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他要离婚 叶眠累极了,浑身酸软无力。 浴室传来水流声,磨砂玻璃倒映出男人模糊的身影,想起昨夜的激情,她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乔湛北一向不是个重欲的人,昨晚却格外猛烈。都说小别胜新婚,他出国的大半个月,也是有想她的吧? 水流声消失,不一会儿,一阵干净而清冽的木质香调飘来,床沿沉了沉。 叶眠睁眼,对上乔湛北那如雕刻般,线条利落的俊脸,心砰砰地跳。 十年了,她对他的爱意只增不减。 男人唇线紧抿,不发一言地看着她,眼神宛如一泓深潭,漆黑、神秘。 叶眠暗暗清了下混沌的喉咙,想要跟他道声“早安”。 乔湛北先于她打破宁静:“叶眠,我们离婚。” 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下! 叶眠顿时如坠冰窟,全身冰凉。 她大脑嗡嗡作响,恍惚着问:“怎、怎么这么突然?” 她差点忘了,他们本就是合约婚姻。 “瑶瑶醒了。” 瑶瑶醒了…… 她无意识地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 童瑶瑶,他的初恋前女友,三年前出了车祸,成了一个永远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现在奇迹般地醒了? 所以,他这大半个月其实一直在陪着童瑶瑶? 在她这个妻子加班加点帮他打理公司事务的时候,他在大洋彼岸,陪着他的初恋。 叶眠心如刀绞,被子里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用尽气力,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恭喜啊乔总,失而复得。” 话音刚落,她的喉咙就哽住了,硬邦邦的疼。 对于他而言,童瑶瑶醒了,就是失而复得吧,这三年,他表面不说,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她的吧? 闻言,乔湛北微愣,眯起眸子,睨了她一眼。 男人起身,光裸着上半身走向衣帽间,宽肩窄腰长腿,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肌肉线条清晰极具张力,肩头还残留着她昨晚动情时留下的抓痕。 昨夜,他掐着她的腰,失控、疯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就要跟她离婚。 叶眠苦笑。 他把她当什么? 婚前,他把她当妹妹。后来,他们有了正常的夫妻生活后,她以为,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这段婚姻,她以为,滴水可以穿石…… 结果,无论她多努力变得优秀,当他的贤内助,无论她多温柔体贴,都永远走不进他的心里。 他的心里只有童瑶瑶。 叶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的方向,裹紧被子。 衣帽间里,乔湛北看着一排排挂着的西装、衬衫,蹙起眉头,平时都是她为他搭配好的套装,他走到门口,看向床畔,她似乎又睡着了,他没叫她。 她今天也是难得休息。 他随意选了一套铁灰色西装,穿上西裤、衬衫,取下西装外套时,发现后面藏着一幅画框,画框中等大小,用深蓝色绸缎盖着。 他好奇地取了出来,正要揭开盖布,突然一阵风,裹挟着香甜的气息,他手里的画框被人夺走。 他抬眼,只见叶眠双臂紧紧地抱着画框,一脸的惊慌。 叶眠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抢得及时,不然,他就看到了。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乔湛北扫了眼她赤裸的双脚,挑眉看着她,问。 她急得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了过来。 从没见她这么慌张过。 叶眠的心又悬了起来,“是我绣的一幅画。” 乔湛北瞬间想起,前段时间她经常在睡前背着他,悄悄绣着画,当时还看不出绣的是什么,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年的轮廓。 男人的脸色沉下,嘴角勾起一丝轻嘲的笑意,“绣的是姓顾那小子?” 他以为她绣的是顾野。 做了三年夫妻,他还以为她爱的是顾野。 这是一幅双面绣画,正面是他,背面是她,是他们初遇那天的画面,距离现在正好十年,她刻意藏在他的衣柜里,等他发现,她对他暗恋十年的爱意。 看着眼前爱而不能得的男人,叶眠委屈得鼻酸,想着他就要跟她离婚了,更是撕心裂肺,喉咙堵得说不出话来。 乔湛北当她是默认。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心口莫名很不是滋味,他转身背对着她,烦躁地穿上西服外套,边对她交代: “离婚协议,我让周律发你邮箱。离婚的事先别声张出去,如果妈妈知道,又有得闹了。” 一字一句,像是锋利的匕首扎着她的心,残忍地提醒她,他当初是乔妈妈以死相逼才肯娶她的! 是她一直活在一厢情愿里。 叶眠看着冷光灯下,永远那么高冷矜贵的男人,视线越来越模糊。 在眼泪就要落下的瞬间,她狠狠给逼了回去,挺直背脊,“好!我上午就搬出去。” “你不——”见她已经在收拾行李箱,乔湛北欲言又止。 “我把银泰的公寓分给你,你搬去那边。”他戴上腕表,交代一句,就要离开。 “谢谢,不用了,我在那边有一套自己买的公寓。”没想到,她之前以投资为目的置的房产,现在成了她的家。 不然,偌大的京城,还真没她容身之所。 她是个孤女,十四岁就寄居在乔家了。 乔湛北微诧挑眉,看着她镇定自若的身影,不知该赞赏她清醒独立,还是挖苦她为了离婚早就做好了准备。 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 “随你。”男人丢下冷淡的两个字,大步离开。 他走后,叶眠瞬间像是泄了气的氢气球,身子沿着柜门缓缓滑下,瘫坐在地上,她捂着嘴,再也控制不住濒临崩溃的情绪,失声痛哭。 * 顾飒飒进了叶眠的公寓,踢掉十厘米细高跟,越过玄关,只见叶眠坐在沙发上,正独自喝着闷酒。 “怎么了这是?你不是说,你家那位从不让你沾一滴酒的么?”顾飒飒走近,手挥了挥冲天的酒气。 叶眠抬起头,看着唯一的闺蜜,逞强地牵起嘴角,笑着说:“飒飒,童瑶瑶醒了,他要跟我离婚。” 话落,她又仰头喝干杯里的酒,烈酒入喉烫胸口,麻痹心口那股锥心的痛。 顾飒飒愣了愣才想起童瑶瑶是谁,她反应慢半拍地问:“所以,乔湛北那丫的是为了童瑶瑶,才要跟你离婚的?” 他忘了童瑶瑶当初是怎么抛弃他的了? ------------ 第2章 脱胎换骨 三年前,乔湛北的父亲突遭意外过世,高官二叔被调查,乔氏集团动荡,乔家失势,京圈谁人不知,童瑶瑶就是以为乔家要不行了,才跟乔湛北分手的。 才跟乔湛北分手不久,童瑶瑶就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大家都说是报应。 现在童瑶瑶醒了,为了这么个嫌贫爱富的女人,乔湛北居然要跟陪了他一起风雨同舟的叶眠离婚! 顾飒飒越想越气,她替叶眠不值。 她可是清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当年还没毕业就收到了世界五百强的金融巨头云杉资本的offer。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偏偏去了当时正陷入危机中的乔氏。 “飒飒,你坐下,陪我喝几杯。”叶眠伸手抓住顾飒飒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拉,夺了酒瓶,又为自己倒酒。 她喝了一口酒,平静地说:“也不怨他,他婚前就跟我说过不爱我,等乔妈妈病情稳定,我们就离婚。” 不爱你,那他别碰你啊!渣男! 这些话,心直口快的顾飒飒硬是憋在了心里,她怕说出来是往叶眠的伤口上撒盐,她会更痛。 她现在看似平静,只有她这个闺蜜知道,她这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喝,这杯我干了!”顾飒飒坐下,话落,一饮而尽,她揽过叶眠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别怕,天塌下来,姐们给你顶着!” 叶眠将头靠在顾飒飒的肩头,仰着脸,看着不停转圈的天花板,笑着说:“飒飒,我不要再爱他了……” 话落,她揪紧胸口的衣襟。 嘴上说不爱了,心就像生生被剜掉一块肉,疼得无法呼吸。 她爱了他十年,他早已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嗯,下一个更乖!”顾飒飒附和道。 十年爱恋,说不爱就不爱,哪那么容易。这个时候,她这个闺蜜能做的也就是陪着她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叶眠越喝越难受,哭哭笑笑。最后,威士忌的后劲上来,她醉倒,昏昏睡去。 梦里都是乔湛北要跟她离婚的事,那种感觉像是十年前,唯一的亲人外婆也永远离开了她,天塌了似的。 也有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画面,那时,霞光漫天,他白衣黑发,宛如神祇,降临到她身边。 他对她说:“你是眠眠吧?走吧,跟我回家。” 梦里,她泪流满面。 * 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眼皮红肿,但叶眠选择准时去乔氏上班。 大地色系眼影修饰红肿的眼皮,妆容精致干净,搭配西装、连身短裙、高跟,一改往日端庄稳重柔顺气质,干练中透着性感,刚柔并济,更吸引人。 “叶助早!” “早。”电梯里,叶眠开口招呼,一颦一笑,迷倒一片,不分男女。 电梯上升至顶楼,只剩她一人,墙壁光滑如镜,她打量镜中的自己,神采奕奕,看不出一丝憔悴与难过,这才放心地出去。 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乔湛北面前有任何失态。 * “乔总,咖啡。” 总裁办公室,叶眠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门而入。 “嗯。” 乔湛北抬抬眼皮,应了声,翻阅文件的动作没停。 他剑眉微挑,神情专注,认真办公的样子,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爱他,始于初遇的美好,忠于运筹帷幄,在商界翻手云覆手雨的才能。 三年前,乔爸突然病逝,股市跌停,各大董事股东趁乱夺权,内忧外患的处境下,乔氏岌岌可危。 是他力挽狂澜,凭借个人能力拿下让乔氏转危为安的新项目。乔氏稳定后,他开始铲除蛀虫、异己,杀伐果决,洗牌重组,为乔氏注入新鲜血液。 短短三年时间,如今的乔氏集团已从单一的地产公司,蜕变为商业、文化、地产、金融四大支柱的产业集团。 这三年,她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没日没夜地奔波、加班,心疼又敬佩,她以前常常在想,就这样一直陪他走下去,直到白头,于她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 如今,她刚陪他打完江山,他就要换新人。 叶眠在心里自嘲一笑,打起精神,向他报告: “乔总,东南亚分部那边已对接好,上午十点,分部高管层准时跟您开视频会议,地点在您办公室。” 闻言,乔湛北合上文件,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我去换衣服。” 叶眠:“西装已经搭配好了。” 乔湛北抬眸的一瞬,眼前一亮,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打扮得十分惹眼,不似往日端庄娴静,脱胎换骨般的性感张扬。 别的女人面临离婚,要死要活,她倒好,就差蹦迪庆祝了。 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讥笑,大步走向更衣间。 …… 乔湛北从更衣间走出,指间夹着一条领带,看见她,指腹捻了捻领带,示意她。 叶眠会意,鼻头一酸,他们都要离婚了,他还让她帮他打领带。于她而言,妻子为丈夫打领带,是一件特别亲密的事。 “乔总,我先去做事了。”她装傻,说完就走。 乔湛北眼神一黯,以命令的口吻道:“叶助,帮我打领带。” 叶眠顿下脚步,心酸又有些恼他,小性子上来,倔道:“不会。” 让她打个领带都不情愿了。 乔湛北大步上前,扣着她的胳膊,稍用力一扯,将她带入怀中。 叶眠“啊”的一声惊呼,熟悉入骨的男性气息将他包裹,他俊美的脸近在眼前,她心跳漏了一拍。 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男人浓黑的深眸盯着猎物一般,危险又迷人,他操着略带磨砂质感的磁性嗓音: “不会?我教你?” 说话间,用领带摩挲着她的脸颊,丝丝的酥痒,她的心尖儿过了电般,颤栗不止。 暧昧像是海藻,疯狂缠住她的四肢百骸,拉她往欲的深渊坠落。 看着他染着欲念透着危险气息的深眸,叶眠挤出仅有的一丝理智,颤声说:“我,我会!” 她如受惊的猫,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乔湛北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将领带递给她。 叶眠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心脏还没有节奏地一通乱跳,她微微踮起脚尖,帮他扣上领口处的扣子,男人性感凸起的喉结滚了滚,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要人命的撩。 她暗暗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争点气,别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离婚协议看过没有?” ------------ 第3章 前任示威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叶眠心脏揪起,手指抖得不行,领结都没打好,扯开又重新弄。 “看了。”她轻声说。 “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乔湛北沉声说。 “乔总,我可太满意了。”她略带自嘲地说,“我们本来就是合约夫妻,干嘛还平分婚后财产?” 《离婚协议书》里,他将他能分配的财产都分了一半给她。那些财产加起来,够她花好几辈子的了。 她认真仔细地帮他整理衣襟,指尖眷恋般地缓缓抚过泛着金属光泽的领带夹。 他的这番做派,会让她忍不住念他的好,继续沉沦其中。 乔湛北照着镜子,轻描淡写道:“别跟我客气,法律上,是这么分配的。” 叶眠唇角的笑意渐渐凝住,心凉了半截,她以为他对自己有点夫妻情分,其实他是跟她讲法律。 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那……谢谢乔总,我先去做事。”她挤出笑容,话落,迅速走开。 待叶眠那白得晃眼的长腿从他视线里消失,乔湛北才回过神,他点了根烟,纾解心口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 * 叶眠日常去秘书室巡视一圈,交代工作安排后,接到前台的电话。 “叶助,楼下有位姓童的小姐,自称是乔总的朋友,想要见乔总。” 姓童? 叶眠心里一咯噔,“问她全名。” 直觉和童瑶瑶有关。 前台很快回:“她叫童瑶瑶。” 居然是她本人。 她不是刚醒不久吗?没在住院吗?怎么找来了乔氏? 叶眠稳了稳情绪,保持冷静,平静开口:“请她上来。” 吩咐后,她亲自去电梯口接人。 这个点儿,乔湛北正在开会,以往有客人,也都是她代他招待客人。 乔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 三年前,乔家落难,这里差点成为烂尾楼,如今成了整片中央商务区的地标性建筑。 昏迷三年,像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被她分手的乔家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 童瑶瑶坐在轮椅上,看着门禁森严的乔氏,勾着嘴角。她一点不后悔跟乔湛北分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再说了,乔湛北现在还是她的。 “童小姐,这边请。”前台接待过来,对她说道。 童瑶瑶回神,被保姆送进了电梯,她独自上楼。 电梯门打开,一辆轮椅从里面缓缓驶了出来,带来一股又甜又婊的斩男香水味儿。 轮椅上的女孩,妆容精致,穿着C家米白高定连衣裙,脖间手腕佩带整套的钻石首饰,脚踩细高跟,腿上放着C家黑色经典款链条手包。 一贯的千金大小姐打扮。 只是,她太过瘦弱,四肢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巴掌大的脸,瘦到脱相,一头黑长直,应该是假发。 看着大病初愈的童瑶瑶,训练有素的叶眠,不计前嫌,像接待一般客人,礼貌开口:“童小姐,这边请。” 轮椅上的童瑶瑶愣了愣才认出叶眠,她穿着西装,手腕上戴着百万名表,一副商务精英范儿。 童瑶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这三年,真是便宜这个叶眠了。 “是眠眠呀,刚刚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你现在是麻雀飞上枝头呀。”她语气幽幽。 明褒暗贬。 叶眠神色一凛,瞬间察觉出,童瑶瑶还是老样子,发自骨子里地瞧不起她,在她面前优越感十足。 她以前私下没少被她冷嘲热讽,人前,又把她当姐妹。 童瑶瑶见她失神,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眠眠,我跟乔哥哥分手是因为误会,他也跟我说了,娶你是逼不得已,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 “这三年谢谢你帮我照顾乔哥哥啊,辛苦了。” 童瑶瑶的前一句话,字字戳着叶眠的痛处,但后一句话,也惹毛了她!她在乔湛北面前自卑,是因为他不爱她,但不代表她真的自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轮椅上的童瑶瑶,骨子里透着自信,气场全开。 叶眠皮笑肉不笑:“我和乔哥这三年风雨同舟,我们夫妻相互照顾,用不着你这个前任感谢我。” 童瑶瑶一愣,没想到叶眠说话还会夹枪带棒了,她以前都不说话的。 她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打开从手包,从里面取出一只首饰盒,打开,展示给叶眠看。 黑色的首饰盒里,躺着一枚蓝宝石袖扣。 “乔哥哥人呢?我来给他送袖扣,他昨晚落在我那的。”童瑶瑶嘴角噙着优雅的微笑,对叶眠问。 叶眠一眼认出这是她前不久刚送给乔湛北的礼物。 他轻易就给弄丢了,还落在了童瑶瑶那…… 听童瑶瑶的意思,他们昨晚还在一起了。 叶眠咬牙,生生将胸腔里的酸涩给压下,扬起职业化的微笑,说:“童小姐,我们乔总正在办公室开会,现在不方便见客,请你到会客室等候。” 童瑶瑶将首饰盒放回包里,仰脸看着叶眠,笑盈盈道:“我又不是乔哥哥的客人。” 话落,她乘着电动轮椅,仰头看着指示牌,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行驶而去。 叶眠想起乔湛北的交代,立刻追了上前,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及时挡在童瑶瑶面前,她再次劝告:“童小姐,我们乔总在开会,你不能进去!” 童瑶瑶看着叶眠,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整个人像只没筋没骨、软绵绵的布娃娃,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叶眠不明状况地愣在那。 “瑶瑶!” 身后传来男人难掩惊慌的低喊。 ------------ 第4章 她要辞职 乔湛北的手臂擦着她的肩膀,他从她身边挤了出去,叶眠脚下趔趄,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她稳住身体,只见乔湛北双手扣着童瑶瑶瘦削的肩膀,将她轻轻扶坐起。 男人语气温柔地问:“摔着没有?哪里疼?” 童瑶瑶轻轻摇头,泪花在眼里打转,却扯起一个坚强的微笑,轻轻摇头,说:“乔哥哥,我没事。”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更担忧,乔湛北悬着一颗心问:“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了。”童瑶瑶哑着声说,乖巧得让人心疼。 乔湛北仔细检查一番,确定童瑶瑶没摔着后,将她打横公主抱起,放在轮椅上。 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仿佛眼前的人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她的丈夫,当着她的面,像个温柔的王子,细心呵护着他的前女友。 叶眠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在滴血。 三人进了办公室,叶眠最后进来,带上门,回身时,对上乔湛北神情严肃的俊脸。 “刚刚是怎么回事?”男人沉声问。 叶眠一脸镇静,向他汇报:“乔总,童小姐要进办公室找你,你交代过,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我拦了她。” 乔湛北拧眉,语带指责:“她是一般人吗?” 她是需要细心护理,大病初愈的病人,哪经得起任何折腾。她做事一向有分寸的,今天是怎么了? 叶眠诧异地看着向来公私分明的男人。 是,童瑶瑶能是一般人吗?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失而复得的爱人,打扰他开会又如何?为了她,他就是丢了江山都愿意的吧? 刹那间,叶眠感觉自己在童瑶瑶面前输得彻底。 童瑶瑶移动轮椅过来,拉了拉乔湛北的西装下摆,“乔哥哥,你不要怪眠眠,都是我不好,身体太弱,风一吹就倒,眠眠她也没用多大力。” 闻言,叶眠瞪大了双眼,她恍然明白,童瑶瑶刚刚是故意摔倒,诬陷她,又在乔湛北面前扮可怜装好人。 她看向乔湛北,斩钉截铁地说:“我没碰她!” 乔湛北神情严峻,胸口大幅起伏,语气不怒自威,“叶眠,这不是第一次了。” 那次,他亲眼看见她把瑶瑶推进了泳池里。那时,她年纪小,小姑娘无依无靠,心思敏感,他没跟她计较,还在童家人面前帮她说话。 现在呢,她还小吗? 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子,叶眠受伤地看着乔湛北,心口像是塞满了棉花,闷得喘不上气来。 他居然信了童瑶瑶的话,不信她。 她以前是推过童瑶瑶,但那次实在是气急了。 “叶眠,你能住进乔家,是因为你妈妈你外婆死得早死得好,她们不惜用命把你送进乔家,真是疼你呢。” 想起童瑶瑶那次说的不是人的话,她现在都不后悔把她推下泳池。 如今呢? 她是他平时最信任的助理,陪他一起作战的战友,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妻子。 童瑶瑶的茶言茶语他就听不出来吗? 不,他只是太爱童瑶瑶,不爱她罢了。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见她沉默不语,他当她是默认,冷声说:“向瑶瑶道歉!” 他还要她向童瑶瑶道歉! 叶眠攥紧拳头,怔怔地看着他。 童瑶瑶见势,连忙劝:“乔哥哥,我真不希望你们因为我闹矛盾,你别怪眠眠了。” 乔湛北脸色有所缓和,看向童瑶瑶,语气略带责备:“你也是,医生交代要静养,跑出来做什么?” 童瑶瑶将那只首饰盒递给他,委屈地说:“我有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的,这不是来给你送落下的袖扣嘛!” “一枚扣子而已。”乔湛北接过,随手朝旁边的桌上一丢。 “在我心里,你的东西都珍贵!”童瑶瑶甜甜地回。 “我先送你回去。”乔湛北说罢,推着童瑶瑶出了办公室。 一枚扣子而已…… 只剩叶眠一个人落在原地,脑海里尽是他刚刚说的这句话。 一枚扣子而已,那是她在顾飒飒那精心挑选的蓝宝石,自己设计,亲手做出来送给他的礼物,他弃之如敝履。 指尖深深嵌入肉里,疼得她回神,她快速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Word,开始写辞职信。 尊敬的领导: 您好! 我很遗憾自己要正式提出离职申请。 来到公司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我在您的帮助下…… 写着写着,她泪眼模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脑海里尽是这三年她陪他加班、出差、应酬的画面。朝夕相处三年,童瑶瑶甫一现身,她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想起他刚刚对她无心无情的样子,叶眠敲不出完整的句子,趴在键盘上,无声落泪。 乔湛北送童瑶瑶回来,办公桌上多了一封《辞职信》,他打开,右下角写着柔美清丽透着风骨的两个字:叶眠。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抬手扯松开领带。 她做错事,他不过说了她一句,她就跟他闹脾气要辞职! “乔总,叶助要辞职,已经在人事那边走流程了,这事您知道?”特助安城敲门进来,问。 安城表面冷静,内心慌得一批,昨天,叶助才休假一天,乔总都没能喝上一杯满意的咖啡,整天情绪都不对。 她要是真辞职了,他们这些高管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乔湛北站在大幅落地窗前,背对着安城,沉声交代:“让她走。” 乔氏高管离职时,必须签署竞业协议,五年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职业,她是学金融出身,出了乔氏,她还能去哪? 冷静几天,她自然会回来。 叶眠抱着沉甸甸的纸箱,出了乔氏大楼,她离职,他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乔氏员工离职,要提前一个月提申请,她申请辞职,他直接交代人事,放她走。 她在他心里,连个普通员工都不如。 也是,他们都要离婚了,她再不走人,他的心肝宝贝童瑶瑶会生气,会吃醋。 她庆幸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在他撵她前,主动提辞职,体面地退出。 * 从乔氏离职后,叶眠给自己放了两天假,调整身心状态。听她说,她签了竞业协议,顾飒飒在电话里把她狠狠数落了一顿。 签了竞业协议,她以后还想不想在国内混了? 她在电话里回:“飒飒,我有新的规划,我要重拾苏绣,我打算先去之前投资的国贸中心的工作室坐班。” 叶眠的外婆,是国宝级苏绣大师。 叶眠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刺绣,外婆说她是个有天赋的绣娘,叮嘱过她,一定要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这是国粹。 十四岁那年,外婆过世,把她托付给妈妈生前的闺蜜,乔湛北的妈妈。 她对乔湛北一见钟情,后来,为了能离乔湛北近一点,她没有回家乡念高职技校,而是填报了清大金融专业,成了他的学妹。 想起这些,叶眠只觉很对不起外婆,为了一厢情愿的爱恋,她差点忘了自己的使命。以后,她一定潜心钻研技艺,将外婆的技艺传承下去。 去工作室坐班几天,她庆幸,外婆留给她的那些手艺都还在。 这天,她刚出门,接到安城打来的电话:“叶助,乔总请您回来上班。” ------------ 第5章 她是贵人 他为什么还让她回去上班? 辞职的时候,他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现在让安城叫她回去? 莫名其妙。 她态度冷淡地回:“不去。” 安城连忙又劝:“叶助,乔总那天也是在气头上,他其实不想您辞职,您的辞职申请他一直都没批!” 闻言,叶眠心脏隐隐悸动,他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转瞬想起他那天是怎么护着童瑶瑶,不信自己的,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 他但凡在乎点儿她,也不该是让安城给她打电话。 “安城,我现在很忙,也不可能再回乔氏。”她语气坚定地回。 挂了电话,她坐在车里,平复了很久的心情,才发动车子。 叶眠驱车来到目的地,国绣研究院,顾飒飒说今天这里有个活儿,让她过来看看能不能接。 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她们都是京城本地的绣娘。 不一会儿,研究院的江主任,搬来一个人偶模特,模特身上穿着一件石青色长袍。 “各位师傅,这套是清代的古董衣,多处受潮遭虫蛀了,雇主拜托我们把诸位师傅请来研究研究,看看是否有师傅能把这件衣服补好。” 江主任向大家介绍。 这套年代久远的清代服饰,雍容华贵。石青色缎面,五颜六色的绣花,裙摆处绣有海水江涯纹,寓意福山寿海。 “这明黄色的袖口,在清朝,可是皇亲国戚才能穿的。好家伙,这衣服准是江南三织造出的。” “这可不光是苏绣啊,这里的堆绣、孔雀羽绣、锁绣手艺早失传了,怎么补?反正我是做不来。” “我也做不来,这得南下,找江南研究所的那些专家,兴许还有会的。”又一位师傅上前去,看了看,也摇着头说。 “师傅们,我们家夫人着急要这身衣裳,只有三四天时间,现在哪还赶得上出京去请人啊?各位师傅,拜托想想办法!我家夫人说了,会重重酬谢!”模特旁的一位中年男人,叫老吴,他对大家几乎是哀求道。 “我可以修补。”叶眠捧起长袍下摆,打量着上面破着的不像是被虫蛀的一块大洞,认真道。 她这话一出,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向她靠拢了过来。 大家推了推老花镜,仔细瞧了瞧,确实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老师傅们还以为是他们眼花了。 “小姑娘,你刚刚说啥?”一位老阿姨,以为自己耳背,扬声问。 叶眠面带微笑,“我说,这件衣服,我能修补好,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三四天应该够了。” “小姑娘,你说什么大话,拿过针线么?现在网上很多没拿过绣花针的网红,搁那摆拍刺绣博眼球,你也是这种吧?”一位老师傅质疑她。 “各位,这位小师傅叫叶眠,是我请来的,她是已经过世的苏绣大师方清眉的外孙女,打小就跟着大师学苏绣了。”江主任这时帮叶眠说话。 听着如雷贯耳的名字,各位刺绣师傅对叶眠有些另眼相看。 “传人归传人,这一行,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手艺可不成,这小丫头年龄才多大点?甭回头把人这衣服给毁完了!就那个大洞,她能知道原来的是啥样的花纹?还有这清代的绣线颜色和我们现代的颜色相差十万八千里,复原了也没清朝的感觉!” “小姑娘,这可不是胡来的事!这衣裳要是被你弄毁了,你就甭在京城混下去了!”雇主老吴冲叶眠道。 没见过求人帮忙,脾气还这么横的。 “那您就另请高明吧!”叶眠也横了起来。 “让她试试。”这时,雇主老吴的耳机里传来他家夫人的话。 既然夫人发话了,老吴也不怕担责了,连忙上前好声好气地请叶眠帮忙。 “还真让这小丫头补?” “得,四天后,我们再来凑凑热闹。” 老师傅们可不信自己修炼了大半辈子的手艺,不如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大言不惭的叶眠出洋相。 叶眠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专心做她的事。 这件袍子修复起来还是很难的,最难的就是绣线的配色,正如那位老师傅所说,清代衣服的颜色和现代完全不同,她需要自己调色,染线。 好在小时候就学过染线,研究院里有很多她没有的工具。 她废寝忘食,昼夜赶工。 四天后,老师傅们看到被叶眠修复好的衣服,难以置信它是原来的一套,完全看不出任何修补过的痕迹。 应了那个成语:天衣无缝。 “小叶,前些天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那位质疑她的老师傅,向她道歉。 其他师傅纷纷向她竖起大拇指:“咱这一行,后继有人了!” 雇主老吴家的夫人,亲自来取衣裳,单独面谢叶眠。 原来,她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权贵家族,周家的大夫人。 周夫人握住叶眠的手,十分激动地说:“小叶师傅,你是我的贵人。” 叶眠莞尔,“周太太,您言重了。” “叶小师傅,这件古董衣是我婆婆最珍贵的一件藏品,一直交由我保管,我是最近才发现不知怎么遭虫蛀了——总之,你这是救了我,这张支票是我对你的感激,你收下。” 看着支票上六位的数额,这远远超过这件衣服的价值了,叶眠推辞。 “小叶师傅,我找遍了名师,没一个能保证全部修复的,有让我去江南请人的,还有让我去西北,后天就是我婆婆的大寿,她指定要穿这套衣裳的,哪来那么多时间?遇到你,可真是万幸。” 周太太发自肺腑地说,有些话,她不好和外人道来,这衣服她一直小心保管,却不知怎么被虫蛀了,还破了那个大的洞,一定是有人故意害她被老太太责难。 幸好遇到了这位年轻有才的刺绣师帮她躲过一劫,不然,她在周家的地位不保。 叶眠在乔家耳濡目染,明白越是有钱有权的人越在乎感恩一说,她不再和周夫人推辞,收下了支票。 “小叶师傅,后天我婆婆寿宴,我邀请你这个小朋友过去玩玩,我这个圈子里有不少太太爱好收藏刺绣作品和古衣的,到时,你去跟她们交流交流,可好?” 叶眠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喜欢刺绣,她欣然答应了周夫人。 她刚从研究院开车出来,乔湛北打来了电话,看着车载屏幕上,他的名字,她略微失神,差点忘了变道。 ------------ 第6章 假扮恩爱 叶眠接了电话,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车厢里环绕:“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有什么事吗?”她扬声问,这个点儿,民政局也下班了,应该不是找她离婚的。 乔湛北:“奶奶出院了,叫我们今晚过去吃个饭。” 她14岁就寄居在乔家了,那时乔妈妈忙着事业,顾不上她,常把她托付给乔爷爷乔奶奶照顾。虽然没亲没故,但爷爷奶奶一直把她当亲孙女疼。 奶奶刚出院,她当然得过去探望。 “好,我现在离大院很近,我开车自己过去。”她现在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他,能不独处就不独处吧,避免尴尬。 乔湛北:“你在大院门口等我,一起进去,免得老人多疑。” 半小时后,叶眠到了部队大院门口,乔爷爷是退休老首长,离休后,老两口一直住这边。 不一会儿,车喇叭声响。 她一眼便看到停在大院门口,外现霸气惹眼的SUV,劳斯莱斯库里南,他的私人座驾。 她深吸一口气,咽下喉咙口那隐隐的痛,走到车边,打开车门,上了副驾。 几天不见,对上他俊脸的瞬间,她心底略微一颤。 “走吧。” 她努力克制情感,露出一个礼貌疏离的微笑,拉上安全带后,开始玩手机,分散注意力,削弱他强大的存在感。 乔湛北侧着脸,眸子微挑,打量着她。 褪去成熟干练的职业装,一袭传统款式的月牙白旗袍,衬得她更显文静柔美。她看着手机,嘴角染笑,很欢乐的样儿。 没心没肺的,把他当空气。 前几天,他让安城叫她回去上班,她还是不肯。 他才意识到,她是真心要辞职,不是在跟他赌气。 “工作上,你打算就这么撂挑子走人了?”乔湛北严肃地问,还是老板对下属的口吻,带着责备。 叶眠转脸看着他,眼神疑惑,她那天要辞职,他不也没拦着么。 “我是真心要辞职的。”她坚定道。 乔湛北脸色沉肃,没再说什么,车厢再陷入了静默里。 很快到了爷爷家小院门口,下了车,她刚要进门,乔湛北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一起进院子。 叶眠反应过来后,本能地要挣开,男人垂眸看着她,低声道:“配合着点儿,奶奶看着了。” 她不再挣扎。 乔奶奶看着小两口牵着手一起进门,高兴得合不拢嘴。 晚饭的时候,乔爷爷拿来一瓶茅台,要乔湛北陪他喝二两。 “爷爷,乔哥胃不好,不能喝酒。”叶眠脱口而出。 话出口,她自己都愣住,这三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成条件反射了。 乔奶奶:“就是,这老头子,自个儿大孙子的身体都不关心,还是眠眠对湛北最上心,到底是夫妻!” 乔爷爷一拍脑门,“忘了忘了。” 饭后,隔代的两对夫妻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纳凉,乔奶奶握着叶眠的手坐在长凳上,他们爷孙俩下着象棋。 聊着聊着,乔奶奶神情渐渐变得严肃:“湛北,听说童瑶瑶醒了?这事儿,我要给你念念紧箍咒,你甭嫌烦。” 乔湛北连忙抬起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儿:“您说。” “乔湛北,你不要糊涂。三年前你爸突然走了,你二叔蒙冤被调查,乔家失势,公司动荡,没人认你这个刚毕业回国的少爷,连你女朋友都抛弃了你。” 听着奶奶的话,乔湛北执棋的手,微僵在半空中,转瞬,嘴角扯起云淡风轻的笑。 叶眠悄悄看着坐在灯光下的男人,想起三年前那段灰暗的时光,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能理解他当时的痛苦。 “只有我们这些家人相信你会带领乔氏走出危机。”乔奶奶抹了抹眼泪,又说。 “奶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别再难过了。”叶眠反手握着老人爬满皱纹的手,心疼地劝。 想起老人家当年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叶眠也红了眼。 “眠眠说得对,过去就过去了,奶奶。”乔湛北说。 “是,希望你也别再惦记着过去,你们小夫妻俩恩恩爱爱,俗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个家最重要的就是和气!” 乔奶奶提起精神,拔高了嗓音,又说:“乔湛北,说起来,你最该感激的人就是眠眠。当年,你初入乔氏,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招人都招不到,那些人躲瘟疫似地躲着咱家,只有眠眠,放弃去大公司的机会,来乔氏帮你,跟你风雨同舟!” 乔湛北眼角的余光瞥向叶眠,心口热流涌动,转念在心里自嘲一笑,她只是报恩罢了。 他还是诚恳地说:“奶奶,我当然懂眠眠的好。” 平分婚后财产,就是给她的补偿。这几年,她在乔氏的各方面待遇仅次于他。 叶眠在心里苦笑,明白他是在哄奶奶开心,为了奶奶的健康,她也配合着演戏,“奶奶,乔哥对我,跟爷爷对您一样的好。” 一直没说话的乔爷爷,这时帮老伴儿说话,“乔湛北,你小子敢辜负你奶奶和眠眠,老头我第一个不饶你。” 话落,他执起棋子,将了乔湛北的军! 乔湛北连说“不敢”。 不一会儿,闷热的夜晚刮起了大风,预报说今晚有极端雷暴天气,小两口被留宿在爷爷奶奶这。 乔奶奶看着小夫妻俩恩爱地上楼,刚到二楼,叶眠立刻挣开乔湛北的手,带头进了卧室。 洗了澡,她从衣柜里又找出一床空调被。 乔湛北抽完烟进来,只见大床被叶眠用几个长条形抱枕从中间隔开,泾渭分明。 男人眯着眼睨着蚕蛹似的紧紧裹着被子,与他划清界限的小女人,嘴角扯了扯。 感觉到他进来,叶眠闭着眼装睡,心脏却突突直跳,有紧张有不安,还有着……期待。 她对他竟然还有期待,叶眠苦笑,他对她的影响就是这么强烈,强烈到只是同处一室,她的心就被他牢牢地牵引着,更别说睡一张床了。 他的手机振动声打断叶眠的思绪。 “乔哥哥,我在的这层楼,有个老人刚过世了,我好怕……” “你别怕,我离你很近,马上赶过去。” 听着乔湛北的话,不用猜,叶眠也知道是童瑶瑶打来的,一颗悸动的心骤然凉透,她僵在那,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她眨了眨眼皮,一滴清泪无声滚落。 她翻了个身,看着大床中间她放的抱枕懊悔不已。 他刚刚看到这些抱枕时一定在笑话她吧?她以为他会碰她么?他外面还有心尖宝贝在等着他呢! 她想多了! 她深深吸气,逼着自己不要再想他,安心睡觉,赶工的这几天里,她每天只睡三四小时,实在很累。 就在她刚要入睡时,狂风肆虐没关严实的窗户,鬼哭狼嚎,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室内亮如白昼。 惊慌间,她本能地往乔湛北的怀里钻,却发现床畔是空的,这才想起他去陪童瑶瑶了…… ------------ 第7章 童年阴影 童瑶瑶所在的楼层真有病人过世,乔湛北赶来后,找关系,临时帮她换了一间病房,把她安顿好后,准备赶回大院。 “乔哥哥,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阿姨请假了,我害怕。”童瑶瑶抱着他的手臂,仰着巴掌大瘦削的脸,眨巴着大眼,撒娇道。 “瑶瑶,我现在还没离婚,留下来不合适。”乔湛北沉声说。 这时,一道惊雷响起,童瑶瑶直往乔湛北怀里缩,双手无助地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可是,乔哥哥,我害怕打雷,会睡不着。” 乔湛北拧眉,抬腕看了眼手表,沉声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嗯!”童瑶瑶感动地点头,刚从他怀里离开,脚下虚软,又将他紧紧抱住。 “乔哥哥,我腿麻了。”她皱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乔湛北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乔哥哥……”童瑶瑶的胳膊还圈着他的脖子,一双清纯无辜的大眼直勾勾地锁着他。 “快睡吧。”乔湛北拿开她的胳膊,不解风情地说。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掏出手机,“你快睡,我回复几封工作上的邮件。” 童瑶瑶闭着眼,满心气恼,他以前也是这样无趣,总忙着学习! 回复完邮件,乔湛北见童瑶瑶似乎睡着了,看了看时间,准备回去。 “乔哥哥,不要……救我……呜呜……” 他刚起身,童瑶瑶像是做噩梦了,哭着呓语,双手在空中乱挥。 “瑶瑶,我在!”想着她可能是梦见车祸的场景了,乔湛北浓眉紧锁,握住了她的手。 童瑶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他的手,睁开双眼,看着他,抽抽噎噎地说: “乔哥哥,我,我梦见,我开车去找你,跟你解释分手的事……我,我没注意,对面来了一辆大货车,然后……呜呜……” “瑶瑶,别怕了……都过去了……”乔湛北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作响,叶眠孤零零地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喘。 此时,她仿佛回到小时候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只有四五岁的她,被妈妈关在门外,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叫喊,她都不肯放她进屋。 她全身湿透,淋着暴雨,缩在院子的角落,闪电亮起,高大的树影可怕如鬼魅,张牙舞爪,震耳的雷声,像要把她劈了…… “妈妈……”耳边响起小女孩虚弱的哭叫声,她看见,全身湿透的她爬到门口,推开门板。 那是四五岁的她自己。 她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双脚,再往上,她的妈妈悬在半空中…… 妈妈丢下她,上吊自杀了。 可怕的一幕,吓得她翻滚下床,身体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搪瓷台灯,碎了一地。 这时,一声巨雷,她瞬间像是被定住,蜷缩着在床头,屏息着,惊恐地看着四周。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脑海里有道声音提醒她:呼吸,不呼吸你会死! 她知道要呼吸,可她呼吸不了。 这种感觉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想醒醒不过来。 “叶眠!” 一道焦急的男声响起,她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 叶眠无神的瞳孔渐渐有了焦点,眼前模糊的脸,渐渐清晰,是那张刻骨铭心的俊脸,是他。 乔湛北。 她惨淡人生里的一束光。 他来了。 眼前一黑,叶眠没了知觉。 病房里,童瑶瑶把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地上一片狼藉。 她满脑子都是乔湛北接到乔爷爷电话时的样子。 他手紧紧握着手机,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怔怔地定在那。 “乔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眠眠,出事了……”他声音沙哑带着颤音,眼尾通红。 他当时的模样,着实把她给吓到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那,那你快回去啊!” 那种时候,她哪还留得住他,只能顺着他的心思,让他走。 童瑶瑶越想越气,心也越来越慌,他和叶眠朝夕相处三年,他会不会已经对那个乡巴佬动心了? 叶眠醒来,是第二天早上,人在医院病房,手背扎着针,打着点滴。 她从小到大一直很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的时候都要戴耳塞堵住耳朵,躲在狭小的地方防御。 但她不记得为什么这么怕打雷。 昨晚,她全记起来了,也记起妈妈是怎么死的了。 妈妈是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把她关在院子里,自己在屋里上吊自杀的。只有四五岁的她,透过门缝,看到了她惨死的画面。 “叶眠?”低沉喑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她转头,对上男人一张落拓的俊脸,双眼布满红血丝,他身上的烟味很重,还穿着昨天的衬衫、西裤,看起来皱巴巴,没了一贯的精致。 她记得,在她恐惧无助到窒息的时候,自己落入了他那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 婚后,每逢雷雨夜,只要往他怀里一钻,她就不怕了。 他的怀抱,能给足她安全感。 他昨晚不是去陪童瑶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起她怕打雷,特意赶回来的? 见她醒了,乔湛北松了一口气,“有没有哪不舒服?” 他以前知道她怕打雷,但结婚后,打雷的时候,她连耳塞都不用戴了,他以为,她这个毛病早就治愈了。 昨晚,要不是佣人听到他们房间里发出的动静,多了个心过去看看,她可能就…… 叶眠轻轻摇头。 乔湛北不放心,去叫了医生。 他前脚刚走,同在一家医院住院的童瑶瑶推门进来。 “你来干什么?”叶眠没给她好脸色。 童瑶瑶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眠眠,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昨晚,还是我让乔哥哥回去的。” 她的老公是她赐的,她的命也是她赐的,她哪来的资格跟她甩脸色,跟她争? 童瑶瑶高傲地瞥了叶眠一眼,出了病房。 叶眠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爷爷奶奶家的保姆送来早饭,讲了昨晚的事,叶眠才明白,是爷爷打电话给乔湛北,他才赶回来的。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叶眠看着乔湛北,嘴角扯了个笑:“谢谢啊……给你添麻烦了。” 乔湛北听她这么说,脸色一沉,她说的什么话? ------------ 第8章 宴会相遇 七年兄妹,三年夫妻,她用得着跟他这般生分? 乔湛北咽下心口的闷堵,睨了她一眼,开腔:“你是给我添麻烦了。” 昨晚着实把他吓得一夜没阖眼。 他出了病房,去了天台,摸出烟盒要抽烟,这才发现昨天傍晚刚开的一包烟,只剩下了一根。 都是昨晚送她来医院后抽的。 结果换来她一句客气的“给你添麻烦了。” 没良心。 经过一系列检查,叶眠身体没任何问题,可以立刻出院,至于她对雷电的恐惧,医生建议她去看看精神科,那边有心理医生。 两人的妈妈以前是闺蜜,乔湛北对叶眠的身世有所了解,他妈唐女士都不知叶眠的生父是谁,在她四岁多时,她妈妈上吊自杀了,是她外婆把她养大的。 想起她的童年遭遇,乔湛北哪还忍心跟她置气,他关心地问:“我有认识的心理咨询师,帮你约?” “不用,我继续戴耳塞就好。” 她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乔湛北也没再劝她。 他也有他的骄傲。 回到爷爷奶奶家,想起叶眠昨个半夜差点窒息而死的事,老两口都心有余悸,对叶眠一番安慰,把乔湛北狠狠数落了一顿,指责他半夜出去,没照顾好叶眠。 为爷爷奶奶身体着想,叶眠还帮他圆了几句。 第二天,是周家老太太大寿的日子,宴会在周家别墅举行。 乔湛北受周家长孙周启深邀请,只身来赴宴。 “乔哥哥!” 他刚下车,听到一道娇俏的女声。 循声望去,只见童瑶瑶一身高定裙装,佩带着整套的钻石首饰,拎着包,朝他走来。 乔湛北不悦地拧眉,待她到了跟前,严肃地问:“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乔哥哥,医生说我都能出院了,你不要担心嘛,我恢复得这么好。”童瑶瑶笑盈盈道,还在他面前活泼地转了一圈。 乔湛北依然严肃,“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跟着我,外人会误会。” 他居然怕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童瑶瑶听着乔湛北的话,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 她今天来,就是想让这上流社会以为,她和他复合了的。 童瑶瑶努力沉住气,随口扯了个谎:“乔哥哥,我和周家的大小姐是大学同学,你忘啦?今天是她邀请我来的,我没要跟着你。” 实际上,她连请帖都没有,不跟着乔湛北,她连周家大门都进不去。 童瑶瑶娇嗔地说完,带头走了。 距离周家大门,有几级台阶,童瑶瑶刚上两层,就要摔掉,男人上前,及时扶住了她。 “乔哥哥,这儿的台阶太高了。”童瑶瑶皱着眉,扁着嘴,可怜兮兮地说。 乔湛北迟疑片刻,面无表情地说:“你挽着我吧。” 童瑶瑶察觉出他有点不悦,连忙说:“你放心,我进去后就乖乖坐着,不给你造成困扰,我们现在的关系也确实尴尬。” 乔湛北没说什么,童瑶瑶挽着他,两人结伴进了周家别墅。 外形优越,气质清贵,自带王者气场。无论怎样的名流群集的社交场合,乔湛北甫一现身,总是能吸引全场目光,成为焦点。 今天也不例外。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身旁还挽着一个女孩,女孩一身名媛风打扮,众人里,有人认识了她。 正是乔湛北的前女友,童瑶瑶。 传言,她当年不是抛弃了乔湛北,又出车祸成植物人了吗?她怎么又活了? 角落里的叶眠,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刹那间,手一抖,杯里的香槟晃了晃,差点溢出。 他们还没离婚,他就已经开始带着童瑶瑶出席宴会了。 他以前也带她出席过商业宴会,不过,她都是以他助理的身份随行的,他从没向外人介绍过她是他的妻子。 叶眠苦涩一笑,背过身子,躲去屏风后的雅座,不再看那刺眼扎心的一幕。 此刻,她应该庆幸,没人知道她和乔湛北的关系,不然,她真无地自容。 还好,周家别墅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是莫奈的《睡莲》。 “还真的是叶眠啊,她怎么有脸来的?” 身后响起一道嘲讽的女声,叶眠转身,只见两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孩,手持红酒杯,正打量着自己。 其中一个正是童瑶瑶。 刚嘲讽她的人是另一个,这个女孩叫何芊芊,童瑶瑶以前的跟班。 叶眠不屑地扫了她们一眼,转身继续欣赏名画。 “叶眠,乔少今天的女伴是瑶瑶,他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他和瑶瑶当年分手是误会,现在他们和好了。你这个横刀夺爱,鸠占鹊巢的小三,还跟来干什么?自找难堪!” 何芊芊听童瑶瑶讲述她和乔湛北的苦恋后,揪心不已,尤其是,这个叶眠,居然趁着瑶瑶出车祸后,逼乔湛北娶她。 简直太可恶了! “啊!” 叶眠手一挥,一杯香槟毫不客气地泼上了何芊芊的脸。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你家主子是哑巴了?要你这条狗跟我叫嚣?” 讽刺间,叶眠的目光直盯着一脸无辜的童瑶瑶。 “眠眠,你,你怎么这么凶?芊芊不就是说了你两句,你就泼她酒,妆都花了,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啊!”童瑶瑶皱着眉,边说边给何芊芊递纸巾。 “叶眠,你敢泼我,我,我让周大夫人把你撵出去!”何芊芊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是谁要把我的贵客撵走啊?”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响起。 来人正是周家大夫人。 一脸狼狈的何芊芊连忙垂下头,童瑶瑶笑盈盈地上前要跟她打招呼,周大夫人目光越过她,看着叶眠。 “小叶,我前天跟你说的那些阔太太正等着我带你去见她们,走吧!” 叶眠莞尔,一袭古法旗袍的她,被周大夫人牵着手,从屏风后走出,不一会儿,她们进了京城上流名媛社交圈。 童瑶瑶傻了眼,叶眠今天居然不是来蹭乔湛北的,她是什么时候结交了周家大夫人这样顶级贵妇的? 他们童家都攀不上这层关系。 ------------ 第9章 人帅活好 童瑶瑶不甘心地咬咬牙,想来,一定是之前乔伯母经常带叶眠出席这样的社交。说到底,叶眠能这么风光,都是托了她童瑶瑶的福! 麻雀就是麻雀,永远变不了凤凰! 童瑶瑶不屑地走开了。 叶眠落落大方地走进一群名媛里,她今天穿着一条古法剪裁的香云纱旗袍,曼妙雅致,配上她那张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清秀的脸,动人心魄,别有韵味。 周太太帮她介绍:“各位太太,这就是我跟大家提过的,我的贵人叶眠,叶师傅,她是苏绣大师方清眉先生的传人,手艺是一绝!” 打量着叶眠身上穿的自己手作的旗袍,一众太太们被叶眠的手艺折服,从旗袍上栩栩如生的花纹图案,到精致的盘扣,以及古法的款式,大家都赞不绝口。 “叶小姐这枚玻璃种翡翠镯子也是有价无市的,哪家拍卖行拍来的呀?” “霍太太,这镯子是我外婆留给我的。” “小叶,你才貌双全,还是清大毕业的高材生,条件这么好,是有男朋友的吧?哪家公子啊?” 叶眠愣了下,“还没有。” 周太太扬着声说:“真的假的?真没有的话,我帮你留意留意。” “乔总,我妈要给你老婆做媒呢。”周启深找到乔湛北,对他打趣道。 乔湛北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那一群珠光宝气中,她如明月一般的存在,脱俗又耀眼。 他早就看到她在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结识的周家大夫人,还受邀请来参加宴会。她应该也看到了他,假装不识。 “我说你们这算什么夫妻,各自出门应酬,遇到还相见不识的。”周启深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乔湛北和叶眠关系的人。 一对快要离婚的隐婚夫妻,她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他有纠缠不清的前女友。乔湛北在心里回答周启深的问题。 “嫂子这是以为你把童瑶瑶带来,吃醋了,才不理你的吧?”周启深见他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又问。 “她不会。”乔湛北心底泛起酸意,沉声说:“喝酒去。” 傍晚,叶眠和周太太告别后,准备离开时,周启深找到她。 叶眠跟他算是熟人了,两家公司有业务往来,他又是乔湛北关系很铁的朋友。 “嫂子,乔总他喝高了,直喊胃疼,你去看看他吧。” 乔湛北上次胃出血休克的惊险一幕还在眼前,叶眠的心瞬间揪紧,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条件反射般地问:“他现在在哪?” 男人一身酒气,高大的身躯靠在沙发里,阖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童瑶瑶反锁上房门,悄悄走近他,边将连身裙一侧的肩袖往下拉,露出莹白香肩,她在他身侧坐下,吐气如兰,“乔哥哥,你喝醉了吗?哪里不舒服?” 她说罢,动手解他衬衫的扣子。 一股甜腻的香水味儿,乔湛北愠恼地皱眉,他捉住女人的手,嫌恶抛开,童瑶瑶差点摔下沙发,又灵机一动,索性直接扑在他怀里,投怀送抱。 “乔哥哥,是我啊!我是瑶瑶!” 乔湛北扭头避开她凑来的唇,醉醺醺地喊:“叶眠……” 童瑶瑶睁大了双眼,她都扑他怀里了,他,他居然喊着叶眠。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 门外的叶眠转动门把手,房门却被人从里面反锁了,这会儿周启深帮她找药去了,她又重重拍了拍门板,大声喊:“乔湛北!你在里面吗?” 听到叶眠的声音,乔湛北清醒了几分,童瑶瑶见状,心生一计,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开,叶眠看见了衣衫不整的童瑶瑶,及靠在沙发里,衬衫半敞开的乔湛北。 童瑶瑶嘴角的口红都晕开了。 她拉起滑落的肩袖,欲盖弥彰地说:“眠眠,你别误会,乔哥哥喝高了,我只是在照顾他。” “砰!”的一声,叶眠从外面帮他们把房门关上。 她都替他们觉得羞耻。 这还在周家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搞在一起了。 “嫂子,你说的药找到了。”周启深匆匆赶来。 他的话,像是火热的一巴掌,打在叶眠的脸上,疼得已经麻木。 只觉得自己又蠢又可悲。 听说他胃病犯了,心急如焚地就找来了。 “给他换头孢吧。”叶眠面无表情地说,话落,朝着楼梯口走去。 周启深:“……” 头孢?她是想谋杀亲夫? 当晚,叶眠叫上顾飒飒去酒吧喝酒,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泡吧,以前顾飒飒叫过她无数次,她死活不肯来。 觉得不安全,也不感兴趣,她喜静。 重金属乐震撼心脏,舞池里,男男女女随着动感的节奏,蹦跳狂欢。 氛围渲染,叶眠放开了胆量,握着酒瓶站了起来,豪气地仰头喝了几大口,看着旁边的顾飒飒说:“飒飒,我不要他了!” “好啊,姐们给你找乖的,兵哥哥好不好啊?”顾飒飒大声问,她认识的男人,就那些当兵的是直男,其他都是弯的。 “我喜欢兵哥哥!我要人帅活儿好的!”叶眠真醉了,满嘴跑火车。 这一套都是跟顾飒飒耳濡目染的。 兵哥哥,人帅活儿好…… 幽暗喧嚣里,乔湛北将叶眠的话听个正着。 他看着蹦得正欢的叶眠,拳头越攥越紧,脸色比夜还要黑。 他醒酒后,周启深说,叶眠可能误会他和童瑶瑶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吃醋了,伤心地走了。 他以为她是在伤心买醉,实则,她在蹦迪狂欢,还在想着那个去当兵了的顾野! 男人额角的青筋直跳。 “老大,嫂子这是嫌你没当兵,不够帅,活儿不好呢,到底行不行啊你?嗷——!” 季洲的话音刚落,胸口被乔湛北的胳膊肘重重顶了下,疼得嗷嗷大叫。 “美人儿,面生啊,飒姐,你朋友?” 酒吧出了名的二世祖秦少走进卡座,冲叶眠吹了个口哨,嘴角勾着邪魅的笑。 这美人儿,长相清纯秀美,穿着传统款式的旗袍,宽松有余,曲线若隐若现,又纯又欲,很是勾人。 顾飒飒搂住叶眠的细腰,点头示意,将她往自己这边拉,免得她的小美人遭这二世祖揩油。 “飒姐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得喝一杯。” 秦少刚要给自己倒酒,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拍,他扭头就要骂人,在看到季洲以及他身后的乔湛北时,立刻变了脸。 “乔总!季哥。”秦少怂得点头哈腰。 季洲挥了挥手指,示意他“滚”。 秦少不敢说一个“不”字,识相地滚了。 “飒飒,我们继续喝——”手里的酒瓶被人夺走,叶眠气恼地皱眉,抬首,一张清隽的俊脸闯入眼帘。 她是醉了么? 怎么看到了乔湛北? 她用力眨了眨眼。 ------------ 第10章 你吃醋了 “你没看错,是我。” 乔湛北看着喝得醉醺醺的人儿,沉声说。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酒瓶,42度的威士忌,她当水喝。 长本事了! “是你又怎样?把酒还给我!”酒壮怂人胆,叶眠凶巴巴道,伸手就要夺酒瓶。 乔湛北眼神微诧,她一直乖乖顺顺,他还是头一回见她闹脾气,他轻易避开她伸来的手。 “把酒还给我!”叶眠瞪他再吼。 身后的顾飒飒暗暗为她打气:好样的!就这样,别怂! 只是她的样子奶凶奶凶的,很是可爱。她但凡是个男人,哪还有乔湛北什么事,倾尽所有也要抱得美人归,偏偏这位大佬不懂珍惜。 乔湛北直接将酒瓶抛进了垃圾桶,牵住她的手:“跟我回家。” 一句“跟我回家”差点让叶眠破防,一双氤氲的杏眸仰视眼前的男人,十年前,就因他这句话,她的少女心沦陷。 转瞬,她想起他和童瑶瑶在房间里衣衫不整的画面,以及这些天以来的种种,她奋力挣开他的手。 “飒飒,再给我叫酒!”她扭头,用行动回答他。 “霸气!”顾飒飒为她拍手叫好,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 乔湛北脸色一沉,上前一大步,扣着叶眠的细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便走。 顾飒飒立刻要追上,被季洲拦着:“飒姐,人两口子的事儿,咱外人就甭掺和了!” “乔湛北,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 他凭什么管她?! 叶眠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在乔湛北怀里不停挣扎。动静之大,惹来众人注目。 很多人认出了气质清贵,平时只能在财经新闻里才能看到的商界大佬,京城名门乔家的长孙,乔湛北。 他的真身尊容,比图片、影像里更显风姿卓然。 这位传言中不近女色的钻石级单身汉,怀里正抱着一个闹着脾气的女人。 “别闹了!” 乔湛北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不停闹腾的人儿,沉声喝。 叶眠很想撕烂他那张永远高冷的扑克脸,这么想着,手已经朝他脸上挥去。 男人侧头避闪,她的手轻轻“pia”的一下,拍在他的脸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佬被怀里的女人打脸了! 顾飒飒也着实为叶眠捏了一把汗。 像乔湛北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佬,哪能容人当众打他的脸? 但他像无事发生一般,抱着叶眠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酒吧。 “闹够了?” 车上,乔湛北看着一身酒气,老实许多的人儿,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沉声问。 她真是长本事了,敢打他的脸。长这么大,他妈都没打过他。 “唔……”叶眠闷哼,软软地朝他扑了过来,趴在他的肩头,全身的重量都给了他,很亲密的姿势。 男人扬唇,心情一下豁然,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只听“呕”的一声,一股酸味呛鼻,他肩头渐渐感觉到了湿热。 空气在瞬间凝固住。 她趴在他肩上……吐了! 真想把她扔下去。 乔湛北深眉紧锁,吩咐司机开窗通风,他把叶眠从肩上拉了下来,用消毒毛巾擦掉她嘴里的污秽,喂她水漱口,一番细致伺候。 以前她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叶眠打了个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她和乔湛北的卧室大床上,嘴里一股清新冷冽的漱口水味道。 凌乱的记忆片段,渐渐拼凑成完整的场景。 她在酒吧撒泼,打了乔湛北的脸,还在车上吐了他一身? 她手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瞥间,看到乔湛北就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里看书。 “清醒了?”乔湛北抬首,睨着她,淡淡地问。 他穿着深蓝真丝睡袍,衬着天生冷白皮,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冷禁欲的气质。 想起自己刚刚竟然吐了他一身,还当众打了他的脸,叶眠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慌乱地点着头。 “去洗洗吧。”他说完,捧起书本,继续看。 叶眠讶异,他竟然没发火,他那么一个讲究,甚至有轻度洁癖的人……她也想起,他在车上还耐着性子帮她弄干净。 以他一贯的性子,在酒吧就该把她扔了。 他对自己,还是有些特别的吧? 叶眠心头一暖,转瞬想起他和童瑶瑶苟且的事,心凉了半截,她语调生硬地说:“我今晚是真喝醉了,才不受控制地做了些出格的事,你别介意。” “很晚了,我回自己公寓。” 她起身,朝房门口走去。 她到门口时,半开的门板被男人的大手强势按了回去,他单手撑着门,将她堵在他的胸膛与门板之间。 她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却如螳臂当车。 “人帅活儿好……也是酒后胡言?”男人垂眸,目光紧锁着她,语调缓缓地问。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插进她颊边蓬乱的发丝里,慢条斯理地梳理,在她慌张地抬起脸时,他的大手扣住了她半边脸颊。 他居然听到她的酒后胡言了! 人帅活好的兵哥哥…… 叶眠羞得脸颊绯红,面对男人危险的目光,她紧张得心脏狂跳,他一定是以为她认为他不够帅,活儿不够好。 这是在挑衅他的男性尊严,无关其它。 意识到危险,她点头如捣蒜,“是酒后胡言!” “可我听说,人都是酒后吐真言。” “不,不是……”她忙不迭地反驳,男人带着侵略气息的吻落下。 在要碰到她的唇瓣时,脑子里闪过童瑶瑶那张脸,叶眠羞愤地别开头,躲开他的唇。 她冷着脸:“别碰我,我有洁癖。” 乔湛北眯起眸子,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气恼,他在她心里,就那么地不堪? 他眸色一转,邪气道:“巧了,我也有。” “那你还跟童瑶瑶——”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她骄傲地打住。 乔湛北愣了愣,而后,不自禁地扬唇,灼灼目光落在她气鼓鼓的绝美小脸上,语调略显生硬地问:“你吃醋了?” 她会么? ------------ 第11章 小三生的 心思被看出,叶眠的心猛地一紧,转瞬一股委屈涌上,鼻尖泛起酸意。 到嘴边的话被她骄傲地咽了回去,嘴角牵起嘲讽笑意,“乔总,你开什么玩笑——唔……” 乔湛北狠狠吻住了她。 惩罚性的吻,攻城略地,狂烈而火热,击溃她的理性,诱她沉沦。 叶眠忘记了思考与反抗,渐渐迷失在他的吻里。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第三次响起时,乔湛北才不舍地从她唇瓣离开,他扣着她的细腰,将她稍稍抱起,一起去了床边。 她双脚刚落地,像是一滩春泥,软软地黏着他的胸膛,她一脸的意乱情迷,娇媚得很,乔湛北心头一荡,忍不住又在她红肿的瑰色唇瓣上啄了一口,这才拿起手机。 正想着关机,见是童瑶瑶那边的保姆打来的,他迟疑了下,到底是接了。 “乔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她被滚开的水……被滚开的水烫到了!好可怜啊,她还不让我叫你,你快来呀!” 听着保姆心急如焚,语无伦次的声音,乔湛北的脸色骤然沉下,欲色尽失。 叶眠看着他这副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又是和童瑶瑶有关。 只听他说:“我马上过去。” 叶眠想起今天童瑶瑶在周家宴会上对她说的话,她反手圈住他的劲腰,脸贴上他裸着的胸膛,轻轻蹭着,撒着娇:“你别走……” “别闹!” 话落,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乔湛北低头,安抚性地要吻她,叶眠及时躲开,从他怀里抽开身体。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他撒娇。 结果…… 刚刚的温存,荡然无存。 像是坐过山车,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瑶瑶被烫伤了,很严重,我过去看看,你先睡。”乔湛北看着她的背影解释,话落,立刻去换衣服。 不一会儿,他就出去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他今晚的种种表现,让她以为他对自己是有点特别的,实际上,只是她的那句话,刺激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对童瑶瑶才是真特殊,特殊到那女人当初抛弃了他,他还把她捧在手心。特殊到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从她这叫走。 叶眠悲哀地笑了笑,起身走人。 今晚,京城的二代圈子里都在流传一张照片,昏暗的酒吧里,不近女色的乔家大少,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据说那女人还打了他的脸,他也不恼,抱着她走了。 照片很模糊,但童瑶瑶一眼认出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正是叶眠。 “啪!”的一声,她气愤地摔了手机。 她今天要跟他一起进周家门,他都不愿意,今晚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叶眠那个贱人!他是瞎了吗?叶眠那个乡巴佬哪点儿比她好? 不,叶眠都不配跟她比较。 一个爹不详的私生女,小地方出生的土包子,怎么能跟她这个豪门出身的千金大小姐比较? “水烧好了吗?!”童瑶瑶拍着桌子,声音尖锐。 “好了好了。”保姆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走来,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童瑶瑶端起那杯热水,咬咬牙,朝自己左手手背上泼了一点,就一点。 她原本白皙的手背立刻被烫得通红。 “瑶瑶,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啊?那可是你自己的手啊!”保姆激动道,心都揪了起来,仿佛那杯开水浇在了自己的肉上。 “嘶……还愣着干嘛?快去给乔哥哥打电话!别说我叫的!”童瑶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着手背的灼痛感,对保姆颐指气使道。 都怪叶眠那个贱人,逼她对自己这么狠,今天她色诱乔哥哥,他都无动于衷,还叫着她的名字。 “瑶瑶,他说马上过来。” “他当然会过来,他看到我受这么重的伤,肯定心疼死了。” 童瑶瑶看着自己手背上鼓起的硬币大小的水泡,一股委屈涌上,眼泪就流了下来。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样的罪,都是被叶眠害的! “你个傻孩子,乔湛北那么在乎你,你烫个黄豆粒大小的伤,做做样子不就好了吗?”见她哭了,保姆心疼地抹眼泪,“我叫医生过来!” 医护过来,给她挑破水泡,上了药,叮嘱不要沾水就走了。 乔湛北很快赶来,童瑶瑶见到他,眼泪汹涌而下,抬起自己的手到他面前,抽抽噎噎:“乔哥哥,我的手不小心被烫伤了,好疼啊!” 男人看着她的手,额上挂着三条黑线,他还以为她伤得有多严重。 不过,她从小就娇气。 “上了药,过会儿应该就不疼了。”乔湛北安抚道,他看向一旁的保姆,厉声指责:“就这点伤,你至于大半夜地把我叫来?” 闻言,童瑶瑶都愣了,她的手伤得这么严重,他居然还嫌她伤得轻。 “阿姨!我都让你不要跟乔哥哥说了,你非要背着我给他打电话,乔哥哥每天够忙的了!”童瑶瑶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也冲保姆指责。 “乔少,小姐,对不起,怪我自作主张了!”保姆连忙弓腰道歉。 “乔哥哥,我的手已经不疼了,你别生气了,这么晚赶过来很累了吧?去喝点汤吧?”童瑶瑶绕到他跟前,仰着脸,扯出一个故作坚强的微笑,柔声安抚。 “不用了,你照顾好自个儿就行了,这些琐事让阿姨帮你,别再莽莽撞撞的了。”乔湛北耐着性子,对她叮嘱。 转脸又对保姆严肃地交代了几句,吩咐她照顾好童瑶瑶,然后神色匆匆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童瑶瑶后脚就把剩下的半杯热水砸在了保姆身上发泄。 “童瑶瑶,我是你亲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保姆江秀锦愤怒又受伤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闺女。 这些年,她为了她,以保姆的身份守在她身边,她居然这么对待自己。 “你闭嘴!我妈是童家原配夫人,才不是你这个小三!”童瑶瑶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她捡起角落里的手机,甩门而去。 到了安全通道,她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她语气落寞道:“阿烽哥哥,这么晚,没打扰到你吧?” ------------ 第12章 毁了容颜 医院天台,月色迷人。 女孩一袭白色长裙,站在月光下,夜风吹拂,裙角飞扬。 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圣洁高贵,不可近犯。 秦烽隔着数米远的距离,看着他心尖上的女神,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把她玷污。他的女神,却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唇角染着轻浅的笑。 他本能地想后退,他只是夜店看场子的打手,一个混混,满身污泥,她是天上的月,他只配卑微入尘,远远地悄悄地仰望着她。 “阿烽哥哥,谢谢你这么晚来陪我。”童瑶瑶面带微笑,语气却很落寞。 秦烽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慌忙地把左手藏在背后,她的手好像受伤了。 “瑶瑶,你的手怎么了?”男人紧张地问,大步上前,在距离她一步时,自卑地顿下脚步。 “一点小伤而已,我不想你为我担心。”童瑶瑶轻轻摇头。 她泪汪汪的水眸里含着让人心疼的笑,秦烽的心都要碎了,冲动地到她跟前:“我看看!” 男人一身烟酒臭味,童瑶瑶嫌弃地皱眉,但还是把手伸给了他。 借着月光,秦烽看着她红肿破皮还冒着脓水的手背,心脏紧缩成一团,“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她大半夜突然把他叫出来陪她,肯定有事。 童瑶瑶眼皮一眨,晶莹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摇着头,“阿烽哥哥,你别问了,那个人不是你能得罪的,你能来陪陪我,我就很知足了。” “谁?!”秦烽双手扣着童瑶瑶单薄瘦削的双肩,咬牙切齿。 男人穿着黑色背心的胸膛大幅度起伏,额角青筋暴起。 “她,她是我前男友的老婆,阿烽哥哥,我不明白,她都抢了我男朋友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对她又造不成任何威胁,她那么美……”童瑶瑶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瑶瑶,你别这么说自己!你还和以前一样完美!”秦烽沉声反驳她,“是那个女人不好,趁你出车祸昏迷,抢了你的男朋友!” 男人紧咬着后槽牙,双手用力,童瑶瑶双肩被他捏得生疼,明显感觉出他的愤怒。 “阿烽哥哥,跟你聊聊,我心里好受多了,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啊!” 感受到她的关心,秦烽心口涌动着一股热流,这样美好的人儿,为她赴汤蹈火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瑶瑶,谢谢你,在难过的时候找我。”男人垂着头,满眼痴恋地看着她,说话时喉间混沌。 从小看人脸色长大的他,从没被一个人这么需要过,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女神。 “阿烽哥哥,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想到你,总觉得有种安全感,你就像是我的骑士,暗暗守护着我。”童瑶瑶仰着脸,满眼崇拜地看着他。 听着她的话,秦烽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涌动,他满眼感激地看着他的女神。 感激她,把他当骑士。 * 那天晚上,乔湛北回到家,叶眠早就走了。 安城怀着上坟的心情进了总裁办公室,自从叶助离职后,乔总周围每天环绕着低气压,众高管们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特助。 他先后给乔总换了三名临时助理,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以前,下面递上的项目文件,叶助能帮乔总过滤掉九成,剩下的项目,都是乔总签个字就能分下去执行的。 现在,乔总的工作量是翻了几番,还天天受这些饭桶的气。也不算是饭桶,能进乔氏的,哪个不是精挑细选来的顶尖人才? 只是有叶助这颗珠玉在前,衬得其他人都成了庸才。 她实在太优秀了。 据说,最近有几家海外的猎头公司向她递来橄榄枝,偏偏人叶助不为金钱所动,拿起绣花针,玩刺绣去了。 作为乔湛北的谋士,安城今天决定斗着胆子,向他进言:“乔总,我认为您还是亲自请叶助回来上班,显得比较有诚意。您跟她约个时间,见个面好好谈谈?” 乔湛北合上文件,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说:“刚给她去过电话,没接。” 心底却琢磨着她是故意没接,还是手机静音了。 “叶助肯定是静音了!”安城难掩心底的兴奋,语气稍显激动。 叶助是乔总一手带出来的,就算离婚了,两人也还有十年的情谊,只要乔总开口,她不会拒绝。 回苏绣工作室上班后,叶眠的手机,日常调成专注模式。 刺绣,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与耐心。 上午九点,商场还没营业,已经工作了三个小时的叶眠,只身进了商场四楼的洗手间。 她冲了马桶,刚解开门锁,门板却被人从外面拉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鼻,只见一道人影朝她压迫而来。 来人蒙着脸,手持一把银色匕首,刀锋尖锐泛着银白寒光,朝着她的脸猛地扎来! 出于本能,她正要抬手防御,念头一闪,立刻放弃,只能别开头躲避。 尖锐的刀尖,扎破凝脂一般细嫩的皮肤,用力一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皮肉外翻,白骨隐现! “啊!”门口的清洁工乍一眼看到女厕有个男人,吓得放声大叫。 蒙面男人听到动静,第二刀没落下,迅速闪身,撞到门口的清洁工阿姨,逃离现场。 叶眠跌坐在隔间里,只感觉左半边脸颊麻麻热热的,渐渐地,被尖锐的疼痛感伴随着肿胀感取代,汩汩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进脖子里。 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清洁工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隔间门口。 只见穿着旗袍的女孩跌坐在瓷砖地面上,头靠着门框,她的脸颊上,皮肉外翻,半边脸都是血! 清洁工愣了几秒后,放声大喊:“啊!快来人啊!” 叶眠被清洁工阿姨扶起来,走出卫生间,这个点,商场只有刚来上班的店铺员工,大家听到动静赶来,很快认出了她。 四楼刺绣阁新来的旗袍美人。 这大白天的,她的脸被歹徒拿匕首划了!多么美的一张脸,这是要毁容了呀! ------------ 第13章 为她心疼 叶眠很快被商场经理、自己店里员工和目击者清洁工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清创室里,一袭沉绿色旗袍的她,坐在高脚凳上,侧着头,露出受伤的半张脸,原本白皙无暇的脸颊,又红又肿,血已经止住,血迹被擦拭干净,创伤清晰现于眼前。 斜着的一道伤口又深又长,皮肉外翻。 多么清水芙蓉的一张脸,被一刀毁了,见惯了创伤病例的医护,都觉得惋惜。 叶眠咬牙忍痛,双手紧攥成拳,骨节泛白,瘦削薄肩止不住地颤抖,却一声不吭。 坚强得令人心疼。 乔湛北进来,乍一眼看到这一幕,身形僵在原地,确定是她后,瞬间被夺去了呼吸,双拳攥得死死的。 他缓了缓神,深吸一口气,提步走向那抹揪着他心脏的绿色身影。 “眠眠。”他在她跟前站定,轻喃她的乳名。 乔湛北轻轻扶着她的头,让她悬着,无处倚靠的脑袋,倚着自己的胸口。 他来了。 一滴清泪落下,叶眠吮着他身上的气息,两条纤细白皙的胳膊本能地圈住他的腰,无声地一再收紧。 乔湛北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安抚性地轻轻揉了揉。 垂眸间,瞥见她脸颊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的脸色骤然铁青。 看向众人:“她是怎么受的伤?!” 顷刻间,清创室的气压低到窒息,个个大气不敢喘。就连训练有素的医生,手中的镊子都抖了抖。 “她,她是被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用匕首割伤脸的,那人是故意的,被我发现后,撒腿就跑了!就在我们商场,四楼女洗手间!”清洁工阿姨颤声回答。 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现在都心有余悸,心脏病都要犯了。 乔湛北攥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他看向保镖,脸色肃杀。 戴着墨镜,气场冷肃的黑衣保镖,点头领命,迅速离开。 去抓人! 医生在叶眠的脸上盖上无菌布,开始给她做清创,镊子在伤口里搜刮异物、灰尘,叶眠疼得全身紧绷,冷汗直流。 “没上麻醉吗?” 见叶眠疼成这样,乔湛北的情绪到了临界点,他看着医生。 他身上的那股威压感迫人。 “病人对麻醉不敏感。”一旁的麻醉师倒吸一口凉气,回答。 乔湛北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看着怀里被疼痛折磨的人儿,杀人的心都有。她来乔家十年,一直被当成大小姐,精心细养大的,哪遭过这份罪。 “我,我没事……能受。”半边脸肿起,肌肉僵硬,叶眠说话都含糊不清。 闻言,男人周身肃杀气场有所缓和,像是被顺了毛,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语气极其温柔:“疼就哭出来,别忍着。” 感受到他的温柔,叶眠满眼是泪,兴许是麻药的药效上来了,感觉也没那么疼了。 做完清创,安城带来全京城最好的整形外科医生给叶眠做伤口缝合手术,尽可能地不留下疤痕,不过,她的伤口太深,已经见骨,情况不容乐观,后期可能需要医美手段除疤。 缝合手术很顺利,术后,叶眠被送入了病房。 她整个脸都是肿的,没受伤的半边脸也像是发面馒头,受伤的左脸颊,贴着纱布。 她倚靠着床头坐着,不哭不闹,垂着眼皮,卷长睫毛扑簌,不停活动着一双纤细灵巧的素手。 她看起来平静,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记得以前童瑶瑶就是脸上长颗粉刺,都对他大惊小怪地哭诉,焦虑会不会留下痘印。 乔湛北走到床沿,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带有宠溺意味,柔声安慰:“别担心,现在医美整形技术发达,你的脸会好的。” 又是摸头杀。 她的心,又少女似地一阵悸动,他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 叶眠仰起头,虽然面目全非,一双灵动的杏眸,仍然如星子般耀眼。 她冲他轻轻摇头:“我不在乎,我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出口的话,含糊不清,脸肿了,嘴都没法完全张开,她冲他活动自己的双手,又拿过纸笔,写字: 我是靠手吃饭的。 “你是指刺绣?那能吃上什么饭?当个兴趣玩玩。我早上给你去过电话,让你回乔氏上班,你没接。”乔湛北在床沿坐下,顺着她的话题,把这事给说了。 他们都要离婚了,他为什么还要她回乔氏? 乔湛北回答她那疑惑的眼神:“眠眠,不管我们的关系怎么变,你都是乔家的半个女儿,在乔氏工作,天经地义,你无需顾虑别的。” 他的眼神温润,透着认真,心平气和的语气,一下消解了她之前对他的怨愤。仿佛回到了婚前,把他当亲人的时候。 他也一直把她当亲人的。 他又沉声说:“乔氏需要你。” 她是他的左膀右臂。 叶眠喉咙一哽,之前离职的时候,他没留她,她以为自己在工作上对他可有可无的,原来,他是看到她的能力的。 她扯起微笑,牵动伤口,疼得眼眶蓄起了眼泪,低头在纸上写:“谢谢乔氏对我工作的肯定!” 乔湛北心口一下豁然,“以你的能力,再过两年就是副总裁。” 话落,看到了她写的字。 “我坚持辞职,我现在有想做的事业。” 乔湛北的脸色沉下,“你是指刺绣?” 叶眠写字:“我今天明明可以用手防御的,想起这双手还要绣花,及时控制住了。” 她宁愿脸毁容也不愿用手挡一下,就是担心手会受伤。 “刺绣就这么重要?”乔湛北皱起眉头。 “我外婆是苏绣大师,我是她的传人,她生前叮嘱过我,一定要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这是我们国家的国粹。” 乔湛北当然知道她外婆的生平,他看着她笃定的眼神,好奇地问:“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年还学金融?” 她高中的时候还是个美术生,高考的时候,却报了清大金融系。 小姑娘学习刻苦用功,他记得以前,她找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向他请教问题。不像童瑶瑶,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 她天资聪颖,是块学习的料,问题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当年能够考上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清大,成为他的学妹,他并不意外。 也很为她骄傲。 只见她看着自己无声以对,眼眶渐渐红了,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怎么了?”乔湛北抽出一张面纸,帮她擦眼泪,免得眼泪沾湿伤口,发炎。 她能告诉他,当初学金融是为了能离他近一点么? ------------ 第14章 打脸绿茶 她不能。 叶眠指了指脸颊,表示是被伤口疼得落泪的。 乔湛北以为是麻醉的药效过了,去问医生能不能给她开些止疼药。 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以前,她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恋迷失过方向,如今,她要加倍努力精湛苏绣技艺,才是对得起自己和外婆。 她很庆幸,今天没有伸手挡那把刀。 乔湛北喂她吃了止疼药,她的脸肿得厉害,嘴张不开,喝水都费劲,要用吸管才勉强喝点。 吃了药,她很快疲惫地睡去了。 看着她几乎是面目全非的脸,那股恶气再次涌了上来,她不在乎,他在乎! 这时,安城打来了电话,伤害叶眠的凶手,抓到了。 乔湛北脸色骤冷,全然没了面对叶眠时的温柔,他给顾飒飒打了个电话后,出了病房。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光下,飞蛾扑火。 双手戴着手铐的男人,被绑在一张铁椅上,瘦削粗犷的脸,表情无畏,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儿。 “乔总,他叫秦烽,混混一个,平时给黑匣子夜总会看场子。我仔细查过,他和夫人,无冤无仇,没有过任何交集。应该是受人指使,问了,他不肯说一个字。” “我这边查了么?”乔湛北眯起眸子,视线落在秦烽脸上。 叶眠是个孤女,在京城的关系网很简单,不可能有什么冤家,有,大概率也是因为乔家,因为他。 想到这,乔湛北脸色愈发变得阴沉。他容不得她受伤,更容不得她因为自己受伤! 保镖:“查了,这人跟您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乔湛北张开手心,保镖会意,将高尔夫球杆递给他。 他缓步朝秦烽走去,眸光阴鸷。 秦烽看着手持球杆的乔湛北,想起他在他的女神昏迷不醒时,移情别恋,另娶他人,拳头越攥越紧,双眼迸发出恨意。 乔湛北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目光阴狠,挥起球杆,朝着秦烽的脸上挥去! 迅猛利落,猝不及防。 秦烽惨叫一声。 霎时,鲜血喷洒,牙齿溅落,男人的半边脸颊,血肉模糊,裸出白森森的颧骨。 血腥味弥漫。 他大脑眩晕,眼冒金花,难受得想吐,想起那晚天台上的童瑶瑶,想着自己为她的付出,他却满足地笑了。 那个女人,不是觉得自己比瑶瑶美么?那他就毁了她的容,早知道这么快就被抓住,他当时就不跑,多划她几刀了! 乔湛北摁住他的后脑勺,将他被打烂的脸往铁桌子上摁碾。 “你他妈的有种冲我来,伤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看见漂亮的脸蛋就想毁掉。”秦烽忍着剧痛,吐了一口血水,嘴角噙着扭曲的笑。 乔湛北自然不信他的话,他冲手下递了个眼神,“整到他说为止!” 在男人的惨叫声中,他出了阴暗的地下室。 “派人去查这个秦烽最近活动的所有监控录像,和近期接触过的所有人!还有,有没有什么亲人,必要时……”乔湛北拿着消毒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阳光下,一身清贵的男人,眼底透着阴冷森寒。 “明白。”保镖点头应道。 * 顾飒飒接到乔湛北电话的时候,人正在艺术中心参加时装设计比赛,听说叶眠住院了,她丢下手头工作,跨上机车,以最快的速度从京郊赶来医院。 当时,护士正在给叶眠换药,看到伤口的刹那,顾飒飒手上的头盔落地,眼泪夺眶而出。 她抱着叶眠,哭成了泪人。 “哪个挨千刀的干的?!我去宰了丫的!”她恨恨道,下一秒抱紧叶眠,声音嘶哑颤抖,“这得多疼啊……” 顾飒飒哭得心都要碎了,脸上的妆花得一塌糊涂。 叶眠哄小孩似地哄了她很久,她才去卫生间洗脸,进了卫生间,顾飒飒又悄悄哭了很久。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儿,脸被毁成了这样,顾飒飒越想越难受。早知道她昨晚就死缠着她,让她今天跟她去比赛了,管她忙不忙的。 叶眠也悄悄地不停擦眼泪,不是伤口疼,也不是因为毁容,是被顾飒飒感动的,第一次见没心没肺的她,哭得像个泪人。 这时,一股甜腻的香水味儿飘来。 女孩一袭C家经典小白裙,提着白色纸袋,施施然走了进来。 “眠眠,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童瑶瑶眉心紧皱,十分同情地看着叶眠,“你的脸怎么被伤成了这样啊?肿得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哼,不就是被割了一刀嘛,她还以为被泼硫酸了呢,瞧把乔哥哥给紧张的,忙里忙外一整天,她的手被烫了都没见他这么紧张! 阿烽那条舔狗也真够没用的。 童瑶瑶满心的不甘和气愤。 叶眠不好张嘴,也不想张嘴,懒得理她。 只见童瑶瑶将纸袋放在矮几上,从里面捧出一只素雅的白色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姿态妖娆的鲜红色的花。 彼岸花。 叶眠脸色一沉,就知道这童瑶瑶来看望她,没安什么好心! 童瑶瑶抱着那瓶花走向床畔,放在床头柜上。 她歪着头,冲叶眠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眠眠,这瓶花送给你,祝你早日……”赴黄泉! 这时,一阵疾风袭来,来人抓住童瑶瑶的一条胳膊,将她拽了过去。 顾飒飒扬起手,对着童瑶瑶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耳光! ------------ 第15章 膈应谁呢 声音清脆响亮。 顾飒飒从小是跟着一帮大院子弟屁后长大的,他们打架,她是给他们递砖头的那个。 耳濡目染,她下手稳准狠,打得童瑶瑶像枝头的一朵孱弱小白花,摇摇欲坠,两边脸颊当即就肿了起来,红色巴掌印一边一个,十分对称。 童瑶瑶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像条充满战斗力的小白狗,冲顾飒飒叫嚣:“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绿茶婊!你丫送的那是什么花?膈应谁呢?!” 顾飒飒一身黑,脚踩马丁靴,比小白花童瑶瑶高上一个头,她堵在童瑶瑶面前,垂着眼,冲她啐骂。 童瑶瑶置若罔闻,满脑子只有自己被打了这件事,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她的脸。 她气急败坏,逮着眼前顾飒飒赤条的胳膊,张大嘴巴恶狠狠地咬住,任顾飒飒把她的假发都扯掉了,她也不松嘴。 叶眠见顾飒飒被咬还甩不开疯狗似的童瑶瑶,她掀开被子下床,拍着童瑶瑶的手:“童瑶瑶,你松开!” 这一下刚好拍在童瑶瑶烫伤还没好的手背上,她疼得松开嘴,反手就故意朝叶眠贴着纱布的伤口上挠去,她使着全身力气去挠,挠烂了,医美都除不掉疤痕! 眼见着童瑶瑶的手就要抓到叶眠受伤的脸,千钧一发之际,顾飒飒扯住童瑶瑶的假发,把她给甩开。 童瑶瑶连忙爬起,再次反击。 病房里乱作一团。 “你们,你们这是干嘛呢?”季洲跟着乔湛北进病房,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大喊一声。 她们三个居然在扯头花。 只见乔湛北薄唇紧抿,冷着一张俊脸,迈着长腿朝这边走来,叶眠心下一慌,连忙上前,护在顾飒飒跟前。 他那么在乎童瑶瑶,肯定不会放过飒飒。 乔湛北顿下脚步,眉心轻皱,深邃的双眸,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拉住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拽到一旁的空地。 “乔湛北——” 顾飒飒还以为乔湛北这个渣男会对叶眠动手,抡起拳头正要护,只听乔湛北对叶眠问:“伤着没有?” 声音里透着关切。 叶眠和她都愣了,童瑶瑶也愣了。 他居然关心叶眠,不关心她! 他没看到她的脸都被打肿了吗? “乔哥哥,我好心好意来看望眠眠,她们居然打我,她们两个人打我一个,你看我的脸……还有手……好疼……”童瑶瑶哭着告状,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噎起来。 她假发快要掉了,双颊清晰地浮着两个巴掌印,身体纸片一般的单薄,随时就要倒下,模样甚是可怜。 乔湛北眉心紧皱,视线扫着三个女生,严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看看她给你老婆送的是什么花?”顾飒飒指着床头柜上那瓶红色妖娆的彼岸花,气愤道。 “那是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的花!她给眠眠送这种花,安的是什么心?”知道乔湛北这直男不会懂,顾飒飒激动地补充。 闻言,看热闹的季洲一愣,顺着顾飒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童瑶瑶止住抽泣,看了看花,扮起了无辜,委屈地摇着头,“没有,我不知道还有这个意思,你们误会我了。” 话落,她的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抽抽噎噎地解释:“我只是看这个花很特别,颜色红艳艳的很喜庆。” “我躺在冷冰冰的病房里三年,同为女孩子,我太懂眠眠的心情了,我想,眠眠看着这么红的花,心情一定会好很多,就买了一束送给她的,我真的是好意。” 说完,她看着乔湛北,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又哭了起来。 看着童瑶瑶的表演,叶眠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不同于叶眠,顾飒飒直接把白眼翻在脸上,“丫的真能装,眠眠跟你什么关系?你是她老公的前任,用得着你来探望她?膈不膈应?” “还顺带着卖惨,好让你的乔哥哥心疼是不是?童瑶瑶,你要点脸吧,人是有妇之夫,你哭也朝你姨哥哭去!” 她霸气地指着季洲,童瑶瑶的姨哥。 季洲拱手示意:飒姐,我可谢谢你! 他最烦女生哭了。 叶眠抿唇轻笑,飒飒是她的嘴替吧。她眼角的余光瞥着一言不发,但存在感极强的乔湛北,他此刻一定心疼死童瑶瑶了。 他又会像上次那样,让她向童瑶瑶道歉吧。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眠眠当姐妹的,我明白了,是你们是对我有成见,曲解我的好意,借机打我……乔哥哥,眠眠她还故意往我烫伤的手背上打,你看,都快流血了,好疼啊……” 童瑶瑶抬起自己的手,不依不饶。 “童瑶瑶!是你咬着我不放,眠眠才来帮我的,有什么你冲我来!”顾飒飒担心乔湛北会指责叶眠,上前就要扯童瑶瑶。 她虽然怕乔湛北,但更怕叶眠伤心,今天她豁出去了。 “行了,她也是护友心切,季洲,你送瑶瑶回去。”乔湛北看了童瑶瑶一眼,冲季洲扬声道。 眠眠都伤成这样了,本来情绪就不稳定。她明知道眠眠一直不待见她,还没心没肺地来看她,惹她烦,还送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花。 真不知说她什么好。 听着乔湛北的话,童瑶瑶都懵了,他居然不帮她指责叶眠。 叶眠和顾飒飒也愣了。 “我,我……”童瑶瑶一副难过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软软地就要倒下,季洲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她被季洲扶着出了叶眠的病房。 “刚咬我的时候没见她这么柔弱,她就是选择性柔弱,装给谁看呢。”顾飒飒嫌弃地吐槽,说话间,瞥了乔湛北一眼。 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叶眠拿来碘伏,帮她消毒胳膊上破了皮的牙印。 “眠眠,下次她再来膈应你,你就直接上手,打出事了,姐们帮你顶!” 叶眠冲她递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 “怕什么,谁敢欺负你,有我,有顾家给你……撑腰……”顾飒飒故意扬着声说,说着说着,感受到一双阴冷的视线,她的语气越来越怂。 乔湛北的俊脸,冷得像块冰雕。 叶眠是乔家养大的,什么时候轮到顾家给她撑腰了?男人脑海里闪过顾野的身影,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叶眠冲他瞪了一眼。 他对飒飒是什么表情? 乔湛北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他清了清喉咙,“顾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老婆该吃饭休息了,你下次再来?” ------------ 第16章 一如初见 “老婆”这个词出口,乔湛北都为之一怔。 叶眠也愣了,心里的某根弦狠狠震颤了下,婚后,他从没这么称呼过自己,转瞬明白,他这是刻意说给飒飒听的。 “得,我也还得赶回去比赛呢。眠眠,你安心养伤。”顾飒飒说着,在叶眠没受伤的一边脸颊亲了一口。 叶眠反手抱住顾飒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乔湛北的脸色又冷下。 看着顾飒飒泪眼婆娑,又要哭的样子,叶眠给她看自己问花店老板订花的微信聊天记录。 老板答应她明天把全京城彼岸花的货都给她调来,送童瑶瑶的病房。 顾飒飒当即笑开了花,“干得漂亮!” 小美人够腹黑的。 她带走那瓶膈应人的花,刚出病房,就扔进了垃圾桶。 她们不迷信,也很喜欢这个花,她们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画过,是童瑶瑶用心险恶。 乔湛北将插着吸管的水杯递给她,淡淡地问:“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叶眠将手机举高在他眼前,眨巴大眼,眼神仿佛在说:我给你前女友订了几百朵她喜欢的花呢。 乔湛北看了聊天记录,大手罩上她的发顶,用力薅了薅,“幼稚。” 叶眠抬首,对上他宠溺的眼神,心尖一阵荡漾。 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护着他的心肝宝贝童瑶瑶。 叶眠怔怔地看着他,心脏隐隐悸动着,夕阳的余晖从西面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照耀在他的身上。 此时的他,一如初见时,美好,温暖。 “怎么了?” 见她迟迟没喝水,乔湛北抬起眼皮的一瞬,与她明亮的水眸相对,女孩极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身影。 这双眼,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他辗转大半天,从京城赶到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走过一座又一座石头拱桥,在一条傍水而铺的青石板路尽头,遇见了她。 小姑娘穿着一条简洁素雅的白裙,两条麻花辫垂落胸前,额角别着一朵白色小雏菊。她顶着一张明月般皎洁的脸,一双乌黑明亮的水眸,闪烁如星子。 美好的模样,令他一扫长途跋涉的疲倦,想起她凄凉的身世,他心生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的手,罩上小姑娘的发顶,垂眸看着她,满心温柔,温声道: “你就是眠眠吧?走吧,跟我回家。” 乔湛北回神,视线落在叶眠此时贴着纱布的脸上,他呼吸一顿,紧咬后槽牙,抑制胸腔里涌起的一股强烈情绪。 明月一样无暇的脸,被毁成了这样。 叶眠也从美好的回忆里,回到现实,她在心里心酸地笑笑,喉咙有点堵,张嘴咬着吸管,喝水。 “凶手抓到了,名叫秦烽,夜店看场子的混混,你认识么?” 叶眠皱眉,仔细思索,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这个人,她看着他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乔湛北更加笃定,背后的人是冲自己来的。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抽根烟。”他说着,就要出去。 叶眠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跟上他的背影,一只手臂从他背后圈住他,一手摸进他的裤兜里,掏出烟盒,阻止他抽烟。 乔湛北微愣,勾起唇角,转过身,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管我?” 叶眠不出声,就看着他,眼神坚定。 “都不是我助理了,还管我?”男人眯着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问,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以为,她平时管他抽烟管他喝酒,只是以助理的名义。 内心的一股冲动使然,她点点头,心脏砰砰直跳。 乔湛北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没有受伤的一边脸颊,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又问:“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老婆。 她在心里回答他。 他是真的没把她当过妻子,才会问这样让人心塞的问题。 叶眠不说话,转身把那包香烟丢进了垃圾桶。 让他自己猜去。 乔湛北心尖儿像有小猫爪子在挠似的,痒得难受。 更想抽烟了。 家里保姆送来晚饭,清粥配几碟小菜,口味清淡,除了盐,没放任何调料。叶眠脸上的伤要忌口很多,刺激性食物、发物都不能碰,以免发炎感染。 半边脸颊僵肿疼痛,张嘴都费劲,叶眠只勉强喝几口白粥,就不吃了。 见乔湛北让安城送来换洗衣物、公事包、电脑,叶眠诧异,她忍着伤口被牵扯的疼痛感,问他:“你……今晚要在这住?” 乔湛北:“嗯,我今晚在这陪护。” 她拿纸给他写字:谢谢你~你今天忙里忙外一整天了,还是回家休息吧,吴阿姨留下陪我就好了。 乔湛北看着她写的字,轻轻捏了捏她没受伤的一侧脸颊,“我不放心。” 他说罢,走去落地窗边的书桌,加班。 叶眠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心酸,他对她一直都挺好的,只是不爱她,没把她当妻子。 她去给他倒了杯水,他却说,要喝咖啡,他今晚得加班。 想起安城之前说,她离职后,乔湛北都没能喝上一杯满意的咖啡,快戒掉的烟,倒是越抽越多,叶眠心软又心疼。 她吩咐自己投资的咖啡店送来咖啡豆和一套工具,为他手冲一杯咖啡。 是他熟悉的依赖的味道。 乔湛北喝着很久没喝到的咖啡,有叫她回去上班的冲动。 叶眠闲着没事,坐在他身旁,帮着他处理文件。 不经意间,乔湛北看着身旁认真看文件的人儿,仿佛回到了那些她陪着他一起加班的夜晚。 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 帮他处理完文件,叶眠准备去洗漱睡觉。 “你不能洗澡。”乔湛北叮嘱一句,她的伤口不能沾水,容易发炎。 “嗯,我自己擦擦。”叶眠点头。 “我帮你。”乔湛北认真地说,人已经站了起来。 他要帮她擦身? ------------ 第17章 叫他老公 他们都要离婚了,他还要帮她擦身? 想起上次的那个吻,叶眠脸颊烧得更红,她稳了稳情绪,淡定地说:“谢谢,我自己可以。” 她快速去了卫生间。 乔湛北:“……” 叶眠洗漱后出来,男人还在认真加班。电脑屏幕的亮光,照亮他神情专注的俊脸,五官立体、深邃。 她收回迷恋的视线,帮他铺了陪护床,劝他早点睡后,自己先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傍晚,乔湛北早早下班回到病房,听保姆说,叶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说是没胃口。 她吃了那么多消炎药,抗生素,不多吃点饭,胃怎么受得了?胃疼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 晚饭的时候,见她吃几口粥,就不肯吃了。乔湛北挖了一小勺炖蛋,喂到她嘴边:“这个炖蛋很嫩,不用嚼,你再吃点。” 他还从没喂过她吃东西。 叶眠心尖儿一荡,不自禁地张开嘴,刚咽下,脑海里浮现起以前他喂童瑶瑶吃东西的画面。 心里瞬间很不是滋味。 她刚来乔家时,他和童瑶瑶还不是男女朋友,但私下里,童瑶瑶总跟她炫耀,说乔湛北喜欢她,等她长大就会娶她,他们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每次聚餐的时候,童瑶瑶总会让他喂这喂那,剥虾剥蟹,他对童瑶瑶也总是予取予求。 有次,他顺手也给她剥了一只虾,她没吃,事后,童瑶瑶对她说了一堆难听的话,还骂了妈妈和外婆,她实在气不过,推了她。 他当然是心疼童瑶瑶,指责她的,不问青红皂白。 哪怕童瑶瑶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抛弃了他,他依然把她当宝。 当初童瑶瑶跟他分手,她其实一点不意外,他出国进修的那两年,童瑶瑶没少勾三搭四。 她边吃他边喂,一碗炖蛋见了底,乔湛北满意地勾唇,他又端起白粥,舀一勺要喂她。 这时,手机响。 叶眠看到屏幕上“瑶瑶”二字,鼻尖轻嗤。 乔湛北当着叶眠的面接听后,没拿起手机,开了扬声器。 “乔哥哥,眠眠她送了我一屋子的彼岸花,有红有白的。”童瑶瑶的声音里透着委屈。 此时,她的病房里,床头柜、电视柜、茶几,甚至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都被摆满了彼岸花,红白相间,场面十分壮观。 该死的叶眠,她可真恶毒! 乔湛北眉心轻皱,睨了眼一侧的叶眠,缓缓开口:“哦,眠眠有心了,送你这么多你喜欢的花。” 听他这么说,叶眠嘴角缓缓上扬。 电话那头的童瑶瑶气得咬咬牙,看着满病房红得妖娆白得凄冷的彼岸花,她背脊一阵一阵地窜寒,想起这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她觉得瘆得慌。 童瑶瑶暗暗深吸一口气,调动委屈的情绪:“乔哥哥,我送她这个花,是真不知道寓意,她知道寓意,还送我这么多花,什么意思啊?她就这么恨我吗?我不明白,我到底哪对不起她了?”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里带着哭腔。 听着童瑶瑶婊里婊气的话,叶眠在心里直翻白眼。 “行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这么迷信?”乔湛北面无表情,语气里略带不耐烦。 童瑶瑶:“……” 她没听错吧?他居然说她迷信!他昨天怎么没说叶眠她们迷信? 他这明显是在偏袒叶眠! “老公,我要吃这个,你喂我!” 属于叶眠的声音传来,童瑶瑶的双眼越瞪越大,拳头越攥越紧。 该死的叶眠,居然叫乔哥哥喂她吃饭,还叫他老公! 她怎么敢?!她一个乡下土包子,也配乔哥哥照顾她?! 听说昨晚,乔哥哥陪了她一夜!他都没陪过她! 童瑶瑶越想越气,她极力沉住气,讪讪地说:“乔哥哥,你们在吃饭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乔湛北:“再见。” 挂了电话,男人好整以暇地看向慢吞吞咀嚼食物的人儿,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感受到他的目光,叶眠也看向他,明白他的意思,她咽了咽喉咙,镇静反问:“怎么?我叫错了吗?” 他是在责备她,当着他的心上人,跟他秀恩爱吧。 乔湛北抬了抬眼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他的反应,叶眠抑制不住胸腔里连日以来堆积的憋屈,她忍着伤口被撕扯的痛,挺直背脊说: “乔湛北,我们虽然是合约结婚,但我现在名义上还是你的妻子,童瑶瑶她是你前女友,在你前女友面前,我难道不配有一个妻子该有的尊严吗?” 伤口再痛,都不及她的心痛,眼泪不争气地掉落,她抬手抹掉,“童瑶瑶她是你的前女友,你们再相爱,也得在我们离婚之后再双宿双飞,不然,我成了什么?我不欠你们的!” 她咬牙说完,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转身动作太大,撞倒了椅子。 “嘭”的一声响,震颤乔湛北的心。 他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止不住颤动的双肩,感受到她的委屈,心像是被划开一道口子。 乔湛北暗暗调节呼吸,起身走到她身后,从她背后,心疼地抱住了她。 “眠眠,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他弯腰,侧首,看着她没受伤的脸颊,话音轻颤,“我以为,你一直只把我当老板,不在乎名分。” 一股委屈涌上,叶眠眼眶蓄满了泪水。她不仅在乎妻子的名分,她还深深爱着他呢,却要看着他带着童瑶瑶在她面前秀恩爱。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乔湛北想起之前的事,愧疚道。 比这更委屈的是,你不把我当妻子,不爱我。 叶眠扁着嘴,唇瓣不停颤抖,他的怀抱很温暖,熟悉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她却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周家宴会那次,我和瑶瑶是偶遇,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眠眠,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护着你还来不及的。”乔湛北卸下骄傲,拥紧了她,发自肺腑地说。 可是,乔湛北,这世上,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 ------------ 第18章 又纯又欲 她也明白,他对她的很多伤害都是无心的。 他不知道,这十年,她一直在悄悄爱着她。 至于他的解释,她是信的,他不至于欺骗她,只是想起那天所受的屈辱感,以及在公司,他信童瑶瑶不信她,还让她道歉。 她还是觉得委屈。 叶眠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乔湛北的神经,看她还很生气很难过,他一时有点无措。 认识她十年,除了上次发酒疯,她在他面前,总是很温顺、听话,从没跟他闹过脾气,平时工作上,他遇到不顺心的事,都是她安抚他。 乔湛北满眼柔情,看着她的侧颜,小心翼翼地拥着她,轻轻吸吮她身上淡淡的甜香,薄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厮磨。 “乖,别气了。”低沉磁性的嗓音,略带磨砂质感。 他从没这么耐心、温柔地安抚过她,叶眠鼻尖一酸,差点破了防,他的温热呼吸,缱绻的唇,轻轻撩着她的心弦,鼓噪全身的细胞,为他雀跃。 她卷翘的睫毛,轻轻扑闪几下。 见她有些动容,乔湛北微微松了一口气,“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让你委屈。” 叶眠咽了咽喉咙,心里好受了很多,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跟他发脾气,现在情绪下去,她自己反倒有些局促了。 刚刚会不会太激动了?他会不会多想?明明都要离婚了,她还跟他争这个,有什么意思? “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扯着伤口了吧?疼不疼?”男人细心地问。 “疼。”她闷哼着回。 是真的疼,裂开了似的,心是没那么疼了。 “你别再说话了,我叫护士来给你换药。”他神情变得严肃,心疼着她的疼。 护士很快过来,给叶眠换药。 再次看到她的伤口,矜贵优雅的男人瞬间满身戾气,乔湛北克制住情绪,走去一旁,不忍再看。 这两天,任他的手下用尽了手段,把秦烽折磨得没了个人形,他还是不肯松口。 叶眠送走护士,在病房落地窗外的小阳台找到了乔湛北。 他气场凛冽,阴沉得可怕,让人望而却步。但她不怕,全公司唯一不怕他,能说得动他的人,只有她。 以前,他因为公事跟其他高管发飙时,都是她在中间调和,红脸黑脸都唱,有时还跟他一起唱双簧。 他现在又是因为公事吧? 她信步走近他,轻轻扯了扯他衬衫衣袖,侧过脸,仰望着他。 “怎么出来了?外面热,小心热感冒。”见到她,乔湛北立刻收敛戾气,心情也舒畅许多。 “你不开心啊?”她关心地问。 “一点公事,现在没事了。”话落,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回病房。 两天没洗头发了,叶眠有点受不了,请了个护工过来。护工刚到,乔湛北给了她工钱,然后,把她遣走了。 这一顿操作,把叶眠看懵了。 乔湛北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衣袖,一双漆黑的深眸紧锁着她,语气淡淡地问:“洗个头发还请护工,把你老公当摆设?” 灯光下,他白衬衫,冷白皮,气质清贵,深眸里,溢满了宠溺。 这样温柔的他,让她难以拒绝,叶眠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她横躺在床上,一头长发垂落,飘进面盆里,男人单膝跪地,蹲在一旁,耐心细致地帮她洗头发。 直到头发快被他吹干时,叶眠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镜子里,男人手持吹风机,修长的指节分明的长指在她微卷的发丝里穿梭,他神情认真专注,动作轻柔细致,仿佛一个王子正在细心照顾他的公主。 公主? 叶眠喉间哽住,她哪里是他的公主,童瑶瑶才是。 他也这样帮童瑶瑶洗过头发的吧? 叶眠心里酸得难受。 “嗯……很香。”乔湛北关掉吹风机,鼻尖埋进她蓬松的发顶,闻着香香的味道,成就感十足。 他生平第一次给人洗头发。 “谢谢。”叶眠语调生硬地说。 男人挑眉,转过她的身子,扣着她的细腰,将她抱起,让她坐在洗手台上。 他很不爱听她对他说“谢谢”这个词,显得尤为生分,想着她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小的时候,还总是躲着他。 乔湛北心里很不舒服,大手捧着她没受伤的半边脸颊,迫使她仰着脸,与自己对视,“乔太太,谢,要有谢的诚意。” 乔太太…… 叶眠内心一阵激荡,她屏气凝神地看着他,只见他那张高冷的禁欲脸,压了下来。 “唔……”她吟哦。 顾及她的伤,这个吻,浅尝辄止,男人松开她,睨着她泛着水光的娇艳红唇,眸色深浓,嘴角勾着邪肆的笑:“要这样才算有诚意。” 唇齿间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眼前的他,又欲又撩,叶眠吞了吞口水,迷离的眸子紧紧盯着男人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而后,像一头小兽,扑了过去。 男人发出性感的闷哼。 她吻住了他全身最脆弱亦最敏感的——喉结。 像是一道电流,窜遍全身。 镜子里,披着一头海藻般微卷长发的女孩,扑在他脖颈里,对着他的喉结,又是吻又是轻咬。 画面又纯又欲。 这样的她,令乔湛北有一瞬的闪神——她也太会了! 男人血脉偾张,在她松开他时,他扣着她的后脑勺,热烈地吻住了她。边吻边顾及她的伤,这种感觉,抓心挠肺,欲罢不能。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她纤细的双手,有气无力地将他衬衫下摆从西裤里艰难扯出,垂眸的瞬间,乔湛北眼窝一热,欲火烧红了他的眼。 他发狠地咬住她肩头细细的睡裙肩带,往下撕咬…… “嘭嘭嘭!” 重重的拍门声,混合着人的叫声,吵得人不得安生,两人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 听着动静,叶眠严肃地蹙眉,心想,该不是发生火灾了吧? “我出去看看。”乔湛北清了清喉间的混沌,出了卫生间。 叶眠整理了下睡裙,穿上真丝睡裙外套,跟着出去。 “乔少!你快出来呀,我家小姐她,瑶瑶她——!”病房门口,江秀锦不停拍打着门板,边哭喊。 ------------ 第19章 遗憾终生 出卫生间时,叶眠还沉浸在脸红心跳的暧昧情愫里,乍一听到“瑶瑶”这个名字时,像是被迫吞了一只苍蝇。 暧昧情愫荡然无存,只剩膈应。 “乔少!瑶瑶她突然不好呼吸了,你快出来呀!” 再次听到这个保姆心急如焚的叫喊声,乔湛北想起上次童瑶瑶手被烫伤的事,眉间浮起一丝愠恼。 他还是不放心地走去门口。 叶眠跟上去,从他背后抱住他,黏着他,拖着他,无声地阻止他开门。 “乖,我去问问怎么回事。”乔湛北顿足,侧过腰身,扭头看向身后的她,抬手在她发顶抚了抚,温声轻哄。 叶眠松开她,跟着他一起到了门后。 乔湛北开门:“什么事?” “乔少!瑶瑶她,她突然呼吸困难,你快去看看呀!” 门口的保姆跺着脚,拍着手,哭天抢地,仿佛童瑶瑶真的快死了。 乔湛北温和的脸色,渐渐沉下,神情严肃,就要出门去。 叶眠挤到他面前,双臂抱胸,看着门外的保姆,板着脸讽刺:“这里是医院,她有病,你叫医生去救她,来找我老公干嘛?” 话落,她一手将门关上。 门外的江秀锦愣了下后,又拍起了门:“乔少!瑶瑶已经被送去急救室了!万一她,她今晚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会遗憾终生的呀!她,她好不容易才醒来的呀!” 这保姆真会说话,句句往乔湛北的神经上戳,也理所当然地把他这个有妇之夫,当她家大小姐的男人。 叶眠心里更加膈应。 “我过去看看。”乔湛北的语气明显没了温度。 叶眠后退一步,背抵着门板,眼神坚决,用行动回答他。 乔湛北眉头轻皱,语气有点冷:“她都送去急救了,眠眠,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别任性。” 任性? 她努力捍卫她为人妻的尊严,在他眼里就是任性。 叶眠木然地挪开身体,没看他一眼。 乔湛北看着她像是生气、受伤的样子,略迟疑了下,然后立刻开门出去。 他走后,叶眠满脑子是当年,童瑶瑶出车祸后,乔湛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酗酒的颓唐模样。 是呢,他差点遗憾终生。 上次,童瑶瑶就是手背被烫了点伤,他都觉得很严重,现在听说童瑶瑶被送去急救了,他当然得过去。 想起自己刚刚就因他的一声“乔太太”就热情成那样,叶眠很想抽自己一顿。 抢救室门口,童瑶瑶被推了出来,脸上戴着氧气罩,闭着双眼,看起来很虚弱。 乔湛北看了她一眼,走向医生:“她是什么情况?” “患者突然诱发过敏性休克,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好在抢救及时,现在已经没大碍了。至于过敏源,还要等血检结果。” “怎么会突然过敏?我家小姐这两天没吃什么容易过敏的食物呀?我对她的饮食,一直盯得很紧,一直不敢给她乱吃的。”江秀锦一脸惶恐,一副怕被问责的样子。 “患者先前是植物人,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还没完全恢复,不仅是饮食上,各方面都得注意,就连对空气都很敏感。”医生解释。 “空气?医生,会不会是花粉过敏?今天有人给我家小姐送了一屋子的花……”江秀锦说着说着,看向乔湛北,不敢再说下去。 医生蹙眉,严肃道:“一屋子的鲜花?我叮嘱过,病人的房间一定要保持空气洁净、流通。” “是啊,我当时要拦着的,没拦住……这,我家小姐差点被害死啊!”江秀锦一脸为难。 “结果还没出来,你激动什么?”乔湛北睨了眼保姆,不悦道。 医生:“是,等过敏源结果出来,再分析原因也不迟。当前,保险起见,还是要给病人换一间病房。” 童瑶瑶被安排进了新的VIP病房,她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护士给她拔了氧气。 乔湛北抬腕看了下手表,交代保姆好好照顾童瑶瑶后,刚要走,病床上的人醒了。 “乔哥哥……”童瑶瑶虚弱地喊。 乔湛北走近病床,童瑶瑶伸手要抓他的手,他轻轻避开。 “乔哥哥,我,我刚刚好难受,窒息的感觉好可怕……就像是溺水,对,和那次溺水时的感觉一样,想呼吸,呼吸不了,我当时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童瑶瑶说着说着,撇着嘴,泪如雨下。 溺水,指的是被叶眠推下游泳池那次。 想起那次,乔湛北颇为无奈,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抽了张面纸,帮她擦了擦眼泪。 “瑶瑶,我在这陪你,别怕了,过去的事也别想了,安心睡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想着叶眠这会儿可能在生他的气,乔湛北如坐针毡。 童瑶瑶猜不透他此时到底有没有又气叶眠,她挤出一个懂事的微笑,“乔哥哥,那次的事,我早就不怪眠眠了,就是想起来,还会有心理阴影。” 乔湛北蹙眉,若有所思。 童瑶瑶见状,补了一句:“乔哥哥,你也别因为我,又生眠眠的气啊。” 乔湛北回神:“我没有。” 童瑶瑶:“……” 他不是该生叶眠的气吗? 那次,游泳池的水虽然只到她膝盖深,但她故意呛了几口水,可把他心疼坏了。 见乔湛北又在看手机,童瑶瑶无趣地阖眼。 那边,江秀锦鬼鬼祟祟地拿到了童瑶瑶的过敏源化验单,过敏源里,清楚地写了“花粉”一项。 “姑妈,这个事,我只帮你一次,绝不能有下次。” 无人的角落,穿着白大褂的化验员,对江秀锦低声说。 “多帮帮姑妈又怎么了?要不是我帮你找关系,你能来这么好的医院上班?”江秀锦一脸不高兴,“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不就是在乔湛北面前,冤枉一下那个叶眠么? “行了行了,我去值班了。”年轻男人低声说完,若无其事地走了。 江秀锦拿着化验单,赶紧回了病房,交给乔湛北。 ------------ 第20章 昔日少年 “乔少,她,她这是差点把我家小姐给害死啊!不行,我得给我家老爷去个电话,这事得给我家小姐一个交代!”江秀锦得理不饶人,说着就要打电话。 “阿姨,你别打,我因为当年被逼分手的事,已经跟家里闹翻了……”童瑶瑶醒来,连忙拦着,她看向乔湛北,满眼都是泪。 乔湛北看着她,沉声说:“这件事,眠眠是无心的,她订花的时候,我知道。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你要怪就怪我。” 闻言,童瑶瑶呼吸一窒,差点背过气。 他非但没怪叶眠,还帮她背锅! 他真的变了。 童瑶瑶被子底下的手,死死抓着床单,恨不能把叶眠给撕了。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究竟有什么好?即使她现在毁容了,他也不嫌弃,反而越来越偏袒她! 不经意间,她也注意到了他的喉结。 男人性感的喉结上,清晰地印着一块粉红的,草莓印。 一定是叶眠干的! 童瑶瑶极力隐忍着怒火,“乔哥哥,我怎么会怪你,都是我没用,身子骨太弱……咳咳……我……我……” 她说着说着,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仿佛又要窒息。 “瑶瑶!”乔湛北上前,握住她的手。 江秀锦连忙去按呼叫铃,边哭,“小姐,你太善良了,太可怜了!” 凌晨两点,叶眠被伤口疼醒。 她翻了个身,看向陪护床,空的,他还没回来。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叶眠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间,身体落入一个干净清爽的怀抱,她无力挣扎,很快沉入了梦乡。 补了一觉醒来,看到身旁侧卧着的熟睡的男人,叶眠立刻要起床,他的铁臂却拥紧了她。 “眠眠,别闹。” 睡梦中的乔湛北,眉心轻皱,嘟哝道。 叶眠苦笑,他是怎么做到一边陪着初恋,一边又跟她夫妻似地亲密的?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臂,狠心决绝地离开他的怀抱。 早上,叶眠的伤口消肿了不少,嘴巴动起来利索很多。护士来给她清洗伤口,又涂上新的药。 她换好药,乔湛北也穿上了安城送来的西装,只差领带没打,他脖子上挂着领带,走向她。 指尖撵着领带,示意她:“乔太太。” 只补了三四个小时的睡眠,男人已精力充沛,浓眸紧锁着她,嘴角勾着一丝浅笑,比以前少了几分高冷,多了一丝雅痞的气质。 叶眠逼着自己对他心如止水。 无视他,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 小没良心的! 乔湛北看着紧闭的门扉,嘴角抽了抽,想着她应该是还因为昨晚的事跟他置气,他脸色有所缓和。 他赶着去公司开会,来不及跟她解释,想着她回头知道童瑶瑶的病因,应该就能原谅他了。 童瑶瑶因为彼岸花过敏,差点窒息而死的事,中午的时候,在住院部传开了。之前她收到那么多的彼岸花,大家是知道的。 叶眠听说这事后,心情很复杂。 她本来只想气一气童瑶瑶的,没想到会这样。 她虽然气童瑶瑶婊里婊气,在她和乔湛北面前两面三刀,但她从来没想过让她死。 乔湛北昨晚一夜没回来,也是因为她差点害死童瑶瑶,才留下照顾她的吧?这么一想,她心里对他的怨气消去了大半。 叶眠寻思再三,终究是没绕开良知,她问护士站打听了童瑶瑶的病房号,打算诚恳地向童瑶瑶道个歉。 环境清幽的病房,比她那层档次还要高级,叶眠路过窗口,见病房门开着,她正欲伸手敲门,被里面的一幕劝退。 她立刻退开,仿佛一切没发生,匆匆走了。 他原来没去上班,一直在陪着童瑶瑶,还跟她搂搂抱抱,恩爱如从前。 亏她还以为,他昨晚照顾童瑶瑶一夜是因为帮她犯的错买单。 她真是天真。 病房里,童瑶瑶紧紧抱着乔湛北,见叶眠走了,她唇角得意地上扬,“乔哥哥,我,我好难受!” “瑶瑶,你松开。”男人沉声喝。 童瑶瑶这才如梦初醒似地,松开了他,哭着解释:“对不起,乔哥哥,我又做噩梦了,总会梦到一屋子的彼岸花,还有溺水的事……” 乔湛北捏了捏鼻梁,不胜其烦。 他今天下午刚上班,她打电话给他说,噩梦不断,一闭上眼就是彼岸花和溺水的事。想着这两件事都是因叶眠而起,他只好过来。 乔湛北沉思片刻,开腔:“我给你联系心理咨询师,瑶瑶,你这是心病,得做心理疏导,总把我叫来,于事无补。” 听着他的话,童瑶瑶气得唇角直抽搐,他现在哄都不肯哄她一下了。 “乔哥哥,你就不能哄哄我吗?我以前生病,你哄哄我,我就会好,比吃药还管用。”童瑶瑶泪眼婆娑,冲他撒着娇。 “瑶瑶,我现在是眠眠的丈夫,再做那些事,不合适,对她是一种伤害。” 乔湛北说话间,满心思都是叶眠,她会不会还在生他的气?中午休息时,给她发微信也没见回。 童瑶瑶止住抽泣,“你不是为了我要离婚的吗?” 乔湛北回神,视线落在童瑶瑶梨花带雨的脸上,索性跟她表明态度:“瑶瑶,我离婚不是为了你。” 童瑶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渐渐地,面色苍白如纸。 “瑶瑶,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看着童瑶瑶备受打击的样子,乔湛北临走前又添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 …… 医院过道尽头,叶眠趴在护栏上,吹着热烘烘的夏风,看着遥远的天际,神游。 她刚刚去打印了《离婚协议书》,决定快刀斩乱麻,一刀跟他断个彻底,这种藕断丝连的滋味太难受了。 这时,有人从她身后,用力地扯了扯她的马尾。 她微愣,翘起唇角。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她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转身朝来人的小腿踢去。 她这一脚很用力地踢在男人硬邦邦,笔直修长的小腿上,对方纹丝未动,反而是她的脚踢疼了。 叶眠皱眉,瞪着他,气鼓鼓道:“就知道是你。” 一个见到她,就拽她辫子的家伙。 顾野。 她的铁哥们。 他嘴角勾着痞气的坏笑,“花拳绣腿!叶小眠,你还和以前一样,不自量力的。” 叶眠白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还和上高中时一样,随性自在。 算起来,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正好三年。 ------------ 第21章 她要离婚 三年前,也是盛夏的某一天,他突然从部队回来,找到她,问她是不是真要嫁给乔湛北,那时她和乔湛北已经领完证了。 他说:“叶小眠,祝福你!姓乔的要是敢欺负你,尽管告诉哥们,哥们是你娘家人,懂么?” 她当时感动得差点落泪。 三年不见,他蜕变得愈发成熟稳重了,全然没了少年时的痞气与不羁。俊容英气硬朗,留着极短的寸头,宽肩窄腰大长腿,天生的军人架子。 顾家是军门世家,顾家的男人个个当兵。 “你是变了很多。”叶眠回神,接他刚刚的话,“你怎么突然有空回来?” 这家伙,一走就是三年,音信全无。 只听说他进了特战部队,很忙,很神秘。他和家人关系也不好,上次顾爷爷突发脑梗差点过世,他都没回来。 看着叶眠脸上的纱布,顾野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眉眼皱得有棱有角,眼底浮现起一层疼惜。 他当然是特意请假回来看她的。 顾野漫不经心地说:“回来办点事,听说你受伤的事,顺道过来看看。还疼么?” “还好,今天感觉好多了,前两天这边脸都是肿的。” 顾野一手摸进工装裤裤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朝她一抛。 叶眠伸手接住,是一管药膏,药盒上只印着红色的“特供”二字,十分醒目。 顾野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部队发的止疼药,前线作战的时候急用,挺管用的,也没副作用。” 他们之间关系铁得根本不需说“谢谢”二字。 叶眠的关注点全在顾野的这句轻飘飘的话里,反复咀嚼,眉心越皱越紧。 以前就听飒飒说,特战部队很艰苦,不是在魔鬼训练,就是在冲锋陷阵,那都是荷枪实弹,动真格的。 顾野被她带有情感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他伸手又扯她的马尾,打趣道:“傻子,不会一管药把你整感动了吧?” 这讨人厌的家伙! 她就不该心疼他。 过道转角处,西装革履的乔湛北站在导医台边,冷沉着一张俊脸,失神地看着尽头一对打打闹闹的男女。 那年,她刚来乔家不久,他就发现,小姑娘好像怕他,总躲着他。 他以为,她是性子内向,慢热,怕生。直到,看到她和顾家的一对堂兄妹打打闹闹,他才意识到,小姑娘只是对他有距离感。 那会儿,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惹到她了。 后来,他发现,他对她越是关心,她躲他越远。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你喜欢顾家那个野小子?”那次,他忍不住问。 小姑娘看着他,面露羞怯地点点头。 他当时很恼火,有种自家养的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那个成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的纨绔小子,有什么好的?” 小姑娘被他训得当即红了眼,一声不吭地跑了。 再后来,她考上大学,这个顾野为了她改了性子,当兵去了。三年前,她被逼嫁给他,两人被迫断了联系。 看着他们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很要好的样子,乔湛北脸色难看无比。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叶眠倚靠着扶拦,仰着脸看着浸在阳光里的顾野,她笑容灿烂地跟他聊着天,眼角的余光瞥见走来的男人。 她的心忽地一揪,脸上没了笑容。 顾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空相接,一个斯文有礼地点头,一个桀骜挑眉。 乔湛北走到叶眠身侧,长臂圈住她的肩膀,亲昵地拥住她,看向与他个头相当的顾野,“顾少校,谢谢你来探望我老婆。” 占有欲十足。 闻着他身上令人膈应的甜腻女香,叶眠只觉讽刺。他现在顾野面前这样,有没有想过,他跟童瑶瑶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顾野已经是少校军衔了吗?她这个好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顾野嘴角勾笑,双手插进裤兜,“乔总客气。” “你说这光天化日的,乔家少奶奶在商场被人割脸,真够荒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家又不行了。” 乔湛北眸光一凛,干笑着回:“确实是我这个做丈夫的责任。” 整句话的重音在“丈夫”二字上。 他明白,顾野这是在嘲讽他不行,没照顾好叶眠。 就像当年,他在酒吧找到他,揪着他的领口讽刺他:“你这样混日子,将来怎么给眠眠幸福?难道要她养你?算什么爷们!” 两个男人之间,暗流涌动。 连叶眠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又不明白怎么不对劲。 顾野回神,抬腕看了下军事雷达表,冲叶眠说:“叶小眠,我还有事,先撤了。” 叶眠:“嗯。” 乔湛北:“顾少校,不送了。” 顾野礼节性地冲乔湛北点了点头,转身,迈开长腿走向电梯,走了几步后,他想起什么,回身看向叶眠,边倒着走,边并起右手,隔空对她行了个看似很随意的军礼。 那一霎那,叶眠着实被他帅了一脸。 她也打心底为这个昔日的不良少年感到骄傲。 夕阳下,她目光紧紧跟着那道逐渐远去的挺拔阳刚的背影,眼神……眷恋。 乔湛北心里很不是滋味,待顾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松开她的肩,叶眠也回了神。 他一言不发,带头走向病房。 叶眠跟着他回去,手里握着顾野送她的药膏。 她看着乔湛北的背影,喉咙堵得难受,回到病房,还是狠下心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 她走到茶几边坐下,将协议书放下,看着落地窗边,他顷长的背影扬声说: “乔先生,这是我新拟的离婚协议书,请你过目,如果没异议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话落,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闷、寂静。 静得只剩下热水壶“呼噜噜”冒热气的声音。 ------------ 第22章 委屈你了 乔湛北怔在原地。 她昨晚咬着他喉结,为他动情的模样还清晰在眼前,这就要跟他离婚。 不过,眼前很快又浮现起她刚刚和顾野打打闹闹的画面,阳光下,她仰着一张笑盈盈的脸,跟顾野说说笑笑。 那样灿烂的笑容,她从没给过他。 窗外,一只飞鸟离开枝头,向着湛蓝无垠的天空翱翔而去,奔赴属于它的自由。 乔湛北咬了咬牙,转身朝她走去。 他在她对面的独立沙发里坐下,拿起一份协议书,认真地看。 “比起先前周律发我的,我把财产分配一项作了修改,你的财产,我一分不要,德不配位。我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段本就不该有的婚姻,不想再拖一天,希望乔先生成全。” 这段本就不该有的婚姻。 三年前,她也是被他妈唐女士逼着嫁给他的。 如果没有这段婚姻,她和那个顾野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乔湛北放下协议,抬首看着对面一脸决绝的她,他语气缓缓地说:“叶眠,婚我同意离,具体时间,我让安城安排,尽快在本周内。不过,该分你的财产,我不能少你一分。”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配得上这些财产。” 她急着跟他划清界限,连财产都不肯要了。 乔湛北极力克制着情绪。 她配么? 他都没把她当过妻子,还跟她平分婚后财产。 或许是他那骄傲的男性自尊心在作祟吧。 叶眠暗暗思忖。 “那……谢谢乔先生。”她要是不肯要,又有得耗了,长痛不如短痛。 乔湛北唇角染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她,略带自嘲地说:“抱歉,这三年,委屈你了。” 委屈你们这对有情人了。 叶眠喉咙一哽,这三年的婚姻,她不觉得委屈,是他提离婚后,她才受尽了委屈。 看着她眼眶泛红,乔湛北心脏揪紧,嘴上打趣着她:“别委屈了,再过几天就解脱了。以后,姓顾的那小子,敢欺负你,尽管告诉我,乔家是你的娘家,知道么?” 他语气越来越重,以掩饰濒临临界点的情绪。 说罢,迅速站起身。 他刚转身,叶眠泪如雨下。 他太可恶了,把她欺负成这样,还在装好人。 她很想告诉他,她从来就不喜欢顾野,但想起他和童瑶瑶抱在一起的画面,又抑制住了那股冲动。 “时间确定了,到时我给你电话。”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说,没等她回应,开门出去。 关门的时候,比平时用力。 他刚走,叶眠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边掉眼泪边擦掉,防止眼泪沾湿伤口。 耳边,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 “你喜欢顾家那个野小子?” 每每回想起他的这个问题,她都觉得无比委屈。 有次,乔湛北回大院,许是撞见她和顾野打闹了,晚饭后,把她叫到一旁,冷不丁地问了她那个问题。 叶眠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那晚的心情。 那时,月色迷人。 他像是韩剧里走出的男主,大手轻轻罩在她的发顶,月光照在他冷白的脸上,熠熠生辉。 她本就喜欢他,这样温柔的他更让她难以招架,她感觉,自己痴恋的眼神快要出卖了她,像是做贼心虚,生怕被他看穿。 她赶紧点头承认,故意让他误会她喜欢顾野。 十四岁的少女,面对喜欢的人,都像做贼心虚…… 那时,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年少无为,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在他面前,她自惭形秽。 这些年,她不断努力,好不容易觉得能与他匹配了,准备向他告白,他前女友醒了,他要离婚。 叶眠擦掉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向绣架边。 她不能被伤感的情绪牵着走,她应该开心,很快就要解脱了。 她在绣架前坐下,努力让自己投入进工作里,继续绣之前没绣完的客人订的旗袍。 等离婚手续办完,伤口愈合了,她就回苏城老家去,继承外婆的衣钵,重振叶家的老字号绣房。 * 用了顾野送的药膏后,伤口果真很快就不疼了,叶眠睡了两三天的整觉。期间,乔湛北打来过电话,约在周五上午九点去民政局办手续,他这两天去外地出差了,不见踪影。 倒是他们原来小家里的阿姨,一天三顿地给她送饭。 这晚,她刚要躺下,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门刚开,酒气冲天。 大醉酩酊的乔湛北被季洲架着,站在门空,一脸迷醉,冷白的俊脸,脸颊晕开一点红。 “嫂子,老大喝高了。” “你把他送回家去,我这不方便。”叶眠面露难色,见他喝成这样,心里气得慌。 他的胃是不想要了。 “嫂子,我是要送老大回家的,可他嘴里嘟囔着要找你。”季洲也一脸为难,“他刚还喊着胃疼。” 叶眠眉心紧蹙,她迟疑片刻,才让开身体,让季洲把乔湛北扶进了病房,放在陪护床上。 送季洲到门外,她有点不悦地问:“今晚是什么局?怎么不劝他少喝点,他的胃再这么喝下去得穿孔了。” “没局,就我跟他俩人,也不知闹的什么不痛快,45度的威士忌,闷头喝。我劝他,他还非要拉着我喝,再说了,我哪劝得动他。”季洲苦不堪言。 叶眠的脸色有所缓和,“麻烦你了。” 回到病房,看着陪护床上蜷着的男人,酒气熏人,叶眠气得不想管他,但还是给他冲调了一杯蜂蜜水。 “乔湛北,起来喝蜂蜜水。”她站在床沿,轻轻拍了拍他。 闻言,他听话地坐起。 他酒品很好,即使喝醉了也比较安静,不会暴躁惹事。 “太甜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下肚,他拧眉评价。 叶眠:“……” 有的喝就不错了,他还挑剔。 “胃疼不疼?”她忍不住关心地问。 他有严重的胃病,都是前两年应酬的时候喝酒喝出来的。他以前虽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接管乔氏后,跟一般的创业青年没什么区别,很多饭局都要亲自到场应酬。 男人不说话,长臂一捞,圈着她的腰,将她带坐上他的腿,她起身要离开,又被他拉了回去,铁臂牢牢圈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叶眠无语,他们明天上午就要去办离婚了,他还这么亲密地抱着她。 ------------ 第23章 配不上你 叶眠一根一根地将他的长指掰开,刚掰开完一只手,他又一根一根地收了回去,像是故意地,跟她调皮。 喝醉的男人,死沉死沉的,她刚要挣开一点,他又黏住她,将全身的重量都给了她,孩子气似地依赖着她。 调皮?孩子气? 她竟然用这两个词形容高冷的乔湛北。 叶眠被自己无语住。是他真的醉了,不过,他以前喝醉,也没这样。 浓浓的烟酒气包裹着她,让人皱眉嫌弃的味道里,裹挟着她贪恋的属于他的气息,渐渐地,她放弃挣扎。 平静地感受他的力气,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感受离婚前,最后的一点温存。 叶眠微微侧首,看到他的侧颜,他闭着眼,鼻梁挺直,睫毛在他眼底投下暗影。 她的心柔软成一片。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她柔声地劝:“乔哥,你以后别再喝酒了,我想你好好的。” 看似睡着了的男人,喉结滚了滚。 “嗯。”他嘟哝一声。 叶眠愣了下,他没睡着呢。 “你松开我。” 男人抱得她更紧,仿佛稍微松一下,她就会飞了。 叶眠感觉自己快不好呼吸了,挣扎间,只听他在自己耳畔,醉醺醺地问: “那个姓顾的小子究竟哪里好?” 让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他一现身,她就要跟他离婚。 叶眠顿住。 “他配不上你,那些小子都配不上你,我们眠眠是最好的……”他的鼻尖埋进她侧颈里,深深吸吮她身上的清甜气息。 他以前就认为顾野配不上她,现在同样这么认为。 听着他的话,叶眠眼眶里闪动着细泪,沾湿了睫毛。 她再好,他不也还是不爱? 他太可恶了。 说着动听的话,往她的心上扎。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隐隐感觉乔湛北身体在发颤,她的心忽地一惊,“乔湛北?你是胃疼吗?” 他没回应,叶眠更确定,他是胃疼了。 他每次胃疼都忍着不说,不过,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她好不容易挣开他,让他躺下,给安城去了电话,让他送药来。他每次胃疼都要吃一种进口的胃药,才能缓解。 久病成医,她常年照顾他,看得出他现在的情况还不至于去门诊。 等药的间隙,她喂他喝了两杯温水,帮他按揉穴位。 安城很快赶到,叶眠喂乔湛北吃了药后,走出病房,对安城一再叮嘱:“以后看着他点儿,别再让他沾酒了,烟也得戒了。” “叶助,乔总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也就您能管得住他。”安城苦笑。 叶眠:“……” 不过,她相信,为了公司,乔湛北不会糟践自己身体的,他一向是个很自律,有责任心的老板。 今晚也不知闹得什么不痛快,难道因为童瑶瑶? 这两天也没听说童瑶瑶出什么事。 回到病房,乔湛北的脸色看起来缓和很多,两片薄唇也有了血色,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 乔湛北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人在病房,他正犯迷糊,看到了趴在床沿睡着的人儿。 她披着微卷的长发,穿着珍珠白色睡裙,露出的半边脸颊贴着纱布。 她为了照顾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男人攥了攥手,看着她,目光浓得化不开。不一会儿,他想起什么,立刻下床抱起她,将她放在病床上,让她睡得舒适一些。 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看着第一缕晨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从床尾,缓缓移动到她的脸上。 那块纱布剜着他的心。 这些天,他的手下一直根据监控在排查和凶手秦烽有过接触的人,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可疑对象。 …… 迷迷糊糊中,脸颊传来丝丝的酥痒感,起初,叶眠还以为是伤口上传来的,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她发现是他的手。 男人长指一根一根地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撩开,染着清冽木质香的指尖,轻轻从皮肤上擦过,泛起丝丝痒意。 她睁眼,与他四目相接。 晨光里,他穿着深蓝真丝睡袍,一身清爽,不似昨晚烂醉的样子,矜贵优雅。他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她抑制住心口的那股悸动,打破静谧:“早,胃还难受吗?” 乔湛北回神,轻轻摇头,“昨晚,辛苦你了。” “还好。”她微微一笑。 “伤口这两天愈合得怎样?还疼吗?”他关心地问。 “已经在结疤了,不怎么疼了。”她说罢,坐起身,“今天早点出发吧,早高峰,这一段非常堵,你的证件、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吗?” 乔湛北:“……” 只见她急匆匆地去衣柜拿衣服。 “眠眠,今天我去不了民政局。”他看着她的背影,扬声说。 叶眠:“……为什么?” “今天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议,东南亚分部那边出了点问题。”他眸光一转,回答。 在乔氏三年,乔氏相当于她的半个儿子,叶眠当然不想拦着他,可是这婚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离了? “那下周一呢?”她急切追问。 “再说吧。”他漫不经心地回。 “……” 想着乔湛北也没理由拖着不离,他和童瑶瑶早就迫不及待要双宿双飞了,叶眠也就没再紧逼。 听说童瑶瑶差点花粉过敏去世,她的昔日跟班何芊芊,听说这事后,特意来医院探望她。 “瑶瑶,你这是差点被叶眠害死啊,乔少他就不管的吗?”何芊芊不禁怀疑,乔湛北到底还爱不爱童瑶瑶了。 童瑶瑶眼睫沾着细泪,嘴角强撑着笑,“他当然心疼我了,每天下班后就来找我,一整夜一整夜地陪我,可是他也拿叶眠没办法,那是乔伯母给他选的老婆。” 何芊芊听她这么说,愤愤地攥紧手,“这个叶眠太不要脸,太可恶了!你和乔少历经生死,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她还想把你害死!” “芊芊,快别这么说,在她眼里,她才是原配,我是小三。”童瑶瑶说着,擦了擦眼泪,“都是乔伯母把她宠成这样的,上次,你就说她两句,她就泼了你一脸的香槟,我看着都为你委屈。” 听童瑶瑶提起这件事,何芊芊想起那天自己还没能应酬就顶着一张花脸落荒而逃的事,她更加怨愤叶眠。 “瑶瑶,这口恶气我必须得出了!”何芊芊双眼死死地盯着某一个点,咬牙切齿道。 童瑶瑶一愣,看着她要走,赶紧劝:“芊芊,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 第24章 被泼脏水 这天,叶眠沉浸做女红,放在病床上的手机第五次振动,她才接到顾飒飒的电话。 “小美人,童瑶瑶那个绿茶婊,上次真的差点因为花粉过敏死了?”顾飒飒干脆明亮的声音传来。 “嗯,我也没想到,她身体还那么弱。”提起这茬,叶眠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她死了才好!” 叶眠:“……” 飒飒对她真是无脑护。 “飒飒,别这么说,我上次是真玩过了。” “那个绿茶,天天浓妆艳抹,香水喷得熏人都没事,闻点花粉就过敏了?再说了,她自个儿不也买花了吗?” 叶眠:“这问题我也想过,可能量多量少的问题,有人就对花粉过敏。” “我看她就是故意诬陷你!现在好了,全京城二代圈的人都以为你是故意让她死的了,还给你扣了个小三上位的屎盆子!” 顾飒飒在电话里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什么意思?”叶眠的脸色沉下。 顾飒飒让她看微信。 原来,一夜之间,她和乔湛北、童瑶瑶三人的爱恨情仇在京城二代圈里传开了。 大致意思是,乔湛北和童瑶瑶相恋多年,三年前因为误会分手,童瑶瑶伤心出了车祸,昏迷三年。 叶眠是趁人之危,逼着乔湛北娶她的第三者。 如今,童瑶瑶刚醒不久,和乔湛北解除误会,叶眠担心地位不保,故意送童瑶瑶一病房的彼岸花,差点把对花粉过敏的童瑶瑶害死。 聊天记录里,还有童瑶瑶病房里的彼岸花图片,有图有真相。 有人逐条分析这个爆料,比如乔湛北为何隐婚?一定是被逼的。他为什么带童瑶瑶一起出席周家宴会?就是帮童瑶瑶正名。变相说明,他不爱叶眠,叶眠当初是用手段上位。 一夜之间,叶眠成了众矢之的。 看着这些内容,叶眠哭笑不得。 “飒飒,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议论去吧。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素人一个,这圈里也没几个人认识我,不疼不痒的。” “还有,乔湛北上回跟我解释过,他那天不是有意带童瑶瑶去周家的,他们是偶遇。” 这个时候,顾飒飒肯定比她这个事件当事人还气愤,她赶紧哄她。 “你不在意,我在意!这都传成什么样了?童瑶瑶那个落井下石的拜金女,摇身一变,成了苦命痴情女了?当年乔湛北出国进修的时候,她认过多少个哥哥?我呸!现在她洗白了,还给你扣上了屎盆子!” 顾飒飒气得灵魂都在颤抖,她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好姐妹被人这么侮辱。 “不行,我特么越想越气,眠眠,这关乎你的名誉,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打听过了,这事最早是何芊芊传出来的!” “何芊芊以前就是童瑶瑶的狗腿子,八成是她指使的!操,这事决不能让小人得志,不然我得气炸!” 何芊芊? 叶眠想起,上次在周家,这个何芊芊也是说她趁人之危,鸠占鹊巢,她气得当时就泼了她一杯香槟。 “乔湛北人呢?去上班了吗?你给他去电话!这事,他必须得管,他不管,我跟他拼了!”顾飒飒霸气道,“我让我玩黑客的哥们,去查查童瑶瑶到底是不是因为花粉过敏窒息的。” 乔湛北怎么管?难道要对外承认她这个妻子?他心甘情愿娶她的? 他们差点都要离完婚了,他和童瑶瑶就快可以双宿双飞,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刚刚她还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伤人,现在,心里是又苦又涩。 乔湛北对她是很好,但,前提是,在没有童瑶瑶的情况下。为了童瑶瑶,他不可能帮她的。 “好,我跟他说。”为了安抚顾飒飒,她只好撒谎。 结束通话后,叶眠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不远处的乔氏大厦发呆。 三年前,乔爸爸突然过世,乔妈妈不久后就查出了癌症,当时要动手术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那时,童瑶瑶已经成了植物人。 乔妈妈要乔湛北娶她,逼着她嫁给他,不然,她就不肯做手术。 因为乔爸爸的死,乔妈妈的求生欲本就不强,他们担心她真的不肯手术,于是就答应了。 私下里协议,等稳住乔妈妈的病情后,就离婚。 这一拖就是三年。 她是一直爱着乔湛北,但从没想要插足他和童瑶瑶,就连当初他和童瑶瑶没恋爱时,她都躲他远远的。 乔妈妈逼她的时候,她也求过她,她不愿意嫁给乔湛北。 现如今,在这些外人眼里,她成了趁人之危上位的小三,还成了一个恶毒的坏人。 想起这些,她心里还是特委屈的。 叶眠终究是没给乔湛北打电话,她不想自讨没趣。关了手机,继续沉浸在一针一线的世界里。 乔湛北还是从季洲那知道这件事的。 他从来不关注这个圈子,也看不上这群啃老吸血的少爷小姐们,他平时结识的都是这些二代的爸爸们。 乔湛北看了聊天内容后,给叶眠打电话,结果,她关机。 清吧,何芊芊正和几个二代圈里的男男女女聚会,她正兴致高昂地跟大家聊着这件事。 “那个叶眠,好像十几岁就来了乔家,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女。她以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瑶瑶都把她当姐妹,结果呢,趁着瑶瑶昏迷,用手段逼乔少娶她,麻雀变凤凰,鸠占鹊巢!” 何芊芊坐在高脚椅上,手里把玩着酒杯,扬着声说,恨不能全酒吧的人都能听见。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道纤细高挑透着飒气的身影朝她走来,来人长腿朝着高脚椅猛地一踹,当即,连椅子带人都摔了下去。 何芊芊“啊”的一声尖叫,人撞翻了一旁的矮几,酒水饮料瓜子果皮撒了她一身,十分狼狈。 大家都惊呆了! 来人正是京城红色权贵顾家的长孙女,顾飒飒。 见是她,没人敢上前帮扶何芊芊一下,只见她挣扎着从一堆垃圾里爬起,顾飒飒抬脚又要踹,被匆匆赶来的叶眠拦着。 她担心以顾飒飒的暴脾气,真把人打出事。 顾飒飒抡起一只酒瓶子敲碎,抓过何芊芊,以锋利嶙峋的尖子,抵着何芊芊的脸:“说!是不是童瑶瑶指使你这么干的?” 何芊芊看着那尖锐的酒瓶碴子,怂得瑟瑟发抖,这时,她看到乔湛北正朝着这边走来。 ------------ 第25章 大佬护妻 男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剪裁合度的高定西装,胸膛挺括,气质冷峻,远远地便给人凌压感。 一众富家公子千金们见到乔湛北,个个不由得收敛了散漫,紧张到手心冒汗。 叶眠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乔湛北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他在她身旁站定,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喜怒。 他来干什么? “嚯,飒姐又在打人啊……”季洲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惊叹道。 再一眼,他着实被顾飒飒给惊艳到了。 今天的她,脚踩10厘米细高跟,短裙西装,烈焰红唇,美得妖冶,手上却握着碎了半截的酒瓶,又野又帅。 绝了。 季洲在乔湛北耳边,低声说,被顾飒飒揪着的女生就是何芊芊。 顾飒飒没看他们一眼,她继续冲何芊芊质问:“你丫说话!” 何芊芊咽了咽吐沫,理直气壮地说:“没人指使我,我就是替我好朋友瑶瑶打抱不平!她和乔少,青梅竹马,我是看着他们相恋相爱的,也是看着他们误会分开,瑶瑶被撞成植物人的。” 说话间,何芊芊看着一言不发的乔湛北,像是他给了她的底气,继续说:“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瑶瑶好不容易醒来,他们这对苦命情侣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这个叶眠,趁人之危不说,还想把瑶瑶害死!” 听着何芊芊的话,叶眠暗暗握拳,还真是阿猫阿狗都能侮辱她一顿了,还是当着乔湛北的面。 顾飒飒很想把何芊芊一酒瓶碴子给捅死。 她正要动手,只听一道冰冷无情的男声响起: “何总,你家千金出言不逊,毁我夫人的名誉。现在,乔氏决定终止与何家的一切合作,一切。” 没等那头的何父回应,乔湛北已经结束了通话。 他身侧的叶眠,仰着脸,呆愣着看着他。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何芊芊,此时,小脸惨白,她大脑嗡嗡作响,比刚刚摔的那一下还要懵。 她没听错吧,乔湛北居然帮叶眠撑腰。 他,他不是被逼无奈才娶了叶眠的吗?他不是一直深爱着瑶瑶的吗?他们上次还一起出席宴会的…… 想起爸爸之前说过,何家80%的产业要仰靠着乔氏,何芊芊这下更懵了,五雷轰顶般的毁灭感,悔不当初的懊悔感,使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地上。 “对,对不起……叶眠,对不起!我错了!乔少!”何芊芊看着叶眠,情绪激动,说话时,声音颤抖不止。 叶眠看着何芊芊悔不当初的样子,一点不同情,只觉解气。 她也没想到,乔湛北会当众这么护着自己。 其他围观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傻眼了,谁说乔少不爱他老婆,大佬护妻,上来就是“天凉王破”啊! 不,是天凉何破! 顾飒飒扔了酒瓶,嘴角一勾,乔湛北丫的还算识相,关键时刻没掉链子,不然,她这一酒瓶子的对象就是他。 “你们这些吃瓜的都看明白了吧?”季洲看向众人,扬声问。 “看明白了,季少!”众人异口同声。 “以后这事怎么传,还用我教吗?”季洲又问。 众人齐齐摇头。 怎么传,当然是传大佬如何护妻的。 此时,大佬已经拥着他的爱妻,朝酒吧门口走去。 女人披着一头微卷的及腰长发,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她穿着一条款式复古的旗袍,气质大气温婉。 她与气场强大的乔湛北并肩,丝毫不逊色,有一种锦上添花的美感。 酒吧外,华灯初上。 “飒姐,咱就不当灯泡了,小的坐您的车?”季洲看着那对径直走向库里南的夫妻,他转脸向顾飒飒问。 “跟着我?我这是要去医院抽你那宝贝姨妹的!”顾飒飒说着,打开死亡芭比粉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车驾驶位的门。 季洲:“……” 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拉开车门。 车上,叶眠扣上安全带,看着驾驶位的男人,心里还因为他刚刚护着自己的事而震荡着,嘴上却冷静地说:“乔哥,你刚刚为了我跟何家终止合作,会不会太意气用事了?” 一向公私分明的男人,竟然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上次看到这样的他,还是因为童瑶瑶。 不过这件事比一个会议严重多了。 乔湛北腾出右手,左手扶着方向盘,伸长手臂,大手罩上她的头,用力揉了揉,“这点损失跟你所受的委屈比,根本不值一提。” 叶眠心窝一暖,心如止水的少女心,又因他的宠溺而蠢蠢欲动了。 “你还是三思啊,我不想你当昏君。何家向你求情的时候,给他们个台阶下就好了。”她还像以前做助理时一样,劝他冷静。 乔湛北不知该夸她是个贤妻,还是不解风情了。 他坚持自己的决定。 欺负她的人,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医院里,童瑶瑶刚刚得到消息,乔湛北为了给叶眠撑腰,竟然终止和何家的一切合作。那些二代们还在群里绘声绘色地描述,乔湛北当时是怎么护着叶眠的。 “瑶瑶,你别难过。乔湛北就算再护着那个叶眠,她差点把你害死的事也洗不白,现在,她在外人眼里,就是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毒妇!”江秀锦对她安慰道。 童瑶瑶气不过地说:“我要把这件事爆料给媒体。” “瑶瑶,你别冲动啊,这事万一闹大了,我们作假的事被查出来,可就竹篮打水了呀,你现在利用这件事,还能继续拴着乔湛北,这次,你一定不能冲动。”江秀锦低声说道。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响,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踹门的人,是叶眠。 童瑶瑶和江秀锦一脸懵。 叶眠气势汹汹,直奔童瑶瑶,她抄起眼前的一把椅子,朝着她就砸去,毫不留情,江秀锦见状,一把推开童瑶瑶,躲过一劫。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啊!”江秀锦护着童瑶瑶,看着一脸杀气的叶眠,大声叫唤。 ------------ 第26章 阴谋揭穿 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叶眠这么狠的样子。 叶眠扔掉手里的椅子,抄起桌上的水杯,朝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砸去。 水杯砸在江秀锦后背,杯子里的水淋了童瑶瑶一脸,她气红了脸,“叶眠,我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她一定是以为何芊芊是她指使的,指使的又怎么样?不就是被那群二代们讨论几句吗?又不疼不痒的。 “眠眠,继续打!打到她们认罪为止!”跟来的顾飒飒,霸气道。 江秀锦紧张地伸手护着童瑶瑶,“认,认什么罪?你们以为那个何芊芊跟我们家小姐有关?” 这时,见乔湛北走了进来。 童瑶瑶哭着喊:“乔哥哥,眠眠她,她又冤枉我,我因为花粉过敏差点死的事情都没有怪过她,她反而……何芊芊确实是来看过我,但我没跟她说这件事啊,她是听其他病房的病友说的。这件事,整个住院部都知道。” “乔哥哥,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近因为过敏休克,连当年溺水的应激反应都出现了,天天夜里,噩梦连连,窒息到喘不上气,每天活在恐惧里,被折磨得都抑郁了。我每天这么痛苦,可是从没怨过眠眠一句。她现在,怎么,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病房里,身材羸弱的女孩,泪眼朦胧,语气哽咽,任谁看了都心生几分同情。 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叶眠觉得自己都能被她的眼泪和话语给骗了,她摊开手心里的纸条,拍在桌上。 “我没说何芊芊是你指使的!我说的是花粉过敏的事!”叶眠厉声道。 这时,乔湛北冲病房外的人做了个手势,他的保镖把那天晚上的化验员给带了进来。 江秀锦一见到他,大惊失色。 难道,事情败露了? 乔湛北走到病房中央,冷沉着脸,看向童瑶瑶,“这个人,你认识吗?” 童瑶瑶一脸茫然,“他,他是谁啊?乔哥哥。” 话落,眼泪又汹涌流下。 “是,是我!这人我认识,是我侄儿!这件事跟瑶瑶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的!”江秀锦见势不妙,主动帮童瑶瑶背锅。 “阿姨,你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童瑶瑶双手抓着江秀锦的手臂,用力地晃。 “小姐,对不起!那晚,你不是因为花粉过敏被送去抢救的,是,是我在你喝的果汁里兑了一点你容易过敏的芒果汁!”江秀锦哭着说。 叶眠和顾飒飒默契地相视一眼,就知道她们两个是在一唱一和,企图把童瑶瑶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童瑶瑶一脸错愕,她缓缓地摇着头,“阿姨,你,你一向疼我,为什么要害我?” “小姐!我也是为了你!”江秀锦悲痛欲绝地说,她看向乔湛北,“乔少,这件事,我家小姐确实不知情,她一向单纯善良,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的,你是知道的呀。” “你为什么诬陷叶眠?!”乔湛北冷声质问。 他刚刚跟着顾飒飒来医院,顾飒飒丢给他一份医院化验中心的电脑档案屏幕截图,里面清晰显示,童瑶瑶的过敏源里没有花粉这一项。 他立刻找去了化验室,把这个姓江的化验员给揪了出来,原来,那天晚上,他看到的报告,是他伪造的。 江秀锦抹着眼泪,“乔少,我家小姐太可怜了,她当年跟你误会分手,又遭了车祸,一躺就是三年,醒来后,心爱的男朋友成了别人的丈夫。她心里多苦啊!小姐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我太心疼她了!” “阿姨,这都是命,我已经认了。”童瑶瑶满眼是泪,哀戚地看了眼乔湛北。 认命了?真好笑。 叶眠看着又在乔湛北面前扮可怜装无辜的童瑶瑶,感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他呢?这次还会相信童瑶瑶吗? “小姐,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你太苦了,躺了三年,我每天照顾着你,常常听你在昏迷的时候喊‘乔哥哥’……那是多深的爱啊,才能如此念念不忘!” 江秀锦大难临头也没忘帮童瑶瑶洗白。 “所以,你他妈为了你家小姐的爱情,就能随意诬陷别人杀人?”顾飒飒上前,嘲讽地说完,抓着江秀锦,一巴掌甩在这老绿茶的脸上! 江秀锦被扇得两眼冒金花,她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我,我们小姐那么善良,都没有怪她。” 顾飒飒又是一巴掌:“少他妈装,你就一保姆,又不是她亲妈,能这么帮她?还有那个化验员,还是你亲侄子。说,是不是童瑶瑶叫你这么干的?!” 江秀锦被打得嘴角流血,她摇着头。 “乔哥哥!她这么冤枉我,你就不管的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指使的?”童瑶瑶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 “瑶瑶!”乔湛北沉声喝,冲保镖示意。 童瑶瑶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乔哥哥,你是想要我以死证明清白吗?我现在,是真的不想活了,早知道,我就不要醒来了……” 话落,她朝着自己的手腕割去,被乔湛北的保镖及时扣住了手臂,夺走了匕首。 被踩中了尾巴,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真教人不齿。 这就是乔湛北深爱着的心肝宝贝。 叶眠嘴角鄙夷地扯了扯。 “瑶瑶!这件事我信你!”乔湛北担心童瑶瑶还想不开,这几天她精神状态很差,沉声道。 而且,这个保姆之前的种种表现,确实是对童瑶瑶特别在乎的,能为她做出这么极端的事也不奇怪。 听乔湛北这么说,叶眠迈开步子,扬声说:“飒飒,我们走吧。” 今晚才被他打动了一下,现在…… 顾飒飒提着拳头,瞪了乔湛北一眼,追着叶眠出去了。 不一会儿,江秀锦和化验员侄儿都被警察带走了,病房只剩童瑶瑶还在哭,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儿,乔湛北叫来季洲,把她交代给他。 “老大,放过我吧!”季洲欲哭无泪。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纯纯的工具人。 “你看着她,我担心她会做傻事,或者找俩女护工来,看着她!”乔湛北丢下这句,大步走向电梯口,边给叶眠打电话。 她还是关机状态,他找去她病房,她也没回病房。 ------------ 第27章 始作俑者 顾飒飒要带叶眠去K歌,叫小鲜肉陪她放纵,叶眠拒绝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让顾飒飒送她回了她自己的公寓。 刚进门没多久,门铃响了。 她开了可视电话。 “乔先生,有什么事吗?”看着门外的男人,她态度冷淡地说。 之前在车上还叫他“乔哥”的,这就乔先生了。 显然是在生他的气。 “眠眠,今天的事委屈你了。”乔湛北对着话筒,诚恳地说。 “我今晚不是有意偏袒瑶瑶,那个保姆之前也确实做过类似的事,上次瑶瑶只是手被烫了一点伤,她在电话里说得多严重,半夜把我叫过去,瑶瑶也没让她叫我。” 他又解释。 呵,那还不是她们主仆二人一起对他演的戏。 在他眼里,童瑶瑶永远是一朵纯洁又善良的白莲花。 她说什么,他都信。 “我知道了。”叶眠冷淡地说,就要挂断。 乔湛北:“微信群里传的八卦,我让人都删了,你被陷害的事,我也让人给你澄清了,谁再敢传,律师函警告。” “你觉得还有哪件事哪个人让你觉得气愤或是委屈的,我去处理。”他又补充。 还有你。 叶眠在心里回答。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可也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结果。 “没了,乔先生请回吧,今天的事,谢了。”她态度冷淡地说完,果断挂断。 乔湛北:“……” 她可真干脆利落,对他毫不留恋。 男人落寞地离开门口,走向电梯口,正要吩咐保镖留下守着她,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想起她上次差点被吓死的事,乔湛北没有片刻的迟疑,折回去按门铃。 任他按了数十下,她也没开门。 看着密码键盘,他忽地想起她惯用的六位数密码,120720。 门锁“唰”的一声响。 “欢迎回家!” 没有感情的电子女声对他说。 “眠眠?” 进了屋,他怕惊着她,小心翼翼,轻声地喊。偌大的客厅,不见她的身影,按照整间屋子的布局,他判断出主卧,走了过去。 结果,主卧里也没人。 乔湛北又找去了书房、卫生间,都没找到她,最后,推开了最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的大小,他一眼看到了角落里蜷缩着的身影。 她靠着墙角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一动不动,刹那间,一股疼惜涌上心头,乔湛北轻轻走了过去。 “眠眠?” 戴着耳塞的叶眠,感到有人在动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杏眸圆睁,抬眼间,看到是他,悬到嗓子眼的心,倏然落了回去。 她鼻头泛酸。 乔湛北动作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抱着她,在床沿坐下。 叶眠缩在他怀里,像被抽去了魂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摘了耳塞,渐渐恢复了感知,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从发顶传来他均匀绵长的呼吸。 外面依然电闪雷鸣,窝在他怀里,却满心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仿佛很小的时候,生病了,妈妈抱着她,温柔地哄着。 也像寒冷的冬天,外婆半夜起来给她盖棉被,她会用力拍几下,使棉被紧贴着她的身子,那种被棉被包裹住的感觉,很窝心。 闻着他身上她贪恋的气息,叶眠渐渐红了眼眶。 他是她生命里,除了妈妈、外婆以外,最亲的人了,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她放纵自己,再贪恋他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乔湛北垂下头,侧首在她脸颊边,吮着她身上的气息,柔声地喊:“眠眠?” “嗯,我没事了。”她低声地说,“其实戴耳塞就好了。” 乔湛北想起她一个人蜷缩在狭小房间角落里的样子,还是觉得心疼,用力抱紧了她,“我陪着你。” 她刚来他家没多久,就听爷爷奶奶说她怕打雷,但从不知道她会怕成这样,婚后也没见她怕过。 叶眠听着他的话,在心里苦笑:你又不能陪我一生。 雷阵雨过去,她从他怀里挣开,两人出了这间狭窄的杂物间改造的卧室。 在门口的时候,乔湛北又打量了下这个小房间,那么大的房子,她把这里当成卧室。他想起,心理学上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转身,对上叶眠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说:“不早了,你请回吧。” 乔湛北咬咬牙,大手罩上她的后脑勺,用力揉了揉,语带一丝幽怨:“小没良心的。” 用完他就撵。 叶眠疑惑,不然呢?留他在这过夜么?他们是随时要离婚的。 “你吃晚饭了吗?”他关心道,“今晚不回医院了?” 叶眠:“不回去了,明天再回去,我打算自己煮点吃的。” 乔湛北的注意力被电视柜上的一幅画吸引了过去,他走了过去,低头欣赏。 叶眠见状,心一下悬了起来。 画中的女孩,正是他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一袭白裙,两条辫子,一朵白色小雏菊,一张瓜子脸,皎洁明亮。 这是一幅苏绣画。 乔湛北不得不佩服她的刺绣技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画,比画得线条还要细腻,画面明暗交错。 想起她还给顾野绣过,他的眸色骤然冷下,一股酸意翻涌而上。 这小没良心的,就没想过给他绣一幅。 见他没有拿起那幅画,叶眠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幅画的另一面是他,她初见他时的样子。 两面三异绣是苏绣里的顶级技法。 “家里有菜吗?我去给你做饭。”乔湛北回神,扬声问。 说着就脱了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 “你还会做饭?我怎么不知道。”叶眠好奇,以前从没见他做过饭。 他们工作都很忙,她也从不下厨。 “留学的时候,嫌外面的饭不好吃,都自个儿做。” 乔湛北走向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鸡蛋和方便面,还有午餐肉,什么菜都没有。 “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广式的吧,清淡点。”他转身看着她,没舍得批评她。 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就吃这些? “我现在只想吃方便面,这段时间,清汤寡水的吃腻了。”她看着冰箱里的老坛酸菜面,馋巴巴地说。 ------------ 第28章 推下鱼池 “那也不能任性,伤口容易发炎。”他坚持。 “我只想吃这个。”叶眠也坚持。 一刻钟后,乔湛北亲自端着一碗煮好的方便面,送上餐桌。 他自己都不信,他会这么纵容她。 她坐在餐桌边,一头长发包成了丸子,左半边脸还贴着纱布,另一侧脸依旧白皙无暇,骨肉匀停。 她夹起方便面,垂着头,很认真地吹,然后大快朵颐,到嘴后许是有点烫,嘴凸成了金鱼嘴,不停吐气,模样可爱得像个馋嘴的少女。 看着这一幕,男人心下一片柔软,纵容就纵容吧。 就让她任性一次。 “乔先生,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叶眠过了嘴瘾后,才想起跟他客套。 这碗面是他亲自帮她煮的,打了荷包蛋,放了午餐肉,在她一再的央求下,他只放了半包调料,口味是淡了点,但是比起这几天吃的,已经很过瘾了。 她平时胃口就清淡。 “算了,您那金贵的胃也吃不来……”叶眠转瞬一想,嘟哝了句。 乔湛北:“……” 他扫了眼她的公寓,地处CBD繁华地段,酒店式公寓,住户大多是附近金融街的金领阶层。 “这公寓是按揭的?”他问。 她这三年工资加分红虽有千万,但也不够这套公寓一半的房价。 叶眠:“嗯,这两年投资挣了点儿,本来可以全还上的,我又把钱都投出去了。” 乔湛北看着刚刚趴在他怀里,柔柔弱弱的人儿,目露惊艳,她还真谦虚。挣了点儿?这是挣了起码上千万。 虽然这点钱在他眼里,确实只是零花钱。她能都投出去,说明投资回报率比银行按揭利率高多了。 “当年的小姑娘,现在翅膀是真硬了。”乔湛北感慨一句,也是赞赏。 他唇角染笑。 叶眠看着他由衷地说:“还得感谢乔总的栽培。” 还有他辅导她功课的那些年,以及,他这个偶像。那些年,顾飒飒的偶像都是明星大帅比,她的偶像是他。 追着他的脚步,向前奔跑。 “那也是我们叶助天资聪颖,安城那蠢货我就带不动。”乔湛北也由衷道。 叶眠被他逗笑了。 “你今晚跟我回家住,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想起上次她在商场遇刺的事,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幕后真凶还没查出来。 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 “我不怕,这里门禁很严的。”上次的事,对她没留下什么阴影,总之没打雷恐怖。 “倔。”乔湛北拧眉,“尊重你,我让俩保镖站岗。” 叶眠:“……” 至于么。 吃饱后,她送他到玄关处。 “你的伤口最好别沾水,明天继续回医院住,观察几天再出院也不迟,明早我让司机来接你。” 他现在怎么像个老父亲。 以前都是她叮嘱他,照顾他,自从她脸受伤后,就反过来了。 “我知道。”她应了一声,“你一会儿别忘吃晚饭。” 男人忍不住伸手,捏住她没受伤的脸颊,收着力,宠溺地捏了捏。 他把她当宠物呢,又是捏,又是撸的。 叶眠有点恼,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乔湛北不怒反笑,臭丫头,对他总算有点儿亲昵了。 出了叶眠的公寓,他叫一个保镖到过道窗口。 “乔总,您有什么吩咐?” 乔湛北背对着保镖,看向窗外,沉声问:“顾野归队了吗?” 保镖:“回乔总,还没有。” “知道为什么还没走吗?” “听说在办退伍的事,顾家老太爷不希望他退伍,希望他继续留在部队发展,爷孙俩正僵持着。” 昏暗中,乔湛北目光阴鸷。 她要跟他离婚。 这个顾野要退伍。 男人紧攥着双拳,骨节清脆作响,冷声交代:“今晚看好夫人。” 保镖:“是!” 这一晚,乔湛北一夜无眠。 叶眠第二天回了医院,伤口微微有点发炎,医生交代还得再住几天才能回家护理,她只好继续住着。 乔湛北这几天很忙,只有在晚上下班过来看看她,办离婚的事一再被耽搁。 这一天,她刚完工一幅客订的苏绣画,到住院区的小花园里散散步,活动活动。 小花园,环境清幽,假山流水,没什么人。 叶眠正拿鱼食喂池塘里的锦鲤,一道纸片一样单薄的身影从假山后走了过来,正是童瑶瑶。 真是晦气。 叶眠在心里吐槽,不是说见锦鲤会有好运的吗? 童瑶瑶走到池塘边,在边上坐下,她目光里满是十足的优越感,将叶眠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就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现在半边脸还毁了,究竟哪来的脸跟她抢男人? 她就是胜在不要脸。 童瑶瑶随手摘了一朵小花,边一片一片地摘花瓣,边语气幽幽地说:“叶眠,我以前是真的小瞧你了,也怪我,太天真,把你当姐妹。” 她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活生生的林黛玉再现,不过,人黛玉是葬花,她是摘花。 叶眠抬起头,嫌恶地扫了她一眼。 “以前,我把你当姐妹,跟你分享我和乔哥哥恋爱的种种,你趁我昏迷的时候,抢走了他,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童瑶瑶悲伤地看着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叶眠抓起一把鱼食,直接朝童瑶瑶那张凄苦的脸上猛地砸去。 跟这种颠倒黑白,张口就来的疯子,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讲。 上次就想暴打她一顿的。 “啊……呜呜……”童瑶瑶被砸得号啕大哭起来,“叶眠,你敢这么对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早就想跟我抢他了,你那次把我推下泳池,差点把我害死,就是想鸠占鹊巢吧?” “童瑶瑶,那次我推你,是因为你不说人话!”叶眠有点分辨不清,这童瑶瑶究竟是在表演,还是真活她幻想的世界里。 忍不住跟她理论。 “我那次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说你命好吗?你妈妈和你外婆,为了你能住进乔家,一个比一个先死,为你铺路,这不是事实吗?不然你一个乡下土包子,怎么进得了豪门乔家的门!” “啪!”的一声脆响,叶眠给了童瑶瑶一巴掌。 只见童瑶瑶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像是一片树叶,轻飘飘地倒进身后的鱼池里。 童瑶瑶一声惊叫。 ------------ 第29章 搬回家住 童瑶瑶狼狈地摔倒进鱼池里,惊得锦鲤四处游窜。 “救命!救命啊!” 反应过来后,童瑶瑶放声大喊,双手双脚不停扑腾。 叶眠站在鱼池边,冷眼旁观她的表演。 在童瑶瑶眼里,她的妈妈和外婆先后过世了,竟然是为了让她住进乔家!叶眠很想把她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她妈妈和外婆的生命在她眼里,比不上进乔家的门重要! 不远处的病患、护工听到有人求救,纷纷朝这边赶来,他们远远地看到鱼池里好像有人落水了,池边还站着个女孩。 女孩无动于衷地看着。 大家正在心里骂她冷血,走近一看,全都傻了眼。 假山鱼池里,身材瘦弱的女孩坐在池子里,池水深度不及她小腿高,她身上的衣服几乎还是干的。 就这? 至于喊救命? 童瑶瑶还在歇斯底里地喊,双手双脚不停地扑腾,一副快被淹死了的样子。 “姑娘,你快起来吧,别再扑腾了,这鱼池里的水都快被你扑腾干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没眼看地说。 其他几个大妈大爷的,个个地铁老人看手机脸,替童瑶瑶感到尴尬。 叶眠也没眼看她,扭头便要走。 阴沉的天气,随时要下雨,西装革履的男人,宽肩窄腰,迈着长腿从长廊里走出,气质不同凡人,他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 他的出现,给单调的长廊,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看见乔湛北,叶眠眼前一亮,想起身后鱼池里还在扑腾的童瑶瑶,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她又欺负他的心尖宝贝了,这次,没有飒飒,也没有熟人,他会怎么指责她? “救命!救救我!” 还没走到叶眠身边,乔湛北就听到童瑶瑶歇的呼叫声,她的声音来自假山水池,池边围了很多人。 他越过叶眠,径自走向水池边。 “乔哥哥!我好怕……救我……眠眠她……”童瑶瑶一见到乔湛北,眼泪哗哗地流,眼睛都哭肿了,她委屈地喊。 还以为水有多深的乔湛北,在看到鱼池里的水位时,额角挂着三条黑线,很想装不认识童瑶瑶。 难怪没一个人救她。 “把她拉上来。”他冲身侧的保镖沉声吩咐。 他走到叶眠跟前,垂眸看着她,低声问:“怎么回事?” “我打了她一巴掌,她摔进去的。”叶眠坦然地说,她微仰着下颌,看着他。 一脸无畏。 乔湛北脸色有点僵,“她又怎么惹你了?” “乔哥哥……” 童瑶瑶捂着半边脸,脚步虚浮地走过来,身上的病号服,半干半湿。 模样极为狼狈。 她朝着乔湛北哭着走去,只见乔湛北牵着叶眠的手,看也没看她一眼,走了。 “童小姐,还是先回病房再说吧。”保镖明白乔湛北的意思,这里人太多,哭哭闹闹,实在难看。 她都被叶眠打落水了,他都没关心她一下,还牵着叶眠的手走了。 童瑶瑶恨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像是一双锋利尖锐的钉子,与她弱不禁风惹人怜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反差。 刚回到病房,童瑶瑶当着叶眠的面,朝乔湛北怀里一扑,边委屈边撒娇地哭了起来。 叶眠扎心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昔日场景重现。 以前,童瑶瑶和乔湛北还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遇到什么委屈,也是这样,当着她的面,就扑进乔湛北怀里撒娇。 他总温柔又耐心地安抚他的小公主。 本想解释的叶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朝门口走去。 “瑶瑶!你松开!”乔湛北扣着童瑶瑶的双肩,将她拉开,沉声喝。 她还当现在是以前吗? “乔哥哥……我,我因为阿姨诬陷眠眠的事,很愧疚,我,我找她道歉,没想到,她还在气头上,一巴掌把我打摔进了鱼池里……我呛了好几口脏水……我知道水不深,可是我怕……以前溺水的感觉太恐怖了……” 童瑶瑶止住眼泪,哽咽着解释,边说边怯怯地看着叶眠,仿佛她有多凶恶。 叶眠听着她张口就来,婊里婊气的话,还真想再给她几巴掌! 难怪顾飒飒说,对付这种绿茶婊,讲理是说不清的,她们还会装白莲花扮可怜,只有直接上手打才解气! “你那保姆确实太可恶,我现在也还在气她。眠眠对你撒气,也是你撞枪口上了。”乔湛北冷着脸,沉声道。 被人诬陷的滋味不好受,这几天,他的人不停删帖,封群,放出事实真相,才把叶眠差点把童瑶瑶害死的事给压下去。 这要是普通人,早就被网暴逼死了。 所以,叶眠拿童瑶瑶撒气,打了她,他都觉得不过分。 正要出门的叶眠,听着他的话,诧异地顿下脚步,没想到他这么偏袒自己。 听着乔湛北的话,童瑶瑶懵了,他竟然纵容叶眠打她,她都被打落水了,他还包庇她!保姆怎么可恶了?她都被刑拘了,还不够惨吗?叶眠不就是被人议论了几句? “乔哥哥,眠眠,都是我不好,没管教好佣人。”童瑶瑶看着乔湛北,又看了看叶眠,哑声地说,说完,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地面上。 看着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大的她,半边脸被打得通红,衣服背面都是湿的,想着她最近精神也不太好,乔湛北的心软了下,他从前襟口袋抽出手帕,递给她。 “别哭了。”他温声说。 童瑶瑶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仰起脸,撑起一个故作坚强的笑,“乔哥哥,我不哭了。” 见他又心疼起童瑶瑶,叶眠在心里冷哼。 “乔哥哥,你昨晚说,今天亲自去给我买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稻香村的,买了吗?”童瑶瑶晃着乔湛北的手臂,撒着娇,已是一脸的天真烂漫。 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 昨晚、亲自、小时候、稻香村。 听起来很无意的一句话,直往叶眠心里、肺管子里捅。 童瑶瑶就是故意告诉她,昨晚乔湛北去她那了,还顺带着秀了下他们的以前。以前,她也这样,总使唤乔湛北给她跑腿,买这买那的。 “我今天太忙了,改天的吧。”乔湛北确实是忘了。 昨晚也是随口应了她一句。 叶眠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走到乔湛北的身边,摆出正室的架子。 她亲昵地挽住乔湛北的手臂,仰着脸看着他,笑得柔媚,“老公,医生说我能出院了,我今晚就搬回家住,好不好?” ------------ 第30章 生个孩子 不就是婊吗?她也会。 童瑶瑶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她好过! 当初明明是她不珍惜乔湛北的,现在也明明是个第三者,却还当着她的面跟乔湛北叙旧情。 叶眠一声“老公”叫得乔湛北心都酥了,有一瞬的恍惚,他也很快清醒,感觉出她这是在对童瑶瑶,示威。 是醋了,还是故意气她的? 显然是后者。 前几天叫她回家住,她还不肯的。 “好。”男人扬唇答应。 闻言,叶眠的头靠上乔湛北的肩头,她挑衅地扫了眼童瑶瑶。 只见她的脸色乍红乍白。 叶眠心情好极了,又看向乔湛北,学着童瑶瑶的嗲声: “老公,奶奶今天又打电话给我催生了,让我给她生个大胖重孙,我们今晚就努力,好不好?” 话落,她不停地冲他眨眼皮,悄悄掐他手臂,希望他能配合她演戏,在童瑶瑶这个前任面前,给她点作为妻子的尊严。 乔湛北的喉结上下滑了滑,看着她,沉声说:“好。” 叶眠微愣,没想到他真配合,他就不怕把他的宝贝初恋给气死么? 看着他们妻唱夫随,恩恩爱爱的样子,童瑶瑶含情脉脉地看着乔湛北,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乔湛北刻意没看她的眼神,他跟她上次就说清楚了。 “老公,不早了,我们去办手续吧。童小姐,不打扰你休息了。”叶眠冲童瑶瑶笑盈盈道。 “你,你们慢走,不送了。”童瑶瑶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说完,走去病床边,趴在床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乔湛北还没走,她就开始伤心欲绝了,摆明是哭给他看的。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看女人为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 乔湛北先于她出了病房,交代保镖看着童瑶瑶,她最近精神不好,上次还情绪失控闹自杀的。 他担心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让护工盯紧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叶眠刚出病房,就听到乔湛北冷冷的命令声。 他还是那么在意童瑶瑶的,刚刚也是给她这个妻子一点颜面而已。 她长长地呼出心口的憋闷,没叫他,独自走开。 只是跟保镖交代几句,就不见她的人影了,乔湛北站在医院过道里,一颗心渐渐凉下,他刚听她说的那些话,竟然有点当真了,男人自嘲地笑笑。 他在病房找到了叶眠,她正在收拾物品,确实可以出院了。 乔湛北亲自去帮她办了出院。 叶眠的伤口已经愈合,结了痂,医生交代,还不能沾水,也不能手动抠掉结疤,要等自然脱落,把留疤的风险降到最低。 “跟我回家住吧,你一个人住公寓我不放心,还得继续派保镖盯着,你也不自在。家里保姆多,也好照应你。” 病房门口,乔湛北看着她,认真地提议。 叶眠想想也是。 他不爱她,但对她是真关心的,她也不想天天被保镖盯着。 “好。”她答应。 再次回到她和乔湛北的家,叶眠刚进别墅院子,第一时间奔去她以前的小花园,看看还剩哪些花草还坚挺着。 没想到的是,小花园里的花草们都还很精神,像是有人精心打理。 保姆吴阿姨看到叶眠回来了,喜悦着上前去,看着坐在吊篮椅里,悠闲荡着秋千的叶眠,乐呵呵地说: “少奶奶,你的小花园,少爷可是经常吩咐老宅那边的园丁师傅过来打理的,他知道你在乎这些花花草草。” 叶眠一愣,有点难以置信。 乔湛北连她送他的礼物都能弃之如敝履,怎么可能还在乎她的花花草草。 心想吴阿姨应该是故意说这些话,想让她别离婚的吧? 吴阿姨是乔妈妈当初从老宅调过来给他们用的,以前没少盯着他们夫妻俩的事,悄悄向乔妈妈汇报。 为了稳住乔妈妈的情绪,她和乔湛北没少在这个吴阿姨面前演戏。 乔妈妈做了肿瘤切除手术后,两年多没复发,如今,乔湛北也是一家之主了,他们的事,也都没瞒着吴阿姨。 她回神,让吴阿姨拿来剪刀和提篮,她剪下一些盛开的花,拎上楼。 日落时分,房间还没开灯,外面的光亮从南向挑高落地拱窗照进来,室内光线半明半暗,像是文艺电影里的氛围。 一袭吊带长裙的女子,披着微卷长发,她从篮子里拿出一支月季,用剪刀修剪出适合的长度。 她闻了闻花香,才把这支花插进瓶中。 乔湛北进来,看着这如影像般美好的画面,不由得驻足欣赏。 他以前就注意到,她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虽然总跟他一起日理万机,一旦得空,她就会去她的小花园里,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前段时间,她搬出去了,眼见着小花园里渐渐长起了杂草,不见她在里面忙碌的身影,他很是不习惯。 以前不觉得,她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工作、生活里,处处都是她的踪迹。 叶眠将插好的花瓶,摆在最合适的位置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她目光逡巡着熟悉的卧室,又看向窗外的风景,她发现,自己仍然依恋着这个家。 她和乔湛北的家。 她婚前从没奢望过这辈子能成为他的妻子,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一觉醒来,看着大床另一侧的他,都觉得不真实。 也才是近一年多来,才真正把他当丈夫,把这当成他们的家,前提是,她以为,他也接纳了她这个妻子的。 结果…… 这么多天过去,想起离婚的事,她心里还酸酸涩涩的。 * 住院十多天,每天都是擦洗身体,很不得劲。 彼时,叶眠躺在按摩浴缸里,全身心放松地享受花香精油泡泡浴。 乔湛北不放心地在外面敲门,叶眠见自己浑身都被泡泡遮住了,只露出一张脸,让他进来。 见她伤口没沾水,他才放下心,问:“要不要帮你洗个头发?” 想起上次他帮自己洗头发,他们还吻得缠绵悱恻的,叶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过,她也确实该洗头发了。 ------------ 第31章 又苏又撩 “那麻烦乔先生了。”她水汪汪的杏眸看着他,笑着说。 乔湛北卷起衬衫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勾起唇角:“荣幸之至。” 叶眠:“……” 他认认真真地帮她洗干净头发,还用了护发素、发膜,比理发店的洗头小哥还要耐心、细致。 最后包上毛巾,扶她坐起。 “我帮你冲澡。” 他话落,拿过花洒,调水流速度,她的脸不能沾水,得用最慢的流速,不然容易溅到脸上。 叶眠双手捂着胸口,看着他:“我有手。” “遮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他一本正经地说。 暧昧的话,从高冷禁欲的他嘴里说出,一点不觉得油腻,反而又苏又撩,叶眠脸颊燥热,喉咙发干。 “你自己冲,容易溅到水。”他递给她一条干毛巾,意思让她捂住受伤的半边脸。 他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参杂任何其它,反而显得她小气、矫情了。 叶眠缓缓放下双手,接过毛巾,站了起来,由着他帮自己冲洗掉身上的泡沫。 浴室里,热气缭绕,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温热的水流,缓缓冲刷着她敏感细腻的肌肤,身旁的男人,顶着一张冷白刀刻俊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 空气里充满了暧昧因子。 叶眠双腿发软,不住地咽口水,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样子,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有点儿气自己不争气。 怎么就一到这种氛围下,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儿。 光是他的这张禁欲系的脸,就能勾起她的无限遐想,还有征服欲。她特别想看这张脸,为自己失控、疯狂的样子。 “怎么了?”乔湛北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冷静地问。 叶眠回神,吞了吞口水,慌乱地说:“没什么啊。” “我怎么觉得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有问题。”男人拧眉,轻声道。 “什么问题?”叶眠心虚。 乔湛北:“虎视眈眈的。” 叶眠愣了愣,有那么明显么? 然后气鼓鼓地回:“我哪有!” 乔湛北:“没有就没有,你激动什么?” 叶眠:“……” 意识到他可能看出自己心虚了,叶眠更气恼,尤其他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更让人觉得挫败。 倒也不是真想跟他做点什么,他们都要离婚了。只是觉得不公平,她对他很容易就双腿发软,他对她,这方便好像一直挺冷淡的。 他们婚后一年多,几乎夜夜同床共枕,他却从没碰过她。 他们的第一次,还是她酒后乱性,先招惹了他。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叶眠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她任由他帮自己擦干身子,吹干头发,穿上睡裙。 回到卧室,她拿起他的枕头,朝他怀里一塞,态度冷淡地说:“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是分房睡比较好,你睡客房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向大床,钻进了香槟色的真丝薄被里。 被她勾得正欲火焚身的男人,看着怀里的枕头,眉心渐渐蹙紧,他看向大床,眉间挤出一个清晰的“川”字纹。 大床上的人儿,从被子底下伸出一条白得晃眼的玉臂,够到复古台灯的灯线,用力一拉。 房间没了亮光,只有外面的光线,照得室内影影绰绰。 男人咬咬牙,提步走了过去。 身上突然一沉,沉得她喘不上气,男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鼻息间,叶眠惊诧,“你,你干嘛?唔……” 男人以吻封缄。 火热的吻,吻得她无力招架,喘不上气,他边掀开被子,与她只隔着薄薄的衣衫。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情?刚刚不是还无动于衷的? 她被他撩得热血沸腾,挤出仅剩的一丝理智,骄傲地问:“我,我们都要离婚了,你……” 昏暗里,男人的神情微僵。 转瞬,他啄了下她的唇瓣,邪气道:“乔太太,你上次酒后吐真言的账,我们还没算清。”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畔,“这次,咱们好好算一算。” 叶眠:“……” 她解释过,那是酒后胡言。 反应过来后,她推拒他坚硬的胸膛,他含住她敏感的耳珠,她渐渐软下,轻易地被他勾起的欲火,湮灭了理智。 欲拒还迎。 …… 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狂野猛烈,最后,她被逼得哭着喊老公,求饶,他才肯罢休。 日上三竿,叶眠才渐渐转醒,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用擀面杖从头到脚碾了一遍,又酸又累。 他平时有多高冷,昨晚的欲念就有多重。 她伸长胳膊,摸过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他上班去了吧? 昨晚,他在她动情的时候,逼她喊“老公”,不然就吊着她,不给她开荤。 还问她,他帅不帅,活好不好。 太狗了! 她越想越是羞愤,更郁闷的是,自己也被他引诱得欲求不满,欲罢不能的。 而他,只是男性自尊心作祟。 这时,感觉有人走进来,她看过去。 男人西装革履,一身清贵气,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沿。 见她醒了,乔湛北操着磁性的嗓音,问:“喝水么?” 叶眠正嫌口干舌燥,嗓子还有点疼,昨晚叫太狠了。 她费力地要爬起,乔湛北扶着她起来,她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下半杯水。 眼前的男人,又一副禁欲撩人的样儿。 看着他,她想起了一个词:斯文败类。 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想起他昨晚的禽兽样儿,叶眠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谁惹我们乔太太了?”乔湛北明知故问,轻轻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他越发喜爱她表情丰富的模样。 不像以前,总是一副训练有素,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面带微笑,满眼宠溺的样子,蛊惑人心。叶眠也是不懂了,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口闭口地“乔太太”叫着,昨晚还逼她喊“老公”,以前没提离婚的时候,他对她都没这么亲昵。 “乖,不气了,起床吃饭吧?不想起床的话,我把早餐端来?”他抚了抚她的头,柔声询问。 ------------ 第32章 不要孩子 他温柔体贴的样子,比他那张被造物主偏爱的俊美无俦的脸还要迷人,叶眠的心砰砰地一通乱跳。 “我起床吃,你别管我了,快上班去吧。”她咽了咽干燥的嗓子眼,催他走。 “确实迟到了,上午还有个会。”乔湛北抬腕看了手表,舌尖轻抵着下颚,发笑。 因纵欲过度而迟到这种事,竟然能发生在他乔湛北身上。 床上的人儿,披着蓬松微卷的长发,垂着小脸,脸颊绯红,即使另半边脸还贴着纱布,看起来很突兀,依然勾得他移不开眼,不想去上班。 他回神,意识到不能再沉迷美色了,对她说:“我让阿姨把早餐端来。” “不要,我马上起床。”叶眠的脸,躁得更红了。 他是想让全家知道,她被他折腾得下不了床么? 乔湛北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印了一吻,才起身出去。 叶眠下楼时,吴阿姨看见她,笑眯眯地问:“少奶奶,你怎么没多睡会儿,少爷临走前说,你昨晚太累了,特意叮嘱我们不要上楼打扰你。” 这个乔湛北! 叶眠刚凉却不久的脸,又红得发烫起来。 吃过早饭,叶眠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回到卧室,打开床头柜抽屉,每一个抽屉都找遍了,确实没有安全套了。 昨晚,他们正激情的时候,他说没套了,问可不可以。 她当时正被吊得理智全无,咬着他的肩膀,闷哼着答应了。 她记得,搬出去前,抽屉里还有不少套的,怎么全没了,也许是保姆知道他们要离婚了,都清理了吧。 以前,他们每次欢爱,他都会做安全措施,有时手边实在没有,他宁愿不做。想起这点,叶眠鼻头酸溜溜的,他是从没想过跟她白头偕老,才如此小心翼翼。 不过,她也明白,他这么做是理性、负责任的表现。 她也不想她的孩子跟她一样,出生就没有爸爸,在歧视的目光下、缺爱的环境里长大。遭受的苦不说,性格还有缺陷,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都没有勇气追求。 遇到乔湛北时,他和童瑶瑶还不是一对,她暗恋着他,却从没勇气追求,眼睁睁地看着他爱上童瑶瑶…… 咽下伤感,她打开跑腿软件,下单一盒事后避孕药。 她认为,乔湛北昨晚也是想避孕的。 骑手很快送来了药,她按照说明服用一片,定了闹钟,12小时后,还要再吃一片。 以前休息在家的时候,她的一大爱好就是给乔湛北收拾衣柜,他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是她挑选订购的。 眼见着快立秋了,她选出几套还没过时的秋款西服,熨烫整齐,挂在显眼的衣柜里,搭配好领带、袖扣,方便他以后穿。 打开袖扣抽屉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C位格子里的一对蓝宝石袖扣。 叶眠愣住。 这扣子是他落在童瑶瑶那的,她记得他当时随手扔掉了,怎么还在? 婚后,每年的7月20日,她都会送他一个小礼物,纪念他们的相遇,这对扣子就是今年她送他的。 那时,她以漫不经心,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我在飒飒那挑的宝石,做了一对袖扣,送你。” 他打开看了看,说:“谢谢。” 他从不知道,这些小礼物的真实意义,也大概早就忘记那天了。 此时此刻,看着这对没丢的扣子,叶眠对那天的事,也释怀了许多。 乔氏集团 下午四点半,乔湛北关了电脑,准备下班,安城傻眼。 乔总今天不仅开会迟到,还早退! “乔总,今天是有什么私人的应酬吗?”安城打开手机记事本,还以为是自己工作不称职。 “有。” 安城:? 乔湛北:“早点回家陪夫人。” 安城:“……” 他们不离婚了? 这对夫妻究竟在玩什么?说是要离婚,却天天秀恩爱。 前几天,这位乔霸总为了护妻,临时换掉集团旗下所有超商的供货商何氏,虽然公私分明的人设差点崩了,但,杀伐果决的人设是屹立不倒。 他也有杀伐果决的资本。 与何氏终止合作,损失的只是一点违约金,收获的是性价比更高的货源。 厨房里,叶眠正在煲汤,听到汽车引擎声,她扬唇,放下勺子,盖上锅盖,摘掉围裙,怀着一丝雀跃出去迎接。 夕阳洒满院落,绚烂如油画的风景里,走进一道顷长挺拔的身影,男人长身玉立,清贵俊雅,仿佛本就是这画卷中的人。 乔湛北拎着沉甸甸的牛皮纸袋,看着从屋里走出迎接自己的人儿,他唇角微勾,笑意渐渐渗透进漆黑的深眸里。 橘色的黄昏里,她站在一丛繁花边,温温婉婉,又透着一丝少女般俏皮气质。 那是他的妻子呢。 也是最近这大半个月光景,他才恍然有这个顿悟。 看着他越走越近,叶眠也越来越局促,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男人已来到她跟前。 将纸袋递到她眼前,“下班顺道给你带了点心。” 男人心说,哪里顺道,绕了大半个三环,才找到这一家门店。 叶眠看着袋子上印着“稻香村”字样,心一下就凉透了,想起了童瑶瑶上次说的话。 顺道…… 给童瑶瑶买的时候,顺道给她带了点吧? “乔先生,还是都留给你的初恋吃吧。”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话落,扭身就走。 乔湛北及时上前,堵在她跟前,“看清楚,这是苏城的稻香村,和京城的不是一家。” 叶眠:“……” 看着她有点懵的样子,乔湛北莞尔。 他记得很多年前,有一次,童瑶瑶缠着他,让他亲自去给她买稻香村,他给叶眠也带了一份。 小姑娘却不领情,说,她吃不惯京城这边的稻香村,和她老家苏城的完全不一样。 叶眠也想起了这件事,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那时其实是闹别扭,就是不喜欢他宠童瑶瑶的同时,顺带着宠她一下,要么别对她好,要么就独一无二。 “谢谢乔先生。”这回,她很领情地说。 “也不知京城这边的地道不地道,吃不惯的话,让人给你从苏城当地带来。”他罩上她的发顶,宠溺道。 叶眠看了下纸袋上的地址,“好吃的,这家的我吃过,顾野给我……” 说着说着,她看着地址,心想哪里顺道了? 抬首间,只见他一脸的……阴霾。 ------------ 第33章 发现药物 顾野那小子以前也买过给她吃。 不是只有他知道她爱吃这个,不是只有他给她买…… 忽然间,看着她开心的那种满足感、喜悦感,荡然无存,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刺,说疼不疼,但就是难受,膈应。 是膈应。 因为不是独一无二,所以膈应。 乔湛北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叶眠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他是吃顾野的醋? 乔湛北回神,脸色有所缓和,淡淡地说:“没什么,进屋吧。” 他也有过初恋,她也见证过他和童瑶瑶那么多年,她和那个顾野,都没真正在一起过,他介意什么。 想起她前不久为了顾野跟他离婚,他心里又像是扎了一根刺。 “少爷回来了,少夫人为您煲了一下午的汤呢!” 吴阿姨见乔湛北脸色不大对,她迎上前去,满脸堆笑,略夸张地说。 乔湛北暗淡的眼神,瞬间簇起了火苗。 “少夫人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知道您最近胃不舒服,特意上网查食疗菜谱,边看视频,边一步一步学着做,用小火煨了半天的山药猴头菇排骨汤,热得是满头大汗的,我说让我来,她还不肯。”吴阿姨继续绘声绘色地说。 说得叶眠都觉得她太夸张了,她以前又不是没做过饭,还有,哪有半天啊。 乔湛北听得既感动,又紧张。 他忍不住握住叶眠的手,抬起来检查,“手伤着没有?” 叶眠:“没有。” “你这双手可是宝藏,不能伤着。以后,这些琐事,交代给阿姨们就好了。”乔湛北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少奶奶是觉得,亲自为您洗手作羹汤,是件很幸福的事吧!”吴阿姨连忙搭腔道。 叶眠:“……” 这吴阿姨,可真会添油加醋。逮着机会,可劲地撮合她和乔湛北。 乔湛北一扫阴霾,牵着叶眠的手,直奔厨房。 “听说这个猴头菇很养胃,修复胃黏膜的。”叶眠打开锅盖,舀了一点汤进碗里,让他尝味道咸淡。 “咸淡正好。”他尝了一口。 叶眠:“那就开饭吧。” “你们小两口就出去等着吧,我来开饭。”吴阿姨说着,忙活起来。 这顿晚餐,一向不爱吃汤汤水水的乔湛北,喝了两大碗排骨汤,被叶眠诱哄着吃光了他认为很难吃的猴头菇。 “吃了有什么奖励?嗯?”男人看着她喂来的一勺子菌菇,意有所指地坏笑着问。 为他好的,还要奖励,叶眠白了他一眼,装傻:“奖励你帮我浇花。” “这算什么奖励……”乔湛北挑眉,停顿一下,又说:“这是为夫的义务。” 叶眠愣了下,然后“噗哧”一笑,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一双卧蚕十分甜美,她将猴头菇喂入他口中后,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 也算是奖励。 “开窍了。”男人赞赏道,他自个儿舀了一勺猴头菇,“这一口有什么奖励。” 叶眠:“……” 他还得寸进尺了。 她丢给他一个眼神:您爱吃不吃吧! 乔湛北很识眼色,将菌菇挑出来,全都吃了。 不愿辜负她的一番好意,不想惹她生气,当然,他自个儿也希望自己的身体好好的。 饭后,乔湛北当真要帮她浇花,叶眠哪好让他这个大总裁真干这种活儿,再说了,浇花三年功,她也担心他把花浇死了。 她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 穿上防蚊衣,借着夜灯的光,她自己细心地呵护每一颗花草。 她做起事来特别专注,这也是从小学刺绣培养出的品质。 不经意地抬首间,发现乔湛北站在别墅门口的罗马柱后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直觉是童瑶瑶。 理智地劝自己不要介意,心里还是被刺了下,但她也很快集中起注意力,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眼前的花花草草上。 很快就忘记了难过。 卧室,乔湛北摘了手表,放在床头柜上,不经意间,看到垃圾桶里的药盒,他愣了愣,弯腰捡了出来。 看着上面“紧急避孕”几个字,他紧紧咬牙,攥紧双手,药盒在他的手心里变形、扭曲,最后化成纸团。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他以为,她昨晚是答应要了。 他以为,有了孩子,她就不会想着离婚了,所以,故意说安全套没了,试探她! 是他一厢情愿了。 她怎么可能答应,那个顾野正打算退伍,她等着跟他双宿双飞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怀他的孩子! …… 叶眠忙碌完上楼,发现乔湛北不在卧室,可能是在书房看书或是加班吧,她自己去简单冲洗,小心仔细,伤口没沾到一滴水。 洗完澡,还不见他回房,时间还早,她找去书房,寻思着跟他一起看看书也不错。 到了三楼书房门口,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转动门把,门开出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 他不在呀。 叶眠正要离开,闻到一股很重的烟味。 她皱眉,折了回去,推开门,摸着开关,打开。 偌大的书房,满目书籍,她下意识地看向书桌方向。 男人穿着白衬衫,领口敞开好几粒扣子,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烟,他出神地看着某一个点,不停地吞云吐雾。 袅袅青烟后,他俊脸落拓,冷光灯下,乍一眼,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再一眼,叶眠被他周身的凌冽气场,吓得有点望而却步,但她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他手边的烟灰缸里,烟蒂堆积成山。 怎么了? 是童瑶瑶又出什么事了吗? “乔哥?”她走到他身侧,看着他阴沉骇人的侧脸,轻声地喊。 “出去。” 男人的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府,叶眠后背一阵恶寒,她甚至怀疑眼前看到的人,还是不是乔湛北。 晚饭时,晚饭后,他还跟她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现在怎么…… 只能是那通电话了。 她失落地转身。 没走几步,闻着呛人的烟味,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转身,看着他劝:“你少抽点烟。” 当年,童瑶瑶出车祸成植物人后,他也常常这样,把自己关起来,抽烟、酗酒,没人敢劝。 ------------ 第34章 任性放纵 叶眠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书房门口,手握住门把,正要下定决心开门出去,却还是没有忍住,回眸看向书桌后坐着的男人。 模糊的视线里,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冰冷、沉肃,视她为无物。 和之前宠她时,判若两人。 只因那个童瑶瑶。 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地碾割,一抽一抽地疼,同时还有满腹的屈辱感! 凭什么她的男人可以当着他的面,为别的女人伤感颓废?! 叶眠松开门把,疾步朝着书桌边奔去,她的情绪近乎歇斯底里,用尽气力地喝:“你别抽了!” 同时,一把夺过他指间的半截香烟,发狠地攥紧在手心里。 掌心传来钻心的灼痛感,这种痛反而比钝刀子割肉来得痛快! 指间的烟忽然被夺走,一桌之隔,对面的她,双拳紧握,耸着双肩,泪眼模糊地瞪着自己,乔湛北怔了怔,随即,大惊失色,他激动地站起,绕过桌子到她身边。 “眠眠,松手!” 她竟然把还燃着的半截香烟攥进了手心里! 男人扣着她的右手腕,手指企图扒开她的拳头,她却攥得更紧。 “眠眠!”乔湛北心急如焚地喊。 叶眠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一脸愤忿,眼神幽怨,她嘴一撇,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滚落,渐渐地,她抽泣出声,也渐渐地松开了紧攥的手。 乔湛北从没见过她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每一滴眼泪像是滚烫的烛泪,滴进他的心窝里。 男人从钻心的疼痛里回神,扒开她手,那半截香烟已经熄灭,扭曲变形,露出烟丝,散发着丝丝辛辣的味道。 她的掌心里黏着烟灰,看不见有没有被烫伤。 没有片刻的怠慢,乔湛北扣着她的腰,用力托起她,朝着书房窗口的洗手池奔去,拧开水龙头,以冷水不停冲着她的手心。 冲掉烟灰,她柔嫩的手心处,被烫得通红醒目,有一枚钮扣大。 乔湛北的心紧紧揪起。 “很疼吧?”他看着靠在自己怀里,还无声抽泣的她,声音沙哑地问。 “呜……” 叶眠哭出了声儿,她扭头趴在他肩下,另一只手握拳,不停捶打他的背。 从没见她的情绪如此崩溃过,哭得像个三岁小孩。 哭得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对她的闷气全消,任由她捶着自己。 他握着她烫伤的手,冲了几分钟的冷水,看起来差不多了,才抱起她回卧室。 卧室里,叶眠坐在床头,还在抽泣,她半边脸挂着泪珠,黏着发丝,受伤的一边脸颊,纱布被泪水浸湿。 乔湛北找来烫伤药膏,在床沿坐下,要帮她涂药。 许是冲水冲晚了,她的手心还是鼓起了黄豆粒大小的水泡。 “不行,得去医院。”他沉声道,就要给司机打电话。 叶眠看着他,倔强地摇头。 “乖,都起泡了,听话!”他沉声道。 一点点大的水泡,他还要去医院,看他如此紧张自己的样子,叶眠更想哭,也更憋屈,她任性地躺下,抓过被子蒙住头,放纵自己继续哭。 她从没当着他的面,这么放纵自己崩溃,还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这样的叶眠,教乔湛北不知所措,又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他只能由着她,不去医院,自个儿按照医生朋友发来的科学的方法,小心翼翼帮她挑破水泡,涂抹上药膏。接着,又帮她换掉脸上的纱布,看着痂块被泪水浸得翘起了边缘,又把他紧张出满额头的汗。 处理好她脸上的伤后,乔湛北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似乎也平静了下来,只是还在默默抽泣,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回想起她在书房里,抢了他的烟,攥手心里的“狠”样,他现在都还很震撼。 “就,管我抽烟,把你气成这样?至于么?”他坐在床沿,垂着头,长指轻轻撩开她脸颊边的发丝,压低声音地问。 怕又把她惹哭了。 也怪他,当时有情绪,对她态度很冷。 叶眠听着他的话,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咬咬牙,闭上眼,不理他。 只是刚阖眼,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这副模样,把乔湛北搞糊涂了,又是心疼又不知该怎么哄她。 他去洗了澡,冲掉一身她讨厌的烟味,回到床上躺下,从她身后抱住她,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柔声说:“今晚是我态度不好,不该对你那么冷,对不起。” 叶眠扁着嘴,想着他是因为童瑶瑶对她冷的,还是觉得委屈。 “以后保证不抽烟了,一根都不抽了。”他又诚恳保证。 这么在乎他,还要和他离婚,跟那姓顾的。 真是个磨人精。 闻言,叶眠心说:你能保证不再为童瑶瑶抽一根烟,喝一口酒吗? 转瞬一想,他凭什么跟她这样保证?他们迟早是要离婚的。 “睡吧,今晚是我任性了。”她冷静了下来,平静地说。 “把我吓得心惊肉跳,眠眠,说真心话,我有点不懂你了。小时候文文静静的,不作不闹,也爱不理我,长大后,冷静、理智,在我手下做事,知分寸,知轻重。”乔湛北平静地说,“最近发现,你也是有脾气的,脾气还不小。” 他脑海里有她喝醉酒对他撒泼的样子,病房里,指责他在童瑶瑶面前没把她当妻子……还有翻他白眼,瞪他,踢他…… 以前,从没有过。 叶眠听着他的话,心酸又委屈,也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很烦她这样吧? 是,从认识他起,她就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壳,把对他的爱恋,藏在这层厚厚的壳下。 “以后有脾气尽管对我发出来,我喜欢你对我任性、撒泼,就是别伤着自己,我会心疼。”他在她耳边,温声地说。 叶眠听着他的话,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又波澜四起,她翻身趴进他怀里,吮着他身上的气息,又爱又恨道:“乔湛北,我真讨厌你……” ------------ 第35章 急着离婚 乔湛北正要回“我知道”,她的手臂却用力地圈紧他的腰,脸埋在他的心口,猫儿似地黏着他。 嘴上说讨厌他,身体又这么依赖他。 他真是揣摩不透她了。 她小的时候,总躲着他,他以为她是讨厌自己的。婚后,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认为是助理的职责。 至于床上,第一次是她酒后乱性,之后,他以为只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性吸引。 乔湛北怔怔地看着怀里趴着的人儿,她会是对他有感情么? 童瑶瑶喜欢他,爱他,都是直接说出来,也都是她主动追的他,他以为,这就是喜欢,是爱。 “眠眠,你对我……”会不会是日久生情了? 他轻声地问,低头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抬她的头,让她枕着自己手臂,铁臂拥紧了她,在她的额头重重印了一吻。 次日,乔湛北临时飞东南亚分部出差。 听他说又要出去一周,叶眠想起离婚的事又得拖了,心里很是烦乱。 “就这么急着跟我离婚?” 看出她的心思,乔湛北淡淡一笑,问。 他并不恼,摊开她手心,检查昨晚的烫伤。 叶眠被他问得愣住,最先提离婚的是他,一拖再拖的也是他,现在又这么问,他究竟想怎样? 一身正装的男人放下她的手,抱住她,略微弯腰,大手在她后脑勺按了按,然后,侧首在她耳边,放下骄傲,语调有些生硬地说:“我不想离了。” 他护着长大的姑娘,风雨同舟三年的妻子,凭什么便宜了姓顾那小子! 乔湛北不舍地松开叶眠,见她杏眸圆睁的样子,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复杂。 “我赶航班,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讨论。”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大步走出了别墅。 叶眠缓过神来时,已经听到了轿车引擎声。 他刚刚说,他不离了。 为什么? 他不要童瑶瑶了? 叶眠一头雾水,同时,心里隐隐泛起了丝丝的喜悦。 “少奶奶,这药……”吴阿姨下楼来,手里拿着被捏变形,快烂得看不清样子的药盒,看着她,眉头紧锁。 “阿姨,是我自己买了吃的。”叶眠索性地说。 不过药盒怎么破成这样了?难道是乔湛北干的…… “夫人昨晚还打电话问我你俩的情况,夫人最近复查的结果不大乐观,我都没敢跟她提你们闹离婚的事。”吴阿姨为难地说。 “乔妈妈之前复查的结果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叶眠的心揪了起来。 “唉,说到底是癌症啊,哪有能治愈的?”吴阿姨叹着气说。 叶眠听着听着红了眼。 听叶眠说,乔湛北突然说不离婚了,顾飒飒一脸得意。 她骄傲地说:“算丫的有眼光,知道你是个宝了!就童瑶瑶那种货色,谁要谁倒霉!” 叶眠:“……” 她找她,是想让她这个局外人,帮她分析分析的。她倒好,捧一踩一,像极了她的脑残粉。 “你那什么眼神,我说的是事实。童瑶瑶以前就不如你,她唯一比你强的就是不要脸!乔湛北以前是咱圈里公认的高岭之花,没人敢追,也就童瑶瑶,死皮赖脸,对他死缠烂打,最后还不是硬凑合到一起的。” “现在,她更不如你!这段时间,乔湛北估计是清醒了,分得清好歹了。”最后一句,顾飒飒认真地帮她分析。 剩下的,让她自己去想。 在叶眠婚姻这件事上,顾飒飒不劝离,也不劝和,让她自己做主,不管她选择什么,她都无脑支持她! 叶眠临走前,顾飒飒冲她问:“小美人,我家那祖宗,要退伍,跟你说了么?” 祖宗,当然指的是顾野。 对顾家人来说,顾野曾经就是顾家的一根反骨。 “他不是都少校军衔了吗?怎么突然要退了,退了多可惜呀!”叶眠诧异道,“他跟我一直没任何联系,就上次去医院看过我一次。” 少校军衔还是听乔湛北说的。 “就是说,这祖宗,把爷爷气得差点又进ICU!爷爷希望他留部队,以他的能力,再考个军校什么的,将来铁定是顾家第三代里最有出息的!可他不听啊,顾家就没人管得了他。” “他当初入伍,不是听顾爷爷的吗?”叶眠想起顾野当年入伍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那是他自己要去的,他这些年在部队,没人知道他是顾家的人,全凭自个儿本事拼出的军衔。你说他现在退伍,能干什么?我看他就是成心跟爷爷过不去!” “我以为,他早就跟顾爷爷和解了。”叶眠想起顾野的身世,同情又心疼。 顾野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当年在西北战区服役,他与一位平民女子相爱,不顾顾爷爷的反对,娶了那位姑娘。 顾爷爷气得跟他断绝了关系,不让他们一家回京,探亲都不行。 