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嗟悔亡及 “林云舒,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坐上后位?”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简直就是条丧家之犬!” 站在高台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华服,看着地上的罐子,笑得张扬无比,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那扬起的弧度,破坏了她脸上柔美的弧度,变得狰狞。 地上的罐子是个普通的罐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罐子异样的巨大,以及上面那个裸露在外的人头,或许真的很正常。 在罐子里的林云舒脸上挂着愤怒的表情,脸上没有一丝好的皮,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她披头散发,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然而她的舌头早就被拔掉,只能发出“呵斥呵斥”喘着粗气难听的声音。 每一个音调都在折磨着人的耳朵。 可她越是痛苦,在大殿之上的女人越是愉悦。 她的快乐,来源于罐子里林云舒的痛苦。 在女人身后穿着黄袍的男人抱住女人的细腰,在她的眼皮上怜惜地落下一个吻。 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语气带着厌恶:“娇娇你又何必将这个废人带到这里,脏了孤的眼睛。” 林云娇借力倒在男人的怀里,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带着挑衅。 她的手抚摸着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吐气如兰,每句话都像是带着钩子,让男人如痴如醉:“陛下,姐姐好可怜呀,这副身子哪里都去不了了。” “就让她看着吧,解了她的相思之苦。”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袍,轻轻地推倒男人,让他倒在龙椅之上,身躯交叠。 “就让妾身代替姐姐服侍陛下吧。” 林云舒看着龙椅之上颠鸾倒凤的身影,以及回荡在大殿之上不绝于耳的呻吟,心中的恨意犹如实质,快要把她淹没! 她看着龙椅之上的男人,是自己年少时心悦的少年郎,觉得自己真真眼瞎! 是她倾尽所有,为他开辟疆土,为他征战四方,为他从一位大家闺秀变成战场上的杀神! 为了萧逸卿,她少时离家,一身伤痛,只为了和他白头偕老! 可最后,自己得到了什么! 是身为开国大将军的阿爷,死在了乱贼臣子的名头上,当街斩首! 是身为相首的阿爹,死在了文人墨客的笔伐之下,撞柱而亡! 是温柔的娘亲为保全名节,自缢而去! 是战无不胜的阿兄死在战场,万箭穿心! 是温顺善良的阿姐下嫁他人,蹉跎致死! 是自己被毁容,四肢被砍,做成人彘,做成罐子,看这对狗男女在布满自己家族人血液之上的龙椅,冠履倒易! 少时爱意早已在痛苦之中消散。 林云舒只恨自己被情爱污了眼,竟把污泥当君子! 林云舒用尽自己全部力量,狠狠地撞向旁边的柱子,和自己的父亲选择了同样的死法。 罐子碎裂的声音并没有让龙椅上的二人停止动作。 鲜艳的血迹顺着林云舒的额头缓缓流下,视线都是一片血红。 在血污之外,她恍惚之间看见了一道身影,仿若惊雷一般破开长夜。 冷清的长剑将还来不及躲闪的两人,一箭穿心。 那道染血的身影缓缓来到林云舒的面前,这时,林云舒才看清了来人。 是前任摄政王萧无咎。 林云舒已经是强弩之末,模糊的视线只能看见他雪白的发落在自己的身侧,像是白雪皑皑,又像是无声的悲寂。 无端让人难过。 为何? 为何他一头墨发染上白丝?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林云舒的碎发,颤抖的身影将林云舒抱入怀中,声音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悲呛:“本王,带你回家。” “本王的舒舒受苦了。” 回家?受苦? 林云舒看着大殿上厚重的顶层,吃力地想要勾起一个笑容。 但却已没有力气。 她没有家了。 她亲手把自己的族人推入了地狱。 她是罪人! 她哪里配有家! 突然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林云舒下意识地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为萧无咎挡住利箭。 可她忘了,她已经没有行动的能力。 锋利的利箭穿透了萧无咎的胸膛,温热的血落在林云舒的脸上,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一点点,一滴滴,都是萧无咎流逝的生命。 “啊!” 她破烂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林云舒看着从大殿上站起的萧逸卿,眼睛彻底红了。 萧逸卿!林云娇! 你们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死后会下地狱的! 倘若有来世,我一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 天辰国,林将军府。 众人皆知,作为天辰国开国大将军的林老爷,深得圣心,住的院子堪比王爷,大气而富丽。 若不是因为林将军不喜铺张,这将军府的地板,说不定都是用金子做的。 圣恩浩荡,光宗耀祖,是之幸事。 只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忧愁。 作为林家最受宠的女儿,他们的林小郡主喜欢上了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还要为了他和年幼时订下婚约的摄政王悔婚,着实让他们有些焦头烂额。 不过好在这位小祖宗前些夜里着了凉,发起了热,让将军府安静了几日,没有提及这糟心的事,让府中上下,安生了不少。 “啊!” 守在林云舒门外的侍女听见林云舒沙哑的声音,猛地推门走了进来。 嘴里焦急地喊着:“二小姐您终于醒了!” 林云舒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身边还活着的侍女逢春,眼睛一下子睁大。 自己这是…… 活过来了? 回到了自己十五之时? 回到了自己还没有哭着闹着要嫁给五皇子的时候! 逢春见自家小姐这般想不开,看起来又要闹脾气,赶忙跑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主仆礼仪之别,语气又惊又气:“小姐,您这是干嘛呀!快松开!” “您的脖子都红了!” 林云舒像是一只木偶一样任由逢春掰开自己的手,心里涌出了无限的悲伤。 以及惊喜。 逢春,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为了救自己,委身山贼,只是为了让自己从山贼的包围中逃出去。 等自己重新杀上山的时候,逢春已经死了。 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息地,赤身躺在了自己面前。 ------------ 第二章 重生之喜 “二小姐?您怎么了?” 逢春看着还有些呆愣的林云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小姐有些奇怪。 感觉很难过,又像是激动。 林云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夫人就跑了进来。 一向端庄的林夫人脸上的表情没有稳住,显得慌张,她一把拉住林云舒的手,眼神关切:“我的儿,你受苦了。” 林云舒看向活着的娘亲,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一把扑进娘亲温暖的怀里,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地开口:“娘!” “娘!” 林夫人本就心思敏感细腻,她听着林云舒语气中的委屈,一下子红了眼眶,抱住林云舒,素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林云舒的背部。 “娘在呢。” “娘一直在陪着舒舒。” 林云舒所有的情绪彻底崩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闻声而来的林老爷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看向自己身边的林相,语气有几分埋怨:“舒舒若是真的喜欢那臭小子,便随了她的意吧。” “摄政王年幼失孤,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无外乎这些年他在边疆与我们生分了些,好好说道说道,他也会理解的。” 林相张了张嘴,觉得林老将军着实有些不讲道理。 那五皇子和摄政王能比吗? 一个无权无势,一个知根知底,选谁这不该一目了然吗? 更何况,让林相最不喜的一点,是林云舒生病的这些天,那位五皇子可是从未有一点只言片语,敷衍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林相可不想自己宝贝女儿受了委屈。 他甩了甩衣袖,冷脸说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出尔反尔,这说出去,林府和萧王爷脸往哪搁?” “她年纪小识人不清,您年纪大了也老糊涂了?” “你这老小子也是欠打!”林老将军刚刚话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这般被挑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林云舒听见门外吵闹的声音,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好不可怜。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林夫人身后响起,让林云舒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二姐,姐姐……” “这,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愿你以后无病无忧。” 林云舒的视线落在了那道倩影身上。 是林云娇。 林云舒一直都知道,林云娇和自己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毕竟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林云娇是林相被人所害,一场意外生下的孩子,先天体弱多病,总是一副弱柳随风,娇弱的样子,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林夫人虽然不喜这孩子,但也从未克扣过林云娇的月俸,也让下人尊重林云娇,把她当成林府的一位堂堂正正的小姐。 整个林府从上至下都没有人欺辱过她。 所以,在上一世林云舒看见林云娇眼中恨意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她说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林云舒才知道,原来在她的心中竟然是这般想的。 她总是觉得林府亏待了她,觉得娘亲给自己定了和摄政王的好婚事,却只给她定了个大理寺少卿的婚约,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林云舒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当,上赶着去当什么劳什子侧妃? 那大理寺少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家风清正,是不少世家眼中的乘龙快婿。 她居然看不起! 自己和摄政王的婚约也不是娘亲定下的,分明是先皇和阿爷定下的,何来偏心之说? 而且那大理寺少卿,原本心悦的就是大姐,若不是因为……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眼神微沉,看向林云娇的视线也算不上友好。 眼前林云娇这副柔弱的样子,和之后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逐渐重合。 林云舒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动手的时候。 毕竟快刀斩死实在太便宜她和萧逸卿了。 她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才能方解仇恨! 林云舒忍着恨不得将林云娇嚼穿龈血的恨意,脸上却挂着笑,用苍白的手接过了这平安符。 林云舒知道,眼前的少女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小白花,她是长在深闺里的毒花,仇视着林府的所有人。 自己不能小瞧了她。 林云舒将平安符在手中把玩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沙哑的声音对林夫人开口道:“娘,我和妹妹” 林夫人见姊妹俩相亲相爱,也觉得欣慰。 她用帕子捻了捻眼尾,点点头,便起身离开。 离开前,林夫人也没有忘记带着逢春,让这两姐妹好好地说说话。 站在林夫人身后的林云娇见人走之后,夸张地松了口气,然后走到林云舒的旁边坐下,一副姐妹好的样子,那模样,像是亲闺之间说起什么闺房话。 “舒舒,你醒了快给五皇子回个消息吧,这段时间他可担心你了。” 林云舒把玩着平安符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微微垂下头,身子颤抖,看起来像是伤心难过至极。 她的余光没有错过林云娇一闪而过的轻蔑,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的瞎了眼! 年少时,自己居然真的听信了林云娇的话,认为五皇子对自己情根深种,非自己不可。 不娶自己全是因为摄政王的威严,便对那位刚刚回京的权贵不假辞色,对他恶语相向。 明知摄政王在边疆伤了脸,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侮辱他是丑八怪,让他待在府中莫要出来吓人。 林云舒想到这里,心脏都发出了抽疼。 像是一双大手狠狠地捏住自己的心脏,快要窒息了。 林云舒的手死死地拽住身下的绫罗绸缎,上面的丝绸膈在还算柔软的指腹,疼痛让她清醒。 林云舒听见自己还算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间屋子的安静。 “我怎么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我林云舒,可和五皇子没有什么关系。” 声音虽然虚弱,但最后一个字落得铿锵有力。 然后抬眼看向表情来不及收回的林云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就让我看看吧。 这辈子,在没有我的帮助下,你们这对野鸳鸯,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一如既往,一往情深。 ------------ 第三章 再见故人 林云舒将林云娇那副错愕的神情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地将平安符随手放在身边,看样子竟然敷衍至极,断没有平日里和林云娇的亲近。 说到底现在的林云娇还不如十年后的她,脸上的表情还藏得不够好。 似是被林云舒的话震到了,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又因为意外,而做了个不尴不尬的笑。 看起来可笑得很。 然而林云舒知道,更可笑的是自己。 自己上辈子居然被这拙劣的演技欺骗,真以为这林云娇与自己姐妹情深,疏远疼爱自己的阿姐! 林云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发,语气难免带了些急躁:“可那五皇子,已经在府外等你了。” 说着她眨巴了下眼睛,像是兔子一般无辜,惹人怜爱:“不是二姐和五皇子约好的吗?” 林云舒眼神一凝,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发作。 上辈子林云娇也是这般说的。 实际上,萧逸卿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来。 他是为了林云娇,和她在林府的后院里温存才来到这里。 想要解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的相思之苦,又要扣在自己头上。 好一个既要又要! 林云舒偏不如他们意。 于是说道:“那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林云舒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声音能叫在外守着的逢春听得一清二楚:“让五皇子滚!” 林云舒的脾气是整个天辰都知道的恶劣。 别说是对五皇子恶语相向,就连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林云舒面前,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逢春听见自家主子突然抬高的声音,心里有些惊讶。 这闽都,谁人不知林云舒心悦五皇子,怎么今日就幡然醒悟,喊五皇子滚了呢? 不过逢春是个听话的婢女,自家主子没喊自己进去,她便不进,只是在门口守着,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她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站在门口的五皇子,有些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站在闺院门口,传出去可不得落人口舌。 房屋内,林云娇似乎是被林云舒突然发脾气的样子吓到了。 一张小脸白生生的,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 她低眉顺眼,讨好似的喊了句:“二,二姐?” 林云舒瞥了林云娇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林云娇觉得自己心中所想都被林云舒知道得一清二楚。 林云娇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掐入掌心,让她警惕起来。 不应该。 林云舒只是个没脑子的蠢蛋,多半还是在气恼萧逸卿这几日没有来看望自己。 正当林云娇要开口为萧逸卿说话的时候,林云舒却拿出方才林云娇送出的平安符,摊开,语气有些轻:“三妹,你送的平安符质量可不太好。” 林云娇顺着她动作望去,却看见了在林云舒手中被弄开的平安符,里面的香灰洒了林云舒一手,脏兮兮的。 林云舒抓起还在呆愣的林云娇的手,把手上的平安符倒在了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上,语气有几分轻蔑:“这种垃圾东西,也配出现在本小姐面前?” 林云舒语气还是那般轻飘飘的,只是配合着她的动作,仿佛在说——自己眼前的人是个垃圾。 就和这个坏掉的平安符一样。 是个被玩坏的玩意。 林云舒看见林云娇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有些虚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眼眶瞬间红了。 “我,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会给二姐准备一个更好的平安符。” 林云舒不可置否,拍了拍手上的香灰,然后让门外的逢春进来,对着一旁的林云娇开口:“行了,站在我旁边做甚,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了。” 逢春向来不喜这位三小姐,且不说她名不正,言不顺,就是每日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对着外人都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受了多大的折磨。 让外人都在说自家小姐容不得人。 对这位三小姐不好。 可哪能呢? 三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心地却是顶顶善良的。 想到这,逢春快速把林云娇请了出去,然后啪地把门关上,像是在清理什么污秽似的。 那副避恐不及的样子,彻底逗笑了林云舒。 逢春走到林云舒的身边,为她穿衣打扮,嘴里还说着:“小姐摄政王殿下来了,在前厅等您,等会去看看吧。” 林云舒听着逢春说得小心翼翼,知道她是怕自己又发脾气。 然后就听见逢春又开口:“之前您不是想要匹好马吗?摄政王殿下这次回来给您带了匹极好的马,就在院里,可威风了。” 殊不知,林云舒只是心里难受。 上辈子自己听见萧逸卿来了,就根本没管前厅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自己和萧逸卿在外一日后回来,发现自己多了匹漂亮的宝马。 一开始林云舒是欢喜的,以为是阿爷或者是爹爹哥哥送的,得知是萧无咎送的之后,她居然生出了把这匹马送人的念头。 最后这匹马被她送给了萧逸卿讨他欢心。 直到林云舒在战场上,看见萧无咎那匹黑马,才知道萧无咎送的是和黑马相配的马。 它们本就是一对,被自己拆散了。 林云舒想到这里,心脏处就阵阵疼痛。 她让逢春随意挽了个发,穿好衣服就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就见林云娇和萧逸卿还站在门口,此时的林云娇已经泪眼婆娑,看起来悲伤不已。 而萧逸卿更是拿出帕子,一点点给林云娇擦拭眼泪,那态度简直就是怜惜得不行。 任谁看了,大抵都要说一句,好一对痴男怨女。 林云舒一推开门,萧逸卿就做贼心虚的收回了自己手,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是以前,林云舒大概会冲上去,要个说法,开始像疯了一样耍泼。 可这一次,林云舒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点也没有以往那种为爱癫狂的样子,反而眼神中带了些深沉。 看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一旁的逢春还小声嘀咕了句:“真不要脸。” “大庭广众之下就拉拉扯扯,这传出去,三小姐名声还要不要了?” ------------ 第四章 凶神恶煞 她说得很小声,只有林云舒能听见。 林云舒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慎言。” 如果忽略林云舒眼眶微红,手腕颤抖,或许更有说服力。 逢春以为自家小姐又在难过,眉头微蹙,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林云舒自然是知道逢春误会了自己。 她哪里是因为感到难过而眼眶红了。 分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得用指甲掐入掌心,才能控制住这滔天的仇恨。 如果不是这样,她可能立马就要冲上去,让他们去死! 可现在还不行。 林府里可不能死一位皇子,这可是大不敬。 再说了,林云娇要什么名声。 哪有富家小姐成为街头酒肆闲谈。 她林云娇要的就是成为万众瞩目,要的就是人人围着她转,根本不在乎这些名节。 反正,萧逸卿坐上帝位之后,都会为她一一洗净。 史书只会被胜者书写。 林云舒想到这里,心中生出了一丝戾气。 双手握成拳头,深吸一口气,站在了前厅之前,让逢春上前去禀报。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主位上的身影,他手中捏着茶盏,上面已无一丝热气,看起来像是待了许久。 在林云舒进来的一瞬间,他也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常年戴着半张面具的脸。 林云舒动作一顿,眼眶更是红得厉害。 是萧无咎! 是听见自己被做成人彘时,一夜白头的萧无咎。 上辈子,林家灭了之后,只有萧无咎救了自己。 而那个时候,自己还认为萧逸卿是被奸人所骗,一个劲地要去找萧逸卿,不看为自己付出一切的萧无咎,一意孤行。 林云舒还记得,自己当初走的时候,萧无咎的身子已经在自己日复一日喂药之下变得破败。 他抓住自己的手,手掌冰凉,浑身都是药味,然后问自己:“这药,本王可以不吃了吗?” “舒舒别去,留在我身边。” 可自己,还是给他喂了药,跑了出去。 林云舒想到这里,身子有些颤抖,很是难过。 只是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她这个样子,就像是看见了不速之客在发脾气。 林老将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家孙女,然后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舒舒快过来,誉王殿下很担心你,快让他瞧瞧。” 按理来说,平日里林云舒是不可能搭理林老将军这句话的,可这一次,林云舒居然迈开腿,走到了萧无咎的身边。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两位都愣住了。 特别是萧无咎,拿着茶盏的手都放了下来。 茶盏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着款款向自己走来的林云舒,微微垂下头,将自己的脸遮在阴影之中。 林云舒停在他不远处,看见他这样的动作,心痛得无以复加。 就是因为自己一句话,让这位英姿飒爽,以一己之力横扫六合的天辰国战神,在自己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林云舒下意识地咬上自己的下唇,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萧无咎的脸。 然而萧无咎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打断了林云舒的动作。 “林郡主还要和本王解除婚约吗?” 林云舒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她抬头看着俯视自己的萧无咎,有些罕见的无措。 解除婚约? 不! 不可能! 自己这辈子绝不会把臭虫当宝,绝不会再伤害眼前的男人! 她快速地摇摇头,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有些沙哑,但格外认真:“不。” “我不要解除婚约。” 她的手落在了萧无咎的面具上,有些怜惜地抚摸着。 她不顾身边睁大眼睛的林老将军,胆大妄为地抓住萧无咎的手,看着萧无咎那双压迫力十足的丹凤眼,认真地说道:“我会成为你的妻。” “我会成为誉王妃。” “是么?”萧无咎轻笑了声,点了点桌子上的宣纸,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林云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上面放着的,正是一张用自己笔迹写的一封信。 上面写着—— 见字如晤。 请翼王移步府中一叙。 短短一行字,却透过带着香气的宣纸,多了些不可明说的暧昧。 而林云舒却皱起了眉头。 她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书信。 就算她以往再怎么喜欢萧逸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写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林家家训可不会准许她做这般放浪形骸的事。 林云舒拿起这张宣纸,然后看了半晌,开口说道:“这可不是我写的。”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两道身影。 林云舒看着走进来的林云娇,只见她眼睛微睁,看向林云舒的手中,神情有些慌乱,然后用柔弱的声音开口:“二,二姐,这,这信……” 林云舒将自己的视线转到林云娇的身上,看着林云娇表演:“这信怎么了?” “我明明帮姐姐你送给翼王爷了呀。” 说着她的视线一边落在林云舒的身上,一边又看向一旁的萧逸卿,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一旁的萧逸卿也配合着林云娇,对着主位上的萧无咎行了个礼。 “皇叔,林将军,本王今日就是因为这封信而来。” 说着视线落在林云舒的身上,带着一丝关切:“也不知林二小姐的身体是否有所好转。” “若是还没有好转,那真就是本王的不对了。” 林云舒看着他们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心中直泛恶心。 她这次生病,就是因为听闻萧逸卿在外游花船,自己去找他,却不慎掉入湖中。 想来,游花船是假,和林云娇私下见面才是真。 林云舒看着他还在给自己暗示的样子,脸色难看得很。 萧逸卿和林云娇这个模样,就不是想要自己做实和萧逸卿有染吗? 上辈子自己没有来到这个前厅,萧无咎看着这封信纸又想了些什么呢? 林云舒抿着唇,声音带着些怒气:“你也知道是你不对!” “若不是我见着你和三妹妹在花船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本小姐会因为看见你们掉进湖里?” “本不想说这些,你们偏要放在明面上来掰扯,那本小姐就好生和你们说道说道!” ------------ 第五章 虚情假意 林云舒没有注意到,坐在她身后的萧无咎,脸色有些奇怪地看向她。 他缓缓地低头,看着两人没有分开的手,然后克制有礼地转过了头。 只是心里奇怪得很。 这还是第一次,林云舒站在自己面前和萧逸卿吵架。 若是以前,大概早就会拿着这张信纸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地说着,自己就是喜欢那个臭小子,非他不嫁了。 萧无咎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和萧逸卿站在一起的林云娇身上,却瞧见她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 那微垂的眼尾,和泛红的眼眶,像是受到了极大委屈的少女,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不过萧无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些容貌终究是红颜枯骨,不值一提。 更何况,比起林云娇那种娇弱的蛇蝎美人,萧无咎倒是觉得眼前这位盛气凌人的牡丹更合他的眼缘。 只是,这朵牡丹,从未将自己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过。 萧无咎微微垂下眼睑,看起来像是有些落寞。 林云舒自然没有错过林云娇的视线,她看见林云娇垂下头,露出那白皙的后脖颈,是诱人的弧度,亦是无声的诱惑。 林云舒冷哼一声,将视线放在萧逸卿的身上,拿起手中的信封,缓缓地走到他们的面前。 然后把信纸扔到林云娇的脸上,语气有些不耐:“你不会真的以为模仿我的笔迹,就可以嫁祸给我了吧?” 林云舒拍了拍手,让门口的逢春走了进来,指着地上的信纸问道:“逢春来,告诉我们三小姐,这种宣纸,是我用过的吗?” 逢春仔仔细细地观察,嗅到了上面的香,摇了摇头:“回二小姐,不是。” “您从不用这种香。” 林云舒微微挑眼,看着紧张的林云娇,趁其不备,摘下林云娇腰间的香囊,然后问道:“翼王爷您闻闻,您嗅到的是不是这个味道?” 林云娇被林云舒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的眼神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林云舒,眼神中带着屈辱的色彩,看起来委屈至极。 语气打着颤,整个人颤抖着,像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摇摇欲坠,即将坠落破碎,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进怀里疼惜一番。 然而她又抬起头,一副不屈强权的样子。 “二姐,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 这副白莲花的模样,真当是演得极好。 林云舒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 但…… 林云舒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林云娇的脸颊,语气有些轻柔,像是在教训这自己不懂事的妹妹:“三妹妹,可你刚刚不也是在污我清白吗?” “难道你那欲言又止的话,欲语还休的眼神,真的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林云舒的声音微微抬高,在这个前厅一下子压过了林云娇的身影。 “我的好妹妹,姐姐我也不过是,用同样的态度回敬你,你怎么就这般受不住了呢?” 林云娇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呆愣在原地,一旁的萧逸卿却突然抱住林云娇,看向林云舒的眼神着实算不上友善。 只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实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张嘴说句:“林郡主还请不要如此刻薄,娇娇是您的妹妹。” “妹妹?”林云舒看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我可没有对自己未来姐夫抛媚眼的妹妹。” 林云娇一听,直接吓得跪在地上,抱住林云舒的小腿,一个劲地哭喊,好不可怜:“姐姐,我,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姐姐,姐姐……” 坐在主位上的林老将军看着眼下的闹剧,清咳了两声,对着一旁的小厮使眼神。 声音带着威严:“还不快把三小姐带下去!” 小厮将在地上哭得失了礼仪的林云娇连拖带拽地带了下去。 林云舒看着这般惶恐的林云娇,突然觉得前世的自己实在是个蠢蛋。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等林云娇的哭喊声逐渐走远,林老将军看向萧逸卿的眼神,就越发不喜了。 很显然,自己两个孙女,都因为这位皇子变得有些奇怪。 他们这样的世家,最不喜的就是这些后院的龌龊了。 若是之前老将军还生起了几分换人的心思,现在已经是彻底没有了。 萧逸卿没有错过林老将军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有些恐慌地低下头,心里第一次埋怨起林云娇,觉得她办了坏事。 既然要陷害林云舒,那就要把这些事都做好,干什么要在信纸上留下自己的香! 林云舒多熟悉萧逸卿啊,看他这样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怨上林云娇了。 多可笑。 林云舒都快要笑出声了。 上辈子人人称赞的帝后,现在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抱怨上了。 林云舒知道萧逸卿要来招惹自己,无外乎是为了阿爷的兵权。 他现在已经让阿爷不喜了,那么兵权自然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落在他的手上。 然而就在这时,萧逸卿孤注一掷的声音突然在前厅响起,打断了房间里的寂静。 “小王逸卿对林家三小姐暗生情愫,想要求娶三小姐,望林将军成全。” 林云舒手指微微蜷缩,瞳孔微张,看向萧逸卿的眼神带了些审视。 不愧是不择手段的萧逸卿。 知道自己这条路走不通,就想要在阿爷这里稳住林云娇吗? 但…… 要是自己没用记错的话,宫里的娘娘们,可不会让萧逸卿如愿的。 毕竟林家这棵大树,可不是谁都能靠上的。 不然为何上辈子,自己就算是发了疯似的想要嫁给萧逸卿都没有成果。 他自己的意愿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更是因为那些娘娘在帝王耳边吹枕旁风。 哪位皇子要是靠上了林家,那几乎就是有一只脚坐上帝王位了。 帝王可不喜欢,有谁窥探自己的王座。 羽翼尚未丰满的幼狮,哪里斗得过还在壮年时期的雄狮。 上辈子能斗赢老皇帝,不过是因为…… 林云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萧无咎,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是因为拔掉了雄狮的兽牙而已。 林云舒的视线落在了阿爷身上,她知道,自己的阿爷可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不然他也不会稳稳地坐在林将军这个位置这般久。 果不其然,林云舒就听见阿爷说了句。 “不可!” ------------ 第六章 沁人心脾 林云舒原以为萧逸卿就算是装,也会装出遗憾的样子。 却不曾想到,他只是微微垂下了头,看起来有些被拒绝的难堪。 但林云舒却看见他的手,没有一刻收紧。 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悲伤。 林云舒扯了扯嘴角,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到了萧无咎的身边,然后坐下。 一旁的林将军似乎这才意识到,当朝的皇子居然一直站在他们的面前。 这不太妥。 于是林将军瞪了一眼周围的侍女们,语气略带不善,但仔细听来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严厉:“愣着干嘛?还不将五皇子带入座。” 萧逸卿顺势走到旁边的座位上,一副垂眸温柔的样子。 倒是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林云舒抿了一口茶,眼神有些厌厌。 自己上辈子就是因为他的这身皮囊,还有一些花言巧语,才做出了那么多的错事!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把心中的恨意都压了下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早已恢复平静。 而她的举动却被旁边的萧无咎看得一清二楚。 萧无咎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水,心中倒也早已习以为常。 大概林云舒还是因为看着萧逸卿选择了林云娇而难受吧。 林云舒喜欢萧逸卿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自然,也不算太在意了。 等萧逸卿入座之后,林将军突然开口说道:“这次舒舒为了救下娇娇生了病,醒来之后倒是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林将军闭口不谈林云舒落水之事和萧逸卿有关,打定主意要让萧逸卿和林云舒远点。 林云舒听懂了自己阿爷的言下之意,但她不在意。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要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经不稀罕萧逸卿了! 再也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所以,这一次林云舒没有出言多说什么,只是乖巧地坐在萧无咎的身边,陪着他饮茶。 倒是萧逸卿用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林云舒,似乎还有些千言万语在里头。 林云舒翻了个白眼,没将其放在心上。 不过阿爷的话,她不可能不回。 于是素手放下茶盏,回了句:“嗯,大病一场,倒也看清了些人。” 林云舒说得一本正经,若有所指,在场的人也算是听得真切。 特别是坐在座位上,就用一副温润目光看着林云舒的萧逸卿,脸色微微一变,像是被林云舒的话刺激了一下。 然后微微垂下头,再次抬头的时候,又恢复常态,变得温文尔雅,无懈可击。 无论是刚刚的失态,还是被林将军拒绝而落了面子,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林云舒勾起唇,冷笑了一声。 萧逸卿就是这样的人。 能屈能伸,所以才能在那么多皇子之中杀出重围。 而且他的那副皮囊也少了帝王家的霸气,多了些他娘身上的柔弱之气。 显得格外精致。 和那帝王之气相互结合,便形成了一股特有的,温和气质。 上辈子,自己也是被他迷惑了,才会惧怕行军打仗的摄政王。 其实想想,自己一家都是武将,哪里又是他口中的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俗武夫。 林云舒心中升起一股戾气,她纤细的手腕有些颤抖,茶盏的水都有些晃动,像是她的心神一般。 不平静。 在场的气氛有些尴尬,林将军只是随意提起其他的事情,关于林云舒、林云娇以及萧逸卿的事情,他是半分不曾开口。 等到天色已晚,大家都要走出门的时候,萧逸卿却突然站起身,对着林云舒行了个礼。 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挺直的身躯更像是位翩翩公子:“这几日未曾来林府感谢林二小姐,是本王不对,还望林二小姐莫要生气。” 他的眼神有些缱绻,看向林云舒的眼神也说不上清白。 倘若是以前,林云舒大概就直接在心中为萧逸卿想出了无数的借口,让他像是白玉一般无瑕。 然而这一次,林云舒却头也没抬,心中还有些想要笑的欲望。 倘若萧逸卿真的心有内疚,他怎会空手而来。 至少也应该像萧无咎那样,带上一点伴手礼来看望自己是否平安。 越是对比两者之间的区别,林云舒越是觉得自己眼瞎。 上辈子的自己没有什么脑子,能帮萧逸卿解围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用更加炸裂,更疯狂的样子吸引注意。 而现在,林云舒不了。 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萧逸卿,随意的挥了挥手,开口道:“无事,毕竟以后我还是要和誉王殿下婚配的,也算得上翼王名义上的婶婶。” 说到这里,林云舒勾了勾唇角,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有些轻蔑地看着无处可安的萧逸卿,声音放得有些轻柔:“作为长辈,还是要疼爱小辈的不是?” 林将军听见林云舒这话,眼睛微微睁开,有些诧异。 自己这个孙女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欢自己和萧无咎一起被提及吗?怎么现在自己主动提起了? 不过…… 林将军眼尾微弯,眼纹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舒舒能想通是好的。 誉王对舒舒的感情可比翼王这位皇子真挚多了。 他怕的反而是林云舒拿着和誉王的婚约刺激翼王。 林将军能想到这里,萧无咎哪里会想不到。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那副傲慢的模样,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觉得这上好的茶水也不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沁人心脾。 反而让人有些食之无味。 林云舒不知道萧无咎的想法,只是看着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神情的萧逸卿,觉得有些厌恶。 不过萧逸卿到底是能屈能伸。 他缓缓地垂下头,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似乎不将这间屋子里自己受到的折辱放在心里。 “本王知悉。” “多谢,林二小姐。” 最后几个字被他说得一字一顿,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似的,还是带了些不甘。 林云舒懒得和他虚与逶迤,挥了挥手,就让他们离开。 此时已是春雨绵绵,冷风有些刺骨。 萧无咎礼数周全,一直到坐上马车,待人离开,都没有和萧逸卿说一句话。 只有萧逸卿站在林府门口,孤零零的只有一名小厮为他打了一把素伞。 他看向林云舒的眼神似乎有千丝万缕的情意,显得格外真情实意。 林云舒看着就觉得恶心!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听见他在自己的身后,用那温润的声音喊了声。 “舒舒。” ------------ 第七章 策马扬鞭 林云舒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脸上再无半分见到萧逸卿的喜悦。 有的只是一脸平静。 换句话说,应该是心如死灰的表情。 给予人最大的绝望,就是深爱之人分道扬镳,忠诚之人背信弃义,欣喜之人投入他人怀抱。 林云舒知道萧逸卿的劣性。 他喜欢掌控他人,喜欢某人全心全意为自己的样子。 但他并不会在意付出者。 他的劣性就是,得不到的,才是他最爱的。 偷来的,抢来的,才是最好的。 林云舒看着像是落水狗一样的萧逸卿,心里没有一丝畅快的情绪。 这才哪到哪啊。 日子还长着呢。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是余光扫向了角落里站着的纤细身影。 正是林云娇! 她眼神中的怨毒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只能第一时间低下头,遮住那双藏着恶意的眼眸。 而林云舒连一个正眼也不会给她。 对待林云娇这种人,越是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越是张扬,越是得意洋洋。 但倘若,你的视线离开她。 她就会立马崩溃。 她的大脑,会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果不其然,还没等林云舒在心中倒数三声,她就听见了林云娇带着颤音的声音,感觉还挺委屈。 “二姐!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我们关系不是最好的吗?” 林云舒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轻咬下唇的林云娇,缓缓地勾起嘴唇。 “最好?”她红唇微启,看起来自成一派矜贵的模样。 若林云娇有一种脆弱的诱人姿态,那林云舒便是最娇贵的王花,浓艳大气。 她慢慢地一步步走到林云娇的面前,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强势的压迫力,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不安的林云娇:“妹妹你怎么会觉得,你和我是关系最好的?” “你一个丫鬟生的女儿,一个被我娘认回来的林家小姐,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随着林云舒的话一句一句地落下,林云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在摇摇欲坠,快要跌倒了。 而林云舒在看见她双眼就要翻过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语言,然后指了指大门:“不去和你的逸卿哥哥打声招呼吗?” “毕竟刚刚阿爷才拒绝了他要娶你的请求呢。” “二姐!”林云娇的声音有些抬高,看向林云舒的眼神更是泪眼婆娑,像是受尽了委屈。 “妹妹知道,二姐不喜妹妹,妹妹也不是故意要抢姐姐心上人的,姐姐若是喜欢五皇子,妹妹远离他便是了,大可不必说得如此难听。” 林云娇咬咬唇,眼眶中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往下落,像是被欺负狠了一样。 然而,林云舒可不吃她这一套。 “这就叫难听了?”林云舒嘴角含笑,只是说了句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没有再和林云娇说下去的欲望。 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自己也不准备安慰,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萧逸卿。 林云舒想到这里,直接转过身,任凭林云娇在自己身后泪眼愁眉。 等林云舒回到闺房的时候,就听见逢春带回了刚刚打探回来的消息。 她瘪了瘪嘴,看起来很是生气,一边将林云舒房间里的炭火点燃,一边说着:“二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三小姐啊,一转头就出门了。” “谁不知道林府外面站着的是谁,她这般眼巴巴地扑上去,岂不是坏了我们林府小姐们的名声。” “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小姐多想嫁出去呢。” 林云舒听见逢春这般不过脑子的话语,皱了皱眉,将手中的小药箱放下,语气严厉地回答:“慎言!” “隔墙有耳,你这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林云娇她就算再不堪,也是父亲的女儿。” 林云舒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手中的草药,将它们装进一个漂亮的袋子里。 素手缓缓一拉,就是一个带着药味的香囊。 林云舒将手中的香囊递给逢春,对着铜镜整理梳妆,抿了一下胭脂纸,让红唇更加娇艳欲滴。 “你把这些香囊给其他房送出去。” 逢春看着这些漂亮的香囊,嘟起嘴,娇嗔道:“二小姐的女红做得这般好,外面那些人都在乱嚼口舌,实在可恶。” 林云舒不在意地笑了笑,伸出手点点了逢春的鼻尖:“行了,知道你也想要,本小姐怎么可能不给你留个?” “喏。”林云舒拿出一个绿色的香囊,扔到逢春的怀里,调笑道,“瞧你气得,鼻子都要上天了。” 逢春得了林云舒的赏赐,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看起来高兴得很:“奴婢就知道小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行了,快去吧。” 林云舒看着逢春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她和林云娇的恩怨大多都是从香开始的。 这一次,就让自己先发制人,看看到底是药香霸道,还是她的花香霸道。 那香囊里的药材粗略看去不过是安神养颜的草药,但是药三分毒,主要看是怎么用,和什么药材用。 自己只需要在其他时候,多添一份其他药材,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林云舒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叫上其他小厮,备马出行。 不仅如此,她还准备了几壶上好的美酒,往京都旁边的高山驾驶而去。 她的动静不算小,但也没谁敢拦着她。 就这样声势浩大地走出了京都。 林云舒坐在舒适的马车上,看着窗外的白雪皑皑,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萧无咎脸上的伤根本不是什么武器造成的,而是一种从南疆而来的蛊虫。 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伤口吓到,才对萧无咎一直不待见,甚至在大殿之上,当着所有权贵的面,大骂萧无咎恶心。 以至于到了后面,萧无咎都不敢摘下自己的面具。 林云舒想到这里,双手死死地拽成拳头,贝齿咬在红唇之上落下白色的痕迹。 疼痛让林云舒逐渐恢复理智,从痛苦的回忆中醒来。 上一世,自己拜老毒医为师,学了他九成本领,独独没有学这蛊毒之流。 这一世,为了自己,为了萧无咎,她求也要求老毒医教自己! ------------ 第八章 毒医不分 路途遥遥,一去便是三日。 林云舒让驾车的小厮停在山脚,自己独自一人走上去。 那些家奴当然不可能任由林云舒做这般胆大的决策,便跪在雪地上,求着林云舒收回指令。 “二小姐,您别为难小的了,这天哪里适合进山啊,一不小心这雪就落下来,会没命的。” 林云舒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 但,老毒医性格怪异,所作所为格外乖张,他救人、害人都是独自在场,不喜出现三人。 正因如此,林云舒才让他们都停在山脚。 林云舒听见他们的话没有回头,只是让他们原地等待。 为首的家奴胆子是最大的,他冲着林云舒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身子在冷风中坚硬如石:“二小姐,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林府想想啊。” “您要是出事了,王爷那边也没法交代呀。” 这番言语可不是一般奴仆可以说出来的。 林云舒听见这话,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也并不准备破坏自己的计划,于是冷声开口:“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 她一边说,一边抽出腰间的红色长鞭,狠狠地敲打在地上,然后开口说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教我做事?” 说着长鞭划过跪着的那名奴仆的侧脸,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冷哼一声:“多管闲事。” “好好在这里给本小姐等着,一群废物!” 林云舒一扬衣袍,红色的披风像是雪地之中最漂亮的红花,绚烂而夺目,摄人心魄。 他们看着林云舒的背影,眉眼之间难免都染上了不可磨灭的忧愁。 一群人围着刚刚被打的男人身边,语气有些慌张:“叶苍哥,我们该怎么办啊?二小姐哪有什么自保能力,她这样上山,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而被称为叶苍的男人,只是低头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抬眼看着那道艳红的身影,一言不发。 只是心里,对这位张扬脾气不好的二小姐,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和林府上的三小姐说的不一样。 这位二小姐比她想象的聪明。 至少在离去之前,还知道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她是安全的。 叶苍拍了拍身上的雪,一瘸一拐地坐在马车上,语气有些厌厌,听起来没有一丝精神:“还能干嘛?” “当然是在这里等她回来了。” 其他人见叶苍都这样说了,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得保护好这辆马车,别等到二小姐回来了,马车却没了。 那到时候,他们不死都得脱层皮。 …… 另一边,林云舒用手推开眼前的积雪,走了不知道多久的山路,终于来到了山顶上。 她从上往下望去,下面是烟雾缭绕,遮蔽住了险峻的山峰,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温柔的薄雾之中。 像是如临仙境。 林云舒知道,这下面就是老毒医最喜欢的温泉,这里面有着他精心调制的药水。 那些浮于表面的皮外伤,只是轻轻触碰这些泉水,就可痊愈。 虽然那些疑难杂症是治不了,但一些细小的病痛,都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林云舒取下腰间半个拳头大的铜球,从里面拿出了一株红色的草药,然后举起手,佯装要丢下去。 三。 二。 一。 她缓缓地松开手。 “诶!等等!你这女娃子想要干什么?!” 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从林云舒的身后响起,一下子打断了林云舒的动作。 她没有立即转过头。 甚至心中升起了几分难掩的激动。 自己多久没有听见这个老不休的声音了? 是三年?还是五年? 林云舒记不清了。 她身后的小老头一把挤开林云舒的身影,双手张开,拦住林云舒,满面沟壑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嘴里说着:“诶诶诶,你这个小娃娃想干嘛!怎么还想乱动别人的东西!” 林云舒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红色草药,嘴里却说着:“我只是对这个温泉好奇罢了。” 说着她的眼睛微微一转,有些狡黠:“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东西,你怎么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吗?” 眼前的小老头气得脸都涨红了,气呼呼地跺了跺脚,然后开口说道:“怎么就不是我的了,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不过很快,他那张原本还在笑嘻嘻的脸,瞬间就变了。 如果刚刚还是一位无害的小老头,现在看起来就有些阴邪了,很有老毒物的特质。 他那双上扬的眼尾,看向林云舒的时候都带了些凶狠:“小娃娃你倒是胆大,敢独自一人上山。”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动作:“难道你不知道,这座山,有许多吃人的野兽吗?” 林云舒知道,这个小老头喜怒无常,就喜欢恐吓人。 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在吓自己。 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是在吓自己,可能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林云舒不慌不忙,将自己的手略微放下,更加接近了下面的温泉,语气是罕见的温柔:“那我们就看看,是野兽吃我的速度快,还是草药降落的速度快。” 小老头见自己没有吓到林云舒,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然后挠了挠头,有几分无奈的开口:“行吧行吧,你自己说说,你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能知道小老头我在哪,总不能就是来给我的温泉下料的。” 林云舒见这小老头语气又变回了刚刚那幅状态,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扬了扬手,缓缓开口:“我听闻,山间有位医术天下无双的医者,可以治疗天下各种疑难杂症,特地前来拜师学艺的。” 小老头没好气地瞪了眼林云舒,开口说道:“这便是你拜师的态度?” “还有,小老头我不是医者,更不会救无缘之人。” 说到这里,他伸手捻了捻下巴上的白胡子,眼睛微微眯起。 “比起救人,老夫我更喜欢杀人。” ------------ 第九章 痛我之身 林云舒知道老毒医的规矩,上辈子,她也不是一来就成为老毒医徒弟的。 而是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地走近这位老毒医。 到了后面老毒医也把林云舒视如己出,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 只是可惜,他的下场不好。 萧逸卿的大军还是踏上了这满是毒物的山,将他所有的一切用一把滔天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红色的烟气染红了整片天空,在山脚下,是自己被堵上嘴巴的狼狈。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戾气。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老毒医答应自己的要求,哪怕像上辈子那样,成为他的药人。 于是林云舒将手中的草药缓缓挪到自己和老毒医之间,没有了草药落在温泉的威胁,老毒医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然后他就听见,眼前这位鹓动鸾飞的千金小姐,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还缺一个药人。” 林云舒缓缓地抬起眼睛,黝黑的瞳孔写满了无畏的神情:“我可以成为你的药人。” 林云舒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上辈子百毒不侵的躯体,是战无不胜的武力,是无坚不摧的意志! 成为药人当然是疼痛的,但只有这样的疼痛,才会时时刻刻提醒林云舒,她是遭受了怎样的苦难,她不能不安居思危,她要用疼痛提醒自己,她要的一切! 老毒医听闻林云舒的话,明显一愣。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实在太大了,让在林间休息的飞鸟都忍受着寒冷振翅,飞上一览无余的天。 他笑得前俯后仰,但林云舒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他的笑声。 最后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伸出手擦拭了一下眼尾的泪花,嗓音有些异样的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疯狂。 “小姑娘,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 “难道你想救的人,对你而言就这般重要吗?甚至让你不惜成为一个药人。” 林云舒的眼前似乎闪过上辈子一头白发,单枪匹马闯入大殿的萧无咎,又仿佛看见他用那双温柔而缱绻的眼睛,看着自己问道。 “舒舒,我可以不吃这个药了吗?” “舒舒,别去!” “舒舒,你看看我。” 林云舒缓缓的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坚定无比。 “是,他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是我欠他的。” 老毒医似乎是看出了林云舒心中所想,他从腰间拿出一壶酒,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咂吧了一下嘴,摇摇头:“真是个痴儿。”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药丸塞入林云舒的嘴里,嘴里用有些阴郁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经想好,那老夫哪有不成人之美之意。” “这是老夫才调制的药丸,药效不明,毒性不知。” “你就帮老夫先试试。” 林云舒看着老毒医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己眼前消失,瞳孔微缩,声音罕见地带了些急切:“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哈哈哈,老夫可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你都这般说了,老夫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 老毒医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林云舒脸色有些苍白。 老毒医虽然喜怒无常,但确实是个守信的人,不然林云舒也不敢就这样和他交易。 林云舒这般想着,却感受到自己的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低下头,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瓷瓶。 林云舒将其捡起,然后打开,放在鼻下嗅了嗅。 里面是一股自己熟悉的味道,像是雪莲。 大概只是一个简单的恢复面部伤势的药膏。 林云舒抿着唇,从里面拿出一点,涂抹在手背上。 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手背的位置扩散开来,手背上的肌肤,也瞬间恢复了最好的状态。 看起来水灵灵的,柔弱无辜,漂亮极了。 然而林云舒只是轻抿了唇。 这个药膏没用的,只能缓解一点状况,根本解不了蛊毒。 藏在暗处的老毒医似乎是看穿了林云舒的心思,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点无奈。 “你现在让老夫治,老夫也不知从何下手。” “不如就先让他表面好一点,余下慢慢来。” “再说了。”老毒医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缓慢,仔细听来,里面的音调还有些嘲讽的意思,“他变成这幅样子原本也没事,是因为你啊。” 林云舒听见这话,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紧紧地抓住药膏,牙关紧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是的。 造成这一切的,不正是因为自己吗? 萧无咎就算中了蛊毒,也不妨碍他是天辰最尊贵的摄政王,也不妨碍他用兵如神,权倾朝野。 是自己嫌弃他,让他平白多了个让世人嘲讽的地方。 林云舒没有再和老毒医多说什么,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再待在这里,估计都没人给自己收尸。 