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意外，面临高额赔偿 2021年9月1日。 启明幼儿园的校门口，下午四点提前进入晚高峰。 非普惠双语私立，学费每月五千，不能阻挡家长们的热情。 帝都中产家庭的选择。 林月初推着超负荷地婴儿车，麻利地穿梭在人群中。车上一岁小萌宝，流着口水感受风驰电掣。 电商打折，林月初多买了些纸尿裤和奶粉。因为时疫，快递无法送货到家，都堆在小区门外的公共架子上。 林月初只好强塞进小推车下面，差一点赶不上大女儿垚垚放学。 队伍很长，林月初挥动肥硕的、带肉坑的手，和女儿打招呼。 左手推车，右手去牵娃，车把手上还挂着保温瓶，林月初已经大汗淋漓。 垚垚悻悻地走过来，没理会妈妈的手，垂着头走在前面。 林月初看到女儿的高马尾，甩出单摆的弧度。 多么朝气蓬勃的年纪！ “垚垚，今天上学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啊？”感受到女儿情绪不高，林月初尝试和女儿聊天。 “没有。”垚垚机械地回答，就闷闷不乐的。 “有没有积极回答问题，被老师表扬？”林月初深知，鼓励式沟通的重要。女儿每次都乐于分享，她也从中了解孩子在学校的表现。 垚垚回头，眨巴眨巴，犹豫着，忽然鼓足勇气，“妈妈，你能做做运动吗？” 啥？林月初一时没反应过来。 顺着垚垚的眼神，林月初看到了垚垚同学的妈，贴合的连衣裙，火辣的身材，脚下还踩着高跟鞋。 敢情，林月初被自家四岁的娃，嫌弃太胖了。 无语向天，林月初心里腹诽，谁还不曾是个100斤以内的小妖精？为了你们两个娃啊，生生把自己熬成了180斤的大胖子！ “行行行，妈妈明天就运动。健身瑜伽普拉提。” “说话算数，今天就开始。”垚垚的扁扁嘴，咧出了笑意，“我要做妈妈的小小监督员。” 有这么贴心的小棉袄，林月初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幸运。 经过路口时，小推车不小心撞上了马路牙子，有两罐奶粉颠簸出来。 身后一辆保时捷猛地刹车，步了小推车的后尘。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透过车窗，林月初看到了坐在后排儿童椅上的小男孩。 她的心咯噔一下，凉凉。 这辆豪车一看就很酷炫。而林月初又是全责，维修下来，得多少钱？ 林月初是五年全职在家生娃、带娃、备孕、再生娃，没有任何收入的主妇。这样说，或许不恰当，至少老公每个月给她一万块，用于家庭开销。但帝都的消费水平，林月初精打细算，几乎也剩不了。 “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能走保险吗？” 男人拾起了地上的奶粉罐，很得体地放回推车下面。 林月初看见他那张保养得当，相当沉稳俊朗的脸，有种时尚杂志封面人物的既视感。“大姐，我新提的车唉，您可真会挑时候。” 林月初迷惑于他的言行。他的行为很绅士，可说的话，又含着打趣和戏谑。 “那，你说怎么解决，你看我还带着俩孩子。” 男子的目光，在林月初家俩宝身上瞄了一眼。垚垚今天恰好穿着幼儿园的校服，和车里小男孩的一样。 算是校友。 能上的起启明私立学校的，家里经济实力，怎么说也算得上小康吧。 “这样吧，大姐，我看你带孩子也不容易。你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来商量赔偿事宜。毕竟这一定损，明年保费肯定要涨的。” 林月初明白，错在自己，人家陌生人总不能因为同情心，就承担所有的经济损失。 她拿出电话，当着男人的面，拨了“老公”的号码。 铃声嘟嘟响，就是没人接。林月初急得不行，又拨过去，小宝“哇”地哭出来，垚垚也委屈地说：“我妈妈不是故意的。” “森森不哭啊。”林月初抱起了小宝。“先生，你看，我老公电话无人接听，你给个快速的解决方案吧，我家孩子都饿了。” 男人打量了眼林月初。二胎妈妈，目测全职主妇，有一双饱满清澈的杏眼，和白皙的脸部皮肤，只是身材完全走了样，肥硕臃肿。这应该是个为家庭付出很多的女人。他也不纠结了，“这样吧大姐，你加我个微信，定损之后，我把赔偿金额发给你。你转账给我。” 只能这样了。 林月初扫了他的二维码，对方头像居然是一锅阿胶红枣乌鸡汤。 ID也很有意思，叫阿汤哥。 仔细一瞧，和汤姆克鲁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他不是追着林月初要赔偿，她一定会不吝赞美他一句。 回到家后，林月初将小宝森森放进围栏，里面有费雪的海马音乐玩偶，Hape情景积木。这个阶段的孩子，处于认知探索期，可以分辨颜色和形状，开始记忆字母和数字。 林月初用最快速度给森森换好尿不湿，冲好奶粉，他可以自己玩耍。 随后她为姐姐垚垚找出绘本，点读笔，切了点新鲜水果和儿童牛奶。不忘了用英文叮嘱一句：“留一只眼看你弟弟。” 虽然英语这些年比重不断下降，但林月初小时候英语可是短板。 哎，这年头，父母的未竟心愿，孩子多多少少要继承一点。 家庭主妇的生活就是这么兵荒马乱，以前一个孩子的时候，林月初还能趁着做饭间隙刷刷剧，听听吐槽大会脱口秀，现在一点时间都没有。 厨房里，瓦煲里还文火煲着汤。两个小时以内的，煲出来的根本算不上老火靓汤。老公嘴很叼，她也觉得也不入味。 随后，林月初插上电饭煲，一边煮饭，一边炒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是她五年时间练出来的。谁说的那句话，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真精辟啊！ 一切就位，林月初解开围裙，捶捶酸麻的腰。拿出了手机。“阿汤哥”的定损单子开出来了，全修两万多。他走保险一大半，向她索赔八千。 林月初的心在滴血。 ------------ 第2章 婚姻自由和子宫自由，破产 为了林月初的汤，徐洪涛几乎雷打不动，每晚八点回来，简单洗漱后，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今天这个鹌鹑汤煲地不错。” “玉竹百合鹌鹑汤。”林月初将小宝森森抱在怀里，给他塞个磨牙棒，不忘纠正自己老公，“中医五行说，秋天是肺的脏气最旺、功能最强时，老祖宗借天时以养肺。正好这道汤啊，润肺、益气。” 徐洪涛喜欢听林月初讲这些，涨知识。也就这个时候，她拥挤的五官，都会变得更生动。夫妻相处，总要努力发现对方的好，不是吗？他嘴角噙着笑，“我就说啊，这方面你有天赋的。垚垚在房间里做什么？” “看绘本，《抱抱》。她特喜欢那个大猩猩宝宝。”林月初坚持科学养娃，日常琐碎的家务之外，还要为孩子选择合适的绘本，培养阅读的兴趣。 不过，她今天无心交流带娃心得。眼神闪烁了下，才说：“今天不小心刮坏了幼儿园一家长新提的车，车主要我赔偿。” 徐洪涛还以为她开玩笑，打趣着说道：“老婆大人，你是铜头铁臂啊，连车都能给人刮坏。” 林月初说了事情的原委，其实也挺闹心的，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吃东西。“磕上马路牙子，就要八千块唉，割肉了。” 听到这个数字，徐洪涛放下了碗，捏了捏眉心。飞来横祸，不省心啊。“你也知道现如今房地产不好干，很多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又是换班子，又是裁员的。我们这还算好的，可也欠着两个月工资没发呢。再说，我每个月不是给你一万块吗？” 徐洪涛大学主修土木工程，毕业后在一家房企TOP100，摸爬滚打当上了项目总监。前几年赶上行情好，升职加薪，年入百万。两个孩子，也以父亲的职业命名。大女儿叫垚垚，小儿子叫森森，有土还有木。 林月初全职在家，每个月生活费一万。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垚垚一个月学费五千，这在帝都只能算中等水平，比一般私立双语幼儿园还便宜。徐洪涛说，咱们不比海淀顺义，不鸡娃、不内卷，顺其自然，快乐教育。 家里的开支，大到水、电、燃气、网，柴米油盐、全家人的置装费，小到洗衣液、洗手液、卫生纸都林月初出。 帝都居，大不易。 这还没请保姆呢，家务都是林月初一个人做的。 林月初的心被拧了一个璇儿。 微抬着下巴，心酸连带着眼眶酸，“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带着两个孩子，推车里还好几罐奶粉，滚了出去……” 徐洪涛比了个STOP的手势，“这个你刚刚说过了，不用再说一遍了。” 这是嫌她啰嗦吗？林月初眼底蒙上了水汽，耸了下肩膀，“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家现在索赔。我没有那么多，洪涛，你是一家之主，总得拿出个解决方案。” 徐洪涛见她态度决绝，脸色很不好，也察觉到不对味了。“没说不出。你容我缓缓。你先垫一垫，我发了工资，立刻就给你转账。” 林月初没再说话，老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工作十年，徐洪涛已经年薪百万，除了每月付的一万多房贷、车贷，给林月初的生活费，真的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了吗？ 那天晚上，林月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八千块钱也不是拿不出来，但那是她从生活费里省出来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添置过新衣服。 暗夜中，徐洪涛拉住了她的手，掀起她的衣角，似安慰。 她心里窝火，也没回应。 却听他咕哝一句：“我都没嫌弃你，胖得跟什么似的。”翻过身去了。 只一瞬间，林月初的眼泪冲进了眼眶。 她为什么胖，徐洪涛心里能没点数吗？ 林月初抱着枕头下了床，去了小宝森森那屋，主卧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往事如电影，一帧帧在脑海里过。 林月初和徐洪涛是大学同学，属于从校服到婚服的那一款。大学时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毕业后留在了一所城市。 毫不夸张地说，林月初刚毕业时，要颜值有颜值，要学历有学历，有魔鬼身材，有体面的工作。 五年前，她填写辞职申请时，公司领导望着她，那叫一个惋惜。“月初啊，月薪2万多年薪30万，对于一个新人白领，真的不算少了。你是哪里想不开呢？” 事实上，林月初对婚姻的态度很淡，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父亲很早就缺席了她的生活，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那时候她就想，婚姻自由是她人生第一理想。 但，人算不如天算，当事人不急家长急。 林月初母亲要过生日了，林月初带着徐洪涛去看她。席间，邱桂芝对徐洪涛一百个满意。 “你们两个啊，这也不结婚，平时开销怎么办？” 这是个挺尴尬的问题，林月初咳嗽一声，说AB制。 两人都出，男方多一点。 徐洪涛没有丝毫影响，回答得彬彬有礼，“阿姨，我也想赚了钱，交给老婆保管的，就是没人给机会啊。” 邱桂枝更加满意，忙不迭给徐洪涛夹菜，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不结婚，还打算要孩子吗？” “妈，我才二十七岁。城里这个年纪，不结婚的有的是。”况且，林月初没说的是，她经济独立，财务自由，很满意现在和徐洪涛的状态。 恋爱，多是甜蜜的。 徐洪涛的答案，击中了邱桂枝的心房。他先是夸了邱桂枝的厨艺，转而说：“我呢，觉得人在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我高中同学，不少都当父母了。但我，遇见了月初，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我尊重她的决定。” 看看吧，多么负责人的小伙子，女儿遇见徐洪涛，就是遇见了爱情。邱桂枝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可不想结婚的也是林月初。 “你们这也谈了好几年，彼此知根知底，为什么不结婚？月初，你别总是不急不急的，女人过了二十九岁，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以前计划生育那会就提倡，优婚优育。等到女人过了三十五岁，那就属于大龄产妇，以后生孩子要做羊水穿刺的。没尊严，还疼。 林月初仰头，望天花板，子宫自由是她的第二大人生梦想。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和她开玩笑吧，她中奖了，未婚先孕。 ------------ 第3章 残酷的母职惩罚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和她开玩笑吧，林月初“中奖”了。 其实，她和徐洪涛一直都有安全措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只是存了侥幸心理，接下来几天林月初工作又忙得昏天暗地，就把这茬忽略了。 未婚先孕，放在很多人身上，都会慌了阵脚。 但林月初，有爱她的男朋友。毕业好几年，也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想打掉，徐洪涛不同意，苦口婆心劝说，拿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他先是贷款，在家里的支持下，买了套他们公司开发的房子。 虽然五环以外，但刚好卡在一六年全国房价大涨之前。 “月初，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小窝了。我不想你和孩子跟着我，还得租房住。我比你想的，准备得更充足。” 当一个男人，拿着购房合同，和一个女人求婚，多半女人都会被感动吧。 林月初把头埋在徐洪涛怀里，水汪汪的杏眼，满是歉意，“对不起，洪涛，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妈妈一辈子都不幸福，我不想……” 重蹈覆辙。 徐洪涛呢，以指腹摩梭着她的脸颊，亲她的嘴角，“月初，你不是你妈妈，你这样的好姑娘，值得幸福。而我，也不是你爸爸。我有时候很传统，爱自己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不正是好的传统吗？你要相信我。” 在这样的诚意面前，林月初还能怎样？她纠结许久，同意了求婚，以及生下这个孩子。 结婚后的徐洪涛，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后来楼市大涨，也带来了他职场的晋升消息。年薪三十多万的人，转眼就要跻身百万。 年底房子交付，面临装修问题。也就是这个时候，徐洪涛对林月初说：“辞了工作吧，在家安心养胎。顺便盯一下装修公司，你也不想咱家宝宝住进去，就被甲醛荼毒吧。” 林月初自是不同意，但老公也是为了她好，她语气和缓，和他商量：“洪涛，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是为了当全职主妇的。你处于上升通道，我又何尝不是？领导器重我，我再干几年就会上一个新台阶了。” 徐洪涛刮了下她高挺的鼻子，嘴角都是上扬的，“嗯，我家月初最能干了。可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怀孕了，产假总是要休得，早几个月晚几个月，又有什么分别。你老公现在可是年薪百万了，以后我养你。” 林月初还记得，当初看《喜剧之王》时，周星驰那句“我养你啊”，不仅让张柏芝哭得稀里哗啦，屏幕前更有多少女人为之感动。 他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林月初的生日，“辞职吧，我每个月给你打一万块钱，当是我给你和我宝宝的补偿，好不好？” 林月初有感于老公的无私付出，且当时妊娠反应严重，呕吐厉害，怀孕两个多月竟瘦了五六斤，就同意了，“你买房的时候，我也没有出力，装修就一起吧。” 为了迎接宝宝的到来，林月初在家装时大量使用环保材料、家具，导致预算一再超支。基本上把她工作几年的积蓄都花光了。 坐在小卧室床头，想了很久，林月初回到了现实中。意识到一切的根源是她没有工作，经济不独立，她马上下载了两个招聘软件。 简历还停留在五年前，马马虎虎更新了一下。 林月初以前做的是行销企划类工作，经验还算丰富。输入关键词，发现现在的工资水平，和她工作时，真的差太多了。 没办法，这两年经济也不能比。 她在家呆了五年，想按照以前的水平，是不现实的。 把薪资预期降低了一些，一万到一万五，先把简历发出去。 这一搞，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林月初去上卫生间，看见大女儿垚垚站在门口，揉着眼睛。“妈妈，你房间里的灯亮了很久。” 林月初这才意识到，门没关紧，小夜灯的光渗透出来。女儿也不晓得站了多久。“垚垚乖，去睡觉哈。” 垚垚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我今晚，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吗？” 为了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林月初平时都是让他们单独睡的。可今天，她注意到了垚垚的紧张、不安，孩子拥有敏感的心，她似乎察觉到了父母的不睦。 林月初说好。 第二天，林月初送完垚垚去幼儿园，给“阿汤哥”转了账，还让他出示了电子报销凭证。 随后，她给母亲邱桂枝打了个电话。 “妈，你能来一趟帝都吗？帮我带几天孩子，我……想去找工作了。” 开这个口，林月初也挺无奈，自己的人生来要老人帮衬。母亲辛苦一辈子，该过自己的安详晚年了。 邱桂枝一听女儿要工作，以为又和老公闹矛盾，顿时紧张起来，“月初啊，咋突然想工作了呢。你在家带孩子不是挺好的吗，不用上班还自在。” 是谁说在家带孩子就自在了？ 林月初鼻子发酸。 她不分昼夜，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这两年连旅游也没有了，三百六十五天围着锅台灶脑转。她也想休息，也想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发会呆也好啊。 母亲却还在絮叨：“月初啊，人要知足。你嫁的多好啊，老公又帅又能干，还乐意养你。” “是啊，他养我。”林月初笑得苦涩，低头捏着自己腰上的救生圈。 她平时带娃在小区，常听到邻居家老太太抱怨，就算雇个保姆，一个月还得五六千呢。保姆按时上下班，还要双休。 她只有徐洪涛每个月给的一万块钱，哦，下个月的还透支了八千。 只是这话从亲妈嘴里说出来，总透着一丝悲伤。 也许，这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吧。 “妈，你就说能不能来吧？就当看看你外孙外孙女，我给你报销路费。” 母亲没办法，同意了。 在母亲没到之前，林月初收到了两个面试通知。她都约到了母亲到来之后的时间。 这年头，公司都裁员，能有招人的不容易。她很珍惜机会，还特意网上了解了两家公司的业务和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迎接她的是残酷的母职惩罚。 ------------ 第4章 工资低、能加班的应届生不香吗 毕竟老公徐洪涛是一家之主，房屋的实际户主，所以林月初还是要和老公打个招呼。“我妈过两天会来。” 徐洪涛有片刻错愕，很快露出笑意。“怎么突然……叫妈来了？我是说，她不是要在老家享清福嘛？” 乡下的老太太，不爱住城里。抬头就是高楼切割的四角天空，住对面的邻居互不相识，活动半径基本小区内外一公里。不如回老家自由自在。 林月初捏了捏额角，疲态显现，“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让我妈来帮帮我。” 徐洪涛绕到沙发后面，帮林月初揉太阳穴，体贴又细心。坦白说，那一刻林月初挺内疚，因为她瞒着他要找工作，不想全职在家带孩子，而他已经竭尽全力照顾好这个家。 “妈周末来吗？我去接她。” “不是，趁着最近疫情放缓，可以走动，就订了最近的车票。谁也说不准过几天又是什么状况。”林月初解释道。 穴上的手指一顿，林月初听见呼气之声，徐洪涛说：“那我没办法接咯，不好请假，压着一堆活要做。” 地产行业有“金九银十”的说法，他这个时候忙，林月初也能理解。“我妈又不是第一次来，到时候我给叫个车就行了。” 寻思了一下，林月初试探问一句，“洪涛，你说以后咱们请个保姆怎么样？” 徐洪涛直接坐回了沙发上，目光打量她，他很敏感，“月初你不对劲儿啊，请保姆可不是小事。无形之中每个月得多六七千，而且万一是个不称心的，我同事家……” 他巴拉巴拉一大通，林月初接收到了讯号，不愿意。“我知道，那肯定找有责任心的啊，考核之后上岗。我就是寻思啊，也不能一辈子不上班，你压力也怪大的。” “男人养家，天经地义。”他笑了。“压力，我也得扛着啊。” 得，顺竿子就上了。 ** 邱桂枝来的第二天，林月初就去面试了。 为了这次面试，她特意找出了压箱底的西装，发现根本穿不上。 太天真太尴尬了，自己尺码增加了多少，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嘛。 对着镜中这臃肿的身材，林月初扪心自问，就算自己是HR，都不会要这样的员工。 “看来，得减肥啊。” 林月初还记得自己一胎之后瘦身的惨痛经历，那时候她处于哺乳期，特别容易饿，大白天的能看见星星。好不容易减下来，怀了二胎。 最后她找出了产后瘦身带，势必要把这坨肥肉塞进去，勒得快要窒息，满头大汗。 邱桂枝抱着啃手指的小宝，也心疼自己。“你就穿日常衣服吧，宽宽大大地遮一遮。那好几十斤肉，放在砧板上都赶上半扇猪了。” “妈，不要这样打击我嘛。” 林月初最后的倔强，破产。 换上了廓形衣服，她提着自己的小包，冲出了社区。 九月的风灌进身体里，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 林月初要面试的，是一家公关公司，主要做活动发布、事件营销，还会有一些宣传策划。和她以往的工作经验，契合度还算蛮高。 HR是个年轻男人，具体来说，是个很妖娆的男人，左耳朵上还有颗亮闪闪的耳钉。 她没有歧视的意思，因为也知道这个行业有些人，和她们普通人，审美不一样。 HR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月初半分钟，蹦出一句话：“坦白说，你的样子很不公关人哎。看你简历说，你在家带娃……五年。” 他比了五个手指，“说吧，除了带娃你还会干什么？” 这一刻，林月初感受到了浓浓的歧视。是的，女人成为妈妈，忍受着高负荷的家务、育娃，在多数人眼中创造了零价值，还要忍受来自职场的歧视。 这，就是赤裸裸的母职惩罚。 林月初在HR眼中看到了这种情绪。 但她还是要争取。“我拥有五年营销企划的经验，服务品牌覆盖了地产、汽车、快消、母婴多个品牌。虽然营销的环境在变，但本质……” 没等她把话说完，HR打断了她，“那是五年前，你刚入行的时候，还是传统纸媒大行其道的天下；在你离开时，双微一抖已经诞生。知道现在市场环境和传播语境发生了多大变化吗？在过去的五年里，公关又发生了什么？跨界是未来的趋势，你有多少人脉资源？” 哦，资源。 HR的落脚点是资源，林月初还有资源吗？ 大学同学，前同事，前上司和前下属？生娃后联系次数屈指可数。 只有一个沈楠，算是她的统一战线。 “我希望，贵司给我一个机会，去证明我自己。毕竟，我要的也不多。” “大姐，你要的不多吗？你知道应届毕业生啥价吗？五千块钱，让加班就加班，说熬夜就熬夜，你行吗？” 林月初还想争取。 她刷抖音时，看到的95后、00后可不是这样的。职场上HR敢欺负的，都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有房贷、有车贷的打工人。换了Z世代，说深一点，人家就要辞职不干了。 HR没有再给她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面试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走出舒适圈，适应残酷的现实。 “林月初，加油。不是你不好，公司招人也要高适配度嘛，总有适合你的。”她给自己打气。 后来她又面试了两家创业型公司，都以失败告终。 一个HR直言不讳地说：“我感受到了你对这份工作的渴望、热忱，以及做出的妥协。但光有这些是不够的。说白了，假如你是老板，你愿意找一个四五年没上过班的已婚女人吗？隔三差五孩子病了要请假，家长会要请假，公婆住院了要请假，参加活动要请假。那工资低、脑子灵活、年轻能使劲加班压榨的应届生不香吗？” 林月初只有苦笑的份。“我也是985大学毕业，脑子足够灵活，我能一年做出194道老火靓汤，不信做不好你们的岗位工作。” 这回轮到HR笑了，“那你应该去面试厨师，我会乐意去你的店消费。” 不，林月初不想再做饭煲汤了，不想再忍受永无止境的烟火气。 离开时，林月初收到了母亲的电话，她说小宝森森发烧了，正在医院。 HR说得很对，如果林月初现在入职了，也是要请假的。 ------------ 第5章 小宝生病，夫妻剑拔弩张 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林月初风风火火打车去妇幼保健医院。 可是帝都的交通，似乎为了和她作对。不分早高峰晚高峰，就是一个“堵”字。 坐在后排座的林月初，望着前方的车水马龙，时而翻一下手机，望眼欲穿。 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跑到医院，接到母亲电话，他们已经回家了。 是徐洪涛把孩子接走的。 林月初没再打车，晚高峰已经来临，她坐上了人潮汹涌的地铁，脸被挤得快要贴在了玻璃窗上。 那一刻心里回荡着一首歌，“北上广不相信眼泪”。 回到了家，林月初在玄关柜那换了拖鞋，消毒洗手。 家里气氛很凝重，母亲抱着哭唧唧的小宝，森森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垚垚也躲在姥姥身后，拽着衣襟，可怜巴巴的。 至于徐洪涛，脸上带着阴沉和冷肃。 “森森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林月初伸手接过孩子。 “这天气忽热忽冷的，容易感冒。医生给挂了盐水，烧退了。”邱桂枝拧着眉回答，而后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他在医院哭得多可怜。” 林月初拍拍母亲的手背，带孩子责任大，尤其当着徐洪涛的儿，她不想母亲顶着太多的压力。可看到森森脑门上还埋的针，她不禁眼眶一红，孩子还那么小。“开药了吗？” 已经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母亲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开了点。但医生说了，孩子太小了，不好喂。还是点滴来得快。” “医生可不就是图省事嘛。实在不行，把药混在奶粉里就成了。”这时林月初以前也干过，她轻抚着小宝的头。 一声突兀的“咕咕叫”，打破了这一刻的平衡。垚垚抬眸，眼底水汪汪的，说了句“妈妈，我饿了。” 林月初扫视全家一眼，敢情，都没吃饭呢？“你们……” 一直沉默的徐洪涛，终于开口了：“林月初，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孩子饿了没人做饭，小宝发热你不在家。你去做什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儿女更重要吗？” 从恋爱到结婚，徐洪涛都是一口一个“月初”、“宝贝”，这样连姓一起叫的，还是头一次。 “我……”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孩子生病，林月初这个当妈的，比谁都难过。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况且还是抵抗力弱的小孩子，她唯有以后更加尽心尽力！ 邱桂枝手上得空了，往厨房而去，“我去煮点面条吧。” 徐洪涛却还没完，他一手指着孩子脑门，那是扎针的地方。“我说让孩子晚点断奶，增强抵抗力，你非要狠心给断了。月初，我不求你辛苦工作，补贴家用，你把儿女照顾好就行了。你连这都做不到呢？” 从医学上来说，让孩子吃满两年母乳是最理想的状态。可现代女性多数会在产假后重返职场，吃一年母乳已经很好了。 林月初做到了，她对两个孩子都做到了。为此，她的胸下垂严重，不复当初完美圆润。 最让她愤怒的，是徐洪涛的心口不一。 她还记得他曾经的失望，他说下垂太厉害了，不比当初啊。现在他又苛责她，不给孩子母乳喂养。 林月初瞄了眼桌子上的茶杯，内心有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叫嚣。她的难过，她的不开心，全写在了脸上。 她冷哼了一声，“你凭什么要求女人又要母乳喂养，又要保持胸部挺翘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这一刻，林月初非常失望。 “月初啊，少说两句吧。”邱桂枝充当和事佬。她最怕夫妻不和，以前林月初父亲暴过她，她看到夫妻吵架都会恐惧。 “妈，一会我做饭，你先进房间，我和洪涛说些话。”林月初让母亲抱着孩子进次卧。因为接下来的对话，将很不利于亲子关系。 邱桂枝担忧地看着女儿，不会动手吧？因为女人天然力气小，处于弱势，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林月初用口型说，没事。 她们进了房间，林月初转向我老公：“徐洪涛，说话要讲良心的。为了下奶，我当初放弃了辣椒自由。煲了多少汤，又喝了多少汤？两个孩子都吃足了一年母乳，我这个当妈的，不亏欠任何人。” 徐洪涛耸耸肩，哼了声，“生儿哺育，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只是希望，你多花些心思在孩子身上。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林月初仰着头，还要她怎么样呢？已经三百六十五天奉献给家庭，给孩子了，怎么到头来，还是个不讨好呢？她很想问一句，“请问队友，你都做了什么”。 她没有说出口，便只是委婉提到：“那个《爸爸去哪儿》播了好几季，你得空可以找来看看。” 孩子的成长，光有妈妈是不够的，爸爸也要参与进来，而不是只做工具人。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徐洪涛瞥了一眼。起身，他将搭在沙发边上的西装挽在胳膊间。“我有个会议要开，不在家吃饭了。” 说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月初听着巨大的关门声，怔忪了好一会。又加班啊？也是，今天没有煲汤。 吃完晚饭，俩个孩子睡去。 林月初戴着塑料手套，开始刷碗。 邱桂枝站在推拉门那开导她：“月初啊，别气了。夫妻相处，就像牙齿和舌头，哪有不起矛盾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脑海里电光火石，林月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追问：”妈，你除了给我打电话，还给洪涛打了吗？” “打了，这大城市的路线这么复杂，我也找不到医院啊。不过洪涛也是相当给力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就冲这点，徐洪涛在邱桂枝这儿，已经是模范女婿的代表了。 “不是说最近工作忙吗？不到半小时，这么快？”林月初喃喃重复了一句。 而后，她找出了垚垚上学用的跳绳，向着室外走。 跳绳减肥，全身均匀受力，很适合她这种大只的。 “你累了一天，不睡觉做什么？”邱桂枝问。 ------------ 第6章 阿汤哥原是开汤馆的 三年前，垚垚满周岁。 林月初准备重返职场，并瘦身。 当时上顿减脂汤，下顿掉秤羹，外加瑜伽普拉提划船机，苦熬三个月，算是把这一身肥肉抖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Sigh，一朝重回新手村了。 十几分钟后，林月初大汗淋漓，手握着跳绳，在花坛那喘粗气。 难怪现在生育率这么低，年轻人都不要孩子了。 单是老母亲减肥这一项，就是个浩大的工程，让无数人望而却步了。 支撑着坐在花坛上，林月初随意地浏览微信朋友圈。 孩子已睡，难得片刻的自由。 都市白骨精的大学同学兼室友——沈楠发了一条在茶卡盐湖的照片。 青海的天气真蓝啊，湖水湛蓝湛蓝的，宛如人的眼睛。沈楠的剪刀手指向天空，脸上都是笑意。 羡慕啊。 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背着行囊，说走就走。 林月初随手给点了个赞。 沈楠那边微信马上就过来了。“哈罗，虎妈大人，难得今天有空，光临我的朋友圈啊。” 林月初苦笑，她算哪门子虎妈，人家虎妈可是把两个孩子送进了哈佛，难度系数太大。她充其量只是“家庭煮妇”吧。 她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嗨，阿楠。”犹豫了一秒钟，林月初开口。“我，想回去工作了，你怎么看？” 对方那边，似乎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她得到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回，为什么不呢？你当初辞职，我就是反对的。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前途不要，回家带孩子，你说你亏不亏？重回职场这件事，你老公怎么说？” 林月初扯了下唇角，是一丝笑意，最起码她的朋友支持她。“我还没和他说。这不，你是铁杆闺蜜，先告诉你。” 沈楠就是个人精，听出了她的弦外音。“这说明，我在月初心里还是最重要的。不过我得提醒你，现在经济形势不比之前，你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五年，嗯就是，要调整好心态。” 不愧是好闺蜜，阵痛针提前打上了。 林月初“嗯”了一声。“知道了，我在招聘网上看了一圈，已经意识到了。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我家俩宝……” 当初林月初和沈楠说全职带娃，沈楠啧啧了好半天，为她的前途担忧。“当初我就说，就算是请保姆，也不能不工作的。女人啊，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月初，是不是徐洪涛他……” 林月初连忙打断了她，拍拍自己的脸，呼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我们挺好的。我就是单纯想换一种状态了。天天被鸡毛蒜皮的事烦着，心情不美丽。就是有责任心的保姆，也不好找。” “你不着急，就慢慢找。你如果急，只好找阿姨帮忙了。” 林月初捏捏眉心，母亲已经来了，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要和老公摊牌的。 手指向下滑动，意外看到了一则招聘广告。 “老火靓汤店诚聘大厨，要求认同我们的文化理念，对靓汤有独特的见解。我们为爱而煲。” 林月初“哦”了一声，原来那个向她索赔的男人，是开饭店的。 地址，簋街。 二环内，胡同里。那里的胡大小龙虾是一绝。不过自从有娃后，林月初已经许久不吃辣了。 这个岗位适配性倒是很高，但林月初从来没想过，将厨师作为一项职业。算了，再看吧。 ------------ 第7章 大市场再度相遇 白露已过，秋分未至。 森森的感冒见好后，林月初的精力，再度集中到了求职上。 想找好工作，先要好形象。 减肥大计提上日程，她首先想到的是食减。 垚垚满周后，林月初花了不少时间，研究各种低脂轻食、减肥汤羹，琢磨出了一些路子，收效颇丰。 现在不过是再来一遍。 哼着不着调的“卡路里”，林月初翻开橱柜，抽出了十几个袋子，多半空空如也，少数余有一些残渣。 “这也太费了吧，感觉上次买还没过去多久呢。”她唧唧咕咕，很是怅然。 邱桂枝抱着森森走过来，看着女儿系着围裙，在一堆塑料袋里翻来翻去。“这是找啥呢？” “作料，煲汤用的。看来得去采买了。”林月初叉腰，利落地解开围裙。 邱桂枝眼睛一亮，小碎步到客厅里，在玄关柜上拿起一张单子，献宝似地给女儿，“永辉超市大促销，除生鲜外，一律满两百减五十，适合囤货。” 女儿闲着在家不赚钱，生活开支能省一点是一点。 林月初看了一眼，眯眯一笑，“妈妈真是省钱小能手！不过呢，我要买的是煲汤用的中药材。超市买不齐，价格还贵。嗯，得去大市场上。” 邱桂枝倒是见到女儿，每次煲汤放很多乱七八糟的药材，她不懂，也记不住，只是觉得挺好喝。靠着餐厅的椅子坐下，顺抚着森森的小后背，“你说，我们这代人，算是彻底没用了。按你们的口味，连汤都不会做了。想你小时候，上顿萝卜白菜汤，下顿白菜萝卜汤，也那么长大了，哪像现在这么讲究？” 林月初绕到邱桂枝身后，小拳头轻轻敲，“妈，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吃得精致一点也没毛病。咱们老祖宗讲究药食同源，小小汤里有大文章，好汤还要靠好食材。我这一身的肥肉，还指望它去减呢。好喝又健康。” 做汤能做出这么一大堆道理，邱桂枝也是服了。“你说的集市远不远？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有点远，带着森森不方便。我一次性多买一点，可以撑很久。妈，你在家呆着吧。”说着，林月初拿起了北面阳台的购物车，手机装到小钱袋里，戴好了口罩，换上运动鞋子。“尿不湿两小时换一次，妈你别抱了，放在围栏里自己玩，我走了。” 林月初挥手，出了家门。 虽然入秋，但秋老虎却还没散去，天气依然炎热。 在丽水家园外的公交站等车，四十分钟后，林月初到了五环边的石园大市场。 市场面积相当大，分了好几个区，蔬菜水果、水产海鲜、牛羊肉、干果蜜饯。 林月初目标明确，直奔作料专区。 菊花状的银耳一片乳白，见之令人心喜；杏仁颗颗籽粒饱满，百合片片装在簸箕里…… 真好。 林月初常用的中药材有二十多种，今天会是收获的一天。 不过她没有马上买，左看看右瞧瞧，正所谓货比三家，成色、品质、价格择优而入。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霍山石斛咧，道地原产，最后半斤，收摊了。” 石斛号称中华九大仙草，与灵芝、人参、虫草齐名。而各地所产的石斛中，尤以霍山铁皮石斛质量最佳。 林月初之前在网上买，十克的价格，差不多五十。 抓了两颗在鼻尖嗅嗅，好好闻。“老板，怎么卖？” “大姐，我这马上收摊了，不散卖。半斤，给你包圆价，八百块吧。” 八百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每次也用不了那么多。 林月初讪讪，觉得有点烫手，“那个，太多了，我们自家煲汤用不了这么多。你给我称……一两行不？” 即使一两，林月初也觉得贵呢。要是说几钱，她怕老板会掀柜子了。 “老板，我全都要了。” 一个低沉的、有磁性的声音，传入林月初耳朵。她“咦”了一声，有点熟悉。顺着看过去，那不是上次和她索赔的饭店老板吗？ ------------ 第8章 搭顺风车，她身上有烟火味 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了柜台上的霍山石斛。男人也看到了林月初，恍然间觉得很熟悉，“大姐，是你啊，真巧。” 林月初扯了下嘴角，管谁叫大姐呢？是个女人都不想被人叫做大姐、大婶、大妈。她是胖了些，可不是老。想到那转过去的八千块，她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呵呵，世界真小。” 林月初抬腿要走，市场大得很，总归还有别家卖石斛，她也不是非此不可。 “你买石斛……是入药吗？”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果对方确实急需，男人也不介意与她分享下。毕竟，他们的孩子也算同学。 “入药就去同仁堂、保和堂了。”林月初甩甩手，“没事，我再随意看看。” 男人也没再纠结，收了老板的石斛，转账。“这批石斛质地不错呀。” 老板拍胸脯，露出一口白牙，挺自豪的，“那是，说了霍山道地产的。今天石园大市场，我家独此一份。” 走出去的林月初，顿了下脚步，“那就是买不到咯。” 算了，本草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味。 逛大市场不同于超市的乐趣就在于，选择更丰富，那些商品仿佛少了一层工业化加工和包装，多了些山野田园的质朴可爱。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砍价。 似林月初这样的家庭煮妇，买东西精打细算、“锱铢必较”、乐此不疲。 挑了二十多种本草药材，林月初又转去果蔬区，一通买买买。直到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 一手叉着腰，一手擦拭额头的细汗，林月初发出啧啧之声。“这还没买海鲜肉类呢，七百多就出去了。钱可真不禁花。回头去超市再补吧。” 她要戒荤，老公孩子可还要吃呢。 出大市场门口时，好巧不巧一个火龙果掉落，滚了出去。随后身边响起紧急刹车声。 人不能两次同时踏入一条河流，林月初却两次掉落东西，引发事故。 衰神附体吗？她扶额。 向着车子看过去，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没有剐蹭。男人靠边停车，下来拾起轮胎前的幸运果儿，递过来。“没坏，还能吃。” “对不起，谢谢啊。”林月初满脸尴尬，怯怯问，“这一次……不用吧？” 问的是不用赔偿。 “嗯，运气比上次好。”男人得体地笑笑，他穿着休闲的深蓝色POLO衫，生得儒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很舒服。“大姐我看你好像买了不少药材。” “我姓林，可以叫我林女士。”林月初忍不住纠正他。说完又有点后悔，为什么这么傻，告诉他自己的姓做什么，遇见他就倒霉。可说出来的话，到嘴边又变了。“我买的药材，用来调味的。” 男人大大方方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林女士。我姓汤，高汤的‘汤’。你买的药材，不会也是煲汤的吧？” 是啊，就挺巧的。 林月初搓搓手。她无心与他交谈，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亭。“那，我过去了。” “欸林女士，你的东西这么多，坐公交太折腾了。如果不介意，可以搭我的顺风车。我送你到启明幼儿园可好？” 大概考虑到，她会说不顺路，汤逊直接说出了幼儿园，孩子们上学都就近。 这实在是一个贴心的建议。 林月初手扭了下脖子，因为拿的东西太多，她又肥胖，后背已然全是汗水，粘腻腻的连着衣服很难受。 私家车吹空调，肯定比挤公交爽利。 可他们又不熟，无功不受禄，况且他们中间还隔着八千块的“仇”呢。“不用……” “林女士是怕我，意图不轨？” 且，林月初忍俊不禁。就她，又没财又没色的，人家图啥？就当八千块收的利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后备箱。” 汤逊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帮着林月初把购物车放进去。 林月初则自己坐进了后面，副驾驶是不合适的。 通过后视镜，汤逊看了眼林月初，踩下了油门。 “林女士，平时自己煲汤吗？这可是个相当耗功夫的活啊。”路上要二十分钟，汤逊便随意聊着。 “可不是，一锅好汤三小时以上。”林月初不想回答，可嘴上没把门的，也许对方很有共情力，能引导人说出心里话？“加上准备食材，还要更久。” “在这个快餐时代，人人外卖，还有人愿意花三个多小时，这么用心地煲一锅汤，非常奢侈，难能可贵。”趁着红绿灯，汤逊转头，“林女士，冒昧问一句，你以前学过吗？我是说，厨师。” “学厨师，找蓝翔？”林月初下意识地问，随即捂嘴，这哪跟哪啊。“没有，我自学成材，婆婆帮我启蒙。嗨，其实就是瞎做。”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她想起来，对方可是开饭店的。以人家的专业判定，她大概就算小学生水平吧。 “看食材，可不像哦。”工欲善其事，必先备其材。汤逊自认为，阅厨师无数，她的身上有烟火味。“你是全职在家吗？有没有想过，重返职场？” 咦，难怪他请自己上车，莫非打算就地招聘？ “你也看到了，我家娃那么小。” 应了那句话，“拿起砖，就不能抱你；放下砖，就不能养你。”工作与家庭，林月初选择了后者。 车厢里似乎响起幽幽叹息，汤逊笑道，“为了家庭，你牺牲了很多呀。” 有那么一瞬，酸涩苦楚充斥了林月初的眼眶。 大多数人只看到，林月初嫁了好老公，全职在家，带带娃做做家务，就过上了女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见了两面，看到了她的付出和牺牲。 她别过头去，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车厢陷入了沉默，两个人也停止了交谈。 启明幼儿园到了，车子靠边停下。汤逊如绅士一般，将购物车拿出来，“林女士，不瞒你说，我是开饭店的，目前正在招聘做汤的师傅。如果你有兴趣，欢迎来试一试。” ------------ 第9章 去上班？一堆理由等着她 汤逊向林月初发出了邀请。“如果你有兴趣，欢迎来试一试。” 不，没兴趣。林月初在心里默念。 十多年寒窗苦读，不是为了当厨师的。 “谢谢你汤先生。两个人既然组建了家庭，总是要有人付出的。或许等我家娃大一点，我就顺理成章回归职场了。” 汤逊并没有纠结，他也只是提议，随即他到后备箱，大方将霍山石斛分一些给林月初。“听你的意思，要买……一两？你付我一百好了。” 林月初看分量，足有一半了，只要一百，是她赚了。 “谢谢。”她便拿出了手机，转账。微扬着头，冲他粲然一笑。 在她接过石斛的刹那，旁边有一辆车驶过，司机摁了一声喇叭，车子发出尖锐的声音。 林月初回头，依稀看见人影，徐洪涛吗？ 还没到下班时间。 推着购物车，林月初欢喜回去，还没进家门，声音便传了过来。“晚上我们喝霍山石斛南北沙参汤。” 此时，徐洪涛已经脱了正装，换上居家服。“这几天，我要居家办公。” 莫非时疫又严重了？还以为太平了呢。 林月初讷讷地“哦”了一声。 邱桂枝走出来，“森森睡着了。那个，刚刚居委会过来通知，小区出现了密接，接下来封控一周。只许进不许出。孩子都接回来，大概要改上网课了。” 看来，求职计划又要搁浅了。 ** 林月初接回了垚垚。晚饭时，她做了霍山石斛南北沙参汤。 考虑到老公和母亲的口味，她加了一斤猪瘦肉。 猪肉先汆水，撇去上面的血水和浮沫。而后冷水下沙煲，文火炖了两个小时。 徐洪涛一直把自己关在主卧里，防止孩子打扰他。只在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会功夫。 “今天的汤特别好。加了……石斛吗？”徐洪涛说，汤很对他的胃口，他赞不绝口。 林月初照例，先安顿森森坐餐椅，围上围嘴。他有专门的宝宝餐。 小家伙高兴，抓着勺子在坐位上一窜一窜的，幸好绑住了动不得。 又给垚垚盛饭，“多吃胡萝卜，眼睛会感激你。还要多吃蔬菜，不然就像妈妈一样咯。” 垚垚胳膊伸长，“我要吃肉肉。” 林月初做完这一切时，徐洪涛已经喝了两碗。 她眨眨眼，给自己盛了些，小口地喝。“嗯，石斛可是宝贝，明目、滋阴，还有养颜功效。” 价格也相当华丽。 汤水占肚子，这样饭量无形之中就会减少，达到减肥的功效。 “今天，那个人，是谁？”徐洪涛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看来幼儿园门口的，真是他。她提着笨重的购物车，他都没停下来帮她一把。林月初无声一笑，坦荡荡说，“垚垚的同学家长，顺路就载我一程。坐公交少不得折腾呢。” 徐洪涛看着妻子，圆圆的脸，肉乎乎的手。怎么可能呢？ “人情债，最难还。这个尺度，你自己把握。” 这是提醒她不要贪小便宜吗？“我心里有数。” 徐洪涛吃完了，撂下碗筷，“我待会还有个视频会议。居家办公不等于放假，我倒是情愿去上班。哪像现在，工作和休息彻底没了边界。” 他又回了主卧。 林月初懂，言下之意、弦外之意，别让孩子打扰他，他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邱桂枝看着满桌子狼藉，各种盆盆罐罐碗，食物残渣到处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七八口人呢。“你带孩子去吧，我收拾。” “还是我来吧。吃完就坐着不利于消化，还要减肥呢。” 这就是家庭煮妇的生活，离不开锅台灶脑。 麻利地收拾好一切，已经半小时后。林月初瞄了眼手机，徐洪涛给她转了账。一万元，附带一句话，“九月生活费，老婆大人辛苦了。” 手指握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 两个孩子的大叫声，让她一起玩乐高，也听不见了。 只有生活费，不包含那八千。 果然，自己犯下的错误，要自己承担。 “妈，你看他们一会。”林月初走到主卧边，敲门，里面反锁了。 一分钟后，门开了。“不是和你说了，一会要开视频会议吗？” 林月初停在飘窗上的小办公桌，MAC电脑里，并没有开腾讯或钉钉。“洪涛，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我想去上班了。” 她平静地叙述这件事。 “开什么国际玩笑？”徐洪涛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人才市场行情，你不了解。多少大公司、互联网的独角兽，都裁员，成千上万的。” “行业不景气，企业能活下来就烧高香了，还招人？” “再说，你在家呆了五年，技能都生疏了，一时间也不好找。” “再说，你去上班，俩孩子谁来管？森森他才一岁。” 林月初垂着头，抠手指，她说了一句话，徐洪涛回了一箩筐。这么多理由等着她。 “我的意思是，找保姆。我创造的价值，总归要高于保姆的薪水吧。” “那真不一定。一个好保姆，七千以上。可问题是，知根知底的保姆，哪那么容易找？那新闻上保姆虐待孩子的，比比皆是。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徐洪涛摇摇头，扶着林月初双肩，“月初，孩子的成长时光，是最宝贵的。你也不想错过吧？” ------------ 第10章 舌绽莲花，说服老公 什么都能等，唯独孩子的成长不能等。你一眨眼，她就长大了。大家的思维里，大概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注定有人要牺牲。 徐洪涛说，“月初，你也不想错过吧？” 情绪在翻滚，早该想到他不会同意的，林月初想据理力争，发泄她的牢骚和不甘。但，她知道，那于事无补。 深吸了一口气，林月初挤出一朵还算自然的微笑，声音平和，“洪涛，你，没有视频会议吧？是不是被孩子吵了一天，脑袋嗡嗡的，想安静一会，独处一会？” 被揭穿了，徐洪涛也未见窘迫。他揉了揉太阳穴，显出一丝疲态，“可不是？想到你天天都处于这样的状态，老婆大人辛苦了。” 这一刻，徐洪涛恢复了温柔，依然是那个体贴的、暖心的丈夫。 林月初拉着徐洪涛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其实，也没有那么苦了。你说得对，我见证了宝宝的许多瞬间。” 说着，她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里面除了煲汤照片，都是孩子的。 “看，这是垚垚满月的时候，可爱吧。不过你那天加班到下半夜，回来的时候，酒气熏天。我知道，男人在外做事业，要应酬。” “这是垚垚三个月零二十天，她学会了翻身，像个球一样，从床这边，滚到床那边，我录了视频。” “六个月的时候，垚垚会坐了，像个小大人。” “九个月时，会爬了，蹭蹭可快了。” “满周的时候，她会走路了。还记得吗？我们特意说好了，一起给孩子抓周，我准备了小玩偶、音乐盒、马克笔，还有代表土木工程的小木条，她抓了小木条呵呵笑。可惜，你不在。” 接下来，林月初翻到了一张自拍照，看起来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母女同框。 “垚垚上幼儿园了，我大着肚子，去办理手续、排队，陪着垚垚面试。那天还是周末呢。” 正如徐洪涛所说，多少个宝贵的瞬间啊。可——问题是，你，徐洪涛，作为孩子的爸爸，参与了几次，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徐洪涛满怀歉意，无言以对。不过他很快想起什么，嘴角一弯，“上次森森发热，我总算及时赶到了医院。” 哦，这是徐洪涛仅此一次的在场。 “那天和你发火是我不对，我该体谅你的难处的。看在我在医院忙前忙后的份儿，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月初蹙了蹙眉，转而又笑问：“我还想问你呢。你这个大忙人，平时给你发微信都不回。怎么森森病了，你这么快就到了？” 林月初接到电话，马不停蹄赶过去，路上还折腾了两个小时呢。他难道长了飞毛腿，还是原本就在附近？ 徐洪涛被她看得发毛，眼皮抽搐了一下。她察觉到了什么吗？他转移了话题。 “这几年，家里全靠你操持。我刚上任时，你不晓得我压力有多大。人家公司凭什么付你年薪百万，那你势必要创造二百万、五百万乃至更高的价值。我每天如履薄冰，全身心投入其中。” 只是后来，位子坐稳了，也习惯了。反正家里有月初，她会把所有事情都搞定。 “月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自认为做得还可以。一没有出轨，二没有家暴，生活费每月准点打卡，对你和孩子也算尽心尽力。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满意呢？或者我辞职，回家当奶爸？” 什么时候，不出轨、不家暴，这些本该谨守底线的品质，成了值得炫耀的闪光点了？ 林月初勾唇笑笑，手抚在胸前，“洪涛，你是一个好爸爸，对工作尽职尽责，供他们衣食无忧。现在，我也想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言传身教嘛，用行动告诉她们，妈妈也是有梦想的，妈妈也追求独立、自由和美丽。我，想要工作。”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洪涛便已明白，妻心如铁啊。但他也有小九九。“我支持你，追求你的追求。但前提是，孩子要有人管。现在时疫这么严，大家都呆在家了，保姆去哪找？找来了保姆，你妈妈怎么办？这些都要考虑清楚。”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短期内也无法解决。但得到了徐洪涛的同意，林月初觉得万里长征迈出了一步。“等时疫不那么严重，保姆和工作一起找。找到合适的保姆，就把我妈送回老家。” 安抚下了林月初，徐洪涛呵呵笑道：“如果你也能赚年薪百万，我巴不得回家，相妻教子，做一个咸鱼煮夫。” ** 一周后，丽水家园终于解封。在笼子里呆了一周的徐洪涛，迫不及待去上班了。 而林月初，收到了好友沈楠的邀请。 “金秋九月，正是丰收的季节。我们金色生态谷的采摘季拉开了序幕。欢迎林月初女士呼朋引伴，拖家带口，高高兴兴，前来打卡旅游。” 看着微信上不太正经的话术，林月初扑哧笑了出来。 哦对了，沈楠毕业后，也去了一家地产公司。林月初还服务过她们。这也是两个人能保持这么持久友谊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不过，沈楠她们公司，转型很早，干起了文旅地产，在京郊拿了千亩大盘，发力智慧生态农业。这个盘，到如今已经开发运营了八年。 林月初对着手机发送语音，“这个季节，都有什么可采摘的呀？” 沈楠回复相当快，“我们生态谷有脆梨、马牙枣、葡萄、欧李，哦还有板栗。” 光是听名字，林月初已经要流口水了。 沈楠又补充，“小孩子过来，还有一些研学的内容。比如节气对于农作物的影响，了解植物的收割、加工之类的，适合你家垚垚哦。” 林月初笑笑，要么说养孩子费钱呢。平时兴趣班，周末短途游，假期夏令营、冬令营，这是看准了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啊。 她翻了下手机日历，中秋将至，放三天假，刚刚好。 “看了下时间，中秋前的日子就不错哇。九月十九，我且举家去叨扰。” “Welcome。” ** 林月初和徐洪涛说了这件事。 “这个时间不行啊，项目上要搞促销活动。中秋到十一，都不行。” 房地产的“金九银十”，徐洪涛屡试不爽。 林月初原本也没打算他能去，她的真实目的在于，请款。 “现在这种情况，长途游是不指望了，只能寄希望周末郊县玩一玩。但孩子还是要看世界，涨见识啊。现在去度假，都附带研学的。” 徐洪涛明白了，这么看来，让老婆去上班，也不是坏事。她赚了钱，就不会向他开口了吧。 “说吧，多少？” 林月初比了两根手指。两千。“另外，车子给我开咯。度假地在平谷郊县呢。” 车程一个小时，公共交通那就猴年马月能到了。 徐洪涛也答应了。 九月十九，林月初带着母亲邱桂枝、垚垚和森森，直奔金色生态谷。 项目的入口是一个超大的拖拉机精神图腾，代表着项目的核心理念。 旁边的石碑上刻着字迹：“我们理想中的城市，不要像墨迹一样污脏，它们终将长成夏花绚烂，绿意蓬勃，每一片都闪耀着，熠熠生辉的金色光芒。” ------------ 第11章 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一座村庄 充满诗意的句子，象征着“美丽乡村”的美好寓意。 生态谷的入口、停车场处，训练有素的保安和管家，引导着客户进入。 林月初停好了车，抱着森森，邱桂枝牵着垚垚，一眼看到了等候的沈楠，虽然戴着口罩。 老朋友相见，隔着一米，沈楠在虚空中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目光落在两个娃娃毛嘟嘟的大眼睛上。“哇哦，欢迎参加‘大手牵小手’金色生态谷一日游。欢迎垚垚和森森小宝宝。” 垚垚礼貌打招呼，森森拍着小手掌，咯咯地笑。 林月初环顾着远处，青山苍莽，连绵起伏，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看了眼身边的母亲，“你这边环境真好，我妈和孩子都很喜欢。” 沈楠眼眸弯弯，亮晶晶的，这是她选择的工作。一个她热爱的，并且成就她的职业。“谢谢阿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一个村庄’，我觉得特别好。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多带孩子去自然里，村庄里玩玩。” 林月初一直自诩科学育娃，书籍看了也不少，可是这个“村庄理论”，她就没听过。看来，要多与人交流，不能坐井观天啊。“到底是坐到高层的了，这谈吐、这见地……”她竖起大拇指。 沈楠“这不是希望你们多来打卡几次嘛。” “那，请沈女神，前方带路。” 金色生态谷占地几千亩，包罗万象。采摘园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不过，见惯了超市里摆放的蔬菜瓜果，第一次见到挂在树上的，鲜嫩的、饱满的、多汁的水果，垚垚还是兴奋地要跳脚。“妈妈，我要那个梨子。” 她个子小小，够不到那么高。 林月初就把她抱起，摘一颗，抬手要吃，被林月初拦住，“垚垚，还没有洗过呢？” 垚垚眨着眼睛看沈楠，求助似的，“沈阿姨？” 沈楠的心都要萌化了，自诩单身加丁克的她，也抵挡不住人类幼崽地卖萌。“垚垚，虽然阿姨这边的水果，都不加化肥，天然无污染，但也不能直接吃哦。” 邱桂枝拿出了保温杯，“垚垚，看姥姥的。”说着，将一个梨子冲洗了一遍。 还没等垚垚接，就被森森抢了去。天晓得，一周岁的孩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垚垚做了个鬼脸，说了一句“坏弟弟”，却没有去抢。 邱桂枝忙说，“姥姥再给垚垚洗。” 梨子还是好摘的，最难的是板栗，外表有很多刺，果实就藏在那里。 摘累了，沈楠带着大家去了温室大棚，在这里，三岁以上的孩子，可以在专业人员指导下，自己种一棵植物。 垚垚一马当先，拉着姥姥去体验了。 林月初抱着森森，和沈楠畅叙。 “刚刚没说，你好像瘦了一点。”沈楠用胳膊肘戳了下林月初。 无论什么女人，什么场合，被人称赞瘦了，总归是高兴事儿。林月初也不例外。“就一丢丢啦，真的是，长时容易掉时难，任重道远。” 沈楠捂着嘴巴笑，“你多往我跑跑，登登山，种种田，一准瘦下来。” 林月初没好气地给她表演一个翻白眼。“纸上谈兵啊，这么老远，况且我也不是善财童子。” 提到了“财”，沈楠犹豫三秒钟，问：“那，新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这堪称和减肥一个难度的活计啊。“林月初挑挑眉，胖乎乎的脸，都变得滑稽了一些。“各种被嫌弃，被质疑。有HR上来就问，除了带孩子，你还会做什么，真的好伤自尊呦。我后来逛了一下知乎，发现同道中人还不少。这就是真实上演的母职惩罚。” 瞧着林月初虽心酸，仍强自隐忍的模样，沈楠拍了拍她的肩膀。“错过你，是他们的损失唉。总有一个好职位，等着你。” 这句话说出来，大抵沈楠都不信吧。 林月初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说起来，倒是有个金主，给我递了橄榄枝，你猜猜哪一行？” 沈楠猜不出。“我可知道你，斜杠主妇。” 斜杠，自然不是一道杠，多项技能傍身。 “是厨师啦，让我去做煲汤的大师傅，我谢谢咯。”林月初戏谑地说着。 沈楠看着温室箱那边，垚垚还在和师傅学习种植，小孩子充满好奇，眉眼认真。“你要这么说，我现在的工作，还是农妇呢。成天和农业打交道。月初，咱们读书时可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厨怎么了，做好了美食，天王老子都拜倒在你的汤羹下也不一定呢。” 这个说法，令人振奋，林月初“咦”了一声，“还挺有道理。不过，地点挺远的，在簋街。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时间成本确实是，不得不考虑的要素之一。 “不过地铁挺方便的。”沈楠补充。“月初，你知道这两年最难干的是，什么行业吗？” 虽然林月初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徐洪涛还是会经常唠叨的。“旅游、航空，嗯，其实我觉得IT互联网也挺难的。”不然巨头们不会咣咣裁员。 沈楠点点头，“一个硬币，总有两面嘛。一方面，现在长途旅游是不景气，可大家都向往诗和远方嘛，所以你看，短途游、亲子游就崛起了。还有个行业，是餐饮，大家都居家办公，聚餐、外卖的机会也少了。” “可换一个角度，在这种情势下，还在招聘的餐厅，说明什么？业绩好，有前途啊！民以食为天，你进去了，说不定比互联网赚得还多呢。” 林月初的心思活络起来。沈楠的话，像一盏灯，在她心间点亮。本有些迷茫的她，重新振作起来。 “那我就去簋街走一趟。尽人事，知天命。他们未必真的用我，我就继续干老本行。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心结解了大半，垚垚拿了一个土培的花盆过来，“妈妈，这是我种的植物。以后可不可以继续种，垚垚好喜欢呀，要种一个大大的植物园。” 林月初看着软糯的孩子，怎么舍得拒绝她？“那怎么行呢？别的小朋友还要种呢，没有那么大的空间。” 却听得沈楠幽幽道：“我们还有共享丘田。每个人可以领十平米土地，种自己喜欢的植物和水果。不过只限业主。” 哇哈哈，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 一座艺术与商业相结合的购物中心，拥有一条全国最长的室内步行桥，236米。 此时，天桥上，一男一女戴着口罩，隔着一米而站。 女子上面穿着宝格丽的卡其色格子风衣，里面是宝姿连衣裙，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脚上是七公分的高跟。她身子倚着栏杆，高跟翘着，时而身子扭动一下，更显纤细曼妙，余光瞥向一面外的男人。 “你终于舍得出来见我了？”声音中带着幽怨。 “不是我不来见你，实在是……我们小区被封控了。一周不得出入。”男子解释。 女子向男子这边小心平移，眼睛里装着小鹿似地。待接近时，用高跟鞋从后面，轻轻踢了下男人的腿，一触即分。“我们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男人看起来，是个善于打太极的，认真贯彻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 女子骄哼一声，跺跺脚，“是舍不得你的糟糠之妻，还是两个可爱宝贝呀？” 是糟糠之妻吗？男人想着，当年谈恋爱时，也是明艳动人的系花啊，奈何岁月这把杀猪刀！ “小萌，你还年轻，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人。比我英俊的，比我富有的，比我体贴的，眼界放宽一点，你会发现不一样的天地。” 女孩子气呼呼的，水汽蒙上了眼，更增楚楚可怜的韵致。“可他们，他们都不是你！我认定了你，就只有你。” “我不值得啊，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男人垂着头，像似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 “那我们，到底算什么？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女孩子直视男人的眼眸，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男人像一个讲故事的人，娓娓道来，“我只是个正常的男人，渴望爱，也会犯错。我说这些，也不求你体谅或理解，但我衷心希望你过得好。以后……别再……” 女孩子忽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脖领子，踮起脚尖，隔着口罩kiss他。 分开时，她看着他眼底的光，“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舍不得我，你只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而已。我看上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希望你有一天不会后悔。”男人拉住了女孩子的手腕，向着商场人少的地方。在一个拐角，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他将人抵在了墙边，手臂高高举起。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三十多岁依然沉稳隽逸的脸庞。他的头，歪了下去。 ** 从金色生态谷回来后，林月初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微信头像阿汤哥发了一条信息。“我想，工作本无大小高低之份，每个行业都有做到极致的人，我愿意尝试一下。” 汤逊收到了信息，打了个响指，迅速回复，发来一个地址。而后问，“明天方便吗？” 这也太心急了吧。林月初笑着回复，“老板，明天放假唉。” 后天是中秋节。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哦，我忘了。越是放假，我的生意越好。” “秋分那天吧。我准备一下。” 怎么准备呢？林月初选择背菜谱。 在过去的几年中，她最夸张的时候，一年煲汤194道。她从新手村直接晋级大佬，成了老火靓汤高手。最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对方凭什么留下她，自然是精湛的厨艺，以及汤。 三天时间，巩固复习，足够了。 ** 九月二十三日，秋分，林月初背着单肩包，乘坐地铁进了二环。 簋街是几条美食街的总称。这里上至满汉全席，下至八大菜系，中间烧烤火锅小龙虾，一应俱全。 林月初按照指示，进了胡同。幽深的巷子，古朴的建筑，令这里充满了时间的印迹。 关闭导航，“广府靓汤”到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午饭点已过，而晚饭还未开始。 见到有服务员，林月初问道：“请问，汤先生在里面吗？”她和汤逊提前约好了的。 服务员还处于懵逼状态，朝着收银台店长哪里一指。 收银台那边正在登记，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戴着厨师必备的高帽。 林月初心里打鼓，这个职位这么抢手吗？如此多的人，势在必得？ ------------ 第12章 老火靓汤PK广府靓汤 林月初来到了簋街，这家广府靓汤前。 她以前和徐洪涛去过广府旅游，夜晚乘着邮轮，欣赏珠江的浩浩汤汤和参天的小蛮腰，也曾走过那些老街，宛如穿越百年开埠时光。这家餐厅的布局和装饰，就走的广府复古风。 要不要给汤先生发个微信，告诉一声她到了？ 正犹豫着，就看服务员和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男人穿着灰色的休闲短袖T，戴着斯斯文文的灰框眼镜，右嘴角处有一颗“小红痣”。 他打量了一下林月初，吃惊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淡定问：“你是来面试的？” 林月初理解那种眼神，她的吨位吓到他了，这大概就是重量级人物的悲哀吧。“嗯，我找汤先生。您……怎么称呼？” 男人嘴角扬了扬，笑意真诚，“我姓包，是……负责本次招聘的，你可以叫我包先生。规则有人和你说了吗？” 开门见山，直切主题。 “我刚到，还没。” 包先生指指身旁的服务员，“你给她简单介绍一下，十五分钟后集体赛开始。” 服务员引着林月初，穿过一进院落。藤架上蔓延着牵牛花，粉色的、紫色的开得正盛。藤下还有休闲座椅，很适合邀请一两位知己，畅叙交谈。 随后，两人来到后厨。厨房内部，开阔轩敞。食材分区，有条不紊。 本店大厨像门神一样，审视着应聘者。 两个应聘者绕了一圈，说“好了”。 服务员解释：“凡是应聘我们餐厅的，要现场煲一锅高汤。食材任选，我们提供，不要让你的竞争者听到你的配方哦。填写完食材清单，交给我们，准备就绪后开始煲汤。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大厨和包总品尝后，以味道最佳者胜出。然后就可以谈待遇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林月初咂吧咂吧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样的考核，公正又公平。“你说得很清晰了。让我想，一分钟。” 大脑高速旋转。林月初原本只打算试试，餐厅的考核，却激发了她的胜负欲。不做则已，要做就做最好。 怎么才能胜出？ 食材由餐厅提供，每个人起点相同。影响结果的，一是汤的配方；二是各位应聘者对火候的掌控；三自然是评审的个人喜好。 配方稀奇罕见，固然会吊起评审的兴趣，展现应聘者的丰富阅历。但林月初认为，将普通的食材，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更见功力。 “我想好了。”林月初对服务员说，她要做万能广府高汤。 纸笔很快到位，林月初笔下如有龙，刷刷写就。 老鸡半只、鸭子半只、猪通脊两百克、猪棒骨半斤、猪皮若干、鸡爪若干、猪肘子半个。这只是基本素材，而精华在于本草。 她抬手又写下四味本草，天冬、杏仁、百合、花旗参须。 写好交给服务员。服务员瞪大了眼，错愕地瞄过林月初。“请稍等。” 这一等，就是十五分钟。其他竞聘者的目光，无一例外落在了林月初身上。到底是什么配方汤，第一步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食材已就位，不过都是整的，这一步是为了考验大家的刀工。 整个后厨分五个灶台，分给五个应聘者。众人已无暇他顾，开始自己的比赛。 一时间，菜刀与砍刀齐鸣，刀刃与砧板相撞，厨房里奏响了“交响乐”一般。 林月初将去头、褪毛的老鸡放到了砧板上。 过去的岁月，她无数次操练，不说庖丁解牛也差不离。 不过，她还要改刀。 将鸡屁股及肥油一同切去，鸡爪从关节处剁开留用。鸭子的处理方式相同。洗净血水，再剁成十公分的大块。 猪通脊全部切成两公分的方丁，肘子剔骨留用；猪棒骨剁成大块，这样可令骨髓中的营养物质快速融入汤中。刀刃倾斜四十五度，将猪皮上残余的猪毛去掉，再用刀将内侧多余的肥肉片除。 至此主食材的准备工作就绪。 厨房是嘈杂的，但林月初仿佛不受影响。她全身心投入到煲汤的过程中去，一双杏眼越发地灼灼明亮。 包先生踱步到了后厨。作为裁判，他只需到最后环节品尝就好了，但服务员递上来的清单，让他对这个胖胖的女人产生了一丁点的兴趣。 不得不承认，她人虽臃肿。但挥刀的手，够豪迈利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颇有大将之风。 其他人已经在给肉汆水了，她还在整理本草。 最后，她在沙煲内加入水，食材及本草放入，打开文火。 等待的过程，是枯燥的。除了偶尔翻动食材，几个应聘者开始玩手机。 林月初没有。 因为她省去了汆水这个环节。这意味着，接下来每隔几分钟，她就要手动撇去沙煲里的血沫和脏东西。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行为，让食材的味道被保留下来。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匆匆跑进来，在包先生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包先生不再观看，朝着前堂走过去。 如果林月初在这，就会发现汤逊来了。他身姿昂藏，立在那宛如一杆标枪，嘴角噙着笑意，只是笑中带着揶揄。“今天我打了两个喷嚏，预感有人在背后挖我的墙角。老包，在商言商，竞争也光明正大嘛。” 原来，这两个人是对手。 包靖江抱着手臂，浑不在意，呵呵一笑，“老汤，说话可要讲证据。咱们两家店，一条胡同，我离地铁近，我就占了地利了，谁让你当初不选个好门脸呢？” 因着地理优势，包靖江的“广府靓汤”抢了汤逊“老火靓汤”不少生意。而现在，连应聘者的主意，包靖江也打上来了。 汤逊心里骂了句“夺笋啊”，面上却不显，依然是一脉春风。“天时如何，地利如何，终究不敌人和啊。今天就让我们老火的应聘者，挑战你们广府应聘者，一个落花流水。” 说着，他径自向后厨走去。 包靖江胳膊一伸，拦住了，“后厨重地，闲杂人等不欢迎。别把病毒带进去。” ------------ 第13章 当得上一个秀色可餐！ 汤逊冷笑了一声，“老包，真正的病毒叫做‘红眼病’啊。不敢让我看，怎么，害怕厨神选择我不选你啊？” 厨神？包靖江脑海里闪现一副画面：林月初圆圆的头上，顶着“厨神”两个大字，怎么看怎么滑稽。 “笑话！良禽择木而栖，好厨师当配好餐厅，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拭目以待。” 两个人一并走进了后厨。 ** 煲汤还在继续。 幽蓝的火苗在燃烧，沙煲里传出咕嘟咕嘟之声，香气蔓延了整个空间。 有应聘者伸了个懒腰，意识到失态，忙又一本正经挺直脊背。 有一个打了个盹，正是春困秋乏。 林月初也拿起了手机。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每次搅动沙煲的间隔时间都一样，而且她会根据食材变化，调整火候。 偶一抬眼，她看到了评审里的汤逊。 “呵，老板来了，果然这个包先生是打工人呢。”她思忖着，冲着汤逊微微一笑。 两个小时结束了。众人纷纷关闭火，各自盛了两碗汤放在托盘上。 林月初是最后盛好的，因为她发现后厨里的碗，花色不一，她选了个景泰蓝的。碗的内部还绘画着江南园林，勺子的边线也似镶嵌了一抹蓝，宛如一叶小舟。她没有按照常规的摆盘，而是将筷子分别搭在勺子两边，看起来就像两支桨。 赏心悦目啊。 汤逊看到这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有巧思。 “现在，你们按照签到的顺序，介绍你们的汤品。” 第一个托盘，到了包靖江和汤逊跟前，两人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彼此做了个“请”的手势。 应聘者挠了挠头，“我这个是香菇高汤。灵感是，之前网上流行个段子，‘蓝瘦香菇’。我想着香菇怎么会难受呢，香菇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呀，就创造了这一款。” 这款高汤十分简易，但创意不错，包靖江笑着点评，“这款高汤，加点海带就好了。1：1混合，味道更丰富。汤先生，你觉得呢？” 汤逊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有时候我们吃的不是饭，喝的也不是汤，这么有趣的汤故事，带来的快乐，就非食物本身可比了。” 这是给予应聘者非常高的评价了。 第二个应聘者配料就相当丰富了，汤奶白奶白的。但他不善言辞，半天挤出一句话，“厨师是个木头，两位老板尝尝就知道了。” 包靖江先礼，“汤先生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汤逊先是闻了闻，尝了一口，又用勺子捞起一片鸡肉咀嚼，“除了鸡肉，我还吃出了猪瘦肉、金华火腿、鸡爪、生姜、白胡椒的味道。不对，还有一味干贝？” 应聘者立刻拍大腿，特别响亮，“汤先生厉害啊，基本全猜对了。” 包靖江尝过了，又问：“汤先生，给打个分吧？” 汤逊说九十。 第三个人做了全素高汤，味道比较寡淡，但胜在“素食主义”的风潮。 林月初是第五个被品鉴的。 她没有急着分享，反而说道：“汤先生，您能盲尝一下我这款汤吗？” 她直接略过了包靖江，反正打工人也没有最终评判权。 汤逊望着托盘，忽地笑了。“你这个摆盘如此意境，应了一个秀色可餐，我都不忍心破坏了。” 秀，色，可，餐？ 包靖江皱皱眉，如果女人减减肥，大抵还能餐一餐。也真难为汤逊了，怎么说得出口呢。 ------------ 第14章 求职成功，薪资减半 林月初莞尔一笑，“回归食物的本质，还是要带给人愉悦的、幸福的、温暖的味道。请浅尝一下吧。” 高汤，是料理鲜美之魂，但高汤却不宜多喝的，所以林月初用的这句“浅尝”，非常精妙。 汤逊便喝了，将汤碗轻轻放下，问：“我看别人都将食材进行了汆水处理，唯独你，不停地撇去浮沫，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是的，这个细节，汤逊注意到了。 “这和个人习惯有关，我本人是主张营养成分零浪费的。况且关系到我的求职和待遇，当然力争做最好了，怎么会嫌麻烦呢？”林月初落落大方地回应，待遇问题也没有回避。 包靖江凝着这一碗浓郁高汤，沉吟一息，“你是所有应聘者中，唯一使用了本草药材的。为了你的原料，我们的服务员特意跑去了附近的中药店。所以，你以前是学医的吗？” 林月初摇摇头，看看自己这双带坑坑的手，“如果学医的，我就去拿手术刀，而非菜刀了。”虽然职业无高低贵贱，但在大家心中，仍然会有个选择排序。 “不瞒老板说，使用本草煲汤，原本是为了配合瘦身的。后来做的过程中，发现大有门道。我就买了些厨艺书，也看了一些纪录片，记录配方，不断尝试实践。” 包靖江想着，看来她失败了，减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但这汤的味道属实不错。