次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这张脸现在有多丑。 之前我亲眼看过尸斑变大变深,跟被人打了似的,根本没法见人。 我不是什么美女,但也很在乎这张脸,我有些慌了:“江念,我不想这样出去见人,你会帮我的吧?” “当然!”江念与我四目相对,盯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盯着一个猎物。 我突然冒出一个很阴暗的想法:他该不会为了和我……故意危言耸听吓唬我吧? 很快我就自嘲地笑笑:安然,你少自作多情了,他恨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跟你亲近呢? 他对我,不过是例行公事,压制尸斑罢了…… ‘了’字刚刚在脑海中划过,我整个人就被圈在他的臂弯中,脊背跌入了软软的被子里…… 江念的气息将我淹没,直到被他亲得喘不上气,我用力地挠了他一下。 鼻息间传出细微的闷哼,压着我的身体紧了紧,硬得像块热铁。 江念腾出一只手,把我的手扣紧了,高高举过头顶:“你属猫的?” 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带血的抓痕,我咽了口唾沫,心虚地给自己甩锅:“都怪你……每次都那么重,我吸不到空气。” 我摸着唇上的肿胀,上面还有没消退的热气。 江念低头看着我的唇,深色的眸子瞄着我唇瓣,轻声哄着:“我会轻一点……” 他略带温柔地轻触我微肿的唇,少了平时的霸气,水一般将我包裹…… 不等我拒绝,腰侧的大掌用了点力,握住了我的脚踝…… 这一次,也不知能管住多少天。 难道我这辈子,都需要靠这样维持美丽了吗?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江念挥洒着汗水,不轻不重地咬了咬我的鼻尖:“别分心!” 分心后果就是——我腰酸背痛地哭着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分心…… 一连几天,江念和涂川都会去江里寻找洞穴,每天都失望而归。 眨眼间,周六到了。 我拖着酸胀的腰走下楼。 见我双腿不利索,江念弯腰将我抱到餐桌旁。 “我今晚会克制一点。” 我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突然觉得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江念我要休息!”我态度强硬地望着他。 他似乎不太高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深邃黑沉的眸子与我僵持片刻,最终败下阵来:“好!” 我如获大赦,开心地吃着早餐。 感受到一双哀怨又隐晦的目光,我半开玩笑问:“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江念的面容沉下来,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我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心跳都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我几口吃好了早餐,到了约定地点,张凡开着一辆破旧的皮卡车在等我。 “安师父,龙君!”他单手撑在窗框上,朝我们打招呼。 他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长发扎在头顶,下巴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张脸亮得都能反光。 我打趣道:“知道的你是去抓邪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相亲呢。” 张凡被我逗得哈哈笑,随后大大咧咧朝我逗来:“你怎么知道不是呢?就算不见别人,见安师父,也得注意点形象不是?” 得了吧,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倚在门边挖鼻孔呢,形象早就没了。 见他满嘴跑火车,我也懒得较真,笑意还在脸上,我就感觉到了冷,像是被某个凶猛的野兽盯上,看得我头皮发麻。 江念脸色乌云密布,随时都可能炸雷。 我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手,将他那股无明火强行压制下去。 “别在意,就是个玩笑。”我对着他咬耳朵。 张凡比我大那么多,我都能喊他一声叔了,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 不过……今天的张凡,确实有些奇怪,向来不修边幅的他,今天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敢打趣我。 明明四十几岁的人了,言行举止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江念抬眸看向后视镜,正巧,张凡也在镜子里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闪过碰撞的电流声。 我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刚要开口,江念手指一挥,一条青龙从眼前闪过,缠上了张凡的脖子。 稍一用力,就拧下了张凡的脑袋。 “啊……”我失声尖叫,感觉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脚,我眼泪都飙出来。 “江念你杀人了!” “先看清楚这是什么。”江念声线平静,丝毫不像刚刚才杀过人。 我虚着眼睛,从指缝中偷瞄向副驾驶,上面坐着一个没脑袋的纸扎人! 纸人跟张凡的形象一模一样,穿着一身白衣服,断掉的人头上顶着黑色发髻。 看到纸扎品,我条件反射想到了阴桃花! 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却见到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叔,提着一袋吃的走过来。 我都懵了,扯着江念问:“那是张凡?” 张凡乐呵呵地走到车边,看到驾驶座的无头纸人,他暴跳如雷。 ------------ 第150章 红蛇娶妻 “谁弄的?”张凡的眼睛瞬间红透,把手里的东西一丢,随手抽出了一个扳手。 江念眼皮都没抬:“本君弄的……” “你?”张凡狠咽着唾沫,暴怒的红眼偃旗息鼓,瓮声瓮气地说:“龙君,这是我的傀儡,待会要用到的……” 江念摆着一张臭脸:“既然要用,就管好自己的东西!” 张凡知道肯定是傀儡得罪了江念,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他惋惜地看向驾驶座的断头纸人,像对待一个孩子,轻轻地抱了下来,放进后面的货箱。 我捡起地上的人头递给他:“粘一粘或许还能用。” 张凡憋闷的脸更委屈了:“待会再看吧,真是遭老罪了!” 我也阴沉着脸,江念也太霸道了,人家傀儡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就较真地把人脖子拧断,这个暴力狂! 我一边想,下意识地摸着脖子,总觉得后脖子凉凉……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在黛青色的山峦间,时不时泛着金光。 一路上,张凡都耷拉着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闷气。 车里的气氛比较压抑,我忍不住问道:“张道长,那个傀儡是干嘛用的?” 张凡单手撑着方向盘,潇洒地挂着档:“自然是有大用了……” 南丰村的邪祟每隔一周就要害死一个年轻女孩,他联系好了一个女孩把邪祟引出来:“傀儡到时候就藏在房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替她抵挡一阵。”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人在房里,邪祟不会轻易上当,用傀儡术就刚刚好,既没有活人的气息,也能先暂时抵挡一阵子,我们几个增援就好。 我看向江念,询问着要不要把林萧的线索告诉张凡。 江念隐晦地朝我摇头,开口道:“今晚到了地方,我们先去附近水域看看,确定了再说。” “好……” 我们跟张凡的目的不同,张凡是替村民抓邪祟的,我除了降妖伏魔,还要寻找我妈妈。 我妈很可能就在南丰村里! 想到妈妈,我的心揪痛了一下,对阴桃花恨到了极点。 一个小时后,南丰村到了。 看着这个山明水秀的村子,这就是妈妈生活长大的地方…… 我还来不及细看,一个敦实的大叔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张道长,村里出事了!” 张凡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刘主任,出什么事了?” 这个黑壮的汉子叫刘军,是南丰村的村主任。 他扭头地看向周围,生怕别人听见,焦急地朝我们招手:“先跟我来,咱们路上说……” 刘军在前面领路,刚进村子,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周围的田地都荒了,透着萧条的气息。 边上的小河飘着一堆死鱼,路上还有许多死麻雀、死蝙蝠,就像刚刚发生过一场可怕的瘟疫。 刘军早就习惯了路上的尸体,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每天都清理的,但怎么都扫不完……” 村民刚打扫干净,就有新的尸体出现,村民们都怨声载道,但也都没办法,也只能自认倒霉。 江念故意在考我:“看出什么了吗?” 我观察着四周,天空阴沉沉的,半空中盘旋着很重的死气和阴煞之气。 特别是西北方向,煞气特别浓。 我指着那处若隐若现的高山:“刘主任,那儿是什么地方?” 刘军的脸唰的白了:“那是清水河的源头……也是出事的那条河。” 清水河是南丰村的“母亲河”,这条河是山上的泉水,水质非常好,河里的鱼虾蟹也很多,整个南丰村都靠着清水河过活。 “之前村子里的庄稼和牲畜莫名其妙死亡,我们就怀疑过是水源的问题,联系了环境部门过来检测,都说水没问题。” “那你又说……”我欲言又止。 刘军说:“你们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我们带到河边,远远地就看到河边围了一圈的村民,手里拿着很长的竹竿在水里拍着什么。 我们对视一眼,赶紧跑到河边,刚拨开人群,就看到半干的河道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 这些蛇红得像血,在水里相互缠绕,见到人也不害怕,龇牙咧嘴地咬着竹竿。 见到蛇,还是我从没见过的红蛇,我整个人都麻了,身上密密麻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那么多红蛇?”我强忍着不适问道。 刘军摇摇头:“不知道啊,早上还好好的,你们进村前没多久,河里就突然出现了这些红蛇,吓死人了!河里那么多蛇,难怪村里会发生怪事。” 别说我们,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蛇,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红蛇娶亲。”江念冷冰冰地冒出一句,吓了我一跳。 蛇娶亲? 我联想到那些惨死的少女,突然有了一个猜想:“村里那些女孩,很可能跟红蛇娶亲有关。” 江念和张凡与我不谋而合。 “但是蛇娶亲也不会每周都娶……这不得开个后宫?”我嘟囔着,总感觉这红蛇娶亲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刚说完,我就感觉到一双阴冷的目光越过人群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猛地抬起头,透过交缠蜿蜒的蛇身,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巨眼,随即,一道诡诈的嘶嘶声传进我脑海:“是你……” 我打了个激灵,谁在说话? 我再次看去,琥珀色的大眼睛早已消失不见,成百上千条红蛇,慢慢淹没进了水里…… 清水河出了那么大的事,村民们人心惶惶,在张凡的指导下买来了雄黄,围着河边和房前屋后,撒了厚厚地一层。 蛇天生嗅觉灵敏,很讨厌雄黄的气味,撒上雄黄粉,虽然不能确保一定防蛇,但大家都安心不少。 之前答应引诱邪祟的女孩,听说是红蛇娶亲,说什么都不干了,趁着天还没黑离开了村子。 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出第二个替补的女孩。 张凡急得着急上火,起了一嘴的燎泡,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安师父,你愿不愿意为了南丰村的百姓以身犯险?” 我还没开口,江念便冷硬地把我护在身后:“想得美……” 张凡眼轱辘一转,腆着脸朝江念说:“龙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 第151章 本君的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本君的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江念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杀意,但凡对方敢说半个字,那就是在找死! 张凡吓坏了,保持着邀请的姿势,屁都不敢放一个…… 江念无视地迈开长腿,牵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克制了,但那怒意还是泄出来了一些。 “放心,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不会答应的。”我按了按江念的手背,柔声地哄着他。 “嗯。”江念紧紧扼住我的手腕,穿梭在狭窄的石板路上:“你没那么傻。” 我脚下一绊,差点没原地摔倒:他不会说话可以闭嘴的! “红蛇娶亲,听着都很瘆人,今天晚上有得忙了。”我想起蛇堆里露出的那只大眼睛,眼睛都比我的拳头大,本尊得有多大啊…… 江念却不以为然,提起今晚,他冷却的眼底迸射出兴奋的小火苗,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咬猎物。 他舔了下嘴唇,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的妖丹很不错……” “妖丹?” 江念的目光很快落下,盯着我的小腹。 腹部下的那团小肉紧了紧,似乎也变得躁动起来。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今晚上黑蛊虫又要加餐了…… 我们漫步在宁静的小乡村里,也不知道他想带我去哪儿,前方的路越来越窄,人家户也越来越稀少,我有点慌:“江念,你要去哪儿啊?” 他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很快就知道了。” 走到一个独门独户的破院子前,江念停下了脚步。 这间屋子很久没人来了,东屋塌了一半,堂屋和西屋摇摇欲坠地“坚挺”着,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看着这间荒芜:“这是……” 江念松开我的手,不费吹灰之力推开了院门:“这是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我只知道我妈是南丰村的人,别一概不知,本想着解决邪祟的事,再从刘军那儿下手,没想到,江念先一步替我想到了。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心尖里溢出,暖暖的将我包裹。 “谢谢……” 我率先跨进了院子里,院子有七八平大,里面长满了杂草。 堂屋的门敞开着,正中央是祖宗牌位,边上挂着几张黑白遗照。 “陈氏祖先……”我望着神龛上的滚金大字。 陈氏——我妈妈叫陈娟,这不就对上了吗? 我无法言喻此刻的心情,这里是我妈妈长大的地方,留有我妈妈存在过的痕迹,虽然不知道她后来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二十年了从没回过娘家,也很少会提起外婆一家,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们。 找到了妈妈的老家,我激动得同手同脚,快步走进屋内。 刚跨进门槛,一个没牙的老太太,就坐在角落里的太师椅上对着我笑。 “啊!”我猝不及防,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破败的荒屋里,怎么会有一个老太太? 我强压着慌乱,再次朝老人家看去,刚看清我就不淡定了:“奶奶?” 这个穿着蓝布衣,满头银发的精神老太太,就是我小时候印象里的奶奶。 关于奶奶的记忆,久远得仿佛是在前世。 那时候我还小,奶奶粗糙的大手牵着我柔嫩的小手,在村子里散步,还给我水果糖吃,橘子味的酸酸甜甜,我到现在都记得。 对了,当初就是奶奶指着村西头的那片山警告我,那上面有个家族墓地,很邪性,千万不能上去。 可是……理智却告诉我,奶奶在我记事前就去世了,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我的奶奶! 我原本想要扑到她面前,此刻却退缩了,眼底积蓄的泪水也憋进了眼眶里。 “你是谁?”我故作很凶地问向她。 老太太站起身,被我质问着也不恼,她慈祥地朝我笑道:“孩子,我是姥姥……” “姥姥?”我看向墙上挂着的黑白照,右手第二张就是这老太太。 仔细看,她和我妈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像,特别是上半张脸,额头饱满,眼睛又大又有神。 难道她真是我的姥姥? 我狐疑地看着她,嘴上虽然没有承认,心中却明白,老太太没有撒谎。 或许因为是亲人吧,我明知老太太不是活人,也没有感觉害怕,反而倍感亲切。 那些遥远的记忆,潮水般涌现在脑中。 姥姥陪我一起玩,摇着蒲扇替我扇凉。 给我做好吃的,还天天都送我吃糖。 我睡不着时,姥姥会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晃着我拍我的后背。 …… 我的脑子很乱,身体仿佛撕扯成了两瓣。 一边在不断地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姥姥从来都没有去过盘龙村。 另一边却在闪现出我们相处的画面,是无比的清晰和真实! “啊……”我痛苦地捂着脑袋,头上一阵一阵发疼,稍一用力就涨得快要炸掉。 粗粝如老树皮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脑袋,姥姥心疼地说:“乖孩子,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我身体僵了僵,最终没有避开她的手掌。 我能感觉到姥姥对我没有恶意,但又解释不通她和我之间的怪事。 明明是姥姥,我为什么要叫她做奶奶? 我记得姥姥没有来过盘龙村,那些相处记忆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时隔十几年,她再次出现在眼前,究竟想要干什么? 无数的问号从我眼睛里迸射出来,姥姥像小时候那样,不轻不重都拍着我,一颗透明包装的橘色水果糖,递到了我的眼前。 “乖孙女,吃颗糖就不疼了……” 看到这颗几乎融化的水果糖,我一时间没忍住泪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失控的情绪一点点地压制下去。 姥姥又坐回了椅子上:“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尽管问吧……” 我努力地吸着鼻子,不想在姥姥和江念面前流鼻涕:“你明明是我姥姥,为什么我要叫你奶奶呢?” 姥姥黯然神伤地笑笑:“怕你这小毛孩嘴瓢儿,在你妈妈面前露馅,姥姥只能骗你我是你奶奶。” 原来是这样…… 我之前就听到过老妈好像跟外婆一家有仇,这些年一直都老死不相往来。 姥姥想接近我,又怕我嘴上没把门说了出去,就让我叫她奶奶。 “那你是怎么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接触我的?” 姥姥抿嘴笑了笑:“在梦里啊……” 我怎么没想到呢? 虽然是一个个梦境,但也太真实、太逼真了,导致我思维混乱,还以为是真的。 我看向那张慈祥的笑脸,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姥姥你突然出现,是找我有事?” ------------ 第152章 剥皮吊在了村口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像我多不待见她似的。 果然,姥姥的笑脸僵住,触及的额目光,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甚至……还有点凉。 我以为姥姥生气了,赶紧解释:“对不起姥姥,我不是那个意思……” 姥姥悲伤地叹着气:“小然,你不该回来的……” 我的大脑还停留在说错话的尴尬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姥姥,你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欢迎我回来?还是说,她知道这儿有危险? 姥姥看向江念,似得到了他的示意,长长地唉了一声:“阿娟好不容易才逃离这里,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抹着眼泪,语气中藏不住地哀叹着,反反复复念叨着。 我意识到她的反应不太正常:“姥姥,到底怎么回事?我妈为什么要逃离南丰村?为什么那么的……”恨他们? 我忍住没说出那三个字。 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恨,老妈之所以憎恨娘家,肯定是他们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 想起当年,姥姥浑浊的眼里变得晦暗无光:“这件事……得从那个姓殷的人说起……” 殷? 我打了个激灵,直觉告诉我,她说的那个人就是阴桃花! “几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你太姥姥还是姑娘的时候,南丰村里来了一个姓殷的少年,具体叫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叫他殷小子。” 殷小子长得很帅气,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村子里很多姑娘都喜欢,就把他留在村子里。 “一开始,大家都在打他的主意,知道他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人,就想招为上门女婿,但是这个姓殷的小子谁也看不上,也不靠任何人,整天就往山里跑。” 那时候的山不像现在,山里到处都是野兽,还出现过黑熊和老虎,一般的猎手都不敢随便进山。 殷小子却每次都能平安无事地出来,背着一麻袋的东西进城里去卖,很快就赚到了很多钱,在村里修了宅子,还是那种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南丰村虽然是鱼米之乡,比其他村子富足,但也没见过那么气派的房子,里面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很多人,有管家,有家丁,有婢女……少说也有百十来口人。 “按理说,百十来口人进村,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但那晚很怪,村里的狗都夹着尾巴缩了起来,一声都没有叫,村里的鸡鸭鹅也是,呆呆地站在圈里,像被人点了穴,直到天亮才动弹。” 村里人都说,殷小子来历不明,身上还特别邪性,之前想把闺女嫁给他的,想把他招为赘婿的,都打消了念头,除了我家老祖。 我家老祖是个赌徒,特别缺钱,看到殷小子那么有钱,就想把女儿嫁过去,或者卖进去,当个奴婢也好。 老祖上门去找殷小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时人就有点疯了,别人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也不会说话。 所以我太姥姥才能随着心意,嫁给了我太姥爷。 “你老祖疯了没多久,又有个外乡人找来了,姓肖,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也是个年轻人。” 姓肖,年轻人……不会是邱淑华的丈夫、红门公馆的少主肖楠吧? 我正想着,门外咣当一声,有人碰倒了东西。 我紧张地向外看去,江念却朝我摇摇头,投来一记没事的眼神。 我颤抖着问:“他是一个人?” “嗯,一个人!”姥姥斩钉截铁地回我。 这倒让我颇为意外,肖楠当初那么爱林舒曼,没想到为了家仇,竟然舍得撇下她。 姥姥缓了缓神,接着说道:“这个姓肖的是追着殷小子来的,他找到了村长和族长,告诉他们殷小子不是人,是个邪祟,他留在这里,会把大家都害死的!” 那段时间,村子里虽然没死人,但也是发生了诸多怪事。 想到殷家一夜之间冒出了百十口人,当天晚上,村里的牲畜反应太过异常,确实很瘆人。 特别是我老祖,进了殷家后,出来就失魂落魄疯了,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当时,这个姓肖的说,他认识一个高人,可以请蛇仙制住殷小子,需要全村人配合,村长和族长想了一夜,最终答应了!” “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殷家一夜之间全死了,死的人太多,埋了一整个后山,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家族墓地。” 殷家人埋得比较草率,除了殷小子,其他人无名无姓,也不知道怎么立碑。 姥姥自顾自说着,我脑海中浮现出了“父亲”领我上山的那一幕。 杂草丛生的墓园里,到处都是隆起的土包,只有阴桃花的墓立了一块石碑。 原来,并不是阴桃花的名字糊了,而是村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来呢,那个姓肖的去哪儿了?”我替邱淑华问道。 姥姥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走了吧……” 那时,人们都关注着殷家,殷家人一死,大家就冲进了殷家,把里面的东西拿了。 金银财宝、家具、古董字画……就连锅碗瓢盆、墙上的青石砖和梁木都被人给扒光。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反正殷小子是个孤家寡人,殷家人也死光了,根本没人追究殷家的事。 “全村人都拿到了好处,就在大家觉得相安无事的时候,蛇仙找来了!” 它赖在南丰村不走了,想要人们修庙祭拜,供奉香火。 等蛇仙庙建好,蛇仙开始变本加厉,要村里进贡少女,不答应就要死人! 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姥姥就摇头:“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害怕生闺女,生了也早早就让闺女定亲嫁人,生怕被蛇仙娶走。” 我太姥姥也一样,生下我姥姥后,就忙着定了亲家。 但我姥姥赶上了政策,成年后才嫁的人,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经历过那个时代,蛇仙庙被砸了,带头砸庙的就是我姥爷! 当晚,我姥爷就浑身骨头尽碎,被人剥了皮吊在村口。 我姥姥还来不及伤心,我小舅舅出事了! ------------ 第153章 蛇仙不会放过我 小舅舅听到姥爷出事,魂不守舍地朝村口走来,被一辆拖拉机给撞了。 拖拉机为了躲避一条大蛇,撞到了我的小舅舅! 车的速度不算快,小舅舅却撞得很严重,当场就咽了气。 听到消息,姥姥的天都塌了,她知道是蛇仙在报复。 那个年代,不能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姥姥忍着悲痛,料理了老爷和小舅舅的丧事,趁着半夜没人,她跑到废弃的蛇仙庙去磕头,求求蛇仙放过他们一家人。 当晚回去,她就梦到了一个穿红袍的男人,男人点名说,要我姥姥的三女儿,也就是我妈陈娟…… “娟儿是我的心头肉,比我眼珠子还重要,我舍不得啊……但是不嫁给他,我们全家人都会死!”姥姥不止有我妈和小舅舅两个孩子,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姨和二舅。 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 思量再三,她答应让我妈嫁给蛇仙。 “你妈那时候,已经跟你爸通信谈起了恋爱,她死活都不肯嫁,还怨我自私,舍弃她去嫁给一条蛇……” 姥姥说到伤心处,眼泪断了线地流。 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妈,换做谁被推出去做牺牲品,心里都很不平衡。 这不是嫁一个鳏夫或残缺的男人,这是嫁给一条蛇! 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后来……后来你妈就逃了!”姥姥唉声叹气:“她也不动动脑子,如果我真心想要困住她,就凭她这个猪脑袋,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姥姥的话不中听,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我妈头脑比较简单,不然也不会被我爸三言两语就忽悠得去了盘龙村。 明知我们家得罪了邪龙、遭受诅咒,还是义无反顾地嫁进来。 “我本来以为,我们都死定了,没想到蛇仙却没有报复我们,我觉得奇怪,这件事多半跟你娘有关,就曾派了你舅舅去打听,听到了你们安家的一些事,本以为你娘逃出了虎穴,没想到又进了狼窝!” 姥姥话音刚落,江念的脸色就沉了沉。 她丝毫不避讳江念,连叹了几声气:“知道你娘嫁了这户人家,我就病倒了,没出几天就走了,但我不放心你娘啊……” 姥姥去世后没有去地府,也一直不肯去轮回,她来到盘龙村,可我妈却看不见她,反而是我感应到了她。 姥姥经常会入梦,在梦里陪我玩、照顾我,生怕被我妈妈知道,找仙姑把她给赶走,她一直都装成我奶奶。 直到…… “我感觉到你大姨和二舅有危险,就回了南丰村,守着这间祖宅,也看着他们两个人。” 这一看就是十几年…… 没想到我们家还有那么曲折的故事。 看着面前这个瘦巴巴的老人,就算是死也牵挂着儿女,直到现在都留在人间守护着她的小家,我鼻子一酸,扑到了姥姥的怀里。 姥姥的怀抱很冷,就像一块大冰山,但我却舍不得撒手,儿时的记忆潮水般涌来,我就像小时候那样窝在她的怀里。 姥姥摸了摸我的后脑勺,粗糙的手掌刮着我的头发:“小然……你说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我的眼泪糊了眼:“我为什么回来,你不知道吗?” 姥姥疑惑地看着我,模样不像在撒谎。 我深吸一口气:“我妈妈很可能被那个殷小子给抓走了。” “什么?”姥姥坐不住了:“当年那小子就打你的主意,没想到连娟儿都不放过!” 这件事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便扭头看向江念。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垂在两测,神色有些拘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朋友在见家长。 他规规矩矩地开口道:“因为我,姓殷的没有娶到安然,便抓走了她母亲,不过……陈娟目前应该没事。” 姥姥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责怪,却敢怒不敢言:“我知道了,如果是他带走的,我倒不担心,我现在只担心小然,当年那条蛇没能娶到娟儿,我怕他会对小然下手!”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这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是江念的人,那条红蛇再厉害,难道敌得过蛟龙吗? 倒是姥姥,她一直留在人间也不是个事儿。 一旦错过最后一次轮回,她就会永远在人间游荡,当一个孤魂野鬼。 “姥姥……”我刚开口,姥姥便打断了我:“小然,姥姥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劝了,我是不会走的……” 她担心我妈妈的安危,着急地起身向外飘去:“乖孙女……” 她习惯了叫我孙女,而不是外孙女。 “我去殷家墓地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娟儿的消息。”姥姥说完,也不等我回应,扭头就消失在眼前。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最疼的就是我妈,听到我妈被阴桃花抓走,她嘴上说着不担心,心里却比谁都着急。 我正要追上,江念却拉住了我的手:“让她去吧,她去打探,比我们要合适。” 江念的话也不无道理,我和江念贸然前往,无异于打草惊蛇。 而且今晚上,也不是对付阴桃花的最佳时机,村里的蛇仙不解决,我始终不放心。 或许是姥姥离开了,江念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再次恢复冰山状态。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眸光里透着危险:“看来……那条蛇今晚上会来找你!” 他? 我反应过来,他在说那位蛇仙。 看来,我来得还真是不巧。 他找不到我妈妈,这笔账一定会算在我的头上…… 我的心情跌至冰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心事重重地走出老屋,门边坐着一团娇小的身影。 邱淑华缩在阴影里,双手抱着膝盖,身体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点了穴。 “你……”我刚想安慰她,邱淑华便抬起头来,青紫的脸上挂着两道晶莹的泪痕。 “安师父,是他吗?是他吧!”她轻颤地问着我,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我点点头:“是他,没错!” 除了肖楠,我想不出第二个姓肖的,还跟阴桃花有仇,非要追到这个千里之外的村子里来。 邱淑华激动地捂着脸:“我就知道他活着……” ------------ 第154章 我要娶你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圈住邱淑华,表示着我的安慰。 过了这么多年,邱淑华对肖楠依旧余情未了。 我不太明白这种爱情,但可以试着去理解,这是她人生中的执念,难受却割舍不掉。 哭够了,邱淑华抬起了脑袋,脸上一片水光:“安师父,我没事……” 我掏出纸巾,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掉眼泪:“为了臭男人哭,不值得!” 刚说完,我后脖子就嗖嗖地传来一阵冷风。 回头,我对上江念黝黑的眸子,感觉到他又对号入座了,赶紧解释道:“没说你,你不是臭男人……” 他冷硬的两腮逐渐缓和,薄唇抿了抿:“就凭他,也配跟本君相比?” “是,他不配!”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各有各的渣吧! 见我盯着他不说话,江念黑瞳暗沉得像有什么东西要翻滚出来,转身向外走去…… 我们回到刘军的院子,地上已经布好了阵,刘军正打电话找人过来充当诱饵。 “不必找了。”我朝他们走去。 张凡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看我的眼睛贼亮:“安师父这是……” 我向他点点头:“我来吧。” 就算我不找他,那条蛇今晚也会来找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张凡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安师父心系百姓,菩萨心肠……” 刘军激动地挂断电话,也在一旁附和着夸:“安师父这份心,我南丰村就百姓永记于心……” 他们俩一人一句地唱双簧,我还以为自己进入了夸夸团,把我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再吹下去我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我让他们打住:“行了!说起来,我也算半个南丰村的人,我家姥姥、姥爷、我妈都是南丰村人。” 刘军看我的目光都变了,语气不免透着亲切:“真的?你是哪家的?” “村边上陈家,我妈叫陈娟……” 刘军拍着大腿:“陈家啊,我知道,我认识你家姥姥姥爷,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妈呢……” 他拉着我说了一大堆,从我姥姥辈说起,手掌刚搭上我的胳膊,一记眼刀便从侧边袭来。 江念冰冷的视线刺向刘军,吓得他赶紧撒手:“不好意思,乡下人,习惯了……” 很快,天黑了,村子里家家关门闭户,刘军和家人也被我们赶去了附近的亲戚家。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看着张凡忙碌的背影,还有院子里那古怪的阵法,好奇地问道:“张道长,这是什么阵?” “我们门派的招魂阵……” 阵法中间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周围缠满了红线和蜡烛,张凡剪了很多小小的纸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纸人丢到地上后,一个个竟然‘站’了起来…… 纸人直立,白蜡摇曳,红绳围绕着中心的椅子,我脑海中已经响起了阴森恐怖的配乐…… “安师父,待会需要你坐在椅子上,手绑红线,眼罩红布。”张凡说道。 我很想告诉他,不用那么复杂,那条蛇今天应该认出了我,晚上会主动找上我,但看他忙活了半天,罢了,配合他吧! 陈家的事,我并不打算告诉别人。 准备就绪,我小心翼翼地垫着脚尖走到了阵法中央。 葳蕤的火光照亮江念的脸庞,他的视线锁定着我:“别担心,有我在。” 我的情绪很快就得到了安抚。 江念就是我的定心丸,有他在的地方,我永远也不用担心。 我强挤出一笑:“好!” 我镇定地坐在椅子上,红绳在手指上缠绕三圈,我拿起边上的红布,蒙上了眼睛…… 我垂下手,安静地靠在椅子背上,耳边全是噗噗的火苗声。 眼前一片红光,我什么都看不见,先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此刻逐渐土崩瓦解。 我不安地想要拨开眼上的红布,手指刚想抬起,一根纤细却强韧的力量,扯住了我的手指,我心头一紧,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好冷! 湿冷的滑腻包裹着我,我就像汪洋中的小船,不断地上下颠簸。 “龙烛双辉玉女临,彩鸾对箪语如花……” “蛇仙娶亲,缔成佳偶……” 一阵古里古怪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好吵! 我烦闷地想转过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被一团冰凉的东西紧紧缠住了。 粗粝的鳞片,冰冷而滑腻,透着一股很浓的土腥味…… 我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背脊一片发麻! 这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手掌顺着身下缠绕的大家伙探去,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贴着我的身体猛然一颤,细长又湿滑的软肉划过我的耳垂:“别乱动!” 我缩了缩脖子,大脑从混沌到清醒,不过是一秒之间。 “你是……”我的心咚咚狂跳,耳边灌满了嗖嗖的风声。 “何必明知故问?”男人邪肆地吐着信子,配合着一道坏笑:“母债女偿,陈娟欠我的……今夜,就由你来偿还……” 他低低地笑着,猛地朝我脸上吸了一口,我都快要恶心吐了。 “别碰我!”我闪躲着边上的大蛇,怎么都逃不出缠绕的蛇身,想要掐诀念咒,双手却动弹不得。 “我警告你,我的人就在附近,信不信我……” 还没说完,男人就狂妄地笑出声:“蛟龙吗?他现在恐怕正忙着对付那个姓殷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阴桃花也来了? 怎么每次都有他,真是阴魂不散! 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我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你放了我,想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商量……” 我眼上蒙着红布,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男人正勾着嘴角在笑:“我原本只是想吃了你,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小丫头……我要娶你,真真正正地娶你。” “为、为什么?”我都要崩溃了。 男人冰凉的蛇鳞擦过我脸颊,带着点挑逗意味:“因为……” 还没说出口,一道破风声由远及近,捆绑我的蛇身剧烈地一震,冰凉的液体喷在了我的脸上…… ------------ 第155章 小然,你抱得我好紧! 我浑身僵直,吓得不敢动弹。 圈着我的庞然大物突然绷紧,强烈的挤压感,压得我喘不上气,浑身骨头咔咔作响。 “是你……”男人咬牙切齿,语气中夹着几分愤怒和震惊:“你怎么……” 下一秒,猛烈的撞击隔着粗大的蛇身传来,卷着我的粗物突然松开,我变形的胸口猛地灌进了一口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我:“咳……” 我迷茫地对着前方,是谁在哪里?是江念吗? 来不及多想,刚刚松开的蛇身再次卷上我的腰,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大蛇跑得飞快,我就像个破布娃娃甩来甩去,晕得七荤八素的,呼啸的狂风,伴随着树叶的抽打,我的脸火辣辣地疼着。 身后,一阵细细索索的脚步紧随其后,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脸上已经痛麻了,大蛇终于停下。 “别逼我!”大蛇声音带着浓浓的颤音,蛇身从我腋下穿过,我垂着双腿,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被他吊在半空中。 细微的脚步声突然停下,强烈的压迫感裹挟着冰霜袭来。 我顾不上难受,一把摘下了眼前的红布,使劲地眨巴着眼,适应着周围的黑暗。 刚看清,我就浑身发软,差点就昏死过去。 杯口粗的大红蟒将我卷在半空中,底下是一个洞穴,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纠缠的蛇…… 我从小就怕蛇,看到蛇爬过的痕迹,就会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更别说面对底下的蛇窟了! 没错,就是蛇窟! 巨大的溶洞底下,成千上万的红蛇扬起细长的头颅,龇牙咧嘴地朝我嘶嘶吐着信子。 贪婪又阴毒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块红烧肉。 我头皮发麻,指尖的红布从指尖滑落,刚掉到蛇堆里,瞬间就被蛇群撕成了碎片…… 我看着支离破碎的红布,仿佛是看到了我的未来。 只要……只要大红蟒松一下尾巴……我不敢想象,强忍着恶心,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冰凉的蛇身。 不远处,男人冷厉的眸光不动声色落在了我的双手上,明明是极冷的目光,我却仿佛被烫了一下。 江念! 是江念! 我张开嘴,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疯狂地流着眼泪。 眼泪滴到了火红的蛇鳞上,大红蟒回过头,不忍地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的心痛很快被狠毒所淹没,一双蛇瞳缩成了一根针:“退后,我叫你退后!” 大红蟒用我威胁着江念,见他不为所动,我胸口的蛇尾不断收紧。 先前的挤压感再次来袭,我几乎快要窒息,翻起了白眼。 江念阴暗的眼底,迸发出巨大的怒意,我还以为他会立即出手,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却后退了一步。 硬邦邦的蛇尾巴松了一寸,我有气无力地喘息着,隔空望着洞穴边缘的修长身影。 江念向来桀骜,出手又快又狠,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被人威胁。 或许,他是怕贸然出手,大红蟒会把我丢进蛇窟里吧? 掉到那些蛇的嘴里,就算不死我也会脱层皮,跟凌迟没什么区别。 想到密密麻麻的蛇在肌肤上蠕动,钻进我的衣服里,尖锐的獠牙一口一口撕着我,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怨恨地瞪向大红蟒,恨不得上手掐死他,前一刻还说真心想娶我,现在就能把我吊在蛇窟上用来保命。 一个大红蟒,一个阴桃花,说得比唱得好听,全都是骗人的! 唯有江念……他说得很少,也不会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却一直用实际行动保护着我。 可如今……我和江念都陷入了绝境。 长期的僵持,只能让局势越来越不利,我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我焦头烂额,正打算偷偷画个符,便感觉到江念在看我。 江念被大红蟒逼得又后退三步,一双眸子冷得森然,与我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他隐晦地看向了我身后。 我心头一紧,难道我身后有什么东西? 未免打草惊蛇,我的头保持着不动,眼尾慢慢扫过后方,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同时,鬼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然,是我……” 我哆嗦了一下,眉心的印记突突狂跳,是阴桃花! 我不知道阴桃花什么时候来的,从江念和他的反应,俩人是相互知道的,但大红蟒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我眼珠一动,原来如此…… 江念故意在明处,想办法拖住大红蟒;阴桃花则是在暗处,想办法进行突袭。 他们两个平日里你死我活,此刻却联手抗蛇,倒让我颇感意外。 “别害怕,我会救下你……”阴桃花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在心里嗯了一声,手心里全是冷汗。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等着我的将是万丈深渊…… 我低头看向下方蠕动的蛇团,心中默念着,江念一定不会让我有事…… 江念不断被逼退,当他彻底被隐没在黑暗中,一道飞影纵跃如飞,眨眼就闪现在眼前,一拳把蛇脑袋给砸扁。 大红蟒发出一声惊人的咆哮,蛇尾一松,我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没有想象中的湿冷软滑,没有尖锐的獠牙和细长的信子,我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一只冰冷的大掌握住为了我的腰。 浅褐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异常惜显眼,朝我散发着一种狂热:“小然,抱紧我……” 我握紧了拳,正在犹豫,身体就失衡地晃了晃,一条手腕粗的红蛇朝我跳起来,擦着我耳边飞过。 “啊……”我受了刺激,看向阴桃花就像在看救命稻草,我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抱住他。 阴桃花暗戳戳的眯着眼笑,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窝:“小然,你抱得我好紧……” 我的脸都红透,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带我上去!” “急什么?”阴桃花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再多抱一会儿……” “卑鄙无耻!”我看着这张模糊的脸,纵使遮云罩雾,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坏笑。 要不是我后背全是蛇,鬼才要抱着他。 见我又害怕又别扭,阴桃花轻笑一声:“唤我声夫君,我就带你上去。” ------------ 第156章 我叫殷洛,不许忘了我 夫君? 呵!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阴桃花真是把厚颜无耻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近距离地盯着这张模糊不清的脸,咬紧了嘴角:“趁人之危……你算什么好汉?” 阴桃花长眉挑了挑:“我本就不是君子和好汉……” “你……”我攥紧了手指,气得头顶生烟:“卑鄙!想要我叫夫君,你也配!” 我的老公,不说踏着七彩祥云,至少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守护我,爱护我,珍重我…… 他绝不会在为难中逼迫我,跟我讨价还价。 我越过阴桃花的肩膀,看向与大红蟒缠斗的某人,勇猛地骑在蟒蛇身上,挥舞着胳膊拳拳到肉,血与汗在空气中狂飙。 察觉到我的目光,阴桃花戏谑的眼眸瞬间冷却:“安然,看着我!” 冰冷的手指掐住我的下巴,生硬地将我掰回来,逼迫我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的气氛却异常冷滞,阴桃花的指尖,用力地掐进我的皮肉里,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气得浑身滚烫,仅有的耐心彻底被他给磨灭:“看你?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懦夫,有什么看的?整天东躲西藏,就是个过街老鼠……” 下巴突然一紧,剧痛刺得我龇牙咧嘴。 阴桃花怒意横生,掐着我的手指不断用力,仿佛要把我捏得粉碎。 他这么气急败坏,不过是被我给说中了,他就是个懦夫! 我痛得轻哼一声,五官狰狞地拧作一团,就算吃痛,我也不打算向他求饶,有本事,他就把我丢进蛇窟里吧…… 我感觉到下颌骨在缓慢变形,几乎快要断掉,这时,掐住我的手指豁然松开。 “你就这么厌恶我?”他受伤的目光凝视着我。 我拼尽全力,冲着他点了点头:“我恨你!” “呵呵……”阴桃花突然笑了,浅褐色的眼眸蒙上一层灰暗:“爱也好,恨也罢……至少你的心里有我!” “得不到你的爱,能被你恨着,我也甘之若饴……” 说着,一滴冰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双手拖住我的腰,飞旋着向上一跃。 周围的一切再次变成漩涡,诡异的顺时针旋转,我转得头晕目眩,眼前的阴桃花也随之变得模糊。 一道凉悠悠的气息,轻轻灌入我的耳里,冻得我有些难受:“明知你在设计我,明知你想置我于死地,我依旧会一次次上当……” “什么?”我的头好晕,根本无法去思考。 设计他? 阴桃花轻笑一声,语气中透着讥讽,随即,低沉如琴音的嗓音传来:“我叫殷洛,不许忘了我……” 腰上的大手松开,我失控地向上飞去,手指莫名地疼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用力地将我拽去…… 我睁开眼时,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单薄的衣物贴在了身体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 耳边再次响起火苗的噗噗声,我的眼前一片血红,被一块红布给蒙着。 我愣了愣,刚才我不是扯掉它了吗?为什么…… 我不确定地摸向眼前,迅速扯掉了红布。 一片模糊的火光,宛如天上星河,在我眼前闪烁跳跃着。 我看着满地的蜡烛、红绳和纸片人,不动声色地掐向了大腿。 疼…… 这不是梦! 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还在刚才的院子里,就坐在太师椅上。 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一场梦,我久久都无法回过神,如果是梦,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无法忽视它只是简单的梦境。 “你没事吧?”一身玄衣黑沉如墨,江念闪现在我眼前,眼睛迅速望向我的手指,眼底是浓浓化不开的心疼。 我的手指被红线勒破了皮,鲜红的血跟红绳混在一起,染得线圈更加红艳。 这感觉……感觉就像我刚才真的被这根红绳拉扯过,把我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我握着肿胀的手指,将红绳一圈一圈绕开,憋得发麻的指尖终于恢复自由。 “这是……”我注意到红绳被拉断了,周围有些凌乱的痕迹,地上的纸人都被烧成了灰烬。 “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开口,下巴就隐隐作痛,仿佛方才真的被人用手指狠狠掐过。 江念眸光闪烁,修长的手指握住我受伤的手,若有所思道:“刚才红蟒来过,已经没事了。” 我看向院子里,花盆碎了,箩筐滚得到处都是,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却不见大红蟒和张凡的身影。 “他们人呢?”我心急地问。 “红蟒废了,张凡去了西山。”江念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有些……心虚? “西山?”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殷家墓园的坟山?” “没错。”江念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很紧。 张凡要对付的是红蟒,可他却突然跑到了殷氏墓园,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我想到阴桃花离开时的那句话。 “明知你在设计我……” 设计?! 我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狐疑的目光审视着他:“江念,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江念的面容沉了下来:“只是一个小计划,用你的魂引红蛇入境。” “小计划?”我的心像被什么击了一下,一下子酸涩无比。 他果然瞒着,这个计划就连张凡都知道,而我却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我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想要通过这双眼睛,看到他层层包裹的心。 江念凝视着我的眉心:“因为它!” 阴桃花在我身上打下的印记,能让他窥探着我们的情况,未免打草惊蛇,江念并没有告诉我全部的计划,反而透过我向阴桃花透露,大红蟒今晚会来找我索命。 果然……阴桃花上当了! 这么低劣的陷阱,傻子才会看不出来,江念在设计的时候,也知道这陷阱太过明显,只差挂个横幅写着:欢迎阴桃花入坑! 明知是陷阱,可那个傻子却义无反顾地陷了进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心里很乱,虽然我也不知道在乱个什么劲。 “你早就料到,他一定会过来,故意引他来对付大红蟒,对吗?”我心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我多么希望江念能否认这件事,可惜……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就算他没来,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我恼怒地捏着拳,我俩说的就不是同一件事! 正打算开口,院门就被人给推开,张凡气喘吁吁地进来。 ------------ 第157章 甘愿沉溺在美梦中 张凡跑得满头大汗,一进门就拽着衣袖在擦汗:“人找到了……” 我的呼吸都漏跳了一拍。 找到了? 他找到了谁了? 张凡黑亮的眼珠看向了我,见我醒来,再看着四周的一起,他知道计划成功了。 “你醒了!”张凡朝我招招手:“正好,一起去把你妈妈接回来。” “我妈妈?”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我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妈妈她真的在这儿!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刚才的委屈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墓园里去。 “快带我过去!” 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妈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遭受到阴桃花的虐待和折磨? 想到她被鬼骗走,失踪了那么多天,我就好恨我自己,要不是因为我,妈妈也不会遭此劫难。 我们一路小跑,来到了那座山脚下。 夜里很暗,周围的景色看不清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山的路。 就是“假爸爸”带我走的那条山路! 树影重重,漆黑的林子里,仿佛藏满了妖魔鬼怪,比白天上来还要渗人。 我却顾不上害怕,一心只想着妈妈,闷着头朝山上冲去…… 殷氏墓园的门派,在夜色中摇摇晃晃,我跨入门内,在一片低矮的小土丘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我妈妈呆呆地坐在坟头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一段时间不见,妈妈不仅没有瘦,还圆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的秋装,沾了一小点的土。 她的胸口挂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青色龙鳞,在黑暗中闪烁着荧光,形成了一道保护罩。 再次见到妈妈,见到她还活着,我的心情难以言喻,复杂而激动。 “妈……”我忍不住大声叫着她。 妈妈呆滞的目光闪了闪,仿佛认出了我的声音。 我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老妈面前,刚要拥抱她,老妈就排斥地一掌把我推开。 我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倒去,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江念面容冷峻,身体硬得就像一块石头:“她被迷住了。” 张凡也附和着点点头:“这位大姐陷入了她自己的幻觉里,你还算好的,她只是推开你,我刚才想要靠近,被她连扇了几个耳光,贫道的脸都肿了!” 我之前没仔细看,现在看去,张凡的脸确实很红,还微微发肿,就像个猪头。 “对不起啊……”我替我妈妈向他道歉。 张凡摆摆手:“我试着解了一下她的幻境,她明明已经没事了,却不愿意醒过来。” 我看向妈妈,她的身上除了龙鳞的气息,确实没有什么黑气。 “那怎么办?”我也不能一直任由妈妈疯癫下去。 江念隔空点向了妈妈的眉心,感应了好一会儿:“她沉浸在她曾经的过往里,除非有外人进入,打破她的梦境。” 老妈的幻术早已经接触,是她自己不愿走出来,甘愿沉溺在美梦中。 “那我去吧!”我主动请缨,这是我妈妈的事,没理由劳烦他们二位。 “不行!” “不可以!” 江念和张凡异口同声,阻止我进入那幻境中。 “这不是儿戏,弄不好,你可能会永远都关在幻境中。”江念冷硬地说道:“总之,你想都别想。” “可是……”我还想再劝劝,毕竟这是我妈妈,我不负责谁负责? “孙女,我来吧……”身后响起一阵沧桑的嗓音。 姥姥不知什么时候跟上的,不远不近地飘在我们身后。 听到要进入幻境,姥姥显得十分平静,她慈爱地看向了我妈妈:“当年为了全家,我委屈她嫁给蛇仙,如今……到我还债的时候了。” 姥姥郑重地朝江念点了点头,目光移向我时,变成了慈祥的笑颜。 “小然,你是个好孩子,姥姥很后悔,没能陪着你长大,时间真快……一眨眼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姥姥看到你,还是会想到你小时候的样子,只有姥姥的膝盖高,被我抱在怀里,就像一只小猫咪……” “我有时候想啊……这么小的娃娃,应该要很久才会长大吧!可惜时光不等人,如果有机会,姥姥还能出来,一定会陪着我们小然,看着你结婚生子……” 姥姥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我要很努力才能听清。 等声音彻底消失,我站在原地,早已经泪流满面:“姥姥,你一定平平安安地出来……” 一道荧光将姥姥吸入了妈妈的身体里,江念手指间萦绕着一抹龙气,久久无法散去。 很快,老妈木然的脸上突然皱了皱眉,死灰的眼底迸发出了委屈、酸楚、愤怒的神色……最终的最终,重新归为了平静。 “妈……”妈妈干哑的喉咙里冒出了一个字。 我飞快地扑了上去,握住了妈妈的肩膀:“妈,你醒了?” 妈妈有点呆地看了我一秒,满脸都是疑问:“小然?” 我点点头,努力地憋住眼泪:“是我!” 她反握住我的手,扑到了我的怀里:“我好像看到你姥姥了……” 妈妈哭得一塌糊涂,断断续续的跟我说,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舅舅来接她回家了,告诉她,蛇仙已经被雷劈死了,没人敢再逼着她嫁人。 “我梦到,你姥姥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一间简单的小木屋,院子里种了一些小菜,你姥姥就门口坐着,等着我回家,可是……可是我早已经没有家了!” 妈妈的梦美好而漫长,在这个家里,姥姥认可了我爸爸这个女婿,也不再为难他们,一家人一起干活,日子过得恬静又怡然。 直到……另一个姥姥出现在面前,凶神恶煞地朝她嘶吼,说这不是活人的世界,抄着扫帚将我妈赶了出来。 虽然挨了打骂,但我妈还是很开心。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妈妈惋惜地枕在我肩上,哭够之后,她看着四周漆黑又荒芜的山坡,吓得瑟瑟发抖。 “这、这是哪儿啊?”妈妈终于注意到了重点。 “这是殷家墓园。”我刚说完,一群乌鸦成群结队地朝我头顶冲来…… ------------ 第158章 他没有影子 乌鸦啊啊的叫着,不像平时听到的婴儿啼哭,倒有点像女人的尖叫,特别的诡异。 我都吓傻了,拼了命地捂住自己的头,本能地缩在了地上。 “不好!”张凡一跃而起,驱使着手中的铜钱剑朝乌鸦挥去,斩落了一两只,还有更多的乌鸦前赴后继,朝我头上扑腾。 呼呼的展翅声在耳边回荡,我等了片刻,没有感觉到乌鸦的利爪和尖嘴,我终于抬起头来。 妈妈娇小的身影横在我头顶,在她身后,是一道荧色的结界,铜墙铁壁般护着我们。 密密麻麻的乌鸦被阻挡在结界之外,猩红的眼睛凶狠地怒瞪我们,仿佛随时都能将我拆吃入腹。 江念高大地立在一座坟头上,衣袖随意地一扬,所有的乌鸦就像下雨般簌簌落下。 我看着一地的乌鸦,鸡皮疙瘩也随之掉了一地。 “快走,那个姓殷的回来了!”张凡朝林子里丢了一道符咒,明明巴掌大的黄符,在半空中突然变大成一块黄布,眨眼就遮住了面前的树林。 黄布上的符咒又大又显眼,散发着阵阵红光,一些人形和手掌,不断按在黄布上,印出一个个诡异的人形,随时都能冲破这道屏障。 江念看了一眼黄符,扭头对着我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我看向江念高挺的背影,“我陪你”三个字正打算溢出喉咙,就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我留下不仅不能帮到他,还会拖他的后腿。 想明白后,我咬了咬牙:“好!我们先走!你注意安全。” 我直起身,拉着老妈转身就走,还没迈开步子,就感觉有东西在扯我的腿。 我踉跄了一下,差点甩了个狗吃屎。 慌乱中,我回头看向刚才站立的地方,除了一片杂草,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顾不上其他,迅速调整了状态,拉着老妈往山下奔去…… 好不容易跑下山,临进村时,我的脚突然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亏老妈拉着我的手,我才没有扑倒在地。 我低下头,看着光滑的马路,地上什么都没有。 可刚才那被人拉扯的感觉,却无比的真实,难道……我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扯脚? 我撩开裤腿,果然看到了一条紫色的痕迹。 我妈吓得脸都白了,握着我的手指徒然收紧:“小然啊,这是咋回事啊?” 她才刚刚清醒,还没来得及问坟山的事,就被乌鸦和鬼影再次吓傻了。 看到我的脚上的印记,她嘴皮子都在哆嗦。 我来不及解释,用力地一口咬破了中指,迅速在手心里画了一道降妖除魔的火符,朝着地面用力地一拍。 血符的红光印在地上,我听到一声哀嚎。脚边的马路牙子上,出现了一条手腕粗的红蛇,身上滋滋冒着白烟,光滑的蛇皮上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刚才就是它在搞鬼! 这条蛇不是抓走我的大红蟒,应该是他的子孙,它几次拦住我的脚,朝我暗地里使绊子。 我没有杀它,光是这火符,就够它受的了,刚准备继续走,红蛇就忍着痛朝我狂吐信子,露出只有人类才有的神色,眼珠朝着张凡望去。 我顺着红蛇的目光,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凡他……他竟然没有影子! 是人都有影子,他没有影子,证明他根本就不是人! 难怪这条小红蛇要拼命地拦着我走,看来是我误会它了。 看着它一身的燎泡,我双手合十,无声地用口型朝它说了句道歉。 这时,张凡感觉到我们没有跟上,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朝我吼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走?” 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紧张地捏着老妈的手。 老妈一脸懵懂加恐慌,感受到我传来的信号,老妈颤巍巍地问:“小然啊,你手咋了?” 我都快要被她气死! 我下巴示意着张凡。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看他,他没有影子……” 老妈看向张凡,再看看我们俩,吓得浑身一颤:“我的亲娘啊……” 虽然害怕,她还是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别怕啊,妈妈会保护你。” 我看着这道娇小又瘦弱的身影,鼻子突然一酸。 老妈为我遮风挡雨二十年,也是时候被我护在身后了。 不管面前的是妖魔鬼怪,还是那些未知的东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他伤害我的亲人! 看着老妈憔悴的脸庞,我莫名地涌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妈,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我一边说,一边拔出了背包里的降龙木宝剑。 我牢牢握着剑柄,虎视眈眈地对着前方的张凡。 张凡眼珠都瞪直了:“安师父,你什么意思?” 我举着桃木剑,鼓起了勇气朝他吼道:“我不管你是谁,识相的赶紧给我滚!” 张凡被我吼得一愣,气得胡子都飞翘:“你没事吧?你以为我是邪祟?” 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用剑尖指了指地面,张凡一低头,什么都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张凡略显烦躁地走来走去:“我的影子呢?” 他每挪动一个方向,我的剑尖就随着他移动,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看他认真又焦虑地想要证明什么,我也怀疑是我自己弄错了,可我真的无法解释影子的事。 “别演戏了!”我懒得跟他废话,举起桃木剑就刺了上去。 张凡侧身躲过了我的进攻,气得吹鼻子瞪眼:“你来真的?” 他掏出了铜钱剑,跟我比画了两招,却没有真正地出手:“别冲动,这是误会……” 不等他说完,我举起桃木剑主动出击。 我本以为他会闪躲,没想到,张凡却直勾勾地站在面前,神色痛苦地晃着脑袋,好像在想着什么事儿,然后突然睁开双眼:“我想起来了!我确实不是人,我是……傀儡啊……” 啊字还在嘴边,我的剑便刺穿了张凡的肩膀。 噗! 火光四溢,如绚烂的烟花,我的眼前一片火光…… 我眼睁睁地看着张凡的肩膀燃起火焰,很快就被大火所吞噬。 刚化为灰烬,耳边就传来一阵很可怕的笑声:“桀桀桀……” ------------ 第159章 她被困在了画里 我毛都竖起来了,看向了身边的老妈。 “你……你笑什么?” 老妈比我还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老娘没笑啊!” 可我听着,就是从她的方向传来的。 我正疑惑着,那道笑声再次出现:“桀桀桀……” 我竖着耳朵听去,发现是地上的那条小红蛇在笑。 相比之前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小红蛇此刻正咧着嘴角在笑,眼神中透着阴险和怨毒。 见到这一幕,我意识到刚才上当了,这条蛇是故意演戏骗我的! 目的是让我跟张凡的傀儡自相残杀,借我的手解决掉了傀儡! 我气恼地拍了一下脑门,提着剑朝地上砍去,将小红蛇劈成了两段。 红蛇身体一缩,在我的降龙木下瞬间就化为了一滩血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似乎不够解恨,我对着地上那摊烂泥,用力地一挥,地上也燃起了一道火焰,散发着很臭的腥臭味…… 我对着边上燃尽的纸灰,依稀可见一个人形的框架,应该就是白天见到的傀儡纸人。 “对不起!”我愧疚地对着这一堆灰烬,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但同时也是感到疑惑,张凡丢下一个傀儡在我们身边,他的本尊又去了哪儿呢? 我深深地盯了一眼傀儡,江念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只有一种可能——他跟张凡在密谋着一件事,张凡在秘密执行着江念的计划。 我满头疑惑,脚步却不敢逗留,拉着老妈就往村外跑去。 今天在村子里乱转,我已经记得了村子里的一些道路。 我明明记得出村的道路只有一个方向,只要朝着南方走,就一定没错。 按理说,我和老妈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就会见到古戏台,离开戏台后左拐,就是村子里进出的大马路。 几分钟的路程,我和老妈却绕了半个小时都没绕出去。 我累得够呛,老妈比我还要虚弱,此刻已经满头大汗。 “小然啊,我咋觉得,我们遇到了鬼打墙呢?”老妈吓得直往我身上缩。 刚才的事,她全都看在眼里,我挥舞着桃木剑,把一个“大活人”烧成了灰烬,老妈再糊涂,也应该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看穿了我神婆的身份,老妈开始有意无意地朝我身上靠近,寻求一点安全感。 她什么都没问,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我下意识地将她护着,安慰道:“没事,我来想办法!” 遇见鬼打墙,通常点一根烟,吐几口唾沫,大声地骂一顿口吐芬芳,很快就能化解。 我依葫芦画瓢,试了这些方法,却依旧在原地打转,甚至……我发现鬼打墙的范围越来越小,我们能活动的地方,仅限于这几条小巷,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的墙壁穿了出来。 邱淑华朝我挥了挥手:“安师父,这儿!” 她冲着墙壁指了指,示意我们穿墙而过。 看到她,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拉着妈妈朝墙壁撞上去…… 我鼓起勇气,甚至闭上了双眼,感受到墙壁穿过身体,我突然被拽在了原地。 一道白光闪过,映着老妈焦急的脸庞,不知为什么,被这道光照着,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大活人,只是一个扁平的线条。 老妈紧握着我的手,不舍地眼含热泪朝我说:“小然,我出了不去,别管我……” 望着逐渐松弛的手指,我反握住了妈妈:“妈,你又在闹什么?” 咱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妈妈哭着摇摇头:“我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手就悬在墙壁上,无论我怎么使劲,她都纹丝不动,根本无法触碰这道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心慌意乱地哭出声,想要回去,却发现这堵墙已经被锁死,我回不去了! 我和妈妈分别站在墙的两边,中间仿佛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 妈妈眼里含着泪,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小然,你先回去……” 我拼命地摇着头,我不想走,也不会走!更不可能丢下妈妈一个人。 我不知道妈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道墙壁,我用力地将她一拽,妈妈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这堵墙。 随之而来的,是指尖的消失——妈妈的手指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吓得赶紧松开手,妈妈也趁机将手缩了回去,刚才消失的手指尖恢复如初。 我呆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 江念说过,妈妈身上有龙鳞护体,一旦发生危险,龙鳞就会触发保护机制,他也会第一时间找到妈妈,将她救下。 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出去? 我看向墙对面的妈妈,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就好像被水洗过的水墨画,逐渐在我的眼前晕开…… “妈妈……”我扑倒了墙壁边上,用力地锤着墙,却始终无法掰开这道冰冷的墙。 我疯狂地举着降龙木,冲着墙壁使劲地砍,每一次碰撞几乎都能激起一道火花。 可无论我怎么砍,这堵墙也没有再对我打开过分毫,我就这样看着妈妈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奔溃地坐在地上,一只冰凉细长的手,耷拉在我的肩膀上。 邱淑华无奈地叹道:“安师父,别哭了,你妈妈没事,只不过……她现在暂时无法出来。” “出来?”我惊讶地开口,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邱淑华点点头,手指朝我眼前一挥:“你好好看看吧……” 我看向四周,面前哪里有什么墙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一幅画落在我的脚边,画上是我们村子的一角,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个穿着长裙的中年女人,是我妈妈! 邱淑华轻叹一声:“阴桃花把你妈妈困在了这幅画里。” 我想到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白光,肯定是他! 我心疼地捡起地上的画,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寸一寸地看着画卷。 画卷的边缘地带,是一堵墙,墙壁上出现了好多的刀子砍过的痕迹,我默默地看向了手中的桃木剑…… ------------ 第160章 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画卷上的痕迹,是桃木剑砍出来的,看来我的剑能对这幅画起作用。 我咬着牙,正举起剑柄,邱淑华便拦住了我:“安师父,小心……” 可惜她晚了一步,剑身刚落在画卷上,就被一道大力弹了回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劈到我的脸上,关键时刻,邱淑华手中的鞭子,替我挡下了巨大的冲击波。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手中断掉的长鞭,又愧疚又心痛。 “对不起……淑华!”我手足无措地捡起地上的鞭子。 邱淑华看了一眼鞭子,什么也没说,反而还安慰着我:“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 她心疼地把鞭子接过,攥在了手里:“这幅画被妖法加持过,外力根本无法破坏,你的剑能在画上留下痕迹,是因为刚才正在入画,里面的结界尚未关闭,一旦闭合,外力和蛮力都无法开启,反而还会遭受到反噬。” 邱淑华愤恨地说着,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终于意识到,这是阴桃花留下的后手。 “可恶!”我握紧了剑柄:“难怪他会这么轻易地把我妈妈放在坟地,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就算我能带走她,我妈妈也会被困在画卷里。” 邱淑华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幅画应该受阴桃花的控制,如果画卷破损,或者毁灭,你的母亲……” 余下的话不言而喻,就是这样,才更可气啊! 如今妈妈就在眼前,就在我的手里,可我却无能为力,反而提心吊胆,生怕殷洛会对妈妈使阴招。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想让我开口求他!” 殷洛的目的,从始至终便是逼我妥协。 我看着画卷中被定格的老妈,心中很是难过,只能寄希望于江念,想办法救她出来…… 我卷起了画卷,宝贝地护在怀中,正打算往村口跑去,身后轰隆一声,比打雷还响,我回头看去,西山的方向,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土浪,是殷氏墓园的方向! 听到这爆破的声响,周围的人家纷纷亮起了灯,披上衣服出门来看。 “是那个鬼地方……” “我瞅着这山怎么好像凹了一块……” 老乡们七嘴八舌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我呆站在原地,心向下坠了坠,他们说得没错,西山那边确实凹了一块,塌方了! 江念……江念出事了! 我抱着画卷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回到了西山脚下。 一群群大小不一的红蛇,逃命似的从山上往山下跑,我的脚边全是红色的影子,利箭般嗖嗖地滑过。 看着满地的蛇,我仿佛置身于方才的蛇窟之中,那滑腻、冰凉的蛇身,不断地擦过我的脚边,贴着我的脚踝,留下一道粘腻的体液。 我身上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就没有消散过。 看着满地的红蛇,我根本无从下脚,但想着江念,我咬了咬牙,抬腿朝面前的蛇堆踩了上去。 这些蛇都吓疯了,一个劲地往我身后跑去,就算被我踩到,它们也顾不上咬我,而是铆足了劲从我的脚底挣脱。 蛇群的反常,让我彻底慌了神,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山突然塌了,为什么这些蛇不要命地往山下跑。 江念呢?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踩在蛇背上一路狂奔,还没跑出几步,头顶便炸响了一道闷雷。 雷声穿过云层,伴随着紫色的闪电,向着半山腰上射去。 我望着闪电消失的方向,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是……是殷氏墓地! “江念……”我低吼一声,捡起一根树枝疯狂地扫开红蛇,越往山上跑去,红蛇的影子就越少,直到最后……地上已经没有蛇了,只有一道道晶莹的痕迹。 我顺着痕迹,终于来到殷氏墓地,刚到门牌下,我定住了。 我望着脚底下的深坑,这还是我之前见到的墓园吗? 整个西山都发生坍塌,向着地底凹陷下去,变成了一个五六米深的大坑。 周围浓烟滚滚,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还有烧焦的气味。 我望着模糊的坑底,大声地唤着他:“江念……” 我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直到浓烟散尽,我依稀看到坑底躺着一个硕大的家伙! 像是一条青色的巨蟒,浑身裹满了血和泥。 听到我的声音,“巨蟒”的眼皮抬了抬,吃力地看向了我。 相比那次在江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念的真身……没错,是真身! 坑底躺着的,是一条有爪子的青色蛟龙! 如果不看爪子,简直跟图上画的青龙一模一样! 蛟龙盘踞在坑底,硕大的鼻子里朝我发出呼呼的低喘,似乎在责怪我为什么回来! 龙嘴微微抬起,一阵虚弱的嗓音传来:“快走……” 话音刚落,我的眼前突然一白,像是开启了闪光灯,伴随着剧烈的炸响,我身上涌过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啪! 刺耳的鞭响落在脚下,白光散尽,我的眼前再次冒起了黑烟…… “江念!”我看着蛟龙的脊背上多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青鳞底下是一片红肉,里面夹杂着森白的骨头。 江念浑身发颤,龙身盘成一团,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他几乎涣散的眸光,仿佛蒙上了一层死灰,我知道,江念快要撑不住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尖也跟着一阵抽搐,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眼前的蛟龙不再是传说中的妖物,也不再是我安家的仇人,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听到头顶传来闷闷的雷声,我抬起头,一团乌云聚集当空,翻滚的怒云中夹着闪电,眼看着第三道闪电落下,我想也不想,双腿一跃跳了下去! “江念……” 我失衡地向下坠落,身后一片麻意。 感觉到闪电在靠近,我用力地朝着江念奔去…… 啪! 巨响在我耳边炸开,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接着一片宁静,我好像……听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仿佛带了火的鞭子,抽到了我的身体。 霸道的剧痛,伴着酥酥的麻意,顺着背脊直往我身体里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逼退。 我的肚子隐隐作痛,那道阴寒之气,冲着后背冲去,将痛意抵挡。 两股力量不断交汇,一冷一热地在我身体里游走,最后,冲向了右手的无名指。 翠绿的龙髓戒指在我眼前裂开,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 第161章 江念,我冷,我好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电光火石间,手指上的戒指裂成了碎片,我张开双手想要握住它,却什么都握不住…… 飞溅的龙髓,化作细碎的荧火,银河般围绕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我护在中央……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除了满目星河,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血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我低头看向脚下,不知不觉中,我流了一地的血,是那么的鲜艳,就像阴暗地府里开出的彼岸花,透着妖冶和死亡的美。 眼前星光璀璨的龙髓,浮现出了江念的脸庞,他疯狂地唤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就像要抓住一个即将失去的宝物,眼里透出的全是痛。 我神情恍惚地冲着他笑,笑他万年古井般的眸子里,为我掀起了一道波澜。 “安然……”江念的声音突然出现,像是被放大一般,在我耳边不断回响,实在是太不真实。 “你若敢死,我就杀光安家……”江念的声音好凶,但其实却在颤抖,假得不能再假。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如果他真的想杀死安家,又何必一遍又一遍地提呢?月黑风高夜,直接动手就好了,反正没人是他的对手。 我不知道江念为什么要刻意营造我们的仇恨,或许……他是有苦衷的吧! “江念……我冷!” “好冷好冷……” 江念疯了似的将我抱紧怀里,想用那滚烫的体温去温暖着我。 可我却感受不到他的热了,血液流干的感觉,让我如坠冰窟,就连五官都变得异常迟钝。 江念用力地按着我的后背,急得满头大汗。 我想替他抚去眉心的汗珠,却怎么都触碰不到他,平时轻易就抬起的胳膊,此刻却有着千斤重。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我嘴唇微动,吃力地对他说:“江念……恭喜你飞升成龙,你要好好活着……” 江念浑身一怔,声音嘶哑得仿佛被滚水烫过:“你知道?” 我看着眼前金光闪耀的江念,神色轩昂,完全没了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大致就猜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明明还有几十天才到的雷劫突然会提前。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了! 我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即使他用力地朝我喊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来到了一个冰冷又黑暗的地方,一道人影背对着我,周身笼罩着一层很浓烈的怨气。 “殷洛?”我试探地唤了一句。 男人转身的瞬间,怒意被失落所替代。 “没想到……你为了他竟连命都不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跳了下去,为江念抵挡住那第三道天雷。 就像是一种本能,我本能地希望他活着。 殷洛定定地盯着我,看着看着,他便自嘲地笑了。 “我费尽心机,逼他杀害无辜,引天雷降临,没想到……反而助他飞升成龙,真是可笑……” “滥杀无辜?”我捏紧了拳头。 殷洛倒也没想过瞒着我,他冷笑道:“没错,我抓了南丰村的村民逼他动手,没想到……到头来却功亏一篑!不过……能在地府见到你,也算是意外收获,可……” 他顿了顿:“可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的五官逐渐变得扭曲放大,失控地朝我咆哮道:“明明我得到了你,却比失去你还要难过……为什么?为什么?” 殷洛双手握住我的肩,猛烈地前后晃着我。 我本来就头晕,被他晃得晕晕乎乎的,胸口的肋骨几乎快被挤断。 “住手……”我的声音弱得快要听不见。 殷洛双目通红,眼底泛起一层水光,疯癫地开口:“我曾经日日夜夜期盼着你的死亡,盼着你能下来,与我双宿双飞,此刻,你终于来了,可我的心却空落落的,安然……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我呆滞地看着他,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无法形容的悲伤,在我身体里不断蔓延,也不知道我的死,能不能化解江念和安家的仇冤,能不能让他学会放下。 江念会不会为了我,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呢? 多年之后,还会不会想起我? 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安然的女孩,用尽生命去爱过他? 对了……我还没跟他表白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单恋,是我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见我失神,殷洛的目光变得极冷:“就算面对着我,你也在想着他,对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殷洛,我真的不爱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放手吧!” 肩膀的上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嵌入了我的皮肉里,殷洛偏执地狞笑着:“放手?呵……我永远都不会放手,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极好……” 他疯狂地朝我的唇上咬来,霸道强硬地堵住我的嘴,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我拼命地将他推开,越是用力,殷洛的唇齿就愈发凶狠,几乎要把我的舌尖咬烂。 我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用尽全力地朝他的侧脸一挠,抓出一道血痕。 殷洛吃痛地松开我,抬手想要打我,最终缺忍住了,手指蜷缩着摸了摸那伤口,再度朝我扑来。 反抗的结果就是……我的舌尖被他彻底咬破,被丢进了忘川河里。 殷洛擦拭着脸上的血痕,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被鬼差押到河边,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他优雅地勾了勾手指,两个鬼差给我绑上铁链,沉入了黝黑的河水里。 刚下去,一股强烈的刺痛,仿佛硫酸一般腐蚀着我的皮肤,发出油煎的滋滋声。 “嗯……”我咬着牙闷哼一声,痛得浑身抽搐。 殷洛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只要你服软,心甘情愿嫁给本尊,我立刻就能放你出去……” 我被铁链拖着,脖子以下都泡在水里,强烈的刺激,针扎似的往我的身上扎,无休止地腐蚀着我的皮肉,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让我连呼吸都失去了控制力。 我抬眸看向他:“你、做、梦……”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对我施暴的男人! “好,很好!”殷洛拂袖而去,留下我一个人泡在忘川河里,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 “你说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不就嫁个人吗?” 一个声音从水里传来,我警觉地攥紧拳头:“谁?是谁在说话?” ------------ 第162章 答应嫁给你! 周围没有人,连鬼影都见不着,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声音,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可我现在也是鬼魂,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大不了跟对方掐一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我不断地给自己洗脑,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谁在装神弄鬼?”我朝着平静的水面吼道。 周围安静极了,死水无波,也没有任何人回应,直到……我肚子上那团硬邦邦的肉,毫无征兆地抽了一下,水底下咕噜冒出一串气泡,伴随着一阵小奶音:“是我……” 我眉头跳了跳,是黑蛊虫?! 我不敢相信地覆上了肚子,黑蛊虫感应到后,在我手心里拱来拱去地回应着。 我吓得缩回了手:“你……你居然会说话了!” “当然!”黑蛊虫嘿嘿地笑着,声音虽然稚嫩,语气却老气横秋的,就像个沧桑的老人家:“那道雷劫不仅渡了龙君,还渡了老夫!”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我都能笑出声来。 老夫……配小奶音,莫名的有种反差萌。 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没有胡说八道,它可是上古时期的蛊虫,可不就是【老夫】吗? 之前它被人封印,在我和江念不断的“耕耘”下唤醒了它。 刚苏醒没多久,就被我连累进入阴曹地府,投进了忘川河里。 我顾不上别的,愧疚地朝它先道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没想到我的死,会将你一起带下来……” 黑蛊虫不满地在我肚子里跳了两下:“死?谁说你死了!” “我……”我眼底闪出了一道光芒,它的语气十分笃定,不像是说说而已,难道我真的没有死? 我刚要开口,黑蛊虫便惆怅地叹道:“哼,等你再多泡泡这忘川河水,就真的死透了……” 黑蛊虫的话令我惊心不已,抓心挠肺地难受着:“黑蛊虫,到底怎么回事?” 它傲娇地哼哼了一声:“江念没告诉过你还魂法吗?” 还魂法……我眼前一亮。 江念确实跟我提过这个法术,当时听着怪复杂的,我也没仔细研究,总觉得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 这个法术,需要在人死之时,封住人的九窍,不让死人落气。 人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气叫做“秧”,会卡在喉咙里,这口气极其重要,若是被人吸到会极其不好,可留在尸体里,也会出现问题,严重的甚至会发生尸变,需要妥善处理。 而江念说的还魂法,就跟这口“殃”有关! 古时帝王将相会用金玉之气堵住人身体里的九个窍门,普通人家没那么有钱,会用铜替代,在逝者的嘴里放一枚铜钱或银子,化解这口“殃”。 等九窍封上后,要把人放在头不见天,脚不沾地的极阴之地。 之后就是点灯做法,用替身骗过鬼差,三天之后,再去阴间寻找死者的魂魄,带回阳间还阳。 这种法事不能常做,极损人的阴德和阳寿,不是至亲之人,轻易不要尝试。 “龙君用龙气护住了你的尸身,三日之后,七日之内,你若不能还魂,神仙都救不了你!”黑蛊虫语气严肃,听着就很严重。 我愣在原地,关心的不是我的死活,而是江念他……他竟然没有离开! 他还守着我的尸身! 我的眼里彻底绷不住,滚烫地溢出了眼泪。 我本以为,他飞升之后会去天上翱翔,会离开这束缚他太久的方寸,没想到……他却留了下来,替我施展了还魂术。 想到还有机会能回去,我死灰般的心如同星火复燃,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刺啦啦的皮肤也没那么煎熬了。 我得活着! 江念还在等着我! 我看着不远的岸边,用尽全力想要上岸,用尽全力却无法挪动分毫,反而越是努力,身上就越发沉重,根根铁链勒得我好紧,几乎嵌入了皮肉里。 每当我想要起身,想要离开水面,都会被铁链拽回水里,甚至被拉到更深的淤泥里,浑身动弹不得。 望着逐渐升高的水位,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越努力就越往下沉,身上的灼烧也越发刺人,朝着我的脸上漫过。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这根铁链的意义,不仅是绑着我,防止我逃跑,还不断地打压着我的意志,彻底断了我想逃的那颗心。 我泄气地泡在了水里,痛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放弃,就这样泡在忘川河里,任由自己的灵魂腐烂,彻底化为淤泥…… 可是……我放不下江念! 我还没有亲口对他说出我的心意,我不甘心! 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着我,我再次划拉了几下,除了痛还是痛,接着就被拖到了更深的地方,当冰冷的河水淹没我的头顶,我崩溃地捂住了脸…… 黑蛊虫在我身体里蹦跶,丝毫不受忘川河水的影响。 它不仅不帮我,反而在我肚子里说起了风凉话:“办法已经给到你了,可惜啊……某些人是头犟驴……” “办法?什么办法?”我在心里发问。 “嫁人啊……”黑蛊虫奶凶奶凶的:“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 嫁人? 我慌乱的脑子慢了下来,它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殷洛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反抗的结果就是被铁链锁着,困在忘川河里。 我备受煎熬,连逃脱都没有机会。 如果我同意嫁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能离开忘川河,我一定能找到机会,摆脱殷洛的控制,重新回到人世间…… 想通后,先前的纠结和痛苦,通通都消失不见。 在我眼里,婚姻是神圣的,容不得半点玷污。 但在生命面前,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将心一横,轻抚着发硬的肚子:“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又泡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铁链松了三寸,我忍着皮开肉绽的痛,将头浮出水面,大声地呼唤着:“殷洛……” 我的声音很大,随波漂向了远方。 很快,四个小鬼抬着一道纸辇,轻飘飘地从天而降,悬停在我的头顶上。 殷洛侧卧在纸辇上,微醺地晃着酒瓶子:“叫得真好听……” 他一脸享受地侧耳听着,让我再叫一遍叫他的名字。 我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殷洛,我受不了了,让我上去……” 我努力地垫着脚尖,露出的脖子上,已经被河水腐蚀出了几块烂肉。 “才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殷洛没有理会我,随意地仰倒在纸辇上,白皙的手腕高高举起,清澈的酒水飞流直下,一道细流灌进了殷红的嘴里。 凸起的喉结有节奏地一起一伏,莫名地有些勾人。 我泡在腐蚀的河水里,根本无心欣赏他的姿态,看着他装疯卖傻,我只觉得惺惺作态:“你不就想逼我嫁给你吗?好,我答应你!” ------------ 第163章 遍地皆是彼岸花开 我羞耻地移开眼,不敢去看殷洛的眼睛,生怕他看出我眼中的不情愿。 这是我第一次没脸没皮地跟人谈婚论嫁,虽然是假意,却感觉怪怪的,好像表现得太急切了。 我担心殷洛会察觉出来,正琢磨着怎么找补,殷洛握着酒壶的手腕猛然一颤,下一秒,酒壶坠落到水面,激起一片水花,打碎了他呆怔的倒影。 “你说什么?”殷洛强忍着颤意,熏红的眼睛明显震了震。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他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吧! “算了,当我没说过……”我垂下头,望着水中的涟漪,懊恼着没有想好就贸然开口,确实有些突兀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骗过他……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下一秒,一只长臂将我从水中捞起,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铁链就断成了好几段,落到了漆黑的水底。 我就像一只湿透的小鸡,被人拦腰提了起来,落在他方才躺倒的位置。 浓烈的酒气混着他冷寒的体温,紧贴着我的后背。 他温柔地把我拉进怀中,环抱的姿势仿佛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把我搂得很紧很紧。 “小然……我听到了……你跑不掉了……”低沉的嗓音,带着窃喜和醉意,仿佛一坛陈年美酒,听得我耳朵都软了。 我从没想到,殷洛会用这样语气跟我说话,由冷厉瞬间变成温柔和宠溺。 这还是我认识的阴桃花吗? 很快,现实就告诉我答案。 一双满是老茧的粗糙手心,握住我皮开肉绽的手背,刮得我好疼:“疼……” 我瑟缩了一下,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殷洛的手快速弹开,目光焦灼地盯着我,压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早这么乖,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回去就给你上药……” 我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 我变成这样是谁的杰作?他怎么有脸怪到我的头上? 想着我的计划,我咬紧了腮帮子,压制着眼底的恨意,窝在他怀里气到不想说话。 殷洛轻笑一声,还以为我认命了,低头吻了吻我的发梢:“真乖……” 我躲避着他的亲吻,本能地排斥他身上的气息,殷洛不仅没有生气,嘴角还微微扬起:“我带你回家……” 纸辇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穿过黑云和浓雾,落在了一个小岛上。 原本的漆黑的荒岛,在我踏上的那一刻,开满了妖冶的彼岸花。 这一刻,所有的晦暗都被逼退,周围的水声和孤魂野鬼的哀嚎都好似听不见了,我的眼睛被这幅画面用力地撞了一下。 “喜欢?”殷洛盯着我震惊的神色,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此刻的眼瞳格外透亮:“你若喜欢,我便让这阴曹地府,遍地皆是彼岸花开……” 殷洛郑重地朝我许诺着,手指对天一扬,河面上,河对岸,一直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全是一片艳红,如同置身于彼岸花的海洋…… 我想,没有女人不喜欢花吧! 我看着这片因我而生的花海,心尖被撩拨得微微颤动。 但很快,我身上的痛提醒了我,这个男人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想用一片花海就把我给哄住,真当我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 我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神色再次冷了下来。 殷洛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越过花丛,朝着小岛中心走去。 我看着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忍不住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自由地出入地府,不受地府阴律的管束,随意就能动用生死簿,甚至能弄到五方鬼令,殷洛绝非善类。 见我好奇,殷洛猛地回过头,几乎碰到我的鼻尖:“你是在好奇我?还是在关心自家夫君,嗯?” 我们四目相对,近到……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就连呼吸都变得浓稠,我听到了一阵飞快的心跳。 我心虚地后退半步,生怕被他给看穿,脸上升起了两道莫名的红霞:“我……我当然要知道自己嫁的是猪还是狗了。” 殷洛的笑意冷僵:“猪和狗……你就是这么形容本尊的?” “对啊,我是粗人。”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明明是尴尬,落在殷洛的眼中,就成了小女人的娇羞。 他搂住我的肩头,神秘莫测地勾着唇:“待我们成亲之日,冥王携着五方鬼帝前来恭贺,你自然就会知道,本尊是何方神圣……” 冥王,五方鬼帝,恭贺? 我没听错吧?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感觉他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放心……嫁给我,你不亏……” 我咽了一口唾沫,真是这样,那我可就麻烦了。 殷洛如此神通广大,可能我还没逃出地府,就会被他给碎尸万段。 这一步险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羊入虎口去送死,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我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得想办法弄出点阵仗,好让江念能收到消息。 我眼珠咕噜一转,攥着衣角:“想要娶我,没那么简单,在我的心里,婚姻是头等大事,我不想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偷偷摸摸就嫁给你,我要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我的家人前来见证。” 殷洛上扬的嘴角逐渐低落,嘴角虽然还保持着浅笑,眼底却泛着冷意:“等我们在地府成为真正的夫妻,我会去阳间,在你父母面前再办一场。” 他轻易就识破了我,对我进行着警告,我看着他逐渐失去耐心的神色,没有再继续纠缠,温顺得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跟着他走进了殷宅。 宅子坐落在岛中央,在一片红色花海里,是那么的显眼。 宅子不大,就像九曲巷殷家老宅的翻版,里面亭台楼阁样样精美,还有一个很有意境的池塘,里面开着几朵幽紫的睡莲。 殷洛人不怎么样,但品味还是不错的,院子里一步一景,美得就像一幅画卷,在阴森恐怖的地府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被他牵着,在院子里左拐右绕,来到了听雨阁边上。 阁楼是殷洛的居所,里面点着熏香,有种梨花的清甜气息。 他把我安置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低沉地朝我说:“脱衣服。” ------------ 第164章 只要你想,都依你 我被他的话吓到了,惊悚地裹紧了领口,转过身背对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这才刚刚进屋,他就等不及了? 我戒备地盯着他,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 殷洛挺拔的身形一怔,把药放在了桌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门去。 我都做好了鱼死网破挠他的准备,结果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我不动声色地坐回原位,双手也松弛下来,对着桌上的药膏,迟迟不敢伸手。 殷洛刚出去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佝偻着背,脸上一半白,一半青,就像一张阴阳脸,长得很是瘆人。 她对我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夫人,奴婢来替你上药吧!” 她僵硬地朝我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听到夫人两个字,我脸色变了变,心里很不舒服:“是他叫你来的。” “没错,奴婢叫隐娘,是宅子里的老人了,出嫁前,就由老奴来伺候夫人。”隐娘把我当成了宅子里的女主人,说话做事的都特别恭敬。 我本想拒绝,但实在够不着后背的伤,只能把药交给了她:“麻烦了。” 我跟殷洛有仇,跟别人又没有仇冤,对隐娘我还是很和善的。 隐娘受宠若惊,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这是老奴该做的……” 我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慢慢退下了肩上的衣服。 冰凉的药膏,很快就涂抹了上来,尖锐的痛意直往我的脑袋上冲,我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上药的手指顿了顿,改为替我轻轻地扇着风。 “这忘川河水能腐蚀人的灵魂……”隐娘慢吞吞地朝我说:“这灵魂的痛,可比肉身的痛,要疼多了……” 她明明看着没有多老,说话做事却像一个老人家,我突然想我妈妈了。 妈妈被困在了画卷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吸吸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隐娘还以为我是疼哭的,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夫人,您也别怪老爷,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的眼泪都被气憋回去:“你别为他说好话,他不懂得爱人,却擅长怎么折磨人,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我宁可不要这种扭曲畸形的爱!” 隐娘看我气得脸都通红,也不敢再啰嗦半句:“哎……” 她继续给我上药,我咬着牙,忍受着身上的皮肉之痛,每痛一下,我就会每记住一次,这是殷洛给我留下的伤痕,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还给他! 上完了药,隐娘给我送来新衣服,伺候我更衣之后,便默默地退到一旁。 那双阴沉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我。 与其说她是来照顾我的,不如说……是殷洛派来监视我的。 我心里憋着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伺机而动。 我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又痛又磨人,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于是走到门边,刚把大门打开,隐娘便紧张地跟在身后:“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老奴带你去吧!” 我忍了这口闷气,故作从容地说:“闷得慌,我想出去逛逛。” 说完我就后悔了,鬼好像是不用呼吸的,不过,如果想要呼吸,那也不是不可以。 隐娘满脸戒备,佝偻的身体在前方引路:“夫人,老奴给您点灯……” 阴曹地府很黑,常年不见天日,仅靠着微弱的烛光照亮。 她提着一盏红灯笼,带着我在花海中穿行,围着小岛慢慢走着。 这座岛不算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只有中间的屋子,孤零零地立在岛屿上。 “隐娘,你说你是这儿的老人了,那你知道殷洛的身份是什么吗?”我好奇地问,绝不放过任何一丝探查的机会。 隐娘脚步轻轻一顿:“老奴不知。” 她明明知道,却故意瞒着我,我心里很是焦躁,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慢慢跟在她的身后。 “对了,这儿有船吗?我想游船。”我望着一望无际的忘川河,靠我这身体游,还没游到岸上,骨头都被腐蚀干净了。 隐娘为难地看向我,还未开口,花丛中便走出了一道人影:“你想要游河?” 殷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握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快速塞进了衣袖里。 隐娘的背脊压得更弯了,殷洛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一走,就剩下我和殷洛单独相处。 葳蕤的烛光映红了我的脸,我不自在地往后退去:“怎么,不行吗?” 我摆出了一副强硬姿态,语气却透着一点娇蛮。 殷洛听得耳根子一红,笑得十分灿烂:“只要你想,都依你……” 他大手一挥,挤满彼岸花的河面上,凭空出现了一艘小木船。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惊得不知所措,甚至有那么一刻,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我认识的阴桃花是另一个人…… 小船上,我们相对而坐,我坐在船尾,他靠在船头,小船无桨自动,在花丛深处不断穿梭。 殷洛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扭头看向四周,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出逃。 他和隐娘看我就像看着犯人,我根本没办法独处,只能想办法多出来晃荡,希望他们能看到我,他们……应该能看到我吧!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岸边,殷洛吃味地勾了勾我的小拇指:“好看吗?” 我收回目光,突然,一道白光从远处闪过,晃到了我的眼。 “那是什么地方?”我眯着眼睛,指向光亮传来的地方,好像是一座青灰色石拱桥。 “奈何桥。”殷洛掌心向下一推,小船便向着奈何桥靠近。 随着小船靠近,石拱桥越来越清晰。 桥上晃动的人影通通向着同一个方向上桥,桥中央坐着一个盘着墨发的灰衣女子,一碗一碗地递上孟婆汤。 “孟婆?”我吃惊地看着她。 女子身姿窈窕,没有一丝老态,哪里像是传说中的孟婆? 似察觉到我在看她,孟婆猛地一转身,一张美艳如桃的狐狸脸强挤入了我的眼帘,娇俏地朝我笑了笑。 我的心跳呼吸都快停止,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 ------------ 第165章 我们会救你! 孟婆灰暗的布衣都掩饰不住不住胡兰那张狐媚妖冶的脸庞。 她朝我捋了捋头发,转身就扭过头继续盛着汤药,我们之间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 见到她,我的心一开始突突狂跳,很快就按捺下去,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之前的慌乱无助转眼就消失了。 胡兰的出现绝非偶然,是江念让她来地府寻找我的?! 我正想着,手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异物,我攥紧了那玩意儿,努力压制着眼底的翻涌,余光瞄向殷洛。 殷洛坐起身,望着桥上那忙碌的背影:“怎么?很吃惊?” 我就知道……我的目光逃不过他。 我紧握着那团东西,稳定心神点了点头:“没想到真有奈何桥,真的有孟婆,她一点也不老!” 殷洛轻笑一声:“世人听到婆字,就会认为她是个又老又糟的老婆子,谁曾想,她竟然是美艳的美人。” 我见他语气轻松,似乎没有察觉到“孟婆”的异样,应该没有发现她是胡兰吧!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船上,看着小舟慢慢从桥洞底下游过,向着远方漂去,也不知道去到了哪儿,周围升腾起一片黄绿的迷雾,穿过了雾瘴,小舟停在了一处浅滩边上。 殷洛坐直了身体,望着我的目光,浓稠得仿佛要黏在我身上。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郑重的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然,这是送你的聘礼!” 他的手指僵硬地打开了木盒,里面放着一支简约大气的玉簪子。 上面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并蒂莲,垂着水滴状的玉珠。 簪子很美,但我却莫名地觉得反感,或许是那对并蒂莲刺到了我的眼吧! 我神情冷淡地对着簪子,还没想好怎么拒绝,殷洛便扬起手腕,插到了我的发丝间。 “收下了我的聘礼,你就是我的人,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他目光沉沉地朝着我笑,即使模糊的五官朦胧不轻,我也能感觉到,他笑得像一个孩子。 我别开脸,纠结了片刻开口道:“殷洛,我们明天结婚吧!” 捏着簪子的手指颤了颤,殷洛的喉结滚动:“你……认真的?” 我的手撑在船边,促狭地嗯了一声:“我们结婚!” 阴桃花棱角分明的脸上,痴痴地浅笑着:“好,都依你……”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纯粹透亮的眼眸,我竟然涌现出了些许的不忍。 如果不是从小被他纠缠,如果不是一次次的伤害,或许……我真的会心动,会溺毙在他的温柔乡里。 可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只是他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真正的爱,是像江念那般,润物无声,如海般宽容海纳。 而不是像殷洛这般,自私、霸道、残忍、阴毒! 他若真心爱我,又怎么会舍得在我小时候就这样糟蹋我? 甚至扇我巴掌,在我肚子里种下阴毒的尸虫。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他短暂的假面所蒙蔽,他只是我出逃路上的一根稻草,这是他欠我的…… 想通后,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对我的好。 甚至伸手摸了摸头上油润的簪子。 润如油脂,手感确实不错。 全程见证的殷洛一直在开心的笑,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皱着眉头:“回去吧!” 按照惯例,新婚夫妻前一日是不能见面的。 殷洛让隐娘在房间里陪着我,他一个人去忙婚礼的事。 看着院子里披红挂彩,甚至连灯笼都贴上了双喜字,我的心沉重得像塞了一团棉花。 “这些都是老爷一个人亲力亲为,他真的很在意你……”隐娘给我倒了杯茶,见缝插针地夸着殷洛。 我知道他的用心,可是……却无法接受他的这颗心。 “茶冷了,去换一杯吧!”我把茶杯放下,郁郁寡欢地说。 隐娘犹豫了一下,摆明了不放心我。 我惦记着胡兰塞给我的纸条,故作生气道:“怎么?你还怕我跑了?大不了你把门锁起来。” 隐娘被我怼得说不出话,离去时,还真的把门给上了锁。 我瞪了一眼门口,确定人已经走远,我飞快地取出那张圆筒形的小纸条,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别担心,我们会救你!】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果然没有放弃我! 察觉到这张羊皮纸背面有墨痕,我翻开纸条背后,见到了一行隐秘的小字。 【遇到危险,可用白玉簪刺入敌人心脏】 白玉簪…… 我下意识地摸向了头上。 这簪子是胡兰他们故意借殷洛的手传给我护身的! 我取下簪子,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看,忽然间,手心里麻了一阵。 这不是普通的簪子! 意识到簪子大有乾坤,我小心翼翼地插回了头上,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我赶紧地将羊皮纸点燃,丢进角落里。 “夫人!”隐娘打开房门,手里没有提着茶壶,却捧着一件艳红的嫁衣。 望着衣服上绣着的并蒂莲,我只觉得眼中滚烫。 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嫁衣,没想到……却是嫁给我最恨的人! “并蒂莲花开,风雨与君同。”隐娘艳羡地看着手中的嫁衣,在这昏暗阴曹地府里,这道红色实在是太耀眼。 “你怎么什么都能夸?”我觉得隐娘这人很有意思,她就像殷洛的小迷妹,什么都能硬夸。 就算一朵并蒂莲,从她嘴里出来,也变得无比深情和高贵。 隐娘眼眸瞬间落寞:“老奴很羡慕老爷和夫人,能够结发为夫妻,迢迢一心相惜。” 我听着她文绉绉的话,竟然听出了一丝酸意。 我警觉地抓住她眼底的酸:“你喜欢殷洛,对吗?” 隐娘吓得腿软,噗通跪倒在面前,眼中闪过被人识破的惊慌:“夫人明鉴,老奴一片赤诚,不敢生出异心。” 我懒得跟她弯弯绕绕,开门见山地说:“大家都是女人,你骗不了我。” 隐娘的脑袋埋得更低,仿佛嵌入了地板里:“老奴不敢。” “我没有怪你,你赶紧起来!”我用力地扶起她,弯腰的一瞬间,我轻轻地凑在她的耳边:“别紧张……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 第166章 穿上嫁衣 我拿起了桌上的嫁衣,指尖抚过那精细的针脚。 “替我试试这件衣服!”我看她的身形跟我很像,除了后背有些佝偻,背影真的很相似。 隐娘眼瞳瞪着很大,疑惑地看着我。 “替我试一试,我想看看效果。”想到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我心中有些紧张,但语气却尽量的平和。 “夫人,这不吉利。”隐娘小声提醒着我,恪守本分地跪在地上。 “我不信这些!”我命令她起来,替我试一试嫁衣,隐娘拼命地摇着头,眼中却出现明显的松动。 “试一试吧!”我将红衣比在隐娘的肩膀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隐娘的眼里第一次迸发出了光。 “很美……”鲜艳的红色,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一青一白的阴阳脸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隐娘娇羞地笑了笑,确定我是真心在夸赞她,颤抖地接过了红衣。 我看着她退下黑衣,默默地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悄然走到了屏风背后,看着她开心地换上喜服,我不忍地收回了簪子,换成了边上的花瓶。 砰! 花瓶落地,隐娘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我,微张的嘴唇还来不及吐出半个字,她就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对不起!”我抱起了隐娘,将她放到了床上。 为了逃命,我利用了隐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等以后有机会,再来跟她说抱歉吧! 我捡起了隐娘的衣服胡乱套上,确定殷洛不在院子里,我拼了命地朝小岛边跑去。 停船的渡头就在眼前,我拨开面前的彼岸花,双脚一蹬跳上了木船。 看着小船离小岛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我躺在船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逃了出来! 天地间全是晦暗的青黑色,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只有我在拼命地求生,逆流划着桨,冲向了岸边…… 刚上岸,一道人影便从天而降,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差点就摔进了水里。 “是我……”柔媚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我狂跳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平稳。 “胡兰!”我一头扑进胡兰的肩头,感受到她的温热的体温,还有身上的脂粉气,我眼泪都溢了出来:“终于又见到你了,江念呢?他还好吗?” 胡兰的手迟疑了几秒,仿佛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伸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江念他……他要守着你的尸体,暂时来不了……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平平安安带回阳间” 我虽然狐疑,但此地不宜久留,我轻声对她说:“好……” 胡兰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路狂飞,到了一处城门底下。 树上拴着一匹纸马,胡兰翻身上马,我脚底轻轻一点,轻盈地飞了起来,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胡兰背后,双手环住她的细腰。 “安然,待会我会带着你闯鬼门,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都不要理会,更不能说话,明白吗?”她的语气特别凝重,我从没见过她这么严肃。 我双手交缠,把她抱得很紧:“好!” 话音刚落,身下的纸马便腾空而起,冲着城门口飞去…… 周围黄沙漫天,我藏在黑色的斗篷下,耳边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喊杀声。 一道鬼门又一道鬼门的穿过去。 胡兰载着我,一路跟鬼差和牛头马面厮杀,穿过了三道鬼门后,一条长着翅膀的大黑蟒横在了路中央。 胡兰操纵着纸马,跟大蟒蛇周旋了几圈,不仅没有转过去,还被蛇尾用力地打了一道,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纸马差点就被拦腰截断。 “奶奶个熊的,老娘堂堂狐仙,还会怕你这大长虫?”胡兰骂声嘹亮,指尖洒出一片紫色的花瓣,冲着飞翅大蟒砸去,一股浓烈的香气,掠过我的鼻尖,我鼻头好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我的心紧了紧,坏事了…… 听见我的动静,胡兰的背脊豁然绷得笔直:“遭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仿佛在观察背后的追兵,回过头,对着大蟒掐了一道手诀。 先前龇牙咧嘴的大飞蟒,中了胡兰的妖法,凶狠的蛇眼变得十分迷离,瞳孔的眼膜覆上了一层灰暗的膜,咧着蛇嘴奋力地摆动着硕大的身姿。 就连那透明的翅膀,也兴奋地轻颤着,讨好地在面前扭来扭去。 我吓得一哆嗦,这条大飞蟒就像是喝醉了,整个蛇身都失去了控制。 看着半空中漂浮的紫色花瓣,真没想到胡兰还有这个本领。 “坐稳了!穿过这道鬼门,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胡兰操纵着纸马,滑溜地从大飞蟒身边越过,直到我们离远了,大飞蟒仍旧在路上搔首弄姿地翘着尾巴。 横看竖看都像在——求偶! 似感觉到我在频频回头,胡兰笑道:“我变幻了一条漂亮的母蛇在它面前,那飞翅蟒自然是招架不住。” 我知道狐族都擅长媚术和变身,胡兰能装作孟婆骗过殷洛,应该就是她的变身术。 刚才迷惑飞翅蟒,用的就是狐族的绝技——媚术! 我暗自佩服着胡兰的手段,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念要逼着胡兰加入法坛。 除了她,我手底下的仙家,还真没有这份本事。 这个狐狸姐姐真是又飒又爽,还法力高强,虽然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但上次江念敲打了之后,想必她也不会再贸然地犯傻。 千年修行不易,胡兰犯不着主动去送死! 想明白后,我安心地枕在胡兰的背上,用手指在她的肩胛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谢谢! 手指还落在胡兰的衣服上,我的额头便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次的跳动,比以往每一次的都愈发强烈,我甚至能感觉到,眉心的皮肉在抽动,跳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咯噔一下,看来我已经暴露了! 我撑开沉重的眼,颤抖地在胡兰的背上写着快走。 胡兰也察觉到我的异样,她快马加鞭,用法力催动着纸马在黑暗中穿梭。 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城墙,上面还修建了古代的那种大城楼,气势恢宏地立在前方。 看到它,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笑意还不及眼底,我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 第167章 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城门下,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一抹鲜艳的红,强行挤入了我的眼帘。 殷洛一身红衣随风轻荡,颀长的身材在红衣的包裹下,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哀伤。 我看向他时,他也正好抬起头对上了我,幽深的眸子噙满了悲痛,仿佛能滴出血来,钳在那张苍白俊逸的脸上,让人不忍直视。 在他的强烈注视下,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冷僵,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胡兰低声骂了一句,咬着牙对我说道:“安然,咱们碰到硬茬子了,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会把你送出这道城门。” 我贴在她的后背上,明显感觉到胡兰的声音颤抖,心也在抖。 她不是殷洛的对手,却因为我非要拼上一条性命,我再也忍受不住,开口说道:“不要!” 她是修炼了千年的五尾狐妖,没有必要为了我一个凡人白白送了性命,这不值得! 我认真地对她说:“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那也只能是我!你虽然是我的仙家,但我们的命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你没必要把这条命交代给我。” “不,你值得!因为你是……”胡兰突然噎了一下。 “我是什么?”我感觉她话中有话。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出口,却把嗓子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什么,总之,我说你值得,你就一定值得。”胡兰望向殷洛,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当纸马飞奔至殷洛面前,高扬的马蹄突然被人定住,悬停在了半空中。 我和胡兰因为惯性,差点一点就翻身下马,还好她及时稳住身形,这才把我也拦下。 我抱着她,心有余悸地流了一身冷汗,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娘子……”殷洛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催命的音符,把我吓得不轻。 我缓缓抬起头,最后一道鬼门就在眼前,却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铜墙铁壁:“你还是追来了……” 我看着眼前拦路的男人,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侧脸,露出的肌肤透着病态的苍白,有种支离破碎的凄美。 就算抓到我逃离,殷洛都始终保持着笑意,那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自家闹脾气的小女人。 “闹够了,就跟我回家。”殷洛朝我伸出手,红色的衣袖露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要不是掌心有几个很明显的老茧,他的手跟江念的玉手还真有得一拼。 我还未开口,胡兰的刀便朝那只手劈了上去:“回你奶奶的家,你问过安然吗?就这样强抢,你……” 胡兰余下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挣扎着,后背若隐若现几条火红的狐狸尾巴。 “住手!”我握住殷洛的手腕,飞速地翻身下马,站在殷洛面前。 见状,殷洛满意地抿着嘴笑了,就像个吃到糖的孩子,整个人都透着轻松和愉悦。 “跟我回去,我们即刻就拜堂成亲。”殷洛眉眼弯弯,深邃的眼眸盯着我,似在等着我的回应。 我站在一旁,看着逐渐显露真身的胡兰,明白殷洛是在用她逼迫我,我的眼眸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趁着殷洛没有注意,我迅速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一把刺进了殷洛的心口处! 油润的簪尖,在碰到他的那一刹那锋利无比,利箭般刺破皮肉,我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刺进了殷洛的胸膛里。 “是你逼我的……”我的手抖得近乎失控。 雪白的簪子整根没入殷洛的心脏,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扎入心脏的阻碍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痛! 殷洛浑身一震,整个人又愤怒又震惊地看着我,满眼都写着不敢置信。 他或许从来都没想过,自己送我的聘礼,居然会被我当成杀人利器,亲手刺入他的心脏。 很快,他胸口的红色喜服晕开了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张牙舞爪地向着四周蔓延,殷洛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浑身散发着很强的冷气,背光的脸上除了悲伤还是悲伤,却始终没有将我推开。 “娘子……我们回家!”殷洛惨白的面庞上,挂着一道惨烈的笑意,明明已经快不行了,却还是牵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叫着我回去。 “你说喜欢彼岸花,我就让阴曹地府开满这片绝色。” “你说想要游船,我就陪你天天泛舟河上。” “你说想要结婚,我就亲自布置我们的喜宴,亲手剪下我们的喜字。” “只要你回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殷洛虚弱的话在我耳边萦绕,小虫般钻进了我的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然有一丝的抽痛,甚至闪过了一种可怕的念头,或许我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一种跟他在阴曹地府里相伴白头的恬静日子。 但很快,我就摇了摇头。 “殷洛,我从始至终都是在骗你,我根本就不爱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一步一步想着怎么逃离你,你清醒一点!”我最终还是不忍跟他说了实话。 殷洛咧开嘴笑了笑,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浑身透着一股死灰绝望的气息。 “就算知道又如何?”殷洛反问了我一句:“我说了,只要你肯回去,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我不想跟你回去!”我强忍着心底里的难受,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难受什么,只当是骗人的感觉有些糟糕吧! 我宁可他像之前那样,残暴粗俗地对待我,甚至给我几刀,打我几个耳光,也好过他现在这副模样。 我这个人吧,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越是软刀子对我,我心里就越发地难过。 “我不会回去!”我去意已绝,殷洛的脸沉了沉,讥笑地勾起唇角,反手慢慢地拔出了心口的玉簪:“可笑,我怎么会觉得能够感动你?让你回心转意?” 他吃痛地拧着眉,一边抽出了那根带血的簪子! 我惊呆地看着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 第168章 谁说我不爱她?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垂落在地上,殷洛面无表情地拔出簪子。 “为了他,你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我,甚至用它刺向我的心,安然……”他悲痛欲绝地大笑起来:“你够狠!” 他手指一用力,手上的白玉簪就碎成了粉末。 我被这一幕吓到了,脚步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殷洛诡诈又古怪地盯着我笑:“安然,你走不了了……整个冥界鬼门已关,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他……” 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永远? 难道,殷洛有本事永远关闭冥界的大门吗? 还是说……江念出事了? 我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殷洛大手一挥,背后高耸入云的古代城墙,垂下了无数根红布条,将石墙装扮得喜气洋洋。 一眨眼,惨白的灯笼换成了大红灯笼,就连满是铆钉的高大城门,也挂上了一双大红绢花。 我微张着嘴,看着这道古色古香的城墙,秒变成了喜宴现场,突然意识到了我才是那个小丑! 小岛的院子只是个幌子,殷洛早就料到我会逃跑,将真正的婚宴设在了最后一道城门口,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我转身要逃,还没迈开半步,腰上就缠上一卷红布,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腾空了三尺距离,被红布牵引着向后飞去。 眼前的黑森林在不断远去,我撞进了一个满是血腥的胸膛里。 冰冷的大手攀上我的腰,狠狠掐着我,我瑟缩了一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给我松开!” 殷洛冷笑道:“我的真心,你弃如敝履,就别怪为夫……不懂怜香惜玉了……” 说罢,他把我转过来,一口咬破了我的嘴角。 我拼了命地推开他,伸手摸着刺痛的嘴角,顿时红了眼眶。 “痛?”殷洛抓着我的手,按向了他的心口,压出一片冰凉的血液。 “你的痛,远不及我心口的十分之一……”他的表情逐渐变/态狰狞,不怕痛的加重力量,捏着我的手按在伤口上,不停地挤出鲜血。 “你疯了!”甩开他的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殷洛的脸庞被我打歪,白皙的皮肤落下了一道血手印。 “是,我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对你动心?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药引?我甚至舍不得让你去死,替你想出换命的一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殷洛失控地朝我大吼大叫,我站在原地,身体猛地向下沉坠着,不断不断地陷落…… 他……爱我? 他不舍得我去死? 还有,我是药引? 无数道闷雷在我脑中炸响,我抬起眼帘:“你说什么?药引?” 殷洛惨淡地笑了笑,似笃定我回不去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就是我的药引!”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复活殷洛的药引子! 殷洛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复活肉身,而我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却一直留着我,或许……这药引子不只是要我性命这么简单吧! 困扰我多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很悲哀。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因为他我才遇见了江念,改变了既定的悲惨人生…… 而最可笑的是,殷洛居然爱上了我! 难怪他会这么矛盾,就像个精分的精神病人,让人琢磨不透。 “殷洛,二十年了,你放过我吧!我的心里只有江念,你了解我的性子,惹急了,大家只会鱼死网破!”我的语气饱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打定了主意,如果他不肯放过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跳进忘川河里,让自己灰飞烟灭。 “我说过……此生,我绝不会放手……”他蛮横地将我怀中一扯,按着我的后脑勺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粗暴又霸道,丝毫没有温柔可言,唇齿的磕碰声清脆作响,他用力地横冲直撞,以此宣泄着心中的怒意。 这不是第一次被他强吻,却是我最最恶心的一次! 我用尽所有力气,咬向他的舌尖,就算吃痛,他也不肯放开我,直到我们俩都满是伤痕,殷洛满足地松开了口。 “滚!”我大声地骂他滚,刚动一下舌头,就痛得我撕心裂肺:“你要什么我可以都给你,我把命给你,把我的心脏给你,把我的血液抽干给你,你放过我……”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卑微又可怜地望着我:“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我要你忘了那个人,你能吗?” 忘了江念…… 我的心窝子毫无预兆地拧痛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江念的身影。 三岁时的惊鸿一瞥。 高中时替我撑住房梁的伟岸背影。 他一次次出现在危难关头的身影…… 要我怎能忘记? “你做梦!”我知道多说无益,殷洛横竖是不打算放过我,我眼尾看向了胡兰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刀,上面隐隐泛着红光,应该是涂抹了朱砂、黑狗血一类的纯阳之物。 趁着殷洛失神,我弯腰捡起了那把刀,刚握住,我的手心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滋滋…… 我的手心冒着白烟,一股很强的热流,顺着掌心在我身体里游走,我感觉自己快要被烧融了。 见状,殷洛的眼底闪烁着慌乱,他急了! “安然,把刀放下!” 我用力地举着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一刀下去,我就会灰飞烟灭。 从此世间再无安然。 意识到我想做什么,殷洛的脸色惨白,他用力地捏着拳,片刻,拳头逐渐地松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离开?”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也没打算以此威胁你,我只是突然累了,想要长长久久地歇一歇,起码……我到死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背叛过江念……” 他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江念爱过你吗?” “他有亲口承认,你是他的谁吗?” “他会像我这般,满心欢喜地娶你吗?” 殷洛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是淬了毒的刀子,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无法反驳,也无言以对,因为我确实不是江念的谁,我甚至是他讨厌的仇人,他不止一次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我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我是泥,他是云,我注定会烂在地里,注定永远地仰望着天上的云。 有点傻也有点可笑。 可这就是我想守护的东西啊…… 我失魂落魄地默默流着泪,正打算抹脖子,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天而降。 “谁说我不爱她?” ------------ 第169章 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谁说她无名无分?” “戴了本君的龙髓戒指,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声音不大,却句句如雷贯耳,在死寂的阴曹地府里,响得让人震耳发聩。 我的心咚咚狂跳了两下,我没听错吧? 没错,这是江念的声音,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我疯了似的抬起头,对上一张俊美绝伦的玉颜,如雕如刻的眉眼深邃而分明,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看向我时,潋滟得能溢出滚烫,让我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 是他! 真的是他! 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来救我了…… 我丢下手中的刀,奋力地朝江念奔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 江念揽我入怀,身上散发的幽香不断地提醒我,这一切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我环住他劲寸的腰,激动得说不出话,这段时间的委屈、惊慌、难过……所有情绪化成汹涌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 幽暗深邃的冰眸,在我身上变成了绕指柔。 他低头吻着我的眼角:“没事,我来了!” 温柔的语气带着一抹暖意,我慌乱的心终于回落了胸膛里。 江念一手圈住我,另一只手里变幻出一柄银色的长剑,面对殷洛,他浑身都散发着隐怒的气息,一双可以杀人的黑眸,肃然如若寒星。 “敢动本君的人,找死!” 江念提手舞着长剑,列出一道圆形的剑阵,冲着殷洛刺去。 这剑阵十分霸道,每一把剑都是一条游刃有余的小龙,刚柔并济,身姿灵活,眨眼的功夫就缠上了殷洛。 殷洛被我刺了一道,心口还在流着血,他刚想运功,便吐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地上玉簪粉末,然后抬起头,对着我们时除了震惊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是你们……你们设计了本尊……”殷洛痛苦地捂着胸口,被数十条小龙围困,他很快就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看着遍体鳞伤的殷洛,神色冷得就像一块冰,没有丝毫的同情。 如果江念没有及时出现,此刻受苦受难,灰飞烟灭的就是我了! 我扭过头,不想看他那张狰狞的脸庞,却不想对上了胡兰担忧的眼眸。 她刚刚死里逃生,正趴在纸马上喘着粗气,见到江念就跟见到鬼似的,眼珠瞪得老大:“你……你怎么下来了?你怎么能下来?” 胡兰歇斯底里地问着他,江念沉着嘴角,没有理会胡兰,只是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物:“拿着它,跟胡兰先回去。” 我摊开手心一看,是五方鬼令! 江念是用五方鬼令下来的! “那你呢?”我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他从我眼前突然就消失了。 江念冷厉地瞪向前来阻拦的阴差们:“我自然是留下断后!” “不行,我们要走一起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落下,我已经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的痛苦了…… 江念摸了摸我的脸庞,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摸疼了我:“他的目标是你,你回去,地府的鬼门自然会打开,他们拦不住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时,语气竟然有点虚,我怀疑他是在撒谎,但又逼不出半个字,就在犹豫时,江念朝胡兰使了个眼色:“时间来不及了,带她走。” 胡兰不忍地望着江念,含泪点了点头,伸手就把我捞上了马背:“安然,抓紧了……” 我害怕掉下马,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她的腰。 有了五方鬼令,城门的鬼差和异兽不敢阻拦,红色的城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我看着满墙满门的红色,回头看了一眼殷洛,他拼命地朝我飞来,却被江念拦腰踹翻,两个人在半空中缠斗…… 过了城门,眼前突然就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阴风在脸上用力地刮着,直到……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光亮,我们奋力地朝亮处奔去…… 我的头好痛,全身上下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 一阵嘀嘀咕咕的念唱声,在我耳边嗡嗡嗡的响。 “牵纸马,闯鬼门,天有三十三重天,地有三十三重幽,纸马去天九万里,去地十九层九幽,牵引亡魂归金身……” 这声音有些沙哑,也有点耳熟,我奋力的睁开眼,入眼就是一张胡子拉碴的四方脸。 张凡举着桃木剑,踏着七星步,在我面前挥舞着,字正腔圆,声音浑厚地唱着咒,见到我醒了,张凡提在半空中的右脚迈着弓步,一时间都忘了落地。 “安师父,你可算是醒来了……”张凡的脚落在边上的瑶光位,他收起桃木剑,做出一个屏气凝神的收功姿势,这才快步地朝我走来。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八卦图和阴阳鱼,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这是哪儿?”我的喉咙火辣辣的,嘴唇因为太干,一说话就崩了道口子。 张凡和两个小道童把我扶起来:“你在道观里。” 我这才发现,我确实是在道观,就在三清祖师的脚底下,躺在一个繁复的阵法里。 我晃了晃剧痛的脑袋:“江念呢?胡兰呢?” 张凡眸光暗沉,避开了我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刚还阳,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了一下身上,好渴、好饿、好难受…… 我顾不上自己,再次朝他问道:“江念他们人呢?” 张凡朝门外努了努嘴,胡灵和周宜安等人,就站在殿外的院子里,朝我伸长了脑袋。 殿里供着三清祖师,三清祖师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是道教的极尊之神,他们轻易不敢冒犯。 我眺望门外,目光一一掠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见到我重新还阳,周宜安和邱淑华顿时红了眼,我们彼此什么都没说,却仿佛听见了千言万语。 “安丫头……” “安师父……” 他们纷纷朝我挥臂打着招呼,喜极而泣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我眼含热泪,朝他们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没想到上天垂帘,也感谢江念对我的不离不弃,让我回到了人间。 再次见到故人,真是恍如隔世。 我与他们隔空相望,却始终没有看到江念的身影,我紧张地捏着拳,掌心却被一个硬疙瘩抵了一下,看着手心里四四方方的五方鬼令,我的心情跌至冰点。 “江念怎么还没回来?”我问。 张凡的目光闪闪躲躲:“龙君他……他回不来了!” ------------ 第170章 他把命都给了我 “你说什么?”我愣了一瞬,感觉天都要塌了,想爬起来却浑身没劲,身体重重地摔回了地面。 江念回不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凡敛眉叹息,示意我看向旁边的位置。 我这才注意到,边上用大米和朱砂画了一个很复杂的符咒,符咒围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里面铺满了一层青色的荧光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像是沙滩上混了贝壳和结晶体的细沙。 我目测着这个高大的轮廓,一眼就认出是江念的体型。 “你死了之后,龙君强行为你封九窍、护尸身,甚至不惜借命给你……” 具体怎么借的,张凡没有告诉我。 他只说,我跟安笛换命后,换到了她短命的八字,这个八字本就活不过今年,我遭遇雷劫,不过是应了安笛的命劫。 就算避开雷劫,我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还会有别的事取走我的性命。 为了让我还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江念不惜将自己的命借给了我,还是以十借一来计算的。 人妖殊途,他要用十年的寿命,才能为我借来一年的阳寿,而且这寿命是有借无还的,我根本没办法还给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借给了我百年的寿命。 也就是……他的一千年! 我呆呆地看着空荡的身侧,他怎么这么傻?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送,他把命都给了我!整整一千年啊…… 然后呢? 他发生了什么? 张凡苦哈哈地又叹气:“在他作法期间,不断有妖魔鬼怪前来阻拦,还好龙君早有先见之明,将阵法设在三清殿内,借三清祖师的神光庇护。” 三清祖师和何许人也?那些妖魔鬼怪见到他们,都不是三位神尊的下饭菜。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借命的关键时刻,江念的元神突然出窍,去了阴曹地府。 “我不知道龙君为什么这么急,元神出窍打断了法术,他的元神一旦离开,肉身就会不受控制地疯狂输出,直至灰飞烟灭,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强闯了地府,他……”张凡哽咽了好半天:“他回不来了!” 我也是才知道,借命之法是逆天改命的法术,危险系数和难度都非常大,全靠他的元神控制。 正因如此,他无暇分身护着我,只能请求三清祖师的庇护。 所以,江念的元神离开后,他的肉身就出事了! 我跌坐在地,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离我远去。 都是因为我,江念才会打断了计划,不要命的下地府去阻止我! 难怪胡兰看到他会那么震惊,她见到江念的那一刻,肯定已经知道他凶多吉少。 无论是人还是妖,肉身都极其重要! 就像我能还阳,有一个先行的条件——保留肉身,及时封住了九窍。 江念的肉身已经没了,他还怎么回来?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地上细腻的荧光粉末:“这是……他?” 我艰难地说出了吐出这句话,一颗心就像被人从胸腔里拽出来,生生带出窒息和压迫感。 看到张凡不忍又难过的抿着唇,我得到了答案,如同木桩被钉在原地,好一会才重新恢复意识。 看着指尖上的那抹灰,我的胸口空荡荡的,之前撕心裂肺的心脏,随着江念的消失,变得不复存在了。 我吃力地捧着这些灰烬,它们是那么轻,那么冰冷……冷得刺骨,我却舍不得松开,紧紧攥在手心里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只差一点,我就能顺利地还阳,江念也能好好的。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抱着那一堆灰烬,像是失了魂,江念没了,我的复活还有什么意义? 他怎么能那么残忍,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死死扣着牙关,不受控制地捧起地上的灰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我衣服口袋里,满脑子都是带他回家。 刚站起身,我是脚还没有站稳,眼前便黑了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干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了大殿……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很久,仿佛睡到了天荒地老。 再次睁开眼,我的床前围满了人脸。 张凡、周宜安、陆见溪……就连张亚楠都来了,把我的床围成了铁桶。 “安丫头……” “安然……” “小安安……”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我耳边,明明很近,却仿佛离得很远。 我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看到那盏星星灯,意识到我回到了公寓里。 这是我和江念的家……对了,江念!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很快就头晕目眩地砸回了枕头上:“江念呢?江念的骨灰呢……” 我握紧了双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握不住,这一刻我好慌,我怕弄丢了江念,怕我无能到,连他的灰都守护不了。 “别急……丫头……”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透着长者的沉稳:“你们让开,给我这个瞎子让让路诶……” 王瞎子刚说完,所有人就自动朝两边站开,给他腾了一条小路。 他扶了扶那副断了腿的墨镜,开始上手赶人:“你们都出去!全都挤在这儿,也不嫌闷得慌,房间的氧气都被你们吸光了!” 陆见溪不悦的说:“你瞎闹什么?小安安正是需要人安慰和照顾的时候,我们都出去,难道你能照顾她吗?” 王瞎子摸了摸下巴蓄出的小胡子,毫不留情的说:“她现在精神已经垮了,能救她的只有江念……” 我对他们的话都很无感,直到听到‘江念’两个字,我恢复意识,抬眼望向了王瞎子。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扭过头朝我挑了挑眉:“小丫头,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我吃力地点头,冒烟的喉咙挤出几个字:“你们先出去吧!” 陆见溪还想说什么,被周宜安按住了肩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他们一走,房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躺在床上,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实在没力气再跟他兜圈子,我开门见山的问:“你要说什么?” 王瞎子循着我的声音,摸索着走到床边,黑亮的镜片底下,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我想告诉你,主人没死,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想让你亲自替他去办一件事。” ------------ 第171章 江念的良苦用心 王瞎子的话就是一针强心剂,我死灰的心瞬间就满血复活。 江念没死!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我喜极而泣,眼底的泪花不受控制地滑落,又哭又笑的就像个疯婆子。 “他在哪儿?” 相比刚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的我精神抖擞,恨不得立刻下床,飞奔到江念的身边。 王瞎子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按住我的肩膀:“别着急,主人他现在暂时无法见你,等你一步一步,完成主人的步骤,他会入梦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认真记下了王瞎子的话,手掌却忍不住晃了晃他的眼前。 王瞎子被我突然打断,轻咳一声道:“别晃了,我只是眼盲,心却不瞎,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比一般人都看得明白……” 我被人抓了包,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对不起啊,你继续说。” 王瞎子接着道:“主人在施法借命时,就料到可能会出事,他提前藏起了半块内丹,这件事只有我知,连那位张道长都不知道!” “半块内丹!”我眼底迸发出了希望的光。 这听着耳熟啊…… 河神涂川保留了部分妖丹,就成功被江念给救了回来。 同理,江念的半块内丹,一定也能让他复活。 “内丹在什么地方?”我连忙问道。 王瞎子缓慢地摇着头:“我也不知,不过,等你集齐了复活的几样东西,主人自然会告诉你……” 江念不愧是江念,心思向来就很缜密。 为防意外,他轻易不会透露出半颗内丹的位置,等我准备好了条件,他才会亲口告诉我。 这样,就算江澜月和殷洛想要使绊子,也找不到他的内丹。 明白后,我凝重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江念这么信任我,我绝不会辜负他,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我也要让他重塑肉身,完完整整地回家! “那你说,我该这么做?”我问。 “首先,需要把主人的骨灰,埋入生吉之地。”王瞎子说,这事关龙骨的重塑,十分重要。 至于那块生吉之地,王瞎子已经替我找好了,就在北泉上的北麓,那里有一块天然的莲花状石台,特别形象,我很容易就能找到。 “将骨灰埋到莲花台底下,十二个时辰后挖出,如果骨灰能凝成一截骨头,龙骨就算是成了。” “如果不成呢?”我紧张地问。 “如果第二天还是粉状,证明这块地不是真正的生吉之地,还需另觅佳处,不过……”王瞎子愁眉苦脸道:“这十二个时辰,会有很多脏东西来阻止你,你必须想办法把龙骨护住。”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脏东西? “放心,我一定可以守住。”我咬牙承诺道。 以我现在的本事,加上那把降龙木,还有法坛上的仙家,我就不信会守不住! “主人也对你有信心……等你守住这十二个时辰,龙骨成了,再来西门街找我。” 王瞎子说完后,又语重心长道:“抓紧好起来,主人还等着你去救呢……”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鼻子一酸,瞬间明白了江念和王瞎子的良苦用心。 仔细想想,江念的复活方法,并不是非我不可。 一定是他让王瞎子来找我的,想让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让我找到一份精神寄托。 最最重要的是,他想让我心安! 相处了这么久,我自认为还是挺了解江念的。 他为了救我,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若是我能亲手将他救回,替他重塑肉身,我们之间就扯平了,他不希望我心里念着亏欠。 他什么都替我考虑到了,却只字未提,始终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想到他为了我,肉身尽毁,元神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府里,我就好难受,恨不得立刻去北泉山上找到莲花台,把骨灰埋进去。 我说做就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陆见溪……我要吃饭……” 这一顿,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面条,直到肚子里的面顶到嗓子眼,我终于放下筷子。 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我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手脚的神经末梢都变得温热和敏感:“今晚除了陆见溪,其他人跟去一趟北泉山。” 陆见溪沮丧地瘪了瘪嘴,想要说什么,就被我给打断了:“陆见溪,你的位置无可替代,家里需要你的坐镇。” 听到我可劲的夸他,陆见溪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去:“放心,这个家有我在,绝对不会散……” 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段时间,我们法坛积累了不少功德,连同各位仙家都享受到了好处,功力提升了不少。 周宜安升为地仙,陆见溪也不赖,功法更是上了几层楼,还参透了一些镇守的古老阵法。 对他,我一百个放心:“好,家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我看向桌上的其他人:“当然了,我也不强迫你们,有谁不想去的可以退出,我不会怪你们……” 胡兰豪迈地一拍桌子:“我们狐族就没有孬种,今晚甭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就算是大罗神仙请来,也得过我胡兰这一关!” 她是个性情中人,之前讨厌我时,那是真讨厌,说话做事都夹枪带棒的。 一旦认定我们是自己人,胡兰便是无条件的护犊子,她敢爱敢恨,一点也不扭扭捏捏。 周宜安笑着看了胡兰一眼,也点头道:“江大仙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放任他不管,就算要我的老命,我也在所不辞。” 他和江念有着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江念,他还在新郎潭里被逼着杀人,最后的结局就是雷劫——灰飞烟灭。 他说这话我是相信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允许法坛里任何一个人出事,仙家对我信任,入了我的法坛,我也要双向奔赴,保护好我的仙家! 听见周宜安的话,邱淑华手心里变出了鞭子,热血沸腾的说:“还有妾身!我是安师父和龙君救出来的,一直不知怎么报恩,如今有机会帮到龙君,妾身义不容辞。” 他们坚定的语气让我十分动容。 我第一次发现,法坛的人心竟然是那么的齐,就像一股绳,凝聚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还有我……”张亚楠弱弱地举起手:“我不知道你们要干嘛,但听着很刺激啊,我也想参加。”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胡闹,这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张亚楠面色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害怕地抱着胳膊:“你们该不会……是要去做那种神神叨叨的事吧?” 我点头承认了,打算叫她回学校待着去,周宜安便开口道:“没准……她还真能帮到我们。” ------------ 第172章 别打她的主意! 我给周宜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瞎起哄! 亚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绝不会让她置身于险境之中。 但张亚楠却对我做的事充满了好奇,明知有危险,还是开口问道:“我能帮到什么啊?” 周宜安上下打量着她,脸颊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冒昧地问一句,张同学还是处子之身吧!” 张亚楠的脸唰的红透:“胡说什么呢?我……我早就不是了,你别瞎说啊!” 这丫头死要面子,总觉得“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男朋友,没有破了处子之身,是件很丢脸的事,但我却不觉得,这是不是处子,都是她个人的事,干嘛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只不过,被周宜安大庭广众地说出口,确实很难为情。 我瞪向了周宜安:“你也太没礼貌了!” 周宜安被我骂过之后,赶紧跟张亚楠道了个歉,脑袋都抬不起来:“我这不是……这不是想要帮咱们吗?” 他说,处子之血对妖魔鬼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能借一点张亚楠的血,让张凡那个牛鼻子老道做一个纸人替身,或许能帮我们引开不少妖魔。 听到要用她的血,张亚楠犹豫了片刻,终于感到害怕了。 “这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她弱弱地问。 不等周宜安开口,我抢先答道:“当然有影响了!人的八字、毛发、血液、指甲都带着人本身的灵气,轻易不能交给别人,弄不好会出大事。” 万一被邪师借命、借运、作邪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张亚楠瑟缩地裹紧了衣服,看向周宜安的目光透着隐怒:“周大哥,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么坑我吗?” 周宜安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怎么叫坑呢,我们拿了你的血,当然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你出事。”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又像诱人堕落的坏男人,满眼都是狡黠和坏水。 我见张亚楠有所松动,不由分说让她先回去,不要参与进这件事里。 我的态度十分坚决,干脆下了逐客令,张亚楠知道我动了怒,也不敢再久留。 等她走后,我铁青着脸警告道:“周宜安,你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我跟你翻脸……” 周宜安委屈地闭上了嘴,一旁的王瞎子却幽幽地开口道:“我倒觉得,周地仙的话很有道理……” “什么?”我看向玻璃窗上映出的黑眼镜,总觉得他也变成了一张尖尖的狐狸脸。 “其实,我没有跟你直说,那石莲附近有修炼的仙家,轻易不能靠近,如果能用纸人引开仙家,你将事半功倍。” 王瞎子这人也太鸡贼了,他怕打击我的积极性,就把这么重要的消息藏在肚子里,差点坏了我的事。 我面色不悦地冷着声问:“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王瞎子的脸抽搐了一下:“没了,真没了!” 可我怎么觉得,王瞎子还是有事瞒着我呢? 我努力地缠着他问,却半个字都没能问出来。 问烦了,王瞎子吓得转身就跑,朝门口晃悠悠地走去:“小安,我先回去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一溜烟就跑掉了,我对着空荡的大门口,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不会是江念出事了吧? 我一刻也不敢耽误,让周宜安拿着五方鬼令,先去地府打探消息。 他去了三次,每次都回来都颓败地朝我摇摇头:“江念和殷洛都失踪了!” 周宜安把整个地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们的身影。 在场的人脸色都很难看,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与其相信他死了,相信这个世上再没有江念,我宁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江念一定还活着!” 我强忍着悲痛,一一安慰着仙家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安慰,他们就越是难过,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可怜和同情。 “小安安,你若难受,就哭出来吧……”陆见溪红了眼眶,心疼地捋着我黑长的头发。 “我不难过……他还活着,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强挤出一抹笑容,大口大口地喝着粥,争分夺秒地恢复着体力。 他们都忧心地围着我,我被好几双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你们怎么回事?非得看我哭一场吗?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再说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悲伤,明白吗?” 江念还在等着我,多耽误一刻,他就多危险一刻。 周宜安忍不住给我竖起了大拇指:“安丫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这么坚强。” 胡兰也附和道:“我以前挺瞧不上你的,现在倒还挺佩服你,是条女汉子。” 我眉眼抽搐,她不会夸人,其实可以不用硬夸的。 “好了,你们与其担心我,不如去调查一下,北泉山北麓的莲花石那儿,到底有什么仙家。” 邱淑华主动请缨:“我去吧!” 想想也只有她适合去查,她是坛仙,本质上是个鬼魂,法力也较为低微,不容易被仙家发现。 “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好……”邱淑华化作一道黑烟,朝着窗外飘去,大概过了半小时,那道黑烟便飘了回来,在我眼前汇聚成一道人形。 邱淑华累得气喘吁吁:“安师父,我看了,莲花石附近有一个黄大仙。” 黄大仙就是黄鼠狼修炼成精,北方人也称为黄皮子大仙。 是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之一,在东北十分常见。 但在南方……我很少会听说黄皮子大仙。 相传,黄鼠狼擅长“附身”,会操纵人的心智,使人精神错乱、举止异常,而且家族庞大,睚眦必报。 “那个黄大仙占着莲花台修炼,应该有些年头了,身上的皮毛都变成了白色,不太好对付啊……”邱淑华愁眉苦脸的说。 “白毛黄皮子?”胡兰大声地惊叹道:“我滴个亲娘诶,这是遇到黄皮子祖宗了!” 胡兰告诉我们,黄皮子每生三旬,身上就会添一缕白毛,浑身雪白的黄皮子,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这等修为,就算她把东三省黄家管事的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可麻烦了!”我捏紧了拳头,那可是黄皮子的地盘,我要是硬抢,不说抢不抢得过吧,肯定是要得罪黄皮子的。 难怪王瞎子要支持用纸人替身,把那仙家给引开。 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去坑害我的朋友,黄皮子记仇心强,要是知道张亚楠用自己的血帮助我们,肯定会害死她的! “不如,我去跟黄皮子谈一谈,请他行个方便,让我埋下骨灰。”我不打算硬碰硬,还是先礼后兵吧! 胡灵摇摇头道:“哪儿那么容易?” ------------ 第173章 勾/引黄皮子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恢复龙骨,需要耗费多少地气吗?一旦龙骨重塑,那生吉之地的地气就会被吸光,莲花石的灵地就废了,那老黄皮子能答应吗?” 我听着这话,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透心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愁眉苦脸的,正努力地想着法子,胡兰伸手戳向我的脑门:“傻丫头,我在这儿等了半天,你咋不看看我呢?” 胡兰当着我的面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前凸后翘的性感女郎。 烈焰红唇,身姿曼妙,特别像老港片里的女星,可太美了! “怎么样?”胡兰朝我送出一枚香吻,显摆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一个女人都脸红了,更别说是男人。 我暗暗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是绝了!” 胡灵傲娇地撩着头发:“那是当然,勾/引男人,老娘可是专业的……” 用她引诱黄皮子,总比用张亚楠的血来得靠谱,毕竟她可是五尾妖狐,法力比一般的妖物都要高强,就算不小心落在黄皮子手里,她也能很机灵地逃脱。 我们俩在这儿都商量好了,待会就出发,由她先去林子里引开黄皮子,我赶紧上去设阵、埋骨灰,想办法抵挡它十二个时辰。 关于阵法,我特地研究了一夜,家伙事都备好了。 我俩热火朝天地计划着,突然一个很冰冷的声音传来:“不许去!” 周宜安阴沉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兰,掠过她那鼓鼓胀胀的胸口时,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骚狐狸,你不许去!”周宜安蛮横地拽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胡兰吃痛地踹了他一脚:“淹死鬼,你特么有病啊?你凭什么不准我去?” 周宜安裤腿上落下一个鞋印子,他皱着眉,却死活都不愿意放手:“就凭我是法坛的二把手!江念不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我双手抱胸,看着周宜安那气急败坏的神色,暗自摇着头,好浓的醋意啊…… 看到他们,我心里眼里都酸酸的,仿佛看到了我和江念的影子。 如果他知道我要去犯险,也会这样阻止我吧…… 想到这儿,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我又想不明白。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不断地告诉我,江念的安排很有问题! 江念护着我,就像护着自己的眼珠子,他怎么会让我去犯险呢?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有古怪,可我却根本没时间去思考,万一是真的呢? 事关江念的生死,我不敢去赌! 周宜安和胡兰拉拉扯扯,几乎快要打起来,我的思绪被他们的争吵声给打断。 看着周宜安憋红了脸,却挤不出半个字,我叹道,念了一首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希望他们不要像我和江念这般,等到生离死别才发现,我们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不论周宜安同意与否,计划如约进行。 我休息了一天一夜,身体没说完全恢复吧,也复原了一大半。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北泉山。 上一次来到这儿,是为了去鬼市找药救下江念。 这一次,竟然也是救回江念。 究竟是怎样的神仙巧合啊? 我拄着一根登山棍,不停地喘着粗气,刚爬到半山腰,邱淑华就领我们走向了另一条小路。 这条路几乎被杂草所掩埋,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 邱淑华指着前方:“再走十分钟,就能见到那座莲花石了。” 闻言,胡兰与我对视一眼,摇身变成了妖娆美人,钻林子里去诱惑黄皮子大仙了。 望着那婀娜的背影,周宜安紧张到捏拳:“我跟上去看看!” 他盯着胡兰的目光,都快盯出水来,却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 我也由着他去,不过提醒了他一下,别靠得太近,小心被黄大仙发现了气息。 “我知道……”周宜安脚底生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我和邱淑华原地休息,等着胡兰他们发来信号。 “安师父,喝水……”邱淑华给我拧开瓶盖。 “谢谢……”我伸手接了过来,刚仰头灌了一口水,突然,手腕上的蔻心铃突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我惊悚地看着皮肉上显出的银铃手链,差点没被那口水给呛死。 “咳咳咳……”我用力地咳了起来,弯腰的瞬间,余光见到有个白影子一闪而过…… “谁!”我望向白影消失的方向,麻溜地抽出了桃木剑。 面前什么鬼影都没有,但我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很虚弱的声音:“小奴隶……连你的主人都不认得了?” 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紧张地环顾四周,手心都捏出了冷汗:“九璃!你还活着?” 九璃清冽的嗓音带着点怒气:“你就这么盼着本座去死?” 说实话,我挺期盼的! 知道他没死,我竟然特别地失望。 上次见面,还是在周若云的墓前,江念把他留下,留给殷洛跟他狗咬狗。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 九璃鼻腔里冰冷地挤出几声笑意:“放心,你家主人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让你如愿……” 我烦躁地看向安静的树林,对着空气开口:“我管你几条命呢!我现在很忙,没工夫搭理你。” 我心里惦记着胡兰和周宜安的信号,不想跟九璃多做纠缠。 九璃看出我在期盼着什么,冷嗤一声:“别看了,你的兵马全军覆没了。” “什么?”我刚出声,不远处的树林里就惊起了一片鸟兽,我心头一紧,难道真被他说中,他们出事了! 我盖上水瓶,撒腿就冲进了密林里。 刚跑了几步,九璃便对我说:“你贸贸然地冲上去,无异于是送死!” 我刹住脚步,只是顿了一秒,便再次奔跑起来。 “就算是死,我也要跟我的小伙伴死在一起。”我心里明白,胡兰他们都对付不了黄皮子,我就更无招架之力了。 但我还是想冲上去,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见我不听劝阻,九璃着急了,声音略显急促:“快停下!我有办法对付这只老皮子。” 我突然刹住脚步,因为惯性差点就撞到树上:“你认识他……” 说完我就暗骂自己蠢,北泉山的鬼市就是九璃的老巢穴,他在这儿待了多年,能不认识那只老皮子吗? 我看了一眼鸟兽惊飞的前方,咬咬牙狠心站住:“你有什么办法?” ------------ 第174章 他毁容了? 九璃告诉我,他知道这老黄皮子的死穴。 老黄皮子是从东北那边来的,好像是犯了事,来到北泉山时,老黄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小黄皮子。 “他抢占了莲花石台,是为了给小黄皮子续命,那小家伙的巢穴,只有我知道……” 为了给小黄皮子续命,老黄皮子经常去鬼市买药,久而久之就暴露了小黄皮子藏身的洞穴。 “只要拿捏了那只小黄皮子,你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辞。” 九璃的招也太损了,用人家小的去威胁老的,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与其让小黄皮子落入九璃手中,还不如落入我的手里,至少……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他。 我赶紧问:“那小黄皮子藏在哪儿?” 九璃奸诈地笑了笑:“别着急,只要你乖乖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引你过去……” 我抿着嘴唇,果然……九璃就没安什么好心。 听着林子里沙沙的风声,想到胡灵和周宜安遇到了危险,我好似被放在锅里油烹火煎,整个人都处于烦躁的状态。 “说吧,是什么事?”我骑虎难下,还是先问问再做决定吧! 九璃开口道:“我要江底洞穴里的宝贝。” 涂川镇守的江底,有一个“会跑”的暗洞,底下藏了一个锦盒。 锦盒里的东西,是我换命的关键,江念和涂川之前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我上哪儿给他找去? 就算能找到,那也不是我的宝贝,是属于这条江,属于涂川的,我有什么资格交给九璃呢? 我实话实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九璃默了一瞬,似对我妥协道:“小奴隶,本座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到时带路,能否取走宝物,全凭我的本事……” 我暗笑一声,就算我带路,他也进不了那处洞穴,只有涂川能进去,或许……是那洞穴设置了某种禁制,必须本条河的河神才能入内! 料定他无法进入洞穴,我爽快地答应了他:“好!” 九璃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件很棘手的事。 我猜……这个任务应该是江澜月交给他的。 江澜月一直觊觎着江底的宝贝,三番几次地出手,甚至不惜毁了涂川。 一旦涂川被杀,河神的位置空悬,势必会产生新的河神,到那时,一切都会乱了套。 到那时,江澜月完全可以找个自己人替代河神的位置……岂不是就水到渠成? 我攥紧了手指,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旦靠着涂川找到洞穴,他们很可能会对涂川痛下杀手! 难怪九璃会做出让步,这一切,都在江澜月的掌控之中。 我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像只焦躁的兔子:“我已经答应你了,小黄皮子在哪儿?” 九璃倒也没藏着掖着,白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跟我来……” 我望着那一抹飘逸的白衣,就像一个诡异的阿飘,我打了个哆嗦,迈开脚步跟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去。 相比之前,九璃这次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始终用后背对着我,闪避着我的目光。 我觉得很奇怪,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九璃宽大的背脊微微一颤,很凶地对我说:“收起你的好奇心,别想着打听主人的事。” 我嗤之以鼻,我只是随口一问,他却在我面前摆谱,哪里来的自信? “行……”就算我不问,也明白他肯定出事了,不然,以他那花孔雀的性子,早就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现在却连头都不敢回,难道他毁容了? 我琢磨着,丝毫没注意面前的人影已经停下,一头撞上了一块软肉。 九璃背脊绷得笔直,想要转头却克制地定住了脖子:“放肆!” 我揉着额头,吓得后退一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九璃脚步凌乱地往前走了几步,耳朵莫名其妙地红了。 “在那儿……”他抬头望着一道几乎垂直的崖壁。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崖壁离地三米的地方,有一个很狭窄的细长洞穴,成人根本挤不进去,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那洞口这么小,我也进不去啊!”我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知之明。 “笨……就不知道想办法?”九璃骂了我一句,但声音却酥酥的,就像是低音的大提琴。 他告诉我,这洞穴是个葫芦形的暗洞,外小里大,只有一个出入口。 我灵机一动,这葫芦嘴地形,可以用烟啊! 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再用烟把小黄皮子给熏出来,让他自投罗网。 有人质在手,就算讨不到石莲的灵地,也能顺利将我的兵马换回来。 我说做就做,去周围捡了好多枯黄的树叶,画好天罗地网和镇压符后,我用打火机点燃了几片叶子,很快,火势逐渐变大…… 趁着树叶还没被烧光,我用一点点湿泥盖在了火堆上,底下立刻冒出了滚滚浓烟。 我握着一片大芭蕉叶子,不断地朝洞穴里扇风,浓烟全都钻进了缝隙里。 没多久,一双绿色的小眼睛,在洞穴口一闪而过,费力地迈着四肢,朝洞外爬来。 刚逃出洞穴,他就落入了天罗地网里。 我手指一勾,嘴里念着收网的口诀,横七竖八组成的红网不断收拢着。 一只皮包骨的黄鼠狼,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红网中用力地挣扎和撕咬,眼看他快要咬出一个破口,我眼疾手快,贴上了镇压符。 此符一出,天罗地网便震了震。 小黄皮子发出一声婴儿般的啼哭,身体就像被定住,老老实实地困在了网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黄皮子,不由得举在眼前仔细看了几眼。 尖尖嘴,毛绒脸,身上的绒毛油得发亮,看着还挺可爱的…… 我轻声凑到小黄皮子耳边,悄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还没说完,我就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味道简直是上头! 我赶紧屏住呼吸,想要抬起手里的芭蕉叶扇扇风,却发现周围暗了下来,一双凶狠的绿眼睛,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 第175章 江念:“去死……” 这双眼睛好可怕,绿色的眼波下,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暴气。 对着这双绿色的瞳孔,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很快,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庞,逐渐暴露在我眼前。 长眉入鬓,漂亮的桃花眼阴沉沉的,幽暗深邃如同冰刺,散发着冷酷残忍的气息,就像在盯着一个仇人! “江念?”我颤抖地挤出了声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失踪的江念,命悬一线的江念,此时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他一身玄衣,衣服上破了好几道口子,底下隐约可见翻起的皮肉,血淋淋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心下一颤,难过的酸楚盖过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好冷,就像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冰山,冷得我的皮肤都刺疼。 “江念……”我哽咽地抱住他,只差一点……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心如擂鼓,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有些飘飘然,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法去思考。 此刻,我只想用力地抱住江念,无论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就算是死亡……我都不会放手。 我又一次很没出息地哭了,眼泪浸湿了江念的衣衫,血与泪的冷热交融,细微地刺了我一下。 他的血是冷的,他的心…… 我皱着眉头,他居然没有心跳! 我趴在他的胸口,耳边却安静得瘆人。 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没有他平日里炙热的体温……我就像抱着一具尸体,除了他眼底的愤怒,我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 “江念……你怎么了?”我抬起头,对上出江念暴怒的脸庞。 他双目暴起,皮肤底下的青筋密网般凸起,一张脸狰狞又扭曲,单手举着长剑,干脆利落地刺入了我的心口…… 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这不就是观众生里出现的那一幕?! 江念提着剑,毫无感情地刺穿了我的心脏。 痛…… 强烈的剧痛,从心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我不敢相信地望向他。 “为什么……” 我的身体痛得僵住,身体里的所有感官无限放大,我甚至能感受到锋利的剑尖一点一点剖开心脏,穿过我的后背…… 我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只能颤巍巍地握住了剑身。 没想到观众生的画面都是真的,江念果然亲手杀了我,毫无理由地刺向了我的心脏…… 此时此刻,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之前濒死的场景再度出现,我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停歇、血液的凝固,还有我流逝的生命…… 我躺倒在地,那双诡异绿眼睛弯成了月牙,就连下巴也尖尖的,阴谋得逞地笑着,越来越像刚才的黄皮子。 我感觉不太对劲,仅存的理智在疼痛和求生欲的双重刺激下,正慢慢地苏醒。 江念最宝贝我的性命,宁可肉身毁灭,也要下阴曹地府把我带回来,他怎么可能朝我挥剑? 就算我们有仇,他也从未伤害过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于水火。 他绝不可能杀我! 想通后,我豁然睁大了眼睛,想要反抗却喉咙一紧,窒息得吸不上气,被他掐住了脖子。 面前的‘江念’挤眉弄眼,咬着牙朝我低吼:“去死……” 我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他捏在了半空中。 我用尽全力掰开他的手,甚至抓得他血肉模糊,他也没有松开。 就在我快撑不住时,另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安然,醒醒……” “用我教你的降妖咒!”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断断续续地钻进我的耳里,虽然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这声声呼喊,是江念的声音! 这才是我的江念,总会在危难时刻帮助我、救下我,似暴风雨里的灯塔,替我照亮前方的路。 而面前的这位,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的冒牌货,居然敢伪装成我男人…… 我咬着牙,用力地踹了冒牌货一脚。 冒牌货没想到我都快被掐死,还有力气踹他,他气急败坏地加大力度,手指一根一根地收拢。 我翻了个白眼,舌头不受控制地被挤得吐了出来。 “安然,你不要害怕,屏气凝神,默念降妖咒……”江念一步一步地引导着我。 我顺着他的话,脑海中翻书似的,一页一页地掠过,直到出现了降妖咒。 “明曜九芒,合炁三华,助我降妖,保卫正道……风火雷电,斩!” 我瞪大双眼,眼中迸射出一道夹着火和电的金光,打在了冒牌货的身上。 冒牌货嗷的一声,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高大的身形迅速缩水,露出满身的白色绒毛,竟然是一只通体发白的黄皮子! 看到他,我眼前再度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他果然是假的……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证明了,江念确实还活着! 他能感知到我有危险。 我激动地站起身,双腿突然麻了一下,一只大手拉过我的腰侧,我跌进了一身雪白的胸膛里。 九璃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略显急切:“没事吧?” 我整个人都累到虚脱,看着那只被我打晕的老黄皮子,我惊魂未定,还没从刚才的幻境中醒过神来:“我……我怎么回事?” 九璃低声说道:“你刚才动了小黄皮子,被他发现了,他放出臭气造成了幻觉,你差点就死在了自己手里。”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上握着一根很尖锐的树枝,尖尖的地方隐约可见新鲜的血液。 与此同时,心口痛了起来,抽搐地疼着…… 我看着树枝,再看看胸口刺穿的衣服,还有衣服上的血,我的毛都竖了起来。 好险! 要不是听见江念的声音,想起降妖咒,我现在不是被自己戳死,就是被掐死了! “黄皮子的屁可让人致幻,诱人自杀,没想到你居然能逃离幻境……”九璃语气中带着些许欣赏。 我冷嗤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害死?” 九璃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主人,现在还是我的合作队友,就这么不管不顾、冷眼旁观吗? 闻言,九璃抱着我的身体僵到极致,圈着的胳膊紧了紧:“我……我法力尽失,爱莫能助……” 九璃说这话时,语气都带着无奈和酸楚。 我瞪大了眼珠子,法力跟内丹有关,他的内丹出了问题,要么被毁,要么被夺,情况都很糟糕。 妖怪一旦没了内丹和法力,就同于残废,难怪他要躲着我。 如果刚才我跟他硬碰硬,他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更别说逼我跟他合作了。 意识到上当,我正要跟他掰扯掰扯,地上的老黄皮子突然动了。 ------------ 第176章 小奴隶,我还害你不成? 我吓得闭上了嘴,朝九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本以为我的降妖符有多能耐,却也只让这只老黄皮子昏倒了几分钟。 我一鼓作气地爬起来,反手抽出了后背的降龙木。 有木剑在手,我心里多了一份底气,趁着老黄皮子还没彻底苏醒,我把剑搭在了他毛茸茸的脖子上。 剑身刚碰到那雪白的毛发,就燃起了一阵黑烟,周围满是烧焦的气味。 老黄皮子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吱的一声打了个滚,在泥地里不断翻腾,扑灭了脖子上的火苗。 原本雪白的毛发,脖子上都烧秃噜了,其他地方裹满了泥,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一双滚圆的小眼睛,迸射出两道幽光,满是恨意地瞪着我。 那表情不像个黄皮子,反而像一条怨毒的毒蛇。 我不寒而栗,却故作凶悍地用剑指着他:“你差点害死我,我烧你几根毛,不算过分吧?” 老黄皮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像人一样立了起来,前肢攥着拳头,护在心口的位置。 “是你欺人太甚,先动了俺的娃娃!”一个东北口音的男人声音,蹿进了我的脑海里。 直觉告诉我,这是白毛老黄皮子的声音。 经他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我抓了人家的孩子,我捡起了脚边的天罗地网,上面贴着镇压符,里面的小黄皮子可老实了。 看到他的孩子,老黄皮子急得白毛都在颤,前爪贴在一起,弯腰朝对我做出了人作揖的动作。 老黄皮子对我传音道:“求求你别伤害他……” 看着老黄皮子不断作揖,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我轻柔地把小黄皮子抱在怀里:“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你行个方便,借你的宝地给我一用,没想到,我和我两个兵马都折在了你的手里……” 周宜安和胡灵没有露面,也没有发出信号,肯定是出事了。 我猜……十有八九是被老黄皮子给迷了。 “原来是那两个傻了吧唧的土老帽啊……”老黄皮子满脸不屑:“那女的我认识,是胡家的小崽娃子,还想诱惑本仙,吃饱了撑的!” “至于那个愣头男……确实有点难缠,不过该他倒霉,遇到我黄爷,迷得他五迷三道的……” 他满嘴喷粪一通乱骂,我在一旁听得太阳穴突突狂跳。 本以为胡兰的美人计能够奏效,谁知道却成了一个笑话,就连周宜安都搭了进去,也不知道目前情况怎么样…… “住嘴吧!”我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骂我的仙家:“识相的赶紧把我的仙家放了,不然……” 我拽紧了天罗地网,大网在我手里又缩小了一圈,小黄皮子吓得瑟瑟发抖,鼻子里发出了细微的哼鸣声。 老黄皮子目光阴蛰地看了我一眼,气得咬牙切齿,却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你先放了我娃娃,我自会放了你的兵马……” 老黄皮子鬼精鬼精的,我们俩初次交手,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还相互拿捏住了对方的人,形成了一种莫名牵制的关系。 我没时间跟他耗着,开门见山道:“黄大仙,我这次来,是想用一用莲花石台。” 我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在告知他,这莲花石台,我今天还就抢定了! 莲花石台的生吉之地,是天地造化的产物,不是谁的所有物,就算是黄皮子先占用,那也不是他的私有物品。 但老黄皮子显然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莲花石台就是他的宝地,别说埋东西了,方圆十几米别人都甭想来蹭。 听到我要用莲花石台,老黄皮子立刻就跟我急眼了:“天下生吉之地那么多,你非要跟我抢吗?这块宝地能给俺娃娃续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黄皮子虽然奸诈狡猾,但对他的小黄皮子,倒是操碎了心。 我看向网里的小黄皮子,这才注意到,这只小黄皮子的后腿异常瘦弱,就像两根枯柴架在了一堆蓬松的绒毛上。 想到小黄皮子从洞里吃力地爬出来,身体确实不太灵活,应该是下半身出了问题。 说起来,我跟老黄皮子还算同病相怜。 我着急为江念救命,他也着急为自己的孩子,见到这情况,我真有些开不了口,就在我打算放弃,想用小黄皮子交换回兵马时,身后传来一阵低潋的嗓音:“老黄,你家这娃娃是因果病,生吉之地只能延缓,根本就解决不了。” 九璃的话令我振奋不已,原来小黄皮子是因果病,那这生吉之地确实无法解决,只能为他拖延时间。 老黄皮子被九璃点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九璃兄,此事与你无关吧!” 九璃握住我的手腕,蔻心铃顿时银光盛放:“她是本座的人,你说有没有关系?” 语气竟然还有点霸道,我心头一暖,莫名的感动。 之前对着我一个人,老黄皮子还十分嚣张。 知道我是九璃的人,他立刻就泄了气。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九璃法力尽失的事,还以为九璃是高高在上的鬼市统领,他经常去鬼市买药,根本得罪不起九璃。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老黄皮子立刻改口道,毛咧咧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变脸的速度让我咋舌。 “既然是统领的人,那就是我黄四郎的朋友,不就是一个莲花石台吗?拿去……不过嘛……我这娃娃就要仰仗着二位了。” 黄四郎立刻顺杆儿爬,朝我们俩双膝一跪,不断地弯腰磕头。 我还没反应过来,九璃便握住我的肩头向前一推:“仰仗她就好,她手下的堂口,有条厉害的青龙,可比我的本事大,你儿子的事在她手里,那都不是事儿。” 我立刻就炸毛了,九璃这是给我挖坑呢! 江念说过,因果事是最难处理的。 有些因果连阎王和判官都理不清,我们贸然插手,弄不好要背上因果,遭受报应。 我这什么都不知道,谁敢贸然答应啊。 我气得想要回头,却被九璃提前预判了。 他伸出手把我的脸挡了回去:“你是我的小奴隶,我还能害你不成?这小黄皮子的事另有隐情……” ------------ 第177章 我跟那常仙有缘分 小黄皮子当初犯下因果,是因为救人! 他叫黄云峰,是个五百年道行的黄仙,之前在东三省那边有个小庙,平时帮人算一算八字,治一治邪病,十里八乡非常有名气。 小庙边上有户老实本分的人家,闺女长得很漂亮,心地也善良,经常来庙里给他供奉,还帮他打扫,他心里喜欢,想着等姑娘十八岁,他就去跟女孩家里提亲。 结果这姑娘却被村子里的一个二流子拖到河边欺负了! “他不仅欺负了姑娘,还想把她给溺死,我儿一时手重,就把他给弄死了!”黄四郎叹了口气。 只是个二流子,死就死了,但是那二流子家里供着一个常仙,那个常仙很厉害,平时是在地府里管兵马,拿令旗的蛇仙,之所以保二流子家也是因为二流子的长辈对他有恩。 所以二流子刚去地府报道,常仙就知道了,带着兵马杀到了黄云峰的小庙来。 “其实……这个二流子跟那个女孩是有因果关系的,前几辈子,那女孩杀了二流子全家,连他怀孕的媳妇都不放过。二流子追了她好几世,这辈子,该二流子去女干杀她报仇,只要他得手,他们之间的恩怨就了了。” 但黄云峰的插手,改变了两人的剧本,现在仇恨未消,二流子去地府告阴状,他拿着讨报令来追杀黄云峰,再加上常仙出手,黄云峰差点就被弄死。 这讨报令是地府里一种令旗。 传说有冤的鬼魂,可以向阎王讨要这面旗帜。 只要拿着讨报令来报仇的都畅通无阻,妖魔鬼怪和道长、法师,谁都不能插手,就算插手也没用,法术很容易就失灵。 “所以说,天道循环,因果不息……”九璃感慨道,这话听着怪怪的,好像在隐射着什么。 我心头有些添堵,如果真像他们说的这样,还真就麻烦了! 黄云峰的身上,不仅有二流子拿讨报令报仇,还有地府里调遣兵马的常仙追杀,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难怪黄四郎要顺势求我帮忙,一旦我应下,他们的仇冤就成了我们法坛的仇。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我冷笑着问他们:“我看着是不是很傻?” 黄四郎乌溜溜的眼珠子在我脸上游走,嘴角弯上了天:“小师父说的什么胡话,你人美心善,不仅找到我的娃娃,还能从幻境中醒来,将我给打伤,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的彩虹屁都要吹上天了,但我却无动于衷,沉着脸静静地看他表演。 这时,我的肩头落下一只沉甸甸的手掌:“别人不可以,但你可以……” “我?”我忍不住想扭过头,又被他的大手掌给推了回来。 他双手捧着我的脑袋,强行把我的头拧正。 我烦躁地扒拉他的大手,却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掰不动,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认命。 见我不再挣扎,九璃压低嗓音,高深莫测地说道:“因为……你跟这常仙有缘!”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缘分,问他他也不说,只告诉我,别人不可以,但是我开口,地府那位常仙或许会网开一面。 闻言,黄四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匍匐到我的脚底下,短粗的前肢抱着我的鞋子:“小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娃吧……救人一做马,就算要我黄四郎的命,我都在所不辞!” 他呜咽地哼着,眼泪打湿了眼眶边的毛发,汇聚成泪珠滚落在地。 得知了前因后果,我也觉得黄云峰挺冤的,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孩,杀了欺负她的人,就算是防卫过当,也罪不至死啊…… 看着红网的小黄皮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心头一软:“那……那我试试,但咱们说好了,你得把莲花石台让给我。” 黄四郎抱住了我的脚踝,几乎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好,俺答应你……” 为表诚意,黄四郎转过身,朝树林的方向念了一段口诀,放了周宜安和胡兰。 几分钟后,二人一前一后地从树林里走出来,两个人脸色通红,特别是周宜安,他的唇边抹上了一个红印子。 见到我,周宜安拔腿就飞了过来,挡在我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黄四郎。 “死黄皮子,你特么的打不过就放臭屁阴我!”周宜安甩着折扇就要开打,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住手。” 我让他先息怒,然后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听到我要帮黄云峰去跟地府的常仙谈判,周宜安气得用扇子打我脑袋:“糊涂啊……你亏大发了!” 我吃痛地缩缩脖子,额头上瞬间就起了个小包:“九璃说我跟那常仙有缘分……” “九璃?他来了?”周宜安耸耸鼻子,使劲嗅了一圈:“难怪有股难闻的鸟臭味。” 我疑惑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黄四郎说:“九璃兄在他们出来时就走了。” 我皱着眉头,九璃今天真的好奇怪,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不准我看他的脸。 我问向黄四郎:“九璃的脸上到底有什么?” 黄四郎犹豫了片刻,为难地开口道:“他的脸……没了!” 没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黄四郎叹道:“就是五官不见了……” 想到那人头上,是一张白花花的扁平脸,我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九璃不让我回头看他,应该是怕吓到我吧! 想到那如冰雪般耀眼的美男子,失去了五官,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的脸和功法上看,他被折磨得够呛。 我目光下移,看向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蔻心铃,他都这么惨了,为什么要帮我? 是良心发现,还是另一个阴谋呢? 不管怎样,因为九璃的帮忙,我虽有波折,却还是拿到了莲花石台。 带着江念的骨灰,我来到了半山腰一处风景绝佳的平台上,中间有一个莲花状的大青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工雕琢的,就像一朵莲花被做成了化石,总之非常漂亮。 我走到莲花石台边上,捡起一根树枝就开始挖土,将身上的骨灰埋进了土里。 我不记得挖了多久,直到小坑被我填平,我虚脱地坐在地上。 埋下骨灰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可有得熬了…… 我靠在石台上,看着天边的落日发呆,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我身后站了一个影子。 ------------ 第178章 江念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后脑勺也没长眼睛,为什么能看到身后站着个影子呢? 实话说,我也想不明白,但我就是看到了。 我身后的石莲花蕊上有个体型很大的影子,就好像灵魂出窍,突然间切换了上帝视角。 我甚至能看到这团影子非常大,有点像动物世界里的老虎,但是北泉山上是不可能有老虎的,连狼都看不到。 我也只是看了一眼,跟做梦一样。 醒过神后,我又急又快地转过头,只是匆匆一瞥,我瞬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血液都凝固! 一只浑身黑毛,长着螺旋角的红眼动物,就站在我身后的石莲上,鼻子里呼呼冒着热气,龇着一口獠牙,就像《山海经》里走出的怪角兽,看起来无比恐怖。 这只怪兽体型比牛还大,身上长毛及地,正耸着鼻子朝我的方向嗅去,两只湿润的大鼻孔一开一合,肥厚的大舌头不断舔着鼻子嘴巴,仿佛闻到了什么珍馐美味,饿得哈喇子直流。 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感觉到这家伙想要吃了我,我哆哆嗦嗦举起了降龙木,做出防御的姿势。 正僵持着,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天而降,缠住了怪角兽的螺旋角。 邱淑华迎风站在树上,手里握着长鞭,鞭子一头卷着怪角兽的犄角,另一头绕着圈裹在她手里。 她纵身一跃,鞭子便横在粗壮的树干上,借力将怪角兽扯到林子里,半吊在树干底下。 怪角兽受到了惊吓,疯狂地扭动着笨重的身体,Duang、Duang往树干上猛撞。 邱淑华眼珠一瞪,凶悍地把手里的鞭子缠在树上锁死,凭空变出一根小鞭子,抽打在怪角兽的身上。 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小媳妇,打起怪兽是真的狠,鞭子抽得啪啪作响,还冒出火星来,那怪角兽痛得发出狮子般的嘶吼。 林子里的动静,很快又惊起一片鸟兽,周宜安、胡兰他们赶了过来。 “九幽兽?”周宜安对着黑毛独角兽冒出一句。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它就是九幽兽?” 在阴曹地府,有十八层地狱,但很少有人知道,比十八层地狱更深的,是一个叫九幽的不毛之地。 俗话说,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九幽这个九字,并不是指只有九层,而是因为它是单数中最大的数字,在数中最为尊贵,有“极限”之意,所以称之为九。 那里是地狱的最深处,相传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里面妖魔鬼怪横行,是个特别可怕的地方。 为防里面的妖魔鬼怪跑出来,外面的人误入九幽,九幽的出入口藏在无底之谷里,几乎没人能找到,而且还有专门的九幽兽镇守着。 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这头九幽兽又是怎么跑到阳间的呢? 我围拢着九幽兽百思不得其解。 邱淑华打到九幽兽不再挣扎,身上都冒出绿血,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经此一事,我印象中那温婉痴情的邱淑华,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女汉子……不对,是英姿飒爽的小姐姐,打起人来真是毫不留情。 邱淑华把鞭子卷在手心里:“周大哥,狐仙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咱们不是设阵了吗?这九幽兽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在我埋骨灰时,周宜安和胡灵、黄四郎就在周围设了结界。 他们三人镇守三方,形成了稳定的铁三角,相互牵制着。 一旦一方有任何风吹草动,另外两方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他们确定结界没有被外来力量破坏过,唯一的可能就是……九幽兽是从里面钻出来的! 说罢,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想到之前闪到的那幅画面,手指颤抖地指向了莲花石台:“那里,它刚才就是在那儿突然出现的!” 刚才太过惊吓,很多细节都没仔细去想。 这头九幽兽体型巨大,四肢又壮又粗,如果真是从别处走来的,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九幽兽是从石莲里蹦出来的! 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排除一切可能,不管多么难以置信,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周宜安一跃而起,飞到了石莲台子上,往花蕊中心看了一眼,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这里的气息很特别!” 周宜安摊开手掌,悬在石莲上感应了一下。 才几秒钟,他突然就收回手,像被开水烫到,痛苦地抱着手。 “好、好恐怖的气息……”周宜安展示着他的手心,上面的皮肤都发紫了! 我惊悚地望着那石莲,就像在看着一个吃人的妖怪,然后目光缓慢地移至身边的黄四郎:“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黄四郎始终保持着黄皮子的模样,立起上半身呆成了木头:“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说,这里确实是一个极佳的生吉之地,除了那石莲的花蕊。 “我能感觉到,那花蕊里面的气息很阴寒,仿佛不属于三界,我曾窥探过那股力量,却被它蹿身夺窍,吸走了我几百年道行!”说起这事,黄四郎就气得牙痒痒。 从那之后,他就没敢再靠近花蕊,只在石莲边吸取灵气炼丹制药。 “现在看来,那旮沓应该是九幽的一个通道口。”黄四郎说道。 我心惊不已,难怪这头九幽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原来人家走的是直达通道。 这时,胡灵轻声地开口道:“这九幽兽是镇守九幽的凶兽,轻易不会来到阳间,它怎么会突然上来呢?” 她的话提醒了我。 黄四郎在这儿修炼多年,都没遇见过九幽兽,而我只是来了一小会儿,九幽兽就跑了出来,一定是有某个东西,把它引了上来。 我看着石莲上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想到它刚才那口水滴答的馋样,难不成是因为我? 我大着胆子走到九幽兽跟前,它抬眼看了我一下,理都不带搭理的,摆明了不敢兴趣。 如果不是我,那…… 我转过身,看向石莲边上微微隆起的小土堆,是骨灰!它是被江念的骨灰吸引来的!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小土堆,耳边传来一阵很低的声音:“安然,是我,江念……” ------------ 第179章 安然,我也想你 我怔了怔,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 “你没幻听,是我……” 江念的声音透着沙哑,延续了一贯的简洁高效,却没有半点冰凉,甚至有点……有点酸楚和心疼。 我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时隔多日,亲耳听见江念的声音,我心中涌出又激动又难过的情绪,就像一张大网,覆盖住我的整个世界、每一个角落。 江念他果然没死! 我疯狂地扭动着脑袋,寻找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却发现周围的场景竟然变了。 我原本是在北泉山的原始森林里,四周古树参天,还有周宜安他们在身侧。 可眼下,树林消失了,我的小伙伴们也消失了,只有面前的石莲台子,闪烁着诡异的紫光。 这道紫光浓得发黑,鬼气森森的,映衬得石莲就像个妖物,除了妖冶的石莲,周围一切都是无尽的黑暗。 “是我让王瞎子引你过来的。”低哑的声音刺着我的头皮,我听到江念的话,心脏猛地一跳,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我原地一百八十度飞转,张开双臂想要抱住身后的人,却扑了个空。 江念就站在眼前,我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他,意识到他没了肉身,我就像被什么击了一下,眼里酸涩无比。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连日来的痛苦和彷徨,惊恐和不安,在我身体里翻滚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短短的几个字:“江念……我好想你……” 江念垂着眸,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庞,一双墨瞳极力地隐忍着:“别哭……” 他明明碰不到我,我却好似感受到了那指腹的冰凉,我像个小猫在他手指间蹭着。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江念沉声道:“我也……想你……” 拖长的尾音重重地落在我耳畔,伴随着心跳一砸一砸的,一股热浪冲上天灵盖,我有些眩晕。 我没听错吧,江念说他也想我! 江念幽深的眼眸流光盈盈,声音嘶哑却透着深情,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在克制,但那情愫却还是泄了出来。 我眼含热泪,仰头望着他惨白的脸庞,还来不及关心,江念便眸光潋滟地凝视着我,温柔地勾起唇角:“真好……” “真好?”我娥眉微蹙:“好什么好?” 我们俩就跟接力赛一样,上赶着去地府里报到,有什么好的? 江念没有回答我,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小脑袋:“你还活着。” 我咬了咬牙,他都泥菩萨过河了,还顾着我的死活。 我的眼睛瞬间酸胀难忍:“你觉得好,可是我却不好!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我……” 我哽咽得说不下去,咽下的唾沫都是苦涩的。 要不是王瞎子给了我希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见我哭鼻子,江念的脸上有一瞬的慌乱,他手足无措地想安慰我,却又不知怎么开口,那又急又无奈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我……”余下的话都被我噎回了肚子里。 我不该这么对他发泄,江念为了我宁可舍弃龙身,变成游魂野鬼,我不能让他再担心。 我抹着眼泪,正打算跟他解释解释,江念低垂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极其认真地说:“我知道!” “嗯?” “我知道你那些天是怎么过的,因为……我也曾经历过……”江念语气中的晦涩和幽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啊,我所经历的一切,江念都比我先经历过。 我不敢想象他抱着我的尸体时,是什么感觉。 但从他不要命地救我还阳,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他始终开不了口。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活着,而我却死在他面前,替他挡下了那道雷劫,那一刻,他该有多难受啊…… 我默默流着泪,与他两两相望。 这盛满星辉的眼眸里,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痛苦。 但很快,他便恢复理智,缓和地对我说道:“别哭,我没事……” 不说还好,越劝我的眼泪就越发汹涌。 江念不知道怎么劝我,便硬着嗓子道:“我的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提起正事,我半秒钟都不到,便止住了眼泪。 没错,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江念的处境很危险,我不能太感情用事。 我撅着袖子擦干泪痕问:“你在九幽,对吗?” 周宜安拿着五方鬼令,把地府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江念和殷洛,我还以为他们灰飞烟灭了,没想到却是在地狱最深处。 江念点点头:“我只身前来地府就知道肉身会被挫骨扬灰,所以我才引着殷洛去九幽。” 九幽虽藏在无底之谷,却也有几处暗道,这天然形成的石莲台,就是其中一个通道。 江念早就知道石莲的秘密,所以在借命法施法之前,提前安排了王瞎子,让他把我领到莲花石台来。 同时他也知道,江澜月一定会阻止他复生,便提前打点了九璃。 具体是怎么说服九璃配合他,江念不肯说,我也猜不到。 总之,在他一步一步的筹谋下,我确实顺利地来到了莲花石台。 紧接着,用他的骨灰埋在地里,引诱九幽兽来到阳间,江念这才得以从九幽来到阳世与我见面。 “九幽兽擅离职守,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得在发现之前回到九幽。”江念简洁的跟我说道。 我不解地问:“你既然上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江念眉宇间隐隐有戾气在流转:“因为他还在下面!” 他压制着殷洛,目前还不能离开。 想到九幽那不毛之地,是地府极阴极寒的最深处,我就心疼得要命。 “我们别管他了,你回来吧!我不想你待在那个鬼地方,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肉麻的话竟然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但我却一点也没有难为情,反而期盼地望着江念,希望他能留下。 江念为难地抿着唇,纠结了片刻:“我在九幽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或许与你有关,我想先查探一番,至于你这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 第180章 别怕,我会陪着你! 王瞎子说过,接下来的事,等埋了骨灰我自然就会知道。 我本以为江念安排了别人来告诉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开口! 我憋着眼泪,认真地竖起了耳朵:“什么事?” 江念开口道:“龙骨重塑后,你就回家,带着供桌上红布包裹的盒子去风铃小居,有人在那儿等着你,红梅为记,见到他后,把红布包交给他。” 他嘱咐我,这期间千万不能打开红布,也千万别好奇盒子里装着什么,把盒子交给那人,我就回去安心等着,他很快就能回来。 红布包……就是我妈当初从后山龙王庙带回来的东西。 这些年一直供奉在我家的供桌上,我来江城也在行李箱里带着它。 我总觉得,那红布包里的盒子跟江念有着莫大的关系,红布包在哪儿,江念就在哪儿,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古怪玩意。 但江念开了口,我自然是听话的,事关他的复活,我就算再好奇,也不管不顾他的死活啊。 这盒子好像跟安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曾警告过我,一旦打开,我们安家就要遭殃了。 “就这样……没了?”我问向他。 江念嗯了一声,忧心朝我说:“保护好自己……” 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了! 我这条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这已经不单单是我自己的性命,我的身上仿佛也流着他一半的血。 “好,你在九幽也要保重,如果太危险就放弃吧,我不在乎我的什么秘密,只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我们之间还有无数个朝朝暮暮,我不允许他有事,不允许他半路缺席。 江念盯着我,漂亮修长的手骨朝我探来,似一根根光滑的冷玉:“别怕,我会陪着你……” 我真的有被安慰到,但转念一想,江念的话却有些怪怪的,他会陪着我,他不是要回九幽吗?他怎么陪着我? “你什么意思?”我心急地问他,还没有听到答案,江念的身影就越变越浅,彻底融入了黑暗里。 我用力地向前扑去,却连他的衣角都握不住。 他就这样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光滑的手腕上出现一道沉坠和冰凉,之前消失的夔龙沁玉镯再度出现,一个首尾相连的翠色镯子牢牢套在了我的手上。 我惊诧地看着它,指尖不确定地摸了上去。 光滑细腻的手感,鳞片与龙须根根分明,宛如一条青龙盘踞在手腕。 我激动地吸着鼻子,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原来……江念说的陪着我,是指这只镯子。 夔龙沁玉镯回来了,我与江念重新血脉相连! 我的他……很快也能回到身边…… 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等我再次抬起眼帘,眼前映入一片翠绿,还有一个很大的一朵石莲花。 我又回到了树林里,就站在石莲面前。 周宜安蹲在我头顶斜上方,狐疑地看着我:“安丫头?安然?” 他伸出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我回过神,意识到刚才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我没事。”我隐下了见过江念这件事,他既然选择跟我单独相处,就证明这件事不能让我以外的人听到。 并不是江念不信任他们,而是人多嘴杂,万一无意间说漏嘴,那就坏事了。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声音?”周宜安试探着问。 我想到他刚才那痛苦的模样,也依葫芦画瓢,双手捂着耳朵点点头。 周宜安跳到我身旁安慰道:“没事,那是九幽传来的声音,我们离远一点就听不见了。” 他还以为我是听到了九幽的怪叫声、嘶吼声而流泪,拉着我尽量远离了石莲。 我呆呆地看着江念方才站过的地方,神情恍惚地摸了摸手腕。 要不是亲手摸到这冰沁的镯子,我还以为刚才的只是个幻觉。 “你没事吧?”胡兰柔声问着我。 我摇摇头,顺势坐在了树底下:“没事,咱们把这九幽兽放回去吧!” 九幽兽是九幽的镇兽,我们留着只会惹麻烦,还容易暴露石莲的通道,不如送它回去。 邱淑华领命后,手指朝树干上转了一圈,鞭子便慢慢地松开了。 九幽兽重重地砸在地上,撞得碎石乱飞。 我扇着面前的灰,见邱淑华牵着那螺旋状的兽角,往井口处走去:“我家主人善心大发,饶你一命!你赶紧走,再敢上来,我剥了你的兽皮!” 她气势很足,横眉竖目的样子特别凶。 九幽兽吓得一哆嗦,鼻子里发出呼呼的抗议声,一跃跳上了石台,当着我们的面就不见了,画面非常的玄幻。 邱淑华卷起鞭子,有点小傲娇地跳下石台。 我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当家主母,这气势,这威严……吓得九幽兽屁滚尿流。” 邱淑华被我说得脸红,娇羞道:“哪有……我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这话可太谦虚了,我是亲眼见到她怎么一气呵成吊起九幽兽,又给它挥鞭子的。 我感慨万千,之前在红门公馆,她对我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胡灵他们见没事,就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邱妹子,你好好陪着小安安,我们几个各就各位,继续去镇守了,今晚免不了一场恶战,我们仨尽力把结界守住,你就看好这处石莲,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用传音叫我们。”周宜安吩咐道。 邱淑华郑重地举起鞭子:“放心吧,有我守着,这儿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站起身,朝周宜安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你们也要当心!受不住就别硬撑。” “放心吧……”周宜安与他俩对了个眼神,背靠背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我心里暖暖的,我的法坛仙家不多,但胜在齐心,这次的事我记在心里,有朝一日我定会好好报答他们,不负他们以命相护。 不知不觉,天黑了。 林子里偶尔传来几声打斗声,应该是有妖物想要闯关。 每次听到这嘈杂的声音,看到鸟兽惊起,我都特别揪心,生怕他们会流血受伤。 在这种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煎熬中,我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后,我趴在石台边上,身下有个很硬的东西,抵到了我的小腿。 我迷糊地用手一摸,手腕的夔龙沁玉镯猛地震了震。 ------------ 第181章 这是龙骨? 这感应特别强烈,我整条手臂都被手镯给震麻了,有气无力地耷在地上,却碰到了一个隆起的小土丘。 之前埋骨灰的地方变了样,土堆变高了,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向外拱。 刚才抵着我碰到的硬东西,就在这土里! 难道…… 我激动地双手刨着地,表面的浮土一拨开,露出了一根食指粗的骨头。 跟我们人的白骨不同,龙骨就像彩色的琉璃,闪着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光忙。 我双手捧着这根细小的骨头,一时间都看呆了! 知道的这是龙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挖到的宝。 邱淑华凑到我身边,脑袋朝我探了过来:“这就是龙骨啊……比彩虹还要美!” 我也是第一次见,内心比任何人都震撼。 “我们成功了……”我激动地流下眼泪,泪眼朦胧地朝着龙骨傻笑,然后看向身后的石莲台子。 先前萦绕的紫气消失了,我明显地感觉到,石台的灵气几乎已经消失,这个地方已经废了。 这样也好,免得那些仙家整天惦记,万一发现了九幽的秘密,那就危险了。 我让邱淑华传音,让他们都回来,龙骨已生成,也过了十二个时辰,他们不用再守了。 不多时,几道大风从四面八方刮来,风中夹杂着几道影子,我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他们几人来。 他们仨身上都挂了彩,特别是周宜安。 风流俊雅的俏书生,衣服撕烂了,扇子也断成两截,胸口上是一道血淋淋的抓痕,就像刚跟虎狼搏斗过。 胡兰衣服还好,却披头散发,美艳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很长的刀痕,血液已经干涸,但那痕迹却触目惊心。 她是个大美人,平时最注意自己这张脸,却为了保护我而毁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相比他们的狼狈,黄四郎就好多了,雪白的毛发下,前肢沾了一点鲜血,应该是伤到了脚。 “对不起……”我愧疚地朝他们低头。 周宜安察觉到我的情绪,优雅地拉起了衣襟,装作蛮不在意地说:“我们是你的仙家,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你不必往心里去。” 胡兰伸出血红的五指指甲,当做梳子梳理着头发。 “是啊,我们是一个法坛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胡兰要是连你都保护不了,一定会被其他仙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黄四郎累得虚脱,泛着肚皮躺在了草地上:“我……我为了我儿子,也不能让你有事啊……” 不管他们有任何理由,但这份舍命相助的情谊,我安然记下了。 见到龙骨,大家都显得很激动,纷纷凑上来围观。 就连黄四郎也忍不住蹦跶起来,在胡兰的身边一蹦一跳的:“大侄女,你抱我看看啊!” 胡兰生气地睨了他一眼:“滚犊子,谁是你大侄女啊!” “我认识你爹,还认识你哥呢,你小时候刚出生,我还来吃过你家的宴席……”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把胡兰祖上几辈的人都数了个遍。 我这才知道,胡兰家是一个大家族,她父亲叫胡先勇,是东北狐族里的二把手,也就是胡灵父亲的心腹,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胡兰的顶上还有七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八妹。 听到黄四郎越说越离谱,还说她小时候掉下水差点淹死的囧事,胡兰忍无可忍,把黄四郎的嘴巴给蒙上。 “闭嘴吧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揍不死你!”她脸红心跳地偷瞄了一眼周宜安,见周宜安在笑,她气得捏了黄四郎一把。 黄四郎痛得嗷嗷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盯着我手里的龙骨,发出惊叹的光:“这是龙骨?” 他若有所思,眼睛上的毛绒皮皱成一团:“怪,真怪!” 我问他哪里奇怪了? 黄四郎说:“以前营口坠龙的事,你们听过吧?” 这件事当年轰动一时,一直流传至今,我当然也听过了。 1934年,在辽宁营口,当地村民在水塘边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动物残骸,一条蜿蜒的白色残骨卧在那里,据说这骨头有11米长,脊骨上还残留着血肉和龙筋,据说是龙骨。 当年这可不是一个人看到,全村的人都看到了。 “那年我带着儿子逃命,就逃到了营口,那根龙骨我见过,就是一根白得发青的骨头,哪有这么漂亮的?” 黄四郎笃定,龙骨就跟我们人骨是一个颜色,只不过偏青色,绝不可能是我手心里的样子。 我看着这琉璃般波光闪耀的小骨头,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这不是江念的骨灰,我弄错了?”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夔龙沁玉镯的反应告诉我,它就是江念的骨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我能肯定,这就是江念的骨头。” 我不再理会他,小心翼翼地把骨头装进一个装首饰的红布袋子里,宝贝地贴身放着,仿佛这样我和他就会紧密相连、永远不分离…… 历尽波折,江念的骨头终于成型。 距离他复活还阳又近了一步。 我心里想着事,也担心他们身上的伤:“你们辛苦了,咱回去吧……” 结界在我眼前被解除,黄四郎背着他儿子,跟着我们下了山。 回到家,我让他们先进法坛去休息。 这一次他们着实辛苦,弄得遍体鳞伤,需要好好修养。 陆见溪见他们都挂了彩,身后还跟着大小两只黄皮子,脸上写满了问号。 “小安安,这两位是……”他警惕地盯着黄四郎父子,生怕我被人抢走,他只身护在我身前。 我按着他的肩,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又告诉他埋骨成功了。 陆见溪青涩的脸庞笑得就像个孩子,刚才的躁动不安变成了和煦的春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都是误会,你们请自便,我给你们弄吃的去!” 经他提醒,我这才感觉到饿,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没力气。 就算腿软虚脱,我也没有休息,撑着点燃了一大巴香,插进香炉里。 这是仙家的食粮,对他们的恢复很有帮助。 他们这次累极了,香才刚刚插上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在燃烧。 平时能烧四十分钟的香,五分钟不到就去了一半。 “别急,吃完了我这儿还有。”我一边说,一边抬眸看向了供桌上的红布包。 或许是我的幻觉吧,我看到红布包动了一下。 ------------ 第182章 红布包作妖 我确定不是风吹,而是里面有东西在动,包裹的红布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我心头一跳,揉了揉眼睛,等再次看去,红布哪还有什么动静,死气沉沉地立在了供桌上。 我怀疑刚才是我的眼花了,昨天累了一夜,难免精神不济,看花了眼。 我疲惫地摇摇头,正准备转身,眼尾处又看到了红布在动! 这一次比之前那次还要明显,原本垂下的红布条,竟然反地心引力地翘了起来,就像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正提溜着红布带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圆滚滚地瞪着那红布。 红布一起一伏的,仿佛在朝我招手,晃了两三下后就突然垂下了。 我吓得不轻,慌乱地看向四周的红纸牌位:“你们……你们看到了吗?” 周宜安问:“看到什么?” 我指着那红布包:“刚才这上面的红布在动。” “红布?”周宜安语气带着狐疑,顿了几秒后说:“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呢?”我问向胡灵他们,也都没人看见。 整个屋子一堆的仙家,就我一个凡人看到了红布的诡异现象。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摸向了我的眉心处。 又是印记搞的鬼吗? 正纳闷着,我的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很模糊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安然……安然……” “谁?谁在叫我?”我看向四周,心脏突突狂跳。 屋子里除了我的仙家,就是黄四郎和黄云峰。 他们两个小毛绒怪蜷缩在地板上,正神色古怪地与我对视。 “安师父,你在跟我们说话?”黄四郎问。 我听着他那爽朗的大嗓门,根本不是刚才那道声音。 “你……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啊?”我已经开始害怕了,瑟缩地往黄四郎身边靠,想要寻求一点安全感。 黄四郎和儿子面面相觑,接连摇了摇头,他道:“我只听到你在屋子里说话,没听见什么怪声。” 这就奇怪了!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不对劲。 我鼓起勇气,重新回到了供桌边上,仔细地研究着这个红布包。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不会是个活物吧? 我不确定地仔细观察着它,那鬼魅般的声音再度出现,从我的正前方飘来:“安然……千万别把我交给那个人……” 我的前方除了法坛,就是这个红布包。 周宜安他们正在疗伤,不可能是他们,只能是红布包在说话。 我盯着这道艳红:“你是谁?” 红布包没有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地让我千万别送它去风铃小居。 一边是江念,一边是红布包,我当然是听江念的了,谁知道这是什么妖物。 见我不为所动,红布包着急了,不男不女的声音沙哑地带着哭腔:“你放我一马,我可以救你的母亲!” 我的妈妈被困在了画卷中,我正愁没办法放她出来,红布包的话无疑给了我莫大的希望,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江念都无法解决的事,它能有什么办法? “真的,我不受三界法则的约束,可以进画里救你的母亲。”它信誓旦旦,跟真的似的,我犹豫地愣在原地,脑子里突然有些乱。 “不受三界法则的约束?” 红布包的声音略显急切:“没错,只要你放我出来,我答应你,替你救你的母亲……”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套说辞,不受三界法则约束,那它现在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冷着脸:“你撒谎,你不过是想骗我放你出来,我不会上当的!” 它要真有本事,怎么会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早就掀起了一片风云。 它都自身难保,我还能指望它救人? 我讪笑一声,正打算转身,面前的红布包迸射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我面前的桌子椅子,所有一切都染成了血红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模糊…… 我的脑袋懵懵的,听到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就连身体也无法控制,好像被包裹在了一层模糊的塑料布里。 这感觉就像被东西附身,我浑身的经脉都在跳动,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顺着我的经络四处游走。 我暗叫不好,想要反抗却使不上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供桌走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醒来时,周宜安、胡灵、陆见溪……五六个脑袋凑到了我的眼前,就像网上西游记师徒四人凝视的那张网络图,把我瞌睡都吓醒了。 “你们围着我干嘛啊?”我张开口,喉咙就火辣辣地疼,嗓子也哑得很厉害,伴随着血腥味,好像刚刚大吵过一场。 陆见溪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小安安,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我只知道我好像被上身了,走向了供桌,剩下的事就不太清楚了。 但他们的表情,无一不在告诉我,出大事了! 我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道:“是不是红布包?” 陆见溪抿着粉唇,不忍地点了点头,示意我看向我的手边。 地上躺着一个打开的楠木盒子,盒子里是空的。 在盒子边上,散落着一条一缕的红布,每一根都带着毛边。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红布是被一股大力给撕烂的,足以看出刚才的疯狂和激烈。 看到这幅景象,我瘫软地倒在地上,红布包居然…居然打开了! 周宜安叹了口气:“刚才你好像中邪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正打算出来看看,你就扑向了红布包,徒手把外面的红布给撕烂,砸在了地上……” 红布包最少缠了好几层红布,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个楠木盒子。 我竟然三两下就把红布撕开,想想都不可思议。 但他们都说,我当时就像疯了,变得力大无穷,嘴里还发出很瘆人的笑声,摆明了不是我自己。 “我想阻止你,却已经晚了,盒子刚一落地,里面的东西就跑了。”周宜安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心如死灰,绝望地盯着天花板:“坏事了……” 江念要我护送红布包去风铃小居,我却被这玩意上身,放跑了盒子里的东西,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周宜安见我面色不对,低声问道:“安丫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他的话刺得我一激灵,我和江念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红布包又是从哪儿听说,我要把它送去风铃小居的呢? ------------ 第183章 当我死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很费解。 红布包如果真那么神通广大,是个能说话,能附身的邪物,它早就溜了,不可能在我家里待了十几年,却连个屁都没放过。 所以……刚才那个说话的,还有附身的东西,压根就不是红布包,而是另一个人。 知道红布包的事,又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家法坛的,只有那个接头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定是江念非常信任的人,不然,江念也不会把性命攸关的事托付给他。 没想到却被对方捅了一刀。 想到江念错付了真心,我不受控制地替他感到难过。 他向来独来独往,几乎没什么朋友,能被他性命相托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很容易就能查到。 “风铃小居……”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脑袋——原来是他! 江念之前对胡灵说过,他认识胡灵的父兄。 所以接头的,不是她的父亲就是兄弟。 想通后,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切地朝胡兰问道:“最近,胡灵家有人来过江城吗?” 胡兰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好半天才回答:“胡灵的三哥胡天泽来了,说是怕胡灵难过想不开,过来开导开导她。” “胡……天……泽……”我咬牙切齿,刚才那个装神弄鬼,还附我身的东西,应该就是他了。 他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居然让在场的仙家都没人发现。 我沉住气,继续问胡兰:“那个胡天泽是不是很厉害,或者……会什么特殊的妖法?” 胡兰虽然不解我为什么打听胡天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道:“这胡天泽是胡家年轻辈里最出挑的一个,大家都说,他很可能会成为胡家最年轻的上方仙。” 胡天泽天赋异禀,修为很高,早就可以升仙上去了,却尘缘未了,挂念着他那个小妹,已经连续两次拒绝飞升。 听到她的话,我就更加确定,红布包是被他使了阴招。 至于理由嘛……我大概也猜到了,是为了胡灵! 我想,他故意留下这些破绽,引我猜到是他,料定了我会去风铃小居找他算账,然后,他就可以达到出自己的目的了。 就算事后江念追查,无凭无据,他也可以把自己摘干净。 毕竟……连我的仙家都没察觉到他,光凭我一面之词,江念也不敢对他,不敢对胡家下手。 真是个好计策! 我气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看向了厨房里的菜刀。 这一幕落在他们眼里,就像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他们已经跟不上我思想的节奏了。 胡兰见状,赶紧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提溜着:“你这是咋了,难不成那邪祟还没走吗?” 我咬着牙问:“你说邪祟,你看到那东西了?” 胡兰愣了一瞬,摇头:“没看见……就是没有看见,才觉得邪门啊!” 他们这一群人,都没人看到我身上的邪祟,只是帮我处理掉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黄云峰弱弱地插嘴道:“安师父,俺看到了……” 黄云峰因为身体弱,腿脚不方便,一直都趴在地上,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看到了邪祟。 他说:“我看到一个人影,腰上别着一支红色的梅花。” 他当时光顾着看梅花,忘了看那人的脸,但从体型上看,那是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 听到梅花,我和胡兰同时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我果然猜得没错,就是接头的那个人。 胡兰脸色很难看,她明显认识这个腰间别着桃花的男人,震惊都写在了脸上。 “他就是胡天泽,对吧?”我冷冷地问。 胡兰皱着眉头道:“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以胡天泽近乎上方仙的修为,完全可以在他们面前敛去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我。 但这种能力,是绝对绝对不能作恶的,否则,胡天泽将会遭受天罚,一旦有作恶和天罚的记录,他此生都无缘上方仙的位置了。 胡兰就是因为这个而惊讶不已。 我想过胡天泽会为了胡灵出卖朋友,但没想到,他会疯狂到不顾死活的地步,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仙缘。 “看来,我得去一趟风铃小居,亲自问个清楚……” 我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但周宜安他们却都嚷嚷着要跟我一起。 今天这事,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事关整个法坛的名誉。 胡天泽仗着自己法力高深,就来我们法坛上搞事,这放在北方的出马堂口,那就是闯堂,别人都冲进我们家里来撒泼打脸了,我们仙家要是坐视不理,肯定会被其他仙家和堂口的唾沫星子淹死。 以后在同行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邱淑华气愤地说:“他就是趁我们主仙不在法坛,上门来欺负人!” 周宜安握起了砂锅大的拳头:“奶奶的,当老子这地仙是死了吗,欺人太甚!” 陆见溪白嫩的脸庞憋得通红:“反正红布包已经不在,这坛上已经没什么可守的,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就连水盆里的涂川也看不过眼,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胡家这次真的过分了,且不论红布包里的是什么东西,江念兄如此看重,肯定十分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唯独胡兰没有说话。 她本就是胡家的人,也不知道江念用了什么法子,逼她入了我的堂口。 经过上次的事,胡兰也不敢再生异心,也逐渐地站在了同一战线,甚至不惜下地府去舍命救我。 但这次的事跟胡家有关,她陷入了两难境地。 我见她愁眉苦脸,急得团团转,也不想为难她:“胡兰,如果不方便,你就留在家里吧!家里需要一个守坛的仙家。” 胡兰知道我是在给她一个体面,免得两方打起来,她打也不是,帮也不是。 她盯着我看了两眼,似决定了什么,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她的答案让我出乎预料。 胡兰坚定地说:“我虽然生是胡家的人,但我入了法坛,理应要为了法坛而战。” 如果胡天泽只是得罪我一个人,胡兰或许还能回避,但这是闯法坛,胡兰要是退缩,于情于理确实说不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胡兰答应得很干脆,我或许还会怀疑,胡天泽是不是暗地里跟她勾搭上了。 但她明显有过犹豫和纠结,是经过了一番内心争斗得出的答案,成功打消了我的疑虑。 “好,我们一起过去!为法坛、为江念、为我们每一个人讨回公道……” ------------ 第184章 五路仙家其降临 我第一次带着所有仙家出动,就连涂川都被陆见溪揣在了兜里,真正意义上倾“坛”而出。 我们气势汹汹,落在别人眼中,其实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古巷街上横冲直撞。 古巷街今天有点冷清,山下还有零星几个游客,到了半山腰,周围关门闭户,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特别冷清。 接近山顶时,一片迷雾笼罩在巷子里,我感受到了一阵压抑的气息,本能地想要离开,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 “这应该是狐仙设置的迷雾。”周宜安低声说:“他知道我们要来,可能是想让误闯的人感到不舒服,主动地远离此处。” 我点点头,捂着憋闷的心口:“没事,我还能坚持。”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迈开腿,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我的脚踝。 “黄四郎?”我有些惊讶,方才来的时候,黄四郎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而是在家里照顾儿子。 他不是法坛的人,没必要跟着我们犯险。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黄四郎抬起萌萌的小脑袋,一双半圆耳朵立了起来,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对着我说:“别说话,这雾气是毒瘴,你把这颗药丸含在舌苔底下就能解毒。” 他的小短手在身上扒拉一阵,左搓搓右摸摸,掏出一颗指甲大的小黑丸。 我惊悚地看着他:“这不会是你身上的泥垢吧!”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东成西就》,里面段王爷变成济公后,从身上搓出了汗垢丸,那滑稽的动作跟黄四郎简直一模一样! 陆见溪噗嗤一声笑道:“你别说,还真挺像泥垢子。” 黄四郎激动地支起上身:“你们见过散发着药香的泥吗?我只是把东西藏在了身上的口袋里,忘了在哪个袋子……” 他雪白的皮毛下,有很多放药的袋子,可以缩小如绒毛,里面有上百种药。 “这叫百毒消,是俺自创的解毒药,能解上百种毒。” 黄四郎家这一脉,从祖上开始就一直给人看病治邪,胡天泽的这点毒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谢谢。”我接过了他的药丸,一口含在了舌头底下,一阵苦中带甜的浓烈药香味,随着我的口水而化开,慢慢地浸润到喉咙里。 我闷闷的心口立刻就通畅了,脑袋也恢复了清醒。 “这个胡天泽好可恶……”我看着巷子里四溢弥漫的毒瘴,他针对我们,我可以理解,可这里还有游人,万一别人不小心闻到,岂不是会中毒? 黄四郎说:“这毒瘴对普通人没什么害处,只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离开了毒瘴半小时后就没事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开坛的师父,待会需要请神和运功,这毒瘴会影响你的经络和神智。” 原来这毒瘴针对的是我! 想到这儿我就更气了,胡天泽上门踢馆,放走了红布包里的东西,现在还设毒瘴阴我。 今天要没有黄四郎,我就中了胡天泽的道儿! “这个胡天泽也太阴狠了。”邱淑华低声骂道,见我差点中毒,她气得浑身发抖。 陆见溪和周宜安也一阵后怕,他们虽然感觉不对,但毕竟不是学医的,看不出这雾气的问题。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院子,感激地朝黄四郎说:“谢谢你出手相助,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先回去吧!” 我只当他是怕我死了,不能帮他去找那位常仙谈判。 “我没事了,接下来,是我们法坛的事,你没必要得罪胡天泽。”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劝着黄四郎赶紧离开。 黄四郎却丝毫没有退缩,而是跟在我的脚边:“我若怕事,就不会跟着过来了,既然已经插手,那我黄四郎还就送佛送到西了。” 他说这话时,浑身自带一股子霸气,带着点东北人的仗义和豪迈,我心里很受触动。 既然他都不怕,我也不再啰嗦,只让他小心一点,待会打起来,尽量往后躲,他还有个儿子在等着他。 黄四郎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老惜命了……” 含着他给的解药,我很顺利地穿过了毒瘴,来到风铃小居门外。 古色古香的大门紧闭着,里面隐隐传出一阵鼓点声,还有人在念唱着:“文王鼓,能聚兵,聚集仙家一大厅,天雷地火随君降,助我速速斩妖邪……” 这是萨满教的出马跳大神,二神在用赶山鞭敲文王鼓! 他嘴里念叨的应该就是请仙的口诀。 文王鼓不是普通的鼓,里面包含着八卦,敲打文王鼓的鞭子就叫赶神鞭,鞭上拴着五彩布,对应着五路仙家。 果然,我看到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虚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风铃小居的院子里,五路仙家降临了。 头顶的天空黑压压的,黑气都几乎凝成了实质,朝我们的头顶压了下来。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语气中透着不屑:“区区一个南方的香坛,也敢来挑战咱们老胡家!”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肯定是胡家的仙家。 胡家在北方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上方仙里就有好几位狐仙是他胡家的祖辈,附近山头的仙家们,也都归胡家管辖,真正的家大业大。 这一次,也不知道胡家请了多少仙家和兵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比我们这边人多厉害! 我小声地问着胡兰:“刚才说话的是谁?” 胡兰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说:“是……是胡三太奶!” 胡三太奶传说是胡三太爷的夫人,相传是东北三大仙之一。 据说她是远古狐仙涂山一族,还受过皇帝敕封为神,在动物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听到胡三太奶来了,胡兰吓得冷汗直冒,小声地告诉我说:“咱们打不过他们的,还是先谈判,看看胡天泽到底想要干嘛。” 谈判? 我嗤笑一声,胡天泽的鞋底都踩我脸上了,还把他们胡家最厉害的仙家请来坐镇,摆明了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把我压得死死的,我还怎么跟人谈? 我气急攻心,很想一声令下就让我的仙家们都杀进去,但临到头,我却忍下了这一口气。 越是关键,越不能意气用事! 我不要命,难道周宜安他们也不要命了吗?此刻一时冲动,很可能会害死他们。 想通后,我咽了口唾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没错,我安然只是一个小香坛的神婆,在胡三太奶面前的确微不足道……但我知道,动物仙是最讲道理的,你们出马仙讲因果,重礼数,胡三太奶应该不会纵容手下的人,随意踢人法坛作恶吧?” ------------ 第185章 你这个孽障! 我记得江念说过,动物仙比鬼仙更容易对付。 动物仙顾名思义,都是由动物修炼而来,它们的心思相对人类要简单多了。 而且它们很重因果,善恶分明。 只要拿捏住这一点,就不怕他们乱来。 既然能讲道理,我又何必用仙家的血肉去搏? 胡三太奶听到我铿锵有力、条理清晰的话,语气变得没那么轻蔑了:“你说我家有人上你那儿闯关踢馆?” 我听着门背后的威严嗓音,嗯了一声:“没错,有人亲眼看到,一个腰间别着梅花的男人,曾经上了我的身,把我家法坛镇压的楠木盒子打开,放走了里面的东西。” 我急得眼睛都充血,那东西对我至关重要,它关系着江念的性命! 当然了,这关系着江念的秘密,我不可能说出口。 胡三太奶沉默了,随即门内响起细细索索的声音,我听到好多人在说话,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还有小孩子的声音,但具体说了什么,我却听不清楚。 胡兰张望着门内,脸上的汗珠一条一条地滑落:“如果胡天泽不承认,那咱们就只能动手了!” 我明白,光凭我一面之词,很难让别人相信。 我也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反正红布包已经打开,江念复活无望,安家还会惹上麻烦,妈妈也会被永远困在画卷中,我活着还不如死了,落得一了百了。 感觉到我的丧气,陆见溪安慰道:“放心,咱们人数虽然少,但动起手来,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 陆见溪一个镇守的鼋精,此刻换上了一身绿色的铠甲,手执一柄青铜剑,威风凛凛地护在我身边。 我眼睛莫名地有点发酸,有他们舍命相助,我就算战死,也此生无憾了。 我们一个个剑拔弩张,煎熬地盯着这块门板,很快就听见一道清洌的声音承认道:“没错,就是我做的。” 这应该就是胡天泽的声音,他倒是没有耍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答案让我们都出乎意料! 我想不通,凭着他的本事,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进来跟我们挑战,甚至直接抢走红布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呢? 我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胡天泽行动做事前后矛盾,简直判若两人。 别说是我,胡兰也露出了很不解的神色,我们都无法理解胡天泽的做法。 胡三太奶气得骂了一句东北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我就听到了一句:“你这个孽障,放着仙道不走,非要感情用事,今日算是老娘我看走了眼,居然还下凡来帮你这个棒槌……” 她骂起人来是真的很接地气,东北腔特别浓重,我听着这话,胡三太奶应该是不会包庇他了。 “我今日请太奶奶下来,就是想请你做个见证,如果灵儿救了江念,还请您老出面帮帮忙,让江念娶了灵儿,我就算下油锅,下刀山都毫无怨言。”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故意搞砸江念的计划,就为了让胡灵救下江念,到时候,他们胡家挟恩图报,再用胡三太奶来压着江念,他想不松口都难。 闻言,不等胡三太奶发话,我气沉丹田大声吼道:“胡天泽……你特么想得美!” 我一般不骂脏话,除非忍不住! 胡天泽不惜放弃仙缘,背叛朋友,糊弄先祖,就为了他的宝贝妹妹。 典型的宠妹狂魔啊…… 换做平时,我会很羡慕宠妹妹的男人,此刻我只觉得,他的宠妹方式简直让人下头。 宠爱和一味地纵容,甚至不惜作恶,有着质的区别。 “江念上次当着我的面,跟胡灵说得很清楚了,他对她不感兴趣!这姻缘讲究缘分,强扭瓜是不甜,你们要是逼婚,痛苦的会是三个人!” 我不要脸皮地说出这番话,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屋内再次沉默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三太奶叹了一口气:“姑娘,你跟那条龙是什么关系?” 我举起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他是我男人,也是我法坛的主神。” 话音刚落,风铃小居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里面传来胡三太奶的声音:“请进来说话……” 我看着那门洞里,隐隐绰绰的影子,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但我不能耸,也不能让北方来的仙家看扁了。 没错……今天这件事,已经不是堂口和法坛的较量,真要较真起来,那就是南方仙家和北方仙家的一场大战。 感觉到我心跳加速,陆见溪挡在我身前:“小安安别怕,他们想要碰你,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什么尸体不尸体的,不吉利。”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看得出来,他们里面的人都很听胡三太奶的话,她也是个讲理的人,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 如果人家要出手,我早就趴下了,还有力气在这儿犹豫徘徊? 陆见溪还想说什么,周宜安拍了拍他的肩:“这一趟,是非走不可。” 我跟周宜安想的一样,如果我怂了,以后就别想再吃这碗饭,就算不为了我自己的面子,也要为南方的派别争一口气。 更别说……胡灵有办法救下江念。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整理了一下衣冠,领着我的仙家们朝风铃小居走去,跨进了门槛里。 刚站定,身后的大门便嘭的一声合上,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稳定心神,看向面前的大天井,里面的大堂中央,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个模糊的影子端坐在太师椅上,两只手臂分别垂在扶手,虽然看不清楚,却自带一股威严。 太师椅的周围站着好多五颜六色的人影,通通都是看不清的,就像是水里的影子,随时都会消失。 我目前目测了一下,那些人影少说也有上百位,密密麻麻的看得我头皮都发紧。 我收回目光,看向椅子上的那位,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胡三太奶。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北方的仙家堂口谈事,我腿肚子都在打颤,却始终强忍着:“胡三太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椅子上发出一阵浅笑,颇为欣赏的道:“小小丫头够胆识,够魄力!” 听到她夸我,我心里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涌起一阵紧迫感,这套路我熟啊!她下一秒该不会要对我道德绑架吧? 我念头刚起,胡三太奶就说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平日里就是处理因果的事,今日确实是我胡家管教不严,小辈犯了错,我在此宣布,胡天泽今生今世再去仙缘,勾落仙考之名,在天池关三年禁闭。” 这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 仙家修行都是为了飞升成仙,脱离轮回之苦。 胡天泽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但他没有仙缘,关我屁事?我要的是江念!他把我的江念害死了,还间接害了我们安家,这些谁又能补偿呢? “至于胡天泽刚才说的事,让灵儿……” 她还没说完,我就打断道:“不可能!我第一个不答应。” 胡三太奶唉了一声:“我也知道强人所难,你先看看胡灵吧……” 说罢,她挥了挥手,边上两个五大三粗的大妈,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出来。 ------------ 第186章 他的平妻? 女人长发遮面,光着脚丫,胸口的衣服染着一片褐色的污渍,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喘息声。 我看不清这女人的脸,根据这瘦长型的身材,还有身上散发的特殊香味,应该是胡灵不假。 胡灵在我眼中,就是天仙级别的小姐姐,条儿正盘儿顺,清纯又高冷,浑身都散发着仙气。 总之很难跟眼前的女人联系起来。 “灵儿……”一道清风白露般的声音,关切地唤着她。 胡灵木然的抬起头,两只眼睛空洞洞的,似认出了面前的影子,她咧着嘴嘿嘿地傻笑,嘴角流出一丝晶莹的口水,完全没了昔日的女神形象。 地上有个红色的影子一跃而起,拂袖替她擦去了口水。 我承认,这一幕对我的冲击是巨大的。 曾经的高岭之花,狐族的小公主,居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胡三太奶望向我,语气中明显有些不忍:“你也看见了,灵儿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不知道胡灵发生了什么,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关我啥事啊? 又不是我害她变傻的,他们把胡灵搬出来卖惨,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心知肚明。 “我看到了,确实挺可怜的,但这跟我有关系吗?”我冷面冷心地问道。 “你……”红色的人影气得发颤,要不是胡三太奶在这儿坐镇,他的手都要掐到我的脖子上:“我妹子都是为了江念才变成这样,你说有关系吗?” “为了江念?”我不解地挑着眉。 胡三太奶瞪了胡天泽一眼,然后徐徐说道:“没错,灵儿知晓江念为救你舍阵下阴曹,她也跟着去地府,想救江念回来,也不知她发生了何事,回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胡灵的样子,多半是丢了魂。 可她是狐妖啊,妖怪也能丢魂吗? 我正纳闷,周宜安就凑到我耳边:“我估计,她是跟着江念去了九幽。” 九幽里妖魔横行,就胡灵那点道行,到了那儿还不够让人塞牙缝的,估计是被噬魂的妖兽,把魂魄给吞了,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然是万幸。 “灵儿变成了这样,也是事出有因,她为救江念而伤,对他一片痴心……这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江念!” 我静静地听着胡三太奶的话,表面没什么动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说句难听的,没人求着她去地府,一切都是她个人的意愿。 既然没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出了事还怪在我们头上,着实有些不讲理。 但看着胡灵那痴傻的模样,我又于心不忍,身为女孩子,我很同情她,但也仅仅是同情,我是不会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 我攥着拳头,略带愤怒地说:“胡三太奶,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非得嫁给江念吧!如果胡家怕麻烦,我们香堂愿意收胡灵为仙家,伺候她一辈子。” “你……”胡天泽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 胡三太奶让他住嘴,她自动忽略了我的建议,继续掰扯道:“我知道让你放弃江念是不可能的,我们胡家愿意退一步,让你们都嫁给江念做平妻,灵儿变成这副模样,不可能再跟你争宠……” “平妻?”我积攒的怒意,听到这个字时彻底火山喷发:“亏你想得出来!” 大清都灭亡多少年了,他们居然还想着一夫多妻制。 别说我没有权力决定江念的姻缘,就算我有,也不可能同意这荒谬的话。 “胡三太奶,我敬你是胡家的上仙,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可你们欺人太甚!江念现在大小也是个仙家,不是个人人摆弄的物件,正主都没到呢,你凭什么替他决定这一切?” 我的话满是火药味,语气也特别的冲。 虽然看不清胡三太奶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他们胡家人也自知理亏,但又心疼这位狐族的小公主,只能昧着良心来找我谈判。 可惜……他们高估了我和江念的关系,我跟江念也只是仙家与神婆的关系,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被我一语道破,胡家人脸上无光,刚才还舌灿如莲的胡三太奶,此刻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地举起茶杯战术性地喝茶。 这时,一直隐身的胡天泽,突然现了身。 一身红衣宛如烈火,俊逸的五官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狰狞。 我看着这男生女相的胡天泽,暗叹不愧是胡灵的亲哥哥,两人的长相不说一模一样,也有八九分相似。 只不过胡灵更加秀气精致,胡天泽却多了一份男子的英气。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便凌空变出了一盏古琴,他只手托着琴,如笋的指尖随意拨弄了几个琴音,周宜安便飞身挡在我身前,抬手甩动折扇,对着空气比划起来。 他这一动,周围一些胡家人便也跟着出手。 邱淑华和陆见溪见状,立刻投身于打斗中。 一个使着头上的发鞭,在空气中卷起那些小狐狸,打得啪啪作响。 另一个手执青铜剑,手中的青色剑气随着他身形的舞动四散而开,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他无情地弹开。 他们三个在我面前,形成了一道很强的防护网,只要胡三太奶和她身后的五路仙家不出手,胡天泽一时半会也无法攻破。 胡兰毕竟是胡家的人,父兄还在胡灵父亲的手底下做事,她不敢动手,只能在我身后防守着,急得眼泪直流。 我理解她的难处,她此刻站在我身边,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也不是那丧良心的,非得逼她朝同族下手。 胡天泽见状,气得气息都不太稳当,拨弄的节奏越来越快,甚至还有一拍因为太急,直接钩断了琴弦。 琴音一波一波地传来,我的耳边嗡嗡作响。 这音波有问题!针扎似的直往我的头皮里钻,我头痛欲裂,就像有人拿着大锤子,跟着音乐的节奏,在我脑袋里咣咣地凿着。 感受到我蜷起了身子,周宜安腾空而起,手里的折扇跟花儿似的,在半空中分出几道分身,冲着将胡天泽打去。 我看着这天女散花的画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之前听过堂口和仙家之间的斗法,但没想到会这么激烈,跟电影特效似的。 见他们都忙着战斗,我也没闲着,掐诀念起降妖咒,配合着掌心画出的降妖符,对着周围的落网之鱼打去。 我忙得不可开交,却听见嘭的一声,胡三太奶手里的杯子炸了! ------------ 第187章 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杯子炸得很突然,除了胡三太奶,我们都没看到杯子是怎么炸裂的。 只看见她的手还端着,做出握杯的姿势,手里的杯子已经四分五裂落了地。 胡三太奶震颤地看着手心,怒喝一声:“都住手!” 胡天泽双手一摊,按住了颤动的琴弦,强行用手阻止了琴音。 他一停下,手底下的仙家们也相应地停住了各自的法宝。 见胡天泽收手,周宜安掌心向上,收回了自己的折扇。 陆见溪大汗淋漓,双手握着青铜宝剑,似乎还没有打过瘾,眼底里充斥着不甘和杀气。 邱淑华的鞭子正绞着一只火狐,见大家都住手,她也定在原地,就这样不松不紧地吊着狐狸,与我们面面相觑。 被她这么一打断,我们两方都有些懵,不知道胡三太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三太奶没理会我们,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诚惶诚恐地看向四周,似在找什么东西,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敢问是何方大仙降临!” 我这才明白,刚才那杯子,是被人用外力击破。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动胡三太奶手里的东西,取她性命还不是眨眨眼的事? 难怪胡三太奶这么着急切,换做是我,估计早就吓尿了…… 知道有大仙在场,但又不知对方的路数,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两拨人,竟然出奇的一致,按下了暂停键。 这时,一阵很清脆的笑声,从角落里传来。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漂亮得就像年画娃娃上的小女孩,反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撑着椅子背。 她身上一摇一摇的,就像在骑摇摇马。 明明是四条腿的椅子,被她摇得只剩下一条腿在地上支撑着,其他三条腿都悬在半空中,这摇摇欲坠的画面,让我揪心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小丫头就会从凳子上摔下来。 “是你啊……”我脱口而出。 这不是就是上次我们来风铃小居吃饭,我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当时只有我能看见,别人都看不见她,为此我还郁闷了好半天。 没想到,她居然再次现身了! 见我还记得她,小女孩对我甜甜的一笑,晃着头上的丸子头。 还没开口,胡三太奶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狐祖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胡三太奶规规矩矩地对着小女孩磕头。 大家有些懵逼,但这胡三太奶都跪了,其他狐子狐孙还能站着?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胡兰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那小女孩看了好几眼,都忘了跪下,惊恐地问着我:“这难道就是上一次,你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我点点头。 上一次,只有我能看见,他们都看不见,我还以为是印记的影响,让我产生了幻觉,没想到这小女孩不是幻觉,她是那什么……狐祖? 胡兰狠咽了一口唾沫:“原来她就是狐祖……” 狐狸一族里一直有个传说,有个小女孩模样的狐祖。 她是上古灵狐,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高人的点拨飞升成仙,容貌永远定格在了七八岁的模样。 关于她的事,就只有只言片语,只有每一任的狐王能见到她,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晃荡,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诡异的缘分,竟然两次见到了狐祖。 小女孩见身份被识破,不悦地瘪了瘪嘴,脸上的小奶膘气得胀鼓鼓的。 “今日我若不来,胡家就要犯下滔天大错了!” 奶声奶气的嗓音掷地有声,比胡三太奶的气势还要强悍。 胡三太奶压低着脑袋:“晚辈知错,这件事……” “你不用狡辩,我一直都看在旁边看着,胡灵追着下九幽,是她个人的选择,就算是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着,外表憨态可掬,恨不得让人伸手去揉两下,但眼神和语气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仪,不容任何人质疑。 胡三太奶这下没话说了,身后的胡天泽刚要开口,小狐祖就霸气地开口道:“你个孽障,还有脸说什么?装神弄鬼去人家香堂里犯事,偷藏了人家的东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想着,待会若是打不过她,就把东西拿出来要挟,逼她离开那条小青龙……” 此话一出,别说是我,就连胡三太奶和五路仙家都哗然。 他们明显不知道,红布包里的东西,居然落在了胡天泽手里。 特别是我……得知真相后,我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胡天泽说只有胡灵能救江念,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想过胡天泽为了妹妹会耍手段,搞破坏,没想到,他竟阴险到这种地步,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狐祖说的可是真的?”胡三太奶质问着胡天泽。 其实就算到了此刻,她还是希望一切都是误会,没想到,胡天泽却点了点头:“没错,是真的!” 胡三太奶眼底的信任彻底崩塌,除了难过,更多的是对胡天泽的失望。 换做是我,我也会很失望。 胡天泽是年轻一辈里,资质最好的狐妖,甚至已经达到了上方仙的水平,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却因为胡灵一而再再而三地留下,甚至这一次,不惜毁掉仙缘,也要设计让胡灵嫁给江念。 “糊涂啊……”胡三太奶气得捶胸顿足,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椅子上的小狐祖也略感失望:“关于你的事,我待会自会处置,我劝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别怪老祖我不客气了!” 她清甜的嗓音,听着好像没什么威慑力,可我却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胡天泽脑袋埋在地上,五指用力地抓着地面,在地板上拉出留下了几条划痕:“如果我说不呢?” 他仰起头,威胁地朝我看来:“江念的命和做他的妻,你只能选一样……” 胡天泽说这话时,眼睛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逼我就范。 但胡天泽弄错了主次,我又不是江念的谁,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胡天泽,你有时间去看看脑子吧!”我嘲讽道:“也不想想,我说话管用吗?作数吗?” 胡天泽目光下移,看向了我手腕上的玉镯:“当然……” “是吗?” 我来了兴致,正洗耳恭听,看他怎么编,那清透的小奶音便急切地打断了他:“与其问她,不如直接问青龙。” 她的话令我身形一颤,舌头都在打结:“你……你能联系上他?” ------------ 第188章 燃香通三界 狐祖俏皮地对我眨了眨眼,软糯的开口道:“我当然联系不上他了,但你可以……” “我?”我指了指自己,有些一头雾水。 “俗话说,燃香通三界,其实香不止能通三界,还可以通向那深不见底的九幽,只要有江念气息相通的物件,应该能与他连接上。”狐祖一边说,乌溜溜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落在夔龙沁玉镯上。 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身上有江念血脉相连的镯子,配合焚香法,就能与江念沟通上了。 事不宜迟,我请胡兰去帮我找香炉和香过来。 胡灵之前最爱制香、焚香,屋子里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的香炉、香盘和香插,就连香都有很多种,胡兰选择了一款沉香,还有个巴掌大的青铜香炉。 狐祖耸耸鼻子,嗅着那沉香的味道:“灵儿制香,果然是一绝啊……” 她示意胡兰把香炉和沉香放在案桌上:“安师父,劳烦把你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取下来,放置在香案上吧!” “取镯子?”我警觉地缩了缩,不是我这人小气,而是江念说过,任何情况下,镯子都不能离身。 看出我的顾虑,狐祖叹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由你亲自点香,捧着香炉去感应吧!” 听她这意思,如果手镯取下来,江念能沟通上,大家都能看到香里的显像,可我若是戴着镯子,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显像。 闻言,胡天泽不悦地开口道:“那岂不是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吗?就算江念愿意娶灵儿,她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我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自己龌龊,也把别人想得龌龊,我安然行得正坐得端,才不像你……满肚子阴谋诡计,这么多年修道都修到牛屁眼儿里去了,不分是非善恶……” 我憋闷了一天,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真舒坦…… 胡天泽气得咬唇,却又无法反驳,碍于狐祖的面子,他不敢跟我动手,只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才懒得理会他,满心满眼都是江念,恨不得立刻焚香,告诉他这突发的情况。 看出我的焦急,狐祖摆摆手,示意胡天泽闭嘴,面对我时,又是那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倒是信得过安师父的人品,相信她绝不会胡说八道,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开始吧!” 胡天泽还想说什么,被胡三太奶给瞪了回去,她环顾四周,没人提出反对,便双手抱拳弓着腰道:“那就……有劳狐祖和安师父了!” 胡三太奶能服软,多亏了狐祖给我撑腰。 真没想到,她作为狐祖的先祖,竟然帮理不帮亲。 我感激地看向狐祖,得到了一记甜丝丝的笑,这狐祖好像对我格外亲昵,每次见我都毫不吝啬笑脸,甚至比对胡家人还要亲近,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缘分吗?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我还真想问问她。 我失神的片刻,胡兰已经替我准备好了火柴和香。 “安师父,你来点香!”胡兰把火柴棍递给我。 我擦的唰出火星子,伸进香炉里,点燃了上面的沉香,一缕头发丝细的烟雾冲出了香炉。 这香也是有门道的,烟白为吉,烟黑为凶,还要看烟雾具体的形状,在我们南方就有一个专门的类别叫看香师,据说可以辨香看事,非常神奇。 这些事,都是江念之前教会我的,我也看过一些简单的香谱,所以当面前沉香一点燃,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是黑烟,烟雾还是往下沉的! 通常烟雾都是往上升的,这是热对流上升的结果,是一种热空气原理,但我们这道香,却仿佛在空中遇到了什么阻力,竟然是往下沉的!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这道香好像钻进了地底下,或许还真被狐祖说中了,这香可以通三界,甚至能通到九幽里。 我略有些激动,盘腿坐在了蒲团上,闭上眼默默地念着香引咒。 “敬焚香宝,意通阴阳,上有九天,下有九地,四海之内,闻香奉请……” 我念叨着冗长的香引咒,这跟道家的祝香神咒有所不同,这道咒语是利用香来招魂的,没想到有一天竟会用在江念的身上。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 眼看着咒语念到尾声,我的心不自觉揪了起来,声音都带着点颤抖:“以香为介,以玉镯为媒,江念魂魄,速速前来!” 我很用力地念完这一句,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到我想见的人。 看着香一点一点地燃烧,即将接近尾巴,我的心都凉透。 除了我,在场的人也都显得很失望,甚至有人已经在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的功力不到位,这是在丢人现眼,自取其辱! 我很想站起来扇他们几个大耳瓜子,但想想……人家说的也没错,我在玄学方面确实比较拉胯,难怪他们会嘲笑。 说我法术低微,这些我都认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江念或许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我,指不定他早就在九幽,和胡灵的魂魄双宿双栖了。 “不可能!”我大声地反驳道,声音很大,但却显得十分无力。 周宜安按住了我的肩,手心里传来的力量,强行拉回了我的理智:“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江大仙不是这样的渣男。你尽管放松心情,最好能进入入定的状态,咱们再试一次!” 他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令我重燃了斗志。 没错,就算这次失败又怎样?我还可以再试,一直到江念出现为止。 我不管周围人的嘲讽,开始调整呼吸,伴随着沉香浓烈醇厚的果香味,我的意识逐渐放空。 嘈杂声逐渐远去,我听见了被人声掩盖的风声、水滴声,还有……一道紧贴于耳的微弱呼吸! “江念?”我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听错了,压抑着狂跳的心脏。 一道冰凉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我在……” 声音薄凉而低柔,羽毛般轻轻在我心头撩过。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眼眶热意汹涌…… ------------ 第189章 你愿不愿意娶胡灵? 是他!真的是江念! 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睁开眼,拼命地往右侧望去,结果很失望! 面前除了透明空气,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时,我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震了一下,闪烁着幽暗的绿光,江念的声音再度出现:“别找了,我不在阳世!” 与上次不同! 那次,江念的魂魄通过石莲台来到人间,我才得以看见他。 这次江念魂在九幽,只不过是通过沉香连上了夔龙沁玉镯,能进行传音罢了。 但能跟他说上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望着手腕上忽明忽暗的夔龙沁玉镯:“你没事吧?” “我没事。”江念回答得很干脆,不像撒谎的模样。 我紧张的心稍微落回了胸膛里。 知道他没事,我也不再哭鼻子,撅起衣袖擦干了眼泪:“对不起啊……你交代我的事情,被我弄砸了。” 我长话短说告诉他,胡天泽的所作所为。 后面也提了胡三太奶和狐祖出现,关于我被胡家欺负的事,我只字未提,但江念却还是猜到了我的处境。 “让你受委屈了……”江念隐忍克制的声音,让我一瞬间破防。 相比江念待在那吃人的鬼地方,我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都不算啥,我担心的是,胡天泽不会交出那红布包里的东西,对了……红布包里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江念默了一瞬,缓慢地开口道:“是血太岁!” 所谓太岁,在我印象中并不陌生。 俗话说太岁头上动土,说的就是一种长生在土里的肉灵芝,跟人们常说的生肖犯太岁是两回事,据说有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们村里前些年就有人在地里挖出过太岁,是一坨软乎乎的东西,有点像棕色的肉块,村里的仙姑说,这东西就是太岁! 挖到太岁的人高兴坏了,抱回家里用水缸养着,电视台的人都来采访,闹得很是轰动。 这太岁我听说过,也亲眼见到过,但是血太岁是个什么东西? 我问着江念,但他却罕见地沉默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跟胡天泽带一句话。 “什么话?”我心急地问。 “告诉他,胡灵想家了!”江念的声音十分寡淡,就好像在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一开始没想明白,大脑停滞了两秒后,我惊诧道:“胡灵的魂在你的手里?” 我早该想到,胡灵失魂并非偶然。 没想到江念还留有后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信任胡天泽。 我点点头,表示我明白了,有胡灵的魂魄在手,等同于捏住了胡天泽的七窍。 “他先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我说道。 “说完这话,他会知道怎么做……” 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按理说我应该放心才是,可我这心头啊……始终七上八下的,横着一根刺。 “那……胡天泽他们说,你愿不愿意娶胡灵……”我支支吾吾地问他,本想着不提的,但本着良心做人,我还是开了口。 对面再次沉默,我甚至听到他的呼吸在变重,凌乱了一拍。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都无比煎熬,我很想听到答案,可又害怕听到那答案,如果…… 我像个垂耳的小兔子,埋头咬着下嘴唇,江念一字一顿地挤出三个字:“你、说、呢?” 我? 我有什么资格说? 我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加上身负世仇,我算个毛线啊? 我气恼地开口:“人家是问你,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娶还是不娶,你赶紧给个准话!” 我烦躁到了极点,只想着速战速决,没想到说出口,却突然变了味,就好像我在吃飞醋。 江念轻笑一声,富有磁性的声线,擦着我的耳畔:“笨死了……” 说完这句,江念便离开了,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 眼看着沉香就要燃尽,他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我心急如焚。 “江念你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我破口大骂,眼睁睁地看着香炉里的火苗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到底是娶还是不娶呢? 我气鼓鼓地抬起头,对上众人惊愕的神色,齐齐看向我面前的空地。 地上不知哪里来了很多的蚂蚁,横七竖八地在我面前爬着,汇聚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不娶! 看到这两个字,我是震惊的! 原来他都明白……就算亲口告诉我,从我嘴里说出的话,也难以让人信服。 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了大家,他不同意迎娶胡灵! 见状,胡三太奶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我之所以愿意帮灵儿,是因为他们两个确实有点缘分,既然江念不同意,我们胡家也不能强嫁,这件事……我看就作罢吧!” 狐祖继续摇着她的小椅子,她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神色十分淡定:“既然如此,那个孽障,还不速速把东西归还?” 胡天泽被点名,还被叫孽障,气得脸色忽变,他无所谓道:“东西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们杀了我吧!” 胡灵痴痴傻傻,他也没能完成妹妹的心愿,胡天泽万念俱灰,已经不打算活了,就算死,他也想拖着江念垫背。 我咬了咬后槽牙,半笑地朝着胡天泽说:“江念这次来,让我帮他带句话,他说……胡灵说她想家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砸向了胡天泽,他接连后退两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灵儿在他手里?”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今形势变了,不是他压制我们,而是我们拿捏着他的命脉。 多余的话我不会说,只是告诉他,九幽那地方冷得很,寸草不生,里面妖物横行,也难怪胡灵会想要回家。 我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我亲自去过似的。 胡天泽关心则乱,明知我是在吓唬他,他还是上了当:“好……我把血太岁处理好,就给你……” 他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抱着古琴踏上了二楼。 不多时,楼上传来阵阵悠扬的琴音,不时有光波闪过,撞向屋檐的风铃和灯笼。 我好奇地盯着那窗中人影:“他这是在干嘛?” 周宜安甩开折扇,用一种说八卦的老练姿态,遮住我俩的鼻子嘴巴:“之前我也不明白,江大仙为什么要找胡天泽帮忙,看到孽障的那把琴,我悟了……” ------------ 第190章 伏羲琴雕龙 孽障?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胡天泽。 狐祖和胡三太奶可以叫自家晚辈孽障,但周宜安不可以。 像有些人常常自嘲自己是土肥圆,但别人说她是土肥圆,她立刻就会翻脸。 胡家人也一样,听到周宜安嘴里说他是孽障,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凶神恶煞地瞪向我们,如果不是狐祖坐镇,他们早就打起来了。 我让周宜安说话注意点,咱先忍一忍,回家再慢慢骂。 听到我的话,胡家人的脸色更臭了,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和周宜安早就被胡家人给凌迟了。 我赶紧止住话题,问他:“你说他的琴,那把琴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周宜安虽然不认识那把琴,但他们刚才交过手,他能感觉到那把古琴的灵力很强,而且带着仙界的气息。 亏得胡天泽只是上方仙境界,再厉害点,配着这把琴,别说接招了,切他这种地仙,就跟切瓜似的。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无比庆幸胡天泽的修为尚浅,不然,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听见我俩细细索索,脚边的黄四郎的开口道:“这是伏羲琴,当然厉害了!” “伏羲琴?”我和周宜安异口同声。 伏羲我知道。 伏羲又被称为人王,是人类的始祖,我们流传千年的八卦,据说就是伏羲创立的,他还用文字取代了结绳记事,发明了陶埙、琴瑟等乐器…… 对了,乐器! 我满眼放光地看向黄四郎:“你的意思是,这个古琴是伏羲所创?” 黄四郎点了点头说道:“伏羲琴,是伏羲根据凤栖梧桐的形态,取千年桐木中间的一段神木所造,长三尺六寸一分,包罗周天三百六十一维度,前宽八寸,后宽四寸,厚两寸,皆为八时、四季、两仪之数……琴含天道至理,形尽四海八荒,又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为琴弦弹出五乐,即宫商角徵羽……”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都没记住,只知道这把琴很牛,而且还是伏羲制作的琴,就更牛了! 黄四郎跟我们科普着,字里行间满是惋惜。 “我一直以为,伏羲琴是藏在某位仙尊手里,没想到,竟在他手中……”黄四郎低声说,胡天泽拿着这把琴就是暴殄天物。 真正的琴师,只要轻轻一拨弦,琴音将透彻肺腑,直冲灵台天际,引来百鸟齐鸣,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操控人心。 我真没想到,胡天泽这把琴来头这么大,难怪江念要找他帮忙,多半就是看中了他的琴吧! 只是不知,这把暗藏五行八卦,神木制造的伏羲琴,怎么就落入了胡天泽的手里?白瞎了一把好琴! “那你说,他在房间捣鼓着弹琴,是在耍什么花样?”我问道。 黄四郎思忖了片刻:“结合血太岁,我猜……他应该是在给血太岁塑形!” 血太岁肉质很硬,非常难以切割,伏羲琴的琴音,就像一种声波切割器,能够削铁如泥,对血太岁进行雕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们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一曲终了,胡天泽怀里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肉团,缓缓从台阶上下来。 漂亮的狐狸眼冷若寒星,朝我流露出一丝冷淡和恨意。 “拿走!”胡天泽随手往我怀中一丢,我接住了那红布包裹的一团软肉,感觉像兜着一袋软水。 一团水状物摇摇晃晃地撞在了我的心口,像撞上了水做的棉花。 明明很柔软嘛,黄四郎为什么要说它肉质很硬呢? 我掀开了红布的一角,看到一团蜷缩成团的小龙。 这条龙跟画上的一样,雕得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只不过通体是血红色的,粉色的皮肉下,布满了一丝一缕的血丝,就像被人剥了龙皮。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就落下一道很冷的语气:“龙身我已雕好,但愿我家灵儿没事,否则……” 他朝我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警告。 我看着他扭曲的眉眼,不仅没有害怕,还轻松地抿嘴笑道:“放狠话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我是懂怎么扎心的,专捡人疼的地方扎。 胡天泽气得脸都憋红,他今天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逼婚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了仙缘,还要接受处罚,别说找我麻烦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他被我的话狠狠刺了一下,低声骂道:“尖酸刻薄……你在我眼里,连灵儿的一根脚指都比不上,就算灵儿不成,你以为江念会娶你?” 我都快给气不活了,第一次领教到动物仙吵架,跟个小学生似的。 我当即免费赠了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胡天泽还想跟我斗嘴,胡三太奶便扬了扬手臂,飞出一条金色的捆仙锁,把胡天泽给绑了。 “来人,把这孽障带下去!” 胡天泽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人押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胡三太奶便闪身至我面前:“老身管教不严,对不住了……” 胡三太奶罚也罚了,还朝我低声道歉,我还能说啥?再咬着不放,倒显得我在挑事儿了。 我正欲开口,边上的陆见溪便气不过道:“胡天泽受罚,那你胡三太奶呢?你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欺负仙家?” 如果不是狐祖主持公道,我们今天必定要血战到底。 算起来,胡三太奶也脱不了干系! 我贱贱地学着网上的表情包,耸了耸肩,夹着嗓子道:“怎么……不算呢?”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也能感觉到,她此刻尴尬到抠脚的表情。 她握紧了拳:“老身自当会受罚……” 胡三太奶的罚,比胡天泽的好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要给我们香堂赔一份礼,还要请客吃一顿宴席。 