想通了这点,林云舒就开始往山下跑去。 而在山脚下的奴仆们都快要等不及了。 除了叶苍,大家都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甚至有些已经想要往山里走了。 然而还没等他踏出一步,叶苍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怕那位大小姐来治你的罪吗?” 奴仆转过身,脸上挂着担忧和恼怒:“那就在这里坐以待毙等她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又能做些什么?” 叶苍懒得和他口舌,只是翻了个身,找了个躺得更舒适的位置,语气有些厌厌的:“你上去吧,到时候她安全下山,看见你们都不听话,你们自己想想会面临什么。” 果不其然,那些蠢蠢欲动的奴仆听见这话,瞬间少了要上去的心思。 只是他们还是不安。 风雪之中,他们抬头看着这座高山,像是在看一个不可逾越的怪物。 另一边,林云舒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种异样的疼痛。 随便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都像是被火烧一般,疼得不像话。 林云舒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什么药丸。 ——痛我之身。 是老毒医最喜欢用来拷问他人的东西。 ------------ 第十章 以痛止痛 林云舒不记得自己成为老毒医药人之后,尝试的第一个毒药是不是这个了。 只是她对这个毒药有些阴影。 因为,在自己被做成人彘的时候,林云娇也喂了自己这个药。 太痛了。 刀子落在身上的时候,疼痛是翻倍的。 失去了手脚,又被装进罐子里,那些疼痛,像是无处不在的蚂蚁,无时无刻不在啃食自己的身体。 那些疼痛,在撕咬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让林云舒几欲发狂。 可到底,她还是舍弃不了身为武将之女的尊严,即便是被折磨到快要疯掉,她依旧没有求饶一句。 除了致命的长刀挥向林府的那些人,林云舒打碎了自己的脊梁,对着那两个鼠辈,第一次求饶。 “碰”的一声,林云舒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 十指连心,疼痛从指尖一直传向林云舒的心脏。 但这一次,林云舒并不觉得痛苦。 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让她感受到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她咬咬牙,手掌按在树干上,任由树皮的粗糙将自己的指腹划破,鲜血为它们点缀红妆,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气喘吁吁,但眼睛亮得不像话。 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藏在暗处的老毒医缓缓地直起自己佝偻的身体,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带着审视。 喃喃自语:“倒是个武将的好苗子。” 他的声音很轻,很快就被风吹散。 林云舒还算幸运,没有在上山下山的时候遇见那些野兽,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山脚。 那些忍受着煎熬的奴仆看见林云舒的身影,几乎瞬间就围了上去。 叶苍跑得最快,他伸出手,就要搀扶林云舒上车,却被林云舒躲开。 随着林云舒的动作,叶苍还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伴随着的,是林云舒有些沙哑的声音:“别碰我!” 然后一个跨步走上马车,双手狠狠地掐在一起,以痛止痛。 不仅如此,她还不忘对外面的奴仆下命令:“回去!” 奴仆们见二小姐的兴致不高,一个两个都安静极了,相互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驾驶马车,就往京都的方向驾去。 马车路过石子,难免会有些陡峭奔波,那些泛起的弧度,让林云舒撞在车厢内,都是止不住的疼痛。 这些疼痛,让林云舒的脾气更差了。 她怒气冲冲地对外面的车夫吼道:“开稳一点!” 车夫的马鞭一抖,在叶苍的注视下,胆战心惊地回答了句:“好。” 下一秒,他的位置却被叶苍顶替。 耳边是叶苍有些低沉的声音:“连驾车都做不好,怎么这么废物?” 车夫没敢吱声。 林云舒却感受到自己刚刚骂完之后,接下来的道路倒是稳了许多,让她没有那么痛了。 而且这一次回去,只费了一天,比起来时的三日,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林云舒脸色苍白地下了马车,拿了片金叶子丢给车夫,语气淡淡:“赏你的。” 车夫收到金叶子,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眼身边的叶苍,见他什么都没有说,松了口气。 直到林云舒的身影消失在他们面前,车夫正准备将金叶子收起来,就见叶苍走到他的面前。 那高大健硕的身型压迫感十足,让车夫有些害怕。 他哆哆嗦嗦地还没说出一句话,就见叶苍伸出手,语气冰凉:“交出来。” 外面发生的一切林云舒都不清楚。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乃是生存之本。 只是她前脚刚刚回到正厅,就听见林云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着实有些恼人。 “二姐这几日去哪了呀?几日没有消息,让父亲和娘亲担心坏了。” “还有那么多奴仆和二姐一起出门,连个体己的丫鬟都没有带上,这传出去,让大家怎么看啊?对二姐名声多不好呀。” 林云舒有些烦躁。 若是平日,林云舒或许还有些兴趣和林云娇虚与委蛇,但现在,她身上的疼痛就快要将她的理智淹没了。 她没忍住,一转身抬起手,就给了林云娇一巴掌。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厉,甚至没有来得及伪装自己的恨。 林云舒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说话,没人会以为你是哑巴。” 清脆的响声一下子让正厅里的人都愣住了。 其实所以人都在说二小姐凶,但实际上,大家都没有见过二小姐真正动手过。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二小姐动手打人。 林云娇也被林云舒这一巴掌打蒙了。 在她心中,林云舒一直是个笨蛋。 即便是被自己这样说了几句软刀子,也只是满不在乎,任由自己和旁人说。 这也是林云娇能把林云舒的名声搞得这么臭的原因。 因为林云舒她根本就不在意。 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 她我行我素,肆意妄为。 但这还是林云舒第一次因为自己这些言语打自己。 比起林云娇心中所想,反应更快的,是她与生俱来的演技。 她只是轻轻眨巴了一下眼睛,眼里包裹着的泪水,就汩汩地落下,吧嗒吧嗒地落在了有心人的心上。 一个少年推开身边的侍女,急匆匆地跑到林云娇的面前,张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怒目而视林云舒,语气也是恶劣至极。 “二姐!你怎可平白无故打人!三姐不过是关心你,你怎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林云舒眼中的厌恶。 那里面的情绪,似乎在叫嚣着,要杀死自己。 林逸宸有些目光呆滞地看向林云舒,记忆中,疼爱自己的姐姐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云舒眼见着眼前的六弟,心中那股厌恶的情绪都要凝结成实质了。 这个心中没有一点感恩的六弟,一股脑地站在林云娇的身边。 因为想要满足林云娇的愿望,就把林府所有藏起来的女眷全都举报了出去! 她们明明可以不死的! 林家的那些小孩子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就因为这个愚蠢的弟弟! 这样的人,与其等他以后死在萧逸卿的手里,不如就现在死在自己手里算了! ------------ 第十一章 明惩暗赏 林云舒的表情有些阴郁,看向林逸宸的视线,也是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厌意。 饶是在家无法无天的林逸宸,也被林云舒的眼神吓得一愣。 家里这些人,最可怕的并不是父亲,也不是阿爷和娘亲,反而是自己这个看起来就凶的姐姐。 林云舒,是林家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 是京都的权贵之女,是所有人都要避其光芒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林云舒喜欢五皇子,她只要和摄政王成婚,在天辰就没有她不可以得罪的人。 但林逸宸显然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他不过十岁的年纪,看这些自然不够真切,只知道,这是最凶的姐姐,但自己也是姐姐疼爱的弟弟。 他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同窗,性格也是顽劣得不行。 于是林逸宸只是稍微退后了一步,然后又站在林云娇的面前,愣是用自己不算伟岸的身影,挡在了林云娇的面前。 而林云舒听见他的话,只是冷哼一声,看向林云娇和林逸宸的眼神是说不出的蔑视:“你们倒是姐弟情深。”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林府闹了什么龌龊,才让大家这般分裂。” 林云娇现在最怕的就是林云舒说出这种,她不是林府人的话了。 要知道,林府所有的少爷和小姐都是名正言顺的,他们再不济,生母都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只有自己的生母,是个奴婢。 林云娇的眼神转了转,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受了许多委屈,只能忍受下来,一副坚强不屈的样子,更是让人怜惜:“二姐,你为何这般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林云舒慢条斯理地接过逢春递过来的丝帕,然后擦拭了一下指尖,像是刚刚打的不是林云娇的脸,而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只是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唇色相比之下就显得格外红润,像是厉鬼,红艳而夺命。 她慢慢地开口,语气淡淡的:“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不过是刚刚见你脸上有个蚊子,帮你打掉了而已。” 说完这句话,林云舒不顾自己触碰到其他物体就会疼痛的特质,拍了拍林云娇的脸,眉眼微蹙,看起来更像是委屈。 “瞧妹妹哭的,像是我做了多大的恶事。” 她将那张擦拭了指尖的帕子擦了擦林云娇的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让林云娇汗毛立起。 林云舒:“快擦擦眼泪,瞧你哭的,多伤心啊。” 她脸上的狠厉不知在什么时候都褪去了,留下的是一副平淡如常的表情。 林云娇捂着脸,退后了一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林云舒这般颠倒黑白。 然后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周围,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四个人。 除了他们兄妹,剩下的,只有逢春一个丫鬟。 林云娇的眼神更是慌张了。 什么时候,林云舒知道避开其他人了? 林逸宸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他到底只有十岁,对于这种情况的敏锐的程度,自然还不够。 林云舒的视线落在林逸宸腰间的香囊上,伸出手罕见地摸了摸自己这个不讨喜的弟弟的脑袋。 “弟弟这个香囊倒是好看,让我有些眼熟。” 林逸宸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喜欢的香囊。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自家二姐因为做不好这样的女红,对会做女红的三姐向来嫉妒,也不喜欢别人戴着。 林云舒看着他这副警惕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抖了抖自己的指尖,从深色的指甲尖落下了一丝药香,撒在了林逸宸的脑袋上。 然后快速地收回了手,不走心地回了句:“那可要保护好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带着某种直击人心的恐吓,一字一顿地说着:“可别到时候坏了,让自己心疼。” 语毕,也不管在场被她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快速地梳妆,然后穿上一身红衣,头戴琳琅环佩,忍着剧痛,描绘眉眼,抿一口胭脂纸,眉间一点朱红。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林云舒满意地一扬裙摆,备马去向誉王府。 当然了,正厅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逃过林将军的耳目,他听着身边侍从的报告,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沙盘。 然后笑了笑,将沙盘之中的妃色旗子推倒,换成了新的旗子。 “哈哈哈,很有意思不是吗?”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事。” 说到这里,林将军停顿了一下,对着一旁的侍从开口:“不过舒舒下手还是有点重了,将我书房里的《戒书》给二小姐送去,罚她抄三遍。” “再将前段时间淘到的绣品给三小姐送去,让她不要太生气了。” 侍从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林将军的身边,腿脚有些跛。 林将军头也没回,像是直到这位侍从有些疑惑,主动开口:“有什么就说,老夫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一直站在暗处的侍从走了出来,他那张硬朗的脸也出现在了林将军的面前。 正是叶苍。 他跪在林将军的面前,语气有些不解:“这是否有些不公平,一巴掌的结果只是抄《戒书》?” 再说抄《戒书》也算不得是惩罚吧。 有多少将领想要借阅一下《戒书》老将军都不让的。 《戒书》说是劝诫之书,实际上,是一本关于人心的书,是攻心的兵书。 “嗯?怎么不算呢?” 林将军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浮于表面的慈爱。 林将军:“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棋子,能让我的孙女明白孰轻孰重,也该给一点甜头。” “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就行。” 叶苍瞬间明白了林将军的意思。 他关上了门,走了出去,也知道了自己未来的主子是谁。 或许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只有一个选择。 林云舒很快就到了誉王府,门口的侍卫看着这辆林家的马车,脸上露出了罕见的为难的神情。 直到代表林云舒脸面的逢春走下马车,他们的脸上更是挂上了夸张的惊讶的神色。 这位祖宗怎么想到来这了? ------------ 第十二章 来历不明 逢春看着久久不去通报的门卫,眉眼一凝,语气有些不好:“怎么还不去通报?耽误了我家主子,你们受得起吗?”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有一个回头去禀报,另一个站在外边安抚着逢春。 林云舒的双手有些不安地绞在一起,身上的疼痛,让她脸色难看极了。 斜阳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打了一层柔光,又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 倘若被其他人看见,大概都会觉得惊讶,林云舒这般傲慢的贵家小姐,何时会和温柔淑良扯得上关系。 林云舒身体难受极了,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外面望去。 少见的有些紧张。 甚至这些紧张都让她少了几分身体上的疼痛。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到誉王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拦下来。 就在林云舒有些等不下去,想要走下马车的时候,回去禀报的侍卫终于走了出来,只是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林云舒,放她们进去。 另一位侍卫欲言又止地看向逢春,然后拉开了门。 逢春小心翼翼地走到轿子旁边,觉得这些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没忍住在林云舒的身边小声嘀咕道:“小姐,他们的态度好奇怪啊。” 林云舒闷声闷气地回答了一句:“嗯。” 她又不傻,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们态度中的违和。 更甚者,还有些让她不舒服的目光,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轿子自然不能在院子里走太远,林云舒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让逢春搀扶,直接跳下了马车,就往萧无咎的后院走去。 她的步伐还有些快,居然带了一丝迫不及待的意味。 暗处的暗卫们见状,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林家二小姐根本不喜欢自家王爷的吗?怎么这副样子还像是挺在意的? 林云舒还没有走到后院,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娇俏的笑声,犹如银铃,清脆悦耳。 “没想到誉王殿下这里也有渝州的特色,让小女倒是解了几分思乡之情。” 林云舒听见这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林云舒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的心跳似乎都慢了一拍。 眼睑微颤,心神有些混乱。 但很快,林云舒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不适感。 她紧紧地握住药膏,心里却想着。 自己不过是为了还上辈子的恩情,只是为了还债而已。 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林云舒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和萧无咎相对而坐的贵女,以及那位一向看林云舒不顺眼的宁太妃。 林云舒看着和宁太妃坐得很近的贵女,便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了。 不得不说,在看见萧无咎头也没抬,并不回贵女话的时候,林云舒心中是有几分窃喜的。 但这抹窃喜并没有存在多久,林云舒就收敛了情绪。 宁太妃是萧无咎的生母,向来不喜林云舒。 上辈子,宁太妃就觉得林云舒是个武将家的女儿,粗俗又傲慢,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孩儿,更别说林云舒经常跟在萧逸卿的身后跑。 还当着众人的面嫌弃过萧无咎。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在宁太妃心尖尖上作恶! 所以从一开始,宁太妃就在阻挠这场婚事。 她倒是想给萧无咎介绍个听话温柔的贤内助,可萧无咎就像是眼睛瞎了一般,就非林云舒不娶! 林云舒自然也是不喜宁太妃的。 宁太妃总是明里暗里说着她瞧不起自己,甚至在花会上带着众多贵女在林云舒面前晃悠,目的就是为了让林云舒知道。 她有多不喜欢林云舒这个儿媳。 只是可惜,上辈子她们两人就算相看两厌,也没能把这场荒唐的婚事给退了。 这辈子重生,林云舒虽然怀着补偿萧无咎的心思,但到底还是不愿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 只是行了个不出错的礼,就往萧无咎的身边走去。 一旁的贵女早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对于林云舒这个奇怪的贵女也是略有耳闻。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妃姑妈,不敢直视那道红色的身影。 说真的,傲慢是真的傲慢,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气势也是真的很强。 萧无咎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林云舒,先是一愣,然后恢复了平日的神情,主动问道:“林二小姐来府上有何事?” 林云舒被他这个态度弄得一愣。 她有多久没听见过萧无咎喊自己“林二小姐”了呢? 明明以前,萧无咎喊自己的时候,都是叫自己“舒舒”。 不过林云舒没有把心中的异样表现出来,只是将手中握了许久的药膏放在萧无咎的面前,明明心里和身体都很不舒服,还强打着精神抬着头,不肯示弱:“不过是偶然得到一药膏,听闻对你脸上的伤有用,便给你送过来了。” 萧无咎看着桌子上的药膏,罕见地有些发愣。 然而他还没有说什么,坐在一旁的宁太妃倒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的声音有些尖,落在耳朵里,更是有些刺耳:“这种来历不明的药也敢拿来给我儿?林云舒,你好大的胆子!” 若是其他人,林云舒大概早就拿鞭子抽回去了,但这是萧无咎的母妃,林云舒忍了。 只是语气也没有多好的回答:“试试便知。” 一旁的贵女早就不敢说话了,甚至还把自己的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看着即便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或者是脾气火爆的宁太妃,林云舒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腰杆都是挺得直直的,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 要是自己也有林云舒这般好的家事,是不是就不用这般偷摸地来誉王府了呢? 宁太妃这些年哪里被人这般下过面子。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声呵斥:“你林云舒眼中从未有过我儿,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言语之中,竟然连最后的遮羞都舍去了。 林云舒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她当即一咬牙就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冰凉和刺骨的疼痛一下子让林云舒打了个冷颤。 与此同时,萧无咎波澜不惊的身影从林云舒的身后传来,稳住了林云舒的心神。 “太妃莫要忘了,这是和本王有婚契的小姐。” “这里也是誉王府,不是宁太妃的中德殿!” ------------ 第十三章 各怀鬼胎 宁太妃被萧无咎说得一愣,眼眶瞬间红了。 林云舒缓缓地坐下,没有参与其中。 是了。 宁太妃和萧无咎的关系向来不算融洽,大抵天下的长辈皆是如此,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总是带了些俯视。 想要用一些强硬的命令,维护自己的权威。 林云舒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无咎,在以前,也没过过多少好日子。 他没有想要逐鹿王位的心思,便一直把自己往武将方面培养。 但宁太妃出身书香世家,哪里会忍住不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对于萧无咎,她大多严厉,萧无咎所喜欢的一切,都被她打碎,听闻,萧无咎从小便喜欢的玉,更是被砸得粉碎。 林云舒不明白那块玉对萧无咎有多重要,但是看着现在母子俩都没有和好的意思,大概是真的很重要。 宁太妃冷哼了一声,眼神狠狠地刮了一眼林云舒,款款坐下。 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贵女,声音多了些柔和:“霜霜,去,给王爷斟茶。” 李霜霜立马站起身,施施然地走到萧无咎的面前,俯下身,露出纤细而诱人的脖颈,丝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落下,伴随着水声,像是无声而隐秘的夜曲,诉说着风情。 然而萧无咎向来是个不解风情的,他只是蹙眉,手掌按住茶盏口部,语气冰凉:“不了。” “还请李姑娘坐回原处。” 李霜霜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缓缓地站起身,直起腰,就在准备行动的时候,突然眼睛一闭,像是晕倒一般,手中的茶壶一下子落到桌上。 那滚烫的茶水立刻飞溅,在林云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无咎就率先将林云舒抱在怀中。 那冷清的怀抱,让林云舒身上的疼痛瞬间加重,她的脸色瞬间苍白,看起来很不好。 身子也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手中拿着的茶盏甚至在失礼地摇晃,散落了不少水渍落在萧无咎的身上。 而李霜霜更是倒在地上,茶水散落在她的身上,瞬间打湿衣裙,露出纤细的曲线,以及被烫到红肿的皮肤。 她的脖子被烫伤了。 林云舒看见倒在地上的李霜霜,下意识地就要推开萧无咎。 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看起来就像是在嫌弃萧无咎似的,让萧无咎缓缓地松开了手,退开了一大步。 林云舒没有在意萧无咎这细小的动作,她快速站了起来,除去身上的疼痛之外,还有难以言喻的羞赧。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算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也着实有些孟浪。 而林云舒这样避嫌的动作,落在萧无咎的眼中,那便是十成十的嫌弃。 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睑,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冷,眼神阴沉,断没有平日的清风朗朗。 反而平白多了几分阴鸷。 说什么会嫁与自己,到头来,不过是为当时的萧逸卿留得一线生机罢了。 宁太妃不知林云舒和萧无咎的想法,在场之中,大抵也只有她,是真情实意为李霜霜担忧。 只是其中,真情又有多少斤两,大概也只有宁太妃自知。 “还愣着干嘛?快把霜霜扶起来!” “你们这些没颜色的东西,还不快动起来!” 宁太妃的声音狠厉,带着一丝肃杀。 此时的她倒是没有和林云舒针尖对麦芒的心思了,一心一意关心着倒在地上的李霜霜。 林云舒看着眼前李霜霜脖颈上的红痕,便知道,如若不好好处理,她脖子那个地方必定是会留下不好看的疤。 于是主动拿起桌子上的药膏放在手上,问道:“要不先用我这药膏,她脖子上的烫伤再不处理,会留疤的。” 而宁太妃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心和眼前的仆人说话,眼中根本没有林云舒这个人。 林云舒见状,也懒得管她们了。 她坐回原处,双手环胸,看着她们这般手忙脚乱,不再出声。 只是她身边的萧无咎,突然开口:“让她试试。” 大家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宁太妃皱着眉看向萧无咎,语气有些厌恶:“够了!” “你非要心悦林云舒为娘的也不多说什么,但你想要霜霜为你试药,想都别想!” “霜霜和林云舒可不一样,她这般柔弱哪里受得住。” 她一边说着,一边喊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云芝,赶快把本宫的雪霜膏取来,可不能让霜霜留疤了。” “对了,随便去太医院找刘太医,让他也过来看看,霜霜这晕倒,多半有蹊跷。” “是。”云芝赶忙跑了出去。 李霜霜昏迷了,自然不方便移动,便在誉王府住了下来。 日头的太阳越来越西下,天上多了几颗繁星高悬,夜幕也已悄悄降临。 在刘太医给李霜霜把脉的时候,林云舒便坐在云亭之中,慢条斯理地吃着誉王府厨子做的佳肴。 她才懒得去宁太妃面前讨骂,自己在这里还乐得自在。 只是…… 林云舒的手慢慢地锁紧,将筷子拽得紧紧的,纤细白皙的手指都反着不正常的青色。 她的脸上难免还是挂上了几分落寞。 只是眼前的饭菜太多,一人食用略显孤寂。 但很快,一道伟岸的身影从云亭之外走来。 他穿着靛青色长袍,伴随着冷冽的夜风,走到了林云舒的面前。 冷清的月色将他脸上的半张鬼面照得更加恐怖,颇有几分小儿止啼青面獠牙之状。 只是他露在月色之中的另外半张脸,用神情复杂的目光看着林云舒,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只是化成了嘴间一句:“有没有受伤。” 向来伶牙俐齿的林云舒罕见地有些语塞,只是一个劲地摇摇头,看起来并无大碍。 而下一秒,萧无咎去执起林云舒的手,指尖落在她的脉搏上,那手上的薄茧让林云舒不适的蹙眉,罕见地多了些柔弱。 借着皎月,脆弱而晶莹,端的是一副美不胜收。 只是萧无咎无瑕欣赏眼前的美色,声音越发冷清。 “你中毒了?” ------------ 第十四章 阴差阳错 林云舒被萧无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手腕上的疼痛刺激得一愣。 她的脸色在月下更加苍白,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而站在林云舒身后的逢春却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觉得自家小姐终于开眼了,知道和誉王亲近了,而不是一直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五皇子身上,简直就是可喜可贺。 就在逢春这般想着的时候,却见誉王的脸色越发沉重。 让逢春也一下子收敛了情绪。 奇怪,为什么王爷的脸色这般难看。 下一秒,逢春就看见自己那位像是张扬明媚花朵的小姐,像是一朵突然凋谢的花,落在了萧无咎的怀中。 她的眉间是散不去的忧愁,连带着白皙的脸上都是一层薄汗。 林云舒心中却是有些懊恼。 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重生之后的日子真的太张扬了,让她都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扛不住那个毒药。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只是林云舒从未和萧无咎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就连上辈子,自己被迫躲在萧无咎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近过。 她整个身子都被萧无咎抱在怀中,她能嗅到萧无咎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他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印记。 洗不掉的味道,却给林云舒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似乎被萧无咎抱住,身上的疼痛也轻弱了些。 不过林云舒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她上辈子临死之前,嗅过了无数次血腥,习以为常,才会这般有安全感。 她伸出手,紧紧地拽住萧无咎的衣袖,指尖泛起白霜,青筋在苍白的皮囊下清晰可见,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晶莹的脆弱。 那伸长的脖颈,犹如漂亮的白玉,着实赏心悦目。 更何况,是一直对林云舒心有情意的萧无咎。 只是此刻,他并没有那般心思。 他只是抱起林云舒,伸手按在林云舒的脉搏上,感受到她羸弱的脉象,眉眼狠狠皱起,语气之中罕见地带了些狠厉。 “是谁?是谁伤了你?” 林云舒的视线有些模糊。 疼痛让她的脑袋无比的清晰,可不算强壮的身体,又在叫嚣着让她睡去。 她只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抓住萧无咎的衣领,然后说一声自己没事。 这个毒明日便会消失,只要度过今日,她又会变成平日的模样。 所以…… 就不要再露出这副难过的表情了。 然而,她的力气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说出一句话了。 她最后所能看见的一切,是疾驰的风,和萧无咎有些失真的声音。 “治好她!不然本王要你们为她陪葬!” “一群废物!连毒都查不出来!” 陷入昏迷的林云舒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一般,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忧郁。 她的手还在拽着萧无咎,就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不曾放开。 终于,盛怒之中的萧无咎,听见了林云舒的呢喃。 “萧,萧,无咎,对,对不起……” “我,我,我……” “别,别救我了……” 在场的太医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盛怒之中的摄政王迁怒。 只是更加害怕的是,怕昏迷不醒的林云舒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们要是听到这些权贵的私密,那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一个个的,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就是摄政王和太妃,哪个又是小小太医能得罪得起的? 正当他们坐立难安的时候,萧无咎却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把门关上,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不然本王就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就连林云舒的贴身丫鬟也被萧无咎赶了出去。 瞬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林云舒和萧无咎。 吵闹如潮水般褪去,留下的,只有林云舒痛苦的喘息声,一句句,像是带着血腥,一下,又一下地割着萧无咎的神经。 他拉起林云舒的手,嗓音有些沙哑:“即便是现在,你也不愿意我碰你吗?” “所以才会在我碰你的时候,颤抖着躲开吗?” 他缓缓地抬起林云舒的手,放在自己完整的半张脸上摩挲,伸手点了林云舒的睡穴,让她不在痛苦之中挣扎。 最后他的声音落在寝宫里,像是不化的寒冰,执拗又偏执。 “可他又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 陷入昏迷的林云舒自然不会给萧无咎回答。 可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真的不爱萧逸卿了。 毕竟年少的爱意汹涌澎湃,林云舒可以为了萧逸卿反抗萧无咎,怎么又会因为林云舒这短期的变化,让人以为她不爱了呢。 萧无咎理了理林云舒的床褥,让逢春进屋去候着,自己却派人去了林府,将今日的事告知林将军。 一旁的侍卫看着萧无咎脸色有些疲倦,没忍住开口:“主子,你做这些林二小姐又不会放在心上。” 萧无咎缓缓地闭上眼睛,没有开口。 侍卫从小和萧无咎一起长大,知道他这是不想听的意思,可他与萧无咎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见状还是憋不住地开口:“她根本不领情。” “月一!” 萧无咎的声音带了些凶意,让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月一一下子闭上了嘴。 他将头转向一边,突然看见了从林府出来的身影。 那道倩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这方小跑而来。 “王爷?”月一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林三小姐过来了。” “嗯。” 萧无咎话音刚落,就听见林云娇的声音在外响起。 也许是今日绵雨扰人,又或许是因为夜风冷清,让林云娇的声音有些娇弱。 甚至带了些过分的娇嗔。 若是有心人,大抵是会怜惜几分,可她面对的是天辰冷硬的摄政王,愣是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情绪。 林云娇不着痕迹地跺了跺脚,让脚底的积水泛起涟漪,发出不容忽视的声音。 然后才缓缓开口:“王爷,这是小女为姐姐准备的衣裳,还请王爷帮忙带去。” “家姐不适应外边的衣物,只喜欢这些。” 说着她抬起纤细的手臂,露出诱人的手腕,那漂亮的弧度,一看就是细腻而充满光泽。 略显风情。 ------------ 第十五章 这是好事 然而萧无咎只是皱了皱眉眼,眼神是说不出的厌弃。 似乎眼前的画面并不是活色生香,反而是碍眼极了的景色。 林云娇一下子对上萧无咎这番眼神,有些控制不住的害怕。 倘若之前的林云舒只是讨厌萧无咎的脸,那么京都大部分的人,怕的其实是萧无咎身上的杀气。 他无论看向谁,那双深沉的眼神都像是看着死物。 所有人都不配被他放在眼中,除了林云舒。 想到这里,林云娇的手狠狠地缩紧,紧紧地拽着手上的衣物,心中对林云舒的厌恶更是到达了顶峰。 林云舒她凭什么! 凭什么有那么好的家世,有爱她的娘亲和爹爹,还有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婚约者。 就算外面的人都知道林云舒心悦五皇子,萧无咎对她还是那般珍惜。 这可是天潢贵胄的摄政王!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杀神萧无咎!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林云舒! 林云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硬生生地将所有嫉妒咽下,只留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像是柔弱的花,经不住这风吹雨打,在狂风骤雨之中摇曳。 她的唇色少了些颜色,细雨落在林云娇的眼睛中,染上红晕,她的睫毛轻颤,那晶莹的雨水便顺着光洁的侧脸缓缓落下。 倒是惹人怜惜。 只是下一秒,她颤颤巍巍地开口:“王爷,您就接过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无咎是欺负了她。 萧无咎看着她手中的衣物,最上方的衣裙绣着一个小小的“逸”。 也不知来者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这么明显的痕迹放在最上方。 萧无咎扯了扯嘴角,那张冷漠的脸上,更是多了些狠厉,不见半分柔色。 萧无咎的声音有些沙哑,在阴冷的风中更像是枯骨:“本王看起来,像是什么愚蠢之人吗?” 林云娇纤细的手腕一抖,心中即便是恐慌,但脸上还挂着娇弱而讨好的笑,声音有些虚弱地问:“奴家,不,不知王爷的意思。” 萧无咎没有回答林云娇问题的意思,他只是冷漠地看向林云娇,任由她在雨中狼狈:“你知道,你与舒舒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林云娇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但在这话出口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不对了。 自己不应该这么快回答,这样显得自己太迫不及待了。 于是只能找补得回一句:“奴家愚笨,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呢。” “你确实愚笨。”意外地,萧无咎肯定了林云娇的话,“若是舒舒,绝不会自称奴家。” “本就是麻雀,还妄想模仿凤凰飞上枝头,殊不知身上的恶劣早就暴露了。” 林云娇听闻萧无咎的话,觉得自己心都凉了。 正当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马车的帘子彻底落下。 林云娇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指狠狠地掐入掌心,落下了深沉的颜色。 从暗处缓缓走出一道身影,他站在林云娇的身边,嗓音是说不出的阴郁:“你看,我就说了,萧无咎不是你能勾引到的人。” “不如还是和我合作,至少,能保住你想要的妃位不是?” 林云娇恶狠狠地将林云舒的衣裙扔在脏污的地上,用脚使劲地碾了碾,似乎把这华贵的衣裙当成了林云舒在泄愤。 终于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阴郁,再也不见欺骗成性的小白花脸色。 “好。” 承诺落在黑暗之中,轻风吹散深意,徒留一地泥泞。 …… 次日,林云舒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有些少见的茫然。 很快在房中守着林云舒的逢春快步走到林云舒的身边,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将嘴边的刚想要高呼的话变得小声。 她贴在林云舒的身边,和林云舒耳语:“二小姐,您终于醒了。” 林云舒在逢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感受到昨日身上还存在的疼痛,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林云舒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在哪里。 她还在誉王府。 一宿未归,也不知道林云娇将自己和萧无咎的关系编排成什么样了。 虽然林云舒并不将自己的名声的好坏放在心中,只是想到上辈子阿爷、爹爹和娘亲都因为子虚乌有的事就被人定了罪,心下又觉得,倘若自己的名声好一点,是不是他们就没那么容易达成目的了? 林云舒准备从床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萧无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外。 门什么时候开的,林云舒都不知道。 林云舒抿着唇,不满于自己居然这般没有警惕心。 都没有发现萧无咎进来。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露出这般神情,便是以为林云舒又在因为看见自己而不喜。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 跟在萧无咎身边的月一看不得自家主子受这样的委屈,小小地哼了一声。 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在萧无咎的身后。 林云舒的视线落在了萧无咎的身上,微微行了个礼,然后开口:“多谢王爷昨日收留,家中长辈还在等着,小女就先回去了。” 这还是林云舒第一次做出了这副姿态具足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只是让在场人都有的不习惯。 可能是大家都习惯了林云舒平日那副张扬的模样,这突如其来的扭捏,怎么看,怎么怪。 但萧无咎只是眼神沉了沉,没有多说什么,侧过身,便让林云舒走了出去。 至于宁太妃和李霜霜,在昨日治好身上的毒之后,就快马加鞭地回到了皇宫。 这外面的风景,对于她们两位宫墙之中的花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林府和誉王府离得不远,很快林云舒就回到了林府,只是刚刚下马车,旁边的小厮便急匆匆地赶来,走到林云舒的身边,小声禀告。 “二小姐,您快回去劝劝吧,三小姐快要被老爷打死了!” 林云舒微微挑了挑眉,没有接话茬。 这是闹哪出啊?上辈子也没这事啊? 再说了…… 这哪里是什么坏事。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 第十六章 人心不足 林云舒嘴角的笑容都差点都压不住了。 她施施然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还没有到正厅,就听见阿爷那中气十足的骂声。 “你说你,哪里有半分廉耻!”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和一外男拉拉扯扯!” “你真以为那皇宫是什么好地方?是什好去处吗!” “我们林家不需要你出卖自己去攀炎附势,也不需要你出卖自己,你怎么这般轻贱自己!自甘堕落,做那野鸳鸯!” “他若真有半分怜惜你!他就不该在外边和你苟合,他应该在意你的名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而将林云娇挂在自己名下养着的夫人,双手抱住林云娇那纤细的身子,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将军,语气哽咽:“爹!娇娇也是个姑娘啊!她身子本就弱,你怎还下这么重的手。” “这是下手重的事吗?她把我们林家的脸都丢尽了!” “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们林府出了个什么样的姑娘,一个和皇子在野外苟且的小姐!” 林云舒看着护着林云娇的夫人,看着那张柔弱的脸,突然觉得,她们长得还挺像的。 李夫人和林云娇不一样,她是天辰边陲李县令的庶女。 当初也是爹爹在外征战,长年驻扎在边陲,和李县令的女儿日久生情,才娶了这位夫人。 只是平日,这位夫人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存在感远不如林云娇。 林云娇被她护在身下,林云舒看不清林云娇的表情。 只是觉得这位李夫人有些愚蠢。 像林云娇这种不知感恩的东西,被李夫人这种地位低下的庶女教导,对于她而言更像是屈辱。 林云娇要的,是至高无上的地位,是后位,是要压过自己的地位。 林云舒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走到了林将军的身边,随手递上了一杯刚刚泡好的香茗,语气轻缓:“阿爷,别气坏了身子。” 林将军将茶水一饮而尽,林云舒看着他指尖都捏出了深沉的痕迹,就知道阿爷这是气狠了。 恍惚之中,似乎上辈子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只是那个时候,跪在地上挨打的。 是自己。 林云舒想到这里,款款走到林云娇的身边,俯视着喘着粗气的林云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妹妹,你这样翼王真的会娶你吗?” 林云舒从李夫人的手中接过气息奄奄的林云娇,凑在她的耳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问道:“以为这样,就能让萧逸卿娶你了吗?” “你太天真了。” 林云舒一边在林云娇的耳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从香囊里拿出一根簪子,藏在暗处让林云娇看清了那根簪子的模样。 上面有个小小的“逸”字。 “你看,他似乎对我也有意呢。” 林云娇的眼神再也藏不住恶意,恶狠狠地瞪着林云舒,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云舒按住了下巴。 林云舒看着眼前这张脸,心中的恨意在胸腔之中蔓延:“林云娇,你得好好活着。” “死对于你而言,实在太轻松了。” “我要让你知道,有时候,死都是一种奢望。” 或许是因为林云舒和林云娇“说话”的时间太长,让李夫人都有些疑惑。 她轻轻地拽了拽林云舒的衣袖,语气之中有些怯意。 显然,对于这位张扬的二小姐,李夫人也是害怕的。 李夫人:“舒舒?可以帮姨娘把娇娇扶起来吗?” 然而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林将军的声音如雷声般响起:“不准!” “就让她跪着!” 林云舒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扶直了林云娇的身体,顺手将李夫人扶了起来。 然而李夫人却推开了林云舒的手,对着林将军的位置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爹!儿媳求求您,放过娇娇吧,她不过是爱之深,不能克制自己。” “她与五皇子两情相悦,您若是同意了,那也是一桩好的婚事。” “好婚事?”林将军三步并做二步走到李夫人的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你要我林傲的孙女做妾!” “哪有世家女上赶着做人妾室?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李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瞪大着眼睛,眼泪不停地掉,最后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云舒,开口道:“普天之下,哪有比皇家更好的去处?不过是因为您偏心,不想要娇娇有好婚事罢了!” 林云舒突然被提了一句,有些意外地看向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姨娘。 这些年来,爹爹的后院里也没有几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娘亲的掌控之下。 而娘亲本就是个大度的,对于后院的姨娘也没有克扣半分。 但人心总是不足的。 老实本分对于她们而言,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一般,总是奢望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 甚至…… 放在自己后代的身上。 林云舒想到这里,挑了挑眉眼,她的长相本就明媚,一旦从上至下俯视人的时候,更是带了些傲慢的色彩。 心智不坚的人在林云舒的面前,难免会生出几分自卑怯弱。 更何况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李夫人。 林云舒点点头:“原来李姨娘是这么想的啊。” 李夫人听见林云舒的话,缓缓收紧了手指,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裙,垂下头不敢直视林云舒的眼睛。 而林将军更是气得想要打人,却被林云舒拦了下来。 林云舒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缓缓开口:“阿爷,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便随他们去吧。”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李夫人听见林云舒的话,惊喜地抬起头:“你,你愿意娇娇嫁给五殿下?” “嗯。”林云舒点点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瞧姨娘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愿意?” “左右不是我嫁,也不是我成为侧妃。” 说完这句话,林将军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林云舒,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一般。 原来那天,自家孙女说的话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她是真的放下萧逸卿了! ------------ 第十七章 春日宴会 林云舒不管他们在心中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相信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自己不仅不喜欢萧逸卿,甚至对他还产生了厌恶。 不过很快林云舒又补充了句:“不过这娶不娶,嫁不嫁的也不是林家说了算。” “说到底,还是需要皇室那边松口不是?” 林云娇是不可能成为萧逸卿的正妃。 准确来说,萧逸卿的正妃不能是出自林府。 皇位上的皇帝也不是酒囊饭包的庸人,比起萧逸卿这个伪君子,上面的皇帝才是个真正的帝王。 有容人之度,也有皇家威仪。 而且,最重要的是长姐还没出嫁。 毕竟哪有长姐还未出嫁,幺女就出嫁的事情。 于是林云舒又开口:“再说了,长姐还未出嫁,云娇就出嫁,这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时,在盛怒中的林将军也回过神来。 这件事,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只有让萧逸卿娶了林云娇,才能保全林云娇的名声。 并且还要明媒正娶,说他们是两情相悦,不让这苟合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可就不是男子多情风流,只能是女子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林将军能想到的,重活一世的林云舒哪里又会想不透。 这世道对女子多为苛责,那一句句,一声声闲言碎语,用得好,是美名锦上添花,这用不好,就是钝刀凌迟。 一声声,一刀刀,次次要人命。 此事到此结束,林将军挥了挥手,让还在哭泣的李夫人带着昏迷的林云娇回到她们院子里。 直到林云娇出嫁之前,都不准她们走出庭院半步。 算是禁了她们的足。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正院里的时候,林将军脸上的情绪一收,手指点了点桌子,对着暗处说道:“今日之事,全都给我烂到肚子里。” “要是让我知道有谁走漏了消息,我要了他的命!” 林云舒默默地收敛眼睑,走到林将军的身后,乖巧地给林将军捏了捏肩,然后笑道:“阿爷别气了,说不定他们的事传出去,也算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 林云舒一边说着,睫毛落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圈阴影,像是暗处的凶鬼。 只是那“佳话”是不是真的佳话,就只能凭借世人多说版本了。 至于真相? 又不是当事人,谁又会在乎呢? 反正刀子也不会割在自己身上,又不会痛。 林将军没有听出林云舒的言下之意,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孙女自从病好了之后,倒是机灵了许多。 他确实有些偏心,喜欢这个二孙女。 可他对其他的孩子也没有不好,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养出林云娇这般贪婪的孩子! 林云舒见阿爷还有些气愤,赶忙说起了其他事。 “阿爷别气了,不是很快就要到狩猎日了,这次阿兄准备得怎么样?” 林傲知道这是林云舒在哄自己开心,他不忍心拂了林云舒的意,便顺着她的话开口说道:“臭小子说,他会和太子夺得头筹。” “是吗?”林云舒作出惊讶的表情,心中却有些慌。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次也是太子失去太子之位的时候。 太子在狩猎一只大虫时,选错了猎物,选择了一只母大虫,而那母大虫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发出了巨大的能量,直接咬断了太子的双腿。 失去双腿的太子自然也就失去了涿鹿王位的资格。 毕竟天辰是不可能让一位身体有残缺的皇子当权。 林云舒想到这,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天辰的太子是天子一手培养的,可以说是一位很有风度的掌权者。 只是可惜,他残了。 就像毁容的萧无咎一般。 就在林云舒出神的时候,林傲也像是感受到了林云舒的心不在焉,对着林云舒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陪陪阿爷就这么不走心,快走快走,做你自己的事去。” “嘿嘿。”在林傲面前,林云舒全然没有在外那种傲慢的样子,只有一个乖巧活泼的样子。 她笑了笑,然后带着逢春行了个礼,嘴里说着:“那阿爷,我就先走了,晚点我再回来陪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院。 只是在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太被动了。 就算自己知道未来走向,手上没有任何可以用的人,也是枉然。 就在这时,林云舒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逢春,过来。” 林云舒凑近逢春的耳朵,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逢春缓缓睁大眼睛:“可是二小姐,这也太……” 逢春话未说完,就被林云舒瞪了一眼:“叫你去就去,别误了我的事。” 逢春只能听命。 林云舒则独自回到院子里,等逢春的好消息。 而另一边,萧无咎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手中的瓷瓶,神情有些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而是一旁的月一受不了这种气氛,主动开口:“主子,您不是已经知道这个药膏里面没有毒了吗?怎么还不用?” 萧无咎连眼神都没有分他一个,慢悠悠地开口:“你说,人的改变怎么会这么大?” 萧无咎的面前有一沓的信纸,如果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林云舒这段时间的行程。 包括林云舒那一手凌厉的鞭法,以及莫名的疼痛,都在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萧无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药膏放下:“她什么时候也会关心本王了?” 月一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开腔。 果不其然,萧无咎很快就把这事给略了过去。 他就像从来没有提起过林云舒一般,开口说了句:“春日宴准备得怎么样了?京都的隐患排查了吗?” 月一一下子就收敛了身上那股懒洋洋的气质,像是出鞘的剑一般,有些锋利。 “回主子,其他的没有大的问题,只是……” “吧嗒”一声,是药膏被萧无咎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只是什么?”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让人无端地毛骨悚然。 月一不敢隐瞒,直接说道:“东曜国的探子跑了。” “一群废物!” ------------ 第十八章 左右为男 月一被骂得头都不敢抬起,直接跪在地上。 萧无咎的身影被眼前的帘子遮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若隐若现,压迫力十足。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的声音重新响起:“封锁城门,不要让一只蚊子飞出去。” “是!” …… 林云舒也没有闲着,从林府出来后,便和逢春策马去到了京都之外的演练场。 里面传来了一声比一声高的演练声,配合着的是自家哥哥那道高亢的喊声。 林云舒的心却一抽一抽的疼。 上辈子,就是这些兵随着自己出生入死,也是自己哥哥最先死于沙场。 他们英勇无畏,无上荣光,为了天辰的版图付出一切。 只是可惜,到了后来,这些兵却成为了权力交替之下的牺牲品。 他们明明没有死于征战,没有死于战场,没有死于正义,却死在了自私的人性之中。 想到这里,林云舒缓缓地闭上眼睛,觉得此时的阳光照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 然而,守在瞭望塔上的士兵先看见了林云舒的骏马,他兴致勃勃地吹响号角,让里面操练的小将军听见了。 “二小姐您来找林小将军吗?” 林云舒点点头,冲着他招了招手让他从瞭望塔上下来。 士兵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他将手中的号角交给自己的同伴,然后身手矫健地跳下瞭望塔,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林云舒的面前。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比起京都那些不喜欢林云舒的深闺贵女,和不明所以的平民百姓,军营之中的战士们对林云舒还是爱戴的。 毕竟,没有哪家小姐会和他们这些大老粗操练,也不会有哪家小姐,会关心他们累不累,痛不痛。 林二小姐和林大小姐一样,明明是个顶顶好的将领,却因为是女儿身,便被审判,说她们和普通女子不同。 可世间就是如此。 不随波逐流,不融入其中,便是原罪。 这位前哨士兵目不识丁,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他知道林二小姐和林家所有的人都一样,是个好人就够了。 林云舒不知道这位战士在想什么,她只是问道:“我哥和太子殿下这段时间怎么样?” 前哨一下子就知道林云舒在问什么,毕竟春日宴和狩猎季这两个活动可是一年之初最受瞩目的活动了,几乎是全民庆祝的节日。 林小将军和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怠慢。 于是前哨狠狠地点了点头:“大人们都很认真,对这次夺得头筹势在必得!” 林云舒点点头,随手递给了前哨一块碎银,并且赞扬道:“这才是我们天辰士兵的气势。” “继续保持。” 还没等林云舒再说些什么,林允泽的声音却从前方传来,带了些笑意:“什么风把我妹妹吹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林允泽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林云舒的面前。 他身上穿着还没有脱下的盔甲,裸露在外的脸上带着薄汗,不算热烈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发光一样。 林允泽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开了刃的长枪,红缨头比他头还要高一些。 他的身上,带着林家人特有的肆意张扬,以及蓬勃的野性。 他面如冠玉,一表人才,身姿挺拔,犹如不折青松。 是多少未婚女子的梦中情郎,又是多少权贵眼中的东床快婿。 林云舒看着这样的阿兄却有些恍若隔世。 上辈子,阿兄在战场杀敌,身后却是那群豺狼虎豹环绕。 因为林家是坚定的皇位党,从未站在皇帝之外的皇子身边,而跟过太子的阿兄则是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林云舒还记得自己带兵赶到的时候,林允泽的身上全是长箭。 他的身后就是安宁城门。 他真正地做到了,人在城在,人亡城亡,绝不会开门投降。 林家一身武将傲骨,却因为自己,被打碎了一次又一次。 想到这里,林云舒刚刚稳定的情绪一下子又有些崩。 她双眼通红,看向林允泽的时候,像是带了委屈,这可把林允泽吓坏了。 林允泽何曾见过林云舒露出过这般神情? 自己的妹妹,那可是位看谁不爽就打过去的主,能让她哭的人可没几个。 想到这里,林允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将自己手中的长枪一扔,手足无措地站在林云舒的面前,又害怕自己身上的盔甲伤到林云舒,只能支支吾吾的问道。 “咋了妹妹?谁欺负你了?给阿兄说,阿兄帮你报仇!” 阿兄! 林云舒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伸出手,狠狠地抱住还活着的阿兄,眼泪顺着脸侧滑落,看起来委屈至极。 其他士兵见这副状况都懂事都走到了旁边,把这个地方留给小将军和二小姐。 而林允泽则是又心疼,又生气。 是谁? 是谁欺负了自己的妹妹! 林允泽怜惜地轻轻抱住林云舒,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舒舒告诉阿兄,谁欺负你了?” “是不是五皇子?” 林云舒点点头,罕见地撒娇。 