后来,一次特大地震中,顾野的父母双双遇难,一家三口只剩下只有五岁大的顾野,他被接回了京城。小小年纪的他,一直把父母的死,怪在爷爷头上。 长大后,不学无术,惹是生非也是对顾爷爷的报复。 商场里,叶眠出了顾飒飒的店,拨了顾野的号,意料之中,关机。 他的手机就没开过机。 她去了常去的男装店,给乔湛北订了几套秋装,顺道又去视察她自己投资了两年的奢侈品牌买手店。 店面装修高端奢华,集齐各国际顶奢大牌的服饰包包等时尚单品,是奢侈品爱好者的购物天堂,明星大腕都常常来打卡。 “童小姐,这款包包是Chanel限量版的“永恒钻石”,由优质鳄鱼皮制成,镶有334颗重达3.56克拉的白金钻石,全球只发售13只,这只包包是我们从法国总部订购的。” 身穿黑色西装,外形大气干练的柜姐戴着白手套,正在为一名女子服务。 女子脚踩碎钻细高跟,穿着一套香奈儿套裙,对柜姐介绍的包包,爱不释手。 她,正是童瑶瑶。 此时的她,看起来全然没了平时的病态和虚弱,整个人精神抖擞,试包的时候满面春风,手舞足蹈。 对她来说,包治百病。 ------------ 第36章 狠宰一顿 童瑶瑶一转身间,看见一道与这珠光宝气格格不入的身影。 仔细一瞧,正是叶眠。 她穿着白衬衫搭配咖色半身裙,一双米白平底皮鞋,拎着帆布手袋,戴着口罩,全身上下看不出一件是名牌。 还是跟以前一样,寒酸。 连柜姐都不愿意上前招待她。 看着叶眠被冷落,童瑶瑶心情好极了,她对柜姐说了声,像一只高傲的花孔雀,朝着独自闲逛的叶眠走去。 “眠眠,好巧啊,你也来扫货啊?” 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叶眠看着这样的童瑶瑶,知道她肯定又装了一肚子坏水,她淡淡地回:“随便逛逛。” “就随便逛逛啊,是买不起吗?乔哥哥平时都不给你零花钱的吗?不会吧?”童瑶瑶斜着嘴角说。 叶眠心说,关你屁事。 做生意讲究和气,她不想在自己的生意场给她难堪,免得触了霉头。 “我们夫妻间的事,就不劳童小姐操心了。”她眼神透着讥笑,客气地怼了回去。 童瑶瑶撇嘴一笑,从包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卡的背面签着龙飞凤舞的名字:乔湛北。 叶眠一眼认出,是他的字体。 “这张卡是乔哥哥出差前给我的,他说是给我的零花钱,不多,也就一千万吧。”童瑶瑶话里话外都透着炫耀。 他一边说不离婚了,一边又养着童瑶瑶,什么意思?光明正大养小三? 叶眠暗暗咬牙,抑制胸腔里的愤怒,她挑眉看着快得意忘形的童瑶瑶。 “拿着我老公给的钱,觍着脸在我面前炫耀,当三当得像你这么有优越感的,真是少见。” 童瑶瑶气得嘴角抽了抽,她转瞬又笑道:“叶眠,你就酸吧,你这几年在乔氏做牛做马,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乔哥哥,也没拿到过这么多钱吧?” “我只是对他撒个娇,他就给我一千万。” 这童瑶瑶摆明了是在跟她争宠,故意气她。 见叶眠不说话了,童瑶瑶更得意,“要么说,麻雀飞上枝头还是麻雀呢,叶眠啊,你就是穷酸的命,浑身上下,一件名牌都没有,还好意思逛奢侈品店,没看到么,柜姐都不想搭理你。” 叶眠眼眸一转,故意刺激着童瑶瑶的虚荣心:“你一身名牌又怎样,我没记错的话,就你身上这套,还有这包,都还是三年前的,穿出来也不怕人笑话,还不如不穿。拿着乔湛北给的一千万就显摆成这样,看来童家是真不行了,听说你还跟家里闹翻了,看来是真缺钱。” 被戳中痛处的童瑶瑶,脸色乍红乍白,童家这两年生意是不好,这一千万还是她暗示乔湛北好多次才要来的。 “谁说我缺钱?柜姐,刚刚那个包,我要了。”童瑶瑶扫了叶眠一眼,冲柜姐扬声道,话落,她又看向叶眠,“三百多万的包,你这辈子都背不起。” 在叶眠面前,她死活要把面子给挣回来。 口罩下,叶眠嘴角上扬,她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出去。 不一会儿,店长亲自出来接待童瑶瑶。 “童小姐,这款包包之前好几个大明星过来,都没舍得下手,您真是出手阔绰,我们现在就去选两百万的配货吧?” “还,还要两百万的配货啊?”童瑶瑶听了店长的话,微微一愣。 “是的,这款包,全球只有13只,限量款,您懂的。”店长脸色微变。 童瑶瑶察觉出店长质疑她的脸色,叶眠又还在旁边看着,虚荣心作祟,她优雅地微微一笑,“两百万,还好,这么名贵的包,配三百万的货都不过分。” 店长立刻一脸的尊敬。 配货区,都是些过时款式的包包和一些穿戴不出去的配件,童瑶瑶都不喜欢,但也只能咬牙忍着。 “童小姐,这边都是我们新到各大牌当季秀款,很难拿货的,您要不要试试?”店长说话间,眉心轻皱,扫了眼她身上的套裙。 感觉到店长势利的目光,童瑶瑶扬声说:“那当然要,我今天扫货的重点就是挑几套衣服的。” 也刻意让叶眠听到,谁让她敢嘲笑她的衣服过时,穿不起新的。 店长弹指一响,店员齐齐上前来,六对一的金牌团队服务,属实满足了童瑶瑶旺盛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只是,结账的时候,尴尬了。 “童小姐,您在我们店共消费一千零四万九千九百块,您的这张卡里只有一千万,剩下的零头,您是刷别的卡,还是扫码支付?” 童瑶瑶心里一塌,她哪还有别的卡,网银里好像早没钱了,她临时把各个手机支付里的钱凑到一起,也不足49900的零头,只有两万多。 “不会吧,童小姐除了那一千万的卡,连五万块钱都凑不出来呀。”叶眠缓缓走来,笑道。 这该死的叶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她。 童瑶瑶看着店长,好脾气地笑了笑,假装不认识叶眠地说: “这人怎么回事呀?在你们店逛了这么久,什么都不买,我扫了一千多万的货,就差这点零头,她居然来说我?莫名其妙的。” 话落,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童小姐,这位是我们店的大股东,叶总。”店长正襟挺立,对童瑶瑶介绍叶眠。 童瑶瑶当即就懵了。 她没听错吧?叶眠是这家店的,大股东?怎么可能? 缓过神来后,她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滚出了眼眶,震惊之余,脸色胀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感谢童小姐惠顾我们的店!”叶眠看着她,笑着说,目光却极尽嘲讽。 她转脸看向店长,以一副施舍叫花子的口吻说:“Amy,童小姐剩下付不出的零头部分,就给她抹去吧。” 童瑶瑶气得胸口大幅起伏,极力保持优雅得体的表情。 她本来是想在穷酸的叶眠面前显摆一下的,没想到,在她投资的店里,消费了一千多万,最后还被她施舍了两万多的零头。 “童小姐?购物愉快?”叶眠目光狡黠地看着她,故意地问。 看着童瑶瑶被打碎了牙还要往肚子里咽的模样,她心情好极了! ------------ 第37章 一夜未归 看着叶眠得意的样子,童瑶瑶气得想抠了她的眼珠子。 她也才反应过来,叶眠刚刚是故意刺激她,让她在她的店里冲动消费,故意刷爆她的卡,还让她落了个掏不出零头的难堪! 她可真坏啊。 童瑶瑶极力稳住情绪,脸上扬起笑容,“我当然很愉快,刷爆我爱人的卡,买了这么多奢侈品,这种感觉不要太幸福呢!” 她刻意加重“爱人”两个字,斜了叶眠一眼。 “那欢迎童小姐下次再来扫货。”叶眠噙着灿烂的微笑,优雅地回。 童瑶瑶听到“下次”二字,心口堵得慌,她的钱,今天全都花光了! 她在店员的恭送下,出了店门。刚出去没多久,童瑶瑶见到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女孩,被保镖护送着进了店里,应该是个明星,来这里扫货的。 她今天也是慕名而来,谁知道,这家店竟然是叶眠投资的。 今天,不怪她眼拙,怪就怪叶眠长得一副寒酸样,有钱了也还是那样! 这三年,乔湛北肯定给了她不少好处,不然她怎么能开得起这么高奢的店? 真是便宜她了! 童瑶瑶忿忿地咬咬牙,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商场观光电。 办公室,Amy请叶眠进门。 单日营业额过千万,Amy眉梢间都染着兴奋。 “叶总,刚刚那位,跟你什么仇?没见过虚荣心这么强的顾客,我一个脸色、眼神,就把她给PUA了!” 她今天也是托了叶总的福了,她就是她的福星。 两年前,要不是她及时注资,这家店早关门大吉了,她十年的心血就都打水漂了。 听着Amy的话,叶眠心里涩涩的,她哪好告诉她,刚刚那位是拿着她老公给的钱,在她面前故意炫耀来着。 “说来话长,以后再遇到她,狠狠宰就是了。”叶眠浅浅一笑。 以童瑶瑶厚脸皮的程度,她还真有可能再来。 “得嘞,回头我在同行圈里吆喝一声,遇到这位童小姐,大家都别手软,有钱一起挣嘛!”Amy很有眼力见地没多问。 叶眠被逗笑了。 她以前就知道童瑶瑶的虚荣心很强,要不也不会在乔家要失势的时候,立刻和乔湛北分手。 想起这一茬,她给男装店去了电话,把刚给乔湛北订的秋装全退了,订金都不要了。 他给钱给童瑶瑶买奢侈品,她用自己挣的钱,给他买衣服。 有够讽刺的。 叶眠刚挂断电话,接到顾野的电话,她微愣,心想这家伙,终于知道开机了。 “你找我?”顾野的声音传来。 叶眠:“是,你在哪?我找你有话说。” 顾野说了个地址。 次日上午一早,乔湛北回到家。他是赶夜里的航班,连夜飞回来的。 进了屋也没见到叶眠的身影,他心里隐隐有点儿失落,正要上楼去找她,吴阿姨开口:“少爷,少夫人不在家,她昨个儿下午和顾小姐出去了。” 乔湛北顿住,转身看向保姆,眉心轻轻蹙起,她昨晚一夜未归? 他打她手机,一直无人接听,顾飒飒的也是。 乔湛北脸色一沉,问:“她没说去哪?” “少夫人昨天本来是出去逛街的,下午和顾小姐回来,拿了点换洗衣物,说晚上不回来,两人就匆匆走了。我劝她带保镖,她不肯。”吴阿姨沉着地回。 闻言,乔湛北又打了两次她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 “少爷,您别着急,才下飞机,太累了,还是先上楼休息。少夫人做事一向有分寸,大概就是在这阵子脸受伤,在家呆久了太闷了,玩玩去了。有顾小姐陪着,她吃不了亏。” 见乔湛北脸色越来越沉,吴阿姨劝道。 少爷是越来越紧张少夫人了。 乔湛北上楼去,冲了个澡,打算补觉,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老大,我昨晚看到飒姐发朋友圈了,人在五环外的郊区,一个野外拓展训练基地,一伙人烧烤呢,确实有嫂子的身影,还有——”电话里,季洲说着说着,及时打住。 怕把大佬的醋坛子打翻。 乔湛北并没注意到这点,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嫂子的身影”,“你把位置发给我。” 初秋的阳光依旧炽烈,空气中多了几分凉爽的气息。 绿荫下,女孩戴着黑色棒球帽,绑着马尾,一身运动装束。她双手握着一把步枪,呈瞄准射击姿势,又酷又帅。 她抠下扳机,“叭”的一声枪响,抬起头,看向靶心。 刚刚的一枪,正中靶心,叶眠激动地曲肘提膝,做了个“YES!”的动作。 她竖起步枪,抱在怀中,转身看向大树下立着的一身黑色的男人,双臂抱胸,骄傲地仰起下颌,一脸挑衅。 表情仿佛说:我牛逼吧? “就还成吧。”顾野淡笑道。 他手里晃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走到她跟前,以叶眠猝不及防的速度,在她脸上挠了挠。 “讨厌!”叶眠没好气道。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顾野乐得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从提桶里拿起一瓶冰镇北冰洋汽水,靠着护栏站着。 叶眠追过来,一脸踢了他三脚才解气,她也靠着护栏休息,放下枪。 顾野咬开汽水瓶盖,递给她。 叶眠连喝几口冰爽的汽水,环顾四周,边认真地说:“这儿的硬件条件都不错,设施齐全,就是软服务上还得改进,宣传上也得跟上。不过,商业前景不错,有投资的价值。” 她昨天下午和顾飒飒找来这,顾野说他退伍后,打算接手这个野外拓展训练基地,正好可以聘一些退伍战友来这当教官。 听着她的话,顾野半眯着眼眸,“我倒没想过能挣多少,凑合着不亏就成。” “顾野,你真没必要退伍来这当老板,我可以请专业的管理团队帮你打理,你继续留在部队——” 顾野以手势打断她的话。 还是劝不动他,叶眠站直身体要走,转身间,一个挺拔酷帅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她眨了眨眼皮,还以为射击玩久了,玩花眼了。 定了定睛,真的是乔湛北。 ------------ 第38章 为她动手 男人戴着墨镜,一身黑白休闲穿搭,气质非凡。他从炽烈的阳光下走来,带来丝丝清冷的气息。 他不是下午才回来的么,怎么这么早就回了,还找来了这里?这里距离城区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想起童瑶瑶的事,叶眠心里升起一股怨气,不大想理他。 但是,当着顾野的面,她不好给他难堪,还是主动开口招呼:“你回来了。” 她语气不冷不热,表情似笑非笑。 乔湛北清晰地察觉出她的态度,心中甚是窝火,此时,他注意到她脸上没贴纱布,心底略微一颤,旁若无人地捧起她的脸。 痂都脱落了,留下一条长长的斜着的浅浅的肉色疤痕,看起来不是很突兀,但,揪着他的心。 “这么大的太阳,晒得不疼么?”他语气轻柔地问,指尖轻轻抚了抚那条疤。 叶眠心头一暖,轻轻摇头。 一旁的顾野,看着这一幕,仰头喝了口汽水,将空瓶朝远处的垃圾桶用力一抛,发出“咚”的一声响。 “顾少也在。” 乔湛北转脸看着顾野,故作一副刚看到他在的口吻,把“目中无人”摆在台面上。 顾野睨视他一眼,点个头,算是招呼,提起步枪,看着叶眠说:“你们随意,我先撤了。” 叶眠目送顾野的背影离开。 “玩够了么?回家。”乔湛北的语气明显冷了三分,似是命令的口吻。 “没玩够,我找飒飒玩去,您随意。”叶眠的语气更冷,说完就走。 乔湛北僵在原地。 趁着他出差,她来找顾野,昨晚一夜未归,刚刚又和顾野单独在这幽会,打情骂俏,那姓顾的咬开汽水瓶盖,她直接就喝了! 间接性接吻。 临走前,他对她说不离婚了,他私以为,看在三年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的份上,她也会珍惜这段婚姻,结果…… 墨镜遮住了乔湛北那猩红嗜血般的双眼,手里的手机被他捏得快要变了形。 “乔总,问明白了,这家基地目前资金链断裂,顾少打算接手,把这儿当他退伍后的事业,这里有不少他的老战友。”手下过来,向他报告。 她和顾野这是把未来都规划好了。 乔湛北紧咬后槽牙,拿起手机,冷声交代:“安城,我要收购一家叫飞驰的野外拓展训练基地,你立刻联系。” …… 顾野在基地的酒吧找到了乔湛北,他一身怒意,揪住乔湛北的衣襟,一拳朝他的脸上砸去。 乔湛北扭头避开,抄起一旁的酒瓶,朝着他的头砸去! 他这一下也扑了空。 两人谁也没吃亏,让开距离,个个目光挑衅地看着彼此,提起拳头,势必要大干一架,才能消解各自心头的怨恨! 顾野刚听说,乔湛北开出了他出的双倍价格,收购这家基地,这是成心跟他过不去。除去这一点,为了叶眠,他也早想揍他了! 两个男人很快打了起来,个个都带着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杀气,没一人敢靠近他们一步。 那边,叶眠和顾飒飒玩卡丁车正玩得起劲,季洲在边上叫她们好多次,她们都没听见,开着卡丁车,一圈又一圈地跑,放飞自我。 待叶眠玩腻了,才注意到季洲。 “嫂子,老大和顾野在酒吧打起来了!” “你刚说什么?”叶眠摘了头盔。 季洲扯着嗓门又吼了一遍。 叶眠:“……” 她难以置信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会打起来!想着顾野是特种兵出身,她着实为养尊处优的乔湛北捏了一把汗,心也悬了起来。 叶眠疾步到酒吧,扒开人群,挤进酒吧,眼前一片狼藉,两个男人还在厮打,分不清胜负。 她以前从不知道,高冷清贵的乔湛北还会打架,并且,竟然没被顾野打趴下。 “你们别打了!”她大声喊。 两个男人,脸上都挂了彩,他们沉浸在战术里,对叶眠的喊叫置若罔闻。 叶眠心急如焚,在他们两个稍稍分开时,她冲上前去,挡在两人中间,顾野一个回旋踢,见是她,反应敏捷地收了腿。 乔湛北的一拳,差点打在叶眠的脸上。 酒吧安静了下来,铁门被季洲和顾飒飒从里面带上,挡住围观群众。 地面上,酒瓶渣滓碎了一地,啤酒洋酒湿了地面,椅子、桌子歪的歪,倒的倒,空气里酒精味刺鼻。 两个男人,喘着粗气,汗如雨下,中间隔着一脸愤怒的叶眠。 看着乔湛北白T上染着血渍,叶眠心揪了下,咬着牙看向顾野,他颧骨上也有伤,她问:“为什么打起来?” 当然是为了她。 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 “这混蛋大资本家要收购这家基地。”顾野擦掉嘴角的血渍,冷声说。 叶眠诧异,乔湛北怎么可能看上这么点蚊子肉?她也知道,这个基地之于顾野的意义,他有很多老战友在这工作,他当老板以后,还能招更多退役战友来这工作。 “你是认真的?”叶眠看着乔湛北问。 乔湛北沉默不语,布满红血丝的双眸凝视她一眼,转身,踢开地上的酒瓶,朝门口走去。 他脚步有些虚浮,眼前有了重影,咬着牙打起精神,走到门口,对季洲沉声道:“开门!” 他的脸,血色尽失,薄唇都透着虚弱的苍白,季洲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还是立刻开了门。 乔湛北迈开大步,踏了出去。 “嫂子!”季洲冲叶眠递了个眼神,沉声叫,示意她跟着乔湛北。 “顾野,我劝劝他,就这点事,至于动手吗?”叶眠冲顾野略带责备道。 至于。 太他妈至于了! 顾野拳头还硬着,眼尾通红。 叶眠在停车场找到了乔湛北的座驾,劳斯莱斯幻影,她开门上了后座。 筋疲力竭的男人靠在后座里,闭目养神,他一手捂着腹部,听到她的声音,他眼皮没掀。 “还跟来干什么?跟那小子……走。”他差点说“滚”,终究是没舍得对她粗口。 他们又有什么错? 因他耽误了三年。 ------------ 第39章 说清楚了 叶眠拿着酒精湿巾,正要帮他擦拭嘴角半干涸的血渍,被他的话怔住。 车厢陷入冗长的寂静里,指尖的湿巾随着空气挥发出刺鼻的酒精味,带来丝丝清凉的感觉。 他出差前说不想离婚了,回来就要跟顾野抢基地,还跟他打架,现在又让她跟顾野走…… 是不是误会他们了? 感觉叶眠迟迟没有走,乔湛北感觉自己刚凉透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被她牵动,但长痛不如短痛…… 胃部一阵痉挛般的绞痛,他忍不住闷哼出声,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 “乔湛北?”叶眠回神,见他很痛苦的样子,忧心地喊。 他仰靠在座椅里,看起来很平静,但一直悄悄地倒吸气,像是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叶眠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对驾驶室的司机吩咐:“去最近的综合医院急诊!”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附近的医院。 经过种种检查,医生判断,他是疲劳过度,抵抗力弱,诱发急性胃炎,需要留院输液观察。随行的保镖帮他办了一系列手续,叶眠一直守在他身边。 赶夜里的航班飞回来,一夜没阖眼,又和顾野大打一架,他能不疲劳么? 叶眠坐在病床边,看着昏睡着,很虚弱的男人,对他的怨气消去了大半,她用棉签蘸着温水,擦拭他干燥起皮的薄唇。 夜里,乔湛北高烧不退,临时转去市区的医院。 辗转奔波间,叶眠一直帮他物理降温,直到快天亮,他才退烧,病情也稳定下来。 她累得筋疲力竭,让司机送她回家休息,把乔湛北交代给了吴阿姨。 “乔哥哥!” 童瑶瑶推开病房的门,心急如焚地喊,她朝着病床上坐着的乔湛北奔去,直接朝他腿上一趴。 猝不及防。 乔湛北垂头看着童瑶瑶,眉心紧拧,他企图推开她,她却紧抱住他的腰,哭嚎起来。 “乔哥哥,你一向很健康,怎么会突然住院?我,我听说后吓得魂飞魄散,刚过马路的时候,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我刚在想,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还怎么活下去啊?呜……” 童瑶瑶哭得声情并茂。 “别哭了,我又不是死了!”乔湛北眉眼间浮着恼意,沉声喝。 童瑶瑶置若罔闻,反而抱紧了他,哭得肝肠寸断。 叶眠提着保温饭盒从家里匆匆赶回病房,刚推开门,只见童瑶瑶正趴在乔湛北的怀里哭。 她心脏狠狠一扯,她辛辛苦苦照顾他一夜,回头他和童瑶瑶上演着深情的一幕给她看。 一股恶气涌上来,这次,她没转身离开,手用力一推,走进病房。 乔湛北注意到她进来,想起昨天的事,心底略微一颤。 叶眠没看他一眼,将饭盒朝床头柜上用力一放,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垂着眼眸,眼底尽是轻蔑。 “童小姐,一大早地这是哭丧呢?”她冷声讽刺。 童瑶瑶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连忙松开了乔湛北,抹着眼泪,自责道:“乔哥哥,对不起,我,我刚刚太冲动了……” 她起身看向叶眠,“眠眠,乔哥哥突然住院,我实在太心急了,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个童瑶瑶又开始婊里婊气了,暗戳戳地表达对乔湛北的感情。 “我当然生气!”叶眠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乔湛北身体一震。 闻言,童瑶瑶委屈地垮下双肩,眼泪哗哗落地,“眠眠,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你才是乔哥哥的妻子,我跟他已经尽力保持距离了。” “可是,听说他住院,我真的没办法保持理性,我跟他十几年的感情,深入骨髓,刚刚看他那么虚弱,我像是条件反射,只想紧紧抱着他。你没这么爱过一个人,可能不懂。对不起,我,我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了,对不起!” 当着乔湛北的面,这童瑶瑶又开始演情深根种的戏码了,叶眠听着只觉膈应。 她的爱,就是能同甘不能共苦,昨晚乔湛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来?当年乔家失势的时候,她跑得比谁都快。 叶眠扫了眼乔湛北,他若有所思,是又被童瑶瑶感动了吧?她心口堵得难受,这段三角关系里,小丑一直就是她自己。 她挪动步子,就要走。 “老婆,帮我送送瑶瑶。”乔湛北叫住她,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叶眠:“……” 童瑶瑶也愣了愣,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面对乔湛北,哑声说:“不麻烦眠眠了,乔哥哥,你好好休息……” 她故作依依不舍地看了乔湛北一眼,咬牙离开。 “不是让我跟顾野走么?怎么又叫我老婆。”叶眠边打开饭盒,边问。 乔湛北心口一窒,胃又隐隐作痛,他淡淡地说:“故意叫给童瑶瑶听的,你不喜欢她。” 听他这么说,叶眠越发糊涂了,他怕她不高兴,就不怕伤童瑶瑶的心? “回头她又伤心得寻死觅活了。”叶眠冷嘲一句。 乔湛北:“我跟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了? 叶眠挑眉,看着一副高深莫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她试探性地问:“那你还养着她?” 话落,从包里翻出那张被童瑶瑶刷空的弃卡,递给他,“童瑶瑶刷爆的卡。” 乔湛北看着这张卡,不明白怎么到了她手上,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为了我跟家里闹翻了,当年也是因我出的车祸,我没法不管她。我现在能给她的,只有钱。”他坦白地说。 叶眠反复咀嚼他话里的意思,边将早餐摆上餐桌,边若无其事道:“离了婚,你就可以给她更多了。” 刚下病床的乔湛北,听着她的话,看着她丝毫不介意的样子,胃部又是一阵痉挛。 他不发一语,进了卫生间,关门的时候,力道很重。 叶眠看向卫生间方向,嘴角微微翘起,心里也泛着丝丝的苦涩,被他伤了太多次,她已经不敢再轻易对他抱有希望了。 饭后,叶眠只是出去接个电话的工夫,回到病房,乔湛北已经收拾妥当,说要出院。 ------------ 第40章 中央空调 他今天还要挂三瓶水,要继续留院观察,现在却要出院。 简直胡闹。 叶眠将乔湛北堵在病房门口。 “你不能出院。”她背抵着门板,仰脸看着他,眼神坚定。 他穿着她带来的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唇色还略显苍白,头发没做造型,细碎的刘海贴着额头,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少年气。 只是神情阴郁,不似年少时,她每次见到他时,那般阳光开朗。 乔湛北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波涛汹涌。 她总这样,一边关心他,照顾他,当他完美的贤内助,一边想着那个顾野,盼着跟他双宿双飞。 他每次自私地想霸占她后,看到她和顾野在一起时,那开朗阳光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想要放她自由。 “我有重要的会要开。”乔湛北抬腕看了眼手表,淡淡地说。 “我一早就给安城去过电话了,他说你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让你安心在医院呆着。”叶眠眼白一翻,怼他。 乔湛北:“……” 谎言被当场拆穿的男人,不自在地咽了咽喉咙。 “我没事了。”他面无表情道。 叶眠直接牵住他的手,拽着他到靠窗的沙发边,强势又霸道,“老实坐下吧您,我叫护士来给你挂水。” 乔湛北还想挣扎,被叶眠的一记眼神给降住。 不一会儿,他打上了点滴。 “把病看好了,不好吗?”叶眠递给他一杯温水。 “回去吃点药就好了,坐在这干等,浪费时间。”乔湛北睁开眼,他接过水杯,温声说:“谢谢。” 他喝了口水,又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淡淡道:“我给安城去过电话了,那个什么基地,不要了。” 脑海里,尽是她昨天打中靶心时,那兴奋的模样。可以想像,在他看到之前,那个顾野一定教了她很久。 一股酸意翻涌而上,乔湛北暗暗咬牙。 他以前从不知道,文静温婉的她,会喜欢这些。 想像她以后和那个顾野,在那个基地,一起经营一起玩闹的画面,他胃里翻山倒海般的难受。 “顾野那么在乎那个基地,是因为他有很多老战友在那当教官,他当老板,以后还能继续招更多的战友,解决他们退伍就业的问题。” 叶眠坐在乔湛北对面的单人沙发里,看着他,无奈地笑着道。 他们两个昨天有够幼稚的。 “别跟我讲这些,没兴趣。”乔湛北冷声道。 “乔哥,顾野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我去找他,是劝他不要退伍,他现在都是少校了,现在退役,太可惜了。”想着他昨天为了自己醋意大发的样子,以及他现在对童瑶瑶的态度,她忍不住说实话,不想他误会顾野。 听她这么说,乔湛北有点懵。 她喜欢顾野,但她不知道顾野喜欢她。 她也不希望顾野退伍,也没打算跟他双宿双飞。 是他误会了。 想着想着,乔湛北心里更难受。 “顾野不喜欢你?”他睁开眼,仔细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是,他只把我当哥们。”叶眠看着他,浅浅一笑,眼神里透着落寞。 她也只把顾野当哥们。 乔湛北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落寞,明白她这是难过顾野不喜欢她。 但他确定,那个顾野也喜欢她。 顾野当年是被他刺激去当兵的,为了能配得上她,给她一个好点的未来。他现在突然要退役,肯定是听闻他们要离婚,才这么决定的。 乔湛北心里五味杂陈,天人交战。 自私的占有欲与对她的爱护,不停拉扯,告诉她,顾野也喜欢她,放他们双宿双飞,但这样,他会难受。 不告诉她,她会痛苦。 十年了,她还对那个小子念念不忘的,还悄悄绣他的画像。 “乔哥,你那天说不想离了,那你能跟童瑶瑶断了吗?”叶眠悬着一颗心问。 自尊心使然,她还做不到跟他交底,何况,他也一直和童瑶瑶纠缠不清的。但,如果他能做到,她愿意珍惜这场婚姻。 乔湛北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眠眠,我现在只把她当妹妹看待,我跟她是怎样的关系,你最清楚,断是断不掉的。” 把前女友当妹妹看待? 他就是还舍不得童瑶瑶,还不信她当初真抛弃了他。 见她没说话,乔湛北提起精神,认真道:“我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你也最清楚。” “嗯,你以前偏向她,现在偏向我。说到底,还是台中央空调。”叶眠嘴角扯了扯,语带讽刺。 乔湛北:“……” 他被她怼得无言以对。 叶眠也不想跟他吵架,她疲惫地缩在沙发里,阖眼休息。 过了不知多久,只听他说:“我回头叫童家把瑶瑶接回家去,以后能不见她就不见,但是,我对她还有责任,请你体谅。” 叶眠睁眼,看着他,迟疑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在他看来,童瑶瑶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初恋,当年跟他误会分手,又出了车祸,如今,童瑶瑶还爱着他,他却有了家庭。 他对她还有责任。 她也能理解。 不知道他将来看清楚童瑶瑶的真面目后,会作何感想。 挂完一瓶水,她在他沙发边蹲下,帮他按揉手背上的针眼,边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想离了?” 乔湛北心口一紧,拿起她的右手,翻过来,她掌心的那点烫伤早就好了。 她呢? 为什么这么在乎他? 他看着她,眉眼含笑,不说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过来。 叶眠看着这样的他,心尖儿一荡,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就起了身,还没要坐,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男人侧首埋在她的脖颈里,吸吮她身上清甜的气息,不答反问:“你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昨晚,他高烧烧迷糊的时候,记得她一直用酒精,帮他反复擦拭手心,后背,忙得一夜没阖眼。 她对他的好,他一直都记得。 明明是她先问他的,他却反过来问她,这人太坏了。 所以,他是因为她对他太好了,才不想离婚的吗? ------------ 第41章 求你复合 叶眠骄傲地将对他的爱意藏在心里,垂着眼皮,认真地说:“乔家养我十年,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明知道是这个答案,听她亲口承认,乔湛北的心还是狠狠撕扯了一下,疼得难受,他转过她的脸,迫切吻住她的唇。 叶眠嘤咛一声,他的吻强势而带着点儿蛮横,火舌在她嘴里放肆,让她难以招架,只能被动承受。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吻才变得缠绵,柔情。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在她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松开了她。 看着怀里脸颊绯红,娇软柔媚的人儿,乔湛北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她太诱人了,他越发没法放手了。 小姑娘不仅对他好,人还美,脑子聪明,能力又强,他如何舍得让给姓顾那小子? 叶眠枕着他肩头,心跳如雷,喘着大气,悄悄看着他的侧脸,媚眼如丝,夹杂着对他的爱慕。 还是好爱他啊。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说: “过几天是奶奶79岁寿辰,这边的习俗是过九不过整,姑姑叔叔们打算一大家人聚一聚吃个饭,也不请客,到时你陪我一起去。” 叶眠坐直身体,奶奶的生日她每年都记得,每年都会给她老人家送礼物,今年的礼物也早就准备好了。 “好。”她轻声答应。 就是她这个脸,不知遮瑕膏能不能遮得住,就怕爷爷奶奶看出来为她担心。 第二天,童家人接走了童瑶瑶。 临走前,童瑶瑶还哭得依依不舍,“乔哥哥,我怕回家后,我妈妈不肯原谅我,为了你,我都跟她闹翻了。” 乔湛北:“瑶瑶,童伯母跟我保证过,不会再责怪你。” “乔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啊,我能再抱你一次吗?”童瑶瑶撒着娇说。 她知道,叶眠就坐在不远处的车里。 她正要上前,乔湛北后退一步,冷淡拒绝:“不能。” 意识到自己太过绝情,他又温声说:“瑶瑶,现在不是三年前了,我现在是眠眠的丈夫,下次再见到我,你克制着点儿。” 童瑶瑶垂着头,瘦削的双肩一抽一抽的,乔湛北于心不忍,掏出钱包,给她开了一张支票,500万。 “这点钱,你收着。”童家现在不比以前,估计会缺她钱花。 才五百万。 童瑶瑶本来还有一丝窃喜的,看到金额后,心里一塌,又故作清高道:“乔哥哥,一觉醒来,我们之间……怎么就,就只剩下钱了……” 说完这句,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家的车。 乔湛北把支票给了她家司机,让转交给她。 对童瑶瑶,他只能抱歉了。 叶眠坐在车里,看到他给童瑶瑶开支票了,看着他目送童家的车离开,才转了身,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乔湛北回到车上,见她不大开心的样子,他有点紧张,“瑶瑶刚刚要抱我,我拒绝了。给了她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童家现在不如以前——” “我没介意。”她扬唇,笑着说。 乔湛北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从包里取出一只首饰盒,递给她。 叶眠打开,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质地温润细腻,极品玻璃种,感觉比外婆留给她的那只品色还要好。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只镯子也得小两千万了吧。 “送我的?”她侧首看着他,问。 “废话。”乔湛北说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次出差,遇到珠宝拍卖,给你拍回来的。” “以后别总戴外婆留给你的那只,显得我这个老公没什么存在感。” 他握住她的皓腕,从她手里接过镯子,亲自帮她戴上。 她气质温婉文静,一般俗气的珠宝首饰配不上她,只有这上等的翡翠,温润淡雅,像是为她而生的。 “谢谢老公!”叶眠看着他,发自内心地甜甜地说,眼眶里闪烁着泪花。 她刚刚小气什么呢,他能把她当妻子,尊重她,心里有她,她就应该很知足的,不是吗? 比起以前,他对她已经改变很多了。 乔湛北回:“应该的。” 婚后三年,他好像从没送过礼物给她,平时亲朋好友的礼物都是让她这个助理帮他挑的,她生日什么的,他会给她转账一笔钱,让她订个餐位,两人一起吃个饭。 那边,童瑶瑶气呼呼地回到家中,看着客厅里坐着的父亲,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三年,童家的生意每况愈下,她醒来后,得知家里快不行了,和亲生母亲江秀锦,心生一计,决定把当初分手的锅都甩给童家原配夫人,说是她逼她跟乔湛北分手的。 她以“为了他跟家人闹翻了”的藉口,死死缠着乔湛北,谁知道,他早就变了心。 如今,再回到这个家,她心里百般嫌弃。 童瑶瑶哭着把乔湛北变了心的事,告诉了童父。 一旁的童家原配夫人鄙夷地看着她,冷哼一声,嘲讽道:“报应!当初你不听我的劝阻,死活要跟乔湛北分手,现在,他有妻子了,你跑去撬墙角,活该被人嫌。到底是小三生的,根儿上就烂了!” “还把脏水往我头上泼!”童夫人说罢,抓起茶杯,朝着她砸去。 “爸——”童瑶瑶委屈地扑进童父怀里。 “你少说两句!瑶瑶这次如果成功上位,她能不管咱们?当年那情形,谁家不躲着乔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瑶瑶又有什么错?你就是妇人之仁!”童父冲童母喝。 童母不停捻着手里的佛珠,咬牙切齿:“鼠目寸光!” “你说谁?!”童父厉声反驳,他挺直了腰板,一脸的傲慢,“我十年前屯的那块地皮,现在政府要开发了。” “瑶瑶,你别难过,回头,爸爸让乔湛北求你跟他复合!” 听着他的话,童瑶瑶像是被按了停止键,她泪汪汪的眼眸里冒着精光,激动地问:“爸爸,真的吗?” 童父笃定地点头,“这两天估摸着就有确切消息了。” “爸爸,您太伟大了!”童瑶瑶兴奋道。 童母嫌恶地白了他们一眼,没出声。 ------------ 第42章 她是赎罪 乔家老太太的生辰聚会,定在乔家二叔的宅邸。 今天的叶眠,穿着一条素雅大方的古法旗袍,一头长发挽起,脸上的疤痕用了遮瑕膏后,几乎看不出瑕疵。妆容淡抹,清透水润。 她亲密地挽着乔湛北的胳膊,小两口恩恩爱爱地出现在众亲戚的视野里。 乔奶奶看到他们,一双矍铄的眸子里,浸着笑意,心说,这对小两口的感情看起来是真有进步了,不像以前,看起来恩爱,实际上看得出是做戏给她这个老婆子看的。 她笑呵呵地看着小两口跪在蒲团上,给她磕头祝寿。 叶眠起身后,老太太冲她伸手,她上前去,握住奶奶布满皱纹的手。 “我们眠眠出落得越发端庄温婉了,跟湛北站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美得教人移不开眼睛,多好的一对哟!” 乔老太太满心喜悦地说。 “是呢,眠眠不仅人长得美丽标致,还特别有才华。我们乔家孩子里,都没人比得上她,当然,湛北除外。”乔湛北的二婶也附和着赞叹。 这话听得乔湛北的姑妈乔瑾岚心里很不痛快,她因为之前自家儿子在乔氏上班,被叶眠开除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知道老太太偏心叶眠,她也没敢说什么。 乔湛北给奶奶磕过头后,去了二楼,拜过爷爷,又去茶室拜访二叔乔瑾怀。 三年前,乔瑾怀蒙冤被调查后,不到半年时间,沉冤昭雪,官复原职,今年刚又高升,如今,身居高位。 叔侄二人在茶室喝茶聊时事,他们平时各自日理万机,很少有机会碰面。 “湛北,青州新城是我上任以来开发的首个项目,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你务必帮我做好。这个项目,对我,对乔氏的影响,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 “叔,我明白,您放心,这个项目我会亲力亲为。” “你第一步,务必先把童家的那块地拿下。” 叶眠远远地看到他们叔侄二人,好像在聊什么很重要的事,没好进去打扰,她走开了。 “不就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私生女,瞧老太太把她宠成什么样了?我们家的这些孩子,都没见她老人家多看两眼。” “大姐,您消消气,那孩子现在毕竟是乔家长孙媳,老太太还等着她给乔家开枝散叶呢,对她当然得宠着些。再说了,外孙哪有亲孙近。” 偏厅里,两个女人正在八卦,是乔湛北的亲姑妈乔瑾岚和堂姑妈两人。 叶眠刚好撞个正着,乔瑾岚看见她,面不改色,双臂抱胸,啐道:“什么长孙媳,当年还不是大嫂硬逼着湛北娶她的,那大嫂也是,为了给自己赎罪,不惜让自己儿子娶那样出身的孤女!” 叶眠知道这位姑妈为什么瞧不上自己,直接回怼:“姑妈,您在这说三道四什么呢?之前我开除表哥,那是公事公办,他每天迟到早退不说,还挪用公款,在外面吃喝嫖赌——”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闭嘴!”乔瑾岚强势打断叶眠,她知道自家儿子不争气,但她听不得从叶眠嘴里说出。 “那也请姑妈放下对我的成见。”叶眠正色道。 乔瑾岚冷嗤,“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当年你婆婆跟你妈同时喜欢一个男人,后来两人反目成仇,你妈妈就是被她逼死的!她对你好,把你接来乔家养着,逼湛北娶你,你以为她是多疼你?那是她想赎罪!不是你真的有多好!” 犹如晴天一道霹雳,叶眠的身子晃了晃,大脑嗡嗡作响。 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乔妈妈为什么非要逼着乔湛北娶她,她明知道他那时候心里容不下任何女人…… “大姐,我们眠眠当然是真的好,真够优秀!”一道底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偏厅门口进来一道高挑,纤秾合度的身影。 来人正是叶眠的婆婆,唐晚舟女士。 她穿着一条暗红色连身裙,披着黑发,皮肤白得发光,浓颜美貌,即使年过半百,依然风韵犹存。 乔瑾岚见到她,只是扯了扯嘴角,依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唐晚舟斜了乔瑾岚一眼,又道:“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在乔氏就是一条蛀虫,眠眠开除他,也是湛北授意的,你有气找湛北撒去,别净挑软柿子捏!” 乔瑾岚被她怼得脸色乍红乍白,努了努嘴,说不出话来。 叶眠以为,唐晚舟会否认这件事,但她没有,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一味地护着自己。她如果没做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澄清,打姑妈的脸呢? 所以,她对自己好,真的是想赎罪? “眠眠,我们下楼去,别跟红眼病的人一般见识。”乔晚舟走到叶眠跟前,牵着她的手离开。 叶眠见她没解释一句,心上像是扎了一根软刺般难受,想问清楚又怕搬到台面上,弄得大家都很难堪。 她又忍不住地想。 耳边尽是姑妈刚刚说的那些话。 妈妈真的是被她逼死的吗? “妈,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乔湛北在二楼楼梯口遇到她们,乍见到唐女士,他微愣了下。 “知道你们忙,不给你们添乱。” 他们母子俩寒暄着,叶眠没插一句话,落座的时候,乔湛北圈着她的腰,在她耳边柔声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穿少了?今天降温。” 他将西服外套脱下,给她披着。 “谢谢,我是有点冷。”叶眠回神,淡淡地说。 她是真的冷,那股寒意从心窝里直往外渗,手脚都是冷的,她满脑子是妈妈那晚上吊自杀的场景,吃着乔湛北为她夹的菜,食不知味。 吃着吃着,她反胃起来,捂着嘴,顾不上说一句,起身离席。 “爷爷奶奶、二叔,抱歉,眠眠胃不大舒服,我去看看。”乔湛北心口一紧,对长辈们彬彬有礼道。 “快,快去看看眠眠!”乔奶奶摆手撵着他。 乔湛北这才离席,快速找去洗手间。 “大嫂,你这是要做婆婆了吧?”席间,乔家二婶看着这一幕,笑着问。 闻言,唐晚舟眼神一亮,乔老太太更是两眼放光。 ------------ 第43章 我想离婚 叶眠想吐吐不出来,她躲在卫生间里,心口处冷如冰窖,不停冒着寒气,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月前,乔湛北突然跟她提离婚。 她一直以为,乔妈妈和妈妈以前的关系,就像她和顾飒飒,亲密无间,无话不说,谁有难时,雪中送炭,或是拔刀相助。 她们其中一方如果早逝,对方一定毫不犹豫帮对方抚养孩子。 她也以为,乔妈妈在病重的时候,逼乔湛北娶她,是太爱护她了,她怕她走后,没人管她。 结果,她是为了赎罪。 想想也是,如果是正常的闺蜜情,怎会逼迫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爱的女孩? 叶眠越想心里越慌。 她太受打击了! 乔湛北在外面敲着门,叶眠回神,她转了下门把手,男人高大的身躯挤了进来。 他手臂拥住她的肩,大手罩上她额头,探了探她的体温,没发热。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去医院看看?”男人温声地问,满眼担忧。 叶眠轻轻摇头,“我没事,可能受了点凉,能坚持,我们出去吧。” 两人很快回到席位,长辈们对她一阵关切,小两口给长辈们敬酒的时候,叶眠没让乔湛北沾酒,她代他喝了几小杯茅台,这才感觉心口好受了很多。 见她喝酒,意味着没怀孕,长辈们的希望落空,尤其唐晚舟,眼神里没了光。她几次悄悄观察着小两口的状态,若有所思。 筵席结束,叶眠微醺,坐在沙发里休息。 乔湛北在她身旁坐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热,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牵起嘴角:“刚不让你喝,非要代我喝,你不喝,长辈们也不会介意。” “我喝点酒暖暖身子。”叶眠情绪不高,随口回了句。 “你在这歇歇,我去送送人。”他帮她掖了掖西装外套,柔声说。 叶眠点点头。 她闭目养神,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不一会儿,耳边传来老人的声音,辨不清是谁。 “童家这回是走运了,十年前在青州囤的一块地皮,现在要开发了,听说是乔瑾怀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童家这回要跟着沾光了。” “听说乔瑾怀把这个项目给了湛北,还是自己人放心。” “放心不说,这个工程做起来,乔氏获得的利益也是不可估量的。对乔家来说,是双赢。” “就是童家那边……听说湛北跟那个童瑶瑶断了?” 听着这段对话,叶眠醉意全无,在外面露台聊天的好像是二爷爷和大姑奶奶,她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财经微信群。 翻了几下聊天记录,果然有一条新闻链接,报道的正是这个工程项目。 刷完新闻,叶眠的心又凉了半截。 乔湛北这下又要和童家牵扯起来了,童瑶瑶又有底气缠着他了…… 叶眠喉咙一哽,眼眶渐渐湿润。 回到自己家,她卸了妆就躺下了,乔湛北傍晚的时候出去了,说是晚上有应酬。叶眠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两件事堵在她心口,令她喘不上气来,想大哭一场,又哭不出来。 不痛不痒,就是难受。 晚上十点半,楼下响起轿车引擎声。 她闭上眼,装睡。 乔湛北打开卧室的灯,走到她的一侧,在床沿坐下,大手又抚上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不热。 他莞尔,被自己的举动逗乐了,越来越像个老父亲了。 稍稍冷静下来,感受到他的温柔,叶眠心脏狠狠悸动了下,鼻尖一酸,她爬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趴在了他的后背,吸吮他身上的气息。 她心里太难受了,想要他的安慰。 埋首在他肩头,她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甜腻的,又甜又婊的香水味,LOEWE的事后清晨,童瑶瑶最常用的一款香水。 她整个人僵住。 乔湛北长臂往后伸,隔着丝滑的睡裙,抚了抚她的背,男人侧着脸看着背后趴着的人儿,满眼宠溺。 “乖,我去冲个澡就回来陪你。”他柔声说。 叶眠没说话,木然地松开他,又躺了回去,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乔湛北以为她是害羞了,勾唇一笑,他强忍住立刻把她吃干抹净的冲动,去了浴室。 待他匆匆洗漱出来时,偌大的卧室,哪还有她的身影?! “乔太太?”起初,乔湛北以为,她是故意跟他玩情趣,故意躲衣帽间,让他找。 结果,整间卧室找遍了也不见她的身影。 他穿上睡袍,下楼去找,惊动了吴阿姨,她说也没见到叶眠出去,他又上楼,找去三楼书房,最后,在阁楼找到了她。 没开灯,月光从阁楼的三角形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她坐在那片光里,不停喝着酒。 找到她,乔湛北松了一口气,也拧紧了眉心,大半夜的,她怎么突然躲这喝闷酒? 叶眠正要倒酒,手里的酒瓶被人夺走。 她抬起头,看着他隐在黝暗里的脸,苦涩一笑,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借着酒意,麻木地说:“乔湛北,我想离婚。” 太折磨人了。 “离婚”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刃,扎着他的心。 乔湛北紧紧握着酒瓶瓶颈,逼着自己冷静,他缓缓蹲下,大手罩上她的头,轻笑道:“乔太太,你喝醉了。以后不许说这两个字,喝醉了都不行。” 这两个字,很伤人的。 “我没有,我就是想离婚!”叶眠沉声说,用力摔了手里的酒杯。 厚厚的玻璃酒杯,砸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在地上滚了很远。 乔湛北咽了咽喉咙,坦白道:“是,我晚上约童家人吃的饭,童瑶瑶也去了,我们谈的是公事,安城也在。” 他没敢说,童瑶瑶抱了他一下,童家不肯卖那块地。 他也以为,她是知道他和童瑶瑶见面了,才生气喝闷酒,要离婚的。 乔湛北索性坐下,把她拉进怀里,捏着她的鼻头,宠溺道:“小醋坛子”。 ------------ 第44章 放过我吧 他们果然又开始纠缠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 童瑶瑶本来就没对他死心,这下正好利用这块地绑住他,为了二叔的仕途,为了乔氏更上一层楼,他不可能不和童家合作。 最好的合作,就是联姻,真正捆绑在一起,两家水乳交融,将来就是有分歧,也还能纠缠在一起。 童家不可能不提出这样的条件。 他现在不想离婚,大概是童家还没逼他。 叶眠在心里苦笑,她躲开他的手,缓缓转头看着他,心有千斤重,疲惫地说:“放过我吧。” 她眼神灰败。 她不像是在跟他耍小性子,像是郑重其事做出的决定,看着她这副模样,乔湛北像是被人锁住了喉咙。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呼吸。 男人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侧首在她脸颊边,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皮肤,吸吮着她的气息,低声安抚:“乔太太乖,你醉了,别说胡话了。” 她的话,会让他忍不住想,她是想飞走,想要去找顾野。 但她这几天,明明跟他如胶似漆的,一点不像是还惦记着顾野,一定还是吃醋了。 这么自我安慰一下,乔湛北心里好受了很多。 他用力地抱紧她,薄唇厮磨着她的脸颊、耳鬓。 她想反驳,不是胡话,她没醉,喉咙却堵得硬邦邦的。 感受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以及温柔的爱抚,叶眠的坏情绪渐渐消散,她闭着眼,落下两行清泪。 明明该狠下心彻底断了的,他对她柔声细语地哄一下,她就又贪恋他,舍不得他了。 太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湛北感觉她平静了,他吻了吻她的脸颊,起身将她抱起,弯着腰,离开狭小局促的阁楼,回到卧室。 夜里,叶眠做了噩梦,梦见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她扒着门板,看到妈妈上吊自杀的画面。 醒来,满额冷汗。 “做噩梦了?”乔湛北开了台灯,见她脸色煞白,关切地问。 他将她拥进臂弯里。 “梦见我妈妈死的时候了,她是上吊自杀的,被我亲眼看到了,在雷电交加的暴雨夜。”叶眠喃喃地说,眼眸里含泪。 乔湛北疼惜地拥紧了她,她的身世太惹人心疼了,那么小,亲眼看着妈妈死在自己眼前。 “乖,你还有我,有我妈,有爷爷奶奶,他们都待你如亲生。”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以后只能对她更好,治愈她童年所遭受的创伤。 叶眠听着他的话,心里更苦,觉得很讽刺。她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乔妈妈,今天都没跟她说什么话。 她也明显在回避她,不像以前见面时那般嘘寒问暖,热络亲切。 第二天,叶眠醒来,乔湛北已经上班去了,她吃了饭,继续去刺绣工作室上班。工作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总是绣错返工。 满脑子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乔氏和童家要合作的事。 “小姐,欢迎光临。”店员栩栩对进门来的顾客,热情招待。 这位美女,从头到脚都是国际大牌,手上挎着镶着钻石的包包,佩戴全套的珠宝首饰,明星走红毯都没她这么奢华,奢华到显得浮夸。 “小姐,您看有什么喜欢的吗?我拿出来给您仔细看看?”栩栩礼貌地说。 童瑶瑶将墨镜滑到鼻骨,看着玻璃柜里的刺绣小物件,撇着嘴角,“就这些东西,有必要放玻璃柜里藏着?是怕被抢么?” 栩栩好脾气地耐心解释:“小姐,我们的产品都是真丝刺绣,桑蚕丝最怕受潮虫蛀,所以要妥善保管。” 童瑶瑶不屑地扯了扯唇角,见叶眠出来,她得意扬唇,高傲地扫了她一眼,说:“叶眠,我们找个地儿聊聊吧?” 叶眠把栩栩支开,“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那我可就在这说了。” 童瑶瑶把墨镜朝鼻梁上一推,歪着头看着叶眠,优越感爆棚,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优越感。 “叶眠,我不信你还不知道青州新城开发的事,这事都上新闻了,那块地皮是我们童家的,现在乔家要开发,必须跟童家合作。” 叶眠置若罔闻,继续收拾柜面。 她知道,童瑶瑶肯定是要来她面前炫耀的,她可太了解她了,童家失势的时候,她都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何况得势。 “你居然还不识相地主动跟乔哥哥离婚,是要等他,等乔家人逼你吗?”童瑶瑶继续对她冷嘲热讽。 叶眠举起手机对着童瑶瑶,界面是手机录音。 童瑶瑶大惊失色,“你,你要干嘛?” “发给你的乔哥哥,让他听听。”叶眠说着,打开微信。 “你,你敢!”童瑶瑶冲上前抢叶眠手机。 叶眠灵活一闪,童瑶瑶扑了个空,脚下高跟一崴,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她疼得龇牙咧嘴,狼狈地爬起,冲叶眠吼:“你,你敢打我!” “少张口就来,监控拍着呢,赶紧给我滚。”叶眠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恶心得不想多跟她废一句话。 童瑶瑶仰脸扫了扫天花板上的几台监控,不甘心地咬咬牙,她冷哼一声,又炫耀道:“录音你发给乔哥哥又怎样,他才不会怪我,他现在可宠我了,我们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像以前那样,给我剥虾剥蟹,我们分开的时候,他抱了我很久。” 她说话时,叶眠已经走向了里间,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她知道童瑶瑶是故意的,没几个字可信,但就是被膈应得难受,尤其那块地皮。 童瑶瑶揉了揉摔疼的膝盖,没好气地走了。 她前脚刚离开,刺绣阁进来一位风度翩翩,儒雅绅士的美男子,看得店员栩栩是花痴得移不开眼。 “你好,请问叶眠是在这上班吗?”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谈吐有礼。 叶眠刚准备出去散心,看到店面里立着的文质彬彬的男人,她停下脚步。 男子也看到了她,嘴角缓缓上扬,嘴角勾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十年不见,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墨白哥。”因为激动,叶眠的声音有点暗哑,她会心一笑,眼眸弯成甜甜的月牙状,她朝他走去。 许墨白,她从小玩到大的竹马小哥哥,他们有十年不见了。 ------------ 第45章 结婚戒指 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咖啡店内,咖啡香气四溢,背景音乐正播放着一首老歌。 “你这些年一直都在海外吗?”叶眠单手托腮,看着对面的许墨白,笑着问。 她记得,十年前,他家遭遇变故,父母离婚,他跟着他妈妈移居英国了。之后,她来了京城,跟他断了联系。 许墨白抿了口咖啡,以手帕擦了擦嘴角,才回答她:“是,我三个月前刚回国。” 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如今的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儒雅斯文的气质。 即使十年不见,叶眠对他依然有种小时候的亲切感。 “难怪我往年回浔镇玩的时候,都没遇到你。”叶眠的语气里略带失落。 “你经常回去吗?洵镇的人都说这些年没你的下落,我这段时间找你,可是一顿好找。”许墨白推了推镜框,微挑着眉头,看着她。 当年弱小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如今落落大方,又不失静美。刚听她说,这家咖啡店是她投资的。 “这三年没时间回去,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假期会和朋友回去玩玩,不过都没跟以前认识的人碰面。” 叶眠回忆着说,她小时候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在镇子上没少遭人白眼,没必要跟以前的人联系。 唯独许墨白,是她一直记在心上的小伙伴。 “眠眠,我这次找你,不单是跟你叙旧,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与苏绣有关,但是,我听说,你大学学的是金融?”他像大哥一样的口吻,对她说道。 闻言,叶眠惭愧地点头,“是,不过我最近又重拾苏绣了,外婆传给我的手艺都还在。” “是我奶奶让我来找你,她是苏城刺绣协会会长,最近协会在帮苏城博物院复原清代的龙袍,涉及到很多失传的技法,没人能接手,你是方清眉大师的传人,她老人家想到了你。”许墨白说明来意。 “你这边方便吗?” 见她脸色微变,许墨白轻声问。 叶眠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后,笃定地说:“方便。” 两人喝着咖啡,聊了好一会儿,才结账离开。 刚出咖啡店,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店门口停下,从副驾下来一位黑衣男子,他撑起伞,打开车后座的车门。 从车上下来一位气质尊贵的男人,他从保镖手里接过雨伞,朝咖啡厅门口的一对俊男美人走去。 雨雾迷濛里,看到乔湛北,叶眠眉心轻皱,他怎么来了? 她正寻思着该怎么跟许墨白介绍他,他已经到了跟前,带来一丝清冽的木质香。 “乔太太,刚去店里接你,你不在,这位先生是?” 乔湛北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同她亲昵道,又看向面生的许墨白,剑眉微挑。 乔太太…… 许墨白神色微僵,一瞬又恢复自然,他向乔湛北有礼地点头示意。 商界闻名遐迩的乔湛北,许墨白当然是知道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叶眠会是他的妻子。 “他是我苏城老家的发小,许墨白。墨白哥,他是我……先生,乔湛北。”叶眠介绍乔湛北时,略有犹豫。 乔湛北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而且,她对许墨白的态度,比对他自然很多。 男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还是出于礼貌地向许墨白伸手。 “你好。”许墨白也伸出了手。 乔湛北要请许墨白吃饭,被他婉拒。 他们把许墨白送上车,才上了劳斯莱斯。 “以前没听你提起过这位发小。”车上,乔湛北侧着脸,看着端坐着的叶眠,温声道。 “他十年前移居英国了,刚回国不久,我们今天第一次见。”叶眠看着车窗外的濛濛细雨,如实回他。 她看起来很冷淡,不愿理他的样子。 “晚上我在宝格丽的意式餐厅订了位,我们很久没约个会了。”乔湛北握住叶眠的手,讨好她道。 说得好像他们约过会似的。 叶眠在心里反驳他一句,每年她生日,他会让她订餐厅,一起吃个饭,是单纯地吃饭,算不上约会,话题大多是公事。 “我也有事跟你说。”就当是最后的晚餐吧,叶眠在心里想。 米其林意大利餐厅,水晶吊灯闪闪发光,浅色墙壁和地板交相辉映,深棕色罗马柱及餐椅映射出不同的光影。 烛光、红酒、小提琴乐,烘托出浪漫的氛围。 餐厅内人不多,很安静。 两人坐在视野极佳的巨幅落地窗边,窗外,户外花园夜景别致。 叶眠没什么胃口,就连平时最爱吃的金枪鱼酱小牛肉,也不觉可口,最后上来的甜品,也没能调起她的情绪。 对面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用着刀叉,姿态优雅,暗调的光影里,五官更显立体深邃,刀刻般的线条,利落流畅。 赏心悦目。 叶眠喝了口红酒。 “乔湛北——” “你稍等。”男人打断她,轻轻地放下刀叉,用消毒毛巾擦了擦手。 乔湛北唤来侍者,侍者推来推车,上面放着一束包装高级,奶茶裸粉色的玫瑰,卡布奇诺。 还有一只宝蓝色首饰盒。 “乔太太,这是乔先生送您的花和礼物。”侍者将花束送给她,首饰盒放在桌上。 叶眠怔怔地看着怀里复古不失柔美,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玫瑰,她想不出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乔湛北帮她打开首饰盒,里面镶着一对戒指,女戒镶嵌着五克拉鸽子蛋钻石,灯光下奢华夺目,男戒只是一枚铂金指环,低调稳重。 “最近才想起,我们当初只领了个证,连戒指都没买。”乔湛北清了清喉咙,面露浅笑,沉声说。 叶眠鼻尖一酸,也是他第一次送她花。 “本来就是为了哄乔妈妈结的婚,要什么戒指,现在也没必要。”她心里一横,逼着自己狠心,说罢,将花放在桌上。 乔湛北脸色一凛,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受伤。 知道她昨晚吃醋心情不好,今天刚好订的戒指道,打算给她一个惊醒…… “乔湛北,我现在很冷静。”叶眠目光直视着他的眉眼,认真道,“我还是决定离婚。” ------------ 第46章 好聚好散 她还是要离婚。 乔湛北瞳孔骤然一缩,心口像是被重重砸了一拳,闷闷的,喘不上气,隐隐有点疼。 “为什么?”他极力克制住情绪,冷静地问。 他习惯性地摸口袋,掏烟盒,口袋里,哪有烟。最近,他被她强制戒烟,不仅在家不能抽,公司也被她安插了眼线,他只要抽烟,她立刻打来查岗电话。 叶眠喝了一口柠檬水,看着他,目光透着睿智,“我知道青州新城的项目,乔家又和童家牵扯在一起了。” “所以,你还是介意童瑶瑶?”乔湛北略无奈地问。 他现在对童瑶瑶没半点男女之情,见面也在刻意保持距离,她还是不满意。 “是,我会介意。你们两家合作,以后你避免不了和童瑶瑶来往,我不想夹在中间受窝囊气,还要被人嘲笑。”叶眠很干脆地说。 “你是想要我放弃这个项目?”乔湛北凝眉,表情阴霾,沉声问。 叶眠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个问题,她想都没想过,她从来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乔湛北怎么可能为了她,不顾乔家、乔氏的重大利益。 如果那样,他也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乔湛北了。 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没有,我很支持这个多方共赢的项目。青州这些年一直没发展起来,二叔新官上任需要政绩,也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你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个项目肯定是要你亲力亲为的。”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目露欣赏,她还是冰雪聪明。 “是这样,没错。目前在跟童家谈卖地皮的事,他们还没答应。”乔湛北如实道。 “童家是不可能卖的。”叶眠嘴角一扯,他就是开天价,童家也不会卖这块地。 卖地是有价的,绑住乔家是无价的,利益无穷。 得,这些不是她该关心的,她现在只想离婚,回苏城去。 “为了我……们的婚姻,你能不能忍一忍?”乔湛北原想说,为了我,你能不能忍一忍,到底是骄傲的,改了口。 忍? 忍一辈子吗? 一天都不能忍,再忍下去她得疯,何况还牵扯上一辈的恩怨。 “乔湛北,我当初跟你结婚,是为了乔妈妈,现在,我凭什么还得忍着你的前女友在这段婚姻里?本来你跟童瑶瑶断了,我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吧,现在又……算了,我没那么多精力消耗在这段三角关系里。” “我只想专心刺绣,本来就打算跟你离婚后,回苏城去继承外婆的衣钵,因为脸受伤,耽误这么久。”她看着他,半真半假地说。 她的一字一句,乔湛北都听进去了,没有半点情分,只是感恩,是凑合。 他心脏梗得难受,目光紧紧锁着对面,看起来冷静又清醒的她,嘴角扯起自嘲的笑,她太可恶了。 叶眠被他盯得心虚,尤其他那一副仿佛很受伤的样子。 她咬牙,抑制情感,“今天墨白哥找我,正是苏城刺绣协会需要我过去帮忙,我答应他了,很快就走,以后也不打算回京城了,苏城才是我本该呆的地方。” 这句话,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多层含义。 她本就不该来京城,不该为了乔湛北留在这,不该妄想他。 桌子下,乔湛北的手紧紧攥起,隐忍、克制,他的情绪已经濒临临界点,“这事,回家再说。” “不,我今晚回自己公寓。乔哥,我们不要再拖了,痛快一点,好聚好散。”她也不想弄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不肯离了,她只想赶紧解脱。 她的话,她的态度,衬得他像个优柔寡断,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乔湛北轻嗤。 他拿起首饰盒,起了身。 叶眠也立刻起身,到底是没舍得丢下那捧花,抱在怀中,跟他一起出了餐厅。 “我打车回公寓——” “我送你回去。”他牵住她的手,拉着她,上了他的车。 加长版劳斯莱斯,后车厢与驾驶室隔开,形成一个隐秘的空间,车顶亮着几盏灯,光线昏黄。 刚坐下,乔湛北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香烟,当着她的面,抽出一根,衔在嘴里,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侧头睨了她一眼,道:“你管不着了。” 打火机“叮”的一声脆响,窜起淬蓝的光,点燃香烟。 照亮他表情邪肆的脸。 叶眠喉咙有点堵,操着凉凉的声音说:“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 乔湛北没回她,嘴里叼着烟,拿出那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钻戒,捉住她的左手。 “你干嘛?” 他咬着烟,看着她,半眯着眼眸,说:“你说的,好聚好散,我们当初也没好聚,现在补一个。” 话落,他缓缓地把那枚钻戒套在了她左手无名指上。 叶眠眼眶一热,她转脸看向车窗外。 当初跟他领证结婚,虽然是合约,但没有婚礼,没有婚纱,也没有钻戒,她心里多少还是失落的。 现在都要离婚了,他又给她补上钻戒。 乔湛北掌心托着她的掌心,仔细欣赏她的手和钻戒,缓缓翘起嘴角。 过了好一会儿,他掐灭香烟,将她朝怀里一扯,她正要挣扎,他在她耳边,声音暗哑地说:“让我抱抱。”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想到她说以后不会回京城了,乔湛北咬牙道。 今天,她对那个姓许的感觉都比对他亲。 “苏城的事,你先去做,手续等你回来办也不迟。”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冷静地说。 他真怕她一走就不回来了。 转瞬,乔湛北在心里自嘲一笑,他也太失败了,竟然要靠一张结婚证拴着她。 叶眠考虑了一下,说:“好。” 到那时候,估计得是他催着她办离婚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到时我送你。”他又用力抱了抱她,低声问。 “后天就走,不用你送了,你够忙的了。”她逼着自己不为他所动。 乔湛北:“再忙也要送。” 这一晚,叶眠回了自己的公寓,第二天收拾了下,第三天,和许墨白一起,飞往苏城。 待她顺利登上飞机,也没见乔湛北来给她送行。 ------------ 第47章 有始有终 他说来送她的,结果并没有。 也就是说说而已。 是她又把他的话记在心上了。 商务舱,叶眠靠在座椅里,看着窗外,心底的那股失落感,经久不消。 失落的同时,又很气恼自己不争气,轻易就对他抱有幻想,轻易被他左右了情绪。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当个陌路人,无牵无挂? 她嘴角扯起一丝讥笑,用力眨掉眼眶里的湿意,咽下喉咙间的哽塞,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当下的力量》。 这时,空气里飘来一缕熟悉的木质香调,清冽高冷,像是冬日傍晚,置身于满是松针的雪松林,远处寺庙飘来淡淡的焚香气息。 是阿蒂仙冥府之路后调的香味,她钟爱的味道。 这香调来自邻座的旅客,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只男性的手。手掌宽大,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手背浮着充满力量感的青筋,无名指戴着一枚银色婚戒。 叶眠的视线缓缓上移,在看清楚邻座男人的脸时,她瞳孔一震。 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就不情愿再见到他了? 乔湛北抿唇失笑,淡淡回答她的表情:“说好要送你的。” 叶眠:“……” 他这是送行? 她愣愣地看着他系上安全带,心里缓缓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 她以为他忘了,结果,他是要把她送到目的地。 叶眠扭头看向舷窗外,双手暗暗收紧,抑制那股开始泛滥的少女心。 小气鬼。 乔湛北见她不搭理自己,在心里腹诽一句。 三年朝夕相处,他们出行都是一起,这是她第一次独行,他放不下心,撂下一堆公事跟来…… 男人头枕着椅背,侧眸,看着在他心里放肆的人儿,眼神幽怨,继而,又会心一笑。 看到她,是一件快乐的事。 过了很久,叶眠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转过头,看着隔着一步远外的座位,男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他的眼底,浮着淡淡的暗青色。 应该是熬夜留下的。 她拿过毛毯,倾身上前,小心翼翼要给他盖上,服务周到的空姐看到这一幕,过来要帮忙,叶眠轻轻摇头,亲自帮他盖上。 刚掖了掖他肩头的毛毯,男人突然睁开眼,四目相接的瞬间,她心脏砰砰乱跳,连忙坐了回去。 身上覆了一层暖意,乔湛北看了眼身上的毛毯,又看看她,喉结滚了滚。 她还是关心他的。 下了飞机,看到乔湛北,许墨白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没买到和叶眠邻座的票。 是被她老公抢去了。 看到机场大屏上滚动着“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苏绣”等字样,叶眠胸腔里涌起一股热血,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刚出闸机,许家人和乔湛北的人,同时来接他们,在外人面前,叶眠到底是上了乔湛北的车。 “我在博物院附近,给你安排了一套独栋小楼,配了保姆和司机,照顾你。”车上,他认真道。 叶眠皱眉,离婚就要有离婚的样子,他还为她做这些干嘛? “谢谢乔先生的好意,我订酒店了,以后可能会在这边买套房子,我能照顾好自己。” “一天没离婚,我就有这份责任。”乔湛北心口有点堵,他知道她会推辞,她一直急着跟他划清界限。 “还有,你的脸上次受伤的事,幕后主使还没抓到,得时刻注意安全。”他松了松领带,又道。 想起这件事,他很想把她拴在腰带上,时刻带在身上。 叶眠想了想,接受了他的好意。 白墙黑瓦很有江南水乡特色的中式小楼,傍水而建,带有小院,附近就是博物院,还有几个园林风景区。 室内装修风格也是中式复古风,清一色的木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气息,很有年代感。 叶眠一眼喜欢上了这里。 “你喜欢的话,我回头直接让人买下,挂你名下。”乔湛北见她很喜欢这栋房子,心情也好了很多。 叶眠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想他再对她好,她可以自己宠自己的。 乔湛北抬腕,看了眼手表,“我还要赶回京城,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手机。” 叶眠微愣,没想到他到了就要走,看得出他是真的忙,她点点头,没说话。 “我走了。”他看着她,温声说。 等了片刻,见她还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他迈开大步走开。 待外面传来引擎声,叶眠才回过神。 小没良心的,见他要走,一句话没有,也不出来送送他。 乔湛北咬咬牙,转过头,看向后车窗。 远远地,依稀可见她纤细伶仃的身影,孤孤单单,站在马路边,他缓缓勾起唇角,又满心的不舍。 十年前,他就是在这座城市的一隅,把她带回了京城,现在,又把她送回来。 也算有始有终。 一个“终”字,扎了他的心。 乔湛北深深呼了一口气,缓解心口的那股刺心的痛。 车身越来越远,她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叶眠咽下眼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分手总要经历一个阵痛期的,过去就好。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她当天去了许家,带着礼物拜访外婆昔日的良师益友,许墨白的奶奶。 许奶奶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苏绣大师,只是近些年身体不好,老眼昏花,已经不再拿针了。 见到叶眠,老太太像是叶眠昔日的外婆在世,严厉地考她功课。 一个接一个绣法地考她,叶眠以针为笔,以线为墨,在薄如蝉翼的绣布上,刺下图案。 许奶奶戴着老花眼镜,在一旁观摩,末了,用拐杖虚虚打了她一下,故作严厉地说:“看在你没丢祖师爷手艺的份上,我代你外婆原谅你了!以后这一行的担子,就落在你肩上了,叶师傅。” “许奶奶,我以后一定专心刺绣。”叶眠像个好学生,认真保证。 许奶奶却“噗哧”一声笑了,“我刚那是代你外婆教训你,你个丫头啊,是老天爷赏饭吃,你的手艺和灵性那是天生的,别人学十年二十年甚至半辈子都比不上你!” “眠丫头,谈男朋友了没有啊?”老太太乐呵呵地问,眼神瞟向了自家孙子。 ------------ 第48章 取代叶眠 这老太太。 许墨白走过来,帮叶眠解围,他以哄小孩子的口吻,哄着奶奶说:“奶奶,在西方问女孩子这样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 老太太最近在跟他学习西方文化。 “哦。”许奶奶连忙以手掩住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叶眠抿唇一笑。 “不对不对,这不一样,眠眠是自家人。眠眠呀,你要是没男朋友,就将就将就我们家小白,你俩小时候还订过娃娃亲的,你记得不啦?”许奶奶看叶眠的眼神,像是看着稀世珍宝。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她以前就眼红叶眠的外婆有这样一个宝贝传人,不像她,没女儿不说,连孙女都没有,收的徒弟里,没一个是叶眠这样的天才。 她甚至动过让孙子学刺绣的念头,后来,转念一想,让叶眠做她的孙媳妇不就后继有人了吗?她缠着叶眠的外婆,跟她家订娃娃亲。 叶眠和许墨白相视一笑,她对许奶奶说:“奶奶,我把墨白哥当哥的。” 她没好跟老太太说她和乔湛北的事。 许老太太气鼓鼓地噘着嘴,不理他们了。 “奶奶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时好时坏,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你别介意。”许墨白对叶眠低声说。 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 叶眠心酸地看着不远处闹脾气的老太太,她摇摇头,“我没介意。” 她走过去哄老人家。 之后,叶眠跟着许奶奶去博物院那边对接工作,老太太逢人就自豪地说,叶眠是她的未来孙媳妇,是她的传人。 叶眠有口难辩。 她哪舍得跟一个记忆错乱的老小孩计较。 乔氏集团,女人敲门进来,带来浓郁的咖啡香气。 “乔总,您的咖啡。” 正批阅文件的乔湛北,有一瞬的恍惚,他抬起头,对上童瑶瑶那张洋溢着甜美笑容的脸。 她穿着衬衫、包臀短裙,化着淡妆,看似温婉贤淑。 乔湛北的眉心越皱越紧,语带不悦:“你来干什么?” 童瑶瑶嘟着嘴,撒着娇:“乔哥哥,听说你这边缺助理,我想来帮你,照顾你。我大学的时候,是文秘专业,刚毕业就出了车祸,都没工作过,现在正好来你这边锻炼锻炼,你说好不好?” 不就是给他端茶倒水吗?那个叶眠能做的,她也能做。 乔湛北忍着不耐,眸色一转,耐心地说:“瑶瑶,乔氏招聘,有一套严格的规章流程,你要是实在想进来,可以先给人事部门投简历。” 以她的学历,人事那边不会多看她的简历一眼。 看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童瑶瑶心里很是窝火,嘴上委屈地说:“我看眠眠当初是乔伯母安排进来的,就以为……” “谁跟你说眠眠是我妈安排进来的?她是通过校园招聘,进的乔氏。当年乔氏危机,一众毕业生里,只有她义无反顾选择了乔氏。”乔湛北严肃道。 他这是在记着叶眠的好么? 童瑶瑶在心里翻着白眼,微笑着说:“也是,乔家养了眠眠那么多年,她肯定要感恩的。如果我当初没有出车祸,我也义无反顾来乔氏帮你!” 提起“感恩”这个词,乔湛北很不是滋味。一连三天,他都没联系上她,那个小没良心的,一个电话都不打来,他打给她,她不是不接就是关机。 好在保姆每天都会向他汇报她的情况,说她每天早出晚归的,挺忙的。 “乔哥哥,你很累了吧,喝杯咖啡吧,我亲手冲的。”童瑶瑶讨好地送上咖啡。 “谢谢,我胃不好,咖啡也戒了。”乔湛北回神,“我现在有个会要开,这边也不需要你帮忙,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多在家休息。” 童瑶瑶见他起身,连忙上前,“乔哥哥,你的领带松了,我帮你整理整理。” 她还没碰到他的领带,乔湛北手护着领带,后退一步,冷淡道:“我自个儿有手。” 在他心里,只有叶眠能帮他打领带,这是夫妻之间的亲密。 童瑶瑶:“……” 她帮他整理一下领带都不行! 他现在怎么还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那个叶眠都识相地离开他了,童家现在有地皮在手,他不是应该哄着她的吗?她都这么主动了,他还矜持什么! 童瑶瑶越想越气。 看来,她得下狠手才行。 高尔夫球场,乔湛北和二叔乔瑾怀边打球边谈事。 “童家这是想和乔家捆绑,意料之中的事,看来,这个亲家还是要做。对了,你和叶眠离完婚了没有?” 乔湛北:“还没有,叶眠出差去了,走之前,她主动要跟我离的。” 乔瑾怀知道他们是合约夫妻,看着远处道:“叶眠是个好姑娘,聪明、能干、懂事,如果不是童家那块地,你大可以不离。” “叔,她对我没感情才要离的。”乔湛北神色黯然。 “财产方面,别亏待了她。” “这个我明白。” 叔侄二人打完球,乔湛北被童父约去童家吃饭,说是聊些合作细节。 童家别墅,餐厅内,只有童瑶瑶、童父和乔湛北三个人,童母身体不舒服,没下来应酬他。 “乔哥哥,听说你胃不好,你就别陪我爸喝酒了,我让厨房给你煲了养胃的汤,你就以汤代酒。”童瑶瑶体贴他道。 “谢谢。”乔湛北客气道,“童叔,我下午跟二叔又谈了谈,项目的事,我们尽快推进。您不卖地皮,我能理解,那咱们就采取股份制,您这边想要多少股权?” 闻言,童瑶瑶的脸色微僵,看来,他是真没打算娶她。 桌底下,她踢了下童景升的脚。 “来来来,咱们先喝,你就以汤代酒,股份的事,我还没认真想过。” 乔湛北以汤代酒,陪童父喝了几杯后,又问:“那童叔是怎么打算的?” “湛北,我这头有点晕,不胜酒力,喝高了,你先和瑶瑶聊聊,我上楼休息一会儿。”童景升扶着桌子站起。 “爸,您就放心吧,我陪着乔哥哥。” 童景升刚上楼,乔湛北也要离开,他刚要站起,发现小腿使不上力气,人又跌坐了回去,下腹部窜起一股熟悉又危险的燥热感,他口干地咽了咽唾沫。 见他脸颊泛起绯红,童瑶瑶得意地扬唇。 “乔哥哥,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啊?”童瑶瑶身体紧挨着他,光裸的长腿故意蹭着他的腿,手摸上他的额头。 乔湛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挥开她的手。 他侧过脸,看着童瑶瑶,咬牙切齿地问:“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 第49章 被下药了 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乔湛北明白自己是被下药了!他难以置信的是,傻白甜的童瑶瑶会对他做这种事! 童瑶瑶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他,贝齿轻轻咬着妖艳欲滴的饱满下唇,水晶吊灯璀璨细碎的光影投在她精致娇媚的脸上。 “我给你喝的是养胃汤啊,怎么了?乔哥哥,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我扶你去沙发休息吧?” 她做了美甲的手,抓住他的胳膊,隔着衬衫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滚烫的热力,和绷紧发硬的肌肉。 童瑶瑶第一次见高冷禁欲的乔湛北,染上欲色的样子,她垂涎欲滴,不住地吞咽口水,索性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女人两条胳膊藤蔓似地缠着他的上半身,双手在他胸前游弋,抚摸。 “放开我!”乔湛北用尽气力道,感觉浑身虚软。 大颗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他手背青筋暴起,长指颤抖着滑开手机锁屏,点开通讯录,指尖碾着屏幕,不小心点开“A乔太太”,拨了出去。 “乔哥哥,我是关心你啊,你身上好烫啊……” 童瑶瑶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机在通话状态,还是“乔太太”的字样,她嗲声道。 “嗷……”男人发出难捱的粗喘。 “乔哥哥,你,你别急,我们,去我房间吧……” 女人娇媚入骨的嗲声混合着男人性感的喘息声,透过听筒传来,他的声音,她太熟悉了!像是一把尖刀直扎进她的心脏,刹那间,疼得窒息。 他和童瑶瑶正在…… 叶眠浑身抖动如筛糠,防御性地挂断电话,手上的手机像是烫手山芋般,被她丢进了放满水的浴缸里。 童家餐厅,乔湛北的理智快被下腹间的燥热燃烧殆尽,他抓住西餐刀刀刃,紧紧攥在手心,不一会儿,钻心的疼痛感,牵起他的意志。 鲜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渗出,与无名指上的银色婚戒形成强烈鲜明的视觉冲击。 “乔哥哥,你的手流血了……”童瑶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居然用西餐刀割破了自己的手。 他这是在干嘛? 为什么不要她?是她还不够主动吗? 乔湛北终于拨通司机的电话,他紧咬着牙,从牙缝间蹦出三个字,命令:“来接我!” 都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要走! “乔哥哥,你……” “滚!”乔湛北侧头瞪视着她。 爬满红血丝的双眼里,满是厌恶! 童瑶瑶被吓得心惊肉跳,她也连忙松开了他。 一直在车里候着的司机,接到电话立刻冲进童家别墅,见乔总撑着餐桌站起,手里握着一把餐刀,司机大惊。 “乔哥哥不知怎么了,突然变成这样。”童瑶瑶看着大步过来的司机,她焦急道。 看到自己人,乔湛北松懈下来,手中的餐刀落在餐盘上,声音清脆刺耳。 童瑶瑶眼睁睁地看着司机架着乔湛北出了她家,她目瞪口呆,快到嘴的,煮熟的鸭子,居然也能飞了?! 他都那样了,还能忍着不碰自己! 童瑶瑶回过神来,越想越气愤,她抓起桌上的烛台,朝装饰墙上的镜子砸去,镜子里的她,四分五裂。 “瑶瑶,他,他怎么走了?!”童父听到动静下楼来,震惊地问。 “他跑了,宁愿用餐刀割破手,也不肯碰我!”童瑶瑶说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忍住,说明他是真不想碰你!”童景升双手扁在身后,来回踱步,边分析边说。 想起当年,他被童瑶瑶的亲妈喂了几杯酒,就把持不住,出轨了。 这个乔湛北,被灌了那么猛的药,还能坐怀不乱,属实是个狠人! “这下,这下,他会怎么想我?”童瑶瑶抬起头来,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眼珠子一转,任性道:“我,我不管,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 那边,乔湛北让司机送他去了医院,这种丑事,他没去看急诊,直接找了医生朋友,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他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皮肤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左手缠着纱布,人仰靠在椅子里,闭着双眼。 “乔总,我们去童家问过了,童小姐哭着说她不知道这件事,童总也表示不知情,他说这事保证给您个交代!” 保镖过来,对他恭敬报告。 乔湛北薄唇紧抿,脸色阴沉,想起今晚的事,只觉龌龊,身上还沾着一股甜腻的恶心的味道。 这种感觉,像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皮鞋,一脚踩在了狗屎上。 又脏又恶心。 正在这个时候,童景升打来电话。 他将手机按了免提,放一旁。 “湛北,这件事实在是对不住!我问明白了,这事是瑶瑶妈一时糊涂啊!”童景升在电话里激动道。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三年前,你看乔家要失势,逼我跟乔哥哥分手,现在,乔家好起来了,你又这样……你让我以后在乔哥哥面前怎么做人啊?!” 童瑶瑶的哭叫声随之传来。 乔湛北现在听到她的声音,眼前就浮现起之前那膈应的一幕,他厌恶地挂断。 镇静下来后,回到家,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澡。 第二天一早,季洲被乔湛北叫来。 听乔湛北说起昨晚的事,季洲像是个吃瓜群众,两眼放着八卦之光,“老大,您……守住了么?” 乔湛北眼神一凛,季洲被他冷僵住。 “童景升说,这事是你姨妈做的。”乔湛北冷声道,一脸不近人情的狠厉。 童夫人是季洲的姨妈,她的娘家靳家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乔湛北要动她,靳家那边肯定会站出来。 这也是童景升甩锅给她的原因,他认为乔湛北会看在靳家的份上,忍住这口气。 “老大,我姨妈常年吃斋念佛,是个修行人,她怎么可能干这种龌龊事?”季洲难得认真的口吻。 他神情严肃,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儿。 闻言,乔湛北眯起眼眸,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又开口:“童瑶瑶一直跟我说,当年是你姨妈逼她跟我分的手,这事,你姨妈也跟我道过歉。” ------------ 第50章 净身出户 “伯母,我家当年深陷泥潭,你让瑶瑶跟我分手,也是出于自保,你这么做,我能理解,不会跟你计较。” 当时,乔湛北是这么对童母说的。 “老大,这件事,您还是自个儿判断,我也不是偏袒我姨妈,本来她跟我家的关系也不怎样。”季洲坦然地说。 乔湛北想起昨晚的事,还一阵反胃,他指腹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语气缓缓地说:“不管是谁,都是童家的人,我是被这家人恶心到了。” 看着高岭之花般不可攀摘的乔湛北,季洲对他被人下药,还差点失身的遭遇,深表同情。 这位大佬,自小到大就洁身自律,遇到这档子龌龊事,心里肯定是郁闷极了。 季洲感慨:“童家现在是小家子气,当年的门面是靠童老太太撑起来的,不然外公也不会把姨妈下嫁给童家。” 童老太太过世后,童家就沦落成了小门小户。 要不是童瑶瑶死皮赖脸,嘴甜会哄人,从小就对乔湛北狂追猛攻,乔家当初也不会同意他俩在一起。 “这件事,你嘴巴捂严实点。”乔湛北睨着季洲,沉声说。 似是命令。 季洲很是不爽,“老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那长舌妇。” 想起什么,他俊帅的脸上泛起笑意,冲正郁闷的某大佬又阴阳怪气道:“您也仔细着点儿,嫂子要是知道这事儿,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追妻火葬场吧您呐!” 乔湛北:“……” 他霍然想起,昨晚正欲火焚身的时候,好像拨通了她的电话。 乔湛北翻了翻通讯记录,昨晚那个时候果然跟她有一分钟的通话。 他立刻拨了回去,提示无法接通。 叶眠再一次被绣花针扎破了手指,她习惯性地含住指尖吸吮,嘴里一股咸涩的锈味,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她闭上眼,深呼吸,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呼吸上,做冥想,做着做着,耳边就想起男人的粗喘与女人娇媚的嗲声。 既恶心又难受。 感觉受伤的同时,还有一股强烈的恨意,恨不能把那对渣男贱女活剐了!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恶心。 太恶心了! 叶眠紧紧攥着双拳,气得肩膀都在颤抖,她哪还能专注刺绣,只怕再绣下去,把这件快完工的龙袍给全毁了。 乔湛北赶到苏城时,已是傍晚时分。 他没买到今天的机票,坐了六个小时的高铁,保姆说,叶眠一早就出去上班了还没回家,他直奔博物院。 他被一位身穿旗袍,白色针织开衫,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气质优雅的老太太堵在过道里。 “这位先生,你找我孙媳妇什么事呀?”许奶奶仰着脸,端详着相貌堂堂,气质矜贵的年轻男子,细声慢语地问。 乔湛北挑眉,耐着性子,“老夫人,我找的人叫叶眠,她不是您孙媳妇。” 她是我媳妇。 “对呀,眠眠就是我的孙媳妇呀,她跟我孙子是娃娃亲,她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是我的传人。”许奶奶笑眯眯地说,一脸的骄傲。 她孙媳妇?娃娃亲? 乔湛北脸色越来越沉,他维持着涵养,礼貌询问:“您孙子叫许墨白?” 许奶奶连连点头。 她和那个姓许的是娃娃亲。 一股酸意翻涌而上,乔湛北铁青着一张脸,他看到许墨白朝这边走来,整理了下情绪。 他迎上前去,礼貌开口:“许先生,请问我太太在哪?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许墨白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又想起叶眠一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子,猜测他们应该是闹矛盾了。 “眠眠心情不好,问我借了辆跑车,兜风去了。”他如实地回。 乔湛北眸色一沉,他对许墨白道了声谢,边给叶眠的保镖打电话,边大步离开。 傍晚时分,山顶。 晚霞把西天染成一片橘红的底色,作上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辽阔的湖面,波光粼粼,轻舟荡漾。 女子一袭靛蓝旗袍,倚靠在白色保时捷跑车引擎盖上,单只手臂环胸,右手臂曲肘,指间夹着一根烟,她姿态从容地吞云吐雾。 帅气优雅,惊艳目光。 他从来不知道,她还会抽烟! 车上,乔湛北眨了眨眼皮,确定,正在抽烟的旗袍美人,确实是叶眠。 他喉结滚了滚,吩咐司机先离开,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 叶眠指尖娴熟地点了点烟杆,白色的烟灰随风飘散,清风吹拂她的几缕发丝,眼角的余光里,有人朝她走来。 她扭头看过去。 她回首的一瞬,眼波婉转,风情万种。 乔湛北被她惊艳到驻足,夺去了呼吸。 看见他,叶眠立刻把头转了回去,她不停眨了眨眼皮,以为是错觉,恨他恨出的幻觉。 “眠眠!”属于他的声音传来。 真的是他! 狗男人,送上门来了! 叶眠掐灭香烟,朝一旁的垃圾桶用力一抛,攥着拳头走向他,一身杀气,气场全开。 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腾腾杀气,乔湛北紧张得咽了几下喉咙,她已经来到他的跟前,拳头朝着他的脸打来,却因为身高的差距,从他下颚骨擦过。 她气得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花拳绣腿的,对他来说,没什么攻击力,乔湛北的心情反而舒畅了很多。 狗男人!渣男!种马!人渣! 叶眠边打边在心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发泄完后,对上他那张高冷的脸,她扬起手,使出全身的力气,甩了他一巴掌! “乔湛北,咱们法院见!你婚内出轨,等着净身出户吧!”她恨恨道,丢下这句,转身走向跑车。 叶眠霸气地拉开车门,正要上车,被男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她像是一只处于应激状态下的小兽激烈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铁臂。 “乔太太,我没出轨,我没出轨……”乔湛北埋首在她耳畔,连声解释,也像是安抚。 听着他的话,炸了毛的叶眠,渐渐停止挣扎,她也注意到了他缠着纱布的左手。 “我是被童家人下药的……”见她平静下来,乔湛北声音暗哑着解释,语气里透着丝丝的委屈。 ------------ 第51章 抵死缠绵 受了屈辱,还被她误会,乔湛北心里十分地委屈。 他跟她说实情的时候,都有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感,他向来是个骄傲的人。不说的话,更怕她误会,这段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 沉默片刻,他又在她耳边斩钉截铁道:“我没碰她!” 童瑶瑶这个名字,他现在提都不想提。 乔湛北深深吸吮叶眠身上的气息,清甜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冲淡了留在他脑子里的那股膈应的甜腻味道。 他唇角染着一丝无奈的笑。 这三年,她就像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着他,她给予他的一切,早已悄悄渗透进他的习惯里,潜意识里,骨血里…… 在她抽身而退的时候,他的世界翻天覆地。 想及此,乔湛北愈发抱紧了她,他第一次在她身上闻到烟味,别样的惑人。 好像她无论是怎样的,给他的感觉都是惊喜的,并为之着迷的。 一场海啸过去,沙滩恢复宁静,但是,留下一片狼藉。 叶眠此时的心情亦是如此。 宣泄完一腔愤怒之后,听着他的解释,心里凌乱得很。 童家竟然下作到给他下药的地步,不用猜也知道,这事是童瑶瑶干的!听他刚刚说是“童家人”,大概是还没怀疑童瑶瑶。 叶眠嘴角掠过一丝嘲笑。 他真是活该。 她了解他的性子,最反感被人算计,何况是这种龌龊下作,他最不齿的手段。 “您又何必忍呢?那是您念念不忘的宝贝初恋,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不是你们求之不得的么?”叶眠故意阴阳怪气地损他,扭着双肩要挣开他。 “叶眠!” 男人发狠地拥紧她,力道之大,她骨头都感觉到疼了,他的语气更是威严可怕。 叶眠还真有点怕被他推下山。 她刚刚还发了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现在手心还是麻的,真是老虎嘴边拔毛,作死。 “真、想、弄、死、你。”乔湛北一字一顿,声音低到谷底。 他着实被她嘲讽挖苦的话气到了,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的不堪?为了她,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跟童家周旋、谈判了,企图赢得一个两全其美的局面。 如果没有她,他大可以直接跟童家联姻。 乔湛北越想越受伤,索性松开她,转过她的身子,捧着她的脸,狠狠吻住她的唇。 叶眠挣扎着后退,他步步紧逼,她后背撞到开着的车门,推着车门到最大的幅度,直到无路可退,被他抵在车门上,吻到无力招架。 抵死缠绵。 “唔唔唔……”她真的喘不上气了,嘴里发出挣扎闷哼声,大脑缺氧到空白,双手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 乔湛北这才松开她被他咬得红肿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皆气喘吁吁。 彼此的呼吸碰撞在一起,激起暧昧的火花,他又衔住她的唇,舔舐,轻咬,欲罢不能。 山间清风吹拂,叶眠半是迷离半是清醒,她氤氲着雾气的杏眸看着眼前性感迷人的男人,心潮澎湃,对他是又爱又恨。 “我没说错,童家是不可能放过你这个金龟婿的,二叔也需要这个项目,你娶童瑶瑶是两全其美的事。你还来纠缠我干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眶泛起了红意,叶眠立刻别开脸,用力眨掉湿润。 这人真是渣。 乔湛北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语气坚定:“我的两全其美不是这样,我不想娶她。” 叶眠看着他,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这时,乔湛北的手机响。 他松开她,走去山顶的栏杆边,才接起。 “乔总,关于夫人的脸受伤的事,我们把所有监控都查看了一遍,所有秦烽接触过的嫌疑人都摸底查过了,目前仍然没有可疑对象。只有一处的监控,线索断了。” 乔湛北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 “我们查过,这个秦烽在夫人出事的前两天深夜,去过瑞京医院的天台,监控画面里只有他一个人,从他的言行来看,明显还有一个人,那人故意躲开了监控,后来秦烽也出了画面。” 瑞京医院。 全京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乔湛北太熟悉这家医院了。叶眠之前就是在那住的院,也是童瑶瑶一直休养的医院。 “乔总,这家医院里的医护、病人,我们一一做了排查,跟您有关的人,只有您的好友,时医生和童小姐。” 时彦深不可能害叶眠。 童瑶瑶…… 更是不可能。 乔湛北本能地否定,就像不信童瑶瑶会给他下药一样。 单纯、善良、甜美。 这是他对童瑶瑶十几二十年形成的固有认知。 但,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有局限性的。 这句话,像是警钟,警醒着他。 乔湛北隐隐感觉到,他对童瑶瑶的固有认知,正在被颠覆。 过了片刻,他吩咐:“去,查查那个保姆江秀锦跟这个秦烽有没有关系,以及……他跟童瑶瑶。” 他刚挂电话,又接到安城提示他赶去机场办登机的电话。 他这一天飞来飞去,就是来给她一个解释,自小到大,他从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除了她。 他也从没这么追过一个女人。 以前都是童瑶瑶追他。 自小他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理所当然地享受万千宠爱,他以为,爱他的人,自然会主动来到他的身边。 年少时,追他的女生不少,但都因为他高傲冷淡的态度,知难而退了。 只有童瑶瑶,他说过很多次,把她当妹妹,她依然不死心。 他认为,这才是真爱。 当初,童瑶瑶跟他分手的时候,他确实是不信的,童瑶瑶那么爱他,怎会不相信他的能力? 跑车的引擎声响,乔湛北回神,看向白色的车,她坐在驾驶位,随时要走。 她是想要丢下他,跑了么? 这个臭丫头,以前总躲着他,喜欢别人,现在把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后,潇洒走人。 乔湛北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还是义无反顾地追了过去,在车子没开走前,拉开副驾的门,侧身进去。 叶眠侧过脸看着他,眼神冷淡。 乔湛北看了眼手表,对上她的脸,他郑重其事地问:“叶眠,如果我把童家解决了,你还会跟我离婚么?” ------------ 第52章 人间理想 她虽然不爱他,但之前听他说和童瑶瑶划清界限,她已经打算跟他凑合着过下去了。 所以现在,他把童家解决了,她还愿不愿意跟他将就? 问完这个问题,乔湛北在心里蔑笑自己,他乔湛北现在居然变得如此卑微,对一个心里没他的女人,这么地委曲求全。 卑微就卑微吧,为了这么好的她,他认了。 乔湛北屏气凝神,等着她的答案。 叶眠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解决童家?怎么解决?难道你不帮二叔了?” 他就算不要这份利,也不可能不为二叔的仕途着想,话又说回来,他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这份庞大的利益。 “我只要你的一个答案。其它的,不需要你费心。”乔湛北看着她,笃定道。 叶眠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因他的话,波涛汹涌。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掌心处的纱布,染着干涸的褐色的血渍,无名指上,婚戒散发着银色的光。 他千里迢迢从京城飞来跟她解释,现在宁愿放弃与童家的合作,也要挽留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何况她还一直爱着他。 他这是为了什么呢? 在她狠下心,抽身而退的时候,又给她希望。 她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无法释怀两个妈妈之间的恩怨,她也不愿意他为了她,放弃乔氏的利益,影响二叔的仕途。 “对不起,我以后只想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她嘴角扯了个笑,平静地说。 话落,她转动方向盘,抑制喉咙口的哽塞,看向后视镜时,还是悄悄落了一滴泪。 她还是不愿意。 乔湛北扯松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两粒扣子,缓解那股子闷堵,他沉声道:“停车,我要赶去机场,飞回京城。” 听着他的话,叶眠差点破防,他飞来飞去,就是特意来跟她解释清楚昨晚的事。 “我送你去机场,把安全带系上。”她转脸看着他,目光温柔,微笑道。 “不用。” 叶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底浮上一层失落。 “这是那个许什么的车。”乔湛北眉心紧皱,嫌弃道,边系上安全带。 叶眠:“……是许墨白。他奶奶和我外婆是老朋友,我们两家以前都住在浔镇,我们像亲兄妹一起长大。小时候,我被人欺负,都是他护着我。” 她越解释,乔湛北的脸色越黑,心里越酸。 跟她一起长大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是又怎样? 明明是他把她接去京城的,她还不是被姓顾那小子勾搭去了?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我怎么不知道?”她抽起烟来有模有样,老烟枪似的。 “中二时期,跟顾野学的。”叶眠想也没想,直白道。 话落,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 不知过了多久,乔湛北又问:“你还跟他学了些什么?” “翘课、翻墙头、泡网吧,甚至还打过架。”叶眠边回忆边笑着说,“我也是有叛逆期的,那段时间还挺解压,挺快乐的,就是你们都不知道。” 从小被教育做个乖孩子,青春期又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逼着自己懂事、早熟,实际上,她心里也是很苦闷的。 她看似无心的话,句句扎在乔湛北的心上。 她的童年,他没参与过,少年时期,也没参与过,现在,未来,他想参与,她不愿意。 待跑车下了环山公路,乔湛北温声问:“我呢?在你心里是什么分量?” “你啊……”叶眠打了转向灯,向机场高速方向,边睨了他一眼。 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渗进眼底。 你啊,曾经是我的人间理想。 “不想说就别说了。”见她支支吾吾的,乔湛北淡淡说了句,闭眼休息。 是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叶眠跟着导航,专心开车,四十分钟后,到了机场航站楼。 乔湛北解开安全带,他正要下车,被她叫住。 “乔哥——” “你要好好的。”她浅浅一笑,诚心道。 感受到她的关心,乔湛北心口一暖,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真想为我好,就别跟我离婚。我会把乌七八糟的人和事都处理掉,还你清净。”他也诚恳地说。 他居然还是这么说。 叶眠正诧异着,唇瓣被他用力啄了一下。 “也别再抽烟了,下次再惹你生气,尽管打我!”说话间,他揉了揉还有点热的脸颊。 这是她第二次打他脸,也是他该。 叶眠还被他的话打动着,乔湛北已经下了车,走向人群。 航站楼外,熙熙攘攘,他鹤立鸡群,耀眼夺目。她的视线一直紧紧跟着他,直到他进了大厅,消失在人海。 * 听乔湛北说了童家对他做的龌龊事,乔瑾怀也是震怒的。 “这事甭管是谁做的,都代表童家的家风,知微见著,与这种门户为伍,将来也是给乔家抹黑!” 乔湛北点头,“二叔,说实话,这事之前,我也没决定娶童瑶瑶,想着跟童景升能通过谈判达成合作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卑鄙无耻。” “哦?我还以为你对那个童瑶瑶还有旧情,怎么不早说?”乔瑾怀挑眉。 “儿女私情的事,不想劳您费心。叔,童家这么算计我,我也不跟他们客气了!我的计划是智取那块地皮,只是需要您配合我演出戏给童家看。” 闻言,乔瑾怀的脸色有所缓和,“好,是他们不讲仁义道德在先,你跟我详细说说,能配合的我全力配合。” * 一星期后,童家见乔湛北迟迟没动童母,全都放下心来,揣测乔湛北是看在项目的份上,不敢跟他们计较。 童瑶瑶没想到,乔湛北还没放弃查叶眠脸受伤的事,她就受了那点伤,都不算是毁容,至于查一个多月还不罢休么? 居然还查到了她头上了,好在有亲妈江秀锦帮她顶包。 不过,话说回来,那件事是舔狗秦烽心甘情愿去做的,关她什么事? 该死的叶眠,她就应该被泼浓硫酸! 凌晨两点,童瑶瑶刚从夜店卫生间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只玻璃瓶,朝着她的脸泼来。 童瑶瑶本能地别开头,瓶中浓酸的液体直泼上她的半边脸颊。 她愣了愣,不一会儿,童瑶瑶不停地跳着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 第53章 自己作死 童瑶瑶的脸被人泼了浓硫酸,半边脸颊顺带着脖子都被烧毁,她连夜被送去了医院急救,一路上鬼哭狼嚎。 清创的时候用了麻醉、镇静剂,她才消停。 第二天醒来,她看着镜子里全脸包着纱布,像个木乃伊的自己,又歇斯底里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被泼硫酸的人是我?谁会这么对我?” 她坐在病床上嘶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手紧抓着被子。 被泼硫酸的不应该是叶眠那个贱婢吗?为什么是她? “瑶瑶,你先冷静点,警察已经在地毯式抓人了!那人要是被抓到了,爸爸一定帮你把他活剐了!”童景升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发狠道。 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脸就这么被人毁了!她可是要做未来乔家少奶奶的! “爸,乔哥哥才查出来那个秦烽是受我妈指使害的叶眠,我的脸就被人泼了硫酸,怎么这么巧?”童瑶瑶镇静下来,看向童景升,眼神凄哀。 话里有所暗示。 闻言,童景升眯了眯眼皮,“瑶瑶,你是怀疑那个叶眠?” 童瑶瑶连忙摇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爸,我没说是她,你也快别猜了。” “这事除了她,还会有谁?!瑶瑶,你别怕,爸爸一定帮你讨个公道!”童景升拳头一攥,信誓旦旦道。 “爸,你别冲动。我不想你因为我得罪了乔哥哥,我的脸都毁成这样了,他估计更不会帮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看着宝贝女儿一副厌世,快活不下去的样子,童景升更加心疼。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被季洲敲开,他身后跟着姗姗来迟的乔湛北。 他昨晚第一时间接到了童景升的电话,推脱在休息,早上去公司开完晨会才过来。 叶眠的脸,查到最后,又是童家那个保姆所为,算起来,也是间接被童瑶瑶所害。现在,他对童瑶瑶同情不起来。 男人一身大地色系英伦风西装,衬得肤色更加冷白,凸显尊贵气质,他站在病床床尾,面无表情。 童瑶瑶看着乔湛北,哭得肝肠寸断。 “乔哥哥,我的脸被毁了。一瓶的浓硫酸,迎面朝着我泼来,比火烧的还要疼啊!硫酸差点烧到我的气管,差一点,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浓硫酸,光是听着都挺肉疼的,季洲同情了童瑶瑶两秒,问:“听说是凌晨两点,在后海夜店被人搞的?” “嗯。”童瑶瑶刚点完头,意识什么,解释道:“昨晚是一个朋友的生日,他们非要叫我过去玩,我躺了三年,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了,没好意思拒绝他们,被他们拉着到那么晚。乔哥哥,我一口酒都没喝。” 她继续在乔湛北面前维持比纯氧还纯净的形象。 “湛北!这件事,你一定要给瑶瑶一个交代!可不能再包庇祸心了!”童景升情绪激动地说。 乔湛北眉心轻蹙,看着他,语气缓缓地问:“童叔这话怎讲?” 季洲环臂抱胸,竖起耳朵,作吃瓜状。 “湛北,你前脚刚查出来你的那个妻子的脸是被江秀锦害的,这后脚,瑶瑶的脸就被泼了硫酸,这明显是蓄意报复!凶手肯定以为江秀锦是受瑶瑶指使!”童景升义愤填膺道。 乔湛北:“童叔认为会是谁?” 看着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童景升心里有些忐忑,想了想,索性直说:“叶眠,除了她,没人跟我们瑶瑶有过节。” 他这话一出,乔湛北的目光像是两支冷箭,朝他射去! 童景升浑身哆嗦一下,背脊窜寒。 他目不敢直视盛气凌人的乔湛北。 “姨夫,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季洲挑眉,严肃地点他。 “爸,你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又成罪人了。”童瑶瑶哑声地劝。 看女儿这副可怜凄惨的模样,童景升挺直了背脊,不就是一个孤女,也值得乔湛北这么护着?! 他家瑶瑶可是跟他十几二十年的感情! “湛北,这事你必须给我们瑶瑶一个交代,让那个叶眠来给瑶瑶谢罪!我们两家是世交,现在又有项目上的合作,你可不能糊涂!”仗着有地皮在手,童景升也有了底气! 他这话一出,季洲都倒吸一口凉气。 病床上的童瑶瑶,暗暗得意,她就不信乔湛北会为了叶眠放弃乔家的利益。她的这个窝囊废父亲,今天也算是硬气了一回! “童叔,你这是在威胁我?”乔湛北勾起半边嘴角,横了童景升一眼。 “湛北——” 乔湛北抬手打断童景升,门口的安城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 “童叔,我早上刚收到二叔的消息,青州新城的项目取消,他更看好南城的发展潜力。” 乔湛北话落,将一份红头文件的传真件朝病床上一甩。 刚刚还底气十足的童景升被他的话震在原地,一脸的懵状,拖着沉重的步子,挪了几步,拿起文件。 “另外,无凭无据的话少说,上一个诬陷我太太的人,还在吃牢饭。”乔湛北讥讽道。 看着文件的童景升,脸色乍青乍白,捏着文件的手,不住地颤抖,连小腿都在打颤,整个人颤颤巍巍。 乔湛北看向全脸只露出一双眼和嘴的童瑶瑶。 “童瑶瑶,三年前我们已经分了手,不管你是被逼还是自愿,我早就放下了。之前照顾你是念及过去的情分,现在,你家人对叶眠,对我做出的那些事,把我对你仅剩的那点情分都消磨尽了,以后,我们互不打扰。” 听着他的话,童瑶瑶缓缓摇着头,泪如雨下,“乔哥哥……” 乔湛北已经毫不留恋地转身出了病房。 “季洲,这,这是真的吗?啊?”童景升这才缓了过来,颤声问。 “商业的事,我不懂。你们一家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把唯一翻身的机会都给作没了!”季洲手指点着他们。 本来靠着这块地皮,童家还能分得一杯羹,偏偏他们贪心不足,既想要利,还想要人,玩下三滥的手段逼乔湛北就犯,刚刚还用叶眠威胁他,这下好了,乔家不带童家玩了! ------------ 第54章 来办离职 “乔总,项目叫停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童景升不得不信。”上车后,安城对乔湛北报告。 “接下来要跟姓童的打一场心理战。”乔湛北沉声交代。 “乔总,根据调查,童家这三年投资屡屡失败,欠银行上亿贷款,童景升这两年嗜赌成性,欠了小几千万的赌债,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乔湛北轻嗤,知道童家这几年不行,没想到底子已经烂成了这样。 “银行、赌场,你打点一下,让他们催姓童的,把童景升逼急了,他只能卖地。” “明白。” “护盘的准备做得怎样?”乔湛北又提醒道。 这个项目之前新闻里已经宣传出去了,前些天乔氏股价一路大涨,现在项目取消,股民股东恐慌,势必会引起股价大跌,他们需要拿出部分资金维持股价,防止恐慌情绪蔓延,增强市场信心。 安城:“一切妥当。” 乔湛北嘴里衔着一根烟,打火机忽明忽暗,他犹豫很久,终究是没点上。 他听她的,不抽。 也不知那小没良心的,这些天有没有想过他。 * 耗时两周,叶眠成功为苏城博物院复原了一件清代康熙龙袍,完工当天,苏城当地领导、博物院领导,以及苏绣协会的专家、多家媒体记者齐聚展厅。 大家一起鉴赏苏绣技艺,弘扬、宣传国粹传统文化。 叶眠的手艺得到了专家们的高度赞赏,如今像她这么年轻,手艺一流又有灵气的刺绣师傅是凤毛麟角。 她还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临时在透明的绣布上,绣下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鱼。 这条视频被剪辑后,上传到短视频平台,吸引无数网友。 看到很多人对刺绣感兴趣,叶眠开通了一个账号,用于作品展示和刺绣技法的普及,让更多的人了解国粹。 这天,许墨白陪她一起回了趟老家浔镇,苏绣之乡,如今愿意学刺绣的人越来越少。 “外婆那一辈人学刺绣的人多,是因为生活艰苦,可以把它当铁饭碗。如今,人们生活好了,环境好了,刺绣的活,又累又不挣钱,没人愿意学,这很符合市场经济。”叶眠分析道。 “所以,想要更多的人学刺绣,前提是要提高收入。但现代社会对刺绣产品的消费只是小众化,很难。”许墨白补充。 “是啊,任重道远。”叶眠感慨。 走着走着,到了那条青石板路。 天气晴朗,清风裹挟着秋意,河水荡起涟漪,青石板路的尽头,空空寂寥。 她看着尽头处,她和乔湛北初遇的地方,顿下脚步,鼻头微微一酸,对他的思念,开始泛滥。 “回家看看吧?”许墨白打破沉默,问。 “不了,外婆过世前就把老宅卖了,说是留给我作嫁妆的。”叶眠舒了一口气说。 那笔钱后来成了她搞投资的本金。 “上次回来打听你下落就听说了。”许墨白微笑着说,“你明天回京城?” “嗯。”叶眠点头。 她第二天就回了京城。 早上大盘刚开,乔氏股票大跌,她也才知道,青州新城的项目真的停了。 她回到自己公寓才听顾飒飒说,童瑶瑶的脸被人泼硫酸毁了容,而她自己的脸,是被童瑶瑶的保姆指使人干的。 顾飒飒:“小美人,你信么?” “我不信,肯定是童瑶瑶唆使的。”叶眠摸着自己脸颊上淡淡的凹凸感,想也不想地答。 “谁信谁傻逼!”顾飒飒喝了口饮料,道。 “飒飒,童瑶瑶的脸,不会是你……” “要是我,我就左右开弓泼丫的了,半边脸毁容都便宜她了!要是我,我也不会躲!听说人还没抓到,这事乔湛北没管,算他还有点良心!” 顾飒飒想起叶眠的脸是童瑶瑶找人干的,心里那是一个后悔,后悔那次,只是扇了她两巴掌! 叶眠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乔氏大厦,若有所思。 他居然没管童瑶瑶……还真的让二叔放弃了青州的项目……冒着乔氏股票可能跌停的风险……又是谁害童瑶瑶? 乔氏股价跌了一天后被护盘稳住,第三天的时候,又是大跌。 叶眠的心情随着乔氏的股价起起伏伏,她一早回别墅拿东西也没遇到乔湛北,吴阿姨说,他这几天都很忙,不归家的。 她又不争气地心疼起他来。 乔氏,安城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带来好消息。 “乔总,童景升果然坐不住了,已经联系到我们的人,要卖地了。” “价格尽量压到最低。”乔湛北了然,沉声交代。 他捏了捏眉心,难掩疲态。 “是。”安城领命出了办公室,刚开门,迎面遇上戴着口罩的女人。 “叶助!”安城认出了她。 这一声“叶助”,令椅子里的乔湛北精神为之一振,他悬着一颗心看向办公室门口。 真的是多日不见的她。 穿着卡其色薄款英伦风风衣,戴着黑色口罩,绑着马尾,看起来成熟知性。 这些天,别说不见,她连电话都没打来一个,特别狠心。他打给她,往往关机、无人接听。 乔湛北收敛情绪,恢复一贯的高冷、严肃,面无表情。 “你怎么来了?”他淡淡地问。 察觉出他的冷淡,叶眠心口揪了下,“乔总,我来办之前一直没办完的离职手续。人事那边说,我的离职申请在您这。” 他冷,她就跟他客气。 幸好她之前就想好了这个完美的藉口。 她不是特意来找他的。 乔湛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喉结滚动,他点点头,拉开抽屉,拿出那份迟迟没签字的《离职申请书》。 叶眠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着他从笔筒里抽出钢笔,那支钢笔是她三年前发第一笔工资的时候,送他的礼物。 他拇指一抵,拔掉笔帽,“唰唰”签名,合上文件,朝办公桌这一边稍用力一放。 她上前一步,隔着办公桌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乔总。” 拿起文件,她落寞地走向办公室门口。 坚持要离婚的人是她,见他对自己态度冷淡,心里又酸又涩。 她狠心抑制住那股难受,加快脚步。 男人深邃的黑眸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盯着她匆匆逃离的身影,他长指勾着领带结,用力扯松开,边起了身。 在她拉开门时,乔湛北将门板用力按了回去。 ------------ 第55章 拴住媳妇 门板闷闷地震了下,这一下震在叶眠失落的心上,心跳“砰砰砰”地乱了节拍。 刚刚还高傲冷淡的男人,强势地将她抵在门板上,扯掉她的口罩,一张摄人心魄的俊脸欺压下来,鼻息碰撞出暧昧的花火,他的唇擦上她的唇,肌肤相亲,颤栗酥麻。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吟哦。 连日来的思念,一触即发,毁了理性,热烈地回吻着他。 手里的文件落了地,她手腕被他扣着举起,贴在门板上,两人的身躯零距离地贴在一起,隔着布料,是彼此如雷的心跳。 换气间,迷离的视线里,男人微弓着身子埋首在她颈窝里,他的俊脸染上欲色,迷人得很,她吞了吞口水。 想着门板后就是秘书室的办公区,更有一种别样的刺激感。 他还在上班呢。 公私分明,高冷禁欲的乔湛北,此时竟然在他的办公室,跟她吻得难舍难分。前三年,他从没跟她在办公室这么亲密过。 他双手从她敞开的风衣,探进去,掐着她的细腰,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夹杂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就是来办离职的,嗯?” 男人鼻息贴在她敏感的耳廓,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问。 略带磨砂质感的声音,撩拨她的心弦,感觉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她保持理智,倔强地回: “嗯!” 乔湛北眸色瞬间变得阴郁,虎口紧紧掐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有把这个折磨得他心痒难捱又欲罢不能的小女人拆之入腹的冲动。 她当真一点都不想他。 “你掐疼我了!”她皱眉抗议。 乔湛北立刻收了力,拇指隔着丝绒布料,轻轻地揉着,垂着黑眸,看着她,沉声道:“该。” 腰上的疼意被温柔的揉摸取代,他们还贴在一起,他就在跟前,叶眠视线对上他眼底的疲惫,心软得一塌糊涂。 “真放弃青州新城的项目了啊?股价护盘能稳住吗?”她清了清嗓子眼,问。 “关心我?”男人心口一暖,腾出一只手,抚上她脸颊上的疤痕。 他这小动作倒提醒了她,她的脸是被童瑶瑶害成了这样。上次在这间办公室,他护着童瑶瑶,还让她向那个绿茶道歉的来着。 他最初也是为了童瑶瑶跟她提离婚的。 “我是关心乔家和乔氏。”她垂着眼眸,态度恢复冷淡。 乔湛北在心里自嘲一笑,不生她的气,他也没资格生气,一厢情愿的事,不怨她。 看着她脸上的疤痕,他满心的愧疚。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他指腹摩挲着她的伤痕,诚恳地说,“前几天没联系上你,事也太多,抽不开身飞苏城去跟你说这事,是童瑶瑶那个保姆唆使混混割了你的脸。” 他还信是保姆干的。 叶眠在心里白眼他,没说话。 “乔家和乔氏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童家贪得无厌,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跟他们再有牵扯。”乔湛北又道。 所以也不全是为了她,是童家触了他的底线。 “不早了,我去人事办手续。”她要挣开他。 乔湛北反手将她抱在怀中,由衷地说:“真不想放你走,不论是助理,还是妻子。” 叶眠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话,眼眶一热,一股强烈的心酸涌上。她之前正享受做他的助理、妻子时,他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提出离婚。 “事业上,我就不强求你了,也支持你现在的刺绣事业。婚姻上,给我一个机会好么?”他近乎乞求着问。 话落,将她从怀里拉出。 只见她垂着眼皮,脸颊上挂着两滴泪珠。 乔湛北喉咙一紧,紧张得蹙紧眉心,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就这么不情愿?” 他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叶眠心里堵得难受,很想把过去所受的委屈,以及两个妈妈之间的恩怨都一股脑地对他发泄出来。 喉咙却哽得硬邦邦的,几次发不出声来。 “行了,别哭了,不逼你了。”乔湛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再等我几天,最近实在抽不开身去办手续。” 听他这么说,那股失落感再次湮没了她,她用力咽下眼泪,沉默地看着他的脸。 乔湛北正揣摩她那似乎是盛满委屈的眼神,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叶眠立刻从他怀里撤出,捡起地上的文件,背过身整理情绪。 “进!” 安城推门进来,见叶眠在,他有所迟疑。 乔湛北:“直说。” 即使叶眠辞职了,他仍把她当最信任的人,商业上的事,不用避讳她。 安城报告:“乔总,有机构利用这次机会,在恶意做空我们的股票,难怪在护盘的情况下,今天股价还会大跌。” 闻言,叶眠转身,她沉着镇定,完全没了刚刚抹眼泪的小女人模样。 跟在他身边三年,商场上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识过,乔氏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机。 乔氏面对恶意做空,是有一套完善的危机处理机制,就是又有得忙了,还得顶住市场压力。 乔湛北:“安城,你务必去查清楚哪家机构在背后搅浑水。” “是!”安城领命离开。 “需要我帮忙吗?”叶眠看着乔湛北,认真地问。 乔湛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已然一副训练有素的叶助模样,淡定、从容,双眸放着睿智的光芒。 须臾,他点了点头。 叶眠拿起手机,给秘书部去电话,边抬腕看表:“通知危机公关部开会,两点三十,2号会议室。” 公关部门要第一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市场公开乔氏近期的财务报告,恢复市场信心。 “乔总,需要联系反做空联盟基金吗?”叶眠走近他,帮他整理衣襟和领带,边问。 “暂时还不需要。”说话时,他深眸紧锁她的脸,目光灼灼。 “后续呢,我们还有什么项目能把股价救回来?”叶眠边问边认真思索,这两天大跌,乔氏市值得缩水几十个亿。 “青州新城。”乔湛北轻声地说,他反手又抱住了她,“我现在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我媳妇拴住。叶助,你帮我分析分析?” 叶眠:“……” ------------ 第56章 以牙还牙 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在想儿女私情的事。不对,他怎么还说青州新城的项目?不是取消了? 叶眠看着他,眨了眨眼皮,仔细思索后,恍然大悟。 他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商人乔湛北,她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放弃乔家、乔氏的利益? “乔总正在算计童家的那块地皮?”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她已经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头狡猾的狐狸啊…… 她还是欣赏又崇拜他这一点的,工于心计,运筹帷幄。 “叶助在工作上跟我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乔湛北抵着她的额头,无奈地笑着说。 怎么感情上就不在一个频率呢? “别闹了,开会时间到了。”她后退,别开头,催促他。 “我等着叶助的答案。”乔湛北也恢复正经,严肃道。 叶眠:“……” 乔氏股价大跌,第一时间召开了发布会,说明有人在背后恶意做空,并公布了最新财务状况,即便如此,没有新的项目,依然没能稳住股民的恐慌情绪,加上恶意做空还在继续,股价持续下跌。 乔湛北不得不向联盟调用资金救市,护盘。 同时,童景升被法院冻结了资产,被催债公司逼上了绝境,他只能转手那块地皮。 之前几年,他不是没动过这块地皮的主意,但青州是全城发展最落后的区域,那块地根本转不出去。 他等了十年,好不容易等来乔瑾怀上任,要发展青州,结果,快到嘴的鸭子飞了。现在眼见着这块地也要被法院查封了,他只能低价转手。 童景升最终以3亿的低价,将这块占地100万平方米的地皮,以低价转手给国内的一家公司。 医院,住院部。 顾飒飒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做了手术,叶眠来看望她,在病房过道里,遇到了全脸缠着纱布的,童瑶瑶。 起初她没认出来她,是童瑶瑶先叫住了她。 即使毁了容,童瑶瑶在叶眠面前,依然颐指气使。 她双臂抱胸,看着叶眠,幸灾乐祸道:“叶眠,我之前叫你离开乔湛北,你不听,非要跟我抢,现在好了吧,乔氏股票大跌,我爸说,乔家就快要破产了!你现在想跑都来不及了!” “是吗?难怪童家的家业都被你爸败光了,就这点脑子还做生意。”叶眠幽幽反讥,她白了童瑶瑶一眼,又道:“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虚荣拜金,男朋友落难,雪中送炭不行,落井下石你倒是麻利。” 童瑶瑶勾唇,同情地看了眼叶眠,说:“我从小我爸就教育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处世智慧,对了,你是个没有爸爸的私生女,没爹教。我很好奇,你妈妈到底跟什么样的野男人生了你这样的蠢货?” 听着她的话,叶眠眯起眼眸,右手握紧果篮,然后用力一甩,朝着童瑶瑶缠着纱布的脸上砸去。 水果滚了一地。 “啊!”童瑶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上刚有点愈合的伤再次被碾开,她疼得撕心裂肺,不停跳脚。 “你,你个小贱人,敢打我闺女!”童景升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抬起手就要打叶眠。 他的巴掌还没落下,手腕被人用力扣住,他转脸就要怒骂,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来人正是乔湛北。 童景升看着乔湛北扣着他一根小拇指,以90度的方向往后掰,他吓得“嗷——嗷——”叫,然后“咔嚓”一声,他的小拇指向后折断,与地面平行。 他愣了愣,疼得龇牙咧嘴,年近半百的人,哭都没好意思哭出来。 “你,你……”童景升用举着受伤的手,不停指着他。 “刚刚你骂了我太太,折你一根手指,算是客气。”乔湛北冷声说。 “乔哥哥,是叶眠先打我的!我爸爸是为了护我,我的脸都被她打烂了……呜呜……好多血……”童瑶瑶脸上的纱布被染成了血红,她看着乔湛北,哭着喊。 乔湛北走到叶眠身边,揉着她的胳膊,问:“打疼了吗?” 叶眠抬眸,与他四目相接,他满眼宠溺,她轻轻摇了摇头。 乔湛北拥住她的肩膀,看向抽抽噎噎的童瑶瑶,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童瑶瑶,你刚刚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到了,你嘲讽眠眠是私生女,就你这样的德行,不如没这个爹。” 他第一次见到童瑶瑶还有这样的一面。 拜金势利、目中无人、品性低劣……像个小丑。 童瑶瑶懵了,他,他都听到了? 叶眠也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乔湛北。他现在,终于看到童瑶瑶这个两面派的另一副嘴脸了么? “乔湛北!你怎么说话的你?!你有工夫在这护着女人,不如去护护乔氏的股价!”童景升挺直背脊,对乔湛北讥讽道。 乔湛北嘴角一扯,他的保镖上前来,把童景升挡住。 “你们乔家,为了甩开我童家,这次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好好的合作,非不识抬举,瑶瑶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童景升骂骂咧咧着,这时,手机响起。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 “童总,青州新城的项目又要启动了,就在那块地皮上开发,乔氏将来要在那建商业综合体,集商场、住宅……” 童景升听着听着,看向乔湛北,他两眼圆睁。 “3个亿,100万平方,300块一平方的地皮,童总,乔氏谢谢您了!我们的股价也不劳您费心!”叶眠杀人诛心。 童景升手指颤抖着,不停指着他们,这才明白过来,那块地是被乔湛北的人买去的。 “你,你小子,算计我!”他怒吼一声。 乔湛北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跟这种下三滥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膈应。 对于童家,他不过是以牙还牙。 “乔哥哥……你刚刚误会我了,那些话其实不是我真的想说的,我最近总是精神失常,我不是有心的……” 童瑶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企图再次挽回在乔湛北眼里的形象,她走近乔湛北,喃喃地说。 ------------ 第57章 别后重逢 弱不禁风的女孩,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整张脸缠着纱布,半边脸的纱布染着血渍,血红与纯白,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十分刺目。 她嘤嘤低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围观的医护、病人看了都觉可怜。 跟她青梅竹马,做了两年男女朋友的乔湛北,此时却心硬似铁。 他与童瑶瑶四目相对,薄唇轻启,语速不急不缓地说:“是吗?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听他提“情分”二字,童瑶瑶又看到了一线的希望,眼神里都放出了贪婪的光。 只听他又说:“我可以帮你联系一家好点的精神病医院。” 这句话无情又极尽讽刺。 精神有问题就去精神病院。 原本手心捏了一把汗的叶眠,听他这么说,在心里一阵好笑。 他也终于不瞎了。 童瑶瑶哑口无言地僵在那,她甚至担心乔湛北真会把她送精神病院去。 “乔哥哥……” 她像过去那样撒娇,哭着叫着他,乔湛北没再看她一眼。 他十指紧扣住叶眠的手,和童瑶瑶擦身而过。 “刚刚那一下砸得好,以后就这样,别软,出事了我给你撑腰。”乔湛北帮叶眠踢开地上走路碍事的水果,边说。 “我那次推她下游泳池,也是因为她说我妈妈,说我外婆,鱼池那次也是。亲人、朋友是我的底线。” 难怪从来不惹是生非的她,那次会推童瑶瑶下水。 “你怎么不跟我说?”他带着点儿责备的口吻说,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他是一个从不后悔的人,此时却满心的后悔,如果时间倒回去,他早点认清楚童瑶瑶的真面目,对叶眠再主动点,掐掉顾野那朵烂桃花…… 乔湛北越想越懊悔。 叶眠的注意力此时被从顾飒飒病房走出的男医生吸引。 他身材修长挺拔,穿着白大褂,内衬白衬衫系着黑色领带,口罩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英挺剑眉及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眸。 修长冷白的长手拿着病例夹,边走边翻阅,身后跟着几名实习医。 他叫时彦深,瑞京医院大外科最年轻帅气的外科医生,乔湛北的好友,也是顾飒飒年少时追了很久没追到手的男人。 “时医生!”叶眠主动打了个招呼。 时彦深这才注意到他们,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放在娱乐圈都相当能打的帅气脸庞。 顾飒飒高中时,在课堂上画了无数张素描画的脸。 “你们来探病?”时彦深嘴角染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与他们打招呼。 乔湛北:“陪她来看望闺蜜。” “哦,顾飒飒,她术后恢复得不错,你们进去吧,我先去忙。”时彦深看着叶眠,了然。 叶眠跟他客气地说了句,迈着轻快的步调,带头进了病房,把乔湛北落在了后面。 看着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顾飒飒,叶眠安了心。她这几天陪着乔湛北加班加点,早上才知道飒飒昨晚突然手术住院了的。 “飒飒,那个时彦深是你的主治医生?”安心之余,她升起一股子八卦之心。 “对,就他给我割的阑尾。”顾飒飒咬了口苹果,没心没肺地说。 叶眠心说,这是重点吗? 见乔湛北进来,她也没好再问,这种话题是她们闺蜜间的私隐。 看了顾飒飒后,叶眠回了自己的公寓,一连好几晚在乔氏加班,她需要补个觉,乔湛北继续回乔氏工作去了。 项目继续,明天开盘,乔氏的股价必然涨回来。 她安心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已是深夜。 见顾飒飒刚发了一条朋友圈,她立刻发了视频过去,两人视频聊了起来。 “飒飒,你跟时医生别后重逢,什么感觉啊?”叶眠没忘记这个八卦。 顾飒飒和她的性子,简直是两个极端,她可以暗恋乔湛北十年都憋着不说出来。而飒飒,是喜欢一个追一个,没感觉就分,换男朋友的速度如换衣服。 唯独这个时彦深,是她当年追得最久,还遭遇滑铁卢的一个。 顾飒飒照着视频画面,给自己涂抹上口红,抿了一下双唇,魅惑的车厘子红在她性感的唇瓣晕染开。 隔着屏幕,叶眠都想亲她一口。 太妖冶了。 只听她霸气地说:“想撩到手,再一脚踹了丫的。” “你还记这个仇呢,我以为你还对他念念不忘的。”毕竟是她追得最久的一个。 “小美人,你当我是你这个痴情种呢,姐们这几年都换多少个男人了。不说了,他今晚值大夜班,我这就撩他去,还就不信了。”顾飒飒自信满满地说。 结束视频通话,她按响了病床床头的呼叫铃。 夜深人静,时彦深敲开VIP病房的门,一股子魅惑、张扬的花香调女香扑面,他剑眉微挑,走向病床。 “顾飒飒,你哪里疼?”一身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清冷禁欲,一身的消毒水味,冲撞着TOMFORD午夜幽兰的香调。 病床上的“病人”,盖着被子,贝齿轻咬着红丝绒质感深红色的下唇,眉心紧皱,目光盈盈,直视着他,松开唇,“时医生,我伤口疼。” “被子揭开,我看看。”男人说罢,戴上口罩,和一次性塑胶手套。 顾飒飒眼尾一挑,轻轻掀开被子,自信地看着他。被子底下的她,穿着一条深红色丝质吊带睡裙。 时彦深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冷静自持道:“把衣服掀起来。” 顾飒飒咬了咬牙,扭着身子,伸手够睡裙下摆,皱着眉说:“时医生,我动起来,伤口会疼,你帮我,好吗?” 声音又嗲又媚,听得她自己都要吐了。 “我叫个护士来帮你。”时医生掏手机。 顾飒飒:“……” 这家伙看她这副打扮,估计跟看尸体没什么区别。 她裹上被子说,伤口不疼了,请他走。 时医生临走前,不忘出于专业地提醒她,最好穿医院发的病号服,避免伤口感染。 那边,叶眠精神抖擞地等着顾飒飒的消息,等着等着,等来门铃报警声,她提着棒球杆,悬着一颗心走到门口,打开可视系统。 乔湛北那张带着颓废美感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她上次见他输入密码进了公寓,在他走后,她就把密码就改了,刚刚的报警声,应该是密码错误超过三次了。 看在他记住她习惯用的6位数密码的份上,她心软地开了门。 那是他们初遇的日子。 门开,酒精味扑鼻,叶眠不悦地皱眉。 他又喝酒了! 她气得不想让他进门,男人高大的身躯却强行挤了进来,铁臂扣着她的细腰,沉沉的身体推着她,把她抵在玄关柜上。 ------------ 第58章 凑合着过 “你又喝酒。”叶眠仰着脸,杏眸瞪着他,指责他。 他西服衣襟敞开,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领带松开,微弓着背,低头看着自己,嘴角噙着笑意。 男人深眸紧锁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一手捧着她的半边脸颊,她的脸很小,他一只手都能完全覆住。 他指腹轻轻摩挲皮肤粗糙的疤痕,眼神暗淡。 她身侧的花瓶里,是他那天送她钻戒时送的那束玫瑰,自然风干成干花,有点褪色,有点旧,却有种别样的唯美感。 他记得那天去花店给她买花时,店员介绍说,这个玫瑰的花语是“不期而遇”。 不期而遇。 挺符合他们的。 他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深不见底的黑眸,忽明忽暗,也不知想着些什么,叶眠想挣开他。 “心情不大好,晚上二叔劝酒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他这才缓缓开口解释。 刚说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沉沉重量倚着她。 听他说心情不好,叶眠心疼地反手拥住他,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背脊,柔声问:“怎么了?” 心想公司不是挺过危机了吗? “因为童瑶瑶……”乔湛北说罢,脸埋进她的侧颈里,深深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叶眠瞬间被打翻了醋坛子,心里酸得不行,见不得他为了那个女人喝酒买醉。 “也是今天,我才彻底被颠覆对她的认知。”他抬起头,看着她说。 今天,他见识到了童瑶瑶的真面目,应该很受打击吧?但是,她不想听从他嘴里说出的有关童瑶瑶的一切。 叶眠推开他,去给他倒水。 乔湛北脱了西服外套,摘了领带,挂在衣架上,走到客厅时,又将她拦腰抱住,一起跌坐进沙发里。 她坐在他怀里,男人孩子气似地黏着她,一身的酒气,她却不讨厌,也不排斥这样的亲密。 不让他抽烟喝酒,也是因为很伤身体。 “喝水。”她端起杯子,喂到他嘴边。 男人听话地喝下大半杯水。 “我一直认为,她就是一个天真无害单纯的傻白甜,对我永远像阳光一样,开朗热情,她小的时候,天天追着我喊我哥哥,我也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我没追过女生,也没有女生像她那样,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我那么多年,我以为她是爱我的。所以出国留学前,为了给她一个交代,跟童家订了亲。” “现在回想起来,她那么追着我,只是因为我是乔家长孙,乔氏集团继承人,她爱的是我的身份,不是我这个人,她不信我能带领乔氏走出危机……”乔湛北自嘲一笑。 叶眠也心酸一笑,喃喃地说:“我那时候就相信,你可以力挽狂澜,爷爷奶奶也都相信你。” 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像神一般的存在,那是少女的恋爱脑。后来,一点点地了解他的优秀,才明白,他是真的神。 “我那时候还因为童瑶瑶跟我分手,出车祸昏迷不醒,悄悄颓废消沉过。她醒来后,跟我说分手是被家里人逼的,我很容易就信了,真蠢……” 他喃喃自语着,是真的醉了。 叶眠嘴角扯了扯,吐槽他:“那时候,她说什么你都盲目相信,还让我跟她道歉。” 乔湛北“嗯”了一声,嘴里嘟囔道:“对不起,是我蠢,以为她真的弱不禁风……” “最可恶的是,你为了她跟我离婚。”叶眠的视线落在电视柜上的那幅苏绣画,鼻头一酸,一股冲动涌上,她哑声说: “乔湛北,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暗恋——” “眠眠,我和你离婚,不是……” 乔湛北打断她的话,喃喃道。 他的脸贴着她的背,隔着睡裙,蹭了蹭,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沉沉睡去。 叶眠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说话,直到背后传来男人低低的鼾声。 她自嘲地笑笑,刚刚居然差点跟他说出暗恋他十年的事。 乔湛北第二天醒来,是在叶眠公寓的沙发上,宿醉后,头疼欲裂,只记得昨晚抱着她好像说了一堆的话,好像都是关于童瑶瑶的。 有够丢脸的。 他假装全忘了,起身走去厨房,看着正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走到她身后,从她背后拥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早!” 叶眠皱眉,嫌弃道:“快去洗澡,我让家里送来了你的一套换身衣服。” “谢谢,乔太太真贤惠。”他满眼笑意地看着她,由衷地说。 十年前,他第一眼见到的月光般皎洁的小姑娘,现在竟然是他的妻子。 三年前,唐女士逼着他娶她的时候,他心里还十万个不愿意的,现在恨不能跪下求着她别离婚。 “乔湛北,你快迟到了。我一会儿也要去店里,别闹了。”一身酒臭味,亲她一下还不够,还要亲。 叶眠躲开了他的吻,轻轻踢他小腿一下。 乔湛北莞尔,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他去洗漱后,换上一套西装,领带挂在脖子上,去厨房帮她端餐盘,两人一起坐下吃早餐。 这样的场景,久违了。 饭后,叶眠要收拾碗碟,被他拦着,“坐下,一会儿我收拾。” “什么时候搬回家去住?”乔湛北看着对面的她,神情严肃,认真地问。 搬回家住,就意味着不离婚。 叶眠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上次提离婚的时候说过,如果没有童家的事,还能跟我凑合着过下去,现在,继续跟我凑合着过吧。不过,我不是凑合,你是个好妻子,我会珍惜,也想做个好丈夫,以后还会是个好父亲。” 他目光虔诚地看着她,卸下骄傲,态度诚恳。 他以前对另一伴的标准是,全身心爱他,所以最初跟她提离婚的一方面原因就是,她不爱他。 现在,为了她,他愿意降低这个标准。 听着他的话,叶眠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当下,没有上辈人的恩怨,没有前嫌,只想答应他,继续相信他。 就在她要点头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 第59章 离婚登记 叶眠和乔湛北分别接了电话,是同一件事,乔妈妈唐晚舟病情复发,正在医院抢救。 他们二人立刻赶去医院,一路上,叶眠心里百感交集,紧紧握着乔湛北的手。反观他,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模样。 三年前,乔父去世不久,唐晚舟查出了胃癌,当时是中期,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化疗一年,才稳住了病情,两年没复发。 如今,再次复发,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 经过抢救,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病房里,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唐晚舟,叶眠心疼到落泪,不管怎样,她对乔妈妈是有很多年感情的。 她们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叶眠守在病床边,双手握着她的手,静静地陪着还没苏醒的唐晚舟,乔湛北去旁听专家会诊会了,想要尽全力救治母亲。 目前专家会诊的唯一方案就是保守化疗。 唐晚舟醒来后,拒绝接受化疗。 “乔湛北,化疗的滋味,我两年前就受够了,生理上的痛苦就不说了,还把我折腾得面目全非,天天浮肿,头发掉光。” “这次别再折腾了,我要体体面面地走,漂漂亮亮地走,你们谁也别劝,谁劝我都不听。” 乔湛北心情十分沉重,他还是点头答应:“妈,我尊重你的决定。” 叶眠诧异又难过地看向他,还想他劝劝乔妈妈。 “我去抽根烟。”乔湛北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询问,平静道。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怕她不高兴,这种时候,他心情一定复杂极了,需要抽烟平复。 叶眠点头说:“去吧。” 看着小两口的互动,唐晚舟嘴角上扬,很是欣慰。 乔湛北刚出病房,叶眠正要劝唐晚舟,被她的眼神打住。 唐晚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眠眠,你也别劝我,活了大半辈子,人生百态我都经历过了,早就看淡了生死,三年前是放心不下你们,现在,湛北和童瑶瑶断了干系,对你很上心,我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 “乔妈妈知道,你一直悄悄爱着湛北,三年前就知道。你放心,我没告诉那低情商直男说,让他自个儿悟去,在我心里,你比他重要得多。” 听着她的话,叶眠大脑嗡嗡作响。 乔妈妈居然三年前就知道她爱乔湛北,难怪她当初那么逼着他娶她,即使当时她说不爱乔湛北,她都不听。 她为了成全她,连自己儿子的感受都不顾。 而这份成全的背后,是为她妈妈的死赎罪。 心口像是有千斤的巨石压着,沉重、窒息。 看着叶眠满眼含泪,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样子,唐晚舟又道:“我当年,也不是因为爱情嫁给你乔爸爸的,夫妻相处,就是日久生情的事,我们相互磨合好些年,荣辱与共,在漫长岁月里滋生出的感情,比那虚幻缥缈的爱情,要更加稳固,坚不可摧。我相信湛北……咳……” 所以,她和妈妈以前确实爱过同一个男人。 这件事,这些天一直扎在她的心里,就像一根软刺,记不起时觉得没什么,一旦被戳到,就十分膈应,难受。 她和乔湛北的婚姻,背负着她妈妈的性命,她的爱情,是妈妈的死,成全的。 太沉重了。 她承受不起。 乔湛北抽了根烟回来,刚过了走道转角,见叶眠从病房里出来,她背抵着过道的墙壁,身子沿着墙壁缓缓滑下。 她蹲坐在墙根,脸埋进双膝里,看起来无比的悲痛。 他呼吸一窒,迈开长腿,大步走向她。 “怎么了?”他在她跟前蹲下,大手罩上她的头,柔声问。 叶眠抬起头,眼眶通红,她喉咙闷堵,用力地说:“乔妈妈她说……我们去,办手续吧,我不想再忍了……” 说出这句话,她如释重负。 乔湛北却如遭钝物重击,懵在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会意她的意思。 大概是唐女士又逼她了。 看着她实在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痛。 “好,马上就去,我让人去安排,你别难过了,今天一定去。”乔湛北声音低哑,答应得很干脆。 他抽出西装胸前的口袋巾,帮她擦干眼泪。 “我的各种证件、材料都在包里,你快让人送来你的材料。”她催促道。 乔湛北咽了咽喉咙,咬了咬后槽牙,将她扶起,立刻去打电话。 两人很快出了医院,上了车。 外面天气阴沉,车厢里气压极低,叶眠无声地看着窗外的街景。乔妈妈对她有恩,即使知道她跟妈妈的恩怨,她还是恨不了她。 乔湛北一言不发,眼角的余光瞥着她,耳边尽是她三年前对唐女士说的话。 “乔妈妈,强扭的瓜不甜,我只把乔哥当哥哥,我也有喜欢的人,您何必非要把我们捆在一起呢?” 他低头看着手上每天都戴着的银色婚戒,又看向她的手。 除了那晚,她从没主动戴过。 该说的争取的话,早上都跟她说过了,她还要离,他也实在没辙。 也怕继续拴着她,会把她折磨得抑郁。 两人一路无言,很快到了婚姻登记处,办离婚的人比办结婚的人还多,律师已经在帮他们排队。 直到看到“离婚登记处”几个字,叶眠才从那沉重的情绪里缓过来。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三年前,他们是在隔壁领的结婚证。 叶眠坐在椅子里等待,她无聊地翻开结婚证书,他们的合影映入眼帘。 她那天特意穿了一件白衬衫,扎着高马尾,嘴角略上扬,笑得生涩,身旁的他,也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面无表情,那时他留学归国不久,还隐隐透着少年气。 他们那天就像一对提线木偶,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拍了这张结婚照。 “乔总,夫人,今天只是初审,过了初审,还有30天的冷静期,这是无法改变的系统登记流程。”律师过来,向他们介绍。 乔湛北点头,侧首在叶眠耳边轻声地说:“你还得再忍一个月。” ------------ 第60章 神魂颠倒 “忍”这个字,扎着乔湛北的心。 尤其是,听叶眠“嗯”了一声后,他心口的那把刀被生生拔出,疼得撕心裂肺。 这段婚姻对于她而言,只是,忍。 他们材料齐全,《离婚协议书》是律师写的,挑不出毛病,审核人员看到财产分配一项时,忍不住多看叶眠一眼。 未来又多了一个富婆。 过了初审,各自领到一张回执单,上面写着下次来办理离婚手续的具体时间,逾期不办的话,视作放弃,需要再重新申请。 两人出了婚姻登记处,乔湛北让司机送叶眠去了商场,两人在车上说了“再见”后,分道扬镳。 虽然还没正式离婚,但对于两人而言,已经算作是离了。 叶眠用忙碌纾解难过的心情,每天沉浸在刺绣的世界里,也会抽时间去医院看看乔妈妈和顾飒飒。 每次去看乔妈妈时,都没遇见过乔湛北。 乔湛北现在比以前更忙,亲自负责青州新城的项目。只有忙起来,那个搅乱他心神的可恶的人儿,才能从他大脑里消失一会儿。 她真是可恶啊…… 一连一个多星期不跟他联系,她不跟他联系,他更放不下骄傲主动联系她。 “乔总,证监会那边来消息说,之前恶意做空我们股票的机构查出来了。”安城送上一份调查报告。 乔湛北阅览后,表情严肃,“没这么简单,这个机构之前闻所未闻,应该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临时组建,故意针对乔氏。” “这事,我亲自找人去查。还有事么?”他又道。 安城:“乔总,这周六,也就是明天,是您母校百年校庆,一个月前就给您发了邀请函,您还参加么?这周末您没其它安排。” “不去。”他淡淡道。 一副自闭、厌世的模样。 安城注意到,自从乔总办了离婚申请后,每天都这副样子,对什么都兴趣缺缺。 “乔总,我看了下校友名单,叶助也会参加明天的校庆。” 乔湛北手上正签字的钢笔,倏然顿住,把纸戳出一个洞,他缓缓抬起头,“明天陆教授也到场吧?我过去跟他聊聊元宇宙投资也好。” 安城一愣,他哪知道哪位陆教授,但他转瞬明白乔总这是自己给自己个台阶下。 傲娇霸总,明明是想去见老婆的。 他成人之美道:“陆教授也到场。” 百年校庆,清大校园彩旗飘飘,叶眠根据指引,去往学校大礼堂,参加校友庆祝大会。 她现在虽然专心苏绣事业,但也没放弃投行、金融领域,月亮与六便士,她都想要。 大礼堂里,聚集着清大各届优秀毕业生。 她刚坐下不久,只听身后的学弟学妹们一阵骚动,他们纷纷站起,看向阶梯礼堂的前排。 “真的是乔学长乔湛北,他也来了!” 学弟学妹们激动地喊,语气里满是崇拜。 真的是他。 隔着很远的距离,叶眠仍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只见他被邀请坐在了前排C位。 “叶眠,你不是在乔氏做总助吗?今天怎么没跟乔学长一起啊?”旁边一届的女同学江雪问。 “我辞职了。”叶眠微笑着回,又被江雪拉着问了原因。 “乔学长身旁坐的是秦苒学姐诶!”江雪推了推眼镜,小激动道。 叶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乔湛北身旁坐着的,知性优雅的女人正是当年清大金融系的女学神,秦苒。 “他们两个当年可是我们最嗑的一对校园cp,不知后来在一起没有?”另一侧的同学也开始八卦。 “好像没有,不过听说两人现在都还是单身。” “这么优秀的两个人,如果结为连理,那就是王炸,我们当年嗑的就是这点。” 看着乔湛北和秦苒相聊甚欢的样子,听着同学们的议论声,叶眠心里酸涩难忍。 虽然她知道他和秦苒学姐没什么,这三年也没什么交集,但想着他们离婚后,乔湛北将来还会再娶妻,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之前虽然再三挽留过她,但那不是爱,只是舍不得她这个贤内助妻子,他迟早会忘了她,再找一个更优秀的妻子。 叶眠越想越难受,她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追上他的步伐,陪在他身边,成为他认可的妻子,现在却不得不跟他离婚。 晚上酒会的时候,她面对同学、学弟学妹们的敬酒,来者不拒。 “叶眠,大家都在敬学长学姐,我们也过去敬他们一杯吧?”江雪和其他几个同学,拉着她说。 “好啊。”叶眠已经有了醉意,隔着众人,笑盈盈的目光落在被大家簇拥着的一对才子佳人身上。 她和几个女同学走了过去。 “乔学长、秦学姐,我们几个都是05级的,当年都是你们这对学霸的迷妹呢,我们敬你们一杯。”江雪带头说道。 乔湛北绅士儒雅,面带浅笑,微点头示意,深邃的目光淡淡地扫了眼一身皮粉色西装的叶眠。 一个多星期不见,她没胖没瘦,化着淡妆,脸上笑意明媚,仿佛与他不识。 她举起酒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秦苒,仰头喝下杯中白酒,然后又跟着同学去别处敬酒。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乔湛北心脏狠狠一扯,他仰头喝尽杯中的水。 夜深,大家渐渐散去,叶眠醉醺醺地从洗手间出来,在拐角处遇到乔湛北。 “嗨,乔学长……”她挥手跟他招呼。 没心没肺的。 乔湛北睨了她一眼,也看出她是真醉了,脚步虚浮,随时要倒下。 “我送你回去。”他沉声道。 “好啊!”叶眠失去了思考能力,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张永远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脸。 乔湛北一路扶着她,上了司机开来的车,吩咐去她公寓。 叶眠刚坐下,嫌热地脱掉西服外套,露出里面丝质珍珠白吊带打底,她扒着乔湛北的手臂,笑眯眯地问:“乔学长,你怎么没送秦学姐啊?” 一身酒气的人儿,身躯柔软似无骨,亲昵地趴在他身上,问着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乔湛北燥热地扯松开领带,叶眠目光被他性感凸起的喉结吸引,吞了吞口水,手指忍不住伸到他衬衫领口处,帮他解扣子。 只是她实在没力气,扯了很久都没扯松开,人已然坐在了他的怀里。 乔湛北垂着眼眸,捉住她的柔荑,深眸里尽是忍耐,“叶眠,你醉了!” 她只有醉了,才会主动撩他。 叶眠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双眼迷离,吮着他身上令人着迷的荷尔蒙气息,她心尖儿一荡,跪直了身子,吻上他的唇。 ------------ 第61章 像个渣男 她柔软细嫩的唇沾着酒精的醇香,碾开他的唇,舌头热切地撬开他的牙齿,在他嘴里放肆撒野。 热烈而激情。 像行走在沙漠里,饥渴难耐的人,遇到了一汪清泉。狠狠吮上一口,餍足后,又松开他。 乔湛北呼吸短促,缓缓松开她的手,他仰着下颌,浓眸对上她迷离,勾人的眼眸。 “我没喝醉。”叶眠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一手指尖缓缓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娇嗔道。 我倒希望你没喝醉。 男人冷睨她一眼,在心里又气又爱道。 他解开衬衫最顶部的扣子,纾解那股子难捱的燥热,偏偏她不停在他怀里点火,为所欲为。 “我没喝醉,真没醉。”叶眠嘴里不停嘟囔。 她坐在他腿上,脸埋在他胸口,猫儿似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不停吸吮他身上,那股子她贪恋的气息。 清冽干净的木质香,混合着熟悉的男性荷尔蒙,让人欲罢不能。 好想钻进他的心里,躲在里面,再也不出来。 乔湛北被她蹭得,心窝里又暖又甜,放任她在自己怀里撒泼耍酒疯。 也只有在她喝醉的情况下,他才能享受到她对他的这份珍贵的亲昵。 车子很快进入地下停车场,乔湛北扶着叶眠,拎着她的包进入电梯,刚进电梯,她又黏在他身上。 “别闹,有摄像头。”他冷静克制道,用包挡住她的脸,保护她。 叶眠还有三分清醒,没敢太胡闹。 刚出电梯,她就像挂件似地,双臂圈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乔湛北索性扣着她的腰,把她抱到门口。 身上被她黏出一身细汗,既甜蜜又折磨人。 “开门,唔……”他刚开口,她埋在他的脖颈里,吻住他最脆弱敏感的喉结。 一股电流从尾椎直窜起,向四肢百骸流窜,男人紧抿薄唇,深邃的眼眸盛满浓重的欲。 他们还在楼道里! 乔湛北咬牙,捉住她的手,扣着她的大拇指,摁上指纹锁。 门开。 “叶眠!”低首间,她双手正有气无力地解着他的皮带,他咬牙切齿。 “怎么解不开……”她皱着眉,急切道。水汪汪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眼尾勾着媚态。 又纯又欲的模样,简直把他逼疯,乔湛北眼窝都是滚烫的。 他一把扣着她,进了门,迫不及待地将她抵在墙上,发狠地吻住她。 没开灯的玄关,两人干柴烈火般地吻在一起,交颈缠绵间,碰撞到墙壁上的开关,点燃一室明亮。 她肩头披着的外套,要掉不掉,裸出半边莹白香肩,珍珠白色吊带与黑色蕾丝肩带挂在性感凸起的锁骨处。 修长的天鹅颈,K金项链闪烁晃眼。 微醺的酒气混合着清甜的女香,撩人心魂。 男人松开她的唇,啃咬上她的锁骨,鼻尖抵进锁骨窝里,放肆吸吮她的甜美。 叶眠的手插进他的发丝里,锁骨处传来轻微的疼感,她蹙眉抗议,带他松开时,迫切地扯他衬衫。 看着热情似火的她,乔湛北心情复杂得很,他捧着她的脸,微喘着粗气,说:“叶眠,我们还在离婚冷静期,你确定要?” 他不想趁人之危。 迷离的目光里,是乔湛北那张模糊又刻骨的俊脸,叶眠心悸地咽了咽口水,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 撩她于无形。 她失去思考能力,热切地朝他扑去,又吻住了他。 于她而言,乔湛北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酒精麻痹了她的理智,她对他最原始的欲望、对他的爱,如出笼的小兽,对他肆无忌惮地放纵。 她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乔湛北不再克制,边回吻她,边脱下西装外套。 两人的衣物从玄关一路撒到主卧。 她被他覆在床上。 情欲高涨间,男人眉心堆满忍耐,他单手捧着她绯红泛着情潮的脸,咬牙说:“没套。” 话落,额间豆大的汗珠落在她的胸前。 叶眠的手无力地伸向床头柜。 男人会意,自个儿拉开抽屉,竟然真的摸出几枚银色正方形小包装,他的脸色瞬间沉下,犹如五雷轰动。 “哪来的?”乔湛北极力克制住情绪,问。 一个单身女人,卧室床头柜里放着安全套,他很难不多想。 “快点儿……”她声音娇媚,扭着水蛇腰催他,一副吃不到糖,快急哭了的模样。 “乖,告诉我,这个是哪来的?”男人危险的眸子锁着她,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语气听似温柔,却透着隐忍。 叶眠看了一眼,眉心都是气恼,不耐地说:“商场活动……免费送的……快点儿!” 乔湛北一愣,转瞬,他着实松了一口气,收敛暴戾之气,悬着的一颗心回归原位。 他还以为,她个无情狠心的小东西,已经开始第二春了。 差点想把她掐死。 男人大手慢条斯理地撩开她颊边海藻般的长发,目光一点一点流连她满脸春情的模样,她这副模样,只能被他看到。 只能是他。 看着她被折磨得流出生理泪水,他勾起嘴角,咬住一枚铝膜包装,撕咬开。 迷离间,她看着他这副狂野性感的模样,指尖深深掐进他的肌肉里…… 第二天一早,酣睡中的叶眠,慵懒地翻了个身,整张脸扑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里,她抬起酸疼的腿,舒服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手臂圈着男人的劲腰,树袋熊似地扒着他。 乔湛北稍微有点意识,唇角上扬,反手拥紧她,又沉沉睡去。 一个多小时后…… 叶眠悠悠转醒,惺忪的睡眼,对上男人一张好整以暇的俊脸,她吓得装睡,昨晚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上演。 昨晚,她喝高了,睡了乔湛北! 他们还在离婚冷静期…… 疯了! 这叫什么事? 叶眠越想越气自己,他以前不让她沾酒是对的。 她不禁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她酒后乱性,主动撩的他……她记得,他昨晚和第一次时一样,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君子一般,冷静地问她,是否确定要。 搞得他像被迫的一样。 叶眠暗暗整理好慌乱的情绪,她缓缓睁开双眼,与他对视,愣了愣,才轻描淡写地说:“不好意思啊,昨晚喝高了。” 一副无所谓的样儿,像极了把人睡了还不愿意负责任的渣男。 ------------ 第62章 负责一辈子 男人单手撑着头,侧卧着看着她,手指撩开她颊边细软的发丝,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语气慵懒道:“叶小姐这是不想对我负责?” 叶眠:“……” 她被他问得有点儿懵,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耍无赖的话。 他们都在走离婚程序了,她认为他这一个多星期里,已经接看淡了离婚这件事。 她坐了起来,整理下一头乱发,拢在脑后,垂眸看着他,一脸的高冷,淡淡道:“你想我怎么负责?” 一副霸道总裁范儿,说完就要下床。 仿佛他是个死缠烂打的小娇妻。 乔湛北坐起,从她身后搂着她的细腰,下巴抵着她的肩,半是认真半是轻佻地说:“对我负责一辈子。” 小渣女,当年酒后乱性招惹了他后,也说是喝高了。 听着他的话,被他这个熟悉的依赖的姿势抱着,叶眠心头一暖,眼眶泛起湿润,他是还不想离婚的意思吗?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昨晚虽然是醉了,但她撩他,睡他,都是出于对于他爱的本能的驱使。 此时,她的理性战胜了感性,掰开他的手,冷静道:“别闹了。” 乔湛北早料到她是这个答案,他,眸色一暗,将她拉了回来,叶眠跌倒在他怀里。 男人的大手捧着她半边脸颊,嘴角勾着鲜有的邪肆的笑,腹黑道:“既然叶小姐不肯负责,那乔某只能讨回来了。” “你,你什么意思?” 问题刚问完,她已经被他覆在了身下,她也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不要,我昨晚是喝醉了,无意识的唔——”话还没说完,小嘴被他强势堵住。 她被迫承受他的吻,吻到大脑眩晕,他才松开她那被啃得又红又肿的唇。 男人长臂伸向床头柜,摸来一枚安全套,叼在嘴里。 清醒的状态下,看着他一脸情欲,嘴里叼安全套的样子,叶眠还是被刺激得,不自禁地吞了下口水。 他也太欲了…… “这个套太小了,你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拿。”他边嫌弃,边操作。 叶眠:“……” 那是商场做活动的时候发的,店员栩栩拿了很多,听说她有老公,一股脑地全塞她包里了。 正想着的时候,她眉心紧蹙,小嘴大张,男人已经与她负距离地交缠在了一起。 狗男人,他就是故意的! 一向克制自律的男人,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他第三次咬套的时候,叶眠实在是气急,玉足软绵绵地踩上他汗涔涔的胸膛,尖着嗓子,嗔道:“不要了。” 娇软诱人。 他哪舍得放过,“叶小姐,你昨晚要了我三次。” 叶眠:!!!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狗? 昨晚是她主动在先,但最后还不是被他占尽了便宜。 得了便宜卖乖。 最后一次,他比前几次都还要持久,叶眠被他折腾得浑身酸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昏昏睡去。 乔湛北冲完澡出来,餍足地在她熟睡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他坐在床沿,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的睡颜,这次是真把她给累坏了。 再次醒来,叶眠饥肠辘辘,吃力地摸过手机,已经下午两点。 此时,她杀人的心都有。 心里对那个始作俑者的狗男人骂骂咧咧。 “醒了?饿了吧?起来吃饭吧。”乔湛北进来卧室,在床沿坐下,将她扶起。 叶眠全身只剩干瞪眼的力气,她恨恨地瞪着他,小脸气鼓鼓的。 “欠债还债,天经地义,怎么还生起我的气来了?”男人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道。 你大爷的。 叶眠在心里骂他一句。 男人掀开被子,将穿着吊带睡裙的她,打横抱了起来,出了卧室,到了餐厅。 糖醋小排、番茄炒蛋、香菇青菜、香喷喷的白米饭,看着餐桌上,她爱吃的这些家常菜,叶眠咽了咽口水。 “都是我做的,锅里还有汤,我去给你盛。”他将她放在椅子里,话落,揉了揉她的发顶,走去厨房。 居然都是他做的。 叶眠有点受宠若惊,她上次就听他说会做饭,没想到会做这么多菜。心里,对他的气,瞬间消去了一半。 她迫不及待地徒手捏起一块赤红油亮,撒着黑芝麻的糖醋排骨,酸酸甜甜,非常可口。 乔湛北端着汤拿着筷子走过来时,见叶眠馋猫似地,又要徒手捏小排,他唇角上扬。 她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可爱。 这也是提离婚前,他从没见过的一面。 小姑娘以前总是规规矩矩的,待人接物都礼貌得体,长大后更是端庄有方。向来这些年,在他家,寄人篱下的,是很受拘束的。 偷嘴被他撞个正着,叶眠的手缩也不是,拿也不是的。 “没事,捏吧。”他宠溺道。 叶眠微诧,没想到他这么精致讲究的人,居然不介意她徒手偷嘴。 她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埋头吃饭,填饱五脏庙。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儿,男人好笑着说。 叶眠冲他翻了个大白眼,眼神仿佛责备着他: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狗男人,都把她榨干了。 “是你先招惹的我,还不想负责。”乔湛北背靠着椅子,单条胳膊搭在椅背上,睨着她,一脸的坏笑。 叶眠吃饱了,有了力气,她起身绕到他身后,双手捂着他的脸,在他五官立体如刀刻的脸上胡乱地揉了好几下,泄愤。 乔湛北一点儿也不恼,反而喜欢她对自己真性情地撒气,这也是一种亲昵。 在她走开前,男人握住她的皓腕,将她拉到跟前,仰视着她。 她还气呼呼的。 “欢迎叶小姐下次再招惹我。”他故意逗她。 叶眠:“……” 她气得想给他几脚,正要踢上他的小腿,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传来振动声,叶眠也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僵在那,心慌慌地看着乔湛北。 他僵了下,语气沉重地说:“我们马上过去,务必让她挺到我们赶到。” 闻言,叶眠的身形晃了晃,乔湛北到她跟前,将她按在怀里,沉声道:“跟我去见我妈最后一面吧。” ------------ 第63章 不离不弃 她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记得当年外婆过世前,也是这样的感觉。 叶眠擦掉眼泪,去换了身颜色素净的衣服,她没忘记前两天唐晚舟对她的交代,拎着化妆包跟乔湛北出门。 病房里,唐晚舟已经换上了一身蓝绿色京派旗袍,宽大的滚边上装饰华丽繁复的刺绣纹样,板正端庄,大气矜贵。 这条旗袍是两年多前,她化疗的时候,要叶眠帮她量身手作的。 她坐在病床上,吴阿姨正在帮她梳头,见小两口牵着手进来,她眉眼含笑,苍白的唇角上扬。 “眠眠,快帮我化妆,化精致点。”每说一个字,唐晚舟都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不想死后被拉去殡仪馆的时候,入殓师给她化那种很瘆人的死人妆,她要美美地走。 看着她蜡黄的脸色,叶眠明白,她是真要走了。她的生命里,又将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喉咙一哽,强忍着悲伤的情绪,抓紧时间给她化妆。 乔湛北走到床沿,唐晚舟握住他的手,仰着脸看着令自己觉得骄傲的儿子。 “妈,您对我还有什么交代?”乔湛北平静地问。 唐晚舟:“乔湛北,我对你还是那句话,好好待眠眠,你敢惹她伤心,我就去你梦里吓唬你。” 闻言,正处于离婚冷静期的两个人,心里皆一咯噔。 乔湛北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没说话的叶眠,对唐晚舟保证道:“妈,我会的。” 他也想好好待她,是她不肯接受他。 叶眠没说话,他们办离婚手续的事,一直捂得很严,乔妈妈还不知道呢。 病房外,来了不少本家来见唐晚舟最后一面的人,乔湛北出去招呼了。 唐晚舟照着镜子,对自己最后的妆容很是喜欢,叶眠帮她盘了发。 化了妆,盘了发的唐晚舟,回光返照般,容光焕发,坐在床沿,一副当家主母范儿。 她从枕头底下拿过一只棕色文件袋,递给叶眠。 “眠眠,这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小金库,里面还有5%的乔氏股权,我都让律师转在你的名下了,这里头是转让书。” 叶眠看着文件袋,不住地摇头。 唐晚舟:“拿着,乔妈妈知道,你是个头脑聪明,双手灵巧的人,即使没有这些财产,没有乔湛北,你照样能自立门户。但,这是我的心意,你拿着,我才能安心地走。” 叶眠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再也无法控制濒临崩溃的情绪,哑声说: “乔妈妈,我不能要,您对我所有的好,对我而言,太沉重了。” 一想到她给予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妈妈的死之上,她就喘不上气般地难受。 唐晚舟面露愧色,人之将死,什么面子里子的,也都不重要了。 “眠眠,我对你妈妈一直心怀愧疚,这也是我这些年耿耿于怀的心结。当年,我们是一对处得十分要好的闺蜜,就像你跟飒飒……” “我们从初中认识,一起上高中、大学,后来,各自都交往了男朋友,有一天,狗血的事发生了,你猜怎么着?” “我们竟然是在跟同一个男人交往,但彼此都不知道,那个渣男欺骗了我跟你妈妈,脚踏两只船。” 说起这件事,唐晚舟仍然觉得羞耻,她对叶眠一直羞于启齿这件事。 叶眠表面点头应着她,心难受得发麻。 “我跟你妈妈,因为这件事,撕破了脸,我离开苏城来了京城,跟你妈妈断了联系。”唐晚舟握着叶眠冰冷的手,眼眶里蓄着泪。 “为了一个渣男,我们断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情,实在是不值得。后来,听说你妈妈找过我,但我不知道,我这人性子傲,心里惦记着你妈妈,死活放不下面子主动联系她,等我有她的消息时,她已经……走了……” “听说你妈妈是抑郁自杀,我更愧疚,如果当年我们没撕破脸,或者我主动找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拉她一把,她也不至于那么年轻就香消玉殒。” 听着唐晚舟的话,叶眠缓了好一会儿后,双膝扑通跪地,脸趴在她的腿上,失声痛哭。 妈妈不是被她逼死的。 是她误会了乔妈妈。 “眠眠,你是个惹人疼的好孩子,努力,上进,贴心,我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疼的,也想你过得幸福快乐,让你妈妈放心。” 唐晚舟抚摸着叶眠的头,满眼爱怜。 “妈妈……”叶眠感受着她温柔地抚摸,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妈妈摸她的头一样,她抽噎着喊。 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谁,但肯定不是那个渣男,你妈妈跟我翻脸后,也跟那个男人断干净了。我以前帮你查过,没查出来,后来也放弃了,心想,我能护你,疼你。” 叶眠不住地点头,“有您,有乔哥,还有爷爷奶奶,我也没想过找爸爸。” 唐晚舟吃力地吸了一口气,又对她交代道:“眠眠,同为女人,乔妈妈希望你以后,继续自强、自爱,乔湛北如果欺负你,不要轻易原谅他,你以前就是太惯着他了,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眠摇头,“乔妈妈,乔哥现在对我很好,他以前只是糊涂。” “他倒也不会真欺负你,你们小两口以后要相互照应、体谅……他也是个没爸没妈的人了……别看他表面一副强大的样子……咳……”唐晚舟话还没说完,感觉喉咙口堵着一块痰,喘不上气。 “乔妈妈,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乔哥,对他不离不弃!”叶眠语气坚定地说。 跟唐晚舟解开误会,她心里那道沉重的枷锁终于卸下了。 乔湛北推门进来,看着叶眠跪在地上,也刚好听到她对他妈保证的话,心口又闷又堵。 他正欲开口,叶眠过来,牵着他的手,仰着脸,泪水涟涟地看着他,想着这些天来,心理上所承受的折磨,她声音里带着颤音:“乔哥,我们不离婚了。” 心酸之余,又无比地庆幸。 她差点因为这个误会,和乔湛北离了婚。 ------------ 第64章 以身相许 看着她无比难过、委屈的样子,乔湛北的心扯得难受,他看向唐晚舟,开口劝:“妈,您不要再——” 唐晚舟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们,双眼一点点地失去了光彩,像是一盏残烛,只剩一点星子大小的光,渐渐熄灭。 她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乔妈妈……” 叶眠双肩不自禁地颤了颤,她抽泣出声。 乔湛北揽住她的肩膀,手揉了揉她的肩,无声安慰她。 叶眠依着乔湛北,看着医生过来,走程序地给唐晚舟做了几项检查,然后宣告医学临床死亡。 唐晚舟是乔家长媳,她的灵堂设在乔家位于西山的主宅别墅里,当天傍晚,乔家所有人来吊唁。 乔家别墅门口,豪车云集。 乔湛北和叶眠全都穿着纯黑的西装,面容素净,他胸前别着白色菊花,她头上别着白色小雏菊。 他们分别站在灵堂两边,不停地向前来吊唁的亲戚鞠躬致敬。 白发苍苍的乔奶奶被乔爷爷和佣人扶着走进灵堂,叶眠看到她老人家,鞠躬后,没控制住情绪,抱住了她。 老人家还没从三年前的伤痛中缓过来,这又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太让人心疼了。 “乖孩子……不难过……”乔老太太安慰着她。 老人昏花的眼眸里,闪烁着泪光。 “奶奶,您也保重。妈妈走的时候,很安详,您节哀。”叶眠安慰着她。 “我老太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大起大落,什么都经历过,挺得住,你们别担心我了。湛北,你帮你妈妈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她一辈子要强。”乔老太太打起精神来,中气十足道。 “奶奶,您放心,已经在安排了。”乔湛北说着,让佣人扶着老太太进屋休息。 看奶奶这副刚强的样子,叶眠更心疼。 “别难过了,去吃点东西。”乔湛北拿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 叶眠仰视着全身黑色,面容沉肃,成熟稳重的男人,轻轻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去吃点,今晚不会再来人了。”他劝。 她还是摇头,柔声说:“我现在吃不下东西,别管我了,去招呼爷爷、二叔他们吧。” 乔湛北没再强迫她。 夜深,乔湛北送完亲戚,回到灵堂。 灵堂只点着两盏长明灯,光线昏暗,她一身黑色,身材纤细,笔直地跪在棺木头边。 他以前从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伤心难过,她和唐女士一直处得像亲母女,伤心的同时,还有着无奈吧? 叶眠看着唐晚舟的遗照,怀缅过去她对自己点点滴滴的照顾,她满心感激,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和妈妈是不是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了。 很重的烟味刺鼻,她转头,对上乔湛北完美的侧颜。 他跪在蒲团上,点燃三支香,行大礼跪拜后,将香插进香炉里。 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 从乔妈妈过世到现在,她没见他掉过一滴泪。不落泪,不代表不难过。 想着他现在跟她一样,也是一个没爸没妈的人了,她鼻尖泛起酸意。 “抽了很多烟啊?乔哥,节哀顺变。”她看着他,心疼地说。 乔湛北对上她的脸,看得出她是在安慰自己。 “那些长辈都是老烟枪,应酬他们很难不抽烟,我没事,要节哀的是你,双眼都肿成核桃了。”他温声说。 “我的眼现在确实又酸又胀,还有点疼。上次哭成这样,还是……”你跟我提离婚那天。 后半句话,被她及时止住。 “外婆过世的时候。”她补了一句,抿唇浅笑,头靠上他的肩膀。 乔湛北腾出手臂,圈着她的肩膀,拥着她,给予她安慰,满心的疼惜。 叶眠反手圈着他的劲腰,也抱住了他。 “不早了,这里不用你守着,上楼去休息。”他轻声劝。 “不要,我想陪着你一起守着妈妈,乔哥,我以后一直陪着你。”话落,她的头埋进他的胸膛里。 虽然是灵堂,但乔妈妈一定喜欢看到他们亲密恩爱的样子。 听着她的甜言蜜语,乔湛北喉结滚动,转瞬,嘴角苦涩一笑:“叶眠,我妈现在已经听不见了,你不用这么说。” 叶眠愣住,她从他胸膛探出头,看着他。 “乔哥,我下午在病房里说的话,不是哄乔妈妈的,我以后真的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她以后会继续好好地爱他,照顾他,与他相依为命。 见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她又说:“我真的不要离婚了。” 乔湛北深眸复杂,翻涌着各种情绪,他迟疑片刻,才“嗯”了一声。 叶眠安心地松开他,继续笔直地跪着。 乔湛北一直看着唐晚舟的遗照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肩头传来沉沉的感觉,一股淡淡的甜香入鼻。 身旁的她,靠着他,睡着了。 今天真是把她累坏了。 乔湛北将她打横抱起,上了别墅二楼,将她放在他以前房间的床上,帮她换上睡裙,让她睡得舒服些。 看着她的睡颜,想起病房里,她跪在病床前跟唐女士哭着保证的样子,他温柔的眸色黯下,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都变得困难。 唐女士对她太好,临终前还给了她一笔无法拒绝的遗产,她肯定很为难,最终只能以身相许,继续跟他将就。 而在这之前,他对唐女士也表露过他不想离婚的心思。 乔湛北心情沉重地回到灵堂,继续守到天亮。 第二天,是丧礼。 乔家是名门望族,这次长媳过世,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花圈从别墅大门口,一直排下几公里。 来的都是京城乃至全国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豪车遍地。 哀乐声里,叶眠和乔湛北一直向宾客鞠躬。 周家当家主母,周太太前来吊唁的时候,这才知道,叶眠居然是乔家的长孙媳。 不一会儿,乔家管家杜伯过来报告说,靳家老太太来了,乔湛北拧眉沉思,按照辈分,不该由这位老太太亲自来吊唁唐女士。 他让管家把爷爷奶奶请出来,迎接靳老太太。 靳家是京城望族,这位靳老太太祖上是皇亲贵胄,她是皇室后代。 少顷,拄着龙头拐杖,穿着华美复古长袍的老太太,被人扶着进了别墅大门。 她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蕾丝高领套裙的女孩,女孩脸上戴着黑色口罩,遮住了一大半的脸,只露出双眼和洁白的额头。 这个女孩正是靳老太太的外孙女,童瑶瑶。 ------------ 第65章 以婊治婊 这童瑶瑶怎么还有脸来乔家? 叶眠认出她,在心里冷哼。 她看向对面的乔湛北,心有灵犀般,他正好也看着她。 男人一夜之间清瘦很多的俊脸,没任何表情,但深邃的眼眸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抿唇翘起嘴角回应他。 告诉他,她没有生气。 童瑶瑶这种绿茶不配消耗她的精神,而且,今天这种场合,作为乔家长孙媳,她对谁都会以礼相待,凡事都以乔家的体面为重。 靳家老太太领着童瑶瑶走进灵堂,将拐杖交给佣人,从主事的人手里接过三炷香,她神情沉着肃穆,按古时繁文缛节那一套,极为古板、讲究地对着供桌上唐晚舟的遗像敬香。 配合她一身满清风格的穿着打扮,乍一眼,宾客们还以为看到一个古人在行礼祭拜。 她祭拜一下,叶眠和乔湛北深鞠躬一次。 靳老太太祭拜结束,被乔老太太迎上寒暄,一番客套,请她进屋叙旧。 看到童瑶瑶这个前任来祭拜,乔家人都不大高兴。 只见她走到供桌前,扑通跪下。 童瑶瑶看着唐晚舟的遗像,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哭着说:“乔伯母……我最近脸受伤,还没来得及看望您,您就走了……呜……” 叶眠撇嘴:假惺惺。 这童瑶瑶之前和乔妈妈住一个医院,她要是真心想去看望,走几步地就到了。不过,她也是没脸见乔妈妈。 童瑶瑶的哭声很快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很多人认出了她,乔湛北的前任女友。 “伯母,我好想你啊……您待我一直比亲闺女还亲的。这块表,您还记得吗?这是当初我跟乔哥哥订婚的时候,您送给我的礼物,全球限量款,您说,钟表代表钟意……” 童瑶瑶边哭诉边抬起左手腕,把那块价格不菲的表展示给遗像里的唐晚舟看。 听她这么说,乔家人很是气愤,这么多外人在,童瑶瑶这么做,是想干嘛?乔湛北现在有老婆! 乔湛北面色阴沉,他对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想办法赶紧把童瑶瑶打发走。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童瑶瑶这么做是纯傻,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看来,她是扮猪吃老虎,心机颇深。 她这一番哭诉,在旁人听来,还以为是他乔湛北负了她。 就在乔家人气得无可奈何时,叶眠走到了童瑶瑶的身旁,她像接待一般客人那样,蹲下身子,拉住童瑶瑶的胳膊。 陪她一起哭,边说:“童小姐,你别难过了……我婆婆临终前跟我说了……” 这会儿哀乐声刚好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拢过来。 童瑶瑶正想挣开叶眠,只听她又说: “我婆婆跟我说,她早就原谅你了,当年,乔家落难,你跟乔湛北分手,她能理解!” 叶眠这话一出,宾客们在心里哗然,早就听说有这回事,原来是真的。 该死的叶眠,她敢婊她。 童瑶瑶反应过来后,气得脸颊发烫,脸上的伤都在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人用针一下一下地扎着。 “童小姐,您别再愧疚了,我家夫人是个大善人,她从不记仇的,快请起来吧!”保姆吴阿姨过来,扬声附和着叶眠。 她用力架起了童瑶瑶。 “我,我不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童瑶瑶还想辩驳回去,这时哀乐声响,声音很大,盖过了她的声音。 她有口难辩,只能去屋里找靳老太太。 叶眠一两句话就为乔家挣回了面子,道出童瑶瑶的可恶,乔家人对她的机敏,很是赞赏。 刚刚那种场合,他们拿童瑶瑶还真没办法,撵不好撵,解释不好解释,还被外人说三道四。 乔湛北走到她跟前,俯身在她耳边,有些愧疚地说:“给你添堵了。” “没有,以婊治婊还挺解气的。”她语气里略带着点儿调皮。 乔湛北不顾旁人的目光,抱了一下她。 这时,管家又过来向他报告,说这靳老太太来者不善,像是特意来给外孙女童瑶瑶讨个说法的。 叶眠嘴角讽刺地扬起,这童瑶瑶还真会给人灌迷魂汤,身边的人个个为她撑腰帮她说话。 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她和乔湛北去了主屋。 “瑶丫头,你把口罩摘下,给乔老两口子看看。” 靳老太太坐在一把红木椅子里,双手拄着古董金丝楠木龙头拐杖,她冲身旁不停抹眼泪的童瑶瑶说。 “外婆……我求您了,们还是走吧……刚刚嫂子一两句就给尽了我难堪,我怕我另一边脸也保不住……”童瑶瑶俯首在她耳边,低声哀求。 见外孙女怕叶眠怕成了这样,靳老太太更是气愤又心疼她。 今天她非当众给乔家一个难堪不可! 靳老太太亲手拉下童瑶瑶脸上的口罩,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推,她刻意拔高了嗓音说:“乔老,你们看看,我如花似玉的宝贝外孙女的脸,被毁成什么样了!” 乔家主宅大厅里,坐着一众京城名流,他们听到靳老太太的声音,全都看了过去。 一身黑色的女孩,一边脸白皙明艳,另一边脸被毁得不成样子,鲜红的嫩肉与黑色的疤,揪在一起,肿得很高,让人不忍直视。 乔老太太看着这样的童瑶瑶,心绞着疼了下,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差点做了她孙媳妇的人。 可这跟乔家有什么关系? 乔老太太深表同情道:“听说是被泼了硫酸啊?真教人心疼,凶手抓着了没有啊?” “凶手是还没抓着,但有个嫌疑人就在你们乔家,刚刚,她是一两句话,就让我这单纯直肠子的外孙女落人口舌,颜面尽损……”靳老太太哼着鼻音,眯着眼,阴阳怪气地说。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传进众人耳里,大家暗暗倒吸一口气。 任谁都听出,她口中的嫌疑人指的是叶眠。 刚进门来的叶眠和乔湛北也听个正着。 乔老太太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慢悠悠地放下,“您老的意思,我没大明白,还请明示。” 靳老太太的目光看向乔湛北小两口,在看到叶眠那张脸的瞬间,她恍惚了下。 ------------ 第66章 真凶来了 那一瞥间,她在这女孩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她那英年早逝大儿子的影子,再定睛一看,就哪哪都不像了。 女孩鹅蛋脸,樱桃小嘴,杏仁眼,典型的东方美人,气质婉约,眼神有光,透着沉静。 看着她身旁的乔湛北,靳老太太才明白过来,这女孩就是那个叶眠。 靳老太太举起拐杖,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指着叶眠。 “就是她!就是这个心肠歹毒的丫头片子,毁了我们瑶瑶的脸!”她斩钉截铁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叶眠。 叶眠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脸冤枉,何况这里还坐着几位认识她的阔太。 她脸上有点挂不住,一股恶气涌上来,暗暗攥紧了手。 气愤间,她被乔湛北的气场冷到,只见男人迈着步子就要上前去,叶眠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他转首看着她,她冲他递了个眼神,让他大局为重。 今天是乔家办事,这么多名流看着,闹起来,难堪的是乔家。而且,靳家也不是乔家能轻易得罪的。 乔湛北渐渐收敛戾气,他表情阴霾,压低声音对叶眠说:“我去给靳家人打个电话。” 叶眠点头,在乔湛北离开后,她勇敢地走到乔奶奶的身旁,目光无畏地直视靳老太太,作为晚辈,她没开口为自己辩解。 再看向童瑶瑶时,只见她眼神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恶毒蛇蝎。 真他妈会装。 叶眠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乔奶奶握住叶眠的手,看向一脸傲慢的靳老太太,扬着声儿说: “靳老,您说眠眠毁了瑶瑶的脸,这事是绝不可能的,我养大的孩子,什么品性我最清楚,我们大院里出来的孩子,不像那藏在阴沟里的鼠辈,阴着坏,蔫儿坏!” 她这话一方面是护着叶眠,一方面也在用乔家的军方背景震慑靳老太太,提醒她别太放肆。 “怎么不可能?我听说在这之前,瑶瑶家的糊涂保姆找人划了这丫头的脸,前脚保姆被抓,后脚瑶瑶就被人泼了硫酸,明摆着,她这是把对保姆的气,撒在了瑶瑶脸上!” 靳老太太站起了身,面向众人回怼乔老太太,丝毫不把乔家的背景放在眼里。 她就是要让京城各大名门都看看,乔家找了个什么样嘴脸的孙媳妇,为了这么个丫头片子,辜负了她的外孙女,还坑了童家。 他们这是把靳家当死的! “外婆,您别再帮我说话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管好自家的保姆,眠眠她这么做,我也能理解。”童瑶瑶扯了扯靳老太太的衣袖,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摇着头,哑声说。 瞧她这副可怜模样,靳老太太的怒火烧得更旺。 童瑶瑶就是拿捏住了这个有皇室血统的傲慢老太太的性子,心中暗暗得意。 她就是见不得叶眠比她好,这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没家世没背景,凭什么能过得比她好,还把乔湛北哄得团团转? 她不配。 “瞧瞧,我们家外孙女都被吓成什么样了?她一个单纯善良的傻女孩,痴心爱着你们家孙子那么多年,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靳老太太敲着拐杖说着,一把将童瑶瑶推到叶眠的跟前。 “她这个旧人,换来的是被新人报复毁容!” 众人看着这一幕,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好上前劝几句。 “靳老,这是法治社会,说话要讲证据!你这么冤枉我家孙媳妇,回头闹上法庭,难看的是你!”一直没说话的乔爷爷,站起身来,掷地有声,不客气道。 为儿媳的丧礼,乔老今天特意穿着军装,胸前挂满了战功功勋章,熠熠生辉。 他一身正气,刚正不阿,让人肃然起敬。 本来乔爷爷指着靳老太太能识相的,她偏偏撕破脸给尽乔家难堪,那就只能跟她掰扯清楚了! “就是因为没有凶手的任何蛛丝马迹,我才确定,凶手就是她!除了她,没人有这个能耐!” “你们乔家为了包庇这个祸心,抹掉了一切证据,这让我们哪喊冤去?” “好在今个儿京城各大家族的人都到齐了,我这老婆子,索性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们乔家,乔家长孙媳妇是怎么欺负我们家外孙女的!” 靳老太太越说越起劲,拐杖几次指着叶眠,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叶眠气得紧紧握着乔奶奶的手,老人也被气得浑身发抖,今天可是乔家的丧礼,这么多人在,这老太太这么冤枉他们,颠倒黑白,实在气人。 乔爷爷也被这傲慢无礼的老太太气得不轻,眼下只有找到真凶才能还乔家和叶眠一个清白了。 他叫来警卫员,脸色铁青着命令:“去,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那真凶找出来!” “爷爷,不用找了,真凶被带来了!”属于乔湛北的声音响起。 真凶找到了? 童瑶瑶和靳老太太心里都一咯噔。 听到乔湛北的话,乔家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和众人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管家推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跟着乔湛北进门来。 那女人穿着亮片抹胸,黑色皮短裙、及膝长靴,上身穿着一件男性机车服,一副风尘样儿。 看到童瑶瑶,女人眼神怨毒,恨不能撕碎了她。 不过,看到她被毁了容的脸,女人又得意地笑了,隔着远远的距离,指着童瑶瑶唾骂:“丑八怪!黑莲花!呸!贱人!” 乔家人这会儿都如释重负,包括叶眠,她很好奇这个女人究竟跟童瑶瑶有什么仇。 这时,乔湛北走到了她的身侧,叶眠主动牵住他的手。 童瑶瑶被这女人吓得躲到靳老太太身后。 “外婆,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从小到大,与人为善,连一只小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从来不得罪人。我跟这个人无冤无仇,她怎么会害我呢?”她哭着说,暗示靳老太太。 “是,瑶瑶她单纯善良,从不害人,不可能有仇家!这下三滥女的指不定是你们临时找来的演员!”靳老太太气愤道。 ------------ 第67章 打脸不停 靳家老太太打心底相信童瑶瑶是清白无辜的,而叶眠就是真凶,她鄙夷地横了乔家人一眼。 “可拉倒吧!她的单纯善良都是她娘的装的!” 卷发女人情绪激动地跳脚怒骂,她嗓门很大,直爽的声音回荡在乔家别墅奢华的天井大厅,把二楼的客人都吸引了出来。 “骂得好!”顾飒飒站在二楼扶拦边,看着一楼的场面,拍手叫好。 “你们乔家哪找来的这么个粗鄙的女人,也不嫌丢脸!”靳老太太一副没眼看了的样子,坐回了椅子里。 “这位老太太,我是粗鄙下三滥,您是豪门,您家高贵的大小姐还跟粗鄙下三滥鬼混呢!” 卷发女怼完,从兜里掏出一沓照片,朝着童瑶瑶的方向用力撒去。 一张张照片在半空中飞舞,缓缓飘落,有的从童瑶瑶的脸上砸下,有的被叶眠伸手接住,还有的落在靳老太太的头上,最终落在她腿上。 靳老太太拿起照片,眯着老花眼,举远了看,“什么玩意这——” 话音还没落,她呼吸一窒。 照片里,长相清纯的女孩,笑容甜美可人,她偎在一个外形粗犷的男人怀里,这女孩正是她的宝贝外孙女,童瑶瑶! 乔湛北看到叶眠手上的照片,表情骤然冷僵住,目光森寒。 同时,他认出了照片里的男人。 “哟,童瑶瑶,这不是你上大学那会儿吗?这男的谁啊?”顾飒飒捡起一张照片,看向脸色惨白的童瑶瑶,故意扬声问。 “啊?那会儿,童小姐还是乔少的女朋友吧?”周家太太捂着嘴跟旁边的一个阔太小声说。 “是的呀,刚还说对乔少多痴情的呢,真能装呀。”徐太太小声议论。 童瑶瑶看着照片,不停地摇着头,她小嘴一撇,委屈得落下泪来,看向靳老太太。 她哭诉道:“外婆,这个男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混,他以前喜欢我,我不肯理他,他就经常来纠缠我,他还威胁我……这些照片,都是他逼我拍的……我有乔哥哥那么优秀完美的男朋友,怎么可能跟这种肮脏下等的混混在一起?” 听着她的解释,靳老太太不住地点头,“瑶瑶,外婆相信你,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不至于跟这种卑劣下等的男人搞在一起。” “童婊子!你她娘的还搁这颠倒黑白呢!秦烽为了你,割了你情敌的脸,他现在都为你坐大牢了,你还泼他脏水!你的脸是被我泼的硫酸,秦烽是我的男人!”张茉莉恶狠狠地反驳她。 如果让秦烽知道他的白月光女神背地里是这么嫌恶他,他还会死心塌地地为她卖命么? “童瑶瑶!原来我们眠眠的脸是被你害的!你还敢反咬一口,污蔑我们眠眠!真可恶啊你!”乔老太太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站起身来,冲童瑶瑶喝道。 她这话也是说给靳老太太听的,她刚刚可是一口咬定凶手是叶眠的! “今个儿要不是真凶现身,乔家还真说不清楚了。” “这靳老太太也太蛮横了,无凭无据来人家闹,弄得太难看了。” “就是说。最可恶的是,她们先害人的人家。” 宾客们议论道。 这可是乔家的丧礼,这老太太来胡闹,真是太不厚道了,大家纷纷同情乔家。 靳老太太听到大家的议论声,脸色十分难看。 童瑶瑶这时上前一步,抹着眼泪,带着哭腔说:“乔奶奶,那个秦烽是我家保姆唆使的,他们都认罪了,都被判刑了,法网恢恢,警察、法官也不是好糊弄的呀。” 这童瑶瑶还死鸭子嘴硬! 顾飒飒听得想上前扇她。 “大家刚刚都看到了,我从来没说过我的脸是眠眠害的,是外婆看到我的脸被烧成这副鬼样子,她太心疼我了,才会这么冲动,我刚刚一直拦着她的。”童瑶瑶面向众人,委屈道。 “乔爷爷,乔奶奶,你们也有外孙女,你们会看在一个老人心疼外孙女的份上,不跟她老人家计较的吧?”她又看向乔家老两口,语气里透着哀求。 听着童瑶瑶的绿茶发言,叶眠拳头硬了,她三言两语又把自己摘干净了不说,还道德绑架爷爷奶奶! 她朝就要忍不住的顾飒飒眨了眨眼,让她别冲动,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揍人。 “瑶瑶,咱不怂,咱也不认,这个女人是不是被唆使的还不一定呢!谁知道她跟那个混混,究竟有没有关系!”靳老太太板着脸说完,撑着拐杖起了身。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既不认错,也是给乔家一个台阶下,让他们别再计较了。 乔家人听着这老太太的话,个个心中甚是窝火,这老太太把乔家弄得这么难堪,就想这么拍拍屁股走人? 童瑶瑶窃喜,她连忙上前扶着外婆,悄悄地得意地看了叶眠一眼。 回眸间,只见两名警察带着一个穿橙色马甲的犯人模样的男人进来。 那犯人剃了光头,半边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怕,另一边脸看起来很面熟。 “阿烽!”张茉莉看到秦烽,悲愤地喊。 警察给她戴上了手铐。 “茉莉,你敢伤害瑶瑶!”秦烽不忍看童瑶瑶的脸一眼,他冲张茉莉斥责道。 “那个贱人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护着她!秦烽,你知道她刚刚怎么说你的吗?他说你恶心,是下等人,是你纠缠她!醒醒吧你这条舔狗!”张茉莉涨红了脸,气得灵魂都在颤抖。 他们二人的对话,狠狠给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童瑶瑶和靳老太太一个耳光! 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个秦烽是童瑶瑶的舔狗,不是她说的那样。 那秦烽看向童瑶瑶,目光温柔又充满疼惜,嘴角噙着笑。 不会的,瑶瑶女神才不会这么看他,在她心里,他是她的骑士,是她的英雄。 他不后悔为她所做的一切。 会意秦烽的眼神,童瑶瑶在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外婆,这个男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混,他以前喜欢我,我不肯理他,他就经常来纠缠我,他还威胁我……这些照片,都是他逼我拍的……我有乔哥哥那么优秀完美的男朋友,怎么可能跟这种肮脏下等的混混在一起?” 正在这时,属于童瑶瑶那充满鄙夷、嫌弃的声音响起。 顾飒飒举着手机,播放刚刚录的视频,特意给秦烽这条舔狗看。 ------------ 第68章 当众道歉 童瑶瑶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像是冰锥,一下下扎在秦烽滚烫的心上,又冰又疼。 他难以置信,如遭毁灭般的打击。 他确实是个肮脏下等的混混,但是,她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她圣洁又善良,从不嫌弃自己的出身,她需要他,依赖他,把他当哥哥。 感受到秦烽受伤和疑惑的目光,童瑶瑶终于开始发慌,她本以为秦烽不会信张茉莉话,继续保护她的,谁知顾飒飒录了视频。 “瑶瑶,你说你一直把我当哥哥,崇拜我,说我是暗中守护你的骑士。你说那个女人烫伤了你的手,抢走了你的男朋友,我为了你,把她的脸割伤,毁她的容……现在,你,你这么说我……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本来就这么不堪?” 秦烽情绪崩溃,举着被拷着的双手,指着叶眠,对童瑶瑶问。 “我没烫伤过她的手,当年是她嫌贫爱富,主动分手的,她现在看前男友家东山再起,又来搞破坏,秦烽,你是被她当枪使了!”叶眠站出来,义正严词道。 这个童瑶瑶怎么能这么卑鄙恶毒?! 一直没说话的乔湛北,终于明白过来,那晚童瑶瑶是故意把他叫走的了,他嫌恶地看着谎话连篇,心机深重的蛇蝎女。 “童瑶瑶,那次,是你自己烫伤了手。” 那一点点的伤,她还在这条舔狗面前嫁祸给叶眠。 秦烽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童瑶瑶。 “我,我,我没跟他那么说,都是他曲解了我的意思……”童瑶瑶嘴硬狡辩。 “童瑶瑶!前后的事都对上了,你还在狡辩!”乔老太太喝道。 靳老太太脸色铁青,没说话,她现在也无话可说。 “靳老,您瞧瞧,您的宝贝外孙女,满嘴谎话,颠倒黑白!”乔老太太十分解气道。 “现在事情已经明了,童瑶瑶利用这个男的害了我家孙媳妇,这男的女朋友不甘心,报复了你外孙女。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可这件事里,前前后后,我家孙媳妇是最无辜的,你们今天还空口无凭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污蔑她!” “靳老,这事儿,您得给我们乔家,和我孙媳妇一个说法!”乔爷爷这时站出来,不客气道。 靳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哪怕今天不占理,她仍然认为乔家没有对她咄咄逼人的道理。 她刚刚都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了,他们偏偏又把那下三滥男的给带来,分明是故意当众给她难堪。 “瑶瑶,跟我走!”靳老太太拄着拐杖,牵着童瑶瑶的手,蛮横道。 众人都倒吸口凉气,早就听闻靳家老太太是姓爱新觉罗的,以贵族自居,性子傲慢,今天见识到,没想到这么傲慢到这个程度! 她跑乔家来大闹一场,被当众捶得死死的,一句道歉没有就要走人。 正在这时,乔家别墅大厅门口,走进一位成熟稳重,气质尊贵的男人,他右手边跟着一位气质清隽,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 男子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脸,一双风流桃花眼似笑非笑,眼角下有一点红色泪痣。 这两位分别是靳老太太的次子,靳家掌权人靳淮安和最宝贝的幺儿子靳淮笙。 “舅舅,小舅舅!”童瑶瑶见他们走来,撒着娇喊,心里又有了底气。 靳淮安严肃地睨了她一眼,他转脸看向乔家二老,与他们打招呼,又分别和乔二叔乔瑾怀、乔湛北握了手,礼仪周全。 “乔总,想必这位就是令夫人了。”靳淮安看到叶眠时,眼神微诧,转瞬礼貌询问。 “正是我太太,叶眠。”乔湛北回。 “乔太太,我代我母亲和外甥女向你赔个不是,多有得罪,还恳请你原谅!”靳淮安郑重道。 “靳淮安——”靳老太太见儿子在跟叶眠道歉,不满地喊。 “妈!”靳淮笙眉头一皱。 一物降一物,靳老太太不敢不再阻拦,气鼓鼓地白了小儿子一眼。 见靳老太太还傲慢着,叶眠心有不甘,不过靳家掌权人靳淮安已经当众向她道歉了,她再不接受,就显得小气了。 “靳先生,今天是我婆婆唐女士的丧礼,咱们以和为贵。”叶眠不卑不亢道,主动向靳淮安伸出右手。 她这回答,既大气又挽了自己的尊严,也让靳家和宾客们明白,她是看在婆婆的份上,才原谅他们的。 靳淮安不禁多看了叶眠两眼,她气质沉静,有礼有节,像个大家闺秀,相比之下只会哭哭啼啼的童瑶瑶,简直一无是处。 “今天实在多有得罪,改天我请乔太太和乔总,一起吃个饭。”靳淮安又诚恳道。 紧接着,他又郑重地向乔家人一一致歉,又对众宾客说了几句场面话,以维护靳家的形象。最后,他把童瑶瑶叫过来,向叶眠认错道歉。 童瑶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她哪敢忤逆靳淮安。 她哭哭啼啼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那副模样,仿佛是被屈打成招。 靳家老太太被靳淮笙哄着上了车,童瑶瑶要跟着,被靳淮安撵去了童家的车,靳家的车扬长而去。 童瑶瑶刚上车,被后排坐着的童家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那一耳光直打在童瑶瑶受伤的一侧脸上,她疼得差点晕过去,血水直流。 “你个小浪蹄子,嚯嚯完你亲爹亲妈,又去祸害我娘家!那是你亲外婆吗?你哪来的脸?哪来的脸?我撕烂你这张脸!”童夫人又捏住童瑶瑶的脸,恶狠狠地说。 “你就有本事冲我发火,有本事你跟你娘家人说去,说我是小三生的,去说啊!”童瑶瑶捂着脸,嚣张地反嘲,“你去说,说你不能生,没本事拴住丈夫的心,这么多年一直把小三放在家里,让你娘家人笑话死你!他们每家可是都比童家发达!” 童瑶瑶把童家夫人在婆家人面前报喜不报忧的虚荣自卑心理拿捏得死死的,所以才能底气十足地把有权有势的靳家当亲外婆家。 “你,你个小浪蹄子,你,你以为我不敢?我今天就除掉你这个祸害——”童家夫人气得嘴唇发紫,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 第69章 不听我话 童瑶瑶以为她只是说说气话,没想到她是认真的,她扑了过去,抢走了手机。 “你给我!”童夫人靳淮素更加气愤,指着童瑶瑶的脸暴吼,话音刚落,她的手捂住心慌难忍的胸口。 脸色顿时血色尽失,嘴唇绛紫。 她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包。 童瑶瑶见她瞬间萎靡,没了气力的模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心脏病发了,她不假思索地抓起靳淮素的包。 “给我……药……”靳淮素心慌手麻,呼吸困难,见童瑶瑶在翻她的包,升起一线希望。 童瑶瑶找出一只白色药瓶,拿在手里。 靳淮素用尽气力地朝她伸来手,两眼紧紧盯着她手里的救命药,速效救心丸,气若悬丝,“给我……” 女孩一身黑色蕾丝,她的脸一半甜美如天使一半狰狞如魔鬼,嘴角翘起,笑得瘆人。她边滑下车窗玻璃,边看着她。 “给……我……”靳淮素残喘道。 她眼睁睁地看着童瑶瑶的手朝车窗外用力一抛,她的救命药,被她扔了出去。 全世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童瑶瑶那张脸。 她后悔没有早点揭穿她的身世,后悔自己这么多年,养了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多给你烧点纸的,别这么看着我,有的人死得轻于鸿毛,有人死得重于泰山,你属于后者,你死了,外婆家就没人知道我的身世了,我就是外婆可怜的早早死了妈的小白菜外孙女,她会更疼我的……” “你,你……”靳淮素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两眼瞪大到极限。 她以前只知道童瑶瑶心眼多,爱装,没想到她的三观已经扭曲成这样…… 童瑶瑶双臂抱胸,如同看蝼蚁一般,鄙视着靳淮素。 “我什么呀?你看看人家叶眠,亲妈、外婆都死了给她铺路,送她进豪门。你虽然不是我亲妈,但我好歹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妈!你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资源,不如死得有价值点!” 靳淮素眼前一黑,整个人趴了下去。 这时,抽完烟回来的童景升,刚钻进驾驶位,他朝后面看了眼,“瑶瑶,你妈她——” “她心脏病犯了。”童瑶瑶冷静地说。 “那你还愣着干嘛?给她拿药啊!” “她包里没药。” 童景升大惊失色,看着一副没事人似的童瑶瑶,他背脊直窜寒,着实被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给惊到了。 童瑶瑶淡定地看了眼手表,靳淮素已经错过黄金抢救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阎王殿报到了,她勾唇。 嘴上劝:“爸,你快开车啊!去医院!” 童景升缓过神来,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深呼吸几口,压下惊愕与恐慌,才开车去医院。 乔家人送完宾客,接到童夫人心脏病发,抢救不及时住进ICU的消息,听说人还在重度昏迷中。 叶眠听说这事,心想童夫人是被童瑶瑶气得心脏病发的吧? 印象中,童夫人是一个性子温和善良的人,那次,她推童瑶瑶掉泳池,她非但没责备自己,反而安慰她说: “孩子,瑶瑶她娇气惯了,阿姨知道,泳池的水不深,她也没受什么伤害,你别自责,别把这件事放心上。” 听季洲说,她这几年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与世无争的。 童夫人今天见童瑶瑶这般可恶,不气才怪。 叶眠在心里叹了口气,童瑶瑶这个祸害,真是害人不浅。她最可恶的一点是,利用了那么多人,还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她脸被割伤这件事,想治她的罪都没证据,警方也说了,那舔狗是心甘情愿为她卖命的,不好定她的罪。 晚上,主宅只剩乔爷爷这一支本家人,大家累了一天,聚在一起吃饭,闲聊今天的事。 靳家老太太虽然给了乔家难堪,但靳家掌权人当众给他们道了歉,是挽回了乔家的颜面。 “乔哥,靳家的人是你叫来的吧?” 叶眠见乔湛北一直兀自喝着水,没说什么话,她凑近他,小声问。 他“嗯”了一声,又喝水。 叶眠闻到了一股酒味,这才意识到他喝的不是水,是白酒。 他是什么时候把水换成酒的,还默默地喝下半杯了?这半杯起码有二两了。 叶眠不悦地皱眉,撇着嘴,沉默地看着他。 他像是没感觉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二叔说话,侧脸瘦削,肤色苍白略显憔悴,眼底的闷青暗影很重。 妈妈过世,今天又见到前女友更加令人不齿的一面,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难受,喝就喝点吧。 叶眠心疼地想。 但她还是从他的手中拿走了玻璃杯,见他看过来,她抿唇微笑回应,把自己的水杯换给了他。 “眠眠,今天你受委屈了,叔叔敬你一杯。”乔瑾怀举起酒杯,向她敬酒。 叶眠站起,要回敬他:“二叔,我没觉得委屈,多亏乔哥把那真凶找来,不然一时还真说不清了。”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心口闷堵,眼神黯然,那凶手不是他找来的,是…… 乔湛北站起来,看着叶眠,语带醉意,语气落寞地说:“是我不好。” 话落,他抢走她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叶眠眉心皱得更紧。 “湛北、眠眠,你们快坐下,跟二叔二婶不用这么拘礼,咱们是真正共患难的一家人,以后,有任何困难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代大哥大嫂给你们做主。”乔二婶对他们劝。 她这话,教叶眠更加心疼乔湛北。 晚饭后,乔湛北还要去守灵,他昨晚就守了一夜,再熬下去身体得垮了,叶眠怎么也劝不动他,只好请爷爷帮忙。 乔爷爷一个命令,把他轰上楼了。 一身酒气的男人倒在床上,一只脚踩着地面,一只脚搭在床沿,叶眠走过去,帮他脱掉皮鞋,边数落他:“乔湛北,你今晚不听我的话。” 男人双手扣着放在腹部,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不过啊,今天情况特殊,不罚你了,下次喝酒要经过叶司令的批准才行,抽烟也一样。”她语气放软,帮他解下领带。 “叶眠,今天是……顾野把凶手带来交给了我。”乔湛北闭上眼,故作平静地说。 ------------ 第70章 造人计划 男人内心里实则翻山倒海。 今天正在他看着她被当众质疑而束手无策的时候,顾野开着越野车冲到别墅门口,将那个真凶带下车,丢给了他。 如果不是那个顾野,他一时半会儿真不知去哪找凶手。 “哦,那我们改天一起请他吃个饭,谢谢他。”叶眠见乔湛北提这件事时很平静的样子,她也没多想,自然地说。 她以前和顾野就像和顾飒飒一样铁,顾野帮她很正常。他以前的很多战友转业到刑警大队了,他有凶手的消息也正常。 “乔哥,我去帮你放洗澡水,你泡个热水澡会舒服点。” 听着她温柔平静的声音,乔湛北心口更是堵得难受,那个顾野这么帮她,她还能这么平静,还能继续体贴地照顾他。 今天,童瑶瑶对她的种种恶行被揭穿,她本该愤怒,委屈的,甚至可以直接离婚走人,因为童瑶瑶那么害她,都是因为他。 结果,她却一副没所谓,识大体的态度。 乔湛北越想心里越难受,她跟着他,受尽了委屈,却还要履行对唐女士临终前的承诺,他都替她觉得憋屈。 男人深深呼了一口气,呼出心口的郁结。 叶眠从浴室出来,给他拿了浴袍、睡衣,见他看似睡着了的样子,她拉他的手,将他拽起。 “乔湛北,起来先泡个澡再睡。” 男人听话地坐了起来。 叶眠连忙弯腰给他拿拖鞋,甚至帮他套上脚。 “我自己可以。”他语气有点不耐。 大概是睡着被她打扰了吧? 叶眠没跟他计较,要扶着他,他避开她,眉心紧蹙,“你别管我了,歇着去。” “那你自己小心点!”她看着他的背影叮嘱。 转瞬,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对他照顾得太过仔细了,完全把乔妈妈临终前的话当耳旁风了。 男人惯不得。 可她好不容易跟他解开误会,他跟童瑶瑶也断得彻底了,她真的想好好爱他,好好经营这段婚姻。 唐晚舟的丧礼前后共办了五天,最后一天葬礼结束,乔家长辈们拉着叶眠催生,说是乔家人丁太过单薄,她这个长孙媳有该给乔家开枝散叶了。 就连之前跟她红过脸的姑妈乔瑾岚都劝她早点生。 叶眠红着脸,贴在乔奶奶的耳畔,低声答应:“奶奶,我和乔哥会努力的。” 乔湛北隔着很远的距离,听一群女性长辈提孩子,不用听清楚也知道是在催生,她上次吃避孕药的事还历历在目。 叶眠又搬回了他们的小家。 她每天准时去商场的店里坐班刺绣,准时下班回家,常常给乔湛北洗手作羹汤,只是他每天早出晚归的。 青州新城的项目,二叔一再叮嘱他要负责好,不能让盯着他的政敌钻空子,所以各个环节他都亲力亲为。 这天,快十二点,乔湛北刚进门,一眼便看到窝在沙发里在等他晚归的人儿,他心口一暖。 他放下公文包,悄悄走了过去,在沙发边坐下。 墨绿色的复古真皮沙发里,他的太太猫似地蜷缩着身子,睡得酣甜,微卷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撩开发丝。 白皙的脸颊上,沾着细细碎碎黑色的痂。 男人深眸一沉,心脏收紧。 这是她前几天去做医美除疤手术后,生出的痂块。 “老公……你回来了……”叶眠迷迷糊糊间,看到了乔湛北的俊脸,她撒着娇喊。 她爬了起来,孩子气地抱住他的脖子,趴进他怀里,嘟囔着抱怨:“你又不回来喝我煲的养胃汤……” 乔湛北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心脏止不住地悸动。 抱着她娇软的身子,吮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他忍不住在她额头吻了又吻。 她这些天对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像三年前刚结婚时一样,无微不至,那时,她把他当上司。 现在,她坚定地要把他当丈夫。 第二天早上,叶眠一觉醒来,是在乔湛北的怀里,他正看着自己。 看着他瘦了一圈的俊脸,想起他这些天来除了早出晚归,心情还很低落的样子,她忍不住吻上他的唇,主动哄他开心。 男人心脏一颤,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新生的胡茬扎着她的脸,酥酥痒痒,别样的刺激。 一吻方毕,男人的黑眸里染上欲色,迷人又性感。 她气喘吁吁,肩带下滑,酥胸半裸,迷离的眼神里似是有一把钩子,勾着他的魂。 暧昧的花火,一点就着,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 “老公……想要……” 清醒的状态下,她亲密地叫着他“老公”,扭着水蛇腰主动索欢,乔湛北心潮澎湃,长臂伸向床头柜。 “不要……我想生个小小北。”叶眠拦着他,红着脸说。 她都决定跟他生孩子了,是真铁了心要跟他过日子的。 他还别扭个什么劲? 以后好好宠她疼她,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便是。 “我不想要。”男人喘着粗气,哑声道。 叶眠瞳孔一震,他什么意思? 乔湛北啄了下她的唇,勾着嘴角,“我想要个小小眠。” 生个跟她一样的小姑娘,才是好的。 叶眠:“……” 他这大喘气的,吓她一跳。 正在她失神的时候,男人开始他的造人计划。 * VIP病房,童瑶瑶推门而入。 她走到病床边,看着还处于昏迷中,又随时可能醒来的靳淮素,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这颗不定时炸弹,她必须先下手为强,把她解决掉。 她四处逡巡一圈,最终,拿起床尾的枕头,走向床头边,朝靳淮素的脸上蒙去。 “童瑶瑶!你在干嘛?”叶眠推开病房的门,大声喊。 听到声音,童瑶瑶连忙放下枕头,朝她看了过去。 叶眠看向病床,想了想,才认出病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童瑶瑶的妈妈,靳淮素。 “叶眠,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童瑶瑶随手丢下枕头,不答反问,趾高气扬。 叶眠回想起童瑶瑶刚刚的样子,还狐疑着。 她今天是陪顾飒飒来复查的,刚帮她交完费,顾飒飒就跑没影了,打电话给她,说是在住院部,让她过来找她。 她猜想,她又是撩时医生来了。 刚刚,她正找着他们,找着找着看到病房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童瑶瑶,她举着枕头,姿势奇怪。 本能地以为她又是在干坏事,她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来。 ------------ 第71章 苏醒过来 感受到叶眠怀疑的目光,童瑶瑶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十分气愤。 她今天好不容易支开靳家的佣人,刚刚差点就能捂死靳淮素了,这该死的叶眠突然闯进来破坏她的好事! 她怎么不死了呢? “叶眠,你不会是来看望我妈的吧?”童瑶瑶幽幽道,白了叶眠一眼。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妈那天就是被你气得心脏病发的!你当年把我推下水,我差点被淹死,我妈都没跟你计较,你不感她的恩,还害我当众丢脸,让她这个当妈的颜面尽损!好自私啊你!” 很多天不见,这童瑶瑶张口就来、给人扣屎盆子的功力真是更加炉火纯青了。她那天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戳穿真面目,居然一点都不知悔改。 知悔改也就不是童瑶瑶了。 叶眠横了童瑶瑶一眼,不想理会这条疯狗,转身就要走。 “咳——咳咳——” 这时,病床上的靳淮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双眼半睁,瘦削纤细的双手紧抓着被子。看着这一幕,一旁的童瑶瑶震惊得瞪大双眼。 她,她这是要醒了吗? “童瑶瑶,你快按呼叫铃!” 叶眠大叫一声,快步走到病床边坐下,她把靳淮素扶着坐起。她的样子像是被痰块堵住气管,现在呼吸困难。 这种处于昏迷中的病人,必须要人工吸痰。 见童瑶瑶还愣在那,叶眠只好自己按了呼叫铃。 靳淮素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一只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叶眠的手腕,弓着瘦削的身体,后背不停起伏。 这时,闹肚子的保姆和医护匆匆赶到,护士立即要给病人上吸痰器。 叶眠要让开,那靳淮素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任她怎么拉,她也不松手,她只能坐在那,后仰着身体配合医护。 “妈妈,我妈妈怎么了?”童瑶瑶大声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悄悄观察靳淮素的状态,确定她是不是真醒了,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医生,病人好像是清醒了!” 护士的话,像是闷闷的一棍子,打在童瑶瑶的头上,她一时忘记了装哭。 叶眠无意间瞥见她的样子,心生疑惑:听说亲妈醒了,这童瑶瑶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靳淮素呼吸恢复正常,她睁开双眼,眼角含着泪,人靠在叶眠身上。 “妈……你终于醒了……” 童瑶瑶拉开护士,挤上前,见靳淮素真醒了,她哭着跪在了病床边,要握她的手。 看见她,靳淮素满眼惊恐,转身抱住了叶眠,颤声问:“她是谁啊?” 她的话,惊呆众人。 医生根据靳淮素的状态,立即下医嘱,让护士推她去做个全身CT检查。 “医生,我妈妈她,会不会是失忆了?”童瑶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故作担忧地问。 “抱歉,我暂时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医生回答。 靳淮素很快被送去CT室,一路上,她一直紧紧抓着叶眠的手不放开,十分依赖她的样子,对童瑶瑶则避之如蛇蝎。 “阿姨,你现在要做检查,我不能陪你,你先松开我好不好?”CT室外,叶眠耐着性子哄着靳淮素。 她以前跟这位童夫人没什么交集啊。 靳淮素看着她,眉眼间浮起不悦,打量着叶眠说:“你叫谁阿姨?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 叶眠:? 她一个奔五十的人跟她这个二十出头的人说,她们差不多大? 一旁的医生默默记录着靳淮素这个情况。 …… 护士好不容易把童夫人推进了CT室,叶眠趁机赶紧脱身,她不想掺和童家的事。 她回到住院部,刚出电梯,就看到一身时尚前卫打扮的顾飒飒,十分惹眼地站在墙边,手里拿着化妆镜,化妆棉,正在擦拭嘴角晕开的口红。 叶眠双手扁身后,嘴角勾着坏笑,慢悠悠地走近她。 “我说怎么找你半天没找到人呢,是又和时医生私会去了吧?是不是撩着撩着把自己给陷进去了?确定关系了?” “哈?还确定关系……说了是撩他玩玩的,玩腻了都!”顾飒飒听着叶眠的话,翻着白眼,十分潇洒地说。 这话从没心没肺的顾飒飒嘴里说出来,叶眠是信的。 两人正准备离开医院,叶眠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 “乔太太吗?我是靳淮安。”低沉成熟的男声传来。 叶眠礼貌回他,靳淮安在电话里问她有没有离开医院,说他姐姐靳淮素情绪很不稳定,嘴里一直叫着她,请她过去帮忙安抚一下。 她没好拒绝,跟顾飒飒说了声,又去了病房。 顾飒飒刚要进电梯,一阵消毒水味儿窜鼻,她手腕被人用力扣着,拉进一旁的消防通道,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将她堵在白墙上,狂野地吻住她刚补完口红的唇。 这个吻,暴烈得让人窒息。 “唔……姓时的,你是狗么?”刚能喘息,顾飒飒推着他的胸膛愠怒道。 男人扣着她的皓腕,呈投降姿势贴着墙壁,他的胸膛紧贴她的酥胸。 “我们是什么关系?嗯?”时彦深鼻尖抵着她的,声音低哑着问。 顾飒飒:“……” 操,这狗男人不会是缠上她了吧? 对上时彦深占有欲十足的眼神,顾飒飒在心里大呼不妙,好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被病人叫走了。 以后她可得躲他远远的。 那边,叶眠再次好不容易从靳淮素那脱身。 