“你能说说，你选的四种本草，有什么功效吗？” 林月初抬头，视线与包靖江相对，她抬起手指，放在嘴边，“包先生这里，似乎是上火所致，而且说话时声音低哑。我选用的本草，主要起到益肺生津、清热降火的，尤其是天冬，润肺、清热效果比较好。” 拍手的声音响起，是汤逊。 作为一个厨师，林月初展现了足够的耐心、细心和专业技能，无疑她是场间所有应聘者表现最好的。 汤逊站了起来，“那个，老包啊，感谢你提供了这么多食材供我们老火靓汤的应聘者使用。这一锅高汤就免费送给你了。接下来我们要谈福利了。人，我带走了哈。” 老火靓汤、广府靓汤？一条街上两个餐厅，如此相像，还不是一家？林月初大脑猛地宕机，脸也涨得通红。怎么回事，她是来应聘汤先生的餐厅啊，居然搞了这么大的乌龙。职场大忌，职场大忌啊！ 包靖江的一点疑虑，也因为汤逊的斩钉截铁，而彻底打消了。他提高了声音，“林月初女士，恭喜你被广府靓汤录取了。接下来，请随我去包厢，谈一谈你的薪资待遇。” 那一瞬间，林月初想到了很多，之前面试遭遇的各种歧视。在一家胡同里的餐厅，她得到了尊重。但，她要做出选择。 “包先生，我很抱歉走错了餐厅，得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抱歉了。” ** 林月初跟随汤逊，去了老火靓汤餐厅。 不同于广府靓汤的装修风格，这里装修很现代，很时尚。但无论是无印良品风的色调，还是那些充满自然气质的装饰，并不显得突兀。 此时已是五点多了，餐厅陆陆续续有了吃饭的人，却不多。就餐的人还间隔着距离。 现在的市场环境，确实不太好了。 老火靓汤也有个院子，入口有水景照壁，而另一边还有游廊秋千。 谈话就是在这种环境进行的。 “对于待遇，你有什么要求吗？”汤逊问。 林月初网上应聘时，填写薪资要求是一万到一万五。她寻思着，能在胡同四合院开餐厅，那定然是有一定实力的。餐厅定位京粤融合菜，那价格也不会低的。 她说，“月薪一万二。” 取一个折中。 “嗯，税前一万二没问题。我们餐厅，采取调休制，一周上班五天，上午10：00--14：00，下午17：00--21：00，无固定的周末休息日。你也知道，周末是用餐旺期。”汤逊对她的薪资没有异议，和她解释起制度来。 “餐厅给大家上五险一金。会根据业绩，给大家发月度奖金，几百到几千不等。年薪是两个月的工资，满一年后，当年年底发放。如果……如果离职，需要和餐厅提前一个月打招呼。你什么时候能入职？” 时间是关键：包括入职时间以及上班时间。 林月初揉揉太阳穴。 这里是帝都，她家在东五环外，随随便便通勤，单程都要一个小时。中间休息的三个小时，不足以让她回去。这个时间成本太高了。 如果上岗了，她将完全不能照顾家庭，陪伴孩子。 “汤先生，我恐怕要说抱歉了。是我之前欠考虑，我的状况，你也了解。这样的工作时间，我应付不来。” 汤逊犹疑了。 在石园大市场时，他看见她购买中草药，他内心是欣喜的。将药食同源的文化注入汤羹，也许是对于当下这个时代，人们比以往更关注健康、更在乎品质的大背景下，一个很好的应对和探索，让他的餐厅出圈的一次新实践。 而今天，他领教了她的煲汤功夫，对她的本事，有了更深切的了解。或许，这值得一试。然而第一步，上班时间就成了阻碍。 眼看着林月初转身要离开，汤逊喊了一声，“林女士，我有个提议。其实我们招聘，总是希望是一次双向奔赴。你认可我们的理念，我们认可你的能力。这期间也需要一个磨合。不如，以一个月为限，你每天上午时间段来上班。一个月后如果我们都觉得合适，再来商讨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工作时间，你看可以吗？” 这是实打实的开绿灯。林月初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了。“那，待遇呢？” “工作时间减半，那我只能付一半薪水咯，五千。” 本来试用期，就是付80%薪水的。五千，也可以接受了。最主要的是，不耽误她照顾孩子。 “入职时间请给我一周准备下，我已经在紧锣密鼓找保姆了。” 林月初欢天喜地地回家了。她没有想到，当她和老公徐洪涛说时，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 ------------ 第15章 因为工作导致的巨大分歧 林月初到家已经近七点了。 母亲邱桂芝接垚垚回来，森森放进了围栏里，这才得空做了简单的饭菜。 事实上，做饭时她也提心吊胆，毕竟俩孩子都太小，唯恐磕磕碰碰。带孩子最是要负责任的。 林月初回家，就吃到了热乎饭。 “我原以为你不上班，在家呆着轻松呢。这些日子，我算明白了，家庭主妇难做呢，背后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林月初绕到母亲身后，抱着她的脖子，“妈你辛苦了。我现在找到了工作，马上就去找保姆。到时候你就解放了。” 邱桂芝叹息，“那可得好好把关。关系到我外孙、外孙女的快乐成长呢。” 她话音刚落，围栏那边传开了垚垚的哭声，向着森森抓去。“不要乱碰我东西，你这个小破孩。” 森森握着垚垚的笔，两只小手张牙舞爪，嘴里念叨着“笔”。 笔被姐姐夺走，森森“哇”地又哭了。 这已经是常态，一山难容二虎。 林月初赶紧跨进围栏，在地垫上盘腿坐，分开姐弟。一个坐左腿，一个做右腿。 “垚垚，我们说好了，不可以欺负弟弟，弟弟还小。” 垚垚扁扁嘴，可怜见的，“是他抢我的笔，弟弟又坏又淘气。” “森森，姐姐学习或者画画时，你不可以打扰她。”说完一个再说另外一个，一碗水要端平。 森森不能完全理解妈妈的话，大概看妈妈生气了，他吓得又哭出来。 “你们是姐弟，最亲的人，都要好好的。” 邱桂芝听着女儿苦口婆心，在想当初催婚催娃到底对不对呀。 ** 徐洪涛雷打不动的时间归来。 饭菜摆上桌，他扫了一眼，淡淡问了句，“今天没有汤？” 林月初冲了配方奶，抱着森森。小孩子咕咚咕咚喝地欢快。 “我今天去面试了，算是落定了。” 想到今天的考核，也算是她的高光时刻，她便说了出来。 五句话后，被徐洪涛打断了，“你就说说工种、地点和待遇吧。” 冷冰冰的，只关注结果，而不在意过程和艰难。 林月初的成就感消失了。耷拉着头，说“餐厅，在簋街，试用期五千，但只要上班四个小时，时薪还是很高的。” 上班四个小时的工作，闻所未闻。徐洪涛以为自家媳妇被人骗了呢。“在餐厅做什么？” 林月初硬着头皮说，煲汤大师傅。又解释了四个小时的原因。 徐洪涛的脸，一寸寸地黑下去，像顶了口大黑锅。 “月初，你的意思是，你要去餐厅应聘厨师吗？你寒窗苦读二十年，就为了当厨师吗？早知这样，你为什么辛辛苦苦读大学，蓝翔技校就办了呀。” 林月初咬着下唇，她想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徐洪涛根本不给她机会。 “虽然说工作四小时，可你通勤时间不算吗？哪个顾客加个餐或晚走会儿，你四个小时下得了班吗？你工作八小时好歹还能平摊一下你的通勤，提升一下你的时薪标准。” 林月初脑仁儿更疼，眼前似乎只有徐洪涛上下翻飞的嘴唇。每说一个字，就是对她巨大的打击。“你也说了，现在经济环境不好，找工作不易。” 徐洪涛扯了下衣领子，似乎抑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更要慎重啊，你的每一次选择，都要写进你的简历的。是，试用期，五千，可你知道保姆啥价吗？你赚的钱还不够cover保姆的支出，那你为什么要去工作？不如在家高质量陪伴孩子！孩子，才是最有价值的投资。” 林月初想问，从来没看见你投资啊，你可有陪伴孩子吗？“这只是开始，工资会长，我的经验也在增加。” 难道她一辈子就那个高度了吗？不可能。 徐洪涛用手指敲着桌面，声音很大，“我就问你，上班时间你怎么解决？一个月后你怎么办？中间休息的三小时没意义，你回不了家，也看不了孩子。就算给你一万二又怎么样，你每天在餐厅要待十二个小时。要不，我给你每月增加两千，这个工作不干了，干不了。” 他说的问题，林月初都考虑过，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尖锐刺耳？ “车到山前必有路啊。” “对不起，我没看见路，我只看见你怀着孤勇，头铁地撞上去。”说到激动处，徐洪涛的嗓门越发大，愤怒和不可思议已经冲出了胸膛。 “洪涛，你不是同意我找工作了吗？”林月初想，她那分口舌白费了吗？男人呵呵，嘴上一套做一套。 “可我没说同意你找厨师，自由度这么低，时间投入这么大！” 忽然，森森哭了。 他的奶粉还剩一口，却被爸爸妈妈剑拔弩张的样子吓到了。 垚垚也冲了出来，抱着林月初胳膊，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爸爸不要凶妈妈。” 徐洪涛耸肩，表示他没有。“你看看你教孩子什么，不辨是非。”四岁的孩子懂什么是非，她只知道，不能和妈妈吼，要维护妈妈。 “行行行，这个家我说话最没分量了。”他站起来，西服披在肩上，“我去公司加班总成了吧。” 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加班。以公司为家了吗？这一点也不好笑。 门咣当一声关了，徐洪涛消失了。 邱桂芝以手按着胸脯，从次卧里钻出来。“消气了吗？要不这个工作，月初你再想想？” 林月初不想退让。凭什么每次都是她？ “妈，哄孩子睡了。工作再议，明天我去家政公司找保姆。” 她想上班，孩子是必须解决的难题。 把孩子哄睡着之后，林月初用手机投屏了keep视频，跟着练了一个小时。 四十分钟有氧运动后，身体开始燃烧脂肪。一个小时，是非常科学的。 洗漱完，她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林月初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床边是冷的，他一夜都没回来吗？这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 ** 生活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只是徐洪涛不回家，引起了邱桂芝的注意。 “到底啥工作啊，一晚不回家。月初，可别是外边有人了。” 林月初眼皮子一跳，心忽然悸动起来。“妈，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是最得意这个女婿吗？” 可觉得做事也得意不起来啊。 用了早餐，送垚垚去幼儿园。而后，林月初打车，到了最近的家政。 “我要找个保姆，要求勤快，爱干净，有爱心，有带孩子经验和做饭的经验，优先录用。” ------------ 第16章 超级内卷的家政市场 家政公司的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有三个保姆应聘。 一号保姆，李阿姨，与林月初同年，三十二岁，学霸型。 看到她的简历时，林月初差点惊掉了下巴：硕士学历，擅长英语和西语，从事过早教工作。 家政VIP室内，一张圆形的象牙白桌子，摆着一盆多肉微景观。 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阳光照进来，给李阿姨的亚麻色短发打了层光晕，她面带微笑，看起来专业又干练。 林月初则搓了搓手，压力山大。 “不介意别人叫你阿姨吧，这么年轻？” 李阿姨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笑意，“就是职业称谓，没关系。” 声音很好听，态度也随和。 林月初又问：“你……怎么会想到做保姆呢？” “机缘巧合吧。之前我家里也请过保姆，是个年轻小姑娘。和她聊天时，我发现做家政不仅要与人有很好的沟通，还必须掌握一些技能，比如一门语言，比如收纳，或者做饭之类的。正好，语言和收纳是我强项，就报名了。” 林月初对语言没有特别要求，这属于锦上添花项。 “你从事……家政行业，家人同意吗？” 李阿姨大概很理解招聘者的心态，担心她干不长嘛。 “坦白说，父母接受起来，有些障碍。他们对保姆的定义还处在‘伺候人’的层面。觉得上了这么多年学，去服侍人，想不通。不过现在也接受了。” 林月初又往后瞄了一眼简历，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像你这么高的学历，我想应该可以找到更好工作，你是怎么看待家政或者说保姆这个行业？” 李阿姨耸耸肩，脸上好像还有个酒窝，“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做这一行，不一定只有外来妹或者文化水平比较低的人才肯做。中产阶级、高端家庭的需求在那儿。很多保姆，家政公司都无法满足，这个行业势必往高精尖的方向发展。所以，潜力很大，我的机会也是很多的。” 合上了简历，林月初抬眸，对上她的眼睛，“那么，现在，说出你的薪资要求吧。” “两万”，李阿姨非常自信，“相信我，一切都值得。” 林月初很满意，但钱包没有底气。就算她转正了，每个月亏空八千，也是受不住。“我真的、真的从心底里认可你。但很抱歉，超出我的预算了。” 李阿姨站起身来，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今天你不请我，明天不一定。当交个朋友，多个选择。” 送走了李阿姨，迎来二号陈阿姨。四十岁，穿着花格子针织衫，看起来很朴实。 为了缩短面试流程，林月初开门见山了。“陈阿姨，你觉得和其他保姆相比，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经验比较丰富吧。”陈阿姨还在抠手指，声音也不高，带着外地的口音，“我做保姆十年了，知道怎么和主人家打交道。平时呢，少说话，多做事。家里卫生交给我，您尽管放心，做饭我也可以。我家里有个孩子，也工作了，所以我不会总请假。我要的工资也不算高。” 林月初手指划到待遇那一栏，六千，对于一个十年工龄的保姆，的确性价比很高。 “陈阿姨，少说话可不行。我家还有个一岁的小萌宝，正是学说话的关键期，我们希望保姆和孩子，能多一些对话交流。” 陈阿姨红了脸，“那，我就尽量和他多说话吧。” 说完，她就沉默了，等着林月初问。 “除了家务，我们希望保姆能帮忙接孩子下学，上学不用，我自己会送。平时可能还要去超市采购，大市场也要去的，稍微远一点，公交半个多小时。当然，我们尽量还是自己去，但不排除加班或调休。” 这个陈阿姨有些怯懦，林月初心里已经在打鼓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多问几句。 “你帮我写好地址，应该，没问题。”陈阿姨的回答，有点含糊。 “那除了月薪，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哦，能提供住宿吗？一直以来，我都是住家保姆。你给我放假，我反倒不知道去哪里。” 林月初感觉到一点悲哀，和无奈。 可能为了节省房租吧，她宁愿放弃假期，整日呆在雇主家。 人们赚钱，不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吗？ “对不起陈阿姨，我们没办法包住。祝你找到更好的。”林月初委婉地拒绝了她。 接下来又面试了几个，都不太满意。 林月初自己，倒是问得口干舌燥。看来，今晚要煲一个润喉的汤羹。 ** 徐洪涛没回家，也没信息。 坐在公交上，林月初望着窗外，车水马龙，想起往事。 当初结婚时，她和徐洪涛就约定，矛盾不过夜，有争执也要尽早解决。她始终相信，相爱的父母，是给孩子的最好礼物。 总有人要迈出第一步。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她发出了一条微信：“今晚煲莲藕冬瓜猪骨汤，正好前几天买了陈皮，你几点回来？” 这算是给他台阶了。 不成想，徐洪涛发来了一张截图，是帝都到南方杭城的高铁票。“今天公司临时通知，要去出差。大概四五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林月初闷闷“哦”了一声，又输入，“衣服都收拾好了吗，南方和这边天气不一样。” 这一次，徐洪涛回了语音，语气是轻松的，“南方正热着呢，我脱了外套就行了。月初，这几天辛苦你了。关于你的工作，我是真的建议，你慎重考虑一下。” 考虑呀，那决定权还在林月初手中。 “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拿出一个解决方案。” 徐洪涛没有再回复。 抱着手机，贴在胸前，林月初想着十一快到了。只是现在依然不适合长途旅行，还是先把保姆搞定吧。 两天后，家政公司打来电话，有新的推荐人选。 小元阿姨，二十八岁，看起来很青春，有亲和力。 林月初是带着森森一起去的家政公司。 起初，林月初担心她太年轻了，经验不足。 但小元阿姨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玩偶，咯吱咯吱叫，逗得森森也跟着拍手大笑。 “姐，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就叫你姐姐吧，我还会做儿童餐呢，给你看看。” 小元阿姨给林月初看手机，一页页展示，“这个是百香果啵啵，适合12月以上的宝宝；这个头水紫菜饭，很有营养，宝宝吃得可好了；还有这个奶香南瓜布丁，号称‘脑黄金’。所以姐，七千块，你看中不？” ------------ 第17章 江湖救急，国庆就上工 小元阿姨“啪”地关闭了手机，笑着问：“姐，七千块，你看中不？” 中。 林月初第一观感，小元阿姨做的儿童餐，颜值太高了，看起来就很美味。而且厨师见厨师，惺惺相惜。 “小元啊，你什么时候能上班？” 小元阿姨眼眸弯弯，“姐，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那就国庆节前吧。 林月初计划国庆节长假后去老火靓汤上班，接下来的时间，正好考核考核她，了去一桩心头大患。 九月二十八日，小元阿姨上门，还带了一个气球扎成的狗狗。这种小礼物，在百货或者购物中心、广场前常见，扫码就送，但也是人家一番心意。 林月初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小元阿姨和森森玩。 小元阿姨迈进去围栏，和森森摆积木，搭乐高，小孩子特别开心。 快到做饭时间，小元阿姨主动请缨，“姐，家里有南瓜吗？正好今天我露一手，给森森做那个网红布丁尝尝。” 林月初正好愁怎么开口呢，小元阿姨自己解语花了。 把厨房让给小元阿姨，林月初和母亲邱桂枝说话。 “这次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找到这么一个有耐心还有爱心，身怀绝技的阿姨。”林月初把满意写在了脸上，嘴角也合不拢。 邱桂枝想到将来将由这个女人，照看自己的外孙，还是有些愁。“还是要多看看才下定论，路遥知马力啊。” “那肯定的。”林月初拈了颗葡萄给围栏里的森森，又自己吃一颗，“妈你还别说，这几天我逛家政市场，倍受启发。同样是保姆，有人可以赚到两万块，有人就只值五千。关键是，你要给自己创造高附加值，比如那个超牛叉的网红级保姆，双语加持硕士高学历。” “如果我能给自己贴上足够的砝码，就算每天上班四个小时，说不定老板也愿意接受两万的薪资呢。” 林月初仿佛打开了新思路，整个人目光灼灼，发光一般。 邱桂枝看着女儿，虽然找工作辛苦，还和姑爷闹得不开心，但结果是好的，女儿身上的活力回来了。她问：“你的砝码是什么？” “暂时还没想出来，到时候总有法子。” 正聊着尽兴，厨房里有了动静。小元阿姨端着一碗奶香南瓜布丁出来了。“森森乖宝宝，尝尝阿姨的手艺啊。” 下午的时候，林月初又带着小元阿姨去幼儿园踩点，接回了垚垚。 ** 小元阿姨被录取了，为此林月初特意给徐洪涛发去了视频通话链接。不过徐洪涛说不方便没接。 她便打字，将事情简述了一遍。“如果不出意外，国庆节后我妈就可以回老家了。” 和老人生活一起也多有不便，两代人生活习惯不同。 徐洪涛只回“呵呵，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林月初明白，“呵呵”两个字背后的含义，大概是觉得她都没有保姆赚得多，这么大的落差，怎么还愿意去呢。 国庆节前一天，林月初收到了汤逊的微信。 “你方便明天来餐厅一趟吗？炖汤煲饭的厨师提前请假，而炒菜主厨，家里也发生了事，临时请假。当然如果走不开，我再另想办法。” 明天是国庆节，法定假日，本该是举家团圆庆祝的时候。 但林月初明白，不是万不得已，汤逊也不会这个时候叫她。 三倍工资呢。 林月初看向母亲，说出了老板的请求。 没等邱桂枝说话，抱着森森的小元阿姨开口了，“姐，你要是真有事，就去。我十一没安排，要么我还来上班。” 林月初眼眶很热，这样贴心的保姆，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小元啊，太谢谢你了。你能来我家，真是我的幸运啊。” ** 十月一号，汤逊开车到了启明幼儿园门口接林月初。 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天下雨了，地上落了一层梧桐叶子。 林月初合上伞，进了副驾驶。“其实，你不必特意来接我的，坐地铁很方便。” 地铁不方便，骑单车过去还要十几分钟。 “本来就是我麻烦你，又是节日，遇上这鬼天气，太不给面子了。” 雨刷一下一下地冲刷，汤逊专注地看着前方。林月初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侧颜，鼻梁高挺，弧线立体，还挺耐看。 “没事。对了，你去餐厅，你家孩子怎么办？” 那个小男孩应该比垚垚大一两岁，当初发生事故时，林月初瞥了一眼。 车厢后面，清脆的男童声响起，“阿姨你好。” 林月初咳咳，笑了。 基因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小男孩五六岁，已经有了小男神的风采。 大约九点半，保时捷开到了胡同附近。汤逊租了固定的车位，而后，三个人，两把伞向老火靓汤店走去。 大家没有马上开干，汤逊召集所有人，做了个简短的见面会。 第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穿着厨师的一身白，看起来胖乎乎的。汤逊介绍，“这是副灶，九纹龙。” 这名字好帅气，林月初喊了声“龙哥”，又问：“这是花名吗？” 汤逊应是。“餐厅的每个人，都选了个《水浒》里的绰号。” 他指向第二位男士，三十多岁，身材比较魁梧，看起来像健过身的。“水台岗，浪子。” 水台岗负责海、陆、空各种动物的宰杀，识别各种肉食的肥、瘦、老、嫩、雌、雄及其他生猛原材料的处理。浪子大概就和海有关了。 林月初叫他“浪哥”。 “这位是切配，他选的花名是‘菜园子’。” “传菜员，‘鼓上蚤’，大家都叫他蚤蚤。” “我们的主厨今天不在，他花名是‘霹雳火’；煲汤的叫小温侯，等人来了，我给你介绍。” 剩下的两位都是女子了，年纪稍大一点的，二十七八岁。汤逊说，“收银员，一丈青。” 最后一个，梳着高马尾，满脸的胶原蛋白，也是二十出头，生得很漂亮。她是自我介绍的，“我是餐厅的宣传部长，好听的花名都被他们用光了，我总不能叫母大虫或母夜叉吧。” 说着，她自己扑哧笑了出来。“嗯，我是关系户，老汤是我舅舅，我叫齐盈，你可以叫我盈盈。欢迎月初姐加入我们。” ------------ 第18章 牛刀小试，她的汤有家的味道 林月初喜欢齐盈，这让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虽然她现在也不老。但这副身躯，离青春实在太远了。 “盈盈你好，宣传部长听起来就很帅气，你都宣传什么？” 齐盈掰着手指头，满满的自豪，“我管的东西可多了，餐厅的公众号、视频号、小红书、抖音、大众点评、官方微博都归我。” 是的，酒香也怕巷子深。 在这个信息爆炸化的时代，每一个品牌，都在全力以赴地宣传自己，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 林月初是一六年离职，那年刚好是短视频崛起的时候。她心里有点抗拒这些无营养的东西，所以现在，对抖音、小红书，两眼一抹黑。 out了，得加快奔跑。 介绍完，大家开始分工干活。 汤逊说，“月初，你那边需要先煲一锅高汤。” 以后一起共事了，总不能“林女士长”、“林女士短”的，生分，索性换了称呼。 巧了，林月初前几天刚煲过。“秋分那款广府万能高汤可以吗？” “可以。” 相当不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林月初按部就班，不过这次不用她自己挥大刀剁肉了，餐厅有配切的。她在处理那几款本草。 齐盈呢，握着一个机子，对着林月初拍。 “月初姐，能介绍下你用的药材吗？” 还不忘了互动。 林月初不习惯镜头。如果是结婚前，怼脸拍她也不惧，年轻漂亮有资本。现在这形象，属实影响市容了。“盈盈，不要拍了吧。我怕顾客看到我，没了食欲。” 齐盈放下机子，眼睛闪亮，“月初姐，我作为专业的摄影师，看得出来你的底子非常好，五官特正，尤其这双杏眼，温柔又迷人。” 小姑娘的嘴太甜了，抹了蜂蜜似的。 林月初有点恍惚，当初徐洪涛也是这么说的。可她生完孩子后，他再也没有夸过她的美丽一次。 “架不住一胖毁所有啊。”她苦涩地说。 “那是富态，杨贵妃比你还……丰腴呢。只不过这个时代，推崇白幼化，审美畸形。”齐盈义愤填膺，三观比五官还正。“要不，我给你开个柔光滤镜吧。” 林月初心情舒畅，笑道：“这样吧，你可以拍手，拍食材，我也可以声音出镜。你觉得呢？”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咱们传统观点认为，自然万物，五官脏器，皆处于阴阳调和的状态，白天与黑夜、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无不对应着阴阳五行的变迁与更迭。” “秋季是夏到冬的过渡季节，这个季节阴气逐渐旺盛，而阳气不断收敛，偃旗息鼓，为严酷的冬季提前做储备。所以秋季养生的要义，一字以概括，'收'。” “我选的四味本草……”林月初开始讲本草的特性，药食同源。 齐盈听地痴了，有点夸张地说，她的眼里还闪着晶莹。 “月初姐，你讲得太好了。我舅舅能请你来，真是大大的幸运。你不晓得，我以前让霹雳火叔叔、小温候叔叔配合讲几句，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为了凑视频的素材，我容易吗我？” 林月初心里暗笑，眼前的小姑娘，戏太多了，小嘴像机关炮，叭叭说不停。 林月初每操作一步，就配合她讲几句，话不多，提纲挈领。 这已经让齐盈欢天喜地了。“没关系的，视频录好了，我还要剪辑，配字幕。” 林月初工作那会，虽然也拍宣传片，也有视频，但制作周期动辄以月计算，哪像有现在这么普及。她对短视频萌生了些兴趣，问：“盈盈，我看你应该大学没毕业吧，还要上班，不会影响学业吗？” “不会啊，”她脆生生地答道，“我学传媒的，分支里有传播学，广告学，就当提前实习了。而且我也不是每天都来，一周一到两天。有些素材网上找，有些还是自己拍的好，不会涉及到版权纠纷。” 短短的话语里，包含这么多信息。林月初感叹，现在的少年少女，真是太厉害了，崛起的后浪。 “我们的全媒体矩阵，大概一周更新一到两篇。有时候为了打造爆款，我还会找大V甚至营销号推一下。”齐盈将手抵在嘴边，声音也压低了很多，“不过这是要花钱的，舅舅通常不让我搞，害怕钱打了水漂。”齐盈又补充说。 矩阵、大V、爆款、营销号，这些字写出来，林月初都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她就有些不明白了。与社会脱轨太久了，得抓紧交学费了。 “怎样算爆款呢？”林月初问。 “阅读量十万加，就算爆款。” 那是真的挺难的。 这时，配切的菜园子从旁边经过，笑呵呵调侃，“盈盈又在宣扬你那堆理论了。我们经常被她提着耳根子灌输，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齐盈向他皱皱小鼻子，女孩的俏皮娇憨，全显露出来。 “我觉得她说得很好了，很，涨姿势。”林月初由衷赞道。 时间到了十一点，林月初的高汤接近尾声，汤逊又过来了，还带着菜谱。 “有顾客点了汤，你看你这边，能做吗？” 煲汤肯定没问题，只不过林月初的做法，自成一套体系。汤逊担心，如果是老顾客，可能无法接受，或者体验感有所不同。 林月初湿的手指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拿起菜单，“这样，我按照菜单的配料试一试。顾客用餐时，可以和他们打个招呼。” 汤逊打了个响指，很好，就这样。 在整个用餐高峰期，林月初做了十几份汤。 下午两点左右，最后一对点了汤的夫妻准备离席。 汤逊带着林月初，来到他们的餐桌旁。 “您好，耽搁你们两分钟，做个回访可以吗？” 夫妻俩是常客，热络地同意，“请说。” “嗯，是这样的，我们餐厅的煲汤师傅请假了，今天是新的师傅上岗。你们对今天的汤品，感觉……怎么样？你们的客观点评，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汤逊儒雅地说道。 回答他的是丈夫。“换厨师了吗？我没尝出来，哈哈，挺好的。” 妻子用胳膊肘戳了下一下，又瞪了一眼，“当然有不同，你们男人就是大条。” 林月初紧紧凝视着顾客，很担心她会不习惯自己煲的汤。在家里徐洪涛赞美她，那是丈夫对妻子的鼓励，不作数。现在她的厨艺，要经历市场的考验了。“太太，您觉得怎么样？” 妻子歪着头，似乎在回味，“怎么说呢，汤好像更鲜美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喝到了'家'的味道。在这个阴寒的下雨天，一碗汤下肚，就感觉暖暖的。” ------------ 第19章 “信封巨款”的接力 国人吃货对美食，有独特的情感。 星级餐厅有星级餐厅的吃法，路边小吃有路边的风味，而家常的味道，最是令人感怀。 这一碗老火靓汤里，有广府人的人情激荡，也有入乡随俗的多汁多彩。 “真的，特别感谢您的认可。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汤逊送走了客人。 林月初常舒了一口气，上班第一天，画上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句点。 “做自己擅长的事，也会有很大的压力吗？”汤逊看出了她的紧张状态，笑着问。 林月初转头，看他一眼，“当然啦。其实我煲汤做饭，一直都是野路子。自己摸索，自己总结。真正的顾客，只有我老公一个。他的口味不能代表大众嘛。你的餐厅这么高档，我还担心坠了你的名头。” 外面的雨停了，该到了林月初的下班时间。 汤逊却没有第一时间放人走，他说了句，“跟我来。” 林月初便跟了过去，进了个“顺兴”的包房，心里还有些好奇。 汤逊从边上抽屉，抽出了一个信封。在这个无纸化的时代，信封这种物件也很有时代感。 “国庆当天，三倍工资。谢谢你江湖救急。” “这……”林月初犹豫了一息，这是老板的心意。得到老板的赏识，其成就感已经高过了物质奖励。“我们餐厅还采用这种原始的发工资法子吗？”她玩笑似的问。 汤逊解释不是。 “主要今天日子太特殊。而且，现金在我看来比电子转账更有仪式感。” 仪式感是什么，就是使某一天的某一时刻，与其他时间不同，有了更难忘的意义。 林月初便接过了信封。触手之时，微微一捻，似乎比想象的还多。她忽然觉得烫手。 “接下来几天回家好好陪孩子吧。十一长假嗨皮。” 老板如此仁义，林月初觉得有奔头。“其实，我这几天就在想，加入你的餐厅我能创造什么价值？老火靓汤做京粤融合菜，这本身就和粤菜餐厅不同。因为两地气候不同，风味不同，产出的食材也不同，人群更不同。” “比如五指毛桃，广府随处可见，帝都却找不着。所以，改良出适合新帝都人口味，什么季节吃什么食材。又具有一定粤菜文化的美味，很重要。” 这一番话说出来，听得汤逊心头一荡。这正是招新的初衷。 时疫维艰，餐饮业处在风暴眼，他的餐厅流水接连下降。而且这场战役，不知道持续多久，才会按下暂停键。餐厅要活下去，就要思变，要大胆启新，要引领人们对餐饮消费的新需求。 “你，压中题了。”这正是汤逊所想。 林月初眼珠儿一转，准备下班，“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考虑的，拜拜汤先生。” 一个小时后，林月初回到了家中。 客厅里，小元阿姨和邱桂芝在聊天，声音不高，邱桂芝总被逗乐，也压着声音。垚垚和森森在围栏一起。 “洪涛回来了，在书房里。”邱桂芝说。 本来说好的出差四五天，变成了一周。回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林月初想着徐洪涛的脸，一定比铁锅还黑吧。“他，怎么说？” 回答的是小元阿姨，“先生很好呀，为人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还让我随意些。不过他忙于工作，回来后就进房间，没出来过了呀。” 还好，没有火药和炸弹，也没“伤亡”。 “两个孩子怎么样？”难得今天俩娃没有吵闹，甚至还其乐融融的。 邱桂芝看着小元阿姨，也满意就要溢出来。“相当好。而且森森还吃了小元做的南瓜那个布丁，他特别爱吃。” 之于林月初，她给孩子做辅食时，无论孩子喜欢还是不喜欢，一周之内餐桌上不会再出现同款。这也是防止孩子把喜欢变成负担。 但这样要求一个新来的保姆，未免不太厚道。林月初手指划过包包，想到汤逊给的信封。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借花献佛，也是一个佳话。 对于小元阿姨国庆节的加班工资，她应该也略作表示。就这样，汤逊给的一千元，还没捂热乎，就被林月初转手送了小元阿姨。 小元阿姨受宠若惊。那可是真金白银，不玩虚的。“月初姐，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我一定再接再厉。” “我既然回来了，你就下班吧。”林月初道。 小元阿姨瞄了眼房间里的走廊，门内安静无声想。她站起身来，“那我走了，节后见月初姐。” 待到她离开，邱桂芝幽幽叹口气，“月初啊，现在看来小元也挺好的。有她照顾孩子，我也比较放心。我就准备买张回老家的车票了，你和洪涛好好过日子。” 林月初也想，夫妻和美，家和万事兴。“那我去买票。” ** 按照惯例，林月初又做了一道养生汤--海带老鸭汤。 徐洪涛是闻香过来的，鼻子比狗还灵。“人走了？” 他问得冷冰冰。 这是气林月初自作主张呢。全然忘记了，林月初本就和他打过招呼了。 “你的儿子很喜欢她呀。”林月初把一碗汤放在了徐洪涛身前。 徐洪涛凝着林月初的脸，五秒钟后说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瘦了，一点点？” 因为基数太大，林月初根本没信心看电子秤。徐洪涛一周没见她，感受就很明显。 看来卓有成效啊。 林月初喝了口汤，“是啊，我可从来没放弃治疗呢。这次一定要成功。” 徐洪涛嘴角一勾。 长假结束后，邱桂芝回了老家。小元阿姨每日来徐家上班，而林月初正式去老火靓汤，带着她的配方。 ------------ 第20章 铜壶煮三江，养生减脂煲好汤 十一结束，林月初开始了正式的职场人生活。 才进餐厅，就见齐盈像小燕子似的，飞扑过来。“月初姐。” 叫得脆生生的。 “呦，今天没上课啊？”林月初可记得，齐盈说她不是每天都过来的。 小姑娘眼珠儿转动，很俏皮，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特意为你而来。嗯，有没有看我的推文？By the way，你的风衣不错。” 林月初脱下驼色廓形风衣，打上店里的围裙。风衣还是七八年前买的，牌子货。她怀孕后，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只这件宽大的还可以。 “我连着三天关注视频号，没有啊。” 对于林月初的支持态度，齐盈还是很满意的，她嘟着嘴，“视频剪辑没那么容易了。我又玩了两天，六号上传的。你猜怎么着？” “火了吗？”林月初看她把得意都写在了脸上，想来成绩不错的。 齐盈打开手机，小红书，老火靓汤认证主页，指给她，“看，点赞、收藏都过千了，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你再看留言。” 留言只有几十个，但清一色夸赞，煲汤的小姐姐声音好听，有两个起哄求正面图。 齐盈叉着腰，“没想过有一天，我的帖子小火一把，不是靠剪辑，不是靠靓汤，而是靠姐姐你的声音。你说好笑不？”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果他们知道，做汤的是个180斤胖子，会怎么样？“再接再厉。” 齐盈挥着小拳头，信心满满，“我想好了，下一期的主题就叫'声色犬马'。他们喜欢声音，我就给他们声音。只是还要月初姐你提供嗓子。” “主意是不错，不过我觉得主题跑了。咱们宣传的重点，始终是靓汤。”林月初先扬后抑，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聊什么呢，这么欢？”汤逊的声音响起。 “舅舅，我们在说推文。”她又把话术重复了一遍，邀功地看汤逊。 “大家人都齐了吧，一会咱们开个会。” 陆陆续续餐厅的人都来了，主厨霹雳火和煲汤师傅小温候到位。 餐厅的会议也是也很简略，没有什么高级会议室，就在院子里，大家搬了椅子落座。 汤逊先是郑重地介绍了林月初，“火哥、候哥，十一那天你们俩不在，都靠月初帮衬。” 火哥看起来像大肚弥勒佛，果然主厨的吨位，不容小觑。候哥是精瘦干练的，说话时也不苟言笑，给人感觉不太好接触。 随后汤逊切入了正题。“九月份咱们的营业额，我已经让人统计了出来。大家都看看，这一年，一直呈下滑趋势，比一九年峰值期，更是少了30%。哦，外卖量倒是有所提高，但不足以弥补堂食的份额。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打印好的文件薄薄的，几页纸，但大体的营收、成本，以及过去三年的柱状图对比，都列地清楚。 林月初没想到，这么刺激。她初来上班，就了解到餐厅的财务状况。只是数字的背后，也充满辛酸。一九年平均月营收八十万，而二二年就只有五十六万。去掉员工工资、食材费用，利润空间可以想象。而最大的开销，应该是这套四合院的租金。 上面没有透露租金，但林月初可以想见，这里是帝都的二环，寸土寸金，又哪里会便宜呢。 煲汤的侯哥，摸摸鼻子苦笑，“老汤，大家跟着你干了五六年，你不会是想……裁员吧？” 不怪他这么问，连西贝这么大的连锁店，老板都喊着撑不下去了，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小众餐厅。且林月初上岗，职位与他存在重合。如果要裁员，他是最危险的。 汤逊摆摆手，“老火靓汤有今天，全靠大家帮衬，裁员这种事，除非餐厅彻底破产。今天和大家开个会，就是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看看怎么能把咱们的营业额做大，把利润提上去。” 收银员青青怯怯地举起手，左右环顾，“老板，我就抛个砖。电商第一杀手锏，促销。要么，咱们也搞搞？稍微让利一点，薄利多销嘛。” “薄利可以，多销却是很难做到的。”说话的是大厨火哥，他胖胖的脸上，也不再笑，“用餐高峰时，咱们的工作是饱和的。每一道菜，都有固定的时间，也就是说，咱们的产能是固定的。” 产能固定，价格降低，只会让利润空间变薄。 切配菜园子跺脚，一个激灵，“要么，咱们延长工作时间，推出非高峰期促销套餐。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顾客很少。如果这个时间段增加了收入，哪怕薄利，也是利润嘛。” 员工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因为这个主意意味着，将延长他们的工作时间，但工资却没有变化。谁愿意纯奉献呢？ 汤逊提出了反对意见，“这样不行，大家太疲劳了，长此以往，会影响咱们的菜品品质。” “我有主意！”齐盈走了出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我可以在咱们的平台，加大宣传力度。舅舅，十一期间这篇视频，效果就相当不错。至于引流效果，还不确定。以后蚤蚤你上菜时，顺嘴问一句，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找来餐厅的。对于在点评上给五星好评的，该奖励要奖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这个主意是靠谱的，不用增加投入，哦，除了齐盈的人力投入。 汤逊笑了笑，“好的，这件事就交给盈盈来办。如果你一个人做不过来，可以找找你们同学，这个应该用不了多少。” 齐盈笑眯眯地，“我们宿舍的勤工岗位，一个月才几百块。舅舅你给一千块，一堆人排队给你做。” 大家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虽不靠谱居多，但气氛热烈。 “月初，你是新来的，旁观者清，说说你的看法？”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林月初身上。 林月初沉吟两秒，抬头，一双杏眼仿佛更亮了一分。她面带微笑，说：“十一那天中午，我做出了十六分汤。粗略扫了一眼，家庭顾客两组，情侣九组，单人五组。” 她顿了一下，和每个人做视线交流。 传菜员蚤蚤顿时竖起了大拇指，“月初姐好细心，我上菜时都没注意。” “单人的五组，都是女性。”家庭顾客和情侣，自然也少不了女人。 “仅就汤品这一项，点单的几乎可以肯定，都是女人。那么对于这些女性来说，他们点汤的初心是什么？” 侯哥哈哈大笑，“点汤的女人有品位啊。” 林月初继续说道：“其实这两年，因为时疫，人们对待健康的热情，史无前例的高涨。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泡枸杞的又岂止是中年人？年轻一族也加入了养生大军。” “之于女性，还有一个永恒的话题。”林月初指了下自己，现身说法，“对，就是减肥。养生+减肥，就是吸引人来的关键。” “我别的菜系不擅长，只是爱研究汤。我的建议是结合当下人的需求，尤其女性，推出养生减脂汤、有机健康汤。既有话题，又有热度，我想应该会有人买单吧。” 话音落下，众人都愣住了。 而后有掌声响起，带头的是汤逊和齐盈，因为这实在是个好主意！ 林月初腼腆地笑了。其实这还要感谢那个双语硕士保姆的启迪。她将保姆这个职业做到了极致，林月初既然决定拿起沙煲，那就要把煲汤做到极致。十一期间，她虽然只上了一天班，但思考从未停止。 汤逊的眼中流露出赞许。 十一那天，林月初浅尝辄止说了几句，没想到几天过去，她就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而且听起来相当靠谱。 “养生减脂汤、有机健康汤，这已经涉及到菜品创新了。一旦你的汤推出，我们的菜单也要随之迭新。” 创新从来都是不易的。如果在科技公司，林月初要做的，就相当于研发部，只不过她研发的是新汤品。 “其实，也算不得吧。这件事，我之前就尝试过。”林月初又想起了自己的魔鬼瘦身经历，她一个激灵，现在想起来，也挺不堪回首的。她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副灶龙哥问：“你以前做过减脂汤吗？效果如何？” “这么说吧，我曾经以减脂汤配合瑜伽运动，从一百八十斤减到了一百斤，耗时五个月。”对于一个女人，坦然承认自己胖，林月初并没有什么尴尬。 只是大家的眼神，都透露出了怜悯的、同情的意味。减脂汤不管用啊，都反弹了。 林月初读懂了他们的意思，不禁扶额，“我胖回来不是因为汤不，而是怀了二胎。但我要说的是，这并不是关键，我们只需把汤做得漂亮，味道好，盈盈那边宣传配合，顾客就会来。难道还有顾客揪着我们，不减掉五斤肉不给钱嘛。” 林月初的发言，让场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主厨和副灶还说，这样的汤他们先尝。大家苦肥胖久矣。 “月初，关于具体汤品，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做出来，大家一起品尝、点评，确定能不能推出。”汤逊一锤定音。 林月初自然是有备而来，胖手一扬，“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沙家浜选段，来也。 “我今天带来了三款养生减脂汤，分别是猴头四菇清养减脂汤，当归党参鸽子减脂汤，以及四味本草乌鸡瘦身汤。” 好家伙，名字都取好了。 “餐厅的本草，如果不够或不齐，也没关系，我带了些川芎、当归、熟地、白芍和党参。” 做厨师做到自带食材，林月初大概头一份。 汤逊看着林月初，脑海里，她的身材在缩减，慢慢腰身变得纤细，轮廓毕现，凹凸有致。她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便在这时，林月初的视线看过来，和他的碰撞。汤逊的耳朵尖顿时红了。想什么呢？ 咳嗽一声，汤逊说道：“那今天，先把这三款汤做出来吧。” “我我我，摄影、剪辑、发视频。”齐盈喊道。** 在过去的几年里，除了照顾孩子，林月初的生活是这样的。 心情好，煲锅汤； 心情不美妙，煲锅汤； 家里来客人，煲汤以待客； 雨天煲汤驱寒，冷天煲汤暖胃。 减肥要煲汤，瘦身成功也煲汤。 老公发工资煲汤，老公给她生活费更要煲汤。 乌鸡汤、老鸭汤、鸽子汤，每锅汤都有爱。 虫草当归石斛汤，她信手拈来，化为口齿间的美味琼浆。 所以，这三款养生减脂汤，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 三个沙煲排成排，美味汤水煲起来。 齐盈拿出了相机，三款汤一起拍。 十一点后，四合院陆陆续续走进顾客。餐厅像一台机子，开始旋转起来。 十一点半，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文火慢炖，三款汤出炉。 林月初盛了几碗，分给汤逊、齐盈以及不忙的小伙伴。 “我有个主意，舅舅，”齐盈开口说道，“这些汤咱们的人也喝不完，不如送给顾客，每人一小盅吧，听听他们的意见。” 汤逊正有此意。 传菜员蚤蚤上菜时，特意和顾客说：“今天，餐厅推出了新的养生减脂汤，可以免费送您一盅，只需要您填写一下对这款汤的评价即可。”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多数顾客都接受了。还有人问：“真的能瘦身吗？” 蚤蚤笑得意味深长，将林月初的话重复一遍。“不管什么瘦身法，都需要食物的配合。先喝汤占肚子，相应的，您吃的食物就少了。我们不能保证您一定瘦，但我们的汤，真的很健康、很好喝。” 这套说辞听之舒服，没有夸大汤的功效，又传递了汤的理念，可谓一举多得。 待到汤上来时，或奶白鲜香，或浓郁饱满的汤，引得十几个人主动发了朋友圈、微博、小红书。 这就是互联网原住民的时代特征。吃饭之前先拍照上传，朋友的点赞，比美食本身更重要。 饭点过后，两点半，餐厅小伙伴发起了一场投票。从三款汤中选出大家最爱的一款。 “我选四味本草，听起来就高大上，喝着嘛，味道也相当不错。”这是齐盈。 “从口感上来说，我更喜欢猴头四菇，哈哈，我爱吃蘑菇。蘑菇有营养还不胖。”这是主厨火哥。 大家七嘴八舌，众口不一。 林月初看向决策人汤逊，“老板，你呢？” ------------ 第21章 买个摄像头，再添个电子秤 小伙伴们的视线，集中到了汤逊身上。 他笑了笑，“口味这件事，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所以大家选了哪一道，不代表别的不好。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四味本草乌鸡瘦身汤。这里面，主要是代入了顾客的想法。有时候顾客吃的，不单单是味道，还可能是一种理念，一段动人的故事，一个值得在朋友圈炫耀的谈资。人们总是为自己偏爱的买单。我认为，四味本草，相对其他两种，更具备这种潜质。” 那么事实怎么样呢？ 齐盈拿到了蚤蚤统计的数据，嘴巴夸张地咧到了最大，“哇哦，舅舅，你猜对了。这款也是顾客选得最多的。” 小样本的调研，不足以定调，但也反映了一定趋势。汤逊当即决定，“盈盈，短视频你加加班，不行就找帮手，这一两天发出去。能不能加一个小程序，设置一个投票机制？花费的话，找我来报销。我们蓄势一周，下周新汤品上线。” 齐盈眼睛一眨，就喜欢听舅舅说报销，太帅了。“No Problem。” ** 林月初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虽然只上了四个多小时班，但从开会到实际煲汤，全程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汤逊的大刀阔斧，说一不二，让她敬佩，也觉得多了一份干劲儿。 世事维艰，如果还束手束脚，能干什么事呢？ 非高峰期的地铁，也是没座位的。林月初编辑了一条微信给小元阿姨，“今天怎么样，森森有没有哭闹？” 十分钟后，她收到了小元阿姨发来的图片。应该开了美颜功能，三张图片中，森森颜值特别高，笑得也开心。 随后，一条文字微信，夹杂着鹦鹉兄弟比心的表情：“先生今天回来了。” 徐洪涛回家了？ 他的工作很忙，中途回家是从未有的事。不过林月初也能想见，这是突击检查，防止保姆不负责任。“结果怎么样？” 小元阿姨又发了个网络流行的萌女娃儿照片，笑得娇憨。“家里干干净净的，森森不哭不闹的，先生什么都没说。在书房呆了一会就走了。” 林月初扑哧笑了出来。看来徐洪涛的突袭，没达到预期啊。她编辑信息，“干得漂亮。” 小元阿姨立刻像接收到了地下信号，“请组织放心，一定不会掉链子。” 随即又补充了一条，“小家伙好像饿了，姐，我不和你说了啊。” ** 三点半时，林月初从启明幼儿园接回了垚垚，大手牵小手往家走。 垚垚心情似乎很好，不时瞄一眼妈妈，嘴角往上抿着。 “说说吧，今天课堂上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林月初察觉到了女儿的小动作，问。 “妈妈，你更好看了！” 林月初清楚地记得，一个多月前，女儿吐槽她太胖，让她减肥。 她虽然坚持了一个月，但天天照镜子，也看不出细微的变化。 还是工作吧，工作让她重拾活力。孩子又有一颗敏感而纯真的心，能感受到她的不一样。 “谢谢垚垚啊。妈妈要给垚垚做一个榜样嘛，能管理好自己的身材，才能管理好自己的生活，对不对？有句话叫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教育是随时随地进行的。林月初也不会管什么，超纲不超纲。 垚垚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妈妈妈妈，扫屋子是什么意思，我都听不懂。” 林月初便给她解释，“凡事从小事做起呀，好的形象让人充满自信，好的环境也会让人从心舒服。这样，幸运就会眷顾我们了，我们的生活也就会变得越来越好了。” 垚垚听得不是很明白，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郑重地点头，“我今天回家，帮妈妈扫屋子，和拖地。” 不过，家里非常整洁，不说一尘不染也差不多。 林月初开门时，小元阿姨抱着森森来迎接了。小娃娃一见妈妈，小手伸出哇哇叫，那是满满一天的思念。 林月初顿时觉得，心酸又欣慰，亏欠了森森。 “森森乖，妈妈先洗漱干净了，再来抱你哈。” 现在防护依然是大事，小孩子抵抗力弱，林月初可怕将细菌带回家呢。 先帮垚垚，然后自己。洗漱好了后，森森又跑过来抱她大腿。 小元阿姨还不到下班点，又道：“姐，你和孩子玩，晚饭我来做吧。” 当初招聘保姆时，可是说了，保姆要会做饭的。“今天先生是中午回来的。我做了便餐，问他吃不吃，他也没吃。姐，先生平时喜欢吃什么啊？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林月初问。 小元阿姨低着头，眉眼温顺，“担心我做得不好，给姐姐带来麻烦，让先生对姐姐的决定不满意。” 从一开始，徐洪涛就反对林月初找保姆。小元阿姨感受到了，而她，想留在这里。 林月初淡笑，毫不留情吐槽，“他呀，平时爱喝汤，还要那种煲了两个小时以上的老火靓汤，嘴可叼了。小元啊，你帮我再看会孩子，我把饭煲上，汤煲上。” 原来先生这么难伺候吗？小元阿姨暗想，又捂着嘴笑，“姐，你可真贤惠，我恐怕就做不到了。” 林月初系上了围裙，开始淘米，“你要这样想，汤煲好了，我自己也喝。只不过顺便带他一口。有时候，他还充当了小白鼠呢。” 是不是，心理就平衡了？这就是夫妻相处之道啊。 半个小时后，林月初就让小元阿姨回去了。只是她给森森换尿不湿的时候，发现森森红屁股了。 林月初皱了皱眉，到底是没养过孩子的，不知道宝宝的小屁屁多娇嫩。她找来了爽身粉，给森森涂了些，想着明天要叮嘱一下小元，尿不湿务必换得勤一点。 当晚，徐洪涛回来了，喝到了林月初的四味本草乌鸡汤。汤很美味，他的嘴便也说不出严厉的话来。“我在网上买了摄像头，收件人填的是你，你这两天注意查收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防的，自然是小元阿姨了。 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本就薄弱。 “行，我知道了。” “装得隐蔽一点。另外，我还给你买了电子秤。有个数据监控，也更有动力不是？” ------------ 第22章 你想要独立，那就AA制吧 林月初怔忪地看着徐洪涛，这算是嫌弃她太胖，还是关心她的减肥大业？可不管怎么说，比起以往除了生活费，就做甩手掌柜的，这也算指甲盖那么大小的进步了。 “谢谢。”林月初闷闷道，“我之前能减下去，这次也一定可以。” 话虽这么说，林月初心里还是打战。 要减掉近乎一半的体重，谈何容易？又不是吹气球。节奏也要控制，暴瘦的话，皮肤松弛得一塌糊涂，也非她所愿。 正沉浸在美好畅想时，又听得徐洪涛说，“你坚持上班，重回职场，虽然我也不知道，从一个厨房到另一个厨房，有什么意义，但好歹实现了你的经济独立、人身自由。既然要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我当然支持你。以后，家里的开支，你也分担一些吧。不如AA制？保姆月薪七千，垚垚每月学费五千，还有兴趣班……” 徐洪涛顿住了，如果AA对半分，林月初第一个月的五千工资，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刚工作，有试用期，我给你三个月缓冲期。三个月后，就落实AA制。”徐洪涛抬眼，一字一句，理性而又……无情。 林月初深吸气，再吸气，这就是谈了七八年、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丈夫。 “洪涛，一定要这样吗？我断了五年，就算回去，也不是两三个月就能一飞冲天的。我们的经济，本就不对等。” 这实在是一个冷酷的现实。短期内，林月初的条件也不支持。 “那就还有两个选择，你重新找工作，找待遇好的；要么像从前一样，最起码照顾森森上幼儿园。” 说来说去，徐洪涛的目的，还是牺牲她，让她做一个全职主妇吧。 “上了幼儿园呢？孩子的接送也是问题。在帝都，有多少岗位，能做到三点半就下班？又有哪个打工人，能保证每天五点半回来？”林月初反问，她只觉得心中绞痛，空气也似乎从体内抽离，“到时候，是不是要说，那就全职坚持到两个孩子小学毕业？等孩子毕业了，我也与社会脱节十多年，还能做什么？” “做我徐洪涛的太太，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养你。” 以前听这句话的时候，林月初觉得无比浪漫，而现在，只剩下讽刺。 她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碗，将最后剩的汤汁全部倒进去，一点渣都不剩，喝得干干净净。 徐洪涛尴尬，断了再喝一碗的念头，碎碎念，“不是要减肥吗？” 林月初利落地放下碗，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两个孩子都睡了，她也不介意发出她的声音，释放她的脾气和冷静，“我接受AA制，不止是经济，还有家务。今天的饭，是我做的，刷碗归你不过分吧。” 结婚五年来，徐洪涛做的家务次数，少得可怜。 林月初却还没说完，“不光光是刷碗，还有扫地、拖地、洗衣服，马桶堵了AA，下水道塞了AA，抽油烟机除油，也AA。孩子的功课辅导，也AA吧。” 说完，她去了次卧室，不理会徐洪涛张大的嘴巴。 ** 第二天，林月初照例起来，给垚垚做饭，没带徐洪涛的份。 “我没想到怎么算AA？我的工资很低，可是我们餐厅，食物都很贵。就拿你昨晚喝的汤，一小盅就五六十，你牛饮了两碗。我先不算了，也给你三个月缓冲期吧。” 牛饮？徐洪涛的脸铁青，鼻翼一点点变得粗大，看着她。“你……” “算你狠！”三个字被咽了回去，他忿忿去上班了。 林月初送垚垚上班回来，小元阿姨也到了。 她特意叮嘱小元阿姨，勤换尿不湿，这才和森森告别，去簋街上班。 路上，林月初下载了几个APP，注册了账号，特意关注了老火靓汤餐厅。 视频已经发出，发布时间大约是凌晨十二点，看来齐盈熬夜加班了，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汤逊也没来，老板不必每日坐班。 到了餐厅，林月初先做准备工作，一切按部就班。 主厨、副灶、切配做不过来，她也会帮忙。 下午一点时，齐盈来了。 正好，林月初得了片刻的空挡，正在翻看手机微信。 小元阿姨发来了森森中午的宝宝餐照片，上面歪歪扭扭地手写标注，裙带菜虾饼，食物本身又格外漂亮。森森手里握着个叉子，得意地像个小斗士。 第二张照片，盘子空了，食物都吃光了。 林月初看着欣慰，可看图片，直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齐盈从她身后经过，大叫了一声，吓她一跳。 拍拍胸脯，顺顺气，林月初说，“熬夜的人，咋不补眠呢？” 齐盈笑盈盈的，“补了啊，我现在大四，实习最重要，赶紧跑来上班。月初姐你看什么呢？” 林月初就给她看，“你摄影好，看看这照片有什么名堂？” 齐盈端着手机看了会，“那字给挡住了，就是觉得吧，不太自然，像P的。” P的？什么？ 正好这时有人报菜名，有顾客点了汤，林月初没再问，转身去煲汤了。 当天林月初回家，发现冰箱里多了一大碗排骨冬瓜汤。 问了下，小元阿姨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姐，我看你每天回来还要煲汤，太辛苦了，就替你做了。你晚上尝尝，可能没有你做地好喝。我慢慢进步嘛。” 林月初很惭愧。 小元这么好，她奇怪什么呢？ “你有这份心，我很感激。煲汤太耗时了，你带好森森，就是我家的功臣了。” 小元阿姨腼腆一笑。 最后这汤，林月初也没怎么喝，味道嘛，不太好恭维。毕竟初学者，不能要求太高。 徐洪涛傍晚回来时，自己动手马马虎虎热了下，最后是咬着牙喝下去的。 刷碗时，林月初倚在厨房推拉门，神情怡然，看着不说话。 徐洪涛故意开大了水流，哗哗作响，他一边冲，一边问：“你是故意整我的吗？这汤这么难喝？” 林月初回答地云淡风轻，“哦，不是。这汤是保姆好心做的。我喝了一碗，味道还可以，特意给你留了一份。毕竟，保姆工资你也支付了。” 什么叫可以，林月初你有没有判断标准？徐洪涛内心在咆哮。他没再纠结，“我接下来要出差两天。” “又出差？不是刚刚出过吗？”林月初狐疑，先提出AA制，马上又出差，很像搞事情的前奏。 “公司有事，我有什么办法？摄像头明天应该能到，你能搞定吧。” 下水道堵了都能搞定，更何况是小小摄像头。 林月初将它安在了客厅，藏在空调那，可以拍摄一个广角。 ------------ 第23章 靓汤西施，向主厨偷师 齐盈的那篇新文，在平台上还是得到了不少老顾客的留言支持。 饼饼侠：这几年时疫，动不动就宅家，也不出去玩，长了一身肥肉，减脂汤我第一个支持。 平安快乐：爱喝汤的打个卡，新汤什么时候上线？ vicky：不是抬杠，咱就是好奇，减脂汤到底能不能减肥？ 爱喝牛奶的熊猫：如果鸡汤就能减肥？世界上哪来那么多胖子？不过这汤，看起来真好喝。 火星文顾客：楼上的，能减肥的鸡汤，叫做心灵鸡汤。哈哈哈…… 爱喝牛奶的熊猫：那，我先干为敬。 一周之后，汤逊拍板，四味本草乌鸡瘦身汤上线。 新菜谱上线，当然要加入菜单，广而告之。 但菜单再设计，排版、校对、印刷，哪里那么容易？电子版的话，则需要修改程序。 “我有个主意，咱们做个板报吧，有图有文，图文并茂。看惯了打印的，再看手写的，会不会觉得很亲切？”林月初建议。 主意不错，汤逊直接点兵，“盈盈，你来写？” 齐盈小脑瓜转地像拨浪鼓，“我不行，我那狗爬要倒顾客胃口的。” 这年头，大家都打字，谁还练书法啊？ “谁来，大家都自告奋勇一点。”汤逊做动员。 最后还是林月初。 院子里，秋千上，林月初捧着板报涂涂画画。秋千荡起很小的幅度，不会影响书写，她一笔一划，眉眼认真。画面莫名和谐。 齐盈又拿起了相机。 “舅舅，你说，这大师笔下有豆腐西施，咱们这位算不算靓汤西施？” 汤逊嘴角勾起，倒也……很是贴切。 林月初听见了，从板报里抬起头，自我调侃，“有我这么靓的西施吗？如果西施长这样，吴国大概不会亡国了。” 齐盈按下了快门，又拍一张，“月初姐，别妄自菲薄。等你瘦下来，西施也比不过你。”说完，又意识到不合适，索性捂住嘴不说。 林月初也不在意。很快就写完了，她的字，没有多么惊艳，但正是书写的板报体，有些圆润可爱。沙煲鸡汤也画得萌萌哒。 字如其人，汤逊这样想。 板报被放到了店门口，支起了一个架子，便于路过胡同的人观瞻。 主厨火哥说：“咱们工作日没有那么多堂食，现在大家点外卖，吃个五六十七八十的，也大有人在。索性，推个瘦身汤套餐吧。” 汤逊一愣，主意不算多惊艳，但这是出于主厨。以前他只闷头做事的，现在也开始建言献策了。 “火哥，咱们迅速定好套餐内容。盈盈那边需要联系美团和饿了么，尽快上线。” 煲汤师傅候哥也开口：“减脂汤不止一款，以后可以一个月推一次新嘛。我昨天和老婆聊天，她就说人家电商每季都上新，你们餐厅一个菜单吃到老。” 是的，谁说餐厅要固定菜单了？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展现活力。 汤逊看着林月初。他了还记得，她说她积攒了很多汤方，都是经过了实践的。 “每月一汤可以。上半月宣传新出的汤，下半月为即将主打的汤，预热蓄势。汤羹的研发，就由月初和候哥负责。盈盈这边，负责收集汤的反馈信息，监控几个平台的口碑。” 大家各自领了任务。 林月初很忙碌，除了自己的汤羹，她还在偷师。 虽然餐厅取名老火靓汤，但她不会以为，顾客只是为了一口汤而来用餐。美味的菜肴，才是大家心之所向。如果她不懂这些菜，就没法配合这些菜，推出合适的汤。 偷师的对象，是主厨霹雳火。她现在相信，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位大师傅对火候的控制，炉火纯青不足以概括。至于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都说低了。 偷师又觉得不过瘾，干脆，这天中午班结束后，林月初没有走，她点了些下午茶外卖，请来了主厨和煲汤的。 十月的帝都，秋高气爽，院子里的天更蓝。乌龙茶加小点心摆开，她笑容可掬。 “我来餐厅两周了，得了大家的照顾，尤其是火哥和候哥。一点茶点不成敬意，想和大家取取经，以便后续更好地工作。咱们边吃边说。” 火哥对于她的谦逊态度很喜欢，厨艺固然是一方面，人品却更为重要。“你说，咱们也都是为了餐厅更好，来更多的人，吃得更满意。”他喝了口乌龙茶。 “火哥，您是哪个系的？” 林月初问的，自然不是大学里的分科，而是厨师帮派。 “嗯，我师从谭家菜传人，王先生那一派系。我们这一系呢，主打的算是官府菜吧，将粤菜与京菜做了个，折中，或者说融合，这个说法比较合适。”火哥说得不快，因为本也不善言辞，边说还要斟酌。 林月初拿出了手机，点到录音功能，“火哥，您介意我开个录音吗？这样便于我回去整理学习。不怕您笑话，我没经过科班培训。” 火哥和候哥相视一笑，这种虔诚的学徒精神，许久不见了。 候哥大笑道：“我俩能做不会说，也讲不出什么道理来，要不然盈盈也不会那么头疼了。哈哈哈，就不用录了吧，怪紧张的。” “那等我理解了您的精神，我帮您说。”林月初请缨，上次齐盈说她声音好，她也要利用好自己的优势。“谭家菜的特色是什么？” “我们常用的烹饪手法，就是烧、炖、煨、靠、蒸，用料要讲究。食物呢，原汁原味，做干货海鲜算是一大特长。以前盈盈也调研过一次，来咱们这吃饭的，南北方差不多各占一半。”火哥说道。 南北各一半，足见食物的包容性，也预示着餐厅可以培养更广泛的消费群体。 “我翻了下饿了么和美团点评，发现点颜料老酒烧肉和宫保剔骨带鱼卷的特别多，这两道菜是怎么一跃成为餐厅网红菜的呀？” 林月初明着问菜的特色，可话里话外都是对菜的赞美，火哥只觉得非常舒服，交流的欲望也被打开。 “你说得对，这两道菜是我做过最多的。就拿老酒烧肉来说，五花肉必须是肥瘦四六开，搭配陈年花雕老酒，去腥提鲜，再用冰糖小火慢慢炖。”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锅上正炖着肉，“五花肉肥而不腻，香喷喷的，好吃的，就好像要上天了。” ------------ 第24章 隔壁广府派来的卧底 嘴上得来终觉浅，也看不出功力。 煲汤师傅小温候撸起了袖子，“火哥，食材在这里，锅在这里，厨师动手不动口。你给她演示一下，不是比说一百句都管用吗？” 林月初没想到，厨师们这么热情。她先前还担心，大家下班时间不愿意被占用呢。“只是，这会不会太浪费了？” 火哥把最后一口茶喝光，大手一挥，“要推出新菜，总不能耍嘴皮子变出来，当然要动手做啊。” 林月初星星眼，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近距离观看大厨学习。“火哥，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你是怎么给带鱼剔骨的？那一定练了很久吧？” 粗犷的男人，比了个“二”字型，俗称剪刀手。“没你说得那么神，两分钟就搞定。浪哥！” 火哥喊水台岗的浪子，上带鱼。 一嗓子下去，浪哥已经打捞出了闪动银色鳞纹的舟山海带鱼，放在了砧板上。 “看好了！”火哥大喝一声，两刀将带鱼掐头去尾，将带鱼背鳍一扯，一气呵成，一段长刺被取出，“哈哈，过瘾不？” 何止？林月初第一感觉，解压，爽。 剔骨还没结束，带鱼中间还有主骨。刀贴着肚子处划开，取出内脏，又在尾部开一个小口，刀往前一划片开，鱼身反方向，同样的方法，一片，带鱼被分成薄薄的两片。取出鱼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两分钟都不到。 林月初惊掉了下巴，“庖丁解牛，也就这样吧？神乎其技啊。” “当不得当不得。”嘴上说着，火哥将带鱼折成卷。进入正题。 很快，酸甜口的宫保剔骨带鱼就做好了。 林月初吃了好几块，口有鱼香。“颜料老酒烧肉需要配解腻的汤，那这款宫保带鱼配什么汤比较好呢？” 对此，小温候有话说：“带鱼毕竟是海产品，汤羹的话，可以配去海味的。当然这个因人而异，有的强化海味也不错，比如海菜裙带汤。” 林月初大受启发。不同的食材和汤组合，各有风味，宛如一场舌尖的冒险。 她想，这就是食物的魅力吧。 接下来，就是她自己需要做的功课了，增强顾客心里的体验感，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热爱健康、高品质饮食的种子。 当然，这并不容易，也非一日之功。 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除了日常工作，林月初每天还要听主厨火哥讲一两道餐厅热门菜。这是她的必修课。 老火靓汤餐厅在饿了么和美团推出了秋季养生瘦身汤套餐，外卖量一周增长了10%的销售额。 **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天气转冷，暑气彻底消退。汤水宜生津润燥。俗语说，“补冬不如补霜降”，在秋天利用汤水进补，为冬季做好准备。 “时疫当下，我们总是说要增强免疫力、抵抗力。抵抗力从何而来？这几天，我特意做了不少功课，这个‘力’在药膳学里叫做营卫之气，‘营气’在经脉里行走，‘卫气’走行于经脉之外。‘营气’是液体状的营养物质，相当于‘弹药’；‘卫气’则是人体体表的‘防御系统’。结合霜降节气，我这期主推的汤羹叫‘太子参莲子芡实汤’。” 林月初照例做了阐释，并将另两款汤羹与之对比，给大家一一品尝。 汤逊眼前一亮，一票通过。 老火靓汤餐厅正式推出了秋季第二道新汤品。 ** 隔壁的广府靓汤。 包靖江最近发现了一个问题：有好几次，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从他家餐厅门前经过，嘴里在谈论着竞争对手的新菜单。 “老火靓汤家的新汤真的不错，里面还有本草。我在外卖上尝过一次，觉得不过瘾。今天咱们去堂食试一试。” “虽然，我不相信喝汤就能防疫，但这两年太丧了，咱们能做的就是保持身体健康。老火靓汤家的汤，讲了中医滋补的故事，喝汤总好过喝药吧。” 难怪大家都不来广府靓汤了，敢情顾客都被隔壁截胡了。 包靖江转回了自己店里，召集了所有的厨师，服务员、收银员以及财务。 他沉着一张脸，宛若山雨欲来。 “隔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察觉吗？生意不好，大家不想办法，餐厅开不下去，咱们一起喝西北风去！” 小伙伴们一个个状如鹌鹑，头缩进脖子里，就觉得凉风往里灌。 “没人说话吗？非要我点名？”包靖江提高了音量，差点破音。 传菜员举起小手，“我看见他们摆出了一个板报，推出了新汤，说能减肥。” 他的话引起了连锁反应，大家叽叽喳喳分享自己的见闻。 “我看他家抖音出了新汤的视频，我去，加了不少草药，拍得倒是挺有食欲的。” “公众号也发了，阅读量好几千呢。” 包靖江的脸，越发青黑，要渗出水来。“所以呢，你们看到了，没一个提出来，想想对策吗？顾客都去了他家，你们是一点也不急吗？” 急有什么用？这事关键还要看老板啊。 “要么，咱们发发传单，截胡！” “对对对，咱离地铁近，优势要利用起来。” 包靖江听得头大，都是邪门歪道，没一个有骨气的。“你们就这么大出息，不打算靠厨艺和口味赢了他们吗？你们，谁愿意去他们餐厅，给我把情况摸清楚，吃喝我给报销。上次被他老汤抢了厨师，这次休想再抢我生意！” ** 在包靖江的授意下，传菜员小哥主动请缨，要去当卧底。 他褪去制服，换上了商业精英的休闲装，大摇大摆走进了老火靓汤店。 餐厅要执行防疫要求，座位之间有间隔，广府的传菜员却不管，硬是和一个男顾客对面坐。 男顾客点了四味本草乌鸡汤，喝地正在兴头上，吸溜吸溜。传菜员眼珠子转来转去，“我第一次来吃饭，有什么推荐的吗？你吃的是什么？咦里面好像有药？据我所知中药里很多相生相克，你不怕中毒吗？” ------------ 第25章 一碗靓汤，食物中毒 顾客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广府的传菜员小哥。 人家是开饭店的，不是开黑店的。 传菜员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满，讪笑一声，“我不懂，问问也是正常的。那我和你点一样的吧。” 当广府的人到来时，老火靓汤的人就察觉了。 传菜员见传菜员，两眼没有泪汪汪。但他像个小喇叭，将这个消息散播开来了。 蚤蚤，切配菜园子、水台岗浪子以及林月初，围成了一圈。 “这小子还换了一身休闲装，可身上那股油烟味，怎么遮得住？”蚤蚤得意地说。 大家都是油烟里穿梭的，难不成以为穿个马甲，别人就认不出了嘛？ “欸欸欸，你们说，他来这吃饭，老包知道不？”菜园子脸上带着兴奋劲儿，准确来说，是幸灾乐祸。“如果知道了，一定很精彩吧？” “你们可别小瞧了老包，和咱们阿汤哥明争暗斗也好几年了，能是简单人物？说不定就是老包派来当卧底的！”还别说，见识了海陆空狡黠的飞禽走兽，浪子不小心真相了。 “难道是偷师？要不要赶走？”偷师太没底线了，蚤蚤义愤填膺。不过，他目光向林月初探去，毕竟“师”在这呢。 林月初虽然也怀着一颗八卦的心，但相对淡然，她一摆手，用帝都的话说，局气。“来者都是客，以礼待之。有一句话说得好，似我者生，是我者死，我们有创意有想法，怕什么呢？” 三个人似懂非懂，就觉得月初姐好牛掰。 “那接下来怎么做？”菜园子问。 林月初摆摆手，“该干啥干啥去，拿出老火靓汤人的大度。” ** 醉翁之意不在酒，传菜员之意在于汤谱。 一顿饭下来，吃得累得慌。 但该搞清的，都弄明白了。 一个月出两道靓汤，主打“减脂、健康、高品质”，主要负责人是新来的林月初。 莫不是那个参加了广府高汤比赛，最后被老汤截胡的厨师？ 传菜员不辱使命，回去复命了。 广府靓汤内部吵了一场架，哦不，热烈讨论了一番，要制定出一场对老火靓汤的降维打击。 比如，“他们推出减肥餐，咱们就出健体餐，海报就用阿强的雄壮肌肉照片。” 阿强，是广府靓汤颠勺的师傅，一身腱子肉。 “他们一个月出一款新汤，咱们半个月就出一个。” “汤的研发？我也没看见他们研发啊？卖的就是个噱头啦，哪里要那么认真。” “草药？这倒是个问题，毕竟食材相生相克，搞不好要出问题的。老板，你家亲戚不是帝都那啥协会的吗？给他些钱，用他的名，行不行？” “帝都美食评论员协会。”包靖江纠正他们。 真的是降维打击了，每一条都有的放矢。可包靖江看着这些人，怎么就觉得不靠谱呢？ 就在这时，有个小胖子服务员冲进来，跑得气喘吁吁，“外面，外面来了救护车，隔壁，老火靓汤家，顾客食物中毒了，据说是喝汤喝的。” 这实在是……令人悲伤的消息，包靖江却忍不住大笑三声。还打击什么？对方自个降维打击了！ “不过，咱们倒是给可以添一把火。打315举报电话，就说有餐厅为了赚钱，打着健康的名义，胡乱使用中草药，导致顾客健康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 老火靓汤餐厅。 今天汤逊不在，餐厅里人心惶惶，因为一刻钟前，有一位顾客，在喝了一碗汤之后，吐了白沫。 喝汤喝到翻白眼，吐白沫，这分明是食物中毒的迹象啊。 有热心的顾客报了120，还有顾客颤抖着手，在发朋友圈、微博。 林月初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她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和传菜员蚤蚤、收银员青青一起，先帮顾客及时清理了污秽之物，保持一个相对舒服的姿态。 后厨连忙给老板汤逊打电话，保持信息的对称。 “各位顾客，请大家保持镇静。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感到很抱歉。但请相信我们，我们的新汤品，所用草药都是经过店内测试的，没有相克之物。食材也都新鲜，不存在发物。120正在赶来的路上，我相信，会给到大家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望着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林月初的小腿在打战，背在后面的手，捏了一把汗。但她是新汤的主要负责人，她不能怂，必须要向顾客展现餐厅的责任心和态度。 主厨火哥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了林月初身边。“我是餐厅的主厨，汤品由我和月初一起，对顾客的生命健康以及饮食品质负责。” 餐厅的所有人，一个个站在后面，虽然无声，但态度鲜明。他们是一个团队，信任彼此。 120终于到了，下来两个急救医生，抬着担架，火速将顾客抬上去。“救护车里还能上一个人照顾。”医生看着呼啦啦跟过来的餐厅员工说道。 林月初果断地以手扶上了担架，并阻挡了要跟去的火哥。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淡然一笑，“火哥，餐厅需要你坐镇，让我去吧。” 急救车所到之处，其他车辆让行，半个小时之后，食物中毒的顾客被推进了急诊室。 林月初看了眼时间，这个救治不晓得要多久，今天大概率不能接垚垚放学了，说不得还得让小元阿姨加班。她赶紧给小元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才接通。不知道为什么，林月初隐隐听到森森的哭声，她怀疑是自己太焦虑，产生了幻听。 说明了情况，那边传来小元的声音，“姐，我会一直呆在家里，直到你回来。不过你最好也给姐夫去个电话，或者把姐夫号码发我一份，我怕他回来后误会。” 林月初放心了，给徐洪涛发了条信息，解释今天的事。这时，急诊室的医生出来，“病人需要洗胃，谁是家属？” 家属联系不上，林月初怯怯举起手，“我是病人最后去的餐厅的员工，我……”牙一咬心一横，“我们餐厅对病人的情况负责。” “你去缴费吧，洗胃马上开始。” ------------ 第26章 一波三折：才被口诛又上热搜 林月初有些后悔了。 怎么没考虑到要缴费这件事呢？徐洪涛似乎存心惩罚她，十月份的生活费，到现在还没给她。而她的工资也没发。就算发了，她也要付给保姆。 一分钱难倒胖女子。 她还有些钱，是这些年从每个月生活费里省出来的。她的心在滴血。 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哀叹命运的时候，她必须把这件事处理好。如果……真的是汤的问题，那不敢想象。 做了五秒钟的心理暗示，林月初火速地把钱交了，幸好只有一千块，不算巨额。刚回到医疗室前，已经有好几个记者冲了过来，来势汹汹。 “你就是老火靓汤的负责人吗？有顾客举报你们餐厅，为了赚钱，打着健康的名义，毫无规范节制地使用中草药，导致顾客食物中毒。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月初深吸一口气，脊背发麻。她感受到了举报之人的恶意，以及媒体的不问青红皂白，他们的提问明显带着主观色彩，还没有定论就默认了她的过错。 不，她不能被带跑偏。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林月初开口，声音不急不缓，“首先，这里是医院，我希望大家能保持安静，不要影响里面的治疗。” 从社会公德出发，林月初已经站在了一个高点。一个有礼有节的人设形象，要先立起来。 媒体的质疑却没有停，问题反而更尖锐，“你有药膳师的从业资格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滥用本草，对他人的生命健康，存在多大的威胁？” 这已经上纲上线了，好大的罪过呦。林月初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委屈和怯懦有丝毫地流露。 “不错，我是老火靓汤餐厅的新汤品负责人。但新汤上线之前，经过了我们餐厅的安全测验、营养测验。我本人，亦是一个有多年煲汤经验的厨师。过去的五年，我煲汤超过一千锅。从未发生过今天这种事。” 对上那几个媒体人的视线，林月初眼神不闪躲，亦不卑不亢。“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关心里面的顾客。但喧哗与指责，无益于最后的结果。请大家耐心一点，等待医生的诊断治疗。如果真的是餐厅之责，我之责，我们必然负责到底。” 媒体没有散去，似乎还在等着什么，“就你一个人吗？你们餐厅其他的人呢？这种态度太不负责了吧？” 恰在这时，汤逊走了进来。许是来得急，他的额头渗出薄薄的细汗，五官却更深刻，他站在了林月初的前面。 “我是烟火靓汤的老板。我全权对我们的食物负责。” 身上的压力终于卸去，汤逊的出现令人安心，林月初的双腿，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肥硕的身体，就此萎靡倒地。 “月初，你辛苦了。”在她倒下之前，汤逊将她捞起，吃力地搀扶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呵，真重啊。 ** 因为担心一双儿女，徐洪涛提前回了家。然而打开房门，家里空荡荡的。 保姆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该死的，这两个女人要把他的孩子带到哪里去？ 徐洪涛没有小元阿姨的电话，只得打给林月初。电话接通，他的愤怒冲破了天际，“你请的好保姆，不晓得把孩子拐到哪里去了。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 刚刚还处于低血糖的林月初，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灵活地不像一百八十斤。“你别急，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任何转圜的声音。 “我……”林月初犹豫着瞥了一眼汤逊，她归心似箭，可是顾客发生的事，她是当事人，压低了声音，她说，“我尽快。” 徐洪涛用两指勾了下领带，动作狠厉，“把保姆手机号给我，我打给她，我已经到家了。” 拿到号码五分钟后，徐洪涛出了家门。 丽水家园附近有条社区商业街，街上有一些便民配套设施和餐饮。小元阿姨正是带着俩孩子，在一家粥店。两份宝宝套餐，垚垚自己喝鸡丝粥，吃小猪包；森森裹着围嘴，则由小元阿姨来喂，她看起来温柔可亲。 “爸爸！”垚垚喊了一声，冲着徐洪涛奔跑过去。 徐洪涛抱起了女儿，朝着小元阿姨走来。 小元阿姨站起来，眨着眼睛，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先生，要照顾两个孩子，我没办法做饭，就……偷懒了。” 徐洪涛没注意那两碗还相当满的粥，孩子平安，他怒气卸了一半，“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家。” “诶。”小元阿姨笑逐颜开，欢快地将森森抱上了小推车，跟在徐洪涛后面往家走。“先生，刚刚那是你的电话啊？我以为你会让月初姐姐打给我呢。” ** 医院里，林月初心神不定地挂断了电话，目光些微的呆滞。 汤逊早就注意到了她，这个女子从加入餐厅起，就竭尽所能，做事勤快有想法，而现在她又证明了她的责任心，“月初，你先回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啊？”林月初看病房里，还没结束。七八米外，一个个记者也都守着，为了一手新闻，不辞辛苦，她这个当事人，有什么理由先走呢？“等病人确认无恙了，我再回去，我老公已经回家照顾孩子了。” “真的，相信我，没有问题的，有我在呢。”汤逊四下望了望，意识到了一件事，“顾客家属来了吗？” 林月初摇摇头，“没联系上。” 家属没来，顾客在治疗，汤逊立刻判断了费用的问题，“顾客看病多少钱，你把发票给我，我给你转账。” 林月初眼睛一亮，心痛立刻被治愈，她伸出带坑的小胖手，“一千块，抹掉零头。” 操作完了，病房里走出了医生。 哗啦啦，媒体比汤逊、林月初更热情，问候声此起彼伏，“顾客怎么样了？” 医生两手揣在兜里，视线却在寻找林月初，“病人暴饮暴食，吃了太多的东西。又是油腻的，又是辛辣的，这才导致了食物中毒。幸好现在全排除了，没有大碍了，休息一下就会好。” 汤逊和林月初相视一眼，这等于彻底洗清了老火靓汤的嫌疑了。“医生，我们餐厅主打老火靓汤，既不油腻，也不辛辣，反而很养胃、有营养。这么说，病人不是因为喝了我们的汤才中毒的了。” “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病人吗？”林月初问。 “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就没问题了。”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媒体们惊讶于这个答案，刚刚他们还自诩正义之师，对林月初口诛笔伐。此刻脸上俱是红一阵白一阵，都不太好看。“对……对不住了，月初女士，误会你了。” “不知者不罪，”林月初小手一挥，特豪迈，危机公关已解除，现在是为己方造势的时候了。“不过，能告知一声是谁举报我们的吗？另外顾客暴饮暴食总有理由，希望诸位媒体记者，能给顾客内心一些正面的引导和关怀呀？” 媒体们面面相觑，连连附和，还有人称，要去老火靓汤打卡，尝一尝靓汤。至于举报线人，他们是要保密的，不然以后谁提供线索啊。 处理好医院这块的事，林月初辞别了汤逊，坐地铁回家。然而手机接连跳出消息，是微博热搜。 “what？”她居然上了热搜，上榜理由是，不懂汤道一心赚钱的财迷，当为全民抵制。 ------------ 第27章 哭着喝过汤的人，能够走下去 许是事发之时，就有人发了微博；又或者是那几个媒体，迫不及待制造热点，不等证据确凿就把帖子发了出去。 但不管怎样，这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林月初的勇于承担责任，被解读成了她就是始作俑者。 键盘侠的攻击，是无差别的，尤其在他们看到林月初的照片。 小Q很Q：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沉沦？ 想一夜暴富：这样油腻的女胖纸，能做出减肥汤，真是天大的笑话，有本事把自己那一身肥肉减一减啊。 吃货是我，我吃我快乐：现如今，餐饮业也不容易，但也不能赚这黑心钱啊？雇这女员工的餐厅，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追风的人：相由心生，果然，老祖宗的话没有错。自古丑人多作怪。 躺平的咸鱼：真是一条鱼坏了一锅汤，这个“胖头鱼”简直可恶。 谁给你的勇气：楼上的，咸鱼何苦为难胖鱼？ 林月初越看越气，就像一只发作的河豚，一会气鼓鼓，一会又泄气。骂得太多了，她一个人根本回不过来。 当然，也有清醒的网友。 人间清欢：这家餐厅是帝都簋街非常有名的京粤混合菜餐厅。主打老火靓汤，营养又好喝，我关注公众号好几年了，反正不相信餐厅会自砸招牌。 这样的留言，夹杂在一堆骂战中，还被人误以为是餐厅自己人辩解。 但林月初，感到了丝丝欣慰。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地铁到站了，林月初拖着疲惫的身子下车，想到家里没做饭，晚上还有一个小时的运动量，额，有点生无可恋呢。 十分钟后，林月初打开了家门，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孩子的咯咯笑声。 垚垚坐在沙发当中，怀里抱着洋娃娃，她自己也像个洋娃娃；森森扶着围栏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离屏幕不到两米。他和姐姐一样，聚精会神地看《小猪佩奇》。 大人呢？孩子爸呢？他们到底看了多久？ 林月初的心在下沉，以及愤怒。 孩子那么小，要远离电子产品，这是林月初一直奉行的原则。现在多少孩子，五六岁的小小年纪，鼻子上就卡了个眼镜？林月初平时带孩子，无论多累，都坚决不开电视，不玩手机。 可她的猪队友啊，才带几个小时就开了电视。 二话不说，上前拿起电视柜的遥控器，关机。 “哇哦”的哭声响起，那是森森。 “妈妈”的喊声传来，那是垚垚。她跳下沙发，来抱林月初的大腿。 “垚垚等一下，妈妈先洗漱。”林月初没洗漱，她往主卧走，正好看见了小元阿姨，她上身穿着针织薄毛衣，下面是紧身牛仔裤，手里拿着个盘子，从里面出来。 林月初：“……小元你没走？” 小元阿姨垂头，声音轻柔地解释：“月初姐，你回来了呀？我……给姐夫做了饭，他一直在里面工作，太辛苦了。我取了盘子刷完就打算回去了。正好和你交班。” 林月初的视线，从小元阿姨淡然的脸上，移到了屋里的徐洪涛。徐洪涛索性转过身来，一手搭着转椅靠背，“我的大忙人老婆，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外面风光，忘了这个家呢。” 这阴阳怪气的嘲讽语气。 “洪涛，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教育的一致性，孩子现在不看电视……”林月初没有追问盘子，她只问孩子，尽可能保持平心静气，可没等她说完，徐洪涛已经打断了她，音量也更高。 “你早点回来就不会看了啊。我的工作这么忙，能带回来已经不错，小元还要给两个孩子做饭。再说就看了一会儿，现在孩子不都看《小猪佩奇》吗？别人都看，就你家娃看不得？” 林月初说一句，徐洪涛回三句。那架势！ 耳边还有森森的哭声，垚垚像犯错似的，来拉她的手。 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这也是当初结婚时的承诺，现如今都消散在空气中了吗？ 小元阿姨连忙劝慰，“月初姐，是我不好，以后我绝对不给孩子看电视。你快看看森森吧。” 林月初这才回客厅，抱起了围栏中的孩子。 等到小元阿姨走了之后，垚垚低声附在林月初耳边说，“妈妈，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和弟弟是在外面吃的，可我还是好饿啊。我是好饿好饿的毛毛虫。” 林月初：“……”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孩子的眼底澄澈，是最不会撒谎的。 她抱着森森去了厨房，灶台上还摆放着吃剩的两菜一汤，要放凉了才好装冰箱。大人的碗，泡在水盆里，没有孩子的。 所以，两个大人都以为孩子吃过了，而全然不知孩子还饿着肚子吗？林月初眼眶酸胀，哽咽着问，“垚垚乖，垚垚想吃什么？” “垚垚想吃太阳蛋，还想吃面条。” ** 哄睡了两个孩子，林月初自己没吃饭，网友们的恶言恶语犹在耳边，她再吃饭就是猪。 在电视上投影了keep，她开始练习，跟跳的博主是帕梅拉。 帕梅拉的运动风格属于典型的“高强度间歇训练”，每个动作都“高效燃脂”，即使跳一小会，也会汗如雨下，效果即时看得见。 起初林月初做得很吃力，坚持半个多月，已经游刃有余。一个多小时下来，她就像从河水里捞出来的。 “你还有心思减肥吗？网上关于你的帖子满天飞了！”徐洪涛走出了书房，依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巴不得林月初明天就从餐厅辞职。 林月初拿起一个毛巾，胡乱擦擦额头的汗。运动的确是最减压的方式，跳完之后，她已经对几个小时前的中伤免疫了。“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人家想说什么，我哪里管得了？我的汤有没有毒，你最有发言权。” 是的，如果有毒，徐洪涛已经死了上千次了。 徐洪涛没再说什么，又回他的书房去了。 洗漱之后，林月初拿出了电脑，接上了监控。她将晚上发生的视频调出来过了一遍。 电视是徐洪涛开的，他和小元阿姨说了两句话，小元阿姨就去厨房了。厨房和书房，不在监控范围内。 合上电脑，林月初想着，看来以后她也要带电脑上班了。 徐洪涛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 第二天，清醒的顾客在媒体面前回应了老火靓汤店食物中毒事件。彼时，汤逊就在他身边，守了他一夜。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占用了公共资源。”这个开场白，倒是有点像明星的声明。 “上了近两年的网课，迎来了毕业，毕业就面临失业，女朋友也分手了。生活，仿佛暗淡无光，如此地了无生趣，我就想着大吃一顿，把我喜欢的餐厅都吃一遍，然后去做个了断。” 说到这，男孩子黯然神伤，有时候想做一个饱死鬼也这么难吗？ “我没想到，我曾经热衷的某个餐厅，全是垃圾食品。我到老火靓汤之前，肚子就不舒服了。我要了一碗汤，想去平复一下脆弱的胃。没想到这个举动，差点给老火靓汤造成了致命的伤害，我对此由衷地抱歉。” 男孩子对着镜头，深深地鞠躬。“我听说我被送进医院，是店里的煲汤员，她胖胖的身体里，藏着一颗温暖的心。谢谢你，请你原谅。还有餐厅老板，陪我度过了至暗时刻。” 他的目光，与汤逊相对，他看见了汤逊眼底的鼓励和欣慰。萍水相逢的人，有时候给予的最多。 “网亦云有句话，相当经典，我做了小小的改动。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碗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喝两碗。哭着喝过汤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现在的我，也可以。” 小小的汤羹里，藏着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经历了这件事，老火靓汤再次登录热搜，林月初以“靓汤西施”的身份，再度刷屏。 ------------ 第28章 保姆和宝宝的真实相处日常 一天一夜，事情惊天反转。 风口浪尖上的老火靓汤，一下子乘着东风，扶摇直上。先前又油腻又恶心的女人，则被冠以“靓汤西施”的称号。 成也互联网，败也互联网。 林月初没理会那么多，在小元阿姨来了之后，她就带着电脑上班去了。 老火靓汤的伙伴们，夹道迎接她。 她昨天的高风亮节，赢得了包括主厨在内的所有人尊重。 林月初宠辱不惊，只是笑道：“一时出圈容易，如何把流量变‘留量’，把网红变‘长红’才是关键。”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委实也是机缘巧合。 林月初没想到，坐地铁的时候，居然有人在讨论“她”。具体来说，讨论的是老火靓汤店。两个看起来营销学的高材生，当即提出了“二流”、“二红”说。林月初现学现卖，听得小伙伴们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月初姐姐高深莫测。 “月初，你说咋做咱就咋做！”主厨火哥拍胸脯表示。 林月初并没有答案，但她知道做好当下，才有未来。 “不骄不躁，细节为王，想让餐厅长红，做好每一道菜，每一碗汤。” 很朴实的话，听在大家耳里，如同金科玉律。照做就是了。 ** 汤逊从医院回来。 他给受挫的年轻人一张名片，坦言如果生活中遇到什么，不妨来找他聊聊。他别的本事没有，鸡汤管够。 鸡汤，当然是一语双关。 年轻人感激地拥抱了一下他，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平恒。 一夜几乎没怎么睡，汤逊却没有回去补眠，而是开着车来到了餐厅所在的胡同。像往常一样停好车，他朝胡同走来。 他没有回老火靓汤，而是停在了广府靓汤前。 在店招匾额下站了几秒钟，汤逊走进了广府靓汤，神态自若，宛如回家。 店里的员工们，看见汤逊，都下意识地退避，就在昨天，他们还开会如何降维打击对方，搞了个行动“灭火计划”，今天人家老板找上门来了。 “汤汤汤老板，您来此有何贵干？”收银的问道。 汤逊脸上带了三分落拓矜贵，掸了下风衣，径自坐下。“我来找老包，让他出来见我。” 在广府靓汤，老包只有一个，他们的老板。可来者不善，收银员可以想见，他定然不怀好意。“他今天没来，想见老板得提前预约。” 收银员打定主意，三言两语就想打发了他。 汤逊不动如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我等他。否则今天，你们恐怕不能好好做生意。” 传菜员也过来了，站在收银员边上，“汤老板，您这就不地道了，凡事总要讲规矩。” “你们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可有讲规矩？”汤逊厉喝一声，剑眉飞扬，自带威严。 传菜员腿一软，嘴唇哆嗦，“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好叫你知道，我大学时也是计算机系高材生。IP追踪这种小事情，还难不倒我！” ** 小元阿姨今天有点魂不守舍。 昨天的事历历在目，今天她来上班，作为女主人的林月初却什么都没说。 她是真的木讷，还是天性善良，亦或是…… 其实，她也不想怎么样。她只是觉得…… 徐洪涛是这个家的主人，成熟、稳重，岁月没有让他变得油腻，反而给了他经济实力和阅历，住着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而林月初呢，又丑又胖，上不得台面。她嘴上不说，心里叫她一次月初姐，就会恶心一次。她怎么配得上徐洪涛呢？ 而她，年轻，身材好，又懂得照顾孩子。 所以，当得知徐洪涛喜欢喝汤时，她连着煲了好几次。直到林月初告诉她，徐洪涛出差了。林月初自己不需要她煲汤。 昨天，林月初给她打电话，让她加会班时，她内心是抗拒的，可听到林月初说，让徐洪涛回来接替她时，她的心思活络起来。 她将俩孩子带去了粥店。 如果徐洪涛回来，找不到孩子，势必会打她电话吧，那她就可以得到他的号码了。她准备了完美的说辞，小孩子喝粥，总是无伤大雅的。 果然，徐洪涛打来了，她如愿了。她还主动为徐洪涛做饭，徐洪涛没有排斥。 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 可惜，林月初还是回来得太早了。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元阿姨连森森的哭闹都没听见。 等反应过来时，森森已经哭得小脸通红，“乖乖别哭了，饿了吗？” 小元阿姨烦躁地冲了牛奶。 奶瓶递过去，森森还是哭。 “莫不是肚子痛？不是说六个前的孩子才会肚子痛嘛？娇气死了！” 小元阿姨翻抽屉，找出了一个小水袋，灌上半杯热水。“喏，摁在肚子上。” 森森哭得更大声了，仿佛不能呼吸了。 小元阿姨烦躁地不得了，抱起孩子朝着屁股打下去，一巴掌两巴掌，仍觉得不解气，边打边揉，“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忽然她鼻翼翕动，这味道，不对？ 拉了！ 她扒开尿不湿一点缝隙，“呕”，差点自己吐出来！ “熊孩子，你这个熊孩子！”她抬手又是两巴掌。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举一动，都被林月初看在眼里。 林月初今天带了电脑上班，电脑连着监控，放在了一间母婴室里。她隔一会就去看一眼，没想到看见了孩子哭。 无声，但是母子连心，林月初的心揪起来。 然而继续看下去，却是越来越触目惊心。 平时看起来温柔可亲的小元阿姨，居然对孩子下手。她的森森，才一岁多。看到最后，林月初明白了，森森是便便了。就因为这，遭到了保姆的动手。 想到小元阿姨已经做工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森森是如何在她的魔爪下喘息的，不敢想象。 林月初当即，摘下了围裙，合好了电脑，去和主厨请了假，只说家里发生了事。 主厨二话没说，就把她的活承担了下来。“你回去吧，这边有我和侯哥的。” 林月初吸了下鼻子，“谢谢火哥、侯哥。”转身离开。 ------------ 第29章 近身肉搏，厨王争霸 VIP的包间里，两个男人相对而座。 “老包，你说一条胡同里，只有一家餐厅来的人多，还是很多个餐厅人多？”汤逊问道。 答案当然是后者，这就是集群效应。所以才会有美食街、美食城，餐厅饭馆扎堆出现。 包靖江没回答，仿佛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值得他开金口。 “一条胡同里，两个靓汤店，彼此相邻，风格相近，是竞争，却也是缘分。”汤逊直视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灵魂，“怎么，你只想与我相杀，不想一起把蛋糕做大吗？” 做大蛋糕谈何容易？包靖江哼哼一声，“你抢了我的顾客，抢了我的厨师，抢了我的生意。还指望我把你奉为上宾，以礼相待？” 做梦呢？ 汤逊被气笑了，“呸！顾客各凭本事争取，那厨师本来就是面试我家的，你好意思说我抢！” 包靖江还就不讲理了，梗着脖子斜着眼，“她在我家厨房做的汤，我已经准备要录取了，你半路杀进来。如果不是你，现在推出减肥汤的就是我家，大出风头的也是我家。你做人不厚道，就别怪他人捅刀子。”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找的媒体了？”汤逊直指向本质。 “我找的是消协。当时120都去了，顾客倒在你家。对付黑心商家人人有责，我只是尽公民本分。至于媒体怎么去的，我可不晓得，也与我无关。” 真正牛掰的谎言，七分真三分假，假假真真。 汤逊“啪”地一声，以餐具震荡桌面，“包靖江，在商言商，公平竞争，像个男人一样光明磊落。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龌龊手段，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包靖江蹙了下眉头，别说，这人发火的样子，挺恐怖。“丢人就丢人，老子脸皮厚！” 他这么说，没脸没皮的，汤逊又笑了。“现在老火靓汤站在了风口上，流量很大。我本想与你和睦共生，可你不知好歹，我也不必仁义了。” 怎么个和睦共生？“老汤，明人不说暗话，你今个来到底啥意思？” 汤逊往椅子后靠了靠，换个舒服的姿势。“给你个机会，近身肉搏比一比。看看到底是你的广府靓汤牛，还是我的老火靓汤好。反正趁着当下流量红利，再造个势也不错。输了的一方，以后见着对方，绕路走。” 真要是比起来，包靖江自诩餐厅实力不逊于老火靓汤。“输赢如何判断？” 汤逊微微沉吟，“你把你老爸请来。你老爸再叫些权威，他们评判。” 包靖江的祖上，是御厨，父亲是国宴大厨。家里认识的亲戚，美食评论员还算级别低的，他父亲朋友圈，一堆美食家、帝都美食协会扛把子、营养师、药膳师、美食博主。这些人如果当评判，那一定很火爆。只是得请人运作一下。 “我去安排，到时候让你们老火靓汤输得心服口服。” 汤逊起身，他的真是目的就在于此。他想拓宽门路，和那些人建立长期的友谊。 ** 林月初回到家。 小元阿姨看到她时，手上的奶瓶落地，咕噜噜滚开。 “月……月初姐，你怎么回来了？” 林月初第一时间，从围栏里把森森抱起来。森森看见妈妈，小手直拍，嘴里叽里咕噜喊“妈妈”。林月初的心，都要萌化了。 她先把孩子放沙发上，检查了一下尿不湿和小屁屁，确定已经换了干净的，这才对小元阿姨说：“小元，我自认为对你不错，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小元阿姨心咯噔一下，她知道了吗？只一秒，她想好了说辞，半蹲着在沙发边，眼底含了一片水光，“月初姐，你说什么，我一句也不懂啊。你待我以诚，我当然也拼尽全力，照顾好你的家啊！如果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啊！” 林月初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她尽量放低声音，不惊吓到森森，但人的脸皮怎么可以厚到程度？“你还不肯说实话？我都看见了。我的孩子才一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他还是个小宝宝。” 小元阿姨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眼白多黑瞳少。“月初姐，我是喜欢森森的，我根本没下重手。你可以检查啊！我一时激动，可我真的没打他，呜呜呜……” 听着她哭，小森森吓坏了，扁扁嘴，“哇”地也哭出来。 “森森不哭啊，妈妈在。”林月初一边安抚，一边道：“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狠心的保姆。今天给你结账，你明天不用来了。” 小元阿姨哭着求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改过。 “小元，你是想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吗？我问你，你真的会做宝宝餐吗？你拿着P过的盗图发给我，真以为我傻吗？” 上一次，林月初看着图片就觉得奇怪。齐盈的话提醒了她，图片看起来假。 世间万事万物总是想通的，倘若小元阿姨宝宝餐做得那么好，厨艺怎么可能会差？ 小元阿姨呆愣在场，说不出话来。 “还有，昨天你明明带着孩子出去吃饭，可垚垚告诉我，她要饿死了。你眼里只有大人，没有小孩子吗？”说到这儿，林月初又心疼地厉害。那是她的小棉袄啊。她好歹还能说出来，那森森呢？森森还不会说话。 小元阿姨嘴角扯了一下，站了起来，捋了捋头发，比林月初这个主人更像主人。掏出手机，调出收款码，“多说也没什么意义，咱们钱货两讫，我走人。” 小元阿姨干了将近一个月。 林月初笑笑：“这样，我们去找家政，机构说我该付你多少钱，我就付你多少。当然，你打孩子的视频，我也会如实提供。” 小元阿姨：“……” 合着她是白干了。可她不敢让林月初找家政，那她以后的饭碗，就彻底砸了。 恨恨走到玄关处，忽然停下，咧嘴一笑，“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同情你，你就是嫉妒了，找了这么多借口，挑我的刺儿。” 林月初想不到她临走还要起幺蛾子。她看着她，看着她翕动的嘴唇，听她说。 “因为我昨天，进了你老公的房间。你真的很可怜，为了这个家，把自己变成了黄脸婆、大胖子。你老公对你没兴趣，很正常啊！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祝你和你老公恩恩爱爱，徐太太~” 最后的尾音，卡得特别长。 ------------ 第30章 俩娃当吃播，她当美食博主？ 林月初看着女子，临走了说着戳她心窝子的话。 某大文豪说，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是的，人性之恶，更超乎她的想象。 “小元，将来你也会嫁人，也会生儿育女，也要平衡家庭和工作。当时光流逝时，我祝福你，青春永葆，身材如初，容颜不褪色。你，永远不要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这就是林月初。 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 可那话，听在小元阿姨的嘴里，却像一个紧箍咒，映照她的卑鄙灵魂，又像是一个强烈的讽刺。 她心里默默说着，“我一定不会活成你的样子，走着瞧吧。” 走出了丽水家园，小元阿姨却不甘心，想着昨天正好存了徐洪涛的号码，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她拿出手机，给徐洪涛发了一条信息。 “先生，我要走了，月初姐不要我继续做下去了。她一定是误会我们了，对不起，给你的家庭造成了困扰。” 徐洪涛很快就回复了，而内容让小元阿姨大跌眼镜。“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利用了你，故意让她误会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请保姆。顺便说一句，你做的饭太难吃了，汤也很难喝。七千块，只有林月初会给你这么高的价。不过仍然祝福你，下一家找个更好糊弄的冤大头！” 小元阿姨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渣男！！！ ** 保姆已经离开，家里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林月初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确认没有异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的工作，她的孩子，谁来接送，谁来照顾？再找一个保姆，情况会更好吗？最大的阻力，来自老公，徐洪涛会怎么说？ 林月初双手插进头发里，无语望天，发泄地吼了一声。 这时，她收到了汤逊发来的信息，看起来，是一条群发的。 “三天后，老火靓汤将会和广府靓汤举办一次厨艺争霸赛。届时帝都美食协会、药膳协会、营养学会以及一些美食博主都会来看，并成为我们的评委。争霸内容，为一席盛宴。要求有主题、有特色、有拿手好菜，大家群策群力，看看做什么好。趁着这次上热搜，把咱们餐厅的招牌擦得更亮。” 厨艺争霸赛，那一定很有趣吧？可林月初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参与吗？工作都要保不住了吧。 她握着手机，想着怎么编辑，却发现齐盈建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做“临时争霸，务必争冠军”群。 群主盈盈：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群主盈盈：我给你们说，这次咱们必须赢。广府靓汤在背后给咱们捣鬼，害得咱们在热搜上被网友口诛笔伐。火哥、侯哥、月初姐姐，咱们一定要在他们得意的领域，打败他们。 霹雳火厨：遵命，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 群主盈盈：重点是，做什么，怎么做？ 小温侯：我随意说，当个砖头，满汉全席。 哦吼，那一定相当壮观。 群里叽叽喳喳，消息不停往出蹦。林月初头大，设置了勿打扰模式，退出了微信界面。 ** 下午，林月初接回了垚垚，又做了饭，煲了汤，与餐厅同款。 又联想到厨艺争霸赛，如果她是主厨，做什么？怎样才能赢？ 她还没有赢呢，垚垚晚上吃饭吃得相当好。“妈妈，今天的汤好好喝，我能吃三碗饭。” “能吃就多吃点。”林月初相当有成就感。 森森也端着碗，一直吵嚷着“汤”。 两个孩子当吃播，别说还挺有天分。 她前两天看到抖音上，有妈妈晒孩子吃饭，一群人在下面点赞，想来熊孩子吃饭难，不是她一家面临的困扰。 孩子读绘本时，林月初给沈楠去了微信，说了下当前的情况。 “阿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家庭和工作，就像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我，分身乏术。” “我真的好累啊！” “你要不要再来农庄里度个假？”沈楠的回复很快，“看的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林月初扑哧笑喷了。 这无处不在的广告，连好朋友也不放过。 她度的是假吗？是钱，她现在最缺钱了。 “囊中羞涩呦，不好意思去呢。” 果然，沈楠也不打趣她了。“其实，月初，你厨艺这么好，去这个餐厅也证明了这一点，为什么你不当一个美食博主呢？一周在抖音、小红书更新两个推文就行。最主要的是，你在家通过自拍，就把事儿干了，利用的都是碎片化的时间。” 美食博主？她能行吗？这几年，她只用手机拍拍简单照片，拍的视频更是屈指可数。 “你倒是提供了一个好思路。我看我们餐厅的小姑娘，每次还要剪辑，一剪就好几天，难度系数太大了。” 手机屏幕上，沈楠那边一直显示输入，好半天才跳出来。“这天下的事，有什么是容易做到的吗？你想赚钱，想兼顾家庭，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林月初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汤逊说，厨艺争霸当天会有美食博主来。 是的，如果她成了美食博主，在网上煲煲汤，就把钱给赚了，何乐而不为？ “谢谢你，阿楠，我有主意了。可是怎么和老板说呢？老板人太好了，对我那么信任！” “硬着头皮说呗。”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要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 ** 晚上，徐洪涛回来了。 林月初将辞退小元阿姨的事说了。 徐洪涛埋头喝汤，实则嘴角一直往上跑。他早就知道真相了，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还要假装板着脸。“月初，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保姆是你招的，我怎么反对你都不同意；现在我觉得她还OK，你又把人撵走了。怎么，想明白了，自己回家带宝宝？” 不甘心啊。 林月初想着，事业才刚刚起步。 “我还要做个收尾，和公司那边打好招呼，处理好后续的事。算是善始善终。” 这些细枝末节，徐洪涛根本不care。在对老婆的round1，徐洪涛完胜。 林月初给汤逊发了个信息，送完孩子上幼儿园后，见面聊一聊。 ------------ 第31章 帝都美食各协会大佬齐聚 林月初和汤逊，约好了在启明幼儿园门口见。 “你的车呢？”林月初把孩子送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了汤逊，他的个子一米八多，比较鹤立鸡群。 “没开。你的约见，让我有点……紧张。”汤逊笑着说，这种预感不太好。 幼儿园门前嘈杂，人来人往车也多。但附近有个口袋公园，居民会去那里跑步或者跳广场舞。这个季节，正是银杏、红枫最美的时节。 此时还不到八点，空气冷冽但很清新，林月初裹了下焦糖色的羊毛大衣。 “你是老板诶。”怎么就紧张了呢。 “主要是，怕你想辞职啊！”汤逊很直爽地，说出了他的担忧。 这天怎么聊，他预判了她的反应和心理。 在一个长条椅处，林月初坐下，抬眼望着天边的云，她没有直接回应他。“我昨天，辞退了家里的保姆。” 语言是婉转的，但意思是一样的。 汤逊还记得，她最初面试的时候，就说过家庭和孩子是她的牵挂。 “我猜，那一定是段不太愉快的经历。” 家庭和工作，从来不是一件很容易处理的事。尤其对于女人，社会好像天然给男人和女人分了工，各司其职，且不平等。 一阵沉默。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还像原来一样吗？”汤逊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我既然迈出了一步，就不会允许自己倒退回原点。”林月初坚定地回答，一片枫叶飘落在身边，她把玩在指尖，“我看现在很多人年轻人，从事自由职业，美其名曰斜杠青年。或者我也可以。总之，我不会再与社会脱节，不会坐井观天，抬眼就是家庭主妇的一亩三分地。” 这样的精神风貌，很好。只是，“可我还是不希望你离职，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志同道合的人。人们说，三观相合的人，一起共事很愉快。” 所以，她来了不到一个月，推出两款新汤，还上了一把热搜。 “汤先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可是，你这宴摆的时间太短了。哦，你提醒我了，广府靓汤要和咱们PK大宴呢，你可一定得来，团队里需要你这样的巧思者。做菜如做人，都需要一颗玲珑心。”汤逊不吝啬他的赞美。 话说到了这份上，林月初还能怎么样呢？“可是，没人帮我带孩子了。” “带到餐厅里去，大家帮你看着。你看，你辞职，好歹做满一个月，算是善始善终。而且，厨艺争霸当天，会来很多吃货界的大佬，如果你从事的自由职业和美食有关，多一点人脉也是好的。”为了多留林月初两天，汤逊也是苦口婆心了。 林月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是个天赐良机，万一她在厨艺争霸中，崭露头角，那是不是以后转型美食主播，也大有裨益？ “行，那我就参加完争霸赛再辞职。” 两个人商议完，汤逊就准备回去了。“我听盈盈说，你们加了群，有事大家在群里讨论。这两天你不用坐班，争霸赛见。” ** 在经历了职场的艰难，林月初接收了汤逊的支持和信任，这些对于她都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餐厅的事，汤逊的事，她责无旁贷。 她上网做了很多功课。而后带着想法，牵着森森，回了一趟老火靓汤，和餐厅小伙伴们开了一个长达四小时的会。最后她说服了小伙伴们，重新确定了食单。 十月的最后一天，老火靓汤和广府靓汤的厨艺争霸，正式拉开序幕。 红毯铺地，花篮陈列，以帝都美食协会、药膳师协会、营养师协会成员为主的评审队伍十二人，走进了老火靓汤餐厅。为首的是包靖江的父亲、原国宴大厨包继来。 湛蓝晴天，几只鸽子在盘旋，白羽鲜明，愈发显得天高云淡。 汤逊和包靖江将队伍迎了进去。 餐厅内部，格局做了重新调整，就是两个大圆桌，可以容纳十二人。 大家按资历、辈分落座。 两个餐厅的厨师队伍，自动分成了两伙。 老火靓汤这边，白厨师服的右臂，绣着一簇跳动的火焰，代表老火。林月初隐在队伍里，她低眉顺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感。 广府靓汤这边，白厨师服后背，绣着蜿蜒的水线，是珠江轮廓，代表广府。 而在餐厅一角，有穿着旗袍的女学生，弹奏古琴曲，为餐厅平添一丝国风幽雅之境。 汤逊站出来，向评审的代表致意。“今天，各位来宾的到来，让老火靓汤蓬荜生辉。我想在这次切磋开始前，请包老先生给大家致辞。” 有掌声响起。 包继来脱下了大衣，里面穿着长袍，衣冠之中也蕴含着仪式感，他为人看起来很亲切随和。 “咱们中国人，对待食物是最有感情的。因为食物给我们希望，给我们精气神。” “纵使现在聚餐不易，但我很欣慰，餐饮界的交流没有断。我们的生活，离不开锅里冒着的热气，碗里飘着的独特香味。我期待你们，用最好的味道，惊艳我们的舌尖，让我们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风味秋日。” 接下来，分别由两方大厨递上了各自的食单。 老火靓汤这一方，是主厨霹雳火。 包继来看了广府靓汤后，再看老火靓汤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而其他评审，面面相觑，也流露出了相类的表情。 “有意思呀。”包继来挽了袖子说。 药膳协会的会长是个老者，六十多岁，却生了一头银发童颜，“这是一场理念完全不同的切磋，不过，应该很有趣。” 汤逊与包靖江相视一笑，揣度着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菜。 “现在，大家开始吧。”包靖江道。 后厨里，泾渭分明，也分成了两个区域。争霸正式开始。 ------------ 第32章 人们失去四季，忘了不时不食 厨房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两家餐厅的厨师开始烹饪的创造。 直到现在，他们还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 说是宴席，但也并没有明确的标准，色香味俱全自不用说，大抵主要还是让来宾吃得舒爽。 一时之间，绵密的切菜、食材的蒸煮，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 今天，齐盈的任务是间歇性拍摄，主要照顾森森宝宝。 她把孩子放在小椅子上，拿出一个狗头摇摇棒，对他进行精神宣讲。 “森森是个大宝宝了，今天要好好表现，不去打扰妈妈好不好？就由盈盈阿姨和森森玩。森森表现得好，盈盈阿姨还有奖励。喏，就是它了。” 森森还不能理解大人的话，但他喜欢摇摇棒，伸出小手来抢。 齐盈交到他手里，又给他系了一个防走失绳，另一头绕在自己手腕。 “第一道菜应该出来了，走，我们去拍摄。” 一大一小向着正厅而来。 此时，两家餐厅都准备好了第一道冷菜。 “广府靓汤，九品冷头盘。这道菜以营养搭配、荤素搭配、颜色搭配为特色，包含了鲜虾、糯米藕、猪肉冻、小莲叶等九种主辅料。鲜虾经柠檬汁去腥，热水中白灼。请品尝。” 一般来说，冷头盘主辅料分五品、七品、九品。这位广府的主厨，没有讲为什么是九品。实则因为在古代，只有皇帝被称为九五之尊。九这个数字，在国人心里寓意顶峰，此间也用来指代用餐的人是餐厅最珍视的顾客。 包靖江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包继来和药膳协会会长程老品了一口。汤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程老赞道：“热水下锅锁住虾的鲜味，营养也不流失，嫩滑又不弹牙。” 宴席的菜量很小，大家一人一口就没了。 林月初在后面，见那漂亮的摆盘已然空空，微微蹙了眉。按照他们的标准，老火靓汤的冷菜，只能算是五品。 “老火靓汤，冷头盘竹报平安。主辅料黄瓜、胡萝卜、虾仁、肚卷、枸杞，口感清爽，开胃。”报菜名的是火哥。 不同于广府靓汤的分品级，老火靓汤这个头盘，充满了象形之美。 “精彩就在于这个黄瓜拼成的竹子，摆盘之中，自见风骨。”包继来点评称道。 “正是，寓意也好。” 宾客尝完，彼此点头致意，这一轮竟是不相伯仲。 齐盈握着相机，拍下这个过程。趁着森森没发现林月初，带他去院子里玩了。 一道菜接着一道菜上来，从冷到热，从开胃菜到重头菜的。 “每尝一次，就感觉是一次舌尖的激赏。下面该到飞禽水产了吧。”来宾们小声议论。 餐桌礼仪中有一项，是食不言，所以大家的谈论，都是克制的。 广府靓汤的人，依旧是先上。 “这一道红烧鱼翅，沿袭了大国庆典当晚在帝都饭店举行的国宴。热菜八道，头道便是红烧鱼翅。这道菜的真章在于高汤。汤须下足料，用老母鸡、火腿等慢慢地熬成。料和火功都够了，汤自然醇厚鲜美。” 众人细细探看，只见鱼翅丝粗长，美食博主尝过称赞：“入口弹性足，滑爽，汁浓味腴却不腻。”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这鱼翅吃的岂是鱼翅本身？分明是附加在食物之上的东西。 国宴嘛！ 汤逊瞥了眼包靖江，嘴角扬了扬。 飞禽水产环节，对方居然是以这种形式呈现的。不见鱼，不见禽，可又有鱼翅，有老母鸡入味。 可真有意思。 老火靓汤这边，上菜的是林月初。 她安静立在场间，手自然垂着，声音清婉。“老火靓汤主打京粤融合菜，其中一个理念，就是不时不食。在特定的时令吃特定的食物，从中获取自然与大地的能量。这道甘草香叶清远鸡正是典范。” “特别选用净重在1.2公斤的清远鸡，油脂较少，而肉质结实，再浸入以鸡骨、香叶、甘草等材料熬制的白卤水中大约十分钟。期间数度起落，在马上将鸡置于另一锅冻鸡汤中，这一热一冷的过程，使鸡肉充分吸收汤汁滋味之余，外皮也因收缩而变得爽脆。” 来宾们目光灼灼地盯着鸡，它的摆盘也很别致：将蒸熟的金华火腿片与浸熟的鸡肝片，梅花间竹般夹入鸡件间。 岂一个美字了得！ 论起食材贵重，清远鸡与鱼翅，相差甚远，但依然令这些吃过了无数美食的挑剔食客咽了口口水。 林月初将大家的反应，尽收眼底，“享用的时候，鸡肉、火腿、肝片三件夹于一箸齐吃，才是最佳滋味。” 话音才落，大家齐齐举筷子。 “再来一口伴碟的青菜，方觉圆满。” “终于吃到飞禽了。” 这分明吐槽，刚刚的红烧鱼翅不见飞禽。 “姑娘，你说的不时不食，最初本是药食同源中倡导的，现在已经很难得了。”程老语重心长，而又哀其不幸。 林月初杏眼流转，眸光灿然。即使身材依然很胖，但却平添了雍容之态。她上称时，比九月初瘦了十斤。她的回答不疾不徐，有理有节。 “是的，大概现在科技太进步、物流太发达，人们在新潮流的冲击下，将传统滋味都忘记了。四季、节气渐渐模糊，连进餐环境也变得‘四季如春’，粤菜里的四季菜谱也都被束之高阁。这实在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程老沉吟，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道清远鸡是你掌厨吗？” 林月初摇摇头，“不，是我们的主厨师傅，我是煲汤的。不过我在网上找到了粤菜的四季食谱，看到了加甘草这个环节。”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创意，就让一道菜脱颖而出。 包继来读懂了程老的心思，“程老，你这是动了惜才之心吗？” 只是一道菜，还不足以。程老说，“继续吧。” 因为程老和林月初多说了些话，包靖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明明他们广府的菜稀缺程度更高，工艺更考究，这些吃货大佬们也没多做点评，反而对着一道普通的鸡肉说了这么多。 他在餐厅坐不住，去了一趟餐厅，和他的员工，交代了一番接下来的菜。 很快，真正的压轴菜品上来了。 ------------ 第33章 佛吃了都跳墙PK鱼尾巴 后厨里，林月初受到了其他小伙伴的一致赞美。 “文化人就是有文化，我感觉你说的比我好多了。”主厨火哥想到自己只会照本宣科，背了不少遍，机械刻板，都不如林月初临场发挥好。 “火哥，您可太谦虚了。如果不是你的菜，做得这么好，我也没底气啊。”林月初笑容可掬。 “今天这桌宴席，你贡献了不少点子，所以你来讲是最好的。”副灶龙哥说。 之前他们开会开了四个多小时，打磨菜单，当时和现在完全不同。是林月初劝服了大家。 她说，她理解的宴席，一不是看食材的昂贵，天下食客众多，他们不是为了一小撮人服务的；二者，技艺工序固然重要，但要有主题和思想。不时不食就是一个核心的理念，这直接决定了做什么。 越是平凡的食材，做出特别的味道，才会产生更大的反差。不然人们怎么会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月初玩笑似的拂了下身子。 广府靓汤那边，厨师们各个不服气。他们辛辛苦苦，没多得一句赞美。“说得好像你们已经胜出了似的，不过是人家多点评了几句而已。” 水台岗的浪哥，“duang”一刀剁下去，砧板上鱼身一分为二。“咦，哪里来的酸腐味？隔壁的，你们食材是不是坏了？” 广府的人更气，比不过他们，就诋毁他们的食材。“我怀疑，是你们的嗅觉和味觉，出了问题吧。我们可都是赛前新到的食材，上面还有标签呢。” 口舌之争没有意义。这里是老火靓汤，大家也不想失了东道主身份。 林月初笑道：“广府今日真是国宴荟萃，让我们大开眼界。这第十一道菜你们做的什么？” 对方很得意，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其实，钓鱼台的国宴菜系独立于八大菜系，主要以淮扬菜为主，近几年为了适应国宾的口味，才相继推出了川菜和鲁菜，以及其他融合菜。 广府靓汤也主打京粤融合菜，做国宴菜不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图这个国宴菜的名头。 “我们做的是，佛祖吃了都会跳起来的菜。”传菜员得意洋洋地说。 这道菜太有名了，以至于场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传清朝时，这道菜被做出来时，坊间盛赞“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从此菜名由“福寿全”改为“佛跳墙”。 东南亚某国元首曾说，“没吃过佛跳墙，就等于没吃过中国菜。” 佛跳墙蜚声中外。 老火靓汤的人，着实被震撼了一番。 广府的人却还没说完，仍自凡尔赛。“这道汤主材包括了海参，鲍鱼，水发鱼翅，瑶柱，蹄筋，花胶，花菇，鸽子蛋，鱼肚，虫草等。海参用得是刺参；鲍鱼则是干鲍；鱼翅嘛，金钩翅，蹄筋得是牛筋。” “因每种食材味型特性都不同，秉着'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的原则，每种主材单独烹制。佛跳墙一道菜就包含熬、煮、炖、煨、烩、焖全部工序。” 所以，国宴菜的精髓也许并不在于绝密食材，也绝非样式的奢繁，功夫都藏在做法里了。 老火靓汤的人沉默了。 佛跳墙一出，谁与争锋？ “月初姐，咱们这道鱼尾巴，能行吗？”问话的是传菜员蚤蚤，在听了对方做的是佛跳墙后，他的声音就要被秋风吞没了。 吃鱼最忌讳鱼刺，而鱼尾是鱼刺最多的地方。 林月初不确信了，闷声道：“不叫鱼尾巴，叫烧划水，也是国宴菜呢。” 划水，在徽州方言里是鱼尾巴的代名词。这菜以道青鱼的尾部作为主料，鱼尾部是鱼身上最有力的一段，它好比鱼在水中行进时的舵和进推器，带领鱼儿向前游去。上世纪七十年代，作为国宴菜品，备受推崇。 “国宴菜和国宴菜，不可同日而语！”广府靓汤的人哈哈大笑。 “我本意是，大家在汤先生带领下，在这个美食快消的时代，拥抱传统美食，回归饮食真意呢。”林月初尴尬地一笑而过。 菜肴还未上桌，厨房里已经比过了一轮。在大家心中，佛跳墙稳胜。 只是到了来宾面前，得到的评价，又截然不同。 包继来幽幽叹了口气，“佛跳墙需要食材、巧手、时间、心思、经验缺一不可，一道菜至少要在火上熬上三天三夜。可惜啊，白白浪费了食材。” 换言之，广府靓汤做的佛跳墙，不地道，火候也不对。 “敢于挑战佛跳墙，我倒是觉得勇气可嘉。”程老看着包继来的失望，包靖江的沮丧，于心不忍，出口安慰。 毕竟食材珍贵，大家一人一筷子，也就吃光了。 鱼划水上来，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鱼尾巴实在很难调动大家的热情。况且，大家也都基本吃饱了。 厨师们回到了厨房。 林月初阻止了准备做最后一道菜的火哥，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火哥吓得脸都青了，月初是真的敢想敢干呢。“月初，别的我都依你。可咱们的菜单已经递交上去了，现在改不地道。况且，我是真的觉得这道菜，太朴素太平凡了。” 林月初却很坚持，“把平凡做得不平凡，才是真的了不起啊。候哥，咱们俩一起来，时间不多了。” 十分钟之后，两家餐厅上最后一道菜。 广府靓汤上的是“虫草狮子头”。大家一看大荤的狮子头，拍拍肚皮，没人吃得下。 而林月初，端来了“开水白菜”。“这是我们最后一道，清心汤。” 来宾中一个美食评论员哈哈大笑，觉得很讽刺，“莫不是皇帝的新装，明明就是平平无奇的白菜汤。” 林月初仍是不慌不忙，“汤，是我们餐厅的最大特色。在此之前，大家已经尝过了酸辣乌鱼蛋汤，这款清心汤，秘诀在于汤底。把鸡汤熬得又红又透亮，鸡肉和渣都捞出来，煮的菜吃起来又清淡，味又浓。” 浓与淡本是矛盾的，但在这小小一碗里，完美融合。 评论员尝完后，真香了！ 在他带领下，其他人也尝了，各个交口称赞。 “这道菜，为什么你们的菜单没有？临时更换了菜单吗？”程老的目光，从老火靓汤每个人脸上划过来，是考究也是质疑。 林月初往前站了一步，“是我，临时起意，没有按照既定的菜谱做。” “为什么？”包继来追问。 ------------ 第34章 物至极则反，开水白菜的胜利 林月初正准备开口，跟在齐盈后面的森森，看见了自己妈妈。他咯啰啰跑过来，抱住了林月初大腿。 “森森，森森？”齐盈给孩子使眼色，压低声音喊，可森森眼中只有妈妈。 大家都观感又不同，小团子穿着蓝色卫衣，一双大眼睛像秋日的葡萄，生得粉妆玉琢，可爱的要犯规。 汤逊朝着林月初示意，不必尴尬，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可以说圆满成功。 “这是……你的孩子吗？”程老问。 林月初牵着孩子小手，不太自然地应了声是。 “一边要工作，一边还要照顾孩子，挺不容易的。”程老露出慈祥的笑容，给予这位能干的母亲，“你继续说，为什么是……白菜吧？” 这汤看起来，着实太简单了，乳白的汤汁，白菜，上面漂了两颗枸杞。 林月初平复了一下因为森森出现的慌乱，镇定道：“这是因为，广府靓汤的上一道菜，是佛跳墙——中华第一汤。大家已经尝过了至浓至鲜的汤，再吃其他东西，也必然是寡淡无味。配合我们的清心汤，正是由至浓到至淡。万物至极则反，千事至绝则盛，即使这道汤只用了最简单的白菜，但味蕾会记住。” 包继来与程老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讶异。她的厨艺或许不见得多高明，但对于万事万物之理，却如此通透。“程老，我记得你们药膳谱系里，最讲究什么阴阳平衡，生熟调和、新陈转换，这些东西最是艰涩生拗了。” 药食同源本就是中医理论的一部分。比如，有些药物生的时候有剧毒，熟了反而可以化为食物大补；有些药物新鲜的时候，只是普通的植物，而陈年的就可以治病食用。 “这位夫人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 正如汤逊所说，吃食物从来不是单纯的食物，而是一种情境，一种感觉。做人如做菜，需要的是匠心匠意。 “我姓林，大家都叫我月初。” “我记住了。”程老说着，在最后的评分卷上，写下了分数。这个环节，老火靓汤又是高于广府靓汤的。 很快所有人的评分，都统计出来了。 老火靓汤高于广府靓汤。 “今天，谢谢两家餐厅、全体厨师们的努力，我们吃得很开心。这个点评，大家自是不必太放在心上，权当切磋。餐桌边的一蔬一饭，舌尖上的一饮一啄，总会为我们津津有味地一一道来。嗜荤如素，快餐慢饮，各自有我们的选择。用心做好每一道菜，就够了。”包继来总结陈词，高度凝练。 而后，餐厅人员分别和评审团们合影留念。 林月初却不得不提前退出，因为森森又拉了，太不是时候。 程老原本还想和她说什么，也没来得及。 ** 老火餐厅只剩下了自己的员工，大家高兴地手舞足蹈，互相勾肩搭背。 “你们看见没，包老板的脸色好难看，哈哈，愿赌服输嘛，才算有气度！” “换了我也不高兴啊，花了血本打造的国宴，输给了开水白菜，你说说！” 汤逊做了个stop的手势，他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今天，大家辛苦了，我在此谢谢大家。这场切磋赛，让我们在这些协会大佬、美食博主和大V面前露了脸，以后他们谁来，发发文、写写推，就能给我们引流，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推广。” “这次，表现得如此出色，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伴着汤逊的声音，大家都在找林月初。 “哈哈，小宝森森给妈妈找活干了，这是。” 林月初在大家嘻嘻哈哈中，走了出来，抱着森森。“其实还是大家配合得好。我真正动手的，还就是这锅开水白菜了。” 大家现在可不会这么认为，没有她的讲解，没有她的一个个好点子，果断精准的判断，餐厅不会这么大出风头。 “月初你就不要谦虚了。” “我提议，咱们的食材还剩了不少，开个小小的庆功宴好吗？” 汤逊目光落在林月初身上，征询，“你可以吗？”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林月初需要赶快回去，接垚垚放学。她心里萌生出了许多不舍。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再不能在一起共事了。一时间，她眼底萌生了水汽，隐隐要冲出眼眶。 汤逊幽幽叹息，艰难开口，“今天，是月初最后一天上班了。因为某些原因，她没办法继续再来。不过，月初永远是咱们老火靓汤的一员，你们平时也可以多沟通、多交流，在煲汤这一块，月初还是这个的。” 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有人反对，连小温侯也心悦诚服。 “月初姐，你不要走，好舍不得你啊。” “月初，加个微信，常联系。” “月初，下个月的主题汤，做什么呦？” 大家蜂拥过来，要联系方式。 小森森哼哼唧唧，都来抢他的妈妈，不“开森”。 齐盈挤到了人前，直接给了林月初一个大大的熊抱。“月初姐，咱俩打配合这么默契，你可不要忘了盈盈啊。” 林月初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不是有你微信吗，以后天天轰炸你，你到时候不要嫌我烦。” 祝福真诚，离别伤感，林月初加了一圈微信，又和大家拍了合影，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林月初抱着孩子，朝着地铁站走去。 还没走远，汤逊追了过来，“你带着孩子，挤地铁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吧。” “你忙你的吧，现在又不是高峰期，没问题的。”林月初不想麻烦他。 “不麻烦啊，我反正也要回家接汤尧的。”汤逊的儿子，叫汤尧。 走了两步，森森又来抱林月初的腿，嘴里喃喃说，“抱抱，抱抱。” 林月初很累，今天站了很久，而且大脑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 就在她将要俯身之际，汤逊已经弯下了腰，“森森乖，妈妈累了，叔叔抱森森好不好？叔叔可有力量了。” 他还做了个晒肌肉的动作，森森扑到了他的怀里，攀住了他的脖子，叫了声“爸爸”。 林月初那个尴尬，两条细汗在太阳穴漂，“小孩子话说不全，还不会叫叔叔。” 汤逊当然不会计较，将孩子抱进了路边停靠的保时捷，后面的儿童座椅里。林月初也坐在后排。 森森的手指向着车窗外，又喊了一声，“爸爸”。 林月初一愣，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见对面七八米外，一个男人拉开车门进去，身形背影像极了徐洪涛。 而车的副驾驶，一个女子坐了进去。看不清脸，但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温度也很低，女人穿着大衣，长度刚好盖过膝盖，下面露出一截小腿，又细又白。 她是谁？ ------------ 第35章 撞见偷腥，她动了离婚心思 车子已经开走，不是徐洪涛的那辆。 林月初的脸色很难看，内心更是狂风暴雨。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徐洪涛？ 森森喊了两声爸爸，第一次林月初还能安慰自己，小孩子话说得不全，见到男士就喊“爸爸”，可第二次呢？ 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徐洪涛出差了两次。一次十月前，超过了一周。还有一次，两三天。 “可以开车了吗？”汤逊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林月初的阴晴不定、精彩表情。 “开。”说完这句话，林月初拿出手机，拨打了徐洪涛的号码。视线里，“A徐洪涛”几个字放大，似乎在嘲笑她。 如果他不接，那就是有问题。手机在手中变得更烫，林月初想丢掉它，又迫切求证。矛盾的心情，令她如在火上炙烤。电话被接起，有女声“喂？” “啪唧”，林月初的手机掉在了车厢里。森森吓了一跳，哇哇叫了一声。她慌慌张张捡起来，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紧咬着唇，“我，找徐洪涛。” 这回接的是徐洪涛。“月初，是我，什么事？我马上要开会，你快点说。” 到底是开会，还是和女人吃饭逛街？林月初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静，尤其是坐在老板的车里，“刚刚的女人，是你……秘书？” “嗯，这个月的KPI不太好，我以为领导询问，让她帮接一下。你到底啥事？” 林月初微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她很想说，演啊，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语气这么流畅，台词都不用打草稿吗？但她什么都没说，一如往常，“晚上有新汤，餐厅新研发的，特别好喝。” 果然，一听到汤，那边笑了，“好啊，你的手艺我是信任的，我家月初就是手巧。哦，我不和你说了，得开会了。”在挂断之前，林月初似乎听到了一声紧急刹车。 泪水，如开闸一样涌了出来，无声呜咽。 结婚五年，恋爱逾十年，那些润物无声的日子，那近千顿的汤羹，换来了一场婚内出轨。 他到现在还骗她，她是有多傻，有多好骗？ 难怪要与她AA制，这是要在经济上，与她彻底割裂。 女人啊，你省吃俭用，勤勤恳恳，为了家庭和孩子，把自己变成了黄脸婆。卡里加起来，就几万块钱。 可到头来，小三刷你丈夫的卡，占用你丈夫的时间，说不得，还住着你丈夫买的房子呢？ “妈啊妈，妈妈？”一岁的孩子不理解大人的情绪，但知道妈妈忧伤，伸着小手。 林月初便隔着宝宝椅，抱着森森。 她只有两个孩子了。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狠厉绝绝，她要离婚。 ** 另一辆车子上，徐洪涛将手机丢到了抽屉中。不快写在了脸上。 “所以，你根本就不打算离婚？你打算把我藏到什么时候？”韩小萌嘟着嘴，白幼瘦的脸上，梨花带雨。 “小萌，我一直以为你是懂事的。婚姻有什么好，只会葬送爱情。你现在年轻，漂亮，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享受生活享受一切，怎么会那么想不开，非要结婚？”徐洪涛压下刚刚的愤怒，手指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韩小萌拍开他的手，想想徐洪涛平时对她也挺好的，出手大方，衣服首饰都不少买，房子也是他租的。可每当她提出让他离婚娶她，他就打太极，让她读不懂这个男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流氓！” 徐洪涛哈哈笑，“老流氓才最有味道。哎，年轻男女不懂恋爱的好，婚姻的苦。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林月初啊。” 韩小萌不懂，她是她，怎么会变成林月初？她对此嗤之以鼻，“我可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母猪！” “你以为，林月初如果当初就那么胖，我会娶她吗？可是婚姻和生育，让她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样子。我这么爱你，怎么会忍心你变成那样？”趁着红绿灯，徐洪涛深情地看着韩小萌，浪漫告白。 他不介意给她花钱，给她温柔体贴，但婚姻和孩子，想都不要想。 韩小萌很漂亮，身材很热辣，可这张脸，到底不是原生态的。她比不上年轻时的林月初。 难道她生的孩子，会比垚垚、森森基因更好吗？ 她教育孩子会胜过林月初吗？不，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已经儿女双全了，何苦再要一个不完美的，将来还要分财产。 韩小萌解了安全带，探过来身子，在他脸上啄一口。“可人家想给你生猴子嘛！” “你呀。注意安全。”但有一件事情，徐洪涛不得不承认，韩小萌给了他热情和崇拜，这是林月初永远给不了的。 ** 四十多分钟后，保时捷汽车到了启明幼儿园前。 “月初，你还好吗？”等待的过程中，汤逊试探着问。 林月初已经擦干了泪水，整个人显出坚强干练。“我没事啊。谁这一辈子，不得交点学费？” 谁能保证一辈子，不遇见一两个渣男！ 汤逊发现，每次都能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不同的一面。“今天，程老本有些话要和你说的，你出去了。我就代为转达一下。他近期应一个合作商之约，会有个养生药膳的讲座。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听一听。他特意交代，会讲一些食物相生相克的知识。” 林月初询问了下时间，当即决定，“我去。知识和本事学到了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你能这样想，相当好。” 放学时间到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呼啦啦涌出来，林月初和汤逊就此分开。 很快林月初就接到了垚垚，大手牵小手一起回家。 林月初照常，煲汤，等待过程中给孩子读绘本，做数字，一起画花草。 两个孩子八点半之前都睡了，林月初轻轻走进了书房，打开了家里共用的一体机。过去的五年，他不曾用过这台电脑。现在，她想查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网页浏览痕迹，比如徐洪涛的消费记录。又或者，如果她要离婚，财产如何分割，她可以得到多少赡养费，两个孩子的归属权怎么判。 在没有处理好这些事件时，她不会贸然离婚，她要带走两个孩子，让徐洪涛孤家寡人，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 第36章 离家出走的网红阿姨启示录 徐洪涛的电脑，所有文件处理得都相当规范，从工程到审批，从汇报到KPI制定，一目了然。 网页的浏览记录也有，但电商平台的密码，林月初不知道。徐洪涛从来没有给家里网购过东西。 没有找到证据，林月初也说不好，是庆幸还是悲哀。 难道，都是线下实体店购买？那这就需要查银行流水。 接着，她打开百度和知乎，查询关于新婚姻法关于财产分割、子女赡养等规定。 房产是一个大项。 林月初还记得，当时她怀了身孕，徐洪涛为了让她安心，自付首付买了房子，后来房贷也都是他自己还的。 这种行为在新婚姻法里，属于婚前财产。未来就算走上法律程序，房子和贷款也都会判给他。 徐洪涛在房产公司工作，必定深谙这些套路。他是当初就预谋好了，还是买房只为结婚，让她宽心？ 林月初越想，脊背越凉。 租房、搬家、被迫断舍离，这种生活她并不想。 不过装修费用都是林月初出的，各项单据、发票，一应俱全。就算不得已走诉讼，她也是可以拿回她的部分。 继续浏览，民法典新增“离婚冷静期制度”，协议离婚需经过30天“冷静期”。 30天啊，林月初想笑，哪个想离婚的，不是做出了深思熟虑呢，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过也有对她有利的，包括明确离婚时更加保护无过错方权益的原则。如果林月初能举证丈夫出轨，她可以获得更高的财产分配。 另外，《民法典》第1088条：夫妻一方因抚育子女、照料老年人、协助另一方工作等负担较多义务的，离婚时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补偿。 林月初可以说经历了“丧偶式婚姻”，在对孩子的抚养过程中，徐洪涛几乎全程缺席。那么，林月初也可以凭借此，提出更多的财产分割。 当然，这一切都是理想状态下的。现实中光举证这一项，就很难。 一旦走上诉讼，林月初是全职主妇，没有经济收入，诉讼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相反，徐洪涛有钱，可以请更好的律师，如果有意拖延很长的时间，林月初就会陷入无尽泥淖。 经过细细盘算，她发现离婚真的是一件很麻烦，很不经济的行为。 如果徐洪涛表现诚恳，愿意和那位如夫人断了呢，她要不要原谅？ 或者说，不是她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两个孩子那么小，他们对父亲的依赖，她可以残忍地切断吗？ 离婚，受伤害最大的，终究是孩子。 林月初揉着太阳穴，头痛得厉害。 这时，一条热点视频跳出来，给了林月初新的观感。 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拍摄的VLOG。 她爆红的原因，就是离家出走。 原因很多，包括经济上的矛盾。结婚多年，丈夫和她始终保持经济上的“AA制”。她开车产生了ETC费用，丈夫跟她要；用了丈夫的医保卡给家人买药，隔天丈夫就把密码改了。可笑的是，经济AA了，家务活却并没有AA。她不仅要工作，免费照顾丈夫起居，还要供孩子上学。 最让女人不能容忍的是，丈夫的冷暴力。他们很早就分房了，生活里没有一点互动。女人过着“丧偶式养育”，“守寡式婚姻”，就像深陷一座寒冷的冰窖，冻得人瑟瑟发抖。 忍了半生，忍无可忍，女人开着自己的小代步车，开始旅行。 她拍摄的VLOG，赢得了很多网友的喜欢和认可。 有人向她咨询，如何处理情侣之间相处的尺度；有人则表达了羡慕，希望能向她一样，做出勇敢的选择。 林月初看到，五十多岁的女人，开始化妆涂口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她为自己而活，且活得精彩。 如此一对比，林月初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她在网上下单了一套自拍设备以及窃听器，而后关上了电脑，开始今天的魔鬼训练。 她不为悦己者容，她为己健康。 徐洪涛回来的时候，林月初已经燃脂地酣畅淋漓了。她的脸红润，额头上、腹部上，都是细密的汗水，线条比之从前，清晰许多。 “这么努力哇！”徐洪涛在玄关处换鞋，笑着说。 林月初没看他一眼，只是说，“汤自己热一下，菜上微波炉，饭在电饭煲里煲着呢。” 以前这些事，一条龙都是林月初做的。 “啊，今天累死我了，老婆大人能帮帮我吗？”徐洪涛发出沉闷的一声，似疲惫到了极点。 “那你等着吧，老婆大人还要锻炼二十分钟，洗澡半小时。你也不想自己老婆胖成猪吧，下得了厨房，上不得厅堂。” 徐洪涛：“……” 无可辩驳，但又好像哪不对。“多少斤了？” 林月初麻溜拿出电子秤，一称，一百六十八斤，“两个月瘦了十二斤”，她说。 “加油！”等徐洪涛自己热完饭菜，林月初也结束了锻炼，十分钟后洗漱出来。 徐洪涛：“……不是说半小时吗？” 林月初拿着毛巾擦头发，瀑布式的黑发下垂，自有一种温柔娴静。虽然体重基数依然很大，但她能感觉到，和从前的全脂肪不一样，现在她肌肉更紧实了，外形也就更出众。 “洪涛，月底了，该交生活费咯。不然垚垚的学费都没着落。而且，我也回归了家庭，能不能像以前一样？” 徐洪涛视线落在她脖颈下，皮肤白得发光。见她服软，徐洪涛拿出手机，大方地转账一万。“运动减肥果然最靠谱，晚上可以继续。” 林月初狡黠一笑，男人，呵呵。“下个月呢？” 徐洪涛没动，刚划出一万，他已经觉得肉痛了。 “汤好不好喝？现在肉又涨价了，这个西施骨，三十多一斤。我减肥，一口肉都没吃。当然，最贵的还是这些本草，那个石斛，一两就一百块……”林月初喋喋不休，认真计算。 徐洪涛忽然就觉得，挺可爱的。 他又转账一万，林月初欢天喜地收了。 “网上那个离家出走、自驾旅行的网红阿姨，你听说过没？真酷！你们项目搞活动，可以请她啊，讲讲女性觉醒。我今天刷了她很多视频，给她留言很多，真是我辈楷模。”林月初状若无意，随口说道，又充满艳羡。 徐洪涛至此，脸色隐隐泛青。“你不要和她学，为了博人眼球，贩卖心灵鸡汤。旅行总有结束的时候，逃避也不是办法，她终究也是要回归家庭的。” 林月初给徐洪涛添了半勺汤，“是吗？其实我支持她离婚的。没有爱和尊重的婚姻，要来何用？不说了，我要睡了，女人的美都是睡出来的。记得自己刷碗哦，老公大人。” ------------ 第37章 盛妆去充电，药食同源的分享 勇于对加诸身上的不平等说不，林月初迈出了第一步。 她以睡美容觉为由，让徐洪涛独自面对乱糟糟的锅碗瓢盆。 将近五年寄生虫似的生活，该结束了。 徐洪涛呢，看着水槽里的一堆器皿，心头五味杂陈。 不止如此，第二天，徐洪涛起床后，发现林月初化了妆。 上一次她化妆是什么时候来着，徐洪涛记不清了。 从怀孕到哺乳，女人都是不宜化妆的，因为底妆含铅，对孩子生长发育不好。水乳涂上，化了和没化也没大区别。 而今天，林月初化的是全套妆容。 眉毛被精心修剪过，化出弯弯的弧线；眼线微微上挑，就多了三分“小心机性感魅力”，高挺鼻梁上打出了阴影，五官显得更立体；枫叶红的口红化好，气场秒变一米八。她本就五官生得很正，如果瘦一些，妥妥大美女。 果然，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徐洪涛一时看呆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化得这么隆重，这是有约吗？” “没约。我捯饬捯饬，垚垚就会增强自信。”林月初用无名指，最后在唇间修饰一下，齐活，“孩子虽小，已经有了审美意识。我打扮好看一点，女儿就更阳光。” 这是什么理论？ 徐洪涛很吃味。林月初不化妆时，他觉得她邋遢；可她修饰了，他又觉得她被别人看了去。女人还好，如果是男人…… “清水出芙蓉，那才是最美。” “放在几年前，我全素颜也无所谓，年轻最美。可岁月不饶人啊。”林月初放下口红，眼睛朝着徐洪涛眨了眨，“这个彩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过期没。好在双十一要到了，可以剁手了。” 徐洪涛下意识手放在口袋处。 昨天才转账了两万块。 林月初勾了下嘴角，讽刺。她去小卧室，唤醒了沉睡中的垚垚。洗漱后，垚垚清醒了，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今天真漂亮，比徐嘉彤的妈妈还漂亮。” 徐洪涛扶额，“你要教女儿树立正确的美育观。” 林月初给孩子梳小辫，垚垚自己分辨，“我知道什么是美，什么不美呀。”贴心小棉袄，把老爸怼到哑口无言。 ** 接下来每一天，林月初都会很有仪式感地化妆。 她网购的装备到了，一个适合自拍的神器，和一个车载挂饰。挂饰的造型是一个欢喜佛，里面嵌入Mini监控器。 林月初将玩偶在手中掂量一下。也许不久的将来，它将成为她在这场婚姻中胜出的证据。 这天，徐洪涛准备开车上班时，林月初抱着森森，来到了地下车库。 “洪涛，载我一程。” 她没有咨询他的意见，只是很自然的祈使句，仿佛他根本不会拒绝她。 “我上班要迟到了。”才几天时间，徐洪涛已经习惯了老婆的精致妆容。“你带着孩子要去哪里？” “充电啊。一个美食协会的讲座，关于养生膳食的，我学好了，给你做啊。”林月初打开了副驾驶，坐了上来。 理由如此完美，徐洪涛都不好拒绝。“抱着孩子，不要坐副驾驶。”徐洪涛很烦躁，这几天他想和老婆叙叙旧，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哦，明白。”林月初从包包里拿出了欢喜佛，摆在车子前面，“双十一赠送的，据说可以保平安，不许嫌丑。”而后，她乖乖去了后排。 小像并不丑，反而很萌。徐洪涛想不明白，他的老婆因为减肥，心态似乎都变得年轻了。 最后，徐洪涛将林月初放在了四环边的一个高档楼盘，门口立着活动签到板，《中国智慧，养生药膳》，与程教授对话中医养生五千年，上面还有一位老中医的剪影。“挺会选地方，豪宅。” 林月初抱着森森下车，“豪宅咱也不买，纯粹蹭讲座，我走了哈。森森，和爸爸说再见。” 出示了邀请函，林月初顺利进入内部。她牵着萌娃森森，给沈楠打了个电话。 才通，就听沈楠喊她，“月初，这呢。” 老朋友相见，总令人愉快。 沈楠俯下身，两手揉着森森的脸，搓了搓，“快给阿姨玩一玩。” “想玩自己生去！”林月初没好气地说，看森森无辜的大眼睛，要哭出来了。 “别人家的小孩儿才好玩啊。月初你不能这么小气，我可是为了你才进城的。”说着，沈楠抱起了森森，“活动快开始了，进去吧。” 就在这时，有人喊林月初。 沈楠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很像杂志封面的男人。八卦的心瞬间活络起来，她戳了下林月初，“这老帅哥何许人也？” 他怎么会来呢？林月初心里画了个问号，有点尴尬，“我前老板。也不老吧，他家孩子和垚垚差不多。” “汤先生，你怎么？” 汤逊愣了一瞬，有种“女别三日”之感，她化妆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上次食物中毒事件，给了我些启示，对于药膳药理，每个人都要储备一些。我先来听听，如果好，就请老先生去餐厅讲一讲。” 入会场后，三个人加一个宝宝就近坐了。 体验中心前方，是一个小舞台，上面有投影。程老就站在那里。 活动很小众，总共不到三十人，程老一眼看到了林月初，隔空向她示意。让真正需要的人听，这才是讲座的意义。 “春秋时分，我国诞生了一部现存最早的医书——《黄帝内经》，其中《太素篇》中提到，‘空腹食之为食物，患者食之为药物。’这是最早的食疗，也是药食同源的缘起。” “刷刷刷”之声响起，林月初在记笔记，而森森则玩起了乐高，安安静静的。 “药与食，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自古从未分离过，不断演进，也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伴随着大众追求身心健康，药食同源已经成为国人健康食养的新时尚文化。”程老的分享还在继续。 投影之中，列出了不同时期修订的“药食同源”名单。而后，程老又讲了药食的阴阳之意、相生相克、生熟转换。这些不需要懂得药理，但要切记。 ------------ 第38章 一手查找证据，一手筹备直播 林月初在笔记上，记了一个“附子当归羊肉汤”，适合冬至后进食，堪称”温补阳气第一汤”。 “你真打算做啊，这个附子搞不好就有毒啊！”沈楠小声说，浑身一个激灵，“最近热播的一部医妃爽剧，大女主一手制毒，一手用药，杀人于无形，莫非用的就是这种药？” 林月初忍俊不禁，女强人沈楠居然看这种无脑爽剧，“认真听讲啊，附子生的时候有剧毒，熟了就大补了，还能壮阳呢。这就是生熟互转，中医药膳果然，博大精深！” 沈楠眼珠叽里咕噜转，似有了主意，打趣她：“那你可以做给你家那位吃，让他更爱你。” 给他吗？林月初嘴角抽了一下，他们已经分房睡两个月了，人家嫌弃她一身肥肉，她有自知之明。“那只是其中一个功效，现在防疫关键期，食补是最重要的。家人的健康，是我这个主妇最关注的。” 汤逊在一旁，她们的话一字不落进了他耳朵。人生在世，何时有人为他煲一碗满满爱意的汤？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讲座进行了四十分钟，森森坐不住了，眼看着要爆发了，林月初歉意地提前离场，带到了外面。沈楠也跟了出来。 “走吗，找个咖啡厅说说话。”今天沈楠来，是带着任务的。 “等一等。我的邀请函是程老送的，我走了好歹打个招呼。” 待人接物方面，林月初谈不上多精明，唯有真诚。她从心底感谢程老，而且今天确实收获满满。 “行啊，这样的人你多结交下，说不定以后当了美食博主，能有用！人脉用时方恨少！” 这样的想法，也太功利。林月初不想算计，太累了。 沈楠把森森抱起来，“给阿姨看看，森森今天真乖。以后你妈妈带着你出去的机会还很多，你不要吵妈妈哦。” 十几分钟后，讲座结束了，程老和汤逊并肩走出去。 “程老，您好。”林月初礼貌得体地问候。 程老注意到她是带着孩子来的，特别不容易，他也很欣慰。“感觉怎么样？” 这是问观后感了。林月初笑道：“大开眼界，受益匪浅。以前我研究过很多汤方，书上讲得，网上看的，但不成系统。这个食材相生相克，更是我的知识盲区，也亏得我幸运，没出过差池。” 程老想起上次那个开水白菜，能把白菜这么平凡的食物做到极致，她的天赋不可小觑。“幸运也是一种实力和天赋。我在喜马拉雅上开了课，系统讲药食同源这一块，你可以去听听。以后我有讲座，你也可以来听。” 这样的机会，连汤逊都羡慕了。“程老这是给月初开了绿色通道了。我有心，请程老做我们餐厅的药膳顾问，以后推出药膳汤羹，也算是弘扬国潮文化，帮着咱们中医药宣传了，不知程老意下如何。” 程老直呼大善。他倒是不在意什么顾问身份，但如果能发扬中医药，让更多人了解药膳的好处和魅力，那他责无旁贷。“那是极好的呀。你和月初一起做事，我有预感，必能干出一番新天地来。” 汤逊看了眼林月初，可惜啊，这个宝藏厨娘不属于老火靓汤。不过也没必要现在提，万一哪天月初又回来了么？ 又寒暄了一会，大家就此分开。 林月初带着森森，和沈楠找了个附近的购物中心，就把孩子放进了儿童乐园里。 “说说吧，你有啥大事要我帮着拿主意，我看你主意一向很正。”两个人坐在海洋球围栏边，聊天。 林月初收起了先前的随意平和，凝着眉说，“我怀疑徐洪涛外面有人了。” “什么？”沈楠被这个巨大的消息，震惊地嘴巴张成了鸡蛋状，特别吃惊。“狗男人！果然有了钱就不是东西。不过，你确定了吗？捉J在床了吗？” 林月初捂着她的嘴，给她打眼色，“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现在只能证实他骗了我，和别的女人共乘一车！而且他先前要和我AA……” 当一个男人，要和为他养儿育女的妻子AA制，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沈楠又咒了一句，“狗！真狗！我没想到徐洪涛是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就那点钱，还好意思AA？那你打算怎么办？说吧，姐姐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咱们誓与渣男死磕到底！” 姐妹的支持，让林月初心中暖了几分。她垂着头，声音低低，“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人性本就是禁不住考验。我现在在搜集证据，可能比较难。但我想做两手准备，阿楠，你有认识的靠谱律师吗？” 这是打算对簿公堂吗？沈楠说，“我帮你问问。” “我希望不用走到这一步。但如果，他确实对不起我，我的两个孩子我都会带走。”林月初似做了巨大的抉择，眉眼间流露出磐石无转移的坚韧。有些原则，必须坚守。 “有一点，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就你家那套房子，你可能根本分不到。”沈楠严肃地说。 对于中国人来说，房子就是最大的依傍，最重的资产，也是家的象征。 不是可能，而是板上钉钉。 但，那又怎么样呢？ 爱都不存在了，房子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就拿着赡养费，租房子。我有手有脚有大脑，总归能给我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我在城里还有个小两居，平时也不住，真不行你就搬进去。” 这姐妹，太给力，后路都帮她找好了。 和沈楠分别后，林月初回到家，简单收拾一下，就把自拍设备找出来了。 怎么用，还得好好研究一下。 