林允泽冷哼一声,用带着茧子的手擦拭林云舒眼角的泪花:“哼,真没眼光。” “我妹妹怎么都是好的,他还敢欺负!” “等着吧,等狩猎季,哥哥一定让他一只猎物都没有!” 林云舒见林允泽主动说起了狩猎季,赶忙顺着林允泽的话题说了下去。 林云舒:“好,我就等着阿兄帮我报仇了!” “对了阿兄。”林云舒一边说,一边从香囊里拿出两个平安符放在了林允泽的手中,“这是我为你和太子殿下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交给太子殿下,好好保存。” 林允泽将手心里的两个平安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后有些吃味地开口:“所以我是顺带的?” 林云舒听着这熟悉的语调,有些无奈。 阿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在对待自己的事情有点抓不住重点。 林云舒摇摇头赶忙打断林允泽的发散思维:“当然不是了,在舒舒心中,阿兄是世界上最最最重要的。” “哦?所以本殿下才是顺带的那个?” 林云舒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林云舒的身后响起。 与此同时,林允泽刚刚还有些吃味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他伸出手搭在林云舒的肩上,挑了挑张扬的眉眼,笑得有些玩味。 “妹妹,快告诉太子殿下,他才是顺带的那个。” ------------ 第十九章 当街纵马 林云舒感到有些头疼。 阿兄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好,可以随意地开玩笑。 但自己要是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了? 经过上辈子的事,林云舒到底还是做不到那般胆大妄为,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谨慎。 于是,林云舒只是轻轻地拉了拉林允泽的手腕,小声地说了句:“阿兄。” 只是这样一句话,便让林允泽放弃了追问。 他看了一眼站在林云舒身后的太子殿下,嘴角咧开的笑意过分嚣张:“行啦,不用说阿兄就知道,阿兄是舒舒最最最重要的人。” 太子殿下穿着同样的盔甲,身上的气质却和林允泽大不相同。 他的气息很是柔和,像是如风如水,和煦如春风,更似一湾池水,没有汹涌澎湃,有的都是稳定的情绪。 他笑着摇摇头,像是对这对兄妹没辙。 温润的声音里,带着的都是善意:“行行行,知道你们兄妹关系好。” “行了,把舒舒给本殿下的平安符拿来。” “切。”林允泽瘪了下嘴,就将平安符放在了太子的手中。 只是这样的动作,倒是让太子身边的侍卫有些紧张。 他们面色不善地看向林云舒,生怕这平安符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正当他们想要上来检查的时候,太子却伸手拦住了他们,语气依旧温柔但带上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行了,舒舒不会害我的。” 林云舒身躯一震,却全力的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 可自己,一向是把太子当成阿兄的朋友,从未想过有其他的感情啊! 林云舒微微抿唇,突然开口道:“还是检查一下吧。” “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本小姐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太子听闻,眼神暗了一下,然后将紧紧拽住的平安符松开,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侍卫手中,有些无奈地回答:“好吧。” 只是看向侍卫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你小心一点,可别弄坏了。” 侍卫低下头,不敢看向太子的眼睛。 能坐到太子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即便是猜中了太子的心思,也不敢多做言语,只能让这些事全都烂在心里。 这个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林云舒今日来看,也只是想要把平安符给他们。 在回去的路上,林云舒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自己只是把带有救命的药粉放在平安符里,就能防止其他皇子放冷箭了吗? 突然,林云舒的眼前窜过一道人影,林云舒赶忙拉住缰绳,才没有让眼前的人死在马蹄之下。 她皱起好看的眉眼,看着眼前的侍卫,没好气地开口:“谁叫你这般拦马的?你不要命了!” 这位侍卫林云舒有些眼熟,像是萧逸卿身边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瞬息,林云舒就听见他说。 “林二小姐,我家主子有请,请移驾听风楼。” 林云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逢春就走到前方,挡在林云舒的面前,语气有些不善:“不妥。” “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这约在一起,传出去对我家小姐名声不好,有什么事,还请出示正式的拜帖。” 之前林云舒喜欢萧逸卿的时候,逢春不好说这些,但现在,林云舒已经说了自己不喜欢五皇子了,作为林云舒的丫鬟,就是想帮她拒绝这些不好的事。 林云舒见状,赞赏地点点头,看着眼前有些倨傲的侍卫,眼神很是不悦:“翼王殿下既然没有诚意,便请回。” 说着一拉缰绳,就准备再次策马回府。 然而,侍卫却再次开口:“那如果是关于摄政王殿下呢?” “您也不在乎摄政王殿下脸上的伤疤吗?” “啪”的一声,锋利的鞭子就打在眼前的侍卫身上。 红色的长鞭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身上,轻而易举地划开侍卫的衣裳,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林云舒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侍卫连躲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不过,就算林云舒给他时间躲避,估计这个侍卫也不敢。 他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鞭,甚至连痛呼都不敢从嘴里溢出来。 林云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她高高举起长鞭,上面的鲜血像是断了线的血珠,一颗颗掉在泥泞的地上,变成一朵绽放的红花。 林云舒:“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街威胁本小姐。” 林云舒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锋利的刀刃,看上一眼,就足以要人命:“还敢非议摄政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既然你都不想活了,本小姐就勉为其难送你上西天!” 说着手中的鞭子又要落下。 然而下一秒,从旁边的听风楼里传出一道声音,阻止了林云舒的动作。 “林二小姐!还请手下留情!” 正是萧逸卿! 林云舒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杀气,手中的长鞭落下,打在侍卫的右手手臂上,瞬间让他痛叫出声。 在场的两人都被林云舒的动作惊呆了。 或许,就连萧逸卿自己也不会想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林云舒,也会有一天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萧逸卿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侍卫的面前,身上单薄的衣裳在初春还有些萧瑟,一张脸多了些苍白,像是被逼迫的人一般,狼狈至极。 “林二小姐,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对本王来,何必要为难这些苦命的人!” 林云舒看着他这副道貌岸然,大义凛然的模样心里只犯恶心。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条不算热闹的街突然多了许多人。 他们陆陆续续地围在一起,眼睛所能看见的场景,也不过是林云舒当街行凶。 “这就是林二小姐啊,真就像传言所说的那样,好凶啊……” “这么凶的女人,谁敢娶啊,好生蛮狠,好生不讲道理!” “这可是五皇子!她连五皇子的面子都不给,当街纵马,一点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真是可恶!” ------------ 第二十章 好言相劝 上辈子那些指控似乎也在这一刻犹如潮水般涌来,让林云舒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 她仿佛感受到自己又一次脱下衣裳,被人拔掉发簪,被人像牲口一样在大街上拖拽游行。 仅仅只是眨眼之间,林云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让人看一眼都触目惊心。 然而,周围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站在她面前的萧逸卿,甚至还假惺惺地来上一句。 “大家不要这般说林二小姐,她只是真性情,不太会伪装自己的情绪。” “而且平时林二小姐待人也不是这样的,她对其他人,挺好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欲言又止,眼神余光闪躲,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心虚一般。 林云舒听完却只想笑。 她恨啊! 恨自己上辈子被萧逸卿这般说辞蒙蔽,真以为萧逸卿说出来的话是为了自己好! 实际上,不过是换种说法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罢了! 恨意,让林云舒心中的阴影倒是褪去了不少。 从某种方面来说,萧逸卿还算阴差阳错地做了件好事。 林云舒手中的长鞭紧握,指关节都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 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了刚刚的苍白,多了些平日里张扬的色彩。 林云舒在马上俯视着萧逸卿,嘴角的笑容像是在嘲笑萧逸卿贵为皇子,却只能用这种后院女子使用的小伎俩。 可以说,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眼神。 林云舒微启红唇,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对面的凉亭,突然开口说了个不相关的话题:“这个凉亭,是本小姐拨款修建的,让不少没有工作的农人有了几个月喘息的时间,给了他们不少的工钱。” “而现在,这凉亭还在运作,是本小姐低价出租,让人在这里卖茶,歇凉,让你们在奋力工作,被日头暴晒之时,有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然后她的手指,转到旁边的医馆:“这家医馆,是本小姐叫人修建的,收京都旁村里的药材,每种药材价格都比其他医馆高上几文,从不恶意压价。” “是本小姐,每个月让他们义诊,给那些没有银两的苦命人治病。” “是本小姐,在大灾面前,为你们力增银两,让你们不会死得太早。” 仅仅只是这两件事就让在场的人哑口无言。 无他,这两件事,他们都是切身实意的受益者,实在不能拿了林云舒的东西,还骂她。 他们再也张不开口。 林云舒很满意他们现在的样子,无论是什么感情,只要保持安静就好。 一开始她做这些事,就不是为了那些虚名。 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林家在战场上杀敌,耗损了太多阴德,为了家里人,林云舒想要多做些好事,让上天菩萨看在自己虔诚的份上,能让他们身上的杀生之罪可以少一些。 但经历了上一辈子之后,林云舒明白了,有时候,杀人不一定是要用刀子,也不一定用利器,只需要一张嘴,一支笔,足矣。 很快,那些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他们不敢直视林云舒的眼睛。 “其实这么看起来,林二小姐,也不是那么不好的人吧?” “很多权贵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的……” 萧逸卿听见他们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差点没有绷住。 但他不愧是脸皮厚的。 居然还站在林云舒的面前,只是看起来很是悲伤。 他只是将侍卫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萧逸卿长得不丑,相反,他长得很好看,所以在比起强势的林云舒,萧逸卿身上居然多了几分落寞脆弱。 但林云舒知道,萧逸卿这样的状态都是装出来的。 和林云娇一样,他们都会用示弱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他们就是一类人。 林云舒对这样的把戏有些厌烦,她身下的骏马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林云舒的烦躁,有些不安地在原地踏步,嘴里呼出粗气,似乎马上要冲出人群。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又一次传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可就算这些好事是林二小姐做的,但她当街纵马,当街行凶也是真的啊。” “她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对我们这般恶劣的!” 林云舒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视线之中却只看见了一位壮实的身影藏在那些瘦弱的人之中。 他和林云舒的视线对上,脸色一变,就要重新往角落里缩。 然而他的动作却迟了。 一只大手拽住了他的衣领,毫不怜惜地将他拖拽出来,丢到了马蹄之下。 “是,是摄政王殿下!” 如果其他权贵对于平民是高高在上的,那么摄政王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救世主一般。 虽然摄政王依旧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他不会随意地杀死平民。 林云舒看见萧无咎的身影微微一愣,然后就见他策马而来。 他身下的骏马亲昵地蹭了蹭林云舒身下的白马,两人相视而立,像极了一对璧人。 而在他们马下的萧逸卿,就像是生生破坏画面的小人,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滑稽。 萧逸卿藏在衣袍之下的双手死死地握住,用余光瞪着林云舒,转向萧无咎的时候,却只剩下胆怯。 他不明白,明明和林云舒好好的,怎么她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满不在乎自己的样子。 如果早知道林云舒会退缩,他必定不会这般轻率地和林云舒交往。 应会更加谨慎在意才是。 然而,下一秒。 萧无咎却缓缓地接过林云舒手中的长鞭,然后手一挥,打在了刚刚那位侍卫身上。 一瞬间他身上的伤势更重了。 在场鸦雀无声,不敢高声语。 谁也不知道为何摄政王,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萧无咎拉起林云舒的手,郑重其事地将长鞭放回林云舒的手中,然后瞥了一眼呆滞的众人,语气狠厉又强势。 “本王未来的王妃,为本王出气,怎么就不可以了?” ------------ 第二十一章 昨日不追 说着,萧无咎瞥了一眼在旁边快要缩成一团的萧逸卿,语气冷淡:“管好你的人,没有下一次。” 萧逸卿听见萧无咎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他或许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萧无咎不留颜面地训斥了一番,所以感到有些难堪。 林云舒却觉得他自作自受,明明自己走得好好的,谁也没碍着,他非要上前来找骂,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至于当街纵马,这更是无稽之谈。 林云舒从小就学习骑马,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有第一次策马上街的经历。 因为自己很喜欢骑马,所以阿爷专门为了自己去找圣上求了个能在京都街巷骑马的令牌。 只要自己不伤害他们,不仗着马去掀翻他人的摊位,圣上是不会怪责自己的。 但这些事,本就只在权贵之中流通,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所以这些百姓不知道是情有可原,可萧逸卿能不知道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从未在自己被误会的时候,多说一句话。 上辈子,林云舒没有想到这些,她只知道,当时的萧逸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所作所为皆有缘由。 即便他不帮自己,也应该是有他的苦衷。 现在想来,她一向都很熟练地欺骗自己。 骗自己,萧逸卿会爱上自己。 也骗自己,萧逸卿是有苦衷。 但现在,林云舒再也不会骗自己了。 林云舒拿出自己令牌,放在举在手上,然后冷声问道:“他人不知我可在街上策马,难道你也不知吗?” 萧逸卿抬头,用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林云舒。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在他的记忆里,林云舒就算委屈自己,也会在别人面前,保全自己的颜面,断不可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 萧逸卿的眼瞳微微颤抖,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带了些不敢置信。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萧无咎身上的时候,又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说道:“是,是本王记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在这些他视为贱民的眼前承认自己的不足,简直就是让萧逸卿把自己的脸扔在地上,让他们踩了又踩。 让他愤恨,又有些下不了台。 萧无咎拉了拉缰绳,将自己身下那匹眼巴巴蹭白马的黑马拉了回来,然后用手拍了拍黑马的脖颈,声音罕见地有些温柔:“行了,不是见着了?” 林云舒这才意识到,原来萧无咎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这匹黑马想要见自己的伴侣。 他阴差阳错地帮了自己。 虽然,就算萧无咎不来,这些人也不能奈林云舒有何事。 但这种久违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林云舒有些怀念。 最后萧无咎和林云舒策马而去,像是一对璧人。 其他人见状,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一同离开。 只有萧逸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等离开人群之后,林云舒就先和萧无咎告辞。 只是在离开前,林云舒还有个问题。 顶着萧无咎的视线,林云舒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脸颊微红,像是有些娇羞。 明明刚刚和萧逸卿谈话时,林云舒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羞赧,现在却多了几分不自在,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蕊,有些娇。 萧无咎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林云舒,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像是一道无声而静谧的影子。 终于,林云舒问出了口:“那个,药膏,你用了吗?” 萧无咎的动作微顿。 饶是萧无咎这样的人精,也不会想到,林云舒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件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凶狠的笑容,那些惧怕他的人,大抵会因为这个笑容而退却。 可林云舒却没有半分惧意,脸上的表情一如常态,没有半分厌恶和惧怕,等待着萧无咎的回答。 萧无咎挑了挑眉眼,带着茧的手指摩挲着粗粝的缰绳,过了好一会,才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嗯。” “林姑娘的药膏很有用。” 这句话,大概是一句假话。 不过是一晚的时间,哪里会有这么快见效。 但即便是这样,林云舒也是高兴的。 她知道,萧无咎这是不愿自己伤心,也不想给自己压力。 她越是和萧无咎接触,越是明白自己上辈子眼睛有多瞎。 而今,林云舒要的不过是萧无咎肯定的回答,就是他已经使用的回答。 只是在此之前,林云舒微微探起上半身,倾身来到萧无咎的面前,明媚张扬的脸上,挂着比春意更盎然的生机。 “你还是叫我舒舒的时候好听。” 萧无咎脸上的笑容微僵,还没说什么,就见林云舒双腿一夹,策马扬鞭,往林府跑去,一边跑,让疾风带走她的声音。 “那你一定要好好用,这个对你有好处的。” 等林云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萧无咎的面前,他才低下头,有些闷声闷气地笑了一声。 出现在萧无咎身边的月一有些害怕地往树上缩了缩。 要知道,上次让自家主子笑出声的,还是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自家主子。 今年去看的时候,坟头草都长得有好几尺高了。 突然,月一听见自家主子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月一的回忆。 “月一,你说,一个人的性格真的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月一大概能猜到自家主子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为别的,就这段时间,他搜集到关于林云舒的信息都有些惊讶。 这和以前的她差别也太大了!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月一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于是他讪笑着开口道:“大概是林二小姐幡然醒悟了吧。” “那萧逸卿又有什么好的?他根本不及主子你一根手指。” 萧无咎没有再开口,只是驾马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相信月一所说的,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 林云舒一回到林府,就急匆匆地往自家大姐的院子跑去。 果不其然,她一眼看见的,就是阿爷在劝诫着大姐。 “柔儿,你到底对顾迟那小子有什么不满?怎么说了这么多次,还是不愿意嫁给他。” “他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不心动吗?” ------------ 第二十二章 非要嫁人 林云柔将自己手上的女红收好,放在自己的双腿上,一张柔美的脸就露在了阿爷的面前,声音轻柔但坚定。 “不是他不好,只是我不喜欢。” “你到底哪里不喜欢了?” 林云舒听到这里,赶忙跑了进去,一下子站在阿爷和大姐的中间,脸上挂着笑,将阿爷往门外推了推。 嘴里说着:“阿爷,我有话要和大姐说,你快出去。” 林傲眉眼一扬,看起来有些凶,语气也不太好:“你这臭丫头,没见我在和你大姐说话吗?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林云舒才不管这些。 上辈子大姐就是不愿意嫁给大理寺少卿,所以才让林云娇捡了漏。 这辈子虽然林云娇没办法再捡漏,但林云舒还是不想大姐错过这个人。 林云舒清楚地记得,在萧逸卿还没有坐上王位之前,在私下还和自己说过,顾池这人。 ——这大理寺少卿还挺痴情的,就算是被强迫娶了娇娇,也不曾碰过她,反而将她熟视无睹,整日借酒消愁。 ——他那么喜欢林云柔,为什么最后没有娶成呢? ——好像是因为大姐要他娶的吧。 林云舒明明记得,自家大姐并不是对顾池没有感情的。 她就是不答应。 今世,林云舒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万万不能让大姐再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林傲很快就被林云舒推了出去。 她刚刚转身,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眼前的门重重地关上。 周围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站在林傲的身边,怯生生地问道:“老爷您还要进去吗?” 林傲大手一挥,气呼呼地开口:“进去干嘛?让那个臭丫头气我吗?” “气死我了!你们怎么不拦着一下!” 旁边的侍女都垂着头,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好在林将军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主子,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便没有再放在心上,挥了挥手,让她们离去。 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时,才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这几位孙女,真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个个都不让自己省心。 林将军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自己能做的,大概就是帮她们查漏补缺,看看还有什么她们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而房间内,林云柔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林云舒坐下,嘴里说着:“妹妹今日怎想到来姐姐这了?” 这话说的,委实是有点酸。 不过林云舒也自知理亏,没有像往日那般怼回去,而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乖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讨好地开口:“是我不好,久了不来看姐姐。” 林云柔自然不会对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多有什么脸色,她不愿姐妹生分,更是因为舍不得。 原本一开始林云柔对林云娇也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很多时候,见到林云娇总是在暗处找自家妹妹的麻烦,败坏妹妹的名声,林云柔就对林云娇不喜了。 可是林云舒又不认为林云娇是那般小人,反而认为是林云柔在挑拨离间,把林云柔气得不行。 不过今日,林云舒罕见地来找自己叙旧,林云柔自然是不会扫兴地提及此事。 她放下手中的绣品,看着眼前的林云舒,过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开口:“你该不会也是来当阿爷的说客吧?” 林云舒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呢?” “阿姐,你不也是喜欢顾公子的吗?” 是的,和大家所猜测的不一样,阿姐是心悦顾池的。 只是她总是在外人面前对他不假辞色,看起来就像是大姐很不喜欢顾池一般。 林云柔闻言,缓缓地低下头,然后开口:“怎么张嘴闭嘴就是心悦,你才多大,怎会懂这些。” 说着,她抬起素手,往茶壶中增添几株单纵,给逐渐冷清的茶水增加几分浓色。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淡淡的:“小孩子家家的,莫要为此焦心,当心长不高。” 林云舒哪里分不清自家大姐是在转移话题,她没能让林云柔岔开话题,说起为何阿爷突然强势逼婚。 只是在说出来的时候,林云舒还是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隔墙有耳,才开口解释:“阿姐,林云娇和萧逸卿的事被撞破了,你身为长姐,自然要做个表率,嫁与他人。” “阿爷只是最后想要保全林云娇的名声,才没将这事说出去。” “你嫁人之后,林云娇便可出嫁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一切顺理成章,顺其自然。” 然而林云舒话音刚落,林云柔却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她峨眉狠狠皱起,看起来很不赞同,甚至有些严厉:“这算什么事?她林云娇难道不知道你喜欢萧逸卿吗?” “姐妹之间横刀夺爱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说到最后,林云柔的声音甚至有些大。 但这些年的礼仪又让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胸前不停地起伏,像是被气得不轻。 林云柔拿起桌子上已经冷却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语气是说不尽的气愤:“真是!” “有辱斯文!” 林云舒看着站在自己这边的阿姐,觉得有些眼酸。 她默默地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寥寥的烟气遮住了自己的泛红的眼睛。 眼尾落下了一点水润,像是被烫出来似的。 最后才开口:“阿姐,我已经不喜欢萧逸卿了,她要是喜欢,便拿去就好了。” “我就想和你们在一起。” 林云柔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林云舒,然后左右看了好几眼,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妹妹一样。 林云舒脸上的表情不似假的。 林云柔最后只能点点头:“不喜欢就好,他不是什么好人。” “摄政王虽然严厉又凶名在外,但他可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不想那个萧逸卿,总是说一套做一套,还想吊着我两个妹妹,坐享齐人之福。” “可美不死他!” 林云舒见说话这般直爽的林云柔,直接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是了,自己这位阿姐,虽然身体柔弱,看起来更是温柔纤细,可实际上,她也是继承了武将的心性。 直来直往,疾恶如仇,不喜欢的,绝不会口下留情。 倘若她有一个好身体,大概也会和自己一样,成为一位英勇无畏的女将军吧? ------------ 第二十三章 不孕之症 林云舒的心中莫名地想到这里。 她看着阿姐裸露在外的手腕,微微蹙眉。 “阿姐,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不想嫁?” 林云柔脸色微变,然后垂下头,下意识地捻了捻衣角,语气像是一瞬间就被抽去了生机,变得很是干瘪:“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般缘由。” 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绣品,在上面随意地绣了几笔,看起来似乎是勾勒了一只小物。 林云舒知道,林云柔在说谎。 可她并不能就这般点明。 只是看着林云柔微微颤抖的手腕,眼神微闪,然后抓住林云柔的手腕,开口便是:“阿姐,人可以欺人,但欺不了己。” 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姊妹俩,大概又算不欢而散。 林云柔放下手中的绣品,看着上面胡乱的几根丝线,像是自己乱掉的心神。 是了。 她心乱。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此生她与顾池,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 林云柔幽幽地叹了口气,寒气入体让她的胸口都泛起了疼。 “咳咳咳……”门外的侍女小寒听见了咳嗽声,赶忙走了进来,搀扶着林云柔走上床榻。 她的眉眼带着担忧,看着独自忍受疼痛的主子,语气有些哽咽:“大小姐,您就告诉二小姐吧,别让他们再怪你了。” 林云柔缓缓地摇摇头,让小寒拨弄了一下火炉,然后关上了门。 而离开林云柔院子的林云舒,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她急急忙忙地用完午食,就骑上那匹白马,往郊外跑去。 只是在出城之前,林云舒还不忘打包上老毒医最喜欢的烤鸡。 她没有吝啬银两,一打包就是七八只,够老毒医吃好几顿了。 骑马比坐马车快多了。 而且这一次,林云舒没有跑到山上去,而是找到了京都一个小巷里。 自从上次一别,林云舒在和老毒医沟通时,知道了他在京都的小屋,便时不时地叫人给他送点东西过去。 虽然大部分都是吃的,上不得台面,但心意到了就行。 而这一次,是林云舒亲自上门。 她和老毒医约定了,敲五道门就是自己,林云舒也照做。333333 然而推开门的,却是一位白头发的少年。 他的眼睛也异于常人,没有黑色的眼珠,只有一双浅色的瞳孔在转。 他的视线似乎是落在林云舒的身上,又像是透过林云舒,在看着其他什么人。 视线没有聚焦,也没有感情。 林云舒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在和他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像是感受到了冬雪,一下让林云舒停下了动作。 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最奇怪的是,林云舒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过这人。 就算是上辈子,林云舒也不知道老毒医的身边有这么一位少年。 过了好一会,少年似乎是“发现”了站在眼前的林云舒,张开那张淡色的唇,声音淡薄地开口:“请回吧,医师今日不在。” 林云舒深吸一口气,鼻子和口腔之中都渗出了一丝白色的气体。 似乎只要站在这位少年的身边,周围的空气都会降低许多。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寒冷。 林云舒甩了甩头,将心中这个异样的念头甩掉,然后开口问道:“那他何时回来?” 林云舒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位少年的身上,他身上有任何动作,都能被林云舒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林云舒看见少年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发现他的脸转到了自己方向,再开口:“原来是林二小姐。” “医师归期不定,但有留言给你。” “他说什么了?”林云舒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老毒医还记得他答应自己的事。 虽然每日叫人送东西来这里,也是为了让老毒医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着他的解药。 却没有预料过自己会得到老毒医的留言。 少年歪了歪头,然后开口:“他说你需要把他新炼制的丹药吃下去。” 林云舒了然,接过了少年手中递来的药盒,又问:“那我所求的事呢?” “少了几味药材,此次医师离开就是为了找那些草药,但其中有几味药还需要林二小姐亲自去拿。” 林云舒听到这里,挑了挑眉眼,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药材?” 少年那双淡色的眼眸抬起,语气也没有一丝波澜,看起来就像是精致的人偶开口说话一般:“比如说,朱缇草。” 朱缇草? 林云舒的脑海里划过这味药材,脸色却突然变了。 这个东西,好像只有萧逸卿才有! 萧逸卿的娘亲虽然地位低微,但她似乎天生就有好运。 年轻时救了一位老人,得到了一个空心的镯子,里面就有这味药材。 至于林云舒是怎么知道的。 那还是因为林云娇。 林云娇那时已经怀孕,可她年纪实在太小了,怀上那就是一尸两命。 为了心爱之人活下去,萧逸卿拿出了他那个从小戴着的镯子,按下按钮,找到了里面藏起来的朱缇草。 朱缇草,在医书上可是明确说了,这是个可以哪怕只有一丝气也能给你救回来的草药。 可以救命的! 想到这里,林云舒就知道为什么老毒医说只有自己可以拿到这个药材了。 是了,只有自己可以接近现在的萧逸卿。 或许,更应该说,现在的萧逸卿在期待着自己接近他。 林云舒知道,这是自己欠萧无咎的。 和上辈子不同。 上辈子自己是没有任何目的接近萧逸卿,只是为了自己心中挚爱。 而这一次,她是有目的的,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对着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药盒,将里面的药丸一口吞下。 “行,还请提醒老毒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语毕,林云舒扯了扯缰绳,转头去向了医馆。 比起遥远的目标,林云舒还有一件事要做。 就在刚刚,林云舒借着握住林云柔的手,察觉到了林云柔身上异样的脉象。 很奇怪! 明明是双九年华的阿姐,身体却像是迟暮老矣的身体。 整个身体就像是破破烂烂的衣裳,每个地方都充斥着填补的痕迹,似乎只要用一点力道,阿姐就会被撕碎。 而且…… 林云舒眼神暗了暗。 比起林云柔的身体,还有一件让她比较介意的事。 那就是…… 为什么阿姐身体里,有那么多的毒素。 甚至让她无法怀孕呢? ------------ 第二十四章 想要什么 等林云舒拿着药回到林府时,天色已晚。 她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房屋里不同寻常的气息。 往日还算和煦的父亲,此时脸上的表情可算不上温和。 甚至有些阴郁。 林云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却发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林云娇,这一次居然坐在了太婆身边。 而太婆听见林云舒回来的动静,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语气淡淡的:“回来了。” 不见喜悦。 反而是林云娇,贴心地给太婆布菜,将那些好入口的,柔软的食物放在太婆的银碗之中,语气之间尽是亲昵。 “太婆您尝尝这个桃膏,不甜不腻,入口即化,味微酸,很适合餐前开胃。” “还有这火芽银丝,清爽解腻,清脆爽口。” “这汤还是曾孙女守着厨房熬出来的,可好喝了。” 林云娇声音娇娇弱弱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示弱,甚至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风尘气。 这是林府所没有的。 更像是扬州廋马,勾栏勾当。 林云舒缓缓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向阿爷等人,发现他们的表情也不好看。 说来也是,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儿会是这般姿态,实在有辱斯文。 果不其然,阿爷是第一个看不过眼的。 他咳嗽了几声,唤回了一些注意力,然后开口道:“舒舒回来了,快入座,看看想吃点什么,让后厨添上。” 谁知林傲话音刚落,坐在主位上的太婆缓缓抬起手。 她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烛火下透着有些冷傲的光,带着些傲慢和轻视。 然后用沧桑的声音开口:“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来迟了,没有位置,就别坐了。” 刚刚拿着凳子进来的小厮一下子愣在原地,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这,这到底是给座位还是不给座位啊? 林云舒懒得去为难这些下人,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愣是没有开口求太婆让自己落座。 坐在太婆身边的林云娇,笑得娇娇弱弱的,只是眼底,多了些看好戏的意思。 这一看,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不过现在的她比前几日聪明多了,知道不要自己出头,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但做出来的事情还是这般小家子气。 林云舒端着碗,一下子挤开林云娇。 林云娇被林云舒这般一推,就倒在地上,嘴里还发出了一声:“哎哟。” 像是被林云舒的动作惊到了一番,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一般,低下头,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格外怯弱。 坐在主位上的太婆一下子就怒了。 她狠狠地一拍桌子,让桌子上的菜品都跳了一下,语气严厉,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很是不善。 “逆女!你是对我的决定不满吗?” 说着就弯下身,去搀扶摔倒在地的林云娇,嘴里还说着:“这是你的妹妹!” “又不是你的仇人,撞了人也不说对不起,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林云舒知道太婆一直都不喜欢自家娘亲。 应该说,她不喜欢任何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 特别是女人。 当初阿奶就被太婆折磨,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自家娘亲虽然温柔,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所以太婆这些年便一直都在佛庙里,不参与这个家的大小事。 现在林云娇把太婆请出来当自己的靠山,又要开始倚老卖老了。 林云舒想通了这一点,看了一眼太婆,耸了耸肩,然后开口:“我只是不小心,毕竟哪有吃饭不坐在位置上,而是斜斜地倒在他人身上的。” “噗。”在桌子上吃饭的可不止林云舒家一脉。 像太婆这般喜欢做表面功夫的,当然吃个饭就要把家里所有人都叫在一起。 就连早就因为受不了太婆而分家的三叔一家也回来了。 笑出声的,是三叔家的孩子,林耀。 “你笑什么!”太婆似乎是认为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再次拍桌,狠狠地瞪着笑出声的林耀,然后突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从身后掏出了太爷的牌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头子,你看啊!你的后辈们都欺负我!” “他们一点都不尊重我,你怎么去得这么早,你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啊!” “老头子,你睁眼看看啊,他们这群不孝子,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孤寡老人,啊!” 林云娇虚虚地拉着太婆,用哽咽的声音说着:“太婆,太婆你别哭。”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看向林云舒,表现出自己很害怕的样子。 看起来真的像是饱受欺辱。 而太婆更是伸出手捂住林云娇的后脑勺,把她抱在怀里,两人一起哭。 多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只是在场的其他人皆不能感同身受。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反而背上了不孝霸凌的名头。 很显然,现在是轮不到林云舒讲话的。 阿爷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筷子狠狠一扔,看向太婆的眼神属实说不上好。 阿爷的生母不是太婆,但阿爷一生光明磊落,对太婆一向尊重。 除了因为太婆逼死了自己的夫人,阿爷几乎从未和太婆红过脸。 现在这场闹剧,显然是踩到阿爷底线了。 正当阿爷准备说话的时候,太婆的声音更是大了起来,哭喊声一下子压过了所有声音。 “老爷子!妾身这就来陪你!” 说着就要挣脱林云娇的手,直勾勾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去阻止太婆的动作。 就太婆这个年岁,一旦撞上去,那多半是无力回天了。 大家可不想因为太婆一个人,让所有人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头。 这传出去,他们林家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够了!”阿爷的声音打断了在场人的动作,就连寻死觅活的太婆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林云舒没有错过她的眼神。 她清晰地看见太婆的眼中闪过了惧怕和满意的神情。 很显然,在这种又哭又闹的情况下,阿爷答应太婆要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阿爷就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 第二十五章 求生不能 太婆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最后指了指林云舒,然后开口:“我要这个小妮子过来服侍我。” 说着她挺起胸膛,看起来有些得意:“这些年你们大房都没人来照顾过我这个老太太,现在就让她来弥补。” “你!”林夫人一下子站起身,一把把林云舒拉至身后,“太夫人,你又不是没人照顾,何必和一个小辈过不去。” “舒舒年纪小,做事又毛手毛脚的,肯定伺候不好您的。” 林夫人才不愿自己的孩子被这个老太婆蹉跎折磨。 当初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林夫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个老女人就是心理变态,非要把人折磨得不像人样才会放过。 林夫人才不想自己的心肝宝贝变成那个样子。 说什么都不会让林云舒去的。 林太夫人的眼睛转了转,又作势要撞柱子。 开始哭天喊地:“老爷啊!您还是带走妾身吧!他们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妾身!” “好啊。” 出乎意料的,林云舒答应了下来。 “舒舒?”不仅是林夫人感到诧异,甚至连林将军都有些惊异。 要知道,林云舒是从来不会受这种委屈的。 别说是服侍人了,就是说点软话都像是要了林云舒命似的。 然而,林云舒只是给了林夫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走到林太夫人的面前,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将她扶起。 她的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太婆快起来,小心着凉。” 殷红的指甲落在林太夫人的身上,扶起她的动作更是轻柔,让林太夫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但,对林云舒的厌恶还是站到了心中上方。 她狠狠地甩开林云舒的手,然后在林云娇的搀扶下回到了座位。 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嘛,就是我们娇儿的婚事。” 她话音一落,整个房间瞬间鸦雀无声。 但林太夫人可不管这么多,她自顾自地说道:“傲儿你也真是的,我们娇儿怎么就配不上五皇子了?” “他们两情相悦,你同意他们的婚事便是,一直拦着作甚?” “再说那林云柔,这么大的姑娘,一直不出嫁待在家里想什么话,赶紧找个人家嫁了。” “这久了不嫁人,身上都是晦气,不祥的!” “再说了,每年我们家为她交的税还少吗?一点也不为家中着想,反而一个劲地拦着其他人嫁娶,真是晦气。” 林云舒听着林太夫人的话,手下意识地蜷缩到一起,狠狠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心里止不住地生着气。 这个老太婆当真可恨! 上辈子就是她一催再催,才让阿姐嫁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现在又来! 林云舒刚刚指甲中的毒已经下在了林太夫人的身上,无色无味,是慢性的毒药。 名为——痴儿。 顾名思义,就是会让人慢慢变傻的药。 不会让人死亡,只会看着自己的躯体一天天变得迟钝,变得口齿不清,最后沦落到不受自己控制。 彻底变成一个清醒的傻子。 林云舒弹了弹指间,将指缝中最后的药也抖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痕迹。 而林傲听完林太夫人的话,眼神一沉,语气厚重:“难道我偌大的林府,还出不起一个女娃娃的单身税?” “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太夫人似乎也知道,今天能得到的承诺,也就只有让林云舒去服侍自己这一条了。 于是只能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将那刚刚啃了猪蹄的手搭在林云娇的手背上。 很显然,上面就出现了一条晶莹的痕迹。 林云舒清楚地看见,林云娇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似乎用尽全力,才没甩开林太夫人的手。 林云舒心中暗爽。 这林太夫人和林云娇这个组合,还真的算得上是绝配。 一个是粗鄙的农女,一个是意外之女。 倘若行事端正,林府大概也会好好地接纳她们。 可偏偏她们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是上不得台面的老鼠一般,惹人厌烦。 林云舒想到这里,缓缓低下头,拿起碗,随意的挑选几个没有被林太夫人碰过的菜肴,走下座,坐得端正,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食。 而桌子上的人更是食不下咽。 特别是林夫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几乎是在林云舒坐下的一瞬间,林夫人就厌厌地请了个身,看也不看林太夫人地说道:“妾身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拽起林云舒的手腕,一起走了出去,一点面子都不给林太夫人留。 可把林太夫人气的,直摔碗。 “你看看她这泼妇的样子,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夫人放在眼里!” 说着转头看向林傲,说道:“我就说不能给这泼妇太大的权,把后院的账房给我,让我来管!” 林相忍无可忍,站起身,也告辞。 最后,整个桌子上,只剩下三房和林傲,以及把林太夫人请出山的林云娇。 林傲的视线落在林云娇的身上,冷哼一声,吓得林云娇抖了抖。 显然林云娇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已经让阿爷这些人记恨上了。 不过她不后悔。 她才不要像自己生母那样,被当成玩意一样的对待。 她要爬得更高,高到可以让林云舒这贱人的生死大权都到自己的手上! 另一边,林夫人气得脸都红了。 一路拽着林云舒,嘴里说着:“她怎么可以这么折辱你!” “还有我的柔柔,不想嫁就不嫁,轮得到她来说?” “她!她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林云舒见自家娘亲气得都快要哭了,赶忙安抚道:“娘,别气了,女儿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说着走到林夫人的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 皎月格外偏爱她,将她镀上一层冷清的光,漂亮得不像话。 “你看,女儿长这么大,何曾让自己受过委屈?” 是了。 林云舒清楚地知道。 只要自己的阿爷、父亲、娘亲,还有兄长和阿姐都活着,就没人敢让自己受委屈。 她一直都是有人疼爱的人。 只是上辈子长了双识人不清的眼睛。 ------------ 第二十六章 危机四伏 林云舒陪着林夫人待了会,便离开了。 只是手中一直拿着一个香囊,走到了林云柔的院子里。 所有人都可以上桌吃饭的聚会,只有林云柔不可以上桌。 因为她体弱多病,林太夫人怕她身上的顽疾传染到自己身上。 林云舒想到这里,甩了甩手中的香囊,心中嗤笑了声。 在林云舒看来,明明是林太夫人身上的顽疾更多,自己的阿姐,明明就只有个无法治愈的疾病。 那就是心软。 林云舒可不认为,像阿姐这般聪慧的人,不知道这些明里暗里的贬低。 阿姐她只是为了家中的和睦,不胜在意而已。 但林云舒不一样。 她两辈子加起来,除了在萧逸卿的事上栽了个大跟头,其他地方,她向来都是强势至极。 林云舒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林云柔的院子面前。 她这次特意没有叫门口的侍女进去通报,伸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仅仅只是一门之隔,林云舒一推开门,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是林云柔! 几乎是瞬间,林云舒就跑到林云柔的身边,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林云柔,一把挤开在她身边的侍女,伸出手,搭在林云柔的手腕上。 不对! 自己走的时候,阿姐的脉象不是这样的! 就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阿姐的脉象怎么变得这般差! 林云舒的脸色很是难看,只能紧急地在腰间的小包裹里翻找。 突然,林云舒的视线落在了桌面上的茶壶,发现上面的盖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 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林云舒赶忙走了过去,伸出手,用指尖在茶壶的表面上抚了一下,然后抬起指尖,就看见了指尖上面留下的薄灰。 她的指尖相互捻了捻,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 是紫烟! 一种吃了会让人瞬间无力,身上严重疾病复发的毒药。 它本没有那么多的毒性,是连带的后果太多了,才让它显得格外难解决。 但很巧的是,林云舒正巧会解这个毒药的毒。 林云舒对旁边的侍女招了招手,态度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紧张。 很显然,知道了病症和毒性,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反而是萧无咎身上的那种毒,是很棘手的。 至少,林云舒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治疗他的脸。 林云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开口说道:“你去库房里拿一些黄丹、银杏。” “分量各取三钱,用陶壶加水熬制半个时辰。” “放凉了端来给大小姐服用。” 侍女赶忙点点头,也不敢多做停留。 更不敢去询问林云舒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只能加快自己的动作,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林云舒见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个房间,自己则是坐在林云柔的身边,看着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的阿姐,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小声的宽慰道:“放心吧阿姐,我会将你治好的。” 林云柔双目含泪,眼眶微红,却固执地将自己的手从林云舒的手中抽了出来。 林云舒没敢握太紧,便松开了手。 只见林云柔颤颤巍巍地用手写下了一个字。 ——淑。 淑? 在林云舒的记忆中,名字里有淑的人很少。 除了南宁王妃名字里有个淑字,便只有皇宫里的淑妃了。 可阿姐一直都是待在家中的,哪有什么机会和她们两个扯上关系。 就在林云舒疑惑的时候,林云柔却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林云舒的手,她用力地抓着,甚至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还是林云舒第一次见阿姐露出这番模样。 看起来就像是要抓破自己皮囊一般。 她的脸色苍白,病态雪白,唇色尽退,眉间紧锁,看起来痛苦至极。 林云舒有些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姐姐露出这般模样,也不想她这样忍受疼痛,便怜惜地开口:“阿姐,别说了。” 她看起来实在太疼了。 而林云柔却摇了摇头,让林云舒凑近自己,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要,要小心……” “春,春……” 然而,林云柔话未说完,直接倒了下去。 林云舒赶忙伸出手,按在林云柔的手腕上,发现没有大碍,只是因为痛晕了,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很快,林云舒却感受到了一些异常。 上辈子,林云柔有这么一朝吗? 林云舒觉得大概是有这么一次生病的。 只是上辈子的自己和林云娇走得近,没有在意自己的阿姐,所以不知道她有这么痛。 想到这里,林云舒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走了出去。 远离了林云娇和萧逸卿之后,身边人所经历的一切逐渐在自己眼前变得清晰。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林云舒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个傻子。 天色渐晚,月色渐浓,可林云舒心不静。 她坐在林云柔院子里的凉亭之中,将林云柔身边的侍女清理了一番。 那些被查出心怀不轨的,都被林云舒处理了。 甚至为了林云柔的安危,林云舒还将自己身边的侍女分了几个给林云柔。 但就算这样,林云舒还是放不下心。 逢春看着林云舒这般不安的模样,关切地开口:“小姐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然明日,太夫人又要找您麻烦。” “啧。”林云舒这才想起,这个宅院之中还有个拖后腿的存在。 没法,她只能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林云舒对着逢春交代道:“这几日,你就跟在我阿姐身边,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赶紧上前去阻止。” “是!” 逢春向来是听林云舒话的,只是她态度有些犹豫地问道:“那小姐您呢?” 林云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笑脸:“本小姐,当然要去做一件大事。” 林太夫人最好身子骨硬朗,不然小心承受不起自己的“伺候”。 夜色渐浓,皎月高悬,一切都归于平静。 偶尔月下闪过几缕影子在地上斑驳摇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压抑诡秘。 林云娇看着自己手中刚刚做好的人偶,狠狠地将手中的长针刺下。 语气阴狠地呢喃:“林云舒!” “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再也无法俯视我!” ------------ 第二十七章 突然忘记 次日,天刚蒙蒙亮。 林云舒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梳妆一番,就去到了林太夫人的院落里。 大家离得不算远,但肯定说不上近。 一路上林云舒走走停停,直到中午才走到了目的地。 在她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了从里面传出的,熟悉的声音。 “还是娇娇乖,知道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哪像那个林云舒,当这一套被这一套,昨日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今日就不来了。” “要我说,就是他们平日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才会这般目中无人。” “娇娇你放心,太婆一定会让你嫁给五殿下的,一定让你做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林云舒听见她们狂妄的言语,嘴角勾起一个略显凉薄的笑容。 这般大大咧咧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可是会被大风吹散的。 林云舒一边想着,一边摇头。 林太夫人着实是太久没有出过院落了,连外面的局势都看不清。 若是十多年前,是内忧外患皆不平的时候,或许林家的三位女儿,那是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可是还算太平的年间。 自己和摄政王的婚约都在宁太妃的阻挠下,一拖再拖,林云娇若想嫁给萧逸卿,那不得脱一层皮? 只要自己和萧无咎的婚约在,圣上就绝不会让萧逸卿的正妃出自林家。 只是可惜,林太夫人目光短浅,鼠目寸光,看不真切,还在做着林云娇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春秋大梦。 林云娇挥了挥手,压下周围侍女想要通报的声音和动作,独自走了进去。 双手拍了拍巴掌,发出清脆的响声,嘴里说着:“太婆和三妹的决定很好,我也觉得,凭借三妹的姿色,定能为五殿下的宅院增添春色一抹。” 林太夫人见林云舒这般不懂规矩,刚想要骂人,就见身边的林云娇,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只是白了一眼林云舒,里面的厌恶着实明显,实在是让人很难视而不见。 不过林云舒并不在意。 毕竟这位林太夫人要是不出来作妖,林云舒都快要忘了林府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她的目标还是林云娇。 林云娇是个不安分的主。 林云舒前脚不让她继续败坏自己的名声,远离了她的控制,后脚她就搬出了林太夫人,想要用辈分压制自己。 着实好手段,也不知道她那个脑子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莫不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 林云舒想到这里,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联系了起来。 如果林云娇身后真的有人,那会不会和给林云柔下毒的人是同一个? 林云舒虽然心中有千丝万缕,但她的脸上却没露出半分破绽。 依旧如常,滴水不漏。 林云娇看见林云舒走了进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瞬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下意识地伸出手理了理头发。 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的红晕,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和五殿下还,还没……” 她欲言又止,欲语还休,明明嘴里说着的是拒绝,可是眼神之中却是含苞待放的期待。 