经过初步诊断,医生怀疑,她是心脏骤停时间太久,大脑缺氧,脑细胞大面积坏死,导致记忆力衰退、断片。 她现在的记忆大概停留在二十来岁的时候,把女儿童瑶瑶都给忘记了。 丈夫童景升她是记得的,见到他就激动地对他说:“我不喜欢你,不要跟你结婚,你去跟我父母把婚退了!” 靳淮素当年不想嫁给童景升的,但是父母之命,她性格软弱,不敢忤逆父母,当初是硬着头皮嫁的。 看着家人们一下都变了模样,自己也老上了二十多岁,一切都变了,靳淮素更加不安,唯独叶眠,让她觉得踏实。 因为她呼吸困难的时候,她在救她。 “乔太太,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也感谢你对家姐及时出手相救。”靳淮安送她到电梯口,话落,他看向身旁的童瑶瑶。 “眠眠,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妈妈。”在舅舅面前,童瑶瑶哪敢造次。 该死的叶眠,破坏她的好事不说,还让舅舅有眼看她了。 她有什么资格攀附靳家的关系。 “我也是偶然撞见,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出手帮助的,靳先生您不必客气。”叶眠有礼地回。 临近电梯前,靳淮安拜托她,有时间可否多来看看靳淮素,叶眠略思索下,答应了她。 晚上,她和顾飒飒一伙人聚餐,晚上十点才散去。 滴酒未沾的顾野负责送她和顾飒飒。 车上,叶眠接到乔湛北的电话,“我们都要到我家门口了,你别来接我了啊。” 乔湛北:“我就在家门口,没看到你的车。” 刚说完,一辆霸气的军绿色悍马,朝这边驶来,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开车的司机,顾野。 ------------ 第72章 像个怨夫 后座,叶眠远远地便看到站在大门口,等她回家的男人,心里甜滋滋的,嘴角高高翘起。 她吃力地把喝得烂醉的顾飒飒从自己身上拉开,给她系上安全带。 “顾野,飒飒就交给你了。不是我说你啊,你也该找个姑娘安个家了,回头我帮你介绍介绍。”叶眠边收拾包包,边唠叨。 闻言,顾野转过身来,手伸向后车厢,逮着她的马尾,扯了扯。 他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 叶眠气得炸毛,用力踢了踢他的座椅后背,震他。 “老婆,怎么还没下车?洗澡水都要凉了,说好今晚帮你洗头发洗澡的。”车门被人拉开,男人的声音传来,语带幽怨。 像个怨夫。 他什么时候说好的?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叶眠正疑惑着,乔湛北轻轻拽过她,将她从宽敞的车厢里抱了出来。 出了车也不把她放下,抱孩子似地,走到驾驶位,敲了敲车窗。 顾野滑下玻璃,露出一张锋锐阳刚的帅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少,谢谢你送我爱人回来,上次的事,也谢了。”乔湛北姿势亲昵地抱着叶眠,垂眸看着顾野道。 顾野点头示意,按了下车喇叭。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属于顾飒飒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这大醋坛子,现在不醋了吧?叶眠暗暗地想。 她又不是和顾野单独出去的,下午就都跟他报备了,有顾飒飒,还有几个大院子弟,一起聚个餐,叫他去,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佬没空。 夫妻二人目送着顾野的车离去,车影刚消失在夜幕里,乔湛北要把她放下,叶眠赖着不下。 她两条腿缠着他的劲腰,胳膊圈着他的脖子,她正要吻他。 男人别开头,嫌弃道:“酒臭味。” “哪有,我滴酒未沾,说好要宝宝的。”她噘着嘴反驳。 听她这么说,乔湛北心里才好受了点儿,他啄了下她的唇,抱着她进了别墅大门。 见他态度软了,叶眠这才放下心来。 顾野又不喜欢她,她很早之前就跟他说清楚了,他刚刚至于人家面前那样么? 他这么介意,是出于男性尊严,占有欲,还是因为爱她,才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呢? 爱? 他从没对她说过这个字眼。 不过,她不介意。 她有信心,他总有一天,会爱上自己的。 “老公,你今晚要帮我洗头发洗澡啊?”上楼梯的时候,她咬着他的耳朵,暧昧地问。 暗示得太过明显。 “嗯。”男人喉咙混沌,看了眼她的脸颊,上面的痂都退干净了,他眸色一沉,道:“一起洗”。 他边吻着她,边抱着她去了浴室,打开花洒,松开她的发,在淋浴下与她湿身缠绵…… 叶眠早就有投资顾野那个野训基地的计划,本来打算以自己公司的名义直接投的,就像投资顾飒飒的服装品牌一样,光明正大,不怕乔湛北知道,现在看来,不能这么做。 他知道了,肯定又要不高兴。 她想了个辄,把五百万的资金打到顾飒飒账户里,让顾飒飒帮她去投。 自从那次救了靳淮素后,叶眠时常被靳淮安请去靳家老宅陪她。 靳家宅邸是京二环的一套占地几百平的清代四合院,距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 见到叶眠来,靳淮素欣喜地迎上前,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言行举止像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拉着叶眠在沙发里坐下,劝她吃点心。 “你在看照片啊?” “我现在看家里每一个人都有种陌生感,只能看看他们以前的照片。”靳淮素边说边打开相册。 “你们家有兄妹五个吗?”叶眠看着一张全家福,好奇地问。 她目前只记见过他们兄妹四个,从没见过靳家大爷。这张照片里,靳家小爷靳淮笙,还是个孩子。 “对啊,这是我大哥,靳淮遇。”靳淮素的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他前年过世了,他才24岁,他是一个绘画天才……” 照片里的靳家大少,一身笔挺中山装,模样俊帅,气质看似斯文,眼神里却透着倨傲与不羁。 很有艺术家气质。 “他打小就离经叛道,不顾爸妈的反对,常年在外漂着,游山玩水,采风画画。他是死于一场洪水,为了救别人,他牺牲了自己。” 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叶眠不禁对这位素昧平生的乔家大爷肃然起敬。 她给靳淮素递了纸巾擦眼泪。 闲聊一会儿后,叶眠拿起刺绣的一套工具打开,教靳淮素刺绣,她知道她是刺绣师后,说很感兴趣,想学一学,在家闲得无聊。 靳老太太悄悄往里屋看了眼,自家苦命的大闺女正安静地跟叶眠学刺绣呢。 “这小丫头,给你姐灌什么迷魂汤了?”老太太对叶眠还有着偏见。 “老太太,叶眠是苏绣大师的传人,上次您喜欢的,周老太太的那件清代长袍,就是她修复的,人姑娘心灵手巧,秀外慧中,您不能对人有偏见。”靳淮安对老太太劝道。 “她有那手艺?”一听说古着袍子,靳老太太两眼放光,扬着声儿问。 童瑶瑶躲在假山后,听着他们的对话,气得恨恨咬牙。 这个挨千刀的叶眠,又想鸠占鹊巢,抢走了乔湛北,又来跟她抢外婆、舅舅! 童瑶瑶打开手机,找到叶眠的视频账号,看着每一条视频底下清一色都是夸她的评论,她不屑地在心里冷哼,买水军谁不会。 第二天,叶眠被黑上了热搜。 ------------ 第73章 盆满钵满 童瑶瑶斥百万巨资,买水军买流量,把叶眠的视频账号送上了某短视频网站,热搜榜的前五:年轻刺绣师为了红,不择手段。 一夜之间,叶眠的刺绣视频底下全部是黑粉的谩骂与质疑,评论、私信多到她手机卡顿。 “外婆,叶眠她好惨啊,在网上被好多人骂,都上热搜了。” 靳家饭厅,童瑶瑶将手机递到靳老太太面前,语气颇为同情地说。 闻言,靳淮素脸色一凛,她匆匆拿起自己手机,打开视频软件找到叶眠的账号,看个究竟。 靳老太太抱着看戏的心态问:“哦?她又不是明星,怎么会被骂?” 童瑶瑶手搭在靳老太太的椅背上,“就,她不是刺绣师嘛,平时有发刺绣视频什么的,现在大家都怀疑她为了红,弄虚作假,怀疑那些作品不是她自己绣的。” “别说网友了,我也挺好奇的,叶眠她14岁就来京城了,大学学的金融,毕业后做总裁助理……她是什么时候练出一手好手艺的呢?上次去她店里,好像有好几个老师傅帮她打工。” 靳老太太神情鄙夷,“但凡是个真手艺人,也不会在那什么网上兴风作浪,好的师傅都在家闭门苦练手艺。” 听老太太这么说,童瑶瑶窃喜,这一百多万花得值了! 靳淮素不悦地皱眉,“童瑶瑶,你知道什么?眠眠她是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更应该爱惜自个儿的羽毛,精进手艺,不是成天抛头露脸。”靳老太太呛她道。 “外婆,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话题,你别生我妈的气啊!”童瑶瑶撒着娇哄她,眼角的余光瞥着靳淮素,带着怨毒。 她知道靳淮素最怕老太太,一辈子都在讨好她。 靳淮素站起身,瞪了眼童瑶瑶,“我不是你妈!” 童瑶瑶抓紧了椅背,全身绷紧,以为靳淮素是恢复记忆了…… 结果,她气呼呼地走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 靳老太太看着窗口,刻意拔高了嗓音,数落靳淮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自个儿亲闺女都不要了,成天跟那登不上台面的私生女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听着老太太的话,童瑶瑶十分解气,叶眠那个私生女,凭什么跟她争? 她故作伤心地安抚,“外婆,妈妈是失忆了才这样的嘛……” 靳老太太没说什么。 “各位热爱苏绣及刺绣的朋友们,上午好!这是我们刺绣阁第一次开直播,欢迎各位捧场。这次直播呢,我们叶师傅会从零开始为大家表演一幅双面刺绣,以此来回应部分网友对她的质疑。” 手机里传来女主播的声音,是叶眠刺绣阁的店员栩栩。 这个叶眠,脸皮比她想象得还要厚,她都被骂成筛子了,居然还有脸搞直播刺绣,这个叶眠,脸皮比她想像得还要厚! 童瑶瑶没好气地想。 她接着又联系水军公司,在叶眠直播间里不停刷屏喷她。 直播间,环境清雅,女子一身素雅款式旗袍,戴着白色口罩,她坐在绷架前,两手并用,交替拿着绣花针,在透明的纱布上穿梭。 她的手指修长,十指尖尖,十分灵巧。白皙的皓腕上,戴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翡翠桌子。 一双杏眸,眼神坚定,一瞬不瞬地盯着每针每线。 路过的网友,乍一眼都被这赏心悦目的一幕吸引住,不禁点进去,结果,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作秀、摆拍、恶心】 【想红想疯了吧】 【大家别信她,都是炒作】 【戴着口罩的丑八怪,装美人营销炒作】 【别演了,下播吧!】 这什么仇什么怨? 店员栩栩盯着评论区,见有路人网友问,连忙开麦解释,留一个是一个。 四个小时候后—— 叶眠绣出了荷花的第一朵花瓣,花瓣白里透粉,泛着圣洁的丝光,轻盈飘逸,宛若风吹。 而且是双面的,看不到一点针脚。 直播间的人数越涨越多,很多网友开始自发评论。 【那些黑子是水军吧?我蹲直播间四小时了,师傅一针一线我都看着,哪里是摆拍了?】 【我关注叶师傅很久了,一直给我们传播苏绣知识,她才不是那些低俗博眼球的网红】 【叶师傅是苏绣协会认证的会员,喷子滚粗】 【我好喜欢这些苏绣作品,有链接吗?】 栩栩看到网友的这些评论,拿出叶眠给她写的这场直播策划书,赶紧甩店铺链接,一边给大家介绍产品,一边趁势卖货。 叶眠见栩栩开始带货了,微笑扬唇。 早上看到自己的视频号被挂在热搜上,她当时是震惊的,心想她是一夜爆红了?点进去一看,原来是黑红。 也不知谁在背后买水军黑她,简直太看得起她了。 既然对方质疑她,她就趁着热搜上的流量,直播刺绣打黑子的脸,顺便引流带货。 那边,童瑶瑶见叶眠直播间里的粉丝越来越多,水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弱,气得抓狂,她要继续砸钱买水军,结果卡里余额不足了。 十小时直播,叶眠绣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双面荷花,配色清新而高级。 【出水芙蓉,濯清涟而不妖】 【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们的国粹】 【那些嫌贵的麻烦看好,是师傅们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这是我们国家的奢侈品,我们的瑰宝,贵有贵的道理】 “不好意思各位朋友,我们小店的大部份产品都被大家的热情抢完了,大家有特别喜欢的商品可以打在评论区,我们到时挂个预售链接。” 她们卖断货了。 粉丝从几万粉涨到了几十万,赢麻了。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这次把我骂上热搜的黑粉们,感谢你们,让几十万网友认识我,了解苏绣,还帮我们卖了一批苏绣产品!” 下播前,叶眠对着镜头,特别感谢屏幕前的黑粉一番。 她的话,透过屏幕,像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童瑶瑶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砸了两百万进去,连个水花都没见着,还帮叶眠捧红了,让她挣得盆满钵满。 这次直播后,叶眠带领刺绣阁的四名阿姨和栩栩,叫上家里的佣人,打包三天,才把包裹全部发完。 一不小心,她居然做起了直播生意,事后,有几家苏城的刺绣阁,想找她带货。 几天没见到叶眠,靳淮素很是想念她,待她忙完后,她才好请她来靳家玩。 “眠眠,我那天看你被骂得那么狠,好担心你会难过,人言可畏。后来,看你直播刺绣,还做起了生意,风生水起,也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我跟淮安说起这件事,他说本来想帮你的,你自己解决了,他还赞赏你是一个很有胆识和魄力的人。” “姐姐,我好歹混了三年商场,这点小风小浪,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叶眠喝了口茶,笑着说,“还有,我是学金融的,互联网营销这一块,也是有涉猎的。” 靳淮素看着她,目露崇拜,心中隐隐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火焰,想要成为像她这样,勇敢又满心热爱的人。 “上次直播,我们店卖断货了,现在有几家刺绣阁要跟我合作,都在苏城那边,我计划这两天飞过去看看……” 童瑶瑶一直躲在窗外,仔细听着叶眠和靳淮素的对话,眼神阴戾。 她就不信,她弄不死她! 乔湛北下了国际航班,刚回到车上,听手下汇报了叶眠这几天的情况后,微微勾起嘴角。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能耐大得很。 “乔总,夫人最近还投资了一个项目,不过,是以朋友的名义。” “说来听听。”乔湛北单手扶额,长途飞行,时差没倒,他略显疲态。 副驾的手下,恭敬地回:“她投资了一家名叫飞驰的野外训练基地,注资五百万,以朋友顾飒飒的名义投的。” 飞驰野外训练基地……顾野投资的。 ------------ 第74章 不信任她(修) 她以顾飒飒的名义给姓顾那小子投资,就是怕他知道,才刻意隐瞒。 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还对姓顾的念念不忘。 乔湛北心脏一绞,喉咙口像是卡住了一根鱼刺,膈应得难受。 车厢内气压冷得可怕,男人眼神阴翳,冷声问:“那个顾野,现在在哪?” 手下额头沁出冷汗,恭敬道:“乔总,我这就让人去查。” 傍晚时分,宝格丽酒店一楼的酒吧,这个点还没什么客人。 顾野前脚刚走,叶眠也收拾包包准备走人,乔湛北这次出国前后足足一星期,她早就想他了。 顾飒飒拉着她不想放人。 “乖,我要回家做饭了,今晚我要跟他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叶眠扯开顾飒飒的手,甜滋滋地说。 顾飒飒故作嫌弃道:“什么味儿啊,又酸又臭。”恋爱的酸腐味。 她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此时,乔湛北带着手下走进酒店大堂。 他身影修长挺拔,西装革履,星眸剑眉,五官深峻,目光给人以压迫感。 大堂迎宾脚步怯怯,只见他径直走向一楼酒吧门口。 顾野出了酒吧,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从工装裤口袋摸出打火机,一抬眸间,视线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表情挑衅,眼神讥诮。 顾野不悦地眯起眼眸,冷冷睨了乔湛北一眼,拔步要离开,却被他的两名手下堵住了去路。 乔湛北双手插西装裤兜,睥睨着顾野,冷嘲道:“姓顾的,你在部队混了这么多年,还要靠女人养,算什么男人。” 顾野一愣,转瞬提起拳头,吐了香烟,他脚踩军靴,上前一步,怒意横上眉梢,“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乔湛北冷凝他一眼,指示手下:“你们还愣着干嘛?” 这时,叶眠从酒吧冲出来,挡在顾野面前,“乔湛北,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向顾野道歉!” 他刚刚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稍微揣摩一下,就能想明白,他指的是投资的事,他居然调查她,还这么说顾野,那话太难听了,不仅损了顾野,还中伤了她。 乔湛北看着叶眠,又看了眼酒吧,脸色阴沉到极点。 她又跟这小子混在一起,还当着他的面护着这小子! 男人嘴角勾起冷笑,“他当兵七年,回来后还得靠你养着,怎么,我说错了?为什么道歉?” 听着他嘲讽的话,叶眠的心脏狠狠地撕扯。 他把顾野说得那么难听,不就是变相地说她养男人么?在他心里,她就这么不堪? 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丈夫这样的质疑。 顾野的拳头攥得“咯咯”响,眼神里透着腾腾杀气,他刚迈开脚,叶眠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她抑制住喉咙口的哽咽,“顾野,飒飒,我们走。” 她拉着顾野走,冲堵在面前的保镖,冷声道:“滚开。” 保镖正为难,顾野揪住其中一个的衣领,铁臂一挥,丢小鸡似地,将对方摔了出去。 到底是特种兵出身,臂力惊人。 看着他们三个离开的身影,乔湛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叶眠和顾家堂兄妹俩一起出了酒店,上了顾野的车。 顾野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边滑下车窗,给自己点上,他深吸几口,压下胸腔里的那团怒火,才发动车子。 叶眠的身子垂了下去,双手捂着脸,满脑子都是乔湛北冷嘲她的样子,他就那么不信任她,还把她说得那么难听。 见她伤心难过,顾飒飒将她拉进怀里,忿忿不平道:“丫就是被你惯坏的,小美人,你这次晾他几天,争点儿气!”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哄着他,惯着他的种种,叶眠委屈得鼻酸,眼眶酸胀,滚下泪珠。 卧室里,乔湛北辗转反侧。 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加倒时差,已经够累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床畔空荡荡,空虚得令人烦躁。她的枕头上残留着她的气息,清清甜甜,萦绕在他鼻间,撩着他。 他刚下飞机时,她还在电话里说,今晚一起在家吃个饭,浪漫一下。本来,此时,他应该是抱着她娇软的身子,好好补个觉的。 结果…… 明明她有错在先,还那么护着姓顾的,护着也就罢了,干脆不回家了。 这是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做法? …… 秋夜,凉风习习,叶眠双臂抱胸,慢吞吞地走着,陪顾飒飒在别墅区夜跑锻炼。 顾飒飒家就在这个小区里。 不经意间,她瞥见一道身影,定睛看去。 正是乔湛北。 他站在别墅门口路灯下,垂着头,正看着手机,满身疲惫的样子。 叶眠心脏一紧,想着他飞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应该是很累了,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你来干什么?”她走近,不带任何情绪地问。 她冷冷淡淡,仍然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意思,乔湛北喉结滚了滚,冷着脸道:“没家吗?住别人家像什么样子,回去。” 叶眠再次被他的态度伤到。 乔湛北上前,正要牵她手,一身运动服的顾飒飒冲过来,将叶眠护在身后,“我家就是眠眠的家。” 话落,顾飒飒拉着叶眠进了别墅院子,重重地将镂空大门用力一甩。 丫什么态度! 乔湛北被震了一脸,眉心紧蹙,见她头也不回地跟顾飒飒进了别墅,他咬咬牙,转身便走。 叶眠进门前,悄悄往后看了眼,别墅门外,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狗男人,哄都不哄她一下,他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夜深人静,秋风瑟瑟,男人坐在车里,吞云吐雾,车窗半开,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斜对面的那幢别墅。 她一直没出来。 那狠心的臭丫头会出来才怪。 乔湛北咬了咬后槽牙,滑上车窗,他更气自己,太不争气了,大半夜地还守着她,等她回去。 第二天,叶眠和顾飒飒一起出门,远远地看着几个大妈围着一辆外形霸气的库里南,她心口一揪,难道是他? 隔得太远,车牌被人影遮住了。 想起他昨晚扭头就走的样子,叶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可能是他。 她和顾飒飒一起,朝着相反地方向走开。 中午时分,叶眠接到乔湛北打来的电话。 她故作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离婚冷静期30天到了……” ------------ 第75章 是真的狗 他要跟她离婚。 “离就离,谁不离谁是狗!我马上回家拿材料。”乔湛北的话还没说完,被叶眠怒气冲冲地打断。 她用力挂断电话,脸色气得通红,连嘴角都在微微抽搐,双手也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狗男人,她等着他主动道歉求和,他居然要跟她离婚。 叶眠越想越气愤。 她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家。 女人穿着风衣,戴着墨镜,脚步生风,微卷长发随风飘动,气场全开。 乔湛北站在二楼主卧窗边,看着气势汹汹回来的叶眠,不由得紧张,他咽了咽喉咙。 叶眠刚进门,摘了墨镜,忿忿白了他的背影一眼。 她径直走向床头柜,在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文件袋,检查一下,除了那张回执单,材料齐全。 那张离婚登记回执单,早就被她撕了。 她抬起手腕看表,冲他扬声道:“走吧,现在过去,刚好赶上登记处下午上班。” 话落,朝着门口迈开步子。 乔湛北走过来,堵在她面前。 男人眼神阴郁,淡淡道:“为了这点事,你至于跟我离婚?” 叶眠看着他,眼神有困惑,夹杂着愤怒和懊恼。 此时,站在他面前,她气场两米,眉梢一挑,冷嗤道:“乔湛北,是你要跟我离婚的。 这狗男人还想反咬她一口。 “我没说。我是想问你,时间到了,是不是要去民政局撤销申请。”他的话说了半截,她当时就给打断了。 闻言,叶眠稍怔。 原来是她误会了,他没要离。 但她的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不离她就是狗了。 她眯起眼眸,想起他昨天的可恶,嗤鼻道:“那也得离,你都说我在外面养男人了,这种没有信任为基石的婚姻,迟早分崩离析,不如及时止损。” “择日不如撞日,走吧!”她挺直背脊,一副决绝的样子。 看着她一副真要离的样子,乔湛北心脏一紧,瞳孔散大,他咽了咽喉咙,低声说:“我错了。” “什么?”叶眠假装没听见。 男人清了清喉咙,提高了声音,认真道:“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们,对不起。” 狗男人。 他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叶眠冷哼,扫了他一眼,“对不起没用,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赶紧走吧,磨磨唧唧。” 她绕开他,大步走去门口。 乔湛北心慌地追上,堵在她面前,手臂圈着她的腰,语气卑微:“乔太太,我错了,原谅我,好么?” 话落,他就要吻她。 叶眠别开脸,让他扑了个空,依然板着脸道:“不好,不原谅。今天这个婚,必须得离,谁不离谁是狗。” 她才不要当狗。 乔湛北转瞬咀嚼出她话里的意思,赶紧哄道:“嗯,是我不要离的,我是狗。” 这狗男人,果然不能惯着,晾他一夜,才知道做人。 “您不是狗,狗怎么会说人话。”她语气幽幽,带着暗示。 乔湛北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要他学狗叫。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看着她,眼神里透着抗拒。 叶眠眼神一凛,就要挣开他。 “汪……”男人嗓音混沌地叫了声。 叶眠双眼逡巡,腹黑道:“刚刚是什么东西在叫?听不清。” 她就玩他吧! “汪!”男人声音洪亮地叫了一声,满额挂着黑线。 高冷乔霸总被她整得学狗叫呢,叶眠抿唇憋笑,狠狠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早干嘛去了。” 她的气还没消呢。 乔湛北这时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他看着她,眼神幽怨,委屈,语带抱怨,“臭丫头,我昨晚在车里守了你一夜,早上还被一群老太太数落我乱停车。” 原来那辆车真是他的。 看着他似乎是被冻感冒了的样子,叶眠有点心软。 “那是你活该。”她嘴硬道,“你的材料呢,快点去拿。” 她还说要离。 乔湛北脸色一黑,抢走她手里的文件袋,扬手扔掉。 男人用力一扯,将她拉入怀里,扣着她的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间,他眯着危险的眸子,“故意气我是吧?” 叶眠心脏一悸,“我,我是认真的——唔——” 他恶狠狠地吻住了她。 她倔强地抗拒,他捉住她的唇,又啃又咬。 这个磨人精,真想把她给吃了。 乔湛北一路吻着叶眠,将她推倒在整洁的大床上。 “唔……乔湛北,你是真的狗,疼死了!”松开时,叶眠舔了舔被他啃咬得肿痛的唇,没好气道。 看着她气鼓鼓,小脸绯红,双唇艳丽如瑰的模样,乔湛北舌尖轻抵上颚,忍俊不禁。 “给你咬回去。”他坏笑着说。 “我又不是狗。”叶眠瞪他。 眼前的男人,穿着她前不久刚为他买的慵懒风针织薄款毛衣,灰色调,底下衬着牛仔色衬衫,扣子系到最顶部一粒。 肤色冷白,如墨刘海贴着额头,透着几分少年气。 恍惚间,她像是看到了十七岁时的他,心尖儿一颤,咽了咽唾沫,猛地朝他扑了过去,对他的唇又啃又咬。 乔湛北心中窃喜,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反被动为主动,与她交颈缠吻。 一吻方毕,他衬衫扣子被她解开,性感凸起的喉结上,多了一枚草莓印,暧昧撩人。 让人又爱又恨。 叶眠水汪汪的眸子白了他一眼,又像白眼不争气的自己。 被他哄一哄就心软。 “还气么?”他点了下她的鼻头,似笑非笑地问。 “气。” 叶眠下了床,脱掉外套,走去落地窗边,坐沙发里晒太阳,边拿起一本书,假装翻看。 男人连忙跟上。 在她跟前半蹲下,仰视着她,“叶司令,您还想怎样解气?” 又是学狗叫,又是被她啃的,她还气呢。 叶眠眼眸一转,“直播罚跪好了。” 乔湛北:“……” 他眼眸里,闪过狐狸般狡猾的光,拿起她的手机,扫她的脸开屏,“好,就用你的账号直播,给叶司令引流。” 他是认真的? 是想乔氏股价地震么? 她连忙抢过手机。 “这下不气了?”男人莞尔,又问。 就知道她舍不得。 叶眠没理他。 乔湛北挤进沙发里,将她抱在腿上,男人轻轻啃吻她露出来的一截白色后颈,语气低道:“我还气着。” ------------ 第76章 她很难哄 叶眠正被他闹得心尖儿痒痒的,听到他的话,猛然转过头,手覆住他立体深邃的俊脸,狠狠地揉。 他还生气,脸呢? 揉完他的脸,她干瞪着他不说话。 乔湛北眉心紧拧,他轻轻捏住她的脸颊,咬了咬牙,才道:“你故意背着我给那小子投资,还有理了?你正当光明地投,我也不会说什么。” “你不会说什么?我就是聚会时遇到顾野,你都酸成那样。”叶眠怼他道,“我就是顾及你的感受,才这么做的,你还调查我。” 叶眠说着说着又有点火大,她控制住情绪,不再跟他闹。 闹,解决不了问题。 他被怼沉默了,叶眠又道: “还把顾野说得那么难听,我投资他的基地,一方面是出于朋友义气,另一方面也是奔着收益去的,我有做过详细周全的市场调研后,才入股的。” 乔湛北脱口而出:“只是朋友?” “乔湛北,我跟你做了三年的夫妻,你不会还觉得我跟顾野会有什么吧?”叶眠没好气地反驳。 他居然还质疑她跟顾野的关系。 “那个顾野——”乔湛北话到嘴边又咽下。 叶眠:“顾野怎么了?他跟我,就像我跟飒飒一样,我们一直都是铁哥们,我们三个以前就在一起玩,你又不是不知道。” 铁哥们。 乔湛北在心里冷嗤,那小子可是一直惦记着她,她不知道而已。 他可太知道了。 男人心里更酸。 “我是知道,你14岁就喜欢那小子了。乔太太,你也应该顾及一下,我这个做丈夫的感受。”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提起这一茬,乔湛北的心,像是有只手在里面,又抓又挠似的。 小白眼狼,明明是他带她回京城的,她是乔家养着的,却成天往顾家跑,还先喜欢上那个野小子。 “那你还跟童瑶瑶在我面前秀恩爱,秀那么多年呢,翻旧账谁不会?”叶眠酸溜溜地反呛他。 “别跟我提她。”乔湛北反感道。 “就是嘛,你都跟童瑶瑶是过去式了,我对顾野现在只是哥们义气,他也没像童瑶瑶那样破坏我们的婚姻,他也根本不喜欢我,我为什么不能跟他继续来往?再说了,我们也没孤男寡女单独相处过。”叶眠又道。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防着我,防贼似的。”她说着说着,有点儿鼻酸。 听她这么说,乔湛北额角抽搐,黑沉着一张俊脸,语气有点儿冷:“叶眠,你没心。” 他严肃的样子,有点吓人。 叶眠心里怕怕的,咽了咽喉咙,问:“那是什么?” 乔湛北扣着她的脸,四目相接,他目光灼灼,像是有两簇火焰,烧得炽热,“我关心你,不放心你,到你这成防贼了,真想弄死你。” 说到最后,他有点咬牙切齿。 他看起来吓人,叶眠心窝里却是暖融融的,孩子气似地抱住他,下巴搁他肩膀上,撒着娇哄:“我错了,别气嘛。” 她是跪在他腿上的。 男人恨恨地打了下她的屁股,道:“小没良心的。” 净折磨他。 “乔湛北,你打我屁股。”叶眠双手捂着屁股,皱着眉,噘着嘴抗议。 他被她孩子气似的样子可爱道,眼神放缓,道:“我揉揉。” 说着,大手罩上她翘臀。 越揉越不正经,两人又是一番深吻缠绵,松开时,衣衫凌乱。 “离婚申请,要不要去撤销的?”她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问。 “不用去,过了时间就自动撤销了。”男人沙哑着喉咙,磁性的嗓音,像是砂纸磨擦桌面的声音,性感得很。 “那你还给我打那通电话。” “不那么说,你能理我?”乔湛北垂眸,睨着她,语带责备,“以后不准动不动就不理我,不归家,有矛盾,我们关起门来沟通。” 想着他跟顾家那对堂兄妹,比对他还亲,乔湛北心里还酸得难受。 真想问问她,顾野和他同时落水,她先救谁。 叶眠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嘴上却傲,“谁让你不先哄我,我很好哄的。” “你好哄?我以前越是哄你,你躲我躲得越远。”要么说是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呢。 乔湛北嫌弃地睨了她一眼。 灿烂的秋阳,落他一身。 叶眠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他,听着他的话,回想起以前,心里又甜又酸。 少女心思,总是敏感又细腻的,偷偷喜欢他,被他吸引,却在他对她好时,躲得远远的。 “你现在哄我,我就不躲。”她看着他,笑得明媚。 “你先答应我,离那小子远点。”他还耿耿于怀。 “好,我以后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叶眠想也不想地答,期待他怎么哄自己。 乔湛北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首饰盒,打开在她面前,里面是一枚造型低调优雅的钻戒。 “你嫌鸽子蛋戴手上太招摇,给你订了枚低调很多的。” “我媳妇沉鱼落雁,冰雪聪明,人见人爱,来,老公给套上,省得外面那些野小子还以为你名花无主,惦记着你。” “我可是天天戴婚戒的。” 乔湛北边说边将戒指套上她的左手无名指。 他这是哄她么? 心机狗。 叶眠甜蜜地笑着,白眼着他。 更心机的是,他还拍了张照片,让她发朋友圈秀恩爱,虐狗。 重点是虐顾野。 乔湛北想象着顾野看到叶眠发的朋友圈时的表情,心情舒适极了。 第二天,叶眠出差去苏城选品,虽然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主播,刺绣品受众群又十分小众,但能卖多少是多少,能拉动多少经济是多少。 她十分乐意为苏绣做点事。 乔湛北不放心她的安全问题,派了两名保镖跟着她,都是男人,叶眠挺排斥的。 好在他们都是路人打扮,不影响她做事。 在苏城市区的苏绣市场直播两天,卖了不少小商品,但没选到达到她心目中标准的货源,她又辗转回了老家浔镇。 在那里,她挑到不少精致货品,打算带回京城。 浔镇是位置偏远的一个小古镇,镇上没有正儿八经的宾馆,只有临水而建的私人客栈,她和栩栩住一个房间作伴。 晚上保镖轮流守在房间门口站岗。 这晚,和乔湛北聊了一会儿天后,叶眠困得不行,另一张床上的栩栩已经睡着了,她手机都还在播放着短视频。 叶眠帮她关了视频,关了灯后,便撑不开沉沉的眼皮,倒床昏昏睡去。 不一会儿,客栈房间的木窗,被人从外面卸掉,暗夜里,有两道高大的黑影从窗户轻手轻脚跃了进来。 ------------ 第77章 惊险一夜 房间内,两名匪徒全身黑色,头上戴着头套,只露出双眼、口鼻。 他们分别走近标准间的两张床边,其中一个匪徒认出叶眠后,看向另一个,竖起手势示意。 另一个悄声走到门后,帮他把风放哨。 身形高大的匪徒站在叶眠的床边,快速解皮带,皮带扣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借着窗外湖面泛来的微光,男人看着床上的美人儿,目光垂涎下流,他吞了吞口水,拉下裤子拉链。 “叩叩叩——” “夫人,您睡了吗?”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叶眠的保镖在门外叫门。 两名匪徒皆被一震,他们屏住呼吸,彼此看着对方,点头示意。 “砰砰砰——” “夫人?!” 得不到回应,保镖不放心,用力拍打门板。 他刚刚接到乔总的电话,说是夫人今晚休息时间不大正常,让他敲门问问,结果夫人迟迟没开门。 保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给同伴打电话,“快上来,夫人可能出事了!” 他一脚踹坏门锁,房门裂开巴掌宽的门缝,里面插着防盗链,一时难以打开。 待他们割了防盗链,破门而入时,房间里哪还有叶眠的身影?只剩昏睡的栩栩,以及地上躺着的一页木窗。 叶眠被人从客栈后窗掳走了! 接到保镖的电话时,乔湛北脑子一轰,差点没稳住身体。 “追!”他从牙缝里迸出冰冷的一个字。 …… 猛然的一个激灵,叶眠醒了过来。 冰冷的水从发丝,沿着额头流下,模糊了眼帘,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恍惚间,像是在做梦,她本能地伸手要擦掉眼皮上的水,双手却被很粗的麻绳分别缠住,那绳索一直悬到屋顶的横梁上。 房梁上挂着破败的蜘蛛网。 叶眠这才看清楚,这是一间破旧的,乡下瓦房,屋顶塌出一个大窟窿,铺满厚厚灰尘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台电瓶灯。 灯光刺目。 她真是在做梦吧? 这时,房屋墙壁上,有巨大的人影晃动。 脸颊猛然被一股蛮力扣住,一抬头间,叶眠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的肌肉因紧张而过度绷紧。 眼前的男人,一身电影里的劫匪打扮,戴着黑色头套。 直到此时,她才完全清醒,不是做梦,她是被人绑架了! “这女的醒了,看这小脸发骚的模样,药效开始起劲了!”男人打量着她,出口的话,粗俗不堪。 闻言,叶眠犹如五雷轰顶,像是被打入抵地狱一般恐惧、无助。 她逼着自己冷静,声音沙哑,企图跟匪徒谈判:“我有钱,你们要多少都有,你们放了我。” 叶眠难以置信地看着匪徒真的松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双臂失去了支撑,她小腿虚软,差点倒下,她本能地往后缩,男人解开皮带,朝她逼来。 他们不是要放了她,是要玩弄她! “你,你们别过来!”叶眠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朝着自己逼近,声嘶力竭地喊。 无边的恐惧感将她吞噬。 她感到绝望。 “我先上,还是一起——啊——” 一名匪徒的话还没说完,一条黑色的大狼狗朝着他凶猛扑去,直接将他掼倒在地上。 另一面匪徒见状,拔出匕首,朝着狼狗扎去,这时,他后背挨了一棍子,人被打懵住。 叶眠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人用扣住,她抬眸间,对上一双玛瑙一般乌黑的眼眸,白皙的脸庞。 “跑!” 少年冲她喝了一声,手臂用力一拽,拖着她,跨过门槛,逃出了屋子。 外面,漆黑一片,漫天星辰。 少年揪着嘴唇,发出一声哨响,不一会儿,黑背狼犬窜到了他们的前面,带领他们跑向一片无际的桑树林。 只是叶眠越跑越慢,身体越来越热,不一会儿,双腿再也使不上力气,跌倒在土地里。 后面传来匪徒的叫声,少年见状,捡起一颗石子,朝着东边的方向抛去。 让狼犬引开匪徒。 狗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少年架起地上的叶眠,正要朝西面逃走,这时,一个匪徒不知从哪窜来的,堵在他们跟前。 这匪徒大叫一声,告诉同伴,叶眠在这。 少年松开叶眠,挡在她跟前,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手电的灯光下,匪徒手上的匕首,泛着银色的光,他扬起手臂,朝着少年扎去。 “小心!”叶眠惊叫。 危急时刻,身后的桑树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道黑影闪了过来,只见来人一脚踢在匪徒的手上。 匕首落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便被撂倒在地,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地。 借着地上手电的光亮,叶眠看到了一张熟悉酷帅的脸。 “顾野……”她低低地喊。 着实松了一口气。 另一名匪徒瘸着腿朝这边跑来,顾野眸色一凛,那匪徒几乎还没做好战斗准备,眨眼间就被他放倒在地。 近身作战,讲究一招制敌。 两个匪徒晕倒在地,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或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少年一声哨响,狼犬瘸着一条腿从桑树林里跑了出来。 顾野半蹲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叶眠。 她像是在隐忍着极大痛苦,他眉心紧拧,压低语气,难得温柔地问: “你伤着哪了?” 一波燥热感涌上,叶眠紧紧咬牙,缓了好一会儿,语气克制地说:“他们给我下药了……” “操!”顾野爆粗,转脸看向别处,拳头坚硬。 此时,他想直接拧断那两绑匪的脖子。 “这里离浔镇三小时车程,鸟不拉屎的山村,别说诊所,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他又道。 “我家在那,跟我走。”少年少言寡语,指着两点钟方向,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顾野略一思忖,打横抱起叶眠,跟着少年回家。 走出桑树林,少年的家就在不远处,孤零零的一栋院子,带着两栋房子,带烟囱的厨房和三间堂屋。 少年给叶眠安排了一间客房,她喝了整整一壶的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盘腿坐在床上,呈佛家打坐的姿势,深呼吸,努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一呼一吸上,从那一波波折磨人的燥热里挣脱。 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起和乔湛北缠绵的画面,更加地痛苦。 只能一次次地拉回思绪,等待药效消失。 顾野守在院子里,给受伤的狼犬处理伤口,那少年在一旁碾着草药,一声不吭。 第二天,天微微亮,乔湛北赶来那间废弃屋子。 他连夜坐车从京城赶来了这里,叶眠的保镖追着绑匪,跟丢后,在凌晨才找到这间房子和桑树林里的两名倒地绑匪。 “乔总,夫人昨晚就是被绑来了这里,那两绑匪说给她注射了……”手下拿着绑匪留下的注射器,说着说着眼神瞥着四周的人。 乔湛北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那手下才战战兢兢地说:“迷情药。” ------------ 第78章 自食其果 她被人下安眠药掳走,又被注射了迷情药,差点被两个绑匪糟蹋了! 乔湛北心如刀绞,不敢想像她昨晚所遭受的。 男人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他失了冷静,厉声喝问:“夫人现在在哪?” “那,那两绑匪交代,夫人被一个少年和一个男人救走了,我们还在找。” “饭桶!” 乔湛北松开手下,拔步离开,皮鞋踢飞尘土,带起另一支注射器,滚落到柜子底下。 他没注意到。 薄雾缥缈,桑林翠绿,露水打湿衣衫。 “乔总,那边有户人家!” 乔湛北顺着手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雾霭沉沉,隐约可见两三里外,有一座带院子的宅子。 没有片刻的迟疑,他带头朝着那户人家快步走去。 少年刚打开油漆斑驳的朱红木板门,一伙人冲了进来,将他推开到一旁,狼狗发出犬吠。 乔湛北直奔堂屋。 “眠——” 他推开卧室的门,难掩激动的声音,被眼前的一幕打断。 女人坐在床沿,全身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她颊边的发湿漉漉,浮着绯红,眼波潋滟,双手无力地揪紧男人黑色的T恤。 她的真丝睡裙皱巴巴,身上披着一件男性黑色外套。 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他熟悉入骨的她的体香。 眼前的男人,正是顾野。 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子,乔湛北的大脑嗡嗡作响,耳边响起手下的声音“迷情药”。 “乔哥……” 看到风尘仆仆的乔湛北,叶眠鼻尖一酸,她有气无力地喊,脸从顾野的胸膛刚离开,失去支撑,人差点倒下。 顾野正要扶她,被乔湛北抢了先,他沉默地走了出去。 叶眠被情欲整整折磨了一夜,刚刚才感觉到那股药劲过去了。 此时的她,筋疲力竭,靠在乔湛北的怀里,委屈得不停落泪。 这一夜,太难熬了,前半夜惊心动魄,后半夜肉体上备受折磨,十分狼狈。 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以及顾野衣服上的味道,乔湛北心脏一扯,逼着自己不去想她被下药的事,他用力咽了咽混沌的喉咙。 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她活着就好。 “乖,没事了。”他声音嘶哑,轻声安慰她。 叶眠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声音,吸吮着他身上的气息。 熟悉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重重的烟草味,是令她心安的味道,她垂下沉重的眼皮,在他怀里蹭了蹭,渐渐睡去。 过了不知有多久,乔湛北见她睡着了,脱掉她身上顾野的外套,将她放倒在床上。 无意间,看到她手臂上,胸口处的红痕、淤青,以及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血痕,他全身的血液翻涌而上,全身的肌肉绷紧。 帮她盖上被子后,他立刻出了房门。 “看好夫人,她再出半点岔子,我拿你们是问!”他对门外的手下厉声交代。 迷雾散去,是阴沉沉的低气压天气。 两名绑匪,双手被捆在身后,他们并排跪在河边的小路上,头上的头套被摘掉。 昨晚,顾野没直接拧断他们的脖子,就是为了留活口。 “乔总,他们都是秦烽的马仔,一口咬定是帮秦烽报仇,本来打算对夫人先……先……后杀。” 手下对乔湛北报告,那个“奸”字,他说不出口,那是对夫人的大不敬。 “我们正在查他们最近接触过的人。” 男人英俊的脸冷若冰霜,黑眸微微一眯,绽出锋利的寒芒。 他挥起高尔夫球杆,朝着其中一名绑匪的脸上狠狠砸去。 男人痛苦地哀嚎一声,半边脸霎时血肉模糊,疼得全身哆嗦。 乔湛北又是一杆子,打在另一个绑匪的脸上。 他冷冷启口,语气嗜血,“谁跟你们说,是我妻子害了秦烽?” 很明显,被人当枪使了。 两个绑匪相视一眼,紧紧闭上嘴,死也要保护烽哥的白月光。 秦烽是他们生死与共的兄弟。 乔湛北见他们不肯说,挥舞起球杆,将他们往死里打,满脑子都是叶眠被下药的事。 男人越想越愤怒,下手也越来越狠。 两名绑匪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搐。 乔湛北双目猩红,他再次握紧球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乔总,查出来了,这两人最近和童瑶瑶碰过面,但没证据是她指使,也就她跟夫人和您有过节了。”手下接了一通电话,向他报告。 又是童瑶瑶,她用同一个手段,第二次害叶眠。 乔湛北看着那两个倒地的绑匪,眼神阴寒透骨,他阴沉沉地说道:“先留着他们的狗命,该怎么做,还用我指示么?” 手下心领神会地点头,“乔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乔湛北眯起眼眸,丢了球杆,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大步走开。 靳家,刚吃过午饭。 “姐,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叶眠来找你?”靳淮安关心地问。 一旁的童瑶瑶乖巧地说:“是呢,妈,我也想眠眠了,你约她来家里玩呀。” 靳淮素无视童瑶瑶,“淮安,眠眠上午一直没接我电话,你说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啊?” 童瑶瑶看向靳淮素,在心里幽幽地回答她的问题:叶眠那个贱人此时正在地狱等着你这个老不死的了呢。 “阿烽实在太冤了,他就划了那个女人一刀,结果被判了十几年,一辈子都毁了,那点伤,法律上最多判个一两年的吧?唉,谁教他惹上的是有权有势的阔太太呢。” “童小姐,那个贱人到底是谁?” “我,我不敢说,你们别逼我了,虽然我也想帮阿烽做点什么,但是,我家都被他们搞破产了……” “童小姐,烽哥的案子被捂得很严,我们早就怀疑有什么猫腻了,你不敢说,给个指示也行,这个仇,我们必须帮烽哥报了!” 那天,她就在秦烽的马仔面前说了几句,那两个愣头青就要为好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了。 说是要把叶眠先奸后杀。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都在帮她童瑶瑶。 这时,童瑶瑶接到电话,她有个快递到了,快递员在胡同巷里迷路了,她心里骂骂咧咧地出去。 刚出四合院,听快递员指示,转个弯,童瑶瑶便被人捂住了嘴,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已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秦烽的那两个马仔,他们正以禽兽的危险目光,盯着她。 ------------ 第79章 心上像是扎了根刺 这两个蠢货想干什么? 他们不是应该正在给叶眠收尸吗? 看着两个脸肿成猪头,几乎面目全非的男人,解开皮带朝着自己走来,童瑶瑶瞳孔猛地一缩,不停往后挪动身子。 缩到墙角,她爬了起来,挺直背脊,摆出姿态,“你,你们要干嘛?你们欺负我干嘛?我可是你们烽哥的女神!去弄死叶眠,为秦烽报仇啊!” “去你妈的女神!姓童的,我们和烽哥通过视频了,他说,他是被你这个小婊子给骗了!” “你个小婊子还骗了我们哥,害我俩报复错人,差点没命!” 两个马仔冲她怒骂道。 他、他们怎么会跟秦烽通了视频?!一定是这两个蠢货失手,被乔湛北抓到了!他让他们来报复她的! “阿烽他一定是被逼的,才那样说的!”童瑶瑶回过神后,大声狡辩。 两个马仔哪还会信她的鬼话,恶狠狠地将她抓了过来。 “别碰我!是叶眠害秦烽的!不是我!你们去弄她,弄死她!滚开!别碰我,你们两个恶心的东西!啊——” 阴暗潮湿,散发着难闻霉味的地下室,响起女人的怒骂声,不一会儿,她又惨叫连连。 …… 叶眠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醒来后,想起昨夜的事,仍心有余悸。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安眠药,从客栈里掳走,又被注射春药。 如果不是那个少年和狼狗,她肯定被糟蹋了;如果不是顾野及时出现,她和那个少年昨夜就命丧黄泉了。 越想越后怕,她深吸几口气,缓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这是一间带屋脊的房子,房顶有木头横梁,空气中浮动着温润的木质甜香气,像是檀香的味道。 阳光从格栅木窗斜射进来,在白墙上投射出网格状的阴影,靠墙放着两把很有年代感的木椅,中间是一张木几,摆着一盆兰花。 地上还有一道斜长的人影。 她转过头,只见男人双手插着裤兜,背对着他,站在另一扇窗口。他穿着白衬衫,袖扣卷到手肘,西装马甲剪裁合度,窄腰长腿,裤脚沾着干涸的泥浆。 他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郁,让人莫名心疼。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默契地转身,先于她开口:“还累么?” 乔湛北忍着扎心的痛,柔声问。 “好多了。”她嗓音无比地干哑,像是干燥的沙漠里,风卷起黄沙的声音。 “先去洗个澡,我让人从你下榻的民宿拿来了衣服。”乔湛北抱起她,眼神有意回避她的目光。 “栩栩——我的店员,她没出事吧?”叶眠后知后觉地紧张地问。 “她没事,已经回京了。”说话间,他已经打横抱起了她。 “栩栩没事就好。”叶眠松了一口气,“那两个绑匪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我?” “那个秦烽的马仔,又被人当枪使了,这个人是谁,你应该猜得出来。”乔湛北平静地说,眼神却似两把毒箭。 “童瑶瑶……”叶眠几乎脱口而出,“她以前伤我,那是跟我抢你。现在呢?你都知道她真面目了,就是没我,你也不会要她,她还害我干嘛?”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坏,雇水军黑你的人,也是她。”乔湛北又道。 这个童瑶瑶! 叶眠咬牙切齿。 他们刚出堂屋,遇到顾野。 “叶小眠,我先撤了。” 顾野没看乔湛北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怀里的叶眠,话落,将外套甩在肩头。 又痞又帅。 他手臂肌肉结实,大臂处,有破了皮的血痕,像是抓痕。 乔湛北喉咙一紧。 “你昨晚是怎么来的?有车吗?”叶眠关心地问,这家伙还没告诉她,昨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有车,在附近乡村小道上,走了。”顾野背对着她道。 “顾少。”乔湛北看着他的背影,沉声喊。 顾野转了身,嘴角咬着一根香烟,睨着乔湛北,眼神里透着不羁。 “昨晚的事……谢谢。” 乔湛北语气沉重,说这话时,心上扎着的那根刺,像是被人用力晃了晃,又疼又膈应。但比起她的性命,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顾野道谢,而不是责怪。 昨晚若不是他,她早没命了,若不是他,她会被情欲活活折磨死。那种滋味,他承受过,即便他这个克制力非常人不能比的人,最后还是靠镇静剂解脱的。 顾野对乔湛北的道谢无动于衷,他只是冷眼扫了乔湛北一下,转身便走。 臭小子,对他姐夫是什么态度? 叶眠看着顾野的背影,在心里不满。他可能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乔湛北的气吧。 叶眠在这户人家的洗澡间里,自己冲了个澡,她的体力已经恢复,没让乔湛北帮忙。 吃了他手下从很远的镇上打包来的饭菜,天色向晚,他们还要赶回京城。 叶眠被院子里的一架古老的缫架吸引了注意,这台原木缫丝架上,卷着一圈圈的蚕丝线。 她这才想起昨晚的那片桑树林,桑叶是蚕的食物。 这是一家蚕丝户吧? 叶眠四下寻着昨晚那位少年的身影,却只在院子里看到了那条后腿受伤的狼狗,它冲自己摇了摇尾巴。 “狗狗,谢谢你,你的小主人呢?”她摸了摸狗头,柔声问。 狗子朝厨房那栋房子的另一扇门,叫了两声。 叶眠自己走过去。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夕阳洒落一地,少年白衣黑发,身材清瘦,透着骨感,气质干净,他坐在绣架前,垂着头,专心刺绣。 同行? 叶眠眼眸里流露出惊喜,她悄悄推门进去。 绷架上,半透明真丝底料上,绣着一幅写意派的水墨荷花图,采用苏绣乱针绣的手法,模拟写意画的笔触。 少年手里的针和线,像是画家的笔,在底料上,肆意挥洒。 绣着绣着,他停下,拿起工具刀,划了几下,毁了这幅令他不满意的作品。 “这幅作品很好啊,就后面几针的感觉不太对,拆了返工就好,干嘛要毁掉呢?”叶眠和蔼道。 他看起来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肌肤白皙透粉,美得像樱花。 少年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 “乔夫人,我家小少爷他有自闭症,脑子不大好使,这幅画,他毁了绣,绣了毁,已经重复小半年了。” 一个中年男人进来,对她说道,他身后跟着乔湛北。 叶眠愕然。 这个昨晚冒死救了她的少年叫江浔,苏城小有名气大户江家的小少爷,因为从小患有自闭症,不被父亲、继母待见,打小放在乡下养着。 那中年男人负责照顾他,听口气,他对这个小少爷并不尊重,似乎又很怕他。 叶眠临走前,用绣花针在纸上绣了几下,演示给少年看,为他解惑。 自闭少年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他开始上绷重绣。 叶眠会意,明白他是懂了,从他的作品就可以看出,他是天赋型选手。 要是能做她徒弟就好了。 临走前,乔湛北给了那个管家一笔钱,恩威并施,让他好生照顾他家少爷,否则不会放过他。 那管家心说,就是不给钱不施压,他也不敢啊,他们是没见过他家这小祖宗的另一副面孔。 乔湛北提前让人安排好了私人飞机,他们当晚飞回了京城。 夜里,叶眠一觉醒来,她翻了个身,本能地往乔湛北的怀里钻,却扑了个空。 她睁开眼,大床另一侧空荡荡,床面都是凉的,她拧开床头灯,卫生间是黑的。 这么晚,他去哪了? ------------ 第80章 你是以为我和顾野那个了吗? 深夜,万籁俱寂。 别墅三楼的大书房,光线昏暗。只有桌上的复古绿色台灯发出晕黄的灯光,照亮男人下半张脸。 下颌线清晰流畅,苍白干燥的薄唇四周,浮着淡淡的青色胡茬。 他如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只有指间的香烟,升起腾腾雾气,缓缓缭绕着消失在空中。 烟灰掉落,烫了手,乔湛北才回过神来,弹掉烟灰,咬在嘴里,深深吸上几口,烟草中的尼古丁很快抵达大脑,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转瞬,脑海里便不可抑制地浮现起她依偎着顾野的画面,再联想她被注射了迷情药,她不得不跟顾野发生关系,一股不适感翻涌而上,他手抖着将烟送入口中,像个瘾君子,狠狠吸食几口,压下那股不适。 推开门的瞬间,烟味重得呛人。 他果然在这里。 叶眠的心脏猛地揪紧。 她已经很久没见他,把自己关起来抽烟酗酒了,就连乔妈妈过世的时候,他也没难受成这样。 今晚这是怎么了? 回想起来,他这一整天情绪都不是很高,难道是因为她? 叶眠眼眶一热,推开沉重的房门,悄悄走向他。 见到她,乔湛北怔了怔神,随即略有点儿慌乱地掐灭烟头。这些天,她一直在盯着他戒烟的事,底线是,一星期最多抽一包烟。 他今晚抽的都快有一包了。 注意到他的慌乱,她浅浅一笑,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乔湛北拿书本在空中挥了挥,散去烟味,她这段时间在备孕,闻不得二手烟,又拿起遥控器,打开通风系统。 叶眠看着对自己体贴入微的男人,他的眼球爬满了红血丝,眼底的黑眼圈很重,昨晚得知她出事后,连夜赶去苏城的。 夜里没有航班,没有高铁,他是让司机开车载着他去的,辗转七八个小时的车程。 叶眠渐渐红了眼,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乔湛北看着穿着睡裙,披着发,无声地看着自己,默默流泪的人儿,心口又闷又疼,她为什么哭? 是因为愧疚么? “别难过了,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该愧疚的人是他。 乔湛北暗暗清了清喉咙,牵起嘴角,看着她,语调生硬地说。 话落,像是有人拿锥子在他的心上,不停地扎。 听着他的话,叶眠的眼泪汩汩而出,被他感动的。 她以前从没奢望过,有一天,乔湛北也会为她伤心难过,抽烟酗酒。 叶眠上前一步,挤到他两腿间,捧起他带有颓废感的俊脸,心疼道:“我不想你为我难过,还抽这么多的烟,以后都不要再这样了。” 他也不想,但控制不住去想。他也终究不是个圣人,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需要点时间去消化。 “嗯。”他喉结一滚,还是答应了她。 看得出他还是难过的,叶眠更加心疼他,“乔哥,我又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及被……被那个药活活折磨了一夜……你不用自责了,你把我保护得够好了,是坏人太坏,防不胜防。”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整个人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被折磨一夜?”他哑声问。 “你不知道吗?我被那两个绑匪下了春药……”她说着说着,想起昨晚所遭受的非人折磨,都还有些难过。 “我知道,我以为你和顾——”话还没说完,乔湛北及时打住。 心上的那根刺,像是瞬间被拔了去,只剩对她的疼惜。 他一把圈着她的腰,将她抱坐进怀里,心疼地问:“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叶眠的注意力还在他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上,她脸色一凛,“乔湛北,你是以为我和顾野那个了吗?” 她无法抑制激动情绪,十分气恼。 乔湛北一时语塞。 “所以,你刚刚是因为这个误会在难过?乔湛北,你居然会以为我会找顾野解情毒!我叶眠就是被活活折磨死,也不会做出这种背叛你的事,你又不信任我!混蛋!”叶眠越说越是气愤。 气愤里还参杂着委屈。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挣开,乔湛北还被她掷地有声的话,狠狠感动着,一时失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气冲冲地跑出了书房。 男人喉结上下不停地滚了滚,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迈开长腿,大步追了出去。 想着她为了他,忍受了一夜的非人折磨,乔湛北满是心疼与感动。 他追着她的身影,到了二楼主卧,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门,“砰”的一声甩上门。 他正要转动门把手,她在里面反锁了。 ------------ 第81章 爬窗户进来的 叶眠反锁房门后,直奔大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她昨晚后来被折磨得不停掐自己、咬自己,生不如死,他竟然以为她会找顾野解决生理需要。 她越想越委屈,撇着嘴,嘴唇止不住地抖,眼泪哗哗地流。 敲门声越来越大,叶眠裹紧被子,把耳朵蒙住。 光是想着他会想象她和顾野那什么的画面,她都觉得膈应得难受。 他都把她当什么人了? 他今天一天,问都没问她一句,就默认她跟顾野发生了关系。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她,不信她的为人,不信她和顾野的关系单纯。他一定认为,她被下药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顾野苟合了。 如果她真跟顾野发生什么,她还会有脸见他吗? 她全心全意爱着他,把一颗赤诚的心捧到他面前,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挑三拣四,疑神疑鬼的。 这种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门外,乔湛北手都拍肿了,也不见叶眠来给他开门。 男人心急如焚,这个门锁,在屋里反锁后,外面有钥匙也打不开。顶尖的防盗设计,别说踹开了,就是开锁公司的人来,也得开上个把钟头。 略一思忖后,他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来透气,她伸手抽出一张面纸,擦掉眼泪。 门口早就没了动静,那个混蛋,不会还不信她的话吧。 叶眠正难过地想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人影朝这边走来,她吓得全身僵住,大气不敢喘,脸色煞白。 偌大的卧室,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 那人影越走越近,她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同时也看到了乔湛北的脸,她怔在那。 男人在床沿坐下,上身前倾,俯身压在她身上,深邃的黑眸紧锁着她的小脸,满眼的疼惜与爱怜。 这个傻丫头,竟然为了他,忍受一夜的非人折磨。 叶眠缓过神来后,气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本来就因为昨夜的事惊魂未定,他又突然冒出来吓她,眼泪都被逼出了两滴。 男人弯着手指,轻轻擦拭掉她眼下的泪珠,唇角勾起一丝坏笑:“爬卫生间通风窗户进来的,差点摔死。” 叶眠:“……” 他居然会爬窗户进来。 她撇着嘴,白了他一眼,用力地翻过身,不要理他。 乔湛北的身子又黏了过去,男人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看着她的侧颜,她的手罩上他的脸,用力推他。 “你走开……”话音还没落,她的声音就哑了,鼻头酸得难受。 乔湛北捉住她的手,看到她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脏揪紧成一团。 她昨晚遭了那么大的罪,还要被他误会心里一定委屈极了。 “眠眠,我不是不信任你。”他沉声道。 “被下药的苦,我亲身经历过,那滋味不是人受的,我那次还是去医院打了镇静,才解脱。” “我想着昨晚那种情况下,你也是迫不得已,我没怪你,我甚至感激顾野救了你。” 他贴在她耳边,语气缓缓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早上看到她抱着顾野的暧昧一幕,他就误会了,但想着那种情况下,情有可原,他没怪他们。 那时,见她还活着,他就安心了。 听着他的话,叶眠愣住了。 默了几秒,她转过脸,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怀疑,他那么小心眼,怎么可能不怪她。但是,他也真在误会他们的情况下,跟顾野道谢了。 “你刚刚还把自己关在书房猛抽烟的。”她拧眉看着他,半信半疑道。 乔湛北看着她,想起今天一天的苦闷,温声说:“叶眠,我只想你属于我一个人。” 原来是他的独占欲在作祟,他不是不信任她才误会她的,甚至不怪她在那种情况下,和顾野发生关系,但是,他一时也难以接受这件事,才会那么难过。 理清楚他的解释,她对他又是心疼又是气得慌。 叶眠坐了起来,她红着眼,瞪着他,“以后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清楚不行吗?今晚,我要是没多说几句,你就打算一直把这件事憋在心里,折磨自己吗?” 乔湛北看着她,坐直了上半身,故作严肃道:“叶司令教训得是!小的以后一定改掉这个臭毛病!不惹司令生气!” 她看着他一脸憔悴,闻着他身上很重的烟味,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扁着嘴,“你就说得好听,说过多少次不抽烟,还抽!” 话落,她又躺了回去,蒙起被子不理他。 男人掀开被子要进去,她把被子紧紧裹在了身上,蚕蛹似的。 “一身烟臭味,讨厌。”她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闻言,乔湛北立刻识相地去洗澡,他这一身的烟臭味,他自个儿都嫌弃。 回想起这一天内心里所遭受的折磨,他还心有戚戚,幸好她帮他把这根刺给拔了,不然他得自虐到什么时候?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对她的独占欲竟然这么强烈。 乔湛北一身清爽地回到床上,对叶眠又是哄,又是求的,才被允许进被窝。 刚进被窝,他就把她捞进了怀里,用力抱住。 抱着她温热柔软的身子,乔湛北身心无比踏实,一秒入睡。 叶眠背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轻浅均匀的呼吸,也踏实睡去。 * 一周后,乔湛北去青州新城的工地视察工作。 过程中,乔湛北对施工方一再强调工程安全问题。 “乔总,您请放心,安全问题,我们一直高度重视,三天一小检查,五天一大检。”项目经理对他保证道。 这时,乔湛北的手机响起,他走到一旁空地接听。 接通后,那头一直沉默。 他看了眼手机号,陌生号码,直接挂断。 “乔总!小心!” 这时,身后响起众人的惊叫声。 他们仰着头,看着打桩机上吊着的粗大的水泥桩,从高空坠落,朝着乔湛北砸下…… ------------ 第82章 有股反胃的感觉 听到众人惊叫声的一瞬间,乔湛北感觉头顶的一片天空也倏然黑了下来,窒息感迫人。 仿佛死神降临。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身体重心前移,两腿蹬直离地,同时屈膝,低头、含胸、提臀,整个人以前滚翻的姿势,向前滚了几滚。 “砰”的一声重响,那水泥桩重重落地,黄色的尘土漫天飞扬,迷人双眼。 众人眯着双眼,挥开灰尘,只见那根水泥桩正好砸在乔湛北刚刚站着的地方! 乔总! 他这会儿怕是已经粉身碎骨了! 乔湛北的随行助理、保镖朝着水泥桩坠落地方奔去,安城不停吞咽喉咙,正惊慌失色间,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乔总!” 乔湛北从地上站起,眉心紧拧,嫌恶地拍着身上的灰尘,边摘了安全头盔。 看着还活着的老板,安城激动得眼尾泛红,“乔总,您伤着没有?” 乔湛北看向他,泰然自若,像无事发生,沉声命令:“交代下去,立刻封锁消息!” 他毫发无损。 安城微愣,“是!” 这个项目才动工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安全事故,传出去,对乔氏和工程的影响都不好。而且,差点出事的人又是乔氏总裁,很容易引起股民的恐慌情绪,影响乔氏股价。 安城立刻打电话安排,保镖护送乔湛北上了车。 众高管见乔总有惊无险,全都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老乔总就是在视察乔氏大厦工程的时候,突遭意外去世的,刚刚他又差点…… 乔湛北刚回到公司,冲了澡,换了身西装,便召开紧急会议。 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已经被全部封锁。 这个项目的一众负责人,也呈上了调查报告,结果是,吊桩机在吊桩的过程中,钢丝绳突然断开,导致水泥桩坠落。 “乔总!我问过了,我安全生产部门前天才检查保养过这台机器,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来问谁?出去。”乔湛北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 听着“出去”二字,安全生产部的总监就明白,他被开了。 会议散去,乔湛北后仰着头,靠在椅背里,旁边只剩安城。 “去,让人暗中检查机器上的钢丝绳是否被做了手脚,一定保密。”不能打草惊蛇。 他冲安城交代。 安城出去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他一个人,乔湛北思忖片刻后,给二叔乔瑾怀去了个电话。 夕阳西斜,秋风带来凉意。 叶眠坐在她的小花园吊椅里,赏花等着归家的男人。 听到院子外传来轿车的引擎声,她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出去迎接,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顾野给她回电了。 “顾野,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啊?”她对着手机扬声问。 乔湛北刚进院子,听到她的声音,眉心轻拧,他大踏步,走了过去。 男人手上拎着牛皮纸袋,写着“老北京冰糖葫芦”字样,她中午给他打电话,撒着娇让他下班给她带的。 “跟谁打电话呢?”乔湛北走到她身后,像顾野那样,用力拽了拽她的马尾。 叶眠扭头嗔他,“讨厌。” 他明明是听到她在和顾野打电话了,还故意问。 她仰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又道:“我约顾野吃饭呢,我们一起请他。” 乔湛北的眉心这才舒展开,他温声说:“好。” 电话那头的顾野听到他们的话,嫌弃道:“老子没工夫。” “顾野,明天晚上六点的大董烤鸭,我订好包厢了,不见不散。”叶眠霸气道,说完,立刻挂断。 她量他不敢爽约。 从乔湛北手里接过小串的冰糖葫芦,叶眠馋得连吃两颗,才开口:“我们一起请顾野吃个饭,感谢下他上次救我的事,还有之前抓真凶的事。” 也是为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对顾野别那么介怀。 她又咬了颗糖葫芦,含在腮帮子边,化着糖水。 半边脸颊被撑出了一颗圆球,俏皮得很。 乔湛北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捏她腮帮子,“好,我明天有空,应该的。” 顾野当然不敢不赴这个约。 包厢里,服务员来点菜,问了句谁点,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指了指叶眠。 “我来点,早就馋这里的烤鸭了。”叶眠说“烤鸭”时,嘴里都生出了口水。 顾野喝了口茶,“得,你就是想吃烤鸭了,顺便叫的我。” “对啊,请你还用得着那么正儿八经么。”叶眠边点餐边说。 乔湛北端坐一旁,气质矜贵,默默地看着他俩斗嘴。 叶眠点了自己爱吃的,又分别点了他俩爱吃的,两人的口味,她都记得。 见两个男人之间零互动,场子有点冷,她热络气氛:“顾野,我跟乔哥结婚这么久,你还没叫过他姐夫呢,来,叫姐夫。” 顾野手里把玩着青花瓷茶杯,挑眉看着她,一脸的不服,“叶小眠,我比你大五个月,是你管我叫哥。” “比我大又怎样,以前上学的时候,你都管我叫姐。快点,叫姐夫。”叶眠瞪他,嗑着瓜子。 顾野:“扯淡,没这回事,是你叫我哥。” “是你叫我姐。” “叫哥。” “叫姐。” “叫哥。” 看着两人幼稚地斗着嘴,乔湛北暗暗清了清喉咙,他看向顾野,面不改色,温声喊:“哥。” 叶眠:“……” 顾野:“……” 两人齐齐看向他。 他居然叫顾野“哥”? 乔湛北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举起茶杯,对顾野彬彬有礼道:“哥,感谢你两次帮助我们两口子,妹婿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这是跟着叶眠,喊的他“哥”,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 顾野明白过来后,眸光漫不经心地掠着乔湛北。 他手握茶杯,杯底在桌面上嗑了下,算是与他碰杯,仰头喝下。 “臭小子,现在开心了吧?”叶眠不服气地看着顾野。 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嘴角勾起甜蜜的笑。 顾野睨了她一眼,道:“我开心死了。” 服务员送上叶眠念叨的烤鸭,她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片烤成焦糖色的脆皮烤鸭,蘸了甜面酱,没来得及卷荷叶饼,便送入口中。 牙齿咬上脆皮的瞬间,发出轻微的酥响,油脂转瞬溢了出来,正要享受记忆中熟悉的丰腴口感。 她眉心紧皱,只觉油腻,腻得反胃。 “怎么了?”乔湛北刚为她卷了饼,察觉出她的轻微表情,关切道。 “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吃。”她摇摇头,快速起身。 刚到卫生间,她把那口没咽下的烤鸭全给吐了,但那股反胃感还在。 ------------ 第83章 我们离婚 叶眠趴在马桶上干呕了很久,只吐了很多的酸水,心想可能是最近蜜饯吃多了,又酸又甜的,把胃吃坏了。 她刚出卫生间,遇到来找她的乔湛北。 男人的大手探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柔声问:“胃不舒服?” 他的掌心温热,丝丝的暖流缓缓涌入她的胃里,那种不适感瞬间消失,感觉又有胃口了。 “我没事,就突然吃得太油腻了吧。”她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笑得很甜。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查查。”乔湛北低头,凑近她耳边,温声说。 俊男美人,如胶似漆的,羡煞路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乔湛北被一通电话叫走。 叶眠约上顾飒飒去医院看肠胃科,她早上又吐了,经验丰富的中年女医生没给她开单做检查,建议她去妇科门诊验个孕。 抽完血,两人坐在医院验血处的椅子上等结果。 叶眠有点儿紧张地抓着顾飒飒的手,算起来,她这个月的例假是推迟快一周了。 “小美人,你不会是真有了吧?我要当姐姐了?”她不要当阿姨,把她叫老了。 顾飒飒边说,脑海里已经在勾勒宝宝服的画稿了。 想想都觉得可爱。 “我直觉是。”叶眠眼眶一热,难掩激动道。 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想要小小眠的,她已经在脑补生产那天开盲盒时,乔湛北的表情了。 结果很快出来,显示的是数值,边去诊室的路上,顾飒飒已经查出是真有了。 给医生看结果时,妇科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问她家里有没有叶酸,该每天补叶酸了,叶眠回:“备孕的时候,每天就在吃了。” “近三个月有没有照过CT、核磁、X光?” 叶眠摇头。 “近期有抽烟喝酒,用过什么药吗?”医生又问。 药? 叶眠心脏一紧,想起那天晚上,绑匪给她注射过那种药。 会不会影响胎儿发育? 她看了眼门诊门口,还有排队的病人,顾飒飒看出她的顾虑,细心地去帮她关上门诊室的门。 “这个要看具体药物的成分,如果含有致幻成分,可能会影响胎儿神经发育,导致畸形或是胎停。放轻松,这是概率问题,定时来做产检……” 叶眠脸色发白,她不确定那是什么药,更不知道有没有致幻成分,只知道当晚看到什么都是乔湛北的脸。 怀着雀跃的心情进门诊,忐忑而出。 “乖,乐观点儿,心态最重要,我们宝宝就是健康的!这事你回头跟乔湛北说了,别一个人搁在心里想东想西的,跟他一起面对。”顾飒飒给她打气,边建议道。 听着顾飒飒的话,叶眠心情开朗很多。 别看顾飒飒平时性子大大咧咧的,对在乎的人,心也很细的。 叶眠觉得她说得对,这件事是要跟乔湛北一起商量,自己心态也要乐观,境随心转,她要相信宝宝是健康的。 这晚,乔湛北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吴阿姨敲响房门,“少夫人,少爷回来了,在楼下客厅,他让我请您下楼。” 听说他回来了,叶眠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孕检单,揣在家居服外套兜里,她垫着轻快的步调,下了楼。 “老公,你昨晚——”叶眠下了楼梯,小女孩儿般撒娇的软糯声音,因客厅里的一幕止住。 一楼大厅,挑高落地窗外,雾霭沉沉,窗外高大乔木在灰蒙蒙里,若隐若现。 今天又是雾霾天。 乔湛北站在落地窗前,肩上披着黑色长风衣,他背影冷漠,周身气场给人以威压感。 “周律。”叶眠对客厅立着的商务精英模样的男人点头招呼。 疑惑周律师一大早的,怎么会来家里。 周律师颔首:“夫人,早。” 乔湛北转过身,他浑身气质极冷,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似古井无波,透着凉薄寒意。 叶眠脊椎不由得发冷,转瞬,她目露凶光,小兽似地,瞪了他一眼。 一清早的,这狗男人耍什么酷呢?惯的他。 “叶眠,我们今天把离婚手续办了。”乔湛北手指揉了下太阳穴,看着她,冷冷启口。 叶眠的表情微微一滞,她顿下脚步。 “夫人,您只要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字便好,婚姻登记系统为我们开了绿色通道,您和乔总不必亲自跑一趟。”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过了片刻,别墅大厅响起女人那河东狮般霸气的声音:“乔湛北,你丫一大早开什么玩笑?” 叶眠双手叉腰,大步朝他走去,想先踢他一顿再说。 “叶眠!”乔湛北提起气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宛若不可近犯的帝王,冷声叫着她的名字。 叶眠冷僵住。 “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无法接受你跟顾野那一晚发生的事,这些天,这件事一直梗在我心里,像是一根刺。” 乔湛北阴着脸说道,眼神锐利冰冷。 听他这么说,叶眠更感觉他是在跟她无理取闹。 “乔湛北,我数三声,你立刻跟我道歉。”叶眠睨着他,冷冷道。 男人不悦地凝眉,冷眼看她,语气透着不耐:“你是逼我跟你走法律程序?” 叶眠第一次见他对自己无情至斯的模样,他的态度,比当初为了童瑶瑶跟她提离婚时,要冷、狠上成百上千倍。 “乔湛北,你别闹了,我没力气跟你玩这种游戏,我经不住吓,我——”她的话还没说完,被他扬手打断。 “那晚我根本没信你的解释,我找人验过那个药的成分,有致幻剂、兴奋成分,一般人根本受不了,更别提你个弱女子。”男人语气冰冷道,双眸无情地看着她。 致幻剂。 叶眠纤细的身体晃了晃,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她眼泪扑簌地落下,她冲他委屈地吼:“乔湛北,你个混蛋,你不信我,我再说一遍,我那晚跟顾野什么都没发生!你马上给我道歉!” “你把《离婚协议》签了。”男人冷酷无情地说。 只见叶眠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小腿发软,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 “少夫人!”吴阿姨及时赶过来,扶住了她。 乔湛北神色一凛,攥紧了拳头。 ------------ 第84章 他要联姻 像是做了一场荒唐可笑的梦。 梦里,跟她正处于蜜月期的乔湛北突然要跟她离婚。 结婚三年,这段时间,是他们最甜蜜的时候。每天如胶似漆的,他对她的占有欲就差没把她变成挂件,挂在身上了。 他也对她予取予求,包容她,让着她,宠着她。 结果突然要跟她离婚? 她不信。 叶眠睁开眼,人在家里主卧,她目光缓缓地移向床边,期待乔湛北守在她,跟她解释,求她原谅。 “少夫人,你醒了。” 坐在床边守着她的人是保姆吴阿姨。 叶眠的心凉了半截,他见她突然晕倒,竟然没留在家陪自己。 “他人呢?什么时候走的?”她语带不悦道。 吴阿姨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接触到叶眠严肃的眼神,她赶紧回答:“你晕倒后,少爷把你抱上楼,交代我叫孟医生来,他就走了。” “他还让我劝你——” “劝我什么?”叶眠双眼里又亮起了星光。 吴阿姨将床头柜上的文件拿给她。 是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每一份男方签名上,都签好了他的名字。 他铁了心要跟她离婚。 叶眠的心狠狠一绞。 “少夫人,我看这事得赶紧告诉老太太,老首长,让他们管管少爷!”吴阿姨帮她出谋划策道。 她是唐晚舟生前的心腹,自然是要帮叶眠挽回这段婚姻的。 叶眠眨了眨眼皮,杏眸垂下几滴泪珠,想起他早上说的话,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不相信她那晚的解释,不相信她和顾野是清白的。 他后来把绑匪残留的针筒,找人化验了,里面的成分太猛烈,他便怀疑她跟他撒了谎。 心脏像是被人用冰锥深深地扎了进去,又寒冷又钻心的疼。 她在他心里当真就这么不堪么? 说好的相互信任,相濡以沫的呢? 叶眠越想越觉得委屈,更锥心刺骨的是,那个药里真有致幻剂,影响胎儿神经发育的成分。 他应该还不知道她怀孕了,吴阿姨都不知道。 “阿姨,别让两位老人因为我们的事操心了,我跟他自己解决。”她抹了抹眼泪,镇定道。 她也等着乔湛北回来向她道歉,等他跪下求她。 狗男人,又敢不信任她。 叶眠在家等了三天,也没等到乔湛北回来跟她道歉,求她原谅。倒是等到了他要和秦氏集团千金,秦苒联姻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的大脑轰然炸开,像是当初他为了童瑶瑶跟她提离婚时的感觉。 他要抛弃她这个发妻,娶富家千金。 这下,她相信他提离婚是认真的了。 客厅沙发里,叶眠胸口紧紧贴着抱枕,里面冷如冰窟,又寒又空洞,绝望般的感觉。 夜晚,五星酒店门口,豪车如云,喷泉齐开,流光溢彩。 一群商务精英模样的人从酒店旋转门鱼贯而出,为首的一对男女正是近日商界风云人物。 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秦氏集团总监兼千金大小姐,秦苒。 男人矜贵高冷。 女人肤白貌美,一身套裙,光着修长的美腿,踩着高跟,长直发,双肩披着大衣,宛若韩剧里走出的富家千金。 他们无论个人能力还是家世背景,皆旗鼓相当,曾经是清大校园里的一对佳话。 叶眠站在五星酒店门口的台阶下,仰着脸看着他们边笑着说话边下台阶,如遭钝物重击。 秦苒是富家千金,而她是连童瑶瑶那种人都看不起的孤女。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感。 亲眼看着他们出双入对,她也才信了他们要联姻的传言。 叶眠僵在原地,心口像是破开一道口子,疼得鲜血直流。 一旁的顾飒飒看着这一幕,拳头早硬得“咯咯”响,她迈开步子就要上前揍乔湛北这个人渣。 叶眠及时抓住她的手臂,“飒飒,给我留点尊严,我们不跟他闹,我只想找他问清楚。” 直到此刻,她对他还抱有一线的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顾飒飒忍住怒火,背过身去,不看那对男女。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仿佛没看到她,护着秦苒走向一辆房车,风度翩翩地为她打开车门,绅士优雅。 秦苒一脸明媚大气的笑容,跟他道别,临上车前,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乔湛北顺着她的视线,仿佛这才注意到她。 短短几天时间,他的眼里就只剩新人,没她这个旧人了。 叶眠攥紧双手,指尖深深掐进掌肉里,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男人刀刻般俊美如斯的脸,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找我?”乔湛北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她,淡淡地问。 顾飒飒蓦地转过身,瞪着他,咬牙切齿。 “有些话,想当面跟你问清楚。”叶眠看着前些日子还把她当女儿一样宠着的男人,声音嘶哑,眼泪就要夺眶,被她生生咽下。 “去我车上说。”乔湛北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飒飒,你去车上等我。”叶眠轻声道。 她跟着乔湛北上了他的劳斯莱斯。 两人面对面而坐,头顶上方亮着一盏晕黄的灯,乔湛北给她倒了杯水。 他神情冷漠,看着她时,深邃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宠溺,只剩凉薄。 很难想像,眼前这个乔湛北是半个月前,爬窗户进卧室哄她的那一个。他身上的气息,也多了一丝淡淡的女香。 而一个多月前,也是在这辆车上,他抱着她,哄着她,不要跟他离婚,还给她套上了鸽子蛋钻戒。 他现在却要跟她离婚娶别人。 喉咙口哽塞,硬邦邦的疼,叶眠暗暗用力清了清,开口:“听说你要跟秦学姐联姻?我找你确认一下。” 她葱白的指尖紧紧捏着玻璃杯,唇瓣止不住地颤抖。 “是。”乔湛北惜字如金地回。 听他亲口承认,叶眠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死心了。 “为什么?这么地突然,没听说乔氏遇到了什么危机。”她还是不争气地忍不住追问。 离婚太突然了,她总觉得这是一场梦。 又或者,之前的幸福与甜蜜才是虚幻的梦。 乔湛北看着她,“乔氏和秦氏,这次是强强联合。叶眠,我是一个商人。” 商人重利轻别离。 ------------ 第85章 再也不见 “叶眠,我选妻子的标准是,身心要属于我。以前,我认为童瑶瑶是前者,所以在她醒来后,跟你离婚。”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尖刀,残忍地扎着她的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是诛她的心。 她的心,从14岁初遇他时,就给了他。她的身子一直属于他,只是他不信。 车厢昏暗,乔湛北点了根烟,他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弥漫的烟雾里。 烟味提醒叶眠,她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她抬起模糊的眼眸,隔着烟气,看着他,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 告诉他还有什么用?指望用孩子拴住他吗? 那样的婚姻才更可悲。 乔湛北吸了口烟,双眸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我一直很欣赏秦苒,这次秦家主动提出合作,为了加固利益联结,我们决定联姻。” 为了利益,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抛弃了。 叶眠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她幽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他的眼,真的好怨啊……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乔湛北又吸了口烟,他眼神淡漠地看着她,对她受伤的模样,无动于衷。 “叶眠,我现在需要一个在事业上对我有帮助的妻子,秦苒是最佳人选。至于你……” 她抬起眼皮,期待他的话。 “至于你,这两样都不沾。”男人无情道。 在他眼里,她就是身心不忠,是无论家世还是能力上都配不上他的糟糠之妻。 叶眠双手紧紧握着玻璃杯,听着他的话,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汩汩流下。此时,她像是回到了14岁,他在她面前本就自卑敏感,还被他这么嫌弃。 “一个多月前,我要离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哑声问,语气里透着怨艾。 这个混蛋,把她宠上天,又残忍地把她踢下地狱。 乔湛北隔着烟雾,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眯起眼眸,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那时候觉得你挺有趣,包括前段时间也是,现在是玩腻了。” 所以,他对她只是玩玩,把她当宠物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眠极力咽下眼泪,逼着自己在他面前有点骨气。 “叶眠,你又何必一副我负了你的模样,我从来没说过爱你,你后来不肯离婚,也是被我妈道德绑架了。” 乔湛北看着她的眼神,透着不耐,仿佛她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是,他从来没说过爱她,也从来没爱过她,是她傻乎乎地以为,日久可以生情,他迟早会爱上自己。 这段婚姻,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抽了张面纸,擦掉眼泪,平静地看着他,“我难过,是因为你伤了我这个妻子的尊严。” 她庆幸从没跟他表白过。 不然,更被他看不起。 乔湛北眼神一黯,他点了点烟灰,嘴角透着一丝蔑笑:“我前几天就要跟你离婚的,是你一直拖着不肯。” 叶眠用力咽了咽喉咙,她拿过放在一旁的包,手指颤抖着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面前的小桌上。 “有笔么?”她轻声问。 好丢脸啊,来之前她都还抱着一线希望,没有签字。 乔湛北从西服内口袋掏出钢笔,从抽屉里拿了印泥,朝她的桌前推过去。 还是她送他的那一支,不过,他恐怕早忘了,只是用习惯了,一直没有换。 她当着他的面,一次又一次签上自己的名字,一共签了三次,手很用力,把纸都戳破了。 他抬腕看表,边说:“回头《离婚证》办下来,我让人给你送去。” 这是撵人的意思。 叶眠背起包,略起身时,大脑有点眩晕,又坐了回去。 她暗暗深吸几口气。 “你还有什么事?”男人目光淡漠地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叶眠看着眼前爱了十年,对她弃之如敝履的男人,嘴角牵起一丝笑,“想跟你说,真希望从来没遇见过你。” 她决绝地看了他一眼,“乔湛北,再见,再也不见。” 男人一脸无谓。 叶眠撑着桌面站起身,忍着头晕眼花的难受感,用尽全身气力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下车,凉风吹拂她满脸的泪水,清冷无比。 顾飒飒甫一见到她,立刻跑了过来。 “飒飒,扶着我,我的腿使不上力气……”叶眠抓着顾飒飒的手臂,颤声道。 顾飒飒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自己的跑车。 叶眠坐在副驾,脸看向不远处那辆劳斯莱斯,再也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捂着嘴,痛哭出声。 “飒飒,我签字了。我现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他说要娶一个对她事业有帮助的女人,他还是不信我跟顾野是清白的……” “他算个屁!过河拆桥的人渣!”顾飒飒怒骂道。 亏她之前还觉得,乔湛北最近是上道了,对叶眠又上心还又惯着的。结果为了利益,转脸就把叶眠给甩了。 顾飒飒越想越气,她打了个电话给顾野,让他去揍死乔湛北,但顾野没接电话。 叶眠双腿抱膝蜷缩着身子坐在副驾里,哭得浑身颤抖,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那些冷漠无情的话。 最伤人的还是那句,“我从来没说过爱你。” “他从没爱过我,只是玩玩我,现在玩腻了,觉得我一无是处,干脆抛弃我,娶对他有帮助的秦苒。”叶眠转脸看着开车的顾飒飒,满脸泪水,双眼红肿,发丝黏在颊边。 她抽抽噎噎地说。 满脑子却是乔湛北这些日子以来对她宠爱有加的模样,越是这样,才越痛,比第一次他提出离婚时,痛上万倍不止。 “小美人,他说的都是放屁!你有钱有能力还年轻貌美,怎么一无是处?是他有眼无珠!咱以后就专心搞事业,自己当豪门,让那个人渣高攀不起!”顾飒飒看着她又因乔湛北而自卑了,对她鼓励。 说的也是真心话。 听着顾飒飒的话,叶眠紧紧咬牙,想要争口气,但转瞬,又泄气地哭了起来。 她让顾飒飒送她回了自己的公寓,刚进屋就把自己关在那间狭小的房间里,蜷在床上,裹紧被子,任由眼泪放肆。 哭累了,她昏昏睡去,睡梦中,翻了个身,脑袋习惯性地往男人怀里钻,撒着娇喊:“老公……” ------------ 第86章 豪门弃妇 叶眠钻着钻着,不是她熟悉入骨的男人温暖的胸膛,醒来后发现,那是一堵冰冷的墙壁,她恍惚了下,才意识到,她和乔湛北离婚了。 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老公,她被他抛弃了,他现在有了新欢。 她鼻尖一酸,眼泪又开始肆虐,双眼肿痛,脸颊都是疼的。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他们还在过着蜜月般的婚后生活,她每天早早下班,故意撒着娇,让他给她去买些零嘴,宠她,惯她。 她也每天为他煲汤,盯着他不抽烟不喝酒,帮他养好胃。 天亮后,一切都是残酷而真实的。 乔湛北追求的,不是跟她过小日子。 那些婚后的小打小闹,小情小趣,在他这个商人眼里,不过是跟她玩玩。 他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他的妻子应该是跟他实力相当,门当户对,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她又想起了曾经为了他,考清大,学金融,做他三年助理的自己。 太傻了。 叶眠哭得脑仁疼,一口饭没吃,那股反胃的感觉又涌上,她跑去卫生间,趴马桶上吐得胃都空了,仍然难受。 顾飒飒一夜没回去,她把叶眠扶在沙发里。 叶眠刚坐下,看到电视柜上那幅苏绣画上,他十七岁时白衣黑发的模样,刚平静的心,再次翻山倒海。 她上次从这搬走的时候,特意把这幅画翻了个面。 画中的少年,鲜活得像是正看着她,声音温润如玉,对她说:“你是眠眠吧,走吧,跟我回家。” 如果时间倒回去,她一定不跟他来京城。 叶眠靠在顾飒飒的肩头,喃喃自语,“真希望从没遇见过他。” 曾经她刻骨铭心的相遇,如今在她心里,成了一块不可磨灭的疤痕。 他第一次跟她提离婚时,她还没怎么恨他,毕竟那是他们私下里协议的婚姻。 现在是真的恨。 叶眠卧倒四五天,期间,让顾飒飒帮她回乔湛北那打包了行李,全都搬过来了,连牙刷沐浴露等小件都没留。 她和乔湛北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乔湛北的弃妇。 得知这个消息,叶眠只觉得讽刺,他们结婚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离婚的时候,倒是人尽皆知。 不用猜,这肯定是乔湛北的操作,除了他自己,没人敢曝光他的私事,他是要给他的未婚妻正名。 第六天,她开始下床,开始逼自己吃东西,为肚子里的宝宝。 她还没有什么做母亲的感觉,只知道肚子里,多了一个需要她保护的脆弱的小生命。 乔奶奶打来电话,叫她去老宅,还派了乔爷爷的警卫员来接她。老人们对她有养育之恩,她没好拒绝。 还没进爷爷家的小院,她看到门口停着的库里南,连忙让警卫员小李放她下车,她不想见到他。 “眠眠,乔少这会儿在书房被老首长罚跪了,你们遇不到。” 叶眠坚持要下车,远远地,见头发花白的乔奶奶拄着拐杖,出了小院,朝这边望着。 她瞬间泪目。 她下车和奶奶在门口见面。 乔奶奶握着她冰凉的手,见她瘦了一大圈,心疼不已。 “眠眠,乔湛北是个混账,乔家对不起你!”老太太语气略显激动道。 “奶奶,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乔家没有对不起我,您跟爷爷和乔妈妈对我的恩情,我永生不忘。”她微微一笑,满眼感激地看着老人。 “好孩子,以后还搬来跟爷爷奶奶住,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外头,我们也不放心。” 听着老人的话,叶眠鼻头酸楚,憋着眼泪,摇着头,“奶奶,我早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了,一个人可以自立的。” “乔湛北这个混账,我让老头子打死他!”老太太越看叶眠越觉得心疼。 乔家这几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接二连三的,就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叶眠没说什么,她很快告别乔奶奶,走了。 书房里,乔湛北光着上半身,跪在地上,老首长一鞭子打在乔湛北的后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爷爷,我只说一句,童瑶瑶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乔湛北面不改色,他平静道。 老首长微怔,仔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思,随即又是一鞭子,厉声喝:“那你也该打!” 很多天没联系,靳淮素好不容易约到叶眠,请她去靳家玩。 叶眠在靳家四合院的小花园里,遇到了她恨之入骨的人,童瑶瑶。 那童瑶瑶一身Chanel秋季套装,打扮得从头到脚地精致,只是浓妆也遮不住她半边脸上丑陋的疤痕。 更丑陋的是她那颗恶毒的心。 童瑶瑶看到叶眠,双臂抱胸,趾高气扬,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哟,这不是豪门弃妇吗?” 叶眠满身无畏地,径直走向她。 “叶眠,我当你真是麻雀飞上枝头了呢,结果,还没风光几天,就被乔湛北抛弃了,你好可怜啊!” 童瑶瑶得意洋洋地嘲笑她。 “你这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孤女,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天天往我外婆家跑的!” 童瑶瑶话音刚落,叶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揪住了她的衣领,“啪啪啪”连甩了几个耳光! 声音清脆响亮。 打得童瑶瑶头晕眼花,一时愣了神。 叶眠想起她害她差点毁容,差点被强暴杀害,现在肚子里可能是畸形,就很想打死她! “叶眠!你敢打我!来人啊!救命啊!”童瑶瑶回过神来,开始歇斯底里地吼。 她故意不反抗,好让靳家人看到叶眠有多凶狠。 “啪啪啪!” 叶眠反手又是几个耳光,把童瑶瑶的脸打成猪头。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要打死你!” “舅舅,外婆,妈,救我——眠眠她好可怕……呜呜……”童瑶瑶见靳家人从主屋出来,连忙装可怜地哭喊道。 “叶眠,你死定了,以后就别想再想往我外婆家跑了。”童瑶瑶低声道。 叶眠瞥了眼靳家人,看着眼前的毒妇童瑶瑶,她揪着她,当着靳家人的面,将童瑶瑶推进了一旁的荷花池里! 今天她豁出去了。 她等着靳家人指责她,却没想到,那靳老太太走到她跟前,一双矍铄的眸子仔细盯着她的脸看,靳淮安和靳淮素也没去救童瑶瑶。 “真的是……淮遇的……?”靳老太太打量叶眠许久,看着靳淮安,激动地语无伦次。 ------------ 第87章 豪门孙女 靳淮安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眠,他目光温润,嘴角噙着柔和的笑,垂头对自家老太太扬着声道:“妈,叶眠是大哥的女儿,千真万确。” 他这话一出,叶眠和掉在荷塘里的童瑶瑶,都怔住了。 叶眠双手搓着又麻又疼的掌心,动作越来越慢,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靳淮素。 靳淮素一脸喜悦:“眠眠,你是我大哥,靳淮遇的女儿,你看过他照片的,还记得吗?” 靳淮遇,靳家英年早逝的大少爷,绘画天才。 叶眠记得很清楚。 只是,她怎么突然成了他的女儿了? 童瑶瑶站在荷塘里,水位有她半人高,她双脚陷在淤泥里。听着靳淮素的话,她震惊得咽下那口还没来得及吐掉的脏水。 她没听错吧?叶眠这个爹不详的私生女,是过世大舅舅的女儿?她是外婆的孙女? 怎,怎么可能?! “没想到,淮遇在这世上,真留了个骨肉。”靳老太太双手搭在龙头上,仰着脸看着叶眠语重心长地说。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她时,觉得她神态像老大。 叶眠疑惑地看向靳淮安,“靳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靳淮安:“叶眠,我家一直知道大哥在外有个女儿,找了很多年,一直没找到,后来基本放弃了。就在今天,公安那边来消息,说是在DNA数据库里找到与大哥DNA匹配率极高的DNA信息。这个信息来源就是你。” 闻言,叶眠缓了好一会儿,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眠眠,你是我的侄女呢,我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女,不可思议。”靳淮素拉着叶眠的手,欣喜道。 难怪她那天在医院醒来,就觉得她很亲切,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眠眠,我是你二叔,你还有一个小叔,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见过的,叫靳淮笙。你还有个小姑,叫靳淮晴,季洲你应该认识吧?就是她的儿子。”靳淮安说道。 靳老太太已然恢复了平静:“老二,你回头把他们都叫过来,跟这孩子认一认。” 隔着不远的距离,童瑶瑶看着他们只顾着和叶眠相认,完全把自己当空气了,气得浑身发抖。 该死的叶眠,摇身一变,居然成靳家长孙女了! 她真是阴魂不散,什么都要跟她抢。 童瑶瑶气得脸颊一阵一阵地火热,她咬咬牙,扭动身子,艰难地朝池塘边走去。 “什么味道,这么臭。”靳淮素指尖捂着鼻子说。 那淤泥散发出来的臭味,正是从荷花塘飘来的,靳家人这才注意到,童瑶瑶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荷花塘里。 “瑶瑶,你怎么掉水里了?”靳老太太挤了挤昏花的老眼,才认出童瑶瑶。 叶眠冷眼看着满身狼狈的童瑶瑶。 她的头发湿透了,头上还顶着一片干枯的叶子,脸上的妆容花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像水鬼,从池塘边爬了出来。 “妈,我刚刚看到她自己脚一崴掉荷花塘里的。”靳淮素帮叶眠掩护,老太太眼神不好,刚刚应该没注意到。 她还冲靳淮安递了个眼色。 靳淮安:“瑶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童瑶瑶见他们睁眼瞎护着叶眠,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外婆,我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身子骨弱,以后走路注意着点。”靳老太太语气里透着宠爱,“那,这叶眠是你大舅的女儿,你们是表姐妹,以后好好相处。” 晦气。 叶眠在心里无比嫌弃。 “外婆,我刚刚都听到了,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亲人!眠眠,印象中你比我大一个月吧,那我以后叫你姐姐!”童瑶瑶嘴甜地说。 叶眠恶心得没看她一眼。 靳老太太对叶眠本就有偏见,现在知道她是大儿子的骨肉,依然还觉得生疏。 她仿佛开恩一般,对叶眠道:“听说你离婚了?既然是靳家人,以后就搬来靳家住吧。” 叶眠对这高傲顽固的老太太,也没什么好感。 “谢谢您的好意,我自己有房产。靳老,虽然血缘上我是靳家人,但情感上我还不想认这个亲。” “你——你不知好歹!”靳老太太气得跺着拐杖。 叶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没说话,气得靳老太太干瞪眼。 她告别靳淮素和靳淮安,毫不留恋地离开。 三天后,叶眠离开京城,打道回府。回到她的家乡,苏城。 于很多人而言,她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再有她的消息时,是一年零八个月后。 一幅非遗苏绣作品《清明上河图》惊艳问世,无数媒体争相报道,网友们隔着屏幕,纷纷跪拜。 而这幅作品的作者,正是消失了近两年时间的叶眠。 如今,她凭着这幅用了几十余万根绣线,耗时几百个日夜绣出的作品,成为当之无愧的苏绣大师。 在她的绣针下,《清明上河图》里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都仿佛有了生命,冒出热腾腾的烟火气。 里面的上千个人物,神态各异,无一雷同,用到十多种传统苏绣针法。 叶眠带着这幅作品,参加全国巡展,位于京城的国家博物馆是最后一站,这也是她时隔一年多,第一次回京城。 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结束展览,她回到下榻的酒店,顾飒飒打来电话,约她见面,她人还在外地。 “明天啊?不行,明天我要去接管公司,之前一直帮我打理公司的江雪,她快生了。”叶眠照着镜子,边卸妆,边说。 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 “我们叶总现在真是日理万机啊,约你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顾飒飒在电话里幽幽地说。 这美人,闭关一年多潜心刺绣,商业上遥控指挥以前的老同学帮她管理名下的风投公司,投资的产业,遍地开花。 叶眠:“乖了乖了,等忙完这两天,一定翻你牌子,宠你个够。” 闺蜜二人聊了好一会儿才不依不舍地挂断。 * 办公室,叶眠合上最后一份文件,起身走到巨幅落地窗边,俯瞰久违的CBD商务区。 以前,她是站在乔氏大厦里看,如今,乔氏大厦在她的斜对面。 她看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眯起眼眸,嘴角噙着一丝冷意。 ------------ 第88章 罚酒三杯(修) 敲门声打断叶眠的思绪,她回神,助理敲门进来。 “叶总,这是今年投行界商业峰会的邀请函,两星期前就送来了,开幕酒会就在今晚,本来计划是江总去的,现在,您看怎办?” 叶眠接过造型精致的卡片。 能收到这个峰会的邀请,也是业内对青禾这家诞生不到两年的黑马公司的认可。 叶眠没有犹豫:“今晚我过去。” 五星酒店,宴会大厅,金融大佬云集,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叶眠只身赴宴。 今晚的她,一袭深蓝丝质抹胸长裙,外搭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西装胸口处别着一朵与裙装同色的花朵。 她一头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气质干练大方,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她刚走进宴会厅,便吸引无数目光,不分男女。 众人乍以为她是哪位大佬的女伴,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她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圈内黑马公司,青禾资本的幕后老总,叶眠。 就是这家公司,在半年前,捡废为宝。他们投资的一家只有几个人团队的AR游戏小作坊,如今已经占领整片AR游戏市场,打败云杉资本所投资另一款AR游戏。 叶眠…… 这个名字,似乎还在哪听到过。 就在众人疑惑时,只见一道娉娉婷婷,光彩夺目的身影,走到了叶眠跟前。 她正是秦氏集团千金,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的未婚妻,秦苒。 众人这才想起,叶眠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她是乔湛北的前妻。 秦苒落落大方地走到叶眠跟前,目露一丝讶异,她微笑颔首,同她打招呼:“叶眠,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眼前的女人,一身重工手作旗袍,海派款式,剪裁合身,婉约不失风情,墨兰色调,衬得她皮肤更显白皙。 秦苒抬起左手,撩了下颊边垂落的鬓发,她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彩。 叶眠微眯起眼眸。 这枚翡翠玉镯,是乔家传家之物,本来由乔妈妈传给她的,她一直珍藏,从没舍得戴过。后来,离婚的时候,她也没带走,还给了乔湛北。 如今,已经戴在秦苒的手腕上了。 看来,他和秦苒好事将近了。 叶眠在心里轻嗤。 面对秦苒,她微微一笑:“秦学姐。”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色令智昏,眼前的秦苒,眼神里似乎少了以前她所崇拜的睿智与理性。 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媚。 秦苒对她很是体贴道:“叶眠,那边都是我们清大金融系的校友,大家今晚约好,在这聚一聚的,你也一起过去吧?看你一个人,挺落单的。” 叶眠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没有拒绝,大方地跟她一起有说有笑着走了过去。 她很快和他们热络起来,聊投资,聊行情。她高谈论阔,毫不怯场。 半小时后,宴会厅里传来一阵骚动。 男人西装革履,胸膛挺括,于一众精英里,鹤立鸡群。 “乔总!” 男宾客纷纷上前跟他打招呼。 乔湛北颔首示意,与其中几位大佬寒暄几句后,在人群里逡巡着秦苒的身影。 “湛北!” 秦苒远远地朝她招手。 男人深邃的目光,循声望去,一瞬间,凝在一点,心脏猛然一揪。 那个从他世界里消失了一年零八个月的人,坐在酒桌旁,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正看着自己。 那晚分手,她跟他说,再也不见。 他以为,这辈子真就不会再见到她的。 她到底还是出现了。 乔湛北回神,喉结滚了滚,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秦苒迎上前,“湛北,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抱歉,各位,临时遇到点事,来晚了。”乔湛北走到桌边,面向一桌的校友,致歉。 “乔学长,来晚了,是不是该被罚酒啊?我们大家等了你有半个小时了。”叶眠抿了口香槟,目光直视乔湛北,似笑非笑道。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都是一怔。 乔湛北看向她,与她四目相接,他心口发紧。 “叶眠,湛北他胃不好,不能沾酒。”秦苒对叶眠笑着解释,帮乔湛北解围。 “没事,我该被罚。”乔湛北说着,自己拿过一瓶白酒,给自己满上。 他仰头一饮而尽。 “乔学长,罚酒最少三杯。”见他要坐下,叶眠又刁难道。 曾经,不让他沾酒的人是她。 她就是故意的,见不得他好过。 一杯52度的白酒下肚,乔湛北胃里一阵绞痛,听着叶眠的话,他牵起唇角,又给自己倒酒。 “湛北,你不能再喝了,你的胃——” 秦苒话还没说完,乔湛北又是仰头一杯。 喝下第二杯酒,胃里一股灼烧感,男人额头沁出冷汗,脸色都白了一度。 叶眠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不为所动,她勾着唇,“乔学长,还差一杯呢。” 乔湛北倒了第三杯酒,暗暗咬了咬牙,又一饮而尽。 这杯酒喝完,他坐了下去。 秦苒叫服务员送来蜂蜜水和酸奶,劝乔湛北喝下,缓解胃部不适。他这一年多,胃越来越差,前不久才胃穿孔过。 刚刚连喝三杯烈酒,弄不好会胃出血的。 “湛北,你快把蜂蜜水喝了。”秦苒体贴地说。 乔湛北:“不必。” 叶眠吃着菜,和一旁的校友闲聊,无意中看到秦苒对他像妻子一般,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样子,在心里嘲讽一笑。 之后的席间,她和他们没任何交流。 筵席散去,叶眠微醺。 她跟一行人一起进了酒店电梯,她和乔湛北之间隔着几个人的距离。 “我马上到一楼。”叶眠在电梯里接着电话。 刚出电梯,许墨白朝着她大步走来。 男人一身铁灰色西装,气质儒雅斯文,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链条在水晶吊灯下,泛着金属冷感,给人以距离感。 他走到叶眠身侧,手臂亲密地揽住她的肩膀。 隔着不远的距离,乔湛北看着这一幕,胃部一阵翻搅,一股痉挛的痛,他迈开大步就要上前,腰却弯了下来。 “湛北,你怎么了?胃疼吗?”秦苒见状,焦急地问。 乔湛北咬着牙,嘴里一股血腥味弥漫,他眉心紧蹙。 ------------ 第89章 仿佛她背叛了他(修) 许墨白,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娃娃亲竹马。 乔湛北双眸紧紧盯着酒店门口,他忍着眩晕感以及胃部的痉挛阵痛,迈开大步,追了出去。 酒店门外,停着一辆通体锃亮的宾利。 后座车门打开,许墨白一手扶着车顶,一手扶着叶眠的腰,细心体贴地,让她上了车。 黑色宾利很快扬长而去。 看到这一幕,乔湛北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鲜血的红映衬着男人冷白的皮肤,更显苍白,病态。 “湛北!”秦苒大惊失色,揪心地喊。 男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叶眠上了车,落座后,她刚想脱掉折磨人的高跟鞋。 许墨白已经弯下腰,要帮她。 “墨白哥,我自己来。你怎么来了呀?我不是说不用来接我的吗?”叶眠连忙弯腰,自己脱了鞋。 许墨白帮她拿了拖鞋,他坐直身子,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怎么,怕他看到?” 叶眠摇着头,目光坦率地看着他,“不是,是不想太麻烦你,我麻烦你太多了。” 男人眼皮微垂,递了颈枕给她,“我不觉得麻烦。” 她常年埋头刺绣,很伤颈椎,不注意保养的话,年纪轻轻就得落下颈椎病。 叶眠没过多揣摩他话里的意思,这一两年,她确实麻烦他太多了。 当初,她带着身孕离开京城,回到苏城,只能投奔许家。 许家在苏城是大户,势力不容小觑,许墨白把她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这一两年,她人在哪,做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也正因有他,她才能潜心绣出这么一幅巨作。 医院,病房,已是凌晨两点。 病床上,男人睡得很不踏实,眉心轻皱,脸色苍白,面颊泛着潮红,他正高烧不退,双唇干燥起皮。 秦苒撕下他额上的退热贴,重又贴上一张新的。 她拿棉签沾了水,轻轻点上他的唇,一点点湿润那些翘起的死皮。 昏昏沉沉中,乔湛北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影,她穿着旗袍,正悉心照料着他。 也只有她,才会这么细心地照顾他。 男人猛然抓住女人的手腕,他睁开眼,看清楚女人的脸时,双眸顿时黯了下去。 “湛北,你小心松开我,你手背正打着点滴呢。”秦苒紧张道,生怕他刚刚的乱动,碰掉针头。 乔湛北眼皮半阖,“秦苒,你不必这么照顾我,不早了,回去吧。” “你跟我客气什么。”秦苒好脾气地笑着说,“来,喝点温水。” 她端过插着吸管的水杯,喂到他嘴边,男人别开脸,淡淡道:“回去。” 秦苒面色微僵,转瞬,她浅浅一笑,“我先回去,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她走后,乔湛北一个人,失神地看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 想着许墨白亲密地拥她离开的画面,男人紧咬后槽牙,眼尾通红。 第二天一早,秦苒提着保温饭盒、鲜花来病房时,病房里早没了乔湛北的踪影。 BVLGARI酒店门前广场,后车厢里,男人吞云吐雾。 “乔总,查过了,这家酒店没有夫人的入住记录,只有许墨白开了一间顶楼的总统套房。”前排的手下,向他报告。 闻言,乔湛北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掐灭烟头。 酒店房间,叶眠刚洗漱完毕,接到微信视频通话。 她将手机支在支架上。 “妈妈!”一道奶声奶气,把人心融化的小甜音响起。 屏幕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穿着粉色小旗袍,头上扎着两只小揪揪,看到她,张开两只藕节似,白皙的小手臂,要跟她抱抱。 她咧着小嘴笑着,露出上下四颗洁白的乳牙。 叶眠隔着屏幕一顿猛亲,她心软似水,“我看看,这是谁家的乖宝宝呀?想没想妈妈呀?” “想妈妈。” “宝宝哪里想妈妈啊?”叶眠笑眯眯地问,声音温柔得像是天边漂浮着的云朵。 小人儿白嫩嫩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心里想妈妈。 叶眠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小人精,真会哄人。 这个时候,门铃声响。 应该是许墨白。 她整理了下长裙,拿起手机支架,走去门口,边对视频里的小人儿说:“妈妈,这里也灰常灰常想宝宝呢!” 门铃声又响。 她连忙拉开门把手,“墨白哥,你怎么——” 在看到门口的男人时,她的话顿住,想到什么,立刻把视频挂断。 门里的女人,穿着一条丝质长裙,她披着一头微卷长发,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妩媚与成熟。 她真的和姓许的开了一间房。 乔湛北薄唇紧抿,提起步子,就要上前。 “滚!” 叶眠反应过来,怒骂一声。 她握着门把,用身子将房门推上,就在门快合上时,被男人硬生生地推开,他顷长挺拔的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房门“唰”的一声合上。 “你滚出去!”叶眠瞪着深咖色玄关柜边立着的男人,厉声道。 乔湛北双眸放肆地锁着消失了近两年,任他怎么查都没有半点消息的狠心女人,他紧咬后槽牙,迈开大步,到了她跟前,将她抵在后面的墙壁上。 男人一只铁臂牢牢圈紧她的细腰,一手就要抚上她的脸。 叶眠抬起手,用力挡开,“姓乔的,你放开我!” 这个人渣,居然还来纠缠她,他哪来的脸? “你跟那个姓许的在一起了?”男人双目猩红,死死盯着她,他从牙缝间挤出声音对她质问。 那声音里夹杂着怨愤、不甘与委屈。 仿佛她背叛了他。 “啪!” 叶眠抬起手,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巴掌! “乔湛北!你清醒点!我们离婚了,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唔——”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双手捧住她的脸,苍白落拓的俊脸压了下来,干燥的唇发狠地吻住她的。 仿佛要把她吃了。 ------------ 第90章 一个小女孩(修) 久违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浓重的烟草味将她包裹,叶眠下意识地抗拒,贝齿紧咬,对他拳打脚踢。 吮着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气息,乔湛北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贪婪地吸吮她的甜,紧紧抱着她温热真实的身体,不顾她的扭打挣扎。 叶眠怎么也挣不开他,她气急,张嘴咬他的唇,发狠地咬,尝到了血腥味,他仍然不松开,甘之如饴般,死也要缠着她。 这条疯狗。 离婚的时候对她无情至斯,见她身边有男人了,又来死缠烂打。 叶眠越想越气,她乱拳打在他的身上,其中一拳正中他的胃,男人这才闷哼一声,吃痛被迫松开了她。 她双臂用力推开他,他往后踉跄了一步,微弓着腰。 乔湛北薄唇粘着血珠,缓缓滴落,脸色苍白如纸,半边脸颊浮着红印。 叶眠拉开房门,冲他喝:“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保安了!” 她胸口大幅度起伏。 她目光狠厉决绝,对他没有半分眷恋。 乔湛北喉口发紧。 “湛北!”这时,门外响起女人的叫声。 秦苒匆匆找来。 看到乔湛北的模样,女人满眼心疼。 见到她,叶眠冷声道:“秦小姐,麻烦管好你的男人!赶紧把他弄走,再不走我报警了!” 乔湛北迈开步子,自己走出房门。 秦苒上前扶着他,看到他下巴上的血,手捂着肚子的样子,她心脏揪紧。 她看着房间里的叶眠,很是气愤道:“你打他了?他才胃出血,还在住院,还是个病人,你还这样对他,你疯了吗?” 听着她的话,叶眠心脏一揪。 转瞬,她冷嗤一声:“他死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带着你的男人,滚!” 话落,她“砰”的一声,甩上房门。 门刚关上,她抵着玄关柜,身体渐渐软下,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唇齿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满脑子是他脸色苍白,羸弱不堪一击的样子。 但,她很快就想起他无情抛弃自己,选择秦苒的事,叶眠瞬间清醒,她抹掉眼泪,自嘲一笑。 快两年时间,她还没能把那个狗男人从心里剔除干净。 不过,快了。 多想想他的可恶就好。 病房,乔湛北又打上了点滴,男人坐在床沿,一言不发,双眸落在秦苒白皙的皓腕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枚翡翠玉镯。 男人开腔,操着让人猜不出情绪的语气道:“取下来。” 秦苒随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的帝王绿玉镯。 她微微一愣,看向他,“怎么了?” 乔湛北眉心蹙了蹙,目光盯着她:“这是我太太的。” 秦苒摘下玉镯,使双手递给他,面带微笑,“昨天帮你拿西装时看到,跟我那件旗袍挺搭的,我就拿来搭配一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都忙忘了。” 乔湛北接过镯子,面无表情道:“不要再有下次了。” 听着他耐人寻味的话,秦苒默了几秒,她扬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秦苒很快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乔湛北一个人。 房间太闷,冷气太冷,他挂完水,披了件西装,去医院小花园里散步。 孩童游玩区,洋溢着欢声笑语,可爱的孩子们在父母的陪同下,嬉戏玩闹,时不时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 乔湛北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 他眸光无意间瞥到边上的一个小小的,穿着米白色小旗袍的小女童,看起来没有一岁大的样子,她后脑勺扎着两只小揪揪。 小人儿坐在矮矮的长凳上,晃着两条小短腿,垂着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心口一颤,蓦地想起了叶眠。 她刚来到乔家时,小姑娘常常一个人坐在大院操场边上的单杠上,也是这样垂着头。 乔湛北喉结滚了滚,他走到一旁小卖部边,买了根彩虹波板糖,朝着那小女童走过去。 男人在小女童面前蹲下,将糖递到她跟前,看着丁点儿大的人儿,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小人儿抬起头来,一双大眼乌黑明亮,皮肤白皙如皓月般皎洁。 乔湛北心脏一悸,像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他咽了咽喉咙,语调有点生硬道:“吃糖,吃糖就开心了。” 谁知,眼前的小人儿被吓得小嘴一撇,泫然欲泣。 乔湛北:…… 这点都很像她,越哄她躲他越远。 乔湛北悻悻然站起身。 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走到小人儿的跟前,男人弯腰将她抱起。 “爸爸!” 小女童抱住男人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喊。 那男人正是许墨白。 他都有孩子了,所以,他和叶眠之间,肯定没什么。 这么一想,乔湛北的心情一片豁然。 接下来三天,都是商业峰会论坛,叶眠每天准时出席会议,听着业内大佬交流分享投资经验,展望未来投资市场行情。 第三天,峰会达到最高潮。 今天,乔湛北盛装出席,整个人精致贵气,气场强大,不见病态。他受邀上台与大家分享近年来,乔氏集团在投资领域的一些经典成功案例。 “收购AM百货,是乔氏近三年投资的经典案例之一……”乔湛北坐在台上,说话时,目光看着台下中间一排坐着的叶眠。 那是乔氏刚有起色的时候,她第一次跟他出国,去的是德国慕尼黑。 她虽是英语专八,但从没接触过德语,出国前半个月,临时抱佛脚,学了点德语,跟人交流对接时,明显很局促。 回忆起这段,叶眠喉咙一哽,那时,他霸气地让对方换一个会英语的工作人员,跟她对接。 那时,他虽然不爱她,在很多方面还是很照顾她的。 接触到乔湛北的目光,她立刻避开,不想再听下去,大方地起身,噙着微笑,离开席位,去了洗手间。 看她离开,乔湛北眼神瞬间黯下。 台下的秦苒捕捉到这一细节,嘴角的笑意凝住。他讲述这个案例的时候,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叶眠。 洗手间里,叶眠刚感应到水流,一阵清雅的淡香飘来,镜子里,身穿套裙的女人,快步走到旁边的洗手台,她弯下腰,趴在水池上干呕。 女人正是秦苒。 今天只是开会,没有酒会,她怎么—— “呕……” 看着她想吐吐不出来的样子,像是妊娠反应,叶眠眯起眼眸,喉咙发堵,身形微微晃了晃。 ------------ 第91章 我现在很幸福 秦苒直起腰,抽了纸巾擦嘴。 抬眸间,透过墙壁上的镜子,看到叶眠。 “叶眠。”她嘴角染着优雅的微笑,与她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那个反应有点大,没影响到你吧?”秦苒侧过头,看着叶眠,又问。 叶眠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临走前,撂下两个字:“没有。” 刚出卫生间,她紧紧咬住贝齿,抑制住那股反胃感。 那些个被孕吐折磨得吃不下饭,吃点就吐,被胃酸烧得睡不着觉,要一个人熬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记得有一次,她吐得没胃口,特别想吃老坛酸菜方便面,想起他曾给她做过。 那晚,她在梦里,摸着肚子,对他撒着娇,“老公,宝宝说她想吃老坛酸菜面,让爸爸做。” 男人卷起衣袖,就去了厨房,她在梦里吃得满足。 醒来后,她把自己骂了一顿。 现在,他和秦苒有了孩子。 叶眠讥讽一笑,给许墨白去了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他就在附近。 这个会,她是不想再听下去了。 光洁锃亮的电梯墙壁,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电梯门刚要合上,又被人从外面摁开。 一阵清冽干净的木质香调飘来,迎面走进一道挺拔的身影,四目相接,叶眠冷漠地垂下头,看手机。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顶部的排风口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乔湛北走到电梯另一侧,面向她,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她没瘦,也没胖,毫发无损。 穿着一条黑色无袖连身裙,长发扎起,手里拎着公文包。昔日的叶助,摇身一变,成了投资界突然冒出的一匹黑马公司老总。 她也成了外婆期待的苏绣大师。 过得还好吗?很辛苦吧? 乔湛北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终究是欲言又止。 到了一楼,还没出大厅,叶眠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她本能地抱起双臂,酒店外面,天气阴沉沉。 乔湛北见状,脱下西装外套,走到她身侧,“披上,外面起风了。” 叶眠闪身躲开,她面对着他,眉眼间浮现起不悦,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谢谢,不需要。” 她迈开长腿,朝酒店门口走,乔湛北拿着衣服跟上她。 许墨白的车正好看到了酒店行政长廊上,他摁下副驾车窗,看着这一幕,微眯起双眸,摁下后排的车窗。 车窗刚打开,露出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的女宝宝。 乔湛北一眼认出了她,正是那天在医院玩乐区的那个像她的小女孩。 “妈妈!”小女宝大眼睛看到叶眠,奶声奶气地大声喊。 小人儿一脸的兴奋。 叶眠身后的乔湛北,脸色沉得吓人。 许墨白的孩子,喊她妈妈。 那是她和许墨白的孩子? “宝贝!妈妈来了!”叶眠隔着距离,跟小人儿亲了一口,她加快步子向前走。 乔湛北及时扣住了她光裸的手臂。 那边,怕宝宝冷,许墨白把车窗滑上,他摁了摁车喇叭。 “那真是你的孩子?”乔湛北不放手,低声问。 叶眠想起秦苒孕吐的画面,她坚定地答:“是!” 不可能。 乔湛北不愿相信。 叶眠甩开他就要走,乔湛北迈开一步,再次扣住她的手臂,“我不信。” 这混蛋。 他信不信关她什么事?! 酒店大厅,人来人往,叶眠不想跟他当众闹难堪,她让许墨白把车先开走。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跟乔湛北说清楚了。 酒店一楼,没人的落地窗口,两人面对面坐着。 男人深邃的黑眸锁着她,以笃定的语气,沉声道:“那个孩子是我的孩子。” 他死都不愿意相信,那是她和许墨白的孩子,有没有可能,那是他期盼已久的小小眠。 想起她那次吃烤鸭还反胃的样子,男人一颗心震颤不已。 叶眠眼神里尽是戏谑:“乔湛北,你胡说什么?暖暖才八个月大,还不会走路。我跟你有孩子的话,起码一周岁了。” 闻言,乔湛北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就算我真怀了你的孩子,那种情况下,以我的智商,也会把孩子打掉!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在父母不健全的环境中长大,那种苦我经历过,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步我的后尘!” 她掷地有声的话,一下下鞭笞着乔湛北的心。 叶眠在心里恨恨地瞪着眼前无情的男人,害她的孩子出生就没爸爸的人渣,他现在竟然还有脸要认孩子! 他有什么资格? 他的未婚妻都怀孕了,他还来纠缠她,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叶眠越想越气愤,她极力克制住情绪。 男人放在餐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眸看向她,眼尾通红。 她看他的眼神里,也没有了灿若星子的光芒。 “叶眠,我……”乔湛北喉咙混沌,欲言又止。 “乔湛北,这一年多里,我过得很幸福。许墨白他对我非常好,现在我们有了小家庭,还有个可爱的女儿。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叶眠冷眼看着他,无情道。 就像他当初逼她签字离婚时,一样的无情与不屑。 把该说的话说完,叶眠拎包起身,毫不留念地走开,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 乔湛北的心彻底凉透。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绕到了落地窗外,他眼睁睁地看着许墨白体贴地为她拉开后车厢车门。 男人面如死灰。 他摸出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翻了很久才找到打火机,颤抖的双手,打了好几次,才将烟点上。 他狠狠吸上几口,才压下那股钝痛。 …… 夜深人静,还是那间书房,烟灰缸里堆满烟蒂,满屋子的青烟缭绕。 再也不会有她推开房门来找他,劝他,骂他。 乔湛北的情绪过了临界点,他拿起手机就要给叶眠打电话,告诉她真相。 而这时,他的手机刚好响了。 看着来电,男人脸色黑沉,他接起。 “姓乔的,你出来,我在老地方等你。”顾野在电话那头,口气很冲道。 ------------ 第92章 你想害死她吗(修) 一场阵雨过后,月亮重又从变幻无常的乌云里,挣了出来。 河边的桥洞旁,停着一辆悍马,不稍片刻,一辆SUV穿越沙丘,在一旁停下。 乔湛北从车上跳下,他借着月光,径直走向伫立在河边的男人。 “我正要找你,到底还要多久?快两年了!我他妈现在就去告诉她。”看着顾野的背影,乔湛北咬牙说完,转身便离开。 顾野提着拳头,大步走向他,他将他掰了过来,男人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乔湛北挨了重重的一拳后,往后踉跄几步,脸颊上传来的闷疼感倒令他好受了些。 顾野揪住他的衣领,与他对峙。 暗夜里,他的黑眸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你他妈是想害死她?!” 害死她。 这几个字,令乔湛北醍醐灌顶。 他满腔的愤怒与不甘,像是潮汐,渐渐退下,只剩下对叶眠爱而不得的痛,折磨着他。 “你继续打,把我打醒。”乔湛北看着顾野,认真道。 顾野扭头看向别处,再面向他时,不再对他客气。 他对他拳脚相向,乔湛北没有反手,脑海里尽是她有了孩子,有了爱人的画面。 男人嘴角泛起苦笑,森白的牙缝间尽是猩红的血,渐渐地,身体上的痛大过心痛,他终于好受了许多。 …… 明月落在黑色的河流里。 两个男人坐在河边的岩石上,对着那轮明月,沉默着抽着烟,不知过了多久,顾野站了起来。 他身姿提拔,一身凌然。 “我走了。”他背对着乔湛北,沉声道。 乔湛北侧首,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微扬:“注意安全。” 顾野身形微顿,他背对着他,抬起右手,挥了一挥两根并拢的食指与中指。 是夜,上官家。 整栋仿古设计的别院,门口亮着两盏红灯笼,门柱旁,有两只霸气的一公一母石狮坐镇。 顾野扣响朱红大门。 里头的人开门,见是他,恭敬道:“姑爷回来了。” “嗯。”顾野淡淡应了声,提着一包零食进了门。 回到他的房间,见卧室没人,他放下零食后,立刻出去。 书房,古色古香,陈列着琴棋书画,书柜里摆放着有价无市的汝窑瓷器。 案桌上,还有未完成的书法作品。 顾野避开书房里的监控,悄悄推门而入,长年的军事训练,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移步到书柜边,转动一只瓷瓶。 书柜移开,出现一扇门,直通暗室。 暗室中央,一块块金条堆砌出一座金山,微光下,发出耀眼迷人的金光。顾野无暇顾及,他打开微型手电,在暗室里翻找着什么。 就在他就要放弃时,无意中,发现脚下一块地砖似乎是空心的。 顾野俯身,侧耳贴着地面,用手电筒敲了敲,那块地砖发出闷闷的空响,他从军靴内掏出一把军刺匕首,刚要打开,外面传来女人的叫声。 男人脸色一沉,立即关掉手电。 巡逻的管家听到书房似乎有动静,他打着手电筒走了过去。 “唔——” 墙根,男人将女人抵在墙上,捧着她的脸,吻得热烈。 管家见到这一幕,连忙回避,背过身。 大半夜的,姑爷和小姐在外面干啥呢。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管家赶紧走了。 听着管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野松开上官宁。 小姑娘脸色胀红,她像缺氧的鱼儿,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双水眸瞪着似笑非笑的男人。 “你干嘛吻我?”说好的,婚后各玩各的,他想干嘛? 月光下,男人的脸上染着邪气,他漫不经心道:“你上回也亲了我。” 上官宁翻了翻白眼,垂下眼皮,“那是我喝醉了。” 顾野已经转了身。 “你还没说你刚刚发微信叫我来这干嘛的呢。”上官宁跟上他问。 顾野随口敷衍一句:“找你出来看月亮,找你半天没找着人,回去睡觉。” * 这天,叶眠带着礼物去军大院看望乔爷爷和乔奶奶。 军大院还和以前一样,随处可见穿着军装的军人,操场上,不停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开车路过顾爷爷家小院门口,叶眠想起了顾野。 她跟他也一直没联系过。 当初,就在她离婚两个月的时候,顾野突然结婚,娶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霆爷的小女儿。听顾飒飒说,他是奉顾爷爷的命娶的。 这点令她感到奇怪,顾野从来都是和顾爷爷对着干的,怎么肯听他的话联姻? 转眼到了爷爷奶奶家小院门口。 她提着礼物进了院子。 乔奶奶还和以前一样,远远地站在门空望着她,只是老人看起来比以前又苍老憔悴了许多,叶眠喉咙一哽。 她咽下伤感,扬起微笑,走向老人。 “我们眠眠,又成熟了。”乔奶奶既心疼又感动地说。 迎着她走来的姑娘,穿着小西装,扎着低马尾,耳垂上戴着细细的长耳坠,皮肤白得通透,整个人光彩照人。 真是个坚强的好孩子,离婚那么重的创伤都没把她击垮。 “奶奶,我回来了。”叶眠将礼物递给保姆后,跨进门槛,跟老太太拥抱。 “奶奶的乖孙女,回来好,好好的就好。”老太太语带哽咽道。 叶眠趴在她的肩头,吮着老人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亲切,“奶奶,我很想您和爷爷的,常常梦见你们。” 乔湛北正下楼,看着这一幕,听着她的话,脚步顿住。 叶眠也注意到了他,她的脸色微变,当着奶奶的面,不好给他难堪。 “眠眠来了。”乔湛北走下楼,看着她,略勾唇,与她打招呼。 “嗯。”叶眠点点头。 “你跟奶奶聊吧,失陪。”乔湛北客套一句,就要走。 “湛北,马上午饭了,吃过饭再走吧。”乔奶奶连忙留她。 这混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他想啥呢? “不了,奶奶。您吃过饭赶紧卧下。”乔湛北交代一句,高大的身影朝着小院门口走去。 他没缠着她,叶眠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那天对他说的狠话是奏效了。 乔奶奶这一两年身体很不好,最近也是卧床的,叶眠这天没走,留下照顾她,陪陪她。 晚上,她睡以前的闺房。 夜深人静,男人悄悄进门,他在木床边半蹲下,借着外面的月光,静静地注视着熟睡的她。 她说常常梦见爷爷奶奶,可否梦见过他?记着他的一点好? 她可是夜夜造访他的梦境,他看得却碰不得。 乔湛北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几缕发丝,倾身上前,在她受过伤,如今又完美如初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鼻息间,是让他魂牵梦萦,独属于她的甜香…… 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起身,满心不舍地离开。 * 叶眠收到顾野老丈人霆爷,上官霆的邀约,请她绣画。 听闻这位霆爷痴迷国粹文化,他家整座宅邸都是仿的北宋建筑,书法、瓷器、茶道、京剧,样样精通。 她只身一人,驱车到了上官府邸。 叶眠被管家领着,穿过漫长的回廊,才到上官霆的书房。 书房里琴声瑟瑟。 一身中山装的霆爷,坐在一把古筝前,正抚琴弹奏《高山流水》。 他虽年过半百,却不见老人态,身材矫健,意气风发,只有两鬓染着星星点点的斑白。 一曲方毕,他起身看着她,脸上扬起笑容,招呼她坐下。 顾野站在书房门口边上,朝里面看去,认清楚里面的女人真是叶眠后,他脸色骤然沉下。 思忖片刻,他给乔湛北发了消息。 ------------ 第93章 眠眠,我求你 一番交流下来,这位霆爷如传闻中一样,对于国粹文化,样样精通。 他儒雅谦虚,品位高雅,与她这个小辈,谈笑风生。 叶眠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他的书房侧间,还有两名苏绣绣娘,正坐在绣架前刺绣。 “她们的手艺不及叶师傅的一成,平时帮我绣绣面料,难登大雅。”上官霆面带浅笑。 他对叶眠这样的手艺师傅,十分尊重。 叶眠:“霆爷,您太谦虚了。” “不不,叶师傅,你的那幅《清明上河图》,我去国博欣赏了三回。国内绣这幅画的师傅不止你一位,能绣得传神精致的,只有你这幅。” 上官霆说话间,领着她到了一幅国画前。 叶眠眼前一亮,“张大千的《桃源图》。” “仿品。” “霆爷说笑,这幅画透出的气质,给我的感觉是真品。”这幅画,她没记错的话,曾经拍出两亿多的天价。 “哦?叶师傅还有这本领。”上官霆对她也眼前一亮。 “我一位朋友家是开古董行的,我打小在他家玩,真迹看多了,练出了感觉。”她指的的是许墨白家。 上官霆了然点头,他又对她说,他请她绣的正是这幅画。 叶眠欣然答应。 上官霆送走她,还没转身,闻到一股子浓重的烟酒味,他墨眉微蹙,神情冷下。 “义父,刚刚那女的……”萧义目光盯猎物一般,盯着叶眠渐渐远去的窈窕身影,嘴角勾着阴森的笑。 他舌头轻扫一圈牙龈,满脑子是叶眠那张姣好的脸和穿着旗袍的身段。 上官霆冷了他一眼,“那是我要用的人,你别胡来,成天吊儿郎当。” 萧义像是没听见,狭长的双眸里,透着淫笑,直到叶眠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来。 地下停车场,叶眠找到车位,停好车。 她摁了下车锁钥匙,目光逡巡一圈,找电梯口。 “啊——” 有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她惊呼,一股很重的烟味入鼻,她抬起下巴,对上乔湛北那张阴沉的脸。 狗男人,吓她一跳! “我有话跟你说。”乔湛北语气严肃,神情认真。 叶眠用力甩开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是识相地不缠她了么,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她提步就走。 谁知,男人直接从她身后,将她拦腰抱起,土匪似地把她掳进了一旁房车里。 “乔湛北,你别逼我报警!”叶眠愤慨地吼他。 男人从另一侧车门上来,无视她的愤怒,对她沉声问:“上官霆找你干什么?” 他目光紧锁着她,见她毫发无损,心才稍稍安下。 叶眠发笑,真是越发搞不懂他了,离婚的时候对她弃之如敝履,现在又紧盯着她,她前脚才从上官家回来,他后脚就知道了。 前两天在奶奶家遇到他,她还以为他识相地真不纠缠她了。 她目光凶狠地瞪他:“乔湛北,我接触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再警告你一次,别缠我!” 撂完狠话,叶眠要开门下去,但是车门被锁了。 乔湛北操着极为严肃认真的语气道:“叶眠,你离上官霆远点。他找你干什么,你都别答应。” 男人心里还一阵后怕着。 收到顾野消息时,他当时就像是被上官霆亲手扼住了喉咙,像是眼睁睁看着她走入虎口。 叶眠没理会他,她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乔湛北被她的叛逆激怒,强势夺过她的手机,冷声道:“叶眠,你别逼我对你用狠的。” 他的样子冷得可怕,令她背脊一阵窜寒,真怕他把自己怎样。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看着她有点怯怯的眼神,乔湛北心脏揪疼。 他从她身后,扣住她的细腰,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熟悉的姿势,令她微怔,她转瞬清醒,用力挣扎。 胸前是她温热的背,还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乔湛北愈发用力,抱紧她,带着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道。 要是真能这样,也就好了。 “眠眠,算我求你,我求你,离上官霆远远的。乖,听话,答应我。”男人声音低哑,对她近乎是乞求道。 叶眠以前从没见他如此卑微地求着自己,她不受控制地心软,点头答应:“嗯。” 听她答应,乔湛北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笑得苦涩,将她抱得更紧。 房车后座,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他贪婪地抱了她好一会儿。 叶眠缓过神时,他也松开了她,男人一句话没说,开了车门,下去。 直到回了房间,叶眠满脑子都还是他对自己卑微哀求的模样,他像是真的在关心她。 离婚的时候,明明那么冷血无情的。 她也满心疑惑。 那个上官霆怎么了?为什么让她远离他? 他看起来就是个温和无害的儒商,而且,他是顾野的岳父,顾家的联姻亲家,顾家是军门,找的亲家难道会差? 叶眠越想越疑惑,心里也越乱。 她想打电话找顾野问问,他的号一直关机。臭小子,退伍那么久,电话还总关机。 他们投资的野训基地,这两年有她聘请的专业团队运作,已经开始有收益了。 叶眠和以前的店员栩栩联系上,请她继续给她打工。 这天,她们聚完餐,她一个人回酒店。 从地下车库进到电梯口,叶眠低头从包里拿房卡,就在这时,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捂住她的嘴。 她杏眸圆瞪,还没挣扎,腰被人抱住。 “唔唔——”她本能地挣扎,男人抱着她出了电梯间,不一会儿,将她塞进一辆车里。 …… “义哥!人给您弄来了!” 男人将头上套着黑色布袋的叶眠朝包厢里一推。 沙发里,左拥右抱,打着牌的萧义,甩掉手里的扑克,兴奋地抬起头,靠坐进沙发里,他双臂伸展开,翘着二郎腿。 门口的男人,摘掉叶眠头上的头套。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被光线刺激得发疼,叶眠眨了眨眼皮,眼前是乌烟瘴气的包厢,两个女人穿着暴露,她们中间坐着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 ------------ 第94章 视若珍宝 包厢内,彩色灯光打造出暧昧、低俗的氛围,空气里混合着刺鼻的烟味与香水味,难闻得令人作呕。 叶眠紧张得瞳孔一阵一阵紧缩,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她想不起自己有得罪过这个叫义哥的男人,见都没见过。 她想喊叫,嘴上被封着胶布,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肩膀被一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按住,她动一下脚步,那人便将她给拉回去。 沙发里的男人站起,做了个手势,莺莺燕燕和其他几个男人,鱼贯出了包厢。 她看着开着的包间门,很想冲出去。 门被关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她和萧义。 男人朝着她慢慢踱着步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额头,尖薄的下颌线刀片似的能划死人。 他走到叶眠面前。 弯着腰看着她,先是皱一下眉,很快又咧开嘴笑了起来,双眼却如鹰隼般狠厉,里面又透着激动。 叶眠后退两步,浑身的肌肉发紧,隐隐颤抖。 男人一直盯着她,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盯得她头皮发麻,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嘶——” 他突然捏着她嘴角的胶布,用力一撕,叶眠疼得倒抽气。 “你是谁?为什么绑我?”她后退几步,颤声问。 男人咧着嘴笑着,步步逼近她,在他的身体贴近时,叶眠抬起脚,朝着他的裆部踢去。 却不像,男人直接扣住了她的脚踝,一双修长的手抚上她的小腿,她恶心得使出浑身的气力,用力踢挣开。 萧义见她不老实,笑得更开,那眼神仿佛在开着一只金丝笼里扑腾着翅膀的金丝雀。 他一把抓住叶眠的头发,硬生生地拉着她,将她抛进猩红色的丝绒沙发里。 叶眠抬起双腿作防御状,眼角被逼出眼泪来,她无助地看着恶魔一般的男人朝自己走来,心脏颤抖得不行。 谁来救救她? 脑海里,蓦地浮现起乔湛北的脸。 他会来么? 萧义弯腰,朝着她就要扑去,叶眠双腿奋力踢打他。 男人被彻底激怒,抽出皮带,对着她的身子不停鞭打,叶眠疼得尖叫。 抽了数十下,他再次钳住叶眠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邪笑道:“从不从?” 叶眠泪眼模糊,透着倔强,“滚!” 萧义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墙壁上撞,一下一下,边撞边问她,要她主动臣服于他,他才满意。 叶眠被撞得头晕眼花,男人把她丢在沙发上。 她无助地尖叫。 “砰”的一声巨响,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乔湛北一眼看到沙发里蜷缩着的人儿,呼吸一窒,她的旗袍破烂不堪,露出一道道血痕,头发凌乱,满脸泪水。 “乔哥……”叶眠看到他,哭着喊。 刹那间,男人双眼如嗜血般猩红,他握紧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看着一脸狞笑的萧义,迈开大步,一杆子朝着他的头上挥去! “嗷!” 那萧义一下倒在沙发里。 乔湛北从茶几上越过,在萧义起身前,又是几杆子砸在他的头上。 他抄起一旁的酒瓶,朝着他的头又砸去,酒瓶应声而碎,他用锋利的破口,扎在他身上。 萧义被打得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乔湛北转身,看着蜷缩在沙发里,颤抖着身子的人儿,男人鼻头酸胀,眼里涌起湿润,他用力咬牙,脱掉西服外套。 弯着腰,给她披上,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一碰就碎的珍宝。 叶眠头疼欲裂,意识模糊,看到乔湛北的脸,她委屈道:“乔哥……好疼……” 眼泪顺着眼角汩汩流下。 乔湛北心疼得无法呼吸,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又吻,“乖,我们马上去医院。” 叶眠吮着他身上的气息,安心地闭上双眼。 乔湛北抱着她,出了这间包厢,外面,警察成群。 无数小姐、男客靠着墙角抱头蹲下。 这家夜总会是萧义的淫窟,他在这里组织卖淫、贩毒,无恶不作。今晚,这里被警方一窝端掉。 车上,乔湛北深眸没离开过叶眠的脸一下。 怀里的她,闭着眼,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珠,身体还不停地颤抖。 乔湛北低下头,下巴不停地蹭着她的额头,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安抚另一头受伤的小兽。 看着被虐打得遍体鳞伤的她,他一点不后悔当初狠下心,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没什么比她的安全更重要。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乔湛北舍不得放下她一下,他抱着她去了急诊,医护怎么劝他,他都不肯松开她。 一直抱着孩子似地抱着她。 “湛北,她头上有外伤,像是撞伤,需要送去拍片。你这样,会耽误她的治疗。”时彦深赶来劝他。 他重复劝了几遍,乔湛北才从恍惚里恢复,他小心翼翼地把叶眠放在病床上。 “有烟么?” 乔湛北话音刚落,看似睡着了的叶眠,伸长手臂,紧抓住他的衬衫下摆,不让他去抽烟。 男人喉结滚了滚,心更加地疼。 上官宅邸,听闻萧义被抓,夜总会被警方端了,上官霆抽出一把武士刀,砍断一旁的木桩。 “又是姓乔的。” 他喘着粗气道。 乔家这个小子,命格够硬,几次都没把他弄死,刀枪不入。 五年前,他让人弄死他父亲,让他二叔蒙冤入狱,把他女朋友撞成植物人,这小子还能挺过来。 “那回没砸死他……”上官霆收敛戾气,指尖擦拭削铁如泥的锋锐刀锋,边道。 “这次,你们给我想办法,让他粉身碎骨。哦,对了,青州新城那边的商圈要开业了,这次,权当是给乔家的贺礼。” “是,霆爷!” 手下出去后,上官霆再次砍向木偶,把他当乔湛北发泄。 * 病房里,叶眠缓缓睁开双眼,她转脸看向床沿。 乔湛北趴在床沿睡着了,他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满脑子是他昨晚为她发狂发疯打人,抱着她,把她视若珍宝的样子。 既然这么在乎她,当初为什么要狠心抛弃她? ------------ 第95章 贪恋他的温柔 叶眠静静地看着趴在床沿睡着的男人,她的双眸里有哀怨,有不解。 渐渐地,她注意到他的鬓角边有几根白色发丝,他的指甲泛黄,长期抽烟造成的。听秦苒说,他胃不好,那天还胃出血了。 他这一两年来,看起来过得并不好,人比以前也瘦多了,双肩像衣架,撑着西装,太过单薄了。 甩了她这个糟糠之妻,迎娶白富美,他不该过得风生水起,走上人生巅峰的吗?为什么这么憔悴? 看着他这副模样,叶眠鼻尖泛酸,眼眶里蓄满了泪,她攥紧双手。 乔湛北睡得很浅,她的手刚动了动,他感应到,惊醒,对上她泪眼婆娑的模样。 他的心忽地一揪,“哪里不舒服?” 叶眠看着他落拓透着颓废感的俊脸,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男人面颊瘦削,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双眼里满是关切。 乔湛北被她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想也不想地按了呼叫铃。 他抽了一张面纸,为她轻轻擦拭眼泪,擦掉一点,又涌出来,怎么也擦不完。 “是头疼还是身上的伤疼?”他颤声问。 心疼。 叶眠在心里回答他。 医生、护士赶来,给叶眠做了检查,确定她没有脑震荡,没什么大碍后,又都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眠脑袋昏沉沉,正口干,乔湛北端来一杯温水,扶着她坐起,他坐在床头,让她靠着自己喝水。 她全身无力地靠着他,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味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他端着水杯,喂到她嘴边,一只手搭在她一侧肩头。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心头一暖,也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没离婚的时候。 喝了几口水,不想再喝,他没勉强她,帮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将她放倒,为她盖好薄被。 乔湛北在床边坐下,“继续睡吧,我在这守着你,别怕了,那个人渣已经被抓了。” 他语气轻柔,安抚着她。 话落,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 男人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皮肤,像是电流窜过,带来酥麻的战栗感。 叶眠心脏一悸,过往甜蜜的回忆,席卷而来。 “欺负我的,是什么人?”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问。 眼前还浮现着那个男人,一双鹰隼般狠戾的眼,和阴邪的笑。不过,回想起来也没那么怕了。 乔湛北放下杯子,力道有点重,玻璃厚底磕碰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叫萧义,一个无恶不作的畜生,已经交给警方了。他是上官霆的义子。” 那萧义是上官霆的爪牙,帮他管理娱乐场所、赌场,洗黑钱。 叶眠想起他那天抱着她,求她让她远离上官霆的事,她双眼睁大了看着他。 越发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 乔湛北接触到她疑惑的眼神,喉咙滚了滚,岔开话题,“你的头受了撞击,得多休息,别多想了,踏实睡吧。” 见他没解释,想起他现在还有未婚妻,那秦苒似乎还怀孕了,叶眠的心凉了半截。 她差点忘了,他们已经离婚快两年了,他现在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她语气里透着冷淡。 乔湛北的心猛地一沉,“你一个人住院,我……” 他怎么放得下心。 “眠眠!” 得到消息的许墨白匆匆赶来,他推开病房的门,焦急地喊。 看到叶眠似乎安然无恙,他略微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乔湛北的脸上。 “墨白哥,我没事了。”叶眠想要爬起来。 乔湛北上前就要扶她,她缩了下肩膀,回避他,不让他碰。 男人心脏一扯,被她这轻微的小动作伤着了。他也蓦地想起,她现在是许墨白的人,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乔先生,你请回吧。”叶眠语气里透着淡漠与疏离。 乔湛北咽了咽喉咙,暗暗咬牙,他悻悻地笑了笑,“那你先休息。” 叶眠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总,谢谢你今晚救了眠眠,改天我们一家三口,请你吃个饭。”许墨白对他礼貌客气道。 闻言,乔湛北额角抽了抽,他看着许墨白在床沿坐下,满眼关切地看着叶眠,对她嘘寒问暖。 他的心上,像是有一台压路机,轰隆而过,将他的心,碾得稀烂。 刚出病房,乔湛北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节顿时血肉模糊。 为了保护她,不得不逼她离婚,结果,她转头跟了别的男人,还有了七个月大的女儿。 她到底是不爱他,才能做得这么绝,这么狠。 他迈开步子,看了眼病房的门,想着这会儿是许墨白在照顾她,他的心又绞了绞,心疼到最后,只剩下心酸。 最后,化作一个苦笑。 病房,许墨白看着叶眠额头上的青紫淤斑,呼吸一阵一阵地短促,他拿起叶眠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握住。 还没睡着的叶眠,立刻缩了回去,她睁开眼。 “墨白哥,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的。”她看着他,认真道。 许墨白心口闷堵,他扬唇,温和一笑,“我也说过,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对不起,刚刚是我逾矩了。你睡吧,我去那边沙发上休息。” 话落,他起了身。 叶眠看着他的背影,唯有抱歉。 他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对她示爱过,她当时拒绝了他。即便被拒绝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无怨无悔地照顾着她。 这后半夜,叶眠心乱如麻。 六月六日,从开工至今,近两年时间,青州区的大型商圈乔氏广场终于盛大开业。乔氏入住,带领周边的商业楼盘,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这也是乔湛北二叔,乔瑾怀上任后的第一把火。 上官府邸,上官霆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的开幕仪式,他嘴里叼着雪茄,旁边的沙发里,坐着顾野。 顾野一身黑色装束,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遮住了他上半张脸。 看着电视机里,张灯结彩的画面,他视为眼中钉的乔家叔侄俩,上官霆笑得阴沉。 他今天为他们叔侄俩准备了一份厚礼。 ------------ 第96章 奋不顾身(修) 乔氏商场,二楼女装区,顾飒飒的女装品牌“飒”新开业,这是她开的第六家分店。 作为好友兼大股东,叶眠亲自送来花篮祝贺,同时,一楼奢侈品专柜,还有她投资的两家店,她也送去了花篮。 今天的她,一身西装,成熟干练,顾飒飒一口一声“叶总”地叫着她。 彼时,叶眠从店里出来,商场天井上方的大屏上,正直播今天的开业典礼。 画面里,乔氏总裁乔湛北,正在作开业致辞,镜头怼到他的俊脸,底下的小姑娘像见到爱豆似地,失控尖叫。 叶眠站在扶拦边,看着那些女生,又看了看大屏幕里的那张脸。 就是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迷了她很多年。 她内心深处也清楚,她迷他,不仅仅是这张脸。 致辞结束,接下来是启动仪式。 那边,上官霆正等着这一步,他看着乔湛北和乔瑾怀一起上台,台上放着一只很有科技感的球体。 只要他们按住那只球,他们将粉身碎骨,不仅如此,新开业的商场也会被引爆! 上官霆翘首以待。 乔湛北和乔瑾怀,以及其他两位官员的手,同时放上科技球。 “砰!”上官霆咧嘴笑着,叫了一声。 屏幕里,上万只和平鸽被放飞,彩色气球升空,一切如常。 上官霆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住。 怎、怎么回事?! 怎么没爆炸? 上官霆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抽搐,手里的雪茄被他揉碎在掌心,他拍着木桌站起,拿起手机。 “务必给我杀了姓乔的!” 他话音刚落,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上官霆见状,在枪林弹雨中,朝着书房的密室逃窜。 刚进密室,他撞到了正在翻找着什么的顾野。 “你小子,在干什么?!” 上官霆恍然意识到什么,幽暗里,他摁下密室机关。 一支支锋利无比的箭朝着顾野射去。 顾野身手敏捷地躲避,同时,他看着上官霆打开地上的一块地砖,人钻了进去。 原来那是一条逃生密道! 顾野躲开那些箭后,走到密道口,朝着里面“砰砰砰”连开数枪。 商场,投放炸弹的上官霆爪牙,基本被警方控制住,其中有三人逃窜,他们手上都有枪。 乔湛北得到消息后,立刻让自己的保镖一起护送二叔和其他官员安全离开,他自己则从消防通道离开。 担心歹徒滥杀无辜,他边走边打电话,让商场及时做好有序疏散客人的准备。 今天,上官霆的计划早在他和警方的掌控之中,这个情报是顾野透露的。 叶眠洗完手,刚要出卫生间,一瞥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入骨的侧脸。 是乔湛北。 男人西装革履,打着手机,从卫生间门口路过。 他好像没注意到她。 她压下那股悸动,平静地走了出去,朝着乔湛北相反的方向回店里,一抬眼间,只见一个黑衣戴着头套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枪,正瞄准着…… 叶眠顺着枪口的方向转头,对上乔湛北那高大的背影。 “乔湛北!” 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迈开步子,朝着他的背影冲过去。 “砰!” 枪声响起。 乔湛北转身时,看着叶眠朝着自己扑来,同时,他也看到了持枪的歹徒。 子弹打中叶眠,她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前冲击了下,一股火热的感觉从肩膀处炸开,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又朝着地面落下。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乔湛北大惊失色,他迈开大步,将快要倒下的叶眠接在怀里。 那歹徒朝着他又开枪,他反应敏捷,抱着她,迅速闪身,子弹从他的脸颊边穿过。天旋地转间,他抱着叶眠闪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歹徒持枪,嚣张地朝卫生间走去,看到乔湛北和叶眠躲在开着的隔断门后,他对着那隔断门,“砰砰砰”地连开数枪。 一群警察从消防通道的门冲进来,瞄准歹徒的头,把他一枪击毙。 卫生间隔断的门,被子弹打成了筛子,乔湛北抱着叶眠,侧身躲在门后。 他高大的身躯像是肉盾,将叶眠的身躯牢牢护在怀里,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子弹碎片、木屑,划破了他的西装,他的头皮、耳廓、脸颊上都是擦伤。 “乔总!” 警察冲进来。 乔湛北回过神来,直起腰看着怀里的人儿,她的右肩肩头,白色的西装被鲜血染红,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地砖上,流了一滩的血。 “眠眠!”男人撕心裂肺地吼,眼底爬上一层痛楚,眼尾瞬间通红。 他的手,颤抖着按住她不断汩汩流血的伤口。 叶眠疼得皱眉,她看到他脸颊上的伤口,虚弱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乔湛北鼻子一酸,摇着头。 他抱起她,朝着卫门外冲去,男人厉声地喝:“叫救护车!” 直到叶眠进了手术室,乔湛北都还是震撼的,他靠在墙角,望着手术室门口,嘴里叼着烟,不停地吞云吐雾。 满眼都是她为他奋不顾身挡枪的一幕。 她居然傻傻地为他挡枪。 她以前对他不是没感情的么? 她不是应该恨他的么?离婚的时候,他对她那么绝情,她该恨他,气他。 他死了也跟她没关系。她在听说他胃出血时,说过这句话。 结果,她竟然在歹徒朝他开枪时,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冲了过来。 乔湛北喉咙哽得硬邦邦,发疼发紧,心脏狠狠地悸动,同时,撕心裂肺般地疼。 像是豁开了一条口子,汩汩冒着鲜血,温热的鲜血,包裹着他的心脏。 既疼彻心扉,又温暖入骨。 她是在乎他的,在乎到不惜以命保护他。 满身落拓的男人,目光里闪烁着泪光,他的深眸,紧紧盯着手术室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 “喂,上官霆从密室逃脱了,我正带人在后山一带搜捕,你们注意安全。”顾野打来电话。 乔湛北攥紧了手,“收到。” …… 病房,叶眠缓缓睁开双眼,她眨了眨眼皮,感觉全身是麻痹的,没有知觉的,渐渐地,她想起先前经历的一场惊心动魄,仿佛过电影般。 ------------ 第97章 什么苦衷 耳边还能听到“砰砰砰”的枪声,一声声,震着耳膜,让人惶惶不安。 她想起,自己看到一个歹徒对着乔湛北开枪,她几乎想也没想地冲向他,护着他。 想及此,叶眠倒吸一口凉气。 她后知后觉地被自己这一举动给震撼住了。 难以置信,自己会在危急关头,不要命地为他挡枪。 叶眠用力地眨了眨眼皮,知觉慢慢恢复,身体不知哪个地方,隐隐作痛,她也才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眠眠,醒了……”耳畔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 她缓缓转头,他眼眶泛红,白眼球布满红血丝。冷白的皮肤上,有几处小伤,细细的口子,沾着干涸的血渍。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里尽是深沉的情愫,她的心尖儿,像是被虫子蜇了下,有点疼。 与她对视,乔湛北嘴角翘起一丝弧度,他柔声问:“伤口疼不疼?” 叶眠微摇头,有点后怕地问:“我,我哪里受伤了?” 她可不想自己身受重伤什么的,她的宝贝女儿还在苏城等着她呢。 她出事了,宝宝怎么办? 乔湛北清了清混沌的喉咙,“子弹打在你的右肩,做了手术,所有弹片都取出了。” 虽然她没生命危险,但他仍然感到一阵后怕。 万一,子弹打在致命的地方,那现在她已经……他不敢想下去。 叶眠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就是……不知后期对你拿针线,有没有影响。”乔湛北想起医生的话,愧疚道。 麻药还没完全褪去,叶眠还感觉不到肩膀处的痛感,听着他的话,她也隐隐有点担心。 看着他无比愧疚的样子,她于心不忍,安慰道:“人都没事就好,我的肩膀不会有事的。” 闻言,乔湛北喉结滚了滚,一颗心为她怦怦地跳。 “嗯,我也没事。到时,我给你请最好的骨科医生。”他沉声说。 叶眠正想问,到底是谁要杀他,顾飒飒情绪激动地冲了进来,“小美人,你吓死我了!” 乔湛北出去,把空间让给她们。 “那是子弹,不是过家家,你居然为乔湛北挡子弹!你疯了!”顾飒飒想起来,后怕不已。 她这是差点失去她呀!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鬼使神差地就扑过去了……”叶眠看着为自己担忧的顾飒飒,为自己辩解。 顾飒飒一愣,转瞬,无奈地叹口气,“得,你个痴情种。怎么说你好!” 她还爱着乔湛北,爱到骨子里的那种,成为本能了。 叶眠红了眼。 真是不争气啊,离婚的时候,信誓旦旦,逼着自己狠心绝情,结果,怎么也做不到。 “他跟我离婚,明显是有什么苦衷,他有事瞒着我,今天还有人杀他……飒飒,你听说他有什么仇家吗?” 既然心里放不下他,她务必得给自己一个交代,问个明白,弄个清楚。 “没听说。我只听说,今天顾野的老丈人,上官霆出事了,警方正在通缉他。”顾飒飒认真道。 上官霆。 叶眠心惊。 乔湛北今天被刺杀,会不会跟这个上官霆有关?她想起他上次乞求她远离上官霆,还有他义子抓她的事…… 顾飒飒走后,叶眠一个人想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 暖暖在京城水土不服,许墨白带她回苏城了,晚饭时,乔湛北带来晚餐,他要在这亲自照顾她。 男人升起床上的小饭桌,将她扶着坐起。 她右肩膀缠着纱布,手臂吊着,不能自己吃饭。 乔湛北坐在床沿,端着饭碗,一口一口喂她吃。 麻醉过去,伤口开始疼,叶眠没胃口。 “乖,多少吃点,吃点东西,抵抗力才好。”男人柔声劝。 一声“乖”,教叶眠鼻尖酸胀,她侧过脸,看着他,想起离婚时,他的无情,心里瞬间委屈得不行。 “乔湛北,你跟我离婚,到底有什么苦衷?”她眼眶里蓄满了泪,声音微微有点儿颤抖。 男人的手一抖。 刚刚,他还联系过顾野,上官霆还在逃窜,他此时不知潜伏在哪,对他下手。 危机一天没解除,他就一天没法给她个说法。 “吃口炖蛋。”他没听见似地,把一勺炖蛋喂到她嘴边。 叶眠双唇紧闭,她不说话,水汪汪的杏眸瞪着他。 乔湛北被她的眼神吓到,他嘴角轻扯,拿面纸,帮她擦掉唇角的汤渍,“哪有什么苦衷,我就是个混账。” 这个混蛋,还是不愿意跟她说实话。 “乔湛北,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看到了。”叶眠抹了抹眼泪,哽咽道。 “嗯。”男人喉咙哽住。 以前,他总腹诽她没心没肺,说她是个小没良心的,结果,这傻丫头,竟然为他拼命。 “那你能明白,当初,你跟我离婚时,我心里有多痛苦吧?”叶眠瞪着他,眼泪无声滚下。 乔湛北的心揪紧成很小的一团,为她狠狠地疼着。 他那时以为,她不爱自己的,离婚的时候,只是尊严受损,如今回想起来……他很想抽自己一顿。 “对不起。”他沉声道。 “我不要听这个,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跟我离婚,为什么要跟秦苒联姻?你告诉我,我也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我不想活得不清不楚。” 叶眠胸口起伏不定,她看着他的脸,冲他问。 “叶眠,你想多了,我现在照顾你,关心你,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兄妹情谊。”乔湛北看着她的眼,扯了个藉口。 叶眠抓起桌上的筷子,用力一摔,摔得碗里的汤汁飞溅。 她板着脸,“乔湛北,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跟我在一起,你现在就告诉我!如果你还不肯说,以后,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跟你和好!” 她才不信他唬三岁小孩的鬼话! 看着她一脸决绝的样子,乔湛北的心猛地一震,被她的信任打动,他满腹的辛酸,到了嘴边,就要脱口而出。 病房,陷入一片寂静里。 叶眠悬着一颗心,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我真没什么苦衷。”许久,乔湛北睨着她,平静道。 期待落空,叶眠紧紧咬牙,她瞪着他,冷声道:“那么,乔先生,请你滚出我的病房,我可不想跟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不清。” ------------ 第98章 逼他开口 乔湛北被她堵得没法反驳,只能滚出病房,请护工来照顾她。 让他无奈又头疼的是,叶眠把护工也给撵了出来。 她一只手臂不能动,左手做事又不利索,还不要护工照顾,大晚上的,洗漱什么的,怎么能行? 一个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受不了不说,还可能伤到关节,将来影响拿针线怎办?再或者,她洗漱时,伤口沾到水,发炎怎办? 乔湛北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但他也没资格,没理由管她,更不能强行管她。 病房里,叶眠也被气得不轻。 她软硬兼施,好话狠话都说了,他还是不肯说实话。但她就要听实话,就要知道他为什么跟她离婚,到底有什么苦衷,他跟秦苒,这近两年来,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如今的她,也早不再是自卑敏感的小姑娘了。 她信他,也是信自己的感觉。 病房外,男人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她,嘴里说着什么,她知道,他现在肯定心急如焚。 她就是要急死他。 叶眠走到病房门口,乔湛北以为她是给他开门的,正欣喜着,她将那一小扇玻璃后的窗帘,一拉。 这下,病房里的情况,他看都看不见。 乔湛北急得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她就折磨他吧! 这一晚,乔湛北住在了隔壁病房,这一层楼,都有警察和保镖守着,以防上官霆找来报复他。 第二天一早,趁着护士来给叶眠送药,乔湛北进了病房。 叶眠吃完药,又把他撵了出来。 她伤口疼,吃不下东西,看着护工把饭菜都送了出来,乔湛北更急。 她不吃饭,怎么能行? 男人不停敲着门,叶眠不厌其烦,开了门。 “乔先生,有什么事吗?”她态度冷漠。 “我让家里厨师给你炒了些苏城的小菜,还有你最爱的蟹黄汤包和红油咸鸭蛋,我喂你吃点,好不好?”乔湛北语气低微地,哄着她。 “乔先生还是送给您未婚妻吃吧。”叶眠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左手用力,将门关上,反锁。 乔湛北:“……” 晚上,她还是不肯让护工进去伺候她洗漱,想着她是个精致讲究的人,两晚不洗,肯定难受的,肯定会自己动手。 乔湛北更是心急。 果然,第二天,医生说,她的伤口发炎了,人也发了烧,高烧39度,持续不退。 就是这样,她仍然不让他进去照顾她。 他实在受不了,找人来撬了病房的门。 一室一厅VIP病房,病床上空空荡荡。 卫生间里,叶眠穿着病号服,头上贴着退热贴,她关掉水龙头,左手吃力地端起一盆温水,力气太弱,手一抖,一盆水全都洒了出来。 乔湛北找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那一盆水,泼了她半身,裤子湿了大半截,布料呈半透明状,紧紧黏在她的腿上。 男人眉心紧拧,弯着腰在她跟前,动手就要脱她裤子。 叶眠往后退了两大步,她瞪着他,冷声道:“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她因为高烧,双唇干燥起皮,整个人看起来羸弱病态。 乔湛北心疼得喘不上气,“你裤子湿了,人还在高烧,这样再着凉,病情会加重的。眠眠,听话好不好?” 他近乎求着她。 “我怎样,关你什么事?乔湛北,我跟你早就离婚了,出去。”她冷眼睨着他,指着卫生间的门。 乔湛北咬咬牙,他脸色一沉,企图跟她来强硬的。 “叶眠,你听话,身体不是儿戏。”他严肃道,上前一步。 叶眠立刻退后,情绪有些激动,她挥着手,连带着受伤的肩膀也在耸动,“乔湛北,你别碰我!” 怕她把伤口挣开。 乔湛北连忙举起双手,安抚她,“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别乱动。” 叶眠疼得眉心紧蹙。 “你出去,我不要你管,护工我也不要。”她继续逼他。 乔湛北看着她湿哒哒的裤子,额上的退热贴,见她弯腰拣起地上的盆,又要去打水,他的心,疼得一阵阵地紧缩。 “眠眠,让我照顾你。”他再次乞求道。 “你还是照顾你的未婚妻去吧!滚!”叶眠摔了搪瓷面盆,她上前去,左手用力推着他,“你滚,滚出去!我不要你照顾!我死活都跟你没关系!你有未婚妻,少来纠缠我,我是要名声的!” “叶眠!我跟秦苒只是个幌子!”乔湛北见她绷带上沁出了血渍,怕她再伤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叶眠像是被摁了开关,僵在那,一动不动。 乔湛北也看着她,眼眸里盛满苦涩。 “这话怎么说?”她平静地问,心里却翻山倒海一般。 虽然,她早有猜疑。 说已经说出来了,再瞒着她,也瞒不住了。 “乖,先把裤子换了,湿哒哒的,会着凉,我一会儿再给你解释。”他满心都是她的健康。 叶眠目的得逞,不再虐待自己。 她被他扶着回到外间,乔湛北拿了条新的裤子,为她换上。 叶眠坐在床沿,男人在她跟前,单膝跪地,手握着她的手。 “我跟秦苒联姻,只是个幌子,是想逼你离婚,同时也是做给上官霆看。上官霆是乔家宿敌,我爸当年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他谋杀的,二叔蒙冤被调查,被是他做的。就连,童瑶瑶当年出车祸,也是他找人干的,目的是为了打垮我,让我一蹶不振。” 他仰着脸,看着她,认真道。 叶眠震惊得不停眨着眼皮,难怪当年,乔家接二连三地出事,背后真有黑手。 “我很早就有察觉,有人在背后对付乔氏,那次,乔氏股票差点被做空,也是他在背后捣鬼。青州新城项目刚动工不久,我去工地视察,差点被砸死。也是那次,查出童瑶瑶的车祸,不是意外。”他又道。 他起初也不知幕后黑手是上官霆,摸查了很久也没头绪,还是顾野给他透的消息。 “我都不知道。”叶眠垂眸看着他,咬着牙说道,满眼的怨忿。 “我担心上官霆会像杀童瑶瑶那样,对你下手,以此打击我,所以……”他暗暗叹了口气,又道。 “所以你打着保护我,为我好的旗号,跟我离婚。”叶眠恨恨地低声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 第99章 剖腹产疤痕 乔湛北看着她掉个不停的眼泪,他清了清哽塞的喉咙,握紧了她的手,“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听着他的话,叶眠哽着喉咙,眼泪随着她眼睛一睁一眨间掉得更厉害。 他知不知道,他抛弃她这件事,当时对她的打击,比任何打击都要大! 那是一种像是天塌了的感觉。 她以为,他不爱自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玩玩她,她在他眼里,一无是处。 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宝宝还可能有问题的,那种不安与无助感,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压抑、窒息。 她恨他,怨他,过去的近两年里,靠着对他的这股恶气,撑着挺过来的。 结果,他这都是为了她。 叶眠越想越觉得苦涩,甚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看着跟前,满脸憔悴的男人,想着他这一两年也不好过,前天还差点被人杀了,她又心疼起他来。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眼睛下方的卧蚕更加明显,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漂亮的核桃。 看着她这副模样,乔湛北有点手足无措,他清了清哽着的喉咙,柔着声哄:“乖,不哭了。” 他拿着面纸,帮她擦拭眼泪。 叶眠抢过面纸,自己擦掉眼泪,她看着他,目光透着犀利,“我这两天要是不逼你,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如果那个上官霆,一直不落网,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乔湛北沉默,好一会儿,他语气里带着点儿指责道:“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话落,他的大手像以前那样,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也真吃她这一套,见不得她糟践自己的身体,被她逼了几下,不得已就说出了实话。 上官霆那只老狐狸,一天没落网,他心里一天就不踏实,他要是知道他跟叶眠的真实关系,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是他最大的软肋。 叶眠用力瞪了乔湛北一眼,想起他被人用枪指着的画面,她也于心不忍。 刚听他说,青州新城那个项目刚开工时,他还差点被砸死。 每天有敌人在暗处盯着他,他这近两年来,每天活得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吧?心里得多受折磨? 乔湛北走到门口,门锁被手下修好了,他从里面仔细锁上,才放心地回到她身边。 男人抬腕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该照顾她休息了。 他揭掉她额上的退热贴,过一会儿,掌心贴上她的额头。 叶眠无力地靠在床边,感受到他掌心的清凉,闻到他手上的味道,她心口一暖。 “好像还有点热。”男人沉声道。 正要挪开步子,给她去倒水。 她单手抱住了他,脸贴在他心口,一动不动,猫儿似地温顺。 乔湛北喉结一滚,胸口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他的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分别了近两年,解开对他的误会,叶眠按捺不住心里对他的思念,靠着他,吮着他身上,她依旧贪恋的气息,不住地咽着喉咙。 她贴着他的心口,温温热热的感觉,把他心口那股空虚、苦涩的感觉填满。 男人弯下腰,薄唇在她温热的额头上,吻了又吻。 过去的近一两年里,他是发了疯地想她。 他能感受到,她也是想自己的,她也是爱他的,那么,她和许墨白的孩子? 臭丫头,肯定是故意气他,才撒谎骗他的。 她都肯不要命地护着他,为他挡子弹,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这么一想,乔湛北心下一片豁然。 他松开她,给她倒了一大杯温水,盯着她喝下后,让她躺下休息。 “我想洗澡,两天没洗了,好脏。”叶眠皱着眉,轻声道。 乔湛北略一思忖,想着她刚刚把裤子弄湿,应该就是要擦洗身体的。 “我去打水来,帮你擦洗。”他柔声道。 叶眠:“嗯。” 病房里,叶眠坐在床上,单手捂着胸口,乔湛北手里拿着温热的湿漉漉的毛巾,一手轻轻撩开她后颈的碎发。 温热的毛巾,擦上她白皙无暇的背脊。 他动作极其温柔细腻,像是在擦拭心爱的宝贝。 擦到前面时,她躺了下去,侧着脸不好意思看他,手臂还紧紧捂着胸口。 她纤细的胳膊,无法完全遮住那对丰腴,要露不露,欲盖弥彰,惹人遐想。男人性感凸起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滴。 禁欲近两年,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还光裸着上半身。 乔湛北感觉自己正在遭受一场酷刑。 她面颊潮红,长发披散开,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毛巾刚擦拭上她的胸口,她嘴里发出低低的吟哦声。 要人命的撩。 叶眠感受到他火热的目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脸颊滚烫,颤声道:“你,你快点擦。” 乔湛北深吸一口气,他也很想快点,“把手拿开。” 叶眠:“……” 她缓缓移开手臂,双眼紧闭,分别这么久,到底是难为情的。 乔湛北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欲念,没有继续想入非非。 当他轻轻将她的底裤往下拉一点时,男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小腹,平坦白皙,肚脐下方,有一道横着的疤痕,灰白色,看起来很光滑,摸起来硬硬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乔湛北看向她,颤声问。 叶眠鼻头泛酸,“剖腹产疤痕。” 她生产的时候,遭了两重罪,起初是自然分娩的,宫口都开十指了,助产士说宝宝脐带绕颈,有缺氧窒息的危险,她当即又转剖腹产了。 乔湛北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全身冰凉,他先前还以为,她是故意骗他的。 她真和许墨白生了孩子。 察觉出他在发愣,叶眠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装傻,没说什么。 ------------ 第100章 乔湛北的软肋 男人心口一阵一阵地发凉,指尖止不住地颤抖。曾经,他对她的占有欲强烈到容不下一粒沙子,如今,是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他如何不介意? 那还是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小小眠。那个小女宝,低着头,不开心的模样,跟她以前,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惜,那不是他的孩子。 他找人查过,那个孩子叫暖暖,只有七个月大,咿呀学语的月龄,还不会走路。 乔湛北暗暗深吸几口气,极力压下那股强烈的失落感。 他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他心无旁骛地帮她擦洗身体,享受照顾她的过程,细细地,没落下每一寸皮肤。 换好衣服,身上舒适又干爽,叶眠看着站在床沿的男人,“我还想洗头发。” 想起他以前帮自己洗头发的温馨,她心悸。 乔湛北嘴角勾着笑意,也想起了以前,他柔声说;“明天再帮你洗头发,晚上洗头对身体不好。” 叶眠有点不情愿地噘着嘴,看时间也不早了,她也不忍心再折腾他。 “那你去洗洗,早点睡吧。”她柔声劝。 乔湛北很快洗漱回来,穿着睡袍的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床头边坐下。 叶眠还没睡着,听到动静,她睁开眼,拧眉看着这一幕,“你怎么坐在这?” 男人疲惫的眸子锁着她,淡笑着说:“你睡吧,我坐这守着你。” 上官霆还在逃,他不放心,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才能安心。 看着他眼底的闷青色,眼球上的血丝,叶眠喉咙堵着,她劝道:“你上床睡,就睡我旁边吧。” 乔湛北微愣,转瞬,男人心口一暖。 他在她没受伤的一侧小心躺下,叶眠闭着眼,歪着头靠着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木质香,鼻尖又酸又胀。 分别的时间里,每当午夜梦回时,她常常会想起他,想念他身上的味道,同时又恨他,恨自己不争气,他对她那么狠,她还贪恋他的气息。 乔湛北转过身,面对着她,黝暗里,他看着身旁躺着的她,仿佛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多少个孤独的夜,一觉醒来,大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不知她在哪,是否安好,他既疯狂地想她,又担忧着她。 现在,她就躺在他身边。 “唔……” 乔湛北撑起手肘,微微俯身,浅浅地轻吻上她的唇,微冷的舌缓缓滑入她口中。 叶眠心尖儿一颤,心脏砰砰地狂跳,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她伸出舌,与他纠缠,带着阔别已久的思念。 一吻方毕,两人气喘吁吁。 “睡吧。”乔湛北在她耳边,哑声说。 叶眠闭上眼,心脏还在狂跳。 回想起他上次在酒店强吻她的事,她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一副被她背叛了的样子了。 狗男人,他活该。 这笔账,等上官霆落网后,她一定跟他好好算。 乔湛北闭着眼,听着叶眠轻浅均匀的气息声,他很快踏实睡去。这是近两年来,他睡得最沉的一觉。 一连三天,他留在医院,亲自照顾叶眠,喂她吃饭,帮她洗漱,洗头发,擦洗身体,就连上卫生间,他都跟着。 两人形影不离。 这天,秦苒找来叶眠的病房,带着几份文件,找乔湛北签字。 乔湛北和秦苒联姻虽然是个幌子,但两家公司确实有合作项目,互惠互利的关系。为感激秦苒帮他,在利益分成上,乔湛北一直让利秦家。 他自认为自己对秦苒没有任何亏欠,秦苒当初也是十分愿意帮助他的。 “秦苒,我跟你联姻的真相,叶眠都知道了,过去的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当着叶眠的面,乔湛北对秦苒把这件事说开。 听着他的话,秦苒心口一紧,大脑嗡嗡作响,但她很快控制住真实的情绪。 女人脸上扬起优雅大方的笑容,她轻轻摇摇头,“能够帮助你,我很开心。” 叶眠想起她戴过乔家传家玉镯,上次她疑似孕吐的事,虽然乔湛北都跟她解释过了,但想起秦苒对乔湛北没有任何掩饰的关心与照顾,她直觉,这秦苒对乔湛北有了感情。 “秦学姐,谢谢你帮助我们。”她对秦苒也诚恳道谢。 这位学姐,才貌双全,智商高,头脑清醒,应该不会对乔湛北弥足深陷。 但愿她能早点走出来。 秦苒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她离开病房后,快速躲进了消防通道。 铁门刚关上,秦苒像一只泄了气的氢气球,软软地靠着门背,她双拳紧握,眼泪夺眶而出。 她陪了他近两年,每天关心他,体贴他,照顾他,结果,他前妻刚回来,他就要跟她解除关系。 他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不,她这么优秀,与他门当户对,他怎么可能不动心?他常常流露出对她的欣赏的。 都是那个叶眠! 是她一直霸占着他的心,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她对他的爱。 她秦苒对乔湛北的爱,比那个叶眠对他的爱,深得多,真诚得多。 那个叶眠出身低微,没家世没背景,智商不如她,学历不如她,阅历更不如她,有什么资格跟她抢? 秦苒越想越愤怒,越想越不甘心,她那么爱乔湛北,不能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叶眠打败。她用力咽下眼泪,双眸里迸发出阴狠的光。 只有把叶眠除掉,乔湛北才会看到她秦苒。 “喂,想办法帮我联系上官霆,霆爷,告诉他,乔湛北的软肋是他的前妻,叶眠。”她对着手机,冷声吩咐。 话落,她立刻挂断,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力道之大,似要把手机给捏碎。 * 夜已深,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推着手推车查房,刚到叶眠病房门口,他被保镖拦住,出示证件后,才得以进病房。 进了病房,医生模样的男人,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他朝着病床上熟睡的人影,用力地扎去。 这一刀直接刺入心脏的位置! 病床上的人影一动不动,男人拔出匕首,一连又是数刀。 这时,“砰”的一声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 第101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病房的灯光亮起,一片刺目的白。 警察和保镖冲进来,将打扮成医生模样的刺客包围住,那刺客大惊,他看向病床时,一双眼珠子瞪得似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那病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活人! 而是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偶,那人偶身上还在汩汩冒着血浆。 他中计了! 刺客见状,手摸向后腰拔枪,警察先于他,将他控制住,摘下口罩。 不是上官霆。 深夜,乔湛北闻讯赶来。 “乔总,据此人交代,他是受上官霆指使来刺杀夫人的。”保镖对他报告。 “刺杀夫人?”乔湛北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冷声问。 保镖:“是,他是这么交代的。” 乔湛北的掌心沁出冷汗,后怕之余,他庆幸之前把叶眠悄悄转出去了。 由于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这家医院、这间病房,他担心上官霆暗中早已盯上了他,会来报复他。 他悄悄把叶眠转出去,自己每天还会装模作样来病房,故意引上官霆现身。 乔湛北脸色沉得可怕,他咬住一根烟,点上,不顾叶眠的叮嘱,重重吸上几口。 上官霆这个老狐狸,看来是知道他对叶眠的在乎了。 “这个刺客没交代上官霆藏身在哪?”他吐出香烟,沉声问。 保镖摇头:“说是电话联系。” 乔湛北眯着眸,逡巡着暗夜,上官霆指不定就在暗处盯着自己。 此人,以前开赌场发家,挣得第一桶金,后来通过洗黑钱等手段,成功洗白自己,摇身一变,成了身家清白的企业家。 这些年,他看似是个儒商,道貌岸然。实则利用义子义女等爪牙,卖淫、开赌场、贩毒,无恶不作。 如今,上官霆虽是个通缉犯,但他还有暗黑势力的关系网护身。 想及此,想起父亲的死,乔氏当年危机时,那段难熬的日子,以及自己和叶眠被迫分别,如今还让她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乔湛北咬牙,将还在燃着的香烟揉碎在掌心。 应酬完,秦苒上了座驾后座。 她仰靠进真皮座椅里,扬声问:“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叶眠这会儿,应该已经被霆爷的人做掉了吧? 秦苒翘起嘴角。 这时,有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堵住了她的额头。 “别乱叫。”副驾的男人,拿着枪抵着她,冷声道。 秦苒吓得浑身一哆嗦,她屏住呼吸,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叫,生怕动一下,叫一下,就会肝脑涂地。 “啊!” 秦苒双眼被黑布蒙住,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感觉身体被人用力推倒,撞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尖叫一声。 黑布被人扯掉。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张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的脸,男人浓眉大眼,脸上噙着似是温和的笑,那笑里却藏着锋利的刀片似的,凌迟着她。 秦苒背脊一阵恶寒。 他是上官霆。 江湖人称“霆爷”,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就是你,联合乔湛北故意搞我?”上官霆冷眸微眯,手指捏着秦苒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 秦苒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是一间四合院,室内装饰是中式复古风。 听着他的话,她心脏一凛。 这霆爷杀叶眠是失手了?怀疑她故意整他! “霆爷,我不敢,我怎么敢搞您?我向您透露的是事实,乔湛北当初突然离婚,要跟我联姻,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前妻。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 秦苒极力保持镇定,目光诚恳地看着他,为自己辩解。 听闻这位霆爷怜香惜玉,不打女人的,她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官霆狐疑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穿着墨绿色海派款式旗袍,开叉不高不低,露出白皙修长的玉腿,看似端庄秀美,又透着风骚。 男人的眼神渐渐染上危险的欲。 “把她送去我床上。”上官霆起身,对手下吩咐。 秦苒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小脸瞬间苍白如纸,微微摇着头,眼角硬生生被逼出了眼泪。 “霆爷,我,我真的是给你通风报信的啊,我没有害您!”秦苒激动地求饶。 她怎么也没想到,害叶眠不成,把自己搭进去了。 上官霆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哪会听她的解释,就算秦苒说的是真话,他也不会听。眼下,他只想玩弄玩弄这个女人。 秦苒被送上一张木质大床,她双手双脚被红色纱布系在床柱子上,看着上官霆朝她走来,看猎物似的眼神看着她。 她绝望地不停扭动身子,歇斯底里地喊:“救命!” 她守了三十年的清白之身,是心心念念地要献给她最爱的男人,乔湛北的! 她越是挣扎,男人兴致越高,上官霆慢条斯理地解开她旗袍上的盘扣。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暴露在年过半百的男人视野里,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天之娇女秦苒,精神瞬间崩溃。 “不!”秦苒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响彻整栋四合院。 军大院,固若金汤,每天24小时有士兵巡逻放哨。 乔湛北在两天前将叶眠安顿在了爷爷奶奶家的首长楼里,这里有配枪警卫员,有军医,不论安全还是医疗,都有保障。 听到汽车引擎声,叶眠单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她悬着一颗心,走到门口。 这些天,只要他出去,她心里都战战兢兢的,担心他出事。 门灯隐隐照亮小院,昏暗的光线里,退役军犬跑到大门口,见有人进来,它摇着尾巴。 半明半暗里,男人挺拔的身形越来越近,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叶眠的心,渐渐安下。 乔湛北一抬眸间,看着门空正等着自己的人儿,他喉间一哽,心脏震颤,顿住了脚步。 她身形单薄,一只胳膊挂在胸前,虽看不清,但他清楚,她正看着自己。 这个傻丫头,五年前,在乔家落难时,义无反顾地陪在他身边。 如今,在他被仇家追杀时,奋不顾身地为他挡枪,不离不弃地守着他。 乔湛北咽下哽塞,嘴角上扬,他迈开大步,走向她。 刚到她跟前,男人俯身,扣着她的下巴,灼灼目光锁着她,随即,热切地吻住她的唇。 ------------ 第102章 谁是你媳妇 乔湛北是个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人,此刻,他对她所有的情谊,都融在了这个吻里。 吻得越来越深。 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胸口的起伏,那种仿佛心跳频率都在逐步同调的感觉,异常地亲密。 叶眠忘我地回吻着他,他唇齿间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她贪恋的成熟稳重的男人味,令她迷醉。 “咳咳……” 乔爷爷从一楼的房间里出来,老人刚抬头,被客厅里暧昧的一幕给怔住,反应过来后,他忙竖起芭蕉扇,挡住双眼。 听到爷爷咳嗽声的刹那,叶眠脸色涨得通红,她社死地把脸埋进乔湛北的胸膛,像个早恋被家长发现的小姑娘,紧张地抓住乔湛北的衣袖。 “爷爷,您老还没睡呢?”乔湛北面不改色地同爷爷打招呼。 “哈,我听到狗叫出来看看,是你回来了。”老首长念叨一句,赶紧转身回屋去。 乔湛北垂首,看着恨不能钻地洞的人儿,他宠溺地扬唇,邪气道:“羞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怕什么呢,两口子亲热,天经地义。” “爷爷看到了!我明天还要不要见他了?”叶眠仰着脸,羞愤道,话落,她想起什么,“谁跟你是两口子,我们早离婚了。” 她扭头,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们离婚了。 乔湛北看着叶眠的背影,有点愣愣的,他迈开大步,追上她,牵起她的手,厚着脸皮道:“我们离婚了?有么?” 叶眠很想给他一脚,这么想着时,她的脚已经落在了他硬邦邦的小腿肚上。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在这装什么装?”她瞪着他,恨得牙痒痒的。 他们结婚的时候,无人知晓,离婚的时候,满城皆知。 狗男人当初伤她那么深,现在还装傻,哄都不哄她一下。 叶眠带头回了房间。 刚进门,男人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叶眠身形一怔。 “乖,离婚的时候委屈你了,当时那么高调,也是做给仇家看。”男人贴在她耳边,沉声道。 话落,他下巴抵着她的肩头,深深地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叶眠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手,抚上他的手背,柔声道:“知道啦,快去洗洗睡。” “我媳妇真好哄。”乔湛北埋首在她脖颈间,吻着她的脖子,感动道。 “谁是你媳妇。”叶眠被他撩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用鼻尖儿里发出的声音,娇嗔。 她好哄么? 只是仇人还没落网,见他压力大,不想作他罢了。 “就是我的宝贝媳妇。”乔湛北说罢,发狠地吻住她,双手从她睡衣下摆滑了进去,抚上她娇嫩细腻的肌肤。 叶眠全身一阵战栗,每一个细胞都在鼓噪。 她娇吟出声,吞咽口水,扭着头,找寻他的唇。 他看着她主动的模样,心头一热,迫不及待地将唇喂给她,四片唇热切地贴在一起,缱绻缠绵。 男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肩膀,边吻着她,边到了床边。 上了年代感的房间,是他少年时住过的,窗口边还放着一张很旧的书桌,就是在那张书桌边,他曾辅导她很多次功课。 叶眠不经意地看到书桌,再看着眼前的他,心脏悸动得更加厉害,她那时做梦都没有想过,高冷的乔湛北有一天会把她压在床上,为她隐忍情欲,为她疯狂,叫她“宝贝”。 光是这么想着,大脑突然炸开一片白光,她全身酥麻,轻飘飘,像是飘飞到了云端。 她太敏感了。 乔湛北看着弓着身子,双眸迷离的人儿,喉结止不住地滚动,他目光紧锁着她,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脱掉衬衫。 叶眠被他这斯文败类气质给蛊到,他俯身时,她一手迫不及待地抚上他的背。 “你的背……”她好像摸到了疤痕。 “爷爷的鞭子抽的,气我跟你离婚的事。”男人看着她,笑着回。 叶眠心脏一绞,指尖轻轻地抚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为他心疼。 “宝贝,可以么?”男人贴在她耳边,柔声问。 “套。”叶眠保持一丝清醒道。 乔湛北咬牙,这里哪来的套? “没有可不可以?”他忍耐着叫嚣的情欲,哑声问。 “不要,再也不要生宝宝了,太疼了。”她皱着眉道。 乔湛北瞬间像是被点到了死穴,他吻了吻她的唇角,轻声说:“那不要了,我去洗冷水澡。” 叶眠缓过神来时,他已经在卫生间乖乖洗冷水澡了。 他很快回来,带着一身的冷意,在她身侧躺下,熄了灯。 “你今晚突然出去是什么事?”她关心地问。 “一点公事,睡吧。”乔湛北云淡风轻道。 “乔湛北,你又没跟我说实话。在你心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有难同当的妻子?还是说,你护着我,纯属在维护你的自大?” 叶眠很平静,很心酸地问。 乔湛北转身,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沉声解释:“眠眠,我不想你担心,你每天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心里猜来猜去的,才更难受。”叶眠暗暗吸了口气。 乔湛北摸到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将今晚的事告诉了她。 “我现在住在爷爷奶奶这,哪也不去,很安全,你别担心。”叶眠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柔声安慰他。 “嗯。” “以后有事别再瞒着我了,我们是相濡以沫的爱人,你可以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你。” 黑暗里,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爱人,这个词,令乔湛北心尖一颤,他侧过身,吮着她身上的气息,按捺住激动问:“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离婚的时候,他都还不确定,她是否爱他。 那天跟她在车上谈离婚时,听着她说的无情的话,他当时既苦涩,又庆幸,她若不爱他,对她的伤害也会小一些。 直到她为自己挡枪,他才意识到,她爱他。 叶眠闻着房间里,淡淡的书香气,脸颊一阵燥热,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她可是爱了他十二年了。 她压下那股冲动,反将他一军:“你呢?爱我么?” ------------ 第103章 不是她的孩子 这个小磨人精,她还不答反问。 乔湛北咬咬牙,心尖儿像是有小猫爪子在轻轻地挠啊挠的,痒得难受。 黝暗里,隐约可见她一双杏眸正看着自己,睫毛扑簌扑簌地眨动,她正等着他的回答。 乔湛北被叶眠盯得心跳漏了一拍,砰砰砰地乱跳。 男人咽了咽喉咙,几次欲言又止。 房间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见他迟迟没动静,叶眠鼻尖泛起酸意。 其实,他不必开口说出那个字,她也能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甚至比男女之爱还要深。 可她就是想听他的甜言蜜语。 叶眠故意别开头,眼睛一闭,声音透着冷意:“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离婚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你从没说过爱我。” 我从来没说过爱你。 想起这句话,叶眠的心忽地一揪,过去的近两年里,她常常梦见那个场景,梦见他对她说的这句冷漠无情的话,然后惊醒。 现在即使知道,他是不得已说的,但那道伤痕还在。 尤其是,她一直单恋着他。 他的那句话,实在是把她伤着了。 男人温热紊乱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他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语气缓缓道:“我是从来没说过爱你,但我心里爱着你。” 他的话,像是一缕温暖的春风,缓缓拂进她的心里,抚慰她受伤的心。 叶眠怔住,她的鼻尖酸得更难受,眼眶温热,渐渐湿润。 “我那晚,其实一直在心里对你说着后半句。”乔湛北想起她当时汩汩流泪的样子,心脏还揪疼着。 她当时一定很受伤。 叶眠转身,脸埋进了他的胸口,不停地蹭了蹭,吮着他身上的气息,她“嘤嘤”地抽泣出声。 乔湛北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肩膀,大手扣上她的后背,将她往怀里摁。 叶眠哭得更凶。 暗恋他的滋味不好受,那时,她对他一见钟情,他身边有个童瑶瑶,背地里被她冷嘲热讽,对他更是望而却步。 眼睁睁地看着他跟童瑶瑶成了男女朋友,看着他失恋,消沉,成为他的妻子,被他当助理看待,随时准备跟她离婚。 后来,童瑶瑶醒了,他要跟她离婚。 他好不容易像个丈夫,宠了她一段时间,又把她摔下地狱,逼她离婚…… 往事一幕幕,揪着她的心,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无比心酸。 如今,这个男人,终于说,爱她。 她更觉心酸。 像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终于走到了他身边。 她扑在他怀里,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般,不停地抽泣,乔湛北有点儿无措,哄孩子似地,大手不停轻轻抚着她的背。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还是不肯原谅我?”男人轻声地问。 叶眠不说话,闭着眼,边流着泪,边感受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背,柔声安抚他的感觉。 她念念不忘,一直依恋着的感觉。 渐渐地,她趴在他怀里,孩子似地睡着了。 这丫头,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乔湛北借着微弱的光亮,看着她的睡颜,宠溺地笑了笑。 她对他,算是日久生情? 带着这个问题,他拥着失而复得的她,踏实睡去。 叶眠一觉醒来,身旁没了乔湛北的身影,还没完全清醒的她,心里一慌,单手撑着床面爬了起来,下了床。 她赤着脚跑到二楼楼梯口,看到他端着早餐要上楼来,她的一颗心才又渐渐安下。 乔湛北注意到她赤着的双脚,眉心紧拧。 她一定是没见到他,又在担心他了。 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她,她本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上官霆一天没落网,她就一天为他提心吊胆着。 叶眠彻底清醒过来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她带头回了卧室。 乔湛北放下托盘后,去卫生间帮她挤牙膏、接漱口水,照顾她洗漱,又照顾她吃早饭。 “别总担心着我,顾野和他的战友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 吃饭的时候,他对她安慰道。 叶眠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顾野其实一直没退伍,退伍是幌子,他早就接到了上级的任务,调查上官霆。 他娶上官宁,就是为了潜入上官家,收集上官霆的犯罪证据。 这时,她的手机视频响了。 乔湛北帮她拿过手机,帮她接通,手机架在支架上。 “妈妈!”甜甜的小奶声响起。 屏幕里的小暖暖,脖子上挂着围兜,白嫩的小拳头里攥着小勺子,小脸蛋上蘸着黄色的南瓜和米粒。 “我们暖暖在吃辅食呀,是不是呀?”叶眠对着屏幕,柔声问。 小暖暖七个月大,刚开始添加辅食。 “呀呀!”小人儿还不会说什么话,嘴里咿咿呀呀的,看着叶眠妈妈的脸笑。 “暖暖呀,爸爸呢?”视频里不见许墨白的身影,只有保姆。 “爸爸——” “叶小姐,先生去古董行谈生意去了。”保姆回答她。 这时,乔湛北在叶眠的身旁坐下,他亲昵地拥着她,跟她一起,看着视频里的小人儿。 小小眠。 “这孩子,有次我在医院遇见过,我给她棒棒糖,她还冲我哭。跟你小时候一样,难哄。” 听起来像是抱怨,乔湛北的眼眸里,却流露出慈父般宠溺的光芒。 小暖暖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盯着他看。 “乔哥,暖暖其实——”其实是她和许墨白收养的孩子。 “哇哇哇……”小暖暖看到乔湛北,仿佛是认出了他,扁着小嘴,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打断了叶眠的话。 “暖暖好像怕你。”叶眠连忙将手机拿开,她对视频里的小人儿不停安抚。 “这小丫头,我说的吧,跟你一样难哄。”乔湛北有点心塞道。 叶眠好不容易把小暖暖哄不哭,跟她结束了视频,她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走了过去,脸埋进他的背脊里。 “暖暖她是个敏感内向的孩子,容易认生。”她对他解释道,“她其实——” 叶眠的话还没说完,乔湛北开口,沉声打断她的话。 ------------ 第104章 爱屋及乌 “嗯,看出来了,跟你的性子一样。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等这段风波过去,把她接过来,我跟你一起抚养她。” 男人转过身,垂首看着她,无比认真道。 他深邃的黑眸里,目光坦率又真诚。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十分诚恳的模样,叶眠都懵了。 以前,她只是投资顾野的生意,他都小鸡肚肠地跟她闹,现在,居然说要抚养她和许墨白生的孩子? 他是认真的?还是忍着醋意,故作大方? 大概率是后者。 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乔湛北唇角上扬,单手搭在她的肩上。 男人目光虔诚地看着她,“眠眠,爱屋及乌,我乔湛北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还配说什么爱你?” 叶眠:“……” 他居然真的是认真的。 这男人,爱她竟然爱到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的程度。 叶眠着实被感动到了。 他的心意,她心领了,但是,孩子的事,还是有必要跟他说清楚的。 “乔哥——” “不许再跟我别扭了,这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以后把她的抚养权要过来,姓许的要是不肯,我饶不了他。”乔湛北再次打断她的话,霸气道。 她此时一定因为孩子的事,心里对他过意不去,才想说些什么的吧? 她没必要过意不去。 他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跟许墨白有了孩子。 他只知道,她现在爱着自己。 听着他的话,叶眠心里简直哭笑不得。 乔湛北抬腕,看了下手表,又看着她,“我先去书房开个视频会议,你不许多想了,乖。” 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才离开。 乔湛北前脚刚走,叶眠的视频通话声又响起,这次,是她和乔湛北的亲宝贝女儿,小小眠打来的。 小小眠刚一周岁,她现在还在苏城,有她信任的人照顾着。 暖暖是她收养的弃婴。 她刚回京城时,许墨白带着暖暖,是故意让乔湛北误会,故意气他的。 看着视频里蹒跚学步的女儿,想着乔湛北刚刚说的那些话,叶眠还有点哭笑不得。 他既然不难过,那就晚点再让他知道小小眠的存在吧,他现在知道,也不能去苏城接女儿,还多了份牵挂。 乔湛北宅家办公了一天。 傍晚时,叶眠吩咐厨房给他炖养胃的汤,他过来说不用了。 秦苒晚上约他吃饭谈一个项目的开发案。 “你出去吃饭,安全吗?”叶眠单手帮他整理衣襟,关心道。 “我不至于被一个上官霆牵制到,动弹不得,哪也不能去的地步。放心吧,有人护着我。”乔湛北垂眸看着她,嘴角染笑,云淡风轻道。 “你和秦苒以后也会继续有合作啊?”叶眠歪着头,仰着眼眸,看着他,笑眯眯地问。 “是。”垂眸间,看着她的表情,乔湛北会意,“你很介意她?” 叶眠指尖抚上他的领带结,认真地调整位置,边说:“你生意场上有女合伙人、女客户,再正常不过了,我以前就从没介意过。” “只是这位秦苒学姐,乔哥,她是爱慕你的,这点毋庸置疑。她不让你沾酒,知道你胃不好,看你喝酒,那么地紧张,还有……” 故意孕吐,让她误会。 不过,这件事模棱两可,她也没证据证明秦苒当时就是装孕吐让她误会的。 乔湛北挑眉,他倒没注意过秦苒对他的这些细节,他以为,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关心。而且,他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是这么仔细待他的。 “我以后注意跟她保持距离,工作对接的事,尽量交给安城。”男人听进她的话,认真道。 叶眠冲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皮,“我是相信你的,就是,跟爱慕你的女人,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他能听进她的话,她很欣慰。 “谨遵老婆大人的教诲。”乔湛北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儿道。 “去,女朋友都还不是呢。”叶眠白眼他。 乔湛北:“……” 他丢了个“晚上回来收拾你”的眼神,在她的注目中离开了爷爷家的小院。 秦苒约他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菜馆位置偏僻,在一条胡同巷里,菜馆也是四合院改的。 乔湛北被两名保镖护送着进了四合院。 “湛北,你来了。”秦苒在包房门口迎着他。 乔湛北颔首致意,他吩咐保镖守在门外。 包厢内,两人面对面坐在八仙桌旁,乔湛北开口闭口都是公事,他注意到,秦苒今晚的思维不大跟得上,很多方案细节都记不起。 “湛北,我连着几天加班,现在大脑里一片浆糊,实在抱歉。我们还是吃菜吧?我敬你一杯。”秦苒微笑着说。 她给他斟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 看着杯中的酒,乔湛北蓦地想起叶眠说的话…… 他这一年多,情绪低落,加上抽烟酗酒,胃很糟糕,秦苒知道,应酬的时候,都是帮他挡酒的。 今晚,她却劝他喝。 乔湛北垂眸,暗忖片刻,他举起酒杯,看了秦苒一眼,仰头喝下。 见他喝了酒,秦苒心慌地眨了眨眼皮,她故作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对不起。” “秦苒,你今晚是怎么了?”乔湛北眯着眸,看着她,一副关心的口吻。 “我,我只是太累了吧。”秦苒讪讪地笑着道。 乔湛北这时双手扶额,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秦苒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湛北,你怎么了?是头晕吗?” 乔湛北双目无神地看着她,渐渐地阖上双眼,他头一沉,趴在了八仙桌上。 “湛北。”秦苒轻声地喊,生怕吵到外面的保镖。 她推了推乔湛北,确定他是昏迷了,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秦苒:“人,人已经昏迷了,现在怎么办?” 八仙桌边,乔湛北一动不动地趴着,他清楚地听到秦苒的话,桌底下,他垂落着的手,悄悄抬起,指尖对着腕表点了点。 秦苒刚挂断电话,有两个人闯入包厢,他们都蒙着脸,动作迅速地捆住乔湛北的双手双脚,用黑色布袋套住他的头,将他掳走。 ------------ 第105章 活捉恶人 深夜,京城郊区,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驶入位于深山里的一座四合院。 “霆爷,人给您带来了,放心,这一路没人跟踪我们。”手下敲响主屋的门,对着门板,扬声道。 屋内,上官霆拿着绢帕,正擦拭着一把古董匕首。 “人现在怎样了?”他手上的动作顿住,看向门口。 手下回:“人还昏迷着。” “带进来!”上官霆咬牙切齿。 不稍片刻,昏迷的乔湛北,被人架着进了屋,手下摘掉他头上的黑色头套。 灯光下,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闭着眼,肤色冷白,他双手双脚被捆绑在身后。 上官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目光狠戾地盯着他恨之入骨,恨不能用古刑,将其一片片凌迟的乔湛北。 他积累半生的基业与名誉,被这小子毁得一干二净。 锋利的匕首,贴上乔湛北冷白的脸颊,上官霆眯着眼,打量着他,冷声道:“你们说,我是把这姓乔的,五马分尸了好,还是凌迟了好?” 他话音刚落,乔湛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开早已松开的绳索,双手拔下两名手下后腰的枪,左右开弓。 “砰砰”两枪,两名手下腿被打中,纷纷倒了下去,他手里的枪瞄准了上官霆。 上官霆脸色大变。 他正要拔枪,脑门被枪口堵住,后腰别着的枪被乔湛北抢先拔掉,扔在一旁。 “你,你小子,没昏迷。”上官霆后知后觉地问。 在秦苒劝他喝酒时,乔湛北就多了个心,喝酒时,悄悄将酒水灌进了衣袖里,他想看看秦苒打的什么算盘,故意装昏迷。 这一路,他在路上悄悄解了绳索。 谁想到,竟然是上官霆指使秦苒对付他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等这一出,等很久了。只有除掉上官霆,乔家才能安生。 看着眼前的杀父仇人,害乔家这些年鸡犬不宁的恶霸,乔湛北勾唇,手指就要抠动扳机,这时,木门被人撞开。 乔湛北迈开大步,绕到上官霆身后,将他挟持住。 上官霆的手下个个都有枪,他们见乔湛北挟持了霆爷,全都不敢妄动。 “姓乔的,你敢动我,你也会坐牢!”上官霆冷声威胁他。 “砰!”乔湛北对着上官霆的大腿,直接一枪。 他的手下见状,对着乔湛北又要开枪,乔湛北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上官霆的太阳穴。 乍然挨了一枪,上官霆还懵着,片刻后,他疼得肌肉抽搐,鲜血像喷泉一般,从他的大腿处,喷涌而出。 “这一枪,为了我爸。”乔湛北从牙缝间挤出的声音,冷得仿佛来自地狱。 当年,上官霆想通过乔氏洗黑钱,被乔父发现,不久后他就被灭了口。上官霆当时被二叔乔瑾怀调查,结果,反被他诬陷,差点蒙冤坐牢。 这些,都是他近两年来,摸清楚的。 上官霆被乔湛北决绝狠戾的模样怵到,但他料定,他不敢直接把他杀了。 “乔,乔湛北,你,你冷静点,你要是把我杀了,你也活不了,我这些手下,都是为我我卖命的死士。”他威胁道。 话落,他冲手下悄悄递了个眼色。 “霆爷!我们上空突然来了两辆直升机,像是军方的!”外面的手下,惊慌地喊。 刚刚还略得意的上官霆,脸色倏然大变。 他的手突然朝乔湛北的腿扎去,他手上的几枚戒指,都暗含锋利的小刺刀,乔湛北吃痛时,上官霆立刻将他推开。 他的手下朝着乔湛北开枪,乔湛北反应敏捷地闪身躲到屏风后。 “扶我出去!”上官霆大声喝。 他的手下扶着他,出了门。 外面,直升机悬停在上空,螺旋桨发出轰鸣的声音,刮起很大的风,一个个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从直升机上索降,他们各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怀里的机枪,发出红外光,瞄准一个击毙一个。 乔湛北的身上装有追踪器,他在装晕的时候,就给顾野发了信号。 “活捉上官霆。”一身迷彩,头戴钢盔,怀抱机枪的顾野从绳索上跳下,他眯着眼看着正逃窜的上官霆,沉声交代。 “收到!” 放眼四周,顾野不见乔湛北的身影,他的脸色一沉,迈开大步要进屋。 这时,乔湛北刚好从屋里出来,他腿上只受了点轻伤,看到顾野,他将黑色手枪朝地上一扔。 顾野微愣,他双臂抱胸,睨着他,揶揄道:“哟,还活着。” 这位养尊处优,只会拿笔杆的大少爷,居然有两下子,还会开枪。 像是看出了顾野的疑惑,乔湛北咬着烟,半眯着眸子,冲他扬声道:“我拿我爷爷手枪当玩具玩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 顾野嘴角抽抽,瞪他:“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也是,你跟叶小眠离婚了,也就不能随她喊我哥了。” 他说着说着,嘴角得意地笑开,他迈开步子,怀抱机枪,参与战斗去了。 乔湛北听着顾野的话,看着他的背影,提起了神经,他们离婚了,这小子可以肆无忌惮地追叶眠了! 男人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那边,没有复杂的战斗,正要往山林里逃窜的上官霆被活捉,他的所有手下都被控制住,警方也赶到。 乔湛北连夜回到城里,到了警局,他看到了被抓的秦苒。 “湛北,你没受伤,没受伤就好,不然,我会愧疚死。” 秦苒流着泪,看着乔湛北,满脸凄楚。 乔湛北脸色黑沉,目光森冷,盯着她,“秦苒,你竟然敢联合上官霆算计我。” 幸好叶眠之前提醒他,他对秦苒多了个心眼。 不然,他真喝下那杯酒,真昏迷后,现在已经被上官霆…… 秦苒看着他,不停摇头,她想抓住乔湛北的手臂,被他避开。 “湛北,我不敢,我不敢算计你,更不会那么做,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秦苒抹了抹眼泪,颤声道,“我是被,被上官霆逼迫的,他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把我抓去……” 她说着说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整个人蹲了下去,双肩颤抖,脸埋进膝盖里。 ------------ 第106章 马上复婚 听着秦苒的话,见她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乔湛北的脸色有所缓和,他眉心轻蹙。 