陆见溪觉得这处罚太轻了,刚张开嘴,我就拉住了他:“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胡三太奶在东北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们要是逼得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 我们的仇家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跟人结仇。 陆见溪冷静了片刻,似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乖乖地退站在我身边。 “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的事,我希望大家都能翻篇吧!”我对胡三太奶说。 “敞亮!”她爽快地点了点头,倒也没看出啥不情愿的。 这件事是胡家有错在先,他们自知理亏,也不好再啰嗦。 “宴席就定在本月初九,到时我会让晚辈上门来请。”胡三太奶的礼数很周全,让我挑不出错来。 “好!”我答应了这顿饭,就算接受了他们的歉意。 等我们聊完,一扭头,角落里的狐祖不见了。 在场的上百号仙家,竟无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又感激、又惋惜地看向那空荡荡的椅子,我还没跟人道谢呢,她就闪人了…… 我正纳闷,耳边忽的掠过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安然,我们很快又会见面……” ------------ 第191章 江念等候多时 我就像被人咬住了耳朵,瑟缩了一下。 这个狐祖还真是个小顽童!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她的,自由自在,青春永驻,仿佛像世间的一缕清风,不会被任何人所束缚。 想到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蛋,我开始期待起了下一次见面。 下次,我一定要好好当面感谢她! 狐祖离开后,胡三太奶也没脸再待着,率身后的五路仙家,还有胡家的仙家,浩浩荡荡地撤退了。 屋子一瞬间显得特别冷清,除了我们香堂的仙家,就只有两个女孩扶着胡灵,愁眉苦脸地对着我们。 胡灵是真的傻了,她歪着舌头,脸庞不断抽搐着,朝着我傻笑。 看到她,我就想着她送的香包曾救过我的命,虽然那香包是她为江念准备的,但我好歹也沾了光。 “黄四郎,你能给她看看吗?”我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当我没说。” 他不是我法坛的仙家,完全可以拒绝我,可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医者仁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替她看看的,不过,她这病很明显,是失了魂造成的神智失常,在魂魄回来之前,我可以替她施针,让她没那么傻……” 黄四郎肯出手,我自然是放心的。 我承认我的心眼只有米粒大,能对她表示关心,也算是还了她香包的情。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兰噗通跪下:“安师父,我想留下来照顾灵儿几天,直到她魂魄归位。” 胡兰跟胡灵从小一同长大,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胡灵这副惨状。 她怕我不答应,又怕我怀疑她生出二心,一个劲地表示,她只是单纯地照顾发小,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法坛的事。 我见她哭成泪人,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想去就说,为什么要下跪,你的膝盖就那么不值钱吗?还是你觉得……我是个不近人情的女魔头?” 胡兰被我说了一通,哭得更厉害了。 “行了,你留下照顾吧!”我伸手擦干她的眼泪,余光感受到一道心疼的目光,我凑到她耳边:“你再哭,某人的心都要碎了!” 胡兰小拳拳捶了我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我转过身,朝周宜安打了个响指:“别看了,她只是待两天,又不是不回来,走吧……” 周宜安面若红霞,窘迫地用扇子掩饰着慌乱:“谁看她了,爱回不回……” 我摇摇头,抱着怀里的红布包,阔步朝门外走去。 下山的路全是台阶,有些不太好走。 陆见溪凑到我身边,伸手想要接过红布包:“我替你抱着吧!你这样都看不清路了。” 我却宝贝地往边上一躲,双臂收拢得很紧,生怕怀里的血太岁会溜走。 “不用,我可以的!”我下意识的举动刺痛了陆见溪。 他那双水汪汪的眼里,划过一抹受伤。 “其实……我挺羡慕他的。”陆见溪喃喃自语,声线都低出了水平面。 我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 陆见溪嘴角低落地一咧:“我羡慕他可以爱你,甚至不惜为你去死……如果有朝一日,我也能为你豁出性命……” 我顿时语塞,这陆见溪羡慕江念为我去死?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我看你是王八活太长,想找根绳子上吊!我还羡慕你长命千岁,你呢?” 我知道他对我的情愫,那炽热的目光让我不敢直视,只能以玩笑的口吻一笑而过。 陆见溪噗嗤笑了:“如果可以,我把长命千岁、万岁都给你,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但也没多想,满心都是赶紧下山,去西门街找王瞎子,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路再无话,我抱着血太岁雕刻的龙身,风尘仆仆地赶到西门街,一刻都不敢耽搁。 远远地,就看到王瞎子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笑呵呵地坐在门口。 “安师父来了……”王瞎子扶着门框站起来,推开门请我们进去:“哟,还来了这么多仙家……” 我对着他那双灰白的眼珠子,只有一个字:绝! 他居然听脚步就能听出来人,还知道我仙家来了。 王瞎子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他的“天眼通”,但我每次都能被震惊到。 我风风火火地走进门,将红布包放在了八仙桌上,气喘吁吁的说:“先关门!” 我也不知我在紧张什么,就觉得怀里的东西精贵,绝不能让它跑了,或者让人抢了去。 王瞎子熟练地关上门,还落了锁,然后在门上贴了一道黄符,这才放心地走了过来。 “安师父辛苦,再劳烦你多走两步,抱着这血太岁龙身,移步到我的法坛,主人已等候多时……” 我正诧异他是怎么知道我抱着血太岁的,还知道雕成了龙。 下一秒,我便竖起了耳朵:“你说什么?你说……江念在里面?” 我双腿一软,险些快要站不稳,不等王瞎子回答,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他的香堂里。 几平米的香堂里,放了好几十位仙家牌位,一共摆放了三层。 牌位前是一张四四方方的供桌,桌上点着莲花灯,八盏莲花灯对应八方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摆着一盆清水,一碗米,还有一把香。 我殷切地扫视着每个角落,整个房间就那么点大,一眼就望到了头,人呢? 他不是说江念等候多时吗? 为什么我看不见呢? “江念……”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很低哑,像隔着什么东西传出来,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但我的心却翻江倒海,掀起了千层浪花。 是他! 他就在这间房子里,只不过我看不见他。 “你在哪儿?”我环顾四周,总感得这声音是从面前的供桌上传过来的。 难道他在那儿? 我抱紧了红布包,一步一步凑近供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见到了江念! ------------ 第192章 处处说爱我 桌上的铜盆里,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完美的下颌线紧绷着,森然的眼眸对上我时,泛起了浅浅的波澜。 “你怎么在盆里……”我盯着水面上的人影,有种水中花雾中月的感觉,总之很不真实。 江念脸色阴郁,长眉紧蹙着,满是不悦地纠正道:“分明是在水里。” 听见他的话,我莫名地有些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跟我扣着字眼。 我强忍着这种不合时宜的笑意,好奇地打量着铜盆,江念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映在水面上,照镜子般清晰可见。 我之前有想过,江念可能会混在法坛的牌位里,那么多牌位,藏一个江念绰绰有余。 万万没想到,江念却出现在这盆水里,让人出乎意料。 我按捺着狂跳的心脏:“这怎么回事?” 江念叹了口气,冷声问道:“我跟你说过的观山水法,忘了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观山照镜的水法啊! 水为上善之物,生养百灵,聚集天地之灵气,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道家常用的水法可用来查事,也能治病,还可以普扬法水祈福消灾。 江念确实有说过,水法中有一种叫观山照镜的法术,就是通过一盆水,还有特殊的法咒,让法师看到想看的画面,甚至能与千里之外的人面对面沟通,说得可玄幻了。 我当时沉迷于男色,听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这法术有些多余,不就是开视频吗? 再说了,我手上有仙家,想要查什么事,完全可以请仙家帮手,所以也没怎么记在心头。 没想到,观山照镜还可以通九幽、下幽冥,比派仙家要方便多了。 不过,这是比较高级的法术,需要耗费强大的精气神,我这种玄学小趴菜想都别想,只有像王瞎子这种德高望重,又开坛几十年的老师父才能施法。 望着面前清晰的人脸,我不禁感叹,世上就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不会用法的师父,比如——我! 但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自惭形秽的时候。 短短几日,江念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头。 我迅速调整好心态,也不再跟他废话,双手举起怀里的红布包:“我已经拿到了血太岁,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取内丹!”江念说罢,面容又恢复了冷峻,低声念了一段咒语,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我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动了起来,沉睡的龙头突然睁开眼,龙嘴一张吐出半颗绿豆大的珠子。 珠子落在桌上,眨眼就变得鸡蛋大,不过不是完整的“蛋”,而是半颗残缺的“蛋”。 我瞪大眼珠看了看龙头,又看向了桌面上的半颗残珠,喉咙里冒出一句:“这是内丹!” 原来,他早就把那半颗内丹,藏在了我身上,还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时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他这太冒险,也太危险,万一我出了意外,又万一我弄丢了手镯,他岂不是完蛋? 这都不算什么,我真正气的,是他连我也瞒着,说好的信任呢? 我拉长着脸,刚要开口,江念就解释:“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这世间最残忍的借口,就是:我为了你好! 我深吸一口气,阴阳地开口道:“不用解释,我都懂,毕竟跟你生死相关,还是谨慎点好。” 察觉到我的情绪,江念很认真地凝视着我:“生与死于我,皆是过眼云烟,只因你还活着,我才想重返人世。可太多的人希望我永远长眠,他们会不遗余力地阻止我,明白吗?” 江念的话一字一句都砸进我的耳里。 我身体僵了僵,一种莫名的悸动,在胸腔里肆意蔓延,我的呼吸心跳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只因我还活着,他便要跨越生死,重返人间。 这无疑是我二十年来,听过的最动情的一句话。 他没有说过爱我,却又处处都说了爱我。 这种被偏爱,被视作唯一的奇妙感觉,让我脸颊发烫,身体里似有一头小鹿在乱撞,连呼吸都透着喘。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跟他道着歉。 仔细想想,江念的做法没什么毛病,一旦泄露他的内丹在玉镯里,江澜月和殷洛的手下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我。 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见我释然,江念这才继续说道:“将血太岁、龙骨留下,接下来的事,交给王瞎子来办。” 我听话地把红布包放下,掏出了手指粗的龙骨。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法事结束,江念就会回来了…… 听见自己被点名,王瞎子慢悠悠地走进门内,微笑地朝我点头:“辛苦安师父了!” 他比我的道行高,又是前辈,还替我开了法坛,满口叫我做安师父,真有点怪怪的。 “大家都这么熟了,叫我安师父也太见外了,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喊我小然。我呢,也不叫你王师父了,太生分,就叫你老王吧……” 我正说着,王瞎子突然一怔:“老王八?” 噗! 我差点没喷出来:“不好意思,是老王,口误……口误!” 王瞎子被我给逗笑了,咧着起皮的嘴唇笑道:“我还以为你在骂我是个老王八呢……” 经过这个小插曲,气氛轻松了不少,王瞎子摆弄着那八盏莲花灯:“待会我要作法,安然你就替我护法吧,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当这八盏灯都燃起来,主人就能回来了!” 我郑重地拍着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我不放心,又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阵法,画符的过程中,我紧张到手心冒汗。 周宜安、陆见溪和邱淑华分别镇守在屋外,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触发我的阵法,把屋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是他复活的关键时刻,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布置好后,香堂里传出了王瞎子的念唱声。 他手举一把香,脚踏七星步,在供桌边上转来又转去,时不时摇一下铃铛,有点像村里的仙姑跳大神,但又跟被附身不同。 “渺渺冥冥,天罡现形,闻吾号令,下达幽冥,万鬼开路,阴差放行……” 我静静地守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盯着王瞎子,听他念着引魂的法咒。 刚念完,屋里突然起风了! ------------ 第193章 灯灭他就回不来了! 屋里门窗紧闭,特别是香堂,连扇窗户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风? 我紧张地握住降龙木,看着那股妖风卷起地上的黄纸,犹豫着要不要砍下去。 王瞎子只手捏住三只酒杯,将里面的酒水往地上一倒,对我说道:“地府阴门已开,安然,速速过来化元宝!”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掏出一袋叠好的金元宝。 我忙不迭地走过去,难怪这屋里阴风阵阵,原来是地府门开了。 金元宝应该就是化给路上的阴差的。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地府里虽然是冥王说了算,但办事的都是阴差,当然要打好交道了。 经过这么几件事,我发现阴曹地府也是个讲人情的地方,跟阳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想要请人办事,礼数就要周全,阴差的金元宝必不可少。 我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小船般的元宝,还以为这贴了金箔的纸会不太好燃,没想到呼的一下就全燃了,一片火光冲天,差点燎到我的睫毛。 我躲向一旁,远远地往火盆里添着金元宝,面前涌起了浓浓黑烟,伴随着一股烧纸和烧塑料的气味,打着旋地往供桌底下钻去。 这烟往下跑,我已经见识过了,但像这种浓烟汇成一条黑龙,往桌子底下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是鬼差拿够了吧! 我发现金元宝燃烧的速度明显变慢,黑烟也越来越小,直到那烟雾不再钻桌底,改往天花板上飘,王瞎子对我说:“好了,阴差去办事了。” 说完,王瞎子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唱跳起来。 他年纪大了,跳得有些吃力,就算很累,他也没有想过停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离我们最远的那盏莲花灯亮了,蹿出了明黄的小火苗! 看着那蜡烛无火自燃,我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莲花灯依次亮起,我热泪盈眶。 在这之前,我的心就像放在火上烹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神经也高度紧绷,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等到第七盏灯时,我的腿因为长期紧张而发酸,开始站不住了,我正打算去歇会儿,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猫叫。 “嗷呜……” 猫叫声伴随着打斗的声音,从前门传过来。 我握着降龙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边:“周宜安,发生了什么事?” 周宜安说:“阴桃花的手下来了,放心吧,我能应付!” 这边还没解决,屋后的窗边响起了鞭子的脆响,邱淑华也出现了情况。 我又转而跑向屋后,趴在窗玻璃上,看邱淑华甩着发鞭,抽打着几道黑影子。 这些都是厉鬼,他们单独拎出来都不是邱淑华的对手,但铁打的将军,也敌不过敌人的人海战术。 邱淑华很快就显得吃力起来,挥舞鞭子的动作也越发变慢,甚至还被一只女鬼偷袭了后背。 见状,我立刻在手心画了一道雷符,朝那群厉鬼怼去。 “邱淑华闪开!” 我嚎了一嗓子,邱淑华便知道了我想做什么。 她机敏地朝边上一闪,成功躲过了雷符,一道紫光与她擦肩而过,打散了面前的厉鬼。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几只厉鬼,立刻消融在了金光之中,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见到同伴惨死,其余的厉鬼都惊做鸟兽散,谁还敢来送死? 解决了邱淑华的危机,我累得整个人都虚脱,再次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阵法牢固,他们三个也都好好的。 江念果然料事如神,知道他要复活,那些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人捣乱,还好我们早有防备。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我一边想,一边掀开香堂的门帘。 屋子里静悄悄的,王瞎子的念唱声戛然而止,一阵很痛苦的抽噎声从角落里传来。 我扭头一看,见王瞎子正趴在地上,痛苦地呕着血。 “老王!”我冲到王瞎子身边,单手就把这小老头给拎了起来。 之前我只觉得他瘦,现如今,提在手里,感觉就像在提着一张薄薄的纸,几乎没什么重量。 他也太轻了!瘦得只剩皮包骨。 “你怎么了?”我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这才出去了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瞎子来不及解释,他面如土色,有气无力地抓着我,墨镜瞥向供桌方向:“灯……灯……” 我盯着他镜片里的倒影,看到那莲花灯正一盏一盏地熄灭。 此刻,我也顾不上王瞎子,转身就去护着这些莲花灯。 我出门时,灯已经点燃了六盏,但现在,却只剩下两盏。 看到这一个个熄灭的灯芯,我想哭的心都有了。 “灯灭,他就回不来了,快护着……”王瞎子焦急地朝我喊。 我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面前的一盏莲花灯,那火苗突突跳了两下,毫无预兆地熄灭,我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只剩一盏灯了,怎么护着?”我双手拢着这盏灯,恨不得揣进我的怀里。 王瞎子虚弱地道:“血!用你的血!” 我想也不想,张嘴就咬破了右手的食指,直接咬掉了一块肉。 十指连心,换做平时我早就痛得嗷嗷叫,但此刻,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只是用力地挤着血滴,将血滴在了最后这盏灯上。 一滴、两滴……血液跟烧融的蜡合为一体,几乎要熄灭的小火苗,就像遇到了燃油,呼的一下就蹿起,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见我护住了这盏灯,王瞎子憋着的那股劲泄去,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快,快把你的血都滴到这些灯芯上。”王瞎子嗓子都喊哑了。 我咬着牙又挤了几滴血出来,对灯芯就是一顿猛滴。 说来也奇怪,原本熄灭的蜡烛,遇到我的血后,居然又燃了起来,甚至比之前燃得更加旺盛。 我一连点燃了三盏灯,手上的血已经不太够用,就算我用力挤压,也只能挤出一点细细的血丝。 我看向其他的手指,正张开口,耳里就灌进了一连串摇铃的声音。 叮铃叮铃…… 消沉已久的蔻心铃听到铃声,从我的肌肤下浮出,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乱动起来。 ------------ 第194章 天要亡了江念吗? 我努力地想要控制手指,但那手却完全不听使唤,颤抖地伸向面前的莲花灯。 我暗叫不好,九璃想借我之手想毁了灯阵! 一旦莲花灯熄灭,地府的大门关上,江念就没办法再还阳了。 眼看着手指一点一点朝灯座逼近,我使出吃奶的劲,整个人朝着身后倒去。 由于用力太猛,我的上身失衡朝着身后仰倒,嘭的一声,后背撞上了一道冰冷,脑袋也蒙的一下,等反应过来,我已经躺在地上了。 地上很凉,但是我的后背却很热,一股彻骨钻心的疼痛,蔓延至五脏六腑,我闷哼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缓一缓,那可恶的铃铛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的摇得更快更急。 手腕上的蔻心铃闪得跟蹦迪似的,迅速控制了我的全身。 我明明痛得要死,却还是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四肢僵硬地再次朝供桌靠近。 我叫苦不迭,千防万防,我却没防住手腕上的蔻心铃! “老王……”我大叫着王瞎子,说我被控制住了,让他赶紧过来阻止我。 喊了半天身后都没反应,我揪着一颗心,余光瞥向了王瞎子待的方向,隐约见到地上躺着个人影,他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昏死过去。 完蛋! 我骂了一句,大声叫着周宜安他们的名字。 他们都被缠住了,现在也分身乏术。 如今,没有人能帮我,除非天降奇迹,或者天神显灵,才会出现转机。 我站定在桌前,看着近在咫尺的莲花灯,无可奈何地流下眼泪。 没人知道,我有多期盼他能重返人世,多么期盼他能好好活着。 我们费尽心机,一路过关斩将,没想到……却毁在了我的手里! 亲手掐断江念的复活之路,跟我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而不是像现在,一刀一刀无形地剜着我的心。 “九璃……”我愤恨地咬着牙,嘴里溢出鲜血的咸腥味:“住手,快住手……” 明明我们在北泉山还是盟友,为什么突然变卦了呢? 我想不明白,如果他想阻止江念,当初就不会帮我。 他明明跟江念达成协议,到头来却也背叛了他…… 我终于明白,江念为什么说,他所信的人不多,换做是我,被人一次次背叛,恐怕早就黑化了吧! 今日之盟友,他日之仇敌,只因有人开出的价更高吧! 我万念俱灰,低眉看着手指再次朝灯座靠近。 这一次我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操控,连后仰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是我眼花吧,也或许是眼泪蒙了眼,我晃眼间看到面前的牌位上,闪过一道道微弱的金光,汇聚成一个金色的玻璃罩子,挡在了莲花灯上。 我的手刚一碰到,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这股力量很强,弹得我脚底踉跄,差点又要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着这道金光罩,我激动得嘴皮都在颤抖,是王瞎子的仙家,是他们在保护着法阵! 我感激地看向着几十个红色的牌位,他们虽然没有现身,但我却能感觉到,一双双的眼睛正紧盯着我。 我听到一阵略显苍老的声音:“刚才地府有罗刹来犯,伤了王师父,法坛厉害的仙家都去了地府,留下的都是保家的,恕我们法力低微,不能直接上手,我们只能尽量护住阵法,至于你身上的东西,我们也无能为力……” 原来王瞎子是这样受伤的! 那些人太过阴险,知道我们要打开地府的通道口,便派了罗刹鬼来偷袭,王瞎子忙着作法,一个不留神就被罗刹鬼拍到了胸口,肋骨都断了几根。 然而这还没完,罗刹鬼先是打伤王瞎子,灭了莲花灯,之后又调虎离山,引走了法坛上厉害的仙家。 想明白后,我就难受得想吐血。 都怪我! 要不是我出去转悠,王瞎子也不会后方空虚,被罗刹鬼给打伤了。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金光罩,歇斯底里的样子特别可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能防得住,却没办法点燃莲花灯,等香炉里的香燃尽,八盏灯没有亮起,地府的通道照样会关上。”那位老仙家提醒着我。 我看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草香,不出五分钟,这香就会燃尽。 就算没有毁掉莲花灯,时间一到,一切都前功尽弃。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济于事,难道老天爷真要亡了江念吗? 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不断地挥舞着拳头,结局已经摆在眼前,可我却始终不想认命,拼命地想着怎样才能摆脱这副绝境。 看来,只能咬破舌头,把舌尖血喷溅上去了! 只要我的血够多,莲花灯就一定能沾上复燃。 我试着张开嘴,撑开一条狭窄的牙缝,舌尖刚挤进去,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气鼓鼓地挤入我的脑海:“哼!喊了这么多人,你就没有想起我?” 我唇齿一松,冷不丁地咬住了舌尖,疼啊…… 我一激灵,痛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黑蛊虫! 我试着用意念跟它沟通:“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黑蛊虫傲娇的说。 上一次跟它对话,还是泡在忘川河里,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吱过声,以至于我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如今听到它的话,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时间来不及了,你能帮帮我吗?” 黑蛊虫气得呼哧呼哧的,对我的无视感到不满,气归气,它还是勉强嗯了一声:“当然了,我是谁?我可是上古的毒物啊!” 这话听起来还挺骄傲的。 我知道它本事大,不然也不会压制住殷洛的印记。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我能暂时压住蔻心铃对你的控制,大概只有一分钟,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分钟足矣! 我嗯了一声,心中唏嘘不已:还好我没有放弃,这也是江念命不该绝吧! 谁曾想到,江念为了我救我,辛苦种下的黑蛊虫,有朝一日竟然救了他! 正想着,一股极阴极寒的气流,从丹田升起,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冲向我的手腕。 刚刚还闪烁的蔻心铃,光芒瞬间黯淡,就像被某种黑罩遮住了光芒。 我麻木的四肢恢复了知觉,下一秒,手指塞进了我的嘴里。 ------------ 第195章 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几乎没感觉到疼,手指就溢出了鲜血。 剧烈的痛意刺得我越发清醒,我明显地感觉到,身体里有股强劲的力量,压制住了蔻心铃,任凭那铃铛声怎么摇晃,都要摇得冒烟了,我都没有半点反应。 意识到我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并且是在倒计时,我争分夺秒地挤出手指的血,抹上了其他的五盏灯芯。 其中三盏立刻就蹿出了火苗,但还有两盏灯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反应。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想要问王瞎子,但他已经昏了过去。 “你得完成仪式,这两盏灯才会亮起来……”那位老仙家再次开口,她告诉我,王瞎子的法咒还没念完就被突袭,还剩下两盏灯没点燃。 所以我的血只能对点亮过的灯有用,没有亮过的灯,需要我继续接手,完成他的法事。 事不宜迟,我立刻捡起了降龙木,站在王瞎子刚才的位置上。 “我该怎么做?”我问道。 老仙家说:“你会七星步吗?” 我也不确定会不会,看过,但是没有亲自尝试过。 “脚踏七星步,手摇清风铃,念唱引魂咒……从最后一节第一句开始吧!” 老仙家这嘴跟连珠炮似的,语气又急又快,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引魂咒我背过,对我不是很难,真正难的是一边脚踏七星步,一边还要背书。 而且每念唱几句,就要摇一摇清风铃,我一个脑子要掰成三份用,而且只有几十秒的时间,说实话,我心里很没底,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总不能把王瞎子拽起来营业吧! 我咬了咬牙,将心一横,学着王瞎子手指掐着剑诀,踏出了第一步! “天地……天地太虚,冥冥其无,青童骑马,手执令旗,接引幽魂……” 我生疏地背着这引魂咒,脚底下慢半拍地跟上节奏,剑诀在半空中不断挥舞着。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上做得对不对,心里仿佛悬着一个倒计时的沙漏,那为数不多的细沙,正一点一滴地往下漏…… 我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所浸湿,念到最后几句时,第七盏莲花灯噌的亮了起来! 见状,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看来我做对了! 我备受鼓舞,加快了七星步的步伐,念着最后的几句。 “接引真魂,魂魄……魂魄……”我的身上不断地打着冷摆子,手和脚变得越来越吃力。 蔻心铃的光芒穿破了黑雾,在我的身体里攻城略地,我掐诀的手突然就散了,抖得不成样子。 抬在半空中的右脚,失去知觉地往边上落去,眼看着即将变成傀儡,我几乎是嘶吼地喊道:“魂魄入体,各归其位!”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我整个人化作一滩烂泥,朝着地上扑去。 就算是坠落,我也高高地扬起头颅,看向了最后的那盏灯。 它……亮了! 接引魂魄的八方聚魂阵,在最后一刻点亮,我看到一阵红光汇聚成漩涡,看到青衣童子骑着纸马,举着三角令旗,从案桌下面冲了出来。 一道模糊的龙形紧随其后,我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脑袋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成功了! 江念还阳了…… 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这里没有光,也没有任何的温度。 耳边充斥着狂乱的风声,还有很多野兽的嘶吼,鬼哭狼嚎的特别恐怖。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理智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噩梦。 知道是梦,我也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沉下心来打量着这个鬼地方。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吸声,伴随着铁链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是谁?”我警觉地转过身,手指习惯性地掐起了手诀,心中默念着五雷法咒。 “是我……”低沉嘶哑的嗓音,比风声还要粗糙。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头皮都在发麻。 “殷洛,你还没死!”我的语气低了好几个度。 殷洛桀桀的笑出声:“我没死成,你一定很失望吧!” 我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没错,我确实很失望。 本以为殷洛去了九幽,会被江念和其他妖魔鬼怪给弄死,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还能进入我的梦境。 “你怎么不去死?”我恶狠狠地咒问他,向来与人为善,好积口德的我,第一次这么恶语相向,甚至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丫的。 见我怒不可遏,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心希望他永远从世上消失。 我看不见殷洛的表情,但不难想象,他现在也一定气急败坏,神色阴蛰。 “你还活着,我又怎舍得去死呢?”殷洛语气疯癫地嘲讽着我:“只要印记仍在,我就死不了……” 他挑衅地对我说:“你就是复活我的药引子,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永远也不会从这世上消失,除非……” 他突然止住了话题,改口道:“总之,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与你……同在……” 我捂着耳朵,可那尖锐刺骨的声音,却能从指缝中钻进我的耳里,我崩溃地抱头痛哭,这无疑是对我最恶毒的诅咒! 想到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会与他相连,我突然间就不想进入轮回了,只有灰飞烟灭,才是我唯一的解脱…… “啊……”我从梦中惊醒,一头撞进了那结实的胸膛里。 熟悉的兰花清香,让我有些恍惚,直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脸上,我哽咽地开口道:“江念?” “我回来了……”他喉结轻颤,浑厚的嗓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 温热的手掌抚上我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我,无比的真实。 直到这会儿,我终于敢肯定——江念真的回来了! 几天的分离,我们跨越生死,又冲破了生死,最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的目光和心跳通通都被他占据。 能再次跟他拥抱,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还好……老天待我们不薄。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哎哟,打破我俩之间的温存。 王瞎子捂着胸口直叫唤:“我说二位,你们能不能先帮我叫个救护车啊……” ------------ 第196章 江念的小心思 他冷不丁地冒出声,着实吓了我一跳。 明知他是个瞎子,可我还是莫名的脸红心跳,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老王,你……你醒了……”我尴尬地笑笑。 王瞎子哼哼两声,有气无力地捂着心口:“醒了一会儿了,不忍打扰二位……” 这下,我的脸更红了。 相比我臊得慌,江念却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原地:“哼唧什么?你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不过,你伤及肺腑,还是闭上嘴吧!” 那语气颇有种责备的意思,还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觉得他在怪王瞎子打断了我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打电话。 江念给王瞎子渡了一些龙气护体,冷着声道:“你顶多一周就能出院!” 闻言,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王瞎子被人偷袭,都是因为我! 我满怀愧意地走到他的面前:“对不起,都怪我……” 王瞎子想要摆摆手,却根本抬不起胳膊,他挣扎了两下便作罢,开口道:“这事不怪你,就算你在场,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受伤罢了!我满堂的仙家都没能护住我,你肉体凡胎,又怎是那罗刹鬼的对手?” 他不断宽慰着我,说的确实在理。 罗刹鬼突然偷袭,就算我在场也无济于事,还会流血受伤。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避开罗刹鬼,还变成了一件幸事。 “我俩要是同时受伤,那就完犊子了!”王瞎子叹道。 我点点头,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我就一阵后怕。 刚才,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江念都回不来了。 我看向手腕上逐渐隐去的蔻心铃,这东西果然是个定时炸弹,得想办法将它彻底除掉。 随即我又摸了摸冰凉的肚子,掌心下传来一阵规律的跳动。 这次多亏了黑蛊虫,要不是它,我也不会赢得那宝贵的一分钟,点燃剩下的两盏灯。 也不知它现在如何了。 我心念刚起,脑中就响起那软萌又傲娇的声音:“放心,我才没那么菜,要不是得防着那印记趁机作祟,我还能多撑一会儿!” 谁能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蛊虫,竟然会这么可爱! 黑蛊虫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不许用‘可爱’这种词来形容我,我可是黑蛊虫,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一点。” “行了,我知道了……”我敷衍地在心中说道,这黑蛊虫还真是人小鬼大架子足,不过,人家有傲娇的资本。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再次道谢:“等江念恢复好,我就去找几个邪祟来犒劳犒劳你。” “那敢情好……”黑蛊虫吧唧着嘴,我甚至都能想象它伸出舌头舔嘴唇的馋嘴样。 谢过黑蛊虫,我想起那三位还在门外,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周宜安、陆见溪、邱淑华,你们没事吧?” 屋外分别传来三声回应。 周宜安累得气喘吁吁:“我没事,不过老陆好像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陆见溪就慌乱地开口:“胡说八道,我哪儿受伤了?我不过是擦破了点皮,小安安,你千万别听他胡诌诌。” 邱淑华立刻就拆穿了他:“什么擦伤,你的胳膊都流血了,不行,我们得先带你回法坛。” 陆见溪被人当场拆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算什么?别大惊小怪的,别吓到小安安。” 听见他流血,我再也坐不住,刚想起身,脑袋就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眩晕感,我还没站稳就跌坐下去。 江念握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揽入怀中:“你摔到了脑袋,暂时不要走动,陆见溪说得没错,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很正常,他死不了。” 又是一句‘死不了’,仿佛在他眼里,只要人没死,那都不是事儿。 我佩服江念的心理素质,说白了就是冷血!好像除了我,他对别人都一视同仁的冷漠。 我一时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我抬眼看向了江念,却正好对上他紧皱的眉,还有委屈的眼神…… 我心惊肉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耳边就传来那沉沉的嘟囔:“我也流血了……” 江念伸出手指,莹润的指尖不知被什么划拉了一条口子,渗出了丝丝血迹。 我捏着那根受伤的手指,怎么看都像才刚刚划破的伤口,鲜血正不停地往外流。 “什么时候弄伤的?”而且还是伤到手指…… 江念说道:“我也不清楚……我知道它创口小,但伤得很深,一直在流血……” 他把手指往我眼前凑了凑,血红的颜色十分刺眼。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从我这里博同情、博可怜,转移我对陆见溪的注意力。 我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这点伤,对你龙神来说,应该不足挂齿吧?” 江念已经是龙神了,不再是之前的蛟龙,就算是蛟龙,这点皮肉伤,眨眼间就能愈合。 被我看穿了小心思,江念懊恼地咬了咬牙道:“我刚还阳,法力尚未恢复……” 江念的话倒提醒了我,他才刚刚还阳,而且用的还是血太岁的肉身,只有半块残缺的妖丹。 这一想,我的心底蓦然涌现出了一道揪疼,是啊……他刚刚死而复生,从九幽的深渊中爬出来,我却一句关心都没有,确实太过分了!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强者姿态,面对这突然的示弱,我有点不习惯。 我抽出干净的纸巾,叠了好几层,轻轻按住他的伤口:“先止血吧!对了,你……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小心翼翼地问,抬眼打量着那苍白的面庞。 江念眸子深处潜藏的暗色一闪而过,反问道:“你说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队友,我立刻Get到了他的意思:他很不好! 我伸手摸摸江念瘦削的脸:“我最近认识了个黄仙,他医术了得,等回去让他给你好好调养……” 江念破天荒地没有避开我,嘴角微微扬起:“好!” 正好这会儿救护车到了,我护送着王瞎子上了车,原本想跟去看看的,但王瞎子却摆手说不用,他已经通知了他的大侄子,直接去医院接应他。 说罢,他惧意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念。 我纳闷,他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大侄子? 不过……既然人家安排好了,我也不再啰嗦,只告诉他需要钱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我目送着救护车呼啸而去,一转身,那晕眩又伴着恶心的感觉再度袭来,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 第197章 被公主抱,起飞! 我软绵无力向下滑去,迎接我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江念温暖的胸膛。 他大手一伸,我的身体悬空而起,被他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搂在怀中。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黄仙。”江念大步流星地外走去,身上都带着风。 我暗笑,我哪里怕了?一直都是他比较慌好吧! 我也没拆穿他,安心地趴在他怀里。 听着那逐渐加速的心跳,感受到滚烫的肌肤,我仿佛在贴着一个太阳。 “江念……能再次见到你,真好!”我勾起了嘴角,眼前莫名地水汽缭绕。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丝,隐晦而压抑地说:“能见到你……很好!” 然后他把我搂得很紧:“闭上眼,准备起飞了……” 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下一秒,我眼前的视野都变了,原本仰望的高楼大厦,越来越矮,最后只剩下一片灯光,就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星星”,安静地“躺”我脚下。 前后不过两分钟,脚下的“星星”就越来越大,我认出了这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就是公寓门前的学院路吗? 从西门街到学院路,最快的车也得十几分钟,江念却两分钟就抵达,真·名副其实·起飞啊! 他一路抱着我到家门口,进了屋,江念无视满客厅的仙家,把我轻柔地放在沙发上。 黄四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和儿子黄云峰在帮他们疗伤。 周宜安他们都挂了彩,看着好几个伤员,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我看不见的屋外,他们拼了命地守护着我,几乎都豁出性命。 其中受伤最严重就是陆见溪了,他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很大的伤口,差一点就把胳膊给砍断了。 黄云峰用火燎了缝衣针,再用酒精浸泡过棉线,正双爪捏针给他缝合伤口。 陆见溪口咬毛巾,痛得满脸抽搐,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不打麻药直接缝针,换谁能顶得住? 但他却愣是没有吭一声,痛了就使劲咬着毛巾,看得我心痛如绞。 这时,黄云峰刚给周宜安包扎完,就被江念“请”了过来。 “她刚才连续两次摔到头,出现了晕眩和呕吐的症状。”江念语气很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方寸大乱的模样。 黄四郎不敢耽搁,一本正经地伸出毛绒饿的小爪,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别说,这画面还真有点滑稽和荒谬。 一只黄皮子站在沙发上给我把脉,眼睛一眯一眯的,毛咧咧的脑袋时不时摆动两下,倒还真有点老中医的样子。 片刻,他让我换一只手继续搭脉。 黄四郎慢悠悠地睁开眼,说道:“确实有点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我待会开一副药,你们找人去中药店配好,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喝下后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念紧绷的面容逐渐松弛:“多谢!” “我就知道我没事……”江念真是瞎紧张! 当然了,我只是心里想,才不敢说出真心话,不然他又要生气了,很难哄的。 我谢过了黄四郎,好奇地打量着他那雪白的皮毛:“按理说,你们道行不浅,为什么一直是黄皮子的样子,不用人身示人呢?” 刚问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神色古怪地盯着我,又紧张地看向黄四郎。 黄四郎见气氛凝滞,故作轻松地笑道:“不是不想,也不是不用,而是……我们不能啊!” 他们得罪的那常仙本事很大,之前交手时,就对他们下了禁术,让他们没法变成人形。 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被人下了禁术,抱歉啊!” 黄四郎叹道:“这些年我们东躲西藏,躲到南方的深山老林里,就是想安稳度日,奈何……他们不肯放过啊!” 江念听着黄四郎的话,并没有表露出半分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他淡定地开口道:“那个常仙我知道,在下面打过几次照面。” 连常仙在下面都知道,我越发确定,他肯定知晓了黄云峰的事。 黄云峰委屈得吱吱叫,提起常仙就满脸怨气。 他保护心爱的女孩没错,但对方今生来报仇也没错,错就错在造化弄人。 “既然你见过,那就太好了,等你好些,我就去找他谈判,让他放了这父子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谈判,我与常仙的那段渊源,究竟是什么缘分? 我出神的刹那,黄四郎已经开好药单,周宜安拿着药单就出门去给我开药。 他刚出门不过一分钟,房门就响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周宜安,但转念一想,不对!他有家里的密码,再说了,他是法坛的仙家,完全可以自由出入。 敲门的这人不是他! 我强撑着想起身:“谁啊?” 话音刚落,江念便把我按回了沙发上,语气略凶地对我说:“脑子还要不要了?别乱动……” 我哦了一声,被他霸道的模样给震慑住了,乖乖地缩进沙发里。 江念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刚到门前,他就脚步一顿,眉宇间略有些疑惑。 我的心也随之高悬,难道又是上门来找茬的? 想法还在我脑子里闪烁,江念便拉开房门,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见到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声可响亮,把走廊的声控灯都“吵醒”了。 我看着来人,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完全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他! 胡天泽跪地上,脑袋埋得深深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而且来就来吧,还背了一根带刺的藤条,效仿人家负荆请罪,堆在地上朝江念磕头。 “江兄,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的信任,你打吧,打到你解气为止……” 胡天泽说完后,反手抽出背上的带刺藤条,双手高举过头:“动手吧!” 全程,江念都冷眼俯视着胡天泽,就像个大石雕,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望向胡天泽:“你不是被胡三太奶带走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这前后还不过一天,胡天泽就被放出来了,难不成胡家只是雨点大雷声小? 所谓的严加惩罚,不过是骗我的幌子? ------------ 第198章 老妈有救了! 我气不过,语气非常尖锐,眼神比语气还要咄咄逼人,今天胡天泽若不拿出个说法,休想善罢甘休! 胡天泽抬起头,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我嗤之以鼻,嘲讽道:“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早上他还跟我动手,背叛了江念,晚上就突然转性了,骗鬼呢? 胡天泽见我油盐不进,也不再跟我啰嗦,将目光转向江念,诚恳地说道:“江兄,对不住,我的私心差点害死了你……” 胡天泽趁火打劫,想逼迫江念娶了胡灵,却被将了一军。 却突然跑来负荆请罪,这也太奇怪了,要不是江念一直和我在一起,我都怀疑江念对胡家做了什么。 江念冷哼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之前很信任胡天泽,却落得背后捅刀的下场,能轻易原谅才怪了。 胡天泽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江念没有动手打他,也没有开口骂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他脸色发青,重重地朝江念又磕了一个头:“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下了灵儿……” 我疑惑地盯着江念,他救了胡灵? 江念察觉到我的情绪,忙解释道:“遇见了,便顺手一救,换做认识的阿猫阿狗,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说的……仿佛胡灵在他眼里,就是那猫猫狗狗。 他不过是怜悯之心,举手之劳,并无半分情分。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胡灵为了救江念,去到了地府里,为了进入九幽,她舍弃肉身,灵魂跟着他们去了九幽,差点就被妖魔鬼怪杀死,关键时刻,是江念出手救了她,把她丢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里。 他离开九幽时,也顺手把她放回了阳间。 胡灵刚一醒来,就向胡三太奶他们说出了事实。 大家这才知道,他们又被江念给骗了!胡灵根本就不是人质,相反,江念再一次救了她的性命。 闻言,胡天泽再也按捺不住,求胡三太奶开恩,让他负荆请罪,亲自前来道歉。 得知了真相,我心里很是吃味,江念又救了胡灵,人家还不赶着以身相许?这狗皮膏药是彻底甩不掉了。 想到胡灵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我居然心口发酸,有种莫名其妙的慌乱。 面对深情美人,江念能拒绝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拒绝第二次? 我越想越气,索性不想了,他爱娶谁娶谁,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想通后,我双手抱胸,看戏地望着大门口。 胡天泽低落地说道:“从今日起,我就要去受罚了,一身道行尽毁,再次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这把琴……我是彻底用不上了!” 他衣袖一挥,地上留下一把精致的古琴,每一根琴弦上都闪耀着金光,我眼珠都瞪直了。 伏羲琴! 江念也颇感意外,眸色幽深且探究地打量着胡天泽。 胡天泽释然地笑道:“此宝跟着我,实在是暴殄天物,留下它,就当……是我送给江兄的赔罪礼吧!” 用伏羲琴赔罪,胡天泽还真是下了血本。 江念看了一眼那盏琴,意外地没有拒绝。 胡天泽颓败地起身,背影透着失败者的萧条,相比早上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背影都缩小了一圈,缓慢地走向了黑暗中。 我一阵唏嘘,胡天泽也算是把自己给作死了! 如果没有背叛江念,就不会发生后边的事,也不至于失去江念这个兄弟,更不会修为尽毁,仙路尽断,落得悲惨的下场。 他现在一定很后悔,但世间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吧!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个念头就很可能改变人生的轨迹…… 人走了,琴还在,我见江念久久未动,问道:“咱们是收还是退还?” 江念摊开手掌,地上的伏羲琴便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单手托琴的模样,说不出的潇洒俊朗,要是配上长发飘飘,妥妥就是水墨画中的俊雅公子。 “当然得留下……”江念回眸:“你的母亲有救了……” 他说,想要破开画卷的结界,就要靠这盏琴了。 “我给你一份琴谱,从今日起,你好好练琴。”江念把琴放在了客厅的一角,还变出了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放琴。 我看着那神木做的古琴,心中翻了难,我一个五音不全,音乐负基础的人,现在开始练琴,会不会晚了点? 江念却对我很有信心:“我让胡兰教你,用心学,你母亲多久能出来,全靠你的琴技。” 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就被他给浇灭。 “干嘛不是你练琴……”我小声地嘟囔着。 江念比我厉害,法力更是高强,他若弹琴肯定事半功倍,何必为难我呢? 江念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态度强硬地对我说,我必须尽快学会,多耽误一日,我妈就要在画卷里多受苦一日。 想到老妈,我也不再推辞,练就练吧,不就一个琴吗?我就不信学不会了! 我信心满满,虽然这信心有点飘,但为了妈妈,我愿奋力一试。 我整整睡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舍得从被子里钻出来。 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床头,边上还有几个小碟子,分别放着晶晶亮的蜜枣、裹满糖霜的陈皮条,还有白糖腌制的雪花杨梅。 “醒了?”边上传来的一声,吓得我跌回了被子里。 江念坐在书桌前看书,边上堆着小山似的古籍,那书页都发黑了,也不知流传了多少年。 看到他的刹那,我有些吃惊,心尖溢过一道很舒服的暖流。 “你一直在这儿守着我?”我拽这被子,试探地问道。 江念嗯了一声,昏黄的灯光映射着他的侧脸,冷厉如刀刻的下颌线镀上一层暖色,温柔得有些不太真实。 我一时间看呆了,咽了一口唾沫。 咕噜! 江念的耳廓动了动,翻页的手指明显一顿:“赶紧喝药。” 我哦了一声,端起药碗吹了吹,闻到那中药特有的苦涩味,我捏着鼻子:“这药好苦!” 江念眼也不抬,说道:“尝都没尝就说苦?” 我叹道:“看着苦。” 不然边上为什么摆着那么多蜜饯? 我愁眉苦脸,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口闷了它,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只要我速度够快,就尝不出它的味道。 见我磨磨蹭蹭,江念突然放下书卷,起身朝我走来。 ------------ 第199章 江念的表白 清隽的身影站在床前,他朝我伸出手:“碗拿来。” 我很听话地递到了他的手里,把自己连头带人裹进了被子里,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江念见我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模样:“有那么害怕吗?” 我宁可去医院打一针,也不想喝这味道怪怪的中药啊! 江念低头抿了一口勺子里的褐色汤药,面不改色道:“不苦。” 说完,他将勺子递到我嘴边:“试试。” 我勉为其难地开口,一道极苦,苦中还带着点腥味的热流顺着舌尖灌向了喉咙里。 我捂着脖子一阵干呕:“什么味儿啊,好苦好腥!” “有吗?”江念的模样不像在撒谎,他不自信地又尝了一口,依旧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我跟他解释,不是我矫情,这药是真的难以下咽,而且后劲还足,有点辣嗓子。 江念低声哄着我:“良药苦口,黄四郎说了,只用吃这一副药,你的头就没事了。” 他很有耐心地,像哄小孩般哄着我,一口汤药一口糖,慢慢地喂我吃药。 周围的气氛莫名地有些热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江念:“你变了。” 曾经的他虽然也会对我做同样的事,但是目光和身体都会比较克制,今天的他自然了很多,就好像……是发自内心地在哄着我。 江念低着眉,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泛着潋滟的水光,尤其是眼尾那明艳姝色的朱砂痣,晃得我心猿意马。 “我没变……”江念专心地喂着药,看我的脸皱成了菊花,他手指拈起一颗蜜枣,塞进了我的嘴里:“我只是学会了珍惜。” “珍惜?”我呆在原地。 “珍惜一个为我豁出性命的女人。” “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珍惜……她的心!” 江念喉结轻颤,他的声音很轻,却在我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水纹。 他向来冷静沉稳的眉宇间,泛起了同样的波澜,透着无限旖旎,引人无限遐想。 这一刻,我好像听见了心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气氛短暂地凝滞几秒,眼前冷玉一般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么动情的话来,我露出了一丝羞赧的浅笑。 “你这是表白吗?”我打铁趁热地问着他。 江念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两颊唰地红透,悬在半空中的手臂瞬间石化,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却微微一笑:“是!” 我的大脑轰然一声,全身血液仿佛凝结,下一秒,疯狂地沸腾起来。 我没听错吧……江念承认了!他说了“是”! 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任何浪漫的情节,就是这样平淡的氛围下,他朝我表白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身体里酥酥麻麻地窜着微弱的电流,脑子里一片粉红泡泡。 灯光下,他的笑容仿佛盛开的桃花,显露着动人心魄的美。 自打他亲口承认后,他便松了一口气,仿佛憋闷已久的心里话,终于说出了口。 “江念,是你在发疯,还是我在做梦?”我一句话成功将他逗笑。 江念捏了捏了我的脸颊:“你、说、呢?” 感受到那指尖不轻不重的力度,我差点咬了舌头:“那……那安家的仇呢?” 江念的笑容戛然而止,似想起了某些痛苦的记忆,眼眸中闪过一道晦暗的神色。 “其实……”他正打算对我说什么,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好像是张亚楠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急,还带着哭腔,一定是出事了! 我也顾不上江念,掀开被子就冲下了床,光着脚丫就朝楼下跑去,还没跑上两步,我便腾空而起,被江念抱了个猝不及防。 他嗔怪地盯了一眼我雪白的脚背:“说了多少次,不长记性……” 他腾出手啪啪拍了两下我的屁股,打得可疼了! 我委屈巴巴地蜷着脚指头,嘶了一声:“这不是急吗?下次,下次我一定记得穿鞋。” 江念明显就没搭理我,在穿鞋这件事上,我在他心里的信任值几乎为负。 被他一路抱到楼下,我换上了一双丝质的拖鞋,急匆匆地跑到门边。 刚开门,张亚楠就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 “安然……冯老大出大事了!” “她怎么了?”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还没消停两天呢,事情就接踵而来,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张亚楠见我紧张了,也不敢再卖关子,对我说道:“这段时间,冯老大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傻笑,还喜欢上了化妆,弄发型,就连衣服都舍得下血本买新款的,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皱着眉头:“这不是好事吗?她终于舍得拾掇自己了。” 张亚楠摇摇头:“我开始也以为,冯老大是转性了,要不就是她家中彩票了。但是今天,我迷迷糊糊醒来时,我、我看到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黑影,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不敢打草惊蛇,一直在床上装睡,等冯玉珠去图书馆了,她才敢过来找我。 黑影? 我也震惊不已,难不成就像欧米雪那样,她也被殷洛和江澜月的人盯上了? 还是说,她被某个阿飘上了身,所以最近才会那么反常?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很危急,我赶紧冲到洗手间里洗漱,把头发一扎,便带上降龙木,跟她去图书馆找冯玉珠。 见到我背包里的剑,张亚楠好奇地说道:“这是你的新法宝?” “是啊!” “好酷啊……安然,你越来越有大师的风范了。”她对着我就一顿夸,还说会多介绍一些活儿给我。 这正合我意,我答应了黑蛊虫,会去找些邪祟来给它打打牙祭,可不能食言啊! “那行,我的业绩就靠你了!” 不过我也约法三章,并不是每个找上门的我都会看事和出手,像那次她干爹的事,他儿子自己作恶,这我可帮不了。 张亚楠笑道:“那当然了……上次的事是我没打听清楚,差点坑了你,你放心,下次……下次我一定问明白了,再给你推荐。” 我俩一边说一边走,路过门口的美食街,我闻到那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嘴巴里立刻就分泌出了唾沫。 “等等!”我叫住了张亚楠,停在做锅贴的摊子前,看着那刚出锅,还在滋滋冒油的锅贴饺子,我让老板来个大份的,加辣椒加醋。 张亚楠睨了我一眼:“都啥时候了,你还顾着吃啊……” 我饿了一天了,别说待会捉鬼,恐怕还没走到图书馆,我就要饿晕过去了。 不管张亚楠怎么说,我都得先祭一祭我的五脏庙。 我端着盒子在路边大快朵颐,眼尾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我满嘴流油地指着马路对面:“你看,这是不是冯老大?” ------------ 第200章 另寻新欢? 张亚楠顺着我的手指,看向对面那个身穿驼色风衣、黑皮马丁靴的女孩,她拼命地点点头:“没错,是她!” 我眼珠都快瞪落,今天的冯老大,简直让我眼前一亮啊! 平日里,她都是运动装、休闲服,扎个大马尾,今天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腰部一扭一扭的,走路都带着风。 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确认后,很快就明白了张亚楠的感受。 短短几天,冯玉珠从头到脚,仿佛换了个人。 见我目瞪口呆,连锅贴都忘了吃,张亚楠胳膊肘耸了耸我:“我没骗你吧,她真的有问题!” 我赶紧把最后一个锅贴塞进嘴里:“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我没有偷窥和尾随别人的癖好,但冯玉珠实在太反常了!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走路姿势,甚至是神态,都跟平时很不一样。 我担心……她很可能是被人夺舍了! 夺舍就是鬼魂占据了人的身体,逐渐替代了原主的元神,慢慢地抢占原主的身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我和张亚楠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地跟着冯玉珠,想看看她到底是去哪儿,一边走还一边笑,整个人都有点魔障。 见她跟空气讲话,还咯咯咯地笑出声,张亚楠拽进了我的手:“你看,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别说她了,我站在阳光下都惊出一身冷汗。 但当着张亚楠的面,我绝不能耸! “别急,咱们再多跟着她看看。”我拽着张亚楠这个大沙包,双腿发虚地往前走,跟了冯玉珠三条街,一直走到学校附近清湖公园,冯玉珠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她对着湖面说说笑笑,我眼睛都快看疼了,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到那和煦的微风,拂过柳叶,一下一下地撩着冯玉珠。 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叫她,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朝她跑去,手里拿着两杯圣代,很自然地递给冯玉珠一杯。 男人个子不高,中等长相,五官很憨厚敦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就是陈超吗? 他这是……在跟冯玉珠约会? 我仿佛窥见了真相,合着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之前,陈超的“亡妻”徐小薇就说过,冯玉珠跟陈超有缘,没想到俩人居然还单约上了,速度贼拉快! 我和张亚楠对视了一眼,又尴尬又好笑,人家敢情是来约会的,至于为什么自言自语还傻笑,我猜……应该是戴了蓝牙耳机在跟陈超打电话吧! 意识到误会了她,我打算悄悄撤退,同时心情也很复杂。 我是亲眼见过陈超为爱要死要活,徐小薇刚入土一个多月,尸骨未寒,他就另寻新欢。 我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他能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难过的是……他对徐小薇的忘情! 我拉着张亚楠转过身,突然听到陈超甜腻地叫了一声:“小薇,你能吃那么凉的东西吗?” 小薇? 我唰的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道刺人的凉意从尾椎骨冲向了天灵盖。 “他叫冯玉珠什么?”我问张亚楠。 张亚楠也满脸的不解:“叫什么……小薇?”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甩开张亚楠的手,脚步飞快地冲到了陈超身后,一把揪起了他的后衣领子。 冯玉珠瞳孔一缩,脸上刚露出凶相,回头对上我的脸,她愣怔了几秒,凶恶的表情逐渐松弛:“安……安师父!” 说话声不是冯玉珠的声音,而是个轻风细雨的南方口音,我认得,就是徐小薇。 “徐小薇,我待你不薄,为了给你申冤,我还是淌了你家的浑水,为你送殡埋棺,你特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居然上了我室友的身,想跟陈超再续前缘。 我气昏了头,不管不顾地大声吼着她。 冯玉珠……不,应该是徐小薇,被我骂得不敢还嘴,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安师父,不是这样的……” 徐小薇是自杀的,按理需要去枉死城里,日复一日地重复死前的痛苦过程,短时间内很难超生,更别说跑出来在人间游荡了。 “我是偷跑出来的,最近快到时间回去了,我只是想最后再陪陪超儿几天。”她哭得梨花带雨,但我丝毫没有同情,冷冷地质问着她:“为了一己私欲,你就这样上了别人的身?” 鬼魂夺舍上身,轻则会生病,气运会变低、会变倒霉;重则疯疯癫癫,甚至一命呜呼。 她不会不知道这些后果。 徐小薇被我说得脸色发青:“其实,也不完全是这件事,我最近发现,有个黑影总是跟着冯玉珠,冯玉珠的情绪变得特别消极,还时常做噩梦。” 前几天,在睡梦里,那个黑影又来了,站在冯玉珠的窗前一动不动,嘀嘀咕咕地对着冯玉珠耳朵说话,第二天,冯玉珠就发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写下了一封遗书! 说着,徐小薇掏出了冯玉珠的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四天前的凌晨,冯玉珠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什么再见了人间,她要和最亲的人一起去极乐世界,让我们不要想她。 下面是一张深海的图片,看着就让人窒息。 “我感觉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再加上那黑影总是会出现,我这才上了徐小薇的身。”徐小薇说道。 相比那个黑影和冯玉珠的精神状态,徐小薇身上的阴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自从我上身后,那个黑影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而我也在一直教她,怎么样去爱自己,去热爱生活,甚至……谈恋爱!” 徐小薇说到这儿,悲伤地看了陈超一眼。 她跟陈超是彻底不可能了,可想着陈超会爱上另一个女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添堵。 但没办法,是她选择了放弃生命,就该承受失去一切的代价。 闻言,我松开了陈超的衣领,他熨贴整齐的衣服,被我揪得皱皱巴巴。 “真像她说的这样吗?”我问陈超:“你只是把冯玉珠当成了徐小薇的替身?” 陈超脸红道:“是,也不是!” 他说冯玉珠是个好姑娘,学习努力,心思单纯,哪哪儿都好,是他高攀不上人家。 我冷嗤道:“既然知道配不上,就不要招惹她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把我的朋友当做前女友的替身。” 我反手摸了摸背包里的降龙木,大眼珠子朝徐小薇一瞪:“还不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冯玉珠就打了一个很猛的寒颤。 ------------ 第201章 然然? 我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影,从冯玉珠的身上分离开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手站在我面前。 我使劲瞪着她和陈超,正打算收拾他俩一顿,冯玉珠便迷迷瞪瞪地看着我和张亚楠:“你们……” 我让她先别说话,掐着剑诀对着她的头上画了一道净身符。 冯玉珠的身体立刻发生了反应,捂着嘴朝一旁的垃圾桶跑去…… 我让张亚楠买瓶水,买包纸巾去陪陪她,冯玉珠身上的阴气极重,一时半会估计吐不干净,待会回去再处理。 她们一走,长椅边就只剩下我们三人。 “念你心存善意,也确实帮到了冯玉珠,这件事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说的那黑影,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徐小薇摇摇头:“看不清……不过,我闻到了那个黑影身上有一股水腥味。” “水腥味?”我有些纳闷,难道冯玉珠去了水边,被脏东西跟上了? “总之,你们最近注意着她,我感觉那东西就是冲着她来的!”徐小薇提醒道。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也会给她一些护身的法宝,倒是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徐小薇眼泪立刻溢了出来,很明显,她舍不得陈超,可是人鬼殊途,她一直留在陈超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的! “对不起啊……我……我这就走。”徐小薇刚转身,我耳边就传来两道不同的低呼。 “别走……” “慢着!” 我抬起眼眸,猛地在树荫下对上一双漆黑星亮的眸子。 江念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微微勾着唇角:“然然,先别急,我有事问她。” 我瞳孔地震,身体瞬间石化! 然然?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一定听错了,一定是! 温暖的气息轻轻靠上来,我应激反应地往边上一闪:“你……你叫我什么?” “然然……”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徒然就冷到了冰点:“你不喜欢?” 喜欢! 但就是很不习惯,而且……有种说不出的腻歪。 “江念,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安然。”我脑子不清醒地说,说完就后悔了。 当着陈超他们的面,我拒绝了江念爱的昵称,他肯定会生气吧…… 果然,江念脸色变得微青和暗沉。 看得出来他有点生气,但却还是听进了我的话,改口叫回我安然。 然后便再也没有理过我,他转向了红衣的徐小薇:“你说,你是逃出来的?” 徐小薇点头说道:“没错……” 一开始,听见别人说守卫不见了,她还不相信,直到枉死城里的鬼魂越来越少,她便跟着那些厉害的猛鬼逃了出来。 “意思是,除了你,还有很多鬼魂都出来了?”我惊诧地问。 徐小薇点点头:“出来了不少,而且都是厉鬼。” 这些鬼魂可不像徐小薇这样,只知道儿女情长。 他们为了摆脱枉死城,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想办法蛊惑别人,然后找替身! 我甚至怀疑,冯玉珠身边跟的黑影,就是枉死城里跑出来的。 “难怪最近新闻老是报道很多人死亡呢!光是鑫源小区那个自杀胜地,都跳了好几个人了。”陈超天天没事干,就喜欢看新闻。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发生意外的,横死的人,很有可能也是被这些厉鬼害死的!”我说道。 陈超想了想:“最近发生意外的确实很多。” 光他记得的,就有五六起。 这些人本不该出现在死亡的地点和时间,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发生了意外。 我点开了同城的论坛,这玩意儿比新闻好使,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报道出来的。 特别是这类负面新闻。 同城的贴吧里都要爆炸了,到处都是死人的帖子,江城贴吧就差贴上白花,改名江城火葬场了。 最近这段时间,江城发生了二十多起非自然死亡事件。 这些死亡的人或许方法不同,或许地点不同,分布得很散,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离奇!无法解释!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这些人的死,跟枉死城里逃跑出的鬼有关系,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念思忖了片刻:“奇怪……” 他问我记不记得几天前是什么日子? 我当然记得了,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 那是去阴曹地府,被殷洛囚禁的苦逼日子! “当时地府戒严,甚至一度关闭鬼门,只留下酆都北门和奈何桥投生两个通道,既如此,枉死城的守卫,又怎会突然失踪?”江念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思。 没错,那段时间正好是地府管辖最严的时候。 胡兰想下来救我,都得乔装打扮,费了好一番功夫。 而厉鬼云集的枉死城,却没有了守卫,这太不对劲。 唯一可能的是——枉死城的鬼魂,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可阳间的神明,却没有察觉到异样,这证明,这些鬼魂被放出后,被人控制着,没有胡乱的作乱。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我让周宜安去警局帮我查档案,看看这些死者的生辰八字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周宜安领命后,人影都没见着,只是给了我一道传音,便忙着去查事了。 我突然想到,徐小薇刚才说快到时间回去了:“你说的时间,是怎么回事?谁告诉你的时间?” 徐小薇脸色忽变,想要说什么,却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 察觉到她有事瞒着我们,我厉声问道:“再不交代,我可要画符了!” 徐小薇吓得双腿一软,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我本不想出卖朋友,但事关重大,我也不敢欺瞒!” 告诉她回城时间的人,就是当初给她鼓动她,带她离开枉死城的一个厉鬼。 那女人说,只要能成功地抓替身,他们就可以解脱了。 但徐小薇不忍害人,一心只想着陈超,这些天一直都跟在陈超身边,那女鬼看她是个恋爱脑,没什么事业心,就告诉她月圆之夜前,她必须得回枉死城,否则就会灰飞烟灭。 “还有两天就到月圆之夜了,我时间不多,所以……”她没敢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我和江念,听到月圆之夜,我们默契地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块儿! ------------ 第202章 只是别人的替身 这件事,肯定跟殷洛脱不了干系! 周宜安说过,每到月圆之夜,就是殷洛最虚弱的时候,需要大量地吸食怨鬼恶灵的能量。 他之前的诡计一次次被我们识破,也断了不少口粮,设计枉死城的鬼魂出逃,就是为了这次的饱餐! 旧的鬼魂抓了替身,新死的冤死鬼怨气极重,又会接着找替身,源源不断地更替,简直是好计策! 亏我还以为,殷洛那些天都在满心欢喜地给我布置婚礼,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用婚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实则却在枉死城里动了手脚。 “徐小薇,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我神色凝重地望着她。 徐小薇本就苍白的脸,吓得几乎发青:“安师父,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那个鬼只是萍水相逢,我只知道他姓周,叫他周哥,不过……他倒是跟我说过一些规矩,教我在阳世怎么躲避鬼差和神明,尽量不被人发现。” 我敏锐地嗅到了一点苗头:“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是个好鬼!但仔细想想,他那时好像有话想对我说,但听到我要先找我的丈夫,他就没吱声了,不过……他倒是有提过,我一个人做鬼太孤单、太寂寞,问我要不要把超儿给带下来。” 徐小薇当即就摇了摇头,说她不可能害人,那周哥也就没再多劝。 “这人不对劲!”我想了想开口问道:“这个周哥,还有其他出去的鬼魂,都是厉鬼,对吧?” 徐小薇可不止是厉鬼,之前都化煞了,实力不容小觑。 她认真地回忆片刻:“没错……那些鬼魂都是很厉害的鬼,就像周哥,他是被自己亲兄弟陷害,欠了几个亿的债,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死。” 这些鬼魂怨气深重,一般的鬼差不是对手,也有能力去害人。 “何止啊……”清洌的嗓音春风般拂面而来。 周宜安嗖的一声出现,飘逸的衣袍随风微扬,手中的折扇潇洒地一展,说道:“我查到了,那些自杀和横死的人,都是死在极阴之日和极阴之地。” 不仅如此,死掉的这些人,八字也很特殊。 “安丫头,猜猜看,这些死掉的都是些什么人?”周宜安故意朝我卖了个关子。 根据一般的套路,我猜这些人多半是八字属阴的。 但周宜安却摇摇头:“不对不对,再猜。” 我是个急性子,可没功夫跟他猜来猜去:“行了,你赶紧说吧!” 周宜安收起了戏谑,阴沉地拧着眉:“他们都是真童子命!” 所谓童子命,就是指上边的神明和神仙身边的小童下凡投胎的,又分真童子和假童子。 假童子命只是看起来像童子命,但其实并不是天上下来的真童子。 就算是真童子命,也分为好几种: 有偷跑下来玩的。 有犯了错下来受罚的。 有为了晋级自愿下来渡劫的。 还有一种是领命下来做任务的。 不管是哪种,真童子命的人,从小到大都会命运多舛,经历人世间各种磨难和疾苦,还会发生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 这几种里面,受罚的是最惨的,其次是渡劫的。 偷跑的童子一旦被上面发现,也是会早夭回去。 做任务的会好些,通常都是来帮助人类度过难关的,任务完成之前,轻易是不会回去,也没有前面的那么惨。 接触这行之前,我一直以为真童子命的人很少,但其实,很多人都是童子命,只是没想到,这次死的人全都是真童子命的人! 我突然想到了冯玉珠,她的生辰八字…… 我拿出纸笔写下她的出生年月,问了她时辰,根据她八字的月支、日支等来看,是真童子无疑了! 难怪那黑影要缠着她,蛊惑她情绪低落。 “为什么要选真童子呢?”我不解地问。 江念这时开口道:“为了怨气!” 正如我所知道的,每个真童子下来,要么受罚,要么晋升,要么做任务,他们的事儿还没完,突然就Game_over了,怨气一定比普通鬼魂更加深重。 “最开始,死的那些人,并不全是真童子,江大仙你闯地府救人后,死的就全是真童子了!”周宜安意味深长地瞄了江念一眼。 这提示还不够明显吗? 江念杀到地府,跟殷洛去到了九幽,殷洛如今被困,肯定需要大量的能量,所以他们改变了计划,专挑真童子下手。 “今天的酉时,明天的丑时,还有月圆之夜那日,全都是极阴之时,他们应该还会继续动手。”江念说道,目光逐渐转向了徐小薇、 徐小薇肩头一颤:“龙君,你看我干啥啊?” “想办法跟姓周的联系,接下来的事,我自会处理……”江念颔首说道。 他应该是想通过那姓周的,查到幕后的黑手,纵使不能直接杀掉殷洛,好歹也能断掉殷洛的左膀右臂。 除了她这边,冯玉珠身边还有一个黑影,也可以作为突破口。 只是……我有点害怕,不敢让冯老大去冒这个险,万一出了差错,我后悔都来不及。 徐小薇没有任何犹豫点头答应了:“好,我这就去联系周哥!”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陈超,转头便消失在了树影之间。 她这一走,陈超彻底待不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被我犀利的眼神一瞪,他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啊安师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我发誓,我没有占冯同学的便宜,顶多是拉拉小手,拥抱一下。” 我看到他就心烦,本以为冯玉珠跟他擦出了爱的火花,结果却只是别人的替身。 我顿时没了好脸色:“陈超,我劝你最好离冯玉珠远点,我不希望你把她当做任何人的替身,这对她太不公平!” 陈超被我说得无地自容,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联系她……” “还有,你和徐小薇人鬼殊途,我劝你最好还是跟她保持距离,而且她是要回枉死城去赎罪的,你一直舍不得她,她在下面也过得不安生,对你们都是煎熬,趁这两天有什么话好好说,彼此都放下心结吧!”我苦口婆心地劝道。 陈超听到徐小薇在下面不安生,眉头都凝成了川字,痛苦地做出决定:“好……”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刚走,张亚楠就扶着冯玉珠过来说,她们先去趟医院。 我点了下头,眼尾朝周宜安一扫:“你跟着她们……” 周宜安是个聪明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手脚麻溜地跟了上去,飘在冯玉珠的背后。 刚走,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我的小手。 ------------ 第203章 偷吻江念 江念径直坐在了边上的长椅上,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坐下。 微凉的秋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不得不说,江念的侧颜简直是绝美! 轮廓分明的脸庞,倨傲的下巴,眉宇间始终流淌着一股清冷之气,又冷又矜贵,精致得不像凡人。 我承认,我很吃他的颜! 应该说……他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我毫无抵抗力地坐在他身边,目光灼热地盯着他的脸:“怎么了?” 江念双目直视,远眺着湖面,看似在看风景,但余光却一直在瞄着我。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他憋闷地压着嗓子。 我眨巴着眼睛:“有啊,但你说的是哪件事?” 见我傻乎乎的,江念微卷的睫毛下,深邃幽暗的冰眸子森森透着寒气:“罢了……” 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气什么了,他对我表白了,我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还不许他叫我然然,估计他此刻都快郁闷死了。 我暗笑了一下,对着江念勾了勾手指:“把头低下来,我悄悄跟你说……” 江念脸色依旧僵冷,脖子却矮了下来,将耳朵凑到我的嘴边。 我忍俊不禁,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冲着那莹润微红的嘴唇香了一口! 蜻蜓点水的轻柔触碰,猫爪似的撩着我的心尖尖,我努力克制地对他笑道:“这个答案满意吗?” 江念愣怔在原地,冷冷清清的脸被染得尽红,下一秒,我被扣住了后脑勺…… 他的吻带着风卷残云的气势,碾压得我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我呼吸不畅,某人终于放过了我。 我瘫在长椅上,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还有那一丝丝的清甜,加快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平息,就听到身后有人啧啧两声。 “现在的小情侣,真是不要脸,在公园里抱着就啃啊……” 一股热意弥漫上脸颊,我气得捶了江念一拳:“这里是公园!注意点影响……” 他不要Face,我还要呢! 万一被人拍上网,我可就火了。 江念嘴角勾勒着笑意,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我们回家再继续。”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家了…… “江念!你到底是真心喜欢我,还是说……你只是需要我?”我犀利又认真地问道。 我早就想问了,之前他总是凶巴巴的,弄得我心惊胆战,根本就不敢开口。 但他已经承认了喜欢我,当然要问个明白了。 江念目光审视地看向我:“我需要你?” 说罢,他把我拉到了湖边,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我的脸。 我清晰地看到那几颗点连成片的尸斑浮现在眼角,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我居然忘了尸斑这回事! 想到我刚才的话,此刻我恨不得待在湖底。 我弱弱地咧嘴一笑:“好像是我比较需要你……” 一直以来,都是我死皮赖脸地占着江念的便宜。 从中了媚术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更是……没有龙气,我就没脸出门见人! 原来他刚才那么激烈,是在给我渡龙气,我还以为他是恶狗扑食,拿我来开荤。 意识到误会了他,我咬了咬后槽牙:“是我误会了,不过……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念没好气地望着我水中的脸庞,简单又真诚挤出两个字:“喜欢!” 我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只是喜欢?” 江念浅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不要命的喜欢。” 这答案……还真是贴切啊! 我们都为了彼此而豁出性命,还能安然无恙地肩并肩,站在一起看风景,感觉就像在做梦,有种不真实的美。 水波荡漾,我的心潮也跟着起起伏伏。 生怕此刻的静谧和美好,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轻轻一个石子丢下去,就能砸得粉碎…… “江念,我真想把时间都暂停,我们永远都留在这一刻。”我痴痴地说着。 他突然拿出了紫云晶,一朵紫色的水晶莲花在他掌心里绽开:“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我突然想到了九曲巷,难不成他想把周围的一切都困在那结界里? 我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想什么呢?我妈还在画卷里,我爸还在龙王庙,这个世界还等着我们去拯救,你可别冲动啊……” 江念不解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问:不是你说想定格的吗? 知道他误会了,我无奈地笑道:“罢了,我们一起来拍个照吧!纪念纪念……” 纪念江念向我表白的这一天。 我掏出手机塞进他的手里,指挥他把长臂举高。 不得不说,个子高又手长的男人,拍照都要好看一些。 我垫着脚尖,跟江念头并着头,对着镜头露出一道甜甜的笑容,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恋爱的齁甜气息。 江念却始终保持着他的冰山脸,面对镜头,他竟然有一点点的紧张! 镜头定格的瞬间,我抓紧时机侧过脸颊,吻上了江念的嘴角…… 好甜…… 我看着手机屏保的这张偷吻照,嘴角抑制不住地保持着上扬。 “这种感觉才对嘛,就像普通的小情侣。”我自打认识江念以来,就一直在阴阳两界徘徊,遇到的不是鬼就是妖,都快忘了自己才二十岁,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少女。 江念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暖意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我勾着他的手指:“人生苦短,我们俩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你说得很对,我们要珍惜彼此,更要珍惜相处的时光,不如……我们每天都打卡吧,打卡情侣间一百件浪漫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江念对上我满怀期待的小眼神,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幼稚。” 我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什么不幼稚?” 江念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脸:“我最浪漫的事,就是你好好活着,开心、快乐地活着……” 他皱着眉,刻意将目光瞥向宽阔的湖面。 意识到他心事重重,我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 第204章 我印堂发黑?! 江念紧抿着唇,好像沉默了一个世纪。 在我逼问的眼神下,他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知道瞒不住我,江念叹道:“你知不知道,你命中有一个大劫?” 听到这,我心上像被什么击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劫难?”我目瞪口呆。 没人跟我说过,我有个劫难啊…… “我本以为,你和安笛交换了命格,也算破了命劫,但是……并没有!”江念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我的心头。 明明是午后的阳光,明明透着暖意,可我站在太阳底下,却浑身冰凉,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六神无主。 “不知道。”江念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我已经换命了,可是,那命劫却始终应在我的身上。 他把我拉到水边,让我仔细地看看自己。 或许是刚从阴曹地府还阳,我的身上萦绕着一股黑色的死气,就连印堂都隐隐发黑。 典型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我那个劫难……是不是很要命啊?”我刚刚才还阳,不想那么快就下去。 “不是死!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劫难……”江念眸色深深,他告诉我,具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比死还可怕的劫难,影响的不止是我一人。 我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江念从不会说没把握的话。 他能说出口,一定是打探到了什么。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江念揽住了我的肩头,仿佛担下了我的全世界。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做依附他的莬丝花。 直觉告诉我,我和殷洛的纠葛、我命中的劫难,或许都跟我的前世有关。 想要调查前世,哪有那么容易?除非……我突然想到了灵修,可以知古通今,了解三世,甚至改变自己的命运。 看来,得提上日程了! 我和江念在湖边吹了一会儿风,便赶去了医院。 冯玉珠上吐下泻,整个人都快拉脱水了,正在进诊室里吊水。 见我到来,张亚楠让我陪着冯老大,她要去上个厕所。 我去护士站帮她弄了一杯温热的糖盐水,让她迅速恢复点体力。 冯玉珠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地抿着糖盐水,巴掌大的小脸白得渗人。 “安然,我……我到底咋回事啊?”冯玉珠说,她好像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一部分是美梦,梦里跟一个男人谈了一场恋爱,感觉特别真实。 剩下的就全是噩梦了! 梦里有个黑影子一直跟着她,每晚睡觉都会飘起来,在她床头脸对脸地盯着她,细细索索的朝她说话。 就算隔得很近,她也看不清那人的脸,甚至都听不清那人说些什么,但悲伤的情绪却特别浓烈,压得她近乎窒息。 等她睁眼时,彻彻底底清醒时,就是在湖边的长椅上。 看到陈超,又看到我和张亚楠,她脑子都是懵圈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只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她的感觉没错,就是中邪了。 不过那邪祟还没有完全被处理掉,很可能会再回来缠着她。 “还要回来?”冯玉珠吓得一哆嗦:“安然,你……你会帮我的,对吧!”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神婆的身份,遇见邪乎事,第一时间就想到我。 我当然义不容辞了,否则我来医院干什么? 眼看墙上的电子钟跳到19点,我深吸一口气,酉时到了! 周宜安说的极阴之时,也不知那黑影会不会出现。 我握着冯玉珠的手,往里塞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我让她贴身放着平安符,感觉不对劲时就把符咒掏出来。 冯玉珠如临大敌地点点头,把符咒放在贴身的衣服兜里,攥着我的手始终不敢松开。 “别怕……”我低声安慰了几句,转移话题地问道:“冯老大,你之前算过命吗?” 她想了想:“小时候我妈带我去算过。” “那人有说你是童子命吗?”我继续问。 冯玉珠的眼珠豁然瞪大:“这你都知道?” 我笑着摆摆手,我这算命的三脚猫功夫,只是个入门级,但看出个真童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十有八九是知道的,可我却从没听她提起过,也没觉得她哪儿不对劲。 相反,她过得可顺利了,根本看不出是个真童子。 被我问起,冯玉珠也没再藏着掖着,打开了话匣子。 “我小时候老是爱生病,每天晚上准时12点开始哭,第二天早上6点就会睡觉,把我爸妈折磨得不行。” 冯玉珠的爸妈一开始以为她身体不好,抱着她四处求医,却根本查不出病因,只说可能是她妈怀孕时,没吃到啥好东西,亏了孩子的身体,天生就体质差。 直到有个老护士看不下去,偷偷多了一句嘴,让他们去找个顶香看事的人查一查。 冯父冯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当地很有名气的一位出马仙,仙家刚一上身,就告诉他们,冯玉珠是真童子命,这辈子多灾多难,身体也不好,必须得做个替身改改。 “我那时小,也不记得他们做了啥,就记得满院子都是纸人纸马,还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纸扎人,那个出马仙在我家里又唱又跳,然后用红绳牵着我走过纸桥,弄完后,就把这些纸扎品全部都烧掉。”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烧掉替身,冯玉珠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起来,生活也逐渐走上了正轨。 “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一茬,实在是太久远了……”冯玉珠也很诧异,我居然能看出她是真童子命。 我坐在凳子上,埋首琢磨起来。 用纸人作法,给童子命的人还替身,这是很常规又最见效的做法。 可以暂时“蒙骗”上边,从而让童子命的人渡过难关,变得顺遂。 难怪冯玉珠看不出是童子命,她已经送过替身了,但那黑影还是找上了她。 “这段时间,特别是月圆之夜前,你都要特别小心……”我话还没说完,头顶的灯就滋啦闪了好几下! ------------ 第205章 我专属的“田螺先生” 我瞬间就不说话了,仰头看着灯泡,心里却暗自在发毛。 握着我的手掌猛然收紧,冯玉珠鸵鸟依人地朝我贴上来:“安然……刚才你看到了吗?” 我不仅看到,我还听到了!那灯闪得这么及时,比恐怖片还要渗人。 我是被吓到了,冯玉珠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要不是我在身旁,她恐怕早就吓尿了。 我强忍着害怕,伸手揽住她的胳膊:“没事的,应该是短路吧!” 这鬼话连我自己都不信,更别说冯玉珠了。 她神叨叨地环顾四周,就像在寻找着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我让她别疑神疑鬼的,现在才晚上七点多,正是医院里热闹的时候,怎么可能闹阿飘,要闹也是半夜。 刚说完,冯玉珠就一脸生无可恋:“半夜?” 我抽了一下自己,这嘴快的啊……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还是让周宜安去附近查探一下。 周宜安一直站在窗边,尽职尽责地守护着冯玉珠。 见到日光灯忽闪,他皱了皱眉:“欺负我就算了,敢在江大仙面前造次,找死!” 他纵身一跃,化作流星冲出了房门,片刻后,他脚步匆匆地回来,手里的折扇快速地扇动着,略显得意的样子。 见他昂首挺胸,下巴都快飞上天,我问道:“怎么?你抓到那玩意了?” 周宜安蹭的亮出手里的东西,一个黑得发亮的鳞片,带着一点水腥味。 我捂着鼻子:“这是……” 周宜安还未开口,我耳边就强行挤入江念的低沉嗓音:“黑蟒的鳞片。” 周宜安气得跳脚:“江大仙,你怎么抢我台词啊……” 江念大手一挥,不仅抢了他的台词,还抢了他手里的黑鳞片。 “那厉鬼狡猾,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他身上戴着的这东西,被我顺手给抢了。” 周宜安的神色很是傲娇,两眼放光地瞪着我夸奖。 我无奈地笑道:“对,你是最棒的,这个法坛没你得散……” “那是当然!” 说话的功夫,江念将黑鳞放在鼻尖闻了闻,突然眉头一皱,把周宜安提溜过去:“你闻闻看,是不是很熟悉?” 周宜安硬着头皮凑上前一嗅,表情瞬息万变:“咦,我好像在黄云峰身上闻到过……” 我也激动地跑过去嗅了一口,除了那刺鼻的腥味,我是真没闻出别的味儿来。 “如果我没猜错,这鳞片的主人,应该就是追杀黄云峰的那条地府常仙。”江念说完后,知道我一知半解,他耐心地解释道。 “通常,蛇妖身上多是土腥味,这条蟒是水腥味,还带着阴曹地府的阴气,轻易就能分辨。” 江念在黄云峰身上也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答案呼之欲出…… 他就是殷洛的手下! 是他先控制了这些厉鬼。 我有理由怀疑,常仙参与策划了枉死城落跑案!这些童子命的倒霉蛋,或许都是他物色的。 我还没空去见那位常仙,他就撞到了枪口上。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报城隍爷和上方仙劈死他丫的。” 周宜安摇摇头道:“光凭这一片蛇鳞,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江念也嗯了一声,让我稍安勿躁。 暗处的敌人已浮出水面,一切都好办了…… 江念让我先回法坛,摆酒点香请常仙上来。 他们会想办法拖住常仙,让他自乱阵脚。 这法子可行! 相比我们冲去地府,不如引蛇出洞,逼他原形毕露! 我们商量好了一些细节,我负责去街上采买,布置得隆重一点。 而他们则是设置阵法,努力困住那条常仙。 任务分配完毕,我一扭头,对上了冯玉珠那张煞白的小脸蛋。 她像看怪物般盯着我,裹着被子怯生生地扫向周围。 “安然,你是在跟谁说话……” 我忘了江念他们没有现身,连忙解释道,我是在跟仙家们说话。 冯玉珠吓得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空气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各位仙家,谢谢你们的保佑,让安然及时救了我!” 要是知道,她惧怕的仙家,前几天还跟她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也不知她会吓成什么样。 我对她好一顿安抚,见酉时已过,我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松弛:“好了,今晚没事了,你先休息吧,有事就叫我……” 我和张亚楠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冯玉珠吐完了身体里的阴气,终于缓过神来。 我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睁不开,回到公寓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窗外的天都黑了,一阵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好饿啊…… 我的肚子咕咕叫,饿得前胸贴后背。 凭着对美食的渴望,我飞快地起身,朝楼下奔去。 餐桌上,放着一罐香菇炖鸡、糖醋排骨还有一盘芹菜香干,那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香得让我口水直流。 陆见溪围着围裙,从厨房里端了凉拌黄瓜走出来,见我不请自来,他笑道:“江大哥果然说得没错,只有馋虫能叫醒懒虫。” 我?懒虫? 我嗤之以鼻:“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馋那是人的本能,我困……那是因为我熬夜了。”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我身体变差了,只是熬了一夜,身体就仿佛被掏空,几天都补不回来。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嗦着排骨,看着门口放着的几个大袋子,我问道:“那是什么?” 陆见溪没好气道:“那是今晚做法要用的东西。” 原本应该我去街上采买,但我睡得太死,陆见溪便替我代劳了。 别说,这陆见溪还真是现实版的“田螺先生”,不仅能看家,做家务,还烧得一手好菜,温柔又贴心的超级大暖男! 见我满脸堆笑地盯着他,陆见溪不自然地红了脸:“看我做什么?” 我低头喝汤:“我在想,有什么东西,是你‘田螺先生’不会的……” “田螺先生?还挺贴切的。”陆见溪对自己这个外号还挺认同:“那我以后就叫‘田螺先生’了,专属于小安安的‘田螺先生’……” “生”字还挂在嘴边,陆见溪就从我眼前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我放下筷子,怒瞪着江念:“你在干什么?” ------------ 第206章 人心生五毒,这是第六毒 江念满脸诧异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我愤怒到了极点,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飞窜,我指着陆见溪消失的方向:“不过是开个玩笑,有必要动手打人吗?” 江念每次都这样,仗着自己本事大,就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陆见溪是我朋友,也是我的战友,在生活上无比贴心地照顾着我,他凭什么对人动手? 我无法抑制地朝他咆哮,手指却戳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扭头一看,是陆见溪的胸口! 他不是飞出去了吗?还砸在了墙上,什么时候站回来的?还站得四平八稳的。 陆见溪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勺,傻了似的对着我:“小安安,你在说什么?” 他淡定地站在原地,眼底的慌乱不是因为江念,而是因为——我! 我脑子很乱,看了看陆见溪,又看向那洁白无瑕的墙面,混乱地开口道:“你刚才不是飞出去了吗?” 吧嗒! 陆见溪手里的勺子掉到鸡汤里,溅了一桌子:“小安安,你到底怎么了?我没有飞出去啊,我一直都站在这里,正打算给你乘碗汤。” 他认真又焦急的神色不像在骗我,我目瞪口呆,惊恐地看向江念。 他眉头紧锁,脚尖调换方向朝我走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江念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我,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他没有动手打陆见溪,陆见溪也没有从我眼前飞走。 我跌坐在椅子上,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是没睡醒吗? 如果它是梦,也太真实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操蛋,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不成,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你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而是心魔在作祟!”那软软的小奶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脑海。 我打了个哆嗦,嘴上虽然没吱声,心里却在发问:“心魔?” 黑蛊虫不提,我都差点忘了,我的身体里还有心魔存在。 这是每个修行人必经的过程和磨难。 之前在图书馆,我就跟心魔有过一次短暂的对话,差点没把我给搞崩溃。 那之后,黑蛊虫觉醒,心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是死过一次,我的身体和心态发生了变化吧,心魔又一次出来蹦跶了。 这次不是简单的对话和蛊惑,是在我眼前制造出了幻影。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挑拨我跟江念的关系? 黑蛊虫在我肚子里,能轻易就读取我的想法,它开口道:“这虽然只是个试验,但没那么简单……” 黑蛊虫告诉我,在我道行提升时,心魔的力量也会越发变强。 “如果它能压制住你,彻底控制你的心智,你离走火入魔就不远了……”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出马的、看事的,甚至有些道长走上邪路,走火入魔变成邪师,最后被搞得疯疯癫癫、疾病缠身,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这些人或者贪财,或者重利,又或者是好色,总之,都没能经历过魔考和心魔这一关,沦为了欲望的产物。 而我……既不贪钱,也不在乎利益,心魔便从我最在意的情字下手。 “这样的画面,以后会越来越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需要坚定的心智,清醒的头脑,以及……你对爱人、朋友足够的信任。” 但凡任何一方有所松动,心魔都会趁虚而入。 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心魔的小试牛刀,下一次,不知会出现在什么情景,我真的很害怕……怕我会误会江念,或者误会我法坛的小伙伴,害怕我会动手伤害他们。 见我越陷越深,黑蛊虫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安然,清醒一点!它的真正目的,是在你心中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 闻言,我愣了一瞬,一股极寒升腾而起,黑蛊虫说得没错,心魔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切,明白这一切,是为了让我心生恐惧。 佛家说,贪嗔痴慢疑是人心的五毒,在我眼里,除了这五毒,恐惧也应该算是一种“毒”。 人一旦产生恐惧,便会疑心生暗鬼,变得懦弱无能,很可能会被恐惧所吞噬。 原来心魔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又气又窝火,但也无能为力,就算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恐惧,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但那恐惧却依旧能从我的心,我的脑子里冒出芽来。 “你还是赶紧考虑灵修吧,看看能否提升自己,稳固神魂,彻底除掉心魔!”黑蛊虫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件事它帮不了我,心魔需要我自己去战胜,任何人都无法真正地帮到我。 “我明白了!”我打定主意,等见过地府的常仙后,我就去风铃小居找胡灵请教香的事。 换做之前,我打死都不会去找胡灵,见到她扭头就走。 可现在,不是任性和耍脾气的时候,直觉告诉我,胡灵一定知道那个香的事。 我失神片刻,等我回过神,江念和陆见溪纷纷凑到跟前,担忧地注视着我。 “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嘟囔了一声。 江念凝重地拉过我的手:“安然?” 我刚才的样子把他们吓坏了,但这事是我心魔作祟,他们俩就算知道,也无法帮我渡过难关,正如黑蛊虫所说的,心魔是我的魔考,需要我独自面对。 未免他们俩担心,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没事,就是刚才我好像看到幻影了,见你动手打了陆见溪,我正打算替他打抱不平,结果……都是幻觉!” 我说得很轻松,就像在说吃饭睡觉这么简单,他俩还是不约而同地皱了眉。 “是心魔!”江念立刻就反应过来。 陆见溪也附和着点点头:“没想到小安安的心魔这么厉害,都能让她产生幻觉了。” 江念深沉又心痛地对着我,不忍地说:“无魔不成道,这是你的必经之路,需要强大的内心去对抗。” 他和陆见溪都是过来人,虽然不能帮我,但却能传授我一些宝贵的经验。 陆见溪说:“我当初对抗心魔时,差点冲去我家里把他们都噶了,还好最后一刻,我认出了娘哼唱的歌谣,才没有酿成大错。” “那么可怕的吗?”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不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了一招! ------------ 第207章 我可没吃醋! 心魔不就欺负我分不清真假虚实吗? 下次看到这种反常的、激烈的、匪夷所思的画面,我先别冲动,先给自己来一巴掌清醒清醒。 我始终相信,原始的痛觉能刺激我的身体和感官,让我快速地醒过来。 这个法子简单粗暴,又不用成本,当然了……就是有点费脸。 不过我可以往别的地方拍,或者掐自己的大腿。 听了我的办法,陆见溪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绝!你这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蠢方法,但凡有别的招,我也不想摧残自己啊…… 江念若有所思:“还有一个办法。” 他顿了一拍,定定地看向我,坦然地开口道:“让胡灵给你做一个香包。” 我歪着脑袋审视着江念,吃味的说道:“你就不怕惹人误会?” 胡灵对他情根深种,不管是出于人道,还是私心,我都不希望他们俩人再生瓜葛。 今天他去问了香包,日后一定会还个人情,胡灵又是钻牛角尖的人,万一误会了江念,以为自己又有机会,岂不是害了人家? 我摆摆手:“不必了,我还是掐自己吧!” 又经济又实惠,还不用欠人家人情。 至于灵修的香……那是我去找胡灵,是我欠的人情,她总不会以为是江念在给她机会吧! 见我拒绝,脸颊还些气鼓鼓的,江念幽深的眼眸粲然一笑,笑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吃醋吧?! 我刚要解释,江念便一脸“我懂的”,给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多吃点甜……” 我成功被江念给内涵到了。 无论我怎么说,他都笃定我刚才是在吃醋。 气得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大碗金黄的鸡汤,肚子撑得滚圆瘫在了椅子上。 吃饱喝足,自然就要开始干活了! 我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摆上了供桌。 一瓶飞天茅台,一只香辣的酱板鸭,一只叫花鸡,还有香肠腊肉等等,全都是硬菜,丰富得就像是过年。 光是那瓶飞天茅台,都要好几千块钱,更别说还买了一条华子,我感觉到心在滴血。 “请一个常仙,需要准备这么丰盛的东西?”我不解地问。 江念开口道:“那个常仙喜欢好烟好酒,无肉不欢,一般的规格,轻易请不动他。” 难怪要准备那瓶茅台了。 为了尝这一口醇香,相信他也会上来一趟。 一切就绪,我按照江念教授的步骤,开始点香燃烛,念起请仙咒。 江念教的请仙咒,不仅能请天上的天神,还能请动物仙。 只要后面念上弟子有请某某神明,某某仙家就好。 这次,我请的是地府里管事的常仙黑将军。 他是一条大黑蟒,跟肤色姓黑,具体姓名不祥,但在地府管事的常仙好像就一公一母两位,所以很好找。 “天雷霹雳来开路,北斗七星降临来,弟子安然有请地府常仙黑将军速速前来……”一边说,我一边朝法坛撒了一把米。 这就算是在开路了,把法坛上的路打开,让那常仙方便入坛。 江念和周宜安时刻准备着,如果能用这瓶飞天茅台把黑将军灌醉,倒是省事了,如果黑将军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下一步,点燃了三根华子,插在面前的米碗里。 刚点上,烟灰就落下来烫到了我的手! 突如其来的刺痛,刺得我一激灵,手背上立刻起了一个大燎泡。差点把手里的烟都丢了出去。 这不对啊……刚点燃的烟,怎么会落下烟灰? 我顾不上自己,看向了那火星闪烁的香头,已经燃了好长一截。 这烟很不正常! 我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面前倒的三杯酒。 酒水是我亲自倒的,每一杯都没过了杯子的三分之二,但现在,杯子里的酒明显降了下去,只剩下一半了,明显被人动过。 但我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要不是酒杯和手里的香烟耗得太快,我肯定还没有察觉到,那位厉害的常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 感觉到周围有个我看不见的仙家,我紧张地开口道:“今日请黑将军前来,是想商量黄云峰的事,还请黑将军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 我说话时,黄四郎带着黄云峰就窝在脚边,黄四郎也附和道:“黑将军,我家儿子纵使坏了那人的因果,但不知者不怪,他也是救人心切,这些年被你的人追杀,他废了双腿,已经足够了吧!犯不着对人赶尽杀绝吧!” 不知是不是幻觉,就在黄四郎说话时,我面前的墙壁上,若隐若现地印出了一张硕大的黑蛇蛇脑袋,一双眼睛竟然是很魔幻的紫瞳,正阴冷地盯着我。 我本能地向后一退,差点踩到了黄云峰的尾巴,也不知是大蛇吓的,还是黄云峰突然窜动惊到了我,我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等我稳定心神,再次抬起头,墙上的硕大蛇头消失不见,我只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穿着一身黑鳞铠甲闪过。 “废什么话,先把酒满上!”雄浑的声音无比威严,在对我发号施令。 我知道这是常仙在跟我说话,用意念说话,于是拿起了那瓶开了封的茅台。 这可是好酒,怎么能轻易就给他干光了。 想喝我的酒,没那么容易! 我把酒瓶靠近酒杯,酒杯激动地震了震,就好像有人在握着酒杯,等着我继续倒酒。 我手腕一倾,力度拿捏得刚刚好,就在白酒涌到瓶口,欲滴未滴的时,我突然收回了手:“既然您来了,不妨现身坐下来喝几杯,咱们边喝边聊。” 我是故意的,先勾起他的酒瘾,然后又不给他喝酒,馋死他! 那黑将军见我一点也不怯他,还敢叫他现身喝几杯,竟爽朗地笑出了声:“好,够胆!” 他的爽快出乎我的意料,我还没醒过神,黄云峰和黄四郎就双双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沙发。 一个头戴红缨帽,身穿黑鳞甲,身材魁梧雄壮的男人坐在了沙发上,透亮的紫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 第208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我吓得够呛,毛都竖了起来。 在他看着我的同时,我也在打量着他。 这位……就是那个地府的黑将军吧,果然名不虚传,身形样貌和他的声音一样彪悍,浑身都透着戾气。 我戒备地站在原地,手里的酒瓶子被我握得发烫,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黑将军就朝我扬首道:“我来了,不是要请我喝几杯吗?还不满上?” 他果然是个酒痴,看到我手里的茅台,他两眼一瞪,姓什么都忘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想到今晚的真正目的,我稳住心神,拿上一只空酒杯走到他面前倒上。 黑将军好像饿了很久的饿狼,见到那酒水就两眼放光,不管不顾地仰头便一口干了。 他喝酒的神色又享受又陶醉,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我给他连倒了三杯,他全都一饮而尽,喝完后把杯子推到我面前,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我的酒瓶。 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要不是怕他喝完就跑人,我早就让他吹瓶了。 我宝贝的抱好手里的酒,终于回归了主题:“黑将军,今日我请你来,是想替黄云峰向你讨个饶,请你放了他一马。” 黑将军喝了我的好酒,脸色缓和了不少:“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勉强上来的,如果是为了这事儿,我看,还是免了吧!” 我的面子…… 我跟他素未谋面,也没什么交集,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婆,他居然会看我的面子? 我想起九璃曾说过,我跟这常仙有点缘分,应该是指这层关系吧! 看样子,应该是一段善缘。 黄云峰激动得想要开骂,却被黄四郎给咬住了尾巴,硬生生把他给拖回供桌底下,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死死按着那小黄皮子。 “实不相瞒,那个王恒现在闹得不可开交,非说要我们替他讨回公道,连阎王爷都怕他。” 王恒就是黄云峰杀的二流子。 他生前就是个泼皮无赖,死后更是把撒泼和得理不饶人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天天在地府击鼓鸣冤,阎王见到他就头疼。 这件事,确实是黄云峰介入了别人的因果,但不知者不怪,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个二流子王恒还想要怎样? “我也不想管这种闲事,奈何我是王恒的保家仙,我没有护住他,算是欠了他一条命,这件事我当着阎王的面发过毒誓,一定帮他解决掉那个女人,可是……” 黑将军说完,怒气满满地瞪了黄云峰一眼:“你问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吧!” 他这一说,别说我懵了,就连黄四郎也一头雾水,看着爪子底下的毛绒儿子。 黄云峰黑眼珠子一咕噜,心虚地低下了脑袋,一看就是有事瞒着我们。 黄四郎急了,爪子稍一用力,就按住了黄云峰的喉咙:“给老子说实话!” 那小黄皮子痛得嗷嗷大叫,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我们结了血契!” 黄云峰为了那女孩,跟她私下结了血契,甘愿帮她承受这份因果。 闻言,黄四郎两眼一翻,差点就昏死过去。 血契可不是一般人能结的,一旦结下就是生生世世,印刻在灵魂中的契约,轻易无法解开。 我没想到黄云峰为了那女孩,竟然甘愿结下血契! 既然他已决定,又为什么突然后悔不愿意去死呢? 说起这件事,黄云峰整个人都无比颓败,肉眼可见的悲伤难过:“因为……这根本不是我自愿的!” 黄云峰是喜欢那女孩不假,但也没想过要跟她结血契,替她担下因果。 在我们的逼问下,黄云峰红着眼珠,不得已开口道:“唉,别问了,这件事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我应该受着的!” 我不知道他在避讳什么,或许是见不得光吧,总之黄云峰是一点口风都没透露。 他不说,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黑将军瞄了一眼我的酒瓶,示意我给他满上。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麻溜地给他倒满。 黑将军举起酒杯,嗅了嗅那浓烈的酒香,不像之前喝得这么猛,放在唇边小酌一口。 然后满面红光的撇了一眼黄云峰:“他当然没脸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被别人设计了,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说得出口?” 此话一出,黄云峰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胡说八道,她没有设计我,她也是被人骗了……” 直到此刻,黄云峰依旧维护着那个女孩。 说实话,我真有点为他感动,之前只听说黄皮子狡猾、记仇,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 黑将军放下手里的酒杯,朝他冷哼道:“她家人身上就带着仙,自家的仙儿不求,为什么常常到你的庙里去烧香?” “你杀了王恒后,惹上了大麻烦。这女孩竟然不怕死地来跟你睡觉,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黑将军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落在我们耳里,就像几个炸雷,炸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跟那女孩睡了?!然后还被人算计结下了血契? 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样。 难怪黄云峰不愿跟别人说起这事,换作是我也不愿提及,这件事不仅丢脸,还更伤人。 黄云峰一腔真情,没想到却错付了。 那个女孩很可能一开始接近就带着目的,想借助黄云峰去解决自己的宿敌,改变自己的宿命。 不然,她自家就有老仙在身,为什么总去黄仙庙里瞎晃悠? 所谓家中老仙,就是指先辈身上的仙家,一直没有离开,一代又一代地留在这户人家,成为后世的出马仙。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女孩就太可怕了! 这一切,定是那老仙支的损招! 让善良单纯的黄云峰爱上那女孩,然后出手杀死二流子王恒,确定了他的感情后,主动找黄云峰纠缠,趁机结下血契。 这一环扣一环,别说黄云峰了,我都感觉到了窒息。 而他一直不愿提及此事,一直在维护那个女孩,不过是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吧! 身为仙家却色令智昏,发生此等大错,最后还得承认是被心爱的姑娘算计,换做是我也会崩溃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黄云峰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然,他又为什么这么避讳呢? 我望着地上蜷缩的小黄皮子,当真是太年轻,太感情用事。 “黄云峰,你为什么不早点坦白呢?如今我怎么帮你?”我叹道。 ------------ 第209章 动手杀仙 我急得来回踱步,得知真相后,我心里明白,这件事完犊子了。 一旦结下血契,就连江念都无法轻易解开,就像我和殷洛的关系,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黑将军正色道:“我不管你是怎么立下的血契,我只看结果,你这条命我是一定要拿的!” 黄云峰没有吱声,只是深深地把脑袋埋进了胳肢窝里,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坨。 这件事几乎已无力回天,就算我们找到那女孩,找到女孩家的老仙,也改变不了黄云峰的结局。 黄四郎也彻底没了精气神,雪白的身体瘫倒在墙边。 他没想到拼命了那么久,想要留下的宝贝儿子,竟然会傻到这种程度,被那女人狐媚蛊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傻,最后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见着这对父子俩,我也十分唏嘘,他们的事倒是弄明白了,可我的任务还在进行中。 我得想办法把黑将军留下,不能让他在月圆之夜再生出幺蛾子。 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 我脑海里浮现出把他“咔嚓”的画面,那血飞起来跟瀑布一样,染红了头上的天花板。 这个想法太可怕,意识到不对劲,我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大腿传来的刺痛,瞬间就让我清醒。 杀了这位常仙,无疑是最省事的方法。 不仅能除了追杀黄云峰的死神,还能断了殷洛的左膀右臂,粉碎他的阴谋。 可我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这位厉害的常仙。 我看向了隐身的江念,感觉到那处气流涌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知道江念和周宜安很可能准备动手了,正打算暗自配合,黑将军便没好气地对我说:“小丫头,我掌管三十六万阴兵的黑将军来你家做客,你就这么小气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我也没心思再跟他继续拉扯,便将酒瓶大方地放在桌上:“不知道你的海量,没敢给你多喝,万一你喝出了问题,我可负不起责。” 现如今,劝人喝酒出了事,可是要担责的! 黑将军宝贝地抱住那酒瓶,他也不喝,只是耸耸鼻子嗅着瓶盖的酒香,陶醉地笑道:“说起来,我们俩还有点缘分,不然,你以为我会喝你家的酒,愿意跟你们废话吗?” 他倨傲地哼了一声,高傲得就像一只花孔雀。 我顿时来了兴趣:“我们?什么缘分?” 黑将军再次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却始终舍不得喝完,一副宝贝的模样。 “曾经你救过我。”他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很细微的暖色。 “我?”我是真不记得了。 我从小很少出去玩,也几乎没跟蛇打过交道,怎么会救了他呢? 我站在原地,打从记事起,从小到大的记忆都过了一遍脑子,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黑将军见我绞尽脑汁,他抿嘴笑了笑:“是你的前世!” 前世,又是前世! 我问他,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出手救他? 黑将军刚要开口,一道幽绿的光芒从侧后方飞来,一把击碎了他攥着的酒杯。 酒杯瞬间就碎得四分五裂,无数的碎片和酒水四散开来,溅了黑将军一脸。 黑将军刚反应过来,想要动手却已经晚了,一道捆仙锁从天而降,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近距离地看到了全过程,脑子都不够用了。 江念他们的动作,可以说快如闪电。 黑将军挣扎地扭动着身体,眨眼间就缩小蜕变,消失在了铠甲里。 那捆仙锁被黑鳞铠甲给抵住,这就给黑将军留下了逃跑的空间。 黑蛇可以随着法力而大小长短不断变换,顷刻间就缩成了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利箭般朝阳台游去。 江念眼疾手快,设置出一道结界将他拦截。 黑蛇碰了一脑袋血,转身便涨/大了无数倍,蛇身膨胀成了水桶粗的一条巨蟒,立在客厅里嘶嘶朝我吐着信子。 我这时才看清,他的背上有一对几乎透明的翅膀,原来他就是当初在地府里拦我的双翅飞蛇。 见他变出真身,当初在地府的恐惧再次溢上心头。 我虽然害怕,却一步都没有退缩,反手拔出了我的降龙木,手指剑诀,气势凛然比画在胸前。 “黑将军,我不知道你我之间还有那么深的渊源,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下你,既然我能救了你,今天也一定能取你性命!” 我原本还想着找个计策把他困住,江念猛然出手,彻底切断了我们的后路! 今天黑将军不死,他日我们就要遭殃了。 黄四郎和黄云峰见我们开打,身上的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我们那么刚,劝不了就直接动手,杀人灭口。 吓得赶紧上来抱住我的双脚。 我的脚脖子上立刻多了两个毛茸茸的挂件,我挣扎道:“你们俩干什么?添什么乱?” 黄四郎急切地说:“安师父,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件事不怪你,都是我家这蠢儿子自己犯傻,犯不着杀人吧!” 他看出了我眼底的杀意,拼了老命地劝阻我。 “这黑将军不是等闲之辈,他是地府里带兵的总教头,也是管事的,你若杀了他,会遭受天谴的啊……” 到了这个节骨眼,黄四郎和黄云峰想到的却是我,这让我颇为意外,心里也暖洋洋的。 感动虽感动,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很有道理。 这不是某个不入流的仙家,就算是仙家,我们也不能随便杀人,会惊动上方的。 目前,我们只能证明,那害人的恶鬼身上有他的黑鳞片,并不能证明枉死城的事就是他干的。 关键证据的缺失,也没有证人,这让我们无从下手,只能想办法先困着。 正僵持不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 第210章 静静地看江念‘表演’ 法坛升起一道黑烟,有个模糊的影子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黑衣,头上插着一根银簪,一边脸貌美如花,另一边像泡发的馒头,密密麻麻全是流脓的烂疮。 看到她,我呼吸都快凝滞:“隐娘?” 在地府时,我为了逃命打晕了她,换上她的衣服逃出生天,也不知我走后,她有没有受罚…… 我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在不是叙旧和道歉的时候,黑将军还在屋里,又冒出一个隐娘,让我措手不及。 “夫人,好久不见!”隐娘朝我福了福身子,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我们之间从没发生过那些不愉快。 但凡她对我生出一丝怨气,我心里都能好受些。 她如此平静淡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应该是为了黑将军而来。 “隐娘,如果你今天是为了黑将军上来,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我警告着她,却没注意,身边某人在听见“夫人”二字时,彻底变了脸色。 隐娘歪着眼睛瞄向那黑将军:“我今天也不全是为了他而来。” 这话说的……把我都给绕晕了。 隐娘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枉死城的事是黑将军所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不是他!”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可她是殷洛的人,我怎么可能相信她呢?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周宜安语气很冲地说道。 隐娘轻叹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但,只要你们动动脑子就知道,那些厉鬼为何会如此明显地戴着鳞片?又正巧被你们所掠夺?” 她的话提醒了我们。 之前我认为,这鳞片是他们组织的身份象征,可隐娘的话却地点醒了我,这黑鳞片确实太刻意,得来也太过巧合。 听见我们的对话,黑将军立起了蛇身,摇头摆脑地看向我们:“你们在说什么?” 我犹豫片刻,掏出了在厉鬼身上拿到的黑鳞片。 “黑将军,你可认得这个?” 黑将军妖冶的紫瞳微眯,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你怎么会有我的鳞片?” 他的模样比我还意外,就跟见了鬼似的。 我冷冷地哼道:“别装了,这鳞片怎么到我的手里,你会不知道?” 黑将军的紫瞳中,一瞬间闪过疑惑、震惊和不解,我有点动摇,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见我犹豫,隐娘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主人叫我来提醒你的,黑将军是地府唯一一个尚未被污染的将军,手握三十六万精锐阴兵,让我劝你莫要着了人家的道儿。” 殷洛被困在了九幽,暂时无法离开。 虽深处幽谷,却尽知天下事,还能跟隐娘联系,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诡计,利用我们的疑心,放掉了黑将军,好在月圆之夜给殷洛带去阴性能量,助他摆脱九幽。 我的思绪百转千回,两者相较,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直觉,这个隐娘一定有问题!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黑将军。”我无情地戳穿了她。 隐娘扯着嘴角笑道:“我只是一个传话人,你若不信,大可以动手,只是……地府很快就要变天了!” 危言耸听! 我才不信她的鬼话,扭头看向了江念,他站在结界边上,低着头若有所思。 片刻,他抬起眼眸,当着我们的面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劈向了地上的黑将军! 他手起刀落,将那黑蛇拦腰斩断,鲜血向着四周飞溅,几滴温热的液体飞到了我的脸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念手起刀落,眨眼之间,叱咤风云的黑将军就变成两截。 刚斩断的蛇,身上的神经还没有彻底坏死。 卷曲的蛇尾,扭动的蛇身,还有那双怨毒和惊诧的眼眸,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扭曲地挣扎几下,便彻底死透了。 就算是死,那双蛇瞳都仇恨地瞪着江念。 我瞠目结舌:“你……你在干什么?” 事情还没弄明白,江念就贸然动手,万一隐娘说的是真的,我们岂不是闯下大祸了? 江念毫不在意地收回手掌,冰冷高洁地附在身后:“宁杀错,不放过。” 说罢,他隐晦地看了隐娘一眼。 隐娘的眼珠瞪得老大,几乎快从眼眶中掉落出来。 “你……你杀了他!”隐娘有些腿软,反手撑住了桌角,这才勉强站住。 江念冷然地盯着她:“怎么?你想去陪他?” 这话满满都是威胁,我当然相信他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起了杀心。 我给隐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走:“你都看到了,还要明知故问,是不是找死?赶紧滚!” 我凶狠地骂着她,但眼神却在催促着她速速离开,不然,我也保不住她。 隐娘隐怒地瞪向江念,又看看地上的黑蛇尸体,颤抖地说道:“你们一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话就像一句诅咒,我仿佛已经看见,地府的人来向我们讨伐。 今天的事,确实是太冲动了! 事情还没弄清楚,江念就贸然动手,一招就把黑蛇给了结。 我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比苍白,干脆闭上嘴,眼睁睁看着隐娘消失在了黑烟里。 她刚走,香炉里的黑烟便燃烧殆尽,几缕残烟卷了几卷,便彻底湮灭。 香灰燃尽,通往阴曹地府的通道彻底关闭,我这才转过身:“江念,你怎么……” 余下的话还在嘴里,江念便蹲下身,手掌覆着断裂的两截蛇身轻轻一抚,那血肉模糊的切口,居然就在眼前神奇地接上了! 原本涣散的蛇瞳,聚起了淡紫色的光芒,朝我们转了一圈。 黑将军死而复生了! 除了江念,屋子里所有人都是统一的神色,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念“表演”。 “这……这……”我舌头都在打结,江念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念刚把蛇身接好,便一掌捏住了黑蛇的七寸,不等黑将军开口,便把他塞进了之前装血太岁的楠木盒子里,在上面画了几道镇压符。 盒子猛烈地震了几次,发出咚咚的震响。 江念轻如羽毛地瞥了一眼,开口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死’后,谁会接替你的位置?” 楠木盒子立刻就安静下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江念打的是这个主意! ------------ 第211章 我想灰飞烟灭 有人希望黑将军死,有人希望黑将军活,而我们,则希望黑将军被困住。 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让他“死”一次? 没什么比当着隐娘的面,亲手杀死黑将军,更让人信服的了。 相信不出一日,黑将军被江念杀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冥界。 到时,谁真谁假,谁心中有鬼,便能一目了然。 短短时间,江念便当机立断地破局,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崇拜地闪着一双星星眼,嘴上抹了蜜地夸着江念,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说得他耳朵尖都红透。 他始终保持着镇定,嘴角却止不住上扬:“想必你也看出,刚才那女人有问题。”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我的人是他呢? 我确实觉得隐娘有问题,可却拿不出证据。 “你的第六感,就是最好的证据!”江念说,他是看到了我狐疑的目光,才决定将计就计的,正好演一演隐娘的真假。 若她说的是真的,黑将军不是殷洛的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隐瞒黑将军被杀的真相。 若她是在撒谎,很快,地府就会知晓黑将军的死,到那时,会有新人接替黑将军的位置,然后……继续收集的怨灵的能量。 “有没有可能,还有第三种情况?”周宜安思索一番说道:“隐娘既没有说真话,也没有说假话,甚至她根本就不是殷洛的人。” 他倒是挺能瞎掰的,隐娘不是殷洛的人,又会是谁的人呢? “不管了,总之,现在黑将军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死人了,只是……万一地府的人前来追查……”我真正担心的是这后半句。 江念说道:“这楠木盒子是一件神物,能阻隔盒内的气息,就算冥王亲自前来,也察觉不到黑将军的存在。” 我着急的道:“我担心的是他吗?我担心的是……是你啊!” 江念杀了他们的小统领,地府能这样算了? 听见我关心他,江念面色一软:“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了,冥王奈何不了我……” 我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不过就是飞升成龙了,可就算是之前的蛟龙,他也没把冥王放在眼里。 “总之,小心为妙吧!我们的仇人够多了,现在又添了地府的,这种刀口舔血,提心吊胆的日子,究竟还要多久?”我惆怅地捂着脸。 江念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不是吗……” 对啊,就是真相! 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地控制着我们,而我们则是努力地破局、再破局! 等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关于我的噩运,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黑将军顺利地被我们给困住,我们消停了一天。 大清早,我就打包两份南瓜粥和生煎包去医院看望冯玉珠。 昨晚上,冯玉珠吓得一整夜都没睡着,抱着我的符咒直到天亮,这才刚刚睡下。 让我惊讶的是,守着她的不是张亚楠,而是陈超! 陈超趴在床边,坐着都能睡着,我刚想叫醒他,一道红影就从陈超的身上飘了出来。 徐小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朝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指,示意我出去再说。 我放下饭盒,跟着这道红色身影来到走廊外。 徐小薇选了一处常年不见光的角落,刚过去,那角落里聚集的五六个模糊人影便四散而去。 “安师父,你别怪超儿,是我让他来的!”徐小薇抱歉地朝我低下头。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希望任何人把冯玉珠当成替身,这样对她不公平。” 徐小薇抹着眼泪:“我明白……可是,我也看得出来,超儿确实挺喜欢她的,他们两个有缘分,只不过碍于我存在,超儿始终不肯承认,我、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让他顺从了内心。” 她昨晚上入梦,好好跟陈超谈了一次。 说实话,她挺后悔的。 做了鬼,特别是在枉死城里日复一日受罪的鬼,她才知道原来做鬼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肠子都悔青了。 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选择了绝路,就要承担这份业障。 当然了,最痛心的,还是错过了自己的爱人。 “我有时常常会想,当初自己真的非死不可吗?”答案不言而喻。 她有很多种方法逃离父母的逼婚,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条路。 所以……也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相比他忘了我,我更希望超儿能幸福,希望有个人能跟我一样爱她。”徐小薇说着这话时,身上的怨气和戾气正一点一点消散。 原本笼罩着她的红光,也随着心结打开而逐渐消失。 她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一个五官清秀,脸色苍白的漂亮女孩。 她脸上的苦相被微笑所代替,弯弯的眼睛里饱含泪水,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了! “安师父,我就要走了……”徐小薇很认真地在跟我道别。 我忍不住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傻丫头,下辈子别再这么傻了,好吗?” 徐小薇笑着吸了吸鼻子:“没有下辈子了,人生实苦,我已经向地府认了罪,回去后,恕完我的罪孽,我想灰飞烟灭……” 我嘴角动了动,终究忍住了劝她的想法。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没吃过徐小薇的苦,当然也不能强行劝她重返人间。 只要她开心,灰飞烟灭又何妨呢? “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她紧紧地抱住我。 我第一次感觉到,怀里的灵体是有力量的,我甚至能感觉到胸口和腰部附上了一团冷气,就像抱着一块大冰雕。 不知为什么,我竟还有些伤感。 “你放心,我问过他们了,我灰飞烟灭后,会变成宇宙中的陨石,我会化作星星祝福你们……” 徐小薇的话,让我的心好受了些,那以后我想起她时,就可以抬头看向星空了。 “对了!”徐小薇似想起了什么,焦急地对我说道:“我这次去跟那位周哥联系,他果然上当了,约我今晚在古巷街见面。” 但她待会就要被鬼差带走了,根本无法赴约。 我看向走廊拐角处,看到两个戴着尖尖帽子的鬼差偷偷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我思忖了片刻:“这件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 第212章 含/进嘴里 胡兰最擅长变身和魅惑之术,对付一个恶鬼完全不在话下。 徐小薇见我胸有成竹,不像是逞强,终于放心地离去。 “安师父,保重!”徐小薇朝我鞠了一躬,转身飘飘然地冲着鬼差飘去。 我目送她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善良的人,往往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而那些害人者,烂透心的人渣,却活得风生水起。 书上说,是坏人身上的福报还未耗尽,一旦耗尽,报应就会立刻降临。 但愿老天有眼,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错怪任何一个好人…… 徐小薇的背影消失了,我却久久无法回过神,直到肩头一沉,落下一只滚烫的手掌,江念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走吧!” 我点点头,牵着江念的手向外走去。 这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沉重。 徐小薇的离开,她的选择,让我唏嘘不已。 我抬头望着蓝天:“江念,你说……鬼魂灰飞烟灭后,真的会变成陨石吗?” 江念也随之扬起了下颌骨,坚定地嗯了一声:“会的!” 回到家,陆见溪刚把午饭做好。 我很喜欢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的感觉,很有家的味道。 “回来了。”陆见溪双手擦着围兜:“还有一个蒜泥炒四季豆,先去洗手喝汤吧!” 他忙碌的背影特别像我老妈,我突然想我妈妈了…… 我走到墙边,看着上面挂着的那幅古画,妈妈的身影变成一道水墨画,被定格在了画卷中。 “也不知道我妈在这个世界里还好吗……”我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轻薄的宣纸:“江念,吃完饭你教我弹琴吧!” 