倘若是有心人看见这幅美人作态,大抵会对她报以笑意夸赞她与五殿下琴瑟和鸣。 只是可惜,她面前的人是林云舒。 林云舒也不需要他们谁邀请自己坐下,找了个最远的地方,双手放在下巴下,看着故作娇柔的林云娇,缓慢开口:“可是妹妹,我听闻五殿下才去了听风楼。” “这听风楼是做什么的,三妹应该比我这个当姐姐的更清楚才是。” 此话一出,林云娇的脸色都有些绷不住。 是的,听风楼不是一座单纯的酒楼。 若是宾客身份高贵,没有女伴,那听风楼就是整个京都最好的风月场。 但倘若宾客身份不算尊贵,又或者身边有女伴,那听风楼便是整个京都最好的酒楼。 而林云娇,第一次和萧逸卿做出过火动作的地方,也是听风楼。 所以说,林云舒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往林云娇的肺管子上戳。 很要命,也很疼。 然而林云娇已经不是几天前的林云娇了。 至少这一次,她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失态。 她低下头,眼尾微红,看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声音也有些止不住的抽咽:“姐姐何必这般折辱妹妹。” “妹妹又不常出门,平日也就在家中陪陪太婆,哪里有机会去知道什么劳什子听风楼。” 说到这里,林云娇缓缓的抬起眼睑,有些疑惑地看向林云舒,开口道:“莫不是姐姐去过,才对此这般熟悉?” 林云舒轻呵了声,然后开口道:“确实。” “毕竟京都人人皆知,林府二小姐不学无术,就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 “倒是妹妹和我平日里关系密切,怎会不知这是我所喜爱?” 显然,林云娇没想到林云舒这般脸皮厚。 更没想到林云舒会这般直白地承认,被林云舒这样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气氛有些沉重。 毕竟这个问题无论林云娇怎么回答都会落下风。 承认自己知道林云舒常去,而自己和林云舒平日关系好,自然也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否认自己不知道,则是在打自己的脸。 平日里人人皆知二小姐和三小姐关系好的传闻,就要不攻自破了。 怎么回答都不对。 想到这里,林云娇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林云舒。 这妮子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突然开了窍! 一点都不像以往那般好糊弄了! 林云舒看着林云娇有些慌乱的神情,觉得有意思极了。 果然,钝刀子杀人,才是最解气的。 自己只需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心虚的人就会自乱阵脚。 这副慌张的样子,着实美丽,深得自己的心啊。 这样的气氛,就连向来不怎么会读气氛的林太夫人都感到不对。 她猛地一拍桌子,冲着林云舒开口道:“行了,不就是娇儿突然忘记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林云舒微微垂下头,遮住了自己眼中的凶光。 心里不住的冷笑。 好一个“突然忘记”! ------------ 第二十八章 求死不得 这么重要的事情在林太夫人的嘴里,就成了轻飘飘的一句“忘记”,还要背过身来倒打一耙,说自己“咄咄逼人”。 还真是好话坏话都被她们说透了。 不过林云舒并没有被轻易的激怒。 她不动声色地掩下眼眸,将里面的深色都藏了起来,然后附和了一声:“原来如此。” 只是尾音拖得过长,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林太夫人天生愚笨,没有听出林云舒的言下之意,反而是林云娇,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没控制住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林云舒。 但那双眼睛又和林云舒相对,她甚至连收敛的情绪都没有就被抓了个正着。 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头,佯装无事发生。 正午当头,侍女们开始一一布菜。 不少好菜都给端了上来,其中规格远超林府的其他人。 林云舒甚至不需要多费心神,就能看出自己眼前的菜品过十。 结合自己曾经带兵打仗时,看见的流民,深觉林太夫人过于铺张浪费。 而这些还未完。 林太夫人抬起手,用筷子敲了敲碗,动作粗鄙,并无半分大家闺秀姿态,对着林云舒趾高气扬地开口:“你过来给我夹菜。” 说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手边,语气温和的对林云娇说道:“娇儿就坐我左边,喜欢什么自己夹就好。” 林云舒没有错过林云娇站起身时,对自己挑衅的眼神。 她施施然的站起,走到林太夫人的身边,拿起筷子,直接夹起这些佳肴之中唯一清淡的“一清二白”,晃晃悠悠地拿到林太夫人的嘴边,嘴角勾起笑意,不深入眼底,薄唇微启:“太婆请用。” 但林太夫人怎会是那般好糊弄的,她当即就不干了。 脸色一沉,头上的珠钗都晃动不堪,看起来摇摇欲坠,又金贵的迷人眼睛。 林太夫人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像是破败老旧的物件,在吃力地发出最后的声音,挣扎而不堪:“你就拿这个糊弄我!” “这些破豆腐,是谁让它们上桌的!不知道我不吃豆腐吗!” “一清二白”这道菜又名“小葱拌豆腐”。 是市井之中较为廉价的菜肴。 一般而言难登大雅之堂,但也不会被权贵排斥至此。 但林太夫人之所以厌恶它,是有原因的。 年轻时,林太夫人也卖过豆腐,她的豆腐做得很是难吃,但依旧每日卖得很多。 大多都是那些市井流氓垂涎她的美貌而买单。 早些年没有嫁给林太爷的时候,坊间还有她和那些人不清不白的传言,等她嫁入林府之后,这些声音才缓缓消失。 只是让这些声音消失的,并不是林太爷。 而是眼前这个愚蠢又狠毒的妇人。 她找奴仆将那些流氓的喉咙毒哑,再把他们的命根子砍断,最后将他们扔到了乱葬岗,任由他们被野兽撕咬,成为野兽的食物。 对于林太夫人而言,这些豆腐,就是代表着她屈辱的过往,以及她摆脱不掉的身份。 似乎只要是看见这些豆腐,就能回想起当初在街巷叫卖被人调戏的日子。 往事不堪回首,她选择了最激烈的报复方式。 不过林云舒并不是为了给那些地痞流氓报仇,也不是为他们不平。 只是觉得“一清二白”这道菜,可以让林太夫人感到恶心、膈应就好。 所以当林太夫人吼出那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侍女都不敢吱声。 她们小心翼翼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不停地往身后躲,就怕林太夫人责怪到自己身上。 林云舒没有将筷子落下,甚至动作都没有任何的晃动,她还把豆腐往林太夫人的唇边送了送,语气有些无辜。 “太婆在说什么?云舒不懂。” “但云舒知道,这豆腐,可是我们天辰国之根本的东西,这‘一清二白’可是每次宴席都会出现在桌上的佳肴,太婆您不会不知吧?” 林云舒自然是随口胡说八道的。 反正林太夫人也没有去过什么宴席,自然也不知宴席的规格,对于里面有什么菜品更是陌生。 但林云舒没有半分心虚。 虽说“一清二白”够不上档次,但豆腐确实是天辰的国之根本。 不过并不是因为豆腐,而是因为豆子。 豆子可是天辰极为重要的粮种,其间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就算是愚钝如林太夫人这般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说出什么不利的话,不然隔墙有耳,下一瞬她就可能会上西天。 所以,在听完林云舒的话之后,林太夫人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只是对于豆腐的厌恶,还是摆在了眼前。 但她又不敢得罪京都的圣上,只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瞬间,豆腐里面的豆腥味一下子冲进了林太夫人的口中。 其中还夹杂着火葱的腥辣,这两股味道组合在一起,对于那些不爱吃豆腐和葱的人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很显然,林太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她为了端起女主人的架子,愣是把带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都戒了。 如今突然吃上这么一口,着实有些难受。 “咳咳咳!”她一边被小葱的味道刺激得咳嗽,一边又被豆腥味弄得反胃,干呕不止。 这副样子吓坏了旁边的林云娇。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林太夫人身后,轻轻地拍打着林太夫人的后背语气焦急:“太婆,您这是怎么了?” 说完,她抬头看向林云舒,语气有些幽怨:“二姐!就算你心有怨气,也不该这般对待太婆啊,她不过是想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你何必下此狠手!” 这言语之间,竟然是认为林云舒在菜肴里面下了毒,想要谋害林太夫人! 林云舒一听,笑了。 她指了指林云娇碗中的“一清二白”,开口:“妹妹刚刚不也吃了这菜,怎没有不舒服的反应?” “再说了,这可是太婆的院子,我哪里有什么机会做这些事。” “妹妹你要是这般怀疑我,可真让姐姐我心寒啊。” ------------ 第二十九章 狗咬狗呀 林云娇没想到林云舒反应这般迅速。 她还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没法子,为了讨好林太夫人,林云娇已经做出了,林太夫人吃什么,自己就跟着吃什么的动作。 甚至就在林云舒抬起筷子的一瞬间,为了表明自己和林太夫人是一条心的人,林云娇比她更快地入口。 说起来,这豆腐做得也不错,入口即化,软嫩清香,就是那小葱有些辛辣,不过也算是多了些滋味。 不承想林太夫人反应这般激烈,着实让林云娇有些大开眼界。 也有些鄙夷。 是的,这副失态的样子,真真上不得台面。 不过想到林太夫人能带给自己的庇护,林云娇还是忍下了心中的嫌弃,和她虚与委蛇,假意关心。 林云娇“担忧”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用丝帕捻了捻泪水,开口便是:“妹妹我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姐姐你莫要胡说。” 而林云舒只是轻笑了声,知道这是林云娇惯用的手段。 总是喜欢用软刀子,或者自己退几步来证明自己无辜,证明自己如何圣洁,如何善良。 实际上,在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是一颗恶意生长的心脏。 早已腐烂不堪。 林云舒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微微退开了一步,只是指尖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从林云娇的手背滑落。 她的动作很轻,林云娇都没有感受到林云舒碰到了自己。 下一秒,林云舒开口:“妹妹还真是记性不好。” “一个是‘不小心忘记’,一个是‘关心则乱’。” 说到这里,林云舒停顿了一下,微微歪了歪头,看起来眼神之中是真诚的不解。 “你和太婆如此亲密,怎会不知道太婆对豆腐不喜?” “今日菜肴是你让人准备的吧,这般粗心大意,怎么做五殿下的贤内助呀。” 若是以往的林云舒,倒是不会说这般软绵绵带着刀子的话。 那时的她向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多言,正是因为这般有仇当场就报的性子,让自己错失了诸多良机。 如今学着用林云娇的方式对待林云娇,所得结果甚是喜人。 看见林云娇吃瘪的样子,林云舒心中高兴极了。 就林云舒知道的,林太夫人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她悄悄地退开了好几步,离她们远了些。 接下来,才是好戏上演的时候。 林太夫人猛地推开林云娇,语气凶狠,哪里还见平时一口一个“娇儿”的慈爱,全是凶意:“你知道我不爱吃豆腐,还让她们做这个?” “好你个贱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林云娇哪里是林太夫人这种人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手掌落在地上,瞬间就出现了一道红痕。 下一秒,在林云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粗粝的巴掌就打在了林云娇的脸上。 “啪”的一声,林云娇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林云舒站在角落里,手中拿着一把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这幅狗咬狗的画面,看得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不过其中还是有林云舒“添油加醋”的东西存在的。 比如说,在给林太夫人喂豆腐的时候,林云舒在筷子上,沾了点容易让人情绪上头的药粉。 平日里吃一吃,会让人精神抖擞,但吃了一些相克的食物之后,就会产生易怒的情绪。 而落在林云娇手背上的药粉,那更是不得了。 是林云舒精挑细选,和林云娇的香料格外适配的药粉。 只要两者相碰,就会让人的皮肤变得脆弱,很容易受伤。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只要不受伤,皮肤就会很透亮,白皙诱人。 只不过现在,林云娇肯定没心思看自己这身漂亮的皮肤了。 林云舒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真可惜。 等她们打了一会,准确说是林云娇单方面挨打了一段时间后,林云舒才“后知后觉”地对周围的侍女喊道。 “你们快去把她们拉开啊,这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 周围的侍女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拉开她们。 可是扭打成团的林云娇和林太夫人哪里是这么轻松可以拉开的。 她们相互之间看对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仇人一般。 侍女们也不慎挨了好几个巴掌。 最后还是林云舒提着一壶冷透了的凉茶,对着她们从头浇了上去,才让她们清醒过来。 “啊!你干什么!” 林云娇到底是个年轻的身体,比林太夫人更先恢复正常。 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脸上挂着好几个巴掌印,看起来像个红肿的猪头。 身上也出现了许多伤口,还在冒着血丝,看起来格外吓人。 在她对面的林太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身珠光宝气都被扯掉,凌乱地掉在地上。 珍珠玉佩碎了一地,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脸上用来遮蔽皱纹的粉末也少了不少,露出了那张有着老人斑的脸。 配合着一脸凶狠的表情,着实丑陋至极。 林云舒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走上前,将林太夫人扶了起来。 然后对还在地上呆坐着的林云娇开口道:“妹妹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对太婆动手呢?” 林云娇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衣着没有任何缭乱的林云舒,有些反应不过来。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自己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林云娇想不明白。 在林云舒把林太夫人扶起来之后,就退到了林太夫人的身后,看着怒发冲冠的林太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事还没完。 但狗咬狗的戏码着实精彩。 林云舒甚至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不过林云舒还有事,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只能叹口气,小声地劝了句:“太婆别生气了,娇娇肯定不是故意的。” “您看,她都这么可怜了。” 林云舒话音一落,林云娇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是不好。 她低头一看,看着自己身上赫人的伤痕,崩溃地大叫一声,然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对着周围的侍女吼道。 “铜镜!” “快给我拿铜镜!” “我的脸,我的脸!” ------------ 第三十章 做何感想 林云舒悄悄地从她们身后溜走,深藏功与名。 一顿饭的功夫,就让林云舒不用再服侍那位龟毛的林太夫人,也让林太夫人和林云娇的合作出现裂缝,实在是…… 太值了! 林云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连脚步都多了些轻盈。 但很快,林云舒又收敛了笑意。 眼前只是取得了一点点进度,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除了萧无咎的脸,还有阿姐的疾病。 这些问题就像是乌云一般遮在林云舒头顶的上空,让林云舒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 突然,一位侍女从门口的方向跑了进来,方向正是对着林云柔院子的方向。 林云舒想了想,把她拦了下来。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侍女一见是林云舒,赶忙停下自己的动作,对着林云舒行了个礼,脸上还挂着没有褪去的焦急的神情,止不住地往林云柔院子的方向望去。 面对林云舒的时候,回答言简意赅:“少卿大人正在前厅,想要拜访大小姐。” 林云舒眉眼微挑,觉得这位顾池大人有点意思,然后又问道:“他来做什么?” 侍女低下头,不敢看林云舒的眼睛,有些犹豫地开口:“似是因为听说了大小姐生病了,所以前来看望。” 说到这里,侍女已经满头大汗了。 林二小姐的名声不好,和大小姐的关系也有些异常,若是知道了少卿大人和大小姐的关系,按照二小姐的脾气,指不定得冷嘲热讽一番,说大小姐不守妇道。 毕竟这个时代男子来女方家中拜访,除了有婚约,便是相互喜欢,或者是有什么私下联系才会如此。 可大小姐从未和大理寺少卿有什么关联,怎会这个时候来拜访? 可奇怪的是,林二小姐一言不发,没有说什么刻薄无礼的话,反而神情思索,似乎在想些什么。 林云舒闻言,觉得这位大理寺少卿对自家姐姐还真是念念不忘。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顾池和阿姐的相见,不过也只是因为几年前阿姐还没发育时,女扮男装去私塾上课时,与顾池相识。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顾池还是没有忘记阿姐。 林云舒想到这里,对着侍女挥了挥手,跟着她一起走向林云柔的院子里。 比起顾池,林云舒还是更加在意自己的阿姐。 也不知道阿姐心中是怎么想的。 若是阿姐当真不愿嫁给顾池,那顾池再好,林云舒也不会再撮合。 但倘若是因为其他原因,林云舒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阿姐解决。 毕竟上辈子,林云柔为了林家下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被那个纨绔子弟肆意玩弄的事,林云舒还历历在目。 林云舒可不想自己的阿姐再次重蹈覆辙! 来到林云柔院子里时,林云柔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 许是因为林云舒的药管用,林云柔的脸颊甚至比以往还多了些红润光泽。 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只是在看见林云舒的时候,林云柔还有些惊讶。 而后便开口询问道:“妹妹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用得倒是有几分精巧。 若不是林云舒知道林云柔对自己大多是爱护之意,都快要以为自己的阿姐实在嫌弃自己了。 林云舒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像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般自在,慢悠悠地开口道:“阿姐别管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说着视线转到了旁边的侍女身上,语气多了几分调侃的意思:“你倒是听听这位侍女带给你的消息吧,我觉得挺有意思。” “什么?”林云柔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对侍女使了个眼神,让她有话直说。 侍女哪能不知道林二小姐是想要看热闹,便眼睛一闭,心一横说了出来:“少卿大人在前厅拜访,想要和小姐您见上一面。” 林云舒没有错过阿姐的动作,很显然,林云柔的指尖微微一顿,脸色有些苍白,神情罕见地有些无措。 她垂下头,看起来有些心慌意乱,嘴里却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回前厅告诉少卿大人,小女无事,请他回去。” 侍女见状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林大小姐对着自己挥了挥手,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就闭上了嘴,行了个礼,便转身准备去回话了。 只是在她离开前,林云舒却叫住了侍女,让她去取个东西。 “你去库房取个茶饼送至前厅,顾大人远道而来,总不能茶水也不给人布好。” 侍女点点头,这才离开。 林云舒见林云柔闺房里还剩几位侍女,也让她们退了出去:“行了,你们先出去,我和阿姐说几句体己的话。” “是。” 闺房的门缓缓关上,终于,整个房间只剩下林云舒和林云柔。 不知为何,林云柔缓缓地抬起头,觉得自己的这位妹妹,突然浑身的气势都变了,变得一些深不可测。 像是阿爷和爹爹那般,沉稳,可以挑起大梁。 下一瞬,林云舒说出来的话,让林云柔一下子愣住。 “阿姐,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吗?” 林云柔没想到林云舒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女红,闷声闷气地回答:“嗯。” “那你也是清楚地知道,你身上的毒,让你没有办法生育吗?” 林云舒话音刚落,就见一直装鸵鸟的林柔抬起了头。 瞳孔都在颤抖。 然后声音带着颤音的开口:“你,你怎会,知道此事?” 但林云柔不愧是林云柔,即便是再情绪波动,也没见她有多少失控,反而多了些警惕。 林云柔走上前,将窗户都关上,注意看了看四周,最后才坐回座位问道:“妹妹,小心隔墙有耳。” 是了。 即便是地位如此之高的林家,也是不允许出现这般玲珑之子。 无论是学识,还是医术,这些东西都是会引起帝王大忌的。 不然为何林云舒到了现在,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给林云柔把过一次脉,都是接着握住手腕的机会,看一看林云柔的脉搏。 林云舒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姐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对顾池是何感想便好。” ------------ 第三十一章 深情不寿 有何感想? 林云柔缄默不语。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你多虑了,我对少卿大人,没有什么感情。” “真的吗?”林云舒的语气带了一丝怀疑,然后就是漫长的停顿,过了好一会儿,林云舒再次开口,“若是没有感想,为何不直接嫁了呢?” “阿姐你不是不想嫁对吧?只是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林云舒一眼就看出了林云柔的心思。 在很小的时候,林云舒就知道自己的阿姐和其他闺院中的女子不一样。 应该说,林家三位小姐,各有不同。 比如说林云柔,年少时女扮男装上过几年私塾,对于那些大道理,她也是懂得几分的。 平日那些王侯将相,又或者公子哥,也会因为林府的地位,又或者因为林云柔的美貌,在她的眼前卖弄几分,可林云柔都不会放在心上。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将女子当作附属。 言语之中皆是女子应当如何自处,依附男子,不需要有太多的自我。 可林云柔哪里愿意。 她若是没有读过书,没有看过那些道理,或许她可以麻木地接受自己这一生不见院墙之外的命运。 可她见过了! 她看过更广阔的世界,看过那些波澜壮阔的文字铺成的山河,这叫她怎能甘心?! 和她有所共鸣的人不多,顾池算得上是其中翘楚。 林云柔也曾做梦时想过和他一起携手一生。 可…… 林云柔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一直以来处事不惊的脸上,挂上了愁苦。 可顾家就顾池一人,他们不能绝后。 若是自己的身子争气,没有这般羸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自己也不会日日用着禁锢女子思想的针线活消磨岁月。 过了好一会,林云舒终于听到了林云柔的真实想法。 她长叹一口气,脸色苍白如雪,唇色尽失,像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妹妹,你可知见过了世间风景之后,又得知自己只能做一粒尘埃的感觉吗?” “顾家不可能娶一个不能生的女子,而林家也不会让顾家多娶一名平妻。” “纵然顾大人与我多有契合,可世俗终究不可以我与他二人之力扭转。” “我若真是心悦于他,定不能让他落入不忠不孝的名头里。” “我如果没有见过那些蛊惑人心的书就好了,那我应该就像世间所有平凡的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勤于女工,对此无怨无悔。” “可我不行。” 话已至此,林云柔早已泪流满面。 “妹妹,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林云舒瞬间明白了林云柔的意思。 林云柔和顾池是,郎有情,妾有意。 只是因为林云柔不能生育,所以才假装自己对顾池没有感情。 而林云柔又因为上过几年私塾,心里对那些眼高于顶的又心生排斥,于是只能日复一日地用女红来麻木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后,林云舒伸出手,擦拭干净林云柔脸上的泪水,然后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开口道:“倘若我能治好姐姐的病,姐姐想嫁给顾大人吗?” 林云柔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她猛地抓住林云舒的手腕,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惊喜。 “妹妹,没,没开玩笑?” 林云柔这些年可看过不少医师,各种法子都试过了。 她身子之所以这般羸弱,也是因为这些年吃了许多药所导致的。 可即便如此,那些医师都还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林云柔不是不想相信自己的妹妹,只是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这些年她快要绝望了,若是林云舒又是给了希望,又带来绝望,她真的会崩溃的。 然而林云舒只是紧紧地抓住林云柔的手,声音像是带着力量:“姐姐,你信我。” 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好。 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梦想成真。 你信我,这辈子你一定不会惨死,会幸福美满,会永远如此赤忱。 林云柔眼眶含泪,点了点头。 或许是现在的氛围实在太好了,让林云柔生出了几分想要见见顾池的心思。 但她突然又想起,自己刚刚叫侍女去回绝顾池,现在顾池估计都已经走了。 所有眉眼之间有些失落。 林云舒可是个人精,她缓缓地勾起唇角,看起来像是调笑一般:“姐姐为何不想想,方才我为何要侍女去找茶饼?” 林云柔的情绪刚刚经历了大喜大悲,显得有些迟钝,下意识地问道:“为何?” 林云舒牵起林云柔的手,推开门,然后回答:“自然是因为,仓库并没有茶饼,我让逢春都收起来了。” “一时半会,侍女也找不到地。” “所以现在。”林云舒转过头,冲着林云柔眨巴了一下眼睛,罕见的有些调皮的开口,“顾大人应该还在,你快去吧。” 说着她轻轻地推了推林云柔,给她一点勇气。 林云柔看着林云舒,然后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走向前厅。 林云舒见林云柔踏着光而去,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林云柔身上的病归根到底不是病,而是毒。 林云舒在刚刚说漏了嘴。 不过好在,林云柔没有注意到。 可到底是谁给阿姐下了这样的毒? 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 阿姐不孕对于下毒者而言,有什么好处? 林云舒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把这事压下。 她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比如说,去萧逸卿手中“借”来朱缇草。 时间转瞬即逝,东升西落,很快便是皎月高悬。 林云舒趁着所有人都熟睡之后,穿上夜行衣,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左右打望一眼,确定周围没人,才悄悄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 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落在窗外的枝头上,看着自己离去。 那皎月打在来者的身上,只露出了一张诡异的狐狸面具。 整张脸都被面具遮盖,没有露出一丝皮囊。 伟岸的身子静静地站在枝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只是看向林云舒离去的背影,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 ------------ 第三十二章 公平交易 林云舒的动作极快。 不过也是因为京都的庭院分布较为接近。 按理来说像萧逸卿这样封王的皇子应该去他的封地,但好巧不巧地,这几年萧逸卿的封地出现了极其恶劣的天灾,百姓死伤无数。 不过也算是萧逸卿幸运,这场天灾是出现在萧逸卿上任之前。 所以才能在如此严峻的时候留在京都,并且也没人多说什么。 不过很快,林云舒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并不是没有人说什么,而是萧逸卿总是装作自己不知道,用来逃避天灾的事实,逃避责任,任由禹州的百姓自生自灭。 就算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情有可原,但朝廷之上的官员并不是什么蠢蛋。 他们对于萧逸卿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到不满,却在萧逸卿装聋作哑的姿态下闭上了嘴。 想到这里,林云舒缓缓地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愤恨,走进了萧逸卿临时居住的院子。 是她看走了眼。 以为萧逸卿就如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 实际上,他早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 上辈子看不清的事情,现在都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从一开始,萧逸卿就做好打算。 禹州是他舍去的第一个地方。 禹州和京都相隔上千里,想必萧逸卿手底下的人早就知道了这场天灾的到来,所以专门找圣上请命,想要那块封地,然后在即将上任的时候,让手底下的人传来天灾的消息。 一件事,可以是意外。 可一件件意外的事情组合起来,那就是有人在操控,最终为了某个目标成为奠基石。 那么,萧逸卿的目标是什么呢? 是昌州?还是青山? 或者是上辈子,他选择的蒴山呢? 林云舒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在对面的墙壁上敲了五下,再小声地学了三声猫叫。 这是她和萧逸卿约定的暗号。 很快,侧门打开。 这是一扇隐蔽的侧门,上面长满了不安分的藤蔓,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融入了整个花园之中,不显突兀。 来者是萧逸卿的心腹,袁宇。 只是这个袁宇一向瞧不起林云舒。 他认为自家主子是成大事的人,怎么能被这么一个傲慢的武夫孙女给拿捏住。 如果不是因为林云舒有个好家世,自家主子可能都不会给林云舒一个好脸色。 他是这般想的,脸上的表情也或多或少带了些这样的态度。 若是以往,林云舒大概为了萧逸卿会讨好一下袁宇,将他这副做作的模样装作视而不见。 但今时不同往日,林云舒不想惯着了。 于是停下脚步,不准再走。 袁宇见林云舒这副样子,连恶劣的脾气都懒得克制,直接不耐烦地开口:“林二小姐这是作甚?若是再不快点,就要误了我家主子休息。” 林云舒挑了挑眉眼,一张艳丽的脸藏在黑色的面罩之下,只露出那双勾人的眼睛,显得倒是没有平日那般傲慢。 只是说出来的话,气势不减,矜贵而冷漠:“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和本小姐说话。” 袁宇微微一顿,显然是没想到这次林云舒根本不惯着自己,直接开口怼自己。 他半晌没开腔,却听见林云舒接着说道:“且不说我与五殿下有合作,你理应对我行宾客之礼,就算我与五殿下没有合作,你这般出身的人,也不能直视我!” 说到最后,林云舒的语气愈发严厉,气势逼人。 林云舒知道,萧逸卿叫袁宇来接应自己的目的。 一是为了表现他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是推心置腹之人。 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林云舒冷呵一声。 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就在袁宇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袁宇嘴里的话。 “咳咳,林,林二小姐,言,言重了。” 林云舒缓缓的转过身,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萧逸卿,没有一丝意外。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就见萧逸卿抬起手,指了指更里面的房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示弱:“这边请。” 以往,萧逸卿绝不可能在私下叫林云舒为林二小姐的。 他为了拉近自己和他的关系,向来都是喊自己为“舒舒”。 如今却能乖乖地叫自己“林二小姐”了,大概是被林云舒吓到了。 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于为何萧逸卿知道林云舒今晚会来,不过是因为当街纵马时,林云舒拉着身下的白马跺了三下,示意为三更。 就算今夜林云舒不来,萧逸卿也会等到三更。 毕竟现在他与自己的地位已经调转。 是他萧逸卿舍不得林家这块肥肉,可不是自己舍不得他萧逸卿。 所以林云舒一点都不急。 反而是萧逸卿稳不住自己的心神。 等他们入座之后,萧逸卿率先开口:“我还以为舒,林二小姐不愿意和本王来往了。” 林云舒忽略萧逸卿那故意出错的话语。 心中确有不和萧逸卿来往的意思,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他成为死人之后,便不能再来往了。 萧逸卿有朱缇草,现在还不能翻脸。 再说了,萧逸卿手上的药材也多,能不花钱去拍卖场买,就尽量不花钱。 所以听见萧逸卿这略带酸气的话,她只当没听见,然后开口:“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的合作关系还是作数的。” “不过这个合作,仅仅只限于你和我。” 林云舒将话说得很绝。 没有给萧逸卿发挥的余地。 萧逸卿收敛起了那副装出来的无害的模样,随手抚摸着手腕上的银质饰品,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变得有些难耐。 不过林云舒知道,现在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 下一秒,萧逸卿缓缓地坐直身子,抬起眼睛,唇角挂着没有温度的笑意,轻轻地反问道:“林二小姐聪慧,可你自身的价格,还是没有那般昂贵。” 林云舒就知道萧逸卿图的还是整个林家,所以在听见他说自己不值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过…… 林云舒伸出手敲了敲桌面,拿出香囊,从里面拿出一枚药丸,放在萧逸卿的面前。 薄唇微启,像是欲望深渊。 “倘若我说,我有办法治禹州的天灾呢?” ------------ 第三十三章 破碎老树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凝重。 而林云舒就像是看不懂他们眼中的深意一般,自顾自的开口继续说道:“禹州此时在闹虫灾,在它五十里之外的地方,正巧是有‘鱼米水乡’之称的镇州。” “倘若从镇州借用一点东西过去,这场虫灾不说救回个十成十,十之八九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林云舒的话语刚落,萧逸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他们身后的帘子里,就传出了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打断了林云舒。 这道声音,林云舒很熟悉。 上辈子自己也听见过无数次。 只是上辈子,这位老者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无数次明里暗里地告诉自己,要离开萧逸卿,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林云舒还记得他说了几句让自己记忆犹新的话。 ——林二小姐,比起待在殿下身边,广阔的草原和一望无际的苍穹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殿下他不适合你。 就连旁人都能看清的事实,反而自己没有看清。 老者一下子撩开帘子,怒气冲冲地走到林云舒的面前,不顾萧逸卿的阻拦,开口便是:“若是只有五十里,不过马车一日。” “那么近的距离,我等肯定早就发现解决方法了,而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等待那方百姓听天由命。” 林云舒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在萧逸卿身边的谋士,有的并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有的是为了百姓。 这位老者就是其一。 他只是希望自己在萧逸卿的身边,用自己所剩的生命,为天下百姓造福。 至于为何选择了萧逸卿,大概只有老者自己知晓。 林云舒没有说明为何只有一日距离,但他们没有发现。 按照萧逸卿的打算,他本就不准备救助那方百姓,想要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也不会去救。 萧逸卿对着袁宇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带走,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林云舒,语气有些危险:“林二小姐,你变聪明了许多。” 他脸上还挂着笑,只是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看上一眼,只觉得让人心寒刺骨。 但林云舒并不怕他变脸。 因为林云舒知道,萧逸卿不敢在京都有什么大动作。 毕竟现在的京都,还有太子殿下在,这里是太子的主场。 萧逸卿看着林云舒,从她的嘴里得不到一句重要信息,倒是平白无故得了些威胁。 是的,威胁。 萧逸卿瞬间就想明白了林云舒的意思,她在威胁自己,是因为自己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而且这个东西,还挺重要。 萧逸卿缓缓地往身后靠去,叹了口气:“舒舒,你真的很聪明,以往你和我也不会这般争吵,如今看来,你比娇儿好多了。” 林云舒瘪瘪嘴,不想听他说胡话。 萧逸卿此人,能屈能伸,心思极深,自己和他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行如脚踩刀尖,如履薄冰。 所以林云舒打定主意不准备多说什么,只表明自己的态度和需求,多余的,一概不说。 许是因为林云舒这般闷葫芦的样子,让萧逸卿刚刚升起的兴趣又少了些。 他眼睑微垂,认命般地开口:“所以,本王这里,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就在萧逸卿以为林云舒还要继续保持沉默拿乔的时候,林云舒突然开口。 “朱缇草。” 清脆的声音在较为宁静的房间里响起,打破了还有些凝结的气氛。 “呵。”过了半晌,萧逸卿嗤笑一声,言简意赅,“不够。” 林云舒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说,自己现在提出的筹码,不够换一株朱缇草。 萧逸卿双手一摊,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闲暇悠闲的气息,似乎是看出了林云舒有些窘迫的内里。 他瞥了一眼林云舒,像是开恩一般俯视着一言不发的林云舒,甚至语气之中带了些劝诫:“舒舒我们像以前那般不就好了吗?” “只要再给本王一些时间,本王的正妃之位肯定是你的。” 然而林云舒只是冷声说了句:“还请翼王自重。” 语毕,林云舒站起身,做出一副即将离开的模样:“既然谈不拢,那就此作罢。” “五殿下,禹州的大好河山还在等待着你。” 只是林云舒站起身,却在心中默数着三息。 三落下的时候,萧逸卿的声音再次想起,这次少了些镇定自若,多了些慌张:“帮本王做件事,本王便答应你。” 林云舒戴上帽子,转过身,用那双漂亮饱含星辰的眼睛看向萧逸卿,像是有一条银河在闪烁:“一言为定。” 萧逸卿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林云舒的圈套。 或许从一开始,林云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等着自己说出一个要求,又因为前方有把柄在她手中,自己自然不能说个过分的要求,只能提个不痛不痒的事。 林云舒眼瞅着萧逸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心中却没有多少放松。 萧逸卿太狡猾了。 像是一条成精的毒蛇,随时伺机而动。 林云舒也没有催促。 要知道,这种时候,就是谁主动,谁就输了。 率先投降的还是萧逸卿。 他叹了口气,似乎也没意识到现在的林云舒这般难拿捏,于是开口:“本王要你狩猎季将太子等人往风间林引。” “就这么简单的事,本王不会让你吃亏的。” 风间林? 林云舒脑海里划过这个地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可是上辈子,太子失去双腿的地点是谭月湖啊! 难道上辈子是因为没有人帮萧逸卿做事,所以他这个计划没有实施吗? 既然萧逸卿想要让太子等人去风间林,那就让萧逸卿等人去谭月湖吧。 反正那里也有个“大惊喜”在等待着他们。 思已至此,林云舒终于在萧逸卿的面前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表情,回答了句:“好。” “那翼王殿下也别忘了我的朱缇草。” 语毕,林云舒就顶着月色离开了萧逸卿的院落。 只是她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一直有一条黑色的影子。 他静静地看着林云舒进入萧逸卿的院子,又看着林云舒从院子里走出来。 “碰”的一声,一棵巨大的老树倒下。 只是在即将落在地上的时候,像是破碎的风沙,一下子消散在了夜风里。 ------------ 第三十四章 异曲同工 林云舒快速回到了院中,脱下身上的夜行衣,闭上眼睛,快速入眠。 次日。 青烟寥寥,如云而生,重峦风云,遮天蔽日,不见日霞几分,乌云密布,风卷云来,黑压压的一片。 看起来就让人心情压抑,很是不悦。 经过昨日之事,或许是因为林太夫人还有些身体不适,便没有叫上林云舒去她跟前服侍,只是唤人让林云舒待在家中随时待命。 林云舒自然也是乐得自在。 她天未有霞光,黎明渐起,就从床榻之上起来,拿上佩剑,便练起剑法。 强身健体,一刻不敢停歇。 此时,若是有人在林云舒身边,便能看见她手中之剑泛起剑鸣,身姿挺拔,犹如青松,动作干净利落,颇有几分侠客风范。 断不像深闺小姐,更不像傲慢的世家权贵。 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很快,一声清脆的鸣叫打断了林云舒的动作。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狼藉,就站起身,往屋内走去。 后山之中悬崖峭壁,山路陡峭,皆是野兽,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悬崖,又或者会落入大虫之口,沦为腹中佳肴。 不过好在,林云舒早就命人开辟了一条从自己闺院到后山的道路,虽不算平坦,但胜在隐蔽安全。 谨防四面八方窥探视之。 而那些开辟这条道的人,皆是在林府有卖身契的家丁。 也不会出去和他人乱说。 一切天衣无缝,也算安全。 待林云舒回到院中,梳洗一番,林府的下人才出现在闺房门口,叫林云舒起床。 看起来平淡如常。 林云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任由身后的侍女将自己的长发束起,然后问道:“阿兄今日还在校场?” 侍女闻言,立马行了个礼,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回答:“回二小姐的话,大少爷今日依旧在校场。”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脸色有些犹豫。 林云舒微微蹙眉,对于这种说一半藏一般的说话方式很是不喜。 她心中稍有不喜,就被身旁的逢春看了出来,赶忙开口,冲着那位侍女不满道:“有什么就说,遮遮掩掩的成何体统!” 侍女立马意识到林云舒有些生气了,吓得立马跪在地上,一刻不敢隐瞒地回答:“回,回二小姐的话,今日太子殿下和承王殿下相约踢蹴鞠,大少爷跟着一起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端坐着的林云舒,发现她没有继续生气,松了一口气,将剩下的话一次性说完。 “大少爷怕您生气,就嘱咐奴婢们不准说。” 林云舒摩挲了几下手中的镯子,然后挥了挥手,让战战兢兢的侍女下去。 “逢春,给本小姐洗漱。” “好的小姐。” 林云舒缓缓地闭上眼睛,心里思绪万千。 承王。 是天辰国的五皇子,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孩子。 如果说林云舒是京都傲慢的世家小姐,那么承王便是京都,乃至整个天辰最为纨绔的权贵。 和林云舒一直追着一人不同,承王向来是花天酒地,来者不拒。 后院里的美娇娘,那是一次比一次多,一个比一个美。 身边带着的侍女,都是顶顶的好看。 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洗不净的胭脂水粉味。 而且,承王和三殿下一母同胞,关系好得很。 而三殿下又是野心勃勃想要涿鹿王位的人。 这么看,怎么都觉得,承王今日想要和太子殿下踢蹴鞠是为给太子一个下马威。 但…… 林云舒想到这里,缓缓地蹙眉,心中有些不解。 承王又是怎么确认,自己这次可以夺得头筹呢? 而且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向太子殿下引荐了萧逸卿,此时他已和太子殿下交好,但因为手上无人,是他亲自上场,和太子以及林允泽一起参加。 结果自然是胜的。 正因为这场蹴鞠,让萧逸卿得到了太子的赏识,成为了和太子一条线上的人。 但这一世,自己没有引荐萧逸卿,结果会不会变呢? 不知为何,林云舒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不安。 总感觉,这次踢蹴鞠没有看起来这般简单。 …… 校场。 一圈圈士卒把周围围成了一个大圈,最中心的位置,左右两边站着红蓝两队高俅。 蓝队为首的是太子,红队为首的是承王。 承王的年纪比太子稍微小一点,但十七八岁的样子,也生得好看。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承王对着太子行了个礼,嘴里用略显轻浮的声音说道:“说起来,自从本王封了王之后,二哥便再也没有和本王一起踢过蹴鞠了。” “臣弟在春宁听闻皇兄在京都整日忙得不像话,说不定如今连这蹴鞠的规则都不记得了。” 太子和风流的承王完全是两种人,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笑意,一点也没有被承王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影响,反而温和地开口:“劳三弟费心了,孤还记得。” 话音刚落,没等承王再说什么,他突然说起了一桩往事:“孤还记得十年前三弟因身高不够,总是抢不到球,还在地上撒滚打泼,甚是天真可爱。” “噗呲。”一旁的林云泽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是一转头,就见承王脸色难看地望着自己,他只能视线飘向其他地方,装作无事发生。 只是这么一眼,林云泽就看见了站在主位上的那位英姿飒爽,红衣飘飘的姑娘。 他冲着那个方向招了招手,一蹦老高,上蹿下跳,活泼似猴。 一旁的太子见状,顺着林允泽视线方向望去,便看见了林云舒。 她站在萧无咎的身旁,一红一黑,佳偶天成。 太子默默收回了视线,将手中的蹴鞠一踢,开口道:“开始了,臣弟请小心。” 看台上的林云舒一来就发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位是目不斜视的摄政王萧无咎。 还有一位,是出现在承王队伍里的萧逸卿。 显然,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帮助,萧逸卿选择了加入三皇子阵营。 不过三皇子此人可没有太子这般光明磊落。 做事多为狠毒,和萧逸卿行事,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 ------------ 第三十五章 针锋相对 林云舒双手环胸,对萧逸卿之后会和三殿下狗咬狗的局面窥见了几分。 就在这时,从林云舒的身边传来了一阵温和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林云舒的思绪。 “林二小姐,过来坐呀。” 林云舒转头就看见坐在萧无咎身边的太子太傅,他嘴里咬着一块大西瓜,身旁的侍女正在给他打着伞,遮蔽这并不明媚的日光。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把不伦不类的孔雀扇,嘴里念念有词:“这天还是有些热啊。” 一语双关。 林云舒唇角勾了勾,应了太傅的邀约,落座在萧无咎的身边,然后开口:“太傅说的是。” “这初春倒是有些热潮。” 在他们身边的武将们面面相觑,感受到迎面出来的,带着寒冷的风,扯了扯衣领,有些不明所以,窃窃私语。 “这哪里热了?这么冷的天,太傅和林二小姐在说什么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知道啊,感觉怪怪的。” 太傅听见了这些话,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很是注意林云舒。 太傅自小和萧无咎一同长大,自然也是知道他这位“未婚妻”的名声不太好。 只是他好友向来护得紧,言语之中对林云舒大多是维护之意。 但那些不好的名声,还是落入了李太傅的耳中。 说起来,他也很为自己的好友感到委屈。 这可是萧无咎诶,是整个天辰的战神! 谁不知道圣上多信任自己这个弟弟,整个天辰能稳定大多都是因为萧无咎那杀神的名号,才让周边列强不敢上前。 也就林云舒不识好歹,不把自己好友当个宝,反而看上萧逸卿那个绣花枕头。 虽然他这位好友是有些不善言辞,脸色阴沉,脾气怪异,为人扭捏…… 但他对林云舒可是偏心至极。 偏偏林云舒愣是一眼不看萧无咎。 错把草包当明珠。 啧啧啧,真真眼瞎。 以前李太傅也是这般认为的,但如今看来,又觉流言着实不可信,流言蜚语可杀人。 明明这位林二小姐很聪明,瞬间就接上了自己的话,也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深意。 坐在萧无咎这个魁梧汉子身边的时候,体型格外娇小,看起来就像是被萧无咎狠狠地保护住了一般。 视线也没落在萧逸卿身上一瞬。 是个妙人。 李太傅还想要继续打量林云舒,却被自己眼前突然出现的果盘吸引了注意力。 萧无咎的声音比这略显恶劣的天气更加寒冷,说出来的话,自带刺骨的感觉:“聒噪。” 李太傅见状,翻了个白眼,一点不见外地把果盘拉到自己面前,没好气地开口:“是是是,我聒噪,您最冰清玉洁了。” 林云舒这才真的有些意外地看向李太傅。 以往就听说李太傅和摄政王关系好,却未曾想,两人的关系居然能好到这种程度。 林云舒若有所思地看向校场,里面最吸引人的身影,是身姿挺拔的太子。 行动略显狼狈,但未失仪,是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好儿郎。 所以,其实萧无咎是看好太子,想要扶持太子上位的吗? 但很快,林云舒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萧无咎不是扶持哪位皇子的人。 他只是守护着皇位。 只有这样,圣上才会永远信任他。 林云舒想通了这一点,也收敛了其他心思,反而全心全意地看起了他们踢蹴鞠。 一旁的太傅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又凑到林云舒的面前,语气有些贱兮兮地问道:“林二小姐觉得谁会赢?” 谁会赢? 林云舒知道,这位李太傅可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浮的人。 能一直站在萧无咎的身后,在上辈子萧无咎大势已去之时,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没长脑子,只会奉承的草包! 于是林云舒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道:“太子会赢。” 是的。 太子会赢。 他也是唯一的赢家。 果不其然,林云舒话音刚落,太子他们就进了个球。 周围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欢呼雀跃,遮蔽了承王等人难看的脸色。 林云舒没有错过,她在高台之上,看见了萧逸卿一闪而过的阴狠的表情。 她一把拉住身边的萧无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王爷,让他们休息。” 萧无咎没有立刻答应林云舒的提议。 他只是用一双深沉的眼神盯着林云舒,像是在透过林云舒,在看着什么人。 林云舒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发凉。 总觉得,萧无咎的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怀念着什么。 她刚想要收回手,就听见萧无咎那冷清的声音响起:“好。” 很快,那些藏在人群之中的侍从们鱼贯而入,检查了一番自家主子的衣着,又看了看他们身上的防具。 正当大家准备就绪,要开始下半场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停。 刚刚还站得稳稳的萧逸卿,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嘴里还吐着血,眼神有些迷离。 昨日拦下林云舒的侍卫急匆匆地跑到萧逸卿的身边,神态关切不作假。 显然,这场踢蹴鞠的比赛不能继续了。 毕竟萧逸卿这副样子,显然是中毒。 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皇子投毒,地点还是在京都,这下毒之人,也太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 林云舒心中这般想着,直接就说了出来。 在场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愚昧者,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的猫儿腻。 李太傅抿了一口手中的清酒,慢悠悠地说道:“输不起啊。” 林云舒点点头。 是了。 他们真的输不起。 这就是眼看着要输了,所以就给自己下毒,要结束这场比赛。 这样太子和三殿下都不会输。 既能恶心一把太子这方,又能让三殿下看见自己的“决心”,也算是投诚。 萧逸卿啊萧逸卿。 你果真还是这般阴毒。 就连对待自己,也能下得去这般毒手。 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直接跪在林云舒的面前,泪声俱下的开口。 “二姐!你快救救人啊!” ------------ 第三十六章 姐妹情深 林云舒缓缓抬起头,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林云娇,眼神之中没有应该有的慌乱。 林云舒只是认真地看着林云娇的脸,想要从这张梨花带雨,让人怜惜的脸上看见自己的痕迹。 只是可惜林云舒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脸有这般柔弱。 林云舒没有立刻回答林云娇的话,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无情。 在场准备离开的权贵们也听过林云舒的“大名”。 贵女们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想要看看传闻中傲慢无礼的林二小姐要怎么做。 坐在最里面的贵女放下撩开的帘子,没有再看向马车之外。 反而是她的侍女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林三小姐怎么这般没有骨气,在这么多人面前就哭哭啼啼,着实不像样。” “而且五皇子中毒了找林三小姐作甚,她又不会医术。” 说到这里,侍女转过头看向自家小姐,眼里有活地小跑到贵女的身边,为她捶腿,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公主,您说是不是?” 公主伸出手点了点侍女的鼻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透过觉得自己刚刚惊鸿一瞥的身影不是那般被动的人。 林二小姐,林云舒。 公主将这个名字在舌尖上转了转,然后对侍女吩咐道:“行了,别看热闹了,回宫。” “是!” 而另一边。 林云舒缓缓抬起头,眼神之中褪去了几分傲然,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无措和慌张。 她“下意识”地抓住手边的茶盏,指骨之间泛着白色,语气“强壮镇定”的说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哪里会解毒。” 这幅少有示弱的样子,落在在场权贵的眼中,倒是多了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人人皆知,天辰最漂亮的贵女,当数林将军的孙女,林云舒。 只是她向来傲慢凶悍,心狠手辣,气势强悍,比起她那张艳丽的脸,人们最先看见的,却是她那火爆的脾气。 他们或许是喜欢那张脸,但更多的还是惜命。 但现在有所不同。 他们看见了不一样的林云舒。 看见了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中居然有几分蠢蠢欲动的情绪。 就连站在萧无咎身边的李太傅都有些啧啧称奇。 李玉:“这位林二小姐还真是位妙人。”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真好。” 萧无咎听见他的话,没有吱声,只是神情有些幽暗。 他盯着林云舒,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然后转动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滚了滚喉结,迈开腿,走向林云舒。 比他动作慢了一步的是太子。 几乎是在林云娇找上林云舒的一瞬间,太子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是他的位置实在太明显了,又是在人群之中,只能等着林允泽找个借口让自己过去。 可当他再次看向林云舒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一个气宇轩昂的身影站在了林云舒的身边。 是他的皇叔。 也是林云舒的婚约之人。 太子下意识地收紧了指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他连接近林云舒的借口都如此拙劣,只能依靠林允泽。 林云舒不知道他们心中闪过的想法,她只觉林云娇愚蠢。 这些天,林云娇还是没有学乖。 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实在太过愚昧,所以林云娇对自己的轻视从各个地方都在体现。 以至于她还以为,只要在众人眼中,自己就会为了所谓的颜面,承担任何事情。 包括自己那一手,没几人知道的医术。 林云舒不知道林云娇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见林云娇没长脑子似的做出这样的举动,也能猜到林云娇是在试探自己。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医术。 只是想要自己下不了台。 答应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就会败露。 不答应,这个选项更是不可能了。 按照林云舒平日对萧逸卿的感情,她不答应才怪了。 林云舒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不应该,按照林云娇的脑子,是想不出这样的计谋的。 林云娇就是单纯的心狠。 所以…… 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辈子,林云娇的身后多了个幕僚吗? 还是说,自己上辈子就忽略了林云娇身后的人,从一开始林云娇身后就有人出谋划策? 可不应该啊。 整个天辰可以做幕僚的人,自己基本上都接触过啊。 林云舒一边这般想着,一边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略显示弱的神情。 她轻轻地眨了下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睛上就带上了水雾,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 那张俏丽的脸上挂着一丝悲伤,然后缓缓地开口:“妹妹,怎么可以这般冤枉我!” 只是她到底还是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柔弱感,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林云娇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林云舒啊! 别说她没见过,整个天辰都没人见过! 萧无咎听见林云舒的声音,用余光看向林云舒的脸。 他一直都知道,林云舒是张扬的美。 而今天,却发现,这般泪眼婆娑的林云舒,也是好看的。 像是晨间薄雾的飞燕红妆,娇艳到不可方物。 林云娇暗自咬了咬牙。 别人看不出林云舒是不是装的,自己能看不出来吗? 这个表情! 明明就是模仿的自己! 但林云娇心里就算是气炸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只能用更加柔弱委屈的声音开口道:“二姐你冤枉妹妹了,只是二姐在妹妹心中无所不能,所以才,才想问问姐姐是不是会医术。” “前些日子,二姐不是经常出入大姐的闺院,大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妹妹就想着,是不是二姐帮忙调理了一番。” “妹妹真的没有恶意的,若是冒犯了二姐,还请二姐恕罪。” 