她的苹果5S也用了好几年，像素和参数，严重落伍于现在的智能机。最致命的是，内存特别小。 就靠这玩意，怎么也不像能拍出好东西的样子。 “唉，都是钱呢！” 难道还得再更新一下手机？她自然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今天先试试再决定。 林月初在抖音和快手两个平台里，选了抖音。不为别的，抖音日活更高，定位也优于快手。至于抖音怎么玩，还得从头学。 太难了！林月初忍不住叫天，全职在家的五年，她都错过了什么，感觉世界都天翻地覆了啊。 ------------ 第39章 初次录视频，遭遇滑铁卢 选定了平台，就要注册账号。 林月初是倾向“靓汤西施”这个ID的，名字是网友取的，有典故，有出处，还有了一丁点知名度。 可问题是，她以后是要出镜的。 她不想网友对着她肥硕的身躯倒胃口，这形象实在和西施不搭边。减肥计划是万里长征，现在也才走了十分之一，成功依然遥不可及。 林月初脸皮很薄的，被人骂自恋就不好了。 “老火靓汤”是第二选择。可惜，被汤逊注册了。虽然网络上相同ID也有，但她是无论如何不能碰瓷前老板的。 想来想去，她在纸上改了一个字，烟火靓汤。取意“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却囿于昼夜、厨房烟火与爱。” 公众号也注册一个。 公众号的好处是，可以发图片，这对当下没有好视频素材的她，是个折中的、切实的好办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录制个视频，检验一下她的设备、技术以及内容的可行性。 当时疫常态化，人们对健康的关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且帝都这几日，寒潮来袭，没有什么比一锅靓汤更暖人心的。 她很想挑战一下“附子当归羊肉汤”，奈何家里没有附子，且从时令上来说，再过段时间会更好。思来想去，她决定做“二冬雪梨汤”。 趁着垚垚上学，森森午睡，徐洪涛上班之际，林月初化了淡妆，系上围裙，支起了自拍架，手机放好，开始准备食材。 “大家好，我是靓汤主厨月初，今天给大家带来一款滋阴润燥的二冬雪梨汤。那么，什么是‘二冬’呢？就是天门冬、麦门冬的统称，中医临床常将二者合用。天门冬止嗽，补血涸而润肝心；麦门冬清心，解烦渴而除肺。” 一边解说，她手上一边清洗。“除了二冬，本草还会用到百合、无花果、龙王杏仁、雪梨干，我另外搭配了猪瘦肉，用西施骨也可以。入锅之前先要汆水，以去除血水和浮沫。” 这样的操作，林月初驾轻就熟，剩下的只需要交给时间。 没必要继续录下去，收锅后再拍一些就成了。 她迫不及待检查这二十分钟左右的成果。然而，没想到的是，手机因为老化，电池特不耐用，已经自动关机了。 这到底是拍完了，还是没拍？ 气到无语的林月初赶紧找来充电器，十分钟后终于开机，看了视频想死的心的有了。 视频拍了不到五分钟，内存就满了，自己断掉了。 仅存的五分钟，画质那个差劲儿，毫无美感可言。就是那种，完全不会有兴趣点赞、收藏以及转发的。 林月初的第一条视频录制计划，破产。 这也坚定了她的一个信念，装备必须要升级。升级手机还是相机，或者摄像机，她倒是可以问问齐盈。 反正双十一促销大战加返场，会持续半个月左右。 公众号和抖音号今天必须更新。 在等两个孩子都睡后，她爬起来去了书房里。 没有视频就用照片，林月初的素材库里，有几千张靓汤的图片。 她打开了家里的一体机，用PPT将上百张照片，调色，排成一个心形。截图，上传公众号。并预告下一条视频是“二冬雪梨汤”。附一小段靓汤的简介，在网友心里埋一个钩子。 而后她将这些图片贴了十几页PPT，设置动画效果。再用手机删除部分重复的孩子照片，录视频，在抖音发布。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她的眼睛又酸又涨，狠狠揉了揉。 徐洪涛还没有回来，短信倒是有一条，说很晚，不必等他。 林月初就先睡了。 十一月五日，星期五，林月初在好眠中醒来。把垚垚送走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公众号和视频，前者有三百多自然阅读量，后者则有十多个点赞和收藏。 这个成绩，还不错！ 谁叫她是新手呢。 林月初喜滋滋地一边吃早餐，一边给齐盈发微信。 “赋闲在家，想研究一下抖音直播，苦于没有好设备。盈盈美女求推荐。” 齐盈那边，很快发来了视频请求。 小姑娘太热心了。 林月初按下了接通键。 “hello月初姐，有没有想我啊？” 距离林月初离职，还不到一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视频画面里，齐盈嘟着嘴，在给林月初飞吻。“那你回来呗，我手把手教你直播。真的，不要觉得直播简单，人人都可以，想要获得高流量，那是相当有技术含量的。” 林月初耸耸肩，“我也想啊，奈何家有萌宝无暇分身。我就想着，做点事赚个零花钱，这不，人人都说UP主，美食博主，斜杠人生，精彩自由。” 齐盈皱了下小鼻子，保持着人间清醒，“那纯粹是只看见狼吃肉，没看见狼挨揍。天下哪有容易的事？这个直播设备也是大有学问的，我简单和你说说。如果还搞不懂，欢迎线下，面对面交流。” 林月初做了个贴耳朵的动作，表示洗耳恭听。 齐盈咳嗽一声，煞有介事，“俗话说，三秒停留看场景，五秒停留看主播。场景的第一要素就是画面质感咯。硬件设备不好，就无法呈现出完美的直播现场，粉丝就不会有代入感，也就无法起到引流的效果。” “对于一般的娱乐主播来说，一部手机，一个外置声卡，一个直播支架就差不多够用了。有些支架可以支持多个机位，带美颜补光灯的支架更好了。把主播拍得美美的，粉丝不就留住了？” 林月初心里盘算着，她的手机需要升级，声卡干脆没有，支架的功能也是基础款的，远远不够呢。 齐盈的话，还没说完，“摄像机和摄像头能输出高清画面，立马拉开与手机直播的差距。不过这种一般是电脑直播才用到。还有顶配摄像机的，提供长焦机位、游机、特写机位等，可以做到多机位镜头切换，那是相当复杂的。” 齐盈像倒豌豆一样，劈里啪啦给林月初扫了一个大盲。到后来，林月初只看见她嘴皮子上下翻飞，说了什么都记不住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约你面谈了。” “行，时间给你定。”齐盈欢快地应下。 林月初翻开日历，就见头上投下一方阴影。哦，徐洪涛居然还没去上班。 “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月初咧嘴，“没什么，搞点副业，让自己，过得更充实一点。” 徐洪涛双手拄着餐桌桌面，摇了摇头，“孩子就是你最好的副业。” 林月初受不了他这副尊容，难道家庭煮妇不能有自己的追求和事情做吗？一定围着孩子转才算爱吗？ “你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 第40章 婚姻危机，发现他的秘密 从什么时候起，让她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以前的以前，她至少还有沟通的欲望。 “多少斤了？”徐洪涛忽然发问。 如果没有话题，就聊聊减肥，毕竟这是女人永恒的关注。 林月初拿出了电子秤，当着他的面称，165斤，颇有成就感。 “两个月，十五斤，战果还不错。等你瘦到一百二，我有惊喜给你。”徐洪涛笑着说。 120斤是什么概念？林月初讪笑，“你知道吗？《国民营养与慢性病报告》最新数据显示，全国18-44岁女性平均身高158公分，平均体重58公斤。” 她又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我，身高168。” 这个消息还在两天前上了热搜，原因是某个女星深夜发文吐槽，“我很喜欢某家品牌的衣服，可即使最大码我都穿不了。”要知道，这个女明星体重也就一百多一点。 是谁在贩卖焦虑？ 当下很多女装店铺，走进去还以为误入了童装店了呢。 徐洪涛很惊讶，“是吗？我记得大学时，上下铺兄弟还讨论好女不过百呢。” “后来，他们都和排骨结婚了吗？” 这纯粹是毒鸡汤。林月初暗自揣度，当年怎么没看出他这么自以为是呢。 “没有。” 徐洪涛不可思议地回了句，见她泰然自若，这真的是稀奇了。他拎着公文包上班去了。 ** 老火靓汤餐厅。 齐盈握着手机，在看林月初的第一篇推文。她下载了那幅图片，放大，可以清晰看到很多细节，每道汤羹上，都细心地标着名字。 “哇哦，这上百张图片，工程量巨大，光修图就得几个小时吧。月初姐怎么搞的？牛掰！”她喃喃自语都没发现汤逊站在了她身后。 “这是什么？”汤逊好奇地问。 齐盈将林月初今天和她的通话，简单描述了下，“舅舅，月初姐走了，绝对是餐厅的损失。你看，她真的是靓汤小能手，不不不，是兰心蕙质的奇女子。” 汤逊端详了几秒钟，“她离开餐厅，是打算开微店，做微商？” 微商前几年还挺火的，后来平台打击这个，现在很少人做，风口消失了。 “NONONO，她想尝试做美食博主。不过她现在，空有内容，技术上实现不了，和我取经呢。”说到这儿，齐盈还隐隐有些得意。 汤逊便拉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盈盈，你说内容重要，还是技术重要？” 齐盈一愣，因为这个问题很简单，“所有人都知道要做好内容。但，也不是说，有了好内容就会有流量，这里面运营的学问大着呢。” 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 汤逊沉默了一会，幽然说道：“几年前，我看了一部片子，叫《寿司之神》。得知岛国有一家小寿司店，只有十个人的座位，但去吃饭却要提前三个月预约。连外国总统去，也不例外。后来我去旅游，提前半个月，没有约到。但我想知道，火爆的秘诀是什么。” 齐盈听得入迷了，她也曾去那里旅游，当时只想看看樱花，看仿照大唐的古建筑，根本没留意这些。“秘诀是什么？” “店员当时举了个例子，当时所有人做寿司，就是把章鱼放在寿司上，料理吃起来像橡胶。但寿司店的老先生，却坚持给章鱼按摩40分钟以上，为了带出香味，上桌时必须是温的。这个技术不是不传之秘，但很少有人能做到。我当时在想，所谓的秘诀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要把自己的灵魂注入进去，做到极致。” 齐盈很认真地、郑重地点点头，“舅舅，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做平台运营和传播，也要有这种精神呗。” 汤逊忽而笑了，“还记得和广府的争霸赛吗？月初做了开水白菜，看似最简单的食材，最平凡的技术，但做到了极致就会了不起。对于靓汤的追求，她其实和寿司之神，骨子里是一样的。我，很看好她。” 他当时仅凭她购买的本草，就向她发出了邀请，实则是对她内在的一种直觉。而后，她通过推出新汤，参与比赛，认可和信任。 “月初姐姐也是神呢，可惜啊，离职了。”齐盈很遗憾，齐盈很忧伤。 “开餐厅的至高境界，大概就是寿司之神那种了吧。因为疫情的原因，我也有考虑，我们餐厅要不要做直播。即使大家不能来餐厅，也可以通过网络，了解靓汤，了解一种有机、健康的生活。” 齐盈眨眨眼睛，又眨眨，这真是野心勃勃的想法啊。“我负责拍摄还可以，博主我是做不来的。做那些汤，没个几年功夫，根本做不来。” 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桌面上，汤逊问：“小温侯可以吗？”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齐盈读懂了汤逊的意思。“舅舅，博主的颜值和亲和力，还是很重要的。你是属意月初姐吗？” 汤逊“嗯”了一声。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和林月初本是同龄人，可他的外甥女，一口一个“月初姐”，把他的辈分给叫大了。“让我想想。” 大家以怎样的方式共事、合作，这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事儿。 ** 林月初的簋街之行，还是搁浅了。距离太远，天气也冷，她带着森森着实不方便，于是选择自学。 她在抖音上刷了很多视频，关于直播装备的事，然后果断下单，研究如何应用。 孩子睡觉后，是她的高能活跃期，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时她才意识到，徐洪涛连着好几天半夜回来，连她的汤都不喝了。 有这么忙吗？ 索性，打开了连着欢喜佛的监控，视频里的画面单调乏味。 难道是她多虑了？ 画面快进，跳着看，就在她百无聊赖打哈欠时，忽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画面中，有个女子进了徐洪涛的车，两个人在聊着什么，女人忽然就哭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林月初看见徐洪涛探了过去，抬起了她的下巴，而后身影与她重回，融为一体。 等到她惊觉时，时间已过去了三分钟。如胶似漆的人儿，还没有分开。 她抬起手指，滑过脸庞，湿了一片。 早该猜到了，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呢？ ------------ 第41章 夫人与如夫人的世纪会面 这晚上，林月初翻来覆去睡不着。往事如一帧帧电影，在眼前回闪。 她想起自己刚刚怀孕时的恐惧，孕期反应剧烈的难受，以及徐洪涛说“我养你”时的甜蜜。 他让她相信了爱情的美好，而后又亲手毁掉。 世上最残忍的事，大抵就是如此吧。 就像歌词说的，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感情在时间面前，不堪一击。 双十一还有两天，她该庆贺即将回归孤家寡人吗？但又不一样，她还有垚垚和森森。 她爬了起来，除了两个孩子睡的房间，其他的都点亮，照得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她要把这个“家”，再看一遍，那是她曾经亲手装修的。 地板用的不是原木，而是装甲船上用的特殊木材，耐水性能极佳。 卫生间的防水做得特别好，当时都快把装修工人折腾哭了。 还有厨房的柜子，都是她亲自找图，为了能最大化地增加收纳。 因为人越住越多，家越住越小。 像狮子巡视了自己的领地，林月初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如何处理破败的婚姻，以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小。 垚垚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妈妈，好亮，我睡不着。” 林月初将女儿抱在怀里，关了灯，亲吻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对不起，垚垚，对不起。” 小女孩抬起手，帮着妈妈擦眼泪，“妈妈不哭啊，垚垚知道，妈妈也是怕黑的。” 成年人的内心一旦陷入黑暗，多少灯光都照不进去的啊。 “垚垚，如果妈妈以后要和爸爸分开，你希望和谁一起生活呢？” 小小的人，还不懂得大人世界的复杂，垚垚本能地搂着妈妈的胳膊，摇啊摇，“垚垚不要爸爸和妈妈分开，想要家里有爸爸，还有妈妈。” 林月初轻抚着垚垚的头发，倾尽所有温柔，“垚垚，妈妈要告诉你，不管爸爸妈妈将来是不是分开，最起码我们都是爱垚垚的，也爱弟弟。” 垚垚往林月初怀里钻，软糯地说，“那我和妈妈一起。爸爸只要工作，不要垚垚。” 林月初不再说话，抱着她，充当人形摇篮。很快，垚垚就睡着了。 门锁声音传来，随之玄关的灯被点亮，徐洪涛回来了。“咦，怎么还没睡？” 林月初将垚垚抱回房里，折回，声音平静，“想和你谈谈。” 徐洪涛已经将外面大衣脱掉，搓搓手驱寒，“暖气该开了，真冷。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谈吧，我先去洗澡了。” 这就是一丈之内的丈夫，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月初红肿的如灯笼的眼儿。他的手机随意地放在了玄关柜上，他匆忙地进了卫生间，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 林月初盯着手机，还没有黑屏的屏幕，她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和那位插足了别人婚姻的女人，见一见，聊一聊。 她的手，颤巍巍地伸了过去。 内心剧烈的挣扎。她告诫自己，渣男并不值得挽回，会见小三有什么意义。可另一方面，又不甘心为她人做了嫁衣。 那手机却好像了解了她的心事，恰逢其时地响起，来电显示“萌”。 萌，是一个很萌的字眼，也许软萌，也许呆萌。 鬼使神差的，她摁下了接听键。 “喂，涛哥，到家了吗？” 林月初很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一声“涛哥”叫得人骨头都酥了，难怪狗男人抵挡不住。 她声音平冷，平平静静，“他在洗澡。”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又似有嗤笑、轻蔑之声。“这么说，你是徐太太咯？麻烦转告徐先生一句，文件打印好了，放在他的抽屉里。” 难怪能和徐洪涛纠缠一起，就冲着演技，都是一个水准的。林月初保持着克制和冷静，“明天中午十二点，香悦餐厅，不见不散。” 香悦餐厅，就是徐洪涛他们日光地产总部旁边，主打湘菜，味道不错。 “我没空啊，徐太太，要提前预约的。”言下之意，她的工作非常忙，别人想见她都要提前打招呼。 这回轮到林月初冷笑了，“如果你想做未来的徐太太，就照着我说的做。” 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糟糠之妻这么识趣吗？已经要退位让贤了。她说了一句“好”。 林月初挂断手机就回房了，她要睡个美容觉，以饱满的战斗意志迎接明天。 ** 中午十二点时，她准时出现在了相悦餐厅。戴着一顶复古的贝雷帽，帽子下面的红唇，涂着气场全开的枫叶，她穿着焦糖色的廓型大衣，拎着的包没有LOGO。倒有点像西方油画走出来的人。桌子上，还有一个……保温盒？ 相反，韩小萌一身珠光宝气，耳朵上是颗大珍珠，手上提着LV。 “徐太太，你好。”韩小萌叫得轻松，“徐太太”三个字，咬字特别厉害。 林月初上下打量着韩小萌，颇有那种大宅门女主人盯着姨娘的架势。韩小萌梗了下脖子，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输掉。 “年轻，果然好啊，多大了？”林月初问，就像闲话家常。 这一问，韩小萌只觉得她无比幼稚，在这种场合，装什么淑女？“是啊，不像某人人老珠黄，人人都不待见。” 林月初却还在倒茶，姿态娴雅，“谁还没年轻过呢？如果以此为资本，持靓行凶，那多半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韩小萌只当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说吧，今天找我来什么事，不会真是腾位置的吧。呵！” 林月初抬眸，对上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目光，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发生这种事，最大的过错就该归于男人，而不是被骂为‘狐狸精’或者‘妖妃’的小三。男人无视曾经的诺言，不顾家庭和孩子将受到的伤害，一意孤行，自以为是，应该得到唾骂和鄙视。” 这个观点很新颖，因为林月初没有指责韩小萌，也没有问候她的祖宗，骂难听的话，这本身就很奇葩。“你到底什么意思？” “Girls help Girls这句话你听过吗？我想说的是，珍爱生命，当远离渣男。” ------------ 第42章 移情别恋当归不归绿带汤 林月初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想，你大概也被他骗了！在这个不平等的社会，本该是'女人帮助女人'，何苦搞那一套雌竞呢？” 韩小萌只想笑，眼前这个胖女人，该有多么天真呢！“他没有骗我，我自始至终都知道你的存在。可那又怎样呢？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你哪里配得上他？” 林月初抬高了手臂，又是要攻击她的身材吗？这样的陈词，实在是毫无新意。她平静至极，讲述他们的过往点滴。 “我哪里配不上他？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穷学生，会饿着肚子，只为了请我吃一顿好的。他面试的第一件衬衫，是我做家教赚来的；毕业后，我们一起租房，一起奋斗，在这偌大的帝都安家。当初也是他单膝跪在我面前，请求我嫁给他的。” “我听人说，女人啊，就是一所学校，教会了男人成长。你所看到的，他的种种绅士行为，体贴周至，源自这里。你愿意接受一个成品，那你就失去了成为学校的机会。” 韩小萌大笑，眼中只有讥讽和奚落。“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人是会变的。我也不稀罕做什么鬼学校，我只想找个好男人，有人帮我调教，我求之不得。” 看来，今天的劝说宣告失败了。不过林月初并不后悔，结果只有一个，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说得对，人是会变得。你怎么能保证他一直喜欢你呢？他的房子、车子，都是婚前财产，他有说写你的名字吗？” “你要是有了孩子，那么恭喜你，你将彻底无法摆脱成为全职家庭主妇的命运。哦对了，她还会和你AA制。生活费AA，家务可不AA，那都是你的。” “孩子要母乳喂养，因为奶粉太贵了，当然他会说，母乳对孩子好。你每天忙于柴米油盐就不说了，他很爱喝汤，要两个小时以上的老火靓汤，不然呢，他的嘴很叼，你就白做了。” “教孩子学习也是你的事，因为他工作很忙，男人要赚钱养……自己嘛。你知道我怎么胖起来的吗？我原比你还瘦呢，产后抑郁哦！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就成了煮妇呢！” 林月初一字一句，用的还是正宗的播音腔。 然而韩小萌听得，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想到了徐洪涛的话，他似乎说过，让她不要想着结婚，哪有谈恋爱爽。那一次闹别扭，她说她怀了孕，徐洪涛拉着她就去医院，要把孩子打掉。 她那时还相信他，是为了她好。 可真的如此吗？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月初，我来晚了，今天怎么想着来我公司附近了？孩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中出现了韩小萌，她的脸上带着惊愕。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徐洪涛大脑高速运转。这里是公司附近，说不定还有同事出没。他们都认识韩小萌，但不了解他们的关系。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必须和韩小萌保持距离。 “孩子这阵睡了，我请阿楠帮忙照看。怎么，见到你同事，都不打声招呼吗？”林月初指着韩小萌。仿佛刚刚说那些话的，根本不是她。 徐洪涛皮笑肉不笑，尴尬地要钻地缝里。“我们公司人确实多，我和她也不熟。倒是你们，怎么认识的？” 看着徐洪涛急于撇清干系，而韩小萌脸色如猪肝，林月初心里的气，忽地就顺畅了。她掩着口笑道：“我也不认识，拼桌拼的。我今天研究了一款新汤，迫不及待送过来给你品尝。趁着热乎，你赶快喝吧。” 徐洪涛哪里还有心情喝汤？ 可明面上，老婆大人的面子不能拂，眼见着林月初用餐厅的碗，盛了一碗，温柔体贴地递到了他嘴边。 硬着头皮也得喝。 然而一口喝下去，全喷出来。 林月初手疾眼快躲开，惊慌之中碰了一下韩小萌。这一口黯然销魂汤，喷在了韩小萌一身。 “你……你疯了？”韩小萌压着声，满满的委屈，恨不得用眼刀子把林月初给剐了。 汤哪里是新煲的，分明是昨夜剩的，都没下锅热一下。 遭遇痛苦的背叛，就算林月初再好脾气，又怎么受得了？小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洪涛，是我这次做失败了吗？”她动作诚惶诚恐，可眼神凉薄如水，眉梢一段也因了爽快，而带了一种风情。 徐洪涛隐忍着，差点发泄。可旁边好巧不巧，走过去两个同事，还和他打招呼，叫他徐总。 他哑巴吃了黄连，苦！ “你做的是什么汤？” “哦，是十年移情别恋当归不归绿带汤。”林月初说。 徐洪涛的脸顿时一白，她知道了？再看她，唇上还涂着枫色的口红，没有伤心，没有愤怒，说话的时候都是戏谑。 “月初？”他去拉她，想往外走。 “别叫我的名字，我嫌恶心。喝了这碗汤，我们夫妻缘尽于此。签了离婚协议，分了财产，就可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了！” 徐洪涛：“……” 韩小萌：“……” 林月初对她第一回合，胜了。徐洪涛都不敢和她相认，无视她，忽略他。林月初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她韩小萌知难而退，挽回自己可怜的自尊和支离破碎的婚姻吗？ 可，为什么，她还是提出了离婚？ 徐洪涛这样的男人？哦，刚刚是挺渣的，可那毕竟是人中精英啊？ “月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离婚。你不想减肥都可以。”徐洪涛急着分辨？ 又拿体重敲打她？她因为胖就要永远被定在耻辱柱上吗？“徐洪涛，徐先生，现在是我要和你离婚！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亲手打破了姻缘，现在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除了两个孩子，和属于孩子的赡养费，我什么都不要，都留给你和你的新欢。不用谢我大度，我是真的厌倦了你这张虚伪的嘴脸。再见，别送！” 说着，她大步离开了餐厅。 ------------ 第43章 一杯敬单身，一杯敬自由 林月初走出了相悦餐厅，去把森森接回来。 她步子虚浮，脸色也惨白，如果不是口红色压着，只怕现在憔悴的没法看了。 沈楠很担心她。“月初，你还好吗？” 林月初固执地抱着森森，“我没事，好得很。从此以后远离渣男，为自己而活。阿楠，谢了。” 谢谢你，为了我，请了假，赶回了城里。 “你别回家了，跟我回去吧，咱们好姐妹说说体己话。”沈楠怎么放心，她这么回去呢，唯恐她会做什么傻事。 林月初望天，“不行哦，还要接垚垚下学呢。” 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一点。沈楠扯着林月初，“你和我回家呆两个小时，三点钟后我陪你一起去接垚垚。森森，要不要和阿姨回家？” 森森小手拍打，含糊不清地喊，“去。” “森森真乖，真棒！是妈妈的方向盘。” 有热泪滚出了眼眶，林月初无声哭泣，坐上了沈楠的车。 沈楠住东四环的大型社区，社区里自带超市、洗衣店，和一条商业街。 经过超市时，林月初问，“你家里有蔬菜瓜果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平时沈楠就不住这，她算是半个郊区农民。 “行，正好咱们去买一些，把我的幸福冰箱填满。” 是的，还有什么比满满登登的冰箱，更令人赏心悦目吗？两个女人并肩走进超市，沈楠推了个购物车，把森森放进去，正好。 林月初目标很明确，直奔蔬菜区。 “蔬菜就不要买了，晚上我请你下馆子去。可以多买些水果和牛奶，还有我们森森爱吃的奶酪。” 奶酪最适合小孩子吃，营养价值高，还补钙。 “阿楠，我给你煲汤吧，我手艺可好了。”林月初拿起了一个苦瓜，放进了塑料袋。“咦，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苦瓜。” “这算啥，就我们农庄现在都是反季节蔬菜。你要是乐意，我给你申请两亩来，只要你同意肖像权归我们项目用就行。”嘴上这么说着，沈楠看着那苦瓜，心情也是苦涩的。思忖着好闺蜜不会给她煲苦瓜汤吧？生活已经这么苦逼了，咋还吃苦的啊？ 但，她不会说出来。如果煲了汤能让姐妹心情好，她就算捏着鼻子，也会喝下去的。 “等我瘦身成功，明年春暖花开，就去租两亩地。” “那我有口福了！”她还特别敬业地，象征性咽了口口水。 林月初的采购，是男子风格，想买什么毫不犹豫，很快就买完了。两个大购物袋，战果颇丰。付钱的时候，她坚持自己买单。 沈楠也由着她。 沈楠的家，是个小两居，使用面积还不到六十平，属于小巧精致的。 她奉行不婚主义，家里也没有孩子的玩具，好在还有毛绒玩偶。 “咚咚咚咚咚，海豚，喜不喜欢？” 森森学着她的发音，也喊“海豚”。 林月初呢，把东西往冰箱里拾掇，一件件井井有条。 “唉，我家月初真是太贤惠了，徐洪涛个狗男人，生在福中不知福。”沈楠忿忿不平，摩拳擦掌向空气。 “咱们不提他了。对了，我想做一个黯然销魂汤，还想直播。你有支架吗？” 这纯粹是临时起意，过去的很多时间，林月初将煲汤培养成了一种生活习惯。无论心情好坏，喜乐开怀，只要一煲起汤，人就会静下来。 沈楠当即拍胸脯，全力配合小姐妹。“支架是没有，人形支架你看中不？我新买的华为高端手机，给你直播，画面还清晰。” 那就太完美了！ 林月初将瘦肉碎、香菇、苦瓜和一个太子参拿了出来。 额，沈楠眨眨眼，还是有苦瓜啊。“这就是黯然销魂汤的原材料吗？” “嗯，不苦不销魂。” 不过开动之前，还是要先料理好小baby。林月初给他切了水果，还拿了奶酪。 “可以开始了吗？主厨月初为你带来黯，然，销，魂，汤。”沈楠的语气很滑稽，反正她也不出镜，直播间只能看到林月初。她不介意恶作剧一下林月初，放松放松神经。 林月初吸了下鼻子，便振作起来，“好了”，她开始清洗苦瓜和香菇。 直播间里没有人，因为林月初压根就没有抖音好友，上次预告还是下周，读到的人也就两位数。 “说点话吧，活跃一下气氛。”沈楠建议。 “说什么？”林月初在意的是过程。 “随便啊，为什么做这款汤，味道有什么特别。” “特别之处嘛，就是苦。”林月初随口说道，“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新嫁娘词三首》中的其中一首，我以前很喜欢。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他做一碗汤，也是挺幸福的。所以，我今天把这个黯然销魂汤，送给我姐妹。” 沈楠咂吧咂吧嘴，不忘流露出热情期许的表情。 “先把香菇剁碎，和肉碎搅拌均匀，加入油、盐、丁点料酒。因为这边没有高汤，我就加一点淀粉吧，防止蘑菇出水流出来。苦瓜做成勺子形况，看，像不像一个小碗？” 林月初轻轻松松给苦瓜挖出来好多洞，然后将香菇馅料装进去。 “有意思！”沈楠尽职尽责手动拍摄。 “老火靓汤的精髓就在于火候，文火慢炖才算得上老火。不过今天是简易的汤，本草也少，只一味，估计半小时就差不多可以喝了。” 冷水下锅，将一个个苦瓜盒扔进去。烧至沸腾，开始转小火。“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咱们先等一会，熟了我们再继续吃播。” 半小时后，汤好了。掀开砂锅盖，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沈楠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苦瓜做的。 果然，没有不好的食材，只有不够出色的厨师。 “有没有景泰蓝瓷碗？” “地中海蓝行吗？前年去希腊旅游的时候买的一整套骨瓷。”沈楠指了指碗柜架，另一个手还在拍林月初。 林月初从善如流。她盛了两碗。 这时候，玩游戏玩腻了的森森，挤进了妈妈和阿姨之间，“喝！喝喝！” 小孩子也要喝汤。 林月初索性喂了他一小口，森森喝了就哇哇哭，太苦了。 孩子本就生得漂亮，此刻被苦瓜苦哭了，那不是新闻一件？ 直播间里忽然冲进了几百网友，他们都是被森森吸粉的。 “小宝，乐一个！” “谁家娃娃初长成，呆萌模样人人爱。” “小娃娃以为是琼浆玉露呢，没想到是苦瓜水。” 林月初端着自己的碗，喝下去。“黯然销魂汤，祭奠终究会死去的爱情。一杯敬恢复单身，一杯敬自由自在。” “我有点喜欢这个姐姐是怎么回事。虽然人微胖，但这潇洒态度，这豁达心胸，值得浮一大白的。” 只是林月初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视频被抖音官方平台加盟，推到了首页。 林月初的直播首秀，初露锋芒，小火了一把。 ------------ 第44章 闹到最后，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人生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月初只是想通过煲汤，给自己的心一个自愈的机会。 她近乎喃喃自语，直播间进了什么人，她也全然不知。她只是抒发内心所思所想。 森森的意外闯入，是个契机。 小家伙生得漂漂亮亮，而喝苦瓜汤的表情，又那么呆萌，一下子吸引了注意力。 最后直播间汇聚了几百号人。 当然，这个数据算不得亮眼。早在2019年，直播迎来发展高峰期，那些大V直播，观看人次都能达到几千万。 但林月初是新手，且没有任何宣传，这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他们还和主播，也就是林月初互动。 大拇指：刚刚宝宝太可爱了，能再给个镜头看两眼吗？ 林月初：抱歉啊，他被苦瓜苦哭了，正在属于他的冷静空间冷静呢。 “冷静空间”源自绘本故事《杰瑞的冷静太空》，是一本适合亲子共读，帮助孩子学会情绪管理的读物。林月初这么回答，既保护了孩子的隐私，又不算拂了网友的面子，同时展现了自己的幽默。 顺义鸡娃妈：这本书适合四岁以上孩子阅读，你家娃这么小就开始读了啊？像你这样又能做好家务，又能科学带娃的母亲，真厉害。 林月初笑得委婉：是我家老大看的，就给小宝也读了。 海阔凭鱼跃：为什么要做苦瓜汤呢？因为苦瓜怎么看起来，都不像很美味的样子啊。 林月初沉吟两秒钟，“其实，苦瓜明目清心，是很好的食材。不过我今天做这道汤，纯粹是觉得，嘴巴苦了，心里就感觉不到苦了吧。” 我在北半球有座小岛：那你更应该做甜汤啊，嘴巴甜了，心里也跟着甜了。 林月初错愕，随即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煲汤是为了减脂，糖分尽量少摄入。 提到减脂，大家兴致就被吊起来了，因为这个时代的胖子实在太多了。 花甲胖少女：喝汤真的能减肥吗？我想了很多办法，吃营养餐，奶昔代替主食都不行。 林月初：这正是我一直潜心钻研的。过去两个月，我已经瘦了二十斤。欢迎亲持续关注我的减脂汤。我的目标是每个月瘦身十斤，直到恢复正常体型。 花甲胖少女：那我就照着你的汤谱做了，嘻嘻。 又答了几个网友问，林月初就下了，因为该去接垚垚了。 拿起手机时，她看到徐洪涛打来了很多电话。她嘴角一勾，何必呢？ “你如果真的决定走这条路，我是支持你的。你如果找房子，也可以住我这儿。”沈楠说道。 林月初拥抱了一下沈楠，“得姐妹如阿楠，顿时觉得人间都值得了。” 随后，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萌宝，走出了赛洛社区。 ** 晚上，林月初辅导垚垚识字，徐洪涛回来了。他身上带了酒气，眼睛也有红血丝。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的身影将她笼罩，声音冰冷，透着斥责的语气。 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这曾是林月初和徐洪涛的约定。但看今天的架势，显然徐洪涛不想遵守约定。她没有直接回复他。 “垚垚，我们先去刷牙睡觉咯。每天睡够十个小时，垚垚的大脑就会变聪明哦。” 她拉着孩子，要去卫生间，徐洪涛已经拽住了她胳膊。力道很大，林月初禁不住一个趔趄。 “有什么话等孩子睡了再说。” 徐洪涛斜着眼睛看她，哼了一声，“现在害怕孩子受伤害了。你提起离婚时怎么没想过，你的孩子会不会难过，嗯？” 垚垚立刻仰着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父母。 明明是他出轨在先，反而指责她提出离婚吗？真是好笑呀！“你喝醉了，我先不和你说。” 垚垚刷了牙，爬到床上，手还一直拉着林月初，声音怯怯的，“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林月初将被子往上拉，帮垚垚拽好被角，“垚垚，大人有一些分歧，就是意见不一致，需要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商量。垚垚只要知道，妈妈爸爸都爱你，就好了。” 垚垚似乎不放心，“那你亲亲我呗。” 四岁的小姑娘，又香又软，林月初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又叮嘱，“只有最亲近的人，可以这样亲宝宝，陌生人不可以呦。” 垚垚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那，沈阿姨可以吗？” “她也可以的，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 垚垚放心睡着了，因为妈妈很开心，妈妈有朋友，妈妈还很爱她。 林月初拿出抽屉里的一个打印好的文件，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徐洪涛还坐在沙发上，满脸阴沉，如暴风骤雨的前夜。 “林月初，你能耐了，哈！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跑到我公司附近作妖，还给我喝过夜的馊汤，你想谋杀亲夫吗？” 林月初又想到了那个本草附子，中医说它大辛大热有大毒。 她将打印的纸放在了桌面上，轻飘飘的。“这是当年房子装修时的花销清单。一些增项我就不列了。从水电改造到墙砖壁纸，从厨卫橱柜到卫生间花洒马桶，都是我出的。总计三十一万八千多。五年间，房子涨了三倍多。房子还归你，但装修费要给我，就按一百万算好了……” 徐洪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手指从上向下，比量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离婚，哪管你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连身材管理也做不好。你可倒好，离婚说得很顺溜啊！” 身材，永远都只会拿身材攻击她！“你当初出轨养小三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被我抓了正着，还有何话说？” “证据呢！”徐洪涛用手指敲着茶几，发出巨大的声响。“还是你得了妄想症，看到个女人有点姿色，就觉得我对不起你！” 林月初只想“呵呵”，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欢喜佛不是见证了吗？你们那些腌臜的苟合，难道还想让我再给你放一遍吗？” 徐洪涛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林月初做的手脚这么拙劣，偏偏被她逮到了。“但凡事业上做出些成就的男人，哪个不是有很多应酬，要逢场作戏？你不是小孩子，这些还不懂吗？”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林月初只觉得恶心。“徐洪涛，这算什么呢？你出轨不就是嫌我胖、嫌我丑、对我不满吗？我已经主动给你腾地方了，又在这假惺惺的装深沉，你恶心不恶心？” 徐洪涛拿起那张清单，一项项看，“执意要离是吧，那咱们就掰扯清楚了，账不是这么算的。房子涨价，那是土地在增值，是我买的这个地段在增值。相反，你那些橱柜厨具、龙头花洒，都用旧了，要有折旧率的。你还想要一百万，做梦呢吧。看在五年夫妻的情分上，我同意给你十万块，不能再多了。” 吝啬如斯，葛朗台都比不过他！这是林月初唯一观感。 “我这几年付出的日日夜夜辛劳，为这个家操持，都还没算呢。你找保姆都不止这个价。” “爱要不要。”徐洪涛大咧咧地往沙发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新婚姻法规定，离婚有三十天的冷静期，不妨……好好想想。” 新婚姻法研究得这么明白，还说没想过和她离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错，你说的是协议离婚，还有一种叫诉讼离婚，不需要冷静期。要么就法庭见。” 徐洪涛忽然拍起手来，“好啊好啊，你去请律师，如果你请得起。林月初，信不信闹到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到！” 那一刻，林月初明白了，他不是不想离婚，他只是想让她净身出户。 她的青春、她的年华，通通喂了狗！ ------------ 第45章 带娃打卡同仁堂老字号 林月初知道，协议离婚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女人天然处在弱势的一方，如果徐洪涛就是不想给他一分钱，她也没办法。 那到最后，就只能走诉讼了。 不过因为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徐洪涛还不至于撵她走。 回到次卧房间，林月初给沈楠发了信息，问律师的事。 沈楠倒是询问了，“给你介绍一个，不过他最近出差了，要过几天能回来。到时候我让他联系你。” 林月初一天都不想等。 这样残破的婚姻，她一天都不想耗下去。 第二天是周末，徐洪涛不上班，就在客厅里，大剌剌地看电视。 林月初给孩子做了早饭，“垚垚，今天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森森，咱们出去玩。” 垚垚挥舞着小筷子，“好啊好啊，去游乐园吗？” 林月初没说，她不想让徐洪涛知道她的去向。吃饭了，就给两个孩子穿衣服。 十一月中旬的帝都，已经步入冬季，外面阴着天，似乎要下雪了。 要出门的时候，徐洪涛挡在了门口，语气不善，“这么冷的天，你带我儿子出去受冻吗？他才一周。你要走我不拦着，把我儿子留下。” 他伸手去抱森森，森森立刻扭过头去，往林月初腿上爬。 “你会带孩子吗？你知道多长时间换一次尿不湿，冲奶粉要用多少度的水，孩子哭闹不止，可能是哪些潜在原因吗？”林月初问。 徐洪涛不知道。他摊了摊手，“我不会可以学呀，也没有人天生就是会的。林月初，别说我们还没离婚呢，就算离了，我想看孩子，也是正当权益。今天，我就要和儿子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林月初确实无话反驳，“你去把森森最喜欢的人鱼王子找来。” 徐洪涛明白，这是吸引小孩子注意力的，避免引起孩子的分离焦虑。 果然，有了玩具，森森就不哭闹了，而林月初带着垚垚坐上了地铁。 “妈妈，我们去哪里啊？”垚垚眨着眼睛问。 林月初压下对森森的担忧，“嗯，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到了宝宝就知道了。” 地铁换乘了两次，坐了一个多小时，林月初带着垚垚来到了大兴区新开的同仁堂健康大药房。 药房是在一个产业园里，建筑十分气派。 外观根据蒙德里安的格子建设，立面上采用最流行的潘通色，分成红黄绿蓝的大块格子。木格栅和铝板组合，拼贴在立面上，充满了艺术的美感。 林月初早在网络上看到了报道，但亲眼所见，又是一番震撼。 时代在变，老字号也变得如此时尚、充满活力。 时间接近十一点了，大药房前人来人往，不少年轻人打卡拍照。 “妈妈，比咱们家附近的博物馆还大呢。” 林月初拉着垚垚的手，往里走。门口有导视图，一层为精准食疗板块，共划分为咖啡坊、茶饮坊、烘焙坊、古膳厨房。 大药房内部，装潢时尚大气，遍布新潮养生的产品、丰富多彩的活动，都让来访者目不暇接，无比惊喜。 林月初本意是来找附子的，但因先前在网络上多看了些，就对药房的其他板块，也很感兴趣。所以，寻药是一方面，打卡也是一方面。 咖啡坊那边，正在搞活动。到来的顾客，可以通过填写一张调研问卷，获得一次手作咖啡拉花的机会。 一个销售人员，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还在给孩子们讲二十四节气。林月初觉得有意思，便也混在人群中聆听。“垚垚，我们一起听一下好不好？” 垚垚乖乖地点头。 销售人员显然是经过正规培训的，也没有刻板的讲解，反而先和带娃的顾客们互动起来。“小朋友们知道稻米是怎么种出来的吗？” 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充满好奇，手举得高高的，喊着“是在超市里买的”。 “超市里长不出稻米呦，那大家知不知道，小麦是什么季节收割的？” 有人喊“夏天”、有人喊“秋天”，各执一词。 “对，南方和北方，气候不同，收获的季节自然也不相同。不同的时令，我们要吃不同的食物。我们的民族自古就是农耕社会，靠天吃饭。天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学会二十四节气的知识很重要哦。这也是我们同仁堂，希望给小朋友们成长过程中的第一节课——就是二十四节气” 林月初深切地同意。 这几年国潮国风复苏，培养孩子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亲近感和认同感，让中华传统文化薪火相传，这才是最有意义的。同仁堂能做到这一步，不愧稳坐老字号第一把交椅。 ------------ 第46章 年轻人朋克养生：一边浪一边枸杞保命 林月初听着销售人员讲二十四节气，听得津津入味，对其他项目也就更感兴趣。 “垚垚你看，那边阿姨在做咖啡，还可以拼个拉花，垚垚和妈妈一起做好不好？” 小孩子对一切事物都是充满好奇的，小鼻子嗅嗅，好香。“好啊好啊，妈妈一定做得最漂亮。” “不过，得先填个问卷。” 林月初和工作人员要了问卷卡，上面题还不少。 有基础信息问答，主要询问性别和职业的，后面的就很花式了。 问：你是怎么知道本店的？ 下面有一些选项，朋友介绍，网络（小红书、抖音、公众号），路过。 这个时代，双V一抖果然是推广的最大阵地。 问：你是否有过这种经历，熬着最长的夜，敷着最贵的面膜？ 噗，林月初忍俊不禁。 她在上面写着，不熬夜，早睡早起，面膜平价。 问：平时有吃中药习惯吗（保温杯里泡枸杞，也算）？ 林月初就算再闭塞，那大街小巷播放的《卡路里》，燃烧我的卡路里，那么魔性，她也不可能没听过。 写：不光泡枸杞，还把本草加到汤羹里。 她继续往下看，就听到旁边的人，小声读了出来。 “长期熬夜追剧打游戏的人，补点什么比较好？A维生素E，B钙片，C鱼油，D抗糖丸。嗯，遇事不决就选C。” 倒不是选什么的问题，而是这人的声音很熟悉。林月初顺着望过去，不是汤逊又是谁？ “你也来了？好巧。”林月初主动打了招呼。 汤逊抬眸，便也笑了。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总会相逢。 “盈盈推荐的，说什么Y世代、Z世代都来，让我紧跟时代潮流。”汤逊也是大开眼界。 这个说法挺新潮的，林月初脱口而出，“咱们算什么世代？” “X世代，不过你已经接近90后了，算半个Y世代。” 80后，X世代； 95及00后，Z世代。 “不经意间，就感觉自己老了呢。”林月初慨叹。 “多看看年轻人，一边折腾，一边养生；又想浪地起飞，又想苟且保命。美其名曰朋克养生。可这世上哪有双全法，不负熬夜不负命？” 林月初直接竖起了大拇指，“总结得太精辟了。” “不是我总结的，外面的网红墙上输出的。” 哦，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人很多，林月初就直接过去了。她带着小孩子，不方便凑热闹。不过现在看来，有必要见识一下。要时刻保持空杯和充电心态啊，不然时代淘汰你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 林月初让垚垚给汤逊打招呼，又问他家孩子有没有来。 “我姐帮我带呢，哦，就是盈盈的妈妈。”汤逊把问卷上交，“我请客，想喝点什么，枸杞拿铁、肉桂卡布还是罗汉果美式？” 林月初扑哧笑了出来，现在的老字号，都这么会玩了呀？听名字就贼有创意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问卷，“自己做岂不是更有趣？” 汤逊便耸耸肩，“你动手能力强，什么都能自己做，我就不行了。” 林月初本以为，他开餐厅的，一般食物都能做呢。不过她也没纠结，从工作人员那领取了手作咖啡的壶和原料。 同仁堂的中药，是早就熬制好的。总不至于咖啡里面加几个枸杞，就叫“枸杞拿铁”了。 林月初最感兴趣的还是拉花环节，一切充满美的东西都令人赏心悦目。垚垚更是喜欢，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妈妈拉花。 汤逊左右无事，拿着手机帮她录小视频。抖音里自带美颜功能，不发布可以直接保存。 外面是阴天，但药房里的空调开得舒适，光线也打得好。要知道，当初同仁堂从外部建筑到室内装修，请的全是国际领先的事务所，把人体工程学、当代建筑审美与同仁堂的中医文化做了巧妙融合。所以，视频拍出来也相当漂亮。 认真做事的人总是最有魅力。 林月初精细地拉花。 经过两个多月的瘦身，她的侧面线条已经清晰，鼻梁高挺，睫毛弯弯，底子相当好呢。 汤逊想起了齐盈那句话，“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博主的，颜值和亲和力也很重要”。 他就是觉得，林月初具备这种气质。 等到做完了，工作人员上来回收咖啡壶，还不忘赞叹她一句，“女士您做得太好了，兰心蕙质呢。” 这样的赞美，林月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她礼貌地笑笑，随即和垚垚分享那杯咖啡。 “妈妈，不要喝好不好，好好看呀。”垚垚两只眼睛都在那朵拉花上。 “咖啡做出来，就是让人品尝的，不然咖啡就要伤心了。”林月初抚了抚女儿柔软的头发，“不过宝贝是不能喝的，因为这个里面有咖啡因，你还太小。” 汤逊收了手机，走过来，笑道：“那边有星空吐司，加了满满的无花果干和葡萄干，很适合小孩子吃。” 林月初走到柜台那边，就看到了以梵高【星夜】为主题的吐司面包，蓝紫色，里面嵌着葡萄干，宛如一颗颗星星，颜值太高了，舍不得吃呢。 垚垚指着面包说，“妈妈，没有树呢！” 面包里怎么会有树？汤逊不解地问出来。 “垚垚以前听过的故事，念念不忘。梵高的星夜不是画了一棵高耸入天的树吗，当时很多人不理解，问梵高到底有没有常识。梵高说，用树木去接触星辰，是大地的渴望。你不懂我没关系，大地会懂。所以垚垚每次看到星夜，就要去找那棵树。” 汤逊的心，仿佛被荡了一下。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眼前的女子，背着生活的负重，可还是保持温柔，对孩子耐心细致，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最快乐的教育。 真好。 此时，林月初已经付了钱，并指着面包中间的黑色带状，“垚垚你看，这就是梵高的树呢。” 中药、朋克养生、艺术，给孩子的24节气教育，林月初觉得这一趟，来得太值了。脑海里有很多想法，迫不及待去实践。她已经想好了做美食博主的出路了。 ------------ 第47章 古膳厨房，是她的取景框 咖啡很快饮尽，然而林月初的兴致，有增无减。 她最近疯狂学习，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尽情地汲取知识，了解年轻人的喜好，誓要把五年时间落下的东西弥补。 “我最近看了些关于年轻人热爱喜好的推文，说他们身上，有几个特征。嗯，分别是知识拓荒、兴趣狂热、走到哪打卡到哪。真是有意思。”林月初环顾药房，最后目光落在了汤逊身上。 这个老字号的概念店，无疑符合年轻达人打卡的全部特征。 应该带自拍杆和支架的，失误。 汤逊被他看得一愣，“你有话不妨直说。” 林月初半垂着眸，以手指搔搔额头处头发，“我，可不可以请你帮忙录一小段视频？这里的环境很好，很适合发朋友圈。” 她没好意思说，适合抖音和小红书。 “可以啊，我也当练练技术，就是……”汤逊欲言又止。 网上流行那个段子，男人给女朋友拍照是一种什么体验？经常找不到人，又或者一米七拍成了矮脚虎，各种搞笑无厘头，毫无仙气和美感。 汤逊决定不提这茬，他总归不会那么毫无审美。 见他答应地爽利，没有任何地抗拒，林月初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她规划了一下动线，交代了一些基础事宜。“垚垚，紧跟着汤叔叔哦。” 垚垚还在啃着星空面包，重重地点头。 “屏幕前的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来到了帝都老字号新开的零零零号创意概念店。在这里，我们将感受三百多年浓郁的中医药文化，以及一个品牌引领时代潮流，面向后浪年轻人做出的种种尝试和创新。我们首先来到的是咖啡坊。” 接下来，她开始介绍几款有特色的养生咖啡。 茶饮坊、烘焙坊，最后是古膳厨房。 林月初迈不动步了，讲述也戛然而止，内心只有震撼。 八米高的红色故宫景泰蓝艺术屏风围合，形成最具有仪式感的入口门厅。设计更像是一个个传统的老药柜，经过解构之后，呈现在空间各个结构中。 约六十米长的深灰色吧台围合出中间操作区，客人可以看到所有的操作过程，宛如秀场，为‘食’增添无尽乐趣。仰望天花，包含着上万支药斗造型，里面装着本草，等待人们品尝。 林月初咽了下口水，眼馋，又不全是。 如果给她一个这样的厨房，她一定能煲出全天下最美味的汤。 “月初，还要继续吗？”汤逊问。 林月初淡然一笑，“语言有些词穷，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这个厨房，让我酝酿一下。” 想了一会，她说：“就以整个古膳厨房为背景，拍下这一段吧。” 汤逊将垚垚交回到林月初手中，瞅了一眼厨房，似做了审美决定，“你等我一下。”说着，他向厨房后走去。 林月初的嘴巴，一点点张大，心脏搏动地越发快。 尽管汤逊他们说什么，她根本听不见，但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亟待验证。 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是一家餐厅的老板，能力恐怕远远无法影响这么大的品牌店，怎么可能呢？ 然而，汤逊走了出来，面带微笑。 “你可以借用他们的厨房，做一款佰草汤羹。不过他们的条件是，你的肖像权，他们用于宣传。你愿意吗？” 天呢，他做到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奇迹！ 比起肖像权，林月初更在意的是厨房的使用权。她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但抑制住了，用手捂着嘴，激动地，充满感激地看向汤逊。 “去吧，准备一下，我会帮你拍摄。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带垚垚再去买点东西。” 安抚小家伙至关重要。毕竟这只是四岁的孩子，随时可能哭闹。 垚垚仰着头，露出一口糯米小牙，“叔叔你真好，我爸爸都不愿意陪我，他只想着工作。” 汤逊俯下身子，安慰他：“爸爸也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天下哪有爸爸不愿意陪自家宝宝的呢？你是爸爸的小心肝呢。” 林月初看着他们互动，欣慰地走进了古膳厨房，先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消毒，而后她开始准备食材，煲汤。 她今天要做的是附子当归羊肉汤。 厨房的副灶全程在一旁观摩。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汤逊和药房这边，同时拍摄。 最后，概念店的总负责人常安也出来了，和林月初、汤逊握手。 “汤先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就是我们可以和顾客进行更多的互动。包括我们提供场所，让顾客们亲自动手去参与。你做的汤羹很棒，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以我这百年老字号的标准来看，也不逊色。谢谢你们！” “常经理，您太客气了，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林月初激动地快弯了腰，由衷地感谢。 下午的时候，林月初搭乘了汤逊的车往回走。 垚垚一上车就困了，倒在儿童座椅上就睡。 林月初呢，心里一百个问号。“今天太谢谢你了。” 汤逊透过后视镜看她，“你给我留个邮箱或者网盘吧，我用两个手机都拍了。你可以比较一下效果。” 她往前扒了下座椅，闪动着明亮的杏眼，问，“你不打算分享一下说服的过程吗？” 汤逊便一五一十说了。 他先是通过古膳厨房的传菜员找到了后厨的负责人介绍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咱们大药房的VIP客户，我叫汤逊，你们的顾客名录里应该有我，过去在咱们这拿了不少药材。” 既然是VIP，自然是上宾待遇。 “不过我这会过来，是想请贵品牌帮我一个忙，当然我相信，助人者天恒助之，这回是一次共赢的行为。” 常安果然很感兴趣，问：“此话怎讲？” 汤逊随手一指，外面的林月初，“这位女士，曾是我们餐厅的员工，于老火靓汤一途，特别有天赋。五年时间做过上千道靓汤。前不久，老火靓汤和广府靓汤举办了一次厨艺争霸，老火靓汤就是在她的帮助下，取得了成功。当时，包继来老先生和药膳师协会的程老，都非常欣赏她。” 药食不分家，中医界就那么大圈子，所以常经理自然也知道程老。 ------------ 第48章 阿汤哥VS徐洪涛，脸上打翻调色盘 “现在她将转型美食博主。在知道了贵药房的概念店开业后，第一时间来打卡。本期的靓汤视频，不知可不可以在古膳厨房里录制？” 常安听明白了，这是要借厨房啊。 他主管整个概念店，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汤先生，我很感激您过去对我们药房的支持，也感谢这位女士的信任和喜欢。但，这不合规矩。厨房是我们的重地，尤其当下这个节骨眼上，食品卫生和健康，更是悬在我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我恐怕帮不到你们。” 话已至此，汤逊知道没戏了，他已经努力过了。 但，还有一丢丢不甘心。 他折回身来，“我的老火靓汤店在簋街开了很多年，积累了很多顾客。我一直想，在这个全民大健康的时代，做一个生活方式的品牌。引入一些跨界资源，搞一些社群活动，提高我们顾客的黏性。” “当然，如果能和咱们的老字号有一些小合作，那我是很乐意的。最起码我每个月的本草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外界我不是没渠道，但药房的品质，我相信定然更胜一筹。毕竟，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可不是说说玩的。” 汤逊的话，说得常安十分舒服，心里妥帖。 且以合作为筹码，只为了借用一下厨房，这实在是巨大的诚意。 常安很心动，但还在考虑风险。“拍出来的视频，我们可以使用吗？如果品质足够的话，我想用在我们的宣发里，每次搞活动也可。哦，对了，你说的博主粉丝数多少？” 汤逊咳嗽了一声，几十个粉丝有吗？当然现在还不好说，“这个，视频使用权，我要征询一下她的意见。而且常经理，我们如果长期从你这里购入本草，希望能有一个……”他捻了一下手指，“合作伙伴的内部价格。” 常安伸出了手，“那是自然。” “餐厅有自己单独的运营号，相信我们说出本草源自咱们的药房，那也是一种荣光和保障嘛。” 至此，汤逊说动了常安，林月初进入了古膳厨房。 林月初听完，只觉得欠了一个莫大的人情，不知如何偿还。她又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助？ “药房的本草，价格势必很高吧。餐厅的成本会不会无形之中增加？” 赶上一个红绿灯，汤逊停下来，回头，“这个后面有的谈，如果太高，我少买一些就是了。我要的只是与老字号的合作名头，这是能让餐厅加分的项。你也不必过意不去，我其实也是存了私心。” 他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足见其坦坦荡荡。 “说来听听。” 油门启动，车子又继续前行。“我听盈盈说，你要做美食博主。网上那些有粉丝、有流量的，背后都有一个团队运营的。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团队。不然，你散兵游勇，要兼顾的事务又太多，很难保证出品的质与量。” 是的，林月初只是个小白，除了对靓汤的热爱和大胆尝试，她什么优势都没有。她今天有了一些思路，但如何实施，还是浩大的工程，千头万绪。 “老板，你是想要做我的背后团队吗？” “不错，我有这个想法。你做内容和创意，我做资源嫁接和运营。” 内容和资源，哪个重要？ 在许多博主或KOL起步之初，资源和运营都是至关重要的。比如今天能进古膳厨房，那靠的是汤逊的资源。 一旦博主崛起，后面持续的内容就更重要。 林月初胸中很燃，嘴巴翕合，半天蹦出一句话，“为什么是我？我自己都不确定，这样做有没有意义，能不能做出名堂。如果失败了，你的投入可能打水漂……” 每年多少人，怀着热血和激情，进入直播领域，梦想着一飞冲天，成为流量大V？又有多少人被无情拍在沙滩上？ 汤逊想起她煲汤的样子，专注，一心，没有什么能打扰她，仿佛进入一场“天人合一”的修行。“这，我也说不清，我有直觉，你可以。而且，直播的内容，你创造的汤羹，我希望可以作为餐厅每个季度的主打餐。” 林月初还想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是徐洪涛。她赶紧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是森森。徐洪涛的话，暴躁而狠厉。 “你特么走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林月初，你不管我无所谓，孩子你也不管了吗？” “他一直哭，我怎么哄都不行。别哭了，再哭打屁股了！” 后面这句是冲着森森说的。 林月初的心，又悬了起来。走了大半天，孩子就出问题，让她怎么安心？ “你先别急，我就要回去了。老……”板字生生咽了下去，林月初改口问，“师傅，大概还多久？” 汤.师傅.逊愣了一瞬，意识到这是和自己说话呢。 虽然林月初没开公放，但徐洪涛劈天盖地的质问，还是一字不漏地闯进了他耳朵。他想象不出，这么温柔贤惠会带娃的女子，怎会如此遇人不淑？他已经不止一次撞见他的糗事了。 “半小时。”汤逊回。 空气陷入了宁静，林月初还哪有沟通的心思？ 垚垚揉了揉眼睛，醒了，“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林月初揉了揉她头发，“嗯，一会就到家了。” 汤逊没有停在幼儿园门口，幼儿园到丽水家园还有一段距离，他索性送佛送到西。 没成想，徐洪涛抱着森森，已经等在了小区门口。 他一眼看见了车子，保时捷？快车车主开保时捷？忒土豪了吧！ 林月初带着垚垚下车，在车窗处和汤逊告别，“谢谢你了！” 垚垚也挥动手中的好吃的，“帅叔叔再见，谢谢帅叔叔的礼物。” 等等，礼物？徐洪涛朝着司机位看过去，看到了汤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豪车、礼物、帅叔叔？好一张老白脸！ 林月初！ 真是能耐了，攀了高枝了！难怪要和他离婚！ 徐洪涛的脸，打翻了调色盘。 今天没完。 ------------ 第49章 “汤厨”合伙人：输赢看淡不服就干 林月初接走了森森。 孩子一路哭，林月初的心都碎了。 一路小跑回家，林月初检查尿不湿，得有二斤重，赶紧换。 森森喊“妈妈”，嘬嘬嘴，眼泪汪汪的，但不哭了。 林月初又去拿奶瓶。 徐洪涛没好气地说，“我冲了！”他是亲爹，怎么舍得让孩子饿肚子。 “冲了多少毫升？” 徐洪涛绷着脸，不自信地比了一小节。 林月初叉腰，扶额，无语，“今天晚上，你就吃半碗饭，多一口都别吃。” 她很快冲了250毫升，森森咕咚咕咚喝起来，终于乐呵了，两只小短腿直瞪。 徐洪涛拉着垚垚问：“那个叔叔送了你什么？” 垚垚本能地将手放在身后，怯怯地看着爸爸。 徐洪涛直接夺了过来，是一个“平安”香牌，闻起来味道很好。“爸爸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接受陌生人送的东西？” 垚垚眼里含了泪水，尽量不让自己哭，却依然带着哭腔，“没有，不是。” 你没有教过我，叔叔不是陌生人。叔叔陪了她很久，比爸爸的时间还久。 “你和孩子吼什么？”林月初弄好了森森，还得空和徐洪涛说话。 徐洪涛这一路积攒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了。他拉着林月初进了卧室，用力一甩，将她摔到了床角，“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难怪要和我离婚，这是勾搭上钻石王老五了吗？开保时捷送你，林月初你可以啊！敢情我这头上离离原上草呢！” 林月初的腿，撞上了床角，痛得她眼睛冒花，“你心里有草，看别人就给你带绿！” 而这句话原文，出自东坡居士，正是，“心里有屎的人，看什么都是屎”。 “我也没必要给你解释，犯不上、用不着、不值当。等过了冷静期，咱们就是陌生人。” 听着他说陌生人，徐洪涛的眼更红。一想到林月初坐着那样的豪车，他更是要发疯。“现在过错方是你，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你不要以为傍上个有钱的男人，那都是人家婚前财产，和你毛关系没有，你还是省省吧。” 林月初冷笑，五年夫妻感情，被磨灭得一干二净。“这才是你真正想的吧？让我净身出户。徐洪涛，我还要谢谢你的高看，高看我以一百六十斤的肥硕身躯，傍上开保时捷的瞎大款。或者你心里觉得，我值得更好的，而你这个渣男根本不配。” 她揉着腿，一瘸一拐走出房间，去照看孩子。 徐洪涛怔忪地坐下，抚了抚额头。他怎么会这么想呢？连他都嫌弃的肥婆，怎么可能入了王老五的眼？ 真是，魔怔了。 ** 晚上，林月初只做了两份儿童餐。 徐洪涛问她怎么没做饭，她直接摔过去一句话，“胖成这副德行有什么脸吃饭？” 她宁可饿肚子，也要挣一口气。 徐洪涛摔门而去，下馆子走起。 林月初呢，教垚垚读绘本，教森森说话。等到孩子都睡了，她练习keep，雷打不动每天一小时。 洗漱后，她打开家里的一体机，查收汤逊发来的视频。视频很大，有几个G，这个自然是要剪辑的，不然根本没法上传。 她五年前做企划，有一点premiere剪辑的经验，但这么多年不用，早还给老师了。 况且软件更新迭代那么快，快捷键都不会使了。 和从零开始也没有区别了。 林月初深呼吸，“空杯，空杯心理。林月初，当你想回归职场，想做主播，这就是基本技能。” 旁边的手机“叮”地发出声响，是汤逊，“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一体机拍了张照片，打字输入：“我在网上找了个视频教学，学剪辑。发现要补的功课太多了。” 言下之意，这么笨拙的我，你还愿意投资吗？ 汤逊想了想，“其实，可以招个技术。盈盈也可以。” “距离盈盈毕业，还有大半年呢，她还要准备论文和答辩。至于招人，前期看不到回报，你就大肆招人，纯投入这么多，小心亏的……” 裤衩都不剩了。 但林月初没好意思说。 手机那头，汤逊在黑暗中抚了下汤尧的头，走出了儿童房，他嘴角上勾，想说如果找个大学生做，根本不要多少钱。但如果有人愿意多学一技傍身，这本身就值得鼓励。“你已经考虑帮我省钱了，这是准备入伙吗？” “既然有人托底，再畏畏缩缩的，就真不如回家带孩子了。”林月初内心豪迈之气油然升起，“大米CEO雷先生不是说了嘛，输赢看淡，不服就干，干就对了。” 废话不多说，林月初继续看教程。两个小时下来就开始动手。 凭借着肌肉记忆，和不屈不挠的劲儿，她愣是把视频搞出来了。虽然，一个字“丑”，两个字“好丑”，但不得不说，原版拍的相当不错。汤逊找的一些视角，拍出了林月初经岁月洗礼，返璞归真，岁月静好的一面。 房门开了，徐洪涛满嘴酒气走进来。 他瞥见屏幕，林月初在煲汤，侧颜美好。 他差点忘记了，他当初追了很久的女人，也是系花呢。是谁把她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大胖子？ 他年薪百万，事业有成，他都没提离婚，她怎么敢提？ “林月初，如果离婚了，孩子怎么办？”徐洪涛问。 林月初抬了抬下巴，视线看得更高，“两个孩子归我，你可以每月探访，以及出抚养费。” “不行，我要每周探访，出抚养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你保证，每分钱都要花在孩子身上，你贴发票给我，实报实销三分之二，剩下的你自己承担。如果你再婚，我将停止一切对你经济上的补助。” 徐洪涛喝了酒，却想得更明白。 他平时加班多，基本回家孩子就睡了。周末见正好，陪伴不在长短，更要看质量。 他不会比林月初教育孩子更好，留给林月初，是最好的方法。 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孩子姓徐的事实。 生而不用养，多少人求之不得。 林月初离开她，难道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等她醒悟想回来时，对不起，等着追夫火葬场吧。 徐洪涛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还有装修费，一百万。” “那是做梦，只有五十万。要么你就去请律师，然后无休无止地打官司，我一定拖到你拖不起的时候。”徐洪涛放狠话。 而后，他听到了林月初毫无感情和留恋的一句话，“好，成交。” ------------ 第50章 徐母来临：精明又市侩 林月初连夜将剪辑的视频，发了一份给汤逊，才成就感满满地睡去。 汤逊的回复，是在凌晨三点半。 他先发了一条语音，“你这么快！不是说刚学习剪辑吗？想不到你除了煲汤，还有这天赋！” 声音很大，足可见激动之色。 发完他才注意到时间，连忙撤回。他不想给林月初错觉，他是个会压榨每一分剩余价值的资本家。 可，及时回复不代表就是要剥削人啊，他只是与她分享喜悦。 于是，他把上述内容打字又输入了一遍。 然而，凌晨三点半，终归不合适。 他又撤回了，并且定了个七点的闹钟。 林月初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声，摁起来接听，刚听完就被撤回。 片刻后又有短信，刚看完又撤回。 “汤老板难道是在梦游？天呢，这症状貌似还挺严重？” 早起时，林月初再次收到了汤逊的鼓舞，那种被肯定的成就感让人从心而喜。 “我的技术还很菜，我的意思是你看看再怎么修改下，我就要发出去了。” 视频除了内容新颖，林月初还希望能多一些时效性。 汤逊将视频发给了齐盈。齐盈得知是林月初的作品，也是惊艳了一把。 “如果月初姐姐急着发，我再优化一下吧，主要是场景的起承转合，她现在还比较生硬。” 这个集结了汤逊的摄影技术、林月初的剪辑技术，齐盈的统筹技术的视频，很快就发出去了。 林月初艾特了老火靓汤餐厅和大药房，又艾特了药膳师协会程老，多方粉丝资源共享后，这条推文在抖音阅读量破万，点赞和收藏破千，增粉破千。小红书的情况也差不多。 林月初先前的担忧一扫而空。虽然过程是曲折的，但前途一派光明啊。 ** 林月初打印了离婚协议，等着徐洪涛签字。 徐洪涛发了条微信，“我出差去了，等回来再签。” 他没有出差，而是请了假，去了韩小萌那里。 如果离婚是必然的结果，那他也要提早做准备。 林月初拿着离婚协议书，不差那几天，左右少交几天房租。 然而，她没等到徐洪涛回来，却等来了她婆婆。 “您老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 人来得太突然林月初还不适应。 徐老太太将森森抱在怀里，时而摸着宝宝头发，“想孙子了，就来了呗。怎么，我来我儿子家，还得通秉一声？” 林月初不吱声，她婆婆强势惯了，嘴上也直来直往，和她辨理根本说不通。“瞧您说的，自然是想来就来。” 徐老太太觉得，这还差不多。“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出差了，走了好几天。” 徐老太太皱皱眉，打量着林月初，从头顶到脚底，每根头发丝都不放过，继而眉峰锁得更紧，“月初，我这次回来，发现你变化挺大的。你这身材……” 林月初笑笑，容光焕发，有一瞬间，徐老太太只觉得差点闪了眼。 “我在瘦身呢。” 徐老太太“蹭”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从客厅到卧室，每个房间仔仔细细搜寻。儿子几日不归家，漂亮儿媳妇独守大房子？女人瘦身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居然成功了。 不可思议！ 林月初懒得理会她的奇怪行为，左右维护住这最后的体面也就是了。“行，那您歇着，我去做饭。” 徐老太太忽然高声道：“记得煲锅靓汤，北方太冷，适合喝汤。另外，别加辣。” 林月初又顿了一下？ 因为加辣这件事，她和婆婆还吵过架。 起因是，生完孩子的她，嘴巴淡而无味。她爱吃辣椒，并以辣椒自由为人生第三大梦想。然而徐老太太当即就骂人了。 “做人不能只顾着自己不是，你现在是哺乳期，你图爽快吃了辣，孩子可是要吃你的奶的。他怎么办？” 林月初还发现了一件事，当初垚垚出生时，她根本没提过这茬。到了森森这，光禁忌之项就列了几十条。 摁下往事，林月初去做饭煲汤。以她今天的造诣，徐老太太该挑不出错了吧。 有人帮忙带孩子，林月初做得更是麻利，可她去客厅时，发现森森一个人在围栏里张望，老太太不晓得哪去了。 她便向着卧室而去。 主卧室的房门先前把手松动了，没关紧实，林月初好巧不巧听到了婆婆打的电话。“我说儿子，你出的是什么差？这么多天不回来，你可真放心你媳妇！我这回来，发现她瘦了许多，人也变精神了。你可得防着点。” “有什么可防的，她的为人我了解。反正也要离了，最后留个好念想吧。”这是徐洪涛的声音。 徐老太太一跳老高，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儿子，你别吓唬我，你说什么，你们要离婚？是不是她对不起你！我就知道，平白无故减肥，把自己打扮成那个样子……” 这样的脑补能力，连徐洪涛都无语了。“妈，你就别管了。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徐老太太似乎听出了隐情，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尽管电话那头根本没人看见。“我只问你两个问题，财产怎么分？孩子归谁？” 徐洪涛将两个人协商的结果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徐老太太简直要气疯了，“你个傻儿子，被人骗得团团转，还替她数钱。那点装修能值几个钱，你一下子给这么多！最主要的是，你怎么能把森森给她，森森是我们老徐家的命根子，将来是要继承徐家香火的。” “而且你想想，是生的恩重还是养的恩重？你不陪在孩子身边，孩子将来怎么会认你。别到时候你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替别人养儿子。” 手机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徐洪涛当然不会给别人做嫁衣裳，但孩子不长在身边，定然感情上不亲的。如果过几年，孩子不认他怎么办？“妈，我这边差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 “你可赶紧回来吧。洪涛啊，森森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你媳妇不愿意生，我给你扛着所有的压力，揽着所有的骂名。现在你看，不是证明了当初的选择吗？你一双儿女多好呀！” ------------ 第51章 与靓汤结缘：始于月子汤 当晚，徐洪涛就回来了。 在两个孩子睡去后，三个大人开了场家庭聚会。 徐老太太和徐洪涛坐在沙发上，林月初搬了个椅子，坐在他们对面。 “月初啊，我都听说了，你和洪涛之间闹了点小矛盾。那夫妻之间，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总得互相体谅。不能发生点什么，就闹离婚。我这边做主，让洪涛给你赔个不是，就算和好了。” 林月初垂着头，下午那阵防着她，还和防贼似的，现在又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她拿出了那张离婚协议，平铺在茶几上。 “徐夫人，洪涛，趁着大家都在，就把协议签了吧。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原则性问题，不能原谅。是洪涛在外面有了人，负我在先，那，这段婚姻就到头了。” 徐老太太戴上了老花眼镜，拿近了协议，快要贴上慢慢看。“月初啊，你这协议写得不对。俩孩子都归你，你这不是让我徐家断后吗？就算要离，一人一孩，垚垚归你，森森归洪涛。” 林月初看向卧室的方向，此时小宝宝睡眠正憨。“孩子太小了，离不开妈妈，而且洪涛工作忙，也顾不上孩子。倘若交给后妈，您也不放心吧。”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两方如菜市场上的大叔大妈，开始讨价还价。 徐洪涛沉默无言，作为理亏兼出尔反尔的人，他不好开口。但他还有母亲。 “孩子我带，你总放心了吧。我带回老家去！” 林月初陡然心悬起来。如果那样，她再也见不到森森了。“你不可以这么做，森森是我怀胎十月生的，您不能割断我们，更不能阻止我们相见。” “那你就忍心割断我儿子和他儿子的联系吗？月初，当初你是不想要再生的，一个不想要孩子的母亲，我怎么信任她能带得好呢？是我，给了森森生命，是我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徐老太太目光如炬，无比肯定地说。 林月初不敢置信地望着徐洪涛。她一直都有做防护措施，除非徐洪涛做了手脚。 徐洪涛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一瞬间，林月初的泪，又涌满了眼眶。 ** 十一月底，帝都的冬天彻底来临，气温变得更低。 口袋公园里的居民，比秋季少了许多。 林月初增加了晨跑，她要把积压的郁结都消化掉。 “你也晨跑吗？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是汤逊，他穿着帅气的冲锋衣，在和她打招呼。“最近两个视频，点赞和收藏都在稳步提升啊。” “还是太慢了。”林月初停了下来，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望向远方。无论增粉还是点赞量，照这个速度，实现盈利，遥不可及。 汤逊站在她身边，一米左右的距离，“其实已经很快了。这是个消息大爆炸的时代，人们的时间和注意力都太稀缺。你能这么短时间吸引这些流量，已经很难得。” 安慰归安慰，汤逊当然也希望，有更大的突破。“不如，挖掘一些人文素材。比如，你是如何和靓汤结缘的，人们还是喜欢听故事的，好故事生生不息。” 讲故事吗？林月初明眸转动，脑海里浮现出了产房里的一面。 林月初怀着垚垚，三十八周时，出现阵痛，被送进了医院，等待生产。 彼时，她宫缩每五分钟来一次，而骨缝只开了三指。 有人曾做过实验，即女人分娩时的疼痛指数，从轻微到阵痛，分1-10分。分娩可达到9.8。成年男子也承受不住。 疼痛一阵比一阵厉害，因为恐惧，林月初浑身颤抖。