江念就站在我身后,与我一同凝视着这幅画卷:“好!” 他告诉我,弹奏伏羲琴,就跟修炼一样,需要内修外炼,光学会弹琴不算什么,最主要是心念合一,以意动之。 听着很简单,就是用意念去操纵伏羲琴,可哪有那么容易? 胡天泽几乎达到上方仙的修为,都无法真正地操纵这把琴,我一个肉体凡胎,刚刚上道的修行人,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也不知江念哪里来的自信,竟让我去学习抚琴,无论如何,我都全力以赴吧! 我满怀心事,没心思地扒拉了一碗饭菜,便心急地搬着一块蒲团,坐在了案桌边上。 “抚琴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江念说我的心不静,让我先放松放松。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熨贴着我的腰肢,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腰间四散开来。 我瑟缩了一下,再次抬起眼帘,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高山之巅。 脚下的山峰重峦叠嶂,延绵无尽。 虚无缥缈的薄雾与山水相缠,宛如仙境一般,就好像置身于海市蜃楼的云台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惊奇地打量四周,被眼前的仙境狠狠冲击着视觉和灵魂。 江念搂着我的腰迎风而立:“这是随意念来到的地方。” 这话自然是指他自己了,我刚才脑子一片空白,哪有什么意念不意念的。 江念带着我,心念一动,来到了他认为最宁静空旷的地方,希望我在这山水之间能快速地平静下来。 没想到我却更激动了,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对这云绕雾绕的山水看个不停。 江念皱了皱眉:“这么幽静的山崖,都无法让你静心……” 我伸手便撩起了那宽阔的下巴,调侃道:“有你在身边,我怎么可能静心呢?” 有美男在怀,我又怎能坐怀不乱呢? “那好,我走!”江念一本正经地就要转身,我眼疾手快,扼住了他的手腕:“好啦,我骗你的……” 江念这个老古董,一点情趣也没有,居然都听不出来我是在逗他,非要这么较真。 “真正让我平静的地方,不是天上,而是人间……”我试着闭上双眼,牵着江念的手,脑海中浮现出了盘龙村的小家。 一睁眼,我果然“回”到了家里,“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给“妈妈”捏肩,见我回来,他笑呵呵地努了努桌切好的西瓜:“小然,女婿,回来了,快坐下吃瓜……” 我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脑海中的臆想,却不知不觉酸了眼眶。 江念搂着我的肩头,胸腔共鸣地低声说道:“原来……这就是你心中最安宁的地方。” “当然了,这是我家啊……”刚说完我就有些伤感,我有家,有爱我的家人,可江念却没有! 唯一的哥哥江澜月,还费尽心机想要杀了他。 我的手指不自觉钻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这也是你家啊……” “我家……”江念的嗓音有些沙哑,瞳孔因这两个字而震颤,我甚至能感觉到这副淡定从容的皮囊底下,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念转移话题道:“开始吧!” “好!”眼前的小家天旋地转,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我再次回到了伏羲琴边,回到了我们在江城的小公寓。 与方才不同,此刻我无比平静,那股子心浮气躁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江念说,以后抚琴之前,我可以进入刚才的情景中,让心安定下来。 这只是第一步,身心平静后,就要开始抚琴了。 伏羲琴不是普通的古琴,是神木所造,聚天地之灵气。 经年累月后,伏羲琴早已有了灵性,能不能奏响伏羲琴,得先看这把琴愿不愿意接受我。 “将手放在凤尾上。”江念示意我去触碰琴边雕刻的那只凤凰尾巴。 我伸出手,掌心刚贴上那凹凸不平的凤尾,就被一股大力给弹开了! 我惊呆地看着伏羲琴,琴弦上流光溢彩的光芒顿时就熄了火。 “这……”我是被伏羲琴给排斥了吧! 江念握住我的手指,心疼地皱着眉:“无妨,来日方长,你已经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我凉了半截的小心脏,瞬间就被江念的鼓励给治愈了。 听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我第一次发现,他夸人的声音是这么的动听,能把人心中的阴霾通通驱散。 “对,来日方长,一口吃不成胖子,我每天进步一点点,很快就能弹奏伏羲琴,把老妈给救出来。”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一不小心牵动到了手指头,竟然刺啦啦的在疼。 我这才发现,我的手指被凤尾给哗啦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地渗出鲜血。 “我的手……” 我吃痛地皱着眉,打算去找医药箱过来,没想到江念却薄唇微启,握着我的指尖含/进嘴里! ------------ 第213章 拥有了他的全部 一双妖冶的桃花眼,魅惑地凝视着我,目光里仿佛盛满了漫天星辰皓月,我一时间忘了疼,忍不住睁开双眼,被眼前这一幕所惊艳到。 江念身上的特殊香味朝我袭来,有种迷醉的气息,让我蠢蠢欲动。 自从复生以来,我们就整日奔波,连个整觉都没睡过,更别说是做那些亲密的事了,此刻被他轻轻吮吸着指尖,我心里猫爪似的难受。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风华月貌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绝色,特别是眼尾那颗妖媚蛊惑的朱砂痣,不断地撩拨着我。 我就像是着了魔,捧着他的脸整个人攀了上去,主动含住了他的红唇…… 跳动的心脏,疯狂地透过衣物,一声一声传向江念的厚实的胸膛,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我疯狂地与他厮磨。 江念垂眸看着我,眼底掠过一丝惊色,随即,逐渐被醉意所浸染,他反客为主,不断地攻城略地…… 我们不是第一次拥吻,但这次却格外不同。 是心无旁骛,地位平等的吻。 之前,每一次吻他,甚至不惜低三下四讨好地求他度龙气,我都带着卑微的姿态。 那时的我们,是仙家和神婆的关系,是仇人的关系,无论何时,我都摆脱不了屈辱的痕迹。 如今,我们是恋人的关系,不再是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卑躬屈膝。 我终于以平等的姿态,得到了我爱的人……得到了他的全部! 平静后,江念摸着微肿的嘴角:“傻笑什么?” 我像个毛茸茸的小挂件,窝在他的怀抱里:“这是秘密!” 不能言说的秘密! 如果他知道,我三岁那年就对他动了心,还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 江念伸出几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我的头发,目光缱绻而温柔,与之前那凶巴巴,刻意远离我的别扭精,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的脑袋抵在他结实细腻的胸膛上,想到今晚还有要事,我挣扎着从他身上坐起。 “天马上就黑了,得赶紧部署一下。”我说道。 我无视江念那欲求不满的目光,撅着嘴唇对他的脸啵了一口,逃命似的往楼下跑去。 之前我一直都怀疑黑将军,但徐小薇的话却令我动摇了。 那个恶鬼周哥,居然还敢跟她在古巷街相约,证明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停歇。 看来,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躲在暗处里。 我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到供桌前面:“胡兰,周宜安,你们出来一下。” 按理说,请仙是需要念请仙诀的,可我们都那么熟了,所谓的流程,都被我能免则免。 我刚说完,供桌上的两个牌位便微微动了一下,两道身影分别从牌位上飞出,在我眼前越来越大…… 胡兰正在做美甲,刚做到一半,她略显焦急地望着我:“咋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老娘的指甲油要干了,还没把花儿画上去呢!” 周宜安睨了她一眼,酸溜溜地道:“打扮这么漂亮,又要去勾引男人?” 胡兰倒也不恼,冲着他一挑眉:“咋滴,不服啊?老娘就是去勾引男人,偏偏就不勾引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们俩一见面就对掐,就跟那幼稚的小学生一个样! 我没好气地充当着“家长”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让他们都少说两句,特别是周宜安,别整天说话带刺,一个大男人显得也忒尖酸刻薄了。 周宜安被我批评,苍白的脸颊憋得涨红,却也无言以对,毕竟我说的没错,他确实太过针对胡兰,动不动就主动挑起战火。 亏得胡兰心胸宽广,没跟他计较,不然,我的法坛别说有人来闯坛,自己都要掀翻了锅。 胡兰见我维护她,那尖锐的小下巴都快翘上天,我甚至看到她裙子后面的尾巴,正愉悦地摇了起来。 于是乎,她也顾不上自己的美丽指甲,对我的态度缓和不少。 “怎么了?大晚上的叫我们出来,有事吗?”她问。 我点点头:“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俩。” 我把今天徐小薇的话简单地告诉了他们:“待会去古巷街,胡兰你变身为徐小薇的模样,周宜安你应该也会变身吧?” 周宜安姿态优雅地扇动着折扇:“此等雕虫小技,又怎能难得住小爷我!” 听到他这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待会想办法跟姓周的恶鬼接头,一旦见到人,立刻就抓住他,让他带我们去找上线。”我安排道。 胡兰和周宜安纷纷点头拍着胸脯。 “我这件事你放心,一定给你办得稳稳当当。”周宜安和胡兰对视一眼,俩人就在我面前摇身一变,变成了徐小薇和陈超的模样。 看着面前妖娆版的“徐小薇”,我不禁被惊艳了一瞬。 同样宽大的衣服,还是女款寿衣,穿在徐小薇身上,就显得又大又空,可胡兰却能穿出一道性感妖娆的曲线,这前凸后翘大长腿,看得我都流哈喇子。 就连周宜安也看呆了,他跟我一样,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寿衣穿得这么性感! 对,没错,就是性感! 相比这位丰满妖娆的“徐小薇”,周宜安这边就还原多了,就是那老实巴交的眼镜男陈超。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你们也赶紧过来。”周宜安说道,俩人眨眼就消失不见。 我嗯了一声,收拾了一下,便跟江念一起出门。 古巷街是江城的一个旅游景点,人流量非常大。 我们走在主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四周,不断感应着胡兰和周宜安的气息,发现他们一直在这附近移动,应该是在找那位周哥。 这时,一直牵着我的大手突然松开,我刚想要抓住他,就被人群给挤散了。 “江念……”我大声地呼唤着他,人群中隐隐传来他的声音:“站在原地等我。” 我看着反方向离去的后脑勺,脑子里懵懵的。 江念这是要去干嘛? 我的心揪作一团,用尽全力定在了人流中,目光紧随着那高大的背影。 ------------ 第214章 没他我就不能活了? 江念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 我一晃神的功夫,江念的身影彻底隐没在了人群中,我想要追上去,耳边却萦绕着江念的嘱咐,让我站在原地等他。 我担心我们会走散,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步行街的中央。 也不知等了多久,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从摩肩接踵、挤挤攘攘,逐渐变得稀疏,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周围的店家都关门了,江念依旧没有回来,我突然有些心慌,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我寻思着,不如顺着他离开的方向去找找看,刚要迈步,周围装饰的彩灯、路灯约好了似的,同一时间熄灭! 我的眼前突然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对黑暗的恐惧让我一激灵,差点就叫出了声。 这一刻,街上出奇地安静,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好像被人给抛弃了,孤零零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消极的想法,但就是控制不了。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很蛊惑的声音:“真可怜……他已经不要你了,你还站在原地里傻等……” “谁?谁在说话?”我来不及悲伤,浑身戒备地盯着面前的黑暗。 “还有心思关心我……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不像一个弃妇……”女人咯咯咯地轻笑着,声音特别讨人厌。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肯定不是啥好货,躲在黑暗中不敢见人,满嘴都是挑拨,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脏东西。 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刺到了我,我真的好像被江念给丢下了。 我抑制不住的难过,感觉到情绪不稳,我将满肚子怒火爆发出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别说我愿意等,就算他不回来,老娘也轮不到你来嘲笑!” “被我说中,气急败坏了?”女人的笑声铺天盖地,尖锐的声音让我真的好烦躁。 我抱着头,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 我顾不上难受,手指用力地捏向大腿。 疼…… 我痛得龇牙咧嘴,眼前忽地就亮了,仿佛被人扯下了遮盖光源的幕布。 一抬头便对上了五颜六色的彩灯,还有一双关切的墨瞳。 江念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身边车水马龙,彩灯闪烁,到处都是游人,一切都没有变过…… “怎么了?”他低下头,手指抹向了我的眼角。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流泪了,应该是刚才疼的吧! 还好我察觉到不对,用了我的土方法,成功破除了幻境。 “江念……我、我好像又出现幻觉了!”我摆动着脑袋,终于想起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哪儿听过了! 她就是我的心魔! 江念的眉心皱成了大大的川字,他也意想不到,就算他牵着我,就算身处闹市区,我眨眼间就被心魔给钻了空子。 “你看到了什么?”他紧张地问,握着我的手指略微用力。 我把看到的都告诉了他:“我想……她是想从心理上摧毁我吧!只要我上当崩溃、神魂不稳,她就能借机操控我的身体……” 江念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它的目的,正所谓魔由心生,由念起,由欲所控……这就是心魔,好在你也机警,及时唤醒了自己,但,身体的刺激不是长久之计,想要真正战胜她,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由心生、由念起、由欲所控……这是否说明,我最害怕的事,就是被他所抛弃? 但转念一想,就算他抛下我又怎样呢? 没有他我就不能活了? 世上还有那么多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的老爸老妈,我的朋友,我的仙家们……非得要为个男人要死要活? 这一想,我心头豁然开朗,方才被丢下的恐惧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朝一日,江念若真的把我丢下,我也不会难过,相反,我会活得好好的,让他后悔去吧! 我的神色瞬息万变,前一秒还愁眉苦脸,后一秒就释然了,这变脸把江念给整不会了,他好奇地盯着我:“又在想些什么?” 我轻松地答道:“没什么,只是克服一下心中的恐惧。” 心魔也只能利用我的恐惧大做文章,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产生什么狗血的幻觉。 看出我的担忧,江念捋着我额前的碎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修行人必经的过程,其实,算起来你已经经历了很多坎坷和关卡。” 我问他什么坎坷,什么关卡,他却突然闭口不谈,只是说,这些劫难中,最难的就是心魔,其他的关卡他们都能帮我,多多少少可以插手,但心魔却帮不了我,需要我自己努力。 “作为仙家,我们能帮你的也十分有限,特别是上天给你的魔考……”江念说,每一个修行人的魔考都不一样。 盘龙村的仙姑,是在姻缘和子嗣上比较坎坷。 王瞎子是失去双眼,身体残缺的考验。 而我比他们两个都复杂,不过,这也应了一句话,磨难越大,只要扛过去,我的本领也会越大。 这句话,倒给了我不少安慰和鼓励,只要咬牙撑过去,我下半辈子一定会好起来…… 被他暖心的话安慰着,我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我们手牵着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就像一对很普通的小情侣,吃完了晚饭在压马路。 我享受着这短暂的甜蜜,正打算跟他去买冰淇淋吃,周宜安便发来了信号。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拔腿就往信号传来的小巷子跑去。 刚到巷子口,就看到胡兰只手捏着一个黑影子,按在地上使劲地摩擦。 那乌漆抹黑的鬼脸被打得不成鬼形,杀猪般地叫着。 似乎不够解气,胡兰揪起鬼魂的头发,几个大耳瓜子甩了上去,比鞭炮还响。 见她疯了似的一阵输出,我问周宜安:“怎么回事?” 周宜安眉眼含笑地看着胡兰揍鬼,时不时还也会跟着踹上几脚。 “你问问他刚才干了什么好事……”周宜安下巴努了努那被捏圆搓扁的鬼魂,一口唾沫吐在了鬼脸上。 ------------ 第215章 异瞳猫妖 那鬼魂应该就是接头的周哥,被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见胡兰打累了,让她先暂停,休息一会儿。 “你怎么不用法术呢?”我问,她都是用拳头打的,也不嫌累得慌。 “就他?也配老娘用法术吗?老娘就是故意的,一圈一圈打他,拳拳到肉,让他记住别伸手……” 胡兰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这姓周的皮。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胡兰,同时也问向那姓周的。 这个鬼魂叫周海,生前是道上的人,被好兄弟出卖,让人乱刀砍死。 由于是横死,他的怨气很重,就算在枉死城里,也没几个人敢欺负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得那么惨。 “姑奶奶,我错了……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增进一下友谊……”他含糊不清地说。 “去你奶奶的增进友谊,你特么摸我屁股!”胡兰说着,高跟鞋的鞋跟踩住了他的手背:“就是这只手摸的!” 周海苦不堪言,不承认也得承认。 他其实早就看上徐小薇了,打算今晚上就把徐小薇给拿下。 见到胡兰变幻的“徐小薇”,这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他一时没忍住,当着人“男友”的面就上手。 没想到,磕到了一个硬茬。 “小薇,看在我把你带出枉死城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周海哭着求饶。 我们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带徐小薇出来。 听说徐小薇是想去见男友,他也只是劝了几句,并没有为难她,合着是看上了徐小薇。 此刻,胡兰和周宜安在他眼里,就是徐小薇和陈超的模样,他打也打不过,就只剩求饶了。 “想要老娘饶了你,行啊,给老娘带路,去找你的上线,我要见他!”胡兰霸气地开口道。 周海面如菜色:“我的上家……”他似反应了过来,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上线。” “嘴硬是吧!”胡兰抡起拳头,再次抡了上去,砸得周浩嗷嗷叫。 周宜安双手抱胸,满脸惬意地欣赏着胡兰打鬼,那宠溺的小眼神,都快从眼眶中溢出来了,看得我齁甜齁甜的。 见那周海嘴硬,我掏出了背包里的降龙木,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别白费力气了,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敬他是条汉子,给他个痛快吧!” 周海抬起头,看到我的手里金光缠绕的降龙木,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一股难闻的骚臭味飘来,我们嫌弃地捂着鼻子。 “饶命……小师父饶命啊……”他不愧是个混社会的,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这降龙木的威力自然不用说,一道剑气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不想死,就给我爬起来,带路!”我凶神恶煞地朝他瞪目,周海哪儿还敢再啰嗦,麻溜地起身,带着我们巷子深处飘去。 周海说,他的上家就在这条巷子里,里面收集了好多鬼魂,全都塞到竹筒里,源源不断地给一口古井里汇着怨气。 那口井很可怕,里面的气息比阴曹地府还要阴冷刺骨,他根本不敢靠近。 听到那口古井,我顿时打起了精神。 江念曾说过,这世间有很多通往九幽的通道口,想必那古井就是其中的一个。 而今晚,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我原来的上线,是地府里当差的,守的就是枉死城,当初是他亲自带着我们这几个弟兄出去的,不然,我哪敢往外跑啊……” 我正想问那守城的人是谁,周海就叹道:“已经不见人影了。” 守城那人只负责带他们出来,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应该是跑路了。 古井那边是另一个人看守,那个人长得很奇怪,他长了一双异瞳。 所谓异瞳就是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 “异瞳……”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张凡给我看的视频,南丰村那些被杀害的女孩边上,都蹲着一只异瞳的猫咪。 我开口问道:“那个人是不是一只眼睛是紫色,一只是蓝色?” 周海震惊地看着我:“你咋知道?小师父,你是有天眼通吧!” 我可没有天眼通,只是一听到异瞳,我就会想到那只猫咪。 而猫……正巧就是殷洛的手下! 这一想就连了起来,果然是那只吸食女孩的猫咪! 我一直都想替女孩们报仇,但那只猫却躲了起来,让我们无从下手。 今天正好遇上,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周海领着我们左拐右绕,最终停在了一扇雕刻精美的木门面前。 我看向门上钉着的贴牌:江城文物保护单位。 我顿时就犯了难,这地方是文物啊……我们能进吗? 江念才不管这些细节,一脚就踹开了那摇摇欲坠的木门,长腿一跨进了门内。 一阵风铃声叮铃作响,里面传来一阵东西撞到的咣当声。 一团黑色的影子嗖的跳上房檐,后脚有力地向下一蹬,正要逃跑,就被一道绿光缠住后腿,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回院子里。 “嗷……” 黑毛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撕扯着后腿上的那道绿光,任凭它怎么撕咬都无济于事。 见状,我暗暗给江念竖起了大拇指。 这反应真是绝了! 多亏了他,不然这只狡猾的猫又要溜了。 我飞快地走到黑猫旁边,画了一道天罗地网,再贴上了镇压符,一套常规操作下来,黑猫被困在了我的网里。 “啊呜……”黑猫弓起身体,身上的毛一根根炸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猫身上的毛发可以根根竖立,就像被高压电打过。 我揪着周海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它?” 周海看到这猫时还不太确定,当那猫咪一抬眼,露出一双妖孽的异瞳,周海指着它连连说了几声是! “就是它,化成灰我都认识!” 见周海指认它,异瞳黑猫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露出吃人的表情。 周海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被一只猫给吓住。 我挡在周海面前,眯着眼问着地上的猫咪:“你就是那个在南丰村杀害少女,吸食精气的猫妖吧?” 听到我提南丰村,黑猫的猫眼眯成一条细线。 ------------ 第216章 喂了一把狗粮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一道紫光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儿,身边的周海神经质地笑了,发出桀桀的笑声。 不止是他,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好多人的笑声,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总之特别渗人。 一股很重的怨气填满了院子,就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几乎快要化成实质。 “不好!”周宜安大叫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了折扇:“这只猫在御鬼!” 异瞳猫妖的眼睛有妖法,可以操纵这些鬼魂。 咚咚的敲竹声再次响起,从我们面前和头上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的头顶和脚边,全都堆满了画着符咒的竹筒,特别是地上,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一条很窄的小道,我们都没法下脚。 这些竹筒,应该就是周海说的,放置恶鬼怨灵的容器了。 异瞳猫妖将这些童子命的鬼魂圈养,源源不断地供给古井怨气,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被我们当场捉到,这猫妖仍不死心,还想着负隅顽抗,想要操纵厉鬼们来对付我们。 不是我自夸,就这些厉鬼,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只不过在拖延时间罢了! 相比我的不屑,江念却皱起眉头,丝毫没有任何的轻视。 我感觉到他的眉宇间的凝重,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有诈?” 江念摇摇头,低声提醒我道:“当心点,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我不太理解他的小心谨慎,以他的能力,秒掉这些鬼魂,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已!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江念话音刚落,我们耳边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爆裂声。 面前的竹筒一根根的膨胀,最后,炸开!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翠绿的竹筒,从里面拱了起来,笔直的竹纤维绷到极限,咔嚓两声,被一股大力给冲破。 破口里冒出一团黑影,冲着我的面门袭来,我都吓傻了,正打算甩出事先准备的雷符跟火符,江念便手指一摊,将那鬼魂给拍飞。 “小心,别让这些厉鬼近身,下手也不能太重,这些鬼魂杀不得!”江念语速飞快地叮嘱着我,转身又踹飞了一个厉鬼。 他脚力太大,差点就把那鬼魂踢得魂飞魄散。 经他一提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鬼魂杀不得,他们都是天上各家的童子,就算被人操控,也不是我们能审判和惩罚的,若是打得魂飞魄散,肯定会得罪漫天的神佛! 我们的仇敌已经够多了,如果连天上的都得罪,我们今后还怎么混? 我看向一直在身边保护我的江念,难怪他说这是一场硬仗,实在太考验了人了! 我之前画好的天雷符和地火符,如今是用不上了,这两道符咒威力巨大,一旦成功引来天雷和地火,还不知会死多少鬼魂。 想了半天,我决定试试天罗地网! 我跟江念默契地配合着,江念打鬼,我就收鬼,重复不断地进行着。 他打一个,我就收一个,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我胳膊都酸了,网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几十个鬼魂。 相比我们俩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胡兰和周宜安就是单打独斗,独当一面的战斗法。 周宜安功夫本就了得,还升为了地仙,这会儿战斗力直接爆表,一个人挑战七八个鬼魂,打得不可开交。 相比他这的热火朝天,胡兰那边就显得安静多了,她只是往那地上一站,摆出几个性感妖娆的姿势,面前的鬼魂们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这些鬼魂都中了媚术,满脑子都是胡兰蛊惑的话,乖乖地排着队自动跳进了我的天罗地网里。 胡兰不屑地笑道:“她有妖法,我有媚术,谁怕谁啊!” 我一边默念口诀收网,一边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短短几日,胡兰的媚术又更上了一层楼,面对十几个鬼魂也不在话下,轻轻松松就搞定了厉鬼。 说话间,周宜安那边也完事儿了。 他潇洒地挥舞着折扇,一个一个逐一击破,把那群黑影子全都打趴在地。 然后得意地朝胡兰炫耀道:“我这边十三个。” 胡兰顿时就眉开眼笑,下巴都快翘上了天:“巧了,我十四个,刚好比你多一个!” 周宜安忿忿地咬着牙:“得嘞,这次算我输给你……” 我重新结了一张天罗地网,走到周宜安面前去收鬼:“你们又在玩什么?” 胡兰洋洋得意地笑道:“我跟周宜安打赌,比我们俩谁制服的鬼魂多,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是吗?”我一边说话,一边默默地数着周宜安脚下的鬼魂,不知不觉就数到了十六。 我突然停下脚步,挑眉看向了周宜安。 他明明比胡兰制服的鬼魂多,为什么要撒谎骗她呢? 察觉到我的目光,周宜安悄悄双手合十,朝我做了个拜托的表情,让我别拆穿他。 我正纳闷,一道滚烫的气息从身后贴了上来,瞬间就点燃了我的耳垂。 江念贴着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还不懂?某人输了比赛,却能博得美人一笑……” 我恍然大悟,这周宜安也太会了吧!故意输给胡兰,逗她开心,这么有心,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没想到前来抓鬼,竟然还被我自家的仙家喂了一把狗粮。 不过我也不羡慕,我身后的某人,跟周宜安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仙家们平日也没少吃我们的狗粮。 就当……礼尚往来吧! 我赶紧把地上的鬼魂收起来,很有成就感地看着这三大包,其中我和江念的那一包是最多的,累得我够呛。 这些鬼魂一个个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就像一块压缩饼干,他们痛苦地哀嚎着,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 还来不及处置他们,一声凄厉的猫叫声,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我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到那只异瞳黑猫,像人一样上身直立,双腿跪地,正叫着对头顶的月亮拜月! 动物仙修炼跟人不同,拜月就是他们的修行法门。 每当农历十五月圆之夜,有道行的动物仙就会对月跪地,吸取月之精华。 异瞳猫妖虽然被我给网住,却仍然不忘拜月,那双透亮如水晶的猫眼珠子,源源不断地闪烁着异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动物仙拜月,都看呆了,两眼盯着它吞吐吸纳着月光,却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景象。 ------------ 第217章 你对江念做了什么? 一个很幽深的黑洞,就像一口八边形的古井,悬浮在半空中,很像海市蜃楼,但它也离我太近了一些,直接就显现在我眼前! 我赶忙眨了眨眼,再次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悬浮的古井,夜空中只有皎洁的月光,照得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周宜安走到猫妖身边,嘲讽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修炼呢,甭管你怎么练,有我们几个在,保准你插翅难飞!” 异瞳黑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没在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吞云吐雾。 见它被困住,还有周宜安守着,我们大家也没放在心上,一个个警觉地在院子里转悠着,寻找着周海说的那一口井。 但找遍了整个屋子,就连床底都翻遍了,却根本没见到什么古井。 周宜安喃喃道:“难道是那龟儿子故意骗我们的?” 我觉得不太像。 周海没有骗我们的理由。 其次,这间院子里的鬼魂也间接的告诉了我们,这里肯定有一个出入口,不然,殷洛干嘛费这么大的劲,又是从枉死城里放鬼,又是发展下线,还费尽心思去害死真童子。 所以,一定是我们疏漏了什么。 我琢磨着,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地上的黑猫,想到刚才那个诡异的画面,我开口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通道口不是在地上,而是在……” 我竖起手指,朝天指了指。 周宜安笑道:“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江念便冷冷地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他万年极寒的脸庞,面对我时流露出了一道暖色:“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知我者莫若江念也! 大家都不相信我的话,只有他坚定地站在我这边,甚至能察觉出我的异样。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刚才见到它的头上悬着一口古井,不对,不一定是古井,应该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听到我的话,异瞳黑猫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它激烈的反应,恰恰证明了我说的没错,我刚才看到了那个黑洞。 见它被我们识破,黑猫再次眯着眼,瞳孔都竖成了一根针,魅惑的紫光和幽深的蓝光从细窄的瞳孔里射出,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异瞳黑猫便挣脱了天罗地网,一跃跳上了房檐。 我这次反应很快,随手就摸了一张符丢了过去,也没看清是什么符咒,总之先拦下它再说吧! 黑猫满脸怨毒地瞪向我,见我的符咒飞来,它不仅不闪躲,还优哉游哉地蹲坐在房顶上,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也对,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婆,连上坛天兵都没有的水货,法力也是十分低微,它的不屑很正常。 但它却不知,我画符还是很有天赋的,威力不输王瞎子和仙姑。 果然,符咒刚碰到它的身上,就像火苗碰到了汽油,噌的一下燃起火来。 黑猫上一刻还在耀武扬威,这下就嗷的一声惨叫,痛得满屋顶打滚。 它当然疼了,这是地火,跟阳间的火不同,对付鬼魂是沾一个灭一个,虽然厉害,但也比不上天界的什么琉璃焰火啥的,虽烧不死妖,好歹也让她尝尝苦头。 原本准备出手的江念,突然间收回手指,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戏。 黑猫扑腾了好几圈,掀得瓦片都飞落,却始终挣脱不了那道火焰,一直到那地火符燃成灰烬,黑毛身上的火一下子就没了。 它瘫倒在屋顶上,浑身都冒着热气,身上的毛都燎没了,散发着一股很臭的烧焦味。 我惊讶地看着双手,我画的符,没想到威力会那么大。 江念却表现得十分淡然,仿佛早就料到了我的进步,同时又愁云密布,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来不及多想,那黑猫便被胡兰给一脚踹了回来,有气无力地砸在了地上。 然后她开口嘀嘀咕咕地开始跟这只猫对话。 不是动物之间的语言,更像是一门小众的外语,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见我好奇,周宜安跟我解释道:“这是上方语。” 所谓上方语,就是仙家之间沟通的一门语言,也叫修行语。 胡兰和这猫妖同样是修炼的仙家,用上方语沟通,确实比说人话要方便不少。 这就苦了我,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 焦急地等待了几分钟后,胡兰气得直跺脚:“这猫妖的嘴很硬,它死不承认那口古井的事。” 虽然它不承认,但我知道,一定跟它和拜月有关联。 难不成还要逼它重新去地上跪着拜月? 我感觉不太现实,正打算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劝它弃暗投明,但现在想想,几乎是不太可能! 不是忠心耿耿的死士,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来看管这口特殊的井? 就在我犯难时,江念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几步上前,在我们眼前就这么……消失了! 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好像就那眨眼之间,闪过了一道紫光,他就不见了。 我心慌地一把揪起那黑猫:“你对江念做了什么?” 黑猫朝我眯了眯眼,我的脑袋就不受控制地晕眩起来…… 我不知道我来到了什么地方,周围漆黑一片,带着很浓重的水汽,仔细听,远处还有浪花拍岸的声音。 这是哪儿? 我警惕地盯着四周,还没站稳,手腕就就被人给扼住了。 我吓得背脊发凉,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瞬间流遍全身。 “谁!”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反手握住了黄符,随时都能丢出去。 耳边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是我。” 听到是江念,我吓得手指一松,一头扎进他怀里:“吓死我了……这是哪儿啊?” 江念的下颚动了动,应该是在环顾四周:“这里,是那只猫的眼睛,也是你看到的那个黑洞……” 我惊得说不出话,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 第218章 殷洛的墓穴! 我说话的空隙,又悄悄捏了自己一把,瞬间就疼得叫出声来。 知道疼,就证明这不是灵魂出窍,也不是在做梦。 我看向黑压压的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抱着我的大手更紧了些。 “怎么了?”江念的气息乱了一拍。 我忍着痛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事实证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和江念真的进入了这双猫眼里。 我接受了现实,等眼睛彻底适应了黑暗,我依稀看到这儿是一处山洞。 山洞的两端漆黑一片,空气中漂浮着零星的萤火,照出了洞穴的轮廓。 一阵阵很湿的气息,从我们正前方飘来,那也是水声传来的方向,很明显,前方应该有一条流动的河流。 我不知道这处洞穴是通向哪儿,但跟着活水走,总能找到出口。 江念跟我想的一样,选择了有水的方向,他指尖一弹,无数的荧光朝我们汇聚而来,汇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照亮了我们脚下和前方的道路。 原来我还挺害怕的,见到这条星河,我慌乱的心,颤抖的手,逐渐地恢复了平静。 有江念在旁,有什么好怕的? 我迅速调整好心态,打量着这处幽深的洞穴。 洞穴大概有火车隧道这么大,顶上是人工开凿的圆拱形,前方是那条河,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那只猫妖的眼睛,就是进入洞穴的通道! 我和江念彼此交换着眼神,同一方向朝着河流走去。 跟他手牵着手,行走在流动的星河之下,竟然有些莫名的浪漫,仿佛前方不是危险的龙潭虎穴,而是一处等待探索的美丽秘境。 察觉到我的小心思,江念捏了捏我的手指头:“看路……” 话音刚落我就被一块大石头绊了脚,眼看就要扑到一堆碎石头上,一条胳膊打横揽住了我的肚子…… 江念眼疾手快,把我扶回了地面,刚想要开口训诫我,我就委屈巴巴地说:“别骂我!刚才我没注意,接下来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江念手指弯曲,抹了抹我的鼻尖上的灰尘,露出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模样:“我是担心你拖后腿吗?” 他的声音很轻,有种动人心魄的温柔,羽毛般轻飘飘地撩拨着我的心尖。 是啊,他怎么会嫌我拖后腿呢? 他是在担心我受伤啊…… 我愧疚地再三保证,接下来我绝不会分心,一定会好好看路,警惕着四周。 江念这才满意地转过身,气势很足地迈开步子:“跟紧我。” 我望着十指相扣的手,我们这样还不够紧吗? 再靠近我就要撞到他的背上了! 我屁颠屁颠地跟上江念:“你说……这里面到底通向哪儿啊?” 江念脚步一顿:“前方不知,但我知道,后面是条死路。” 他示意我往后看去,我一扭头看到,一团紫偏黑的雾气,正逐渐朝我们蔓延。 “起雾了?”我嘀咕道。 江念开口道:“是毒瘴。” 毒瘴对他没什么影响,但对我的杀伤力却是十足。 换言之,有人催动了毒瘴,在逼着我们向前走去。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就算不想前进,也会被那毒瘴逼着前进。 “太可恶了!”我泄愤地踹着碎石子,同时也加快脚步,想要看看前方到底是什么“宝地”。 大概走了近一百米,水流的声音突然变大,我看到了一幅特别壮观的场面! 几条银色的水柱从天而降,坠向脚底的深潭,而我们的位置,正处在瀑布的中间段。 我惊叹地移不开目光,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什么叫“疑似银河落九天”! 这几条瀑布,如同奔腾的几条水龙,泛着氤氲的水汽,冲着水潭呼啸而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江念薄唇微抿,那双星眸顿时沉了下来,比雪窟里的冷锐的寒冰还要渗人。 “怎么了?”我用尽全力地嘶吼,才能盖过水声,发出一点点的声响。 江念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密的水珠,掠过让人难以洞察的冷厉。 “这是一处墓地!”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那几条瀑布:“这是八蛇抬棺的风水局。” 为什么是八蛇而不是八条龙呢? 江念让我看那些水流,水大则为龙,水小则为蛇,这里的水流严格来说,并不算大,充其量只能算是八蛇。 八条蛇相互缠绕,缠在一起,目的就是镇守那口棺材。 我大着胆子伸出脑袋,看向洞穴底下的深潭,依稀可见一个四四方方的轮廓,难道那就是他说的棺材? 我觉得有点邪门,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得,我打了个寒战。 “我还以为这边是通往地府和九幽的,谁知道是个墓地……对了,墓地!”我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 异瞳黑猫是殷洛的手下,它眼睛里的藏的,还能是谁的墓地? 我如遭雷击,紧张到嘴皮都哆嗦:“这、这是殷洛的墓?” 江念的脸色阴郁至极,他的沉默无疑在承认,我猜对了。 眼前的,就是殷洛那个死鬼的墓穴! 我不敢相信,我们找了许久的墓地,竟然会在一只的猫咪的眼里! 江念说:“不是在它的眼里,而是那猫眼,是开启墓穴的钥匙。” 我们之前都弄错了,以为进入了猫眼里,其实猫眼只是钥匙,只是一个通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刚才的古巷了。 就好比那只眼,是连接两个平行世界的通道口,我们俩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身处地下,还是罕见的八蛇抬棺风水局,阴气极重,几乎不输阴曹地府。 难怪周海会说,那口古井里阴气极重,这底下的水潭,就像一个源源不断的漩涡,吸收着外界传来的阴秽之气。 也只有殷洛这种脏东西,才会故意设置这种阴气十足的布局。 “把钥匙和通道藏在猫眼里……果然是他做出的事。”我不是夸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得不说,殷洛的墓地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今天误打误撞,我们还发现不了。 只是不知,那黑猫为什么会把我们放进来…… 我盯着那棺材的黑暗轮廓,突然想到了殷洛曾说过的话:“不好,我们上当了……” ------------ 第219章 安笛斗法! 殷洛曾说过,我出生的日期很特别,对他会有大用。 而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复活,不管是复活风生兽,还是别的妖物,我想……他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复活他自己吧! 我越想越心慌,牵着的江念手就往回走,刚转身,那团毒瘴便追了上来,离我们只有五六米远的距离。 一边是断崖和水潭,一边是毒瘴,我们无路可逃。 见我慌乱地想要逃,江念不解地看向我:“上当?” 我急得几乎跳脚,手指反指着自己:“我,我的八字特殊,他故意把我们引来,是想让我进入墓穴,将他给复活!” 我有些语无伦次,但好歹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江念淡定自若:“你的八字已经换了。” 我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丢丢的难堪。 对啊,我的八字已经被换了,对殷洛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那他把我们弄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毒瘴快要逼近时,一道道锁链声哗啦哗啦地响起,水底下的棺材从水面上缓缓升了起来…… 头顶的八条水龙呼啸砸在棺材上,我隔得太远,只能依稀看到,是一口黑色的棺材,上面绑着八条手腕粗的铁链。 江念只是看了一眼,伸手揽住我的后腰:“抱着我。” 我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脖子,突然腰腹一紧,脚底便腾空而起,冲着八条水柱冲了过去…… 周围充斥着剧烈的水声,但很奇怪,却一滴水都没有砸向我。 我虚晃地眯着眼睛,却发现我们不是往下降落,而是在悬在了八条水柱的中央。 正纳闷,江念就示意我往下看。 我甩了甩睫毛上的水雾,定睛一看,这底下哪有什么棺材?那八条铁链锁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这个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脸上,四肢缠满了链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通体生寒。 “棺材呢?怎么又变成了一个人?”我纳闷地问:“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江念说:“那不是幻觉,只不过是个虚冢,想把你我给骗下去……真正厉害的,是这下面的东西,殷洛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应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闻言,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殷洛真是好心机,想用假棺材把我们骗下去,然后利用底下的东西对付我们。 “那下面这位是人是鬼啊?”我问道。 江念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那人,开口道:“非人非鬼。” 我不理解他的非人非鬼是个什么概念,只觉得这个身形很眼熟,却又想不来是谁。 或许是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声,底下的铁链咣当一声,那披头散发的人缓慢抬起了脸。 顿时,一张苍白的脸蛋出现在我眼前,与我有些相似的眉眼,耳朵上戴着几个银色的耳钉,正双目通红地仰头看着我。 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安笛!” 安笛自从失踪后,就一直没有踪影,我们查也查不到,没想到竟然被困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看到她被人像牲口一样拴着,还沉在水潭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想要让江念带我下去看看。 但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弹,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安笛,眼中的寒光如同利刃,让我无法忽视。 “安然,她已经不是安笛了!” 我浑身一怔:“什么意思?难道她……” 我对上安笛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眼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散发着野兽般的嗜血光芒,特别是那贪婪的神色,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美味的猎物,这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心惊肉跳,江念的话和直觉都在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已经不是安笛了! 江念握着我的手指暗暗发力,隐怒地开口道:“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气息,浑身都是邪骨,应该是被殷洛炼化成了邪物,如果我没猜错,他把我们困在这儿,是想逼我们相互残杀。” 当然了,这相互是指我和安笛。 没什么比我和安笛厮杀,更精彩的戏码了! 安笛和我交换了八字,我杀她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殷洛阴险狠毒的那颗心。 就在我愤愤咬牙之时,我们身边的水流突然变小,慢慢地变得滴滴答答,最后——水停了! 八蛇抬棺的布局灭了,触发了底下的某个机关,我的耳边响起了咔咔的机械声,落在安笛身上的铁链一条一条地脱落,跌落至了水潭底下。 每挣脱一条铁链,安笛就会张开嘴,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同时也像是幽冥中的鬼叫,总之我从没听过那么恐怖的叫声。 当最后一条铁链掉落,安笛彻底恢复自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朝我们冲过来。 我眼疾手快,伸手进去摸向了我的符咒,却发现我的符沾了水,纸上的朱砂全都化开,就连纸都泡烂,已经没用了。 关键时刻,江念的衣袖中飞出一条青龙,挡住了安笛的身影,与她缠斗了起来。 我本以为青龙能够很轻松地压制安笛,没想到才交手几个回合,安笛身上的黑气就把青龙浸染,青龙很快就败下阵来,挣扎了两下便散掉了。 江念瞬间就黑了脸,亲自上场跟安笛斗法。 我原本以为,他也会跟安笛直接动手,在洞穴里真刀真枪地打个几百回合,但出乎意料,江念和安笛都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相互悬浮在半空中的各一方,分别掐着手诀。 这幅画面,让我想起了江念跟我提起过的高手斗法。 所谓高级的斗法,并不像电影里的那样花里胡哨,而是更偏向于某种高深的境界。 高手过招,一般都是润物细无声。 看着他俩相互之间的招式变幻,周围静悄悄的,竟然还有点中二的气息。 不等我胡思乱想,面前的安笛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身上的黑气一瞬间冒了出来,在我们眼前化作几条黑色的尾巴,不断卷曲着飞舞,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 第220章 淫/骨生邪骨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安笛,除了这副皮囊,丝毫找不到她曾经的影子。 那个桀骜的,有点朋克风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浑身冒黑气的怪物,看我们的眼神带着陌生和杀意。 她身体丝毫没动,但身后的那些黑气,却越来越扭曲。 我感觉不对劲,警觉地看向洞穴四周,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难道我猜错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安笛身上,满是疑问和警惕,这时,一阵阵阴冷扫过,我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脂粉味,这味道一出现,我的身上就会有那种轻微的酥酥麻麻感应。 我顿时警铃大作,心中有数是安笛在搞鬼! 虽然我跟她还没正式地交手,但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子邪性。 正如我刚才所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真正高级的斗法,不是电影里的打打杀杀,也用不上上香、掐诀、念咒,是通过“形触”,厉害一点的,是“气触”,最高级的就是“意触”了。 而刚才他们的对决,只是在进行“形触”上的较量,是相互打探的环节。 很明显,安笛败下了阵来,她没有探到江念的虚实,却被江念强大的力量震到吐血。 高下在这一刻便分了出来! 但安笛却丝毫不认命,反而变本加厉地进行到了“气触”,即用身上的邪气,在对我们进行着攻击。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附体,周围也没有出现阴兵和护法,就连五猖兵马都没有,全靠身体里的那根邪骨在作法。 正所谓,骨有正骨、反骨、邪骨、倒骨、怪骨、凡骨、妖骨、贱骨、淫/骨之分。 安笛身上的那根邪骨,是通过淫/骨练出来的,当初紫荆酒店里的色鬼,都被她用特殊的邪法吃进了肚子里,修炼出了身上的淫/骨。 单单只是淫/骨,并不能对我和江念造成什么,只是说,世间那些好色之徒要倒霉了。 所以,殷洛才会将她放在这八龙抬棺的极阴之地,利用墓地的风水局,把淫/骨变成了邪骨。 我一边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邪香,一边听着江念低沉的解说,身体突然有点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作冷作寒的,脑子也晕晕乎乎,好像正在发烧。 江念知道我着了安笛的道儿,往我的夔龙沁玉镯中注入了一道金光,我的身体慢慢地就热了起来,但那翻江倒海的感觉依旧存在,我张开嘴干呕了几下。 用了很强的意念,才将那强烈的恶心压了下去。 这时,我终于明白,只注重“术”的修炼,是有多吃亏了。 在修行的道路上,有两种修炼法,一种就是我这类,以法门术法为主,注重于外炼,依靠仙家保命的“术法”修炼。 另一种,就是江念这类,重视内修,以炁为主的修行方法,能跟宇宙、自然、阴阳互通。 在平时的小打小闹里,术法的花里胡哨,让我觉得很神奇,但真正遇到高手,我就不行了,还没出手身体就被对方的炁所影响,根本无法动手。 反观江念就没那么弱鸡了,他跟个没事人似的,用自身强大的炁保护着我,还要分身去对付安笛。 安笛的黑气很快被他所压制,她气得嘶吼一声,冰冷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我们,可嘴角却挂着一副很诡异的笑,伴随咯咯的笑声,在洞壁上来回地回荡…… 不知怎么回事,洞穴里突然起风了,周围的碎石头被卷入了风里,铺天盖地地朝我们砸来。 这风越来越大,在洞穴里形成了一股龙卷风,狂风呼啸、碎石乱舞,我难受得浑身发颤,要不是江念变换出了一道结界,我早就被石头砸成了蜂窝煤。 起风、怪笑、砸石头……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我正纳闷,江念就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开口说道:“是风生兽……” 之前为了留下林萧那条命,给我们做内线,江念把风生兽还给了殷洛。 当初我就说过,放走风生兽,无异于放虎归山。 虽然那只是一具妖尸,但殷洛还是成功地复活了它! 如今就附在安笛的身上! 安笛的身上不止有淫/骨和邪骨,居然还有风生兽。 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邪法,竟然让风生兽在安笛的身上复活。 我只看到,安笛的脸已经彻底变形,恐怖狰狞地皱成一团,发出的尖锐笑声,刺得我头皮发麻。 我很想叫她住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邪骨的邪香影响了我的身体,把我变成了一只软脚虾。 江念不仅要单手扶着我,还要对付着风生兽,见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用尽全力地开口道:“江念,你放开我吧!” 殷洛的目的是我,我现在这副软绵绵的样子,除了拖累江念,没有任何用处。 江念却始终没有松开手,只是皱着眉对我说:“先封窍!” 封窍就是把身上所有重要的窍门都封起来。 人为什么会被阴邪附体,会被仙家上身,就跟身上的窍有关。 窍不通,仙家就没法上身,所以仙家要附体,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给出马弟子通窍。 通窍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对有些人等同于碎骨重组,但我不一样,我天生身上的窍门就是通畅的,因为太过通畅,当初徐小薇这些鬼魂,才能轻而易举地附我的身。 如今,我的身体难受,动不起来,就跟这阴气在夺窍有关。 不等我多想,江念伸出手指,在我浑身各处都点了几下,我顿时就感觉那些被他碰过的地方突突跳了起来,好像有一股气在用力冲着,有点酸胀感。 先前还瘫软无力的手逐渐恢复了力气,身体各处都弹跳起来,看来是封窍起作用了! 江念目光阴冷地盯着安笛,朝我问道:“你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正要开口,江念就问道:“之前教过你的挂相点穴法,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了! 这是一种不需要靠近别人,利用特殊咒法隔空点穴的法术,当时耳朵是听懂,但从没实践过。 好好的,他怎么提起了挂相点穴法? 我狐疑地看着他,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 第221章 杀人诛心 相处了好几个月,我跟江念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纵使只是一丁点提示,我也能很快就领悟到话中的意思。 江念这是让我用挂相点穴法,隔空封住安笛的窍门! 至于要封住哪些穴位,江念刚才已经在我身上亲自教授过了。 基本上都是人体主要的穴位,我记得有百会穴、大椎穴、命门穴、关元穴、足三里穴和三阴交穴等,还有就是任督二脉上的几个重要穴位。 结合他刚才在我身上点的穴,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应该是这些没错。 这件事,在江念眼里就是一件小事,他明明动一动手指就能解决,为什么非要让我动手呢? 我不太理解,但既然他让我出手,我也不会扭扭捏捏,麻溜地开始用目光扫视着安笛悬空的身体。 挂相点穴,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在画上或者照片上给人点穴,前提是得拿到这人的生辰八字。 安笛的生辰八字就是我生日,我轻车熟路地默念着我的生日,眼观鼻,鼻观心,将她的身影映在了脑海中。 安笛今非昔比,身上有邪骨傍身,体内藏着风生兽,我们根本无法近身,只能用挂相点穴法,想办法封住安笛的窍门,将邪骨和风生兽彻底困在这副躯壳里。 我默念着法咒,心念一起,真的好像看到了几根暗色的长钉子,冲着我脑海中的安笛飞去。 每一根钉子都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那些穴位里! 或许是我的挂相点穴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巧合吧,安笛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叫声穿插在飞沙走石间,刺着我的头皮,我听得发怵,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她现在是个疯子,随时都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先前还很香的邪骨邪香,一瞬间变了味,变成了一股很重的腥臭味,在风中久久无法消散,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再度袭来,我捂着嘴很难受地吞咽着口水。 一时间,风声、叫声、笑声混杂在一起,直到我后背都被冷汗,洞中的风声终于渐消。 之前还吱哇乱叫的安笛,也终于消停了,像一只提线木偶垂着双手双脚,挂在了半空中。 可能是因为被我封了窍,也可能是因为被江念给压制住了,安笛恢复了一点意识。 猩红的眼珠不断褪色,露出了黑白的眼珠。 她抬起头,呆滞地看了我几眼,似乎认出了我,她眸光一敛,目光比毒蛇还要阴冷怨毒。 “安然……是你害的我……”安笛叽里咕噜地挤出这一句,虽然很模糊,但我还是听懂了。 我害了她? 她死到临头,还是这样的拎不清。 “安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满脸都是怨恨和不甘,有些魔障地朝着我吼:“当年……我妈生病想借钱,是你拦着你妈,不让她借钱的……我妈因为没钱治病,活活病死在家里,这件事,我记你一辈子……” 这件旧事,我解释了不止一遍。 安笛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记得我心肠恶毒,不肯借他们救命钱。 其实她不知道,我自己心里也难受了好些年,总觉得婶婶是我间接害死的,直到长大才慢慢明白,婶婶的死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狼来了的故事,三岁小孩都知道,要怪,就怪他们一家谎话连篇,没一句真话。 “我妈死后,我成绩下降,老师就拿你来教训我,就连我爸也说,我处处不如你,那时候我真的好恨,为什么我那么努力、那么乖……却什么都比不上你……”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我能说我也很冤枉吗? 我们那个年代,又是在农村,大人说起话来都不过脑子,伤害了孩子都不自知,这件事我纯粹是躺枪。 从小到大,我都没想过跟任何人攀比,千防万防却防不过别人拿我树典型。 难怪安笛会这么恨我,也难怪她会讨厌上学,再也不做乖乖女。 “还有……你明明是个短命鬼,却跑到后山请了一个仙家来护身!如果不是他,你三岁那年就会被阴桃花带走,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要不是被封了窍,她动弹不得,恐怕现在都要上来掐我了! 我知道她已经入魔了,无论我怎么解释,她的心里都会不断地怨恨我。 见她越说越激动,我也没带搭理的,直到她说了一句话,触到了我的逆鳞。 “你家那么丧良心,早晚报应在你身上,不,报应已经来了,活该你爸妈短命……” 她怎么骂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可她却咒我爸妈短命,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我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伸手就想要扇她,但江念却比我更快了一步,抬手一挥就把安笛的嘴给撕烂。 这个撕烂,不是破一破嘴角,而是真的从嘴角裂到了两腮,安笛痛得抽搐哀嚎,浑身却动弹不得,满嘴是血地朝我乱叫。 这画面太过渗人,就连我的嘴角都跟着在疼,我赶紧别过了头,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直视她。 安笛现在比怪物还要可怕,我却眼也不眨,盯着她凸起的眼球。 “安笛,你真的好可怜……” 她的身体顿时被定住了,想要说话,两颊的伤口却不断冒着血。 “你明明知道,害死你母亲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父母,可你不敢承认,拼命地把怨恨转移到我身上。” 我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朝她说着,安笛被我毫不留情地戳穿,疯狂地捧着脑袋,想要反驳却痛得说不出口。 “这些年,与其说你恨我,不如说……你一直在痛恨着你自己吧!你说命运不公,可是命运一直都掌握在你手里。人生的单行道上,永远都不可逆转,人总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我的话就像淬了毒的尖刀,一刀刀剖开了她的伪装和假面。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吧! 我冷眼看着崩溃的安笛,我的话,无疑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以来,顾念着我们之间那微薄的亲情,一直默默地承受着,没想到,却惯出了一个冤家。 江念搂着我的肩,从不打女人的他,第一次对安笛动了手,我知道,他也已经忍到了极限。 要不是安笛暂时还不能死,江念早就送她下地狱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处置她,安笛便阴森地盯着我,用力扯着嘴唇,朝我做出了一个很清晰的口型:“安然,去死吧!” ------------ 第222章 必死无疑 安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仅仅只是一个口型,就让人震耳发聩! 她的脸上,积满了前所未有的怨恨,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可怕的神情,比我见过的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她已经完全入魔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让我去死。 但我绝不会让她如愿,我不仅不会死,还会活得好好的,活成她羡慕嫉妒,却又永远无法触及的模样。 安笛说完这句话,身体猛烈地抽了抽,解脱地向后一仰,嘴里念着一串我听不懂的咒语,叽里咕噜的,配合那诡异又恶毒的神色,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子,大耳刮子甩了上去,手心都打麻了,安笛却无动于衷,只一个劲的朝我笑,笑着笑着嘴角溢出了一道鲜血,血液顺着下巴滴落。 明明没有多少血,我却清晰地听到了水潭上的滴答声,原本漆黑的水潭,眨眼间就被这血染红,像一锅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出了好多气泡。 我意识到不对劲,我揪紧了安笛的衣领,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洞穴轰隆一声,猛烈地晃动起来。 我们头顶的大石头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落。 这些石头又大又尖锐,从五六米高的地方向下砸,像一支支利箭从我们身边刺过,如果不小心被砸到,天灵盖都能被刺穿。 江念一把搂紧了我:“抱好了!” 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眼前的高大身影,瞬间就化作一条青龙,我身体一轻,就骑在了青龙的背脊上。 上一次见他化龙,还是在度雷劫时,他那时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如今却生龙活虎地驮着我,身姿矫健地飞在半空中,灵活地躲避着飞来的石块。 难怪有个词叫“身若游龙”,别看龙身苍劲雄壮,气魄凛人,却比泥鳅还要顺滑和机敏,不夸张的说,跟水一样灵活柔韧。 我一个分神,差点就被甩飞出去,吓得我双手紧紧环住了龙身。 想要去抓安笛,却已经晚了一步,我的手中只剩下一块小小的碎布,安笛随着那些碎石头,跌进了深潭里…… “安笛……”我的声音很快被呼呼的破风声淹没,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入水底。 与此同时,我们身边的山体里,再次发出了沉闷的爆破声,我暗叫不好,这里马上就要坍塌了! 江念一道神龙摆尾,想要原路返回,飞到洞口却发现我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几块大石头给堵上了。 他用力地想撞开那些石头,却根本无法撼动,应该是里面的山体整个塌掉了。 慌乱间,江念龙头一摆,对着上空一飞冲天,朝着河流的上游飞去,眼看着就要飞到瀑布顶端,耳边响起一阵劈山的炸响,几块巨大的岩石轰地掉落,冲着江念的脑袋压来,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我抡圆了眼睛,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我和江念正好会被这一块巨石砸中,然后……压成肉饼! 感受到死亡在逼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按理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死亡是什么思维,可我不甘心,我和江念就这样被安笛给害死,还死得这么惨烈。 强烈的求生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我鬼使神差地拔出了降龙木,掌心微微震荡,一道飞影从眼前掠过,抵在了那道巨石上! 降龙木的剑气,将石头彻底撑住了!!! 我看着眼前的剑影,似一根竖立的擎天柱,坚强地顶在两块巨石之间,给我们留出一道逼仄缝隙。 江念龙身一摆,腹部侧贴着石缝快速游过,尾巴刚刚离开,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两块大石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 我心惊肉跳,还好降龙木救了我们,不然,我和江念此刻已经变成肉泥了! 江念也心有余悸,不再像刚才那般,疯狂地乱冲乱撞,速度明显地放慢,一边躲避着落石,一边四处寻找出路。 可惜……那八条河流已经被石头给堵死了!偌大洞穴,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瓦罐,到处都是瘆人的巨响,山体内部仍旧在坍塌着。 江念用力撞向打向那些石头,好不容易撞开了几块,可石头的背后还是石头,根本无路可逃。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已经被困死在这儿,但厄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们。 就在江念趴着石壁喘息的空挡,我们正上方的大石顶突然裂开几条大裂缝,我知道,这上面也快要塌了!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安笛为什么要说去死了。 一定是她触发了什么,导致整个山洞发生了崩塌,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要我们活着出去。 我紧张地看着上空,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但很快,一阵水声传来,我看向了那滩深红的水潭,看到了微薄的希望。 这个水潭长年累月被八条地下河水浇灌,水位却始终不高不低,底下一定有暗道! “江念,这儿快塌了,我们去水潭里!”我焦急地提议,江念却犹豫了。 “这个水潭……去不得!”江念语气很沉,龙爪深深地嵌入了石壁中。 “为什么?”我也知道这水潭有古怪,可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逃,水潭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难道你没发现,从我们进入猫眼,他们就一直逼着我们往水潭靠近?”江念说道。 我心知肚明,可现在形势所逼,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一旦山崩地裂,顶上的石顶坍塌下来,我和江念瞬间就会被活埋。 往上已经没有活路,往下是龙潭虎穴,明知是个陷阱,我还是想下去会一会。 见我执意要去,江念身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凸起:“你可知,那下面的是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纠结吗? 江念轻叹道:“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那口棺材……并不是虚冢。” 此话一出,周围蓦然间万籁寂静,我抱着他的手指不断扣紧:“你说什么?” 江念一字一句地坦白:“这里确实是殷洛的墓穴!以山为椁,棺葬潭底,你若下去……必死无疑!” ------------ 第223章 龙君和法坛出事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儿就是殷洛的墓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刻意隐瞒,或许是不想让我害怕吧! 如若不是安笛突然发疯,触发了棺椁的机关,恐怕他会一直把我蒙在鼓里,默默的想办法逃出去。 他永远都是这样,宁可自己一人承担,也不希望我担心分毫。 如果知道这是殷洛的墓地,我早就炸毛了,根本不可能这么淡定。 “你一进来,就看出这是有去无回的局,对吗?”我颤抖地问。 江念沉默了,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总之,他的真正目的,是让你下到水潭里,我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但安笛出现在这儿,我想……他应该会在潭里让你们换命,又或者,完成某种祭祀。” 无论是换命还是祭祀,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棺中的殷洛复活! 他机关算尽,从我们在阴曹地府里办婚礼,就开始在默默筹划,从枉死城,再到杀真童子,一步步将我们引到黑猫面前。 就为了神不知鬼不觉把我们吸进墓穴中,逼迫我完成最后那一步。 我望着脚下的深潭,仿佛正对着殷洛那晦暗无底的眼眸,他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或许是想到了他,我的眉心再次突突跳动起来,我恨不得用刀挖掉这块肉,跟他彻底撇清关系。 察觉到我的异样,硕大的龙头朝我转来:“怎么了?” 我按住眉心,想要遏制住这道跳动:“是殷洛……” 眼看着头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我的指甲狠狠嵌入手心,在心里咆哮道:“殷洛,你不就想让我去死,让我为你献祭吗?我可以去死,但你放过江念,给他一条生路……” 这是我和殷洛之间的事,不应该连累江念。 他成神不易,是我用生命挡住雷劫换来的,也是我拼尽全力重塑的肉身,他不能死…… 这时,一个隐隐绰绰的声音,仿佛从幽暗的地底传来:“不是我!” 殷洛的声音十分虚弱,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我冷嗤一声,继续在心中吼道:“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计划?这不是你墓穴?” 一声长长的叹息,透着酸楚和无奈:“我知道你不信我……” 殷洛断断续续地跟我说,安笛确实是他炼的邪骨,也是他锁在了水潭里,但枉死城的事,跟他毫无关系!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质疑我对你的情义……我是真的,满心欢喜地想要与你成亲,以至于枉死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都毫无察觉……”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个节骨眼,他完全占了上风,没必要跟我撒谎。 如果不是殷洛,那么…… 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恨不得把江念碎尸万段的人——江澜月! 一定是他! 难怪异瞳猫眼会将江念先吸进来,原来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为了江念而设置的! 可如果我不进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江念不怕毒瘴,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安笛也不会被我挂相点穴唤醒,也就不会触发这洞中的机关。 所有一切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而我,就是触发那张催命符的关键一环! 我明明是为了救他而来,没想到,却害了他…… 我的心就像被人用手从胸腔里拽出来,压迫着我无法呼吸,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意识。 原来,真正的杀人诛心,是这样式的…… 不由我多想,头顶上石顶开始大面积地脱落,向着我们砸来,伴随着数不清的碎石,我们避无可避。 我拼命地抱住江念:“对不起……” 他浑身一怔,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 一条硕大的龙尾,把我捂得严严实实,我听到了石头砸到他身上的声音,感受到他的龙身在不断颤抖,不断地往下滑落。 那尖锐的龙爪,已经完全没入了石壁里,却被带出了一条抓痕,渗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那些石头。 “江念,放手吧!”我知道他撑不了太久,与其我们都被砸死,不如跳入深潭,用我去献祭,起码……还能为他赢得逃生的机会。 但我知道他不会逃,就算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他也会保护着我。 “闭嘴!”江念死死扣着牙关,卷着我的身体不断收紧,替我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他一定是受伤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一点点地变凉。 之前还痛得撕心裂肺的心,好像已经不存在了,我的胸口空荡荡的,浑身就像失了温,冷得刺骨。 一道近乎咆哮的低吼,在我脑海中炸响:“安然,跳下去!快,去水潭里!” 身体里,殷洛嘶吼着让我下水,见我没有回应,他大声叫道:“你不会有事,通道在我的棺材里,快走……” 我被他的吼声所惊醒,慌乱地朝着江念说:“殷洛叫我们下去,通道在棺材里。” 我本以为江念会很抗拒,会反感,会怀疑殷洛的阴险用心,但这次很奇怪,他想也不想,便转身带着我冲向了水潭里…… 入水的一瞬间,我浑身冷得一激灵,身上的皮肤针刺般又冷又痛。 耳边灌满了咕噜的水声,我什么都看不清,只模糊地感觉到,我正被江念带着,往潭底深处游去,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庞然大物…… 隐约间,我好像看到安笛了,她双目暴突,咧着一张烂脸,拼命地握住我的脚踝,不想让我离开。 她的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红色的东西,正往我的脚上套弄着,像是那双红纸鞋…… “咳咳……”再次醒来,我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在我胸口蹦哒,拼命地往下压着,力气还怪大的嘞。 我看着刺眼的阳光,面前探出一只雪白的尖尖脑袋,黄四郎从我身上跳下来:“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趴在地上吐了好多的水,把满肚子的水都全部吐光,然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瘫软地躺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儿啊……江念呢……”我沙哑地开口,声音比老人家还要粗糙。 听见我的话,黄四郎突然耷拉着脑袋:“安师父,龙君出事了……你的法坛也……也出事了!” ------------ 第224章 我不能认怂 黄四郎的话让我眼前一黑,我猛地想要起身,脑袋就晕晕乎乎的,胸口火烧似的的疼,还没坐稳又一头栽倒下去。 “你说什么?”我怀疑是我脑袋和耳朵里的水没倒干净,听岔了。 黄四郎见我心急上火,赶忙解释道:“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 江念和法坛出事,我能不急吗? 我让他赶紧说,说清楚,我刚刚死里逃生,经不起太大的波折。 黄四郎急得直瞪眼,嘴巴一开一合:“先说龙君吧!你上来之后,龙君把你托付给我,然后又跳回了水潭里,一直都没上来……” 我愣怔在了原地,江念居然又跳回了水潭里? “然后……你自己看吧!”黄四郎脑袋一甩,示意我看向前方,我只看到一个好大的深坑,长满了湿哒哒的水草和青苔,但是却一滴水都没有。 潭底有一个很深的大洞,水应该就是从这个洞口消失的。 黄四郎说:“我在给你按肚子时,就听到身后有一阵很剧烈的水声,特别像你家洗衣机排水,发出的那种声音。我回头一看,水潭上起了一阵好大的漩涡,两三分钟吧,一潭的水都被吸进了这个洞里。” 我闻言,我顾不上身体的难受,连滚带爬地来到洞口边,趴在边上的淤泥潭里,朝那洞口探出了脑袋。 “江念……江念……”我扯着嗓子大声叫他,除了那一声声回音,还有底下冒出的水腥气,没有人回应我。 我看着这幽暗无光的黑洞,一颗不断下坠,不得不承认着这个事实:江念跟着这一潭的水,都被吸进了暗洞里。 看这洞口长满青苔,不像是刚裂开的,应该是我们刚才出来的暗道,此刻,我真的不确定从这儿跳下去,能不能返回刚才的洞穴。 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下的地形非常复杂,有许多的暗洞和地下河,加上触动了机关,山体里的地形地貌发生了变化,影响了这处水潭。 我捡起一块石头往下砸去,心里默念着秒数:“一、二、三……十。” 当数到十,我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 这块石头自由落体是十秒钟,根据公式换算,大概是四百九十米将近五百米。 这么高的地方,我身边又没有绳索,根本没办法下去。 这时,我想到了我的仙家们,周宜安、胡灵、陆见溪、邱淑华……他们随便来一个人,就能带着我下到洞底。 我要下去找江念! 我习惯性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却无人回应,这时我才想起,黄四郎刚才说,我的法坛也出事了。 我心慌地趴在泥地里,问着黄四郎:“黄大仙,我的仙家们呢?” 我环顾四周,只有黄四郎这只雪白的黄皮子陪着我,我身边的仙家一个都没有露面,直到这会儿,我终于意识到,法坛真的出事了。 黄四郎四脚立在一颗大石头上,又是一声叹息:“安师父,你的法坛被封了,所有的仙家都被上方仙绑走了。” “被封了?绑走了?凭什么……”我顿时就红了眼眶,挣扎着从烂泥里爬起身来。 黄四郎说:“跟那个黑将军有关。” 地府的人认为我们杀害了黑将军,直接上报了上方仙,请神明出手,把我的法坛给封了,把我的仙家们全都绑走去审问了。 “黑将军不是在楠木盒子里吗?陆见溪他们没说吗?”我着急得不行。 黄四郎摇摇头:“你和龙君、周宜安、小狐狸离开后,那个叫九璃的人来闯坛,把楠木盒子抢走了,陆见溪受了伤,刚想去追他,上方仙的人就带着令旗来了。” 我不相信时间会这么凑巧,九璃前脚刚走,后脚那上方仙的人就进来了,他们一定是约好的! “所以,楠木盒子没了,陆见溪他们没有办法证明黑将军的存在。” 黄四郎点了点头:“我想,这黑将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江念让黑将军“假死”,故意放出话茬,想要查冥界的猫腻,紧接着阴间就找到了上方仙,趁我们不在家搞偷袭,我没想到冥界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如今,江念下落不明,我的仙家们都被绑走,法坛也被封住,这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崩溃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苦苦地支撑着。 但我不能哭,也不能认怂,如果连我也被打倒,谁还能救我的仙家们呢? 黄四郎见我呆若木鸡,知道我受到的打击不小,他安慰道:“安师父,你的身边也不是没人,至少我和云峰还有水神涂川,我们可以陪着你。” 绝望至极,听到黄四郎的这句话,让我心尖流过一道暖流。 黑将军很可能已经被杀了,黄四郎和黄云峰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他们不欠我什么,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还愿意支持我、陪伴我。 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可是他们一老一小,那小的还是个半身瘫痪的黄皮子,我怎么忍心让他们父子俩淌这趟浑水? 至于涂川……他只剩下半块内丹,连个雏形都没有,水神之位也岌岌可危,我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我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救了我,你的大恩大德,我安然没齿难忘,这件事是我法坛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赶紧走吧,我自己能解决!” 我说得信誓旦旦,可心里却根本没底,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什么人帮忙。 黄四郎见我态度坚决,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我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我真的没事,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悲伤难过,满心都是怎样救回我的仙家,怎样跟江念取得联系。 我抬手看了看上面的夔龙沁玉镯,镯子颜色翠丽,生机勃勃,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江念应该只是暂时被水吸了下去,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真有事,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是不知,他为什么去而又返,重新潜回水里,是去找殷洛的尸身?还是去找安笛呢? 所有的谜团,只有等江念回来,才能揭晓了…… ------------ 第225章 法坛被封 事分轻重缓急,我从泥潭里爬了起来,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了清醒。 我看向身边的黑洞,又看向头顶的天空,两相之下,我很快做出了决定! 江念这边应该没事,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仙家们是被哪位上方仙带走的,得想办法证明他们是无辜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回到岸上的?我几乎没什么印象。 黄四郎一直默默跟在我身边,白如初雪的一身毛发,染上了好多泥,柔顺的毛泞成一簇一簇的,别提多狼狈了。 而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也是浑身的泥,经过太阳的照晒,泥巴干成了一块一块的,一边走一边簌簌往下掉落。 “黄四郎,如果我想跳过上方仙,找他们上级鸣冤,应该去找谁呢?”我问道。 黄四郎狐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不解我为什么要跳过上方仙,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我已经不信任上方仙,他们跟地府的某些人沆瀣一气,我去找他们,无异于自投罗网找虐呢。 他想了想,气馁地对我说道:“只能去找上方仙的教主了。” 教主? 那不还是上方仙的队伍吗? 黄四郎说,以我目前的本事,想要找到更高层,又管家上方仙的神明,几乎是不可能,但是教主可以找一找。 “以我对教主的了解,应该不至于会被别人给侵染。” 黄四郎说,这位教主法号叫揽月,是位女仙家,具体叫什么名,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位狐仙。 揽月教主向来以公正不阿出名,就像胡天泽天赋异禀,又有伏羲琴傍身,心里还挂欠着凡间的事,揽月教主死活都不让他通过。 这次胡天泽受到重罚,也是揽月教主的示意,丝毫没有包庇之心。 听到后,我立刻像打了鸡血:“那好,我立刻就上表焚香,去找这个揽月教主!” 我拔腿就要跑,却突然间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茫茫大山,周围是绵延不断的原始森林,我看着这片从未见过的景色,脑袋里懵懵的:“黄四郎,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黄四郎愁眉苦脸道:“你可终于发现了,咱们现在,在距离江城百公里的雁丘村!” “雁丘村?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上次来雁丘村,是为了追查周若云和殷洛的事,还意外拿了五方鬼令。 我是真没想到,那猫眼竟然通到了雁丘村,也更是没想到,殷洛会把自己葬在这儿。 看着这深山老林,我估摸着离村子应该会很远,而我的背包和手机全都浸湿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既没吃的也没水,这一路要走出去,还真是够呛的。 好在……黄四郎对我不离不弃,一直跟在我身边,他知道哪里有野果,哪里有溪流,带着我一路朝外走。 大概走了五六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烟囱里冒着炊烟…… 见到村民的那一刻,我激动得流下眼泪,像是见着了亲人…… 雁丘村之前的村民,全都被野猫给杀死了。 这户人家是村里的猎狐,住在林子边上,才逃过了一劫。 见到我,大叔非常热情,请我吃了一顿饱饭,还帮我联系了张亚楠,等我回到江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张亚楠在路边等我,帮我付了车费,见到我的第一眼,她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安然,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有你的脸……” 我突然想起,已经两天没有见到江念了,我没了龙气的压制,脸上的尸斑逐渐显现出来。 我赶忙用手挡着脸,心虚地别过头:“没什么,只是受伤的淤青而已。” 我现在这副难民的样子,说是被人打了都没人怀疑。 张亚楠被我成功地忽悠了过去,她心疼地打量着我:“你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去了那什么村,还搞得这么狼狈?你男友呢?” 提到男朋友,我就想到了江念,这两天他杳无音信,我表面上没什么,其实心慌得要命。 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是被困住了,否则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岔开话题道:“我男朋友谈业务去了,我去雁丘村,也是去办事,总之你别问了,先帮我买份饭吧,我快饿死了。” 张亚楠让我先回公寓去洗澡,她去帮我买点好吃的来。 见她脚步飞快地离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回到家,屋子里黑压压的,透着一股子冷清。 家里的供桌被人掀翻了,仙家的红纸牌位散落一地,就连邱淑华的土坛子也碎成了好几片,足以看出当时战况的惨烈。 黄云峰蜷缩在沙发上,听见动静,他抬起了头,奋力地撑着前肢朝我爬来。 “安师父……”黄云峰想要安慰我,却被他老爹瞪了一眼,摇摇头示意他闭嘴。 我故作淡定地朝黄云峰说道:“我没事,你不要随意走动,这对你的伤不好。” 黄云峰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水光:“我本想安慰你,没想到却反被你安慰了,惭愧啊!” 我惨淡地一笑,赤脚走到了供桌面前,默默地扶起了桌子,然后趴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捡起那牌位,拍干净上面的灰放回原位。 江念、周宜安、陆见溪、胡兰、邱淑华……我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名字,心里揪着揪着的疼。 我环顾四周,仿佛依稀能看见陆见溪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做的菜香。 耳边似乎也还能听到,周宜安和胡灵两个人吵嘴的嬉笑声。 还有邱淑华,她总是很安静,默默地看着大家闹腾,一个劲地捂着嘴笑。 看着看着,我的目光移向了那块映满街灯的璀璨落地窗。 窗前站着一道高大挺俊的身影,气质清冷、谪仙般的男人,正深沉地望着街景发呆。 可是一眨眼,他们都不见了! 半大的屋子变得好冷清,我拼命地想寻找他们存在的痕迹,却什么都找不到……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去了一块。 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彼此肝胆相照,出生入死,我早已经把他们看做我的亲人、朋友和爱人,这一瞬间,我突然失去了所有,感觉天都塌了。 但我根本没时间去悲伤,我的仙家们还在等着我营救。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到供桌前就点了三炷香。 可无论我怎么请,怎么念请仙咒,揽月教主也没有任何回应。 眼看着香快要燃完,我正打算继续重来,黄四郎便叹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的法坛被封,仙家来不了。” 我耳边轰鸣一声,如遭雷击。 是啊,我的法坛已经被封了…… “那我可以去别人的法坛上请仙吗?”我问道,脑海中想到了一个老熟人。 ------------ 第226章 对不起,安然,我…… 黄四郎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听我随口这一说,立刻就猜到了我要找谁:“你想找那个戴墨镜的瞎老头吧!” 我点点头,眼下,我只能求助王瞎子了。 黄四郎想了想:“找别人家法坛当然没问题,就看他够不够格儿,能否请下揽月教主。” 王瞎子是江念的人,看了几十年的事儿,资格应该没问题,就看这位上方仙教主,肯不肯给个机会了。 事不宜迟,我衣服都来不及换,转身就要去找王瞎子。 黄四郎跳动脚边,把我给拦住:“别介啊,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说了,大晚上的,谁愿意爬起来给你开坛请仙儿啊?” 他的话提醒了我,马上就到子时了,江念说过子时不作法,我就算再心急,也不可能半夜去敲王瞎子的门。 “可是他们……”我实在担心周宜安他们。 黄四郎摇着尾巴说道:“放心,他们没那么快死,这上方仙想要惩处仙家,也得走一套流程,放宽心吧!” 我不太懂他们仙家的事,还好身边有黄四郎提醒,不然,这一夜我肯定得急死。 见我终于没那么慌乱了,黄四郎突然向后弓着身子,一张毛脸满是嫌弃:“我说安师父,你再不洗澡,这身上都馊了!”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确实有点发酸。 昨天我泡过水,又满身泥泞,虽然在老乡家用火烘烤了一下,但确实有些味儿,我不好意地皱着眉:“不好意思啊,那我先去洗澡,你和黄云峰先休息吧……” 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黄四郎和黄云峰都不见了,客厅里坐着张亚楠,桌上摆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打包盒。 张亚楠朝我招招手:“快来啊,全是你爱吃的……” 我望着坐上的芝士烤榴莲、烤鸡翅、小龙虾、炒米皮……突然有些泪目,还好有她陪着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夜该怎么度过……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梦境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梦到安笛那狰狞恐怖的脸,掐着我的脖子说让我去死。 一会儿梦到猩红水潭里,浮出了一口黑漆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穿长衫,看不清的男人。 就在我慢慢靠近,想看清他的脸时,一双手直勾勾从棺材里伸了出来,我啊的一声,嘴里灌满了一口水,呛进了肺管子里…… “安然,快醒来!”一个很遥远的声音,不断地唤着我,把我从噩梦中抽离。 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漆黑,一双幽绿的眼睛,忽的在黑暗中乍现,像两盏绿色的大灯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汗毛竖立,双腿直打哆嗦。 绿眸不动声色地闪了闪,受伤地垂下眼帘:“是我……” 我愣了愣,终于认出了这沙哑的声音:“江念!” 他鼻息间的气息透着虚弱:“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鼻子一酸,也不管是真实的还是梦境,我点了点头:“我没事,好着呢,你呢?你去哪儿了?” “我被困在了这座山里,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能出来。”江念的语气很轻松,但我却听出了异样。 他的气息明显不稳,声音也很沙哑,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很浅淡的血腥味。 江念肯定受伤了,还被困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我无法抑制的心疼,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我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我只是心疼,他明明都自顾不暇,却还关心我,生怕我会胡思乱想。 我原本想告诉他,家里出事了,法坛被封,仙家都被抓走了…… 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跟他说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着急上火、徒增烦恼。 我欲言又止,最终含着泪问道:“江念,你明明已经上来了,为什么要去而复返,有什么东西,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如果他没有失踪,我现在绝不会这么绝望和无助,他就是我的定心丸,有他在身边,我特别安心,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带害怕的。 可现在,他自己陷入了困境,虽然口口声声说很快就会回来,我能等,仙家们能等吗? 我不断地流下眼泪,江念也慌了神:“对不起,安然我……” 江念正说着,一个重力狠狠砸在了我的胸口,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再次睁眼,那双绿眼睛已经消失了,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中间挂着一盏星星灯。 张亚楠的胳膊砸在了我的心口,死沉思沉的,压得我喘不上气。 早就知道她睡觉不老实,我就去睡楼下的沙发了,现在可好,江念说到关键处,就被她给打断了。 我欲哭无泪,用力地把她推了回去,想要入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念被打断的那句话。 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急得抓心挠肺,脸上冒了好几个痘,配着脸上的尸斑,不夸张地说,丑得我亲妈都不认得了。 张亚楠睁开眼也吓了一跳:“小然,怎么睡了一觉,你脸上的淤青更严重了呢?不行不行,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摆手拒绝道:“今天有灭绝师太的课,你赶紧去上课吧,帮我请个假,我自己去看看。” 灭绝师太那就是我们学生的噩梦,张亚楠听到都犯哆嗦。 她犹豫片刻,见我真的没事:“好吧,那我先去上课,你安心去医院检查,有什么情况随时Call我。” 我点点头,送走了她,我转身拎着包夺门而出,朝西门街走去。 这一路上,我总觉得背包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我心急着上香请仙,很快就把这种讨厌的感觉抛诸脑后。 西门街,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 我脚步飞快地朝王瞎子家跑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他在往外赶人:“大家都散了吧,有急事的,赶着救命的,可以去找别的师父,这段时间,我家都没法给人看事,对不住了各位……” 我脚步一顿,王瞎子没法给人看事? 我这胸口怦怦砸了两下,正要上前,王瞎子就伸手指着我,语气不善地说:“你,还不给我进来!” ------------ 第227章 揽月教主传话 不止是我,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全都吓得肩头一耸。 我就纳闷了,王瞎子居然知道我来了,还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我的位置,这天眼通也太厉害了吧! 我不敢吱声,在众目睽睽下跟他走进门内。 刚合上门,王瞎子就很生气地问我:“你老实交代,你都做了什么?把我害死了……” 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王师父,你到底想问什么,把画说清楚!” 王瞎子下巴努了努了供奉仙家的那间房:“你进去看看吧。”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掀开了那道红布帘,里面还是熟悉的模样,密闭的屋子里,靠墙的一面打了几排架子,放了百十来号的仙家的牌位。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看不难发现,这些牌位都死气沉沉的,先前萦绕的金光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的法坛……”我皱着眉。 王瞎子颤巍巍地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托’你的福,我的法坛被上方仙给封了,仙家们虽然还在坛上,但却不能作法,也不能离开,等同于被囚禁!” 我虽看不见他的仙家,但我也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或许是眼花吧,我刚才甚至还看到,一张若隐若现的大网,罩在了法坛上。 难怪王瞎子会这么生气,换做是我,估计也摆不出好脸色。 可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瞎子提醒我道:“你忘了是谁帮你开坛落座的?” 我恍然大悟,开坛那天的细节,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王瞎子就告诫过我,如果是我犯了事,他的法坛也会受到牵连。 我还以为这只是吓唬我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我的法坛被封,连累王瞎子的法坛也被封了。 他的仙家虽然还在坛上,却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到你们,这是我和江念的事,不应该波及到你。”我打定主意,如果能请到揽月教主,我不止是为自己鸣冤,也要为王瞎子鸣个不平。 眼下,他这边也是没辙了,别说上香揽月教主,他连他法坛的仙家都请不下来。 我本想请他帮忙,此刻却开不了口,只能拼命地跟他道歉:“这件事,我和法坛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澄清事实,还你一个公道。” 我不管他信还是不信,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就朝外走去,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想让王瞎子帮忙的念头,彻底被现实所粉碎,我的脚步好沉,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每向前一步,都要耗尽全力。 累极了,我也产生过很消极的情绪:算了吧!大不了我陪着他们一起被治罪,一起去死吧! 但很快就会清醒:我不能认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仙家受罪。 我再次振作起来,拿出手机想要搜一搜附近的庙宇和道观,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来电,看着那上面的名字,我激动得按下了接听键。 我怎么没想到他呢? 张凡在对话那头,一句寒暄也没有,便直截了当地说:“你在哪儿?赶紧来我家里,我给你上香请仙。” 我连声说好,挂断电话后,手指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在这一波三折,不断地打击下,张凡的这通电话,无异于是一根救命稻草,让我看到了柳暗花明。 我不再耽搁,伸手拦下了一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张凡家。 还是那栋破旧的,散发这腐朽气息的红砖房,张凡穿着一件黄色道袍,站在楼梯间,伸出脑袋张望着我。 “这儿呢……”他朝我招招手,我眼含热泪,没想到在我最低谷时,是张凡这个邋遢道长拉了我一把。 “张师父,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请仙?” 张凡睨了我一眼:“你说呢?你前脚刚离开,王瞎子就给我打电话了。” 我没跟王瞎子提请仙的事,他却猜了出来,还帮我打给了张凡。 他……不生我的气吗? 见我愣神,张凡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告诉你,也就是我敢接你这活儿,你去找其他的师父,看看人家搭不搭理你!” 我歪着脑袋:“你什么意思?” 张凡麻溜地点燃了九炷香,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跪拜磕头,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把香插进了香炉里,然后答道:“冥界有人要封杀你,已经严令禁止,不准任何人帮你请香。” 所以……就算我刚才去到别的道观和寺庙,人家也不敢帮我。 “那你呢?你不怕吗?”我问道。 张凡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黄牙:“怕什么?他们根本动不了我……” 我也不知张凡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觉得地府动不了他。 还想再问,张凡就伸手朝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安静……我要作法了!” 我适时地闭上嘴,站在一旁看他摇铃作法,别说,还真挺有模有样的。 我满怀希望地等着,等到香都要燃尽,他念咒念得嗓子都快冒烟,揽月教主还是没有下来。 我急得来回踱步,这个揽月教主也太难请了吧?还是说,她也跟地府的某些人勾结,故意避而不见? 正想着,一道粉粉嫩嫩的影子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迅速地捕捉着那道粉红,看向了不远处的贵妃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坐在上面,悬空荡着两双小短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别请了,揽月不会出现的。”稚嫩的嗓音传来,我对上了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 “狐祖!”我是真没想到,揽月教主没请来,倒是请到狐祖。 她虽然是个小孩的模样,但那眼神和语气却老气横秋的,一副长者的姿态。 我激动地朝她走去:“狐祖,你这话什么意思?揽月教主听到了我的请求,她不愿意下来,对吗?” 狐祖点点头:“她很忙的,就算不忙,她也不会跟你见面,不过,她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让你耐心等候,真相如何,很快便能见分晓……” 照揽月教主的意思,就是一个字——等! 或许是怕我有疑心,揽月教主专程让狐祖来传话。 我对狐仙印象最好的,除了胡兰就是这狐祖了。 狐祖虽然样貌小,但处事却很公正,我不信揽月教主,但我愿意相信她。 可我该等多久呢? ------------ 第228章 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能牵缠? 我的头好痛,仿佛压着好几座大山,我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等多久呢?你能给我个准信吗?还有,我的仙家们……” 狐祖荡着双腿,她没有回答我,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安然,这是你的劫难,也是你命中应有的难关。” “你之所以还能站在这儿,应该感谢龙君,他替你扛下了所有,但作为修行人,靠着外力和仙家,始终无法完全避免命中的难关,如今这份等待,是你应得的……” 狐祖娇嫩的声音掷地有声,我也是这一刻才知道,江念再一次替我扛下了劫难。 别说修行人,就算是普通人,人生的道路上都磨难重重。 而修行人除了有生老病死等常人的磨难,还有生死劫、疫病劫、心劫、魔劫、地狱劫、情劫……无数数不清的磨砺。 而我除了生死劫,还有这一次的地狱劫! 地狱劫是修行人在修行过程中,所经历的生死考验、虚妄和魂魄的折磨等。 难怪江念之前说我印堂发黑,说我命中还有一个大的劫难,应该就是这次吧! 他一定一早就知道了,却始终跟我装傻,骗我说不知道。 从那时起,他就默默地决定了替我受过,度过这次劫难。 我再也坐不住,想要打个车回到雁丘村,下到洞底去寻找江念。 “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他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狐祖朝我泼了一盆冷水,她告诉我,江念此刻正在替我受过,陷入了无边的虚妄中,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醒来。 正如他所对我说的那般——等待! “那这段时间,我就干等着,什么都不能做吗?”我有些崩溃,明明渡劫的人应该是我,却变成了江念,还有我的那一坛仙家。 闻言,狐祖高深莫测地朝我一笑:“这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你以为这只是你的劫难,或许,也是他们的劫难呢? 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不是谁都能强行改变,江念为何能替你受过,而你又为何能替他遭受雷劫,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那双充满智慧,又仿佛能看穿全局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 一道灵光闪过,没错,为什么江念能替我渡劫,为什么不是殷洛、周宜安、陆见溪他们? 我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这件事不像是仙家和弟子这么简单,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能相互牵缠? 答案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迷雾团团,让人琢磨不透。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和江念……一定有很深很深的缘分! 见我陷入沉思,狐祖继续说道:“有个办法能让你找到答案。” 我抬起眼帘,满怀期待地盯着那张俏生生的脸,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狐祖欣然一笑:“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 我不自觉按住心口,这狐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还是她会读心术? 见我不吱声,狐祖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跟你说过,灵修方面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问我吗?” 我想破脑袋,愣是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话? 狐祖生气地撅着嘴,目光看向了我的手机,正好,有一条新消息发来,屏幕上弹出了一个雪狐狸的头像,名字是——褚莜! 我握着手机的手腕一颤,差点把我这新手机给摔了。 “你是玄冥会的褚莜!” 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之前我买了那本《灵修学概论》,在书的后面扫描了一个二维码,加了一个叫褚莜的群主小姐姐,没想到竟然是狐祖! 狐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不然呢?你以为每本书都有这张卡片?” 我还真以为这是出版社随书赠送的! 而且我还把玄冥会的群给屏蔽了,平时很少会去爬楼看群。 反正也还没正式灵修,我就没怎么联系褚莜。 我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狐祖,你也太与时俱进了,还有微信,还拉了个群……” 褚莜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只是活的时间比较长,并不代表我老了,你们现代人会玩的玩意儿,我都会玩儿,我还打游戏呢。” 这可真是绝了! 谁能想到,自己某天在游戏里匹配的队友,会是一只万年的狐狸老祖宗。 我脸上写满了佩服,惊讶了好一会儿,我再次回归正题:“你建议我灵修,是不想我这段时间太难熬,不希望我胡思乱想,对吧?” 褚莜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借此机会提升自己,静待时机。” 我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揽月教主让你说的?” 褚莜问道:“有区别吗?” 我点头:“有!” 褚莜拿我没办法,叹道:“是揽月的意思,当然了,也是我的意思。” 这个答案让人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得知是揽月让我灵修,我什么都明白了,揽月教主并没有怀疑我,多半也没有为难我的仙家,她拒不露面,恐怕也是想趁此机会肃清上方仙的队伍。 而我,是整个计划唯一存在的变数,她们劝我以静制动,多半已经制定好了对策。 正如褚莜所说,我不应该浪费时间,不该像个无头苍蝇到处找人。 只要揽月教主相信我,就造不成冤假错案。 至于江念……我咬紧着后槽牙,嘴里咽下了一丝苦涩,想到他正在替我受苦,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一定能回来,好好地回来…… 我当即做出了决定:“狐祖,我想学习灵修,你能教我吗?” 褚莜欣慰地朝我笑笑,露出一副长者的神色:“当然,我褚莜说过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说着,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又细又长的锦盒,盒子还未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很淡雅的香气,浸润了心脾。 褚莜郑重地把香交到我的手里:“愿你学有所成,不止是观己身、观过去,还能观未来、观众生……” 不知为什么,褚莜说这话时,眼眸中充满了希冀。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很期待我能观未来、观众生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接过了香,毫不客气地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 第229章 穿墙术 褚莜笑道:“书都快被你背下来了,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初级的灵修你肯定没问题,等遇到瓶颈,你再来找我吧!” 她这次来,除了传话,还解决了我的一大难题,有了她手里的香,我确实可以开始修炼了。 我愣神的功夫,褚莜已经消失了,跟她来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留我对着那张贵妃椅暗自发愣,仿佛做了一场很玄幻的梦。 张凡念完了送仙的法咒,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位就是狐祖啊?” 他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孩。” 他震惊的表情,仿佛出了一百只蛤蟆,别提多夸张了。 我第一次知道,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见了几次就习惯了,甚至还羡慕狐祖能永葆青春,永远都是个宝宝。 “张大师,这次多亏了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安然没齿难忘!今后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安然在所不辞!”我捏着道家的阴阳鱼手印,朝他拱了拱手。 张凡面露难色地看着我,支支吾吾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有一事想求你。” “什么事?”我问。 张凡不好意思地挫着手指:“五方鬼令可否借我一用?” 五方鬼令? 我皱着眉头,他怎么知道我手上有五方鬼令?他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用它来干什么? 见我一脸戒备,张凡开口道:“别误会,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究竟要做什么,但可以保证,绝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而且……五方鬼令在我手里,对你只会有利。” 他不想说的事,我不逼他,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在你手里会对我有利?” 张凡说:“你以为这次冥界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联合上方仙来害你?” 我之前还以为是殷洛,后面又觉得是因为黑将军,但此刻看,似乎还有别的理由——五方鬼令! 我一拍大腿,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下面有人想要五方鬼令,便想出了这一损招儿,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等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地府的人就会来找你了……” 张凡说,借五方鬼令的事不急,毕竟是件宝物,他提醒我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宝物在你们手里,根本毫无作用,还要背上一个骂名……” 说实话,我有些心动,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冷静地说道:“我不会食言,这五方鬼令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你能驱使吗?” 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驱使五方鬼令,它上面的禁制特别可怕。 张凡激动得两眼冒金星:“这就不劳安师父费心了……” 我告诉他,出门太急,五方鬼令没有带在身上。 “不急不急,明天送来也成啊!”张凡斜倚在墙壁上,谄媚地朝我笑着。 我愿意借给他,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先前我就怀疑过,张凡很可能是殷洛的人。 当初他一步步引诱我们发现肚里的尸虫,又告诉我们可以找蛊神解蛊,每一步都环环相扣。 如今他借五方鬼令,是冲着殷洛去的吧! 殷洛被困在九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旦他能放出来,必定会搅黄地府这淌混水…… 回去后,我刚一打开门,两个毛茸茸的小团子朝我脚边扑来。 我看着这一黄一白的身影:“你俩还没走呢?” 黄云峰不满地蹭了蹭了我的脚踝:“爹,你看俺说的吧,人家要赶我们走了。” “黄云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胡乱挑拔,给我泼脏水啊!”我弯下腰,把他们两只提溜进怀里。 黄四郎瞪了亲儿子一眼,柔声朝我说道:“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爷儿俩商量好了,会在你身边继续戴着,等你的仙家都回来,我们再走也不迟啊……” 这一刻,我真的好感动。 我都落魄成这样了,他们还不离不弃,这份情谊我安然记下了。 “好,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我们约法三章吧,遇见危险你们一定要先走,不要管我。” 这是我对黄四郎父子俩唯一的要求。 黄云峰已经半瘫了,要是黄四郎再出事,他们这一家子就彻底完了! 他们俩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在我身边充当临时的护法。 我没时间耽搁,翻出了陆见溪送我的田螺,里面录下了灵修时需要的音乐。 如今熏香已经到手,此时不开炼,更待何时? 我关上房间的窗户,盘腿坐在地毯上,点燃了一根熏香,试着将田螺塞到耳朵里,就像戴着个蓝牙耳机。 《灵修学概论》里有提到过初级的修炼方法,我照着记忆里的步骤,闭上双眼,鼻息间闻着那熏香的清雅气息,意识逐渐放空。 灵修学跟打坐修行非常相似,但却更加锻炼人的神魂。 我这是第一次正式开练,本以为会一无所获,没想到灵魂很快就脱离了身体,飘到了天花板上。 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好像……我变成了上帝视角,静静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看着那个在打坐的自己。 灵魂出窍的面对面,跟照镜子不太一样,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甚至想伸出手指,去触碰我的鼻尖,看看有没有任何反应。 可我现在还不太能操纵灵魂,只能像个氢气球挂在天花板上。 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激动和好奇,我试着用意念操纵灵魂,慢慢地终于可以移动,甚至还能在天上地下自由地升降。 我低头看着那半透明的双手,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 我傻傻分不清楚,突然奇想看能不能穿墙,于是对着面前的墙壁,一股脑冲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我的身体过电般麻了一道,一眨眼就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我可以穿墙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小说里的穿墙术,居然被我练成了。 我玩得不亦乐乎,在两个房间不断穿梭往来,突然间听到黄四郎在吼:“你是谁?” ------------ 第230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这一嗓子吓得我够呛,一溜烟就回到了身体里,想要起身却跪倒在地,我……我腿麻了! 拖着两条残腿,我咬牙站起来拧开房门。 黄四郎就守在我的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客厅里。 一个穿黑衣的大高个儿,戴着尖尖帽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沙发边上。 我一看,这不是老熟人吗? “鬼差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跟他也算打了几次交到,当初下地府找蛊神,还是他替我们引路。 鬼差睁着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透着一丝为难:“我今日前来,是奉命来传话的,安师父,可否借一步聊?” 黄四郎原本毛都炸了,见我俩认识,他对鬼差大哥的态度稍微缓和不少,但仍不放心地跟在我脚边。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但说了传话,我相信鬼差大哥也不会小人地朝我动手。 “行吧,落地窗边可以吗?”我问。 鬼差大哥点点头,率先飘到了窗前。 我朝黄四郎投来一记没事的眼神,紧随着跟上“可以说了吗?” 鬼差大哥环视一圈,刻意压低了嗓音:“冥王让我来传话,你若交出五方鬼令,他立刻能解除对你们的封杀令,并且拿出证据,证明黑将军先前早有谋反之心,你不仅不会被追杀,你的仙家还能够立刻释放……” 我看着鬼差大哥那张黑气萦绕的脸,还真被张凡给说中了,冥界的人果真来找了我,还是冥王出手,想要这五方鬼令。 他若不来开口,我还想不到冥王的头上,如今,这也算变相承认了,就是冥界的人跟上方仙设局来对付我! 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波一转问他:“鬼差大哥,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黑将军还活着吗?” 鬼差轻微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这种小喽啰能觊觎的,我只是领命来传话,安师父,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我望着玻璃外的街景,嘴角拧得很紧。 冥王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设计我,逼我交出五方鬼令。 “鬼差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好欺负啊?”我笑着问道。 鬼差大哥见我这副阴森的表情,吓得往后一缩:“安师父何出此言?”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地朝他笑,笑中的酸楚只有我自己能体会。 他们算准了江念要替我扛事,知道他会被困在虚妄世界中,掐着点地找上门。 先是九璃抢走了黑将军,接着上方仙绑走了我的仙家,可不就是趁江念被困,指着我欺负吗?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介凡人,跟蝼蚁一般,轻轻一碾就会被压死。 可就是这样,我才不愿认命,不愿被他们牵着鼻子欺负!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褚莜要帮助我,让我修习灵修,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被人给捏圆搓扁。 想通后,我很淡然地开口道:“劳烦你回去告诉冥王,五方鬼令我是不会拱手让人的。” 鬼差脸色大变,看怪物般瞪着我。 他或许想不明白,我哪里来的胆量,敢不自量力拒绝冥王。 “安师父,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龙君不在身边,你也没有仙家护体,就不怕……” 他欲言又止,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却看明白了——我会有生命危险! 说实话,我也怕死,我也怕冥王背地里给我使阴招。 我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我爸在龙王庙,我妈被困在画卷里,江念在虚妄世界,我的仙家被上方仙扣着,我几乎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吗? 原本我还摇摆不定,不确定是否要放殷洛出来,鬼差大哥找上门,让我打定了主意——放殷洛出来,搅浑冥界的浑水! 我没能力对付冥王,那就找有能力的去制衡吧。 “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有事,先不送了……”我对鬼差大哥下了逐客令。 他空洞的眼窝凝视了我几秒,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唉声叹气地离去。 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拨通了张凡的电话:“张师傅,我现在就把东西给你送来。” 张凡笑道:“安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护五方鬼令,绝不让它落入奸人之手,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完璧归赵。” 论起来,五方鬼令也不是我的东西,我也没有资格长期占着,他愿意归还,那我就拿着,指不定将来会有大用呢? 挂断电话,我上楼去卧室里取五方鬼令。 这个小小的印章,被锁在一个小抽屉里,江念专门设置了结界,除了他和我,任何人都无法开启。 我轻易地就穿过结界的符文,拉开了这个抽屉,带上它,大步地走出门外。 先前的迷茫和慌乱,此刻都烟消云散,果然,等待是很有必要的,真相一定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天色渐晚,我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上车,后脖子就呼呼地吹来几股凉气,就好像……有人在我身后吐气。 我警觉地扭过头,一张苍白的人脸一闪而过。 我僵直地坐在后座,鸡皮疙瘩唰地掉了一地。 刚才那是什么? 是鬼吗? 我感觉这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明明没有开空调,却比开了冷风还要刺骨。 “师傅,停车!我要下车!”我大声地叫着,却发现司机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僵直地握着方向盘,脑袋都没转过一下。 我意识到不对劲,手忙脚乱地在掌心画符,冲着那司机的肩膀拍了上去。 司机的肩头很凉,脖子也硬邦邦的,被我掌心的热浪一击,他突然间发了狂,猛地打方向盘,不要命地踩下油门,冲着路边大树撞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车头离大树越来越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巨响,我的身体腾飞起来,整个人朝着前方的椅子背重重地砸去,肝胆俱裂的疼痛,震得我脑袋一麻,意识开始混沌…… 我听见好多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砸门的声音、尖叫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还有……江念的声音! ------------ 第231章 安然车祸! “安然,不要睡……” “安然,快醒来……” “安然……安然……” 江念急切的嗓音,一遍一遍在耳边嘶吼,唤着我的名字。 好吵啊…… 我微微撑开了眼皮子,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腥红世界,整个大脑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发生了什么…… 我有点想不起来,但却下意识地捂住了包包,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五方鬼令! 我想伸手进包里去找找看,可身上却动弹不得,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呼吸都十分困难。 一些零星的碎片,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我终于想起来了,车祸!我刚才出了车祸! 也不知道是怎么撞的,这整个出租车都翻了个底朝天。 周围挤满了好多人,正七手八脚地想把变形的车门给撬开,我还听见有个大娘焦急地跟我说着话,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只能从她的口型里大概猜出,她是在问我的情况。 我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我想试着去感受身上有没有受伤,忽然,后脖子又呼呼地吹来两口凉气,就好像有一个轻飘飘的“人”,正趴在我的背上,朝着我哈冷气。 就算再傻,我也知是遇到脏东西了,今天这场车祸,十有八九跟我刚才见到那张鬼脸有关系。 我咬着牙,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或许是听到我的话,我肩膀的方向向下沉了沉,一个很尖锐,像唱戏吊嗓子的女人声音,咯咯咯的在我耳边阴笑。 “五……方……鬼……令……” 鬼讲话就是这样的,语速很慢,声音忽远忽近的,好像来自幽暗的地府。 我听得背脊发凉,但同时也明白,她是冲着五方鬼令来的。 难怪鬼差大哥要提醒我,他或许早就知道,我一旦拒绝,就会被冥王的人给盯上,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没想到,这危险来得这么快…… 那女鬼缓缓俯下身,贴在我的身上:“五方鬼令在你身上,只是个祸害……” 她说了好久,才说完这一整句。 我憋着一口气,牙缝中崩出了几个字:“给你们……才是为祸人间……” 我不认识现任冥王,也不想认识,但我知道,一旦把五方鬼令交给他,他拥有了五鬼王的调兵权,冥界和人间,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见我油盐不进,女鬼气急败坏地往我身上一压,我胸口好痛好痛,张嘴就吐了一口鲜血。 “不想死,就把它交出来……”女鬼开始上手掐我的后脖子。 我本就困难的呼吸,此刻更是喘不上气,但就算被掐死,我也不会松口,把五方鬼令交给她的。 五方鬼令上也有江念的封印,只要我不点头,任何人都不能碰这印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女鬼加重了手中的力量,一截黑长的头发,慢慢地从我眼前降落,挤入了一张脸。 这女鬼长得只有那么可怕了! 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半边脑袋都被削掉了,我都不忍直视。 见她嚣张地在我面前显像,想要吓唬我,我心生一计,张嘴咬破了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了女鬼脸上。 “啊……”女鬼惨叫一声,被血溅到的地方,起了一脸的大燎泡,滋滋的冒着白烟。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痛得龇牙咧嘴的,身上都给我痛激灵了。 这舌尖血又叫“真阳溅”,是人阳精所在,也是至纯至阳之物,可以驱邪避鬼。 它什么都好,就唯独一样——疼啊! 但凡有得选择,我也不想走上这咬舌头的地步。 被我的舌尖血喷到,女鬼不断往外冒着白烟,整个人俨然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痛苦的哀嚎。 很快就化成了一道青烟,灰飞烟灭了! 女鬼一走,先前人们撬不动的车门,轻轻一拉就开了,一个光着上身,花臂光头的彪悍大哥,一手把我捞了出来。 “大妹子,你没事吧?”大哥开口就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意识还算清醒,身上也没什么很疼的地方,就是使不上劲。 见我懵懵的不说话,好心人们轻手轻脚地把我放下,一直到上了救护车,花臂大哥都一直陪着我。 “大妹子,我跟你说,别害怕,哥送你去医院再走。” 都说东北人仗义,我在南方很少有机会遇见,这不,终于感受到了。 说实话,我真挺感动的。 这么多人来救我,还有个实心老大哥不怕麻烦陪着我,我心中的恐惧减弱了不少。 “大哥,谢谢你……”我强挤出一句话,想要起身看看那的士司机,大哥就挡在我身前:“别看了,司机人都被压扁了……” 我的心怦怦狂跳两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愧疚涌上心头。 是我害了司机师傅,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被那女鬼控制,遭此横祸……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我而失去,是我害了他,这个世上有一个家庭,因为我而就此毁掉了…… 我难受得不停地哭,花臂大哥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不必自责,这个司机本就是该死之人,他就算今天不载着你,他也会出事的。” 此话一出,我的眼泪瞬间止住:“你怎么知道?” 花臂大哥露出胳膊上的纹身,是一只很凶的老虎。 这只虎体肥膘壮,身姿矫健,特别是那双不怒自威的大凸眼球,跟真的似的老盯着人,让人不敢直视。 他隐晦地凑近我:“不瞒你说,俺身上带得有仙家,你这个车祸不简单,这也是我为啥不走,要送你上救护车的原因。” 花臂大哥叫赵明阳,是东三省的人,来江城谈一笔业务,结果就遇见我! 他身上的纹身,是用一种古老的刺青法纹上的,方便带他堂口的白虎仙四处走动。 虽然有仙家附身,但他却很少给人看事,今天也是遇着我了,见我也是个修行人,才会出手帮忙。 “那个司机本就命数已尽,三魂都飘了两魂,已经没救了,你能打到他的车,也算你倒霉。” 我告诉他,不是我倒霉,是有人要害我! ------------ 第232章 生阴病 或许是刚刚死里逃生,也或许是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这位大哥的出现,让我觉得倍感亲切吧,我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他眉峰一挑:“你是得罪了人吧?” 我隐晦地点点头,稍微动了一下,脖子就剧烈地疼着。 这位大哥真是热心肠,不仅参与救人,还陪我去医院,听那语气,好像还想管管我的闲事。 我也很想告诉他,毕竟……大家都是修行人,他家还有白虎仙家坐堂,或许能帮帮我。 话到嘴边,我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哥救了我,也帮了我,我不能这样害别人! “这件事你就别问了,总之……我真的很谢谢你。”说完这句话,我也不看他,干脆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医生护士把我送到了急诊室,检查后发现只是皮外伤,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站不起来,脑袋以下的位置全都不能动,完全失去了知觉。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 要不是动不了,我非得跳起来跟他说道说道,居然叫我去精神科,难不成我是精神病吗? 见我满脸不爽,医生解释道:“有些病人在经历了意外和巨大的挫折后,会因为心理因素,导致身体出现障碍……” 我心里暗骂一句:去他娘的心理因素! 我安然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还死过一次呢,这点挫折对我来说算什么? 我可以保证,我的心理绝对没有影响,但就是使不上力,身体也不痛不痒。 “如果你们医不了,那我就转院吧,我去中医医院看看。”我怀疑我是在车祸中,撞到了某个脊柱或者某个窍门,堵塞了,所以才造成了这副模样。 医生被我怼了,也气得不轻:“我们可都是权威的,检查结果摆在那儿,你要不相信就另请高明吧!” 我本来就难受,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刚要开口,赵明阳就起身替我说和。 “医生你见谅哈,这人一生病,心情就不好,难免会说些重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腆着脸,轻声细语替我跟医生道歉,把人送出了病房。 回来后,他又一脸正色地坐在我床边:“安然你也是,人家医生也不会害你,我刚去他办公室看了结果,都是正常的……” 我被他“教训”了一顿,心头的火焰逐渐平息,他说得没错,这件事我不该怪医生,人家医生尽心尽力地救治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刚才只是在撒气,我生自己的气,一不小心撒在了医生的头上,说话冲了点。 “我知道了,待会医生来查房,我会跟他道歉的。”我这人有一点好,错了我会认,也会跟人真心实意地道歉。 赵明阳眯着眼笑道:“这就对了,出门在外就是要和气,至于你这个病嘛……我看不像是阳病,倒像是阴病。” 他的话提醒了我,人的身上不仅有阳病,还有阴病。 简单的说,阳病就是人正常生的各种疾病,通常都能查出来,用药也能起作用。 阴病又叫邪病,是指犯邪者,犯山魈树魈水魈石魈精怪之类,或者犯煞者,既天煞、地煞、庙王土地等鬼神邪气而产生的病症。 一般的西医和仪器很难检查出来,或者查出来后药石无灵,根本就治不好。 我刚才只一根筋想着,这玩意儿是车祸害的,压根没往阴病上想。 这一看,我身上的病症,可不像阴病吗? 医院查不出来,还说我一切正常,可我就是动弹不得。 我皱着眉,刚才那个女鬼,被我一口舌尖血给解决了,难道车上还有别的邪祟? 赵明阳眸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实在不行,我让我的仙家替你查查吧!”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跟他萍水相逢,人家却掏心掏肺地帮我。 想到他说很少会给人看事,我也不想劳烦人家,便说道:“赵大哥,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麻烦你帮我拿下手机,我打个电话叫我一朋友过来吧!” 赵明阳嘴唇嚅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劝我,而是去我包包里翻找。 手机没找到,却被他看到了五方鬼令!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身上的白虎纹身似乎也跟着肌肉颤了颤。 “这个……这个是……”他明显看了出来,双目夸张地瞪向我。 我紧张地看着他,见他没有伸手去碰,也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这才开口道:“你认识这东西?” 他摇摇头:“不认识,但我能感觉到它上面的能量很强,阴气很重,不是凡间之物啊!” 我苦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因为这东西才遭遇的车祸。” 赵明阳一副了然的神色,把我的包包拉上:“难怪你在救护车上说,是有人害你,这玩意我不吹牛逼,肯定会吸引很多的东西来抢夺。” 他说得没错,除了冥王,一定还有很多东西会惦记着。 眼下我浑身僵直,瘫倒在床,要是遇见个厉害的家伙,我连逃命都困难,更别说保护五方鬼令了。 我迫切地想叫张凡过来,把这五方鬼令交给他,可我的手机丢了,我也记不住张凡的电话号码,想要叫赵明阳帮忙送东西,却又不太放心。 虽然他很好,人也热心,可我们毕竟刚认识,防人之心不可无。 思来想去,我硬着头皮跟赵明阳开口道:“赵大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好说!”他为人非常爽快。 我说:“替我去找一个人,让他来医院见我。” 我把张凡的地址告诉了他,赵明阳丝毫没有耽搁,起身就去帮我找人。 他前脚刚一走,后脚我就听见病房的门咯吱一声开启。 “赵大哥?”我轻声唤了一句,却没人答应。 我纳闷地躺在病床上,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呼吸声。 我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刚才那多半就是一阵风吧! 刚解除警报,我旁边的帘子就微微动了动,映出一道人影…… ------------ 第233章 王瞎子死了? “谁?”我梗着脖子,想要扭头去看看,想要掀开帘子,却根本无能为力。 帘子背后的人木头般一动不动,虽然看不到脸,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面对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一双很阴森的眼睛,正透过薄薄的帘子紧盯着我。 “到底是谁?不说话我叫人了!”我大声呵斥着他,从身型上看,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听到我着急了,男人嘿嘿怪笑两声,隔着帘子就朝我身上压来,我不断挣扎,浑身上下却只有脸和声音在用力,身体就像脱了节,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情急之下,我扯着嗓子大声叫着:“医生护士……有没有人啊……救命……” 无论我怎么喊,走廊里都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搭理我。 这很不正常! 就算医生护士听不到,门外的人总会听见吧,但四周就是静悄悄的,安静得太过反常。 我顿时就明白,我应该是遇见脏东西了。 感觉到那人影在使劲往我肚子上压,阵阵阴冷之气直往我的腰椎上刺,我想也不想,张口就念出了驱魔咒。 刚念到一半,我的肚子蓦然一轻,那男人就像碰到一块烫铁,飞快地从我身上弹开,朝着门口冲去,身影都飘出了一道重影。 没错……是飘! 虽然快如闪电,但我还是看到了,那人上半身压根就没动过,下半身一溜烟地滑过,跟邱淑华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绝对不是活人! 在医院里见鬼,我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那人的衣服让我印象深刻,枣红加深蓝的POLO衫,好像……是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衣服。 想到那司机的惨状,人都被压扁了,我就头皮发麻,难不成,是那司机来找我了? 可他为什么要找我呢? 我身上的阴病,难道跟他有关?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还没想明白,赵明阳就火急火燎地冲进了病房里。 “赵大哥,你是忘了东西吗?刚走就回来了。”我扭头看向他,见他满头大汗,身上还穿了一件新衣服,吊牌都没来得及剪,胸口已经湿了大半。 赵明阳愣了愣:“刚走?我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啊……” 他示意我看看钟,我目光移向医院墙上的电子钟,他刚才离开时,时间是九点多,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可我明明记得他没走多久啊! 我整个人都混乱了,难道我跟那司机师傅的鬼魂在一起待了一个多小时? 我顾不上自己,眼神直往他身后瞟:“赵大哥,我朋友呢?” 他累得猛灌了几口水,摆摆手说:“你朋友家是不是住一个老旧小区?红砖房?屋子里有很多书?” 我激动地嗯了一声,这就是张凡的家。 他喘了一口气:“我去到那儿,是一个年轻人开的门,说你朋友张凡不在家,我留下了电话和字条,让他转交给张凡。” 年轻人? 我想了半天,大概猜到是谁了——静渊! 当初跟着青玄道长,到处坑蒙拐骗作恶的那个小徒弟。 当时张凡可怜他年纪尚小,涉世未深,让我们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我估计这年轻人多半就是他了。 “他说张凡不在家……”我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不应该啊……” 去之前,我跟张凡打过电话,说我要送五方鬼令过去,张凡不可能突然出去。 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张凡那边,很可能也出事了!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鬼差大哥为什么苦口婆心地劝我,又欲言又止了。 