骄傲的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流出,她悲怆道: “那个魔鬼,把我抓去后,不仅强暴了我,还逼我拍下裸照,他要我约你见面,给你下药,不然,就把我的照片散播出去,让我身败名裂!” 乔湛北呼吸一窒,微蹙的眉心越皱越紧,秦苒受他连累,被上官霆糟蹋、威胁! 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一名女警过来,跟秦苒耳语了什么,她看向乔湛北,声音更加悲怆:“湛北,警察找到那些照片了……” 此时的秦苒,像是被打断了傲骨,从未有过的崩溃。 乔湛北这下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他看着自小到大,跟他一样骄傲的秦苒,想着她的遭遇,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脱了西装外套,上前去,弯下腰,将衣服披在秦苒的双肩。 “秦苒,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他诚恳道。 秦苒全身抖动如筛糠,她红肿的双眼,凄哀地看着他:“你能相信我,我心里也安慰了不少。湛北,我感觉我,我活不下去了……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她说着说着,又崩溃痛哭起来。 乔湛北咽了咽闷堵的喉咙,他半蹲在她跟前,递给她手帕,“秦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因为我受连累,我非常愧疚。请你坚强点,不要被这事击垮,以后,你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帮你。这件事,我会让人封锁消息,帮你保密。” 秦苒接过手帕,她将脸又埋进膝盖里,“这件事,我没敢告诉任何人……我父母都还不知道……湛北,我太难受了,我从小到大,没有被人那样粗暴地对待过,贞洁事小,对我精神上的打击是毁灭的。” 她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这件事是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 “对不起,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但我真的能理解你的感受。”乔湛北暗暗吸了一口气,对她再度诚恳道。 秦苒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她不停地哭泣,乔湛北心情沉重地陪在她身旁。 上官霆归案后,承认了她对秦苒的罪行,但他故意没说出秦苒向他通风报信的事。 见乔湛北迟迟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叶眠心神不宁,后来,乔爷爷上楼来告诉她,上官霆落网,乔湛北毫发无损,她才安心。 缓过神后,叶眠喜极而泣。 那个大恶人总算落网了,乔家终于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这一晚,乔湛北一夜未归。 知道他毫发无损,上官霆又落网了,叶眠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乔奶奶听说昨夜的风波,得知大仇人落网,老人家特意给儿子的灵位上了三炷香,她流着眼泪,念叨了几句。 她握着叶眠的手,“害我们眠眠和湛北,小两口还离了婚,眠眠啊,苦了你了。虽说,湛北当时是不得已,你也确实被他伤着了,以后,让他认真地追求你,认真地谈个恋爱。” 同为女人,乔奶奶心疼叶眠被离婚时所受的苦。 “奶奶,乔哥他也是真心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也原谅他了。只是,我气他瞒着我,不把我当同甘共苦的妻子,只想着保护我,我也可以是他的铠甲的嘛,您说是不是?”叶眠红着眼,头靠着奶奶的手臂。 “是!臭小子,大男子主义作风太严重,把咱们女人看扁咯!想当年,奶奶我可是全国妇联主席,可看不惯他们男人的这一套。”乔奶奶霸气道。 老太太知道叶眠对自家孙子死心塌地,她这番添油加醋,不会影响小两口的感情,也确实看不惯乔湛北那一套。 夫妻嘛,就是要相互扶持,有难同当的。 说曹操曹操到,乔湛北还没进门,就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见到他满身落拓的样子,叶眠的心揪了一下,她迎上前,将他从头到脚看个仔细,注意到他西裤也被划破了,她皱眉。 “你的腿受伤了,去医院了吗?”她关心道。 “破了点皮,没大碍。”他大手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我没事,安心吧。” 叶眠重重点头,“你先上楼洗洗,睡一觉。回头再跟我讲讲,为什么跟秦苒吃饭,会跑去抓上官霆了。” 她满心好奇,也还有点后怕。 提起秦苒,乔湛北心情沉重了下,他点点头,没说什么,上楼洗漱、补觉。 叶眠上楼时,乔湛北已经睡着了。 她去浴室脏衣篓里,单手一件件地拿起他换下的衣服,裤子不能再穿了,其它衣服得拿去给阿姨洗。 她也闻到了淡淡的女香,应该是秦苒身上的味道,他们昨晚一起吃饭,沾上点味道也没什么,她没多想。 乔湛北一觉醒来,刚好是下午两点。 他下楼时,周律师刚进门。 “周律来了。”叶眠跟他打了个招呼,上次见到他,还是离婚的时候。 “夫人。”周律师看着她,郑重地喊。 叶眠心说,她现在可不是夫人了。 周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在乔湛北的示意下,放在茶几上。 “夫人,这是乔总吩咐我拟定的《结婚协议书》,请您过目。” 结婚协议书? 叶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拿起文件看了看,才确定,她转脸,一脸疑惑地看着沙发里坐着的,一身高冷清爽气的男人。 “乔哥?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不解地问。 乔湛北坐在沙发里,他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放下水杯,看向她,嘴角染着宠溺的笑,“当然是复婚。你看看婚前协议,没意见的话,我们这就赶去民政局。” 话落,他抬腕看了下手表,“下午还来得及过去。” 上官霆落网,他第一件迫切想做的事就是要跟她复婚,他盼着这一天,盼了很久很久了。 叶眠看着他,双眼越睁越大,一双乌黑的眸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乔湛北捏了捏她的脸颊,眉眼间尽是笑意,他笑着问:“感动坏了?” ------------ 第107章 拒绝复婚 感动? 他没事吧? 他提前一个招呼都没打,就把周律师叫来,让她签字复婚? 这是什么操作? 一股恶气涌上,叶眠别开头,挣开他的手指,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她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对他递了个眼神。 示意他,让周律师回避。 乔湛北心下莫名,会意后,支开周律。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怎么了?对协议内容不满意?”乔湛北挪了下身子,靠近她。 男人眉心轻蹙。 协议内容,叶眠看都没看一眼,她口气不善道:“乔湛北,你一声不吭,就要我签字复婚,我答应跟你复婚了吗?” 乔湛北脸色一僵,他皱紧了眉心,看着她,满眼疑惑,他反问:“这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 叶眠气结,他还真是自以为是! “乔湛北,离婚的时候,你说离就离。现在复婚,又是跟我商量不带商量的,就让我签字结婚,可真有你的。” 她被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乔湛北被她怼得一愣一愣的,他也是满心的不理解,“离婚,我不是有苦衷?我们本就是逼不得已离的婚,现在上官霆被抓,终于能好好相守了,立刻复婚,有什么不对?” 他居然还没意识到他的错误,叶眠气得攥紧双手,倒吸一口凉气,“离婚的时候,你就没把我当妻子,瞒着我那么大一件事,害我误会你,伤心难过两年。现在,你又问都没问我一声,就要我复婚。” “乔湛北,你就一直没把我当你的另一伴。这样复婚,有什么意思?”她说完,拿起手机,站了起来。 “飒飒,来大院接我,嗯,最好现在就来。”叶眠给顾飒飒去了个电话。 “叶眠,你别跟我傲,不许胡闹。” 一言不合,她就要走! 乔湛北也着实被她给气到了,离婚的事,她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现在又闹腾什么?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盼着跟他复婚的,不是吗? 过去的几百个日日夜夜,他没一天不盼着这一天的,他们早早复婚不好吗? 亏他还以为她会很感动的。 听着他霸道的话,叶眠心里更是气愤,她蹬蹬蹬地上楼,把木质楼梯踩得吱呀作响,快速上楼去收拾东西。 这狗男人,实在太可气了! 犯了那么大的错,意识不到,复婚还这么强势,不肯求她,哄她也就罢了,直接让她签字结婚。 就他这霸道强势,大男子主义的做派,以后他们就是复婚了,再遇到什么事,他还是会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把她给撇开,把她蒙在鼓里。 那种被他抛弃的滋味,她想起来都还刻骨铭心。 叶眠快速回到房间,单手从衣柜里取出行李箱,丢在地上,吃力地打开,将衣柜里的衣服往里塞。 乔湛北追来时,见她这副当真的架势,他胸口大幅度起伏。 男人上前,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他垂首看着她,沉声道:“别收拾了,你今天哪也不许去,也不许气我了,乖,听话。” 叶眠用力甩开他的胳膊。 “乔湛北,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以为你是谁?我爹吗?你还真是大男子主义得无可救药!” 她后退两步,瞪视着他,怼他道。 “我——” “你就是大男子主义,霸道、强势、自以为是,不尊重我。”叶眠打断他,继续指责他。 乔湛北被她气得脸色铁青。 “你还觉得离婚时做得对,追都没追过我,就要我复婚,想得美!”她说着说着,眼眶泛了红。 一股心酸涌了上来。 他们当初结婚时,就很不堪。 为了哄乔妈妈,签了个随时可以离婚的合约婚姻协议,领个证就完事了。 她这些天还盘算着,这次起码得好好谈个恋爱,他会跟她求个婚什么的,他们再重新步入浪漫的婚姻殿堂,弥补第一次结婚时的遗憾。 结果…… 这狗男人就没有心! 也没把她真正放在心上,他根本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 叶眠越想越心酸,衣服也不带了,朝着房门口走去。 “叶眠,你的伤还没好,处处都需要人照顾,你要去哪?回来!”乔湛北还在气头上,语气很重,最后两个字简直是命令的口吻。 他以前就很不喜欢她跟他吵架后,离家出走的做派。 叶眠走到门口,顿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姓乔的,我们离婚了,我现在是自由身,我想去哪就去哪,我更有权利拒绝跟你复婚。” 撂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她拒绝复婚。 乔湛北懊恼地单手扶额,拇指和食指用力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后,很快追了出去。 他刚下楼,见奶奶坐在沙发里。 “奶奶,您怎么也不帮我劝住眠眠?”他满心无奈又心急道。 乔老太太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自个儿的媳妇,自个儿追去。” 乔湛北:“……” 真是他的亲奶奶。 小院门口外,停着一辆霸气的悍马H2,越野。 顾野从车上下来,拉开副驾的车门。 “顾野,你怎么来了?飒飒呢?”看到很久很久不见的顾野,叶眠心口一暖。 “她在忙,让我来接你,我正好在老爷子这儿。姓乔的,欺负你了?”见她眼眶通红的,顾野的脸色沉下。 一看她就是被乔湛北气得离家出走的。 这孙子也忒不上道了! 上官霆才落网,他就欺负她,好日子不过作着过。 乔湛北这时也快走到小院门口了,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顾野来接她,他心里顿时酸得冒泡。 “先扶我上车。”叶眠轻声道。 顾野回神,当着乔湛北的面,扶着叶眠的腰,将她轻轻往上一提,几乎是把她抱上车的。 随即,他的手稍用力一甩,关上了车门。 顾野微仰着线条利落如刀削的下颌,目光挑衅地睨了乔湛北一眼,绕去驾驶位。 乔湛北接触到他的目光,想起他对叶眠的默默守护,脑中警铃大作。 这小子,明摆着是要跟他抢她。 他上前去,敲着副驾的车窗。 ------------ 第108章 父女相见 顾野一脚油门踩下,悍马扬长而去,留给乔湛北一阵浓郁呛人的汽车尾气。 他捂着口鼻,咳嗽几声,闪身进小院里。 男人眉心紧蹙,看着悍马消失的方向,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臭丫头,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了,还跟着姓顾的走,她不知道他一直介意他们吗? 好狠的心。 想着她以前暗恋顾野,顾野也还喜欢着她,她现在又是自由身,乔湛北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生怕她被顾野抢走。 他点了根烟,吸了几口,压下胸腔里各种交织的情绪,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脑海里,尽是她指责他的那些话。 她说他大男子主义、强势霸道、自以为是、不尊重她。 他有么? 乔湛北冷静下来后,仔细回忆着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反思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像她说的那般可恶。 车上,顾野抽了张面纸递给叶眠,给她擦眼泪。 这也是他近两年来,第一次见到她。 她刚离婚时,回苏城那天,他一路悄悄跟着她,护送她到苏城。不过,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早在初中时,他就喜欢她了。 小仙女似的小姑娘,成天绑着两条麻花辫,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到放学就堵着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校霸,要帮他辅导功课。 他起初很烦她,他那时也烦这世间的一切。他怀念小时候,父母在世时的世界。 后来,他跟她成了“哥们”,他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世间。 顾野从遥远的回忆里,缓过神。 “帮你揍他一顿?”他打破车厢里的安静,对她问。 看到她受伤的一只肩膀,他的心揪了下。 这傻子,为了乔湛北,子弹都不怕。 “不要,他也没犯什么大错误,我就气他大男子主义,自以为是,瞒着我上官霆的事,跟我离婚,现在又……”叶眠擦着鼻子,跟顾野吐槽。 闻言,顾野微愣。 他可是乔湛北的“帮凶”,还拦着他不告诉她的。 他咽了咽喉咙,“他也是为了你好。” “你也这么认为?得,你们这些个大直男,都一副臭德行!”叶眠用力擤鼻子,把顾野也给骂了。 顾野:“……” “你跟上官家的小姐联姻,现在怎办?”叶眠想起这一茬,关心道。 “离了,我跟她没感情,她当初是被上官霆逼着嫁给我的。”顾野云淡风轻地说。 “还好没有感情牵扯,没有孩子。”叶眠替他松了一口气。 听说,上官霆的子女都是清白的,他们不清楚上官霆做的那些恶事。 两人一路叙旧,叶眠让顾野送她去了她新买不久的别墅,和顾飒飒一个小区,精装修的,拎包入住。 第二天,她让人把两个孩子从苏城送来了京城,好些天没见到她们,她想她们都快想疯了。 想起上次中枪,差点没命见到她们,她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有了孩子们的陪伴,她心里对乔湛北那个大直男的气也消去了不少。 盛夏的清晨,天气还没那么酷热,空气里裹挟着早凉的气息,蝉声聒噪。 精力旺盛的两个孩子,早早醒了,她们在前院充气城堡里和育儿嫂们玩耍。 叶眠坐在遮阳伞下,悠闲地吃着早餐,看着她们玩耍,她时不时地露出老母亲的慈祥笑容。 这两个孩子都是许墨白和佣人照顾的多,很少要她操心,她过去一直忙着绣《清明上河图》,也就坐月子歇了一个多月。 那时候,只有沉心静气,投入到刺绣里,她才不会沉浸在对乔湛北的爱恨交织的情绪里,自我折磨。 “叶小姐,门口来了位先生,自称姓乔,他说想拜见您。”保姆过来,对她道。 叶眠的视线越过充气城堡,看到了站在镂空铁门外的男人。 他一身深色高定西装,戴着墨镜,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高冷矜贵之气。 什么高冷矜贵,他就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角,起身,款款地走向院子门口。 院子里,彩色的充气城堡上,皮肤白白嫩嫩的小人儿,爬着小身子,到了滑滑梯边。 “暖暖加油!对,趴着,趴着滑下来!”育儿嫂站在滑梯下方,对着她鼓励地喊。 她月龄还小,坐着不敢滑。 墨镜后,男人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软糯的人类幼崽,趴着小身子,从高高的充气滑梯上滑下来。 “咯咯咯……” 小暖暖体会了玩滑梯的快乐,她开心得咧着嘴大笑。 暖暖真棒! 乔湛北在心里由衷道,很想抱一抱那可爱的小人儿。 这时,只见另一个穿着白色小纱裙的小女孩,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子,从城堡里跑出来。 她看起来比暖暖大多了,扎着两根长长的辫子,齐刘海下,一双乌黑圆亮的大眼,嵌在白皙粉嫩的小脸上,双眼皮极深。 小人儿坐在高高的滑梯上,动作熟练地滑下,没像暖暖那么开心,她面不改色,看起来酷酷的,好像滑滑梯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 乔湛北看着从滑梯上下来的小女孩,她从保姆手里接过奶瓶,双手握着奶瓶上的手把,边喝着水,边打量着他。 一副小大人模样。 叶眠看到他们父女俩隔着一扇门,对视的画面,她鼻尖一酸。 小小眠这会儿又跑回了城堡里。 暖暖似乎认出了乔湛北,她被吓得又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乔湛北在心里苦笑,这一大一小的可真难哄。 “乔先生,有什么事吗?”叶眠走到门边,她的手遮着额头,挡太阳,对他扬声问。 乔湛北摘了墨镜,看着她,目光温柔。 “眠眠,我听说暖暖来京城了,来看看她,我说过,会对她视如己出的。”他诚恳道。 他连她和许墨白的孩子都能接受,哪里大男子主义了? 叶眠看向刚被保姆哄好的暖暖,“暖暖她都很怕看到你。” 狗男人,光说有什么用,倒是哄啊。 “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再过来。”乔湛北看着城堡,眸光一转,有了主意。 ------------ 第109章 真·火葬场 盛夏的阳光,照耀在皮肤上,暖融融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树木与青草的气息。 四周的风景,美若画卷。 叶眠目光眷恋地看着乔湛北离开的背影,心脏隐隐悸动,也隐隐地有点失落,到底还是想见到他的。 也不知他来了又走,还说再回来是什么意思。 “乔乔,暖暖,天气热了,我们到遮阳伞下玩黏土,好不好呀?” 玩黏土?无聊。 那是暖暖这种小孩子才爱玩的。 乔乔趴在充气城堡边上,看着底下的妈妈,摇着头。 小暖暖被阿姨抱着,开心得拍着小手。 “乔乔,那妈妈陪你看绘本,好不好?”叶眠歪着头,对宝贝小公主讨好地问。 听着妈妈的话,乔乔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认真地点着头。 叶眠给乔乔读绘本的时候,小人儿要她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读,她好记下那些字。她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才一周岁大,已经认识很多汉字了。 天生的学霸。 “哇!” 一旁玩黏土的小暖暖,突然地,眼前一亮,她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大声喊。 叶眠望过去,保姆们也看过去。 小院铁门外,来了个毛茸茸的大玩偶,它正是当下正火的,迪士尼动画角色,玲娜贝儿。 这是一只粉红的毛绒狐狸女孩,拥有星空蓝的大眼睛,一条又大又蓬松的狐狸尾巴。 她手里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彩色气球,站在大门外,冲着小暖暖摇头晃脑,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 叶眠愣住了,这突然哪冒出来的大人偶,跑她家来发传单的吗? “妈妈!贝,贝儿……”小暖暖坐在宝宝座椅里,看着妈妈,拍着小手,晃着小腿,激动得好想跟玲娜贝儿互动玩耍。 小乔乔一脸的淡定。 那玲娜贝儿不停地按着门铃,想要进来的意思。 叶眠亲自去门口。 “你是干什么的?”她隔着镂空铁门,谨慎地问。 “是我。” 可爱的狐狸人偶,面带甜甜的微笑,星空蓝的大眼睛看着她,从它的头里,发出闷闷的男声。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乔湛北。 乔湛北穿着毛茸茸的人偶装,扮演玲娜贝儿来哄小暖暖? 叶眠难以置信地看着它。 嗯,是它。 35度的高温天气,乔湛北闷在毛茸茸的人偶服里,还被骄阳烘烤着,热得汗流浃背,有点喘不上气来,看着那难哄又怕他的小人儿好像开心了,他欣慰一笑。 “暖暖好像很喜欢我,放我进去,好么?”隔着人偶半透明的眼睛,他看着门里的人儿,低声下气地求道。 高高在上的大男人,为了哄孩子开心,居然穿上人偶服,扮演漂亮可爱的卡通狐狸。 听着他闷闷的,乞求的声音,叶眠到底是心软了,她却白了他一眼,拉开铁门。 她可终于放他进门了。 乔湛北扬唇,进门后,他抬起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又将一只粉色的气球递给她。 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叶眠嫌弃又好笑地接过气球。 她看着毛茸茸的粉色狐狸,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走向小暖暖,小人儿被逗得开心得不得了,她咧着嘴笑着,露出四颗洁白的小乳牙。 接过玲娜贝儿的气球时,更是开心得要站起来。 看着难哄的小人儿终于开心大笑了,乔湛北也会心一笑。 他注意到另一个小人儿,小丫头看着他,皱着眉,一副波澜不惊,甚至很难理解的样儿。 乔湛北抽出一只气球,弯着腰,递给她。 小乔乔高冷地摇摇头。 她低下头,继续看绘本。 叶眠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傻男人,哄半天哄的不是亲闺女,还被亲闺女嫌弃了。 “玲娜贝儿,你会跳舞吗?给我们暖暖跳一个呗!”她站在遮阳伞下,故意刁难他。 乔湛北咬咬牙,他哪会跳什么舞,只会瞎蹦乱跳。 大热天的,骄阳似火,为哄一大一小的人儿开心,男人穿着几十斤重的毛绒人偶服,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跳来跳去。 汗如雨下,衣服里外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封闭的空间里,闷得人头晕,喘不上气。 他感觉自己现在跟躺在火葬场的熔炉里的感觉,应该没什么区别。 真·追妻火葬场。 乔湛北逐渐感觉到脚步虚浮,头晕得想吐。 “叶小姐,这是哪来的发传单的呀?这大热天的,蹦来蹦去的,真辛苦啊!挣钱不容易啊……哎……”保姆很是同情道。 “呦呦呦,要倒下了!” 叶眠见状,心脏猛然一紧,大惊失色,她朝着就要倒下的玩偶跑去,“乔湛北!” “快快快,把头套摘了!”两个保姆上前帮忙。 可爱漂亮的玲娜贝儿头套摘下,露出一张煞白俊帅,削瘦的脸,男人发丝湿透,刘海紧贴着额头。 他唇色苍白,张着嘴,喘着大气,一副中暑的样子。 保姆也才认出,这是早上那位乔先生。 叶眠扶着他,心疼不已,“快进屋,还能走吗?” “我没事。”乔湛北看出她的关心,嘴角上扬,轻笑道。 “快进屋去!”叶眠扶着他,往别墅里走。 乔湛北边走边看向小暖暖,他抬起毛茸茸的手,对小人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小暖暖认出是他,没有哭。 那么可爱的玲娜贝儿,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小乔乔看到扮演玲娜贝儿的人是乔湛北,皱着眉心,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 进了空调房,脱了毛茸茸的衣服,乔湛北如释重负,他虚弱地抱住叶眠,将下巴抵在她没受伤的一侧肩膀上,男人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缓解那股头晕想吐的感觉。 他全身的重量倚着她,叶眠有点招架不住,心慌地问:“行不行啊你?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手不停在他脸颊边扇着风。 她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潮湿的热气,现在一定热得难受极了。 “不用,抱着你就舒服多了,你比医院管用。”乔湛北吮着她的气息,在她脖颈间蹭着,以似是撒娇的口吻道。 叶眠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刻意说甜言蜜语哄她的。 ------------ 第110章 对我负责 乔湛北此话并不虚。 抱着她,依赖着她,闻着她身上抚慰人心的清甜气息,那股热得快中暑的不适感,渐渐消失。 她用棉球蘸着酒精,擦拭他的太阳穴,带来一阵阵清凉的感觉,让人神清气爽。 过了不知有多久,感觉他身上没那么热了,她侧过头,嗓音柔柔地问:“现在感觉怎样了?” 男人温热的吐息不断呼向她耳廓,撩得她心神荡漾,喉头干渴呼吸不稳,想推开他,又贪恋这股子暧昧的感觉。 乔湛北睁开双眼,对上她红得滴血的饱满耳珠,他喉结一滚,忍不住吻上,衔在嘴里,以舌尖卷住,缱绻舔舐。 一瞬间,全身像是过了电,荡起一层鸡皮疙瘩,叶眠心尖滚烫,她咬着牙隐忍,一字一顿:“乔、湛、北。” 狗男人,给点阳光他就灿烂,这就撩起她来了。 乔湛北不舍地吐出她敏感的耳珠,双臂还圈着她的腰,他目光牢牢地锁着她,嘴角染笑,“不好意思,叶小姐太诱人了,一时没忍住。” 听着他的话,叶眠心头一热,耳根通红一片。 她扭头看着他,眼神里透着狐疑,语气幽幽:“快两年不见,乔先生说甜言蜜语的功力见长,平时都跟谁练的呀?”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乔湛北心里有点气恼,她难不成怀疑他是跟秦苒练的? 但他现在在追她的路上,哪有资格气? 男人再度埋首进她的颈窝,薄唇贴着她细腻的肌肤,“叶小姐过奖,我哪会什么甜言蜜语,不过是说着大实话。” 叶眠:“……” 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心里抹了蜜似的甜。 他现在是真会,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去楼上洗洗澡,一身汗臭味。”收敛笑意,她手肘往后抵开他,嫌弃道。 “没想到,小小眠还挺好哄的。”他松开她,以邀功的眼神看着她,得意道。 都差点中暑了,还好哄呢? 关键是,他还哄错了,叶眠憋住告诉他的冲动,跟他一起上楼。 乔湛北去她卧室的浴室冲澡。 叶眠打了电话给安城,叫他让人送来他的衣服,也就一刻钟的光景,衣服送到。 “我让人给你——”她刚进浴室,话音顿住。 浴室,水汽袅袅。 花洒下,男人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清晰流畅,没有一丝赘肉,背脊上,两条长长交叉的疤痕,增添了几分野性。 他听到声音,转身看着她。 叶眠满眼是他性感得要人命的八块腹肌,两条人鱼线沟壑,更是诱人,斜往下…… 她下意识地要背过身去,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她喉咙发干,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乔湛北全身光裸,隔着水汽眯着眼眸,看着她,嘴角染着邪气的笑,“叶小姐,你把我看光了,要对我负责。” 叶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背过身,她胸腔里犹如小鹿乱撞,“谁让你不关推拉门!” 他一定是故意的。 狗男人想色诱她。 还负责呢,他的身子早八百年前就被她看光了,玩腻了都。 叶眠将衣服朝洗手台上一放,赶紧离开。 她连喝两大杯冰水,才降下身体深处,那团燥热的火气。 乔湛北冲澡后,穿着白衬衫搭配牛仔裤,从浴室走出,一身清爽气,他手里拿着一只首饰盒。 他在别墅二楼小客厅找到叶眠。 她一袭吊带长裙,披着长卷发,右肩还缠着纱布,垂着手臂,坐在椅子里,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书架,书架上夹着一本厚厚的书。 整个人气质娴静,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到底是当妈的人了,成熟了很多。 “小小眠呢?我还没抱抱她,好不容易哄好的。”乔湛北走近她,轻声问。 叶眠抬起头,“玩了一身汗,阿姨在帮她们洗澡呢。” “抱不到小小眠,抱抱大眠眠。”男人坐进沙发里,两手臂自然地圈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乔先生,请你自重。”叶眠瞪他。 男人厚脸皮地黏着她,她推他,他也不松开。 “媳妇,那天是我不好,连个表示都没有,就要拉着你去复婚。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迫不及待呢,合着是我唱独角戏。”乔湛北说着说着,语气里透着委屈。 “少装蒜,你就是霸道强势,自以为是。”叶眠恼道。 “对,还大男子主义,我要是大男子主义,会爱屋及乌,把小暖暖视如己出?”乔湛北反驳她道。 想起他为了哄小暖暖欢心,扮演玲娜贝儿,还差点中暑的事,叶眠心软。 乔湛北将首饰盒打开,里面是那枚传家的玉镯,她从没舍得戴过,生怕磕着碰着。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镯子,就要往她手腕上套。 叶眠躲开。 乔湛北拧眉,将它放在书桌上。 “我离婚的时候,说的那些混账话,都是故意扎你,逼你离开的。”男人好脾气地语气缓缓道。 想起那些话,叶眠心里还很酸涩。 “我以前选妻子的标准确实是,全身心要属于我的,后来,因为你,这个标准一降再降。你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有顾野,却舍不得放手。现在,你跟许墨白有了孩子,我也可以全然接纳你的一切。没办法,谁让你,婚后三年,像一场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把我的身心都给渗透了。” 乔湛北拥着她,将藏在心里深处的话,与她娓娓道来。 闻言,叶眠浑身僵住,喉咙渐渐哽住,硬硬的疼。 她转脸看着他,眼泪滚落,声音哽咽:“那你还因为童瑶瑶醒了,跟我离婚?少哄我。” “我那时,当局者迷,爱而不知,也因为你心里一直惦记着顾野,想成全你,当然,也是被童瑶瑶骗了,想对她负责。所以,我那时跟你离婚,不全是因为童瑶瑶。”他垂眸看着她,认真道。 “是跟你分居后,才慢慢发现,你个丫头早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若是以前,他一定骄傲地死守着这些心里话,现在,他愿意放下骄傲,表露对她的真心。 为了她,那点骄傲又算什么。 听着他的这些话,叶眠早已泪眼模糊。 ------------ 第111章 你的女儿 她以为,他们婚后三年,她一直在唱独角戏。 每每想起,童瑶瑶刚醒,他要跟她离婚的事,就像一根刺扎着她,即使,他对童瑶瑶早已厌恶,她也还会耿耿于怀。 现在他说,他早就爱上她了,只是不自知。 叶眠侧过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他高冷俊帅的侧颜,回想起在他身边当助理的那些时光。 原来啊,她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在他那,都是有回响的。 乔湛北对上她满眼泪水的模样,他眉心轻蹙,“小没良心的,还知道感动。” 想起她那段时间,非要跟他离婚的事,他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爱他,他就很知足了。 “我——” “离婚的时候,我还刻意拿顾野救你的事说事,也是成心扎你的,我相信你跟他没什么。”乔湛北打断叶眠要出口的表白,拿着面纸帮她擦眼泪。 提起这一茬,叶眠又气起了他,“你还说,那个药里有迷情成分。” “实际上,我根本没让人验那个药的成分,故意那么说的。”乔湛北淡笑道。 想起自己怀孕时,提心吊胆,生怕宝宝会畸形,大排畸检查的时候,才踏实些,叶眠恨得握紧拳头,捶打他的手臂,真是被他气死了。 乔湛北也不躲闪,想起她当时不信他会跟她离婚,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也是实在没辙了,才想起用联姻的事,骗过她的。 叶眠手捶得累了,停下来,又爱又气地瞪着他。 “消气了?”乔湛北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勾着一丝坏笑。 他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浓烈,像是要将她看进眼里、身体里、骨血里。 男人一把又圈紧了她的腰,十分地用力,恨不能就这样一直抱着,再也不松开。 叶眠明显感觉到他突来的一股强烈情绪。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对她控诉:“我去苏城找过你几次,怎么也找不到,太狠心了你,不给我一点消息。” 说话间,乔湛北将她抱得更紧,叶眠感觉自己快呼吸困难了。 她不知道,此时的乔湛北,正沉浸在那股失去她的恐惧里,过去的大半年里,他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乔湛北,你松开我,我有话跟你说。”她喘着大气,挣扎道。 乔湛北恍然从失控的情绪里回神,他连忙松开紧箍着她的铁臂。 没事,他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乔湛北在心里安抚自己。 “你要跟我说什么?答应复婚?我只想听这个。”他垂首看着她,严肃道。 叶眠会心一笑,“是比复婚还要让你觉得惊喜的事。” 乔湛北挑眉,“没有,没什么事比复婚重要。” “乔乔!”叶眠看着刚爬上楼梯,朝这边走来的小人儿,冲她招手。 乔湛北看过去。 小乔乔刚洗过澡,一头长发吹干了,披散着,戴了一只发箍,露出饱满洁白的额头。 她一身黑白色系穿搭。 白色的泡泡袖,荷叶边立领小衬衫,衣襟前两排扣子,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百褶裙,搭配黑色小皮鞋。 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朝着这边不急不慢地走来,淡定而从容,像是从韩剧里走出的,财阀家的高冷小公主。 乍一眼,乔湛北有被这小人儿身上散发出的矜贵气质吸引。 他寻思着,会不会是靳家那边,谁家的孩子。 他们刚离婚后,他第一时间得知,叶眠竟是靳家的长孙女,她的DNA数据是他提供给公安数据库的,那时是想帮她找到家人。 乔乔走到妈妈身边,她的目光落在乔湛北的手上,很不高兴他亲密地抱着她妈妈,很少撒娇的小人儿,对妈妈张开手臂,要抱抱。 叶眠受宠若惊,从乔湛北的怀里挣开,挪到一旁,将小宝贝抱在怀里。 “这谁家的小丫头片子?还挺强势,敢跟我抢媳妇。”乔湛北与小乔乔对视,他似笑非笑道。 小乔乔一双清亮的大眼,淡淡地扫着乔湛北,丝毫不憷他身上强大的气场。 “她叫乔乔,你说是谁家的孩子?”叶眠看着乔湛北,忍着泪意,笑着反问。 乔湛北一脸懵,没明白他的意思。 “乔乔,他是谁呀?妈妈以前告诉过你的。”叶眠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气,指着一旁的男人,对她问。 “乔湛北。”小乔乔口齿清晰地回答,惜字如金。 妈妈? 乔湛北捕捉到叶眠口里的“妈妈”二字,他蓦地看向她,眼神如炬。 “乔湛北是你什么人啊?”叶眠语气温柔地问,话落,她鼻头一酸,眼眶湿热,双眸看向乔湛北。 爸爸。 小乔乔在心里回答。 可想起他扮演玲娜贝儿,很幼稚,她不想叫他“爸爸”。 “乖宝贝,叫爸爸呀。”叶眠柔声地哄。 小乔乔高傲地摇着头。 此时,乔湛北像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他双腿交叠,目光怔怔地看着叶眠。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你,你刚说什么?” 叶眠咽下哽塞,眼神幽怨,“乔湛北,乔乔才是我生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今年刚好周岁。” 狗男人,居然以为她真会和许墨白有孩子。 他们的女儿。 乔湛北喉结滚动,他的神情依然是懵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人儿。 她看起来高冷,一点不像她。 这居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所以,她的孩子其实是这个,暖暖是假的,乔乔是她和他的孩子。 乔湛北全身的血液翻涌,他的眼眶越来越湿热,不住地咽着浑浊的嗓子。 看着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眼眶都红了,叶眠有点心疼他。 “你心心念念的小小眠,不过,乔乔性子不随我,随了你。”她笑着道。 起初,她还担心乔乔是性格孤僻,会有自闭症什么的,带她看了好多幼儿心理专家,都说正常。 她后来才意识到,小人儿就是乔湛北的性转缩小版。 “是,有乔家小公主的气质。”乔湛北终于从那股震惊与激动里,缓过神,看着他的小姑娘,自豪道。 他冲小乔乔张开手臂,声音暗哑:“乔乔,爸……爸抱。” ------------ 第112章 你瞒着我 虽然他早就接受了她和许墨白有孩子这件事,但是,这一大反转后,一股惊喜与感动,湮没了他。 乔湛北目光热切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俩,心口涌动着一股温热的暖流。 乔乔小脸一转,趴进了妈妈的怀里,不让他抱。 乔霸总华丽丽地被亲女儿给嫌弃了。 他心口一紧。 叶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乔乔一定是嫌弃他扮演玲娜贝儿了,在她心里,爸爸应该是英雄般的人物。 小人儿个性要强,也十分慕强。 “乔乔,那是爸爸呀,爸爸打坏人的任务结束了,现在终于能陪我们啦。他扮演粉红狐狸,那是哄妹妹开心,妹妹喜欢的。” 乔乔转脸,看着乔湛北,一副很怀疑的样子。 “怎么,她不喜欢粉红狐狸?”乔湛北挑眉。 他特意调查了,那只粉红狐狸是当下最受欢迎的迪士尼卡通形象,现在的孩子都喜欢。 他还差点听季洲的话,扮演小猪佩奇。 叶眠抿唇笑道:“我们乔乔只对学习感兴趣。” 乔湛北一把将小人儿强势地抱进了怀里,骄傲道:“不愧是我乔湛北的闺女,天生的学霸!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认五百个汉字了!” 话落,他朝着乔乔那白嫩Q弹的小脸颊上亲去,小人儿张开小手,罩上爸爸的嘴,嫌弃地推他。 小人儿看似高冷,小手心温温热热的,一股子萌化人心的奶香味。 乔湛北索性亲她的小手,一双眼神充满了老父亲般慈祥的目光。 小乔乔虽然抗拒他,嫌弃他,却一点也不怕他,性格里,天生带着强势。 乔湛北越看越觉得,他家姑娘像他。 叶眠还在备孕的时候,他就在想,要生个像她一样的小小眠,从小宠到大。谁知道,闺女竟然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是惊喜、有趣。 乔湛北看到不远处的墙壁上贴着认字表,他赶紧抱着乔乔走过去,大声读给她听,读着读着,小人儿没那么抗拒他了,但还是不肯叫“爸爸”。 反倒是小暖暖,他让她叫爸爸,软软糯糯的小人儿,奶声奶气地“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一下多了两个女儿,乔湛北化身宠女狂魔,带着她们出去买买买,回来后,衣服、玩具堆积成山,就差没把商场搬回来了。 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两个小人儿,叶眠都有点醋了。 晚上八点,乔湛北给两个闺女读绘本,哄睡着后,才去往叶眠的房间。 “乔先生,这么晚,怎么还没走啊?”见他进来,叶眠放下书本,语气幽幽道。 乔湛北神情严肃,目光幽深,朝着她走去。 叶眠见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隐隐有点发憷,她本能地后退。 退到无路可退。 男人扣着她的手臂,稍用力一带,将她转过去,脸面对着墙壁,他的大手重重地打了下她的翘臀! 叶眠一愣,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气得脸色胀红。 “乔湛北!你,你——” 他又打她屁股! 男人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背,将她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他垂首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地控诉她道:“叶眠,你瞒着我乔乔的身世!早知道我有苦衷了,还瞒着我!” 这个气,他憋大半天了。 他这大半天里,想起乔乔的身世,既被她感动着,又气她瞒着他。 “乔湛北!在奶奶家的时候,我两次要告诉你,都被你打断了,你还说爱屋及乌,让我别纠结!”叶眠没好气地反驳他。 乔湛北:“……” “混蛋,你又打我屁股!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以前就打过她屁股。 叶眠挣开他,转过身,抬脚狠狠踢他的小腿。 乔湛北任她踢着,让她撒气,他眉心紧锁,忍着痛楚,深邃的黑眸一直紧锁着她的脸。 叶眠踢累了,仰着脸,白眼他。 “什么时候怀上的?”话落,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那次吃烤鸭,就是?” 乔湛北的心,忽地狠狠揪紧,疼得喘不上气。 叶眠点头:“你带着周律师找我签字的那天早上,我兜里正揣着报告单,兴冲冲地想告诉你来着……”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 男人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胸肺大幅度起伏。 “对不起……”他愧疚道。 她怀孕、怀胎十月、生产,他都没陪在她身边。 他太对不起她了。 她当时还经历着被他离婚的苦痛。 乔湛北越想越心疼她,也愈加愧疚。 他想要保护她,却让她遭了这么多的罪。 他满眼愧疚与痛苦,眼尾泛红,叶眠的心软了下来,“我怎么可能会跟墨白哥生孩子呢?骗骗你,你就信,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以为你恨我,是报复我。” 乔湛北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探进她的睡裤里,抚上她肚脐下的疤痕,轻轻抚摸。 他的掌心温热,动作温柔,抚慰她酸涩的心。 男人低首,薄唇贴在她的唇瓣,一声声发自内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都过去了,你也别自责了。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替我做决定了。”她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舍不得再怨他了。 她越体贴他,乔湛北心里越难过,他的唇轻柔地吻着她,边诚恳道:“我错了,以后遇事都跟你商量。” 叶眠也轻轻回吻着他,以温柔缱绻的吻,安慰他。 松开时,她嗔他道:“以后不许再打我屁股。” 乔湛北扬唇,“刚刚那一下是重了,我揉揉。” 揉着揉着,周遭的空气就变得湿热起来,暧昧疯长,禁欲近两年的两人,像是干柴遇烈火,燃起炽热欲火。 两人从飘窗吻到贵妃椅里,她弓着身子,他俯身,埋首在她颈窝里,吮着她的气息,一路湿吻,到胸口。 叶眠一手从他衬衫底下,探进,藤蔓似地抚上他的背脊。 乔湛北被她撩得全身紧绷,身体深处似要爆炸,无法再忍耐一刻。他抱着她,迫不及待地到了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下午逛商场时买的套。 “妈妈!”这时,小乔乔推门进来,打断他们的好事。 ------------ 第113章 宠幸你 高速急刹车,简直要人命。 听到女儿的声音,乔湛北的身躯猛然一震,滚烫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他迅速从叶眠身上翻下,拉过被子,遮住两人衣衫不整的暧昧画面。 叶眠的情欲被吊到了极致,听到乔乔的叫声,她也猛然一惊,一瞬间,欲望全无。 小乔乔穿着吊带真丝睡裙,趿着小拖鞋,走到床边,看到妈妈和爸爸睡在一起,她不高兴地皱眉。 “乔乔,你不是睡着了吗?”乔湛北坐起,一脸慈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乔乔摇头,“跟妈妈睡。” 乔湛北:“……” 他又被嫌弃了? 叶眠心窝一暖,按捺不住喜悦,掀开被子:“快来妈妈怀里。” 她这宝贝女儿,难得黏她呢。 小乔乔没有立刻上床,她看着大床另一侧的乔湛北,皱着眉,撅着小嘴。 叶眠读懂了她的表情:让爸爸走。 “乔哥,要不你去睡客房?对面那间客房就能住人,今天阿姨刚打扫过。”叶眠转脸看着身旁的男人,小声问。 乔湛北脸色一黑,不说话,搂紧叶眠的腰,脸亲昵地贴着她的脸,一双黑眸挑衅地看着床沿的小人儿。 乔乔看着爸爸亲密地抱着她的妈妈,她捉住妈妈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拉她,势必要把妈妈从爸爸的怀里抢走。 乔湛北看着闺女这小样儿,又好笑又好气,这个漏风的小棉袄,明目张胆地跟他争宠。 他当着小人儿的面,亲了叶眠一口。 小乔乔愣了下,她更用力地拽妈妈。 被高冷的女儿这么在乎,叶眠的心都暖化了。 但这一大一小的都在争宠,她是左右为难,内心挣扎一番,“乔哥,你快去客房睡,我要陪乔乔睡。” 去父留女。 闻言,乔湛北支起手肘,俊脸悬在她的脸上方,目光紧锁着她。 男人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他冷白的俊脸,轮廓立体深邃,黑眸里,眼神幽怨,一副被他抛弃了的样儿。 叶眠心悸,差点心软,转瞬觉得他真够幼稚的,跟一岁大的闺女争宠,白天还各种巴结讨好小人儿的。 “乔乔很少黏我的,快去快去。”她狠心催促他。 他失宠了。 乔湛北不情不愿地松开她,看着霸道又强势的闺女,不停默念:亲生的,亲生的。 男人失落地出了卧室。 他刚走,小乔乔就爬上了大床,钻进了妈妈的怀里。 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叶眠心里暖融融的,她家宝贝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偎在妈妈的怀里,小乔乔闭着眼,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里。 拥着小宝贝奶香味十足的小身子,叶眠也差点睡着,想着某个男人还在客房独守空房呢,她亲了亲小乔乔的脸蛋,爬起来。 她换了条性感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裹上真丝睡袍,拿一盒套,揣在兜里,出了卧室。 哄大的去。 只是,客房里哪还有他的身影? 叶眠心里一阵失落,以为他是走了。 书房,复古的装修风格,深色木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整齐有序。 古铜吊灯下,男人坐在一张深色复古美式风的书桌后,他穿着深蓝真丝睡袍,嘴里叼着香烟,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长指在键盘上不停敲打。 须臾,他长指夹住香烟,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又送入口中,深邃的眼眸,未曾离开过电脑屏幕一瞬。 专注而认真。 一看便知是在处理公事。 叶眠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怦然心动。 她以前很迷他工作狂的样子。 她咽了咽唾沫,推开厚重的房门,悄悄走了进去,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乔湛北嘴里叼着烟,正在回复一封工作上的邮件,注意到有人进来,他抬首。 只见她披着长发,裹着一条珍珠白色的真丝睡袍,衣襟处的黑色蕾丝若隐若现,他眯起眼眸。 不是去父留女,陪女儿睡了么,怎么找他来了? “在加班?”叶眠站在书桌边,单手扶着桌面,弯着腰,上身前倾,看着对面的他,勾起唇角,问。 真丝睡袍腰带轻易散开,衣襟敞开,露出里面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裙。 男人白皙的脖子上,性感凸起的喉结,上下滑了滑。 “不想独守空房,来回复几封邮件,不好意思,没经你同意,用了你的电脑,不介意吧?”他叼着烟,看着她,有礼道。 隔着袅袅青烟,看着他冷白禁欲的脸,叶眠轻轻摇头,摘掉他嘴里的烟。 “又抽烟,还是在我的书房。”她说着,自己咬住了烟,姿势熟练地深吸一口。 风情万种。 乔湛北呼吸一窒,喉咙发紧,眼神渐深。 她对着他惑人的脸,吐了口香烟。 男人内心一阵激荡,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叶小姐,找我什么事?”他暗暗清了清喉咙,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叶眠咬着烟,绕过实木书桌,走到他身边,柔似无骨地倒进他的怀里。 女人身上撩人的甜香与男人身上禁欲的清冽木质调,在空气中纠缠。 她玉指夹住香烟,对着他的脸,又吐了一口烟雾,她媚眼如丝,看着他。 女人双眸里像是有一对钩子,勾着他的魂,只听她说:“宠幸你。” 乔湛北下腹瞬间窜起一团火热,黑眸里盛满浓烈的欲,他紧咬后槽牙,手指缓缓摘掉她嘴里的烟,倾身上前,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回眸睨着她,目光火热,她心尖一颤。 “唔……” 男人捧住她的脸,发狠地吻住她。 她清甜的口腔里残留着烟草气息,又烈又甜,让他疯狂。 叶眠热切地回吻着他,丝质的睡袍从肩头滑落,露出一侧没受伤的香肩,白皙骨感的锁骨,挂着黑色蕾丝肩带。 乔湛北无意间撞上这撩人的画面,体内的兽欲更加狂野、放肆…… 书桌上的电脑、烟灰缸、书籍等物品被男人挥得一干二净,他抱她坐在桌上,她从口袋里掏出银色包装的冈本,砸在他胸口。 乔湛北接在手里,取出一只,看着她,急切地撕咬开。 男人原本高冷禁欲的脸,此时写满了欲,她心尖滚烫,玉腿藤蔓似地缠上他的腰身。 古铜吊灯下,光线昏黄,两具久别重逢的身体,勾勒出一幅色欲迷人的画面…… ------------ 第114章 他陪秦苒 事后烟,指尖绕。 如雷的心跳,久久未能平静。两人湿漉漉的身子贴在一起,彼此的汗液交融。 复古焦糖色真皮沙发里,她靠在他怀中,脸颊上的潮红未褪,媚眼如丝,玉指间夹着香烟,熟练地往嘴里送。 男人截住,咬着烟蒂,吸了几口。 她皱眉,侧首,对上他欲色未退的性感侧颜,心尖儿又是一颤。 乔湛北低首看着她,将烟雾吐在她潮红的脸上,长指撩开她颊边湿漉漉的发丝,仅仅是看着,他体内的欲望又开始蠢动。 现在的她,像一颗熟透了的蜜桃,妩媚撩人,完全褪去了以前的青涩。 也更令他着迷。 “叶小姐刚刚宠幸了我,你得对我负责,把我收了,跟我复婚。”他非常执着于复婚的事,逮着机会就提这件事。 叶眠没想到,这会儿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她也明白他的心意,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故意逗他,“阔别近两年……” 说话时,她从他怀里起身,赤着一双玉足,到了书桌边,摁灭香烟,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阔别近两年,乔先生的技术大不如从前,我都仔细考虑考虑复婚的事。”话落,她撒开腿便跑。 沙发里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蓦地起身,快步朝着她追去。 叶眠边跑边回头,见他追来,她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好在房门就在眼前,她握住门把手,用力转动,发现门把被她进来的时候反锁了。 她紧张得赶紧开反锁扣,奈何她的左手没右手那么灵活,转了好几次没转动,听着男人的脚步声,她吓得尖叫。 “乔湛北,你别过来!”叶眠转身看着他步步逼近,大声地喝。 她敢找死地怀疑他那方便的能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乔湛北直接将她堵在了门后,大手用力一撕,将她的睡裙撕破,他直接抵住了她。 叶眠小嘴张大成O型,好一会儿才适应。 …… “我技术怎样?嗯?” “我快死了,你说呢?乔湛北,我不要了……” “叫老公。” “不要……啊……老公!” “愿意复婚了么?” “不……愿意!愿意!” 日上三竿,叶眠醒来,想起昨晚激情时,乔湛北以淫威逼着她的对话,她恨得咬牙切齿,左手腕传来凉凉的感觉。 她定睛一看,正是乔家的祖传玉镯。 他这是认定她要跟他复婚了。 叶眠抬起手,借着光亮,看着通透润泽的玉镯,嘴角牵起一个甜蜜的笑。 乔湛北一早在她还熟睡的时候,起床上班去了,接着又飞去国外出差了,一走就是十来天。 时差原因,他常常熬夜跟她们母女三人视频,小暖暖一见到他,就“爸爸,爸爸”地叫,小乔乔依然不肯叫他。 叶眠心疼乔湛北熬夜,每次劝他,他仍然不听。 这天,叶眠约顾飒飒一起去医院复查右肩的伤,外面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不知骨头有没有长好,需要拍个片子看看。 顾飒飒如今是时尚圈很有名气的时装设计师,平时除了给明星设计高定礼服,还要出席很多商业活动,档期排得满满当当。 叶眠好不容易才约到她。 彼时,顾飒飒从跑车下来,踩着细高跟,一袭简约风黑色吊带修身连身裙,披着长发,化着英气平眉,抹着车厘子红丝绒质感的唇膏。 明艳动人,气场强大。 男女通杀。 叶眠远远地被她给蛊到了。 顾飒飒看着阳光下,浑身散发着温柔沉静气质的叶眠,迈开了大步,走近她,忍不住就想占她的便宜,要亲她。 叶眠躲开,“我化了妆的。” 被她亲出口红印,回头还得卸妆。 这个没心没肺的妖女。 “回头去你家,亲我俩小姐妹去。”顾飒飒不正经道。 “去去去,你个怪阿姨,把孩子吓着……赶紧走了。”叶眠拽着她,直奔医院一楼大厅。 她们挂了号,看了骨科专家,拍了片,坐在医院过道里等片子。 叶眠不经意间,目光被一道挺拔的身影吸引,男人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跟旁边的女医生边走边讨论着什么。 “飒飒,时医生。”她叫着玩手机的顾飒飒。 顾飒飒微愣,抬起头看过去,眼神一黯,又垂下头去。 “喂喂喂,时医生和周医生诶,听说他们现在是一对呢,两家是世交……”路过的护士窃窃低语。 顾飒飒闻言,抬起头看向时彦深的背影,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飒飒,你跟时医生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跟我你都不肯说。”叶眠低声问。 一年前,她快生产时,有个晚上,顾飒飒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跟她说:“眠眠,时彦深他,他把我——没,没事了,你别担心我。” 回忆起往事,顾飒飒心脏颤抖,双手紧攥,骨节泛白,似要把手机捏碎,那是一种又怕又恨的感觉。 顾飒飒闭着眼,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着牙说:“他是个变态,我不想提。” 她的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叶眠被她给吓着了,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抱着她,安抚她,“不想提就不提了。” 时彦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飒飒,提起他,好像很怕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顾飒飒缓过神来,亲了叶眠一口,认真道:“我没事了。” 叶眠的片子出来,骨头快长好了,医生建议她每天做些简单的复健,大概率不会影响她做刺绣那样精细的活儿。 两人站在医院的自动扶梯上,下行。 “美人,那不是乔湛北么?”顾飒飒拉下墨镜,看着医院二楼长廊另一侧的自动扶梯,拍着叶眠的手臂。 叶眠看过去。 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得不太仔细,她也认出了是他。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他旁边那女的是谁?”顾飒飒本能地提高了警惕,问。 这时,扶梯到了一楼。 叶眠下了扶梯,上前几步,仰着头看那边的上行扶梯,他身旁确实伴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套裙,挽着发髻。 她认出了她,是秦苒。 他胃病又犯了吗? 叶眠心口一紧,满心的担忧,“飒飒,我过去看看,他肯定是胃病又犯了。” 顾飒飒赶紧跟上。 两人很快上了二楼门诊区,人群里,乔湛北鹤立鸡群,戴着墨镜,很好认。 他和秦苒好像已经挂好了号,到了门诊室,走了进去。 叶眠和顾飒飒跟了过去,那门诊上方的显示屏上打着红色的“妇科”两个字。 不是消化内科,是妇科。 叶眠怔住。 ------------ 第115章 绿茶怀孕 乔湛北陪秦苒,看妇科? 叶眠不停地眨巴着眼皮,心里一时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 闷闷的,堵得慌。 “操。” 顾飒飒反应过来,语气缓缓地爆了句粗口,拳头渐渐硬了起来,“乔湛北丫的又唱的哪一出?陪姓秦的看妇科?他是怎么想的?一个男人陪一个女人看妇科,这得是多亲密的关系才能做的事?” 这乔湛北的脑子怕是被驴给踢了! 她迈开脚,就要冲进去。 叶眠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平静道:“飒飒,看看情况再说。” 顾飒飒刚想说,你真是好脾气,胳膊传来一阵刺痛,垂首间,只见叶眠的指尖深深掐进了她的胳膊里。 叶眠看似平静,心里也是气愤的。 她相信乔湛北对秦苒没什么,但她先前已经点过他了,秦苒爱慕他,他最好跟她保持距离。 现在,他竟然陪秦苒来看妇科。 他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避嫌? “你找个地方坐着歇歇,我找人问问情况去。”顾飒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说道。 叶眠点头。 顾飒飒墨镜一戴,迈开细高跟,走进妇科门诊区。 叶眠强压下心口的那股怒气,去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 妇科门诊内,女医生拿着秦苒的B超单,推了推眼镜,严肃道:“这位小姐,你的子宫壁薄,我们不建议你做人流手术。这个手术很伤子宫,会导致子宫壁越来越薄,很难再受孕。” “您的意思,我流掉这一胎,以后就怀不上了?”秦苒手抚着胸口,看着医生,眉心紧蹙,情绪激动地问。 “是这个意思。所以,请你三思。”医生答。 秦苒的身形晃了晃,她转首看向乔湛北,眼神里透着绝望。 乔湛北回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沉声道:“我们再看几家医院,或者联系国外的专家。” 秦苒怀孕了,孩子是上官霆的,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检查出子宫壁过薄,人流后,很难再孕。 这件事,只有他知道,秦苒无助又崩溃,只好向他求助。 秦苒捂着嘴,强撑着坚强,点了点头。 出了诊室,秦苒差点摔倒,她的手紧抓住乔湛北的手臂,脸色煞白,满眼的无奈,泪水就要夺眶。 “这个孩子,我是万万不能要的,提起它,我就会想起……可是,想到我以后再也不能做妈妈……我……” 秦苒被乔湛北扶着向前走,她边走边哑声道,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顾飒飒和叶眠从过道拐角处走出,与他们相遇。 “哟,这不是乔总吗?”顾飒飒扬声与乔湛北打招呼。 乔湛北转头,一眼看到了叶眠,他愣了愣神,她怎么来医院了? 他看着顾飒飒,点头示意,算是招呼。 叶眠目光淡淡地扫着他们,扬着唇角,微微一笑,没说话。 秦苒转身看向叶眠,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眼眶却是通红,“叶眠,你,你别误会,我和湛北……” 她说着说着,欲言又止,手还紧抓着乔湛北的衣袖。 “秦学姐,我说什么了吗?”叶眠笑眯眯地回。 心说,又来了个绿茶。 “秦苒,眠眠很信任我,她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她不会误会,你别多虑。”乔湛北看着叶眠,眼神里透着笑意。 这个臭直男! 叶眠在心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当着秦苒的面,她还得配合秀恩爱,“秦学姐,你跟我家乔哥要是有什么,早就有什么了。” 言外之意,他对你没意思,死了那条心吧。 秦苒心口一凛,这个叶眠,还真能沉得住气。 撞见她和乔湛北看妇科,她都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们因为我,产生不必要的误会。”秦苒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湛北,今天谢谢你,我自己先回家。” “你一个人可以吗?”乔湛北关心地问。 看着他当着叶眠的面,对秦苒这个绿茶婊嘘寒问暖,顾飒飒气得很想揍人。 “我,我可以。”秦苒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她咬牙坚持着。 她看向叶眠和顾飒飒,对她们打了个招呼后,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秦苒脚下虚软就要倒下。 叶眠抢在乔湛北前面,扶住了她。 “谢谢。”秦苒嘴上说着,心里却气得不行。 顾飒飒见状,上前来,帮叶眠一起扶着秦苒,走向电梯口。 “秦大小姐,这是得了什么绝症了?走路都困难了。”顾飒飒不客气地怼她道。 最烦这种在男人面前扮柔弱装可怜的绿茶婊了。 “呕——”秦苒这时一阵反胃,她拿着手帕捂着嘴,眼角的余光瞥着叶眠。 叶眠和顾飒飒的目光交汇。 刚刚顾飒飒问了妇科的熟人,没问出秦苒来是看什么病的,她还是用化名来看的病。 “对不起,这是我很隐私的事。”秦苒缓过来后,淡淡地回了句。 叶眠和顾飒飒将秦苒送上了车。 乔湛北接了个电话,耽误了点时间,他跟到楼下时,叶眠和顾飒飒已经不见了。 他打叶眠的手机,关机。 乔湛北坐在车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来不及回家睡觉倒时差,他让司机送他去了叶眠的别墅,跟母女三个团聚,结果,叶眠根本没回去。 他给乔乔和暖暖带了很多礼物,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也不见叶眠回来,打她手机,依旧关机。 KTV,豪华包厢。 包厢中央站着几个身穿英伦风西装的年轻男孩,他们个个长相帅气,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少年气。 “叶总,这几个都是我们公司刚签的实力与颜值兼具的艺人,我打算带他们参加下一季的选秀节目出道。” 经纪人华姐,对沙发中央坐着的叶眠介绍。 叶眠是华姐经纪人工作室的投资人。 “美人,这几个帅哥都很乖啊,不错,我喜欢。”顾飒飒歪在沙发里,色眯眯地看着几个男生,贴近叶眠耳畔,小声道:“选一个,带回去,气死姓乔的。” 叶眠瞪了她一眼,她合上华姐的策划书,抬首间,有被几个男生的颜值帅到。 “那就,让他们展示展示才艺?”她说道。 几个男生轮流唱歌、跳舞、玩乐器,也轮流陪叶眠和顾飒飒喝酒。 电梯门刚打开,乔湛北踏了出来,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迎接他,毕恭毕敬道:“乔总,叶小姐在V6豪包。” ------------ 第116章 左拥右抱 乔湛北推开包厢的门,一股浓郁的酒精味扑鼻,熟悉的女声传来,他看过去。 灯红酒绿里,叶眠坐在拱形沙发中央,身边伴着两名粉面小生,年轻帅气,她手里拿着话筒,正和一个男孩在对唱。 一曲方毕,她放下话筒,看着身旁的男生,笑得迷人。 “姐姐,我敬你一杯。” 白衬衫男生单膝跪地,半蹲在叶眠跟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乖巧道。 看着眼前酷似少年乔湛北的大男孩,叶眠眉眼间尽是笑意,心说,他可比那个混蛋乖多了。 她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她这么晚不归家,跑来夜总会,左拥右抱,寻欢作乐! 看着包厢里的一幕,乔湛北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他用力推开包厢的门,冲身后的人点头示意,原本光线昏暗的包厢里瞬间亮如白昼。 音乐声,戛然而止。 “你们都很帅,都多才多艺的,我敬你们一杯。”叶眠醉醺醺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 她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杯啤酒,正要喝下,手里的酒杯被人强势夺走。 叶眠气恼地皱眉,转脸,仰头,对上一张成熟英挺的俊脸。 乔湛北。 华姐和众帅哥们认出乔湛北,纷纷默不作声,他们感觉周围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上气。 “把酒还给我!”叶眠瞪他,霸气地喝。 狗男人凭什么管她?她正在气头上,他还敢来撞枪口。 顾飒飒靠在沙发里,歪着头,仰着脸看着这一幕,在心里为叶眠竖大拇指。 乔湛北严肃地瞪着她,脸色黑沉。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发飙。 感受到他的怒意,叶眠心里更加火大,她双眼瞪得更大,眼神凶恶。 两人之间,有股剑拔弩张的气势。 谁也不让谁。 渐渐地,乔湛北被她瞪得心口发憷,败下阵来,他清了清喉咙,“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听到这句话,叶眠还是会本能地感动。 转瞬,她就想起了他的可恶,不听她的话,不跟秦苒避嫌,还带那个女人去看妇科,那女人好像还怀孕了。 虽然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他为什么要陪秦苒去看医生?跟他有什么关系?她怀孕的时候,他都没陪过她! 越想越气,还有点心酸,叶眠转身坐进沙发里。 “来,我们继续喝酒!今晚喝到通宵!” 他有多远滚多远! 乔湛北见状,对身后的人示意。 不一会儿,华姐和小鲜肉们都被请出了包厢,只剩天不怕地不怕的顾飒飒,她手里拿着酒瓶,边喝酒边看着他们。 “乔湛北,你凭什么管我?”叶眠见人都走了,起身瞪着乔湛北。 乔湛北也着实被她气着了,“你刚刚跟那些小子们左拥右抱的,什么意思?当我是死的么?” 叶眠笑了,双臂抱胸,仰脸打量着他,“姓乔的,我现在是单身,别说跟这些小男生喝喝酒,我就是包养几个,你也管不着。” 男人额角的青筋暴起,一阵阵地抽搐,他上前一步,扣着她的腰,将她从沙发里抱了起来,扛在肩头,出了包厢。 叶眠一路对他拳打脚踢。 乔湛北踢开隔壁包厢的门,抱她进去后,脚后踢带上门,将她抵在玄关处的酒柜上。 昏暗里,男人捧着她的脸,咬着牙道:“你什么意思?我出国前一晚,你答应好好的,跟我复婚,镯子也戴上了。现在,出来鬼混,把我当什么了?” 男人掌心温热,带有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和烟草味,让人心悸。 叶眠嘴角轻扯,嘲讽地上扬,手指点着他的胸口,“乔先生,女人床上说的话,你也当真?” 她用力推开他。 小渣女! 乔湛北被她气得脑门一抽,感觉快要脑溢血了,他飞了十几个小时回来,没倒时差休息,陪两个宝贝玩了一下午。 他已经够累了,还要被她这般折腾。 说好复婚,现在又变卦,还很享受地跟那些小子玩闹。 渣,太渣了! 见她已经到了门口,要出去,乔湛北扯松开领带,迈开步子,上前去,把她抵在门板上。 她一身的酒气,还混合着淡淡的清冷男香,都是别的男人的味道。 真想掐死她。 不过是想想而已,哪舍得。 “叶眠,别闹了,我够累了,乖。”他语气软下。 “累?陪未婚妻去医院看妇科就不嫌累了?”叶眠幽幽讽刺他。 闻言,乔湛北气结,他愠怒道:“什么未婚妻?说什么混账话呢?” 话音刚落,他似乎明白,她为什么跟他赌气了。 “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男人十分地不解。 在医院,那是不想让那个绿茶婊挑拨离间的计谋得逞,这臭直男居然真以为她不介意! 叶眠抬脚,重重地踢了下他的小腿。 乔湛北疼得咬牙,倒吸一口凉气。 “乔湛北,有些话我不想浪费口舌跟你说第二遍。如果你改不掉中央空调的臭毛病,我绝不会跟你复婚。” “我跟你结婚,图什么呢?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有钱有事业,养个听话的小男友,不好吗?何必跟你在一起,受那些绿茶的气?前一个童瑶瑶,对我又是毁容又是诬陷,绑架的。现在又来了个前未婚妻……” 叶眠借着三分醉意,半真半假地说。 也是逼他跟秦苒保持距离。 “跟我结婚,图什么……叶眠,你——”乔湛北被她的话给气到了,他爱她,迫切地想跟她复婚。 她不是。 男人的心像是被划了一刀,他疼得攥紧双手。想起她为他挡枪的事,心里又有了点安慰。 叶眠醉得头晕想吐,不想再跟他掰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他。 乔湛北抱紧了她,沉声解释:“秦苒和童瑶瑶不一样,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有点无奈,这件事,不好跟她说实话。 他答应过秦苒,帮她保密,帮她封锁消息,那么一个骄傲的女人,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呵。 他还帮秦苒辩护。 叶眠气得咬咬牙,狠心道:“要么跟她彻底断了,要么别跟我复婚,你二选一吧。” ------------ 第117章 我是坏狗 乔湛北被她气得简直要心梗。 他极力稳住情绪,“叶眠,你是喝醉了,说胡话了。这一年多,乔氏和秦氏合作了很多的项目,我之前跟你提起过,你说,我怎么可能和秦苒断干净?” 叶眠越听越气愤,“你跟她单纯的,工作上的沟通往来,我有介意过吗?现在呢,公私不分,陪她去看妇科,多亲密的事,你心里没数吗?她还爱慕着你,我提醒过你。” “这件事,提起来我都膈应,想吐!” “刚刚那些小男生,都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你敢动他们,我跟你没完。”狗男人,她跟异性喝酒唱歌,他都气得火冒三丈。 真是双标。 叶眠一番话说完,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快速冲出去。 落下乔湛北矗在原地,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满脑子是她刚刚和那些奶油小生欢声笑语的样子,还有她口口声声说“找个小男友”。 “时彦深,我不用你管,滚!你最好离我远点!” 包厢外的过道里,顾飒飒拿着包,不停砸着时彦深。 叶眠冲过去,拉住顾飒飒,将她护在身后。 她瞪着面无表情,冷静斯文的男人,“她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时彦深被她吼得一愣。 叶眠挽住顾飒飒的手臂,扶着醉醺醺的她,边走边找电梯。 男人回过神来,暗暗舒了一口气,他看着顾飒飒妖娆的背影,目光里似是燃烧着两团炽烈的火焰。 乔湛北从包厢里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领带松开,衬衫领口敞开,模样颓败,走到时彦深身侧,跟他一起,看着两个女人离开的背影。 时彦深是他叫来的。 一个小时前,他在电话里对他说:“能不能管好你的女人?她把我老婆都带坏了。皇后KTV,过来堵人。” “你怎么惹嫂子了?她一向温温柔柔的,刚刚把我吼懵了。”时彦深恢复一贯的沉着,他嘴角微扯,淡淡地问。 乔湛北点上香烟,吸了一口。 嗯,她发起脾气来,简直像头母狮子。 他都怕她。 “一个男人陪女性朋友,看妇科,真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么?”她至于那么闹么? 乔湛北疲惫地转了转干涩发疼的眼球,对时彦深这个医生朋友问。 时彦深转脸看着他,眼神微诧,“这大逆不道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乔湛北脸色一凛,表情仿佛在说:真有这么严重? “换位思考下,她陪男性朋友去看男科,你会不会气?”时彦深淡笑道。 乔湛北想像她和顾野或是许墨白……不能想,他会气炸。 男人掐掉烟头,抛进一旁的垃圾桶,“不说了,追妻去。” 他迈开大步,朝叶眠离开的方向走去。 剩下时彦深,他连追顾飒飒的资格都没有。 叶眠有自己的司机,乔湛北追出来时,她和顾飒飒已经上了车。 回到小区,她送顾飒飒回了家,自己沿着人工湖边,绿化带的小路往自家门口走,晚风吹拂,她的醉意也散去了。 那股怒气,也消去了大半。 但还是觉得气愤,气他做事不顾及她的感受,她没遇到也就罢了,刚好撞上,他还觉得她不会生气。 把她耳提面命的话当耳旁风。 叶眠走着走着,看到前方有道高大的身影。 借着月色,她一眼认出了他。 狗男人。 她没有转身,径直往前走,视他为无物。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嘴角染着笑,朝着她缓步走来,堵在她跟前。 她顿下脚步,仰着脸,瞪他,“好狗不挡道,让开。” 男人铁臂圈住她的腰,垂着头看着她,厚着脸皮道:“我就是一条坏狗,汪。” 叶眠:“……” 他是真的狗。 刚刚在KTV不是还跟她横的么? “媳妇,我错了,我不该陪秦苒去看病,原谅我,好不好?”乔湛北垂眸看着她,软着声哄着她。 话落,他俯身埋首进她的颈窝里。 叶眠心尖一荡,她别开头,咬着牙,克制身体的反应,“乔湛北,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他又想撩她。 男人还是在她修长的天鹅颈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像是被电了下,叶眠脸颊一热,夏夜的风,本就带着一股子燥热,她呼吸不顺。 又是十余天不见的,她早就想他了。 奈何他刚回来就气她。 叶眠仰着脸,看着跟前总是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鼻尖一酸,不由得觉得委屈。 “松开!我今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跟秦苒断了,再来找我。”她说着说着,声音都哑了。 别开脸不看他。 乔湛北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心脏揪紧,连忙捧过她的脸,借着路灯,她眼里闪烁着的泪花,折射出细碎的,惹人疼的光。 “错了,我真错了。你罚我,回家跪键盘,好不好?”他一副哄闺女的口吻,哄着她。 叶眠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闹也闹够了,气他也气够了,再折腾下去,解决不了问题。 “你今天为什么陪秦苒去看妇科?她身边没人了吗?没家人没朋友吗?为什么非得你陪她去?” 乔湛北被她的问题问住,他飞速转动大脑,扯了个谎:“我跟她一起回的国,她突然不舒服,我就顺道陪她来了。至于她是什么病,这是她的隐私。” 听着他的解释,叶眠心里的气又消去了几分,想起秦苒的茶言茶语,以及她对乔湛北的居心叵测,还有他对秦苒的信任,她眼里仍然像是进了沙子,硌得难受。 “以后呢,你还管她的私事吗?能跟她保持距离吗?合作上,能交给别人跟她对接吗?”她跟他谈判。 叶眠的每一个问题,都教乔湛北感到心虚。 除了工作上,他可以把公事分给其他高管和秦苒对接外,秦苒的这件私事,他不得不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尽力。” 叶眠挣开他就要走。 尽力? 她要的是确定。 乔湛北心里一慌,本能上前,从她身后拥住她,沉声道:“我保证,不管她的私事了,公事也交给安城去对接。” 他不想因为秦苒的事,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至于秦苒的事,只能想尽办法瞒着她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乔湛北掏出手机,屏幕刚好亮在叶眠的眼前,上面写着“秦苒”两个字。 ------------ 第118章 做鬼也要缠着你 现在是晚上十点,秦苒打电话给他,总不可能是公事吧? 叶眠心里膈应了下,她一言不发,静观身后男人的反应。 他刚刚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的,可别自己打脸。 看着“秦苒”的名字,乔湛北心里一咯噔,眼角的余光瞥着叶眠,心脏悬了起来。他刚跟她保证过,她就撞到秦苒给他打电话。 真教人为难。 男人灵机一动,笑道:“晚上不谈公事,陪媳妇呢。” 他直接拒接,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叶眠眯着眸,嘴角勾起冷笑,她才不信秦苒这么晚打来是为了公事。不过,他直接拒接这一点,倒是没打他的狗脸。 “以后我会跟她避嫌,别再气了,好不好?”他拥紧了她,侧首在她耳畔,低声下气地哄。 男人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耳畔,叶眠心窝里又暖又麻。 她扭着身子挣开他,“我回家睡觉了。” 乔湛北立刻跟上。 “你别跟着我,回你自己家去。”她傲娇道。 “我媳妇,孩子都在这,不跟着你跟着谁?娶妻随妻。”他不正经道。 油腔滑调。 “谁是你媳妇,我现在是单身。”她边走边跟他斗着嘴。 他们没离婚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对她没合约婚姻时那般高冷,会逗她,跟她耍贫嘴,还会学狗叫哄她。 她会心一笑。 其实她也一样,没离婚前,在他面前经常暴露出真实的一面,不像那三年,压抑着对他的情绪,当个称职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助理。 乔湛北一路跟随着她,到了她家别墅门口,叶眠进门后,连忙要关上,故意虚虚地没用力,他直接挤了进来。 “出去。”她边走向别墅门口,边傲娇道。 他像是没听见,跟着她进了别墅,他也明白,她的气是消了。 叶眠刚换好拖鞋,乔湛北黏住她,透过大厅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她。 小别重逢,她没胖也没瘦。 “肩膀的伤怎样了?影响刺绣吗?”他的手缓缓下移,握着她的右手,声音里透着愧疚。 她的手,要是真不能刺绣了,他得恨自己一辈子。 感受到他的情绪,叶眠软下语气:“医生让做做复健,没什么大碍,伤口早就不疼了。” 她也看出了他的疲惫,“早点上楼睡觉去。” “是要困死了,给两个小公主当马骑了一下午,晚饭都没吃。跑出去找了很多地儿,没找到你。结果,叶小姐,左拥右抱,在寻欢作乐。”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委屈。 叶眠抬手罩上他的脸,狠狠揉了揉,“什么左拥右抱,寻欢作乐,唱个歌喝个酒而已。” 乔湛北用力扣着她的纤腰,垂着眸,神情变得严肃,恶狠狠的语气道:“还说要找个小男友,想把我气死么?把我气死,做鬼也要缠着你。” 他现在也明白,她那会儿说的都是气话,他当时看到她跟那些年轻男生混在一起,也是被气昏头了。 “我那是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叶眠心里甜蜜蜜的,嘴上却不怕死道。 男人脸色一沉,扣着她的后脑勺,发狠地吻住她。 吻到她呼吸困难,松开时,她的唇又红又肿,快破了皮。 “不许再说这种话气我。”他垂眸,看着她,眸色深沉,闪过一丝受伤。 叶眠心说,那得看你的表现。 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他揉捏的。 “行了,都别再闹了,我去给你煮个面,你先歇着去。”她认真地说。 他胃不好,不吃饭,很伤胃。 “谢谢媳妇,我去看看两个小丫头。”他在她脸颊上印了一吻。 乔湛北去儿童房,敲了敲门,育儿嫂出来后,他才进去,悄悄地看了看两个宝贝。 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他看得痴迷,不知不觉过了很久,才想起还没给秦苒回电话。 他在二楼,找了个很隐蔽的角落。 彼时,秦苒盘腿坐在瑜伽垫上,闭着双眼,做冥想,只是她时不时地走神,心情越来越烦躁,直到手机铃声响。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她嘴角上扬。 “湛北。” “抱歉,之前在忙,没接你电话。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男人客套的语气里,透着疏离。 秦苒眉心轻皱,“刚刚肚子疼了一会儿,我担心是先兆流产,又不知该找谁,只能麻烦你……” 她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现在怎样了?”乔湛北神经紧绷起来。 “后来又不疼了。”秦苒叹了口气道,“倒希望它自然流掉,就是……湛北,对不起啊,这么晚还打扰你,叶眠她真的没生我的气吧?” “她没生气,你别多虑。孩子的事,我会帮你继续联系专家。”乔湛北沉声道。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在正找他吃饭的叶眠耳里。 刹那间,叶眠气得紧紧咬牙,他之前拒接秦苒的电话,原来是做给她看的,背着她,又跟秦苒联系。 那秦苒,真的怀孕了。 叶眠没冲过去质问他,她转身,迅速下了楼,直奔厨房。 挂了电话,秦苒看着手机屏幕,失神了许久,又拨了个电话出去,“明天的新闻都安排好了吗?” “秦总,一切妥当。” “做利索点,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我这边放出的消息。”她冷声交代。 “秦总,请放心,给您安排得滴水不漏。”那头的人说道。 挂了电话,秦苒勾唇。 餐桌上,放着一碗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面,不见叶眠的身影,乔湛北在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 他正饿得饥肠辘辘,一口面刚入嘴,他被酸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一股浓浓的醋味呛鼻。 她是放了多少醋,想酸死他么? 乔湛北吐掉那口面,端起一旁的水杯喝水,这一口,差点没被齁死,太咸了! 男人站起身,走去厨房找水喝。 他连喝了两大杯纯净水,才冲淡嘴里的又咸又酸的酸涩味道。 嘴里的味觉恢复,乔湛北才恍然明白,她是在故意搞他。 她不是不气了么? 又怎么了? 他满心疑惑,快速上楼,走到主卧门口,转动门把手,门把纹丝不动。 反锁了! ------------ 第119章 全网皆知 “咚咚咚——” 乔湛北不停敲着卧室的房门,手背骨节快敲断了,里面的人仍然不为所动。 “叶——”他垂下手,欲言又止。 只觉得累,身心俱疲,不想再消耗精神,想方设法开门,低声下气哄她。 做饭前,明明不气了,不知她又想起了什么,恶作剧他,还冷暴力他。 乔湛北越想越觉得憋屈,索性转了身,走向楼梯口。 夜深,静悄悄的一片,叶眠隐约听到了铁门被关上的“当啷”的金属声,她知道,他走了。 她裹紧空调被,婴儿式地蜷缩在床上,整个身体像麻木了一般,僵直得一动不动。 唯一清晰的感觉,是心口仿佛被掏了一个大洞,里面塞满了冰块,不疼,但一阵阵地冒着寒气。 冷彻心扉。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表面一套,背里一套地哄她、欺骗她。 嘴上答应好好的,不管秦苒的私事,暗地里,给她打电话,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叶眠越想越心冷,一股委屈感涌上心头。 旧伤疤被撕开,疼得钻心。 想起她怀乔乔时,他不仅不在身边,她还常常在新闻里,看到他和秦苒出双入对。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说他跟秦苒是幌子,她信,也原谅他了。 但他就真以为一个解释,那些伤痛和遗憾,就可以抹平了吗? 这些,她也可以不计较。她只想跟他不计前嫌,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可现在呢?他还是不听她的话,不顾她的感受,跟秦苒搅合在一起。 他走了,估计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闹吧? 叶眠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心口那股闷堵的感觉,刚喘上一口气,又堵得难受。她裹紧被子,闭着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滚落。 别墅空空荡荡,死一般的寂静,乔湛北刚进门,便想退出去,这种孤独寂寞的感觉,让人窒息。 过去的近两年里,每每回来,都有这种感觉。 他还是上了楼,回到他们以前的卧室。 再不睡上一觉,他得暴毙。 臭丫头,莫名其妙又生他的气,一点不心疼他,净折磨他。 乔湛北冲了澡,躺下后,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为长时间缺觉,头晕想吐,心慌难受,满脑子都还是她生气不理他的事,想得没法入睡。 寂静的夜,男人爬起,拧开床头灯,打开抽屉,找出一瓶安眠药,取出两片,含在嘴里,干咽下。 他又躺了回去,药效很快上来,他才得以入眠。 叶眠一早醒来,眼皮浮肿,是哭过的痕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撇了撇嘴,都是当妈的人了,为了情情爱爱的,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她刚要洗脸,顾飒飒打来电话。 “美人,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乔湛北他是不是想上天?他想上天,我送他一程!丫的,渣男!” 顾飒飒的声音像是吃了炸药,震人耳膜,叶眠听得莫名,“怎么了?” “你看微博吧,都上热搜了!” 叶眠镇定地打开微博,点开热搜。 【乔氏集团总裁与秦氏千金,亲密现身医院,疑似怀孕,好事将近】 他陪秦苒看妇科的事,现在人尽皆知。 叶眠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感受,或许是昨天亲眼看到过了,冲击力没那么大。 但,当她看到评论区一片祝福时,才感觉到自己有多委屈。 【哇,偶像剧里总裁与千金的CP梗照进现实,祝福祝福】 【KSWL!男强女强,给我原地结婚】 【从校园到商场,势均力敌的爱情,太好嗑了吧,呜呜呜】 【老天,杀了我给他们助兴吧!太甜了!】 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正被全网祝福着。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也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飒飒,我看到了,秦苒确实怀孕了,孩子我敢肯定不是乔湛北的。但是,他对秦苒的关心和帮助是真的,我正在跟他冷战。”叶眠缓过神后,平静道。 “这个姓乔的,气死我了……他干脆娶了姓秦的,放过你吧!离了他,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你就是不找男人,也可以独自美丽!何必受他的窝囊气!”顾飒飒是被气急了,实在为叶眠打抱不平。 因为这狗男人,她家小美人这些年遭了多少罪?心理上,暗恋的苦就不说了,身体上,又是被毁容,又是挨枪子的! 顾飒飒越想越心疼她,也更气乔湛北。 那混蛋,现在还跟秦苒藕断丝连的,还弄得全国皆知,全网祝福的。 “飒飒,这次我不会轻易原谅他。”叶眠感觉自己都麻木了,她淡淡道。 “必须不许原谅。”顾飒飒对叶眠放着狠话。 她算是她的娘家人,就是见不得她受气。 挂了电话,叶眠平复了很久,才收拾好心情。 她给自己化了个冷艳大气的妆容,遮去憔悴。西服搭配连身短裙,一双高跟,长发梳成中分,低马尾,她今天要出去工作。 阳光酒店,顶楼会议室,一些娱乐圈小有名气的男女明星,陆续入场,参加一部叫《宫》的电视剧选角会。 叶眠拎着公文包,一手握着咖啡,在助理的陪同下,走向会议室门口。 远远的,一个披着微卷长发,空气刘海,穿着淑女裙装,长相甜美的女孩,朝着她迎面走来。 叶眠觉得有点面熟,再仔细一瞧,她嘴角讥诮得上扬。 童瑶瑶。 她整容了,整得都要面目全非了,但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童瑶瑶整容成功后,开始涉足娱乐圈,操“国民白月光”的人设,参加各种综艺混脸熟。 最近,她在一档综艺里,“无意”透露外婆是爱新觉罗格格,这事上了热搜后,网友纷纷猜测她身世背景惊人,粉丝还称呼她为“童格格”。 童瑶瑶也是来参加选角的? 叶眠在心里嘲讽,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当演员了。 童瑶瑶远远地认出了叶眠,看着她一副看起来商务人士的打扮,她不屑地扬唇。 “叶眠,你没看到今天的热搜吗?还有心情出来工作呀?别逞强了吧。”她到了叶眠跟前,幽幽嘲讽她道。 叶眠睨了她一眼,淡定地喝了口冰美式。 童瑶瑶见她无动于衷,双臂抱胸,继续恶心她:“你呀,真是可怜,还痴心地帮他生孩子,以为可以用孩子挽回他?做梦。那秦苒可是名门千金,你算什么,他怎么可能要你这种麻雀生的孩子。” “我要是麻雀,你也就算……一只乌鸦?”她一个靳家的外孙女,在她这个亲孙女面前嘚瑟,哪来的脸? 童瑶瑶被戳到神经,转瞬,她更加地趾高气扬,“那又怎样,外婆宠我,不待见你。她老人家经常跟我说,你小家子气,不像靳家人。” “童瑶瑶!你怎么跟叶总说话的?”童瑶瑶刚嘚瑟完,响起一道女人的呵斥声。 她的经纪人到了她的身后。 ------------ 第120章 本色出演 童瑶瑶被经纪人饶迪喝得一愣一愣的,她管该死的叶眠叫“叶总”? 什么情况。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总”了,童瑶瑶对叶眠满心的不屑,但在迪姐面前,她只能收敛,做好表情管理。 只见在娱乐圈素有金牌经纪人之称,八面玲珑的迪姐,对叶眠极尽恭维。 “叶总,瑶瑶是我的艺人,她这人没什么脑子,说了什么惹您生气的话,还请您别放在心上。”饶迪满脸堆笑,对叶眠态度诚恳道。 谁没脑子? 童瑶瑶敢怒不敢言。 叶总嘴角轻扯,看着童瑶瑶,把轻蔑写在脸上,以鄙夷的口吻道:“她也来应聘角色?” 饶迪察觉出叶眠对童瑶瑶的不屑,她心口一紧,“叶总,童瑶瑶今天来争取女主的角色。” “她?女主?”叶眠好笑道,“迪姐,说什么笑话呢,失陪。” 她将喝完的咖啡杯递给助理,迈开长腿,走向会议室,气场全开。 “叶眠你——”童瑶瑶气得脱口而出。 饶迪很想给她一巴掌,“童瑶瑶,你赶紧给我去向叶总道歉!你选不上没关系,把她得罪了,你的几个师哥师姐也没得演!快去!” “迪姐,你,你让我跟她道歉?她凭什么啊?”童瑶瑶皱着眉,嘟着嘴,一副要撒娇的样子。 “凭什么?她是这部戏的资方大佬,投资了十几个亿!今天亲自来参与选角!”饶迪越说越想抽童瑶瑶。 叶总自己就有投资经纪公司,好角色当然先安排给她自己的艺人。 她饶迪的艺人本来就不占优势,现在还被童瑶瑶这搅屎棍搅合了下,只怕叶总更加不待见她的艺人。 听着饶迪的话,童瑶瑶整个人都懵了,她双眼圆瞪,张着嘴,叶眠那个该死的,居然这么有钱? “去给我道歉!”饶迪打了下她的头。 让她去给叶眠道歉?下辈子吧! 童瑶瑶不情愿。 饶迪直接踹了她一脚,强势道:“你不肯?行,以后别上通告了。” 该死,她居然要雪藏她。 童瑶瑶恨恨地咬牙,等她爆红后,她一定踹了饶迪这个狗经纪人! 现在,她就忍辱负重一下吧。 会议厅内,导演、监制、选角导演、编剧等,坐成一排,叶眠坐在C位,正准备开始选角。 一些明星艺人坐在对面的一排排椅子上,中间留有空地,给他们作自我介绍、表演。 大庭广众下,只见童瑶瑶走向叶眠。 叶眠正在翻看剧本,见她到了自己跟前,她喝了一口矿泉水。 “叶总,对不起。”童瑶瑶不情不愿道。 “什么?”叶眠一脸高傲。 “叶总,对不起,我刚刚对你出言不逊,请你别跟我一般见识。”童瑶瑶垂着头,低声下气道。 “声音太小,听不见。”叶眠将话筒推到桌子外缘,说完,继续低头看剧本。 她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她的话。 童瑶瑶恨恨地咬牙,感受到饶迪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对着话筒,又跟叶眠道歉。 她的话,清清楚楚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这个童瑶瑶不是“乖乖女”“清纯白月光”的人设么,还会出言不逊?不过,人设终究是人设。 听说她还整过容,整张脸没一处没动过刀子,跟她合作过的艺人,都骂她是个绿茶婊。 演员们私底下,小声议论。 “各位,我跟童小姐挺熟的,我认为,咱们这个剧本里,C类角色,叫碧茶的绿茶宫女,就由童瑶瑶来出演吧?本色出演,一定很出彩。”叶眠拿过话筒,对选角组的成员们建议道。 她作为资方大老板,别说一个C类角色,男女主都可以随意选。 叶眠这话一出,童瑶瑶的脸都气绿了。 该死的叶眠,居然让她演一个绿茶婊宫女,她居然当众说她是本色出演! 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今天是要来选女主角的! “这童瑶瑶到底怎么得罪了资方大佬的?这是当众给她难堪啊。” “哈哈,本色出演,确实,那个绿茶婊,之前录恋综,可把我恶心透了。” 底下的演员们幸灾乐祸地议论,声音越来越大,完全不把童瑶瑶放在眼里。 经纪人饶迪上前,感激涕零地帮童瑶瑶接受了这个角色。 看着童瑶瑶敢怒不敢言的样儿,叶眠把白眼翻在面上,如今的童瑶瑶,在她眼里,就是一只蝼蚁,偏偏她还不自量力地挑衅她。 之后的选角,很公平,全凭演员的真本事争取角色。 叶眠对事不对人,即使之前闹了那么一出,她对饶迪手下有实力的演员,该选的还是选了。 这点,令饶迪很是敬佩。 乔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乔湛北看到热搜后,对安城大发雷霆,“给我查清楚,是哪家记者曝光这件事!” “是,乔总。热搜的事,您什么打算?现在,全网皆知,还有,眠姐那边……”安城领命,并提醒他。 乔湛北手指捏了捏眉心,他一直打她手机,一直没人接听。 刚派人去找她了。 她现在一定很生气,很难过。 想到这一点,乔湛北更加愤慨,厉声道:“全网删帖封号,那些拱火的营销号,一个不许留!” 安城:“是,我去交代。” 安城刚出去,手下打来电话。 乔湛北悬着一颗心问:“夫人现在在哪?” 她现在一定恨死他了。 “乔总,夫人现在正在专心工作,看不出任何的伤心难过。”手下边说,边发了一条叶眠在选角现场的视频给他。 刚好是叶眠把童瑶瑶当蚂蚁揉捏的片段。 视频里,她满身气场,穿着打扮干练精致,眼神里透着霸气,看不出任何的伤心难过。 看着这样的她,乔湛北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她肯定是看到新闻了,居然不找来乔氏打他骂他,还状态非常好地去忙公事了。 想起当初,他刚跟她提离婚后,她也是同样的状态,他心里更慌。 生怕她是真不在乎他了。 ------------ 第121章 别不理我 乔湛北还清楚地记得,他当初第一次跟叶眠提离婚后,她毫不留念,十分潇洒的模样。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会这么快不在乎他,大概是觉得烦了。 昨天,撞到他陪秦苒看妇科,她的气都还没消下,今天又看到他和秦苒的绯闻漫天,一定烦得连气都不想生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才没那么慌乱。 办公室,秦苒手机刷着微博,她挨个点开有关她和乔湛北新闻的评论区,看到网友们嗑他们这对CP很上头,看着网友们的祝福,她一脸小女人的甜蜜、幸福笑容。 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和他本就是天生一对。 学历相当,背景相当,他是少爷,她是千金,男强女强,他们结合,在商界所向披靡。 以前上学时,她怎么就没对他主动点呢? 那时,满心满脑子都是学习,毕业后,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事业上,根本无暇恋爱。也是过去的一年多里,她才渐渐爱上他。 爱得无法自拔。 秦苒翻着评论区,全身心都沉浸在甜蜜里,只是翻着翻着,突然显示,此条微博不存在。 怎么回事? 她再刷新一下热搜词条,她和乔湛北好事将近的微博,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搜“秦苒乔湛北”,提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无法显示该内容”。 秦苒脸色骤变,她立刻打了个电话出去,“什么情况?微博为什么都消失了?” “秦总,我刚问过了,是乔总那边要求删帖封号的。” 闻言,一股血液逆流而上,秦苒脸色胀红,气得指尖都在颤抖,他这么做,是为了那个叶眠吧? 那女人究竟哪一点比得上她秦苒?! “打通关系,我要继续挂热搜!全网都要!”秦苒情绪失控,激动道。 “秦总,爆料的记者已经被乔总封杀了,我们再跟他对着干,很冒险,您冷静点。” 听着手下的话,秦苒深吸气,逼迫自己冷静。 乔湛北最反感被人算计,如果他查出这件事是她做的,他对她的愧疚之心都可能荡然无存。 “行了,收手。我的目的也达到了,闹得全网皆知,叶眠现在肯定恨死他了。现在整个商界都以为我们好事将近了,相信,明天两家公司的股价都会大涨,到时候,我看他是选择巨大的利益还是那个对他没任何用处的女人。” 秦苒冷静后,恢复了一贯的自信。 想了想,她又打了个电话给乔湛北,“湛北,对不起,因为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刚想找关系删帖,发现已经都没了。” 乔湛北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该抱歉的人是我,那些帖子是我让人删的。” “叶眠她会误会我们吧?要不要我跟她解释解释?”秦苒语气里满是担忧。 “不必,你别联系她。”乔湛北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他知道,叶眠很反感秦苒,秦苒再跟她道歉,更是雪上加霜。 秦苒谨慎地察觉出他的情绪,心口紧了紧,略迟疑道:“好。” 叶眠在酒店参与选角一天,傍晚十分,她谢绝了饶迪的邀请,吩咐司机送她回家。 网上,关于乔湛北和秦苒的绯闻,被删得一干二净,仿佛无事发生。不用想,她也知道是乔湛北动了关系。 她嘴角嘲讽地扯了扯,删了又怎样?又来表面这一套。 狗男人不值得她再浪费一点情绪,叶眠很快恢复平静。 夏日傍晚,橘红色的晚霞烧红了西天,她拎着公文包,忍着脚后跟磨破皮的灼痛感,沿着人工湖边的小路,走回家。 走着走着,空气中浮动着一缕玫瑰花香。 一身高定西服套装的男人,从巨大的修剪成球形的冬青树花坛后,走出,他怀里捧着一捧高级复古感的玫瑰,卡布奇诺。 另一只手里拎着牛皮纸袋,上面写着“老北京冰糖葫芦”字样。 叶眠平静的心湖,荡漾起涟漪。 他第一次主动给她送花,送的就是卡布奇诺。 他们离婚前,那短暂的“蜜月期”,她常常对他撒娇,折腾他,让他下班绕道,亲自去给她买各种京城小零嘴。 其中就有老北京冰糖葫芦。 叶眠很快从回忆里抽出神来,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她穿着西服、高跟,妆容冷艳,气场很强,从他的身旁无动于衷地走过,眼神里尽是不屑一顾。 乔湛北心里一阵慌乱,满脑子是她嘴里塞满冰糖葫芦,对他撒娇、娇嗔的模样,满眼星光。 那是他最怀念的一段幸福时光,如果不是上官霆,他们会延续那份幸福。 上官霆入狱,秦苒又被他连累了,以致于他和叶眠之间,闹成了这样。 他很想很想他们还像离婚前那样,过着幸福的偶尔小打小闹的日子,现在,他们还多了两个女儿。 他们会守护她们的成长。 乔湛北转身,追上她,叶眠脚步很快,他边追着她,边低声求着她:“眠眠,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你罚我,骂我打我都成,只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狗男人,打他骂他,他不长记性,没用。 她没那么多精力消耗在他身上,该说的,她都说过了。 她还是冷漠不理他。 “眠眠,秦苒的事,我真的没办法跟你说,我有我的无奈。”他腾出一只手,上前,捉住她的手臂。 呵,又是无奈,天大的无奈,他都应该跟她说出来,一起承担!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乔湛北,你别再说了,这次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不会原谅你,我不想找一个跟我不是一条心的男人过日子。你干脆给秦苒的孩子当爹去吧,我看你对那孩子挺上心的!以后别来看我的两个孩子了!” 她撂下这些话,转身便走。 乔湛北被她的话刺激得,大脑一热,脱口而出道:“叶眠,你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吗?” 男人的语气里夹杂着气愤、无奈以及憋屈。 闻言,叶眠顿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疑惑地问:“谁的孩子?” ------------ 第122章 随便你罚 叶眠的目光紧锁着他的脸,也才发现,他眼下的阴影很重,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比出差前瘦了一圈。 逆着光,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深眸里,白眼球上爬着红血丝。 乔湛北冷静下来后,很是后悔刚刚的一时冲动。他答应秦苒,封锁消息,瞒着所有人的。 “说话,她到底怀的谁的孩子?让你这么上心,还要瞒着我,甚至不惜欺骗我。昨晚,你背着我,跟她偷偷打电话,我都听到了。”叶眠见他不肯说,表情变得严肃。 乔湛北这才明白,她昨晚为什么突然恶作剧他,冷暴力他了。原来是发现他骗她了,难怪会那样。 “对不起。”男人喉结滚动,发自肺腑地跟她道歉。 她是在乎他的。 他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不再慌乱。 “乔湛北,我不想听这三个字,我只想听实话。”叶眠刻意拔高了声音,语气强势。 男人目光逡巡一圈,“这里不方便说。” 叶眠也才意识到,这还是在小区人工湖边,不远处还有老人、妇女、儿童,在遛弯。 她白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向前走,回家再说。 乔湛北跟上她,男人眼尖地发现,她的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破了皮,血淋淋的,他心脏一揪。 他堵在她跟前,将玫瑰和冰糖葫芦往她怀里塞。 “干嘛?”叶眠拧眉。 他要松手,她不忍心鲜花和冰糖葫芦落地,连忙抬手臂捧住,不忍心美好的回忆被摔碎。 她刚捧在怀中,男人突然将她打横公主抱起。 “乔湛北,你,你干嘛?”叶眠惊呼,这还在外面呢,旁边就是邻居家的别墅。 “你的脚,不疼么?”乔湛北垂眸,看着公主式躺在他怀里的人儿,语气里略带着点儿责备。 被他提起来,叶眠才感觉到脚后跟一阵阵刺痛。 “废话,当然疼。”她语气不善,心里却暖融融的。 这一路,每走一步,她都是皱眉忍着的。 臭男人,对她人身安全,身体健康倒是关心得细致入微,就是不能体谅她的心情,总是自以为是。 “我看着都揪心,以后不许穿了。”乔湛北语气霸道,眉心紧锁。 “谁要你管,蹬鼻子上脸。你回到家赶紧告诉我实情,别想打岔。”叶眠也霸气地回。 提起这一茬,乔湛北内心里还是一顿纠结。 告诉她,在秦苒那边失了义气。 不告诉她,他们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大。 浪漫的夕阳下,俊帅无匹的男人,公主抱一个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呢。 小区里的邻居们,纷纷朝他们看去。 叶眠窘得连忙将脸埋进乔湛北的胸膛里,他的心跳“砰砰砰”的,熟悉的木质香调,混着烟草味。 说戒烟还是背着他吸,坏死了。 两个孩子看着爸爸抱着妈妈回家,妈妈怀里还有漂亮的花,暖暖开心得拍着小手,小乔乔还跟爸爸争宠,要抢妈妈。 小人儿张着小胳膊,要乔湛北把妈妈放下。 “小没良心的。”乔湛北睨着她,咬咬牙道。 “放我下来。”叶眠也催他。 她刚落地,要叫他上楼,男人单膝跪地,蹲在她脚边,沉声道:“脚抬起来。” 叶眠垂首,看着他温柔体贴的模样,撇了撇嘴,心里的气消去了大半。 她抬起脚。 乔湛北帮她脱了高跟,换上棉拖,“去沙发坐着,我去拿药箱。” 叶眠:“……” 就破了点皮,至于么? 客厅不是说话的地儿,她亲了亲两个孩子,去了二楼卧室。 她坐在贵妃椅上,双脚放在脚凳上,穿了一天的高跟,她小腿都肿了,像两条白嫩嫩的萝卜,按一下,一个坑印。 不一会儿,乔湛北拎着药箱进来。 男人在脚凳边蹲下,镊子夹着棉球,蘸了碘伏,看着她血淋淋的破了皮的伤口,迟疑着不忍心下手,“可能会疼,你忍着点。” 叶眠:“快点吧,这点疼我能忍,再疼也比不上生孩子。” 知道她是遭了两重罪,乔湛北咽了咽喉咙,他的手颤抖着擦上她的脚后跟。 叶眠皱眉,轻轻地倒吸口凉气。 “秦苒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乔湛北,如果你想跟我复婚的话,就实话告诉我。”她没忘逼他。 乔湛北:“……” 她一直没忘这个事。 他看着她,眼神闪烁,又垂下头。 看着他真的很为难的样子,叶眠有点不忍。 乔湛北起身,走到她身旁,依赖性地抱住她,语气里透着无奈:“我答应秦苒,封锁消息,不告诉任何人的。” 提起秦苒,叶眠心里就窝火,她动手推他:“你跟她的关系倒是真好。” 乔湛北将她抱得更紧,“秦苒她因为我,被上官霆抓去糟蹋了。” 听着他的话,叶眠一点点地睁大双眼,秦苒怀的孩子是上官霆那个魔鬼的。 “我为这个事,对她很愧疚,她本不该遭受这个罪的,因为帮我……”乔湛北越说,心里对秦苒越是歉疚。 叶眠的大脑也嗡嗡作响,心里五味杂陈。 “她也不好告诉任何人,只能找我帮忙,她身体的原因,这个孩子流掉,很可能再也怀不上。”乔湛北又道。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叶眠不由自主地反手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脑海里,回忆着秦苒昨天在医院里的模样,以及她对乔湛北的爱慕,她对她既有身为女人的同情,又明白她对乔湛北,是仍有所图的。 那秦苒,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一直缠着乔湛北? 这么想,又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阴暗。但,秦苒的表现,给她就是这个感觉。 叶眠心乱如麻,此时,她的心情比乔湛北复杂多了。 感受到她的安慰,乔湛北在她的耳畔哑声道:“谢谢媳妇相信我,理解我,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秦苒是个很骄傲的人……” 叶眠深呼吸,平复心情,淡淡道:“我知道。”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乔湛北抬起头,“气我又瞒着你,是不是?这次随便你怎么罚我!我都受着!” ------------ 第123章 利益与她(修) 他还有脸问这个问题。 叶眠从秦苒的事件中缓过神,她当然气他瞒着她,上官霆的事情才消停,他又瞒着她这么大一件事。 答应秦苒又怎样?他可以偷偷告诉她,她可以配合他假装不知道。 叶眠挣开他,走到房门口,拉开房门,单臂抱胸。 她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女王一般,扬声道:“罚你滚蛋。” 乔湛北:“……” 他的心脏一震。 刚刚看她不吵不闹,很平静的样子,还以为她原谅他了,这是还气着呢。 乔湛北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张开手臂想抱她,嘴里嘟囔着:“媳妇……” 叶眠后退一步,眼神冷冷地瞪着他。 “乔湛北,你别再跟我玩死皮赖脸那一套,没用!这是第二次了!”她气势威严,语气坚定。 上次他扮演卡通人偶哄暖暖,差点中暑,忘记了吗?死皮赖脸地求她复婚,她也心软原谅他了。 以为他长记性了,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忘了。 叶眠越想越是气愤。 看着她坚决的态度,乔湛北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收敛笑意,表情变得认真,“眠眠,我以为我只是在帮秦苒保护隐私,也不算是有意隐瞒你。” 叶眠:“有什么区别吗?你不还是要背着我,去偷偷行动帮秦苒?说好一起面对的呢?” 话音落下,她侧了下脸,催他滚。 乔湛北还想再说什么,被叶眠的眼神冷僵住。 她还在气头上,是不会哄不好的,他只好滚。 乔湛北走后,叶眠将房门反锁。 不长记性的混蛋,他到底想不想跟她过了? 叶眠走到床头柜边,从里面拿出一包香烟,走去室外阳台,点上一根,抽了几口,压下心中的愤怒,以及各种交织的复杂情绪。 这么大的事,他还瞒着她,那秦苒本来就对他有感情,还是个绿茶。幸好她对他积累了一点信任,不然,又要误会他了。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香烟。 她下楼的时候,乔湛北已经走了。叶眠心说,他还算识相。 半夜,迷迷糊糊间,叶眠感觉到脖颈间传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身体深处隐隐悸动,起初,她以为做春梦了。 口干舌燥,睁开眼,对上男人一张色欲惑人的俊脸。 清晰又真实。 不是梦。 是乔湛北。 男人沉沉的身体压着她,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住,空气中浮动着暧昧因子。 叶眠咽了咽喉咙,意识渐渐清醒。 他三更半夜地怎么来了? 色诱她? 想到他的可恶,她扬起手,朝着他的脸,“pia”的就是一下,力道不重,像是轻轻擦过。 乔湛北手上的动作顿住,他抬眸看着她,深邃的黑眸,眼神深浓,灯光下,仿佛一双黑曜石,泛着迷离的欲色。 “宝贝……”男人声音湿漉漉的,要人命的撩。 要是在平时,叶眠早就缴械投降了,但这次坚决不行,原则问题不能轻易心软。 叶眠抑制住身体深处的蠢动,冷着一张脸,“姓乔的,我数三声,立刻给我消失!” 他全身正火热着,此时宛若被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性欲全无。 说好的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这也不行。 乔湛北额角抽了抽。 “眠眠——” “一!” “我错了。” “二!” “我真的不会再——!” 见她就要数“三”,他赶紧翻身下床,眼神不舍地看着床上的她,“我滚,你别气了。” 当心气坏了身子。 他出去后,叶眠下床把房门反锁上。 混蛋,还想故技重施。 叶眠回到床上,平复了很久,才压下那股身体深处的那股情潮。 第二天一早,她刚下楼,保姆悄声对她说:“叶小姐,乔先生昨晚在二楼小客厅的沙发里,睡了一夜。他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亲自下厨给你们娘三做了早餐。” 叶眠半眯起眸子,这混蛋又开始卖惨献殷勤了。 她到了餐厅,只见两个孩子已经在吃饭了,小暖暖吃着南瓜小米粥,一向挑食的乔乔都津津有味地吃着猫爪形状的鸡蛋蔬菜饼。 她的餐位上,放着典型的苏式早餐。 白米粥配小菜,蟹黄灌汤包。 想起蟹黄鲜美细腻的口感,叶眠的馋虫被勾了上来。 乔湛北从厨房走出,手里拿着碗筷,一向高冷矜贵的男人,此时,带着点儿人间烟火气,说不出的迷人,他看见她,露出一个帅气迷人的微笑,将筷子放在她面前。 “阿姨,给我拿面包、牛奶,谢谢。”叶眠扬声道。 她宁愿啃面包喝牛奶,也不吃他做的饭。 还是不肯原谅他。 乔湛北喉结滚了滚,小心翼翼地说:“吃点热乎的吧?” 叶眠扫了他一眼,没再多给他一个眼神。 一连三天,他睡沙发,给她们做早餐,叶眠都是这个态度。 这天早上,叶眠喝着咖啡,刷着手机,一条财经新闻弹了出来。 大概内容是: 受绯闻影响,乔氏、秦氏的股价持续涨停,听闻两家好事将近,秦苒有了身孕,投资人士对两家集团的发展前景十分看好。 乔湛北之前亲自飞往北欧,谈了很多次没能拿下的项目,现在也有了回应,答应合作,前提是乔、秦得结为联盟。 圈内人士更加坚信,乔、秦两家会联姻。 看着这条新闻,叶眠脸色一沉,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地吃着早餐,她将手机推了过去。 乔湛北挑眉,拿过手机,看着屏幕。 男人眉心越皱越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沉着一张俊脸。 看完新闻,他将手机推给她,看着她,神情严肃,郑重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眠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听着他的话,叶眠若有所思,没说什么。 他很快穿上西装,出去了。 金融街写字楼,餐厅,正是中午用餐时间,叶眠端着托盘,选了些爱吃的食物,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人专心用餐。 餐厅内,商务人士来来往往,这时,一道自带气场的高挑纤细的身影,款步走近餐厅。 女人一身高定套装,长发盘起,肤白貌美,满面春风。 她正是近几天商界风云人物,秦氏集团千金兼总裁,秦苒,板上钉钉的乔氏集团少夫人。 “秦总!” “秦总!” 路过的商务精英,对她礼貌地打招呼。 秦苒冲他们轻轻挥手致意,她去拿了餐盘,只选了蔬菜沙拉,任谁都明白,她是有孕在身,吃不了重口味。 “叶眠,好巧呀。” 女人的声音,自对面上方传来,温柔中透着喜悦。 叶眠看过去,秦苒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这边没人吧?”她微笑着问。 “没有。”叶眠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淡淡道。 秦苒没有动餐具,手肘撑着桌面,两手背撑着下巴,满脸笑意地看着叶眠。 “湛北这几天正忙着招待北欧那边的代表团,这个项目是他跑了很多趟,谈判很久,都没拿下的。” 叶眠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无言地看着她。 秦苒嘴角扬起优越的笑意,“北欧代表团听说秦、乔两家好事将近,立刻飞来找湛北合作。如果这个项目成了,乔氏就彻底打开北欧市场了。这其中的丰厚利益,你应该知道的吧?” 一个孤女而已,就上学的时候成绩好点,现在靠着和乔湛北的分手费,开了家小投资公司,长的嘛,也就是个小白花,即使一身正装,也没什么气场。 哪哪都没法跟她比。 秦苒像是打量货品一般,打量着叶眠,优越感十足。 “秦总,这事我知道,不用你帮我复述一遍,谢谢。”叶眠皮笑肉不笑。 秦苒看着叶眠,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怜悯地上的一只蚂蚁。 “叶眠,身为女人,我很同情你,单亲妈妈,带着个女儿,真不容易。但是,男人嘛,总是要顾全大局的,尤其像湛北这样利字当头的成功商人,为了乔氏的未来、为了乔家,他势必是要选择利益,放弃你们母女的,你要体谅他。” ------------ 第124章 澄清关系(修) 这秦苒的姿态,摆明了她就是乔湛北真正的未婚妻。她也是认定了,乔湛北会为了利益娶她。 叶眠看小丑似的眼神,看着她,好笑道:“秦学姐,你是说乔湛北会跟你联姻,放弃我跟孩子?” 秦苒耸耸肩,摊了摊手,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装什么傻。 “叶眠,你放心,我会劝湛北,多给你一些补偿的。” 叶眠笑而不语,她从容地喝了口咖啡。 这时,秦苒的手机响起,看着来电,她冲叶眠微微一笑。 “湛北。”她打着手机。 “秦苒,你在忙吗?我有事找你面谈。”男人绅士的声音传来。 “我现在不忙,我们在哪见?”秦苒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淡定地回。 乔湛北说了个地点,乔氏会议室。 挂了电话,秦苒看着叶眠,“湛北打来的电话,约我面谈,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了,不用猜也是关于两家联盟结亲的事。” 叶眠嘴角嘲讽地上扬:“是吗?那我提前恭喜秦总啊!” 这叶眠,怎么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哪来的底气不相信? 秦苒有被她气到,她将那盘鲜亮的蔬菜沙拉往叶眠面前一推,故意恶心她:“这份沙拉,我一口没吃,留给你吃吧。” 一副施舍她的口吻。 叶眠立刻推了回去,她正要回怼,手机响,是乔湛北打来的,她走去一旁接电话。 秦苒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满怀激动的心情,匆匆走了。 乔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秦苒在安城的带领下,款步进门,她一眼看到背对着众人,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 他长身玉立,满身王者之气,使人一眼便被他深深吸引住,眼里只有他,其他人仿佛不存在。 这个男人,终于就要是她的丈夫了。 秦苒心悸,也才注意到,会议室里还有两名高管,她认识,乔氏公关部的两个总监。 乔湛北转身,请秦苒坐下。 他也在主席位坐下,开门见山:“秦苒,鉴于现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乔氏秦氏要联姻的事,我认为,有必要对外作个声明,澄清我们的关系。” 乔湛北说罢,对公关部总监示意。 犹如晴天一道霹雳! 秦苒懵了,她愣愣地看着乔湛北,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澄清他们的关系? “秦总,这是我们帮秦氏拟的声明,请您过目。” 一份白纸黑字的声明,递到秦苒的面前。 大概意思,秦氏与乔氏仅仅是有商业合作,她与乔湛北只是合作伙伴,并非情侣关系,两家更无联姻打算。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秦苒感觉呼吸困难,她极力稳住情绪,保持理智。 他居然要跟她撇清关系,他是疯了吗?项目不要了吗?钱不想赚了吗? “湛北,你这几天不是在接待北欧代表团吗?他们的条件是要你跟秦氏结盟的呀。”她冷静地问。 男人面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是在跟他们谈判,争取合作的机会。”乔湛北淡淡道。 “那你还……” “秦苒,我的爱人是叶眠,我不会为了这些利益,抛弃她。不,是失去她,我还在苦心追求她。这件事,已经很让她受委屈了,我必须澄清我们的关系。”乔湛北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的话,像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秦苒的脸上。 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热。 他居然会为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叶眠,放弃这么大的利益诱惑,放弃她这么优秀的女人。 他是真的疯了,他可是个商人!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安城打开。 一身西服套装,梳着中分低马尾,满身气场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 秦苒看过去,正是叶眠。 她的脸颊又是一烫。 “秦总,我们又见面了。”叶眠隔着很远的距离,对她扬声笑道。 想起刚刚在餐厅,她对她说的那些话,秦苒羞窘得无地自容。 她,她是故意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她早就知道乔湛北要这么做了? 难怪她当时那么有底气地嘲讽她。 秦苒越想越觉得丢脸。 她极力控制住情绪,扯了个僵硬的笑容,讪讪道:“叶总,你好。” “叶总!” “叶总!” 公关部的两位总监,看到昔日的叶助,恭敬地打招呼,声音里透着几分激动。 叶助刚进来,整个会议室的氛围都轻松了。 她们刚刚见过? 乔湛北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人儿,清冷淡漠的目光,渐渐升起了无数颗星辰。 他没想到她会过来,刚在电话里,只跟她说了他找秦苒发表声明的事。 失神间,叶眠已经走到他身旁。 乔湛北起身,绅士地为她拉开一旁的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看着他对叶眠深情款款,体贴温柔的样子,秦苒脸颊更加烧得火热。 他以前从没这么对待过她。 她用力掐了掐手心,才找回几分冷静,“湛北,现在两家股价每天都是涨停,如果声明发出去,股市肯定会面临重创,我想这方面,我们还得三思。” 嘴上这么说,秦苒心里想问他,她到底哪点比不上这个叶眠? 不,他只是盲目,偏执地以为叶眠是他的唯一,他看不见她秦苒的好。 乔湛北眯着眸子,睨着她,“你认为我应该跟你结婚?” 一旁的叶眠满意地抿唇微笑,他总算有一点点进步了,看出秦苒很想嫁给他。 被看穿了心思,秦苒心口一凛,“湛北,我是以商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乔湛北长指轻轻点着桌面,“利益上的事,有得有失,我看得很开。如果秦氏因为这个声明,股市动荡,我会帮你们救市。”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强求,恐怕会惹他猜忌、生厌了。 秦苒忍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扯了个大气的笑容:“好,那事不宜迟,就按照这份声明发吧,我发给秦氏公关部。” 他就等着后悔吧。 乔湛北抿唇轻笑:“谢谢秦总。” 他侧首看着叶眠,笑及眼底,“这些天委屈你了。” 秦苒闻言,看着他对叶眠的疼爱,像是有把尖刀,正不停地剜着她的心,她忍痛笑着说:“应该的。” “秦总,我本来是想来恭喜你的来着,我也没想到乔哥会为了我,放弃这么大的利益,放弃这么优越的你,哎,我何德何能啊!”叶眠双臂抱胸,看着秦苒,茶言茶语道。 言外之意,你秦苒再优越,乔湛北也不会娶你。 秦苒听出她的意思,气得手都在颤抖。 只听乔湛北对叶眠略带着点儿责备道:“又说傻话了,我对你至死不渝的感情,秦总也是见证者。” 他的直男话语,对着秦苒的心,又是一刀。 她疼得近乎窒息。 她跟他们两口子道别后,逃也似地,快步出了偌大的会议室。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叶眠冷嗤,对她仅剩的一点同情都荡然无存。 会议室里其他三个人,已经被乔总撒的狗粮喂饱。 高冷内敛,利益为重的乔总,居然说出“至死不渝”的情话,为了叶助,放弃开拓很久没成功的北欧市场,放弃秦氏那样的亲家。 这就是情比金坚吧。 女总监被感动得眼眶湿漉漉的。 两家声明一经发出,很快上了各大网站平台的热搜,这个消息震惊商界。 多好的合作共赢的机会,两家竟然撇清关系,商界人士纷纷不理解。 总裁办公室的门刚被关上,乔湛北就将她抵在了门后,男人低头就要吻她,叶眠别开头。 她抬手抚上他的额头,语气幽幽,“这也没发热啊……那就是真疯了。” 言外之意,他为了她,居然舍得放弃那么大的利益,不是脑子发热,就是真疯了。 叶眠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乔湛北明白她的意思,并没气恼。他前两天就跟她说过,她是第一位的,她懂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暗哑,说着情话:“嗯,是疯了,为你早就疯了。” ------------ 第125章 扭转局面 听着他动情的话,叶眠脸颊一热,泛起潮红,宛若灿烂的朝霞晕染开,红到耳根深处。 心也怦怦地跳。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为了她,做出了商界人士,人人无法理解的“蠢”事。 不是疯了是什么? 因为爱她而“疯”,因为爱她,他可以舍弃以前最看重的利益。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鼻息间,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笼罩着她,叶眠内心一阵荡漾,莓果红色的唇主动吻住他的两片薄唇。 两唇相接,乔湛北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两人接触的部分,全身血液似乎逆流而上,直冲脑门,他狂热地回吻住她。 他的办公室,她阔别已久的故地,男人将她抵在门板上,吻得暴烈。 在她快无法呼吸时,他的唇才稍稍离开,两人粗重的气息撞击在一起,暧昧像是海里的水藻,湿漉漉地盘缠在他们身上。 她的口红在嘴角晕染开,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乔湛北目光灼热,想把她一口吞了。 “原谅我了?”男人一手捧着她的下颌,粗粝的拇指指腹,轻轻擦拭她嘴角晕开的口红,边喘着粗气问。 叶眠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仰视着他,满目柔情,她撇了下嘴,又笑了笑,“大是大非上,你倒是正,我这的规矩,你就屡教不听。” “听!命都能给你,能不听你的话?”乔湛北眉眼含笑,说了句网上学来的情话。 叶眠一愣,他这是在哪本言情小说文案里学的吧? 她在心里嗤笑,白眼他:“谁要你的狗命,我要我的感受。比如,你瞒我秦苒的事,陪她看妇科的事,背着我给她打电话的事……这些,都是不顾及我的感受的行为。” “明白,以后诸事都向叶司令请示。”他认真道,就差没给她立正行军礼了。 “那就……给你一个月观察期。这一个月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别复婚了。” 乔湛北:“……” 还要一个月! 他眼神哀求地看着她,叶眠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 “好好好。”他无奈地答。 “你今天跟秦苒遇到了?”乔湛北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衬衫衣襟,边问。 “是啊,就斜对面写字楼,优越感满满地对我说,你要跟她联姻,可得意了。”叶眠毫无保留地回。 乔湛北凝眉。 “她对你本来就爱慕,你是知道的,她这次以为你肯定会为了利益选择她,在我面前当然得意。”叶眠继续点他。 男人低着眉头,若有所思,又缓缓吐了口气,“我是知道,你以前交代过我,那次她请我吃饭谈合作,我对她也是提防的。谁知她被上官霆抓去糟蹋了,还拍了照片,威胁她,设计我,那些照片警方都有。” “我对她是真愧疚,除了愧疚,没其他的。她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被我卷进来。”乔湛北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 叶眠心疼地抱住他,“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担这份愧疚。” 乔湛北反手也抱紧了她。 两人单纯地抱了好一会儿,他回办公桌边继续工作。 叶眠拿起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是北欧市场的项目资料。 “这个项目,你不可惜吗?我都替你可惜。”叶眠皱着眉。 他垂眸,认真地翻阅文件,嘴里却冷不丁地说:“别说一个项目,为了叶美人,我江山都可以不要。” 叶眠:“……” 臭男人,最近为了哄她,肯定偷摸查了不少情话。 “再说了,这江山也是你陪我一起打下的。”乔湛北签了文件,抬首看着她,深情款款道。 满脑子是她当初在这间办公室,帮他忙前忙后的样子。 陪他走过最黑暗时刻的人是她,教他体会酸甜苦涩爱情、婚姻的人是她,为他生了个小公主的人也是她。 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她。 他的这句话,直戳叶眠的心窝,喉咙一哽,差点落泪。 她曾经为他的付出,他都记在心上的。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他又低下了头。 “这个项目为什么一直没能拿下?乔氏的资质还不够吗?非要和秦氏联盟,他们才肯合作?”叶眠又拿起那份文件,翻看。 “资质全部达标,他们还是不够相信乔氏抵抗风险的能力,尤其是五年前发生过一次重大危机。”他边签字,边说。 叶眠点点头,她认真地看起那份文件。 乔湛北晚上有应酬,她先回了家。 夜里11点多,乔湛北转动卧室的门把手,今晚,她没反锁。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叶眠在他进来时就醒了,没过多久,床沿沉了沉,一股清冽干净的木质气息飘来。 男人躺下后,手臂圈住她的细腰,嗅闻她的发香,语带笑意:“终于不用睡沙发了。” 他之前卖惨,连着睡了好几晚沙发,她都不为所动。 叶眠莞尔。 “我今晚应酬时,滴酒未沾,也没抽烟,更没沾女色。”他闭着眼,语气里透着疲惫,向她汇报。 叶眠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光线,手抚上他的脸颊,“表现不错。” “唔……今晚不闹你,睡觉。”他嘟囔道。 她正要吻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秒睡啊这是。 两家的声明发布后,果然,股价开始暴跌,乔湛北忙着救市,也帮秦氏救市,不仅如此,许多以前还没谈拢的项目,也受到了冲击。 乔氏动荡,他每天早出晚归,叶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写字楼电梯里,她和秦苒打了个照面。 “秦总。”叶眠噙着微笑,想起那天的事,她眼神里透着讥诮。 秦苒眼神轻蔑,嘲讽道:“拖他后腿,你还很得意。” “可他并不觉得我是在拖他后腿,还感激我每天陪着他,你说气人不气人?”叶眠耸了耸肩,笑眯眯道,“更气人的是,你对他帮助再大,他也不稀罕呢。” 秦苒被戳中痛处,气得倒吸一口气,她气势汹汹地出了电梯。 刚出电梯,叶眠接到电话。 国家博物馆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人开了天价要买她绣的那幅《清明上河图》,出价一个亿。 “小高,我说过几次了,这幅画不卖,仅供展示。” 一个亿,多少刺绣师几辈子都挣不来的。 在刺绣届,确实是天价。 但她不缺这点钱,她的绣画是放在博物馆,无偿向国人展示、弘扬国粹文化的。 “姐,那位老太太是位瑞典人,痴迷中国传统国粹,我跟她说了不卖,她还想见你一面。” 叶眠对痴迷国粹文化的人都有一种同频共振的感觉,她没忍心拒绝。 …… 国家博物馆,叶眠耗时近两年完成的苏绣画《清明上河图》被摊开在长长的展台上。 一位金发老人,拿着放大镜,俯身细细观赏画里的每一处细节。 她虽是位外国人,却穿着一条做工讲究的传统旗袍,佩戴着全套的珍珠首饰,气质端方优雅。 她的身后方,守着两名西装革履的黑人保镖。 叶眠在博物馆工作人员小高的引领下,走向这位老太太。 “达曼女士,这位就是这幅苏绣画的作者,叶眠小姐。”小高帮她介绍。 达曼是位中国通,会汉语。 在看到老太太的面容时,叶眠只觉在哪见过,她仔细想了想,恍然认出这位就是横跨北欧六国的达尔集团老董事长,达曼女士。 她是在乔湛北的项目书上熟悉她的。 达曼看向叶眠,碧蓝的眸子,忽而一亮。 眼前的年轻女子,皮肤瓷白,穿着素雅的旗袍,长发盘起,皓腕上佩戴着翠绿的镯子,气质温婉,整个人透着东方美人的婉约之美。 老太太脸上洋溢着笑容,“叶小姐,你好!” 她张开双臂,热情地跟叶眠拥抱。 “您好!达曼女士!” 两人很快热络地聊起这幅苏绣画,达曼嘴里说得最多的词是“不可思议”。 “叶小姐,我非常欣赏这幅苏绣作品,它太壮观,细节之处又那么细腻灵动。我恳请你,将这幅画出售给我,可以吗?我想将它带回瑞典,陈列在博物馆里,让大家共赌中国传统国粹。”达曼诚恳道。 “价格、条件,或是我可以帮助你的事,你随意提。”她又补充道。 这是一位真的热爱国粹文化的老人,听她这么说,叶眠十分地感动。 她打了个电话,叫顾飒飒送来一幅苏绣画。 是她绣的她和乔湛北初遇的画面。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苏绣顶尖技法,双面三异绣。”达曼老太太看着展架上的画框,惊叹道。 “这一面的女孩,就是叶小姐你,我看出来了。” 叶眠点头,“是的。” “这位年轻的先生是……我猜是你的爱人。” 叶眠再次喜悦地点头,面露羞赧,“他是我的爱人,这是我们初遇的画面,我用双面三异绣的手法,绣了出来。其中还隐喻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们是共同体。” “哦,美好的爱情,你的先生一定很爱你。” “是的,他为了我,可以放弃想要与您公司合作的机会,放弃巨大的利益。” 达曼一脸的惊讶,她让叶眠仔细跟她讲讲这件事。 叶眠与她娓娓道来。 …… 会议室 秦氏董事长,秦苒的父亲,秦裕,手握保温杯。 他对乔湛北语重心长地说:“湛北,眼下两家股市还动荡不安,你帮秦氏救市,乔氏那边很困难吧?唉,你们年轻人啊,做事总是容易冲动,容易感情用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听说,北欧代表团还没走。” 言外之意,继续联姻,还能挽回损失。 听着父亲的话,秦苒心里得意极了。 这话她自己不好说,只好让父亲代她开口。 “秦董,我乔湛北从不做后悔事,乔氏也不会轻易被这件事击垮,您不必操心。”乔湛北面无表情地说完,起身要走。 秦苒气愤地咬牙,他是有眼无珠,不见棺材不掉泪! 为了那么个只会给他拖后腿的女人,就差跟他们家撕破脸了。 乔湛北还没出会议室,安城进来,他没忘记叶眠的交代,当着秦氏父女的面,对他刻意扬着声恭敬道:“乔总,北欧代表团请您过去签约。” 他这话一出,秦氏父女,双双睁大了眼。 ------------ 第126章 变相表白 秦氏父女俩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他们眨了眨眼皮,难以置信达尔集团会找乔湛北签约。 他们不是不看好乔氏的抗风险能力吗?只有跟秦氏结盟,他们才肯合作。 秦苒表情讪讪的,她努力扯了个笑容,看向乔湛北的方向。 只听安城又道:“乔总,这个合作是眠姐与达尔董事长,达曼老太太,帮乔氏谈下的。” 叶眠帮乔湛北拿下的合作,还是与达曼老太太亲自谈的? 秦苒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正喝水的秦裕,被呛得背过身子,弯着腰,狼狈地一阵剧烈咳嗽。 乔湛北从惊讶里恢复,目露惊喜,嘴角勾着骄傲的笑意,意味深深地看着还在咳嗽的秦裕,眼神又掠过秦苒。 “失陪。” 他扣起西服排扣,迈开大步,走向门口。 “湛北,恭喜啊!”秦苒看着他的背影,出卖灵魂地祝贺他。 那个叶眠,何德何能与达曼老太太谈合作?那老太太几乎不管集团事务的,她身份尊贵,是瑞典国的伯爵夫人,叶眠那种贫女,哪可能遇到她? 秦苒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乔湛北只淡淡地应了她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怎么回事?”出了门,他对安城问。 安城:“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眠姐说,打你电话一直没打通,交代我让你去王府酒店签约,晚上,达曼老太太还要宴请您跟她一起吃饭。” 乔湛北嘴角骄傲的笑意不断地扩大。 他前往王府酒店,与代表团顺利签下项目合约。 晚宴地点定在全聚德,达曼老太太对中国的饮食文化也十分痴迷,知道来京城必须吃上一口正宗的烤鸭。 乔湛北刚进餐厅,他的福星、贤内助,朝着他迎面走来。 叶眠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朝着包厢走去,一路上,叶眠跟他讲述遇到达曼的经过。 她因为那幅苏绣巨作与达曼结缘,借机跟她谈了这个项目,希望达尔集团与乔氏合作。 乔湛北记得那天,她看了好一会儿项目计划书。 “抗风险这一块,你怎么谈的?”男人好奇地问。 叶眠但笑不语,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儿。 乔湛北第一次见到达曼,这位优雅的老太太已经很多年不管理集团事务,他以前都是与其集团CEO谈判。 出于礼貌,他用一口地道的瑞典语,与她打招呼。 这一口瑞典语,也是他为了争取这个项目学的。 达曼看着乔湛北,目露惊艳,他比画中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与贵气,用古语说是:人中龙凤。 她听叶眠讲述了他的故事,年纪轻轻,在父亲意外过世的处境下,能够力挽狂澜,带领集团走出危机,令人钦佩。 “乔,我听眠眠讲了很多你们两人的故事,她爱你十几年,把你当榜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你,陪伴你,你也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丈夫,宁肯放弃巨大的商业利益,对眠眠不离不弃,这一点,太多人都做不到。”席上,达曼操着流利的中文,对乔湛北道。 金钱是人性的试金石。 她爱他十几年? 乔湛北的重点在这句话上,他侧首看着一旁的叶眠,叶眠也看着他,冲他抿唇浅笑。 他这才转脸看向金发碧眼的老太太,“达曼,我爱眠眠,不论利益再大,我也不会娶别的女人。其次,古人曰,君子以厚德载物,我不会因为利益,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 闻言,达曼赞同地连连点头,举起酒杯,向他示意。 乔湛北看向叶眠,请示的眼神。 “达曼,乔,他胃不好,前段时间才出过血,他以茶代酒,可好?” “当然!乔,眠眠对你,无微……不至。”达曼边说,边回忆这个成语。 乔湛北嘴角染着甜蜜笑意。 两口子一个以茶代酒,一个喝酒,一起敬了达曼。 “关于乔氏抗风险能力这一块,眠她五年前陪你一起风雨同舟,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我又想起了一句古话,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相信,未来乔氏再有风雨,你们依然能度过难关。”达曼回答乔湛北这个问题。 “所以,我毫不犹豫,亲自答应了这个项目。夫妻齐心,厚德载物。”达曼说罢,又举起了酒杯。 没有高尚深厚的德行,再大的利益都担不住。 通过乔湛北的言行,达曼明白他为何能如此年轻有为了。她也佩服叶眠,以高超的技艺加高度的专注力,达到忘我的境界,绣出那幅《清明上河图》。 叶眠将这幅苏绣画免费赠与达曼,达曼也诚意地表示,三年后,再将这幅画归还与她。 饭局散去。 达曼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一辆房车,回下榻的酒店。 时间尚早,叶眠很有兴致地牵着乔湛北的手,一起压马路。 夜晚,王府井大街,人山人海,夜景繁华。 乔湛北被她牵着,跟着芸芸众生,一起过斑马线。 看着她的后脑勺,男人满眼爱意,嘴角勾着宠溺的笑。 他竟然陪她一起压马路。 “对了,达曼说你爱我十几年,把我当榜样?”他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男人想起这个问题,不解地问。 叶眠心尖一热,她笑盈盈地看着身侧的男人,教堂门口的松树上,挂满暖黄的小灯,火树银花。 斑驳的灯光照耀在他的俊脸上。 他依旧的清贵帅气,在她眼里却不再是神祇一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了,他是她并肩同行的男人。 “我编的。”良久,她笑着说。 她看着他,黑眸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星光,饶是动人。 编的。 乔湛北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意料之中,心口闷闷的。 叶眠已经转了身,继续牵着他往前走。 乔湛北看着她的后脑勺,又不大相信,她会编故事哄老太太。 这不是她的做派。 “你编故事,哄达曼,叶眠,你这算是商业欺骗了你。”男人故意激将她。 叶眠转身,仰着脸,不悦地皱眉,白了他一眼。 他就跟她一点默契都没有。 她能是那种编故事骗合作的人吗?变相地跟他告白,他都不懂。 叶眠松开他的手,自己带头走,脚步气冲冲的。 乔湛北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动,隐隐明白,她跟达曼说的都是实话。 他心悸着,就要迈开步子,这时,手机振动。 他边追她,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秦苒”两个字。 ------------ 第127章 真不要脸 这么晚,秦苒找他估计又是身体不舒服。 乔湛北看着屏幕,迟疑着,他追上叶眠,拍了下她的肩膀。 叶眠顿下脚步,转过头,对上他亮着冷白光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秦苒”。 她反应过来,眉眼含笑,扬声说:“接吧。” 他可总算学乖了,接秦苒的电话,还要向她请示。 街道边,熙熙攘攘,喧闹得很,乔湛北牵住她的手,去不远处的ATM自助银行,进去后,当着叶眠的面,才接听。 “秦苒,什么事?”他面无表情,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叶眠掏出手机,走到角落,查看微信消息,离他很远。 她可不想盯着他,那是不信任的表现。 “湛北,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刚刚吐了很久,现在,肚子很疼。”秦苒虚弱的声音里,透着不安。 乔湛北的脸,有了一丝的表情,他眉心轻皱。 “需要去医院吗?”他问。 “我也不知道,没有出血,现在还疼着。我想一个人去医院,又怕路上严重了,你能过来,帮帮我吗?”秦苒无助的语气里,带着点儿哭腔。 乔湛北看向角落里的叶眠,迟疑片刻,“你现在在哪?” 秦苒:“在我的公寓,银泰B栋,22-1。” 乔湛北:“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走向叶眠。 自助银行,灯光明亮,男人眉心蹙起,垂着头,看着她。 叶眠轻声问:“秦苒找你什么事?” “她嫌肚子疼,让我过去带她去医院。”乔湛北如实地回。 他看着叶眠,一脸的为难,心里隐隐担忧,怕她又生气。 想起那秦苒体质特殊,子宫壁薄,小产不仅危险,还不能再孕,叶眠的心也悬了起来。 但是,她又不放心秦苒的为人,大晚上的叫他,怕她是故意缠乔湛北。 “我跟你一起去,全网都知道她怀孕了,我也可以认为她怀孕了,她不会认为是你告诉我实情的。”她将手机放进包里,对他认真道。 乔湛北想想也是。 他打了个电话给司机。 卧室里,秦苒坐在梳妆台边,她穿着一条珍珠白色真丝吊带睡裙,灯光下,泛着莹莹丝光,深V领口,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 她手里拿着一只红丝绒口红,对着镜子,反复涂抹,双唇紧抿,口红晕染开。 涂完口红,她仔细打量了下镜中的自己,清透的妆容,搭配浓艳的红唇,明媚中透着风情。 她松开发髻,一头长直发披散开,她拿起卷发棒,卷出性感的大波浪。 打扮好后,她再次打量镜中完美的自己,嘴角泛起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 那叶眠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乔湛北捡回了项目,又如何?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她相信乔湛北也不例外。何况,她秦苒的美貌甩那叶眠十八条街。 不过是个江南水乡来的孤女,哪比得上她这富养大的明艳大气的千金? 她以前没拿下乔湛北,那是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出大家闺秀的矜持与端方,没有像下作女人那样用狐媚手段勾引他。 一会儿,他过来,看着她的这般打扮,不用她引诱,他都会把持不住的。 想象着那个画面,秦苒面露羞赧之色。 这个点儿,他也快来了。 她起身,关掉卧室的灯,只剩一盏盏香薰蜡烛,散发出暧昧的光,空气里浮动着精油散发出的香味。 这些香薰蜡烛里,添加了调情成分的精油。 秦苒出了卧室,将客厅的灯全部熄灭,同样只剩下许多盏香薰蜡烛。 她坐在沙发里,心里犹如小鹿乱撞,砰砰地跳,为乔湛北而跳。 这时,门铃声响。 秦苒脸颊一热,心跳得更加快速,紊乱,没有任何节拍,一通乱跳。 她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站起身,走到公寓门口,透过可视系统,看到外面的男人,脸颊一阵一阵地燥热。 门外,他西装革履,顶着一张高冷禁欲的脸。 他来了。 很快,她就能看到这张脸,在情欲的驱使下,是什么模样了。 今晚,他就是她的男人了。 秦苒深吸一口气,刚要开门,想起什么,将细细的肩带滑到肩头,要掉不掉的样子。 这样才更诱惑。 她的手紧握住门把手,用力一转,拉开门。 “湛北——”秦苒娇媚地喊。 她站在门里,看着门口挺拔的男人,贝齿轻轻咬了咬娇艳欲滴的下唇,声音湿漉漉道:“你来啦……” 看着秦苒清凉的穿着,乔湛北立刻别开视线,非礼勿视。 秦苒被他的反应一愣。 转瞬想,他这是故作矜持呢。 “湛北,你怎么不进来?”秦苒朝外走了两步,伸手就要拉他。 “秦学姐。”叶眠从门旁走到门口,看着门里的秦苒,扬声喊。 看着秦苒性感的打扮,叶眠也是一愣。 大波浪卷发,娇艳红唇,性感的深V丝质睡裙,薄如蝉翼,还是真空,两点若隐若现。 里面的灯光暧昧,好像点了很多的蜡烛,一股子暧昧的香味,一阵一阵地飘出来。 这是身体不舒服的人? 这特喵的是蜘蛛精和盘丝洞! 真不要脸! 叶眠有被她恶心到。 秦苒在看到闪身出现的叶眠时,整个人都懵了,她,她怎么来了? 她来干什么? 乔湛北听说她肚子疼,为什么把叶眠也带来了?他难道告诉她,她的事了吗? 过道里的冷风吹过,秦苒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打扮被叶眠撞个正着,她肯定看穿了她的用意,她脸颊烧得滚烫。 她连忙拉起就快滑落的细肩带,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容。 叶眠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嘲讽,她皮笑肉不笑,“秦学姐,听说你肚子不舒服,要去医院,乔哥叫我跟他一起过来看看。” 秦苒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一旁的乔湛北,对她一直没有正眼直视,他语气里透着不悦与质疑,“秦苒,你究竟是不是要去医院?” ------------ 第128章 蛛丝马迹 听出乔湛北语气里的质疑与不悦,秦苒心下一惊,愣怔着看向门外的男人。 他又别开了视线,一脸冷漠。 她眸光一转,扯了个谎:“湛北,我刚刚肚子确实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刚想给你打电话,让你不要过来的。” 闻言,乔湛北沉默地背过了身。 叶眠当然明白,秦苒这是在撒谎,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上前一步,看着秦苒,微微一笑。 秦苒挑眉,眼神里透着一丝蔑视。 叶眠会意,嘴角牵起讥笑,语气凉幽幽:“秦学姐,我跟乔哥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还是一对。以后啊,你身体要是不舒服,找我就可以了,我是生过孩子的人,这方面有经验。乔哥他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懂,也不方便,你说是不是?” 秦苒听明白了叶眠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向她示威,是在跟她抢乔湛北。 她肯定还不知道乔湛北对她有愧,不然也不会这么嚣张。 碍于乔湛北在,秦苒只好笑着,应了声:“嗯。” 她的鼻孔却是仰上了天,叶眠也没给她好脸色。 两个女人之间,暗流涌动。 叶眠双臂抱胸,眼神朝室内瞥了瞥,“秦学姐,你是刚怀孕,还没补孕期知识吧?孕早期,胎儿不稳定,最好不要用这些香薰啊精油什么的,尤其是这种调情香调的,刺激性很强的。” 她刻意强调“调情”二字,说话时,意味深深地看着秦苒。 被看穿心思的秦苒,脸颊一热。她眼角的余光瞥着乔湛北的背影,不知他这会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眠,多谢你提醒啊。”当着乔湛北的面,秦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不客气,很晚了,乔哥,既然秦学姐没毛病,我们先回家吧。”叶眠说罢,转身,亲密地挽住乔湛北的手臂。 “那我不送你们了。”秦苒对着他们的背影扬声道。 他竟然也没回个头跟她道声“再见”。 “秦学姐穿得那么清凉性感,还是赶紧进屋吧。”叶眠回头,目光落在秦苒的胸前,撇了下嘴。 怀孕了,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勾引乔湛北,极品。 看到隔壁邻居从电梯口走过来,秦苒慌得连忙关上门。 可恶的叶眠,又破坏她的好事! 看着客厅里亮着的蜡烛,秦苒双拳紧握,贝齿紧咬,气得浑身发抖,闻着熏香的味道,一股恶心的感觉翻涌而上,她捂着嘴,去了卫生间。 两人回到车上,叶眠落座后,侧首看向身旁刚坐下的男人,他眉心轻皱,看起来很不高兴。 “乔哥,你信秦苒的解释么?”她嘴角噙着笑,对他这个大直男问。 后车厢只亮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后脑勺靠着椅背,闭着双眼,眉心皱得更紧。 “不信,她没半点虚弱的样子。”乔湛北语气里透着一丝恼怒。 他出于愧疚,照顾秦苒,她却想利用他的愧疚,欺骗他,想要勾引他。 这种感觉,像是吞了苍蝇,膈应。 想起秦苒刚刚的样子,他更膈应。 叶眠欣慰地扬唇,他进步真大,不仅不瞒着她,秦苒找他的事,还看出了秦苒的心机。 他看起来很是生气,他这人最反感被人算计了,她的头靠上他的肩头,轻轻地蹭了蹭,安抚他,“别气了,以后对她,心里有数,防备着点就好。至于照顾她,我刚跟她说了,我帮她。” 暖心的人儿,猫儿似地蹭着自己,说着体贴他的话,乔湛北心口一暖,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他俯首,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双臂圈住她的腰,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孩子气地依赖着她。 她真是他的小太阳。 静静地抱着她好一会儿,乔湛北想起了达曼老太太的话,他浑身的血液翻涌,沸腾。 他没问她,只出神地回忆着过往,企图寻找出一些,她爱了他十几年的蛛丝马迹。 他们认识不过也才十二个年头。 难不成,她对他一见钟情? 乔湛北难以置信,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叶眠被他抱得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她耳畔,操着磁性的嗓音,问:“乔太太,我们今晚回家住,好么?” 他的声音撩人得很,叶眠被蛊到,“好。” 他们的家。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清晰可见,她以前喜欢的小花园,依然生机盎然,明显是有专业的师傅,经常打理。 乔湛北见她刚进门就跑去了小花园,他站在那,目光追随着她。 她是热爱这个家的,所以以前才那么有耐心地布置着这个家,伺候着这些花花草草,是吧? 他以前糊涂地以为,她是为了报恩才嫁给他的。 已经睡下的吴阿姨,听到动静,从保姆房出来,看到叶眠,她愣了愣后,激动道:“哟,少夫人回来了!” “吴阿姨!”叶眠见到她,眼眶一热,迎上前。 主仆二人,久别重逢,一顿寒暄。 “少夫人,你回来,这个家就活了,你不知道,这一年多里,少爷过得是有多苦,他要靠吃——”吴阿姨说着说着,见乔湛北过来,连忙打住。 “不早了,你们先休息吧,明天再聊。” 叶眠好奇吴阿姨说的话,乔湛北过来,牵着她的手,领着他进了别墅。 “刚刚脑子一热就答应你了,我当初让飒飒帮我搬东西的时候,一双袜子都没留下,今晚穿什么。” 进屋后,叶眠发现,不论是装修还是家具,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连每只花瓶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是,一个念想都没给我留下,好在枕头没带走,我还能抱着你的枕头睡。”想起那些个没她的日子,他还心有余悸。 叶眠:“……” 她喉咙一哽,心疼他之余,又满是感动。 他们的卧室,也还和以前一样,床品都还是以前她买的那些,没有添置新的。 他的衣柜里,没几身新款西装。 “乔总真节俭,这些西装早过时了,该添些新的了。”她见他进了衣帽间,对他打趣道。 乔湛北看着她,声音里饱含着感情,“以前,都是你给我买衣服,帮我搭配穿着。” 那也都是她对他的爱。 他以前却以为,她为他买衣服、配饰,是因为她是他的助理。 叶眠隐隐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 第129章 你是女王 冷白灯光下,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犹如星子闪烁,饱含情愫。 大概是因为她太久没回他们的家了。 “有时间我去给你订几套当季新款。”她宠他道。 她以前就爱打扮他,每每次看着他从头到脚,都是她精心搭配的,就有种做他妻子的甜蜜幸福感。 乔湛北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谢谢乔太太。” “谁是你的乔太太。”叶眠冲他娇嗔道。 “你,只有你。”男人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笃定道。 叶眠因他面不改色的情话,红了脸,她拿了件他的白衬衫,匆匆走出衣帽间,“洗澡去了。” 乔湛北目光深切地看着她的背影,失神很久,回过头来,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当初提离婚的时候,她得多伤心,多难过? 他们之间,以前还横亘着一个童瑶瑶,他因为童瑶瑶误会过她两次,她看着他对童瑶瑶予取予求,百般照顾,看着他们订婚,成为男女朋友。 乔湛北越想,心口越是如刀割一般,疼得钻心,为她心疼,也无比悔恨。 细想起来,他伤她的实在太多了。 男人步出衣帽间,从床头柜抽屉,拿了包烟,去了露台。 他深吸上几口,心里才好受了些。 渐渐地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他以前常常抱怨她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跟他不亲的。 其实,她一直在心里偷偷地爱着他。 叶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他的手机振动声,卧室里不见他的身影,她逡巡一圈,发现他在外面抽烟。 她拿起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秦苒”,她冷哼。 “乔湛北,你的电话。”她出了卧室,对他扬声道。 一双杏眸紧盯着他手里的烟,眼神里透着凶意。 乔湛北听到她的声音,意识到做错事当场被她撞到,连忙掐灭香烟,他转过头来,在看到她此时的模样时,呼吸一窒。 她站在推拉门边,光裸着一双白得晃眼的玉腿,全身只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堪堪遮住了她的大腿根部。 宽松肥大的衬衫,更显她身姿纤细婀娜。 她歪着头,一头微卷的长发湿漉漉,如海藻般垂落在半空中。 一张完美的瓜子脸,清水芙蓉,脸颊泛着刚沐浴后的潮红光泽。 看着这样的她,他脑海中浮现着四个字:又纯又欲。 男人克制住下腹部那股子燥热,走向她,“谁打来的?” 叶眠回给他一个“你自己看”的眼神,手机给他,她就进了卧室,直奔浴室。 秦苒。 乔湛北按了接听,进了室内,同时开了免提。 他跟着叶眠到了浴室。 “湛北,对不起,这么晚,没打扰到你吧?”属于秦苒的声音在洗手间里响起。 正擦头发的叶眠,冷哼一声。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得体的话,再听秦苒这么说,乔湛北心里有说不清理由的烦,“秦苒,你有话直说。” 他的语气让人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秦苒蹙眉。 “湛北,叶眠没有因为我,误会你,生你的气吧?我真的不想你们因为我闹矛盾。”那个叶眠,看到她穿成那样接待他,肯定又跟他闹了。 今晚她也算没白忙活。 这么一想,秦苒心里总算舒畅了很多。 “老公,你跟谁打电话呢?说好帮人家吹头发的呢?快点嘛!”叶眠故意嗲声嗲气地大声道。 听着叶眠的声音,秦苒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 他们没吵架,叶眠还在对他发嗲,难怪她能把乔湛北哄得团团转,平时都这样不要脸地勾引他的。 她秦苒败就败在没早点对乔湛北做那些下贱的事。 “秦苒,眠眠没生气,我们很恩爱,你多虑了。”乔湛北全副心思被叶眠勾着,话落,她将手机朝一旁的洗手台上一放。 “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秦苒不甘心道。 乔湛北没回她,从叶眠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叶眠见手机还在通话中,她眸光一转。 “乔哥,秦学姐今晚好像一只蜘蛛精呢,差点把你拖入她的盘丝洞啊,如果我没过去的话,你会不会禁不住她的诱惑啊?” 秦苒一直在等乔湛北跟她说“晚安”,结果,等来叶眠在说她坏话,她气得胀红了脸。 他是忘记挂电话了吧? 乔湛北也看到了手机还在通话中,他沉声道:“她要是蜘蛛精,我就是唐僧。” 听着他的话,秦苒的脸色更红了。 他的意思是,他对她的美色不为所动。 “你是唐僧啊,那我是什么?”叶眠转过脸,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默契地看着他。 乔湛北看着她粉黛未施,还留有几分少女气的脸,心脏一悸,他满眼爱意。 那头的秦苒听着叶眠的话,心说,你就是个狐狸精。 “我若是唐僧,你就是女儿国国王。”属于乔湛北的深情的声音传来。 秦苒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 《西游记》里,唐僧一心只想取得真经,不曾有过任何异心,再多的狐媚妖精诱惑他,他都不为所动。 但他唯独对女儿国国王,动过一颗凡心。 他居然把那个叶眠比作女儿国国王,把她看作蜘蛛精。 秦苒备受羞辱,她赶紧点了挂断,气愤地摔了手机,趴在床上,羞愤痛哭。 叶眠见通话终于结束了,想着秦苒刚刚肯定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她翘起唇角。 她仰着脸,看着跟前的男人,他居然配合她秀恩爱,气秦苒。 进步神速,值得嘉奖。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喉结上用力啄了下。 乔湛北被她撩得,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窜起,直通脊椎,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开,他的目光变得火热。 “不怕她伤心啊?”她问。 “我这是让她认清现实,别再肖想我。”乔湛北沉声道,他低下头,薄唇凑近她的唇畔,操着湿漉漉的声音,又道:“我只属于叶女王的。” 话音还没落下,他便热切地吻住她。 ------------ 第130章 酸甜往事 叶眠心里正甜着,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她措手不及。 她看着他闭着双眼,一根根乌黑的睫毛,覆在下眼睑。许是意识到她在分心,他的舌霸道地勾缠住她的,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叶眠心尖儿荡起酥麻感,大脑一片空白,顺从地闭上眼睛,热烈地回吻他。双臂本能地抱住他的窄腰,他手臂也扣紧了她的背,紧到柔软的胸紧贴住他坚硬滚烫的胸膛。 洗手台镜子里,倒映着一幅脸红心跳的画面。 男人的大手用力揉着女人的背,白衬衫被抓出褶皱,他们交颈热吻,吻得难舍难分。 刚洗过澡清凉干爽的身子,起了一层细汗,燥热难耐。 叶眠抽回一点儿理智,离开他的唇,他又黏了上来,她后仰着脖子躲开,他又埋进了她的颈窝里,亲吻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 他今晚也太欲了。 胶水似地黏在她身上。 周围都是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他铁臂用力地箍着她的腰,太热了,空气都是湿热的。 “乔湛北,我还没吹头发……”她喘着粗气,难捱道。 她心脏“噗通”狂跳,很想跟他就地缠绵,但头发湿漉漉的,实在难受。 乔湛北不依不舍地从她甜香四溢,白皙滑腻的脖间,抬起头来。 男人平素高冷的俊脸,被色欲浸染,深眸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薄唇绯红,额前的刘海垂落下。 他抬首的一瞬,叶眠被他欲色迷人的模样迷得双腿发软。 她扑向他,又吻住了他。 乔湛北微愣,莞尔,又回吻了她好一会儿,担心她再不吹头发会感冒,他松开她。 “要嘛……”她趴在他怀里,喘着粗气,听着他如雷般的心跳,娇媚道。 听着她欲求不满的声音,乔湛北差点没把持住,“先吹头发,小心着凉。过会儿,我这唐僧肉,女王陛下随意吃。” 叶眠:“……” 他还真会比喻。 她的手软绵绵地拍了下他炽热的胸膛。 静音吹风机吹出不冷不热的风,男人长指在她飘逸飞舞的发丝间穿梭。 叶眠逐渐地从那股躁动的情欲里恢复,想起秦苒,她心情有些复杂,语气里透着一丝惋惜: “没想到,昔日的学霸,事业型女强人,也会变成恋爱脑。你们上学时,大家都嗑你俩的CP,她那时候不追你,现在又整这一出。” 她真希望秦苒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能够知难而退。 “我跟她那时候,聊的话题都是学术方面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她对我也一样。正因为这点,我才找她扮演我未婚妻的,谁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乔湛北眉心轻蹙,认真道。 对于秦苒被上官霆抓去糟蹋的事,他心里仍耿耿于怀。 但,不论他对秦苒有多愧疚,叶眠的感受在他心里,是第一位的。 他看着镜子里,穿着他衬衫的人儿,忽而又想起达曼老太太的话,她把他当榜样。 所以,她才追随着他,考入了清大,成了他的学妹,读了跟他一样的金融专业。 此时,她成熟的模样与当年那个文静美好的小姑娘,渐渐重合…… 初夏时节,小院花坛里栀子花盛开,飘来一阵阵馥郁芳香。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课本、高考复习资料。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坐在书桌前,认真专注地思考高数题,修长的手指握着中性笔,在草稿纸上,不停演算。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聚精会神的演算被打扰,乔湛北不悦地蹙眉,他侧过身,一只手臂打在椅背上。 少女穿着一条牛仔色无袖圆领连身裙,牛仔蓝衬着她瓷白的皮肤,白得夺目。她扎着马尾,怀里抱着一本书,站在开着的房门口。 看到她,乔湛北的眉心不知不觉地舒展开,嘴角不自禁地翘起。 想起小姑娘面对他总是怯生生的,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亲切一些,“眠眠,进来吧。” 她浅浅一笑,缓缓走进来,“乔哥,我有几道数学题请教你。” 小姑娘的声音清亮悦耳,笑容大方,不似以往那般,见到他,打个招呼就进自己房间了。 好像只有找他请教问题时,她才不躲着他,他在心里笑笑,闹不明白少女的心思。 他起身,帮她搬了把椅子过来。 “谢谢乔哥。”她礼貌客套道。 “眠眠,你就把我当亲哥哥,别总跟我客气。”他笑着温声说。 小姑娘明显一愣,嘴角牵起一个僵笑,她快速翻开书本,不愿跟他多闲聊一句,心里仿佛只有未解开的习题。 他心口闷闷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夏风吹拂,又带来一阵花香,少女颊边的发丝迎风舞动,她神情专注地听着他讲题,时不时地点头。 黑白分明的黑眸里,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乔哥,这几道题我都听明白了,谢谢你啊。”她合上书本,对他又客气道。 乔湛北挑眉,“又跟我客气,除了谢谢,没别的话跟我说了?” 少女明显局促不安,她垂着头,脸颊因为紧张而泛红。 “乔哥,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他扬唇,“清大,金融专业,将来我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 她重重点点头,就跟他没话聊了。 乔湛北想起她喜欢顾野的事,大手罩上她的发顶,揉了揉,“姓顾那小子成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配不上你。你还太小,哪懂得什么是爱情,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学习。” 他对她关心道。 小姑娘听着他的话,猛地站起身就要走,动作幅度很大,把椅子撞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抱着课本,快速地跑出了他的卧室。 看着她的背影,乔湛北眉心紧蹙,想来,他劝她别早恋的话,惹她不开心了。 这下,她肯定更不喜欢他了。 乔湛北紧紧咬牙。 “乔哥,别再吹了!”叶眠转身,仰起脸,对身后的男人,大声道。 她都说好几遍了头发吹干了,他没听见似的。 乔湛北这才关了吹风机,放下,他垂下头,大手罩上她的发顶,狠狠地用力,不停地薅她的发顶。 臭丫头,明明那时就喜欢他,却躲他远远的,追着他考上清大,学金融,还骗他说喜欢顾野! “乔湛北,我头发要被你薅秃了!”生乔乔后,她脱发很严重,他还当是以前呢。 “啊!”叶眠惊呼。 他突然抱起她,出了洗手间,直奔主卧那张他们曾经欢爱过无数次的大床。 ------------ 第131章 更好的人 乔湛北心里酸甜交织,全身的血液因她而沸腾。 他无法向她言喻今晚的心情,只想与她水乳交融,深深地结合在一起,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迫切! 叶眠的身子在席梦思床垫上弹了弹,男人的身躯很快压了下来,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神滚烫,似要用目光将她点燃。 她心头滚烫,脸颊烧红,很少见他如此激情的一面。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亲密无间,乔湛北忽而想起他们的第一次,那次,她喝醉了,主动撩的他。 事后,她说是喝醉了,让他别放在心上。 男人嘴角勾起笑意,她是借着酒意,对他行“凶”! “你又笑什么?”叶眠越发觉得他今晚有点神经质。 乔湛北回神,目光一瞬不瞬地睨着她,他习惯性地伸长手臂够向床头柜,从抽屉里摸出一盒安全套。 “等等,我们分居那么久,哪来的套?”叶眠目光精锐地看着他手上的盒子。 乔湛北愣了下,“以前的吧,我看看过期没有。” 叶眠:“……” “没过期,还能用。”找到日期,男人沉声道。 他的身体很快又压了下来。 “还没上甜点呢,你急什么?”叶眠见他箭在弦上的样儿,不满地抗议。 她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想跟她融合在一起。 男人耐着性子,额上的汗水滚落,他的手从她衬衫下摆探进去,捧着她的脸,浓烈地吻住她。 喂她吃饱甜点,诱她的身体为他热情地绽开,才喂她荤食。 今晚的乔湛北,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第一回合后,他的身躯沉沉地压在她的身上,两人以负距离深深地粘在一起,他薄唇细细地吻去她眼角被极致的快乐逼出的生理眼泪。 她闭着眼,气喘吁吁,全身的骨头都是酥的,轻飘飘。 男人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睫毛、鼻梁……最终来到她的唇瓣,又温柔地吻住她。 “眠眠,谢谢你。”离开她的唇,他在她耳畔,哑声地说。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她最真挚的感激。 谢谢你,爱了我这个混蛋那么多年,还不离不弃。 叶眠睁开眼,她看着他,眼神迷离。 他是在谢她帮他挽回项目的事吧?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汗涔涔的脸颊,“不用跟我说谢谢,能够帮到你,我觉得很幸福,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拖你的后腿。我想自己是那个在你陷入困境时,拽你一把,陪你一起渡过难关的人。” 她曾经那么努力地学习、上进,就是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能足以与他并肩的人。 乔湛北按住她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颊,他目光紧紧锁着眼前的她,喉咙混沌,“嗯,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话落,他又热烈地吻住了她,吻得她喘不上气,又埋首在她颈窝里,耳鬓厮磨。 叶眠被他撩得又跌入欲望的深渊里。 两人不知疲惫地一直折腾到下半夜,她最后因为体力不支,睡着了。 乔湛北去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细细地帮她擦拭身上的汗液和污浊,精心伺候着他的女王。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是他心中,名副其实的女王。 伺候完她,他回到床上,拥着她,没关台灯,看不够似地,一直看着她的酣甜的睡颜,继续回忆着她偷偷爱着他的蛛丝马迹。 她毕业后,放弃世界五百强的offer,义无反顾地来乔氏应聘。 他当时问:“叶眠,你怎么选择乔氏?现在的乔氏,大家避之不及。” 她一身西服套装,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噙着自信的微笑,掷地有声道:“乔总,一来,乔家对我有恩,我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二来,我相信你能带领乔氏走出这场危机,我跟在你身边做事,一定能继续成长、充实自己。”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眼神无比坚定。 那时,他刚留学归国,乔氏四面楚歌,乔家失势,他自己都是有点没底的。 她坚定的眼神,莫名地给他一股力量感。 乔湛北从遥远的回忆里回神,依然满心的感动。他关了灯,他依恋地抱紧她的身子,安心踏实地沉沉睡去。 叶眠第二天醒来,乔湛北早早地上班去了,乔氏刚跟达尔集团签了约,肯定得开始实施项目的计划了,有的忙了。 床头的椅子里,放着他让人从她别墅里取来的衣服。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细细地打量着阔别已久的家,满眼的依恋。 叶眠将剩下的安全套放进床头柜抽屉时,无意中看到里面的药瓶和药盒,她皱着眉拿出来。 一瓶是安眠药,她心惊。 另一种药,她查了度娘,才知道是一种抗抑郁的药,她心里一阵慌乱。 不用问乔湛北,叶眠也能猜出,在她消失在苏城的日子里,他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他甚至抑郁成疾。 她越想越心疼他。 那些分别的日子里,他得不到她的消息,心里得多煎熬。 叶眠平复了很久,心情才好一些。 她拍了张药物的照片,发给他的微信,让他不要再吃安眠药了,这种药副作用很大。 乔湛北很快回复:都帮我扔了,现在不用吃了,你就是我的药。 看着他的消息,她被感动得眼眶一热,也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前几天乔氏股市动荡的时候,他晚归回来,抱着她,都是一秒入睡的。 回过神来,叶眠赶紧把那些药丢进了垃圾桶。 乔氏挽回北欧的项目,意味着成功打开了北欧市场,再次开盘时,股价开始回涨。乔湛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这个项目是他的爱人叶眠帮他挽回的,高调晒他的贤内助,公开秀恩爱。 办公室里,秦苒看到新闻采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秦苒,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股价还没涨回来,你怎么一点不着急?该拿下的项目,迟迟不去谈,你这是干嘛?”秦裕推门而入,对她一顿批评。 再这样下去,秦氏的损失会越来越严重。 秦苒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得到乔湛北,哪还有心思谈公事。 ------------ 第132章 逼她动手 从小到大,没有她得不到的,只有她不想要的。上学的时候,结识乔湛北,那时她没想过恋爱,也就没想过得到他。 现在不同。 现在,她无比迫切地想要得到他,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也没有她得不到的! 秦苒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越想情绪越激动,她一双漂亮的凤眸,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视频定格的画面。 男人英俊挺拔,面冠如玉,尊贵不凡。 他是天之骄子,她是天之娇女,他们天生一对,那个叶眠,凭什么能得到他如此厚爱? 秦苒越想越愤慨,越想越不甘心,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秦裕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看着她被情绪左右,一脸愤恨的样子,秦裕严肃地喝:“苒苒,你是怎么了?没听到我的话吗?!” 秦苒猛地拍了下办公桌,对他横眉冷对,厉声喝:“别烦我!” 秦裕被她吼得一怔。 她从小到大,哪敢对他这过? 眼前的秦苒,咬牙切齿,眼神怨毒,跟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秦苒!你究竟是怎么了?”秦裕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对她喝。 秦苒这才稍稍从思维里挣开,抽出一丝的理智,“对不起,爸爸,我去洗把脸。” 她快速进了卫生间,俯身在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不停掬起冷水,泼向自己的脸,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花掉,睫毛膏沾了水,化成两条黑水从眼下垂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股反胃的恶心感涌上,这种感觉提醒她,她肚子里还怀着上官霆的孽种! 她更加地恨! 都是那个该死的叶眠,把她害成了这样,她要是不跟她抢乔湛北,她也不会向上官霆通风报信! 秦苒越想心里越是怨恨叶眠,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她趴在马桶上吐了很久,冷静下来后,想起好几天没联系乔湛北了,给他去了个电话。 “湛北,秦氏的股价迟迟没有涨回来,我跟爸爸今晚想请你吃个饭,一起商议下对策。”秦苒面带微笑,语气温和。 仅仅是听到他清冷又略带着点儿磁性的声音,她都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喜悦的。 乔湛北现在只要接到秦苒的电话,都会条件反射地想起叶眠,“秦苒,秦氏的事,我安排给了乔氏投资部总监,杜恺,你以后跟他联系。” 听他这么说,秦苒嘴角的笑意凝住,他为什么要把工作安排给别人? “湛北,你最近是很忙吗?”她不死心地问。 “是。”男人惜字如金地回。 “忙北欧的项目,是吧?”秦苒恍然大悟,笑着问。 乔湛北想起秦苒那晚想要勾引他的事,索性告诉她实话,“我在忙着制定向叶眠的求婚计划,还有婚纱照,婚礼,很多事需要我亲自安排。” 他准备向叶眠求婚! 秦苒站在巨幅落地窗边,看着斜对面的乔氏大楼,听着他的话,纤细高挑的身影晃了晃,大脑嗡嗡作响。 那头,乔湛北表示在忙,匆匆挂了她的电话。 傍晚时分,落日西斜。 夏风拂过,河水泛起碧波,由南向北,缓缓流淌。 河岸边,妇女洗完一筐子的衣服,看向青石板路尽头,那个年轻男人怎么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站小半天了,都快成雕塑了。 那男子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不像个凡人。 妇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接触到黑衣保镖投来的冷酷视线,她心里一咯噔,别开脸,端着一筐子还在滴水的衣服,加快脚步赶紧回家。 这里,正是他们当初相遇的地方,如果在他这里向她求婚,她会不会喜欢? 乔湛北看着路尽头的转角处,暗暗地想。 他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会不会当初在这里相遇时,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不管是不是,他们初遇的画面,于他而言,是极为深刻的。 少女穿着一条棉布白裙,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落在胸前,顶着一张明亮如皓月般的脸,站在尽头处,等着他。 等他,带她回家。 “就是这里。”乔湛北自言自语,一脸的自信。 他就要在这,向她求婚。 钻戒,他已经联系巴黎那边的珠宝设计大师亲自操刀设计了。 婚纱,等求婚后,带她一起跟设计师沟通。 他们的婚纱照,也要拍的特别一些,少年、大学、职场,以及两个孩子,都要拍进去,演绎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相守的过程。 乔湛北沉浸在美好的想像里,心里升起无数粉红的幸福的泡泡,唇角不自禁地上扬。 此时,叶眠正好打来电话。 “乔哥,你现在忙什么呢?什么时候回京?” 小女人略带撒娇的声音传来,乔湛北心尖一酥,忍不住激动道:“你猜我现在在哪?”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转角处。 “在苏城出差啊。”叶眠理所当然地答。 乔湛北也才反应过来,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刚刚差点激动地告诉她了,告诉她,还有什么惊喜。 “是,在苏城,明个回去。想我了?”末了,他语气暧昧地问。 叶眠咽了咽口水,“嗯,想了。乔哥,你能不能带些苏城的特产,熟醉蟹回来,人家馋好久了。” 闻言,乔湛北舌尖轻抵上颚,嘴角勾起宠溺的笑意。 臭丫头,她的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想他,只是敷衍。 要他买熟醉蟹才是重点。 她不用撒娇,他其实也会买各种特产带回去的,男人故意逗她道:“给你买熟醉蟹吃,我回去后,能让我吃红烧叶眠吗?” 红烧她? 叶眠想了下才明白什么意思,她的脸颊一阵燥热,狗男人,还敢跟她讨价还价,她语气幽幽道:“就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她语气变了,乔湛北认怂,连说“不敢”。 回去后,他被奖励了一顿红烧叶眠。 暧昧凌乱的大床上,男人埋首在她颈窝里,疯狂吸吮、啃噬。 “不要啃了,乔湛北,我明天要穿礼服的!” 叶眠想起明天他们还要出席靳老太太的寿宴,大声反抗,她双葱白玉指扒着他赤裸的背脊,粉嫩的指尖用力地掐进他性感的肌肉里。 男人不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天鹅颈,唇舌下移,迫不及待地吸吮住…… 心说她总不会穿露点的礼服吧? 靳家老太太的寿宴地点,定在靳家掌权人,靳淮安的府邸,位于京城西郊的别墅。 这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 靳家是京城名门望族,今日受邀参加寿宴的,都是上流社会阶层。 别墅院子外的停车场,豪车云集,盛装打扮的宾客们成双结伴,手持请帖,陆续进入院子大门。 欧式别墅,坐落在蓝天下,美轮美奂,宛若城堡。 这是叶眠第一次来叔叔靳淮安的府邸,以前她只去过靳家位于二环的四合院老宅。 她挽着乔湛北的手臂,跟他一起进了别墅。 算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结伴出席宴会。 俊男美人刚踏进大厅,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朝他们聚拢过来。 男人一身深色高定西装,冷白的俊脸,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质。 他便是无人不识的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 他身边的美人,穿着一袭水粉蓝色刺绣礼服,皮肤白得发光,小巧绝美的脸,噙着优雅大方的微笑。 走起路来,曳地鱼尾裙摆轻盈飘逸,整个人宛若摇曳多姿的芙蓉。 在场的大部分宾客认出了她,乔湛北的前妻、现任女友,叶眠。 “她就是让乔湛北甘愿放弃巨大利益,放弃跟秦家联姻的女人。” “她可不简单,听说,她后来以一幅绣画《清明上河图》结交了瑞典伯爵夫人达曼,为乔湛北挽回了损失!” “哟,还真不简单,伯爵夫人她都能结交到!” “那是,能让乔湛北这般死心塌地的女人,当然不是一般角色。” 角落里,秦苒听着几位名媛在小声议论叶眠,她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她今天就让她们看看,叶眠是有多卑鄙恶毒。 她款步上前,和其他人一样,与乔湛北和叶眠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大方地寒暄了几句。 几个嘴碎的名媛,见他们三个聚在一起,又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这个秦苒到底怀孕没有?如果怀了,孩子是谁的?” “总之,不可能是乔湛北的吧,他跟秦苒联合发表声明,澄清过关系的。” “声明是声明,实际关系嘛,难说……” 几个妇人议论着,只见他们三个人分别走开了,乔湛北走向了几个商界重量级的大佬,叶眠上了二楼,秦苒不知所踪。 叶眠从二楼的洗手间出来,被走廊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吸引,她驻足欣赏。 这幅印象派画作,画的是日出,乍一眼,还以为是莫奈的画。 但莫奈的《日出·印象》不是这样的。 秦苒施施然地走到她身边,眼高于顶地打量着她的礼服,“叶眠,刚刚在楼下忘记问了,你身上这件礼服是哪家的高定呀?我没看出是哪位设计师的风格。” 叶眠转过身,对上她轻蔑的目光。 今天的秦苒,一身意大利名设计师的高定晚礼服,黑白色调,简约高级。 叶眠扯了个敷衍的微笑,语气里透着自豪:“秦小姐,这件礼服是我和我设计师朋友合作设计的。” 秦苒嗤笑:“难怪,一股子的土味。” 嘲讽的话说完,她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确定这边只有她们二人。 这个秦苒,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她还以为,她对乔湛北知难而退了,没想到,私底下对她,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她对乔湛北居然还没死心。 叶眠扬笑反讥:“秦小姐穿得倒是高级,不过,再高级的衣服,穿在你这种低级绿茶的身上,也显得廉价。” 那么高级的礼服穿在这种龌龊小人的身上,真是可惜了。 秦苒笑得更加得意,“我低级?叶眠,你睁大眼睛看看,今天在场的所有宾客里,哪个身份比你还低的?” 听着她的话,叶眠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欣赏名画。 何必跟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一般见识。 见她不肯搭理自己,秦苒气恼。 她还真沉得住气,她不应该被她羞辱得狗急跳墙,对她动手吗? 她今天必须得逼她动手。 “叶眠,你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孤女,今天要不是乔湛北带你来,你连靳家的门槛都踏不进来!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我低级,哪来的脸?”秦苒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往她的痛处戳。 叶眠像是没听见,头也没回。 秦苒心里更急了,她双臂抱胸,稳住情绪,继续嘲讽挖苦叶眠,“你知道刚刚私底下,那些名媛怎么说你么?她们说,你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能力气质,都配不上乔湛北。” 她话音刚落,听到稳健的脚步声,有人朝这边走来。 秦苒心里微微有点慌乱,生怕自己刚刚嘲讽叶眠的话,被旁人听到,她极力控制好面部表情,转了身。 迎面走来一位气质成熟稳重的男人,他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气场强大,给人以威压感。 他正是今天的宴会主人,靳家掌权人,靳爷,靳淮安。 这位靳爷,位高权重,在政界、商界都有很高的威望。 秦苒毕恭毕敬地喊:“靳爷。” 靳淮安微微颔首,并没多看她一眼,他迈着沉稳的步调,径直走向赏画赏得入神的叶眠。 他在叶眠身旁驻足,与她并肩,仰起头,一起欣赏着那幅画。 叶眠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她侧过头,看到是他,笑着喊:“叔叔。” 叔叔? 她叫靳爷为“叔叔”? 刚要离开的秦苒,听到叶眠的声音,震惊地愣在原地。 靳淮安看着叶眠,目光温柔,语气和蔼:“来好一会儿了吧?走,先跟我去给奶奶祝寿,全家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回头叔叔陪你一起欣赏你爸爸的画。” 叔叔,奶奶,全家人,爸爸…… 叶眠是靳家的人? 秦苒仔细揣摩着靳淮安话里的意思,她难以置信。 ------------ 第133章 不惯着她 秦苒看着叔侄俩并肩而立的背影,脸色乍红乍白,难怪叶眠刚刚任她羞辱,都无动于衷。 原来,她是靳家的人! 她贝齿紧咬,想要赶紧离开,小腿却像灌了铅似地沉重,挪不开半步。 听靳淮安说,这是她爸爸的遗作,叶眠胸腔里交织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有莫名的感动,也有遗憾。 那份感动大抵是源于血缘关系,他们父女素未谋面,往后,她也只能靠他留下的作品,了解他了。 看着他的画,她才明白,自己绘画的天赋,是源于这位天才画家父亲的基因。 好遗憾,他英年早逝,不然,他们父女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叶眠回神,看着靳淮安,眼含湿润,微笑点头。 他们叔侄俩从秦苒面前路过,没给她一个眼神,叶眠是完全把她当空气了。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秦苒才回过神来,她的下腹部,隐隐作痛,她眉心紧锁,因为紧张,胸口大幅度起伏。 药效开始了…… 别墅二楼客厅,设为寿堂。 正面墙正中,挂寿星图,或红底金色的大“寿”字,两旁挂寿联。 靳家儿女子孙,齐聚一堂。 靳老太太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靳淮遇早逝,其余四个儿女,除了小儿子靳淮笙还没成家,其他都是拖家带口。 老老少少,大大小小有十几口人。 靳老太太坐在一把厚重古朴的太师椅上,她穿着一身做工考究,刺绣图案华美的满族寿袍,脚上穿着一双绣着“寿”字的绣花鞋。 她双手搭在一把龙头拐杖上,矍铄的眸子一一扫过屋内的儿女子孙,有喜悦,也有挑剔。 叶眠牵着乔湛北的手,两口子一起进了客厅,靳老太太乍一眼看到一对璧人进门,眼前一亮。 没人能抗拒得了长得美好的人,她这老太太也一样。 再一眼,她认出穿着水蓝礼服的美人正是她那个不肯回来认祖归宗的孙女,那俊美的年轻男人,正是跟她有过节的乔家的小子,老太太别开视线,一脸傲气。 叶眠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表情,也看到了她身旁站着,丫鬟似地不停给她添茶倒水的童瑶瑶。 这老太太,还跟以前一样傲慢、拧不清。 叶眠很想走,不过,叔叔、姑姑们已经将他们包围住,与他们热切寒暄。 她之前也是被这些叔叔、姑姑们轮流劝着,才肯来参加这老太太的寿宴的。 一位面生的成熟女人,上前来,“眠眠,你好,我是婶婶,周渔!乔总,你好,久仰大名!” 叶眠第一次见到靳淮安的妻子,周渔。 她是京城与靳家门当户对的望族周家小姐,是她的朋友周大太太的小姑子,看因为事业关系,常年旅居海外。 与周渔认识后,她又认识了靳淮安与周渔的儿子,她的弟弟,十四岁大的少年,靳栖。 其他人,她和乔湛北都认识,童瑶瑶的父亲,童景升看到乔湛北,想起当年的事,敢怒不敢言,畏畏缩缩,躲在一旁。 童瑶瑶隔着众人,看着叶眠和乔湛北,眼底深处藏着嫉恨与怨毒,她尤为恨叶眠,从她手里抢走了乔湛北不说,现在又来跟她争宠! 寒暄过后,一大家人按照家庭次序,给靳老太太祝寿。 靳淮安:“眠眠和湛北先给老太太祝寿,你们代表大哥这一支。” 提起老大,靳家老太太眼神一黯,老大过世二十多年了,她想起来,还锥心刺骨。 见叶眠走近,想着她是老大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她心下一软,眼神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和蔼。 感受到老太太慈祥的目光,叶眠也心软几分,她上前敬茶,恭敬道:“奶奶,我跟乔哥,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靳老太太接了茶,呷了一口。 “外婆,我来。”童瑶瑶连忙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茶杯。 听着童瑶瑶乖巧的声音,看着跟前的叶眠和乔湛北,靳老太太眼神一凛,脸上没了好脸色。 “叶眠,有件事我要说道说道你。” 闻言,其他人心里一惊。 叶眠站得笔直,脸上噙着不卑不亢的微笑,不置可否。 “叶眠,我以前就让你跟瑶瑶好好相处,这年把,瑶瑶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好,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她去试戏,你给她安排个宫女角色!我是姓爱新觉罗的,她是我亲外孙女,现实中还是个格格,你让她去演宫女,你就这么对待自家人的?” 这个拧不清的老太太,还没看清楚童瑶瑶的真面目! 乔湛北脸色一沉,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他开口就要帮叶眠怼回去,这时,叶眠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他转脸,对上她递来的安抚的眼神。 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抚慰了他,他身上的戾气顿时消失无踪。 叶眠看向老太太身后,一副乖乖女模样的童瑶瑶,嘴角讥诮地上扬,这两面三刀的童瑶瑶,这一两年里,肯定没少在老太太面前茶言茶语,挑拨离间。 “老太太,我今天是看在叔叔、姑姑们的情分上,也是看在我过世父亲的份上,诚心给您祝寿的,可不是来听您说教的。您没养过我一天,不是?” 她肯来喊她一声“奶奶”,给她祝寿,已经是退一步了,她居然还为了那恶心的童瑶瑶,对她说教。 她可不惯着她! 这个奶奶,要不要,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所谓! 叶眠怼完,牵着乔湛北的手就要走。 靳淮安立刻上前来,拦着他们。 “淮安,你,你让她走!”靳老太太气得跺着拐杖。 她的子女儿孙里,还没人敢对她这样说话,这小丫头片子,还敢反过来教训她! “妈,您少说两句。”靳淮安看向老太太,对她不停使眼色。 “妈,童瑶瑶没学过一天戏,还顶着一张整容脸在娱乐圈招摇撞骗,眠眠能给她安排个角色,对她已经算仁慈了!” 靳淮素上前,对靳老太太大声道。 性格懦弱的她,第一次鼓足勇气顶撞自己的母亲。 “靳淮素你——瑶瑶可是你亲闺女!”靳老太太气愤道。 “我生不出这么下三滥的女儿!”靳淮素任着性子反驳。 听着她的话,童瑶瑶心口一紧,这老女人该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吧? ------------ 第134章 滚下楼梯 靳淮素要是恢复记忆,拆穿她的身份,说出是她差点害死她的,她童瑶瑶就完了! “妈妈,你不记得我就算了,还这么说我……呜……我整容,那是因为毁容没办法。”童瑶瑶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哭得梨花带雨,“外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眠眠才跟你置气的。” “眠眠,今天是外婆的寿辰,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地不好吗?你就不要再因为我跟外婆置气了。”童瑶瑶又对叶眠哭着说。 她三言两语就给叶眠扣了个屎盆子,仿佛她才是那个不想和和气气的人。 狗改不了吃屎,童瑶瑶真是一点没变。 叶眠冷哼。 除了靳老太太,在场的人,就连乔湛北这个直男都听出了童瑶瑶话里的意思。 他嘴角勾起冷笑,掏出手机,走去门口,刚到门外,对着手机冷声吩咐:“封杀童瑶瑶。” 一个整了容,被混混玩烂了的货色,还有脸立“国民白月光”的人设混进娱乐圈。 “啪啪!” 室内,靳淮素冲到童瑶瑶的跟前,抓着她,对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狂扇两巴掌! “该!”靳家小爷,靳淮笙拍手叫好。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一张俊美的脸,染着亦正亦邪的笑意,眼角处鲜红的泪痣,勾人心魂。 这么多儿女里,靳老太太最宠她。 靳老太太正要数落靳淮素,看着幺儿子的样子,她闭了嘴。。 童瑶瑶捂着被扇肿的脸,还想哭诉,靳淮素一把揪住她的长头发,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她往门口拽,“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 童景升看着这一幕,缩头乌龟似地躲角落里,一句话不敢说。 “妈!您还没听出来童瑶瑶刚刚挑拨离间的话吗?今天是眠眠她不想和和气气的吗?她知道您喜欢刺绣,特意绣了一把团扇送给您。”靳淮素进来后,又对靳老太太说道。 靳淮安让人送上叶眠和乔湛北带来的贺礼。 “妈,湛北知道您钟爱清宫物件,这是他送您的康熙年间的一对青花瓷瓶。” 靳老太太看着绣有凤凰、松柏、花草蝴蝶,寓意吉祥的双面团扇,一脸痴迷,她指尖轻轻抚摸上面的图案,全然忘了刚刚的不愉快。 “我小时候,家里有不少这样的扇子,那都是清代江南织造里的绣娘绣制的,这把扇子的绣工,不输清朝的绣娘。”她由衷说道。 没想到,那丫头的手艺这么好。 “妈,眠眠现在是苏绣大师,她的手艺,瑞典的伯爵夫人都赏识的。”靳淮素自豪道。 她看向叶眠,屋里哪还有她的身影?其他弟弟妹妹也都不见了。 叶眠本想和乔湛北一走了之的,叔叔和姑姑们不停地给他们赔不是,才留住了他们。 “老太太虽然糊涂,还好,叔叔和姑姑们都拧得清,待我也真诚。” 叶眠仰着脸,欣赏另一幅,她生父画的画。 乔湛北从她身后拥着她,“他们敢拧不清,我马上带你走,你是乔家养大的,乔家既是你娘家也是你婆家。” 他当初跟她提离婚前,帮她的DNA录入了公安系统,希望帮她找到家人,在他们离婚后,她能有个依靠什么的。 谁知,她竟然是靳家的孙女,那靳老太太还是个拧不清的主,童瑶瑶说什么她都信,简直跟他当初有得一拼。 男人的语气里,浓浓的占有欲。 叶眠听了浑身荡起一层鸡皮疙瘩,她莞尔,挣了挣他,“好了好了,看画。” 季洲走来,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单身狗酸得不行。 他记得叶眠当年刚来乔家的时候,他觉得小姑娘漂亮灵动,还想追的来着,结果,他只是在乔湛北面前提了一句,就被他暴揍一顿,让他离小姑娘远点。 季洲很想报这个仇,他一脸贱兮兮的笑,嘚瑟道:“老大,以后你得跟着嫂子,喊我哥!” 他打小是乔湛北的小弟,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叶眠的表哥,颇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乔湛北睨着他,一言不发,那表情仿佛在说:滚~ 季洲被乔湛北的眼神怂得去拉叶眠,“嫂子,不对,表妹,你看,你看看你男朋友那是什么表情,以后他要是向你求婚,我第一个不答应啊!” 他要成他们复婚路上的绊脚石。 叶眠笑眯眯地看着他,她亲昵地抱住乔湛北的手臂,歪着头靠向他:“表哥,你答不答应不重要,我自己答应就行了。” 季洲:“……” 寿宴在一楼大厅举行,叶眠和乔湛北被安排在靳家人一桌。 众宾客看到这一幕,纷纷诧异,窃窃私语。 宴会开始前,靳淮安向大家致辞,并且高调宣布,叶眠是靳家失散多年的长孙女。 宾客们这才恍然大悟。 角落里,秦苒看着京城豪门名流,陆续向乔湛北和叶眠敬酒,看叶眠和一众名媛在一起说说笑笑,她紧紧攥着双手。 这时,见叶眠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秦苒连忙起身,匆匆跟上她的身影。 叶眠上了楼梯,秦苒仰着头,看着她的身影,加快步子。 感觉身后好像一直有人追着她,叶眠刚要转身,有人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臂。 “叶眠!”秦苒的声音响起。 她抓住叶眠的手臂,指尖用力掐着她的胳膊。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叶眠转身。 “啊!” 秦苒一声尖叫,她的身体后仰。 叶眠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凭着本能,伸手就要拉秦苒,想要救她。 但她没有抓住她。 秦苒整个人倒了下去,沿着又高又斜长的楼梯,往下滚落。 女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别墅大厅。 一时间,宾客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秦苒!”叶眠也惊叫,她连忙下了楼梯去救人。 她还没到一楼,就见着秦苒滚到了楼梯底下,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摔下楼梯了!” 宾客里,有人惊呼,有人已经到了秦苒的身旁。 只见她双手撑着地面,脸色惨白,看向楼梯上的叶眠,用尽气力地大声问:“叶、叶眠,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 第135章 我没推她 秦苒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目光纷纷看向楼梯半腰处那一抹粉蓝色的身影。 她正是靳家刚公开的长孙女,乔氏总裁乔湛北的爱人,叶眠。 是她把这个女人推下楼梯的? 听到秦苒的指控,叶眠的大脑轰然炸开,一片空白,她纤细的身子晃了晃,手紧紧抓住扶手,才不至于倒下。 她见她摔下楼梯,想要救她,秦苒竟然说,是她推她下楼的! 回神后,她才恍然明白,秦苒一定是故意摔下楼梯,诬陷她的! 她被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忽青忽紫,她本能地摇着头,想要大声反驳“我没有!”,一时间像是哑了,说不出任何话来。 平白被这么冤枉,她太气了! “啊!血,她流了好多血!”衣香鬓影的女客人,看到秦苒身下流出的鲜血,捂着嘴,心惊肉跳地惊呼。 秦苒身上的黑白拼接礼服,白色裙摆被染成了血红色,深红色的鲜血在光洁的地砖上蔓延开。 乔湛北与时彦深之前一直在别墅外交谈,他们回到大厅,只见厅内乱作一团,叶眠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楼梯上。 “120吗?这里有个孕妇,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了!她叫秦苒——” 秦苒流产。 得知这个消息,乔湛北神经紧绷,他朝着人群走去。 “叶眠为什么要推这个秦苒啊?” “之前传闻秦苒怀的是乔湛北的孩子!” 听到议论声,乔湛北顿下脚步,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湛北……孩子……救我……叶眠她,她推我……”秦苒一眼看到鹤立鸡群的男人,她看着乔湛北,哀声喊。 乔湛北半眯着眸子,看着秦苒。 她脸色煞白如纸,连双唇都失去了血色,身底下,一滩鲜血。 他漠然地转身,上了楼梯,走向叶眠。 秦苒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呼吸变得短促。 他,他没看到她流产吗?为什么这么冷漠地走了? “各位让让,我是医生!”时彦深挤开人群,他已脱了西服外套,衬衫衣袖卷到胳膊肘。 他在秦苒身旁蹲下,让她躺平别动,由于她是从高处摔落,很有可能造成骨折。 看着地上一滩的鲜血,时彦深眉心轻皱,这出血量,是直接撞击到子宫了吗? 无数双质疑的目光投来,议论声不休,叶眠杵在那,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看着乔湛北,朝着自己,一层一层台阶地走来。 男人西装革履,仰着一张冷白的俊脸,全身镀着一层光辉,宛若神祇,到了她跟前,与她平视。 乔湛北修长的大手轻轻抚上叶眠的半边脸颊,指尖摩挲她细嫩的皮肤,像是安抚。 叶眠鼻尖一酸,眼眶通红,她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推她。” 他目光直视着她,深邃的黑眸里,盛满信任:“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感受到他的信任,叶眠心中那股被冤枉的屈辱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牵着手下了楼梯,心里的疑惑更大。 秦苒刚刚为什么叫乔湛北,好像孩子是他的似的。 乔湛北明显是相信叶眠的。 到底怎么回事? 靳家人闻讯也纷纷赶了过来,由于这是发生在靳家的事,还与靳家人有关,没人好意思打电话报警。 他们只叫了120。 “喂,110吗?这里有人故意把一个孕妇推下楼梯导致大出血,这人叫叶眠,你们快来抓人呀!”童瑶瑶躲在角落边,鬼鬼祟祟地打电话报警。 该死的叶眠,她就蹲大牢去吧! “啊!” 童瑶瑶正得意着,后背突然传来一下闷痛,她疼得尖叫。 靳老太太一拐杖打在了她的后背! “表里不一的东西!”老太太瞪视着她,啐骂。 这个童瑶瑶平时在她面前帮叶眠说好话,她还真以为她是个单纯乖巧的女孩,谁知竟然干这种背地里捅刀子的龌龊事! 这事甭管是不是叶眠干的,身为靳家人,都得一条心! 靳老太太被佣人扶着,走向人群。 “外婆!”童瑶瑶反应过来后,看着她的背影,委屈地喊。 那该死的叶眠都要成杀人犯了,她报警抓她,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有错吗?! 这个拧不清的死老太婆! 不一会儿,救护车、警车纷纷赶到,秦苒被抬上担架,她看到警察,指着叶眠,虚弱地说:“警察同志,是她,她推我摔下楼梯的。” 这话说完,秦苒就忍不住下腹部剜了块肉般的痛,倒了回去。 这个秦苒,一口咬定是她推她的。 叶眠走到警察面前,抬起自己的右手臂,她白皙的雪臂上,还有一块红痕,是被秦苒抓的,上面还残留着被她掐出的指印。 “警察同志,我没推她!我刚上到二楼,她跟上我,掐我手臂,我转身,她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办案民警抬手打断,“按照流程,你说的这些,要到派出所做笔录时再交代。” 这位民警话落,向叶眠出示拘捕证,众目睽睽下,一名女警上前,要给她戴手铐。 叶眠看着那拘捕证和银晃晃的手铐,瞬间慌了神,故意伤害,算刑事案件了,案子没破之前,她是要被拘留的。 这时,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裹住,肩头多了一件衣裳,带着属于他的温热体温。 乔湛北为她披上了他的西服外套。 叶眠转脸,对上他的俊脸,男人深邃的黑眸紧锁着她,他沉声道:“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她喉咙一哽,重重地点头,不再慌乱,向女警伸出双手。 看着冰凉的手铐拷上她的皓腕,乔湛北心脏一阵紧缩,她自小到大,哪里遭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当着全城名流的面,被诬陷被冤枉,还要被拘留。 他极力克制住情绪,在她面前,表现得沉着冷静,陪着她一起,出了别墅,送她到警车边。 叶眠上车前,转脸看着他,淡定地微笑道:“乔哥,你早点回家陪乔乔和暖暖。” 乔湛北嘴角上扬,“放心吧。” 叶眠:“我放心的。” 她快速上了警车。 目送着警车离开,乔湛北转身,靳淮安就站在不远处。 他走向他,到他跟前,接过他递来的香烟,咬在嘴里。 “叔,我刚注意到,别墅很多角落都安有监控,拍到了吗?”他沉声问。 ------------ 第136章 一箭双雕 靳淮安目视着警车离开的方向,深吸一口香烟,他以拇指指腹摁了摁太阳穴。 男人语气缓缓道:“我第一时间去看了监控,没有一台监控拍到她们冲突时的画面。现在,警方正在拷贝所有的监控画面。” 闻言,乔湛北点上香烟,吸了几口,吐出烟圈。 他咬牙道:“眠眠是被秦苒诬陷的。” 秦苒! 提起这个名字,乔湛北满脑子是秦苒一口咬定是叶眠推她下楼梯的模样。 仿佛要置叶眠于死地! “她为什么要这么害眠眠?”靳淮安脸色黑沉,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湛北,你放心,就算没证据洗脱眠眠的清白,靳家也有手段让姓秦的闭嘴。今天放任他们带走眠眠,是碍于众目睽睽,宾客里又有司法部的几位官员……” 言外之意,他们不好当众妨碍司法程序。 “叔,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今天放任他们带走眠眠,也有我的打算。我跟姓秦的恩怨,一时没法跟你说清楚,现在还是要找到证据,我不仅要帮眠眠洗脱冤屈,还得让诬陷她的人被绳之以法。”乔湛北看着靳淮安,话里有话道。 靳淮安没问他是什么打算,但他相信乔湛北对叶眠的爱护,“我这边全力配合你!” 两人朝着别墅门口走去,时彦深迎面朝这边走来。 他将乔湛北叫到一旁。 “湛北,秦苒刚摔下楼梯就大出血,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当年实习轮转产科时,遇到过不少孕早期的孕妇,有摔下楼梯,多处骨折也没小产的,就算流产,也没突然出这么多血的……不过,各人体质不同。我看法医正在取证,他们应该会检测她的血液成分。” 听着时彦深的话,乔湛北眯起眸子,他的意思,导致秦苒流产的,也许不是摔下楼梯这么简单。 这回,他要看看,这个秦苒的心机究竟有多深! 回到靳家别墅,他亲自取了一管秦苒的血,带走。 秦苒被送去了她指定的医院,为了陷害叶眠深一点,她事先吃了药流的药。这个孽种,她本来就没打算要,这次,栽赃给叶眠,一箭双雕! 她被推进产房,做了刮宫手术。 手术后果她以前就知道,可能终生不能再孕。 病房里,秦苒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即使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她还是摸过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叶眠现在,怎样了?”今天那么多名流官员在场,她吃定乔湛北不会明目张胆地保叶眠。 “秦小姐,她现在在城区派出所,正在做笔录。” 如她所料。 靳家别墅的摄像头她也观察过,那个角度,应该不会拍到什么,叶眠一时半会儿洗脱不了清白。 没有监控,没有证人,她就等着坐牢吧! 想着乔湛北漠视她摔下楼梯,与叶眠并肩而立,对她满是信任的样子,秦苒恶狠狠地咬牙。 他就那么相信叶眠! 她流了那么多的血,他都不多看她一眼。 秦苒越想越恨,她满额都是透明的虚汗,对着手机,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今晚,让叶眠在里面,受尽折磨!” 交代完,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晚上,靳淮安的别墅,灯火通明。 靳家老太太和靳淮素都回了四合院老宅,其他人也都回了各自的家。 靳淮安叫来所有的佣人、酒店临时叫来的服务员,询问有没有目击证人,结果,没一个人看到,叶眠和秦苒冲突的一幕。 他遣散众人。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一人。 靳淮安双拳紧攥,目光幽深,盯着墙壁上大哥的作品,他脸色愈发黑沉。 “亲侄女在自己家里,被人那么诬陷、冤枉,还当众被警察带走,靳爷心里此时,一定很不是滋味吧?”一道悠悠扬扬的女声从二楼传来。 靳淮安眨了眨眼皮,好一会儿,才转身,“你怎么还没走?”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里透着淡漠与疏离。 周渔站在二楼楼梯口,穿着一套丝质睡裙,披着波浪卷发,双臂抱胸,妩媚风情。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好歹也做过十年的夫妻,你对我态度就不能客气点?”周渔无谓地逗他。 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夫妻,实则,早在四年前就离了婚,现在各有各的新情人,互不干涉。 政治联姻,就是那十年夫妻,也没半点夫妻情分。 靳淮安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根烟,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不理她。 周渔不再逗他,她走了几步,从楼梯旁的绿植、墙壁上的插座、壁画后,取出好几个针孔探头,款步走下楼梯。 “这些个针孔探头,安了好几年了,硬盘在三楼书房,也不知还有用没有,呐,卖靳爷一个人情!” 周渔话落,隔着很远的距离,将探头抛向靳淮安。 靳淮安伸手接住。 他脸色一沉,双眸紧盯着周渔,眼神仿佛在说:哪来的? 周渔扬唇一笑,“前些年,抓你出轨的证据安装的,几层楼都有。” 当初偷拍了很久,都没拍到他的出轨证据。 靳淮安:“……” 他没说什么,起身上楼去找这些摄像头的接收器。 “靳爷,如果拍到了,可别忘了欠我的人情。”看着他的背影,周渔扬声笑道。 靳淮安没回她。 叶眠做完笔录后,暂时被移交到了拘留所,因为被害人秦苒当场指认她犯罪,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她得先在这呆着。 她身上,手机、首饰,就连发卡都被没收一空。 拘留室,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上身紧紧裹着乔湛北的西服外套,吸吮着外套上残留着的他的气息,仿佛他就在这陪着她。 她相信,清者自清,一定很快就能出去。 拘留室的门被人打开,进来数个穿着蓝白色囚服的女犯人,叶眠暗暗数了数,有八个人。 铁门被关上。 那八个女犯人朝着她走来,她敏锐地察觉到,她们看她的眼神不怀好意。 ------------ 第137章 我不委屈 角落,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子,与这简陋的拘留室格格不入。 美人儿肤白貌美,皮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巴掌大的瓜子脸,绝美动人,一双水汪汪的黑眸,闪烁着兔子似的惊慌。 她一袭蓝色曳地纱裙,上身裹着一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西服,身上散发着阵阵清新的幽香,惹人垂涎,想要狠狠欺负她。 她们还从没玩弄过这么嫩这么美的人。 领头的两个大姐大,相视一眼,目光邪恶,朝着叶眠走去。 叶眠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女囚看她的眼神,哪里是不怀好意?分明是如狼似虎! 她们看起来是想欺负她这个新人! 这种事情,她听顾飒飒讲起过,打她一顿算是轻的,她们还可能会用尽手段侮辱她,甚至是侵犯她! 听说,女囚被关押久了,如饥似渴,对同性也不放过。 她越想越是恐惧,站起身来,不停后退,退到无路可退,后背紧贴着墙壁,浑身肌肉紧绷,双手紧紧攥起,一双杏眸,充满防备地看着她们。 “妹,你去,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给姐妹们看看,大不大!”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囚,双臂抱胸,双眼色眯眯地看着叶眠,对身旁的女人吩咐。 她这下流的话一出,其余六个笑着起哄,嘴里的话不堪入耳。 叶眠裹紧了西装,只见女人用大拇指指腹擦着下唇,双眸虎视眈眈地锁着她。 她知道,这些罪犯里,杀过人的可能都有,跟她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威胁恐吓更会激怒她们。 这么一想,叶眠趁女人朝她扑来之前,闪身跑开,边放声地喊:“警官!她们要欺负我!” “哈哈哈……” “这小东西,还指望外面的条子会救她!” “都别说了,这小东西就欠收拾,姐妹们,一起活剥了她!棍子准备好,捅了她!上头的人交代了,怎么弄她都行!” 大姐大发话后,几个女人迅速将叶眠包围住,朝她伸向魔爪。 叶眠拼了命地挥舞双手踢着双脚反抗,但她们人多势众,她哪是她们的对手,眼见着身上的西装被扒了下去。 魔爪又伸了过来。 “救命!” 她只能歇斯底里地喊。 “小东西,还叫呢!” 大姐头子说罢,抬起手就要朝叶眠的脸上打去。 “哐当”一声巨响,拘留室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 八个女囚全都顿住,纷纷朝门口看过去。 一身冷冽气质的矜贵男人,带着两名黑西装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气场肃杀,令人不寒而栗。 “啊!” 两名保镖手里各拿着警棍,对女囚当头打下,他们边走边打。 大姐大看着乔湛北走来,正要反抗,男人的铁拳朝着她的脸颊挥来,只感觉鼻头一阵酸爽,女人踉跄着朝地上倒去。 这是乔湛北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动手。 不,他打的不是人。 一群畜生而已。 叶眠在看到乔湛北现身的一瞬,浑身紧绷着的神经、肌肉全都松懈,他走到她跟前,她眼眶一热,扑进了他的胸膛。 乔湛北反手将她抱紧,低着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吃亏了没有?”他语气低沉。 叶眠埋首在他的胸膛里,汲取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闷闷地说:“没有。” 乔湛北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地上,哀嚎声一片。 女囚们个个鼻青脸肿,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翻滚。 乔湛北将叶眠打横抱起,深邃的黑眸看臭虫一般,嫌恶地扫了她们一眼,大步出了拘留室。 靠在他的怀里,叶眠全身心地放松下来,闭着眼,听着他“怦怦”的心跳。 “乔哥,你抱我去哪?我可以回家了吗?”她疲惫地问。 好想回家,抱抱一整天不见的乔乔和暖暖,想趴在他的怀里,踏实地睡上一觉。 乔湛北抱着她,穿过拘留所的走廊,进了一间环境温馨清幽的房间。 他将她放在黑色真皮沙发里,在她跟前,半蹲下。 叶眠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有床、有沙发、茶几,还有独立的卫浴,干净整洁,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清香。 乔湛北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毫发无损,只是头发乱了,蓝色的礼服被撕破了好几处。 “这是我打点关系让人布置的房间,你暂时还不能回家,今晚在这将就一晚,好么?” 男人仰视着她,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语气温柔似水。 她看着他,浅浅一笑,“好,这儿环境不错。” 乔湛北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抱坐在腿上,他低着头,温声说:“外面有两名女武警守着,都是自己人,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叶眠想起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乔哥,刚刚听那女犯人的意思,她们欺负我,是受人指使!” “我知道,一定是秦苒。”乔湛北脸色沉下。 秦苒,她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跟他们作对!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今天看她摔下去的时候,还想救她的,谁知道——”叶眠气结,“秦苒她是把被上官霆糟蹋的恨,算在我们头上了?你对她,还是愧疚的吧?” 灯光明亮,男人垂下头,与她对视。 他漆黑的深眸里,闪烁着星光,嘴角勾着冷笑,“我对她愧疚,那是基本的人性,现在,她动了你,人性不人性的,我也不在乎了。” 听着他的话,叶眠的心怦怦地跳,她忍不住在他颊边亲了一口。 乔湛北扣着她的下巴,回吻住她,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松开。 “对不起,又因为我,害你受委屈了。”男人鼻尖抵着她的,声音暗哑,发自肺腑道。 他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她却屡屡因为他,遭受伤害。 听他这么说,叶眠心脏揪紧,她知道,她今天被拘捕,他心里肯定比她自己还难过的。 她身体稍稍退后,直视他的双眼,她眸光坚定,透着义无反顾,“乔湛北,我不委屈,这都是我愿意承担的。”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胸腔里一阵翻搅,他又吻住了她。 陪她冲了澡,守着她睡着,他才离开。 “都查清楚了吗?”乔湛北上车后,对副驾的手下,沉声问。 “乔总,我们查到,今晚欺负夫人的这些女囚是受一个叫阿青的混江湖的人指使,这个阿青的账户曾收到过两笔秦苒的巨额打款,他以前跟上官霆也有联络。” 车厢内,陷入静默里。 须臾,男人厉声道:“把这个阿青给我抓来!” ------------ 第138章 死到临头 秦苒晕过去后,又经历了血崩被送进抢救室抢救。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恢复了精神,警察来做笔录,她仍然一口咬定是叶眠故意推她滚下楼梯,导致小产大出血。 她怕露馅,没敢问叶眠在拘留所里的情况。 那阿青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乔湛北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这么一想,她心里踏实多了,那个叶眠,现在已经是破鞋一只了吧? 秦苒嘴角勾起得意。 病房区过道,乔湛北西装革履,戴着一副墨镜,外形冷酷,由保镖护送着走向秦苒的病房。 守在病房外的秦母,一见到他,立刻迎上前去。 乔湛北的保镖适时堵住了她。 “乔湛北,你现在才来看我家苒苒,你还有良心吗?我家苒苒被你那女朋友害得终生不能再孕啊!你们乔家,没来一个人看她!”秦母挪开身子,隔着保镖,瞪着乔湛北,对他义愤填膺道。 她的宝贝千金女儿,那么优秀,现在被毁成什么样了? “伯母,乔家和秦家没亲没故,为何要来看你女儿?”乔湛北薄唇轻启,淡淡道。 秦母一愣,看着他这傲慢的架势,没情没义的话,她心里更加愤慨,“乔湛北,本来看在两家合作的份上,我还寻思着让苒苒与你们和解,现在,你就等着你那个女人坐牢去吧!” 乔湛北摘了墨镜,深邃的黑眸半眯,面无表情道:“秦伯母,是你等着。” 秦母倒吸一口凉气:“你——” 只见乔湛北带着保镖,大步流星地进了秦苒的病房。 “湛北……” 秦苒看到他,眼泪扑簌地落下,苍白如纸的脸颊,渐渐挂上两行清泪,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刚刚警察来过?”乔湛北走到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不带着任何情绪,问。 “是。湛北,叶眠之前因为我怀孕跟你闹绯闻的事,一直对我有误会,她肯定是以为,我的孩子是你的,才一直针对我的吧?平时羞辱我几句,我都没跟她介意,这次,她,她竟然直接动手推我下楼梯,害我流产……”秦苒泪眼婆娑,说着说着,抑制不住哽咽,“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她早就知道,你怀的是上官霆的孩子,何来误会是我的孩子?”乔湛北嘴角轻扯,语气里透着讥讽。 秦苒猛然一怔,她忘记了哭泣,双眼圆睁,“你,你告诉她了?” “是,不告诉她,难道放任你利用这件事,破坏我们的感情?”乔湛北语气森冷,透着嘲讽。 秦苒骇然,背脊窜起一阵寒意,她连忙逼迫自己镇静,继续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不停摇着头,“湛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从来没有想破坏你们。” 乔湛北极冷一笑,“你不仅想破坏我们的感情,还想毁了她,诬陷她推你下楼梯,指使人在拘留所折磨她!” 秦苒睁大了双眼,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湛北,你,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我的子宫壁天生比正常人薄,你是知道的,我难道会自己故意摔下楼梯流产吗?我不要命了吗?昨天,我做了清宫手术后,还大出血,差点死掉!” 她声嘶力竭地反驳,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如果不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他还真可能信了她! 乔湛北抬手,保镖给他递上一份血液检测报告,“秦苒,你在参加宴会前就服了药流的药物,这是检测报告。” 他将报告朝秦苒的脸上甩去,“你还想怎么狡辩?” 像是火热的一巴掌甩在秦苒的脸上,她原本惨白的脸,竟泛起了红晕。 她看着那份报告好一会儿,眸光一转,“湛北,这,这不是法医的报告。” 言外之意,可能是他作假蒙她的。 法医那边,她早就打通关系了。她秦苒又不是没脑子的,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中。 “行,等法医的报告。”乔湛北清楚她心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他又抬起手。 保镖将一部iPAD,支在床头柜上,打开视频。 乔湛北:“秦苒,这是监控录像,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你摔下楼梯时的画面。” 