她开始坐立不安，用手臂扳着椅子靠背，再后来只能蹲在地上。她央求医生，“剖了吧，太疼了。” 医生说，要家属签字。 徐洪涛和邱桂枝都同意剖腹产，可徐老太太矢口否决。“哪个女人没经历过这一遭呢？自然分娩的产妇，不会留疤，胎儿也更健康。让她再坚持坚持。” “亲家母，女人生孩子那可是走鬼门关呢。既然有条件，为什么不剖呢？”邱桂枝哀求着，声泪涕下。 因为徐老太太拒不签字，林月初只好继续忍受，祈祷骨缝尽快开到十指。 然而，十个小时鏖战之后，她羊水破了。羊水变得浑浊，胎儿就会窒息。 医生找徐家人签字，徐老太太第一句问的是，“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事到如今，医生也不必隐瞒，说是女孩。 徐老太太的脸，肉眼可见沉了下来。指着徐洪涛，叹气说：“我没力气了，我不行了，你们看着办吧。” 垚垚出生后就被送进了保温箱，而林月初开始高烧不止。 正是因为产妇和宝宝双方都不适，错过了最佳哺乳期。林月初产后没有奶水。 “洪涛，对不起，以后孩子吃奶粉吧。”林月初有气无力地说。她其实试过了，让孩子嗦，但痛地太厉害，每每满头大汗。 也是这个时候，徐老太太主动站出来。“哺育孩子，难道不是女人的天职？暂时没奶水没关系，我们老家那，下奶全靠汤。月初，我先煲汤，你慢慢学。奶水会好起来的。” 徐老太太煲的第一炖汤，是猪脚姜汤。 “在我们那，每位坐月子的妈妈们都会喝这款汤。姜，能为新手妈妈们驱寒气。猪脚姜呢，驱寒、健脾胃、补气血。当然，最重要的是，猪脚本就是促进乳汁分泌的下奶好物，全面地调理身体，还有着不错的补血功能呢。” 林月初在老公的搀扶下，坐在餐厅旁观婆婆煲汤。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平时刻薄的婆婆，在煲汤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专注，她一次次搅动猪脚，生怕糊了锅。每当水不足时，她总能及时添加。一顿汤做下来，足足两个小时以上。 当浓郁的汤端到林月初面前时，林月初的眼睛亮晶晶的，由衷赞叹，“婆婆您真厉害，你可以教我煲汤吗？” 徐老太太拍拍手，对林月初的态度很满意。“当然可以，汤羹还是维持夫妻情感的好帮手呢。你想想，抓住了男人的胃，不就抓住了男人的心嘛。只不过，煲汤一定要有耐心，你怀着爱的心去做，你的汤就会不同。” 徐老太太的汤谱，不止一款，她还煲了红枣山药乌鸡汤、通草鲫鱼汤、花生猪脚汤、昂子鱼汤、排骨汤、木瓜鸡汤。 伴随着一锅锅汤下肚，食补下去，林月初的体重也直线飙升。 她从一百斤的小妖精，变成了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 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婆婆的传统煲汤法，还存在着许多弊端。 ------------ 第52章 告别失败的婚姻，重获新生 产后肥胖是许多女人都会经历的痛苦。 林月初也曾认真总结了经验。 送进保温箱的小孩，身体素质偏弱，有个头疼脑热、风吹草动，家里就是一顿争执。从前，林月初和徐洪涛都没有红过脸，可因为孩子，吵架成了家常饭。 徐老太太帮忙带娃，理念也有冲突。加上天然的婆媳矛盾，家里也经常鸡飞狗跳的。 林月初患了产后抑郁。 她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偏偏要了小孩。她父母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她没有能力养好一个娃。 也是在这个时候，煲汤成了林月初的一个发泄口。煲汤是需要沉下心的，听着沙煲里咕嘟咕嘟的声音，鼻端是汤的香气，林月初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但身体越发肥胖，让林月初更加苦恼。 她开始潜心研究老火靓汤。 以本草药入汤，是老火靓汤的一大亮点。 林月初婆婆煲汤时，受困于食材不全，就能省则省。要知道，许多本草是相辅相成的，这个平衡如果把握不好，不如不加。 再者就是，煲汤时控油的需要。像老母鸡、排骨、猪脚这些食材，油水都比较大。徐老太太舍不得撇掉。做高汤就还好，可如果直接喝，不胖才怪呢。 林月初后来常以乌鸡代替了老母鸡，西施骨代替排骨，就是出于控油的需要。 当她端着自己煲的汤上桌时，挑剔的婆婆眉开眼笑，总算做了一件令人满意的事。 林月初说，她和徐洪涛商量了，在家带娃。短期内不会回职场。老人不习惯城里的生活，那就还回老家逍遥自在。 徐老太太一口应下了。 她其实也不愿意在这呆着，伺候的还是不值钱的孙女。 垚垚满一周时，林月初研究减脂汤。事实上卓有成效，她瘦下来了。她在那时候提出过一次重回职场。 可因为孩子还是没人带，徐洪涛承诺等垚垚上了幼儿园，就给她上班。 好不容易熬到了垚垚上幼儿园，林月初又怀孕了。 现在，林月初已经知道，孩子的出生不是偶然，而是徐家母子处心积虑的结果。 徐洪涛在他们都防护措施上做了手脚。垚垚的出生，是不是也这样？ 在和徐洪涛母子谈判的最后，林月初愤怒了。“当初你们未经我的同意，让我有了身孕。现在，有过错在先的丈夫，又试图夺走孩子，你们根本未尽养育之义务，凭什么要孩子的抚养权？就为了可笑的继承香火？简直无耻！” 徐洪涛插话，“我们这一代都是独生，你觉得好吗？从小孤独长大，没有伴儿。两个孩子总是依靠。再说人口学家都说了，两孩是最佳的家庭结构，也防止以后出现意外，保存大概率。” 林月初更火。他从人情从科学角度说了二胎的好处，但唯独没说他的角色和责任。 “你只播种不浇水、不除草、不施肥，不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也不收割，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全身心付出？我不会让你们再欺负我，现在谈不拢，咱们法庭见。” 失败的婚姻应该及时止损，避免更大的伤害。形同虚设的父亲，对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吗？ 林月初从记忆里回到现实。 “你是说，我们出一期月子汤合辑吗？” “也未尝不可啊！”汤逊贡献着他的脑洞，“现代人恐婚恐育者太多，如果你推出的汤，能让女人们减压，帮她们恢复身材，这本身就很有意义啊！” 林月初想了想，说：“上次去同仁堂，他们那个星空吐司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在我们的食物中植入艺术的元素和符号，不仅食物颜值更高，也满足了一些知识拓荒侠的爱好，何乐而不为？月子汤单纯做汤，还是枯燥，增加一些搭配的月子餐，就会更好。这个我研究一下。” 汤逊惊讶于她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视频在哪里录？可以与老火靓汤。” 林月初想着，她马上就要搬家了。新家还不晓得什么样子呢。 沈楠帮忙找的律师，已经回来了，见面时林月初觉得，很像律政剧里的男主角。高颜值，专业过硬，他接手的案件，胜诉率80%。 剩下的20%，都庭外和解或者私了了。 林月初和他聊了一下需求。 律师很讶异。“像你现在这种情况（全职），想要孩子抚养权是很难的，打官司赢面也不大。不过你有证据，证明丈夫婚内出轨，这就是杀手锏。法律总是倾向于保护弱者的。我们可以提出分割更多的财产，倒逼他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林月初心思活络了，如果能争取更高的抚养费，那自然是更好的。 双方的谈判，在徐洪涛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文律师列举了他处理过的大量案例。过错方几乎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以一半财产为威胁，让徐洪涛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徐老太太反正吓坏了。最后徐洪涛同意离婚，并出具一百万的赡养费。但每周他可以去看孩子。 林月初搬出了徐家，正式搬进了沈楠的小房子。 本着亲姐妹明算账的原则，她每个月付沈楠四千房租。 “姐妹，虽然独自带俩娃，会非常非常辛苦，但我仍然支持你，重获新生。好的婚姻会滋养人，但长了脓瘤的，痛也要割掉。”沈楠和林月初拥抱，给她安慰。 离开生活了五年的房子，林月初除了一点点不舍外，就很快投入新环境了。“你说得对，我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我要早日把账号做出影响力来，这才是最要紧的。我不是让孩子陪我吃苦的，而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这便是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森森没有任何不适，倒是垚垚，快到五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了父母离婚的意思。 林月初告诉她，父母的感情虽然破裂了，但对她的爱不会减少。而且爸爸也会周末看看他。 只是林月初也没想到，徐洪涛在那之后，三四个多月都没来看孩子。 ------------ 第53章 Girls Help Girls：女人汤 林月初搬了新家，齐盈吵着要恭贺她乔迁之喜。 她自己也寻思着，可以赶一个周末，聚一聚。她有些视频剪辑和平台运营的事，再请教请教。齐盈过来，比她去簋街方便。 另外，再叫上沈楠一起吃顿饭毕竟她最近也帮了自己那么多。 不过眼下最麻烦的事，就是送垚垚上幼儿园。一时半会无法换学校，接送的路途都变长了。 沈楠给她说，他们赛洛社区有业主互助群，包括上下班拼车比较方便。林月初就搭上了一辆，带着俩孩子。 在启明幼儿园门口，林月初弯下身和垚垚说话，“垚垚同学，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要保持好心情，快乐学习快乐玩耍。Give me five。” 垚垚兴致不高，因为家里没有爸爸了。但还是和她击掌。“妈妈再见。” 目送女儿进去，林月初拉着森森往地铁站走。回去时间阔绰，不能再打车了。 幼儿园这条路，这个时间依然人来人往。 林月初向前望去，看到了一个靓丽的身影。 已经十二月份了，前面的女人只穿着及膝的大衣，下面是超长款细跟黑靴，超过膝盖。背影曼妙，纤合有度。 这不是垚垚曾经最羡慕的同学家长吗？ 林月初瞅瞅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厚围巾、雪地靴，精致度差了好几级。 然而下一秒，林月初看见她摔倒在地。有人指点着，但无人上前扶一把。 林月初拉着森森追上去，扶起了那女人。只见她脸色苍白，涂了口红的唇色都压不住。 “谢谢你。”女人低低地应声。 “要不要帮你叫辆车？”身体这状况，怕是走不回去了。 女人信手一指，前方三十多米处，停着一辆捷豹。线条优雅大气，透着浓浓的英伦风。 车的品牌和女人的风格，很像。 林月初这时候要感激自己的肉了，一手撑着女人，一手拉着森森，到了捷豹跟前。 女人眨眨眼，又问：“姐，不好意思，你能开车送我一程吗？” 林月初没开过捷豹，就挺酷的。“那，你照看一下我儿子。” 女人住的小区离幼儿园不远，一脚油门也就到了。在女人指示下，开进了地下车库。 林月初下车，抱下森森，“看你的样子，是气血两虚吗？试试乌鸡白凤丸。” 女人一愣，大概被说中了。“姐，天挺冷的，上去坐会儿吧。我看你这懂得挺多的。” 想着女人之间交流交流。 林月初看看这挺有品质的车库，车位好像都比丽水家园大，帝都的高端小区就是多。“不太方便吧，小孩子淘气。” 女人笑了，“我也是母亲呢，都能理解。” 就这样，林月初和女人上了楼，两个人互通了姓。女人叫白彤。 白彤的房子特别大，光客厅就有六十多平，面宽接近八米。家里的装修也很时尚，家具有一些用的是Armani Casa。 林月初忍不住四下打量。“你这疼痛不用去医院吗？身子不舒服，还穿得这么有风度？” 白彤捂着肚子，挤出笑来，“爱臭美，要风度不要温度，改不了。”她还给森森找玩具，两个盒子推过来，玩具超多。“可爱的小家伙，来玩吧。” “你别乱动了，好好歇着吧，我这就走了。”林月初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老毛病了，其实就是月经失调。西医看了不管用，中医嘛，家里倒是开了一堆药，可也太苦了。”这是对上个问题的回复，白彤颇有感慨，“现在人心不古啊。有人当街倒了，都没人敢扶，也就姐姐你好心。” 森森已经玩起了玩具，时而朝着白彤咯咯笑。 林月初掩着嘴笑，说起了扶她的渊源。“我闺女，她喜欢你。还让我以你为榜样，减肥呢。对了，你的中药都是医院煎好的吧？” “代我谢谢你的女儿哦。药煎好的也有，本草药材的也有，架上都要生尘了。” 林月初想起老字号药房那句话，“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她说道：“我左右有时间，帮你煲碗汤试试吧。” 白彤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就很惊喜，拿出了自己家全部的中药材，着重把姜放在她跟前。 一般来月经了，女人们都是红糖姜汤。 但林月初没用生姜，她挑出了其他四位药材，“别说，你的药材还真齐全，赶上我的小宝库了。” “你要做什么？”白彤好奇地问。 林月初手上利落地清洗四味药材，“家里有乌鸡和红枣吗？” “红枣有的，乌鸡没有，冰箱冷冻层有三黄鸡。”女人已经打开了冰箱。 林月初接过三黄鸡，“需要微波炉解冻一下。”她又一笑，解释，“四物汤你听过吗？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为主料，被称为‘妇科第一方’，是补血养血的经典方药。不过中药味比较浓，加了鸡肉和红枣后，药食同源，对女人特别好。另外，这款汤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白彤倚着厨房的推拉门，眼睛不时飘向森森那边，同时和林月初聊天，“姐，你是医生吗？懂得这么多？” “不是，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平时爱煲汤。我家俩娃出生后，我呢常年喝汤，练出来了。” 四物先用清水下锅熬制，这个过程大概要五十分钟。 “这么厉害，我看你都可以做小红书博主了。我偶尔会去小红书上翻菜谱的。”白彤也打开了话匣子，暂时忘记了疼痛，与林月初聊得欢快。 “咱俩想到一块了，我已经建了账户，就录制一些汤的做法。最近我在研发女人的月子汤和月子餐呢。”林月初想着那些搜集的资料，同质化居多，“我希望能做出我的特色。” 不料白彤蹙了下眉，沉思几秒说，“姐，依我看，月子汤还不如调和月经的补血补气汤呢。你想想啊，现在不愿意生孩子的人越来越多，就今年，人口出生率史上最低。你的受众能有多少？可每个女人多多少少都会面临一些妇科的大事小情，你这补血汤就大有市场。我现在还不知滋味，但看你这架势，绝对没错。” 白彤的话，给了林月初启发，补血汤的确受众接受度更高。“你说得对，但我想着，女人生育不易，产后还要平衡家庭和事业，做家务照看孩子。如果我的月子汤能帮助一部分人，那也很有意义对不对？” “我想到了一个点子，就叫Girls Help Girls，女人帮助女人，做一个系列的汤羹。包括调和月经的补血益气汤，包括产后的月子汤，还有加班熬夜后的补充元气汤。女人不易，我们自己帮助自己。” ------------ 第54章 女人花，女人娇，女人元，三汤齐发 两个多小时，四物汤煲好了。 白彤怀着忐忑的心情，喝了一口。 味道很好。 红枣的甜味，中和了中药的味道，鸡肉炖得软烂，吃在口里都是香。 “许多人说，营养精华都在汤里，也不尽然。鸡肉还是第一营养源。不过女人平时还是多喝些乌鸡汤，比三黄鸡好。”林月初就像个老中医，科普她那一套理论。 白彤抿着嘴，速度虽然慢，但很快就喝完了一碗。 “真好喝，比中药好多了，而且肚子里暖暖的，特别舒服。” 得到了主人的肯定，林月初这成就感又油然升起。“行，锅里还有，你要么冷冻起来，要么今天喝光。我该走了。” 森森还没玩够，小手朝着玩具挥舞，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白彤面上红润，眼睛也有点湿漉，在这个巨兽一般的大城市里，有人萍水相逢，做到了这一步。世上终究有温暖的光。“林姐，你的汤可以卖我吗？我的意思是，不同的汤方药材用料多少搭配好，做法也标注好，我图个省事。” “哦，电商上卖得不少，什么《广式十大汤谱》、《一天一道老火靓汤》，你可以找找。”林月初以前就干过这事儿，图便利。 “电商也鱼龙混杂，药材更是真假难辨。林姐，我信任你。” 她说到点子上了，本草药材的好坏才是决定一款汤的关键。 林月初耸耸肩，大抵明白了她是想投桃报李。“虽然我家囤了一些药材，但搭配好的还真没有，这样，你也网上瞧瞧，我回去再帮你搭配一些。” 白彤嘴角上扬，恢复了明艳动人，“那我谢谢林姐了。” ** 林月初回了赛洛社区，给汤逊发微信。 “我最近打算推出三款汤，女人花四物补血益气汤，面向经期的女人；女人娇产后修复月子汤，以及面向都市白领的女人元朋克养生抗熬夜汤，你看看怎么样？” 信息发出去三秒，汤逊的语音通话发过来了。 “想法非常好！这两年女性力量觉醒，消费也在升级，主打女人汤特别有市场。汤谱定了吗？” 林月初走到阳台处，看着帝都的冬天，干燥而寒冷。可想到自己做的事，一朝一汤，暖心暖胃，就觉得充满干劲儿，“四物汤比较成熟，月子汤和抗熬夜汤，我打算把汤方发给程老，让他帮忙指点一下。” “嗯，好。你打算在哪拍摄？如果你不方便出来，我让盈盈去你那；你要愿意来簋街，咱店里这么多人，可以帮你照看小森森。” 他说小森森时，带着点帝都人的口音，就，挺好听的。 林月初笑笑，回头看客厅围栏里正在玩的森森，眸光都更加温柔。“我去餐厅吧。另外，有个垚垚同学家长，想要买一些搭配好的汤包，我寻思着你那药材多，品质又好。创收虽薄，总归让你见点回头钱儿。” 根据林月初和汤逊的协议，在几个平台账户蓄势阶段，也就是不具备商业化的条件时，汤逊每月支付林月初一万元，作为保底工资也好，帮她度过生活难关也好，是纯纯的投入。而当账号积累到一定程度，可实现盈利后，汤逊的团队和林月初五五分成。 这，也正是林月初压力所在，所以她加班加点，自学技能，get年轻人的梗和喜好，反倒比十月份试用期更努力、更拼搏。 无他，老板给得太多了。 汤逊一口应下，十分爽快，“成啊，同学的家长，就给她同仁堂的药材，说不定还帮咱宣传宣传。你哪天方便，我开车去丽水家园接你。” 林月初握紧了手机，指尖微微用力，“那个，我不住丽水家园了。现在租房在赛洛社区，四环边上。” 短暂的沉默，汤逊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的婚姻出了问题。只是他没想到，林月初居然这么干脆，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泥带水。“赛洛也一样，顺路。” 林月初想着，哪里顺路了，要绕一绕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想见你的人，春夏秋冬都有空；想送你回家的人，天南地北都顺路。 “算了，还是启明幼儿园吧。”垚垚还要上学呢。 林月初将汤方发给了程老，程老结合时令，更换了两三味本草，对她提出了大大的表扬。 ** 十二月七号，节气大雪。 林月初搭乘汤逊的车，带着森森前往簋街。 齐盈九点多到的，三脚架都支好了。 其他员工听说林月初今天来，也都准备了小礼物，哦，是给森森的。森森小团子成功成为老火靓汤的坐镇团宠。 青青：“我这个小猪佩奇玩偶，不知道森森喜欢不？” 菜园子：“呀，你也是玩偶啊，我是熊二。” 蚤蚤：“你们真没创意，看看我的，八音盒，小孩子都喜欢。” 龙哥：“看我的，托马斯小火车，嘟嘟嘟开去远方咯。” 林月初才进店，就看到了一堆叔叔阿姨们捧出来的玩具。 森森“哇哦”地叫，激动得要流口水了。 “大家，太破费了。”林月初心里头热乎乎的。 众人异口同声，“不破费、小意思，谁让咱们森森这么萌呢，奶萌奶萌的。” 齐盈一把抱起森森，在肉嘟嘟的脸上捏一下，“手感真好，归我了。” 汤逊笑道：“你一会不是还要拍摄吗？” 齐盈眨眨眼睛，将森森搂得更紧了点，小家伙居然也不怕生。“舅舅，我看你可以出师了，上次不是拍得挺好的嘛？最不济，我在旁做你的摄影指导。” 汤逊舔着后牙槽。 行，现在不光是林月初学技能了，他也得增加BUFF。 为了支持她拍摄，汤逊在厨房划出了一片空间，就和上次厨艺比拼差不多。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林月初问。 汤逊看了眼腕表，“等一会，还有个贵客没到。” 贵客是谁？林月初翘首向外探看。 “你来一次也不容易，依我之见，三款汤统筹一下，今天一起煲，一起录制。到时候剪辑发布，再按着节奏来。” 沙煲很多个，同时做，林月初也没什么难度。 “我来迟了！夫人呢，小心门槛。” 人未至，笑声先到。 林月初循声望去，可不是程老吗？携夫人一起来的。 ------------ 第55章 靓汤爆火，百名娘子军成团 程老带着程夫人光临老火靓汤餐厅。 “夫人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汤逊作为东道主，盛情地将人往里迎。 程老捻着胡须，愈发显得慈眉善目，“夫人听说了，你们要推出主打女性健康的汤羹，这不也想来看看。她啊，原是区里中医院的科室主任，现在退休了。” 林月初听说，行家来了，惊讶问：“那我的汤方，岂不是班门弄斧？” 程夫人看着林月初，五官精致，一双杏眼透着灵动，整个人雍容沉静，加上被程老唠叨多了，从心里喜欢，“你就是月初啊，你那个汤方很好啊，我都挑不出什么错。只得鸡蛋里挑骨头，从时令上给建议了。没少翻医书吧？” 林月初满心欢颜，得到了认可的巨大满足感。“跳着看了些，我主要关注点都是可以食用的方子。” 程夫人拍了拍林月初的肩膀，“很好。我和老程平日里讨论，中医如何走进寻常人家生活，药膳汤方就是个最好的切口。只是我们俩，都是有口腹之欲偏偏怠惰的人，也很少做来。倒是你，我今天应该有口福了吧。” 寒暄了片刻，便已切入正题。 林月初站在了柜台边，石英板上摆满了食材，她凝神秉息，开始清洗，以及讲解。三个沙煲安静地呆在燃气灶上，等待一场烟与火的交集。 汤逊则立在三脚架后，成为摄影师。天知道，他的手心都是汗。唯恐技术不过关，浪费了林月初的表情和时间。 餐厅其他员工，围在程老和夫人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月初。 “人跟人的生活节奏不一样。有人三分钟泡面，有人三小时煲汤，有人的外卖已送达，有人刚好备下当归和生姜。烧烤摊上最快的菜是拍黄瓜，有些包子第一口咬不到肉。你选择了你要的方式，就坚定下去。但，小日子到来时，我们至少可以选择慢下来，给神经一个缓冲的机会，也给心一个热乎乎的拥抱。这，是来自女人花四物补血益气汤的慰藉。” 林月初为每一款汤定制了独一无二的解说词，文字优美，她希望将自己的感受，能与屏幕前的网友怡情、分享。 “这烟火人间，这茶米油盐，这养育儿女，这做不完的家务……事事遗憾，又事事值得。一夜觉凉，心无挂碍欢喜，冬阳余晖照绮丽，莫辜负茶汤和好天气。” 这是女人娇产后修复月子汤的解说词。 “冬日所有的小美好，不过是一碗热汤。不仅温暖了胃，也温暖了心。所以集美们，我希望你加班之余，熬夜之余，为生活殚精竭虑之余，还保有一颗为热爱而煲汤的热忱。现在，跟随我一起做起来吧。” 这是女人元朋克养生抗熬夜汤。 汤逊听着她娓娓道来，心也沉静下来。 之前齐盈说她的声音好听，他还不觉得，但配合视频，俨然有了《舌尖上的中国》、《风味人间》的观感。 这样的片子不火，真的是天理不容。 程老和程夫人也在小声聊天。 “一碗好汤，讲究色香味，今天看来，还要加一个声。”程夫人说。 程老则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展开唯美的画卷。“此时最好配一首《流水》，再燃香一柱，便是有声有色，有滋有味。” 恰在此时，森森小短腿迈开，向着林月初走来。嘴里叽叽咕咕。而后他对着汤逊的镜头，小手乱舞，“吃！要吃！” 程老忍不住赞道，“稚子童音，岂不是比《流水》更动人？” “这就是食物的牵绊，是情感的链接。” 齐盈过来抱森森，“外面下雪了，森森要不要堆雪人？” 森森听懂了，又暂时忘记了妈妈，和齐盈向院子而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三款汤渐次出炉。 林月初盛了几碗，先给餐厅的女士。 程夫人笑着小口品尝，“虽然我不做月子不熬夜，可也觉得这汤极好。等这汤在餐厅上线，我还要再来喝。” 林月初扶了扶腰，同时煲三款汤，她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此时疲态显露。但和好味道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夫人想喝，我给您开小灶。” “那我岂不是成了吃霸王餐的？不可不可。” 汤逊给林月初也盛了一碗。她照顾到了每个人，唯独忘了自己。 “这一碗汤，消除辛苦疲惫，别光给别人舒适安暖了。”他小声说。 林月初冲着他，莞尔一笑。 下午两点，林月初就要回去了，还要接垚垚下学。 汤逊坚持送她。 “这些天你太累了，视频交给盈盈和她同学剪辑吧。” 森森已经睡着了，躺在林月初的臂弯里。她声音也便更轻。“不用，我还不熟练，要多实战。我第一篇推文发女人花四物汤。” “其实我另有打算的。你的声特别动人，不如你专注于解说词？” 林月初同意了。 三天后，“女人花四物补血益气汤”登陆抖音和小红书林月初同时艾特老火靓汤餐厅、药膳师协会程老和程夫人，又加之内容夯实，点赞过千。 一周后，三篇全部发完，她的帖子和故事，上了热搜。 备受感动的吃货网友们，贡献了不弱于林月初的金句。 孤岛人生：每时每刻，都有一道唤醒回忆的汤。 中国小吃货：谁不眷恋一汤一饭的光辉，吃是最好的安慰。 伟大的鼻子：深夜看到视频，顿时肠胃都造反。不喝到这口汤，今夜注定无眠。 陈琳我的爱：和女朋友相约，明天打卡老火靓汤，她就要喝那女人花。 绝望煮妇：过平凡小日子，只念自家琐碎。观世俗美好，不言她人是非。用心拥抱生活，真诚相待一切。谢谢你，靓汤西施。 林月初无瑕顾及网上的声音，汤逊将白彤要的本草汤包准备齐了。林月初装了个小购物袋，给她送过去。 付了钱，白彤仍目光灼灼看她。“林姐，你这些汤包不够呢！” 林月初“咦”了一声，“这些够你吃很久了，囤太多也没意义。以后我还会出新汤呢。” 说起新汤，白彤舔了下嘴唇，“不瞒你说，林姐，我加了好几个群，包括我们社区，育儿妈妈群，朝阳鸡娃上岸群，也算小有名气。我推荐了你的汤，不少人关注了你，又恰逢三款女人汤面世，她们嚷着都要你开团，她们要加入团购大军。” 白彤将一个打印好的名单，塞到林月初手中。 粗略看一眼，足足有百多人以上。每个人以十包计，就需要千包本草。 这个数量太可观了！ 林月初有个感觉，幸福女神眷顾了她，她要起飞了。 ------------ 第56章 去中草药之都采买的计划 幸运女神眷顾，林月初就要原地起飞。 她感激地看着白彤，“彤妹，你这个团单数量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可凑不齐。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白彤小手一挥，表示“没问题。有人三分钟泡面，有人三小时煲汤，我们等得起。” 这句台词正是林月初录视频时解说的。此刻用在这里，特别应景。 林月初再次感谢白彤，才带着森森离开。 自从离婚后，林月初走到哪，都带着森森。寒风中、马路上、地铁里，都有这一大一小的身影。有时候一抱就是一天，孩子累大人也累。 回赛洛社区，林月初给孩子洗脸时，发现森森如羊脂玉般的皮肤，都有点皲裂了。这把林月初心疼的，忍不住吧嗒掉了两颗眼泪。 要是有人能帮她一把就好了。 林月初想起了还在老家的母亲。 拨通了母亲邱的电话，林月初决定实情以告。 “月初啊，最近忙不？工作还顺利吗？洪涛什么时候放假？你们今年还回来吗？” 林月初沉默一息，吸了下鼻子，“妈，我和徐洪涛离婚了。” “什么？月初你……”邱桂枝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才走了两个月时间，天翻地覆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哽咽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呦，你们不是恩恩爱爱的吗？五年前多少人羡慕你啊？” 您也说了五年前，人是会变的。 林月初将小元保姆的事、徐洪涛出轨的事，以及她工作一波三折，简略说了一遍。 “妈，我也想让你安享晚年，但我现在……你能来帝都吗？” “我去了能做什么呢？还多一张嘴吃饭。”想到女儿也没个有编制的工作，在网上所谓的创业，就觉得特别不踏实。“月初啊，要么我帮你带孩子，你还是找一份正规工作吧。” 林月初没应，她必须尽快做出成绩来，更漂亮的成绩。 ** 接垚垚下学时，林月初特地问了下汤逊，是不是也来接他家汤尧。 “接的，有事吗？” 其实，拿下白彤的团单，林月初微信上和汤逊说一下就行了。但她想到了自己第一天去餐厅上班时，汤逊给她发的红包。 纸质的比电子版更有仪式感。 况且数量不小，她也必须保证质量，要慎重交代一番。 汤逊看着林月初，那眼神就像看着气运之女。她太能干，浑身散发着正能量，做事让人放心。“靓汤西施，行啊！大写的‘服’字，天生就是做生意的锦鲤体质！” 西施可没这么胖。其实减肥至今，林月初已经瘦到了一百五十斤，那是相当有成效的。“可别这么叫，夫差要拍棺材板的。你还从同仁堂那拿药吗？” 没等汤逊回答，幼儿园的学生长龙走出来，“等会再说。” 两个人的孩子不在一个年级，位置也不同，等找到了各自的，便又聚在一起。 汤逊牵着“缩小版汤逊”，提议：“今天别回家吃了，我做东吧，你回家又是一通忙。”给她解放一天。 “不用了吧，小孩子能吃的餐厅不多。”林月初思忖，宝宝们口味多有忌口，大人也吃不尽兴。 “相信我，这附近有家餐厅，做宝宝餐特别棒。” 说是附近，也六七公里，开车用了一刻钟多。 进去发现，这里装修风格太萌了，养了不少猫猫。小暖男汤尧熟络地抱起了一只，垚垚也童心大涨，伸手要去摸。 林月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垚垚别动，小心它认生咬你。” 现在还不到用餐高峰期，汤逊选了个靠窗的好位置，还可以看到美丽的街景。“没事的，他家的猫儿都训练过的。老板养猫的用意呢，也是让宝宝们学会与毛孩子相处，懂得付出与陪伴，培养孩子们的责任心。” 果然，这老板也是有趣的人儿呢。 “我看你不是每次都来接孩子的，平时还有谁吗？”林月初随口问道。 “我姐，也就是齐盈的妈妈，她有时候帮我带一带。”汤逊拿着菜谱，“孩子们都有儿童餐，咱们就点点自己爱吃的。” 有了孩子后，林月初鲜少顾及自己，都以孩子的口味奉为第一要义。而今天，汤逊让她从心出发。 “我，想吃些辣的，中辣、重辣甚至变态辣，酸爽麻辣，无辣不欢。” 汤逊用另一种眼光看她。“看你平时煲汤，不是这做派啊，确定吗？” 林月初重重地点头，郑重道：“三个月了，我减肥三个月，隐忍克制自己的食欲。今天高兴，想宠爱一下自己。” 汤逊眸光深了深。无人宠爱所以更要自己爱自己吗？ 不过毕竟主打儿童餐的，也没那么重口味。汤逊竭力满足。他还注意到，林月初都是让孩子自己吃的，导致森森衣服上全是汤汁和饭粒。“你对孩子倒是放心。” “是啊，你不能帮着孩子一辈子，所以尽早让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 饭吃到一半，汤逊说道：“这一百多团单，我忽然有了个想法。你听听靠不靠谱？距帝都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宝顶市下辖的安果城，有“中草药之都”的称号。” “我琢磨着，或许这次可以去那进本草。一来市场超级大，品类丰富，选择更多；二来，我们可以边采买，边直播。给我们的顾客当成一次科普，你上次不是说，有的人属于知识拓荒侠吗？他们或许会感兴趣。如果能请程老出马就更好了，你我也进一步了解本草中药。你觉得呢？” 林月初认真地听着，平心而论，她觉得这个主意是极好的。 但就是，她分身乏术。这一去少说一天，孩子怎么办？她捻着手指，低声说，“可行性？” 汤逊也了解她的状况，“你若不方便，我就带齐盈去。” “妈妈，我也和你去。”垚垚在一旁插话。 “乖乖，那可远了，又冷。”林月初揉揉垚垚的头发，“过几天，我妈会从老家来。如果你能等，我倒是可以走一趟的。” ------------ 第57章 临时组建的五口幸福之家 林月初是博主，如果她一起去，那么就还可以是她出镜，汤逊拍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差这几天的，正好我提前做做攻略，网上了解一下情况。”汤逊举着一碗汤喝，以前觉得很好喝的，今天忽然兴致不浓了，他寻思着，他喝汤的品味，被林月初调高了，“今年过年早，过年期间视频可以停更，好好过个团圆年。” 林月初捂着嘴笑了，“我现在可不想过年节，每逢佳节胖三斤，我要捍卫我的减肥成果。每一斤一两，都是一瓣汗水砸八瓣，练出来的。” 汤逊却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摸到了新思路。“你的困惑，也是广大网友的困惑。左右这两年都不能出去游玩，那就继续拍些主题汤羹视频，帮助大家不长肉？” 林月初豁然站了起来，拍岸之声响亮，“我有了。春节期间的主题就是‘反油腻低脂低卡汤’。差不多17、18年，油腻这个词成为了多少国人的痛点，大文豪为此还特意发了篇文叫《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男》。我觉得，咱们的‘反油腻汤一定有市场’。” 两个人惺惺相惜，特别有默契，三下五除二，连春节期间的主题都定下来了。 汤逊想着，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缪斯，餐厅老板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灵感女神？他越来越喜欢和林月初共事的感觉了。 林月初被那瞬间的热情，看得发毛，回避了过去。“我看孩子们都吃饱了，咱们撤吧。” 准备买单时，服务员拿着小票来，说：“今天是我们餐厅八周年店庆，每个家庭在我们的留言墙写下祝福，我们将送一张和猫猫合影的全家福，并且就餐费打八折。请问你们参加活动吗？” “不用了。”汤逊拒绝了。他们不是真的家庭，而且打折请客，好像显得很没用诚意。 “爸爸，拍嘛。我要小猫！” “叔叔，拍吧。我爱猫猫！” 没想到，汤尧和垚垚异口同声。两个小孩对于和猫猫合影，充满了极大的热忱。 服务员趁机说：“像你们这样和睦幸福的家庭，实在是大家的榜样。我们餐厅也希望能和你们分享喜悦。” 汤逊和林月初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孩子的心愿，就是大人们最想呵护的美好。 拍照时，汤尧和垚垚站在第一排，林月初抱着森森和汤逊在后面。 服务员拿着拍立得，竖着剪刀手，“那个，先生和夫人靠得近一点。挽着腰，亲密些。” 林月初脸上一片烫。她多少年没有这种羞涩的经历了。汤逊嘴角噙着笑，也只是微微贴近一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照片拍完就出来了，服务员递给了空手的汤逊。不光如此，还送了他们一个小盒子的礼物。 汤逊手上一颤，那盒子就轱辘到地上，落在林月初脚边。 林月初一看，好家伙，居然是计生用品，杜杜牌的。 她迅速拾起，藏在手心，觉得没法面对汤逊了。 在他们走后，廊柱后面闪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看着偷拍的照片，勾唇而笑。 韩小萌。 林月初和徐洪涛离婚后，她成功住进了徐洪涛的大房子。可男人绝口不提和她结婚的事，这让她实在搞不懂。 难道对前妻，余情未了？ 不过有了手上的照片，对她嫁给徐家，应该算是不错的筹码吧。 ** 徐洪涛已经戒汤了。 因为再没有人，会耗时两三个小时给他煲。他旁敲侧击和韩小萌提过，都被韩小萌打哈哈混过去。 “煲汤三小时，喝汤五分钟，值得吗？”韩小萌说，“还不如叫外卖呢，剩下的时间，我们可以多做做其他的运动！” 然而，徐洪涛心里憋着气。 他的口腹之欲既然得不到满足，她想嫁入徐家，那也要看他的心情。所以他就一个“拖字诀”。 今天徐洪涛下班回来，看到韩小萌难得没有叫外卖，而是做了三个菜，煮了米饭。 “我们同事聚餐，我吃过了。特意给你做的。”她给徐洪涛夹菜，又乖巧又贤惠的模样。 徐洪涛不咸不淡地吃着，总感觉味道差了些。 “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谁？” 食不言、寝不语，徐洪涛不说话。 韩小萌讪讪，给自己打气，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在徐洪涛面前晃了一下。“你的前妻啊，也是真有本事，看看！顶着那肥硕的身躯，攀上了这么一个多金帅气的王老五！” 照片中，五个人，俨然一个甜蜜的家庭。他的前妻，似乎又双叒叕瘦了。 那本来是属于徐洪涛的天伦之乐。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散发着愤怒的、危险的气色。他的拳头也握了起来，显出他的心情很不好，又是这个狗男人。“行，看来她也不需要我的抚养费了。” 他暗自决定，每个月绝不再给她打钱，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如果她找过来，他一定将照片甩到她脸上，告诉她game over，是你破坏了游戏规则。 想到那一天的到来，徐洪涛眼底的阴翳，总算淡了些。 他迫不及待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他一直没等来林月初的求饶。 ** 邱桂枝在十二月下旬来了帝都。 而汤逊开车，载着林月初和程老，前往安果城。两个人都坐在后排。 “程老，您能再和我讲讲安果城吗？我在网上找了些资料看，看网上写的干巴巴的，不适合直播用。”林月初满含期待向着程老。 程老捻着一根胡须，点点头，“安果城有千百年历史了，自古流传一句话，‘草到安果方成药，药经祁郡始生香’。祁菊、祁薄荷、祁薏米、祁艾被称为‘安果瑰宝，四大祁药’。” “既然是草药之都，自然少不了药王庙。不过这里的药王庙，供奉的可不是医圣医仙，而是位不会看病的将军。” “史书上是没有记载的，人们为了纪念他，给他安了新身份。说他未出世之前，在农田里发现杂草麦蓝菜的种子，具有舒活筋血、通乳止痛的功效。为了解除广大百姓的疾病之苦，他经常走街串巷，以游方郎中身份给老百姓治病。他死后葬在安果，人们立庙祭之。” ------------ 第58章 药市水太深，加油站起风波 程老从药王讲到药王庙，再讲到药材市场形成，乃至安果现在建设的数字草药之都，旁征博引，林月初和汤逊听得津津乐道。 林月初一边录音，一边在纸上鬼画符。说得快记写字慢，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个符号。 程老皱眉，这字属实比老中医开的药方还乱。 “你写的是啥，还能认出来吗？” 林月初脸上一红，将耳朵边的头发往后捋顺，“咳咳，都认得。就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虽说字丑，但态度好。程老心里默认，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徒弟就好了。 开了三个小时，车子终于到了安果城的药市。 天很冷，林月初从包里拿出了口红，对着手机涂一涂。 这是她的工作状态。 以前上班时，她甭管化不化妆，口红必涂。气场上去了，客户都更容易说服。 “难怪人家说，口红是女人的……法宝。”汤逊笑着看她。 林月初晃晃口红，“我同事以前戏称，这是出门旅行、提亮气色、斩男悦己的利器。” 说完，她也是一愣，怎么没经过大脑就蹦出来了？斩男，单身年轻的女子这么说无所谓，她可是俩娃的妈了。 “就为了更上镜一点，毕竟博主亲和力也很重要嘛。” 汤逊很配合地点点头，像在说有道理。 话题掀篇，林月初下车。离得很远，就能看见药王巨大的青铜像，听说就是药王福佑这一方市民。 市场前是超大的广场，甬道上有一些摊位，摆着一个又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都是散装的本草药材。 汤逊拎上了三脚架。 挑选药材，程老为顾问，林月初更像是主持，引导程老说出药材的品质。 “一款好喝的老火靓汤，离不开那些药食同源的本草。所以今天，请大家跟随我们的镜头，来到北方最大的本草药都。” 林月初随机地走到了一个摊位前，笑着打招呼，做自我简介，是一个美食博主，来采买一些药材。“可以录一下视频吗？” 摊主一听是博主，可以帮忙推销，一口应下。 林月初看见了许多雪白的山药切片，拿一片在手，对着镜头展颜一笑，“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怀山了。《本草纲目》中说它：健脾补益，治诸多病，疗五劳七伤。很宝贝的。不过我认识它，主要还是煲汤用了，我得日常汤方中不下十款都要加入怀山的。” 她微垂着头，做沉思状，“霍山石斛汤、怀山枸杞百合汤、怀山芡实汤、太子参汤、滋补醉鸡煲都要用到这种脱水怀山。程老，您来点评一下这个怀山品质？” 程老凝着眉，以指尖捻着怀山的切面，非常光滑，放在鼻端有淡淡酸味。“月初，山药随处可见，咱们在帝都也好买的，换一种别的吧。” 林月初一愣，脸上露出了惊讶之情，但很快反应过来，“党参，也是一款补气很好的中药材，我以前煲过一款补肾养血、行气和中的汤，叫党参陈皮黑豆汤，加一些猪骨非常好喝。那么，怎么分辨好的党参呢？程老您看看。” 程老看着药材老板，手里抓一小把党参切成的段，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开口了。“好的党参要看产地，党参道地产区是甘肃岷县，山西品质也不错。然后看外观和味道，外观通常是土黄色的，外皮粗糙，闻起来有股香味，口尝一下味道甘甜。党参个头大的品质好，还要防止熏硫，熏过的会有刺鼻的味道。” 随着程老说话，摊位老板的脸色更难看，原本抱着手臂的，现在都放了下来，朝着林月初靠近了一些。 汤逊忽然高声道：“哎呦，刚刚开机失败。这大冬天的，用电池太费，咱们还是到里面去吧，还能多拍一会儿。” 如果到现在，林月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傻子了。她后背嗖嗖冒汗，这初来乍到就遇见卖伪劣药材的吗？这水也太深了吧。 她和程老匆匆往药市里走，程老压低声音说：“不止党参，刚刚的山药也有问题。垆土焦作上好山药，质地很硬不易掰碎，颜色也不如硫磺熏制的那么白。他的明显硫磺熏制超标了。他家党参也是一股刺鼻味。还好小汤反应快。” “那那那……”林月初有些心悸，“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比如……315？” 汤逊拎着三脚架到了她跟前，“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能在这里摆摊，不知道有多少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去里面，总归会规范许多。” 药市是个全打通的大展厅，层高足有七八米，摊位鳞次栉比，装饰也更上档次。 “程老，要不这次，你先观察，确定可拍，咱们再行动？”林月初小声建议。 程老认同了。 这里毕竟是中草药之都，展厅内部品种很多，上好的人参和灵芝，顶级的虫草、藏红花，四大药都的道地特产更不用说，看得程老目不暇接。 他边看边讲，充当了骨灰级的解说员。无论走到哪个摊位，都要被人赞叹一声，“老先生好眼光。” 被夸赞的人，一高兴还给她们折扣，只盼着好好帮忙宣传一番。 两个小时下来，该采买的药材全部买到。 林月初也涨了见识。她越发庆幸这几年，没买到太离谱的假货，不然真是要害人了。 “咱们在这吃个饭再回吧。”汤逊提议，“月初应该没来过安果城吧，尝尝这边特色。” 提起吃，程老眼睛冒光，“说起来，这安果每年都举办'药王杯'药膳大会。我还来过一次当评委。这边有明确规定，无论做什么菜，那安果四味道地药材是必须要用到的。下次大会，我带月初来。” 林月初拍手，“那敢情好。我来时做了攻略，药市附近有一家，马蹄烧饼和扒糕特别好吃，咱们这就去打卡？” 三个人没做停留，就去吃饭。 酒足饭饱后，汤逊要去给车加油，在加油站冲出了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棍子。凶神恶煞，将汤逊包围。 ------------ 第59章 汤厨共患难，狗男人心动 汤逊一手挡在胸前，一脚向后退，这是典型的防御姿态。 “哥们，有话好好说。兄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们？” 为首的男子，将棍子在手心掂量一下，“装傻充愣是不？在我们摊位前，拍了那么久，一根药材都没买，还想把视频带走？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懂不？” 其实人第一时间出现时，汤逊就认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猖狂。而且显然，敢在这里动手，就是和加油站也有牵连，并笃定他们不敢打电话。 “哥们，我没拍。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是为了找人不痛快，左右不过是多赚点流量而已。”汤逊仍在分辨，他的油已经加满，思索着冲出去的可能性。 两个人朝着他欺上，头头目露狠厉，“把你们的相机交出来，我们就走人。” 汤逊思索着他们话语的真假，那这样今天算是白忙活，不过能息事宁人，也好过起冲突。这里，毕竟不是帝都。 然而下一刻，他看见另外两个人，绕到了车的另一面，打开了车门，这是要强抢吗？随之一声女人的尖叫，来自林月初。 汤逊不再多想，抬起一脚，朝着那人胸口踹去。他胳膊长、腿长，已经夺下了一个人的棒子。抬手朝着另一个人的腿上横扫去。 “住手，别动，要不然我宰了你女人！” 一个人红着眼，拽着林月初的头发出来，“麻的，放下棒子！再不交出相机，我要她脑袋开花！” 林月初头上生疼，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她注视着汤逊。 汤逊脸上颓然，用力擦了一下唇边的血，他身上的大衣已经皱巴，丢下了手中的棒子！在加油站内部，他看到了躲在架子后的工作人员。 “你们不要伤害她，相机在车上。” 那人咧嘴笑，冲着同伙使眼色，一个家伙抄着棍子，砸汤逊的腿，汤逊一个趔趄。 “看不出来，倒是个痴情种！你女人胖是胖了点，手感应该不错。”那人伸手捏林月初的腰。 林月初恨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或者她浑身的肉为了争一口气，身子一矮，将身旁的人一个过肩摔。 把人给摔懵了！ 林月初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随后她大喝一声，“快跑！”她自己先冲进后排座。 汤逊已经冲了过来，撞倒了一个人，进入了驾驶位。 油门一踩，一骑绝尘。 “追！” 药摊的几个穷追不舍。 汤逊专注地看着前方，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此时他别无选择，唯有利用他的保时捷，拉开与对方车的距离。 “程老？您怎么样？”林月初手贴在他胸前，把他顺气。 程老扑棱棱睁开眼睛，“没事，刚刚我在装死。” 林月初：“……” 汤逊：“……” 这智慧的骚操作！ 程老还没说完，“小月初啊，你刚刚那个过肩摔很厉害啊。看不出来你温温柔柔的，力气这么大！” 要知道，现在他们正在进行生死时速，上演着速度与激情。而程老，居然还有闲情插科打诨。 林月初和汤逊都捏着汗呢。 “咳咳，我也就是仗着这一身肉。别的不行，蛮力……还有一把！加上他惹毛了我！” 程老哈哈大笑起来。 车厢内紧张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月初，看一眼，他们追上来了吗？”汤逊疾声问。 林月初向后望去，对方的车子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他们……大概放弃了！”而后她咯你就按车窗，路边光秃秃的大树，飞快地向后奔去。 这……是开出了多少迈的速度？ 林月初捂着心口，那一刻有种心梗的感觉。 “老板，慢一点。” “我……” 停不下来。 这条腿本来就受了伤，刚刚急于逃路，一脚踩下去，就没往上移过。 好在没开多久，前面有岔路，汤逊拐了下去，可算是停住了。 林月初第一时间下车，去开他的车门，“你不要命了吗？开得那么快！” 汤逊惨然一笑，额头上都是汗，“抱歉，月初，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林月初“啊”了一声，还是将他搀扶下车。汤逊一屁股在路边坐下，干呕。这种飙车的经历，之于他也是第一次。 “你的腿，没事吧？”林月初用眼瞄着，结巴问。 “虽然挨了一棍子，但我也揍了他们两棍子，没吃亏。” 他是因为她才挨棍子的，看他斯斯文文的，打起架来居然也是一把好手。 林月初探手，帮他捏腿，算是回报他之前的付出。 天气寒冷，但女人的手覆在腿上，有节奏、不失力道地捏着，竟让汤逊觉得，上面很烫。 他瞥了一眼，林月初的浓密睫毛，垂下一小片弧度。他莫名地打了个冷战，想起了那人的话，“胖是胖了点，手感很好”。 汤逊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狗男人，想什么呢？ 林月初：“……你这是做什么？我和程老都好好的，只有你受了伤。” 汤逊垂着头，“主意是我出的，是我要来安果的，出了事情当然是我的问题。” “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林月初为他分辨。 哦，其实就是不想他太自责。 程老已经下了车，冬天天黑得早，现在已经看见远处夕阳了。 “这个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的纷争，有利可图就有人不惜冒着法律的风险。所以你看，他们也只能在外围，宰宰那些初来乍到的消费者或游客。哪管这里是中草药之都，药王的神灵还在看着呢。我呀，确实该做点什么了。” 在药市广场，林月初小声问要不要315，程老挡住了。现在看来，月初才是对的。 “是的，让监管部门也发挥一下作用。” 回程的路上，林月初主动请缨开车，让汤逊好好歇歇。 汤逊也没推脱，就安静地坐在副驾。 那感觉很奇妙，只因为身旁有一个人，会觉得很安心，很宁静。 ** 安果的药市接到了举报，存在一些假冒伪劣的药材产品。 相关部门突击检查了一番，尤其在广场外围，发现不少用硫磺熏染，或者成材年份不足、以次充好的药材。 安果药市着实好好整顿了一番。 中草药运到帝都，分类包装后，统一快递给顾客们。 这百位以上娘子军，早从视频上看到了他们采购的全过程，多半欢天喜地地付了钱。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退款或不接受。 原因是，没有时间，或者煲汤的时间太久，难度系数太大，实在做不来。 好在退货退款的也不算多，汤逊的老火靓汤餐厅可以自己消化。 春节年关将近，这又是原地过年的一年。 林月初和汤逊联手，上线了“反油腻新春元气汤”，并融入年夜饭中。 这一波，又大赚了一笔。 ------------ 第60章 反油腻汤推出，宋食美学复兴 中草药都之行，视频已经剪辑出来。 因为内容足够硬核，吸引了一波医学、医药相关的学子点赞加收藏。但内容毕竟小众，整体增粉一般。 春节将近，时疫依然严重，有关部门鼓励大家原地过年。老火靓汤在这个时候，推出了反油腻元气汤和年夜饭的预告，倒是吸引了不少了吃货们的关注。 幼儿园放了寒假。 林月初开始蛰伏，深居简出，主要陪伴孩子。 而另一件重点工作，就是反油腻汤和年夜饭亮点菜系研发。 广式老火靓汤中适合冬季养生的，有很多款。 但林月初还是希望从古法中获取灵感。毕竟，为什么而吃比吃什么本身，更有意义。在吃饭中，收获知识拓荒侠的拥趸，那是意外收获。 有两个孩子在，想安安心心做一顿美食，那简直痴心妄想。 这几日，厨房里、餐厅处，到处都是凌乱的本草中药，面粉与米粒沾了满地。 林月初叉腰，做河东狮吼，“你们再闹，就把你们都交给老巫婆，让巫婆把你们变成大老鼠。” 垚垚用手指扒着下眼皮，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老师说，没有老巫婆，都是编出来骗小孩子的。” 森森呢，处于语言发育敏感期，鹦鹉学舌，“巫婆！外婆！” 林月初给她纠正，“巫婆就是巫婆，巫婆不是外婆。Understand?” 森森闪着葡萄般的大眼睛，不明白哦。 邱桂枝跟在孩子们后面收拾，腰一直是弯的，“要不，你去餐厅上班，家里交给我？” 林月初不忍心母亲那么辛苦，做牛做马似的，伺候孩子。“不用，我和老板的合作模式，不用每天打卡坐班。” 邱桂枝实在想不明白，女儿做了几道菜，怎么就值得人家大老板给那么多工资？她生怕女儿表现得不好，被人辞退了，到时候一家人喝西北风。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这样，妈妈在家，反倒有恃无恐。单独和我相处时，还是乖一些的。” 沈楠发来信息，问林月初要不要带着孩子去山庄度假。 “就现在这大势，无休止的时疫，大家都不寻求诗和远方了，反而开发诗与附近。我们的民宿，现在预订率还不错。” 定的人多，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林月初还不到完全经济独立的状态，就给婉拒了。“我且先佛系居家了。” “你还别说，我们山庄附近不是有个寺庙吗？最近烟火超级旺。你猜年轻人怎么说，在上班与上进之间，选择上香；在求人与求己之间，选择求佛。我们山庄还想着，能不能和寺庙，联动搞一场活动，比如请大师帮忙开个光，讲讲如何修身养性呢。” 等等，林月初大脑高速运转。她发现，每次和沈楠聊天，总能获得心灵感。 “乖乖我的阿楠，谢谢你。你的山庄我先不去了，但如果你入城，我请你去吃老火靓汤。” “那好啊，老火靓汤现在也算帝都一网红餐厅，名气与胡大小龙虾也不遑多让。我先记账了。” ** 挂了电话，林月初又开始研究汤方。一面化身严谨的学究，一面又是美丽的厨娘。 “火哥和温哥也出了两个新汤谱，你主打什么？”汤逊发来了微信。 林月初对着沙煲，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帝都人都爱吃烤鸭，所以我这一款也和鸭有关，叫做参苓白术鸭。” 手机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让我猜猜，这里面要需要太子参、茯苓和白术吗？” “不用太子参，用党参。党参是人参的平替，但效果很好。方剂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这本医书成书于宋代，是全世界第一部由官方主持编撰的成药标准。 林月初说，“这几年宋代美学复兴，一八年《知否》大火，二一年春晚《只此青绿》，致敬宋朝《千里江山图》。所以我琢磨着，美食也往宋代美食上靠一靠。反油腻，不光光是食材油水，也让大家吃出文化和品味来。食有诗书气自华。” 汤逊听了，越发兴奋。他不再打字，反而发来语音。“说起来，颇像我吹毛求疵，得陇望蜀。你就听听。只有一个参苓白术鸭，可能比较单薄，还有别的吗？” 林月初又在输入，“有的，结合立春节气，还有两款汤羹。另外我寻思着，凡是来订年夜饭的，可以赠送一个伴手礼。我在家做了一款糕点，号称千年养生第一糕——八珍糕，以八种本草中药制成，不用蔗糖，老人孩子都适合。据说乾隆和慈禧太后都很爱吃呢。” 微信那边沉默了。 汤逊握着手机，心情起起伏伏。虽然看不到林月初的模样，但想来，她的杏眼一定是亮晶晶的，她的手上还沾着茯苓粉，她做美食的样子最有魅力。 “八种本草，程序是不是很复杂？”他问，就是想听她多分享一些。 林月初走到厨房，又拍了一张八珍糕的照片，发过去，“以白茯苓为君药，以山药、莲子肉、白扁豆主滋补脾阴；以党参和白术滋补脾阳；茯苓和薏苡仁祛湿；芡实主收涩。还好，我三次就成功了。” 三次，代表着林月初的天赋。换了普通人，可未必轻而易举成功呢。 “月初，你们除夕怎么过？我寻思着，今年大家不回家，如果有人愿意，可以在餐厅一起吃年夜饭，图个热闹喜庆。你和阿姨可以带孩子来。” 这时，邱桂枝在喊林月初，“月初，快来，森森又拉了。” 林月初没有应汤逊，匆匆输入了回聊。 不过在和母亲说了汤逊的意思后，邱桂枝一口同意。“这是个好机会，和老板处好关系。不然他说不定哪天就开了你。做了这么多年年夜饭，不用自己亲手做，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晚上回来方便吗？” 林月初莞尔一笑。 当初她害得汤逊新提的保时捷被送去保养，接下来她居然坐了那么多次保时捷。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实在是奇妙。 ** 进入腊月下旬，很多餐厅都不营业了。但老火靓汤生意爆火。 这种情况，在除夕夜达到了顶峰。 这就是吃货的国度。 参苓白术鸭和八珍糕，YYDS！ ------------ 第61章 为了她的汤，顾客自带仿宋餐具 年夜饭不一定夜里吃。 老火靓汤的订餐，从中午就开始了。 顾客以家庭为单位，脸上带着和煦春风，即使严寒也遮挡不住这团圆的心。 餐厅的员工，倒还齐全，一来今年不能回家；二来生意好，大家的奖金多。在这个普遍裁员的时期，员工们的工资，不降反增，也已经非常好了。 主厨区烟火升腾，水产区宰杀不断。 副灶龙哥一边炒菜一边说：“真没想到，今年最火爆的菜，居然不是烤鸭，而是参苓白术鸭和天麻鱼头汤，喝汤成了一种时尚。” 每年老火靓汤都要评选春节最受欢迎的菜，作为大家绩效考核的一个依据。 水台岗的浪哥凑过来，大声道：“侯哥，你主管汤水，今年奖金肯定少不了。” 小温侯有苦难言，他虽然是负责汤羹的，可这参苓白术鸭和天麻鱼头汤，都是林月初研制的。他照着汤谱做没问题，让他去研发，那可是为难他了。“其实，都要感谢月初。这几天我有看咱们家的公号，顾客对反油腻汤，很喜欢呢。” 主厨火哥很有感触，“可不是？以前咱们觉得，把一汤一菜做好就行了，现在还要做出花样和心思来。要翻书，要看古方。月初加入，真是让咱们开了眼界。奈何火哥没文化，一句真牛走天下。” 他将炒好的菜装盘，传菜员蚤蚤已经小碎步跑来。“刚刚的顾客，对参苓白术鸭赞不绝口。而且最奇葩的是，顾客是自己带碗来的。” 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自己带碗，顾客是有洁癖吗？”切配菜园子问。 蚤蚤的表情特别浮夸，他也是涨了见识，“不是，因为顾客说，咱们的几道菜，是宋朝菜发扬光大的，所以他带来了仿宋的餐具。别看是仿的，哎呦呦，那叫一个精致，就跟杰伦歌里唱得似的。以后，吃什么菜，就得用什么碗了，顾客都被养叼了。” 谁能想到，几道菜引发了这么一番连锁反应。 火哥掂着大勺，比赞，“还是月初有本事，能让顾客为了她的菜去配餐具。” “今天年夜饭，咱们好好敬敬月初姐。”菜园子道。 同样是厨师，有人在家捣鼓菜谱，有人每天被烟熏火燎。 这在过去是不敢想象的。 但老板艺高人胆大，他敢用林月初，而林月初也用实力证明了她的价值。 “月初什么时候来啊？”火哥又问。 “估计下午吧，带着俩孩子也不容易。不过阿汤哥应该会去接她一下。”侯哥回复。 ** 下午两点时，第一个家庭，已经吃完了年饭。 蚤蚤将打包好的八珍糕，送给顾客。“这是我们店靓汤西施新研制的八珍糕，用八种本草为原料，低脂低卡、有机健康。送您品尝，祝您新年快乐。” 顾客显然没有料到，还有这种福利。 男顾客接过包装盒，“好好好，在你们这吃饭，都不用担心长膘了。临走还有礼物，老婆，赶紧发个朋友圈吧。” 当一件事做到极致，一种食物呈现出了美学，本身就是有传播性的。 顾客们欢天喜地地带着礼盒走了。 趁着不太忙的时候，侯哥出了四合院，蹲在店门口的垃圾箱处抽烟。 吧嗒吧嗒，一支烟很快抽完，另一支烟递到了嘴边。 侯哥抬眼，看见了广府靓汤老板包靖江。 “你的烟太高级了，我抽不惯。”侯哥闷闷说。 “一根烟而已，能值几个钱？拿着。”包靖江用打火机帮着他点烟。 侯哥简直受宠若惊。“今天是除夕，你不和家人团聚，跑餐厅来干嘛？” 包靖江磕磕烟头，甩甩，“那你咋不团聚？” “上班当然是为了日子过得更好。” “所以，你们餐厅生意很好，即使过年也不停歇？” 是这样的。 包靖江望着帝都的天，和远处起伏的建筑天际线，心里五味杂陈，“我本以为厨艺大比拼后，有业内的人帮着推文，我老爹也帮着宣传，这生意会好起来。也的确好了，可是和你们这一比，顿时觉得萤火见日月，不可同日而语。” 侯哥仰头，看着包靖江，这也太实诚了，完全不见了小包老板往日的意气风发。“我原以为，开饭店的生意好不好，要靠品质和味道。但现在，我相信，有的人吃的就不是味道。阿汤哥把它称为，文化。太特么虚了，可是怎么就有人愿意吃呢？” 这是侯哥的困惑之处，也是整个餐厅其他员工的困惑之处。 包靖江来了精神，重又点燃一根烟，“你叫侯哥对吧，你愿不愿意跟我干。不管汤逊给你多少钱，我都在那个基础上，多加两千块。” 两千块是不少，可是侯哥对现在的薪资很满意，阿汤哥也对他不薄。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开高价。“谢了，小包老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配你的高薪。” 啧啧，包靖江没想到，居然被拒了。但，他凝视着侯哥的眼，“那你，愿不愿意当我一只眼？老火靓汤店，要出什么新汤谱，你给我个信儿，好处少不了你的。” “这这这……你要抄我们吗？”侯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吓得都结巴了。 包靖江拍拍他的肩，“相信我，我还没到那么没脸没皮的地步。知道了对手的下一步，我及时做好应对而已。我发誓，绝对不会抄你们的菜谱和汤谱。” 不抄袭，就不会暴露他，侯哥眼珠儿转动，心思愈发活络起来。 “你先看看这条信息值钱不？我听阿汤哥的意思，餐厅近阶段要复兴宋食美学，比如这次的参苓白术鸭，就是宋朝的。古今结合，南北结合。” 包靖江咂吧咂吧嘴，参苓白术鸭他在公众号上已经看到了。宋朝美食，他也了解了一些。难道这就是制胜的法宝？“还有吗？我指的是特别爆炸的，更有时效性的信息？” 侯哥想了想，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有个顾客，为了我家的菜，自带仿宋的餐具。我们还开玩笑说，以后做什么菜，就要搭配什么碗了。” 包靖江打了个响指，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可真是天才的想法啊。“宋食美学？宋时餐具，有意思！侯哥，加个微信，方便给你转账。” 侯哥左顾右盼。 亏得今天除夕，这回街上没什么人。 他小心翼翼加了微信。 马上就有消息，包靖江给他转了一千块。 OMG！ 他说了几句话，合起来多少字，就值一千块？这比做厨师有钱途多了啊！ 卡在这时，远处传来车鸣。 包靖江抖抖衣服一角，回了自家餐厅。 侯哥没动，他看见阿汤哥一手牵着他儿子汤尧，一手抱着森森，和牵着小女孩的林月初，并肩朝这边走来。 还有一个小老太太。 气氛莫名的和谐，就像是一家人。 ------------ 第62章 君臣佐使：其乐融融靓汤大家庭 为什么林月初现在才来呢？ 汤逊带着这三个孩子，去了一趟什刹海。 老帝都人记忆中的什刹海，少不了溜冰。电影《老炮儿》中，顽主六爷就喜欢穿着冰刀，在什刹海中自由自在地滑行。 汤逊也准备了工具，包括冰爬犁儿、滑冰靠椅、滑雪板以及一些护具。后备箱装得满满登登。 因为今天是除夕，什刹海的冰面上人很少，几乎都成了这三个孩子的“战场”。 汤逊一个人，照看汤尧和森森。 “快不快，还要再快吗？怕不怕？” 汤尧高喊着，“再快一些，像风一样。” 森森年纪小，就坐在滑雪板上，嘴里唧唧哇哇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小脸、小鼻子都冻得通红，但笑容更盛。 林月初呢，在后面推着坐靠椅的垚垚。 垚垚力气小，冰犁使不上劲儿，速度缓慢。“妈妈快一点，我们要成了冻僵的蜗牛了。” “没关系啊，慢一点优雅。”林月初很佛系。 “不，我要超过汤尧哥哥，不可以输。” 小小年纪，胜负欲倒是强烈。 “他们是男孩子嘛，又淘气又野！” 汤逊听到林月初的话，冲着汤尧说，“尧尧以后在幼儿园，照顾妹妹哦，不要让别的小朋友欺负妹妹。” “记住了。”汤尧拖长了尾音。 邱桂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老板家的孩子也叫“垚垚”啊，可真是缘分。 汤逊原本计划，玩一个小时就带过去吃饭的。奈何三个娃玩上瘾了，谁都不肯走。 “爸爸，再玩一会，好开心！” “叔叔，我还没玩够，我爸爸从来不带我玩。” 至于森森，就会扯着嗓子喊，“玩！玩！” 汤逊看了眼林月初，从垚垚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位父亲的缺席，和一位母亲的不容易。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得不到丈夫的任何帮助，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天气太冷了，不能玩太久。最后一个小时，好不好？” 就这样，等到他们开车回簋街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侯哥往前走了两步，笑道：“阿汤哥、月初，你们来了，新年好啊！” ** 开席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一桌坐不下，分了两桌，别的员工也有带家属的。 这样重大的场合，难免要喝酒的。 以主厨霹雳火火哥为首，要敬老板。 “阿汤哥，谢谢你给大家吃饭的机会。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我知道外人都裁人，你给我们发工资，我敬你一杯。” 汤逊的杯子里，装的是水。“那个，是大家的付出，才有了老火靓汤的今天。火哥你是主厨，是餐厅的招牌，本该我敬你的，但我晚上要开车……” 员工们却不干，除夕哪有不喝酒的？“阿汤哥，忙碌了一年，高低喝一点，晚上叫代驾啊！” 代驾是没问题的，可那样就不能送林月初一家回去了。 他偷瞄了林月初一眼，发现林月初也笑盈盈看他。 算了，不喝真的说不过去。 那就点到为止。 敬完阿汤哥敬林月初。 “月初，对你，我真是一百个服气。我们都没什么文化，想不出你那么多花样。可看着那些那些与我以往做的不同的菜式，就感觉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也很好。谢谢你的发明，真牛！” 林月初用的是小酒杯，“火哥，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刚来时，你是一样一样教我烹饪秘诀。你们的菜谱为主，我的汤方为辅，本草里面还讲究‘君臣佐使’呢。” 杯子相碰，她喝了一小口。 火哥敬完，小温候又开始了。 “侯哥，这么多菜呢，大家先垫垫肚子再敬酒吧。”汤逊发话了。 侯哥依然举着酒杯，满脸的执着，“阿汤哥，我是齐鲁人。我们那喝酒，你大概听说过，主陪、副陪、三陪、四陪，可多讲究了。不过咱们在帝都，就按帝都的规矩。月初对我帮助太多，我必须敬月初一杯。我干你随意。” 话说到这份上，林月初怎么办？喝呗。 “侯哥太客气了，我煲汤年头少，还有很多要和大家学习的。多样化，才最好。”她那一小杯，已经喝光。 邱桂枝担心地看看女儿，但场间气氛很好，她也不便多嘴。 这回汤逊下命令了，“这么多好吃的菜，不能浪费，大家都吃起来。” 吃了半个多小时，众人又开始敬酒，林月初是主要的敬酒对象。 她不好意思，只好仰着脖子喝，不过喝到第二杯，就被汤逊夺下了酒杯。“你们几个，醒了啊。月初这还要照顾小宝宝呢。” 林月初脸上闪着红晕，眨眨眼。 就见汤逊从地上，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红包。 林月初又想起自己上班第一天，老板给的红包。 纸质的东西，拿在手里踏实，有仪式感。 “别光顾着喝酒，把重要的事忘了。压岁钱，把年龄压住，咱们都保持年轻，有使不完的力气，第一个火哥。” 钱谁不爱呢？口哨声渐次响起，火哥接过，挠挠头嘿嘿笑，“谢谢老板。” 副灶龙哥、汤水侯哥、水台岗浪哥、切配菜园子…… 一圈发下来，最后到了林月初。 汤逊手里还剩四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月初身上。 “月初，谢谢你的加入。”汤逊开口了，眉微微垂着，“这几年的景况，餐饮业都在走下坡路。但我们，蒸蒸日上。所有的行业，都在喊创新、创意，但如何创新，大家一头雾水，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你带着满脑子奇思妙想，来到老火靓汤。三个多月，做出这么多成绩来，我谢谢你。” 这样的场合，加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不知谁喊了一声，“拥抱一下吧。” 但两个主角都没动。 林月初眼眶是湿润的，心潮是澎湃的，“阿汤哥，”她第一次跟随大家一样，叫他的外号，“我还要谢谢你的信任呢，让我自由去发挥。我算不得一个真正的厨师，但我现在很开心。烹饪一途，只有传统，没有正宗，物无定味，烹无定法，适口者珍，就是最好的。” 好一个物无定味，烹无定法！ 其他员工又嘿嘿笑，“月初就是有文化，她说的每个字，我好像都懂，组合起来就不懂。” 汤逊将红包递出来，“一个是垚垚的，一个是森森的，他们那么乖，让你有时间研发；哦，这个是阿姨的，最后这个是你的。” 四个红包，沉甸甸的。林月初收好自己和森森的那一份。 “大家继续吃饭，喝酒！” 大家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而垚垚悄悄走了出来。她穿着薄毛衣，蹲在院子里，大哭起来。 ------------ 第63章 垚垚想要叔叔这样的爸爸 包靖江回到了广府靓汤。 今天餐厅的人不全，只有几个，因为也接受了年夜饭的预定，只是远不如隔壁那么火爆。 他叫齐了人。 踱着步子，神色肃穆，从每个员工面前走过。 餐厅员工被看得发毛，不知道今天老板要抽什么疯。 包靖江开口了。 “你们，都是好样的，除夕依然坚守在岗。每个人，今天都享受三倍工资。” 员工们面面相觑，而后爆出巨大的喜悦。 只要钱到位了，啥都好说。 有人喊了一句，“老板万岁。” “接下来我们依然任重道远。我们的邻居，营业份额远超我们。是我们的厨艺不如对方吗？当然不是。他们当中有一位营销大师，惯会贩卖好听的概念。” “老板，你是说，那个靓汤西施吗？” 虽然林月初已不经常去老火靓汤，但江湖上，至少簋街这一片，都是她的传说。 “不错。所以未来，我们要构建前瞻性思维，打败这个靓汤西施。你们……”包靖江随手一指，“都去给我查找宋朝药膳汤方。既然宋式美学要复兴，在餐饮界，我希望这面大旗当由我们广府靓汤来开启。今天没来上班的，大家互相转告一下。” 众员工垂着头应下。 老板下了命令，岂不是春节要泡汤了？ 布置完了这一切，包靖江拨打了一个号码。 “爸，你以前的老同事，老上司，有没有人接触到宋代的瓷器、餐具、茶具，我想着在餐厅搞一场，大宋食代盛宴以及宋朝餐具展。” 宋朝餐具展，这真的是一个blingbling的创意，包靖江相信，这一轮，必然是广府靓汤将老火靓汤摁在地上摩擦了。 ** 年饭席上，垚垚偷溜出来，坐在院子里大哭。 林月初拿着棉袄追了出来，抖抖给孩子披上，“垚垚，赶快进屋去，这么冷小心感冒的。” 垚垚扯着披在身上的羽绒服，吸了吸鼻子，犹自在哭。 “你这孩子，无缘无故哭什么？”林月初双手抚上孩子的眼袋处，帮她把眼泪擦干。“再哭鼻子，就不漂亮咯。年兽一会要来抓小朋友了，吼！” 呜咽，哭泣，不止息。垚垚抱着双臂就是哭。 嘴里呼出的气，冒着白霜，帝都的冬天如此寒冷。林月初变得暴躁，围着孩子转圈圈，手捋着长发向后。“垚垚，你是个大孩子了，里面还有叔叔阿姨。你不能一句话不说，在这里任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合理的，妈妈都可以满足的。你要学会表达。” 垚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林月初暴走。往日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消失了，现在只有固执的、一言不发的叛逆小女孩。 “你到底说不说？”成年人的崩溃，也许就在一瞬间，林月初举起了手臂，朝着垚垚的屁股落下去。 “有话好好说，不要打孩子。”汤逊擎住了林月初的手，目光恳切，他说，“冷静，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让我试试。” 汤逊俯下身，用自己的大衣将垚垚罩在了怀里，抱了起来，他声音非常温柔，“我们的小公主，谁惹你生气了？有心事说出来，妈妈或者叔叔，帮着垚垚实现啊。” 叔叔的怀抱温暖，抱着她，给予了孩子安全感。垚垚咂吧咂吧眼睛，忽然喊道：“我没有爸爸了。” 只一句话，林月初的心软了。 小小的孩子已经有了记忆，她渴望完整的家庭，爸爸妈妈相亲相爱。 林月初走近她，用指腹拂了下她的脸，“垚垚想爸爸了是吗？那我们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 垚垚抹去眼泪，嘴角咧了下，坚强的小模样让人心疼。 林月初深呼吸，一手叉着腰，她想过再也不要给那个负心的男人联系，但架不住孩子的央求和心愿。 她拨打号码过去，嘟嘟嘟之声不断，就是无人接。 “这样，妈妈给爸爸发一条微信，让爸爸给垚垚微信语音好不好？”可是微信没有发过去，只显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对方已经不是你的好友。 OH shit！林月初差点破口骂出“狗男人”。既然离婚，他怎么对林月初都无所谓，可他居然切断了和孩子的一切联系。想到徐洪涛的骚操作，林月初愤怒地朝着墙踢了过去。 “你先进包房去看看森森，别让阿姨担心，我和垚垚说会话。” “你……”林月初想说你行吗？可看起来，垚垚对他的信任，犹胜过对她这个母亲，那便由着他了。 汤逊将孩子抱到了厢房，房间里暖和，他给垚垚搓了搓手指。 “叔叔，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汤逊语声更轻，吹着她的手，“爸爸可能正在忙，被别的事绊住了，一时不得空回复垚垚，但叔叔相信，每一对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垚垚却还不相信，“爸爸总是忙，总是不陪垚垚。叔叔，你也是这样吗？” 汤逊意识到，在孩子的成长中，父亲的角色是不可或缺的。他刮了下垚垚的小鼻子，说：“不是啊，再多的财富，都不如宝宝们珍贵。要不这样，垚垚和叔叔约定，如果垚垚想爸爸了，可以找叔叔玩。天气好的时候，叔叔带垚垚和尧尧哥哥去游乐园，开车去兜风；夏天就去冲浪、钓鱼，好不好？” 垚垚转动着眼波，“尧尧哥哥真幸福，有一个好爸爸！” “垚垚，你也很幸福，你有一个爱你的好妈妈。她独自带着你和弟弟不容易，我们以后多帮帮她好不好？不给她捣乱，做她的小帮手。”见垚垚情绪被安抚了，汤逊长舒了一口气。 而垚垚随后的话，直接把汤逊送到了云端。“嗯嗯，垚垚记住了。要是垚垚有一个像叔叔这样的好爸爸，垚垚一定乖乖的。” 汤逊的心，怦然跳动。要是老天真的给他一个如垚垚这样的乖女儿，他愿意宴请全帝都，大吃大喝三天三夜。“那个，垚垚，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你在心里把叔叔当成你想象中的人，但是还叫我叔叔。你的心愿，叔叔承包了，帮你去完成好不好？” “好的，爸爸。”垚垚脆生生地叫了出来。 ------------ 第64章 木簪为饰着猩红斗篷，踏雪寻梅？ 在孩子小小的心灵里，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沉稳、温柔、懂得陪伴的，就是理想型。汤逊满足了垚垚对父亲的全部渴望。 汤逊将垚垚抱回了餐桌。 垚垚伸出手，抱着林月初脖子。她小声说，“妈妈，对不起，我爱你。” 林月初顺势接住了她，泪水不受控地涌出来，“垚垚，妈妈也爱你。” 二环自然是不允许放炮的，但汤逊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一种，摔在地上就会响。 垚垚、森森跟在他后面，一面怯怯捂耳朵，一面又忍不住听它发出声响。汤尧则一副“这都是我玩剩了的”姿态。 天将黑时，第二波定了年夜饭的顾客来就餐，而林月初带着儿女先回去。 汤逊喝了酒，不能亲自送，便帮着叫了车。他自己的车叫了代驾，紧随其后。 “我看你们老板，人真的不错，对小孩子很有耐心。”邱桂枝上车后说，反正汤逊也听不到。 林月初“嗯”了一声。所以她竭尽所能，贡献她的才智和创造。 邱桂枝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也知道，带着俩孩子的女人，面临什么处境。“现在多少斤了？” 林月初蹙眉，在快车上讨论这个不好吧。事实上，她已经低于140了，减肥卓有成效。“我有控制。” 今天摄入的卡路里，回家必须消耗掉。 “以后不用老是穿那些宽大的了，穿点修身的。”女儿的身材渐渐恢复了，要让别人看见，要让某人看见。 过来人的邱桂枝，总觉得汤逊看林月初的眼神，不一般。这不，还亲自护送回家？保时捷压阵，这排场，邱桂枝一辈子没见过。 林月初撇撇嘴，“大冬天的。”都裹在秋衣秋裤羽绒服里了。 垚垚忽然看过来，“妈妈，冬天也可以美美的。” 好嘛，小家伙固执的审美观。 ** 当大家沉浸在年节气氛中时，广府靓汤正在紧锣密鼓，厨师们开始翻书，挖空心思找古方。但这件事，真的不是空有一腔热情就行的。 互联网的发达，提供了更便捷的可能，有一些汤方通过网络，为大众所知晓。但能不能适应现代人的口味，也是一重考验。 包靖江请来了开封的一位大厨师，古法烹饪宋朝汤食。 又全家总动员，尤其是自己的老父亲，包继来亲自上场。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餐厅的公众号发布了预告，定于元宵佳节，上线四种新菜品和汤品。 同时在这一天，开启为期一周的宋式餐具展。 而在大V的第三方报道中，声称有一件餐具疑似来自《韩熙载夜宴图》中使用的。推文这样写道：观其形态，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润如玉，是琉璃厂一家古玩店老板的珍藏。此次被借到了广府靓汤做展出。 韩熙载是南唐三朝元老，在李煜治下担纲重任，就是那个写了“春花秋月何时了”的皇帝。南唐与北宋并立，后被北宋灭掉。 但南唐的经济还是很发达的，透过《韩熙载夜宴图》，可以管中窥豹。 那么，夜宴图中的使用过的瓷器，就是货真价实的古董了。不得不说，这个消息一出，广府靓汤的关注率大大上升。 ** 正月十二，汤逊去餐厅时，经过广府靓汤时，正好看见他们在搬东西，包靖江在指挥。 “慢一点，小心小心咯。” 看到汤逊，他主动过来打招呼，笑容可掬。 “汤老板，好久不见。新年过得如何？” 汤逊看着广府靓汤的匾额，淡然一笑，“节假日，自然是与家人团圆。无所事事，心宽体胖，乐得清闲。” 包靖江听他说得云淡风轻，毫无被追赶地焦虑之色，嘴角扯了扯。“是啊，春节年夜饭这波，汤老板赚得盆满钵满，是该好好休息下了。我是真心羡慕啊，汤老板手下有能人。” 汤逊自然早就听说，广府靓汤打出复兴宋食美学的旗号。虽然有抄袭的嫌疑，但口号谁都能喊，且包靖江的家族底蕴，背后人脉，说不得还真能做到。 “不如你们广府，这么大手笔。我们也就是，用心做好每一道菜罢了。” 包靖江小道：“把小事做到极致，本身就很不容易。我祝汤老板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汤逊到了老火靓汤后，给林月初发了一条微信。“你的好创意和好概念，宋食美学，被邻居运用得炉火纯青。宋朝餐具展元宵节将要举行。” 林月初发了个“哦”，又输入：“老板，明天有空吗？我想搭乘老板顺风车，进山许愿。哦，带上相机。” 汤逊发出“咦”的一声。 顺路的才叫顺风车，显然进山不在此列。 