冥王大人的手段,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眼下,张凡那边出了事,我又瘫痪在床,在这一波又一波的暴击下,我真有点扛不住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开口求道:“赵大哥,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我现在也没办法求助别人了,能不能再请你帮一个忙,去西门街找那个王瞎子。” 赵明阳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听到我提王瞎子,他随之一愣:“哪个王瞎子?” 我都被他问蒙了,这西门街还有几个王瞎子? “就是在红D区对面,那个岔路口,有个独栋的老房子,专门给人看事的那个王瞎子啊!” 赵明阳听到我的话,脸色红里透着白,看我的眼神就跟见了鬼,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地对我说:“那个王瞎子,是不是眼镜腿绑着一圈胶带?” 我拼命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我拜托他帮我去找一下王瞎子,虽然他的法坛被封了,还在生我的气,但也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明阳面露惧色:“这别的忙我能帮,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这个王瞎子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不是两天,不是两个月,而是两年多! “不可能!”我语气十分强硬:“如果他死了,那我见到的又是谁?我家法坛是谁给我开的?我还见老头老太太来找他看事呢!” 他前段时间才帮江念作法还阳,鬼才相信他已经死了。 张明阳见我不相信,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见到他的,但我也犯不着骗你,这件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毕竟他在江城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我的脑子里,王瞎子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没有死!张明阳是在骗我。 “如果你不信,那好,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对了,西门街一年前严打,早已经没有红D区了,如果你能见到红D区,那你应该考虑考虑,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张明阳跟我说,他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给我带吃的,然后带我去西门街走走看。 见他信誓旦旦,敢带我去西门街逛街,我的内心有一丝丝的动摇,难道……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他没骗我,王瞎子两年多以前就死了,那我见到的“王瞎子”又是谁呢?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心慌得突突狂跳,一夜未眠…… 第二天,赵明阳果然过来接我,手里还推着一个轮椅。 我胡乱喝了几口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西门街看看。 他把我抱到了轮椅上,系好了安全带。 临出门时,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脸,对他说道:“赵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口罩?” 赵明阳疑惑地看着我:“口罩?戴这玩意儿做啥?” 我靠在椅子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脸……” 他低下头近距离地看着我:“你脸咋了?” 我透过他的眼眸,看到了我惨白的脸,好像少了点东西…… ------------ 第234章 江念骗了我 我怀疑我看错了,让赵明阳打开前置摄像头给我照照。 当我那白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脸上的尸斑……全都没了! 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的脸……赵大哥,我的脸什么时候干净的?” 赵明阳看怪物般打量着我,随即一脸释然:“放心吧,你没伤到脸。” 他以为我担心车祸伤了脸,毕竟女孩嘛,都很爱漂亮。 我不断地摇头:“不是,我想问的是,我脸上的斑斑点点,什么时候不见的?” 赵明阳虽然疑惑,但还是很认真地思考:“我一见到你,就是这张脸啊,哪里来的斑点?” 我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一场车祸后,我脸上的尸斑……没了?! 难怪赵明阳和医护人员看到我,都没有露出过异色。 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是江念出现,给我渡了龙气?还是殷洛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 对于想不通的事,我干脆懒得去想,既然脸已经没事了,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我不需要口罩了,咱们出发吧!” 我所在的第三人民医院,离西门街就两条街,赵明阳推着我走过去,正好也晒晒早上的太阳。 这一路都没什么变化,直到靠近王瞎子家,我突然发现,周围的门面都变了! 原本左手边的那排门店,都是亮着玫红色灯泡,拉着门帘的理发店、按摩店,时不时还有几道穿着凉快的身影站在门口。 现在全都变成了快餐店、便利店和一家卖老年鞋的。 看那餐馆玻璃上油垢,应该熏了小半年以上。 同样的房屋和街道,门店却完全变了样,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吧?根本没什么红D区。”赵明阳说道。 我死不信邪,请他推我去便利店,收银的是十八九岁,学生样的男孩。 我问他:“这位帅哥,我想问问你,这家店开多久了?” 男孩见我坐在轮椅上,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很认真地回答:“开了快十个月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胸口剧烈地起伏,故作淡定地说没事,其实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 如果这家店开了十个月,那我之前来看见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愣神的功夫,赵明阳就把我推到了一幢气派的小楼面前,我一眼就认出这是王瞎子的房子,不过外面却贴了一层白色的瓷砖,大门也从木门,换成了防盗门。 一个啤酒肚的男人坐在门口抽烟,见我张望着,他谄媚地朝我打招呼:“二位租房子不?我这儿一楼还有个单间。” 我抡圆了眼睛,磕磕巴巴地问他是谁,王瞎子人呢? 听我不是来租房,是来打听王瞎子,他立刻收敛了笑容:“我叔啊,两年前已经仙逝了,你要是找他看事,那可不巧,你来晚了!” 我仿佛遭受了一万点暴击,王瞎子已经入土两年了,那我见到的“王瞎子”又是谁? 赵明阳叹了口气:“看到了吗?咱们还是回吧!” 都说眼见为实,我都亲眼看见了,却还是不愿相信,毕竟……这儿是江念带我来的,承认王瞎子有问题,就等同于承认江念有问题。 “时间还早,赵大哥,麻烦你推我去西门街附近的城隍庙吧!”我给他指路,让他往右手边走,身后的人却伫在原地。 “小安啊,这江城早就没有城隍庙了!”赵明阳说,城隍庙这档子事都是老黄历了。 我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几乎带着哭腔:“赵大哥,你就推我去看看吧,照我说的方向走,一定能找到……” 赵明阳拿我没办法,哄小孩似的,推着我左拐右绕,来到城隍庙的那栋房子,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哪儿有什么城隍庙,这里是一个民房背后的墙! 往事一幕幕闪过,江念带着我来到王瞎子家,又带我来到城隍庙,我还在庙里见过一个穿古代官服,气势很足的城隍老爷塑像。 新郎潭的水鬼,就是在这儿带往地府的。 如今却成了一场空,我都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现实。 我对着这堵墙面壁了很久很久,我从惊魂未定,终于冷静下来:“赵大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想要接近我?” 赵明阳笑道:“小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镇定地瘫在靠背上:“我之前是真糊涂,但你却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就在那短短一瞬,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无非就三个可能: 江念骗了我;江念没骗我;赵明阳不知用了什么妖术骗了我。 赵明阳见我恢复清醒,也没再多费唇舌:“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面前的墙壁上,赵明阳的脖子上,冒出了一道老虎头的影子,特别可怕! 我不自觉地想握住轮椅的扶手:“你、你想干什么?” 赵明阳叹道:“我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一百遍了。” 这是个大实话,闻言,我紧绷的心松了不少:“那你……” 赵明阳道:“揽月教主都说了,让你等待,不要再生事端,你偏不信,现在好了,惹得冥王出手,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你早就死在那场车祸了。” 赵明阳向我表明了身份,他是揽月教主身边的右护法! 我被他说了一通,也挺委屈的:“赵护法,不是我生事儿,是冥王欺人太甚。”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左护法,没必要擅自行动。”他又教训了我一句。 我问他左护法是谁啊? “褚莜啊……她没告诉你吗?” 褚莜还真没提过她是揽月教主的护法神,不过,就算她直说,我也不会跟她开口。 “现如今被你识破,我也不想瞒着你,张凡确实出事了,跟他那个师侄有关,不过,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你要是把五方鬼令给他,那他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王瞎子的事,我也没骗你,刚才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王瞎子两年前已经死了,你见到的那位,根本不是王瞎子!江念一直在骗你……”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为什么要骗我?” 赵明阳说:“我也不知道……” 他告诉我,揽月教主说了,江念骗了我,让我走上开坛看阴的道路。 如今,她开个天恩,让我重新做个选择,一个可以回归普通人的选择。 “如果你点头,她就会强行解除你家法坛,从今往后,江念还有那群仙家,都跟你没关系了,她会帮你救出你母亲,你的生活将会回到两个多月前,你……愿意吗?” ------------ 第235章 我通过了考验! 他的话,说不诱人都是假的。 我做梦都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好好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一生。 可惜事与愿违,我从出生就注定多灾多难,不得安宁。 “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揽月教主如此上心,肯定是有所图谋。 赵明阳打了个响指:“爽快,要不怎么说,跟聪明人对话,就是省事儿呢?揽月教主想要你手里的五方鬼令!” 我讥诮地笑了:“果然……” 他连忙解释:“教主要这鬼令,是想借此肃清上方仙和冥界的队伍,是为了公事。” 冠冕堂皇…… 我现在谁也不信! 这身边的人和事,全都充斥着巨大的谎言,而我就生活在这些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中。 他们全都冲着五方鬼令而来,证明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我不自觉地咬了咬后槽牙:“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是不会交出五方鬼令的,我谁都信不过,还是留在手里来得心安。” 赵明阳没想到我会拒绝:“怎么,难道你还想继续这种生活?实话告诉你,杀死黑将军,这罪名可不小,弄不好,你们和你的仙家,全都要遭受雷刑!” 对于仙家而言,雷刑就是最厉害的惩罚。 赵明阳以此来威胁我,我却不以为然,搞得像谁没遭受过雷劫似的。 “别废话了,我现在废人一个,要打要杀悉随尊便!”我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会把五方鬼令让出去。 赵明阳握着把手的骨节咔咔作响,随即又松开:“你想好了?放着轻松的路不走,偏要走那条不归路。” 明知死路一条,我还一头扎进去,实在是挺傻的,但我割舍不下江念和仙家们,纵使等着我的是一场冤狱,一个惨淡的收场,我也不愿丢下他们。 更何况,这五方鬼令关系着冥界的安危,我不能放任不管。 “赵护法,我要纠正一下,这世间本就没有好走的路,就算你证明了江念在骗我,我也愿意相信,他是有苦衷的,至于我的仙家……他们会明白我的!” 我深深地喘着粗气,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明阳身形一动,墙上的影子瞬间膨胀,变成了只一米多高的老虎,一口就能吞了我。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耳边充斥着一声声的虎啸,赵明阳对我说:“对不住了,安然!” 沉重的虎爪搭在我肩头,我不敢睁开眼,只能用力地咬着上下牙床。 鼻息间满是动物的腥臭味,我感觉到几颗粗粝的虎牙,正贴着我的脖子来回摩擦:“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放下?”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冲着前方大喊:“不愿……” 喊声震荡,我的内心却无比平静,坚定地做出选择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很久很久……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我眯着眼,看向面前的这堵墙,没见到什么老虎,却见到一阵金光闪烁。 好几道人影脚踩祥云,飘在墙头。 他们穿着很精美的古装,每一个都光芒盛放。 白虎纵身一跃,跳到了为首的女人身边。 女人一袭浅淡的月牙色纱裙,腰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一头锦缎般的长发挽成了坠月簪,发箕下垂着一排琉璃帘,雍容又雅致。 这人风姿卓越,美艳不可方物,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女姐姐,一脸欣慰地朝着我微微笑。 我呆滞地看着这阵仗,中间站着这位坠月髻的天仙,她的右脚卧着白虎,白虎边上站着胡三太奶。 天仙的左手边,是娇俏可人的褚莜,褚莜边上,立着一个男人——我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江念一袭黑衣,从头到脚都在滴水,一只手里握着把降龙木,另一只手提溜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江念……”我死灰般的心彻底复燃,蹭的一下从轮椅上站起。 起身的刹那间,我盯着自己的腿,我……我能动了?!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本以为死定了,结果一睁眼,我居然能动了,还见到了江念。 江念隐晦又克制地望着我,对我点点头,发梢上的水滴随着轻颤而坠落,一滴一滴砸在墙上。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揽月教主?”褚莜提醒我道。 我冷不丁地回过神,看向这天仙美人:“揽月教主?” 揽月教主不拘小节地抬了抬手,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安然,你可曾听过这句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揽月教主嗓音清脆,如水潺潺,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总之特别温柔。 说到最后,她笑道:“恭喜你,你通过了这次的考验!” “考验……”我目光扫视着众仙。 揽月教主点点头:“修行人的考验。” 说完,她责怪地睨了江念一眼:“若不是龙君插手,你本不用这场加练,但好在,你道心坚定,没有舍弃仙缘。” 我站在原地静静听着,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是揽月教主给我设置的考验! 原本我的劫难,应该在猫眼和山洞墓穴中应验,是江澜月和江念插手,改变了我的劫难,揽月教主这才出手。 让我担惊受怕、让我备受威胁、让我孤立无援、让我饱受折磨……最终,她要我信任崩塌,一步步引我做出选择。 “我还以为,修行人的考验是要厮杀,要斗法,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 “这么平淡,是吗?”褚莜一语道破。 我点点头:“不说平淡吧,但比我想象中要平和许多。” 白虎赵明阳嗷呜一声:“你以为看小说呢?真正的高手过招,都是一念之间,都在这生活中,生活本就是一场修炼!修行容易修心难,这世上的五毒都聚在人心,人性才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算是说明白了。 他们给我设置的考验,其实比我想象的要难,但凡我生出一丁点畏惧之心,松动之意,考核就会失败。 我一阵后怕,身上不自觉溢出冷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刚才同意了呢?” 揽月教主说:“你若同意,你和龙君的缘分就彻底断了,龙君会因为你的放弃,永远被困于虚妄之中,而你则安然无恙,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我心头一紧,如果刚才我心动了,做出另一个选择,江念会被我害死,我也永远永远见不到他了! 我眼含热泪看向江念,他朝我投来一记安定的浅笑,刚要开口,目光就移向我身上的包包,里面散发出道道黑金光芒。 ------------ 第236章 它认我为主 这光芒是怎么回事? 我和众仙面面相觑,身体绷得笔直,好像身上挂着的不是包包而是炸药包。 “五方鬼令!”江念古井无波的声音,掀起了一阵波澜,就连表情都写满惊讶。 我惊愕地瞪着这道又暗又璀璨的光芒,四肢开始发抖:“五方鬼令……有反应了?” 我还没感慨,眼前的黑金光芒冲天而起,破开了头顶的乌云,滚滚云层裂开了一条细长的缝隙,一个巨大的红瞳,在天上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吓得腿软,对着这只深邃诡异的大眼睛,我的心突突狂跳,后背一阵针扎似的寒。 这是什么东西? 我扶着身边的墙壁,几乎用尽全力才能站起来。 “是……是幽冥之眼!”不知是谁惊恐地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强装镇定地问:“幽冥之眼?” 江念提着降龙木,随手把那女人往脚下一抛,飞身来到我面前。 “别怕……”江念的下颌线紧绷着,手掌慢慢向着包包的方向摊开。 巴掌大的黑色印章,从包里飞了出来,悬在他的手掌之间。 四四方方的印章,陀螺般不断旋转,一缕一缕的黑金光芒,藤蔓般缠在一起,汇成了头顶的那只幽冥之眼。 我抬起头,对着那只硕大的眼睛,眼前浮现一幕幕刀山火海、剥皮割肉的血/腥场面,就像在看十八层地狱。 但很快,这些画面就被一个冗长的通道还有白光所取代。 沐浴在乳白的光芒下,我有种身心舒畅的轻松感,总之特别舒服,飞蛾扑火般想朝着那束光靠近。 江念就在身边,明显也看到了一幕,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光,驱散了身上的冷峻气息。 “哎哟我去!”赵明阳的声音打断了我,天空中的大眼睛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眼睛状的云团,证明着刚才的神迹。 我咽了口唾沫,身体比石头还坚硬:“这……这怎么回事?” 江念手掌一握,紧紧捏住了五方鬼令:“安然,你唤醒了五方鬼令。”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这怎么可能……” 之前我们在雁丘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唤醒五方鬼令,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茫然地看向揽月教主,她盯着我探究地看了看:“怪哉!你居然能唤醒五方鬼令……” 江念和揽月教主亲口承认,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他们都暗暗称奇,却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时,江念眸色幽深地盯着我的眉心,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难道……是殷洛? 我晃着沉甸甸的脑袋,不可能!他要是能唤醒五方鬼令,怎么可能会把它埋在周若云的坟墓里。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询问着江念。 一只大手不动声色地握住我的手,桀骜地扬起头说:“这是天意……” 这话是说给我听,更是说给揽月教主听。 揽月教主原本想让我拱手相让,她好拿着五方鬼令去整顿职场,结果阴差阳错,被我一个凡人给唤醒了。 她怅然又担忧地开口道:“五方鬼令认主,如今它选定了你,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就算把五方鬼令交给她,鬼令也会跑回我身边。 揽月教主提醒我道:“安然,五方鬼令事关整个冥界安危,不仅能调遣五方鬼王的兵将,也是打开冥界之眼的钥匙……” 我问他们,这冥界之眼,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都摇了摇头,只知道冥界之眼里藏着整个冥界的根基,至于那儿具体有什么宝贝和机缘,他们也没进去过,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刚才那只硕大的红眼睛,以及眼睛里饱含的异世界,我就心跳加速。 五方鬼令为什么选我做主人呢? 它究竟想干嘛? 我从江念的手里接过五方鬼令,捣鼓了好一阵,也没有再冒出刚才的黑金光芒。 江念搂住我单薄的肩:“不着急,来日方长……” 我嗯了一声,将五方鬼令收回了包包里,宝贝地抱在胸口。 揽月教主的计划,就这样被我打碎,我们莫名其妙成了合作的关系。 她朝上方仙下手,我们对冥界出手,务必要将那些叛变者一网打尽。 “那我的仙家们……”我眨巴着眼,很直接地问向揽月教主。 揽月教主面露难色:“恐怕还不能放出来,做戏就要做全套。” 依照计划,黑将军依旧下落不明,这杀人的屎盆子,我们还得继续担着。 得知仙家们没有受苦,我暗自松了口气。 “这年头,像你此般重情重义的人不多了。”揽月教主感慨道。 现如今仙家横行,遍地都能找到修行的动物仙。 很多堂口的仙家,没了就没了,反正还能找新的。 我却宁死也不放手,势必要揪出幕后黑手,救出我的仙家。 “他们不一样,不止是我的仙家,还是我的战友、朋友和亲人!” 有时候跟仙家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更纯粹。 我真诚以待,他们以命报之,这可是神仙般的友谊。 揽月教主再次欣慰地点头:“记住你的初心,永远不要被这世间所浸染……至于上方仙和冥界的消息,我自会跟龙君联系。” 她和江念交换了一记眼神,转身,七八只仙鹤簇拥着一只神辇,接上了揽月教主。 褚莜没好气地朝我说:“回去别偷懒,我可是盯着你的,遇到瓶颈记得call我……” 我答应她,一定会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进阶。 褚莜的小短腿使劲一蹦跶,飞快地坐在了神辇上。 白虎没有上神辇,他腾空而起,陪伴在仙鹤周围,临要走了,他回头朝我摇了摇尾巴:“小安,我敬你是条汉子,咱们后会有期!” 我双手朝他抱拳:“后会有期!” 一群仙家,在仙鹤和彩霞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朝天飞去。 独留胡三太奶还飘在墙头:“安师父,这段期间,我会派几个厉害的胡子胡孙来保护你。” 我看了一眼胡三太奶那和善的笑脸,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关心我,还是不放心监视我。 我摆摆手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身边有江念就足够,因为这事,害了你家的胡兰,我深感歉意,有朝一日,等我救回胡兰,定会登门道歉。” 胡三太奶见我不领情,也没有坚持:“那好,如果你有需要,就去风铃小居找灵儿。” 我笑笑,算是答应了。 胡三太奶乘云而走,朝着北方远去,身形逐渐变小。 刚一走,我就双手背负在背,冷着脸冲江念问:“说说吧,你为什么要骗我?” ------------ 第237章 江念有问必答 我打定主意,无论江念怎么狡辩,怎么沉默,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犀利地瞪着他,尖锐的眼神似乎能刺穿他的防备。 下一秒,我被人揽着腰,撞进了那宽阔的怀抱…… 熟悉的馨香不断钻进鼻腔,我所有的委屈和难过,聚集到了鼻尖,微酸得让我无法忽视。 江念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我,一张脸红得像刚煮熟的红皮鸡蛋,急切到令我咋舌。 “安然……对不起……”江念低沉的嗓音在翻滚。 我愣在他的怀里,本以为他会避而不谈,没想到他却老老实实地道歉了! 短短的三个字重重地砸在我心上,我差点就迷失在他软语中,但很快,那热血就被我强压下去。 “江念,你这次别想忽悠我!”我用力地推搡着他,表明了我的坚决态度。 江念深呼吸,轻叹一声:“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至于骗了我什么,江念却死活都不肯开口,只是告诉我,他对我撒的每一个谎,是为了保护我、留在我身边…… 我狐疑地咬着下唇:“难道……你跟我家的故事,并不像我了解到的那样?” 江念紧紧闭上嘴,并未做出任何表态,但他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那你说你恨我,总是把我推得很远,也是骗我的?”我委屈地问。 江念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几不可查地点点头:“嗯!” 我心口的气瞬间就散了,我就说嘛……他之前明明每次都很享受,可一旦清醒,就会不断地将我推远,还说什么,我们俩永远也不可能的话。 如今也算是啪啪打脸,也不知道他是左脸疼还是右脸疼。 “那……再容我猜一猜,你不断把我推远,甚至天天在嘴边挂着家仇,也是有苦衷的,对吧?” 江念脸色的暗色越发明显,沉闷地点点头:“安然,这件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千年前就开始布局,好在……我的等待没有白费,终究遇见了你……” 千年前就布局,这是怎样的手段和谋略? 我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跟我前世有关?” 江念眸光微微闪烁:“曾经有关。” 这个曾经……还真是够绝的!不愧是条活了几千年的青龙,说话滴水不漏的。 我对他的答案不满意,让他重新回答。 江念绞尽脑汁想了想:“曾经,我是为了前世的你,如今,我是为了今世的你,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他低眸凝视着我,说到今世时,眼底里仿佛盛放着璀璨星光。 我是个相信细节的人,刚才那一幕,他确实没有骗我。 如今的江念,是为我而来,为我而活,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我奋不顾身替他扛下雷劫? 是他也奋不顾身独闯阴曹地府救我? 还是说……在这儿更早之前,江念就对我动了心? 我真的好开心,能亲耳听到这个的答案,让我知道,江念的心脏是为我安然而狂跳。 开心归开心,我仍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坦白呢?” 江念再次沉默,然后组织好语言很认真地答:“时机未到。” 他憋了半天,就给我憋出四个字? 我才不会放过他,逼他必须说清楚。 江念皱着眉头,一张玉颜绷得很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依照我原本的计划,我只是领你走上了开坛看阴的道路,护你一世周全,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殷洛是第一次变故,接着……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照他的说法,我们已经偏离航道很远了,但谁曾想到,新的路线会有不同的风景。 我很庆幸自己走的每一步,让我和江念越来越近,最终,密不可分。 他有自己的苦衷,很多话不能明说,我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索性只能放弃。 “那……王瞎子呢?”我问道,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有点脾气的小老头。 江念说:“白虎说得没错,王瞎子确实死了,但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依旧在地府里当差,行走于阴阳两界。” 我明白了,我遇到的王瞎子不假,只不过是当鬼差的王瞎子。 “那那个红D区,还有他的老房子,其实是在阴曹地府咯?” “没错。”江念难得这么爽快地回答我。 我的世界再次崩了,我居然没看出来王瞎子是个鬼魂。 而他确实是江念的手下,他死后,家里的法坛无人继承,他又一同搬去了冥界,日夜供奉着。 我的嘴都抡圆了,还可以这么操作吗? 江念说,这当然可以了,一旦王瞎子投胎转世,他的仙家就会跟着他一起,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天生身上就带着仙家。 我算是明白了,合着他们之前,一直都在我面前演戏呢! “那这个呢?”我指了指面前的墙壁。 城隍庙去哪儿了? 江念唇角微扬:“江城已经没有城隍庙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城隍……” 正说着,他指尖一晃,像个乐队的指挥家,一下就点在墙壁上。 原本坚硬的墙,变得跟水一般柔软,里面隐约可见拥挤的街道,还有我先前看到过的那间城隍庙。 王瞎子拄着一根拐杖,就坐在城隍庙门口,乐呵呵地盯着人们。 “太神奇了……”我忍不住感慨,就跟看电视似的。 江念摸着我凌乱的后脑勺,掌心溢出道道暖意:“此地不宜久留,安然,我们回家吧!” 我的思绪瞬间就被拉回,听到回家二字,我鼻子好酸,眼眶热意弥漫:“好,我们回家……” 江念低头看向脚边那女人,随意打了个响指,她便直挺挺地起身,就像……就像小时候电影里演的僵尸! 我害怕地看着她,很艰难才从那发丝间辨认出——她是安笛!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去而复返,就是为了救她?” 话音刚落,我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短剑。 是降龙木! 难怪我之前总觉得包包里少了什么,原来是落了降龙木。 见我脸上的阴霾消散,江念这才开口:“救她?她也配!” 安笛配不配我不知道,总之,江念顺手把人“救”回来了,一路带往江城,我想问问,他这又是哪一出? ------------ 第238章 安笛死了 江念故作神秘地笑道,牵起我的手:“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满腹疑问,被他牵着往家里走。 安笛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她四肢僵硬,长发遮面,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忍不住频频回头:“江念……她是死是活啊?” 江念瞄了安笛一眼,反问道:“你希望她是死是活?” 这话说的……我能决定她的生死吗? 就算能,我也不希望由我来做决定。 “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挖坑啊?”我半开玩笑道。 江念使坏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尖:“我认真的,她神魂俱灭,仅靠体内的邪骨吊着最后一口气,你若顾念亲情,我可以出手相救,帮她剔除邪骨,重入轮回。” 原来如此……难怪她跟个丧尸似的。 我回头看着那僵硬的身影,一身白衣,却身怀邪骨;长相甜美,却心如蛇蝎。 在山洞里,她丝毫不顾念我们的手足亲情,想置我于死地。 说实话,我的善良有限…… 曾经我以德报怨,一次次地原谅她,给她机会改过自新,如今……她邪骨已成,怨念缠身,就算给她千次百次机会,她也不会悔改。 我想了想,当即做出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吧,顺应天意,你觉得呢?” 就看你天意让她灰飞烟灭,还是留下了。 江念会心一笑:“甚好!” 时值深秋,两旁的行道落叶纷飞,我和江念踩着枯黄的梧桐叶,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迈步。 直到现在,我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刚才见到了揽月教主,又被五方鬼令认了主,这事赶事的,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节奏慢了下来,看着地上拉长的身影,以及掌心传来的滚烫,鼻息间的淡雅清香,都在告诉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念真的回来了! “江念,答应我,不要再自作主张替我受过了……”我可不是商量的语气,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天知道我听到他被吸进地缝里,被陷入虚妄世界,是个什么心情。 他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心里在顾虑着什么。 他想保护我,想要承担我人生中的一切苦难,可他忘了,那毕竟是我的人生,就算他帮我渡劫,我还是逃不掉本属于我的劫难。 见他又变成了闷葫芦,我开口道:“只要你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其他的风浪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念思忖片刻,勉强挤出一个字:“好……”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仿佛在告诉我,他永远也不会松开…… 回到家,刚打开门,两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朝我们飞奔而来。 黄云峰后腿使不上力,拼命地用前爪刨着地板,地上全是他“美丽”的抓痕。 “安师父你……龙、龙君?你回来了!” 他们连滚带爬扑到江念脚底下,眼里都含着热泪。 江念鼻息嗯了一声,朝黄四郎说道:“多谢。” 他在谢谢黄四郎照顾我,可那冷冰冰的语气,就像人欠他五百万似的。 我胳膊肘耸了耸他:“好好说话。” 江念有点委屈,刚要开口,黄四郎便接过话茬:“龙君言重了,我们父子俩仰仗龙君,摆脱了黑将军的追杀,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我睨了黄四郎一眼:“你就惯着他吧……” 黄四郎咧嘴一笑,后爪子挠了挠小脑袋:“对了,龙君您让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备好了。” 我这才注意到,屋里用红绳布置了一个阵法,阵法中央放着两套同样的红衣服,一只土碗,碗里装了一碗清水。 “这是……”我指着阵法问道。 江念说:“换命!”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费尽力气把安笛带回来,是为了给我换命! 之前一直找不到安笛,又怕殷洛在我八字上做文章,我和安笛的命一直都没有换回来。 如今,殷洛的墓穴已毁,尸身被吸入地底,我们也没什么顾虑了。 我和安笛之间的恩怨纠葛,就在今夜彻底结束吧…… 法事进行得顺利,我和安笛面对面,盘腿坐在阵法中间。 江念在我们手指上绑了一根红绳,分别伸出一根手指浸入土碗的水中,又取了我们俩的头发,分别包在了符纸里。 “放松,很快就没事了……”江念的话让我无比心安。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安笛:“永别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念咒声,当江念说出我们的八字,紧接着喝道:“换!” 我手指上的红绳突然紧了紧,土碗的水面泛起阵阵波澜,那波浪随着指尖一阵一阵往我身体里钻。 我明显感到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等我回过神,土碗里的水变成了黑色。 安笛脸上抽搐了几下,翻着白眼栽倒在地。 我们之间的红绳应声而断,垂落在地…… 安笛死了,死的时候全身紫黑,灵魂灰飞烟灭。 当然了,她可不是死在我的屋子里。 江念让她留着最后一口气离开,她最后是死在了大街上。 我早就知道了结果,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也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平静! 二叔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垮了! 这个女儿虽然不争气,但也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二叔一夜之间白了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昏死过去。 简单料理了安笛的后事,二叔抱着安迪的骨灰离开了江城,他要回到盘龙村去安葬他的宝贝女儿。 临走时,他红着眼对我说:“安然,人在做天在看,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小笛的死肯定跟你有关……” 我怒极反笑:“你早就怀疑我,这几天却闭口不提,让我鞍前马后帮你女儿料理后事,马上要进站了,才敢说出心里话。但凡你爷们一点,几天前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二叔被我怼得无言以对,被我说中那副小人心思,他暴跳如雷:“我、我不会放过你……” 真是活久见! 二叔刚腆着脸利用我,转头就要对付我,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倒不怕他的打击报复,而是提醒他先顾好自己吧! 他乌云盖顶,印堂发黑,这次回去肯定要出事。 二叔朝我面前吐了口唾沫:“你敢咒我……” 话没说完,一坨鸟屎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 第239章 横死鬼来索命 “艹他娘的……连只鸟儿都欺负老子。”二叔骂骂咧咧的,为了擦那黄绿色的鸟屎,把安笛的骨灰坛随便放在了花坛里。 得亏安笛早已魂灭,不然被太阳这一晒,跟下油锅似的,死了都不得安宁。 二叔嫌弃地擦着衣袖,重新抱起骨灰坛,把坛子塞进行李袋里,怒瞪我一眼扭头就走。 我看着这道怨气满满的背影,第一次切身体会什么叫“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什么叫“农夫与蛇”。 罢了,二叔这次回去够呛,我懒得跟个将死之人计较。 我送走了“瘟神”,做到了问心无愧,转身的刹那,一道灰色和紫色POLO衫,从我身后一闪而过。 我对着人影消散的方向愣神,那个出租车司机还跟着我呢! 这几天我跟江念新影不离,那司机鬼魂多半是忌惮江念吧,再也没露面。 今天江念有事去一趟城隍庙,没有陪我来车站,这鬼魂终于逮到了机会。 我装作没看见,大步朝着公交站台走去,刚迈步,一团冷空气便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我双手掐着剑诀,嘴里念着地火咒,冲着身后的冷气一指。 指尖瞬间溢出一道热流,一个很凄厉的叫声炸响,刺着我的后脑勺。 我扭过头,见一个浑身燃火的人影,正在地上打滚求饶。 “跟了我这么多天,还在医院里压我,你到底想干嘛?”我居高临下,手指刚一掐起剑诀,司机鬼魂立刻就怂了。 “饶命啊……” 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也没想真的要他的命,见他几乎快被火海吞没,烧得体无完肤,我掌心向上,对着他说了一个字:“收!” 法随心动,那足以灭鬼神魂的地火,随着一声号令,很快就熄灭。 空气中全是烧焦的气味,伴随着很重的尸臭味,让我几乎做呕。 司机鬼魂瘫在地上,焦黑的身体散发着黑烟:“烧死我了……” 我出神地盯着掌心,自从通过考验后,我的功力更上了一层楼,就连地火也比之前更凶猛了。 别说司机鬼魂了,就算来个厉鬼,估计也招架不住。 我收起了地火,面色不悦地站在他身边:“说吧,干嘛跟着我?” 司机鬼魂见艰难地翻了个面:“你害死了我,你说我跟着你干嘛?” 原来是因为这…… 我耐着性子蹲在司机鬼魂身边:“这位大哥,拜托你先去查清楚,再来索命好吗?你本就大限将至,就算不载着我,你也会出车祸身亡。” 司机鬼魂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是横死,去不了地府,得去枉死城报道,这一去,再想进入轮回,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他车祸之后,就一直东躲西藏,避着鬼差的抓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阳寿已尽,还以为是被我害死的。 那次在医院,他本想趁我病,要我命,附身把我引到楼上去跳楼,结果压了半天,却进不了我的身。 “你说我容易吗?”司机鬼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皱着眉,怪我咯? 我自动忽略了他的哭嚎,只是纳闷,我的身体不是很容易被附身吗?怎么突然变了? “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女儿刚上初一,全家就指望着我开出租,以后他们可怎么办啊……”司机鬼魂哭得越发凄惨。 我被他吵得心烦,也可怜他的家境,到底还是松了口:“人死不能复生,你的死虽然是注定,但也跟我多少有点关系,这样吧,我给你办一场超度,治好你身上的伤,让你去枉死城不用受太多的苦。” “至于你的家人……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可以时不时去帮你看看,送点东西。” 一场超度、一些问候关心,在我能力之内,这是唯一能做的。 司机鬼魂立刻止住了眼泪,抽抽噎噎问:“真的?” “爱信不信……”我起身就要走,冷酷地丢下一句:“愿意的话就跟上……” 那焦黑的影子,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一路回到了公寓里。 江念还没回来,应该是城隍庙那边还没忙完吧! 不过,超度这种小事,没必要劳烦龙神大人,我自己就能搞定。 “还傻愣着干什么?进来!”我没好气地催着身后的鬼魂。 黄四郎和黄云峰立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对着司机鬼魂,把他吓得够呛。 他只是个新鬼,而那两位黄仙,一位上千年道行,都修成了白毛,另一位虽然腿不利索,但也是修行了百年的黄大仙。 两位大仙“夹道欢迎”,司机鬼魂“受宠若惊”,脚都不敢沾地的,飞来地朝我黏上来。 “小姑娘……等等我啊……” 我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鸡飞狗跳:“怎么?你有胆量想杀我,没有胆量面对两位大仙儿?” 司机鬼魂噗通一声跪下:“小姑娘……不,小师父,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我当时确实以为是你害死我的,一心只想着报仇……我不敢了!” 他朝我磕头认错,脑袋砸得邦邦响,额头上一片乌青。 “够了!”我打断了他,让他上一边凉快去,我走到供桌面前,刚要点香,突然意识到我的法坛已经被封了,别说超度了,我恐怕连鬼差都请不上来。 见我犯难,司机鬼魂探着脖子看:“小师父,你这坛……好像有问题啊!坛上咋贴着封条呢?” 经他提醒,我好像也看到了那米色的封条,斜着贴在墙壁上。 我暗自捏着拳,居然忘了这一茬。 “你跟我去另一个地方,我请个朋友帮帮忙。” 我带着司机鬼魂去了张凡家,敲了很久很久,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门:“谁啊……” 见我的刹那,年轻人的眼神快速清醒,恐惧地向后一退:“是……是你!” 上次跟他师父斗法,把他吓得够呛,当时他投来的怨毒目光,每每想起都让人不寒而栗。 “静渊,你师叔呢?”我开门见山地问,气势挺强,但心里却还是毛毛的。 法术方面不谈,单就看这男女力量的悬殊,真动起手来,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他快速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师叔不在,他出门好几天了……” 我懒得跟他废话,手掌将他往边上一推,抵在了门框上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张凡去哪儿了?” ------------ 第240章 葬身江底 静渊被我的死亡视觉凝视着,他避无可避,目光闪烁地说:“小师父,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信他个鬼! 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肯定有事! “不说是吗?行啊……我让我家龙君亲自问你!”我也懒得跟他啰嗦,说一万句,不如江念的名号更有威慑力。 听到‘龙君’,静渊吓得双腿一软:“不、不用劳烦龙君,我说……我什么都说……” 之前死不承认,现在立刻就认怂了,看来,江念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我松开胳膊:“赶紧说!” 静渊畏畏缩缩地站回门内:“前几天……好像是七天前吧!师叔在家等你,说你要送个东西过来,结果没还等到,就来了一个白头发的妖怪,也不知跟师叔说了什么,师叔就跟他走了。” 白头发……九璃? 我跟他描述了一下九璃的样貌,静渊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出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厉声问道。 静渊心虚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了,这小子还记仇呢,故意对我隐瞒了这事。 “我师叔是自愿跟他走的,临走前他叫我好好守家,我想……他跟这个白发妖怪应该是认识的,就没在意。” 张凡自愿跟着九璃离开,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有说过去哪儿吗?”我问。 静渊先摇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我听到他们好像提到了江边。” 江边?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多半是跟江底的宝物有关。 九璃……不,应该是江澜月,对江底的宝物还一直念念不忘。 就连我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宝贝? “行,我知道了。”我看了一眼静渊:“你是道士吧,会超度吗?” 静渊点点头,随即又快速地摇头:“我之前会,但我的法力已经废了。” 我差点忘了这一茬:“废了没关系,你的师兄弟,师叔师伯肯定会吧,我把这个鬼魂交给你,你们帮他做一场超度法事,多少钱你告诉我,我转账给你。” 我现在无法开坛,也不能带着个横死鬼四处晃荡,思来想去,把他交给静渊是最好的选择!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没毛病。 “那……那行!”静渊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对着司机鬼魂态度忽变,傲慢地说:“还不进来?要我请你吗?自己进坛子里。” 司机鬼魂站在原地,两只血窟窿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有话要说。 我立刻瞪圆了眼睛:“怎么?你还不满意?” 我暗自掐着剑诀,这司机鬼魂若是再敢啰嗦,我就不客气了! 司机鬼魂被我一嗓子,吓得浑身犯哆嗦:“不敢……我满意,我可太满意了!姑娘,你人真好,当初我误会了你,想要杀你,没想到……你还出手帮我超度!” 他哭出了两行血泪,直直地挂在鬼脸上,别提有多瘆人了。 我硬着头皮看了一眼,快速别开了目光:“行了,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以后若敢再害人,我一定亲自灭了你!” 司机鬼魂连声保证,当着我的面发了毒誓,保证好好进入枉死城,然后投胎转世。 “你答应我的,要去我家看看,别忘了……”临走,他仍不放心自己的家人,朝我报出了地址,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忘记,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安然说到做到!” 送走了司机鬼魂,我又嘱咐了静渊几句,见他身上道法已废,掀不起什么波澜,我放心地转身离去。 这一路,我都在琢磨,九璃到底跟张凡说了什么,张凡连五方鬼令都不要了,直接跟他去了江边。 我满腹心事地回去,打开门,就见江念脸色沉重地站在落地窗边,也不知在想什么,连我回来他都没有回过神。 “怎么了……”我换了鞋,慢慢走到他身边,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腰。 江念身形一转,顺势抚着我的后脑勺按进胸口:“安然,江里出事了!” “江里?”我正想跟他说九璃、张凡和江边的事,没想到江里就出了大事。 今天下午两点多,江里的水突然间全都消失了,露出了底下的河床,江水发生了罕见的断流。 各种鱼虾蟹和船只都直接露在了河床上,好多人下到淤泥里去抓鱼、抓螃蟹、捡东西,真玩得起劲,江水突然之间就恢复了,来不及逃跑的人们,瞬间就被江水给卷走。 江念的语气沉到谷底:“目前有两百多个人淹死在江里……” 两百多号人,这可是大事故啊! “好好的江水,怎么会断流呢?”我问道。 “不知!我收到消息时,第一时间就从城隍庙赶去了江边,据我的查探,应该是外力所为。” 江念化作龙神,巡游了整江的上游,没有发生任何的极端天气,地址方面也没有异动,不过,在江城上游的一片荒林里,他好像嗅到了九璃的气息。 “那只鸟在附近出现过,我怀疑跟他有关!”江念只是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我听在耳里,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九璃和张凡所谓! “江念,有件事我正好要告诉你,几天前……就是你回来的前夜,九璃去找过张凡,曾提过江边,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江念与我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我便读懂了他的心,他跟我一样,认为这件事一定跟九璃他们有关! “如果我猜得没错,江水断流,应该跟那件宝物有关。”我话音未落,供桌方向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涂川正用力地撞着盛水的那只瓷盆。 “都怪我……是我无能,让两百多条生命葬身江底,他们的死我难辞其咎!”涂川痛心疾首,他用尽全力,却连冲破瓷盆的力量都没有。 听到噩耗,我和江念都很难过,更别说身为河神的涂川了。 如果他镇守在江里,江水绝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他自责得不断地撞盆,却又无能为力。 “涂川,你冷静一点!”我劝他先别急,九璃他们断流江水,一定是为了寻找宝藏的洞口,就算被他们找到,他们也无法进入,涂川还在这儿呢。 我劝了许久,涂川终于消停了:“安师父,你说得对,只要我涂川还有一口气,他们就别想进入那个洞穴。” “那如果,你被治罪了,甚至被推下诛仙台呢?”江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看向了窗户外边。 ------------ 第241章 能被江念护着,很幸运!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下,一队金光闪闪,气势很足的天兵,手执帝令朝我们飞来。 江念纵身一跃,我都还没看清,他就挡在了为首的金甲天兵面前。 他安静地站着,衣决飘飘,冷峻的面容犹如地狱来的恶鬼,纵使在太阳底下,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 金甲天兵朝他拱手,态度十分恭敬,正低声地交谈着什么。 具体说的我也没听见,总之,从金甲天兵的脸色看,并不像什么好话。 我暗自为江念捏着汗,眼也不眨地盯着半空中的身影,生怕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就在我以为要谈崩时,金甲天兵竟然转过身,带着队伍返回了天上。 这…… 我大跌眼镜,以我对江念的了解,他可是一言不合就会爆头的,变得这么文明,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难道升仙后,顾虑变多了? 江念飘然而返,轻盈地在我面前降落:“看什么呢?看得都呆了。” 我指了指天兵们离去的“小尾巴”:“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江念伸出手,手指轻抚着我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来回摩挲着:“我说……让他们跟天帝禀告,宽限三日时间,这三日,我们一定会把江水断流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三天时间! 我不自信地看着江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间会不会太紧了,而且,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 江念轻笑道:“谁说没有线索?” 示意我点开手机,我这才发现,我的屏幕上有条新消息,林萧传来的! 上面什么都也没写,就是两个数字。 【33.5、115.4】 这是什么? 我看向江念,他压低了嗓音:“地址。” 原来这是经纬度啊! 33.5应该是北纬,115.4是东经,我在地图上输入了这两个数字,立刻就定位到了江城上游的一片森林里,靠近江边的位置。 看来,他们就是在这儿做的法事! 这么久没收到林萧的消息,我还以为他背叛了我们,没想到人家一直潜伏着,关键时刻传来了这重量级的消息。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我担心去晚了抓不到人。 江念让我稍安勿躁,九璃早就溜了,不过……只要涂川能去江底,九璃立刻就会出现。 我想到他之前跟我立下的约,我们去江底时,他一定会尾随在后。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抓了他和张凡,再找到他们做法的地方,就能证明涂川的清白了! 死罪可免,但……也免不了失职之责,但那都是后话,总比现在被天帝革职,再押去诛仙台的好。 闻言,涂川哽咽地说:“江兄,多谢你的仗义相助,我涂川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认识了你和安师父!” 我听着这话,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这就是江念,看着冷冰冰的,平日里沉默是金,其实最是善良。 总是默默地付出,默默地护着身边的人。 能被江念守护着,是一件很幸运、很幸福的事。 我不自觉勾住了他的手指,他本可以撇开此事,却主动站了出来,与涂川一起承担,果然是条汉子!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问道。 我了解他,他既然敢向天兵天将开口,一定是有了计划。 纤长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落一片阴影,他薄唇轻启:“当务之急,是让涂川恢复原样,带我们去江底,引蛇出洞。” “可是他……”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涂川只剩半块妖丹,这些天一直都靠陆见溪的灵力在支撑,我们怎样才能让他复原呢? 江念摊开手掌,一朵绚烂的紫色水晶花,在他掌心里绽开,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紫云晶?!”我眨巴眨巴眼。 “紫云晶的力量,足以修复他的妖丹,之前一直未动手,其一是时机未到,其二……这紫云晶是属于你的!”江念的话让我心头一暖,有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他不说,我一直都不知道,这紫云晶是属于我的。 我望着他那坚毅又认真的神情,忍不住甜甜地一笑:“不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们的!” 我让他尽管拿去救人,涂川是个好人,也是掌管万千生命的河神,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吧! 涂川感激涕零,咕噜咕噜在水中冒着泡:“安师父,江兄,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涂川没齿难忘,等我回去后,一定会把你们的功绩上报给天庭,也一定会找到黑将军,证明你们的清白……” 我让他放宽心,紫云晶虽然宝贵,但比起一位称职的河神,根本算不上什么。 黑将军的事,我们会自己调查,我们的仙家也会自己想办法,他管好水里的万千众生,就算对得住这个宝物了。 涂川再次谢过,无比郑重地答应我:“好!这次若能回去,我一定好好守护水中生灵,绝不辜负安师父和江兄的好意。”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着我的碎发:“一切都交给我!” 江念盘腿而坐,驱使着紫云晶,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力量,修补涂川的破损妖丹。 我百无聊赖,就去楼上的房间里灵修。 这一次,我比上次进入得更快,嗅着褚莜给我的熏香,听着陆见溪帮我录到的空灵乐曲,我一闭眼就飘了起来。 别说,这灵魂修炼,确实比我肉身修炼,要进步神速。 我已经可以自由地飞上飞下了。 特别是靠近江念时,他察觉到了我的气息,结果睁开眼,见我飘在上空,他愣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我是灵魂出窍。 “别飘远了……”他大手一挥,把我给拍了回去。 我轻飘飘的身体,瞬间像吸饱了水的海面,很重地砸落,回到身体里。 这个江念,居然妨碍我灵修! 我生气地下楼去找他,非得要他给我道歉不可。 刚下楼,就见一道很亮眼的红,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那个肌骨丰盈,身姿妖娆的红衣男子,摊开双臂站在面前:“我……我终于恢复自由了!” 一双美目噙满了泪水,激动万分地望向我。 不知怎的,我鼻子一酸,也跟着糊了眼睛…… 这时,一个微沉的身体靠上来。 我回头,不经意间瞥见那敞开的领口,顺着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下,锁骨和微微隆起的肌肤一览无余,我莫名地心跳加速。 “安然,扶我上楼。” ------------ 第242章 不努力怎么生宝宝? 江念的胳膊顺势搭在我的肩头,半个身子挂在了我身上。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怎么觉得,江念这副模样,很像在宣誓主权呢? 我捏了一把这劲寸的腰:“别闹,河神还在这儿呢!” 涂川刚刚恢复人形,好歹也跟人家庆贺一下,撇下客人就上楼,也太失礼了! 涂川风韵十足地扬起嘴角,长而卷的睫毛下,一双眼精致得不似凡间之物,朝我泛起阵阵水波:“安师父,龙君,多谢二位相助!” 上次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在081医院,那会儿他被困在红棺上,当时就惊艳了我的眼,没想到真人还要明艳姝色,简直就是妖界尤物。 “不用客气,记住你答应我们的话,守护好江中的生灵……” 我说得一本正经,眼眸却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腰间忽地收紧,江念倨傲的下巴微微扬起,眉宇间流淌着一股极寒。 我身子一僵,意识到某人的醋坛子翻了:“那个……江念好像累了,我先扶他上楼休息,你请自便吧!” 涂川捋了捋飘逸的青丝,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之前日夜相处,也没见大家这般生分,如今我重获人身,大家怎么还疏远了呢?” 他的话令我汗颜,正不知怎么接过话茬,涂川便抿嘴嫣然一笑:“好了……你们歇息吧,我要去江边巡视一番,问问我的虾兵蟹将。” 涂川在阳光下浅笑的模样,就像个漂亮的陶瓷娃娃,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娃娃。 我点了点头,还没开口,江念便冰冷地说道:“慢走不送。” 涂川瞪了江念一眼,好笑地摇摇头,转身飘飘然飞走。 刚离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我面前的光线。 江念单手撑在我身侧,隐怒地抿着薄唇,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却闻到了一股很酸很酸的气味。 “好看吗?”江念伸手摸了摸我的嘴角:“口水都流下来了。” 我被他那夸张的妒夫样逗得噗嗤一笑:“你吃醋了?” 江念的俯下身,深邃幽暗的冰眸子,认真地盯着我的脸:“你说呢?” 我忍俊不禁道:“江大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江念微眯着眼睛,没有被我的话题给绕进去,冷硬地开口道:“你一直在盯着他。” “是,我是在盯着他,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漂亮的妖怪……” 江念的脸色随着我的话黑到了极致,他咬着腮帮子,很明显地克制翻涌的情绪。 见他真的生气了,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可再好看,也不是我的菜啊……” 难道,我身为一个女人,就不能正大光明地欣赏美男子了吗?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会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没等我继续狡辩,粉嫩的红唇低头覆上,江念用力地抱着我,不断不断地加深了力度…… 修长漂亮的手指,滑落到我的腰间,似一块滚烫的暖玉,掌着我的后腰,亲密无间地贴着线条分明的肌肉…… 感受到某人身上的变化,我害羞地推搡着他:“别闹……” 江念短暂地停滞,微翘的眉梢眼角风情万种,眼尾的朱砂痣在我眼前晃啊晃……晃啊晃……流露出动人心魄的妩媚,撩拨得我的心尖痒痒。 无法抑制的热意,在我脸上蔓延,感受到他的热烈和殷切,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先洗澡……” 下一秒,江念大手一挥,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冲进洗手间里。 氤氲的雾气里,江念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密的水珠,燥热得让我不敢直视。 修长的手指从背后穿过我的指缝,江念沙哑地低吟:“安然……你是我的……”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热水都变成了凉水,直到我彻底站不住,江念终于舍得放过了我。 回到房间,亲密地抱在一起,江念的身体逐渐变得滚烫。 他眼底的谷欠望,对上我泪汪汪的眼睛,终究被强压了回去。 “好了,今天先放过你,我们来日方长……”江念见我揽入怀中,用掌心替我烘干头发。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我的呼吸逐渐平稳,累得睁不开眼…… 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听见他低声地在我耳边碎碎念:“怎么办,我有些后悔用紫云晶救他了……” “我不想你这样看着别人……” “你是我的……” 我温顺地在他怀里拱了拱,漫不经心地哄道:“江念,你也是我的……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耳边传来一阵擂鼓的心跳声,我噘着嘴吻了吻他心脏的位置:“江念,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我已经决定了,在解决这一切之后,我想跟他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也不知道生出来是颗龙蛋,还是一个小婴儿呢。 突然有点期待了…… 第二天,我是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给惊醒的。 一睁眼,对上了江念憋红的脸。 他正摆弄着我,汗流浃背地不断耕耘,我整个人都惊呆了,瞌睡都吓醒了。 “你……你在干什么?”我张嘴就咬了他一口,江念也太禽/兽了吧!我还没醒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江念喉结一滚,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说的,要生宝宝吗?” 我……我宕机的脑子重新运转,好像昨晚上,我确实说过这种不要脸的话! 我顿时语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委屈地道:“不努力一点,怎么怀宝宝?” 但也不是这样努力啊! 我还来及不责怪他,呼吸就越变越重,死死地拽住了身下的床单。 “江念……你混蛋!” 江念温柔中带着驰骋的力道:“是吗?我还可以……更混蛋!” 我起了个大早,却中午才真正起床,下床的瞬间,我的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双手撑着上身:“江念,你怕是忘了还有事没做呢!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你就不着急吗?” 江念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搂着我:“急什么,我觉得生孩子比较重要。” 我气得咬牙,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上:“某人可是说过,别的女人都可以,就我不行,我安然不配怀你的孩子……” 江念一脸懵懂地望着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 第243章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江念,你这个无赖!” 我骂他无耻,骂他翻脸不认账,气得翻身背着他,这一整天都不想搭理他。 不仅如此,我还要可劲地看帅哥,涂川不够,我还得去刷视频,给小哥哥送小心心! 江念见我气鼓鼓地,伸手将我扒拉回了怀里,大手落在我的腰间的软肉上。 “其实……不是你不配怀我的孩子,是我配不上你!”江念眼底噙着阴霾,有种哀伤到极致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在他脸上洞悉到了卑微的神色。 “江念,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骤然沉着脸庞。 江念望着我,忧郁和深沉的目光一点一点地临摹着我的五官:“曾经的我,是一条邪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就因为这个? 我总觉得江念没有说实话,他那古井无波的眼底,似乎藏着更大更深的秘密,每一次我都觉得离真相很近,却每一次都无法看透。 江念整个人都是个迷,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对我的真心,一直一直都没有改变。 纵使他之前说过很多伤人的话,做过很多事把我推远,可每一次,他又忍不住向我靠近,或许从一开始,从他认定我的那一刻,他就从未想过放手。 只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他忽冷忽热,伤了我的心。 但好在……他的身体比嘴巴更诚实。 我不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我只相信这个一次次以命相护的男人。 他从没说过爱我,却将我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用生命在爱我。 我抱着他,轻轻地吻了一口:“江念,你有你的苦衷,我不会逼你……但在我眼里,相爱之人最重要的是坦诚,我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自己扛,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从前你总说,你就是个孤家寡人,你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可是……你现在有了我,我们也有了一个家,你有涂川、周宜安这些兄弟,未来,我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江念脸上迅速掠过难以洞察的动容,闪避着我的目光:“放心吧,我没事……” 他肯定有事,只是他不愿开口,我也没本事撬开他的嘴。 我打定主意,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 简单的洗漱后,我和江念刚下楼,便见到那抹红色出现在客厅里。 不知怎么的,涂川脸色绯红,就连耳朵都红透了,见到我的神色也略显不自然。 “涂川,你什么时候来到?”我问道。 他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来一会儿。” 江念见状,脸色骤然暗沉,却语气温和地对我说:“你不是饿了吗?我跟涂川去给你买吃的,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双腿打颤地下楼,这才注意到我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只能点头道:“好,我要吃辣的!” 江念给涂川使了个眼色,涂川恹恹地跟着他出门。 片刻后,他们回来了,涂川的嘴角多了一道淤青,右边脸肿得像个馒头。 “涂川,你这是被谁打了?”我急忙去找急救箱。 涂川吓得赶紧跑到橱柜边,可不敢让我亲自动手:“那个……我自己摔的,不小心!”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地看了一眼江念,得了,不用说我都猜到,肯定是江大仙的杰作。 我睨江念一眼,涂川再怎么说,也是河神啊,他这样动手打神明,还专打人脸,这真的好吗? 江念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脚步生风地走到我面前,放下了三个餐盒,每一个里面都能看到一层飘香的辣椒油。 他讨好地望着我:“都是你喜欢吃的,加辣。”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嘚瑟:“下次不许欺负人!” 江念的脸上晴转多云,又开始郁闷了。 涂川自顾自地上药,嘴巴都肿了,却在坚挺着跟我们说:“我查到了,他们最近一直都在水边,想寻找宝藏洞穴的入口,我已经按照江兄的吩咐,在他们面前露了面,他们已经成功地盯上了我。” “好,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江底了?”我急切地问。 涂川看向江念,等待他发号施令。 江念思索片刻:“我和涂川下去,你在岸上守阵。” 我不满地提出抗议:“怎么又是我守阵啊?之前五阴之木那儿,你们就把我丢下守阵……” 江念耐心地解释:“之前五阴之木那里,是通过树洞下到沼泽,你不适合。如今去江底,更是困难重重,且不说你是凡人,无法在水底久待,就算借助潜水器材,也很容易发生意外……” 他说了很多,我第一次发现江念可以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我成功地被他说服了,不过,他别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的脚步,灵修之前,我或许还会傻呆呆地在岸上守阵,可现在,我会灵修了,可以灵魂出窍跟着江念,他不能拒绝我! 听闻我要灵魂出窍,江念犹豫片刻:“好是好,但你的肉身,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找靠谱的人守护着,不然,你会有危险。” 这我明白,我现在信得过的就是黄家两父子,虽然我口口声声地让他们离开,但关键时刻,我还是忍不住想请他们帮忙。 黄云峰和黄四郎闻言,主动请缨帮我护着肉身,至于我的藏身之处…… 涂川说,他之前修炼的时候,在江边崖壁上发现了一个岩洞,位置十分隐秘,把我藏在那儿,再设置几道结界,外层由黄家父子看守,应该没问题。 “另外,我也会派兵暗中保护你,保证万无一失。”涂川说道。 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出发吧!” 我美美地吃了一顿,收拾好东西便出发了。 来到码头,涂川戒备地看了一眼身后,然后低沉告诉我,洞穴就在江城上游响水瀑布附近。 说完后,他便跟我们分开了。 他前脚刚走,我就感觉到,一道影子从远处的绿化带一闪而过,与此同时,我的蔻心铃闪烁了几下。 我跟江念使了个眼神,他却毫无波澜,明显早就发现了,九璃跟在身后…… “走吧!”他伸出手指,拈住一片落叶,往水上一抛,变成了一只木筏。 ------------ 第244章 别样的浪漫 叶子变木筏,这也太玄幻了吧! 我惊呆地看着那只木筏,犹豫的空档,江念已率先上船,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一截光洁的手腕,朝我伸出了手:“过来。” 我搭着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上船。 一阵晃荡,我的身体失衡地向前扑去,不偏不倚砸进了江念的怀里,就像在投怀送抱。 慌乱间,我看见江念的嘴角划过一抹坏笑,大手很熟络地落在我腰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按在胸膛上,稳住了身形。 我感受着摇摇晃晃的木筏,我心有余悸,这艘木筏没有凳子,连个扶手也没有,想要平稳地待在上面,不掉进水里,唯一的选择就是……抱紧他! 这家伙,该不是故意的吧? 我抬眼看向江念:“江大仙,咱就说,我们这艘木筏能升级成2.0版本吗?” 江念使坏地朝我贴近,温热的语气划过耳廓:“能力有限,我们克服克服……” 去他的能力有限! 他明明可以化作龙身,托着我飞过去,却非要用叶子变这个劳什子的木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气得磨牙,但无可奈何地只能死死地环住他。 “站稳了。”江念眉目含笑地腾出一只手,掌心朝水面打出一道掌风,水面荡起一道波澜,小木筏逆着水波,缓缓向着上游划去。 “江念,你学坏了!”我窝在他的怀里,可劲地掐着他的腰。 江念笑道:“我只是想跟你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们自从来到江城,就一直疲于奔命,一直都提心吊胆地活着,遇不完的妖魔鬼怪,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停歇。 如今忙里偷闲,跟他在这小小的竹筏上,过一过二人世界,共赏沿途的美景,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渐渐地,我可以在木筏上勉强站稳,迎着江风,我松开了江念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然然,等这一切都结束,你有什么打算?”江念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认真地想了想:“大学毕业、考研、工作、结婚,生娃……总之,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妖魔鬼怪,只有的柴米油盐。” 江念静静地听着,目光坚定悠远地眺望着前方:“一定会的!” 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未来的生命里,都有你……” 我等着江念的回应,却见他拧着眉,眼底闪过急不可查的悲伤。 在我目光的追问下,他勉强地挤出一笑:“好……” 半小时后,我们见到了响水瀑布。 这是一条很小的瀑布,就像一条小白龙,挂在悬崖和碧水之间。 阳光下,激荡的水花渲出了一道七色彩虹。 “江念,你看!”我指着那彩虹。 江念仰起头,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脖子。 精雕细琢的下颌线连着喉结,线条清晰可见。 头发和睫毛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水珠,宛如一条刚出水的鲛人,我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咔嚓一声,定格住了美男跟彩虹。 过了响水瀑布,就是被誉为百里画廊的峡谷了,两岸都是笔直的峭壁,水流也因此变得湍急起来。 “小心!”江念话音未落,木筏底部就撞到了河床上凸起的大石头,咚的一声猛烈撞击,几乎快要散架。 我脚底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腾飞,眼看着要飞撞到石头上,一条细长的龙尾拦腰一卷,把我甩上他的龙脊。 “然然,坐稳了。”江念不知什么时候化作了龙形,像一支离弦的利箭,嗖嗖地贴着悬崖峭壁飞行。 耳边全是破风声,伴随着水汽和狂风,我的眼前天旋地转,直到周围的光线变暗,我们进入了一个天然的溶洞里。 洞口很小,藏在一簇翠绿的藤蔓后面,外面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帘,压根就看不出这里面内藏乾坤。 “这地方真是绝了!”我感慨道,感觉到洞中的灵气很充足,确实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江念嗯了一声,神色肃穆地替我布置着结界:“涂川确实会找地方。” 我也画了一道符,在边上设置了一个小阵法。 江念巡视一圈,确定安全后,这才走到我面前:“待会,魂魄得跟着我,不要随意乱跑。” 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 江念目光移向我颤动的小白兔,喉结咕噜一滚,脸颊迅速地红了。 “你灵修吧!我……我去洞口。”江念不自然地走到洞口,背对着我吹风。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怪怪的,也没多想,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屁股接触石头的刹那,砸在了一个软垫上。 一只垫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下。 我看向那冷峻的背影:“谢谢……” 我盘腿而坐,点燃了熏香,耳蜗塞着田螺,眼观鼻、鼻观心,很快就进入了空灵的状态。 洞中环境清幽,水声潺潺,配合着叮咚作响的乐声,仿佛来自九重天的天籁。 我在这美妙的伴奏中,身体化作一团青烟,挣脱了身体的束缚。 一眨眼,我已经飘了出来。 江念见状,对我念了一道法咒,我和他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条红绳。 “走吧!”江念习惯性地想握住我的手,却握住了一团空气。 他悻悻地收回手指,满脸的不悦:“灵修很好,但以后还是少用吧!” 我噗嗤笑道:“知道了……” 正如他所说,灵修很好,我肉身做不到的事,灵修很轻松就能做到。 比如……飞! 江念在前面飞,我在后面飞,百公里油耗我的意念,只要念力够强,我就能追上江念。 江念郁闷地频频回头,但见我能跟他一起畅游在这天然的画廊之中,他的郁结慢慢消散,神色终于平和。 不记得飞了多久,江念突然在空中悬停,我的神魂轻易就穿过了那青光闪闪的龙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怎么了?”我问。 江念硕大的龙身迅速缩小,变出了四肢和头颅,恢复了人身:“到了!” 我指着下面平静无波,比翡翠还碧绿的水面:“在这儿?” 刚说完,水面就出现了一道汹涌的漩涡。 ------------ 第245章 安然的红眼 看到漩涡,我就不由自主想到了殷洛的墓穴,想到那深不见底,能吞噬万物的力量。 也不知道殷洛的尸身去了什么地方……没了尸身,他应该就无法复活了吧! “怎么了?”江念的声音惊醒了我。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我突然在这时想起殷洛。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没什么,走吧!” 江念隐晦地环视一周,眸光深深地盯向了我身后不愿的方向。 我转过身,看到不远处悬崖上,一团灌木动了动,好像藏着什么飞禽走兽。 不用说,肯定是九璃! 我心领神会,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模样,放心地转过头,跟着江念浸入了水中……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我们就被水波吸到了江底,涂川一脸焦急地站在漩涡的边上。 “我等了好久,你俩居然泛舟江上,真是急死个人!” 江念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急什么? 我就站在江念身边,面前是混浊的水流,还有很多沙石和水草,但很奇怪,我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丝毫不受影响。 我也是这时才明白,灵修看到的世界,竟然这般清晰明了。 涂川跟他打完招呼,目光很快就移向了我,露出惊艳之色:“安师父!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我也没想到,感觉还挺奇妙的。 我身处水底,却不用呼吸,不会溺水,轻盈得就像一条鱼儿。 难怪那么多人想修习灵修…… “是啊!”我抿着嘴微微一笑:“涂川大人,请引路吧……” 涂川结了一个手印,嘴里念着驱水咒,面前的漩涡不断变慢,很快消停了下来。 漩涡消失的地方,原本是一块大石头,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洞穴,有点像那种海市蜃楼,在石头和水波之间若隐若现。 “就是这儿……”涂川走到洞口,双指点了点眉心处,一道白光随着指头萦绕,滑进了洞里。 挡在洞口的那层水雾,触到白光的一刹那,立刻就消失了,露出里面的岩石和漆黑的洞穴。 “好神奇……”我还在感慨,一道寒光飞快地冲向涂川,对准他的心脏! 涂川早有防备,感受到风吹草动,他随波侧过身,与寒光擦肩而过。 一把长剑深深插进了河底的鹅卵石堆,九璃闪身出现在眼前! 他果然跟了上来,见到我时,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感受到身边浓浓的怒意,我吓得不敢动弹。 这九璃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当着江念的面给我抛媚眼,好像跟我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找死啊! 原本冷静看戏的江念,被他这一记眼神,激得亲自动手,打得九璃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涂川,你先下去。”江念头也不回,几乎不用法术,就用拳脚跟九璃打,打得九璃连连败退。 涂川见他动了真格,根本没有自己的勇武之力,便点头道:“好,江兄你先撑着,我去去就来。” 他抽身游进了黑洞里,就在那洞口消失时,我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像一阵歌声,但又不是歌声,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这洞里面,竟然有人在说话! “是谁?”我游到洞边,试探地问道。 我确定那不是涂川的声音,应该是个女人,有个女人在说话。 感觉到那声音就在洞口附近,我大着胆子探出头,对上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腥红如血,红色的瞳孔里映着我苍白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恍神,仿佛看到了冥界之眼。 但五方鬼令根本不在身上,不可能出现冥界之眼,就算出现,也不可能是在幽暗的水底。 难道……我又幻觉了? 我用力地甩着脑袋,再次凝视着洞口,那只红眼睛仍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的眼。 与此同时,我的太阳穴疯狂地跳动起来,眼睛火辣辣地疼…… 我再次睁开眼,不再是那飞沙走石的水底,面前不是洞穴,也没有江念和九璃,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就像是宇宙,无边的黑暗中,环绕着一条条美丽的银河,发出璀璨的星光。 一双红色的眼睛,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纷纷凝视着我。 “你们是谁?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吓得不请,颤抖地问到。 眼前的红眼睛,突然眨巴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的脑子里清楚地听见了一个很魅惑的女人声音。 “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这么多年? 又? 我看向这双红眼睛,莫名地觉得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记忆的冰湖上,裂开了一条细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涌出,可我却什么都抓不住。 “你果然忘了我们……”那双眼睛突然有些惆怅。 随即,两道红光映在我的脸上,放电影般,零星的画面从我眼前一一掠过。 我看到了我的前世…… 这双眼睛,居然是我的眼睛! 我看到另一个我身穿紫袍,头上梳着很华美的发髻,赤脚曲膝坐在一处天境里。 这里就像一面镜子,天和地被反射其中,分不清真假虚实。 而这双红眼睛,就是生于我眼窝的那双红眼! 我不知道我是谁,脑海中只是这一没头没尾的碎片,却让我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紧接着,那个我手掌一挥,那双红眼睛没了,只留下两道可怕的血痕,一双红眼在掌心里,被我分别抛向了天地…… 短短的画面很快结束,我惊呆地站在原地,彻底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冥界之眼,还有洞穴里的眼睛,都是属于我的! 如果整个冥界是因我而生,那我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呆滞地看着面前,看着那双眨巴眨巴的红眼睛:“我到底是谁?” 红眼睛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彻底结束了眼前的星河和镜面,我的面前一片漆黑,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短暂的觉醒,我仿佛窥探到了前世,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我的前世究竟是谁? 这两只眼睛,有一只可以肯定是冥界之眼,另一只在洞穴里,它又是什么呢? ------------ 第246章 江澜月的厮杀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这么诡异的画面。 我以为的前世,就跟电影里演的,能看到我上辈子是干嘛的,看完整个一生,没想到却只看到一个片段。 “安师父,你干什么呢?”涂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惊魂未定,感觉他才刚刚进去,怎么就出来了? “涂川,你这么快就回来,是遇到麻烦了?”我心不在焉地问。 涂川考究地盯着我,满脸的疑惑:“这么快?我下去最少已经有一炷香了!” 一炷香大概是半小时,他进去这么久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你,从我刚才进去,你就这幅姿势,出来时你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我还以为你被人点穴了。”他嘟囔道。 这下,我更觉奇怪了。 应该是刚才进入那个空间,打乱了我的时间线,我以为的弹指一挥间,已经是半小时了。 我看着涂川手里捧着个四四方方的青铜箱子,箱子顶上有一四方的凹槽:“这就是洞穴里的宝贝?” 涂川点点头:“之前这个箱子力量很强,我根本无法靠近,今天很奇怪,我刚下去那会儿,力量还是很强,我努力了很久很久都无法靠近,但几分钟后,我明显能感到箱子的力量在减弱,就在刚才,箱子突然失去了保护禁制,我一下就拿到了。” 取到箱子,涂川马不停蹄地游了出来,就见我在洞口发呆。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箱子,四四方方的,也没个开口处,四周都严丝合缝的,上面刻着很多很繁复的符文,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图案。 看到眼睛,我越发确定,刚才那一切不是幻觉! 瞳孔的正中央,就是那四四方方的凹槽,我猜……应该是开箱的钥匙吧! 也不知钥匙藏在什么地方。 我回过头,寻找着洞穴的位置,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时,水底发出一阵轰隆声,整个河床和水面发出了剧烈的震荡,如同闷雷在水中炸响! 我下意识地看向前方,遭了,江念…… 我和涂川意识到江念可能出事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速蹿去。 却见到了让我极为震撼的一幕! 一条金光闪闪,如同镀金的金龙,正缠着一条青龙不断撕咬,激烈地翻涌着,搅得天翻地覆,飞沙走石。 金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朝着青龙猛扑过去。 青龙也不甘示弱,龙身交错的瞬间,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朝金龙的肚子划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霎时间,碧绿的江水晕染出一道鲜红,也不知是金龙还是青龙的,我暗暗替江念捏了把汗。 “双龙搏杀,难得一见啊……”涂川眼珠都瞪直了。 我握着拳头,看着浑浊浪涛中,青金相缠的身影不断翻滚,撞碎一块又一块的礁石,砸得血肉乱溅,耳边低吼不断…… 渐渐地,双龙分出了胜负,金龙痛苦地坠落在河床上,痛苦地哀嚎几声,尾巴不敢地拍打扫荡着碎石,挣扎了几下,就被青龙踩回了脚下。 江念赢了,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他身上的鳞片脱落了好几块,底下肉全都翻了出来,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身上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相比青龙,金龙就惨太多了! 金龙的头上和喉咙上,生生被剜去了一块,特别是肚子,被锋利的爪子开膛破肚,简直惨不忍睹。 金龙抬起头,猩红的眼膜上,崩出仇恨与不甘。 嗷! 金龙低沉地嘶吼着,像在召唤着什么。 我看着那条金龙,难道他就是江澜月? 不等我多想,我手上的蔻心铃便悄然闪烁起来。 我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手腕,还没用力就愣在原地,蔻心铃……好像失效了…… 无论蔻心铃怎么闪,我都毫无影响,我惊奇地看着双手,灵修果然很有用,我……我暂时摆脱了蔻心铃的控制! 银发雪肤,肃肃如松,与我隔水相望着,露出惊疑的神色。 九璃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摆脱蔻心铃的控制。 不过很快,他就从我身上移开了目光,对准涂川怀里的箱子。 “涂川,快走!”我大喊一声,抽身挡在了涂川身前,几道银色暗镖穿过我半透的身体,簌簌朝着他刺去。 涂川机警地化作一条鲜红锦鲤,驮着青铜箱灵活地顺流而下。 九璃责备地瞪了我一眼:“小奴隶,待会我再收拾你……” 他朝涂川追去,刚一动身,四面八方便涌来了无数的虾兵蟹将,将他团团围住。 “滚……都给我滚……”九璃疯狂地厮杀着,不一会儿,眼前的水就染成了红色,到处都漂浮着死鱼烂虾。 等他杀出一条血路,涂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状,地上金龙愤怒地朝天一吼,竟然发出一个邪魅狠戾的嗓音:“我乃南海龙神江澜月,吾以龙神之令,命你们速速退让,捉拿叛贼江念与涂川……”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虾兵蟹将,此刻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龙神……”江念压着脑袋,咯咯咯地笑出声,整条修长的龙身随之颤抖:“你也配……” 他脚下的爪子猛地收紧,响起骨裂的咔咔声,金龙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阿念,你杀不了我……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江念气得发抖,飘逸的龙须张牙舞爪。 轰隆巨响,金龙身下的石头裂开了几条裂缝。 我飘到江念身边:“他刚才说什么?为什么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江念硕大的龙首低垂,迟迟没有开口,陷入石缝中,半死不活的江澜月阴恻恻地咧着嘴笑:“我的好弟弟没告诉过你吗?当年他弑兄弑父,是我向天庭苦苦哀求,留他一缕残魂,给了他半颗龙珠,他才得以苟活于世……” 这话如平地一颗闷雷,在我脑中轰鸣炸响。 弑兄弑父……不,不可能! “江念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不管他怎么说,我了解的江念,连只素未谋面的鬼魂都轻易动手,更别说是至亲之人。 “哦?”金龙抬起了厚重的眼皮,满目腥红地看向江念:“你说呢?弟弟……” ------------ 第247章 江念逐渐失控 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我挡在了江念身前。 或许是错觉吧!明明是被踩在脚底下,嘴里吃着泥的手下败将,说出这句话时,却莫名地高高在上,犹如天神般俯瞰着江念,审判着他的罪行! 江念痛苦地收紧五爪,尖锐的指甲一根根刺入金鳞之下,不断渗出鲜血。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转过身,想要抱住他,却只能抓住一团空气。 “江念,别听他的话,我相信你……你千万要坚定意志……不能被他左右……”我大声地在他耳边呐喊,江念却近乎木然的眼,满溢了痛苦和悲伤。 “当初血洗龙宫,亲手刺穿父王心脏,斩掉哥哥的头颅,却偏偏留下了我,我该说你冷血好呢?还是善良好呢?” 江澜月阴森的笑声,闷闷地回荡在水底。 江念一双绿眸染上血色,身上的青筋一根根隆起,在鳞片下若隐若现。 他努力克制地保持清醒,当颤抖的龙爪却出卖了他,我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我听到江澜月的话,心潮也是久久翻涌,江念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和兄弟?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念,而他的反应无疑在告诉我,江澜月没有撒谎! 明知是事实,但我仍旧不愿相信,江念一定是有苦衷的?或者是中了奸人的计! 但此刻,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江念处在爆发边缘,得快速地让他冷静下来。 “江念,我相信你……我给你捂耳朵,别听……”我飘到了他的面前,伸开双手想要捂住他的耳朵,虽然我碰不到他,但我的动作,却成功地帮他舒缓了不少。 在我的安抚下,江念躁动不安的身体,逐渐放缓了摆动,江澜月冷嗤一声,刚要开口,我便一脚踹了上去:“给老娘闭嘴!” 我这一嗓子,竟然震慑住了江澜月,我歇斯底里地朝他怒吼:“再敢哔哔一句,我管你是龙神还是什么龙珠,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没有骗他,相反,我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短暂的停顿后,江澜月再次发出渗人的笑声:“想死?江念可舍不得你,他……” 话音未落,江念却猛然发力,毫不留情地掐向江澜月的脖子。 江澜月疯狂的挣扎着,龙身龙尾不断扑腾,鞭子般抽打着江念,但他们的之间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江澜月根本不是江念的对手。 他就要被江念掐死,还是满脸挂着笑,笑得特别诡异。 “原…………原来,你的死穴是……是她……” 江澜月扭过头,一双血目怨毒地瞪向我,看得我背脊一阵阵发凉。 他说江念弑兄弑父,甚至不惜用细节来刺激江念,江念都尚可隐忍克制,唯独提到我,江念便不受控制地发狂,联想我看到的前世,还有那双红眼,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来不及多想,我看到一队金光闪闪的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打头的就是上次来捉拿涂川的金甲将军。 我吓得一激灵,飞快游到江念面前:“江念,江念……快住手!” 江澜月死不足惜,可若是被天兵天将看到他无故掐死南海龙神,江念就完蛋了! 可这时,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双眼木然又狠厉,仿佛淬了毒的冰。 “别喊了,他根本听不见!”紧张时刻,肚子里的小奶音再度响起。 “黑蛊虫,他这是怎么了?”我语速飞快地问。 黑蛊虫语气沉重:“他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根本听不到你的声音,他的世界只有杀戮和毁灭,你阻止不了他,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想办法打破他心魔世界的壁垒,但这需要很强的力量,你……”黑蛊虫话音未落,我便是凝神聚气,气沉丹田,暗自积蓄着力量。 “对,就是这样,没错……”黑蛊虫兴奋地叫道:“你虽然只是神魂,但魂念的力量,不比肉身逊色,更何况你……” 它突然欲言又止:“总之,你加油吧!若是被天兵天将们亲眼看到江大仙杀人,诛仙台是少不了了,很可能还会灰飞烟灭。” 这话刺得我一激灵! 灰飞烟灭…… 我看着逼近的天兵天将,就要到达水面,再看江澜月那狰狞又变态的笑脸,终于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故意在天兵天将面前,刺江念动手! 知道这是他的诡计,我放弃了大吼大叫,转而盘腿悬浮在水中,双目紧闭,舌抵上颚,均匀地吞吐气息,运转着丹田之力。 丹田的气息顺着经脉,慢慢向掌心汇聚,不断翻涌,对准了江念。 红光乍现,我的手掌传来一阵电击的酥麻,我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江念就被一股大力弹开了。 “江念……”我一跃而起,挥动手臂朝他奔去。 他重重地砸在凸起的岩石上,瘫软地滑落江底…… “江念,你怎么了?你醒醒……”我趴在他耳边疯狂地喊,眼泪混进了水流中,苦得让人窒息。 “我……没……事……”江念闭着眼,吃力地挤出一句,随即陷入了昏睡中。 他闭着眼的样子,好像离我好遥远,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没有勇气去触碰。 是我害了他…… 我明明只想冲破他心魔的壁垒,没想到却用力过猛,把他给弄伤了。 黑蛊虫察觉到我的自责和伤心,说道:“你别自责,刚刚回归确实很难掌握力度。” “回归?”我抬眼望着他。 黑蛊虫说:“是啊,你的眼睛,已经不一样了,没感觉到吗?”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右眼,手指突然被烫了一下。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虽然没有镜子,但我明显感觉到,右眼比左眼看得更清晰,萦绕着灼热的气息。 但很快,右眼的异样感就消失了,我恢复如常,就像那只眼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浪花声,天兵天将用分水咒,把江里的水劈开,分出了一条湿漉漉的道路。 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来,为首的金甲将军看到江念和我,竖起了剑眉:“发生了何事?” 我还是第一次跟天将说话,心脏扑通扑通的,紧张得直咽口水:“天神大人,我们查出幕后黑手是南海龙神江澜月,他刚才和手下九璃,意图对河神涂川和我仙家江念图谋不轨,痛下杀手,还请明察!” 我回头看向金龙的位置,只有一道很深的压痕,江澜月已经没影了。 ------------ 第248章 殷洛出来了…… 我气得咬牙,江澜月被打得半死不活,居然一溜烟就跑掉了。 见我呆在原地,无数虾兵蟹将围拢过来。 “我看到了,确实是那个金龙设计害人,想害死我们河神。” “对啊,我们河神是无辜的!” “他们想夺取江底里的宝贝,故意设的局……” 大家七嘴八舌,不断为我们做证明。 面对众人,金甲将军铿锵有力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来时路上,我也隐约看到了那条金龙,此事我自会上报,各位散了吧……” 虾兵蟹将这才满意地散去,默默地在一旁给战死的同僚收尸。 气氛有些悲伤,我也挺难受的,想为它们做些什么,于是双手合十,也不管是否起作用,嘴里念起了往生咒。 很快,无数的惊呼声响起,我睁开眼,看到满河床上飘满了数以百计的“萤火虫”,随风缓慢地飞向苍穹。 恍然间,我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对我说谢谢,谢谢我的超度。 漫天繁星,是无数的灵魂在冲向轮回,减少了痛苦和折磨,更不用待在幽暗的河底,等候那微薄的投生机会。 我想……修行人的意义,就在于此吧!帮助大家,也是帮助自己离苦得乐。 金甲将军仰头环视一周,随即朝我拱了拱手:“安师父宅心仁厚,那我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他对我的态度客气不少,转身就带队离开,冲着天上声势浩大地飞去。 等人刚走,我还想多陪陪江念,眼前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我已经回到了山洞里。 “江念!”我轻呼一声,噩梦般惊醒。 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双手背负在背,挡住了洞口的光线。 “你是谁?”我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楚。 “小奴隶,连本座都认不出来了吗?”九璃隐怒地拂袖,光是一个眼神,就吓得我心里发毛。 “你……你不是追涂川去了吗?为什么……”我惊恐地向后退。 他步步逼近,吃人的目光盯着我狞笑:“为什么会进入你的藏身之处?” 没错,他是怎么突破结界,还有我设置的阵法,光明正大进来的? 我满脑子问号,但可以肯定的是,九璃并不想杀我,不然,我刚才早就死一千次了! 想通后,我没那么害怕了,站直身子直视着他。 两根冰凉,带着水汽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的右眼:“确实是不同了……” 我吓得别过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九璃松开手指,看破不说破地勾着唇:“小骗子,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我懒得跟他搭腔,抵死不会承认我眼睛里有东西。 “动动脑子,我为什么能进入这里……”他衣摆一扬,潇洒地坐在一颗大石头上。 我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是江念!他放你进来的?” 九璃打了个响指:“本座就说嘛……我的奴隶,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一口一个奴隶,真是有毛病! 我瞪了他一眼:“赶紧说!” 九璃环视着四周的结界,防得严严实实,这才开口道:“我跟江念是自己人……” 这不是搞笑吗? 前一秒还厮杀的两人,打得头破血流的两人,居然是一伙的! “可你之前不是跟着江澜月,跟殷洛是盟友吗?”我问。 “我是个重利的商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九璃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抬起眼帘:“原来如此……” 为了利益,九璃可以背叛自己的主人,可以背叛曾经的盟友,终有一天他也会背叛江念。 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别磨磨唧唧的,你故意在这儿等我,该不会只是叙旧和表明身份吧!” “果然是我的小奴隶,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伸手捏向我的脸,却被我完美地避开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指,竟然还有些小失落? “行吧,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跟江念结盟了,我们要做的事,你别管,也别理会,有需要我们会联络你!这第二件事……殷洛逃离了九幽,应该已经到了阳间。” 这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 我呆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了现实:殷洛居然“越狱”了! “他越狱……啊不,离开九幽有多长时间了?”我问。 “三四天了吧!怎么,他没来找你吗?” ------------ 第249章 我恢复了自由! 我怒瞪了他一眼,殷洛找我干什么?叙旧吗?还是说要我的小命? 如果可以选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几天殷洛都没什么动静,消停了不少。 这不像他的风格……我严重怀疑他正躲在背后憋着什么大招。 我阴阳怪气地开口:“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会好好防着他的。” 九璃看出我有点生气,告诉我之所以提起殷洛,是因为殷洛失踪前,说了一句很反常的话。 “什么话?”我问道。 九璃沉思片刻:“他说……曾经他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如今他明白了,希望不会太迟……” 听到这话,我的眉心莫名地跳了两下,似乎产生了回应。 我慌忙地按住眉心,这真是殷洛嘴里说出的话吗?难道他真的醒悟了? 回想在猫眼墓穴里,他让我放心大胆地跳下血檀,告诉我生路就在棺材里,似乎从那时起,他就有些不同了。 过去的殷洛,恨不得我早点去地府报道,根本不可能出手相救,他好像真的变了…… “总之,一旦他跟你联系,就立刻通知我们,明白吗?”九璃凝重地说。 “好……”我答应了他。 说完了正事,九璃却迟迟没有离开,手指轻拈着嘴角,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 “怎么?你还有事吗?”我问道。 他犹豫了片刻,艰难地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江念弑父杀兄的故事了吧?这样不忠不孝,禽兽不如的人,你确定还要跟着他?” 九璃说话不好听,但这就是事实,连江念都默认了。 可我却死活不相信,我不信江念会对家人动手。 “我相信他,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他的。”我打定主意,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我所认识的江念。 九璃笑了,眼神透着羡慕和落寞:“真是让人嫉妒……这世间有一个人,能对自己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我让他别羡慕得太早,那也是江念以命相护换来的真心。 “身为你的主人,我倒不介意给你指一条明路。”他下巴努了努我的眼睛:“用好你的眼,它不仅能替你解开龙君的谜团,还能解开你自己的谜团。” 这话颇有深意,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我不确定他是在套话,还是真心的建议,并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举起了手腕:“当初你说过,只要把你带到江底洞口,你就帮我解了蔻心铃,赶紧替我解了!” 这邪门玩意儿,多待一会儿我都膈应。 九璃盯了一眼我的胳膊:“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忍了忍,陪着笑脸:“请我们夜枭九璃大人,帮我解了蔻心铃,可好?” 九璃微微一笑,有点小傲娇:“这还差不多……” 他告诉我,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许诺,之所以过来,一是表明身份,二是提醒我,第三件事,便是解了蔻心铃。 相比我不加掩饰的欣喜,九璃的脸色黑得出奇:“你就这么想摆脱本座?” “没人喜欢做奴隶,也没人喜欢随时可能会被人操控的身体。”我说道,态度很坚决。 突然,高大的身躯朝我逼近,遮住了我眼前的光亮,他沉着嗓子:“可如果……这世间有人心甘情愿被人囚禁呢?” “那是傻子、是疯子。”我毫不留情地怼道,热气全都喷在了九璃的下巴上,感觉随时都会被他给吻上,我不舒服地别开脸。 见我反感,他怅然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坏了,正打算挣扎,他便收拢着手指,强行将我按住:“别动!” 我后背抵着洞壁,吓得不敢动弹,另一只手偷偷掐着诀,随时都能出击。 九璃到底想要干嘛?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九璃眸色深沉地与我对视着:“主仆一场,如果……将来你遇到了麻烦,对天喊三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听见!” 我屏住呼吸,九璃没事吧?对我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你为什么帮我?”我弱弱地问,生怕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九璃受伤地攥着我,恼羞成怒地吼道:“因为本座吃撑了,够吗……” 说罢,他匆匆抽出了蔻心铃,头也不回地化作原身,展翅飞出了洞穴。 留下我久久无法回过神,我看着空荡荡的手臂,蔻心铃没了,我恢复了自由! 我喜极而泣,丝毫没有注意到九璃的反常,反反复复地看着胳膊傻笑。 我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这一路……真的太不容易,我还以为这辈子直到死都无法解下它。 我激动地不断挪步,但很快,又陷入了惆怅。 蔻心铃是解了,可我身上的印记,却始终存在着。 殷洛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呢? 想到他,我就隐隐觉得不安,他到底在哪儿…… 半小时后,江念和涂川一前一后地钻进洞穴。 江念浑身都挂了彩,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不断冒着鲜血。 “江念!”我起身扑到了他的身边,赶紧扶住了他。 江念靠着墙壁,坚强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去:“别担心,我没事……” 他越说没事,我这心里就越难过。 眼前不经意间模糊一片,他都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呢? 江念坐在了蒲团上,随手扯下一块布料,按住了肩上的伤,目光一转落在我的手腕上:“恭喜你。”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一身伤地回来,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抬起手,擦了擦我滚落的泪珠:“别哭了,我真没事……” 我握住他的手,强制性地命令他坐好,替他检查着伤口。 江念的伤,远比我在江底见到的还要严重,背上三处撕裂伤,肩膀一处刺穿伤,两边胳膊还有大大小小的抓痕,我心痛如绞,不敢去触碰那些带血的皮肉。 这得多疼啊…… 可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仍由我用布条暂时缠紧止血。 江念委屈巴巴地抬眼看着我:“江澜月的伤比我严重多了。” 我气得勒紧了布条:“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在乎的是你!” “嘶……”江念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浸出了热汗:“你想谋杀亲夫?” “痛死活该!”我低声骂道,手指却不知觉地放轻了力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拼命了?” 江念抿着嘴,为难地不肯开口,这时,涂川打岔道:“二位,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别打情骂俏了,这狗粮吃多了,也是会腻的……” 我们齐刷刷地回首瞪着他,江念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涂川举着手里的箱子:“那我可滚了,带着它滚了……二位可别后悔……” ------------ 第250章 青铜宝箱的秘密 我第一次发现涂川居然还有贱贱的一面。 见他真的要走,江念刚要起身,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流血了。 我强行按住他的肩,责备地瞪向涂川:“别闹了!” 涂川委屈得不行:“明明是他叫我滚的……” 江念毫不客气地说:“人可以滚,东西留下。” 涂川气得火冒三丈:“江兄,过河还没过完呢,你就急着拆桥了?” 见他俩吵嘴,我忍俊不禁:“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别敌人没打来,咱们就先内讧了,攘外必先安内,要团结,明白吗?” 涂川本就是开玩笑,见到台阶还不立刻就下来:“那我今天就给安师父一个面子。” 江念也紧随其后:“我也是给然然面子。” 这两人加起来得有一万岁了吧,居然像俩斗气的小学生,也是蛮好笑的。 “行了,你先休息休息,我研究一下箱子。”我让江念先闭目养神,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和涂川了。 江念很不情愿,却迫于我的威压,老老实实地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均匀地吞吐气息,进入了入定状态。 涂川把青铜箱子放在了大石头上:“这玩意说是箱子,不如说是一坨铁吧!” 青铜箱子因为氧化,变得黑漆漆的,但那瞳孔锁眼的位置,却发出了古朴的孔雀绿色。 我和涂川头并着头,朝这四四方方的小孔看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涂川急得直抓脑袋。 不知怎的,我突然灵光一闪:“你说……它像不像五方鬼令?” 涂川双目放光:“别说,还真挺像的,咱们试试?” 我赶紧翻找背包,掏出了那枚五方鬼令,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我上手捏着鬼令的上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凹槽里。 不多不少,刚刚好能填满凹槽! 随着五方鬼令地嵌入,我耳边响起了好多好多的尖叫声、嘶吼声,丰富有无数的生灵在我而边嚎叫。 就算难受,就算耳膜快被刺穿,我也咬着牙没有松手,直到……五方鬼令严丝合缝地与青铜箱融为一体,青铜箱顶上的瞳孔处,迸出一道妖冶的红光。 “小心!”江念突然睁开眼,一跃而起冲到我面前。 我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睛猛然间刺痛,仿佛扎进了一根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然,安然……”江念大声地叫着。 “安师父……你的眼睛……”涂川惊恐的声音。 还有那瀑布涓流的水声,风声……仿佛瞬间离我远去,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惶恐不安地到处抓,想要抓住什么,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温热而干燥的掌心,立刻安抚了我的情绪。 “江念……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哽咽地说。 江念的声音隐隐传来,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怀抱和心跳。 后背传来有节奏的拍打,他在用他的方式安慰着我。 慢慢的,我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稍微平复了心情。 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什么都看不到了,耳朵也不太好使,就像隔了一层水,听什么都闷闷的。 感觉到眼珠火辣辣的疼,我伸手摸向眼角,摸到了一道冰凉的液体。 江念捉住我的手,阻止着我触碰双眼,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半天,我却一个字都没听清。 我强忍着恐惧,一字一顿地说:“江念,我听不见你们说话。” 下一秒,我的手掌被人摊开,江念横七竖八地在我掌心书写着。 【别急,刚开始会不适应】 刚开始?不适应? 我满脸问号,江念又继续写到。 【眼睛,你的眼睛不一般】 我们之间,就以这种你写我猜的方式,进行着交流。 慢慢地,我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箱子里,应该装着另一只红眼睛。 而五方鬼令,就是开启青铜箱的钥匙! 一旦青铜箱被开启,我的眼睛就会归位,而我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这眼睛的力量,于是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江念告诉我,这些都是暂时的,他会想办法帮我恢复耳聪目明。 我强忍着痛楚:“江念……这到底是什么眼睛?还有……我前世究竟是什么人?” 江念握着我的手指急不可查地紧了紧,写道:【一只是冥界之眼,另一只我也不知】 冥界之眼我知道,就藏在五方鬼令里,青铜箱子里的,到底是什么眼,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竟连江念都不得而知。 【别想了,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家!】 我不记得怎么回去的,只知道一路上被江念抱在怀里,周围很安静,但也很嘈杂,我无法形容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感觉。 到处都是嗡嗡声,说话声,可我却一个都听不清。 这时,身体里再次传来黑蛊虫的小奶音:“你的眼睛和耳朵根本就没事,只是你的心,被蒙蔽了,用心听,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你一定能看到……” 它的声音又奶又嫩,却透着一股老成。 此刻,我唯一能听清的,就是黑蛊虫的声音了。 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黑蛊虫叹道:“笨死了!” 然后颇有耐心地跟我解释:“观众生,明白吗?” 我还真是不明白,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很快就知道,黑蛊虫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回到家,江念先用毛巾帮我敷眼睛,随即,两团毛茸茸的小家伙跳到了我的腿上。 我伸手摸了摸,碰到两个圆咕噜的小脑袋。 “黄四郎,黄云峰,是你们吗?” 他们亲昵地拱着我的掌心,对我表示回应。 江念拉着我的手掌写道:【躺下,黄四郎给你扎针】 我点点头,摸索着趟倒在了沙发阿上,祈祷着能缓解几分。 刚睡下,我的神魂就离开了身体,轻飘飘地向着无边的方向飘去。 我着急地四处乱抓,却什么都抓不住,直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啜泣声,有人在我家门口哭! 我紧张地捏着衣角,谁啊? ------------ 第251章 归墟的歌声 门外的人还没回答,我就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开门声。 哭声由远及近,应该是进屋了,却在我面前两三米的距离停下。 我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手心里传来几个字:【别动,在扎针】 想到身上穴位扎着银针,我老老实实地躺回原位。 “江念,是谁啊?谁在我们家里哭?”我小声地问。 江念握着我的手,不紧不慢地继续写:【鲛人】 鲛人?是传说生活在水里,人身鱼尾,眼泪可化珍珠的神奇生物吗? 我虽然看不见,但眼珠却咕噜转动着,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鲛人抽抽噎噎的,见到我们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求求龙君和小师父救救我们吧……” 我皱着眉头,奇怪……我听别的声音听不清,但鲛人的哭喊声却异常清楚。 江念低声对她嘀咕了几句,应该是在询问吧! 鲛人的哭声明显压了下去,断断续续地说:“回禀龙君,我叫珠玉,来自南海珠鲛部落……鲛人蒙难,还请二位救救我的父母兄弟,救救我的族人……” 刚才,江澜月逃回了南海,搅得海里天翻地覆,还抓了很多鲛人,进入了归墟,躲避天兵天将的捉拿。 传说在大海最深处,有一处归墟,海中生灵死后的灵魂,都会进入归墟之中,不入轮回。 归墟是整个海洋最神秘的灵魂归宿之地,千百年来,没有任何活人进入过归墟,也不知江澜月用了什么办法,强行打开了归墟的入口,将数千万的虾兵蟹将、船只,还有鲛人都带入了归墟之中。 珠玉因为贪玩,上岸去会情郎,因此逃过一劫。 “南海发生的事,你不去找地方仙,为什么要跨越千里来找我们?”我狐疑地问。 珠玉哭着说:“我找了海神娘娘,是她让我来找二位的,她说……这件事是南海的一场劫难,外力无法避免,加上归墟十分特殊,就连她都无法操控,她无法贸然进入。对了,她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有江念龙君能解。” 沿海地区的渔民都供奉着海神娘娘,她是统领整个海域的最高神明,连她都束手无策,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很棘手。 可为什么非江念才能解呢?难不成跟他身体里的半颗龙珠有关? 我刚想着,江念就在我手心写下了答案,果然跟我猜的一样,是龙珠! 也不知江念说了什么,我感觉语气很冰冷,珠玉那边传来了咚咚的磕头声:“龙君,我知小师父的情况,你现在走不了,可是……可是请您发发慈悲吧!数千万的海族生灵,难道它们的性命就不是命吗?” 江念没有说话,明显很为难。 他们虽然没有直说,但我却明白了,江念因为我的缘故,拒绝去南海救人。 说实话,我只是看不见、听不清,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相比我的情况,南海众生的性命才是迫在眉睫。 我握住了江念的手:“江念,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 江念沉默了一瞬,轻叹一声,在我手心里写下一个字:【好】 如果这件事,神明可以插手,别人可以解决,我也不愿去犯险,可海神娘娘说了,此事非江念不可,那么,前方不论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都愿意和江念一起去闯。 我刚打定主意,江念就写下几个小字:【我去,你留下】 生怕他会跑掉,我赶紧握住了他的手指:“江念,你要抛下我?你不要我了?” 江念明显急了,笔画都变得凌乱:【别多想】 我委屈地憋着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这件事因你而起,你想独自解决……但我们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共同面对,凭什么我不能去?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废人,我拖累你了?” 江念立刻攥住了我的手指,手掌传来的力度,仿佛在告诉我,他并没有嫌弃我,只是担心我。 这一切我都明白,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江念,我们一起去吧!也不知为什么,我有预感,南海归墟我非去不可!” 黑蛊虫提醒我,要我观众生,难道就是指这件事吗? 难怪我听不清别的声音,却能听见珠玉的哀求和哭泣声。 直觉告诉我,我的眼睛或许在南海之行,会有新的转机。 我将这些事告诉了江念,思忖片刻,终于答应了带上我去南海。 两个小毛团子在我脚踝上蹭了蹭,似乎在请求着同行。 这件事与他们无关,我不希望他们犯险,可江念却答应带上他们俩,让黄四郎路上给我扎针。 临走前,我让江念替我带上伏羲琴和降龙木,还有困住我妈妈的那个画卷,就这样,我们马不停蹄,一路南下…… 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到了一艘船上。 身下起起伏伏,晃得我头好晕。 我睁开眼,望着黑暗,听着那海浪的声音,隐约间还有一阵婉转动听,但却过于悲伤的歌声。 我伸手摸向四周,一下就抓住了江念的大手。 察觉到他无时无刻都在身边,我莫名地心安。 “江念……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借力支起了身子。 江念抚平我的手指,一笔一划写道:【南海,归墟附近】 他虽然在南海出生、长大,但连他也不清楚,归墟真正的位置。 我们是跟着一个死去渔民的魂魄,一路找到了这里,但是进入这片海域后,周围就起了一阵黄绿色的浓雾,很快,渔民的魂魄就消失不见了。 “相传,活人是进入不了归墟的,我们一直找不到,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我分析道。 江念告诉我,珠玉已经在想办法寻找了。 我刚才听到的那阵歌声,就是珠玉在唱歌,用哀亡之乐,去寻找死去的灵魂,寻找鲛人的回应。 正说着,珠玉突然停止了歌声,朝我们喊道:“龙君、小师父,我刚才好像听到回应了!” 她激动地大声呐喊,随即地板上传出咚咚的脚步声。 江念抱着我飞速起身,也向着甲板跑去,刚出船舱,一阵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道很细微的歌声! ------------ 第252章 珠玉有问题! 声音忽远忽近,就像风一般不可琢磨。 仔细听,跟刚才珠玉的曲调很相似,但情绪却比她更加饱满。 歌声中的悲伤和痛苦,是骨子里的哀鸣,让人忍不住伤心流泪。 这才是真正的哀亡之曲吧!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曾经死过,那浑身冷到极致的感觉,随着歌声而现,我仿佛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漫无目的地漂着,被水泡烂的皮肉,被鱼啃食的骨头,还有对归墟的深深的恐惧…… “然然!”江念的声音打断了我歌声,我从冰冷的“海水”中的抽离,打了个寒颤。 “这是亡灵的歌声。”我说道。 珠玉嗯了一声,语气十分低落:“在海里死亡的生灵是非常痛苦的,无法超生,永远都要沉溺在这片海里……” 听她这感同身受的语气,好像是经历过,不像装出来的,我心中起疑,对珠玉留了个心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都是可怜人,难怪……”难怪我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歌声。 江念贴着我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我很努力地竖着耳朵,半猜半听的大概也听明白了,他好像说这个声音无法辨别方向。 “怎么会呢?”我伸手指着面前三点钟的方向:“歌声是从这边传来的。” 江念握着我的胳膊豁然收紧:“咕噜咕噜咕噜……” 声音含糊不清,比蚊子声还要小,他是在说,我能听见他说话了! 我点点头:“我能听到一点,比之前清晰,但也不是完全能听清,你说慢一点,我大概能猜到。” 我之前果然没猜错,来到归墟,一切都将出现转机。 隔着薄薄的衣衫,我感受到了江念在心跳加速,明显有些激动。 “好……”他贴到我的耳上,语速缓慢地说:“你能听到歌声的方向?” 我嗯了一声:“是的,很清晰。” 江念的呼吸加快,喷在我的耳廓上:“然然,你来指路!” 我静下心,听着那若隐若现的歌声。 声音时而从正前方传来,时而从左后方传来,就像在故意引导着我们往大海的某处寻去。 我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用手指给大家指着方向。 说来也是好笑,整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听出歌声的方向,除了我这个瞎子。 一个双眼看不见的人,竟然成了指路人,也是够奇葩的。 但我却能非常准确地听到歌声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干扰,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腿都站酸了,天上发出两声巨响,有点像乡下推石磨的声音,歌声戛然而止。 珠玉惊呼一声:“小师父……我们走出迷雾了!” 我眼睛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周围的喜悦和欢呼,大海茫茫,危险重重,如果一直陷在迷雾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还很有可能把我们给困死。 走出迷雾,无疑是一件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咋咋呼呼的喊叫。 “小师父,我们好像到归墟入口了!” 归墟入口! 我瞪大眼睛,真想亲眼看一看这传说的世界啊! 我抓着江念的胳膊:“能跟我说说,周围是什么样吗?” 江念刚要开口,那道石磨声再次响起,天上轰隆隆的,比打雷还要响。 “不好……” 我只听见江念说了两个字,余下的字被飓风给吹散。 这突如其来的雷鸣和妖风很不正常,脚下的浪越发汹涌,我被抛起又落下,起起伏伏差点被甩飞出去。 关键时刻,江念搂住了我的腰,我也顺手抓住了边上的栏杆。 “怎么回事?”我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耳边全是水花的拍打声。 江念用尽最大的力气,朝着我的耳边大声说道:“天公突鸣,声如转磨,无形有声,此乃妖鼓!” 在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我们已经到归墟的入口了,因为是活人擅闯,我们遇到了妖鼓。 这鼓声可以操纵这片海域,足以将我们的船只给吞噬。 闻言,我吓得腿都软了,难怪这雷鸣声响起,周围就地动山摇,翻江倒海的,原来是被妖鼓驱使。 “黄四郎,黄云峰!”江念一声令下:“稳住这条船,保护好安然,我去会会这等妖孽!” 换做之前,我肯定不舍得松开手,担心他会出事,此刻,我虽然也很担心,却果断松开了手:“去吧,一切小心!” 再不放手,我们整条船都会被海浪给掀翻,到时,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江念不放心地把我送回船舱,让珠玉陪着我,留黄家父子在外施法稳住船身。 临走前,我感觉到一双不舍的目光正盯着我,看得我脸上酥酥麻麻。 我抱着一根大柱子,目光茫然地看向目光的源头:“江念,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再说了,还有珠玉呢!” 江念的声音传来,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但猜也能猜到,一定是叫我多加小心,等他回来之类的吧! 江念走了,珠玉关上房门,将呼啸的海风挡在门外。 “小师父,你别怕,有我在这艘船翻不了。”她牵着我的手,把我往床边带。 我低声笑道:“你一个鲛人,本事还真不小。” 听出我话中有话,珠玉脚步一顿,很快就恢复如常:“小师父对鲛人的力量尚未知晓啊……” “是啊,我在想,什么鲛人能随随便便轻易上岸,跨越千里来到江城找到我们……这些天我虽然昏睡着,却也能感觉到,你身上并无水腥气,试问,什么鲛人这么厉害,居然可以不泡水呢?” 我屈膝坐在床边,心念一动,降龙木便出现在了掌心里。 我一手拽着珠玉,一手执着降龙木,抵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珠玉浑身一僵,握着我的手掌涔涔冒着冷汗:“小师父,你这是……” 我之所以那么爽快地放江念离开,就是想寻找机会,跟珠玉独处。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没有阴气,对我们也没有恶意,但她就是有问题,江念没发现,可我却发现了,我好像变成了王瞎子,开始试着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看。 这眼睛失明后,五官的感官和触觉会自然而然变得更灵敏,我也是因此才发现,珠玉的身上没有水腥味。 由此断定,她这几天没有下水! 我虽然没接触过鲛人,却也看过不少鲛人相关的书籍,江念也提到过,鲛人离开水,皮肤就像火烧一般疼,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水里。 “所以……你究竟是谁?把我们引到归墟,到底想干什么!” ------------ 第253章 殷洛之托 我心里害怕极了,语气却异常凶悍,听不出半点胆怯。 珠玉咯咯笑了两声,身体变得又湿又软,从我掌心里滑腻地流了下去。 我飞快地握住她软绵绵的指尖,就像抓住了一条柔若无骨的章鱼,滋溜一下就溜走了。 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儿不像是鲛人。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攥紧了降龙木,毫无章法地对着周围胡乱挥舞,横冲直撞地到处撞翻东西。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我大声地喊着,希望能震慑住她,也希望能引起黄家父子的注意。 一条冰凉又滑腻的触手,攀上了我的手腕,轻轻一用力,我手中的剑差点掉落在地。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握剑,割断了这只触手。 滋滋滋…… 耳边响起了油炸声,我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 “这降龙木果然名不虚传……”珠玉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循声向上刺去,速度之快带起了一阵微风,掠过我的脸颊。 我虽看不见,但身手却比之前更敏捷,或许是太过紧张,也或许是明白,此刻在船舱里,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跟这看不见的妖兽无声的厮杀着。 但我还是太慢了,剑尖刺去的刹那,一阵风从天花板落下,站定在我面前:“别打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闻言,我干脆将降龙木收回,挡在身前护身。 珠玉说得没错,别说看不见,就算我眼睛能看见,也不定是她的对手。 我累得气喘吁吁,磕得满腿都在疼。 这时,一团光亮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就像是黑暗里,突然亮了一盏远光灯,很快就熄灭了。 这短暂的光明,令我万分激动,同时也有些懵逼,刚才什么情况? 那道光不是简单的光,而是像……人形! 没错,我看到了一团白光笼罩的人形,就站在面前。 “你……到底是谁?”我不厌其烦地问。 珠玉长叹一声:“本尊已显像于你,还不明白吗?” 显像? 能用这个词,身上还会发白光的……她是神明! 我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你不是鲛人,是神!” 珠玉轻声笑道:“还不算太笨……” 难怪我在她身上没有感觉到妖邪的气息,但是,我也没感觉到神明的光环,看来,应该是她刻意隐蔽了。 她有些惆怅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破……这下没得玩了!” 珠玉感慨片刻,终于缓缓道来:“我就是这片海域的海神,玉珠娘娘!” 玉珠……珠玉,她还真是有意思,名字都懒得起,直接倒过来用。 我的震惊无以言表,我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怀疑她是个海妖,是个章鱼精,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海神娘娘! 难怪连江念都没能识破,果然法力高深。 我收起了降龙木,双手抱拳向她行礼:“玉珠娘娘在上,请受弟子安然一拜。” 我规规矩矩地弯腰鞠躬,一双柔软却微凉的手指,扶了扶我的手腕。 “不必多礼,此次我化身为鲛人,将你们引来归墟,一则,是怜悯海里众生,二则,是受故人之托。” 故人? 我狐疑又茫然地望着她的方向。 “殷洛,你可曾认识?”玉珠娘娘轻声问道。 我愣怔在原地,身体里的血液刹那间凝固……是他?! 我尴尬地扯着嘴角:“我和他何止是认识……” 我恨不得对他剥皮抽筋,老死不相往来。 玉珠娘娘似乎没听出我话中的恨意,开口道:“我在海底沉睡了三千年,是他唤醒了我,让我出手相助,引二位来到归墟。” 我第一反应便是反感,我这刚对他改观一点点,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或许是看我神色愤懑,玉珠娘娘解释道:“你误会他了,他并无恶意,而是在帮你……” 具体帮我什么,玉珠娘娘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玉珠娘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殷洛认识的,但我认识的殷洛,不是什么好人,他恨不得要我的性命,此次他让你引我们前来,多半是想利用归墟和江澜月,把我和江念一网打尽,你被他利用了。” 玉珠娘娘又叹:“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殷洛也知道,你一定会误会他,不过,事实会向你证明一切,如若能度过此次难关,你与龙君必将开启一片新的天地……” 她高深莫测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我相信,时间确实能证明一切,但眼下,我们身处在归墟的入口,外面翻江倒海,江念还在天上跟妖鼓决战,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着以后。 “既如此,那就请玉珠娘娘出手,帮帮我们吧!” 我厚着脸皮求她,是她引我们来到南海,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送死吧! 玉珠娘娘没有说话,半晌,她为难地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插手了,再帮你们是有违天道,我虽为神明,却也无法事事插手,特别是……”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船身猛烈地飞了起来,就像被一个庞然大物狠狠撞了一下,整艘船只不受控制地朝右侧倾倒,我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我整个人都倒了过来,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定!” 我四仰八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姿势,就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玉珠娘娘轻声附在我耳边:“我用了定海之术,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归墟的大门就在你面前,怎么进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着急地唤住她:“玉珠娘娘,你就帮人帮到底,除了死亡这条路,告诉我怎么进去吧!” 玉珠娘娘到底是没忍住,手指戳了戳我的心口:“观众生,用这儿去看……” 我的心突突狂跳,观众生……又是观众生! 到底怎么才算是观众生呢? 我允自想着,玉珠娘娘什么时候消失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心中烦闷,身体倒吊着,血液直往脑袋上冲,浑身都不舒服。 玉珠娘娘……您好歹把我给正过来啊…… 我叫苦不迭,又着急又郁闷,正一筹莫展,那道哀怨的亡灵之歌再度响起,这一次,它没有再移动,而是从我的头顶下面,从深海里传来。 之前听不清的歌词,逐渐清晰起来,我刚听了一句,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 第254章 看清了殷洛的脸 “身亡以魂兮,葬于海腹……” “漂无所尽兮,日月无光……” “以肉为糜兮,食吾七魄……” “何日归天兮,惶惶无日……” 伴随着歌声,我突然觉得好冷,身体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不断漂泊。 周围全是黑暗,昏天黑地,分不清日月天光。 被泡在水里,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无数的鱼虾蟹啃食着我的皮肉,阴冷的海水腐蚀着我的骨头,我好痛苦,可是却看不到灯塔,也看不到岸上的踪迹。 就这样,像一片千疮百孔的落叶,不断地漂啊漂、漂啊漂,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之前,我泡过忘川河,那里的水腐蚀性极强,让人痛苦不堪,可再苦,我也能看到周围的环境,看到悬在不远处的那几座大桥,可以看到离岸的距离,看到上岸和生的希望。 可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见,巨大的恐慌不断吞噬着我的心,逐渐逐渐地变为了失望,绝望…… 我甚至不抱希望自己能上岸,不抱希望能看到光芒,只能漫无目的地随着海波,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漂荡。 啊……好痛苦! 这种痛苦,折磨得我恨不得灰飞烟灭。 可偏偏我却又无能为力。 歌声仍在继续,可我却快要支撑不住,眼泪不断地流淌,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救救我,就算没有人伸出援手,起码……起码让我看到一束光吧! 失明多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地见到光明。 就好像,光明已经变成了空气,没有它,我活不下去! 不知不觉,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叫周大勇,是琼州岛的渔民,家住在西岛渔村,救救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我叫阿刀,是台风卷进海里的,可怜我家里的老母,还在等着我送药……” “姐姐,我是小莫,我好冷啊……我想要找我娘,我娘呢……” “我是上京赶考的秀才,救救我,救救我的书,我的父母亲人还在等着我高中返乡……” “我们是商队的,我们遇到了海难,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救救我们……”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一开始嗡嗡作响,随即我的耳朵就像突然间被打开了,听得很是清楚。 无数的求救声在我身边此起彼伏,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发着微红的光,就像一盏很弱的红蜡烛,光亮虽小,却照亮了周围的海面。 黑色的海水上,涌来无数的人,还有无数的船只。 每一个人都两眼放光,期盼地望着我,这些脸都挂着死人的青灰色,却没有我在陆上见到的鬼魂那般,浑身都是死气。 相反,他们的身上还有活人的气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只是遭遇海难,被困在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又或者……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只是仍有执念,不愿相信罢了。 我看着这一张张期盼的脸,看着他们风格各异,穿着各个朝代的衣服,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之中,有先秦的人,也有刚死两天的人,有耄耋老人,也有襁褓中的婴儿,当然了,还有数不清的海底生物。 他们不断朝我靠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我打转,哭着求我帮帮他们。 我眨着酸胀的眼,我……我居然能看见了! 我不可思议地摊开双手,果然能看到掌心和掌纹。 来不及开心,理智便将我拉回了现实:“这是哪儿?”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里,就是归墟!” 我惊悚地伸长脖子,看向人群背后,那站在小舟上,长身玉立,眉眼精致。 我迟疑地盯着这个穿长衫的男人,喉咙里强挤出两个字:“殷洛!” 殷洛勾唇阴魅地一笑,整个人竟然透着一股阴郁的帅气。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他的脸,那层遮挡已久的“毛玻璃”罩子终于揭开了! 苍白病态的脸庞,透着轮廓分明的俊美,如果说,江念是仙人之姿,天生自带一股圣洁,那殷洛就像是地狱里开出的邪花,阴森却娇艳,危险却又迷人。 他果然不是之前九曲巷阴宅里照片中的那张脸。 而是我在镜花水月中,看到的那张脸! 见我愣神,殷洛眸光微潋,脚下的小舟朝我缓慢靠近。 我本能地想要逃,却被人团团围住,根本无路可逃。 “殷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戒备地盯着他。 他目光复杂,一双剑眉拧成一团:“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别说,我还真挺害怕的! 殷洛不会吃了我,但他总会有一千种办法让我生不如死。 想起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阴曹地府里。 我骑上纸马,决然离开地府的城门,他那绝望又悲伤到极致的身影,久久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殷洛,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迷,你让海神娘娘把我们引来,究竟是何居心?”我厉声问道。 他不悦地压着眉眼:“你我之间,就只剩下猜疑了?” “你我之间……我呸!别搞得跟你很熟的样子,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尖锐的话深深刺痛了殷洛,他身形一动,拳头捏得很紧很紧,几乎用尽力气,才强忍住了身体里的怒意。 “安然,你就这么恨我?”他问道。 我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间,但还是没忍住,冲着他咆哮道:“是,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你的出现,几乎毁了我的整个人生,我尚在襁褓中,就被你强行送下聘礼,要用我的血肉,去为你而复活,凭什么?” “就凭……”殷洛气急喘着粗气,眼眸逐渐凝结成冰:“就凭……你的这双眼睛!” 我听得一头雾水,就凭我的眼睛? 我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他。 殷洛深吸一口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换上一副无比认真的神色:“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双眼睛的秘密吧……” ------------ 第255章 永生永世都欠着你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眼,我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知道?”我眼睛的事瞒不住他,他在我身上烙下了印记,我发生的一切变化,他都能悉知。 正因如此,我不能用对付九璃的装傻应付他。 “有一件事,我未曾告诉过你……我殷洛,死于你的冥界之眼!” 谈到自己的死,殷洛难掩心中悲苦,眼眸深深地低垂着。 我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穿着宫装,打扮华美的自己,多半是跟我的前世有关吧! “我本是冥王,居于忘川之上,是你,用冥界之眼杀了本尊!”他面色平静地说过着曾经的过往,就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却不淡定了,两眼怔怔地望着这带着邪气的男人,我们果然没猜错,他曾是地府的某一任冥王。 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竟会被我的冥界之眼杀死! “被冥界之眼杀掉的灵魂,将永坠于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只有众生之眼能将其复活……” 殷洛的意思,我的眼睛一只是冥界之眼,另一只就是众生之眼,难怪他要让我观众生,唤醒那只沉睡的眼睛。