监控? 怎么可能? 他又在诈她。 秦苒正这么想着,她在超高清的录像里,看到自己抓住了叶眠的手臂,故意掐了她,叶眠转了身,她身子后仰。 叶眠伸手要拉她,她避开她的手,身子倒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秦苒的脸色再度失去了血色,一片灰白。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视频,靳家别墅的监控位置,她都留意过,不可能拍到的。 “这是靳家的针孔探头拍到的画面,我已经递交了一份给警方。”乔湛北回答了秦苒心里的疑惑。 这视频是靳淮安提供给他的。 看着视频,秦苒这下彻底慌了神。 她了解乔湛北的脾气,她这么诬陷叶眠,他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秦苒,你诬陷叶眠,害她当众被拘捕,又指使人欺负她,你怎么对她的,我都会在你身上一一报复回来。”乔湛北面若寒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秦苒浑身一哆嗦,她知道他是个以恩报恩,以怨报怨的人。 “湛北,我如果不是好心好意帮你扮演未婚妻,也不会被上官霆报复,毁了清白,拍了裸照,我也不会自暴自弃干出这些事,你看在我被你连累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她坐了起来,对他哭着道。 他是个正人君子,因为这件事,对她一直有愧疚,她相信,他会因为愧疚,放她一马。 秦苒正这么想着,对上乔湛北冰冷无情的表情,“不见棺材不落泪。” 死到临头,她还想利用他对她的愧疚。 这时,保镖拿起那只iPAD,又打开一个视频…… ------------ 第139章 身败名裂 听着乔湛北那句“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狠话,秦苒还一脸受伤、委屈以及不解,她泪眼模糊,疑惑着看向平板电脑。 视频里,光线阴暗的地下室,近乎面目全非的平头男,被人摁着双肩,跪在地上。 秦苒缓缓摇着头,“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时,脸颊被钝器打得血肉模糊,鼻孔流着鲜血的男人,干裂的嘴唇,缓缓翕动。 “上个月10号,秦氏总裁秦苒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给霆爷上官霆传递消息,告诉他,您,乔湛北的软肋是叶眠。” 平头男操着秦苒十分熟悉的声音,沉声说。 她这才认出,这个男人是阿青,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江湖人物。 秦苒如遭钝器击中头部,整个人懵在那,脸上的各种表情当即凝固住,她呆若木鸡。 “昨晚,她联系我,让我找人在拘留所折磨叶眠。”阿青又道。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不知过了多久,秦苒才回神,她极力抽回理智,摇着头,看向乔湛北。 他脸色冷沉,眼神阴寒透骨,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秦苒全身抖动如筛糠,却矢口否认,“我,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从来没这么做过!” 乔湛北上前一步,将银行转账记录朝她脸上一扔,语气极冷:“秦苒,你想利用上官霆杀叶眠,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搭了进去,事后,说是被我连累,让我对你有所愧疚。” 秦苒抓着脸上的账单,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自己给阿青转账的内容,听着乔湛北的话,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 眼前的乔湛北,不再是她记忆中,优雅自持的贵公子模样,他满身杀气,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 “如果那晚我没有防备,叶眠可能就被你害死了!这次,如果没有针孔探头拍到真相,她可能被你诬陷坐牢,还有,昨晚,我如果没有对你起疑,她可能在拘留室受尽折磨!” “我跟你的绯闻,也是你买上热搜的,用利益逼我娶你,也是你的目的!” “秦苒,你真教我刮目。”乔湛北从牙缝间挤出每一个字,他目光如刺,紧盯着病床上的蛇蝎女人。 亏他还真心对她感到愧疚过。 秦苒看着他,泪如雨下。 乔湛北冷笑:“当初,你主动找我合作,我请你帮忙扮演未婚妻,作为报答,我让了巨大的利润给秦氏,我自认为对你仁至义尽,想不到,你背地里竟然这么害叶眠!” 亏他以前还在叶眠面前,为秦苒说过话,说她和童瑶瑶不一样。 她比童瑶瑶还要恶毒七分! 秦苒哭得声泪俱下,“湛北,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太想得到你了!我是一时糊涂,才向上官霆通风报信的,我——” “你闭嘴!”乔湛北厌恶地打断她。 一时糊涂她就不会再三番两次害叶眠。 他不想再多看这个蛇蝎女人一眼,转身就要走。 秦苒从病床上下来,跌跌撞撞要追他求他,没走几步,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湛北!我是太爱你了!爱得走火入魔了!求你饶了我,饶了秦氏!” 她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男人冷漠肃杀的背影,苦苦哀嚎。 乔湛北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刚出了病房,秦苒便止住哭泣,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 秦母见乔湛北出来,正要上前,只见一个男警察带着两名女警,走了过来,为首的男警察向她出示拘捕证。 “这,这怎么回事?我,我女儿犯什么事了?她是受害者呀!” 秦母跟着警察进了病房,边大声道。 乔湛北听着她的话,冷冷一哼。 病房里,秦苒被扶回病床后,女警拿出银晃晃的手铐,捉住她的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拷上,将手铐另一头拷上病床边缘扶手上。 “秦苒,你涉嫌诬陷他人,教唆他人犯罪,现在,你被拘捕了。” 警察对她出示拘捕证。 听着警察的话,秦母如遭钝击,身体晃了晃,她难以置信道:“不可能,我女儿可是大家闺秀,她是人中龙凤,优秀的青年女企业家,她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秦苒一动不动,坐在床上,垂着头,是啊,她明明这么优秀,跟他一样出色,他凭什么不爱她? 他真是有眼无珠! 她突然好恨他! 恨不能毁了他! 她秦苒得不到的,就是毁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秦苒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腿,指尖深深掐进了肉里,整个人陷入愤恨的情绪里,疼而不自知。 乔湛北刚离开不久,京城公安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蓝底白字的案情通报,通报秦氏集团总裁秦某,涉嫌诬陷叶某,教唆他人犯罪的案件。 这件事很快上了全网各平台热搜。 秦苒自己摔下楼梯栽赃陷害叶眠的监控视频也被曝光在网络上,一时间,她被网友骂成了筛子。 那天出席靳老太太寿宴的名流阔太们,看到这个视频,纷纷震惊。 想不到,秦苒为了陷害嫁祸叶眠,竟然自己摔下楼梯,太狠了! 她出身名门,人看起来也明媚大气,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如此蛇蝎恶毒,听说,她还跟前不久刚被抓的大魔头上官霆有染…… 不出半天时间,秦苒身败名裂。 秦氏集团总裁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用乔湛北出手,大客户们纷纷提出要跟秦氏终止合作,股民们情绪恐慌,趁着股市还没下班,及时抛售手上的秦氏股票。 由此可见,一场重大危机正等着秦氏。 一场雷阵雨过后,夕阳穿透云层,散发出橘红色的光芒,照亮大地,晚霞很快烧红了西天。 拘留所蓝色的铁皮大门,被拉开。 一袭白裙的叶眠,拎着包,镇定自若地走了出来。 雨后,空气清新,淡淡的青草气息裹挟着泥土的自然味道。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辆加长款的劳斯莱斯旁,怀里捧着一束热烈的红玫瑰,看到她,他迈开步子,朝她缓缓走来。 叶眠眼眶一热,嘴角浅浅上扬,迈开脚步,迎向他。 ------------ 第140章 背着我酗酒 她穿着简约舒适的棉布白裙,长发扎成低马尾,束在脑后,嘴角染着明媚笑意,浑身散发着温婉成熟的气质。 看着她身后扎眼的蓝色大门,她唇角云淡风轻的笑,乔湛北的心疼得揪紧,他喉结滚了滚,压下情绪,用力牵起唇角,微笑以对。 到了他跟前,叶眠主动伸出双臂抱他。 乔湛北微愣,转瞬,胸腔里涌动着一股热流,他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了她。 “谢谢乔先生,为我洗脱冤屈。”她吮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笑着说。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对她羞愧难当。 她还不知道,他被秦苒骗了,他之前因为这事,还跟她起过争执。 他欲言又止,将红玫瑰捧到她面前。 一朵朵红丝绒质感的深红色玫瑰,紧蹙成团,搭配一条珍珠链条,黑色的俄式包装,高级优雅。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她象征着爱情的红玫瑰。 叶眠心里泛起丝丝甜蜜,看着他,眼里尽是笑意。 乔湛北牵起她的手,走向座驾。 “昨晚还听你说监控没拍到,怎么这么快就有反转了?”叶眠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好奇地问。 “多亏了靳叔,他别墅里还装了针孔探头,说是婶子装的,他自个儿也不知道。”乔湛北温声地回。 叶眠眨了眨眼皮,“那真多亏了他们,如果没有录像,我还真说不清了,改天我们一起好好谢谢他们。” “嗯,秦苒嫁祸给你之前,就服用了药流的药。”乔湛北又道。 叶眠错愕,她咬了咬牙,“这个秦苒……真是狠啊……” 乔湛北正要跟她说,秦苒做的更狠的事,她的手机响起。 顾飒飒打来的,问她到哪了,她给准备了火盆。 半小时后,他们回到她的别墅。 “快快快,跨火盆,去去晦气!”顾飒飒见叶眠上了台阶,大声道,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桃树枝。 叶眠看着那一盆红彤彤的火,提起裙摆,跨了进去。 她吐槽顾飒飒:“你怎么这么迷信!” 一旁的保姆说:“叶小姐,要的,要的。”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又不麻烦。”顾飒飒边说,边拿桃树枝在她身上象征性地打了几下。 叶眠虽然被洗脱冤屈了,秦苒也遭受了惩罚,想着她家美人儿当众被冤枉,还进了拘留所那种地方,顾飒飒心里还疼着。 她这么个清白美好的人儿,哪能受这种委屈。 从认识她起,她和顾野就没让她吃过一丁点儿的亏,一直护着她。 都怪乔湛北这个狗男人。 想着他之前还陪秦苒看妇科的事,顾飒飒心里还有气。 见乔湛北进来,她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不过他没说什么,叶眠都原谅他了,她这个闺蜜还能说什么? 乔湛北清楚地捕捉到了顾飒飒对他的不满,他冲她礼貌颔首,明白,她是真心护着叶眠的,还有顾野,一直不求回报,默默守护着她。 “妈妈!”小乔乔看到整整一天一夜没见到的妈妈,远远地朝她张开了手臂。 小人儿很少这么黏人的。 一定是很想很想她了,她也很想很想她的小公主。 叶眠蹲下身子,张开手臂,一身黑白色系裙装的高冷小人儿扑进她的怀里,叶眠吻了吻她。 “你去哪了?”乔乔皱着眉,一副大人似的口吻,对她问。 妈妈离开前,打扮得美美的,说是去看奶奶的,结果,一夜都没回来。 乔湛北走到她们母女身边,半蹲下。 “妈妈去看奶奶的路上,像小红帽一样,遇到了大灰狼,多亏爸爸这个大英雄,救了妈妈。”叶眠没忘在闺女面前拔高乔湛北。 这小人儿还没开口叫他爸爸呢。 乔湛北听着她的话,明白她的心意,喉咙闷堵,对她的歉疚感更深了几分。 小乔乔乌黑炯亮的大眼看着乔湛北,若有所思,粉粉的唇瓣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声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叶眠看出小人儿是想叫的,奈何是个小傲娇。 她不勉强她,柔声问:“抱抱爸爸,好不好?” 小人儿点点头,却不行动。 乔湛北一把将她抱起,举高高转圈圈,逗她开心。 乔乔不一会儿就开心得咯咯笑了起来,叶眠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她又去找暖暖。 黏人的小暖暖见到她,开心着开心着就因为很久没见到她,哭了起来,哭得叶眠的心都揪了起来,不停安抚着她。 晚饭后,她跟顾飒飒在露台小花园,品着红酒,聊着天。 乔湛北哄睡完两个孩子,过来对叶眠说,有视讯会议,回家去处理下,他很快走了。 见他走了,叶眠心里有点失落,跟顾飒飒聊天都心不在焉的。 顾飒飒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说,重色轻友。 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成人之美,“我也回家去了。” 乔湛北没有什么视讯会议,他回到家,从酒柜里选了瓶威士忌,拿着酒杯进了书房,边喝酒,边跟安城交代,以最快的时间,终止一切与秦氏的合作。 “乔总,我粗略估算了下,若是终止合作,伤敌一千自损五百。” 男人眯起深眸,嘴角轻扯,“这点损失,乔氏玩得起!” 玩? 安城第一次听乔总说“玩”这个字眼,太任性了。商业上,他可一直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任性了。 那次,何家千金散播眠姐的谣言,他也把何家整破产了。不过,何家只是个小企业,不能与秦氏相提并论的。 他宁愿承受巨大损失,也要整秦氏,是秦苒这回真触到他的底线了! 安城领命:“我连夜开会安排。” 静悄悄的书房,乔湛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他失神地看着某一点,喝水似地喝尽杯中酒。 一瓶威士忌,下了一大半,他头有点晕,眼前出现了好几个叶眠。 想起她,他心里的那股愧意,又升了起来,伸手拿酒瓶。 酒瓶被人抢走。 “乔湛北,你背着我酗酒。”叶眠站在书桌对面,皱着眉,对他指责道。 她还以为他是真回来开会的,结果他在喝闷酒。 她都没事了,他还难过个什么劲儿? 乔湛北晃了晃晕沉沉的头,眼前,她的重影变成活生生的真实的她。 他之前答应她滴酒不沾的,现在被当场抓包,男人紧张得全身紧绷,醉意顿时消去了三分。 ------------ 第141章 主动跪键盘 她的纤纤素手握着酒瓶,透明的玻璃瓶里,琥珀色的液体只剩一小半。看着酒瓶,乔湛北愈发地紧张。 上次达曼宴请他们,她都没让他沾一滴酒。现在,他背着她喝了这么多酒,她一定很生气。 叶眠不说话,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这样子比骂他打他一顿,还让人心里发毛。 乔湛北咽了咽喉咙,扶着书桌站了起来,看着她,嘴角勾着笑,醉意熏熏道:“乔太太,我错了,认罚,我认。” 男人一身的酒气,顷长的身影微微晃了晃。 罚什么罚呀,屡教不听。叶眠掀了下眼皮,睨着他,放下酒瓶。 虽然抽烟喝酒在她这不算原则性的错误,但也是她常常挂在嘴边叮嘱的,他的胃,经不起折腾。 看着他似乎有心事的份上,她就不跟他斤斤计较了。 她正要去给他找胃药,只见他拿起无线蓝牙键盘,朝地上一放,人直接…… 跪了下去! 叶眠一愣,反应过来后,绕过书桌,正要拉他起来,他仰着一张迷人的微醺的俊脸。 “乔太太,我错了,不该喝这么多酒,又惹你心疼,担心我的胃了。” 中古风古铜吊灯下,男人穿着白衬衫,笔挺地跪在键盘上,冷白的俊脸泛着微醺的红晕,一身的酒气。 商场上杀伐果决的乔霸总,居然主动跪键盘向她认错。 他是真喝醉了吧? 看着他这副模样,叶眠忍俊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连忙拿出手机,“录个视频,免得你醒酒了不承认。” 见她笑了,乔湛北着实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跪键盘认错的效果立竿见影。 又见她在拍他,他额角垂下三条黑线。 他现在很清醒,他是装醉给自己个台阶下,哄她开心的。 “以后你再喝酒,我就把这条视频给乔乔看,让她对你这个爸爸——”叶眠正说着,乔湛北猛地站起身,强势夺走她的手机。 让乔乔看到他跪键盘,那高冷慕强的小丫头还不更嫌弃他这个爹? “乔湛北,你敢删了,我今晚都不原谅你。”叶眠双臂抱胸,看着他,霸气道。 听着她的话,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回收站里的视频,又点了恢复,使双手奉给她。 “这还像话。”叶眠白了他一眼。 乔湛北立刻黏上她,从她背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别给乔乔看,求你了。” “你别再喝不就好了吗?”叶眠抬起手,学着他的样子,薅了薅他的发顶。 “嗯,保证不喝了。” 男人黏着她的样子,看起来乖得很。 叶眠挪动步子,像背着他似地,到了沙发边,让他坐进去,给他找来护胃的药,喂他服下。 她这才放心地在他身边坐下。 “胃难受吗?”她的头靠进他怀里,关心地问。 这几年,他的胃一直不好,一个多月前,才胃出血过,乔妈妈又是胃癌过世的,她能不重视么? 乔湛北腾出手臂,搂住她的肩膀,“不难受。” “你今晚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喝闷酒?”叶眠仰着脸,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语气温柔。 不带任何的指责,只有关心。 他只有在心情特别低落时,才会酗酒。 她的手缓缓下移,覆上他爬满青筋的性感手背,五指插入他的指缝里。 乔湛北侧首,对上她一脸的温柔,她披着发,黑眸里盛满包容。 “我被秦苒骗了,是她先给上官霆透信,让他派人来杀你,上官霆的手下失手,那老狐狸以为秦苒跟我合伙设计他,把她抓去……” 听着他的话,叶眠渐渐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所以,秦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还骗你说是被你连累的?” 这个秦苒,简直恶心透了。 乔湛北的脸在她发顶蹭了蹭,“是,我想起当初为了她,跟你起争执,心里很过意不去。因为她,你没少受气,都是我给你招来的这些烂事。” 他借着醉意,对她说着心里话。 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透着愧意。 叶眠既气恼他跟她分得这么清楚,又十分能体谅他的心情,他爱她,所以不想让她受一点伤害。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对你生起了一股保护欲。不管以前爱不爱你,都一直想要护着你。这些年,因为我,你却没少受气、受欺负。”男人圈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发自肺腑道。 听着他的话,叶眠嘴角甜蜜地翘起。 “你以前对我的保护,我感受得到的。小的时候,帮我掐烂桃花,初中的时候,追我的男生很多,都被你教训了,这些我都知道。到你身边工作后,处处护着我,我在乔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去应酬,你从不让我沾酒,被甲方刁难,你总帮我出头……” 她仰着脸,满眼崇拜、依恋地看着他。 那三年,他对她虽然高冷把她当助理,但对她的保护与照顾,她是记着的。不然,她也不会在三年后,鼓足勇气要跟他告白了。 听她这么说,乔湛北心里舒畅了不少,想起童瑶瑶、秦苒,他眼神一黯,“那些都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乔哥,我昨晚在拘留所就跟你说过,是我愿意承担的。我如果不愿意,大可以不跟你在一起。以前你被童瑶瑶欺骗,误会过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我心里翻篇了。” “这次,秦苒的事,我看到的是你的改变与进步。你是个重利的商人,为了我,宁愿让乔氏陷入危难,也不跟秦苒联姻。秦苒滚下楼梯时,口口声声说是我推的,你坚定地相信我。” “乔哥,恶人作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可能料事如神,我除了你最初瞒着我秦苒的事,其它没觉得受气受欺负,你为我做的也够多了。” 叶眠说完这些,猫似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安慰他,鼓励他。 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她的话,像是温柔和煦的春风,缓缓抚慰着他心里的难过。 她怎么能这么好。 乔湛北愈发抱紧了她,侧首在她颈窝里,欲罢不能地吸吮她身上的气息,心脏为她狂跳。 “唔……一身酒气,去洗澡睡觉,昨晚是不是一夜没阖眼?” 她被他蹭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伸长脖子,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和白眼球上的红血丝,心疼地问。 ------------ 第142章 去民政局 乔湛北昨天下午不死心,亲自看了遍靳家的监控录像,晚上又去拘留所救她,夜里让人抓来阿青,各种手段用上,才逼他开口。 哪里有时间休息,也顾不上睡觉。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为她做的,还不够多。 他以后会更加好好地爱她,听她的话,好好珍惜她,才能配得上她对他的爱与包容。 男人点点头。 叶眠从他怀里挣开,拉他的手,“回房洗澡睡觉。” 醉醺醺的男人站了起来,跟着她,回到卧室。 叶眠她之前在自己别墅洗了澡,换上睡衣后,上床等着他。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透过磨砂玻璃可见他模糊的身影。 昨晚在拘留室,被他哄睡着后,她不一会儿就醒了,之后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到天亮。现在困得很,想赶紧抱着他睡上一觉。 等着等着,她眼皮越来越沉,半醒半睡间,闻到一缕熟悉的清新的木质香调,大床沉了沉。 她莞尔。 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台灯,她穿着吊带睡裙,盖着空调被,侧卧着,长发披散开。 乔湛北目光贪恋地看着她,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看着她安恬的睡颜,他没忍心闹她。 他躺下,手臂从她身后,圈住她的腰。 叶眠翻身,趴进他怀里睡,拥着她,乔湛北刚阖上双眼,便沉沉睡去。 相爱的两个人,即使是相拥而眠到自然醒,都觉得无比幸福、甜蜜。 不出所料,秦氏陷入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秦家人轮番来给乔湛北、叶眠赔不是,为秦氏、秦苒求情。 他们当然没有心软。 秦苒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死都不知悔改的人,只有法律能够惩治她。 夜晚,女医生查房,守在病房外的女警查了医生证件后,放行。 迷迷糊糊间,感觉喉咙处被堵着冰冷尖锐的东西,秦苒猛然睁开眼,差点尖叫出声。 穿着白大褂,女医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正抵着她的脖子。 “你,你是什么人?”她低声问。 “你害死了霆爷的孩子。”女人冷冰冰地低声道。 她是上官霆的人? 秦苒心惊,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床单,她眼里闪烁着泪花,摇着头,“我怎么敢弄死他的孩子?是乔湛北的女人,推我滚下楼梯,又伪造了监控,反过来诬陷我,我斗不过乔湛北……” 她低声呜咽,心里慌乱不堪,生怕这人不信她的话,把她一刀割喉。 “你敢骗我,霆爷绝不会饶了你。” “我不敢,我死也不敢……” 秦苒拼命地摇头,只见女人收了手术刀,不一会儿,推着推车出了病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苒还僵在那一动不动,寂静的充斥着消毒水味儿的病房里,她还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上官霆会相信她的话么?如果不信,她岂不是会没命? 如果信,乔湛北和叶眠…… 秦苒阴狠一笑。 …… 靳家老宅四合院,府中有一鉴荷塘,如一弯新月环拥半座府邸。 彼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靳老太太约几位老姐妹来四合院赏花,老太太们个个都是清皇室后裔。 “老姐妹,您这团扇是哪里的师傅绣的,这绣工,了得!”徐家老太太问。 她矍铄的双眼,艳羡地盯着靳老太太手里的扇子。 “了得吧?这是我亲孙女绣给我的寿礼,小丫头挺忙的,一般不给人绣东西。之前绣的一幅《清明上河图》,瑞典伯爵夫人开天价她都没肯卖。”外人面前,靳老太太提起叶眠,语气里透着优越感。 “这扇子我也有一把,巧了,也是小叶师傅两年前送我的寿礼。”周家老太太说着,从长袍袖兜里,掏出一把和靳老太太手上的团扇相似的扇子。 心里正嘚瑟的靳老太太看着周家老太太手里的那把扇子,脸色讪讪的。 她当那个小丫头送她这个奶奶的礼物多上心的来着,合着还不如她送给周老太太的扇子更精致,起码人家扇子上还有个“寿”字。 室内,靳淮素听到老太太们的对话,跟叶眠“噗嗤”一笑。 靳淮素:“眠眠,你送奶奶的寿礼确实随意了些,还不如乔湛北细心周到。” 叶眠笑而不语,心说,这傲慢的老太太,就不能惯着、舔着,否则她更傲。 徐老太太:“老姐妹,你这孙女,结婚没有啊?我家大孙子比她大两岁,还单着呢!” 靳老太太眼皮一抬:“现在单着,男朋友是乔家长孙,乔湛北。” “那就是还没结呢,老姐妹,咱们两家是世交,依我说,把您这孙女许配给我家大孙子,那是极好的!”徐老太太喜上眉梢。 “那乔家和靳家以前都没什么往来的吧?还是咱几家皇族贵胄后裔当亲家好,门当户对。” 靳家老太太一辈子强势霸道,控制欲极强,几个子女的婚事,都是她做主的,几个老太太越说越兴奋。 乔湛北来接叶眠,刚进四合院,就听几位老太太们争着抢着要叶眠给她们做孙媳妇,男人眉头一挑。 叶眠这时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她礼貌地跟各位老太太打了招呼,朝着乔湛北奔去。 当着这些老古董的面,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看着一对璧人恩恩爱爱的模样,老太太们对说亲的事,绝口不再提。 车上,叶眠看着身旁神情有点严肃,若有所思的男人,她笑着问:“生气了?” 乔湛北回神,看着他的宝贝媳妇,“没生气,我媳妇对我死心塌地,他们抢不走。就是,是时候把复婚的事提上日程了,免得他们瞎惦记。” 他也该实施他的求婚计划了。 谁知,叶眠爽快地说:“走,现在就去民政局。” 等着这大直男制造浪漫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就没那个细胞。 ------------ 第143章 他失约了 叶眠抬起左手,看腕表,认真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赶去民政局还来得及,我让人送材料,你也让周律师带婚前协议过去等我们。” 下午时,浓烈的阳光穿透车窗玻璃贴膜,照在她脸上,光影斑驳。 她表情认真,长睫毛扑簌,眼神里闪烁着理性的光。 乔湛北侧着脸,略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刚以为她是说笑的来着,竟然是认真的。之前还说给他一个月考察期的,时间还没到,她就爽快地要跟他去复婚。 男人胸膛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满心感动与欢喜。 “还愣着干嘛?快打电话呀。”叶眠瞥了他一眼,催他,自己拿起手机。 乔湛北慢条斯理地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朝旁边一放,他语气慵懒道:“叶小姐,这么轻易就想把我收了?我不答应。” 他们第一次结婚,只简单领个证,这次,可不能那么随便。 闻言,叶眠一怔。 这狗男人,她都没要求他表白、求婚,没刁难他,急着跟他去复婚,他倒是矫情起来了。 他还要她向他表白求婚? 也太狗了! 叶眠没好气地伸手,挠向他那张帅死人不偿命的俊脸,用力揉了揉,恨不能把他绝伦的五官揉成一团。 乔湛北闭着眼,感觉脸颊被她揉得热乎乎的,他嘴角勾起宠溺的笑意。 “不答应就不答应吧,本小姐不愁嫁。”叶眠收回手,看向他时,嘴角噙着一个大气优雅的微笑。 “是,追叶小姐的富家子弟,能从京城故宫排到巴黎埃菲尔铁塔。”乔湛北笑着附和。 那又如何? 弱水三千,她只取他这一瓢。 瞧着狗男人有恃无恐的样儿,叶眠很想给他一脚,不过,心里也甜滋滋的,他是懂她的心的。 心说,她求婚就她求吧。 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后天,7月22日,正是他们相遇十二周年的日子。 她心悸。 侧首看着身旁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十二年,他早已从清贵的少年,蜕变成男人味十足的成熟男人。 她的男人。 “我明天回老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吗?”她歪着头,眉眼含笑,对他问。 乔湛北正寻思着怎么约她在她老家见,没想到她先问他,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道:“我明天有个重要的会,后天才能过去。” 后天,正好。 叶眠窃笑,“那我先过去等你。” 乔湛北脑海里已经在勾勒着跟她再遇,表白、求婚的画面,心里既紧张又充满了期待,期待看到她被感动的模样,也想问问,是否圆了她十二年的梦。 他不确定她对他是否是一见钟情。 车厢静谧,阳光穿透进来,男人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十指紧扣,他郑重地回她:“好。” 十二年后,他会继续,如约而至。 青石板路,背阴的地方,缝隙里长满绿油油的青苔,枝头,蝉鸣不绝。空气潮湿,闷热,裹挟着香樟树的淡淡清香。 叶眠沿着东西向的小路往前走,路过小时候的老宅,老宅门口的围墙门柱上,各养着一盆太阳花,一盆是饱和度很强烈的桃红色,一盆是橘黄色。 透过斑驳的木板门门缝看进去,里面空荡荡,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她继续往前走,听不到行李箱飞机轮摩擦石板路发出的震耳震心的轰隆声,十二年后的自己,一身轻松,重走这条小路。 隔壁院子里收衣服的邻居,朝她看了几眼,没认出她。 “眠眠,听说你是要去京城,投奔你妈妈的朋友呀?”十二年前,这位焦大娘还出来送过她。 那时,她眼里流露着同情。 十四岁的孤女,唯一的亲人外婆也没了,以后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叶眠朝那位大娘笑着打了个招呼,继续慢慢地往前走,等夕阳出现。 她上午联系他时,他还在京城,说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很快飞到苏城,说“傍晚见。” 记得十二年前,苏城还没有机场,与京城之间,只有普通的火车,而苏城到浔镇,每天只有几班客车。 那时,他让乔家的司机开车从京城送他到这边的,辗转一天的时间才赶到。 叶眠回忆着那天的情景,站在背阴处,耐心地等着他。 表白的台词她都想好了,告诉他,十二年前的今天,她在这,对他一见倾心。 年少的时候,身份背景的差距,性格上的敏感怯弱,她对他,只能悄悄仰望,偷偷爱慕。 如今,她独立自信,成熟勇敢,不仅要对他表白,还要向他求婚。 叶眠想着想着,唇角上扬。 太阳渐渐西沉,阳光变得柔和,一缕黄昏的光线斜射过来,她迈开步子,走向路口。 走到当年,拖着行李箱,等着他的地方,站定,翘首以盼。 浔镇是一座商业化气息很淡的古镇,古镇里不能开车,只能骑电动车、自行车,所以,他有很长的一段路要步行过来,要翻过一座又一座的石头拱桥。 她耐心地等着。 比起当年,少了份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她还记得当年,是乔妈妈先给她来了电话,说她人在国外谈生意,过几天让她儿子乔湛北来接她。 那天早上,她接到他的电话,说他今天来接她,在电话里跟她做了很长的自我介绍。 夕阳渐渐沉下,叶眠皱眉,看向远处的拱桥,桥上来来往往的人,但没一个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他还没来。 这会儿,夕阳都快没影了,他怎么还没来? 叶眠一颗悬着的心,同那夕阳一样,沉了下去。 他是失约了么? 想起什么,她的心又悬了起来,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没有感情的机器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什么情况? 这会儿,夜幕已经降垂,脚边有了蚊子。 两名一直在暗处保护她的保镖走过来,提醒她,该回城了。 叶眠边走边给安城去电话,问乔湛北是什么情况。 ------------ 第144章 同归于尽 “眠姐,我跟航班公司确认过,乔总没登上航班,他和两名保镖、司机在去机场的路上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安城的声音传来,听着他的话,叶眠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当即顿住脚步,大脑嗡嗡作响。 “还有,上官霆下午在转运的途中,被劫走了。” 安城的声音又传来,咀嚼他话里的意思,叶眠呼吸一窒,纤细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摔倒。 上官霆竟然被劫走了? 那……乔湛北失踪,会不会跟他有关? 这么一想,叶眠感觉呼吸更加困难。 “眠姐,你现在千万注意安全!”安城叮嘱她。 想起魔鬼般可怕的上官霆,叶眠不由得缩起脖子,打了个寒颤。 “安,安城,我知道。”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话落,立刻挂断,打给乔爷爷。 乔老首长已经知道乔湛北失踪的事了,“眠眠,军方已经调了特战部队,全力搜寻湛北的下落,你那边,会有苏城当地的武警过去保护你。” “两个孩子,你放心,她们在大院里很安全。” 叶眠每次离京,都会将两个孩子送军大院乔爷爷乔奶奶那。 听着乔爷爷的话,她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心里踏实了许多。刚挂断,苏城当地的武警找到她,护着她回了市区的酒店。 这一晚,叶眠彻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她便赶最早的航班,飞回了京城。 作为上市集团公司总裁,乔湛北失踪的消息被暂时封锁,以免影响乔氏生意,特战部队地毯式地在京城郊区一带搜寻他的下落。 第二天下午,他们在郊区野地里,找到乔湛北两名保镖和司机的尸体,都是被击毙的,一枪致命。 距离乔湛北失踪24小时,他生死不明。 叶眠回京后,去了大院,和两个孩子守在一起,她坐立难安,时不时地问乔爷爷最新进展。 听说乔湛北保镖和司机都死了,她更惶惶不安,很明显,乔湛北一定是被上官霆抓走的。 那个上官霆几次想置他于死地,这次死里逃生,肯定更不会放过乔湛北。 叶眠越想越觉得害怕,窒息,迫切地想要亲自去找他、救他。 京城邻省的H市,有一座闻名遐迩的高山,除部分开发成旅游风景区外,大部分山岭都还是无人问津的荒山。 天然形成的山洞里,回荡着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 “姓乔的,一枪崩了你,太便宜你。” 上官霆瘸着一条腿,走到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绑起来,遍体鳞伤,几乎快看不清模样的乔湛北面前。 他身上的西装破开很多条口子,可见里面的血肉外翻,整个人呈“大”字形,被架在木桩上。 他额前的刘海垂下,苍白落拓的脸,斜着两道血痕。 上官霆拿着枪,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拍,他掀起眼皮,猩红的眸子瞪着他。 “你这傲气凌人的主,就该无能为力地看着自个儿慢慢地死去,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上官霆俊朗的脸上,堆着冷笑。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双手戴着一次性塑胶手套,打开一只银色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小瓶蓝色的药水,很快用注射器吸出了瓶中的药水。 乔湛北耳朵嗡嗡响,浑身疼得麻木,他听不清楚上官霆话里的意思,这时,白大褂男人手里拿着注射器,朝着他走来。 “霆爷,药准备好了。”白大褂男恭敬道。 “给乔总用上吧。”上官霆勾起嘴角,“我看你这回怎么命硬。” 两个人过来抓住乔湛北的手臂,使他挣扎不了,白大褂男将他衬衫衣袖拉起,尖细的针尖朝着他手臂扎去。 乔湛北用尽气力挣扎,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不知名的蓝色药水被注入他的静脉。 上官霆在茶几前坐下,兴致很好地喝了一杯上等的明前龙井。 “小乔总,祝贺你,从此刻开始,你的生命开始倒计,你很快就能在地下见着老乔了,哈哈哈……”他说着,将一只玻璃沙漏倒了过来,里面的流沙不停坠落。 听清楚他的话,乔湛北紧咬后槽牙,双眸瞪视着他。 上官霆睨了他一眼,兴致高扬地抚起了古筝。 次日,一轮红日苒苒升起,空中悬停着一辆小型两人座的直升飞机。 乔湛北被巨大的噪音吵醒,他掀开眼皮,山洞里不见任何人影,只剩他自己,坐在地上。 山崖上,直升机抛下绳梯。 看着落下的梯子,男人嘴角得意地上扬,他上官霆终于躲过了这一劫,只要能逃出境,假以时日,他又能东山再起。 这么想着,上官霆看了眼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峰,转了头。 他刚要动身,身体突然被人从身后撂倒。 上官霆本能地要拔手枪,被乔湛北抢了先,他动作利落地起了身,手里的枪上了膛。 乔湛北满身尘土,瘦高的身体,微微晃动,他手里的枪对准上官霆的头,食指就要抠动扳机。 上官霆闪身,子弹从他的身子擦过,打在地上,尘土飞扬。 他爬了起来,一脚踢飞乔湛北手上的枪,又要上绳梯,乔湛北上前抓他,两人扭打在一起。 不远处,传来枪声与犬吠声。 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击毙数个在深山里逃窜的上官霆爪牙,军犬带路,他们朝着崖顶行进。 叶眠一身运动装束,跟在两名女队员的身后,爬上了崖顶。 崖顶风很大,直升机螺旋桨发出轰鸣的噪音,远远地,她看到了一道熟悉,刻骨铭心的身影。 “是他!”叶眠激动道。 乔湛北与上官霆对峙在一起,上官霆身后一步之遥,便是万丈深渊。 看着似乎是特战队搜来,上官霆心下一慌,用尽气力,乔湛北甩开。 他这一用力,乔湛北朝着山崖下摔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上官霆的手臂,两人一起朝着山崖下坠落。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这一幕,叶眠双眼圆瞪,一只脚用力蹬着地面。 许久,她才能发出声音,歇斯底里地吼:“乔湛北!” ------------ 第145章 一具尸首 “不要!” 她不要他死! 他不能死! 叶眠声嘶力竭地吼,眼泪汩汩流下,她看着他刚刚坠落的地方,迈开步子,顶着强烈的风,飞蛾扑火般朝着山崖边奔去。 万丈悬崖,天堂地狱,仅仅一线之隔。 她的纤细身影朝着崖边冲去,追着她的队员心惊肉跳。 在叶眠快看到悬崖下的场景时,一股蛮力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从粉身碎骨的边缘拽了回去! “你不要命了!”赶来的顾野将她拽到安全地带,冲她暴吼。 他刚刚再晚一步,她就冲下去了! 顾野心跳如雷,双眸怒瞪着她。 “乔湛北他刚刚从那个地方摔下去了!就是那!我要过去看看!我不要他死!我不要!”叶眠跺着脚,看着顾野,手指着那个方向,发出泣血般的哭嚎声。 她满脸泪水,双眼红肿,不停挣扎着身体,要挣开他。 顾野心如刀割,他大声喝:“我知道!你冷静点!我马上带人下去找!” “我没法冷静!顾野,你让我过去看看!我要过去!”叶眠声音嘶哑,脖子都挣得通红,青筋暴起。 看着她这副模样,顾野二话没说,反手从背囊侧面口袋里取出一条安全绳,套在她的腰间,打了个活结。 安全绳刚绑好,叶眠立刻朝着崖边走去,距离深渊仅一步之遥,顾野扣紧了绳子。 他对着嘴边的微型话筒,沉声命令:“所有人,崖顶集合!” 接上官霆的那架直升机已经 “乔湛北——”叶眠蹲在悬崖边,朝底下看去。 悬崖峭壁,直上直下,险峻陡立,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往下看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未散,看不见底下是山谷,还是深潭。 更不知他是生是死…… 他不会死,他肯定还活着! 叶眠紧紧咬牙,心里提起了一口气,她抹掉眼泪,站起身,看向顾野。 顾野一身迷彩作战服,头戴钢盔,怀抱机枪,全副武装。 他的队员从四面八方跑来,训练有素地集合成两行。 她被顾野拉到安全地带。 所有队员拿出平板电脑,顾野边看着电脑,边分析、分配任务:“这座悬崖,海拔820米,最底下是峡谷。目前,山谷大雾笼罩,无人机无法作业,我先带两个人下去,其他人C点的山腰下去……” “坠崖的两人,分别是越狱潜逃的犯罪嫌疑人,上官霆,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照片,已经发给你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顾野说最后一个字时,顾及身后的叶眠,语气稍有停顿,他还是狠心说了出口。 叶眠听到他的话,喉咙一哽,心脏像是被人生生用力撕扯,疼痛入骨,心底甚至有一道理性的声音在提醒她: 八百多米高,他可能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 他福大命大,他们还没复婚,乔乔还没开口叫爸爸,他不会死的,他舍不得抛下她们。 他坠崖时肯定挂在树枝上了,或是坠底下的水里了! 叶眠用力咽下哽咽,手背刚抹掉眼泪,泪水又流了出来。 顾野过来,递给她一包迷彩包装的面纸,“你出来一夜了,先回家等着,我马上带人下去找。” 叶眠昨天傍晚在大院等消息,实在煎熬,她求着乔爷爷让她跟着部队一起找人,乔爷爷见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让人送她找顾野的特战小组。 “我不回去,我跟着你的战友一起下去找。”她抬起头,朦胧的泪眼,眼神异常坚定。 不容人拒绝。 顾野以前就知道,她看起来温温柔柔,性子却无比的倔、刚。 “无影、幻影,你们两个带着她。”顾野扭头冲两名女队员沉声交代。 “是,队长!” 那边,顾野的两名队员已经固定好了绳索。 叶眠看着顾野和他的队员,抓着绳索纵身跃了下去,他们抓着长长的绳索,双脚踩着崖壁,向下索降,动作利落,很快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雾气里。 她跟着其他队员,下了山,绕道下悬崖。 荒山野岭,遍地荆棘,烈日当空,一夜未阖眼的她,却不知疲惫,跟着队伍往前走,越接近悬崖下方的位置,她脚下越有力气。 雾气渐渐散去,一行人到了悬崖正下方,斜坡的位置,斜坡陡峭,再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这里没人,队长和猎鹰、猫头鹰,应该是下峡谷了。” 一旁的女队员说道。 叶眠仰着头,看着上方,垂直的悬崖峭壁上,看不见任何人影。 他一定是掉进水里了! “报告,副队!这里有一只首饰盒,看起来很新!”幻影从草丛里捡起一只首饰盒,对副队长报告。 叶眠的心扯了下,她怔怔地看着幻影手里红色的绒布盒。 他们打开一看,里面是对戒,一枚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蓝钻钻戒,和一枚造型低调的银色指环。 叶眠走了过去,她一眼认出了那枚银色指环,是乔湛北离婚前,每天都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他的东西。”她哑声道。 从队员手里接过首饰盒,阳光下,硕大华美的蓝色钻戒,熠熠闪光。 这枚鸽子蛋蓝钻钻戒是她以前没见过的,他以前送过她一枚透明的鸽子蛋,说是补以前的结婚戒指。 叶眠干燥、起皮的手指,颤抖着将戒指取了出来,仔细端详,隐隐可见戒指内侧刻着字:ONLY YOU.眠。 看着上面的字,叶眠捂着嘴,低低的呜咽出声,她将戒指攥在手里,环顾四周,泪如雨下。 他是带着这对戒指,要飞往苏城,去赴她的约的。 “是乔湛北的东西,他人会不会落在这附近?”她对幻影大声问。 幻影摇头,“如果有,顾队下山时就发现了。” 叶眠心口一恸,她对着山谷放声地喊:“乔湛北!” 希望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回应她。 可空荡荡的山谷里,只回响着她的叫喊声。 “山腰下方,三百米处树杈上发现一具尸首,A组迅速下来支援……”属于顾野的声音,从通信设备里发出。 尸首…… 叶眠眼前一黑,下意识地抓住幻影的手臂,才不至于倒下。 ------------ 第146章 生不见人 心里像是有台压路机,轰隆隆地来回碾压,疼得麻木,叶眠惶惶不安着,跟着队员下山腰。 “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一路上,她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峭壁上,生长着一棵歪脖子大树,大树枝桠间,挂着一具尸体。 近距离看,尸体脸朝下趴着,头部满是红白色的脑浆,身上的衣服被撞击、剐蹭,几乎衣不蔽体。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顾野也分辨不出他是上官霆还是乔湛北。 姓乔的,你丫最好还活着! 顾野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喉咙口混沌难受,眼尾泛红。 “不是他!顾野,不是他!” 这时,属于叶眠的喊叫声在山谷里响起。 顾野抬起头,叶眠站在距离他五十米的位置,冲他摆着手。 叶眠爱了乔湛北十二年,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挂在树杈上的人形,只需一眼,她便感觉出,那不是乔湛北。 她确定,不是他。 心中,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她低头看着掌心里躺着的钻戒,鼻尖一酸,委屈地撇着唇。 乔湛北,你还不知道我悄悄爱了你十二年呢,你不可以有事…… 她吸了吸鼻子,咽下喉咙口的哽塞,看向下方。 叶眠说这具尸首不是乔湛北,就肯定不是。 顾野松了一口气,他眯着眸子,抬起脚,猛地踹了下树干。 上官霆这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尸体像具没筋没骨的玩偶,从树上坠了下去。 这种恶棍,挫骨扬灰了都不解恨,别说浪费人力物力给他运尸了,这要掉下山谷处,收拾起来方便多了。 顾野暗忖。 他继续带头往山下搜寻乔湛北。 一路向下,没有任何人发现乔湛北的踪影,不见尸体,说明还有生还的可能。 下午时分,叶眠抵达山脚下的河流岸边,已经有队员乘着充气皮筏艇在湍急的河流里搜寻了。 山上目前没发现乔湛北的踪迹,那他大概率是落水了。 他水性好,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眠站在岸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幽绿的河谷,暗暗地想。 这时,头顶上方笼罩着暗影,她抬起头,顾野将一顶迷彩帽罩在了她的头上。 他沉声道:“坐下歇会儿。” 叶眠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看着顾野递来的军绿色圆形水壶,她缓缓摇头,“我不渴。” 顾野又递给她一块压缩饼干。 “我不饿。”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知道他失踪起,她就近乎没吃没喝没睡,竟然也不觉得饿,不觉得渴,也不觉得困。 顾野拧眉,黢黑的眸子,打量着她。 她身上的黑色运动服湿哒哒地贴在后背,脚上的白色运动鞋面目全非,一张脸热得通红,脸颊上有好几处被树枝刮破了皮,双唇苍白干燥起皮,两眼肿成了核桃。 又憔悴又瘦弱,风一吹就倒。 “不饿也得吃几口,补充热量。”他撕开压缩饼干外的铝箔包装纸,递到她嘴边。 “顾野,我真吃不下。”叶眠不耐道,她现在很想跟着那些队员一起去河里搜寻乔湛北。 “吃不下是吧,我现在让人把你绑回家去,你这点体能甭跟着我了,累赘一个。”顾野狠心激将她。 叶眠被他激得冷静下来。 她了解顾野的脾气,看她这么累,肯定是要让人送她走的,绑也得绑走。 她不能走。 回去后等消息的滋味,才是煎熬。 “我吃。”她从他手里接过压缩饼干。 这饼干很硬,难咬,是特战队员野外时充饥补充热量的食物。 叶眠食不知味地啃了几口,就着水咽下。 顾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闷闷的疼,语气软下,安慰她:“他八成是落水了,今天水流急,估计他是被冲去下游了,一会儿我带人去下游找他。” 他边走开,边掏出烟盒,抖出一根。 悬崖峭壁,乔湛北摔下的过程中,难免不被撞到,撞一下都可能致命…… 顾野点上香烟,重重地吸了几口,压下那股不安与难过。 “我信他还活着!”叶眠看着顾野的背影,语气坚定。 闻言,顾野掐了香烟,迈开步子,继续去找人。 叶眠啃完了一整块饼干,喝了半壶水,她将那枚钻戒放回首饰盒里。 她不会自己戴上这戒指,他要她亲自给她戴上。 看着一旁躺着的,他以前戴过的戒指,她嘴角轻轻扬起,他这是从一而终的意思么?怎么不给自己订一枚新戒指? 相遇十二年纪念日,老地方,本来她可以向他表白求婚,他为她戴上戒指的,他们却这样遗憾地错过了。 不过,这点遗憾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想赶紧找到他,见到他。 他们还有十三年、二十年、四十年……一辈子。 叶眠深吸一口气,将首饰盒装好在口袋里,站起身,找到幻影、无影,跟她们一起继续搜寻乔湛北。 第二天,一支专业的,乔湛北资助的民间救援队,分成两批,一批从山崖往下,地毯式地搜寻,另一支在水上、水下找人。 只是,搜了三天三夜,乔湛北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客观上,他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搜救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连特战队员体力都吃不消,回去休息,换了另一批过来,只有顾野和叶眠一直守在山下。 四五天时间,她消瘦憔悴,整个人干瘦如柴,叶眠看着水库,乔湛北可能被冲到的地方,搜救队的人还在水库里找人。 顾野又劝她回去。 叶眠语气缓缓地说:“顾野,我不回去。” 话音刚落,她眼前一黑,就要倒下,被顾野及时扶住。 叶眠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乔爷爷家,以前乔湛北的卧室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挂的是葡萄糖。 她是做噩梦了么? 梦里,乔湛北和上官霆一起坠下了悬崖,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意识渐渐回笼,她心下一慌,不是梦,是真的。 那天早上,她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坠崖的,她跟着顾野他们,找了他四天四夜……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床头不见她的手机。 叶眠猛然坐起,撕开手背上的胶布,自己拔了针头,血珠洒在被子上,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肯定在她睡着的时候被找到了。 ------------ 第147章 她不能垮 刚下床,赤着的双脚踩着木地板,脚掌处穿来针扎般一跳一跳的胀痛感,叶眠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走了几天的山路,双脚脚掌被磨出了很多血泡,血泡磨烂后,流脓发炎,现在脚底的伤还没好。 她耐住性子,趿了一双棉拖鞋,刚穿了鞋,又着急忙慌地出了房间。 二楼客厅,被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笼罩,乔家每个人脸上,表情凝重,愁眉不展。 “六天了,湛北还是下落不明,这样下去,公司怎办?”姑妈乔瑾岚看向二叔乔瑾怀,问。 叶眠人还没到客厅,就听到了姑妈的大嗓门,原本激动着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六天过去了,还没找到他。 她刚刚还笃定地以为,一觉醒来,他已经被找到了的。 期望有多大,落空感就有多强烈。 叶眠背抵着墙壁,身体沿着墙壁缓缓蹲下,双手扒着头,一种失去他的恐惧感湮没了她。 他是从海拔八百米高的悬崖坠下去,即使生还,都可能遍体鳞伤,又可能落了水,再找不到他,他就是有十条命,也早没了。 越想越绝望,心口越冷,叶眠无助地呜咽出声,她后脑勺不停地撞着墙壁。 满脑子是乔湛北坠崖时的画面。 多希望时间能够倒回去,她离他近一点,她能紧紧抓住他,不让他掉下去…… 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顺着下颌,流进脖子里,丝丝的凉意,渗透进心窝里。 那里冷得像冰窖。 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曾经,外婆是她的天,后来,他是她的天,现在,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眠撇着嘴,眼泪汩汩流下,模糊的泪眼看向楼梯口,脑海里还清晰地浮现起他少年时,穿着篮球服,拿着篮球跑上楼,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个活在她生命里,十二年的人啊…… 这时,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在她的头顶揉了揉,无比熟悉的动作,叶眠心脏一悸,转过头—— 小乔乔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棉布吊带裙,顶着一张酷似乔湛北的小脸。 看到宝贝,叶眠连忙扯起一个笑容,怕自己一脸泪水的样子吓着她。 小乔乔学着爸爸的样子,又揉了揉妈妈的发顶,见她开心地笑了,她才放下小手。 爸爸每次这么揉妈妈发顶,她都会开心得翘起嘴角,果然没错。 “妈妈,爸爸去哪儿了?”小乔乔看着妈妈认真地问。 第一次听小人儿嘴里吐出“爸爸”两个字,叶眠鼻尖一酸,张开双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抱着乔乔温热的奶香奶气的小身子,她心口缓缓注入一股暖流,身体渐渐又充满了能量,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过了好一会儿,她松开乔乔,“乔乔,爸爸出差打坏人去了,我们在太奶奶家一起等他回来。等爸爸回来,你叫他爸爸好不好?” 小乔乔看着她,认真地点头答应。 叶眠抿唇微笑,喉咙哽住,在心里对乔湛北说:乔乔肯叫你爸爸了,你快回来吧。 她把小乔乔交代给保姆,回房间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镜子里,她整个人又干又瘦,天生的冷白皮,没怎么晒黑。下巴比起之前,又尖又细,锥子似的。 面容清苦,她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用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笑着笑着,视线又模糊起来。 她用力眨掉眼泪,保持冷静,找到手机,联系不上顾野,只好打给民间救援队队长。 得到的消息是,还在搜救。 叶眠深吸一口气,“孟队长,请你多派些人手,再去上游找找好吗?” “叶总,您放心,我们的救援队就是乔总资助的,一天找不到他,我们一天不会放弃。” 听孟队长这么说,叶眠放心很多,很想立刻再去跟他们一起找他,但她现在的体力不行。 她又给安城去了个电话。 安城:“眠姐,目前高管、董事会都还不知乔总失踪的事,公司运作一切如常。” “好,继续保密、封锁乔总失踪的消息。”她叮嘱一句,挂断电话,下了楼。 客厅,乔家人还没散去。 乔爷爷的大哥,喝了口茶,发话道:“老弟,湛北现在失踪,公司群龙无首,我看,还是先让他大伯,瑾泓代他管理乔氏。” 乔瑾泓是乔湛北的堂大伯,年过半百,是乔氏董事会成员。 他站了起来,“二叔,我在乔氏工作十多年,您放心,这次,我一定帮湛北挑起这个重担。” 听着这对爷俩的话,乔爷爷的儿女心里全都不高兴。 乔瑾泓对乔氏一直有野心,他们不是不知道,虽然乔氏算是家族企业,但一直都是他们这一支掌握大权。 何况五年前的那场危机后,乔湛北将公司洗牌重组大换血,乔氏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乔氏了。 他们没资格趁机掌权。 叶眠还没到客厅,听到他们的话,嘴角一扯。 五年前乔氏危机,没见乔瑾泓挑起重担,帮乔氏度过难关。现在,乔湛北刚一失踪,他就想取代他,掌管这一庞大的商业帝国了,真够讽刺的。 乔爷爷这时站起来,脸色不善,“大哥,瑾泓,现在的乔氏是湛北这五年打下的江山,我这个爷爷没资格替他做主。我相信,他有他的智囊团,他不在时,他们会处理好乔氏的日常事务。”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听着爷爷三言两语拒绝了大伯爷父子俩,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叶眠满心敬佩。 她到了客厅时,大家已经散去,只剩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想着他们先后送走了大儿子、大儿媳,现在大孙子又摔下悬崖,不知所踪,叶眠眼眶一热,她在乔奶奶身旁坐下,抱住了她。 乔奶奶身体本就不好,一直卧床,刚听说乔湛北坠崖时,差点没撑住。 老人气若悬丝道:“我的好孙儿啊……到底哪去了……” 看着奶奶没了精气神的样子,叶眠心脏抽紧,抱紧了她,语气十分坚定地说:“奶奶,乔哥他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她整个人也提起了精神,他不在,老的小的都需要她,她不能垮。 ------------ 第148章 代理总裁 乔奶奶垂下昏花的双眼,对上叶眠一双无比坚定,给人以能量的眼神。 “奶奶,您也要相信乔哥,他那么孝顺您跟爷爷,他舍不得丢下你们的。他爱我,疼两个孩子,也舍不得丢下我们。” “我们像五年前一样,相信他!”她看着老人,语气笃定道。 五年前,乔家落难,乔氏危机,外人都不信,乔湛北一个刚留学归国的大少爷能扛起重担,带领乔氏走出危机。 只有他们这些家人信。 “我信,信你们小两口。”乔奶奶提起一口气,人精神了很多。 叶眠也振作起来,暂时把他失踪的事抛在一边,照顾奶奶和两个孩子吃饭,自己也开始认真吃饭,养足精神。 她也打心底地相信,乔湛北还活着。 距离乔湛北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仍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民间搜救队依然没放弃,还在附近的山里、河里、岸边搜救。 纸包不住火,他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乔氏乱成一团。 股民们人心惶惶,股价大跌,高管们群龙无首,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要选出一位代理总裁,稳住当下的局面。 乔氏集团顶楼会议室,十二位董事,全员到齐。 “各位,乔董是乔氏的老董事了,他又是乔总的大伯,依我所见,眼下由乔董乔瑾泓当代理总裁,最为合适。” 会议开始后不久,许董发话,推选乔瑾泓为代理总裁。 另外三两位董事附和,表示赞同,他们提前被乔瑾泓说服了。 这时,安城发话:“各位董事,乔董这些年在乔氏,从没做过管理层的工作,我认为,由他做代理总裁,并不适合。” “安城,你一个总助,有什么资格干预董事会的决定?”乔瑾泓拍着桌子,气愤道。 一位元老发话:“乔董,我认为安助这话说得在理,你确实没做过管理层的工作,没记错的话,你年轻的时候,是跟着老乔干工程的吧?” “安城,你们总裁办公室智囊团是什么决定?” 闻言,安城再次开口,“各位董事,总裁办公室智囊团一致推选,乔总的前妻,现任女友叶眠女士,做代理总裁。” 他话音刚落,走向门口,拉开门。 “各位董事,上午好!” 女人一身干练不失时尚气质的深色西服套装,化着精致淡妆,手里拎着公文包,脚步生风,走了进来。 她气场强盛,面带自信微笑。 众董事们,有的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叶眠。 昔日,乔湛北身边的大红人,左膀右臂,也是他的隐婚妻子。 乔瑾泓认出叶眠,冲旁边的许董递了个眼神。 许董:“安城,我没记错的话,这叶助两年前就离开乔氏了,先不谈她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她现在除了是乔总的女友,跟乔氏没任何关系,你她空降当代理总裁,开什么玩笑?” 叶眠看出她是和大伯乔瑾泓一伙的,她暗暗记在心里,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递给安城。 “许董,各位董事,叶总她持有乔氏5%的股权,是乔氏大股东之一,本来今年也是要进入董事会的。”安城将文件给各位董事发过去。 他这话一出,乔瑾泓和几个同党全都怔住,这小丫头是怎么有这么多乔氏股份的? 比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的都要多。 叶眠的股权是婆婆唐晚舟去世时,赠给她的。 “各位,叶总是乔氏股东之一,她的能力,我想各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前不久,乔氏差点失之交臂的北欧项目,正是叶总帮乔氏挽回的。她也曾是乔总的左膀右臂,乔总器重她,信任她。”安城站在主席位,对各位董事扬声道。 大半的董事举起手来,表示支持叶眠,只有乔瑾泓那一派少数几个人保持沉默。 叶眠这个代理总裁,顺理成章。 会议散去,她迈着步子跟安城一起走向乔湛北的办公室。 推开门的刹那,她下意识地看向办公桌,不见他埋头专注签文件的模样,她鼻尖酸了下,随即克制住情绪。 叶眠抬腕看了表,转身对安城沉着交代:“二十分钟后召开高管会议。” “是,叶总。”安城恭敬说完,走向门口。 “对了,眠姐,乔总那天去苏城,说是要向你求婚的,他让我保密,说是要给你个惊喜。”出门前,安城忍不住泄露了乔总的秘密。 训练有素,公私分明的安城,不合时宜地说了私事,此时他眼尾泛红,迅速我拉开门出去。 叶眠攥紧了双手,压下喉咙口的哽塞。 她之前还嫌弃他这个大直男不懂浪漫的,其实,他是憋着要给她惊喜的,就在他们相遇十二年的纪念日。 她用力眨掉眼泪,抑制住那股伤感,走向他的办公桌。 她坐下后,开始翻阅堆积如山的文件,前两天,她提前熟悉了近两年乔氏的所有项目,处理这些文件得心应手。 乔氏高管大都是叶眠的熟人,以前就很服气她,会议上,看着叶眠没受悲伤情绪影响,沉着冷静地主持大局,众高管对她这个代理总裁很有信心,大家积极配合她的工作。 不到一周时间,乔氏内部渐渐回归了正轨,军心稳定。 叶眠每天忙得连轴转,有些项目受乔湛北失踪的影响,需要她亲自去谈,去应酬,去将损失降到最低。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乔湛北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她每天忙到没时间想他,也没人在她面前提起他。 这天,她终于又听到了有关他的消息。 她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响起,那头传来女孩甜美温柔的声音:“您好,请问是叶小姐吗?” 她喝了口水,“是,请讲。” “叶小姐,您好,我们这边是薇薇安婚纱设计工作室,明天是乔先生与您选婚纱的日子,约的是上午九点,这边打电话跟您确认一下。” 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声,叶眠怔住,一颗麻木的心,渐渐地揪紧。 ------------ 第149章 他教她的 他是回来了吗?突然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叶眠按捺住内心波涛汹涌般的情绪,“请问,乔湛北先生是什么时候跟你们预约的?” “叶小姐,乔先生是上个月,也就是7月12号,跟我们预约的。” 甜美的女声传来,像是一瓢冷水,浇灭叶眠心头的幻想,她喉咙一哽,闭上眼,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他没有回来。 他早在跟她求婚前,就预约了选婚纱的事。 “叶小姐?”电话那头,婚纱店的店员隐约听到女人的抽泣声,她轻轻皱眉,小心翼翼地问。 叶眠回神,拿开手机,抽了张面纸,擦掉眼泪,暗暗清了清喉咙,她眼皮眨了眨,若有所思地回:“明天,我准时过去。” 第二天,叶眠准时到了Vivian高定婚纱礼服设计馆。Vivian设计师素有“婚纱女皇”之称,她很少在国内,今天现身店内,亲自接待贵客。 但是,只有叶眠一人赴约。 Vivian看了新闻,才知道乔湛北失踪近一个月了。 “乔总当时亲自联系的我,我这次特意从巴黎带回了我最新设计的几款婚纱,供你们选择的。”她领着叶眠走进高定区。 叶眠面带诚恳笑意,“Vivian,谢谢你,我自己先挑。” Vivian请她随意挑选后,离开了高定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叶眠一个人,面对着一件件,梦幻的嫁纱。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婚纱梦,她叶眠也不能免俗。年少时,暗恋他,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穿上婚纱嫁给他。 第一次,合约结婚,他们只简单地领了证,没有求婚没有钻戒没有婚纱。在她心里,一直是个遗憾。 他上次要她直接签结婚协议,复婚的时候,她还心酸来着,气他不懂她的心思。 没想到,他这段时间长进了不少,悄悄地准备钻戒、求婚、订婚纱,给她惊喜。 他终于知道要怎么爱她了,结果,坠崖失踪。 快一个月了,身边的人都不跟她提他,她明白,他们是默认,他已经死了。 可她不信。 她就是不信。 这一天,叶眠一直在婚纱馆等着乔湛北,一直等到店里打烊,他还是没有出现。 他又一次失约了。 接着,她还接到婚纱摄影工作室的电话,原来乔湛北还订了拍婚纱照的计划,她工作太忙,没去赴约。 转眼,距离乔湛北失踪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他失踪的消息再次闹得沸沸扬扬。 乔氏总裁失踪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音信全无,肯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这个认知,令各方都对乔氏失去了信心。 首当其冲的是股市,股民、大股东纷纷撤股,股价持续下跌。 更要命的是,银行对乔氏抗风险能力不信任,多家银行表示不再给乔氏放贷,很多项目即将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叶眠每天奔波于各家银行间,争取贷款。 同时,秦苒的案子也到了终审这一天,她作为被害人出席庭审。 秦苒勾结上官霆的事也被查了出来,数罪并罚,她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庭审现场,她双手双脚戴着手铐、脚镣,身穿橙色马甲,她剪了长发,皮肤蜡黄,完全没了昔日光彩。 想着自己要面临五年铁窗牢狱,秦苒发了疯地冲叶眠咆哮,“叶眠!都是你!你活该!活该乔湛北死了!” “是你把他克死的!就你还想帮他收拾烂摊子,哈哈……凭你的能耐,还是下辈子吧!” 乔湛北死了! 叶眠也没能得到他,大快人心! 秦苒被法警架着往外走,她扭头看着叶眠,一脸嘲笑。 她还不知悔改。 叶眠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她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转头对身侧的手下低声交代:“让她在看守所里……不用我多说了吧?” 手下会意:“叶总,您放心,我明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教她的。 * 总裁办公室,安城敲门而入。 “叶总,您叫我。” 叶眠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安城,泰和银行的杜行长答应跟我面谈,你去查一下他的全部资料,另外,订好饭店,明晚八点。” “是。”安城领命。 他刚出去,叶眠接到靳淮安的电话。 “眠眠,泰安、安和这两家银行都是靳家控股,我交代过,回头你直接找两家银行的行长拨款,大概能调给你500亿的资金。” 500亿资金,如果她再能拿下泰和银行,乔氏就能顺利挺过这一劫了。 听着靳淮安雪中送炭的话,叶眠既欣喜又感动,她认真道:“叔叔,回头多算我两个点的利息!乔氏挺过这一段,我会尽快调资金把这笔贷款还上。” 那天的靳淮安拧眉,略带教训的口吻道:“怎么,才当了多久的叶总,就满身铜臭味了?开口闭口一副商人的口气,跟我,你还谈利息,跟谁学的臭毛病。” 叶眠赶紧认错:“叔叔教训得是。”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会那么做。如果乔湛北在,他也会这样,商业上,他讲究互利互惠,不欠人情。 不一会儿,安城进来,递上杜行长的资料。 他叫杜泽正,爱好收藏字画,尤为痴迷收集张大千的画作,另外,此人还好色。 叶眠给许墨白去了个电话,许家古董行有张大千的画。 许墨白第二天亲自从苏城给她送来画。 晚上,叶眠带着那幅画赴约,包厢里,只有她和杜行长两个人,安城守在外面。 一幅国画缓缓展开在矮几上,是张大千的名作,观音图,曾被拍出一个亿的高价。 “叶总有心了,我找这幅画,让人跑过多家拍卖行,都没弄到手。”杜泽正拿着放大镜,仔细鉴赏这幅画。 确定是真品。 叶眠白衬衫配高腰阔腿西裤,双臂抱胸,微微一笑,说着暗话:“杜行喜欢就带回去慢慢欣赏,回头再还我。” 免得落下行贿的把柄。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聪慧,我们先用餐。”杜泽正会意,对她笑着夸赞道。 话落,他的手臂揽住了叶眠的肩膀,搂着她走向圆桌边。 “杜总,我帮您拉椅子。”叶眠很快离开他的怀抱,帮他拉开椅子。 男人不悦地微微挑眉,没说什么。 他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这个传闻中,乔湛北当眼珠子般护着的女人。 她顶着一张他偏爱的秀气婉约的东方美人脸,一身中性打扮,看似并不柔弱。 外强中干罢了。 乔湛北死了,乔氏飘摇,她一个小丫头,能顶什么风浪。 叶眠叫来服务员,开了她带来的飞天茅台,菜上齐后,杜行长开始灌她的酒。 以前生意场上滴酒不沾的叶眠,喝了二两茅台,她端着酒杯到了杜行长身旁,开始谈主题:“杜行,乔氏这次的贷款只要您肯批,乔氏保证,按期还回本息,另外,多加1个点的利息。” 杜泽正抬起头,透着璀璨的灯光,看着叶眠,美人儿脸颊泛起微醺的潮红,撩人得很。 他扣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坐在腿上,奸笑道:“那就要看叶总的诚意了!” 叶眠挣扎,嘴里喊着“不要!”,手摸向桌上的水杯。 她越是喊“不要”,越是挑起男人的征服欲,杜泽正低头朝着她绝美的脸上要亲去…… ------------ 第150章 和你一样 叶眠抄起一杯水,朝着老男人凑过来的脸上泼去! 杜泽正一愣,失神间,叶眠从他怀里挣开,快速闪身到一旁。 “你,你个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笔贷款别想要了!”老男人回过神来,抖着湿透的衬衫领口,抓起毛巾擦掉脸上的水,冲叶眠恼羞成怒地喝。 叶眠冷哼,拿起自己的手机。 见她一脸无畏的样子,杜泽正更加愤怒,他嘴角勾起阴狠的笑,“你现在要是过来乖乖服侍我,乔氏的贷款,还有点希望。” 叶眠拿着手机,走近他,将屏幕对准他的猪脸。 手机屏幕里,杜泽正将叶眠拽进怀里,抱坐在腿上,叶眠嘴里喊着“不要!”,老男人还要亲她。 看着这段视频,老男人怔住。 叶眠单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幽幽道:“杜行,你说我要不要报警呢?” 杜泽正缓过神来,拍着桌子站起,“你个小丫头敢阴我!” 他话落,目光在包厢里逡巡,根本看不到任何摄像头,一定是装了针孔了!这小丫头居然跟他玩阴的! 叶眠冷笑着嘲讽,“杜行长如果是位正人君子,我能阴得着你?” “你,你把视频删了!”杜泽正气愤道,话落,他上前就要抢视频。 这时,安城带着两名保镖冲了进来,两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堵在杜泽正的身旁。 那杜行长哪还敢再动,他脸色气成了绛紫色。 叶眠皮笑肉不笑道:“安城,把合同拿出来给杜行签了。” 西装革履的安城从公文包里取出合同。 “你们敢威胁我!这笔贷款,我绝对不会批!”杜泽正抖了抖衣襟,板着脸道。 “泰和银行行长,酒桌非礼女性。杜行,这个标题,您满意么?”叶眠拿着手机,边编辑视频号,边说。 杜泽正脸色一凛,转瞬笑了,“叶眠,这视频发出去,你也丢脸!想想你的身份!” 他晾着叶眠不敢发视频,吓唬他的罢了。 叶眠极冷一笑,“杜行,乔氏现在风雨飘摇,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点脸面?再说了,我是受害者,我怕什么?安城,你报警。” 安城拿起手机,拨了“110”。 杜泽正这下变了脸色,他心慌道:“我签!你,你把视频全删干净!” 如果这事抖出去,搞不好,他真的身败名裂。 安城挂了电话,将签字笔递给他。 杜泽正签了字,叶眠把视频当着他的面删掉,吩咐保镖我拔出针孔摄像头。 安城拿过叶眠的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肩头。 女人披着垫肩西装,脸上染着似有若无的笑,手里拿着那幅画,睨着他,气场强盛,似个女魔头。 “杜行,这幅画我也带走了,本来诚心诚意是要送您的,多还一个点利息也是真的。结果,你贪得无厌!” 杜泽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来还以为她是任他拿捏的那种柔弱女子,没想到,她是真不简单,提前对他有所戒备。 叶眠和安城带着两名保镖下了电梯,到了酒店大厅。 隔着很远的距离,许墨白看到她,眼前一亮。 女人身材高挑挺拔,双肩披着西装,银色的耳坠垂落,脚步生风,朝这边走来。 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的脆弱。 哪里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柔柔弱弱,需要他处处护着的小姑娘。 乔湛北失踪一个多月,她非但没被击垮,还帮他撑着一个集团公司。 “墨白哥。” “没吃亏吧?”许墨白关心道。 叶眠微笑着摇头,“没有,还把贷款搞定了,画都省下了,还给你。” 她把刚刚的事跟他一说。 她是差点羊入虎口,许墨白既有点后怕,又欣赏她的聪慧与魄力。 “墨白哥,谢谢你啊,肯拿出这幅画帮我,我知道它是你最喜欢的藏品。”叶眠边走边诚心道。 许墨白温声道:“我是喜欢观音,心中有佛,手中有剑,善良但有锋芒。你现在挺像观音。” 叶眠抿唇一笑,“抬举我了。” 许墨白说她像观音,她突然想起某个人说,她是女儿国国王。 叶眠心脏一绞。 她和许墨白、安城各自上了车。 车上,她开了车窗,吹着夜风,路边的店铺里传来歌声:“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歌词唱进了她的心坎里,刚刚还满身气场的她,蜷缩在后座里,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她让司机送她回了他们以前的别墅。 别墅空荡荡,楼上楼下,每个房间她都找遍了,不见他的踪影。 她洗了澡,穿着他的白衬衫,站在洗手台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身后空荡荡,没有他。 没有他,帮她吹干一头长发。 回忆越是甜,就越伤人。 她流着泪,自己吹干头发,上了床,抓过他的枕头,抱紧在怀里,像是抱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带走他常用的一款香水,阿蒂仙·冥府之路。 渐渐地,乔氏高管发现,叶总越来越像乔总,雷厉风行的工作狂、杀伐果决、运筹帷幄,就连她的身上,都散发着乔总的气息。 而他们的乔总,似乎、好像、大概是真的死了。 算起来,他已经失踪半年了,依然杳无音信。 “乔氏集团,顺利打入北欧市场,近日,代理总裁叶眠飞往瑞典,参加商场开业仪式,瑞典女伯爵达曼女士亲自接机……” 漆黑的,不透一丝光亮的房间,阴暗、沉闷,像是一座坟墓。 只有角落里的一台电脑,屏幕亮着光,财经新闻女主播,正在播送一条新闻。 黑漆漆的角落,男人沉浸在黑暗里,木然地看着电脑屏幕,直到屏幕里出现叶眠的脸。 他才眨动眼皮…… ------------ 第151章 在她身后 她面庭圆润饱满,眉目舒展,肤如凝脂。酒红丝绒旗袍搭配白色羽绒服,站在私人飞机舷梯上,雍容端庄,明媚大气。 不再是昔日惹人怜爱的甜美小白花,如今的她,是让人仰慕的人间富贵花。 屏幕的亮光反射在男人一双深邃空洞的黑眸上,他麻木的目光,渐渐地有了一丝神采。 像是一片死灰里,突然冒出一点火星子。 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紧锁着她的脸,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心窝里。 他感觉到,他那颗死了一般,没有任何感觉、情绪的心脏,终于怦怦地跳了起来。 甜蜜、温暖、心酸、苦涩……各种情绪交织,他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又活了。 只有看她的照片时,才会有这种活着的感觉。 这时,切到下一条新闻,屏幕里没了她的脸,男人像是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 每一张照片,都是叶眠。 看着照片里的她,乔湛北嘴角缓缓翘起。 当他看到手机屏幕反射出的自己的脸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一颗为她跳动的心,再次被摔入无间地狱…… 国际航班头等舱。 “安城,你让人把年终答谢名单与答谢礼物都安排好,我回去后,一一亲自登门拜谢。” 叶眠边跟安城打着电话,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结束通话,她关掉手机,脱下羽绒服外套,调整好座位幅度,低首间,一只男人的手映入眼帘。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手背浮着性感的青筋,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表,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子淡淡的木质香调。 她缓缓抬起头,转过脸庞,在看到一双熟悉的剑眉、深邃的黑眸时,她的心狠狠悸动起来…… “你好。”男人面带微笑,看着她,礼貌颔首,声音醇厚磁性。 在看清楚对方的整张脸时,叶眠才回过神来,她转瞬镇静自若地扯起一个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只是眉眼很像很像而已,从没见过上半张脸跟他如此相像的人。 但她确定,不是他,气质与感觉不对。 怎么可能是他。 叶眠在心里苦涩一笑。 有次,她在茶水间听到秘书室的秘书们悄悄议论。 “这半年,别说国内,叶总让人满世界地找乔总,他就算是失忆了,也该现个身的吧?” “唉,乔总肯定早就……叶总是太爱他了,自欺欺人罢了。” 自欺欺人。 叶眠回神,心口闷闷的,堵得难受。 她拿出文件翻阅,很快专注在工作里,没思绪伤感。 这次去瑞典,达曼女士好奇地问,她是怎么在短短的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绣出一幅《清明上河图》的。 她回答:技艺与专注力。 当时,她被乔湛北离婚,只有高度专注,投入到刺绣的世界里,才不会觉得痛苦。 这半年也一样,忙到很少有时间思念他。 她没有直飞京城,在江城落地,辗转去苏城。 达曼女士对她用双面三异绣的技法绣的那幅她与乔湛北的画,念念不忘,请她绣一幅她和她爱人达尔伯爵的双面绣画。 双面三异绣,需要两个人一起绣,不然工程量太大,太耗精力。 她想到了江浔,她当初在江城收的徒弟。 江浔正是当初叶眠被童瑶瑶教唆人绑架时,救她于虎口的少年。 她在江城辗转坐高铁,赶去苏城,在高铁头等座,又遇到了那个男人,不过这次,他没坐在她身旁。 男人个头都与乔湛北一样高,不过,看起来比他成熟,皮肤不是冷白皮,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们打了个照面,点头招呼。 “给我查那个男人的资料。”回到座位,她对身旁随行的女保镖兼助理,低声吩咐。 训练有素的女助理点头,“好的,叶总。” 叶眠到了苏城,许墨白接待的她,跟她一起去找江浔,江浔却不在住处。 他们出了院子,走在小巷里,路两旁都是白墙黑瓦的江南水乡小院。 许墨白略带疑惑道:“江浔性格孤僻、自闭,按理说很宅的,我发现他常常不在家。” 叶眠迟迟没说话。 许墨白转过头,身旁的她,披着米白毛呢长大衣,内搭黑色高领大衣,面无表情,一副高冷女王范。 就连身上都穿着清冷的木质中性香。 她目光落在马路对面的一排院墙上,上面写着“苏绣之乡——浔镇”。 “墨白哥,麻烦你帮我晚点再来找江浔,我现在想回浔镇转转。”叶眠转脸对许墨白道。 许墨白点头答应她,叶眠很快让助理开车,载着她回了她的老家,浔镇。 半年过去,上次来,正好是他失踪的那天,那时是阳光炽烈的盛夏时节,现在,已是寒风萧瑟的冬天。 天空灰蒙蒙的,河岸边的垂杨柳光秃秃,湖水都是深灰色的。 叶眠走在那条青石板路上,迎着刺骨的寒风,向前走,满心的寂寥。 寒风拂面,男人捂着嘴,低头轻咳两声,他抬起头时,只见她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他们初遇的地方。 乔湛北隔着很远的距离,目不转睛地锁着她的孤单身影,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心脏失了节奏地一通乱跳。 她是来这里找他的么? 男人双手紧紧攥起,克制住上前的冲动。 叶眠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一直紧盯着她。 她的心脏莫名一悸,蓦然回首—— 长长的青石板路上,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这么冷的天,一个游客都没有。 只有路边的晾衣绳上,晒着几条棉被。 她转过头,嘴角讥诮地上扬,她刚刚居然以为,是乔湛北在跟着她。 叶眠喉咙一堵,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流到嘴边,又咸又涩,是眼泪。 久违的眼泪。 她记不清楚多久没为他流过泪了。 她走向通往小时候老宅的小路,又转身向前走,回到青石板路尽头,隐隐期望他能突然地出现。 叶眠站在路口,不经意地转过脸,一张刻骨铭心的侧脸,从她眼前一闪而逝…… ------------ 第152章 幻觉罢了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乔湛北那完美如斯的侧颜! 叶眠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她拔步向南走去,没走几步,就是后排人家的巷子口。 她朝巷子里看过去。 又窄又长的深巷,空无一人。 根本就没有他,她的幻觉罢了。 她心酸一笑,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下。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她平时忙得像陀螺,忙到自己都以为对他没感觉了,实际上,那个狠心抛下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一直在她心底深处,根深蒂固。 叶眠想要放纵自己大哭一场,这时,工作电话响起。 是客户打来的。 她赶紧掏出手帕纸,仰起头不让眼泪再流下,擦干泪水,稳住情绪后,嘴角上扬,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 “孟总,我之前是联系过您,是为了邀请您参加乔氏年终答谢会的事——” 她边向前走,边打着电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乔湛北从巷子里探出头,心跳如雷,看向她,她走远了。 米白长大衣,黑色马丁靴,低马尾,背影挺拔,一身利落干练气质。 她刚刚是在和星光集团的孟京远打电话。 四个月前,星光要终止与乔氏合作的,后来被她搞定了。连孟京远那个商界出了名的难啃的骨头,都被她拿下了。 小姑娘是真长本事了。 刚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乔湛北眼神一黯,她早不再是他的小丫头,小姑娘了,如今的她,光芒万丈。 往后余生,他只配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看她。 男人紧咬后槽牙,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隐忍着那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双眸看着她的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尾通红。 一阵寒风吹过,他低着头,剧烈咳嗽起来。 女孩拿着一条驼色的羊毛毯,走到他跟前,弯着腰搭在他的双肩,为他裹上,“快回屋吧,你的身体,着凉了会很麻烦。” 她推着轮椅,出了巷子,很快进了叶眠小时候与外婆的老宅。 叶眠走到拱桥上,再看了眼他们相遇的那个小路口后,鼻尖一酸,随即,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浔答应她年后去京城找她。 助理查出飞机上偶遇的那个与乔湛北长得几分像的男人叫陆屿,加拿大籍华人,在国内没什么背景可查,她没放在心上。 她很快回了京城。 临近农历春节,年末,叶眠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忙于应酬,一直忙到年三十,她才能带着礼物去靳家看看叔叔、姑姑们,以及她那位她不待见的奶奶。 在靳家吃过午饭,她回了大院,陪乔爷爷、乔奶奶、两个孩子过除夕。 乔家所有人齐聚,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二叔、二婶,姑姑们分别给叶眠敬酒,感激她这段时间为乔氏的付出。 大家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对失踪半年的乔湛北,绝口不提。 叶眠也没有提。 大过年的,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吃过年夜饭,看了一会儿春晚,大家各自回各自的家,只剩爷爷奶奶和她及两个孩子。 小乔乔和小暖暖都穿着大红色的拜年服,头上的小揪揪,绑着红色头绳,小暖暖现在已经会满地跑了。 “宝贝们,妈妈带你们放烟花,好不好?” 叶眠手上拿着一把小烟花,看着两个小人儿,兴致勃勃地问。 这烟花是她傍晚路过小卖部看到,吩咐助理去买的。 “好!”小暖暖拍着小手,兴奋道。 小乔乔面对烟花也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儿,她还是很给面子地跟去了院子里。 叶眠拿着打火机,点燃一根,小烟花棒冒出灿烂的花火,照亮小暖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小人儿拍着小手,不停跳脚,却不敢接妈妈的烟花。 小乔乔勇敢地接过。 叶眠两手拿着烟花,在夜空里舞动,很久没这么玩了,她开心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母女三人玩了好一会儿,被乔爷爷叫进屋,发压岁钱。 爷爷奶奶给她们发完压岁钱就去休息了,叶眠带着两个孩子也上了楼,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压岁钱。 “乔乔,暖暖,这是爸爸和妈妈给你们的压岁钱,一个人两个,分别是爸爸、妈妈给的哦。”她边说边比划给小暖暖看,教她认数。 小暖暖懵懵懂懂地说:“谢谢爸爸、妈妈。” 小乔乔一周岁八个月大,已经懂了不少事了。她想起电视上说:过年,就是一家人都在一起。 小人儿眉心轻皱,看着妈妈,说话干脆利落:“爸爸为什么过年也没回来?” 闻言,叶眠的心扯了下。 这半年,小乔乔又长高了不少,她家小公主本就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懂事,再过不久,她编的谎言都哄不了她了。 趁着她还小,能哄一天是一天吧。 “乔乔,那些可恶的坏人都不过年的,爸爸还在忙着跟他们战斗。” 小乔乔看着她,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直到她要她读绘本,叶眠才松了一口气。 哄睡完两个孩子,夜已深。 楼下客厅,按照习俗亮着灯守夜,电视机里还闹哄哄地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叶眠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很吵,一点不热闹。 她索性从爷爷的酒柜里,取出一瓶白酒,拿着一把小烟花,出了门。 除夕夜,京城禁烟花爆竹,军大院里,静悄悄的一片,偶有巡逻的士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过。 她孤身一人,拎着酒瓶,穿越官兵们平时训练的操练场,在边上的椅子里坐下。 难得清闲。 叶眠开了酒,灌了几口,点上小烟花。 漆黑的夜里,烟花绚烂迷人眼,但转瞬即逝。 像极了他们的爱情。 他们才相爱,他就没了。 他没了。 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她猛灌几口酒,压下这个可怕的想法。 不,在她心里,神一般存在的乔湛北,怎么可能没了。 这不,他正朝着这边,优雅地走了过来。 叶眠迷迷糊糊地看着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嘴角缓缓上扬,视线渐渐模糊。 ------------ 第153章 堵个正着 操练场的白炽灯光打得很亮,细细的雪花在半空中缓缓舞动,他迎着风雪,从灯光下朝这边大步走来。 他穿着黑色大衣,身材清瘦顷长,冷白的脸,深眸漆黑,神情淡漠。 仿佛是注意到她了,他身形微顿,隔着数米的距离,看着她,唇角上翘,对她温柔一笑。 那是十七岁的乔湛北。 那是她来京城后,过的第一个除夕。 乔爷爷家的年夜饭散去,深夜,叶眠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穿过这个操练场,14岁的少女,孤孤单单地在长椅上坐下。 此时,她很想外婆。 往年除夕,外婆会包蛋饺,炸春卷,炸丸子。她老人家边炸丸子时,她边馋巴巴地吃。 她想念在自己家里,那种轻松自在的氛围。 今晚,乔家的年夜饭很热闹,大家待她都很和善,饭桌上,不停劝她吃东西。她却觉得很拘谨、不自在,而且,这里没有一个她的亲人。 她在心里偷偷恋慕的乔湛北,也在饭后被童瑶瑶叫去一起守岁跨年了。 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湮没了她。 寒风凛冽,天空飘起了雪花,偌大空寂的操练场空无一人,她孤零零地蜷缩在长椅里,放任眼泪肆意流下。 “外婆……妈妈……”叶眠将脸埋进膝盖里,嘤嘤抽泣,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她抬起头,泪眸绝望般地看着漆黑的夜,这个世界,没有她的亲人,唯一喜欢的人,也有了恋人。 她突然看不见未来,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模糊的视线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在看清楚来人时,她愣住,他不是陪童瑶瑶跨年去了吗?怎么会…… 少女连忙擦掉眼泪,坐直了身子,只见乔湛北拎着手提袋,迎着风雪,朝着她这边走来。 他远远地,对她温柔一笑。 那一笑,像是和煦的春风,吹进她冰凉空洞的心里,吹散了绝望落寞感,泛起丝丝的甜意。 他越走越近,带着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短靴踩着干树叶,沙沙作响,叶眠还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像是一头小鹿在心房里一通乱撞。 “乔哥。”她站起身来,语气僵硬地喊。 走近她,乔湛北才发现,小姑娘似乎是哭过,双眼红红的,鼻头被冻得通红。 他心怜地抬手,罩上她的头,柔声问:“想家了?” 吃饭的时候,她吃得也不多,一直在赔笑,很拘谨,这么晚又一个人跑出来偷偷地哭,一定是想家了。 面对他的关心,叶眠喉咙一哽,没有伪装,点点头,低首时,一滴滚烫的泪,“啪”的一下,落在棕色棉皮鞋鞋面上。 “我都没有家了。”她抬起头,喃喃地说,又扯起笑容,云淡风轻地问:“你不是陪童瑶瑶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童瑶瑶跟她说,每年过年,他都会陪她一起守岁。 乔湛北递给她一张手帕纸,淡淡道:“他们一伙人在打牌,挺闹腾的,我不喜欢。” 他哪是去陪童瑶瑶的,是一群二代聚在一起守岁跨年,他过去露个脸,想着她一个人孤单单地在爷爷奶奶这,他就赶回来了。 叶眠听着他的话,有点懵,他和童瑶瑶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少女心窝里,甜甜的。 乔湛北想起她的那句“我都没有家了”,看着孤孤单单的小姑娘,满心怜惜。 他低着头,声音温润如玉,“现在,乔家就是你的家,我是你哥,以后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有什么困难,也尽管找我。” 雪花染白了他的发顶,他逆着光,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 叶眠既感动,又心酸。 只是哥哥。 她看着他,迟疑地点头答应。 见小姑娘今晚不那么躲着他,乔湛北心窝一暖,“冷不冷?我带了烟花回来,想玩么?” 除夕,雪夜,跟他一起放烟花守岁,她梦寐以求。 叶眠激动得又摇头又点头,语无伦次道:“不,我是说不冷。想,想玩的。” 小姑娘笑盈盈地看着他,笑达眼底,乌黑的水眸,灿若星辰。乔湛北心情大好,他脱了大衣外套,披在她身上。 “脸都冻红了。” 叶眠怔住。 他的大衣带着他的体温,很温暖,很厚重,像是一股暖流包裹着她,安全感十足。衣服上染着淡淡的清冽的味道和丝丝的烟草味,让人着迷。 她回神时,他已经在摆放烟花。 乔湛北围着叶眠,摆了一圈的烟花筒。 不一会儿,一只只烟花筒簇起绚烂的烟火,照亮了少女一脸欣喜灿烂的笑容。 他到她跟前,递给她几根燃着的小烟花。 “这么开心?以后每年除夕都陪你这么玩。”他宠溺道。 每年…… 他一定是随口哄她玩的。 叶眠没说话,只点点头。 她不是多喜欢烟火,而是喜欢跟他一起放烟花。 放完烟火,他们一起收拾了地上的垃圾,回了爷爷家的小院。 在院子里,他掏出一只红包递给她,笑着说:“给你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往后每年除夕,他都陪她放烟花,给她压岁钱,哪怕是婚后那相敬如宾的三年,这个仪式也没断过。 直到他们离婚。 叶眠从回忆里回神,一股强烈的委屈感翻涌而上,她看着手里早已燃灭的烟花棒,流着泪,苦笑道:“乔湛北,又是一年除夕,你人呢?你第三年没陪我过年了……” 前两年,他是身不由己,今年呢? 他是死了。 不然不会食言。 他死了。 心底,传来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 叶眠拼命地摇头,否定这个认知。 然而,半年过去,她派人满世界地找他,始终音信全无。 他如果还活着,不会忍心不回来,他舍不得年迈的爷爷奶奶,舍不得还没怎么陪伴过的女儿,他更舍不得抛下她。 他就是失忆了,也该现个身吧。 没有,那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所有亲朋好友,公司员工、客户、股东、股民……都默默接受他已经死去的事实了。 可是她不接受! 乔湛北怎么可以死? 他是她人生至暗时刻,最迷茫无助的时候,照进来的一束光。 是他指引着她,从一个敏感自卑的孤女一步步蜕变成一个独立自信的人。 他是她的初恋,她的爱人,她人生的另一伴。 可他的的确确是死了。 以后的每一年春节,都不会有人陪她一起放烟花,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给她压岁钱了,也不会在新年的第一时间,对她说:“新年快乐!” 她再也触碰不到他的怀抱,闻不到他身上令她贪恋着迷的气息,再也不能猫似地在他怀里蹭着撒娇…… 叶眠越想心就越冷,那股可怕的孤独无助感,再次湮没了她。 她现在独立再强大自信,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但是,在感情上,她依然深深依恋着他。 叶眠手里的酒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她泪眸再次看向亮着灯光的方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 那里,始终没有出现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远处,谁家的电视机里传来新年钟声倒计的声音。 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又看向黑漆漆的四周,新年的钟声响起,他终究是没有来。 过年了,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很是喜庆。 叶眠裹紧长款羽绒服外套,蜷缩在长椅里,双臂抱膝,将头埋进双膝间。 她声音嘶哑,自言自语:“乔湛北,新年快乐。” 操练场对面,男人躲在一棵巨大的雪松后,透过灯光,远远地看着对面长椅上的女人,在心里默默地说:新年快乐。 也算是陪她一起守岁,跨年了。 他曾陪她度过十年的除夕夜,从鲜衣怒马的少年,到清贵公子,再到只手遮天的总裁。 那时,他与她是般配的。 如今…… 乔湛北牵起唇角,苦涩一笑。他转动轮椅,就要离开,目光却像被锁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已经跨年了,她怎么还不回去? 这么冷的天,冻着凉了怎么办? 遇到流氓怎办? 不过,这里是军大院,时不时有哨兵巡逻,不会有流氓。 时间一分一刻,快一个小时过去,她竟然还没走。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朝着她缓缓靠近。 凄冷寒夜,空气中浮动着烟火燃尽后的硝火味,地上,散着数根燃尽的烟花棒,酒瓶碎了一地。 女人蜷缩在长椅里,歪着头,闭着眼,安静地睡着了。 身上的酒气很重。 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他的眼前。 她似乎是哭过,脸颊上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乔湛北心脏一绞,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抬起手,就要朝她的脸上抚去,却在快要触摸到她的脸颊时,及时停下。 他咽了咽哽塞的喉咙,无奈地收回了手。 这时,她动了动,他心脏猛然一紧,下意识地就要逃走。 叶眠只是调了下姿势,并没醒来。 乔湛北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见她身上盖着的羽绒服滑落到胸口以下,她缩着脖子,冷得直打寒颤。 男人拧眉,大气不敢喘,倾身上前,双手捏着羽绒服,轻轻地盖到她的脖子最上方的位置。 羽绒服看起来很不服帖,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掖了掖,拍了拍。 叶眠睡得不安稳,只觉得冷,浑身发冷。 这时,好像有人为她盖上了被子,像是小时候外婆帮她盖被子一样,拍了拍,被子服服帖帖地将她包裹住,温暖又充满安全。 更像是他的怀抱,还带着一股熟悉刻骨的清冽男性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乔湛北…… 是他! 叶眠蓦地睁开双眼,心脏“噗通”狂跳。 眼前空无一人,她逡巡四周,空空荡荡,偌大的操练场,附近只有她一个人,形单一只地坐在椅子里。 她眼神黯然,嘴角牵起讥笑,怎么可能是他,她又出现幻觉了。 叶眠像只泄了气的氢气球,瘫在椅子里,落寞地垂下头。 她的衣服上,隐隐浮动着丝丝的烟草味,以及刻在她骨子里的,乔湛北身上那股男性荷尔蒙气息。 叶眠眉心紧紧蹙起。 是他。 他来过…… “乔湛北!” 她猛然站起,对着黑黢黢的寒夜,放声地喊。 叶眠双拳紧握,眼眸逡巡着空无一人的四周。 刚刚一定是他,给她盖了衣服。 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不会有错,她对他的感觉,也不会错。 乔湛北他没死,他还活着…… 这么一想,她眼眶一热,不顾双腿抽筋那股难受的感觉,踉踉跄跄地在操练场上边跑边找着他。 她也顾不上想他为什么躲着自己,只想找到他。 松树后,乔湛北听到她的叫声,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冒着冷汗,看着她朝着这边找来,他紧咬后槽牙,转动轮椅,快速跑开。 黑夜里,地上的树叶被碾得窸窸窣窣。 叶眠站在松树林外,听到动静声,立刻朝着里面找去。 “乔湛北!我知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她边在树林里穿梭,边大声地喊。 臭男人,明明还活着却要躲着她,好玩吗? 叶眠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在松树林里穿梭,边找着他,看不到他的身影,她又是心急又是气愤,更多的,还是欣喜。 “乔哥!你出来!再不出来,我就给乔乔看你跪键盘的视频了!”她眼眶湿热,大声道。 松树林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片,横穿树林就是大院的主干道。 叶眠刚出了林子,透过路灯的灯光,只见一辆黑色七座商务车停在路边,有人似乎刚上了后座,这时,车门正好被拉上。 她拔步冲了过去。 商务车的车灯亮起,调转车头,朝着大院门口驶去。 这时,突然窜出一道女人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车头。 一道急刹车声响彻夜空。 商务车在距离叶眠两步远的距离及时停下。 车子刚停,叶眠绕到后排,趁车子再次发动前,紧抓住后座的门把手,用力一拉。 车门被她从外面拉开,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叶眠朝着车厢里看去。 ------------ 第154章 我们分手 车厢环境昏暗,叶眠一眼注意到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轮椅。 她的手机照进去,透过灯光,定睛一看,确定是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背脊挺得笔直,气场凌冽,浑身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森寒之气。 即使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她也一眼认出了此时坐在轮椅上,化成灰她都认识的人,乔湛北。 他坐在了轮椅上! 叶眠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震颤不已,失踪半年的他,现在坐着轮椅…… 她用力抓着车门。 紧接着,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热,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肆意涌出。 他的双腿是残疾了吗?为什么坐着轮椅? 刹那间,叶眠心疼得无法呼吸,泪眸紧紧锁着他的阴沉身影。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四周静得只剩下车子引擎发出的“嗡嗡”声。 她迟迟没说话,应该是被他现在的样子吓着了,乔湛北一动不动地坐着,目视着前方。 “开车。”他打破沉静,冷声吩咐。 叶眠回神,意识到他又要跑,她神经绷紧,立刻上了车,“嘭”的一声甩上车门。 乔湛北见她上来,看向她,条件反射般地冷声道:“下去。” 她身上只穿着黑色毛衣、长裤,没有外套,男人心口一紧,冷漠地别开视线,目视着前方,不看她。 叶眠仿佛没听见,也无视他的冷漠,此时,她只想好好地看看他。 这个从八百米高的悬崖坠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了半年的男人,她前半夜还说服自己,他死了,为他哭得肝肠寸断。 他还活着。 活生生地坐在那。 即使他坐着轮椅,她也觉得万般庆幸。 她用力眨了眨眼皮,确定,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车内空间很大,空气里浮动着她所贪恋的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她走到他的跟前,缓缓蹲了下去。 她仰着脸,举起手机,照亮他,看着他,杏眸里满含热泪,眼底透着笑意。 “乔哥,你躲我干嘛……”她哑声问。 他瘦了,瘦了很多很多,眼眶更加凹陷深邃,鼻梁骨更挺拔,头发也剃成了很短的寸头,露出饱满的病态白的额头。 脸上蒙着黑色口罩,只露出英气逼人的眉眼,剑眉下,黑眸眼神冷淡、疏离,看着前方,不看她。 也不肯回应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再往下,是他的双腿,穿着蓝色牛仔裤,看起来很细很细…… “你的腿,怎么了?”她的手抚上他的腿,心疼地问。 难道是终生残疾了吗?他要这么躲着她。 残疾又怎样?她不在乎。 “把她撵下去!”乔湛北听着她的话,像是突然被触到了逆鳞,对前排的保镖厉声喝。 叶眠被他喝得一愣。 保镖绕到后排,打开车门,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小姐,请你下车。” 叶眠被冻得一阵瑟缩,她刚刚跑得急,身上只穿着毛衣、长裤。 她咽了咽哽住的喉咙,没理会保镖,她伸手摸向乔湛北的手,在要碰到他时,男人抬手,挥开。 他冷声道:“你别碰我,下去。” 叶眠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似乎十分地抗拒她,回避她,她很是疑惑他的行为。 她苦笑着问:“乔哥,你到底怎么了?至于一直不回家,还跟我玩捉迷藏吗?” 乔湛北继续看着前方,没看她一眼。 他对保镖又厉声喝:“你们还愣着干嘛?把她拖下去!” 保镖上车来就要抓叶眠,十分不客气的架势。 叶眠这下着实被他气到了,她也顾不上他为什么这样。 “乔湛北,你跟我闹是吧?我这就打电话给爷爷,躲在家门口还不肯回去,爷爷奶奶,乔乔……”她拿着手机,要打电话,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他真是可气啊,明明活着却不回家,让家人们为他担心。 乔湛北听着她的话,眸色一沉,喉结滚了滚,他伸手,强势夺走了她手里的手机。 “你——”叶眠气恼。 “你们把她拖下去!”乔湛北再次命令。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他不想面对她,无法以现在的状态面对她,他宁愿躲在暗处,悄悄看着她,也不想面对她。 “我不走!”叶眠一屁股在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双臂圈住他的腰,紧紧抱住,黏住他。 保镖和司机为难地看着这一幕。 乔湛北眉心紧蹙,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略一思忖,他沉声吩咐:“开车,回去。” 车子很快启动,驶出军大院大门。 叶眠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男人,脸埋在他的呢大衣上,深深地吸吮他身上那令她感觉到踏实、温暖的味道。 此时此刻,她心口那股失去他的空洞感,已然被填满。 “乔哥,我好想你……乔乔也很想你,今晚给她压岁钱的时候,她还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过年,你刚失踪的时候,她就肯喊你爸爸了……” 叶眠吸着鼻子,语气里透着撒娇。 听着她的话,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儿。 车子驶入三环外的一个别墅区,在一幢别墅前停下,乔湛北被司机和保镖合力抬了下去。 叶眠也下了车。 看着他自己操控着电动轮椅,上了斜坡,进到别墅门口。 他的姿势看起来很熟练,所以,是坐了很久的轮椅了吧? 一路上,她问他坠崖后受了哪些伤,怎么被救的,在哪治疗的,为什么一直音信全无,为什么躲着她,他都没回答。 她双臂抱胸,忍着寒冷,跟着他进了别墅。 别墅装修得极尽奢华,她刚要问他问题,这时,一个女孩从乳白色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 女孩扎着丸子头,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张鹅蛋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她穿着一身肉粉色毛茸茸的居家服,下楼梯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是她救的我。”乔湛北淡淡道。 叶眠点头,看向那女孩,正要表示感激。 只听他又说:“她救了我,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我会跟她在一起,叶眠,我们分手。” ------------ 第155章 无法面对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男人坐在轮椅上,他戴着黑色口罩,满身的冷漠,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楼梯上站着的女孩。 他这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到仿佛能够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乔湛北说,为了报恩,他要跟这个女孩在一起,跟她分手。 叶眠缓过神来,鼻孔里喷出粗气,轻嗤:“乔湛北,这么拙劣的分手理由,你以为我会信?” 男人神色微僵,他冲楼梯上的女孩递了个眼神。 女孩回过神,下了楼梯,“乔大哥,你还要对我以身相许啊?别——我可不想当小三。” 她的话啪啪打了乔湛北的脸,戳穿了他的谎言。 乔湛北目光不悦地瞪着女孩。 叶眠扬唇,她感激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只见她缩着脖子,快速奔去了厨房。 偌大的别墅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湛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叶眠看向他,扬声问。 乔湛北操纵着轮椅,朝着电梯口驶去。 为方便他行动,当时特意买的这套带电梯的别墅。 叶眠立刻追上。 电梯内光洁明亮的墙壁,映出他们的身影。 男人坐在轮椅上,满身颓废,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的女人站在他身旁,光芒四射。 乔湛北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割了一刀。 电梯门很快打开,他迅速出去。 叶眠追上。 “乔湛北,你就因为双腿受伤躲着我,躲着家人是吗?”她气恼地追问他。 他刚刚还想利用那个直球女孩逼她分手。 乔湛北猛然转过轮椅,他指着自己的腿,情绪失控地对她咬牙切齿道:“不是简单的受伤,是下半身永久瘫痪,腰部以下都没知觉,最初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以后也不能人道!” 男人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表面是瞪着她,实则是瞪着自己,亲密关系里,爱人就是自己的一面镜子。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无法面对叶眠。 说出这些话,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也碎了一地。 下半身,永久瘫痪,不能人道…… 叶眠喉咙哽住,心脏揪紧,既心疼他的肉体上的创伤,也心疼他精神上所受的折磨。 他是那么骄傲、要强、精致的一个人…… 她走向他,他后退,目光回避着她,她立刻顿下脚步。 叶眠流着泪看着他,哑声说:“乔哥,你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下,能活着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我找你的时候就在想,哪怕你缺胳膊少腿,就是摔成了植物人,只要你有一口气在,我都会谢天谢地。”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活着,跟我厮守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乔湛北嘴角一扯,摘掉脸上的口罩,他目光直视着她,“天天对着这么一张脸,你不恶心吗?” 在察觉到她眼神里的错愕时,他心脏一绞,又别开了视线。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一边脸冷白俊美,另一边脸上,疤痕交错,像是爬着几条蜈蚣,皮肤是绛紫色。 看着他的脸,叶眠手捂着口鼻,心疼不已。 他到底遭了多少罪? 她挪动千斤重般的双腿,走向他,在他面前弯下腰,捧着他的脸。 乔湛北对上她泪流满面的脸,他用力别开脸,以完美的半边侧颜对着她。 叶眠却强势扭过他的另一侧脸颊,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除了心疼你,我怎么会恶心?我当初被毁容的时候,难道你恶心过我的脸吗?”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咬了咬牙,“我自己不接受。” “不接受可以整容,我的脸不也治好了吗?你下半身,我们可以找全世界最好的名医治疗,我们一起面对,说好的风雨与共,你又推开我,还躲着我……”她在他跟前蹲下,仰着脸看着他,语气里略带着点儿指责,更多的是心疼他。 乔湛北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底的话,“叶眠,别说风雨同舟,我现在连面对你的勇气都没有。你说我大男子主义,说我自以为是,说我什么都好,我承认,我自私,我现在面对你,只觉得配不上你,很痛苦……我顾不上你的感受……” “算我求你,走吧,我只想独处。”他只想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 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看她一眼,回避她的目光,仿佛他自己在她眼里有多么地不堪。 其实都是他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 叶眠想起曾经的自己。 因为自卑,只敢悄悄地喜欢他,常常躲着他。 他曾经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自卑。 她泪眼婆娑着看着跟前,摔入泥潭的骄傲男人,手指颤抖着眷恋地抚上他的脸颊,感受他皮肤的温度,“我舍不得你……我尊重你,我会走……都快要天亮了,你早点休息,让我照顾你躺下,好不好?” 她语气里透着乞求。 乔湛北喉结滚了滚,转脸看着蹲在自己跟前,一脸泪水的她,他强忍着内心里拥她入怀安抚的冲动,狠着心道:“不用了。” 他后退着轮椅,避开她,绕开她。 “爷爷奶奶那边,告诉他们我活着,别告诉他们我在哪。乔乔……我也不想见她。”想起女儿,乔湛北心脏狠狠一扯。 慕强的小丫头一定不想见到一个坐轮椅的爸爸。 叶眠看着他进了房间,没有再冲上前强迫他,她抹了抹眼泪,转身下了楼。 漆黑的卧室,“叮”的一声响,打火机窜起淬蓝的火焰,乔湛北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寒风刺骨,叶眠走在别墅区里,身上只穿着毛衣长裤,她边走边打着电话。 “凤鸣苑别墅区,22栋,你们立刻派人过来盯着,乔先生住在这。”她对手下交代,怕他再跑了。 刚挂了电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 正是别墅里的那个性格耿直的女孩,她递给她一件深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外套,声音爽朗道:“外面太冷了,你连外套都没穿就出来,干嘛走啊?” ------------ 第156章 互相救赎 零下十几度,她身上只穿着毛衣和打底,竟然没觉得冷。今晚,所有的感觉与知觉都被乔湛北占去了。 穿上女孩递来的羽绒服,叶眠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包裹住自己,她看着跟前富有活力的女孩,诚挚道:“一会有司机来接我,谢谢你啊。” 路灯下,女孩双手插兜,蹦蹦跳跳地度暖,眼神直率地看着她,义气道:“嗐,girls help girls嘛!” 女孩之间,互帮互助。 叶眠微顿,眼前的女孩全身仿佛闪闪发着光,也不禁会心一笑。 心说,他总算没给她招来个新绿茶。 叶眠满是感激地看着女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听说是你救了乔湛北,谢谢啊。” 她对乔湛北失踪后,如何被救,去了哪都充满了好奇。 “我叫宋俏,叫我俏俏好啦。其实,说起来,是他救了我……”宋俏说着,吐了吐舌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儿。 原来,她是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那天刚和一群伙伴探索一个悬崖峭壁上的山洞出来,不小心失足,坠了下去。 “当时他挂在了一棵古树上,距离谷底也就几米的距离,我摔下,连带着把他也撞了下去,他给我当肉垫了,肋骨被压断了一根,差点扎穿了肺。” 说起这些来,宋俏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救了我,我就跟队友们一起救走了他,我们是专业的团队,队里就有队医的。” 所以,他们搜救到山脚下时,乔湛北早就被救走了。 叶眠暗忖。 “那他的腿……”她又问。 宋俏:“他是腰椎脊髓损伤,导致下半身瘫痪,是坠崖的时候撞到的,脸也是。” 一听说他下半身瘫痪,叶眠心口就堵得难受。 她稳住情绪,平静地问:“我找了他半年,音信全无,是你帮他隐瞒行踪的吗?” “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救了我,我帮他隐瞒行踪,我也是一报还一报。”宋俏能理解叶眠苦苦找了爱人半年的心情,她有点歉疚。 看着她眉心轻皱,为难的样子,叶眠抿唇微笑,“你挺讲义气的,我也了解他,他不想我找到的话,就一定有办法躲着我,狗男人。他这半年情况怎样,可以跟我说说吗?” 宋俏为难了,她答应乔湛北帮他保密的。 她看到一旁的一棵大树,眼眸一亮,走了过去,“树洞啊树洞,我有很多话想对你吐一吐,憋心里可太难受了。” 叶眠竖起耳朵。 “那个乔湛北刚知道自己下半身瘫痪的时候,还是挺积极配合治疗的,后来也坚持复健,复健很辛苦,他在复健室里,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摔倒一次又一次,为了能够早点健健康康地回到妻子女儿们身边,他很顽强。” “复健三个月,除了大小便能自理外,他还是不能站起来,医生也说,希望渺茫,他开始自暴自弃。每天把自己关在完全漆黑的屋里,抽烟酗酒,性格暴躁,经常摔东西,靠着妻子的照片,以解相思。” “他前些天,还去了他妻子的老家,浔镇,就住在他老婆小时候的老宅里,差点被他老婆发现。” “今晚过年,他忍不住又跑出去看老婆和家人了……” “大树啊大树,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宋俏边说,眼角的余光边瞥着叶眠。 只见她蹲在一旁,望着漆黑的夜空,默默地流着眼泪。 宋俏上前,递给她一包面纸。 “谢谢。”叶眠哽咽道。 她想象着乔湛北受伤后的狼狈,复健时的痛苦,现在的自暴自弃,他有家不能回的心酸,对她想爱又没勇气面对的卑微,想着他的骄傲与自尊心被摔得粉碎……她就心疼不已。 心脏像是硌着石子,疼得难受。 司机来接她,她告别了宋俏,上了车。 第二天,她将乔湛北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乔老首长叫来警卫员,老爷子怒发冲冠,“把枪给我!” 警卫员从枪套里拔出手枪,交给老首长。 “我去把那兔崽子一枪毙了!这点伤就把他击垮了,他不配做我乔战戎的孙子!”乔老首长拿着枪就往门口走去。 冻了一夜,还感冒高烧的叶眠连忙上前,将他拦住,一顿安抚。 乔奶奶抹了把眼泪,“老头子,你自个儿孙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湛北自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风顺水惯了!哪怕他爸过世,公司危机时,他也还有一具健康的体魄,还有对自己的自信。现在,一副健康的身躯都没有,他受打击啊……” “奶奶,我也能理解他。我们现在不能逼他,给他点空间,我这边,会把他一点一点拉起来。”叶眠靠着乔奶奶的肩膀,带着很重的鼻音,缓缓说道。 “眠眠啊,苦了你了,奶奶现在更心疼你……”乔奶奶的脸贴上叶眠的脸颊,磨蹭着道。 闻着乔奶奶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她温热的脸颊磨着自己脸的感觉,叶眠想起了外婆,她感动得流着泪。 这十几年,她早已把乔爷爷乔奶奶当成了亲人,把乔家当成了自己家。 “奶奶,我不苦,乔哥活着,我就觉得很幸运,很知足了。”她流着泪,笑着说。 曾经,他是她的救赎,如今,她也要把他从黑暗里拯救回来。 除夕夜后,五天过去,叶眠一直没再找乔湛北。 房间内,所有的窗户被遮光窗帘遮住,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男人指间的香烟,闪烁着一点猩红的光。 乔湛北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他点开照片图库,一张张叶眠的脸,出现在眼前。 看着画面里,她的模样,他的心又有了知觉。 “咚咚咚——” 敲门声响。 他蹙眉,看向门口的方向,没吱声。 “乔湛北,我找你有事情要谈,你可以出来吗?” 属于叶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乔湛北心脏一颤,下意识地要掐灭香烟,闻着房间里的烟酒气,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每天抽烟酗酒,他就是在她面前作死。 不过,他转瞬想起自己现在正坐在轮椅上…… ------------ 第157章 坐他怀里 乔湛北如梦初醒。 现在的他,巴不得惹她嫌恶,被她抛弃。 她最好永远别再管他的死活。 可她现在就在门外。 房门他都是反锁着的,她进不来,他控制轮椅,在黑暗里穿梭自如到了门后。 “叶眠,我们之间没什么事可谈,我不想见你。”他隔着门板,语气冷漠道。 说是冷漠,也是一种本能的自我防御。 乔湛北此刻的心里,有一层厚厚的冷漠的壳,壳里躲着他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听到他的话,叶眠并不意外。 她轻轻敲了敲门板,扬声道:“乔湛北,我找你不是跟你谈情说爱来的,你上次说分手,我尊重你。我现在找你,是为了公事。” 站在房间门口,隔着房门,她都能感受到房间内,那股阴暗压抑的氛围,闻到一股浓郁的烟酒气。 他失踪前,因为背着她偷偷酗酒,被她撞到,二话没说主动跪键盘的模样,还清晰如初。 现在,她多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 所以,她是同意分手了? 乔湛北心脏扯了下,转瞬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跟她在一起,只觉得配不上她,拖累她,他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面对她也会倍感压力,不如放手。 “叶眠,公事我也不想谈,乔氏现在与我无关。”他隔着门板,沉声道。 现在的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有自己身体上的残疾,心理上的自卑与麻木,其它的一切,他都顾不上。 曾经的工作狂啊,现在连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都不肯要了,叶眠苦笑。 “乔湛北,我年前去了趟瑞典,达曼老太太请我为她和她的爱人绣一幅双面绣画,这幅画工程量很大,我没那么多精力管乔氏,你知道的,苏绣才是我想要搞的终身事业。” 隔着门板,她又道。 乔湛北还是不为所动,“你随便交给谁。” “交给别人我能放心吗?乔湛北,你失踪一个多月的时候,多家银行不肯继续贷款给乔氏,我现在还欠着叔叔靳淮安500亿,还有泰和银行300亿!那段时间为了拉拢客户,我把自己的财产都搭进去了,连别墅和公寓都卖了,你要是不想我们母女三人将来睡大街的话,你可以不管!总之,为了我的事业,乔氏我也不管了!”叶眠重重地拍了拍门板,大声道。 她的语气很重。 门内的乔湛北拧眉,他要是不管公司,会拖累她。 他扬声道:“我现在不会回去乔氏上班,回头你让安城跟我对接。” 他还是不肯开门见她。 宁愿偷偷看着她的照片,也不肯面对她。 叶眠又敲了敲门,“安城在商业上的业务水平你也是知道的,很多项目他没参与,也讲不清,我带了很多文件过来,跟你交代清楚我就走。” 闻言,乔湛北握了握拳头,思忖片刻后,戴上口罩,暗暗深吸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转动门把手,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烟酒气扑面而来。 叶眠眉心紧蹙,只见他坐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她的心脏不由得开始悸动。 即使他坐着轮椅,颓废落拓,她的心还是为他心动。 乔湛北没有抬眼,目光落在地面,他淡淡道:“去书房谈吧。” 话落,他先行离开。 叶眠拎着公文包,看着他的背影,不再高大挺拔,他坐在轮椅上,有种让人心疼的悲凉感。 她想要抱一抱他,安慰他,告诉他,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模样,她都爱他。 可他宁愿独自舔舐伤口,也不愿面对她。 感受到她的目光,如芒在刺,乔湛北紧紧咬牙,转动轮椅,快速闪进了书房。 叶眠很快跟着他进了书房。 他坐在书桌后,她坐在对面,一份份文件地跟他侃侃介绍。 乔湛北渐渐地专注进工作里,忘了她的目光,忽略了内心的感受,听着她的介绍,快速记在脑海里。 叶眠也很专心,没把他爱人,开口闭口都是业务。 无意间,瞥到眉心轻皱,神情专注认真的他,有一种昔日那个工作狂乔湛北又回来的感觉。 不过,他戴着口罩。 “以上这些项目都是稳步跟进的,这些,都是还没完全拿下的,你想想办法吧。今天不早了,我明天再来。”叶眠合上文件,抬腕看了下手表,对他说道。 乔湛北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继续看着文件。 下午的阳光从西窗户斜射进来,正好洒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坐在书桌边,修长的手指翻阅着文件内页,口罩上方,深邃的黑眸,眼神专注,迷人。 他的睫毛,一根一根,乌黑分明。 活生生的乔湛北,就在她的眼前。 乔湛北合上文件,抬眸的瞬间,与她四目相接。 暖阳里,她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扎着低马尾,耳垂上挂着细长的链条耳坠,眉目大气,长相温婉动人。 他的心怦怦地乱了起来,一时间忘了自己的残疾。 叶眠起身,绕过办公桌,到他身侧,她眉心紧皱,“嘶”地叫了声,身体倒向他。 乔湛北本能地转动轮椅,接住了她。 “你怎么了?”男人紧张地问,喉结一滚。 叶眠坐在他的双腿上,他的手臂圈着她的腰,他的气息将她包裹住,这个怀抱,久违了。 他的潜意识还是关心她,在乎她,也是爱她的。 “坐太久,双腿抽筋了。”她皱着眉,一副很难过的样子,不停地抽气道。 闻言,他的手朝着她的腿就要抚摸去,在看到轮椅时,再次如梦初醒。 他冷漠地别开视线。 “嘶……我现在一动不敢动,太难受了,你让我缓缓,好不好?”叶眠察觉出他的回避与冷漠,轻声问,语气里透着撒娇。 乔湛北不说话,目光落在别处,一副“你随意”的样儿。 叶眠坐在他的怀里,脸颊轻轻地悄悄地靠上他的心口,像是一只猫,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条因为受伤而充满防备的狼犬。 偎在他心口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嘴角缓缓上扬,心里甜蜜又酸涩。 她现在想要跟他亲密一下,都要演戏呢。 ------------ 第158章 她需要他 叶眠轻轻地抬起头,目光对上他的脖颈。 暖黄的阳光里,清晰可见他冷白的皮肤的纹理,淡淡的绒毛。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顶端那颗,硕大凸起的喉结直抵着衣领处,禁欲又撩人。 她想咬住他的喉结,听他发出性感的闷哼,想要他反手捧住她的脸,狂野地吻住她。 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撩她心弦的男性气息,此时,叶眠看着高冷的乔湛北,想入非非,心跳紊乱。 她暗暗攥紧双手,克制住咬他的冲动,怕他感受到压力,又要推开她。 今天就这样吧。 静静地坐在他的怀里,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慢慢地靠近他,撩拨他……他爱她,肯定会情不自禁,有所回应的。 时间一分一秒,河水一般缓缓地向前流淌,叶眠很想就这么一直腻在他的怀里。 但是,她再坐下去,他该怀疑了,该感觉到压力了,她活动活动双腿。 “好了么?”乔湛北淡淡地问,语气有点冷。 叶眠蹬了蹬双脚,还坐在他的怀里,笑着说:“好了。” 乔湛北拧眉,正要不耐地催促她,叶眠主动站起,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从他的怀里离开的刹那,乔湛北感觉松了一口气之余,隐隐又有几分失落。 “我也该回家陪乔乔和暖暖,乔乔常常拿着魔方,让我复原,我哪里会,她说爸爸会,妈妈笨。暖暖是个小甜心,现在会说很多话了……” 叶眠边收拾公文包,边跟他絮叨。 悄悄看着书桌对面的男人,他置若未闻,不理她。 不过,叶眠明白,他都听进去了。 “爷爷给你联系了专治这类病症的老军医专家——” “叶眠,你该走了。”乔湛北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利落的拉链声,叶眠拉上了公文包拉链,不再黏他,洒脱地转身:“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刚转身,乔湛北立刻转过脸,目光看向她的背影。 男人深邃的黑眸里,满目深情。 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瞬间湮没了他。 鼻息间,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清冽里透着他魂牵梦萦的女人香;怀抱,尚有她身上的余温,以及她猫似地贴在自己心口的那股甜蜜的感觉。 乔乔在等他回去给她复原魔方,小丫头终于愿意叫他“爸爸”了。 乔湛北嘴角缓缓上扬。 只是垂眸间,看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一颗悸动的心,瞬间变得无比灰冷。 他站不起来了,不仅如此,再跟她在一起,连基本的性都不能满足她。 他现在连抱起两个小丫头举高高,转圈圈都不能。 每次他举起她们快到屋顶的时候,她们都笑得像银铃一般欢乐。 乔乔是个性格要强勇敢的小姑娘,他没坠崖前就有幻想过,等小丫头大一点了,他要教她玩轮滑,再大点,教她打篮球,骑自行车,父女俩一起骑行的画面,想想都很美。 暖暖天性敏感内向,更需要一个强大的爸爸。 乔湛北越想越绝望,“哗啦”一声,他将书桌上的物品全部扫落,一地的狼藉。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他紧握双拳,重重地捶打自己的双腿。 即便他用尽气力,两条腿都毫无知觉。 前不久,他甚至拿刀扎过,仍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静下来,离开书房,又把自己关进了漆黑的房间里。 之后的几天,叶眠每天都会来找乔湛北,交接项目,谈方案,商量对策,她小心翼翼劝他回公司坐班,他不肯。 好在现在是网络时代,居家办公很方便,叶眠没勉强他。 外面下着雪,书房内,乔湛北坐在书桌后,眼眸清冷地看着对面的叶眠。 他淡淡道:“所有的事务,我都清楚了。还剩最困难的柳城项目,我会写一份计划书,回头跟项目小组开网络会议。” “嗯,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正好我也渴了。”叶眠说着,站了起身,去倒水。 乔湛北没说什么。 叶眠边倒水边暗暗思忖。 所有的事务,都交接完了。 这几天,他对她,不冷不热。谈公事的时候,他并不逃避她,像个正常人。 她每天都会找个理由,演个戏,亲近他。 他肯定是知道她是故意亲近他,撩他的,却配合她,面对她时,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叶眠唇角悄悄上扬。 她端着两杯温水,到了他身旁,给他一杯。 乔湛北没有伸手接,她将水杯放在桌上,自己端着玻璃杯,喝了几口后,将水杯放下。 “雪越下越大了,天色不早,我回去了,两个小丫头看到下了这么大的雪,肯定很激动,应该陪她们堆个雪人。”她看着落地窗外,笑着道。 外面,青松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雪。 乔湛北听着她的话,鼻尖发酸,他用力咽了咽喉咙,声音清冷:“你回吧。” 这时,叶眠突然捂住腹部,她弯着腰,表情纠结痛苦,她挪动脚步,靠近他。 “你又怎么了?”乔湛北拧眉,以为她又是装的。 “乔哥,我,我肚子疼,痛经。”叶眠眉心紧蹙,语气里透着撒娇,说着说着,她跌坐进他的怀里,捉住他的双手,覆上自己的腹部。 乔湛北正要甩开她,注意到她煞白的脸色,他的心揪紧。 男人愣了愣,温热的掌心,隔着毛衣,轻轻地在她腹部揉。 他以前就知道她有这个毛病,严重时要吃布洛芬止疼。 感受着他的温柔,叶眠心口一暖,她像一只脆弱的小猫,黏在他的怀里,甚至伸出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身,脸颊在他胸膛轻轻地蹭。 乔湛北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注意力全在她肚子疼这件事上,隔着毛衣都能感觉到她的肚子是凉的。 他腾出一只手,拿过水杯递给她,“你多喝点热水。” 大直男。 叶眠却甜蜜地扬唇,她接过水杯,仰着脸看着他,“你抱着我,帮我揉揉肚子,比喝热水、吃止疼药还管用。” 说的是实话,也是向他传递:她需要他。 ------------ 第159章 不是真爱 即使他毁了容颜,残了双腿,不能人道,就算他以后都不能康复,她依然需要他。 他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亲人,更是她的灵魂伴侣。 怀里的人儿,仰着一张明媚的脸,潋滟的眼眸里,满是对他的依恋。听着她的话,乔湛北心脏怦怦然地跳动。 此时的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深邃的黑眸里,满是情愫。叶眠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磁铁。 正被另一块异性磁铁牢牢地吸引住,那块磁铁就是他的心。 一股血液逆涌而上,她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对他的萌动,直起腰身,扔掉手里的水杯,迫不及待地捧住他的脸,强势地扯下他脸上的口罩。 她目光热切地看着他的脸,并不觉得另一边可怖、狰狞,只有疼惜。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息间,与她的气息碰撞在一起,擦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叶眠目光落在那双性感的薄唇上。 她咽了咽口水。 她的脸在眼前放大,鼻尖抵着他的,意识到他的丑陋正暴露在她的眼前,乔湛北双手扣着她的细腰,就要推开她。 “唔……” 叶眠已经热切地吻住了他。 久违的他的唇瓣,带着丝丝清凉的薄荷味,清冽中透着禁欲的气息。 越是禁欲,越是撩人心弦,她放肆地吸吮啃食。 乔湛北双手紧扣着她的细腰,正欲推开她,她的软舌强势地撬开他的牙齿,在他口腔里放肆,带着令他想得发疯的甜美。 男人的心跳如雷鸣,火舌勾缠住她的,回吻她。 感受到他的回应,叶眠窃喜,她放下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闭着双眼,与他交颈缠绵。 外面冰天雪地,室内春意融融。 男人坐在轮椅上,女人双膝跪在他的腿上,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两人闭着眼,吻得热烈、缠绵。 久别重逢的吻,像是行走在沙漠里多时,终于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绿洲。 乔湛北无法控制内心里对她的渴望与冲动,沉浸在这个吻里,一时忘记了身体的残缺,直到—— 他身体的某处,像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感觉。 刹那间,犹如五雷轰顶。 男人猛然将沉浸在甜蜜里的人儿推开。 “啊——”叶眠惊呼一声,身体从他的腿上摔了下去,跌坐在地毯上。 她一脸茫然,仰头看着他。 刚刚还对她热情如火的男人,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已经戴上了口罩,笔直地坐在轮椅上,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带着六亲不认的气场。 乔湛北转动轮椅,背过身子。 “叶眠,我们分手了,公事也交接完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他的语气极为冷漠。 叶眠坐在地上,下腹部还一阵一阵地绞痛,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冷漠背影,像是被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以为,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渐渐被她软化了,刚刚接吻时,更以为他冲破心理障碍了,没想到…… “乔哥,我刚刚是太想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会注意。”叶眠强忍着委屈,红着眼,上前几步,对他软声细语道。 “没有下次,以后我都不会再见你。”他无情道。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叶眠心脏一沉,明白他是认真的。 她咬了咬牙,“乔湛北,这些天我顾及你的感受,没有逼迫你,给你空间。哪怕你坠崖后躲了半年,又一次推开我,破坏我的原则和底线,我也看在爱你的份上,包容了你。现在,你明知道我需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还是要因为你的自尊心推开我。” 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叶眠狠下心,“乔湛北,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不要跟我在一起?” 乔湛北看着外面的白雪,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坚决:“是。” 此刻,他心里只有他的男性自尊,顾不上其它。 叶眠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找新欢呢?我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带着两个孩子嫁给别人,你也愿意吗?” 乔湛北:“是。” “乔湛北,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真不会死心?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我也会累,会绝望,会死心。”她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平静下来,透着心灰意冷。 听出她的语气,乔湛北内心深处有一丝的撕扯,转瞬被他压下,“叶眠,或许是我真不够爱你,一次一次才会这样,我真心希望你能对我死心。” 叶眠嘴角轻扯,勾起一丝笑意,嘴上说着狠话:“好,那我就努力对你死心,我会试着去爱别的男人。” 闻言,乔湛北闭上双眼,淡淡道:“那个顾野就挺好,他暗恋你十几年,他去当兵也是为了你。” 听着他的话,叶眠怔住。 顾野暗恋她? 怎么可能。 不过,她这下是真被他给气着了,居然把她往别的男人身边推。 她也不信他真这么大度! “我跟谁好,不用乔先生替我操心。”看着他的背影,她嘲讽道。 乔湛北不再说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在穿羽绒服外套。 不一会儿,声音消失,响起“砰”的一声甩门声。 她走了。 他一次一次地推开她,只能跟她同甘,不愿跟她共苦。这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妻模样,她这次真会死心了。 心脏像是被人剜了一个洞,又疼又空。 乔湛北摘了口罩,挪动轮椅,到了装饰壁镜前。 镜子里的男人,顶着半张可怖狰狞的脸,废物一般坐在轮椅上,腰部以下,没有半点知觉。 看着这样的自己,也就不觉得失去她有多痛苦了。 她跟谁在一起,都比跟他在一起强。 …… 叶眠真的没再来找他。 乔湛北每天通过语音会议跟乔氏高管开会,安城每天来别墅找他批示文件,他变得像以前一样忙。 忙起来时,没过多的精力关注自己的残疾,没时间思念叶眠,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这天深夜,别墅的门被人推开,宋俏和一个男人扶着烂醉的叶眠进屋。 彼时,乔湛北刚从二楼书房,处理完公事出来,听到楼下传来宋俏那嘹亮的声音:“秦少,谢谢你送我和眠姐回来!” 眠姐。 是她? 乔湛北拧眉,也竖起了耳朵。 ------------ 第160章 一股酸意 乔湛北仔细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宋俏口中的“眠姐”,正是叶眠。 心窝涌起一股暖流,转瞬间,男人眼眸里的神采逐渐暗淡下来。 她还来干什么? 他移动着轮椅到二楼栏杆边,隐在罗马柱后,往一楼俯瞰。 亮如白昼的大厅内,女人穿着深红吊带连身短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皮草长大衣,大衣半边衣领滑落到肩膀下,露出性感的香肩。 她披着长卷发,这妖娆妩媚的女人,正是叶眠。 她脚踩米白色长筒靴,走路跌跌撞撞,这时,一个年轻男人上前来,从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他垂着头,看着胸前贴着的叶眠,语气轻佻:“叶美人,小心啊。” 看着这一幕,乔湛北喉结滚了滚,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轮椅扶手。 “秦哥,我们再喝,今晚不醉不归!”叶眠举高右手,在空中摇晃,蹦迪的样儿,她醉醺醺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 “眠姐,不早了,你该休息了!”宋俏从秦川怀里接过叶眠,扶着她往沙发边走。 秦川勾着唇,目光看猎物似地看着叶眠的身影。 宋俏把叶眠放下后,看向一身风流气质的秦川,扬声道:“秦少,谢谢你啊,不早了,我们女孩子该休息了。” 别墅的中年男管家从后门进来,走到秦川跟前,礼貌送客。 那秦川胶着在叶眠身上的目光好不容易才移开,他跟她们道别后,出了别墅。 “秦少,别走啊,我们继续……”叶眠歪在沙发里,看着门口,说着说着,闭上双眼,似乎睡着了。 乔湛北从电梯里出来,男人冷沉着一张脸,没戴口罩,他目光严肃,看着宋俏,脸上写着疑问。 “乔大哥,我今晚在夜店遇到眠姐,她跟你们京城出了名的夜场浪子秦家小爷喝酒喝地很嗨,后来酩酊大醉,差点被那个秦少捡尸,多亏我抢了先带她回来!”宋俏对乔湛北绘声绘色道。 奢华的重工欧式沙发上,叶眠歪靠着坐在沙发里,皮草外套双肩话落到大臂下,露出雪白的香肩与深红的细吊带,脖子上,宝格丽红色扇形项链,散发着珠光。 她闭着眼,眉毛卷翘,面颊潮红,丝丝缕缕的卷发贴在脸上。 满身的烟酒气。 她今晚去夜店了,打扮得妖冶性感,和别的男人喝酒蹦迪…… 乔湛北微眯着深眸,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沙发里的人儿,满脑子是她刚刚被那个男人抱住的画面,想象着她蹦迪时,被一众男人垂涎的画面。 男人紧咬后槽牙,极力隐忍着那股强烈的酸意。 她说到做到,真去找别的男人了。 叶眠虽然闭着眼,却明显感觉到了乔湛北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戾气,他是酸了么? “唔……秦少,你耍赖……”她转了转头,我嘴里嘟囔着,语气娇嗲。 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乔湛北脸色铁青,胸口大幅度起伏。 他刚要上前,这才意识到双腿无法动弹,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长期不运动,肌肉萎缩,越来越纤细的双腿,心脏一绞。 乔湛北转动轮椅,朝着电梯口驶去。 宋俏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问:“乔大哥,眠姐怎么办啊?” 乔湛北背对着她们,语气极冷:“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自个儿处理。” 他刚进电梯,沙发里的叶眠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看着闭合的电梯门,咬了咬牙。 他刚刚明显是生气了,醋了,她能感觉到。 然而,他还是克服不了自卑心理,走向她。 “眠姐,你今晚就睡乔大哥卧室隔壁的那间客房吧,来他个瓮中捉鳖。”宋俏注意到乔湛北从二楼扶栏边走了过去,到叶眠身侧,小声道。 叶眠莞尔,“俏俏,今晚谢谢你啊。” 她今晚和宋俏不是偶遇,故意拉着她一起演戏的。 回到房间,乔湛北刚在床上躺下,一闭起双眼,满脑子是叶眠打扮得一副妖精似的模样。 十天不见,他每天被工作占据,忙起来时,倒没怎么想她。 刚见她一面,就像毒瘾发作,深埋在心底的,对她的思念,犹如水藻疯狂窜起,缠住他。 “眠姐,你今晚就在这间房间睡吧。”外面,传来宋俏的声音。 “好……” 夜深人静,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她今晚,就住在隔壁房间。 乔湛北平躺在大床上,竖起双耳,仔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但隔音太好,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心里烦躁不已,双手撑着床面爬起,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包烟。 男人动作粗鲁地撕开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迅速点上,深吸了几口,压下那股去找她的冲动。 冷静下来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干咽下两片,躺下。 睡着了,就不会想去找她了。 叶眠一直等到天快亮,也不见乔湛北来找她。 她起床,出了房间,到隔壁,转了转门把手,果然,房门被他从里面反锁了,她进不去。 一股失落感涌上,叶眠背抵着他的房门,身体缓缓滑了下去。 想他,想他的怀抱,想他的笑,想他的一切……想他们一家人早点团聚。然而,她与他现在,仅一门之隔,却不能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深吸一口气,咽下喉咙口的哽塞。 第二天,日上三竿,叶眠边打着电话边下楼。 “好啊秦哥,我今晚正好有时间,回见!”她挂了电话,走向餐厅。 宋俏在餐桌边用餐,乔湛北刚好乘着轮椅从厨房里出来,他脸上蒙着口罩。 他看到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淡漠又疏离。 叶眠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儿。 乔湛北垂眸,移动轮椅到了餐桌边。 她刚落座,宋俏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眠姐,那个秦少是我这个外市人都知道的夜场炮王,你跟他在一起玩,不会吃亏吧?” 叶眠身上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她喝了口水,一脸没所谓,“炮王好啊,玩完了就甩,我又不是玩不起。” “咳咳——”她这话一出,长餐桌斜对面的乔湛北,突然咳嗽起来。 ------------ 第161章 掐她桃花 男人捂着口鼻,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儿。 叶眠在心里轻哼,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宋俏悄咪咪地跟她对了一眼,她看向乔湛北,对他直白地问:“乔大哥,你怎么了?不会是听眠姐说要和秦少幽会,吃醋了吧?” 乔湛北面无表情,淡淡道:“有点受凉了。” 话落,他便垂下头,继续看报纸,满身的高冷矜贵之气。 叶眠笑盈盈道:“俏俏,我跟他早就分手了,而且是他要分手的,他怎么会吃醋?乔大哥,是吧?” 故意喊他“乔大哥”。 闻言,乔湛北抬起头看向她,女人双手手肘撑着桌面,手里拿着一只蟹黄灌汤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汤包是他吩咐管家特意给她买的。 “是。”他轻声应道,又低下头。 叶眠和宋俏又聊起了秦川,说他晚上在家有个私人趴,约她过去玩。说话时,她一直悄悄注意着看报纸的男人,他一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儿。 她们早饭还没吃完,乔湛北先上楼去了。 他刚上到二楼,楼下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眠姐,乔大哥走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在跟乔大哥赌气?故意刺激他的?” “俏俏,我给过他机会了,他执意要跟我分手,违背我们之间的诺言,我还对他抱期望干什么?” 叶眠的声音传来,乔湛北的心骤然一沉。 这是他愿意的,听她说出来,心里还是会失落,抓狂。 “你今晚真去找秦少啊?” “找啊,为什么不找?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先找个风流少爷玩玩。” 听着她洒脱中似乎又透着自暴自弃的话,乔湛北脸色铁青,他进了卧室,拿起手机,拨了季洲的号。 两个小时后,季洲赶来别墅,看到了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老大,乔湛北。 书房里,昔日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佬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势凌人的气场。 大佬到底是大佬,坐轮椅都特么的霸气侧漏! 季洲看着乔湛北的背影,对他的崇拜,一如往昔,想起他死里逃生,失踪半年,他鼻头一酸,泫然欲泣: “老大,您忒不仗义了,回来这么多天都不找我,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听着季洲的哭腔,乔湛北很想一脚踹死他,但他的脚动不了。 他嫌弃道:“甭特么娘们唧唧的。” 季洲红着眼,拿着面纸,委屈地擦眼泪。 “我问你,京城夜店有名的风流少爷,姓秦的,你认识么?”乔湛北转过轮椅,顶着一张残缺的脸,正视季洲。 季洲乍然看到他的脸,一脸错愕,心也渐渐地揪了起来。 乔湛北发现,自己并不在乎他的目光,他狠狠瞪了季洲一眼。 季洲很想说些安慰他鼓励他的话,但被他的眼神吓住,连忙说正事,“老大,那个秦少肯定是秦川无疑了,出了名的夜店炮王。对了,您还记得您跟我妹,眠眠,闹离婚那会儿么?眠眠那晚和飒姐泡夜店,就那姓秦的勾搭眠眠的来着。” 听季洲这么一说,乔湛北的脸色更加阴沉骇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眯着黑眸,“他最近又想染指叶眠。” 季洲爆粗:“操,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真把您当死的了?” 乔湛北想起秦川昨晚搂抱叶眠的画面,他今晚还要约叶眠,他拳头紧握,发出清脆的指节摩擦声。 男人冷声吩咐:“去,把他给我弄来。” 季洲二话没说,立刻去行动。 …… 四个小时后,别墅地下室,环境昏暗。 秦川原本一张帅气迷倒无数女人的脸,此时,鼻青脸肿。 他双手被吊在体操器材吊环上,季洲手里拿着棒球棍,对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打。 秦川疼得不停倒抽气,“季哥,饶了我。” “饶了你,你个孙子,还敢招惹我妹妹叶眠,她是你能碰的人吗?”季洲用棒球棍的头部抵着他的额头,啐骂道。 “季哥,是,是她昨晚主动找我喝酒,拉我进舞池蹦迪的,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我,我能不解风情地拒绝么我?”秦川语气里透着冤枉。 听他这么说,季洲挑眉,看向暗处。 地下室阴暗的一隅,只有轮椅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轮椅上坐着的人,几乎要融入黑暗里,似在压制什么,危险十足。 忽然,他朝这边驶来,带着一股腾腾杀气,他刚到他身边,掌心朝上,一言不发。 季洲会意,将棒球棍给了他。 秦川抬眼间,看着轮椅上的男人,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嗜血的双眸,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犹如火山爆发。 乔湛北指尖掐灭猩红燃烧的烟头,抡起棒球棍,朝着秦川挥去! 这一棍子打在腹部,秦川疼得差点昏厥过去,只听男人的声音犹如淬了毒从嗓子里溢出,语气阴鸷:“别再靠近叶眠。” 秦川背脊窜寒,颤颤巍巍道:“我,我不敢了。” “乔湛北!你在干嘛?”就在这时,属于叶眠的声音响起。 听到她的声音,乔湛北僵住,再次挥起的棒球棍,停顿在半空中。 只听高跟鞋踩着水泥地面的“嗒嗒”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他的喉咙也越来越紧。 完了,老大掐嫂子的烂桃花,被嫂子堵个正着。 这就尴尬了。 季洲看着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的叶眠,在心里为乔湛北捏了一把汗。 “眠眠来了哈!”他迎上前,嬉皮笑脸地招呼。 那边,乔湛北丢了棒球棍,移动轮椅,一句话没说,径直驶向电梯口。 “还愣着干嘛?把人放了,送医院去。”叶眠对季洲交代一句,朝着乔湛北追去。 他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叶眠摁开,瞪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湛北,你不是跟我分手了吗?还管我找男人干嘛?你不是不介意的么?”叶眠垂眸,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啪啪”打他的狗脸。 狗男人,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背着她,掐她的桃花。 ------------ 第162章 你是亲人 乔湛北被她堵得一时无言以对,他喉结滚了滚,他也还在气头上,想着她对别的男人花枝招展,投怀送抱,喝酒蹦迪,他就有想杀人的冲动。 电梯门打开,他垂着眼眸,没看她一眼,语气极冷道:“让开。” 叶眠一愣,狗男人,被她当场打脸,居然还这么横。 她转身出了电梯,只见他操纵着电动轮椅,快速朝房间门口驶去。 隔着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与戾气,刚刚,他在地下室拿棒球棍打秦川时也是这样。 是气她勾搭秦川吗? 还不是被他逼的。 叶眠白了他的背影一眼,迈开大步冲上前,在他进房门时,她推着他的轮椅跟了进去。 男人冷声道:“你出去。” 叶眠却用力甩上了房门,门刚关上,房间里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如宋俏所说,他每天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刚进来,便仿佛感受到了他内心里的阴郁。 这些天以来,他的心跟这房间一样,阴郁、黑暗,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她鼻尖一酸,摸黑绕到轮椅后,黑暗里,她从他的身后,趴在他的背部上,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上一股子浓重的烟味,裹挟着令她眷恋的气息。 她趴上他后背的一瞬,乔湛北心头一暖,胸腔里的那股怒意,渐渐消散,只剩一股酸意。 满眼是她穿着红色吊带连身裙,香肩半裸的性感妖娆模样。 “你还吃醋啊?”叶眠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在他脖子里蹭了蹭,柔声问。 鼻息间尽是她的甜美气息,乔湛北心脏悸动,他歪着头,躲开她,淡淡道:“没有,你想多了。” 他还死鸭子嘴硬。 叶眠抿唇浅笑,心里甜滋滋的,“没吃醋,你揍秦少干嘛?嘴上说不介意,背地里掐我桃花,这做派,跟我上初中时似的。” 她以前刚来京城时,小姑娘长得秀气灵动,不少男生想勾搭她,他知道一个揍一个,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追她了。 回忆起以前,乔湛北有所动容,有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再也不放手的冲动。 这时,叶眠绕过轮椅,到了他跟前,黑暗里,她主动坐进了他的怀里,双臂圈着他的腰身,脸贴上他的胸口。 “乔哥,我勾搭秦少是故意刺激你的,我跟他不会有什么的。宋俏是跟我一起演戏给你看的,你别气了,我们以后好好的,再也别跟我说分手的话了。”她靠在他的怀里,跟他解释。 她一直知道,他心底是爱她的,只是因为身体的残疾,才自卑地把她推开,越是爱,越是自卑。 但她相信,爱,可以超越一切。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如梦初醒,所有的怒意、醋意消失,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叶眠,我揍那个姓秦的,是让他离你远点,他是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你接近她,很容易吃亏。我知道你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的,因为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刚看到一点希望的叶眠,心里的那团小火苗,被他当头一盆冷水浇灭。 她抬起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股失望与愤怒,湮没了她。 她从他怀里下来,摸黑按了墙上的开关,漆黑的房间,亮如白昼。 “乔湛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撒谎吗?你要是真不介意,又何必管我跟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你别再躲了!” 她看着轮椅上,以冷漠掩饰自卑的男人,语气激动道。 乔湛北抬起眼眸,直视她。 她看着自己,眼眶通红,眼眸里含着泪,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他心疼得喉咙闷堵。 他又让她失望了。 乔湛北咽了咽混沌的喉咙,看着她,违心道:“叶眠,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看着你,羊入虎口。” 叶眠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嘴角一扯,“什么亲人,都是借口,乔湛北,你就是还因为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不肯跟我在一起。” 她以为,弄个秦川刺激刺激他,他能看清楚,比起他的自卑心理,失去她,更令他难受,结果,他还是克服不了。 “叶眠,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跟你做爱人,那样,我会倍感压力和痛苦。”他看着她,眼尾通红,说着心里话。 轮椅上的男人,戴着口罩,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里面满是痛苦与挣扎。 看着他也很痛苦的样子,叶眠的心揪紧,她撇着嘴,下唇止不住地颤抖,泪如雨下。 他们难道就真的这样了吗? 她不接受。 “不做爱人……好,我答应你,我不逼你了,我不想你痛苦。”叶眠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哑声道。 “对不起。”他别开视线,不忍看她难过的样子。 “是我强人所难了,我以后会把你当亲人,我也不找别的男人刺激你了,我会专心自己的事业,如果能遇到让我心动的好男人,我也会考虑。”她抑制住伤感,平静地说。 他们明明相爱,却只能当亲人。霎那间,乔湛北心脏翻搅,满心的不甘。 但是那股不甘,终究是敌不过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卑心理。 他终究是个凡夫俗子。 男人拉下口罩,目光直视着她,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笑意,“我懂你的心意,是我配不上你,我的思想还达不到你的高度。” 她不在乎他的残疾,想要跟他做灵魂伴侣,但是,他做不到,跟她在一起,他会因为身体的残疾自卑、痛苦,无法面对她。 叶眠看着他,淡然一笑,平静地劝他:“乔哥,你还是个父亲,是爷爷奶奶的孙子,是乔氏总裁,为了这些责任与义务,你恢复复健吧。” “嗯”。 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样子,乔湛北隐隐感觉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这一次,她可能真要放手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别再抽烟酗酒了,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她说罢,迈开步子,从他的跟前走过。 乔湛北想也不想地抬起手…… ------------ 第163章 主动回家 像是出于内心深处的一种本能,他想要抓住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残疾,他的手朝着她的手伸去。 叶眠注意到他伸来的手,眼眶一热,她狠下心,加快步子,身体擦着他的手,决然而去。 她明明是看到他伸手拉她了,却躲开了……乔湛北的心骤然一沉,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吞没了他。 他移动轮椅就要追过去,房门被她从外面缓缓地拉上,没有像上次那样,甩门而去,这次,她很平静。 乔湛北整个人如遭钝物重击,僵在那,一动不动。 看着叶眠红着双眼从楼上下来,宋俏感觉不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迎上前。 叶眠:“他还是嘴硬,说秦川是个花花公子,不想我吃亏……” 她跟宋俏复述了一遍乔湛北说的话。 今天也是宋俏告诉她,乔湛北绑了秦川的,她才赶来堵个正着的。 宋俏:“这个乔大哥,明明醋得要死。眠姐,咱们下次就找个好男人刺激他。” 两人走到别墅外,叶眠看着灰蒙蒙的天,深吸一口气,咽下眼泪,“不了,俏俏,我不想逼他太紧,他其实比我痛苦多了。” “好的一点是,他肯继续复健了,之前,我提起这一茬,他很排斥。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他肯振作就好。” 她和宋俏聊了好一会儿后,开车扬长而去。 连续一个星期,叶眠没再来找他,乔湛北每天逼着自己专注工作,不想她。 复健室,男人满额大汗,双臂架在双杠上,支撑着自己练习站立,他的手稍稍放松一下,身体就要瘫倒。 时彦深敲门进来。 他看着乔湛北双臂撑着双杠,拖动着腰部以下的身体,挪动到轮椅边。 因为用力,他额角的青筋暴起,贝齿紧咬,靠着双臂的力量,撑着自己,在轮椅上坐下。 这一幕,就连常年在医院,见惯了生死、各种人间惨剧的时彦深,都为之动容。 他迈开长腿,走向他,递给他一条干毛巾。 乔湛北接过毛巾,擦着额上的汗,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他对时彦深问:“报告出来了吗?结果如何?” 时彦深打开棕色的文件袋,将他的血液报告递给他,“除了一些炎症外,你的血检结果没发现任何异常,是胃的毛病又犯了?回头跟我去医院拍个胃镜。” 这家伙,抽烟酗酒,胃不出毛病才怪。 乔湛北缓缓摇头,“我的胃没什么不适,最近没喝酒了。” 想着血液没检查出问题,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坠崖前,他被上官霆注射过一支蓝色的,不知名的药水。 上官霆扬言,他会慢慢死去。 他被救后,第一时间让医生检查了他的血液,和这次结果一样,也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想来,上官霆是故意唬他的。 “我脊髓受损的毛病,那些专家怎么说?有希望么?时彦深,我要听实话。”乔湛北抬起眼眸,认真地问。 除了应家属要求,时彦深对病人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他对乔湛北升起恻隐之心,却又明白,瞒不了他。 “湛北,那些专家建议你不要放弃复健,或许会有奇迹。” 乔湛北嘴角嘲讽地扯了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没治愈的希望。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实事求是,也从不相信什么奇迹。 时彦深读出他的表情,递给他一根烟,在一旁坐下,“你从八百米高的悬崖上坠下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还不如死了。”乔湛北吞云吐雾着说。 在好友面前,他倒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残疾与狼狈,唯独在叶眠面前无法面对。 想起很多天不见的她,他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死了,你的家人怎办?想过叶眠,爷爷奶奶,女儿的感受吗?湛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手上有很多得了绝症的病患,你以为他们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想活下去?还不是为了家人在撑着。”时彦深语气不紧不慢地缓缓道。 乔湛北听着他的话,失神着,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以来,他只活在自己的感受里,自暴自弃,也顾不上家人的感受。 时彦深临走前,劝他找心理咨询师做做心理疏导,又善意地劝他一句:“回去看看家人,不要一味地活在自己的想法里。” …… 出了农历一月,寒风里多了一丝暖意,大院里的湖泊河冻化开,几只野鸭在里面恣意嬉戏。 黑色商务七座驶入军大院最角落的一隅,在乔老首长家的小院门口停下。 “奶奶——” 乔湛北刚进院子,看着坐在院子小花园边,晒着太阳,白发苍苍,比他坠崖前苍老了许多的老人,扬声喊。 乔老太太一愣,认出轮椅上的孙子后,她拄着拐杖,佝偻着腰,朝着他快步地走去。 到了大孙子跟前,她双手捧着他,一半俊帅,一半带疤的脸,心疼地流下眼泪。 “乖孙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哽咽道。 “奶奶,让您担心了,回头让爷爷抽我给您解气。”乔湛北嘴角染着笑。 乔爷爷从屋里出来,看着坐轮椅上的大孙子,骨子里流淌着硬气的乔老首长,握着茶缸的手,微微发抖,嘴上却像以前一样,呵他道:“抽你?一枪毙了你!” 乔湛北笑笑,知道他老人家舍不得。 三人进了屋,屋里不见两个孩子,也不见叶眠。 客厅角落,放着木质的摇摇马,放着积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只被打乱的三阶魔方。 “眠眠带两个孩子去早教中心上课去了,这个点,也快回来了。”乔老太太回答乔湛北心里的疑惑。 乔湛北听说她们快回来了,微愣,心里又起了退缩的想法。 他到了积木桌边,拿起魔方,长指灵活地转动起来,玩着魔方分散注意力。 小乔乔背着小书包,刚进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里,垂着头,手上正转着魔方。 她迟疑了下,渐渐地认出了他,小人儿脆生生地喊:“爸爸。” ------------ 第164章 她去约会 听到有小女孩喊他“爸爸”,乔湛北修长灵活的手指顿住,手上的魔方停止转动。 他僵在那,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小女孩,从门口的光亮里,朝着自己走来,小皮鞋踩着地板,发出“嗒嗒”的声音。 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心上。 是乔乔。 他嘴角不自禁地上扬,正欲转头,意识到左半边脸颊上可怖的疤痕,喉咙哽住。 乔乔看到他这副模样,会不会害怕、失望? 男人眨了眨眼皮,一时不知所措。 真的是爸爸。 爸爸回来了。 小乔乔大大方方地在乔湛北的身旁站定,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看着他手上的魔方。 感觉到乔乔的视线,想起叶眠之前说过,小姑娘一直在等他回来复原这个魔方,乔湛北侧眸,看着她。 这才看清楚乔乔的模样。 七个月不见,她长高了很多,扎着高马尾,烫着微卷的发,她穿着深灰色的呢大衣,系着黑白千鸟格围脖,顶着一张不见婴儿肥的漂亮鹅蛋脸。 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副小公主范儿。 意识到她的注意力在他手上的魔方上,他勾着长指,转动,魔方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三两下的功夫,三阶魔方的六个面全部复原,一个面一个颜色。 小乔乔的小脸上,此时溢满了崇拜,心想爸爸还会盲拧呢。 “给。”乔湛北掌心摊着魔方,送到乔乔面前。 小乔乔拿过魔方,绕到他的跟前,朝他的腿上一趴,仰着小脸,“还是爸爸厉害,妈妈都不会。” 她看到爸爸另一张脸上的伤疤,眉心轻皱。 乔乔看到他另半边丑陋的脸了,乔湛北的心闷闷地疼。 一股淡淡的奶香气飘来,正难受的他,看着乔乔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像是羽毛,轻轻揉揉,抚着他的伤痛。 “爸爸,疼不疼?”小乔乔关心地问。 刹那间,乔湛北心窝里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他看着跟前非但没被吓哭,还关心他的小天使,手臂一捞,将她抱在怀里。 “一点小伤而已,不疼。”他咽下喉咙口的哽塞,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乔乔凑近爸爸的脸,她吻上他脸颊上的伤疤。 妈妈说,爸爸是打坏人受伤的,双腿也不能走路了,爸爸是英雄。 乔湛北怎么也没想到,慕强的闺女,竟然一点不嫌弃他半边脸的丑陋,不嫌弃他坐轮椅。 “爸爸!” 叶眠抱着暖暖进门来,怀里的小宝贝看到乔湛北,甜甜地扬声喊,朝着他张开手臂,身体就要从她怀里挣开。 小狗似的热情。 叶眠放下她,一岁多的小人儿,朝着轮椅上的男人撒腿跑去。 乔湛北侧首间,看到半个月不见的叶眠,他微愣,冲她点点头,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跟她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没有爱人之间的亲密,也不像朋友之间的热络……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嗯,刚带她们两个上早教回来。”叶眠点点头,进门后,边将包包和暖暖的小书包挂在衣架上,边回他。 她的语气里不带着任何感情,乔湛北心口不自觉地收紧,他转瞬被小暖暖吸引了注意力,将小人儿抱起。 两个女儿,一边一个,黏在他怀里。 叶眠看着这温馨有爱的一幕,嘴角缓缓翘起,心说,他终于有勇气回来,面对一家老小的亲人了。 那么,对她呢? 距离上次分手,他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她每天忙着和江浔赶工刺绣,也没时间想他。 听宋俏说,他每天都会坚持在家复健两小时,有医院请来的专业康复师指导他。 安城也说,他每天都有远程办公,管理乔氏事务。 他振作起来了。 她脱了大衣外套后,走近父女三人,“乔乔,书包摘下来给妈妈挂起来。” 小乔乔抓住背包带,乔湛北认真地帮她摘下书包,递给叶眠,问:“她们这么小,就开始上早教了?” “早教嘛,早教中心一个月大的小婴儿都有,倒不是去学习的,那边小朋友多,活动多,有助于培养社交能力。”叶眠接过书包,平静道。 语气里仍然分辨不出任何感情。 不像之前,要么故意跟他亲近,要么故意刺激他,现在的她,对他不冷不热。 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见她这副态度,他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爸爸,我不小!”很有教养的小乔乔,在爸爸妈妈把话说完后,才皱着眉,对爸爸抗议。 乔湛北一愣,被女儿分散了注意力。 屁大点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说自己不小。 两个孩子回家后只顾着粘爸爸,还没洗手,不一会儿,叶眠把她们叫去洗手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叶眠给他倒了杯水,“乔乔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小,她会很生气。” “谢谢。”乔湛北接过水杯,想着自家要强的小姑娘,嘴角牵起宠溺的笑意,“这小丫头。” 这是她找到他后,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的笑意,发自内心的笑。 察觉到她的目光,乔湛北嘴角的笑意凝住,又想起了自己的残疾,他垂下眼眸,温声道:“我去找奶奶聊聊天。” 男人乘着轮椅,出了客厅。 他还是回避她的,叶眠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攥紧了双手,隐忍心口那股闷闷的痛楚。 相爱不能在一起的感觉,太难受了。 乔奶奶和乔湛北晒着暖阳,老太太鼓励他别放弃复健,给他打气,乔湛北对她表示了歉意,表示,以后为家人,他也会积极复健。 “湛北,你在眠眠面前,也不要觉得自卑。眠眠她虽然很优秀,光彩夺目,吸引不少富家公子哥的追求,听说,靳家那边,很多京城的老贵族,攀上门要娶眠眠,想跟靳家联姻。眠眠的工作室,每天收到的追求者的玫瑰花,堆积如山,但是……” 乔老太太握着孙子的手,语重心长地劝,也是故意刺激他。 听着奶奶的话,乔湛北忘记了呼吸,他没失踪前就知道,不少名门贵胄想对靳家提亲,娶叶眠做孙媳妇。 那时的他没有毁容,没有瘫痪,意气风发,与她一样光鲜,更自信她对他的感情,有恃无恐。 “但是,眠眠她对你一直死心塌地,你不在的时候,她帮你稳住公司,你现在伤成这样,她依然对你不离不弃。湛北,你要为眠眠想想,她需要你,别再退缩,伤她的心了。你仔细想想,眠丫头,跟你结婚后,遭了多少的罪?以前被那童瑶瑶欺负毁容,后来,你又跟她离婚,再后来又来了个姓秦的女人,她差点被冤枉入狱,刚消停,你又失踪半年……”乔老太太细细数着叶眠遭受的委屈。 “眠眠她太苦了,她会嫌弃你残疾吗?她跟我一样,只要你活着一口气,她都心满意足。为了她,放下你的骄傲与自尊心,别再伤她的心了。” “奶奶,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乔湛北垂着眼皮,低声道。 叶眠在屋里窗边,悄悄听着他们的对话,她走了出去,到乔奶奶身后。 “奶奶,您别再劝乔哥了,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以后像亲人一样相处,不做爱人了,我也想通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舒服、和谐,但凡一方委曲求全,那都是精神消耗,互相折磨。”她弯着腰,双臂搭在乔奶奶的肩膀上,微笑着,云淡风轻道。 话落,她大方自然地看着一旁的乔湛北,他正好也看着她。 她真的放下了。 乔湛北整个人懵懵的,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手暗暗抓紧大腿,感受不到任何知觉,他认清了现实,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奶奶,我以后继续把眠眠当妹妹照应。” 乔老太太在心里冷哼,面上笑呵呵:“眠眠,你能放下这臭小子,奶奶真心替你高兴。” “对了,暖暖的爸爸,那位许先生,你先前不是说,他向你表白过吗?我看他挺不错的,斯文儒雅,真真的绅士,对两个孩子视若己出,是个有大爱的人。隔壁老顾家的,顾野也不错,就是这些个当兵的,常年在部队,顾不了家……还是许先生好,你们还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奶奶支持你选他。” 许墨白对她表白过,顾野暗恋她十几年…… 听着自己亲奶奶的话,乔湛北提起了神经,表情阴郁,一言不发。 “湛北,你觉得呢?帮你妹妹参谋参谋。”乔老太太猛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冲他嘲讽道,老太太刻意加重“妹妹”二字。 这狗东西,她就不信,他能这么大度! 叶眠哪会不明白乔奶奶的心思,真是她的亲奶奶,她笑着说:“奶奶,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心里有数。” 听着叶眠的话,乔湛北心里舒畅了许多。 她要是想跟这两个好,早就跟他们在一起了。 叶眠见乔湛北失神着,若有所思,她抿唇,拍了下他的肩膀,问:“乔哥,你今晚在家住吗?我让人帮你收拾房间?” 乔湛北回神,对上她大气的模样,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依恋,也没有气愤,像看待一个普通朋友。 他喉结滚了滚,点点头,“麻烦你了。” “那就收拾一楼吧,方便很多。”叶眠边说着,边潇洒地走了。 “臭小子,你就等着悔青肠子吧!眠眠现在是个独立自强的成熟女人,她最爱的是她自己,你总是把她推开,她就是再爱你,也会觉得苦,觉得累。”乔老太太可没把乔湛北当一个残疾人看待,她直言不讳道。 不是她狠心,在她看来,把他当残疾人,那是可怜他,她要强的孙子,最不希望别人可怜他。 乔湛北哑口无言。 傍晚时分,叶眠下楼。 她披着一头波浪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黑色高领毛衣,搭着半身短裙,外搭一件大衣。 从头到脚的精致,美得不可方物。 “爷爷,奶奶,乔哥,我晚上有约,不在家吃饭了。”她看着客厅里的三人,微笑着说。 乔爷爷乔奶奶连连点头,说:“去吧去吧,玩得开心点儿。” 乔湛北看着她,她从他身后擦身而过,留下一股子惑人的斩男香水味儿。 这时,小院门口响起轿车引擎声,乔湛北朝院子门口看去,一辆Jeep大切诺基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挺拔,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为叶眠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隔着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不是许墨白,更不是顾野。 乔湛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陌生男人,一手扶着车门顶部,绅士细心地护着她上车。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有修养的人。 他心口闷堵,垂下头看着自己双腿,用自卑心理压下那股酸意及占有欲,逼着自己不去想。 越是控制,越是忍不住地想,坐立难安。 明明是他求着她放手的,现在,看着她开始和别的男人约会,他又吃醋、痛苦。 他在心里狠狠鄙视着自己,极力忍着让人调查、跟踪她和男人的冲动。 深夜11点,大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院子门口的门灯亮如白昼,男人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的门。不一会儿,叶眠从车上下来,她怀里捧着一束白玫瑰,走到门口。 栀子花丛后,乔湛北在看清楚陌生男人的脸时,他怔住。 乍一眼,他还以为,那个男的是他自己。 身材与他相当,185以上的个头,宽肩窄腰长腿,上半张脸几乎与他一模一样…… 叶眠目送着陆屿的车离开后,才转身进了大门,她捧着花,心情很好地走向小楼门口。 突然间,一辆轮椅从巨大的栀子花丛后驶出,她吓了一跳。 定了定魂,才意识到是他。 “乔哥,这么晚,你不睡觉,在院子里干嘛?”叶眠看着满身阴沉之气的男人,明知故问道。 乔湛北抬起眼眸,目光直视她,质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没有丝毫的掩饰,是直白的质问。 她在跟一个长得有七分像他的男人,约会。 “乔哥哥,我跟谁约会,用不着你管,我可不是当年那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了。”她扫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完,头发一甩,朝屋里走去。 听她这么说,乔湛北这才从那股醋劲里缓过神。 他亲口说的,把她当妹妹的…… ------------ 第165章 是我老婆 乔湛北瘫坐在轮椅里,料峭的寒风里像是藏着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在他身上,疼得刺骨、钻心,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疼的。 妹妹。 他嘴角牵起自嘲的笑意。 她刚来乔家时,那时她小,还是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少女。他是真把她当妹妹护着,即使她被别的小男生追,他也只是怕她吃亏,才管着她,掐她烂桃花,并非男女之间的占有欲。 现在,不一样。 现在,她是他深刻地爱着的女人,是他生命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人。 他根本做不到把她当妹妹,当亲人看待。 乔湛北望向门里。 客厅里,她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地将那束白玫瑰,修剪了根部,插入一只景泰蓝花瓶里。 白玫瑰,那个陌生男人送她的? 他暗暗咬牙,看着她抱起花瓶,没回头看他一眼,潇洒地上楼去了。 奶奶说得对,她现在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性,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她拯救过他,也刺激过他,想他克服心理障碍,跟她厮守,她努力过。 他顾及自己的感受与男性自尊心,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她现在是真的想开了。 乔湛北僵在那,门灯的亮光,照在他湿漉漉的眼眸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像是泪光。 他的手颤抖着摸向衣兜,掏出烟盒,因为用力,烟盒扭曲变了形。 男人艰难地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上。 刚吸了几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眠上楼后,第一时间去两个孩子的房间,看看她们,为她们盖了盖被子。想起她们今天的表现,她仍有感动。 小孩子的世界比大人的世界纯净多了,她们能够接纳一切,不会嫌贫爱富,分辨美与丑,残疾与健康。 他今天有被两个孩子治愈不少吧? 叶眠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卸完妆,听到楼下传来男人剧烈的咳嗽声,是他在咳嗽,好像还在外面。 这么冷的天,他半瘫的身体本就羸弱,抵抗力不好,还……叶眠眉心紧蹙,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出了房间,下楼去。 她到楼下时,乔湛北已经被乔老首长的警卫员送回了房间。 “孙叔,乔哥他睡下了吗?”见警卫员从房间里出来,叶眠关心地问。 “眠小姐,乔少他好像是感冒发烧了,我要给他叫医生过来,他不让,臭着脸把我给轰出来了。”孙叔面露难色,“他从八点就坐在院子里吹风了,那身子骨,不着凉才怪。” 听着孙叔的话,叶眠心脏一沉,“我先进去看看他,孙叔,回头需要医生的话,我叫你啊。” 他下半身瘫痪,全身血液循环不畅,很容易因为头疼发热的小病,引起其他并发症。 跟孙叔交待完,叶眠快步到了他的房门口,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出去。”黑漆漆的没开灯的房间内,男人冷声道。 一股烟草味扑鼻,借着外面的光亮,隐约可见他倚靠着床头坐着,指间亮着一点猩红,即使看不清他的模样,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阴郁气息。 叶眠抑制住心疼,“啪嗒”一声,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复古吊灯点亮一室阴暗。 乔湛北不悦地拧眉,他朝来人看去,正要发脾气,见是叶眠,他怔住。 叶眠一言不发,走到床边,强势摘了他嘴角的香烟,从他手里抢过烟灰缸,摁灭,烟蒂被她用力一扔,落进垃圾桶。 她抬手罩上他的额头,烫手的温度。 大脑昏沉,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感受到她掌心的清凉感,鼻息间弥漫着她身上抚慰人心的气息,乔湛北喉咙一紧。 “把手臂抬起来。”叶眠拿着温度计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愣着不动的男人,沉声道。 乔湛北听话地抬起胳膊。 叶眠弯着腰,手探进他的毛衣、衬衫下摆,钻进他腋窝里,将温度计塞了进去。 “手臂夹紧了。”她又道。 他听话地夹紧。 他的双唇,干燥泛白起皮,完美的半边脸上,脸颊泛起潮红,看起来烧得很严重,几分钟后,她取出温度计。 果然,40度。 吓人的温度。 当妈后,叶眠对高烧很敏感,每次两个孩子高热,她都紧张,担心烧出脑膜炎什么的。 现在,他的身体抵抗力还不如两个孩子。 她赶紧给他贴上退热贴,出去让孙叔叫医生过来,给他打退烧针。大院里就有军医诊所,医生很快赶来,给他打了针,开了退热的药。 医生走后,叶眠坐在床头,喂他吃了药。 她刚放下水杯,要起身,乔湛北从她身后抱住她,男人的下巴抵在她一侧的肩膀上,铁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腰。 这熟悉的久违的依恋她的姿势,教叶眠鼻尖一酸。 “媳妇,我冷。”乔湛北低声道,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听着他的话,叶眠喉咙哽住,硬邦邦的疼,他是烧糊涂了。 男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你先松开,我扶你躺下。”她侧着头,向后看着他,轻声道。 乔湛北却把她抱得更紧,嘴里嘟囔出来自心底的声音:“不松……你是我的,是我媳妇,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还做鬼呢,他现在这样,都死活要把她推开。 叶眠在心里挖苦他。 她企图掰开他的手,挣开他,他却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紧紧地,丝毫不肯松开半分。 “你是我老婆,是我媳妇,我闺女的妈妈,去他的妹妹……”此时此刻,乔湛北忘记了身体的残疾,忘记了自卑,对她说着发自灵魂深处的话。 狗男人自己骂自己。 叶眠知道,这才是他真实的心意,只怕他退烧后,恢复理性,又会把她推得远远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先松开我,我扶你躺下,你不能再受凉了。”她侧过脸,看着他半边如天使般的睡颜,柔声地哄。 乔湛北这才安心地松开她,叶眠叫来孙叔,两人,一个人扶着他,一个人拽着他的腿,好不容易才将个头高大的他弄躺下。 叶眠刚帮他脱下长裤,还没来得及帮他盖上被子,他抓着她的手臂,以一股蛮力,将她拽趴在他的身上。 ------------ 第166章 都是兄妹 叶眠落入他怀里的瞬间,乔湛北感觉到无比的踏实,但踏实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想跟她黏在一起,做最亲密的事。 他抬起头,干燥苍白的薄唇碾住她的,吸吮着她身上令他想得发疯的气息,张口,发狠地吻住她。 这是他失踪回来后,第一次主动吻她。 “唔……” 男人唇舌间满是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带着浓郁的令人着迷的烟草味,叶眠心尖儿一颤,像是触了电的酥麻感,在体内一波波地荡漾开。 她心悸着回吻他,吻着吻着,隐隐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她…… 叶眠怔住。 他不是说,他现在不能人道的吗?怎么还……? 她失神地想。 没得到她的回应,乔湛北扣着她的后脑勺,惩罚性地加深了这个吻,狂野而热烈,和以前一样的霸道。 叶眠招架不住他,任由他主宰,在他的吻里沉浮。他吻着吻着就因为烧得太厉害,没了力气,沉沉地昏睡过去。 这一晚,叶眠照顾他到凌晨三点,他才完全退了烧,发了汗,她帮他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衬衣,才放心地回自己房间休息。 乔湛北一觉醒来,隐约记得昨晚自己发烧了,是叶眠照顾的他,他缓缓转头,朝身旁看去。 大床另一侧,空空荡荡,她不在。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翻涌而上。 失落之余,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嘴上说把她当妹妹,又在发烧时,抱着她喊老婆,发疯地吻她。 他也记得,她和孙叔两个人一起,才把他这具半残废的身体折腾躺下。 乔湛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里,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一股源于对叶眠的爱、强烈的占有欲,一股源于身体残疾的自卑感。 昨晚熬夜,叶眠睡到很晚才起床,她下楼后,第一时间想去看看乔湛北的情况,却见他坐在餐厅的餐桌边,看笔记本电脑,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乔哥,早啊!烧退了吗?”她扬声跟他打招呼,询问情况。 乔湛北抬首,对上她大方洒脱,不带感情的样儿,心脏一沉。 她对他,仿佛还是一副妹妹对哥哥的态度。 “早,烧早就退了,昨晚……谢谢。”他语气略显僵硬地回,心里带着试探的意思。 “不客气,大家都是兄妹嘛。”叶眠边说边走向厨房。 都是兄妹。 “咳——”听着她的话,乔湛北一口牛奶差点没呛出来,他极力隐忍着咳意,脸色胀得通红。 她昨晚好像是哄他了,好像还回吻他了,他记不大清楚。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是故意刺激他,还是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想开了,放手了。 叶眠从厨房端来早餐,坐在他斜对面,默默地吃着早饭,没跟他搭腔。看着她对他不甚热络的样子,乔湛北心里不上不下的,打着鼓。 “你现在忙刺绣?”许久,他打破令人发慌的沉默,主动与她搭讪。 “嗯,之前说过,达曼老太太的订单。”提起达曼,她都感觉自己欺骗了那老太太,当初,她是以她和乔湛北风雨同舟,不弃不离的诚意,打动她的。 现在…… 乔湛北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看得出她对他挺冷淡的,心里悻悻然,没再说什么。 叶眠吃过早饭,去工作室上班去了。 乔湛北宅家里远程办公,小乔乔从外面玩够了跑进屋里,只见爸爸正在跟一群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开视讯会议。 他正对项目组发飙:“你们小组的项目计划书,我翻了几页……三天后,我要是再看不到一份能让我看得下去的计划书,你们几个,集体辞职走人。” 爸爸看起来好凶,好酷啊。 乔湛北看到乔家小公主,他眼中的乔氏未来继承人,冷酷的表情缓和许多,他冲小人儿拍了拍大腿,示意。 乔乔很快爬上到他的腿上。 隔着屏幕都被乔总的冷面煞到的众精英们,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喘,一抬眼间,只见冷酷大总裁怀里多了个表情高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那看起来一丢丢的小人儿,隔着屏幕都透着与乔总如出一辙的傲气。 不用猜,一定是乔氏小公主了。 项目小组负责人,回过神来,连忙道:“乔总,您放心,我们一定加班加点,按时完成新的让您满意的项目计划书。” “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散会。”乔湛北话落,关了电脑。 “等乔乔长大一点,爸爸教你投资,教你做生意好不好?将来长大了,帮爸爸管理公司。” 看着怀里,满眼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小闺女,乔湛北柔声道。 教不了她学轮滑、打篮球、骑自行车……那就教她学习,教她经商吧。 此刻的乔湛北,怎么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教乔乔继承父业,都成了一件无望的事。 乔乔似懂非懂地答:“好。” “将来,我就跟你妈妈一起周游世界,安享晚年……乔乔,我们一起接妈妈下班去。”乔湛北说着说着,抬腕看表。 不一会儿,父女俩带着暖暖一起,乘上保姆车,去往叶眠的工作室接她下班。 一大两小,到了工作室,得知叶眠已经下班,店员栩栩说,她是和一个男人走的,那男人姓陆。 姓陆的男人。 半小时后,他在工作室顶楼的餐厅,找到了叶眠。 也看到了昨晚的那个男人。 黄昏里,他们坐在露台上,背对着他,一起看着夕阳,喝东西聊天。 乔湛北隔着玻璃,眯着眸子看着这一幕。 此时,叶眠接着电话走开了,露台只剩那个男人。 乔湛北乘着轮椅,独自一个人驶了过去,到了男人的身后,看着男人跟他相似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很是膈应。 陆屿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喝了口雪莉酒,才缓缓转过身。 ------------ 第167章 在追求她 餐厅露台。 男人坐在高脚椅上,一条修长的大长腿撑着地面,一条曲起踩着吧台凳,他手里把玩着高脚杯,垂眸看着轮椅上的乔湛北,眉头轻挑,嘴角染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范儿。 乔湛北面无表情,微眯着黑眸,睨着这个叫陆屿,长得与他七分像的陌生男人。昨晚之前,他从没见过这个人,资料上只显示他是加拿大籍华人。 背景、职业,全都查不到,不知叶眠是怎么认识他的。 “乔总,幸会。”陆屿打破安静,与他点头招呼,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问:“你是……找我?” 不仅容貌像,声音都与他一样。 乔湛北对这个男人愈发地膈应,嘴角轻扯,沉声道:“我来接我老婆回家。” 宣誓所有权的意思。 陆屿剑眉眉心轻蹙,表情愈加疑惑,“你的老婆?” 乔湛北觉得这个男人是明知故问,他眸色黑沉,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冷声道:“叶眠。” 陆屿的神情更加困惑,他耸了耸肩,温声道:“乔总,据我所知,叶小姐是你的前妻,她现在是单身。” “而且,我在追求她。”他目光直视乔湛北,认真道。 听着男人的话,乔湛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他嘴角勾着阴沉的笑,挑衅地看着他,语气里透着威胁:“是么,那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敢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说,追求他的女人,这个姓陆的怕是不想在京城混下去。 陆屿笑开,露出一口白牙,他别开俊脸,又看向他,目光轻佻地打量着坐在轮椅上,下半身瘫痪,半边脸毁容的男人。 他讥讽道:“乔总未免太霸道,我与叶小姐,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凭你这副残疾的身躯?” 话落,他抿了一口酒,轻蔑地看着乔湛北的下半身。 乔湛北勾起唇角,非但没因为身体残疾而自卑,反而被这个陆屿激发出了雄性之间的竞争欲。 他冷冷地瞪视这个陆屿一眼,无比自信道:“就凭我跟她十几年的感情。” 陆屿一愣,他能感受到轮椅上的男人,那发自骨子里的自信与底气。没想到,他竟然没被他的话刺激得打退堂鼓。 接了个电话回来的叶眠,看到乔湛北,她微微一愣,他怎么来了? “眠眠,我和两个孩子来接你下班,她们现在在车上。”乔湛北迎上她,仰着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落日余晖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光芒耀眼。想着她跟这个姓陆的一起肩并肩喝酒看夕阳的画面,他只想把她赶紧从这个男人的身边带走。 叶眠差点溺死在乔湛北这久违的,温柔的目光里。 他这段时间看她,不是冷漠就是冷眼相待。 他这突然的殷勤,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他是看到她跟陆屿在一起,生气吃醋了,才这样的吧?回头冷静下来,又要退缩了。 叶眠保持理智,抬腕看了眼手表,“乔哥,你带两个孩子先回去吧,我跟陆先生还没聊完。” 还没聊完。 她还要跟这个姓陆的继续约会。 当着那个男人的面,乔湛北像是被她泼了盆冷水,他暗暗咬牙,隐忍着直接把她扛走的冲动。 沉默片刻,他耐着性子道:“好,我们在家等你。” 叶眠不置可否,看着他乘着轮椅到了玻璃门边,侍者为他拉开门,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刚刚,我对他说了几句重话,帮你试着刺激了他一下,他明显被激发起了对你的占有欲。”陆屿走到她身侧,面带微笑道。 叶眠侧首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欣喜之色,转瞬眸色一黯,“陆老师,谢谢你啊。也不知他这占有欲能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才能超越他的退缩心理……” 陆屿是朋友介绍给她的精神分析师、心理咨询师,她找他咨询乔湛北现在面临的心理问题。 上次刺激他失败后,她就没想过再找男人故意刺激他,给他空间,不逼他,她的心理足够强大,不是非得跟他在一起才能活下去的。 她要他冲破心理障碍,主动朝她走来。 夜晚,房间内,乔湛北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口,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大门口,也频频低头看手表。 晚上九点半,她还没回来。 想起那个陆屿的挑衅,他心口就烧起一团妒火。同为男性,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个陆屿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挑衅他,取笑他的残疾。 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眸看向大门口,透过门灯的亮光,可见她怀抱一束卡布奇诺玫瑰,走在院子里,朝门口走来。 卡布奇诺。 姓陆的送她的? 那是他们之间的专属! 乔湛北双手紧抓着轮椅扶手,手背上布满凸起的青筋,他脸色黑沉,转动轮椅,出了房门。 叶眠刚进门,差点撞上乔湛北,手里的花被他强势夺走,用力一扔。 “乔湛北你——”看着摔在地上的花,叶眠气恼,转瞬身体被男人拽进腿上,她跌在他的怀里。 “你发什么疯?”爷爷奶奶都在一楼住,她压低声音,咬着牙质问他。 乔湛北阴沉着一张脸,一只铁臂圈紧她,另只手操纵着电动轮椅,十分娴熟地进了房间。 叶眠能够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与戾气,就在这时,男人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转过她的脸。 房间里没开灯,环境昏暗,只听他强势道:“不许再跟那个姓陆的有任何接触。” 他醋意大发。 许是被陆屿刺激到了。 叶眠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幽幽道:“乔哥哥,我昨晚跟你说过,你现在没资格管我。” 她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乔湛北扣着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昏暗里,男人扣着她头的一侧,唇畔凑近她敏感的耳廓,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道:“叶眠,我昨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不是胡话,我要跟你在一起。” ------------ 第168章 向她奔赴 他的话,强势又霸道。他紧紧抱着她,仿佛带着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道,紧到她喘不上气。 叶眠鼻尖泛起酸意,嘴角轻扯,“乔湛北,你是被陆屿刺激了,才这么说的吧?你先冷静冷静,仔细想清楚。” 别今晚跟她说在一起,明天又因为自卑心理,躲她,把她推开。 一次又一次的,她够累了。 “不是,我现在很冷静。叶眠,不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比起身体的半瘫,比起不能人道,还要痛苦,我受不了。”乔湛北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沉声道。 躲她时,他怕自己拖累她;被她找到后,他因为身体的残疾,无法面对她。 以为可以放手,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然而,比起自卑,看着她跟他渐行渐远,与别的男人越走越近,那股爱而不得的痛苦感,比起面对她时的自卑感,要更痛。 痛彻心扉。 像是心尖上的一块肉,生生地被人剜了去。 乔湛北用力吸吮她身上的气息,抚慰心里的伤痛。 叶眠听出他语气里的痛苦与诚恳,不像是一时的气话与占有欲作祟。她吸了吸鼻子,抑制住那股喜悦与委屈。 “乔湛北,你真是可恶,在我尊重你的决定,不再勉强你,跟你做兄妹后,你又要跟我在一起。”她苦笑道。 “凭什么啊?你说分手就分手,说复合就复合?你把我当什么?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儿戏吗?我说过,只要你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也理解你心里的痛苦与挣扎,但是,你总是不让我陪你风雨与共。” 听着她一副心累的口吻,乔湛北想起自己之前只顾及自己感受时,对她的冷漠与无情,一次次推开她时,她所遭受的委屈,以及自己失踪半年,她所受的苦。 他心里满是愧疚。 心口堵得难受。 “眠眠,关于这段时间,我的所作所为,我只想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的语气强势了,这次,我尊重你的决定,好不好?”他的唇畔在她耳鬓边轻轻地摩挲,语气里满是歉疚。 “你决定,还要不要我。前提,我也保证,以后再也不退缩了,哪怕我终身残疾,不能跟你做……那档子事。除非我死。”说起自己的残疾与不能人道,他的心仍犹如刀割一般。 不仅仅是痛,还有他的男性自尊心,被摔碎了一地。 听着他的话,叶眠是又气他,又心疼。 “你决定,我尊重你。”他缓缓松开她的腰,嘴角染着笑意,语气诚恳道。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能够克服那么大的心理障碍,因为爱,奔赴她,正是她期待的。 她转过头,借着外面的灯光,看着他,“乔湛北,这次,我得慎重地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跟你复合。” “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体,我从没把你当一个残疾人看待过,我考虑,是因为你又一次违背了我的原则。” “还有,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委曲求全,不要总因为身体自卑,跟我在一起时觉得痛苦。这也是我想对你放手的原因。” 乔湛北仔细听着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她口中的“考虑考虑”,真正的意思是“考验”。 “好。”他嘴角牵起笑意,认真地答应她。 叶眠从他怀里离开,“陆屿是我花钱请的心理咨询师,我向他请教一些心理问题。我们之间没什么,他傍晚对你说的话,是故意刺激你。” 她对他解释,心想,这混蛋知道人家是故意刺激他,狗毛病又要犯了吧? 那男的是故意刺激他么?他怎么觉得他是发自内心地挑衅他,鄙夷他?乔湛北半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昨晚的白玫瑰,今晚的这束花,都是我路边遇到自己买的。”她边说边出了房间,捡起地上的那束花。 乔湛北跟了出来,听着她的话,那股醋意完全消散,“我知道,你不至于找个赝品取代我。” 听出他语气里的自信,叶眠想白眼他,又忍不住跟他闲话道:“那位陆老师长得还真跟你七分像,我第一次在飞机上时遇到他,那时候你还失踪,还以为是你。” 她很久很久没跟他好好地说说话了。 “这人背景、底细很难查清楚,看起来不简单。”你离开他远点。 后一句话,他没好直接说出来,怕又被她嫌弃他强势,他只好话里有话地点她。 “你是帮我心理咨询的?我前段时间,有做心理疏导,现在不需要了。”他又补充道。 叶眠点点头,陆屿的咨询费不便宜,她也没多少时间约他,以后不找他了。 “不早了,你休息吧。”她插上鲜花,对客厅里还愣着不动的他轻声道,话落,想起什么,又问:“需要我帮你洗澡吗?” 乔湛北想也不想地答:“不需要。” 话出口,意识到,她似乎是在考验他,他的心揪紧,也挣扎。 他看着嘴角上扬,“洗澡,我是能自理的。” 叶眠怎会不知他的心理,就还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她笑笑没说什么。 一个月后…… 叶眠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她推门而入。 乔湛北埋首在一堆文件里,和以前一样,专注、认真,一丝不苟。 此时,他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面带微笑,温声道:“来了。”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打着领带,顶着一张俊帅如斯的冷白俊脸。 看着他的脸,叶眠心尖儿一阵悸动,这种感觉犹如初见。 一个月前,他做了整容手术,手术很成功,毁容的半边脸,如今看不出什么疤痕,要仔细看,才会看到一些淡淡的红痕,还在恢复期。 一身晚礼服的她,款款走向办公桌,“乔总忙完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今晚有场酒会,他先前诚恳邀请她这个京城上流社会圈里,炙手可热的单身名媛,做他的女伴。 “忙完了,我去换西装。”他套上钢笔笔套。 不一会儿,他乘着轮椅到了她跟前。 叶眠淡淡地问:“需要帮忙吗?” ------------ 第169章 守活寡 她要帮他换西装。 听着叶眠的话,乔湛北喉结一滚,他长臂一捞,叶眠惊呼一声,婀娜的身体落入他的腿上。 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着她,叶眠脸颊泛起潮红,娇嗔:“礼服弄皱了。” 她这条礼服裙用的是真丝面料,很容易皱。 乔湛北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嗅闻着她身上魅惑的女人香,声音湿漉漉,“那就有劳叶小姐了。” 话音刚落,他移动着轮椅,朝着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驶去。 听出他嗓音里溢出的暧昧,叶眠心窝一暖,一个月前,他还抗拒她照顾他的,如今,肯让她帮他换衣服了。 还主动邀请她做女伴,陪他出席宴会,在公开场合露脸,说明他有了跟她在一起的自信。 乔湛北这一个月,每天都有抽出时间复健,也积极地看过不少名医,中医、西医都看过,针灸、热敷、复健,各种疗法都试过,只是收效甚微,或者说,几乎没任何效果。 他的双腿仍然没有任何知觉。 好在他每天接受康复师傅的按摩,双腿肌肉没有萎缩太厉害。 彼时,休息室里。 乔湛北双臂撑在休息室的双杠上,架住自己瘫痪的下半身,叶眠蹲着身体,又弯着腰,再站起来,帮他穿上了西裤。 她站在他的跟前,垂着头,双手扯着他的皮带,将皮带扣系上。 叶眠拿来领带,刚抬起头,对上他的脸。男人脸颊潮红,深邃的黑眸,眼神染着撩人的欲。 她心尖儿一荡,是她想多了,还是禁欲太久,对他想入非非?她怎么觉得此刻的他,一副色欲迷人的模样? “你很热吗?”她的手抚上他的半边脸颊,柔声问。 乔湛北垂眸,目光从她深V的领口处艰难地移开,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儿,淡淡道:“你这条礼服领口开得太低了。” 深V吊带,要人命的性感。 叶眠莞尔,“有皮草坎肩的,一会儿披上,遮一遮。” 他刚刚居然被她无意中撩得一副色欲迷人的样儿,而且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她暗暗清了清喉咙,专心帮他打领带。 领带结抵上他衬衫领口最顶端,就在凸起的喉结下方,荷尔蒙气息爆棚,她小腿发软。 这男人,即使双腿残了,对她仍然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实,她明白,他即使双腿残了,在她眼里,仍然是完美的。真正爱一个人,才会全然接纳他的模样。 一个小时后,叶眠推着坐着轮椅的乔湛北,现身晚宴现场。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都朝他们聚拢。 璀璨的灯光下,轮椅散发着金属光泽,轮椅上,男人一身铁灰色高定西装,他雪玉般的面孔俊美无比,眼瞳却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眉宇间散发出一股清冷。 这个男人,正是曾经失踪大半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他还活着,只是残了双腿。 那么完美骄傲的一个人,竟半瘫痪,心里一定不好受,会一蹶不振吧? 在没见到乔湛北之前,众人都是这么揣测的。 然而此时,他们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乔湛北周身散发着的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明明坐的是轮椅,那气场却像是坐着龙椅。 他身后的女人,一袭白色真丝刺绣礼服裙,绣着精致的蝶恋花图案,下摆是桑蚕丝卷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她披着一头长卷发,绝美的脸蛋,小骨架窈窕的身姿裹着中式复古风的礼服裙,尽显东方女性的柔美。 她叫叶眠,国宝级苏绣大师,也是乔氏副总裁。 她看似柔美,骨子里却十足强大。在乔湛北失踪的那半年,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失去男人后,整天以泪洗面,要死不活的,或是移情别恋,改嫁他人。 这个叶眠,在乔氏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挑起重担,代乔湛北管理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几次稳住陷入危机的乔氏。 如今,乔湛北下半身瘫痪,要靠坐轮椅度过大半生,她对他依然不离不弃。 俗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女人。 这叶眠就是乔湛北背后的女人。 面对众人的目光,叶眠嘴角始终噙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的微笑,她推着乔湛北,跟他一起,与很多熟识的商界人士,打着招呼。 “乔总,嫂子。”乔湛北的好友兼商业伙伴周启深,手持酒杯迎向他们。 他在沙发上坐下,平时着乔湛北。 叶眠举杯与他点头招呼。 “哪里是嫂子,我还没得到她的原谅。”乔湛北嘴角勾着浅笑,一副无奈、委屈的口吻道。 叶眠听着他的话,怎会不知道他这话是借机对自己说的。 “啧啧啧,没记错的话,你们两口子离婚都有两年多了吧?乔总追妻还没追上呢?惨,真惨。”周启深笑着打趣乔湛北。 乔湛北侧首,仰着脸看着叶眠,脸上的表情写着:我真惨。 他能云淡风轻地跟朋友说起他们,表示真的不再退缩了吧?叶眠伸手,抚了抚他惑人的脸颊。 乔湛北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心悸着,以为她是要答应复合了,只听她说:“我去个洗手间。” 他点头,心里十分地自信,她心里其实早就原谅他了。 叶眠从洗手间隔断里出来,只见一个身穿限量款高定礼服的女人,倚靠着门框站立,双臂抱胸,挑衅又轻蔑地看着自己。 是童瑶瑶。 她没多给她一个眼神,走到洗手池边,弯腰洗手。 “叶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你活该,当初费尽心机从我这抢走乔湛北,现在报应来了吧?他可不是当初那个风光霁月的大总裁了,一个得坐一辈子轮椅的残废,噗……” 童瑶瑶越说心里越痛快,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着叶眠无动于衷的背影,又得意道:“我听说,乔湛北不仅双腿瘫痪了,他还不能人道,叶眠,你这是要守活寡守到死呢!” 听着童瑶瑶的话,叶眠胸口涌起一股恶气,她摁了几泵洗手液在掌心,转身朝着童瑶瑶走去。 ------------ 第170章 有感觉了 叶眠踩着细高跟,气势凌人,朝着她走来,面无表情,眼神却透着狠意。 看着她这副架势,童瑶瑶心里隐隐有点发怵,她正要逃,叶眠先于她一步,扯住她的头发,拽住她。 “叶眠,你,你敢打我试试——唔——”童瑶瑶的话还没说完,叶眠的手罩上了她的脸。 冰凉黏稠的橙花精油香味的洗手液,糊上童瑶瑶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叶眠一手薅住她的头发,一手狠狠用力地揉。 洗手液的清洁力堪比卸妆水,不一会儿的工夫,童瑶瑶的脸上,妆花得一塌糊涂。 眼影、腮红、睫毛膏、口红……混合在一起,五颜六色,狼狈极了。 她张着嘴抗议,部分洗手液进了她的嘴里,她恶心得要吐出来,却吐出了一个接一个的泡泡。 模样又惨又滑稽。 叶眠被逗得扬唇,松开了她,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叶眠,你,你敢这么欺负我,我现在可是周家二少的未婚妻,呸……唔……外婆亲自给我许配的。”童瑶瑶嘴里边吐着泡泡,边冲着去洗手的叶眠,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她的妆花成了这样,今晚还怎么出去应酬!她的脸前不久才做了填充、埋线,还在恢复期,肿得很难看,化了半天的妆才修饰好,现在全被叶眠毁了。 童瑶瑶气得火冒三丈。 叶眠弯着腰洗着手,她知道童瑶瑶的这门亲事,那周家二少是周启深的堂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出了名的换女友如换衣服,交往的都是网红、明星。 这种男的,童瑶瑶也好意思在她面前炫。 不过,对于童瑶瑶这个嫌贫爱富的渣女来说,那周家二少就是再渣再烂,她也不会嫌弃,她爱的是他“姓周”。 “叶眠,你就嫉妒我吧你,我这就告诉外婆去——”童瑶瑶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要走。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乔湛北时,她顿住。 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童瑶瑶呼吸一窒。 “童瑶瑶,你完了没有,跟我去见重要的人物——”周家二少周启晏来找童瑶瑶,在看到她的脸时,他差点没认出来。 “启晏——”童瑶瑶看到他,迎向她,委屈地喊。 “你,你这脸,怎么这副鬼样子?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去见贵客?”周启晏没好气道。 “启晏,我的脸是被人故意弄花妆的。”童瑶瑶泫然欲泣道,怯生生地看向洗手间门口。 叶眠刚好从里面出来。 童瑶瑶一副怕极了的模样看着她,向周启晏暗示,指望她能帮自己出头,找叶眠算账。 周启晏看到叶眠和乔湛北,殷勤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周少,你未婚妻的脸是我弄花妆的。”叶眠说话时,目光落在童瑶瑶的脸上。 “童瑶瑶!你怎么得罪嫂子的?过来,向嫂子道歉!”周启晏转身瞪着自己的未婚妻,厉声道。 这个臭渣男! 童瑶瑶看着周启晏是这副反应,气得咬牙切齿,很想立刻走人,但又怕惹周启晏生气不要她,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谁知,乔湛北和叶眠并没给她道歉的机会,他们直接走了。 周启晏追上前要跟他们道歉,他们都没理,他气得回过身来,狠狠地给了童瑶瑶一巴掌:“童瑶瑶,你个扫把星!” 他才要改邪归正,做出点事业来给爷爷看看,童瑶瑶这就给他得罪了叶眠和乔湛北。 童瑶瑶被他一巴掌甩得撞在墙壁上,撞得头晕眼花,连骂人的精力都没有。 回去的车上,叶眠看着一言不发的乔湛北,心里微微有点忐忑。 他看起来情绪有点低。 是听到童瑶瑶嘲讽她的那句话“守活寡守到死”了么? 没有一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男性尊严,他一定是听到了,可她明明记得,一个月前,他高烧那晚,是有…… 难道也是心理性的障碍? “乔哥,我们今晚回家住吧?好久没回家看看了。”叶眠歪着头,靠上他的肩膀,撒着娇道。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眼神一亮。 “叶小姐,这是考虑清楚要跟我在一起了?”他的语气里难掩激动。 过去的一个月,他没有强势地要跟她复合,他积极努力地活着,工作、复健、整容,接纳一个下半身瘫痪、不能人道的自己。 叶眠用力吸吮了下他身上的气息,抬起眼眸看着他,点着头,眼神里满是星光闪烁,她深情道:“乔湛北,你记住了,我们之间,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车厢陷入一片静默里。 窗外的灯光,影影绰绰掠过她的脸,忽明忽暗,乔湛北看着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她,喉咙口哽住。 良久,他贴在她耳畔,哑声道:“叶眠,我何德何能……” 闻言,叶眠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她扬唇,笑及眼底。 她微笑的眼睛里含着泪,“你的能耐大着呢,让我对你一眼便念念不忘十几年。乔哥,如果没有遇见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对他,果然是一见钟情。 乔湛北鼻尖泛着酸意,满腔的感动与爱意,他与她十指交扣,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回到了他们久违了的家,让吴阿姨收拾了一楼的客房,乔湛北坐轮椅上楼很不方便。 叶眠从楼上拿衣服、毛巾等用品下楼来,见他坐在落地窗边,面对着窗帘,背影落寞。 不会还在想童瑶瑶的那句话吧? 她走到他的身后,趴上他的背,侧着脸,埋首在他的颈窝里,唇舌虚虚地吻着他,边声音娇嗲地问:“乔哥,在想什么呢?” 乔湛北耳根一热,被她撩得呼吸粗重,他侧首,薄唇找到她的,声音粗哑道:“在想你。” 话落,他便与她热切地吻在一起。 今晚,童瑶瑶嘲讽她的话,他确实是听到了,后半场的宴会,心里一直像是有根刺扎着。 不过,在车上时,她又把他心里的这根刺给拔掉了。 两个人,交颈热吻,吻得浑然忘我,猛然间,下腹部像是烧起一团炽热的火焰,是久违的欲火焚身的感觉。 乔湛北懵了。 ------------ 第171章 克服障碍 一定是他的幻觉。 据说,身体残疾的人,容易得幻肢症,幻想自己不是残疾。 