但，汤逊了解林月初，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更不会骄矜到让老板给她做顺风车司机。此举定有深意。 看了下日历，明天是赶巧是周末。汤逊一口应下。“好。” ** 正月十三，汤逊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赛洛社区的东门。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飘着细雪，幸亏他出门早。 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红，待到开近，发现还真的是林月初。 林月初穿着猩红色斗篷，头上梳着复古的发髻，别了一根木簪，宛如古画里走出的清丽佳人。她的脚边却还放着一个大包，和她的装饰不太搭配。 汤逊认识林月初五个多月，每一次看见她，都有变化，越来越瘦，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美丽。而这次则是颜值巅峰。 未来某一天，她会不会瘦成一道闪电？ “后备箱！”林月初敲车窗说。 汤逊开后备箱。 女人把沉重的包袱塞了进去，转而去开后车门。 “坐到前面来。”汤逊鬼使神差地说。 林月初手上一顿，坐了这么久的顺风车，副驾驶真心没坐过。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地坐了进去。 “我主要是想和你讨论下今天的主题，你坐在后面，我回头不方便，还危险。”见她有片刻迟疑，汤逊特意解释两句，避免她太过尴尬。 车里的空调开得舒服，林月初搓搓手，缓解寒气侵袭。 “安全带。”汤逊笑道。 “哦，好的。”林月初思忖，一时间竟然忘了。 汤逊脚踩油门，目视前方，神情专注，“昨天没看黄历，不晓得今天下雪。雪天路滑，速度会慢一些。” “看了，只是帝都难得下雪，很多人会专门为了雪景打卡的。” 不然，西山晴雪也不会那么有名，风景引得无数人竞折腰。林月初如是解释。 汤逊又轻笑一声，想着林月初和其他爱美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知道天冷下雪，还穿成这个样子，可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 林月初呢，拍拍自己的膝盖，“喏，暖宝宝，女人出门旅行必备，防护得紧呢。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拍视频，服道化得跟上。穿得和老干部似的，网友怎么看？so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受冻谁受冻？” “拍踏雪寻梅，雪泥鸿爪？月初女士你太拼了吧。”合作伙伴对工作兢兢业业，汤逊却开心不起来，说不出为什么。 “能不能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月初却不想说，悬念在揭晓那一刻才最具惊喜效果。 “不说就不说，不过，很漂亮。” 这是汤逊第一次夸她的美貌。 ------------ 第65章 禅食的真意：一日三餐认真对待 “谢谢。”林月初垂着头，感觉脸上有点热，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到了城东的香积禅寺。 停车位不太好找，因为自驾车不少。 “游玩的人这么多吗？”这简直出乎汤逊的意料。 “是啊，两年了，大家都憋疯了。诗与远方不可行，就只好家门口微度假咯。”林月初再次感谢沈楠，有个从事文旅的闺蜜，日常给她科普，多么给力。 她从后备箱拿出了几个小物件，其余的依然放在车里，径自迈大步朝禅寺走去。 路边摊位上，有人在售卖香和莲花灯，林月初拿了一束香。汤逊赶紧扫码付款。“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 “我只信我自己努力争取的。但是，”林月初一顿，笑道，“心理暗示能减压，也不错。” 香积禅寺依山而建，进香之路也是爬山之路。 很多情侣、朋友结伴同行，讨论天气，讨论美食，自然少不了打卡拍照。 天王殿，殿中供奉弥勒像，两侧三米多高的四大天王，分别为持国天王、增长天王、广目天王和多闻天王。适合求平安、转运。 林月初混在拥挤的人中，燃香，祭拜。 汤逊是真的不懂，这里有什么门道，等林月初祭拜完了，他才低调问道：“你拜的的是什么菩萨？” 林月初莞尔一笑，“我最近扫盲了一番，发现拜菩萨相当讲究。作为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一代，除了排上号之外，还得拜对细分领域的菩萨。比如咱们想要业绩，那肯定得对着拿琵琶的增长天王一通猛拜，祈祷Q1顺利完成指标。我呢，就求咱们的蓝V粉丝狂飙，餐厅流水一路长红。” 继续往前走，是大雄宝殿。殿内主尊为释迦摩尼佛，左右为迦叶、阿难两弟子和文殊、普贤两菩萨。林月初继续拜。 汤逊站在一旁，看着她虔诚的模样，身形婀娜。“这一次，你拜的是什么？” “里面供奉的是佛祖，我求事业亨通。”林月初笑道。 林月初不光拜菩萨，还拜树。途中他们经过一株古树，树下挂满了福袋和福牌。 这次汤逊先是自己观察，发现树上有档案，上面写着娑罗树，传说中的神圣之树。相传，佛祖在无忧树下降生，菩提树下觉悟，娑罗树下成佛。 “原来这株珍贵的大树叫娑罗树。”汤逊倍感涨知识，俊朗的脸上，扬起了笑意，“月初，你这次求的是什么？” 林月初望着求知欲爆棚的大老板，忍俊不禁，“就是沾沾福气，求健康的。” “健康好。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 在当下的情势下，人们都重新审视生活，对健康更加珍视。 当然，林月初也有不拜的时候，经过观音洞时，她选择直接走开。 但落花无意，流水却有情。一个年轻男子追了过来，细长眼睛带笑，“美女，请留步。我看你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汤逊：“……” 林月初：“……叫，我吗？” 天呢，她，林月初，是被搭讪了吗？自从和徐洪涛结婚后，她再也没有过这样的际遇。 男子挠挠头，两片绯红浮上脸颊，尚有些不好意思，“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迎来今世的一次擦肩。原来我还不信，可我刚刚在观音洞月老殿求了姻缘，转眼就看见美女，你说这不是菩萨对我的指示吗？美女，你看看留个微信还是手机号。” 汤逊拉了下林月初，将她挡在后面，正色道：“谢谢你的欣赏，挺有眼光的。但，不合适。” 男子的眼神，从汤逊脸上移到林月初脸上，隐隐明白了，名花有主了啊，可惜。他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抱歉，是我唐突了。” 待到男子走后，汤逊转身，凝视林月初的杏眸，“今天不是还有任务吗？是什么？” 虽然林月初也觉得，那男子太过年轻了，可是汤逊的处理，也透着怪异。算了，反正自己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对男人毫无想法，拒了也干脆。“再往前走走就到了。” 前行百余米，排了一个很长的队伍。一眼望去竟是比佛殿人流更加密集。周围有些人，捧着咖啡或热茶，细细品味。 汤逊看了林月初一眼，而后向队伍末尾的游客问：“你们这是在排什么，主持大师开光吗？” 女游客看到汤逊，星星眼眨着，“我们在排素斋啊。先生你应该没做攻略吧，这的素斋可有名了，健康的料理，当季的食材，听说连食器造型都特别有艺术感。我打算今天拔草，发小红书呢。” 如果现在汤逊还不知道林月初的用意，那他就不配做餐饮那么多年了。“月初，你的意思是，咱们新一期主题，主打素食、素汤？” 林月初默认地点点头。“我具体的想法，是禅食。” 汤逊望向乌云的天空，想起了早年间的一段经历，“我年轻时游灵隐寺，听人们讲起弘一大师，他曾说‘咸有咸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不为偏好而暴食，也不为厌憎的味道而烦恼，不问出处，只是用心吃饭，好好吃饭。味与境、情与景，体味在心，这便是在食的过程体味禅的感觉。” 林月初也站到了队伍中，“我在小红书上看到，大家选择素食斋饭，不光是有机健康，也含了佛系、反焦虑的意思。人生在世，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吗？人间况味，在一汤一饭之中。食物通人性，一日三餐，用心品尝，这就是禅食的真意，也是我们下一期的主题。” ------------ 第66章 自斩桃花：我对年下恋不感兴趣 禅食的概念很好，吃素也符合现代人的养生观念。但怎么做，做什么，如何与老火靓汤的特色结合，还有待商榷。 “还有个问题，你看这个素斋餐厅，是依托寺庙存在的。在这里吃素斋，自然而然，情景交融。咱们推出素斋，卖给谁？况且和咱们餐厅的定位，也不相符啊。” 林月初眼眸转动，“老板，你忘了，咱们餐厅附近可是有一座大庙呢！” 老火靓汤餐厅，二环，靠近北新桥地铁站。一站之隔，正是雍和宫。 雍和宫本是雍正帝胤禛为贝勒和亲王时的府邸，乾隆在此出生以及成长，所以雍和宫又被称为“潜龙之邸”。 乾隆九年，雍和宫改为喇嘛庙。乾隆后期，其已经成为全国规格最高的佛寺，延续至今。 “你的意思是，将雍和宫的香客、游客，导流到咱们餐厅，品素斋，用素汤，享禅食？” 林月初打了个响指，bingo。“这个只作为阶段主打，因为大家刚过完年，重返工作，瞬间感到压力大、焦虑，所以用禅食化解情绪。我寻思着，到时候做做地推、发发传单就行。如果能再搞一个指示牌，就堪称完美了。” 具体如何操作，有待方案细化。但汤逊已经觉得不虚此行。“说起来，如果你要出素斋，咱们应该去雍和宫踩点，为什么选这里？” “刚刚那位游客说了呀，香积禅寺的素斋，是最近两个月火起来的，学经验嘛。” 时间接近中午，汤逊摸摸肚子，它开始抗议了：“那咱们吃完再回程吧。” 排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他们。餐厅人太多，只能和别的人拼桌。 林月初点了个素面和解忧茶，汤逊要的是高汤素米线和美式咖啡。这个咖啡也很有意思，取了个名字叫“涤愁”。 “解忧、涤愁，亏他们想得出来，这真是巧妙中透着禅机。” 汤米线味道尚可，但汤逊觉得，如果用老火靓汤的高汤，做出来肯定比这个好。但这家胜在概念新奇，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当汤逊准备返程的时候，林月初拿出了道具，有一个天青色的瓦钵，一个类似筷子，但一头又酷似勺子的东西。 “你这又是做什么？”汤逊心底隐隐有个白猜想，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香积禅寺后山腰有一片梅林，取名‘香颂梅海’，前几天小红书有人晒，此时梅花开得正好，沁人心脾。”林月初的眼眸愈发地亮，这种踏雪寻梅的日子，是她过往不敢奢想的，“我想试试古人的法子，效法苏东坡、陆游，采梅花露水来烹茶。” 这实在是一件风雅的事情。 汤逊咂吧咂吧嘴，他想说，现在的环境和古代大有不同，这雪水能直接煎茶吗？不要喝坏了肚子呀。 “那我呢？” “录视频。有人抄袭我们的‘宋食风雅'，难道还能抄袭我们今天集的雪，烹得茶？明天太阳出来就都化了。”包靖江的骚操作，林月初不是无反应，是准备了其他的回敬手段，让他不知羞、无底线，要毫不留情地降维打击。 “说起来老板，你不打算招一个摄影师吗？每次让你帮我拍，压力山大啊！” 汤逊忽然又烦躁起来。 它他喜欢这样的相处，喜欢看着她的小脑瓜里蹦出好点子，每次都让人惊喜。 “招，必须招，只是我的标准在那里，适配度高得难寻。” 两个人并肩向山腰走去，其时还有别的游客，也冲着梅林而来。 林月初的红斗篷，实在太出色了，当她拿起器皿收集雪时，一下子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游客们纷纷拿起了相机和手机，去拍她。 汤逊一眼扫过去，几十号游客，有男有女有情侣。“哇哦，小姐姐太美太飒了，我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今天发小红书，点击率肯定好高。” 正在拍摄的汤逊，向游客打招呼，“哈罗帅哥，不能偷拍的，更不能随意发出去。” 男子正是之前搭讪那个，他笑嘻嘻比了个剪刀手，“那个，好巧。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旅游博主，粉丝有二十万。我觉得红斗篷美女做的事很有意义，帮你们推广一下啊。” 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林月初粉丝还没过万。 林月初采完一棵梅树的好雪，脸上冻得红扑扑的，手更是快要冻僵了。“想发帖也是可以的，两个条件：一、不能出现正面人脸，可以背影或局部特写；二、你发了帖子，要艾特我们的蓝V。你自己选。” 旅游博主近距离接近林月初，发现五官太正了，配着这一身复古装扮，都长在了她他的审美点上。他一口应下，正好得到了联系方式。“没问题。” “休息一会吗？暖暖手。”汤逊径自拿出了自己的保温杯泡枸杞，本想倒在杯盖里，又觉得自己用过的不合适。他又掏出来一个瓶矿泉水，水倒干，将热水折在塑料瓶里。保温杯保温性能太好了，矿泉水瓶憋了。这样的水有塑料味道。 汤逊很懊恼，汤逊很沮丧。 林月初有点哭笑不得，“你别忙活了，我歇一会就好。” 她的雪地靴湿了，这会儿有点难受。 “你们，不是情侣吧？”旅游博主贱兮兮的地探头问。如果是情侣，共用一个杯子算什么？这样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汤逊磨牙，就听得林月初说：“我对年下恋不感兴趣。你再说话，就麻烦你把刚刚拍的视频和片子，都删除吧。” 旅游博主立刻噤若寒蝉，这姐姐太刚了。 林月初换了一棵梅树，顶部的枝桠雪很多，像一朵朵美丽的雪媚娘。她的脚便踩了着分支，想往上一点。 然而树上有雪，她的鞋又湿润，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落。 汤逊霎时化身长臂猿，手臂一揽，挽住了她的腰身，手臂感觉到了弹润，不是那种大家都推崇的骨感之美。 恢复了平衡，林月初站定，面不变色，“我采集好了。咱们去金色生态谷吧。我有个姐妹在那里，可以借用他们的国潮民宿，拍摄烹茶。” 说着，她疾步离开，心脏好像跳得有点厉害呢。 ------------ 第67章 人生中悲大悲超大悲，慰之以慈杯 林月初提前联系了沈楠。 冬季是文旅的淡季，金色生态谷的民宿，入住率基本只有一半。 以沈楠的关系，借一间出来也容易。 但当林月初看到民宿真容时，还是吃了一惊。这不是普通的客栈，可是一栋小别墅，自带院子。 院子里还有一个神奇的泡泡屋，就是那种可以用来充气的帐篷。 想象一下，当盛夏的傍晚，住在群山环抱的泡泡屋里，并不觉得闷热。举头就能看见满天星辰，眨着眼睛，那是何等的浪漫。 林月初一眼就决定了，在这个带着MUJI风、兼“性*冷淡”的白色的泡泡屋里煎茶。 沈楠扯着林月初的斗篷，给她使眼色，咬耳朵，“月初，你今天要美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演美人计呢。” 林月初呢，手指在沈楠腰上拧了一把，“乌鸦嘴。姐姐我刚离婚，哪有心思对别人使美人计。你赶快捯饬捯饬，换个和我风格相似的服装，一起煎茶。” 沈楠扁扁嘴，做委屈状，“我免费提供民宿，还要提供苦力嘛，那可得增加出场费。” 林月初屌拔无情道：“第一，香积禅寺是你推荐的，送佛送到西；第二，谈钱多伤感情，咱们姐妹这么多年；第三，我们老板技术好，把你拍得美美的。你既可以商用，找你们公司给报销，还可以自用收藏，一举多得。” 瞧瞧，这算盘打得多精。 不过，沈楠他们物业确实搞过好几次国潮类市集、中秋放灯等活动，汉服道具是不愁的。 换好之后，两个女子坐在泡泡屋中，开始了雪水煎茶。 雪液甘甜如清露，素手纤纤，天青杯盏盛，真是好茶。 拍摄用了一个小时，收工的时候，汤逊忽然向沈楠提出，“沈女士，你能帮个忙吗？我的手不能动了，想去泡泡屋里饮一杯。” 沈楠：“……” 看着男人阳气十足，居然也怕冻手。 泡泡屋空间局促，坐着两个女子还不觉得，汤逊进来就先出来。“月初女士，麻烦为我斟一杯茶！” 林月初一愣，泡泡屋温度在升高，她脱口而出，“好茶！” ** 正月十五，广府靓汤的宋朝餐具展正式启幕。那些慕名而来的食客、猎奇者、博主、媒体人，造成了附近停车场的爆堵，胡同里人流量达到了平时的五倍。 包靖江看着老火靓汤那门可罗雀的场景，嘴角勾了勾。 风水轮流转。 这一回合，广府靓汤完胜。 只是，众口难调，宋朝菜式和汤，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但顾客看在餐厅努力创新的份儿上，忍了。而不能忍的是，说好的《韩熙载夜宴图》同款餐具呢？那个天青色、薄如蝉翼的餐具，到底在哪里？ 原本的小声议论，慢慢变成了喧嚣的嘈杂声。不少人开始吐槽，广府靓汤虚假宣传。 包靖江不成想，弄巧成拙，赶紧站在餐具的展柜旁解释，“那个大V为了博眼球，做了误导性的解读。大家想想也知道，像《韩熙载夜宴图》这种国宝级作品上出现的器物，当然也是一等一的国宝，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餐厅呢？” “其实，琉璃厂、十里河的古玩，认真去挑选，也还有不少精品的。我们广府靓汤联袂这些资源，实则是为了回馈我们的老顾客，让大家吃得开心，吃出一点文化的味道来。” 有的顾客买单，还有些顾客，就是觉得上当受骗，餐厅挂羊头卖狗肉。他们中的一部分，去了隔壁老火靓汤。 “欸，怎么走了呢？”餐厅的服务员目瞪口呆，想去挽留，反而徒惹顾客不快。 同一天，林月初发布了香积禅寺烹茶煮雪的视频，并为之配了字幕。 宋朝，一个军事上积弱，但经济高度发达的时代。 他们的市井生活，丰富而充满雅趣。 帝王无心政事，只想做个艺术家。 文人俊杰辈出，那些饱读诗书的灵魂， 并不把做官、光耀门楣作为唯一的追求，他们觉醒了生命意识。 过上了优雅，而又热气腾腾的生活。 对月抚琴、知己对弈，烹茶煮雪， 是最平凡的日常，他们千年前就过上了我们向往的样子。 所以本期，我们借着香积禅寺的晴雪，拍下这个小片段， 心中唯有孺慕先贤的幽思，献遗汤茶，以慰屏幕前的你。 视频中，幽幽天地间的雪色，女人身上一袭红斗篷的绝色，交相辉映。 结尾处，还有下期的预告，元宵佳节特别推出“反焦虑陈皮汤茶”、“反内卷梅莓汤茶”、以及“佛系慈杯心石斛花汤茶”。 因为本次视频，拍得极美，又加上金色生态谷、老火靓汤以及那个旅游博主的引流，烟火靓汤的抖音和小红书粉丝尽皆过万，而且点赞收藏率特别高，接近60%。 ** 雍和宫的几个门口，老火靓汤各派了一人，分发小礼品。 齐盈在东门，她很想喊一嗓子，赶快将礼品发下去，结束任务。 但她明白，餐厅的格调，要站着把钱赚了，所以寒风中，她坚持了下来。 考虑到传单太LOW，最后还是采取了类似奇趣蛋的设置。没人知道奇趣蛋里是什么，可当人们打开的时候，就被大大的字迹吸引。 “人生有中悲、大悲、超大悲，何以解脱，唯有慈杯。” 这实在是，又应景又贴切。 在这个功利主义的时代，还有人不断推陈出新，认真做好一款汤茶，何其宝贵！” ** 宋氏餐具展还在进行。让包靖江最为尴尬的是，他费心费力地嫁接资源搞活动，最后入不敷出。反而在网络端，被老火靓汤赚去了全部风头。 “快，动作快点呗，慈悲汤茶每天限购一百名。” “为什么供应这么少，哪个商家会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干，反而饥一顿饱一顿呢。” “听说，这个汤茶是特殊时期的产物，仅面向那些有节后恐惧症的顾客。” 这些都是网友们的脑补和想象，林月初捧着手机，聆听老板汤逊的反馈。 “佛系慈杯心石斛花汤茶卖地最好，石斛即将断期。反内卷和反焦虑也很有市场。” “谢谢老板，我一定竭尽所能。” ------------ 第68章 慈杯文创诞生：因为懂爱所以慈悲 烹茶煮雪事件后，林月初在抖音和小红书上的粉丝纷纷破万，而这次反焦虑、反内卷、佛系慈杯心三款汤茶，则让她粉丝直接过十万。 从零到一从来都是最难的，而从八十但到九十就简单多了。 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飞起来了，更何况话题如此具有热度，切中当下人心声的真实记录。 微博上热搜居高不下，都是对这个话题的回应。 一个个大V们，更是挖空了心思借东风，倡导回一种回归质朴的、低欲望的，但却高品质，充满内心丰盈的生活。 林月初在视频中提到，受到了香积禅寺解忧茶和涤愁咖啡的启发，所以结合了本草中药，创造了这三款茶汤。 经此一事，香积禅寺更火了。 寺院决定趁热打铁，开发三款文创产品。 所以，汤逊和林月初没过几天，又被请去了香积禅寺。 齐盈也跟着来了。她单纯是觉得好奇，印象中的寺院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啊，为什么大师们商业眼光如此犀利，还要推文创，简直不要太潮哦。 双方的见面会，是在寺院的禅修书院中进行的。 原木质地的长方桌椅，两侧有虫鱼屏风，香炉上燃着香，环境清幽。 桌子一侧，坐着寺院的商业管委会，只有一位穿袈裟的师傅。 另一侧，坐着的自然就是汤逊三人组了。 每个人桌前，均摆了一杯石斛花茶。因为佛系慈杯心茶本就是石斛花为原料的。香积禅寺这是照猫画虎，展示对客人的盛情。 管委会理事姓郑，叫郑兴达，穿着休闲西装，他的手中准备了一个文件。“坦白说，这几天我们都被刷屏了。当然，这是一件好事，你们的每次曝光，我们香积禅寺都会跟着沾光。所以，开始之前，我代表香积禅寺，谢谢几位的大力推广。” 汤逊、林月初回以双手合十之礼。 “这样的出圈，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最初我们只是想，向你们取经，并借着风水宝地，拍一段足够美的视频。”汤逊彬彬有礼地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希望接下来的洽谈，也能这么愉快，再现一次互相成就。” 郑兴达大笑，和聪明人谈话总是通透，他指示身边的人，将文件分给汤逊这一方三个人。 “汤先生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来意在电话中已经说明，我们香积禅寺要结合这三款汤茶，推出相应的文创产品。当然，版权归属香积禅寺和烟火靓汤博主。我们这边的设计师小刘，初步提供了一些设想。大家看看有没有意见。” 沙沙的翻页声响起，以及呼吸的声音。 林月初微微凝眉，抬眼看了下郑兴达。 郑兴达微笑，真是长了一双漂亮的杏核眼。 “其实，我们最想做的文创是手串，无论赠送亲朋好友还是自己留用，都是不错的选择。上档次，利润高。”郑兴达的语速很快，显示了他非凡的商业头脑，“但可惜，有雍和宫珠玉在前，我们在做，难免有东施效颦的嫌疑。况且，我实在想不出，手串如何和咱们的三款茶汤相结合。” 没等林月初说话，齐盈开口了，可以说毫不留情。“马克杯、手提袋、鼠标垫、文化衫，恕我直言，这些文创太普通了吧。既没有烟火靓汤的特色，也没有香积禅寺的符号。” 郑兴达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设计师小刘捏紧了文件的纸。 “依美女的意思，做什么文创比较好？” 齐盈淡淡一笑，嘴角勾了下，“得年轻者得天下，大家都听说过吧。我，千禧年出生，标准的00后。你们做出的文创能打动我，那就肯定能盈利。” “马克杯，某巴克做了无数款，早就打出了名头。这次的三款汤，口号是什么来着，‘中悲、大悲、超大悲，慰之以慈杯。所以，你们该做慈杯阿。” 慈杯是什么杯？ 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尺码、什么材质？大家的脑海里没有概念。郑兴达提出了这个疑惑。 这时候，林月初开口了，她明眸流转，声音温和，和齐盈的热辣气势、刀子嘴，完全不同。 “谁说杯子一定要固定的形状，固定的材质呢？大家都说水无常形，杯子塑造水的形状，那自然也可以是任意形状。比如慈悲之心的心形杯子，卖给上班族的键盘型杯子，卖给文艺青年的星夜杯子，撸猫族的猫爪杯子，情人节的口红杯子，六一儿童节的动物形状杯子，都可以阿！” 短暂的沉静，的确，大家的思路被打开了。但设计师还心有不服，又问：“这是这和慈杯有什么关系？” “因为懂爱，所以慈悲啊。” 最后这句话，是林月初改编自张爱玲的经典名言。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月初身上。 郑兴达长舒一口气，“我想，我们连广告词都有了，就是‘因为懂爱，所以慈杯’。我想，我作为顾客，也会为这个小心思，会心一笑的。” 共识的形成，使得刚刚因齐盈尖锐提问导致的紧张氛围，得以缓和。 齐盈手指敲了敲桌面，“既然要蹭热度，那么反应速度一定要快。白色情人节就快到了，口红杯子可以先做。” 郑兴达连连点头，没看出来，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想法挺多。她和林月初刚好中和。 “大家还有别的中意的文创吗？”场间其他的人问道。 汤逊瞄了眼身旁的林月初，适时开口，“郑理事，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的大V号烟火靓汤，和餐厅老火靓汤，主打的汤茶文化，都和中草药相关。所以我建议，增加一个香袋的文创，这样里面就可以放不同的本草，制造不同的味道。玫瑰的、艾草的、亳菊的，都可以。当你收到一款独特的味道，是不是觉得很特别？” “阿弥陀佛，汤施主的想法，极好。” 一直沉默无言的和尚，被大家激荡的想法刺激出了表达欲。他是从心里喜欢汤逊的主意呢。 ------------ 第69章 瘦身成功：向粉丝们直播战果 产品已敲定，接下来到了商务环节，那就是如何分成。 郑兴达表示，原本他们的条件是三七分。寺院占七，对方占三。 但现在，主要的创意都来自林月初他们，这个分成显然是不合理的。 五五分，又感觉他们出人出力，亏得慌。 “还有一点，就是文创的销售渠道。贵寺的法物流通处固然是重要渠道，但我希望我们的餐厅，也成为一个定点。毕竟，餐厅经营了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顾客。”汤逊直言不讳。 “这个自然。客户资源共享嘛。”郑兴达目光落在林月初身上。 刚刚她的瓷杯创意太过惊艳，他很想继续听她说。 林月初揉揉太阳穴，嘴角出现了一个小梨涡，“郑理事，寺院尤其是禅宗圣地，本就是道场，为都市人提供一个舒展身心、减轻压力的场所。所以做文创这件事，我们可以当成一件功德。” 这个说法，让寺院一方，大为讶异。 想不到她一个女子，想法如此清奇，或者说大格局。 林月初继续道：“也就是说，文创的利润，五五分成。但我们一方，愿意拿出一成，捐善布施。老板，您觉得怎么样？” 最后这句，是问汤逊的。 汤逊右手摩梭了下左手的中指，这个动作代表他很激赏，很开心。“我，可以接受。” 接下来就进入了事无巨细的商务谈判环节，在大方向定了之后，细节基本就明确了。 整个谈判谈了五个小时，齐盈都快睡着了。 早知道，就不来了。她耷拉着脸，一副哀怨的神情。 谈完了，汤逊开着车，载着两位女士回去。 两个人都选择了后排座。 林月初上车就闭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下，就被齐盈笑嘻嘻地，晃胳膊。 “我原以为我就够聪明了，月初姐你怎么比我还聪明啊！唉你别说，你那个瓷杯的想法，把我这个天才少女都惊艳了！” “昨晚，做了些功课。”林月初再不像开会时那么精神抖擞，整个人透着疲惫。 “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不过是有人做了充分的准备。你看，机会就是青睐有准备的人。”汤逊的话里，透着哲学的意味。“盈盈，你别打扰月初了，让她睡一觉吧。” 齐盈嘴上挂了个油瓶，化身好奇宝宝的她，很想亲耳听月初姐说说，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林月初打了个哈欠，“我今早四点睡的，找了国内外不少爆款文创。其实呢，适合我们的才是最好的，但我学到了一种思路，也不错。我以前做营销企划的，经验也多少有那么一丢丢。” 齐盈“咦”了一声，怎么感觉到了点凡尔赛呢。 ** 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新闻很快就会成为旧闻。而香积禅寺要趁着热度，就把文创推出去。 好在，距离白色情人节还有五天的时候，红唇型慈杯就上线了，情人节香袋同步推出。 垚垚已经开学了，林月初送女儿去幼儿园回来之后，开始健身。 她穿着黑色小背心，中间露一线柔软细腰，可以看出漂亮的线条来，下面是短裤。家里开着地热，一点也不冷。 很快，她就大汗淋漓了。 邱桂枝抱着森森，站在一旁看，忍不住眼眶都是热泪。“月初，你既然已经瘦下来了，就不要这么辛苦锻炼了嘛。” 每天看女儿那么辛苦，当母亲的心中总是酸楚。 “妈，现在才瘦下来，如果立刻停止运动，会反弹的。必须稳定了才行。而且人从肥胖变瘦，就像气球放了气，会出现皮肤松弛。多做运动，可以拉紧皮肤的。” 邱桂枝扁扁嘴，“想要皮肤好，那你别熬夜啊。” 熬夜才是女人致命伤。 林月初嘿嘿一笑，喘着气，“妈，这说明我还年轻啊。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就是一边敷着最昂贵的面膜，一边熬夜的。美其名曰，朋克养生。” 练习了一个小时后，林月初拿出电子秤。 手上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个称，是徐洪涛买的。 该用就用，矫情啥？ 上称，一百一十九斤，非常标准的身材。 “差不多就行了，你现在这身材，就不错了，你个子高。”邱桂枝看到上面的数字，生怕女儿想不开，还要自虐。 “嗯，我觉得也挺好的。好女不过百，那都是男凝视角，我才不要理会他们。”林月初转了个圈，孤芳自赏。“今天，我要开一场直播，煲一款新汤。” 说起来，林月初创建账号以来，一直是以视频的形式更新的，直播倒还没有。 邱桂枝也乐于女儿直播，毕竟，这么有成就感的事，应该晒一晒。让大家瞧瞧，她女儿不是大胖子。 真争气！ 直播时间选在了下午三点。通常这个时间，森森在睡午觉，而且煲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架好自拍杆，准备好食材，林月初穿着厨师的一身白，向着镜头打招呼。 “哈罗汤粉儿们，下午好，欢迎来到月初的直播间。几个月之前，大家问我减肥汤到底是噱头，还是真有这个功效，我说会亲身示范。时隔半年，我要上交我的答案咯。” 直播间里，闹哄哄的，都是粉丝的留言。 双标鬼：还要上交吗？看那标准的瓜子脸，就知道咯。 天山雪莲：哇哇哇，靓汤西施你不厚道啊，一边晒性感的身材增加我们的焦虑，一边又煲美味的汤羹诱惑我们。 暴风雪：有没有光吃不胖的法子？ 身体很圆适合滚：管不住嘴，迈不动腿，还想减肥？ 林月初看着大家的留言，觉得好有趣，“宝子们，不要焦虑。真正使我们瘦身的，不是焦虑，不是别人的观点，而是为了自己的健康。我们为自己而活。” “我本来想犒劳一下自己，做一个西洋菜罗汉果猪蹄汤的，但是你们这么说，我改主意了。就做双豆土茯苓汤吧。如果你们觉得太素，还是可以加猪瘦肉或者西施骨的，我就不加吧。不忍心对你们那么残忍呢。” 下面一堆人比心表白。 “月月你太善良了。” “靓汤西施我祝福你，明天出门就遇见一个大帅比。” ------------ 第70章 变现第一单：在大鸡排店当吃播 刚被人祝福，出门遇见一个大帅比，直播间里就响起“滴”的一声提醒。 有人赠送了一口大黑锅，价值686抖币，合现金也就几十块。 林月初摸摸高挺的鼻子，哇哦，传说的榜一大哥出现了吗？看ID叫“大河汤汤”。 名字还挺大气，就是大黑锅的寓意不太好，好像要给背黑锅似的。 不过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 “谢谢大河汤汤网友哦，我要开始煲汤了。” 大河汤汤发出信息，“所有礼物中，就这个和你的职业风格最像了。” 因为有人带头，其他网友也开始打赏。比个心，送朵玫瑰，发个520热气球，金额几毛到几块。 林月初暗自猜想，果然，大家都是普通人，表达喜爱也是理性克制的。 但有人打赏就是好事，不能贪心不足。 准备工作做好了，冷水下锅，加好食材，剩下的事情交给时间。 林月初就拄着腮帮子，和大家闲聊一会。主要还是分享减肥经验。 “其实，大家不要盲目相信减肥餐，也别指望光喝汤就能减肥。食物加运动，缺一不可。我常年喝汤，可减肥这段时间，每天保持一个小时有氧瑜伽。因为有氧运动超过四十分钟后，身体才开始消耗脂肪。” 幸福像花一样：“月月，你也太实在了吧，连自己的减肥神汤都吐槽。” “不是吐槽，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相信，直播间里的小可爱们，都是聪明的，不交智商税那种。” 卷卷毛：“那个，我有朋友去香积禅寺还愿，买到了口红型慈杯，特别喜欢，朋友圈里好一通炫耀。靓汤西施，这个慈杯，版权算谁的啊？不是你们先推出的佛系慈杯心石斛花汤茶的吗？” 林月初很开心，文创产品和大家见面了。更欣慰的是，有人关心版权，替她的利益着想。“哦，这个啊，是我们和香积禅寺联合开发，一起署名的。谢谢宝宝关心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慈杯上了。 “怎么买怎么买？求图求真相。” “电商上线了吗？某宝和某东能不能买？” 这个，林月初也不确认。“应该会吧，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哦除了慈杯，还有本草香袋，可以选择不同的草香。” 这时，一个名为“酷乐大鸡排”的网友问：“月月，你是美食博主，有没有想过接一些探店业务啊。可以免费试吃的，又赚流量又赚钱。” 从第一天注册账号开始，林月初就渴望着流量变现。然而最初，粉丝积累为主要矛盾。没有粉丝，变现无从谈起。 现在，已经到了那个时刻了吗？ 十万粉丝。 林月初心思活泛起来，这确实是个好兆头。 今天的直播效果很好，酷乐大鸡排还将自己的发布在抖音上的任务转发了给了林月初。 餐馆地点、经营内容、试吃要求、视频发布以及参报价，一应俱全。 “妈，你说我该不该接这个探店任务？”晚饭时林月初问起了邱桂枝的意见。 垚垚眨着大眼睛，停下了筷子，“妈妈，什么叫探店？” 林月初将对方的内容说了一遍。概括起来就是，“探一次店，三千元，可以带一个人，免费吃。” 垚垚立刻开始鼓掌，还舔了下嘴唇，“妈妈，可以带我去哪吗？我不要喝汤，我要吃大鸡排，蘸番茄酱。” “小馋猫。鸡排属于垃圾食品呢。” “妈妈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小姑娘会和妈妈辩驳了。 邱桂枝激动地都要哭了，可算要见到回头钱了。“月初，咱们不就盼着这一天吗？去，当然去。” 虽然这么说，林月初心里还是没底。 晚上孩子睡觉后，她给齐盈发了条信息，交代了情况。“你说，直播的尽头，就是探店吗？” 皮齐盈回复很快，语音，依然的盈式风格，快人快语，“当然不是，探店赚的都是小钱钱了。带货才是。你看一九年双十一，口红哥哥和卖火箭的女子，一天收入都过亿。” 好羡慕啊！ 不过那对林月初来说，太遥不可及了。她只要能奔小康，给两个孩子不错的教育，让她们快乐长大就好了。 “那你说，我该接任务吗？”她输入。 五秒钟后，齐盈发来语音，“月初姐，你……很缺钱吗？”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林月初离婚后，获得了徐洪涛的百万补偿。看起来也不少，可这里是帝都，一百万连中产都算不上，而且消费水平全国名列前茅。前夫承诺的生活费，再也没有发过来，还把她拉黑了。 林月初是有骨气的，也没再联系他。可她不能坐吃山空啊。 她回了一个“嗯”，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支持你，去吧，月初姐。”话里，带着鼓励。 林月初毕竟和汤逊是合作关系，她、她没有勇气和汤逊说探店的事，她的羞耻心和自尊心隐隐在作祟。和齐盈说了，也等同和汤逊说了。 果然，临睡前汤逊给她发了微信。“你想做什么，就随心意去做。如果有困难，也不妨和我说。” 有了这句话，林月初就放心了。“放心，真到了山穷水尽，我不会客气的。现在一切都好。” “直播需要我做你摄影师吗？”汤逊试探问。 林月初差点把手机甩出去。“还是不要了吧，你的时间那么宝贵。能把齐盈借我两个小时吗？” 她可不想自己吃大鸡排的样子，被汤逊看到。 汤逊同意了。 探店日期定在了三月十四，白色情人节。 林月初和齐盈约好了，在餐馆前回汇合。 事实上，这个大鸡排店相当小，它位于社区底商，无所谓店招设计，红色底上五个大字——酷乐大鸡排。小餐馆以供应社区住户外卖为主，里面只放了五张桌子，供大家堂食。 看来大家都不容易啊，在时疫这样的大环境下，没有关门大吉就不错了。 鸡排的味道往鼻子钻，是属于烧烤的味道。 齐盈却不习惯，抬手在鼻子前回了下，“月初姐，你确定要试吃吗？感觉不太……” 卫生？健康？靠谱？ 那两个字没说出口，因为老板迎出来了。他像个弥勒佛，长着一个啤酒肚，仿佛在烟火中熏出来的。“靓汤西施你来了，真人比直播间还要漂亮。我就是你的粉丝——酷乐大鸡排。” ------------ 第71章 掉粉五千，在床上躺两天 “嗯，您好，叫我月初就好了。这是我的摄影师盈盈。”林月初引荐了齐盈。“哦，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齐盈麻利地弄好了三脚架，和林月初咬耳朵，“月初姐，咱们速战速决。” 林月初坐下五分钟后，商家开始上菜，碳烤特色大鸡排。 鸡排有两个，分量很足。外皮烤的微微有点焦，上面洒了花椒和红椒。 齐盈连连摆手，把自己变成了拨浪鼓，“不用带我的份，我在节食，要变成一道闪电。” 老板咧嘴，笑得憨厚，“这么瘦的小姑娘还节食？我家这鸡排很香的。” 林月初在空中嗅了嗅。 在吃了半年少油、少盐、低糖、低卡的食物后，她也想偶尔放纵一下自己的胃。大不了，晚上回去再做运动。 “等等，还有。”老板笑着说。 接下来服务员又上了羊肉串、五花肉，每个五串。 不是说，只是试吃吗？浅尝辄止地吃，居然还管饱呢。 林月初网上看到类似的新闻，博主探店海鲜店，带了很多人，吃霸王餐，多出来的人也拒不结账。 她这情况，完全相反。 商家却还没停。 接下来，牛筋、脆骨、鸡胗、烤茄子、烤韭菜、烤金针菇…… “可以了、可以了，太多了浪费就不好了。” 老板和服务员靠边站，看着林月初吃播。 “hello屏幕前的朋友，今天月初带你来到这家鸡排店。印象中的鸡排，总是和啤酒很配。适合有朋友相聚，聊聊心事。”林月初拿起了鸡排，小口地咬了一口，“坦白说，这种体验和我平时煲的汤，完全不同。” “汤羹讲究小火慢炖；而鸡排，很快，火上炙烤，吃得就是一个鲜香热辣。外皮发焦，里面鲜嫩，是满满的幸福感。” 鸡排吃了三分之一，林月初觉得有点顶。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食物在胃里翻腾，向上涌。 齐盈咽了下口水，不是馋的，她感同身受了。 她放下了竹签，微笑，“现在可以了吗？” 老板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还洋溢着热情，“那么，尝尝别的吧。” 林月初咬牙，其实，她对别的食物，基本没做攻略，因为不在最初说的范围内，谁晓得老板这么实诚，只好临场发挥，拼了。 “有一种尽性叫撸串，亲们能懂吗？就是，这个羊肉串，它没有一点膻味，而且一串上三种部位的肉，一网打尽，大快朵颐。” “牛板筋，精华就在于一个筋上，就像你和筋在较劲，吃得有嚼头，有弹性。来吧朋友们，为了我们一根筋的恣意。” “刚刚吃得都是肉食，可我们人类也喜欢素啊。荤素搭配，吃得快慰。” “金针菇，有个外号，see you tomorrow。希望你吃了它，明天会遇见想遇到的人。” 齐盈看着林月初的眼神，由同情变成了惊呆，再变成了佩服。 不管咋说，这临场应变能力，也太厉害了。 她天生就是当博主的料子，这上下嘴皮子一翻，感觉商家明天业绩能翻翻。 然后，她目瞪口呆了。 林月初捂着嘴，要找卫生间。 商家乱了阵脚，他的鸡排烧烤没问题啊，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人吃吐的？ 这这这，不会是……中奖了吧。 林月初当然不会中奖，但确实把刚刚吃得都吐了。水珠溅了一地。 十分钟后，她趔趄着走出了卫生间。 “靓汤西施啊，你没事吧？” 林月初摆了摆手，“没事。是我自己忽略了，我长期减肥，骤然吃这样的高营养，我的胃要造反了。” 商家听林月初没质疑自己的食物，还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悬着的心，算是落定了。 “那结尾这段，掐了别播行不？” 林月初愣神，“放心，不会的。” 就这样，齐盈打了车，送林月初回家了。 “唉，人家试吃欢天喜地，你试吃吐得昏天暗地。”齐盈说话像贯口，还押韵。 “没事，吐了也就好了，我回去休息一下。看来这吃播也不是好做的。”林月初下了出租车，给齐盈再见，“视频你导出来发给我吧，我剪辑。” 不忍心让齐盈再看她吃一遍。 “不用，还是我来吧。你好好恢复两天。” 两个人就此别过。 ** 大鸡排的副作用，比林月初想得还厉害。她足足在家里休了两天，一直往卫生间跑。 她发誓，以后不光要管住嘴，还要关注心。 不是什么钱，都能赚的。 有命赚没命花呢。 汤逊给她发了两条信息，表示安慰。另外告知她，过几天老字号的人，要团建聚餐。他们人数不少，算是一个大单。 林月初回复，恭喜发财。 三天后，齐盈把视频剪辑好了。 虽然环境一般，柔光滤镜下也还充满了想象。 林月初吃食物的，愣是被剪出了幸福感。应了那句话，“肥有肥的滋味，瘦有瘦得滋味。荤素各不同。” 然而视频发出去三天后，她的粉丝掉了五千多多。 有人指出，“你倒是煲汤博主还是吃播博主？你一直说要少油少盐，怎么自己吃了这么多油？” 还有的人说，“当你变得商业化时，也就是你面目可憎时。” “我去吃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吃。还是商家给博主吃的，和给顾客的不一样？” “楼上的还用说吗，这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啊！” “@楼上@楼楼上，对，不能为了赚钱，就不讲诚信，扭曲事实吧。” 林月初无语凝噎。 三千块钱，肚子难受了两天，掉了五千粉。 谁能告诉她，天下还有这亏本的买卖吗？她拼命做好内容吸引流量，不是为了某一天再掉回去的。 每一个粉丝，来之不易。 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林月初踢了墙壁，吓得森森一个激灵。妈妈这是怎么了？抽疯了吗？ 这一次，林月初没有发自己的视频，但上传了一份短小精悍的说明。 “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尽相同。这个世界上有人爱喝汤，有人爱鸡排，不可厚非，我尊重多样化，和大家不同的选择。选择，使我们快乐，不是吗？” ------------ 第72章 两仪四象太极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备受打击的林月初，还没来得及恢复元气，就收到了老火靓汤餐厅主厨火哥的微信。 “嗨，月初，上次你们去的老字号那家常总，要带着团队，来咱们餐厅团建。这个常偷偷和阿汤哥说，希望团建能凝聚人心；但团建的氛围，别弄得那么刻意，大家吃好喝好了，能更努力工作。” 林月初了然。 说白了，就是让员工更心甘情愿为公司卖命。用一顿饭，收买人心。 “这有点难为人嘛。我以前上班时，团建都是领导选餐厅。人家餐厅有啥就点啥，这年头聚餐还有这么多讲究吗？话说，常总怎么突然要来餐厅聚餐？” 她的话提醒了火哥。 “是这样的，我听阿汤哥提了一嘴，餐厅不是和香积禅寺合作开发香袋文创吗？香袋里的本草药材，阿汤哥推荐了老字号的。常总估计是，还人情吧。” 投桃报李，礼尚往来，还不错。 值得阿汤哥用心给他们张罗一番。“那个，餐厅现有菜单有给常他们过目吗？” “有的，常点了一些招牌菜，说剩下的咱们做主。”火哥将已经定下的菜，发了过来。 其实已经很丰盛了，以火哥的厨艺，相信常安也挑不出错来。阿汤哥所希望的，不过是让常安感受到餐厅的用心，吃饭能吃出名堂来。 “火哥，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我觉得可以增加一些时令的菜式，另外不妨做一些帝都特色的。汤品我也着重考虑一下。” ** 春日的帝都，还有些倒春寒。 林月初脱去了大衣，换上了一件知性的针织开衫，贝雷帽，搭配一条简约的铅笔裤。半年多的锻炼，她的腿部线条练得笔直。 下午五点多，林月初带着食盒，来到老火靓汤餐厅，就仿佛带着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初姐，你来了。” “月初姐哈，这回是真的靓汤西施了，太俊了。” “瞧你这话说得，以前担不上西施吗？” 自从年饭那次，大家着实有一段日子，没见到林月初了。 女别三日，刮目相看，越变越好看。 “你们这嘴，可真是的，一个个都抹了蜜吗？我虽然带了吃的，可没办法，顾客优先。”林月初将食盒递过去。 这个食盒也是古风的，和电视剧里演得差不多，美其名曰“网红宫廷御用版”。 菜园子接过，“月初姐，里面是什么？”忍不住打开瞧瞧，惊讶地合不拢嘴。“这也太漂亮了吧。” 只见里面的小糕点，粉嫩的颜色，形似一朵朵盛开的桃花，中间撒着芝麻，就像是花蕾。 “嗯，这是桃花酥，挺好做的。那些开发商搞活动，动不动就diy个桃花酥。” 林月初这本事，说起来还是徐洪涛公司的项目，搞暖场活动时，她去凑数学来的，没什么含金量。 一时间吸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老粗的厨子们，被这高颜值的点心打败了。 “如果喜欢，下次我给你们做，今天可不行。”林月初笑道。 “为了这次聚餐，占用了你陪孩子的时间，对不住了。”火哥来到她身边，诚挚地说道。 “孩子们天天看我，都腻烦了，况且也不差这点时间。大家一起研究新美食，顾客吃得喜欢，才是最开心的。” 林月初也亟需一场胜利，扫清探店留下的心里阴影。 小温侯端来了一个鸳鸯锅，不需要接电源，但下面是点碳的那种。“喏，你要的锅，高汤也提前熬好了。” 林月初拍拍手，撸起袖子，“其他的食材，都到位了吗？” 蚤蚤举起了手，“香椿已到位。” “菠菜已到位。” “韭菜已到位。” “茴香已到位。” 如果不了解的人，还以为蔬菜大拼盘开会呢。 “那就先做准备工作，顾客来了，就开干。”林月初此时，也是跃跃欲试。 火哥轻轻按了按她肩头，“今天，你是总指挥，不要下场。到时候金牌解说还要靠你呢。” 合着，大家都知道，充分发挥每个人的优势。 林月初就和那桃花酥似的，适合做司仪，秀色可餐。 这时，收银员青青跑了进来，“老字号的顾客来了。” ** 今天的常安春风得意。 偶然结识的汤逊，为他带来了新的机会。 定的本草倒不值多少钱，但汤逊承诺了，可以在香袋上印上老字号的小标。相当于香积禅寺、烟火靓汤和老字号并列出现。 他已经决定，到时候买一些摆在概念店里，权当是一种宣传。 为了回报汤逊的好意，他定了这次团建。现在大家在汤逊的引领下，入了包房。 和许多餐厅十人桌不同，包厢采用的是一个个长条桌，长条桌中间围合了一个长方形，人可以在里面走动。长条桌外围是餐椅。 “这个……汤老板，这是特殊安排吗？” 汤逊剑眉朗目温和，解释说，“我们的大厨说，这是借鉴了曲水流觞的形式，用餐的时候，大家也可以随心意变换位置，吃得随意且安心。” 大家落座后，传菜员蚤蚤先上茶，正是前一段时间爆火的佛系慈杯心石斛花汤茶。 员工们窃窃私语，要喝到了正宗的网红慈杯茶了。 冷盘先上，都是常安点的。而后传菜员多了一个美女，林月初。 “麻酱红嘴绿鹦哥，请品尝。” 因为名字太过好听，以至于有人以为真的炖了鹦鹉，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一探究竟。 发现不过是菠菜拌麻酱，和鹦鹉什么关系？ 常安对林月初感觉有股很熟悉，似曾相识，但又觉得不同。男人对美丽的女人，总是多一番耐心和包容。“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常总，当然。当初我冒昧，借用了贵店的古膳厨房，拍摄了附子当归羊肉汤。”林月初颔首，得体地回答。 原来是那个女子，兰心蕙质。“你能说说，这道菜为什么叫红嘴绿鹦哥吗？” 林月初便指着那菠菜，“这菠菜，是早春时节，趁着一波春雨生长出来的，老帝都人咬春必吃的一道，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它叶子碧绿，而根部呈现粉红色，像极了鹦鹉的嘴巴。所以取了这么个讨巧的名字。” 巧，确实是巧！ 汤逊与她相视一眼，有她在，他总是期待惊喜。 她解释完，众人流动着开始吃，很快这道菜就见底了。 而这时，林月初端来了另一道菜，香椿摊鸡蛋。 这是很多人日常都吃过的，名不见经传。 常安又问，“这道菜有什么名堂？” “这道香椿原料不是来自超市，而是来自我们同事家的院子。在您到来的前一小时，他从树上摘下来，只取了每根树尖上最嫩的一小撮。所以，请大家品尝，是不是满口的春天味道？” 东西不在贵贱，但这份心思，已经非常难得。 “汤老板，你们餐厅的人，可都是妙人。我怎么记得你上次说，她要做个美食博主？” “不错，是博主，但也是我们餐厅的美食顾问。常总，你们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了。” 大家听着故事，开始边吃边交流。 上了几道蔬菜后，接下来的都是荤菜了。 而随后，传菜员蚤蚤端着鸳鸯锅重磅上场，林月初也进来了。 常安已经发现，每次林月初登场，这道菜品一定是特殊的。没等他开口，林月初就先回答了，“这是两仪四象太极锅。一面以当归乌鸡高汤熬制，里面加了松茸、茶树菇、香菇和牛丸；另一面以茯苓鲫鱼高汤熬制，里面加了嫩豆腐、娃娃菜、竹荪、金针菇、海味菇、口蘑。” 食材，都是普通的食材。 只是装在这鸳鸯锅里，一面黑，一面白，黑白分明；一面阴，一面阳，阴阳平衡。视觉冲击力极强。 像极了太极的图案。 中国人讲究象形之美，这一锅汤，便也充满了阴阳之美。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快快快，赶紧发朋友圈、打卡小红书，点击率肯定高。”一个员工说完，才意识到上司还在，好像平时不务正业是的。 常安抬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下属，叮嘱：“嗯，配文记得提一句，这里面的茯苓，是来自咱们老字号的。” 那员工一愣，随即重重地点头，“必须的。常总你要不要和这汤合个影？” 从来没听说，和一锅汤合影的？常安差点笑哭了，工具人实锤。但他没有拒绝，这是打破上下层隔阂的好机会。 常安看向人淡如菊的林月初，激赏道：“我素来知道，摆盘是非常重要的。可没想到，一道汤的摆盘，可以如此极致。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月初美眸流动，轻声一笑，“我呢，算是吃货一枚，以前花了不少时间钻研。我看过一本书，叫做《我心中割舍不了的辣》，花了很大的篇幅讲述四川人的鸳鸯锅，觉得很有意思。常总，我觉得您还是先品尝，不然大家都不好动筷子。” 常安夹了一块乌鸡，员工们开始转动。 常安却不打算放林月初离开，他又问：“我觉得，你的故事没讲完。” 确实没讲完，那是林月初希望常安自己体会的。 “大家总说，白天不懂夜的黑，但请看此锅，一道S型金属大坝，横亘在锅中。黑汤和白汤，如同阴阳。阴阳相抱，融为一体。体下燃烧着火，却将这锅烧出两种不通的景象。等到快吃完时，会有惊喜的。” 自此，解说员林月初退开，将空间让给了团建的人。 走出包房，看到汤逊。 汤逊倚着墙而立，身姿修长，一只脚点地，显示他很惬意自在。“月初，这几天还好吗？” 林月初耸耸肩，以为他问的是掉粉的事，“事情已经发生了，伤春悲秋没有意义。只能想，以后推出什么更好的内容，把粉再吸引回来。” 不料，汤逊拧着眉，说：“我问的是你的身体，吐成那个样子?” 林月初脸上一热，原来他是在关心自己。“哪有那么矜贵，休养好几天，都好了。” “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去。”汤逊交代了一句，转身要走。 林月初不想每次都麻烦他，“我坐地铁就好了，也方便。” “不想早点回家陪孩子？另外，也可以顺便聊聊，关于抖音和小红书，怎么赚钱的法子。我花了不少时间研究他们的模式，还问了几个MCN公司的。” 汤逊的话，让林月初大吃一惊，嘴巴里塞了鸡蛋似的。 “那个，MCN是什么？” 汤逊沉吟了一下，如何表达的问题。“嗯，怎么说呢？如果说，博主相当于明星，MCN就相当于经纪公司。帮着博主策划主题，接通告、包装，以及孵化网红的。” 这么一说，林月初就明白了。她甚至很期待今晚的沟通。 她回到了后厨，大家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她的。 “哈哈，月初姐魅力太大，常总一直拉着月初姐问来问去的。”蚤蚤和大家发发牢骚。 “他不会想挖走月初吧。月初会做药膳，还这么有创意？” 林月初已经走过来，后面还有些主食和点心，基本上算是不辱使命。“今天和大家配合地超开心，希望我们的顾客也能吃得开心。” “那必须的。对了月初姐，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吧。最后的桃花酥，我帮你上。”蚤蚤殷勤地说。 可以回家了吗？比想象中的更早呀。 不过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 常安终于明白了林月初说的意思。这个汤锅吃到最后，黑汤和白汤，已经没有那么泾渭分明。不正像刚刚到来时，还很拘谨的员工们吗？此时大家推杯换盏，不断流动，逮到身边的人就交谈，哪怕不是一个部门的。咖啡部和药膳部，相谈甚欢。本草部和糕点区的，称兄道弟。 主打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心一致，和衷共济。 咦，她是不是借机向我表白？常安此时已经脑补过度了。 他明白，他的要求，汤逊和林月初都做到了。 这，真是天才的创想。 未来，或许他们还有更多可能呢？ ** 林月初坐上了汤逊的保时捷。 ------------ 第73章 垚垚和叔叔约定，一起去游乐园庆生 林月初上了汤逊的车，坐在了副驾驶。车子前方，垂下了一个紫色的小香袋。 他自己留了一个。 “他们团建还没结束，你就撤了？”林月初打趣着问。 “谁晓得他们团建到什么时候。我人老了，可耗不住。” 汤逊自嘲，看了她一眼，手握方向盘，“你的太极锅，我看他们挺满意，我在不在无所谓。有时候很想知道，你的大脑里装的是什么，脑洞可真大。” 林月初心情很好，是那种认真做一件事后的成就感。“不给你看。想法被偷走了，就不灵光了。” “说真的，我做餐饮这么久，还没有给人定制过创意菜。按理说，这应该收私厨的价格了。所以刚刚我在想，私厨是不是也可以像酒店一样，收一份策划费？” 林月初细细品味，她发现和汤逊意一起时，总能激发更多的想法。“为什么不可以呢？咱们想啥说啥哈，以后说不定可以，只提供厨师和创意，不提供原料和食材。或者上门服务也未可知。我老公以前……” 她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离婚了，不过她的有些知识，来自徐洪涛。讪讪一声，“房地产细分一个领域，不做开发，就是轻资产运营。” 刚说脑洞大，这思维就发散起来了。 汤逊一个愣神，她……还惦记着前夫吗？ 一手指了下车前抽屉，汤逊转移了话题，“打开看一下。” 林月初应声打开抽屉，有一个纸购物袋，袋里面装着一个香袋、一个口红杯子，和一小罐茶。“我们自己参与的文创作品，留一份当纪念。那一小罐，是石斛花。你可以和冲茶喝，也可以装进香袋。” 林月初拿起香袋，居然也是紫色，嗅了嗅，因为设计时提供了十几种本草选择，所以和开盲盒也差不多。她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哦，是亳菊。就感觉你和她挺像的，人淡如菊。” 林月初心想，姐可不淡，姐要做最浓烈的红芍药。不过内心戏就没必要给他知道了。“那谢谢咯，正巧我也打算买一个呢。哦，对了，言归正传，咱们聊聊那两个平台怎么变现？还有MCN机构给的建议。” 直播带货是变现速度最快的，也是最广为大众熟知的。 “现在知识付费的情况也比较多，两个平台都可以做。不过我还是最推荐开通广告。当粉丝达到十万就可以了。” 提起十万，林月初就恼火。本来她已经够了，现在掉了五千多粉后就在徘徊了。“我最近想想，策划一个好主题，争取把粉涨回去。” “其实，月初，你涨粉的速度，真的很快了。我觉得，提高粉丝的黏性比单纯的流量更重要。”汤逊也一直在关注这些。 这是一个流量之至上的年代。那些小鲜肉、小花旦，靠的不就是流量吗？ 聊着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两个人头脑风暴了很多，关于变现、关于内容。 然后，到了林月初新家社区。 “谢谢老板。”林月初的手放在了车门上，准备下车。 汤逊忽然看着她，很郑重的模样，“月初……” “啊？”莫名有点紧张。 “以后别叫我老板了，可以叫我的微信ID。我也有花名，叫玉麒麟。” 林月初大脑飞快地转，微信ID叫阿汤哥，她叫不出口，虽然论颜值，阿汤哥也不输于国外那个。至于玉麒麟，这实在是很言情小说风的名字。偏偏汤逊说得还挺认真。她忍着笑笑，从善如流喊了声“阿汤哥”。 汤逊一笑，黑暗的车里也似生辉一般，消解在他的眼眸里。“那个，月初，我理解你的压力，两个宝宝，你想给他们最好的。所以关于商业模式这一块，我有很多很多的思考。我看天不算晚，不如一起喝个咖啡再聊聊？”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对于不夜城的帝都，这个时间相当早。 然而，林月初眼皮跳了一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不好，是右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乱，手忙脚乱地下了车，“改天吧。” 一路小跑，林月初跑回了家。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孩子睡了没？如果睡了，不如答应去喝杯咖啡。可是…… 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她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听到沙发上传来垚垚的奶萌声音。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孩子，总是依赖母亲的，虽然垚垚已经五岁了。 林月初放下手机，走到女儿跟前，垚垚像个小大人似的，正襟危坐。 “垚垚，有什么事吗？” 垚垚仰着头，语气中带着丝丝心酸，张开了手臂，“姥姥在哄弟弟，垚垚想妈妈了，妈妈抱抱。” “那个，妈妈要先去洗漱一下啊，从外面回来呀，身上带着很多细菌，不能抱你呢。” 她进了卫生间，水流哗哗，冲在洁白的指尖。她莫名地觉得落寞，刚刚自己为什么跑，阿汤哥不过是邀自己喝杯咖啡而已。 客厅里，垚垚嘟囔着，“垚垚的生日，妈妈不会忘记吧？” 林月初的手机响起来，垚垚手一滑，接了起来。“喂，我是垚垚。” ** 在车厢里静坐了一会后，汤逊摇了摇头，他不过是邀她喝一杯咖啡，她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还是，他察觉到了，这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汤逊在沉思，蓦然发现座位上的文创品。 看，慌慌张张的，连购物袋都忘了拿。他拨通了林月初的号码，听到了垚垚的话。 “垚垚，我是汤叔叔，你妈妈呢” 手机那头，娇娇的声音，“我妈妈在洗澡呢！” 汤逊呵呵，速度够快的。“那，垚垚能不能帮忙转告妈妈，她的礼物忘带了？” “礼物？……叔叔，妈妈有人送礼物，垚垚的生日，都没人送礼物呢。” 小孩子不会掩藏情绪，汤逊听到了她的委屈。如果林月初今天给餐厅帮忙，而错过了垚垚的生日吗？那这个锅，该由他汤逊背。 “垚垚，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叔叔要和垚垚说一声对不起，占用了你妈妈的时间。你看这样好不好，垚垚，能不能给叔叔一个机会，让叔叔帮垚垚补一个生日。” “好！”这一声，回复得特别脆，特好听，音量都提高了。汤逊仿佛看到了垚垚飞扬的眉毛和眼睛，带笑的表情，拽着裙摆原地起舞。 “垚垚想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垚垚的生日是四月二十五。” 这回轮到汤逊惊讶了，距离垚垚的生日还有很久呢。 “垚垚，叔叔和你商量下，等你的生日快到的前一周，叔叔给你庆生，叫上你妈妈、弟弟，和汤尧哥哥一起，去游乐园怎么样？” “就这样决定了。” 林月初出来时，就看见垚垚挂断了电话，沉浸在幸福中。 “刚刚是谁呀？” “没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垚垚要保留秘密。 ------------ 第74章 和前夫哥的狭路相逢 天齐地产公司会议室。 徐洪涛坐在主位，听下面经纪公司、广告公司和活动公司的汇报。 听完，他一肚子的火气。 “你们倒是说说呀，怎么能吸引客户来售楼处。那是房子，不是一瓶矿泉水、一袋面包，说买就买。这样的大宗商品，客户不来人，你们怎么出销售成绩？” 返佣这么低，还怪经纪人带客不积极呢？经纪公司变鹌鹑。 经济不景气，楼市受影响；人们动辄就宅家，项目售楼处开放至今，每天到访人数屈指可数。“还有广告公司、活动公司，你们是项目的智囊团。点子呢？说句实在的，房子卖得好和你们毛关系没有，卖得不好都是你们的错。我们卖不出去房，你们的月费也是难。”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徐洪涛上火，嘴里面都是口腔溃疡，吃东西都疼。 政策和行业的问题，广告解决不了。广告公司变鹌鹑。 最后轮到了活动公司，被赶鸭子上架，“徐总，其实搞活动总归有人来的。咱们现在过于纠结来的人的财力和质素，其实要先把场子热起来。基数大了，就可以筛选客户。” “话说的没毛病！那具体活动是什么？”徐洪涛追问。 活动公司见徐洪涛表现出了兴趣，受到了鼓舞，“是这样的，今年有一个博主，接连几次引爆小红书、抖音。线上流量不下几十万。一手煲汤、一手减肥，深受欢迎。我想，请到她给咱们搞一场美食秀，顾客肯定都愿意来。” 煲汤减肥？ 徐洪涛神思恍惚，想起了前妻。 说起来这么久了，他没给前妻经济支持，她居然还在苦苦撑着，不联系他一声，这就是要脸不要命。 “活动主题是什么，你们要想清楚，人多少钱能来？最早资源什么时候落位。” “我觉得，可以请这个博主表演手作美食汤品之类的，和咱们的客户分享些养生朋克、减脂减肥。女人嘛，天生都是爱美的，到时候人气肯定旺。” 徐洪涛捏捏眉心，怎么总觉得不靠谱呢？“先把价格谈下来。现在所有的公司都缩减推广费用，一场活动下来，两万撑死了。” 曾几何时的黄金产业，现在办活动都要抠门死了。 ** 林月初接到了一个电话，请她出场合作。 而当林月初听到“天齐地产公司”时，更是慨叹世界真小啊。 被询问出场费，林月初直接甩出去答案，“五万元。” 算不得狮子大开口，但林月初了解现在的行情，一个底蕴并不丰厚的博主，根本没什么竞争力。至于能不能跨界引流，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更多的她只是想借机恶心一下徐洪涛。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现在，就是百万级粉丝的博主，也要不了这么高的价。”活动公司的人说。 林月初笑道：“那，不耽误你们引流，请去找百万粉丝的网红和大咖吧。我不是非要赚你们的钱，我只想煲好汤就够了。” 然而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很执着，接连打来了几个电话。 双方各退一步，出场费两万。 林月初乐呵呵地接受了。有钱不赚那是傻蛋。 赚钱不容易，且赚且珍惜。 ** 活动当天，林月初穿上了千鸟格的连衣裙，化身巧手厨娘，和场下六七个女士分享春养生汤。 “这两年最畅销的生活类书籍，《节气之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它说，仙女们，三四月份的时候，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你该平整土地，种下这一年的种子和希望。这样，当秋阳高照的时候，你才会迎来收获。” 女士们点头，听得认真，其中还有个在记笔记。 “植物尚且如此，人的身体当然也是同样的道理。春天时气血涌动，渴望到自然里去，到山里去，郊游或者禅修。而我们养生呢，要节制保精，免得伤了肾之元阳。食物就要健脾壮肾。下面我们进行汤品的DIY。” 大家很信赖她 两个小时的分享，洋洋洒洒，都是硬核干货加诗意表达。 想到很快就能赚两万元了，林月初喜上眉梢。在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对着镜子补妆，涂了口红。 出来的时候，她赫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男人。 前夫哥，居然在此相见。 距离他们离婚，过去了半年。然而眼前的女人，俨然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那盈盈一握的腰肢，那漂亮而知性的裙子，散发着两米八气场的口红。 “你来了。我没想到，他们说得靓汤西施，居然就是你。说起来，你做博主多久了，粉丝已经过了十万吗？” 林月初提着小手包，显然不想和他多费唇舌。对渣男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无视他的存在，根本不care，并且过得比他好。“先生，你挡了我的路。我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要回去了。” 经过徐洪涛身边时，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先生，请你自重。”林月初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 “月初，”徐洪涛凝视着她的双眸，与她对视，当年他就是沦陷在那一双温柔杏眼里的，“告诉我，你过得还好吗？” 活动公司的人还没走，有摄影师拍下了这一幕，而躲在暗处的韩小萌，拳头都已攥紧。 ------------ 第75章 等不来一袭白纱一句承诺 在项目售楼处，前夫徐洪涛突然出现，看到了光彩照人的林月初。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大学里的初见，不惊艳不谋面。 时间似乎没在她时间留下痕迹，她身上带着知性的优雅，一双杏眼明眸善睐。可他分明知道，她一百八十斤、丑得带不出去的模样。 婚姻果然是坟墓，得以逃离的人儿，重获新生。 对，他徐洪涛就是林月初的坟墓。 徐洪涛心动，亦心重。 “月初，你还好吗？垚垚和森森，有没有想爸爸？” 林月初甩开了徐洪涛，迟来的关心比草贱，她大步向外走，到门口时，她回眸，一笑百媚生。“除夕那天，垚垚好想爸爸，我本不愿联系你。但为了女儿，我认了。可我打了多个电话都没人接，发微信语音也被拉黑。所以，垚垚没有爸爸了。” 垚垚没爸爸了，六个字像那大锤，砸在他心口。 他听了韩小萌的话，以为林月初勾搭了别的男人。他相信没有男人会忍受一个胖子，他要给她经济制裁。然而，对方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一百倍。临走了，还要在他心上戳刀子。 林月初，你可以。 ** 晚上，徐洪涛载着韩小萌回家，全程沉着脸。 韩小萌打量他的神色，男人紧抿的唇，为他增添了一丝冷峻。她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理智上不要打扰他，但她不甘心。 她熬走了正牌夫人，住进了他的家，为什么盼不来一袭白纱、一场婚礼，一句承诺？ 他还惦记前妻，想玩那套藕断丝连、再续前缘？ 不，她不允许。 到了家，韩小萌朝着冰箱而去，“今天煲汤啊，我白天也有听，没有什么难的。” “她做的汤，里面放了很多中药材，你有吗？”徐洪涛冷不丁地问。 韩小萌手上一顿，很囧。 没有，她学煲汤也只是敷衍了事，形不似，神也不似。 然而下一秒，腰上一紧，一双大手已经探过来，徐洪涛的话在耳边，“去洗澡。” 韩小萌立刻媚眼如丝，一寸寸柔和下来，点了下他额头，“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徐洪涛抛下一句话，“你看我像是银样蜡枪头吗？” 韩小萌不懂，愣了下，“什……什么意思？” 徐洪涛冷笑，这还是个文盲，啥都不懂。当初怎么就……在那点兴致消失之前，他已经把人推进了卫生间。 ** 韩小萌体会到了林月初当初说过的话。 女人就像一所学校，把男孩子培养成有能力、又有魅力的男人。从一个男人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女人什么样子。 男人，是女人最好的标签。 后面这句，是韩小萌自己加的。 今晚，她很快乐。她想，那个看起来很潇洒，口头上追求独立又自爱的女人，大抵是没有机会体会这种快乐的。只是，肚子很饿，咕噜噜叫。 徐洪涛坐了起来，点了一根烟，就着床头抽起来。 白烟遮住了他的脸，有种朦胧的帅气之感。他说：“小萌，我们到此为止吧。” 什么？ 韩小萌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刚刚完成了负距离接触，他裤子就没提，就要“到此为止”，止你麻个头！ “洪涛，你……什么意思，我不懂。”她语气中还带着羞怯，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字面意思，我早就说过，没打算娶你，现在是游戏该要结束的时间了。”徐洪涛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褪去，仿佛刚刚带她上天堂的灵魂，彻底消失，“男人都会犯错误，这也没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不能没有父亲。” 不可以。 徐洪涛是她的依傍，是靠山，是大树。 她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才走到他的身边，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韩小萌抱着徐洪涛的胳膊，整个脸贴上去，“洪涛，你想要孩子，我给你生啊。我这么年轻，生两个也没问题的。你不可以不要我啊。” 徐洪涛抬起了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摇了摇头，基因不行的。他想着，大自然是有规律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基因不行，没有繁衍下去的必要。他不希望，他的儿女将来要靠整容才能见人。 “这两年，我也没亏待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好聚好散吧。” “是因为林月初吗？”韩小萌大声地问了出来，音色尖锐，不复往日乖巧模样，“你不会以为事到如今，她还会对你有余情吧。” 她不愿意承认，败给了林月初，败给了瘦身之后的林月初。男人，特么都是视觉性动物。 该死！ 当然。如果不是有情，她为什么会和他说孩子？ 孩子，就是最好的牵绊。 而他有两个，儿女双全。 “你的东西，今天都收走了吧。趁着年轻，还有机会找个好的。我祝你，余生幸福。” 徐洪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渣男的话。 韩小萌如坠冰窟，她发现徐洪涛是认真的，完全不留情面。 她两年的青春，都喂狗了吗？她的眼睛瞎了吗？ ** 林月初收到了沈楠的邀请，金色生态谷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播种节。邀请业主朋友们在共享丘田里体验一日的插秧、种植，亲近泥土和芬芳。” “活动有摄影师吗？”林月初问。 “当然，我们也是要宣传的。不过现在看来，报名的人还不少。摄影师团队也是挑着拍的。镜头大概都会给一些。不排除像你这种高颜值的，多给几个镜头。欢迎带孩子来，感受稼穑的艰辛，春种一粒粟的过程，以及共度一段春日时光。” 林月初眼眸越来越亮，她直觉这是个好机会。 城里人有多少机会去做农事，这个如果拍出来，大家应该会喜欢吧。 为了那丢失的五千粉丝，她很有必要搏一把。“我的意思是，我自带摄影团队。” “行啊，你都有御用的团队了。那个，拍出来的片子，我们生态谷有使用权吧。你可不知道，你的视频是我们视频号中点击最高的。” “沈总，那就，合作愉快。” ------------ 第76章 你们百草基地需要保育员吗？ 耕种节如期到来。 林月初和汤逊一起来到金色生态谷。沈楠打量了一眼汤逊，又是老板充当摄影师，看来他是真的很重视啊。 “客户基本来齐了，一共有二十多组，九点钟咱们正式开始。”三个人往水田行走，沈楠介绍。 “你们这个插秧，设立了什么特别仪式吗？”汤逊问，来之前，他做了些功课。“我翻了些资料，看到古书中有记载，插秧前有个‘开秧门’的仪式。” 开秧门一般要摆上六大碗菜，富庶之家还会准备猪头三牲之类的。古代农事靠天吃饭，是以敬天祈求丰年。 “那没有。不过我们请的主持人会做个介绍，另外，还有个很具有表演性的环节，就是抛秧。” 前方出现一片水田，已有客户穿着靴子排排站。有的带了孩子，对接下来的耕种跃跃欲试。 林月初今天梳着丸子头，很减龄的打扮，撸起了袖子，裤脚都塞在了靴子里。 “我知道，插秧很辛苦，但我尽量表现得游刃有余，你也尽量把我拍得美一点。” 汤逊惊讶于她这个要求，低声问：“你参加这个活动，不是为了凸显真实吗？” 林月初摩挲下巴，不认同这个观点。“劳动这件事，的确会减压，尤其看到别人劳动时，会产生一丝代入感。但粉丝只爱看粉饰后的劳动，大汗淋漓泥腿子，不是他们想看的。这是我在抖音上刷了七八个百万粉丝博主的视频后得出的结论。” 汤逊略微思索后，就想明白了，“是啊，谁心里没有一个世外桃源童话梦呢？人们希望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却希望能够剥离乡土味和乱糟糟的艰辛。” 两个人窃窃私语后一番，主持人已经到位了。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上午好。上古的时候，有三皇五帝，其中有一位叫做神农氏。大家仔细体味一下，后世人对这个开创了‘农耕’的先贤的敬重。” “《天工开物》的开篇【乃粒】中也说，神农氏教人们靠着五谷养活自己，才得以长久地在自然界中生存下去。然而五谷不会自己生长，终要靠人们的勤劳双手种植。” “所以今天，我们金色生态谷，举办了这场耕种节。让大手牵小手，一同体验一株水稻的生长，‘汗滴禾下土’的艰辛，以及劳动的意义，回归都市人的田园生活理想。下面，我宣布，耕种节正式开始。” 有团队运来了秧苗，捆成一束一束的，摆在田垄之前，每组客户四五束。 田垄三四十米长，中间用塑造绳子隔开，这样大家可以在自己的垄上插，避免串行歪歪斜斜。 “第一个环节就是抛秧。我们的农科院研究员们，新研制的香稻品种，已经完成了扯秧。现在大家要将它们抛到水田中，然后开始插秧。” 这是个互动性很高的环节，大家正好借机舒展一下。孩子们则把秧苗当成了玩具，充满了好奇。 一瞬间，水田里噼里啪啦，如一群绿鹅入水，溅起泥水来。 欢笑声立刻弥漫了田埂。 汤逊和沈楠不约而同地朝着林月初竖起了大拇指，看不出来，她抛秧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好几个男人。 林月初得意地挑眉，愈加意气风发，半年多的体能加瑜伽训练可不是白做的。 她迈开步子，进入水田。 从秧苗束中分出两根，插入水中，再分，栽插。 为了让视频呈现更好的效果，林月初动作很利落，步子均匀，秧苗间的距离也很均匀。每每插秧，又充满了力量之美。实则弯腰几次后，腰部就开始酸痛，汗水也顺着眼眶往下流。 小孩子的哭声响起，大人们渐次立起来捶腰。 这插秧，岂一个酸爽了得？ 林月初呢，一马当先，一垄很快插完了，笔直的一条线，特漂亮。 第二垄。 汤逊忽然想到，她以前是不是做过这件事，所以才能如此驾轻就熟，宛若信手拈来，小菜一碟？ 他听过一句话，每一个超级能干的人，都是没有被好好爱过的经历。 林月初属于哪种？ 林月初已经插完了属于自己的，她向着隔壁抛出橄榄枝，“集美，需要帮忙吗？” 同样是插秧的，女人头发蓬松凌乱，脸上汗涔涔的，还沾了泥巴。而林月初气定神闲，一张脸因为刚刚的劳动，白里透着健康的红润，温婉美丽。 “那，谢谢集美了。” 林月初扎开马步，手起手落，插秧。 她一共帮了六个人，最后大家都累地直不起身，偌大的水田，孤零零的只有林月初还在插秧。 汤逊的心随着镜头前的人儿移动。 他知道，拍得片子虽然多，可真正剪辑的时候，能留下的镜头，可能三十秒都不到。而她，已经拍了两个小时。 彼时，田埂上走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其中一人看到了田间的林月初，停了下来。 “咦，沈总、汤老板，你们这是在体验生活？” 汤逊看过去，来人正是老字号药房的常安，看他穿白大褂，还不太习惯。“常总，好巧啊，您怎么也在这儿？” 常安笑道，目光依然落在林月初身上，上一次的两仪四象太极锅，他印象太深刻，最后赠送的桃花酥，也令他心神荡漾许久。那是桃花啊，寓意太美好。 “是这样的，我们品牌和金色生态谷有合作的。这里面有一片地，划归我们做佰草保育基地，我今天正是来看新一批本草的。” 汤逊的大脑快速旋转，隐隐有什么东西要被抓住，他唤了林月初，“月初，过来歇一会。” 林月初自然听到了常安的话，她插好垄上最后一棵苗，小跑着过来，腿上还是沾了泥巴，但一双杏眼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视线和汤逊对了一眼。 “常总好，你们佰草基地要招聘保育员吗？你看我行吗？” 常安上下打量她，并不掩饰他的欣赏，而且是男人对女人的欣赏。“这个，你真的做不了，需要投入很多时间和精力。他们常年住在实验室里，培育新本草。” “兼职保育员可以不可以？比如一周一次。”汤逊补充说道，“当然，是不涉及商业秘密的非战略性本草，我们还可以为你们拍视频宣传，双赢。” ------------ 第77章 她确定要做二十四节气汤 这就是默契。 在常安出现的瞬间，汤逊想到了一点。 如果拍摄本草种植，肯定比插秧更具吸引力。他们去年还曾计划，等春暖花开时，去安果城药王谷和中草药园博园取景拍摄呢。 神农尝百草，几千年古老的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中草药天然带着一层滤镜和神秘面纱。 而且本草和林月初的汤羹，又具有最密切的关联。 林月初只是和汤逊对了一个眼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趁着太极锅的交情，果断提出试探性建议。 “常总，你们的佰草基地，欢迎外人参观吗？”林月初问。 有佳人相伴，即使是本草的枯燥研究，也变得有趣起来。常安很大方，“这，没什么，可以呀。但是到了里面不许拍照。” “这是自然，未经允许我们不会擅自拍摄的。” 相比这些自然的丘田，老字号的佰草基地，基本都是大棚种植。 基地门口，林月初换上了鞋套，跟随着常安进入了内部。 大棚里温暖如春。 高达七八米的挑高，本草分成了一层又一层。而且，这里不光光是人工种植，还有机器人。 林月初看着那机械臂，给特定的本草浇水，不同层的本草，还会根据接受阳光的不同，调整它们的位置，以便均匀受光。 林月初大开眼界，脱口赞道：“想不到咱们国家的现代中草药业，这么发达了。” 常安却拧着眉，神色肃穆，“和其他国家的中草药转化成果看，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我举个例子，我们一盒六味地黄丸，价格几十元不等，可在日韩那边，可以售到上千元。他们从我们这进口原材料和半成品，加工成‘汉方药’，再高价卖给我们。” 