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我冷笑道,他口口声声说会改变,说为了我好,冠冕堂皇一套一套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还以为你是看中我这身皮肉骨血,看中我特殊的八字,想要以我献祭,复活你的身体,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看中了我的眼睛。” 然后一步步,逼着我前进。 殷洛默了一瞬:“没错,一开始我确实很恨你,我想占有你,折磨你,让你成为我的妻,承欢身下,永世不得超生,可……我后悔了。” 他抬眸,神情款款地隔空望向我:“我竟然会……舍不得你!” 我嗤笑一声,并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他知道我不信,惨淡地笑道:“看到你在别的男人怀里,我这里很难受……” 殷洛用力地戳着心口。 “看到你为了他去死,我却开心不起来,我甚至开始嫉妒江念,凭什么他能得到你的爱,而我只能得到你的……恨!” “看到你来地府,宁死不愿向我低头,我气到失去理智,把你丢进忘川河里,只为将你驯服,直到……你主动找我,愿意嫁我为妻。” 想到这件事,他脸上的阴沉之色烟消云散,眼里盛满了星星,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枉死城那件事,确实与我无关,我当时满心欢喜地在布置我们的喜宴,结果……我才是这世间最大的傻子……” 他虽然在笑,眼角却溢出了眼泪,无声地滴落着。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究竟有多么的失败!”他仰望着天,企图将眼泪都给憋回去:“在九幽这段时日,我逐渐开始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爱,我想试着去爱你一次……” 我冷静地看着他,心中早已掀起了千层浪。 真没想到,我和殷洛还有这一段前尘往事。 我杀了他,却也只有我能救他。 他怀着恨和利用接近我,最终却为了动了情。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殷洛,收起你的爱吧!我安然无福消受,你我之间,彻底不可能了!”我好言相劝。 他却压根就没听进去,情绪激动地红了眼:“是因为那条龙吗?” “不,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爱上你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可能!”我告诉他,从他被我的冥界之眼杀掉,就注定了我们只能成为敌人。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会被我的眼睛杀掉,既然为你留有一线生机,就是要你潜心改过的,可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为了寻求复活之法,不惜炼妖炼尸;为了你的力量,不惜伤害了成千上万的性命!别的就不说了,光是新郎潭和殷家,就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殷洛,你还不知悔改,还要一错再错吗?” 殷洛殷红的嘴唇嫣然一笑:“是,我是错了,欠天下人的,我可以还给天下,至于欠你的……” 他没有说下去,脚尖轻轻点着木舟,身体腾空而起。 长衫飘飘,诡谲如云的黑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笼罩在所有亡灵的身上。 “殷洛,你要干什么?”我着急地想要起身,心念一动,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 “小然,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同渡一片海,同眠一千夜,此生也算夫妻一场,我知足了,至于欠你的……我不想还,我想欠着你,永生永世的欠着你……” 殷洛话音刚落,便伸手将我推开,我就像个氢气球,笔直地朝身后飞去,根本使不上力。 他双腿盘坐,背脊笔直,超凡脱俗得好似一尊神明,双手结印垂在胸前,嘴里念着低沉的咒语。 霎时间,天雷鸣动,水浪滔天,他的身上溢出阵阵黑气,似有毁天灭地之势。 那些被黑气笼罩的灵魂,痛苦地哀嚎着,汇聚在我们的船只边上,每个人身上都是黑气拧成的纤绳,拽着我们的船,朝着那汹涌的漩涡外围而去。 我就这样飘荡在天地之间,看着漩涡的最深处,隐隐见到了一个黑色的大门,门上扣着两个巨大的门环。 那里就是归墟的大门吧! 一阵炸响,再次从头顶传来,石磨声轰隆作响,天上明明没有云,却裂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地落下了好多雨,雨水穿过我的神魂,砸向了旋涌的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蒸腾起一阵青烟。 一条青龙在裂缝和雨水中不断翻滚,躲避着风雨雷电,时不时发出一声龙吟,与妖鼓对抗着。 我看着这片无云的雨,特别像书中记载的场景——天哭! 好好的,怎么会天哭呢?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殷洛,他的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中,一点点地变得透明,身上的黑气不断散去,汇入海底的那扇黑色大门。 轰隆! 分不清是天上还是地下,亦或是海里,发出一阵闷响,我看到整片海水都在颤抖! 没错,是一整片! ------------ 第256章 江念露出忌惮之色 我无法形容眼前这一切,就好像这片大海是一块湛蓝的地毯,被人用力地甩动着。 雷声、雨声、龙吟声、浪涛声……声声震耳,有种世界末日的既视感,比特效还要恐怖! 无论周围多么的渗人,拖船的亡灵始终都朝着远方,大步大步地向前迈着,拽着船只远离漩涡中心,远离了这片风雨。 直到我们的船彻底离开,变得就像一片小小的落叶,殷洛终于停止了念咒。 他睁开双眼,抬头不舍地看向我,薄唇微动:“小然,等我……” 说罢,他的身体变得像水晶一般透明。 身上的黑气消失殆尽,化作无数的繁星点点,飘荡在海面上,随着海水灌入了归墟的大门…… 霎时间,雨水停歇,妖鼓戛然而止,阴沉的天空瞬间放晴,裂开的天缝,也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压根就看不出痕迹。 我傻愣在半空中,眼睁睁地他在眼前消失,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等他?谁要等他…… 江念矫健的龙身在天上游走一圈,转过头,突然看见我漂浮的神魂,他利箭般朝我冲来…… “然然……你怎么出来了?”江念围在我身侧,浑身都挂满了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才那短短一瞬,发生了太多的事。 感觉到还海底有个影子在晃,我扭头看向那繁星汇聚在归墟的大门。 “江念,你看……”我指着大门开启的一条细缝,无数海水和亡灵争先恐后地灌入门缝里。 硕大的龙头丝毫没有动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眼:“你能看见了?” 我胡乱地嗯了一声:“江念,归墟的大门开了……” 归墟的大门应该是被殷洛强行开启的,时间紧迫,我憋足了力气向下一沉,跟那些亡灵一样,朝门缝里冲去。 江念一记神龙摆尾,身体在半空中旋出一个圈,头朝下尾朝上,紧随着我冲向海底。 一路上,始终都有一颗闪烁的星光,陪伴在我左右,跟我一同坠入水里…… 《山海经》中有云:“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曲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我没有看到什么沧海桃木东枝,也没有看到冥界的入口,入眼所及之处全是水。 有天上银河坠落的水,有地下涌泉的水,还有四面八方漂浮的水珠,我是在一朵很大的莲花上,江念就躺在身边,尾巴用力地缠着我,生怕一松开,我就会从他身边溜走。 我刚想立起身子,江念便快速清醒,条件反射地卷着我。 见我没事,他抬眼看向周围氤氲的水汽,尾巴朝四周一扫,带起无数的水花,眨眼间就散了白雾。 我这才看清楚,水波的尽头好像有一条小路。 “这里就是归墟啊……”比我想象中美丽多了,就像一片仙境。 江念化作人形,指了指水下:“你再好好看看……”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仙境的下面,水里全是浸泡着的死人脸! 这些人就像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一个个木桩子似的站在水中,脸色煞白。 我们脚下的莲花,都是从这些亡灵身上汲取的养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么美丽的花,却是靠着着亡灵而绽放。 想到我刚才还亲密接触过这朵花,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胃里也是翻江倒海。 “没事吧?”江念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缓了好半天,手舞足蹈地示意他赶紧上去,我不想再待在这朵妖花里。 江念抱着我,脚底轻踏着微波,三两下就到了岸边。 脚踩上踏实的草地,我强忍着恶心,看着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又想到水下面的亡灵,汗毛都快竖起来:“原来归墟长这样!” 我以为的归墟,就是刚才那片黑暗的海洋,没想到别有洞天。 面上看着山明水秀,底下全是无法投生的亡魂。 江念环顾四周:“早就听闻归墟是海中灵魂的归宿,如今终于得见,确实与我想象中略有不同。” 他出生在南海,在海中长大,连他都是第一次看到归墟的真貌,殷洛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打开归墟的大门。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归墟连着冥界吗? 江念正要上前查探,我拉住了他的手:“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我将玉珠娘娘和殷洛的事告诉了他,江念听闻玉珠娘娘并不意外,相反,听到殷洛时,眉头都快拧成一团。 “怎么?你早就知道她是海神?”我问。 江念沉着嗓子:“她的气息骗不了我,既然她这么卖力地演,我配合配合,也无妨。” “好啊你……”我捏了他一把:“你居然连我都蒙在鼓里。” “不然,我怎会放心你在别人手中?”江念吃痛地皱着眉。 他知道这是海神娘娘,不会伤害我,才会放我跟玉珠娘娘在一起,丢下整条船飞身去战妖鼓。 倒是殷洛,让他颇为意外。 “他打开了归墟之门……”他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无论我怎么问,江念都没有开口,反而是更担忧了。 曾经的他,从未将殷洛放在眼里,现在露出忌惮的神色,让我很是心慌。 “他的事出去再说,我们现在来到归墟,处处都需小心。”江念把我护在怀里。 另一只手掐算着什么,突然望向了东南方,那儿是一条小路,周围长满了杂草:“走这边。” 他应该是在算江澜月的方位吧! 我嗯了一声,牵着他的手往小路走去。 周围又开始起雾了,我们在迷雾中走了许久,全靠江念的掐算和感应,废了好大力气,终于走到了迷雾的边缘。 我刚看清,就看到一个高大直立的人形站在我们面前。 “啊!”我低呼一声,差点没魂飞魄散。 江念一记手刀,面前的人影就被斩掉了头颅,脑袋咕噜坠地,滚了好几圈。 我做好了准备要溅一脸血,等了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面前的是个木头人偶。 它的身上挂着很多石头串子,还有一些红线,木头身上画满了红色的图腾,原本心脏的位置,竟然画了一只眼睛! 我盯着那“眼睛”失神几秒,额头不自觉地抽抽起来。 ------------ 第257章 你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江念……我好难受!” 我捂着额头,想要压下去,却根本没有办法。 这个木头人有问题! 我反手去摸降龙木,却发现为什么都没带!我的肉身还有一切法宝,全都在我们来的远航游艇上。 “是一个巫神娃娃。”江念见我如临大敌,一脚踹翻了木头桩子。 可我恐惧地看着那横七竖八的木头块:“这不是普通的巫神娃娃,它的身上画着这只眼睛,我的眉心也出现了反应……” 江念手掐剑诀,往我眉心一送,一股清凉之意,缓缓灌入了我的额头,抚平躁动的眉心。 然后才开口道:“确实不是普通的巫神娃娃,应该跟上古有关。” 江念告诉我,上古时期,三界生灵都有自己的族群和图腾,而以眼睛为图腾崇拜的部落多不胜数。 在古人眼中,眼睛是人体非常重要的部位,能看到事务,接受光明。 毕竟,人类感知外界,全都有赖于光的存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同的意义。 有人认为眼睛能通日月,在一些古人眼中,左眼象征月亮,右眼象征着太阳,是力量、权位以及精神的引领者,是灵魂的守护者。 三星堆里的凸眼青铜人像,还有很多古代陪葬品上,刻画的眼睛图腾等,都象征着权力和力量。 “民间还有一种古老的巫术名为——望!据说能通过眼睛的力量给人治病,甚至在部落厮杀时,能瞬间将敌人消灭。” 古人对眼睛非常推崇,甚至在某些宗教里,会分为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即“五眼”。 这不是指五双不同的眼睛,而是指一种修行境界。 而我的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比这些都更为特殊,江念没有明说,但我却明白,我这两只眼睛,或许关乎着天和地。 “那在心脏的这只眼睛是什么呢?心眼子?”我说完差点就被自己逗乐了。 但这个节骨眼,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江念宠溺地揉了揉了我的脑袋瓜子:“什么心眼……在古人的世界里眼和心是相通的,也就是心眼相通,所以才会出现‘用心去看’等词,这个心间的眼睛,也叫‘慧眼’。” 这个巫神娃娃,应该是某种祭祀留下的,旨在让人用心去看穿事物的本质。 说到这儿,江念好像相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 他看向这堆烂木头:“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珠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特别渗人。 “然然,闭上眼,用心去看!”他提醒道。 我立刻听话地闭上眼帘,沉下了一颗心,等我再次睁开眼,面前哪有什么美丽的风景,周围妖气冲天,脚下满是尸骸。 刚才的木头人,也不是什么木头,而是一个骷髅架。 我吓得毛儿都竖立,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打量着着黑暗的洞窟。 洞穴深处的石头边上,堆着好多的人,有鲛人,有人类,还有很多是水族的精灵。 他们一个个坐在地上,两眼痴迷地对着洞壁在笑,好像陷进了某个奇幻的梦境里。 这些人,应该就是江澜月带入归墟的生灵! 我和江念对视一眼,飞快地冲到他们面前,想要唤醒他们。 刚一碰到,面前的鲛人便滑落在地,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流了好多血,我能从他身体的前面,直接看穿到后背的,他的心脏,早已经被人挖走,却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痴笑地对着前方。 我吓得一撒手,还没缓过神,江念就已经把周围的人检查了一遍。 毫无例外,他们的心脏都被人挖走了。 看到这儿,江念隐痛地捂着丹田的位置。 他的丹田闪烁着幽光,不夸张地说,像衣服底下藏了一个闪烁的荧光球。 “不好……”江念倒向墙壁,额头上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着急的扑上去:“你怎么了?” “江澜月……”他青筋狂跳,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清冷的脸庞不断滚落。 “他吃了这些的心脏,以此来迅速疗伤,提升自己的功力……” 他的龙珠跟江澜月有关,自然受到了很明显的反噬,没错,是反噬!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江念,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 江念被我霸气的眼神所威慑,知道瞒不住我:“江澜月确实分了半颗龙珠不假,其实……只是借我来承担反噬罢了!”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南海龙神,是个修炼的废物,只能通过吃人的心,夺取别人的妖丹,才能提升功力,而我……当年只是一条低贱的蛟龙,杀父弑兄,天理不容!” 江念咬着牙嗤笑道:“明面上,是他跪求天帝,饶了我的一命,甚至还分了我半颗龙珠,以护我的神形,多么宽宏仁善的龙神……实际上,确实个嗜血的恶魔,而他所有的反噬,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玄色的衣襟,惨白的胸口上,若隐若现一根手指粗的青筋,从丹田处直通他的心口。 就像一条丑陋的疤痕,张牙舞爪地不断延伸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身上出现这道青筋,想要伸手按住却根本按不住。 “别哭……”他抬起手,抹了抹我的眼角。 下一秒,那狰狞又可怕的青筋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杀不死我,顶多也只是让我难受……别哭了,你男人没那么容易死!” 我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的问:“多久了?他这么对你,已经有多久了?” 江念慢条斯理地合上衣服,眼中满是沧桑:“太久远,不记得了。” 我心痛如绞,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了这半颗龙珠,江念确实不会死,但却生不如死。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咬牙坚挺过来的,又是怎样在夹缝中生存,逐渐变得强大,足以跟那道貌岸然的龙神哥哥相抗衡。 我一直以为我过得艰难痛苦,没想到一直保护我的江念,比我痛苦多了,日日都在地狱中打滚。 他和江澜月的关系,一个是正面如骄阳般耀眼,是人人称颂,宅心仁厚的南海龙神;一个就像是地上的影子,永远见不得光明,只能活在光芒的背面, 太可恶了! “江念,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恨你?” 没错……就是恨! 江念的罪名足以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江澜月却执意留下江念,折磨他,报复他,把他踩进了泥潭里。 江念无力地靠在洞壁上,眼眸涣散,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他,眼里容不下光的人!” ------------ 第258章 巫神娃娃是个小憨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念却闭口不提,只说这件事不是我该知道的。 “为什么?你我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对于他的隐瞒,我有些不开心。 江念压着眉头,宁可见我生气,始终都不愿开口,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江念索性闭上双眼,开始调理身上的反噬力量。 虽然他没说,但我还是很敏锐地从这句话中,猜到了兄弟俩的恩怨,应该跟嫉妒有关吧! 容不得光……江念就是那道光吧! 江念屏气凝神,精心地运转着身体的小周天。 我没有打扰他,起身去看周围那群被剖心的人。 这些人很奇怪,心脏被人剖去,却没有立即死亡,就像在做着一场美梦。 身上血淋淋的,脸上却挂满了痴迷向往的微笑,别提多邪门了。 我看得入神,忽然,身边叮叮咚咚地响起一串脚步声,一个穿树皮的小孩子,从我面前一跑而过。 “是谁!”我吓得够呛,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迈开脚,紧随着飘了过去。 小孩消失的地方,是山洞里的一个耳室,类似于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圆形的祭坛,上面立着一个木头人。 木头人做得很简陋,浑身漆黑,穿着树皮裙,脸上雕刻着简单的眼睛鼻子,胸口正中央是一个眼睛的形状。 是它……巫神娃娃! 它不是被江念给大卸八块了吗? 我又惊悚又好奇地围着巫神娃娃转了一圈,想要出去时,却发现进来的洞口不见了! 我顿时就不淡定了,疯狂地对着石壁使劲地敲打:“江念……江念……”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我头皮都麻了,双腿软成了面条,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 感觉到有一股阴寒之气在朝我逼近,我赶紧念咒,反手就是驱魔咒,手里的雷符也应声打了出去。 可惜……我忘了这儿是归墟,雷电根本不得入内。 而驱魔咒,也对身后的巫神娃娃不起作用。 我捣鼓的半天,那个穿树皮的小孩再次出现,每走一步都很痛苦、很僵硬的样子,就像一个木偶人在眼前扭动,身上咔嚓作响。 特别像我之前看过恐怖片,整个人都在畸形地扭动着。 我下意识地想逃,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特别是胸口沉甸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 看着那丑陋的木偶小孩步步逼近,我着急上火,脑子不断思索着什么法术能破了它的局,还没想到,一只冷硬的手指,戳向了我的眉心,巫神娃娃胸口的眼睛红光盛放…… 再次睁开眼,我直挺挺地站在了祭坛上。 面前跪着好多的妖魔鬼怪,还有很多很小的海洋的生灵,不断地朝我磕头。 他们没有说话,可我却能听见每一个灵的心声,他们渴望出去,渴望着轮回。 他们每天都来找我诉说心事,回忆着生前的过往,向往有一天我能带着他们重见光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朝拜的人越来越少,找我说心事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骂我、辱我、毁我……说我根本就不灵! 我站在祭坛上,看着脚下的一切,心里油烹火烧般,却束手无策。 渐渐的,这儿彻底荒废,我在归墟的世界里,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短暂地经历了一个梦境,醒来时,我却泪流满面。 原来,这个巫神娃娃是归墟亡魂们意念出的神明。 他们被困在归墟太久,太渴望外面的世界,于是造了一个通慧眼的神明,希望能带领他们脱离苦海。 他们不是不知,归墟是被神明所遗忘的世界,这里根本不会有神,却仍旧抱着希望,亲自创造了一个神! 然后日日朝拜,诚心供奉,最终发现,这个巫神娃娃一点也不灵,无法让他们脱离苦海,便舍弃了它。 即便如此,巫神娃娃也没有放弃过这群死在海里的生灵,她找到了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拦路,是故意现身,想要唤醒我们走出迷境。” 巫神娃娃机械地点着头。 “那外面的那些人,他们被挖心都面带笑意,也是陷入了迷境中,对吗?” 巫神娃娃很吃力地将头抬起,重重地砸下。 “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我和江念还以为是这巫神娃娃在搞鬼,没想到却在帮我们。 “对不起啊,我的仙家毁了你的身体。”我替江念道歉。 巫神娃娃木讷的左右扭着脑袋,是在摇头,告诉我它没有怪罪。 这让我惭愧不已,我又连声跟她诚恳地道歉,这才指着身后的洞壁:“你故意把我引来,就是想告诉我,你身上经历的一切,你不是坏人?” 巫神娃娃点点头又摇摇头,很着急的样子,可惜它不会说话,就在这时,我的后脑勺突然装上了滚烫的胸膛,江念低沉沙哑地说道:“它连嘴都没有,如何能说话?” 一道绿光闪过,祭坛巫神娃娃的木头脸上,出现了一道划痕,不偏不倚正落在嘴巴的位置。 与此同时,面前的树皮小孩发出了一声低呼,嘴里咕噜咕噜作响。 江念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看他不仅没有伤害巫神娃娃,还出手相助,替它开了嘴,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江念,你没事吧?”我转过身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 他衣衫半散,露出满是汗珠的雪白胸襟,刚才那道可怕的青筋不见了。 “没事,他伤不了我。”江念来得太急,衣服都没穿好,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腰带。 “没事就好,你受苦了……”我心疼地望着他。 见我放下巫神娃娃关心他的身体,江念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对巫神娃娃轻声道了一句抱歉。 巫神娃娃这会儿正在那调试自己的声音,试着发出呜呜啊啊的气声。 憨憨的小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龙君,小师父,不必跟我说抱歉,你们能来到归墟,归墟的亡灵有救了……”巫神娃娃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底,僵硬地朝我们拱手。 我听这话头不对:“巫神娃娃,你刚才说,归墟的亡灵有救了?” 它嗯了一声:“那个江澜月,想要把你们困在归墟,和归墟的亡灵一起,彻底消失……” ------------ 第259章 江澜月送的大礼 我心如擂鼓,与江念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他也有些震惊。 江念很快就回过神,蛮不在意地道:“就凭他?” 巫神娃娃着急地转着眼珠子:“龙君有所不知,江澜月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江澜月了……” 它告诉我们,我们进来之时,我见到的那些水底亡灵,都是江澜月的杰作。 “我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自从他来到归墟,这里就变了,所有的亡灵都变成了他的口粮,源源不断被他汲取着力量。” 我皱着眉头,能打开归墟大门的,除了殷洛还有谁? 更何况,殷洛跟他还是合作的队友。 肯定是他放殷洛和这些海洋生灵进来的,然而,他转头又拜托海神娘娘把我们引来,打开大门,这是要瓮中捉鳖吗? 还是……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又一次上当了! “江念,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们被困在归墟,想要出去恐怕难了。 硬碰硬,不知会鹿死谁手。 我一抬头,撞进了江念那温柔的眼眸中。 “江澜月的事皆因我而起,当年,我就不该强留他一条性命,这无数生灵都是因我而死,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大家。” 江念打定主意,与他不死不休,哪怕明知江澜月的死,会让他龙珠尽碎,变成一个废人,他也不曾动摇。 “我会陪着你……”我与他十指相扣。 江念却犹豫了,正要开口,我抢先一步道:“这已经不是你江家的私事,你不能拒绝我!” 江澜月危害的是天下苍生,我不能坐视不理。 江念立在原地,始终没有松口。 “我开坛落座那天,王瞎子曾说过,要我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如果今天我胆怯认怂,因为怕死当一个缩头乌龟,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而且,我也相信王瞎子说过的,天不藏奸!江澜月如今事情败露,鱼死网破,或许也是天意,天意让我们进入归墟,就让一切的罪孽,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我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洞壁,江念看我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同。 “你不怕死?”良久,他薄唇微动。 “怕啊!但我害怕就不会死了吗?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曾经能为了挡下雷劫,现在为什么不能为这些亡魂挡下劫难呢?而且……我还不一定会死呢,你这么看不起人吗?”我朝他眨巴着眼睛,让他看看我现在是拥有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的人。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双眼睛,直觉告诉我,归墟此行,或许能告诉我答案。 我让江念对我有点信心,我们俩加在一起,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江澜月? “还有我!”巫神娃娃被我说得感动万分:“我会帮助你们的,也是帮助这群可怜的亡灵……” 有巫神娃娃助力,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江澜月的藏身之所。 果然不出所料,是在洞穴最深的地下宫殿里。 我从没想过,在归墟的地下,居然还有一个类似于秦王宫的庞大建筑。 两边点燃了长明灯,中间的血池里,满是那些被剖心的尸体。 他们一个个挺立在血池中,眼睛蒙着一层灰白的薄膜,毫无例外,胸口的位置都是空荡荡的,可以从前面看穿到后面。 我目测了一下,在场的尸体至少有上万个,密密麻麻地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身穿金色华服的男人,慵懒地坐在对面的宝座上,手里把玩着小巧的金酒杯。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深色的长发垂在脸颊,发丝底下的脸龙章凤姿,神韵超群,高贵又清冷。 乍一看,跟江念有六七分相像,亲兄弟实锤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微仰着头,神色宁静而安详,玩转酒杯的动作潇洒又自然。 “江、澜、月!”江念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对面的男人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脸享受的阴笑道:“多少年没听到你唤我的名了……我的好弟弟……” 江澜月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他迷离地冲着江念发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江念看也不看他,脸上写满了厌烦:“你我的事,何必伤及无辜。” “无辜……”江澜月捋了捋身上的金袍罗衣,目光十分幽深:“在场的都是曾拥护你的旧部啊!有鲛人,有鱼虾蟹,怎么?本尊把他们带来陪你,你不高兴?” 见我一脸懵,江澜月眯着眼笑道:“怎么?我弟弟没告诉过你吗?” 江念愤怒地刚要动手,却被一道结界给拦住了。 江澜月换了个姿势,斜坐在椅子上,只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既然他把龙髓戒指戴在了你的手上,你也不算外人……兄长今日便送你一份大礼……” 他仰倒在宝座上,修长的手指举着黄金杯,悬在头上玩啊玩,就像个疯子。 江念立刻将我护在身后,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家里生下了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天生跛脚残疾,被父母所嫌弃,弟弟却生得英俊帅气,从小就被众星拱月,是在父母和兄长们的宠爱中长大。” “小时候,弟弟看跛脚哥哥可怜,时常照顾哥哥,每天都跟哥哥泡在一起,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跛脚哥哥的身影。” “一开始,人们因为弟弟的庇护,对跛脚哥哥颇为尊敬,但你知道那些人在背后说什么吗?说哥哥只是弟弟屁股后面的一条狗……如果没有弟弟,那个跛脚的废物,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是,没错,他被弟弟照拂多年,挨打时,是弟弟出面相助,挨饿时,是弟弟分出口粮,就算修炼,也是弟弟手把手地教,很感动吧!世上竟有如此善良之人,可惜啊……世人有眼无珠,皆被假象所蒙蔽!” “别人不知道,但哥哥却心知肚明,弟弟所谓的善良,不过是他的优越感作祟罢了,看着废物哥哥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他的内心应该很满足吧!他日日带着哥哥招摇,无非是想显摆自己,用那丑陋的事物,对比自身的英俊伟岸,善良仁义……” 江澜月仰天狂笑,原本清贵的脸瞬间黑化,紫乌的脸上面目全非。 江念忍无可忍,带着几分轻蔑地嘲讽道:“某人内心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你说什么?”江澜月双目通红,怒瞪着他。 江念下颚微扬,透着桀骜:“怎么,我说错了吗?” ------------ 第260章 当年的真相 江澜月明显被他戳中,顺手砸掉了金酒杯,吓得我一激灵。 我站在江念身边,看着对方唇脸发黑的江澜月,突然明白了,江念为什么不愿提及往事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眼里会容不得光。 有些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哪怕是再微弱的光,照进他的世界里,也会觉得刺眼难耐。 江念对哥哥的好,落在江澜月眼中,就是别有用心,是借着他的残缺,彰显自身的高大美好,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 江念没有辩驳,或许他曾辩驳过,只是江澜月不相信罢了,至于我……我了解江念,他不用解释,我知道他的心。 被江念刺激了一道,江澜月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我龌龊,可我再龌龊,却也做不出弑父亲杀兄的事情!是你江念,迫不及待想要继承王位,杀了父亲和兄长们,众仙亲眼看见,你在大殿上用鲸骨刀刺死父亲……” 前面的事,江念都毫无波动,提起父兄的死,江念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身体,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直到见到蔻心铃,我什么都明白了……”江念隐晦地瞥了一眼我的手腕,那里曾经被蔻心铃所占。 我心头一紧,是蔻心铃搞的鬼! 江念当年因为蔻心铃的操控,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而蔻心铃是江澜月给九璃的,江澜月才是血洗龙宫的凶手! 可惜……江念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当初是被蔻心铃所控。 江澜月笑得很是张狂,明明凶手就是他,他却一直逍遥法外,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江念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肯定非常非常痛苦…… 他连个陌生的鬼魂都不会轻易斩杀,更别说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亲手杀害自己的亲人,却无能为力,百口莫辩,比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我也终于明白,江澜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江念,要留下他在这人世间,更是分他半颗龙珠,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 江念存活的每一天,都是无比的煎熬。 难怪他会如此恨这位兄长,宁可当一条邪龙蛰伏,也不愿放过江澜月。 得知他的过往,我的心痛得仿佛贯穿了一个大洞,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哽咽得说不出话:“江念……” 江念死死盯着江澜月,颤抖得无法抑制,身上的青光化作巨龙法相,盘旋在身后。 大战一触即发,此刻我跟江念一样,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江澜月,为整个龙宫,为无数的生灵报仇! “江澜月……当初是我强留你的性命,看你身弱带在身边,没想到,却留下了一个的祸端,此事因我而起,今日,也该由我亲手了结!” 江念说完,柔声叫我躲到身后,我不为所动,始终跟他并肩而立。 “江念,去做你想做的事,这次,我绝不会后退半步。” 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确切地说是盯着我的眼睛,似确定了什么,他在我身边设置了一道结界光圈:“你站在这儿,便是给予我最大的支持!” 说罢,他操纵着青龙法相,冲破了江澜月的结界。 江澜月披头散发,赤着双足,手指快速结印,指缝间迸射出无数细密的丝线,吊着那群剖心的尸体。 “江念,好好享受跟自己厮杀的乐趣吧……”他手指夸张地拉扯着,底下的尸体凌空飞起,跟青龙法相厮杀起来。 江念的厌恶之情达到了极致,看向那群曾经追随自己的部下,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不忍。 江澜月果然是变态中变态,不断变本加厉地折磨着江念。 我站在结界内,想要为他做什么,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我耳边那嘈杂声再度出现,无数的哀嚎声、哭泣声、咒骂声灌入耳里。 我隐约听到这些人在骂着江澜月,骂他猪狗不如,骂他狼心狗肺…… 当然了,这些声音江澜月他们都听不到,只有我能听到,应该跟众生之眼有关。 看着傀儡们源源不断地被操控着冲向江念,我着急得红了眼。 我说的红眼,不是指眼眶,而是面前的世界变成了血红色,就像罩上了一层红色玻璃,原本死去的尸体,在我眼里动了起来…… 他们不再是冷冰冰的尸体,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在我眼前不断哭诉。 我看着这一张张痛苦悲愤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身边飞来一粒荧光,殷洛的声音悄然而至:“明达境界生其心,观众生相,悯众生苦,生发菩提心……” 观众生相,悯众生苦,发菩提心…… 我惊愕地看着那小小萤火,是殷洛,他还没死! 察觉到我的警惕,萤火在我身边绕了一圈,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想到了刚才附身在巫神娃娃身上,看到的世界。 众人欺它、辱它、骂它,到头来,它却想着拼尽全力去保住归墟,给归墟生灵一条生路,毕竟……归墟若是灭亡,里面的亡灵都将灰飞烟灭。 我在来的路上问过巫神娃娃,为什么亡灵们这般对它,它还要保护亡灵? 说实话,巫神娃娃在我眼里,有那么点圣母。 扪心自问,我做不到巫神娃娃这般伟大,报怨以德。 它咧着嘴僵硬地笑笑:“因为……我是他们的神啊!我不护着他们,还有谁能护着他们?” 巫神娃娃因为亡灵们的信念而生,是归墟亡魂的信仰与崇拜。 “我之所以没有消散,还在他们出事后变出人形,正是因为他们还念着我,如今,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巫神娃娃那有点丑,却无比纯净的笑脸,在我眼前不断闪过。 如今,我跟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下面的亡灵们对着我哭嚎,求我帮助他们,是亡灵的信仰之力,开启了我的众生之眼,看到了肉眼看不见的世界…… “救救我们吧……”此起彼伏的哀求声,不断刺着我的头皮,刺得我眼珠子生疼。 “我该怎么帮助你们……”我痛得捂住了眼睛,就算闭上眼,依旧是血红一片。 殷洛的嗓音再次出现:“用冥界之眼……” ------------ 第261章 江念同归于尽 冥界之眼…… 我颤抖地摸着自己的左眼,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知道左边是冥界之眼,而右边的是众生之眼。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左边的眼睛,真的有散发着寒气,冻得我手掌心生疼。 我朝着那跳跃的荧光开口:“说得简单……我要知道怎么用它,还用得着在这儿傻愣着吗?”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会啊! 我不会使用这双眼睛。 殷洛的荧光悬停在眼前:“你果然不记得了……” 是啊,我对前世的事已经不记得了,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片段,只能证明这双眼睛曾经属于我,除此之外,我对它们一无所知。 殷洛颤颤地飞向我的耳边:“曾经,你用冥界之眼,将我永困于冥界,让我不得超生,我只记得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他告诉我,冥界皆由冥界之眼所创,冥界之眼不仅能号令冥王和五方鬼帝,还聚集了整个阴曹地府的怨气、浊气和阴气。 一旦释放,别说区区一个江澜月,就算整个三界都会陷入动荡。 我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当年,我为了杀你,释放过冥界之眼的力量?” “没错……”殷洛毫不避讳地说:“当年,你因我一人,差点害死天下人,为了赎罪,你献出了众生之眼……” “如今,历史再度重演,你若想解救亡灵,打开归墟大门,就必须启用冥界之眼杀掉江澜月,这股力量非人力可操控,或许会毁了归墟,毁了你和江念……” 殷洛低声提醒着我,冥界之眼的力量十分强大,很可能会失控,到那时,别说归墟了,或许外界的世界、整个冥界都会受此连累。 可若是不杀他,我们注定死路一条,江澜月打定了主意,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如果殷洛的话是真的,那我宁可选择放弃冥界之眼。 我犹豫的片刻,大地猛烈地颤动了一下,整个空间有种撕裂扭曲的感觉,我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江念的法相被傀儡扼住了喉咙,半敞的胸口,若隐若现那条反噬的青筋,他痛得脸色煞白,脸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江澜月吸取着亡灵的怨气,反噬却报应在江念的身上! 江念一边承受着反噬的痛苦,另一边还得耗费灵力与江澜月抗衡,很快就力不从心,连操纵法相的力气都快消失殆尽。 我急火攻心:“江念,你怎么样?” 江念强撑着身子,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嘴唇都裹着白霜。 “我没事……”他眸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写满了不舍和难过:“你不必担忧,用不到你的冥界之眼,你先离开,这里交给我吧……” 江念说,这是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望着他脸上那必死的决然,我抱住他的胳膊,死活都不肯撒手。 “江念,你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我,江念很不对劲,我从他的脸上,竟然看到了视死如归的神色,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想玉石俱焚。 “然然,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千百年,可那时,我有不得已的原因,无法做出了断,唯有苟且偷生,如今……”他目光扫过我的两只眼睛:“如今时机已到,我没什么遗憾了!” 江念说完,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我的手指,惨淡地冲我一笑:“殷洛,带她走!” 他掌心用力一推,强劲的掌风把我推出了十米远,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飞起来,想要用力却忘了我们力量之间的悬殊,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阻止不了身体的远离。 “江念……”我的眼泪狂奔而出,心慌得无法形容,身体里有个讨人厌的声音在狂笑,她对我说,我和江念这次分别,将会是……永别! “住嘴!”我捂着剧痛的脑袋,集中精力想飞回江念身边,这时,一条强有力的胳膊,环住了我的腰,阻止我的前进。 殷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生拉硬拽地带着我的神魂向后飞去。 江念孤身玉立,掌心握着那半颗妖丹,冲着我轻吐道:“然然,保重……” 他毅然地转过身,手指一根根地蜷缩,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一用力,就能捏爆手心的龙珠。 恍惚间,我听到江澜月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然后……然后呢? 我被殷洛带离了地宫,飞到归墟的半空中。 看着脚下这片不毛之地,就像我此刻的心,陷入一片死寂。 原来,这就是江念说的解决之法,他想毁了龙珠,跟江澜月同归于尽…… 头顶的妖鼓再度作响,我听见了雷声和水花的巨响,头顶的天空裂开一道豁口,里面是汹涌的海洋。 殷洛再次开启了归墟的大门。 “殷洛,放开我……”我不断挣扎,却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殷洛双目坚毅,丝毫没有理会我,他在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归墟……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使用冥界之眼,可惜……你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牺牲他一人,而利天下万灵,我没有理由阻止。” 殷洛的话狠狠刺着我的心。 是啊,都怪我不知如何使用冥界之眼,不然,江念也不会走上绝路。 龙珠毁灭,江念会怎么样? 感受到我的悲痛和疑问,殷洛清了清嗓子:“龙珠毁灭,江念不会死,但他立刻会被归墟的妖魔鬼怪反噬,被他们给杀死!” 江念没了龙珠,就是一条普通的青龙,归墟的妖魔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巧。 听到他会被杀死,会灰飞烟灭,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放手……放开我……我要去保护他,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殷洛嘶哑地叹道:“你……没有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归墟的大地再度猛烈颤动,脚下地宫的位置,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激起一片尘埃…… 我脑中轰的一声,无法形容的心痛,在胸腔中疯狂地撕扯,与此同时,手腕上的夔龙沁玉镯咔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我瞪着那断掉的手镯碎片,感受到了生命的消亡,我的世界……彻底坍塌! “江念……”我用尽全力,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嗓子里溢出一道腥甜的血腥,我的眼前一片空白…… ------------ 第262章 我怀了江念的宝宝!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醒来时,海面早已风平浪静。 所有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不过,我的世界早已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一次,不是眼前的黑暗,而是整个世界由内而外,无穷无尽的黑暗。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我的脉上:“安师父已经醒来三天了,一点东西都不吃,这身体已经虚得不成样子……” 我安静地坐在甲板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我毫无关系,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看不见,荒凉得仿佛冰封雪域。 我们在这片海上已经转悠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出现天哭和妖鼓,归墟的大门彻底尘封,殷洛说……就连他也无法开启。 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直到玉珠娘娘亲自降临,告诉我归墟被永久地封闭,与大海融为了一体,我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流泪,没有歇斯底里。 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真的!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我每天都会对着海面发呆,或者对着空荡荡的手腕发呆,期盼着奇迹的出现,可惜…… “安师父,就算你想等龙君,也要先吃点东西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都没了,你还怎么撑下去?再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黄四郎的话穿破了我封闭的世界,震得我心神一颤。 肚子里的孩子? 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虽然什么都没摸到,可我的掌心却划过了一道暖流。 黑蛊虫在我身体里附和道:“没错,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木讷的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我原本死灰的心,在听到小生命的那一刻,重新跳动起来。 江念没了,可我肚子里却怀了他的孩子……真是造化弄人! 不,不是造化,这一切都是江念早就计划好的! 难怪他会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和我生孩子,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算好了一切,知道我不会独活,就用这个孩子,给我带来生的希望。 我突然笑了,笑着笑着流下两行苦涩的眼泪。 “江念……你真的好自私……”我用力地按着肚子:“凭什么你一个人就替我决定了一切?” 明明我们一起进入归墟,说好的同生共死。 结果,他却丢下了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 还有这孩子……他/她又算什么呢? 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处在江念的算计之中。 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我又哭又笑,就像一个疯婆子,双手紧握着船头的栏杆。 “江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凭什么认为你自己就该死,而我就该心安理得地活着?” 我攥起拳头,用力地朝肚子砸去,眼看着就要砸向肚皮,我却不忍心地停下了。 我恨江念,可孩子是无辜的……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轰隆! 天上炸响一道闷雷,紫色的闪电从我头上一闪而过,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雨水竟然是鲜红的血色。 我摊开手掌,接着这红色的雨水。 “天哭!”殷洛悄然出现在身侧,脸上被红雨所淋湿:“也是江念的眼泪。” 我立刻心痛地握住雨水,可越用力,那水就从我指缝间越快速地溢出,我根本就握不住。 “玉珠娘娘没有骗你,江念已经跟这片海融为一体,保护着海中的生灵,这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夙愿吧!” 保护海中的生灵…… 江念真的好伟大,可我和孩子呢? 难道我们不曾在他的夙愿之中吗? “江念,你这个骗子……”我虚弱地垂下了手臂:“你说过,我们要结婚的,你也说过……你会护着我一世,你骗了我……” 不知是雨水,还是我的眼泪,眼前一片血红,我看着这血红色的雨,低声问向殷洛:“我记得你说过,众生之眼可以复活肉身,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复活江念?” 殷洛仰起头,清隽的脸上被红雨冲刷出一条条水痕:“理论上是没错,可是,前提得先找到他的神魂。” 江念的神魂仍在,就在这片海洋中,想要聚集……除非动用冥界之眼的力量。 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急得想捶爆自己的脑袋,明明办法就在眼前,我却束手无策。 殷洛看了我一眼,眼底的心疼和破碎感呼之欲出:“与其看你这般痛苦,不如……” 他抬起手腕,指尖盘旋着一道黑气,悬在我的眉心中央。 意识到他想要对我作法,我飞快地掐诀,阻挡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我警觉地盯着他:“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就想对我下手?!” 殷洛惨淡地勾着唇:“其实,江念交代了我一件事,我一直都未照做,我殷洛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在感情里,我不希望自己是被施舍的那方。” 意识到他话中有话,我握住他的衣袖:“什么事,你说清楚!” 殷洛看了一眼我紧攥的手指,莫名地有些悸动。 “这件事,还得从九幽时说起……” 之前,殷洛被江念困于九幽,是揽月教主去九幽见他,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我借助揽月教主的力量,布置了这一切,黑将军是我让九璃劫走的,在你们法坛被封后,我曾见过江念,为了你……我们甘愿合作!” 江念在明,殷洛在暗,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守护我! 而江澜月就是我们之中的头号宿敌,有他在,我们将后患无穷。 “得知你们落难,江澜月果然有所动作,他觊觎你的眼睛,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江底的宝箱,我知道他要在归墟埋伏,一则是夺取你的眼睛,二则是杀掉江念,便大开方便之门,引他入局。” 至于为什么海神娘娘都无法打开的归墟大门,殷洛却能打开,他三缄其口,始终不肯告诉我,只说……如果我感兴趣,某天可以跟他在星空下促膝长谈。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他满脑子都想着些什么废料。 殷洛打了个岔子,被我怒瞪后,又接着道:“一切正如我们所想,我请玉珠娘娘引你们前来,打开归墟大门,放你们进去,接下来,就是江念自己的选择,他不愿看你痛苦纠结,也不愿看天下苍生因冥界之眼受无妄之灾,选择了牺牲自己……” “他知你定不会苟且偷生,于是……”殷洛低下头,看向我的小腹,眼底的阴冷和妒忌之色一闪而过。 “他交代过我,出来后就消除你的记忆,可惜……我做不到!” ------------ 第263章 我不要他了! 雨水顺着殷洛的脸颊滚滚而落,瘦削的下巴尽显倨傲,冷玉般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我殷洛再差,也不需要施舍来的爱……”殷洛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江念虽没有明说,但自从他开口,让殷洛消除我的记忆,便是在默许殷洛可以接近我。 “混蛋……”我冲着拍打的海浪低吼着,江念这个王八蛋,居然把自己的妻儿拱手让给别人…… 原本还抱着希望,想要复活他的心,在雨水的冲刷中一点一点冷透。 我梗着脖子,迎面直视着这片雨,突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笑话:“原来你这般看不起我……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那我强行把你找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亲手推开了我,把我“托付”给殷洛,自己去做这片海域的大英雄,去做千万亡灵的救世主,好,很好…… 我在雨里哭着笑,笑着哭,直到筋疲力尽,跌坐在甲板上。 “江念,如果这真是你的夙愿,那我成全你……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妻儿!” 我露出一个残忍却绝望的笑,凝视着这片天、这片海,直到浑身都透心凉,我朝他们开口:“返航……我安然,此生不会再踏入南海!” 我用永生不见的方式,报复着江念,这是他抛妻弃子的代价,是他应得的报应…… 天上的雨唰的一声密集地落下,砸在我冷僵的身上。 返航的十几天,我们走到哪儿,这片雨云就跟到哪儿,一直到上岸,红雨都未曾停歇,一直盘旋在离沙滩数十米的距离。 踏上坚实土地的那一刻,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后背凉凉的,透着一股麻意,我知道那云里双眼睛在看着我,但我不会回头,说好了永不相见,我安然决不食言! 我走得决然,面上波澜不惊,只不过,藏在衣袖下的那双手,早已经掐得血肉模糊。 其实……我不怪他逞英雄,我真正介意的,是他将我们母子俩丢下,塞到殷洛的怀抱里。 凭什么他要替我安排好一切? 我安然没有男人,难道就活不下去吗? 还是说……我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重要,只不过是个用着合意的玩物,不想要了就随手送人。 我含着眼泪坐车出租车,耳边满是人们的惊呼:“血雨,你们快看,海边下起了血雨。” 等殷洛和黄家父子上车,我神情冷漠地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去机场……” 回到江城后,我过上了曾经无比期待的生活,每天上学,放学,泡图书馆,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只不过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夜深人静时,枕头和被子总是会打湿,我曾无数次地梦到江念,梦到我们的过往,梦到我们恩爱拥吻的日日夜夜,梦到他给我戴上龙髓戒指,梦到他说……我们结婚吧! 每次睁开眼,枕边都空荡荡的,心痛到几乎窒息…… 明明我很努力地想忘记,却又越发清晰地记得与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为什么…… 我睁着眼,看着凌晨三点、四点、五点的天花板,用力地想抓住那恍然间出现的残影,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彻底陷入了那无尽的悲伤中,永远都不会再好起来…… 殷洛每天都会来寝室门口接我,陪着我上学放学,除了我,没人能看到他,我一开始赶过他走,但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但也没有打扰到我,渐渐地,我也懒得理会了。 这天上完课,我正在收拾书本,殷洛突然开口了:“黑将军我已经放出,这段时间冥界和揽月教主重新整顿,我收到消息,你的仙家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我打开包包的手指一顿,冥界……揽月教主……这些事仿佛离我很遥远了。 听到周宜安他们会被放出来,我麻木的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好,我知道了。”我将书放进了背包里,跟张亚楠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刚起身,我突然闻到周围韭菜包子的味道,一股没来由的恶习从胃部冲到了喉咙眼。 “呜……”我捂着嘴冲向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张亚楠提着我的背包追上来,见我吐得黄疸水都出来,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掏出纸巾递给我:“安然,你没事吧?” 我扶着隔板,喉咙里胃酸倒流,火辣辣地疼着。 “没事……”我很淡定地按下了冲水按钮,擦拭着嘴角。 “你最近已经吐了好几次,你该不会……”她目光下移,落向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走到水龙头边洗了个冷水脸,不停地漱口,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气味冲散。 我抬起头,望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脸,惨淡地笑道:“没错,我怀孕了。” 张亚楠惊讶得嘴唇都在颤,一时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心。 现在也有大学生怀孕、结婚的,也没什么稀奇,只要不影响学业就好。 见我如此洒脱,张亚楠最终笑着道:“我就说嘛……你跟你男友那频率,肚子迟早有一天会被弄大,那他怎么说呢?你俩啥时候结婚?” 提起这件事,我就鼻子酸。 我强忍着心中的苦涩:“结婚……呵!他不要我们了!” 是他先不要我们母子的,所以……我也不要他了! 张亚楠的笑意僵在脸上,随即开始了长达几分钟的国粹。 “我艹他大爷的,抛妻弃子畜生都不如……” 我擦干脸上的水渍,惨淡的一笑:“行了,你骂他,他也不会掉块肉。” 张亚楠气愤道:“我不仅要骂他,我特么还想揍他,狗东西!” 她替我们鸣不平,又是一顿刺耳的输出。 身侧,殷洛背靠着墙壁,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眸泛着心疼。 “我可以照顾好你们娘俩……” 我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已经在照顾我们了。 家里的米缸永远都有吃不完的米,冰箱都被各种新鲜食材塞满,每天起来,落地窗前的小桌上,总是会放着一束玫瑰,挂着新鲜的露珠。 殷洛真的变了不少,开始学着用正常人的方式去对待我。 可惜……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无法再接受任何男人的爱。 我吃了他的东西,就会让黄四郎去帮我把钱送给殷洛,不想平白无故地接受他的好。 我朝殷洛无声地笑笑,眼里写满了拒绝,转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朝张亚楠说:“走吧,去图书馆。” 一路上,张亚楠都忧心忡忡,不断地回眸看着我:“安然,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我笑道:“好好上学,好好毕业,到时候看看是继续做神婆,还是去找一份工作吧!”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别避开话题……我想问的是,孩子打算怎么办?” ------------ 第264章 江念有话带给你 孩子…… 我温柔地捂着小腹,嘴角挂着慈爱的笑意:“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啊,当然要生下来了。” “可是……”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我也是有信仰的人,知道劝人堕胎罪孽深重,可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在我耳边巴拉巴拉的说着,我正值大好年华,突然就做了单亲妈妈,未来的路会很艰难。 “我小姨就是你这情况,怀孕,渣男跑了,她一个人带我弟弟,真的过得很辛苦,带孩子不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更别说照顾小婴儿了。” 我不是没想过现实问题,但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我舍弃不了这个孩子,毕竟……他是江念唯一的血脉,是他存活于这个世上唯一的痕迹。 我沉默片刻,鼓起勇气道:“不论如何为,我都要留下他,我会试着去做一个好妈妈,努力地将他养大,无论吃多少苦,我都不后悔!” 张亚楠气得跳脚:“疯了,你真是疯了……咱学校周围的野菜,都要被你给挖完了。” 成功地被她逗乐:“行了,我家里有钱,大不了我雇两个保姆来照顾孩子好啦。” 这可是大实话! 这些年,我们家卖玉器原石,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不夸张地说,就算我毕业后不工作,这辈子也吃穿不愁。 张亚楠被我的话生生噎了回去,手指戳着我的脑门:“靠,我严重怀疑你在炫富……” 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我没看过家里的存款,但据我了解,应该不会少于七位数。 老爸拿回的那些石头里,曾经开出过接近帝王绿的翡翠,我妈当时拍着大腿说亏大发了,早知道就自己开,结果只卖了七位数,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这都是后话,我一点也不贪图家里的钱,小小地炫一下,只是为了让亚楠放心。 当然了,我不是提倡未婚先孕,也不提倡该求学的时候,去怀孕生孩子,并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像我一样衣食无忧,还有退路。 就算家里有矿石,有存款,我也不打算靠家里,等孩子生下后,我先去找份兼职,或者继续做神婆赚个温饱,总之……我决定生下,就得靠自己养活。 想通后,我越发努力地看书,同时也关注着网上一些在家兼职的信息。 可惜……很多都是刷单什么的,一看就是骗子。 还有公司看中我这张脸,想让我去直播带货,我查了查公司的信息,总之不太靠谱。 我焦虑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殷洛看在眼里,对我说道:“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养你……” 我放下手机,看怪物般打量着殷洛。 “你养我?你拿什么东西养我?冥币吗?殷家的产业,红门的产业,有哪一样是属于你殷洛的?你不过是个小偷,是个强盗!”我这段时间没少阴阳怪气地讽刺殷洛。 希望这尖锐又刺耳的话能把他气走吧! 我现在没能力对付他,却也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可是,无论我怎么骂,甚至用东西砸他,他也没有离开过,只是会黯然转过身,让我先冷静冷静。 殷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拳头捏到极致,却在一瞬间松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离开,但不会走远,只要你需要我……我立刻就会出现。” 我抗拒地别过头,正打算出去走走,一个身穿红衣,粉面桃腮的小丫头闪身至我的眼前。 “褚莜!”我看见她,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瞅了瞅,见她是独自一人,我倍感失落。 “安然,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不是说好了,遇到麻烦事就call我吗?你为什么不找我呢?”她有些生气,嘴巴翘得高高的。 我苦笑一声,有些事,江念早已暗中布好了局,就算找上褚莜,也改变不了了结果。 “我没事……”我请她坐下,起身去倒了一杯花茶。 褚莜凑到茶杯边嗅了嗅,露出愉悦的神色,仿佛已经品尝过了,随即眼眸深深地盯了一眼空白的墙角处,随手划出一个封闭的结界。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就是我的仙家,他们洗脱罪名了。 “黑将军回去后,亲自上表言明,你的仙家们不仅无罪,还受到了嘉奖,每人领了一颗可提升功力的丹药,待会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开心。 苍天有眼,我的仙家都是被冤枉的,终于洗刷了冤屈。 见我心情大好,褚莜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她神色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去了一趟南海,江念有话要我带给你。” 江念?!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 “他的事,我都不想听,你不用说了。”我转过身,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彻底吧! 我不希望刚刚平静的心情,再次因他升起任何波澜。 褚莜轻叹道:“如果他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他又何必苦苦支撑呢?” 我抬起眼眸,挑着眉梢反问道:“苦撑?” 褚莜郑重地点点头:“归墟大门关闭,他的龙珠尽毁,按理说龙君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没死?” 我强迫自己迅速冷静,卡顿的脑子也快速转动起来,是啊,江念还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海神娘娘说他跟归墟,跟大海融为了一体,难道……海神娘娘在骗我!”我脑海中忽的闪过一道白光,顿时豁然开朗。 褚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错,她骗了你,江念还在归墟里,以肉身与千万妖魔鬼怪相搏,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光是想想,我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生疼。 以肉相搏,苦苦支撑,只为留在这个世上,他一定还在等着我吧,可为什么他会让殷洛…… 我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是殷洛骗了我! 如果江念还活着,还在苦撑着,只有一种可能——江念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和孩子,他在等……等着离开归墟,和我们重逢…… 而我却误会了他…… 褚莜忌惮地又盯了一眼墙角,应该是在看着殷洛。 “你身边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他太懂得拿捏人心,也知道怎样快速击垮你的心。” “跟这种小人硬碰硬,你没有好果子吃,你也斗不过他,不必以卵击石,意气用事。” “江念猜到了他的手段,担心你会出事,他不敢直接与你联系,这会让殷洛有所察觉,便找到了我,他说……让你隐忍,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等仙家回来后,你悄悄去找王瞎子……” ------------ 第265章 仙家回来了 褚莜的话让我既开心又难受,知道真相的我,真的无地自容! 江念从未放弃过我,但我却被殷洛所影响,还以为他不要我们了,甚至都放弃了他。 可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 是江念亲手推开我的,当时夔龙沁玉镯碎成两段,就连龙髓戒指都黯淡无光,我想不误会都难啊…… 我不断安慰自己,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会误会的,谁让他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不肯告诉我……活该! 我虽气恼,却也心疼他的苦撑,恨不得立刻打开归墟大门,接他回家…… 见我心急如焚,褚莜拍了拍我的肩头:“我认识江念很多年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背负的东西太多,太过在乎你,才会事事瞒着你,相比你动用冥界之眼,他宁可牺牲自己……” 褚莜说的我都明白,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怪他。 当然了,我也很自责,为我自己的脆弱敏感后悔不已。 “褚莜,那你能告诉我,这两只眼睛到底什么来历,该如何使用吗?” 褚莜很认真地思索片刻:“我也不清楚它们的来历,只听说天地初开,万物同生的时代,世间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杀戮,是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的出现,平息了杀戮……” 众生之眼顾名思义,观众生,以爱和慈悲心看世人。 而冥界之眼……则是给众生一个公平的审判,一个善恶严惩的处罚机制,以及……赎罪与重生的机会。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未曾分三界六道,海里有归墟,陆上有归魇,收容死去的灵魂,可它们一旦进入归墟和归魇,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褚莜说,她有一个姐姐,两人的关系非常要,当年,姐姐被一只虎妖杀死,进入了归魇,为了救姐姐,她曾去求过众生之眼。 说到这儿,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似意有所指。 我知道,她去求了我的前世,或许她还不知道吧,我已经看到过前世的零星片段。 “你求的,不是众生之眼,而是我的前世吧?”我问道。 褚莜惊诧地看向我:“你知道了?” “我看到了我的前世,也看到了她取下自己的眼,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褚莜,她到底是谁?” 直觉告诉我,我的前世不像一般的天神,能同时生出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我的前世不简单。 褚莜犹豫片刻,开口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不知道?”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只听说你住在天湖,拥有众生之眼,能悲悯众生,于是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你,当时相隔甚远,我都不曾看清你的容貌,只觉得是个很高贵的神女。” 无人能踏入的天湖,是我前世的居所,这排面也是够大的。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就变成了你看到的这样……” 褚莜说,众生之眼生出了冥界之眼,取代了归魇,变成了冥界。 原本冥界之眼可以继续取代归墟,可惜……有人暗地里阻拦。 “有人并不希望归墟被改变,一直阻拦着冥界之眼的力量。”褚莜怀疑,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殷洛了。 我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否则,他凭什么能随意开启归墟? “殷洛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对了,江念怀疑,江澜月并非幕后之人,只是被殷洛利用。” 我以前一直都认为,整件事都是江澜月在主导,江澜月为了报复江念,做出了这些疯狂的事,甚至不惜引我们到归墟同归于尽。 如果这些事,都是殷洛在幕后操纵,真的太可怕了…… 想到殷洛天天守在我身边,我就背脊发寒:“褚莜,我有点害怕……” 殷洛城府太深,又洞悉人心,还擅长伪装,我现在甚至怀疑,他接近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复活,而是……夺取我的眼睛! 但转念一想,他若是能强取豪夺,早就对我下手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还搁我面前演戏。 “放心,你的仙家回来后,我也会派人保护你,这期间,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修习灵修,修炼伏羲琴……一旦你能操控冥界之眼的力量,打开归墟便不再是难事……” 褚莜说完,朝我比了个保密闭嘴的手势:“殷洛并不知晓我今日前来,这是我们的秘密,你懂的!” 她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了殷洛面前,殷洛又怎会不知呢? 我还没想明白,她就无声地消失了。 我顿时清醒,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出现在沙发上,桌上也没有倒什么花茶,我就站在房间门口,正打算下楼。 褚莜呢? 我诧异地看向四周,仿佛时光倒流,我回到了刚刚离开房间的那刻。 这到底怎么回事? 褚莜是真的来过,还是我的臆想呢…… 我正想着,一道金光从窗外由远及近,飞进了窗口。 周宜安、胡兰肩膀着肩率先落地,身上的金光是胡兰身上发出来的。 “安丫头……” “安然……” 他们眼含热泪朝我奔来。 陆见溪紧随其后,远远的眼眶就红肿了一圈:“小安安……我们回来了……” 邱淑华比他们稍微慢点,刚进屋就哭得梨花带雨:“安师父……好久不见!” 我的眼睛酸涩地溢满了泪水,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好久不见……” 我抹着眼泪,见他们一个个全须全尾地站在跟前。 风流倜傥的周宜安。 妩媚妖娆的胡兰小姐姐。 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奶系少年陆见溪。 还有端庄又温柔的邱淑华。 通通都回来了!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夹杂着诸多酸楚,全都化作眼泪,大家哭作一团。 “小安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陆见溪抱着我一顿痛哭。 我也是眼泪不断,哽咽道:“这段日子,你们受苦了……” “我们不苦,倒是你……”陆见溪抽泣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周宜安展开折扇掩面,肩膀有规律地一耸一耸的:“你和江大仙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胡兰也强忍着泪花:“谁能想到江念他……” 在他们眼里,江念已经没了,彻底跟归墟和大海融为一体。 我知道殷洛就在周围,想到褚莜的嘱咐,我不敢表露分毫,只能狠心地附和道:“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从今往后,他的事都不要再提,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胡兰欲言又止,邱淑华按住了她的肩,隐晦地摇了摇头。 陆见溪吸吸鼻子:“没错,抛妻弃子的人,不配出现在小安安面前,咱不哭哈……等孩子生下来,我可以照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家里有我……”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暖,陆见溪是我们里面看着最年轻,最青涩的人,却一直默默地照顾着我。 “谢谢……”我话音刚落,墙角处突然刮起一阵风,冲着窗口飞去。 刚离开,他们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我震惊不已:“你们看得到他?” ------------ 第266章 厮摩着我的嘴角 几人齐刷刷地点头,周宜安凑到我耳边压低嗓子:“我说了,你的事我们已经知道,既然回来了,我们几人会陪你共同面对!” 他们信心满满地冲我点头,谁也没有说话,却无声胜有声。 “谢谢你们……”我感激地朝他们点点头,千言万语都含在了眼泪里,在我最无助时,是这群仙家不离不弃地守着我。 胡兰忌惮地看向窗外,确定殷洛已经离开,这才开口道:“殷洛有问题,我们明天会配合你演戏,用媚术想办法迷惑他,到时,你抓紧机会去找王瞎子。” 她说罢,目光瞥向了矮桌上,方才还空荡荡的桌面,赫然出现了一杯花茶,冒着丝丝热气。 我都傻了眼:“这个……这个茶不是我……” “对,没错,就是你倒的,但你刚才没看到对吧?殷洛也看不见。”胡兰略显得意地说。 我恍然大悟:“是媚术!” “还不算太笨。”胡兰说道:“狐祖大人的媚术登峰造极,殷洛根本无法察觉,明天我们故技重施,借用狐祖的媚术再次迷惑他,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定要抓紧赶回来。” 我第一次见识到褚莜的媚术,着实有些惊讶,要不是那杯茶,我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好,我明白了,我明天一定会早去早回……” 一夜煎熬,我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有人,随即……我的额头一凉,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江念……”我嘟囔了一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江念就躺在我身侧,而我则像一只小猫,蜷缩在他的怀里。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不对! 江念的唇是温热的,怎么可能那么凉? 我瞬间惊醒,睁着眼睛看着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只粗糙的大手,捏着我的下颚,阴冷的唇瓣在我唇角上厮摩,那噩梦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小然……我的玩偶……你惊慌失措的样子,真让人……心痒难耐……” “啊……”我大叫一声,蹭的一下推开面前的被子。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我的身边哪有什么殷洛,只有一个小猪猪的抱枕。 陆见溪就趴在我床头,被我的惊叫声吓醒。 “怎么了?”他看起来比我还慌乱,脸上红红的,压出了一道衣服印子。 我惊悚地左看右看,确定殷洛不在房中,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什么……我做噩梦了。” 陆见溪递上床头的保温杯:“先喝点热水压压惊,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终于缓过神来:“你晚上一直都守着我,没有离开过?” “当然了!”陆见溪在我还没入睡时,就在床边坐着打游戏,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还做了那么可怕的噩梦! 没错,就是可怕! 我宁可梦到妖魔鬼怪,梦到诈尸,也不想梦到阴桃花…… 那些远去的记忆,被粗糙大手摸着脸折磨的夜晚,潮水般袭来,纵使时隔多年,我的内心依然无法平息。 见我情绪缓和,陆见溪这才问到:“你梦到了什么?” 我摆摆手:“不提了,只是个梦罢了……” 我放下水杯,瞥见了书桌上的镜子,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的嘴唇似乎有点肿,特别是嘴角,好像被磨破了。 奇怪…… 我轻抚着嘴角,难不成,殷洛真的来过? 我不敢去想,光是产生这一念头,我就瑟瑟发抖。 第二天,殷洛照例出现,手里捧着一束漂亮的小雏菊,亲手插进花瓶里。 我的仙家们一个个现身在客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特别是周宜安,他之前被殷洛逼迫着杀了不少人,没在家里动手,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周宜安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咔咔响。 陆见溪也附和道:“小安安不想见到你,别逼我们动手。” “呵!就凭你们……”殷洛阴蛰地笑笑,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这束花。 胡兰的爆脾气立刻上了头:“好说歹说不听是吧!那行,咱出去练练。” 殷洛慵懒地抬起眼眸,很不屑地瞥了一眼胡兰。 “嘿!你瞅啥……” 她撸起袖子就要开干,我和邱淑华赶忙拦住。 我强忍着不悦,对殷洛说:“谢谢你的花,不过……你不用再替我做这些,我不喜欢,也不需要,如今我的仙家都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殷洛却面色如常,只顾着低下头摆弄花儿,良久,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会走……还是那句老话,我就在你左右,只要你需要我,我殷洛……随叫随到……” 我咬了咬牙,内心在冷笑:呵呵!说得好听是‘我在你左右’,实则是在监视我吧! 我冷着脸:“随你吧,我上楼了,你爱咋咋地!” 说罢,我故意转过身,刚走了三步,就闻到一股很香甜的气味,胡兰闪身至我身旁:“好了,你快去快回,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我看到殷洛抬起头,目光盯着楼梯上的空气,一路向上而去,便知道是媚术起作用了。 他应该是看到了另一个“我”。 我朝胡兰他们点点头,转身背着包包就跑,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到了西门街。 刚走到王瞎子家门口,就看到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笑呵呵地对着我。 这幢房子是翻新的白瓷砖房,是现实中的房子,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阴曹地府。 所以……我这是白日见鬼了! 王瞎子远远地就朝着我招手:“小安啊,你终于来了……” 我一路小跑地冲过去,刚到跟前王瞎子就站起身来搀扶我:“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主人交代啊!” 我老脸羞红,怎么我怀个孕,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摸了摸小腹:“肯定是褚莜那个家伙……” 王瞎子笑而不语,只一个劲地请我进去喝茶。 我可不是来喝茶的,褚莜叫我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 我开门见山道:“老王,我时间紧急,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咱们就别客套了,长话短说吧!” 王瞎子也不再劝我,而是让我坐下,他缓缓开口:“叫你来,是主人有三样东西要老夫交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个红色锦囊。 ------------ 第267章 江念亲笔的婚书 看到信封上苍劲的毛笔字,写着:然然亲启。 是江念的字迹!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快速地接过拿在手里,却没有勇气去打开。 信封里写的是什么呢? 我握着沉甸甸的信,还挺厚的,估摸着最少也有十几页吧!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入眼就是一张红色厚纸页,上面用金漆画了一束合欢花。 “婚书……”我念着合欢花簇拥的两颗小字,指尖轻轻抚上,仿佛被烫了一下。 这是江念给我的婚书! 我颤抖地打开,婚书里突然飞出一双龙凤,伴随着七色彩霞,在我面前嬉戏追逐着。 一行金光闪闪的小字,漂浮在眼前,泛着水波的涟漪,响起江念那低沉又迷人的嗓音。 “懿欤乐事,值此良辰,海誓山盟皆缱绻,卜他年白头永偕,三生石上落生名,十全无缺鸳鸯合,吾江念,愿对天地起誓,与安然永结琴瑟之欢……” “齐彼同心鸟,情至断金石,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听着这金玉相碰的声音,听到他亲自写下,念诵的婚约誓言,我捂着脸泣不成声…… 王瞎子手指穿过墨镜,抹着眼泪:“这段时日,主人都在默默地布置你们的婚礼,这个婚书,本是他亲手写下,打算下聘时亲自呈给你,可惜……” 他连连摇头,叹息中透着惋惜。 “主人在你们出发前,曾来找过我,把这婚书和这封信塞进了信封里,他说……若是他死了,我就把这信封给烧了,如果他还活着,就让我务必交给你。” 我抱着婚书,嗅着上面的墨香,以及江念特有的清香,悲伤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原来他没有忘记对我的承诺,并在暗暗地计划着我们的婚礼。 齐彼同心鸟,情至断金石,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 这是《合欢诗》里的诗句,难怪他会在婚书上画下一簇美丽的合欢花。 这么美好的誓言,还对着天地起过誓,他绝不可以食言。 这封婚书,我暂时替他收着,等他从归墟出来的那日,我要他亲手交给我,亲笔落下我们的名字。 我宝贝地把婚书收起来,这才打开下面的信。 【然然: 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留在了归墟,对不起! 我答应过你,会永远地守护在你身边,与你永世相守,这次,我食言了。 能看到你和孩子幸福安宁,看到这世间太平,我此生足矣。 我知会有很多人打着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的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启动你的眼睛,我会想办法回来,保重好自己,望与卿重逢。 江念】 我看着这短短一页纸,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他在出发时,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果他死在归墟,这封信和婚书将永远消失,他宁可我恨他,怨他,甚至忘了他,也不希望我活在痛苦和仇恨中。 可如果他没死,这封婚书和信件,便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动力。 而且……他连别人打我眼睛的主意都预料到了。 无论是殷洛还是褚莜,都希望我能动用这双眼睛,借助冥界之眼的力量打开归墟,唯有江念,宁可豁出性命,也要阻止我启动冥界之眼。 相比别人,我当然是相信江念的话了! 没什么比他的性命,更有说服力。 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或许比传闻更加可怕,是我无法操控的强大力量。 我叠好了信纸,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威逼利诱,我都不能动用这双眼睛。 “主人说,你虽不能用眼睛的力量,但你可以借助伏羲琴,这是上古神器,同样不容小觑。”王瞎子提醒道。 “我明白了!”我朝王瞎子说了声谢谢,然后看向那只锦囊:“这个是……” “这是主人给你们孩儿准备的礼物。” 我打开锦囊的束带,里面滑落出一颗美轮美奂的平安扣。 摸着温润,有点像羊脂白玉,但上面有光,还有波纹流动,就连系平安扣的绳子都是参着银丝的蛟绡纱。 “这个是……”我好奇地问。 王瞎子说:“这可是个宝贝啊,是用龙骨所制,带着主人先天灵炁,孩子戴上它,能趋吉避凶,化解死劫,就算主人身死魂灭,这平安扣上的先天元炁也不会消失,能永远地伴着你和孩子!” 我还来不及感动,便被王瞎子的话所吸引。 先天灵炁,身死魂灭也不会消失…… 我拿着这枚平安扣,陷入沉思中,上次能复活江念,就是因为那截龙骨,这次我也能如法炮制! 猜到我在想什么,王瞎子说:“这次的情况与上回不同,上次主人虽然身死,灵魂却在地府,还能召回,可归墟不是地府,他被困在里面,根本出不来,你就算造出一具肉体,也注入不了灵魂。” “那我只能等着吗?”我烦躁地握紧了平安扣。 王瞎子让我稍安勿躁:“主人不是让你等吗?那就等等吧,这期间,你就听他的,想办法练好伏羲琴,保护好自己和胎儿,别让那群人来打你的主意!” 我沉重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还好我来见了王瞎子,得知了真相,不然,一旦我动用眼睛的力量,江念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这段时间,殷洛一直都跟着我,我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来见你了。”我跟王瞎子打好招呼,也是提醒他轻易不要与我见面。 “老头子我明白……明白……”他看了一眼时间,催促我赶紧回去,我收好这三件东西,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家里。 一炷香就是半小时的功夫,我掐着点紧赶慢赶,在28分钟时,我跨入了门内,飞快地跑回房间。 路过客厅时,我余光瞥见殷洛坐在矮桌上,指尖无聊地点着那束花。 这家伙居然还赖着不走! 我没理他,径直冲进房里,胡兰早已经等着我,见我如约归来,她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赶紧坐下,媚术马上就消失了。” 我擦着头上的汗,装模作样地翻着面前的课本。 十分钟后,我的心跳逐渐平复,我听见陆见溪叫我下楼吃饭的声音。 “小安安,别看书了,快下来吃红烧肉。”他扯着嗓子大喊。 我放下书本,不紧不慢地走房门:“来啦~” 见到殷洛的那一刻,我的笑容消失了:“殷洛,你怎么还没走?” 殷洛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而是笑着问我:“今天的花可还喜欢?” ------------ 第268章 肚子里怀了个蛋?! 喜欢他个大头鬼! 他笑得越是灿烂,我就越觉得虚伪和恶心! 就连他碰过的东西,都透着肮脏的气息。 我真的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明明是他自己喜欢花,喜欢送我花,却非要我亲口承认这份“喜欢”。 殷洛从始至终,都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攥着拳头,强忍着把花砸掉的冲动:“殷洛,我说过我不喜欢花,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不要再为难别人了!” “自欺欺人……为难……”殷洛苍白的手指骨节一根根隆起,咯咯咯地阴笑着。 “看来……是我太骄纵你了,安然,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乖乖的,否则……”他又恢复了曾经那幅可怕的嘴脸,就连威胁都透着邪气。 我吓得一哆嗦:“你想干嘛?” “我想干什么,你最清楚……”他一边说,一边阴恻恻的看向我的肚子。 我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生怕被毒蛇的眼睛给扼杀在肚子里。 “怎么,你口口声声说为我改变,就是这么变的吗?很好!”我故作镇定地嘲讽他,原来他对我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说什么改变了,其实他一直都没变…… 殷洛被我怼了一句,面色又青又紫,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冲我发脾气。 “既然你不愿看见我,那好,我走!记住……我就在你左右……” 最后这句话,听着像是关心,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的反感到达了顶点,懒得跟他啰嗦,拔腿冲着红烧肉走去……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很努力地进行灵修,跟着江念教的乐谱练习伏羲琴。 这期间,褚莜在微信上找过我两次,无一不是在催促我探索我的眼睛。 每一次她都会拿江念当借口,告诉我江念在归墟撑得很辛苦,让我抓紧时间。 我心痛如绞,却死活不肯开口,只是告诉她,我感受不到这双眼睛的力量,还在探索中,总之一招破万法——“拖字诀”! 要不是江念亲笔写的信,我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本以为褚莜是来帮我的,没想到也另有所图。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我的小腹凸显了起来,好在马上入冬,我穿得比较厚实,这才掩住了肚子。 张亚楠见我这肚皮一天比一天大:“要不咱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我也想去看看,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 一个小家伙在我身体里孕育成人,从一个小小的细胞,慢慢地产生胎心,生出脑袋、身体和四肢,这种感觉很奇妙。 “行啊,待会下课你陪我医院吧!”我的手掌抚上了小腹,幸福地勾起嘴角。 张亚楠嬉皮笑脸地对着我肚子说:“小宝贝,我是你干妈,你要乖乖的长大,等你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干妈就带你去玩……” 我噗嗤笑道:“Ta才一个半月,能听到吗?” “指不定能呢?这胎教要从小教起,明白吗?”张亚楠朝我肚皮努了努拳头:“不许欺负你妈妈,不许让她再遭罪,否则干妈打你屁屁!” 我笑得正欢,突然,肚子里抽动了一下,就像被人踹了一脚。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黑蛊虫,是你吗?”我不确定地问。 那熟悉的小奶音回道:“我才没那么无聊,是你肚子里的这颗蛋……” 蛋? 黑蛊虫说:“对啊,你肚子里有颗蛋呢,不信你待会去医院看吧!” 我脑中轰的一声,我肚子里怀的不是胎儿吗,怎么会是一颗蛋?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撑到下课,我抓起张亚楠的手就飞奔出去。 “姑奶奶,你怀着身孕呢,这么狂奔不怕把孩子颠出来啊……” 我都快急哭了,还真挺害怕会把肚子里的那颗蛋给跑掉出来。 我随便扯了个谎:“亚楠,我感觉肚子不舒服,咱们快点去医院吧!” 张亚楠的戏谑僵在脸上:“什么?那你就更不能跑了,我给你叫救护车。”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还能忍。”我脚步飞快地冲到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快……” 很快,我躺在了B超检查室的床上,双手撩开了衣服裤子,一颗心忐忑地忽闪忽下。 医生给我做着检查,当探头落在我的肚皮上,医生啧了一声。 “姑娘,你的子宫里有个鸡蛋大的肿瘤啊!” 医生面色凝重,说我这个肿瘤就跟鸡蛋一样光滑,还会移动位置,最主要是,这个肿瘤居然还连接着胎盘。 “有胎盘……难道是胎儿发育畸形的影像?”她喃喃自语,嘴里蹦出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在扎我的心。 “发育畸形?”我整个人都凉凉了。 我和江念的孩子,怎么会发育畸形呢? 我躺在检查台上,周围所有一切都仿佛远去,天花板明明很高的,此刻却压了下来,压得我喘不上气。 “什么畸形……”黑蛊虫在我肚子里骂道:“这明明是龙蛋!” 我用意念与他对话:“你确定吗?” “那是当然,我跟你家龙蛋可是邻居,这什么破机器,哪能跟我的眼睛比?”黑蛊虫安慰我道:“别听他的,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这颗龙蛋交给我守护。” 黑蛊虫的话宽慰我不少,孩子不是畸形就好,可是……怀龙蛋又是什么操作? 我要的是软软糯糯的小婴儿,谁知道却怀了个蛋! 要不是亲眼所见,看到医生的黑白屏上显示的那个光滑的——蛋,我真的不敢相信,肚子里的是个圆滚滚的家伙。 “姑娘,你这个情况,我建议你尽快手术、清宫,不然,等这个畸形胎长大,你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苦口婆心地给我写着报告,劝我住院手术,还得尽快安排。 我握着单子,双腿发软地走出门外。 打掉是不可能的,但怀着……感觉也很奇怪。 我问向黑蛊虫:“我这情况该怎么办啊?” 黑蛊虫顿了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试着敲碎蛋壳瞅瞅?” 我吓得捂住肚皮:“休想!万一它还没成型,被你敲散了怎么办?” 黑蛊虫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罢了,你就顺其自然吧,我感觉要不了多久,这龙蛋里的东西就会破壳而出了。” 说到这儿,黑蛊虫冷哼一声道:“这颗蛋的事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解决我的温饱,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喂过我了?” ------------ 第269章 过好当下 我都快记不清有多久没给它喂食了! 黑蛊虫很生气,在我肚子里一通乱动,搅得我腹痛难忍,以此来发泄它心中的不满。 我满头大汗,痛得弯下了腰…… 这段时间我光顾着忙别的事,好久没去降妖伏魔,都忘了给它准备口粮。 “我错了,你能不能先消停一下!”我顾不上在医院里,哀求地捧着肚子:“我这段时间疏忽了你,我马上、立刻、现在就去找!” 黑蛊虫也是有脾气的,它不发威,我都快忘了它是远古时期的蛊虫,饿极了也是会咬人的。 黑蛊虫使劲撞着我的肚子,横冲直撞的:“行,我给你这次机会,下次再饿着我,我就咬断你的肠子,不……我直接咬断你胎儿的脐带!” 它奶凶奶凶地威胁着我,我却一点也不生气,我知道,它只是怕我胡思乱想,每天无所事事,给我找点事做罢了。 我配合着他,故作惊恐地求饶:“黑蛊虫大人,我知错了,你可千万别动我的孩子……” 闻言,肚皮底下终于消停,黑蛊虫鼻息哼了一声:“算你识相,只要你把我喂饱,我保证不动它,还会帮你看着这颗龙蛋。” “行,一言为定!” 我从B超室里出来后,一直都在跟黑蛊虫说话,完全没注意身边还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人。 张亚楠看了看我的单子:“畸形胎……安然,你还是听医生的,赶紧安排手术吧!” 她对我的关切和着急都写在脸上。 我回过神,赶紧收起报告单,径直往医院门口走去。 “干嘛手术?我肚子没事。”我不由分说地反驳道,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 这个孩子是我和江念的结晶,他是龙,我怀上龙蛋很正常,医生和张亚楠不知道真实情况罢了。 “可是医生说……”张亚楠好说歹说都不放心。 我见瞒不住了,终于向她坦白:“亚楠,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江念……也就是我的男友,他不是人!” “骂得对,他算什么男人,他就不配做人!”她张口就骂。 我无奈地叹道:“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类,他是我的仙家!” “什么?”张亚楠哑口无言,眼珠咕噜转了好半天:“就是桌上那些红色牌位?你居然跟你的仙家在一起了!” 我点点头,别说她难以相信,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跟保家仙发生关系,还怀上了龙蛋。 “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这个孩子没问题,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张亚楠瞳孔震惊,却也不再反驳和劝慰我:“我虽然不太明白你们玄学圈的事,作为朋友,既然你说没事,那我就支持你,只是……你肚子里这玩意儿,真的没问题吗?不会生出个怪胎吧!” 说实话,我也很担心这一点。 可我更相信我的孩子,TA绝不会是怪胎! 概率学的角度说,这孩子有很大几率会是人类和龙,只有很小的概率会生出一个怪胎四不像。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还得去宽慰张亚楠:“行了,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张亚楠大手一挥,豪横地道:“吃什么麻辣烫,去我干爹的海鲜城,我带你吃澳龙。” 我也毫不客气,跟着张亚楠去混吃混喝。 正好,她干爹肖林海是本地人,又是大老板,估计会有这方面的路子。 我们来到了海鲜酒楼,恰巧,肖林海正好在店里盘账。 见到我们,肖林海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安师父,好久不见啊……” 要不说,他是做大生意的人呢! 之前的事,我没有帮到他儿子,还把帮助他们的邪师陈青玄给收拾了。 人家非但没怪罪我,见到我还乐呵呵的,跟个老朋友一样。 “你好啊,肖老板。”我尴尬地笑笑。 肖林海很熟络地请我们去包间,让服务员来点餐:“你们随意点,今天我做东……” “这……多不好意思啊干爹!”张亚楠本就打着混吃混喝的主意,当着面了还假意客套了一下。 肖林海说:“这顿饭,我早就想请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在店里,你们又正好过来,可不就是缘分吗?再说了,我正好有件事想咨询安师父。” 他对我很客气,说话做事也滴水不漏的,我朝他笑笑:“那就谢谢你了,对了,你想咨询什么事啊?” 肖林海给我斟茶,说道:“说来也是惭愧啊,我家那不孝子出事后,我也心灰意冷,一瞬间看破了很多事。” “所谓的金钱、名誉、感情……通通都是过眼云烟,甚至觉得对生也没那么向往,对死也没那么恐惧了。” “我们人生来,就是在倒计时,最终的目的地就是死亡,最重要的就是珍惜每一天,活在当下。” 肖林海的大彻大悟,让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人生也不过如此,只有经历过真正的风浪,才会看破,有时我们追逐的功成名就,富贵荣华,在生死面前,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享受好当下的每一天,让自己开心快乐,寻求心灵的平静,人生会活得轻松许多。 “之前我一直忙于生意,疏忽对儿子的管教,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从那天之后,我就想明白,与其花钱请你们做法事,做功德,不如我每天念念经,日行一善,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们,图一个心安。” 肖林海去一个道观授了名,每天必读道家的早晚课和《道德经》,不知是不是他精诚所至,原本他儿子肖天宇早已瘫痪在床,这几天竟有些好转,就在昨天,肖天宇的手指好像能动了。 我听着他的话,手里端着茶杯,扭头看向张亚楠:“我就说你怎么心血来潮,想请我来海鲜酒楼,原来是这事。” 张亚楠鸡贼地一笑:“我想着,这也不是坏事,我干爹只是咨询你一件事,他老早就想请你了,你这不是忙吗?” 我对她这种小心思很是无语,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事不知道吱一声吗? 非得弯弯绕绕的。 张亚楠被我瞪了一眼,赶紧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心里还有疙瘩,不愿见我干爹吗?” “这话从何说起啊?”我见她越描越黑,忍不住直接开口道:“我有什么资格对肖老板心存芥蒂?再说了,肖老板也是付了费的,又没亏欠我安然……” 张亚楠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举起杯子道歉:“对不住啊,是我多心了,我自罚三杯!” 我睨了一眼那茶杯:“没诚意。” 张亚楠立刻跟我撒娇道:“哎呀,我错了嘛……我下次不敢啦……” 我懒得搭理她,见肖林海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摆明了是想要打听这件事。 “你别急,我问问我仙家。” ------------ 第270章 这件事有古怪 我念起了《请仙咒》,符咒还没念完,陆见溪和周宜安便双双出现在饭桌上。 “安丫头,你是叫我们来吃大餐啊……”周宜安对着满桌的海鲜直流口水。 陆见溪看着桌上那么多水产,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这也是自然界的法则不是吗? 只要不滥杀,不浪费,维持生命的需要,总是少不了杀害。 “小安安,你找我们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陆见溪问道。 我指着肖林海:“你还记得他吧!” 陆见溪瞥了他一眼:“那是自然,化成灰我都记得。” “他说,他儿子瘫痪了,最近似乎有好转的模样,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肖天宇是陆见溪亲手惩罚的,当时他只说肖天宇要倒霉了,以后杀戮越多,肖天宇身体就越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见溪闻言也疑惑了一下:“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闪身离开,大概过了三分钟,他就心急火燎地闪现至身前。 “我去看过了,肖天宇身上有很多正能量在加持,抵消了不少他曾犯下的杀孽。”陆见溪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肖林海:“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位去给他儿子做了很多功德,还诚心忏悔,亲自念经的缘故吧!” 我连连点头:“你可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全都查到了。” 陆见溪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儿子那么对他,他还想着给儿子化解灾难,罢了,看在他诚心的份上,只要他继续做善事,多念经超度亡魂,我可以放他儿子一马,不过,一旦他停下,他儿子就会遭受变本加厉的果报。” 我一字不落地转达着陆见溪的话,肖林海立刻起身,朝我们九十度鞠躬:“多谢仙家高抬贵手,我一定会继续下去,直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恢复过来。” 肖林海就像看到了希望,两眼都在放光,他很高兴地开始下菜,陆见溪说他就不吃了,他会去问问胡灵他们要不要过来。 他正转身要走,肖林海就借了个电话,随即脸色忽变。 “什么?死了……” 吧嗒! 肖林海的手机掉到了桌上,他不敢置信地直视着前方,因为太过吃惊而半张的嘴,发出了很细微的颤动。 死了?什么死了? 我好奇地看向他,肖林海的眼泪瞬间溢出来:“安师父,亚楠……我儿子……他没了!” 我筷子里的鱼肉掉在碗里,张亚楠也瞪大了眼珠子。 “干爹,你别吓我啊!”张亚楠虽然不喜欢这个哥哥,但好歹也是干爹的儿子,她受到的震撼可不小。 我下意识地看向陆见溪,面前的少年脸色唰的白了。 “怎么可能!”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激动:“我刚才去医院,看到你儿子还好好的,而且身边围绕着一圈正能量,确实有好转的迹象,怎么会死了呢?” 意识到不对劲,我们饭也没吃,坐上了肖林海的豪车赶去医院。 ICU单人病房里,床上的人蒙着一层白布,负责的医生和护士焦急地站在一旁。 “小宇……”肖林海扑了上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看着病床上那个脸色青灰,双目涣散的人,确实是死透了! 短短时日不见,肖天宇瘦了一大圈,都瘦脱相了,估计受了不罪。 “这是怎么回事?”肖林海哭着咆哮,质问着医护人员。 小护士指着角落里那个女人:“病人家属,你还是问问她吧!她来探望病人,结果拔了病人呼吸机的氧气管!” 肖天宇瘫痪后,身体各器官都出现了衰竭的征兆,呼吸需要靠着呼吸机维持,那个人拔了呼吸机,没过多久,肖天宇就呼吸困难,断气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很艳丽的年轻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女人看着不像善茬,她的脸很尖很瘦,颧骨有点高,看着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她身上,好像还萦绕着一丝黑气。 面对护士的指责,女人面不改色道:“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可没拔氧气管,不信你调监控吧!” 见到她,肖林海红着眼眶地吼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儿子,不行吗?”她一点也不怕肖林海,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我悄悄问张亚楠:“这人是谁啊?” 张亚楠露出鄙夷的神色,凑上我的耳朵:“我干爹的情人,他们都叫她红姐。” 真没想到,肖林海居然也找了情人。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男人一旦有钱,很容易就会把持不住。 一个情人来看男人原配的儿子,然后儿子就拔氧气管死了,搁谁都会怀疑啊! 肖林海露出了杀人的眼神,对着医生护士道:“调监控,否则,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医生护士生怕被他讹上,立刻找保安室调取了监控。 画面显示,这位红姐走进病房后,对着病床上的肖天宇说了几句话,过了半分钟,肖天宇就突然自己抬起胳膊,把氧气管给拔了。 这幅画面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在内。 肖天宇浑身瘫痪已经一个多月,别说抬胳膊了,他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可奇怪的就是,他真的抬起胳膊,拔掉了氧气管。 “你对他说了什么?”肖林海哭着问道。 红姐撩了撩头发:“我能说什么?我就说,让他早日康复,早点醒来,也省得你整天吃斋念经的,捐那么多钱出去,我们家的家底都快被你捐没了。” 我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真冷血啊! “我自己的钱,我想捐就捐,你故意告诉小宇,你是什么居心?”肖林海冲上去就想要掐她,速度之快我们拦都拦不住。 那双手刚要掐上红姐的脖子,她就伸长脖子闭上双眼,一脸的决绝样:“我掐啊,大不了我们一尸两命!” 她双手捂着小腹,把脖子伸到了肖林海跟前,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有恃无恐。 我看着这出闹剧,再看看床上的尸体,朝身侧的周宜安和陆见溪说:“这件事有古怪。” ------------ 第271章 (加更 宠粉)谁是利益最大者 周宜安和陆见溪连连点头。 周宜安环顾四周:“你觉不觉得,这间屋子好像特别冷。” 我早就发现了,还以为是医院开的冷气太足,但周宜安说不是冷气,而是阴气,这间病房的阴气特别重,好像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来过。 陆见溪附和道:“没错,而且……你看监控,好像就是我离开之后的时间,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这也太巧了,就好像故意躲着我,或者故意等我先进来,他们才动的手。” 我细思极恐,如果真像陆见溪和周宜安说的这样,就太可怕了。 “且不说肖天宇身上的医学奇迹,就算一个睡久了的人,也不可能动作这么流畅,一抬手就能精准地撤掉氧气管。”我又补充道。 似想到了什么,我走到肖天宇身边,掀开了白床单,把他的病号服往上一撩,露出那截枯骨般的胳膊。 果然…… 那胳膊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 这是鬼魂抓过他的痕迹,不过肉眼凡胎是看不见的,只有我们这种开了眼的人,才能看到印记。 肖天宇根本就不是自杀的! 他是被人抓住胳膊,拔掉的氧气管! 可惜,摄像头拍不到鬼魂,他们也看不见这只手印,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红姐在害人。 “还有,肖天宇的鬼魂去哪儿了?”陆见溪问。 我也是才发现,房间里没有肖天宇的魂魄。 按理说,刚刚死掉的亡魂,会徘徊在自己的尸身周围,等过了头七就会正式下阴曹地府报道。 这会儿,肖天宇的鬼魂不见了,还有那操纵他的东西也不见踪影,肯定跟这个红姐有关系! 这件事,如果我没遇到也就罢了,但就是这么巧,被我撞上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肖老板,节哀……”我走到肖林海身边,轻声安慰了一句。 虽然我也明白,我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看着他痛哭流涕,我狠狠瞪了红姐一眼:“你要振作起来,不然,你儿子就真的冤死了……” 听到这话,肖林海突然止住眼泪:“你说什么?” 我下巴努了努床上的肖天宇的尸体:“你儿子不是自杀的,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你儿子是被鬼操纵,拔掉了氧气管。” 肖林海还没说话,红姐就咯咯咯地笑起来:“被鬼操纵……这世上要真是有鬼,当初咱们抗/战时,还需要打十四年,需要死那么多人吗?干嘛不把阴兵请出来打?” 她笑得越是张狂,就显示她的心虚。 见医生护士们连连点头,我耐着性子跟他们科普道:“首先,鬼魂跟我们平时不在同一个空间,只是在某些特殊场合,他们会现身甚至会影响到人间的事物。” “其次,鬼有鬼事,人有人事,他们也不能过多干预人间的事,特别是战争。” “最后……根据悬疑的套路,这件事中,既得利益者是谁,谁就有嫌疑,更何况你还在现场,是亲眼见到他死亡的人!” 我的话很明显了,红姐就是肖天宇死亡事件中最大的获利者。 肖天宇死了,就不用负担高昂的医药费,肖林海也不必再出去散尽家财。 她刚才说,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只要孩子出生,就算红姐没有领证,私生子与婚生子享有同等的继承权,以后她孩子就是肖林海唯一的血脉,自然能继承家产。 她有本事杀了肖天宇,就能用同样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肖林海,从而霸占整个肖家。 她的动机很明显,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 我问红姐,看到他拔管为什么不叫医生护士来? 红姐冷哼道:“这是天宇自己的选择,我当然要尊重他了!国外都有合法的安乐死,我们国家没有,所以他拔管,我就以为他是撑不下去了,想要提前解脱。” 据我了解的肖天宇,才不会放弃活着。 按我又没有证据反驳红姐,一切陷入了僵局。 肖林海看了看红姐,又看了看我,最终竟然选择相信了我。 “安师父,我信你……你说小宇有冤情,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我紧紧捏着拳头,按照常理我可以把肖天宇的魂魄招来附身,亲口说出这件事,可是,肖天宇的鬼魂失踪了,我不确定能不能召唤来。 “这样吧,我先试着招魂,如果招不到他的魂,我们再想办法。” 我翻开包包,画了一道镇尸符,按在了肖天宇的额头上。 明明没有胶水,但那黄符却紧紧贴着,我试了试,根本拽不下来。 “你们先把肖天宇送去冷藏吧,等我先招魂再说。” 我正说着,余光瞥见红姐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心里咯噔一跳,看来,肖天宇的鬼魂果然在她手里…… ------------ 第272章 法坛新的主神 我意味深长地看向红姐,她扣着肖天宇的魂魄,不仅仅只是想阻止他喊冤告状吧! 有件事我没敢告诉肖林海,如果肖天宇养寿未尽,尸身未毁,头七之前,我可以想办法让肖天宇还阳。 但前提是,尸体没有破损、毁坏,具备还阳的条件。 肖天宇油尽灯枯,就算还阳,他也活不了两天,还是得死。 我猜,红姐很可能知道他可以还阳,才故意藏着肖天宇的魂吧! 有没有冤枉她,查一下便知。 我叫来邱淑华,让她替我去阴曹地府问一问。 邱淑华为难道:“安师父,我们还不能随意进出地府。” 我挑着眉,诧异地问:“怎么了?” “我们虽然回来,但法坛还被封着,上面的封条还未去掉。” 这些天他们都是住在香炉里,法坛那边还没解封。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本以为仙家回来,法坛就重开了,结果……还封着呢! “没事,我去问问褚莜。”法坛的事归上方仙管,不问她问谁呢? 褚莜收到我的微信,开心地回了一个表情包。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几分钟后,褚莜回复我:【揽月教主说,你们的主神尚未归位,一旦开坛,遇到来踢馆的,或者难缠的邪祟,你们无法招架。】 江念还在海底,我们法坛的主神位空悬,揽月教主也是保护我们,才迟迟没有收走封条。 想到江念,我就心头发酸:【那怎么办?我们现在需要去地府问事,最近可能要帮人处理点事情。】 褚莜回:【或许……你们可以再找一位主神。】 再找一位,不可能! 在我这儿,主神之位永远都属于江念,无人可以替代! 见我斩钉截铁地拒绝,褚莜说:【替代?你不知道主神可以找三位吗?就算再立主神,也不会影响到龙君。】 是吗?可之前江念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主神只能有一位,难道……我恍然大悟,他这个大骗子,又一次骗了我! 为了不让我找别的主神,竟然编瞎话哄骗我。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知道主神能找三个,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愁眉苦脸。 主神可不比下面的仙家,需要法力高强,还要肩负起责任,撑起整个法坛,护着我和仙家们。 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合适的人选,这边又嘴快答应了肖林海,肖天宇的冤情还等着我呢。 “我倒是有个人选。”周宜安把玩着折扇,扇子向上一抛,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掌心里。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催促他赶紧说。 周宜安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先说好,你可别生气!” 我点点头:“我保证不生气。” “殷洛!”周宜安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殷洛?周宜安是被夺舍了吗?居然想让殷洛来做我的主神。 我还没开口,陆见溪就撩起袖子想揍他:“周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害你的?” “我没忘……你且听我说完!”周宜安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殷洛现在是敌人,一旦当了安丫头的主神,这不就化敌为友了吗?” 殷洛的本事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能少一个的敌人,我当然举双手赞成,可是……谁他会不会是一匹养不熟的狼呢? “不行,我不同意!”我信不过殷洛的人品,谁知他会不会把我们一锅端了,又或者借着主神的便利,朝我伸出魔爪。 “那……既然你不同意,此事就作罢吧!”周宜安叹道。 “殷洛不行,但有一个人行啊……”陆见溪双眸一亮:“河神涂川啊!” 自从上次寻到江底的宝箱,我就没见过涂川了。 人家是一江之主,怎可能屈居做我的主神呢? 我正犹豫,陆见溪便开口道:“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去请示河神,愿不愿意,就看他自个儿吧!” 相比殷洛,我当然愿意选择涂川了。 他是江念的朋友,我们一同并肩作战过,是值得信任的伙伴,如果他能来,那可太好了! 陆见溪去江边找河神,我和张亚楠陪着肖林海办好了手续,看着肖天宇被推进停尸房,我悄悄退出人群,走到红姐的身边。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都是怀有身孕的人,多为肚里的孩子积点德吧!” 我的话触到了红姐的逆鳞,她暴跳如雷:“你敢咒我孩子?” 我面不改色地笑笑:“我只是劝人向善,你这么激动干嘛?” 红姐很怨毒地瞪着我,冲肖林海说:“老肖,我怀着孩子,不方便来这种阴森的地方,我先回去了。” 她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扭着腰肢转身就走。 肖林海唉了一声,看向红姐的眼神多少有些无奈。 我可不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对肖林海说,我要先查一查肖天宇的生死簿,试着先招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他连连说好,当面就给我转了三万块钱。 我拿着这钱也没客气,只跟他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不为别的,就是看不过眼。 我和亚楠去夜市摊上随便吃了点,回去后,我刚洗完澡,陆见溪就眉开眼笑地回来了。 “小安安,涂川他同意了!愿意做你的主神!”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 “我们约好了,明天办一场简单的仪式,揽月教主会亲自来解开法坛的封印,并正式迎涂川入住法坛。” 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感动地哽咽了好一会儿。 “那个……咱也别简单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亏待了他。” “那是当然,我这不是来跟你申请经费了吗?”陆见溪嬉皮笑脸地坐在我身侧,我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316497,你随便取,给我留个生活费就行。” 他笑呵呵地接过卡:“要不了那么多,一切都交给我吧!” 第二天,陆见溪一大早就开始布置。 整个公寓披红挂彩,供桌上摆着祭祀用的三牲,即牛、羊、猪肉。 两旁的米饼和供果垒成了两座小塔,稳稳当当地立在两边。 还有很多祭祀用的贡品,以及莲花灯,把整张桌子几乎占满。 陆见溪说,吉时是10点08分,到时我只要焚香点烛,其他的都交给他,不过是走走过场。 我点头,很满意陆见溪的安排,简直太贴心了。 等吉时一到,我刚点燃三炷香,一道七彩祥云飘到了我的窗前。 ------------ 第273章 你哪里值得我信任? 一艘美轮美奂的船,漂浮在七彩云上,涂川身躯凛凛,立在弯弯的船头。 我第一次见到船是行在云上,新奇得趴在了窗玻璃上。 涂川戴着束发的嵌宝紫金冠,红衣雪面,衣炔飘飘,妖孽的眉眼精雕细琢,风姿万千,有种超越世俗的美态,俨然一副神明降世。 他长得很美,却丝毫没有半点女气,一双凤眼闪动着琉璃的光芒,隔空与我相视一笑。 这一笑,美得让人心惊,真有中百媚生的错觉。 我之前见到他,都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 红棺的第一次相见,他一身红衣,被折磨得脸色苍白,却依旧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妖媚。 后来,他妖丹被毁,一直都生存在盆里,我经常给他换水,感觉就像在养一颗种子。 今天看到他打扮得如此华贵,整个人都布灵布灵的,闪烁着水光,我一时间看呆了,简直惊为天人。 “没看出来,他这么重视今天的仪式……”陆见溪酸溜溜地说。 相比之下,我好像显得太过随意了,穿着一身居家服,连妆都不化。 “不行,我得赶紧上楼去换一套衣服!”我拔腿就跑,换上了一身棕色呢子大衣,头发梳了个高颅顶的丸子头,脸上不施粉黛,却看着精神许多。 等我下楼,揽月教主、褚莜和白虎赵明阳已经到了。 揽月教主侧坐骑着白虎,身上围绕着一圈流光溢彩的神光,整个人圣洁又高贵,正笑眯眯地俯视着我。 “吉时到,点香……”陆见溪声音高亢,语调轩昂。 我立刻就严肃起来,恭恭敬敬地点燃了三炷香。 青烟缭绕,打着旋地冲着揽月教主等人飘去,我知道,这是仙家们在享用我的香火。 大家虽然都挺熟的,但规矩就是规矩,该上供的我们一样不少,甚至可以说非常丰盛。 特别是供桌边堆着的大金元宝和玉皇钱,这可是硬通货,待会陆见溪会带着焚烧桶,去安全的空旷地,把这些元宝和钱给仙家们化去。 能请揽月教主亲自下来,解除我法坛上的封条,这在整个江城还是独一份。 陆见溪在一旁念着唱词,简而言之就是各种美化仙家的话语,他声音清澈,自带一股空灵感,唱得是又真切又好听,揽月教主和她带来的仙家们,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仪式进行得差不多,揽月教主终于开口道:“先前,因黑将军一事,暂且封了你家法坛,如今水落石出,黑将军一事与你家法坛无关,即日起,你安然的就此解封,仙家即可归位!” 揽月教主玉手一挥,我眼前金光一闪,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封条消失了。 “这段时日,你和你的仙家受委屈了,为表歉意,我专程准备了一个礼物,还请安师父大人有大量……”揽月教主摊开手掌,里面变换出了一个月牙色的小香炉,散发着袅袅白烟。 “此香名为‘缘起’,对灵修者大有裨益。”她把这道香落在我的供桌上,我嗅着这淡雅的清香,怎么感觉……感觉特别像江念身上的香气?! 凉如雪霜,雅如幽兰,是那种很清淡的花香,让人如沐春风。 我知道这东西很贵重,正要开口说声谢谢,黄四郎就忍不住惊叹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之前就在古籍中听人说起有种叫“缘起”的神香,有缘之人闻香修炼,会有奇效。 听着很神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能提升修为,我倒是很乐意的。 “安然多谢教主,既然是误会,那之前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了。”我朝她拱了拱手,这一页就算翻篇了! 揽月教主点点头,坠月髻上的流苏叮当作响:“既如此,那我就不再叨扰了。” 她端坐着身体,身下的白虎朝我摇了摇尾巴,算是打了招呼,粗壮的后腿向后一蹬,转身就朝窗外飞去。 褚莜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我走啦,想我的话就给我发消息哦……” 我笑着挥手:“好!” 上方仙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远去,直到走远,涂川这才驱使着脚下的船悬停在窗口。 我笑着打趣道:“你们神仙好奇怪,都不喜欢走正门的。” “这样方便啊!”涂川闪身至屋内,嗅了一口那“缘起”神香,脸色都变得莹润:“果然是好香!” 连他都这么说,看来,揽月教主给我的,确实是件宝物。 如今法坛解封,接下来就是请涂川入驻主神了。 我重新准备了香烛,正要重新点上,一阵妖风突然从窗口吹来,我手里的香齐刷刷地断掉了! 我心下一惊,抬眼便见到殷洛满脸阴沉地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来了?”陆见溪和周宜安飞身挡在我身前。 殷洛隐怒地瞪着我,浑身上下萦绕着屡屡黑气,整个人都要黑化了。 他玩味地勾了勾唇:“怎么?如此良辰美景,我不能出现吗?” 我扔掉断掉的香:“殷洛,你到底想怎样?” 殷洛手掌一摊,变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咔咔就是上膛的声音。 “我来踢馆!”殷洛趁着我主神不在,新的主神还没入驻,拿踢馆来威胁我。 “想要踢馆?来啊!”陆见溪话音未落,青铜长剑就刺了过去。 周宜安见状,手中的折扇也招呼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看到他们各显神威,我知道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殷洛的枪法我和涂川都领教过,涂川的结界连冥王都不敢触碰,却轻易就被子弹所打穿。 就在我以为耳边要响起枪声时,殷洛却没有开枪,袖子里飞出两道捆仙索,将周宜安和陆见溪绑了起来。 殷洛气急败坏地扭头质问我:“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他指的是涂川,关于入驻主神这件事,他气我没有选他,所以才来踢馆。 我站在原地,感受到这双眼中射出的寒星,咽了口唾沫:“你就说你浑身上下,哪里值得我信任?” 殷洛被我怼得一时语塞,半晌终于开口:“我可以解了你身上的印记,条件是……让我成为你法坛的主神!” 我冷笑,原来他还记得给我下过印记啊! 难不成他给我解了印记,我还要感恩戴德? 我想也不想,冷冰冰地说道:“不、可、能!” ------------ 第274章 爸妈早就死了? 我冷漠决绝的话,彻底刺激了殷洛,他的枪口突然对准了我,却在下一秒调转方向,抵上陆见溪的太阳穴。 “很好……”殷洛的手指扣上扳机,手指紧绷地勾起,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不要……”我失声叫道,胡乱地画出五雷符拍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闪电正中殷洛的面门,耳边响起一阵炸响,滚滚浓烟迷了我的眼。 殷洛抬着手,手中握着的枪阻挡了闪电,却因为太过紧张,他扣动了扳机,我听到一声机械声响,竟然盖过了耳畔的炸声。 “陆见溪……”我想也不想就扑向他,陆见溪双目一闭,脸上挂着濒死的表情,却……什么都没发生! 殷洛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我一把将陆见溪扯到身旁,虎视眈眈地对着殷洛。 他银色的手枪被闪电劈得焦黑,冒着滚烫的黑烟。 “急什么,没子弹……”殷洛手指潇洒地一动,弹出了弹夹,里面确实是空的。 这个家伙,居然拿了一把没子弹的枪来吓唬我! 知道真相后,我更生气了。 “赶紧把他们俩解开!”我威胁地亮出掌心,雷符的能量在掌心里若隐若现。 他若再胡搅蛮缠,打扰我的正事,我就不客气了! 殷洛双目通红,又气又恼:“你就这么讨厌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很想说“是”,但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没必要再惹怒他。 我深吸一口气,很平静地对他说:“殷洛,请你高抬贵手好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殷洛嘟囔道:“我又不是神。” “你……” 他胡搅蛮缠的样子,真的太欠揍了。 见他油盐不进,甚至还想耍赖,我赌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当我的主神,但我俩曾经的过往,可不是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好!”殷洛答应得很爽快:“我说到做到,会解除你身上的印记。” “然后呢?”我指着我妈被封存的那幅画:“你什么时候把我妈放出来?” 殷洛看了一眼墙上的古画,欲言又止。 “怎么,这就是你的诚意吗?”我厉声问道。 “不是我不想放,而是……不能!”殷洛面色阴郁至极:“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妈明明就在画里,你凭什么说她不在了!” 我不断告诉自己,殷洛是故意编瞎话来骗我的,可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和心虚,让我想忽视都难。 殷洛说:“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应该说她早就是个死人,只不过被江念强行留在了这世上。” “胡说,你胡说!”我情绪崩溃地冲着他吼。 我妈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早上起来还要跳广场舞,下午去跟人打牌,怎么可能是个死人。 “我没骗你,你爸也一样,只不过,他比你妈更惨,他被禁锢在了你家后山的龙王庙,永远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到处都是土崩瓦解的狼藉,我跌坐在沙发上,不断地摇着头。 “不可能的……”我惊恐地掏出手机,想要拨打老爸的电话,却因为太抖,好几次都没摁对电话号码。 没想到,这一打就通了,老爸居然接通了电话。 “喂,小然啊……”老爸明显很开心,语气都透着笑。 我顿时噎住,想要问他却开不了口。 挣扎了半天,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爸,我今天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个人说你死了,说我妈也死了,你说搞笑不搞笑。” 我眼里含着泪,嘴上却咯咯地笑着,而电话那头,老爸沉默了! 这一沉默,我的心都要碎掉,就连呼吸都透着乱。 “爸……”我试着唤了他一声,听着那边山岗吹来的风声,心跳扑通扑通。 此刻,我多么希望老爸骂一句,呸呸呸地说这都是假的,只是个梦而已。 可老爸却沉默许久,久到让我发慌。 “小然啊……”我听见老爸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和你妈……早在你三岁那年,就已经……” 余下的话我都没有听清,满脑子都是老爸的那句话。 他和我妈真的已经没了,在我三岁那年出的事。 而夺走他们性命的人,不是殷洛,而是……江念! “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和你妈妈都献出了生命,还以为我们就要去地府报道了,没想到……还能亲眼看着你长大,如今你已经20岁,也考上了大学,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老爸轻吐着气息,明显是在抽烟,他只有在极度烦闷的时候,才会抽烟来镇定自己。 “不是这样的……”我始终不愿相信,当年为了请江念保护我,我的爸妈竟然死在了江念手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我在哭,老爸说道:“小然,别哭……这都是爸妈的命啊!你也别怪龙君,要怪,就怪你奶奶当年布下的阵法太厉害,必须得拿我们的命,才能换龙君出去。” 他记得他和我妈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是还阳留了下来,不人不鬼地活着。 “我和你妈都不能离开盘龙村,特别是我,离开后山身体就会出问题,从来不敢在家里久待,这些年没法陪伴着你,错过了你的成长……” 老爸声音哽咽,我们父女俩相隔千里,对着电话痛哭流涕。 我一直都知道爸妈很爱我,却没想到他们会为我付出了生命。 “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我时常会想,如果这世上没有我,爸妈也不会遭此劫难。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闺女,老爸怎么舍得看着你小小的就被阴桃花带走呢?” 是啊,一切都是因殷洛而起,害死我家人的罪魁祸首不是江念,而是他! 我抬眼怒瞪着殷洛,却发现他嘴角来不及掩饰的笑意。 他在偷笑什么? “殷洛!”我忍无可忍,直接掐掉了电话,一股无形的杀意,刺激着我的左眼,面前一片灰暗。 “我要杀了你……”我念由心起,恨不得亲手撕了殷洛,刚有这个念头,殷洛便被一股很强劲的力量撞飞,重重砸在了地上。 ------------ 第275章 又立两位主神 他喷出一口黑血,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却倔强地抬起头,嘴角露出狂热的笑意。 除了他,我满屋的仙家们都吓傻了,石化般定在原地,一个个恐惧地望着我。 “愤怒、仇恨、杀意……感受到它的力量了吗?”殷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左眼球。 我的左眼珠好冰,感觉想是塞了一颗冰球进去,冻得我眼皮发麻。 意识到我刚才动用了冥界之眼的力量,我立刻捂住左眼。 “殷洛,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开始害怕,怕我会忍不住产生杀人的念头。 江念千叮万嘱不能动用眼睛的力量,没想到却在殷洛这儿破功,我心中的怒火更甚,却被我死死压抑着。 我算是见到了冥界之眼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殷洛打趴下。 相比之下,我自诩厉害的雷法,简直是不值一提。 殷洛舔着嘴边的黑血,笑道:“我只不过想助你一臂之力,唤醒这双沉睡的眼睛,安然,只要你愿意,这世间没有谁能逃得过你这双眼,而你……也能用众生之眼复活你的父母亲。” 他告诉我,他之前也不知道我妈已经没了,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我母亲,只是想带她离开,囚禁千里之外。 结果,我妈一离开盘龙村,她的身体就急速变化,肉身很快就坏死。 “我将她的魂封在这幅画里,期待着有朝一日,你能亲手复活你的母亲。”殷洛蛊惑地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话十分诱人,能复活我的父母,是我目前最期盼的事。 可这要动到众生之眼! 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住这双眼睛,一旦失控,三界将会陷入一场浩劫…… “小然,我知道你很孝顺父母,如今,你是复活他们的唯一希望,难道你不想一家团聚吗?”殷洛不断引诱着我。 我差一点就心动了,我的小家重要,可是,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的生灵,我不能那么自私。 “住嘴吧!”我一步一步走到殷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收起你这些心思,少把别人当傻子。” “傻子?我是在帮你啊……小然!”殷洛邪魅地朝我笑道:“相信我,只有我能帮你,唤醒……你的眼睛……” 他的话仿佛有一种很可怕的魔力,我差点就心志不坚,想要点头答应他。 脑海中却浮现出江念的叮嘱,他用力写下的苍劲字体。 他说,千万不能动用这双眼睛。 我用力地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够了,你走吧!今天是我法坛解封的日子,也是我喜迎新主神的吉日,我不想杀你。” 殷洛失望地垂下眼帘,然后讪笑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走是不可能的,今日要么你答应我入驻主神,要么……我就算是死,也要踢馆!” 他抬起头,示意我看向窗外。 先前还金光闪闪的天空,此刻黑压压的一片,无数阴兵的影子在空中若隐若现。 殷洛把他的兵马都带来了,将我家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涂川、胡灵和邱淑华守在落地窗前,各自握着武器,剑拔弩张,一副备战的状态。 殷洛早有准备,威逼利诱甚至于耍无赖,就是想成为我的主神。 见到那黑压压的一片,我心里感觉够呛的,我的仙家再能打,也拗不过人家的车轮战、人海战拼体力。 再说了,陆见溪和周宜安还被捆仙锁绑着。 我被殷洛直勾勾地盯着,盯得后背发毛。 “你好卑鄙!”我骂道。 殷洛爬起身,扯了扯我的衣袖:“小然,让我名正言顺地保护你,可好?” 我不为所动,他无比失落地叹道:“你是聪明人,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仇敌好,你觉得呢?” 我被逼无奈,看着仙家们为我死守的样子,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他们才刚刚从上方仙那儿放出来,我不能再害他们了。 “我们约法三章吧!”我松动地说道:“第一,不能违抗我的命令;第二,不许打我眼睛的主意;第三,解了我身上的印记;第四,平时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 我告诉他,他能做到,我就考虑收他。 殷洛修长地手指松开我的衣角,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迫不及待道:“好,一言为定!”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我惊讶得嘴唇微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刚才的条件是不是开得太容易了? 我后悔不已,殷洛便朝外面的阴兵使了个眼色:“我入驻你的主神,百利而无一害,就连我麾下三百万兵马,都将带入你的法坛,供你差遣。” 听见我答应了,周宜安道是没什么异样,倒是陆见溪,气得直瞪眼。 “小然,狗改不了吃屎,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你要当心……嗷……” 他被捆仙锁勒得嗷嗷叫,痛得在地上打滚。 我一把握住殷洛的胳膊:“住手吧!你们马上就是同僚了。” 殷洛垂眸,看了一眼我握住他的手指,表情透着丝丝愉悦:“我立刻放了他们。” 他手腕一扬,捆仙锁就滑溜地离开了周宜安和陆见溪的身上,钻进他的袖子里。 殷洛人还没当上主神,那气势就先出来了:“我做主神,不像江念这般仁慈,谁要是敢违背小然的命令,敢对她不敬,捆仙锁随时伺候!” 他跟江念是不同的带兵法,可以说是铁血手腕,真不愧是当过冥王,统领过五方鬼王的帝君,就该是这样心如钢铁,手段狠辣,才得以服众。 “好大的口气,你还没当上主神,就开始摆谱了,当我涂川是死的吗?”涂川明显开始护犊子:“你们别怕,有我护着你们。” 我看着他们目光中擦出的火花,一个头两个大,默默地走到供桌前点香:“陆见溪,吉时过了吗?” 陆见溪委屈巴巴地红着鼻子,在我身边蹭了蹭:“还没呢,赶紧的。” 我点燃了香,恭请河神涂川和殷洛成为我法坛的另外两位主神,跟江念的牌位一起,摆放在桌子的最上方。 看着正中央,江念那红底黑字的牌位,我难受得仿佛心中被挖去了一块。 江念,我真的很想你…… 我沉浸在悲伤中,忽然间好像真的听见了江念的声音:“然然,我也很想你……” ------------ 第276章 殷洛面子真大 “江念,是你吗?”我拼命想抓住这个声音,却发现……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江念在南海的归墟里,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城? 我难受地调整好呼吸,听着耳边的祝贺声,很想与他们打成一片,可惜……越热闹,我就越觉得孤单。 “涂川大人,今后就仰仗你的照顾了!”陆见溪送上了一份礼物。 涂川含笑接过:“见溪兄弟,之前靠着你的灵力,我才度过了难关,你我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么说就见外了。” 陆见溪憨笑地挠了挠脑袋。 “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就别跟涂川大人客气了。”周宜安嬉笑地朝他拱拱手。 大家都很喜欢涂川,毕竟也是共同生活过的人,涂川也没少帮过大家。 相比之下,殷洛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之前跟涂川在医院大打出手,又逼迫周宜安在新郎潭杀人,最主要的是……他之前太欺负我! 大家都很反感他,也没人愿意搭理他,殷洛站在一旁,仿佛与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冷淡地看着我们,毫不在意地一挥衣袖,飞进了法坛里。 他一走,窗外跟着的三百万阴兵,化作一滴滴黑雨,汇成一团黑雾,也跟着进入法坛。 法坛中有一个小世界,据说里面风景秀丽,宛如仙境,地势非常宽阔,容纳几百万兵马完全没问题。 看到我的法坛愈发壮大,我其实挺欣慰的,要是江念还在,该有多好啊…… “好了,你们也别缠着涂川了,让他先进法坛去休整吧!”我提醒道。 围着涂川的仙家们都很自觉地散开了。 涂川朝我拱拱手:“安师父,从今往后,咱们就真正地并肩作战了!” 我也回以道:“那是当然!我们大家一起同生死,荣辱共,肝胆相照。” 涂川笑得灿烂如花,眉眼间流淌过七彩琉璃色的光泽:“我先进去选块福地,不过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清楚,我身兼河神一职,还是得回到江里,做那‘定水神针’。” 江里不能没有河神,否则会乱了套,我点点头:“行,我能理解。” “不过,我会放置一个分身在法坛里,有什么事我立刻便能过来。” 我感激万分:“有劳了,今后少不了要麻烦到你……” “好说好说!” 涂川纵身一跃,化作一缕红色青烟,进入了法坛中。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觉得,法坛已经解封了。 “法坛没事,主神也已归位,咱们也别再耽搁,开工吧!”我虽然很忙,却一直记挂着肖天宇的事。 邱淑华主动请缨,换上一身黑色的软甲,高高束起秀发,整个人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安师父,去地府跑腿的事,交给我吧!” 她虽是坛仙,在法坛中,却是除了阴兵之外,修为和等级最低的,要想升得快,就得多做事,多积功德。 像跑腿这种小事,再适合邱淑华不过了。 “行,那你去吧,务必查清楚肖天宇的生死簿。” 邱淑华正要动身,一道很冷的声音从法坛中传来:“何必如此麻烦,我让判官亲自上来说。” 殷洛话音未落,我们眼前就冒出一道黑烟,一个穿着官服,留着络腮胡的判官大人,便手拿生死簿出现在眼前。 这幅画面太过突然和玄幻,把我们都看呆了。 “判官李不屈,拜见尊上大人……” 判官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虽然很豪迈,但在殷洛面前却十分地谨小慎微。 “李判官,好久不见。”殷洛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声音无比威严,自带扩音效果,特别有震慑力。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么威风的一面。 李判官拱拱手道:“下官已将肖天宇的生死簿带来,还请尊上过目。” 殷洛说道:“交给安然吧。” 我朝李判官友善地笑笑,心中感慨万千,这殷洛的面子可真大,只是一句话,判官大人就屁颠颠地跑上阳间,省了我们去地府里碰壁、瞎转悠。 我一边想,一边接过判官手里的书册,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肖天宇虽然曾犯下杀孽,但之后迷途知返,散尽家财救助了很多人,积德行善活到了六十八岁。 可他现在才二十出头就死了,根本不是正常死亡! 我问李判官:“判官大人,肖天宇有来地府报到吗?” “未曾。”李判官回道。 “看来我猜得没错,肖天宇命不该绝,是红姐搞的鬼!”我将生死簿还给了李判官,对他点头致谢,然后让陆见溪去化一些大金元宝,当作对判官的谢礼。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更有一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收下我的金元宝后,李判官一改凶巴巴的横肉脸,笑得很是和蔼。 “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我也不妨给安师父透露一个消息,这个叫倪红的女人不简单,她是个养鬼的,她家里有一个鬼,几乎是鬼王级别,我们都不敢动。” “原来如此……多谢了!”我道谢的时候,肚子莫名地抽了抽,是黑蛊虫在兴奋地闹腾。 听到鬼王级别的鬼魂,它别提多高兴了,就像看到了一个大猪肘子。 我按捺着肚皮,让它消停点,人判官还在呢,别让人看笑话。 李判官朝我们再次拱手,并给了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此去凶险,各位小心!这是地府的追杀令旗,你们可名正言顺地替地府去追杀此人。” 这面旗子可太及时了,有了它,我们就更师出有名了,就算倪红和她养的鬼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追到。 