他此时是在幻想自己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叶眠正沉浸在与他脸红心跳、欲罢不能的热吻中,他倏然僵住,她离开他的唇,湿濡的吻落在他的侧颈里,鼻息间尽是他皮肤上散发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像是天然的春药,勾得她身心荡漾,渴望更多。 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感受,教他上半身的肌肉紧绷,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不是幻觉! 乔湛北胸肺大幅度起伏,他闭上双眼,下腹部的感受更加的真实。 身后的她,软得像瘫春泥,黏着他,她的手从他西服衣襟探了进去,一双柔似无骨的手,在他的胸肌上放肆。 温热湿漉的唇舌亲吻啃噬他敏感的耳际,惹得他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栗,她这是火上浇油! 乔湛北吞咽因情欲而混沌的喉咙,修长的脖颈上,性感凸起的喉结,用力滚了滚。 他极力克制住那股箭在弦上的冲动,窃喜地看着放肆撩他,玩火的小女人,他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宝贝,你对我这么地如狼似虎,真的好么?不怕玩火自焚?”男人侧首,唇畔几乎贴着她的,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过桌面。 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叶眠小腿一软,差点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他还亲昵地叫她“宝贝”,要人命了。 她凭着仅剩的一点理智,仔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须臾,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激动到难以置信。 叶眠睁开氤氲着雾蒙蒙水汽的杏眸,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不怕死地挑衅他,“还玩火自焚,你现在有火么?” 撂下这句,她松开他,直起腰,转身就要走。 男人脸色一沉,伸长手臂,充满力量感的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轮椅也转了过来,叶眠身子踉踉跄跄,落入他的怀里。 她的臀部刚好抵在…… 心湖里像是落入了一块烧得赤红的烙铁,“呲呲啦啦”地沸腾起来,滚烫不已。 长期禁欲的乔湛北,此时像是一头刚出栅笼的困兽,目光火热,欲望赤裸,他张口,狂野地吻住她。 大手急不可耐地撩她礼服裙下摆,包臀鱼尾的设计,根本撩不起来,男人急得满头热汗,边发狠地吻着她,双手拽住裙子下摆的桑蚕丝面料。 “嗤啦——”真丝刺绣礼服裙,被撕开,一直开到腰际。 叶眠低首间,看着自己和顾飒飒联合设计的高定礼服裙被撕毁,气得很想骂人,男人却捉住她的手,摁在他腰际的皮带上。 他声音粗哑,忍耐着快要爆炸的欲望,沉声道:“解开。” 看着他为自己狂野动情的模样,叶眠心尖儿都是麻的,她的手颤抖着,有气无力地扯他的皮带。 扯了好久也没能解开,乔湛北拿开她的手,额上,豆大的汗滴滚落。 中古欧式风设计的房间内,女人的娇喘声,伴随着皮带扣发出的清脆金属声,将暧昧的氛围顶到最高点。 男人扣起女人的细腰,将她转过,背对着自己,再抬起…… 叶眠背对着他,随着往下坐,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天鹅颈向上仰起,伸长出优美的弧度,完全接纳了他时,她鼻孔喘着粗气,娇哼的吟哦声,拉得很长。 于她而言,是久别重逢的幸福。 于他而言,还有瘫痪后的庆幸与惊喜。 乔湛北无暇思考,他为什么又可以了,他目光灼灼,低下头,咬住她礼服裙后背的拉链扣,往下撕咬开。 背脊一凉,叶眠瑟缩。 男人发出性感难捱的低鸣,唇齿啃上了她优美的后颈,叶眠被刺激得捉住他的双手,来到自己的胸前…… 不一会儿,轮椅不堪重负地发出有节奏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 疯了,他可是个下半身瘫痪的人,竟然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战斗力完全不输以前,甚至比以前很多次都要猛烈。 叶眠全身像是散了架,又酸又累,趴在大床上,暗暗地想。 男人单手手肘撑着头,侧着上半身,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露出她红潮还没完全褪去的脸蛋。 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唔……不许再来了……我快累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叶眠娇嗔着抗议。 一副快哭了的腔调。 乔湛北唇角上扬,柔声道:“不折腾你了,自己去洗个澡,好不好?一身的汗,当心着凉。” 若是以前,他会抱着她一起去泡个澡,有时她懒得动,他会打来热水,帮她从头到脚细细地擦一遍。 现在,他身体不方便。 他刚刚试过了,双腿还是没知觉的。 至于为什么又可以了,叶眠刚跟他讨论过,可能是他之前太自卑,作茧自缚,面对她时,有心理障碍才不行的。 如今,他对她的爱,战胜了自卑退缩,没有心理负担,自然就…… “嗯,我去洗洗,一会帮你擦。”叶眠转身,在他俊帅的脸上亲了一口。 乔湛北正想拒绝,怕她不高兴,或是多心,正要答应,她抢先。 叶眠补充了句:“以前都是你在事后伺候我,我现在也能伺候你。” 她裹着毛毯,走去衣帽间,不一会儿,纤细的身影去了淋浴间。 乔湛北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他不想让她伺候,是怕她累着,心里自然也是失落的。 他喜欢事后照顾她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以后,都不能有了。 许久,乔湛北捏了捏大腿,还是麻木的,没有任何的知觉。 罢了,不能太贪心。 现在能够给她性福,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感觉到口渴,他手肘撑着床面,坐了起来,伸长手臂,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 “啪”的一声脆响,他没握住,水杯落了地,应声而碎。 乔湛北怔忪着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他企图动着手指,五根手指却僵着,动弹不得。 ------------ 第172章 奶狗徒弟 一波一波发麻的感觉,从手臂根部蔓延向指尖,男人眉心轻皱,他再用力地动着手指。 “乔哥,刚刚什么打碎了?”叶眠急匆匆地跑出来,只在腋下裹着一条毛巾,头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 乔湛北回神,这时,他的五根手指也动了起来,他看向叶眠,淡笑道:“刚刚,手突然麻了,没握住玻璃杯,摔碎了。” “哦,没伤着就好,我一会儿打扫了。你活动活动手臂,可能今天没按摩的原因,明天上午就找师傅来。” 叶眠边说边回了淋浴间。 乔湛北听她的话,活动着两条手臂、十指,待她出来后,他让她拿来吹风机,要亲自帮她吹头发。 叶眠很乐意他为自己吹头发,她这长卷发,又长又密,每次吹头发要举着吹风机很久,很累人。 她搬来脚凳,背靠着床沿坐着。 乔湛北坐在床沿,双腿垂落,他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在她的发丝里穿梭,动作轻柔又细致,目光专注于她的每一缕秀发,十分享受这样的亲昵。 庆幸,他还能帮她吹头发。 他坠下悬崖,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万幸,能够活着与她和小棉袄们相守,就是无比幸福的事了。 他现在是真的想通了。 吹干头发,叶眠帮他擦洗身体后,又要帮他按摩双腿,乔湛北怕她累着,直接把她抱上床,关了灯,他滑下身体,铁臂牢牢地圈住她。 叶眠想挣开他:“我帮你按按。” 幽暗里,男人闭着双眼,嘴角邪肆地上扬,“精力这么好,不如我们再战三个回合?” 叶眠:“……” 禽兽。 她抬脚踹了下他的小腿,转瞬猫儿似地钻进他的怀里,吸吮他身上的气息,安心地闭眼睡觉。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刚被她找到时,那条受伤躲着她、排斥她,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的狼犬了。 她之前气他又一次推开自己,其实,更多的是理解他,毁容、瘫痪……对他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能接纳自己的残疾,勇敢地奔赴她,实属不易。 依偎在他怀中,叶眠很快沉入甜甜的梦乡。 胸口处温热的一团,洋溢着幸福的暖流,乔湛北听着叶眠轻浅均匀的呼吸,悄悄地吻了吻她的发顶,发自肺腑道:“谢谢。” 感谢她的包容、温热与坚定,对他不离不弃,将他从暗无天日里,拽了出去…… 第二天,叶眠正陪着乔湛北做复健,接到刺绣工作室员工栩栩的电话,栩栩在电话里吞吞吐吐说:“周家二太太来了,她正跟江浔……” “跟江浔什么?你说清楚点。” “眠姐,你就快来了。” 叶眠想不出是什么事,心里不放心,跟乔湛北说了声,赶去刺绣阁。 单独工作间里,京城鼎盛豪门周家的二夫人,将一个长相俊美,个头顷长的少年,逼到了角落里。 少年穿着灰色毛衣,内搭白衬衫,顶着一张瘦削的脸,下巴尖削,下颌骨线条利落流畅,皮肤白皙,五官秀气俊美。 他缩在墙角,无路可退,面对眼前年过半百的妇人的调戏,他一脸木讷,一动不敢动。 周家二夫洁白圆润的手,朝着江浔如女孩子般秀美的脸上抚去,“这皮肤,光滑细腻,不见一个毛孔,到底是年轻,嫩啊……” 她摸着江浔的脸颊,满眼色欲,恨不能马上把眼前的俊美少年生吞活剥了。 江浔像是失了魂魄,没有半点挣扎。 接着老妇人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又捏住,摸了摸他光滑细腻的皮肤,“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长得多乖啊,越乖,姐姐越想欺负你。” “跟姐姐走,姐姐以后养你。” 这男孩子,她注意过好几次了,越看越觉得干净、俊美,小奶狗似的。 “周二夫人,按您的年纪,可以做江浔的奶奶了。一口一声‘姐姐’的,自个儿也不觉得膈应?”叶眠掀开布帘进来,扬声讽刺道。 刚在外面听到她调戏江浔说的话,已经觉得够生气的了,眼前,看着她穿着旗袍丰满的身体紧贴着江浔那清秀的身体,叶眠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更加地愤怒。 “你——”周二夫人转头,见是叶眠,她微愣,转瞬掀了掀眼皮,端起了架子,她双臂抱胸,幽幽道:“小叶师傅,不过是个男孩子,你至于为了他,跟我说这么难听的话?” 这个叶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周家可不怕乔家,也不怕靳家。她想玩一玩她店里的员工怎么了?不识抬举,敢对她出言不逊。 叶眠走近她,克制住动手的冲动,极冷一笑,“周二夫人,小浔是我的徒弟,我必须护着她,还有,您为老不尊在先,我说的也没错吧?”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竟然调戏一个不到十九岁的少年,亏她还是个豪门阔太。 被她撞见了,她竟然不觉得难堪,嚣张极了。果然是童瑶瑶的未来婆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还敢说她为老不尊,周二夫人气得用手指点着她,“叶眠,我订的那套古袍,你是不想做了!” 叶眠冷冷睨了她一眼,走到墙角边,把江浔拉到自己身后。 她转脸对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不屑道:“周二夫人,你以为我还会要你这种客户?不够膈应的,你请便。” 闻言,周二夫人气结,她正要骂骂咧咧,叶眠的保镖进来。 “把周二夫人请出去。” 保镖听着叶眠的命令,架起周二夫人就往外拉。 “你们敢这么对我!叶眠,你把我得罪了,以后京城贵妇圈的生意别想做了。”周二夫人被保镖架着出了工作间,她一路放着狠话。 空气中残留着那老妇人身上的胭脂香水味,江浔脸色煞白,僵在那一言不发。 叶眠走到他跟前,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道:“没事,不怕了。” 江浔有自闭症,性格孤僻,平时都不跟人接触的,也就能跟她这个师父能简单地沟通,他刚刚肯定被吓坏了。 “小浔,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反抗,知道吗?”她语气缓缓,对他耐心地劝。 像是在教导一个孩子。 这孩子小时候就不受亲生父亲的待见,还被后妈虐待,造就了现在这样软弱孤僻的性格,很是让人心疼。 江浔缓缓抬起瘦削的脸,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叶眠,好看的桃花眼慢慢泛了红,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落下。 “她是你的贵客……”少年红着眼看着她,嗫嚅道。 因为是她的客户,所以他怕得罪了那个周家二夫人,影响她的生意。 明白江浔话里的意思,看着他红着眼睛很委屈的模样,叶眠既心疼又感动。 江浔并不是真的自闭,跟熟悉亲切的叶眠在一起,他也有情绪与情感。 叶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小浔,在师父眼里,再贵的客人也比不上你。这个周二夫人,以后我就拉黑了,她的任何订单我们都不做。” 听着她的话,江浔喉咙哽住,差点落泪。 这个世界,除了凛哥,师父是唯二对他好的人。 叶眠记着周家二夫人放的狠话,打算联系好友周大夫人,那大夫人与二夫人一向不对付,请她帮忙在圈里说个话,应该可以。 她还没请周大夫人帮忙,那周家二夫人与情夫的不雅照登上了各大网站的头条,这下既丢尽了自己的脸,还丢尽了周家的脸。 叶眠不禁好奇,是什么人敢曝光周家的丑事? 这件事,她都没跟乔湛北说,肯定不会是他。 上午快十点了,江浔还没来上班,手机关机。这孩子,平时都是第一个来上班的,今天是怎么了?叶眠等得有点着急,再次给他打电话。 ------------ 第173章 不听使唤 工作间里,叶眠面对着进度只有两成的绣画,第三次打江浔的手机,结果还是关机。 她蹙眉。 江浔在京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工作室就是宅家里,平时上班都是第一个到。 今天是怎么了? 想着他孤僻软弱,很容易吃亏的性格,叶眠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她抬腕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江浔住处的钟点工阿姨应该过去打扫卫生了。 叶眠在通讯录里找到阿姨的电话。 “叶小姐,我刚到小区,好,我进屋看看,再联系你。”钟点工拎着刚买的新鲜蔬菜、肉类,她刚要挂电话,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楼道。 那人身形颀长挺拔,一身冷酷的黑色,隔着很远,侧脸很模糊,像是江浔。 “叶小姐,您还在听吗?我好像看到江浔了,他刚进单元楼。”保姆对着手机连忙道。 叶眠松了一口气,“阿姨,你让他早点过来上班。” 挂了电话,半小时后,江浔急匆匆地赶到工作室,他几乎是跑着进工作间的。 少年气喘吁吁,光洁的额上沁出汗滴,看着等他很久的叶眠,他眉心紧皱,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愧色。 他垂下头,双手紧张地抓着毛衣下摆,一副犯了错的学生模样。 乖得很。 叶眠宠溺地扬唇,关心道:“小浔,你去哪了?十点的时候,钟点工说你刚回去是吗?” 江浔抬起头,听着叶眠的话,他一头雾水,“我哪也没去,是睡过头,起晚了。” 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半了。 江浔,你是猪吗?这么能睡。 他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也十分的不好意思。 “那阿姨应该是看花眼了。”叶眠了然,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问:“是不是昨晚打游戏,睡晚了?” 江浔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我不玩游戏,昨晚九点就睡了。” “好吧,早饭吃了么?” 江浔摇头,“我不饿。” 少年走向绷架,虽然肚子很饿很饿,但迟到这么久,耽误师父很长时间了,他只想赶紧开工。 叶眠扣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不吃饭怎么行?我带你去六楼吃早餐。” 江浔:“可是……” “别可是了,以后不许不吃饭。”叶眠不容他拒绝,拽着他出了工作间。 他183的个头,又是基础代谢率最高的年龄段,不吃饭怎么能行? 看着师父的背影,感受到她的关心,江浔嘴角微微地上扬,心里暖融融的。 六楼有家汤包粥铺,江浔跟她一样是江南人,这里的餐点很符合他的口味。 “昨天欺负你的那个周二夫人,今天闹了大丑闻,颜面尽损,以后她也不敢嚣张了,你不要怕了啊。”叶眠看着对面埋头吃着早餐的大男孩,笑着道。 江浔不解地看着她。 “就是她欺负别的男生的事,被全网曝光了。”这个周二夫人,最喜欢男大学生,据网上的爆料,被她控制的男生不少。 其中,还有一条爆料说,这个周家二夫人玩死过一个男大学生,据说是让对方吃了过量的壮阳药,那男生暴毙了。 “真好奇是谁干的。”叶眠看着新闻,自言自语道。 事情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周家还没压下这个丑闻,爆料人的料还越来越猛。 江浔低下头,继续吃饭。 少年心想,一定是无所不能的凛哥帮他惩罚那个老巫婆的。 之前凛哥就要帮他报复的,因为那个老巫婆是师父的贵客,他没让他那么做。 吃过饭,两人往回走,路过奶茶店铺,有女生撒娇让男朋友排队买奶茶,有小情侣相互喝对方的奶茶。 “小浔,你看什么呢?电梯到了。”叶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江浔回神,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想谈女朋友了?”叶眠嘴角噙着姨母笑,悄声问。 真好奇他这样,会不会谈女朋友。 听着她的话,江浔冷白的脸颊,泛起两抹红晕,他一个字没说,连忙进了电梯。 回到刺绣阁,师徒二人各坐在绷架的两边,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幅才绣了大概轮廓的绣画。 这幅绣画就是达曼老太太订的双面绣,用的是苏绣顶尖技法,双面三异绣技法,需要两个人一起合作。 叶眠这边的针递过去,江浔那边负责帮她藏针脚,他的针穿过来时,叶眠也一样。 周末,乔湛北在家陪两个孩子玩。 小乔乔手里拿着一阶魔方,按照爸爸教给她的口诀和方法,她的手指熟练地拧着魔方,几十秒的工夫,她就把魔方复原了。 乔湛北看着她,满眼的骄傲,对她夸赞道:“我闺女真棒,爸爸看到你很努力地背口诀,不停地练习了。” 乔大总裁在育儿方面很有一套,他不一味地夸奖,而是让乔乔明白,她通过努力、练习,才成功的。 小乔乔很淡定,并不骄傲,拿过另一只魔方,“爸爸,你教我二阶。” 这丫头,真是勤学好问的好学生,跟她妈妈一样。 乔湛北唇角宠溺地扬起,他十分享受教授乔乔本领、知识的过程。 他拿着二阶魔方,边演示,边念着口诀,乔乔散发着聪慧光芒的双眼,专注地看着爸爸的手,不眨一下眼皮,她也暗暗记住爸爸说的每一个字。 “乔乔,你自己先试试,爸爸去看看妹妹。” 他将魔方给了小乔乔,移动轮椅去往茶室,刚刚好像看到小暖暖跑进去了。 茶室里,矮几上的热水壶正烧着水,呼呼冒着热气,发出水开的蜂鸣声,小暖暖在茶几边玩耍,脚下不注意,绊到电源线。 乔湛北看着这一幕,心脏一下悬到了嗓子眼,电动轮椅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小暖暖驶去。 热水壶底盘连着电源线,被拉到矮几边缘,一壶水眼看着就要倒下。 “暖暖!” 乔湛北伸手就要朝小暖暖捞去,整条手臂却不听他大脑的使唤,一动不动,像是不属于他,没有任何知觉。 热水壶倾斜倒下,滚烫的开水洒了出来,冒着白腾腾的雾气。 同时,“嗤”的一声响,轮椅撞开了矮几,热水洒在乔湛北的腿上,不明状况的小暖暖被吓得泫然欲泣。 乔湛北胸肺大幅度起伏,他转首看向不远处的小暖暖,见她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左手臂上,用力地动了动,它还是不听使唤。 ------------ 第174章 慢慢死去 “爸爸,呜呜……爸爸……”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乔湛北在小暖暖的哭声中回神,小女孩站在茶几对面,看着他号啕大哭,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汩汩流下。 他的跟前,小乔乔拿着一条白毛巾,帮他擦拭腿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渍。 “爸爸,你疼不疼?”乔乔边关心地问。 爸爸的腿上还热乎乎的,那是很危险的开水呀。 听着女儿的话,乔湛北咽了咽堵住的喉咙,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声音暗哑道:“爸爸不疼。” 心说,你爸爸的腿是死的,滚开的水泼上去都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他的一条手臂似乎也不能动了。 乔湛北暗暗深吸几口气,使自己保持平静,他再次试着动了动左边的整条胳膊。 还是动弹不得,没有任何知觉。 “哟,怎么了这是?”去接电话回来的乔爷爷看着茶室里混乱的场面,脸色一沉,边扬声道:“小孙!” 他泡茶用的热水壶滚落在地,茶几歪斜,小暖暖放声大哭,乔湛北两条小腿湿透,小乔乔不慌不忙地照顾他。 警卫员和保姆闻声赶来,一阵忙碌。 乔湛北腿上被烫伤,回房间后,在警卫员孙叔的帮助下,换了身衣服,他需要去医院处理烫伤。 “爷爷,一点小伤,先别告诉眠眠,让她专心工作。”临上车前,乔湛北对乔爷爷叮嘱了句。 他很快到了医院,处理了烫伤,叫来时彦深,说了左手臂的情况。 会诊室,骨科、神经科专家看着乔湛北最新拍的CT片子,对比上次的片子,展开讨论。 从CT片子来看,他脊髓损伤的位置又高了一些,以前是腰椎,现在到胸腔以上了。 “扯淡,除了坠崖,我没再受过任何的伤,摔着、磕着的情况都没有。”乔湛北坐在轮椅上,黑着一张脸,冷声道。 医生专家们也是一脸的困惑。 “乔先生,这也正是我们困惑的地方。临床上,我们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脊髓莫名损伤的患者。” 莫名损伤。 乔湛北仔细咀嚼专家的话,他的眉心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难道,他下半身瘫痪不是坠崖的时候摔伤的? 是…… 空气仿佛是凝固住了,沉闷、凝重,他呼吸困难。 乔湛北一言不发地出了会诊室,时彦深跟了出去。 天台上,男人坐在轮椅上,他微仰着头,看着乌云遮日的天,他如尊雕塑,一动不动。 只有右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袅袅烟雾,烟头处,又弯又长的烟味,被轻风吹落,飘散,有的洒落在他大衣衣袖上。 时彦深抬腕看了表,半小时前,乔湛北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他就坐在那看着天,抽着烟。 背影寂寥。 看得人心生一股怅然感。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乔湛北回神,他将烟送入口中,用力吸了几口。 时彦深刚要开口,他率先打破安静,“我摔下悬崖前,上官霆给我注射过一支蓝色药水,他扬言,我会慢慢地死去。之前让你帮我验血,也是怀疑这个,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以为他是恐吓我……” 现在想来,视人命如草芥的上官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何况,他对他恨之入骨。 听着他的话,时彦深失了一贯的冷静,他挺括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从兜里摸出烟盒。 “你是说,你下半身瘫痪是药物的作用?”时彦深吸了口烟,“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药。” 乔湛北闭着眼,语气缓缓道:“他涉黑,很可能是一种非法实验室研究出来的生化武器。” “你这傲气凌人的主,就该无能为力地看着自个儿慢慢地死去,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耳边响起上官霆那如魔咒般的声音。 当时他被打得神志不清,没听清楚,现在一字不差地回想起来了。 乔湛北右手紧紧攥起,未燃尽的香烟在他掌心粉碎,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眶通红。 确实,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这七个多月,他都经历过了。 他刚从黑暗的深渊里爬出来,接纳自己是个残疾人的事实,克服心理、精神上的障碍,现在…… 命运之锤,又当头重重地砸了他一下。 乔湛北嘴角嘲讽地上扬,“我大概快死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颤音。 时彦深丢了烟头,一脚踩灭,走到乔湛北跟前,安慰他,鼓励他:“湛北,你先别沮丧,我马上把你的病历发送给我美国的导师,跟他们说明情况,他们都是医学界权威,会有办法的。” 乔湛北弓着背,低着头,还能动的右手握着拳,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头。 叶眠一直加班到刺绣阁所在的商场临近关门才下班,她提着一杯芋泥波波奶茶进屋,奶茶是江浔那小孩下班时,追着她送给她的。 大晚上的,请她喝奶茶,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她没喝,带回来了。 看完两个孩子,回到一楼的卧室,乔湛北已经睡下了,平时他都等她回来才睡觉的。 她悄悄走近床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 第175章 必须回来 叶眠探了探他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没发烧。 床上的男人,这时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她,眼里泛起笑意,嘴角轻扬,操着磁性慵懒的嗓音道:“没不舒服,就是困了。” 叶眠扬唇,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去洗漱。”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挪不开步子,移不开眼。 复古款式的床头灯,亮着晕黄的灯光,照亮他轮廓立体,刀刻般的俊脸,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迷人得很。 看着他,叶眠少女心爆棚,弯腰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很快走开,鼻尖还染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心跳也乱了节拍。 进了淋浴间,她嘴角染着甜蜜的笑意,轻轻地摇头,她怎么就这么爱他呢? 卧室里,乔湛北的黑眸一直紧跟着叶眠的身影,随着她身影在视线里消失,他眼眸里的星光渐渐黯淡。 一股心酸的感觉,堵住了他的心口。 他今晚早睡,是不想她回来看到他整条左胳膊也废了,不想她知道,他就要死了。 于她而言,太过残忍。 她爱他爱到刻骨,不嫌弃他双腿残疾,哪怕他全身瘫痪,只要他活着,她就是幸福、知足的。 现在,他却要死了。 乔湛北喉咙哽住,被子底下的一只手紧紧抓住床单,满脑子是除夕夜,她在他们第一次放烟花的操练场边,一个人喝着酒放着烟花,孤独又悲凉的画面。 他也舍不得她。 不愿让她一个人独自在人海浮沉。 男人闭着眼,一滴清泪顺着内眼角,缓缓滚落。 不知过了多久,淋浴间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是她在吹头发,他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前两天还庆幸,双腿不能动了,起码还能帮她吹头发,这就…… 乔湛北紧紧咬了咬后槽牙,抑制住悲伤的情绪,他右手扣住自己的左手臂,拿起,往叶眠的枕头上放,又用力地推了推,推得笔直。 叶眠自己吹干头发回来,只见乔湛北侧卧着,左手臂伸展开,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他是要她枕着他的手臂睡。 她上床躺下,胳膊枕在他的臂弯里,体贴道:“这样手臂会麻的,拿开吧。” 乔湛北莞尔,心说,现在麻的感觉都没了,“没事,你记不记得,我们还相敬如“冰”那会儿,一觉醒来,你常常枕在我臂弯里。” 冰,指的是他们做合约夫妻时,还没破冰的阶段。 “当然记得。”叶眠边回忆边说,她翻身,趴进他怀里,吸吮他身上的味道,“都是你半夜的时候,把我扯进怀里,用手臂给我当枕头的,白天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狗样。” 她故意颠倒黑白,不肯承认是自己夜里睡着睡着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一扫阴霾,咧着嘴笑了开,“分明是——” 他正要反驳,话刚出口,连忙顿住,“对,我想起来了,是我表面一副对你冷淡疏离的态度,身体却很诚实,趁你睡着,拉你入怀的。” 时光如果能倒回去,他一定主动追她,睡觉的时候,主动拉她入怀。 可时光倒不回去,他曾在心里允诺,往后余生对她加倍地好,如今,这个允诺也成了奢望。 狗男人,会哄人了。 听着他的话,嘴角甜蜜地翘起,她戏精上身,“乔大总裁每天上班的时候,看着叶助从你身边经过,是不是想把她摁在办公桌上一顿猛亲啊?” 叶眠话落,听着他的心跳,她的小心脏没节拍地一通乱跳,期待他被她的话撩得失控,狂野吻住她,对她上下其手的暧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毫无反应。 撩他不成,叶眠噘着嘴,“乔湛北,你失神想什么呢?没听到我的话吗?” 她气鼓鼓的,背过身去,活像个十几岁小姑娘谈恋爱时的模样。 乔湛北这才从那股悲伤里回神,他回想起她的话,甜蜜之余,更多的是锥心的痛。 他想转她的脸,转不了,单条手臂撑着床面,好不容易抬起上半身,压在她身上,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揉揉,每一下都带着眷恋与疼惜,缱绻地吻着。 嘴里不停地“乖”“宝贝”“眠眠”“老婆”“乔太太”“媳妇”地哄着,撩得叶眠翻身把他反压住,与他热吻缠绵在一起。 一个绵长的吻后,叶眠气喘吁吁,她一条腿压在他的腿上,头枕着他的长臂,侧睡着,她体贴他道:“不闹你了,你本来早就躺下休息的。” “嗯,明天还要飞趟美国,那边临时有点事,顺便去时彦深介绍的医生那边,看看腿还能不能治,可能要个十天半个月的。”他呼吸平顺后,语气平静道。 叶眠凝眉,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要去美国?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出差是临时的,看腿的事,时彦深一直在帮我联系,催很久了,这次顺道过去看看。”他硬着头皮解释。 “我跟你去。”叶眠想也不想地说,手臂圈紧他的腰,脸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 乔湛北心脏一沉。 “你不是很忙吗?那幅画要赶工期,再说了,俩孩子也离不开你。乖,我每天都视频跟你汇报情况。”暗夜里,他柔声地劝她哄她。 叶眠确实忙得走不开,也就没再执意要跟着他去。 夜深,臂弯里的人儿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乔湛北睁着眼,借着微弱的光亮,侧眸看着她,听着她轻浅均匀的呼吸,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估计再过不久,他就说不出话、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了。 第二天,乔湛北故意让人支走叶眠,让警卫员孙叔帮他穿了衣服,孙叔知道他左手臂不能动弹了,帮他瞒住了叶眠。 院子门口,小乔乔跑出来,将复原好的二阶魔方给他,“爸爸,你回来教我三阶魔方。” 乔湛北看着小公主,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没什么表情的脸颊,“嗯,爸爸早点……回来。” 回来。 不知他还回不回得来,或者,以怎样的形式回来。 “乔湛北,你必须回来,甭再当孬种!”乔爷爷匆匆赶出来,对着轮椅上的大孙子,霸气道。 老首长知道,他一条胳膊又不能动了,隐隐猜到他的病没那么简单,他担心乔湛北又躲起来。 ------------ 第176章 我去陪你 乔湛北明白,爷爷是猜到了什么,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侧首看了看别处,再面对老人,眼神里情绪复杂,眼眶泛着红,他沉声道:“爷爷,我会回来。” 这次,生要让叶眠见人,死要让她见尸。 乔老首长上前去,爷孙俩抱了一下,都没再说什么,乔湛北很快上了车。 他刚上车,老首长背过身去,腰背挺得笔直,却悄悄抹了抹眼泪。 那天,叶眠回到家时,乔湛北早就在飞机上了,十几个小时后,她接到他的微信视频,人已经平安落地。 乔湛北这次出国,出差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去求医。 他渴望活下去,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亲人。 他在时彦深的陪同下,去了全球技术遥遥领先的一家生物实验室,他们抽取了他的脊髓作样本化验。 一周后,他们才在乔湛北的我脊髓里发现了一种药物成分,这种药渗透在他的脊髓细胞里,锁住脊髓细胞,使它们失去活力。 办公室里,乔湛北坐在轮椅上,身旁的椅子里,时彦深双腿交叠而坐,他们仔细听着史密斯博士的化验报告。 博士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乔湛北:“博士,我想知道这个药是否具有传染性?” 时彦深:“史密斯,有治疗的办法吗?” 两人分别操着流利地道的美式英语,乔湛北问出了他之前隐隐担心的问题,担心叶眠跟他发生过关系,会不会被传染。 虽然她一直生龙活虎的。 史密斯博士先回答了乔湛北的问题,他摇着头说,这个药不具备传染能力。 乔湛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想着时彦深的问题,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身白大褂的史密斯博士,推了推眼镜框,回答时彦深的问题:“这种生物制剂,我们实验室以前闻所未闻,研究出攻克它的药物,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你们请看,这些家伙们,已经蔓延到乔的胸椎处……我们计算过,以它们的速度,再过不到三个月时间,它们会进攻他的的脑髓。” 也就是说,三个月后,他会死于脑死亡。 他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犹如五雷轰顶,乔湛北僵在轮椅里,有知觉的身体部位,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他右手紧紧攥起,指节泛白似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渐渐地,一股绝望的窒息感,吞没了他。 “史密斯,能把研制解药的时间缩短在三个月内吗?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朋友都愿意,请快点。”时彦深站了起来,对史密斯博士恳求道。 史密斯博士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做到。” 时彦深无奈地背过身,缓了好一会儿才使自己冷静,他推着乔湛北出了办公室,“湛北,你先别气馁,我再问问我的导师们,能否做医学上的干预治疗,比如细胞移植。” 乔湛北后背仰靠着椅背,他闭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的手机振动声响。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车里,叶眠听着乔湛北微信视频的铃声,很是诧异,又觉得好笑,高冷的乔大总裁居然用一首很老的流行歌做手机铃声。 太崩人设了。 他接了视频。 国内这边正是大半夜,车厢内光线很暗,叶眠举着手机找了很久的角度,才让他勉强看见自己的脸。 视频里,他的背景是一片白墙,像是在医院。 她每天都会跟他视频,他说现在正在进行一种电击疗法,刺激他受损的脊髓细胞再生,效果目前还没看到。 “你在车里?刚下班?”乔湛北看出她的环境后,关心道。 他极力稳住情绪,表情轻松自然。 “是啊,刚跟小浔吃了小馄饨当宵夜,一会送他回家,我再回大院。”叶眠说着,将手机屏幕面对副驾上的江浔。 江浔连忙别开脸,躲避摄像头。 他不仅孤僻还社恐,从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得叶眠带着才肯去。 乔湛北:“你们早点回去。” “等等,你的视频铃声歌词我挺喜欢的,终于知道要跟我风雨同舟了。”叶眠笑着道。 听着她的话,一股苦涩在胸腔里蔓延开,乔湛北鼻尖一酸。 她会错意了。 傻瓜,理解一句话是要联系上下文的。 挂了视频,乔湛北问时彦深要了根烟,出了实验室。 “又打算瞒着叶眠?”时彦深走到他身旁,认真地问。 听着时彦深的话,想起叶眠刚刚还在视频里说“风雨同舟”的话,乔湛北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压下胸口的无奈与痛苦。 他又不听她的话了,她知道后,又要气他了。 许久,他望着远处的蓝天,缓缓开腔:“她早一天知道,便是多一天的难过,先瞒着。” 乔湛北病情复杂,医学上,外科手术也救不了他。 还剩不到三个月的寿命,他没有沉溺在绝望的情绪里,开始安排身后事。 一个月后…… 乔湛北坐在轮椅里,面前的桌上,放着手机支架,他让助理帮他点开视频通话。 助理点开后,立即闪身到一旁。 大半夜,叶眠洗完澡,刚上床,听到手机响,拿起接过。 他说出差十天半个月的,眼见着一个月过去了,还没回来,说那边的电击疗法要按照疗程做的。 乔湛北几乎每晚都会跟她视频,视频里的他,人看起来安然无恙,精神也不错,叶眠没多想。 视频刚接通,叶眠看着他,笑着说:“乔哥,我抽出了一周的时间,后天就飞过去陪你,把乔乔也带去,暖暖昨天被墨白哥接苏城去了。” 听说她要来找他,乔湛北本能地要握紧双拳,然而现在,他两条胳膊全都没知觉了,后背要靠着东西才能勉强坐着。 ------------ 第177章 他回来了 他一个人痛苦也就罢了,想着她看到自己快死之后的悲伤与绝望,乔湛北的心犹如刀绞,面对屏幕里的叶眠,他嘴角却不得不扯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乔乔也想我了?”他淡笑着问。 叶眠把手机屏幕转向大床另一侧,睡得正熟的小乔乔,“她当然想你啊,听说我们要飞去找你,小丫头开心得睡不着觉,我回来的时候,才把她哄睡着。” 屏幕里,他的小公主,披着一头长发,仰着脸,正睡得酣甜。小人儿睡着的时候,睡容甜美得像个小天使,跟白天高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乔湛北看着睡着的乔乔,鼻尖发酸,他再也不能教她拧魔方了,将来更不可能教她投资、经商,看着天资聪颖的她长大成人,接任乔氏,他的整条气管像是被注入了水泥,又沉又堵,喘不上气。 眼眶里泛起湿意,他猛然别开头,暗暗咬牙,压下那股伤感。 “乔哥,你怎么了?”看着他似乎很难过的样子,叶眠蹙眉,关心地问。 视频里,男人端坐在轮椅里,侧着脸,看不清表情,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凸起的性感喉结,不停滚动,下颌线紧绷。 是在隐忍着难过。 他怎么了? 乔湛北转过脸,面对她,抿唇微笑,轻声道:“想我小闺女了。” 他嘴角翘得很高,就连黑眸里也染着笑意,笑中含着泪意。 叶眠:“……” 这女儿奴,想女儿想得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真是。 “小闺女……你还有大闺女啊?谁啊?”她笑眯眯地问,故意给他出了一道送分题。 大闺女当然是她。 乔湛北目光宠溺地看着屏幕里的她,如今的她,成熟、独立,他却很想把她当孩子宠着、惯着。 给她买爱吃的冰糖葫芦、零食,过年给她压岁钱,陪她一起放烟花…… 脑海里,是与她相识至今的一幕幕,这十二三年的光景,他看着她从一个内向、敏感的少女,努力上进,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看着她从一个怯弱的助理,蜕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副总。 她从他的“妹妹”,变成他的妻子,成为他的爱人。陪他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浮浮沉沉,从来都没放弃过爱他。 她的爱与包容,把他从一蹶不振,逃避退缩里拯救出来,他爱她,超越了身体残疾带来的自卑感,想要跟她一起走下去。 如今…… 乔湛北又一次别开脸,唇瓣止不住地颤抖。 看着他很难过的模样,叶眠的心悬了起来,眉心紧蹙,柔声问:“乔哥,你又怎么了?” 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乔湛北看向她,宠溺道:“想你了,大闺女。” 听着他的回答,叶眠一扫那股不安的感觉,满心的甜蜜,“后天就飞过去了。” 他出国一个月了,她早就想他了,奈何最近忙着刺绣,一直没时间过去找他,她应该陪着他一起治疗的。 “你们不用飞过来,我打算回去,这个电击疗法没用,我不打算继续耗时间了。”乔湛北看着她,认真道。 叶眠皱眉,不解地问:“都坚持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再坚持这个疗程结束?” 乔湛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他根本没接受任何的治疗。 “不想治,就不勉强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到时去接机。”想来这个疗法肯定是很痛苦,也是真的没用,她不勉强他。 他现在的心态,坐轮椅和不坐轮椅都是一样的。 在她心里,也是一样的。 治不好就这样吧。 乔湛北沉声道:“回头我让助理订最早的航班飞回去,时间定下了,再告诉你,你那边不早了,早点休息。” 叶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都快11点了,我得睡养生觉了……” “晚安,你先挂断。” “晚安。” 叶眠结束了视频通话后,抱着小乔乔散发着奶香味的温暖身体,很快入眠。 那边,乔湛北刚挂断电话,上半身便俯了下去。 “乔总!”助理上前,要扶他。 他坐太久,背脊会受不了。 “我没事,都出去。”乔湛北低着头,冷声命令。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乔湛北垂着头,看着地面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他额角的青筋凸起,贝齿紧咬着下唇。 早一天让她知道,她多痛苦一天,但,也是多失去他一天。 事到如今,他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可……就快要死的他,要如何面对她? 他的下唇沁出鲜血,缓缓滴落,在白色地毯上,开出一朵殷红的梅花。 临近傍晚时分,刺绣阁,工作间。 江浔站在陈列柜边,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一幅苏绣画。 画中的少女,穿着白裙,绑着两条马尾辫,头顶上方别着一朵小雏菊,黄昏的光线,明暗交杂。 光影里,她美如画卷。 这是师父十几岁时的模样吧? 江浔唇角缓缓上扬,他修长的手指好奇地翻转了下画框,这才发现,是一幅双面绣。 画的背面,是一个白衣黑发,身材瘦高的少年…… 他记得他。 他是师父的丈夫。 少年清澈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雾气,一股陌生的感觉折磨着他,这种感觉很难受。 “好,我马上回去。”叶眠手握一杯星巴克冷萃冰咖啡,边打着电话,边走了进来。 江浔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转过身。 叶眠放下咖啡手机,拿了风衣外套,她眉眼含笑,“小浔,你师公回来了,我这就下班了,你可以早点回家休息,或是在这绣绣别的。” 师公,师父的老公。 江浔鼻尖发酸,但看着叶眠打心眼里,眉开眼笑的样子,他心里一扫阴霾,豁然明朗。 少年认真道:“我绣那幅《观音》。” “真乖。”叶眠看弟弟似地,宠溺地看着他,由衷地夸道。 有这么一个懂事又天赋异禀,干活认真专注的徒弟,好帮手,她太幸福了。 待叶眠出了工作间,江浔嘴角的笑意还没消散,回过神后,他很快在绷架前坐下,准备工作。 刚刚那通电话是安城打来的,他说乔湛北回了他们以前的家,叶眠心里更加甜蜜,她特意去了商场负一楼的进口超市,挑选了上好的原切牛排,又去花店选了一束花。 一个多月不见,她要亲自下厨,跟他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傍晚时分,她开车到了别墅门口。 别墅里空荡荡的,也不见吴阿姨的身影,她将牛排和鲜花放下,迈着小女孩儿般轻快雀跃的步子,踩着木质楼梯,“噔噔噔”地上楼去。 她推开主卧的房门,扬声喊:“乔哥——” 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她连忙噤声,脱掉皮鞋,踩着地毯,悄悄朝着床边走去。 长途飞行,十几个小时,他肯定很累了。 黄昏的光芒,从西面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乔湛北睁开双眼,透过那道斜射的光线,看着她朝着自己轻轻走来…… ------------ 第178章 不是玩笑 一个月不见,她跟视频里看起来一样,没胖没瘦。 她穿着卡其色英伦风长风衣,内搭白衬衫、牛仔裤,扎着马尾,简约低调。逆光里,隐约可见她嘴角染着微笑。 是幸福甜蜜的笑。 怕吵着他,她脚步像踩在冰面上,小心翼翼。 这画面,不禁教他回忆起,他们以前冬天在大院后面的湖泊里滑冰的画面。 那时的冬天特别冷,那个湖常常结很厚实的冰,小年轻们都爱去冰面上玩,她期末考试没考好,有些难过。 他提议带她去滑冰解压,她竟出乎他的意料,答应了。 她以前从没在冰冻的湖面上滑过冰,感觉新奇,走在冰面上,和现在一样,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儿雀跃。 边回忆着,他唇角边缓缓翘起。 他最近忙完正事,总是在回忆,回忆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他怕再过不久,他大脑受损,记忆退化。 叶眠穿过那束强光,才发现他睁着双眼。 他们的大床上,男人平躺在床上,歪着头,一双漆黑的黑眸含着笑意地看着自己,唇角也染着笑。 他下巴上胡茬滋生,泛着闷青色,显得有点落拓,也更具男人味儿。 “吵醒你了啊?”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摸向他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乔湛北目光锁着她,眼含笑意,“没有,也没怎么睡着。” 叶眠倾身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难掩甜蜜道:“你继续睡一会儿,我去做饭,叶司令今晚亲自下厨,我们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烛光晚餐。 他脑海里回忆着以前在宝格丽一楼意式餐厅烛光晚餐的画面,甜蜜的同时,心上又被扎了一刀。 他现在连与她共进烛光晚餐的能力都没有。 “叶眠……” “嗯?” 乔湛北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笑,语气缓缓道:“对不起,这次,我要食言了。” 叶眠一愣,她转瞬挑起眉头,“你说什么呢?” 他用力清了清堵塞的喉咙口,笑着道:“说好的,不离不弃,现在……我的命,只剩下两个月了。” 听着他的话,叶眠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 一切静止。 只有黄昏的那束光线,渐渐地消失,卧室越来越暗。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倏然捏住他的脸颊,白了他一眼,轻嗤:“乔先生,今天是愚人节。” 狗男人,刚刚吓了她一大跳,幸好她反应比较快。 想着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叶眠瞪着他,“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不吉利,愚人节也不行。” “你快睡,我去做饭。” 她起身就要走。 乔湛北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忍着钻心的痛楚,打碎她的幸福与对他们未来的憧憬。 “眠眠,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可惜,不是。我坠崖前,上官霆给我注射了一种药,一个月前我才知道,下半身瘫痪不是摔的,是那个药的原因。现在,我已经几乎全瘫了,我这次去美国,主要是去求医,全球最先进的实验室,目前也研制不出解药。” 男人低沉无奈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一字一句,描述得有鼻子有眼。 叶眠喉咙堵住,但是,她不信。 她转身走到大床边,掀开被子,坐下后,握他的手。 他的手冰凉,手指看起来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就像死掉的大闸蟹蟹腿。 乔湛北清了清喉咙:“动不了了。” 叶眠还是不死心的样子,又握住他另一只手,拿起来,松手,他的手臂无力地落下。 她缓缓地摇头,喉咙硬邦邦地疼,不停地眨着眼皮,看着他,她哑声到几乎失声:“不是,不是的,我不信……!” 她声音低哑到极限,双手紧紧握拳,浑身紧绷,用尽气力,才把心里的话问出来。 他坠崖,死里逃生,失踪半年,他好不容易从下半身瘫痪的打击里挣脱出来,他们明明是苦尽甘来的,现在他却告诉她,他快死了! 她如何相信? 可是啊,他的双臂确实也不能动了。 叶眠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她的脸色憋得胀红,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乔湛北看着她,既心疼又无比地痛恨自己,他为什么总是让她伤心难过? 他紧紧咬着牙,抑制住就要夺眶的泪意,看着她,无奈又郑重道:“对不起。” 她不想听他说“对不起”,看到他眼神里的痛苦与绝望,愧疚与不舍,她颤抖着,眼泪也汩汩流下。 “呜……”叶眠趴在他的胸口,放声痛哭。 听着她的哭声,乔湛北心如刀绞,想要抱抱她,安慰她,他的双臂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痛不欲生。 很想立即死去。 叶眠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放任自己趴在他的胸膛里宣泄内心的悲苦。 卧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渐渐隐在昏暗里,只剩女人凄哀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哭累了,她侧着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默默地流着眼泪。 再过不久,她真的连他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吗? ------------ 第179章 噩梦一场 想着乔湛北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两个月,叶眠感觉仿佛有人抓住她整颗心脏,用力地拽,撕扯,企图把她的心摘了去。 既疼得撕心裂肺,又极度不甘心。 她爱他那么多年,爱到入骨,他是她的人生伴侣,是她的亲人,他们的女儿还没满两周岁,他怎么可以死? 叶眠的手紧紧抓着被子,贝齿紧紧咬紧,刚闭上眼,泪水汩汩流下,沿着下颌流下,有的灌进脖子里,冰冰凉凉。 她多想这只是一场噩梦,再睁开眼,他耐心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她:“乖,我没事,我不会死,我死了,你怎么办?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房间里静悄悄的,叶眠缓缓睁开双眼,属于乔湛北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眠眠,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我本来想躲着你,死后再回来,又怕那样,你更伤心,更不甘心……” 男人极力隐忍着莫大的悲伤,声音嘶哑。 听着他的话,叶眠心口犹如钝物重击,疼得喘不上气,不是噩梦,他没有安慰她,正跟她说着残忍的事实。 她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一个高冷大总裁,为什么突然设置视频铃声了,还选了那样一首歌。 这么一想,她再度哽咽出声,双臂抱紧了他的身体,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孩子一般依赖着他,抽抽噎噎地说:“真的没得治了吗?我不要你死,肯定还有办法,乔湛北,你不能丢下我。” 话落,她愈发抱紧了他,鼻息间是他身上清洌高级的木质香调。 他的胸膛还有知觉,她趴在他的心口,沉甸甸的,他发慌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没那么慌,但也更痛,双倍的痛。 舍不得丢下她的痛,为她痛苦而痛。 乔湛北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情绪,“世界最先进的实验室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解药,外科手术干预不了,就算截肢都晚了……眠眠,我知道你现在最不愿意我跟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但是,我只能……抱歉。” 无边无际的愧疚感,吞噬了他。 男人闭上双眼,两行清泪不可抑制地从他内眼角流下,夜色帮他遮掩了他的脆弱。 她真的不想听“对不起”这三个字,她想要他活下去!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他也是想活下去的啊,他也舍不得丢下她,丢下爷爷奶奶,乔乔、暖暖,所有的亲人,以及乔氏…… 他肯定是尽力了。 叶眠起身,摸黑去了卫生间,开了灯,打开水龙头,她趴在洗手台上,掬一捧冷水,扑向自己的脸,使自己冷静。 刚刚,她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情绪崩溃失了控,忽略了他的感受。 当下,最难过的人是他自己。 他不仅得承受生命开始倒计而无可奈何的崩溃,全身瘫痪的痛苦折磨,舍不得抛下爱人、亲人的无奈,还要心疼她与爷爷奶奶,孩子们就要失去他的痛苦。 他太难了。 叶眠全身无力,身体缓缓后退,贴在冰凉的白色瓷砖墙壁上,想着乔湛北此时所遭受的痛苦,她喉咙哽住,稍稍得到控制的情绪再度崩溃。 镜子里,女人满脸的水渍,五官因痛苦而凑紧在一起,她捂住嘴,后背沿着墙壁,缓缓滑下,蹲在墙根,失声痛哭起来。 她无法做到与他感同身受,但,只稍稍想想他的感受,她就觉得无比的心酸。 现在的他,得多绝望。 那么强势、自信的一个人,从小优秀到大,商界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大总裁,如今,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他今天还不到三十岁,就要面临英年早逝的悲惨结局,他连给爱人、孩子的承诺都兑现不了。 乔湛北…… 叶眠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脑海里尽是他完好无损时,不可一世的自信模样。 她越想越痛,为他心痛。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乔湛北侧过头,看向静悄悄的亮着灯的卫生间,想着她那么伤心的模样,他有点后悔回来得早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地消失。 乔湛北,你算什么男人。 他在心里恨着自己。 房间里的灯光倏然亮起,他立刻闭上双眼,感觉她正朝着这边走来。 借着灯光,叶眠红肿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模样,越走越近,她看到了他脸上干涸的泪痕。 她鼻尖一酸,向上看,生生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叶眠暗暗深吸气,稳住情绪,她在床沿坐下,洁白的素手抚上他冷白俊帅的脸颊,他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她弯下腰,唇轻轻吻上他的唇瓣,羽毛一般,轻轻抚过。 乔湛北心尖悸了下。 他睁开双眼,对上她眼含笑意的模样。 “乔哥,谢谢你,没一直躲着我。谢谢你,现在很了解我,为了我,你忍着自己的痛苦,回来面对我,跟我患难与共。”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笑着道。 话音刚落,滚烫的泪滴从眼尾坠落,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 “你要是不回来,我会恨死你的,也会遗憾终身。”她颤声道,语气里透着撒娇。 刚刚还后悔回来的乔湛北,听她这么说,心里好受了很多,也更心疼她,这个时候还要照顾他的感受。 他咽了咽混沌的喉咙,嘴角扯起一个微笑,“叶眠,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 他看向别处,又道:“一个月前,突然说去出差,就是病发了,那时,一条胳膊已经不能动了。故意瞒着你,支开你,跑去了国外。” “得知就快死后,只想着瞒着你,推开你,后来,你要和乔乔飞去找我,我见纸包不住火了,才主动回来。” 乔湛北故意这么说,想让叶眠气他一点,别太心疼他。 谁知,她却说:“你要是真想推开我,大可以想方设法继续躲着我,乔哥,我们经历这么多,我了解你的。你刚发病时瞒着我,我也能理解,回来就好,让我陪着你。” 闻言,乔湛北语塞,喉结滚了滚。 “现在身体是怎样的感觉?会疼吗?还能坐起来吗?”她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双手握住他一只冰凉无知觉的手,关心道。 一个月前,他还是轮椅大佬的,现在,不仅高位瘫痪,还快死了。 此刻,她都还有种做噩梦的感觉。 但是,在他面前,她不能再崩溃了。 ------------ 第180章 身后事 看到她痛苦,他会更痛苦。 乔湛北摇了摇头,“不能动的地方没任何知觉,现在还能勉强坐着,不疼。” 只是心疼得厉害。 看着他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叶眠的心更加揪紧,他肉体上虽然感觉不到疼,但是,精神上的打击是沉重的。 他得忍受不能掌控自己身体的无助感,生活不能自理的狼狈感,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死去的无力感。 “上官霆,他粉身碎骨也不解恨。”想到他这样都是那个上官霆害的,叶眠咬牙切齿。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上官霆的尸体,被顾野从大树上摇下去的画面。 这时,叶眠眼前一亮,“乔哥,顾野在上官霆身边做了一年多的卧底,他知道这个药吗?会不会有什么解药?” 乔湛北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喉口一紧,不忍打碎她的幻想,“问过了,他以前没查出上官霆研发或是购买这种生化武器,是他入狱后的事,军方帮我查了半个多月,一无所获。” 他不得不泼她冷水。 叶眠眼眸里的火光渐渐熄灭,想起来也是,她能想到的,他肯定早就想过了,也肯定动用了各方的人脉,帮他治病的。 他是想要活下去的,他说没办法,就是真没办法了。 心上又挨了一记重锤,疼得她发懵,却要咬牙忍住。 她故作轻松道:“这个狗顾野,又帮你瞒着我,他到底跟谁是兄弟?” 提起顾野,想着他对叶眠十几年的感情,想着自己就快死了,乔湛北心里各种情绪交织,他扯起唇角,忍着痛,笑着说:“他也是怕你难过。” 叶眠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白了他一眼,数落道:“你们都是自以为是的臭直男。” 乔湛北:“……” 她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后,问:“爷爷奶奶那边还不知道吧?还得封锁消息吧?” “爷爷知道,奶奶还不知道。不必封锁消息,过去的大半个月,我和云杉资本谈好了合作,我死后,乔氏由他们控股,不会再陷入危机里。”乔湛北双眸看着天花板,认真道。 吸取上次他失踪后的教训,他这次提前把乔氏安顿好,免得他死后,乔氏再次陷入危机,让叶眠跟着受累。 听着他的话,叶眠手一抖,杯中的水晃了晃,差点溢出。 她喉咙狠狠地哽住。 他已经安排好身后事了。 乔湛北看向她,又道:“云杉资本控股,乔氏的经营权还在我们手上,你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你做董事长,我请了以前哈弗的师兄做执行总裁。” “这几天,周律会过来,趁我意识清醒前,把股权、财产都转到你的名下——” “乔哥,我扶你起来喝水。”叶眠放下水杯,沉声打断他。 她不要听这些,不想听。 叶眠扶着他坐起,她一条手臂扶着他的后背,一手端着水杯,小心地喂他喝了水。问他有没有胃口,他说消化系统没受影响。 听他说还能吃东西,叶眠立刻下楼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不一会儿,厨房里像是战场。 料理台上躺着打散开的鸡蛋,面粉洒了一地,平底锅里煎着牛排,油烟冲天,眼见着牛排快成了黑炭,锅里起了火。 叶眠这才回神,连忙拿锅盖去捂,不一小心,手被冲天的火焰烫着,锅盖“砰”的一声摔在了平底锅上。 “少夫人!”匆匆赶来的吴阿姨,看到这一幕,心惊地喊。 她上前去,把她拉开到一旁,“快快快,手去冲冷水!” 吴阿姨关了燃气灶,拿锅盖扑灭平底锅里的火,看向叶眠时,只见她弯着腰,手伸在流水下,那流水却冒着热气。 她冲的是热水! 叶眠失魂落魄,对水温毫无所觉。 吴阿姨叹了口气,她给她调成了冷水,拽着她的手,帮她冲着手背上那块通红的烫伤。 “少夫人,我听说少爷的病了……你要坚强啊。”她知道,少夫人这失魂落魄,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不是不会做饭,她会做,只是太难过了。 别说是她了,她这个保姆都难过得要死。 那么一个完美优秀的少爷,之前是瘫痪了,现在又突然,突然快死了! 叶眠这才回归神来,她心脏一绞,无助地靠在吴阿姨的身上,呜咽道:“阿姨,我接受不了,不想接受。” 边说话间,边用力跺了下脚,像是对命运的控诉。 吴阿姨抱着她,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想着乔湛北还在等吃的,叶眠极力控制住情绪,逼自己冷静。 她的手背烫出很大一个水泡,吴阿姨用针戳破后,给她抹了烫伤药,又帮她包扎起来。 “少夫人,我来给少爷做饭吧。” “阿姨,我冷静下来了,我想亲自给他做饭。记得他以前很爱吃你做的炸酱面,你教我吧。” 叶眠说着说着,喉咙口又堵住。 再过不久,她给他做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忍住悲痛,极力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当下,按照吴阿姨的指导,炸酱、煮面,焯蔬菜,拌面。 叶眠端着托盘走来,乔湛北一眼便看到了她右手包着的纱布,他心脏悬了起来,紧张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炸酱的时候不小心溅了油,烫了点小水泡,黄豆大的一点。”她看了眼手,笑了笑,云淡风轻道。 小水泡,需要纱布包着? 她的双眼肿得像核桃,明显是又哭过。 乔湛北克制住情绪,没有要看她的伤,一副很欣喜的口吻问:“炸酱面?” “嗯,我让吴阿姨教我做的,你尝尝。”见他很想吃的样子,叶眠心情也明亮起来。 两个人,谁都不想让对方更难过。 ------------ 第181章 不留遗憾 卧室,乔湛北坐在为他特别定制的人体工学轮椅上,腰部系着安全带,他穿着深蓝色居家服,衬得皮肤更显冷白。 他的脸,一如往昔那般俊帅,立体如雕琢,只是略显苍白、憔悴。 叶眠从衣帽间出来,不经意的一瞥间,看到他,心脏不由得一阵悸动。 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她对他,还是能像初见时那般心动。她抿唇浅笑,灯光下,他看起来有种破碎的美感。 她走近他,将毛毯盖在他腿上。 他是个讲究的人,不愿意在床上吃饭,让护工抬他下床,安顿在轮椅上,一番折腾,面都坨了。 他却吃得很香,她喂一口,他吃一口。 “味道怎样?我还是第一次做炸酱面,吴阿姨一步一步教我做的。”叶眠抽一张消毒湿巾,帮他擦掉嘴角的酱汁。 乔湛北看着她手中的碗,意犹未尽,点着头说:“比吴阿姨做的还好吃。” “是吗?”叶眠扬声问,一副不信的口吻。 乔湛北看着她,一副“我骗你干嘛?”的表情。 看着他一口接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下自己做的炸酱面,她很是欣慰,心情也好了很多。 叶眠回到厨房,给自己拌了剩下的小半碗面,一个人坐在别墅偌大的餐厅里,她夹了面条,刚吃一口,被咸得皱眉,淡淡的苦涩的感觉在唇齿间蔓延开。 咸了,炸酱的时候火候大了,有点苦。 哪里像他说的,比吴阿姨做的还好吃? 明明挺难吃的,他还吃了那么多,是哄她开心的吧。 叶眠感动得鼻酸,喉咙口堵住,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面,心里难过,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味道。 吃着吃着,她推开碗筷,趴在餐桌上,再度崩溃抽泣起来。 她一个人难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楼,乔湛北已经被护工照顾躺下,她去洗漱好后,回到床上。 床上的男人,睡容安详、平静,那么长时间的飞行,他该累了。 她展开他的手臂,躺下后,枕着他的胳膊,现在,不用担心把他的手臂枕麻痹了。她又扯过他另一条胳膊,圈着自己的腰。 她侧卧着,他的手臂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腰上,很踏实、安全的感觉。 叶眠抬起腿,压在乔湛北的腿上,全身都靠在他身上,鼻息间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闭上眼,仔细感受此时此刻,依偎着他的感觉,被他“抱”着的幸福感。 不去想明天,不想他会死,只活在当下。 她很快沉沉地睡去。 这两天,别墅人来人往,得知乔湛北病入膏肓后,乔家乱作一团,亲人们备受打击。 身体本就不好的乔老太太,难以置信坠下悬崖都能死里逃生的大孙子就快死了,她亲自去了乔湛北和叶眠的小家,在看到大孙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时,她当即晕了过去。 经过一番抢救后,乔奶奶住进了ICU。 清明,公墓陵园。 叶眠一身黑色,戴着墨镜,将一束白色菊花放在乔爸爸乔瑾瑜的墓碑前,又将一束色彩丰富典雅的鲜花花束,放在乔妈妈唐晚舟的墓碑前。 乔妈妈生前就不喜欢阴间的东西,她都记着。 她跪在地上,摆上水果等贡品后,取出三柱香,点上。 身后,姑妈乔瑾岚哭着道:“瑾瑜,晚舟,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睁睁眼,保佑保佑咱家吧!咱妈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了!你们的湛北,湛北他就快死了……” “咱家这是造什么孽了,呜……湛北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啊!” 听着姑妈的哭声,两行清泪从叶眠的墨镜后,缓缓流下,她跪得笔直,手抚上唐晚舟的照片。 心里默默道:乔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他死。 “瑾怀,你神通广大,就没有找到名医治治湛北的病吗?”乔瑾岚转首看向乔瑾怀,哭着问。 乔瑾怀摘了墨镜,冲她递了个眼色,让她别当着叶眠的面哭哭啼啼的,教她更难过。 “你冲我使什么眼色,我还不能关心湛北吗?” 叶眠会意,站起身,语气平静道:“姑妈,这几天来往我们那的名医,江湖神医都是二叔请的,都说回天乏术。” “湛北……”闻言,乔瑾岚又哭了起来。 听着姑妈的哭声,叶眠喉咙哽了哽,她没哭,安慰了她几句。 “叶眠,湛北的病……你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们小两口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没能做的事,尽快去实现,不要留遗憾。”乔瑾怀把叶眠叫到一旁,心情沉重道。 最坏的打算。 叶眠喉咙一紧,抑制住那股心绞着的痛,认真道:“二叔,我明白。” 几个人祭拜结束后,走出陵园。 停车场,叶眠无意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Jeep大切诺基,车牌尾号“44”,是那位陆老师,陆屿的车。 她没放在心上,告别二叔、姑妈,自己上了车。 车上,陆屿和一位年过半百,风韵犹存的贵妇人,看到乔家人全都离开后,他们下了车,去了乔瑾瑜的墓地。 刺绣阁,师父又一天没来上班,江浔看着她的工位,怔怔地发呆。 她为什么天天请假?出什么事了? 少年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落寞。 这时,门帘上的风铃声响,转瞬,他正想着的师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师父。”江浔猛地站起,他欣喜地喊。 个头高瘦的大男孩,穿着米白色的毛衣,俊帅的脸上,染着和煦的微笑,温暖无害,看到他,叶眠唇角上扬。 “小浔,我来拿样东西,今天还不能跟你一起绣画。”她看着他,轻言慢语道。 江浔眸色黯了下去,他忍不住关心地问:“你,你怎么了?” 她今天粉黛未施,素净的脸上,双眼又红又肿,好像哭过。 他感觉自己鼻子突然很酸。 叶眠走到陈列柜边,取出那幅绣画,放进包里。 “你师公他……小浔,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楚,我最近家里有事,不来这边了,你好好绣你的《观音》。” 她走到江浔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鼓励道。 “师公他怎么了?”江浔关心道。 “他……下次跟你说,我赶着回家。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她说罢,很快出了工作间。 叶眠刚进别墅院子,一众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拎着公文包从别墅里出来,他们看到她,纷纷点头,“叶总。” 是乔氏的高管。 她跟他们点头示意后,进了别墅,刚推开三楼书房的门。 她看到了面对着落地窗,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叶眠从包里拿出那幅画,走向他。 听到熟悉的属于她的脚步声,乔湛北唇角上扬,同时,一股酸涩的感情涌上心头。 叶眠从他身后,亲密地趴上他的肩头,心脏怦怦地跳,“乔哥,我有东西送给你。” ------------ 第182章 告白求婚 她将藏在背后的那幅绣画,拿到他的面前,用双手捧住,画框中等大小,装裱在玻璃框里,挺沉的。 乔湛北眼神一亮。 画中是一个少女,正是她十四岁时,他初见她时的模样,栩栩如生。 她绣出了明暗交杂的黄昏光线,绣出她自己那张如皓月般明亮美好的脸庞,让他一眼见到,便心生一股强烈保护欲的模样。 这幅画,他以前在她的公寓里看到过。 男人缓缓开腔:“送我的?” 有点不明白她在这个时候送他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叶眠心跳得更厉害,她没说话,双臂用力,将这幅画转了个面,刹那间,她的双颊绯红,一直红到耳根。 三年前,他还没向她提出离婚前,她就准备用这幅绣画向她告白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这个时候才拿到他面前。 时间仿佛静止,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片,她听到了乔湛北喉咙深处发出的吞咽声。 男人垂着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画中,鲜衣怒马的少年。 这是他初遇她那天时的模样。 一股热流在他的胸膛里汹涌。 “这是一幅双面三异绣,这面是你,另一面是我,绣的是我们初遇那天的画面,你跟我提离婚前,我把它放在了你的衣柜里,想着你拿衣服的时候会发现它,发现我对你藏了十年的暗恋。”叶眠眼含热泪,笑着道。 好心酸啊。 在他快死的时候才能向他告白。 乔湛北胸肺大幅度起伏,他想起那天早上,曾经拿过这幅画,他以为绣的是顾野。他也曾在她的公寓里拿起过这幅画,那时候还在心里抱怨她,没给他绣过画。 那时候,只要他翻转一下,就能发现他的画像就在她的背后。 可是他没有。 一再地错过。 直到现在,在他快死的时候,才知道这幅画的背后,还有他。 “我就是用这幅画,打动达曼老太太的。现在,把它送给你。对你一见钟情呢,不仅仅是你长得帅,惊如天人,还有你的那句‘跟我回家’,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听一大帅哥这么说,很容易就被掳走芳心。”叶眠趴在他的肩头,边告白,边取笑以前的自己,也依然地满心感动。 乔湛北咽了咽喉咙,他侧过头,歪了歪靠近她的头,额头抵住她的,哑声道:“虽然跟达曼吃饭的那天晚上,我就猜到了你一直暗恋我,但是,听你亲口说出来,还是无比感动。眠眠,谢谢你,你是我初见时就想护着的小姑娘,想着过去你一直喜欢着我,我觉得非常的美好。”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年少时,每每见到她时,那种喜悦感。 听着他的话,叶眠泪流满面,“因为暗恋你,做贼心虚似地,拉顾野做挡箭牌,常常躲着你,尤其看到你跟童瑶瑶在一起时,会躲得更远。少女心思,真是矫情又敏感。” 末了,她自嘲了一句。 “是我笨、直,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以为童瑶瑶那样热情地追我,就是真喜欢我。”他哑声道,语气里透着歉疚,“因为童瑶瑶,没少让你难过。” 叶眠的唇凑近他的,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吻了吻他的唇,发自肺腑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能让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自然有你的好。” 她现在向他告白,是因为,这么多年,她对他的初心一直没变过。 “唔……” 男人重重地吻住了她,叶眠心尖一颤,手中的画框落在他的腿上,她的手捧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吻着吻着,乔湛北有拥住她的冲动,然而他的手臂动弹不得。 刹那间,激情被悲伤冲淡,他满腹心酸,吻得缱绻,哀伤。 松开时,他们额头相抵,叶眠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红色的绒布盒。 她又趴在他肩头,将绒布盒绕到他的面前,“熟悉吗?你坠崖后,我在山腰处发现的。” 乔湛北有点难以置信,“我坠崖前带去苏城,准备向你求婚的钻戒?” “是啊,被我捡到了。”叶眠打开绒布盒,硕大稀有的蓝钻,熠熠闪光。 真是他准备的那一枚,旁边还有一枚男士指环,是他以前第一次给她买钻戒时配的,他一直没舍得丢。 从一而终。 他还记得,他那天坐上去机场的车时,那股子愣头青般激动又期待的心情,时不时地打开绒布盒看看,生怕给弄丢了,搞砸精心准备的求婚计划。 结果,还没上机场高速,他的车就被上官霆的人劫持了。 此刻,他看着钻戒,喉结滚了滚,她是想要他现在向她求婚吗? 向她求婚,一直是他没能做的遗憾之一。 但是,他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哪还有什么资格向她求婚? “乔哥,那天我约你在老家见面,一来是想对你告白的,二来,是想向你求婚的,我那之前,都不知道你背着我悄悄酝酿了一套计划。你就是没计划,我也不怪你,我们之间,不分你我。”叶眠笑着道。 她要把他们之前想做又都没做的事,都做了。 叶眠取出那枚男士指环,打算向他求婚,“乔哥——” “眠眠。” 她刚开口,乔湛北暗暗清了清喉咙,沉声打断她的话。 ------------ 第183章 向死而生 他的语气有点儿沉,透着些许的无奈,他知道她是想主动向他求婚的,却打断了。叶眠眉心轻蹙,心头浮起淡淡的失落感与伤感。 他是不想和她复婚吗? 叶眠侧过头,埋进他的脖子里,吸吮他肌肤上温热的男性气息,轻轻晃着他的身子,猫儿似地撒着娇。 期望他能懂她的心。 这是她的心愿,她知道,这也是他的心愿。 四月的艳阳照耀在他们身上,她孩子气地黏着他,撒着娇,乔湛北如何不懂她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想弥补遗憾? 只是—— 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后,男人眼眶渐渐泛起红意,他垂着头,看着首饰盒里的钻戒,这颗五克拉的蓝钻很难找,很稀有。 蓝色钻石,也代表着独一无二、无与伦比。 他记得当初特意让设计师在内侧刻上了“Only You.眠”。 乔湛北暗暗清了清喉咙,缓缓开口:“眠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心里总想对你说三个字,感谢你。” 他侧过头,歪着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嘴角噙着笑。 叶眠微愣,还没开口,他磁性的嗓音又响起:“你是命运赠予我的一份非常珍贵又独一无二的礼物,我无比感激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她默默爱着他十年,在他孤军奋战时,陪在他身边,即使他不得已逼她离婚,她也没有以怨报怨,还为他挡枪,事业上帮助他,在他瘫痪的时候,不离不弃……她为他所付出的所有,他都刻骨铭心。 乔湛北轻轻吸吮她身上的气息,又道:“我知道,你更愿意听,我爱你。爱这个字,意义太深,我觉得我配不上它。” 叶眠摇着头,要反驳他,只听,他又开口:“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好,加倍地呵护你,好好爱你。叶眠,嫁给我,好吗?” 乔湛北忍着钻心的痛,说出他坠崖前准备向她求婚说的话,弥补他们各自的遗憾。 背后的她似乎僵住了,他鼻酸地会心一笑。 叶眠以为他阻止她求婚,是煞风景,没想到,他是要主动向她求婚。 回过神来,她颤声道:“好……”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坠入他的脖子里。 她拿出那枚精致耀眼的蓝钻戒指,缓缓套上自己左手无名指。 指圈不大不小,刚刚好。 硕大的蓝色钻石,被一圈圈白色碎钻簇拥着,配着她修长白皙,如削葱根般的玉指,阳光下,迷人双眼。 “好看。”乔湛北笑着道。 她取出那枚男戒,拿出他的左手,将戒指缓缓套上他左手无名指,只是他的手指比以前细了一圈,戴上后,有点松动。 叶眠拿过手机,握着他的手,拍下照片,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乔哥,我还想穿婚纱,拍婚纱照,你失踪后,我一个人去见过Vivian,选了婚纱,回头我们在家里拍个婚纱照,好不好?”她坐在他的腿上,笑盈盈地看着他,语带撒娇地问。 她望着他,眼里都是笑意,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乔湛北心窝里涌动着热流,想也不想地答:“好。” 不仅是宠着她,由着她,也是满足他自己的心愿。他们结过婚,他却没见过她穿上白纱的模样。 …… “乔哥——” 叶眠穿着婚纱,手捧玫瑰,从房间门口走出。看着坐在轮椅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她扬声喊。 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乔湛北循声望去,还未看清楚她此刻的模样,眼前突然一黑,他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里,一股眩晕的感觉袭来,颅腔内嗡嗡作响。 他昨天就有过这样的情况,时彦深让他赶紧住院,怀疑他的病情加重了,会有生命危险。 男人用尽气力紧紧咬牙,他不能倒下,他还没看见她为他穿上婚纱的模样。 心里的强烈愿望克服那股眩晕,他用力眨了眨眼,眼前渐渐有了亮光。 模糊的光影里,隐约有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走来,越来越清晰,渐渐地,他看到她如月光般,明亮、皎洁的脸。 不是两条麻花辫,不是棉布白裙,也没有白色小雏菊。 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此刻,长发高高盘起,戴着皇冠,披着白色头纱。她一袭纯白的婚纱,大裙摆,气场十足,宛若高贵的公主。 她双手捧着一束复古典雅的卡布奇诺玫瑰,朝着他,缓缓走来。 男人深邃的黑眸里,满目星河。 胸腔里涌动着一股热流,那股热流涌上鼻尖,无比感动,又透着淡淡的酸涩感。 她与他之间,短短几步远的距离,这几步,她却走了十三年。 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那张刻骨铭心的俊脸,比起当年,更显成熟英气。他坐在轮椅上,腰部绑着安全带,不再意气风发。 即便如此,在她心里,他依然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叶眠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她坚定地义无反顾地朝着他走去。 走向她的人间理想。 小乔乔提着婚纱裙摆,从房间里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小纱裙,头发披散开,看着幸福美丽的妈妈与帅气的爸爸,她难得露出笑容。 顾飒飒跟在她身旁,她看着叶眠走向了乔湛北。 这个痴心痴情的傻丫头,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婚纱。 在乔湛北病入膏肓的时候。 顾飒飒喉咙一哽,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极力稳住情绪。 “老大,不,妹婿,表哥我已经把摄影棚搭好了!”季洲从另外一间房间出来,冲乔湛北嬉皮笑脸道。 乔湛北瞪了他一眼,季洲下意识地看向叶眠求助,转瞬没好气道:“得,护夫狂魔。” 他悻悻地转身。 “表哥,辛苦了。”叶眠看着他的背影,感激道。 “表哥。”乔湛北跟着她喊。 顾飒飒上前来,“这狗粮撒的。” 心想,多亏有季洲这个二傻子活跃气氛。 季洲转身,受宠若惊,他张嘴笑开:“这狗粮我爱吃,你俩多撒点!” 撒到他老得吃不动才好。 可惜,他家老大…… 想着乔湛北的绝症,季洲眼眶一热,猛地转过身去,快步进了“摄影棚”。 摄影棚里,乔湛北和叶眠躺在地上,白纱像是白孔雀的扇羽,铺展开,撒上红色玫瑰花瓣。 季洲爬在高高的梯架上,用俯拍的方式,给他们拍婚纱照。 拍完他们两人的合影,又拍了一张一家三口的。 “OK,完美!一家三口神仙颜值,怎么拍都绝美!”季洲看着回看着刚拍好的照片,扬声赞美。 叶眠凑过来,看着单反里的照片,他们虽然是躺着拍的,季洲这个摄影发烧友技术好,看起来就像乔湛北完好无损地站着拍的。 可以放大,做成相框挂起来。 他们的床头一直缺一幅婚纱照。 叶眠去卸了脸上的淡妆,换了身白裙。 乔湛北重又坐在了轮椅上,身上还穿着西装,小乔乔坐在他腿上,手里拿着一只三阶魔方。 “上左上左上,右下右下。”乔湛北忍着耳鸣的不适感,嘴里念叨着烂熟于心的魔方复原口诀。 乔乔听着他的口诀,小手指灵活地转动魔方,手速很快。 她记忆力非常好,爸爸说一遍,她就能记住。 他的小姑娘,天资聪颖,又好学努力,可以想象,将来是有多优秀。 乔湛北低着头,满眼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小闺女,仔细吸吮她身上令人窝心的奶香气,唇瓣忍不住亲上她的额头。 叶眠从内间出来,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满眼笑意。 她扬声道:“乔哥,今天时间还早,我们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 第184章 你要幸福 闻言,乔湛北微愣,以为是耳鸣产生的幻听。 他转瞬看着跪在自己腿上,两条胳膊抱着自己脖子的小人儿,“乔乔,乖,爸爸跟妈妈有些悄悄话要说,你去找飒飒阿姨玩,好不好?” 小乔乔看着他,认真地点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从他腿上下去,很快跑开了。 他目光眷恋地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深深地记在心上。 乔湛北让叶眠推她进卧室。 进了屋,叶眠在他跟前蹲下,仰着脸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目露温柔,面带微笑道:“眠眠,我向你求婚,跟你拍婚纱照,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复婚领证的事,就算了。” 跟前的人儿,粉黛未施,盘着发髻,露出完整的五官,她穿着一条白色心形领连身裙,是要去民政局领证的打扮。 他想象着她这一身配合红色背景,拍成结婚照片的画面,一定温婉动人的妻子模样。 很遗憾,他不能再拥有这么美好的她。 不能再拥有。 一股撕扯般的绞痛,吞噬了他。 听着他的话,叶眠渐渐红了眼眶,泪花在眼里打转,“民政局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你不能签字,我还找了公证人员,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去。” 说罢,她就要起身。 没有婚礼就算了,结婚证必须是要领的。她盼着复婚这一天,盼很久了。 “叶眠。”男人拧眉,沉声喊。 叶眠顿住,垂着头看着他。 乔湛北仰视着她,嘴角牵起笑意,语气温和道:“真没必要了。” 他忽然想起《西游记》里唐僧对女儿国国王说的那句台词:来世,若有缘分…… 他们这辈子这么有缘,下辈子一定还能再遇见。 再次遇见,他一定要先爱上她,追求她。 对上他看似坦然的眼神,叶眠心脏一沉,“怎么没必要?你不想跟我复婚吗?” 这难道不也是他的心愿吗? 闻言,乔湛北心口涌起一股酸涩,肩颈到脖子处,一阵阵地发麻,很是难受,眼前的她,脸庞出现了重影。 他感觉呼吸困难。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抿唇浅笑,笑及眼底,“眠眠,我这辈子只能陪你到这了。以后,忘了我,找一个更好的人,陪你度过漫长的岁月,我会祝福你。” 他曾霸道强势地说过,做鬼也要缠着她的。 现在却要她忘了他,找一个更好的人。 也曾在她要离婚的时候,明知道该放手,放她自由,却一次次地拖着,迟迟不肯去民政局跟她办离婚手续。 他对她的占有欲,强烈到恨不能她前十四年的人生,他也参与过。强烈到,即使双腿残疾,不能人道,也不愿意对她放手。 如今,他却要她忘记他,重新来过。 她才26岁,往后的人生,她不能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她应该走出去,精彩地幸福地活下去。 她那么坚强、独立,一定可以的。 想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他还是会酸,会不甘,会痛不欲生,但,想着她以后的人生,有人陪她一起分担,让她幸福快乐,这点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不愿她一个人,起初是舍不得丢下她,如今,是希望往后余生,有人陪着她。 叶眠看着他,泪如雨下,她撇着嘴唇,下唇止不住地颤抖,喉咙不停地哽咽,肩膀抖动,眼神里满是幽怨。 “乔湛北,你以为,我还可能会爱上别的男人吗?”她哑声道。 这世上一定有很多很多比他更好的男人,但是,谁让她遇到了他? 一眼万年,是缘也是劫。 她认了。 听着她的话,若是在以前,他一定甜蜜死,现在…… 她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头越来越沉,脖子像是断了。 叶眠看着他软弱无力,一张脸摇摇欲坠的模样,渐渐睁大了双眼,站了起身,“乔湛北,你怎么了?” 男人的上半身,朝着她的身上倒来。 叶眠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她弯着腰,捧着他的脸,颤声问:“你,你怎么了?” 乔湛北半阖着双眼,看着她,嘴角染着笑,气若悬丝道:“眠眠,你要幸福、快乐……” 她这么美好,应该幸福、快乐的。 音落,乔湛北两眼一闭,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叶眠浑身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愣在那,连呼吸都是停滞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她那声嘶力竭的叫声:“乔湛北!” 他像是……死了。 听到他的叫喊声,顾飒飒、季洲、小乔乔从外面冲进来。 “老大,老大怎么了?” 季洲看着乔湛北上半身无力地瘫在叶眠的怀里,双臂耷拉着,头也无力地歪着,他吓得不敢再上前。 “快,快叫救护车!”叶眠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放声地喊。 顾飒飒到了叶眠身侧,帮她把乔湛北扶在轮椅里,她的手朝他鼻间探去。 她的手指一抖。 乔湛北没有呼吸了。 ------------ 第185章 你救救他(修) 乔湛北呼吸骤停,幸而时彦深及时赶来,边给他做人工心肺复苏,边等待救护车,上了救护车,他的心跳还没恢复。 在他心脏停止跳动后,叶眠也像是丢了魂,她不哭不闹,看着他被除颤仪电得一次次弹起,又躺下。 心电仪,一直是一条红线。 急救室外,她背靠着墙壁,看着“急救中”三个字,乔家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跟她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 她看到生下来就很少哭闹粘人的小乔乔,此时趴在顾飒飒的肩头,嘤嘤抽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了口罩,对二叔乔瑾怀说:“病人心跳恢复了,但生命体征很不稳定,需要住进重症监护室严格观察……” “另外,他的病,我们医院无能为力,请家人把《病危通知书》签了。” 病危通知。 他随时可能死亡。 叶眠的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落,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她看着医护推他出来,小乔乔张开手臂,哭着喊:“爸爸,爸爸抱抱——” 她的爸爸,躺在推车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闭着双眼,不理她。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紧闭,透过玻璃,乔湛北穿着病服,躺在那,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 “妈妈……爸爸怎么了?”小乔乔小手抓着她的衣襟下摆,仰着脸,看着她,脸上挂着干涸的泪痕,问。 叶眠垂着头,看着她,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还没满两周岁的乔乔说:你爸爸快死了,他不要我们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清了清喉咙,说:“他睡着了,没事。” 她又看向病房里。 她现在都不能呆在他身边照顾他,以后,她就隔着玻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而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那块怎么也抓不住的浮木。 他就快死了,可他也是她的命啊。 叶眠的手紧抓着心口处的衣襟,那里面,又疼又闷,呼吸不顺。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乔湛北经常性地呼吸骤停,亲属不得进去探望,叶眠开始借酒消愁,她常常去酒吧买醉,喝到醉得不省人事,被顾飒飒找到抬回去。 这晚,她一个人坐在清大篮球场边,啤酒瓶倒了一地,她右手握着啤酒瓶瓶颈,没有杯子,直接喝,边看着篮球场。 她大一那年,他已经大四,准备出国留学,她很少在校园里遇到他。 偶尔会看到他在这个篮球场打球,那时,他喜欢的篮球明星是科比,那时,他风华正茂,是清大的传奇人物。 现在,他躺在ICU。 叶眠看着球场的方向,仰头,又要灌酒,手里的酒瓶被人夺走,她转脸,对上顾飒飒那张明艳的脸。 “飒飒……”她的声音无助又充满凄哀。 听得顾飒飒心如刀割。 跟来的江浔,就在顾飒飒的身旁,他借着路灯的灯光,看着多日不见,满脸泪水的师父,鼻尖一酸。 “师父,你怎么了?”他蹲下,关心地问。 见她这样,他心里很慌。 “小浔,你怎么来了?”叶眠眨掉眼里的湿润,认出了他,她笑着醉醺醺道:“你师公快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那幅画,我不绣了,你回苏城去吧。” 她边笑,眼泪边不停地滑落,江浔看着,心揪紧成一团,眼眶胀红。 他从没见过她这么痛苦、颓废过。 她一直像是女神一样强大,像观音一样善良,有手段。 她坐在水泥地上,耳鬓间发丝散乱,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双目空洞,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 看着地上坐着,满身酒气的叶眠,想着她刚刚说的丧气话,顾飒飒是既气愤又心疼。 她一脚踢开一只酒瓶,发泄情绪,“江浔,把你师父背走。” 江浔听话地点头,背对着叶眠蹲着,语气里透着乞求:“师父,我背你回去吧。” “我不走,我要在这看他打球,他打中锋位置,灌篮很帅,很久没看过他打球了……”叶眠嘴角染着笑,语气缓缓道。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消失,操场上空空荡荡,她倏然想起,他正全身瘫痪地躺在了病房里。 他不仅瘫了,再过不久还会抛下她,离开人世。 他把所有的股权、财产都转到了她的名下,还让她找一个更好的人,幸福地过日子。 没有他,再多的财产有什么用?遇见了他,她心里哪还容得下别的男人? 叶眠双臂抱膝,脸埋进膝盖里,瘦削的肩膀颤抖,崩溃地再度抽泣起来。 她极度悲伤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江浔跟着她红了眼,他无助地看向顾飒飒。 “让她哭吧。”哭总比麻木好,哭能宣泄情绪,麻木是哀莫大于心死。 顾飒飒哑声说完,走去一旁点了根烟。 江浔蹲在叶眠的身侧,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像一条忠诚的家犬,守着叶眠。 直到她哭累了,仿佛睡过去了,顾飒飒拖着她,让她趴在江浔的背上。 十九岁的少年,看似瘦削单薄,背着没有百斤重的叶眠,却很是轻松。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听着她嘴里念叨:“乔湛北,乔哥,乔先生,老公……” “别丢下我……” 江浔听着她的话,心脏一绞,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滚落。 他视线模糊地看着前方,眼前仿佛看到一个小男孩,追着妈妈的灵车,边追边哭着喊:“妈妈,别丢下我……” 那个小男孩就是他自己。 妈妈走了,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爸爸带那个女人住进来,那个女人天天骂他、打他,用长长的红色指甲掐他、烟头烫他,把他关在狗笼子里,杀了他养的猫,逼他吃下猫肉…… 师公走了,师父会像他小时候一样,暗无天日的。 江浔越想心越疼,他吸了吸鼻子。 他背着叶眠到了停车场,坐顾飒飒的车回去。 顾飒飒担心叶眠做傻事,把她带回自己别墅后,不放心叶眠的宝贝徒弟,送他回去。 印象中,这孩子挺自闭的,性格孤僻不合群,今晚却找到她店里,怯生生地向她打听叶眠的情况。 于是,她就带他出来找他了。 “飒……姐,师公,他是什么病?”江浔面对外人,说话都不利索,他的手紧紧抓着斜挎包带子。 顾飒飒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坐着的,人畜无害的小奶狗,心想,跟他说也无妨。 “他被大坏蛋抓去,注射了毒药,先是半瘫,现在全瘫,随时都可能死了。” 大坏蛋、毒药、瘫痪、死…… 江浔被这些恐怖的词眼吓得直冒冷汗。 下车后,他急匆匆地往楼道走去,身上叮呤咣啷地响,几只流浪猫听到熟悉的声音,从绿化带里跑出来。 江浔看着流浪猫,顿住脚步。 他差点把它们忘记了,该给它们喂食了。 有只黏人的橘猫到了他的跟前,竖起尾巴,蹭着他的小腿,仰着头冲他“喵喵喵”地叫。 江浔从身上斜跨的帆布包里取出猫罐头,打开排成一排,几只流浪猫排成一排津津有味地吃罐头。 想着还有正事要做,他没像往常那样跟它们玩,赶快上楼去。 卧室,江浔拿起手机,贴在耳边,他带着哭腔道:“凛哥,我师公被坏人注射了毒药,现在全身瘫痪,快死了,你救救他。” “乔湛北?” 耳边传来属于凛哥的声音。 江浔激动地点头:“是!他只能活一个多月了,你能救救他吗?没有他,师父也不活了。” ------------ 第186章 等我回来(修) 男人阴笑道:“他被注射的蓝药水是我卖给上官霆的。” “凛哥,你,你怎么还有毒药?太可怕了!”江浔下意识地握紧手机。 轻嘲声传来:“毒药我制,解药我也制,不然,怎么挣双份的钱?” “算了,你听不懂。你让你师父准备一箱金条,亲自来苏城君山找我。” “我听懂了,凛哥你有解药!”江浔喜极而泣。 师公这下有救了,太好了!最重要的是,师父的幸福会又要回来了。 江浔激动地给叶眠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那边,她关机了,这个点,她该睡着了,他明天再去找她。 清早,顾飒飒刚下楼,只见叶眠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酒瓶,正在倒酒。 她才刚睡醒,这又喝上了!这几天,经常这样,把酒当水当饭! 顾飒飒气得火冒三丈,大步上前去,强势夺过她手里的酒瓶,摔在地上。 “叶眠,你丫够了!你丫再这样喝下去,准比乔湛北走得还快,你信不信?!”顾飒飒低着头,冲她啐骂。 前几天,看她这么堕落,她一直忍着,让她宣泄情绪,现在,再纵容她下去,她迟早喝死! “飒飒,你别管我,我一清醒,就会想他,他在ICU我想去照顾他都不能……他随时会死,我喘不上气……还不如喝死,难怪他以前喜欢酗酒……”叶眠仰着脸,嘴角牵着一丝嘲讽的笑。 死了正好,跟着他一起走。 “你喝死了,乔乔怎么办?还有小暖暖,她也把你当亲妈的!”顾飒飒喝道,她眼眶胀红。 “乔乔,还有你这个干妈,暖暖,有墨白哥……我都放心的。”叶眠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乔湛北,就连平时最宝贝的女儿,她都顾不上。 顾飒飒想着可怜的,几天没见到爸爸妈妈,成天一个人在大院里玩的小乔乔,她扬起手,朝着叶眠的脸上就要打去。 她的手刚控制不住地挥出去,一道身影闪过来,挡在了叶眠前面。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别墅大厅里响起。 刹那间,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清晰的五指印。 是江浔。 少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颊,眼眶泛起红意,漂亮的桃花眼湿漉漉的,我见犹怜的。 “飒……姐,你别打我师父。”江浔怯怯地看着顾飒飒,护着叶眠。 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还好,这一巴掌没打在师父的脸上。不然,她得多疼啊。 “让开!”顾飒飒冲他喝。 江浔被吓得一哆嗦,“我是来——” 顾飒飒:“滚!” 江浔怂得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话,他时刻注意顾飒飒的动作,担心她又要打他师父。 见叶眠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顾飒飒更气,“叶眠,你丫这样,是乔湛北愿意看到的吗?你要是真心爱他,就带着乔乔,带着他对你的爱,好好活下去!” 话落,顾飒飒的眼泪落了下来。 想起乔湛北那天跟她说的遗言,叶眠嘴一撇,也哭了出来,她视线模糊地看着顾飒飒,摇着头,“飒飒,我做不到。” “道理我都懂,我被他离婚两年,他失踪半年,我都挺过来了,因为那时,他还在人世,跟我在一片天空下,现在,我一想起我们要阴阳两隔我……我做不到……呜……” 她说着说着,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身体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知行合一,是她这几年一直修炼的课题,关于生死,她也以为早就参悟透了,然而,临到自己头上,眼睁睁地看着她刻骨铭心爱着的人,倒在自己怀里,看着他随时会死去,她根本做不到保持平常心。 只有痛不欲生。 顾飒飒背过身子,抽着面纸擦眼泪。 “师父!你别难过了,我问过凛哥了,他那里有救师公的药!”江浔蹲在叶眠跟前,拍着她的肩膀,努力拔高了声音。 他的声音还是很小,叶眠依旧沉浸在崩溃的情绪里。 “江浔,你说什么?”顾飒飒正擤鼻涕,听到江浔的话,扭过头去。 他认真地组织语言:“凛哥说,大坏蛋的药是从他那里买的,他那也卖解药,让师父带一箱子金条过去。” 听着江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顾飒飒睁大了双眼,她走到叶眠跟前,把她拉了起来。 短短几天时间,她瘦了一大圈,两眼红肿,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她还在哭着。 “别哭了!江浔说乔湛北有救了!”顾飒飒冲她喝。 从认识她起,十几年闺蜜,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对她凶过。 叶眠怔住。 “他活过来了?”好一会儿,她拔腿就要朝别墅外跑去,以为乔湛北被治好了。 顾飒飒把她拽了回来。 叶眠还懵懵的,只见江浔站在自己跟前,诚挚地说:“师父,凛哥让你亲自带一箱金条去苏城君山找他,师公有救了。” 乔湛北有救了。 叶眠渐渐冷静下来,她灰败的眼眸里,瞬间有了明亮的神采。 “小浔,那个凛哥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为什么会有解药?”叶眠抓住江浔的手臂,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凛哥,他叫江凛,住在苏城君山,他以前救过我,现在也一直保护我。他说师公被注射的药是他制的,卖给坏蛋的,解药他那也有,两头挣什么的……师父,你快去找他。” 听着江浔的话,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暗无天日的心里,叶眠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激动地跳着,乱了节拍。 她又活了过来。 江浔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从不撒谎。 她信他的话。 …… 医院,重症监护室。 叶眠得到院方允许,穿着一身无菌服,坐在乔湛北的病床前,她看着他冷白瘦削的脸,咽下眼泪。 他瘦了,眼窝凹陷很多。 她笑着道:“乔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救了。小浔认识一个叫凛哥的人,他那有救你的药。” 之前还一蹶不振的她,此时,内心充满了希望与力量。 乔湛北闭着眼,一言不发。 叶眠的脸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我要亲自去趟苏城,你等我回来。” 说完,她很快出了病房。 时间紧迫,她还要筹备金条。 半天时间,靳淮安给她送来一箱子金条,金条很沉,几百斤重,得好几个人推着。 “眠眠,我没打听出苏城有个叫江凛的人物,江湖上也没听说过。你带保镖过去,仔细着点儿。” 靳淮安对她叮嘱多加小心。 “叔叔,谢谢你,我会小心的。”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走一趟。 第二天,叶眠带着江浔和保镖到了苏城,让安保公司押运的金条也送到。 江浔电话联系江凛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许家在江城是大户,就连许墨白也没听说过江凛这个人,他执意要和叶眠及她的保镖一起,去找江凛。 山脚下,许墨白与叶眠汇合。 半个月不见,她瘦了一大圈,可以想象,她这些天是怎么熬的。 寒暄了几句,问了乔湛北现在的情况,许墨白逡巡一圈,疑惑地问:“江浔没跟来?” 叶眠:“下飞机后,他嫌头晕,估计是在飞机上吓着了,遇到一波很强的气流颠簸,给他订了酒店,休息去了。” 许墨白点点头,“这小子,什么时候结识的这个江凛,江家我都问过了,没这号人物。” 两人边走着,有人从山上下来,请他们进坐落在半山腰上的一幢别院。 ------------ 第187章 结婚协议 车辆沿着环山公路驶上半山腰,幽静的山林,一套欧式别墅映入眼帘,米白色的墙,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叶眠和许墨白带着四名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镖和银色手提箱,跟着别墅的管家进了别墅大厅。 别墅内,装修得极尽奢华,又不失典雅。 西南向的挑高落地窗边,放着一架醒目的三角钢琴,墙壁上,装饰着许多世界名画,叶眠和许墨白都一眼辨出,这些画都是真迹。 别墅主人的财富,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他们在管家的招呼下,在会客厅沙发里落坐。 穿着立领中山装的中年管家,让佣人送来茶水,“二位稍等,请用茶,我家少主很快下楼。” 许墨白品了一口茶,明前龙井,今年最新下来的茶。 叶眠无心喝茶,全副心思都在乔湛北身上,满脑子是他躺在ICU病床上,全身插满导管的模样,他的状态很不好,不能再进食,靠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 万幸,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 她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眠眠。”许墨白叫了她一声。 叶眠回神,抬眸间,只见别墅复古胡桃色的螺旋形楼梯上,下来一位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身高定手工西装,打着领带,梳着油亮的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 冷白肤色,戴着一副浅金色的细边框眼镜,他迈着长腿,双手插着裤兜,缓缓下楼来。 远远望去,很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随着江凛走近,管家过来,为他介绍:“少主,这二位是浔少的师父叶眠及她的朋友,许家二爷,许墨白。” 江凛点点头,微仰着下巴,看着他们,“坐。” 近距离看,叶眠发现这个江凛与江浔长得很像,同样的狭长桃花眼,挺直鼻梁,薄薄的唇。 又有不一样之处,江浔下巴上没有这个江凛的美人沟,俗称“欧米茄”下巴。 更不一样的是,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三人坐下,江凛长腿交叠,双臂展开沙发上,姿态慵懒,气场很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 叶眠开门见山,招来保镖,“江先生,你要的金条我带来了,你看够么?” 保镖将银色手提箱打开,一瞬间,金光四溢。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根根纯金金条,满满一箱子,江凛勾唇,“够了。” “江先生,那治疗我爱人的药……”叶眠又问。 江凛这时放下腿,站了起来,“跟我来。” 叶眠和许墨白站起,相视一眼,他们带着两个保镖跟随江凛下了别墅地下室。 这地下室,充满科技感,像电影《生化危机》里的场面,每一道银色的金属大门都需要刷江凛的视网膜才能打开。 进去后,可见一间间透明的实验室,里面放满实验仪器、玻璃瓶,还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大多是外国人,有金发碧眼的女人,有卷发蓝眼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试管,在研究着什么。 看着这一幕,叶眠和许墨白相视一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城还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实验室。 研制这些致命药物。 他们又同时看着前方走着的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哪来这等本事? 江凛带着他们到了一间实验室,让人拿出两管药水,一瓶淡蓝色,一瓶像是透明,又泛着淡淡的粉色。 白大褂人员,拎过一只小白鼠,她将蓝色药水注入小白鼠体内。 只见那小白鼠当即就慢慢地放弃了挣扎,它站在实验桌上,跑都不跑,两条腿渐渐瘫下,接着是整个身体。 叶眠睁大双眼,心脏一扯,想起了乔湛北。 他就是这样,先是双腿再是全身瘫痪。 小白鼠不同于人类,一点点剂量,就能立刻瘫了。此时,它躺在实验桌上一动不动,只剩两眼微微张开,身体一阵阵地抽搐,看似很痛苦。 “Boss。”白大褂女看着江凛。 这只小白鼠就快死了。 江凛:“给它解药。” 白大褂女立即将粉色药水注入小白鼠体内。 叶眠屏住呼吸,看着实验台上躺着的白鼠,裸粉色药水被注入大约两分钟后,它的爪子开始一张一蜷地动,慢慢地是一条腿、两条腿…… 不一会儿,它在实验台上乱窜起来。 看着它的身影,叶眠激动得热血沸腾,想立刻马上给乔湛北用上这个药,看到他像这只小白鼠一样,活蹦乱跳。 她目光热切地看向江凛,扬声喊:“江先生——” 许墨白握住她的手臂,打断她,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冷静点,谨慎些。 他看向江凛,“江先生,你怎么保证,这个药水与我朋友被注射的是同一种?” 江凛挑眉,嘴角噙着冷意,语气幽寒:“你们可以带一点出去化验。” 带出去,他们也仿不出这药水。 这药水进入人体后,会侵入脊髓,锁住脊髓细胞,让它们失去活性,导致人体瘫痪,是他从一种罕见的毒蛇身上提取并人工合成的。 而解药就是解放被锁住的细胞。 许墨白没客气,看向白大褂女,“那,麻烦了。” 白大褂女抽了点蓝色药水样品给他们。 叶眠担心等蓝色药水化验结果出来,再来拿解药就晚了,“江先生,我现在就要这个解药。” 就算被骗,也就是一箱子金条,她赔得起。 江凛半眯着眸子,睨着她,漫不经心道:“想要解药,我还有个条件。” 叶眠想也不想地回:“你尽管提。” 他们跟着江凛上楼。 路上从他口中得知,他卖药水给上官霆,纯属商业行为。他也会卖解药出去,不过,江湖没几个人知道他。 到了书房门口,江凛让叶眠单独进去跟他们谈,许墨白不放心她独自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江凛,要跟进去。 江凛不耐地蹙起眉心,他没说话,一个人进了书房。 “墨白哥,你们都守在外面了,我能有什么事?这个江凛脾气看起来很大,我担心把他惹恼了,不肯卖药给我们。凭直觉,那个解药肯定是真的,乔哥不能再拖了。再说了,这江凛能把我怎样?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还是小浔的朋友。”叶眠对许墨白低声安抚。 她知道,他为她的安全考虑得很周到。 许墨白推了推镜框,看着她,“你机灵着点儿。” 叶眠嫣然一笑,“放心吧。” 她敲门而入。 书房内,江凛指间夹着一根雪茄,坐在书桌后,吞云吐雾。 叶眠走近书桌,脸上噙着大方的笑容,“江先生,你还有什么条件。” 江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他嘴里叼着雪茄,从抽屉里拿出文件,递给叶眠。 叶眠接过。 封面上,赫然印着《结婚协议书》几个大字。 她愣住,抬眸,不解地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又低头翻开,扫了几眼,看到男方江浔,女方叶眠,等字眼。 叶眠整个人懵住。 江凛隔着袅袅烟气,锁着书桌对面的女人,她绑着中分低马尾,穿着英伦风卡其色风衣,皮肤白皙,天鹅颈修长。 气质温婉成熟,和江浔那傻白甜很搭。 “你嫁给江浔,我给你解药。”江凛对上叶眠,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开腔。 “江先生,小浔是我徒弟,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他?他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法律上也不能结婚。”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江凛按灭雪茄,“年龄问题,我可以解决,保证你们能领到结婚证。” 至于为什么,他回都不回叶眠。 十分强势。 “江先生,除了这个条件,你可以提其它条件,那些金条换成金砖我都——” 江凛极冷一笑,语气森冷:“想救人,嫁给小浔,不想救,随意。” 他不容她反驳。 男人已经起身,先于叶眠离开了书房。 叶眠深吸几口气,平心静气,出了书房,许墨白看着她手上拿着的协议书,气得失了冷静,恼怒道:“这小子嚣张什么,我叫人来把这里铲平!” “墨白哥,别冲动,他手上有乔哥的救命药。你尽快把药送去化验,我找小浔,让他再劝劝这个江凛。” 叶眠眉心紧蹙,心里打着鼓,不知道江浔能不能劝得住这个疯子。 真是个疯子。 在她眼里,江浔都还是个孩子。 这江凛也不像是图她财产的,协议上写了,不要她婚前婚后的财产。 她要真被逼嫁给江浔,乔湛北醒来怎办?他得杀人。 叶眠心里五味陈杂,她很快回到酒店,按响江浔房门的门铃,迟迟没人应门。 这孩子,难道还在睡? ------------ 第188章 活了过来 叶眠眉心紧蹙,她现在心急如焚,乔湛北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解药就在江凛那,却拿不到。 她连续按了三次门铃,还不见江浔来开门,打他手机关机。 “踹门。”她转头,对保镖吩咐。 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上前,抬脚就要踹。 这时,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江浔从门缝里探出头,头发湿漉漉,额前的刘海正滴着水,怯怯地看着门外的保镖。 看到叶眠,他才放松下来。 少年抿唇浅笑,“师父。” 叶眠看到他,像是又看到了希望,心里踏实不少,她进了房间。 “小浔,你刚刚在洗澡?我按了几次门铃。” 眼前的少年,穿着米白连帽卫衣,牛仔裤,顶着一张白皙清秀的俊脸,乌黑的发滴着水。 “嗯,我洗了个澡。师父,解药拿到了吧?我们快回去救师公吧。”少年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闪烁。 叶眠看着他滴水的头发,眉心轻皱,她去拿了一条干毛巾来,柔声说:“低头,我帮你擦擦,不擦干容易着凉。” 江浔听话地弯腰。 干毛巾擦掉他发梢上冰凉的水,带来一股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记忆中他一直怀念的温暖的感觉,但记不清楚具体的事情了。 缺爱的少年感动得红了眼眶。 “小浔,解药我看到了,江凛不肯给我,他要我嫁给你,才肯给我药。”叶眠边帮他擦头发,边说。 什么?让师父嫁给他? 江浔顿住,愣了愣,才抬起头。 看着叶眠绝美的脸庞,他的心跳莫名加快,白皙的脸颊渐渐泛起两朵红晕。 他慌忙地别开脸,喉结滚了滚,眉心纠结成一个“川”字,撇着嘴,愠恼道:“凛哥他怎么能这样,我打电话给他!” 她就知道,他不可能答应。 叶眠欣慰地扬唇,“小浔,你帮我好好劝劝江凛,我和你师公才是夫妻,我怎么可以嫁给你。” 江浔认真地点头,“我懂的。” 没有师公,师父都不想活了。 叶眠看着他进了套房内间,她走去露台,深吸着苏城春天温暖湿润的空气,舒缓紧张的心情。 房间内,江浔拿起手机。 少年胸肺大幅度起伏,“凛哥,你为什么逼师父嫁给我?她是我师父,是师公的妻子,你快把解药给她吧,她已经够痛苦了。” 江浔说着说着,想起叶眠在飞机上,睡着后还流眼泪的模样,自己也红了眼眶,声音里透着哭腔。 江凛冷哼,“你喜欢她,喜欢就要拥有,不择手段弄到手,她和乔湛北早离婚了,算什么夫妻。” 闻言,少年摇着头,激动地反驳:“不是的,我喜欢花园里的花,我不会摘下它,那样它会死,我会给它浇水。师父不能和师公在一起,她会死的。我想要师父幸福,不希望她痛苦。” 她痛苦,他的心也会跟着痛。 江凛仿佛是听笑话,“懦弱、无能,愚不可及。你不敢要她,我帮你弄到手,你不要也得要!不然,别想要解药!” 他的声音森冷,江浔背后一阵发凉,他鼓起勇气,继续劝:“凛哥,你别这样好不好?” 江凛森冷的语气里带着薄怒,“你别再跟我废话,江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敢不听我的,我去把解药销毁。” “不要!”江浔的心脏悬到嗓子眼。 江凛:“那就就听我的话。你们结婚后,住进江家,以后,你就是江家的一家之主,有我帮你,江家没人再敢欺负你。我今天见了那个叶眠,她的形象、气质,很适合做江家的当家主母。” 江浔还想再说什么,江凛已经下线。 他怎么能娶师父呢? 放下手机,江浔垂着双肩,十分沮丧难过,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跟叶眠说。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少年垂头丧气地开了房门,抬眸间,对上叶眠强忍着泪水的双眸。 “小浔,江凛怎么说?你师公他刚刚又心脏骤停,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他不能再拖了!”叶眠心如刀绞,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 江浔心疼又无比气恼自己,他太没用了。 少年的语气里,满是愧疚:“师父,对不起,我劝不了凛哥,他这次不肯听我的,对不起。” 叶眠心脏一颤,“你不是说,他对你好的吗?他对你好,怎么还逼你娶我?”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少年悄悄地喜欢着她。 江浔羞愧地垂下头,“他说你适合做江家的主母,我……我劝不了他,他说我不肯听话,就要把解药毁了。” 听他这么说,叶眠差点没稳住身体,也十分地无语。 那个江凛真是个疯子。 所以,为了救他,她不得不嫁给江浔了? 她抓紧了江浔的手臂,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咬牙道:“我答应他。” 叶眠看着地面,眼神坚定。 眼下,没什么比他的命还重要的。 江浔睁大了双眼,“师父……” “就先这么定了,你再给他打电话,我去见他,签协议,拿药。”叶眠擦干眼泪,十分干脆果决。 经过化验,从江凛那边拿到的蓝色药水,与乔湛北体内的药物成分相同。 江家,听叶眠说,她答应了江凛的疯批要求,许墨白替她心急又无奈,更不放心她这么做。 按照协议,叶眠和江浔结婚后,要住进江家,当江家少夫人,也是主母。行事谨慎多疑的江凛,会将解药分三次给他们,一个月给一次。 “那个江凛来路不明,从他的实验室以及他卖药给上官霆的事情上看,这是个十分危险的反社会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这是要把自己往虎穴里送!” 书房里,两人站在落地窗边,许墨白眉心紧锁,语气焦急。 “墨白哥,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带人去抢、去偷?你也知道那人是疯子,底细都查不清楚,不好对付。他还威胁小浔,要把解药毁了。他真毁了药,乔哥怎办?” “只要乔哥能活下来,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叶眠发自肺腑道。 乔湛北倒在她怀里,没了呼吸的那一刻,那种天塌了的,让人窒息的感觉,她现在都还记得。 他本来几乎是被命运判了死刑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峰回路转,他能够活下来,她真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傻丫头。 她是爱乔湛北爱进骨子里了。 许墨白看着阳光下,骨子里透着坚毅的人,他张开双臂,绅士地抱住她,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我会想办法,看看怎么帮你。” “墨白哥,乔哥没痊愈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我求你了。”叶眠从他怀里离开,看着他,认真道。 她担心许墨白会对付江凛。 许墨白明白她的意思,帮不上她的忙,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逼嫁进江家,他惭愧地点点头。 叶眠:“墨白哥,以后暖暖就跟在你身边,麻烦你照顾她了。小丫头呢?我去看看她。” 暖暖是她当初跟他一起领养的弃婴,现在,她没法尽当妈妈的责任了,还有乔乔,江凛那么危险,她肯定是不能带在身边的。 想起乔乔,叶眠喉咙一哽,她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 “眠眠,提起暖暖,我更惭愧,她其实是我的亲生女儿。”许墨白看着她,神情复杂。 叶眠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许墨白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上次去京城接暖暖回来后,才知道的。她生母背着我怀了她,生了她,又把她故意丢了,让我们捡到。” 叶眠仔细咀嚼她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笑着道:“难怪暖暖那么喜欢你,父女连心啊,这是好事,墨白哥,小暖暖有亲生爸爸,多好啊。” “对了,暖暖的生母是谁呀?” “萧潇。”提起这个名字,许墨白眉心浮起恼意,“设计我,跟我发生关系,背着我生下暖暖,又抛弃……任性没责任心,我不会让暖暖认她。” 萧潇,叶眠是认识的,萧家的千金,萧家与许家还是世交。 叶眠想劝劝他,被许墨白岔开话题。 “妈妈!” 花园里,小暖暖看到叶眠,远远地朝着她跑来,小人儿手里拿着一只紫粉色玲娜贝尔毛绒玩偶。 叶眠心窝一暖,弯下腰,张开双臂等着她。 不一会儿,温热的一团,扑进她的怀里。 她抱在怀中,狠狠亲了两口。 许墨白看着暖暖怀里的玩偶,脸色一沉,那萧潇又来过。 她有什么资格看暖暖。 不远处,竹林后,女人看着阳光下,红色茶花树边,温馨的“一家三口”,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心口传来,她捂着心口。 叶眠和江浔签字结婚后,江凛给了她第一支解药,经过化验,确定是真的后,药水很快被送到京城。 医院,时彦深冒着被吊销医生执业资格证的危险,亲自为乔湛北注射了来历不明的救命药水。 第一针打完后,一周时间,他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叶眠和江浔住进了苏城江家,成为江家少夫人,未来的当家主母。 江浔原本是江家最不受宠的少爷,他以前都没能住在江家豪宅里,叶眠第一次遇到他时,他是一个人住在乡下,只有一条狼狗和一个老管家陪着。 如今,江家人都不敢得罪他。 叶眠明白,是江凛在背后替他撑腰,帮他摆平了江家人。她在江家,每天和江浔继续绣那幅双面绣画,沉浸在刺绣里,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转眼,三个月过去。 VIP病房,落地窗外,树木郁郁葱葱,蝉鸣声聒噪。 “你就是眠眠吧,跟我回家。” “眠眠,很高兴,你成了我的学妹。” “叶助,冲杯咖啡送进来,谢谢。” “乔太太,我想你了,你到底在哪?” 脑海里,起初是白茫茫的一片,渐渐地,被一些生动美好的画面填满,到了他们离婚后,她无影无踪的那一两年,病床上的乔湛北,双手紧抓着床单。 好在,大脑里又多了一些画面,她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女儿。 后来,他死了,耳边传来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哭得他的心都碎了。 乔湛北猛然睁开双眼,叫了出声:“眠眠……” 想叫她别哭了,他活了。 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天花板,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他住在医院。 “眠眠——” 他转过头,看向床畔,不见她的身影,另一侧也没有。 “乔先生,您醒了!” 一名男护工进来帮乔湛北按摩,翻身,发现他醒了,激动道。 他立刻按了呼叫铃。 不一会儿,医护人员赶来,为他做各种检查,基础检查结束,又推他去拍CT。 病房里,乔湛北双手扶着助步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脚步稳健,除了感觉小腿有点酸痛感外,没有任何不适。 他居然活了,还能站起来了! 乔湛北激动得热血沸腾。 刚下手术的时彦深赶来,刚进门,看到他的挺拔身影,微愣片刻后,欣喜地扬起唇角。 眼角的余光瞥见时彦深,乔湛北转身,扬声问:“我是怎么好的?” 语气里难掩喜悦与激动。 他也太好奇了,无药可医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刚刚问了那些医生,个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从他昏迷不醒到醒来,有三个月了。 时彦深扬唇,“国内有一家地下实验室,上官霆的药就是从那买的,他们那也有解药。” 闻言,乔湛北难以置信还有这种好事,转瞬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看到我太太了吗?这个点,她应该是带乔乔和暖暖上早教去了。”他边说边看到墙壁上的时钟,自问自答。 时彦深的喉咙紧了紧,“湛北,你先休息,刚醒来,各项机能还没完全恢复,别着急复健,多躺着休息。我刚下手术,病人还等着我,先走了。” 他三十六计走为上。 乔湛北哪里肯闲着,他进了卫生间,照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的,拿起剃须刀刮胡子,打算收拾得帅气点,给叶眠和乔乔暖暖一个惊喜。 临近中午时分,病房门口传来动静。 闻讯赶来的乔家人,鱼贯而入,看着他完好地站在那,一大家子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爸爸——” 乔乔从太爷爷怀里下来,朝着乔湛北跑去。 ------------ 第189章 带她回来 三个月时间,乔乔长高了不少,她穿着黑白色调的小裙装,朝着他飞奔而来,奔跑间,高马尾左右摇晃。 乔湛北喉结滚动,胸口涌动着一股温热的暖流,待乔乔到了他跟前,他弯下腰,大手扣住她的腰,手臂用力,一把将她高高举起。 “湛北,你悠着点!”姑妈乔瑾岚心慌地喊。 这祖宗,瘫痪大半年,昏迷三个月,刚醒过来就这么大的动作,看得人心惊肉跳的,万一再折腾出个闪失的! 乔湛北置若罔闻,虽然有点吃力,他还是将小乔乔高高地举起,举高到头顶上方,又放下,忽高忽低,逗得小姑娘“咯咯”大笑,接着又转起圈圈。 这是他瘫痪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之一。 他仰着脸,看着自家很少笑的小姑娘,这会儿喜笑颜开的模样,抿唇笑着,眼眶里泛起一点湿意,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乔家人看着乔湛北健健康康地站在那,个个都湿了眼眶。 他可算是活过来了。 乔湛北抱住小人儿,目光在人群里逡巡,没有叶眠。他眉心轻皱,刚刚就没注意到她。 “乔乔,你妈妈呢?”话落,他张口咬住小丫头在他脸上摸着的小手,稍稍用力啃了啃。 他太疼小闺女了,恨不能咬她几口才好,当然,此时此刻,最疼最想的人还是“大闺女”。 听乔湛北问起叶眠,乔家人心口皆是一紧。 这时,小乔乔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妈妈出差去了。” 乔乔看着爸爸,眼神无比认真,太爷爷说的,妈妈出差去了,只是去好久好久了,还没回来。 听着乔乔的回答,大家皆松了一口气,乔湛北刚刚醒,各种检查报告还没出来,还不知道痊愈了没有,哪能立刻告诉他叶眠的情况。 “爷爷,眠眠去哪出差了?”乔湛北看向乔爷爷,随口问道。 心里微微有点儿失落,他死里逃生,刚睁开眼,她不在。 “眠眠她出国去了,什么瑞典伯爵夫人的画,绣好了,给人送过去。”性格耿直的乔爷爷,强忍着心虚撒了谎。 “我去告诉你奶奶你醒了。”他快步出了病房。 乔老太太还在这家医院住着。 跟家人们寒暄一阵后,主治医师过来,让他卧床静养,劝走一众亲人。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乔湛北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在眼前灵活地动,他又动了动双腿。 不是在做梦。 …… 乔湛北的检查报告陆续出来,各项数据指标都正常,经过专家会诊,他的脊髓也恢复了健康。 病房里,他第三次给叶眠打电话,她还是关机。 男人站在窗口,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一张婚纱照,是他和叶眠,在他“死”之前拍的,虽然是躺着拍的,看起来跟站着没任何区别。 这个壁纸应该是叶眠在他昏迷后,帮他设置的。 看着照片,他翘起嘴角,心说,回头再好好补拍一套,从他们初遇拍到现在。 乔湛北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叶眠的脸颊,想着自己从瘫痪到死的那段至暗时间,真是苦了她了。 他咽了咽混沌的喉咙,划开锁屏,拨了达曼老太太的号。 在听对方说,叶眠根本没去瑞典后,乔湛北的心脏骤然一沉,他高大瘦削的身形晃了晃。 爷爷骗了他。 为什么骗他?她是出什么事了? 乔湛北呼吸一窒,大脑嗡嗡作响,心脏止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正要打电话给时彦深,乔老首长带着警卫员走了进来。 看到爷爷,他语气激动地问:“爷爷,眠眠呢?” 话落,他薄唇紧抿,克制慌乱的情绪。 乔爷爷矍铄的眸子看着他,“湛北,你刚醒的时候,瞒着你,是担心你的病还没痊愈。” 闻言,乔湛北更觉她出事了,他屏住呼吸,只听爷爷又道:“眠眠她为了拿到解药救你,嫁给了她的徒弟,就是江浔那个小孩。现在,她还在苏城的江家。” 解药是她弄到手的,她为了救他,嫁给江浔? 江浔就是个自闭、人畜无害的自闭小孩,她怎么会嫁给他? 荒谬至极! 他深邃的黑眸看着爷爷,里面盛满疑惑与不解。 “江浔那个小孩认识一个叫江凛的人,上官霆的药就是这个江凛卖给他的,他手上有解药……” 乔爷爷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乔湛北说了个清楚。 听着爷爷的话,乔湛北攥紧拳头,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结果,她被迫嫁给了江浔那个小子,成了苏城江家少夫人。 “江浔那小子,今年还没二十周岁,他们领不了结婚证。”乔湛北咬了咬牙,沉声道,“爷爷,眠眠这三个月过得怎样,你们知道吗?” 想着她的处境,他的心又悬了起来,担心那个江凛会伤害她。 乔爷爷摇头,“她住在江家,足不出户,不能跟我们联系,她也不让我们跟她联系,免得惹怒了江凛,不再给你解药。” “那个江凛底细不明,我让人查了他很久,没查出个所以然。你的救命药在他手上,眠眠也被他软禁着,我们这三个月,哪能轻易动他,只盼着你醒了,身体无恙了,才能动手把眠眠救出来,眠眠过得怎样,我们不得而知。” 乔湛北拳头攥得更紧,发出清脆的骨节摩擦声。 他咬了咬后槽牙,看向乔爷爷,语气坚决:“爷爷,我要亲自去苏城把她带回来,你调些人手给我。” 他必须立刻马上去苏城,把她抢回来! 虽然他身体还很虚弱,要静养,但是,自家孙子的脾气他知道,这个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动他。 乔爷爷点头,“我去指示。” 苏城的七月,梅雨季,常常阴天,空气潮湿得令人发慌。 叶眠面对着眼前的绣画,如坐针毡。 她走出房间,到了阳台,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烟雨濛濛。 他第三针药打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醒了没有,她每天被软禁在江家,与世隔绝,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这时,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阳台扶拦上,它红色纤细的脚踝上,有一枚足环。 看着它,叶眠双眼越来越亮,这只鸽子,她认识,许墨白养的赛鸽! ------------ 第190章 不要背叛 叶眠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左右方向,确定阳台、身后没人盯着她,她才悄悄地走近鸽子。 许墨白小时候,许家就养鸽子,他很喜欢那些鸽子,后来出国后,没能再养鸽子,回国后,又玩起了赛鸽。 离婚后的那一两年,住在许家,她经常跟这些鸽子打交道,它们也都认识她。眼前的这只白鸽,曾经参加过国际赛鸽比赛,得过金牌。 白鸽看着她,没有飞走,咕咕地叫。 她以身体挡住鸽子,江凛时刻让人盯着她的,幸好,阳台上没有监控。果然,在鸽子脚踝上的足环里,发现了信笺。 那是很小的一块牛皮纸,卷成一小卷,上面写着:人已醒,安。 是许墨白的笔迹。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叶眠看完后,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 他醒了。 他终于醒了。 平安地活了下来。 只感觉喉咙一哽,温热的液体湿润了眼眶,她抿唇,嘴角翘起很大的弧度,想哭又想大笑一场。 但她不敢,怕江凛知道乔湛北醒后,担心她逃出去,又把她弄到别的地方,不让他们相见。 三个月前,江凛让她和江浔签了结婚协议,要求他们住进了江家的别墅。 江凛不让她与外界联系,她每天足不出户,和江浔绣画打发时间。江浔很懂事,一直配合她,做假夫妻,欺骗江凛。 解药在江凛的手上,她从没动过逃跑的念头,更不敢跟家人、朋友联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乔湛北醒了,不再需要解药了。 她得跑出去! 她再不跑,那江凛肯定会把她和江浔带到别处去,让乔湛北找不到她。 只要跑出江家,那江凛就拿她没辙了。 叶眠越想越激动,全身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乔湛北,抱住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埋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吸吮他身上的气息。 她想他,快想疯了。还有乔乔,她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了。 两行温热的泪水汩汩流下,叶眠回神后,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回到房间,在绣画前坐下,继续装模作样地绣画。 这会儿,江浔也不知去哪了。 夜晚,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哗哗,她想起电影《肖生克的救赎》里面男主人公越狱那晚的情景。 雨声可以帮她掩盖很多种声音,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房门口外有监控,她只要出去,监控室的保安就会发现,楼下还有佣人看着。 只能走后窗,然后跑去后院,翻墙头出去。 江浔晚上也没回来,她顾不上他了,江凛那么在乎他,不会把他怎样的。 做好逃跑的准备后,叶眠拉开房间后窗,雨水很快打了进来。 她将绑好的几条床单,一头系在床腿上,另一头从后窗丢了下去,两层楼的高度,就算不小心摔下去也摔不死。 叶眠穿着江浔的冲锋衣外套,戴上帽子,踩着凳子,跨坐在窗沿上,双手紧抓着床单打结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滂沱大雨大得她睁不开眼,床单被全部打湿。 她低着头,抹掉脸上的雨水,一条腿缠绕着床单,身体往下滑,滑了一会,听到床单碎裂声,连忙抓紧床单,放缓速度。 接着边微微松手边缓缓下降,路过一楼的窗口,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 刚落地,她便撒腿朝着后院围墙的方向跑。 她双脚踩在水坑里,运动鞋早已湿透,后院是草坪,雨天很滑,踉踉跄跄几次要摔倒。 抹掉眼前的雨水,眼见着围墙就在以前,她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剧烈地奔跑后,嗓子眼犹如火烧。 她忍着难受,迈开步子,走向围墙。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从她身后抓住她冲锋衣上的帽子。 “想跑?”森寒的男声自身后的上方传来。 是江凛。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叶眠浑身一震,瞳孔骤然一缩,她一动不敢动,忘记了呼吸。 雨夜里,江凛勾着唇角,看着猎物一般,看着叶眠,他头顶上方撑着一把雨伞,身旁跟随一名随从。 江凛抓着叶眠的帽子,拽着她往前走。 他将她带到后院一个角落,让人打开后院的灯。 彼时,大雨停歇。 灯光亮起,叶眠看到围墙角落边,有一只很大的铁笼,铁笼子里关着什么东西,她被江凛拽着到了铁笼边。 他松手时,她踉跄几下,差点撞在笼子上,双手及时扶住了笼子。 定睛间,她对上一张毛骨悚然的——鬼脸! 头发披散开,两眼黑洞洞,好像没眼珠子,脸上疤痕交错,嘴里发出呜咽声,浑身散发着一股馊臭味。 叶眠吓得后退,跌坐在泥地里。 她惊恐地看着笼子里,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浑身直打哆嗦。 “想逃跑?是想跟她一样,被挖掉眼珠子,割掉舌头,毁了容,注射毒品,关在狗笼子里,吃着馊饭?”江凛在叶眠身边蹲下,语气森幽道。 听着他的话,叶眠缓缓地摇头,颤声道:“不要,我不想,我不跑了。” 说话间,她的牙齿直打寒颤。 住进江家三个月,她从不知道,他家后院狗笼里还关着这么一个人。 太可怕了! 这个江凛果然是个疯子! “那就乖乖地当江家的现任主母,不要背叛江浔,不要像上一任一样,惹怒我。”江凛手指着笼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江家前任主母,对叶眠阴笑道。 上一任? 他是说,笼子里关着的就是江浔那失踪很久的后妈? 这个后妈莫名失踪很久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江浔的爸爸也不知怎么变成了植物人。 现在想来,都跟这个江凛有关。 他是帮江浔报复。 叶眠听得头皮发麻,嘴上机械地说:“我不会了,我不会了……” 心里却恨不能马上逃出去。 可是她要怎么逃? 叶眠被迫向前走,看着黑漆漆的夜里,前方别墅的轮廓,欲哭无泪。 “少主,突然来了很多武警,我,我们好像被包围了!”正在这时,一个男人跑了过来,对江凛报告。 男人话音刚落,只见一群黑影,踩着整齐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雨后,月亮渐渐从乌云间穿梭而出,四周灯光亮起,叶眠看到了一道朝思暮想的身影,他领着两队武警,朝着这边大步走来。 ------------ 第191章 失而复得 叶眠难以置信,目光一瞬不瞬,紧紧锁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直到男人的脸,闯入一片光亮里。 立体深邃的冷白俊脸,没什么表情,漆黑的深眸,目光如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空与她对视。 心脏狠狠一悸。 真的是他。 一股感动的鼻酸涌上,眼眶里泛起湿意,她迈开腿就要朝他飞奔而去。 归心似箭。 这时,身体被人从身后用力一拽,她被拉了回去。 胸前被一条铁臂禁锢住,无法挣脱,紧接着,右边的太阳穴被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住。 “都别动!再动我一枪打死她!” 狠戾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叶眠浑身一震,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乔湛北看着这一幕,紧咬着后槽牙,他攥了攥拳头。 “孟队,我只要人质安全!”他对身旁的武警队长沉声道。 孟队点头。 他中气十足地喝:“江凛,你已经被包围了!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就绪,把枪放下!” 闻言,江凛的手下将他团团围住,掩护着他。 “少主!我们后方也有人!” 背后的手下,低声道。 江凛眯着眼眸,脸色阴戾,他没想到,乔湛北刚醒过来,就突然带武警来要人,还想抓他,让他措手不及。 他是活腻歪了! 男人嘴角勾着冷笑,“掩护我撤走!” 他挟持着叶眠,边往后退。 几个人慢慢朝着墙角边的木屋撤去。 叶眠被迫挪动脚步,她一言不发,大气不敢出。 此刻,她只求自己能活下去。 小木屋的门被一脚踹开,江凛拖着叶眠进去,看着这一幕,乔湛北立刻冲上前,武警跟着他冲过去。 “少主!” 木地板被打开,出现一个地洞,江凛推开叶眠,立刻闪身。 就在他推开叶眠的一瞬,乔湛北一脚踹开门板,将叶眠拉入了怀中,转过身,将她护在怀里。 江凛的手下朝着他的后脑勺开枪,“砰”的一声枪响,武警一枪击毙了他。 他们几枪击毙了江凛的其余手下。 “他从这个地洞跑了!追!”武警打着探照灯朝地洞照进去,沉声道。 全副武装的武警很快下地洞追江凛。 江凛有非法实验室,制造毒药,是个十分危险的反社会份子。 “伤着没有?”乔湛北松开怀里的叶眠,双手扣着她的双肩,垂眸打量着她,沉声问。 借着晕黄的灯光,她的头发湿漉漉,还在滴水,脸色苍白如纸,发紫的双唇不停颤抖。 叶眠呆愣着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从他的脸,缓缓下移,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穿着牛仔裤的双腿,修长笔直地站着。 他是活生生的乔湛北,完好无损地立在她的跟前,就在他的眼前。 失而复得的感动,像是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放肆奔涌,她朝着他的怀里扑去,双臂牢牢地紧紧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怀里,吸吮他身上的气息。 她紧紧抱着他,一秒也不愿意松开。 乔湛北反手,将她拥紧,他弯下腰,下巴抵着她的湿漉漉的发顶。 那天,他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以为他们只有来生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辈子还没完。 此时此刻,抱着她,他都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才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她仰着脸,看着他,委屈道:“我,我今晚想要逃出去的,被,被抓住了……太可怕了……” 想起今晚的遭遇,她还心有余悸。 乔湛北心脏一绞,在她额头稳了稳,柔声地安抚道:“乖,不怕了,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话落,他打横将她抱起,出了木屋。 他无暇顾及江凛能不能被抓住。 叶眠浑身发抖,感觉大脑都是揪紧在一起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埋首在他的胸膛里,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身子,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叶眠,要出大门,江家管家挡在乔湛北跟前,大声地喝: “你不能带走我家少夫人!” 听着“少夫人”这个词,乔湛北额角的青筋暴起,他一脚踹去。 那管家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爷!”他看到江浔从别墅里出来,连忙喊。 乔湛北转身看去。 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身材瘦削的少年朝这边走来。 “少爷,这人带了很多警察来,要抢走少夫人!”管家跑上前去,对江浔报告。 江浔一眼认出了乔湛北,他咽了咽喉咙,语气激动道:“师公,你,你醒了!” 下一瞬,看到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叶眠,他心脏一紧,关心道:“师父,她,她怎么了?” 听着江浔的称谓,乔湛北心情舒畅了许多,他没理他的问题,抱着叶眠,往前走。 管家还想拦着乔湛北,看着江浔,“少爷,这——” 江浔皱眉,看着管家,沉声喝:“你们都让开!” 乔湛北抱着叶眠出了别墅大门,上了一辆加长房车。 幽暗的车厢内,他借着头顶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她。 她全身的衣服湿透了,潮湿的头发黏在脸颊边,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失去了血色。手掌心被磨出了血泡,脚上的运动鞋染满泥浆,看起来也湿透了。 她为他,吃尽了苦头。 乔湛北脱下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身子,男人眼尾通红,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开快点!”他冲司机厉声喝。 半小时后,房车在一幢上了年代,中西结合风格的老宅门口停下。 乔湛北抱着叶眠,上了二楼。 他刚要将她放在床上,叶眠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她闭着眼,惊慌道:“别走!” 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看着她紧紧用力的双手,乔湛北心脏疼得紧缩在一起,他又抱起她,在床沿坐下。 他的脸在她的脸颊上贴了贴,无意中碰到她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她发烧了。 ------------ 第192章 他的至宝 男人的大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他的掌心清凉,带着一股子她熟悉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叶眠嘴角轻轻上扬,感觉他的手离开,她皱眉,连忙抓住,往自己额头上摁。 “眠眠乖,你发烧了,衣服都湿透了,先脱掉,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磁性沙哑,语气里满是温柔与宠溺,她心尖儿一悸,迷迷糊糊中,看到他模糊的俊脸。 她情不自禁地答应:“嗯。” 也松开了他的手腕。 乔湛北将她放下,边哄着她配合,边帮她脱掉一身湿衣服。 他让人送来退烧药,退热贴,酒精、酒精棉等药物。 叶眠迷迷糊糊,脑袋昏昏沉沉,感觉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冷,很难受,想要钻进他温暖的怀抱里。 可是他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裹紧被子,眉心紧蹙,对他命令:“乔湛北,我很冷很累,你抱着我睡!快点!” 发烧的她,状态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对他大呼小叫的。 乔湛北端着温水,站在床沿,看着她娇嗔的模样,唇角牵起宠溺又甜蜜的笑。他深深地望着她,眼眶里含着湿润。 还能活下来,照顾她,哄着她,真好。 “乖,先吃药,吃完药,我抱你睡,好不好?”他在床沿坐下,柔声地哄。 叶眠哪里受得了他这般的温柔安抚,迷迷糊糊间,乖乖地张开嘴,配合他。 乔湛北将她扶起,药送入她的口中,水杯喂到她嘴边。 他看着她很配合地吃了药。 “眠眠真乖。” 放下水杯,帮她贴上退热贴,他脱了外衣,很快上了床。 男人揭开被子进来,带来一股温热的荷尔蒙气息,叶眠咽了咽口水,她迫不及待地朝着他的怀里钻去。 滚烫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鼻尖紧贴着他的皮肤,吮吸着他皮肤上的味道,手臂牢牢圈着他的腰。 乔湛北反手将她拥紧,大手不停地抚着她的后脑勺,“乖,不早了,睡吧。” 叶眠闭着眼,享受着他哄孩子般哄着自己的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紧紧贴着他,两人之间没有一点罅隙,真肌肤相亲。 疲惫感袭来,她沉沉睡去。 乔湛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今晚又这般折腾,很累很疲乏,但她发着烧,他睡不着。 每隔半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直到三点多,她的烧才完全退下,身上发了汗。 他让佣人换了干净的床品,抱着她去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帮她穿上他的白衬衫当睡衣,一番仔细照顾后,才抱着她入眠。 床头灯散发着晕黄的光,照亮她安静美好的睡颜。 乔湛北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指尖在她的脸颊上,像是抚触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宝贝一般,那般轻柔,小心翼翼。 她就是他的至宝。 想着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喉咙哽住。 叶眠这时在他怀里蹭了蹭,乔湛北回神,关了台灯,他拥紧她,终于不堪疲惫地沉沉睡去。 盛夏的清晨,室内打着空调,不冷不热。 冗长的一觉,睡到自然醒,难得惬意。 叶眠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复古吊灯,陌生的天花板,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一张刀刻般的俊帅侧颜。 她怔住。 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用力地眨了眨眼皮,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活了,此时此刻,他的手臂正紧紧圈着她的腰,他的腿压在她的腿上,她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 叶眠抿唇,嘴角渐渐上扬,心脏雀跃地狂跳,身体深处的悸动感,教她热情而冲动地朝着他的唇,狠狠吻去。 乔湛北睡得正沉,但男人身体的欲望被她的吻唤醒,她的舌刚钻进他嘴里,他热切地含住。 “唔……”叶眠嘤咛一声,咽了咽口水,她抱着他,手抚上他的后背,与他热烈地吻在一起。 乔湛北吻着吻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教他血脉偾张的一幕。 她一脸迷离,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嘴角边溢出的口水泛着水光,两条腿缠着自己的腰。 见他醒来,叶眠脸颊倏地胀红,正要转过头去,他的俊脸再次压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 她心头滚烫,再次回吻住他。 直到吻得快要窒息,她才推开他,也才意识到,他才大病初愈,甚至可能还没达到出院标准! “乔哥,唔……不要了……乔湛北……你,你的身体!”她扭着脖子,男人趁机埋首进她的颈窝,火热的大手对她上下其手。 她委实受不了这般撩拨,声音都浸着湿漉漉的暧昧。 “我的身体怎么了?嗯?”男人语气里透着一丝愠恼,更多的是威胁。 张口啃着她的下巴,收着力地咬,咬得她又麻又痒。 叶眠:“……” 这霸道强势的男人,不容她对他的身体有半点质疑。 她又爱又好气地捧着他的俊脸,抬起上半身,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哄道:“好了,不闹了,是我太累了。昨晚我冒着大雨,爬窗户逃跑的,后来又被……” 说着说着,想起江浔后妈的惨状,她背脊窜起寒意,下意识地趴进他怀里。 “那个江凛就是个疯子,还好有小浔帮我一起骗他。乔哥,你别怪小浔啊,他也不想的,江凛那个偏执疯子,非要我嫁给他,才肯给你药。”怕他心里不痛快,她跟他解释。 “我知道。”男人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我和小浔没什么的,这三个月,我跟他快把达曼老太太订的画绣好了,小浔就是个单纯无害的孩子。他才十九周岁,结婚证都领不到的。”叶眠又道,“我怕你醒了,江凛还会用别的方式控制我,我就想着赶紧跑,幸好你及时来了。” “对了,那个江凛抓到了吗?” 她刚抬起头来问他,乔湛北的手机响起。 “乔总,江凛昨晚沿着地道跑了,一条地道通江家别墅外的马路,另一条通江家别墅,别墅里我们搜遍了,没找到他的踪影。怀疑他是沿着另一条地道跑了,你们注意安全,我们正带人去他的地下实验室。” 乔湛北很快挂了电话,对叶眠道:“江凛跑了。” 叶眠惊慌地看了看四周,被他抱紧在怀中,男人温声道:“别怕,有我在,他抢不走你。” ------------ 第193章 不能复婚 男人的铁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背,将她往他的怀里摁,紧到让人喘不过气,似要将她生生嵌入他的骨血里那般用力。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她安心地闭着眼,听着他的心跳,想起什么,她挣开他一点。 “知道我改嫁了,还去抢我啊?你昏迷之前,还说让我找个更好的人,祝我幸福的呢。”叶眠的语气里,略带着点儿打趣的意味。 想起他“死”之前说的话,她还觉得很是心酸。 她昨晚也是真没想到,他会直接带人去抢她。 叶眠正等着他的回答,男人温热的薄唇带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贴上她的,而后,狂风暴雨一般,席卷她的唇舌。 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他暴烈的吻里时,他放过她的唇,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双眸…… 缱绻细腻的吻像是绵绵细雨,温暖而湿漉,她心跳怦怦然,整个人融化在他的吻里。 一吻方毕,乔湛北埋首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叶眠闭着眼,仔细感受着他的一呼一吸。 只听他声音粗哑道:“我说那话是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见不得你跟别人在一起。就算你真改嫁了,我也不放过。” 何况,他知道她是被迫的。 听着他霸道的话,叶眠心里暖融融的,她也爱极了他对自己的不放弃。 乔湛北吸吮着她皮肤上的气息,闭着眼,感受着自己与她的心跳,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过了好一会儿,叶眠坐了起来,看着陌生的充满民国风格的房间,窗外的香樟树郁郁葱葱,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淡淡的清幽木质香调。 她下了床,赤着双脚,走到窗口。 “乔哥,这是你在苏城的别业?”她看向木质大床上坐着的,赤着上身的男人,扬声问。 虽然昏迷了三个月,他身上的肌肉看起来没萎缩,精壮又性感。 乔湛北披上睡袍下了床,走到她身后,拥住她,“我转到你名下的财产、房产,你都没看?” 话落,他将她用力一提,让她赤着的双脚踩在自己的拖鞋鞋面上。 叶眠后脑勺靠着他的肩头,“没有,我哪有那闲心,看你给我留了哪些财产。” 那时候看着他躺在ICU,随时会死,她也生不如死。 “这是我们离婚后,我在这边置的民国老别墅,想你的时候就过来小住几天。指望能遇着你,结果,怎么找都找不着。”他淡淡道。 叶眠了然,转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安慰他。 “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过去了。你昨晚高烧近四十度,再去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他体贴道,将她抱回到床上。 “这里没佣人吗,还要你亲自下厨?” 乔湛北站在床沿,垂眸睨着她,唇角染笑,笃定道:“我想亲自给你做饭。” 他活动着自己灵活的双手。 叶眠会意,眼眶一热,“我一点也不困,跟你一起去。” 乔湛北全身瘫痪的时候,看着她给自己做饭、喂自己吃饭的时候就无比地渴望自己能够健健康康的,为她做饭,喂她吃饭。 那时只觉是奢望,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再活过来。 外面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老式的厨房,开着窗户,窗外,翠绿的芭蕉叶上滚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砂锅冒着腾腾热气,米香味飘满整个厨房。 穿着白衬衫的乔湛北站在灶台边,拿着一块抹布覆上砂锅盖,打开,右手里拿着铜勺,在锅里轻轻地搅动。 叶眠像是树袋熊般,从他背后一直紧紧抱着他。 “乖,厨房太热了,你先去客厅等我,马上开饭了。”男人侧首,对身后的她柔声劝。 “不要,我不嫌热。”她的语气里透着撒娇,双臂愈加抱紧了他。 别说一刻,一秒,她都不愿意跟他再分开。 她又埋进他的背脊里,仔细吸吮他身上的气息,嘴角幸福的笑意,越放越大。 乔湛北莞尔,他揭开另一口平底锅锅盖,刚揭开,一股子肉香味飘来,叶眠探出头,馋巴巴地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锅。 生煎包在锅里发出“呲呲”的响声,每只包子上撒着黑芝麻、葱花,看起来就很馋人。 乔湛北拿着筷子,夹了一只出来,放在窗口凉了一会儿,递到她嘴边,“尝尝熟没熟。” 知道她馋得不行了。 叶眠一愣,转瞬唇角上扬,她张口咬住,绵软中带着酥脆的口感,面皮的焦香味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在唇齿间蔓延开。 她点着头,边吃边说:“熟了。” 小时候也是这样,外婆边做吃的,她边吃。 两人刚吃完早餐,许墨白带着小暖暖找来。 看到久违的小暖暖,乔湛北将她一顿亲亲抱抱举高高,转了好几圈,逗得小人儿嘴甜地不停地“爸爸、爸爸”地叫,边哈哈大笑。 许墨白和叶眠站在一旁看着。 看着叶眠脸上又有了幸福灿烂的笑容,回想起乔湛北失踪时,她的坚守,他昏迷后,她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许墨白在心里释然一笑。 她再好,都不可能属于他。 他发自真心祝福她和乔湛北幸福,白头偕老。 “那个江凛,你们派人抓了吗?”许墨白推了推镜框,问。 叶眠摇头,“刚刚接到电话,还没有。墨白哥,我们打算先回京城了,今天就走。” 许墨白点头,“记得请我去喝你们的婚宴喜酒。” 乔湛北走来,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许墨白,沉声道:“那是当然。” 回到京城,两人住进了他们以前的家,除了小乔乔,谁都没见,亲朋也都识相地没来打扰他们。 别墅后院,有一块光滑的水泥地。 乔湛北带着乔乔,拎着轮滑设备,到了后院。他半蹲着身体,帮女儿仔细戴上防护头盔、护膝、护肘,又帮她穿上轮滑鞋。 他的小公主,帅气十足。 穿上轮滑鞋的小人儿跃跃欲试,但她刚松开爸爸,就要摔倒。 乔湛北穿着轮滑鞋,身体蹲下,双手牵着乔乔的小手,“爸爸先带你体会一下。” 说话间,他操着轮滑鞋往后滑,小乔乔跟着他向前滑,一缕温热的风吹拂脸颊,小丫头高兴地扬起笑脸。 “好好玩。” 叶眠找到他们的时候,小乔乔已经会滑了,父女俩,一大一小,手牵手,在水泥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她不禁想起,他以前带她在军大院后湖滑冰的画面,也是像这样,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玩。 夕阳下,男人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留着很短的寸头,英气、阳刚,这时小乔乔小腿一歪,朝着地上倒去。 叶眠倒吸一口气,只见乔湛北一把将小人儿拉住,“别怕,爸爸在,不会让你摔倒的。” 小乔乔大声道:“我不怕。”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叶眠红了眼眶,她拿出手机,录下他们父女俩一起互动的画面。 他真是个好爸爸,乔乔真幸福。 不像她小时候,没有爸爸,从没体会过父爱。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的两个,朝这边滑来,乔湛北到她跟前,将她捞进臂弯,弯腰在她耳畔,温声低语:“宠完小的晚上宠大的。” 叶眠耳尖一热,红得滴血。 晚上,小乔乔被接去了大院,别墅里只剩他们两人。乔湛北下厨,煎牛排、煮蘑菇浓汤,又开了瓶上了年份的红酒。 他记得,他全瘫后,回国那天,她兴冲冲地要跟他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结果,大悲一场。 餐厅里,两人隔着烛光,举起酒杯,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劫后余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乔湛北看着对面,与他走过风风雨雨,生死相依的人儿,余生,他不求名不求利,只想陪伴她走过三餐四季,烟火人间。 跟做梦的一样,她竟然跟完好无损的乔湛北,一起烛光晚餐。 烛光里,他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银色婚戒,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叶眠放下红酒杯,扶着桌面站起,走到他的身后。 她趴在他的背上,抱住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与气息,才安心,“嗯,真的。” 乔湛北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男人心脏一紧,他们经历的波折太多,一路走来,太过坎坷,以致他现在健康地活了过来,她还常常觉得是在做梦。 每天早上醒来,只要他不在,她就心慌地到处找他。 他转身,将她拽入怀中,手捧着她的脸颊,在她唇上吻了吻,安抚她,“乖,是真的,以后保证长命百岁。” 叶眠倒在他怀里,手指抚上他高挺的鼻梁,眸光一转,“现在又觉得不真实了。” “唔……” 乔湛北重重地吻住她,吻得她喘不上气,才松开她,“这下真实了么?” 她水眸迷离地看着他,轻轻摇头,“不。” 成熟娇媚的小女人,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有两把钩子,勾着他的魂。 男人喉结滚了滚,二话没说,抱起她,朝着楼梯走去。 刚进卧室,他就将她抵在门板上,上下其手,让她体会到“真实”的他。 …… 凌乱的大床上,叶眠双手无力地抓着床单,摇着头,“唔,不要了……老公……” “乖,真实么?”男人啄了下她,被他吻得又红又肿的唇瓣,操着低沉磁性的嗓音问。 真实,太真实了。 她都快被他折腾散架了! 她今晚就不该故意撩他,叶眠此时后悔莫及,欲哭无泪,她睁着泪汪汪的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悬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 “好老公,不要了,求你了……” 她越是叫他“老公”,越是向他撒娇,乔湛北越是把持不住,极力耐着性子,控制着力道,尽量地温柔,让她尝尽甜头。 暧昧不休。 叶眠第二天醒来不久,接到江浔的电话,他已经回到了京城,把之前他们绣的画也带回来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和乔湛北足不出户,厮守快半个月,她把工作的事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乔湛北也一样,如今的乔氏,有他昏迷前聘请的总裁管理日常事务,现在没他什么事。 叶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我这两天就去上班,对了,小浔,你知道江凛的下落吗?” 据说江凛的地下实验室会释放毒气,外人进不去,乔湛北早就让抓他的人撤了。 江浔的声音传来:“师父,凛哥很久没联系我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叶眠蹙眉,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乔哥,你找什么呢?” 她坐起身,只见乔湛北在五斗柜边,正翻箱倒柜地正找着什么。 “我找复婚的材料,你收保险柜了?”乔湛北看向她,扬声问。 复婚的材料…… 他是要跟她复婚了么? 她放下手机,激动到忘了还在跟江浔通话中,连忙她下了床。 “要跟我复婚啊?”她走到他跟前,双臂圈着他的腰,仰着脸,笑盈盈地问。 “是!”乔湛北双手捧着她俏生生的脸,沉声道。 说罢,跟她来了个缠绵的早安吻。 刚松开,她语气急切道:“复婚材料都在保险柜,我去换衣服,你快叫人去民政局排队取号,今天日子好,肯定很多人的。” 叶眠匆匆走去衣帽间,乔湛北看着她的背影,牵起唇角。 他很快去拿了复婚材料,叶眠换了白色裙装,长发披散开,露出五官,适合拍证件照。 两人吃了早饭,满身光鲜地出门,还没出院子,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迈着大长腿,从大门外进来。 正是江浔。 他满额大汗,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很着急的样子。 “小浔,你怎么找来了?出什么事了?”叶眠上前两步,关心道。 江浔停下,看着她,气喘吁吁地问:“师父,你和师公,今天是要去复婚吗?” 叶眠从包里拿出面纸,抽了一张递给他擦汗,边挑起眉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之前没挂电话,我听到的。”江浔眉心紧蹙,一脸愁容,“师父,你和师公不能复婚。” ------------ 第194章 你怎么了 江浔此话一出,一旁的乔湛北面色微僵。 叶眠诧异地问:“为什么?” 江浔目露愧色,苦恼道:“师父,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没好跟你说,凛哥他其实给我跟你办了结婚证。” 都是他不好,当初干嘛告诉凛哥自己喜欢师父,不然凛哥也不会这样绑着师父。 叶眠倒吸一口凉气,“你年龄都还没到,他怎么给我们办结婚证?” “他把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改了,背着我去办的,结婚证我也看到过。”江凛愁眉不展。 一股血液逆涌而上,叶眠暗暗咬牙,她想起当时江凛说过,他会解决江浔的年龄问题,后来,他只让她签了协议书。 她和江浔根本没去领证。 谁知道,江凛这个疯子,没带他们去民政局也把结婚证搞到手了。 她感觉呼吸不畅,无奈地看向乔湛北。 乔湛北走到她跟前,长臂揽住她的肩膀,看着江浔,语气平静道:“你的证件都带着了么?现在跟着我们一起去解除这段婚姻关系。” 江浔更加愧疚,“师公,我所有的证件都在凛哥那,他不肯给我,我也联系不上他。” 少年垂下头,眼尾通红,手指绞着衬衫下摆,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见他这副模样,叶眠很是心疼,“小浔,你别难过,我们没怪你。” 都怪江凛那个神经病疯子! 叶眠气得咬牙。 他们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去复婚了,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听着叶眠的话,江浔心里好受了点,但是,想着她和师公还不能复婚,他的心跟着她难过。 “师父,我先回去上班了,我会再联系凛哥的。” 叶眠点点头,“嗯,你路上小心。” 江浔很快走了。 “这小子,怎么会认识江凛那种人……”乔湛北淡淡道。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遇到江浔,还是在他们离婚前,那晚,叶眠差点被童瑶瑶唆使的两个歹徒糟蹋,多亏这个小孩带着一条狼狗救了她。 迟迟没得到叶眠的回应,乔湛北垂眸,发现她正失神地看着某一点。 阳光照得她白皙的皮肤通透明润,她眼眶湿润,泛着红。 他铁臂收紧,弯腰她脸颊上印了一吻,安慰她道:“不难过了,好事多磨,我让人继续找江凛。”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那一纸证书,复婚,只是个形式罢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听着他的话,她会心一笑。 “去大院带乔乔,一起逛超市去,冰箱里没什么菜了。”乔湛北说罢,与她十指紧扣,牵着她往别墅门口走去。 叶眠以前从没跟乔湛北像普通平凡的夫妻一样,一起逛超市,挑选食材,添置家居用品。 一家三口,逛着超市,小乔乔面对着他们坐在超市购物车上,乔湛北推着,购物车里塞满了各种吃的、用的、玩的。 出了超市,路过甜品站,乔乔要吃甜筒。 “爸爸去给你买。”男人说着,走向甜品站。 “乔乔爱吃原味的。”叶眠对着他的高大背影叮嘱。 不一会儿,他转身。 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他两只手上各拿着一只甜筒,迈着大步朝着她们母女走来。 商场里的灯光,衬得他肤色更显冷白,面冠如玉,吸睛夺目。 他在到她跟前,递给她一只草莓味的甜筒。 叶眠心跳怦怦然,嘴角勾着甜蜜的笑,笑意直抵眼底,“谢谢乔哥!” 小乔乔接过原味的,“谢谢爸爸。” 叶眠吃了一口甜筒,心里甜滋滋的,她将甜筒喂到他的嘴边。 乔湛北垂眸看着嘴边的甜筒,愣了愣,随即,他快速地咬了一口。 商场人来人往,高冷乔总当街吃着老婆喂来的冰淇淋,叶眠抿唇笑着。 哇,好甜! 几个一起逛街的女孩,看到这一幕,少女心泛滥。 回到家,看着摆放整齐,分类一目了然的冰箱,叶眠不禁感慨,“我们乔总不做总裁的话,绝对是位居家好煮夫。” 她说话间,走到他身后,双臂圈住他的腰。 乔湛北将母女俩都爱吃的糖醋小排盛进盘子里,他看向她,勾起唇角,“我不做总裁了,做叶总的专职煮夫,你养我。” 叶眠馋猫似地捏了一块赤红油亮的小排,放进嘴里。 “呼呼……好烫唔……” 她含着排骨,手不停地扇着嘴边,边喊烫。 “快吐掉!”乔湛北沉声道,怕她把嘴给烫伤了。 叶眠摇着头,表示不烫了,继续吃嘴里的排骨。 把她给馋的。 乔湛北又无语又觉得她可爱,他笑着,走去冰箱边,拿出一瓶北冰洋汽水,用牙齿咬开瓶盖,走到她跟前,递给她。 让她喝点冰镇的,过过嘴。 “啪”的一声,汽水瓶落地,应声而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橘子汽水的香甜气息。 叶眠愣住。 乔湛北怔忪地看着自己突然发麻的手。 “刚,怎么了?”叶眠回神,看着他,眨了眨眼皮,悬着一颗心问。 他拿着一瓶汽水,怎么,突然落地了? 乔湛北上前,左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下头,热切地吻住她。 叶眠被他突来的热吻吻得快失去思考能力,她边回吻他,边捉住他的右手,乔湛北反手,十指与她的紧扣。 松开时,她眼眶潮红,垂眸看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颤音追问:“你的手,刚刚怎么了?是不是……” 她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她怕极了,生怕他又…… 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乔湛北心疼不已,他的右手紧了紧,左手不停抚着她的后脑勺,柔声地哄:“乖,没事,你看,好好的,刚刚突然麻了一下。” 他咽了咽喉咙,心里也有些忐忑。 这种突然发麻的感觉,他经历过。 叶眠垂眸,看着他与自己十指紧扣的手,反手用力地握了握。 她深深地吸气,稳住情绪,抬起脸,看着他,清了清混沌的喉咙,认真道:“我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清楚。” 对上她关切、不安的目光,乔湛北点头答应。 ------------ 第195章 乖乖回来 两人很快赶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出来后,没发现异常。 主治医生判断,乔湛北刚苏醒不久,身体各项机能还没完全恢复,出现这样的情况,属于正常现象。 出了医生办公室,叶眠抱住了乔湛北,她仰着脸看着安然无恙的他,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也反手抱了抱她,心也安了下来。 乔湛北一直没放弃找江凛,这个对叶眠心怀鬼胎的危险疯子,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天不抓到,就留有一天的隐患。 十天后,乔湛北接到消息,江凛落网了。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臭味。 皮鞋鞋底踩踏水泥地面,发出清亮的响声,灯光照亮男人清隽冷峻的脸,他在一张铁桌前站定。 “乔总,他什么也不肯交代。”手下上前,对乔湛北毕恭毕敬道。 乔湛北眯着眼眸,摊开掌心。 一根高尔夫球杆,被恭敬奉上他的手掌,他握住。 银色的铁桌,锈迹斑斑,男人双手手腕被铁质手铐拷着,双脚拷着脚铐,他西装革履,坐在一把椅子里。 江凛他缓缓抬起头。 金色细边框眼镜,散发出幽冷的光,透明镜片底下,他狭长的桃花眼里,眼神幽冷。 江凛半眯着眼眸,高仰着欧米茄形的下巴,嘴角勾着谑笑。 乔湛北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挥起球杆,朝着他那张精致斯文的脸上挥去。 江凛扭头,眼镜飞了出去,白皙无暇的半边脸颊,被砸出淤青。 “说,为什么逼叶眠嫁给江浔?你跟江浔究竟是什么关系?”乔湛北冷声问。 他还卖药给上官霆,害他。 江凛转过脸来,半边脸颊已然高高肿起,他嘴角的笑意扩大,笑得肆无忌惮,眼神紧盯着乔湛北。 他以表情回答了他。 不说。 乔湛北抡起球杆,朝着他的头再次发狠地打去,球杆还没落下,他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乔总!” 手下看着突然倒地的乔湛北,心惊地大喊。 “呵……”江凛看着这一幕,咧着嘴笑开。 他森森白牙上,染着猩红的血,阴鸷的眼神中渗着寒意,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乔湛北昏迷不醒,三天后,他的脊髓液化验报告出来。 办公室,时彦深神情凝重,对叶眠道:“根据化验报告显示,他脊髓里还有那个病毒。” 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子,叶眠浑身一震,懵在那,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顾飒飒到叶眠身旁,给她依靠。 她看着对面的时彦深,不淡定地问。 叶眠双臂紧紧抱住顾飒飒的细腰,脸埋在她的腹部,颤声道:“飒飒,我要疯了……” 时彦深凝眉,抬眸看着顾飒飒,又看向叶眠,暗暗吸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怀疑是解药出了问题,也许是剂量没给够,也许是别的原因。” 叶眠抬起头,大脑嗡嗡作响。 她深深地吸气,逼迫自己冷静,“这个江凛,为了拴住我,故意留了一手,我去找他!” 话落,她拍着桌子站起。 顾飒飒追着她出了办公室。 地下室,女人穿着白衬衫,黑色高腰阔腿裤,绑着低马尾,踩着高跟,气场十足地朝着他走来。 看着她,江凛嘴角上扬。 叶眠看着双手双脚都被拷住,半边脸高高肿起的江凛,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弯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双眸无畏地对上他阴冷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质问:“他的病为什么又复发?三针解药为什么还不好?” 女人阴狠的声音响起。 她的脸近在咫尺,原本温婉娴静,此时一脸狠戾,周身气场凌人。 江凛看着这样一面的叶眠,心尖隐隐像是有爪子在挠,他轻轻嗅闻她身上的气息,笑得漫不经心。 “他还要继续长期吃我研制的阻断药,才能抑制旧疾复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一点,你就过河拆桥地跑了……” 他目光锁着她,语气幽幽道。 听着江凛的话,叶眠气得浑身发抖,她厉声道:“给我药!” “可以,回去,继续当江家少夫人。”江凛笑眯眯道。 这个疯子! 他真的有病! 跟这个疯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叶眠猛然松开他,直起腰,转身对乔湛北的手下吩咐:“给我打,打到他肯给药为止!” “是!” 手下齐声答应。 他们很快将江凛悬在一旁的铁架上,对他用尽手段地折磨。 绣色的架,男人被吊着,他衣衫褴褛,皮开肉绽,鼻青脸肿,嘴角一直勾着冷笑。 无论他们怎么打,他都不服软。 叶眠去地下室外,问了手下的情况,江凛的实验室他们是进不去的,有生化毒气保护,即使冲进去,也不知道什么药才能救乔湛北。 她回到江凛跟前,再次威胁他,“江凛,你给不给药?!” 他的身上弥漫着血腥味,惨烈的模样教她不忍直视。 江凛睁开眼,看着她模糊的身影,即使浑身疼得钻心刺骨,他仍觉得痛快,当初,他发家的时候,受的苦痛与折磨,比这轻多了。 他笑着问:“你继续当江家少夫人?” 叶眠双拳紧攥,恶狠狠道:“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狠!你们继续!” 手下领命后,将一盆盐水泼向江凛。 男人疼得倒吸几口凉气,脸上滴着咸涩的盐水,模糊的视线里,她高挑的身影,越走越远。 江凛嘴角得意地上扬,自言自语:“你会乖乖回来的。” 病床上,乔湛北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 叶眠蹲在床沿,握着他手腕,将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他之前明明已经好了的,现在又…… 她喉咙哽住,眼泪夺眶,轻轻吻着他的手心,闻着他手上的味道,满心的苦涩,满脑子是这些天以来,他寸步不离陪着她,带带乔乔玩轮滑,让她骑在脖子上,举高高的画面。 “乔哥,江凛快被打死了,也不肯给我们药,他非要逼我回去继续……才肯……”叶眠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 第196章 别再联系 模糊的视线里,他躺在那,脸色苍白,双唇血色尽失,了无生气。他听不见她的哭泣,不会摸着她的后脑勺,边吻边安抚她。 叶眠心如刀割,前段时间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她擦掉眼泪,看着他,眼神坚定,语气决绝道:“我要你健健康康地活着。” 音落,她吮了吮他手上的味道,在他的手背吻了吻。 叶眠出了病房,透过玻璃窗,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紧紧攥着双手。 她让人放了江凛。 回到家,小乔乔穿着轮滑鞋,站在门口,看着她问:“妈妈,爸爸呢?” 爸爸答应她,今天带她去体育馆玩轮滑的。 看着乔乔脚上的轮滑鞋,叶眠的心又绞了绞,她蹲下,抱紧她,满心愧疚,“乔乔,爸爸出差去了,妈妈也要出差,你去大院,跟太爷爷玩,好不好?” 小乔乔黑葡萄般明亮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爸爸妈妈怎么又要出差,她很想跟他们一起玩。 松开时,她看着妈妈,认真地点头:“好。” 叶眠收拾了行李,联系江浔,打他手机关机,去他住处也没找到人,乔湛北急需用药,她没等他,只身一人回到了苏城江家。 别墅,绣房。 管家站在门空,敲了敲门板,恭敬道:“少夫人,这是凛爷吩咐我给您的药。” 叶眠抬起头,只见管家将一只白色的药箱放在了桌上。 “少夫人,这是凛爷吩咐我给您的药。”他将一只白色的药箱,放在桌上,说完便出去。 是乔湛北的续命药。 叶眠连忙起身,打开药箱。 透明的玻璃瓶里,可见白色的药片,旁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日一次,一次三粒。 她合上药箱,给许墨白打了电话,让他来取药。 不同于之前那三个月,她刚住进这里,江凛没收了她的手机,还让佣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这次没有。 半小时后,她一个人拎着药箱走出别墅,穿过前院,看门的保安看到她,主动打开大门,让她出去。 许墨白站在一棵合欢树下等着她。 见到一袭旗袍的叶眠出来,许墨白掐灭香烟,迎了上前。 “墨白哥,这是江凛给的药,拜托你转交给京城来的人。” 许墨白接过药箱,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要走。 叶眠挣开他,“墨白哥,我不能走,他给的剂量也就够吃两个星期的,乔哥得长期服用这个药。” 许墨白转身看着她,眉心紧蹙,“难道你真要长期被他这样扣着?你现在就走,我不信这药仿制不出来。” “墨白哥,别冒险了,一时半会儿仿制不出来的,更别说,可能根本就仿制不了。我要是惹怒了江凛,那个疯子怕是把药都给毁了。”叶眠边说边往后退。 许墨白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她退到江家大门口,冲他微微一笑,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大门。 这个傻丫头。 为了乔湛北,她真是什么都愿意做,什么苦都能吃。 许墨白咽了咽喉咙,压下那股疼惜,拿着药,很快上了车。 别墅三楼,某个窗口,男人半眯着眸子,看着穿着旗袍的女人乖乖地走了回来,他唇角翘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但愿她这次是真学乖了。 “咳咳——咳——”笑着笑着,江凛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肺都要炸了。 他弯着腰,品尝着嘴里的血腥味,嘴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女人,看起来柔软似水,狠起来,不输于他。 差点让人把他打死。 一星期后,江浔才回来江家,叶眠问起他跑哪去了,他说回了趟乡下的老宅。 听说江凛在解药这件事上留了一手,江浔双眼胀红,又气又急,“凛哥他怎么能这样?他说话不算话!” 叶眠叹了一口气,眉心轻蹙,淡淡道:“是我们低估了他。” 少年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师父,你以后怎么办?就一直待在这,不回自己家了吗?乔乔怎么办?师公怎么办?” 江浔越想越心疼她。 少年边哭边用手背抹着眼泪,孩子一般赤诚,真挚,叶眠心窝一暖,被他感动到,她走到他跟前,拿着面纸,仰着脸,轻轻地帮他擦眼泪。 她柔声地劝:“小浔,你别难过了。” “我听说,你师公吃药后,已经醒了,但是还得躺着。他平安,我就放心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绣画。” 江浔止住了眼泪,他看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叶眠,在绣架前坐下。 清风吹进窗户,白色纱帘飘飞,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是那般温柔而从容。 女神一般,给人以力量。 江浔很快振作起来。 * 这天,江凛让人送来一件某大牌高定礼服,要叶眠以江家少夫人的身份和江浔一起代表江家参加苏城名门,欧家老太太的寿宴。 寿宴当天,她一袭蓝色星空连身裙与一身燕尾服西装的江浔,甫一现身,便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目光。 很多京城来的名流认出了叶眠,京城豪门乔家的昔日长孙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苏城江家的少夫人。 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 第二天,叶眠已经改嫁苏城名门江家的消息,上了财经新闻。 病房里,乔湛北坐在病床上,看着手机里的新闻,紧紧咬着后槽牙,他胸肺大幅度地起伏,眼尾泛红。 不用怀疑,是江凛逼迫她这么做的。为了解药,她不得不配合。 他试着拨了她的手机。 他以为,她的手机被那个江凛没收了,没想到,竟然接通了。 “喂。” 属于她的声音传来。 乔湛北热血沸腾,喉结滚了滚,嘴角上扬,眉眼里尽是笑意,“是我,我现在能坐起来,双手能动了。” 他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近况,让她安心。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冷漠无情的声音:“乔湛北,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现在是江家少夫人,江浔的妻子。” 她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 第197章 仿佛变了一个人 乔湛北垂着头,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他们的婚纱照,耳边还回荡着她刚刚在电话里,冷漠无情的声音。 那语气,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她一定是被江凛监视了,故意装作对他狠心绝情的。 她爱他,深入骨髓,他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胜过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 她现在的处境,肯定很艰难吧? 乔湛北双手紧握成拳,恨恨地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 他恨死自己了。 又让她为了自己身陷困境。 别墅大厅内,叶眠无情地结束通话后,把乔湛北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 她走到江浔的身旁,亲密地依偎进他怀中,在他的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我都改嫁给你了,他还打电话给我,讨厌。”她气恼地皱着眉,抱怨道。 脸颊边残留着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江浔浑身荡起一层鸡皮疙瘩,脸颊泛起两朵红晕,喉结滚了滚。 “哟,你们小两口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速度跟坐火箭似的。”江浔的大嫂看着这一幕,笑眯眯地扬声道。 “是呢,最近经常看你俩花前月下的,啧啧啧。”二嫂搭腔道。 “嫂子,我和江浔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呀。”叶眠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儿,皱着眉,迷糊道。 “江浔,是不是呀?”她扭头看向江浔,与他十指紧扣,我晃着他的手臂,问。 江浔腼腆地点头,牵着她上楼去。 他的手心湿漉漉,皆是汗水。 叶眠轻轻扯了扯嘴角。 套房内间,江浔拿起手机,少年一脸的喜悦与激动,“凛哥,你给我的听话药丸果然管用,师父吃了那个药后,越来越肯听我的话了,越来越爱我了。” “她刚刚还让师公不要再联系她!” 江凛语气一如既往的幽冷,淡淡道:“是么?” 几天前,这傻白甜问他有没有一种让人吃了听话的药,他说他越来越想占有叶眠,想到睡不着觉。 又不敢主动撩她,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徒弟。 他便给了他药。 “当然!她刚刚还亲了我一口,我的心里像是有头小鹿在乱撞,咚咚咚的,还很甜。凛哥,这种感觉很美妙,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话,喜欢就要占有,就要抢到手!”江浔越说越激动,语气里夹杂着羞涩。 他仔细回忆着叶眠亲他脸颊时的那种美妙的感觉,像是一缕温柔温暖的春风,拂过心头。 整颗心都暖融融的。 听着他的话,江凛眯起眼眸,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意。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心别被她骗了,那个女人,不是你这个傻子能对付得了的。”江凛冷声说。 江浔疑惑地嘟囔:“她能骗我什么?” 江凛被他问住,转瞬不耐烦道:“没别的事就挂了。” 江浔连忙道:“对了,凛哥,我们的画绣完了,我想挑战莫奈的印象派画,我记得你的别墅有一幅,我带师父去临摹几天,可以吗?” 江凛沉默一会儿才开腔:“可以,我派人过去接你们。” 两天后,他们到了江凛位于半山腰上的别墅。 江凛给他们安排了同一间卧室。 监控室里,江凛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看着回放的监控视频。 画面里,叶眠和江浔一起坐站在画架前,临摹莫奈的画,两人时不时地交流,说着什么。 叶眠抱着江浔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忘记了抽烟,快进后,他看到他们回到房间门口,拥吻在一起。 “咳咳咳——”一口浓烈的雪茄呛入肺里,江凛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看着定格的画面,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透着杀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嘴角勾起阴骘的笑,那个乔湛北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拥吻,会是怎样的感觉? 江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乔湛北打他的那一球杆,那里仿佛还疼着。 病房里,乔湛北的手机收到一封陌生人发来的邮件。 他下载附件后点开,朝思暮想的人儿闯入他的视野,她牵着江浔的手,走在豪宅过道里。 走着走着,她突然将江浔推到墙上,两人交头热吻在一起。 乔湛北慌忙地要退出视频,手指因为过于颤抖,怎么也按不掉,像是丢烫手山芋一般,手机被他摔了出去。 “啪”的一声,手机掼在对面的墙壁上,又落了地。 男人喘着粗气,用力地晃着头,企图甩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视频画面。 演戏而已,她是和江浔故意做给江凛看的。 她也很痛苦。 他冷静地想。 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他心里还是酸得难受,但想着她也很痛苦,渐渐地,他满心只剩下心疼与无奈。 乔湛北垂着头,双手一下一下地拍打自己的头。 夜晚,房间里,叶眠从衣柜里,取出被子,铺在地板上,放上枕头。 江浔推门进来,少年一脸兴奋的笑容。 “师父,我看到师公的解药放在哪了,就在凛哥的书房保险柜里,密码我也知道,是我的生日。他之前告诉我,师公吃半年的药就会好,那些药,我看是够他吃的了。”他看着她,激动道。 叶眠眼神一亮,激动得眼眶泛起湿意,她声音颤抖:“小浔,你确定?” 江浔重重地点头,“我确定!” 听着江浔的话,叶眠喜极而泣,眼眶里泛起泪花。 他们演了这么多天的戏骗江凛,这下,总算有收获了。 叶眠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保持冷静,“江凛呢?他今晚在这边住吗?” 江浔摇着头,“他下午出去了,没回来。” 听说江凛出去了,叶眠更加欣喜,“小浔,我们今晚就行动!” 江浔笑着重重地点头。 夜深人静,叶眠躲在江凛的书房门口的监控死角处,帮江浔把风,以防江凛和这的管家佣人过来,当场抓包。 “师父,拿到了!”江浔探出头来,他手上提着一只银色的小箱子。 叶眠欣喜,拽着他的手腕,拉着他便往楼梯口跑去。 他们顺利下了楼,冲出别墅,到了院子门口,镂空的铁门紧锁。 叶眠爬上铁门,转身看向江浔。 “小浔,你快过来,这个铁门很容易翻过去!”她看着对愣着不动的江浔,低声道。 江浔看着她,缓缓松了手,他手里的银色箱子落了地。 听着动静,叶眠一震,只见江浔朝自己大步走来。 他的嘴角勾着骇人的冷笑,气场凌冽,仿佛变了一个人! ------------ 第198章 同一个人 叶眠用力眨了眨眼皮,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心慌道:“小浔,我们走啊!” 这会儿,墨白哥应该快到了,只要跑出去,他们就成功了,有了解药,她就再也不受江凛的牵制了。 可是江浔此时变得无比陌生。 门灯照在他冷白瘦削的脸上,他狭长的桃花眼里,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令人背脊发寒的幽冷光泽,透着戏谑玩味的笑意。 他看着她,像是猎人盯着坠入陷阱里的猎物! 叶眠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紧紧贴着坚硬的镂空铁门,无路可退。 “江浔,你怎么了?”她胆战心惊地问。 男人顿住脚步,半眯着眼眸,嘴角噙着笑,语气森幽道:“你又想逃跑。” 这是……江凛的声音! 叶眠犹如被钝物击中,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令人窒息。 江凛看着叶眠煞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他轻嗤:“愣着干什么?还不乖乖地回去,要我动手么?” 他说完,转身便走,周身散发着无比自信的气场。 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汽车的引擎声传来,叶眠缓过神来,她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朝着那银色的手提箱冲去。 她弯腰拎起箱子,转身朝着铁门边奋力跑去,她看到了轿车驶来,打着车灯,手里的箱子朝门缝就要塞去。 此时,她不确定箱子里还是不是真的解药,只想心存侥幸,搏一把! “啊!” 江凛抬起手,朝着她的后脑勺劈去,叶眠惊呼一声,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许墨白下了车,隔着镂空的铁门,看向院子里,他等了很久,不见叶眠的身影,心里一塌。 他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 “墨白哥,如果等不到我,你就默默回去,千万不要惹怒江凛。”回想起叶眠交代的话,许墨白无奈地咬牙。 江凛这个疯子,手上有乔湛北的救命药,没人能治得了他! 这解药的成分,他们送去世界最领先的医药实验室,都说仿制不出来,缺少一个重要的成分。 许墨白拳头紧握,恨恨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上车离开。 万籁俱寂。 房间内,叶眠蜷缩在墙角处,双臂抱膝而坐,她低着头,备受打击,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江浔突然变成了江凛? 今晚她见到的江浔,难道是江凛假扮的?他们本来长得就很像。 那江浔去哪了?他们的计划暴露,江凛把他关起来了? 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江浔就是江凛,江凛也是江浔,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 她双手扒着头,不停地摇晃,否定这个可怕的想法。 江浔是她十分信任的徒弟,他就是一个自闭社恐,人畜无害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江凛? 他单纯无害,和心狠手辣的江凛根本是两个极端,怎么可能扮演得那么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难以置信,又恍然想起,江浔和江凛从没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第一次去见江凛那天,江浔下飞机就说头晕,回酒店休息了。 之后在江家,江凛出现的时候,江浔就不见人影。 他们怎么都查不到江凛的身份,和江家的关系。江凛江浔莫名其妙地好,帮他治服江家人,让江浔当家,把虐待江浔的后妈关在狗笼子里…… 叶眠越想,头皮越麻,心口也越来越凉,如果是这样,她岂不是最初就进了江浔设下的圈套里? 是江浔说,江凛这有解药的。 江凛荒唐地让她嫁给江浔,才肯给药。 她被江浔骗了! 叶眠后脑勺用力地撞了撞墙壁。 她之前还让江浔与她联合演戏,欺骗江凛,获取他信任的。 她让江浔在江凛面前假装喜欢上了自己,让江凛给他一种药,吃了能让自己听话。 她假装吃下,和江浔演戏,假装听江浔的话,故意对乔湛北说狠心绝情的话,他们还进了江凛的别墅,在别墅里假扮恩爱,刻意让监控拍到,让江凛看到。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江浔说,江凛保险柜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江凛为什么用江浔的生日做密码? 叶眠,你真蠢! 竟然被一个看起来单纯自闭的少年骗得团团转。 难怪,今晚江凛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猎物。 她企图欺骗他,拿解药逃跑,殊不知,这些行为一直被他看在眼里。 心脏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狠狠割开一条深深的伤,疼得让人喘不上气,到现在她都还接受不了被江浔算计的事。 她没法相信。 更绝望的是,她又一次逃跑被抓到,江凛还会给她解药吗?乔湛北的病怎么办?她自己该怎么办? 叶眠贝齿紧咬着胳膊,不一会儿,她发出呜咽的悲鸣声。 “师父!” 江浔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 他不是在跟师父拿解药跑路吗?怎么睡着了?! “江浔,你敢联合叶眠欺骗我,背叛我!”耳边响起江凛那冰冷无情的声音。 江浔浑身一哆嗦。 他和师父被凛哥发现了! “凛哥,我师父呢?你把她怎么了?”江浔心慌地问。 江凛声音幽冷:“她被我关起来了。” 闻言,江浔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师父被关起来了,那代表,师公的药也没送出去,那师公怎么办? 江浔急得直掉眼泪,他哭着哀求道:“凛哥,你就放了师父,给她药,让她走吧,我求求你了!” 他八岁那年就认识凛哥了,现实中他们没见过面,小时候,他只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长大后,他们靠电话联系。 这些年,他一直帮助他,保护他,对他很好很好的,凛哥一定会对他心软的。 江凛冷嗤的声音传来。 江浔听出他不肯,又发自肺腑地求他:“凛哥,师父待我很好很好的,我把她当亲人,跟你一样重要,你帮帮我,放了她,让她和师公幸福地在一起吧。” 他的这些话,在江凛听来,像是听笑话,他蔑笑道:“你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江浔,你知道我是谁么?” ------------ 第199章 第二人格 江浔被他的问题问懵了,随口道:“你,你是无所不能的凛哥啊……” 还能是谁呢? 这时,他看到,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人,他一身高定西装,身材高大挺拔,梳着大背头,戴着一副眼镜,下巴上长着美人沟。 整张脸,斯文俊帅,气场强大。 他就是凛哥吧。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强大。 这时,只见他摘掉眼镜,手指在下巴上擦了擦,他渐渐地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江浔,我是你心里衍生出来,保护你的第二人格,这里,是你的心里!”江凛眯着眼眸,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第二人格? 江浔瞳孔骤然一缩,震惊地看着他。 “我这些年一直护着你,帮助你。别人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你后妈虐待你,我让她生不如死,让你成为江家的主人。你喜欢你师父,我帮你得到她。可是,你这个懦弱、无能的东西,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不敢得到叶眠,我去要她!” 江凛语气嘲讽,满是对江浔的轻蔑。 江浔终于明白过来,江凛就是小时候懦弱无能、备受欺凌的自己,衍生出来的,保护自己的第二人格。 难怪,他一直无缘无故地护着他。 可他现在不肯听他的,他还要占有师父。 “凛哥,你不要伤害师父,她只有跟师公在一起才会幸福快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江凛极冷一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朝着江浔步步逼近。 江浔连连后退,在江凛面前,他太过弱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别再出去了,以后,我就是江浔!”江凛说完,江浔便被他弄沉睡了过去。 以前,他们两个人格共用一副身体,常常切换,以后,江凛要取代江浔这个主人格。 他要独占叶眠。 ……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叶眠蹲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在她的脸上。 她面容憔悴,脸颊上挂着干涸的泪痕。 感受着曙光,她却看不到一点希望。 昨晚她和江浔拿到解药时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绝望,她还无法接受,江浔扮演江凛,算计她的残酷事实。 房门被人推开。 叶眠转头,看了过去。 江浔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前,和平时一样的打扮。 不同的是气质与表情,凌厉阴狠,一看就不好惹。 他现在在她面前不用再装出纯良无害的少年了。 想起他的欺骗,叶眠心里涌起一股恶气。 她突然站起,抄起一旁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着他发狠地砸去! 江凛头一歪,烟灰缸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很快,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他勾起唇角,饶有兴味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女人。 “你是江浔。”她咬牙切齿,语气笃定。 江凛眸色一闪,他讪笑道:“没错,是我。” 叶眠的心不由得撕扯了下。 她看着眼前她无比陌生的江浔,满脑子是那个忠诚奶狗模样的小浔,她当自己弟弟一般疼的人。 她照顾他,信任他,传授他苏绣技艺,他对她忠心耿耿,想她所想,急她所急,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在她因为乔湛北快死,自己也生不如死的时候,这个少年对她笃定地说,他有救。 结果,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反社会疯子,才是真正的江浔。 “你这么算计我,有什么目的?”她双手紧攥成拳头,对他质问。 男人朝着她走来,俊美的脸上染着笑,想着他是江浔,叶眠丝毫不惧他。 江凛在她跟前站定,双手插兜,垂眸看着她,笑得漫不经心,邪肆道:“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叶眠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打得手心发麻发疼。 江凛侧着脸,冷白的脸颊上浮起红痕,他转过头,眼神讥诮地看着她,不怒反笑,“你还敢打我,不想救姓乔的了?” 叶眠心脏一紧,这才感到一股后怕。 她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僵在那,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江凛睨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出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叶眠身体踉跄着后退,背靠着墙壁,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落,蹲坐在地上。 被江浔欺骗、背叛的痛苦过去后,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乔湛北,他该怎么活下去? 难道,她真的要委身于江浔? …… 一星期后,乔湛北的续命药吃完,江凛不再给叶眠解药,他对她避而不见,以此来惩罚她上次的算计、逃跑。 连续一星期没有药,叶眠寝食难安,心急如焚。 每晚被噩梦惊醒,这一晚,她又在尖叫声中醒来。 梦里,乔湛北倒在她的怀里,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她心慌地从枕头底下摸过手机,拨了时彦深的号。 电话刚接听,她颤声问:“时医生,乔哥现在怎样了?” 彼时,时彦深站在ICU的窗口边,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还没脱离生命危险的乔湛北,他咽了咽喉咙,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没听到他的回答,叶眠心里更慌,“他是不是出事了?请你跟我说实话!” 时彦深深吸一口气,“他住进ICU三天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时彦深的话,叶眠捂着嘴,眼泪汩汩流下。 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她振作起来,下床洗漱后,出了房间。 书房,叶眠敲门而入,刚进门,只见江浔坐在书桌后,正吞云吐雾着。 男人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 她以前从没见过他抽过烟。 她走到书桌边,看着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道:“江先生,我想明白了,我答应做你的要求,以后不会再想着逃跑、算计你了,我认命了,求你给我药。” 江凛挑眉,抬起头来,隔着寥寥青烟,看着她。 不同于前几次,她面对他,没了对他恨之入骨的戾气,像是被打断了傲骨,没半点脾气,只是语气里没半点的“诚意”。 像是被逼无奈。 他要的是顺从。 “我要怎么相信你?”江凛眯着眼,幽幽道。 闻言,叶眠木然地绕过办公桌,到了他身旁,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停下。 江凛嘴角缓缓上扬,侧过脸,睨着她,像是在等着什么。 叶眠又向前走了两步,身体贴着他的椅子。 看着她这副样子,江凛十分不耐,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戾,他一把扣住叶眠的下巴。 ------------ 第200章 师父,是我! 叶眠心下一惊,她的右手暗暗贴在长裤口袋边。 近在咫尺的男人,双腿交叠,手指敲打着膝盖,侧着上半身,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淡淡掀眼注视着她的脸,仿佛打量物品一般。 他勾唇,邪肆道:“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还用我教?若我没猜错的话,姓乔的现在又在ICU躺着了吧?” 她知道,他是等着她主动投怀送抱。 叶眠咬牙,挺直背脊,恢复了一贯的傲气。 她果然是装顺从的,江凛眼神一沉,扣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就要把她拽入怀中。 “别碰我!” 叶眠奋力挣开他,猛然从裤袋子掏出一把匕首,锋利尖锐的刀锋直指着他! 她一脸凶狠,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江凛只觉有趣,他悠闲自若地吸了一口雪茄,脸上的笑意更开。 他清冷的声线里,透着笑意:“想杀我?就这?自不量力。” 仿佛她手中的匕首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的玩具刀。 “你是真不想姓乔的活了。”江凛嗤笑。 叶眠极冷一笑,她突然将锋利的刀口对准了自己的左手腕,“江浔,乔湛北现在确实躺在ICU,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知道,江浔想要得到她,她现在只能以死相逼,让他给药。 银色的锋利刀口,贴着她白皙几近透明的皓腕,青色的血管动脉清晰可见。 只要用力一划,她就能割腕自杀。 江凛丢了雪茄,起了身。 叶眠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决绝,双眼瞪着他,厉声道:“你到底给不给药?” 江凛大腿椅着书桌,双臂抱胸,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割,你就是血流干了,我也能把你救活。” 言外之意,在他这里,她想死都不能。 看着他肆无忌惮样子,叶眠心下一横,双手握紧匕首的刀柄,刀锋一转,对准自己的心脏。 扎穿心脏,他总救不了她了吧? 她眼神决绝,随即,匕首朝着自己的心脏狠狠用力扎去! “师父!不要!” 叶眠一震,是江浔的声音,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江浔,你给我滚!” 这副身体又发出了江凛那冰冷无情的声音。 叶眠大惊,连连后退。 “江凛,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师父的!”书房里响起江浔又奶又凶的威胁声。 “就凭你?懦弱无能的东西!” “啊!” 叶眠睁大双眼,看着同一具身体,不停地发出江凛和江浔的声音,他们在激烈地争吵。 精分了一般。 江浔是不是又在演戏骗她? 就在这时,江浔上前一步,到了她跟前。 叶眠警觉地握紧匕首,朝自己的心口又扎了两分。 江浔心惊肉跳,急得眼眶涨红,他声音里透着哭腔:“师父,你把刀子放下!” 叶眠看着眼前熟悉的江浔,双手却还紧紧握着匕首。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眠怔怔地看着眼前,不停掉着眼泪的少年,和刚刚冷血无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师父,你快松手,流血了,你别这样,我会救师公的,我帮你拿药,你快松手啊!”江浔低着头,看着她白衬衫上染上的鲜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他知道,师公死掉了的话,师父也活不下去了。 他不要她死! 刚刚,他急得拼了命地打晕了江凛,冲了出来。 “江浔,你又跟我玩什么花样?又想玩我是吗?!”她保持冷静,手又发力,使刀尖更深入一点。 她咬牙切齿道。 “师父,是我,我是小浔,江凛他是我的第二人格。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对不起!”江浔连忙向她解释。 第二人格? “咣当”一声,她手里的匕首落了地。 白衬衫上,染了一小块血渍。 叶眠懵懵地仰着脸,看着满脸泪水的江浔,是她无比熟悉的,单纯无害的少年。 他说,江凛是他的第二人格? 一时间,她难以消化这个荒谬的讯息。 刚刚,他确实像精分一样,一会是江凛,一会是江浔。 现在,她确定,他是江浔。 “师父,你伤得重不重?去,去地下室,那里有医生,我带你去——”江浔心慌道,握着她的手臂。 叶眠用力甩开他。 “你又在演戏骗我?”她充满警惕。 “不是的,师父,你相信我,我是江浔,我没有演戏。”江浔急切地解释,“那晚我跟你跑,江凛突然冲出来,他后来要完全取代我!” 听着江浔的话,叶眠只觉不可思议。 江浔和江凛是同一个人,却不是她想的那样,是一个人扮演两个人欺骗她。 “师父,你疼不疼?好多血。” 眼前的少年,泪眼模糊,满眼是对她的心疼与赤诚。 叶眠感动得喉咙一紧,她摇着头,来不及问他更多,“小浔,我伤口不深,一点皮肉伤,我不会轻易伤害自己的。你,快帮我找药,去救你师公,他快不行了。” 江浔重重地点头。 他很快找到被江凛藏起来的药,那银色手提箱里的药,够乔湛北吃到痊愈,他那天晚上得到药和消息都是真的,只是逃跑的过程中,第二人格跳了出来。 这次,他们顺利出了江凛的别墅大门,开着车直奔山脚下。 江浔不会开车,叶眠自己冷静地开着车,她的腿上放着沉甸甸的,乔湛北的救命药。 透过车载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别墅,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脚下,她按捺住激动。 “小浔,江凛还会出来吗?”她看向副驾的少年,悬着一颗心问。 江浔看着她,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他出来害你!” 叶眠对上他真挚纯良的眼神,心里踏实不少,她来不及问江浔为什么会精神分裂,拥有双重人格。 她专心开着车,四十分钟后,看到了许墨白的车。 她翘起嘴角,向前驶了一段距离,靠边停车。 许墨白也下了车,朝着这边走来。 “小浔——”叶眠拎着药箱,转脸看着副驾上的江浔。 他靠着车窗,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着了,眉心紧锁,很不安的样子。 她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醒。 叶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将手提箱给了许墨白。 山脚下,叶眠拎着银色手提箱到许墨白的身边。 “专机已经安排好,只要药到,立刻起飞,快出发吧。”许墨白接过箱子,抬腕看了下手表。 听着许墨白的话,叶眠欣喜若狂,她马上就能飞回京城和他相见了,最重要的是,他快能痊愈了,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 她满身振奋,“墨白哥,我去叫小浔,今天多亏了他。” 许墨白点头,先上了车。 叶眠拉开副驾的车门,发现江浔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驾驶位,他趴在方向盘上,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小浔,你怎么了?”她关心地问。 话落,她注意到轿车引擎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立刻要跑。 江浔不会开车! ------------ 第201章 你别碰她 他不是他! 说时迟那时快,江凛已经拽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拽进车厢里,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叶眠倒在座位里,副驾的车门还没关上,她放声地喊:“墨白哥!救我!” 许墨白转眼看到叶眠开来的车,没关副驾车门,箭一般飞驰而过,他听到了叶眠的呼叫声。 “追!” 他脸色大变,沉声喝。 江凛的车已经横冲直撞进车流里,车速飚得极快,几次要酿成车祸。 车上,叶眠被他一掌劈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她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天花板上,吸顶灯亮着冷白的光,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没有窗户,门也像是隐形的。 叶眠眨了眨眼皮,意识回笼,渐渐咬紧贝齿。 她记得,江浔突然又变成江凛,把她掳走了! 她差点就能回京城的,结果又…… 一股恶气翻涌而上,她猛然坐起身。 这时,白色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身黑色,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江凛。 即使顶着同一张脸,她能一眼分辨出他和江浔气质的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是两个极端的人格,一个单纯如白纸,一个腹黑如墨。她以前只在心理学书籍上,电影里看到过多重人格,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 还一直跟在她身边。 江凛越走越近,叶眠看着他,大声地喊:“小浔,你快出来!” 她企图把江浔叫出来。 小浔知道他又被江凛抓了,肯定会冲出来帮她的。 叶眠在心里笃定地想。 江凛残忍一笑,“他已经被我杀了,不会再出来。” 江浔死了。 叶眠鼻尖一酸,喉咙哽住,她摇着头,不信对她那么好的小浔已经死了,“小浔,你快出来!江凛要杀我!” 她故意这么说,希望能把江浔刺激出来,然而,江凛一直没任何的变化。 男人玩味地看着她,语气森幽:“你就是吼破喉咙,他也不会出来。” 叶眠不信,她不知叫了多久,也不见江浔跑出来救自己。 难道,小浔真的死了吗?永远不会再出来了? 叶眠垂着头,心脏一阵一阵地钝痛。 看着叶眠为江浔难过,江凛心里莫名泛起酸意,这股酸意,令他更想弄死江浔,和那个姓乔的。 他走近她,斯文的俊脸上,噙着冷笑:“这里是我的地下实验室,固若金汤,你跑不掉,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以后……乖乖从了我。” 乖乖做他江凛的女人,不好么? 跑什么跑? 他哪点不如那个姓乔的? 闻言,叶眠抬起头,恶狠狠地瞪视着疯子一般的江凛,她不明白,那么善良,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江浔,怎么会分裂出这么坏的一个人格! “我从了你?你等着!”她傲气冷笑。 乔湛北的药到手了,江凛手上少了一张牵制他们的王牌,现在,她的家人、朋友,一定在想方设法,前来营救她。 她不怕他。 见她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江凛冷嗤,“我会让你乖乖听话的。” 闻言,叶眠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不一会儿,江凛的人送来药水,他们把她束缚住,叶眠拼命挣扎,眼睁睁地看着江凛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药水。 被松开时,她心慌地问:“你给我打的什么?!” 江凛淡淡一笑,“你之前和江浔那小子,假装吃了听话药,欺骗我,现在,我让你如愿以偿。” 也就是说,这药水会让她乖乖听他的话。 叶眠如坠冰窟,一股绝望的感觉,湮没了她。 * 房间内,叶眠穿着一袭墨蓝色香云纱旗袍,姿态端庄地坐在床沿。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身材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眯着危险的眸子,紧锁着床边的女主,他居高临下,睨着她,沉声命令:“过来。” 叶眠听话地站起,走到他的跟前。 江凛长指勾着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绝美的脸蛋,又道:“帮我更衣。” 她绕到他的身后,帮他脱下西服外套,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江凛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得意地扬起唇角,走到她身后,拥住她。 她没有半点反抗。 这时,男人侧首,朝着她的脸颊吻去,手沿着她的腰线缓缓下移…… 她就要是他的了。 她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迫切想要得到的女人,迫切到,不惜取代江浔。 他以前帮江浔得到她,后来发现,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子,不配拥有她! 这个女人,外柔内刚,尤其她霸气的一面,深得他的心。 以后,她会是他的妻子,他的少主夫人。 江凛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就要撩起她的旗袍下摆。 “不要!” “你别碰她!” 这时,属于江浔的声音响起。 ------------ 第202章 舍命护她 房间内,正要对叶眠上下其手的江凛,突然变成了江浔。 少年垂头,眼前,一身旗袍的叶眠正被他从后腰抱着,他的手正撩起她的旗袍下摆。 他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松手,绕到她的面前。 “师父!” 江浔双手扣着她的肩膀,轻轻晃动。 叶眠一脸木然,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像个了无生气的傀儡。 看着这样的叶眠,江浔明白,肯定是江凛为了控制她,给她用了听话药水。 幸好他及时出来,不然,她就被江凛欺辱了! 江浔后怕地倒吸一口凉气。 “师父,你跟我走。” 他牵着她,打开房门出去。 叶眠很听话,机械地跟着他出去。 这里是江凛的地下实验室,江浔带着叶眠到了药房,找到解药。 