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事。 而每一个从事中医药、中草药的人，责无旁贷。 “中草药的产业化之路任重道远，分支也极多。比如养生药膳这一块。”汤逊望着高高的草药架，“这是我们接下来致力于深耕的，如果能和贵司有更多的深入合作，那可真是天作之合。” 养生药膳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不然中国的药膳师，不会那么少。 常安看向林月初，又想起当初的附子当归羊肉汤，和太极锅来，“你，考了药膳师资格证吗？” “还没，我在和程老学习。”林月初利用业余时间，已经将程老在喜马拉雅的课程都听完了。 “那，等你考下来再说。”他们换了一个大棚，这回温度明显上升，且十分潮湿，“因为我们80%的本草采用温室大棚种植，所以有些本草的季节性规律被彻底改变。” “这里面培育的是热带本草吗？” “正是。” 几个人看过了几个大棚后，常安问：“这回，你还想应聘保育员吗？” 林月初点点头，脸上充满求知欲。“我刚刚看到几种日常做汤的本草，不知道你们这的本草能不能采摘，我现在食指大动，感觉能吃下一个大草垛了。” 这个比喻十分生动，汤逊和常安都忍不住大笑出来。 事实上，多数本草采摘后都要经过加工处理，才能成为中药的。直接拿来做菜做汤的，少之又少。 “那你觉得那些可以用来做食物？”这是现场考校了。 六年煲了那么多汤，又和程老学了那么久，林月初自然不会轻易被考住。“我大学时，有个延边的同学，她从小就吃桔梗泡菜，每次回家还会给我们宿舍姐妹带一些来。我印象特别深刻，以至于后来自己也做过，很好吃。” 仿佛时光穿梭，林月初回到了大学时刻，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舌尖似乎也染了桔梗泡菜的味道。 常安不是小气的人，“那你临走时，可以带一些桔梗走。” “谢谢常总。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林月初提议，金色生态谷有一些民宿，可以自己做饭。左右林月初他们也还没吃中饭，大家可以一起。 常安很想知道，林月初还会给人带来哪些惊喜，便向汤逊打听，“你们中午要吃什么？” 汤逊自然不会泄露，卖了个关子，“我们私下聊天，都戏称月初是魔法厨师。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最后的菜谱和汤谱。但也因为这样，每次都会吃得很惊喜。不要想太多，尽管让舌尖去冒险就好了。” 当天，林月初大显身手，做了适合春天的几款药膳和汤羹。主打汤品，山芪实术排骨汤，君药是淮山药和芡实。 两个男人吃得沟满壕平，大赞林月初厨艺。 回去的路上，汤逊问林月初，“你今天很不一样，是不是又有了新想法？” 林月初转过身，对着汤逊，“阿汤哥，如果我们能在佰草基地拍摄，加入中医药的东西，粉丝们肯定爱看。而且，我想到的是，丰富拍摄场景，像今天的田园风光，和佰草基地，以及民宿，是完全不同的。” “另外，之前拍摄主题，我陷入了僵局，可今天我打开了思路。我还记得第一次去老字号概念店时，他们在给顾客讲授二十四节气。因为我们古老的文明靠天吃饭，当时灵感一闪而现，后来太多事被我搁浅。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想做一个二十四节气汤谱。”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每个季节各有特色。如果能结合时令推出菜品和汤羹，据汤逊了解，是不存在的。“这个创新难度会不会很大？” “其实我以往做汤时，也会下意识想什么时候吃什么，只是没像现在规划的这么具有主题性。但我相信，文化是最有生命力的。今天常总的话也给了我启示，我们的文化被外国人拿去，反过来他们加工好赚我们的钱，为什么我们自己不把它发扬光大呢？” ------------ 第78章 全力筹备药膳师资格证 林月初是个行动派，当她下定决心，就要付诸行动了。 “第一步，先把药膳师资格考下来。” 她网上查了一下，药膳师分为初、中、高及师资级别，报考门槛特别低，中专以上学历就可以报初级了。 “稳妥起见，先报个初级试试水。”她喃喃自语。 汤逊听到她的话，嘴角便又向上跑，“月初，我有点无法理解，你真的不累吗？” 不提还好，他一说，林月初便感觉浑身的酸痛疲惫袭来。“哦不行，我还不能休息，要把药膳师资格证报考先办好。” “月初，你可真是个巨人啊！” “啊？”林月初一个怔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是行动上的巨人，而非语言上的侏儒。 “药膳师每年统考五次，四月就有。考试时间，四月二十三？” 还真会赶时间呢，和垚垚的生日很近了。正好考完试，给垚垚庆生。 “这么巧？我家汤尧二十四号想去环球影城玩，正好你也考试结束了，不如一道带着孩子去玩啊！”汤逊提议。 林月初凝视着车子前方垂着的紫色香袋，香气幽幽，一颗心也在香气中宁静下来。垚垚应该很喜欢吧，她老早就嚷着去游乐园。只是……“再议吧，就怕我考试考得焦头烂额，倒时全无兴致。而且，选择了游乐园，森森就玩不了。” 孩子太小，没办法玩那么刺激的项目。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总要平衡。 “你要相信自己，初级没什么难的。至于森森，我可以帮忙搭把手。他坐旋转木马没问题。” 林月初没再说什么，他帮的忙够多了。 ** 林月初从插秧中缓过来，用了两天时间，身体才将将恢复元气。接下来，她要进入“黑暗星期一”，仿佛回到了高考的日子，全力以赴冲刺。 时间短，任务重，她不容有一丝懈怠。 晨跑的时候，手里拿着《中医药膳营养师》，边背边跑。 用桔梗腌制泡菜的同时，手里也捧着《职业素养能力考试指南》。 红彤彤的桔梗泡菜，腌好了，装在白瓷的碗中。红的愈发红，白的更剔透，只是看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林月初对着自拍的镜头，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半个白面馒头。“因为还没到饭点，我就浅尝辄止试一试。辣椒自由曾经是我梦想，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桔梗泡菜嚼在嘴里，酸辣爽脆，即使搭配最简单的馒头，也味道十足。 她吃了两口，又吃了两口。 弹幕上，都是流口水的表情。 “靓汤西施，你下一期会带给我们什么？”有网友在直播间留言。 林月初擦擦嘴角上沾的一点辣椒酱，“这个容我保留一点神秘。怎么说呢，天空、河流、山谷、田园，四季，都融为一餐一饭。” 短小的直播结束了，邱桂枝抱着睡醒的森森走过来。 小森森看见那桔梗泡菜，小手手拍啊拍，嘴角有水流，显然是馋的。 林月初接过孩子，“我的乖乖，这个你可不能吃，等你长大的哈。” “二十三你考试，我一个人只怕应付不来。幼儿园太远了。”邱桂枝说。 搬到赛洛社区后，孩子上学的距离，一直是个大问题。至少将来森森是不能上启明幼儿园了。 林月初揉揉太阳穴，能帮忙接孩子的，只有两个人选。 “喂，阿楠，本周五，你有没有安排？”第一个电话打给铁杆闺蜜----沈楠。 “不行，我还在外出差。杭城那边，引进了德国的卡尔斯草莓农庄。我们都来考察学习。”出差的沈楠回复道。 林月初知道，国外这样的庄园，惯会生产创新。她以前和徐洪涛去过法国的一个小镇，把柠檬玩出了花样。每年三月的芒顿节，整个小镇都是柠檬的海洋。各种城市店雕塑，花车巡游。 想来草莓农庄主打草莓？ “哦，那没事了，你加油哦。” “对了，你的插秧视频，我没看到发布。本来还想问你，点赞收藏成绩如何的？” 提起这个，林月初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插秧剪辑完，也就是三十秒，给网友看什么呢？我现在有一个初步构思，拍一个完整的'水稻的一生'。最起码，我们的宝宝看完会知道，我们吃的稻米从何而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超市长的，物力恒艰，他们也会更加珍惜粮食。” 所谓的寓教于乐，也是沈楠他们项目，最初想传达的精神。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后续还要拍好几个阶段的视频？除草施肥，秋收割稻，稻谷脱粒？月初，你这样延长了整个链条，时间成本倍增。你的合伙人老板，能支持这么久吗？”沈楠思维很敏捷，她第一时间指出了问题所在。 “我会努力说服他。当然这个中间，我还会生产其他的视频。内容不在多少，而在于质量。这个时代最缺少的，不就是匠人精神吗？”提起林月初的梦想，真的是夸夸其谈讲两个小时。 随后，林月初又给汤逊去了微信。 “桔梗泡菜已好，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送桔梗是由头，请汤逊帮忙接垚垚才是醉翁之意。 汤逊考虑林月初方便，提出了启明幼儿园门口。 这一天是四月二十二。 “我还正想问你，明天怎么接垚垚下学呢？要么，我送佛送到西。” ------------ 第79章 垚垚的骑士和守护使者 有时候林月初觉得，汤逊就像拥有读心术一样，像一个绅士懂人情、知冷暖。 “阿汤哥，谢谢你。老师那边，我也会提前打招呼。”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当是……我对桔梗泡菜的，答谢？” 汤逊帮助别人，连理由都天衣无缝。 当然，林月初还不知道，汤逊是存了满足小女孩的心愿。垚垚想要去游乐园当作生日礼物。 四月二十二，林月初和汤逊在启明幼儿园汇合。 林月初带上了包装好的桔梗泡菜，还交代了明天由汤叔叔接垚垚放学的事。 出乎她的意料，垚垚见到汤逊，竟然很欢喜，叫“叔叔”无比脆生。小女孩还要和汤逊说悄悄话，汤逊一手牵着汤尧，一边乐得蹲下来听她说。 “叔叔，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当然，我们努力说服你妈妈。” “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嗯，我想妈妈不会不同意啊。孩子的合理心愿，妈妈会满足的，而且又是你的生日。” “叔叔你真好。” 林月初看着她们的亲密互动，简直要嫉妒汤逊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妈妈，周末我们去游乐园好吗？”垚垚直接点题。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想说就说了。 林月初照样搬出了森森，她不想每次都麻烦汤逊。 “那，阿姨照顾小弟弟，爸爸和我陪垚垚玩游乐园可以吗？” 说话的是汤尧，小家伙懂得创造条件，会谈判，很棒。 垚垚也闪着大眼睛，blingbling满怀期待。 林月初揉了揉她的脑袋，头发软软的，“有些项目，垚垚你现在的年纪还玩不了。不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童话梦，梦中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所以妈妈同意了。” “谢谢妈妈。”垚垚抱住林月初的腿，充当挂件。 “谢谢阿姨。” 林月初无奈看了眼汤逊，耸耸肩，“门票我来买，你不许和我抢。” 却听得汤逊说，“那个，我和汤尧有年票。” 全年365天有效，都可以玩。 “你把证件号发我，我给你和垚垚也买一下吧。另外，得提前预约才行。” 得，人情还是要继续欠着。 ** 四月二十三，林月初走进了考场。 汤逊则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启明幼儿园。汤尧早早跑了过来，今天有垚垚妹妹在，爸爸答应去吃大餐。 大手牵小手，等垚垚出来，可看到她们班级了，却没有垚垚的身影。 “老师，请问徐垚垚同学没出来吗？我受她妈妈托付来接她。”汤逊上前询问老师。 老师也是一愣，“刚刚垚垚说，接她的人来了，就走了，就刚刚。” 是谁接走了垚垚？汤逊心里警铃大作，不会是骗子吧？ 他答应得那么爽朗，转眼孩子就给弄丢了，他怎么对得起林月初的信任？ “老师，哪个方向？” 老师还要照顾别的孩子，手指朝前一指。 这边孩子、家长太多，不好停车，那么很有可能他们还没走远。 汤逊大脑飞速运转，失踪不到48小时，公安不做立案，会建议家属自己先找。他一把拉住汤尧，大长腿迈开，“汤尧，咱们把妹妹追回来。” 汤尧郑重地说“好”。 别看汤尧才六岁，小男孩继承了爸爸的优秀基因，个子比同龄孩子都高。跑起来就像脚下踩了风火轮。 前面，路边，汤逊看到了垚垚，被一个男人高高抱着。她一双大眼睛仍然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垚垚！”汤逊无声喊，手臂大幅度左右摇摆，希望引起垚垚注意力。同时打手势，让她下来。 垚垚注意到了汤逊，便也冲着汤逊挥手。 徐洪涛感受到女儿的扭动，“垚垚？怎么了？” “爸爸，放我下来。” “这会儿人多，上车了放你下来。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快半年不见，徐洪涛感觉垚垚都和他不亲了。 垚垚却还在动，徐洪涛只得放下来。就见垚垚朝着身后跑过去，双臂张开，高声欢喜地喊着：“叔叔。” 汤逊护犊子似的，直接将垚垚护在了身后，而后对上了徐洪涛充满敌意的眼睛。 他不曾和徐洪涛正式见过面，徐洪涛却是对他早有耳闻。 “原来是你！垚垚，过来！”徐洪涛的声音，带着冰碴子似的凉，自己头顶一片大草原，让他快要暴走。 好你个林月初！ 汤逊却看向垚垚，看孩子的态度，隐隐有猜测，语声温柔，“垚垚，今天叔叔答应了妈妈，要接垚垚回家的。垚垚不可以和陌生人走的。” “你特么有什么资格教育我女儿？”徐洪涛大步走近，竖着中指向汤逊，“看清楚了，我才是垚垚的父亲。” 垚垚被徐洪涛狠厉的态度吓到了，胆战心惊的，反而拉住了汤尧的衣角。嘴里喃喃，“爸……爸爸。” “垚垚不怕，哥哥保护你。”汤尧化身小暖男，挡着垚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汤逊平和解释道，“月初今天考试，让我代为接孩子。就算你是孩子父亲，但现在监护权在月初，你总归要和她打过招呼，才可以带走孩子的。” 徐洪涛额上青筋突出，眼皮跳动一下，显示出他的心情巨恶劣。“月初月初，叫得可真亲切？老子接孩子还特么要你准许？你算哪根葱？”他不再多说，却来拽垚垚。 汤逊不曾想，徐洪涛这么粗暴，他也拉住了垚垚。 垚垚哭了出来，爸爸的手掌钳得她手臂疼，她哽咽着说了声“疼”。 汤逊立马松手，孩子已经被徐洪涛扯了过去。 “我们走。”徐洪涛说。 汤逊带着汤尧跟在后面。 “你特么有病吗？我和我女儿的独处，不需要不相干的人像跟屁虫似的跟着。”徐洪涛的心情，完全败坏了。 汤逊不紧不慢，看了眼腕表，“月初的考试快要结束了。我要等到她的电话和指示，确保她接到垚垚，才可以离开。” 于是接下来，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徐洪涛走到哪，汤逊就跟到哪儿。 徐洪涛带着孩子去了哈根达斯，汤逊也跟进了哈根达斯。 徐洪涛点了糕点和两个球。 汤逊在隔壁买了豆浆、玉米和包子，打包进了哈根达斯。这是给汤尧的。 徐洪涛冷笑，林月初啊林月初，你何其眼瞎。你找的人连给孩子买根哈根达斯都舍不得！ ------------ 第80章 被扫盲、被凡尔赛的爸爸 垚垚端着冰淇淋碗，坐到了汤尧的对面。 “哥哥，我的球分你一个呀。” 徐洪涛：“……” 扎心了，莫名有种“女大不中留”的即视感。 哪个小孩子能抗拒冰淇淋呢？汤尧喉咙滚动一下，看看自家老爸，犹豫了一息，“垚垚你吃，哥哥在退牙，吃不了。” 说着他笑笑，露出牙的豁口。 其实两个孩子就差一岁，垚垚也学他咧嘴，“是不是我退牙时，也不能吃冰淇淋？” 汤尧像小大人似，掩口说道，“要少吃。” 不光如此，汤尧还想起爸爸的话，他低声又说：“冰淇淋吃多了会发胖，想想哪个王子是胖子？那样的话，白雪公主、小美人鱼、灰姑娘还会愿意嫁给胖王子吗？” 垚垚张大了嘴巴，如果白雪公主变胖了，王子还会娶她吗？“那我也不吃了。” 汤尧把自己的玉米分给她。 徐洪涛有些炸裂，这这这……这孩子长大了还了得？高手啊！他买冰淇淋还买错了。“垚垚，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少吃一点没事的。” 他们聊天的空挡，汤逊给林月初发了信息，告诉她徐洪涛接孩子的事情，并把实时位置分享给了她。 期待的冰淇淋，变得索然无味。但，垚垚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徐洪涛，“爸爸，垚垚过生日要去游乐园，爸爸陪垚垚好不好？” 什么，游乐园？ 徐洪涛整个头大！逛游乐园一天的时间就没了。 “垚垚，现在病毒很厉害的，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那，垚垚戴口罩行吗？”这是向往已久的心愿，垚垚很坚持，创造条件也要去。 徐洪涛捏着眉心，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垚垚，那过山车、太阳飞车，你现在的年纪都玩不了。等过两年，垚垚长大一些、高一些，爸爸带垚垚去。” 不想，吃完包子的汤尧开口了，笑得时候露出牙豁口，天真可爱。“叔叔，除了霸天虎，像大黄蜂回旋机、侏罗纪大冒险、小黄人闹翻天、神奇大侠，超过一米就能玩了。我都玩过呢。还有很多超级好吃的魔法餐厅。” 徐洪涛听明白了，这是想去环球影城啊，欢乐谷人家都没看上。 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小孩子咋这么讨厌，还高级凡尔赛？ 徐洪涛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要耗尽。 “爸爸，哥哥都玩过好几次了，垚垚一次都没玩过。”垚垚扁扁嘴，水雾迷蒙双眼，别提多委屈难过了。 “不一定要去游乐园啊，爸爸可以带垚垚去博物馆。”徐洪涛给出了新建议。要知道，国博都是免门票的，带孩子去，特涨见识；而环球，贵的要死。 正当徐洪涛为自己的建议自喜时，垚垚问：“爸爸，你相信童话吗？垚垚明天过生日，就想去看童话。” 徐洪涛本来就想通过孩子，回归家庭的。可女儿的小心愿，都实现不了。他无言以对，只好妥协，“好好好，垚垚不伤心，爸爸看看门票。” 他拿出手机索引，这才发现门票上千不说，还得提前预约。现在预约已经来不及了。“垚垚，等你明年过生日，爸爸一定带你去。明天不行啊。” “哦，那我和妈妈、叔叔、哥哥先去看了。到时候，垚垚可以给爸爸做导游。” 这句“叔叔、哥哥”把徐洪涛叫愤怒了。果然汤逊不怀好意，这是来挖墙脚的。“垚垚，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某些人，拜托不要死皮赖脸跟着我们，这是父女的独处时间。” ** 药膳师初级考试很简单，至少对林月初来说是的。毕竟只是理论知识，中级时就要实战了。 她轻松地答完考卷，还用半个小时检查，这才上交。 出了考场，她打开手机，看到了汤逊发来的信息。 “好你个徐洪涛。玩失踪几个月，终于记起自己有女儿了，偏偏看女儿都不和我这个监护人打声招呼，直接带走。Oh shit。” 她在对话框里输入，“我这就去接垚垚回来。” 因为是周五，帝都的早高峰已经开始。林月初叫了滴滴快车，又被堵在路上。中途再次收到汤逊的信息，称徐洪涛带着垚垚离开哈根达斯，去了附近一家西北风味餐厅。 林月初到的时候，发现汤逊抱着垚垚，而垚垚小脸发白。徐洪涛则是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 林月初眼眶一酸，她的宝贝女儿被倒霉的爸爸带出来小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啪”，一巴掌响起。 徐洪涛盼来了林月初，欣喜上前，林月初满心满眼只有垚垚。在确定了垚垚的状态时，她抬手就是一巴掌，而后从汤逊怀中抱起了垚垚。 “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徐洪涛看着林月初，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不同于他认识的同床共枕五年的女人。他到底理亏，没说什么。 “垚垚又吃凉又……”汤尧说了几个字的话，被汤逊拽了下袖子，就此打住。 垚垚搂紧妈妈的脖子，“妈妈，肚子疼。” “垚垚，不怕，妈妈送你去医院。” “我一会就不疼了，妈妈，我们明天还要去游乐园吧。” 林月初简直又心疼又被气笑，到现在还惦记着游乐园呢。“好，明天就去，不过我们先回家。” “我送你们娘俩回家。”徐洪涛主动请缨。 “不用。” 林月初也没有上汤逊的车，而是打了车回赛洛社区。 ** 四月二十五，林月初带着垚垚和森森，与汤逊和汤尧汇合，开始了一天的环球之旅。 ------------ 第81章 游览环球，进入他的领地 林月初带着俩娃，和汤逊汇合，一起进入环球度假区。 入园后，汤逊先是租了一个小推车。因为这个决定，林月初一整天下来，节省了相当多体力，被林月初认为是最明智的一件事。 男孩子对变形金刚比较感兴趣，最刺激的是霸天虎过山车。不过因为几个孩子都不过一米三，所以都坐不了。大家经过的时候，听着游客们嚎叫，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从变形金刚出来，就是侏罗纪公园了。 “叔叔，这个里面很很多恐龙吗？”垚垚跃跃欲试，充满好奇心。 “对哦，有高高的霸王龙，会向人类发起进攻哦，吼！”汤逊学着霸王龙的样子，做出凶猛的样子，没吓到垚垚，反而让小姑娘更兴奋了。 “那，我们快去冒险吧。” 林月初无奈摇摇头，她内心还是有点惊惧的。那毕竟是恐龙，曾经地球上的霸主。 进入冒险公园，是几个人排排坐的飞车。 里面黑漆漆的，林月初抱着森森和汤逊并肩而坐，汤尧和垚垚分坐爸爸妈妈两边。 电子音在耳边响起，隐形栅栏联网，GPS联网…… 冒险正式开始。 远处是起伏的山峦，红彤彤的霞光中，有翼龙在天空飞翔。 森森在林月初怀中叫着“恐龙”，就像刚会说话的乔治。 一会就是电闪雷鸣，高高的腕龙出现，林月初吓得别过头去。 耳边忽然响起汤逊的声音，“别怕，都是虚拟的。” 林月初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虚拟的，但也太逼真了。 灯光渐渐暗下来，仿佛进入幽灵的世界。 电子音适时响起，“检测到恐龙，识别中，暴烈霸王龙，安全警报已启动。” 随之，视野中出现霸王龙硕大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举起了它的两大前爪，似乎要朝着游客的飞车塌下。 游客们的惊呼声响起。 林月初紧紧抱着森森，脸埋在汤逊的方向。汤逊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一手揽着他的肩，一边安慰，“大家伙是够吓人的，不过咱们出来玩，不就是出逃平凡的日常，感受一下新鲜刺激吗？” 林月初抬眸，有灯光一闪，她看见汤逊伏起的嘴角，和眼中的……温柔？ 她想说，她完全是为了女儿小寿星。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紧紧抓着汤逊的衣角。“我……没事了。” 然而下一刻，她又抓住了汤逊手臂，前方出现了三角龙。 从侏罗纪公园出来，林月初的腿，都是软的。 相比之下，小黄人就友好的多，大多数是室内。超萌漩漩涡的旋转飞椅，年龄五六岁的都可以玩。 森森还是玩不了的，汤逊推林月初上去，“把森森交给我，你带垚垚和汤尧体验一把。” “过山车，还是算了吧。”排队过程中，林月初坚决不承认，自己恐高。“你带俩孩子上去吧。” 汤逊朝林月初挤眼睛，看小寿星那双又萌又憧憬的眼睛，舍得拒绝吗？“我以前都玩过，你不用担心森森，小男子汉和我投缘。” 林月初咬牙，上。 左牵黄，右擎苍。哦不，是左牵垚垚右牵汤尧。上去的时候，她看见汤逊将森森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这是个“父爱爆棚”的动作，林月初只一瞬间，有些眼睛湿润。 漩漩涡没有想象的那么惊险，体验感非常好。 期间垚垚拉着林月初，大喊：“妈妈，我好快乐！” 还有什么，比女儿开心更重要呢？ 而后，他们去看了小黄人闹翻天，这里是个大剧场，体验嘛，很像看了场电影。 一上午，能看三个大项目，已经很了不起。 环球里面有不少快餐店，饿了就进去吃一点。遇到高颜值的景观，汤逊往往就给她们拍照。林月初不好意思，叫他一起来拍。 被请来帮忙的游客，当他们是一家，一个劲儿地说：“先生搂着夫人的腰，亲密一点。一看你们就很幸福，孩子都要了三个。最难得的是，夫人身材还这么好！” 这话说得林月初耳朵尖都红了，臊得慌，想钻进地洞。 倒是汤逊，在他耳边低声说：“陌生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快乐的时光，还是坐着花车巡游。 因为现在这个季节，不冷不热，人也不及五六月那么多。汤逊从背包里拿出来哈利波特的权杖和斗篷。权杖给汤尧，斗篷给垚垚，垚垚跳得老高。 “叔叔，你真好！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魔法的氛围都足了。 “垚垚喜欢就好。”汤逊笑道。 因为晚上有灯光秀，大约从六点后开始，等到林月初她们离园时，已经八点多了。 饶是林月初这种，瑜伽运动了半年多的人，此时也是累坏了。森森则在她怀中睡着了。 “月初，垚垚，你们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交给叔叔好了。” 林月初凝视着驾驶位上宽厚的肩膀，心里就很安静，疲惫也渐渐消散。 “叔叔，是不是还有惊喜啊？”垚垚闪着眼睛问。 “真是聪明的孩子！”趁着红绿灯，汤逊回头，“叔叔还给垚垚准备了礼物呢。” 林月初却想着，今天这一波导游，加上庆生，欠的人情更大了。 就有种，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之感。 保时捷进入了一个社区，人车分流，从地下车库驶进。 车停后，林月初迷迷糊糊醒来。 “下车咯。”伴随着汤逊的一声，汤尧先下车，绕到另一面去开门。 林月初抱着森森，和垚垚一起下车，跟在父子后面行走。 车库非常气派，精装的，而且明显车位比丽水家园要大。 林月初一路走来，看到好几辆豪华超跑。进了大堂，也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带着自然纹理的大理石铺面，墙壁上还挂着艺术画。 林月初有了初步判断，这就是豪宅。 私家电梯里，按钮最高到三层。这意味着，这是一栋别墅。 汤逊按下一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入目所见是朗阔的超级宽厅。另一面则是餐客一体化。 训练有素的保姆站在一旁，“先生，你回来了。” ------------ 第82章 录指纹，私人别墅变拍摄基地 林月初想想也便明白了。 汤逊事业有成，自己开着一家网红级餐厅，有一间自己的别墅，也很正常。 汤尧“蹬蹬”跑进了厨房，拿出了一盒蛋糕。蛋糕很大，快把汤尧身子都挡住了。 “哎呦小宝小心了。”保姆连忙将蛋糕接了过去，放在餐桌上。 “毕竟一年就过一次，仪式感还是要有的，玩了游乐园，蛋糕也不能少。”汤逊解释，这家个别墅显然离环球影城更近，就近正好在这过生日。 “谢谢叔叔。”垚垚无比高兴，眼里都是蛋糕。 林月初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孩子的生日都是她一手操办，连礼物也买两份。是的，她还要以徐洪涛的名义，给垚垚买。而现在，汤逊给了垚垚一个完美的庆生。 她抬眸看汤逊，轻声说：“谢谢。” “咱们之间不说这些。”说着，他已经指挥孩子们动起来，“汤尧，你和垚垚一起插蜡烛，垚垚想好了心愿了吗？” 保姆帮着俩孩子，打开蛋糕盒，将蛋糕店送的王冠戴在了垚垚头上，俨然小公主做派。 俩孩子插蜡烛，保姆点燃。 汤逊走到客厅一角，那里面有一个老式的留声机，他把小刷放在了机子上面，爵士版“happy birthday”流淌而出。 “叔叔，这个《生日歌》和我以往听得都不一样。” “嗯，那垚垚喜不喜欢？”汤逊问。 “喜欢地快要飞上天了。”垚垚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睁开眼时，愈发明亮。 “哥哥，我们一起吹蜡烛吧。” 切蛋糕的过程，也是惊心一场。林月初想帮忙的，可汤逊说，让孩子自己来，他们早晚都要自己面对一切。所以这个蛋糕切地七扭八歪，乱七八糟。 吃完收拾好，已经十点了。森森一直在睡梦中，而垚垚跟着汤尧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她很兴奋，毫无睡意。 “我该走了，占用了你一天的时间。”林月初准备要告别。 “月初，这别墅房间很多，我虽不长住，但定期都有打扫的。要么今天就住下吧。”他指了指楼上的欢声笑语，“你看，孩子们都很喜欢。” 也亏得这房子隔音好，楼间距也大，不然邻居只怕要投诉了。林月初犹疑，她什么准备都没有，换洗用品也不齐全。 汤逊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那个，酒店有的，这儿都有。而且我私心里想，明天可以在这里取景，拍视频的。” 别墅与城市高层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有天有地，独门独院。 林月初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但外面的庭院，似乎很美。 她现在满心思如何还人情，无以为报，唯有做好视频。改天再来，那路上又不少时间。纠结三秒，她就同意了。 “那个，我今晚吃了不少卡路里，这里有没有健身房？” “地下一层就有家庭影院和健身房。不过你确定要健身吗？毕竟，今天可是暴走了一整天。” 当然要的，林月初严于律已，她可不想反弹。 给垚垚洗了澡后，林月初到地下健身。发现汤逊也在。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嗯，算是舍命陪淑女。开玩笑的。” 好吧，有人一起有氧运动，瘦身路上不孤单。 除了跑步机，撸铁，林月初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划船机。“我记得电视剧《纸牌屋》里就有划船机，这种网红健身器材。我当初下定决心减肥时，都没舍得买。” “那你今天，尽情划！” 脱下平时休闲装，林月初发现汤逊的身材是非常好的。人鱼腹肌马甲线，一个都不少。 这大半夜的，有如此秀色可餐，林月初脸上不自觉地红了。不再看他，专注自己的运动。 这一晚，她处于深度的睡眠，睡得憨甜。 ** 第二天，林月初起来地很早，即将步入五月，白昼越发长，天亮地早。 她这才发现，二层的儿童房，是连接了巨大的露台。露台上有遮阳伞，还种了两层许多花花草草。现在露台上向下，可以看到花园里的情形。 此时，汤逊系着围裙，拿着喷壶，正在为植物浇水。这个小花园，充满了田园般的气息。 然而最让林月初心动的是，花园里有一方亭子，亭下有石桌石椅。旁边一株桃花树，花开正盛。 她忽然想起一首钢琴曲，我在这秘密花园，种下每一天的感受。 春风吹来，落了几瓣桃花在汤逊肩头。他抬头时，目光与二楼的林月初隔空相遇。 “早安，月初。” 林月初简单洗漱后，跑下了楼。她的头发披散着，有着不同往日的风情。 “你的这个宝藏花园，用来拍摄视频，真的很好。” 汤逊放下了水壶，引着林月初去亭子里，“上次你说，要丰富我们的拍摄场景，我就想到了这里。金色生态谷固然是好的，但距离太远了，你跑一次也不容易。雅颂兰庭到底要近一些，省下不少时间。” “雅颂兰庭？”林月初细细品味，只觉得这别墅名字好听极了。文化感十足的别墅社区，当呈现有滋有味的文化汤。 “五一过后就是立夏，我想如果本草齐全，我们今天就可以将立夏汤羹录出来。” “行，本草我带来了不少，你看看还少什么，我让平姐去采买。” 林月初看向旁边的桃花，仿佛那是人间最好的美味。“我一直觉得，食物的最高境界，是就地取材，将身边的普通食材都变成桌上的肴馔。不知道，你舍不舍得这桃花？” 汤逊怎会不明白？他想起了上次老字号的人聚餐，她做的那款高颜值桃花酥。 “花开终要落，如果能变成美味，让我们大饱口腹之娱，何乐而不为？” “那还愣着做什么？开摘。” 汤逊没有摘桃花，他引着林月初到了门前，对着门禁一通输入，“过来，输入你的指纹。” 林月初惊愕在当场。 这是他的领地，他的私人别墅，怎么让她输入指纹？ “既然这里是你的拍摄基地，你输入指纹就更方便了。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拍，不用和我说，任你做主。” ------------ 第83章 面向学子：见贤思芪至鳝汤 林月初五味杂陈地输入了自己的指纹。 回到客厅，她在纸上写出了两款汤谱。“这两个视频我打算在立夏当日发。进入五月后，帝都天气将会变得闷热，都市白领也好，备战中考、高考的学子也好，容易出现食欲下降、精神不振的现象，这其实是肝血不足、脾气两亏的症候。那么，我们就对症做汤。” 汤逊看到汤谱的名字，一为南芪北芪黄鳝汤，一为薏米陈皮鲤鱼汤。 “黄鳝、鲤鱼？”汤逊琢磨片刻，“鲤鱼还好说，但是黄鳝，北方人好像吃不惯。” 林月初下意识舔了一下唇，她想起了一段往事。“广府人家常说，冬吃一枝参，夏吃一条鳝。夏天的黄鳝是极好的。说起来，我下馆子的次数确实少，也只在一家主打珠江菜的餐厅吃过，有一款叫做‘啫啫黄鳝煲’。怎么说呢，上桌时瓦煲滋滋作响，吃的是意犹未尽。北方人不见得是吃不惯，而是没有什么机会吃到好黄鳝。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连林月初都觉得好，那汤逊会认为，真的好吃。“我相信你。你刚刚说，两款汤适合备战学子嘛，那名字我觉得也改改。” 林月初莞尔一笑，“请汤老板赐名。” 汤逊指着纸张，“如果主打人群是学生，那自然就得走学院派的路子。学子们最渴望的是什么，自然是金榜题名，成功上岸，所以这个薏米陈皮鲤鱼汤叫做‘立夏之鲤鱼跃龙门汤’；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止于善，南芪北芪黄鳝汤就叫‘立夏之见贤思芪至鳝汤’。” 林月初忍俊不禁，掩口而笑，“你这个谐音梗，实在是厉害！” 汤逊便也向她看去，女人笑的时候，嘴角有梨涡，眉眼都染了笑意，“不允许谐音吗？我看脱口秀，谐音梗大热，每次都引来爆灯。” 脱口秀和吐槽大会，也是林月初比较爱看的节目，只因太减压了。在生完垚垚时，林月初有段时间抑郁，靠的都是那些看似平凡但直指人生、职场困境的段子。 “行，主意特别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食材抓紧买，在孩子们醒来之前做好，是不是我的痴心妄想？” 汤逊点点头，“的确。不过你放心，家里玩具这么多，小花园里还有花花草草，我带他们种植，肯定不会干扰到你。” 想到汤逊一个人带三个娃，林月初都要扶额。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昨天在环球，汤逊不是已经证明了实力吗？有分离焦虑的森森，骑上了他的脖颈，都不找妈妈了。垚垚更是一口一个叔叔，比对徐洪涛还亲。 上楼时，林月初手机开机，发现了徐洪涛的未接来电，有十几个，微信留言更是一大串。 “林月初，为什么不接电话？” “就算逛游乐园，接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 “离婚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我有探望孩子的权利，现在就要剥夺了吗？那就别指望我再出赡养费。 见林月初没回复，徐洪涛开始发红包。连着十几个，看不见金额。 红包也没领，徐洪涛的输入没那么强势了。 “父亲看孩子，那是天经地义。林月初，你素来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会连这天伦之乐也剥夺吧？” 而最后一条，“月初，我们复婚吧。你也不想孩子没有爸爸吧。人在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最重要，给我一个机会。” 林月初勾唇，点开了红包，好巧不巧是一分钱。她又点开了几个，几毛几块不等。 诚然，金钱不能衡量爱，但如果一个人连钱都不愿给你花，那一定是不爱的。 多么讽刺啊！ 这个年薪百万的男人，婚姻中每个月付一万，当全家四人的开销加孩子学费。离婚后，说好的每月赡养费也没有到账。现在为了引起她注意，转账都是几分几毛。 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看来她要考虑，让垚垚转学了。 “以后，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你这样的父亲，不值得。” 林月初点击输入，发送。再看看两个孩子熟睡的样子，笑了。 ** 林月初的日常，除了视频剪辑外，还增加了一项。那就是继续备战药膳师中级和高级考试。因为常安曾说，想进入佰草保育基地，那么最起码要具备药膳师的资格。 初级水平在常安眼中，大抵是毫无含金量的。 时间进入五一劳动节。 “鲤鱼跃龙门汤”和“见贤思芪至鳝汤”已经在老火靓汤公布，会在立夏当天同步上线。 汤逊找来了小温侯，交代汤羹事宜。 “黄鳝的进货，我看广府或江苏的，都可以。品质这方面要把控好，一定要新鲜的。在正式推出前，你再练习做一做。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改进法子，你就私下和月初商量着来。” 江苏人也爱吃黄鳝，汪曾祺就写过一本书，叫做《鱼我所欲也》，介绍了江苏人为鳝鱼取名字的花样上。 侯哥垂着头，闷闷地应声。他能有什么改进之法，不过是阿汤哥对他的宽慰。 “侯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汤逊察觉了他的不适，关切问道。 侯哥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哦，没什么，天气开始热起来，我食欲不大好。” “月初说了，这是脾虚湿困的表现，那个鲤鱼跃龙门，哦也就是薏米陈皮鲤鱼汤，你下班后自己煲点喝一喝，健脾祛湿很好的。” 月初啊，侯哥发现汤逊总是忍不住提到月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笑意都遮不住的。 裤兜里传来一声震动，是微信的声音。 “行，我试试。阿汤哥，我这就去做事了。”侯哥匆匆出了厨房，来到院子里。 消息来自隔壁广府靓汤的包靖江。 “侯哥，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侯哥向天，心绪起伏。阿汤哥待他很好，林月初的创想，也总是给他很多启发。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因为他的贪婪变得不可触及。他有种预感，他正在和什么，失之交臂。 “包老板，我不想干了，我退出。” “侯哥，不能够啊，这是嫌我出价不够吗？你开价，咱们合作这么多次，一切都好说。” 内心激烈的天人斗争，一面是金钱的诱惑，一面是良心的不安。 最终，侯哥在对话框里输入，“黄鳝，五月五日，老火靓汤将推出面向学子的‘见贤思芪至鳝汤’。包老板，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合作了。恭喜发财，但我不会再帮你。” ------------ 第84章 九大黄鳝菜，阿汤哥指认内鬼 进入五一小长假。 林月初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牛皮糖。前夫哥徐洪涛放假了，不停给她打电话。 林月初将她拉黑，他直接打到了邱桂枝的手机。 邱桂枝左右为难，将电话转给了林月初。 “徐洪涛，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林月初下了通牒，挂断。 徐洪涛立马又打了过来，“林月初，离婚协议上说好了，我有权看孩子的，你凭什么剥夺我看孩子的权利？” 林月初见识了什么叫无耻，今天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毫无底气的全职主妇。“凭什么？你还好意思如此理直气壮？既然未尽义务，就不要奢望权利。” “你给我微信加回来，我给你转账。月初，我要看我的孩子，我要看垚垚，要看森森。如果你不给我看，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那你就去告，看看法律会同情一个从未尽过抚养义务的出轨渣男，还是支持一个投入全部精力与爱的妈妈？” 林月初挂断电话，在此将徐洪涛拉黑。 然而她没想过，徐洪涛居然找到了赛洛社区，并在楼下摆上了玫瑰花，装出一副深情的人设。打着看孩子的旗号，花式求复合。 林月初想起，上次活动公司找到她，大概是登记了她的住址。被逼无奈，她带着孩子去见徐洪涛，也想借此和他说清楚。 见面地点在赛洛社区的商街上，一家社区咖啡馆。 徐洪涛见到森森，一把将孩子接过去，对着森森白白净净的小脸亲去。 “你不知道吗，大人的口腔，都是细菌，不可以这样亲宝宝的。”林月初气得太阳穴突突，眼前这个男人，离开了他的房地产领域，仿佛变成了一个白痴和傻瓜。 徐洪涛讪讪地停止了动作，“是我错了，月初你别生气。” 森森呢，伸出小手臂，让妈妈抱。半年不见，他似乎忘记了爸爸的存在。 “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我生气。”林月初接回森森，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月初，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这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现在孑然一身，你回来吧。”见女人心如铁，徐洪涛曲线救国，“垚垚，以后搬回来和爸爸一起住好不好？” 垚垚眨着眼睛，一脸的迷惑。“爸爸以后会和垚垚去游乐园吗？” “去，垚垚想去哪都行。” 不管怎么样，先安稳住再说。 “爸爸会帮妈妈拖地、做饭吗？”在垚垚的记忆里，这些事情爸爸从没做过。可是连上幼儿园的她，都要值日，为什么爸爸什么事情都不做？ 童言无忌，可垚垚的每句话，似乎都是对徐洪涛的声讨。徐洪涛老脸红透，“爸爸工作很忙，可是爸爸答应垚垚，会尽力帮妈妈。” “爸爸会给我和弟弟买好吃的吗？家里的好吃的都是妈妈买的。” 稚嫩的童音，萦绕耳边，林月初的心，柔软地一塌糊涂。可能孩子很多事还不懂，可他们已经知道心疼妈妈，而这样的情感，她在徐洪涛身上，从未感受过。 “汤叔叔也很忙，可他一直陪着汤尧哥哥。他还帮妈妈照顾弟弟，给我买生日蛋糕，我想要汤叔叔那样的爸爸。” 徐洪涛内心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他意识到，自己缺失了什么。并暗下决心，要弥补她们。 这时候林月初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汤逊。 徐洪涛看见林月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起。“喂，什么事？” “月初，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隔壁广府靓汤推出了九大黄鳝菜。红烧黄鳝、泡椒黄鳝、豉椒黄鳝、砂锅黄鳝、啫啫黄鳝煲。如果我们明天出见贤思芪至鳝汤，恐怕也是落了下乘，说不得还要担个东施效颦的笑话。”汤逊的语气很严肃、很沉重。 今天是五月四日，青年节，也是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 按照约定，林月初新研究的两款立夏汤，将在明天上线。 临时改换，且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实在是任重道远。 “怎么会如此巧合？我们推黄鳝汤，他们也主打黄鳝？”林月初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窦。包括上次也是，她打出“复兴宋食美学”的旗号，隔壁就搞了宋代餐具展。 餐具展尚且有迹可循，毕竟在后。而这次，广府靓汤居然走到了老火靓汤的前面。 “我想，我大概有了答案，不过需要验证。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夏我们到底上什么？或者不上新，推迟到小满再上。” 最近这段日子，林月初有感于汤逊的付出，寄希望在汤羹上对他投桃报李。别说半个月，她半天都不愿意等。 “你在餐厅吗？我稍后去餐厅，我们在餐厅重新拍摄新主题。” 挂断电话，林月初看向徐洪涛。刚刚她并没有避讳他，所有内容都在谈事业，没有不可对人言。 “发生了些意外，我要去紧急处理下。如果你想和儿女团聚独处，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林月初不在，徐洪涛根本没勇气独自面对孩子。上次已经把垚垚搞得肚子痛了。“你想去哪，我开车送你一程。” ** 老火靓汤餐厅。 包间里只有汤逊和小温侯侯哥。气温很低，空气凝重。 “侯哥，我是如此信任你，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侯哥眼神慌乱，手指快要抠进皮肉里。他没想到，广府靓汤完全不顾他的暴露，抄袭地恣意妄为。 “是，是我猪油蒙了心，将餐厅的计划告诉了包老板。我没想到……” 话到嘴边，被生生咽下，侯哥直视着汤逊，一字一顿，“早该想到了不是吗？心术不正的人，还指望他能有君子做派吗？” 汤逊痛心疾首，却仍然忍不住追问，“侯哥，到底为什么？是我苛待于你还是你心里不痛快？” “阿汤哥，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开明、最有见识、最亲切的老板。可我，却跟不上你的步伐。餐厅每月出新品，我没听说过；厨子要研究新品，我压力很大；不是所有人都是林月初，能创造、能讲故事、生得还美。”小温侯语速很快，那是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我并没有要求你做到月初的程度，事实上我也没要求月初这么做。你肯帮我，就是我的荣幸。但我不能忍受背叛，所以侯哥对不住了，你可以走了。” ------------ 第85章 立夏蛋、立夏饭、立夏养生汤 事急从权，林月初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徐洪涛的车，来到了簋街老火靓汤餐厅。 徐洪涛像个小跟班，还要跟着。 “你回吧，稍后我转账给你。”林月初公私分明，不想再与徐洪涛有什么瓜葛。 曾经坚持AA制的徐洪涛，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当初怎么脑子进水，提出这么傻叉的建议。“不用，我送我孩子。那个，你要工作，孩子总需要人带吧……” 不等他说完，林月初打断了他，“孩子有人带，准保不会冷热交替胡乱吃，也不会搞得肚子疼。” 徐洪涛都没想过，自己的黑历史这么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尴尬地挠挠头，脚趾头要抠出三室一厅来。 “行，那你先工作，快好时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林月初没再说什么，牵着孩子往胡同里走。 垚垚很乖巧，还和爸爸说再见。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林月初慨叹，远非人力可以割断。 徐洪涛呢，差点因为女儿的一句话破防。挥着手眨着眼，和孩子告别。 **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多，餐厅没有人用餐，汤逊等在餐厅的朱门前。 林月初经过广府靓汤时，还特地瞥了一眼他们的招牌。立夏心膳食——至“鳝”至美套餐。特供时间，五月五日至月底。 概念都升级了，还搞起了饥饿营销。 “月初。”汤逊迎了上来。 “进里面说，刚刚有了些新想法。” 森森一见到汤逊，就张开了双臂，嘴里嘟哝着，“骑，骑！” 得，骑脖颈骑上瘾了。 汤逊矮身，就把孩子放上去了。亲密的配合，仿佛练了无数次。 林月初无奈，“你是太惯着他了。” “无妨。我以前也是这么扛着汤尧的。” 穿过院落，几个人来到后厨。主厨火哥、副灶龙哥、水台岗浪哥都在。 “来的路上，想了许多。捆绑中考、高考的学子，固然能蹭个热点，但这些学子学业繁忙，也很难转化成顾客。”林月初解释，不疾不徐地说自己的创意，“立夏，是夏之始，其实民间有很多习俗，已经被现代人忘却。” “如果我们能重拾这些习俗，让顾客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回味传统，未尝不是一件佳话，自造一个热点。” 话音刚落，主厨火哥拍手，眼睛瞪得贼亮，“我小时候过立夏，我妈都要给我们做‘立夏蛋’的。哦，当时还有个顺口溜来着，叫‘立夏吃蛋，力气大一万’。吃蛋不能马马虎虎，得用一个五彩绳编成网兜，挂在孩子们脖子上。孩子们碰见了，欸，就把这个蛋拿出来互相磕一下，碎的就当场吃掉；完好的，就是‘蛋王’。” 说起孩童时期的事，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汤逊笑道：“为了当蛋王，我都让妈妈煮鹅蛋的。” 鹅蛋大，遇见鸡蛋，90%的几率胜出。 “我们过立夏，还要吃五谷饭的。”说话的是龙哥，他掰手指细数，“五谷饭主材是大米、紫糯米、胡萝卜、腊肠、玉米粒、青豆。颜色看起来，就非常好看。” 林月初掩口而笑，“想起我那个药膳师初级考试，有一道题就是五色补五脏，青豆，绿色入肝；腊肠，红色入心；玉米，黄色入脾；稻米，白色入肺；紫糯米，算是接近黑色入肾。一碗立夏饭齐活。龙哥食材就麻烦你准备了。”林月初三下五除二定了下来。 “没问题。”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如此一来，就差一款立夏汤咯？”汤逊问。 “正是，老一辈总说，立夏一碗汤，不愁医生帮。春去夏来，身体也需要营养的调和，以顺承四季变换。我网上看了下，不同省份的立夏汤各有不同，比较常见的，有竹笋炖鸡汤、枸杞银耳汤、莲子绿豆汤、乌梅姜枣汤。我们做哪一款？”林月初看向汤逊，最后还是要老板拍板决定。 只见汤逊大手一挥，豪气冲天，“嗨，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全都要。食材又不是多么稀有，汤品本就是餐厅特色，不妨多几个选择。” 全部确定下来后，林月初道：“从明天立夏开始，一直持续到小满，我们推出立夏蛋、立夏饭和立夏养生汤。现在，大家分头准备食材，半个小时后我们开始拍摄。争取在用餐晚高峰前，搞定这一切。” “视频剪辑是个大工程，我给盈盈打个电话，看看她能不能抽出时间搭把手。”汤逊道。 ** 厨房里热火朝天，院子里浪哥带着两个孩子种菜。 菜籽是种在花盆里的，孩子们对此充满好奇心。 立夏蛋是最先出炉的，林月初用五彩绳编成网兜，分别挂在了垚垚和森森的胸前。 两个小孩果然拿着蛋撞起来，森森力气小，蛋破了，他扁扁嘴，“哇地”大哭起来。 呆萌的模样，惹得大家想笑。 林月初给他剥了吃，他顿时又笑逐颜开。 立夏饭在做的时候，林月初特意在摆盘上下了功夫，六种食材均分成六个扇形，只入眼便觉得营养好吃。 最后一道是立夏汤，林月初坐在餐桌前，对着镜头，微笑，“这四碗汤，饱含了老祖宗世代相传的智慧，更蕴含了我们对生活的热爱与期许。即使身处繁忙之中，希望大家都能静下来，用一汤一饭，呵护我们的身体，滋养我们的心灵。” “这是自然和食物的馈赠，也是我们这些吃货的福音。” Cut，汤逊像个导演，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特别好，我甚至觉得，这一整套立夏蛋、立夏饭、立夏养生汤，比至鳝盛宴还要好。” 论成本，这一套尚且不如黄鳝贵。而且北方人更习惯，推出黄鳝盛宴，还有可能遭遇顾客的抗拒。 趁着无人的时候，林月初问：“你之前进的黄鳝呢？怎么处理？” 汤逊幽幽叹息，“黄鳝呢，基本都在隔壁厨房了。侯哥跟了我这么多年，在这个时候站在了对手的那边。人心呢，总是难以捉摸。” 不过，他仍然庆幸，林月初还在他身边。 只要她在，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侯哥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月初至今还记得，当初她和火哥、侯哥学习餐厅正菜的样子。“不过，最艰难的还是今晚。” 这个大视频，有得剪呢。 ------------ 第86章 “立夏三件套”引发的蝴蝶效应 视频的剪辑，林月初和齐盈各担起一部分。林月初剪立夏汤；齐盈剪立夏蛋和立夏饭。 学以致用，果然是进步最快的法子。现在林月初的剪辑，完全不逊色于齐盈。 此时，夜已更深，孩子们都睡去了。 林月初搓搓手指，继续盯着屏幕。 手机“叮”的一声，有微信进来。 “月初，睡了吗？”是汤逊。 “不剪完，不睡觉。请叫我不睡觉世界冠军。”林月初输入的是语音。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下。《不睡觉世界冠军》是垚垚很喜欢的一个绘本，每每不睡觉时就自诩冠军。她怎么学起孩子来了？ 汤逊听着这语气，怎么感觉有股撒娇的气息？不过，他也乐得林月初做真实的自己。“嗯，看屏幕不要太久，眼睛看看远方缓解一下。” “知道了，怎么那么啰嗦？”林月初输入语音，回听一下，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和老板怎么说话呢？难道是时间太晚，不过脑子了？“你也早点休息。” 赶紧补刀挽回。 “我和你们一起。看来我也得学一学剪辑，挺难的。得空你教教我？” 林月初想笑，想学找盈盈啊，她自个还得叫盈盈一声老师呢！ 凌晨四点，视频剪辑收尾，汇总到林月初这里。林月初合完，上传至抖音和小红书，定时发布。 大功告成，林月初揉揉带着红血丝的眼睛。 因为兴奋，她睡不着。躺在床上翻看着知乎里面的网红博主成长历程。 她们有些人，已经拥有百万以上粉丝，而且不光在国内，在海外也有自己的基地。有些知名博主，每月广告收入分成就有几十万。 “海外？油管？” 林月初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这样的视频老外会不会喜欢？ 以前她做营销企划时，就有个常用的做法，墙外开花墙内香。具体操作就是，将推广做到海外去，比如华尔街上那块中国屏。以国外的媒体量级，反推项目的影响力，以此为基点，推广国内账号。 她现在抖音和小红书，粉丝停留在十万粉很久了，死活涨不上去。 走海外之路，或许是个法子？ 不过看了一下，海外就要翻墙，或者找代运营。 如何实操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忙活了半天，林月初终于上下眼皮打架，睡着了。 ** 五月五日，农历四月初五，立夏。 上午九点，一篇名为“风味自在立夏间”的视频，通过抖音和小红书发布。高颜值博主，可爱的孩子，以及非常详实的民俗故事，以及最最重要的是美食，色香味不能概括全貌。 自发布后，点赞、收藏直线飙升。 有网友称，这个视频的水平，赶上了央视的纪录片。 视频后面附上了“老火靓汤餐厅”的地址，到店可品尝。 当天中午，老火靓汤就爆了。 很多顾客排队领号，发现前面有几百桌，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人去了隔壁——广府靓汤，点名要吃立夏蛋和立夏饭，包靖江哭了。 我们餐厅主打的是面向学子的“至鳝至美”套餐啊！ 顾客一看餐厅不能做“立夏三件套”，就要走人。 哦，这个“立夏三件套”是网友的概括总结，想来特别贴切。 包靖江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时而拍手，时而跺脚，最后，他走进了老火靓汤。 求见阿汤哥。 私人办公空间，阿汤哥绷着脸，一言不发。 周遭的气压很低，包靖江深深地鞠了一躬。“包老板这是何意，我可担不起！” 包靖江咬着牙，垂首，“汤老板好想法、好创意！我广府靓汤自愧不如。今天我是来负荆请罪的，为我的照猫画虎、东施效颦。” 汤逊眯了眯眼，竞争好几年，他从不畏惧，但魑魅魍魉的不择手段，不在此列。“请罪收到了，但是不原谅。” 包靖江舔舔牙槽，深吸气，望天，“如果当初林月初加入广府靓汤，今天的情形，就会颠倒过来。我不甘心。” 虽然，汤逊不赞同包靖江，但这句，他认。 因为月初的加入，带来了餐厅的改变。丰富了汤的谱系，加入了时令的东西，让美食本身成为一件赏心乐事。 “这没有办法，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我认识她在先。” 包靖江搓搓手，压下心头的不甘，“就算道歉你不接受，钱你总不会拒绝吧。今天来的顾客很多，老火靓汤消化不完，我广府靓汤也消化不完。作为道歉的诚意，汤老板，可以将人安置在广府靓汤用餐，所得利润皆归老火靓汤，可好？” 这样的好事，也是闻所未闻。 汤逊在思考，他打的什么算盘。可想想，这个被网友戏称“立夏三件套”的美食，本也就打算上线半个月，就算他们真的抄袭，又能抄到什么程度呢？ “你们的原材料可还足吗？另外汤的工序，月初有所改良。” 此话说出，包靖江总算开怀，他知道汤逊是接受他的提议了。 不赚钱就不赚钱了，能引流顾客到来，最终总会转化一部分，下一场再较量不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场由“立夏三件套”引来的客流持续了一周，完全没有消减的意思。立夏三件套还带动了餐厅其他美食的消费。 “阿汤哥，立夏三件套真的小满之后就下线吗？这真的太可惜了。”员工们纷纷慨叹。 汤逊勾唇而笑，“经过这次上新，我们已经确立了用餐预约制。我们正在离顶流餐厅更近一步。” 曾几何时，阿汤哥以岛国百年寿司店为目标，吃一顿寿司提前三个月预约。而现在，这个目标实现了。“大家不必可惜，小满之后，我们还会推出小满套餐啊！” 大家一听，互相击掌，大有“鸡犬升天”之感。 “小满套餐做什么？” “推陈出新不是月初一个人的事情。当然，由于多方考虑，她是我们的代言，出镜人，但我还是希望能群策群力。” 大家纷纷说好。 ** 立夏三件套的成功，并没有让林月初止步。在和汤逊沟通后，烟火靓汤推出了海外版，正式登录油管，通过海外代理来执行。 与此同时，小满套餐开始着手拍摄。 而最让林月初苦恼的就是徐洪涛了。他攻克林月初不成，开始策反邱桂枝。老人家的思想，和年轻人到底不同。为了孩子，邱桂枝是劝和不劝分的。 ------------ 第87章 韩小萌的报复，前夫哥被撸职 “月初啊，这连着好几天，洪涛一直给我打电话。我琢磨着，男人知道错了，也愿意改，诚心诚意的。你好歹给个机会，垚垚和森森，不能没有父亲啊！”邱桂枝为了女儿幸福，也是操碎了心。 林月初放下手中的《药膳食疗学》，捏了捏眉心，“妈，男人有没有改过，不是嘴上说说的。如果出轨了，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得到原谅。那男人以后，只会更肆无忌惮出轨了。” 邱桂枝将手上的水果放在桌上，眼神闪烁，“我知道你能干，离了男人，现在这事业也风生水起。可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可也得为孩子考虑啊！” 说到底，不幸的婚姻，孩子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妈，我很小也没有爸爸，日子也那么过来了。这几年，我过够了守寡式婚姻，丧偶式育娃，与其要一个不负责任，没有爱心，经济AA，家务我全包，还对我颐指气使的丈夫和孩子爸爸，那还不如没有。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们，弥补他们。” 这么多年深埋心中的委屈和愤怒，被林月初一股脑倒出来，顿觉心中畅快了许多。 邱桂枝垂泪，揉着眼睛，“都是妈不好，没给你一个可心的家庭，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林月初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妈，你敢和我爸离婚，迈出这一步，在我心里，就是最勇敢的人，我很骄傲有这样的妈妈。爱情也好，婚姻也罢，之于我，容不得一丝背叛和不忠。委曲求全的感情，我不要。” 邱桂枝拭去泪水，声音轻柔，“月初，就算不是徐洪涛，妈妈也希望，你将来能有一个人，相互依靠着、帮衬着。你才三十三岁，总不能就自己过一辈子吧。妈看那个汤逊……” 林月初别过头去，脸上有点热，脑子里回闪着一个个镜头，他开车载她的模样，她手执摄像头拍摄她的样子，他在后海上推着冰爬犁的样子，他在花园里浇花的样子。不知不觉，已经积攒了这么多共同记忆了嘛？然而，能一起共事已是最好的安排，还能再奢想其他嘛？ “妈，您别说了，我才离婚半年，短期内不想感情的事。我要先给垚垚和森森，赚一个无忧的将来，让他们快乐长大。” “好，你是有主意的，妈也不再催你。不过明天晚餐，徐洪涛说约你一起聊聊，会一直等你，你看看还去吗？” 躲避不是办法，关于孩子的探望之事，也需交代清楚。林月初想想，“我会去的，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 相约的地点，依旧在香悦餐厅。 林月初准时出现，她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却不见徐洪涛来。她也不急，径自看起书来。 高跟鞋踢踏之声响起，林月初抬眸，入目的竟然是韩小萌。 “我该叫你徐太太呢，还是林女士？”韩小萌的声音，充满挑衅。 林月初轻笑一声，从容自若，“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随你，我无所谓。” 韩小萌冷哼一声，拉开椅子，在林月初对面坐下，“你不会还做着百万年薪太太梦吧？我告诉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这样一副态度，林月初一时摸不着她的真实想法。但对于这个曾经的插足者，她也着实没什么好印象。“百万年薪很难吗？百万粉丝我已经达成，你说的不过是个小目标罢了。” 韩小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她还在做春秋大梦。“这么告诉你吧，徐洪涛已经被撸职了、开除了。职场潜规则，他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不要妄想以后年薪百万，能不能有下家要他，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都未可知。” 韩小萌翻了个白眼，隐隐有些快意，“他一定没告诉你这些吧，也是，换了我也要瞒天过海的。如果你这个时候，因为不知情和他复婚，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白甜，以后有你罪受了。” 林月初细细揣摩着这些，怎么感觉眼前的傲娇小女人，似乎在提示她呢。“哦，职场潜规则？” 潜的谁？ 韩小萌眼底蒙了水汽，满腔愤恨一跺脚，“信不信由你！” 林月初大抵听明白了，这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韩小萌举报徐洪涛，那便是把自己也搭上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大众只会认为，这二人没一个好东西。 恰在这时，旁边有几个人经过。他们侧目，对着韩小萌指指点点。 林月初看他们胸前都戴着工牌，不用说，一定是徐洪涛前同事了。这也证实了林月初的猜想，韩小萌不惜搭上自己的前途，也要拉徐洪涛下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月初问，“你大可以等到我们复了婚，你再跳出来，揭穿他的真面目。说不得到时候，我还会被气吐血之类的，你也解了气。” “你！不可救药！”韩小萌想说，真是冥顽不灵的女人。她转身就走，走出三步又回头，“我记得你说过，珍爱生命，当远离渣男。女人帮着女人，而不是搞雌竞那一套。当初我不懂，以为我会是他的真命天女，是那个例外。可他还是不承诺、不负责。看见你瘦下来，美起来，就想甩了我，和你破镜重圆，我岂能让他如意？” 韩小萌想到徐洪涛，上一刻还在和她缠绵，下一刻就让她滚蛋，当真是，冷血无情。 所以她不甘，心里充满了恨意。 她对林月初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佩服她。八十斤的肥肉，说减就减了，还自己网上当博主，美出一朵花来。 这样的林月初，岂能便宜了大渣男？ 林月初却笑了出来，笑得开心又爽利。“谢谢提醒，我从来就没想过复婚。女人独美不好吗，离了男人，我照样活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大猪蹄子！韩小萌，真正的报复，不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而是，无视他，从心底忘记他，过得比从前还精彩。” 林月初说完，提着包包离开。 韩小萌还在错愕中。“好像，很有道理啊！” 在两个女人走后，带着憔悴与胡茬的徐洪涛，从柱子后面闪现出来。眼底闪现出一抹狠厉，“月初，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重回巅峰，证明给你看的。” ------------ 第88章 林月初的野心，不可复制的底气 没有了男人影响拔剑速度，林月初的事业风生水起。 立夏三件套后，她先后推出了“小满三鲜三汤茶”、“端午二十三省粽”，再次引爆抖音，粉丝一举突破两百万。不光如此，她的油管上有了人气和广告费用，粉丝也过万。 六月，林月初获得了药膳师中级资格证。 这时候，沈楠的电话打来了，“喂，林大博主，最近可有空赏光一叙啊？” 林月初刚给鱼缸的鱼喂完食，这是应女儿要求养的，这个阶段的孩子对各种生物充满了兴趣。“去去去，又拿我开涮。说说吧，你们生态谷是不是又要搞活动了？” “不是，你不会忘记你在我们的共享丘田还种了两畦水稻吧？近来一直没下雨，田里缺水了，我们打算集体给水稻补水。这可是拍视频的好机会，所以我怎么也不能忘了你这个苦力啊！” 拍水稻的一生，是林月初的坚持。当初那个抛秧、插秧的视频，剪辑完就雪藏了，等待后续更多的内容补充。 听到这，林月初也很兴奋，“好咧，什么时候，我带着摄影师杀过去。” “后天，周末，你可以带孩子村庄一日游。” 现下天气愈发炎热，林月初可舍不得宝宝的娇嫩皮肤，在日光下暴晒。“不带孩子了，太热了，就我和摄影师。哦，对了，阿楠你能不能把百草基地的常安常总也约上？” “唉，我和他不熟呢，当初还是我们领导亲自出马招商，把他们品牌招来的。话说，你不能自己约吗？” 林月初倒是想约，可她现在的考级，距离高级技师还差着两档。 “拜托了，我的阿楠。对了，当天的民宿也帮我预约一套，我做东请你和常安吃一顿大餐。” 沈楠笑而不语，请她是假，请那位百草基地的负责人才是真。 挂了沈楠的电话，林月初就给齐盈去了电话。 说起来，林月初给汤逊提建议，招一个专职摄影师，到现在还没到位。导致林月初每次拍摄，都只能喊齐盈或者汤逊客串。 六月十一大清早，林月初就收到了汤逊的电话。“盈盈毕业论文答辩，脱不开身，还是我开车送你去吧。” 林月初扶额，这个答辩怎么还没结束？前两天齐盈还答应地那么爽快。 “哦，好。”她闷声回复。 电话那头，齐盈和汤尧正在吃早餐。 齐盈用筷子戳着碗，忿忿地看着舅舅嘴角的笑意，感觉这老男人简直发春了。 “你想约月初姐，就直说，干嘛老是拿我当挡箭牌？我的论文都答完了，月初姐知道的。” “汤尧都是叫她阿姨的，你别一口一个‘月初姐’，辈分要乱了！”汤逊拿出了长辈的架势。 他这么较真儿，在齐盈看来，就更坐实了司马昭之心。 “你到底是女孩子家家的，大热天的去太阳底下拍摄，我这个当舅舅的，于心不忍。还不如帮忙带带汤尧，赚点零花钱。” 齐盈眼睛亮亮地捻着手指，“那舅舅，零花钱，是多少呀？” 汤逊比了四根手指，代表四位数。 “舅舅就是大方，成交。” 一旁吃太阳蛋的汤尧抬头，“爸爸，我在家乖乖的，不用人带，零花钱能给我吗？” 汤逊：“……” 这一个个的，都是财迷。 ** 吃过了早晨，汤逊开着车去赛洛社区接林月初。 今天的林月初，穿着蜡染的粗布麻衣，花纹是蓝白相间的，手上提着袋子。上次插秧时，梳的是丸子头，这一次是单侧麻花辫。头发弄得很蓬松，发量饱满，麻花辫里还搭配了米色丝带，分分钟松弛感拉满。 这是个相当减龄的造型，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女孩子。最难得的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我看你不像是种田的，倒像是度假的。”车窗摇下，露出汤逊棱角分明的脸，他嘴角还噙着笑。 林月初脸上很烫，他负责拍摄就好了，还干涉她的造型做什么。“网友喜欢自然田园派，我这个妆造也是搭配来的。大家喜欢用精致的假，还原质朴的真，都是为了流量嘛。” “嗯，相当漂亮。” 林月初按在副驾驶车门的手顿了下，算了，还是坐后排吧，说不得他还要怎么打趣她呢。 汤逊拍了下自己的脸，瞎说什么话，惹得她去后排了。 到了金色生态谷时，沈楠和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到位，他们还提供了几个镐头。 “稍后我们会引水渠灌溉，所以工欲善其事，就靠这个。” 林月初脱下布鞋，换上了利落的小黑靴子。 沈楠看了眼姐妹，和她咬耳朵，“我发现你的颜值，就和你的事业一样，直线飙升。这是什么滋润的呢？” 这一颗骚动的八卦心啊！ “搞事业使我自信美丽，谢谢。” 汤逊支好了三脚架，做好准备工作。 水渠离稻田不算近，林月初镐头落下，力量感十足，水流缓缓向稻田流淌。 很难得，有人把劳动做出了艺术感。 而此时，常安已经到了。他戴着太阳镜，立在田埂上，看着劳动的林月初。 林月初远没有表现得那么轻松，她的手上磨出了水泡，水泡又被镐头磨破，钻心的疼。可她不能表现出来，表情不好，重新拍摄，她还要吃苦头。 “常总，又见面了。”汤逊和常安打招呼。 “汤老板最近发财了呀。听我的同事说起，想去你们餐厅吃饭，还得排队预约呢。”常安目光直视前方说道。 “承蒙顾客厚爱，也实在是我那四合院太小了，承载力有限。”汤逊已经在考虑，开一家分店了。碍于时疫的不确定性，还需谨慎考虑。“常总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小时。” “嗯，一路开车顺畅，没怎么堵。”其实常安听说，林月初还要拍摄，这才赶早过来看看。 果然不虚此行，看她劳动就很赏心悦目。 五十分钟后，林月初的引水工作完成。不过她没有急着去见常安，而是去了卫生间，将侧编的麻花辫，变成了高马尾，靴子换成了布鞋。整个人气质大变，满满的练达感。 出卫生间里，汤逊伸手递过来什么物件，“喏，给你的。” 林月初摊开手心，看见是一个创口贴。 她今天出门带了很多道具，包括防晒霜，防蚊贴，唯独没带创口贴，而细心的汤逊做到了。 “你怎么……”说不感动都是假的，林月初低着头，不想被人发现她的情绪泄露。 “不客气，请叫我哆啦A梦。”汤逊傲娇地答复。 林月初扑哧一笑，还真是，帅气又温柔的哆啦A梦。 两个人与常安在实验室会面。 常安远远地就看见两人并肩而来，就很奇怪，他们的步调出奇地一致，连脸上的微笑，都和谐地统一。 “月初女士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林月初开门见山，笑道：“常总，我已经考过了药膳师中级，而且如您所见，我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资格，成为贵司百草基地的助理保育员呢？” 距离上次见面，才三个多月，她已经考过了两级，这样的成绩，已经值得骄傲。 不过常安不打算松口，“中级还是不够的，最起码要技师级别才好。” “请听我说完，”林月初沉声说，杏眼中满是坚定，“上一次和您提议时，我没有任何级别，在短视频网站上粉丝也才十万。而现在，三个月，我的粉丝超过了百万，在海外也建立了平台。如果成为贵司的培育员，我相信，一定是双赢的好局面，也会为你的药房带来更多的曝光和引流。” 来之前，常安做了功课，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林月初涨粉如此之快。 短视频是风口不假，可是一头扎进短视频的博主何其多，竞争何其激烈！ 林月初能走多远，他不确定。 “月初女士，有个问题我很感兴趣，你为什么一定要加入我们的百草基地呢？” 林月初微微笑，给常安和汤逊斟了茶，从容答道：“我想，常总您来之前，应该做了一些功课。我的短视频号，目前主打的就是养生药膳和二十四节气汤。立夏三件套和小满三鲜三汤茶，让我吃到了红利。” “然而，做美食这一块的网红博主有多少？做药膳的又有多少？我猜想，也许下一期，就会有人先于我，推出芒种养生餐。说白了，这个门槛太低了。而我们的市场，是惯会抄袭和复制的。我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汤逊凝着林月初，她理性的分析优劣势，不卑不亢地阐述她的目标，整个人都在发光。 “不错，我也很好奇，接下来你会打什么？”常安说道。 “二十四节气汤我会做下去，但不光光如此。节气养生的关键，在于本草中药。可以复制的是汤方，无法复制我的用心。如果我连所有的食材、本草中药，都是自己亲手种植，那他们凭什么和我比？” 亲手种植所有本草？常安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就算她考到高级技师级别，又怎么接触这么多药食同源的本草？ “所以我才需要和你们的百草基地合作，你们为我提供技术指导，而我为你们提供宣传的渠道。之前的文创，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相信我们可以达成更具深度的合作。” 常安惊讶得合不上嘴，他没想到林月初的野心这么大。 “我还是不相信。要知道有些本草的生长，需要很多年。难道你能等许多年，录很多次，就为了一支视频？” “为什么不行呢？”汤逊接话道，“这就是不可复制的匠人匠心吧。毕竟还有很多一年生的本草，我们总是有很多可以拍摄的。如果说本草中药是一项百年事业，那么短视频和直播，也可以做到。” 这是如此疯狂的计划，但常安被感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疯狂的人。正是有了这份执着和勇毅，才有成功的可能，不是吗？ ------------ 第89章 邻居求助，同住一个屋檐下 常安有感于林月初的勇毅和决心，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月初女士，你的合作意向，我会传达至总部，相信总部那边自有决断。” 而他，也将不遗余力促成。 林月初与汤逊相视一眼，微笑以目。“既然这样，就谢过常总了。今天我做东，请常总试试我的小满三鲜和芒种时鲜。” “那我今天，又有口福了。芒种套餐，官方平台还没上线呢！”常安笑道。 * 时序进入七月，幼儿园开始放暑假。 汤尧九月将升入小学，汤逊本打算带他进行一场环球旅行，但因着时疫依然严重，变成了帝都周围短途游。在金色生态谷住了几天后，汤逊直接全款买了一套精装度假小别墅，两百万搞定。只待买一些家具，就可以入住。 * 常安将林月初的合作方案，向公司做了汇报，经高层们投票表决，最初达成共识，同意合作。这意味着，林月初将正式成为百草基地的保育员，并获得公司的技术支持。 林月初甄选了十多种药食同源的本草，在合作仪式当天，亲自种植，包括白茯苓、桔梗、淮山、薏苡仁、甘草、黄芪、西红花等。 * 八月份，金色生态谷水稻成熟，林月初终于将《水稻的一生》拍摄完毕。经过暴晒、脱粒后，成为盘中餐。她用自己种下的稻米，做了地道的广式煲仔饭。 垚垚吃了满满一碗，森森也吃得杯盘狼藉。 这个视频在抖音上，点赞收藏均破十万加。 网友们的评论，更是金句迭出。 “靓汤西施堪称博主界一股清流，为了拍摄一条视频，守得住寂寞四个月，她不火谁火！” “看靓汤西施的视频，就好像看到我的童年时光，山风自由，伙伴们在田埂上奔跑。” “她把生活的柴米油盐，过成了一首诗、一支歌。我只有羡慕。” “靓汤西施把玲珑心注入了汤羹和美食中，日子变成了岁月静好。” “都说风味人间，其实不过一碗汤羹。”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同感？看她的视频，我连广告都不舍得跳过，因为我想让她赚这个钱。” 这个过程，林月初都是住在汤逊的度假别墅里。 度假别墅也成了林月初的驻帝都远郊办事处。 * 夜深人静时，林月初看着账面上的收入，现在单是油管的广告费，已经超过两万。她基本实现了经济独立。 打开微信通讯录，林月初点开齐盈的头像，输入：“中秋过后我去雅颂兰庭拍摄秋分主题，盈盈掌镜啊。” 齐盈已经很久不拍摄了，因为她的舅舅，包揽了拍摄所有事宜。原本她还能剪辑，现在舅舅自学成材，连剪辑都不劳她出手。 这就是，那啥的力量啊。 “月初姐，我看一下时间安排。” 随后，她将信息随手转发汤逊。 “舅舅，你要是不打算招摄影师，就和月初姐明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摊开了反而更好。” “你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总是顾虑重重。 “我是不明白，你们的弯弯绕绕。我只知道，你们认识一年了，她离婚也快一年了，捅破窗户纸就那么难吗？” “让我想想。哦，你问问她，带不带孩子？” ** 九月十二日，中秋小长假最后一天，林月初带着垚垚和森森来到雅颂兰庭。 “垚垚，照顾弟弟呦。”给他们在客厅找了些玩具，林月初将一大包的食材，放进了冰箱。而后径自走进了花园。 九月的花园，月季开得正好，一簇簇的红如血、粉如霞、紫若葡萄。 林月初瞳仁儿转动，就有了新主意。 内心计定，她又给齐盈发了条语音，“盈盈，什么时候到？” 她说完，就看见连着客厅的落地门前，站着身形颀长的汤逊。 “月初。”他走了过来，与她半米的距离停下，凝视，“盈盈有自己的工作了，拍摄还是我来。” 骤然的亲近，让林月初不太适应，她向后退了两步，“哦，好。” 汤逊笑笑，说：“你别误会，主要是我练了这么久，技术相当娴熟，也了解你的风格和模式。外请的摄影师昂贵，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来做你的专职摄影师？” 林月初有些慌乱，莫名的。 “本期拍什么？我带来了很多本草和食材，看冰箱，都被你装满了。”汤逊笑着问。 林月初指着那些开得正好的月季，“我要辣手摧花，你舍得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与其任他凋零，不如物尽所用。”汤逊心里想着，比起那些月季，他心中有一朵永远盛开的花。 见他毫不犹豫，林月初也没了负担，“除了秋分养生汤，我想增个月季花酱和月季花饼；另外，它们颜色实在漂亮，索性再做个水染指甲。” 汤逊发现，现在的林月初，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已经不局限于汤羹。应了网友那个绰号，“东方美食生活家”。 便在这时，隔壁别墅二楼露台，有个中年男人朝着他们在挥手，高声问：“喂邻居，你们有食物吗？能不能出给我一些，我可以花钱购买。” 汤逊沉吟片刻，等等，雅颂兰庭附近商业配套完善，超市也很近，为什么要买他们的？ 额角突突，有不好的预感，莫非…… “你们刚刚收到管家的信息了吗？咱们社区今天封了，只许进不许出，因为有人确诊羊了。” 时至今天，时疫已经持续了三年，生活的暂停键也摁下了三年，而现在隐隐有失控的风险。 林月初和汤逊对视，她匆匆跑进了厨房，双开门的大冰箱，已经装得满满。两三周应该没问题。 他们的食材虽然多，可是解封日子不确定，会不会出现沪上那种情况，物资短缺？ 汤逊也走了进来，笑道：“你别担心，我们很富裕。” “要么，还是卖他们一点吧。”林月初小声说，“我看你的邻居们非富即贵，雪中送炭犹胜过锦上添花。