林云娇柔柔弱弱地对着林云舒行了个礼。 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藏住了她恶意的心思。 衣袖之下的双手狠狠地拽紧。 身子分不清是柔弱还是恨意,在轻轻颤抖。 现在的情况对于自己而言很不利,她想要达成的情况,是一件事都没有做成。 实在可恨! 在大庭广众下被林云舒俯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很快,林云娇这副柔弱的模样引起了一些公子的怜惜。 “林二小姐,三小姐都知道错了,你便高抬贵手,原谅她吧。” ------------ 第三十七章 事态失控 林云舒听见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连眼神都不想分他一个。 什么东西就在自己眼前叫嚣。 真把自己当盆菜了。 林云舒心中虽然是这般想着,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开口:“妹妹你既然都看见阿姐身体不舒服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去看看阿姐?” “这么多天了,我都没见你给阿姐请安。” 林云舒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有些哗然。 萧无咎看着眼前的林云舒,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 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 林云娇身子微微一愣,然后立马说道:“只是觉得大姐的身体需要静养。” 林云舒当然知道,林云娇的心中不是这样想的。 不过就是担心林云柔身上的病气传染了自己,让自己患上重病。 不过有些话,就是说给他人听的,至于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那些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信息。 周围的人早就把萧逸卿带走了,总不能为了看热闹让真正需要救的人站在这里。 而那位为林云娇出头的公子,则是款款地站在林云娇的身旁,还让自己的小厮给林云娇打伞。 明明没有太阳,却要遮蔽日光。 林云舒伸出手,按了按眼尾,不自觉地落下了一丝红痕,然后开口:“可是阿姐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又何必对阿姐这般冷漠。” “况且……”林云舒的话音一顿,话题回到了刚刚,“你又是怎么知道阿姐的病呢?” 林云舒的声音变得很小,只有她和林云娇能听见。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林云舒清楚地看见林云娇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虽然在心里早就怀疑过林云柔的毒有可能是林云娇下的,但看见林云娇这般不经吓,就露出马脚了,还是觉得有些无趣。 林云舒微微勾下头,用只有林云娇能看见的阴沉眼神盯着她。 然后伸出手擦了擦林云娇脸上的泪水,看着林云娇在自己手掌之下瑟瑟发抖。 最后用温柔的嗓音说了句:“林云娇,你最好再聪明一点。” “不然死得太快,我就没有玩地了。” 说完,林云舒缓缓地退开一步,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好。 她回答了最开始林云舒的问题,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从她的身上看出了一种难过的情绪。 林云舒:“妹妹,别的不说了,你和我关系这么好,怎么会不记得我根本不会医术呢?” “家中喜欢看医术的人,明明是你呀。” “倘若我要是会医术,我不应该每日都去我开的医馆看看吗?” 在场的人窃窃私语,传来的声音密集而压抑。 至少落在林云娇的耳朵里,是格外的让人窒息。 “是啊,从未听说过林二小姐会医术,不是都在说林三小姐略懂黄岐之术吗?怎么三小姐一来反而找二小姐。” “还有啊,传闻都说二小姐刁蛮任性,但现在看来,还挺有大气风范。” “没错,要是我的弟弟这般和我说话,我早就动手打人了。” “算了算了,三小姐也只是救人心切,我们对她还是不要太过苛责。” “说起来,这两位的关系,也没有大家说的那般好嘛,总觉得她们的关系怪怪的。” 林云娇的额角渗出了一些汗水,看起来格外狼狈。 这些声音,这些流言…… 平日里,都是林云娇把不利的一方留给林云舒,如今这些不利的话,就像是尖锐的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入林云娇的身体,几乎要把她切碎! 林云舒看着狼狈不堪的林云娇心中没有一丝怜惜,反而觉得恶心至极。 就是这样的表情,就是这样的姿态,上辈子的自己,每次都吃下了亏。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也用了林云娇的方式对待她。 效果拔群,很是喜人。 就在林云舒稍微放下心,想要和萧无咎一行人离开的时候。 突然,从人群之中窜出一道身影,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直勾勾地往萧无咎的方向冲了过来。 林云舒见状,赶忙往萧无咎的方向扑过去。 上辈子,萧无咎救了自己那么多次,这一次,就换自己去救他吧。 但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扑在了萧无咎的身上! 刀子一下子刺入了林云娇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 然后林云舒就看见,林云娇抬起头,用那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缓缓地张开嘴,似乎说了句。 “姐姐,你输了。” 林云舒沉下脸,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林云娇故意装出来的。 她从一开始,目标就是萧无咎。 林云舒看着萧无咎身边的侍卫把林云娇扶上轿子,没敢抬头看向萧无咎的脸。 林云娇这一局确实赢了。 林云舒能在京都横着走,除了林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未婚夫是萧无咎。 如今,林云舒身上还挂着“喜欢萧逸卿”的名头,已经足够让萧无咎没有面子了。 现在还要加上林云娇舍身救下萧无咎,这样的救命之恩。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林云舒都能想到他们口中那些偏到极点的话题。 不能这样! 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要是萧无咎真的和自己有了矛盾,这不就顺了林云娇的意了吗?! 林云舒想到这里,快步走到萧无咎的身边,然后拉住萧无咎的衣袖,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也要去。” 萧无咎让手底下的人把这些看热闹的都赶走,整个场地其实也没剩多少人了。 他的视线有些深沉,看向林云舒的眼神让林云舒有些不安。 突然,萧无咎开口问道:“十年前,你去过云山寺吗?” 十年前? 林云舒微微皱了皱眉。 她其实不记得自己五岁之前经历过什么,而十年前正好卡在那个节点上。 可见萧无咎这番态度,似乎这件事对他而言很是重要。 林云舒下意识地咬着下唇,然后回答:“我不记得了。” 萧无咎没有说话,只是叫月一将林云舒带走。 这还是第一次,萧无咎拒绝了自己。 林云舒的脸色很是苍白。 她看着离开的马车,突然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 事态有些失控。 ------------ 第三十八章 不要多想 林云舒很快就回到家中,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心里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萧无咎对自己的态度突然转变。 不过林云舒从一开始,也没把自己的全部筹码都压在萧无咎的身上。 只是她现在有些犹豫。 自己肯定是会对付林云娇的,如果萧无咎之后站在林云娇的身后,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夜色渐浓,星辰高悬,林云舒看着天上的繁星,罕见地有些踌躇。 但为了明日还要做的事,林云舒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入睡。 另一边,誉王府。 萧无咎看着手中的玉佩,脸上的鬼面在昏暗的烛火下,宛若恶鬼。 就连他的声音,都带了些诡异的压抑,让床上的林云娇有些害怕。 “你说,这枚玉佩是你的?” 林云娇点点头。 纵使她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萧无咎手中的这枚玉佩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毕竟这枚玉佩,可是能让萧无咎对林云舒都不假辞色。 是个宝贝。 和林云舒不同,林云娇清楚地知道这枚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林云舒的玉佩。 准确来说,是别人送给林云舒的玉佩。 至于这个玉佩是怎么到林云娇手上的,那是因为这是林云娇向林云舒讨来的。 小时候的林云舒可不像现在这样傲慢无礼,是个奶乎乎的小团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那叫一个一心一意。 林云娇和林云舒的关系从小就很好。 所以当林云娇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向林云舒讨要了这枚玉佩,林云舒也给了。 只是林云舒五岁之后,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这枚玉佩。 林云娇见萧无咎露出这副样子,哪能猜不到,这枚玉佩和萧无咎有关系。 怪不得。 怪不得萧无咎会对林云舒这般好,原来是有一层在上面。 林云娇的眼神眉目流转,看起来像是一只风情十足的狐狸。 比起那位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五皇子,眼前的摄政王才是所有女子的梦中良人。 倘若自己就此代替了林云舒,是不是以后就得林云舒来俯视自己了? 林云娇想到这里,心里的激动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萧无咎的衣袖,就像平日的林云舒一般。 然而,却被萧无咎躲开了。 林云娇微微一顿,就听见萧无咎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带了些冷意:“是么?那你记得,你是怎么得到这枚玉佩的吗?” 怎么得到这枚玉佩的? 林云娇脸色有些苍白。 她怎么知道林云舒是怎么得到这枚玉佩的! 林云舒又没有说! 但林云娇实在不想放过眼前的人,于是只能委屈地垂下头,露出纤细柔弱的脖颈,白皙的皮肤在烛火之下,显得媚骨天成。 她的声音娇弱,似乎不堪一击,开口便是:“年岁已久,彼时年幼,哪里记得清。” “只记得是位漂亮的哥哥赠予小女的。” 林云娇咬死这是自己的东西,断不能让萧无咎知道这是自己从林云舒的手中骗来的。 萧无咎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是将这枚玉佩重新还给了林云娇。 然后转身离开。 待在房间里的林云娇却在萧无咎离开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因为注意力都在萧无咎的身上,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侵染,整个都湿透了。 就算她对萧无咎有不轨的心思,心里也是害怕的。 那可是萧无咎,杀人如麻的凶神。 除了林云舒,谁会不怕他呢? 客房之外,月一站在萧无咎的身边,默不作声。 他知道,此刻的萧无咎心情很恶劣。 任谁知道自己认错了心上人都会不悦吧。 月一都不敢想象萧无咎的多生气。 “你说,本王真的认错人了吗?” 月一没敢开口。 他听见萧无咎的声音在深沉的夜色里响起,带着固执。 “就算本王认错人了又如何?” “本王选定的又不是玉佩。” “就算不是她,本王也要她。” 月一将自己的身影藏在月色之中,没有说一句话, 他知道,此时的主子,要的不是回答,而是需要自己消化情绪。 无论是不是认错人,这些年付出的感情总不是假的。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萧无咎缓缓地闭上眼睛,对一旁的月一开口道:“把仓库里那匹黄丹绸布拿出来,给她。” 月一微微啧舌,片刻之后,有些犹豫地开口:“可那些绸缎,您不是准备给林二小姐吗?” 萧无咎罕见地有些头痛,没回答月一的话,只是挥了挥手,回到了房间。 夜风将他最后的声音带到了月一的耳朵里,犹如冬日。 “这件事不准传出去,找人盯着她,不要让她闹出什么事。” 月一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总觉得主子这么做有些不妥。 这又是送绸布,又给侍卫的,应该会让人多想吧? 但月一不敢说,只能领命去安排。 只希望林二小姐不要多想。 次日,天刚蒙蒙亮,几乎一宿未眠的林云舒听着门外嘈杂的声音,冷着一张脸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然而一入眼,就是穿着丹红色、绣着鹿纹长袄的林云娇。 她的脸上画着明媚的红妆,胭脂晕染在她的眼尾,扫去了她平日的清新。 描斜红花在眼尾,甚至有了几分张扬。 她的身后是一车赔礼,正在往林府运。 这些礼物其实都不是让林云舒感到不舒服的根源。 而是林云娇身上的长袄。 这件长袄,上辈子是萧无咎送给林云舒的。 他说过,此间朱红,不及自己眉间花钿一抹红。 可现在,他竟然将丹红穿在林云娇的身上! 林云舒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缓缓收紧。 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各处,指尖都泛着凉意。 而林云娇挥动了一下双臂,像是在展示自己身上的长袄。 然后施施然地走下豪华的马车,在林云舒的面前停下。 她的脸上挂着笑意,不见一丝受伤之后的沧桑,然后用团扇遮脸,语气低声,只有林云舒可以听见。 “姐姐,昨日是妹妹不对。” “不过你也别生气,誉王不过是见妹妹衣裳脏了,便送了一身。” “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 第三十九章 私德有亏 林云舒知道林云娇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显摆。 林云舒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 她本就不爱萧无咎,这一辈子萧无咎就算选择了林云娇也和自己没关系。 理智在叫嚣着这是正常的,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感性却在拉扯林云舒。 那些低沉而偏执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着。 ——他爱你,他可以为你去死! ——可那是上辈子的他,这辈子的萧无咎全然没有上辈子那个样子,是不是自己以为错了? ——不可能,他最喜欢你了。 林云舒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从小就是张扬,自然不可能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示弱。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林云娇。 于是林云舒双手环胸,上下瞥了一眼林云娇,用像是在看商品一样的眼神看林云娇,然后扯了扯嘴角,表情看起来格外轻蔑。 “不过如此。” 说着,林云舒缓缓地凑近林云娇,把林云娇吓得以为后退一步。 “你,你想做什么?!” 林云舒的脾气实在是太火爆了,看起来就像是要打她似的。 然而,林云舒只是伸出手,拉了拉林云娇胸前的衣裳,然后笑道:“你还是太小了。” “真虚啊。” 语气不严重,但伤害极大。 林云舒说完这句话,便收回了动作,然后挤开人群,和逢春一起走了出去。 林云舒可以骗过其他人,但她没办法骗过自己。 就算自己刚刚出声嘲讽了一波林云娇,但她心中还是不畅快,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一样,各种不顺。 逢春跟在林云舒的身边,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人群,确认林云舒的安全。 林云舒叹了口气,再次去了校场。 今日没有五殿下来找茬,林允泽和太子正常训练。 就在林云舒的身影消失在街上的时候,在听风楼最上方的窗户也关上了。 萧无咎眼神都没有放在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身上,问道:“她是什么表情?” 侍卫不知道萧无咎在问谁,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林云娇的状态。 “啊?挺高兴的,还在林二小姐的面前晃悠了一圈。” 月一一听这话就暗道不妙。 这侍卫真没眼色,没瞧见主子的脸色都黑成煤炭了吗? 月一轻轻咳了两声,伸出脚,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侍卫,对他疯狂使眼神。 这位侍卫这才明白誉王问的是谁。 赶忙回答:“林二小姐脸色不是很好,和林三小姐交流不愉快。” “只不过似乎林二小姐还是占了上风,走的时候,把林三小姐气得不轻。” 萧无咎听到这里,合上了手中的竹简,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与此同时,门外的李太傅推门而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夸张地后退一步,然后手里提着酒来到萧无咎的身边,有些好奇地开口:“你和林三小姐怎么回事?怎么大殿上的人都在说你要和林三小姐有婚约了?” 萧无咎轻笑了声,只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他看着李玉,嗓音冰凉:“是大殿上的官员说的,还是萧煜之说的?” 李玉憨憨地笑了笑,然后提起酒壶,猛灌一口:“嗨,这不是一样吗?” 萧无咎不可置否,指尖点了点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心情有些不悦。 而李玉的声音还在他的身边喋喋不休,一点也没发现萧无咎的异常。 “无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跟你掏心窝子地说点体己的话。” “我那徒弟心悦林二小姐许久了,你若是真的不喜她,便放她自由吧,当初那事,也不是她的责任。” “她那会才多大,你和她牵扯这么多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你真的考……”李玉的声音一下子停住。 他看着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萧无咎,那双阴沉的眼眸之中带着杀气和郁气。 大有一副自己继续说,萧无咎就会伸出手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的既视感。 萧无咎的手停在了桌上,语气有些轻,但浑身的压迫力十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不说了?” “本王倒想听听,萧煜之还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窥伺自己的叔婶,私德有亏,还敢摆到明面上!” 听见萧无咎说出这样的话,李玉就知道自己徒弟的心思注定得不到回应了。 萧无咎虽然手段狠毒,为人又小气。 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不可及的。 那就是他想要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他都会得到。 他独裁而专制。 是整个天辰都不可扳倒的战神。 李玉叹了口气,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就看见萧无咎起身,离开了这里。 他悠悠张开唇,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柔弱的书生。 “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校场。 林云舒看着他们挥汗如雨地训练,手中拿着长弓,对着远处的移动靶射了过去。 特别是太子萧煜之,他的手臂绷得笔直,整个人很是爽朗,然后松开手,弓箭便离弦而去。 “咻”的一声,正中靶心! 林允泽骑马跑到萧煜之的身边,伸出手,狠狠地拍在他的后背上,嘴里说着:“厉害啊煜之!” “保持这种状态,胜者一定是我们!” 这样的话语也感染了萧煜之。 即便他长年压抑自己的心性,也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云舒看着他们这般肆意的模样,心里的郁气也少了很多。 人就是需要看看阳光的东西或者人,那会感染自己的心情。 林云舒想到这里,没忍住,也拿起一把弓,然后拉开成满月的形状。 手指微颤,一下子松开。 “咻”的一声,是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林允泽欢呼雀跃的声音一下子堵在嗓子里,转过头想要看看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一回头,就看见了笑容张扬的林云舒,他飞快地骑马而至,语气有些兴奋:“妹妹,你怎么来了?” 林云舒挑了挑张扬的眉眼,扬了扬手中的弓:“来比一场?” 说着也不等林允泽的回答,直接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林允泽笑着摇摇头,很快跟上。 嘴里还喊着:“臭妮子耍诈!” 萧煜之见状,紧随其上,不甘示弱。 月一看着底下热闹的模样,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胡闹。” ------------ 第四十章 乾坤未定 感觉身边的摄政王都要气炸了。 要命呀。 前脚刚说了萧煜之对林二小姐有不轨的心思,后脚就见两人嬉笑打闹。 着实有些刺激了。 然而,萧无咎只是命人去牵自己的马,找了个位置坐好,便观望着他们这不怎么正规的比赛。 也好在这段时间边疆无事,萧无咎可以放松些时日,不然就算是有这样的趣事,萧无咎也是没时间观看的。 林云舒只是感受到了有一股存在感十足的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但她没有分心思去观望。 她拉开长弓,对准远处移动的靶子,眼前却像是闪过昨日萧无咎回避自己的眼神。 “咻”的一声,弓箭飞了出去。 林云舒喘着气,像是在把自己心中的郁气给排出去。 而下一瞬,一支利箭擦过林云舒的侧脸,对准她刚刚的目标再次钉入。 两支弓箭重叠,林云舒的那一支弓箭被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林云舒转过头,就见林允泽晃了晃手中的弓箭,手掌放在自己的眉间,做出眺望的动作,看着靶子的位置,贱兮兮地开口:“哎呀,不小心把你的弓箭弄断了呢。” “嘿嘿。” 只是他还是没有憋住自己的真实想法,笑得很大声。 林云舒冷哼一声,双腿一夹,策马扬鞭,高举手臂,娇声呵斥:“这才刚刚开始,得意什么!” 林允泽却缓缓地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林云舒似乎有些生气。 可自己以前也是这么逗林云舒玩的啊,怎么这次就生气了? 林允泽想不通,但也提起精神和林云舒继续比赛。 他们林家就是这样,对待比赛和战斗,都是很认真的,哪怕对手是自己的妹妹也不例外。 跟在林允泽身后的萧煜之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云舒。 今日他便收到了消息,林云娇昨夜被皇叔带走了。 想来舒舒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吧。 就算和皇叔没有感情,但她那要强的个性,大概也会觉得自己的面子被皇叔落了。 想到这里,萧煜之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也没有为林云舒感到不值。 他只是有些高兴。 要是舒舒继续保持那种不喜欢皇叔的心情,是不是有望等到自己登基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能迎娶舒舒了? 就在萧煜之这般想着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似乎是被野兽盯上的心惊胆战。 萧煜之缓缓地转过身,却看见高台上,有一道压迫力十足的身影坐在上方,正在俯视着自己! 是萧无咎!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萧煜之心里闪过了一丝冷意,也在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因为属下传来的消息,对林云舒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和萧无咎的区别。 在自己羽翼未丰满之时,只能压下自己所有的感情,将所有关于林云舒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毕竟,他是一个连关心都没有身份的人。 或许是因为萧煜之发呆太久了,在他身边的林允泽伸出手推了推他,语气有些疑惑:“煜之你在想什么?还不快去追舒舒,她都快要把那些靶子打烂了。” 萧煜之笑了笑,脸上又挂上那副温文尔雅,让人看不出清楚真实想法的表情。 “好。”他轻轻地点点头,努力地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乾坤未定,一切皆有转机。 就算林云舒现在和萧无咎有婚约又如何? 谁又能知道,一年,三年,五年之后的风景。 林云舒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麻木又畅快地把这些靶子打穿。 手臂因为一直用力,甚至出现了酸胀的感觉。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林云娇今早那般耀武扬威的表情,咬咬牙,手中的弓箭再次射了出去。 但她却忽视了在这个校场上面不平整的地。 地上有一块石头,马蹄一脚踩了上去,整匹马都开始倾斜。 林云舒心下一慌,死死地拽住缰绳。 然而她的力气已经在刚刚用到极致,手上的力道远不如平常。 突然,林云舒身下的马疯狂地挣扎起来,把林云舒直接从马背上甩飞。 周围发出了惊呼,甚至不少人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想要去抓住林云舒。 这要是摔下来,多半人就要废了! 林云舒也没有放弃自救,她用尽全力地扭转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柔软,这样就算摔到地上,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险。 然而,她却落入了一个冷清的怀抱。 熟悉的血腥气息包裹住林云舒,像是无声的安抚。 林云舒缓缓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那张诡异的鬼面,以及那双冷冽的眼眸。 是萧无咎! 林云舒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发出如鼓一般的声响,她缓缓低下头,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不小心散开的衣襟,只是为了藏起自己异样的心跳。 刚刚的情况实在是太危急了,自己心跳加快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她不想被人看见这般不妥的模样。 于是快速从萧无咎的怀中起身,然后背过身,被跑过来的林允泽抓了个正着。 林允泽语气有些凶,还很急:“怎么回事?!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在马上的时候,你的注意力要集中!你刚刚在看什么,怎么会踩到石头?” “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林云舒拍开林允泽伸过来的手,脸色有些苍白地摇摇头,咬着唇,强装镇定:“无事。” 然后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双强壮的臂膀把林云舒拦腰抱起,断绝了林云舒所有的动作。 在林云舒的耳边,也响起了萧无咎那道犹如寒冰一般的声音,只是这次带了些无奈:“还是要让医师看看。” “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 林云舒不想和萧无咎说话,她将脸转向旁边,看起来倔得不行。 而萧无咎显然不是那种会让林云舒就这样蒙混过关的人。 他不由分说地扛着林云舒就往校场的军需处走去,不给林云舒拒绝的机会。 而留在原地的林允泽和萧煜之面面相觑,然后纷纷下马,跟了上去。 只是离开前,萧煜之吩咐了句。 “把这里打扫干净,下次不准再有这样的石块。” “是,殿下。” ------------ 第四十一章 信不信我 林云舒压着心中的不满和酸涩,蹬了蹬腿,像是在反抗。 只是这点力道在萧无咎看来,和撒娇打闹差不多,一点威胁都没有。 他伸出手,按了按林云舒的腰,然后就听见了林云舒有些娇气的“啊”了一声。 一下子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林云舒在喊出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妙。 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脸颊红得不像话,看起来有一种平日没有的娇憨。 也很诱人。 至少,在萧无咎看来,这一刻的林云舒,是前所未有的动人心魄。 他的喉结缓缓地滚了一下,然后把抗在肩上的林云舒换了个姿势抱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别闹。” “乖一点。” 若是平日的林云舒,大概会出言反抗一波,可现在的林云舒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的声音里,红着脸不住地点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藏起来。 丢人! 太丢人了! 自己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跟在他们身后的林允泽伸手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摄政王年长了些,但对舒舒真的没话说。” 显然,林允泽也知道这些年林云舒做的这些荒唐事,但作为疼爱妹妹的哥哥,林允泽并不会去责怪自己的妹妹。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太单纯了,才会被萧逸卿那个阴沉的小鬼骗! 倘若他心中真的有自己的妹妹,就不应该在林云舒和林云娇之间来回摇摆。 就连林允泽这样不近女色的人都知道,这样拖下去,只会伤害两个女孩子的心。 想到这,林允泽摇了摇头:“你五弟真不是个东西。” 萧煜之能怎么办? 萧煜之只能压下心中酸楚的感觉,附和地点点头。 他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两人消失的背影,慢慢地开口:“是啊,他真不是个东西。” 若是舒舒心系自己,自己大概哪怕是跪着求父皇,也要他赐婚吧。 …… 林云舒被萧无咎抱到房间里,然后命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自己和林云舒在这个房间里。 然后撩开林云舒的裙摆,露出红肿的脚踝。 萧无咎眼神微沉,语气有些重:“还挺能忍。” 林云舒哪里受得了这气。 就算上辈子被萧逸卿和林云娇折磨得不成人样,林云舒都没有让自己低下头。 更别说现在还是她心有委屈的时候了。 于是她抬起脚,踹在萧无咎的掌心里,嘴里嘟囔着:“又没叫你管。” 萧无咎显然是熟悉林云舒这幅阴阳怪气的语气了,他蹲下身,拿起药膏,就帮林云舒涂抹。 冰凉的药膏落在脚踝上的时候,让林云舒的脚没控制住地缩了一下。 有点凉。 还有些怪。 说到底,林云舒从未和萧无咎有这般亲近的时刻。 上辈子自己一直在拒绝萧无咎,就算他伸出手,林云舒大多都是视而不见,弃之如敝屐,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把自己的脚放在萧无咎的手心里。 而这辈子,又因为自己才回来,什么都想做,什么都要防备,所以和萧无咎的关系也没多亲密。 只是萧无咎对自己的态度却一直一样。 从未改变。 但很快,林云舒又摇了摇头。 不,还是有改变的。 上辈子的萧无咎不会接近林云娇。 想到这里,林云舒就没忍住,开始生气。 只是她生气的样子很克制,一时半会也感受不出来。 到头来,萧无咎没发现,倒是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 有些亏。 很快,萧无咎就给林云舒上好了药,然后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今天来这里也只是忙里偷闲,他还需要回去处理事务。 只是在看着林云舒垂头丧气的模样之后,萧无咎没忍住为自己解释了一番:“只是补偿。” 说完,就离开了。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快,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云舒看着萧无咎离开的背影,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哈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夸张得很。 这还是她回到这个时候,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站在门口的林允泽和萧煜之没有立马进去,只是在门外等待着林云舒的笑声变小,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林允泽脸上的焦急可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打趣的神情。 嘴里说着:“哟,这就哄好了。” “哼。”林云舒懒得理他。 看着萧煜之和林允泽都出现在自己面前,身边还没其他人,林云舒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一个能狠狠坑萧逸卿一把的好机会。 于是林云舒这对林允泽和萧煜之招了招手,小声地说道:“哥哥,煜之哥,你们信不信我?” 林允泽闻言,一下子笑出声:“我不信你,信谁?” 林云舒听见这熟悉的话语,有些恍惚。 上辈子,哥哥也是这样和自己说的。 然后他就被自己害死了! 林云舒脸色一变,伸出手拍了拍林允泽的肩膀,嘴里说着:“呸呸呸,大风出去,童言无忌。” 林允泽有些不解,脸色都有些茫然。 自己都多大了,还童言无忌? 不过他没有打断林云舒的动作,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妹妹似乎很不安。 如果配合她能让她没有这么不安,林允泽觉得还是值得的。 萧煜之没有立刻说话。 他知道,自己和林允泽还是不一样的。 自己需要和林云舒保持距离,这样才不会对林云舒的名声有损。 过了一会,林云舒再次开口:“那你们听我的,不要去谭月湖。” 萧煜之一听,脸上的表情微顿,但很快又恢复常态,问道:“舒舒怎么知道,我们准备去谭月湖。” 林云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眼,严肃地看着萧煜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害你们。” 萧煜之比任何人都清楚,林云舒不会主动害人。 虽然世人对她有很深的误解,但林云舒本质上,还是以前跟在他身后,一小团的善良小团子。 但,狩猎季不是儿戏。 即便是林云舒,也要找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于是萧煜之缓缓地摇头,态度略显强势。 “舒舒,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这是原则问题。” “孤需要为跟随孤的人负责。” 天家颜面,世家权贵的颜面,都不是一句信不信,可以解决的。 ------------ 第四十二章 无处藏身 林云舒见状,收敛了自己继续劝说的心思。 显然,这个时候的萧煜之是不会听林云舒的话的。 她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 夜幕时分,林云舒和林云泽一同回到家中,看着灯火通明的林府,林云舒心中多了几分安定。 她下意识地想要开个话头,对林允泽开口:“阿兄,你能劝太子殿下不选择谭月湖吗?” 林允泽拉了拉缰绳,一脸无奈地看着林云舒,像是在看一个执拗的孩子。 不过在林允泽的心中,林云舒也真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林允泽摇了摇头,语气罕见地有些严肃:“不要再任性了。” “若是你的提议里,只有我和煜之,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显然,这次的狩猎季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那些世家子弟,我们不能把世家的脸面拿来开玩笑。” “再说了,这个狩猎季可不仅仅是我们天辰的人参与,还有其他国留在我们这里的皇子,我们输不起。” 林云舒还是第一次听见林允泽对自己说这些事。 上辈子,自己因为萧逸卿,错过了太多。 虽然林云舒早就知道其中的道理,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再次提了一次。 不过这一次,她只是刚刚开口,就被林允泽打断了。 林云舒抿着唇,没有再提起。 离狩猎季只剩七天。 在这七天,自己应该怎样让萧煜之他们离开谭月湖,去到风间林。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林云舒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再改变此事的时候,顾池却突然上门了。 林云柔和顾池的婚约定了下来。 林云舒看着眼前的璧人,一直警惕的心得到了短暂的休憩。 但当林云舒的视线落在顾池身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 除了直接跟他们说不要去谭月湖不行,那如果是谭月湖本身就不安全呢? 如今春意正浓,寒冰消融,昏睡了一个冬季的兽类也该出来了。 和其他地点不同,谭月湖最多的是毒蛇。 这样的猎物就算入手也不会得到太多的赞扬。 而且除此之外,谭月湖本身也是不安全的。 虽然取名为“湖”,实际悬崖峭壁居多。 林云舒还记得,在谭月湖的悬崖之下,还有许多其他国挖的洞窟,用来交接信息。 如果自己把这些信息告诉给顾池,让他去排查谭月湖的危险,这样是不是就能让萧煜之改变主意了? 顾池要是发现了那些东西,他既可以升官进爵,也可以让萧煜之知道自己所言不虚。 想到这里,林云舒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精打细算的狐狸,眼睛之中闪烁着精光。 这大概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林云柔拉着顾池来到林云舒的面前,认真地对林云舒道了谢。 若不是林云舒,林云柔大概就会和顾池错过。 顾池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他只是守礼,但不愚昧。 相反,顾池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 虽然林云柔没有将一切都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缘由,但通过林云柔的动作,顾池便猜到自己能求娶成功,和林云舒有分不开的关系。 于是主动道了谢。 林云舒正愁没有话题开口,现在正巧有了现成的机会。 于是她拿出一根银针,拿帕子包裹着,递给顾池。 顾池很上道地问道:“林二小姐这是?” 林云舒脸上做出了有些不安的表情,说出来的话,让顾池警惕:“这是我在谭月湖游玩的时候捡到的,顾大人你知道的,这段时间狩猎季要开始了,大家对场地的检查都很严苛。” “可是我却突然捡到了这般‘危险’的东西,你要不带人再去查查吧。” 林云柔听见这话,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根不算明显的银针,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她开口询问的好时机。 不过这种理由,顾池应该会拒绝吧? 这么小的银针,哪里值得去再次搜索谭月湖? 离狩猎季没几天了,就算那些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 出乎意料的是,顾池脸色严肃地接过了银针,然后铿锵有力地答应了林云舒。 “劳林二小姐费心了,下官一定会彻查清楚。” 然后转身离开。 他与林云舒都知道,时间没有多少了,他需要快点去彻查。 林云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位少卿大人,比想象中的更加聪明。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方便,只需要给他一个暗示,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林云舒心情大好地满上一壶香茗,屈指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林云柔的面前。 林云柔张了张嘴,一脸犹豫地开口:“妹妹,为什么要重查谭月湖?” 很显然,就在刚刚这么短的时间里,林云柔也想通了刚刚他们的举动。 “因为什么”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需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所以,林云舒想要什么? 林云舒给了林云柔一个安抚的眼神,没有把话说太满:“阿姐放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只要顾池抓住机会,以后他就会和萧煜之成为一条线上的人,就会远离萧逸卿那个伪君子,会和林云柔琴瑟和鸣许久,恩爱两不疑。 林云柔只能咽下所有的疑惑,安静看着林云舒将壶中剩下的茶水倒掉,在地上泛起涟漪,操纵着它们,做着什么了不得的事。 …… 顾池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去了谭月湖。 他将手中的银针藏好,带兵进山。 他的动作很大,几乎让京都关注狩猎季的权贵都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天上闲云游荡,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刚刚下学的萧煜之听见侍从带来的消息,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他看着林府的方向,语气有些疑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对你而言,萧逸卿的话就这么重要吗?” 他的声音落在春风里,消散在人群之中。 就像是他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 隐蔽而无处藏身。 ------------ 第四十三章 谁欺负你 就在顾池离开后不久,林云娇也款款而来。 她身上穿着水红色的衣衫,迈着碎步,每走一步,都像是踏着春意的花一般,来到林云舒的面前。 说起来,林云娇这身衣服,也着实有些不适合她。 她的脸是那种比较无辜而纯真的模样。 身上的媚态,是来源于她的姿态和眼神,所以穿着水红的衣裳,显得有些风尘。 若是林云舒来选择,大概会推荐林云娇穿一身冰台与白霞的色彩,至少那样会锐减她身上的风尘,多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 只是林云舒也知道,林云娇是故意穿这一身水红。 似乎是在模仿自己的红衣。 只是可能,终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显得有些可笑。 一旁的林云柔就像是没有看见林云娇一般,抿着手中的茶盏,也没喊人给林云柔赐座。 反而是林云舒受不了这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手腕下露出了一枚漂亮的玉镯。 玉镯水种很好,晶莹剔透,仿佛可以透过玉镯看见林云娇纤细的血管。 是少见的极品。 而林云舒在看见着玉镯的瞬间,拿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她的指尖泛着白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但很快,林云舒又轻笑了声,将心中的郁气吐得一干二净。 这辈子的萧无咎和自己又没有什么约定,只是靠着一纸摇摇欲坠的婚约吊着。 他愿意送林云娇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虽然林云舒心中是这般想的,但她还是难免生出一丝酸涩。 而林云娇就像是没看见林云舒的异样一般,突然“哎呀”了一声。 声音矫揉造作至极,让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伸出手抚摸着玉镯,然后微启薄唇,用带着甜腻的声音开口:“这好像是誉王送上门的玉吧?” “不过二姐不喜欢,妹妹便讨了过来,誉王见妹妹喜欢,就赠予妹妹了。” 说到这里,林云娇眨巴了一下眼睛,那双媚视烟行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恶意,想要看透林云舒这幅淡定装模作样。 “姐姐不会怪我吧?” 林云舒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手也有些痒。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动手了,所以林云娇便以为得到了这些东西,就可以挑衅自己了。 林云舒将手中的香茗一饮而尽。 然后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 林云舒比林云娇略高一点,又习惯了抬高下巴,用俯视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臭虫”。 然后抬起手。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林云娇的脸上。 瞬间,林云娇那张娇嫩的脸就落下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五指分明。 逢春眼尖地从一旁走了过来,递过帕子,让林云舒擦拭手掌。 林云舒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然后拿起帕子扔到了林云娇的身上。 她的语气轻蔑,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你算什么东西?” 林云娇听见林云舒的声音,心跳都慢了一拍。 她的双眼渗出泪水,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似乎灼伤了脸上的掌印。 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周围的侍女都不敢上前来搀扶她。 林云舒伸出手,用两只手指掐住林云娇的下巴,语气轻描淡写:“捡我不要的垃圾,你很自豪吗?” 说到这里,林云舒点点头,接着开口:“不过你这样的人,也就只能捡我的垃圾了。” “捡了萧逸卿,又捡我不要的玉镯。” “啧。”林云舒瘪了瘪嘴,抓住林云娇的手,狠狠地磕在旁边的石桌上。 “咔嚓”一声,清透的玉镯就碎成了两半,林云娇被林云舒这个状态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只是比起害怕,更多的还是恨。 她好恨! 恨林云舒可以这般肆意妄为,恨林云舒以前给自己的东西都是她不要的! 林云舒看透了林云娇,但她不准备让林云娇现在就死。 她要一点点摧毁林云娇想要的一切。 在林云娇以为自己要得到一切的时候,在狠狠摧毁她的美梦! 林云舒将碎掉的玉镯一点点地放在林云娇的手中,然后缓缓的捏紧林云娇的掌心。 娇嫩的掌心很快被碎玉划伤,鲜艳的血从林云娇的手掌处渗出。 林云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却不敢叫喊。 林云舒看着她这般颤抖模样,满意地点头:“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顺眼。” 然后她的话音一转,变得狠厉:“还不给我滚!” 站在林云娇身边的侍女这才低着头把林云娇搀扶走。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林云柔有些惊讶地看向林云舒。 自己这个妹妹和林云娇关系不是最好了吗? 怎么现在这么狠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林云柔只怕林云娇去找李夫人告状,然后让阿爹烦心。 于是开口道:“妹妹,你就不怕李夫人闹吗?” 林云舒有些心烦意乱,听见这话也只是摇摇头。 “让她去。” 夜晚,林相回到家中,便见李夫人跪在自己的书房前,脸上挂着泪痕,身着单薄的衣裳,在月下抽泣。 林相叹了口气,走上前,想要扶起她,却被李夫人推开。 林相:“怎么了?你又在闹什么?上次关于娇娇的婚事,不是答应你了吗?” 李夫人一个劲地掉着眼泪,单薄的衣裳在月下有别样的风情。 看起来有一种脆弱的破碎感,让人怜惜。 林相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难得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李夫人抬起头,一张白净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妾身,妾身……” “妾身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呜呜,妾身没用……” 林相抱着李夫人,把她从地上扶起,又问:“娇娇怎么了?” 李夫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手却拉着林相的衣裳。 林相只能跟着李夫人一起回到院子。 他推开门,就看见林云娇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巴掌印,一张小脸肿得不像话。 这还是林相第一次看见林云娇这般狼狈,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喊道。 “这是谁打的?” “谁敢欺负我的儿女!” ------------ 第四十四章 有碍观瞻 李夫人见林相这般愤怒的模样,用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尾,将晶莹的泪水掩去,不着痕迹地看向林云娇的脸,心中闪过了几缕憎恶。 女子为母则刚。 如果李夫人没有让林云娇挂在自己的名下,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使用这样的争宠的手段。 可现在,林云娇都被林云舒欺负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若是还不为林云娇出头,以后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辱她们母女? 李夫人想到这里,眼里的泪水越发多了。 一滴滴落在地上,像极了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莲。 林相也曾经爱过李夫人这张淡雅至极的脸。 就像是男性骨子的恶性。 他们既要张扬怒放的红玫,又想要淡雅解人意的栀子花。 李夫人这副脆弱的模样,配合着盈盈的月光,更是多了几分涟漪水波,让林相的心都在颤抖。 怜惜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林相将李夫人抱在怀里,看着独自落泪的林云娇,声音带了些严厉,问道:“是谁欺负了你。” 他势必要为这对可怜的母女出气。 林云娇张了张嘴,最后又一脸难堪地闭上嘴。 碎发落在她的脸颊,像是破碎的玉瓷。 只是她的心中却越发畅快。 这便是男人的恶习,美丽的弱者是激发他们大男子主义最好的催化剂。 林相微微蹙眉:“难道此人还是我下不去手的人?” 林云娇的脸色,也配合着林相的话,变得苍白。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在冰凉的地上,然后再用哽咽的声音开口:“爹爹,女儿,女儿……”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哭得林相心脏生疼,没忍住把自己的声音放缓,用前所未有的柔和开口劝道:“说吧,爹爹为你做主。” 林云娇伸出手,一把抓住林相的衣袖,哭得声嘶力竭,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漂亮的。 “是,是二姐……” “是女儿不对,不应该把誉王,誉王送给女儿的玉镯,戴,戴上,呜呜……” “二姐,二姐若是喜,喜欢,妹妹,还,还给她就,就是了……” 她的声音说得断断续续的,大概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林相的眉头狠狠地拧成一团,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逆女!” “不过就是一副镯子,怎能对手足这般凶狠!” 说着就要离开,去找林云舒,还是李夫人拉住林相,嘴里柔柔弱弱地说着:“相爷,明日再去吧。” “今夜着实太晚了。” 或许是刚刚情绪波动太大,李夫人的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更是增添了几分风情。 他也确实许久未和李夫人亲昵,便留了下来。 李夫人对着一旁的林云娇使了个眼神,让她离开了这里。 很快,房屋紧闭,里面就是颠鸾倒凤,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乌云遮月,和羞走。 次日,天一亮,林云舒就被林相喊到了祠堂。 林云舒没多想,洗漱之后就去了。 然而…… 下人看着不慌不忙的林云舒,居然开口催促。 “二小姐,您还是快些去吧,别让相爷等久了。” 林云舒还未多说什么,给林云舒梳妆打扮的逢春就先眉眼一凝,语气不善地开口:“你怎敢这般和二小姐说话!” “滚一边候着去!真是没规矩。” 林云舒却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下人,并不是她爹身边的人,反而像是李夫人身边的人。 林云舒见状,眼珠转了转,一下子就想通了这是为何。 原来是去搬救兵了啊。 林云舒没有感到意外。 在上辈子,李夫人也帮着林云娇做过这样的事。 而她的父亲,为了一碗水端平,也惩罚过自己。 比起阿爷等人无条件的偏爱,反而是她敬爱的爹爹有些摇摆不定。 不过好在,林云舒拥有太多的爱意,以至于少了这么一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会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爹爹他识人不清,他老糊涂! 想到这,林云舒也没有加快自己洗漱的动作。 被逢春凶了得吓人,只敢站在角落里,眼神怨毒地看着林云舒和逢春,心里恨不得把她们千刀万剐。 误了李夫人的事,自己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正当她准备开口再催促的时候,林云舒却转头,用一双没有多余情绪的眼睛看着她。 就是这么一眼,下人就垂下了头。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看起来像是被吓狠了。 因为她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自己死后的样子。 在那双眼睛里,自己仿佛都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具尸体。 林云舒梳妆完毕,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那位刚刚还有些趾高气昂的下人,此刻已经像是被吓傻了似的,乖巧地走在前面,一声不吭。 反而是逢春在催促。 “这么墨迹干什么?还不快点带路!” 林云舒却压下了逢春的手,对她开口道:“莫急。” 慢悠悠的两个字,仿佛带着肃杀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下人把自己的头勾得更深了。 好吓人! 真的太吓人了! 都说林二小姐是个无脑暴躁的人,如今看来,分明是位罗刹! 林云舒不在意这位下人的想法,就算听见了她的心声估计也会不以为然。 很快,林云舒就走到了祠堂,里面等待多时的林相看着林云舒姗姗来迟的身影,猛地站起身,声音严厉地开口:“逆女!你还知道来!” 林云舒挑了挑眉眼,眼中没有一丝怯弱,那双矜贵上挑的眼眸,甚至带了些无辜:“不是爹爹你让我来的吗?” “怎么现在又说我了?” 林相被林云舒的话噎了一下,然后开门见山道:“你还敢这般和我说话!” “你下手也太狠了些,瞧瞧你把你妹妹的脸打成什么样了?” “若是毁容了,你还要不要她嫁人了!” “她的婚事刚定下,你便这般欺辱她,这传出去,你让她的面子往哪搁?” 林云舒顺着林相手指的方向往暗处望去。 那里端坐着一道身影,看起来纤细无骨,脆弱不堪。 只是…… “噗呲。”林云舒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着实有碍观瞻。 ------------ 第四十五章 举案齐眉 林云舒这副样子,着实惹怒了林相。 他的手狠狠地拍上桌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逆女!你还好意思笑!” 林云舒可不会承认林云娇肿成这样的脸是自己打的。 昨日她就打了一巴掌,怎么可能会让她的脸肿成这个样子。 多半是她自己用了什么东西,涂在了伤口上。 而自己送给她的香囊大概被盛怒中的林云娇弄坏了,里面的草药和她的东西相互排斥,让她的脸肿成了这个鬼样子。 林云舒想到这里,终是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眼泪花都笑了出来。 “爹,我就打了一巴掌,她的脸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可以怪我呢?” 林云舒语笑嫣然,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她肆意妄为惯了,就是不喜林云娇这样的作态。 只会扭扭捏捏,拐弯抹角,上不得台面。 林相见状,抬起手,就要给林云舒一巴掌。 然而,门外一声怒喝,打断了林相的动作。 “林泽宇你敢!” 林夫人对林相可没有那副尊老爱幼忍气吞声的模样。 未嫁给林泽宇之前林夫人也是个能骑马,上阵杀敌的女中豪杰。 断不是林泽宇这种文弱书生可以抵挡的。 林夫人从门外虎虎生威地走了进来,一把就把林云舒护在身后,眼神之中带着凶狠,死死地瞪着林相。 林泽宇见林夫人这副凶悍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神情,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气急败坏:“你还护着她!慈母多败儿!” “你看看她对自己的妹妹多恶劣!” “顽劣不堪,灵顽不灵!” 林云舒从未在林相的嘴里,听过自己这般不堪的评价。 以至于林云舒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番作态的爹爹,似乎和上辈子护着自己的爹爹,也有些不一样。 又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实在太“弱小”,强化了他的父权,所以他才那般慈爱。 林云舒想要勾起自己的嘴角,想要证明自己不算难过。 然而,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僵硬,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让林云舒笑不出来。 林夫人看了一眼林云娇的脸,然后皱着眉头,语气依旧不善:“我看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 “她这样的脸,怎么看都不是一巴掌能打出来的,大概是自己用错了东西,或者对什么过敏了才这样!”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听她们母女一言之词,妄想定我女儿的罪?” “我告诉你林泽宇,你做梦!” 说到这里,林夫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像是一只母大虫守护着自己的幼子。 任何妄图想要伤害自己孩子的东西想要过来,就要踏过她的躯体。 “舒舒只是天性直爽,从未主动伤人!” 林泽宇被林夫人的话弄得下不来台。 他狠狠地甩了下衣袖,然后口不择言地回怼:“她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这些恶毒的事,她怎么就做不出来!” 林云舒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看着眼前的父亲,像是在看一位陌生人。 不,或许连陌生人也算不上。 毕竟陌生人可不知道如何用最简单的话语,让自己心痛得不像话。 林云舒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指甲刺破掌心,手上的疼痛却不及心中半分。 自己或许真的是个蠢笨的人。 不然怎么会觉得这样的父亲是爱着自己的。 他不过是维护自己的父权。 可林云舒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不被父亲所喜。 她强打着精神,瞳孔有些颤抖地看着眼前的父亲,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像平日那般尾音上扬,似乎也不把这些言语放在心上。 “爹爹,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然呢?”林泽宇的声音很快就响起,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划开强装镇定的皮囊,还带着几缕厌恶,“你可知你平日做的事,让本相多抬不起头!” “这些恶名,哪一项应该是你这个女娃该有的!” “名声就这般重要吗?” “当然!”林相毫不犹豫地回答林云舒的话,甚至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人活一世,总要为一些什么。” 说着他也不看在场的混乱,一甩衣袖,那袖口打在林云舒的脸上,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很疼。 疼得林云舒有些麻木。 她只是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 “爹爹,女儿真的让你蒙羞吗?” 难道幼时把自己举高放在肩上,教自己文字,让自己上私塾的父亲,真的一直认为自己是耻辱吗? 那平日里,那些温柔的话语,那些关切的声音,又算什么呢? 算什么?! 这一次,林泽宇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和李夫人一同离开。 最后的冷风带来了林云舒的惩罚,出自林泽宇之口。 “把二小姐关禁闭三日,不准让她到处乱跑!” 林云娇款款地跟上林泽宇和李夫人的步伐。 只是在经过林云舒身边的时候,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姐姐,你可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誉王,爹爹早就不想搭理你了。” 是了。 林云舒感觉到了。 萧无咎的态度略微改变,林泽宇就偏向了林云娇。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上辈子的自己,一直被萧无咎坚定的选择,也用自己的无知凸显了林泽宇的父权,才让他一直“友善”地对待自己。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林相是位好丞相。 但绝不是一位好父亲。 也不是一位好相公。 他的感情,是有原因,有前提的。 林云舒缓缓地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眼神之中少去了一些柔和。 她的视线落在身边的母亲身上,看着母亲铁青的脸,心里也不是滋味。 比起自己,母亲应该更难过吧。 