一针药水,缓缓注入叶眠的手臂静脉。刚注射完不久,叶眠像是回了神,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紧张地攥紧双手。 江浔看着她,嘴角上扬,“师父,是我。” 少年白皙瘦削的俊美脸庞,染着温暖无害的笑容,叶眠认出是他,鼻尖一酸,“小浔,你,你不是被江凛杀了吗?” 她以为,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看到活生生的江浔,叶眠满心感动。 江浔摇头,“他是骗你的,他现在暂时被我控制住了,我放你出去。” 他执起她的手,迈开大步,走出药房。 这几天,乔家、靳家、许家的人,一直在尝试救出叶眠,他们知道,她就被关在地下室,但是,地下室外充满有毒气体。 他们尝试戴上防毒面具,但是,通往实验室的大门固若金汤,没办法从外面打开。 地下室内,江浔领着叶眠走到门口,他先关了毒气。 叶眠看着近在不远处的大门,欣喜若狂。 她知道,这个门要刷江凛的视网膜才能离开,但江凛和江浔本就是同一个人,小浔也能打开。 这时,江浔的脸色一沉,他用力扣紧叶眠的皓腕,“你又想跑!” 属于江凛那冰冷骇人的声音响起。 叶眠大惊,瞳孔骤然一缩,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是江凛,他又出来了! 他嘴角勾着令人胆寒的冷笑,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箭,紧紧盯着她,扎进她的魂魄里。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席卷了她。 凭着仅剩的一点理智,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跑。 还没跑两步,江凛长臂一伸,抓住她的马尾,用力一扯,转身拖着她往前走。 头皮传来尖锐的痛楚,叶眠被迫随着他的脚步往后退,减轻痛苦,“江凛,你放开我!” 又疼又怕,她的眼角流下生理眼泪。 “你放开她!”属于江浔的声音响起,他也松开了叶眠的马尾。 刚获得自由,叶眠立即跑开,到了几米外,她才转身。 “凛哥,你不要再伤害师父了,你放她走吧!”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又破坏我的好事!她差点就是我的了!” 只见冷白的吸顶灯下,穿着黑衬衫、黑西裤的男人,站在实验室的过道里,他的表情一会儿阴狠,一会儿柔弱。 他自言自语,一会儿是江浔的声音,一会儿是江凛的声音。 叶眠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许久她才明白过来,这是江浔内心里的两个人格正在激烈争斗。 他们在抢这具身体。 江浔好不容易占据自己的身体后,从短靴里拔出一把军刺匕首,对准他自己的心脏。 “凛哥,你不放走师父,我就自杀!” 他死了,江凛也就死了。 “小浔!”叶眠见江浔拿着匕首抵着他自己的心口,悬着一颗心喊。 “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匕首落了地。 江凛冲了出来,丢掉匕首,他冷笑道:“你就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怂货,还想用自杀威胁我?” 他笃定江浔不敢自杀。 江浔挣开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双手紧紧握着刀柄,他紧紧闭上双眼,咬着牙,对着自己的大腿,猛然扎去! 匕首深深扎进他的大腿里,渐渐地,鲜血沾湿他的西裤,哗哗地流淌在洁白的地板上。 “小浔!” 叶眠呼吸一窒,心疼地大喊。 他那么软弱的一个人,为了保护她,竟然用匕首扎他自己。 她朝着他冲过去,想要阻止他。 江浔见她过来,连忙道:“师父,你别过来,这里危险!” 江凛大惊,他没想到江浔会真扎自己,他冲出来就要夺匕首,江浔逮着他,手上的匕首不停朝他身上扎去。 把他往死里扎。 叶眠捂着嘴,泪眼瞪大,她的视线里,江浔拿着匕首,不停地扎着他自己。 他浑身是血。 这时,只见他弓着身子,朝自己冲来,他身后的地上,流着一路的鲜血,“师父,快,江凛被我暂时控制住了,我放你出去。” 江浔沾满鲜血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叶眠立刻扶住他,两人一起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江浔双眼堵在门禁设备上,不一会儿大门缓缓往一边拉开。 “师父,你快出去!” 江浔抓着叶眠的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朝门外用力一推。 “小浔,你跟我一起走!”叶眠满脸是泪,看着门里面浑身是血的少年,哭着道。 江浔的手抚上大门按钮,他澄澈的黑眸看着她,笑着说:“师父,我没事,你快走!” 她再不走,江凛又要冲出来了。 江浔立刻按下按钮,大门缓缓关上,他看着门缝越来越小,安心地翘起唇角,他强撑着一口气,“师父,快走……这里危险,江凛冲出来会放毒气,走!” 外面肯定有来找她的人。 “小浔!”叶眠拍着金属大门,哭着喊。 “眠眠!”这时,一道熟悉刻骨的男声响起。 叶眠的动作顿住,她转过身。 只见身形高大瘦削的男人,朝着自己大步走来。 “乔哥……”叶眠背椅着金属大门,看着越走越近的乔湛北,哭着喊。 ------------ 第203章 好好在一起 她趴在银白色的金属门上,秀发披散开,发丝凌乱,苍白的脸上、双手沾着鲜血,深色的旗袍看起来也都沾满了血。 乔湛北心脏一绞,快步到了她的跟前。 男人屏住呼吸,心惊肉跳,颤声问:“你哪受伤了?”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不敢碰她,怕把她碰疼了。 叶眠看着眼前完好无损,健健康康的乔湛北,撇着嘴,嘤嘤地抽泣。 看到活下来的他,她是既欣慰又无比心酸,太不容易了! “乔哥,我没事,是小浔……他还在里面,满身是伤,我怕他会死!”她哑声道。 听说她没受伤,乔湛北这才找回了呼吸,他什么也来不及说,将她用力抱紧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地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两人的心跳声碰撞在一起。 许墨白等人赶来,他们脸上还戴着防毒面罩。 他们看着乔湛北和叶眠拥在了一起。 刚刚,听说这里的有毒气体散去,恢复安全,乔湛北撑着大病初愈的身子,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没做任何防护。 心急如焚地要找到叶眠。 须臾,叶眠想起江浔的交代,从乔湛北怀里挣开,“乔哥,我们快走,江凛可能还会释放毒气!” 闻言,乔湛北立刻握住她的手,离开这危险之地。 他往前走两步,叶眠却一动不动。 想起江浔在里面还生死未卜,她双腿如灌了铅,走不动,模糊的双眼,看着紧闭的金属大门,“小浔他怎办?他还在和江凛对抗……” “乖,你放心,特战队马上赶到,他们会把门炸开进去救江浔。”乔湛北说着就要抱她走。 叶眠摇着头,“乔哥,江凛其实是小浔的第二人格,他们是同一个人!小浔为了放我走,对自己痛下狠手,他想和江凛同归于尽。”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愣了,一时间难以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门内,江浔透过监控,看着叶眠和乔湛北抱在一起,他会心一笑,清澈的黑眸里,流下喜悦的泪水。 这时,江凛又挣扎出来,伸手就要打开毒气阀,江浔拼尽意志挣扎,将他压制住。 江浔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远离门口,他的体力快不行了,江凛就是冲出来,也没法再跑回门口。 他靠着墙壁,在角落里坐下。 他走过的地方,流下一路鲜血。 “凛哥,我要杀了你。”江浔缓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江凛一震,主人格是可以杀死第二人格的。 他没想到,江浔会对他动起杀念!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杀我?江浔,没有我护着你,你八岁那年就死了!” 听着江凛的话,江浔喉咙哽住,八岁那年,后妈把他摁在河水里,他差点被淹死。 那时候,他很想很想活下去,很想有个人出来解救他,打死后妈。 后来,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叫江凛的男孩,他对他恶狠狠地说,他的后妈被他推进了水里,差点淹死。 那次之后,后妈看到他就害怕,说他是个神经病,让人把他送到乡下的老宅。 江浔现在才明白过来,他在心里看到的小男孩江凛,其实就是他分裂出来,保护自己的第二人格。 那时,后妈想要淹死他,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把她反扑在水里,往死里摁。 难怪她觉得他是神经病。 这些年,第二人格一直在暗处默默保护他,只要有人欺负他,对方的下场必然惨痛。他长大后,他靠电话跟他联系,其实,每次手机都没有拨通。 他拿起手机,凭着意念,就能在心里听到江凛的声音。 这些年,没有江凛,性格懦弱的他,确实早就被人害死了。住在乡下的时候,就连管家都能欺负他。在江家,他的地位更是连狗都不如。 但是—— 江浔强压下那股恻隐之心,发狠道:“可是凛哥,这些年,你越来越坏,你制造的毒药,害了多少人,挣了多少不义之财?你是我分裂出来,保护我的人格,应该听我的话,受我控制,但是,你不听我的话,还想要取代我,我不杀你,你不会对师父死心!” 他若不杀了江凛这个人格,他还会出来,用尽手段得到叶眠,毁掉她。 而师父,是他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从小到大,他从没像今天这么勇敢过。 江凛知道他意志坚决,正要反抗,江浔奋力刺向他,两个人格又是一番争斗。 不一会儿,看着奄奄一息的江凛,江浔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下,师父和师公终于能幸福了。”他气若悬丝道。 江凛:“是么?我死了,他们也不可能好好在一起。” 听着他嘲讽缥缈的声音,江浔蓦地睁开双眼,他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凛这个人格已经彻底消亡了。 “小浔!”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后,叶眠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她在墙角边看到昏迷不醒,心口插着一把匕首的江浔。 他的脉搏极其微弱。 这时,见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叶眠欣喜,“小浔,你醒了,救护车已经来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住!” 江浔用尽气力,看清楚叶眠,他漂亮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她。 她明明好好的,很健康,江凛肯定是故意骗他的。 江浔松了一口气,看着叶眠模糊的脸,他扯起唇角,“师父,你跟……”师公以后要好好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小浔!”叶眠痛呼,眼泪奔涌而出。 “乖,让让,医生来了。”乔湛北扣着她的腰,柔声地劝,将她拉开。 江浔被抬上担架,叶眠和乔湛北跟着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他被送进了急救室抢救。 那把匕首插进了江浔的心脏,手术后,他被送进了ICU,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几天,乔湛北寸步不离地陪着叶眠,两人每天都会来医院,守在ICU外,希望江浔能够活过来。 “没有小浔,我们都不可能活下来。”叶眠靠在乔湛北的肩头,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躺着的少年,喃喃道。 在她心里,江凛作的恶,与江浔无关,虽然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几天,她大概能拼凑出江浔为什么会分裂出一个那么阴暗的人格了,他的童年,太惨了。 “我请的全球最好的心内科专家,今天就会到,这孩子,我以前就把他当恩人的,我们一定能救活他。”乔湛北圈紧她的肩,沉声道。 叶眠迟迟没有回他,他转过头,只见她眼神恍惚地看着自己。 ------------ 第204章 间歇性忘记 他是谁? 叶眠看着眼前面容英俊的男人,一瞬间想不起他是谁,但他正亲密地拥着自己。 “怎么了?” 乔湛北对上恍惚的双眼,大手捧着她的半边脸颊,柔声地问。 男人的声音沙哑磁性,撩人心弦。 他的目光里满是关切,温热的掌心捧着她的脸,手上染着清冽的木质香调,是她爱到入骨的味道。 他是乔湛北啊,她用命爱着的男人。 她刚刚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他陌生。 一定是最近休息不够好,担心小浔的病情,寝食难安。 “没怎么,就是突然特别地想你。”叶眠甜甜地撒娇道。 她猫儿似地乖顺地趴进他的怀里,双臂圈着他劲瘦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闭着眼,聆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 她这突来的投怀送抱,甜言蜜语,教乔湛北有点发愣,转瞬,他反手拥紧了她,嘴角翘起甜蜜的弧度。 “只是突然特别地想?我可是每分每秒都特别想你。”他低下头,侧首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 “就是突然地想,谁叫我比你多想你十年。”她的身体晃了晃,孩子气地回。 乔湛北更拥紧了她,笑得更甜蜜,“嗯,我以后一定非常努力地追上你想我的时间。”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甜言蜜语。 身体被他紧紧抱着,是一种特别窝心的感觉,听着他的话,叶眠更觉甜蜜,还有更多的是欣慰与感动。 她侧过头,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浑身插满导管的少年。 小浔啊,你师公和师父现在又幸福地在一起了,你要活下来,见证我们的幸福啊…… 她还要带他,把苏绣艺术发扬光大,还想看他谈恋爱,结婚生子,她特想看看,他这单纯社恐的模样,怎么谈恋爱。 叶眠越想越希望他快点脱离危险,健康地活下来。 乔湛北请的专家团队赶来苏城后,又给江浔做了手术,手术后第三天,他转危为安,进了普通病房。 只是,由于心脏受伤,脑部缺氧,出现脑水肿,他一直昏迷不醒。 乔湛北帮他转去京城的医院继续治疗,也方便叶眠探望。他们离开苏城前一天,两人一起去本地著名的寺庙,为江浔烧香祈福。 回到京城后,叶眠常常去医院探望江浔,他各项器官恢复得很好,只是还昏迷不醒。 她如期将和江浔绣的那幅绣画送给了达曼老太太,接下来,和顾飒飒一起忙国际时装周的礼服设计。 她们设计的礼服,融入了苏绣元素,也是第一次要登上国际舞台。 乔湛北还在吃阻断药,他一边吃药,一边复健、锻炼,身体恢复得很好。 死里逃生后,他将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家庭上,每天做饭、接送叶眠上下班、陪乔乔上早教,父女俩花式地一起玩耍。 清早,乔湛北煮好早餐,上楼来,儿童房里,独立自主能力很强的乔乔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去刷牙洗漱,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倒是他的某个大闺女,还在赖床,每天早上都要他的早安吻闹醒。 男人走进卧室,拉开窗帘,走到大床边。 他弯腰扑了上去,手肘撑着床面,捧着脸,凝视着她。 她趴在床上,露出半张侧脸,晨光洒落在她的脸上,皮肤白得发光,他轻轻撩开她的脸颊上的发丝,仔细看着她静美的睡颜。 叶眠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脸颊传来恼人的瘙痒感,她不悦地皱眉。 这时,一股子陌生的气息笼罩着她,身体被沉沉的力量压住,她蓦地睁开双眼,对上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庞。 她瞳孔一震,心慌地就要尖叫,男人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热烈而放肆。 “唔——唔——”她抗议,挣扎,双拳砸着他的背,双脚用力地蹬着床面,想要踢他,但他双腿紧紧压着她的。 叶眠心里害怕急了,惊慌间,她发狠咬住他的舌。 “嗷……”乔湛北吃痛,蓦地松开她的唇,喉咙深处发出性感的呻吟。 “今天的起床气怎么这么重?小野猫似的。”他轻笑道,语气里尽是宠溺。 男人定睛,对上她的脸,心脏揪紧。 眼前的人儿,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流着泪。 “乖,还没睡醒是么?刚刚吓着你了?”乔湛北凝眉,心疼地问。 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柔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 她肯定是睡得很死,被他这样突袭给吓到了。 是他不好。 叶眠怔怔地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乔湛北,鼻尖一酸,她刚刚居然又突然觉得他陌生,觉得不认识他。 这种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怎么能觉得他陌生? “乔哥……”她后怕地撒着娇喊,双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 她热切地重重地吻住他的唇。 果然是,刚刚没清醒,乔湛北暗忖。 她的吻撩得他内心一团火热,热烈地回吻她,又不失温柔与缠绵。 叶眠紧紧抱着他,双腿缠上他的腰,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稍稍松开她一点,她又缠了上去。 她很怕刚刚那种,突然不记得他是谁了的感觉。 不知吻了多久,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今早怎么这么缠人?嗯?”乔湛北睨着她潮红的脸,哑声问。 怕把你忘了。 她在心里道,嘴上却说:“是你太馋人了。” 乔湛北愣了愣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勾唇,暧昧道:“看来是最近没喂饱你,今天晚上好好喂你一顿。” 听着他露骨的话,叶眠脸颊一热,心尖儿都是滚烫的。 要不是外面传来乔乔喊他们吃饭的声音,她想立刻吃上“唐僧肉”。 傍晚时分,叶眠从商场里走出。 “妈妈!”一道熟悉的脆生生的女童声音传来,她扬唇,循声望去。 在看到乔乔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时,叶眠的心骤然一缩。 他是谁? 为什么抱着她女儿? 叶眠迈开大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迎着风,她长发披散开,手里拎着包,气场两米,女王一般。 乔湛北抱着乔乔,朝着她走去。 叶眠:“乔乔,他——” “妈妈,爸爸说,今晚带我们一起去吃烤鸭。” 她的话被乔乔打断。 爸爸? 叶眠看着眼前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笑得温和的男人,浑身怔住。 乔湛北注意到她一脸不悦的样子,眉心轻蹙,淡淡地笑着问:“谁惹我们叶女王不高兴了?” 叶眠回神,看着他,鼻尖一酸,她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吃什么烤鸭呀,发胖,我最近都胖好几斤了。” 话落,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 原来是因为这个。 乔湛北失笑,垂眸贴到她耳边,“我媳妇就是胖成猪,我也爱。” 她幸福地扬唇,想起刚刚又忘记他的事,心理惴惴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突然瞬间忘记他的感觉很不好,她最近精神很好,每天吃好睡好的,怎么还会突然觉得他陌生? 难道她年纪轻轻的,得了老年痴呆症? 叶眠不放心,一个人悄悄去医院做了个颅脑CT。 CT检查结果,没出现脑萎缩、脑室扩大等问题。 她的大脑很健康。 医生建议她去看看精神科,怀疑是精神或是心理问题。 提起精神、心理问题,叶眠想起了她以前咨询过的精神分析师、心理咨询师,陆屿。 “陆老师。”叶眠敲门而入。 西装革履的男人,伫立在巨幅落地窗边,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乍一眼,她还以为是看到了乔湛北。 陆屿转过身的刹那,更像他。 他一身深蓝西装,内搭白衬衫,打着斜条纹领带,气质温和,脸上噙着亲和的微笑,完全不同于乔湛北的高冷气质。 陆屿随和道:“叶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请坐。” 叶眠从容落座,她注意到,陆屿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很多奇奇怪怪,很抽象的画,应该是用来做心理测试用的。 助理送来温水。 陆屿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乔先生已经痊愈了,你找我咨询什么别的问题吗?” 乔湛北下半身瘫痪那会儿,心理问题很重,叶眠找过陆屿,咨询过他一些问题,想帮他走出阴霾,振作起来。 叶眠眉心轻皱,“陆老师,是我自己的问题。很奇怪,我最近常常间歇性地不记得我爱人,就是乔湛北,但又很快地想起他是谁,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去做了脑部CT,医生说很健康……” 她对他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陆屿一直仔细聆听她的话,不停地点头回应她,“就只有对乔先生这样?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问题吗?” 叶眠仔细想了想,她想起,他和乔乔一起时,她记得乔乔,却记不得他。 她认真地摇头,“没有。” 陆屿点头,“你的大脑机能没问题,只有对他会间歇性地忘记,这是属于精神、心理学的范畴。”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叶眠好奇地问。 陆屿的表情微微有点严肃,“乔先生给你造成过什么心理创伤吗?” “心理创伤……”叶眠挑眉,回忆过往,他伤她最深的事,就是离婚了,“有是有,但是,陆老师,我早已经放下了,也被他现在的爱疗愈了。” “这样很好。”陆屿笑着点头认同她的话,“只是,心理创伤和伤口一样,伤是好了,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 “我怀疑,正是你潜意识里的这些深层次的创伤,使你想要忘记乔先生。” 听他这么说,叶眠诧异地摇头,“我不想忘记他,不管是童年原生家庭的创伤,还是亲密关系里的创伤,我都放下了,我爱他,不可能想忘记他。”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陆屿点着头,没说话。 “陆老师,如果是心理障碍的话,我想克服,我一刻也不想忘记他,您有什么方法疗愈吗?”缓了好一会儿,叶眠又问。 陆屿莞尔,“方法是有,我这有催眠治疗,帮你抚平潜意识深处的那些与乔先生的创伤。” 听说有办法,叶眠窃喜,“好的,那我们尽早地开始吧。” 陆屿微笑点头,他很快吩咐助理带她去催眠室。 催眠室,叶眠躺在一张躺椅上,房间环境昏暗,流淌着轻柔舒缓的音乐。 陆屿很快走进来,看着她,微眯起眼眸,扯起嘴角。 他在一旁坐下,语调缓缓地说着催眠术语,引导叶眠唤醒潜意识里的心理创伤,渐渐地,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那些有关乔湛北的伤心回忆,她又经历了一遍。 产房里,无痛麻醉的药劲过去,十级阵痛一波一波地袭来,她疼得撕心裂肺,只能咬牙隐忍,把哭的力气用在生产上。 这时候,助产师说,胎儿脐带绕颈两周,心率骤降,很危险。 听说孩子很危险,她近乎崩溃,在心里痛苦地问:乔湛北,你在哪? ------------ 第205章 二人浪漫 “叮——”的一声响,叶眠的潜意识渐渐恢复平静,她睡在躺椅上,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房间环境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安神的熏香,音乐声渐渐消失,柔和的灯光亮起。 叶眠慢慢睁开双眼,她坐了起来。 陆屿坐在一张椅子里,面容温和,看着她,面露浅笑,“叶小姐,今天的催眠治疗就到这,感觉如何?” 叶眠站起身,“像是睡了一觉,没有梦,很轻松,我也还记得他。”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乔湛北,她还记着他的。 看了看表,时间竟然过去四小时了。 陆屿微笑点头,“我刚刚找到了几个你潜意识里的创伤点,对它们进行了疗愈,你间歇性失忆的症状基本痊愈了。” “放轻松,不要有压力。” 听他说痊愈了,叶眠着实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 她很快告别陆屿,出了咨询室。 叶眠刚走,陆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巨幅落地窗前,望着斜对面的乔氏大楼,嘴角掠过一丝阴笑。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从内间出来,走到他身后,拥住他。 “这么多年过去,还没放下?” 陆屿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衔在嘴里,点上。 他沉默不语。 经过催眠治疗后,叶眠发现对乔湛北间歇性遗忘的毛病真的好了,她对过去和乔湛北发生过的误会与伤害早就释怀了,不可能会因为那些小伤小痛忘记他的。 经历过生死相依,她现在更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时间一晃,到了中秋。 乔湛北的阻断药已经全部吃完,身体彻底痊愈。 这天,一大家子的人齐聚军大院吃中秋团圆饭,上次一家人吃团圆饭,还是过年时,那时,乔湛北缺席,而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今,看着全家的希望,乔家的主心骨乔湛北健健康康地坐在那,大家甚是欣慰与安心。 重病刚出院的乔老太太也上了桌,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乔湛北双手戴着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极为耐心地为叶眠剥大闸蟹,又用吃蟹工具,一点点挑出蟹肉,让她吃。 叶眠要戴手套给乔乔剥虾,乔湛北拦着,不让她动手,他来。 小两口旁若无人地恩爱,既让人羡慕又教人感动。 他们俩,风风雨雨的,这下总算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湛北,你身体痊愈了,该跟眠眠计划给乔乔添个弟弟了。”乔老太太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语重心长地劝。 听着奶奶的话,叶眠微愣。 “咱老太太说的是,湛北,你是独子,应该多生几个。”姑妈乔瑾岚附和着劝。 听说“独子”二字,乔老太太眉心轻蹙,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乔湛北这时摘了一次性手套,看向老太太,面带温顺的笑意,“奶奶,我不想让眠眠再遭罪,二胎的事,咱以后不提了。” 他直接拒绝。 桌子底下,叶眠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怕他伤奶奶的心。 心里也很是感动,他怕她受罪,才不肯再要孩子的。 乔湛北侧脸看着她,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叶眠心里改了主意,看着一脸失落的乔奶奶,柔笑道:“奶奶,二胎的事,我现在也有考虑,我跟乔哥尽力。” 听她松了口,乔湛北蹙眉。 “来来来,祝小两口早生贵子。”二婶连忙举杯,带动气氛。 乔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团圆饭散去,夜幕降垂,一轮皎洁的圆月从东方升起,叶眠在院子里摆起供桌,桌上摆放着月饼、糕点、水果等。 乔湛北送走几位来送礼的客人,回到院子里,只见叶眠跪在蒲团上,手里握着香,对着东方的圆月,作祈祷状。 十分虔诚的样子。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叶眠睁开眼,只见他朝这边走来。 身材高大挺拔,穿着黑色长风衣,气质矜贵,她的心不自觉地悸动着。 乔湛北到她跟前站定,深邃的黑眸锁着她,盛着笑意,温声道:“走,一起放烟花去。” 放烟花? 叶眠心窝一甜,将香插进香炉,“大院不是禁放的嘛。” 乔湛北:“我们出城去放。” 叶眠欣喜,她朝着门口要喊乔乔,带她一起去,却被乔湛北揽住肩膀,“浪漫的二人世界,带什么孩子。” 说罢,他拥着她朝外面大院门口走去。 新提的劳斯莱斯库里南,车厢宽敞,男人坐在驾驶位,双手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衬衫袖扣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 微弱的灯光,照得他的侧颜更显立体深邃,线条流畅,堪称女娲毕设作品。 叶眠歪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 很久很久没看到他亲自开车了,依然霸气迷人。 他们的车很快上了高架,往郊区开去。 十五的圆月,升到半空中,照亮大地。 野外空地上,摆放了一圈的烟花筒,叶眠站在中间,乔湛北点上一根烟,深吸几口后,走近烟花筒,用烟头一只一只地点上。 叶眠激动地捂着耳朵,跳着脚,乔湛北折了回来,到她身后,双臂拥着她的身子。 这时,一簇簇灿烂的烟火窜了起来,炸开金花,绚烂迷人。 他们被这绚烂的烟火包围住。 叶眠后脑勺蹭着男人的胸膛,满心的喜悦与甜蜜,空气中都是硝烟的味道,很好闻。 “过年的时候,我还一个人放烟花的。”她借着烟火的光芒,看着他冷白的俊脸,语气里略带着酸涩。 回想起来还觉得很心酸,那时候,他是生死不明啊。 乔湛北拥紧了她,“你放烟花的时候,我就在松树后看着。” 那时,只能偷偷地看着她,逼着自己狠心不与她相认。 “我后来是知道的,那天晚上,我喝着酒,一个人放烟花,满脑子是你第一次带我放烟花的画面。”叶眠笑着道,眼眶有些湿润。 “那晚很心动是不是?”乔湛北激动地问。 她那时候就暗恋他了,除夕夜,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操场上,看着暗恋的人出现,带她放烟花,小姑娘一定是很感动的。 他很庆幸,自己在她的回忆里,做过些许让她觉得美好的事。 “是,你可真会,撩人于无形。”叶眠娇嗔道。 乔湛北眉眼含笑,在她的耳尖吻了吻,“叶小姐谬赞了。” 不是他会撩,是她爱他,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她都觉得是美好的。 回想起那一晚,他又道:“当时很想很想给你送压岁钱,我这个做爸爸的还没给过乔乔压岁钱……” 那一段时间,他们都太不容易了,叶眠红了眼,却笑着道:“苦尽甘来,以后年年都一起过!” 乔湛北伸出小拇指到她面前,认真道:“拉钩。” 叶眠:“……” 她忍俊不禁,他一大男人,竟然要跟她拉钩,小孩子似的,真是可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的小拇指勾住他的,配合他,笑着道。 趁着烟火燃尽前,叶眠转身,主动吻住他。 松开时,两人气喘吁吁。 他额头抵着她的,声音粗哑着问:“怎么又答应奶奶生二胎?我不想你受苦。” 想起她怀乔乔到生产,他没陪过她一天,生产时,顺转剖,遭了两重罪,他都还愧疚、心疼。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畔,大手不停地抚着她的腰,她心脏怦怦地跳。 “乔家人丁确实单薄,我也想给乔乔添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更重要的嘛,是想怀二胎的时候,你陪我、照顾我。”她语气里透着撒娇。 听她这么说,他也心动了,他也很想弥补这个遗憾。 她果冻般的唇就在他的唇瓣,他热切地吻住,吸吮她的甜,大手扣着她纤薄的脊背,将她柔软的身子用力往自己怀里揉摁。 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住,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唇舌放肆地纠缠着她的嘴,又烈又密的吻,吻得她双腿发软,身体像一滩春泥,粘在他的身上。 叶眠脑中一片空白,热烈地回吻他,直到他的大手隔着毛衣,熟练地解开她内衣的排扣。 “唔……干嘛啊……”她稍稍挣开他,吐气如兰。 两人灼热的呼吸碰撞着,他贴在她嘴边,声音粗哑,“生二胎。” 明亮的月光里,依稀可见她媚眼如丝,乔湛北恨不能马上把她一口吃了。 “这里是——”话还没说完,男人扣着她的腰,将她抱上外形庞大的SUV后车厢。 她被他放在副驾,按动按钮,座椅往后推,腾出空间,椅背后仰倾斜,她软软地靠坐在真皮座椅里。 幽暗的环境里,男人弯着腰立在她跟前,脱掉风衣外套,随手一扔,他又慢条斯理地解开表带,将机械表放在副驾台。 叶眠水眸迷离,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宽衣解带,性感迷人的模样,不住地吞咽口水,胸肺大幅度起伏。 只是,这可是在车里。 她紧张地就要坐起,男人将她按了回去,“唔……不要……乔哥,我们先回家……我怕……” 乔湛北重重地咬了下她的唇,吮着她让人欲罢不能的气息,声音因情欲而沙哑,“乖,我等不及了……有我在,不怕的。” “可是,会有人看到!”他湿漉漉的吻落在她的脖子里,全身荡起一层鸡皮疙瘩,心尖儿又麻又烫,她既渴望又紧张。 这种生理性的刺激,将她全身的感官知觉拉到了极致。 他哑声道:“不会,保镖在不远处守着了。” 叶眠:“……” 保镖也是人啊! 她正要挣扎,车厢内,响起皮带扣发出的金属声,不一会儿,她咬住他的肩膀,阻止自己发出羞人的媚叫。 很快,车身一下一下地震动起来。 事后……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子暧昧的气息,两人衣衫不整,叶眠趴在他的怀里,满身细汗。 乔湛北滑下一点车窗,散去味道。 一股清冷的夜风灌进,叶眠瑟缩地往他怀里靠,听着他如雷的心跳,既甜蜜又觉得疯狂。 乔湛北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烟,他摸过打火机,点上。 “不许抽。”叶眠皱眉,霸气道。 “我点着散散味道,不抽。”他垂眸,看着一脸娇媚的人儿,下腹部又窜起烈火。 狠狠吸了几口烟才压下一点。 她抬眸瞪他,表情仿佛在说:当她的面撒谎,真有本事。 “我不抽几口压压,又想弄你。”他邪肆道。 看着他又苏又撩的样儿,叶眠心尖儿一荡,她伸长脖子,发狠地咬住他的喉结,男人发出性感的闷哼。 他微微一顿,转瞬将香烟丢进车载烟灰桶里,逮着撩他的小女人,要得更狠。 清晨,叶眠刚睁开双眼。 一轮赤红的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这时,驾驶位上的乔湛北也醒来,他侧首看向副驾上的她。 又与她一起,隔着挡风玻璃,默契地看日出。 直到红日离开地平线,渐渐地照亮大地,洒落在前面一片向日葵花丛里,他们才回过神。 他侧首看着她,“等你这次去米兰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去海边度个假。” 叶眠慵懒地打了个哈气,伸了伸懒腰,“好。” 跟他在一起,就是宅家里哪都不去都是幸福甜蜜的。 只是这次,她要跟顾飒飒去米兰参加时装周,要十天半个月的,她现在已经开始舍不得他和乔乔了。 他要回乔氏坐镇,陪不了她。 半个月后—— 乔湛北出差刚回到京城,看着时间,叶眠快下飞机了,小别胜新婚,他提前吩咐安城包了宝格丽的意式餐厅和总统套房,打算与她好好浪漫一下。 不像上次,在野外,让她又惊又吓又欲罢不能的。 他亲自去酒店房间精心布置一番后,给叶眠发了条短信:晚上七点,宝格丽一楼,不见不散。 这样,她下飞机,开机后,会第一时间看到。 晚上七点,乔湛北一个人坐在氛围浪漫的餐厅,他吩咐侍者开了红酒,先醒上,自己去餐厅门口等她。 十分钟过去,不见她来赴约,他立刻打她手机,没人接。 他立刻打给顾飒飒。 电话里,声音很嘈杂,只听顾飒飒大声道:“她跟我一起,我们在开庆功宴!” 庆功宴? 她是没看到他的短信? 小没良心的,回来第一时间,也不知道先联系他一下。 ------------ 第206章 追夫火葬场 皇后夜总会,六楼VIP豪华包厢内,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乔湛北推开包厢的门,一眼便看到叶眠。 她穿着酒红连身裙,外搭黑色风衣,束着低马尾,烈焰红唇,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拿着一瓶威士忌。 “这杯我敬大家,来来来,全干了!” 她站在包厢中央,笑盈盈地说完,与围着的一圈男男女女碰杯,最后到了顾飒飒身旁,碰了下她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次时装周,她和顾飒飒设计的“韵”系列,融入刺绣元素的高定礼服,深受好评,还拿了大奖。 看到半个月不见的她,乔湛北翘起唇角,一扫她没赴约的小郁闷,他正要迈开步子走过去。 只见她亲密地挽住一旁混血男人的手臂,手里的酒瓶碰上对方的酒杯,仰头直接整瓶酒地灌。 乔湛北脸色一沉,眉心紧蹙,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随着他走近,包厢内的喧闹声渐渐停下,男男女女们的目光在一瞬间朝着走来的男人看去。 他一身剪裁合度的西服套装,肩头披着长风衣,气场强大。 正是眠姐的爱人,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 好帅! 不论是外形还是面容,比在场的几个混血男模还有帅,关键是骨子里散发出的尊贵无匹气质。 工作室的几个小姑娘看着乔湛北直犯花痴,只见他径直走到叶眠的跟前。 叶眠刚倒了一杯酒,正要举杯,手腕被人扣住,她不悦地拧眉,抬起脸。 乔湛北唇角染笑,看着她醉醺醺的脸,温声道:“你们还要多久?我在宝格丽包了场,还订了总统套房,你是跟我回去单独庆祝,还是我留下,陪你跟大家一起庆祝?” 他们小别胜新婚,他笃定,她会惊喜地跟他走。 叶眠看到他,目光骤冷,她甩开他的手臂,厉声道:“滚!” 乔湛北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包厢内,瞬间没了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就连顾飒飒都为之一愣。 这美人今晚是怎么回事? 刚下飞机的时候,她很有眼力见地对她说,今晚的庆功宴她一个人招呼大家就够了,好让她赶紧去见朝思暮想的男人。 谁知,她竟咬牙切齿地说:“别跟我提那个人渣!” 问她乔湛北怎么她了,她绝口不提。 现在,乔湛北亲自来接她,她居然当众让他滚。 到底什么情况?明明登机前还好好的。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顾飒飒扬声活跃冷掉的气氛。 “来,喝酒!”叶眠无视乔湛北,举起酒杯,扬声道。 臭丫头,这是怎么了?气他没去接机? 她知道他今天也刚回京城的,再说了,她一向不是矫情的小女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他置气。 一定是喝醉了。 把威士忌当水喝,能不醉么?她是想被他打屁股了! 见她又倒酒,乔湛北上前,强势地夺走她手里的酒瓶,他好脾气地低声哄她:“乖,你不能再喝了,跟我回去。” 叶眠脸色一黑,她扣紧酒杯,狠狠地朝他的俊脸泼去,声音尖厉道:“我让你滚!” 褐色的液体淋了他一脸,酒液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脸颊流下,沿着下颌滴落,沾湿衣襟。 乔湛北浑身僵住。 看着这一幕,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顾飒飒都觉得叶眠闹得有些过分了,他们两口子经历了那么多,生死都一起面对过,哪会还有什么隔夜仇,有什么不痛快地说清楚不就好了?至于这么闹么? 她上前去,还是护犊子地质问乔湛北:“你到底怎么惹她了?” 他哪舍得惹她生一点气。 乔湛北抽出西服胸前的口袋巾,擦了擦脸,叶眠已经倒在了沙发里。 “我们没事,她喝醉了,我先带她走。”他淡淡道。 男人走到沙发边,弯腰一把将烂醉的女人抱起。 叶眠睁开眼,看到他,像是一头小野兽,在他怀里不停地挣扎,拳打脚踢的。 “滚开!放开我!” 乔湛北索性将她扛在肩头,忍着打她屁股的冲动,往包厢外走。 顾飒飒也没拦着。 心说,等叶眠醒酒了,铁定后悔。 一路上,叶眠一直不停地闹腾,乔湛北好不容易将她抱进房车内。 男人捧着她凶神恶煞,又染着醉意的美艳脸庞,嘴角染着宠溺的笑,耐着性子地哄:“乖,别闹了,看清楚了,是我!” 臭丫头,都醉成什么样了? 看清楚他的脸,叶眠的手狠狠地朝着他的脸上挠去,留下血红的抓痕。 抓完,她“呕”的一声,趴在他怀里吐了出来。 一股刺鼻的酸腐味在车厢内弥漫开,乔湛北眉心紧蹙,凝住呼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她拉起,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忍着轻微的洁癖,收拾身上的狼狈,又伺候她漱口,一番精心照料。 她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乔湛北特意带她去了他之前订的总统套房,套房布置得温馨浪漫,卧室落地窗边,放着一只双人大浴缸。 他本来打算今晚跟她一起鸳鸯浴,边欣赏二环华丽夜景的。 这下,全被她这喝醉的小野猫,耍酒疯给泡汤了。 乔湛北垂眸,宠溺地注视着怀里熟睡着的人儿好一会儿。他低下头,在她的额上吻了吻,将她放在撒了玫瑰花瓣的大床上。 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玫瑰捧花,旁边还放着一只首饰盒,是他庆祝她这次时装秀获奖的礼物。 他在床沿坐下,摸了摸脸上还丝丝抽疼的抓伤,看了看手背上被她掐出的淤青,又看着她娇艳成熟的睡颜。 臭丫头,她明天早上醒来,得心疼死他。 第二天早上,叶眠在宿醉的头昏脑涨中,缓缓醒来,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水声停歇,乔湛北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他拿着毛巾,擦着发丝上的水。 抬眸间,只见叶眠坐在床头,垂着头,看着被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没良心的,肯定是想起来,她喝醉后对他做的,那些足以“追夫火葬场”的渣事了! 他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故意板着一张臭脸,企图让她哄哄他。 ------------ 第207章 她恨他 随着他坐下,大床沉了沉,叶眠依然垂着头,一言不发。 “分别半个月,你下飞机第一时间不给我个电话,我包了一楼的餐厅陪你庆祝。你看到我的短信不回,放我鸽子,跑去跟别人喝酒,还左拥右抱的。” 他刻意夸大其实。 “把威士忌当水喝,喝得烂醉如泥,连我都不认识了。当众撵我滚,泼我一脸的酒,还抓伤我的脸,掐我的手,对我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还吐我一身。” “来,抬起头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手。” “我是真的很气,昨晚就该把你从车上扔下去!”他黑着脸,沉声数落她。 音落,他仔细盯着她的反应。 叶眠披散着一头波浪卷发,身上还穿着酒店的浴袍,垂着头,不理他。 乔湛北见她这副模样,心口一紧。 是不是他把话说重了?她本就够愧疚的了,现在一定很不好意思面对他。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哪舍得真跟她置气。 还是给她个台阶下。 男人长指撩开她垂落的发丝,目光紧紧锁着她白皙的脸颊,嘴角勾起宠溺的笑。 “追夫火葬场就算了,就罚叶小姐……热吻我十分钟!” 这时,叶眠蓦地抬起头来。 女人冷着一张脸,一双杏眸,眼神如刀子般锋锐,恨恨地瞪着他。 乔湛北心口一凛,她不是应该扑过来吻他,哄他一下吗? 这是什么表情? 被他刚刚的话气着了?还是他真做错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 他连忙扬起笑脸,温声地哄:“乖,刚刚的话都是故意逗你的,媳妇最大,撒酒泼我也受着!” 话落,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玫瑰,首饰盒,放到她面前的被子上。 “这是昨晚给你准备的,庆祝你礼服设计获奖。”他又道。 叶眠看也没看鲜花和首饰盒,依然沉默,眼神瞪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乔湛北心里不由得感到心慌,他仔细思忖,这半个月分别两地,自己做过哪些惹她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 她登机前,还跟他打了很久的视频,说了一堆甜言蜜语。 他要握她的手,叶眠立刻躲开。 乔湛北眉心紧锁,刻意放柔语气,“眠眠,我到底哪惹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好么?不要这样不说话,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沟通,也是你教我的。” 男人心口闷闷的,很受伤。 叶眠依然没说话,她掀开被子下床,被子上的鲜花、首饰盒都被甩了出去,她进了卫生间,用力拉上推拉门,反锁。 乔湛北看着地上散落的鲜花、首饰盒,眉心深深纠结成一个“川”字。 他忍着对她发火的冲动,继续反思自己。 到底做错什么了? 男人单手扶额,又仔细回忆很久,还是想不起自己究竟哪惹她了。 这时,手机响起,是乔乔发来的视频。 “爸爸,你今天要带我去上课的。” “乖,爸爸马上回去。” 结束视频,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乔乔今天有课,你跟我一起陪她去上课?” 叶眠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去。” 她的态度着实伤到了他。 他没再勉强她,换了衣服,很快出了套房。 “爸爸,你的脸怎么了?”车上,小乔乔看着爸爸脸上的抓痕,关心地问。 乔湛北心窝一暖,淡笑道:“被一只小野猫抓伤的。” 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那只“小野猫”到底是怎么了。 * 乔氏集团大厦,顶楼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 她一身干练的西服套装,一头长发梳成中分,束成低马尾,垂在脑后。脸上化着淡妆,一字平眉给整张脸增添了几分英气。 她拎着公文包,面无表情,御姐范十足,气场全开。 秘书室的人认出了她,正是叶总,准确地说,她现在是叶董。 先前,乔总生命垂危时,把手上的乔氏股权都转到了她的名下,她凭着拥有最多股权的大股东,顺理成章地成了董事长。 “叶董!” 叶眠路过顶楼办公区,秘书室的秘书纷纷起身招呼。 她微微颔首,表情冷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似以前那般随和。 “叶董,今天乔总不在。”安城见到她,迎了上前。 叶眠脚步没停,边走边扬声道:“我知道。安城,你立刻帮我连线董事会的其他董事,召开视讯会议。” 安城挑眉,她怎么突然要召开董事会? “叶董,会议的主旨是?”安城跟上她的脚步,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叶眠放下公文包,转身,双臂抱胸,看着安城:“撤掉乔湛北总裁一职,以后,我当乔氏总裁。” 什么?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安城这也才注意到,今天的叶眠,气势凌人,表情冷酷,和以前温婉亲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竟然要自己当乔氏总裁。 什么情况?夺权? 安城只觉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眠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还愣着干什么?召开董事会。”叶眠睨了他一眼,冷肃道。 安城极力稳住情绪,“叶董,我这就去通知董事们。” 出了办公室,他立刻给乔湛北去了电话。 安城是乔湛北的忠臣,自然不会帮她通知董事,叶眠冷哼,她就是故意让他去给乔湛北报信的。 她拿出手机,亲自联系各位董事。 一个小时后,视讯会议准时召开。 “各位董事,我作为乔氏拥有最多股份的大股东兼董事长,现在,我要撤掉乔湛北的总裁一职,以后,由我做乔氏总裁。各位董事,有什么异议?”叶眠坐在办公椅里,严肃而认真道。 她这话一出,所有董事都怔住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西装革履的乔湛北,走了进来。 他皱着眉,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一身冷酷的女人。 接到安城的电话时,他以为安城是在跟他说笑,结果,她竟然真的召开董事会,要撤他的职。 叶眠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他的脸上,她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冰冷无情,透着浓烈的恨意。 她双拳紧攥。 她恨他。 感受到她浓烈的恨意,乔湛北如遭钝击,高大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 第208章 记忆偏差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恨他? 看着她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乔湛北心里一阵阵地发慌,又十分莫名。 他缓过神,迈开步子,朝着她的办公桌走去。 见他走来,叶眠轻蔑地白了他一眼,她垂眸,继续开会,这时,电脑屏幕突然黑掉,她气得拳头敲了下桌面。 肯定是他叫人干的,阻止她开董事会。 叶眠气愤地咬牙,眼角的余光里,男人已经到了她身旁,她猛然转过办公椅,抬起头,怒目瞪视着他。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脸上写满疑惑。 她只觉讽刺,勾起嘴角。 乔湛北走到她跟前,想要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安抚她,被叶眠挥手用力甩开,她脚一蹬,转椅滑轮向后退了几尺距离。 男人喉结滚了滚,温声问:“眠眠,你究竟是怎么了?对我有什么不满,告诉我好么?” 叶眠嗤笑,她仰着一张冷艳的脸,嘲讽道:“乔湛北,你就别装了,实话告诉叫你,我都想起来了。” 闻言,乔湛北更加觉得莫名。 “我装什么了?你想起来什么了?”他拧眉,不解地问。 叶眠拍着桌子站起,冷眼瞪着他,一脸无畏,咬牙切齿道:“你装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你们乔家对我、对我妈所做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姓乔的,我们不共戴天!” 她满身恨意,双拳紧攥,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那般地恨。 听着她说的一字一句,乔湛北无比震惊,“我对你做了什么?乔家对你妈妈做了什么?” 叶眠声音尖厉道:“我妈妈是你妈妈害死的,所以她才收养了我!你对我做过的罄竹难书的事,你心里最清楚!” 听她这么说,乔湛北才恍然明白,她的记忆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她的话,完全不符合事实与逻辑,他以前是伤过她,但大都是因为误会,她早就放下了,最重要的是,她登机回国前,还在电话里跟他如胶似漆的。 所以,她是记忆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乔湛北上前两步,到了她跟前,柔声道:“眠眠,乖,你的记忆可能出问题了,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好吗?” 叶眠仿佛是听笑话,她正要开口,在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心口一紧。 身形高大的男人,垂着头,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她,闪烁着泪光,眼尾通红,十分难过的样子。 她怔了怔,很快嘲讽地笑了。 鳄鱼的眼泪。 他又在装了! 因为他乔氏的股份、名下所有的财产、不动产都在她这,他现在必须捧着她,哄着她。 叶眠双臂抱胸,嘲讽道:“姓乔的,你是又想给我催眠洗脑,利用我为你卖命?” 他什么时候利用过她?乔湛北被她的言论堵得不知怎么开口。 她又道:“乔湛北,我现在可不是任你揉捏的软柿子了,你的身家都在我手上,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能够及时地清醒过来,就是你的报应!” 她语气尖刻,字字句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子,似要把他一片片地凌迟了才够解恨。 乔湛北无法接受,她突然变成了这样,还颠倒黑白地恨他。 她明明爱他入骨的。 他上前想要抱她,叶眠扬起手朝着他的脸上甩去,乔湛北及时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挣扎。 “你放开我!” 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扯入怀中,她奋力挣扎,但力气哪抵得过她的,双臂连同身子都被他的铁臂禁锢住。 后背撞上墙壁,他将她抵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姓乔的,你放开我——唔……” 叶眠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乔湛北低下头,强势地吻住她,他无法接受,爱他入骨的她,突然之间对他恨之入骨! 他撬开她的贝齿,火舌在她嘴里放肆,吸吮勾缠她的舌,腾出一只手,抚着她的背脊,将她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揉摁。 臭丫头,她怎么能突然恨起他来? 乔湛北心如刀割,吻得狂野又缠绵,他贪婪地吸吮她的气息,也企图唤醒她的记忆。 男人带有侵略性的吻,霸道强势,叶眠双眼一直睁大,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把他撕了。 她的头不停往后躲,他腾出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更深。 叶眠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挣开一条胳膊,她的手朝着他的脸上挠去,他微愣,她贝齿用力,狠狠咬住他的舌。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被她用力推开,一股血液的咸涩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 叶眠抽着面纸,嫌恶地擦着嘴,将面纸朝垃圾桶里一抛,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 “这里是董事长办公室,叫两名保安过来!”她拿起话筒吩咐。 她这是要叫保安来撵他走。 乔湛北咽了咽喉咙,满心的难过与受伤,他耐心地劝她:“眠眠,你仔细想想,我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可恨,会把股份与财产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叶眠冷嘲:“姓乔的,你还想狡辩!那时候你都快死了,除了把财产转给我这个可以操纵的傀儡,你没得选。不然,给你年迈的爷爷奶奶?当官的二叔?他们都没法要你的财产!” 乔湛北再度哑口,她把白的都说成了黑的,他对她的好,都成了算计。 “你万万没想到吧,我这个被你洗脑修改记忆的傀儡,在你没要回股权财产前,会突然回忆起所有的事,打得你措手不及!” 一番话说完,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她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这个人渣,在听说有解药后,为了救他自己,毫不犹豫地让她嫁给她的徒弟。 “我从没想过要回股权与财产!”乔湛北反驳,话出口,又觉得自己的反驳是多余的,她对他的记忆、认知出现了180度的偏差。 叶眠扬唇,冷酷无情道:“那就请你收拾收拾东西滚出总裁办公室吧,省得我叫人撵你走。” 她蓦地想起,他的宝贝初恋童瑶瑶醒来后,他让她收拾东西辞职走人的一幕。 报应不爽。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眠眠,你的记忆里,就没有一点有关我的好了?”乔湛北心口闷堵,哑声问。 ------------ 第209章 幕后黑手 男人看着她,满眼深情,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想着他对自己做过的种种恶心事,她就觉得他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为了股权和财产,他还真会装! 叶眠极冷一笑,“姓乔的,你别跟我装了,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从高中就开始盼着今天了。为了报复你们乔家,我放弃苏绣,报考金融,就是为了进入乔氏,伺机报复。” “叶眠!你学金融是为了离我更近,你连——” 她连这件事都黑白颠倒了! 乔湛北看着对自己没有一点爱意,只剩扭曲恨意的人,一颗心犹如千刀万剐。 深爱了他十三年,对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人,现在,对他恨之入骨,他们之间美好的记忆,现在都成了阴谋算计。 他太疼了。 世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他也明白,她是记忆出问题了,才会这样的。 乔湛北抬起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他语气里透着哀求:“眠眠,我们先去医院好么?或者,你叫顾飒飒陪你去做个检查——” “你们愣在外面干什么?把他给我轰走!”叶眠恶狠狠地打断乔湛北的话,冲门口外面杵着的两个保安,厉声吩咐。 保安进来,看着乔总是左右为难,大气不敢喘。 她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是真的恨他彻骨,乔湛北看着这样的她,心疼又无奈,他也不忍心再刺激她。 他目光温柔而包容地看着她,柔声道:“眠眠,你别气了,我走。” 她瞪视着他,满身戾气。 乔湛北多想她突然好了,变成平时撒娇粘人,看着他,满目星辰的样子。他无奈地转身,落寞地出了办公室。 人渣! 看着他的背影,叶眠在心里咒骂。 她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心口的那股恶气与浓烈的恨意。 “乔总,你们两口子是怎么了?”见乔湛北出来,安城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 乔湛北低声道:“给我根烟。” 他们打算要二胎,她没叮嘱交代他,他已经自觉在戒烟了,身上一根烟都没有。想起她出国前,他们还那般的甜蜜,他心脏疼得喘不上气。 安城立刻掏了烟盒,给他递烟。 只见乔总长指捏着烟,手指不住地颤抖。 “火!”只听他沉声道,语气里透着不耐。 安城回神,连忙掏出打火机给他。 乔湛北接过,抢走一包烟,大步走开。 天台,地上散落着数根烟蒂,男人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不停地吞云吐雾,满脑子都是她对他满身恨意的模样。 他狠狠吸了几口烟,压下心口的痛楚。 这时,手机响起。 “乔总,据我们调查,夫人先前去医院做过脑部CT,医生说,她是怀疑自己患有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但结果显示,她的大脑和记忆力没有任何生理性的病变。那医生说,他怀疑夫人是精神、心理出现了问题,建议她看精神科。” 手下的声音传来。 所以,她也曾怀疑过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精神、心理…… “是什么时候的事?”乔湛北沉声问。 手下说了具体时间。 乔湛北推算出,她看病的时间就是在逃出江凛地下室后的几天,他的脸色骤然一沉。 一定是江凛对她做了什么,刻意让她如此恨他。 他捏了捏鼻骨,问:“江浔最近病情怎样?人醒了吗?” 手下:“乔总,他还没醒,目前病情稳定。” 他以为,江浔醒来,兴许能回忆起江凛对叶眠做了些什么,毕竟他们用的是一具身体。 现在,这条线索断了。 “再去查,夫人后来有没有看精神科。”乔湛北交代完,很快挂了电话。 他又给顾飒飒去了电话,跟她说了叶眠现在的情况,请她多关心关心她。 乔氏大厦斜对面,写字楼。 陆屿伫立在落地窗前,目光看着斜对面的乔氏,耳边贴着手机。 听着对方的话,他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如他所料,叶眠果然回乔氏夺权了,现在,乔湛北连乔氏总裁都不是。 他本就什么都不是。 只不过是乔家明媒正娶夫人所生的儿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罢了,而他…… 挂断电话,陆屿闭着眼,陷入遥远的回忆里,他大手紧紧握着手机,似要将手机捏到变形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想着乔湛北很快会被他最心爱的女人报复到身败名裂,他走去酒柜边,开了一瓶香槟,对着乔氏大厦,提前庆祝。 夜晚,公寓,叶眠喝着酒,只有喝酒,心头对乔湛北的那股强烈恨意才能被压下几分。 顾飒飒坐在一旁,陪她又劝着她。 好在,她的记忆里,关于她的那部分记忆是完整的,没有颠倒黑白。 只有对乔湛北、对乔家,她恨之入骨。那可是她最爱的男人,乔家是她第二个家,乔家人都是她的恩人! “美人,你是相信我的吧?”顾飒飒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对她问。 叶眠醉醺醺地点头,“当然了,你是我最最好的,有难同当的闺蜜。” “眠眠,我从认识你起,就见证着你对乔湛北的感情,你暗恋他,为他报考清大——” “嘘!飒飒,我那都是骗你的,我那时候酝酿着报复他们的计划,谁都不能告诉。”叶眠打断她。 顾飒飒:“……” 她可真是像乔湛北所说的那样,颠倒黑白! “那你为救乔湛北挡子弹的事,怎么说?”顾飒飒一把拉下她宽松慵懒风的针织衫,露出她一侧肩膀。 她声音不由得尖锐了几分:“你仔细看看,子弹留下的疤都还在,你曾经为了救他,都不要命的!” 作为叶眠的死党,顾飒飒并不是在帮乔湛北劝她,叫醒她,而是在帮叶眠自己。 她这个闺蜜,作为她的爱情见证者,好不容易看到她和乔湛北历经磨难,走到了今天,真不忍心看着她因为记忆错乱,恨乔湛北。 等她清醒了,最难过的人就是她自己。 叶眠侧过头,去看肩膀上的疤痕。 ------------ 第210章 悄悄守护 她白皙的肩膀后方,有一枚硬币大小的疤痕,那是她当初帮乔湛北挡枪留下的。叶眠侧着头,半眯着眼眸,若有所思。 顾飒飒见她看着疤痕失神,心中窃喜,她一定是想起对乔湛北的感情了! 这个痴情种,她就算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把所有人忘记,也不可能把乔湛北忘记的,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人。 叶眠握着酒杯的手,突然用力收紧,似要把杯子捏碎。 她目光狠戾,咬牙道:“我那是被他洗脑、催眠了,才会奋不顾身地救他,为他挡子弹!” 顾飒飒:“……” 叶眠举起酒杯,灌下烈酒,她看向顾飒飒,边回忆边恨恨道:“飒飒,我被他离婚后回京城,本来是要狠狠报复他的,他知道我是靳家的孙女,见我还有利用价值,找人给我洗脑催眠了,让我忘记了对他的恨,放弃报复,还对他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帮他拿下项目,他坠崖后,我帮他撑着乔氏,他瘫痪,我对他不离不弃……我就是他的傀儡!” 她越说越恨,恨不得把乔湛北碎尸万段,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 顾飒飒强势夺走酒瓶,没好气道:“我看你现在才是被洗脑催眠了!”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这样,她是又气又着急。 “飒飒,你到底是哪边的?这次,谁,谁也别想阻止我复仇,我不怕姓乔的,我毁了他,毁了乔氏!” 叶眠发狠地说完,将酒杯用力掼在地上,摔出一地的玻璃渣子。 餐桌对面的她,脸色涨红,双眼瞪大,表情狂躁,满身戾气,走火入魔了一样。 看着这样的叶眠,顾飒飒红了眼,她起身绕过餐桌,到她身旁,将她抱住,手不停地轻轻抚着她的背。 “不气了不气了,别气坏了身子。”她轻声地安抚。 恨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她心里现在肯定也很不好受,顾飒飒不能细想,越想越心疼她。 更让人郁闷无奈的是,她对乔湛北的恨,完全是子虚乌有。 醉意上来,叶眠头靠在顾飒飒的心口,闭着眼,沉沉地睡去。 夜深,顾飒飒打开公寓的门,对上乔湛北略显疲惫的落拓俊脸。 “她又酗酒,喝了大半瓶威士忌,现在睡着了,在主卧。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把对你付出的那些事,说是被你洗脑催眠了。”她如实道。 乔湛北点点头,沉声道:“我进去看看她。” 顾飒飒:“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 乔湛北:“怀疑是被之前的江凛害成了这样。” 闻言,顾飒飒攥紧双手。 乔湛北进门后,她很快出了公寓。 卧室里,光线昏暗,乔湛北借着外面照进来的一点亮光,悄悄地走到床边,他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温暖柔和的灯光亮起,照亮她的睡颜。 她一身的酒气,长发披散开,脸颊泛着酒醉后的潮红,眉心轻蹙,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手极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她皮肤的温润、光滑的感觉,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视若珍宝般,注视着她。 叶眠动了动,乔湛北呼吸一窒,连忙缩回了手。 她这会儿要是醒来,看到他,又得被激起仇恨情绪。 幸好她只是翻了个身,没有醒来。床上的人儿,面朝大床另一侧,婴儿式地紧紧蜷缩着身体,被子滑落到她的肩膀下方。 乔湛北俯身,双手轻轻为她拉了拉被子,又轻轻地拍了拍,使被子更贴合她的身体。 迷迷糊糊间,叶眠感觉到一股很窝心的,温暖的感觉,她唇角轻轻地上扬,笑着轻轻呢喃:“妈妈,外婆……” 见她笑了,乔湛北唇角跟着上扬。 他俯身,唇瓣贴近她的脸颊,轻轻嗅闻她的气息,薄唇轻轻厮磨她的皮肤,不敢用力,怕扰醒她。 乔湛北满心苦涩,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却不能吻她、抱她。 更苦的是,她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他们明明是深爱彼此的,却变成了这样,太残忍了。 这种感觉比他瘫痪时,甚至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时,还要痛苦。 乔湛北咽下哽塞,轻轻地吻了吻她,在她耳畔低语,“你那么爱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在她身旁静静地躺下,隔着被子轻轻拥着她,闭目休息,这一夜,他睡得心惊胆战。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乔湛北早早爬起,去厨房,为她煮了养胃的小米粥,让人送来食材,包了生煎包。 叶眠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该死的乔湛北,都怪他对她做过的事太过人渣,她要酗酒,才能一时压下对他的恨意。 她走去卫生间,冲掉身上的酒气,洗漱完毕,去厨房做早饭,却发现灶台砂锅里煮好了金灿灿的小米粥。 旁边的平底锅里,挤满了生煎包,撒着黑芝麻和葱花,用透明锅盖罩着。 顾飒飒根本不会做饭,这是谁做的? 她正饿得发慌,胃有点疼,没想那么多,揭开锅盖,迫不及待地拣起一只包子,送入口中,又盛了粥,端去餐厅。 小米粥配生煎,饱餐一顿后,胃也舒服了。 乔氏大厦,顶楼。 秘书室的秘书们,见叶眠拎着公文包朝这边走来,个个大气不敢喘,叶总和乔总夺权的事,已经在集团内部传开了。 她们现在看叶眠,仿佛像是看《甄嬛传》里黑化后的嬛嬛,她霸气侧漏,眉宇间都透着一股狠劲。 此时,她已经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叶眠推开办公室门的刹那,整个人愣住。 办公桌上,放着一摞文件,文件后,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他神情认真专注,翻阅着文件。 不一会儿,他从笔筒里取出一支钢笔,唰唰地几下,签了字。 乔湛北注意到门口的时,他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接。 她正失神地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会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他们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发生过的种种,想起她陪他一起打江山的一幕幕。 ------------ 第211章 夺取乔氏 他怎么还来乔氏上班,坐着总裁的位置? 看到他坐在总裁办公室,叶眠心里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她瞪视着朝自己走来,嘴角噙着笑的男人,拿起手机,要叫人来撵走他。 她这样,像是当头泼了乔湛北一盆冷水,浇灭他心里燃起的希望。 叶眠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办公室外多了一行商务人士,他们个个西装笔挺,打着领带。 他们是总裁室的智囊团。 不一会儿,一行人与叶眠、乔湛北,进了会议室。 “叶总,很抱歉,董事会除了您之外的董事,都支持乔总继续任职乔氏总裁一职。您手上的股权小于其他董事股权的总和,所以,您无权罢免乔总。”智囊团代表将一份各董事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叶眠。 叶眠脸色一沉,攥紧了双手。 她瞪视着斜对面的乔湛北,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一副高高在上的高冷范。 他现在一份乔氏的股份都没有,凭什么还让他来当总裁? 她要的是他滚出乔氏,身败名裂!她要自己当总裁,让乔氏和乔家彻底脱了干系,成为她叶家的! 然而现在,董事会都支持他做总裁。 叶眠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她睨着乔湛北,冷冷一笑。 乔湛北看着她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我手头有乔氏20%的股份,帮我联系,我要全部卖掉。”叶眠握着手机,边打电话,边看着乔湛北。 她的眼神里有挑衅也有得意。 听着她的话,智囊团一行人面面相觑,个个忧心忡忡。 乔湛北知道,叶眠这是想故意毁掉乔氏。 她手上的那些乔氏股权,如果全部卖出去,乔氏将彻底不再是他们的。 叶眠挂了电话,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拎起公文包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 她刚出会议室,手腕被男人扣住。 “姓乔的!你给我放开!”叶眠厉声道,剧烈挣扎。 乔湛北拽着她,进了对面一间小会议室,门刚关上,他将她抵在门板上。 叶眠条件反射一般,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但她的力气哪抵得上他的,激烈地挣扎一番后,她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男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住,熟悉的感觉教她心尖不自觉地颤了颤,她转瞬压下这种不该有的感觉。 “姓乔的,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我要告你性骚扰,弄臭你的名声,唔——”她从牙缝里挤出的警告还没说完,乔湛北就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人渣,又来这一套! 叶眠激烈地抗拒,奈何她的双手、双腿都被他禁锢住,她只能扭头挣扎,他反而吻得更深,她像上次那样要咬他,被他躲开。 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感觉到她的回应,乔湛北窃喜,心口涌动着一股温热的暖流。 她的身体还是记得他的。 他将她扣得更紧,大手在她的后背上下搓揉,叶眠感觉双腿虚软,身体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 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乔湛北松开了她。 他垂眸看着她,满眼柔情,两人的气息碰撞在一起,周身擦出暧昧的火花。 她也看着他,双眼迷离,没了恨意。 看着这样熟悉的她,乔湛北喉结滚动,嘴角染着笑,“眠眠,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 眼前的男人,肤色冷白,五官立体深邃,嘴角染着迷人的笑,深邃的黑眸里,盛满深情,眼眶泛着红意。 她的心脏怦怦地跳,莫名地揪紧,有点疼。 就在乔湛北感觉到熟悉的她回来了时,叶眠趁他不注意,突然推开他。 她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快步离去。 乔湛北回过神,追出去时,只见她已经跑到了电梯口。 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缓缓上扬。 这时,手机响起。 “乔总,我们查到,夫人确实有去看过心理医生,那个心理医生叫陆屿。”手下的声音传来。 陆屿。 很熟悉的名字。 渐渐地,他脑海里浮现起一张与他长得七分相似的,男人的脸。 他眯起双眼。 直到回到车里,她的心跳还在一通乱跳,唇齿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很快,想起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抽出一张面纸,狠狠擦掉嘴里的味道。 那个人渣,一定是怕她卖掉股份,故意装深情骗她。 叶眠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恨恨地咬了咬牙。 乔氏大厦,斜对面。 陆屿接到电话。 “陆总,叶眠没能撤了乔湛北总裁的职务,董事会不同意。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叶眠要变卖手头20个点的乔氏股份。” 听到这个消息,陆屿唇角勾起弧度,这个叶眠,比他预想的要疯狂,得不到乔氏,就要毁掉。 “帮我联系叶眠,我要跟她合作,买她手头的一部分股份。”他沉声交代。 挂了电话,一个女人从休息间里走出,到了他身后,双手按揉着他的双肩。 “催眠她,修改她潜意识里的记忆,添油加醋,让她对乔湛北恨之入骨,利用手上的股份、财产,报复他。现在,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夺取乔氏。”女人语气幽幽道。 “我不喜欢‘夺取’这个词,我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陆屿默认了女人的话,他勾着唇,淡笑道。 他身后的女人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办公室里,乔湛北站在落地窗边,他接起电话,“乔总,据我们所知,叶总要将手上的股权,卖给陆屿。” ------------ 第212章 协议无效 挂了电话,乔湛北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又是这个陆屿。 叶眠之前找过他看记忆问题,非但没治好,对他和乔家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现在,她要卖股权,陆屿又现身。 乔湛北很难不怀疑这个陆屿跟他或是乔家有什么大仇大怨。 而且,他跟他长得很像。 他很快出了办公室,离开乔氏,回到爷爷奶奶家。 乔湛北把叶眠被催眠,现在要卖乔氏股权的事,告诉了爷爷奶奶、姑妈二叔,还拿出了陆屿的照片。 “湛北,他是你哥哥!”乔瑾岚看了陆屿的照片后,语气激动道。 听着姑妈的话,乔湛北眼皮一掀,朝她看了过去。 只见奶奶拿着手帕抹眼泪,边难过地叹着气,“作孽啊……” “甭提什么哥哥,乔家从没认过这个私生子!”爷爷板着脸,恼怒道。 二叔乔瑾怀,弹了弹烟灰,看着乔湛北,解答他的疑惑:“湛北,这个陆屿应该是大哥当年前任女友偷偷生下的私生子,他这些年改名换姓了。” 闻言,乔湛北连吸几口香烟,拇指指腹压下额角突突跳着的青筋,目光扫了一圈家人,沉住气问:“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湛北,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你当时也就有小乔乔这么大点,自然不记得。”姑妈乔瑾岚扬声道。 她略显苍老的脸上,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回想起往事,愤愤地啐了一口,骂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妈都过世了,梅淑芬这个贱人还不消停!眠眠肯定是被他们害成这样的!” 她口中的梅淑芬,正是陆屿的生母。 “我中秋那天还想着,湛北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兄弟,虽说他的妈可恶至极,但他也是湛北的手足,谁想到他跟他妈妈一样,狼子野心!”乔奶奶说罢,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 她的这个私生孙子,为了报复乔家、乔湛北,竟然对叶眠催眠,利用她报复乔家! 记忆里,他的父母一直很恩爱,乔湛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乔瑾岚:“湛北,陆屿的生母叫梅淑芬,她是你爸的初恋女友。这女人当初是部队文工团的一枝花,能歌善舞,对你爸狂追猛攻,你爸对她也动了心。” “谁知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背着你爸勾搭当年钱老首长家的长孙,那钱家当初比咱家有权有势。” “你爸哪受得了这个窝囊气,果断跟她分手,那任淑贤死缠烂打,纠缠你爸很久,被你爷爷调出了京城。” “再后来,她居然怀着身孕找上门来,想母凭子贵,那时候你爸已经和你妈妈结婚了,她闹了一番后,你爸给了她一大笔钱,把她打发去国外了。” “这不知餍足的女人,在你两三岁大的时候,带着她生下来的儿子回来闹,又敲走了一大笔钱。你爸为了你妈和你,坚决不许他们回国,后来听说姓梅的嫁了人,我们很多年没他们的消息了。” 乔瑾岚这番话说完,气得嗓子都哑了,连喝了两杯水。 “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妈,教育不出什么好儿子!他能对眠眠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乔爷爷拍着桌子道。 “当下,叶眠受陆屿控制,把股权卖给他,乔氏以后就没湛北什么事了。”乔瑾怀弹了弹烟灰,眉头紧锁道。 乔瑾岚捂着嘴哭了出来,“我们湛北怎么这么苦,乔氏是他自个儿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凭什么落到那对母子手里?!” 正在这时,周律师带着助理,拎着公文包匆匆走进来。 不一会儿,他跟乔湛北进了书房。 周律师难掩激动道:“乔总,刚打您电话您没接,股权的事,我想到了您当初和夫人签的协议里的一个大漏洞,可以阻止夫人卖股权。” 听着周律的话,乔湛北半眯起眼眸。 会议室 双方律师互相交换了协议,叶眠和陆屿面对面而坐,靠墙边的沙发里,坐着一位穿着香奈儿高定套裙,头戴礼帽的贵妇人。 她正是陆屿的生母,梅淑芬。 “你们年轻人,总是容易意气用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当年受了乔家那么多的委屈,我跟乔瑾瑜都要结婚了,那唐晚舟硬是把我们拆散了,我怀着小屿,流落他乡,后来,连国内都不能来……嗐,都是往事了,再痛苦我也选择了原谅、放下。你们也得三思啊!”她边说边抹着眼泪。 嘴上劝着他们,心里却盼着他们赶紧签完字,办完股权转让手续。 再过不久,她就是乔氏集团董事长了! 二十多年前,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母凭子贵嫁进乔家,没想到,她的宝贝儿子让她坐享荣华富贵。 听着她的话,想起唐晚舟害死她妈妈的事,叶眠手上的钢笔笔尖将纸戳出一个洞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可不是圣母! 对面的陆屿,挑起眉头,他眯着眸子,若有所思,手指紧紧捏着钢笔,骨节泛白。 他永远无法忘记,在他记忆里,根深蒂固的一幕。 “爸爸,我是小屿,我是你的儿子!”小男孩抱着身形高大的男人大腿,仰着脸,激动地喊。 他也是有爸爸的。 他的爸爸,高大威武。 他的爸爸却冷漠地看着他,扯开他的手臂,无情道:“我不是你的爸爸。”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别墅院子,抱起一个穿着小西装,皮肤白皙的小男孩,架在肩头,进了别墅。 那个小男孩就是乔湛北! 乔家名正言顺的少爷,而他是见不得光,连爸爸都不要的私生子! 陆屿回神,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 现在的乔湛北,一无所有,深爱的女人对他恨之入骨,还出卖了他! 陆屿越想越得意。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一身深色高定,面冠如玉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场。 叶眠侧首望过去,果然是他。 无论到哪,都自带王者之气,不可一世。 不过,他来晚了,他已经被她亲手推下神坛了! 接触到乔湛北的冷冽目光,陆屿明白,他摸清楚他的底了,不过,一切都晚了。 他现在也不必伪装自己的身份。 “乔总有何贵干?叶总刚把她手头的乔氏股份都卖给了我。”陆屿耸了耸肩,嘴角噙着笑,“加上之前我收购的乔氏股份,目前,我是乔氏最大的股东,乔氏以后没你的事了。” 乔湛北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周律师走到会议桌边,拿出文件,“这位陆总,你和叶总签的股权买卖协议无效。” ------------ 第213章 无法医治 周律师这话一出,陆屿的脸色一沉,转瞬,他目露狐疑,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姓乔的是想故意拖延时间,等叶眠恢记忆复原后,反悔出让股权? 那他真是天真。 叶眠的记忆不可能复原。 听周律师这么说,叶眠不悦地挑眉,拍了下桌子,“周律,我卖我的股权,轮不到你说话。” 话音落下,她瞪视着乔湛北。 对上她充满敌意的眼神,乔湛北没有生气,唯有心酸与无奈。乔氏是她的半个儿子,她如果不是被催眠了,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叶总,您以前与乔总签的股份转让协议里,明确表示,在乔总死后,他的股份与财产才会转到您的名下。现在,乔总他还健在,所以,那份协议无效。” “您现在也卖不了股权给这位陆总。” 周律师恭敬地回答她。 闻言,叶眠立刻打开她和乔湛北签的转让书,她很快找到那句话,“在乔湛北先生死后,他名下……” 还真的有这句话。 在他死后,他的股权和财产,才是她的! 就快要报复成功的叶眠,此时备受打击,她的身形晃了晃,双手渐渐攥紧。 该死的乔湛北,他真是阴险,竟然在协议里加了这几个字,他签协议前就跟她玩心机,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她愤恨地瞪着他,胸口大幅度起伏,一副很不能撕了他的样子。 见她这副样子,乔湛北心口揪紧。 她肯定是又误会他了。 如果不是周律师明察秋毫,抓住了协议的漏洞,他自己都不清楚协议上有表达在他死后,股权财产才会给她。 他一直默认,他的全部身家都给了她的。 陆屿看着叶眠的样子,明白,他精心谋划的利用叶眠让乔湛北身败名裂的计划,落空了! 就差一步,他就能让这个不可一世的乔家少爷摔进泥潭,就差一步,他就能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原本才是乔家大少爷! “这,这是怎么回事?”梅淑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站起身,疑惑地问。 “意思是,你刚要到嘴的鸭子,它飞了!”这时,乔瑾岚进门来,她瞪着一身贵妇打扮的女人,扬声讽刺。 “阿,阿姐!”梅淑芬表情一变,激动地迎上前,泫然欲泣。 “啪啪!” 乔瑾岚上前去,抬起手,对着梅淑芬的脸,连打两个耳光。 梅淑芬往后踉跄几步就要摔倒,被乔瑾岚拉住,她朝着她的脸又狂猛扇去。 陆屿见母亲被打,脸色黑沉,立刻站起身。 这时,乔湛北揪住了他的衬衫领口,抡起拳头,朝着他麦色的脸上揍去! 陆屿闷哼,提起拳头反击。 两个男人谁也不让着谁。 “阿姐,你打我,我跟你拼了我,我以前就是太软弱,被你们乔家欺负,现在,我要为我儿子争一口气!”梅淑芬哭着说完,伸手朝乔瑾岚脸上挠去。 她那弱不禁风的小骨架,哪里是乔瑾岚这种北方大骨架大姐的对手,乔瑾岚抬起手,又连扇她几个耳光。 梅淑芬的脸肿得面目全非,嘴角流着血。 “姓梅的,你个老绿茶,老贱人,乔家当年给你的分手费够你们母子俩活上几辈子了,到老了,你还不死心。上一辈的恩怨,你给唆使到下一辈的头上!” 不用怀疑,这梅淑芬这些年肯定没少在儿子面前说乔家的坏话,唆使陆屿报复乔家。 “我没有!今天是我儿子凭本事买乔氏股权,他有什么错?”梅淑芬哭着反驳。 “凭本事?凭他给我侄媳妇催眠?利用女人的本事?真龌龊!” “今天我不替乔瑾瑜唐晚舟打死你这个老绿茶,我就不姓乔!”乔瑾岚越说越气,撸起衣袖,继续打她。 那边,乔湛北一招一式都带着将陆屿置于死地的狠劲。 陆屿挨了几拳后,脱掉西装外套,摘掉腕表,冲乔湛北勾着手指,作挑衅状。 乔湛北扯松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随即,抄起一把椅子,朝着陆屿砸去。 男人额角的汗水滴落,眼神狠厉,他抡起椅子打人的样子,荷尔蒙爆棚。 叶眠心尖一颤,转瞬她觉得自己是有病,居然觉得这个人渣打人的样子man爆了! 她拎起公文包,扫了眼混乱的会议室,快速离开。 刚出会议室,遇到了顾飒飒和时彦深。 “小美人,我们查清楚了,这个陆屿是乔家私生子,他为了报复乔湛北,给你催眠改记忆,你才这么恨乔湛北的。” 顾飒飒边跟着她走,边告诉她实情。 叶眠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完全不信。 “你现在跟我去看心理医生。”顾飒飒扣着她的手腕。 叶眠用力甩开她,“我没病!” 这时,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捂住她的口鼻,叶眠正要挣扎,人已经晕了过去。 时彦深把她迷晕了。 “臭丫头,你可别怪我,不这样,你是不会去看病的。”顾飒飒吃力地扶着被迷晕的叶眠,嘀咕了一句。 她和时彦深一起,扶着叶眠进了电梯,直奔地下一层。 会议室里,陆屿被打趴在地上,乔湛北半蹲在他的跟前,梅淑芬也被乔瑾岚按趴在地上。 一片狼藉。 “有本事你冲我来,对女人下手,利用女人跟我斗,算什么男人?卑鄙下作!”乔湛北微喘着粗气,极尽嘲讽道。 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竟然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陆屿阴笑着,没说话。 “叶眠最好能清醒过来,不然,你也别想活。”乔湛北撂下狠话,起了身。 清醒? 陆屿笑得更阴险。 他自己都治不了她。 乔湛北刚走,警察进来,带走陆屿调查他催眠叶眠的事。 幽暗的房间里,叶眠躺在躺椅上,时彦深请来的,全球顶级的精神分析师安娜正在给她做催眠治疗。 不一会儿,安娜医生出来。 乔湛北迎上前,顾飒飒也跟上。 “很抱歉,我引导很久,都没能进入她的潜意识,她也很抗拒,不肯配合。而且,根据你们描述的情况,她的记忆被修改得太过复杂,就算我能进入她的潜意识,也治不好她。”安娜摇着头道。 听说治不好,顾飒飒忧心忡忡,“那她总是对一个人充满恨意怎么办?恨意让她很难受,她会酗酒,这样很伤身体。” 乔湛北眉心紧拧。 安娜:“让她远离这个人,或者我可以做到,帮她忘掉这个人。” 远离他,或是忘掉他?那还不如恨着他。 乔湛北在心里苦涩一笑,他进了催眠室,抱起还在熟睡的叶眠。 …… 叶眠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她熟悉的中古风吊灯,她眸光转动,认出这是她熟悉的房间。 是她和乔湛北婚后的卧室。 ------------ 第214章 刺伤他 她躺在她和乔湛北睡过的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这时,上方的中古吊灯仿佛动了起来。 “不要了!乔湛北,放过我!我求求你!” “受着!” 她的身体快要被撞散架了,痛苦地紧抓着床单,哭着求饶,男人却要得更狠,像一头不知餍足的禽兽。 事后,他嘴里叼着烟,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盒避孕药,扔在她的脸上,无情道:“吃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轻蔑傲慢,不屑一顾。 她颤抖着双手,取了药片,送入口中,干咽下去。 只听他站在窗口打着电话,操着极其温柔的声音:“瑶瑶,乖,你别哭,我马上过去陪你。” 不一会儿,他匆匆摔门而出。 回想起这间卧室,这张大床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叶眠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一股强烈的恨意翻涌而上。 以前,她就是乔湛北的泄欲工具! 现在,她为什么躺在这张床上? 一定是她报复乔湛北的计划失败,那个人渣把她抓回来的! 这么一想,她立刻坐起,掀开被子下床,来不及换掉身上的睡衣,只趿着拖鞋,快步到了门口,拉开房门出去。 她飞快地下楼,像是要逃离地狱一般,朝着别墅一楼的大门冲去。 叶眠用力拉开厚重的门板,正要出去,两条手臂挡在她的面前。 “夫人,乔总交代过,您不能出去。”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拦着她,恭敬道。 叶眠一怔,转瞬,她迈开步子就要冲出去,这时,身后有人拽住了她。 是一名她没见过的女佣,“夫人,您还是回房间休息吧,我很快送餐上去。” 叶眠用尽气力地挣开她,转身又要冲出去,门被保镖从外面带上,她打不开。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再不开门我报警了!”叶眠拍着门板,大喊大叫。 大门纹丝不动。 她被乔湛北软禁了! 她就知道,她报复他的计划失败后,他不会轻易饶过她。现在,他把她弄来这里,就是要把她当禁脔。 那个人渣,对她的肉体一直玩不腻。 叶眠背抵着门板,看着熟悉而又充满无数痛苦回忆的别墅,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害怕。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报警,或是找叔叔靳淮安来救她。 回到卧室,她翻遍整个房间,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女佣端着餐盘进来,对蜷缩在墙根的叶眠,恭敬道:“夫人,您之前睡了十几个小时,肯定是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叶眠看也没看她一眼,恶狠狠道:“滚!” 佣人没敢再劝,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叶眠蹲坐在墙根,双手扒着头,她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恨恨地看着那张大床,背脊一阵阵地窜寒。 现在,她手上没了乔氏的股权,没了乔湛北的全部身家,相当于没了他的把柄,那个人渣可以肆无忌惮地蹂躏她了。 叶眠,你真没用。 她将脸埋进膝盖里,一闭上眼,脑海里布满痛苦不堪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叶眠宛若惊弓之鸟,猛然抬起头,全身瑟缩,她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乔总!” 楼下传来保镖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 她满身防备,看向房门。 “先生,夫人醒来后,脾气很暴躁,一口东西也没吃,我也不敢进去打扰她。” 房门口,佣人对乔湛北报告道。 男人眉心紧蹙。 他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乔湛北刚关上房门,转身间,突然一股熟悉入骨的气息从侧面袭来,他的身体被摁在门板上,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姓乔的!你现在吩咐外面的保姆、保镖撤了,不然我杀了你!” 叶眠紧紧握着锋利的水果刀,锋利的刀尖抵着乔湛北的喉结,她仰着脸,双眸狠戾地瞪视着他。 因为恐惧,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 曾经爱他如命的人,此时竟拿着水果刀,抵着他的脖子。 看着她满身戾气的样子,乔湛北心疼不已。 “眠眠,你被陆屿催眠改了记忆,我还在找权威的心理专家,给你治疗,不是有意关着你。”他看着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对她解释。 今天,陆屿被保释了,警方查不到他把叶眠害成这样的证据,他还嚣张地对他说,这世上没一个人能把叶眠原有的对他的记忆催眠回来,他自己都不能。 “姓乔的!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现在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叶眠用尽气力地放着狠话。 她尽量地屏息,不闻他身上令她感到迷惑的气息,也不看那让她觉得很性感的硕大喉结。 “好,好,我打。”乔湛北柔声安抚她,手伸进口袋。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里面盛满宠溺。 接触到他的眼神,叶眠脸颊不自觉地发热,她别开脸,不看他。 就在这时,乔湛北趁机扣住她的手腕,旋身一转,将她抵在门板上,“眠眠,把手松开,乖。” 他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企图掰开她的手指。 突然被他制住,叶眠气得剧烈挣扎,手里的水果刀乱晃,乔湛北怕她伤着自己,连忙松开她的手腕。 正要安抚她,她手里乱舞的水果刀,朝着他的胸口扎来。 “嘶……” 锋利的刀尖刺破单薄的衬衫,扎进他的皮肉里,一股刺痛袭来,他倒吸一口气。 刀尖扎进他身体的一瞬间,叶眠瞪大双眼,全身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咣当”一声,水果刀落了地。 看着他白衬衫渐渐染上鲜血,她的心犹如刀割,仿佛这把刀子扎在了自己的心脏上,疼得忘记了呼吸。 “乔,乔哥……”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叶眠情不自禁地呢喃,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 ------------ 第215章 我的记忆错了 “乔哥你……”关心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叶眠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去。 只一动不动地愣在那。 她为什么对他喊出这么亲昵的称呼?为什么心疼他? 叶眠僵在那。 她哭着喊他“乔哥”,苍白的脸挂着泪,一双杏眸,泪眼婆娑,看着他胸口的伤,眼神里满是心疼。 看到他受伤,她还是心疼他的,她对他还有出于本能的爱。 乔湛北喉咙一哽,胸腔里涌动着一股感动的暖流,他唇角缓缓翘起。 他抬起手,朝她的脸上就要抚去。 这时,叶眠如梦初醒,她下意识地躲开,身体沿着墙壁朝着旁边挪去,一双泪眸里渐渐升起恐惧。 她刚刚是有病吗?居然心疼这个禽兽。 她后怕地看着被她刺伤的男人,他白衬衫胸襟处,染着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他嘴角却噙着笑,看着自己,那笑,教她脚底生寒,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感。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很可怕的后果,她刺伤了他,以他的脾气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会把她活活弄死,还是报警抓她,让她进监狱,受尽折磨? 看着她此时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乔湛北眉心蹙紧。 她脸色煞白,眼眸里盛满了恐惧,背部紧贴着墙壁,脚步不停地挪动,像是螃蟹横着走,离他越来越远。 是他的伤把她吓着了? 乔湛北朝着她走近,柔声安抚:“乖,别怕,我没事。” 叶眠还是不停地挪动身子。 乔湛北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顿住脚步,他扬着唇角,“伤口不深,大概就刺破了皮肉,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你别怕了。” 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浅笑。 叶眠看着这样的乔湛北,缓缓地摇着头,她对他的行为感到很迷惑,很懵。 她刺伤了他,他不是应该冲上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活活掐死吗?为什么这么温柔地安慰她? 以前,她就是在床上的时候闪个神,他都会掐她的脖子,在她快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恶狠狠道:“专心点!” 现在,他的温柔又是装的吗? 可是她手上没有乔氏的股权,没有他的一分财产,他根本不需要装温柔扮深情哄她。 她受够了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索性鼓足勇气,吼了出来:“乔湛北,你究竟想把我怎样?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 要杀要剐? 乔湛北愣了愣,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心脏一扯,可见,在她的记忆里,他就是禽兽不如的人渣。 叶眠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身体绷紧到极限,她也无路可退,下一瞬,身体落入结实的胸膛里。 她本能地挣扎,男人铁臂牢牢圈着她的腰身,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唇瓣贴在她的耳畔。 “眠眠,这世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以前是,现在更是。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的,怎么会杀你?”他声音暗哑,饱含情意。 他的手缓缓抚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听着他的话,叶眠再次懵了。 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听过,心脏隐隐地悸动。 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柔软,乔湛北又看到了希望,“眠眠,你刚刚看到我受伤,是心疼了对不对?那是因为你爱我,心疼我是出于本能。”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她的心怦怦地跳。 “你恨我,是因为你的记忆都是错的——” “我不信!” 乔湛北的话还没说完,叶眠突然推开了他,大声道。 她的手刚好摁在他的伤口处,乔湛北吃痛,闷哼一声,见他痛苦的样子,她的心倏地一揪。 她很快压下这心疼的感觉,只想着赶紧逃离他,逃出这个令她充满痛苦回忆的房间。 叶眠冲到房门口,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眠眠!” 乔湛北忍着伤口的刺痛,追了出去。 他站在二楼楼梯口,只见她已经跑到了门口,拉开门,冲了出去。 乔湛北没有追,也没吩咐保镖追,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顾飒飒。 外面已是傍晚时分,叶眠趿着拖鞋,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衣,一路小跑,冲出了院子。 她一口气跑到别墅外,回首间,不见有人追出来。 她不敢怠慢,继续往前跑。 边往前小跑着,边往后看,直到跑到小区主干道,不见有人追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满心疑惑。 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这世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 耳边响起他的话。 眼前浮现起刀尖刺进他胸口的画面,那股心疼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她是疯了吗? 为什么会心疼那个禽兽不如的人渣?她应该恨不得他死了才对。 还有,她刺伤他,他为什么不弄死她?还那样深情、温柔地安慰她? 叶眠越想心里越乱。 秋天的冷风,穿透她单薄的睡衣,她冷得缩着脖子,走在小区里,满心的彷徨。 这时,一辆霸气的悍马在她身旁停下,顾野从驾驶室下来,叶眠看到很久不见的他,微微愣住。 顾野看着眼前精神状态很差,睡衣上还沾着血的人儿,眉心紧蹙,关心道:“你受伤了?” 叶眠恍惚地摇着头,“没有,是乔湛北受伤了。” 顾野松了一口气,他为她打开后排车门。 叶眠看到后排坐着的顾飒飒,眼眶一热,上车后,头趴在她的肩头,哭着问:“飒飒,难道真的是我记忆出问题了吗?” 她是想明白了么? 顾飒飒窃喜又心疼,轻轻拍着她的背,“小美人,你不信任乔湛北,还信不过我和顾野吗?我们十几年的朋友,能坑你吗?你是被那个陆屿催眠,改了记忆,现在对乔湛北的记忆,全都是错的。” 叶眠闭着眼,用力地回忆,满脑子却都还是乔湛北对自己做的那些冷血无情的事,没有一件是美好的事。 但实际上,乔湛北的表现又和她所认为的背道而驰。 顾飒飒不会坑她的。 “我想不起来……一回忆,都是恨,我觉得我应该是错了……”叶眠抱紧顾飒飒,声音颤抖。 她难以置信,但是,事实教她明白,她对乔湛北,对乔家的记忆是真的错了。 ------------ 第216章 爱他的证据 叶眠靠在顾飒飒的肩头,听着她讲述了陆屿和乔湛北、乔家的关系,以及他给她催眠改记忆的事。 之前顾飒飒也说过,但她心里只有报复乔湛北,完全不信也听不进去。 她知道陆屿和乔家的关系,但她所了解的是,陆屿的生母梅淑芬和乔湛北的父亲乔瑾瑜是恩爱的恋人,乔湛北的生母唐晚舟是第三者插足。 唐晚舟当年和她妈妈是闺蜜,因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她和妈妈反目成仇,最后逼死了她。 然而,事实与她的记忆认知,完全相反。 她也根本不记得陆屿给她催眠的事。 许久,叶眠打破车厢内的平静,轻声问:“我的记忆能恢复和以前一样吗?” 她的身体缩了缩,头蹭了蹭顾飒飒的肩膀,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车窗外缓缓后退的夜晚街景。 顾飒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问了很多精神分析师,心理专家,都说不好恢复。” “下午,顾野带人把陆屿抓了,打得那丫开口求饶,他都还说没办法恢复,说这个催眠是不可逆的。那个孙子,真他妈阴险,利用你夺取乔氏股份,差点得逞,现在又让你跟乔湛北两口子,爱而不得!” 提起陆屿,顾飒飒越说越激动,她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他给撕了。但是,他后台很硬,他们也只能打他一顿出气。 爱而不得。 听着顾飒飒话里的这四个字,叶眠心口莫名一揪,隐隐有点疼,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很不好受。 仿佛她和那个乔湛北真的应该相爱相守,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爱他,对他只有恨,满脑子都是他对她做过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叶眠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一只在大雾弥漫的森林里,迷路的小鹿,茫茫然不知该往哪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那个乔湛北,回到以前和他的别墅里,就都是噩梦一样的回忆,很痛苦,很恨,恨不能杀了他。”她看着窗外,说着心里话。 真见他受伤了,她又心如刀割。 听她这么说,顾飒飒都湿了眼眶,正开车的顾野,咬了咬后槽牙,他心口堵得难受,叼了一根烟,点上。 他们是一路看着叶眠,对乔湛北一往情深十几年到现在,她爱得义无反顾,痴心不改,如今却成了这样。 回到公寓,叶眠洗了个澡,没吃饭就睡下了。 别墅,露台。 乔湛北握着手机,顾飒飒在那头说,叶眠相信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他心尖一热,唇角喜悦地翘起。 “坏消息是,她还想不起你的一点好,全是痛苦的记忆,她说没法面对你。” 顾飒飒的声音再度传来,乔湛北喉咙发紧,呼吸一窒,他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满心惆怅。 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道:“那我先不去刺激她,继续找心理催眠师,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她生理期快到了,叮嘱她多喝点红糖姜茶,回头我让人送过去。” 嗐,这对苦命鸳鸯。 听着乔湛北的话,顾飒飒在心里感慨。 挂断电话,乔湛北走去房间,拿起一盒烟,刚抽出一根,想起叶眠以前的叮嘱,他将烟丢进垃圾桶。 他多么希望,她能恢复记忆,管着他抽烟,管着他喝酒。 然而现在,她面对他都觉得痛苦。 乔湛北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口那股无力的感觉,捏了捏鼻梁,走出卧室,去儿童房陪乔乔,消解没叶眠在身边的苦闷感。 第二天,公寓,叶眠早早起床,给自己和顾飒飒做了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叶眠习惯性地看财经新闻。 “乔氏集团总裁乔湛北,将于近期出席商业峰会……” 不经意间,刷到这条新闻,叶眠条件反射地绷紧神经,一股恨意袭上心头,但她也很快觉察这个情绪。 假的,他没伤你,没害你。 她在心里劝说自己。 她很快恢复平静,专心吃饭,不刷手机。 顾飒飒临出门前,将一只行李箱从衣柜里取出,推到她面前,“这里面都是你珍藏的老古董,抽空看看吧。” 顾飒飒走后,叶眠对着那只款式很旧很旧的行李箱发着呆。 这还是她从老家来京城时,带来的行李箱。 记忆里,那是炎热的夏天,她才十四岁。那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辗转一整天,才到了京城。 自己打着出租车,根据地址,找到了乔家。 傍晚时分,她站在别墅院子的铁门口,朝里面怯生生地望去。 她看到一对男女从别墅里走出。 女孩穿着白色无袖香奈儿连衣裙,长发高高盘起,肤白貌美,她身旁的年轻男子,面冠如玉,身材顷长挺拔。 他们手牵着手,宛若公主与王子,朝这边走来。 “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乔哥哥,她是来应聘保姆的吗?”女孩眼神高傲地看着她,像是看待一只蝼蚁,语气里极尽嘲讽。 年轻男子嘴角一扯,“我妈闺蜜的女儿,现在是孤儿,她非要收养她,莫名其妙。” 叶眠用力甩甩头,从这段回忆里挣出,这是她关于初次见到乔湛北和童瑶瑶的记忆,他们以前没少嘲讽她。 她压下恨意,放倒行李箱,十几年前的行李箱,还是拉链款式,密码她还记得。 行李箱刚打开,一股陈年纸张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有素描本、高中课本、模拟习题册、笔记本…… 看着它们,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但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珍藏这些东西,干嘛连高中的课本都收着? 她拿过一本素描本,高中的时候,她是美术生。 素描本的封面很素雅,铅笔线条,勾勒出的一丛鸢尾花,是梵高《鸢尾花》的仿制图案。 叶眠坐在靠阳台边的沙发里,沐浴着阳光,翻开素描本。 扉页是她的笔迹,写着:属于你的我的初恋。 她的初恋? 她往后翻了一页。 一张栩栩如生的男子脸庞映入眼帘,他留着短发,脸部线条流畅,轮廓分明,面容俊帅,惊为天人。 看起来像是乔湛北,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很快被她极力克制住。 只见底下有一行字,是她的字体,她蹙眉,轻声念了出来:“XX年7.22日,他风尘仆仆赶到浔镇,亲自接我去京城,他当时对我说:你就是眠眠吧,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叶眠呢喃着这几个字,突然间,喉咙莫名哽住,鼻尖泛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问我,是不是喜欢顾野,我心里又酸又疼,不敢告诉他实话。”她翻页,又读着,心口酸酸涩涩的。 翻着素描本,叶眠的心情随着这些文字而波动,有酸有甜,有感动,也有淡淡的苦涩,很真实的感觉,她湿了眼眶,眼泪不停地滚落。 但她根本不记得有发生过这些事,大脑里白茫茫的一片。 她好奇地打开那些课本和习题册,扉页上写着“乔湛北”,内页上很多字,是学生记得笔记,字体是她陌生的。 那个男人的课本习题册,怎么会在她这? 她又拿起一本厚厚的黑色软皮面的笔记本,扉页写着:叶助与乔总的工作日常。 “第一天上班,手忙脚乱,感觉乔总才是我的助理,他帮我准备会议资料,晚上加班,还叮嘱我去吃饭,顺便帮他带一份盒饭。我这助理当的,怕是会饿死老板,还好,我记得他的口味。” “乔总晚上应酬又喝了很多酒,我见他有点不舒服,帮他挡了一杯酒,回来的车上,他似乎很不高兴,禁止我以后帮他挡酒。” …… “我和乔总领证了,领完证我们回公司继续上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我心里……百感交集。以前从没想过要嫁给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发生了……” “和乔总同居了,乔妈妈派了吴阿姨过来盯着我们呢,但是,同睡一张床,我们泾渭分明。” “今天第一次帮乔总打领带,打到最后,我双腿发软,看着他性感的喉结,好想咬一口……” “秋天了,给乔总订了几套当季西装,给他买衣服,打扮他,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昨晚,我喝醉了,把乔总睡了。事后,我说我喝醉了,让他别介意。其实,当时我很清醒。” “乔总的胃越来越糟糕,我得想想办法,让他戒烟戒酒,给他煲养胃的汤带公司,一天三顿地喝。” …… 叶眠一页一页地翻着笔记本,读着上面的字,心脏一直莫名地悸动着,透过这些文字,她能感觉出,她很爱很爱那个乔湛北,从初中一直到婚后。 她靠在沙发里,闭着眼,仔细回忆着这些事,然而,想起的都是乔湛北对她做的十恶不赦的事。 “不要,放开我,乔,乔总!我不要——” “叶助,别叫了,乔总为了拿下我的项目,把你送给我了。” 包厢内,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将她抱在怀里,猥琐地亲着她的脸颊,他满身酒气,胡茬扎着她的皮肤,双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她无助地看着乔湛北,男人走到门旁,拿起西服外套,扭头对她说:“好好伺候刘总。” 说完,他无情地抛下她,开门出去。 为了项目,他把她送给客户。 她怀着孩子,躺在手术台,差点一尸两命,给他打电话,他却和未婚妻在鸳鸯浴。 叶眠双拳紧攥,全身紧绷,一股恨意,湮没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耗尽心力地从这股仇恨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人睡倒在沙发上。 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很爱他,可是想起他,全都是不堪的回忆,全都是恨…… 这种割裂又矛盾的感觉,让人很痛苦。 她起身,把那只行李箱锁进衣柜里,决心不再想这个人。 不想他,不见他,就不会多恨他,多痛苦。 次日,顾飒飒起床时,叶眠已经穿戴整齐,她穿着一件米白色圆领慵懒风针织衫,陪着蓝色棉布半身裙,裙摆绣着精致花纹。 脸上化着淡妆,掩盖了憔悴,一副要出门的样儿。 “你要去工作室上班?”顾飒飒挑眉,若有所思地问。 “很多天没去店里了,记得有几幅画还没绣。”叶眠知道,顾飒飒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接着平静道:“那些物品我都看过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提起那个人,还是会恨,还是不想了,我得忙起来。” “所以,你跟乔湛北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十几年的感情,你不要了?”顾飒飒有点激动,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这美人儿爱了乔湛北十几年,他们两口子,相知相爱,历经生死,死亡都没能把他们分开,却因为叶眠被恶人改了记忆而分开。 这也太憋屈,太让人觉得惋惜了。 她这个闺蜜看着真心替他们着急。 听着顾飒飒的话,叶眠心口隐隐作痛,好像她内心里也不愿意这样,但是,她能怎么办? 想起那个人,她就满心仇恨,很痛苦。 顾飒飒见她红了眼眶,上前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你觉得怎么好过怎么来,姐们永远支持你!” 叶眠莞尔。 她很快到了刺绣阁,这个点,其他员工、师傅们还没到,她打开店铺外间的显示器,很快出现她的个人宣传片。 宣传片里播放的都是她的苏绣作品,有《清明上河图》、《清荷》,她和江浔一起绣的达曼老太太和伯爵老夫妻俩的双面绣画。 她还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少女时的模样,她什么时候绣过自己? 叶眠正疑惑,画框翻转过来,出现一个年轻的男子,白衣黑发,气质清隽矜贵…… 是那个男人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幅双面绣画看样子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的,一个人绣双面画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肯定绣了很久很久吧? 可她没任何的印象。 叶眠眉心纠结出细细的纹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绣画,心口有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涌动,她渐渐地湿了眼眶。 感动之余,还有种酸涩的感觉,一颗心止不住地乱跳。 她以为沉入刺绣中就能平静下来,结果,手常常被绣花针扎到,这种低级的翻车,连老师傅们都打趣她。 “叶师傅啊,你是不是失恋了呀?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 失恋。 听着这个词,叶眠心里空落落的,仿佛那里有一个十分珍贵的东西被她弄丢了。 …… 书房,乔湛北结束视讯会议,刚关上电脑,一瞥间,对上画中女孩的脸。 他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嘴角苦涩地上扬。 他们有十天没见了。 每次想要去见她,他就会想起,她背抵着墙壁,不停挪着步子,一副对他避之如蛇蝎的惊恐模样。 那模样,太让人心疼了。 他不忍心再去刺激她。 可他们,难道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想到此,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剜他的心头肉,疼痛难忍,乔湛北紧咬牙关,打开抽屉找烟,他找遍书房,也没找到一根烟。 男人暴躁地扒了扒头。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保姆的声音:“先生,夫人回来了。” 夫人回来了? 乔湛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叶眠回来了。 ------------ 第217章 帮她找回记忆 顷刻间,暴躁的情绪烟消云散,男人心跳如雷,正欲迈开步子走向门口,踏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他疑惑地挑眉,她面对他时,只有仇恨的痛苦,为什么又主动来找他? 但此时,想见到她的心情胜过一切。 乔湛北迈着匆匆的步子,走出书房。 “夫人在一楼大厅。”保姆见他出来,恭敬道。 乔湛北身形穿过过道,下了楼梯,直到到了一楼楼梯转角处,他倏然顿下脚步。 别墅,静悄悄,秋日的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洒落在地毯上。 她就站在那一片光亮里,身旁立着一只咖啡色行李箱。 这一幕,无比地熟悉,仿佛当年他初见她时的画面,若没记错的话,这只行李箱就是当年的那只。 乔湛北的喉咙倏然发紧,心脏怦然。 没错,是当年的那只行李箱。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不是那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了。 她披着一头微卷如海藻般的长发,穿着蓝色针织毛衣,白色花边半身裙,一双深棕色英伦风皮鞋。 温婉成熟。 乔湛北牵起唇角,迈开步子,继续下楼。 叶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男人穿着一身英伦风细格纹西装,内搭腹扣西装马夹,在看到他俊脸的瞬间,她浑身的神经骤然绷紧,呼吸变得短促,脑海里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仇恨的情绪挟持了她。 乔湛北的脚步再次顿下,眼神一暗,他明显感觉出她的变化,只见她闭着眼,双拳紧攥,浑身僵硬。 是又恨起他来了。 一时间,他无所适从,不知该继续下楼,还是离她远点。 阳光温暖,空气清新,叶眠深呼吸,令自己保持觉知,感受当下。 她缓缓睁开双眼,再次抬起头,目光平静又仔细地打量楼梯上矗立着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长腿,九头身的黄金比例身材,堪称完美,浑身透着一股清冷矜贵的气质。 他缓步下楼,犹如橱窗里走出的男模。 俊帅无俦。 这个男人是真的帅,长在她的审美上。 感受到她的平静,乔湛北放心地走近她,他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让他朝思暮想,寝食难安的人儿。 男人打破平静,温声道:“回来了。”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木质香调飘来,萦绕在鼻息间,性感的磁性嗓音传来,他唇角噙着温和无害的微笑,那笑渗透进深眸里。 他看着自己,满目星光。 叶眠的心,不自觉地怦怦跳动。 可明明,他对她而言,很陌生,甚至—— 她努力克服大脑里的错误思维,平静道:“我知道,我对你和乔家的记忆错了,对不起,差点卖了乔氏股权,酿成大错。” 乔湛北缓缓摇头,“眠眠,你就是真把乔氏卖了,我也不会怪你,说到底,又是我连累了你。因为我们相爱,我那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才会利用你,报复我,把你害成这样。” 男人语气温柔,满是愧意,眼神诚挚地看着自己。 感受到他的愧意,她心口莫名揪了一下。 叶眠点点头,语气平静道:“我对你,满脑子都还是痛苦的回忆,仇恨的情绪,不记得一点关于你的好,但是,我看以前有关于你的文字、物品,会有熟悉、心动的感觉,好像我真的深爱着你,又完全没有印象。” “我以为,不见你就不会痛苦,慢慢忘记仇恨,可是心里又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总是空落落的。” “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不想错过,现在来找你,是想找回以前的记忆。” 她看着乔湛北,努力保持觉知,放下大脑里对他的评判,一股脑地说完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乔湛北仔细聆听着她所说的一字一句,沉沉地点头。 他原本灰暗而不知所措的心,仿佛照进了一束光,充满了希望。 他以为,她会真的不再见他,他们这辈子真的就这么算了的。 没想到,她那么恨他,却凭着对他爱的感觉,主动地走向他。 男人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心口涌动着一股感动的暖流,他想拉她入怀,紧紧抱住她。 却怕突然太亲密,吓着她。 “这箱子是你当年来京城时用的那只,这么多年过去,还收着?”他看向一旁的箱子,对她笑着问。 叶眠点头,平静道:“里面有很多跟你有关的物品。” 闻言,乔湛北眼神一亮,心脏悸动,他提起行李箱,走去客厅,叶眠跟着他,到了沙发边。 行李箱被他放在了茶几上,他礼貌地示意她,她弯腰,慢条斯理地打开。 箱子打开的一瞬,看到很多课本、习题册,乔湛北唇角上扬,“你怎么还把这些高中的课本、习题册收着?” 叶眠心说:我要是记得,还来问你? 男人随手拿起一本高中数学课本,打开,扉页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字:乔湛北。 是他的字体。 他微愣。 乔湛北连忙又拿起一本习题册,打开扉页,还是他写的自己的名字,男人看向身侧的人儿。 叶眠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转过脸,微仰着下颌看着他。 男人深邃的黑眸,眼神灼人,烫人心魄,她脸颊一热,耳根都是红的,呼吸变得短促。 “这,这些是什么?我为什么收藏这些书和习题册?”叶眠开口,舌头像打了结,说话不利索。 乔湛北强压下狠狠吻她几口的冲动,他暗暗清了清混沌的喉咙,笑着道:“这些书和习题册,都是我当年借给你的,看,这些标红的地方,是我给你划的一些重点。” 他边说边凑近她,叶眠也好奇地凑过头,看着课本上,那些红色的好看的字体,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心尖儿隐隐地悸动。 “我们以前住在爷爷奶奶家,你好学、勤奋,暑假的时候就向我借下一年级的课本预习了,有不懂的地方就向我请教。” 乔湛北侧着眼眸,她的脸近在咫尺,皮肤上散发着清甜的气息,时光仿佛倒回了过去,小姑娘坐在他身旁,认真听着他讲题。 “我也是没想到,你连我借给你的课本、习题册都一直收藏着,真是个小傻瓜。”他宠溺道。 大手情不自禁地罩上她的后脑勺,用力地薅。 叶眠气恼地皱眉,转瞬,心口莫名涌起一股甜蜜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记得,她也在素描本里看到过她以前写的话。 “他经常摸我的头,他知不知道,摸头杀是恋人之间的亲昵行为?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很甜蜜,还有点酸酸的。” 看着她的头发都被他薅得又乱又蓬,乔湛北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白眼,他心里一阵紧张。 转瞬明白,她这眼神是气恼,他松了一口气。 “我以前挺喜欢这么摸你的头的,记得吗?”他边说,边帮她“顺毛”。 他的长指在她发丝里穿梭,十分享受地理顺她的发丝。 叶眠也缓过神来,轻轻摇头,“不记得,还是都想不起来。” 但是,感觉是有的。虽然想不起来,但她明白,都是发生过的事。 乔湛北心口泛起丝丝的苦涩。 他以前也没把辅导她功课的事当一回事,那时,在他心里,她只是他的妹妹。可她暗恋他,她连他送她的课本都珍藏这么多年,可见,她一定将他辅导她功课的事铭记在心的。 然而现在,她全都不记得了。 乔湛北又拿起一本素描本,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画的他的素描画,有肖像画,有漫画,还配着文字。 他以前从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本册子,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铅字,眼眶湿热,满心甜蜜,夹杂着丝丝的酸。 “你高中才学美术,这些应该是你高中的时候,想我的时候画的。”他边说边想象着,暗恋他的小姑娘,坐在教室里,静静地一笔一画,雕刻他面容的画面。 每一笔都是充满着爱意的。 叶眠听着他的话,仔细地回忆,还是想不起任何。 乔湛北又拿起一本黑色软皮本,扉页上写着:叶助与乔总的工作日常。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越看越感动,越想把她扯入怀中。 看到某一页上的字,他看向她。 叶眠也看向他,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扣住衬衫领口卡住的领带结,往下拉扯,扯松开,又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他的姿势性感而又撩人,带着几分邪魅,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手里捏着扯下来的领带,指腹捻了捻,睨着她,示意。 男人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干,干嘛?”她隐隐懂他的意思,又觉得陌生,疑惑地问。 “叶助,请帮我打领带。”乔湛北睨着她,淡淡道。 情景再现,帮她找回忆。 打领带这种亲密的事,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的,可她却凭着本能,到了他的跟前,从他手中接过领带。 男人身上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将她包裹住,她脸颊一热,热到耳根。 她踮起脚尖,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脚尖踮起的瞬间,能感受到他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双颊更加地燥热,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放下双脚,叶眠暗暗舒了一口气,她葱白的指尖来到他的衬衫领口,一粒一粒地系上扣子。 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鼻息间是他皮肤上散发出的温热的男性味道,她的视线缓缓上移。 男人硕大性感的喉结,撞入她的视线里,它上下地滑动,要人命的性感。 她用力吞了吞口水,暗暗深吸气,逼着自己保持冷静,继续系衬衫领口最顶上的那粒扣子。 然而,她像是被抽掉了力气,双手系一粒扣子都觉得十分地吃力,身体渐渐地往男人身上靠。 一粒扣子扣上,她额头都沁出了汗。 太折磨人了。 这种感觉她也太熟悉,熟悉到居然继续帮他打领带。 领带系了拆,拆了系,几番折腾,她才打出一个标致的领带结,向上推去,直抵他的喉结。 她小腿一软,靠在了他的胸膛里,眼眸直直地盯着他的喉结。 好想咬一口。 内心有这么一个冲动。 小女人的身躯柔似无骨地靠在他的怀里,温软的一团,紧贴着他的心口,乔湛北垂着眸,只见她眼神湿漉漉,满是欲念地盯着自己的脖子。 想起她笔记本上记着的话,男人全身的血液逆涌而上。 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他知道,此时,她很想咬他的喉结。 “嗷——”一股窒息的感觉,教他闷哼出声,紧接着一股别样的快意席卷了他。 叶眠凭着本能,咬住了他的喉结,做了她发自内心深处想做的事。 随即,后脑勺被人捧住,她被迫仰起脸,男人的俊脸压了下来,她本能地闭上双眼,男人温热的唇,碾住她的。 触碰的刹那,像是过了电,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见她没有反抗,乔湛北狂野地撬开她的贝齿,火舌在她口腔里肆虐,他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 他的吻,强势而猛烈,吻得她喘不上气,快要窒息的感觉,这种感觉,教她蹙眉。 “啊!”她尖叫一声,猛然推开了他,她全身紧绷,后退几步,睁大了双眼瞪着他。 刚刚还热情如火的人,此时,像是惊弓之鸟,空洞的双眸,盛满恐惧与敌意。 叶眠厉声喝:“你别过来!” 乔湛北心脏一扯,明白,她又想起不好的回忆了,他缓缓后退,举起双手,心疼得喘不上气。 他不敢说话,不敢靠近她,怕更刺激到她,索性快步出了别墅,离开她的视线。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叶眠一个人。 她蹲下身体,深深地吸气,渐渐地回到当下真实的世界。 刚刚,他吻她吻到她窒息的时候,他在床上恨不能弄死她的记忆又涌上,她才…… 假的,都是假的。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了起来,活动活动发麻的双腿,走出别墅。 院子里,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小花园边。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的心脏忽地一揪,本能地走了过去,到了他背后,她张开双臂抱住他。 ------------ 第218章 深深吸引 乔湛北身形微微一僵,没想到她还会主动来抱他,他唇角上扬,一扫心口那股落寞的感觉,她柔软的身躯填满了他整颗心。 很窝心。 叶眠的头在他的背脊里蹭了蹭,贪婪地吸吮他身上强烈地吸引她的男性气息,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刚抱住他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要抱他? 心底有个声音回:就是想。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心疼,想要抱他,她就真的抱了。 和帮他打领带的时候一样,闻着他肌肤的味道都能脸红心跳,渴望咬他的喉结。 她想,这些应该是出于爱他的本能吧? 虽然她还不是完全想不起任何爱他的画面,但身体的感受是真实的。 叶眠将脸埋进他的背脊里,扬声道:“我现在已经好了,刚刚被你吻得快窒息,突然陷入无意识的状态,被情绪控制了。来找你之前,我就想过,我只要能时刻保持有意识的状态,就不会被大脑里的那些错误的记忆、想法控制。” “我发现我其实并不真的排斥你,反而被你吸引着,跟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也很熟悉,我会努力,时刻保持觉知的,当下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她又道。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欣喜又感动,刚刚他以为她又会逃走的,又心酸她把爱他的记忆全部丢失了,更苦恼找不到能治愈她的心理催眠师…… 他扣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带,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他从她身后将她拥在怀中。 “废话,你爱了我十几年,当然熟悉,熟悉都形容不了,应该是刻骨。你出事前,我们还一起放了烟花,在野外车里做了最亲密的事,你还说要二胎的。” 男人侧首在她的耳畔,目光锁着她皮肤里的毛细血管,操着磁性的嗓音,温声道。 野外,车里,最亲密的事…… 叶眠脸颊燥热,她侧眸看着他,满眼狐疑,嘀咕道:“你,你骗我的吧?我才不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 她的耳珠红得能滴血,乔湛北忍不住张口含住,吮了吮,在她耳畔邪肆道:“不信?现在带你去找找回忆?” 叶眠抬起手肘,往后捣了他一下,嗔道:“讨厌!” 他继续没正经地撩她:“你那晚很热情的——” 叶眠双手捂着耳朵,大声道:“乔湛北!” 话出口,她自己都愣了愣,居然这么自然地连名带姓地叫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但我讲的确实都是真事。”乔湛北拥紧她,在她的脸颊轻轻印了一口。 叶眠的心脏还狂跳着。 乔湛北腾出一只手,从自己西装内口袋掏出一支钢笔,递到她的面前,“这支钢笔有印象么?” 叶眠摇头,“很普通的一支派克钢笔,怎么了?” “它可不普通,它是……”乔湛北刚开口,当年的画面仿佛近在眼前。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应了声。 抬眸间,叶眠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乔总,这些文件都是需要您签字的。” 他抬了下头,“放着。” 继续伏案办公。 眼角的余光里,她一直杵着没走,他抬起头,看向她。 她一身西装,扎着高马尾,虽一副商务精英打扮,却难掩大学生的青涩与蓬勃朝气。 他淡淡地问:“还有什么事?” 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身形微微左右摇晃,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他眉心微蹙,严肃道:“叶助,以后上班时间,我希望你有话直说,不要扭扭捏捏,干练、大方是一个总助的最基本素养。” 她明显一愣,站直了身体,眼尾泛红,像是很委屈。 她努力保持冷静道:“乔总,我没什么事,先去干活了。” 说完,已经转身。 她今天是怎么了? 只见她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只长条形的黑色绒布盒。 “你手里拿着什么?”他冷不丁地问。 她顿住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折回到办公桌边,“乔总,我发工资了,这是我送您的礼物,感谢您这一个多月来对我的栽培。” “还有,现在早过下班时间了。”她又补充道。 理直气壮的。 原来,她刚刚扭扭捏捏是要送他礼物,他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支黑色的钢笔。 乔湛北从回忆里回神,继续对叶眠道:“它是你入职乔氏,发第一笔工资后,送我的礼物,算起来有六个年头了。” 他那时候还觉得小姑娘挺有心的,知道给他这个老板送礼物,后来才知道,她扭扭捏捏是因为暗恋他。 “这么多年,你一直用它?” 叶眠拿着钢笔仔细打量,夕阳下,它泛着温润的光泽。 “嗯,随身带着。起初是用习惯了,后来,因为它是你送我的。”乔湛北柔声道,又抱紧了她。 “这个小花园,也是你以前精心收拾的,这些月季、绣球,还有那蓝色的什么花,都是你亲自种的。” “蓝雪花。”叶眠挣开他,进了花园。 白色的围墙上,爬满蓝雪花,月季朱丽叶秋花开得很勤,花形很标准,小径沿路都是白色的小菊花…… 叶眠在吊椅上坐下,闭着眼,沐浴着夕阳,闻着淡淡的花香,感受着清风吹拂,内心松弛而平静。 她很喜欢这个小花园,却想不起,这些植物是自己曾经亲自种下的。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剪刀,剪下一篮子的鲜花,拎进屋,插在花瓶里。 晚上,乔乔从大院回来,叶眠和乔湛北一起下厨做了晚饭。 晚饭后,叶眠亲自给小乔乔洗了澡,乔湛北负责给小闺女吹头发,吹干头发后,又陪她玩了好一会儿,小人儿才愉快地睡去。 两人刚出儿童房,乔湛北将她抵在墙壁上,手指轻轻摩挲她皮肤细腻的脸颊,嗓音湿漉漉:“今晚回公寓住,还是留下?” 故意撩她。 叶眠被他撩得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回公寓啊——” 话音还没落下,男人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又连忙捂着嘴,怕把刚睡着的乔乔给吵醒。 ------------ 第219章 疯狂报复 乔湛北抱着叶眠直奔主卧,他将她放在大床上。 叶眠刚躺下,看到上方那盏中古吊灯的一瞬,记忆就要涌上,她用力眨了眨眼皮。 这时,一股惑人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乖,我这次轻点吻。”乔湛北鼻尖抵着她的,薄唇贴着她的唇,柔声道。 他的语气极为温柔,蛊惑人心,叶眠不自觉地闭上双眼,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吞了吞口水,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像是一只饥饿的馋猫,想吃,却被吊着胃口,懊恼地皱眉,睁开双眼。 男人顶着一张高冷禁欲脸,漆黑的眼眸里却是浓烈的欲,她用力咽了咽口水,视线迷离地看着他。 “唔……”他的吻终于落下。 细腻而又缠绵,温热湿漉,像是温泉,缓缓注入她的心窝。 叶眠躺在他的臂弯、怀抱里,闭着眼,感受着他细腻到极致的吻,全身软绵绵,也充满安全感。 渐渐地,她扭着身子,想要地更多。 乔湛北忍耐着体内深处快要爆炸的欲望,极为耐心地取悦她,给予她极致的温柔爱抚。 看着她在自己的唇舌、大手下,变得全身泛起潮红,红唇咬着手指,水眸迷离地看着他,扭着性感的水蛇腰,向他要更多的“糖”吃。 看着她此番动情的模样,男人额角的汗水滚落在她的脸颊上,他伸出肌肉分明性感的长臂,摸向床头柜。 从里面取出一枚正方形包装。 叶眠认出是安全套。 “要戴么?”他声音粗嘎,满是欲。 叶眠蓦地想起生产的事,念头刚浮现,她立刻挺起上身,鼻子埋进他的侧颈里,吸吮他身上的气息,感受此刻的真实,压下记忆。 “要戴。”她粗声道。 乔湛北迫不及待地咬开包装,叶眠侧着头看着这一幕,被他撩得身体深处一阵颤栗,她情不自禁道:“快点……” 她饱含欲念的声音,像是融化的巧克力,拉出长长的丝。 就在他感觉自己濒临爆炸的边缘时,满足了她。 事后,他抱她去洗澡,孩子似地被他照顾,她全然地信任他,十分享受他的照顾,隐隐感觉这些事,他们以前都做过。 尤其是,他为她吹头发的时候,感觉太熟悉了。 “以前,我经常帮你吹头发,我最爱看你穿着我白衬衫时的模样……”乔湛北贴在她耳畔,声音沙哑道。 镜子里,女人披着一头微卷长发,男人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拥着她。 叶眠定定地看着这一幕,满心的甜蜜。 “困了,睡觉吧。”她慵懒道。 乔湛北抱着她回到卧室,他刚躺下,叶眠便猫似地趴进他的怀里,闭上眼,很快沉沉地睡去。 她睡着后,他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脸,很久很久,才关掉床头灯。 不记得有关于他美好的记忆,没关系,他可以用于余生,一点点地创造美好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把她脑海里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驱散。 黎明时分,仿佛全世界还在沉睡,静悄悄的一片。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房间内,依稀可见家具、装饰品的模样。 叶眠刚睁开双眼,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垂落下来的那盏吊灯,她很熟悉很熟悉的一盏灯。 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一张她恨之入骨的脸! 这张脸也是她的噩梦! 这个人渣,毁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 她要杀了他! 一股强烈的恨意冲昏她的头脑,叶眠坐起身,拿开男人禁锢在她腰间的铁臂,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她双手撑着地面爬起,赤着双脚快步走开,边走边屏着呼吸,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生怕他醒来。 她的心又慌又怕,同时又充满愤恨。 逡巡一圈,她冲到五斗柜边,握住中古陶瓷花瓶的细瓶颈,朝着床边跑去。 姓乔的,去死吧! 她咬牙切齿,用尽全身的力气,手里的花瓶朝着男人的头上剧烈地砸去。 “砰——” “嗷!” 陶瓷撞击坚硬的头骨,发出沉闷的声音,紧接着碎开成很多碎片。 乔湛北吃痛,发出一声低叫,他蓦地睁开双眼,双唇因为痛苦而微微张开,视线里闯入一张面目扭曲的脸。 女人长发在半空中乱飞,眼神狠厉,牙齿紧咬,一脸愤恨。 他醒了! 叶眠有点慌,连忙捡起一片花瓶碎片,掀开被子,朝着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地扎去,右手没有一刻地停歇过,动作疯狂而激烈。 带着一股把他捅死的狠劲! 男人冷白的身体很快流出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撕开一道又一道伤口,珍珠白色的床单,很快被染上猩红的血渍。 乔湛北因为疼痛而蜷缩着身体,深邃的黑眸震惊地看着对他泄恨般不停施暴的女人,他的大脑嗡嗡作响,眩晕难受。 他沉声喝:“叶眠!” ------------ 第220章 我没事的 听到男人的叫喊声,叶眠举高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她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握着一片血红的花瓶碎片,殷红的鲜血从她手背的指缝里溢出。 血液的红衬得她纤长玉手更显雪白。 她僵在那,胸肺部大幅度起伏,双眸怔怔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鲜血从他黑色的短发里缓缓流出,他的手臂、胸口多处地方被割开长长的血口,床单被染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是鲜血的腥味。 珍珠白色的真丝床单,染上一大片血红。 他、他受伤了! “乔、乔……”叶眠瞳孔一缩,双唇张开,她几次要叫他,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心痛得像要裂开,压得她无法呼吸,握着碎片的手攥得更紧,锋利的瓷片嵌入肉里,却感觉不到一点疼意。 唯有对他强烈的心疼。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睁大到极限的眼眶里滚落,淌过脸颊,流下湿湿凉凉的泪痕。 “乔哥!” 叶眠急得用力跺了下脚,也终于叫了出来。 是发自她灵魂深处对他的叫唤。 无意识的时候,满脑子是对他的恨,恨不得杀了他。 有意识时,看到他受伤,那些伤口仿佛是割在了她的身上,疼得撕心裂肺。 她见不得他受伤,然而此时,他伤痕累累。 叶眠泪如雨下,松了手,瓷片掉在床上,她弯着腰,想要扶起他,双手颤抖不止,就连牙齿都在打颤。 “乔哥,呜……对不起,怎么办……我……”叶眠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心如刀绞,她抽抽噎噎道。 乔湛北的大脑晕沉沉,恍恍惚惚间,听到叶眠痛苦无助的哭叫声,他心脏揪紧,用力眨了眨眼皮,从那股难受的眩晕里缓了过来,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微光里,床沿边的她,脸色涨红,五官拧成了一团,泪水不停地从她眼角流下,她张着嘴,不停地抽泣。 模样痛苦而无助,泪眸里盛满对他的心疼。 看着这样的她,乔湛北的心像被冰锥狠狠刺痛,他连忙坐起,扫开一床的陶瓷碎片,下了床。 他的手扣着她瘦削的双肩,垂眸看着她,嘴角牵起温润的笑意,柔声安抚她:“乖,别怕,我没事的。” 模糊的视线里,他额头的血痕正往下流淌,上半身多处血淋淋的伤口,他居然还说没事,叶眠“呜——”的一声,悲鸣出声。 她心疼得不停跺着脚,哭得一抽一抽地,她不停地悲鸣:“对不起!我刚刚……我……” 满心的自责与愧疚。 “乖,我知道的,你也不想的,这不怪你,没人能随时控制住情绪。”何况,她对他满是仇恨的情绪。 看着她泪流满面,无比自责愧疚的模样,乔湛北更加心疼,他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不停地揩拭她脸颊上的眼泪。 却像是雨天擦玻璃,刚擦掉一点,又流了下来。 听着他安慰与包容的话,叶眠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看着他的伤,她也更心慌,颤声道:“快,快去医院!” 她记得自己刚刚趁他熟睡,用花瓶重击他的头,是用尽了全身气力的,他现在头破血流,会不会被砸出脑震荡? “别着急,我还好。”乔湛北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胳膊、胸口的伤口,看起来并不深,他温声道。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骤然一沉,心脏紧缩,呼吸一窒,扣着她右小臂,抬了起来。 她纤细的手,几乎沾满了鲜血。 男人倒吸一口气,心疼地问:“你的手伤着了?” 叶眠这才感觉到手掌心传来丝丝的抽疼,但这点疼哪比得上她对他的心疼? 她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乔湛北拿过抽纸,擦掉她掌心的血。 她细嫩的掌心,被割开一条很深的血口,还在流血,乔湛北心口像是被割开了一条口子,疼得难受。 “我们马上去医院,你的手不能有事!”男人紧张道。 听着他的话,叶眠鼻尖一酸,又哭了出来。 她手心的这点伤,没他身上任何一道伤口严重。 两人简单处理了下各自的伤口,换上衣服,叫来司机,一大清早赶去了医院。 乔湛北身上的伤口足足有十处,其中六处伤到真皮组织,都做了缝合,他头上的伤口不深,只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保险起见,医生建议拍个片子看看。 片子出来,没有出现脑震荡现象。 叶眠手心的伤又长又深,也缝了针。 时彦深赶来时,他们正准备回家,彼时,叶眠去洗手间了。 乔湛北和时彦深站在医院过道尽头的窗口。 听说是叶眠把他伤成了这样,时彦深眉心轻皱,“人一觉醒来,正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是无意识的,很难控制情绪。” 乔湛北点头,“她白天跟我相处的时候,时刻都在保持觉知,稳住情绪,很不容易。” “她下次要是伤你更重怎办?”时彦深的语气里透着担忧,“在她没治愈前,你们——” 乔湛北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劝他们先分开,他抬手打断,不假思索道:“她怎么伤我,我都愿意受着。” 他和时彦深匆匆告了别,去找叶眠。 叶眠从卫生间出来,径直走向消防通道,她推开紧闭的铁门,门刚关上,她冲到墙角,背倚着墙壁,身体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瘫软下去,靠着墙根蹲着。 她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留下一点一点的水印。 想着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乔湛北往死里报复的画面,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怕,疯子一样,满脑子只有对他的仇恨。 她抡起拳头,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头,她该怎么办? 以后再失控,伤他更深怎办? 她更见不得他受一点的伤。 叶眠撇着嘴,眼泪汹涌肆虐,她痛苦又无助地抱紧自己的身体。 不一会儿,沉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在鼻尖萦绕,一只大手,温柔地罩上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抚了抚。 是他。 感受到他温柔的安抚,叶眠喉咙哽得硬邦邦的疼,眼泪掉得更凶。 ------------ 第221章 永远爱你 他刚刚和时彦深告别后,回到卫生间附近,迟迟不见她出来,找遍整层楼,最终在这消防通道找到了她。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猫,躲在无人的角落,蜷缩着身体,独自舔舐伤口。 看起来痛苦又无助。 他懂她痛苦什么,无助什么,他们相爱,经历风风雨雨,早已心有灵犀。 乔湛北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边柔声地哄:“不哭了,小孩子似的,乔乔都没你这么好哭,想心疼死我,是不是?” 听着他饱含溺宠的话,叶眠心窝里涌起一股暖流,瞬间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她抬起头,转脸看着他,他的俊脸近在咫尺,内心有股冲动,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透过他很短的发,依稀看见头皮里,红色的伤痕,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她强忍着这股冲动。 她眨了眨眼皮,看着他,认真道:“乔湛北,我们还是分开吧,不要在一起了。” 她真怕自己下次伤他伤得更深,或者真杀了他。 只是话一出口,心脏像是被人拿着锋利的刀子,生生地割下一块肉,疼得到窒息。 像是,他就是她心头的一块肉。 乔湛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俊脸依然染着宠溺的笑意,他目光紧锁着她的眉心,沉声问:“扪心自问,你舍得吗?” 舍不得。 可是—— 叶眠在自己的心里回答,她刚要开口,单膝跪地半蹲着的男人,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拥住。 “跟我分开,你会更痛苦,我更是。”乔湛北语气笃定,“眠眠,不论你现在怎么伤我,我都不觉得痛苦,我知道,那是你不想的,也是你不能控制的。” 是,还没分开,她的心就如被割了肉般的疼了。 她也是不想的。 叶眠趴在他的怀里,吸吮他身上的味道,双臂本能地圈住他的腰,鼻头酸得不行。 “乖,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着你,永远不会放弃你,就像当初我瘫痪的时候,你对我不离不弃一样。”乔湛北温声道。 说话时,回忆起那段灰暗的时光,他几度有点哽咽。 一股感动的热流,填满她的胸腔,叶眠安心地靠着乔湛北的胸膛,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归宿。 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乔湛北扣着她的双臂,将她从怀里稍稍拉开一点,“还要跟我分开吗?” 叶眠红彤彤的泪眸看着他,听从内心的本能,摇着头,哑声道:“不要。” 她的语气里透着撒娇。 “可是——”又理智地说出心里的顾虑。 “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真被你这小女子杀了不成?重要的是现在,就是此刻,不要再多想了。”他打断她的话,将她拉起,沉声道。 叶眠点了点头。 “以后不许再说分开的话了!”他抽出面纸,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边霸气道。 她心里泛起丝丝的甜蜜,又点点头。 “也别再自责难过了,一点小伤而已。”他又道,唇角露出一个温柔浅笑。 他的笑,宛若一缕春风,吹散萦绕在她心间的伤感。 她看着他,红着眼笑了。 两人出了医院,缝合伤口时打的麻醉还没过去,他们的伤口都还不疼。 车上,乔湛北才想起他们都还没吃早饭,这个点快中午了,他看向她,“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吩咐家里现在做,到家我们就能吃上现成的了。” 叶眠的目光正逡巡着车窗外,这条路很熟悉,前面就是清大,她的母校。 “想吃食堂!”她转头看向他,眸子里闪烁着馋巴巴的光。 食堂? 乔湛北挑眉,正疑惑着,叶眠的手指着一座古典优雅的青砖白柱三拱“牌坊”式建筑,正是他们的大学校门。 她竟然要去吃大学食堂。 不过,他也挺怀念的。 男人莞尔。 他对司机沉声吩咐:“进清大。” 这个点,有课的学生还没放学,二食堂里,只有稀稀朗朗的人在吃饭,有结伴的女生,有孤独的男生,还有校园情侣,他们恩恩爱爱,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 橱窗内,热气腾腾,飘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 打饭的阿姨个个穿着白色大褂,面前系着蓝色围裙,头戴白色帽子,包裹住头发,干净卫生。 多年没见到这一幕,叶眠仍有种亲切的感觉,她跟乔湛北并肩走着,他一个人拿着两只餐盘往前走。 到了橱窗口,叶眠弯着腰,对里面的阿姨甜甜地笑着点菜:“阿姨,我要一颗红烧狮子头、一份宫保鸡丁、再来一份花椰菜,饭打少点,谢谢。” 阿姨看着他们俊男美人,气质不凡的,一看就不是学生模样,“姑娘,是从这里毕业出去的吧?几年啦?” 叶眠:“阿姨,我毕业有六年了。” 隔壁窗口,乔湛北也打了菜,末了叮嘱一句:“阿姨,饭打多点。” 听到他的话,叶眠一愣,转瞬笑了,他这高冷男神在食堂打饭,也和普通男生一样,叮嘱阿姨多打点饭的呀? “好嘞!”阿姨说着,拿铲子将碗里的白米饭压得实实的,又给他铲了两大勺,堆得高高的。 太实诚了。 乔湛北端着两只餐盘到了角落的餐桌边,叶眠要去打菜汤,被他拦着,她的右手还伤着。 不一会儿,男人端着两碗汤朝这边走来。 他今天穿着浅色毛衣、牛仔裤,很生活化的打扮,端着汤碗的模样,像个大暖男,这一幕,隐约有点熟悉。 “我们以前一起吃过食堂吗?”他坐下后,她好奇地问。 她的记忆里,他也是清大毕业的。 她为了报复乔家,学的金融。 叶眠眸色一暗,仇恨的情绪又要浮起,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不是的,她的笔记里写过,她是为了能离他更近,学的金融,努力成为了他的学妹。 乔湛北察觉出她刚刚情绪里一丝的变化,也观察到她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将西红柿蛋汤推到她的左手边,放进一只银色汤匙。 “我们是在这个食堂一起吃过饭。”他温声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 第222章 我睡客房 他们以前真的一起吃过食堂? 难怪觉得熟悉。 叶眠认真地看着对面男人。 他们两人坐的是食堂最南面靠窗的位置,秋日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温暖而美好。 乔湛北挖了一勺米饭,凑到她嘴边,温声道:“你右手不好拿筷子,我喂你。” 叶眠回神,垂眸看着嘴边的勺子,心脏一悸,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左手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细声细语道:“我左手拿勺子吃,你快吃你的。” 他们一早进了医院,折腾到现在,早饭都没吃,又都流了血,尤其是他,流了很多的血,应该赶紧补充些热量的。 乔湛北见她左手拿勺子吃饭很熟练,没再坚持,边吃饭,边跟她讲以前一起吃食堂的事。 “你大一的时候,我大四,虽然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系,但是我们很少碰面。” “那天,我记得是晌午,我跟几个同学打球,有个男同学看到你,说你是大一新来的校花,很多人追,他也正追着,还说加到你微信了。” “我当时就挺不高兴的,那家伙是家里捐了一栋教学楼,走后门进来的纨绔子弟,换女朋友换衣服似的,我把他教训了一顿,警告他别再骚扰你。” 叶眠听着他的话,听得入迷,忘了吃饭。 这时,乔湛北夹了一块他打的红烧肉喂到她嘴边,她回神,看着肥瘦相间的肉,小心翼翼地咬掉瘦肉部分。 她不爱吃肥的。 乔湛北转瞬将剩下的肥肉送进自己口中。 瞧着他十分自然的动作,叶眠心里不由得泛起丝丝甜蜜,垂下头吃饭,边说:“大一的时候确实很多男生追我,不过,你干嘛掐我桃花?你那时候不是不喜欢我。” 笔记上说,一直是她单恋他的。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的醋劲和对她的占有欲上来,他严肃道:“都是些烂桃花,不帮你掐了,你吃亏怎办?” 叶眠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莫名酸溜溜的,具体酸的是什么,她闹不明白。 “那时候在我心里,你就像是乔家养大的一颗好白菜,任何一个追你的男生,在我眼里都是猪,他们配不上你。” 她扎着马尾,阳光照耀在她洁白的脸上,显得更温润剔透,乔湛北看着她,目光里满是爱恋。 “我那天回到宿舍冲了个澡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打电话给你约你来这个食堂吃饭,叮嘱你几句。”他又道。 叶眠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任何的画面。 她不记得,那天,她接到他的电话时,其实刚跟舍友从食堂吃过饭回到宿舍…… 宿舍,看着乔湛北的来电,叶眠紧张得心脏扑通狂跳,躲到没人的卫生间,深吸几口气,才接起电话。 “乔哥?” “眠眠,是我。” 属于他的撩人的声音传来,叶眠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很想把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按住,不让它跳这么厉害。 “乔哥,你好。”她语气僵硬,“有什么事吗?” 他怎么会突然联系她呢? 开学三个多月,只有第一天报到的时候,见过他一次,是他带她去系里报名的。 “午饭吃了吗?我找你一起吃个饭。” 听着他的话,叶眠愈加激动,她极力保持镇定道:“我还没吃。” “我在第二食堂门口等你。” “好。” 挂了电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蹦到了嗓子眼,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才稍稍压下去。 叶眠,你争点儿气,他不就是约你吃个食堂,至于这么激动么? 至于的。 骄阳下,她一直悄悄喜欢着的人,穿着白衬衫、浅蓝色的牛仔裤、棕色板鞋,站在食堂门前红色复古的电话亭边,他身材顷长挺拔,宛若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角。 路过的,不管男生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位清大风云人物,乔氏集团继承人。 叶眠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从一株很大的桂花树后走出,脸上噙着微笑,朝着他走去。 阳光下,女孩扎着高马尾,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完美的鹅蛋脸型。皮肤白皙,五官姣好秀气。 她穿着白色雪纺短袖衬衫,一条牛仔色棉布长裙,走路间,马尾轻轻左右晃动。 “乔哥。”她眉眼含笑,漂亮的杏眸里闪烁着晶亮的神采,灵气十足。 难怪那么多男生追她,这么美好灵动的姑娘,任谁看了都心生欢喜和保护欲。 乔湛北莞尔,“快进去吧,今天挺热的。” 叶眠点头,与他并肩走进了食堂,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冽的中性香,让人心悸的味道。 他们进了食堂后,打了饭菜,他像男朋友一样体贴,帮她端餐盘,帮她打汤。 “眠眠,是不是有个叫邹凯的加过你微信?他有女朋友,还不止一个,我听他说,他在追你,你把他删了。以后对这些男生多留点心眼,免得被他们骗了。” 邹凯…… 叶眠咬着筷子,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她知道邹凯是他的同学,经常跟他一起打球,才加他微信的。 因为那个邹凯的朋友圈,经常发他们一起打球的视频。 他像一个哥哥一样管着她恋爱,却不知道,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不过,他关心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那天,叶眠当着他的面,乖乖删掉了邹凯的微信,跟他一起又吃了一顿午饭,乔湛北点了那几样菜,她都一直记着。 只是,当时的叶眠,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她脑海里关于乔湛北的美好回忆全部被抹掉了。 吃过午饭,两人手牵着手,在鱼贯而入的学弟学妹们艳羡的目光下,出了食堂,沿着一条爬满紫藤花的长廊散步,边走,乔湛北边跟她讲述以前学校里他们共有的回忆。 …… 刚回到家,乔湛北感觉到身上的伤口针扎般的疼,麻药过去了,他眉心轻蹙,看向她,叶眠也同时看着他。 两人异口同声:“你的伤口疼不疼?” 话出口,又都笑了。 晚上,叶眠的手受伤,不能沾水,免得感染,乔湛北帮她擦洗身体,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冲了下半身。 叶眠哄睡好乔乔回到主卧,只见乔湛北赤裸着上半身,手里拿着镊子,夹着蘸了碘伏的棉球,正在给伤口消毒。 那一条条伤口,像一张张嘴,被线缝合上,裂口的部分,又红又肿,看得人揪心。 “乔乔睡了?” “嗯。” 叶眠心脏揪紧成一团,鼻头酸胀,她回了一声,别开头,走向大床边。 她用力咽下哽咽,拿起自己的枕头,转过身,对他说:“乔哥,我仔细想过,安全起见,我们以后晚上分房睡,我去睡客房。” 现在的叶眠,潜意识里被植入了仇恨乔湛北的记忆,她在他身边,就相当于一颗不定时炸弹。白天,她每时每刻都在修行,感受当下,保持觉知,不被仇恨情绪控制。 但她也会有混沌、无意识的时候,那时候,想起乔湛北,就恨不得杀了他。 乔湛北拧眉,拿起睡袍给自己披上,走向她。 ------------ 第223章 不敢再睡觉 他到了她的面前,拿过她手上的枕头,丢在床上。 男人铁臂圈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语气里透着点儿委屈:“我不想独守空房。” 叶眠:“……” 她差点被他逗乐了,一扫刚刚自责、难过的阴霾。 “不想也得忍着。”她抿唇浅笑,嗔道。 “不想忍,难道我们以后都要分房睡?你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伤着自己怎么办?乖,你睡在我身边,我才踏实。”乔湛北额头抵着她的额,鼻息喷洒在她的鼻尖,声音湿漉漉。 话落,弯着腰,埋进她的颈窝里啃吻。 很撩。 叶眠努力保持定力,不被他的美色蛊惑。 心说:他居然还说踏实,她发疯的时候会要了他的命的,还踏实呢。 她也明白,他是真心舍不得跟她分开睡,她自己更舍不得。 窝在他怀里睡觉,是一种很踏实、安全,还有一种圆满的归宿感。 但她还是狠了狠心,“我之前都一个人睡,从没伤过自己,这个你可以放心。” 经历早上的事后,在她心里,他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乔湛北还想坚持,叶眠踮起脚尖,主动吻住他,安抚他,两人吻了好一会儿后,她拿起枕头就要走。 他又拦着她,“分房也应该我睡客房才是,你睡主卧,我把你哄睡着再走。” 叶眠抬起头看着那盏吊灯,她闭上眼,咬了咬牙,克制住恨意:“我的记忆里,这个房间——” 乔湛北立刻会意,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背,轻轻地上下抚了抚,“我明白了,乖,别想了。” 叶眠渐渐地放松下来。 乔湛北跟着她去了客房,拥着她,叶眠手心的伤还丝丝地疼着,很久才被他哄睡着。 柔和的灯光下,熟睡的人儿温顺地趴在他的怀里,手臂抱着他的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甜气息。 很想就这么抱着她,一觉到天明。 但,想起她早上刺伤他后,那痛哭流涕,悲伤欲绝的模样,想着她一个人躲在消防通道,痛苦无助的样子,他只有咬牙离开。 她伤他,她比他更痛。 看到她痛苦,他也更痛苦。 他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每一个吻,像是羽毛掠过她的脸颊,那般温柔,才不舍地拿开她的手臂。 “乖,晚安。”看着她的睡颜,乔湛北柔声道。 他帮她掖了掖被子,才落寞地离开她的房间。 后半夜,叶眠迷迷糊糊间,透过门缝,仰着头,看到一具尸体悬挂在堂屋中央,一股窒息的感觉淹没了她。 妈妈,妈妈—— 上吊的人是她妈妈! 她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眠眠,我是被唐晚舟害死的,你要帮我报仇!”耳边,响起一道女声,是她妈妈的声音。 猛然一个激灵,叶眠睁开双眼,她像个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一会儿,她起身下了床,赤着双脚走到房门口,拉开门快速出去,路过客厅时,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朝着主卧走去。 母债子偿! 她要杀了姓乔的! 渐渐地,叶眠感觉到右手心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脚底传来一阵一阵清凉的感觉,她低下头,借着壁灯的光,看到自己右手里紧握着一把水果刀,也看到自己赤裸的双脚。 她这是要干嘛?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又是要去报复乔湛北。 叶眠看着手里锋利的水果刀,看着近在咫尺的主卧房门,想着自己差点可能捅死乔湛北,她全身一阵阵地战栗、抖动,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右手掌心的伤被刀柄硌裂开,鲜血直流,她浑然不觉,迈开步子,转身跑回客房。 刚回到房间,她连忙扔了水果刀,一股后怕的感觉淹没了她。 如果她清醒得晚一些,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了?越想越后怕,她捂着嘴,失声落泪。 …… 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白色纱帘照耀进来,照亮房间的一隅。 女人穿着白色丝质睡裙,蹲坐在墙根,她后脑勺抵着墙壁,一头长发披散开。 她紧紧攥着受伤的右手,以剧烈的痛楚来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 她现在不敢再睡觉了。 怕睡着后,醒来,再去杀乔湛北。 漫长的夜,三个小时过去,一股困意席卷而来,叶眠的眼皮渐渐地要阖上,她猛地惊醒,用指尖狠狠掐着掌心的伤口。 钻心的疼痛,教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心,有的缝合线似乎断开了,她眉心紧蹙,再这样掐下去,伤口会烂的,乔湛北也一定会担心、心疼。 她起身,找到急救箱,忍着钻心的痛,自己清理干净伤口边缘的血渍,上了碘伏,包上纱布。 快天亮的时候,又一股困意袭来,她不得已,只好找来针线盒,用细细的绣花针扎着自己的大腿。 这样既能保持清醒,又看不见伤口。 清晨,乔湛北醒来,第一时间去客房找叶眠,他还没敲门,她从房间里走出,满面笑容,柔声道:“早!” 见她精神很好,他安下心来,“早。手心还疼么?夜里有没有疼醒?” 他关心道。 提起手心的伤,叶眠感到一阵紧张。 ------------ 第224章 被他发现了 如果他看到她掌心伤口的缝合线断了,一定会怀疑的,他会怀疑她一个人睡的时候会伤害自己。 那样的话,他肯定不让她睡客房。 如果昨晚她跟他一起睡了,那么现在,他们肯定又是在医院。想起半夜,她握着水果刀要去杀他的场景,她到现在都还无比心慌、后怕。 如果他知道,她不敢睡觉,以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他会更难过的。 叶眠极力保持镇定,轻轻地摇了摇头,扬起唇角:“昨晚睡觉前吃了止疼药,没感觉到疼,一觉到天亮。我还自己擦了碘伏,换了纱布。” 说话间,叶眠竖起右手给他看,她强撑着精神。 乔湛北拧眉,语气里带着点儿责备,“怎么不等我帮你换?你自己能行么?我看看。” 他上前,大手扣住她的皓腕,手指捏着纱布的一头,就要撕开。 叶眠心里一慌,她眸色一转,身子朝他怀里一扑,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受伤的手挣开他的手。 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踮着双脚,主动吻上他的薄唇。 她故意吻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女人的柔软的唇贴上他的,丝丝的电流从唇瓣传开,男人眸色一沉,染上欲色,他的大手捧住她的后脑勺,火舌撬开她的贝齿,在她甜蜜的嘴里攻城略地。 晨间的男人,情欲最旺盛,仿佛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而她正被这股诱人的气息包裹住。 渐渐地,她忘记了重重心事,沉溺在他的热吻里、炽热的胸膛里,双腿虚软,瘫软在他的怀里。 “唔……我饿了。”松开时,她娇喘道。 跟他接个吻,她都感觉自己快体力不支了,本来就缺觉。 乔湛北喉结滚了滚,抱着她就要进卧室,他从牙缝间挤出声音:“进去喂饱你。” 叶眠:“……” 他想哪去了? “不是!我真的饿了!是肚子饿了!”她拍着他的手背道。 再被他折腾折腾,她要暴毙了。 乔湛北:“……” 他垂着头,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在她的脸颊用力啄了一口,“我先去冲个冷水澡。” 他放过了她。 不一会儿,她看着他的背影,叮嘱一句:“伤口别沾到水。” 乔湛北背对着她,做了个手势。 看着他消失在房门口的背影,叶眠垂眸,看着自己右手上的纱布,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疲惫地靠着墙壁,因为缺觉,胸闷气短,还恶心想吐。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但是再难受,她也得忍着,她不能再伤他一丝一毫了。 白天,乔湛北身上有伤,没去公司,选择居家与高管们开个视讯会议,处理工作邮件。 趁着给他做手冲咖啡时,叶眠悄悄连喝了三杯原味苦咖啡提神。 他在家,她白天也不敢睡觉,随时保持觉知,以免被情绪控制。 晚上,乔湛北又舍不得分房睡,闹了她很久,她好不容易撵走他。 他刚走,她将房门反锁。 叶眠铺了一张瑜伽垫在地上,她坐下,双腿呈莲花坐姿盘坐,戴上耳塞,双手呈智慧手印,放在双膝上,背脊挺直,听着耳塞里传来的轻柔舒缓的引导语,进行冥想打坐。 脑海里什么都不想,把专注力集中在一呼一吸上。 只是,到了后半夜,困意袭来,她盘腿坐在地上,头渐渐地垂了下去,刚低下,又猛然睁开双眼。 她不能睡。 不能睡。 叶眠心慌,大脑不停地给自己下指令。 她爬了起来,不停地眨动眼皮,大脑混混沌沌,她强撑着进了卫生间,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正要用双手捧水,意识到右手的伤,只能单手捧着冷水,不停地扑向自己的脸。 洗了冷水脸,稍稍没那么困了,只是刚回到卧室,她又哈气连连地想睡觉。 不能睡! 她咬着牙。 叶眠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绣花针,她坐在床沿,撩起睡裙,她那皮肤白皙,肉感结实饱满,苗条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裸了出来。 灯光下,她闭着眼,指间紧紧捏着一把细长的银针,朝着自己如婴儿脸蛋般幼滑细嫩的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扎去。 针尖刺破她的皮肤,细长的针深深地扎了进去,又被拔了出来,皮肤上沁出针尖大小的鲜血。 丝丝疼痛的感觉教她神志稍稍清明。 只是很快,困意又袭上,她只有不停地扎自己。 她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一点一点,细密的红色针眼。 针眼伤口极其细小,通常一天的时间就能愈合,晚上乔湛北帮她擦身体的时候不会怀疑。 “叩叩叩——” 这时,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叶眠瞳孔骤然一缩,大气不敢喘地看向房门。 一定是乔湛北。 他不放心她,半夜来“查房”。 缓过神来,她连忙丢了针,拉下睡裙,揭开被子朝被窝里一钻,关掉床头灯。 房门被她反锁了,他敲了一会门后,外面便没了动静。 应该是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还得想一个反锁房门的理由,骗过他明天一早的询问。 第二天,她扯了个一个人睡觉,习惯反锁房门的借口,混了过去。 白天,趁着乔湛北带乔乔上早教的空档,叶眠一个人躲去阁楼,窝在角落的懒人沙发上定闹钟补觉。 补觉的时候睡得也并不踏实,处于浅眠状态,还伴随着各种噩梦,醒来后,还是会冲动地要报复乔湛北。 佣人看着她跑下楼,疯了似的冲到厨房,抄起菜刀,喊打喊杀。 幸好乔湛北不在家,她也很快清醒过来。 人的痛觉阈值会越来越高,晚上的时候,她发现针扎这点刺痛对她已经没效果了。 深夜,叶眠打了个瞌睡,低头时又惊醒过来。 她冲到卫生间,想用冷水洗脸,无意间的一瞥,看到淋浴和浴缸,她冲了过去,打开花洒,朝自己的脸上、身上淋着。 京城深秋的夜晚,已经透着寒意。 纯棉睡衣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的感觉穿透她的皮肤,刺进骨头里,叶眠被冻得牙齿不停地打着寒颤,大脑皮层像是紧紧缩在了一起,困意全无。 她不停地哆嗦着身子,双唇被冻得发紫发白,她却安心地笑了。 镜子里的她,全身湿透,脸色苍白憔悴,唇色乌青,眼底有很深的黑眼圈,全身湿透,头发湿漉漉。 看着这样的自己,她在心里叮嘱自己一句:明早别忘了遮黑眼圈。 她得继续想方设法地骗过乔湛北。 叶眠朝着卫生间门口走去,走着走着,她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眠眠!” 主卧,乔湛北被噩梦惊醒,心慌地大喊一声醒来。 忘记了做的是什么梦,心口慌得难受,像是她出什么事了。他没有犹豫,立刻起身下床,出了主卧,直奔客房。 客房房门和昨晚一样,又被她反锁,他敲了很久也不见她来开门。 心口还惴惴不安着。 不管怎样,他今晚必须进去看看她。 很快,门锁被他用工具撬开。 乔湛北推门而入。 房间内,只有床头灯亮着微弱的灯光,地上躺着一张粉色瑜伽垫,大床上,空空荡荡,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成长筒。 “眠眠?” 乔湛北心下一惊,沉声喊。 他看到卫生间的灯亮着,迈开大步,冲了过去。 “眠眠!” 乔湛北刚到卫生间门口,便看到叶眠倒在地砖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的心脏骤然紧缩,呼吸停顿。 稍稍缓了缓后,他迈开箭步到了她身旁,她浑身湿透。 “眠眠,乖,你怎么了?快醒醒。”他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轻轻拍着她的脸颊。 叶眠毫无反应,只有牙齿不停地打着寒颤。 她闭着双眼,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面容苍白憔悴,嘴唇乌青,全身湿透,睡衣粘在身上。 大半夜的,她穿着睡衣,为什么会全身湿透地倒在卫生间? 乔湛北来不及细想,他将她打横抱起,回到卧室。 他抱着她坐在床沿,她湿透的睡衣很快将他的睡袍沾湿,她浑身冰冷,乔湛北心疼得喉咙哽住,快速地帮她脱下睡衣。 乔湛北拉下叶眠的睡裤,还没退到膝盖时,他的动作顿住,心脏猛然一震。 她的大腿,白得晃眼,衬的那些一点点红色细小的伤口也更清晰,他垂下头,仔细地看,好像是针扎出的针眼! 她的腿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针眼? 乔湛北大脑嗡嗡作响,心脏如针扎般地一跳一跳地疼,仿佛这些针眼都在他的心脏上。 他隐隐地明白,这些针眼是她自己扎的。 这个认知,教乔湛北的心脏狠狠一绞,他的手颤抖着脱掉她剩下的湿透的衣服。 …… 医院,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猛然睁开双眼,她惊坐起,抓着床头柜上的花篮,赤着双脚冲下床。 “姓乔的,我杀了你!乔湛北,你给我滚出来!”她疯了般地对着空气嘶吼,双目空洞无神。 进门的护士看到这一幕,被她的样子吓到,连忙退出去,跑去叫医生。 乔湛北从医生值班室出来,看着护士从叶眠的病房跑出来,一脸慌张的样子,他脸色一沉,立刻走向病房。 病房里,已是一片狼藉。 花篮里的花,果篮里的水果散落一地,椅子倒在地上,茶几被踢翻。 墙根处,穿着病服的女人,靠墙蹲坐着,赤着双脚,她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手里拿着一片花瓶碎片,对着自己的胳膊,一下一下地割。 白皙的胳膊上,被割开一道一道的血口,鲜血滴落,白色的瓷片被染成了红色。 “你又睡觉……不能睡……不能睡……”她喃喃低语,魔怔了一般。 “眠眠!” 乔湛北走近,听到她的话,心如刀绞。 他到现在才明白,他们分房睡后,她每天晚上其实都没睡觉,犯困的时候就用针扎自己,冲冷水澡保持清醒! 她怕睡着放松后,无法控制对他的仇恨情绪,再像那天早上一样伤害他。 乔湛北的心像是被她手上的瓷片,一下一下地凌迟,疼得喘不上气,他眼尾通红,眼里闪烁着泪光。 叶眠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瓷片,不知所措。 她被他发现了。 男人朝着她走来,在她跟前蹲下,叶眠努了努嘴,想说点什么,又组织不出语言,大脑混沌得像一团浆糊。 乔湛北没说话,他低着头,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捏住她手里沾满血的瓷片,男人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眼角有泪珠滚落。 “乔哥……”叶眠低低地喊,目光紧锁着他眼角的泪。 她喉咙一哽,眼泪夺眶而出。 “第一晚分房睡后,我,我半夜醒来,又要去杀你,拿了水果刀,还好及时醒了,那之后,我就不敢睡觉了,我怕我会……呜……”她抽抽噎噎地跟他解释。 眼前的她,没有粉底、遮瑕、口红的修饰,脸色苍白憔悴,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乔湛北咽了咽哽塞的喉咙,他起身,将她拉起,按住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另一手紧紧贴着她的背。 “叶眠,你这样对待自己,还不如杀了我!”男人声音嘶哑,悲痛得像是从心底发出的。 叶眠趴在他的怀里,嘤嘤地抽泣,“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分开,她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她,他们是深深地相爱的,即使她对他满是仇恨的记忆,心却是爱着他的。 不分开,她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伤害她。 她只能这样,一直保持清醒。 叶眠的问题,也问到了乔湛北的痛处,他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做。 许久,他想起她手臂上的伤,抱着她在床沿坐下,“乖,让护士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叶眠点头。 护士进来时,乔湛北出去了。 天台,他问时彦深要了烟,点上后,咬在嘴里,深深地吸上几口。 “打算怎么办?我这边还是没联系上能治愈她的心理催眠师。”时彦深走到他身侧,转脸看着他,平静地问。 乔湛北抽着烟,沉默不语。 “她这样下去,精神没崩溃之前,会把自己折磨死。”时彦深又道,“很多催眠师建议,她这样的情况,最好是抹掉关于你的记忆。” ------------ 第225章 情深不寿 抹去关于他的记忆。 乔湛北紧咬着香烟烟蒂,垂在裤缝边的双手渐渐攥起。他第一次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对方就提到过,只有这个办法。 他当时不肯。 她爱了他十几年,死亡都没把他们分开,现在,却要她忘记他。 别说他无法接受她忘记自己,叶眠她自己也不愿意,她即使对他满是仇恨的记忆,也还要爱他。 怎么舍得忘记他? “真他妈扯淡!” 许久,乔湛北咬着烟蒂,从齿缝间爆了句粗。 这声怒骂,不是针对时彦深也不是针对那些心理催眠师,他这是对命运的控诉! 他胸口大幅度起伏,拳头咯咯作响,眼尾通红,看向时彦深,一字一顿:“我乔湛北,不信这个邪!” 时彦深看着他这个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明白,这位天之骄子的人生,为何像唐僧西天取经似的,历经磨难。 父母早逝不说,前不久,他才从鬼门关挺过来,现在心爱的女人又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这个朋友,为他感到无奈又怅然。 “湛北,我理解你的感受,抱歉,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时彦深拍了拍他的背,沉声道。 乔湛北克制住情绪,点点头,“你去忙,我一个人站会儿。” 时彦深顷长挺拔的白色身影离开,偌大的天台,只剩乔湛北一个人,他孤身迎着冷风而立,满身寂寥,满心的挣扎。 嘴上说不信邪,但他心里清楚,只有失忆,才能救叶眠。 可是,他舍不得。 一想到她会彻底忘掉自己,他的心脏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丢了魂。 病房里,叶眠站在窗边,看着两名清洁工阿姨将一地的狼藉收拾掉,她们拎着两大只黑色垃圾袋出了病房。 她收回视线,转身看向窗外。 深秋时节,窗外的银杏树只剩零零落落的叶子挂在枝头,一阵风吹过,金灿灿的叶片随风飘零,没有方向地乱飞。 回想起自己醒来后又发疯的一幕,她嘴角苦涩地上扬。 现在的自己,让她想起一部电影里,拥有一双剪刀手的男主角,他爱女主角,却不能拥抱她,因为他的剪刀手会伤害她。 她爱乔湛北,却连与他同床共枕,都不能。 她会伤害他。 他们以后,要怎么过下去? 听到脚步声,叶眠抬手轻轻擦了擦眼泪,转身时,看到拎着饭盒进来的男人,她唇角愉悦地上扬,“乔哥!” 她迈着轻快的步调,迎向他。 只要看见他,就会满心欢喜。 她虽然脸色苍白,却笑得很开心,笑容温暖,不像之前那样破碎,令他心疼、窒息。 看着这样的她,乔湛北扬唇,笑及眼底,“我让佣人送了早餐,有你最爱吃的蟹黄汤包和白粥,还有小菜和咸鸭蛋。” 一听说有自己爱吃的,叶眠更加欣喜,“带醋了吗?汤包要蘸醋才更美味。” 乔湛北笑得宠溺:“带了。” 看着这样的她,他更舍不得让她失忆,他还是想搏一搏,想要用更多的爱,驱走她潜意识里的仇恨记忆。 叶眠右手手心的伤一直没好,昨夜还摔倒,头部拍了CT,暂时住在医院里。晚上,她不让乔湛北陪护。 靳家来了人,姑姑靳淮素要留下陪她,防止她自虐,门外有保镖站岗,防止她醒来后失控。 乔湛北住在隔壁病房。 “眠眠,不早了,放心大胆地睡吧,门外有保镖看着,两彪形大汉还架不住你?别多想,放轻松。”靳淮素坐在床沿,看着她,温声细语道。 “嗯,你也去睡吧。”叶眠微笑道。 “我等你睡着,再去睡。”靳淮素帮她掖了掖被子。 叶眠没说什么,闭上双眼。 靳淮素守了很久,见她睡着了,才去陪护床睡下。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叶眠慢慢睁开双眼,她根本没睡着。 有人看着她,她不能再靠自虐保持清醒,她很紧张,害怕真会睡着。 此时,她的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就这样,她一夜没睡着,熬到了天亮。 起初,乔湛北还以为她一觉醒来,不会被仇恨情绪控制了,结果到了第三天才明白,她是彻夜彻夜地失眠。 病房里,顾飒飒看着比前几天又憔悴了不少的叶眠,她红了眼,听说,她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了。 “小美人,你靠在我肩头睡一会儿,放心吧,乔湛北不在,你醒了也杀不了他。” 叶眠靠在顾飒飒的肩头,闭上眼,轻声道:“飒飒,我试过了,白天也睡不着。之前我想尽办法提神保持清醒,现在,想睡也睡不着。”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疲惫不堪。 此时的叶眠,头晕、胸闷、想吐,想好好睡一觉。 听着她的话,顾飒飒心里急得团团转,她在心里恨恨地骂:到底他妈的该怎么办? 她家小美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都怪陆屿那个人渣,那天就让顾野打死丫的! 病房门口,乔湛北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里面。 她歪着头靠在顾飒飒的肩头,身形削瘦,面黄肌瘦,双眸无神,了无生气。 “乔先生,根据我的分析,叶小姐是得了失眠症。对她来说,睡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此产生了自我防御心理,失眠。”心理医生安娜,看着乔湛北的侧脸,分析道。 她因为害怕睡着后醒来伤害他,起初靠自残保持清醒,现在,以心理性的失眠保持清醒。 乔湛北紧咬着后槽牙,力气之大,整条腮骨仿佛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 她本是一朵朝气蓬勃,鲜活明艳的花朵,如今,像一朵渐渐褪色、枯萎的干花。 男人漆黑的深眸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他对身旁的女人沉声问: “安娜,她现在的情况,可以催眠么?我想她活得轻松点……让她忘记我。”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割成了两瓣,疼痛难忍。 安娜:“叶小姐现在精神脆弱,很容易被催眠失忆,不过,保险起见,我建议抹掉她所有的记忆,因为一个人记得部分人,不记得部分人,这样很容易胡思乱想,陷入下一个精神内耗里。” “不如一键重启来得轻松。” 一键重启,说得轻松。 她是一个感性、情感细腻的人,她有朋友、亲人,突然都忘记了,得多孤独无助? 不过,她也是一个韧性很强的人,很快就会活出精彩的样子。 怎么都比现在这样好。 “安娜,你等我约时间。”乔湛北清了清混沌的喉咙,沉声道。 安娜:“好的。” 顾飒飒从病房出来,听乔湛北说,要给叶眠做催眠抹掉所有的记忆,她激动地说:“乔湛北,你疯了!我不要,她不能忘记我,她更不能忘记你,她连你跟她一起喝过汽水的汽水瓶盖,她都当宝贝收着,何况是珍贵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操!” 顾飒飒觉得很丢人。 “她再这样下去,会被活活折磨死。”乔湛北淡淡道。 这话听来是劝顾飒飒,实则是在劝他自己。 没有什么比她的生命健康更重要。 顾飒飒长长地吐了口气,吐出心口的悲痛,“情深不寿,她就是太爱你才这样痛苦纠结……” 要是她被人改了记忆,全是恨时彦深的,她肯定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何必他妈这么自虐! 顾飒飒的身影渐渐远去。 只剩乔湛北一个人,仔细咀嚼她的话。 情深不寿。 男人的身体靠着墙壁,腰渐渐地弯下,他双手扒着头。 …… 叶眠出了院,回到他们的家。 晚上,儿童房,叶眠正在给乔乔读绘本。 乔乔穿着一身素色的睡衣,披着柔软乌黑的长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眼神专注而认真。 “妈妈,你又读漏了,这一行都没有读。” 叶眠用力眨了眨眼皮,混沌的大脑才清醒了一点,“宝贝,对不起,妈妈思想又开小差了……” “还是我读给你听吧。”小乔乔从沙发上下来,坐上她的腿,拿着绘本,大声读了起来。 “哇,我们乔乔又认识了好多字啊,好厉害……”叶眠强撑着精神,夸她道。 乔湛北站在房间门内,悄悄地看着她们母女。 乔乔是个个性很强的孩子,没妈妈在身边,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哭闹。 他暗忖。 读完绘本,乔乔自己拿着绘本,回了房间。 乔湛北走到沙发边,弯着腰将叶眠打横抱起。 叶眠靠在他的胸口,仰着脸,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和优越的下颌线,他的下巴上滋生着淡淡的青灰色胡渣,很是性感。 “乔哥,我明早帮你刮胡子。”她用力扯起唇角。 想想都觉得是一件很甜蜜的事,她以前应该帮他做过这样的事吧? 明早…… 乔湛北垂眸,深眸里满是笑意,他操着磁性的嗓音道:“你今晚就帮我刮,你以前很爱帮我刮胡子。” 叶眠心悸,“好。” 因为缺觉,精神不好,她的嗓音都是干哑的,咽炎也犯了。 他抱着她直奔卫生间。 叶眠站在他跟前,虽然不记得以前帮他刮过胡子,但是,她很熟练,先是刮胡水,然后是摩丝,手握着剃须刀,轻轻地,认真地刮。 他完美的下颌,渐渐裸了出来,她用洗脸巾沾水,帮他下颌剩下的摩丝擦拭干净。 乔湛北的目光一直落在镜子里,在脑海里深深地记下此时的画面,记住她是如何爱他的。 叶眠仔细打量着他一张堪称女娲毕设作品的完美脸庞,忍不住想吻他,奈何没一点力气。 这时,他的俊脸压了下来。 他的吻,温柔缱绻,她心窝里像是注入了暖流,整个人像是泡在一缸温水里,很温暖的感觉。 顾及她的精神,乔湛北很快松开她,抱着她回到床上。 叶眠靠着床头而坐,只见他端来一杯牛奶,递给她,“趁着不冷不热,快喝了。” 她接过,“谢谢乔哥。” 乔湛北拿来一套指甲刀,在床沿坐下。 “帮你穿袜子的时候注意到,脚指甲长了,我帮你剪短点,穿鞋会挤到。” 暖色的灯光下,穿着睡袍的男人垂着头,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趾,另一只手捏着指甲刀,小心翼翼地帮她剪脚指甲。 脚底和脚趾尖,传来颤栗的感觉,这种感觉直窜到她的心尖儿,一阵悸动。 他很认真,慢条斯理,将剪下的指甲放在一张抽纸上,指尖每每碰到她的脚趾时,她心尖都会颤动。 乔湛北帮她剪完,去洗了手回来,只见叶眠垂着头,一副快睡着的样儿。 他在牛奶里加了安眠药。 “乔哥,我突然好困……” 他刚上床,叶眠趴进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胳膊抱着他的腰。 乔湛北抱着她一起躺下,他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柔声道:“乖,睡吧。” “我不能睡……你去主卧睡……”叶眠闭着眼,轻声呢喃。 乔湛北心脏一揪,他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吻,“眠眠……” 她猫似地应:“嗯。” 乔湛北抱紧了她纤瘦的身体,哑声道:“我爱你。” 他的声音发自肺腑,发自灵魂深处。 许久没得到她的回应,乔湛北垂下头,只见她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她刚刚听到了没有。 听到又如何?明天,她就要忘记他了。 乔湛北借着台灯的灯光,边打量着她,边细细地吻着她,从眉眼到唇……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从他十七岁,她的十四岁到现在,他们做过兄妹、做过上下属、做过夫妻…… 他们相识,已有十三个年头。 很荣幸,他是占了她现有生命里,近一半光阴的人。 是她教会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 她睁开双眼,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大脑里空白一片。 不禁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疑问。 一张浓颜系美人的脸,闯入视野,美人问:“小美人,你总算醒了。” “你是谁?我是谁?”叶眠皱眉,疑惑地问。 她还算淡定,没有因为失忆而发疯。 顾飒飒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故意佯装着急,按铃叫医生,边对她道:“小美人,你怎么了?我是顾飒飒,你飒姐!” ------------ 第226章 形同陌路 顾飒飒,顾飒飒…… 她不停在心里念叨并且仔细思索这个名字,大脑里模模糊糊,像是弥漫着一片白雾,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手指撑着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 她被护士扶着坐起。 医生和蔼地问:“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她:“不记得。” 医生:“还记得自己有什么亲人,或是朋友吗?说出几个他们的名字来。” 她仔细思索后,平静地回答:“一个都不记得。” “这是几?”医生竖起一张手,指缝张开。 “5。” “这是几?” “3。” 医生问了她一系列的问题后,看着她和顾飒飒,“初步怀疑是摔倒后失忆了。” 摔倒,失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摔倒的,接收这个信息,内心平静无波,没任何感觉。 “医生,怎么会这样?她就是在浴室摔了一跤,怎么就失忆了呢?连我她都不记得了。”顾飒飒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难过地问。 虽然这是故意演给叶眠看的一场戏,让她以为自己是摔倒失眠的,而不是被人为催眠刻意抹去了我全部记忆。 但是,想着叶眠现在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她这个相识十几年的好姐妹是陌生人,顾飒飒是真的难过。 医生出去后,她坐在床沿,边擦眼泪,边说:“你叫叶眠,叶子的叶,睡眠的眠。今年27岁,前天你在自己公寓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就昏迷了,刚刚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怀疑你是失忆了。” 叶眠。 她叫叶眠。 “我叫顾飒飒,我们是十几年的闺蜜,小美人,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把我忘了?”顾飒飒说着说着,眼泪又从她美艳的眸子里滚落。 她的头朝叶眠的肩膀亲昵地靠去。 叶眠眉心轻蹙,朝着一旁挪了挪身子,躲开她。 她躲开她了,看她的眼神陌生而疏离,完全把她当陌生人。 顾飒飒心脏一扯,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心里依然难受。 她平复心情,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看,这是我没错吧?这是你。” 叶眠看着照片,才知道自己的长相,只是看着一张张照片,她想不起任何,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但她明白,眼前这个顾飒飒确实是她的闺蜜。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地问:“我的父母、家人呢?” 顾飒飒告诉她,她的身世,以及她和靳家的关系。 她刚说完,叶眠只见一对陌生的男女抱着鲜花、拎着果篮进来。 男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搭深灰色长风衣外套,身材高大,麦色的俊脸,眼窝深邃,五官立体,气质成熟,很有城府的样子。 女人看起来上了年纪,穿着呢大衣,长发盘起,气质端方优雅。 叶眠想不起来他们分别是谁我。 “眠眠,我是姑姑,靳淮素,你还记得吗?”靳淮素在床沿坐下,就要握她的手。 叶眠立刻避开。 靳淮素鼻尖一酸,不敢再勉强她。 她心酸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一年多里,她和靳家的关系才熟络起来,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靳爷看着自己的大侄女,不认识他这个叔叔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被催眠前,乔湛北找过他,他当时不肯答应的。 但看着这丫头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地步,他也于心不忍。 靳淮安看着叶眠,和蔼道:“眠眠,等你出院了,叔叔来接你回家住。” 叶眠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离开后,病房只剩下她一个人,世界安静下来。 她下了床,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她的脸,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 她懵懵地站在那,心里很平静,双眸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得先把自己给认识明白再说吧。 医院过道尽头,男人立在扶拦边,深邃的黑眸,注视着远方的天际线。 顾飒飒一阵风似地走来,看着乔湛北孤寂的背影,扬声道:“她现在谁都不认识,把我当陌生人,我抱她,她都不让。她姑姑握她的手,她也不肯,好在情绪稳定,十分淡定,丫没心没肺的。” 闻言,乔湛北沉默许久,才侧过头,开腔:“没心没肺……挺好,她也解脱了。” 顾飒飒想起叶眠失忆前的状态,也只能认了,“我没跟她提你,提乔家,也没提乔乔。” 这是乔湛北叮嘱她的。 乔湛北点点头,没说什么。 叶眠在医院又住了两天,这两天,除了顾飒飒,她谁也没见。 来看她的,也都是靳家人。 听顾飒飒说,她之前和姑姑、叔叔、奶奶的关系,跟亲戚差不多,她不见他们,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见,也都还是陌生人。 她不想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 “小美人,出院手续办好了,你收拾好了吗?”顾飒飒拿着缴费单走进病房,边扬声问。 叶眠弯着腰,正拿包,病床床铺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据顾飒飒观察,即使失忆,她还是个讲究精致,热爱生活的人。一些生活习惯也没变,听时彦深说,大部份习惯,属于肌肉记忆。 叶眠:“好了,走吧。” 两人很快出了病房,进了电梯。 医院一楼大厅,人群熙熙攘攘,全部都是陌生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拎着包,目视前方和顾飒飒并肩走向门口。 不经意间,她看到人群里,一道鹤立鸡群般,气质不俗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长风衣,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畔,边朝着这边走来,边打电话。 肤色冷白,剑眉英挺,眼眸深邃,仿佛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角。 很帅。 叶眠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隔着人群,乔湛北接触到叶眠的视线,他喉咙发紧,定睛看向她。 她刚刚在看他,会不会是认出了他? 只见她已经收回了视线,随着人群朝这边走来,他也机械地往前走着,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穿着米白毛呢大衣的女人,拎着包,肩膀擦着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路过。 她头也没回地走了。 乔湛北心脏狠狠一绞,蓦地转身看向她…… ------------ 第227章 叶小姐,幸会 曾经,爱他如命的她,现在,与他形同陌路。 他想要拉住她,告诉她,他是她刻骨铭心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她也是他今生的唯一。 乔湛北极力克制住这股冲动。 让她忘记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她离苦得乐吗? 人群中,那抹纤细的背影越来越远。 男人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医院门口,他才转身。 心口一片怅然。 叶眠上了顾飒飒的跑车副驾,鼻息间隐隐还残留着刚刚那个男人身上的中性香味道。 是一种淡淡的木质香调,清洌禁欲,很好闻。 顾飒飒刚刚也看到乔湛北了,见叶眠毫无反应,她不知该替身旁这个曾经爱了他十几年的人心酸,还是替乔湛北感到难过。 废话,她当然替她的小美人心酸又难过。 顾飒飒吸了吸鼻子,咽下喉咙间的哽塞,她发现,自己因为这两口子,越来越感性了。 叶眠没回靳家住,一个人住进了自己原来的,位于银泰的公寓。 这套公寓市值千万。 她从顾飒飒那里得知,原来自己是个富婆,投资的产业涉足各行各业,还是一家风投公司的创始人,并且持有多家上市公司的股份。 此外,她还是苏绣大师,现在的主业是刺绣,是为了传承外婆留下的手艺,弘扬国粹艺术。 简单而言,她以前是一个既现实又胸怀理想的人,六便士与月亮,她两手抓。 下午时分,阳光温暖明媚。 叶眠坐在阳台的椅子里,喝着花茶,就着自己烘焙的芝士蛋糕,悠闲地享用下午茶。 内心里,祥和而喜悦。 吃饱喝足,她回到室内,坐在绣架前,继续刺绣。 虽然失忆,但她的手艺都还在。手艺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肌肉记忆,不会轻易忘记。 眼前的这幅刚刚开工几天的作品,是苏城非遗博物馆,请她绣的山水画,工期只有三个月。 她每天宅在公寓赶工,除了顾飒飒和靳淮素偶尔来看她,她几乎没有任何交际。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的光阴,仿佛弹指一挥间。 她要亲自将绣好的画送去苏城。 机场,叶眠一个人拉着20寸大小免托运行李箱,登上直飞苏城的航班。 商务舱,旅客很少,空间宽敞,座位之间隔着很大的距离,她很快找到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 叶眠右手拎起行李箱,另一只手托着箱底,用力举高,往行李架上放去。 行李箱距离行李架的高度只差一点点,她放不上去,踮着脚,身体重心不稳,身体朝后仰。 这时,后背靠上一堵温热的“墙”,两只手臂从她的身侧伸过,她看到一双修长的,手背浮着青筋男人的手,扶着她的行李箱,轻而易举地放上行李架,稍稍往里面一推。 随即,一双手臂垂落。 叶眠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身,面带微笑,诚恳道:“谢谢。” 抬眸间,对上一张惊为天人的帅脸,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在哪见过。 男人微微颔首,面无表情,淡淡道:“不客气。” 他拎起一只黑色行李箱,放上行李架。 叶眠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略一思忖,想起来了。 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正是她出院那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多看一眼,觉得很帅的那个。 她失忆后,发生的事情不多,能记的人和事情都很少,所以,即使三个月过去,对这个陌生男人的印象还特别深刻。 还有,他是真的高大帅气,出类拔萃,任谁看了应该都会过目不忘。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子中性淡香,清新而冷洌,使她脑海里浮现起,冬日黄昏走在一片雪松林的画面。她轻轻转过头去,只见他在她隔壁的座位落座。 这时,他打开面前的桌板,放上一部银色纤薄的笔记本电脑。 他一身价格不菲的深色高定西装,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顶端,领口卡着精致的领带结。 修长双手指尖轻轻触着电脑键盘上,左手手腕上佩戴着一只机械名表,衬衫袖口别着宝蓝色珠宝袖扣,灯光下,泛着光泽。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的精致,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自信的气场。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侧过脸,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冲她绅士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看起来很高冷又不失绅士风度。 叶眠这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打量着一个陌生男人好一会儿,她赶紧别开视线,看向舷窗外。 她是个俗人,很容易被美的人和物吸引。 一阵例行的广播之后,飞机起飞。 早上赶航班,起来有点早,她调整椅背的弧度,拿出颈托戴在脖子上,靠在椅背里,闭上眼休息。 迷迷糊糊间,她又冷又困,瑟缩着脖子,睁不开眼叫空姐。 正在此时,叶眠听到空姐的温柔软糯的声音:“您好,乔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需要?” “麻烦给这位小姐一条毛毯,谢谢。” 男人低沉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 “好的,乔先生。” 空姐似乎是走了,很快又回来,她闻到了女性香水味,一条毛毯盖上她的身子,很温暖的感觉。 叶眠不自觉地睁开双眼,刹那间,与邻座的男人四目相接。 乔湛北微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他轻声问:“抱歉,吵醒你了?” 叶眠轻轻摇头,嘴角上扬,“没有,谢谢你啊,乔先生。” 帮他叫空姐为她盖毛毯。 乔先生。 她的声音清亮,透着愉悦的笑意。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伤感一闪而逝,他唇角微扬,礼貌地回:“不必客气,你贵姓?” “免贵姓叶,我叫叶眠。”她大方道。 他彬彬有礼道:“叶小姐,你好。幸会。” 话落,男人主动朝她伸出右手。叶眠会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幸会!” ------------ 第228章 交个朋友 两人礼貌性地握了握手,很快松开。 叶眠倒回进椅背里,理了理身上的驼色羊绒毛毯,一旁传来男人闲聊的声音: “你是苏城人?还是去苏城出差?” 叶眠侧过头,他双手指尖又在敲键盘,她莞尔,“我原籍是苏城,现在定居京城,这次是去苏城出差。” 她说话时,他有礼地侧过头看着她,时不时地点头回应。 他温声道:“我也是去苏城出差。” 叶眠应了声,客气地让他先忙,她继续阖眼休息。 这好像是她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这个人看起来高冷,其实挺随和的。 她心情愉悦地翘了翘唇角,很快沉沉地睡去。 遇到气流颠簸,乔湛北收了电脑,靠着椅背休息。 男人缓缓侧过头,温柔的目光落在邻座,那张娴静美好的睡颜上。 她精神状态饱满,未施粉黛的脸,皮肤细腻,面颊红润,泛着健康的光泽。身材也不像三个月前那样消瘦,骨肉匀停,纤秾合度。 现在的她,无忧无虑,身心健康,过得很好。 乔湛北欣慰地扬唇,喉咙口却像是堵了一颗小石子,硌得生疼。 叶眠一觉醒来,飞机稳稳地降落在苏城机场,她慢条斯理地叠好毛毯,还给空姐。 下机前,邻座的这位乔先生,帮她取下行李箱。 她再次客气道:“谢谢。” 男人温声地回:“举手之劳。”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飞机,走向出口。 过了闸机,叶眠转身,看着戴着墨镜,双肩披着大衣,气场强大的男人,大方道:“乔先生,再见。” 乔湛北扬唇:“再见。” 叶眠拉着行李箱,根据指示牌,去等出租车。 她看着那个男人被一名中年男子接过行李箱,护送着上了一辆迈巴赫,看来是位大佬级的人物。 她自己也很快上了出租车,前往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她带着自己的作品现身俗称非遗博物馆。 博物馆展览厅,灯光明亮,一幅张大千的泼墨山水画《雨后山润》,引来一众苏绣大师、专家们的喟叹。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女性居多,有人推着老花镜,有人拿着放大镜。 这幅画画面呈横幅,石青石绿与墨色相互交融,浑然天成,山色空濛,林木葱郁。 乍一眼,让人以为这就是张大千的真迹。 再一眼才看出,这幅泼墨写意山水画,确实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而且绣出了泼墨画的灵魂! 挥洒自如。 一位老师傅推了推老花镜,赞叹道:“叶小师傅,许久不见,你的技艺越发炉火纯青了,了不得了不得!” “这蓝,不是蓝,是五彩斑斓的蓝,瞧瞧这层次渲染的,眠眠,你是真的把线当墨水在用啊!”一把年纪的许奶奶,握着她的一双巧手,骄傲道。 叶眠来之前了解过,这位许奶奶是她外婆的老朋友,也是位苏绣大师。 她没挣开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一直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很亲切。 苏绣协会的理事,拉叶眠到一旁,请她多留在苏城几天,给他们的学员、师傅们当几天讲师,传授经验。 叶眠想着自己回京城后也没什么事,索性答应了她的请求。 傍晚时分,她和许老太太还没出博物馆,迎面走来一位穿着毛呢长大衣,内搭衬衫、背心,打着领带,气质儒雅斯文的陌生男子。 男子戴着一副眼镜,身后跟着一名中年女人。 “奶奶。”男子笑着喊许老太太,目光却落在叶眠的脸上。 奶奶…… 他喊许奶奶为奶奶,想必就是许奶奶的孙子,顾飒飒口中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许墨白。 许墨白让跟来的保姆先扶着奶奶上车,他走向叶眠。 叶眠正要躲开,许墨白双手扣着她的双肩,垂着头,沉声道:“你个丫头,真不记得我这个哥了?嗯?” 男人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 她看他的眼神,陌生、防备。 很让人惆怅。 他们曾经分开过十年,再遇见,仍然如故。 现在却成了这样。 “对不起,我什么都忘了。”叶眠眼神躲闪,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抱歉。 许墨白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松开她的双肩,他唇角染笑,“想不起就想不起吧,但我还是你哥,走,请你吃饭去。” 叶眠犹豫了下,还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拒绝:“不了,谢谢啊,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 许墨白虽然心里很难过,但他也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本身就是个内向敏感的人,一时无法跟陌生人热络起来。 他现在于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许墨白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捉着她的手腕,翻转她的手心朝上,将名片朝她手心一拍。 他温和道:“不勉强你了,这是我的名片,在苏城可以随时联系我。” 叶眠:“谢谢。” 他们一起出了博物馆,许墨白离开后,叶眠将名片上他的手机号录进自己手机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呼吸着清冷的冬日寒风,走在马路边,根据手机导航,去了附近有名的一条老街。 老街是街也是著名风景区。 江南水乡,河岸两旁坐落着一排青瓦白墙的老房子,碧绿的湖水,荡漾着乌篷船,挂着红灯笼。 河岸上,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游客来来往往,路旁边都是小吃店。 闻着桂花莲藕粥的香味,叶眠唇角愉悦地上扬,她进了一家店,点了好几样小吃。 桂花莲藕粥、蟹黄灌汤包、梅花糕、海棠糕,她还尝试了一下臭豆腐,很香。 一个人惬意地逛吃满足后,她根据导航,步行回酒店。 夜晚,街景繁华,五光十色。 漆黑的夜空,突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也不小,一滴滴渗透进她的头皮,叶眠用包挡在头顶,朝着前方的公交车站牌跑去,躲雨。 她跑到公交车站台时,大衣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 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站台都招架不住,雨水不停地打在她的脸上。 手机软件一直在叫出租车、顺风车,迟迟没司机接单。 她的酒店就在斜对面三四百米处。 叶眠瑟缩着肩膀,双眼隔着雨雾,盯着出租车,时不时地伸手拦车,没一辆车肯为她停下。 心里正着急着,突然感觉雨停了,她仰头,借着路灯的灯光,发现头顶上方多了一把雨伞。 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酒气飘来,她转首,对上一张男人的脸,他身材高大,气场很强。 光线太暗,她仔细认了认,不太确定道:“乔、乔先生?” 乔湛北稍稍将雨伞举高,让光线透进来,让她看得清楚些。 他西装革履,肩头披着大衣,垂着眼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深邃的黑眸映着路灯的光,像是盛满细碎的星光,十分动人。 叶眠确定是昨天飞机上遇到的那位乔先生,他们居然又遇到了。 她笑盈盈道:“真的是你。” 男人垂眸睨着她,语气温润:“刚从那家酒店应酬完出来,看到有个女生在这躲雨,觉得身影熟悉,没想到,真是你。” 叶眠转脸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座园林式的建筑,门匾上写着“忆江南”字样,是一家酒店。 一面之缘而已,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特意过来给她打伞。 像是有股暖流,缓缓注入心间。 叶眠看向他,满心感激,正要道谢,发现雨伞离他自己太远,雨伞边缘的水滴尽数落在了他的肩头。 她眉心轻皱,关心道:“你自己都淋到雨了。” 男人轻轻一笑,“我没事。” 叶眠想也不想地上前一大步,靠得他很近,这样两人都淋不到雨。 她侧身站在他的面前,她的大臂与他的胸膛仅仅一拳距离,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侧脸,她感觉脸颊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呼吸都变得不顺。 跟一个名字都还不知道的男人靠这么近,好像不太好。 她悄悄往旁边挪动了有一步距离。 男人磁性的嗓音从侧上方传来,“你要去哪?我让司机送你。” 叶眠咽了咽喉咙,笑着道:“我就住斜对面的香格里拉,本来是散步的,走着走着下雨了。” 乔湛北看了眼路标,“这条路是往南的单向行驶道,司机不好送。” 她恍然大悟,看向他,“难怪我叫出租、顺风车,一直没司机接单。” 只见他薄唇唇角勾起弧度,深邃的黑眸,锁着自己,温声道:“这会儿,雨小多了,我打伞步行送你回酒店。” 叶眠心头再次一暖,满心感激,也诚恳道:“这样太麻烦你了。” 他看起来身价不菲,说不定是个日理万机的商界大佬,她怎么好麻烦他? “不麻烦,几步地而已,走吧。” 只见他说罢,已经迈开了步子,她略迟疑地看着他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很快跟上男人的脚步。 被雨水淋湿的马路,浮光掠影,光怪陆离。 男人撑着一把雨伞,女人偎在他的身侧,他们沿着马路,漫步在雨中。 雨还在下,时大时小。 这时,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溅起水花,男人拽着她的手肘,将她稍用力一带,拉到马路里侧。 走外侧不安全。 很暖很体贴的举动。 叶眠扬唇,她抬起头,悄悄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视着前方,手里撑着伞,不知道在想什么。 寒风阵阵吹过,很冷,她不禁缩起脖子,牙齿打了个冷颤。 这时,一股温暖的感觉包裹住她,她顿足,只见自己肩头多了一件大衣,沉甸甸的,染着淡淡的烟酒气和浓烈的男性气息。 她缓缓仰起脸,对上男人染着温和笑意的俊脸。 他说:“今晚气温骤降十度,你穿得太少,衣服到酒店再还给我。” 叶眠怔怔的,既觉得温暖,又有点忐忑,这个男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他已经转了身,继续往前走去,叶眠很快跟上,好奇地问:“乔先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听她这么问,乔湛北握着雨伞伞柄的手,暗暗收紧。 他顿足,目光锁着她,按捺住激动,轻声问:“怎么这么问?” 心却悬到了嗓子眼。 听他的语气,叶眠明白,他们以前不认识。如果认识,昨天飞机上,他也不会问她姓什么了。 “三个月前,我摔了一跤,所有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还以为你是我以前认识的人,才会这么照顾我的。”她边走边跟他说着实话。 乔湛北在心里酸涩一笑,他刚刚还以为她想起他来了。 不过,他也该庆幸,她没想起他。 万一,她回忆起那些仇恨他的记忆,又刺激到她怎办? 他侧头看着她,皱着眉,目露同情,又惊讶道:“你失忆了?” 叶眠点头。 乔湛北安慰了她几句,又道:“我们以前不认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酒店门口的小广场。 喷泉旁,男人看着她,面带温和的笑意,“昨天在飞机上,纯属是举手之劳,今晚又遇到你,觉得挺有缘的,我已经把你当作是朋友了,刚刚看到你冷,我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把她当朋友。 叶眠仰脸看着他。 喷泉的灯光照在他完美绝伦的脸上,他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语气不急不缓地问:“怎样,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她情不自禁地点头,笑着道:“我叫叶眠,一名苏绣师,你呢?” 她这是表示愿意跟他做朋友了。 乔湛北莞尔,他从西装内口袋掏出名片夹,双手捏着递给她。 叶眠礼貌地以双手接过。 ------------ 第229章 喊她妈妈 乔湛北。 职位:总裁 乔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寒风中,叶眠冻得发红的手,捏着一张设计简约高级的名片,看着名片上的字,她在心里默默地念。 乔湛北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她的反应,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期待她想起自己,还是怕刺激到她…… 他的心脏再次悬到了嗓子眼。 叶眠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人脸识别解锁,她输入名片上的手机号,拨通。 乔湛北身上的手机响起,是低调的和弦乐声,只响了一声,便安静下来。 他掏出手机。 叶眠面带微笑,看着他,他正低头看手机屏幕。 她扬声道:“乔总,这是我的手机号,还请惠存。” 乔总。 她清亮的声音传来,这一声“乔总”,教他喉咙发紧,哽塞住。 想起以前她还是他助理的时候。 只不过,她早就完全不记得。 乔湛北存了她新的手机号。 他抬起头,唇角轻轻翘起弧度,借着喷泉的灯光,看着她明丽姣好的脸,温声道:“既然是朋友,就别跟我客气了。” 叶眠抿唇浅笑,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虽然失忆了,但是,股份集团公司她是明白的,明显是上市公司。 如她之前猜测的一样,他是一位大佬级别的人物。 才见过两面,就要跟她做朋友,还这么照顾她,她自己也是的,刚刚竟然情不自禁地就答应了。 “乔先生,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谢谢你的外套。”叶眠依然同他客气,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她说着就要脱下大衣。 乔湛北开口拦着她,“等等,送佛送到西,雨也还在下,我送你进酒店里再说。” 她没跟他客气,笑着点点头。 小广场上,不少行人驻足,拿手机对着天空拍照。 叶眠喜悦道:“下雪了。” 她从黑色雨伞下迈了出去,摊开掌心,接住雪花,感受雪花落在她掌心后,缓缓融化后的清凉感觉。 乔湛北拿开雨伞,看着她。 此时,她仰着下颌,闭着双眼,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嘴角上扬,开心得像个孩子。 她脖颈优美修长,皮肤白皙,眼神明亮而澄澈,美好动人。 意识到有人还在等着她,叶眠看向他。 乔湛北冲她微微一笑,走上前,为她撑伞,一直送她进了酒店,到了电梯口。 “乔先生,再见。” 叶眠进了电梯后,对他笑着挥挥手。 “晚安。” 电梯门合上前的一瞬,乔湛北看着电梯里她的脸,用口型对她道了声“晚安”。 叶眠回到自己房间,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大衣上的烟酒味和温热的男性体温,她背靠着门板,眉心轻皱,翘着唇角。 垂眸看着手里摊着的名片。 乔湛北。 他叫乔湛北。 她掏出手机,将他的手机号存进名片夹。 深夜,雪还在下,院落里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乔湛北披着大衣,走在红砖铺就的地面上,进了洋楼。 这里是他之前在苏城添置的别业,以前带叶眠来过。 刚进门,一位中年妇女迎上前,接过他的大衣,挂在衣架上。 “乔乔回来了吗?”乔湛北淡淡地问。 “先生,晚饭后,许先生就送小小姐回来了,小人儿还没睡呢,育儿嫂一直在哄。”佣人恭敬道。 乔湛北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半了。 乔乔从不超过九点睡觉。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 男人眉心紧蹙,快步上楼去,皮鞋鞋底踩着红木楼梯发出沉闷的声音。 前不久,他见乔乔成天闷闷不乐的,问她,她也不说什么。他担心小人儿是寂寞没人玩,送她来了苏城和许家,她的妹妹暖暖作伴。 乔湛北很快进了乔乔的房间,吩咐育儿嫂出去。 卧室内,复古的绿色台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小乔乔面朝着墙壁,侧躺着,身上盖着被子,一头长发披散着。 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隐约可听到她的哭泣声,声音小到几不可查。 见宝贝女儿正悄悄地哭着,乔湛北的心忽地一揪。 他第一次见性格独立坚强的小乔乔哭。 乔湛北在床沿坐下,倾身上前,垂眸看着小人儿,柔声地问:“乔乔,乖,宝贝,怎么了?爸爸回来了。” 小姑娘乌黑卷翘的长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眼泪顺着她的内眼角,不停地滚落。 小小的人儿喉咙里发出压抑着的低低的哽咽声,着实揪着人心。 乔湛北心疼不已:“乖,告诉爸爸,到底怎么了?” 乔乔转过脸,“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我要眠眠,她在哪?我想她了……呜……我想眠眠……” 小人儿抽抽噎噎地说,一双乌黑的大眼里,盈满泪水,不停滚落。娇嫩的小脸哭得胀红,爬满泪痕。 听着宝贝闺女的话,乔湛北心如刀绞。 他以为,性格高冷傲娇,从不粘大人的乔乔,没有妈妈在身边是不会难过的,她一向连妈妈都不亲的。 以前都是叶眠讨好她。 乔湛北眼眶湿热,别开脸,抑制住泪意。 他将宝贝女儿抱起,柔声地哄:“乔乔,你妈妈她现在就在苏城,她很健康,很快乐,我们不担心她了,早点睡觉,外面下雪了,爸爸明天带你堆雪人,好不好?” 提起堆雪人,乔乔更想妈妈了。 模糊的记忆里,妈妈带她一起堆过雪人的。 “爸爸,你带我去找她,我现在就要找眠眠,我要去,我要去。”小乔乔说着,手臂伸向门口的方向,小身子就要从他的怀里挣开。 乔湛北第一次见乔乔如此任着性子,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离开妈妈这么久。 他抱紧小闺女,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道:“乔乔,爸爸跟你说过,妈妈不记得我们了,我们也不能认她,不然,她身体里的怪兽会被唤醒,妈妈就不是妈妈了。” 叶眠被催眠抹去了潜意识里的所有记忆,但心理医生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再受刺激,想起那些仇恨他的记忆。 三个月,他没敢靠近她,不敢与她相认,一方面是,她的眼里,他已是陌生人,更怕的是,刺激到她。 乔乔的抽噎声越来越小,但是,眼泪落得更凶,她转脸趴在爸爸的肩头,撇着小嘴,“爸爸,我还是想妈妈……” 听着闺女的哭腔,乔湛北无法招架,他柔声地哄:“乖,爸爸明天带你去见妈妈,但我们说好,只能悄悄地看看她。” 乔乔从他肩头离开,一双泪眸看着爸爸的脸,她竖起自己的小拇指,要跟他拉钩。 乔湛北莞尔:“拉钩。” 乔乔哽咽了很久,才在爸爸的怀里渐渐睡着。 看着熟睡的,脸上挂着干涸泪痕的小宝贝,乔湛北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 雪后的园林,风景美不胜收。 乔湛北抱着小乔乔,站在一堵白墙后,透过镂空的花窗,看向湖中央的凉亭。 “乔乔,看,你妈妈在那座亭子里。” 小乔乔伸长脖子,看向窗外的亭子,她看到了妈妈。 “妈妈!” 乔乔奋力从爸爸怀里挣下,大喊一声,双脚刚落地,就从围墙的扇形门口跑了出去。 “乔乔——” 乔湛北低声喊,大步追上。 “妈妈,妈妈……”乔乔跑出去后,看到亭子里的女人,哭着喊,跑得更快。 正拿相机拍照的叶眠,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心脏莫名地揪疼,她放下相机,循声望去。 ------------ 第230章 一家三口 廊桥上,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地面很滑,小女孩边跑边踉跄,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叶眠看得心惊肉跳,她不由得快步走出亭子,迎向她。 乔乔看着妈妈朝自己走来,撇着小嘴,眼泪掉得更凶,这时,她脚下一滑。 小身子向前扑倒。 追出来的乔湛北,脸色一沉:“乔乔!” 叶眠心慌地喊:“宝——” 她快步跑到小乔乔的身侧,弯着腰,两手扣着她腰部的位置,将她抱起。 她单膝跪地,半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小人儿,一脸关切,语气里满是担忧,“小宝贝,你哪里摔着了?有没有哪里痛痛?” 不到一米高,看起来两三岁大的小女孩,头发乌黑,绑着高马尾,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一双黑葡萄般乌黑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泪不停地掉。 她边摇着头,哽咽着坚强道:“不疼……” 看着她满脸泪水的模样,叶眠心疼得喉咙发堵,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疼哭的。 她轻轻帮她拍掉奶黄色的羽绒服面前沾着的雪。 乔湛北站在廊桥的中央,看着尽头处的一对母女,顿下脚步,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担心乔乔刺激到她。 好一会儿,他才迈开步子走向她们。 小乔乔用力眨了眨眼皮,眨掉眼眶里的泪水,视线变得清晰。 真的是妈妈。 是眠眠。 小乔乔看着很久不见的妈妈,张开手臂,抱住了她的脖子,小脸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用力吸着鼻子,吸吮妈妈身上的味道。 叶眠心窝一暖,她竟不自禁地反手抱住了她。 小女孩身上染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温热的小身子,趴在她怀里,小棉袄一般的温暖。 妈妈也抱着她。 乔乔撒娇地撅起小嘴,眼泪又不停地掉下,泪水往脖子里淌,她张开小嘴,哽咽地喊:“妈——阿姨……” 刚开口,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想起爸爸昨说过的话,她连忙改口。 叶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将她从自己怀里拉开,帮她擦着眼泪,关心道:“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跟爸爸妈妈走失了吗?” 她记得刚刚这个小女孩一直在哭喊。 眠眠连她的名字都忘记了。 小乔乔感觉很委屈,又流下了眼泪,脸上冰冰凉凉的,“阿姨,我叫乔乔。” 叶眠注意到,一个男人朝这边走来,她定睛看去。 白茫茫的风景里,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色毛呢大衣,已经到了她们的跟前。 他正是乔湛北。 难道,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乔湛北听着乔乔喊她“阿姨”,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母女俩相见不相认,百般滋味浮上心头。 他走近她们,目光落在叶眠的脸上,温声道:“叶小姐,巧,这是我女儿。” 真是他的女儿。 叶眠看着他,连忙摇头,满眼里都是对小乔乔的关心,“她刚刚摔了一跤,问她说不疼。” 乔湛北半蹲下,“乔乔,刚刚摔哪里了?有没有伤着?” 他检查乔乔的手掌心,没有破,打底裤双膝处湿湿的,沾着零落的雪花。 乔乔摇头,笃定道:“爸爸,我没摔疼。” “乔乔说没事就没事,她自理能力很强。”乔湛北转头看着叶眠,回应她的关心。 看得出,即使不认识,她还是打心底地关心乔乔的。 叶眠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刚刚吓我一跳。” “阿姨,今天好多雪,可以请你跟我一起堆雪人吗?” 小女孩看着她,乌黑的大眼里盛满了期待。 她还十分有礼貌。 叶眠看着这么漂亮又惹人怜的小宝贝,几乎想也没想地点头,她唇角上扬,“好啊!” 她的妈妈呢? 叶眠心里稍稍有点疑惑,并没问出口。 乔湛北见她很是愉快地答应了乔乔,没跟她客套,他站起身,扬声道:“我去给你们找工具来。” 说罢,他转身便走。 他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双腿瘫痪着。 那天下了场大雪,她告诉他,回家找乔乔堆雪人。 当时,他心底多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地走向她们母女,陪她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如今…… 回首间,看着小乔乔十分粘着她的模样,他唇角苦涩地上扬,以前,都是她讨好小闺女的,现在,乔乔这么粘她,她却不记得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宝贝女儿。 也不能记得。 园林的草地上,覆盖着一层白茫茫的雪,一大一小的母女俩,蹲在雪地里,手里拿着小铲子,堆着雪人。 乔湛北举着叶眠的单反相机,给她们拍照。 小乔乔脆生生道:“阿姨,你做妈妈,我做女儿,爸爸,你做一个爸爸雪人!” 乔湛北闻言,放下相机,很快也加入进去,他堆了一个大雪人。 看着雪地里一家三口模样的雪人,看着还在雪地里玩耍的小乔乔,叶眠对身旁的男人,好奇地问:“乔先生,乔乔的妈妈呢?” ------------ 第231章 跟妈妈在一起 她问他:乔乔的妈妈是谁。 乔湛北微侧过身体,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心里泛起丝丝酸涩。 他牵起唇角,随口扯了个谎,“乔乔是个意外的小生命,她妈妈生下她后,不要她了,乔乔一直跟着我这个单亲爸爸过。” 意外的小生命,单亲爸爸。 他说得很委婉,叶眠大概能理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惊讶。 他这样大佬级别的高富帅,还能被甩? 爱慕他,追求他的女人,应该多如过江之鲫的吧? 惊讶之余,她礼貌道:“不好意思啊,无意冒犯你的隐私,我之前好像听到乔乔喊妈妈的,就好奇地问了句。” 乔湛北眉眼含笑,目光锁着她的脸,轻笑道:“没什么,你又跟我客套了。” 他的目光落向雪地里,小小的一团奶黄色身影,又道:“乔乔越来越大了,懂事了,常常闹着要妈妈。” 叶眠看着雪地里,没有妈妈的乔乔,心口揪紧。 “第一次见她这么喜欢一个从没谋面过的阿姨,谢谢你陪她玩了一下午。”乔湛北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脸上,语气诚恳。 “不不,我非常喜欢乔乔,跟她一起堆雪人,我也很开心的。”叶眠发自肺腑道。 说话间,她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看着雪地里一家三口的雪人,满心的喜悦。 夕阳这会儿从云层里穿透而出,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她赛雪般晶莹剔透的侧颜上,美好得教人屏息。 乔湛北注视着就在身旁,朝思暮想的人儿,心脏止不住地悸动,他极力克制着拥她入怀的冲动。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男人身上雪松般清洌的气息,叶眠侧过脸,不经意间,对上他的视线。 他那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他正打量着她,似乎想要看到她的里面去。 叶眠心尖一悸,很是莫名。 “阿姨,爸爸!”这时,小乔乔朝这边跑来,两人皆回过神来。 乔乔的小身子直接冲到叶眠的跟前,抱住了她的大腿,小脸埋进她的腹部,深深地吸吮妈妈身上的味道。 看着扑在自己肚子上的小人儿,叶眠心窝一暖,唇角上扬。 乔湛北这时掐着乔乔的腋下,将她举高到头顶上方,又放下到怀中。 “乔乔,饿了么?晚上我们请阿姨吃晚餐,感谢她陪我们玩了一下午,好不好?”乔湛北对怀里的小闺女问。 当然好! 她好久好久没跟妈妈一起吃饭了。 小乔乔重重地点头,看向叶眠,满眼依恋,“眠眠,我想请你吃晚餐,可以吗?” 不想叫她“阿姨”,还是叫“眠眠”吧,以前她经常这样叫她。 乔乔暗忖。 听着小人儿脆生生的声音,和她小大人口吻的话,叶眠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轻轻地捏着她幼滑Q弹的脸颊。 “好呀,眠眠也很想跟乔乔一起吃饭!” 一家三口迎着夕阳,朝园林门口走去,剩下雪地里的一家三口雪人,迎着金灿灿的夕阳,笑得灿烂。 乔湛北订了包厢,吃的是特色苏式菜。 他观察到,叶眠虽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但是,口味和习惯都没变。 方形的餐桌对面,乔乔坐在儿童座椅里,叶眠侧着脸,时不时地喂她吃东西。 “乔乔,这是糖醋藕片,来,吃一口。”叶眠夹了一片藕片,喂到乔乔嘴边。 乔湛北戴着一次性手套,此时,他剥虾的动作微顿,乔乔最讨厌吃藕的,他正要开口,只见小丫头已经张口咬住了,还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妈妈。 男人的心倏地揪紧。 他懂小丫头的心思,若是叶眠没失忆,看到这样的乔乔,得心疼死。小丫头以前从不要妈妈喂吃的,也挑食得很。 藕片好难吃,咬起来有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很难受。可是,眠眠不记得她了,她要表现得好点,她才会更喜欢她。 小乔乔暗暗地想。 叶眠看着眼前的一盘大虾,几次想动筷子,想着还要戴手套剥壳,又一次犯懒,作罢。 这时,一小碟剥得干干净净的虾尾被推到她的面前,她两眼放着光,抬起头,对上男人面带笑意的俊脸。 他温声道:“慢用。” 叶眠怔怔地看着对面,慢条斯理摘下一次性手套,大佬级别的男人。 他竟然为她剥了一碟子的虾仁…… 在她特别想吃虾的时候。 “眠眠,你快吃,多吃点。”你最爱吃虾了,都是爸爸帮你剥虾壳。 乔乔没敢说出后面的话。 叶眠嘴角不自禁地上翘起,她也没再拘谨客气,蘸着醋,大快朵颐地吃着肉感十足的大虾仁。 不用自己剥虾壳,吃起来就是痛快。 乔湛北喝着温白开,看着她吃得很开心的模样,满眼笑意饱含宠溺。 一家三口吃过饭,父女俩先送叶眠回酒店。 乔乔在车上睡着了。 叶眠坐在儿童安全座椅边,借着车内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小宝贝的睡颜,偶尔凑近她,吸吮她身上淡淡的纯净的奶香气。 莫名有一种很窝心的感觉。 乔湛北以眼角的余光瞥着这一幕,他喉结滚了滚。 车子到了酒店门口,叶眠不舍地摸了摸乔乔的小脸,在心里对她说“再见”,很快下了车。 乔乔睁开眼,车上只剩下司机伯伯,不见妈妈。 她连忙打开车门下车,只见妈妈上了酒店门口的台阶,爸爸朝着这边走来。 妈妈又要走了。 乔乔小嘴一撇,她用力逼回眼泪,小小的身影朝着酒店门口,快速跑去。 “乔乔!” 乔湛北见乔乔跑来,上前抱住她。 “妈——”乔乔刚喊出口,连忙止住,她大声道:“爸爸,我要跟眠眠在一起!” 她在爸爸怀里不停地挣扎。 “乔乔,乖,你不能这样。”乔湛北沉声道。 乔乔不肯听,使出吃奶的力气从爸爸怀里挣开。 “眠眠!” 叶眠心里正空落落的,听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小女童的声音,她转过身。 只见奶黄色的小身影,爬上台阶,跑到她跟前,扑到她的腹部,小人儿仰着小脸,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她带着哭腔道:“眠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 第232章 想赖着不走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温热的小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指,生怕一松开,她就会跑了似的。 她还晃着她的手臂,一脸的哀求。 叶眠喉咙哽塞,心疼不已,她弯腰,吃力地抱起乔乔,进了酒店大厅,到角落的沙发里坐下。 乔湛北很快跟了过来,他走到叶眠跟前,弯腰要抱乔乔,小丫头树袋熊似的扒着妈妈,一下也不愿意松开。 “我就要跟眠眠在一起。”小乔乔任性地说完,脸埋进妈妈的怀里,小小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听到怀里传来乔乔那压抑的低低的哭声,叶眠鼻头发酸,怜惜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地哄:“乔乔,不哭了,阿姨今晚跟你在一起。我们现在就回阿姨的房间,好不好?” 乔乔从她的怀里探出头来,撇着小嘴,道:“好……” 看着这样的乔乔,乔湛北也十分的心疼。他这性格要强的小公主,以前从不哭哭啼啼的,这是实在想妈妈了。 既然叶眠已经答应了,他也没再劝乔乔。 他抱过小人儿,跟叶眠一起进了酒店电梯,不一会儿,到了她的房间。 叶眠住的是套房,里间是大床房卧室,外间是客厅。刚回到房间,小乔乔就睡着了,她帮她脱了外套、毛衣、打底裤,只剩秋衣秋裤。 帮她盖上被子,她看着小宝贝天使般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亲,才出卧室。 男人一身深色西装,面朝巨幅落地窗,失神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知在想什么。 叶眠走到柜子边,接了一杯温开水。 听到“哗哗”流水的声音,乔湛北回过神,转身看向她。 她穿着米白色V领羊绒毛衣,下半身搭着黑色半身裙,黑色短靴,长发盘成发髻,用鲨鱼夹夹在脑后。 手里端着玻璃杯,面带笑意,一如以前那般温温婉婉,动人心魄。 “乔先生,坐下喝杯水吧,乔乔睡着了,睡得挺香的,你放心吧。”叶眠放下玻璃水杯,冲他扬唇浅笑,温声道。 男人朝着这边走来,眉心轻蹙,面露愧色,看着她道:“今晚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乔乔她很少哭,她哭起来,我真拿她没办法。” “又说麻烦,你下午还让我别跟你客套的。”叶眠笑着回,“我也是见不得乔乔哭,舍不得她哭,也非常喜欢她。” 看得出,这个大佬是十分疼女儿的。 乔湛北点头,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回去,明天早点过来接她。” 嘴上这么说,看着只有几步远距离的她,他很想像乔乔一样,赖着不走。 叶眠送他到玄关。 她站在房间里面,手握着门把手,另一手不停揉着脖子,“乔先生,不送了。” 乔湛北正要跟她道别,他心脏一紧,忍不住关心地问:“你的脖子,不舒服?” “嗯,颈椎不大好。乔先生,再见。我会照顾好乔乔的,放心好了。”她随口回了句,微笑着说完,关上房门。 叶眠转动着僵硬酸痛的脖子,感觉里面“嘎嘎”地响,是前段时间赶工赶得太紧了,低头时间太久。 回到卧室,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宝贝,她唇角不禁上扬。 她居然被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赖”上了,自己竟然也这么地喜欢她,发自内心的。 叶眠为乔乔又仔细地掖了掖被子,轻轻地拍了拍被子,让被子更服帖,她才去浴室洗漱。 夜已深。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快11点。 刚从浴室出来,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叶眠从包里找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乔先生。 是乔湛北。 他是不放心乔乔吗? 叶眠转了转更僵,更酸痛的脖子,走到外间接电话。 “乔先生——” “睡了么?我在你房间门外。”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叶眠看向门口,一脸疑惑,不明白他这么晚怎么又回来了,她放下手机,信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到他俊帅的脸。 她裹紧浴袍的衣襟,拉下防盗链,转动门把手。 “乔先生,你怎么——先请进吧。”叶眠迟疑了下,还是请他进了来。 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西装,大衣应该是还在车里,拎着环保纸袋。 乔湛北进了房间,垂眸睨着她,“我给乔乔买牙膏牙刷的时候,路过药房,给你买了些膏药,你先贴试试看,如果还不好的话,回头我帮你找推拿师或是针灸师看看。” 买牙膏牙刷是路过,买膏药才是专程去的。 叶眠看着他递来的药房纸袋,怔怔着,愣了几秒才接过。 她只是随口回了他一句,他居然记在心上了。 她仰着脸,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乔湛北对上她清水出芙蓉般,白里透着粉嫩的完美鹅蛋,吮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温热甜香,喉结滚了滚,轻笑道:“又要跟我客气了?” 叶眠也笑了,她没说话,从纸袋里拿出膏药,“我这就试试。” “我进去看一眼乔乔。”乔湛北说着,进了卧室。 叶眠站在玄关处的镜子边,手里捏着膏药,低着头,往脖子后侧贴去,只是她够了很久,也没够着酸疼的位置。 “我来。” 男人略带磨砂质感的嗓音从身后方传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酥酥痒痒…… 叶眠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变得短促。 她手里的膏药被他拿去,透过前面的镜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他面无表情,垂着黑眸,一只手轻轻撩开她的发丝。 发丝轻轻擦过她的皮肤,像是从她的心尖撩过,荡漾起悸动的感觉。 男人的指尖摁上她的颈椎,正是特别酸痛的地方,她“嗷”地叫出声音来。 乔湛北挑眉,认真地问:“这里?” 他的手又摁了摁那个位置。 “嗯……就,就是这里。”叶眠轻轻咬着贝齿。 不仅是疼,还有种很酸爽的感觉。 听着她类似暧昧娇吟的声音,乔湛北喉咙不由得紧了紧。 ------------ 第233章 重新爱上他 呼吸变得短促,一股血液逆涌而上,直往他脑门里窜。 眼前,是她修长优美的后颈,柔和的灯光下,白得晃眼,凸起的第七颈颈椎棘突,性感诱人,惹得他想狠狠啃咬住。 他拇指指腹不由得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轻轻地爱抚,感受她皮肤细腻温润的触感,不住地咽了咽喉咙。 从后颈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叶眠全身荡起一层鸡皮疙瘩,心尖儿像是有蚂蚁在爬,痒得难耐,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时,感觉身后的男人拉下她睡袍的后领,她脑子一轰,心脏一紧。 以为他是要轻薄自己,本能地就要反抗,却在镜子里撞见他冷静自持的模样。 男人完美如造物主精雕细凿的冷白俊脸,没任何表情,垂着眼眸,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白色的膏药,仔细整理刚刚被她捏皱的边缘。 动作慢条斯理,眼神专注而认真。 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很快,后颈传来清凉的感觉,她瑟缩了下,低下头。 “很凉吧?过一会儿适应了,就好了。”男人磁性的嗓音,打破宁静。 “嗯!”叶眠回过神来,用力点了下头。 她转过身,面对气质高冷矜贵的男人,僵硬地笑着。 心里却狠狠地鄙视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 居然会以为他会对自己做下流的事。 人家只是好心帮她贴个膏药而已! “乔先生,谢谢你!”叶眠发自肺腑,诚恳道。 乔湛北对上她真诚的双眸,嘴角轻扯,在心里嗤笑。 臭丫头! 又跟他客气,她知不知道—— 男人压抑住满心的无奈与对她的渴望,像是朋友一般,叮嘱她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脖子、肩颈最好裹条毛巾,或是围巾,不要受凉,照顾好自己。” 刺绣很伤颈椎、腰椎,她专注、沉浸的时候,可以连续半天甚至一天,一动不动。 想起这些,乔湛北一阵心疼,他见不得她受一点苦。 感受到他的真诚与关心,叶眠心口一暖,她一双浸透着笑意的眼眸,看着他,抿唇微笑,“嗯!” 眼前的她,身上裹着睡袍,仰着脸,眯着眼笑,眼下浮起甜美的卧蚕。 像是少女时的模样。 那个悄悄暗恋着他的少女,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湛北极力抑制住那股就要在她面前暴露的伤感,他抬腕看了下手表,道:“不打扰了,晚安。” 叶眠送他到门口,微笑道:“晚安。” 她将房门反锁好后,反手摸向后颈,想起被他贴膏药时,自己身体的暧昧反应,她脸颊滚烫,又羞又窘。 幸好乔先生没发觉,不然,她得钻床底下去。 是以前从没碰过男人的原因么? 听顾飒飒说,她以前母胎单身,没交往过一个男朋友。 她缓了好一会儿,心里才平静下来。 上床前,她将今天拍的照片导入手机,有几张是那位乔先生拍的,她和乔乔的画面。 构图很有艺术感,画面温馨细节丰富,看着照片里,自己对乔乔那焕发着母爱般慈爱的眼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迫不及待地上了床,没忘记乔湛北的叮嘱,脖子、肩颈塞上了针织围巾,躺下后,拥着乔乔温热的小火炉般的小身子,她阖上双眼。 鼻息间,萦绕着小女孩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她不自禁地翘起唇角。 脑海里又浮现起那一碟虾仁和膏药,那个乔湛北,为什么对她这样关心呢? 这些不是一般能做的事。 叶眠暗忖。 因为她帮他照顾女儿了。 她这么想着,渐渐睡去。 深夜,乔湛北洗了个冷水澡,躺下后,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之前三个月,他没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担心她见到他,认出他,受刺激后,又恢复那些痛恨他的记忆。 那天在飞机上,他装做跟她偶然遇到,她没认出他后,他松了一口气,告诉她姓乔,她也没反应。 今天,她也没认出乔乔。 乔湛北闭上眼,鼻息间仿佛萦绕着她身上的甜美气息,脑海中,是她洁白优美的后颈,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狂热地叫嚣着对她的思念。 男人紧紧攥起双手,压抑这股强烈的思念她到入骨的情绪。 他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他要努力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 酒店卫生间,洗手台。 小乔乔穿着酒店的小浴袍,脚下踩着脚凳,与叶眠一起站在盥洗池边,母女俩一起照着镜子,听着刷牙歌,同频率同动作地刷着牙。 看着镜子里的妈妈,乔乔一直开心地眯着双眼。 真好,她又跟妈妈在一起了。 叶眠越看乔乔越觉得喜欢,她遗传了她爸爸的基因,五官十分漂亮,一双大眼,双眼皮极深。 小公主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高冷范,简直和她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门铃声响,叶眠漱了口,擦干净嘴角,去开门,果然是乔湛北。 他拎着一只奶油白HELLO KITTY,联名儿童行李箱,矗在门口,“我带了乔乔的换身衣服过来。” “进来吧,乔乔刚洗了澡,洗了头发。”叶眠微微一笑。 “你的颈椎好点没有?”刚进门,乔湛北关心地问。 目光落在她的后颈。 想起昨晚贴膏药时的事,叶眠耳根一热,她连忙伸手抚着后颈掩饰心虚和窘迫。 “好像好多了,没那么酸痛了。”她笑着道。 听她这么说,他放心多了,又道:“有用就好,过了24小时要换新的。” “爸爸!” 乔乔跑了过来,大声地喊。 乔湛北将她抱起,转了两圈,“有没有听眠眠阿姨的话?” “乔乔她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懂,根本不需要听我的,还处处提醒我呢。”叶眠看着他们父女俩,满眼笑意,说的也是实话。 乔乔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 “爸爸,你把我的书都带来了吗?我以后要一直跟着眠眠。”再也不跟妈妈分开。 乔乔说完,从他爸爸怀里挣下,走去行李箱边。 ------------ 第234章 想讨好你 这小人儿,陪她一夜还不行,以后还要一直跟着她? 叶眠觉得好笑地扬唇。 听着乔乔的话,乔湛北也扬起唇角,他看向叶眠,表情略透着无奈。 男人却在心里窃喜着:他的宝贝小闺女简直是个神助攻。 刚刚在来的路上,他还寻思着以后怎么找机会再接近她妈妈的。 乔湛北走到乔乔身旁,半蹲下,大手罩上她的后脑勺,和蔼道:“乔乔,爸爸只带了你今天要穿的衣服,没带绘本。换好衣服,我们就跟眠眠阿姨告别了,不能再打扰阿姨了。” 跟妈妈告别? 她不要! 可是,妈妈现在不记得自己是她的女儿,会不让她一直跟着她怎么办? 乔乔小嘴一撇,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转过头,仰视着不远处的叶眠,哑声道:“眠眠,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 听着小人儿的话,叶眠的心忽地一揪,一股鼻酸涌上。 她连忙上前去,在她跟前蹲下,柔声安抚着她,“乔乔,阿姨喜欢你,跟你在一起,阿姨很开心,昨晚睡觉都睡得特别的香!” 说的也是发自肺腑的话。 昨夜有这小宝贝陪她在这酒店睡觉,她一觉到天亮,很窝心,很踏实。平时她一个人睡酒店,要失眠到很晚。 乔湛北侧首,只见叶眠一脸的心疼,她正用拇指指腹帮乔乔揩拭脸颊上的眼泪。 听得出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乔乔红着双眼,趴上妈妈的肩膀,哽咽着乖巧道:“那你让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乔乔一定听眠眠的话,你让我穿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闻着她身上的奶香气,听着她一副害怕被她抛弃的口吻,叶眠心窝又暖又心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眠眠答应你。”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她这样答应乔乔,她爸爸会不高兴的吧?小乔乔可是上市集团的千金小公主,怎么能随便跟她在一起? 叶眠转脸看着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的男人,当着乔乔的面,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 他却道:“叶小姐,谢谢你这么喜欢乔乔,肯让她跟你在一起。” 男人的语气,十分诚恳。 叶眠:“……” 他竟然会让乔乔跟着自己。 是当着乔乔的面才这么说的吧? “乔乔,自己去把衣服穿上,我们该下楼吃早餐了。”乔湛北将乔乔从叶眠怀里拉开,柔声道。 乔乔的脸上绽放甜甜的笑容,她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进去卧室,叶眠要跟着,被乔湛北叫住。 他道:“她自己可以的。” 叶眠再次感慨乔乔的自理能力,想起什么,她面露难色地看着乔湛北,语带愧意:“乔先生,刚刚我一时心软,竟然答应了乔乔,不好意思啊……” 他看着她,温声道:“不不,叶小姐,应该是我觉得不好意思,乔乔跟着你,会给你添麻烦。我也特别感激你,这么在乎乔乔的感受。我就这么一个小闺女,实在见不得她难过,以后真的要麻烦你了。” 男人深邃的目光诚恳地看着她,语气温润,透着诚恳与谦和。 他的话,消解掉她心头的顾虑,她会心一笑,“不要再跟我提‘麻烦’这两个字了,我昨晚就说过,跟乔乔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会尽全力照顾好她的。” “你不用尽全力照顾她,忙你自己的事,我最近不是很忙,每天都可以过来陪你们,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乔湛北又道,唇角染着儒雅的笑。 “大家都是朋友嘛,我没什么的。”叶眠大方道。 跟这个看似高冷,实则温和有礼,颜值长在她的审美上的大帅哥相处,她觉得挺舒服的。 朋友。 乔湛北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一家三口在酒店一楼用了自助早餐,叶眠今天应苏绣协会理事的邀请,要去给刺绣师们当讲师,传授经验和一些特殊技法。 讲座地点距离苏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乔乔要跟着她,乔湛北叫来司机,送她们去,自己也跟着。 七座保姆车上,乔乔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靠窗的位置,叶眠坐在她的身侧,她的右手边坐着乔湛北。 前排椅背上的多功能媒体显示器,播放着动画片《小猪佩奇》,车厢里时不时地响起小猪佩奇一家的欢笑声,和叶眠的笑声。 叶眠笑着笑着,发现乔乔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转脸看向右手边,只见穿着毛衣、衬衫,长胳膊长腿,优雅矜贵的男人,手肘撑着椅子扶手,手背托腮。 他神情专注认真地看着电视。 这样一位大佬级别的人物,竟然有耐心而且很认真地看三岁小孩看的动画片。 乔湛北注意到她的目光,回过神来。 叶眠莞尔,好奇地问:“你平时经常陪乔乔看动画片的吧?” 心说,真是个好爸爸。 男人轻轻摇头,“乔乔从不喜欢看动画片。” 叶眠愣了愣,睁大了双眼,“那我刚刚提议的时候,你们怎么都没反对?” 这《小猪佩奇》是她选的,她刚刚看得津津有味。 乔湛北面带浅笑,“乔乔不喜欢吃莲藕,你喂她,她也吃了,她喜欢你,所以想讨好你。” 听他这么说,叶眠转头看着睡着的小乔乔,感动得鼻酸,又有点心疼。 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她轻轻握住乔乔的小手,很温暖,手心里汗津津的,她又看向乔湛北,“乔乔不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不想她讨好我。” 乔湛北关掉电视,跟她讲了很多关于乔乔的喜好。 叶眠一一记在心里。 路程还剩一半,她靠进椅背里,闭眼休息,“你刚刚看得很认真,我还以为你经常陪乔乔看。” 乔湛北:“我是陪着你看的。” 他为什么陪她看动画片? 叶眠疑惑地睁开眼。 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只颈枕,目光好似温柔地看着自己,“戴上吧,保护一下你的颈椎。” 他还记得她颈椎不舒服…… ------------ 第235章 往他怀里扑 叶眠的视线上移,看向他的脸,目光不经意地撞进男人漆黑的眼眸里,心尖像是被烫了一下,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阳光穿过车窗纱帘,斑驳的光影落在他冷白的俊脸上,根根分明的睫毛下,一双眼眸仿佛蓄满了柔情,凝视着她。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直到男人将颈枕往她面前又递了递,叶眠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连忙伸手接过,嘴角扯起机械化的笑容。 不停地客气道:“谢谢,谢谢。” 乔湛北注意到她的反应,抿唇浅笑,淡淡道:“客气。” 叶眠暗暗深吸一口气,稳住慌乱的情绪,镇定地戴上颈枕,靠进椅背里,不停地眨着眼皮。 他刚刚为什么那样温柔地看着她?还这么细心地照顾她,还说是陪她看动画片的。 “刚刚那个动画片挺有意思的,更适合有孩子的父母看。佩奇一家四口的家庭氛围很和谐有爱,父母相亲相爱,爸爸长时间陪伴孩子,温和有原则,对姐弟关系处理得当。” 他的声音传来,叶眠回过神。 听他说的话,她明白,他是真看进去了。 这样一位商界大佬,竟然肯陪她一起看动画片,分享他的观点。 她扬唇,“我也这么觉得,猪爸爸和猪妈妈还特别支持孩子的兴趣发展。” 乔湛北认真倾听她的话,表示赞同地点着头。 他又微笑着道:“我以后要多看看,多向他们学习。” 听着他谦虚好学的话,想着他对乔乔的爱护与陪伴,她由衷道:“你已经是个很好的爸爸了。” 话落,她看向熟睡的乔乔,帮她调整一下歪着的小脑袋,让她睡得舒服点。 乔湛北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忘记了,他们本打算生个“乔治”的,他得提前学习学习如何处理姐弟矛盾。 叶眠阖上双眼休息,又回想起刚刚那股心跳加快的感觉,和身侧男人说的意味不明的话,以及他对自己的体贴与照顾。 朦朦胧胧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不好直白地问,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悄悄掀开一点眼皮。 安静的车厢内,男人双腿交叠坐在黑色真皮座椅里,冷白修长的手,捧着一本书,他微垂着头,认真地看着书。 气质淡定、从容。 赏心悦目。 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调混合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在她鼻尖萦绕,很是迷人。 她闭紧眼皮,嘴角微扬,很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乔湛北抬起头,转首看着身旁的女人,窗边的女儿,她们都在,他心里升起一股幸福的喜悦。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白皙清透的皮肤上,他离她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她脸颊上的一层细短的绒毛。 他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拿过毛毯,轻轻地为她和乔乔盖上。 上午十点十分,叶眠准时赶到讲座地点,她讲座时,乔湛北带着乔乔在附近的游乐场边玩边等着她。 下午时分,阳光正好。 叶眠刚下车,还没进游乐园的大门,便看到湛蓝的天空下,缓缓转动的巨大摩天轮,她不由得加快步子。 乔湛北说,他和乔乔在摩天轮下等着她。 才三四个小时不见,她已经很想乔乔了。 游乐场,洋溢着欢乐的氛围,临近春节,游客很多,不过,她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棉花糖贩卖机旁的一对父女。 他们都穿着深色的英伦风毛呢大衣,表情如出一辙。 呃……没什么表情,很高冷。 乔乔这会儿似乎是看到了她,白皙的小脸,立刻浮现起笑容,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叶眠心窝一暖,她迎上前,弯腰,吃力地将乔乔抱起。 小人儿的身体沉甸甸的。 “眠眠,我好想你。”为了能粘人住不记得她的妈妈,小乔乔仔细回忆妹妹暖暖撒娇卖萌的那一套,小嘴比抹了蜜还甜。 听着小乔乔软糯的撒娇声,叶眠狠狠地在她脸颊上“吧唧吧唧”地亲了好几口。 乔湛北看着这一幕,眼窝有点热。 心说:她什么时候也能这样亲他? 男人眸光一转,他微微侧身,逡巡了一圈,在斜对面的角落里,看到了“恐怖屋”几个字。 叶眠脸颊贴着小乔乔滑嫩的脸蛋,看着各种游乐项目,问:“乔乔,你跟爸爸玩了哪些项目?开心吗?” 乔乔兴趣缺缺,“都不好玩。” 不好玩? 看着摩天轮、旋转木马、小火车什么的,她这个大人都想玩,这小公主竟然说不好玩。 “乔乔,那边有个恐怖屋,你敢玩吗?”乔湛北扬声问。 乔乔:“爸爸,我当然敢!” 恐怖屋? 叶眠看过去,游乐场角落里,有一张血盆大口,顶部写着“恐怖屋”几个字。 乔湛北从她怀里接过乔乔,“走,我们去玩玩,那边不用排队。” 叶眠连忙劝:“乔先生,乔乔这么小,玩那种项目不合适吧?” “眠眠,我不小,我想玩。”乔乔撅着小嘴抗议。 眠眠竟然说她小,她不小,而且很勇敢! “没事的。”乔湛北对叶眠笑着道。 不一会儿,两大一小,手牵着手,一起进了黑漆漆的恐怖屋。 “乔乔,怕的话就抱紧我,或者抱紧爸爸。”刚进去,叶眠听着阴森森的音乐,握紧了乔乔的小手。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这时,黑漆漆的地方突然亮起,照亮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衣服的,七窍流血的鬼。 “啊!”叶眠吓得放声尖叫,她弯着腰就要抱乔乔,“假的,假的,乔乔,你别吓着啊,乖。” “眠眠,我不怕,都是假的。”乔乔脆生生,淡定的声音响起。 叶眠:“……” 合着她的胆子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 三个人继续手牵手往前走,叶眠为了不让乔乔小瞧自己,几次遇到鬼都忍住没叫出来,极力告诉自己,是假的。 “啊!” 她边走边左右打量,这时,头顶上方突然亮起,屋顶上趴着一个伸长舌头的鬼,两只眼珠子往上翻,眼角流着血,那血水还滴在了她的脸上。 叶眠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想也不想地朝着一旁男人的怀里扑去。 她手臂圈紧乔湛北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心脏止不住地颤抖,嘴里喃喃道:“吓死我了呜呜……” ------------ 第236章 打情骂俏 恐怖的音乐声不绝于耳,她还能想起血液滴落到她脸颊上的清凉瘆人的感觉,背脊不由得窜起一阵恶寒,手臂圈得更紧。 “还有血,滴到我脸上了!”叶眠激动得大声道。 她的脸深深埋进一堵坚硬的胸膛,惊慌之余,她吮着浓郁的男性气息,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声,有人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耳边响起男人温柔磁性的嗓音,“别担心,那应该是水。”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她的心跳更乱了。 叶眠耳根一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扑在乔湛北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他! 她立刻松开他,幽暗的环境掩去她的面红耳赤,她很是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刚刚太紧张了……” 低头看着一旁的小乔乔,小丫头不哭不闹,淡定自若。 她真是太菜了,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胆子大。 更丢脸的是,她居然往她爸爸怀里扑,还紧紧地抱着他! 叶眠又羞又窘。 这时,男人温声安抚她:“没事,早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就不来玩了,还好么?” 听他这么说,叶眠很是感动,她轻轻摇头,笑着道:“我没事!” 他对她的失礼非但不气恼,还照顾她的情绪。 “我牵着你赶紧走出去,怕的话尽管抱着我。”乔湛北牵住她的手,沉声道。 黑洞洞的恐怖屋里,男人嘴角牵起腹黑的笑意,他知道她胆小才故意带她来玩的。 心里还在留恋着她扑进自己怀里时,那股亲密的感觉。 久违了。 乔湛北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男人温热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叶眠心尖一悸,感觉手心沁出了汗意。这时,左手边墙壁上的铁丝网突然亮起,露出一张鬼脸。 她吓得正要放声尖叫,乔湛北松开她的手,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在臂弯里,她本能搂住他的腰,依赖着他。 惊吓的情况下,也就顾不上什么理智、礼貌的了。 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往前走,一路上,各种妖魔鬼怪频繁出现,叶眠尖叫连连,双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腰,不敢松开半分。 最后,索性闭着双眼,信任地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乔乔一直被爸爸牵着手,跟着他们勇敢地出了恐怖屋。 恐怖的声音消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叶眠睁开双眼,看到了美好的阳光、欢乐的世界,她立即松开男人的腰,走到一旁的墙边,背靠着墙壁,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乔乔,会心一笑。 “眠眠,恐怖屋里刚刚真的有鬼!”小乔乔仰脸看着她,煞有介事地说。 叶眠感觉后背一凉,却极力保持镇定地安慰小乔乔,“乔乔,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们刚刚看到的都是道具,假的!” 真怕乔乔受到惊吓。 小乔乔一脸的认真,又道:“我真的看到了,一个胆小鬼!” 叶眠:“……”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人儿话里的意思,她说她是胆小鬼! 正在这时,有人用力拍了下她的背,低声喝道:“有鬼!” “啊!”叶眠瞳孔一震,惊叫一声,慌张地看着四周。 只见阳光下,男人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他故意吓唬她! 叶眠没好气地抬起脚朝着他的小腿侧边踢去,抡起拳头捶向他的胸口,嗔道:“你,你吓我!” 乔湛北嘴角的笑意更深,满眼宠溺,她这副模样,真像是在跟他打情骂俏,和以前一样。 叶眠胀红着脸,看到一旁偷笑的乔乔,她气鼓鼓道:“不理你们两个了!” 说罢,迈开步子便走,气场两米八! 眠眠生气了! 看着叶眠又酷又飒,翻脸不认人的背影,父女俩相视一眼,随即,迈开步子。 “眠眠,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小乔乔像条小狗似地跑到叶眠的跟前,抱住她的大腿,仰着一张又萌又漂亮的小脸,嘟着小嘴,哀求道。 看着小人儿对她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叶眠心都化了,她弯着腰,手指着自己的脸颊,“亲眠眠一口,眠眠就原谅你。” 小乔乔抱住她的脖子,粉润的唇,亲上她的脸颊。 闻着一股温热的奶香味儿,叶眠唇角的笑意扩得更大。 “我呢?叶小姐怎样才原谅我?”男人温和的声音传来。 叶眠侧过脸,只见乔湛北双手扁在身后,面带笑意地看着她。想起刚刚自己对他“拳打脚踢”的事,她这才意识到,跟他好像过于热络了。 不过,他又为什么恶作剧她? 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爸爸也亲眠眠一口,眠眠就原谅你了。”乔乔冷不丁道。 叶眠:“……” 她的脸颊腾的一下,如火烧般,又热又红。 知父莫若女,乔湛北看着宝贝小闺女,悄悄地冲她递了个眼神。 不过,追她妈妈还得徐徐诱之,哪能操之过急?回头把她劝退了。 他又看向叶眠,淡笑道:“童言无忌。” 说话间,他从身后拿出一只粉色的棉花糖,递到她的面前。 他语气诚恳道:“叶小姐,原谅我好吗?” 这男人,居然买棉花糖来哄她,叶眠忍俊不禁,伸手接过,“我刚刚也是跟你们闹着玩的。” 她要将棉花糖给乔乔吃,小人儿直摇头,“我不喜欢吃。” 叶眠自己咬了一口,丝丝的甜意在唇齿间蔓延开,一直蔓延到心里。 她明天还要给师傅们做技术指导,在乔湛北的建议下,今晚不回市区,免得来回颠簸。 于是他们一直玩到烟花秀表演结束,游乐场打烊。 晚上九点半,吃过饭,他们去了附近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前台的客服,看着俊男美人,以及男人怀里睡着的小女孩,礼貌颔首,热情道:“先生,女士,我们店还剩下一间豪华大床房套房,适合你们一家三口入住。” 听着前台的话,叶眠发笑,怎么又有人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 第237章 撩到腿软 他们之前在游乐场玩的时候,常常被路人、检票员、餐厅服务员误会成是一家三口。 她的脸颊不由得泛起潮红,有点热,心里泛起丝丝异样的感觉,理不清是什么,大概有暧昧、难为情,甚至好像还有丝丝的甜蜜。 甜蜜? 叶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颊更热,正欲开口跟前台解释,乔湛北先于她开了口。 “我们要两间房,谢谢。”他对前台绅士道。 咦?他们不是一家三口吗? 前台客服小姐在心里疑惑地想,脸上噙着训练有素的优雅笑容,看着电脑屏幕,随后看向乔湛北。 “先生,非常抱歉,我们酒店今晚只剩这一间套房可以办理入住,其它房间均已客满。” 只剩一间房。 叶眠眉心轻蹙,看向乔湛北。 他凑近她耳畔,轻声道:“你和乔乔先办理入住,我自己回头再找别的酒店。” 闻言,叶眠压低声音道:“我们一起去找别家酒店。” 乔湛北牵起唇角,“这里是十八线外的县级市,只有这么一家五星酒店,其它酒店条件肯定很一般,你们住这舒心一些。” 叶眠想说:那你呢? 只见他已经将身份证递给了前台客服,很快,办好了入住。 小县城的五星酒店,条件比一二线城市的三星级别的酒店还不如。 叶眠倒了两瓶纯净水进电热水壶里,按了“开”,走到房间门口。 男人弯着腰站在大床边,他一手托着乔乔的腰,一手轻轻地帮她脱下羽绒裤,又轻柔地帮她脱掉外套、开衫毛衣。 最后,用酒店的毛巾叠成不高不矮的枕头,托起小人儿的后脑勺,让她枕着。 耐心又细致。 以她这两天的观察,他平时没少带乔乔,这样一位上市公司总裁,能这么疼爱女儿,照顾女儿,足见他是个重情有责任心的男人。 “想什么呢?” 男人磁性撩人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叶眠心跳漏了一拍,回过神时,只见他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她极力保持镇静,“我刚刚帮你看了看酒店信息,附近没好点的酒店了,都是如家、7天这种快捷宾馆。” 他完美无俦的俊脸就在眼前,嘴角染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真是一张惹人想犯罪的脸。 “这么关心我?还帮我找住处。”乔湛北睨着她,笑着问。 叶眠隐约感觉到他话里带有暧昧的意思,同时有种被他看穿心事的羞涩,她强装着冷静道:“大家都是朋友嘛。” 又是朋友。 呵呵。 乔湛北唇角上扬,牵起笑意,“谢了,我在车里将就一晚。” 车里? 他的车是比那些快捷宾馆强多了,但是,那能睡人么?又是大冷天的,快过年了,冻生病怎办? 只见他已经走到了玄关的衣架边,要拿大衣外套。 她扬声喊:“乔大哥——” 乔湛北回身。 臭丫头,改口叫他“大哥”了。 男人心窝一热,极力克制住对她强烈的情感,他歪着头,表情仿佛在问:怎么了? 难道是想留下他? 歪头杀。 叶眠被他“杀”了下。 “你,你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就在这沙发上将就一夜?睡车里太冷了。”说话时,她咬到了舌头,结结巴巴道。 话落,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让一个身价千亿级别的大佬睡沙发。 乔湛北看向浅灰色的布艺沙发,嘴角的笑意更深,而后,又看向她,满眼的感激,“不嫌弃,比车里强多了。” 叶眠没想到,他会真答应,还一副很感激自己的模样,“那你先去洗漱吧,淋浴间在卧室里。” 男人很快进了卧室。 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外间沙发里,捧着水杯,失神地回忆着今天在游乐场发生的种种。 恐怖屋里,他亲密地拥着她,出来后,故意吓唬她,又买棉花糖哄她。后来,他们又坐了摩天轮、她带乔乔玩了旋转木马,还一起看了烟花秀……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满心的喜悦,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幸福? 明明才跟他们父女俩认识没几天,她居然会觉得幸福。 叶眠回神后,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句:神经。 她正要起身,不经意的一瞥间,视线定格在卧室门口。 刚沐浴后的男人,只在腰下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健硕的胸膛和腹肌尽数闯入她的视野里。 他的肌肉一点不夸张,是那种线条恰到好处很有力量感的身形。 下腹部,一块块腹肌分明,隐隐可见性感的人鱼线蔓延而下,隐在浴巾里,惹人遐想。 他低着头,拿着毛巾擦头发,边散漫不羁地走着。 看着这性张力爆棚的画面,叶眠鼻孔用力张开,像条缺氧浮出水面的鱼儿,不停地张口呼吸。 乔湛北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接。 沙发里,美人正看着他。 修身黑色高领针织毛衣衬得她的皮肤更显白皙,白里透着朝霞般的潮红,她樱唇张开,不停喘着粗气。 曲线撩人的胸口,正大幅度起伏。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下腹部腾地窜起一股燥热,他也明白,她在馋他的身体。 男人唇角勾起腹黑笑意。 意识到他的目光,叶眠用力咽下口水,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忘拿浴袍了。” 男人的声音,打破暧昧的氛围。 叶眠这才完全回过神来,她看着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我去给你拿被子!” 她站起身来,小腿虚软,又倒了回去。 “你怎么了?”乔湛北微眯着双眸,睨着她,状似关心道。 “我,我坐太久,腿麻了!”叶眠飞速转动着大脑,扯了个借口。 她再次站起,逃也似地冲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乔湛北看着紧闭的门扉,勾着唇。 他当然知道她怎么了。 是被他撩到腿软了。 她以前的笔记里有说过。 卧室里,叶眠背抵着门板,手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挣脱胸腔,从里面蹦出来了。 他刚刚是不是撞见自己猛盯着他的裸体看了?是不是看出她脸红心跳了? ------------ 第238章 想念他 那也太丢人了! 他会怎么想她? 叶眠越想越是想钻床底下去。 更要命的是,她脑海里还浮现着他性感的八块腹肌和诱人的人鱼线,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也是没想到,看起来身形偏清瘦,高冷禁欲气质的男人,脱了衣服,居然一身肌肉,荷尔蒙爆棚。 缓了很久,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频率。 她也才想起,抱起一床被子,拿了枕头,给外间的男人送去。 男人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长身玉立,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她没叫他,帮他铺着沙发。 落地窗玻璃反射出她贤惠的身影,乔湛北心脏一扯,不由得想起以前,她在卧室贤惠地收拾房间的画面。 他咽了咽梗塞的喉咙,转身走向她,“我自己来。” 叶眠直起腰,“晚安。” 她转身要走,乔湛北扣住她的小臂,只听男人沉声道:“你颈椎的膏药该换了。” 她心尖一颤,他居然还记得24小时换膏药的事,她自己都忘了。 叶眠转脸,微仰着下颌,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她的心悸动了下。 男人温声道:“我先帮你撕下,你洗完澡,我再帮你贴上?” 询问的语气,透着温柔。 她不由自主地点头,“嗯。” 她去脱下高领毛衣,只剩藕色轻薄款圆领保暖内衣。 乔湛北让她在沙发里坐下,去拿了沐浴露和湿毛巾,他在她旁边坐下。 叶眠好奇地问:“拿这些干什么?” “为了撕膏药时不疼。”男人轻声道。 他将温热的湿毛巾敷在她后颈的膏药上,僵硬的脖子感受到温热的感觉,叶眠舒服地闭上双眼。 紧接着,一股香精的味道弥漫开。 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乔湛北的手就着湿滑的沐浴露,揉着膏药,边关心地问:“你这脖子还很僵硬,很酸很疼,是不是?” 她近在咫尺。 闻着她身上温热的甜香,男人目光灼热。 “嗯,趁着过年这阵子多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她轻声回答。 “看,掉下来了,不疼吧?”他的掌心里摊着膏药,淡笑着问。 叶眠欣喜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就揭下来了!” 她转脸对上他一脸温和的笑意,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快去洗洗吧。”他催促她。 叶眠洗漱完,他又帮她贴了一张新的膏药,贴完膏药,她又被他“撩”得脸红心跳。 回到卧室,叶眠趴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暗暗鄙视自己。 什么撩啊,他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根本没撩她。 可他为什么对她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 仅仅是因为乔乔吗? 那还能是什么? 叶眠闭上双眼,劝自己赶紧睡觉,别胡思乱想。 这一晚,她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她忙完工作后,下午时分,他们回到苏城。 下了高速,车子进了市区,小乔乔也醒了。 粘着她两三天,乔乔该腻了吧?她和她爸爸也该回京城过年了。 叶眠拿着吸管杯,喂乔乔喝水,满心的不舍与失落。 “乔乔,眠眠很快就到酒店了,这几天跟你一起玩得很开心,以后回京城了,我再找你玩,好不好?” 乔乔摇头,张开小胳膊,抱住她的脖子,“眠眠,我要跟着你。” 叶眠:“……” 她无奈地看向乔湛北。 “只能继续麻烦你了。”男人笑着道。 “不麻烦,我也舍不得跟乔乔分开的。”叶眠反手拥紧了乔乔。 乔湛北看着她,心说:舍得我吗? * 因为申请“非遗传人”的事,叶眠还要在苏城呆上几天,向相关部门递上各种材料。 这两天,乔乔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乔湛北好像很忙,昨天一整天都没来找她们。 房间阳台,阳光正好,叶眠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只三阶魔方,听着乔乔的口诀,心不在焉地转动着魔方。 “眠眠,你又转错了。”小乔乔皱着眉,一脸严肃。 叶眠不好意思地笑笑,抱住她,撒着娇道:“乔乔老师,眠眠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乔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休息吧。” 叶眠立刻拿过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乔乔,你想爸爸了吧?你给他发个视频,问他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她前天加过乔湛北的微信。 乔乔挑眉,摇着头,“我不想爸爸。” 叶眠:“……” 这小丫头,快两天不见她爸爸,居然也不想,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他。 真是个漏风的小棉袄。 心里空落落的,她窝回沙发里,看着与乔湛北的微信聊天界面,几次点开视频通话,却在还没响一声时,立刻挂断。 这一次拨了过去后,响了一声,她又慌慌张张地点了挂断。 不一会,微信有了消息。 乔湛北:? 看着屏幕,叶眠微愣,他是在忙吧?只发了个标点,也没有立刻打回来。 叶眠:刚刚是乔乔拨的,怕你在忙,又挂断了,她说很想你,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找她。 编辑完这条谎言,她点了发送。 她心虚地看向正拧着魔方的小人儿。 很快,他又回。 乔湛北:我还有点事,晚点过去。请告诉她,我也想她了。 叶眠反复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揣摩对方的情绪。 看着挺冷淡的,他还用了一个“请”字,客气又疏离的感觉。 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转瞬,一股强烈的失落淹没了她。 叶眠放下手机,拿起抱枕,抱在怀里,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他们才认识几天而已,她干嘛总想着他? 可能是因为,他是她失忆后,交往次数最高,最久的人吧? 除了他,她脑海里也没什么熟人了,跟顾飒飒和姑妈她都没怎么联系的。 一定是这样。 傍晚时分,听到门铃声,叶眠悻悻地走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男人,她瞬间提起了精神。 是乔湛北。 她回到玄关镜前,整理了下仪容,才去开了门。 近两天不见的男人,依然从头到脚的精致,宽肩披着大衣外套,手里拎着纸袋。 ------------ 第239章 他和一个女人 看到他,她的心像是枝头的一只麻雀,愉悦地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向湛蓝的天。 一扫之前的失落。 他的气质也一如既往的高冷,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想着他那条透着冷淡疏离感的微信消息,叶眠极力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脸上浮起礼貌的微笑。 “来了,请进!”她拉开房门,客气地招呼他。 “乔乔,你爸爸来看你了!”她又对着阳台的方向,扬声喊。 他只是来看望乔乔的吧? 不然呢? 叶眠眉心轻蹙,那股失落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她嘴角努力保持微笑的弧度。 乔湛北拎着纸袋,进了房间,将房门带上。 她穿着蓝色慵懒风长款毛衣,烟灰色打底裤,双腿笔直修长,脚上趿着白色毛绒拖鞋,一头海藻般微卷长发,披在后背。 看着她的背影,他微眯着眼眸,嘴角的笑意更深,明显感觉出她对他的客套。 乔乔看到爸爸来,手里拿着复原好的魔方迎上前,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淡定道:“爸爸,你来了。” 乔湛北将几只纸袋放在茶几上,“又在复习魔方?” 乔乔摇头,“我教眠眠的,她总是学不会。” 乔乔的语气里透着一丢丢对妈妈的嫌弃。 叶眠怎会听不出,得,她又被一个三岁小孩比下去了,她弯着腰,从乔乔的背后抱住她,狠狠亲了亲小人儿的脸颊。 “魔方真的好难,眠眠就是笨,我们乔乔最厉害了!”她的语气里满是疼爱。 这时,男人大手握着一杯外带的热饮,递给她。 叶眠微愣,这杯叫桂花弄,桂花乌龙茶底。 是附近一家网红奶茶店冬季主打饮品,她每次路过都看着排着长长的队伍,不等上半小时根本买不到。 是他排队买的? 她接过。 “乔乔,你眠眠阿姨可是清大毕业的高材生,爸爸的学妹,她可不笨,是不是你这个小老师没教好啊?” 叶眠喝着清甜的飘着桂花香气的茶,听他对乔乔这么说,缓缓翘起唇角。 他了解过她的背景吗?怎么知道她是清大毕业的?她自己都还是听顾飒飒说的。当时也是不明白,一个刺绣师,干嘛要考进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那也是她不认真听讲,总是看微信。”乔乔撅着小嘴反驳。 听着小人儿的话,叶眠脸颊一热,乔乔不会还知道,她一直在守着她爸爸的微信吧?让乔湛北知道,那她就丢脸丢大发了。 男人投来目光,眼含笑意,沉声道:“像小猫钓鱼一样三心二意,可不好!” 他这是拿她给乔乔当反面教材呢,让乔乔不要学她不专心。 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抿唇笑着,白了他一眼。 “这里还有点心和熟醉蟹,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乔湛北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点心,对她笑着道。 看着用一格格木盒装着的蛋黄酥、绿豆糕、大福、雪媚娘等各种糕团,叶眠咽了咽口水,却保持淡定道:“给乔乔吃吧。” “乔乔不爱吃这些。”乔湛北莞尔。 旁边的乔乔,看都不看这些点心一眼,走去一旁看绘本,悄咪咪地把空间让给爸爸,让他追求妈妈。 叶眠捧着温暖的纸杯,看着茶几上的点心、醉蟹,心里暖融融的。 这些吃的,他居然都是买给她的。 微信上看似冷淡的话,是她太敏感,想多了吧?又或者,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是真的忙。 那么忙,还排队给她买饮料。 叶眠坐在沙发里,看着在洗手池边洗草莓的男人身影,唇角上翘起最大的弧度,清甜的弥漫着桂花香气的茶水,顺着她的喉咙流下,仿佛流进了她的心窝里。 那里,又暖又甜。 她放下杯子,到了洗手间外,站在门口,卷着毛衣袖子,看着男人的背影,笑着道:“我来洗吧。” 乔湛北侧首,温声道:“不用。” 叶眠还是走到了他的身侧,从筐子里拿过一颗又大又香白里透着粉色的白草莓,笑着道:“一起洗。” 她低着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草莓,慢条斯理地摘掉绿色的叶子,又放在流水下冲洗干净。 空气中浮动着草莓的清新的甜香,以及他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临近年关,很忙的吧?”她忍不住找话题,与他聊天。 他回:“嗯,刚参加完江城分公司的年会。” 男人声音温润,像是一缕春风,吹拂她的心田。 “你呢?非遗传人的申请批下来了吧?”他又问。 他还记得这件事。 “还没有,也不一定就能给我这个称号。”她谦虚道。 “我看过你的作品,这个荣誉非你莫属。”他的语气里透着自豪。 听他这么说,叶眠心里一阵感动,脸上浮现起娇俏的笑容:“谢谢乔大哥的褒奖。” 乔湛北:“不是褒奖,是实至名归。” “你也太会夸人了,你的员工幸福了。”叶眠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刻意这么说。 “不,我不会夸人,只会说实话。” 叶眠:“……” 两人说说笑笑着出了洗手间,乔湛北拿着一颗草莓喂到她嘴边,笑着道:“这颗最大,一定最甜。” 这般的亲昵,教她心尖一悸,看着男人柔情似水的深眸,她竟不由得张嘴咬住。 “甜么?”他睨着她,淡淡地问。 叶眠连连点头,闷哼地回:“嗯。” 只见他捏着被她咬了一口的草莓,送入了他自己的嘴里,他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目光锁着她,道:“确实很甜。” 话落,他自然地走开。 叶眠脑子一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脸颊红得如火烧般滚烫。 他竟然吃她咬过一口的草莓! 满脑子都还是他刚刚吃草莓的样子,很自然的动作,仿佛他们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亲密,恋人?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明白,这种举动是恋人之间做的事。 他这举动,代表是不对对她…… 心脏“噗通”地跳,脸颊烧得更火热。 “乔乔,去穿外套,今晚陪爸爸参加一个饭局。”男人的声音传来,叶眠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他像是没事发生的样子,她心里打着鼓,咽了咽喉咙。 唇齿间还残留着那口草莓的果香与甜味。 “爸爸,眠眠去吗?”乔乔扬声问。 叶眠走近他们,男人看向她,淡笑道:“有个家宴,我晚上带乔乔过去。” 她会意,连忙道:“那你们快收拾收拾过去吧,天已经黑了。” “爸爸,我要眠眠一起去!”乔乔噘着嘴。 “乔乔。”乔湛北拧眉,低声道。 叶眠在乔乔跟前蹲下,柔声哄着她。 他们的家宴,她一个外人怎好参加?叶眠在乔乔跟前蹲下,哄了她好一会儿。 父女俩简单收拾了下,出了酒店房间。 他们刚走没一会儿,叶眠看到茶几上乔乔的小水壶,立刻拿起出了房间,追下楼。 水壶里还有乔湛北刚刚装的温水,他是忘带了,而且,小孩子新陈代谢快,乔乔每天要喝很多水,出门时,水壶几乎不离身。 叶眠出了电梯,快步到了酒店门口,四下张望,寻找他们的身影。 她一眼看到了他们父女。 酒店门口的小广场上,乔湛北怀里抱着乔乔,这时,一个穿着及膝长靴、短裙,披着大波浪卷发的性感女人走到他们身侧。 女人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歪着头靠向他的肩膀,一家三口,走向一辆七座商务车。 叶眠愣在寒风里,怔忪地看着男人一手体贴地为女人挡住车门上方,另一手扶着她的背…… ------------ 第240章 强烈的酸意 他扶着女人上了车,转过身来时,叶眠本能地闪身躲到罗马柱后,他并没朝这边看来。 只见他绕到车子另一侧,很快,黑色的商务车扬长而去。 叶眠僵在那,手里的水壶坠落,她心里一慌,手及时攥住了红色的背带,那水壶沉甸甸地坠着她的手,似要把她拽倒下去。 酒店门口,穿着制服的门童,走到她身旁,训练有素地问:“女士,需要帮您叫车吗?” 叶眠回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风很大,吹透她身上单薄的毛衣,她打了个寒颤,双臂抱胸,快速进了酒店。 酒店电梯四面墙壁,光滑如镜,映出她单薄的身形、煞白的脸,和冻得发紫的唇。 刚刚,她追他们追得匆忙,没来得及拿外套。 这会儿,感觉浑身冰冷,尤其是心口处,像是一个冰窟窿,不停地往外冒寒气。她紧攥着水壶背带,出了电梯,回到自己房间。 连喝了两杯温水,还是觉得冷。 大脑不停地想着一个问题:那个女人是谁? 他的女朋友吧。 心底有个声音回答。 那样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跟他和乔乔一起参加家宴,不是女朋友还能是谁? 原来,他是有女朋友的。 一股强烈的酸意涌上心头,她蜷缩进沙发里,双臂抱膝,将脸埋进膝盖里。 他有女朋友。 他居然有女朋友。 叶眠越想越心酸,越想越觉得失落,鼻尖一酸,眼眶泛起湿润。她仰起脸,骄傲地不让眼泪流下。 她为什么要难过? 他有没有女朋友,关她什么事? 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茶几上,草莓、糕点、醉蟹以及她喝剩下的饮料纸杯都还在,他吃她吃了一口草莓的画面还在眼前,以及之前对她的关心与照顾,历历在目。 原来,他对她好,真的只是看在她照顾乔乔的份上。 不然呢? 你以为是什么?你期待是什么? 心底有个声音反问着她。 她自嘲地牵起唇角。 她一定是因为失忆后,认识的人,尤其是男人,太少太少,才会对那个乔湛北产生这么强烈的感觉。 叶眠抹了抹眼泪,咽了咽哽塞的喉咙,她下了沙发,走到玄关边,从柜子里拿出厚实的长款羽绒服,穿上黑色皮靴,拿了包,很快出了酒店房间。 她需要放纵、宣泄。 酒吧。 重金属乐震撼心脏,光束打在舞池里,一众男男女女摇头晃脑,随着舞曲放肆舞动身体。 叶眠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喝着烈酒,随着音乐声晃动身体。 “美人,一个人?”一个年轻帅哥,拎着酒瓶和杯子,在她身侧坐下。 她单手撑着头,侧过脸,看着眼前的帅哥。 他穿着黑色机车服,左耳戴着蓝色耳钻,灯光下熠熠闪光。他顶着一张很帅的脸,嘴角噙着邪魅的笑。 痞帅痞帅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像那个男人。 叶眠用力甩了甩头,甩开那男人的脸。她握着酒瓶,瓶颈碰了下身旁帅哥的酒瓶,爽快道:“嗯,一个人!” 话音落下,她仰头对着酒瓶瓶口灌下烈酒。 美人看起来文文静静,一尘不染,于这声色犬马的场所,另类般的存在,没想到,喝起酒来这么猛,把威士忌当水喝。 身为夜场老手的沈少,看着叶眠,目光甚是惊艳。 “心情不好?喝这么猛,很容易吐的。”男人怜香惜玉道,他伸手要拿她的酒瓶。 叶眠抢先躲开,冲他嫌弃道:“多管闲事,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滚!” “喝喝喝!”沈少连忙道。 角落里,穿着蓝色毛衣的美人正和一个男人划拳,光束扫到她的身上,照亮她眉飞色舞的脸。 “你又输了!快喝!”她开心得跳起,大声道,用力拍了下趴在桌上的男人肩膀。 隔着不远的距离,乔湛北看着这一幕,紧蹙的眉毛拧成了死结,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姓沈的,你行不行啊?快起来喝酒!”叶眠用力拍着桌子,对喝趴下的男人大声喊。 “我,我可以!再来,我今晚赢了,你得跟我走!”沈少支棱起来,扬声道。 “好!”叶眠想也不想地答。 她举起拳头,出手指,嘴里大声道:“一条龙、一锭金、一点点、一夫当关!” 那沈少刚举起拳头,手腕被人扣住。 他没好气道:“特么你谁啊?” 叶眠定睛看去,光束刚好打在男人的身上。 他一身正装的精英打扮,西装笔挺,披着大衣外套,成熟稳重,透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是他。 乔湛北。 ------------ 第241章 别招惹我 叶眠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不是和他的女朋友还有乔乔,三口人一起去参加家宴了么? 怎么来酒吧? 还扣住沈执的手腕,一副很冷很强势的样子。 “你,滚开。” 乔湛北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卡座里的男人,松开他的手腕,冷声道。 叶眠一愣,他居然让沈少滚。 操,哪来的孙子敢叫他滚?! 沈执火冒三丈,拍着桌子,抬起头来,怒目瞪视着气场威严的男人,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他瞳孔骤然一缩。 这,这特么的不是—— “乔总!”沈执腾地一下站起,收敛邪肆,怂得像个孙子,毕恭毕敬地喊。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小酒吧还能遇上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乔湛北!这位大佬也是他们沈家的大客户! 只见他的注意力全在角落里坐着的美人身上,难道这美人是他的女人? 沈执倒吸一口凉气,后怕极了,他拿起外套,“乔总,您慢慢玩。” 撂下这句,他麻溜地滚。 “喂,沈少!你别走,我们还没喝完呢!”叶眠站起身,扬声地喊,拿起羽绒服外套,就要追着沈执而去。 她还没出卡座,身形高大的男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臭丫头,她还要追那个小子! 乔湛北心口有点堵,他今晚正在外婆家吃饭,一直在暗中跟着她的保镖向他报告说,她出来泡吧买醉。 他不放心,丢下满堂的亲戚找来,刚好撞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划拳喝酒,有说有笑,没心没肺的。 若是以前,他二话不说,早就把她扛走了,现在不行,他于她而言,还只是个朋友。 他靠近她两步,与她咫尺距离,目光锁着她,关心地问:“怎么跑出来喝酒?心情不好?”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男人脸上染着温和的笑意,语气里透着关切。 都有女朋友了,还来关心她干嘛? 叶眠鼻尖发酸,被他猜中心事,又有种心虚、气恼的感觉。 不过就是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而已,她跟别的男人认识久了,也会有好感的。 酒吧喧闹嘈杂,她仰着脸,冲他翻着白眼,借着酒意,不客气地大声道:“我的心情好得很!你为什么要把我朋友撵走?沈少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刚刚划拳划得正在兴头上,全被你搅合了!” 她这是气他撵走了那个花花公子哥?还是因为别的? 眼前的人儿,一身酒气,仰着一张气鼓鼓的脸,双颊泛着微醺的潮红,一双杏眸瞪视着自己,一副很气很气他的样儿。 他连忙向她赔不是,“对不起,我错了,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喝,好么?” 叶眠正想吼:我介意! 这个混蛋,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她! 不过,想起他傍晚还喂她吃草莓,还暧昧地吃掉被她咬了一口的草莓,她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把他灌趴下! 出了这口恶气! “好啊!”她勾起唇角,笑眯眯地扬声道。 没想到她答应了,乔湛北心情愉悦地牵起唇角。 他脱掉大衣外套,搭在卡座沙发椅背上,随后坐下。 叶眠也坐了下去,正要问他喝什么酒,只见他长指扣着领带结,用力一扯,松开领带,指腹又去解扣子。 动作又苏又撩。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转瞬,她移开目光,用力咬了咬牙,逼自己保持理智与清醒。 乔湛北扬起左手,在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侍者很快过来,弯腰在他身侧。 他指着桌上三瓶威士忌空酒瓶,对侍者道:“再来两瓶。” 侍者离开后,他侧首看着她,嘴角勾着宠溺的笑意,问:“你想怎么玩?” 印象中,他们还没一起泡过酒吧。 叶眠转脸的瞬间,撞进他宠溺的眼神里,心尖一荡,她垂落在桌底下的双手紧紧攥了攥,接着,一股恼怒涌上心头。 她耐着性子将划拳的口诀告诉他,男人的记忆力超群,她只说了一遍,他便全记住了。 不过,他划拳的水平是真的菜。 “你又输了,喝酒!”酒吧一隅,叶眠将酒杯推到他的面前,她兴奋道。 褐色的酒液从杯口晃了些出来,撒在桌面上,味道辛辣刺鼻。 乔湛北握起酒杯,眯着眼眸,看着她,唇角染着笑意。 她如果没失忆,可舍不得这样灌他的酒,更不允许他这样喝酒。 烈酒入喉,丝丝的苦涩向心里漫延,眼角的余光里,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模样,他却又满心的喜悦。 一饮而尽,他又跟她玩了起来,继续故意输给她,不让她再沾一滴酒。 男人一杯又一杯地灌下烈酒,醉意上来,趴在了桌上。 看着喝趴下的男人,叶眠扯了扯唇角,并没有整他的快感,她拿起外套,丢下他,从卡座的另一侧离开。 她出了酒吧,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夜景里,吹着寒风。 大半夜的,不远处的奶茶店门口还排着长队,想起他傍晚给她带的那杯茶,她嘴角翘起自嘲的弧度。 人是日理万机的大总裁,还有女朋友,怎么可能花宝贵的时间为她排队,大概率是他叫司机排队买的。 那股失落的感觉再次涌上,眼眶里泛起湿润,她仰着脸,眨了眨眼皮,不让眼泪落下。 她正要加快步子,朝公交车站台边走去,手臂突然被人从后面扣住。 叶眠转身,一股浓烈的烟酒气扑面而来,抬眸,昏黄的街灯照亮男人俊帅的脸,他眉心紧蹙,纠结成一个“川”字。 “你怎么丢下我?”乔湛北看着她,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 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把他丢在酒吧,自己走了。 “你别碰我!”叶眠甩开他的手,不客气道,她继续向前走。 乔湛北一脸莫名,看着她的背影,醉意让他失去理性,他一个冲动,上前去,再次拉住她,用力朝自己怀里一扯,拥住了她。 叶眠浑身一震,只见男人目光灼热,俊脸朝着她的脸压了下来。 在他的唇就要吻来时,她抬起手,朝着他的脸颊拍去! 她的一巴掌,轻轻地拍在他的脸颊上,发出很轻的声音。 她双手推拒他的胸膛,边气愤道:“有女朋友了,还来招惹我,臭渣男!滚!” 女朋友? 乔湛北被她吼得清醒了三分,他的脚步往后踉跄,她发了狠地推开了他。 他杵在原地,借着明亮的路灯,看着她的背影,咀嚼她话里的意思,和她今晚的反常行为,嘴角缓缓地翘起。 ------------ 第242章 做我女朋友 叶眠迎着寒风,迈着大步向前走,双手紧攥成拳。 认识他虽然没几天,但脑海里已满是有关于他和乔乔的记忆了。 初遇,觉得他高冷绅士,接触后认为,他是个好爸爸,还是个人品好、修养高的正人君子。他还很照顾她,关心她。 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渣男。 有女朋友还跟她玩暧昧,刚刚还要吻她。 他把她当什么了? 叶眠越想越是气愤,还隐隐有种受伤的感觉,心口闷闷的,喘不上气。 走着走着,她转头看着后面的马路,扬手招着出租车,想赶紧回酒店,闷头睡上一觉。 这时,一股蛮力扣住她的腰,她本能地要挣扎,身体落入男人的怀抱里。 还没来得及挣扎,滚烫的男性气息混合着烟酒气将她包裹住,她被他抱着,进了一旁的弄堂巷子里。 昏暗里的窄巷,男人一只铁臂圈着她的腰,一只手撑着墙壁,将她壁咚在墙壁上,俊脸悬在她的脸上方。 他竟然还来纠缠她! 叶眠气得一手奋力推拒他的胸膛,与他拉开距离,一手打着挠着他的手背,企图让他松开她的腰。 她恼羞成怒:“姓乔的!你放开——” “我目前没有女朋友。”男人沉声打断她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叶眠反抗、挣扎的动作全部在瞬间顿住。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气恼地反驳:“你还想骗我,我晚上都看到了,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亲密地——” 说着说着,她骄傲地闭了嘴,免得让他觉得,她多在意他似的。 但,一双水眸还恶狠狠地瞪着他。 心里也酸得难受,脑海里还浮现着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看着她醋意大发的样子,乔湛北扬唇,眉眼含笑,对她解释:“她其实是我姨妹,今天刚回国,坐我的车回外婆家聚餐。我母亲是苏城人,外婆家在本地。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乔乔。” 她再次怔住。 叶眠像是一只气得浑身炸毛又得到了安抚的猫,身上的戾气渐渐收敛,逐渐变得温顺,慢慢放松下来。 她误会他了。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一扫整晚失落与酸涩的心情。 叶眠垂着眼皮,贝齿咬着下唇,不住地咽着喉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分难为情。 她刚刚的情绪是那么地激动。 不过,她那么激动,也是因为他想要吻她。 他为什么要吻她? 想起他的俊脸压下来时的一幕,她的心尖一荡。 他是醉了吧? 还有,他今晚明明是去应酬了,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酒吧,还陪她划拳喝酒? 叶眠心里打着鼓,她努力保持冷静,清了清混沌的喉咙,仰着脸,淡定自若道:“是谁都跟我没关系,乔先生,你让开,我回酒店了。” 没关系? 她今晚明明是吃醋了,还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臭丫头,她终于又对他动心了。 他这几天,通过乔乔接近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在游乐场的时候,故意玩恐怖屋,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 知道她以前馋他的身材,故意用“美人计”诱惑她。 怕粘她太紧,今天回她微信的时候,故作冷淡,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勾着她,吊着她,套路她。 就在刚刚之前,他还是不确定,她对自己是否动心的。 像是一缕温暖的春风拂过心间,内心里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与感动。 乔湛北唇角牵起笑意,双眸一瞬不瞬地锁着怀里,皱着眉,神情严肃的人儿,她的手臂更扣紧了她的细腰。 他怎么还搂得她更紧了? 叶眠挣了挣,仰起脸,嗔道:“你放开我……” 话音还没落,撞进男人漆黑的深眸里。巷子外的灯光,反射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熠熠生辉,璨若星子。 只听他道:“叶小姐,刚刚,我说我没女朋友。但是,我觉得我现在、以后有了。你觉得呢?” 男人的声音饱含磁性,他看着她,语气缓缓道。 听着他的话,叶眠脑子晕乎乎,似懂非懂,他的眼神里仿佛有钩子,钩着她的心尖儿。 她脸色胀红,装傻道:“关,关我什么事?” 说话时,舌头都在打结。 明明是听懂了,却装不懂。 乔湛北半眯着眸子,借着灯光,打量着她羞红的脸。 现在的她,面对感情,跟十几岁时一样的矜持、骄傲。 明明心动,却极力地掩饰。 乔湛北并不气恼,反而眼眶一热。 他之前快要死的时候就想过,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主动追求她。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他抬起手,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声音湿漉漉道:“怎么不关你事?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叶眠的大脑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俊脸。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凄冷深夜,她却觉得空气燥热,呼吸困难,心跳紊乱,没有节拍地一通乱跳。 她抽出一丝理智,轻声地问:“你喝醉了吧?” 他们才认识多久,他竟然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叶眠用力咽了咽混沌的喉咙,水汪汪的杏眸与他的深眸相对而视。 男人垂首看着她,眸子里饱含绵绵情意,他认真道:“不,我是酒后吐真言。” 她的心尖又颤了颤,小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还好他的手臂一直紧紧箍住她的腰身。 “为什么?”叶眠傻愣愣地问。 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乔湛北看着这样的她,满眼宠溺,明明是她教会他爱的,现在,她却问他这么白的问题。 他收敛笑意,目光锁着她的眉眼,心脏一阵悸动,他发自肺腑道:“叶眠,我钟意你。” 叶眠呼吸一窒,手抓紧了他的手臂。 我钟意你。 男人的话,蛊惑人心。 叶眠大脑晕乎乎,心里却涌动着一股喜悦,心脏止不住地一阵针地悸动。 然而,她都还不明白,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情感。 他们萍水相逢,不过才认识一个星期而已。 “太,太快了……” 这话是对她自己说的,也仿佛是对他说的。 ------------ 第243章 乖,吻一下 快到让人感觉晕乎乎的,很缥缈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内心里的喜悦感是那样的真实与丰盈。之前误会他有女朋友的酸涩与失落感,也是那样真实与强烈。 她虽然失忆了,也没有过感情经历,但她明白,这个男人向她表白时,她是欢喜的。 那么,他呢? 到底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在逗她玩? 乔湛北双臂亲昵地圈着她的腰,面露浅笑,诚心道:“快么?我第一次遇到你,就对你上心了。” 快么?他们认识十三年了。 不过,在她的认知里,他们才相识一个星期。 听着他的话,叶眠心窝一暖,但也轻轻地挣开他的手臂,目露狐疑,打趣他道:“你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大总裁,还会一见钟情?” 演偶像剧呢。 她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着,飞机上,他帮她搬行李箱又让空姐为她盖毛毯的画面。 雨夜,公交站台,他撑着一把伞出现为她挡雨,为她披上他的大衣……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股温暖的感觉。 她正要走开,只听他深情款款道:“遇见你之前,我也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乔湛北说这句话时,想到的是那个十四岁,对他一见钟情的少女。因为她,他才相信,原来这人世间,真有一见钟情。 想起往事,想起她忘记了爱他的事,他喉咙有点堵,还是会觉得遗憾。 但是,他也更庆幸,她完好无损,还是那样俏生生。 “你可真会撩,情场老手了吧?”叶眠语气凉幽幽道。 心里却甜滋滋的,她迈开步子向前走,脚步轻快而雀跃。 同时也酸溜溜地想,他这样的高富帅,应该有过不少女人的吧? 乔湛北回神,剑眉微挑,迈开步子追上她,他的手试探性地握住她的手。 “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以前只有过乔乔的妈妈一个女人。” 男人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很温暖的感觉,伴随着一丝心悸。他与她并肩走着,说话时,语气里满是诚恳。 叶眠直觉他没骗自己,唇角缓缓上扬。 “答应了?”乔湛北凑近她耳畔,笑着问。 温热的呼吸带着浓浓的酒气,喷洒在她耳际,荡起一层鸡皮疙瘩,她看向他,眨着眼皮,装傻道:“答应什么呀?” 这个小磨人精! 乔湛北舌尖轻扫一圈下颚,转脸看着她,与她四目相接,他嘴角勾着邪肆的笑,“答应跟我做一笔,保你只赚不赔,千亿利润的项目。” 叶眠一愣:“什么项目?” “做未来乔太太,还能收获一个现成的可爱的小闺女。”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未来乔太太。 叶眠脸颊一热,看着笑得邪肆的男人,她之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会撩? “谁要嫁给你。”她白了他一眼,嗔道。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要她做他太太了。 只见男人的眼神一暗,嘴角的笑意凝住,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满身的失落。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叶眠的心口一揪,竟不自觉地松了口,“你先过了实习期再说吧。” 她的话音刚落,刚刚还一副失落的男人,霎时眉开眼笑,嘴角翘起很高的弧度,露出洁白贝齿。 苦肉计果然好使。 “未来乔太太,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让你失望。”话落,乔湛北摩挲着她的手掌心,手指紧扣住她的。 与她十指紧扣。 叶眠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呆愣着看着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们才认识一星期,竟然成了男女朋友。 她目光缓缓上移,落在男人的后脑勺,满心的甜蜜。 寒冷的夜,灯火阑珊。 两人手牵着手,压着马路,步行回到了酒店。 乔湛北坚持送她到酒店房间门口。 叶眠从包里取出房卡,看着一旁的男人,心里有一丝不舍,还是很理智道:“不早了,你先去接乔乔回家吧,那么多亲戚,她会认生的吧?” 她知道,他在苏城有别业。 威士忌的后劲上来,男人冷白的俊脸上浮着潮红,他目光迷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步步逼近。 酒店套房,过道狭窄安静,空气里充斥着男人身上的酒气与浓郁的男性气息,头顶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衬衫领口松开两粒扣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不同于平时高冷禁欲的气质,多了几分邪魅与不羁。 见他逼来,她后退,背抵着门板,男人扣着她的下颌,拇指轻轻摩挲她发烫的脸颊,心中犹如小鹿乱撞,叶眠张口呼吸,目光迷离地看着他。 “女朋友,不请你男朋友进去坐坐?”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打磨桌面,撩人心魂。 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空气里浮动着暧昧的因子。 叶眠脸颊酡红,像是能滴出血来,她紧张地攥紧双手,心中隐隐地又有丝丝的期待。 “太,太晚了……”她极力抽出一丝理智,拒绝让他进房间。 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他眼前,睁着一双迷离水汪汪的眸子看着自己,乔湛北很想一口吃了她。 又怕吓着她。 他极力克制住那股快要爆炸的欲望,看着她,柔声地哄:“不进去了,乖,吻一下,好不好?”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叶眠像是着了魔,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屏住呼吸。 看着她乖巧主动地闭上了双眼,乔湛北眼窝一热,喉结滚了滚。 眼前的她,是他的心之所向。 她的心,终于又为他所动了。 迟迟没等到他的吻,叶眠掀开眼皮,刹那间,撞上男人似火般热烈的目光,她内心一阵激荡。 男人的唇热切地吻住她的唇,她大脑一轰,忘记了呼吸,只感觉心脏像是快要从嗓子眼蹦出,全身软绵绵的,她的手攀住了他的手臂。 微醺的酒气在她的嘴里蔓延开,令人迷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松开了她,叶眠气喘吁吁。 对上他面带笑意的脸,她脸颊更犹如火烧,他们才确定关系,她就被他吻了! “你,你快去接乔乔。”她说完,转身刷门卡。 “晚安。”看着她娇羞,落荒而逃的样子,他嘴角勾着宠溺的笑。 若是以前,她早就把他生扑了。 “磁”的一声,门锁打开。 “晚安。”叶眠转过脸,看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很快进了房间。 看着关上的房门,胃部突然一阵痉挛,乔湛北眉心紧蹙,手捂住了腹部,他弯着腰,身体后退,撞上了墙壁。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他的背脊沿着墙壁缓缓滑落。 “乔——!” 原本关上的房门,突然打开,叶眠从里面冲了出来,心惊地喊。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男人,此时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一条长腿伸展开,一条曲起,他手捂着腹部,一双薄唇,血色尽失。 他怎么了?! ------------ 第244章 同床共枕 她刚刚想透过猫眼看看他离开没有,谁知,竟看见他痛苦地倚靠着墙壁。 叶眠的心脏一阵紧缩,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半点的迟疑,迅速到了乔湛北的身侧。 男人闭着眼,眉心紧紧纠结在一起,额角沁出细细的汗珠,薄唇紧抿,看起来很痛苦。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焦急道:“乔湛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边摸着手机,准备打120。 乔湛北掀开眼皮,虚弱道:“胃。” 他的胃,此时如火烧般灼痛。 “我叫救护车!”叶眠抑制住心慌,镇定道。 “不用,老毛病,我让人送药来……”乔湛北轻声拦着她。 听说是老毛病,有药,叶眠松了一口气。 她叫来两名男服务员,扶着他进了她的房间。 酒店卧室内,男人倚靠着床头而坐,上身穿着白衬衫、针织背心,他微垂着头,闭着眼。 他的助理送来一盒印着英文的药,她翻译了下,是治疗胃溃疡的速效药。 按照说明,她取下两粒胶囊,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弯着腰,看着他苍白的脸,柔声问:“你感觉怎样了?” 乔湛北睁开眼,嘴角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好一点了。” “快把药吃了。”她将勺子喂到他嘴边。 男人张口含住。 她又喂他喝了水,看着他仰头咽下。 “你有这么严重的胃病,不能喝酒,晚上为什么还陪我划拳?”她在床沿坐下,手背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皱着眉问。 语气里略带着点儿责备。 她清凉的手背抚上他的额头,抚慰人心,乔湛北感觉胃也没那么疼了。 “我不陪你,你又要找别的男人喝,我见不得你对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看着她,醉醺醺地抱怨。 叶眠:“……” 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吃醋了,才撵走那个沈少的。 他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对他一见钟情呢,不过,见他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她还是挺气的。 叶眠起身,要扶着他躺下,这时,男人蓦地抱住她,脸贴在她的身上,又道:“还有,我今晚是故意输给你的。” 男人的脸埋在她的腰侧,吸吮她身上的气息。 过于亲密的姿势,教她身体微僵,也很诧异他的话,“为什么啊?” 难怪她今晚没输过一次。 “舍不得让你喝酒,别像我胃喝坏了……”男人嘟囔道。 她忘了,她还是他助理的时候,他从来不让她碰酒。以前饭局上,只要有他在,她不能沾一滴酒,平时也不让她喝酒。 听着他的话,叶眠喉咙哽住,很是感动。 她垂下头,男人双臂牢牢地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侧腰里,很亲密又很依恋她的姿势,全身的重心都在她的身上。 仿佛,他们已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他们今晚才做了男女朋友。 男人的脸在她的侧腰里蹭了蹭,操着含糊不清的嗓音道:“眠眠,我……”很想很想你,发了疯地想。 后面的字,很模糊,她听不清。 “眠眠”这个称呼也很亲昵。 叶眠疑惑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之前好奇地上网查过他的资料,关于他的私人信息很少,更没搜到过他们的交集。 “乔湛北,你松开我,快躺下睡。”她抚上他的发,轻声劝。 今晚她得睡外间的沙发了。 男人非但不听,还愈发抱紧了她,她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倒在他的大腿上。 她心慌地正要爬起,乔湛北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男人全身沉沉的重量覆在她的身上,叶眠睁大了双眼,双手本能地推拒他的胸口,“乔,乔湛北,你松开我。” “不松,睡觉。”他嘟囔一句,话落,鼻息间已经发出均匀的轻鼾声。 叶眠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的身底下钻出来,还没容她坐起,睡梦中的男人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将他禁锢在怀里,不让她离开。 寂静的夜,白色的大床上,穿着黑色紧身针织衫、长裤的女人,被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抱紧在怀里。 叶眠一直呆愣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适应这样的亲密。 她转过头,看着男人安然的睡颜,她放了心。 他的胃,现在应该是不疼了。 叶眠伸长手臂,摸过遥控器,关了室内所有的灯。 在这个男朋友的怀里,她很快安然入梦。 第二天,叶眠起得很早。 她去楼下餐厅给乔湛北选一些养胃的食物作为早餐。 “妈妈,我要吃这个,还有这个。” 自助选餐区,响起熟悉的脆生生的声音,叶眠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小乔乔的身影。 她的身边陪着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正是昨晚她看到的,乔湛北口中的姨妹。 “乔乔,你还想要什么?妈妈帮你拿。”女人弯着腰在乔乔身边,柔声道。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用餐区。 ------------ 第245章 不像是第一次 叶眠愣住。 乔湛北说,这个女人是他的姨妹,那为什么乔乔会喊她“妈妈”? 难道,他骗了她,这个女人其实是乔乔的亲生妈妈? 认识短短一星期的时间,她对他的了解其实很少很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是上市公司总裁,有个非婚生女儿。 理性上,她确实不该相信他。 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他那双饱含情意的深眸,以及窝在他怀里时,那股全然信任与依赖他的感觉。 直觉他没有欺骗她。 叶眠回神,想起自己早饭还没吃,她选了包子和粥,端着餐盘走向乔乔她们那一桌。 乔乔看到一夜没见的妈妈,两眼放光,撒着娇喊:“眠眠!” 叶眠见到她,心里无比柔软,翘起唇角。 她看向端着餐盘走过来,披着大波浪卷发,五官极为优越的美人,礼貌地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纪星舒看到她,微微一愣,热情道:“当然可以。” 她们很快坐下,还没来得及相互介绍,一股子淡淡的清甜的女香飘来。 一对男女走到她们这一桌边上。 “嗨,星舒,好久不见!”穿着秋冬季裙装的女人,对纪星舒微笑着打招呼。 她身旁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英俊,气质成熟,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乔乔的脸上。 纪星舒看着他们,喝了一口粥,淡淡应了声,“乔乔,来,妈妈喂你喝粥,吃饱了,我们去找爸爸。” 乔乔平时不爱被人喂饭的,这时却张了口。 叶眠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星舒,不打扰你们母女用餐了,再见。”裙装女人撂下这句,挽着男人的手臂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纪星舒嘴角牵起一丝冷笑,眼眸逐渐变得黯然。 “眠眠,姑姑不是我妈妈!你才是我——” 那对男女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小乔乔连忙从椅子上下来,扑进叶眠的怀里解释,说到后一句,想起爸爸的话,她连忙止住。 听着小人儿的话,叶眠会心一笑。 乔湛北果然没骗她。 她的感觉没错。 她的心里升起一丝的喜悦。 纪星舒看着叶眠,差点开口叫嫂子,但听乔湛北说,她失忆了,不能用往事刺激她,跟他有关的人,都得装不认识她。 “你是叶小姐吧?刚刚还没来得及介绍呢,我叫纪星舒,乔湛北的姨妹。” 叶眠看着她,扬唇:“你好,叶眠。” “刚刚那个男人是我前夫,女的是他现任女友,我借乔乔用一下。”纪星舒喝了口酸奶,一脸洒脱道。 叶眠这才明白过来,乔乔刚刚为什么要叫她“妈妈”。 这是利用乔乔气她前夫。 她和纪星舒一见如故,边吃饭边聊了起来。 乔湛北一觉醒来,意识还没清醒,手臂本能地圈紧,却扑了个空。 他睁开眼,床畔一如往常那般,空空如也。 她不在。 可他记得,他昨晚是拥着她入眠的。 乔湛北心口一惊,坐了起来,他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缓解宿醉后的头疼,并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想不起昨晚喝醉后,有没有跟她提起以前的事,刺激她的记忆了。 还有,他昨晚酒后对她表现得太过亲密,会不会惹她反感?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是才确定恋爱关系。 …… 叶眠带着乔乔回到房间,刚推开门,只见穿着浴袍的男人如雕塑般伫立在落地窗边。 他的胃好了吗?这就爬起来,还洗了澡。 “爸爸!” 小乔乔扬声喊着跑到他跟前。 乔湛北诧异,“乔乔,你是怎么来的?” “姑姑带我来的,非要喊她妈妈演戏,才肯送我来找眠眠。”乔乔一五一十地说。 父女俩聊了几句,乔乔自己玩去了。 叶眠走向一身清爽的男人,想起昨晚与他同床共枕过,耳根有点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觉。 乔湛北见她很平静的样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的胃,还疼吗?”叶眠关心道。 想起他昨晚脸色惨白的样子,她还心有余悸。 此刻,他冷白的脸,有了正常的气色,双唇也有了血色。 “不疼,昨晚劳烦你照顾了,累着没有?”乔湛北睨着她,嘴角染着笑意,诚恳道。 “我不累。”她轻轻摇了摇头。 “昨晚,我喝高了,有些亲密行为,没惹你反感吧?”他睨着她,试探性地问。 他们才确定关系,就同床共枕了,叶眠耳根一红,她看着他,不置可否,岔开话题,“吃饭了,吃饱后,你还得继续吃药呢。” 这种问题,她怎么回答? 说是吧,她又不排斥与他亲密。 说不是吧,又显得她不够矜持。 乔湛北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唇角,眉眼含笑,她不置可否,说明不排斥。 礼堂内,时不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台上,叶眠穿着一身自己手作的绣有精致苏绣花纹图案的国风长裙,从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手中,接过一份红色证书与沉甸甸的金色奖牌。 凭着精湛的技艺与工匠精神,叶眠被认定为第六批非物质文化“苏绣”的继承人。 观众席里,乔湛北和乔乔正为她鼓掌。 台上的她,曾经为了爱他,迷失过自我,外婆留下的手艺,差点在她手里失传。 现在,看着她如愿以偿成了传人,他真心为她感到兴奋与自豪。 叶眠从礼堂内后门出来,站在台阶上,一眼便看到她的男朋友站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边等着她。 他一身正装,怀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束。 她心脏一悸,下了台阶,走向他。 她距离他两步远停下,微仰着下巴,翘起唇角,看着他。 男人上前一步,垂着眼眸,将花束递给她,轻笑道:“恭喜。” 叶眠接过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玫瑰捧花,看着复古色粉偏奶茶色,典雅高级的花朵。 “卡布奇诺,不期而遇……”她喃喃自语。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花,还是她特别喜欢的一种玫瑰。 乔湛北心脏一紧,她是想起什么了吗? 他第一次送她玫瑰,挑的就是这个品种,后来,那束捧花成了干花,她都没舍得扔。 后来,他最常送她的玫瑰就是这个。 叶眠满心的甜蜜,仰起脸,笑盈盈道:“谢谢男朋友!” 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乔湛北松了一口气,隐隐又有丝丝的失落感。 不过,她这辈子都没法再恢复以前那些对他的美好回忆了,只要她不被刺激出恨他的记忆,一直这样,他也倍感知足的。 他会慢慢地用余生,用行动填满有关于他的美好记忆。 乔湛北回神,绅士体贴地为她拉开副驾车门,手挡着门框顶部,送她上车。 “乔乔呢?”叶眠回望后座。 “让人送她回公馆了,我们第一次约会,不带她。”乔湛北双手搭在方向盘,转脸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第一次约会。 叶眠心脏一悸,满心的期待。 乔湛北开着车,车子很快挤入车水马龙里。 他包了苏城最高建筑顶楼的意式餐厅,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的餐位,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小提琴乐、烛光、红酒、美食,还有餐桌对面,俊帅无匹的男人。 有一种很梦幻般的感觉。 叶眠满心欢喜。 餐厅外的露台设置一台天文望远镜,乔湛北从叶眠身后拥住她,跟她一起,透过望远镜,看着璀璨迷人的星空。 回到酒店房间门口,叶眠怀抱着捧花,看着他。 “进去喝口水再走吧?” 男人勾唇,眸色深浓,跟着她进了房间。 刚进门,她还没来得及开灯,便被他抵在了门板后。 黑夜里,她的感官知觉变得异常敏感,所有的感觉都在放大,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薄唇擦上她唇瓣的瞬间,窜起电流,她的心尖一阵战栗。 “唔……”他吻住了她。 他的气息,摄人心魂。 她不自觉地闭上双眼,迎合他的吻,渐渐地,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热烈地回吻他。 像是烈火烧着干柴。 移动间,她的后背撞开灯源。 灯光照亮他们缠绵热吻的画面。 一吻方毕,叶眠气喘吁吁,亲昵地趴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他如雷般的心跳,喘着粗气,鼻息间尽是他身上让她无法自拔的气息。 她的头,不自觉地猫似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这熟悉的小动作,教乔湛北心尖一颤,他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再次狠狠吻住她。 即使忘记了过去,她的身体还记得这些小动作。 叶眠被他吻得双腿虚软,双臂紧紧圈着他的腰才稳住身体,她再次埋进他的胸口。 男人的大手,宠溺地抚摸她的后脑勺,磁性撩人的嗓音传来,“喝过口水了,男朋友该撤了,晚安?” 听着他的话,叶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粉拳捶了下他的后背。 不正经。 转瞬,一股失落与不舍涌上心头。 他要回去了。 “晚安。”叶眠抬起头,脸颊绯红,对他轻声道。 乔湛北垂眸,她的胳膊还紧紧抱着他,嘴上却跟他道别。 这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乖,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航班呢。”他的手又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他们明天最早的航班,飞回京城。 叶眠仿佛没听见,潋滟的眸子盯着他不停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她咽了咽口水。 “嗷……”男人发出性感的粗喘。 她咬住了他! 乔湛北垂眸,看着埋首在他脖颈里的人儿,一股电流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窜遍四肢百骸。 他眼眸一热,再也控制不住地回吻住她。 一路热吻,从玄关,到房门口,最后,两人的身体翻滚在酒店大床上。 激情燃烧掉叶眠所有的理智,凭着身体的本能,她迎合他,回应他,两具身体炽烈地纠缠在一起。 …… 闹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叶眠气恼地皱着眉,翻了个身,又埋首进男人赤裸的胸膛里,她蹭了蹭,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继续睡。 铃声再次响之前,男人伸长手臂,摸过手机,调成静音。 这航班,是错过了。 借着晨曦的光,男人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唇角勾起宠溺的弧度,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眼,跟她一起睡懒觉。 一觉醒来,浑身像是散了架,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叶眠闭着眼,意识渐渐地回笼。 脑海里,回放起激情四射的一幕幕…… 她渐渐地睁大双眼。 昨晚,她和乔湛北发生关系了,她竟然那么主动,而且还轻车熟路的。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技法娴熟地吻着他,双手还抚摸着他身上的敏感点,甚至还趴在床上让他…… 叶眠咽着干燥的喉咙,脸色账红,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顾飒飒不是说,她母胎单身,没谈过恋爱,没有过男朋友吗? 但她昨晚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叶眠晃动着脑袋,仔细回忆,怎么都想不起以前的事,想着想着,头脑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眉心紧蹙。 倒不是怀念过去的什么恋人,现在,她清楚自己喜欢乔湛北,想跟他在一起。 只是不明白,顾飒飒为什么会隐瞒她的恋爱经历。 外间,乔湛北接着姑姑乔瑾岚的电话,眉心轻皱,神情有些不悦。 “奶奶去找他做什么?” “湛北,你奶奶的身体,现在是说走就走,她的想法我明白的。无法是想在有生之年,希望陆屿跟咱们家和解,毕竟,他身上也流着咱乔家人的血。”乔瑾岚的声音传来。 乔湛北鼻孔轻嗤。 他看了眼卧室门口,走到阳台,“姑姑,奶奶糊涂,您和二叔不能糊涂。陆屿是被我的人一直盯着,没机会再害我们。” “指望他跟乔家和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更不可能跟他和解。”他冷声道。 提起陆屿,他杀了他的心都有! 还和解! 听出乔湛北的语气,乔瑾岚倒吸口一口凉气,连忙劝:“湛北,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劝老太太,让她别再去找他了。你和眠眠,一家三口早点回来吧。” 挂了电话,乔湛北想开窗透透气,散去心口的憋闷与气愤,想起卧室里的叶眠,一扫阴霾。 他倒了杯温水,进了套房里间…… ------------ 第246章 为什么骗我 酒店房间,遮光窗帘还没拉开,室内还很昏暗,只有墙壁上的几盏氛围灯亮着晕黄的光。 大床凌乱,女人的脸趴在白色枕头里,一头海藻般的微卷长发披散开,白皙的香肩裸露。 空气中还浮动着欢爱后的暧昧气味。 乔湛北端着水杯,站在床尾,看着大床上的人儿,印着红痕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脑海里是昨夜活色生香的一幕幕。 她忘了他,但是对他的感觉都还在。 他们的灵与肉,还是如以前那般完美契合。 叶眠趴在枕头里,大脑放空,什么都没再想,体力渐渐地恢复,感觉没那么累了。 只是喉咙又干又渴。 颊边传来丝丝酥痒的感觉,熟悉的男性气息在鼻息间萦绕,她睁开双眼,视线上移,是他轮廓分明的俊脸。 她的心尖微微一颤。 想起昨晚自己的热情与主动,脸颊如火烧般炽热。 他们才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三天时间,她就跟他干柴烈火了,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转念又想,这都什么年代了? 而且,要怪就怪他太吸引她了,罂粟一样,一个吻就能让她上瘾,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无法自拔。 “渴了吧?扶你起来喝水。” 温柔磁性的声音响起,电流一般,荡过她的心尖。 他的声音都又苏又撩的。 也是真的温柔体贴,她正渴着,他就送来了水。 “嗯……”叶眠闷闷地应了声。 乔湛北扶着她坐起,她“咕哝咕哝”喝了大半杯的水,才想起问:“几点了?航班还赶得上么?” 闻言,男人唇角宠溺地上扬,笑道:“日上三竿了。” 他们原本订的是七点的航班。 叶眠睁大了双眼,一脸的诧异,问:“你怎么不叫我?” 话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公鸭嗓似的,是昨晚叫狠了。 太羞耻了。 乔湛北长指撩开她颊边的发丝,嘴角噙着暧昧的笑意,温声道:“你那么累,我没舍得叫醒你。” 重点在于“累”字。 叶眠的脸颊再次烧红,她身子一滑,躺了下去,将头埋进被子里。 乔湛北见她羞得钻进被窝里,嘴角的笑意更开。 他弯腰,掀开被子,贴在她的耳畔道:“我让服务员给你送吃的,吃饱后你再睡会儿,不着急,我先去接乔乔。” “嗯……”她裹紧被子,闭着眼轻声地应。 男人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像是羽毛撩过她的心尖,她的心脏悸动得不行。 …… 他们的航班改签到了下午。 商务舱内,一家三口面对面而坐,叶眠看着身旁的乔乔,对面的乔湛北,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十天前,她与他在飞机上相遇,还是陌生人的,现在已经成了情侣。 那时,他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冷矜贵感,现在,他已是被她里里外外都“亵玩”了一遍的男朋友。 叶眠悄悄地看着对面,认真看报纸的男人,贝齿咬着下唇,偷着笑。 “眠眠,你是我爸爸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我现在可以喊你妈妈吗?”身旁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叶眠转脸看着小人儿,微微愣住。 乔乔要喊她“妈妈”? 这八字才一撇…… 她看向乔湛北,男人置若罔闻,还在专注地看报纸。 “乔乔……”叶眠不知该怎么回答小宝贝。 穿着素色小毛衣,扎着高马尾的乔乔,乌黑的大眼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渐渐地扁起小嘴,泫然欲泣。 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连忙倾身抱她,边哄:“好好好,乖乔乔不哭,妈妈抱。” “妈妈……”小乔乔止住眼泪,吸吮她身上的味道,撒娇地喊。 听着小人儿软糯的叫喊声,叶眠心窝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小乔乔。 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她就莫名心疼她,喜欢她的。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乔湛北看着对面,她们母女相拥的画面,唇角翘起幸福的弧度。 乔乔这个小机灵鬼! 到底是他和她的孩子,双商一流。低头看着报纸的乔湛北,勾起唇角,暗忖。 机场,洗手间。 叶眠从内间出来,到洗手台边,手伸到自动感应水龙头下接水。 旁边的一位,打扮贵气的女士透过镜子认出她。 靳家长孙女,乔氏总裁乔湛北的前妻及现任女友。但这位贵妇人并不知道叶眠失忆了。 “叶小姐,巧!”她扬声打了个招呼。 叶眠微愣,想不起来她是谁,连忙扯起微笑,“巧!” “叶小姐,你跟乔总的好事将近了吧?”贵妇人笑着问了句。 她怎么这么问? 她怎么知道她和乔湛北在交往? 叶眠笑了笑,没回答,那贵妇人讪讪地笑笑走了。 她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乔湛北的身旁,跟他说了这事。 听了她的问题,乔湛北掏出手机,打开一条新闻给她看,“我们昨晚约会,被记者偷拍了,那妇人应该是从新闻里知道的。” 仅仅一张照片,引发八卦记者无数种猜测,有说他们可能好事将近了,有说他们可能交往多年,还有甚者说,他们早就隐婚,孩子都有了…… “这些记者真会编。”看了新闻,叶眠无语道。 见她信了,没怀疑他们以前就是夫妻,乔湛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条新闻是他让人放出去,刻意做给她看的,免得她会怀疑他们有过往,刺激她的记忆。 但,叶眠回到京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飒飒问个清楚。 她根据地址,在时彦深的别墅找到了顾飒飒。 闺蜜二人在二楼的阳台餐厅,边喝红酒边聊。 顾飒飒听了叶眠的话,勾起唇角,不正经道:“哟,你们这么快就睡了?啧啧……” 叶眠白了她一眼,“这是重点吗?你为什么骗我?我以前到底有没有过恋爱史?” 关于过去,她大脑一片空白,可以查的资料也很少。 只能问问她比较熟的顾飒飒。 ------------ 第247章 顾飒飒 顾飒飒起身,绕到她的身后,弯着腰,圈住她的脖子。 叶眠没三个月前那样排斥她的亲昵,但也还放不开,只听顾飒飒语气幽幽道:“怎么?不恋爱就不能跟男人睡了?” 她侧过脸,一双水眸不解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你虽然母胎单身,但也跟男人玩过的,比如一夜情什么的,我们以前经常这么玩的。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你怕那个乔湛北嫌弃你?他自个儿还有个私生女儿呢!” 顾飒飒话落,直起身来,撩了下长发,妩媚风情。 她双臂抱胸,低头看着她,没心没肺道。 顾飒飒心里却虚得很。 叶眠可是她肝胆相照的闺蜜,她竟然跟她撒谎。 但是,心理医生说了,如果让她知道她和乔湛北的过去,很可能刺激出那些恨他的记忆,再度精神失常。 为此,乔湛北动用关系让人删光了网络上所有的跟他们有关的信息,修改了叶眠的履历、资料。 京城没几个人知道她失忆的事,知道的都会瞒着她过去的事。现在,外人眼里,她和乔湛北还是恋人。 总之,他们得想方设法瞒着她。 叶眠不是思想封建的人,信了顾飒飒的话,“我没怕他嫌弃我,他对我也很不错的。” 说罢,她起身要回自己公寓。 顾飒飒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送叶眠下楼,看着她上了车才放心地回别墅。 刚进门,只见穿着玄色睡袍的男人,杵在客厅中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抬腕看了下表,款步走向他,媚声问:“时医生,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想我啊?” 他值完24小时的大夜班回来,才睡了五个钟头,这就起来了。 顾飒飒着实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向来神经大条的她,在距离时彦深两步远的距离时,才感受到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骇人的寒意。 顾飒飒心口一凛,顿住脚步,只见男人狭长的眸子,眼尾猩红,充满了占有欲,死死地盯着她! 又是这个眼神! 她心脏一紧,本能地后退,男人一个箭步上前,顾飒飒刚转身,她的手腕被时彦深扣住,一个蛮力,她落入了他的怀中。 “时彦深!你,你干什么?!”顾飒飒心慌地吼。 背后的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缠上她的腰肢,像是瘾君子,贪婪地嗅闻她身上的香气,“飒飒,你又跟那些男人鬼混了……你怎么就不乖呢?嗯?” 时彦深语气森冷,每一个字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手臂越收越紧,似要把怀里的女人勒进他的骨血里! 顾飒飒背脊窜寒,却也气恼道:“时彦深,你有病吧!我刚刚是故意跟眠眠那么说的——” 话音还没落,她瞪大了双眼,侧过头以眼尾的余光盯着身后的男人,恶狠狠道:“时彦深,你丫骗我,你的神经病根本没治好啊——” 话音还没落,男人已经将她抱起,上了别墅楼梯。 只感觉天旋地转,顾飒飒拳头不停捶打着男人的背,一路怒骂。 她本以为时彦深只是因为听到自己对叶眠说的那些话吃醋了,没想到的是,时彦深其实是神经病发。 外人眼里的时彦深,冷静自持,斯文矜贵,只有顾飒飒知道,他有病,是个偏执狂。 两年前,他囚禁过她三天,把她关在黑暗的屋子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疯狂地做,惩罚她玩弄他、背叛他。 这件事,叶眠问起来,她都没敢告诉。 时彦深抱着顾飒飒直奔别墅阁楼,他一脚踹开房门。 狭窄的阁楼内漆黑不透一丝光亮,只亮着一盏台灯,顾飒飒被他放在一张床上,她刚要爬起,双手手腕被男人扣住,用塑料扎带绑在后背。 “时彦深!你个疯子!你放开我!你这是犯罪!这次我绝不饶了你!”顾飒飒被吓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嘴上还强硬道。 她也是犯贱,居然相信他的病好了,肯给他机会,又跟他在一起。 挣扎怒吼间,顾飒飒看到天花板、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 照片上的人,全部是她,甚至有初中、高中时的…… 那些照片她自己都没有,像是偷拍的。 但是,她高中撩他追他的时候,他从没理过她…… 顾飒飒怔住。 “飒飒,我的病治不好,我试过,好不了——”时彦深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咬牙低语。 说着说着,只见她的眼泪汩汩流下,他屏住呼吸。 她哭了。 看着她的眼泪,时彦深紧紧咬牙,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拿过一把手术刀,割开顾飒飒手腕上的扎带。 “你走。”男人咬牙低语。 顾飒飒回神,她连忙爬起,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拉开房门,临出门前,她回眸看着他问:“你初中的时候就盯上我了?” 盯。 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变态。 “嗯。”时彦深淡淡地应,右手手心紧攥着手术刀,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掌心溢出。 顾飒飒没再犹豫,趁他改变主意前,快速出去。 这个疯子,初中的时候就盯上她了,她还傻逼地去追他,多年后重逢,还故意撩他,报复他当初拒绝她的“仇”。 顾飒飒失神地下着楼梯,脚步却越来越慢。 满脑子是他刚刚那隐忍的眼神。 漆黑的房间内,时彦深借着床头灯的光,双眸死死地盯着照片上少女的脸。 第一眼见到她,她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后来,他发现自己病态地想要占有她,得到她,又明白那样做会毁了她,一直隐忍克制,即使在她主动来追他时,他也没理她。 两年前,她又来招惹他,他再也无法控制,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囚禁她,疯狂地占有她,那三天三夜,她的全身心只属于他,她的全世界只有他。 他满足了,也彻底地放了手。 他以为那次后,他会彻底戒掉她,他努力过,甚至试着交往别的女人,最终是,徒劳一场。 这次,彻底结束了。 她知道他的病没治好,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躲他远远的。 毕竟,谁会想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时彦深凄然一笑。 这时,漆黑的房间里,透进一束光…… 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响,室内瞬间一片光明。 她朝着他走来。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彦深,我想救一救你。” 说罢,顾飒飒捉住他的右手,命令道:“松开。” 时彦深怔忪地看着她,听话地松开手。 看着他掌心的伤口,顾飒飒心脏一绞,眼泪就要夺眶,他这是伤害自己,克制那股对她的偏执欲。 她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这手要是废了,以后别指望当医生。 顾飒飒正要拨号,时彦深从她背后拥紧了她。 她是爱他的。 这一刻,时彦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与踏实。 ------------ 第248章 关于叶眠的秘密 医院,时彦深被送进了手术室。 锋利的手术刀几乎扎穿他的手掌,必须立刻手术修复损伤的血管神经及肌腱组织。 时家在京城是医学世家,时彦深是时家这些年培养出的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年纪轻轻便素有“外科圣手”之称。 现在,听说他的手受伤,时家人纷纷赶来,个个心急如焚,生怕时彦深的手毁了。 “怎么回事?”乔湛北得到消息赶来,到了顾飒飒跟前,沉声问。 顾飒飒抬眸看着他,语气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必乔湛北这个好友都不知道时彦深是个偏执狂,她难道告诉他,这个疯子为了控制自己不伤害她,不惜用手术刀扎自己的手? 疯子。 顾飒飒想起了三个月前的叶眠,为了不伤害乔湛北,她也选择自残。 她的喉咙堵住,心口涌起一股热流。 她庆幸自己昨晚又折了回去,不然,与时彦深就真的错过了。 乔湛北开腔:“不方便说便不说罢。” 顾飒飒回神,将叶眠晚上来找她的事,跟他一说。 “她信了我编的话,对你也是喜欢的。” 乔湛北了然,心里再度松了一口气。他跟顾飒飒聊了几句后,去和时家人打了招呼。 …… 认识乔湛北和乔乔后,叶眠的公寓不再像之前三个月那样冷清安静,屋子里每天洋溢着她和乔乔的欢声笑语。 她的内心里,也多了两份牵挂。 春节前夕,乔湛北每天应酬完,第一件事就是来公寓陪她们母女。 晚上十点,电视机里播着韩剧,叶眠窝在沙发里,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在打架,昏昏欲睡。 “欢迎回家!” 从公寓门口传来门禁系统的电子女声,她浑身一震,瞌睡全无,唇角甜蜜地上扬。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穿上拖鞋,起身走向玄关,扬声道:“回来了!” 乔湛北正换着拖鞋,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儿,胸口涌动着一股温热的暖流。 她穿着一身米色居家服,披着长发,前额箍着裸粉色洗脸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唇角染着浅笑。 这么晚,她在等他回来。 仿佛回到了以前,他们没离婚的时候。 深爱他的妻子,等待晚归的丈夫。 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叶眠脸颊一热,还没走到他跟前,他突然到她跟前,张开手臂拥住了她。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她的心脏怦怦狂跳,热切地回吻着他,吸吮他的气息。 绵长的吻,断断续续有十来分钟,他才松开她。 叶眠身体绵软地趴在他怀里,仰着脸,语气里略带着点儿霸道,问:“喝酒了没有?” 乔湛北垂眸,勾着唇,“你闻闻。” 她像小狗似的嗅闻他衣襟上的味道,没闻到一丝的酒气,满意道:“嗯,男朋友很听话。” 他胃不好,应酬又多,她每天都会叮嘱他。 “敢不听话么,不听话哪天才能转成叶小姐的正牌老公?迫不及待了都。”男人笑眯眯道。 叶眠抿唇笑得甜蜜,推开他,走向厨房,“我给你炖汤了,很养胃的,你喝点再睡觉。” 她给他煲的是,猴头菇猪肚汤。 以前给他炖过。 乔湛北将难吃,但很养胃的猴头菇全部吃光,像以前那样。 叶眠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喝掉一碗的汤,心里甜滋滋的。 他忽然抬起头,以很是感性的眼神看着她,声音沙哑磁性:“谢谢乔太太。” 他的眼神令她微愣,转瞬白了他一眼,嗔道:“谁是你太太!” 她红着脸,拿起空碗筷子躲去了厨房。 乔湛北回神后,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他很快跟去了厨房,从她身后拥住她,夺去她手里的碗,“我来洗。” 叶眠也没跟他客气,后背贴着他的胸口,看着男人骨节分明修长性感的大手,拿着洗碗巾,慢条斯理,仔细地洗着碗。 明明是个身价千亿级别的大佬,却像个居家好男人一样洗着碗,很温馨浪漫的感觉。 “明天除夕,去我家吃年夜饭,好么?”他问。 “不好吧?我们才刚谈……叔叔和姑姑让我去靳家吃饭的。” 跟靳家人那边,她也觉得陌生,但是按照道理,她是得去奶奶家过年的。 乔湛北略一思忖,怕引起她的怀疑,“成,我准备了礼物,明天去靳家送礼。” 作为她的男朋友,他是应该去送礼。 叶眠没跟他推辞。 …… 宽广的胡同巷,靠边的停车位停着数量豪车,靳家四合院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贴上了春联。 门口的一对霸气的石狮子也戴上了红色花球,一派喜庆。 一辆全球限量版劳斯莱斯加长房车在停车位停下,下来的司机从后备箱里取下一件又一件礼物,车上下来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靳家人从四合院内出来,热情地迎接他们进院子。 一辆红色跑车上,童瑶瑶透过后视镜,嫉恨地看着这一幕。 该死的叶眠,她和乔湛北还是那么幸福,风光无限!不像她,回外婆家送礼,她那个无能的丈夫不知道死在哪个销魂窝了! “嘶……”因为愤怒的表情牵扯到脸上的伤,童瑶瑶疼得倒抽一口气。 车载后视镜内,她眼角还残留着难看的淤青,嘴角也有伤,都是她的人渣老公打的。 她那人渣老公吃喝嫖赌,风流成性,对她这个妻子,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即便他再畜生,童瑶瑶也舍不得离婚,因为他是豪门周家二房的少爷,她是周家少奶奶,还是个名媛。 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再看看乔湛北和叶眠幸福恩爱的身影,童瑶瑶心里愈发不平衡。 待所有人都进了四合院,她用遮瑕膏遮去脸上的伤痕,戴上墨镜,提着薄礼,进了四合院。 “妈,湛北让人抹掉眠眠的记忆,也是为了她好,这事儿,我跟淮安都知道,只是她自己以为是摔失忆的。您老人家别再操心了,眠眠现在又和湛北在一起了,很幸福。” 什么?叶眠被抹去了记忆? 童瑶瑶刚要进靳老太太的卧室门口,只听她那个假妈靳淮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 第249章 他是你的前夫 “妈,这事您不要在眠眠面前提,不能刺激她以前的记忆,也别对人讲。眠眠能够苦尽甘来,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卧室内,靳淮素帮靳老太太穿上一件刺绣花纹繁复讲究的棉袄,她边系盘扣边对老太太劝。 靳淮素殊不知,自己和老太太说的悄悄话,尽数落进了在门外偷听的童瑶瑶耳里。 “我不提那干啥,那丫头过得好就成了……那丫头片子,要是打小在靳家长大的该多好……” 她拄着拐杖,语气里透着些许的遗憾与对流落在外二十几年的亲孙女的怜惜。 靳老太太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通透了不少。她不再执着于控制、插手儿女子孙的人生了,人也和善了许多。 靳淮素扶着她往外室走。 偷听的童瑶瑶早悄悄地溜了,中午靳家开席,也不见她的身影。 乔湛北以叶眠男朋友的身份给她奶奶家送了份厚礼,中午留在靳家吃饭。 靳家在礼数往来上十分讲究,回以厚礼。 下午时分,叶眠和靳家人送他和乔乔离开,心里依依不舍,很想跟他们父女俩一起过年。 他们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最亲密的人了。 身旁这些靳家人,虽然客观上都是她的亲人,但她还觉得是客气的陌生人。 她目送着乔湛北的车子消失在巷子尽头,才和众亲人回四合院里。 靳家的四合院不亚于一座小型博物馆,收藏着许多古董瓷器、字画。 最吸引叶眠的当属主屋里的一尊玉观音佛像,这尊佛像足有一吨重,是用整块的和田玉雕刻而成。 佛身通体剔透无瑕,散发着温润的淡绿色光芒。 隔着透明的玻璃罩佛龛柜,叶眠沉浸式地欣赏这尊玉观音佛像,忘记了时间,直到玻璃反射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蓦地转身。 女人穿着及膝长靴,黑色短皮裙,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皮草外套,盘着发髻,满身胭脂俗粉的香味。 她摘掉墨镜,露出一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蛋,只是浮肿得厉害,像是注了不少的胶。 叶眠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女人,也记不起她是谁。 “眠眠,好久不见呀。”童瑶瑶打量着她,语气幽幽道。 “嗯。”叶眠淡淡应了声,继续欣赏佛像。 “看你对我的态度,还真是失忆了啊……难怪呢,被抹去记忆,是什么体会啊?”童瑶瑶见叶眠不肯理她,更贴近了她两步,在她耳边说着风凉话。 抹去记忆? 叶眠眉心轻蹙,转脸看向她,面露不悦,“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着她的口气就不是什么善类。 见她又要扭头看佛像,童瑶瑶连忙又道:“叶眠,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童瑶瑶,乔湛北的初恋女友。你是他不得已娶的前妻,后来,他为了利益逼你离婚,那时候你还怀着身孕呢……”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四处逡巡,生怕靳家人进来。不过,这个点,他们都在后院陪老太太听戏。 叶眠再次转头看着身旁的女人,一双细眉眉心紧紧纠紧,她说,乔湛北是她的前夫?她生过孩子? “你不是摔倒失忆,是乔湛北叫人抹去你的记忆,现在又故意接近你,你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都还知道,真可怜啊你。”童瑶瑶怜悯地看着叶眠,语气里满是嘲讽。 靳淮素说,不能刺激她以前的记忆,她偏要刺激。 她童瑶瑶最见不得叶眠过得比她好!要不是她夺走了乔湛北,她现在至于每天表面风光,暗地里在周家过得猪狗不如吗? 她记恨她一辈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走开!”对于这个直觉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女人,她说的每句话,叶眠都觉得不可信。 乔湛北说过,他们以前不认识。 “哈?你还不信?叶眠,你去二环的别墅区,随便拉个人问问你和乔湛北以前是什么关系!”童瑶瑶嗤笑,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后一句话,她说得极为笃定。 叶眠渐渐攥紧了双手,她不住地咽着喉咙,大脑很懵,里面像是起了浓雾。 “童瑶瑶!谁让你来靳家的?给我滚出去!” 这时,一道尖厉的女声划破厅堂的宁静。 靳淮素冲进来,冲童瑶瑶大声喝,她径直走向她。 “啪!”的一声,她干脆利落的一巴掌狠狠甩在童瑶瑶的脸上。 “妈!你干嘛打我?!我跟眠眠说几句话而已——” “你想死了你!”靳淮素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扬起手又要打她。 这个叫童瑶瑶的喊她姑妈为“妈”。 叶眠怔怔地迈开步子,走向门口,很快出了主屋。 童瑶瑶被靳淮素连打了两巴掌后,心里气不过,不管不顾地跟她反击,每一下都带着对靳淮素置于死地的狠劲。 这个假妈,她怎么不死呢?她当年就该心脏病发死掉的! “啊!” 一个推攘,靳淮素的头撞在佛龛柜的边角上,她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人失去知觉。 童瑶瑶还想踹她一脚,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是她那个挨千刀的丈夫。 “周启豪!你是死了吗?敢不来我外婆家——” “童瑶瑶你个臭婊子,是不是你他妈传染了艾滋给我?!”男人在电话里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 艾滋病…… 童瑶瑶的身子晃了晃,心慌地问:“你,你说你得了艾滋?!” 她的尾音尖锐到破了音。 周启豪如果感染了艾滋,那她也逃不掉! 犹如五雷轰顶,手机沿着她的脸颊,“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她张着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佛龛里的观音菩萨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叶眠从四合院的偏门,默默地出了靳家,她没问靳家的任何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她最熟悉、最亲密的人是乔湛北了,问,也应该找他问清楚。 ------------ 第250章 我有苦衷 叶眠却不知该去哪找乔湛北。 交往大半个月以来,她还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只知道他和乔乔今天去他的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 她也不知道他的爷爷奶奶家在哪。 夜幕降垂,她走在迷宫一样的窄巷里,周遭时不时地响起零星的鞭炮声,渲染过年的氛围。 她拨了乔湛北的手机,无人接听。 这个点,他应该在吃年夜饭了。 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晚上来公寓找我,别带乔乔。 乔家人围着餐桌而坐,吃着年夜饭,饭桌上唯独少了叶眠,乔湛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第一年在靳家过年,又是在失忆的状态下,这个年夜饭吃得一定很拘谨,这让他想起她刚来乔家那年的年夜饭…… 如果不是怕她怀疑,他早就带她和乔乔,一家三口一起过年了。 不过,一会儿吃过饭,他就去靳家把她带出来,一起去放烟花守岁。 这么一想,乔湛北心里舒畅很多,也充满了期待。 “爸爸,好像是你的手机在震动。”小乔乔耳尖地对他说。 乔湛北起身,从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是靳淮安打来的,他疑惑地拧眉,走出客厅,去院子里才接听。 “叔。” “湛北,童瑶瑶可能跟眠眠说了什么,眠眠一声不吭走了,你快去找她,我这边抽不开身——”属于靳淮安那低沉严肃的声音传来。 闻言,乔湛北呼吸一窒。 挂断电话后,他才看到叶眠的未接来电和发来的短信,心脏揪紧,大脑嗡嗡作响。 童瑶瑶一定是跟她提以前的事了! 乔湛北深吸几口寒冷的空气,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跟家人说了一声,拿起车钥匙迅速出了院子。 公寓,叶眠站在卫生间的全身镜前,毛衣、衬衣下摆被她撩起,裤腰拉到盆骨处。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肚脐下方一条灰白色的横向疤痕。 刚失忆的时候,她问过顾飒飒,她说这是阑尾手术留下的疤痕,当时她信了,没有任何怀疑。 现在,网上说,这是剖腹产留下的疤痕。 她真的生过孩子,是乔乔么? 乔湛北真的在欺瞒她。 “欢迎回家!” 电子锁的女声传来,她回神,整理好衣服,挪动步子,转开卫生间门把手,走了出去。 乔湛北进了公寓后,来不及换鞋,匆匆寻找叶眠的身影,他刚走到客厅中央,顿住脚步。 她刚从卫生间出来。 一张白皙绝美的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应该没被刺激出错乱的记忆。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男人攥着双手,双唇微张,看起来有点紧张。 他紧张什么? 叶眠看着他暗忖,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是我的前夫,是吗?” 心口闷闷的,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看着不远处她最熟悉、关系最亲密的人,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她的语气很冷静,看来“前夫”的字眼没刺激到她的记忆,乔湛北放心地走近她。 他的双手要扣住她的双肩,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乔湛北心脏一扯。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叶眠明白,这件事是真的。 他竟然是她的前夫。 一时间,她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乔乔是我的女儿?”叶眠又问。 难怪,第一次见到乔乔,她就那么喜欢、心疼她。一股温热的暖流涌上心头,她眼眶湿热。 乔湛北看着她,眼尾泛起红意,点头承认。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相认了。 叶眠咽了咽哽塞的喉咙,又问:“我不是摔倒失忆,是你让人抹去了我的记忆,是吗?” 乔湛北愣住,他没想到,她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他眸色一转,“眠眠,你不要听有心之人挑拨离间,你是摔倒失忆。我隐瞒过去接近你,是因为,在你眼里我是陌生人,告诉你实话,怕你为难,只能假装不认识,重新认识、相知、相恋、相爱……” 后一句,他说的是实话。 但他不能告诉她,为什么抹去她的记忆,免得刺激她去回忆。 听着他磁性动情的嗓音,叶眠的心有所触动,但是,她没忘记他刚刚闪烁的眼神,以及话里的漏洞。 他还在欺骗她。 叶眠扯了扯嘴角,很是气愤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在我答应跟你交往后,你不告诉我实话?回京后,你还联合顾飒飒继续瞒着我!” 乔湛北再次怔住,被她堵得哑口。 看着他的反应,叶眠知道,自己又说对了。 眼前这个她交往半个月的男人,是她的前夫,抹去了她的记忆后,又故意接近她,引诱她对他动了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抹去我以前的记忆?”叶眠眉心紧蹙,极力稳住情绪,不解地问。 乔湛北目光紧锁着她,语气诚恳道:“眠眠,我这么做,有我的苦衷。” 她立刻追问:“什么苦衷?你跟我说清楚。还有,那个童瑶瑶是不是你的前任女友,你为什么娶我,为什么跟我离婚?又为什么抹掉我的记忆?” 本来,她是不信那个女人的话的,现在,她越发地信了。 她仔细地回忆“童瑶瑶”这个人,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右半边大脑像是揪紧在了一起,尖锐的刺痛。 看着她的手揉着右半边的头,乔湛北神色一凛,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她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 他心慌不已,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语气里透着哀求:“乖,别想了,眠眠,算我求你,我也不能跟你提以前的事。” “为什么不能提?还是你对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敢提?怕我不原谅你?”叶眠头疼得难受,她双手推拒他的胸口,抬起头,冲他质问。 听她的语气,乔湛北屏住呼吸,生怕她是又想起那些错误的记忆了。 “眠眠,你冷静地想一想,我要真那么做过,靳家人会让我跟你在一起吗?还有顾飒飒,她是你认识十几年的闺蜜。”他压低声音,对她柔声道。 ------------ 第251章 没有理由的心疼 听着他温柔安抚的声音,叶眠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但是,他的话,教她苦涩地牵起唇角。 她看着他,缓缓地摇头,“我不记得以前跟他们的关系有多好,现在跟他们也不熟……” 她的意思,她也不信任靳家和顾飒飒。 乔湛北的心,再次慌乱起来,不知该怎么劝她,该怎么让她相信他。 换做是他自己,发现谈了不久的女朋友,隐瞒他这么多事,还不肯解释清楚,他自己也会不信。 他很想很想告诉她,过去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她是有多爱他,可是他不能,他宁愿她不相信他,也不能再刺激她记忆错乱,精神失常。 乔湛北深深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满心的无奈与酸涩,化作一句:“眠眠,我爱你,相信我……”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深邃的黑眸紧紧锁着自己,眼神无奈而又饱含深情,散发着细碎的光,像是泪光。 他的声音暗哑,饱含深情,透着乞求。 叶眠心脏一绞,喉咙哽住,眼眶渐渐变得模糊,温热的泪水不自觉地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滚落。 没有理由的心疼。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相信他! 明明,这个男人,是他的前夫,抹去了她的记忆,故意接近她,隐瞒她很多事,明明她该理智地推开他,及时止损的。 她却凭着感觉,朝着他,迈开脚步。 看着她泪流满面,朝着自己走来,乔湛北喉咙哽住,刹那间,全身的血液逆涌而上,他的心脏止不住地颤抖,心跳紊乱。 她相信他了。 一步之遥,她在他跟前站定。 “我以前,一定很爱你吧?”她仰着脸,看着他,泪眼涟涟,情不自禁地问。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别开脸,眨了眨眼,不让眼泪落下,又看向她,抿唇扬起唇角。 男人沉沉地点头,“嗯。” 在眼泪流下的瞬间,他一把将她扣进怀里,不让她看到他感动落泪的模样。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薄唇止不住地颤抖,铁臂用力地将她圈紧在自己的胸膛里,恨不能把她按进骨血里。 她一直爱着他! 即使潜意识里满是恨他的记忆,她也爱着他,即使完全忘记了他,她也还爱着他,她对他的爱,早已入骨,融进了血液里,每一个细胞里,甚至刻入了DNA里。 男人的胸膛温暖,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透着淡淡的清洌干净的木质香调,还染着丝丝的烟草味。 记得,她失忆后出院时,在医院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他,他路过她身边时,她就对他身上的气息有了特殊的印象。 原来,他本就是她的爱人。 难怪,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对他动了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吸吮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如雷的心跳,她的唇角缓缓翘起,脸在他胸膛蹭了蹭,反手抱住他。 感受着她的拥抱,乔湛北的手臂更紧了紧,唇在她的发顶轻轻地吻。 阳台大幅观景落地窗外,远处的夜空绽放起绚烂的烟火,从远处隐隐响起阵阵的鞭炮声。 客厅内,相爱的两个人,深深拥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振动声响起,两人才松开彼此。 乔湛北掏出手机,垂眸看着叶眠,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的发丝,边接电话。 是靳淮安打来的电话。 “没事了,眠眠她现在很好。”他暗暗清了清沙哑的喉咙,沉声道。 电话那头,靳淮安正在医院。 靳淮素被童瑶瑶推攘撞到佛龛晕倒后,被送来了医院,经过抢救,人已经苏醒。 她刚醒来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抓着靳淮安的手,激动地说:“是,是童瑶瑶抢走了我的心脏病药,她要害死我!淮安,她不是我亲生的,她是童景升和家里佣人生的!如果不是眠眠,我早就被她害死了!” 原来,靳淮素被撞后,恢复了丢失的记忆,把童瑶瑶的身世和要害死她的事全部想了起来。 靳淮安听说叶眠没被刺激起记忆,也放心下来,他把童瑶瑶的事也告诉了乔湛北,表示靳家会处置童瑶瑶这个祸害。 仅仅是听到“童瑶瑶”这个名字,乔湛北都生理性地膈应,反胃。 京城的冬天,气候干燥,泪水干涸后,脸上紧巴巴的。叶眠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看着自己脸上的泪痕,抿唇笑了笑。 她弯腰,掬了把水,洗掉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以前发生了什么呢? 她还是很好奇。 擦脸间,一道高大的身影闯入镜子中,男人从她身后拥住她,他弯着腰,在她后颈里啃了啃那块凸起的性感的棘突,她身上荡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晚帮你贴膏药时,就想这么做了。”性感磁性的嗓音从耳畔传来。 叶眠咽了咽口水,那晚,他只是帮她贴个膏药而已,她就脸红心跳的了,本以为是因为缺男人,原来就是被他吸引。 “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她好奇地问。 乔湛北在她侧颈里亲昵地吻了吻,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回忆起他们的过去,仍然满心的感动与甜蜜。 只是,不能告诉她。 她原来关于他们相遇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怕提起一些关键字眼,她会忍不住回忆。 “我们认识有十三个年头了,其实,是你对我一见钟情。其它的,我不说了,你也别想了,好么?”他吸吮着她身上,令他依恋的甜香,紧紧拥着她,柔声道。 十三年,她对他一见钟情。 喉咙口倏然哽住,心脏一阵悸动,眼眶温热,泪水不自觉地落下。 “好……我不想。”她哑声道。 像是被他施了魔法,就真听话地不回忆怎么认识他的,怎么对他一见钟情的。 本能地无条件地相信他。 是爱他的本能。 两人出了卫生间,落地窗外,夜空中又绽放开烟花。 “今天是除夕……”乔湛北看着烟花,又看向她,意味深深道。 去年的除夕,他下半身瘫痪,还在躲着她,而她,疯狂地思念着他。 “是啊,我在靳家,没吃年夜饭就跑回来了。”叶眠什么都想不起来,自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也还没吃。”乔湛北扬唇,笑着道。 “时间还早,你回去陪家人吧,年夜饭很重要。”她恢复了理性,认真道。 男人冷白俊帅的脸,染着笑意,温声道:“我只想陪你。” 她对上他满目星辰的深眸,心里泛起丝丝的甜蜜,她也很想跟他一起过年的。 “冰箱里有速冻的水饺,凑合一下,这么晚,也来不及包了。”她说着,就要去厨房。 乔湛北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满心的感动,她没有被刺激到记忆,在被童瑶瑶挑拨后,还能相信他。 以后,他也不用再想方设法对她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他们可以复婚,继续幸福地在一起。 男人会心一笑,脱掉大衣外套,卷起衣袖,走向厨房,从她手里抢过汤锅,柔声道:“我来,你出去等着。” 叶眠看着他接了水,打开燃气灶,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还有点难以接受男朋友变前夫的事。 很微妙的感觉。 她也舍不得出厨房。 “我剥蒜。”她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头大蒜,站在灶台边,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不一会儿,水饺上桌,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起吃年夜饭。 “早知道,就让乔乔跟着你来了……”叶眠吃着水饺,淡淡道。 乔乔啊,是她的亲生女儿。 难怪小人儿在游乐场时,说她爸爸也要她亲,父女俩一起攻略她呢。 乔湛北:“我们一会儿过去带她,我带你们去放烟花。” 放烟花。 听着就觉得很浪漫,一颗心也蠢蠢欲动,她满心期待。 叶眠殊不知,这是她和乔湛北以前共同的美好回忆,也是她每年过年最期待的事。 吃过饭,他们一起回大院,接了乔乔,一家三口去了可以放烟火的地方。 乔湛北看着她们母女手舞着仙女烟花棒,快快乐乐的样子,满眼宠溺,更多的是感恩。 这也是他和叶眠离婚后,第一次一起过年,像以前的每一年除夕一样,带她放烟花,今年还多了个女儿。 放完烟花,回到城里她的公寓,乔乔在路上睡着了。 乔湛北将她抱进卧室,叶眠帮她脱了衣服,看着小人儿熟睡的小脸,她闻着她身上纯净的奶香气,在她脸颊上吻了又吻。 她出了卧室,电视很有仪式感地开着,里面在播《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和明星嘉宾们一起,正准备新春倒计时。 乔湛北走到她跟前,将一只红包递给她,宠溺道:“压岁钱。” “我又不是小孩子。”叶眠看着红包,想也没想地笑道。 心里却莫名觉得无比的甜蜜与感动,她仰着脸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前渐渐地浮现起一张年轻帅气的少年模样的脸。 少年的脸,渐渐地与乔湛北的脸重叠。 ------------ 第252章 死也要拉她垫背 直觉告诉她,是少年时的他。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心脏怦怦地跳。 两人四目相接,彼此的眼神牢牢地吸引在一起。 他语气温柔地说:“每年过年都会给你压岁钱,就是想把你当孩子宠。” 叶眠甜蜜地翘起唇角,满心喜悦,“我有新年礼物送给你。” 看着她去拿礼物的背影,乔湛北嘴角扯起更大的弧度,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愉悦感。 他深深地明白一句话:爱的本质,是一种给予。 爱一个人,就是心疼她,怜她,宠她。 十三年前,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对她产生了怜惜与保护欲,但他不懂,那就是爱。 叶眠从书房里出来,递上一只礼物盒,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机械怀表,是她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情侣之间送钟表,代表钟情。 电视机里,新年的钟声敲响。 她微仰着下颌,看着他,笑着道:“乔先生,新年快乐!” 乔湛北合上怀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热烈的吻落下…… * 正月初二,叶眠携着乔湛北和乔乔一起回靳家拜年,靳淮素头部的伤没什么大碍,已经出院。 靳老太太在知道童瑶瑶不是自己亲外孙女后,还差点害死了自个儿大女儿,她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她曾经是那样偏宠童瑶瑶,不待见亲孙女叶眠。 听说童瑶瑶和她的丈夫都感染了艾滋,一大家人都说是报应。 不过,童瑶瑶目前还不知所踪,靳淮安正派人地毯式地搜寻她。 傍晚时分,叶眠一家三口从靳家的胡同出来,上了一辆劳斯莱斯。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童瑶瑶嫉恨地看着这一幕,一双大眼里,迸发出恶毒的光。 她发动车子,悄悄尾随他们的车。 春节档,乔湛北包了一间VIP电影厅,一家三口一起吃爆米花、喝奶茶看电影。 叶眠从卫生间隔断出来,走到洗手池边,刚要按洗手液,镜子中突然多了个戴着棒球帽,一身黑色的女人! 她手里反握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明晃晃的刀刃上沾着血,她朝着她就要袭击而来! 叶眠心脏一紧,下意识地抓起一瓶洗手液,转身朝着那人用力砸去。 这一下刚好砸在女人的脸上,她吃痛低呼。 叶眠趁机朝着门口的方向就要冲去,女人反应过来,先于她冲到卫生间门口,背抵着门板。 她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白得像发面馒头的脸,脸上噙着阴狠而又瘆人的笑。 叶眠认出了她,童瑶瑶。 “你想干嘛?”她冷声地问。 眼角的余光瞥着四周,这是VIP厅的独立女卫生间,只有包场的人能进来,所以,此时,这个卫生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的手机也没带在身上。 叶眠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这个童瑶瑶。 “叶眠,你说我想干嘛?我他妈当然是想让你死!”童瑶瑶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叶眠,仿佛她是眼中钉肉中刺,她咬牙切齿。 女人面目狰狞,手举着匕首,朝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 叶眠步步后退,眼角的余光四处逡巡,想着寻找可以对付她的工具什么的。 童瑶瑶见匕首上的血液干涸了,她撸起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她,心下一横,闭着眼,那锋锐的刀刃在胳膊上,用力一割! 她的手臂上多了一条很深的伤口,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叶眠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童瑶瑶是疯了吧?自己割自己,有病! “叶眠,我感染上了艾滋,现在,我的血液里,到处是艾滋病毒……我听说,这个病毒可以靠血液传播……哈哈……我他妈要你也感染上艾滋病!我死也要拉你给我垫背!”童瑶瑶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最后化为发自内心的咆哮声。 为什么要让她感染上艾滋病?! 她明明是众星捧月般的童家千金,天选之女,凭什么过得不如这个小孤女叶眠?!为什么要让她感染上艾滋病,而不是她?! 想起这个病,童瑶瑶满脑子是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 蚊蝇乱飞的病房内,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病人躺在病床上,他们身上起了疱疹,化着脓水,吸引蚊虫叮咬。 想着自己的余生也要那样活活等死,童瑶瑶便生不如死! 她要这个处处把她比下去的该死的叶眠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叶眠双眼紧盯着童瑶瑶手里沾了血的匕首,和她那条不停流血的手臂,她胸口大幅度起伏。 艾滋病毒确实会通过血液传播,童瑶瑶如果真刺伤自己,她真的会感染艾滋! 叶眠感到心慌,这时,童瑶瑶朝着她冲了过来,她转身,抄起墙根红色的灭火器,朝着冲来的童瑶瑶砸去。 灭火器底部的钝角砸在童瑶瑶的脑门上,顿时破了个血窟窿,鲜血沿着她的额头淌下,她的身体晃了晃就要倒下。 叶眠意识到她的血液里全是病毒,迈开步子朝着卫生间门口冲去。 该死的叶眠,她还敢反抗! 童瑶瑶忍住那股眩晕感,朝着模糊的身影冲去,“叶眠,你给我站住!”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响,卫生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身英伦风西装的男人迈着长腿大步进来,他拽住叶眠的手,将她护在怀中。 来人正是乔湛北! 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叶眠的心瞬间回到了原位,她张着嘴,大口地喘气。 “伤着没有?”乔湛北垂首,看着她,关切地问。 “没,没有。”她颤声地答。 西装革履,气质清冷矜贵的男人,仿佛护着易碎的宝物,护着怀里的女人。 童瑶瑶看着这一幕,想起他曾经也这么对待过自己,心里更加地嫉恨,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他们冲去。 “小心!她的匕首上有她的血!”叶眠大惊道。 乔湛北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一把将叶眠扯到自己的身后。 这时,童瑶瑶手里沾着血渍的匕首,朝着乔湛北的心口扎去,锋利的刀尖刺破西服面料,扎了进去! ------------ 第253章 有惊无险 看着匕首扎进了乔湛北的心口,童瑶瑶得意地笑开,毁了他更好,这样叶眠也得不到他! 她发狠地用力,想要刺得更深,却…… “不要!”叶眠绕到乔湛北身侧,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大声地吼。 扎在他胸口的匕首仿佛扎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撕心裂肺般的疼湮没了她。 这时,乔湛北一脚将童瑶瑶踹开,她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在洗手台上,惨叫一声,身体像一只残破的布娃娃摔在地上。 “咣当”一声,乔湛北胸前的匕首落了地。 “乔哥……”叶眠脸色惨白,双眸盯着乔湛北西服胸口处,那一点深色的湿痕。 他是被刺流血了吗? “快,快去医院,她的血,她……”她仰起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颤声道。 听她叫他“乔哥”,乔湛北心脏一扯,她是恢复记忆了吗? “怎么办?呜……”想着他会感染艾滋,叶眠无比心慌,脑海里满是他刚刚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画面。 他在知道童瑶瑶的目的后,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眼前的人儿,白皙透着潮红的脸上,爬满泪水。 “乖,我没事!”男人扬唇,他解开厚实的冬款西服扣子,打开衣襟,露出里面的西装马甲。 左胸口处,怀表链条散发出银色的金属光泽。 乔湛北掏出那枚她送他的怀表,笑着道:“幸好有它挡着。” 童瑶瑶的匕首刺在了这只,她送他的怀表上! 叶眠明白过来,愣了愣,转瞬牵起唇角,肩膀一抖,裂开嘴笑出了声,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紧他,撒着娇道:“刚刚吓死我了!” 乔湛北反手抱紧了她,在童瑶瑶的匕首刺来的一瞬,他也是怕的,倒不是怕死,是怕不能与她相守。 那边,童瑶瑶爬了起来,她披头散发,满脸是血,朝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又要扑去。 这时,洗手间外进来一个个高大勇猛的黑衣保镖,他们将她粗鲁地拽起,戴上手铐和脚镣。 紧接着,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外,正是靳淮安。 “把她带走。”靳淮安淡淡地扫了童瑶瑶一眼。 童瑶瑶还在挣扎反抗,一路嘶吼。 她的余生,将在苟延残喘,失去自由中度过。 见乔湛北和叶眠两口子都没受伤,靳淮安的心脏落回原处,他跟他们聊了几句后,带着一众保镖离开。 虽然有惊无险,叶眠想起来还是感到一阵后怕,她也很好奇,她跟那个童瑶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非得置她于死地? 不过,她没有努力去回想以前的事。 她也知道,自己无条件地相信乔湛北,是遵从内心做出的正确决定。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爱她。 虽然危急时,叶眠叫了他“乔哥”,但,乔湛北发现,她并没恢复记忆。 也罢。 过去的,不重要。 他十分珍惜现在,与她相伴的每分每秒。 夜晚,叶眠哄睡完乔乔出来,男人正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小猪佩奇》。 她不由得咧嘴笑开。 她在他身旁坐下,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身体很自然地就贴了过去,亲昵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乔湛北手臂拥住她,另一手端起一杯红糖姜水,试了试温度,送到她面前。 “喝这个干嘛?”闻着生姜的味道,她皱眉。 “过几天是你的生理期……”男人轻声道。 “这你都记得?”叶眠诧异。 她自己都稀里糊涂,从来不记的。 心里涌起一股甜蜜。 乔湛北勾唇,在她润白的脸颊上,啄了一口,“不然怎么做24孝好老公?” “不想喝。”叶眠心里暖着,嘴上还撒着娇。 “乖,喝了,喝了晚上有奖励。”男人贴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听着他磁性的嗓音,叶眠心里被诱惑得痒痒的,“什么奖励?” “喝了再告诉你。” 叶眠被他蛊惑,捧着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掉。 喝完温热的一杯红糖姜水,感觉浑身都沁出了一层细汗,有点热。 她将见底的杯子展在他眼前,无声地讨要奖励。 男人凑近她的耳畔,大手抚上她的细腰,轻轻地摩挲,边在她耳边粗喘道:“奖励你对我为所欲为。” 叶眠被他撩得全身火热,听着他的话,她还是没好气地捶了下他的胸膛,嗔道:“什么破奖励!谁稀罕你!” 嘴上这么说,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她仿佛像是吃了春药,埋进了他的脖子里,啃吻着他的皮肤。 乔湛北得意地扬唇,他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 乔家人见乔湛北和叶眠终于又恩恩爱爱地在一起,大家很是欣慰。 见到乔爷爷,叶眠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来爷爷奶奶家之前,乔湛北小心翼翼地告诉过她,她以前是在这长大的,从少女时期到考上大学。 “眠眠,去,看看你奶奶,她一直念叨着你,记挂着你。”乔爷爷对她指了指房间门口。 叶眠很快进了屋。 乔老太太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很少出去应酬。 “奶奶……”看着倚靠着床头坐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叶眠情不自禁地喊。 鼻尖忽地一酸。 她以前跟这位老人家,关系肯定也很亲近。 闻声,乔老太太转过头看向她,她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朝自己走来的年轻女人。 “奶奶……”叶眠亲切地喊。 随着她走近,乔老太太认出了她,她瞪大了双眼,眼神如锥,盯着她。 叶眠被她的眼神吓一跳,顿住脚步。 “祸害!我孙子被你害惨了!”乔老太太瞪着她,啐道。 说话间,她抄起床头柜上,上了年代的白底红字的搪瓷杯子,朝着叶眠发狠地砸去。 叶眠沉浸在她对自己的厌恶情绪里,没有躲闪,那杯子重重地砸在她的脑门上,又掉落在地,发出很大的动静。 乔爷爷听到动静,立刻进门来。 “奶奶……”叶眠心口揪紧,哑声地喊。 她也头疼欲裂。 乔奶奶为什么这么说她? “别叫我奶奶,你就是个祸害!害得我乔家家破人亡!”乔老太太尖着嗓子,骂着她。 见她这样骂叶眠,乔爷爷也震惊住。 ------------ 第254章 犯罪证据 这老太太看叶眠的眼神是恨之入骨! 乔老首长心下一震,直觉不对劲。 他这老伴儿,一辈子与人为善,心地宽容,从没对任何人使过这么恨的眼神,何况是对她当亲孙女疼的叶眠。 当初小两口离婚后,叶眠不肯复婚,这老太太都没帮自个儿孙子说一句话,还支持叶眠的,比对亲孙子还亲的。 前几天还一直念叨着眠眠,现在却这样。 别是中了邪了! 乔老首长蹙眉暗忖,虽说,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乔老首长走近床沿,提起一身浩然正气,冲老太太沉声喝:“老婆子,你胡说啥呢?仔细瞧瞧,她是你最疼的眠眠!” 听着乔爷爷的话,叶眠心里好受了点。 乔奶奶现在对她是有什么误会吧? 乔老太太对老伴儿的话置若罔闻,她看叶眠的眼神更加怨毒。 老太太抄起床边的拐杖,隔空指着她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滚!离开我孙子!你休想跟我孙子在一起,休想嫁进乔家!” 头发花白的老人,气得浑身发抖,嘴唇成了乌紫,上下唇不停地颤抖。 叶眠的身子晃了晃,这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恨她?! 乔老首长再次被老太太震住,他缓了缓,怀疑老伴儿的记忆力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他这也想起叶眠不能受刺激,老爷子忙看向叶眠,安慰她道:“眠眠,你奶奶老糊涂了,她说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 “老头子,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个祸害,你们都被她骗了!你快让她滚!滚!”乔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朝着叶眠就要冲去,被老首长拦住。 看着老人如此痛恨自己的样子,叶眠心口又闷又疼,一股委屈涌上,想说什么,喉咙哽塞,硬邦邦的,说不出一个字。 她转身跑出了房门,免得再刺激了老人。 “老婆子!你到底是咋回事?!”乔老首长满腹疑惑,担忧地问。 不见叶眠的身影,乔老太太情绪稳定了许多,她一言不发,大口喘着粗气,垂着眼皮,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首长出了卧室,立刻给乔湛北打电话,他刚刚带乔乔去大院后的湖边滑冰去了。 他得赶紧把他叫回来商量,早点带老太太去医院检查。 就在乔老首长打电话时,乔老太太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她下半身还穿着秋裤,脚上鞋都没穿,只穿着一双白色棉袜。 她朝着门外快速地跑去。 “老太太!”保姆看到这一幕,大声地喊,跟着追了出去。 乔老首长还没挂断电话,也立刻追了出去。 这老婆子是要干什么?! 乔老太太已是风烛残年,平时都是卧病在床,虚弱得不能下地的,此刻,她却健步如飞,朝着大门外冲去。 她一口气跑到大门外,看到叶眠开着一辆黑色的车,老太太心下一横,朝着车头撞过去! 她死了,这个祸害就嫁不进乔家了! “啊!” 叶眠正开着车,看到有道人影突然窜出来,她尖叫一声,本能地踩住了刹车。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安静的小院门口上空。 乔老太太的身子倒了下去! “老太太!” “老婆子!” 保姆和乔爷爷先后跑出来,看到这一幕,放声地喊。 车上,叶眠捂着嘴,吓得浑身颤抖,大脑嗡嗡作响,她慌乱地摘掉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奶奶……” 叶眠站在车门边,一手扶着车门,才不至于摔倒,她满眼含泪,不敢往前走,不敢看…… 这时,一堵温热的胸膛靠在了她的背后,闻到熟悉的气息,叶眠转脸看向来人那张冷白的脸,眼泪夺眶而出。 乔湛北一眼看到了她额角一块硬币大小的淤青,正要问怎么弄的,被她打断。 “乔,乔哥……我把奶奶,撞了!”叶眠泣不成声道。 她的手推着他去救人。 乔湛北脸色一沉,“乔乔,陪妈妈。” 他对身后的小乔乔交代一句,大步到了车头。 “老婆子,你听到我说话吗?啊?” 乔爷爷单膝跪地,怀里抱着被撞昏迷的乔奶奶,大声喊。 乔湛北看着这一幕,薄唇紧抿,对保姆沉声问:“叫救护车了吗?” 话音刚落,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里是军大院,备有老干部专用救护车,随叫随到。 乔奶奶很快被送去医院抢救。 …… “人死了吗?” “回陆总,还在抢救。那老太太本就弱不禁风,遭不了这么一撞!”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陆屿唇角勾起冷笑的弧度,笑里夹杂着得意与痛快,他放下手机,喝了口杯中的威士忌。 一双清洌的眸子,盯着窗外某一点。 那老太太若是死了,乔湛北和叶眠之间将隔着一道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 佛家说,人生有三大悲苦: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他要那乔湛北永远受这三大悲苦的折磨。 “陆屿,那是你亲奶奶!”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女人闯了进来,对矗立在窗口的高大背影,气愤道。 陆屿转身,睨着她,“那又如何?” “琳琳,我说过,我恨乔家的每一个人。”他抿了口酒。 “陆屿,你催眠叶眠,利用她夺取乔氏解恨,我没阻拦你,可你现在是在杀人!那老太太诚心诚意来,求你放下过去,跟乔家和解,你却趁机给她催眠……陆屿,你要疯到什么时候?!”许琳到了他跟前,仰脸看着他,越说越激动。 “杀人,我有么?都不是我干的。”陆屿耸了耸,阴笑道。 说罢,他又喝了口酒。 女人的双眸,越睁越大。 他竟然如此漠视生命,所谓杀人不眨眼,就是形容眼前的他。 她以前同情他的遭遇,可怜他从小被亲生父亲抛弃,也能理解他对乔家的恨,但他现在越来越疯,朝着不归路走去。 许琳不想他继续疯下去,她双手扣着他的手臂,仰着脸,“陆屿,你是心理医生,你给无数人做过心理疏导,怎么就不能治治自己呢?你别再错下去了,行么?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和你一样,从小没爸爸!” 陆屿垂眸,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清冷的眼眸里闪过升起温度,“琳琳,别怕,我做事有分寸,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 “抓不到,你就能心安理得了吗?不怕遭报应吗?”许琳说罢,转身走向门口。 他对乔家的恨永无止境,利用了叶眠和乔老太太,接下来肯定还会继续报复其他人。 她不要他再继续错下去,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许琳,你去哪?你干什么?”看着她的背影,陆屿眯起眼眸,追上她。 “陆屿,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的未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许琳转身,看着他,斩钉截铁道。 “你个贱人,你要出卖我。”陆屿面若冰霜,冷声说完,大步上前。 许琳要跑,被他抓住,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再收紧。 “陆,陆屿……不是……我们回……你……咳……放开我……” 女人脸色胀红,张着嘴,双眸睁大。 她只是要去找他干爹,把他弄回加拿大,没想出卖他! 他的表情愈发狠厉,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你死了,就没人掌握我的把柄了……”陆屿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话落,他更加用力。 他是真要杀了她。 他们十年的感情,他要她死…… 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许琳越来越绝望,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窒息感觉,还有心灵上的毁灭性的打击。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踹开。 进来一行体型高大硬朗的黑衣保镖,其中两个迅速将陆屿制住。 陆屿正要反抗,只见一身黑色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他冷白的肤色,他便知,是乔湛北! 许琳弯着腰,手摸着下巴,她不停地咳嗽,喘着大气,看向陆屿时,满眼悲痛与愤恨。 眼泪从内眼角滚落,坠在地上。 乔湛北朝着陆屿走近,他猛然抬起长腿,朝着陆屿的胸膛踹去,扎实的一脚踹在陆屿的胸口,可以听到胸骨断裂的声音,他的嘴角当即流出鲜血! 在听爷爷描述奶奶的症状后,他便怀疑,奶奶是被陆屿催眠了! “这会儿,那个老太太应该是死了,被你的女人,撞死——的!”陆屿的话还没说完,乔湛北又给了他一脚。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陆屿咧着嘴,牙缝里的血渍衬着森白的牙齿,显得面目狰狞。 他得意道:“你打死我也没用……你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是他,催眠老太太碰瓷……我这有他非法给来访者催眠的证据……!”许琳看向乔湛北,声音沙哑,喘着粗气,语气却是无比坚决。 随后,她看着陆屿,嘲讽地笑了。 …… 医院,抢救室门口,被乔家人堵着。 叶眠坐在墙根的蓝色椅子里,怀里趴着不停安慰她的眠眠。 他的奶奶,被她开车撞了,现在还生死不明。 叶眠后脑勺贴着墙壁,她心里很乱,头一阵一阵的刺痛,双臂抱紧了乔乔,寻求一点安慰。 ------------ 第255章 脱离危险 “她怎么会开车撞老太太?” “会不会是……又恨起乔家了?” “嘘,小点儿声,这事湛北交代过,谁都不许提!更不能让叶眠知道!他们好不容易又在一起……” 两名妇人的议论声传进叶眠的耳里,她循声望去,认不出她们是谁,她们的话却像细细的绣花针,刺在她的大脑皮层上,一跳一跳地疼。 她们以为是她开车撞乔奶奶的。 她们为什么说,她恨乔家? 叶眠闭着眼,有种憋闷窒息的感觉,同时,心里又慌又乱,为正在急救的老人担心。 “湛北回来了!” 人群骚动,纷纷看向一道朝着这边走来的顷长挺拔身影。 身穿黑色毛呢大衣,打着领带,清贵高冷的男子,正是乔家长孙,全家的顶梁柱,乔湛北。 乔瑾怀迎了上前,“湛北,是陆屿做的?” “是,他催眠奶奶恨叶眠,故意撞她的车,证据确凿!”乔湛北面无表情,刻意拔高声线,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以免他们中有些人误会叶眠,在背后说三道四。 听着他威严的语气,刚刚悄悄议论叶眠的,乔爷爷大哥家的两个孙媳妇,全都红了脸。 “这个陆屿,怎么能这么恶,亲奶奶都不放过!”乔瑾岚悲愤道。 其他人也都叹着气。 乔湛北一眼看到墙根椅子里的母女,他迈着长腿,走了过去。 “爸爸——” 乔乔看到爸爸,轻声地喊,从妈妈怀里退出来,将她交给爸爸安慰。 一股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靠近,叶眠睁开双眼,矜贵高冷的男人在她跟前,单膝跪地,半蹲下。 男人修长的大声抚上她的额头,他眉心紧蹙,眼神关切透着心疼,柔声问:“怎么碰到的?有没有不舒服?” 看着他,叶眠鼻尖一酸,轻轻摇着头,眼里泛起泪花。 感觉出她的心慌与无助,乔湛北心脏一扯,站起身,将她的头按进自己腹部,大手在她后脑勺轻轻地揉。 叶眠双臂抱住他的腰,脸趴在他的大衣上,低低地抽泣出声,“我不想乔奶奶因为我出事……” “不是因为你,奶奶是被她的私生孙子害成这样的,她以前最疼你的。她现在记忆出问题了,她是故意撞你的车,这事是我跟我父亲的私生子之间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不难过了。”乔湛北弯下腰,贴近她耳畔,柔声地安慰她,哄着她,说的也是事实。 他的手不停地抚着她的背。 听着他的话,感受到他踏实温暖的怀抱,叶眠心里好受了许多,也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刚刚有人说,我恨乔家是什么意思?”她从他怀里探出头,仰着脸看着他,疑惑地问。 闻言,乔湛北心口一窒。 “门开了,门开了!” 家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叶眠紧张地抓紧乔湛北的大衣,站了起来,看向抢救室门口。 心里再度祈祷老太太能平安无事。 “抢救及时,患者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转去普通病房,住院观察!” 医生的话传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叶眠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她又抱紧了跟前的男人。 闭着眼,吸吮他身上的气息,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乔湛北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反手拥着叶眠,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眼眶泛起红意。 他们都爱奶奶,舍不得奶奶走,同时,如果奶奶今天真走了,叶眠心里一辈子也放不下这件事。 甚至,奶奶的死,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称了陆屿的意。 乔奶奶被转去了病房,人还没醒,留下姑妈在病房照顾,其他人都出了医院。 回到自己的公寓,叶眠让乔乔自己玩,自己去了卧室,乔湛北有事出去了。 她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便钻进了被窝里,头一阵一阵,尖锐地刺痛。 她恨乔家。 她为什么恨乔家? 回想起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叶眠在心里疑惑地问,渐渐地,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警局 许琳、乔湛北刚配合警察做完笔录,分别从两间询问室出来。 安城安排好了单独的会客室,请他们进去。 听说乔奶奶没有生命危险,许琳抚上自己的腹部,垂着眼皮,她喃喃道:“万幸……我的孩子将来也会少受一份它爸爸造的业障吧。” 话落,她抬眸看向黑色真皮沙发里,浑身散发着清贵气质的男人。 他们真的很像,只是肤色不同。 乔湛北看着她,沉声道:“他是他,你们是你们,你的孩子有你这样开明的母亲,将来不会差。” 开明么? 她以前爱陆屿,心疼他的遭遇,为他打抱不平,没少怨乔家。 今天,陆屿掐她脖子,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她才真正醒悟过来。 陆屿,他永远活在他偏执的仇恨思维里,为了报仇,连她的性命都能不顾,他无可救药了。 “谢谢,我会好好培养我的孩子,不像他爸爸那样,有一个自私自利的妈妈。”许琳扯了扯唇角,淡笑道。 乔湛北抬手,安城递上一只棕色的文件袋,放在许琳的面前。 “许小姐,这里有一张支票和一些地产、股份,是乔家对你肚子里未出生孩子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他绅士道。 许琳挑眉,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支票数额及房产股份的数额大到惊人。 她没想到,乔家会在乎陆屿的孩子,不过,他们的心意与诚意及大度的做派,她都心领了,这些支票和财产,她都推了回去。 她将来不会告诉孩子,它的父亲是谁,自然也不会认乔家。 乔湛北没有跟她推辞,诚恳道:“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乔家。” 说完这句,他起身离开。 如果陆屿回国没有想着报复他们,他一定是会认这个私生哥哥。可他差点害他们家破人亡,不知悔改,他只能让他受到惩罚。 如若陆屿将来出狱后,依然要报复他们,他会让他永远消失。 车里,乔湛北注意到路边有卖烤红薯与糖炒栗子,脑海里忽地回忆起遥远的一幕。 那是叶眠初中的时候,下晚自习,她跟顾飒飒两人,边回大院,嘴里边吃着烤红薯。她冬天的时候,也爱吃糖炒栗子。 他命司机停车,自己下车亲自各买了一些,带回公寓投喂她。 回到公寓,乔湛北像往常一样输入指纹,却提示“输入有误”,他试了很多次,直到响起报警声,门依然打不开。 过了一会儿,他再输入密码,依然提示错误。 “爸爸!爸爸!”门里,响起小乔乔的叫喊声。 乔湛北的心脏骤然一沉,紧接着,他听到了叶眠的愤怒声:“乔乔,你不要给他开门!” ------------ 第256章 从她的世界消失 门内,叶眠将乔乔抱在怀中,她双眼紧盯着防盗门,贝齿紧咬,全身的神经紧绷,仿佛门外的男人是可怕的洪水猛兽,同时又对他恨之入骨! 她全都想起来了。 他抹去了她的记忆,是因为她对他,对乔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眠眠!乔乔!”乔湛北拍着门,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叶眠吓得后退一步。 “妈妈,外面的人是爸爸!你快给爸爸开门呀!”小乔乔仰着脸看着叶眠,满心的疑惑,她大声道。 妈妈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变得这么凶? “他是人渣!他不配做你的爸爸!”叶眠情绪失控地吼。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得乔乔怔住。 糟了,妈妈身体里的怪兽出来了! 乔乔想起了爸爸的话,一下红了眼眶,她带着哭腔大声地喊:“爸爸!” 门外,乔湛北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叶眠的话,他全身僵住,而后,顷长的身形晃了晃。 整个人如遭钝物击中。 手里提着的纸袋落地,一颗颗棕色的栗子从袋子里滚了出来,烤得软烂的红薯摔在地上,散发出温暖甘甜的香味。 他的心却如坠冰窟。 她又想起那些错误的记忆了…… 门口的声控灯暗下。 黑暗里,乔湛北双拳紧攥,微仰着下颌,薄唇张开,深深地吸气。 男人唇角苦涩地上扬,眉心紧蹙,轻摇着头,他蓦地转身,一拳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双手暴躁又痛苦地扒着头。 声控灯亮起。 灯光下,他双眸猩红,眼里闪烁着泪光,右手手背骨节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失忆后,终于又爱上了他。 他以为他们终于能够相爱相守,幸福地过下去,结果她又…… 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乔湛北后背跌撞在墙壁上,绝望地望着紧闭的门扉。 整个人透着一种破碎感。 声控灯再次熄灭,黑暗吞没了他。 门外的声音消失,屋里只剩下乔乔低低的抽泣声,叶眠抱着她坐在沙发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手臂一再地收紧,寻找安全感。 乔湛北抹去她的记忆,是因为,他是她的渣男前夫,他有前女友,逼她离婚后,还有未婚妻,后来知道她是靳家的外孙女,踹了未婚妻,抹去她的记忆,催眠她做他的傀儡,逼她嫁给徒弟江浔…… 她恢复以前的记忆后,他又抹去她的记忆,假装与她素不相识,接近她,利用乔乔攻略她…… 叶眠恨得浑身发抖,同时也很怕,怕乔湛北冲进来,像以前那样折磨她,或是再度催眠她,抹去她的记忆。 时间一分一秒,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门口依然没任何动静。 她的心稍稍安下。 乔湛北没有强行进门去,不愿刺激她,不愿再重蹈覆辙,他给保镖打了电话,叫他们守在楼道,他自己出了这幢公寓楼。 深夜,一辆改装过的超跑沿着盘山公路一路狂飙疾驰,马达声轰鸣。 驾驶位上的男人,双手紧握方向盘,双眸紧盯着前方,车速飙到了极限,稍不小心就会冲出护栏,坠入悬崖。 他却沉迷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与刺激感,让他暂时忘却痛苦。 这一晚,乔湛北在山顶,迎着刺骨寒风,抽了一夜的烟。 …… 叶眠又恢复了错误的记忆,作为闺蜜,顾飒飒真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她记得她们是最要好的闺蜜了,难过的是,她又不能跟乔湛北安生地过日子了。 在听了顾飒飒的解释后,叶眠冷静下来,她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下午时分,阳光正好。 叶眠双臂抱膝,蹲坐在沙发里,和乔湛北在苏城相识、恋爱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心脏隐隐悸动。 但很快,他羞辱她、折磨她、利用她的记忆像是迅猛的潮水,冲走了沙滩上那几块零星的贝壳。 只剩下对他的恨。 “你想见他吗?”顾飒飒问。 “不想。”叶眠想也不想地回答。 顾飒飒不知该说什么,她满脑子是三个月前,叶眠自残,习惯性失眠,整个人消瘦精神萎靡的模样。 难道她又要变成三个月前的样子? 她喉咙哽住,冲出了公寓。 乔湛北和时彦深正在楼道窗口抽烟。 “合着让她失忆失了个寂寞,你们谈恋爱也谈了个寂寞,大爷的!操!”顾飒飒脾气暴躁道,一脚踢在时彦深的小腿肚上。 时彦深眉心轻蹙,他伸长手臂,将顾飒飒捞进怀里,抱着她,手不停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偏执狂,占有欲爆表的男人,见她这么在乎闺蜜,心里都醋意大发。 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 “我的小美人,怎么这么苦?就他妈想好好过个日子而已……”在男人怀里,一向强势的顾飒飒哭得像个小女孩。 她的字字句句都扎在乔湛北的心上。 “湛北,你是怎么打算的?目前,唯一的办法还是催眠失忆。”时彦深看向乔湛北阴郁的背影,冷静地问。 乔湛北看着窗外的灰蒙蒙的雾霾天,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吸了一口凉气,道:“再催眠,再被刺激?治标不治本。或许,半个月前,我就该认命,不该去重新认识她……” 他忍了三个月,没找她,但再看到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追求她,与她相恋。 结果,现在又回到了三个半月前…… 他怕她再度自残控制情绪,一直不敢进公寓里找她。 他们分分合合,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她即便失忆,仍然会爱上他,他们十三年的感情,不仅有爱情,还有深厚的亲情。 纵使情深,奈何缘浅。 “什么认命?”顾飒飒从时彦深的怀里探出头。 乔湛北转身,看着他们,他的神情像是深思熟虑后的镇静,男人语气笃定道:“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她看不到他,也就不会痛苦、纠结了。 安排好一切后,乔湛北真的彻底消失在了叶眠的世界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无影无踪。 ------------ 第257章 江浔醒来 六月,苏城迎来了梅雨季,天气闷热潮湿,晴天少见。 傍晚时分,难得出了太阳,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铺满一层细碎的光。 “叶老师,下班啦?” 一辆白色的轿车,到了苏绣研究所门口,岗位亭里的保安师傅冲车里的美人扬声打招呼。 叶眠透过滑下的车窗,笑着道:“嗯,下班了,接孩子去!” 来研究所三四个月时间,她已跟这里上上下下的同事处得热络,大家都很照顾她,她也融入进了这个集体。 4点20分,她准时到一家国际双语幼儿园门口,一群托班小朋友被老师领出校门,远远的,叶眠一眼看到了她的宝贝,乔乔。 乔乔跟其他小朋友一样,穿着统一的橙色八分裤,白色印有橙色LOGO的T恤,小人儿扎着高马尾。 “妈妈!” 不像一般孩子,看到家长,热情地扑进父母的怀里,乔乔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容地走到她跟前,牵住她的手。 “我们回家吧。”乔乔一副大人的口吻道。 叶眠扬唇,到底谁是家长? 她跟老师扬声打了个招呼,和乔乔走去停车场。 她一身古法旗袍,盘着发髻,皮肤白皙,皓腕上戴着一枚玻璃种翡翠镯子,于人群中,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传闻,这美人是单身,一个人带着孩子。 半小时后,母女俩回到位于古城区的家,是一幢带院子的苏式小别墅,这套别墅是她三四个月前决定定居苏城后买下的。 刚回到家不久,许墨白一家三口来做客,还提着一笼大闸蟹。 六月的大闸蟹虽然个头很小,但经历过第一次蜕壳,正是最鲜嫩美味的时候,适合做面拖蟹。 叶眠很好这一口。 许墨白到了她这,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系上围裙,亲自下厨。 他的妻子何芊芊跟叶眠是好友,两个女人在小花园里修剪花草、浇水,边忙碌边聊,乔乔和暖暖在空地上玩轮滑。 晚饭的时候,院子里摆上一张八仙桌,五口人就在外面吃晚餐。 这场景教叶眠想起小时候,夏天的时候,常常在院子里吃饭,天黑得晚,还可纳凉。 许墨白每每看到叶眠松弛愉悦,精神状态非常不错的样子,既安心,又感觉到无奈。 他也不得不佩服乔湛北,说消失就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上市集团总裁,舍下江山,退隐江湖,捐了个人大半的资产给社会与慈善机构,深藏功与名。 此外,他是如何忍受得了对妻女的思念的? 也许,此时此刻,他正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发了疯地思念着她们母女吧。 他从不敢在叶眠跟前提起乔湛北,怕刺激她的仇恨情绪,影响心情。 夜晚,乔乔睡着了,叶眠将绘本放回绘本架上,她边走路边晃着酸疼僵硬的脖子,颈椎病又犯了。 她从药箱里找出膏药,撕开,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弥漫开,她低着头,凭着感觉找贴膏药的位置。 “我来。”一道磁性的男声从后颈传来。 她心脏一颤,喉咙莫名哽住。 迟迟没人接过她手里的膏药,双臂举得难受发麻,她回神,随便一贴。 是回忆。 紧接着,那男人掐着她的脖子,对她予取予求的画面袭来,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她深深吸气,保持觉察,压下这股强烈的情绪。 她常常会这样,不想起他还好,想起来便爱恨交织,情绪激动,不得安宁。 所以,不去想。 她也明白,朋友们也都在她面前刻意避开提这个人。 躺下后,她拥紧了乔乔温热的小身子,填补心口处那股空落落的感觉。 …… 医院,VIP病房。 病床上,昏迷数月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渐渐地,他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明白,他是在医院。 意识回笼,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叫江浔。 是一个精神分裂,拥有双重人格的人。 不过,第二人格已经被他杀掉了,也是在跟第二人格江凛搏斗的过程中,受了重伤。 他没死? “师父……”江浔转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四周。 “哟,江少爷,你醒啦!”一直守在这照顾他,乔家的保姆吴阿姨看到江浔睁开了双眼,激动道。 她是大半年前,乔湛北特意安排,过来照顾江浔的。 吴阿姨按了呼叫铃后,医护鱼贯而入,为他做各种检查。 除了躺太久,身体还很虚弱外,江浔很健康。 病房里,少年倚靠着床头,他俊美的脸颊,脸色苍白,面颊瘦削,浓密的刘海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宛若星子。 “阿姨,我师父和师公,他们现在是不是复婚了?过得很幸福吧?”医护刚走,江浔迫切地问。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脑海里浮现着一些模糊的画面。 吴阿姨叹了一口气,将叶眠和乔湛北的事跟他一说。 师父居然和师公被迫分开了,他们那么相爱,师父竟然恨起了师公,师公现在不知所踪…… 江浔低着头,回想起江凛人格临死前的话,他说,师父和师公不会幸福的。 少年用力晃动着昏沉的脑袋,渐渐地,他想起了什么。 “阿姨,我要去我师父!”江浔说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还没站稳,头晕目眩,又跌坐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时间,他很虚弱。 …… 绣房,叶眠坐在绣架前,指尖的绣花针灵巧地在半透明薄纱绣布上穿梭,她垂着头,神情专注认真。 她穿着旗袍,盘着发髻,周身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光芒。 江浔站在门口,看着她,缓缓翘起唇角。 不经意间,叶眠感觉门口有人,她抬眸看过去—— 光线明亮刺目的门空,少年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叶眠眼眶一热,放下针线,站了起来,会心一笑,“是小浔啊……” 江浔,她的徒弟。 “师父……”江浔的喉结滚了滚,他迈开步子,被跟过来的吴阿姨扶着,走进绣房。 叶眠迎了上前,在他跟前站定,仔细打量着他,目光里透着母性般的慈爱。 他的脸色还透着病态的白,人也很虚弱,瘦得跟纸片似的,惹人心疼。 “小浔,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我来苏城前,去看过你,医生还说,你醒来的希望不大。” “昨晚刚醒,可能是你和师公太不让我省心了……”江浔笑着道,语气里透着一点儿无奈。 想到他们这大半年来的遭遇,他的心还揪着疼。 幸好他醒过来了,还融合了江凛的记忆。 叶眠反应过来“师公”指的是谁,她眉心轻皱,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 第258章 恢复记忆去找他 “别跟我提他……”叶眠深吸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看着江浔,轻声道。 提起师公,师父的眼眸里竟然没有了光,看起来一片茫然,透着纠结与无奈。 江浔看着这样的叶眠,想起以前她对乔湛北坚定不移的爱,心急如焚,他一刻也等不了。 “师父,我有办法让你恢复以前的记忆,你快跟我走。” 叶眠诧异地看着他,“不是说,不能恢复吗?”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脑海里那些乔湛北、乔家人伤害她的记忆,都是假的,是被篡改过的。 “师父,这件事我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你相信我,我会让你恢复以前的记忆的!”江浔看着她,眼神坚定,语气笃定。 原来,叶眠最初记忆出问题,其实是江凛搞的鬼,他想占有叶眠,给她注射了听话药水,还注射药物,破坏、催眠她的记忆,让她忘记乔湛北。 谁知,江凛还没完全成功,就被江浔杀了。 叶眠被江凛催眠不彻底,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的症状,她去看心理咨询时,又被陆屿黄雀在后,趁机篡改了记忆。 乔湛北曾怀疑过是江凛对叶眠的记忆做了手脚,但后来揪出是陆屿,也就没再往江凛这怀疑。 现在,江浔苏醒后,想起了这件事,也知道如何恢复叶眠所有的记忆。 叶眠依然信任江浔,她答应了他。 顾飒飒得知江浔醒来后,怕他的第二人格又出来害叶眠,她带着时彦深和顾野赶来苏城,陪叶眠一起去了江凛的地下实验室。 江凛以前养的生物学家、实验人员全部被遣散,由乔湛北的人接管,那些毒药、解药没有销毁,方便受害者来找解药。 实验室的一间病房里,叶眠在铺着白色床单的铁床上躺下,江浔凭着记忆,找来了一种药物,由时彦深注射进叶眠的静脉。 她渐渐地合上双眼,整个人放轻松下来。 催眠师开始念引导语,很轻松地进入了叶眠以前难以进入的潜意识,渐渐地释放出潜意识深层里,那些被药物封锁,催眠破坏的记忆片段。 凌乱的碎片,渐渐拼凑出完成的画面,像是电影,一帧一帧地播放。 夏日,傍晚,穿着白衬衫,身形顷长,气质清冷的少年,宛若神祇,朝着她走来。 他面冠如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声音温润:“你就是眠眠吧,跟我回家吧。” 跟我回家。 无依无靠的孤女,感动得鼻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那是十四岁的她与十七岁的乔湛北,初遇的记忆。 寒冷除夕夜,寄人篱下的她,想念外婆想念自己的家,他找到她,带她一起放烟花,给她压岁钱。 她数学成绩不好,他耐心地辅导她,帮她划重点,给她买习题册,把她辅导成像他一样的学霸。 她追随他,考入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成为他的学妹。 后来,他家变故,他的女友抛弃他,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她成了他的助理,也成了他的合约妻子。 她暗恋他,他以为她另有所爱,在他的前女友醒来后,与她提出离婚。就在后他明白对她的心后,为了保护她,不得已与她离婚。 他们和好后,他坠下山崖,克服瘫痪,历经生死后,她又被人篡改了记忆,曾一度精神失常,失眠抑郁。 他不想她痛苦,让她失忆,忘记一切,又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相识、相恋。 即使忘了他,她还是爱上了他。 白色的床上,叶眠闭着眼,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沾湿枕头,渐渐地,她“嘤嘤”地抽泣出声。 她之前竟然忘记了那些他治愈她,温暖她的美好回忆,忘记了做她助理,与他朝夕相伴的日子,也忘记了与他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深情…… 她差点卖了乔氏的股份,乔氏是她陪着他一起打下的江山,也是她的半个儿子! 她还拿花瓶砸伤他,用碎片刺得他遍体鳞伤,她怎么能那样伤害他?他平时胃疼、发烧,她都能心疼死…… 叶眠睁开双眼,泪如雨下,她转过头。 见她哭成了这样,顾飒飒揪着心上前,握着她的手,连忙问:“小美人!你怎样了?啊?哭什么?想起来了吗?” “嗯!”叶眠爬了起来,点着头,绝美的脸蛋上,爬满狼狈的泪痕,“他人呢?我要见他!” 模糊的视线里,房间里只有顾飒飒和一名女医生。 她想起来了,乔湛北在她又一次记忆错乱后,怕她像之前一样自虐克制情绪,他没再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飒飒,我都想起来了,我怎么能忘记那些珍贵的记忆……”她哽咽道。 顾飒飒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恢复了就好,想起来就好,这下好了……乔湛北他——” “他在哪?我手机呢,我打电话给他。”叶眠激动地问。 过去的几个月,她从来没问过他的情况,也没人在她面前提起他,但她看到过新闻,说他辞去了乔氏总裁的职务,退居幕后。 “他做好乔氏工作交接后,捐了大部分个人资产,这几个月不知所踪,没联系我们,时彦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几个手机号也注销了。” “他以为你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了,说是认命了。”顾飒飒又补充道。 听着她的话,叶眠愣住,双唇微张,仔细消化着顾飒飒的话。 渐渐地,她的心脏像是被人划了一刀,疼得喘不上气,为乔湛北心疼。 为了不再刺激她的情绪,他和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避免与她产生任何交集。 他现在一定很想很想她吧?爱她,想她,却不能与她相见。 叶眠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鼻涕都狼狈地流了下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她哭着哽咽道:“我要去找他!” 话音刚落,她抹了把眼泪,迅速下了床。 顾飒飒跟着她出去,“小美人,你别着急,乔湛北如果知道你恢复记忆了,肯定马上回来!” 只是,他们怎么联系上他? ------------ 第259章 我们回家(完) 话出口,顾飒飒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废话,他们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乔湛北的,现在怎么告诉他? 果然,一孕傻三年。 顾飒飒怀孕了,孕8周,她和时彦深已经领了结婚证,婚礼定在下个月举行。 叶眠刚出去,一眼便看到脸色苍白,身子骨单薄瘦削的江浔,见到他,她稍稍冷静下来。 见她满脸泪痕,江浔蹙眉,心脏揪紧,以为她还没好,“师父……” “小浔,我都想起来了。”叶眠笑中含泪,走到他的跟前,“谢谢你。” 闻言,江浔眉心舒展开,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暖和煦的笑容,“师父,你快去找师公!” 一旁的顾野,剑眉微挑,犀利的鹰眸仔细打量着他,盯得江浔后背有点发毛,他不由得挪开两步。 “顾野。”叶眠丢给顾野一个眼神,让他对江浔客气点,别把他当江凛看待。 顾野的表情有所缓和,淡淡道:“我先送这小子去医院,瞧他这样,风一吹就倒。” 重点是,他得带江浔看看精神科,确定精神分裂好了没有。 这也是顾野这个侦察兵出身的特种军官一贯的严谨作风。 经顾野这么一提醒,叶眠也为他担忧,“是,小浔,你得赶紧住院去。” 江浔很听话也懂事,他不让叶眠送他,只叮嘱她,赶紧去找乔湛北。 不用他叮嘱,叶眠对乔湛北也归心似箭,只是不知道该去哪找他,打过电话给京城那边,确定他没在大院,也没在他们以前的别墅。 别墅里的保姆说,他于三个月前出了家门就再也没回去过。 车上,叶眠拨通安城的电话。 “眠姐,我也不清楚乔总去了哪,我也查过他的行踪,他没用身份证买过任何机票或是火车票。” 连他最信任的副手安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挂了电话,叶眠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洋楼,想起了一个地方。 他知道她和乔乔定居苏城后,会一直住在苏城,暗中守着她们母女吧? 叶眠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建于民国年代,中西合璧的公馆,是乔湛北在苏城的别业。她以前从江凛那逃脱后,他带她来过这里。 下午时分,天气燥热,绿色的爬山虎爬满红砖围墙。 叶眠站在黑色镂空铁门外,按响门铃。 一名中年男管家从别墅里出来,快步过来给她开门,恭敬道:“夫人。” 这里的管家还认识她。 叶眠点了点头,问:“乔先生是不是在这住?” “夫人,自从年前回京后,先生没再来过这里。”管家恭敬地回。 他不在这。 叶眠失落地皱起眉心。 她穿过前院,走进别墅,所有家具全部盖着防尘布,确实是没人住。 她出了公馆,又想起一个地方,她的老家浔镇,他们相遇的地方。 乔湛北会不会一直住在那?以前听宋俏说过,他瘫痪后,在她小时候的老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么一想,她立刻上车,吩咐司机送她去浔镇。 日落时分,走在河岸边的青石板路上,叶眠的心一直悸动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尽头的转角处。 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叶眠鼻尖发酸,喉咙哽住,加快步子,到了转角处,并没遇见他。 她不死心,回到小时候的老宅,大门紧锁,旁边的邻居说,这里一直没人来过。 他也没在这里。 失落、焦急、思念,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背抵着围墙,后脑勺贴着墙壁,喉咙堵着,眼眶湿热。 他究竟去了哪? 此时此刻,她发了疯地想要见到他,抱紧他。 她等到天黑也没见乔湛北现身。 许墨白打来电话,告诉她,这几个月,乔湛北确实没来过苏城。 “乔哥,我好了,你快出现吧……” 夜幕降临,叶眠走在青石板路上,两步一回头,看向身后方,那个转角处,她喃喃低语。 然而,乔湛北一直没出现。 * 第二天,叶眠打算回京城继续找乔湛北,临走前,她去了医院看望江浔。 精神科的医生给他做了测试与检查,结果显示,他没有精神分裂,也就是说,他的第二人格确实是死了。 病房里,江浔倚靠着床头坐下,他脸色还很苍白,五官瘦削,下颌线如刀削般利落,一张脸俊美如斯。 乌黑浓密的刘海垂落在额前,他还是以前那个人畜无害的奶狗少年。 “师父,我是八岁那年,被后妈虐待分裂出的第二人格,那次,我快被淹死的时候,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把后妈反制,差点淹死了她。那之后,她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把我送到乡下老宅了。” “我小时候每次被虐待的时候,特别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出来保护我,这种愿望太强烈了,于是就精神分裂了吧,江凛虽然很坏,但是,他一直在保护我。” 江浔嘴角染着腼腆的笑意,娓娓说着他的遭遇。 叶眠听着却红了眼眶,是有多残忍的虐待,才会把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虐得精神分裂? 江凛把他后妈关进狗笼里,割了舌头,挖了双眼,就是帮江浔报仇吧。 “小浔,谢谢你啊,救了你师公,也救了我。”她轻轻撩开他眼帘上的刘海,露出他一双漂亮的眼眸,诚恳道。 “师父,你应该怪我,都是因我而起。”江浔眼尾泛红,还是觉得很惭愧。 “胡说,你是你,江凛是江凛,在我眼里,你们是两个人,你是天使,他是恶魔。”叶眠白了他一眼,严肃道。 话落,她又温柔地笑了。 “对了,师父,我想起来了,凛哥,不是,江凛他骗我的,我跟你没领证,他拿假的结婚证糊弄我的。”江浔眼眸一亮,激动道。 叶眠一愣,转而笑了。 她和小浔没领证,他们复婚更容易了,只是他人呢? 告别江浔,她带着乔乔回了京城,直奔他们的家。 蓝天下,别墅前院的小花园,姹紫嫣红,生机勃勃,像是有人精心打理。 “先生临走前交代过,让园丁每周来打理一次,给花草施肥、打药,也叮嘱我每天浇水。”保姆对叶眠说道。 他认命了,不纠缠她了,但,心里依然舍不下她的,连她的小花园,都让人精心打理。 “先生那天走的时候,只拎了一只手提箱,没带一件衣服。”保姆又道。 叶眠咽下哽塞,她去了他们以前的卧室。 这间充满了他们暧昧、恩爱的卧室,在她记忆错乱的时候,却成了她眼里的魔窟。 她在床边坐下,拿起他的枕头,抱在怀里,脸埋进枕头里,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她贪恋的气息。 衣帽间内,透明的玻璃柜门一尘不染,里面挂着一套套他的西装,大部分都还是他们没离婚的时候,她去高定男装店,帮他订的。 她很久很久没帮他订西装配货了。 她在首饰柜里看到了他的求婚戒指,她的钻戒还在,但是,少了他的那枚男戒。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看向书桌,不见他坐在那认真处理邮件,或是抽烟思考的画面。 书桌上,不见那幅双面刺绣。 她也看到了她的那只陈旧的行李箱,打开后,那些他送她的课本、习题册,以及他们以前一起喝过的汽水盖,他送过她的礼物,都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只是少了素描本和她的工作笔记本。 难道,是被他带走了? 叶眠找遍整个书房也没找到,卧室里也没有。 保姆说,他是拎了一只手提箱走的,那么他很可能只带走了那幅双面绣画、她的素描本和工作笔记。 他带着它们,去了哪里? 纽约·四季酒店 「经过一年多的奋战,乔氏终于在纽交所成功上市。晚上的庆功宴,乔总破例,让我沾了酒。回到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我借着三分醉意,把乔总生扑了……」 巨幅落地窗外,华灯璀璨,不远处的时代广场大屏幕,滚动播放广告。 穿着深蓝色真丝睡袍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沙发里,翻看着笔记本,看着一行行娟秀透着韧劲的字,脑海里,满是他们初夜,暧昧旖旎的画面。 明明是很甜蜜的回忆。 他却渐渐地红了双眼。 伦敦·Meeting咖啡店 「今天陪乔总开完会后,一个人出来伦敦街头逛逛,偶遇一家咖啡店,咖啡师傅的手艺一流,我向他请教了手冲技巧,还买了一包小埃塞俄比亚原生咖啡豆,乔总的最爱。」 “哦,乔,我们的财神爷,你又来了!” 被叫做财神,乔湛北额角冒出三根黑线,他走到咖啡店操作台后,继续练习手冲咖啡。 不一会儿,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这也是老板为什么把他称作“财神”的原因。 这位叫“乔”的客人,每次光顾他们咖啡店,客流量总能翻上好几番。 店里的咖啡师也乐此不疲地教这位东方面孔的高冷大帅哥冲咖啡。 半个月过去,叶眠依然联系不上乔湛北,海关那边都没查到他的出境记录,她全国各地地找他。 叶眠刚回到下榻酒店,收到季洲发来的微信图片和数条语音。 点开图片的瞬间,她怔住。 照片里,男人穿着浅色牛仔裤,立领白衬衫,面前系着深棕色围裙,他正在做手冲咖啡。 他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婚戒。 他垂着头,看不清整张脸,可见高挺的鼻梁,冷白的肤色,和薄唇。 是他! 就算看不清他的脸,她也能一眼认出他。 叶眠激动不已,没来得及听季洲的语音,立即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季洲说,他是无意中刷ins网看到的,感觉像乔湛北,发给她看看,没想到真的是。 叶眠看到了国外网友的定位,伦敦,Meeting咖啡店,她曾经光顾过,还在那跟咖啡师精进了手艺。 那次回国后,给乔湛北冲咖啡,他夸过她,手艺进步了。 他居然去了以前她去过的咖啡店,在那里学冲咖啡…… 叶眠激动得热血沸腾,立刻订机票,直飞伦敦。 她直奔那家咖啡店。 “抱歉,小姐,乔已经五天没光顾我们店了,他出师了。”咖啡店老板面对她的询问,操着一口英语,如是说。 “那您知道他住在哪?或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叶眠操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英语,恳切地问。 咖啡店老板轻轻摇头,“他这人寡言少语,手机都没有,我只知道他叫乔。” 叶眠一颗雀跃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满心的失落。 临走前,她问老板,乔湛北为什么来学习冲调咖啡。 “他说,他的爱人冲得一手好咖啡,还曾光顾过我们的店,向我们咖啡师请教过,他想体验他爱人做过的事。” 听着老板的话,叶眠眼含热泪出了咖啡店。 她明白了,他是带着她的笔记本,一个人,孤独地游历他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余生,他得多孤独啊…… 叶眠想着乔湛北此时此刻,正经历着思念她的痛苦,与不能跟她相守的绝望,心疼又焦急。 恨不能马上找到他。 就在她花重金在伦敦全城的广告大屏幕上登寻人启事的时候,乔湛北已经到了巴黎。 「今天陪乔总出席谈判会后,路过广场,看到许多白鸽,让司机放我下车,谁知他也一起下来了,还陪我一起喂鸽子。」 被游客喂熟了的白鸽,只只肥硕,不怕人。 乔湛北坐在长椅上,摊开手掌,一只白鸽落到他的肩头,讨要食物,听着“咕咕咕”的声音,他转头看向身侧,“这些鸽子都被惯成——” 话音还没落,他愣住。 身旁哪有她,余生都不会再有她,陪伴他,除非,再次把她逼出精神病。 男人的喉咙瞬间哽住,眼尾泛红。 许久,他起了身,离开广场,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 “我回国了,刚落地江城国际机场,还是没他的消息,很多机场的广播,我都投放了寻人启事,一直没消息,他也不是用本人身份买机票的,这个混蛋……”叶眠拉着行李箱,边出机场,边跟顾飒飒通电话。 她飞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找到他。 “小美人,他迟早会回来的,你赶紧买票回京,我的婚礼你可不能缺席,时彦深都能缺,就你不能缺。”顾飒飒没心没肺地逗她。 满心沮丧的叶眠,真被她逗乐了,“好,我马上飞回去。” 挂了电话,她准备买票。 7月22日。 回国后,手机自动调了时间,她才意识到,今天是7月22日。 会么? 他今天会去那里吗? 叶眠走去出租车位,“师傅,去浔镇要多久?” “走高速两个小时吧。”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没有犹豫,她上了出租车。 …… 夏日傍晚,湖面波光粼粼,空气中浮动着湿漉漉的湖水的味道。 游客结伴往回走,叶眠只身一人,逆着人流往前走,行李箱寄放在了桥头的小卖部里。 她不知道乔湛北回国了没有,也不确定,他是否还记得这个日子。 他们初遇的纪念日。 走着走着,叶眠的脚步顿住,看着不远处,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刻骨铭心的一道身影,她鼻尖一酸,捂着嘴,热烈盈眶。 感受到一双灼热的视线,乔湛北侧过头—— 昏黄的夕阳余晖下,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儿,就站在距离他几十米外的地方。 她穿着白衬衫,卡其色半身裙,扎着低马尾,成熟、知性。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靠近,爱而不得的人,此时,正迈开步子朝着他走来。 他忘记了呼吸。 叶眠眨掉眼泪,他的身影清晰映在眼帘,白衬衫、牛仔裤,他就站在她当年等着他的地方。 一股温热的暖流溢满胸腔,脚步越来越快,她归心似箭,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呜……乔哥……”她趴在他的胸口,撒娇般地哭了出来。 乔湛北垂着头,怔怔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她温热柔软的身子,将他空洞的心填满,鼻息间尽是她身上的气息,男人喉结滚了滚。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叶眠扑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男人再次愣了愣,随后喉咙一哽,双眼通红,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将她紧紧拥住。 ……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他怀里探出头,仰着脸,看着他冷白如刀刻般的俊脸,泪眸里含着笑意,她说:“乔哥,我们回家。” 十四年前的今天,同一个地方,他对她说:跟我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