我接过令旗,正打算谢过,李判官就消失了。 他如烟尘般来,又如烟雾般消失,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调查清楚了肖天宇的事,又拿到令旗,那还等什么?削她! “殷洛,周宜安,胡兰,邱淑华听令!”我拿出当家的气势,霸气十足地发号施令。 几个人影一字排开立在我面前,殷洛列在中位。 “倪红借鬼之手,杀害他人性命,如今地府黑旗令在手,我们几个去会会她吧!” 我举起那面小黑旗,率先开门走出去,几位仙家紧随其后,很快来到了一幢别墅。 这栋别墅是肖林海买给倪红金屋藏娇的,位置比较偏僻,方圆几公里只有这一户人家。 我怎么知道这位置的?当然是有帮手了! 张亚楠就站在别墅外,朝我挥挥手:“安然,你来了,就是这里……” 她告诉我,这个倪红很有手段,把她干爹迷得七荤八素的。 “我干爹很爱我干妈的,不知为什么,遇到这个女人后,就像被迷住了,而且很邪门的是,我干爹遇到她没多久,我干妈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得特别惨。” 关于她干妈的事,当年她还小,只是听爸妈偷偷说,死得太惨,太不值了! 因为太可怕,当年她干妈都没有办葬礼,只是草草埋了。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红姐挺可怕的,虽然她整天笑眯眯,长得很骚气,但我就是很怕她,本能地怕她。” 她正说得起劲,别墅的围墙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头! ------------ 第277章 我的孩子有危险! 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多高,而那个头就像一个氢气球,缓慢地一点一点冒出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腿都给吓软了,惊出一身冷汗。 没等我手里的符咒飞出去,邱淑华的鞭子就飞上屋檐,把那颗头劈成了两半。 我去…… 我惊恐地看向邱淑华,她现在也变得这么暴力了吗? 邱淑华也惊喜地打量这自己的手和发鞭:“没想到那大补丹的威力竟如此霸道。” 我恍然大悟,居然忘了她吃过丹药了。 邱淑华正沉浸在自己的力量中,却没发现,刚才那颗劈成两瓣的头又慢慢地合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隔空怒瞪着我们。 “安师父,她瞪我们!”邱淑华气不过,飞身就朝墙头越去,却在靠近的那一刹那,被一个结界弹了回来。 方才还静谧的小别墅,此刻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中,我能感受到很重的死气,正源源不断地传出来。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周宜安按捺不住,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胡兰紧随其后,指尖飞出几只幻化的灵狐,冲进了大门内。 门的里面漆黑一片,那团黑暗就好像能吸收掉周围的亮光,黑得好像一块遮光幕布。 灵狐窜进去后,就没见到回来的,只传出几声痛苦的嚎叫。 “不好!这里面的东西很厉害。”胡兰热汗直冒,不断变换着手势,仿佛在感应着什么:“肖天宇的魂就在这里面,我能感受到,却根本无法靠近。” 大家都紧张极了,正打算迎接一场恶战,殷洛便走到门口,淡定地开口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尊是谁!” 此话一出,面前的黑暗中,真的闪过了一个影子。 很快,一张五彩的猴子脸,头上挂着一张美人皮,歪着脑袋探了出来。 见到殷洛的那瞬间,猴子脸舒展开来,手舞足蹈地冲出门外,跪倒在殷洛脚下。 它的头上和背后,还拖着那张女人的皮,我看着那变形却依旧保持烈焰红唇的人皮脸,大概认出了就是那位倪红。 “这……”我看向那只猴子,又看向白花花的人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忍不住去草地里吐了起来。 张亚楠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好在邱淑华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脑袋着地。 等我缓过劲来,他们那边已经聊上了,我虚脱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画皮吗? 难怪我总觉得红姐怪怪的,身上还有很重的黑气,原来是个猴子。 “这玩意你没见过吧,是山魈。”胡兰告诉我,山魈就是这山里的精怪,贪财好色又报复心强,只是,这披着人皮的山魈,她还是第一次见。 山魈跪在地上,又是朝殷洛磕头,又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我一脸懵,胡兰好心地给我解释道:“这山魈说,它一开始只是借助这张美人皮,享受人间的繁华和情爱,但它此刻确实是怀孕了,不过……” 胡兰指了指那山魈毛茸茸的肚皮,上面若隐若现一张人脸。 “不好,怀的是魔胎!”她激动道:“那李判官说的鬼王级别的恶鬼,就在它肚子里!” 那个恶鬼想要投胎,走不来正规渠道,就让山魈披着美人皮,去找八字适合的男人“借种”,投生在山魈的肚子里。 一旦魔胎出生,一定会为害四方。 “怎么个危害法?”我问道。 胡兰神色紧张地说:“方圆五百里内,大旱三年,洪涝三年,瘟疫三年,这期间会死很多人……” 如果它真的降临,周围百姓十年内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还算是轻的,一旦这魔胎长大,就会成为一个祸害!他一定会有所成就,坐上高位,然后……害死更多的人。”周宜安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我心急着说道。 他们却不为所动,只是为难地看着殷洛。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这个山魈,是殷洛曾经的部下,它是故意杀死肖天宇,引我们出手的!”周宜安道。 之前,李判官还以为是倪红养鬼,没想到却是鬼缠着她。 山魈在倪红的身体里骗吃骗喝,交了不下百个男朋友,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是那恶鬼找上她,逼她合作的。 不然,她还真看不上肖林海那个老家伙。 “山魈也想要解决魔胎,不然,一旦魔胎现世,第一个杀的就是亲生父母。”周宜安语气森寒地道。 山魈这也算是在自救了! “她果然是在等着陆见溪,看到陆见溪查看肖天宇后,山魈就明白,你已经答应了肖林海帮忙,她才会动手的。” 我之前还以为她是贪财黑心的女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争家产,用鬼魂害死了肖天宇。 没想到……是我肤浅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总不能因为山魈是殷洛的旧部,就放任不管吧! 别的不说,张亚楠干妈和干哥哥的死,跟它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山魈就要临盆,它也是没办法,才故意惹上我们,逼我们出手。”周宜安叹道。 我越听越心塞,好好的一个找魂的case,怎么变成了对付魔胎呢!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感觉到一双很阴森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抬起头看向视线的源头,是山魈肚子上的人脸,脸上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阴恻恻地看着我的肚子笑。 我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不好,我的孩子有危险! ------------ 第278章 必须有人舍身取义 出于母亲的本能,我紧紧护住肚里的小生命,拿出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TA。 等我再次抬眼,山魈肚子上哪有什么人脸啊,隆起的小腹上,全是蓝灰色的长毛。 我使劲眨了眨眼,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不可能! 我第一眼见到山魈,就看到了那张人脸,像个满脸长毛的老头子,绝对不可能看错。 我不放心,手指凌空一动,划出一道法阵围住自己,生怕那魔胎会突然冲过来,伤到我的孩子。 见我防范,周宜安他们朝我靠拢。 “安师父,你怎么了?”邱淑华横着鞭子,神色紧张地问道。 “我刚才看见魔胎在对我笑……看得我心里发毛。” “魔胎?”他们几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看得到魔胎。 我的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画面,应该是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的缘故吧! 我告诉他们,那魔胎好像对我的肚子很感兴趣,大家都警惕着点。 刚交代完,殷洛便只手掐住了山魈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提溜起来。 “居然敢威胁本尊,看来,我给你脸了……”殷洛用力一捏,我听到了咔的一声脆响。 山魈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瘦弱的四肢痛苦地挣扎和挥舞,嘴里吱呀地吼叫着,眼看着已经翻白眼了,殷洛随手一挥,山魈被钉在了别墅的白墙上。 它的四肢和脑袋,都被子弹牢牢钉住,想动却根本动弹不得。 “嗷嗷嗷……”山魈扯着嗓子大喊,眼珠惊恐地盯着殷洛。 殷洛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那把银色手枪,在指尖把玩着,若有似无地对准山魈的心脏。 “既然做过我的手下,就该知道,威胁我是什么下场!”殷洛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嘴角挂着阴狠的弧度。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动起手了?” 周宜安小声地开口道:“山魈刚才威胁他,说让殷洛想办法弄来七七四十九个纯阳女的血,然后再找一个更好的躯壳,用纯阳女的血泼在它肚子上,逼迫魔胎出来,去另一个躯壳里,否则,它立刻就能剖开肚子,让魔胎提前出生。” 山魈为了自己的命,竟然不顾别人的命,确实很可恶! 它机关算计,没想到却踢到了殷洛的铁板上。 称王称帝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受人要挟。 他们是天下霸主,心高气傲,唯吾独尊,是最最至高无上的王者,山魈敢挑战他的权威,简直就是找死!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魔胎才刚刚成型,不然,你也不敢贸然将它逼出,你自己蠢……也把别人想得跟你一般蠢……”殷洛才不吃它这一套。 殷洛冷笑两声,手掌心里变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冲着山魈的肚皮,轻轻地划拉着。 方才还在叫嚣、挣扎的山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肚子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匕首划破。 “怎么?刚才不是很能耐吗?”殷洛饶有兴致地挥动着手腕。 山魈这时才算真的害怕了,整个状态都很紧绷,身体瑟瑟发抖。 我看着那刀尖来回游走,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殷洛,你别玩脱了,正事要紧!” 他的耳朵动了动,温柔地朝我一笑:“别担心,你家主神手稳得很……” 你家主神…… 我头皮跳了跳,给他三分颜色,还真开起了染房。 殷洛自动忽略了我作呕的表情,偏着脑袋朝周宜安说道:“傻愣着干嘛,还不进去救出肖天宇。” 周宜安看了我一眼,得到我的示意,这才一溜烟飘了进去。 不过半分钟,他就提溜着一个脸色发青,瘦若枯骨的影子飞出来。 肖天宇缩成一团,明显被吓坏了,两眼呆滞地看向前方。 胡兰伸出手指点了点肖天宇的天灵盖,抽出一条黑线:“这个灵魂已经废了,就算我们能想办法让他还阳,他也只能做一个傻子。” 她告诉我,肖天宇的魂魄被那魔胎吸干了脑髓,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甭管是傻子还是疯子,总之,能找到肖天宇,也算是给肖林海一个交代了。”还阳的事已经不现实,只能让他先去地府里报道,从最低级的生物做起。 像什么蚊子、苍蝇、爬虫之类的,等他一次又一次地轮回,积攒了一定的灵智,才能重新投胎做人了。 不过,在去地府之前,我想让肖林海和肖天宇的魂再见上一面。 “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淑华去做吧!”胡兰从周宜安手中接过了肖天宇。 邱淑华也点点头:“放心吧,肖林海那边就交给我和胡兰姐,见完面,我亲自带他去地府。” 我说道:“好,你们早去早回!” 胡兰和邱淑华一人一边,架着肖天宇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外,就只剩下我们几人,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殷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山魈的肚子,仿佛在思考着怎么对付它。 “杀又不能杀,难道,真要去找四十九个纯阳女的血吗?可这些血,也只是能逼走它,并不能杀了它啊……”我绞尽脑汁,想着江念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奇闻异事,好像就有提到过魔胎。 魔胎其实也是鬼胎,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需要特殊的尸体在特殊的时辰交/合,一旦出生就会为害四方。 当时他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旱魃,被人故意种了种子,怀上了魔胎,胎儿快降临之时,十八道天雷都无法劈死它,直到……有一个道姑,将魔胎引入自己的身上,用身体做牢笼困住魔胎,这才把它杀死! 照他的说法,想要杀死魔胎,就必须有一个无辜的人舍身取义。 而且母体还不能是一般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很快就被我自己给打消了。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处置时,山魈的肚子诡异地动了起来,弧度特别大,一下就顶到了刀尖,划拉出一道巴掌长的口子。 一团紫黑色的肉团,从那伤口掉了出来,眨眼间钻进了张亚楠的身上! ------------ 第279章 小然,我不行了…… “我去……”我眼珠都快瞪落。 我一直以为魔胎想要打我的主意,防护得里三层外三层,却疏忽了张亚楠。 她刚才晕倒,被胡兰放在了别墅外的草地上,完全被我们给忽视了。 谁能想到,魔胎竟然铤而走险,主动划破山魈的肚皮逃命。 张亚楠平坦的小腹,瞬间就高高隆起,看样子至少得怀了有六个月。 她突然睁开眼,邪狞地朝我们一笑,身体直挺挺地从地上立起来,脸上一片紫青,看我们的目光都透着恨意。 我暗叫不好,手里的捏着的符咒朝张亚楠挥去,在她身上炸起一道火花。 她吃痛地怪叫一声,立起双手想要掐我的脖子,还没向前半步,殷洛就从天而降,挡在我的身前。 魔胎忌惮着殷洛,立刻刹住脚步,她看了一眼山魈的尸体,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我们:“我要杀了你们……” 这根本不是亚楠的声音,而是一个邪气满满的小孩子的嗓音。 啪啪几声枪响,冲着张亚楠的身上射去,我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不要……” 就在子弹要射中张亚楠时,我的肚子猛烈地一抽,一道黑烟溢出,伴随着极寒的气息,冲着张亚楠飞去,直直的刺中她的肚子。 “啊……”张亚楠痛苦地捧腹打滚,脸上一会儿是她狰狞的表情,一会儿是一个紫色小孩的脸,不断地交替变化,身体像一条蠕动的大蛇,在地上翻滚,比鬼片还要吓人。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子弹落地的瞬间,我们才醒过神来。 “这是……”我捧着肚子,是黑蛊虫吗? 我们三人快步围拢在张亚楠身边,为防魔胎继续逃跑,我布下来天罗地网,又加了几层禁制,把张亚楠层层包裹住。 殷洛用枪口戳了戳张亚楠的大肚子,肚皮上凸起两个拳头大的小球,打仗似的在是肚子里相互追逐。 张亚楠痛得满头是汗,下意识地捧住肚子,脸色比纸还要白。 “痛……”张亚楠一张嘴就吐了好多黑血。 感觉到她的情况不对劲,我按捺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手掌被冻得生疼。 张亚楠的身体好冷,就像一个大冰块,呼吸都冒着白气。 “不行,再这样下去,你朋友的身体撑不住的,她会被这俩家伙给耗死!”周宜安说,魔胎是极阴之物,黑蛊虫也是阴寒之物,两个东西,聚在一起,不是肉体凡胎所成承受。 看着张亚楠的皮肤越发透明,嘴唇也逐渐失去血色,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亚楠,你别睡……”我哭着扑向她,不断地跟她说话,让她再坚持坚持,马上就会没事了。 “小然……好冷啊……我不行了……”张亚楠眼睛撑开一条缝,嘴里斯哈斯哈的,仿佛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此刻脆弱得快要死掉,我脑子里嗡嗡的,根本无法接受。 “没事,马上就好了,你别睡啊,听话……”我彻底乱了分寸,当她彻底放弃挣扎,感觉到浑身发冷、无力时,离死已经不远了。 我慌乱得无法形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瞳孔在变大,我忍不住哭出声来。 “黑蛊虫,你在干什么?赶紧出来!”我撕心裂肺地冲着那肚子喊,想要抱一抱张亚楠,却又不敢动她。 喘着粗气的小奶音传来:“催什么催,等我收拾了这个小儿,再回来也不迟!” 别以为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黑蛊虫等着这顿大餐已经很久了,势必要吞进肚子里。 它怎么闹腾我不管,可张亚楠的身体承受不住,她会死的! “黑蛊虫,就当我求你了,先出来一会儿……”我哭着喊道。 黑蛊虫却很冷漠地说:“你以为我出来,你朋友就不会有事了吗?你朋友的体质,根本不适合魔胎,它强行进入,会与你朋友的身体产生排斥,为了达到魔胎舒适的环境,它会杀了你的朋友,寄居在她的尸体上,操控这副身体离开,直到找到更适合的母体。” 我没想到魔胎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用说我也知道,更适合的母体是谁! “你朋友的身体,如今就是一个囚笼,趁它刚刚进入,还在排斥,这可是大好时机,行了,你别哭哭啼啼的,我会尽量在你朋友咽气之前,想办法吞了它……”黑蛊虫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理过我。 我紧张地守在张亚楠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断地搓揉着她的一些穴位。 这时,周宜安火急火燎地冲进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个雪白的小毛团。 “安然快让开,黄四郎来了!” 黄四郎纵身一跃,飞到了张亚楠的身边,刚要靠近就猛地退了一步:“这是……魔胎?!” 我点点头,废话不多说,让他赶紧想办法护住张亚楠的心脉。 “真是活久见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魔胎,还是……这么厉害的魔胎!” 黄四郎努了努下巴,示意周宜安把它的药箱放下。 它立起前肢,双爪灵活地抱住一根银针,刺入了张亚楠的百会穴。 张亚楠原本已经浑身僵硬,失去知觉,被他这根针一刺,身体过电般动弹起来。 黄四郎赶紧说道:“按住她!” 我和周宜安手忙脚乱地按着张亚楠的手和脚,却根本就按不住。 她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我双手掐着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按住。 黄四郎争分夺秒,麻溜地在她身上落针,封住了她主要的几个大穴。 血脉刚被阻隔,肚子里的魔胎就叫了几声,它是靠张亚楠的血肉支撑着,血脉一断,它的力量瞬间就减弱。 我亲眼看到,一个隆起的小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另一个小包。 追逐战终于落下帷幕…… 张亚楠痛苦地一怔,随即是解脱的表情,缓慢地合上双眼。 要不是看她胸口一起一伏,我还以为她已经没了! “没事了!”黄四郎跳到了她的肚皮上,小猫踩奶一般,几只脚不断压着张亚楠的肚子。 一股恶臭,就是那种千年臭水沟夹杂死耗子的气味传来。 张亚楠两腿之间流出了一道紫黑的血水。 一道黑烟从她肚子里蹿出,溜进了我的肚脐眼里。 我瘫坐在地,极度紧张的神经还未放松,我的肚子就像裹住了一块冰,小腹有种很强烈地下坠感,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 ------------ 第280章 要生了! 粘粘的,带着一点腥味的液体,顺着我的腿流到地上,很像来大姨妈的感觉,可是……这根本就不是大姨妈啊! 我意识到了什么:“我好像……羊水破了!” 黄四郎脚底生风蹿到我身边一看:“不好,你现在赶紧躺下。” 我听话地躺在草地上,变换了姿势后,我身体里的下坠感减轻不少,羊水果然流得缓慢了些。 我惊慌极了,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怎么回事?好好的,我的羊水怎么会流出来?” 黄四郎跳到我的肚子上,前肢一耷拉,踩在了我隆起的肚脐眼上。 “是魔胎的力量!”黄四郎皱着眉头说:“魔胎虽然被黑蛊虫吃了,但它的力量依旧残存着,黑蛊虫没那么容易消化,现在是魔胎在排斥你的孩子,你恐怕等不到瓜熟蒂落的那天了……” “等不到……”我双手死死扣着身下的草地,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这是我和江念的孩子,它还没到三个月啊……”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流产?! 一想到我和江念的孩子,被这个魔胎给害死,我的胸腔就痛得四分五裂。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浑身发寒冷,呼吸困难,就像躺在了冰天雪地里,天上的雪花不停地飘落,淹到了我的喉咙,将我埋在了雪里。 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江念身上的血脉,而我却没有保护好Ta! 我真的好自责,同时也恨不得杀了黑蛊虫,让它逞一时口欲,害了我的孩子! “黄四郎,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我哭着哀求他。 黄四郎从我的身上跳下来,捧着银针给我扎了好几处穴位。 “别着急,我先稳住胎气,你先别紧张……那个殷洛和周宜安,你俩赶紧变一个担架,把安师父先带回去。” 殷洛吓得面白如雪,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我,他大手一挥,一个神辇出现在眼前,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双手一拢便将我原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神辇上,生怕磕着碰着我。 “别怕,我会陪着你……”殷洛紧紧握住我的手,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我用力地想抽回手,可是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那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小手,带给我安定的力量。 周宜安懒腰抱起张亚楠丢了上来,另一只手揪着黄四郎,刚爬上神辇,我们便腾空而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对我来说格外漫长,这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时刻感受着肚子的状态,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正在逐渐消退,两腿之间湿哒哒的感觉也缓和了不少。 直到这时,黑蛊虫才敢发声和我道歉:“安然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魔胎的后劲这么大,竟然还想着伤害你的孩子……” 说着,它打了个很长的饱嗝。 “你现在满意了!”我愠怒地在心里对着它吼:“黑蛊虫你可真能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可以离体去攻击邪祟……我告诉你,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杀了你,就算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向来很少会产生杀意,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恨不得拿把刀把一个人疯砍! 只因……我是一个母亲! 宁可受伤的是我,也不愿伤害我的孩子。 黑蛊虫愧疚地嘟囔道:“放心,你的孩子没事,只不过……它已经不能待在你的体内了。” 它告诉我,我的羊水几乎都要流光了,而我的身体,也不适合这颗龙蛋继续孕养。 但好在,这是一颗龙蛋,只要找到生吉之地,灵气之源,将它放在里面,吸收天地自然的元炁,待到时机成熟,我的孩子就会破壳而出。 “生吉之地,灵气之源……”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赶紧问道:“是不是就像上次北泉山的石莲台?” “没错。”黑蛊虫说道:“只要在三天之内,找到类似石莲台的地方,你的孩子就会没事。” 这三天,黑蛊虫会用尽全力保护我的孩子。 “但前提是,你得平安地把这颗龙蛋给生出来,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黑蛊虫说道。 生下一颗蛋……想想都让我头皮发麻。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就算再害怕,也得面对现实。 周宜安见我难受地皱着眉,一言不发,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安丫头,你疼的话就叫出来,活着咬我的手也成啊,你别自己憋着……” 殷洛喉结滚动,手掌泛出一层冷汗:“对,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告诉我们。” 我虚弱地抬起眼帘,嗓子都干得冒烟:“我没事……但是黑蛊虫说,我的羊水已经没了,我肚子里的龙蛋必须得生出来,不然我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黄四郎点头道:“放心,有我在,你绝不会有事!” 他用千里传音,让陆见溪在家里准备热水和红糖水,准备给我接生。 我们到家时,陆见溪和黄云峰迅速地扑了上来。 “小安安,你怎么搞成这样……”陆见溪红着眼,眼眶中血丝密布,明显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没事……我只是……要提前生孩子了……” 或许是魔胎的影响吧,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和热度在逐渐消失,一点力气都没有,光是说出这句话,抬起手臂,就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 这种感觉,就像饿了好几天,然后又被人拖去跑了八百米,我头晕眼花,眼前发黑,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黄四郎急得大喊:“别再说话了,保存点体力,你没有羊水,这一胎会比较难生,你要是昏过去,那就麻烦了……” 我吓得闭上了嘴,陆见溪也赶忙握着我的手,放回我的身侧:“别说了,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在楼上,赶紧上去吧……” 我都自身难保,却还顾着张亚楠,她刚被魔胎附身,状态也很是不妙。 “她……”我看向张亚楠,黄四郎气得白毛都竖起来了:“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惦记着别人,放心吧,这女孩死不了,云峰,你赶紧给这姑娘看看。” 黄云峰领命后,拖着后腿爬到了张亚楠身边,给她渡了一点灵气。 亲眼见到她面色缓和,我终于放心地扭过头:“上楼!” 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 第281章 龙蛋裂了 黄四郎把胡兰和邱淑华叫了回来,把其他的男人都推出门外。 “你们就在门外等着,你们两个听我指挥,给安师父接生。” 胡兰和邱淑华一脸懵逼,她们想不通,去趟地府的功夫,我居然就要生了! “安然才怀孕两个多月,就生了?”胡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废话,看不到她身体下的羊水吗?”黄四郎暴躁地骂道。 邱淑华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趴在我的两腿边:“真的流了好多的羊水啊……” “再不生出来,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黄四郎的话让我们几人都一激灵。 我原本昏昏欲睡,此刻也不敢再闭眼睛了,铆足了力气深呼吸。 人家怀胎十月,我怀个蛋不到三个月,就要提前生产了。 之前还有些嫌弃这是一枚龙蛋,此刻的我无比庆幸,还好是龙蛋,还有孵化的可能,否则,我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安然,集中精神,听我的指令,吸气……呼气……腹部发力……”黄四郎在我的枕边喊道。 满头大汗,照着他口令调整呼吸,咬紧了上下牙床。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没想到,区区一个龙蛋,竟然那么难生。 邱淑华按照黄四郎教授的手法,轻轻帮我推着肚子,可我的孩子却不愿离开母体,一直在对抗着。 这时,胡兰看了我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珠咕噜一转。 我的眼前突然起了一片迷雾,嗅到了一种百花混合的清香。 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沉地响起:“然然!” “江念……”我萎靡的身体噌的就精神了:“你在哪儿?” 江念说道:“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不见我,我却一直都在,一直都陪伴着你和孩子。” 孩子……他还知道有个孩子啊! “江念你个浑蛋,你倒好,床上出出力,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一个人怀孕,一个人担惊受怕,现在还要一个人痛苦地在床上难产,你对得起我吗?” 我用力地咆哮着,心尖翻滚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恨不得爬起来把他掐在地上一顿狂扁。 “别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你连我和孩子都顾不到,还管什么苍生?” 我将心底里的怨气,一股脑都发泄出来。 “对不起……”江念跟我道歉。 可我要的根本不是道歉,我要他回来,要他陪伴在我身边,在我最痛苦,最需要他的时候,能给予我力量! 可他呢…… 他把自己献给了大海,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怎么能不怨呢? 我不停地流着眼泪,痛斥着他不负责任,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别哭……”一只大手握住我的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会陪着你,等这小家伙出来,我亲自教训Ta!” 感受到那温热的掌心,我瞬间汲取到了一股力量,用力地嘶吼一声……然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邱淑华失声叫道:“生了,龙蛋终于生出来了!” 我泄了一口气,激动地看向江念,却发现身边握着我的人是胡兰。 胡兰满头大汗,眼珠里的魅惑紫光尚未散去,被泪花所取代。 我呆滞了几秒,心里空落落的,生产的喜悦都无法扫去我心中的失落。 原来……是媚术啊! 我看到的根本不是江念,而是胡兰给我变出的幻觉。 她看我生不出来,又快没有力气了,于是变幻出了江念的声音,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极了,我听见了悲伤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庆幸,我生出了这颗龙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那种给我希望,又断崖式的失望,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我整个人都得劲,像一滩烂泥地瘫在床上。 “生了!”陆见溪一激动,把我的门板给拆了。 胡兰赶紧拉过被子,把我的身体盖住:“激动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陆见溪挨骂后,吓得往外一溜,把门又给按上了。 我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就一直没有消停过,恐怕地板都快被人踏烂了吧! 要是……门外踱步的人是江念,那该有多好啊! 我躺在床上,任由胡兰帮我清理着身体。 黄四郎和邱淑华宝贝地擦拭着那颗龙蛋。 我看着那颗蛋,表皮青灰,比一般的蛋要更大上不少,特别像鸵鸟蛋。 想到自己身体里生出一个蛋,这感觉要多奇怪多奇怪。 但再奇怪,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抱过来我看看……”我虚脱地说道。 他们将龙蛋抱到我的枕边,不断擦拭着上面的血,正擦着,邱淑华突然咦了一声:“黄大仙,你看这是什么?” 黄四郎和我定睛一看,这龙蛋上有一条头发丝粗细的痕迹,怎么擦都擦不掉。 黄四郎凑上去观察,用手一摸:“艾玛!这是……这是裂缝!” 龙蛋破了?! 我挣扎地立起身,丝毫顾不上刚生产完的身体坐起来,用手摸了摸那条黑线。 没错……这个就是裂缝! 我的世界也仿佛裂开了,好不容易生下的龙蛋,居然……居然裂了,我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怎么办?”我慌乱地看着他们。 黄四郎立刻用灵气封住它,阻止龙蛋内部的灵气外泄。 “原本还有三天的时间,现如今,一天都等不及了,你们留下一个人照顾安师父,其他的人都出去找生吉之地,务必要快!” 黄四郎将龙蛋的情况告诉殷洛他们,他们不敢耽搁,一个个都没来得及看看我,便飞身出去寻找生吉之地了。 胡兰把龙蛋包进了襁褓中,轻手轻脚地放在我枕边:“你先休息,我现在立刻回狐族,去请胡三太奶和狐祖他们一同帮忙。” 我点点头:“有劳了!” 要不是身体太虚,根本走不动路,我也想跟他们一起出去找。 就连黄云峰都拖着一双残腿去帮我摇人找地盘,我却只能躺着,就跟油烹火煎似的。 邱淑华把我扶起来,喂了一点红糖水:“别着急,你现在身体太虚,要好好休息,孩子的事交给我们,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到生吉之地的。” “嗯!”我接过陶瓷碗,没有任何的矫情,咕噜咕噜喝下了糖水,我必须快点好起来,快点恢复体力。 “淑华,我饿了……”我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刚生完,还不能大补,我下去给你熬粥喝。” “好……”我继续躺下,邱淑华转身便下楼去了,刚迷糊了几秒,一阵扑哧声响起,一只很大的鸟从窗口飞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冲向龙蛋。 ------------ 第282章 我是九璃的主人? 我处在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是在做梦。 不过,出于母亲的本能,我的手比脑子更快,条件反射地动了起来,抓起被子掀翻过去。 好巧不巧就盖住了那只大鸟。 我的被子顿时拱了起来,传出沉闷的扑腾声,我这时终于清醒,这不是梦,真的有只大鸟想袭击我孩子! 我一跃而起,泰山压顶地朝那只鸟压去,差点没把那只鸟给压死。 “邱淑华……”我嘶哑地叫出声,声音比蚊子还小。 刚生产完的身体,比我想象中更虚弱,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有力气能把这只鸟给压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鸟在挣扎,我也在挣扎,我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和煎熬。 “邱淑华……”我用力一吼,邱淑华立刻闪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汤勺。 “怎么了?”她一眼就看到我身下压着东西,随手把汤勺一丢,变出了一截发鞭:“这是什么?” 我累得几乎虚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是一只大鸟,想要打龙蛋的主意。” “我知道了,你别动,我数一二三,你就掀开被子,其他的都交给我!”她双手拉着鞭子的左右一截,浑身绷得笔直,进入了戒备状态。 “一、二……”当她数到三,我咬了咬牙抓着被子边缘拉开,一张诡异的人脸出现在面前。 我吓得尖叫,但很快,那张人脸下就钻出了一个褐色的身体。 原来它不是人,是一只长着人脸的夜枭。 夜枭被我压得差点断气,愤怒地嘤嘤冲着我嘶吼狂叫,表达着它的怒意。 邱淑华气得一鞭子抽上去,刚才还嗷嗷叫的夜枭,顿时被按下了静音键,脸上多了一条红色的鞭痕。 “小小鸟儿,竟然在我们法坛闹事!”邱淑华身姿灵敏地挥舞着发鞭。 那黑色的长鞭,落在她手里,就跟有生命似的,甩哪儿打哪儿,动作特别丝滑。 夜枭满屋子乱飞,右边的翅膀被我压骨折了半边,飞起来特别吃力。 不消半柱香,夜枭就彻底飞不动了,被她一鞭子拍到了墙上。 “搞定!”邱淑华潇洒地收回鞭子,长鞭圈起成几圈握在手心里:“安师父,怎么处置它?” 见到夜枭,我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九璃派过来的。 他的主人江澜月已经长眠归墟,我还以为他已经自由了,今后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他居然把手伸到了我孩子身上。 我怒不可遏,宝贝地把龙蛋护在身后,徒手捏住了夜枭的脖子。 “九璃,你出来!” 我凶巴巴地冲着周围大吼,声音太过用力,我的喉咙里浸出一丝腥甜。 一个穿着白衣,满头银丝的男人,出现房间里,金色的瞳孔发出淡淡的流光,有些心疼地俯视着我。 我现在的模样很狼狈,一头长发裹满汗液黏在脸上,身上带着刚生产完的血腥味和酸臭味。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下意识地扯过被子,把身体给遮住。 九璃低垂着眉眼,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小奴隶,疼吗?”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生孩子。 从我生产到现在,他还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 我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你说呢?”我这话竟然还有些委屈。 九璃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龙蛋,眼底闪过不甚明显的恨意。 “等一个无法回来的人,为他所作这一切,值得吗?”九璃语气低迷,句句都戳着我的心。 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被他这一搅和,瞬间又难受起来。 “你凭什么说他回不来?江念会回来的,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不会丢下我和孩子……”我冲着他咆哮,仿佛这样就能说服了他,也说服我自己。 九璃冷笑的摇摇头,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难过的表情。 他是在……替我难过? 我的心慌了一拍,赶紧转移话题:“你别假惺惺了,口口声声问我疼吗,结果……却要对我的孩子下手,你是个人吗?” 提起龙蛋,九璃就莫名地激动,他金色的眸光不停闪烁:“我是在帮你!” 他让我把龙蛋交给他,由他来处置。 “从今往后,忘了江念吧!过好你自己的人生,你还有无数的选择。”他说这话时,身体有意无意地朝我靠近,我生怕他要对龙蛋不利,不等他继续洗脑,我朝邱淑华使了个眼色。 邱淑华横在了我们面前,手中的鞭子啪的打在他脚尖的地板上,溅起一道火花。 “你再靠近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邱淑华怒瞪着眼,挺直的身板,誓死守卫着我和龙蛋。 九璃瞥向她的鞭子,眼神轻轻停留了一秒便不屑地移开。 “不过一个坛仙,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九璃讥讽道,指尖暗暗蓄力。 “有种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坐在床上,气势却丝毫不减,然后瞪着这双眼睛。 或许是怒气值有些爆表,我的眼睛突突跳动起来,根本抑制不住。 九璃忌惮地盯着我的眼,露出很惊恐的表情,眼仁都放大了一圈。 他本能地向后退去,随即确定了什么,近乎虔诚望着我的眼,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你终于回来了……”九璃痴迷地笑着:“我找了你很久……” 他疯疯癫癫的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我的眼睛说。 我吃惊地眨巴眨巴眼:“你认识它们?” 九璃语气都变得温柔:“何止认识……它们曾是我的主人!” 此话一出,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右眼跳得愈发剧烈,流下了一滴温热的眼泪。 这只眼睛明显认得他,因为跟他的重逢而哭泣。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问道。 九璃收回了思绪,缓缓开口道:“不记得是多久以前了,我本在山中修炼,遇上了敌家追杀,奄奄一息之际,是这只眼睛,救了我的性命!” 从那之后,九璃就跟着我的前世。 “我不知她从何而来,她叫我唤她悬珠夫人,直到……那场天地间的浩劫,悬珠夫人献出了自己的双目,从此消失不见……” 九璃在世间找了悬珠夫人很多年,却一无所获,直到遇见我,长着一张跟悬珠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一眼,便夺走了他的心魄。 所以他才会在鬼市里,迫不及待地给我戴上蔻心铃。 “江底寻宝后,确定你是悬珠夫人,我才放心地解开了蔻心铃,为的就是等待着这一天,等待夫人的归来……” 九璃说着,姿态优雅地朝我单膝跪地,鞠了一躬,眼中的热泪狂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悬珠夫人……九璃终于……再次与您重逢了……” 看着他那深情的脸,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你跪早了,我不是悬珠夫人。” ------------ 第283章 我又不是残废了 我冷眼看着九璃,无情地戳破了他的美梦。 “你认错人了,我是安然,不是悬珠夫人,所谓的悬珠夫人,早已经在千万年前消失了,我所拥有的,不过是她的眼睛,可我不是她,你明白吗?”我见他可怜,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其实,我大可以骗骗他,让他臣服于我的脚下,可我做不到! 我震惊九璃嘴里的真相,没想到这双眼睛,竟是他主人的眼。 难怪他会在江念、江澜月、殷洛等人之中徘徊,上演着“无间道”。 原来,他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找寻她主人的痕迹,我钦佩他对悬珠夫人的衷心,佩服他的不离不弃,这世间很多东西可以践踏和掺杂谎言,唯有真情不容玷污。 这也是我为什么,毫不留情戳穿的原因。 九璃半跪的身影突然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轻叹道:“我说……我不是你的主人,不是悬珠夫人,我真的只是安然,除了这双眼睛和长相,我身上没有任何跟悬珠夫人相关联的地方,你刚才劝我放下,好好开启我的生活,可你呢?劝人的同时,你先劝劝自己吧!” 其实,我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他,不只是因为被他所打动,还因为我和他都是同类人。 他提起悬珠夫人时,眼眸中金光盛放,万物复苏,那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就像我想起江念,荒芜的内心里,总是花开盛放。 虽然知道再次见面,机会十分渺茫,可我们还是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应该说,是活在自己的执念中。 看到九璃,我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没来由的心疼。 最可笑的是,我们都在劝着对方放下过去,看向前方,可谁都不愿意向前迈步。 听到我的话,想到悬珠夫人真的可能不会再回来,九璃高大的身影,萎靡地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很是悲伤。 “不……你撒谎,你就是悬珠夫人!”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你必须是悬珠夫人!” 我无论怎么解释,九璃都不愿承认我是安然的事实。 “你现在之所以还想不起之前的事,是因为你的眼睛尚未完全解禁,特别是这些凡尘俗事羁绊了你,才会让你迟迟无法归位。” 九璃看向龙蛋的眼睛,闪过一抹杀意。 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好像都疯魔了,自闭地封住了眼耳口鼻,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他看来,江念和龙蛋就是阻止我回来的羁绊,难怪他想要伤害龙蛋。 我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上,泛黑的眼窝,手上的青筋一条一条隆起,状态有些不正常。 “你……你想干什么?”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主人,把龙蛋交给我吧!由我来孵化和照顾……”九璃朝我伸出手,这哪里是商量的口吻,分明就是在逼我就范。 九璃是疯了吧! 这是我第一感觉。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护在龙蛋身前:“九璃,你不要乱来,你敢碰我孩子一下,信不信我……” 九璃缓慢地站起身,阴恻恻朝我勾着唇:“主人,我不会对你动手,但以你的功力,也伤不了我!” “是吗?”我伸出两根手指,反勾着悬在眼珠前:“如果你敢动TA,我就毁了这双眼!” 原本满不在乎的九璃,顿时就怂了,吓得连连后退。 我果然没猜错,他最在意的还是这双眼睛。 “主人……”九璃焦急地唤住我,见我动真格的,他举起双手,缓慢地一步一步退去。 “我说了,别叫我主人!我不是你的主人!九璃,你醒醒吧……” 九璃惨淡地朝我一笑,完全忽略到了我的话,淡淡地开口道:“主人,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醒醒吧……” 我不记得九璃是怎么离开的,我跟他对峙了好久,指甲真的戳到了眼角膜,九璃终于飞走了。 他一走,我就放走了手中的夜枭,那夜枭扑腾着断裂的翅膀,原本已经飞出窗外,却又折返回来。 霎时间,我警铃大作,护犊子般把龙蛋抱在了怀里。 夜枭这次并没有打龙蛋的主意,而是专程来跟我道谢的。 它在我面前飞了三圈,然后学着人类鞠躬的样子,把身体悬停在半空中,弯下了短粗的脖子,谢我的不杀之恩。 “行了,赶紧走吧!”我挥一挥手,夜枭就扑腾者又飞走了。 而我也彻底绷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再次睁开眼,我明显地感觉到体力有在回升,我的胳膊和腿都更有劲了。 殷洛就守在我的床边,常年操练的粗糙大手,紧紧覆着我的手背,就连睡着,他的眉头都痛苦地皱在一起。 不得不说,他这副白面红唇又阴郁的样子,还真有点像电视里的病娇反派脸。 我是个典型的颜狗,但对着殷洛,想到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是真心无法欣赏。 我冷冷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刚一动,殷洛就醒了。 他睡眼惺搜地望着我,眼前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醒来了?好点了吗?”他关心地问。 我的脸微微发烫,避嫌地把被子裹紧:“我好多了,对了,你们找到生吉之地了吗……” 这时,一阵很响亮的咕噜声,从我肚子里传来。 殷洛顿时就笑了,知道我肚子饿,他温柔地朝我说:“不着急,先吃了饭再说。” 楼下,陆见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隔着楼板都闻到了香气,我再也忍不住,挣扎着想要起身。 下一秒,我的身体就腾空了。 殷洛直接抱着我,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 我都吓傻了,等我回过神,殷洛已经把我安顿在了餐椅上。 我记挂着生吉之地,对这满桌菜肴一点也不感兴趣。 知道我着急,殷洛给我盛了一碗汤,长衫的衣袖里,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优雅地捏着勺子喂我喝汤。 我还在为他刚才突然的公主抱耿耿于怀,现在又看到他亲自喂我喝汤,我浑身都不自在。 “殷洛,我只是早产了一个龙蛋,又不是残废了,我可以自己来!” 我不由分说抢过勺子,见我认认真真地吃饭,殷洛这才道来:“生吉之地找到了。” ------------ 第284章 殷洛的冷血残酷 “找到了!”我连忙放下碗筷,满桌子的饭菜都不香了。 殷洛扶额,略显无奈道:“什么时候把饭吃完,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他把我拿捏得死死的,逼着我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一碗排骨汤,这才满意地开口:“我们找到了一处生吉之地,离江城大概有一百公里。” “这么远!”我估摸了一下,一百公里都快到邻省了。 “远吗?”他不解地计算着距离:“还好吧。” 殷洛说,那处生吉之地是狐族发现的,不在深山里,而是在江城下辖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有一处古井,据说是通着海眼,底下曾孕育过一条小龙。 “这口井现在是云溪镇的旅游景点,边上还修建了一个蛇王庙,我们几人去看过,井里的灵气特别充足,只不过……”殷洛为难地皱着眉,突然的停顿让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想什么呢?说啊!”我催促道。 殷洛说:“那蛇王庙里的蛇仙不太好对付。” 蛇仙就是在古井里的那条小龙,霸占着井里的灵气,怎么可能让我们把一颗龙蛋放在井中抢夺灵气呢? 这是人之常情,之前我们和黄四郎,不也是这样不打不相识吗? 我跟黄四郎可以谈条件,跟蛇仙应该也能吧!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吧,龙蛋上有裂缝,可能撑不到三天。”我提醒道。 殷洛颔首:“好!” 吃完饭,我联系了一辆网约车,直接导航到了云溪镇。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小镇。 “这个小镇,以前是个水上码头,往来的商船络绎不绝。”殷洛带着我走在青石板铺设的小路上,跟个导游似的,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小镇面积不大,几乎都是沿河而建,房子多半是徽派建筑,有种置身于江南小镇的感觉,风景非常棒,也没有过度商业化,依旧保持着它的原汁原味。 不知为什么,从踏上云溪镇开始,我就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这股熟悉的气味,不断地勾着我的心,我疯狂地想起了江念,想到返航时那场猩红的血雨,想到他用力把我推向空中的模样…… “那个……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我强忍着酸涩,问向殷洛他们。 胡兰指着街边冒烟的小烤肉:“是这个吗?” “不是吃的……”我没好气道:“是那种海的味道。” 这气味很像我在南海那些天,闻到的海腥味。 他们努力地耸着鼻子狂嗅,一个个朝我摇着头。 周宜安说:“这口井不是连接着海眼吗?兴许就是那儿传出的气味。” 这个解释也合情合理,可为什么只有我闻到,他们都闻不到呢? “可能是你刚生完,比较敏感吧!”胡兰看向我怀里的襁褓。 我从离开家门,就一直抱着龙蛋不撒手,生怕发生任何的幺蛾子。 我还正儿八经给它弄了个小被子裹着,不管是龙蛋也好,是怪物也罢,在我眼里Ta就是我的孩子! 我们几人快步朝着古井走去,井还没看到,就遇到一黑一白两条蛇在路中间交尾。 这两条蛇就横在人行道上,旁若无人的交缠成了麻花,进行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在我们乡下,流传着一句老话:毒蛇不可怕,就怕遇见蛇交尾。 看到蛇拦路、蛇交尾,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会走霉运,待会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正所谓:蛇相缠,人若见之,必遭灾祸。 周围人来人往,但很奇怪,没有一个人看到它们,也没人踩到它们,我们面色凝重,心知肚明是那蛇仙在搞鬼,只有我们能看见这一对痴缠的蛇。 “下马威……”殷洛阴冷又不屑地轻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换出了一把枪,啪啪两声打在了蛇身边上的青石板上。 弹起的石头划破了黑蛇的蛇皮,痛得黑蛇缩成了一个蛇饼。 白蛇快速抽身,整条蛇身上半部分悬立在空中,脖子紧绷地向后弓起,龇牙咧嘴的,随时都能发起攻击。 我从小就挺怕蛇的,远远的见到都会绕路走,更别说跟蛇硬刚了。 但它们挡住的,是我孩子的活路,我一步也没有退缩,跟白蛇对峙着。 “你们是蛇仙派来的吧?”我面覆寒霜,冷冷地说问。 白蛇和黑蛇立着身子,摇头摆脑地朝我吞吐着信子。 殷洛凑到我耳边,语调十分低沉:“它们是蛇仙手下的黑白护法,方才在故意挑衅,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可惜……它们或许不知道,我殷洛最喜欢的,就是剥蛇皮,吃蛇肉……” 轻描淡写的语气,自带一股狠劲和变态,比恶鬼还要可怕,让人后背发凉。 两条蛇闻言,眼珠唰的红透,我都还没看清,它们就飞起来咬向了殷洛。 它们不是一般的蛇,动作特别迅猛,而且还会飞。 我也是这时才发现,它们背上已经长出了一双薄如蝉翼的翅膀。 这得修行多少年,才能修出翅膀来啊! 眼看着蛇嘴里的毒液快要喷到殷洛,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 殷洛站在原地,手里的银枪挥舞,我连子弹都没看着,光听着几声枪响,两条蛇就砸落在地,染血的蛇身一抽一弹的。 黑蛇被打中七寸,当场就咽了气。 白蛇的蛇身紧紧蜷住黑蛇的身体,洁白的蛇身上全是血……黑蛇的血。 明明没有声音,我却仿佛听见了一声悲鸣,听见白蛇撕心裂肺的哭声。 “殷洛,你动真格的?”我彻底着急了。 我们是来求人的,跟人谈条件的,殷洛却杀了人家的黑护法,伤了白护法,这还怎么谈? 殷洛擦拭着他的爱枪,无所谓地道:“不过一个畜生,死了就死了,谁让他们先来招惹我,大不了……我把那蛇仙庙也一锅端了,省得看你低三下四地求人,闹心……” 在他眼里,黑蛇只是个碳基生物,没有灵魂可言。 他对生命,真的毫无敬畏之心,只有冷血和残酷! 这也是我最不齿他的一点。 如果今天站在这儿的是江念,他会给黑白护法一个惨痛的教训,但绝不会随意地伤人性命,他不像殷洛……殷洛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冷血和淡漠,除了他自己,其他的生命在他眼中,都是一只蝼蚁。 就在我们愣神的途中,白蛇悲痛地丢下黑蛇跑了,应该是去报信了! 我看着那死透的黑蛇,一颗心沉入了谷底,蛇仙不会放过我们的…… ------------ 第285章 羞愤的红了脸 殷洛这次闯了大祸! 黑蛇一死,彻底堵住我们的后路,只能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多时,天空暗了下来。 刚才还晴空万里,眨眼就乌云密布,黑压压地朝我们压下来。 我知道,这是蛇仙在动怒! 蛇仙虽不是龙,但修到千年以上,是可以跟龙一样召云呼雨的。 “不好!”陆见溪叫了一声:“河水上涨了,就连浪花都在变大。” 他是水中的大鼋精,对水系特别敏感,就在乌云聚集时,云溪镇的云溪河水位突然暴涨,浪花不断怕打着堤岸,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撤离,大叫着上游涨水了,快离开。 我之前只在电视里看过白娘子水漫金山,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蛇仙发怒涨水的模样,几分钟就淹到了临河的栈道上。 “它不会想要水淹云溪镇吧!”我惊恐地问道,但其实答案已经摆在眼前,蛇仙就是想淹了我们。 “不行,你们赶紧去疏散河边的人,想办法抑制水位上升。”我对陆见溪他们说道。 “可是……”陆见溪等人迟疑地看着我和龙蛋:“那你们呢?你们去找蛇仙抢井,我们怎么能缺席?” 胡兰也为难道:“就是,我们要是不去撑场子,万一动起手来,没人能保护你。” 我紧紧抱着龙蛋,手指都掐进了襁褓里。 “要不这样吧,殷洛留在我身边,其他人都去帮忙,特别是你,陆见溪,你不是一直想参与我们的战斗吗?如今能帮助更多的人,你还犹豫什么?” 陆见溪没有吱声,在权衡这些人到底值不值我和龙蛋重要。 我见他磨磨唧唧,水位已经快淹到大马路了,心急地拔高声调:“这是命令!快去吧!” 这水涨得太快,难保有人在河边来不及撤离,就算没有淹到人,淹没了周围的农田也不好。 在我霸气地号令声中,陆见溪、周宜安、胡兰和邱淑华都去河边帮忙了。 陆见溪衣服都来不及脱,便一头扎进了水里,控制着水位的疯涨。 胡兰和周宜安联手给陆见溪加持灵力,邱淑华则是跳进水里,用鞭子缠住被困水中的人们,一个个平安地带回岸边。 见他们忙活起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朝殷洛说:“我们走!” 蛇仙庙离我们不远,就在小镇的尾巴上。 我们到来时,香客们已经离开了,偌大的蛇仙庙大门敞开,依稀可见里面的主殿,以及殿内蛇尾盘踞的神像。 刚才那条白蛇就立在那口井上,它的身边是成千上万条小蛇,一层一层叠在地上,不断的蠕动着,留下一条条晶莹的粘液。 我头皮瞬间就麻了,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压根就看不得这种画面。 我抱着龙蛋,很抱歉地朝白蛇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害死了你的同伴……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逝者已矣,我们能不能谈谈,看怎么补偿?” 我自知理亏,语气特别地卑微和恭敬。 一只冰冷刺骨的大手,扼住我的下巴,强行把我给扳回来:“我们?呵!我殷洛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害死的黑蛇,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 他就看不惯我替他道歉,鞠躬的样子。 我说道:“你是我法坛的仙家,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就是我,我们是一个整体,我虽没有动手杀它,却也没有管束到你,是我失职!” 更何况,殷洛也是为了帮我,才会酿成的大错。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自己摘出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不是说说而已。 “哼!你个小女子,倒有些气魄。”一个苍浑有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好像是从蛇仙庙的方向来的。 我猜这应该是蛇仙在说话,回道:“女子怎么了?蛇仙大人是对女性有什么偏见吗?还是你觉得,作为女人,就应该躲在男人的屁股后面?” 别说蛇仙,就连江念和殷洛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这种可怕的偏见。 蛇仙暗笑一声:“有个性,本仙家喜欢,既然你提出补偿,不如……你留下,跟本仙家做一对伴侣,我不仅能饶了你们,还可借出古井……” 他语气轻佻,一来就让我跟他做伴侣,我有种被人轻视和调戏的感觉,羞愤地红了脸。 “蛇仙修炼多年,这心性怎么还跟畜生一样,看来……蛇性本/淫,一点也不假!”我也以同样羞辱的方式回怼过去。 本以为蛇仙会恼怒,结果却听到一阵更加轻快的笑声:“有趣有趣,我身边要是早点出现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我气得直跺脚,差点就忍不住要爆粗口。 这蛇仙真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我强忍着一口气:“蛇仙,我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我家孩子情况紧急,需要借这口古井一用,还请您高抬贵手,散了你的蛇群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回报的!” 方才还笑呵呵的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谁跟你开玩笑?想要用我的井,就乖乖进来陪我,什么时候把本仙家伺候舒服了,本仙就什么时候行个方便。” 说着,我感觉到一股麻意袭来,贴着我后腰滑过。 那种无形却湿冷的触感,隔着衣服刺着我的肌肤,酥酥麻麻如电流闪过。 “你混蛋……”我又气又恼,光天化日居然被人吃了豆腐! 不等我发飙,殷洛的子弹就飞了过去。 殷洛方才一直在隐忍,此刻,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咬着腮帮子,两眼透出了毁天灭地的杀意:“找死……” 他一边开枪,一边阔步走进蛇仙庙,刚进去,朱红色的庙门便嘭的一声合上,里面发生什么,我压根就看不到,耳边充斥着拆房子的响动。 如今,就只剩下我和这堆蛇群,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两腿都在打颤。 就在我想着,怎么把蛇群驱散时,古井里幽幽地传出几声气泡,咕噜咕噜…… 这群蛇齐刷刷地扭过头,瞪着眼惊恐地看向井口。 这画面真的好吓人,就像……古井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趁着蛇群都在发愣,我轻声地靠近,就在离古井一米多远时,闻到了江念的气息! ------------ 第286章 江念亲自孵化宝宝 我愣在原地,狐疑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胡兰的身影。 这不是媚术……那……这是真的,我真的闻到了江念的气味! 咕噜咕噜…… 井里再次发出气泡声,伴随着香气涌出,白蛇将头探向井口,只是一眼就吓得跳起来。 我没夸张,真的就是……原地跳飞起来。 就像看见了特别惊悚的东西,白蛇连井口都不守了,直接带着它的蛇子蛇孙们四处逃窜。 之前还层层叠叠的井口,只剩下一道道恶心的爬痕,横七竖八泛着水光。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那口井,一步一步地小心地靠近,然后……伸长了脖子。 青光闪过,一条青龙的影子,在水底下盘桓着。 似感应到我的目光,青龙抬起头,一双漆黑幽深的龙眸,一眼就锁定了我,短短一瞬间,目光从凶戾变成了温柔。 “然然……” 熟悉的低沉嗓音,撞击着湿冷的井壁,传进了我的耳里。 我的心无法抑制地怦怦狂跳,荒芜的世界因为这个声音而复苏。 我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真疼! 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眼花,我的江念他回来了!他还活着! “江念……”我大声地唤着他,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 青龙疯狂地向我冲来,却怎么都冲不出这片水面,每当他快要探出脑袋,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拖回。 “然然,别哭……”江念再一次被拉回水里,汹涌的水声夹杂着他的哽咽。 看得出来他很心急,也很痛苦,一次又一次地奋力腾飞,却又重重地砸回水里,撞得头破血流,痛苦地甩着龙头,叫我怎能不心疼! “江念,你没事吧?”我用尽力气地呐喊,要不是井口太小,我估计就跳下去了。 “没事……”江念极力地隐忍克制着,烦躁地摆动着龙身,在水里游来游去。 他总是这样,明明就是有事,却一个人硬扛着,什么都不愿告诉我。 我撑着井壁,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井边,抑制着随时都会失控的情绪:“你这副模样,说自己没事……你自己信吗?” 江念陷入沉默,身体也一动不动往深处沉去,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消失时,江念闷闷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我快被他气炸了:“你所做的一切,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完事了吗?” “你知道推开我的那一刻,我有多难过吗?” “你知道当我听到你与归墟融为一体,永远都葬身海底,我是什么心情吗?” “你知道我……我怀了我们的孩子吗?” 我不断地质问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积攒许久的痛苦、悲伤、难过、委屈……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我可以理解他为了天下苍生,却无法理解他的隐瞒和欺骗。 “江念,你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曾答应过我,不会再欺瞒我,可你却做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 “是我安然不配知道你的秘密?还是……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做自己人?” “江念……你真的好狠!” 我控诉着他,心里的悲凉仿佛被贯穿了一个洞,呼呼的冷风夹着冰雪穿过,痛到无法呼吸。 听到我们有孩子,江念难以抑制地激动,掀起了阵阵浪花,但很快就抽搐起来,悲伤的气息不断蔓延,围绕在我们之间。 良久,水井里再次冒出了几个气泡,江念心烦地瞥了一眼井底深处,叹道:“然然,抱歉!我要回去了,欠你和孩子的,我会用余生偿还。” 我半个身体都朝井口里探去:“你要走?” 江念点了点头。 此刻,我恨不得伸出一双长手,把他给死死拽住:“你又要抛下我们吗?” 江念难过地说:“我没有抛弃你们,我也很想回家,可……” 他欲言又止:“快了,等日月同辉,五星连珠之时,我就能回来。” 江念说,他的肉身一直都被困在归墟,这次是神魂感应到了我在海眼,他才灵魂出窍赶过来的。 想要归墟的大门再次开启,需日月同辉,五星连珠的力量。 我暗自记下了,问他归墟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念闭口不谈,然后话锋一转,朝我道别:“然然,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见他要走,我大声地喝住了他:“江念!看看我们的宝宝!” 我一层一层地拨开小被子,双手举着龙蛋悬在井口。 “江念,这是我们的孩子——龙蛋宝宝!”我高举着龙蛋,告诉他我和孩子在等着他回来,他必须得回来! 江念瞥了孩子一眼,一如既往地克制着,尾巴却忍不住摇出了欢快的节奏。 “可惜……我被魔胎的力量影响,害得宝宝早产,蛋壳上出现了裂缝,必须在生吉之地孕养,不然,我也不会到百里之外的云溪镇来。” 江念听到我的话,也不急着走了,神色再次凝重:“魔胎?” 我点点头,三句两句告诉了他魔胎的事。 “然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江念的头垂得很低,难过之余,明显在思索着什么:“魔胎的力量不容小觑,龙蛋的外壳裂开,多半已被魔气所浸染,你感应一下是否有寒凉的气息。” 此刻,我的双手就在贴着蛋壳,确实有一股很凉的气息,从蛋壳底下源源不断地朝我手心里渗透。 我之前还以为这是龙蛋的特殊体质,谁知道,竟然跟魔胎有关! 我这心立刻就悬了起来:“确实有凉气,难道……孩子真的被污染了。” 江念脑袋垂得低低的,时间停滞了几秒,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然然,把孩子交给我,由我亲自孵化,彻底驱除孩子身上的魔气。” 他一本正经地朝我说。 我惊诧得下巴都快掉了。 江念……孵蛋? 怎么有种滑稽的感觉? 我脑海中已经跳出了那幅画面,硕大的青龙盘成一团,卷着一个拳头大的龙蛋,精心地孵化着……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相信我!”江念急得语速都加快不少:“我一定会带着孩子回来!” 我咬了咬牙:“好,我可以把宝宝交给你,但你答应的事,绝不能再食言,这是最后的机会!” “我发誓!”江念语气中满是自责,沙哑得不成样子,催促着我赶紧把孩子放进井里。 我缓慢地松开手指:“接好了!” 龙蛋入水的一刹那,我右手无名指上的龙髓戒指,忽然间亮了,迸发出翠绿的光芒…… ------------ 第287章 解决了她的心头之患 龙髓戒指跟江念血肉相连,它就是江念的脊髓! 之前在南海变得灰暗,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光泽,如今竟然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翠绿,我激动地举起手指,反反复复看了许久,这颗龙髓再一次亮了! “江念……”我迫不及待地想亮给他看看,井里哪还有什么江念和龙蛋宝宝?他们早已经消失了…… 我这颗心变得空空的,久久盯着那水面。 唯有那水波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有多失落。 但很快,我就振作起来,江念说了,日月同辉,五星连珠,归墟的大门将再次打开,到那时,他一定会带着宝宝回到我身边。 我掏出手机,开始查着天文方面的信息,果然有专家预测到,三个月后,将会出现罕见的五星连珠天文奇观。 所谓五星连珠,就是指五颗璀璨的星星一字排开,串成一线,而三个月后的五星连珠,则是火星、木星、金星、土星与月亮炼成一线,且发生在白天,当天在南海区域还会出现一场流星雨,是不可多得的自然天象。 三个月……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但对我而言,这三个月的日日夜夜,注定都是煎熬。 这时,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我退出网页,赶紧往蛇仙庙的方向跑去。 方才还紧闭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开启了,我忙着避雨,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殷洛和一条红蛇对峙着,那条红蛇足足有水桶粗,光是立起头颅都快比我高了。 这么大一条蛇,没个几千年的道行,打死我都不信。 不知怎的,我看它特别眼熟,好像……当年跟我姥姥家有恩怨,差点娶了我的那条红蛇! “老朋友,好久不见……”红蛇跟殷洛打着招呼,殷洛没有半点回应,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听见脚步,红蛇慢吞吞地朝我扭过头,吞吐着紫淤的信子:“我未过门的小媳妇,别来无恙!” 未过门的小媳妇…… 想到那惊悚的一夜,我就恨不得撕了他的蛇皮,我铁青着脸:“你还没死呢!” “我死了……谁来娶你回家呢?”红蛇挑逗着我,我的脸都红到了耳朵根,滚烫得不行。 没等我开骂,殷洛就率先出手,继续打了起来。 雨水淋透了殷洛的头发和长衫,也浇湿了如血的蛇鳞,一人一蛇疯狂地大战,身上的水珠都在相互较劲。 之前我就知道那条红蛇厉害,不然也不会为害乡里,缠了我姥姥家那么多代。 却没想过,红蛇是这口灵泉孕育出来的。 真是白瞎了这生吉之地。 打了几十个回合,雨水逐渐停歇,红蛇渐渐败下阵来,被殷洛一枪崩到了右眼,他嗷的嘶吼一声,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眼睛里流了好多血。 我冷眼看着那条红蛇,换做别人,我或许会让殷洛手下留人,但既然是这条红蛇……罢了,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杀了他,就当为民除害了。 我没有阻止殷洛,随着一声枪响,红蛇的脑袋爆开了血和脑花,身体扭曲地缩成一团,随后……沉沉地坠落在地。 红蛇就在我眼前化作一滩血水,一段枯骨。 殷洛从蛇眼窟窿里拔出枪口,嫌恶地丢到地上,摆明是不想要了。 他掏出手绢擦拭着双手,白色绢布被鲜血所染红,随着一起丢到了泥地里。 这时,雨停了,雨后的天边挂着一道彩虹。 我盯着彩虹看了好几秒,突然看见几个豆大的人从彩虹后面钻出来,冲着我的方向飞来。 为首的女子梳着标志性的坠月髻,头上的步摇随风轻摆,圣洁又端庄地朝我微笑。 她的身边跟着白虎,还有胡三太奶,唯独不见褚莜的影子。 见到他们,我赶紧行礼:“揽月教主,各位仙家,请受弟子一拜!” 揽月教主态度和善地扬手:“今日前来,是感谢你们除去了这个红蛇这一心头大患,也感谢你的仙家,救了云溪镇的百姓。” 这条大红蛇,一直是仙家群体里的败类,他生性好色,害了无数少女,揽月教主也曾几次命人捉拿,却因为这生吉之地护着他,一直无法铲除。 “这条红蛇就算被杀死,也会很快从井中再次孕育而出。”揽月教主说,这口井就像是红蛇的再生泉,无论死多少次,他都能复活。 全因那口井也有了灵性,认了红蛇为主。 “难怪他这么嚣张,一点也不惧怕神明。”我气恼道。 “没错,不过这次……它嚣张不起来了,那口井已经改认了另一人为主,它不会再复活红蛇了。”揽月教主神秘莫测地朝我笑。 我好奇地问:“是什么人啊?” “是你的孩子!”揽月教主说,我的孩子刚落到水中,这口水井的灵就立刻易主。 “这些年,古井也想脱离红蛇的掌控,却一直遇不到合适的人选,今日巧了,它看上了你的孩子。”揽月教主正滔滔不绝,听着好像很巧,但仔细一琢磨,这件事哪哪儿都透着猫腻。 怎么那么巧,我们就找到了这处连接海眼的生吉之地? 又巧合地,让古井易主,最后成功杀死了红蛇。 这一次,它是真真正正地死透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肯定是揽月教主他们设计的局。 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们,难怪不让褚莜知道,应该是怕褚莜跟我泄密吧! 知道归知道,我也不会当面拆穿,只是笑笑说:“我们帮揽月教主解决了心头之患,又止住了云溪河水泛滥,救了那么多百姓,总得给我们一些奖赏吧!” 我的脸皮也学厚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奖赏要到手再说。 “那是自然,上方仙这边会安排你们法坛的奖赏,安师父可有想要的赏赐?”揽月教主笑眯眯地问。 “揽月教主金口玉言,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嘛……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等我回去问问吧!有了结果,我会联系狐祖大人的!”我毫不客气的直性子,逗乐了揽月。 她笑过之后点点头:“那好,静候你的消息吧!” 他们让我们先行离开蛇仙庙,我不明所以地跟殷洛刚出去,一声雷响,正中蛇仙庙的大殿中央,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势不大也不小,正好能烧到那间大殿却又不蔓延。 周围的人大叫着起火了,提起水桶水盆就去灭火。 一片嘈杂中,殷洛看向我的怀里:“龙蛋呢?” ------------ 第288章 为黄云峰治疗腿 我轻描淡写地看向了古井,面不改色心不跳:“放进井里了。” 我很自觉地没有透漏江念来过的事,直觉告诉我,殷洛这个人并不可信。 殷洛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到古井边,古怪又心急地趴在井边:“谁叫你丢下去的?不知道这处通着海眼吗?” 他想也不想就脱下外衣跳了下去,只有我脸大的井口,他竟然很滑溜地钻下去了,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一个潜泳,他头也不回地沉入井底深处,直到很久很久,天上的雨彻底停歇,周宜安和陆见溪他们赶到蛇仙庙,井口处终于露出半截雪白而精壮的身体。 殷洛浑身挂满了水珠,头发也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他一抹脸上的水,颓败地朝我说:“找不到了!” 我努力挤出一个很难过的表情:“那……那怎么办?” 殷洛想了想:“只能去求助海神娘娘了。” 他双手一撑,从井中又滑了出来,满身的肌肉敲到好处,不会显得太壮,但也足够让人血脉喷涌。 我们几个女的,都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邱淑华甚至蒙住眼睛背过了身。 殷洛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慢条斯理地穿上那青色长衫,笔直丝滑的布料,成功地将他的好身材遮盖,我竟然有些惋惜。 殷洛还是穿军装的样子最帅啊! 他拿着手绢,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水珠:“我去南海一趟。” 说罢,也不等我同意,他转身就消失在了眼前。 他一走,我彻底就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我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我不想骗人,可面对殷洛,我始终留着一个心眼,特别是……跟江念有关的事。 我不希望江念回来的路上,出现任何闪失。 周宜安等人围拢上来,拧着眉头问:“安丫头,你把龙蛋弄丢了?” 我露出一个嘘声的手势:“没有,不过,我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正好用这件事能支开殷洛,我就没当着他的面说。” 周宜安他们相视一眼,一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神色。 “安丫头,你现在学坏了……”周宜安也不知是夸我还是损我。 “随你们怎么说吧,这件事我自有考量,很抱歉连你们都要瞒着。”不是我信不过他们,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一旦他们知道江念的消息,指不定就会引来有心人的逼问,或许还会有危险。 我态度坚决,周宜安他们也识相地没再追问,我连忙转移话题,告诉他们治水救人杀妖蛇的事,得到了揽月教主的夸赞,会给我们大家奖赏。 这个消息无疑很振奋人心,能得到上方仙教主的亲自褒奖,这可是莫大的荣誉。 “对了,我跟揽月教主要了一个特别的赏赐,我们大家商量一下,可以跟她提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陆见溪开口道:“其实我们只是做了分内的事,今日治水最大的功劳,是涂川大人。” “涂川?”我惊诧地看向他们身后:“他来了吗?人呢?” 陆见溪这才款款说道:“蛇仙发怒,河水暴涨,我们几个人根本就压制不住,眼看着河水就要冲破上游堤坝,是涂川大人用制水珠压住了洪水,保住了云溪镇的百姓。” 涂川退了水势后,就匆匆赶回了江城,一刻也不带停留的。 这时我才知道,云溪镇的上游就有一处堤坝,一旦决堤,整个云溪镇就会葬身在河底…… 我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有涂川这位大神帮忙,不然,我们现在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那条可恶的红蛇,该杀!”我还嫌他死得太过轻巧,就应该剥蛇皮,抽蛇筋,吊在大坝上风干成骨,挫骨扬灰! “所以啊,这功劳我们可不敢自居,既然大坝是涂川大人守住的,妖蛇是殷洛击杀的,那就由两位主神决定吧!”周宜安提议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那好,就让他们决定。” 周宜安用千里传音,将这事转达给了两位主神,他们想要的赏赐,竟出奇地一致:治好黄云峰的腿! 黄四郎和黄云峰虽不是我们法坛的仙家,却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黄云峰说来也是可怜,更是位值得敬重的痴情人,黑将军的事既已了结,从今往后就没人会再追杀他们了。 如果能治好黄云峰的腿,那可就圆满了。 “行,那我发信息给褚莜说。”我快速编辑好了文字发送,很快就收到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这件事,妥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知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见到了江念,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一路上都睡得很沉很沉。 梦里,我梦到了江念化身为大青龙,尾巴一圈一圈的缠着龙蛋,然后挤眉弄眼恶狠狠地对它说:“敢欺负我夫人,让我夫人受苦,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是笑醒的,醒来后已经到家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到了的床上。 只觉得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最安稳的一觉。 看着窗外初冬的景色,万物萧条,可我的心里却草长莺飞,一片生机。 起床后,我第一件事便是让周宜安用千里传音叫殷洛回来。 也跟大家说好了,要为这件事保密。 不然,以殷洛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想到江念的头上。 殷洛被我强行叫回法坛,身上还带着特有的海腥味,整个人颓败地站在面前,就连眼底都挂着很浓的黑眼圈。 这一看就是没有休息过,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也只是一点。 “殷洛,算了吧!”我让他别找了:“这是天意,而且我相信,无论相隔多远,我的孩子一定会回到身边……” 殷洛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安然,你是疯了吗?这是你的孩子。” 我桌下的指甲狠狠嵌入了手心里,差点就忍不住要露馅:“是,这是我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爹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将它丢进了井里,现在找不到了,不是正和你的意吗?” ------------ 第289章 他会守护着我,永世…… 从归墟一出来,殷洛就在骗我。 现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殷洛被我怼得哑口无言,还以为我真的是心死看开,嘴唇嚅嗫了两下,还想说什么,很快就闭上了嘴:“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从这天起,殷洛就没再提起过龙蛋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任何人刻意提起。 揽月教主派了仙医过来,替黄云峰治疗腿疾。 黄云峰的伤到的是脊椎,治疗起来很是复杂,天医看过之后说,有三成的把握能治好。 三成已经是很大的几率了,黄四郎得知,这是我们法坛共同向揽月教主请来的恩典,他热泪盈眶,当即做出下跪的姿势,朝我们大家磕了三个响头。 “安师父、几位仙家兄弟,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黄四郎没齿难忘!” 我俯下身将他扶起:“黄大仙,你言重了,这些时日你帮了我们不少忙,这是我们应该的。” “如果安师父不嫌弃,我们父子俩想厚着脸皮,加入安师父的法坛,也不知……” 他之前就曾多次跟我提过,想加入法坛。 但那时我们树敌颇多,我不想连累这对苦命的父子。 如今,江澜月葬身归墟,殷洛成为我的主神,一切都归于平静,我自然求之不得。 “行,我同意!”我爽快地答应了他,正好我们法坛也缺一位行医的仙家。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立刻开始准备仪式。 黄四郎和黄云峰加入法坛是喜事,我们不能因为熟,就怠慢了人家。 该有的供奉和流程是一样不少,当然了,比起涂川的规格,自然是简化了不少。 毕竟主神为大,是有点特殊待遇的。 忙完了仪式,我整个人都累得虚脱,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这时,张亚楠给我发来消息,说她已经出院了。 我这才想起她被魔胎附体,命是保住了,但是身体却特别虚弱,被陆见溪他们送去了医院。 “安然,对不起啊,都怪我……我也没想到那个红姐家里闹鬼,差点害了你!”张亚楠自己都还病着,却反过来安慰我。 我也挺过意不去的,当时在那儿,我只顾着自己,以为魔胎的目标是我的肚子,忽略了张亚楠,害得她差点就死了。 “亚楠,我觉得,你还是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吧!”我劝她离开,是不想让她再卷入这玄学的世界。 从我带着江念回到江城,很多事件都跟张亚楠有关。 林萧的事、肖林海肖天宇和红姐的事,还有欧米雪……全都跟亚楠有关。 也不知是她倒霉,还是她体质特殊,真的很容易招惹这些麻烦。 张亚楠轻叹道:“没事,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不过,就算我现在要走,也脱不了身了。” 她告诉我,这件事也让肖林海彻底顿悟,他知道肖天宇回不来了,也知道红姐是个妖怪,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他万念俱灰,把产业交给了张亚楠,独自去庙里出家了。” 肖林海出家?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也是。 他人到中年,女人孩子都没了,确实会想不通,既然他选择了出家,那我也只有祝福他吧!希望他在佛门清净地,了解生命的真谛,找到生存的意义。 “你干爹家大业大,你忙得过来吗?”张亚楠愁眉苦脸道:“不会就学,再说了,咱现在有钱,可以雇人啊……” 她倒是个机灵鬼。 接下来就是她侃侃而谈自己的商业计划,我听着那激动的声音,不难想象张亚楠眉飞色舞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情绪状态很不对劲。 按理说,她跟她干爹感情很深,干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人还出家了,她应该难过才对,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赶紧遏制住那发散的思维,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亚楠绝不会因为肖家的产业,就去设计了这个局! 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心思也很简单,不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可我听着她对肖家家业未来的畅想,总觉得有点不舒服,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结束话题,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我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就是回家练伏羲琴和灵修,偶尔会替人看看事,但都是很简单的小事。 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却无比地充实。 只可惜,我的琴技实在不咋地,在音乐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一首曲子练了许久,不是磕磕巴巴,就是节奏和感情不对,听得殷洛都有些火大。 “那我真的弹不好嘛!”我每天坐在伏羲琴前三小时,练得手指都疼,却根本做不到跟这把琴心神合一。 殷洛强压着怒火:“罢了,来日方长吧!” 这期间,在褚莜的指点下,在揽月教主的神香加持下,我的灵修突飞猛进,看到了很多关于前世的事。 前世,我确实叫悬珠娘娘,悬珠就是眼睛的意思,倒也十分贴切。 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我一直生活在一片混沌中,直到……我的胸腔扑通、扑通跳动,我黑暗的世界,裂开了两条细缝…… 那是我的眼睛,一只眼杀人于无形,被称作冥界之眼。 一只眼可拯救苍生,被唤做众生之眼。 两只眼睛这些年不断博弈,都想着战胜对方。 当然了,也引起了人们的争夺,不同阵营的人,想要争夺我不同的眼睛。 所以我与世隔绝,避开众人,住在了天湖里,又因太过无聊,神魂会偷偷跑到人间,结果遇见了九璃。 记忆的碎片里,还保留着第一次见到九璃的模样,一身白毛的夜枭,长得晶莹剔透,那蠢萌的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可怜。 我被他那惊恐又清澈的眼睛给吸引,顺手救下了他,这家伙就赖上我了,叽叽喳喳地围在我身边,陪我游历一段人间。 后来,人间发生大乱,无数的生命和灵魂被吞噬,我不得已回到天湖,却发现,原来,在沉睡的湖面底下,竟然有一个青色的庞然大物一闪而过。 我大吃一惊,想要一探究竟,却又被绊住了脚,只得挖出这双眼睛分出天地冥界,接着,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我本以为这一次,我会跟之前一样,在天湖里沉睡,没想到却跌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一个低沉内敛的声音对我说,他是我的守护神,将守护着我,永世…… ------------ 第290章 江念居然有个矿! 真是疯了,我就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神。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眨眼就能杀人和救人,居然还需要人守护? 我让他赶紧滚,我需要的不是守护,而是一双能看到世界的眼睛。 没错,我爱这个世界,爱这繁华的人间,爱那轮回的春晓秋冬,爱朝朝暮暮的烟火,爱那繁盛的花草树木…… 我不后悔把这双眼睛献出,只是感到遗憾,这人间盛景,我是再也看不到了。 因着那莫名其妙冒出的守护神,我这次破天荒地没有沉睡。 也是第一次知道,黑暗的时间会那么难熬。 我明天都能感受到守护神前来,听见他搅动水波的声响,我从来都没有理会过他,他也没有主动招惹我,大家相安无事,只当都看不见对方。 直到……有一天,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我悬珠夫人,又一次看到了光明…… 我惊诧地摸着眼睛,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眼! 我望向天湖平静如镜的水面,水中倒映着一双很漂亮的绿眸,像镶嵌着两只璀璨的绿宝石,我一眼就爱上了这双眼,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一抹幽绿的身影。 难道是他? 不,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他是否甘愿献出双眼,我的眼睛又怎么会能适应他的眼呢? 我想,那守护神应该知道答案。 我四处寻找着守护神的身影,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呢…… 我在灵修的世界里想要窥探,却什么都看不到,记忆就在这儿断片,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一个神仙,变成了一个凡人。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湖底的守护神就是江念! 原来我们的缘分这么深,原来……他曾赠予我一双眼睛。 可我现在用的不是那双眼啊! 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江念才能知晓了。 一眨眼,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我每天都在期盼着五星连珠的日子,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时,就会把江念写给我的婚书拿出来看看。 这是他亲笔写下的誓言,他绝不会食言! 好巧不巧,流星雨和五星连珠的日子,是今年的除夕夜。 去年我是在盘龙村,跟爸爸妈妈一起过的。 今年却只能留在江城,跟我的仙家们一起跨年。 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一个苦守龙王庙,一个被藏在画里。 我站在画卷前,跟妈妈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又给爸爸打去了电话。 爸爸接到我的电话明显很开心,说了许久的话,自从上次他跟我坦白后,我们之间虽然阴阳相隔,但心灵的距离却拉近了不少。 爸爸愿意跟我主动说山里的生活了。 他说这些年虽然被困在山里,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但江念并未苛待他,他每天没事就去山里转悠,还可以去龙王庙暗道底下挖矿石。 没错,后山龙王庙底下有个翡翠矿脉! 我都惊呆了,谁能想到江念居然有个矿啊…… 难怪他买房子就跟买白菜一样,随手就能拿一块美玉跟我换酒喝。 人家才是真正的金主啊! 跟我爸聊了一会儿,陆见溪大声吆喝着吃饭了。 我抱歉地跟爸爸说今年不能回家陪他过年了。 爸爸笑笑地说:“之前我怕你们娘俩孤单,每次都跟龙君讨恩典,回家跟你们团聚,现在知道你身边那么热闹,我就放心了……” 他让我别担心,他在山里好得很,有很多有灵智的动物仙会跟他作伴,他有个老鼠精朋友,今晚要带着酒和花生米来找他划拳。 我们俩在电话里笑得很是开心,直到彼此过得好,不再孤单,一切就足够了。 “老爸,新年快乐!” 我挂断电话,来到了餐桌上,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空气中混合的饭菜香,这满满的烟火气让我满足。 如果……江念和孩子也在,那该多好啊。 遥远的深海中,冰冷的归墟里,他们是否也在相互说着新年快乐呢? 我抬头望向天空,期待着流星雨的降临,也期待着他们的归来。 “今年,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第一次过年,希望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向前看,来年大家多做功德,祝福各位早日升仙!”陆见溪这个显眼包举着酒杯邀大家一起干杯。 他真的很能带动气氛,配合着电视里春晚的歌声,真的很有年味儿。 大家也活络了起来,一个个都举起酒杯,除了……黄四郎和黄云峰父子俩。 黄云峰的腿基本上已经能站立了,但还在恢复期。黄四郎每天都给儿子按摩后背和腿,期待有朝一日,儿子能跑能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的腿虽然在恢复,但黄云峰和黄四郎却一直没法变成人形,只能跳上特制的高脚凳,毛茸茸的爪子搭着酒杯,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眯着眼露出惬意的神色。 “这酒好喝吧!”陆见溪傲娇地说:“这可是茅台啊,还是人家珍藏了十年的老酒,你看这酒液都有点粘稠了。” 我们都夸他厉害,去哪儿弄来的? 陆见溪嘿嘿一笑,看向身侧的涂川大人。 涂川说:“我在江里捡的。” 我差点没笑喷,这河里还能捡东西! “之前有艘运酒的船只翻了,里面的茅台沉了江底,被我发现了。” 我打趣地问道:“那是不是还能见到金银首饰?” “当然!”涂川喝了酒,脸颊染上了两朵红晕,然后开口道:“不仅能捡手机、金银财宝、手表……最多的是能捡到河漂子。” 我满脸黑线,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那“美丽”的画面。 这家伙,还真是典型的话题终结者啊! 生怕他兴致大起,跟我聊河漂子,我赶紧夹菜干饭,让大家开吃吧,这么多好菜,可别放凉了。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热闹,酒足饭饱后,涂川和陆见溪、周宜安相互闹着划拳,不醉不归。 胡兰和邱淑华拉着黄家两父子一起搓麻将,不玩钱的,就玩画脸谱。 一个个都顶着大花脸,笑得前仰后合。 偌大的家里,就只有我和殷洛没有醉,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我一直期待着五星连珠,索性端着一杯红酒,走到了落地窗前。 很快,窗玻璃上映出了殷洛苍白的脸。 他的怀里捧着一束很鲜艳的玫瑰花,鼓起勇气朝我靠近。 ------------ 第291章 爱他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 殷洛微醺的脸泛着红光,目光缱绻,深情地锁住了我。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转念一想,就算今日我能躲,未来呢? 有些事,说清楚比较好。 我站定在原地,平静地被他高大的身影所笼罩。 “小然,你以前说……是我不懂爱,我承认,过去的我总觉得,爱情就是刀刃上的蜜,是无尽的占有,是血液中的甜,却发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口口声声的爱我,就是占有和欺负,甚至不惜让我去死。 说白了,就是自私! “这段时间我很认真地反省,或许你要的爱是天长地久,是细水长流,是日复一日的守护和关心,是充满自由的相守,我错得离谱,但好在……为时不晚。” 殷洛握着花束的手指不断收拢,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将花递到我面前。 “漫长的岁月于我,不过是一条空空的河,直到你的出现……安然,爱你是我此生唯一确定的事,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好吗?” 殷洛殷切又诚恳的目光,烫得我脸颊发热。 玫瑰娇艳热烈,就像他的表白,直接且浓郁,可惜,我的心已经交出去了,再也容不下别人。 他满怀期待地凝视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很高兴他终于明白了尊重和爱,但……晚了! “殷洛,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很小声地拒绝,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浅褐色的眼底布满了心碎:“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答应你!”我重复道。 “为什么?”他不解地皱着眉头:“江念已经没了,你们的孩子也流入大海,难不成,你还对他抱着希望?” “没错!”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管他能不能回来,我的心都属于他,宁可封心不爱,也绝不会背叛他。” 殷洛握着花的手指咔嚓作响:“等一个回不来的人,你就这样糟蹋你的心?” “糟蹋?怎么会是糟蹋呢?”我冷笑道:“爱与不爱是我的权利,就像你说的,爱他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耽误你呢?” “可是……如果有心甘情愿被你耽误呢?”他语气消极又低沉,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落的阴桃花,他身上的尊贵和骄傲,此刻都荡然无存,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耷拉着脑袋,眼底的光芒——湮灭! 换做之前,我们是敌人,我才不会管他怎么想,甚至还会在他心窝上扎几刀,可他现在是我的主神,这件事解决不善,我们法坛就别想安宁了。 “殷洛,如果一段感情,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让你卑微到了骨子里,让你变得不像自己,这不是一段适合你的感情,抽身远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明明比他矮了一个头,可却像比他还要高大。 “谢谢你对我的爱……我们真的不合适。”我言尽于此,也不想跟他多做纠缠,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错开他的身影,脚步踉跄地朝楼上走去,更迈开两步,冰凉的大手就扼住了我的手腕。 “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殷洛的情绪有点激动,捏得我好疼。 我咬着牙想甩开他的手,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殷洛,你发什么疯?”我凶巴巴地抬起头。 殷洛红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鼓起,我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朝我狠戾地笑道:“没错,我是疯了,我明明可以直接履行婚约,履行我身为丈夫的权利,却妄想用真心感动你……” 他俯下身朝我压来,满身的酒气逼进了我的鼻腔里,呛得我眼泪直流。 “殷洛,放开我!别逼我在除夕夜里抽你!”我压着嗓音吼道。 我的仙家们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人发现,我在落地窗前的窘迫。 “安然,试试我的好……新的一年,忘了他,好吗?”殷洛痴迷地望着我,身体把我压在了沙发上,嘴唇不自觉地朝我靠近。 我刚要挣扎,一股麻意就从手腕上蔓延开来,我的手和脚立刻失去了知觉。 我拼命地想推开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阴蛰的脸在不断靠近。 他想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我不接受也得接受。 感受到我的惊恐,他的大手附上我的腰侧,冰冰凉凉的手指,用力地按着我的腰,朝着他的身体贴近…… “住手!你……你混蛋……”我不断骂着他,大声叫着周宜安和陆见溪,可是他们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根本没人理会我。 “别叫了,我设了结界,他们看不到……”殷洛狡黠地抿着嘴,眼里迸发出看待猎物的狂热:“小然……今夜,让我彻彻底底地爱你……” 说罢,他闭上眼,唇瓣朝我覆了下来。 我用力地抿着嘴,眼看着马上要亲上,我心如死灰,恨不得杀了他。 “我恨你……” 我发誓,他今晚要是敢动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良久,想象中的冰凉没有出现,我睁开眼,看到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夔龙沁玉镯! 通体翠绿的青龙,焕发着生的盎然,一道流光从龙头闪至龙尾,我眼前一亮,心跳呼吸都停在了这一刻! 江念!是江念! 我疯狂地在心中呐喊,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他真的回来了…… 殷洛明显被这一幕惊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镯给弹飞。 他一离开,我的身体立刻就恢复自由,我从沙发上蹭的站起来,一道道白光闪过,我扭头看向落地窗,正巧看到了一场流星雨…… 整个天空被星光照亮,满天的星河都在坠落,填满了漆黑的夜,星雨尽落,一颗颗砸入我死灰的心里。 我趴在玻璃上,寻找着江念的身影,或许是被这场景晃得眼花吧,我看到了天上飘来一片水花,没错,是水做的花,灵动莹润地飘落在我身边。 我好奇地伸出手,轻轻一戳就碰碎了它,一滴冰冷的水散在指尖,冒出了江念的声音:“然然,我好想你……” ------------ 第292章 江念抱着小奶团子回家了! 一声想我,莫名地戳中了我的心,无尽的酸涩挤满了眼眶。 江念,我也想你! 很想我们的孩子! 我望向四周,拼命地想抓住他的影子,却什么都抓不住。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声音是从水花中溢出来的。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又点破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花。 江念酥酥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在空气中扩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然然,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多久爱上我的,可我却知道,我是多久对他动心的。 算起来,已经十几年了,我那漫长而又隐晦的暗恋啊! 我迫不及待地又点了点一个水泡,水花散开的瞬间,化作无数圆润的水珠。 “然然,我今天差点就被妖魔给杀死了,倒下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你,你还在等我回来……”声音嘶哑,带着血的气味。 我皱着眉,胸腔中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拧痛。 他……他差点被人给杀了! 我想到了褚莜的话,想到他在归墟苦撑的样子,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 原来,他是靠着我才支撑下去的,可我却被奸人蒙蔽、蛊惑,差点放弃了他。 真该死! 我疯狂地继续戳破着,周围每一颗水花,都藏着江念的一句话。 “然然,我好像看到星星了,是你吗?” “然然,今天归墟里生出了一朵花,很像婚书上的合欢花。” “然然,你会想我吗?还是恨我呢?” “然然,你忘了我吧……” 无数水花在同一时间炸裂,满天的雨水飞溅,混合着江念的自言自语,散落在我的身边,我听到了他在归墟中所有的心事,毫无意外,全都有关于我。 原来,他比我想象的,看到的,爱我更深! “这个是……是思念之花!”胡兰的惊呼冷不丁地响起。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纷纷朝我聚拢。 周宜安摊开折扇,接住了几滴水珠,柔软的水珠在扇面上来回晃荡:“何为思念之花?” 胡兰出神地望着手心捧着的水珠,仿佛在捧着一滴滴稀世珍宝。 “传说,思念到了极致,空气中凝结的水汽,便会开出思念之花,将人的思念,带到该去的地方。” 这只是一个传言,毕竟,从没有人见过水汽做的花,如今,江念用事实告诉我们,这个世上真有思念之花。 “所以……江念他没死!”周宜安惊喜地拔高音调。 我点点头,既然这些花能飘出来,就证明,归墟的大门已经开启。 让我意外的是,江念人还未至,思念就先行而至。 那冰冷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多隐秘的心事。 我几乎枯萎的生命,在这莹润的思念之花浇灌下,再次焕发生机…… “江念……”我捂着脸,眼泪不停不停地流,以此来克制着那颗焦躁的心。 我想要见他! 立刻!现在! 一场流星雨悄然消逝,五星连珠排成长线,挂在半空中。 恍然间,我看到了太阳和月亮,各自占据着天的一边。 日月同辉,五星连珠,我终于等到了…… 与我一样,其他仙家都沉浸在江念活着的事实上,除了……殷洛。 他瘫坐在地,像一个失败者,远远看着我的喜悦,看着我手上的夔龙沁玉镯,眼底的热意逐渐退却,阴冷得冰封千里。 此刻,我没功夫搭理他,等江念回来,在跟他秋后算账。 愣神的功夫,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同时隐去,光芒消失的刹那,黑夜中走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一步一顿地朝我走来,怀里抱着一个粉粉嫩嫩,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 我以为眼花了,眨眼的功夫,他们就站在了眼前。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我们隔得很远,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屋里,可是他却能突然闪现到眼前,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江念瘦了,脸颊深深地凹陷,勾人的桃花眼半眯着,透着一丝疲惫。 眼尾的位置,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被利爪所划过。 他的衣服破了,头发也散乱着,浑身剩下都透着狼狈,曾经圣洁如谪仙的男人,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我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忍耐到了极致,终于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念……”我的喉咙像吞了刀片,简单的两个字,却疼得要了我的命。 他抬起满是伤口的手指,下一秒,一道滚烫落在我的脸上。 我被他掌心的热度惊了一下,好不容易忍住的泪,一颗一颗忍不住往外涌。 千言万语,都汇聚在我们彼此的眼神里。 江念对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紧紧地皱着眉头,又哭又笑地对他说:“回家就好!” 江念的手掌滑至我的肩头,轻轻揽入怀中…… 感受到心爱之人身上的体温,我终于相信,江念真的回来了! 一个小奶团子,软软香香的,挤在我和江念之间。 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跟江念的很像,却又多了一丝栀子花的清甜。 小娃娃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紫葡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麻麻?” 我这才注意到她,她就是我们的孩子吧! 我擦干眼泪,眼前的这张小脸蛋逐渐变得清晰。 看清她的第一眼,我不由得惊叹,好可爱的娃娃啊!比年画娃娃还要漂亮! 小女孩粉雕玉琢,小脸蛋又白又嫩,遗传了江念的桃花眼和我的小葱鼻,额头上左右两边鼓起了两个小骨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角吧! 我有幻想过,龙蛋里孵出的会是一条龙,没想到竟然是个可爱的小奶娃。 我笑成了眯眯眼,一个没忍住,捧着女儿就吧唧一口。 QQ弹弹,软软糯糯,我的嘴唇都要融化了! 小女孩害羞地趴到了江念的肩膀上,却露出一只好奇的小眼睛,含笑地偷瞄着我,那乖张的小样子,差点没把我给萌化。 江念挺直身板,吃味地看着女儿,脸上的神色怨气满满。 这家伙,居然还吃一个小孩的醋。 “江念,你介绍介绍吗?”我指了指孩子。 他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龙蛋里出来的小家伙,我们的女儿……小丫头!” “小丫头?”我诧异地问:“这是她的名字?” ------------ 第293章 世上将再无安然 江念憋红着脸,心虚地闪躲着我的目光:“还没起名字,我想等你来起,跟着你姓安。”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跟着我姓?江念的提议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既然他已开口,我也不会扭扭捏捏,谁说孩子必须跟父姓?跟母亲姓的一抓一大把!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起名的时候,江念伤得不轻,破损的衣衫下面,依稀可见泛光的血迹。 我连忙接过小丫头,减轻他的负担。 本以为小丫头会认生,结果却窝在我臂弯里乖乖的,没有半点不情愿。 “麻麻……”她又叫了我一声,撅着莹润的小嘴巴,学着我刚才亲她的模样,很生疏、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呆在原地,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和江念的女儿…… “宝贝,妈妈爱你……”我深深地抱着这副又软又娇的小身体,还没捂热,身边就伸出了好几双手。 “小丫头,我是周叔叔。” “我是你兰姨。” “我是你的陆叔叔。”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淑华姨姨。” 他们争先恐后地介绍着自己,手掌都快伸到我脸上了,明目张胆地跟我“抢”孩子。 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小丫头开始还挺害羞害怕的,感受到大家的热情,她慢慢地抬起了脑袋,张开双臂试着朝陆见溪探出身体。 陆见溪就像被彩球砸中,满脸都是雀跃。 他得意地扫了一眼竞争对手,傲娇得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 “小丫头,你可真是好眼光!”陆见溪一把接过了小丫头,宝贝地抱在怀里,刚想跟小家伙拉近关系,小丫头就捧着陆见溪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叫嚷着:“neinei……喝neinei……” 噗! 所有人都笑喷了,合着小丫头是把陆见溪当奶妈了啊! 陆见溪又好气又好笑,有点手足无措,嗔怪的道:“饿了是吧,走,奶妈叔叔给你买奶粉去!” “那周叔叔给你买奶瓶。” “淑华姨姨给你买小裙子。” “兰姨给你买香香,买漂亮的头发绳子……” “还有我们……”黄家父子蹦蹦跳跳地够着小丫头的脚,逗得她咯咯咯地大笑。 他们都嚷嚷着要跟小丫头一起去购物,众星拱月般离开了屋子。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留出空间,给我和江念独处。 他们刚走,喧闹的氛围就戛然而止,我和江念相视一笑,下一秒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无数个思念,全都化在彼此狂跳的心脏里,交换着久违的体温。 “江念……你的思念,你的坚持,我都听到了!” 江念的心跳快如擂鼓,扑通扑通,震耳发聩。 “对不起,我不该什么都瞒着你,更不该亲手推开你。”江念沉重地朝我道歉。 其实不用他说,我全都听见了。 思念之花里,出现过他对这一段的独白:“我多承受一点,你就能多快乐一点,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如夏花之灿烂,不被阴霾所覆盖……” 就因为想让我心宽一些,不被这些烦心事困扰,他就一个人默默承担。 “我从没有不信任你,相反,我太了解,太信任你,我知道你一旦了解这些事,是万万不会丢下我的,可如果……我们两人都被困在归墟,那就真是……永无见天之日了。” “可是……我有这双眼睛啊!褚莜说,我的眼睛可以打开归墟之门。”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江念拼了命都要阻止我唤醒这双眼。 果然,江念听到我的话,脸色立刻暗沉。 他没有说话,这时,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身后突然响起。 “因为,眼睛彻底苏醒那日,世上就只有悬珠娘娘,不会再有安然……” 殷洛的话,仿佛淬了毒的子弹,穿过我的心脏。 我震惊地回过头,这时才发现,这厮一直都没有离开,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江念拥抱,诉说情话。 “你说的……是真的?”我惊慌失措地问。 江念凝视着我,很艰难,却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是!” 我的脑中轰鸣一声,如遭雷击。 原来是这样…… 如果眼睛彻底苏醒,我就不复存在了。 那……我现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悬珠夫人的转世? 还是这双眼睛的临时载体? 我不敢去想,如果我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江念该怎么办?我的父母、女儿,我的仙家们又该怎么办? “悬珠夫人与这双眼睛一直都在沉睡中,因外界的压迫,这双眼偶尔的唤醒,并不能彻底让悬珠夫人清醒,可若是你自己驱动,悬珠夫人就会生出意识。” 江念冷冷地朝我说道。 别说,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难怪他们都哄着我、骗着我,想让我唤醒眼睛的力量,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除了江念和极少数的人,这个世上,没人真正在意我安然。 我是死是活,他们根本不关心,只关心这双眼睛的力量。 “原来如此……”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又哭又笑地就像个疯子。 本以为这是一场我与江澜月、殷洛的战役,到头来,我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既然知道了,那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之间我偶尔会想着操控这双眼睛,但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得想办法封印这双眼,让它们永远永远……都不会苏醒! 似看出我的想法,殷洛冷哼一声,打击道:“别痴心妄想了,就凭你一个凡人,还想阻止这双神眼?” 殷洛求爱不成反被打,虽然衣衫完整,但不知怎的,站在那儿就是比江念看着狼狈。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自嘲地看向我:“我之前一直在想,以你的性子,龙蛋丢了,你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放弃了江念,放过了自己,没想到……小丑竟然是我!” 殷洛红着眼,癫狂地仰头大笑,笑声震耳欲聋:“亏我还像个傻子,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海,请海神娘娘帮忙,到头来,你们早就见面了,对吗?” 事到如今,江念和女儿平安归家,我也不打算再瞒着他。 “没错,在云溪镇的古井,我就见到了江念,也是我亲手把龙蛋交给他的。”我承认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对不起……”殷洛阴森地笑起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 我叹道:“好,我问你,如果当初在蛇仙庙,我承认我见过江念,承认孩子送到了他手里,你敢发誓不会从中作梗,阻止他回家吗?” ------------ 第294章 然然,是我离不开你 殷洛沉默了,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答案很明显……他会!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江念回来。 “可你终究是骗了我!”殷洛死死抓着这一点不放,仿佛我骗了他,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是,我骗了你,你想怎样吧!”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状态,反正我的目的顺利地达到了。 殷洛看我的目光很受伤,自嘲地笑出声:“好……很好……安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江念就一拳飞了过去,砸歪了殷洛的嘴。 殷洛噗的吐出一口黑血,无比怨恨地瞪向他,也朝他动起手来。 我眼疾手快,甩出一道定身符,殷洛猝不及防,被我的符咒打中,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解开……”他威胁地朝我怒吼,又迎来江念的一拳头。 江念明明可以用法力,却偏偏要用拳头,而且拳拳打脸,三两下,殷洛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我见他都不成人形,忙按住了江念的胳膊:“够了。” 江念紧握的拳头,缓慢地松开,骨节上全是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殷洛的。 “殷洛,我骗人不对,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彼此半斤八两吧!我很感谢你在危难之际保护我,入驻我的主神,但请你摆正位置,你只是个主神,只是个合作搭档,无权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我说得很清楚,他千万别对我抱有任何幻想。 殷洛眼底的心碎和悲伤有些扎人,我别开眼:“如果你接受不了江念和丫头回来,我随时可以还你自由。” “好……”殷洛很爽快地答应。 我惊诧地挑起眉梢,他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我怀疑这其中有诈,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吗?” “知我者,莫若小然也!”殷洛阴蛰地眯着眼,随即嘴唇蠕动,褐色的瞳仁里掀起一阵漩涡,似乎要把我拽进地狱深渊。 四周好黑,到处都是阴冷和鬼叫,这种压抑又恐怖的气氛,四面八方朝我涌来,几乎将我湮灭…… “不好!然然快闭上眼!” 几只修长的大手,混着血的颜色,温柔地覆上我的眼睛。 那种被人深深向下拖拽感顿时消失,我又回到了坚实的地面。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再抬眼,殷洛已经消失不见了。 供桌上的牌位,写着殷洛名字的红纸被人斩断,就像我和他的关系,一刀两断! “这是什么?”我心有余悸,想到刚才殷洛那诡异的目光,古怪的咒语,感觉毛毛的。 江念脸色苍白:“是恶咒。” 殷洛用整个冥界,用万鬼的怨气、阴气、邪气、浊气、死气等等,汇聚在眼底,对我进行着恶毒的赌咒。 最可气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赌咒了什么。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实话挺难过的:“殷洛就这么恨我吗?” 恨到宁可恩断义绝,歹毒地赌咒我? 我念着他是主神,曾在魔胎的事里帮过我,不惜拉住江念手下留情,没想到……却被这条毒蛇反咬一口。 原来,有的人是真的养不熟。 爱而不得,就要毁了对方,这很殷洛! “没事,他嘴里的赌咒,对我们不起任何作用。”江念说着让我宽心的话。 我问他是不是听到了殷洛念叨着什么,他本想三缄其口,在我凌厉的目光之下,终于道出实情。 “他赌咒我们恩爱两猜疑,此生难白头,生离与死别,黄泉永不见……” 我紧攥的拳头捏到极致,手心被掐出血了都没有察觉。 殷洛的赌咒,还真是……阴险狠毒啊! 对于两个相爱的人,这无疑是最狠的诅咒了。 “江念,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呢?”我疲惫地靠在江念的肩头,一颗心痛到麻木。 江念安抚地摸摸我的后脑勺,很温柔地像在顺着一只小猫咪的毛:“因为他悲哀……” 得不到就毁掉,爱花却不懂惜花,这样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就算得到了,也很快就会化作过眼云烟。 之前我看一些新闻,男人求爱不成给女人泼硫酸,拿刀去砍/女人,当时就觉得很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男人。 如今,我也遇到了。 我无比庆幸,还好我一直拒绝殷洛,没有跟这种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又内心阴毒的男人在一起。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太偏激,太小心眼,也太可怕了!我真是一刻都不敢去想,他怎么能用整个冥界来赌咒我呢? “那我们该怎么化解?”我焦急地问道。 “化解?”江念捧着我的脸,眸子里盛满星河,很认真地说道:“只要我们好好的,他的赌咒就永远不会成真……”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还是起了一个疙瘩。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突然肩膀一沉,江念低下头,整个脑袋都埋在我颈窝里,滚烫的呼吸冲着我的脖子的嫩肉,发泄着他的不满。 “我们跨越生死终于重逢,漫漫长夜,就不要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一股酥酥麻麻的痒,刺得我脖子一缩,发出一声嘤咛:“别闹,痒……” 被他这么一闹,我还真就把殷洛给抛到了脑后。 江念身躯轻颤,满是血污的手臂顺势缠上我的腰:“然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 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见我愣了半天,江念有点委屈地道:“你先亲了丫头……” 我差点没笑出声,难怪他刚才看小丫头的眼神怪怪的,居然连孩子的醋都吃。 我紧紧地抱住他,恨不得把他嵌入胸膛里,以此来证明我的爱意不减。 “江念,你该不会被夺舍了吧?”我没好气地问道:“我可是记得,你很高冷的!” 曾经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心里可是有小本本记着呢! 江念顿了顿,情绪低落地柔声说道:“所谓的高冷,不过只是伪装,此次差点永别,让我彻底明白,这世间万物,没有任何能比你更重要。” “曾经的我一直以为,是你离不开我,直到被困归墟,我才幡然醒悟,一直以来,是我离不开你……” ------------ 第295章 求饶了三次 江念彻底敞开心扉,在我面前展露了真实的自己。 他并非高岭之花,也不是天性冷淡,只是因为要保守的秘密太多,承担的责任太大,于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用冷酷绝情当做铠甲。 直到失去……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原来你你这么爱我啊?”我使坏地拍了拍他的肩,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条件反射地在打颤。 我这才注意到,他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凝固的血痂被我这么一拍,再一次裂开了。 我看着手指上血,心痛得无法呼吸。 “江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立刻给你止血。” 江念趴在我的肩上,半个身子都靠着我支撑,他可怜巴巴地点点头:“然然,我身上好脏。”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沐浴更衣,但是受了伤,手脚不方便。 我很想掐他一下,皮肉都捏在指尖,却始终狠不下心,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行,我扶你去洗……” 这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 江念说,我是他疗伤的神药,把我狠狠地抵在了墙上,大手握住了我的脚脖子…… 满室旖旎,热气熏得我的脸颊滚烫,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身上那夸张的血,几乎都是别人的,他除了肩膀和后背那一处抓痕,其他都是皮肉伤,根本就不碍事。 等我警觉上当,江念已经把我围困在了墙角。 刚才还柔弱不能自理的男人,直到我求饶了第三次,才终于放过了我。 出来时,我的脸比刚煮熟的鸡蛋还要红,湿润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脖子上,刚好遮住那激烈的痕迹。 江念果然没有骗人,得到滋润的男人,身上的伤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 我甚至怀疑,某人根本就没有受伤,之所以这样,不过是装可怜,装柔弱,博取我的原谅和同情罢了。 我脑海中闪过这一念想,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念这心眼子,也太可怕了…… 我们出来时,大队人马已经回来了,见到我和江念一前一后从浴室出来,再见我别扭的走路姿势,他们都心照不宣,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不过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我俩身上,而是集中在丫头的小脸上,倒是让我没那么难堪。 “麻麻!”小丫头俏生生朝我咧嘴笑,唇边荡着两个漂亮的小梨涡,甜得我心都快化了。 我以微笑回之,内心无比感慨,明明我怀着龙蛋,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结果一眨眼,面前就多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奶娃娃喊我妈妈。 感觉还真是奇妙。 江念走过来,很自然地搭着我的腰:“我知道你不习惯,我会陪着你慢慢习惯。” 我感激地点点头,但也开口道:“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许这就是亲情吧,我看到丫头就觉得很亲切,很喜欢,恨不得捧在手里宠着。” 听到我的话,丫头的大眼珠子豁然一亮:“尊的吗?麻麻尊的喜欢丫头?” 我坚定的点着头:“不止是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很爱很爱……” 丫头的眼底盛放绚烂的烟花,开心得小腿都在蹦跶。 看着她开心,我也不自觉地嘴角弯弯:“这丫头丫头的叫,一点也不好听,不如……就起名叫安宁吧!希望她此生安宁,平静祥和,幸福美满……” 这是我对宝贝的祝福,带着最美好的祈愿。 我安然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功名利禄,也不用给她父母亲长脸,只求这孩子平安顺遂,活得开心自在。 “安宁……好名字啊!”陆见溪率先鼓掌,捧着安宁的小脸蛋就啵儿了一口:“乖宝贝,你有名字了!安宁……宁儿,真好听!” 江念顿时一记眼神杀,恨不得剥了他的龟壳。 陆见溪吓得一激灵,立刻撒开了那双手,再晚一点,恐怕他的手就保不住了。 安宁笑得咯咯咯的,眼睛都弯成了一双小月牙:“麻麻起的名字,我喜欢……” 听到她的认可,我也松了一口气。 江念终于露出了微笑,对我起的名字没有任何异议。 “那小名就由你来取吧!”我很大方地分给了江念一个起名的权利。 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当即就说:“叫贝贝吧!她小时候都是住在贝壳里,一只贝壳精替我保护着她。” 贝壳对她有恩,用恩人的名字做小名,也是很有意义的。 想到那只贝壳精,安宁嘟着嘴说:“等我长大了,我要回去把我的朋友带出来!” 看她这么懂事和感恩,我挺高兴的,她这么善良,纯真,哪里看得出来曾被魔胎所浸染过? 好在遇到了江念,净化了她的磁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好啦,别说了,奶都要放凉了!”胡兰摇着一个奶瓶子,扭着腰肢穿过了人群包围圈。 “小安宁,想不想喝奶奶啊?”她蹲下身,逗着小家伙。 安宁两眼放光地伸出小短手:“喝奶奶,香……” “那你要对兰姨说什么呢?”胡兰眨巴着眼:“阿姨刚才教过你的。” 安宁含糊不清地说道:“谢谢!” “真乖……”胡兰揉了揉安宁的小脑袋,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打趣道:“那么喜欢小孩吗?有没有想过自己生一个?” 胡兰不自觉地看向了周宜安的方向,这一举动,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吧! 她说:“生什么?玩你家的就够了,对吧……小安宁。” 安宁双手捧着奶瓶子,咕噜咕噜地啜着奶嘴,懵懂地点点头。 看这小公主众星拱月的,我丝毫不担心她会没人带,会无聊。 相反,仙家们都抢着带她,倒是让我有点苦恼。 我自家的娃呢,我都没好好抱过亲过,他们就给我抢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对此很是吃味。 “你们啊,就专心地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小安宁跟着我们,那可是吃香喝辣,混世魔王啊……”周宜安扇子掩面笑道。 “对了,明日我把我的大船叫来,带贝贝去游江赏雪。”涂川人未到,但是声音却传了进来。 他刚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此刻匆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堆很可爱的玩具,有拨浪鼓,拼图,洋娃娃,还有一颗很漂亮的夜明珠。 “小安宁,干爹给你搜罗来的宝贝,喜欢吗?” 我双手抱胸,皱着眉头:“等等……我女儿啥时候多了一个干爹?” 陆见溪瞪向了涂川,终于逮着机会告状了:“小安安我跟你说,涂川太鸡贼了,他趁着我们不注意,悄悄让你女儿认了他做干爹,还说要把水神的位置传给她,你说讨厌不讨厌?” 我笑道:“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嘛,水神这个工作很辛苦,看涂川忙得脚不沾地就知道了,我可不想女儿去受苦遭罪。 涂川撩了撩头发说:“放心,我可舍不得累到我的干女儿。” ------------ 第296章 乖宝贝,妈妈爱你 听到“干女儿”三个字,江念皱着眉闪过一丝不悦。 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家的小棉袄,辛辛苦苦孵出的龙蛋,居然成了别人的干女儿。 好在那人是涂川,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江念心头不爽,却也没多说什么,算默认了吧! “行了,时间不早,安宁你喝完奶该睡觉了。”江念很严肃地板着脸。 安宁吓得缩到陆见溪的怀里:“我不要爸爸……不要睡觉……” 不要爸爸…… 江念的手指骨节咔嚓作响,忍耐已到达了极限:“我数到三,你若不去睡觉,我就亲自上手了。” 安宁含着奶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震耳欲聋。 我的心都快碎了,江念也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吗? 我连忙抱住安宁,又亲又哄的,孩子终于止住眼泪,抽抽搭搭地趴在我怀里:“麻麻,爸爸好凶,我不要跟爸爸睡!” 江念闻言,气得脸都绿了,这怕是个漏风的小棉袄吧! 我噗嗤一笑,坏笑地看向江念:“好啊……你跟妈妈睡,以后都跟妈妈睡,我们不和爸爸睡,好不好呀?” 这是对他的小小惩罚,谁让他骗我来着?刚才还在浴室里那么欺负我。 活该! 江念气恼通红的脸庞又变得可怜起来,瞪了安宁一眼,吓得小丫头赶紧搂住我的脖子:“麻麻,爸爸凶。” 小家伙人不大,却已经知道告状了,我柔声对她说:“你爸爸不是凶,他天生就这样,对别人也这样。” 安宁吸吸鼻子,鼻音很重地说道:“那为什么爸爸对麻麻不一样呢?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都会笑。” 是这样吗? 我狐疑地看向江念,他对我的眼神,确实有些灼热。 “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我爱你妈妈!”江念毫不避讳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话说的……怪肉麻的,倒把我的脸激得滚烫。 原来在他眼中,我真的是那个例外,我当局者迷,却被我们的女儿点破。 心里莫名地有点小鹿乱跳。 天色已晚,我好说歹说,安宁终于同意跟我上楼,不过她可不许江念跟上来。 江念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上,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向他投去一记安慰的眼神,随即抱着我的宝贝女儿,噔噔噔的上楼去了。 关上门,安宁扑腾一下跳到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小粽子,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麻麻,被子好香……”她埋着头深嗅了一口,满脸都是愉悦的表情。 “你爸爸更香。”我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提起爸爸,安宁便一脸神秘地朝我眨着眼:“麻麻,你知不知道,爸爸在归墟做梦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江念居然也说梦话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来了兴趣,也脱鞋上床,趴在了小家伙的边上:“说了什么呀?” 安宁被我的夹子音给逗乐了,边笑边说:“爸爸说……眼睛……眼睛……不要吞噬她!” “什么?”说者无心,我这听者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睛、吞噬……难道是指我这双眼? 我紧张地捏着被子,强压着恐惧问道:“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安宁眼咕噜一转,想了想开口道:“除了这个,爸爸梦得最多的就是麻麻,然后这样这样的喊,然然,不要离开我……” 她勉强地抽出一双手,眯着眼朝天空胡乱抓了几下,很惊恐地抽动着。 能让江念这么恐慌,一定是很可怕的噩梦。 我不知他梦里梦到了什么,但一定跟这双眼睛有关! 想起刚才的话,眼睛一旦苏醒,悬珠夫人就会将我吞噬,世间将再无安然,我心中油然而生一道很强的恐惧,这双眼睛,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 “麻麻、麻麻……”安宁的呼声将我拉回,我强压着繁复的心事,对她甜甜地一笑:“对不起,妈妈刚才走神了。” 小丫头也没有多想,而是看向我的肚子:“麻麻,你能不能像虫虫叔叔一样,给我讲故事呀!” “虫虫?讲故事?”我脑子短路了一秒,突然意识到她在说黑蛊虫:“黑蛊虫给你说过故事?” “对呀!”安宁笑嘻嘻地说。 这下,我更加不淡定了,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安宁,你居然记得在妈妈肚子里的事?” 安宁像看怪物般打量着我:“难道你不记得吗?” 我……我差点没一口老血给噎死! 在她的认知里,我们都跟她一样,是生在蛋里,再孵化出来的,在肚子里时就意识觉醒了。 我扶额,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是一条龙呢? 不等我开口,安宁的小嘴就吧嗒吧嗒地说道:“麻麻的肚子里好舒服,有水可以玩,还有一个虫虫叔叔,它每天晚上都会给安宁讲故事,从混沌世界讲起,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黑蛊虫会说故事,不由得心头一暖,原来它真没骗我,说了照顾安宁,就真的在默默地照顾着。 “我不开心,虫虫叔叔会逗我开心,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它现在不愿意见我呢?”安宁耷拉着小眉毛,悲伤地问。 我的肚脐眼下突突抽了起来,黑蛊虫的声音响起:“因为……因为我没脸见你啊!” 黑蛊虫一直都很自责,当初为了饱一时口腹,差点害死了安宁。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那魔胎的侵染,对不起,是虫虫叔叔没有保护好你!”黑蛊虫的声音比安宁的还要奶声,却散发着一股子成熟之气。 安宁的小手吧嗒贴在我的肚皮上,掌心的温暖,透过薄薄的浴袍,传到的皮肤上,不仅温暖了我,也温暖了黑蛊虫。 “可是叔叔最后还是把那个坏小孩给吃了啊!”安宁笑道,就像一个散发热气的小太阳,不断治愈着内疚的黑蛊虫。 “真的吗?你不怪我?”黑蛊虫问道。 “不会啊!是那个小男孩坏坏!”安宁一边说,一边捏起了小粉拳:“要是当时安宁有力气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冲破蛋壳,去揍他了,谁让他欺负我麻麻!” 安宁果然是上天赐给我宝贝,小小年纪就懂得要保护妈妈了。 我这个老母亲倍感欣慰,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妈妈可以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安宁,你的小拳头和小力气,都留来保护自己吧。” 安宁摇摇头:“爸爸说了,安宁要和他一起守护麻麻。” 她闪亮眼底里的坚定,让我热泪盈眶:“乖孩子,妈妈爱你……” “麻麻,我也爱你……” ------------ 第297章 江念的真实身份! 夜深了,好不容易将小家伙哄睡。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翻身盯着天花板发呆。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去找殷洛,借他的观众生看一看,看我是否会真的被眼睛所吞噬。 我心烦意乱,连叹了好几口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江念推开门走了进来。 “睡不着?”他坐在床边,白净的手指绕着我的长发,细细地摩挲着。 “嗯!”我看着外面的月色:“江念,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然后拿起衣架上的羊绒大衣:“外面凉,多穿点。” 我被他的细心给暖到,起身时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边上的小人儿。 “放心,她睡着后一般不会醒。”江念给我穿好外套,戴上围巾和帽子,这才腾出手去给安宁掖被子。 安宁睡着后特别可爱,脸蛋红扑扑的,又密又长的睫毛像极了江念,长大来也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江念温热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轻声朝门外走去,临出门时,我交代了陆见溪去帮我守着小家伙,她一个人在楼上我不放心。 陆见溪闻言,嗖的一声就飞蹿上楼,好像踩着风火轮,快得都快出现重影了。 “放心吧您嘞,我一定把安宁小公主伺候得妥妥的。” 陆见溪照顾人这方面,那可是没得说。 又细心又耐心,脾气温和,情绪稳定,还做得一手好菜,若不是涂川抢占了干爹的位置,我还真想让陆见溪去当她的干爹呢! 有他照顾着,我和江念放一万个心,牵着手出门赏月去。 分别了这么久,再次重逢,我依旧觉得不太真实,脚底轻飘飘的,仿佛只是一个梦境。 “江念,我听安宁说,你在归墟时做了很多噩梦?”我嘴里哈着白气,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江念嘀咕道:“那个小家伙……” 所以,这是真的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江念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些我之前就知道的事,摆明了是在敷衍我。 我站住脚步,冷声道:“我已经看到了我的前世,我的前世是悬珠夫人,住在一片像镜面一样的仙湖上,水底有一条青龙,那条龙说他会守护着我,然后把他的眼睛给了我,那条龙就是你吧……” 江念神色诧异,他没想到我居然看到了前世。 良久,知道骗不了我,江念算是承认了,他对我说:“你看到的没错,当年,我确实将我的眼睛送给了悬珠夫人,也是这双眼睛,保住了我的性命!” 江念当年,其实根本不是悬珠夫人的守护神,而是监视者、看守者! 他的前世不是一般的龙,是被誉为天之四灵之一的青龙神,也叫苍龙!象征着东方七宿与太昊,来头可真不小啊! “当年,悬珠夫人失去双目,一身法力尽失,但当时的天帝晏九思却始终不放心悬珠夫人,便命我去看守她。” 江念告诉我,天帝的人选是会轮换交替的,当年坐上高位的,是一位远古神,名为晏九思,据说是个有九只头的神鸟。 他一直都忌惮悬珠夫人的眼睛,生怕有一天,悬珠夫人会反悔,收回自己的眼,转而对抗天界,于是排江念专程去看守,一旦悬珠夫人有所行动,无需上报天庭,随时即可诛杀! “我一开始,也以为悬珠夫人是个很厉害、很有野心的人物,结果到了仙湖发现,根本不像晏九思说的那般。” 江念相信自己的眼睛,悬珠夫人根本无心争权夺利,她的心中装着天下,为了天下苍生,万千生灵,她不惜自挖双眼,散尽一身道行,也要保三界安宁。 “悬珠夫人是个英雄,是吾辈楷模,我不能昧着良心地监视着她,还挂着一个守护者的名号,于是……我对抗天命,将眼睛送给了她。” 江念是个三观很正的人,过去是,如今亦然也是。 为三界抛头颅洒热血的大英雄,不应该生活在囚笼里,这是对英雄的一种侮辱。 于是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送出了眼睛和法力,告诉悬珠夫人实情,让悬珠夫人赶紧离开。 “悬珠夫人很担心我,她想把我一起带走,可我双目失明,法力尽失,只是废人一个,跟着她只会拖累她的脚步,于是我婉拒了她,说我可是东方七宿的青龙神,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江念对悬珠夫人撒了谎。 悬珠夫人离开后,晏九思勃然大怒,当场就宣布要以天罚处置违抗天命的江念。 “我死了就死了,死不足惜,世间没了我这个青龙神,还有千千万万的龙可以胜任青龙神,在晏九思眼中,我不过就是个废人、一个背叛者。”江念说到这些话时,眼角的自嘲一闪而逝:“不过,我不后悔!” 江念不知道,在他说出“我不后悔”四个字时,月光正好照亮他清隽的面庞,照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好帅! 江念不愧为我深爱的男人,他真的很正直,很爷们儿,就算遭受天罚灰飞烟灭,绝不扭曲心中的正义。 说实话,换做是我,我可不一定能做得到,更别说像他这般坚定。 “后来……”江念沉着嗓子,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那段痛苦的经历:“后来我经历了九道天雷,神魂俱灭,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有了意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椭圆形的蛋壳里,我这才明白,我居然……投生了!” 想来,应该就是他那双眼睛,为他保留了一缕残魂,悬珠夫人才能将他投生在这龙蛋里。 后来他才知道,他今生的父亲,是南海的龙王,而他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江念! “我出生后,就一直在调查悬珠夫人的下落,这时发现,一个叫九璃的夜枭也在寻找着她,跟着九璃的轨迹,我还真找到了悬珠夫人的线索,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也入了轮回,投生成了……人!” 虽然不明白,但江念怀疑,应该就是为了他的事,悬珠夫人才会露了踪迹,应该是不得已才入轮回道的。 “我收到消息,她应该会降生在你的村子,为了名正言顺地留在那儿,我假意渡劫失败,落在盘龙村的后山……” ------------ 第298章 误会终于被解开 “所以……你和我家祖先的约定也是真的?”我想起了安家的故事,想来,我听到的版本,应该也不是所谓的真相吧! 江念颔首嗯了一声:“我知道悬珠夫人会转世到安家,却不知是哪一代,为此,我故意放出了假的龙珠,让安家祖先窃走。” 他设计了这个局,用恨意掩盖着自己的善意,长久地留在了盘龙村,也避开了别人的怀疑。 “那你之前杀害我的祖先……”我很不想提起这件事,可事到如今,不是我想避就能避的。 他们是我的先祖,我不能放任不理。 江念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了我的手:“然然,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轻微地点着头,不知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他转过身,弓下了腰,示意我上去。 我双脚一蹬,飞跳到那宽阔的背上,环住了他的脖子。 “抓稳了!”江念话音刚落,身体就突然间膨胀,化作一条水桶粗的青龙,驮着我朝天飞去。 我跨坐在龙身上,整个人天旋地转,迎面的冷风刺得我脸颊生疼,我张开嘴让他飞慢一点,却被关进了一口冷气。 飞了大概五六分钟,江念缓慢地朝一片山峦靠近。 山上有一个小村子,黑色的小木楼,音符般点缀在漫山的梯田边,静谧而美好。 江念动作轻柔地降落在一片平地上,龙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生出四肢和脑袋,变回了人形。 我的手都抱酸了,赶紧从背上溜下来,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个很小的传统村落,我们降落的地方是村子里的篮球场。 正值深夜,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周围又是连片的大山,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我正想着,突然身下一空,江念把我抱在怀中,边走边说:“这里,就是你安家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桃源。” 这里真的叫桃源村,第一个来此生活的人,就是当年第一个献祭给江念的女孩。 “你们安家献祭的每一个孩子,我都悄悄放到了桃源村,她们在这里改名换姓,与世无争地生活着,目前,桃源村八十多户人家,算起来都是你的亲戚。” 原来我所谓被献祭的姑姑,还有那些被投河的安家女娃,都被江念偷偷转移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道。 江念说:“为了保证悬珠夫人的安全!” 悬珠夫人会投胎成为安家的女孩,他无法分辨,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跟安家人定了规矩,要把安家的女孩献祭给他。 “那为什么到我这一代,你没有对安笛下手呢?”我靠在他的胸口问道。 江念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鼻子:“还用问吗?