林云舒不止一次听见他人说,娘亲和爹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是佳偶天成。 可如今看来,不尽然。 突然一双略带薄茧的手贴在林云舒的脸上,扫去了林云舒短暂的茫然。 林夫人的声音,坚定而温柔,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娘亲知道。” “娘亲的舒舒,受委屈了。” ------------ 第四十六章 螳螂扑蝉 林云舒的声音堵在了嗓子里。 林夫人伸出手,抱住林云舒的后颈,声音颤抖,指尖有些泛着凉意。 “没事的舒舒,娘在,没人能欺负你。” 林云舒缓缓地闭上眼睛。 藏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娘亲对自己,始终如一。 她从未改变。 紧闭三日,林云舒自然不可能在这个风头上,还要闹着出去。 不过,这个家中,除了林相之外,还有林将军。 林将军白日和兄弟们喝了烈酒,回来就听闻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被关了起来,整个人暴怒,拿着藤条把林相抽了一顿。 不过到底是年迈了,没有以前打得狠。 以至于林相身上没有多少皮外伤,但着实丢人。 林将军双手叉腰,手中的藤条舞得虎虎生威,抽在林相身上便是一条条红痕,说出来的话,也是恨铁不成钢。 林将军:“本将军怎么就教了你这么一个晦气的东西!” “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人,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林相虽在林云舒等人面前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但在林将军面前还是要气势弱上几分。 他是父权的推崇者,自然也会遵守这样的规则,对父亲言听计从。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的驳:“娇娇脸上肿得不像话,就算和她关系不大,她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林将军一听,更为生气。 “什么叫随便打人!那林云娇不该被打吗!” “尚未出阁便和外男拉拉扯扯不像话,姐妹有婚约,便和姐妹的婚约者暧昧不清。” “拿着外男送的东西,在姐妹面前晃悠,难道她真的是什么好人吗?” “谁家好姑娘这般做!” “我看你就是猪油蒙了心,错把鱼目当珍珠!” 林将军气得不像话,特别是看见林泽宇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火气更大了。 他最后一鞭子打在林泽宇的身上,喘着粗气,声音带着罕见的懊恼:“怪我把你养成了这副模样,罢了罢了。” 林泽宇有些惊慌,但这些年位极人臣,已经让他懵逼了双眼,不愿意认错。 沉默不语,像是在无声地反抗。 林将军将手中的藤条一扔,嘴里说着:“行,行!” “随你!” 说着就带着人,去把祠堂紧闭的林云舒带出来,再也不理这糟心玩意。 次日,林泽宇上朝时被同僚拦下,经此事还被戏谑了一番,让林相更为生气。 他自然不会把这件丢脸的事怪在自己、林将军等人的身上。 他只会怪在林云舒的身上,并且认为林云舒实在是被这些人惯得不像话,过分肆意妄为了。 而这一切,林云舒一概不知。 从祠堂出来后,她没在林府,而是去了京都郊外的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还是当初和林允泽开玩笑的时候买的。 说什么是为了躲避家中长辈,买来避难的。 以前都以为是给林允泽准备的,结果等林云舒住了进来,才知道,这小院,是为自己准备的。 造化弄人,谁也不知。 林云舒看着在自己面前转圈圈的林允泽,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没好气地开口道:“阿兄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头疼。” “头疼?你还头疼!” “你头疼就不该是这样好好地坐在这里,而是和爹爹打一架!” 林允泽没好气地开口,语气之中也带着明显的愤怒。 和林允泽愤怒相反的,是林云舒满不在乎的态度。 仅仅是一晚上,林云舒就想通了。 她不是个拧巴的人,也不愿在一件事上犹豫不安许久。 天一亮,林云舒便想通了。 如果爹爹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看待自己,那么自己也不需多费心神。 她只要自己所爱,或者爱自己之人能好好生活,便已足矣。 林允泽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 不过心中还是暗自有些庆幸。 还好舒舒没有太难过。 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煜之见兄妹俩沟通完了,才缓缓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舒舒,孤有话要对你说。” 林允泽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好兄弟,眼睛瞪得老大。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声音夸张:“那我呢?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萧煜之无奈的扶额,林允泽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看起来没有头脑。 不过林允泽只是随口这么一提,他很快就走了出去,没有关上门。 林允泽靠在门外,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抬头望天。 萧煜之是什么时候,对林云舒生出这种心思的? 林允泽想不通。 但一边是未来的君主,一边是自己的妹妹,林允泽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不轨的心思压下。 房间内,林云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煜之,就知道,萧煜之是看出了谭月湖有异常是自己一手操作的。 果不其然,萧煜之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和平日的温柔没有半分关系,更多的,是一种疏离。 “孤从未想过,舒舒为了目的能这般坚持。” 林云舒听见这话,脸色未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太子言重了。” “臣女只不过不想酿成大祸。” 萧煜之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口:“谭月湖悬崖之下的密道,舒舒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云舒自然不会告诉萧煜之,是自己上辈子带兵打仗时见过。 她只是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在,萧煜之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他点点头,像是知道了似的。 “既然舒舒不愿说,孤就不再问了。” “顾少卿这次立了大功,要的却是让圣上下旨求娶林大小姐。”说到这里,萧煜之停顿了一下,轻笑了声,“他倒是痴情。” 林云舒知道萧煜之的意思。 皇位怎可容他人酣睡。 但那人如果是位胸无大志,一心只想要和自己心悦之人幸福美满的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萧无咎也是这般做的。 所以圣上信任他。 萧煜之对着林云舒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那孤就在此谢过舒舒了。” 从今日开始,大理寺少卿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是林云舒,送到太子身边的暗刀。 ------------ 第四十七章 黄雀在后 狩猎季如期而至。 京都热闹非凡,天子与民同乐,正是大赦天下的好时机。 摄政王萧无咎坐在当今圣上身旁,看着喧闹而平和的街,眼神平静。 直到圣上主动开口:“无咎,你看看这人间春色,你功不可没。” 萧无咎摇摇头,不咸不淡地说道:“皇兄言重了。” 圣上见状没有再开口,只是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呢喃了句:“你觉得,朕的皇儿,哪个可以继承这江山呢?” 萧无咎没有回答。 他知道,皇帝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 皇帝只是有些迷茫。 他看着春色人间,生出了一些怅然。 …… 林云舒穿戴整齐,便和逢春一同去往郊外。 狩猎场分为五个区域,虽然取了不同的名字,但终归还是一个猎场。 贵女们坐在一起,远离猎场的危险。 皇太后携带众多太妃坐在最上方,皇后与妃嫔紧随其后,然后就是以林家为主的贵女,最后才是那些京都权贵之女。 等级分明,依次落座。 林云柔坐在林云舒的身边,和对面的顾夫人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一次,林云柔没有成为众多贵女的眼中钉。 毕竟,林云柔已经和顾池订婚,不会再和她们抢夫婿了。 林云舒在这种场合里,向来不是讨人嫌的那位。 大家都知道,只要摄政王一日不松口,即便是宁太妃再不满意林云舒,也不能伤林云舒分毫。 至于林云娇…… 她们又不是市井粗鄙妇人,看不懂这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在权贵之中,比起林云舒那蛮狠的名声,林云娇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也是不讨喜的。 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大气,全是那穷酸的小家子气。 说来也好笑,明明是一个府邸出来的姐妹,三位却性格迥异,大不相同。 林云舒看着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皇子才俊们,默不作声地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萧逸卿那副带着笑意的眼眸。 显然,萧逸卿以为太子没有选择谭月湖,而选择了风间林是自己的功劳。 虽然确实是林云舒一手操办的,但林云舒并不仅仅是因为萧逸卿。 或者应该说,答应萧逸卿的提议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之。 但在萧逸卿看来,林云舒这分明是对自己余情未了。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可以沟通的事。 林云舒看了一眼萧逸卿,就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 然后快速垂下头,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双手死死地握成拳。 上辈子也是这样。 只要自己做了对他有利的事,他就会用这样“鼓励”或者暧昧的眼神和言语,让林云舒以为自己和萧逸卿真的是心有灵犀。 该说不说,萧逸卿对人性真的拿捏得很到位。 不然为什么向来自私自利的林云娇,也会落到他的手上。 林云舒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把心中的浊气吐了出去。 最后再睁眼的时候,却看见萧无咎站在自己的面前。 说起来,自己和萧无咎已经三日未见了。 林云舒不明白萧无咎为何要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看着周围的贵女似乎都在对那些即将上狩猎场的才俊说什么。 就连一向内敛的林云柔也对顾池说着体己的话,甚至还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顾池的衣领。 看起来他们格外温馨,以至于林云舒和萧无咎看起来都带了些异常。 而在萧无咎之后的,是萧逸卿和萧煜之。 萧煜之没有正妃,便是侧妃整理了一下萧煜之的衣襟,可他的视线,却在控制不住地往林云舒的方向望去。 似乎在给他整理衣服的不是侧妃,而是林云舒。 只是他的眼神格外克制,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除了侧妃之外,谁也没有看见。 萧逸卿没有在这个时候挑衅萧无咎的权威,而是走到林云娇的身边。 但他没有让林云娇给自己整理衣襟,只是在她的面前站了一会儿就离开。 像是给了林云娇一点体面。 林云舒的视线看了许多地方,唯独没有落在萧无咎的身上。 很奇怪。 明明萧无咎也不会去狩猎,为什么要站在自己的面前。 再说了,他上次都拒绝了自己,他要站的位置,也应该是林云娇面前。 怎么都不应该是自己的眼前。 林云舒心中暗自碎碎念,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钳住了林云舒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正面。 这一瞬间,林云舒看见了那双深沉的眼睛。 而在这双眼睛之下,全然都是自己。 这给了林云舒一种错觉。 似乎自己就是萧无咎的全部。 然而…… 林云舒又从这双视线窥探到了一丝真实的萧无咎。 他仿佛在透过自己的皮囊,在看另一个人。 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却忽视了灵魂。 林云舒抿着唇,伸出手,一巴掌打在萧无咎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周围的人都不敢转头看向这个方向,他们不敢看摄政王和林云舒的热闹。 林云舒看见萧无咎缓缓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但很快,他就松开了手,反而说了句林云舒听不懂的话。 “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的声音很低,只能林云舒能听见。 正因如此,林云舒才越发觉得奇怪。 喜欢谁? 总不能是萧逸卿吧? 然而萧无咎没有给林云舒提问的时间。 他跟着那些权贵才子一同离开了这里。 只是那些青年少年的位置是场下,他却是走到高台,坐在那道明黄色身影的身边。 裸露在外的半张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恍惚看去居然有些凉薄。 林云柔落坐在林云舒的身边,小声地开口:“妹妹,你这般不给誉王殿下好脸色,他心灰意冷了怎么办?” 林云舒没有回答林云柔的话。 她的视线落在萧无咎的身上,心里有些乱。 萧无咎临走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在等待着什么? 林云娇没有见外地坐在林云舒左侧,桃色着装比春色更活泼。 只是眉眼之间夹杂媚色,多了些轻佻。 纤细的身材婀娜多姿,手腕上多了一条紫玉镯,异香夺人,风情万种。 然后用婉转莺啼的声音开口道:“姐姐,你觉得谁会赢呀。” ------------ 第四十八章 暗潮涌动 林云舒连眼神都没有抬,懒得回复林云娇这蠢笨的问题。 心中却冷笑了声。 这种地点,有皇太后的地方,居然敢喧宾夺主地问这样的问题。 当真愚蠢。 果不其然,林云娇的话音刚刚落下,太子侧妃就用那道清丽的声音开口:“林三小姐似乎已经有人选了。” “那不如就从林三小姐开始,说说到底是谁能夺得头魁?” 林云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林云娇脸上闪过的无措,心情大好。 虽然不知为何太子侧妃会帮自己说话,但只要看着林云娇吃瘪,对于林云舒而言就是一场好看的戏。 台上是林云娇用她那拙劣的演技取悦了自己。 看台下,是自己。 和上辈子,全然反了过来。 林云娇显然是慌张了,她用那双湿润的眼眸看向在一旁站着的林云柔,希望她能看在大家为一家人的情况下,救救自己。 至于为何不找林云舒,显然,愚笨如她也知道,林云舒是不会伸出援手的。 而林云柔只是抿了一口眼前的温酒,笑着和林云舒说这话,全然没有一个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林云娇的脸色,比外面枝头未化的雪还要苍白。 在场的贵女也是看出了些名堂,她们用香帕捂住红唇,在私下窃窃私语。 只是眼神止不住地落在林云娇的身上,像是在看一个丢人的笑话。 而这些,都是上辈子林云舒经历过的丑态。 林云舒心情大好地搅拌着眼前的抹茶,然后将抹茶填上温水。 看着上面的徐徐香气,眯起了眼睛。 但林云娇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被架在众目之下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垂下头,像是一位受了委屈,被迫认错的柔弱女子。 嘴里说着:“小女哪里有这样的眼界,正是因为不知,才出言问得。” 然后微微抬起眼,用带着水意的眼眸看向林云舒,用在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开口:“所以二姐知道吗?” 她眨了下眼睛,配合着身上的水色,格外单纯。 说来也是,不过是十三十四的年华,心思再多,看起来也不过是水嫩嫩的,漂亮而纯真。 林云舒心中冷笑了声。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恶性之一。 要女人好看,既要女人妩媚,又要女人纯真。 林云娇也不是完全的蠢,明明现在看起来也聪明得不像话。 林云舒想到这里,放下手中的茶盏。 玉瓷杯落在桌面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也唤回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高台上的皇太后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对一旁的宁太妃开口:“这粉衣是谁?” 宁太妃弹了弹手上的护甲,漫不经心地回答:“林家的老三。” 皇太后闻言点点头:“和她两位姐姐倒不一样。” “哀家还以为,他们林家最张扬的是云舒呢。” 宁太后没有在这个时候出言贬低林云舒。 虽然她也看不上林云舒那般粗俗的模样,但比起林云娇这类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林云舒还是好上太多了。 如果不是林云舒太过于傲慢,宁太妃还是愿意接受林云舒的。 然而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宁太妃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就消失了。 宁太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贵女,正是上次晕倒在萧无咎府上的李姑娘。 宁太妃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袄褂交给李霜霜,吩咐道:“把这给誉王送去。” 她的手拨了拨眼前的瓜果,语气有些淡,全然没有当时在府上故意装出来的亲昵。 “这天还泛着冷,你也多多关心一下他,别像林云舒那不解风情的妮子。” 李霜霜注意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素手抓紧手中的袄褂,背脊却弯了下去。 林云舒没有注意到高台上的动静,她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林云娇,轻笑了声开口:“妹妹,你这般问我,还让我有些意外。” “你也知道,阿爷给我定了婚事,我怎会看除了我未来夫婿之外的外男。” “要我说,这个狩猎季要是誉王殿下也参加,我必定会说是誉王殿下夺得头筹。” “但他又不参加,我便不知选谁了。”说到这里,林云舒突然低下头,露出微红的耳朵,看起来格外娇羞,像是真的对萧无咎情根深种,“毕竟这些人我都不熟呢。” 她说出来的话和平日大不相同。 在场的贵女是整个天辰的权力中心,她们自然也是听说过林云舒喜欢萧逸卿这回事。 不过,也仅仅只限于听说过,没有真正地见过。 甚至在心中保持怀疑。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有脑子的贵女,就不会把这么明显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要知道,那可是摄政王! 摄政王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污名! 在林云舒和萧无咎订下婚约的那一刻,两人便是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到这里,坐在皇太后手底下的皇后缓缓地敲了敲杯子,身边的贵女一下子俯身贴耳,看起来柔顺又听话。 她的声音很小,在偌大的大厅之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和这位林二小姐打好关系,远离林三小姐。” 一个看起来聪慧,一个却犹如草包。 坐在皇后身边的贵女正是太子的侧妃。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林云舒,低声回了句:“瑶瑶知道了。” 林云娇显然是没想到林云舒会这样回答。 在她的记忆中,林云舒对萧逸卿那般倾心,在这种可以表露自己的时候,按照林云舒的性格,绝不会隐瞒。 难道,林云舒真的像她所说的那般,当真对萧逸卿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不! 林云娇在心中很快否认了。 那个人说了,他见到林云舒和萧逸卿还有联系! 很显然,林云舒只是现在学聪明了,知道拉着萧无咎这人出来遮挡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了! 实际上,林云舒还是深爱着萧逸卿! 她只是不说了! 林云娇想到这里,压下心中的不安,不愿意去深思其中的深意。 她为了掩饰心中的忐忑,伸出手挽起耳边的碎发,嘴里用单纯带着颤音的声音说道。 “是,是妹妹,愚笨了。” “姐姐说的是,姐姐心中只有一人,不会多看他人。” “可是……”林云舒突然停顿了一下,用疑惑的视线看向林云舒,那双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单纯而无辜。 “妹妹怎么听说,姐姐帮了太子殿下一个大忙,把太子殿下推为这次获胜的首要人选啊?” ------------ 第四十九章 你这蠢货 林云娇这话一出,刚刚还有些声音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林云柔也皱起眉头,奇怪地看向林云娇。 是谁给她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她这么一说,不就是把林云舒绑在了太子的船上吗?! 而且用这样的语气说,不就是在说,林云舒和太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可他们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林允泽和萧煜之的关系好! 就在林云柔准备站起来,说是顾池去检查发现了谭月湖有异样的时候,太子侧妃突然再次说话。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带了些怒气。 “林三小姐,本宫还是希望你能三思而后开口!” “林二小姐是我家殿下的恩人!” 侧妃从皇后身边站起,眼神有些犀利。 身上雍容华贵的衣裳也不能掩饰她身上的锋利,端的是一副世家女凌人的模样。 林云娇显然没有想到,太子侧妃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林云舒说话。 她罕见的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林云舒顺着太子侧妃的话说了下去:“侧妃言重了,臣女不过是尽自己绵薄之力,为狩猎季能正常举办而谨慎行事。” “真的要说这件事最大的功臣,还是得算顾大人的。” “是他用最短的时间,扫清了谭月湖的危险,让太子殿下没有以身遇险。” “冥冥之中,是天佑我大辰,不忍良君陷险境。” 林云舒话音刚落,从最上方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说得好!” 皇太后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林云舒,里面尽是满意的神色:“不愧是林傲的孙女,有他的脾气在身上!” 说着挥了挥手,让所有的贵女归位,就连一直站着的林云娇,此时也不敢造次。 皇太后举起手中酒盏,虚空和林云舒举杯相碰,然后看着门外一望无际的天空,心情喜悦。 “天佑我大辰,永世丰收,开辟疆土,一往无前,战无不胜!” 狩猎季的丰收,也是象征着一年的好兆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云娇就算再没眼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找林云舒的麻烦。 只是她藏在桌子下的手都要绞烂帕子了,眼中的恶意犹如实质,看向林云舒的时候,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林云舒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明明之前,她只是个莽撞的粗俗之女! 她身上没有半点文墨,说话也是粗鄙至极! 还有! 为什么太子侧妃总是为她说话! 难道林云舒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和太子侧妃交好了吗?! 林云娇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在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行驶。 明明以往,林云舒是很容易被拿捏的! 就在这时,林云娇突然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双深沉的眼睛。 是林云舒。 她一直看着林云娇,看着她表面常态之下的惊慌失措。 终于两双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对上。 林云舒勾了勾唇角,眼尾也弯了下来。 她薄唇微张,用无声的唇语说着——“蠢货”。 这才到哪里。 这才刚刚开始。 开始慌乱失神吧。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林云舒看着向自己举杯的太子侧妃,脸上挂着明媚而张扬的笑容,配合着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这里的氛围让林云娇很是难受。 由于要给今晚的烤肉留肚子,她们也只是喝了些酒水,没有吃那些能让自己饱腹的东西。 没过多久,林云娇就找了个借口出去,待在这里面,她总是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视线,让她坐立难安。 林云舒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警觉的狐狸。 逢春凑近林云舒的耳边,小声地问道:“小姐,要奴婢跟上去吗?” 林云舒摇摇头,轻声说道:“不了,在这里,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里的眼线实在太多了。 她这种没有进入皇宫的人都不需要自己去警惕,有人会盯着的。 只要林云娇敢做那些蠢事,有的是人教训她。 这京都的风水,可是格外养人,只是春日的花向来容易凋零,所以短暂的花期,才会摄人心魄。 林云舒吹了吹眼前的温酒,看着眼前的青烟,恍惚也有些看不清眼前的风景。 但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便要一条路走到黑。 至死不悔! 林云娇从大厅走了出来,她的脚步有些慌乱,束好的发髻也有些凌乱。 脸上挂着盈盈的泪珠,身上的破碎感达到了极致。 春风带着她的发梢,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美好而脆弱。 在狩猎季旁边的观台上,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公子一眼就看见了这道粉色的身影。 像是春色亮眼,撞入他的眼睛。 他对着身边的萧无咎问道:“那是谁家小姐?” 萧无咎早就发现了那道身影,只是他装作没看见。 如果不是那枚玉佩,萧无咎真的不想和林云娇扯上关系。 然而林云娇就像是眼中只看见了萧无咎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向萧无咎,脸上的泪水梨花带雨,让在场的权贵心痒难耐。 但等他们认清这是哪家小姐的时候,又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最后只有那些外邦的贵人还没收回视线,肆意打量。 林相是男人,自然没有错过那些恶意的视线。 他站起身,走到林云娇的面前,语气严厉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林云娇,眉头皱得更紧:“姑娘家家,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没等林云娇和萧无咎搭上话,林相就叫人带走了林云娇。 只是,林云娇还是有些不死心,她一双小鹿眼看向萧无咎的方向,身上的玉佩在日光下夺人眼目。 “真可怜呀。”萧无咎身旁的公子用叹息的声音开口,像是吟唱一首诱人的诗歌,又像是述说着爱语,“你说我要是让她做我的如夫人怎么样?” “林家的女子嫁与本王,那本王与你,也算得上是连襟关系了。” “你们的皇帝,也不会这般警惕本王,把本王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了。” ------------ 第五十章 你难过吗 萧无咎抿了一口烈酒,没有回答。 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只是林云娇自然不愿意放弃萧无咎这边的机会。 她身上的玉佩在日光下晃荡,落在纤细的腰间,看起来格外诱人。 萧无咎放下手中的酒盏,对着身边的月一使了个眼神,让他跟上,一起去女眷那边看看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月一领命,跟了上去。 坐在萧无咎身边,没有坐姿的西塔尔二殿下,北宫曜用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看向林云娇离开的方向,从手中扔了一颗花生进到嘴里。 然后用吊儿郎当的声音说道:“看来,你对她也不是那么没有感觉嘛。” “这就英雄救美了?也不怕你家那位脾气暴躁的林二小姐对你生气?” 萧无咎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眼睛看向远方,声音冷淡地开口:“她不会在意。” “啧。”北宫曜没见过林云舒,但听说过林云舒的事迹。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萧逸卿比萧无咎好。 偏偏那位二小姐就像是眼睛瞎了似的,只看见那个身份低微的萧逸卿。 难道真的是因为真挚爱意所以才会这般不顾一切? 北宫曜想到这里,都没忍住笑出声。 在皇室谈感情?真是有够好笑的。 天辰地大物博,天辰帝统领整块疆土。 他的眼中只有扩张和野心,连带着他的孩子也这般。 和这群薄情之子谈爱意,无疑铁树开花。 只是,北宫曜一向看不透萧无咎。 他甚至分不清,萧无咎对林云舒的感情。 太难懂了。 这个世界的感情真的太难懂了。 他这辈子都不想吃这种苦! 而另一边。 林云舒这边的皇太后等人也准备离席。 对于她们这个地位的人来说,今日不过是来露个面。 其他的还是要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林云舒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将面前的最后一口清酒不动声色地倒掉。 然后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跟着其他贵女走向狩猎场的方向。 从不远处传来了欢呼雀跃的声音,他们的喊声带着朝气,将最后一丝寒气也驱散。 林云舒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的是奔腾骏马的尾巴,只有一些恍惚的影子落在原地。 天上的雄鹰因为这震天动地的声音,一下子展翅高飞,撞向云端。 林云舒甚至能听见自己身边那些胆子稍微大一点的贵女,在自己的身后窃窃私语。 这个时候的贵女们,还没有被林云娇的谎言所欺骗。 她们还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东西。 又或许,是因为她们之后嫁给了萧逸卿的心腹,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学会“相信”。 林云舒不怪她们。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当一片雪花落在黑墨之中,它的白净就是罪过。 黑暗的世界里有了一束光,于是那束光便有了罪名。 但此时的她们,还是一群会看着英俊公子,在一旁和小姐妹耳语的贵女。 “那是哪家公子?看起来倒是俊美。” “你看他的姿势,是个六艺俱佳的好手。” “是是是,我知道,你呀就是喜欢这些英俊的汉子,你看着吧,到时候你出嫁的时候,我可要笑话你。” “诶!姐姐你怎可这样?” “放心,我可不是林三小姐那样的姐妹,断不会喜欢你喜欢的。” 林云舒听见她们的话,嘴角的笑容一僵。 这热闹要是落在自己的头上,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一旁的林云柔也听见了这两位小姐妹的话。 她用帕子按住嘴角,藏起自己的笑意,生怕忍不住笑出声。 林云舒这才露出一些小女儿家的作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云柔,小声嘟囔着:“姐姐!” 林云柔挥了挥手,遮住自己的脸,笑得不能自己。 然而,很快,林云舒脸上的表情又消失了。 因为刚离开大厅的林云娇又回来了。 她还不是一人回来的,身边还跟着林相和摄政王的人。 那些侍卫站在林云娇的身后,甚至给她增添了几分为虎作伥的气势。 而看热闹的贵女们也悄悄地挪开了一下自己的脚步,站在周围,用亮晶晶的视线打量着林云舒和林云娇这两姐妹。 谁能想到,今日一见,两姐妹的风评居然相反。 对于这群权贵之女而言,直来直往的林云舒虽然不好相处,但她什么都放在脸上,反而让她们能信任,多了些好感。 林云娇身上那股柔弱的姿态,她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别院的姨娘,花楼的瘦马,烟花柳巷的香脂绣帕,都是这类女子的模样。 是大宅院内,最不讨女子喜欢的女人。 而林云娇小小年纪便是这样,身上多了些风尘气,着实让人不喜。 就算她伪装得再好,也是庶女想要抢嫡女的东西。 让她们感到意外的是,林相和摄政王居然真的会对这样的林云娇另眼相待。 居然会叫自己手底下的人,护送林云娇回来。 他们这般做,何曾想过林云舒的处境! 想到这,在场的贵女将自己的视线转到了林云舒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她们的视线中多了些怜悯。 在她们的思维里,林云舒还没嫁给摄政王,便已经失了摄政王的喜爱了。 不过…… 林云舒似乎也不在意摄政王喜不喜欢自己? 林云舒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了之。 这个世上,可不仅仅只有情爱一种感情。 别说林云舒现在对萧无咎大部分是报恩的心思。 就算爱上了萧无咎,林云舒也绝不会丢弃自我。 倘若萧无咎选择了林云娇,林云舒绝不会阻拦。 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让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视他为全部。 那真的太可怕了。 除非…… 有人对自己百依百顺,为自己付出生命。 可林云舒就算心中是这般想着,但她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捏紧。 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的萧无咎,和上辈子这般不同! 明明上辈子,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林云娇! 林云娇走到林云舒的面前,缓缓俯身,身上桃色的衣裳在日光下格外明亮。 将她的脸映衬得更加柔美。 只是俯身贴在林云舒耳边,说着和温柔毫不相干的话。 “姐姐,看着誉王殿下的侍卫为我使用,有没有觉得有点难过呢?” ------------ 第五十一章 臣女知晓 难过? 林云舒挑了挑眉眼。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过是小小的侍卫,出于礼貌护送妹妹,二姐怎么会怪你?” 林云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恶意,然后脸上继续挂着一如常态的表情,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林云娇的挑衅。 林云娇的视线在林云舒的脸上流转许久,最后轻笑了声:“那姐姐还真是大度。” “够了!” 一声娇呵打断了林云娇的话。 是太子侧妃。 她一步跨到林云舒的面前,眼神不善地看着眼前的林云娇,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怎可这么对自家姐妹说话?” “着实失了教养!” 说着对着身边的嬷嬷招了招手,吩咐道:“李嬷嬷,明日你便去林府,好好教一教这位林三小姐的礼仪。” 说着,太子侧妃瞥了一眼林云娇,看向她的眼神全是轻蔑:“明明和本宫一般大,怎么做事竟是这般小家子气。” “着实上不得台面!” 林云娇被太子侧妃下了面,自然安静了下去。 只是在看向林云娇的时候,眼神中的恶毒已经不再掩饰。 里面是明晃晃的恶意,藏在了那张温柔似水的皮囊下,等待着下一次时机。 而林云舒有些意外地看向太子侧妃。 这已经是太子侧妃第三次为自己出头了。 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就是必然了。 她是专门为自己出气的。 甚至释放了友好的信号。 可很奇怪。 林云舒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太子侧妃没有什么私交,也未曾说过什么话。 若一定要将自己和太子侧妃扯上关系,也就是太子是自己侄儿这件事了。 不过那都是如果自己和萧无咎能正常完婚之后的事了。 但显然,太子侧妃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友好的。 林云舒歪了歪头,看着眼前还没自己高的太子侧妃,恍惚之间居然有些记不清她的长相。 上辈子,这位侧妃,似乎很早就去世了。 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林云舒想了又想,终于在太子侧妃的眼睛中找到了太子的身影。 她想起来了。 在太子死后,太子侧妃就自缢了。 死时不过十八岁。 连子嗣都没有诞下。 但她死后,她身边的嬷嬷似乎给自己送了什么东西,似乎是非要自己打开的东西。 可那个时候,自己站在萧逸卿的身边,对这些皇宫里的人都抱着敌视,也就没有看太子侧妃递给自己的东西。 “林二姑娘?和本宫一起过去换衣,也去狩猎场上玩玩?” 林云舒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当下。 她看着眼前脸上挂着笑意的太子侧妃,鬼使神差地回答了句:“好。” 所以,上辈子,太子侧妃已经知道自己许久了吗?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林云舒换上精炼的轻甲,身后背着一把长弓,身下的白色骏马威风凛凛地抬起头,看起来就像是林云舒一般,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高台上坐在萧无咎身边的北宫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充满着兴趣。 那是和看林云娇的眼神完全不一样的神情。 如果说林云娇让男人想要保护,那么林云舒就是一匹烈马,想要他征服。 一旦被这匹烈马防备,就会死于马下,碾作尘埃,化于灰烬。 他将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嘴里发出一句意义不明的吼声,然后兴奋地拍了拍大腿,对着萧无咎问道:“那是谁?” “那位穿红衣的妹妹是谁?” “可否婚配?” “要是让本殿下娶她,西塔尔便再送五十匹汗血宝马!” 然而,萧无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北宫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会说话的尸体。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杀气。 他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本王的。” 北宫曜被这个样子的萧无咎吓得愣在原地。 他的视线飘向其他地方,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上的辫子,然后讪讪地开口:“哈哈哈,那就是林三小姐啊,果,果然一表人才,哈哈哈哈……”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无咎,见他的脸上没有太多其他的神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心中暗自唾骂。 王八蛋萧无咎,故意的是吧! 当着他们的面,那是半点不提这位林二小姐长得多好看,多英姿飒爽,气质多好。 一天就是板着张死人脸,看起来谁也不爱的样子。 结果现在一看! 人家长得那么好看,能力那么强! 北宫曜愤愤不平地又喝了一壶酒,然后豪迈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看着前方的身影,越发觉得萧无咎好福气。 但他也知道,兄弟妻,不可欺。 只是止于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去。 林云舒扬鞭策马,在狩猎场上疾驰。 她们身边没有其他人。 权贵之女少有能骑马射箭之人,更别说能跟上林云舒动作的人了。 所以最后,跟在林云舒身后的,只有太子侧妃。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轻甲,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倒是有几分武将的风范。 可奇怪。 太子侧妃的家族,明明是文臣啊。 林云舒将这个疑点压在心头,然后抬起手中的弓箭,弓箭离弦,天上的大雁瞬间落下,一击毙命。 太子侧妃驾马停下,就准备往林云舒的身边走去。 然而,林云舒的耳朵动了动,脸色一变,对着太子侧妃喊道:“别过来!” 下一秒,从她们身边的树林之中射出了几支闪着寒光的弓箭! 太子侧妃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她下意识地就要放声大叫,可看到林云舒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她又把嘴里的叫喊声咽下,双目通红地看着林云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林云舒慢慢地策马走到太子侧妃的身边,然后一把抱起太子侧妃,把她护在怀中扬起鞭子。 “驾!” 她们的身后,是不停歇的弓箭,把太子侧妃的马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很显然,那匹马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毙命,是因为弓箭上放了毒。 太子侧妃死死地咬住嘴唇,伸出手抓住林云舒的衣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本宫,不,不知道……” “本本宫,没没,没有想,想要害你。” 林云舒挑了挑眉眼,回答。 “臣女知晓。” ------------ 第五十二章 还有三个 林云舒当然知道,这场暗杀不是太子侧妃做的。 毕竟,谁会蠢到安排暗杀,把自己作为靶子。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动作更快了。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的太子侧妃,心里却想着,这次暗杀的目标是谁。 是自己? 还是太子侧妃? 讨厌自己的人不少,但他们不能确认自己会来到这里。 更何况,现在能来到这里狩猎,也是太子侧妃提起的。 所以,自己只是被牵连的,暗杀的目标是太子侧妃吗? 林云舒想到这,微微松开了眉头。 太子侧妃是出自皇太后的娘家元家。 从皇太后,到皇后,正宫之位都是元家的,只有这一辈,元家的嫡女成为了太子的侧妃。 林云舒不知道是因为元家嫡女不愿意成为太子妃,还是因为太子的问题。 总之在这个后宫里,就算太子侧妃不是正宫,也和正宫差不多。 毕竟,太子没有太子妃。 可林云舒想到刚刚太子侧妃看太子的眼神,又觉得太子侧妃不是不喜欢太子。 所以,是太子不愿吗? 想通这一点,林云舒突然也明白了,上辈子为什么太子后来没有势力了。 后宫的权利被萧煜之放弃,他没有接受元家的帮助。 甚至让元家的嫡女做了侧妃,这无疑是给这老牌的世家一个大大的耳光。 还是那种会让天下人嗤笑的耳光。 怪不得自己会这么容易杀穿东宫的防御,怪不得会那么容易得手。 林云舒心中这般想着,决定这辈子要帮这位太子一把。 萧逸卿不是想要坐上皇位吗? 那就让太子坐上去。 萧煜之比萧逸卿更加名正言顺,更加正统。 萧逸卿想要的,自己都不会给他。 甚至还要一点点从他的眼前夺走。 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权力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不仅如此,林云舒还要上辈子亏全了自己的人,全都自己咬自己! 他们不是认为自己对萧逸卿忠心耿耿,不是认为自己对林云娇深情不寿吗? 那就试试,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们那些浅薄的感情,能不能经得起这世间的诱惑。 他们还能不能对着一无所有的萧逸卿宣誓忠诚。 能不能对着容颜尽毁,青春不在的林云娇情愫滋生! 林云舒将怀中的太子侧妃抱紧,策马扬鞭,快步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却听见了身后有人的气息。 比起刚刚全是武器的声音,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戮。 太子侧妃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她死死地抓住林云舒的衣袖,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跑!不要回头!” “不要管他们!跑到前面就好了!” 林云舒没有听她的话。 她需要一个,元家嫡女救命恩人的身份。 所以,只能在心中对太子侧妃说一声抱歉了。 林云舒将身后的弓箭递给太子侧妃,然后用沉稳的声音开口道:“别怕,臣女会带侧妃出去的。” 然后将猛地踹了一脚身下的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手中拿着一条红色的长鞭,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前是五个蒙面杀手,手中拿着的,是一模一样的短剑。 林云舒眯了眯眼睛,心下升起几番疑惑。 天辰人向来喜欢长剑与长弓,以及那些重量级的长枪。 就连杀手,用的也是袖中剑,而不是这种只有巴掌大的小刀。 这看起来,不像是天辰的杀手。 林云舒还没开口说话,对面的杀手先冷声道:“林二小姐,此事与你无关,我等也不会主动伤你,还不快滚!” 然而下一秒,林云舒的长鞭一下子打在他的身上,瞬间让他皮开肉绽。 连带着,林云舒的语气,也带着狠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她的动作实在快,活狠话不多。 每一鞭都能划破空气,像是炸裂的声音,让这群杀手头皮发麻。 林云舒没有一来就要了他们的狗命,而是观察着他们的武功路数。 这些身法,竟然像是从其他国家来的! 所以其他国的探子,如今已经深入到天辰这个地方了吗?! 林云舒在心中暗自咋舌。 明白了他们从何而来,她手上的动作再也没有留有余地。 红色的长鞭“长”出了长刺,上面闪烁着骇人的寒光,在阳光下,还有些盈盈的绿色。 像极了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 林云舒的动作犹如鬼魅,突然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风像是停止了一般。 “人呢?!” 他们用不算正宗的天辰语交谈着,埋伏在一人高的草丛之中。 “我们失算了,没想到这个林云舒居然如此难杀!” “情报出错,她根本不是传言之中胸无大志的草包,也不是只会发脾气的废物!” “是么?”一道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像是恶鬼。 突然他的脖间一痛,感受到冰凉的尖刺在他的喉咙上拉扯,下一秒,他只能睁大眼睛,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往前方爬。 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伸出手抓住脖子上的长鞭,双腿奋力地蹬着,却无济于事。 他挣不开这要命的长鞭,也没办法用破碎的嗓子为分散藏起的同僚发送消息。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深,终于,他双手力道一脱,死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杂草之中。 林云舒快速地收回长鞭,像是一条蛇一般在杂草之中潜行,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而藏在暗处的杀手,却能感受到一股冷凉的气息,似乎被野兽锁定了一般。 其中一位杀手紧紧地拽着手中的短剑,嘴里用天辰语小声地说着:“不可怕,不可怕,她不过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杀死我们这么多人。” “她就是废物。” “噗呲”一声,是某种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杀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血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没有声息。 一些飞溅的血落在林云舒的侧脸上,让她在这个布满血腥的草丛中,像是一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她低头,随意地甩了甩短刀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想着。 或许自己本就是罗刹。 从地狱里爬出来,要复仇的罗刹。 “还有三个。” ------------ 第五十三章 护姐心切 林云舒像是一位收割生命的死神,让这片看起来风平浪静的草地增添了不少杀机。 终于,她的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或许他已经不算是人了。 这位杀手身上都是鞭子抽出来的伤痕,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早就抛开了尊严,四肢支撑起身体,嘴里说着。 “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林云舒只是走到他的面前,抬起脚踩在他的头上,一脚将他埋进肮脏的泥土里。 在边疆那么多年,没有人比林云舒更讨厌那些别国的探子了。 战争没有正义和不义之分,只有权力的争夺。 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权力法则。 但!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那些天辰的子民像是牲畜一样对待! 林云舒只要一想到这里,眼前就会浮现上辈子惨死的同胞们! 如果说萧逸卿和林云娇对于林云舒而言,是私仇,那这些外邦人,对于林云舒来说,就是国仇家恨! 是天辰一个又一个将领战士的血和恨! 但林云舒忍住了。 这是最后一个杀手,他还有用,不能被自己一时懵逼了自我的恨意杀死。 他的嘴里还需要吐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林云舒这般想着的时候,被她踩在地里的杀手,像是孤注一掷一般,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林云舒到底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她现在只有十五岁。 远不如上辈子征战讨伐时那般有力。 她一下子被杀手掀翻,被杀手按住了肩膀,短剑架在了林云舒的脖子上。 “臭娘们,居然敢踩在劳资的头上!” 或许是因为林云舒突然被他拿捏住了,他语气之中多了些傲慢。 言语粗鄙不堪。 林云舒的眼神沉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突然,林云舒轻笑了声,被捏住的喉咙发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本来,不想让你死得这么难看的。” “你应该比死掉的那四个聪明一些的。” “可惜。” 她没有再说话,然而就是这两句,却让这位仅存的杀手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地想要找林云舒求证,张嘴就是:“你在……”说什么!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黑色的血从他的嘴里溢了出来。 原本应该是温热的血液落在林云舒身上的时候,已经变得冰凉。 他的手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林云舒,拼了命地想要伸出手,再次捏住林云舒的喉咙。 “你……” 林云舒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杀手,然后捏开他的嘴,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她的声音甚至是轻柔的,但却让杀手感到恐惧。 “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去的。” “毕竟,你身上还有我想要知道的信息。” 林云舒的话音刚刚落下,马蹄声也停止在了她的身边。 由萧无咎带来的侍卫们睁大眼睛看着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杀手,小心地滚了滚喉咙。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都是林云舒一人造成的。 她身上红色的轻甲上都是一层红到发黑的痕迹,看起来很是渗人。 姣好的脸上挂着红色的血腥。 配合着周围的血腥味,像极了凶神恶煞。 那狰狞的长鞭像是安睡的蛇类,冷冰冰地垂在地上,无声地威慑着周围的所有人。 如果之前,他们对于林云舒的记忆,不过是位脾气不好的贵家小姐。 那么今日,他们的印象之中可能又要多上一个了。 是恶鬼! 是从地狱出来的,要命的恶鬼! 林云舒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迎着光而来的萧无咎,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她看见了萧无咎的表情,看见了他那双错愕的神情,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一般。 是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自己何时杀过人呢? 自己不过是一位肆意妄为的贵女,哪里会杀人。 就在大家不敢有动作的时候。 萧无咎动了。 他翻身下马,来到林云舒的身边,扫了一眼林云舒身上的伤口,然后弯下腰,把林云舒拦腰抱起。 显然,萧无咎这样的举动也是让林云舒没有想到的。 在她的印象中,萧无咎虽然对他人强势,但在自己面前,他还算收敛。 根本不会这样。 林云舒思绪有些混乱。 但她的余光却看见了跟随队伍的林云娇和太子侧妃等人。 太子侧妃的眼神满是担忧和震惊。 看起来是友善的。 但林云娇的眼神就有意思多了。 是害怕,惊恐,还有…… 嫉妒与恨。 但她演技一向精湛。 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低下头,像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只剩下担忧了。 她手中拿着丝帕来到林云舒的身边,语气轻柔而关切,眼神之中都是担忧。 “姐姐,你没事吧?” “你身上都是血,真是让妹妹不安。” 说着,她的眼神飘向了那些尸体,一张小脸上,都是苍白的色彩,说出来的话,也是柔柔弱弱的:“姐姐好厉害,那么多人,姐姐都能杀,杀了他们!” 林云娇故意重复了两遍“杀”这个字,就是在强调,林云舒是个凶悍的人。 暗示林云舒下手狠毒,是个毒辣的人。 然而…… 林云舒还没来得及说话,抱着林云舒的萧无咎却率先开了口。 “滚开。” 他的声音沉稳,看向林云娇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一下子,让林云娇愣在了原地。 说实话,她从未见过萧无咎这样不带掩饰的眼神。 或许那天的意外收获,让林云娇意识到了萧无咎的偏爱有多么珍贵,所以才生出了几分想要勾搭萧无咎的念头。 但她努力在萧无咎面前出现了那么久,还不及林云舒一个眼神。 似乎在萧无咎这里。 林云舒只要出现,就是所有问题的唯一选择。 林云娇不甘地咬了咬下唇,心里还是想要再赌一把。 她捏着手中的玉佩,抬起头时已是泪眼婆娑。 “小,小女不过是护姐心切,誉王殿下这般凶作甚?” ------------ 第五十四章 你做什么 萧无咎的眼神透露出寒意,几乎把林云娇冻僵。 正当她站在原地,等待萧无咎回答时,却听见一声轻笑,是在萧无咎怀中的林云舒的声音。 林云舒伸出手,放在萧无咎的脖颈之间,就这么一瞬间,林云舒就感受到手掌之下,萧无咎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些难受。 只是林云舒却坏心眼的,把自己的手贴得更近,整个人依偎在萧无咎的怀中,像是一只柔弱的狐狸,正在懒洋洋地甩着尾巴。 林云舒比任何人都清楚,林云娇的思维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一直认为,女人最大的权势就是嫁给最有权力的男人。 女人的一切都应该来自男人。 所以,现在只手遮天的萧无咎,对林云娇的诱惑力,可比还没有展露锋芒的萧逸卿更有吸引力。 林云舒想到这里,才会主动伸出手,勾上萧无咎的脖子。 说实话,这样亲密的动作,林云舒也没对谁做过,上辈子萧逸卿要吊着自己,只是口头上说了些话。 对于林云舒是万不敢上手的。 毕竟上辈子,萧逸卿动了林云舒,萧无咎肯定会杀了他。 而林云舒也会让萧逸卿认下这件事,和自己成亲。 反倒是这种被抱在怀里的动作,林云舒的感觉都是从萧无咎这里得来的。 而萧无咎现在的动作,却让林云舒感到有些好笑。 萧无咎二十有余了,不仅没有妾室,连通房丫鬟也没有。 更不会去那些风花雪月的花楼,简直就是一个洁身自好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自己不过是和他稍微亲近一点,萧无咎就露出了这副无法适从的模样。 萧无咎的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只是从林云舒的角度,却能看见他有些微红的耳尖。 反差极大。 林云舒只是感到有些好玩,她没有忘记自己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于是收回了视线,看向林云娇,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林云舒特有的傲慢和矜贵。 声音有些沙哑,动作却看起来有些软绵无力:“妹妹若真是护着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拦下无咎了。”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林云娇的身上,自然也没发现萧无咎的耳朵已经褪去了红晕。 他的视线里,带着一丝探究,看着自己怀中的佳人,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这一次,显然萧无咎不会再给林云娇多说什么的机会了。 萧无咎抱着林云舒,上了马。 他的身子伟岸而宽阔,小小的林云舒在他的怀中就像是被保护得密不透风一样。 就连离他们这般近的林云娇,也没法透过萧无咎的身子,看清林云舒的脸。 她咬了咬牙,不死心地想要追上去。 然而,坐在马背上的萧无咎一扯缰绳,双腿蹬了下黑马的肚子,就离开了这里。 “架!” 黑马扬起的尘土直接落在林云娇的脸上,让她身上的粉色都蒙上灰尘。 和她平日里装出来的样子可不一样。 这个样子的林云舒实在是多了些灰头土脸,比起她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现在的她着实狼狈不堪。 其他侍卫没有得到萧无咎的准许,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帮助林云娇。 他们可是怕死的人,要是被萧无咎知道他们没有立刻跟上,是为了这么一位女子,那才叫吃不了兜着走。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太子侧妃等人。 她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林云娇,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人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也算是给了林云娇一个体面。 然后叫小厮扶着林云娇上马。 只是在行驶之前,太子侧妃也没忘记说了句:“你不要再打林云舒的念头了。” 林云娇苍白着一张小脸,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嘴里说着:“小女不知,侧妃的意思。” 太子侧妃扯了扯缰绳,年幼的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赞同。 说出来的话,倒是直白得不像话:“你们是姐妹,本应相互扶持,但你总是在大家面前,想要林云舒出丑。” “你的手段,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本宫身边的嬷嬷已经起程,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策马离去,不管身后的林云娇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林云娇把自己记恨上了,太子侧妃也不会放在心上。 小小林云娇,不足为惧。 只有太子侧妃身边的侍卫,见林云娇这副颤抖的小可怜模样起了恻隐之心。 他帮忙牵来马,多嘴地说了句:“你别把侧妃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心直口快惯了。” “说到底,侧妃这般做,也只是为了太子殿下。” 林云娇听见这话,眼睛微微亮起,嘴角轻抿,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侍卫。 嘴里温柔而委屈地说道:“侍卫大哥说的是,小女哪里敢生太子侧妃的气。” “小女知道,自己是不够格的。” “侧妃的眼睛里,哪会有小女这般的小人物。” 她说得可怜极了,做出来动作更是带着被专门tiao教出来的刻意柔弱。 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怜惜的模样。 侍卫当然对她生不出什么警惕,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但心中已经埋下了太子侧妃和林云舒仗势欺人的种子。 林云娇眯起眼睛,那双纯真的眼睛里,闪过了精明。 只差一个契机。 这种罪恶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一定会让那两个傲慢的女人吃亏。 到时候,就是她站在高处,嘲讽她们了! 林云娇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心中的恨意肆意生长。 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脏了衣裳,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也臭了! 林云舒,真是可恶! 