说不定将来，对餐厅、对你的事业，都有好处。” 能住在如此高端别墅里，自然都是金字塔尖的高净值人群。 人脉，就是最大的资源。 汤逊望着客厅玩在一处的三只，弯着唇角，“可是比起人脉，我更想优先保证孩子们的吃食，三个孩子呢！” 三个孩子，一视同仁。 林月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社区封控，接下来的日子，她岂不是都要和汤逊住在一个屋檐下？ ------------ 第90章 同居第一天：发现阿汤哥另一面 林月初分了一小袋蔬菜，借着庭院里的梯子，食物越过围墙，到达了邻居手中。 邻居也爬上了围墙，胳膊肘支撑着，笑时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在露台上就看你眼熟，原来是那个靓汤西施博主，我太太特别喜欢你。你给我个微信，我给你转账。” 林月初得体的微笑，还没等回答，汤逊上前一步，“大家都是邻居，一点蔬菜不值什么钱，不用了。” 邻居怔愣，别小瞧这些蔬菜，沪上封控时，果蔬生鲜价格被炒的奇高。 不过，看着林月初完美的身材、无瑕的脸庞，他露出会心的微笑。“咦，我看你也眼熟。十年前，名震中关村的曲面屏创业者……” “你认错人了，我是开餐厅的。”汤逊否认的很干脆。 邻居挠挠太阳穴，那样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绝对不会认错。“我听说那位青年企业家把产品卖了一个亿，就退出江湖养老了。” 一个亿？林月初想着那样遥不可及的小目标，原来汤逊还有这样的风云过往，只是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我倒是很欢迎你和朋友去我的餐厅小聚。”汤逊转移话题。 “就是簋街那个老火靓汤吧，我太太提起了好几次。等解封了，我就带她去打卡。” * 因为封控，林月初出不去，就给母亲邱桂枝打了电话。 “赛洛社区倒是没封，但听说现在羊了的很多，你要注意安全，照顾好孩子们啊。”邱桂枝语声哽咽，危险当前，她惶惶不安。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的。倒是你，一个人在家保重，能不出去尽量呆在家里。”林月初充满愧疚，母亲原本就不愿意被关在都市的钢筋水泥森林里，现在连最后的自由都没了。 “月初啊，等熬过了这阵，我想……” 邱桂枝没有说出口，她想回老家。 林月初又岂会不懂得母亲的心思呢？她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在家政市场，面试的那个月薪两万加的双语硕士保姆。现在她的条件好了，雇佣地起那位了。 “妈，等情况好转，帝都无恙，我送您回老家。” * 下午时趁着孩子们午睡，林月初提议将秋分主题汤拍完。 “秋风起，凉意生，就到了进补的时候。” “秋分将至，我们的身体经过一夏的消耗，气血生化的脾脏，需要得到恢复，而中焦虚弱，适宜清补，膳食均衡。正是病在脾脏，疗愈在秋。今天月初给大家带来一款滋阴润燥、养生养颜的秋分之沙参玉竹麦冬鸽子汤。” 食材的准备，是在花园中进行的。不用布景，花园就是最好的底色。 “煲汤，去厨房吧。”汤逊道。 “不急，我又有了新想法。客厅里的瓷瓶，院子里的瓦钵、石块很好看，穿插一个草月流派插花和月季花酱吧，一起拍。” 林月初手上动作很快，手起剪刀落，除了月季还掉落了几枝桂花和秋枝。” 汤逊没有心疼，只是激赏。“这样想做什么就付诸行动，真好。” 林月初“咦”了一声，没听清。 视频没拍完，孩子们就醒了，一个个的打闹成一团。 “汤尧，带着妹妹一起去读绘本。”汤逊发声。 “不，我要爸爸陪我一起读。”小暖男也有任性的时候。 垚垚也仰着头，坚定执着，“叔叔一起！” “先不拍了，我把晚饭收个尾，你先……”林月初说不下去，让一个男人看三个孩子，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结果呢，汤逊脖子上骑一个，腕臂间抱一个，一手牵一个，把三个小魔头带走了。 * 今天才是封控的第一天，接下来还不晓得持续多久。 林月初给垚垚请了假，制定了一个在家的学习计划。明年垚垚将面临幼升小，压力不小。 汤逊从三楼下来，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小魔王们。 “我没有想到，汤尧刚上一年级，就要上网课了。现在小学都停课了，老师发来的课表四十分钟一节，我觉得太长，已经联络了其他家长，争取把课时缩短。” 这样，对孩子的视力好。 林月初想着，汤逊带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事业没有耽误，还做得如此好！ “你，辛苦了！” 汤逊在他旁边坐下，十指交叉，“为人父母者，还谈什么辛苦呢。你家两个娃，辛苦double。” 林月初想问他为什么离婚，对于他的过往，她实在知之过少。可话到嘴边就变了，“我一会把视频剪一下。你不睡吗？” “哦，书房有MAC。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健身，或者看个电影。” 地下有健身房和家庭影院，林月初已经了解过了。 但她摇了摇头，这次封控太突然，林月初没带足够的衣服。 汤逊却像读懂女人心似的。“衣帽间里有一些衣物，有些是崭新的。他妈妈是的个紧追时尚的人，你看看能不能改一改？” 她，是汤尧的母亲吗？这还是汤逊第一次主动提起她。 林月初没说什么，跑上了二楼，二层的步入式衣帽间，从休闲但到职场再到宴会，服饰一应俱全，有些还没摘吊牌。看size，与林月初很接近。 林月初找到了剪子，拿起一件睡裙，刷刷刷剪下去，可以给孩子改两件秋衣秋裤。 * 早起，林月初做了早饭，煲香菇鸡丝粥，煎太阳蛋。 孩子们吃过饭，汤逊给汤尧连上腾讯网课，在一层学习；而林月初带着垚垚和森森，在二层的礼序前厅，看绘本、玩游戏。 半个小时后，汤尧哭着跑到了二楼。孩子眼睛红红，用胳膊抹着泪，委屈。 “汤尧，下来，你的课还没上完。” 林月初听地出了汤逊隐而未发的怒气，他立在旋转楼梯下，剑眉星目。 “汤尧，可以和阿姨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汤尧在垚垚旁边坐下，手垂在膝盖旁。“我不要上网课，爸爸非要我学。” 抛开老板无所不能的滤镜，林月初看见了真实的汤逊。他不是一切尽在掌控，至少在育娃的路上，他会失控，会暴躁，会气急败坏。 和林月初很像。 她摸摸汤尧的头，温柔地问：“汤尧，老师有没有说过我们做事情要坚持到底，善始善终？” 汤尧低头，倔强地不肯说话。 林月初指了指光洁的手腕，“还有五分钟，月初阿姨和汤尧一起，把课程听完好不好？垚垚，我们给哥哥加油！” 垚垚便也握着小拳头，小大人儿似的，“哥哥最棒了！” 在林月初的陪同下，汤尧总算上完了四十分钟。 休息的间歇，三个孩子在二层玩耍。 林月初和汤逊，在栏杆处静立，同时也能照看这边。 “有被我的样子吓到吧？我让他集中精力，他总是多动！我提出给他奖励，他还是不听，东张西望。我说我要动用家法，他还当儿戏。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顽皮？”汤逊双手搭在栏杆上，露出不常见的疲态来。 林月初淡然一笑，“相信我，女孩子也是一样的。或者说，神兽归笼，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她的话没有安慰到汤逊，汤逊捋了下头发，捋顺自己的思路，“对待孩子，我从来没有什么耐心，温文尔雅、谦谦风范都是假的，游走在崩溃与狂化的边缘，这才是真正的我。” 林月初望着他，他的眸中是她的身影。“阿汤哥，听我说，其实你已经做得相当好了。很多人，都在经历丧偶式育儿！” 她，曾经的林月初就是这样。 如果徐洪涛当初做到了汤逊的一半，他们断不会走到离婚的程度。 “还不够好。阿德勒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我不希望汤尧做那个不幸的人。”那样，他会陷于深深的自责中。 “阿汤哥，你也是第一次做父亲，需要不断学习，适合孩子的不同阶段、不同状态。同样，汤尧也是第一次上网课，你总要给他多一点时间嘛。” 十分钟的时间很短暂，汤尧的第二节网课将要开始。 “我还要向学校反馈，缩短单节网课时间。”汤逊握着拳头，天晓得哪个领导定下的四十分钟课堂，难道没考虑到小孩子的注意力问题吗？或者领导根本没自己养育过孩子。 “等等阿汤哥，我有个主意，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试试。” 林月初的建议是互换，林月初陪汤尧上网课，而阿汤哥带着两孩子做游戏。一天下来，暴走的情形，果然没有发生。 待到一天的网课结束后，汤逊系上了围裙，“今天我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林月初大吃一惊，她从来没听说，汤逊会做饭。虽然他是餐厅老板，但他那个杂志封面的人设形象，实在和厨房烟火完全不搭边。 汤尧倒是很骄傲，下巴翘的很高，“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想来也很容易理解。 那些带娃的岁月，孩子在长身体，总不能天天吃外卖，练也练出来了。 只是林月初没想到，汤逊的厨艺竟然这么好，她多吃了一碗饭，舌尖快乐的要跳舞。 就，解锁了汤逊的新技能。 ------------ 第91章 中关村曲面屏骄子的情路历程 “我郑重宣布，社区开放之前，由汤爸爸担任我们的大厨！”林月初开玩笑地说。 “好啊，我的荣幸！”汤逊将拳头摁在胸前，做了个骑士的姿态。 “就……这么答应了？”林月初还没回过神来，太爽快了吧，君子远庖厨啊。不过既然他做饭，那林月初很自然地承担了刷碗的义务。 当她在厨房里面对锅碗瓢盆时，客厅里时而传来欢声笑语。她也弯弯唇笑了。 * 九点多哄睡了孩子，林月初来地下健身房，汤逊已经坐上了划船机。 这不是林月初第一次看见他的六块腹肌，可是再见时还会脸红。大晚上的送福利，搁谁能顶得住？ “晚上吃太多了，得消化掉。”林月初解释一句，上了跑步机。 “你喜欢吃，我很有成就感。” 语气中，带了点讨好似的情感。 “嗯，你这功夫，没有三五年练不出来吧？” 汤逊的笑意越发明显。从前和她相处，总有层距离，她也几乎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的好奇。须知好奇是吸引的第一步。 “断断续续练了十年。” 十年抵得上林月初与徐洪涛相识、相知、相爱了。 汤逊从划船机上下来，拿起了哑铃，这样他说话的时候，可以与她目光交流。“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解答啊。” “谁说我想问了？”林月初嘀咕一句，可一颗探究的心，蠢蠢欲动，想了解更多。“那就，从中关村的曲面屏说起吧。” 汤逊愣神了一霎那，似叹了口气，耐人寻味，他坦然承认。“邻居说的人就是我，他措辞不太精准，我聚焦的是视觉显示技术，创业项目是柔性显示屏。” “不大懂，大体知道和屏幕有关。”林月初一知半解。 汤逊打了个响指，“你很善于概括总结。” 林月初：“……” 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这表扬，突如其来。 “我大三的时候，在校园的情人坡漫步，你知道的，每个高校都有个浪漫的情人坡，上演着学子们的，风花雪月。”汤逊继续说着。 跑步机慢下来，影响她听故事了。林月初目光灼灼看他，“跑题了，说重点。” 汤逊扯了下嘴角笑笑，“当时有个女孩子在拍鸟，拍了十几次都不成功，很模糊，气得她直跳脚。女孩子很可爱，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小荷，阳光打在身上，给她镀了一层光晕。” 林月初意识到，这人多半是汤尧的母亲了。这样的相识，的确称得上浪漫。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屏幕。’这么说，其实也是存了吸引她注意力的目的。她果然看向我，晃了下手中的手机，她说，这已经现在最先进的智能机了。”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走近了她。她身上有栀子花的味道，很好闻，这让我内心雀跃。我指着她的手机说，电子产品的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当下最先进不代表不能改进啊。” “她又问，依你之见，怎么改进呢。我拿起了她的手机，把玩了三秒钟，煞有介事地说，我们生活在充满屏幕的世界里，电视机、手机、电脑都有屏幕，如果这些屏幕，可以拉伸，或者弯曲、有弹性，拍照时自己适配角度，会怎么样？” 林月初咳嗽了一声，已经可以确定，汤逊是学霸无疑。学霸的搭讪方式，都与众不同。 “她陷入了思考，歪着脑袋的样子特别可爱，她说想象不出。我趁机说，这样吧，你留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想出了解决方案，就告诉你。你猜猜后来怎么样？”汤逊适时与林月初互动。 “你如愿抱得美人归？”林月初调侃他。 汤逊引着她在一旁座椅上坐下，方便交谈。“哪有？我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全世界多少人都在研究屏幕啊，就凭我一个人怎么能搞定？可大话已经吹出去了，美女就站在前方向我招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退缩的。索性，我拉上了一个要好的室友，一起专攻这个课题。”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还把柔性显示屏作为我的毕业论文攻坚。而她，也成了我的女朋友。不过又有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科研世界的进步，总是要投入相当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你是遇见钱的问题了吧？” “bingo。后续的研发需要更多资金的支持，于是我们开始拉风投。我们初出茅庐，想要获得资本的青睐自然没那么容易。碰了很多次壁，她找到了天使投资人。我们创立了科技公司。”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要和老婆开公司。毕业两年后，我们结婚了，一起做企业，生活不说形影不离也差不多。在公司决策层面，总是发生分歧，在最严重的时候，俩人吵的面红耳赤。也是那个时候，我萌生了卖掉公司的想法。” “卖了一个亿，夫妻一人一半。她呢，转了型，继续创业，越做越大；我其实没什么鸿鹄之志，生活无忧就好了。我用五千万本金，投资了房产。租下了四合院做餐饮，雅颂兰庭也是那个时候买的。” 林月初听得心潮澎湃。出名要趁早，说的是对的。而且这汤逊运气也太好了吧，每一步都踩在点上。 汤逊的脸上，流露出了怅惘。谁能想到一起经过了巅峰云光，最后还是归于殊途呢？ “她让我和她一起做事，我满心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她考虑的是IPO，我想的是煲一锅爱心汤。久而久之，话题越来越少，争吵越来越多。” 汤逊还记得，争吵最厉害那次，她质疑他年轻时的傲气哪去了？怎么甘心做家庭煮夫？汤逊的回答是，要不是为了追你，我能披荆斩棘的创业吗？创业太特么累了，老子要退出！ 他们到底舍不得彼此，经过一次长谈，决定要一个孩子缓和关系。可孩子出生半年后，女人就深度抑郁了。 “她对我说，她属于摩天大楼，喜欢夜色下的霓虹和风光，她本该是在办公室制定战略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汤逊，离婚吧。” 他们的财产，在第一次卖公司时就分过了，新公司的一切属于她，而房子车子和孩子，属于他。 一段感情，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我刚做餐饮时，总是亏钱，我就卖了一套房子填补餐饮的亏空。好不容易扭亏为盈，时疫来了。” 夜静悄悄的，只有身边人的话语，娓娓道来一段尘封的故事。 林月初笑道：“你做包租公不好吗？非要当餐饮老板？” “怎么一样？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带给人的幸福感，可远超租金多多了。” 这是他的道，他要走的路。 “月初，其实我内心中，也希望有个人与我同行。懂我的欢喜，我的渴望。我孤单了太久，快要失去爱的能力。” 林月初算了下，现在汤尧六岁半，汤逊已经保持独身六年。 然而下一刻，汤逊的一个动作，吓坏了她。他抬起了手，落在她的耳畔。 林月初只觉得嗓子发干，身体僵硬。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是要告白吗？ ------------ 第92章 神助攻汤尧：阿姨嫁给爸爸好不好？ 林月初倏然起身。 虽然和眼前的男人，相处很愉快，但更多停留在合作共事的基础上。一旦突破这层距离，迈进一步，不晓得将来会发生什么。 “我……我该休息了，晚安老板。” 这个“老板”是故意的，提醒他们的身份之隔。 她小跑到私家电梯，回眸，“故事很精彩。” 汤逊无奈摇摇头，看来还是自己太心急了？他低头，看着身体的反应。六年了，他对女人淡泊如水，然而刚刚与她静坐相谈，他内心升起悸动，连渴望也越发强烈了。 * 虽然汤逊将做饭揽下，但林月初到底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的，早晨她做好了饭，去三楼叫汤逊父子。赫然发现汤尧呆呆地坐在楼梯口，抱着膝盖无声掉泪。 “汤尧，怎么了？” 汤尧抬起头，浓密的睫毛上仍自挂着泪珠，他哽咽着说：“爸爸，发烧了，他好热！” 林月初大脑“嗡”的一声，莫非中招了？ 这一波病毒来势汹汹，一人感染，全家难逃。 只因病毒有潜伏期，暂时还未涉及全员。但那只是时间问题。 林月初沉着冷静，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延缓，治标不治本。 “你先和阿姨下楼吃饭，阿姨待会单独给爸爸送过来。” 下了楼，安排汤尧洗漱用餐。林月初找来了消毒酒精，每一层无死角地喷洒。这时她才感慨，原来房子太大也没啥好处，光保洁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到三楼时，林月初立在门口，先发微信，“阿汤哥，感觉怎么样，还发热吗？” 躺在床上的汤逊，嗓子似被刀片割，昏沉沉的，他笨重地拿起手机，“发烧中。这玩意儿太厉害，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三个孩子。” 全部都是密接，孩子的抵抗力不如大人。 林月初手指灵动地输入，“孩子交给我，接下来你也听我指挥。饭菜我放你门口，还有湿巾、消毒酒精。你努力恢复，网上说，前三天是一个坎儿，熬过去就会好很多。” 汤逊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甜蜜、有庆幸，有内疚还有感动。 “月初，你还好吗？你一个人……” “我很好。一年的锻炼，可不是白给的，放心，我能照顾好孩子们。” * 没有心凄凄，没有忐忑不安，那些负面情绪于事无补。 林月初安排汤尧上网课，陪垚垚和森森游戏，她尽量安排花园玩耍。身处自然之中，便是天然的屏障。 如何防范，她在网上看了不少帖子。 她给程老、常安发去了信息，询问降温和增强免疫力的法子。 程老给她列了药方，询问她有没有药。 林月初的住处，是备着退烧、止咳的药，但汤逊这个别墅不经常住，现下只有药食同源的本草。 常安也列出了配方，同时要了她的地址。 眼下不是客气的时候，人情先欠着，照顾家人才是重中之重。 下午的时候，沈楠也发来了信息，交流一下现状。 林月初说了汤逊发热的情况。 “真没想到最先倒下的居然是男人。地址给我，我给你快闪点莲花清瘟。” “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在研究药膳呢。” 晚饭之前，林月初收到了两份快闪的莲花清瘟、布洛芬以及止咳药，她连同程老的药膳，给三楼的汤逊送过去。 “你们可有反应？”汤逊发微信问。 “孩子们都还好，你安心养着。现在咱们有药还有膳，很快就会挺过去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林月初伸出手指，贴在门上。希望他一切安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的汤逊，靠着门坐在地上，脸贴着门板。大概这样，会让他们更近一些。 晚上，林月初在一层卫生间，给汤尧放了一浴缸的水。浴巾、换洗衣物都备好。 汤尧看着林月初，嘴巴扁扁，“月初阿姨，如果我妈妈像你一样就好了。”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林月初顿时酸了眼眶。汤尧看起来衣食无忧，可半岁时就和母亲分开了，他心里一定很渴望一个母亲吧。 她蹲下身，拉着汤尧的手，“我们汤尧这么棒，妈妈一定为你骄傲的。今天爸爸不能陪汤尧，你要自己洗澡了。” 汤尧望着他，想了一会说，“月初阿姨，你嫁给我爸爸好不好？你和爸爸一起时，爸爸眼里有星星。” 林月初：“……” 孩子的心思何其敏感，汤逊的心意，都逃不过孩子的眼睛。 “好不好嘛？我可以照顾弟弟妹妹的。” 像个大哥哥那样。 林月初捏了捏他的脸，内心一片柔软，“这样啊，让阿姨想想。” 接下来她又去给自家俩孩洗漱。 照顾一个病人，三个孩子，一天下来，林月初累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可是睡不着，明天会是更艰难的一天。 * 九月十四，汤尧也发热了，伴随着咳嗽。 林月初特许他，今天可以不用上网课。比较麻烦的是，汤尧要和垚垚森森隔离。 家里的本草很多，林月初熬了银耳莲子汤、冰糖雪梨汤，轮番给全家喝。 汤尧躺在床上，眼泪汪汪的，“月初阿姨，我是不是要死了？” 六岁的孩子，已经对生死有了模糊的想法。 林月初戴着口罩，没忍住，一颗泪就流了出来。“别胡说，这就是小感冒，过几天就好了。来，现在阿姨喂你吃银耳莲子汤。” 汤尧特别乖巧，小口地吃，“我答应阿姨，努力打败病毒。那阿姨也答应汤尧，嫁给爸爸好不好？” 林月初手一抖，汤羹差点洒落。 “乖，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汤尧不懂，“月初阿姨，不喜欢爸爸是吗？” 这该怎么回答，她如实回答，“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爸爸喜欢月初阿姨，汤尧也喜欢。” 林月初要被惹笑了，这孩子，和谁学的呢，智商太高了吧。“有很多很多事情，不是喜欢就可以的。” 她尽量说清楚，不要汤尧误会。 “很多事情嘛，我可以帮月初阿姨做事的。” 林月初落荒而逃。 * 九月十五，林月初也咳嗽起来。不过没有发热，只是乏力。 她发现家里出现了异象。 汤尧上网课再也不抗拒了，认真听讲，还会和林月初比“yeah”；垚垚呢，胃口大增，一顿饭吃了两碗米饭，两小碗汤；森森不哭不闹，就是睡觉。 林月初上网一查，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学习株、干饭株、睡觉株吗？ * 九月十六，林月初给三楼的汤逊送饭时，咳嗽太厉害，没忍住。 汤逊情急之下，冲出了房间。“月初。” 他揽她在怀，发现她似乎又瘦了，心痛不已。 林月初扯下了口罩，缓了一会，“现在都感染了，不用隔离了。” 汤逊抱紧了她，声音还带着些许喑哑，逞强说道：“现在我好了，换我照顾你。” 他一抬手臂，公主抱，将她抱去了二楼。 ------------ 第93章 生死之恋：还有什么阻挡我们在一起？ 林月初觉得自己中了“幸运株”。 咳嗽、难受只持续了一天，就接近满血复活。 然而，汤逊根据自己的经验，不让她劳动，不许下地，只得躺床上静养。 就如此刻，她望着天花板，脑海里重复着一幕：汤逊抱着她的腰肢，手臂接触的位置滚烫。她像一个小女人，搭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埋在他的胸膛里，听他的擂鼓一般的心跳，以及她的。 汤尧的话，魔音似的回荡在耳边。“阿姨，你嫁给我爸爸好不好？” 林月初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恋爱脑。 搞事业的女人又飒又爽，恋爱脑不得好下场。 敲门的声音响起，她说了声“进”。 中气十足。 林月初要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想想网上那些刀片割嗓子的，她是被哪个女神眷顾了？ 走进来的汤逊，放下餐盘，手第一时间伸过来。 “脸怎么这样红？” 他的大手温凉，触在额头像电流划过，林月初的脸染上了绯霞。 “不烫啊，怎么回事？” “就是快好了的前兆吧。”林月初小声地说。 “起来吃点东西，看看合不合胃口。”汤逊又来扶她。 男性的气息将她包围，像橘子的香甜，混合柠檬的清爽，而后木香浮现，林月初对香了解不多，后面的味道已分辨不清。 “你用了什么香水吗？” “Loewe 001 Man。” “品味不错！”林月初知道罗意威，来自斗牛士国度的奢华品牌。以前她做营销企划时，研究过这个品牌的LOGO，四个花体字母“L”，极具质感地缠绕在一起。 “缠绕？”林月初拍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怎么会想到这个字眼？ 正走神呢，汤逊的汤匙递到了她嘴边。“张嘴。” 他做的是陈皮杏仁丝瓜汤，止咳效果很好。 林月初哪好意思让他喂，忙接了过去，“没那么娇气，我自己来。” 汤逊盯着她，唇角弯弯。 “你快去照顾孩子吧，我没事。” “好。”汤逊起身就走。“喝完给我微信，我来收拾。” 林月初：“……” 还真走啊！虽然，但是，她放下了碗，拿起微信搜索罗意威这款香水。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这款香水在引入国内后，翻译给了一个非常旖旎的名字，“缠绵之后破晓之时”，也有人译为“事后清晨”。 带入环境，脑补一下就很唯美浪漫！ 汤逊他，是故意的吗？ * 无所事事的林月初收到了前夫哥徐洪涛的微信。 他询问她的现状，从邱桂枝那套话，知道林月初不在赛洛社区。 “我带着孩子度假呢，不劳费心。”林月初的信息，回的硬邦邦的、没有温度。 随后他直接发来了语音，林月初不接，他就锲而不舍。 “月初，你不要骗我，你是不是和姓汤的在一起？”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很灵感。 这种被干涉自由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况且，她此刻还有“株”在身。 “那又怎么样？”她反问。 “月初你听我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带着两个孩子，指望他会真心对他们吗？说不定，他只是对你的美貌一时心动罢了。”徐洪涛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徐洪涛，第一，这不关你的事，我们已经离婚了。” “第二，我认识老板的时候，还是被你嫌弃的一百八十斤胖子。是他给了我工作，给我发薪水。而你，只想和我AA。” “第三，你再诋毁他一句，我会永久拉黑你。” 说完，林月初挂了微信，怒火直冲脑门。 * 林月初踩着拖鞋，下了床。有一点是没错的，女人要搞事业。 有事业，就有一切。 她披着廓形的针织开衫，下了楼。 楼下，汤尧在上网课，汤逊逗得森森，咯咯大笑。 他没有骗她，他有能力照顾好孩子。 看见她婀娜地站在楼梯间，汤逊迎过去，在梯口仰望，“你确定好了吗？” “马上就秋分了，视频还没弄完。” 汤逊伸出手臂，搀扶她，“可真是劳碌的命，剪辑交给我就行。” “那你能替我出镜吗？” 汤逊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我的厨艺，你见识过了。你看我的颜，会让你掉粉吗？” 这么凡尔赛的话，居然让他说得这么自然！ 林月初说，“我看行。” * 因着帝都这次爆发，很多人宅家。 林月初和汤逊商量后，决定秋分只作为视频的一个分支，本期的主题是“宅家的24个片段”，配的英文标题是“The moment is eternal”。 在这个专辑里，不止有林月初研制的润肺止咳、提高免疫力的汤羹，还包含了很多审美情趣的东西。比如，林月初用月季花做水染指甲，给裙子染色，还效法千利休，以侘寂精神重新布置了地下茶室，在这个空间里，林月初复现了“茶百戏”。 所谓的咖啡拉花，和茶百戏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汤逊拍摄过程中，眼神一刻都离不开她。 “我觉得你感染的是‘国风非遗株’，文化的东西，信手拈来。月初，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林月初莞尔一笑。 从九月二十日到十一国庆，烟火靓汤每天更新一条视频。 网上对此一片赞誉。 “宅家的日子，全靠烟火靓汤的视频支撑着我，每天看视频是我唯一念想。谢谢你，靓汤西施。” “万事万物皆有灵，在靓汤西施的指尖升华。” “靓汤西施，你住的是大别野吗？我看到了花园，看到了茶室，还有露台。” “比起那些流量小花小鲜肉，给我们提供精神食粮的靓汤西施，难道不值得过好一点的生活吗？” 林月初无心理会网上的评论，她只是做好自己。 十一这天晚上，汤逊敲响了她的门。 “垚垚和森森睡了吗？”他轻声问。 林月初“嗯”了一声。 “我可以借你一个半小时吗？”汤逊又问。 平时林月初健身，最多一个小时。超出了这个时间，想来是有新节目。 想来这些日子，他过得也很辛苦，她便没有拒绝，跟随着他来到地下。 家庭影院里，两个人前面的餐桌上，放置了酒和爆米花，超大屏幕上播放着《我和我的祖国》。 “你居然看……”林月初讶异得说不出话。 “不看它看什么，泰坦尼克？”他戏谑地问。 林月初摇摇头，苦笑，“很好。” “今天是祖国的生日，自然要看这个。去年上映时，就想看了，只是票没送出去。” 一个人看电影的悲情桥段，汤逊不喜欢。 他给她倒了小杯酒，“试一试。” 怀着好奇心，林月初尝了一点，“果香很浓郁，这是什么酒？” 汤逊说：“这是今年五月我酿的，原材料是来自云南的胭脂梅，我给它取名叫胭脂酿。”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名字太好听。 “阿汤哥，”林月初轻声唤，“明年五月，我们的视频就录梅子酒好不好？” 汤逊说好。 林月初的泪点很低，看着电影的热血桥段，演员们的精湛表演，就忍不住流泪，为了不让汤逊注意到自己的窘态，想哭时就喝一点。电影还没演完，汤逊准备的梅子酒，都被她喝光了。 “想不到，还是个小酒鬼。”夜色中，有汤逊的轻笑声。 林月初以手拭泪，梅子酒后劲儿很大，她有点断片了。“我高兴。” 汤逊侧目，借着电影折射的光，看见她完美的面部线条，紧致的下颌线，忽地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 “你……”林月初怔愣着，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汤逊用指腹摩梭着她的下唇瓣，柔声，“月初，白流苏和范柳原经历了兵荒马乱，如此患难足以做十年夫妻；我们两个也经历了生死考验，你见过我崩溃、我病弱、我无助、我暴走的模样，所有的磨难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说着，他向着她馥郁的唇，印了上去。 ------------ 第94章 “汤厨”CP表心意，前妻归来 爆米花已然落地。 汤逊告白之后，揽着女人之腰。 相思之苦，终得慰藉。 林月初的焦点，犹在那电影人物的命运，骤然而来的柔软唇瓣，让她初尝甜蜜。 情不自禁，发出餍足之声。 这于汤逊，更似邀请。 深藏内心良久的情愫，奔涌不可收拾，倾泻而出。 “月初。”他的手指拂过脸颊，穿过她的长发，想要攫取更多。 林月初双目迷离，分不清似幻似真。 “知道我是谁吗，嗯？”他问，生怕她后悔。 “阿汤哥。”她机械地回答，又似刻在骨子里的答案。 片片雪花，落在脖颈之上，开出耀眼的红梅。带着杀伐之势，顺流向下。 有一颗泪滴，于眼角滑落。 她抓着他的短发，呓语一般，“恨不相逢未嫁时。” 汤逊抬眸，望进她的双眼，将她揽进怀中。“现在也不晚，我们都曾经历过失去，便更懂得感恩与珍惜。月初，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林月初颤抖之手臂，终于有了回应他的勇气，贴近他的脊背，如环抱一般。 汤逊缓缓挺起身，带着她，向隔壁客卧而去。 * 曾有人说，男人一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张开双臂，迎接自己最深爱的秀发、眼眸，将馥郁如玫瑰的女人紧紧拥抱。当第二天清晨来临，她依然依偎在怀中。 亦如此刻的汤逊。 他已经凝望心爱的女人半个小时，脑海里回放昨夜的热烈情动，六年光阴，终于有人在他心头停泊，他差一点将人拆穿入腹。手指尖，将她的眉眼一遍遍临摹。她的美好，就如她做的每一道汤羹，没有止境。 “月初，我的月初。”他得意地唤着。 林月初睁开了双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昨晚，她虽喝了许多酒，但尚有一丝理智存在。 是汤逊的话，打动了他。 倾城之缘，足可抵十年婚姻；他与她，同一个屋檐，面临死神之考验，可换得什么？ 她放纵了自己，一晌贪欢。 “早上好，阿汤哥。” 没有忸怩，没有羞怯，她默认了彼此的关系。 汤逊吻上她的额头，轻声细语，“月初，可以再来一次吗？” 因为喜欢，无法自控。 林月初：“……” 身体的记忆如流水，回归。她此刻才意识到浑身疼痛。 “我饿了。”她说，试图转移话题。 “我吃饱了，给你做饭啊。” “孩子们该醒了。” “那，速战速决？” 林月初扶额，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 封控持续了三周，全面放开。 全国迎来一波高峰。 汤逊本意，等山河无恙，他会让远方的父母过来帝都一趟，与林月初的母亲邱桂枝会面，商量一个婚期。 林月初带着孩子，回到了赛洛社区。 提心吊胆的邱桂枝，泪崩了。“月初，老家这次去了很多人。我很害怕！” “妈，不要回去了。如果觉得压力大，我给你找个帮手。”林月初想起了与她同龄的学霸，硕士双语的李阿姨。她找出了当时李阿姨留下的名片。 “你好，李阿姨，一年前我们见过。请问你现在还在求职吗？”林月初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专业温柔女声。“林女士你好，我还记得你。” 被人记住的感觉总是好的，林月初很受用。“你当时存了我的号码吗？” 那个时候，她就确信有朝一日林月初会继续找到她吗？ “在每一个有潜力的雇主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是我的天职。因为时疫，我的上一家雇主刚刚结束了服务，也就是说，我随时可以接受，您新一轮的面试。” 林月初满心欢喜，她说，“那就明天吧。” 和李阿姨的交谈很愉快，三下五初二约定了薪酬待遇，而李阿姨马上就可以上班。* 林月初迫不及待将这件事与汤逊分享。 “既然孩子以后能得到妥善的照顾，那我的月初女王，可以抽空开来餐厅视察一下吗？我想将我们的事，告诉餐厅每一个人。”汤逊已经计划，把她引入他的朋友圈。 “这……”事情发生地太快，林月初还没有适应角色的转变。 “这样吧，说不说你决定，我等你。另外，雅颂兰庭的邻居，要在餐厅定一桌酒席，邀请他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庆祝云开雨霁，劫后重生。” 确实值得庆祝，而且林月初意识到，汤逊的别墅邻居，自然是成功人士。有这样的高端客户，以后商务宴请怕是少不了。 “菜单定了吗？”林月初问。 “点了一部分，邻居想尝试你宅家期间的食谱。他说呀，就靠着看你的视频才度过艰难的三周的。” 林月初问了一下宴席时间，就定那天去老火靓汤。 “那个，月初，你暂时不来老火靓汤，能不能抽空去雅颂兰庭？”汤逊暗搓搓建议。 “暂时不拍视频，去别墅干嘛？”一根筋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约会了。” 以及困觉。 汤逊想着，热恋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家的女王，怎么如此淡定？ 林月初微微一笑，明白了。“阿汤哥，miss u。” 汤逊当即发来一条语音，“月初你在哪，我去接你。” * 邻居金先生的宴席如约而至。 林月初回到老火靓汤，与火哥他们并肩做战。 “月初你回来太好了，你的那些汤我是真的怕搞砸了。”火哥说，谢天谢地。 因为侯哥有走了，煲汤这一块，缺了厨师。又赶着时疫爆发，还没来得及招聘。 “没事，我亲手做。” 上菜时，传菜员蚤蚤与林月初一道进包房。 包房中，男女各半，其中一个座位空缺，上面摆到着一只铂金包。 这款包包价值不菲不说，还要提前预定，是身份的象征。 果然，富人的圈子还是富人。 收回心思，林月初看向主位的男女，“金先生、金太太，上菜之前，请容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餐厅建议大家取消晚上的聚餐，而改为中午。”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了林月初身上。他们是商场精英，但论起养生药膳，却不如林月初。 “那，你说说为什么。” “我们老火靓汤主打膳食疗法，不时不食。一天当中24小时，对应24节气。寒露就应该是晚七点，七点以后不宜进食，是为'秋收'。”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秋收”。 “金先生点了我在宅家期间的食谱，我冒昧做了更换。因为彼时是秋分，而现在接近寒露。所以寒露养生汤，请大家品尝。” 金先生目光中流露出激赏之色，“看看，我说过吧，靓汤西施最厉害，烹饪之道自成一家。” “过奖了！” 而后林月初退出了包房，任其间推杯换盏。 汤菜上全，林月初向庭院而去，却看见一个女人与汤逊，相对而立。 女人身姿瘦削，脚下一双恨天高，透着职场的爽利。莫非是铂金包的主人？ 而最出乎林月初意料的是，他们的谈话内容。 “阿逊，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女人问。 “我很好，餐厅有声有色，还有人帮我。” 后面这一句，汤逊的语气轻快上扬，说的自然是林月初。 “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几年在国外，每逢佳节就特别思念你和汤尧。曾经年少不更事，现在才发觉，家庭和爱的人最重要。我不打算走了，就留在国内发展。” 女人抬起手，似要摸一摸汤逊的脸，汤逊不经意躲过。她的眸中划过一起黯淡，转瞬恢复正常。 “阿逊，我听说你一直单着，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有不易。现在我回来了，欠汤尧的，我会慢慢补偿，还有你。” 林月初怔愣在当场，她总算明白，怎么一回事。正主已回来，汤尧的母亲回来了，她呀，该退出了。 早该知道的，恋爱脑没有好下场，她为什么还要投入呢？她转身，绕道另一边，匆匆离去。 ------------ 第95章 柏林针锋相对，小汤尧站队 “露露，小孩子想依恋母亲，我无法替代。你可以多看看他。至于我，挺好的，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就像一道光，照见我心里亮堂堂。” 汤逊平静地讲述，但只要想到林月初，都会觉得很幸福。 柏露呼吸一滞，不可思议地看他。 她曾和金先生有过合作，借着他的关系，顺理成章地重回他面前。在她的了解中，汤逊至今单身。这也给了她希望。 “她是谁？什……什么时候的事？” “这场病痛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体、健康、情感，也是不久前，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我很爱她，爱到……”汤逊微微沉思，寻找合适的词汇。 “爱到像你当初一样，奋不顾身吗？”柏露追问。 汤逊为了她，走上了创业之路，成就了亿万身家，无论在学校，还是社会上，都成为一桩美谈。 汤逊摇摇头，“不是的。那是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我想和她尝尽一切美食，一汤一饭，吃到，岁月静好。” 这是吃货的世界，柏露不能理解。但她知道，她的初恋已心有所依。 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你快回去吧，你的朋友还在等你。而且时间久了，汤就不好喝了。” 汤逊送柏露回包厢，自己去找林月初，问过才知道，林月初已经离开。 他打开微信，给她发微信，“走了怎么悄无声息的？我还想送你呢。” 他没有得到答复。 * 柏露来到了后厨。 厨房是工作之地，自然不许客人进入了的，但传菜员蚤蚤看着柏露很熟悉，忘了阻拦。 过了午饭的用餐高峰，厨房已经熄火，以火哥为首的后厨人员。第一时间看到了柏露。 “阿汤嫂……” 委实因为太震撼，火哥唤了出来。他是和汤逊一起创业的，见过柏露。叫完他意识到，这两人已离婚多年。 “火哥，你叫她什么？”浪哥扯着火哥袖子低声问。 火哥给他挤眼睛。 不认识柏露的，也被这句阿汤嫂惊呆了，传说中的老板娘？ “火哥，好久不见。大家都辛苦了，我是，汤尧的妈妈！谢谢大家一路以来帮衬着汤逊！”柏露从铂金包里拿出一沓红包，分给大家。 这个自称也很有趣，没提汤逊，但正宫范已和盘托出。 有人随手捻了一下，老板娘出手太阔绰了。 “谢谢阿汤嫂。”大家随了火哥的称呼，纷纷道谢。 “嫂子，阿汤哥刚走，你们……” “我们见过了，”柏露落落大方，“这是我对大家一点心意。今天的午餐，很是令人惊艳。” “很多是月初的心思，她是餐厅的靓汤西施。”有人回答。 火哥适时补充，“当初大家取水浒里的花名，还是嫂子的建议，她的花名叫师师。” “靓汤西施吗？”柏露明眸善睐，只一沉思，笑道：“下次我补给她。” * 铂金包、五千万，自主创业，一串光鲜的头衔，这是许多女人终其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 “如果高度达不到，或许可以让财富达到。”林月初愤愤地想。但就算直播、短视频是风口，那样的财富也是很难企及的。 林月初有点丧气，算了，还是做好当下的。就算……至少她还有自己的事业，不依附任何人。 “叮”，有一条微信进来。 “月初，我听朋友说，帝都新开了家一片叶子儿童博物馆。周末带上垚垚去打卡。” 信息来自汤逊。 儿童博物馆？林月初眼睛亮了，要知道，儿童博物馆在国外很发达，但国内，只有三家，无论经营理念还是体验项目，与国外相差甚远。 她的育儿理念，不一味鸡娃，但要让孩子拓宽眼界，博物馆是非常好的选择。 想去！ 但，林月初想起那件事，才不要和汤逊一起去！ “最近垚垚有点着凉，你们先去吧。” “现在院线开放，一起去影院看陈导新电影啊？”汤逊又提出建议，因为很想见她。 “现在正是高峰期，尽量不要聚集。” “哦，好吧。霜降主题什么时候拍摄？我对这一期很有想法。”距离上次金先生的宴请，已经过去了一周。每次汤逊叫林月初，她总有各种原因拒绝，这让他萌生了不太好的感觉，可又实在想不出哪里惹了她。 “霜降去金色生态谷拍。等阿楠那边档期。” 林月初找好了理由。 霜降养生餐和汤茶，林月初是和李阿姨一起完成的。 李阿姨本身对这个很感兴趣，而且作为硕士高知，她接受新事物能力非常强。在林月初的指导下，进步突飞猛进。两个女人就搞定了视频。 就在林月初准备带娃去打卡时，她收到了一个邀请信息，柏大集团的投资促进会，要林月初担纲宴席顾问。 “柏大？”林月初当即索引，发现柏大的首席董事是柏露，关于柏大的新闻和词条一一弹出。 这个女强人的相关报道，值得媒体追踪。而林月初在看过之后，嘴角上扬起来。 与柏露的会面，是在CBD的云顶咖啡厅，地点是柏露定的。在这里，可以看到帝都最美好的风景。 为了匹配CBD的格调，她卷了个柔和的大波浪，职业小黑裙，口红也是兰家小黑裙，不羁复古红，很A很飒。 柏露见到林月初时，惊讶地嘴巴睁大两秒钟。她有点理解为什么汤逊喜欢她了。 “MS林，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和视频中呈现的也不一样。” 视频中的林月初，有采菊东篱下的悠然，有踏雪寻梅的飒踏，有认真煲汤的安静，有用心吃饭的开怀。 唯独没有今天这一款。 林月初在她面前坐下，得体优雅，“如果柏总您约我在胡同或是公园，我会和今天不同。” 归根结底，不同的场所，不同的着装和商业礼仪。 柏露便也切入正题。 “柏大要举办的这场宴会，既是对以往商业伙伴的感谢，也是新项目的招商会。我希望我们的尊贵宾客，能在宴会间感受柏大的诚意，以及携手共赢的决心。宴会会在帝都饭店山海宴会厅举行，但菜谱创意，我希望你来定。当然，前提是你的创意足够惊艳。” 在林月初的美食博主生涯中，像这样高端的宴会，还是第一次。无论常安的团建，还是金先生的私宴，都不及。 林月初波澜不惊。“柏总，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你不选择帝都饭店，而是要我来吗？” 让博主去指挥一个五星级大酒店，还是前所未有之事。而且，她们以往没有交集。除非…… 柏露身体靠着爱马仕沙发，换了个惬意的姿态，这里是她的主场。“可能你不太了解，我们的那些伙伴们，都是风云之巅弄潮人，是帝都饭店的至尊VIP，对于饭店的菜单，不说如数家珍也差不多。那样就没有惊喜了。这是其一。” “其二，金先生夫妇对你赞誉有加，我翻看了你几个视频，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我才想借助你的创意。” 宗旨已经搞清，林月初又问：“宴会规模是多大？” 柏露状若惊讶，语气举重若轻，“MS林不知道吗？山海宴会厅标准席位，包括媒体，共计五百人。” 和林月初网上查的差不多，至此，林月初出示自己的方案。 “如果由我来负责，那么不同于五星级酒店的食单，我希望可以增加一些情感和文化的东西，讨个好彩头。详情请看计划书。” 柏露正襟危坐起来，这是第二次对眼前女人刮目相看。 她约她见面的间隔很短，而林月初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方案计划书都做出来，足见其反应速度和专业态度。 方案不见得多成熟，但主题很有意思，食单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和投资会的美好寓意，相互呼应。 但，柏露蹙着眉，神色之间已见厉色，“和'舟'共济我不反对，但这个'舟'如何实现，你的方案未免天马行空，不够落地。” 林月初不紧不慢，徐徐道来，“首先，签到板是龙舟异形，这个很容易实现；其二，我在帝都饭店大事记中，发现了他们有过雕花巨型龙舟的真实案例，当时引起轰动；其三，蛋糕龙舟是最易实现的。” 柏露轻哼，显然并不买账。“我要给宾客及伙伴独一无二的体验，自然不能照搬别人的创意。至于蛋糕，和你的中式菜肴、养生汤羹格格不入。” 林月初垂着眉，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出情绪变化。她从包里又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plan B。 “顶级的展望。”摊开的文件夹，第一页就是这五个大字。 柏露内心为之一振。 林月初的方案，不是为了宴会而做菜做饭，而是带着策略的思考，营销的思路。很契合投资会的背景。 “MS林在成为博主之前，从事什么工作？”柏露问。 “全职主妇算吗？我在家呆了五年。” 这几个关键词深深冲击着柏露的神经，一个赋闲在家五年的主妇，不仅赢得了她前夫的心，而且博主事业红红火火，如此出色。 “MS林说笑了。” “再往前就是营销企划。”” 柏露又get了一项林月初的技能，默默记在心里。“说实在的，这方案我觉得很浮夸。很多营销人惯会夸大其词，顶级的展望，实在不怎么样。” 林月初收回了自己的计划书，在柏露的注视下，放回包中。“柏总，我想我们的沟通已经没有必要。我加班熬夜做的方案，你看都不看一眼内容，就全盘否定。你在心中不认可我，那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满意。还是不要继续浪费彼此时间了。” 在她们隔壁的餐桌上，有人侧目向这边看来。到最后，完全成了看客，看着两个女人间，隐隐的剑拔弩张。 林月初转身要走，柏露起身说道：“是阿逊推荐你的，我相信阿逊的眼光，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可你，令我很失望。” “阿逊？” 叫得可真亲切。 难道是他推荐的，让她来羞辱自己吗？ 林月初目光如炬，射向柏露。 “正是，阿逊是我丈夫汤逊！” 林月初想笑，前夫和丈夫，怎么也无法划等号吧？ 她明白了柏露的用意，这是昭告主权？ 回眸一笑，林月初平和说道：“有媒体报道，时疫之下，柏大集团财务出现了一些……状况。征信网站上也显示，柏大集团的运行，不是那么良性。所以我想，宴会要给人传达出信心，和柏总你作为女性领导者的以柔克刚。不过很可惜，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柏露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发现自己还是轻敌了。她没想过林月初会对她做了这么多功课，她们一开始就处在不对等的信息状态。 “月初？”一声呼唤，将两个女人的目光吸引。 汤逊带着汤尧站在五米开外，看到林月初，他眼底有光；而林月初与柏露同框，也让他感到些许尴尬。 林月初看向柏露，“柏总，这是family time？我以为柏总这样的人，不会公私不分。” 话已至此，林月初只想离开，没看汤逊一眼。 汤逊追上一步，“月初。” “尧尧过来，和妈妈一起吃点心。”柏露熟稔地照招呼汤尧，还委屈对汤逊，“阿逊，你推荐的人，脾气大的很呢，这就是所谓的恃才傲物？” 林月初很想送她一句话，恃才你个头？你有认可我的才华吗？只会阴阳怪气。 但汤逊在，她不想汤逊难做。 罢了，人家是夫妻，她何苦夹在中间？ 她回头淡笑，“享受你们的下午茶，不必对我挽留。” 没兴趣陪你们演戏。 这时汤尧小短腿跑过来，抱住林月初大腿，仰头，眨着忽闪的大眼睛，“月初阿姨，谁惹你生气了？汤尧帮你出气。” 小孩子的脸，还在林月初腿上蹭了下，一副讨好的模样。 柏露：“……” 这到底是谁的儿子？ 汤逊：“……” 儿子，好样的。 林月初的心，快要被萌化了，俯下身，“月初阿姨没事。汤尧和爸爸玩，改天阿姨给你做霜降糖霜呀！” 汤尧却跟着林月初，亦步亦趋。 “汤尧，妈妈在这里！”柏露突然大喝一声，恼羞成怒。 汤尧扁扁嘴，拉住林月初的手，“月初阿姨，她吼我。” 在孩子的心理，血缘从来不是最重要的，爱与陪伴才是。 ------------ 第96章 同病相连简直了：合作共赢 汤尧只认林月初，不认柏露。 在过往的许多时间里，柏露缺席了汤尧的成长。 汤逊上前，牵住了汤尧，指着柏露，“汤尧，她是妈妈，她特意回来看你。” 汤尧不可置信，呆呆地像一幅雕像。 女强人柏露此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汤尧，我的尧尧！”她抱住了男孩。 林月初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只觉得自己多余。她离开经过楼梯时，汤逊追了过来。“月初，今天是我前妻想见儿子，我并不知道她约了你。我与她现在只是朋友，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我也已经告知了她，我们的关系，我现在爱的人是你。你相信我。” 林月初别过头去，嘴角上扯。 汤逊的语速很快，生怕她误会似的。而且，他的话没有任何模棱两可，这，是一种坚定的承诺。 “说这些做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但我不能阻挡她看汤尧，我希望你能体谅我。” 林月初被“共度一生”四个字安慰了。她紧张且欢喜，两手揪扯着，“知道了。” 汤逊倏然张开双臂，贪恋地抱了她一下，一触即分。“你许久不理我，我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月初，答应我，有心事一定告诉我，我们商量着解决。” 那样的怀抱，是她渴望的温暖。她闷闷说了句，“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汤逊这才笑逐颜开。 柏露与汤尧的这场亲子见面，并未持续多久。汤尧对她一点也不亲近，这让她很沮丧。 下电梯去地下车库时，柏露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戴着鸭舌帽和眼镜，装作莫不经意打量她。她顿时心生警惕。 下电梯后，她脱下高跟往停车的地方跑。男人则轻而易举追上了她。 “柏总不要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想与你合作的。”男人脱帽，三十多岁，居然仪表堂堂。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柏露依然保持警惕。 男人靠近了一些，眸子中闪现出浓郁的忧伤，“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是林月初的前夫徐洪涛。和你一样，我也想找回曾经的挚爱。” 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处境相似，在情感游戏中处于被动方，这着实伤了柏露的自尊和优越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与柏露并肩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与我合作？” 徐洪涛冷笑，那眼神如冰冷的蛇，“怎么，柏总还以为自己是坐拥上亿身家的女强人？摆正自己的位置，因势利导，各个击破，才有可能成功并双赢。” 柏露压下心头的不甘，问：“怎样各个击破？” * 林月初并没有接下柏露的订单，新闻上关于柏大深陷财务危机的言论，甚于尘嚣，愈演愈烈。而林月初迎来了事业的风生水起。 二十四节气汤点击量逐步攀升，在推出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养生汤品后，国内与国际并蒂花开。油管上的粉丝，正式突破百万。 “正奇社是国内知名的企业家俱乐部。他们筛选社邻非常严苛，不单纯看企业规模、营收，还要看商业模式创新和公益。正奇社定期举办分享活动，没想到这一次会邀请我们。” 口袋公园里，林月初听到汤逊的消息，也惊讶地深吸一口气，心脏咚咚擂鼓。 “阿汤哥，你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主流圈子的视野中了吗？太不可思议了。” 汤逊凝着她，将她的围脖往上拉，眼看着快到元旦，天气寒冷，呼出的霜快要挂满睫毛。“不要怀疑，主办方联系我，希望你能聊一聊传统文化的突围和新餐饮的革新。” 这个命题太宏大了，林月初秒怂。“不行不行，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做了二十四节气汤，哦，还没有做完。文化元素有那么一丢丢，也不至于引领变革啊。咦，那正奇社让你讲什么？” 汤逊笑笑，“我和你不一样，他们想了解我卖掉柔性显示屏后转战餐饮的契机，和初心。” 林月初垂下了头。他的过去岁月，她无法参与。而这些经历，都有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有点患得患失，担忧人生只若初见。 “就是演讲而已，你的才是重点。”汤逊鼓励她，“因为这涉及到我们制胜的法宝。” “法宝是什么？”林月初想做咸鱼，不想思考，要汤逊给她答案。 “你是怎么想到做节气汤的？为了做好节气汤，你付出了什么努力？你的视频如何反哺餐厅？我们又是凭借什么，让顾客喝一碗汤排队半月以上？”汤逊循循善诱，像个智慧的师长。 林月初有了答案，清晰明了。她笑笑：“多谢汤大师的心灵鸡汤。” “阿汤哥”变成了“汤大师”，汤逊却还不满意，指指自己的右脸，打趣道：“你把我叫成了方便面，我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你要给我精神补偿。” 林月初噗嗤笑了出来。 “汤大师”确实挺像方便面的。可让她公众场合献吻，她还是拉不下脸。“一把年纪了，就不要了……” 汤逊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将她箍在怀里，眼中都是她的模样。“月初，听我说，你还不到三十四岁，女人三十加，正是乘风破浪的季节。而且，就算中年人也有甜甜恋爱的权利啊！” 汤逊微微歪头，覆上了她的唇。 一个很欲的吻，林月初手脚都软了，化作一池春水在他怀中荡漾。 * 正奇社的演讲，是在元旦。 很小众，但足够高端。 林月初准备了一个很长的PPT，投影在大屏上。 汤逊作为特邀嘉宾和接下来要分享的人，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有几个媒体记者，将摄像头、相机对准了林月初。 她今天穿着香家的套裙，温婉知性。 风光打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理性的、知识的光辉。 “那还是去年，我到老字号的概念店打卡。当时有个老师这样说，我们的民族自古就是农耕社会，靠天吃饭。天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希望给小朋友们成长过程中的第一节课——就是二十四节气。” “这成为我做节气汤的原动力。它不止是一个好概念，还有丰富的外延。从立夏开始，我们一期一期做起来。” 说到这里时，林月初与汤逊遥遥相望，目光温柔。 “不同于那些网红KOL，那就是我的背后，还有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就是我的老板，汤逊先生！” 也是我最爱的人，林月初在心中补充。 “我们的实践，没有停留在构想中。每一道节气汤，都在餐厅上线，大家可以真实欣赏它的颜值、感受它的味道。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因为每半个月，我们就要推陈出新，对厨师的压力也很大。” 现在的餐饮业，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菜单，还从未有过老火靓汤这样的，出新如此频繁。 林月初顿了顿。和大家视线交流，“我和老板商量后，他提出了一个观点。嗨月初，为什么餐饮不能像服饰一样，每月甚至每周上新呢？我有预感，这将成为未来餐厅的新范式。” 这段话，是林月初和汤逊头脑风暴新讨论出来的。但无所谓，故事足够动听就够了。有了这个，也就是讲好了品牌故事，模式创新。 “我们的蓝V开始反哺餐厅实业。现在很多高端客户来聚会、团建、商务洽谈，会点一部分即有的菜单，也会点一些新的创意菜，幸不辱使命。当然，我们做的还不够，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庆幸我们在路上。” 演讲至此结束，林月初向台下鞠躬。观众席上，响起经久不灭的掌声。 主持人上台，致谢林月初，同时邀请汤逊继续分享。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汤逊看了一眼，顿时脸色苍白。他踉跄着走上台，深鞠躬，最后定格在林月初身上，“对不起，发生了一些事故，我必须马上离开。抱歉。” 林月初第一时间发微信问及缘由。 汤逊的回答是沉痛的，悲怆的，他说：“柏露服下了半瓶安眠药，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林月初：“……” 不敢相信，那样恣意狂放、不受常规女子束缚的柏露，居然会吞下安眠药。 汤逊先行离开了舞台，林月初在答记者问环节后，也去了医院。 特护病房中，柏露正在输液，她看起来十分憔悴。汤逊已经陪着她坐了一个多小时。 “你又何苦作践自己，伤害自己呢？” 柏露另一手抓住了汤逊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脸，哭得梨花带雨，“阿逊，我什么都没有了。引以为傲的事业和公司败光了，汤尧不肯认我，连你也一去不复返。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汤逊很慌，他最见不得别人哭，况且还是前妻。“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柏露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吗？自信一点，你可以。” 柏露哭的更凶了，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松，鼻涕一把泪一把。“阿逊，你知道吗？我的勇气和自信都来自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 第97章 大手笔：阿汤哥要收购广府靓汤 林月初来到医院时，看到柏露小鸟依人，抱着汤逊的胳膊不放松。 汤逊抽了两次，都没抽出来。 林月初想，那样骄傲的女人，站过高峰阅遍繁华的女人。如今放下身段，做小女儿情态，大概也是经历了太多的人间冷暖、世事沧桑吧。 她同情，却不赞同。 柏露今天的开局，会比她当初更难吗？ 哦，那些债务，的确很难。 林月初拿出手机，发微信，“我来过了，这就回去，你好好劝劝她吧。” 汤逊立刻打来了电话，但林月初没接，接了说什么呢？ 下楼时，正好看见齐盈。 林月初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汤逊将她的工作都揽了过去。“月初姐，你来了。” 这样的场合见她，却不是林月初所希冀。“嗯，就是看看。盈盈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糟糕，没有自由。月初姐，我想辞了工作，和你一起做短视频呢。”齐盈心直口快，率性天真。 “那好啊，有你帮我，我们一定乘风破浪。” “月初姐，虽然我觉得，叫姐姐更贴切，但我舅舅已经提醒我好几次辈分差了。我知道，他想让我叫舅妈，你乐意吗？你是怎么想的？”齐盈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八卦的心等待验证。 林月初：“……” 刚刚那些吃味，消失不见。她还计较什么呢？脸上一片绯红，嘴上却逞强，“我呢，只想搞事业。节气汤的研发，就够我忙的了。” 这是事实，半月一出新，不是小事情。 “那我以后帮你。”齐盈眼皮向上抬，看着某处，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某些人，当初嫌我舅舅没志气，现在破产了巴巴贴上来，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月初舅妈，我支持你！” 林月初被这句“舅妈”整不会了，干咳了几声。“谢谢盈盈了，你要上去了吗？” “嗯，我男朋友在医院上班，不是来看绿茶精的。”齐盈笑眯眯的，“月初舅妈再见。” 林月初离开了医院。冬日的风打在脸上，她感受到了那缕暖阳。 * 时间的车轮来到了2023年。 今年的新年很早，孩子放假也早。 连着好几天，林月初接垚垚的时候，都看到了徐洪涛。 有时相视一笑，有时说上两句话。 “垚垚快要放寒假了，我想着现在已经放开，不如一起去旅旅游，三亚或者版纳。你意下如何？”徐洪涛脸上堆笑问。 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是林月初当初定下的规矩，现在她依然恪守。 “徐洪涛，你不要上班吗？”她的声音尽量平静。 徐洪涛怔愣，随即笑道：“要的，只是我发现，工作是做不完的，而孩子再不陪她，她就长大了。家庭才是值得用心经营的所在。” 呵呵，说得好有道理，换了一般女人，只怕都要觉得眼前男子是绝世好男人。 林月初问垚垚要不要听故事，得到肯定回答后，给她戴上了小耳机，这样孩子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了。 “你但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也不至于每天这个时候都有空来接孩子。徐洪涛，我不会剥夺你看孩子的权利，但请把握这个度，不要干扰我们的平静生活。” “如果你想带孩子旅游，时间、地点、大体行程发给我，我可以同意垚垚和你去。森森不可以，他太小了。” “那你呢，月初？” “徐先生，覆水难收。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会再和你有半点瓜葛。”林月初态度坚定，不容置疑。 徐洪涛冷笑了一声，声音苍凉。“为了你的那个老板吗？月初，你们没有结果的，他的前妻回来了，那是什么人物？不看僧面看孩子面。你能争过她吗？” 林月初想到那个女人的另一面，也不是毫无弱点、不可战胜。 “你错了，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争也是。不是我的，争来也会失去。独美不好吗？不过，这和你也没关系。言尽于此，你再纠缠，我会报警处理。” 理智、强硬，态度决绝。 徐洪涛没想到，她有一天会对他这么无情！ 此路不通，那就要另想办法了。 * 徐洪涛有段时间没来。 林月初带着孩子在家过年，垚垚嚷着划冰车，她只好带着孩子去了奥森。 节后，林月初相约沈楠去了泉州那一片，打卡海上丝绸之路，也增进孩子的世面。 很久没见汤逊，但他的消息源源传入耳中。 间谍自然是齐盈。 从齐盈那里得知的，汤逊打算收购广府靓汤，而现在谈判进入了焦灼时候。 ------------ 第98章 合并可以，给我个机会追求你 谈判的过程，是自然而然的。 汤逊带着火哥，下午两点，大摇大摆进了广府靓汤。 这个时间，用餐高峰接近尾声。餐厅人不算多，与老火靓汤形成鲜明对比。 餐饮讲究集群分布，彼此共享客流，但广府靓汤与老火靓汤定位太接近，客流反而都被老火靓汤吸引。 阿汤哥点了四个菜，一壶酒。 来者都是客，全凭嘴一张。广府靓汤的人，自然通知了自家老板，竞争对手到来的事。 包靖江大喇喇出现在汤逊桌旁，挡住了他的光线。“汤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就点了四个菜啊，这哪够啊？” 汤逊向着包靖江举杯，嘴角噙着笑。“包老板作陪，可以加啊！” 包靖江自然不客气，扯了椅子坐下，朝着人喊：“汤老板做东，加上猪笼入水、掂过碌蔗俩套餐。” 这两个套餐名，均来自广府话。广府人以水为财，前者表示财运亨通；后者则寓意事业进展比甘蔗还顺利。 “巧了，我今天想和包老板聊的，正是这猪笼、碌蔗的事情，倒是应景了。”汤逊什么梗都能接，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此话怎讲？” 等待的间隙，话题已经打开。 火哥给包靖江倒满一小盅酒，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包，咱俩竞争多少年了？”汤逊问，只一句话就让人犯思量。 “六年多，未来还会更久。”包靖江略做思考后回答。 “不管你承认与否，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老包，除了竞争，咱们还可以拓展些别的业务，有汤一起喝，有钱一起赚。”汤.大忽悠.逊已经上线，开始画大饼了。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包靖江又不傻。 “怎么赚？” 汤逊笑了，就等着他问呢。“与其你偷偷摸摸模仿老火，不如正大光明地学习啊！菜单共享，技术共赢。” 这很诱人，但包靖江听出了不对劲儿。 “什么叫偷偷摸摸？许你微创新，不许我开脑洞啊！”包靖江反唇相讥。 传菜员陆续上菜，看见老板都不敢吱声，上完就溜。 汤逊默认为这是死鸭子嘴硬，当初立夏三件套推出时，广府靓汤的学子黄鳝宴竞争不过，还不是借了老火靓汤的菜单？ “我的意思是，老火与广府，位置太近，定位大同，不如合并，做大做强。不瞒你说，现在老火的预定，都排到两个月了，看看广府？” 天差地别，这样巨大的落差，他不相信包靖江无感。 “怎么个合并法？从此广府彻底消失，这条胡同只剩下老火？顾客只知道你汤逊，无人再记得我包靖江？” 说到底，包靖江在意的，还是这个招牌，是广府的番号。 汤逊却不急不躁，剖析利弊。“我们做餐饮的，所在意者无外乎两点，一，赚钱；二，餐厅烟火气抚慰人心，吃出个酸甜苦辣个中滋味。我且问你，你们广府现在赚钱吗？” 当然不赚！ 簋街上多少餐饮，都赚钱，偏偏他的广府靓汤，因为距离和定位，被老火挤得快没有生存空间。 以前两家也算旗鼓相当，什么时候颠倒了呢？哦，是那个胖胖的女人来了之后。当然，现在胖女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靓汤西施。 包靖江气得脸红脖子粗，想喝酒时发现杯中已空。 火哥又给他斟满了酒，“包老板，我们阿汤哥的意见不妨考虑一下。合并之后，你算资本入股，场地入股，你的员工保持原来的待遇不变，甚至奖金更胜一筹。躺着就把钱赚了，有啥不好的？” 这个说辞，是汤逊的说法。 汤逊站起身，端起酒杯，“之前因为你，侯哥离开了老火靓汤，我很生气，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后来想，也许老包你也挺难的，才会出此下策。立夏三件套的事，你也展现了能屈能伸，我才会来和你谈。” 他指着这一桌饭菜，“味道不错，可是少了新意。这没有什么不对，以前所有的餐厅都这样，但我的老火靓汤，就是要做那个变革者，领军人，餐饮和服饰快消一样，定期上新，线上和线下，双管齐下。我做的不光是美食，不光是靓汤，还是生活美学。” 生活美学，这实在是当下一个高频的词汇。 “老汤，如果当初林月初加入了广府，今天你还会说出这一番话吗？” 老火靓汤能有今日，一个人居功至伟，那就是林月初。包靖江不承认他输给了汤逊，他是输给了林月初。 汤逊伸出手，眼眸更亮，笑道：“合并后，就可以和月初共事了。” 包靖江注意到，汤逊在提起林月初时，微表情显然透露了更丰富的信息。他也笑了，“让靓汤西施和我谈，我说不定会同意。不然，这条簋街上，我相信很多老板愿意和我谈，小龙虾他家就是第一个。” “好！如你所愿。” * 林月初接到汤逊微信时，刚和沈楠结束旅行。 “要我去谈判，我不擅长。”林月初摊手。自从成为美食博主后，她已经跨界了很多次。 “哎呀，这有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讲清楚利弊就好了。你连正奇社的TED演讲都去了，这小场面还hold不住？” “不一样。”林月初歪着头，想着初见包靖江的模样，“说起来这个人差点成了我老板。” 如果真那样，她现在大概也不会承受情感的烦恼。 “你打败了他，不是更有成就感？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沈楠说道。 林月初：“……” 这是什么诡异的说法？ 见林月初没回复，汤逊又接着发微信。 “月初，你好久没来餐厅了。” 好久没见到他了。 “去年我们还一起过年，仿佛昨日。” 今年你独自去度假。 “我，想见你。” 林月初想到雅颂兰庭私家影院的一幕，想到清晨在他身边醒来的样子，以及他和他前妻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不管怎么样，还是想帮他达成心愿。 “阿楠，你陪我去。你不用说话，给我壮胆就行。” 胆子还用壮吗？不过能做好闺蜜的底气，沈楠也乐而为之。“行。” * 同样的会面，发生在包靖江和林月初、沈楠之间。 这一次，汤逊不是主角，只在谈判桌一角。他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月初身上。 包靖江也不得不承认，瘦身后的林月初真美！ “包老板，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林月初问。 包靖江刮了下眉毛，忽而问：“靓汤西施，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林月初垂眸，“嗯，是两个娃娃的单身妈妈。” “娃娃不打紧啊，算是一步到位了。合并可以啊，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说着他的眼神与汤逊对视，交锋。 汤逊：“……” 麻的，他想收购包靖江的餐厅，包靖江想挖他墙角夺他挚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包靖江，你想都不要想！” ------------ 第99章 他的姓，冠以她的名（全文完） 汤逊说完，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哪怕是与包靖江谈判时，他都保持镇定自若，面不改色，但涉及到林月初就不行。 而林月初呢，淡泊如菊，微微一笑，“包老板，我觉得你当优先考虑的，是现有的条件，满意不满意，如何争取更大的筹码。虽然，结果可能仍是徒劳。” “事业有成的男人，还愁找不到另一半吗？我呢，满心满眼只有我的孩子，以及为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煲汤和短视频，让我一举两得。除此之外，我不做他想，还请包老板不要浪费时间。” 汤逊思忖着，这个“不做他想”，到底包含几个层面，他在不在想的范围？ “如果这样，那恐怕没得谈了。”包靖江往后靠了靠，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林月初也站起来，结束谈判，“能够躺赢，何必去输？要面子的人争一时意气，理智的人只看利弊。” 她走出了四合院，汤逊紧随其后。 “月初？好久不见。” 自柏露进了医院之后，林月初好像刻意回避他，这让他如坐针毡。 “连御用摄影师，都被摘了头衔。” 林月初抬起手，看了看阳光，一年之计在于春，耕耘的时节将至。“我之前就说，让你请个摄影师，现在我自己来咯。” “可我不愿意。”汤逊说，那是属于他与她的独处时间，他不愿意与任何一个人分享。 林月初回首，发现沈楠居然还没出来，就很奇怪。“阿汤哥，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我们之间做伙伴，或许更好。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利益。” 谈利便伤情。 柏露、徐洪涛，那些人那些事儿，让林月初伤神。 她想无欲则刚。 汤逊垂眸，手指渐次攥紧，“我等了七年，等到一个人碰了我的车，懂我之所想。我每天充满干劲儿，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渴望和她一起走得更远。我比任何人知道，我想要什么，又能给予什么。” 手机“叮”的一声，有微信进来，是汤逊的。 “你有消息？”林月初提醒。 “多半是推送的垃圾信息。”汤逊迅速扫了一眼，是柏露。 出于汤尧母亲这一层身份，汤逊对她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然而柏露的心思，是破镜重圆。 怎么可能呢？物是人非，他们到底回不去了。 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之于月初，他有的是时间和诚意，让她回心转意。 林月初觑了汤逊一眼，她不敢多看，害怕自己努力做的决定转瞬被推翻。拿起手机给沈楠发消息，“怎么还不出来？” 沈楠在做什么？ 她去了下卫生间，洗手时遇见了包靖江。 “虽然我知道，得月初者得流量，但你提出这样的条件，着实孟浪。” 包靖江缓缓转动脖子，视线落在沈楠身上。 他的谈判条件，看似打诨不羁恶趣味，存了恶心汤逊之意，但其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在过去一年的竞争中，广府靓汤输给老火靓汤，且这么惨，唯一的变数在林月初。 虽然现在看起来，她还未达到顶流博主的地位，但在包靖江看来，是迟早的事。而且她带货和变现的能力，太强大了。 “哦，这位女士真是，人间清醒。怎么称呼？” “旁观者清罢了。我是月初的同学兼闺蜜。” 言尽于此，自己揣摩。左右，沈楠对她也没有好观感。 包靖江友好地想和她握手，嘴上念叨着“幸会幸会，不如留个联系方式？” 沈楠说了句“不必了”，便去找林月初了。 * 2023年的三月，“风味汤厨”旗舰店，分别在某宝、某东、拼夕夕上线。售卖一些汤方本草和东方美食，桃花酥、八珍糕、茯苓饼皆在其列。 五月，重新装修后的广府靓汤，正式与老火靓汤合为一体。围墙上开了一扇月洞门，沟通往来。 躺着分红的包靖江，却没有咸鱼躺，三天两头往金色生态谷跑，每次必约沈楠喝茶、吃火锅、挨到晚上在泡泡屋看星星。 沈楠被闹得烦了，质问他：“你就是这样，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包靖江还不以为然，大剌剌地回复：“这怎么算玩物丧志？当初你和你的好闺蜜，不就是这样劝我躺赢的吗？” “那你倒是躺啊！”沈楠指着地上。 包靖江嘿嘿笑，目光邪肆，“事业躺了，那爱情怎么躺？你要是陪我一道躺，我求之不得。” “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传说，传说中的不婚族。”沈楠态度坚决。 “那你可以为我破例。” 真的是，脸皮至厚则无敌。 * 林月初的短视频发布频率仍然不算高，节气之外，有一些农耕和本草类的，她将之概括为东方美学。 比如此刻，她以百草基地研究员身份，在做“七子白光悦面膏”的视频。 “大家还记得源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吗？当初我做的【参苓白术鸭】就出自这部宋朝医典。” “而今天，我们要做的千古美白第一方——‘七子白’，同样出自宋朝医典《太平圣惠方》。‘七白’是哪七白呢？白芷、白蔹、白术、白茯苓、白芨、白芍、白僵蚕。所有本草，皆是百草基地自己培育的。” “哦，还有的‘七白方’使用了白附子，白附子生时是有剧毒的，这里，我并不推荐。” “做法也不难，将这七位名字带‘白’的臻贵本草，捣碎为末，加适量蛋清、牛奶调成糊状，敷涂于脸上，不到半个小时洗净即可。” 视频中林月初按照步骤，一一来做。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摄影机后面的齐盈，已经换成了汤逊。 汤逊凝视着洗尽铅华的女子，穿着汉服华裳，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容貌的美丽，不及她的巧思。她在时尚领域也在崭露头角，有不少明星都开始关注她。 “cut!” 最后一个镜头，收官。 林月初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是汤逊。 她款步走过来，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他说，想来就来了。 他练就了好的摄影技术，遵从心的指引。 “我们的风味汤厨是不是要上新了？”他笑问。 林月初忽然有点懊恼，拍了下脑门，“当初电商旗舰店取错了名字，不该叫‘风味’的。” 至少，风味无法将“七子白”囊括进去。 “无所谓啊，名字带了汤厨就好。” “汤”是汤逊的“汤”，“厨”谐音“初”。 他的姓，冠以她的名。 两个人并肩走在基地，那些百草生长旺盛，展示着强大的生命力。 汤逊用余光打量着她，渐渐地鼓起勇气，触碰她的指尖，最后全部握在了手心。 这样一直走下去，会不会走到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