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就是悬珠夫人的转世!” 那倒也是,我和悬珠夫人用的是同一张脸,就算是小时候,也能看到些雏形。 于是他干脆就放过了安笛,没想到……反而让安笛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当年,他把安笛带走,放到桃源村,安笛一定会有另外的人生和结局吧! 沿着百年沧桑的青石板,我们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是两层楼的青瓦木房,房檐上挂满了干辣椒和干玉米,木门上贴着门神画像,就是很普通的乡下屋子。 “这里有什么不同吗?”我好奇地问。 “这里是你亲姑姑的家!”江念说完,朝门神点了点头,就像在打招呼,然后薄唇轻轻一吹,木门吱呀一声开启。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门内,拉了拉墙上的灯绳,不大的屋子立刻就被点亮。 屋子里的家具有些年头了,却打扫得特别干净、整洁,桌子上的漆面几乎都能映出我的脸。 我站在地上,心中思绪翻涌,这就是我亲姑姑的家,没想到她真的还活着! 江念带着我往楼上走去,推门进入姑姑姑父的房间。 姑父的鼾声震得我脑袋嗡嗡响,但姑姑却睡得很香甜。 借着江念手指上的荧光,我看清了那张沉睡的脸庞。 大概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美颜轮廓跟我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激动得红了眼眶,老爸心心念念着姑姑几十年,如果知道她还活着,肯定很开心吧! 我迫不及待地想跟老爸分享,却被江念按住了手机:“不着急,等解决了这一切,我们亲自来接你姑姑回家!” 这样挺好,既然我爸不能离开盘龙村,那就等平静后,带着姑姑回去吧! “江念,谢谢你……”我转过身,用力地抱住江念。 “那我爷爷奶奶和我爸妈呢?”我开口说道:“殷洛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的爸爸妈妈早就……早就不在了!” 江念轻叹一声,安慰地揽住我的肩头,温暖的气息滑过耳畔:“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你爷爷奶奶轻信了邪师的话,被邪师的阵法害死,灵魂也困在了我的庙中。” “至于你的父母,也是被那阵法所害,只不过你父亲愿意留在庙中陪伴父母尽孝,所以才被困在后山,你母亲放不下你,便回村去照顾你长大成人。” 所以我爸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活人,却丝毫没有表露,就是为了我平安幸福地成长。 自从我自己做了母亲,才真正体会到,爸妈爱我爱得有多深沉。 特别是我妈,她是怎么做到整天跟我待在一起却从不露馅的? 我泪流满面,浸湿了江念的胸口,在我以为自己无忧无虑长大的同时,有这么多人在替我负重前行。 “那我妈还能回来吗?”我沙哑地问他,既期待着答案,也害怕着答案。 江念丝毫没有犹豫:“她会回来的,我保证!” ‘我保证’这三个字,成功地让我止住眼泪。 他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永远永远不会食言。 从姑姑家里出来,我们去了附近山头上,最高的那棵大树顶上,相互依偎着等着日出。 许多事说开后,我的心中也敞亮了,跟江念的关系仿佛又拉近了许多,变得亲密无间。 “我就知道……你不是条凶残的恶龙,你的手上没有沾染过安家人的鲜血。”我无比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因为这些血海深仇而放弃他。 因为他人品高洁,心地善良,我不信他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一个对苍生、对蝼蚁都尊重的心,不可能是黑的烂的! 江念把我往他的怀里揉去:“其实……我也有不对,我那时候为了让你远离我,说了不少混账话!” 我支起身,像只发怒的小野猫瞪着他:“你也知道啊……” ------------ 第299章 我只在乎你! 江念尴尬地挑了挑眉,道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低沉着嗓音:“我那时不知自己是否能渡劫成功,不想拖累你。” 他没有骗我,百日后确实要渡劫飞仙,可他体内只有半颗内丹,还是借的江澜月的,说实话,他自己心中也没底。 “我知道你是个专情和长情的女人,正因如此,我才害怕表露心迹,怕你深陷其中……”江念宁可让我恨他,也不希望渡劫失败,我会为他难过一辈子。 “你怎么那么傻?”我缩在他衣服里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江念痛得皱眉,却丝毫不敢动弹,任由我掐着他的痒痒肉解气。 我见他汗珠都浸出来,是真的很疼,这才放过了他。 “下次还敢吗?”我厉声问到。 江念笑着摇摇头:“没有下次了!” 我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手指转而戳向他的心口:“你知不知道,当初那些话让我多伤心,多难过?三十七度的你,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凉的话来?” 下一秒,我的唇被一道滚烫所堵住…… 千言万语,都化作抵死的缠绵。 江念纤长的睫毛,轻轻挂过我的脸颊,无意识地撩着我的心。 他细碎地碾着我的唇瓣,微哑地跟我道歉:“然然,我错了……我接受你一切的惩罚……”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我慵懒地靠在江念的肩上,伸手想抓住着迷人的光芒。 原来,跟心爱之人一起等待日出,是这么的美妙。 这一夜,我们说了很多的话,加起来比前二十年说的话都要多。 我也了解了一个更真实,更让我心疼的江念。 我敬佩他是条汉子,竟然连死都不怕,只为保护悬珠夫人。 如今的我,不仅仅只是悬珠夫人的转世,更重要的,我是安然!我不是悬珠夫人的影子,也不是她眼睛的载体容器,我就是我,是江念深爱的那个我! 微凉的指尖,摩挲着我的眼皮,仿佛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皮,在感受着下面的那双眼。 “全世界都在希望我唤醒这双眼,只有你,一只在苦苦找寻办法,为我封住这双眼睛。”我鼻子很酸,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江念手指一顿:“因为我不在乎眼睛,我只在乎你!” 我只在乎你……多美的情话啊! 谁不想成为另一半心中的唯一和偏爱? 我握住他光滑的手背,轻轻贴在脸颊上:“就像我也在乎你,不是吗?” 经历过生死的见证和洗礼,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与其他事事隐瞒,让我当一个快乐的傻子,不如告知真相,我们共同面对。 “到底要怎样,我才能阻止它苏醒呢?”我惆怅地问。 江念脱口而出:“灵修。” 他之所以支持我灵修,就是想锻炼我的神魂。 只要我安然的元神够强大,我就能压制住眼睛,甚至压住悬珠夫人。 “可我只是一个凡人啊!悬珠夫人和这双眼睛那么厉害,光靠我的元神,这能行吗?”我心里很没底。 江念握着我的手,温热的手心源源不断地朝我传递着力量:“你可以的,因为你是安然……” 他眼中的信任和澄澈,让我信心倍增。 是啊……就算全世界没人看好我那又怎样,就算我只是凡人之躯那又如何?古往今来,一个个血肉之躯,创造出了多少奇迹? 愚公能移山,精卫可填海,大禹可治水……就算到了现代,科学家们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克服了多少的不可能,延续着人类的“神话”。 人定胜天,说的不过如此吧! “在远古时期,人类、神仙、妖魔、精怪……其实都是平等的,人的身体和大脑有很多的潜能被封闭和退化,一旦能激发,能量不可限量。”江念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世上是没有什么高贵尊卑的。 就如现在,三十三重天上,不仅有天帝,还有魔王,他们的地位是同等的,法力也是相较的,这是我没听过的理念,确实颠覆了我的认知。 “这么说,我们搏一搏,还是很有机会的!”我兴奋地抱住他。 江念嗯了一声:“我逼你练伏羲琴也是如此,伏羲琴的琴音,对你的灵修有莫大的帮助,还能成为你封印眼睛和悬珠夫人的法器。” 原来如此…… 我现在甚至怀疑,胡天泽突然对我下手,然后被罚,都是江念一手安排的。 我问他胡天泽的事,江念笑了笑没有多言,只说:“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不是吗?” 好家伙……这件事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以他那缜密的思维,小心的手段,还真有可能排了这一出大戏。 我还想问什么,江念就按住我乱动的小脑袋:“一夜未眠,你不困吗?” 我……我困啊! 他见我不吱声,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脑勺,舒缓的节奏,伴随着他最里哼出的歌谣,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身体也软得一塌糊涂。 “江念……你还会唱歌啊,这是什么歌……”我含糊不清地问。 他贴在我耳边轻声说:“是我南海的母后哼的安睡曲,乖……睡吧……” 我睡了一个很香的觉,梦里好像在飞,眼前全是迷雾,雾气中萦绕着江念那悠长的歌声,带着我拨开雾气,找到了家的方向。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是被一阵琴声给吵醒的。 琴声流畅自然,清泉般淌过我的心田,耳朵到心灵都得到了洗礼。 真好听,是江念在弹奏伏羲琴吗? 我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星星灯,什么时候回家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穿好衣服,下楼的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我嘴唇微张,差点就忍不住叫出声,江念回过头,朝我轻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打断。 ------------ 第300章 安宁天赋异禀 我心下了然,后腰轻轻抵在扶手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安宁背对着我们,站在伏羲琴边上,肉呼呼的小手扒拉着琴弦,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我咋舌。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接触古琴,没想到比我这个勤学苦练的妈妈,弹得还要好、还要流畅。 琴音自由却不散漫,最主要是……她弹出了自己的理解和灵魂。 我静静地听着,沉浸在美妙的声波之中,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高山流水还有雪松,就连空气都散发清新的草木香。 我就是那自由的雪鹰,穿云而过,鹰击长空,自由地徜徉在天地之间。 好快乐,好自由…… 我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拥抱着眼前的美丽,看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美景,一曲终了,我的灵魂降落回了身体里。 如此酣畅淋漓的琴声,居然是我刚出生三个月的女儿手里弹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啪啪啪…… 无数掌声响起,我也跟着一起鼓掌,安宁害羞地转过身,眯着眼朝我们嘻嘻笑。 “小安宁,你弹得太好了……我都要听醉了!”陆见溪笑得眼睛都没了,他可不是恭维,安宁的琴音真能把人给听醉。 沉醉又陶醉! “尊嘟吗?”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我和江念。 我点点头:“真的,安宁你比妈妈弹得都好,你是练过吗?” “木有呢……”安宁可爱地歪着小脑袋:“不过麻麻练琴的时候,我在肚肚里听到过。” 她早在我肚子里就有了意识,听到我的练习曲,居然就记下了,还弹得这么出色。 简直就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宝宝! 江念也眉目含笑地夸赞着她:“安宁,你弹得很不错,如果你喜欢弹琴,爸爸再教你新的曲子。” “好呀……”她激动得手舞足蹈,嘴边的梨涡在空中轻晃:“我喜欢这个琴,它也喜欢我,我要学好多好多的曲子,弹给爸爸妈妈听,弹给叔叔阿姨听……” 被点名的我们,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 见我们很喜欢她的琴音,小安宁又弹了一首。 大家就像听演奏会,围在安宁身边,静静地聆听着。 江念投来一记眼神,示意我们回房去说。 关上房门,房间里立刻生出一道密闭的结界。 “然然,这件事你怎么看?”江念十分认真地问道。 我听着楼下的琴音想了想:“既然安宁喜欢,不如,就把伏羲琴赠给她吧!我是真没有练琴的天赋。” 我每天苦练两三个小时,曲子都背下来了,却始终弹不出安宁的精髓。 之前无人对比,我还觉得自己挺行的,起码能弹奏出曲子。 这有了对比,就立见高下。 我就算溜须拍马,就算一天弹够十几个小时,也比不上安宁的一根手指头。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没有因为它是大名鼎鼎的伏羲琴,因为它能封印悬珠娘娘和眼睛,就非得占为己有。 “我跟你想的一样,既然安宁和伏羲琴相互喜欢,这把琴便赠给她,待你真正需要时,安宁或许能有奇用。”江念首先考虑的还是我。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伏羲琴在安宁手中,比在我的手里更能发挥所长。 “那好,咱就这么决定了!” 我们一同下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安宁,她脚底一跃,跳到了我的怀里,抱着我就是一顿猛亲:“麻麻,我好爱你啊……” 被自动忽略的江念黑着一张脸,满脸怨气地瞪着小家伙。 “这是我和你爸爸共同的决定,你要跟爸爸说些什么?”我对她眨了眨眼。 “谢谢爸爸!” 听到这响亮又欢快的声音,江念的脸色逐渐缓和。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又幸福,有了小家伙后,屋子里多了很多欢声笑语。 大家都很爱安宁,每天早上她起来弹琴,我们都是她的迷弟、迷妹,负责为她鼓掌。 中午陆见溪会给她做一堆好吃的,直到小家伙的肚子圆滚滚的,美食都顶到了嗓子眼,陆见溪这才满足地替她揉肚肚。 下午,涂川、周宜安、胡兰他们争着抢着带安宁出去玩,一直到哄睡,压根就不需要我和江念插手。 我们也很苦恼,想好好陪一下安宁,却每每都插不上缝。 气得江念大手一挥,用一块翡翠石,换了一幢200平的高级大平层。 “以后仙家就留在公寓,我们一家三口去新房子住。”江念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特别是小家伙,她喜欢跟叔叔阿姨们一起玩。 于是乎,我和江念被他们赶了出来。 胡兰暗昧朝我挤眉弄眼:“你们俩呀,就好好地去大平层里过二人世界吧!别来打扰我们,这孩子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得了~ 合着我俩只是生育工具,孩子生出来后,就没我俩什么事了。 我心里挺不乐意,但转念一想,只要小安宁喜欢,那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大平层离公寓并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隔着一条街,我和江念正式搬进去的那天,除了安宁和仙家们,我还邀请了张亚楠、冯玉珠来屋子里吃饭,热闹热闹。 冯玉珠见到房子时,眼珠都直了:“哇塞,安然……你男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可真豪横啊!” 我笑着说:“珠宝生意。” “难怪……” 相比冯玉珠的新奇,张亚楠全程都板着一张脸,特别是看向江念时,目光透着不善。 “你不是不要安然和孩子了吗?怎么的?浪子回头了?”她火药味很浓。 江念一头雾水,只能将目光移向我,我这才想起之前跟亚楠吐槽过,说江念抛妻弃子。 我小小声声地嘀咕着:“那时候,我不是被殷洛骗了吗?以为你不要我们了,永远也回不来了,亚楠是受了我影响,才会这样说的。” “那个王八蛋……”江念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眼底蕴藏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火山喷发。 “我如此信任他,他却……”江念说,他从未跟殷洛说,要抛弃我和孩子,他只是让殷洛约定,把我和孩子带离归墟,至于别的事,他可从未说过,也绝不背这口大锅。 闻言,张亚楠也知道错怪江念了,赶紧朝江念道歉:“不好意思啊……” “无妨。”江念并未跟她计较,她也是被蒙在鼓里,而且她心直口快,是为了发声,江念有什么理由责怪她呢? 反而是我不好意思:“对不住啊亚楠,我最近忙忘了,都没跟你说这事。” 张亚楠摆摆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是误会就好,看你现在很幸福,我也替你开心,对了……林萧的事你听说了吗?” ------------ 第301章 她的心是黑的 林萧……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遥远得好像是上个世纪。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发来九璃和张凡江边作法的地标,后来我这边接连发生了好多事,也一直没有联系,再接着,就是放寒假了。 突然听她提起,我的心头紧了紧,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咋了?”我问道。 张亚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他居然没有告诉你……他要出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挺惊讶的,但也暗自舒了一口气,不是出事就好。 “出国留学吗?”我又问。 “是啊,他要去澳洲那边当交换生,去一年。”张亚楠惆怅道:“这小子命真好,今年名额不多,他恰好是最后一个,羡慕死我了……” 她这边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我静静地听着,感觉到有人在靠近,我余光瞥见了江念,他若无其事在我身边周围晃荡着,一会儿弄弄花,一会儿浇浇水,竖着耳朵在偷听我们谈论林萧。 我忍不住笑出声,想听就正大光明地加入嘛,鬼鬼祟祟的也太好笑了,真是个醋坛子。 “林萧说,他去了那边,就先把工作谈妥,毕业后直接飞去澳洲,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张亚楠更惆怅了。 她和林萧是发小,是哥儿们,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愫,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祝愿林萧学业有成,展翅高飞吧! 相比她的眉飞色舞,冯玉珠显得有些悲伤,她说:“陈超前天给我发了微信,他说……他也要离开江城了,准备回老家去开一家民宿,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厌倦了城市的快节奏生活,不妨去他那里喝喝茶,小住一段时间,他很期待与我们相聚。” 陈超居然放弃了高薪的程序员工作,去创业? 这也是我没想到的,不过,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好,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人生会有另一番际遇。 “那我们仨约好了,毕业旅行的时候,就去陈超的民宿住上一个月,好不好?”张亚楠提议道。 我立刻举双手附议:“是啊,趁年轻,咱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们俩都同意,就差冯玉珠了,看她久久没有回应,我们扭头看向她:“冯老大,吱一声啊!” 冯玉珠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紧皱的眉头豁然松开:“去,当然要去了!人生就得这样‘疯狂’一次,我……我现在就开始打工赚钱,还有两年呢,来得及。” 张亚楠噗嗤笑道:“有我这个富婆闺蜜,你还要担心票子?看不起谁呢?姐姐我包/养你……” 张亚楠本来条件就好,接手了肖林海的产业后,就更加豪气了。 今天上门来吃饭,她送了我一个包包,我看到那五位数标签时,眼珠都要掉下来。 这也太贵了吧! 我家里虽然存款富足,可我和我妈却过得比较节俭,我最贵的包包也不过一千出头,张亚楠也太豪横了。 张亚楠按住我退回来的手:“好姐妹,你值得拥有,以后男人不给你买包,姐给你买,管够!” 作为回礼,我让江念送了她们一人一个玉石手串。 张亚楠的是冰种翡翠,冯玉珠自己选了一串和田玉的,俩人吃好喝好,还收了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这期间,安宁一口一个麻麻地叫我。 时不时地过来抱着我的大腿,撒娇要我抱抱。 起初,她们也没在意,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 直到后来,我亲自跟她俩介绍,这是我女儿,她们俩人那惊呆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张亚楠等着一双飞翘的眼尾,嘴皮子都在哆嗦:“你你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是陪你去做过检查的……” 我也不知怎么解释,毕竟这件事太过荒谬。 我怎么能告诉他们,除了我们仨,这一屋子的都不是人类呢? 江念是青龙神,涂川是河神,周宜安是地仙,陆见溪是鼋精,胡兰是狐仙,邱淑华是坛仙鬼,安宁是小龙女,就连那两只被她们抱在怀里rua的“白狗”和“黄狗”,也是俩黄仙。 其实我大可以让她们继续误会,或者干脆说是干女儿,但我不愿让安宁收这份委屈,她是我的乖宝贝,不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孩。 “总之,我没办法解释,但安宁确实是我的女儿。”我无比认真的模样,让她们不得不相信。 “那……那我岂不是升级了,当姨姨了!”张亚楠吃惊之余,很快就接受了安宁的身份。 她蹲下身,张开双臂对着安宁:“安宁小朋友,你好,我是你亚楠姨姨,请问我能抱抱你吗?” 她一本正经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成功把安宁逗乐了。 安宁毫不避讳地扑进她怀里,却在下一秒突然变了脸色,从她怀抱中挣脱:“我不喜欢你!” 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露出了嫌弃和鄙夷的神色,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霎时间,全屋都静了下来,我呆呆地望着安宁,小丫头是怎么了?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怎么就讨厌起张亚楠来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出言责怪她,安宁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一把抱住安宁,柔声地问道:“宝贝,你怎么这么说姨姨呢?” 张亚楠双臂仍保持着高举,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是不是我抱她不舒服啊?” 我也看向安宁,询问加鼓励的目光,示意她说出来。 安宁皱着小眉毛说道:“她的心是黑的,是臭的!” “安宁!”我忍不住出口制止她,严肃地教育:“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吗?可不能乱说,知道吗?姨姨会难过的。” 安宁第一次见我这么严肃,还以为我在凶她,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我没撒谎,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死人和腐臭的味道,我看到了她的心是黑的,还烂了。” 她还没说完,张亚楠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蹭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不吃饭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望着她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她的反常告诉我,安宁说的或许是真的…… 张亚楠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小家伙厌恶至极? ------------ 第302章 婚期定了! 安宁撅起了小嘴,两腮气鼓鼓的:“妈妈,以后不许跟这个坏姨姨在一起玩!” 我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就开始管起我来了!” “因为爸爸说过,我们要保护妈妈啊……” 安宁软糯的话让我心头一软,她和江念是绝不会害我的,难道张亚楠真的有问题? 我给邱淑华使了个眼色,她默契地点点头,抽身便飞出窗外,悄悄地跟着张亚楠去了。 冯玉珠愣愣地看向门口:“这亚楠咋回事,怎么突然有事就走了呢?” 我不好直说,只叫她过来出水果,等有时间咱们随时可以聚。 相比张亚楠,安宁在冯玉珠怀里就乖巧多了,嘴甜地一口一个姨地叫唤着。 冯玉珠也可喜欢安宁了,一会儿投喂水果,一会儿抱着她举高高,明明是来做客的,却一刻也不消停。 “对了安然,你和你男朋友打算要结婚吗?”她怕我尴尬,悄悄在私底下问我。 说起这事……我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害羞地点了下头:“婚期定了,就在立春那天。” 我还想着定做的请柬到了,再亲自给他们送去。 没想到冯老大突然问起,那我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恭喜你啊……”冯玉珠满脸羡慕:“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个对的人啊……” 我还没开口,安宁就挂在了她脖子上:“姨姨,你是好人,你一定能遇到的,遇不到也没关系,单身难道不香吗?” 安宁小小年纪,不懂人为什么非要找另一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冯玉珠被安宁夸赞后,眼底的落寞一扫而空,抱着安宁就香了一口:“也是,咱们小安宁看得可比姨姨通透多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和江念的婚期,定在了立春那天。 立春为岁首,乃万物起始,也预示着我们幸福生活的开始。 东风送暖,鱼陟覆冰,百草回芽,势不可挡。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春天已悄然到来。 这几天,江念一直都早出晚归,布置着婚礼现场。 我问他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江念神神秘秘地不肯提前剧透,只是笑着说,让我安心当一个美美的新娘子就好。 他不仅瞒着我,就连安宁和涂川都瞒着,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我乐得轻松,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墙上的倒计时再度更新,只不过这次是跟幸福有关。 这天,安宁嚷嚷着要去游乐园。 这已经是她本周第三次去游乐园了,我累得够呛,就让仙家们带安宁去玩,自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尽情享受独处的时光。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电视剧,我昏昏欲睡,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听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 九璃从宽阔的大阳台上飞入,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人形。 银色飘逸的长发,纤尘不染的雪衣,轻盈得就像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我还以为在做梦,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 我猛然坐起,警觉地盯着九璃:“你怎么来了?” 九璃抚了抚略微皱起的衣摆,不拘小节地坐在我面前的桌上:“怎么?难道我不就不能来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突然过来,肯定是有事要找我吧! 我给他倒了一杯花茶:“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今天来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 九璃俯下身,嗅了嗅花茶的甜香味,然后极其凝重地对我说:“你不能嫁给江念!” “什么?”我皱着眉头,全世界都在祝福我们,九璃却说我不能嫁给他! “九璃,你什么意思?”我立刻拉长了脸,走到降龙木边上,随时都准备拔剑“送客”。 九璃目光灼灼地看向我的眼睛:“因为殷洛!还记得他对你们发出的赌咒吗?” 我脑海中立刻又浮现出了决裂的那晚。 “恩爱两猜疑,此生难白头,生离与死别,黄泉永不见……” 殷洛不惜用整个冥界,也要发出如此恶毒的语言。 “可我们还不是幸福地在一起了,不是吗?”我不满地反驳道。 九璃饶有兴致地挽着他的发丝,见我如此理直气壮,他突然重重地甩下头发,忽的就红了眼睛:“可你知道,冥界众生此时此刻有多惨烈吗?” 冥界? 我惊诧的目光询问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九璃伸出手,往地板画了一个圈,圈内的地板立刻就被黑暗给吞噬,变成了一个无底黑洞。 洞里发出无数痛苦哀嚎,我从来都没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大可亲自去看看……”九璃大手一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脚底一踉跄,被那巨大的吸力,吸进了黑洞里…… “九璃……”我大声地唤着他,身体不断地往下坠。 这个王八蛋,趁我不注意居然敢阴我……我是悬珠夫人的转世,也算是他的主人,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对我下手? “九璃,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瞪向四周,握着降龙木的手微微握紧,下落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冷……刺骨的寒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我骨头生疼。 独属于冥界的湿冷气息,让我浑身骨头都难受。 好在,手心里的降龙木不断发出热源,驱散了些许冷气和黑雾。 最终,我降落在一片黑暗的树林里。 降龙木身上散发出很明显的橘色火气,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保护着我不受阴邪的侵扰。 身旁响起一道脚步声,九璃紧随其后,落在我的身侧。 这挨千刀的,居然还敢出现,也不怕我一剑捅过去。 我正在气头上,正打算开口,九璃就冷声说道:“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握着剑柄的手越攥越紧,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我垂下了降龙木,打量起了四周。 这里是一片长满枯枝的黑树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谁能认得? 九璃打了个响指,我们眼前蹿出几朵幽绿的鬼火,照亮了面前的城墙和牌匾,红色的大字映着几个龙飞凤舞的繁体字。 “酆都……” 我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酆都可是冥界最热闹的城池,阳间前来报到的鬼魂,第一站就得进入酆都。 我印象中的酆都,灯火辉煌,庄严肃穆,到处都是看守的鬼兵鬼将,无数鬼魂排着长队,等待着办理手续,进入酆都之中。 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死城? 我没夸张,真是名副其实的死城! ------------ 第303章 不能结婚! 我曾死过一次,在阴曹地府生活过一段时间。 除了不用呼吸,身体不受束缚地可以飘,还有那不见天日和刺骨的寒,其他的其实跟人间并没有什么差别。 特别是酆都,它的繁华和热闹我曾亲眼见过,虽然满城的死人,却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到处都是黑暗和死气。 满城的鬼差呢?报道的鬼魂呢? 我怀疑这是障眼法,暗自念了一道破幻境的清心咒,这是我专程跟胡兰学的,除非特别厉害的幻境,破除一般的,那是绰绰有余。 我一连念了三遍,眼前除了枯枝摇晃,整座城都黑压压的,没有任何变化。 九璃叹道:“别念了,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真实的冥界。” 他告诉我,酆都城里的鬼魂,全都躲进了屋子里,轻易不会出来。 “为什么?”我越发好奇了。 九璃转过头,金黄的双瞳堪堪望向我:“因为你和江念!” 我和江念过得幸福快乐,阴曹地府就要承受赌咒带来的反噬。 “短短时间内,冥界就出现了腐蚀性的血雨,偶尔会有光照穿迷雾,照到鬼魂们身上。” 一旦被血雨和阳光碰到的鬼魂,就会全身溃烂,眼睁睁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直至魂飞魄散。 “自从你们的婚期定了之后,冥界的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毒瘴从地缝中钻出,害死了无数鬼魂,剩下的,有些道行的鬼魂,已经逃去了人世间,宁可在人间做游魂野鬼,杀人夺舍,也不愿回到冥界。” 目前的情况十分严峻。 冥界遭此劫难,他们甚至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被这场灾难所牵连。 “冥界乱了,鬼市也乱了,人间自然难逃其中,也跟着大乱。”九璃带着我又飞去了几个冥界的城池,无一例外都是漆黑一片。 见我满脸狐疑,他一边飞一边反问道:“难道你没发现,人间最近出了很多大事吗?” 我一直宅在家里,很少会出去瞎逛,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九璃脚步一顿,叹道:“回去看看新闻吧!” 我们逛了一圈,无一例外都是一片死寂。 再次回到地面,一股热浪席卷全身,却温暖不了我冷僵的心。 冥界的情况糟糕到出乎意料,我又怎么能装作视而不见呢? 九璃衣袖一抚,地上的黑洞消失了,他整个人都坐在沙发上,仿佛刚才就没有离开过。 而我也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所以……你知道我为何要急着赶来见你,阻止你们的大婚吗?”九璃没好气地捋了捋漂亮的银发。 “五方鬼帝还有一些神明,对你们非常不满,已经在密谋在你们婚礼上动手。”他的语气非常严重,不像在撒谎。 可我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有问题……” 五方鬼帝和神明怎会如此糊涂? 这件事分明就是殷洛的痴念和癫狂在作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九璃着急道:“他们找不到殷洛,才会来找你……” 这段时间,江念把我保护得很好,我每天就像个米虫,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我们屋子外面,埋伏了各路妖魔鬼怪。 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故作镇定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会考虑!” 仅凭他一面之词,我自然是不会相信,但我会亲自去查,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如果我们的幸福,真的会给冥界和人间带来灾难,就算我堵上眼睛和耳朵,听不见他们惨烈的啼哭,终究会良心不安。 而且这些天,江念一直在布置我们的婚宴,我不敢相想象,若是让他取消婚礼,他该有多失望啊…… 九璃见我有了主意,也没有再多费唇舌,他站起身,妖孽的脸庞上,一双金色的瞳仁闪闪发光:“还有一个方法——唤醒众生之眼和冥界之眼,消除殷洛留下的赌咒,还三界一片安宁……” 呵! 绕来绕去,他果然是冲着眼睛来的! 我看着这张风华绝代的妖颜,第一次觉得有些反胃。 “行了,我自有定夺。”我烦躁丢下一句,直接下了逐客令。 九璃扑腾两下变成了一只夜枭,扭头朝我说道:“希望你的心里,不止有情情爱爱,还有天下大义!”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恋爱脑似的。 大是大非面前,我可从来没掉过链子。 送走了九璃,我心烦意乱了一下午,闲不住的我,起身去书房坐在蒲团上开始灵修。 在灵修的世界里,我的心就仿佛被冰冷的井水浸润过,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我灵魂出窍,这一次不是去前世的记忆碎片,而是选择了去窗外。 我想亲眼看看,周围会不会真像九璃说的那般,已经被妖魔鬼怪惦记上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新家的小区四周,果然萦绕着几股交织的气息。 有妖魔鬼怪的,也有天上神明的。 这些力量相互缠绕,相互制衡一时间也没能分出个高下。 我循着气息的源头,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刻注视着我们的窗口。 真没想到,九璃没有骗我,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家已经危机四伏,可大家却丝毫没有表露,整天都嘻嘻哈哈的,仔细一想,真的很像刻意营造的假象。 特别是安宁! 她这段时间非常地贪玩和淘气,伏羲琴也不好好练了,总是嚷嚷着要去游乐园,这周已经去了四次,而且每一次去,仙家们都会跟在身边。 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动,这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秘密谋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心急地想要去找他们,刚要飘走就发现江念站在门前,身上的血迹还来不及遮掩,感受到我的神魂在附近,他快速将手藏在身后,十分镇定地开门而入。 我看在眼里,心神不稳地回到了肉身里,也顾不上腿麻,猛地站起身,朝楼下奔去…… 江念手里提着一盒糕点,是我最喜欢的那家甜品。 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沐春风地超我走来,拥我入怀。 “刚才在灵修?”他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打探着我。 我话不多说,抓起他染血的衣袖,凌厉的目光定定质问着他:“江念,这是什么?” ------------ 第304章 佳期到了~ 江念何等聪明,见我的反应,就知道我已在门外看到了。 他瞒不住我,手指缓缓抽回了衣袖:“我的血。” “你……你受伤了?”我焦急地上下打量着他,倒是没什么伤口,只是嘴唇比较苍白。 “门外跟人切磋了一下,无妨。”江念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我却有些生气,如果不是我发现,他肯定还想瞒着我! “说好了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呢?” 江念继续狡辩道:“真的只是小事。” “小事……”我冷笑道:“我怎么看到,我们周围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安然了,没那么好糊弄。 我的灵修等级,已经快要突破观未来,对于周边环境的感应,不过是小菜一碟。 江念皱着眉,随即便叹道:“到底是瞒不过你。” 他拉着我的手坐下,手指轻轻抚平我生气皱起的眉头:“还是殷洛那件事,他的赌咒害惨了冥界,现在各路人马都在寻他,找不到就来我们身边守株待兔。” 他们认为,殷洛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结婚,肯定会现身来捣乱。 就算殷洛不露面,他们只要阻止我们的婚礼,破坏我们的幸福,赌咒就会失效。 “其实……我可以不办婚礼的,真的!”回想起冥界看到的那一幕,我真的无法心安理得地步入婚姻殿堂。 “为何要委屈自己?”江念反问道,握着我的手指不断用力:“错的人不是你和我,是殷洛,我之所以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婚礼,不被任何人打扰,至于那些灾难……我自有应对方法!” 他告诉我,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小安宁,都在努力地保护着我,让我不受任何伤害。 “所以,别管任何人怎么说,相信我!”江念目光灼灼,漆黑眼眸中那坚毅的神色,让我莫名地心安。 “那好,你告诉我所有的计划。”在我的逼问下,江念说,他把我们的婚礼定在一个神秘的洞天福地里。 洞天福地,是神道居住的秘境,据说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 这些洞天福地里灵气充足,甚至还有一些特殊的功效,对于修行很有裨益。 我只听过有道长会专门去找洞天福地修炼和炼丹,还是第一次听说,把婚礼办在洞天福地里,真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份。 “这处洞天福地很特别,里面几乎是个隔绝的小世界,等婚礼那天,宾客进去之后,我便会将出入口关闭,不让任何的人,任何事打扰我们。” 那洞天福自带隔绝功能,就算是殷洛发出的赌咒,也无法在那空间中影响到分毫。也就是说,我们在洞天福地里结婚,外界不会受到任何讯息,赌咒也不会生效。 “太好了!”我就知道江念一定会有办法。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往返于家里和洞天福地,也是怪辛苦的。 之前一直都平安无事,今天不知哪儿冒出个愣头青,拦在了他回来的路上,那家伙道行还挺高,两人打了一仗,这才耽搁了。 江念试探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生气,这才沉声说道:“我可没输……” 我哭笑不得:“怎么,还要我夸奖你不成?” 我轻捏了他一把:“你啊,是被人故意拖住了!” 江念诧异,然后环顾一周,似乎嗅到了九璃的气息:“是那只鸟?” 我佩服地点点头:“没错,他来找过我,告诉了我冥界的真相,还带我去了一趟地府。” 江念眼尾抽了抽,眼底里的戾气倾泻而出:“几日不见,他居然打破了我的结界……” “是啊,他真的只是一只夜枭吗?”我问到。 九璃经历了很多,之前还被江念给惩罚过,毁容了都,结果却很快就没事,仅凭他一只夜枭,怎么可能做到。 之前我们一直怀疑,他是靠着江澜月的力量,可现在江澜月已经永沉归墟,九璃也跟殷洛闹翻,那他是借助了谁的力量? 关于这一点,江念也没有查到。 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大到我们无法想象。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很快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怎么可能是晏九思呢! “罢了,不管了,随他们怎么闹腾吧!”我疲惫地靠在江念肩头,暗暗打定主意,要趁着这些天,抓紧修炼,尽快突破瓶颈,进入观未来的状态。 此时此刻,我真的迫切地希望能观看到未来的景象…… 可惜,临到要出嫁的那日,我还是没能参悟到更上一层。 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一眨眼就到了立春这日。 立春,一年之中最朝气蓬勃、鸟语花香的节气,也是破土而出,结束寒冬的日子。 希望我们的日子,也能摆脱严寒,迎来是暖阳。 大清早,胡兰就把我给叫醒。 “姑奶奶,还有心思睡着呢,今天你结婚啊……”她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化妆箱,邱淑华捧着红色的喜服,俩人笑呵呵地站在我床边。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好困,再让我睡十分钟。” “都几个十分钟了?赶紧起来,要化妆了!” 我死赖在被子里,总觉得这瞌睡怎么都睡不够。 这时,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动物”,从我脚边爬上来,一步一步爬到我的脑袋边:“麻麻,太阳都晒屁股咯……” 我噗嗤一笑,外面天还没亮呢,小家伙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被她软磨硬泡,又是搔我痒痒,我困意全无,只能认命地站起身薅了薅头发:“我不睡了还不行吗?” 她们仨这才满意地放过了我。 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微圆润的脸,我哪哪儿都不满意。 “我明明已经减肥了,怎么还胖了呢?” 胡兰笑道:“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个小米虫一样,能不胖吗?” 好吧,扎心了! 邱淑华抿着嘴笑道:“圆润一点挺好,待会戴上凤冠,才能撑得起来。” 我惊诧地亮了眼,像个好奇宝宝四处张望着:“还有凤冠呢!在哪儿啊?” “别急,周宜安取去了,先安安心心地化妆吧!”胡兰把我按在梳妆镜前,开始表演她神奇的化妆术。 ------------ 第305章 凤冠霞帔步摇冠 要不怎么说,胡兰生得一双巧手呢!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黛眉轻点,朱唇不染而赤,清秀而不失华贵。 胡兰给我化的是淡妆,妆感非常弱,除了口红比较艳,其他的眉眼皮肤,几乎就像没被动过。 可却又切切实实放大了我五官的优点,总之非常自然,是很高超的化妆手法。 “胡兰,你太厉害了!我感觉我好像去医美整过了似的。”我惊叹地左看右看,镜中的我还是我,却漂亮了好几倍,美得跟天仙似的,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的化妆术修炼了多少年……”胡兰被我夸赞后可神气,拉着邱淑华也化了一个。 邱淑华天生底子就好,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这一打扮起来,整个人让人眼前一亮。 “淑华,安然大喜的日子,你就别穿黑色了,换件衣裳。”胡兰建议她穿一件鹅黄色的衣服,比较适合她。 “遵命!”邱淑华喜滋滋地回法坛去换衣裳了。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如果没有那让我烦心的赌咒,我想,我今天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眼睛红了?”胡兰赶紧抽出纸巾替我擦干眼泪,生怕我把妆哭花了。 “没事,我只是感动!”感谢他们陪着我,随即又感慨道:“如果我爸妈能参加我的婚礼,那就太圆满了。” 胡兰勾着红唇笑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什么?”我震惊地望向她:“你什么意思?” 胡兰说:“你想到的问题,江念早就考虑到了,不信啊,你去看看墙上那幅画。” 我赤着脚跑出门外,果然看到墙上的钉子空悬着,挂着妈妈的那幅古画不见了。 知道我爸妈能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现场,我真的太想念他们了…… “准备得怎么样?”周宜安嬉笑地出现在眼前,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檀木雕花大盒子,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那枚,定制的凤冠了吧! 周宜安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上,故作神秘地朝我眨了眨眼:“这可是江大仙亲自给你设计的,他可说了,需要你亲手开启。” 没想到他这么有心! 我无比期待地解开盖子,手指刚碰到盒盖,盒子便化作千万只红色的蝴蝶,在我面前汇成一片红海。 蝴蝶绕了一圈,又飞回了面前,停在了凤冠上,相互簇拥在一起,竟然变成了紧簇的合欢花! “好漂亮……”我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小花,比水还柔软,仿佛真的是鲜活的生命。 “这花好美啊,好像刚从树枝上摘下来,还挂着露珠……”胡兰凑上前去看着,惊讶地发现这不是露珠而是珍珠! “太美了……”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美,周宜安看在眼里,脚尖不自觉朝她挪去:“你喜欢啊?” 胡兰白了他一眼:“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周宜安闭上了嘴,若有思索地看着她,应该是在谋划着什么。 我看破不说破,这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我想……应该快了吧! “行了,别看了,再看这凤冠也不是你的!”周宜安很欠揍地说道,胡兰羡慕多看了几眼:“我知道不是我的,看看不行吗?” 然后酸溜溜地说:“我这辈子啊,恐怕是穿不上这凤冠霞帔了!” 周宜安的脸色憋红,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是那拳头捏得很紧很紧。 这家伙也不是不开窍,就是心里琢磨得太多。 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将简单的事弄得复杂,却不知不觉失了本心。 “周宜安,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曾经我也以为,这辈子我都无法跟他步入婚姻殿堂,是江念教会我要活在当下,遵从本心,希望你也能参透吧!” 他始终牵挂着几百年前的那未曾谋面的妻子,这些年都成了心结了。 “我后来去打听过,我的妻子终身未曾改嫁,死后还葬入我家祖坟,跟我葬在一起,她如此深情,对我不离不弃,我又如何能背叛她呢?”周宜安低声道。 我的心向下沉了沉,说实话,从这个故事里,我并没有听出多少的深情,只是看到了封建制度下,女性的悲哀。 包办婚姻下,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妻,说不上会有多恩爱,唯一能困住她的,只有那封建礼教的枷锁吧! “如果你现在有机会回到过去,看到她为你苦守一世,你会怎么想?”我问着他。 周宜安面色一僵,很认真地思考着我的问题:“或许……不,是一定,我一定会叫她改嫁,不用再等我了!” 这答案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我沉重地拍了拍周宜安的肩膀,笑着转身,戴上了这顶凤冠。 凤冠真的很美,边上是一圈红色的合欢花,顶着细小的白珍珠,围成一圈漂亮的花环,上面是黄金打造的九龙凤冠,形如凤凰展翅,雍容华贵。 看着好像很笨重,其实戴在头上,一点也不觉得沉。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邱淑华在边上念叨着,两眼都在放光:“这副凤冠,恐怕比皇后娘娘的还要好看。” “这小嘴甜的……”我扭过头,被眼前一抹明亮的鹅黄暖色给惊艳到了。 邱淑华换了身衣服,化了妆后,从头到尾脱胎换骨,好像年轻了十岁。 “好美啊……”我忍不住惊叹。 当年她那个便宜老公,真是瞎了眼,看不到她的半点好。 “安师父怪会打趣我,那个……吉时到了,赶紧出门吧!”她催促着我把首饰和配饰都戴好,江念架着神辇,等候多时。 我的心脏怦怦狂跳,这马上就要出嫁了,我怎么还忐忑不安了呢? 激动、紧张又雀跃的情感不断交织,我咽下一口唾沫,问道:“小安宁呢?” 自从叫我起床后,就没见过那小家伙的身影。 胡兰说:“她呀,已经去了洞天福地,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小丫头鬼机灵的,也不知道准备了什么惊喜。 ------------ 第306章 燃灯三千,花开满城 我满心欢喜,满心期待,在仙家们的簇拥下,迎着花瓣雨,一步一步走向门外。 耳边回荡着步摇的叮当声,及地的嫁衣形同凤尾,腰间的丝绦闪过流光,我整个人都在发光。 陆见溪站在门前,手里握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粉色海棠花。 他穿着素雅的青色长衣,清俊雅致的身形,配上那张白面红唇的俊颜,仿佛是那江念烟雨,透着些离愁。 “小安安,祝你们幸福!”他双手递上捧花,花束包扎得很漂亮,还打了一个精美的蝴蝶结,一看就是被精心挑选和呵护的。 “谢谢你,陆见溪!”我接过花束,随即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跟他拥抱。 海棠花的话语是苦恋,他之前曾向我表露过心迹,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人,我能明白他的苦涩,但也希望他学会放下。 “陆见溪,谢谢你的祝福,也谢谢你的花,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遇见那个对的人……” 怀里的人猛然一怔,随即便释然地松弛了身体:“一定会的……” 我很感谢陆见溪对我纯粹的喜欢,也谢谢他一直以来的呵护,我早已把他当成了一家人,永远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站在门前,我含笑地扫过众仙家,用力地拧开了门锁。 红色的身影就在门前,背脊挺得笔直,就算穿着妖冶的红,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仙气和清冷之感,反而更显颀长优雅。 江念转过身,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眸子,望向我的那一刹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泛出惊艳的色泽。 他没想到今天的我如此美艳动人,我也没想到,江念还有如此特别的一面。 长眉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荡出令人目眩的笑意,我一不小心就沦陷了进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上红衣,极致热烈的红,撞上他大冷冷淡淡的气息,让我不自觉想到了彼岸花,仿佛灰暗的天地间,只剩这一抹艳色,美得勾魂夺魄。 我们四目相对,笑容忍不住在脸上荡开,时间由此凝固…… 直到我身体腾空,撞进江念的怀里,我害羞地低下了头:“你……你干嘛啊?放我下来!” 江念自从见到我,嘴角就含着一丝愉悦的笑容,见我挣扎,他双手将我搂得很紧很紧:“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放开你……” 他抱着我,平稳坦荡地向前迈步,每走一步,那薄薄衣衫下,就会传来他清晰热烈的心跳。 可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沉稳镇定,就好像……所有的紧张都被他揣进了胸膛,又不动声色地传到了我的耳边。 这种感觉真的……好微妙! 仿若微风,沁人心脾,却又不留痕迹。 这细小又隐晦的爱意,不经意间将我包裹。 “然然,遇见你之前,我汲汲而生,汲汲而死,只为天下而活,遇见你后……我找了生存的意义,未来的长河中,我们会一直一直相伴,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如今日一般,毫不犹豫地奔向你,每次、次次……” 江念的话轻如羽毛,却撩过我的心房。 我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每次、次次……” 江念脚步一顿,试图用毕生的冷静来掩饰此刻的爱意和激动,却终究还是露了馅,他的眼神和心跳,从来都骗不了我。 “江念,你发誓,我们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 “好,我发誓……”他无比虔诚地对着我许下了誓言。 我与江念站在神辇上,朝着洞天福地飞去。 一路上,仙鹤开道,九龙抬轿,满天云彩如丝般缠绕,整个天地都在为我们送上祝福。 也不知飞了多久,穿过一片云层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漩涡,像一个黑洞,把我们吸了进去…… 神辇重重地颠簸了一下,一只手适时落在我的腰间,把我搂得严严实实。 我们在云中黑洞里飞了大概几分钟,一道亮光出现在眼前,刚开始只有黄豆粒大小,很快就变成了洞口这么大,我们钻出黑洞,沐浴在阳光中。 一片灯光组成的星河,点缀着偌大的世界,半空中漂浮着晶莹剔透的水雕花,我想,天上的璀璨星河,也不过如此吧! 这时,几盏孔明灯飘在我面前,灯上画着我的小样,有我生气噘嘴的样子,有我睡着时乖巧的样子,还有我咬着笔杆发呆的样子…… 每盏灯上都有我,我竟然不知,我居然有这么多面,这看起来得有成百上千种姿态。 我惊喜地看向江念:“这都是你画的?” 江念颔首道:“画的都是你,我眼中的你,我心中的你,还有……我梦中的你!” 我原本以为,在我们的爱情中,我是付出最多,也是爱得最多的那方。 此刻,我终于明白,原来他才是爱得至深至沉的那方。 “没想到你居然记下了我那么多的模样……”我感动得有点哽咽。 江念柔软的指腹抹去我眼角的晶莹:“我也不知是何时记下了你这么多面。” 燃灯三千,花开满城,是他亲手为我布置的婚礼。 他盛满星辰大海的眼中,从此之后,唯我一人…… 踏上一条星空汇成的桥,时间由此慢了下来,无数的人影出现在桥下。 我看到了揽月教主、褚莜、白虎、胡三太奶、海神娘娘…… 他们一个个端庄地站在上位,有些眉目含笑,衷心祝福,像褚莜和海神娘娘,则是一脸担忧,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江念都安排好了,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被江念牵着,温热的大手小心翼翼牵着我的小手,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朝他们礼貌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神明的另一边,就是我仙家的队伍。 胡兰和邱淑华忍不住偷偷抹着眼泪,就连几个男人还有那黄家父子,都纷纷红了眼眶。 我一瞬间就有了娘家人的感觉,明明都是一个法坛的仙家,看到我出嫁,他们还是本能地舍不得。 我也含着泪朝他们笑着点点头,眼神却四处寻找着小安安和我爸妈的身影。 他们人呢? 我正伸长脖子,一阵悠扬的琴音,缓缓从前方传来…… ------------ 第307章 爸爸的嘱托 这一听就是小安宁的琴声,曲调欢快如山涧清泉,环佩铃响,仿佛御风在云彩之间。 真好听……叮叮咚咚的又惬意又悦耳,在偌大的洞天回荡着,气氛越发喜庆起来。 这是一首新曲子,我从没听过的曲儿,应该是专程谱的新曲吧! 难怪她整天嚷着出去玩,原来就是回小公寓偷偷练琴。 原来这就是她要送我的惊喜,这是我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祝福…… 我激动地牵着江念走去,踏上拱桥的最高点,我一眼就注意到了桥下一座莲花形的小岛,安宁就坐在合欢花树下,静静地拨弄琴弦。 她的身边站着两个相互依偎的中年夫妻。 我的眼泪瞬间就收不住了……爸爸妈妈! 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爸爸一改粗糙的形象,收拾得精神抖擞。 他穿着一身很帅气的改良式中山装,年过百半的脸上,露出复杂交织的神情。 又高兴,又难过,又欣慰,又不舍……无数的情感一一流过,最终化作释然和祝福的笑意。 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妈妈今天也打扮得很漂亮,穿着一身很漂亮的浅金色的旗袍,肩上搭了一块雪白的小坎肩,整个人雍容华贵,就像电视剧里的豪门阔太太,就连头发都专门做了个高颅顶的发型。 相比老爸的克制和冷静,妈妈就显得难过多了,几乎哭成了泪人。 许久未见,看到爸爸妈妈,我真的一下就破防了。 原来江念没有骗我,他真的把爸爸妈妈都接来了。 我感激地看向他,眼里的泪水早已模糊一片:“江念,谢谢你!”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泪湿的脸颊:“大喜的日子,别哭!” 是啊,大喜的日子,我们一家团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在江念的陪伴下,我快步走下了拱桥,扑进了爸爸妈妈的怀里。 “老爸老妈……”我哽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一切,正在酝酿着,老爸老妈就拍了拍我的背。 “孩子,我们都知道了……”老爸声音有些闷闷的:“能成为你的父母,是我们最幸运的事,你不必自责,也不必为我们感到难过,不管你是谁的转世,不管你的身上承载着什么,你永远都是安然,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爸爸的这番话,应该是在心中憋了许久吧! 我没想到江念竟会把我的身份和眼睛的事向父母坦白,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伤脑筋想着怎么去解释这样一切。 我趴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嗅着他们身上的气味,感觉到特别特别的幸福,就好像小时候,我躺在妈妈怀里,妈妈依偎着爸爸,一家三口看着电视的情景。 曾经的家,又回来了…… “好了,你别哭了,你一哭小然就要哭,妆都哭花了。”老爸没好气地对老妈说道。 老妈抽抽搭搭的,心急地查看我的妆容,发现我没有花妆,她气得一胳膊拐向老爸:“你就知道吓唬我,这妆哪儿花了?明明就很漂亮啊……” 老妈眼泪汪汪地打量着我:“女大十八变,我家小然几天不见,居然变得这么漂亮了,真好……只是……咋那么快就嫁人了呢?” 她还想多留我几年,让我好好陪陪她,可惜……我孩子都出生了。 一曲终了,安宁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小脸蛋笑呵呵地看向我们。 我朝她招了招手:“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和江念的女儿——安宁,小安宁,快叫外公外婆。” 安宁贼兮兮的笑道,奶声奶气地道:“我们早就认识了,是吧……外公外婆。” 爸妈听着这话,含笑地点点头,看向小安宁的目光满是宠溺。 “其实……我们几天前,就在画卷中见过了。”老爸说道。 七天前,江念去盘龙村接回了老爸,将他带入了家里的画卷中,他和安宁已经在画中与我父母相见。 “安宁这孩子特别乖,我们打心眼里喜欢,恨不得天天能陪在她身边,可惜……”妈妈说完这话,顿时哽住了喉咙,然后道:“不过没事,我以后跟你爸住在画中,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幅画就跟我的法坛一样,里面别有洞天。 有延绵不绝的青山,也有清澈见底的小溪,半山腰上建有一个小茅屋,房前种花,屋后种菜,简直就是老妈心中的田园生活。 “我们在那儿真的挺好的,等哪天我们住腻了,我们就去地府里投胎。”老妈笑着说。 相比去地府轮回,他们更愿意住在画卷里,继续着今生的缘分。 “如今看到你结婚生子,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老爸长叹道。 “不,怎么会没有呢?小安宁还没长大,我们也还没有一起去游山玩水,我不许你们说这样的话……” 我仅仅拽着他们冰凉的手,没有任何活人的温度,就像我刚刚的心情,瞬间跌至冰点。 “好……我们不走,我们陪着你和安宁,以后还得看着她结婚生孩子……” 老妈越说越扯淡,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安宁还小,以后是个什么情况,愿不愿意结婚嫁人都是后话。 她是自由的,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得由她自己决定,可不能从小给她灌输这种思想。 老妈被我瞪了一眼,余下的话都憋了回去,略表歉意的笑笑。 “好了,我们这都耽误多少时间,别误了吉时……女婿都等急了。”老爸提醒着老妈,牵着我的手,亲自交到了江念的手里。 “以后……我女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她,请不要伤害她,放她自由,让她回到盘龙村,那里有她的家……”老爸颤抖地说完这句话,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这就是爸爸妈妈的爱,无论我发生何事,只要回过头,就有一个家在等着我。 江念神色难得动容,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给了老爸一个十分郑重的眼神:“父亲大人放心,我对然然的爱,至死不渝,永不背叛。”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我的心头,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至死不渝,永不背叛! “好……很好……”爸爸松开手,转身回到了老妈身边,抬手,默默擦了一把眼角。 我与江念四目相对,天上下起了合欢花的花瓣雨,整个世界被染成一片绯红,浪漫得无法言喻。 “然然……”江念紧张得喉结轻颤。 ------------ 第308章 血洗婚宴 说实话,我也很紧张。 我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在老爸将我的手交到江念手中时,我们的婚礼就正式开始。 所有的神仙和仙家们,都在看着我们。 此刻的我们,俨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在这璀璨的灯火中,仿若一轮明月,立在了夜空中央。 我喉咙发干,手心都在隐隐冒着冷汗,期待地等着他继续。 江念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到:“我曾以为,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如今,我的心为你而跳动,是你让我明白,人这辈子,只要爱着一个人就足够,很庆幸,那个人是你。” “曾经是你,如今是你,未来也是你……”江念抬起我的手指,朝着半空中轻轻一点,他当初写给我的婚书,上面的金色小字,便飞旋在半空中。 “懿欤乐事,值此良辰,海誓山盟皆缱绻,卜他年白头永偕,三生石上落生名,十全无缺鸳鸯合,吾江念,愿对天地起誓,与安然永结琴瑟之欢……” “齐彼同心鸟,情至断金石,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江念低沉又温柔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婚书上的誓言。 就算我之前已经见过,可亲耳听到这刻骨铭心的爱意,心里的触动还是很震撼的,幸福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仿佛化作一团云朵,漂浮在了半空中。 “然然,你愿意嫁给我吗?”江念握着我的手指微微收拢。 我点点头:“我……”愿意两个字还在嘴里,突然身体里一哆嗦,脑袋晕眩了一下。 “我不同意!”一个震怒的声音打断了我。 殷洛从拱桥下方一跃而起,他一改常态,满身黑气悬停在拱桥上面,手掌一撑便握住了小安宁的脖子。 我看着殷洛那疯癫的状态,半张脸杀死那个都乌青,嘴唇紫乌就像中毒,一看就是走火入魔黑化了。 江念明明已经封闭了洞天,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此刻,他怎么进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个闪现,突然就出现在了小安宁面前,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安宁痛苦地挣扎着,小脸憋得通红,甚至开始发紫,感觉到她就快不行了,我飞快地召唤出降龙木,朝着殷洛刺去…… 一场厮杀在眼前上演,我砸掉凤冠,脱下繁复的嫁衣,一身素装投入了战斗。 婚宴现场一片混乱,四面八方冒出来的五方鬼王,在洞天里大杀四方,美好的婚礼现场,变成了血海,漂浮的灯笼染上了鲜血…… 不知混战了多久,直到眼前的血红一片合欢花树断成两半,到处都是染血的残花,我跌坐在地,看着烟消云散的父母,看着怀里逐渐冰冷的小安宁,我整个人都要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坐在血泊里,对着天上陨落的“星星”撕心裂肺地吼着,眼里射出了一道黑暗的光,足以毁天灭地…… “然然!”江念的声音打破了我的黑暗,我一晃神,再次抬起眼眸,看向了周围的星光和江念那双期盼的眼。 怎么回事?我刚才不是厮杀去了吗? 对了,小安宁…… 我回过头,见小家伙就站在我身边,手里鼓着掌,大声叫着:“麻麻,答应他,答应他!” 爸爸妈妈还在,周围的人也都满是祝福地跟着鼓掌,周围漂浮的灯笼印出我的千姿百态,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哪里有刚才的腥风血雨…… 我晃了晃脑袋,这应该是江念问我,愿不愿意答应他的那刻吧! 好好的,我怎么会经历了那样一个可怕的画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黑蛊虫的奶音传到脑海中:“这不是你的幻觉,而是看到的未来。” 或许是这里的灵气太过充足,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我的灵修突破了观未来的境界,我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看到了我们的结局。 “一旦你答应江念,殷洛就会出现,然后……你看到的一切都会成真,小安宁和你的父母,还有你的仙家们都会……” 黑蛊虫没有说下去,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好险!我是在回答之前预看到了未来,不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一定会疯的,而这双眼睛也会彻底失控…… 殷洛真是好狠,为了阻止我结婚,甚至不惜杀了我的亲人。 想到这儿,我握住江念的手,手指在他掌心里暗暗写下了几个小字:殷洛,五方鬼王来了! 然后,我又写下了三个字:我愿意! 江念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毛,随即便了然,他隐晦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我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故意留了入口,又邀请了海神娘娘,通过她给殷洛报信,然后,静静地等着殷洛自投罗网。 可江念低估了殷洛的实力,现在的殷洛,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心智。 不行,我不能拿小安宁和父母他们的性命来冒险。 “江念,保护好小安宁!”我抽出了手,下一秒,亲手摘下了凤冠。 凤冠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边狂奔,一边脱下了累赘的红嫁衣,驱使着降龙木朝人群中殷洛隐藏的方向刺去。 同时对着仙家们发号施令。 “周宜安,陆见溪,胡兰,邱淑华,黄四郎……你们分别注意周围的五阴位……” 我本想叫涂川的,却发现他居然不在队伍里。 奇了怪了,他去了哪儿? 我管不了那么多,有谁就用谁吧,只要能阻止这场腥风血雨,婚礼被破坏又如何? 刚才的我,已经在江念的手心里,写下了我的心意,这就算礼成了! 我飞快地向前奔去,刚跑到拱桥的最高点,降龙木就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一块空气。 剑尖晕开一道血红,朝着四周飘散而去。 周围响起一阵响动,众人都惊恐地看向剑尖,一个人形轮廓隐隐地显露出来。 殷洛的隐身术真的很成功,如果不是提前看到,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就藏在人堆里。 他果然跟我看到的装束一模一样。 一身黑衣,黑气缭绕,披散的头发垂在两颊,半张脸都是乌青,就连嘴唇都透着乌紫。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我,伸出手摸了摸胸口的血:“你是怎么知道的……” ------------ 第309章 殷洛之死 我居高临下,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最冰冷的目光,远远地凝视着他。 “殷洛,是你逼我的……”经历了观众生的那一幕,我感受到了生命中无法承受的痛。 眼睁睁的看着血流成河,怀里抱着的安宁越发冰冷,直到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真的很想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但好在,一切都尚未发生,殷洛的奸计没有得逞! “我们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出了断了……”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了降龙木的剑柄。 殷洛吃痛地拧着脸,胸口接触到降龙木的地方,滋滋冒出了白烟。 “你以为就凭它,就能灭了我吗?”殷洛阴恻恻地笑着,笑声特别恐怖。 我咬着牙一把将剑没入了殷洛的胸膛,恨不得把剑柄都按进去。 降龙木的剑身发出强烈的颤抖,如同山崩地裂,我的手掌都快要握不住。 “哈哈哈哈……”殷洛疯狂地大笑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笑声中夹杂着一丝解脱。 见我分神,殷洛继续吼道:“怎么?你就这点本事吗?安然……今日你我之间,不死不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你们幸福,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江念,就连你的父母和孩儿,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他目光怨毒地看向小安宁,仿佛已经在计划着,要怎样把我的孩子亲手带入地狱。 想到预言中那一幕,殷洛掐着安宁的脖子,越来越用力,越笑越变态,我浑身血液都沸腾,积蓄的杀意越发浓烈,最后……喷涌而出! 殷洛前一秒还在狂笑,后一秒,突然瞳孔放大,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好像看到了最可怕的东西…… 白光闪过,殷洛栽倒在地,身上的黑气无法抑制地四下里散去,他黑化的脸上逐渐恢复了白皙,一双眼睛失焦地望着我的方向,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周围的厮杀声离我远去,偌大的洞天,安静得仿佛只剩下我和殷洛两个人。 他满脸血污,突然盯着我的眼睛,朝我释然一笑:“欠你的……我终于还清了,悬珠……夫人……” 悬珠夫人! 我这才注意到,他盯着的是我的眼,所以,这番话也是说给悬珠夫人听的! 难道,悬珠夫人已经苏醒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莫名地开始恐慌。 这时,殷洛突然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安然……” 我木木地望向他,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无比纯净和澄澈的笑意。 “新婚……快乐……” 殷洛嘴角含笑,眼底的光很快就散了,他死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从今往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殷洛的人,也不会再有人成为我的噩梦,关于殷洛的一切,才此时此刻起,荡然无存。 我的眉头突突地跳了两下,似乎是在与我道别,随即,一缕黑烟从眉心出钻出,汇入了殷洛的尸身上。 殷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尸体逐渐透明,化作了流沙冲着天上散去,变成了洞天里的璀璨星辰,点亮了洞天的天空。 他一散,所许下的赌咒也就烟消云散。 杀入洞天的五方鬼帝还有阴兵们,顿时停下厮杀,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这星空灿烂的夜空,彻底放下了屠刀。 我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感觉就像在做梦,直到……一只大手搭上我的胳膊,江念开口道:“死亡对殷洛而言,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我缓慢地回过头,抬眼望向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江念温柔地冲我笑笑:“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不过是一缕尘埃罢了,不是吗?” 我总觉得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怎么敢拿我们的婚礼来冒险?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江念搂着我的肩,看着头顶上的星星,说了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你相信天道吗?”江念问。 “当然。”我坚定地回答。 “所以,天道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江念纤长的睫毛随风清荡:“就算是天帝,也无法逃脱天道的制裁。” 当年……天帝晏九思,因忌惮眼睛的力量,想让江念来杀了悬珠夫人,悬珠夫人得知后,一路逃亡,一路转世,她并不是怕死,相反,悬珠夫人活了这么多年,早已将生死视之如流水。 她担心的,是这天下苍生。 眼睛离开了她也能存活,可操纵它们的人,一旦心术不正,便会给三界带来一场巨大的浩劫。 或许是苍天长了眼,或许是悬珠夫人的心声被苍天捕获,晏九思真的遭受到了报应! “我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就一睡不醒,直到现在都没能醒来,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归墟之后,见他有用打开归墟的力量,还能号令海神娘娘,我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他就是晏九思的心魔。” 晏九思不知怎么回事,竟生出心魔,建立了冥界,当年公然与仙界和人间相抗衡,而他和我他的原主,对悬珠夫人造的孽,全都在殷洛身上报了回来。 殷洛应该是收到了某种限制,不能袒露身份,不能完全地拥有力量,与我展开了一场长久的爱恨纠葛。 他爱上了我,却爱而不得。 他明明有机会能霸占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投入江念的怀抱。 还有……他最后,好像是故意死在我手里的。 我问向江念,他点头承认了。 “没错,想要破除他的魔咒,了结你与他的恩怨,必须靠你自身的力量,将他彻底诛杀!却没想到……他居然心甘情愿地死在你的剑下。” 江念这话说的……怎么酸溜溜的呢? “那我看到了预言,难不成也是假的?”我问。 “非也。”江念说,我刚才确实突破了观未来的境界,看到的都是真的。 如果我不出手,殷洛就会动手。 “你怎么敢这么冒险?那可是小安宁啊!”我顿时红了眼,没什么比我孩子的性命更重要。 江念按住我的肩让我稍安勿躁:“还记得观众生吗?” 当然了! 那可以看到未来的银镜子,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 “观众生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不过却并不代表着真相,你的眼睛也亦然。” 江念的话点醒了我,原来如此…… 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事先策划好的一出戏。 如果我没有突破境界,他们就会动手,营造出一片血海,甚至让小安宁也配合着来骗我,就是为了逼我出手,杀死殷洛! 原来这群家伙都瞒着我! 我瞪向了小安宁,她心虚地躲在江念的大腿背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啊你们……”我咬牙切齿,原来他们都知道,就只是瞒着我一人。 江念握住我的手:“事实证明,你确实做到了。” “我?”我眨了眨眼,刚才那一下,不是悬珠夫人的力量吗? 江念揉了揉我的小脑袋:“傻瓜,若真是悬珠夫人的力量,怎会如此收放自如,目标明确?” 是啊,悬珠夫人这双眼睛力量无穷,若真的唤醒,哪里是我这种凡人能掌控的? 不过,想到那厉害的白光,是我自身的力量,我心中还是很震撼的。 “你已不在是原来的然然,从今往后,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法师了,我与众仙家,随时恭候,听从安师父的差遣……” 我得意得下巴都要翘上天去,能得到他的肯定,得到飞跃的进步,我真的很开心。 但很快,江念就语气沉沉,低头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得意忘形……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的夫人……” 他虔诚地捧着我的脸,柔软的唇瓣倾覆而来,完成了婚礼最后的一项仪式。 “啊……羞羞!”小安宁双手捂着眼睛,大眼珠子透过稀疏的指缝,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我生气地捏了一把江念:“我不管,这个婚礼不算,被人打断了,你必须再给我办一场,这次我要邀请我的朋友和同学们过来。” “好,都依你……” ------------ 第310章 番外一 眼睛的秘密 婚后,我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很安静的生活。 却在某天夜里,被一场梦给惊醒。 梦里,一只浑身黝黑的虫子,在我面前一扭一扭的,不舍地跟我道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你身体里待了这么久,老夫也待腻了,这千年后的大好河山,老夫还未曾去好好领略过,既然你身体里的印记已消失,也用不着老夫登场,我……我畅游山海去了!” 它潇洒地转过身,临走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我面前显了一个相,一个太极八卦阴阳鱼的图像。 “再见了,安然……”小虫子说完后,我忽的就被惊醒,肚脐眼泄了一股子寒气,我伸手摸了摸,那团小小的硬块彻底消失了。 “黑蛊虫,黑蛊虫……”我不断呼唤着它,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小奶音,却被一只大手强行拉回了被子里。 “它走了……”江念把我往他的怀抱里塞,压得我快要喘不上气。 我握在他精壮的胸口,贴着他细腻的肌肉:“难道,刚才那不是梦,而是它的道别……” 我伤感地说道。 江念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只是去游历河山,它此次前去,还有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如今,在我国东南方地区,特别是东南亚,蛊术盛行,乱象横生,特别是东南亚,由蛊术演变的降头,变成了一门邪术,不知害了多少人。 “我将百蛊令交给了它,让它成为新一代的蛊神,去整治乱象,避免人们无辜受害。” 原来是江念的意思,可黑蛊虫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 难道,它是不希望我担心,故意说去游山玩水的? 想到那傲娇又奶声奶气的小家伙,我还有些怪舍不得的。 不过……如果它出去,有另一番天地和作为,我也没理由强行留住人家。 唯有……祝福吧! 想到它临走时,故意让我看到的阴阳鱼图案,我不解地问:“它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让我修道吗?” 江念被我呆呆的模样成功逗乐:“我想……它应该是告诉你,你的这双眼睛,就像阴阳鱼上的两个点,极阴和极阳,只要保持平衡,就可永远的和平共处下去。” 我恍然大悟,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镇压之道,只要世间和我自身保持着平衡,这双眼睛就会永远地平静下去。 “那我之前担心的事,岂不是都白瞎了?悬珠夫人其实根本就不会醒来。” 江念默了一瞬:“其实……悬珠夫人早就苏醒了……早在我们用五方鬼令,唤出冥界之眼的那刻!” 当时,天上那只巨大无比的红色眼睛,真的把我吓坏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背发麻。 当时我只以为,是五方鬼令唤出了冥界之眼,没想到,确实悬珠夫人的苏醒。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我还是我?”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江念搂着我的手指紧了紧:“或许……是她不愿拆散有情人吧!她明明醒了,却再次陷入了沉睡,这一次……恐怕会是永远……” 我有些不明白,江念说的永远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三天后,惊蛰,我躺在贵妃椅上打盹,半梦半醒间,看到了一个身穿浅蓝色古装华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面前。 “安然……”她手指轻轻朝我一点,我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仙湖,天上地下都是一样的景色,就像在照镜子。 古装美人就站在我面前,姿容清丽,目光澄澈,她是神明,却又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总之……让我觉得很亲切。 “安然,你想知道,这双眼睛,是怎么来的吗?”她轻声问着我。 我点点头:“想……那个,你就是悬珠夫人吧!” 对面一模一样的脸庞笑而不语,而是朝我娓娓来道:“天地之初,一片混沌,为了开天辟地,阴阳平衡,遂生出了这双眼睛。” 冥界之眼是世间所有的阴性物质,而众生之眼,则就代表着阳性物质。 一阴一阳包含万事万物,存在于她的眼中。 “其实,我也是个载体,与你不同的是,我是神明,我有力量能稍微控住它们。” 可惜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终究还是成为了晏九思最忌惮、最猜忌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见你和江念幸福,我也能心安地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说罢,她就这样在我面前,化作了两道符咒,分别朝两边飞去。 霎时间,我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痛得眼泪直流。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难受得想要爬起来,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眼皮,带来一阵清凉,抹去了刚才的灼痛。 “江念,这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看到悬珠娘娘了!” 江念蒙住我的眼,轻柔的气声落在耳畔:“是的,她来了,化作了封印,将永远封住这双眼睛……” “什么?”我不敢相信,一个神明,居然舍生忘死,去封印它们。 “正如悬珠夫人所说,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从今往后,无人再能随随便便刺激这双眼苏醒,因为除了我,还有悬珠夫人的封印在守护着,谁也没法打它们的主意。 “这一次,她又是为了苍生。”我真的很佩服悬珠夫人,真是堪称我心中崇敬的神明,从无私心,一心向着天下,让我肃然起敬。 “是的……为苍生,也为了你!”江念挪开手掌,我疼痛的眼睛立刻就明亮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也或许是悬珠夫人的封印起效了,我感觉眼睛轻松了很多。 “那……悬珠夫人她……”我伤感地问。 江念说:“放心,她没死,相反,她会长长久久地活着,与这双眼睛,与天地同寿,永远永远地守护着她爱的大地。” “那她会有意识吗?”我又问。 江念拿我没办法,耐心地跟我解释道:“当然了,从今往后,这山川是她,河海是她,清风雨露皆是她,她无处不在,永远徜徉在这天地间。” 闻言,我终于释然。 望着窗外的阳光和朝霞,仿佛看到了悬珠夫人的脸庞,我释然一笑,转身滚进了江念的怀里…… ------------ 第311章 番外二:晏九思&殷洛的前尘往事(1) 天宫之中,偌大的宫殿内,晏九思始终沉睡着。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已经睡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在那个冗长的梦里,晏九思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阴狠毒辣的男人,一心想将世界都变成归墟。 “晏九思,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杀不了我……”男人疯狂地叫嚣着,他叫殷洛,是他身上的心魔。 凡是修行者心中皆有魔,而他的魔,便是从那双眼睛开始…… 晏九思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法力衰弱的,为了突破瓶颈期,维持三界的平衡,他闭关修炼,没想到却修出了一个心魔。 “你忌惮那双眼睛,说白了,就是嫉妒吧!你是天之骄子,是三界中最尊贵的帝王,可那双眼睛偏偏却不为你所用,宁可待在一个女人身上,也不愿搭理你,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殷洛阴恻恻地笑着,就像在笑一个跳梁小丑。 “没人知道……堂堂天帝心中,竟有如此阴暗卑微的角落……拖你的福,这世间才会有我殷洛存在……” 晏九思疯狂地朝他出击,殷洛被掀翻在地,随即,晏九思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倒下,心口处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他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打吧……除非我心甘情愿赴死,否则,你是杀不了我的……甚至还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殷洛趴在地上,面目狰狞地朝他笑着,笑得很是得意。 随即伸出一支染血的手,捏着晏九思的脸庞:“既然你如此忌惮那双眼睛,那就……毁了它!你需要力量,我可以给你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这世上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一阵剧痛来袭,晏九思沉沉晕了过去。 醒来后,殷洛已将人间搅得一塌糊涂,并占领了归墟。 这世间所有一切的阴气、浊气、戾气、死气……成为殷洛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 他享受着殷洛的力量,却又厌恶着这种散发着腐臭味的力量,最终……他选择让悬珠夫人出手,用冥界之眼杀了殷洛。 这次大战十分惨烈,悬珠夫人不惜挖出自己的一双眼,平息了纷争。 相安无事了几天,他那莫名的猜忌心,又一次开始作祟。 悬珠夫人真的瞎了吗?她真的不打算操纵那双眼,做三界的霸主? 他站在窗前沉思许久,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思来想去,还是做出了决定:“青龙,悬珠夫人意图谋反,你替本尊盯着她,找准机会让她……永远消失……” 青龙跪在地上领命,转身就去到了天池。 这青龙护法,是他最信任的人,相信过不了多久,青龙就能传来好消息…… 没想到,青龙却擅自放走悬珠夫人,将自己的眼睛给了她…… “报……帝君,青龙神多加阻拦,并掩去了悬珠夫人的气息,下官无从追。”一金甲将军跪在殿前。 晏九思一改平日里端庄威严的模样,松散地歪斜着身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青龙好大的胆子……”晏九思睁开眼,眼底的恨意牵扯着嘴角抽了抽:“既如此……就别怪本尊不念旧情……” 他伸出手指,凌空对着天上画了几笔,判了青龙神的死刑:处十二道天雷,身死魂灭! 青龙神没了眼睛,也失去了法力,根本无法逃离和反抗,事实上,他也没想过要反抗帝令。 从他决定帮助悬珠夫人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就算是死,他也不曾动摇过自己的道心。 临处决前,晏九思亲自去的天柱刑场,青龙被捆仙锁绑在了天柱上,原本藏若星河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的。 晏九思到的时候,青龙已经挨了三道闪电,硕大的龙身血肉模糊,龙骨生生断成了三截。 晏九思朝天上雷公使了个眼色,雷公便恭敬地退下,候在一旁,俯首恭敬地对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帝君。 晏九思穿着一身华丽的镶金边长袍,浑身散发着摄人的金光,彰显着他卓尔不凡的英姿,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也能散发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行刑的众仙家行礼、退下,独留晏九思和青龙神在这天柱之上。 青龙神虽看不见他,但远远的,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青龙桀骜地将头扬起,明明被绑着的是青龙,受伤等死的也是青龙,可他却仿佛比晏九思还要威武不屈。 晏九思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青龙皮开肉绽的龙身上,指甲直接捏住了他的龙脊。 青龙痛得呼吸一紧,浑身都在颤抖:“晏九思……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给个痛快吧!” “有骨气……”晏九思不断收拢着手指,他知道怎样才能让青龙神痛一些,再痛一些…… “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你?”晏九思突然松开手,手指抹在那油润的龙鳞上,擦拭着指尖的血液。 “杀了你,我上哪儿去找悬珠夫人呢?”晏九思咬着牙低低笑着,凑近了青龙的耳边:“我晏九思最恨的就是背叛,我是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就只是这般报答我的……” 他一边说,指尖一边往龙身里注入了一丝真气,横冲直撞的真气,击碎了青龙的每一寸龙骨。 这种痛,就好像几百个炸弹同时引爆,这种痛苦无法言喻,青龙痛不欲生…… “痛吧!”晏九思咯咯咯笑着:“这只是你背叛本尊的惩罚,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 他的掌心积蓄着一团很强的雷电,青龙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晏九思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透露悬珠夫人的下落的……就算你杀了悬珠夫人,那双眼睛,也不可能认你为主……” 晏九思最隐晦的心思和痛楚,竟被他给看了出来,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悬珠夫人,那双眼睛不会认他为主。 这句话,触碰到了晏九思的逆鳞,他暴怒的情绪瞬间喷发,手里的雷电击穿了青龙的心口,本以为青龙会痛苦不堪,没想到……他却看到青龙,露出了一抹解脱和得逞的笑。 堂堂天帝,居然中了青龙的计! ------------ 第312章 番外二:晏九思&殷洛的前尘往事(2) 青龙一心求死,就是为了保护那所谓的悬珠娘娘? 悬珠娘娘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青龙不惜舍弃生命,也要护她周全? 晏九思看着青龙嘴角那定格的笑意,整个人都要疯了,悬珠夫人去了哪儿?那双眼睛究竟藏在哪儿?怎样才能得道他们? 他抱着头,倒下的瞬间,耳边充斥着仙家们惊慌的声音,还有殷洛那如同鬼魅的笑声:“晏九思……我又回来了……” 晏九思心魔不除,殷洛就永远不灭,就算被杀死,也能卷土重来。 可惜啊……殷洛还未嚣张过几秒,天上便裂开了一道豁口,露出一只血红的硕大眼睛。 一道红光笼罩,晏九思和殷洛就融为一体,被打入了那阴寒的地府里…… 殷洛醒来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殷洛,他从哪儿来,他又是谁?一切都无从得知。 他跟一般的鬼魂不同,他无法轮回,无法拥有肉身,在冥界里度过了不知多少年,为了查清自己身上的怪事,殷洛成为了冥王,借由地府里的资料查到,他跟众生之眼和藏在冥界里的冥界之眼有关。 为了找到冥界之眼,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反抗禁令,进入了九幽深处,得到了一面神奇的镜子,名为观众生。 据说,这是众生之眼的眼泪幻化而成,有预知未来之效,他激动地拿起镜子,对着脸庞一照,见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女孩的脸。 女孩生得很美,一双水眸顾盼生辉,嘴角含着笑,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不知为何会见到这女子,只知道这女子将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 依着观众生的提示,他又看到了女孩生活的地方——盘龙村的安家。 于是,便早早地盯着那户姓安的人家,等女孩一出生,就送上纸鞋当做聘礼。 他本可以直接带走女孩,可观众生一直给他展露女孩长大的模样,让他心中有些没底,难道,得等到女孩长大才能带走吗? 他没日没夜地看着女孩,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变成了两三岁的孩子,脸蛋又粉又嫩……真可爱……真想……狠狠地冲那小脸蹂躏一番! 他自持厉害的定力,在女孩面前荡然无存,每夜都要去床上把小丫头吓哭,他才会满足地离开。 殷洛也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的恶趣味,心里仿佛存在着另一个声音,在不断不断地蛊惑他,让他对一个孩子下手。 不过好在,他还未禽兽到如此地步。 除了捏捏女孩的脸蛋、耳垂和脖子,偶尔不高兴时,会摆弄一下她的身体,他并未对女孩做出更过分的事,也从未玷污过她。 看着女孩那惊悚又害怕的模样,他也曾有过动容,不如就别欺负她了,做她的保家仙吧! 结果还未如愿,这安家人,竟然去后山找了那条渡劫失败的邪龙来做女孩的保家仙,见他打出了方圆百里。 那条邪龙叫江念,曾弑父杀兄的一条孽障,真不知老天爷为何要留着他,还让他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 最主要的是……殷洛恨他! 虽然也不知为什么恨他,但看到那条邪龙,他的心中就忍不出升腾出源源不断的仇恨,仿佛千百年前,这人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特别是,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投入了江念的怀抱,夜夜承欢他人身下,殷洛抓心挠肺,如同刮骨般痛苦难熬…… 可每一次,当他想对女孩好些,心里的鬼又开始作祟,控制他的身体折磨女孩,伤她的心,将她越推越远…… 这是一场十几年的厮杀与较量…… 他与江念之间,与安然之间,与自己的心魔之间。 直到临近归墟,江念突然找到他,将怀孕的妻子托付给他,他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呼出了一口释然之气,甚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 “好!我可以照顾安然,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殷洛捂着自己的心口:“帮我灭了心魔!” 江念没有答应,只是语气平淡地对他说:“你这些年的修行,都修到了什么鬼地方?真正能杀死的心魔的人只有你,放下你的贪嗔痴执念,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心魔便不攻自破。” “呵!你是在教我做事?”殷洛自嘲地笑道,他可是做过冥王的人,区区一条刚飞升成功的龙,也配教训他吗? “爱信不信,总之,你答应了照顾安然,希望你说到做到……”江念转身离开。 而殷洛却陷入了沉思,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说得轻巧! 直到他亲眼看到江念推开安然,让他们离开归墟,他的内心仿若受到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原来,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真有愿意舍弃一切的傻瓜! 从那之后,殷洛就变了,他虽然骗了安然,但却能依随自己的心意对她好,甚至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主神。 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也是他跟安然关系最亲密的时光。 安然终于有一丝笑意,是对着他殷洛。 这种感觉很幸福,幸福到,他偷偷向神明和上苍许愿,希望能天长地久。 可惜……江念回来了!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最可恨的是,他最信任的女人,安然!竟然背地里跟江念联系,甚至将龙蛋交给了江念。 一定是在云溪镇那次,他跟蛇仙在厮杀,在流血的时候,安然竟然在一墙之隔的海眼边,私会了江念! 可笑啊可笑,他竟然还一腔热血跑到南海,请海神娘娘出手,只因那是安然的孩子…… 结果,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这一瞬间,心魔无比强大,展露出了他的身影:“真窝囊……我要是你,我定会让他们痛不欲生,这一生……不,永生永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你以为区区一个赌咒,就能让江念和安然真的受到诅咒吗?”殷洛嗤笑道。 “当然不能,但……如果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刻,亲手毁掉他们的幸福,当着他们的面,杀死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女儿!却独留他们在人间,你说,这法子,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好?” 心魔不断蛊惑,殷洛冷冷笑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刺激安然,让他唤醒那双眼睛吗?” 被戳破的心魔也不再装模作样:“没错,那双眼睛已经沉睡得太久,它必须苏醒,然后认一个新的主人……” “你的心也太大了!” “那是自然,我可不像你,没出息的窝囊废!只知道儿女情长,结果呢……人家安然从来就没爱过你,她恨你,讨厌你,就连你身上的气味,都让她无比厌恶,殷洛,你就是个笑话!” 心魔不断地漫骂着,殷洛的心里蹭的燃起了一把火,一把想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火。 ------------ 第313章 番外二:晏九思&殷洛的前尘往事(3) 殷洛假意同意了心魔的计划,在江念和安然的婚礼上,进行一场最后的厮杀。 他联络了自己的旧部,煽动五方鬼帝,以及冥界受苦的众生,埋伏在了婚礼的洞天中。 江念每天都会在洞天中,画很多很多的画像,都说人有千面,没想到在他眼中,安然竟有那么多灵动美丽的面庞。 不像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厌恶、憎恨的神色。 殷洛嫉妒得发疯,明明是他先遇见的安然,为什么安然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他。 他开始动摇,难道真像心魔所说,他就是一个失败者,甚至在这段感情中,都不配拥有姓名。 直到……他那天从观众生中,看到了安宁死在他手中,看到安然痛不欲生,那一刻,他的心毫无征兆地绞痛着,没有报复的快意,有的只是无限的心痛和悔恨。 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感受着安宁那稚嫩的脖子,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生理性的不适,他无比厌恶着自己…… 殷洛举起了观众生,狠狠砸向墙壁,镜面在法力的加持下,砸得粉碎! “哈哈哈哈……”心中的心魔在叫嚣:“我很满意这个结局。”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殷洛疯狂地砸着手边的东西,很快,脚底下一片狼藉。 “我是谁……这话我也曾经问过你……”心魔慢慢从黑雾中走出来,一身皱巴巴的衣袍,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你是……”殷洛看着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记不起来了。 晏九思毒蛇般的目光凝视着他:“你忘了我,但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你,是你……把我害成这副模样,将我拉下神坛。” 他曾经最深恶痛绝心魔,如今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落下神坛的晏九思,如今也成为了殷洛的心魔。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才能杀死殷洛,只要殷洛一死,他就能回到天宫,继续做那位统治三界六道的帝君。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晏九思也沾上了黑暗,他开始不满于殷洛的死,他想要的更多,想要江念的命,想要安然的眼睛,想要拥有那至高无上的力量,终于有一天,晏九思……沦陷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殷洛,我们联手吧!你我之间本是同根,为何要自相残杀?”晏九思想结合殷洛的功力,认同他、帮助他,最后……吞噬他! 等他们真正地融为一体,别说江念,就算是满天神佛,也不是他晏九思的对手。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各自怀着心事,算计着对方,虚与委蛇地周旋着,很快,大婚当日来临。 漫天灯火,璀璨如星,那是江念送给安然的婚礼现场,羡煞旁人。 殷洛隐身站在人群中,看着合欢花树下,一袭红衣的安然,恍然间又仿佛回到了忘川河的小岛上,回到了他亲手布置的喜堂中。 安然一身娇红,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笑着朝他走来,牵起了他的手…… 殷洛自嘲地笑了笑,安然永远也不会如此甜蜜地对着他,即使同意嫁给他,也从不可能展露半分笑意。 如今能见她幸福洋溢的嘴角,殷洛突然释然了,他一把吞下江念送给他的药,将晏九思控制住。 “晏九思,我们同归于尽吧!”殷洛解脱地一笑,刚要现身就被降龙木插入心口。 他抬起头,目光穿越人海,第一次见到安然如此急切地向他奔来。 终于,她的眼里有了他,只有他…… “没有我的世界,你一定会很开心吧……”殷洛目光温柔地落在安然脸上:“江念能为你点万千星灯,而我则用生命,永远永远,点亮你幸福的人生路……” 殷洛不顾晏九思疯狂的咆哮与谩骂,用仅剩的力量,化作漫天星辰,照亮了整个洞天,也照亮了那张让他心心念念的脸庞。 “安然,新婚快乐,永远快乐!” 时间就此定格,世上再无殷洛…… 天宫之中,突然响起了悲伤的号角,帝君晏九思驾崩,于景辰宫永远长眠。 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死亡的,不过就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他便再也没有醒来。 天宫不可一日无主,新一轮的帝君正在选拔中,揽月教主提议,让江念来接此重担,却被江念拒绝了。 他冷冰冰地说:“我只说一遍,我很忙!” 忙着陪他的新婚妻子度蜜月! 大家都知道,龙神江念新娶了一个娇妻,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稀罕这冷冰冰的帝位。 于是乎,天帝的位置便空悬起来。 于是揽月教主又提议,让安然来做这天帝,她的身上有悬珠夫人的眼睛和残留的力量,身边又有龙神江念辅佐。 消息还未传到安然耳里,就被江念给阻隔了。 这些无关紧要还惹人烦的消息,别想来叨扰他的小娇妻。 江念宝贝地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安然,漂浮在洞天的星光之下:“睡吧!他应该很希望自己的星光,能陪伴着你入睡……” 安然靠在江念的肩头,得知殷洛那日只是想演戏,其实是逼迫她杀了殷洛,安然心中的怨气顿时就释然了。 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 殷洛曾是晏九思的心魔,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却也成了殷洛的心魔。 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其实他们三人的关系,就是一场因果关系。 晏九思的心魔害了悬珠夫人,于是这辈子,就苦恋悬珠夫人的转世,尝尽爱情的苦楚,甚至于最后,都得死在她的手中。 至于江念…… 当初义无反顾的信任,赠了悬珠夫人一双眼睛,甚至拼死保护悬珠夫人,没想到却换来了如今的圆满。 幸得相爱,白首不离。 ------------ 第314章 周宜安、胡兰番外:朝朝暮暮 又是一年雨季,油润的小雨浸湿了光滑的石板路。 周宜安回到了曾经的故乡——周家村。 村口立着一座贞节牌坊,无声地“歌颂”着周家守节的烈妇们。 周宜安在路上摘了一束小野花,用野草系了一根很漂亮的蝴蝶结,放在了石碑下。 “婉儿,对不起,这些年害你受苦了。”周宜安朝着石碑恭敬地鞠了一躬。 谢婉儿是他的发妻,也是那守了他一辈子的可怜女人。 这些年,他欠谢婉儿一句道歉。 一双精巧的绣花鞋,绣着龙凤呈祥,花开并蒂,悄然飘到了他面前。 “婉儿!”周宜安猛然抬起头,望着面前那模糊的影子,隐约可见,女子身着嫁衣,头戴凤冠的轮廓。 女人什么都没说,看了周宜安一眼,既没有承认自己是谢婉儿,也没有否认,她是千千万万个谢婉儿汇聚而成的灵。 烈妇灵打量着周宜安,目光随即落向边上的鲜花,多少年没收到过花儿了。 她的嘴角露出浅淡的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周宜安的脸。 周宜安本能地想要闪躲,却定在了原地,任由烈妇灵安慰地轻抚,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 这时,一个很清脆的女人声音,在脑海中闪过:“夫君,原来你是如此模样,如此的俊俏。” 声音有点俏皮,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他的脑海。 周宜安也温馨地一笑:“是啊,你夫君我风流倜傥,当年可是周家村最俊俏的郎君。” 女人低低地笑了两声:“真不害臊!” 这时,女人手指一转,覆住了周宜安的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周宜安发现,自己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红色喜服,胸口戴着惹眼的大红花。 一堆人马敲敲打打,他来到了邻村,热热闹闹地娶回了自己的新娘。 这一次,没有雷雨交加,没有意外来临,他和谢婉儿顺利地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之后,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平静地度过了一生。 这人生,快得就像是一场梦境。 耄耋之年的周宜安,牵着谢婉儿的手,拄着拐杖站在桥上看着重孙逗弄着溪流里的小鱼儿,夕阳西下,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与谢婉儿温馨地相视一笑…… 望着昏睡在牌坊下的周宜安,烈妇灵试探地朝边上的狐仙大人问道:“狐仙姐姐,这法子真的可以吗?” 胡兰面容悲伤地一笑:“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始终忘不了发妻,他的执念也使得谢婉儿的灵魂被困在世上,无法投胎转世,若是能解了他的心结,解救他和谢婉儿,也算好事一件。” 让周宜安在幻境中,与谢婉儿幸福地白头到老,也算了了他的一个心愿吧! “那你呢……”烈妇灵问道:“你打算与他坦白吗?” 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位狐仙大人用情至深,竟然甘愿让自己的心上人,跟另一个女人在幻境里共度一生。 胡兰不舍地看了一眼周宜安,洒脱地转过身:“我自然是……仗剑走天涯了!” 世间多绚烂,花草如繁星,她才不要变成一个怨妇,吊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她朝烈妇灵摆摆手:“姐妹,我走了!” 说罢,她的指尖飞出一道紫光,藤蔓般萦绕着这贞节牌坊,咔嚓一声,牌坊的横梁裂开了一条裂缝。 无数烈妇的灵魂从裂缝中飞了出来。 贞节牌坊为她们歌功颂德,却也束缚了许多的灵魂,这些女人的灵魂一个接一个飞向空中,化作无数萤火。 “自由了,姐妹们!”胡兰扭着妖娆的肢腰,迈着性感的猫步,头也不回地走去。 刚走出两步,便看到一身青衣,手执折扇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站在跟前。 “你……”胡兰回过头,见牌坊底下空空如也,便知道他肯定早就醒了。 周宜安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就你这点雕虫小技,也敢来班门弄斧?” 胡兰气得小脸憋红:“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周宜安傲娇地说。 他没敢告诉胡兰,其实……他早在掀开新娘盖头时,就醒了。 因为盖头下面不是别人,正是胡兰! 见到胡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幻觉,是一场梦境,可是……他却不愿醒来,甘愿在幻境中,与胡兰度过了那平凡而美妙的一生。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他的心! 原来,他的心中的谢婉儿,早已不知不觉变成了胡兰。 这一次回来,他只是想好好跟谢婉儿道别。 梦醒时分,他看到那个身穿红衣,却看不清脸的烈妇灵,低声说道:“谢婉儿,你不用再守着我,不用再等着我,你自由了……” 或许谢婉儿真的听见了吧! 他看到一粒萤火,飞到了他的身边转了一圈,随即头也不回地飞到向蓝天。 谢婉儿她……自由了! “欠你的,我周宜安一定会偿还!但……除了爱情。”周宜安给了那萤火一丝法力,萤火变成了红色,朝着地府飞去。 他现在做了新一届的鬼王,掌管着南方数座鬼城。 有了他的印记,他的手下看到后,一定会特别关照谢婉儿,给她一个绝好的去处。 下一世,谢婉儿会投生在一个幸福的人家,父母疼爱,平安顺遂,而她,也会遇见那个……真正有缘的男人。 至于他……也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感受到周宜安满脸坏笑地盯着自己,胡兰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这不是想帮你脱离苦海吗?”胡兰莫名的心虚,说话都在结巴。 “是……你人美心善,普度众生,可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周宜安伸出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笨蛋的漂亮女人。” “什么?”胡兰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你没事吧!” “有事……我的事儿可大了!”周宜安满脸嗔怪地睨了她一眼,大手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小手:“跟我走。” 冰凉的掌心,贴着她滚烫的手指,她的心咚咚狂跳:“去哪儿啊?” 周宜安眉眼含笑:“回家!” “回家?”胡兰不解地问。 “是啊,我愿意担下鬼王这份苦差事,忙得跟个狗一样,你以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能和你门当户对?” 周宜安以轻松愉悦的语气说出了心里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放着烟花。 胡兰的心陡然一紧:“你……你说啥?” 东北话都逼出来了。 周宜安转过身,双手撑住胡兰的肩膀,极其认真、澄澈地注视着她:“我说,我爱你,我想娶你,想拥有一个身份,配得上你胡兰……”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胡兰脑子都是懵的,眼前一片空白,只听见周宜安憋着一口气,脸色通红地问:“那么狐狸小姐,请问你愿意跟我这个小鬼王共度良宵吗?” 话音未落,胡兰便踮起脚尖,豪横地将他按在树上拥吻。 片刻,胡兰脸色潮红地喘着粗气:“共度良宵?老娘要的是朝朝暮暮。” 周宜安轻舔着嘴角,笑道:“那我就许你,朝朝暮暮,地久天长……” ------------ 第315章 陆见溪、邱淑华番外:学会放下,开启新生 火热的音乐节,人头攒动,陆见溪和邱淑华高举双手,跟着贝斯和鼓点声忘我地跳着。 “淑华姐,你开不开心……”陆见溪扯着嗓子大喊。 邱淑华穿着惹火的吊带和短裙,曼妙的身姿在人群中尽情地摆动。 刚开始,脱下身上的襦裙,换上露胳膊露腿的现代装束,她直接捂住了脸,这……这也太害羞了! 这身装束,要落在他们的年代,那可是伤风败俗啊! 但转念一想,时代早已改变,她不应该活在过去,故步自封,她也应该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做个新时代的女性了! 于是乎,她大胆地换上陆见溪给她准备的衣服,跟他一起来音乐节上狂欢。 这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二件最大胆的事,第一件是在红门公馆,她一人担下了夫家的劫难。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红门公馆的大仇得报,她终于卸下枷锁,好好地做回了自己。 就这样尽情地嗨吧! 邱淑华将一切抛诸脑后,放下了过去,放下了自己,也放下了那位缘浅的夫君。 从今往后,她要好好地感受这花样人间…… 陆见溪见邱淑华跳得带劲,他也蹦跶起来,年轻帅气的脸庞,在光影的交错下,挂着一丝浅笑。 淑华姐都学会了放下,他也是时候翻开新的篇章了。 他望向彩灯闪烁的夜空,恍然见仿佛看到了安然微笑的脸庞,他高高地举起右手,冲着那天空挥舞。 安然!你一定要永远幸福…… 做不成恋人,能跟她成为朋友,成为她法坛上的一份子,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 如今,有江念陪在她身边,他们也乐得清闲,陆见溪思索着,下一站他们要去哪儿旅游呢? 正想着,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角:“哼,你们出来玩,也不带着伦家……” 安宁扎着一头小脏辫,鞭子还挑染了两根粉红色,配上粉扑扑的小脸蛋甚是可爱。 陆见溪弯下腰,将小家伙举起来,直接放在了肩头:“你怎么偷跑出来了?” 安宁气得撅起了嘴:“我是被爸爸赶出来的!” 爸爸真的太过分了! 不就是被她偷偷看见,爸爸在亲亲妈妈吗,她就被爸爸给丢了出来,说她打扰到他们夫妻两人了。 安宁真的好委屈,她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多余的! 陆见溪和邱淑华对视一眼,默契地抿嘴一笑,纷纷安慰着安宁。 “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容易,跨越了生死才在一起,咱们啊就别去打扰他们了……”邱淑华安慰道。 “也对……”安宁心底的小情绪逐渐烟消云散:“那好吧,我就原谅他们了,那以后你们去哪儿玩,都得带上我!” “行……”陆见溪宠溺地伸出手指:“拉钩。” “嘻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安宁笑得眼睛都没了,乌黑亮丽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舞台上自弹自唱的男人。 “这是什么歌啊,好好听,还是外国话。” “这是布鲁斯乐曲,你喜欢的话,我那儿有好多黑胶唱片可以送给你。”陆见溪说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安宁已经开始在计划着他们的下一站了,去国外玩玩吧! 叫上陆哥哥,淑华姨姨,还有黄皮子大爷和叔叔,一起去环游世界吧! 黄皮子叔叔的腿已经彻底痊愈,能跑能跳的,前几天还去山上给病人采药,可利索了,有他们陪着,旅途应该不会无聊吧! 至于爸爸妈妈…… 哼! 就让他们俩幸福地锁死吧! ------------ 第316章 亚楠番外:安息吧! 一转眼,又是一个新学年。 安然不知不觉,马上就要毕业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冯玉珠就很少见到张亚楠了。 听说她现在很忙,忙着处理肖林海传给她的事业,跟家里的哥哥在打擂台。 是的,她还有个私生子的哥哥,成为了张家的继承人。 在这之前,那位私生子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根本无法见光。 可自从法律修改后,私生子与婚生子拥有同等的权利,那位不该来到世上的哥哥,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张家,接管了原本属于张亚楠的家业。 张亚楠的妈妈一病不起,她一边忙于拓展商业版图,一边忙着去医院照顾母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学校了。 “真没想到,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冯玉珠气得咬牙切齿。 安然心不在焉地走在一旁,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亚楠根本不像她看到的这般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安然不疑有他,应该是快递小哥的电话吧! “喂!”她随手就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啜泣声:“安然,你好……我……我是亚楠的妈妈!” 张亚楠的妈妈哭着给她来电话,希望她能劝阻亚楠,回头是岸。 “阿姨,你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呢?”安然心急地问到。 亚楠妈妈哽咽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亚楠已经走火入魔了,势必要报复张家,跟全家人同归于尽!”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亚楠妈妈终于说出实情:“说来也是惭愧,这是我们家的家丑,不过你和亚楠关系那么好,她应该也告诉你了吧!” 安然嗯了一声:“没错,我知道了她哥哥的事。” 亚楠妈妈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认了,可亚楠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她是想替我报仇,替我鸣不平。” 张亚楠为了报复她那丑恶的父亲,竟然设计害死了肖天宇,夺走了肖林海的产业。 听到亚楠妈妈的话,安然惊讶得合不拢嘴,她的猜想……果然还是应验了! 张亚楠并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直率善良,她乐观阳光的外表之下,藏了太多的不为人知。 “阿姨,我会好好跟亚楠聊一聊。” 约到张亚楠,已经是三天后。 最顶级的西餐厅,可俯瞰整个江城的全景,张亚楠坐在最佳的观景露台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脚下的城市。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不过都是蝼蚁…… “亚楠。”安然穿着一件很休闲的白色套装,虽然那生过孩子,却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张亚楠眼底的羡慕一闪而过。 “来啦,好久不见宝贝,最近太忙了,公司在做转型,我的CPU都快干烧了。”张亚楠努力地保持着熟络的笑,可终究还是生疏了。 安然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一身职业套装,画着精致妆容,气场一米八的女人:“当了大老板,果然是不一样了。” 张亚楠笑得撩起头发:“少打趣我,我什么样,你会不知道吗?” 安然定定地望着这张明艳大气的脸庞:“曾经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是了解你,可惜……” 张亚楠笑容僵在脸上:“可惜什么?” “可惜……人心隔肚皮!”安然隔着桌子,惋惜地看向张亚楠:“亚楠,收手吧!” 为了她家的家事,她机关算计,吞并了别人的产业,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简直是天打雷劈。 “你是不是听人胡说了什么?”张亚楠试探地问。 安然偏着头笑笑:“你已经乌云盖顶,三魂走了两魂,我还需要找人问吗?” 她没敢告诉张亚楠,在亚楠的身边,已经跟着牛头马面两位大哥了。 张亚楠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她知道,安然可不是危言耸听。 最近,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不是头晕就是目眩,甚至有几次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她一直以为是工作太忙,作息不规律,身体虚了,去医院也检查不出病因。 直到七天前,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肖天宇化作厉鬼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她差点没憋死在床上,醒来后,脖子上真的出现了两道紫青的手印,她这才知道,报应来了…… 闻言,张亚楠打开精致的限量版包包,从里面掏出了女士香烟,烦躁地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指尖。 “安然,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故事。”张亚楠眼底闪着泪,眼前的美景佳人,都变得模糊起来……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每天都和妈妈盼着爸爸回家,可每一次,爸爸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有应酬,又或者是在出差的路上,直到有一天,小女孩放学,打电话给爸爸,她很开心想跟爸爸说,她考了一百分,是全班的第一名,可爸爸接着电话,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说他忙着开会。” “小女孩很伤心,第一次没有坐车回家,而是垂着脑袋走在路上,伤心地落着眼泪,结果你猜怎么着?”张亚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 “结果,小女孩在市中心一家中餐厅,见到自己的爸爸,跟一个漂亮阿姨坐在一起吃饭,他还吻了她,他们边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小哥哥,好幸福的画面啊……却是那么的刺眼……” 张亚楠明明在笑,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可笑啊!原来爸爸说的开会,就是在陪另一个家……不瞒你说,我上初中后,找过私家侦探,调查过我爸,原来我爸真的在外面有了家庭,他和那小三的孩子,居然都比我大……”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乖,是我不够优秀,不够讨爸爸的欢心,爸爸才不愿回这个家的,直到长大,我才发现,根本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他从来就没爱过我和妈妈!” “所以……他越是想忽略我,我就越要站在高处,站在最闪亮的地方,让他无法忽视,我要让他后悔,后悔这些年对我们母女的所作所为,我要毁了他们……” 张亚楠狠绝地掐灭了烟头,优雅地抽出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安然,我有我的苦衷,也知道对不住干爹一家,欠他们的,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会偿还,谁也不能阻止我,你也不能,死亡也不能……” 安然看着她疯狂的模样,悲伤的情绪蔓延至眼底:“所以,林萧的事,肖林海福父子的事,都是你做的?” 张亚楠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不打算瞒着安然了。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撮合你和林萧,借助林家的势力创业,没想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林萧失踪,他奶奶心急如焚,我担心他出事,只能……只能将你硬拽出门。” 她为了讨好林家,就这样把安然给“卖”了! 安然差点就死在了水底! “后来,见你身边有仙家,而林家也不领情,反而还责怪我,我便想到了干爹……” 她知道肖天宇喜欢野味,也打听到鼋头渚有精怪,就买通了肖天宇的朋友,把他带到鼋头渚…… “我原本是想通过你,帮干爹解决肖天宇的事,获得干爹的信任,我越能干,肖天宇越纨绔,我就越有机会接管干爹的业务。结果,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余下的话她没说,可我却已然明白了。 她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废了肖天宇,甚至肖林海情妇红姐的事,都可能跟她有关联。 “总之,我还是接管了干爹的产业,如今张家的企业濒临破产,我爸那不中用的私生子私自转移账目,亏空公款,多半是要进去吃牢饭,踩缝纫机了,这是他们的报应……” 张亚楠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狂妄地笑起来,可越是笑得厉害,她就越是难受。 “你将自己美好的一生,耗费在你父亲和一个私生子的身上,值得吗?”安然忍不住声泪俱下。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真的很心痛,亚楠有着这样悲惨的过往。 他们只看到亚楠家庭条件好,不愁吃穿,花钱大手大脚,见她整天笑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个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没有尝过社会的险恶。 没想到……她从小竟然过着炼狱般的生活。 她的母亲是个自怨自艾的怨妇,她是个戴着假面的大小姐,父亲是个冷漠自私的渣男。 汇成了如今这部悲剧。 “安然,无论我的心多么的黑暗,多么的千疮百孔,我依然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不配了。” “从你算计我,利用我的那一刻,我们的友情已经到头,张亚楠,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收手吧!”安然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 张亚楠惨淡地抿着红唇一笑:“谢谢你,可惜……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她起身,举起高脚杯,一口闷了里面的红酒:“安然,再见!” 张亚楠踩着高跟鞋,故作坚强地向前迈步,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安然再次听到张亚楠的消息,是她那私生子哥哥入狱后的某天,张亚楠的妈妈发微信通知她,亚楠去世了! 身体一点一点地烂掉,最后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葬礼就不必来参加了,亚楠爱漂亮,她肯定不愿大家看到她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听到消息,安然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哭了一天,之后穿着一身黑衣,去到了张亚楠的墓地上,献上了一束小菊花。 “亚楠,放下执着,安息吧……” ------------ 第317章 黄皮子父子番外:迟来的道歉 堕落了! 安然自打结婚后,就很少给人看事,不是在念书就是在旅行的路上。 主神江念不务正业,整日沉迷于女色,另一位主神涂川整天不见人影就管着他的那群鱼虾蟹,整个法坛全靠黄四郎撑着。 他也荣升为了第三位主神。 “早知当主神那么辛苦,要帮法坛处理那么多邪乎事,我当初就应该拒绝的!”黄四郎苦不堪言,嘴上虽然念叨,但脸上却是乐呵呵的。 多少年了,他多少年没有正大光明地给人看过事了。 黄云峰则是在小公寓里开起了一个小小的中医堂,给人治病抓药,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有了他们父子俩强强联合,安然和江念十分放心把法坛交给他们。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安然躲在暗处,担心父子俩会忙不过来:“黄云峰的腿才刚刚恢复,就这么忙前忙后的,万一旧伤复发怎么办?” 江念揉了揉安然毛茸茸的小脑袋,自家媳妇心地真的太善良,处处都替别人考虑。 他醋意渐浓地看向那黄家父子:“他们现在急需功德傍身,幻化人形,多做一些无妨,再说了,他们都是几百上千岁的妖精,又不是孩子,累了不知道歇一歇吗?” 安然丝毫没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异样,点点头道:“确实……是我瞎操心了。” 江念说得没错,黄家两父子这些年被耽误了太多,那就……放手让他们去吧!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 安然记不清他们处理了多少事,救了多少人,总之,她的法坛,已经成为江城里响当当的法坛,每天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排了老长的队伍。 安然出门前,摸了摸黄四郎和黄云峰的小毛绒脑袋:“你们好好看事,我今天论文答辩,等我回来,咱们去吃顿大餐!” 听到有大餐,两个小家伙眼睛都在放光。 “我要吃鸡肉,要嫩嫩的仔鸡。”黄四郎舔了舔嘴角,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我也要吃鸡肉,不过,我要吃炸鸡!”黄云峰咧着嘴谄媚地笑。 “好,都依你们……”安然转身,迈着轻松愉悦的步伐走出了家门。 论文答辩非常顺利,因为她的选题很好,也做了很多的研究和调查,她的论文被评为了优秀毕业论文,她开心得几乎原地起飞,抱着江念踮起脚尖就啵儿了一口。 江念嘴角含笑,英俊又帅气的眉梢眼角,挂着一抹温柔:“我就知道我家夫人一定没问题,优秀毕业论文,实至名归。” 江念爱笑了,也懂得夸赞人了,嘴里跟抹了蜜似的。 安然很是受用,捧着江念的脸庞,旁若无人地又吻了一口,眼里全是粉红色的心心。 “走,老公,咱们买吃的去!” 安然勾着江念修长的手指,大摇大摆地朝美食街走去。 大包小包地提回家,刚进门,安然就被眼前的两个男人吸引了目光。 一个三十几岁的成熟男人,浑身散发着皎月般的气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风流又雅致。 另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身高近七尺,偏瘦,皮肤冷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漂亮得就像画中的人。 “你们是来看事的?”安然扫视一圈,并没有见到黄家父子的身影。 少年郎噗嗤笑出声:“安然,是我……云峰。” 安然整个人都怔住,眼睛来回在少年和成熟大叔面前扫荡:“你们……你们幻化出人形了!” 黄四郎傲娇地扬起下巴:“没错,这段时间我们积攒了不少功德,突破了原先的境界,化身成人了。” 在地上趴久了,变出了双腿,直立行走,还真有点不习惯。 黄云峰展示地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是不是生得很风流倜傥啊!” 安然捂着嘴角:“风流不风流的没看出来,倒是有点自恋!” “你懂什么!我这叫自信!”黄云峰说完后,看到地上放着的好多大口袋,嗅到鸡肉散发的香味,就知道安然答辩顺利通过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庆祝我们的安师父答辩成功,也庆祝我和父亲幻化人形,今晚好好吃一顿,咱们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 第二日,带着一身酒气,黄云峰起床给人看病。 一个穿着蓝色布裙,扎着麻花辫的娇弱女孩,缓缓坐在黄云峰面前。 黄云峰抬眸的瞬间,见到这张明眸皓齿、气质如兰的身影,身体仿若过电般,一股麻意冲上了天灵盖,伴随着过去的记忆,那深埋在心底里的脸庞,逐渐占据了他的理智。 他看着女孩,女孩也认真地打量着他,漂亮的柳眉皱成一团:“我……是不是见过你?” 黄云峰抑制不住地颤着手指,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翻涌的情绪。 他们不仅见过,还曾经许下过誓言,无论生离死别,生生世世都将会再次相遇。 如今,她来了,可他却早已没了相认之意。 黄云峰垂下眼帘,冷冰冰地道:“你认错人了!” 女子怅然,心中仿佛被挖空了一块,果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没有爱意,就连恨意也不复存在,她这一次,是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他…… “打扰了!”她站起身,悲伤却强撑着向外走去,临出门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黄云峰一眼:“对不起云峰……” 迟来的道歉,却换不回他的抬眸,从今往后,她的世界永坠地狱…… ------------ 第318章 江念番外:爱你生生不息,轮回不止! 人世间的感情,微妙如风,不动声色地沁人心脾。——江念 我是青龙神,又叫苍龙,是“天之四灵”之一的东方之神。 我从星宿中来,乃二十八宿中东边七星的力量幻化而成,头长双角,身披青鳞,因东方属木,我通体呈现出青色,潜藏变化之能,千万年来镇守着东方。 除此之外,我还是天帝晏九思的护卫神,是他在天宫最信任的人。 可我却背叛了晏九思,私自放走了他的眼中钉悬珠夫人。 欠他的,我用我的龙身早已偿还,也劝他适时收手,或许是遭了天谴吧,晏九思真的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醒来,而我也因那一缕残魂,被悬珠夫人所救,投生到了东海龙王的宫中。 曾经的下属江淮,此刻成了我的父亲,他是个很慈爱的龙王,治水有方,万民爱戴。 我度过了一个很幸福的童年,父王母后的疼爱,哥哥姐姐的独宠,他们说,我是父王母后最小的儿子,父王对我委以重任,精心栽培,将来必定是要传位于我。 可我却无心管理海事,我只想找到悬珠夫人,找到她的转世,只要护住她,就能保护好我所爱的世界。 为了不负父王的厚爱,对得住南海的千万生灵,我将目光看向了藏在深渊中,备受冷落,身患眼疾的哥哥——江澜月。 我与哥哥一母同胞,命运却截然不同,只因哥哥出生时,狂风大作,海水倒涌,听说,就连南海下的归墟都发生了异动。 司命星君亲自下凡为哥哥批命,说他是天生灾星,他的出生将会给整个南海龙宫,整片海洋,整个归墟带来灭顶之灾。 父王当即就想杀了哥哥,可母后苦苦哀求,只求父王留下哥哥一条性命,永远将他养在深渊,永世不得外出。 于是,江澜月便被养在了深渊之中。 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被一个迷路的小鲛人带到了深渊,见到了传闻中的江澜月。 江澜月一身青衣,松散的长发披肩,整个人就像清冷忧郁的月光,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赤着脚,坐在石阶上,灰色的瞳孔望着深渊的上方,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努力地仰着头,似乎在渴望看见着什么。 “小鲛人,是你吗?”江澜月的声音如珠玉碰撞,十分清脆。 我这才知道,那小鲛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给他送吃穿用度的仆人。 小鲛人被我吓跑,当然不在这儿了,我却鬼使神差地硬着头皮应道:“是我。” 江澜月笑了,眼睛眯成月牙,清冷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小鲛人,今天你带了新奇的玩意儿给我呀?” 我什么都没准备,便夹着嗓子,学着小鲛人的声音:“龙君不妨猜猜看……” 江澜月天真烂漫地笑着,撑着下巴:“是糕点吗?” 我摇摇头,这才注意到,他是真看不见,于是开口道:“不是。” “是珍珠吗?” “不是。” “是商船里落下的宝贝吗?” “也不是……” 最后,我送了他我最喜欢玩的鲁班锁:“这是一个叫鲁班锁的小玩意,你能将锁拆开,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江澜月惊喜极了,双手捧着那小小的鲁班锁,仿佛是在捧着某个稀世珍宝。 “谢谢你,小鲛人。” 江澜月感激涕零,对鲁班锁爱不释手。 我看着这单纯如皎月的哥哥,陷入了沉思,他真的是灾星吗? 从那之后,我一有时间就会去深渊中陪伴他,跟他说外面的故事,念书给他听,自学医术给他治疗眼疾。 哥哥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学东西的能力,是我的数倍,还有过耳不忘的本领,父王交给我的难题,我拿与他探讨,他总能提出不同的见解,令我茅塞顿开。 他,是比我更适合王位的龙子!他好学聪颖,纯净善良,深处过深渊,应该也能更明白深渊之痛苦,我相信,若是他即位,一定会是个好龙王。 可惜,他的眼睛看不见。 我开始搜罗各类医书,自学金针,日复一日替他医治眼睛,他眼膜的灰色逐渐消退,瞳孔越发清明,我满怀希望,可他却始终看不见。 见我太辛苦,他会握住我的手说:“小鲛人,放弃吧!” 曙光就在前,我又如何能放弃呢? 眼看着我即将册封太子,我心急如焚。 果然,我还是被册封了太子,那日锣鼓喧天,海螺震响整片海域。 我带了酒来到深渊,满身的颓败。 “小鲛人,外面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喧闹?”江澜月问道。 我与他碰杯,一口痛饮杯中杜康:“册封太子的仪式。” “太子……是我那位文韬武略,样样法术精通的弟弟吗?”江澜月仰着脖子,羡慕地问。 我顿时语塞。 我从未在江澜月面前提过我,想来是小鲛人给他说的吧! 我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江澜月的目光黯淡下来,带着一丝怅然和失落:“真好……” 我问他好什么好,他都不认识那位江念龙君。 江澜月说:“听闻他仁义善良,待他继位后,你替我去请求求情,望他能将我放出深渊。” 我却沉默了,别说我现在没有能力放他出来,就算我登上龙王之位,也不一定能解开父王的禁制。 我不敢答应他,内疚到无法言喻,在这儿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倍感窒息。 临走前,江澜月突然叫住我:“小鲛人,你说,我能恢复自由吗?” 他灼灼的目光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无法回答,也不想骗他,唯有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深渊,再也没有见过江澜月,我害怕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害怕对上他拿上满怀希望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少年,父王任期已满,打算和母后颐养天年。 不过,最近归墟附近出现了异动,父王暂时还无法退位。 “念儿,你休整一下,明日随父王我前往归墟查看。”父王神色担忧,看来这件事动静不小。 “孩儿领命!”我回去后,遇见了小鲛人,正神色焦急地守在我的宫殿门前。 “太子大人,请你救救龙君吧!”小鲛人哭得梨花带雨,告诉我江澜月病了,病得很严重。 我带上银针和救命的药丸,心急如焚来到深渊,江澜月脆弱地躺在石台上,苍白的脸上透着病态,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却不想,突然被抓住了手腕,上面多了一根银色挂满银铃的手链。 “蔻心铃!”当我意识到时,已经迟了! “我的好弟弟,你终究还是来了!”江澜月从身侧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此刻,我什么都明白了,怒不可遏后却是惨淡地一笑:“原来你早就能看见了!” 江澜月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衫:“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小鲛人。” “小鲛人会叫我龙君,而你却从未叫过我龙君。” “还有你身上的香味,是如此的特别,让人无法忽视……” 江澜月坐在一旁,静静地与他细数过去种种。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江念不是小鲛人,他一直都在演戏,一直都在利用江念! “你知道吗?你就是一束光,一束照亮深渊的光,可惜……你却亲手掐灭了我仅剩的微光!” “我帮你出谋划策,在你面前伏低做小,不求荣华富贵,只想要一个自由,可你……你却给不了我自由!” 江澜月以为江念上位后,会念在旧情放了他,他不会打扰江念,甚至可以离开龙宫,永世都不回来,可江念的沉默和犹豫,却湮灭了他的希望。 “你知道吗?是你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毁了我的希望,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宁可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可是你,偏偏给了我一束光,却又告诉我,这束光将永远消失,你要我如何能再回到黑暗?” 他激动地单手掐住江念的脖子,江念很想揍他,可四肢却丝毫不受控制,他动弹不得。 “江念,既然你当上龙王,无法给我自由,那就……由我亲自试试!” 江澜月蒙住了江念的眼睛,江念的眼前,自此一片血红。 等他醒悟过来,早已血洗了龙宫。 母后、哥哥姐姐们、龟丞相、虾兵蟹将……整个龙宫汇成血海,无一幸免。 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抱着我,父亲心口中了一剑,却死死不愿松手,他抱着我,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对我耳边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为父也不怪你……蔻心铃的咒,你我都解不了,唯有……深渊的结界消失,他恢复自由,你方能安然无恙……” 说罢,父亲抱着我,整个人朝我扑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念儿,活下去……” “不……”我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怀中的人彻底凉透,我手腕上的蔻心铃彻底粉碎。 我成了弑兄杀父,禽兽不如的东西! 然后的事,全都按照江澜月的计划而行。 我成为天庭追捕的对象,江澜月却成为了南海龙族唯一幸存的可怜人。 他不计前嫌,含泪厚葬了父王母后,又亲自出征,镇压了暴动的归墟,顺理成章坐上了龙王的宝座。 跟在他身边的小鲛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然后,我打听到了悬珠夫人消息,得知了她会转世在盘龙村,于是,便开启了一场保护悬珠夫人与蛰伏复仇之路…… “江念,你怎么还没睡?”怀里可爱的小人儿扬起脑袋,睡眼惺忪的眼尾,泛着一抹微红,看得我心神荡漾。 我低头吻着安然的额头,手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哄道:“马上,我们一起入睡,好吗?” 安然在我怀里拱了拱,柔软得就像一只小奶猫:“你有心事?” 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看出来的,不过一些陈年旧事,如今江澜月已亡,就让一切随风消散吧! “真没事,睡吧……”我又忍不住吻了吻那娇润的红唇,仿佛一辈子都吻不够。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爱然然,也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涂川时常调侃我,说我是个老婆奴。 我并非老婆奴,只因那人是安然!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或许是在她为我挡下雷劫,又或许是在她第一次吻我,又或许……是在十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她被人欺负时…… 又或许,是我没有理由的心疼和不求回报的舍命相救。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曾经的我不敢直视。 结婚那日,在门外静静等候时,我偷偷向神明许了愿:“我江念所求不多,只求一生所爱之人,能被温柔以待。” 今夜很美,弯月躲进了云层里,我抱着怀中的小团子,相拥着沉沉睡去。 我爱她,从黑夜到黎明,从寒冬到盛夏,生生不息,轮回不止……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