居然可以蛊惑萧无咎到这种境地! …… 另一边,萧无咎一言不发地把林云舒,带回了在狩猎季自己住的别院,也不顾那些人异样的眼光,把林云舒护得严严实实。 那些或是打量、或是偷窥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落在林云舒的身上。 直到他把林云舒放到那张唯一的大床时,林云舒才真正有些慌张。 她一把推开萧无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你做什么!” ------------ 第五十五章 皎月无声 若是有镜子,林云舒一定会看见自己的脸色有些泛红。 眼神带着慌张,平日里疏离而自持的模样早已消失殆尽。 留下的,只有像小狐狸一般的慌张和虚张声势。 看起来甚至有些让人怜爱。 或许是因为林云舒的动作实在是防备意义太大了,让萧无咎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中。 林云舒眼睁睁地看着萧无咎缓缓的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放在身侧,背过脸,整个人背对着阳光,看起来有些郁气。 她的瞳孔颤了颤。 这幅退让的神情,林云舒很熟悉。 在上辈子,萧无咎每次想要主动伸出手的时候,就会被自己严厉地拒绝。 然后,她就会看见,一向强势的摄政王,缓缓地退开身子,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自己。 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着自己,视线在追逐着自己。 但自己从未停留。 但…… 林云舒低下头,伸出手抚摸上自己的心脏,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 但她看见了萧无咎眼底的情绪。 他就是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他不是看向自己。 自己所得的偏爱也是因为他人。 不然为何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林云娇,也能得到萧无咎的青睐呢? 林云舒没办法骗自己。 至少现在她不愿意和萧无咎有过多的亲近。 想到这里,林云舒下意识地抓起床榻上的被褥,将自己裹在里面,说着:“你想干嘛?!” 萧无咎的视线落在林云舒的身上,看着因为她身上的血迹而染脏的被褥,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深沉。 就像曾经千万次看着林云舒时的眼神一般。 林云舒知道,这不是萧无咎生气的预兆。 他只是想要看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萧无咎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我叫人给你打了水,等会去洗洗。” 然后转身就准备出去,只是离开的身影,在林云舒看来,有些踉跄,还有些不可言说的落荒而逃。 鬼使神差的,林云舒却想到了,在誉王府换了衣服的林云娇,和宁太妃带来的李霜霜。 她抿了抿唇,张口便是一句:“你也是这般帮她们的?” 此话一出口,林云舒就感到了怪异。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带着酸味的话,着实有些落了俗套。 然而,萧无咎却没有笑。 他只是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用那双深沉的眼睛看了一眼林云舒。 然后转身离开。 一言不发。 林云舒心中所有的尴尬情绪都在那一眼之中消失。 那样的眼神,仿佛在说。 ——你也在意这种事? 仿佛在说自己曾经追在萧逸卿身后时,也没在意过他的感受一样。 林云舒瘪了瘪嘴,小声地说了句:“小气鬼。” 只是这里,也没谁回答她。 没过多久,这个别院的侍女便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有一道大大的疤痕,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脸。 对着林云舒弯下腰,毕恭毕敬地说道:“请林姑娘移步清月池。” 林云舒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在这位侍女身上停留许久,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然后跟在侍女的身后。 这才有空打量这个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也是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院子。 就连所谓的清月池,也是一个拥有温泉的洗浴室。 林云舒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脏污的衣裳,脸颊一红,走了进去。 侍女乖顺地站在林云舒的身边,小心地为她倒水,擦拭身上的尘土,态度虔诚。 也像她们的主子那样,不爱说话,沉默得很。 林云舒想了想,还是压下了对侍女脸上伤痕的好奇,只是对她说道:“你去我衣服里,把那个药囊拿出来。” 侍女低声应了声,就把林云舒的东西拿了过来。 林云舒却就着她的手,把一个小药膏放到她的手中。 “行了,赏你了。” 说完,又背对着侍女,趴在木桶边,声音有些悠闲的开口:“还愣着干嘛?过来继续啊。” 侍女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药膏,将它放到身上,然后快步走到林云舒的身边,继续服侍她。 很快,林云舒就清洗完毕,身上那些细碎的伤口,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小伤,过几日就愈合了,不足挂齿。 她从侍女的手中接过薄衫,穿好,便穿着木屐走了出去。 侍女看着林云舒的方向,下意识地喊了句:“林姑娘,那边……” 林云舒的面前是被隔开的温泉池,她一只脚都要踩进去了,却因为侍女的声音停了下来。 “嗯?” 侍女一脸为难地看着林云舒,最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退了回去,只是用干瘪的声音说了句:“无事,是奴婢逾越了,林姑娘请。” 林云舒哪里看不出她的犹豫不决。 但她的身体实在是太疲倦了,急需要泡泡温泉。 于是就装作看不懂侍女的眼神,直接走了下去。 温热的温泉拂过她的脚背,一下又一下地拽着林云舒往池水更深处走去。 林云舒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了下去,温热的水侵蚀了她的全身。 让她舒服地长舒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下子自己紧绷的神经。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就连那些细碎的伤口都显得格外晶莹。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喜欢。 林云舒伸出手,缓缓地舀起一汪水,看着这些温热的水从自己的指缝间流下,落在泛起涟漪的池水之中,消失不见。 而在林云舒看不见的地方,温泉池的另一边。 萧无咎半裸地靠在温泉池的旁边,缓缓的眯起了眼睛,听见隔壁的声响,用克制而隐蔽的动作,缓缓地滚了一下喉结。 他的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向深沉的眼睛里,是说不尽的欲。 柱子不过是虚假的遮蔽,他与林云舒的距离不过是一个不能抵抗任何伤害的竹墙。 那些细小的缝隙,还能将林云舒的身躯描绘。 在皎洁的月光下,她像是在发光一般。 萧无咎伸出手按住自己泛红的眼睛,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抑制什么。 月下无声,将贪婪放大。 这是一场无人可知的窥探。 ------------ 第五十六章 不敢高声 林云舒没有在温泉池待许久。 很快就从温泉池里站了起来。 只是她的视线落在旁边的竹墙上,总觉得,那边有人。 她将浸染湿意的头发撩开,放在洁白的肩膀上,然后随意地披着薄衫,浑身带着水意地,一点点地走上楼梯。 她的身后,是落下来的水印,泛着晶莹的光。 再缓缓地落在温泉池中,被带向远方。 侍女赶忙拿出帕子,走上前把林云舒的头发擦干,然后给她梳妆点红唇。 拿给林云舒的衣裳,是她最喜欢的红衣。 可不知为何林云舒的心中,却闪过了林云娇穿着粉衣回家时的样子,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只有红色吗?” 侍女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还有其他颜色,要奴婢拿来吗?” 林云舒点点头,想着林云娇身上的粉色,说了句:“拿青色和窃蓝与我。” “是。” 侍女没有多嘴,行了个礼便去拿。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撞到了在外的月一。 月一看着脚步匆匆的侍女,伸手将她拦了下来,指了指房屋里面,问道:“这是怎么了?林二姑娘不喜欢?” 侍女抿了抿唇,也不知这事值不值得说。 毕竟京都人人皆知,林二姑娘最爱的就是那明媚张扬,如同烈火一般的红衣。 月一看出了侍女的犹豫,没好气地开口:“快说,你也知道林二姑娘的事,对主子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侍女听月一提起萧无咎,赶忙压下自己心中其他想法,赶忙说道:“林二姑娘似乎有些嫌弃这些红衣,叫奴婢给她拿青色和窃蓝的衣裳。” 月一闻言,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侍女离开,自己却跑到萧无咎的身边。 萧无咎身上穿着单衣,正在擦拭手上的染血的长剑,见月一过来,头也未抬地问道:“何事?” 月一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 他感觉,林二姑娘似乎在和主子闹脾气。 但谁家闹脾气是这样啊? 两个主人翁连面都不曾见过。 不过想着主子平日里对林二姑娘的关注,还是说出了口:“林二姑娘没有要那些红衣,让人去拿其他衣裳了。” 萧无咎擦拭利剑的手微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擦拭利剑,回了句:“嗯。” 月一一向看不透萧无咎,更不知道萧无咎在想什么。 他是个深沉的人,一向不喜形于色,唯一像人的情绪,也基本上放在林二姑娘身上。 说完这件事,月一就告退,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萧无咎。 他轻笑了声,剑身倒映着他的脸,嘴角的弧度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情四溢。 “居然发脾气了。” …… 林云舒穿上挑选的窃蓝色诃子裙,披上冰台轻纱大袖披衫,藏青绣花的帔子挂在手肘处。 脸上的妆容比起平日多了几分淡雅,只有眉间的花钿描绘她的本性。 眉目流转,疑似传情。 可她又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矜持。 是精细养出的贵家女,优雅又矜贵。 侍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云舒,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她们知道林云舒一向是京都最明媚的花,却不承想,她是淡妆浓抹都相宜。 淡妆的林云舒,居然多了些出尘的气质。 宛若幽兰,曲径通幽,状若仙娥。 林云舒没有错过侍女的眼神,她笑了笑,像是昙花盛放。 然后开口说道:“我赠你的药膏可不要忘了用。” 侍女呆呆地点点头,看着林云舒的身影越走越远。 直到消失不见。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打起精神,开始打扫。 天辰是有宵禁的。 只是今夜是狩猎季的首日,是大胜之日,天子与民同乐,今晚可以不用遵循那恼人的条律。 林云舒没和萧无咎一同走去。 她去到的位置,是林云柔专门为她留的角落。 这一次,林云舒可不要像上辈子那样,当个出头鸟,抢了庄贵妃的风头。 庄贵妃是天辰帝目前最宠爱的妃子。 她在后宫的势力,仅次于皇后。 所以上次在校场七皇子才敢挑衅太子。 毕竟,作为七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这庄贵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林云舒想到这里,走到林云柔的身边坐下,无视自己身边那些打量的眼神,听着林云柔打趣的话。 “今儿这衣裳倒是和你往日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林云舒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云柔,俯身贴耳小声说着:“姐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林云柔挥了挥手,没有再提及,反而是坐在高台上的萧无咎,看向林云舒的视线,带了些罕见的愣神。 然后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烈酒,和北宫傲举杯痛饮。 像是在压下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私欲。 而北宫傲还在不知死活的在萧无咎的面前开口:“你这婚配还挺好的,多漂亮啊。” “跟我们草原的桑格花一样漂亮。” 萧无咎将手中的酒盏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神之中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北宫傲猛地后退一步,夸张地做出一个动作,收敛了几分不正经的神态:“行行行,本王不说了好吧。” “真是的,你们中原人就是不坦诚。” “明明那么在乎,偏偏不敢看一眼。” 萧无咎只是沉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烈酒入喉不见清甜,留下的是不可忽视的苦涩。 所有思绪都压抑在黑暗中,悄然无声。 萧煜之带着太子侧妃来到林云舒的面前,手中还拿着一个红色木雕镂空盒子。 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是林云舒曾经很喜欢,但能从天辰帝那里要来的匕首。 林云舒有些意外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位,手里的烤肉串还没咽下去,挑了挑眉眼,放下手中的肉串。 然后接过林云柔随手递过来的帕子,问道:“何事?” 萧煜之将藏在自己身后的元珠拉了出来,然后笑道:“珠珠想要和你道谢。” “如果不是你,她就要遇险了。” “而且,今日这事,也应该是针对孤与珠珠的,是你受到牵连了。” 林云舒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萧煜之反应这么快。 就在她准备问出声的时候,久久未到场的天辰帝也落座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端坐在王座上,看起来像是一只即将暴起的雄狮。 现场鸦雀无声,皆不敢高声妄言。 ------------ 第五十七章 美不胜收 众人沉默寡言的气氛,更是惹怒了坐在高台上的天辰帝。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带着天子威严:“怎么?朕来了,反而让你们停了下来?” “继续!” 大臣们有些恐慌不安,而那些知道内幕的,也没多放在心上。 林云舒四处打望了片刻,却发现这里少了两个人。 一是萧逸卿,二是林云娇。 突然,林云舒的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他们俩的胆子不会这般大,就在这荒郊野岭,就开始苟合吧? 也许是林云舒的眼神实在是明显了,站在太子身侧的太子侧妃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云舒的意思。 她拿起手帕,掩饰地捂住自己的嘴,轻咳了两声,将萧煜之支走,然后走到林云舒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她在五殿下的房里。” “在帮五殿下上药。” 林云舒恍然大悟。 按照林云娇那个性子,大概也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再次拿捏萧逸卿的好机会。 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少了许多铺垫,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像上辈子那般,“亲密无间”。 林云舒心中这般想着,但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篝火,觉得很是惬意。 要是没有萧逸卿,萧煜之登基,大概天下依旧会像现在这般安定吧? 就在这时,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他的服饰和天辰服饰很不一样,看起来有些粗犷,远没有天辰的精致。 但充斥着蓬勃的生机。 林云舒认识他。 应该说,她认识上辈子的这个人。 北宫傲。 是天辰附属国,西塔尔草原二王子,也是萧无咎,最好的兄弟。 也是西塔尔草原最后的王族。 他死在了自己最爱的草原上,连尸体都没有完整的。 林云舒还记得,上辈子自己给萧无咎找了许多麻烦,也是北宫傲,一次次来找自己,说着萧无咎不是那样的人,让自己下手轻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萧无咎,也没必要把他当仇人对待不是?他从来没有辜负过你啊。 ——林云舒,你真的是眼瞎!那个萧逸卿有什么好的!他就是个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 ——你看看萧无咎吧,我说真的,我兄弟是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 林云舒想到这里,神情有些恍惚。 她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北宫傲,是什么时候? 是西塔尔失守,北宫傲让自己逃回去。 他对自己说。 “林云舒,你回去告诉萧无咎,我北宫傲,下辈子,还和他做兄弟!”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我西塔尔,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无投敌的将领!” “只是往后每年今日,让萧无咎来本王墓前,多饮几壶浊酒,届时,我们不醉不归!” 而现在,还是活生生的北宫傲。 他的身上还没有被打击的戾气,也没有那个时候的颓唐。 有的,还是一腔少年气概,一往无前,肆意潇洒。 或许是林云舒看向北宫傲的时间有些太长,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好奇了。 他们把视线转到林云舒身上,又转到北宫傲的身上,缓缓皱了皱眉。 不应该吧。 这林二姑娘连摄政王都没看上,难道能看上这二流子北宫傲? 北宫傲见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接往林云舒的方向走了过来。 然后大大咧咧地把手上的酒碗放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大:“嘿!你就是和萧无咎婚配的姑娘?真好看,和他真配。” 说着他把这碗酒一饮而尽,豪迈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本王先干为敬!” 而周围的人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林云舒,慢悠悠地挪开了自己的腿。 让自己的位置离林云舒的位置远了不少。 要知道,这位林二姑娘,最讨厌的,就是把自己和摄政王相提并论了。 眼前的这个南蛮子,就是在找不痛快! 以至于,都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了。 “啧啧啧,人作孽,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谁说不是呢,这找人喝酒,也不了解一下别人的喜好,就这样撞上去,也不怕得罪了别人。” “在京都,谁不知道林二姑娘最讨厌的,就是摄政王了啊。” 然而,北宫傲听见他们的话,只是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喜欢天辰这种说话要绕三个弯的风气,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样的风气,他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书籍上没有记载的本事。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正如同现在。 那些人对这位林云舒的姑娘,评价都不算好,但在北宫傲的眼中,她和萧无咎是同类人。 是那种纯粹的,有赤子之心的人。 他敢保证,林云舒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做。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云舒站起身,然后行了个礼,回答:“正是小女。” 就连赶过来的萧无咎,也很意外。 月一在旁边多嘴地说了句:“林二姑娘这次还算说了句人话。” 萧无咎皱着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月一:“自己去领罚。” 这句话一出口,月一就知道自己会被罚,赶忙回答:“是。” 然后脚下生风,一下子就从萧无咎的眼前消失,打定主意不去惹人厌烦。 和周围听见林云舒回答的大臣们,脸上的错愕不一样的,是北宫傲。 他脸上笑嘻嘻,心里嫉妒死了! 好一个浓眉大眼的萧无咎,这就是他说的,林二姑娘不喜欢他! 这就是他说的自己在苦恋! 我呸! 这是个诡计多端的坏男人! 待会自己定要多灌他几壶酒! 林云舒看见萧无咎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微变。 她原本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坏自己和萧无咎的名声。 也想给自己留有一点余地的。 但没想到,正主居然过来了! 也不知道,刚刚说的话,萧无咎有没有听见。 不过就算听见了,应该也无事。 比起萧逸卿和林云娇那种无名无分的,他们明明是有名分的,说几句,应该也不碍事才对。 想到这,林云舒抬头,看了一眼萧无咎。 她的脸颊微红,像是印了冬日的红梅,娇俏可人。 看向萧无咎的视线,居然多了几分欲语还羞的娇嗔。 着实。 美不胜收。 ------------ 第五十八章 被怀疑了 比起林云舒这边的温馨,在高台那边的天辰帝情绪显然不高。 他的手中盘着一串珠子,落在指尖来回摩挲着,看起来有些躁郁。 一旁的皇后见状,主动问道:“陛下是在想白日之事吗?” 天辰帝手中的动作一顿,脸色阴沉,看向不远处的篝火,语气有些狠厉,像是一只即将发起攻击的雄狮。 但他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只是让人加强了巡逻。 林云舒抓住的刺客咬定主意说自己是江湖的杀手,不是别国的细作。 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至于去谭月湖的萧逸卿…… 想到这里,天辰帝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满身怒气。 要不是萧逸卿身边的侍卫反应迅速,萧逸卿可不就仅仅只是躺在床上的伤势了。 偏偏他们又死咬着是来暗杀太子的,只是没想到萧逸卿和太子换了个狩猎地点,才让萧逸卿平白无故受了一身伤。 想到这,天辰帝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间,对一旁的皇后说道:“稍后你叫人送点东西给老五。” “他这次受了委屈。” 皇后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身上华贵的礼服在篝火下显得格外明媚。 只是这些亮眼的色彩,都不能吸引天辰帝的眼神一丝一毫。 她缓缓地点点头,然后温声问道:“那便给小五一座京都的府邸如何?那禹州还在处于天灾,也不方便他去的。” “臣妾了解到,小五这些日子都住在行宫别院里,着实有些委屈他了。” 皇后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萧逸卿好。 只是在和天辰帝上眼药罢了。 明明已经有了封地,但迟迟不去上任,这般胆小怕事的作态,哪有什么皇家的胆大心雄! 只是可惜,现在的天辰帝没有什么心思定萧逸卿的罪,反而听完皇后的话,沉思片刻说道:“那便给他换个封地。” “禹州现在还有李不悔撑着,还不算特别危急。” 皇后张了张嘴,一脸颓然地闭上。 她知道,天辰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是打定主意不让萧逸卿去那个偏远的禹州了。 是肯定要把萧逸卿留在自己跟前了。 只是不知道,萧逸卿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天辰帝改变了主意。 要知道,在狩猎季之前,天辰帝的眼中,可没有五殿下这人。 皇后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点点头,温顺地回答:“陛下说的是。” 皇后对回来的萧煜之使了个眼神,萧煜之心领会神地走了过来,对着天辰帝和皇后行了个礼。 天辰帝见他过来,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你和元珠一起去看看老五,他这次可不轻松。” 萧煜之低下头,应承了下来。 这不,宴席还未散去,萧煜之就和元珠去往萧逸卿的院子。 林云柔见他们要往别院的方向走,伸出手,戳了戳林云舒的腰窝。 然后凑到林云舒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看太子他们的去处,是不是要去找五殿下?” 林云舒转过头,看见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要是真的去看萧逸卿,那是不是也会看见林云娇和萧逸卿亲热? 想到这,林云舒的眼睛一亮。 现在过去,是不是还能看见意想不到的热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林云舒正想到这里的时候。 一旁的萧无咎,却突然站起身,对林云舒说道:“本王想起,别院还有煜之猎到的白狐。” “他让人养在别院,让林二姑娘去挑选。” 林云舒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我?” 因为太惊讶,以至于林云舒说话都有些失了尊卑。 只是在场的人都不在意。 萧无咎点点头,先行一步,林云舒紧随其后。 至于林云柔和顾池,他们两人则是想要在私下说一些体己的话,自然不方便跟着。 月一也被萧无咎叫去做其他事了。 所以,这一路也就只有林云舒和萧无咎。 林云舒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她很少和萧无咎有这般安静相处的时刻。 无论是何时,林云舒对萧无咎的态度,都过于尖锐。 以至于他们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是最心与心相近的时刻。 突然前方的萧无咎停下了脚步。 林云舒跟在他的身后,一不留神撞到了萧无咎的后背。 鼻尖一下子就被撞疼了。 “嘶……”林云舒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鼻头,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无咎,像是不明白他又在干什么。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问道:“今日谭月湖之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云舒听见萧无咎的问话,身子一下子顿住了。 萧无咎这是在怀疑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心头,林云舒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甚至还有些寒冷的感觉,从自己的骨头缝里蔓延出来。 天辰现在的气氛很沉重。 好好的狩猎季,却有了他国的杀手,这怎么圆都圆不过去。 简直就是在打天辰帝的脸。 在嘲讽着他御下不严,才出了这样的披露! 而现在,作为天辰国的守护神,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问出这样的话! 是不是在萧无咎的心中,自己其实和那些背叛天辰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林云舒的心中涌上一股怒火。 她上辈子虽然识人不清,但对于天辰,可从未有过一刻不忠! 特别是这一世,自己就算要报复!要复仇!也绝不会让无辜的人陷入其中! 她不是那样罔顾人命的人,她…… 没那么坏! 林云舒心中还闪过几缕异样的委屈。 手指蜷缩,指甲死死地拽住,握在掌心之中有些用力,疼痛却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 林云舒笑了笑,语气有些嘲讽,还有一些难以察觉的颤音。 “怎么?誉王殿下的意思是,臣女和今日的暗杀有关系?” “您既然都这般说了,怎么不下令让人把臣女抓起来,还费什么劲在这里和臣女兜圈子!” ------------ 第五十九章 渣男贱女 看着林云舒这副样子,萧无咎微微一愣,然后才开口说道:“本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云舒却懒得听下去了。 或许,这辈子的萧无咎,就不是上辈子那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萧无咎。 上辈子,萧无咎,可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也没有怀疑过自己。 林云舒咬咬唇,颇有几分赌气地往前方走去。 正是萧逸卿别院的方向。 而萧无咎,只是站在她的身后,神情有些懊恼。 他张了张嘴,最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然后跟了上去。 林云舒脚步飞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到了别院里。 只是想要看热闹的心思少了许多,心中居然多了许多的怅然。 很奇怪。 自己对萧无咎应该不是那般喜欢的心情。 她大仇未报,还没有把萧逸卿和林云娇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弄死,她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想风花雪月的事情。 大概也只是因为今晚的夜色太美好,让她多了些妄想。 林云舒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 难道看萧逸卿和林云娇的丑态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自己作甚要这般怅惋。 想到这里,林云舒思绪中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而是看着眼前明亮的房间,在心中默念着。 三。 二。 一。 “啊!”声音惊慌的叫声划破了看起来安静的夜晚。 林云舒听见这道声音,却勾起了嘴角,缓缓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眼角都出现了泪水,看起来真的高兴。 上辈子,林云娇不是苦于没办法在自己之前,就和萧逸卿定下关系吗? 这辈子,她自己选择的路,把她自己送上了舆论中心。 自食其果,愚不可耐! 林云舒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将脸上的表情调整至慌张的模样,然后跑了过去。 “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焦急,看不出一丝破绽。 没办法,和萧逸卿和林云娇这样的人打交道,就是要比他们更加会演才行。 “他们!他们!”太子侧妃哪里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场景。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身子也被萧煜之抱在怀中,声音都带着哭腔,听起来格外委屈:“他们伤风败俗!” “实在是!不检点!” 世家女大多是这样的。 即便在肮脏的后宅看过更加恶心的事情,但在暴露到别人面前的时候,她们也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让人看不出破绽。 至于是不是真的。 又有谁在乎呢? 林云舒的眼神顺着看向床上交缠的身影,一下子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可她作为别人的姐姐,自然不能就这般放任自己“不懂事”的妹妹,被人这般白白污了身子。 林云娇这次是真的慌了。 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会过来。 说到底,以往的萧逸卿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便是这般热闹的宴会,萧逸卿平日不出现,也不会有谁会发现他。 他们早就暗通曲款,也习惯了前方在莺歌燕舞,他们在后面颠鸾倒凤。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太子和太子侧妃会过来。 林云舒弯下腰,将床上的床褥扔到林云娇的身上,声音轻柔地劝告:“妹妹,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不然,会有更多的人,白白看了你的身子去。” 林云舒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已经昏迷的萧逸卿,无声地瘪了瘪嘴。 真是个色批。 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居然也不放弃这片刻的温存。 居然在办事的时候,晕了过去,着实贻笑大方。 这种废物,只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林云舒还没说什么,林云娇却突然像是被刺激了一般,冲着林云舒嚷嚷。 “是你!” “是你陷害我的!” 她的声音实在突兀,在场的人,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又只有太子和太子侧妃,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林云娇。 至于那些下人,早就被叫了出去。 没有萧逸卿的命令,他们不能走进这个别院。 这也就方便了太子他们进来。 进来还不会让人通报来打扰林云娇他们办事。 林云舒弯了弯眼眉,看起来心情很好,只是那张薄唇里,吐出的却是带着委屈的声音:“妹妹你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这一刻,林云舒看着眼前的林云娇,仿佛和上辈子的自己对调。 只不过她当时说的是…… ——姐姐,你怎可平白污人清白,妹妹与五殿下可是再清白不过了。 想到这里,林云舒勾起唇角。 清白? 如今他们在同一张床上,哪里还有半分清白的模样? 这未婚便不检点的名声,这辈子林云娇,你就给我坐实吧! 林云娇哪里看得惯林云舒学着自己的样子说话。 她猛地从床上站起,身上只有一个裸露的肚兜,花白的身子在烛火下摇曳,失去了平日的纯真,多了些艳鬼的魅惑。 “林云舒!你这个贱人!” 说着,她便想要撕破平日温柔的模样,抬起手就想要反抗林云舒。 然而,却被林云舒一巴掌扇了回去。 “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巴掌印格外明显,显然这一次,林云舒是一点余力都没有留。 太子和太子侧妃见势不妙,早就离开了这里。 比起萧逸卿和林云娇,他们更愿意交好的当然是萧无咎和林云舒。 而林云娇也被林云舒这一巴掌打蒙了。 她一下子倒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林云舒,身子因为恐惧而颤抖。 林云舒却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 明明林云舒的语气有些轻飘飘,一点都不可怕。 但她的样子,却像是今日林云娇在林间看见她杀人的样子。 凶恶而残忍,没有一丝怜惜。 林云舒:“怎么可以怪姐姐呢?姐姐这不是成全你了吗?” “你是想要和萧逸卿在一起吗?我不是让你美梦成真了吗?” 林云娇吃痛地皱起眉头,双手死死地掐住林云舒的手腕,想要把自己的头发救下来。 现在房间里,也只剩她和林云舒,以及一个昏迷不醒的萧逸卿。 林云娇也懒得装了。 第一次,她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对着林云舒。 “是你!果然就是你!” “你这个贱人!” ------------ 第六十章 意料之外 林云舒见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中划过些畅快。 不过,这才哪到哪,林云娇这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有她受的。 “唔……” 就在林云娇大喊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萧逸卿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 林云娇和林云舒的动作一齐停了下来。 转过头,看向他。 而萧逸卿在看见林云舒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他有些奇怪地开口:“林云舒?你不是……”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眼在自己面前的林云娇,又看了看林云舒,眼神有些严肃。 还带了些,林云舒有些熟悉的神情。 或者应该说,是上辈子最后那几年,林云舒在萧逸卿眼睛中看见的神情。 那种睥睨天下的傲慢的神情。 不过那样的神情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林云舒格外熟悉这个眼神,她都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林云娇发现萧逸卿属性,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柔柔弱弱地倒在萧逸卿的身上,嘴里说着:“殿下,你看看妾身,脸都被姐姐打破相了!” 她的语气有些娇嗔,只是自贬身份的样子着实廉价。 然而一向对林云娇还算温柔的萧逸卿,却突然勾起了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林云娇,然后说了句:“林三姑娘,本殿下没有看见舒舒打你。” 林云舒听见这声“舒舒”,就像是吃了什么臭东西一般。 眼神之中带着嫌弃,退后好几步,还伸出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而萧逸卿,只是脸色变了变,便没有其他的动静,甚至连恼羞成怒的情绪都没有。 他像是默认了林云舒的“逃避”,认下了林云舒的嫌弃,然后开口说道:“男未婚女未嫁,还请林三姑娘自重。” 林云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她死死地瞪着说出这般话的萧逸卿,声音之中带着悲愤:“萧逸卿!” 到了这个时候,林云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养什么柔弱女子,她恨不得直接杀死眼前的负心汉! 而萧逸卿,只是垂下头,不去看向林云娇。 转头,林云娇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正在门口看戏的林云舒。 林云娇一下子就火了。 她第一次在萧逸卿的面前发脾气,像个泼妇:“你还没能忘记她是不是!” “萧逸卿!我的身子都给你了!” 林云舒暗自咋舌。 出现在她身后的萧无咎,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 他看着床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语气之中带着愤怒:“还不快把衣裳穿好!” 然后对着身后的月一开口:“把门关上,不准其他人进来!” “是!” 月一也知道,眼前的事是不能善终了。 今日,萧逸卿和林云娇的事,必定要有个结果。 林云舒见萧无咎一来就稳住了大局,正准备拍拍手,离开这里。 反正她事情也做了,热闹也看够了。 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咬得一嘴毛去吧。 她才不想和畜生为伍。 而林云舒还没走出门,就听见萧无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阻止了林云舒的动作。 “林二姑娘,请留步。” 林云舒没忘记自己还在和萧无咎吵架。 或许应该说,是自己在单方面和萧无咎冷战。 但鬼使神差的,林云舒还是留了下来。 林云舒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萧无咎,小心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为何,此时的萧无咎看起来格外不同。 平日萧无咎在林云舒的眼前还算无害,可现在看起来,萧无咎多了些压迫力。 只见萧无咎举起手,吓得林云舒赶忙闭上眼睛。 心里却是在想着。 摄政王该不会是想要打自己吧? 目前看起来,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啊。 不仅如此,林云舒心中还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感觉。 有一种像是心脏被泡在了酸水中,让她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真奇怪。 就算是自己被林云娇和萧逸卿污蔑,被他们俩联合起来欺负的时候,林云舒的心中都只是滔天的恨意。 完全不会生出这种酸涩的心情。 然而下一秒,林云舒的手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执起。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见的,却是萧无咎拿起自己的手,仔细观看。 然后用那道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手怎么了?” 林云舒心中的酸涩在这一瞬间褪去,可整个人又像是落入了水中,变得有些脆弱。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身子有些颤抖。 从重生的那一天开始的紧绷,在这一瞬间决堤。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像是紧绷的绳索在这一瞬间断开,情绪崩溃。 萧无咎显然没有见过这般爱哭的林云舒。 他几乎是瞬间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手上的动作变得僵硬。 脑海中却突然划过了刚刚月一对自己说的话。 ——殿下不是属下说您,您哪能这般和三姑娘说话呢?她一个姑娘家,被您这般怀疑,怎么也会生气的。 ——再说了,平日里,您自个又不是不知道那林二姑娘的所作所为,按照三姑娘这脾气,能忍下来,已经算是实属不易了。 ——您还那么严肃,真不怕三姑娘恨您。 萧无咎没有想过这么多。 在他的认知里,他和林云舒是一定会成亲的。 他的身边总会有无数的人离去又来到,只有林云舒,从他们订下婚约的那一刻,他就做好和她一辈子纠缠不休的准备。 只是林云舒的变化太大了。 自己只是去了边境八年,回来的时候,那个小豆丁,已经变成了喜欢他人的姑娘。 而且,自己当初认下的人,似乎现在身份也变得有些不明了。 萧无咎想到这里,理智在拉扯着他,让他不要对林云舒这般好,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更多的,却是伸出手,将林云舒的身子抱入怀中。 认命地问道:“怎么了?受欺负了?” 萧无咎缓缓地闭上眼睛。 没办法,他欺骗不了自己,他就是对林云舒没有任何抵抗力。 即便所有人都说她不值得。 可他注视林云舒这么多年,照顾、关照她,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熟悉的动作了。 他戒不了。 也不想。 ------------ 第六十一章 救你性命 林云舒感受到冷清的怀抱拥抱着自己,有些惊讶,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动作。 要知道,萧无咎向来是个疏离的人。 除了某些时候,萧无咎会透露出一些不一样的性格。 但绝不会是这个时候。 要知道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萧无咎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很暧昧的,若即若离,但觉得不会是现在这种,伸出手拥抱自己的模样。 林云舒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想要摆脱萧无咎的怀抱,但却被萧无咎误以为她是在闹脾气,然后就被抱得更紧。 林云舒抿着唇,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她心乱如麻。 她本意是不想和萧无咎纠缠的。 如果真的要和萧无咎纠缠,林云舒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没和萧无咎合作。 她从重生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自己对萧无咎,也就是想要报答的心思。 可现在,这报答的心思还没表露出来,萧无咎却像上辈子那样,向自己走来。 一向沉默寡言的萧无咎当然不想这样的氛围继续。 他主动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刚刚怀疑你?” 林云舒一时也没意识到,萧无咎在她的面前,自称为“我”。 这是不合规矩的。 而萧无咎也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是担心。” 担心你和勾结他国这样的罪名联系到一起。 萧无咎甚至想过,如果那些人真的和林云舒有关系,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把林云舒从这个必死的结局里捞出来。 即便是想到了让林云舒隐姓埋名离开天辰,他都没有想过要和林云舒解除婚约。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与林云舒的婚约对于萧无咎而言,是无数无聊的时日中唯一的期待。 虽然到头来,他没有喜欢上对的人,可他无怨无悔。 林云舒不知道萧无咎一个人想了那么多。 她只是从萧无咎的言语中的信息读取了几个重要的信息。 那个没有被自己弄死的杀手确实是别国的细作。 而谭月湖的那些杀手,也是同他一伙的。 所以上辈子,太子的残疾,也是他们做的。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萧逸卿虽然性格之中有些许自负,但绝不会是那种没有准备就闷头往里面冲的人。 而且,他的性格之中还有些惜命胆小,如果勾结的人是他的话,不应该是他自己只身入险。 还让自己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那除去萧煜之和萧逸卿,还剩哪些人呢? 萧无咎对皇权没有兴趣,并且他的脸上还有伤,有伤之人是没有皇权的。 而且他常年在边疆,对他国人的态度,比京都的权贵更加恶劣。 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来自他国的人。 恨不得杀死他们,为那些英魂祭奠! 所以肯定不是萧无咎。 那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以及七皇子。 还有一位只有三岁的小皇子,排行老九。 显然,九皇子的年龄不足以让他做这些布局。 而三皇子和七皇子又是一个阵营的人。 那四皇子呢? 林云舒的脑海中闪过了四皇子的脸,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四皇子和其他皇子不一样,他身体很不好,常年被关在别院里。 天辰帝也怕他的病气传染给其他皇子,从小就把四皇子私养起来。 可…… 林云舒想到这里,缓缓地皱起眉。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四皇子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很是漂亮。 或许对一位皇子说他长相美丽有些冒犯,但几乎所有人看见四皇子的第一眼,都会被他那张华丽的脸所吸引。 而他的身子又是常年亏损,举手投足之间就更像个女子。 纤细而脆弱,在一位皇子身上,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那么和他国勾结的人,会是那位深入简出的四皇子吗? 林云舒的脑海里还没想出和他国勾结的人是谁,她的身子却被萧无咎按在了怀中。 在林云舒身后的房间里走出了一道身影。 是萧逸卿。 可又不像是平日的萧逸卿。 此时的萧逸卿看起来像是某种蛰伏的兽类,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出他的野心。 他看向自己怀中的佳人时,那双眼睛,着实算不上清白。 萧无咎用自己的身子藏起了林云舒,眼神之中带着警告,然后衣袖一甩,离开了这里。 而萧逸卿看着萧无咎和林云舒离去的背影,轻笑了声。 他转身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林云娇,弯下腰捏住林云娇的下巴,语气阴狠,甚至带了些恨。 “林云娇,你最好老实一点。” “你要的妃位,本王可以给你,但,你要记住一点。” “从今往后,你要帮本王,把舒舒送到本王的身边。” 林云娇哪里愿意。 她当即就想要反驳,然而看着萧逸卿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林云娇一下子愣在原地。 而久久没等到林云娇回答的萧逸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用力地捏了捏林云娇的下巴,让林云娇没忍住,因为吃痛而叫出了声。 萧逸卿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听清楚了吗?” 林云娇哪里敢不答应。 她觉得现在的萧逸卿实在是太危险了。 总觉得自己不答应他,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林云娇慌张害怕地点点头,嘴里讨好似地回答:“知道了,妾身知道了。” 萧逸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她身边的玉佩,放在了林云娇的胸上。 冰凉的玉佩把林云娇刺激得一激灵。 但这次她没敢出声。 萧逸卿站起身,走了出去,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个玉佩收好,在某种情况下,它可以救你的命。” 林云娇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双手紧紧地抓住玉佩,觉得这枚玉佩放哪里都不安全。 她又不敢问,这玉佩到底代表了什么。 萧无咎见到这枚玉佩,对自己网开一面。 萧逸卿见这玉佩,也说它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似乎,他们都不知道,这枚玉佩,原本应该是林云舒的。 林云娇想到这里,双手握成拳,下定决心,绝不会让人知道,这枚玉佩的主人是谁! 林云舒得到的优待那么多,自己拿走一两个,也没有什么事。 对吧? ------------ 第六十二章 千刀万剐 林云娇心中所想,无人知晓,她就算再蠢笨,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闭上自己的嘴。 不能把最大的护身符弄丢了。 而另一边,林云舒被萧无咎带离了那个地方,心中也品出了几分不对。 萧无咎怎么会这般无缘无故地拖着自己走?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吗? 然而,等萧无咎带着林云舒离开了那里之后,他就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再走。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有些凝结。 就在这时,萧无咎突然开口说道:“你还是离萧逸卿那小子远一点。” 林云舒听见这话,心中有些不喜。 这萧无咎就知道让自己离萧逸卿远些,怎么没想过,自己离林云娇远些。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林云娇关系不好吗? 旁人不知,但萧无咎有那么大的信息网,知道那么多消息,难道他不清楚吗? 林云舒知道自己现在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自己刚刚所想的,也都是猜测而已,但架不住她胡思乱想。 大概是因为,她享受过萧无咎的偏爱,所以在见到萧无咎把这样的偏心,分给了一丝给林云娇后,有些受不了。 即便现在都这样了,林云舒也不认为是因为自己爱上了萧无咎。 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对。 只是不习惯而已。 林云舒在心中这般肯定地想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不想去想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因为感情受到了伤害,所以这辈子,根本不敢去触碰感情。 但说是胆怯,林云舒又不愿意承认,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找借口的模样。 萧无咎不知道林云舒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有些怒意的眼神,即将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林云舒的心中,明明只有那个萧逸卿! 两人刚刚缱绻的氛围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不欢而散。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的背影,脸上的半脸鬼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吓人。 他的视线格外幽深,整个身影都藏在黑暗之中。 而林云舒,并没有回到女眷的住所,而是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从墙角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林云舒,将她一把抓到了黑暗中。 林云舒下意识地竖起手掌,化作手刀,就往身后的人脖颈劈去。 然而身后的人就像是预判到她的动作一般,瞬间抓住林云舒的手腕,一把将她转了个身,正视自己。 林云舒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声音里带了些恼羞成怒:“萧逸卿!” “你好大的胆子!” 林云舒一边说着,一边抬脚想要踹到萧逸卿的某个位置。 然而,萧逸卿对林云舒的攻击套路太熟悉了,他抬起脚,拦下了林云舒的攻势。 一次是偶然。 两次,三次,再说偶然就说不过去了。 林云舒心中有了个猜测,几乎让她四肢瞬间变冷。 能这么清楚自己动作的萧逸卿,只有当初和自己一起征战之后的萧逸卿。 现在这个年纪的萧逸卿,绝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动作,更别说预判了。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眼神有些凶恶。 凭什么?! 凭什么这种人,也可以有重来的机会! 林云舒眼中的恨意让萧逸卿停顿了一下,然后轻笑了声,伸出手,将林云舒眉间散落的头发挽至她的耳后。 他的眼神中有些深沉的疯狂,让林云舒都没忍住抖了抖身子。 萧逸卿:“果然是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么恨朕,不惜将林云娇送上朕的床榻?” “林云舒啊林云舒,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朕了吗?” 林云舒看见这熟悉的表情,心中的恨意无限放大。 她的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甚至渗出了鲜血。 那蔓延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林云舒的口中。 眼神中的恨意,却让萧逸卿感到兴奋,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抚摸上林云舒的脸。 “你知道吗?朕最喜欢就是你这幅神态了。” “太漂亮了。” 像是肮脏的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是鲜活的生命,旺盛的生机。 可他最爱的,还是把这漂亮的花,浇注痛苦,让她崩溃,让她痛苦。 苦难浇灌出来的花,才是真正的美画。 林云舒甩了甩头,趁着萧逸卿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逸卿的脸都被打歪了。 他捂着自己的脸,有些惊讶地看着林云舒,有些惊讶。 林云舒却无视了萧逸卿这样的神情,她站在萧逸卿的面前,抬起手,一拳打在萧逸卿的身上。 现在的萧逸卿已经得到了天辰帝的重视,自己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 如果是没有成长起来的萧逸卿,林云舒当然有闲心慢慢地折磨他。 可现在,这样的萧逸卿显然不是之前那般草包。 自己得想个其他办法了。 林云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下手越来越重。 萧逸卿现在的身体可不是以后那种健康的身体。 现在的他,身上有重伤,还有常年营养不良,哪里是林云舒的对手。 而林云舒揍人的时候,也没挑选显眼的地方,一拳下去打得疼,但绝不会留下印子。 萧逸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愣是一声不吭。 只是伸出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在心中对于这样的林云舒,记恨上了。 当然,他也清楚,现在的林云舒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自己再次坐上王位,众人皆听命于自己。 林云舒不还是得乖乖听话吗? 林云舒看着缩在墙角的萧逸卿,停下了动作。 “萧逸卿。”林云舒喊了声萧逸卿的名字,然后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声音狠厉,“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会让你知道,有时候死才是一种解脱。” “我要你,在这个世界,活着,好好地活着为我的家人,为那些战死的将领赎罪!” “死太便宜你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活着被千刀万剐,万人唾弃!” ------------ 第六十三章 有坏心思 说完,林云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过了好一会,萧逸卿才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 看着林云舒远去的方向,眼神中像是跳跃着火苗。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护卫来到萧逸卿的身边,看着萧逸卿几乎站不稳的身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去搀扶。 然而却被萧逸卿挥开。 萧逸卿的声音带着阴郁,让护卫不敢轻举妄动。 萧逸卿:“叫老毒医过来。” 护卫不敢直视现在的萧逸卿,赶忙应承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谁被主子记恨上了。 …… 林云舒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时,脸上愤怒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变得平静。 刚刚对萧逸卿那般态度,不过是自己装出来的。 萧逸卿此人,在没有坐上帝位的时候,做事是小心谨慎的,但他坐上帝位之后,行事就格外乖张。 很显然,萧逸卿在清醒的瞬间,看见自己和林云娇相互两厌,就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了。 那么自己如果还是像之前那般,藏在人群之后,再算计他与林云娇,就会让警惕的萧逸卿警觉。 但,如果自己当着他的面,没有藏住自己的怒气,那萧逸卿反而不会对自己有过多的警惕。 毕竟在这个吃人的时代,谁先暴露真实的自己,谁就输了。 至于萧逸卿手中的朱缇草,大概是拿不到了。 按照萧逸卿那小气的性格,自己揍了他一顿,他还把朱缇草给自己,那就需要格外注意了。 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是自己身上,有萧逸卿比报复自己更重要的东西了。 林云舒想到这里,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脑袋。 然后叫上逢春,把热水端来。 她得好好休息,明日的生活,可就不会像这几日平静了。 …… 第二日,天刚刚亮起,狩猎继续。 整个狩猎季一共五日,昨日也才刚刚起了个头。 林云舒梳妆打扮了一番,这一次,她没有穿素色的衣裳,而是穿了自己习惯的红衣。 她可不想自己穿素衣,被萧逸卿那人解读成模仿林云娇,惹得一身骚。 萧无咎早就坐在高台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林云舒这边瞟。 看起来正襟危坐,很是严肃。 只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月一,此时不见了踪影。 林云舒也只是把自己的视线往萧无咎的方向放了一瞬,很快就转过了头。 却不曾看见,在她移开视线的一瞬间,萧无咎用余光看了一眼她。 北宫傲今日也下场了。 作为附属国的二王子,也是需要做出一些愉悦大众的事,不然天辰帝大概又会找些借口不放过他们西塔尔了。 就在林云舒环视周围时,身穿粉衣的林云娇姗姗来迟。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胭脂味,脸上的妆容也是过分的浓厚,甚至破坏了几分她那一直挂在脸上的无辜。 其他贵女或许不熟悉这个香味,但林云舒却很熟悉。 以至于林云舒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个香味,是林云舒第一次学习制香时意外做出的香味。 那个时候,她满眼都是萧逸卿,想也不想,就把这极具收藏意义的香送给了萧逸卿。 现在,他把这香弄在林云娇身上,无外乎就是在提醒自己。 当初,自己是多么沉迷于他。 林云舒一想到这背后的意义,她就只犯恶心! 特别是林云娇故意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身边。 她随意地坐在座位上,不小心撩开手腕,露出暧昧的红痕,就连脖颈之间也露出了红印。 像极了勾栏女子。 她抬起芊芊玉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嘴里说着:“昨日,还是谢谢姐姐了。” “没有姐姐,就没有妹妹今日啊。” 林云舒看着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笑一声。 林云娇只知这香独属于萧逸卿,可又哪知,这香和她身上常用的媚香相斥呢。 当初,自己就是不喜欢林云娇在萧逸卿面前晃悠,才做出这香的。 但那个时候,自己都没想过给林云娇用香。 不为别的。 这香味道是很独特,但它和媚香相冲突,长期使用的话,会不孕的。 这件事,萧逸卿是知道的。 可他知道,还给林云娇用。 想通这点,林云舒抬起手,接过林云娇递过来的茶盏。 眼神之中难免带了些怜悯。 真可怜啊。 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实际上,连孩子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要是以后林云娇知道了,会不会疯呢? 林云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个画面了。 只是可惜,现在的林云娇还不够爱萧逸卿。 再等等,等到林云娇爱萧逸卿爱到无法自拔,再给她致命一击。 林云舒将这杯香茗喝了下去,却在入口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茶…… 林云娇此时身子向前倾,凑近林云舒的耳边,小声的娇声道:“姐姐,你怎么这般没有防备?” “你以为,只有你看透了别人的举动吗?” “姐姐真让妹妹感到开心,居然这般信我。” 林云舒浑身没有力气,就连抬手的力道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林云娇一把捞过林云舒,让林云舒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带着林云舒就准备离场。 今日林云柔有事,便没有来。 只是高台上的萧无咎把林云舒和林云娇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皱了皱眉头,缓缓地站起身。 准备离席。 而林云娇并不是没有目的地带着林云舒在走。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昨晚的屋子。 昨晚的事已经传到了天辰帝的耳朵里,但因为是在狩猎季,所以圣旨不能立刻下。 但所有人都知道,林云娇已经被破了身。 他们虽然不说,但眼中没有藏好的鄙夷还是落在了林云娇的心中。 正巧,萧逸卿又拿出了可以让林云舒“听话”的药。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 就是想要让林云舒和自己一样,被所有人都知道,她被破了身,和自己一样不堪。 林云娇伸出手,装作怜惜地拍了拍林云舒的脸,嘴里的阴阳怪气很是气人。 “姐姐你放心,妹妹我啊,一定给你找个又丑,又老,又肮脏的男人帮你。” “哈哈哈哈。” ------------ 第六十四章 情迷意乱 林云舒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燥热。 而且那股燥热还在从她的体内蔓延,几乎让林云舒抑制不住地想要喊出声。 只是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愣是没有让自己发出一声声响。 而林云娇看着林云舒这般模样,嘴角勾起笑意,身上的轻薄的衣裳也随着她的动作也变得摇晃。 她轻轻地贴在林云舒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姐姐,我都脏了,你怎么还可以这般干净呢?” “你别想着坐在高台上,别以为可以不惹尘埃。” “我要你和我共赴这个肮脏的红尘,你要掉下来,惹上尘埃。” 林云舒的脸上浮现出异常的红晕,身上也蔓延出了薄汗,看起来很是虚弱。 可明明是处于弱势的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不屈服。 微扬的眼角,看起来谁都没有放在眼中。 只有身上散发的热气,和那微红的眼尾,透露出了她陷在情欲之中。 只是说出来的话,格外不讨喜。 惹怒了林云娇。 “呵。”她轻笑一声,声音虚弱,“你也知道,你是个脏东西了。” 林云娇一听,高高举起手掌,一巴掌打在林云舒的脸上。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巴掌虽然清脆,但没有太大的力,打在林云舒的脸上不痛不痒。 林云舒眼神一凝,一脚踹上林云娇的腹部。 “啊!”林云娇吃痛倒了下去。 她一双无辜的杏眼里带着明显的恶毒,看着林云舒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剥皮拔骨。 林云娇恶狠狠地开口:“你也就厉害这一会了。” “我就不信,摄政王知道你是个残花败柳之后,还会娶你!” “圣上是不会让皇室蒙羞的,宁太妃更不会放过你!” “届时,就算是有阿爷和爹爹护着,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林云舒看着她这副恶意滔天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疑惑。 如果林云娇是恨自己,她觉得还情有可原。 可她还恨着其他人,这简直可笑。 大家对她可没有亏待过。 林云舒当然不会理解一个和自己三观不合的人怎么想。 而林云娇也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门外,站着一道身影,是一个苍老而丑陋的乞丐。 他的嘴角挂着异样的水渍,眼神迷离,看起来就是个傻子! 林云舒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从地上站了起来,控制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影,就要往外面走。 她在萧无咎那里换了衣服,身上的香囊落在他那了。 如果是平常,林云舒早就解开了。 林云娇看着林云舒这副略显慌乱的样子,伸手捂着嘴娇笑起来。 嘴里还说着风凉话:“姐姐跑这般远作甚?快来快活啊。” “难道姐姐还有更好的人选?” “哦!”林云娇“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姐姐是在等誉王殿下吧?” “姐姐怕是等不到誉王殿下咯,他现在大概忙着和翼王殿下比骑射呢。” 说着她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姐姐真可怜,初夜就要给这个肮脏的老乞丐了。” “不过姐姐放心,这件事,一定会让誉王殿下格外怜惜姐姐的。” “哈哈哈。”林云娇想着,都笑出了声。 她往门口的方向走去,路过老乞丐身边的时候,还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嫌弃地看了一眼脏兮兮的老乞丐。 林云舒听见林云娇这般放肆的话,却没有力气来反驳她。 毕竟,现在的林云舒,就连保持清醒,都快用尽了全力。 门彻底关上。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林云舒和老乞丐。 老乞丐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就往林云舒的方向扑了过来。 林云舒一把抽过床上的被子,猛地把老乞丐捆住,然后一把把他甩到角落里。 林云舒选了个离老乞丐最远的地方,双手抱着膝盖滑落,靠在墙壁无声地喘着粗气。 太难受了。 好难受。 呼吸都像是刀子一般,在切割着脆弱的神经,几乎要将人逼得疯狂。 林云舒死死地咬着牙关,身上的燥热像是一把火,点燃了她。 她的眼角都因为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而渗出了一些泪水,显得可怜兮兮的。 但此刻,她的脑海里,却划过了一道身影。 是那道沉稳的身影。 萧无咎。 萧无咎你在哪里? 林云舒的心中呼喊着萧无咎的名字,少见地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林云舒下意识地就准备跑。 谁知道是不是林云娇去而又返,又给自己找麻烦来了。 然而林云舒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来者抓住了手腕。 冰凉的温度和林云舒身上的炽热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林云舒没忍住呼出了一声:“唔……” 她控制着自己,没有往那个冰凉的身体上扑。 或许还是因为她的心中还念叨着萧无咎,所以没有彻底地放纵自己。 林云舒伸出手,握住这只冰凉的手,抬起迷离的眼睛,声音沙哑:“放,放开我!” 只是她带着眼泪,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让人怜惜。 来者伸出手,拉住林云舒的腰,那熟悉的香味瞬间将林云舒包裹。 萧无咎的声音在林云舒的耳侧响起,罕见的,有些颤抖:“别怕。” 林云舒听见萧无咎的声音,呆呆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包含在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她颤抖着,抓住萧无咎,想要往他的怀中寻求庇护,嘴里喊着:“萧,萧无咎,萧无咎……” 萧无咎一声声地回应林云舒的呼唤:“嗯。” 林云舒一下子就将自己交给了萧无咎,滚烫的手扒拉着萧无咎的衣服,嘴里无助地喊着:“解不开,怎么,怎么解不开。” 眼泪都急成豆大的模样,一颗颗砸在地上。 萧无咎抓住林云舒作乱的手,看着眼前的狼藉,将林云舒抱起,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屋子,回到自己的别院。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转眼间就将林云舒带了回去。 林云舒却不安分极了。 她就像是一个得不到满足的孩童,一双手在萧无咎的身上点火,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 “好热,好热……” “帮帮我……” ------------ 第六十五章 痛不欲生 然而,萧无咎只是闭上眼,滚了滚喉结,将林云舒放进了温热的泉水里。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破了林云舒的身。 他们的第一次不应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已经被勾起情欲的林云舒,早就神志不清了。 温热的泉水打在她的身上,泉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那些衣裳贴在曼妙的身上,勾画出诱人的曲线,配合着她那张明媚的脸,就像是一只吸食人精气的狐妖。 漂亮又张扬。 萧无咎的视线格外幽深,一直落在林云舒的身上,没有转移半分。 但,这对于林云舒而言,是不够的。 她伸出手,勾住萧无咎的衣裳,轻轻一拽,就把萧无咎拽入了泉水之中。 飞溅的水花,像是绽放的情迷,林云舒顶着一双迷离的眼睛,伸出手炽热的手贴在了萧无咎的身上。 她吐气如兰,声音沙哑又性感:“帮帮我。” 明明是求取的句式,落在她的嘴里,也变成了趾高气扬。 而萧无咎,只是看着林云舒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温热的身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林云舒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即便是现在意识不清,她也能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她更加大胆,一把搂住萧无咎的脖子,然后用红唇亲吻喉结。 她微抬眼睑,那双凌乱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一般。 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的舔了舔喉结,然后用贝齿轻轻地咬着。 是挑逗,也是勾引。 这种弱点被人把握的感觉并不好。 萧无咎很快就忍不住,大手来到林云舒的腰侧,稍微用力一抬,林云舒便从水中离开。 然后被冰凉的手按住后脖颈,压下。 一个霸道又窒息的吻就落在了林云舒的唇间。 如果一开始林云舒的动作是温柔如羽毛,带着撩拔。 那么现在,萧无咎的动作,就像是野兽,在享用自己的猎物。 气势压迫力十足,占有而疯狂。 舌尖亲吻薄唇的每一个地方,发出让人耳红的水声,显得格外暧昧。 终于,就在林云舒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吻里的时候,萧无咎放开了她。 林云舒刚刚那种不清醒的状态被这个吻唤醒。 她面红耳赤地看着萧无咎,然后缓缓地转过头,用脚蹬了蹬身下的萧无咎。 然而,她的动作实在是慌张,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滚烫的硬物。 林云舒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她看见萧无咎的脸色越发深沉。 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碰到什么东西! 她连滚带爬地从温泉里爬了出去,看向萧无咎的眼神,带着控诉。 然后没忍住说了句:“登徒子!” 而萧无咎被无端的指责也没生气。 比起之前那些年受到的冷眼,现在林云舒的态度已经算很好了。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刚刚舒舒的动作算什么?” “土匪?” 林云舒理亏,没有再和萧无咎继续纠缠。 她看着岸边萧无咎的外袍,慌里慌张地裹上自己的身体,就往别院的屋里跑去。 只留下萧无咎一个人在温泉水中,压下那高昂的欲望。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的背影,眼神格外深沉。 刚刚无害的气息消失殆尽,只剩下凶狠。 可惜,现在的林云舒还太小了。 自己年长林云舒几岁,不能这般欺负她。 等她嫁给自己,“今日之仇”必要林云舒好好地补偿自己。 萧无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舒缓着自己。 林云舒头也没敢回地一路小跑。 别院的侍女早就在门口等待林云舒了。 见林云舒衣裳不整,也没感到意外。 只是默默地服侍林云舒,并从一旁的铜盘里,拿出一枚白色的药丸递给了林云舒。 林云舒跑了这么久,心中的慌乱消散了不少。 看着侍女拿出来的药丸,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生怕林云舒误解,赶忙解释道:“这是解毒的药丸,誉王爷专门为您准备的。” 林云舒原本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听侍女又提起萧无咎,刚刚变得平静的脸色,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那般孟浪的去撕扯萧无咎的衣服,就觉得无地自容! 真真丢脸! 林云舒眼睛一闭,心一横,拿起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定没有问题,然后一口吃下。 侍女拿出干净的帕子,一点点地擦拭林云舒发间的湿润。 从门外鱼贯而入更多的婢女,她们手上端着糕点和衣裳,等待着林云舒来挑选。 林云舒随意地选了几样,便让她们都下去。 闹了那么久,早就过了正午用餐的时候,林云舒早就饿得不行。 她让侍女先停下动作,自己去拿了一枚桂花酥放入口中。 舌尖一抿,就知道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点心铺子的糕点。 那铺子离这里很远,就算骑马来回,也得好几日。 而现在萧无咎叫人给自己端上来,显然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林云舒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糕点,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一旁的侍女见状,梳妆的动作更快了。 很快一个漂亮的发髻就出现在林云舒的头上。 林云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手艺挺好的,给多少夫人服侍过?” 侍女一听,赶忙跪下,一刻不敢迟疑地回答:“林姑娘奴婢从未服侍过其他姑娘,院子里的侍女都是王爷专门为您准备的。” 林云舒一听,动作一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只是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想要自己静静。 上辈子,林云舒没有来狩猎场,也不知道萧无咎为自己准备了这样的院子。 她不知道萧无咎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一切。 每当林云舒以为自己知道萧无咎对自己重视的时候,又会有新的事情在告诉林云舒,萧无咎还能做得更多。 可就是这样的萧无咎,怎么会有时会选择林云娇呢? 林云舒的眼里揉不下沙子。 她弄不明白这一点,就会让自己膈应的事变成刺。 只要一想,就会感到痛不欲生,难以忍受。 ------------ 第六十六章 迷魂夺魄 侍女似乎还想为自家主子说些什么,但看着林云舒的脸色,一下又保持平静。 林云舒一下子沉浸在思绪里,自己身边什么时候换了人都不知道。 冰凉的手指穿过林云舒的发间,唤醒了林云舒的注意。 她抬头看向铜镜,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萧无咎!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云舒一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就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些不敢看萧无咎。 而萧无咎就像是没事人一般,熟稔地走到林云舒的身边,问道:“没事了?” 林云舒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只是脸上红晕不曾褪去,显得格外娇俏。 然而,萧无咎却抬起林云舒的手,指尖的冰凉触碰林云舒的脉搏,声音里带着笑意,只是脸色不显:“那为何,你的脉象还这般不安。” 林云舒哪里会听不出萧无咎言语之中的打趣。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开口:“是誉王殿下测错了。” 说到这里,林云舒瞥了一眼萧无咎,摸了摸手腕,嘴里说着:“竟不知,誉王殿下何时学会了把脉?” 萧无咎听见林云舒这略带脾气的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回了句:“不过是皮毛罢了,不足挂齿。” 说完这句话后,房屋里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有些情愫在。 是林云舒的心中还惦记着萧无咎和林云娇那事,便抬起那漂亮的眼睛瞪了一眼萧无咎,看起来竟然温情肆意,流波满眼。 着实让人迷魂夺魄。 只是林云舒似乎对自己的美貌没一丝自知,反而站起身,看着萧无咎,说起了给自己下毒之人。 萧无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确切无误地找到了这个位置,说明他对下毒之人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林云舒愿意给萧无咎一个机会,让他说出实情。 如果这个时候下午就不再为林云娇说话,她便把往事一笔勾销,不再纠结这件事。 于是林云舒开口道:“誉王殿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难不成誉王殿下对下毒之人已有答案了?” 萧无咎的脸色有些深沉,刚刚还在房间里存在的暧昧气息,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 下一秒,萧无咎开口道:“并不。” 林云舒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看着萧无咎,衣袖一甩,便怒气冲冲地准备走出去。 倘若只有她一人指控林云娇,便是证据不足,无以为证。 枉她还以为萧无咎会站在自己这边,却未曾想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林云舒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对他人有所期待,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离开的背影,眼神暗了暗,默默地跟在林云舒的身后。 月一出现在萧无咎的身边,看着有些怅然的王爷叹了口气。 “王爷,您为何不说呢?” 萧无咎没有开口。 有些事,还是烂在心里最好。 林云舒回到狩猎场的时候,林云娇还在和大家嬉戏打闹。 似乎没有了林云舒,这里便是她的主场。 然而,当林云舒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林云娇明显一愣。 在看见林云舒身上那不同刚刚的衣裳,林云娇娇笑着,扭着腰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搭在林云舒的肩上,吐气如兰地问道:“姐姐,怎么换衣服了啊?” 林云舒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林云娇,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自己做的事暴露吗?” 林云娇夸张的张大嘴,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姐姐,你该不会以为有人相信吧?” “妹妹我,可是从未离开过这里呢。” 林云舒当然知道,林云娇敢这么做,那么她一定是留有后手的。 毕竟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证人。 反而是自己,无人可证。 阿姐今日未来,自己连唯一的认证都没有。 只要林云娇不说漏嘴,谁也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林云舒看着这样的林云娇,冷哼一声。 周围的人看着两姐妹又凑到一起,没忍住在窃窃私语。 “还说她们关系不好,这不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这么看起来林家的三姐妹关系都不错呀,若是娶回家,想必也会后宅安宁。” “是的是的,听说这二小姐还颇有才情,是个好女子。” “你们别想太多了,她们都已经有婚配了。” “大姑娘的夫婿是大理寺少卿的顾池大人,二姑娘早早就和摄政王有了婚配,那三姑娘听说也要入住翼王府了。” “哇,那不是都嫁得好了?” “要我说啊,林相看人还是有一手的。” 林相坐在高台上,看着林云舒和林云娇的动作,抿了一口酒,心里有些慰藉。 他就说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听话,这不,几日不见她们又和好了吗? 林云舒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林云娇撕破脸。 她只是抬高了声音,回答了刚刚林云娇妄图想要破坏自己名声的话题。 她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语气有些不敢置信:“妹妹,刚刚你不是看见了吗?” “你刚刚不小心把酒弄到我的身上,姐姐我没办法,只能去找誉王殿下,换了身衣裳。” “怎么?在我换衣裳的时候,妹妹没有在外面等我,反而……” 林云舒抬起眼,扫了一眼周围,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在说林云娇没有姐妹之情,没想要陪着自己,反而抛下自己,来这边和人嬉笑。 周围的声音瞬间变小了。 他们的窃窃私语也消失了,只剩下林云舒的声音在这方寸之地回响。 最后,林云娇只是讪讪地回答了句:“姐姐言重了,妹妹不过是怕周围的人以为林府女眷未到,失了礼仪。” 林云舒点点头,没说话。 只是这番作态更是让人深思。 这两对姐妹,似乎也不像她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好。 就在这时,前方狩猎场传来一阵惊呼。 “好!” “不愧是安远侯!英姿飒爽,颇有林将军的气势!” ------------ 第六十七章 孤男寡女 林云舒和林云娇之间的较量,在这一刻默契地停了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林云娇不停下来,林云舒也会。 她不想让任何的阴霾遮挡自家阿兄的光辉时刻。 她的阿兄,不应该死在那个战场,无人收尸! 她的阿兄,应该像是草原的鹰,神速的马,凶猛的虎! 总之就是不应该像是一个破碎的模样,离开这个世界! 林云舒想到这里,直接走了过去。 而准备和他们一起过去的萧无咎,看见林云舒的身影,正准备停下和她一起,却被林云舒目不斜视地无视。 萧无咎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好在,大家早就习惯摄政王和林二姑娘同时出现,没有谁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疑惑。 除了林允泽。 他还记得自己一个多月前,问了林云舒要不要来狩猎场为自己喝彩。 这小妮子当时说的是,她才不来。 大概是因为萧逸卿那个时候身体还不算好,林云舒不想看见萧逸卿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样子。 不过…… 想到这里,林允泽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 很奇怪,今天的萧逸卿给林允泽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弱小不堪。 今天在狩猎的时候,他的准头和力道并不逊色于那些军营出来的权贵。 太子殿下都差点输给他了。 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萧煜之跟在林允泽身后,他的马正在原地嗒嗒嗒地作响。 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不安。 还有一些踌躇。 这也是萧煜之第一次感受到了离自己这般近的威胁。 以往三皇子等人,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对手横空出世。 面前的是自己最不喜欢的“弟弟”。 即便是脾气这般好的萧煜之,脸色也带了些难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脾气挂在了脸上。 天辰帝见状,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猎了一只大虫吗?怎么脸上还露出了这般不悦的神情?难道遇见了什么危险吗?” 大概是因为太子殿下是他赋予众望的继承人。 言语之间都少了几分身处高位的傲慢,多了些寻常父子之间的亲切和关怀。 萧煜之摇了摇头,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并无。” 他沉默片刻,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提起了默不作声的萧逸卿,言语之间居然是赞赏多过防备。 “只是今日发现又有一位皇弟有骑射天赋,心中正在犹豫,该如何教导。” 天辰帝顺着太子的视线望去,发现了正骑在马上的萧逸卿。 不过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反而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开口道:“你身为他的阿兄便以身作则。” “狩猎季之后,便让他随你一同去学府上课。” “考考他的文化,总不能只有蛮力而没有脑子。” 萧煜之等的就是天辰帝的回答。 他想知道在自己这位父皇的心中,这位萧逸卿的分量究竟有多少? 如今看来不过尔尔,不足为惧,也不足挂齿。 只是没有想到在铜墙铁壁的皇宫内,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能在这么多防备之下,还习得这一身本领,着实不应小瞧。 萧煜之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将视线放在了林云舒的身上。 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心中有几分疑惑。 难不成舒舒正是看到了他这几分才气,所以才心悦于他吗? 可这几分才气,又能抵过多少? 真要论起才华和气魄,明明只有皇叔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林云舒不明白为什么萧煜之总是看自己。 她也发现了萧煜之的脸色不是很好,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想必是萧逸卿做了些什么,让太子感到了压力。 林云舒没想到萧逸卿这辈子如此心急。 不过说来,也能想清楚。 毕竟坐惯了高位的人,怎么还能可能甘于落于人下。 上辈子他虽然名不顺言不正,依旧做了皇帝。 那么这辈子他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大概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帝。 林云舒一边想着,视线却没有落在萧逸卿的身上。 萧逸卿感受到林云舒的忽视,或者缰绳的时候不自觉地收紧。 林允泽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结果奖赏,就来到林云舒的身边,然后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不来嘛?” “怎么如今又想通了?” 林允泽冲着林云舒挤眉弄眼,全然没有这些城府极深的人身上的沉重感。 而林云舒也随着他的动作,跟他退到了人群之外。 等走到角落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时,林允泽脸上的嬉笑一下子消失。 然后严肃地对林云舒说道:“我不管你之前是如何看待五皇子的,但从今日起,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林云舒不明所以,她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开口:“阿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倘若我真是要喜欢,哪会是这般态度。” 林允泽虽然这段时间,有感觉到自家妹妹,确实不如前段时间对五皇子那般痴迷,但还不够。 今日狩猎时他没有错过萧逸卿猎杀猎物的眼神。 那种神情绝不会是没有见过血的,深宫皇子能射得出的弓箭。 他手上的血,绝对不会少! 就那么一瞬间,林允泽就知道,萧逸卿绝不会是良人。 想到这里,林允泽还感到有些头疼。 自己的二妹妹是不喜欢萧逸卿了,但三妹还是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就算是当侧妃,林云娇也愿意。 林允泽微微蹙眉,心中对萧逸卿的不喜更多了几分。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般像是中了蛊毒一般痴迷。 林云舒看着又开始神游天外的林允泽,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开口。 “阿兄与其担心我,不如去看看妹妹在做什么。” “什么?”林允泽下意识地问道,“她做什么了?” “呵。”林云舒冷笑一声,指了指对面,漫不经心地开口,“刚刚我看见妹妹和五皇子走进去了。” “孤男寡女。” ------------ 第六十八章 倚老卖老 林允泽听完棠莞的话,脸色瞬间变了。 他也没想到,林云娇的胆子这么大,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和萧逸卿拉拉扯扯。 林允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他只是不热衷于这档子事,男女之间那些情愫和要做的事,他早就一清二楚。 林允泽看了眼林云舒,越发地觉得林云娇不省心。 但他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很奇怪。 明明都说林云舒才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可如今看来,明明是林云娇总给大家添麻烦。 难不成…… 林允泽的眼神沉了下来,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 难不成,自己妹妹的名声是被谁故意破坏了吗? 虽然林允泽一向不觉得自己的妹妹有什么错,但外面的话着实传得有些难听。 看来,抽个空,需要自己找个机会去把这些都调查清楚了。 林云舒不知道林允泽心中闪过这么多的想法,她只是感觉到林允泽越来越生气。 都快要怒不可遏了。 突然有些悲伤。 上辈子,自己和阿兄,包括阿姐,对林云娇都没有见外的心思,真真正正把她当成家人。 可她却把自己这些人当成踏板,一点都不怜惜。 直到这辈子,林云舒看清了林云娇,看着林允泽脸上真情实意的愤怒,觉得上辈子的一切都像是笑话。 全都是错付! 林云舒想到这里,没忍住冷笑了声。 而林允泽也从自己的思绪里醒悟过来。 他看了眼林云舒,想着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便叫林云舒先回去,这边的事交给自己。 毕竟万一看见什么不合规矩的画面,那不得让自己的妹妹暴跳如雷。 林云舒对于林云娇和萧逸卿的那档子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要一想到他们,她就会想起自己被他们折磨的那段日子。 被剥骨抽筋,被做成人彘的日子!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恨意就像要凝结成实质,想要把一切都撕碎! “噗”的一声,林云舒怒极攻心,一口红到发黑的血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 一滴滴黑血落在雪白的地上,很快就染脏了地面。 林云舒面无表情地伸出脚,将周围的雪踢了踢,遮住自己的血液。 然后迈开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只是在她离开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刚刚所在的位置。 黑影蹲下身,将地上的污雪捧起,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在雪化之际,甩掉了手中的雪,用低哑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开口道。 “残雪?” “她怎么会中这种毒?” …… 另一边,林云舒骑马离开了狩猎场,接下来的日子,不需要她再待在那边了。 林云娇经过今日,肯定会被林允泽严加看管。 至少,在接下来的三日里,林云娇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而萧逸卿为了在天辰帝面前表现,也不会轻易离开。 那自己现在,就要抓紧时间,做好下一步准备。 然而,棠莞刚刚回到家中,就听见阿爷愤怒的声音。 “我看你就是妇人之仁!目光短浅!” “当初你要我同意林云娇和五皇子的婚事,我同意了,现在你又要我去悔婚!” “你到底把这些媒妁之言当成什么了!” “当成了随意可以更换的买卖!当成了市井上的流言蜚语,可听不可信是吗?” “再说了,柔柔的婚约也是经过了圣上的同意,你现在又要提出将他们二人的婚约交换,真是把圣旨当成儿戏!” “甚至还想牵扯舒舒的婚约!” “你真的以为,那摄政王是好相处吗?!” “摄政王不过十六年岁,便上阵杀敌,重兵之外取敌将首级,心思深沉多敏感。” “若不是他心中对舒舒有所情意,哪里容得了这些年来那些在京都传遍了的荒唐之事!” 林云舒听见阿爷的声音,悄悄地躲在门后。 从缝隙中看着阿爷在和谁对话。 能在林府把阿爷气成这个样子的,多半也就只有那不懂事的太夫人了。 果不其然,林云舒看到另外一个身影,就是安静了没有几日的林太夫人。 阿爷的话,大概又是在说自己和阿姐的婚事。 可明明在狩猎场时,林云娇和萧逸卿还打得火热,难道这些事林太夫人不知道吗? 林云舒想到这,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从林云娇和林太夫人的交谈之中,明明可以看出主导一切的应该是林太夫人。 似乎在很多时候,林太夫人的行动动机却是来源于林云娇。 难不成她们之间还有一些不可告人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在里面吗? 林云舒没有发出声音,周围的侍女和仆人走过她的身边时,还被林云舒伸出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他们有些犹豫地看向正在争吵的将军和太夫人又看了一眼,脾气不太好的二小姐。 最后只能自己自动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地从前面走过。 若是到时将军怪罪起来,想必二小姐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太夫人向来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在这个家里她更是倚老卖老。 听见林将军这般骂她,她当即就不乐意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啊,我这个老婆子不活啦!” “死鬼你走得也太早了!你的儿子我是一个都管不了了,他不听话呀,老婆子就这么小的一个愿望,他都不满足我!” “我这些年为这个家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曾孙女嫁得好一点,又有什么错呢?” 林将军听见这颠倒黑白的话,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心中的怒火,最后还是没有憋住。 吼了一声:“够了!” 林太夫人被林将军的这声怒吼吓了一跳,打了个机灵。 说起来这些年她也养尊处优惯了,没有谁敢当着她的面,如此大声喧哗。 冷不丁地听见这么大的声音,反而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林将军最后开口道:“天下不是姓林!” “我老林的脸皮也没有那么厚,也没有那般值钱!” ------------ 第六十九章 家门不幸 林太夫人躺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久,她才有些讪讪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最后还是说了句:“反正娇娇不能嫁得差。” “她怎么也应该是个正妃。” “正妃?” 林将军听见这话都要气笑了。 现在知道要正妃了,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呢? 当初大家不是说了不要去当什么五皇子的侧妃,我闹着要去当侧妃的吗? 上赶着要去的! 林将军懒得再和这个老太太说话。 他走到旁边,对着一旁忐忑不安的下人开口道:“太夫人这里你们就好生看管,不要让她伤了身。” 林太夫人突然意识到了林将军的言下之意。 她猛地推开下人,冲着林将军喊道:“好你个老小子,是想关我禁闭是吧?!” “老太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来让我出门吗?” 然而这一次林将军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听她说话了。 他直接走了出去。 林云舒悄悄地把自己的身影往旁边躲了躲,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林云舒知道,自己若是此刻出去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这件事,在他的心中到底留下了疑点。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很奇怪,明显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突然就这般统一战线了呢? 她们之间的契机是什么? 林云舒这般想着,一直没有头绪,其中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很快狩猎季就到了尾声,而林云柔和顾池的婚宴,也在狩猎季结束的那一天正式开始。 林云柔身上穿着红色的嫁衣头上戴着凤冠。 手上拿着一把团扇,遮住了脸上的妆容在林允泽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了马车。 只是在离开前,林云柔看着出来送自己的兄妹,心中的喜悦却淡了几分,多了几分悲伤。 其实从一开始,林云柔结婚的这件事就很匆忙。 如果不是因为林云娇,她或许这一辈子也不会这般快速地与人定下婚约。 林太夫人说话难听又怎样?这个家中掌管钱财的毕竟不是她,而是自己的母亲。 而林太夫人作为在家中的长者。 平日里大家只要不去她的眼前晃荡,她也不会出来。 家中现在的变化无疑都是林云娇带来的。 想到这里林云柔长叹了一口气。 她语重心长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林云舒说道:“妹妹,如今我已嫁入顾家,家中便只有你一位了。” “之前他的眼中还有我这个眼中钉,如今没有谁再能为你分担这些仇视了,你可要多加小心。” “以往并没看出她的狼子野心和心狠手辣,如今几日我倒算是看得真切。” “以前倒是苦了你了,反而因为你对我的疏远,算是保护了我。” 林云舒摇了摇头,伸出手整理了一下林云柔的发簪,声音罕见地有些哽咽,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阿姐坐上花轿。 终于改变了上辈子阿姐嫁入王府的悲惨命运。 她不是妾,是正妻。 她也没有嫁给昏庸无能的草包,而是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算是两情相悦的情郎。 林云舒心中一边想着,嘴里说着:“自家姐妹莫要说这些,显得生分了些。” “你我姊妹二人之情,其实这些可以阻挡的。” “姐姐嫁去顾家,可莫要忘了,家中还有兄妹在等你。” “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莫要憋在心中。” “妹妹和阿兄别无所长,一身蛮力倒可护姐姐周全。” 林云柔知道林云舒现在说这些只是为了逗自己开心罢了。 她不想破坏林云舒的好意,也不想拂了她的面子,于是笑道:“好好好,妹妹说得极是。” “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林云柔这话里故意没有提及父亲,让林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他已经惹怒了妻儿,在这大喜之日,他若是表现出其他情绪,估计也会被毫不留情地回怼回去。 林云舒很高兴自己的父亲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没有在这个时候摆什么父权架子,平白无故,增人怨气。 林夫人是最后一个走上前去的。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里面充满了不舍。 刚刚好不容易被林云舒调动起来的喜悦,如今又一次变得难过了起来。 然而,林夫人伸出手擦掉了林云柔的眼泪,满眼慈爱地说道:“傻孩子,大喜之日哭什么?” “娘亲虽然舍不得你,但也知道顾大人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婿。” “有些人想嫁给这样的人都嫁不到,你应该笑着出嫁。” 林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李夫人,显然上次他们说的话,被林云舒传达给了自己的娘亲。 林云舒顶着林相愤怒的视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根本不放在心上。 经过这些时日,林云舒倒是看出来了。 自己这位父亲,就是和天下大部分男人一样,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在这后宅之院行使着他的权利,却从未想过维护妻子的尊严。 自己的娘亲,可是他明媒正娶,求回来的正妻! 如今他宠爱李夫人的架势,甚至多了几分宠妾灭妻的气势! 着实荒谬! 不过他这样的状态也没有绷太久。 眼见着林夫人说完了这些体己的话,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要和林云柔说几句话的时候,却被林云柔身边的婆子隔开了。 这位婆子也是娘亲选的,故意找了位不把林相放眼里的婆子。 “行了行了,莫要误了时辰,该出发了。” 说着伸手推了推林云柔,带着她离开。 然后花轿立马抬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林相,任由他举着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却没有谁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林云舒和林允泽都站在林夫人的身后,亲如一家。 只有林相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而身为妾室的李夫人,只能等迎亲的队伍都走了,才能走出来安慰一下林相。 林将军看着眼前这幅荒唐的场景,叹了口气。 说了句。 “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呀!” ------------ 第七十章 空荡荡的 林云舒没有理会林将军的话。 如果不是爹爹糊涂,怎么会有今日这番情景! 此日情景,不全是爹爹导致的吗? 而林夫人听见这话,只是微微行了个礼,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林相一个,就走了回去。 这副作态可把林相气死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林夫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他向来看重脸面,何时被人如此下过面子! 想到这里,林相一甩衣袖,也不顾李夫人还在拉着他的手,正在依靠着他。 林相一抬脚就走了进去,全然不顾被他甩在地上的李夫人。 一旁的林云娇赶忙把李夫人扶起,和林云舒等人站成两条泾渭分明的两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林云舒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现在,她的对手是重生的萧逸卿。 成长后的萧逸卿,可比当初难对付多了。 而林允泽看向林云娇的眼神多是失望。 他还没有忘记那日在林间看见自家妹妹和五皇子衣衫不整的样子。 虽然他第一时间就转过了头,只是那日的阴影实在太大,让他忍不住作呕。 如今面对林云娇,他还有些不自在。 只是可惜,眼前的林云娇似乎一点都没有放在心里,甚至还用那逐渐媚眼如丝的眼神,勾搭似乎地看着林允泽。 林云舒看见她这眼神,一下子站在林允泽的面前,语气带了些狠厉:“你再看,我就把你那双招子给挽下来!” 林云舒的语气从未有过这般狠。 吓得林云娇瞬间收回了视线,只能狠狠地瞪着林云舒。 像是在怪林云舒坏了自己的好事。 林云舒却知道,林云娇这样完全是因为萧逸卿。 上辈子也是这样。 林云娇为了和萧逸卿绑定,听了萧逸卿的话,修炼了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功法。 修炼者会越来越妖媚,仅仅只是看一眼,就会被她(她)吸引心魂,逐渐变得只听修炼者的话。 又或者会被修炼者吸干精气,变成一具干尸。 当初林云娇修炼这个功法可是帮了萧逸卿大忙。 至少,在萧逸卿手底下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和林云娇有过鱼水之欢。 当初林云舒还不知道林云娇和萧逸卿之间的事时,还去提醒了一下林云娇,做这些事,会损伤阴德,对身体也不好。 然而林云娇只是口头上答应了,背地里又做了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林云舒想到这里,就觉得眼前的林云娇着实有些可恨。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些名利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变成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就连从小护着自己的哥哥,也可以利用得毫不在意。 林云舒带着林允泽走了进去,并且开口道:“哥,你以后少和林云娇单独呆在一块。” 林允泽有些不解。 他一向对自己的妹妹都是一视同仁,当然,他或许对林云舒好感更高,但那毕竟是因为林云舒总是跟着自己玩闹。 但对于林云柔和林云娇,他真的没有任何的偏颇。 所以在第一时间听见林云舒说出这样的话时,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三妹是什么洪水猛兽?” 林允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自然也是因为他不知道修炼了这种功法的林云娇有多可怕。 这种功法邪性得很,会让人实力大增,也会让人疯狂。 林云舒不知道林云娇现在练习多久了。 如果是近期才开始,那自己还能想想办法,但如果是和萧逸卿认识后,她就开始修炼。 那就真的没救了。 林云舒自然不能把这些话说给林允泽听。 林府出一个修炼邪性功法的孩子,这件事说出去,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于是她只能含糊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妹妹就要和五皇子成亲了,你这做哥哥的老和妹妹单独相处像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五皇子意见大,天天在妹妹面前说他的坏话。” 林允泽双手叉腰,注意力瞬间放在了林云舒的话上,有些不服气地开口:“我就是对五皇子不太满意,他……” 然而林允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云舒捂住了嘴巴。 林云舒的声音有些小,听起来很是认真:“哥,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小心隔墙有耳。” 林云舒说完这话,就松开了手,徒留林允泽一人站在原地。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刚想要喊住林云舒,说她实在杞人忧天。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下人来报。 “少爷,三皇子有请。” 林允泽脸上轻松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不见。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冷哼了一声。 心里却有些烦躁。 看来林云舒说得对。 这家,确实隔墙有耳,到处透风。 林云舒还不知道,自己前脚一走,后脚林允泽就被三皇子叫走。 她突然离开,是因为看见屋檐上出现了一只脚上绑着信件的灰鸽。 那灰鸽,是林云舒以前和萧逸卿约定的信号。 她倒要看看,萧逸卿这狗人,又要说一些什么狗话! 林云舒沉着脸回到了房屋,确保房屋内只有她一人才接过了鸽子递过来的信件,伸手打开了信封。 只见上面写着。 见字如晤。 朱缇草,不要了? 林云舒皱着眉头将手中的信揉成一个纸团,然后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她从柜子中拿出夜行衣穿上,趁着天色已晚,施展轻功跳上屋檐,去到了五皇子府邸。 而这一次已经没有不长眼的侍卫拦下林云舒。 他们看见林云舒对着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便侧过身子,让林云舒走了进去。 林云舒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萧逸卿这个明显的下马威。 林云舒的动作极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走到萧逸卿的寝宫。 然而她一推开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府邸,空荡荡的寝宫。 里面是冷清的,甚至连一丝人气都消失不见。 似乎只有她一人。 ------------ 第七十一章 无边地狱 但林云舒可不认为萧逸卿会放自己鸽子。 虽然林云舒想不清楚为什么萧逸卿会主动接近自己,但是通过上一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说出来的话,林云舒却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有所图谋。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萧逸卿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认为自己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还会对他有所期待。 甚至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会站在他那一边,和他一起抵抗其他皇子,甚至再次帮他扳倒摄政王。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林云舒原以为这些明显的事情就算自己不说,以萧逸卿那个还没有被美色腐蚀了的脑子,还能想得清楚,却未曾想到他居然自大到如此境地。 看样子他似乎和自己还有得谈。 林云舒这次过来,就是想听听他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屁话。 林云舒没有等多久,听见这个房间里传出了一种异样的、暧昧的声音。 似乎在说着…… “轻,轻点……” “奴家,受,受不住了……” “啊,啊,您轻点……” 这个声音的主人,林云舒还感觉到有些熟悉。 似乎就是刚刚和自己见过一面的林云娇。 想到这里,林云舒脸色一变,只是她的脸藏在黑色的面罩之下,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的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 心里却想着。 萧逸卿怎么用这样的方式就能让自己心中泛起涟漪吧?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还会像上辈子那样,听见他和其他女人做这些苟且之事,就会怒不可遏吧? 林云舒翻了个白眼,心下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于自大了。 然而下一秒,一阵鼓掌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林云舒猛地转过身,就看见萧逸卿从门外走来,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带着惊喜。 甚至,还有一些喜爱。 林云舒不会看错那样的眼神。 可她心中没有任何触动,只感觉到可笑。 这算什么? 这使他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真正爱着谁了吗? 真是太可笑了。 再说了,他该不会是以为把林云娇变成这副模样,让自己站在旁边听着就能感到高兴吧? 这也太荒谬了! 萧逸卿看着林云舒,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她的身边,似乎想要抓住林云舒的手,却被林云舒不着痕迹的躲开。 他只能低下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来到这里,便是原谅我了。” 林云舒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声线变了变,没有用自己的本音。 萧逸卿此人诡计多端,自己不会再留任何把柄在他的手上,即便是一点可能,她都不会留下。 林云舒用有些粗犷的声音开口:“我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信是你自己写的,原因也是你知道的,现在说这些话你不觉得有些为时过晚了吗?” 萧逸卿脸色一变,伪装出来的轻松很难过,也有些绷不住。 他知道林云舒这个女人就是这样。 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不求回报,有一种飞蛾扑火的热烈。 但她不爱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清醒冷静。 倘若萧逸卿当初接受着林云舒喜爱时,他会烦躁林云舒的黏腻,如今就有多讨厌林云舒的冷漠。 只不过现在他和林云舒的地位已经反转,自然不可能像当初那样用不耐烦的语气和林云舒说话。 他现在是有求于林云舒。 低声下气地讨好也是应该的。 于是萧逸卿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勉强,还有些受伤。 这些不过是他惯用的伎俩。 萧逸卿:“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呢,我也不过只是想你了。” “行了。”林云舒不耐烦地打断萧逸卿的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现在的你不是当初和我做交易的你,但是交易已出,你该给我的报酬也该交上来了。” 萧逸卿点了点头:“当然我不是那般言而无信的人,你向来是知道我的。” 林云舒懒得看他这副装乖的模样,但不会为萧逸卿有半分心软。 而萧逸卿见林云舒这般油盐不进,只能叫人去给林云舒拿了朱缇草。 等侍卫手捧着装着朱缇草的盒子走上来的时候,萧逸卿又说道:“听闻今日林大姑娘结婚,我这边还没有送上新婚贺礼,你不如一同带回去?” 他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甚至带了一些讨好。 看向林云舒的眼神更是带了些期待。 只是可惜,现在的林云舒根本不为所动。 在林云舒的心中,萧逸卿和林云娇都是食人的蛇,带毒的东西向来是咬一口就命丧黄泉的。 只不过现在她还不知道萧逸卿有没有后手,只能敷衍地开口拒绝:“还是不了,家姐不喜欢收陌生人的贺礼。” 当然了,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不会伤害到萧逸卿,这就不是林云舒所在乎的事儿了。 等林云舒检查完朱缇草,合上盒子,就准备离开。 萧逸卿看着林云舒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身边的侍卫刚准备开口,就被萧逸卿伸出手拧断了脖子。 萧逸卿甩了甩手腕,看着死去的侍卫,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朱缇草被下了药这回事,可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本王信任的,只有私人。” 说完,就走出门。 不多时,门口走进来了几位侍女,她们看都没看一眼死去的侍卫,把他的尸体直接拖走。 王府这么大,偶尔死掉那么一两条不值钱的贱命,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萧逸卿推开门,看着被好几个男人玩弄的林云娇,眼神暗了暗。 然后伸出手,像是抚摸小猫小狗一样,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开口道:“这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可以受不了了?” 林云娇眼眶红得不像话,声音都哑了,只能不住地摇头,嘴里说着:“不,不,不行,真的,真的不行了。” 但萧逸卿可不听这些。 他踢了一脚愣着不动的男人,嘴里有些嫌弃地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上!” “你们不上,有的是人上!” 一群人又赶紧欺上林云娇雪白的身体,拉着她一起坠入无边的地狱。 ------------ 第七十二章 简直可笑 林云舒回到家中,拿出盒子中的朱缇草,然后拿出一盆水,把朱缇草放了进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朱缇草上面的脏污清洗干净,再检查朱缇草上面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在萧逸卿的面前,林云舒自然不会太认真地检查这株朱缇草。 毕竟人还在他的地盘上,林云舒当然是选择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只是林云舒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株朱缇草有什么异常。 不过现在她并不准备立刻使用这株朱缇草。 毒这种东西,也是分立即发作和延时发作的。 万一,萧逸卿给这个朱缇草下的毒是延时的呢? 反正林云舒是不信任萧逸卿的,连带着他的东西,林云舒也不信任。 如今去拿这朱缇草,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知道萧逸卿的态度。 现在看来,萧逸卿对自己还是想要拉拢的态度。 林云舒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收拾好,然后躺回床上,想着明日的事情,再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狩猎季结束,马上就要到皇太后的生辰了。 林云舒上辈子因为不喜欢皇太后和太上皇给自己定的婚事,所以从不和他们走动。 但这辈子,显然是不能这样。 林府不能站在任何一个皇子身后。 现在大姐嫁给顾池,而顾池又用风间林的事,给太子殿下送上了投名状,所以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而林云娇,也是林府的一分子,她马上就要出嫁成为萧逸卿的侧妃,现在的萧逸卿是和三皇子一个阵营的,所以也算是站在了三皇子那一边的阵营。 那这个时候,自己的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如果自己像以前那样,依旧选择萧逸卿,那么基本上林府的后辈就算是五五分。 大姐和阿兄站在太子那边。 自己和林云娇站在三皇子这边。 上辈子,也基本上是这样的局势。 但这辈子…… 林云舒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她看着房间里摇曳的烛火,抬起指尖,里面露出了一根细针,然后扔了出去。 烛火熄灭,房间归于黑暗。 这辈子,自己断不可能给萧逸卿一点优势。 既然上辈子因为自己站在萧逸卿的身边,让他有了可以涿鹿王位的资本。 那么这一次,自己就站在萧无咎的身边,看似把自己摘出来,实则选择太子的阵营。 毕竟上辈子,萧无咎也是看好太子的。 林云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卸下一天的疲倦,进入了梦乡。 而摄政王府灯火通明,萧无咎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资料,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让人把这些信件都焚烧了。 月一站在萧无咎的身后,看着自家主子有些萧瑟的身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二姑娘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大晚上还去五皇子的府邸。 难道她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声,也没想过自己是有婚约的人吗? 这些消息若不是被自家主子拦了下来,要是传出去,这林府可真就一点里子都没有了! 突然月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萧无咎说道:“对了主子,三姑娘给您送了信,您要看看吗?” 萧无咎原本不想看的,但月一又说道:“她说她似乎是想起一些当日的情景了。” 萧无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走向书房,声音没有多少波澜的开口:“拿进来。” “是!”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皇太后的生辰。 林将军作为天辰的顶梁柱,自然不能缺席这样的宴会。 所以早早的,他就备好了贺礼,带着还未出嫁的两位姑娘,和自己的孙子,坐上马车,准备去往宴会。 至于他那个好大儿。 哼! 自从前几日林将军和他不欢而散之后,父子俩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明明就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硬生生地相处成了漠不关心的陌生人。 林云舒心里没觉得怎么样,反倒是觉得这样的氛围挺好。 至少她不用再面对林相无端的指责,和那突如其来,想要彰显一下自己存在感的父权压迫力。 林云舒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任何令家族蒙羞的事,反而却被架起来像是在火上炙烤一般着实不合理。 至于林云娇,开始明明是答应了和林将军一同坐马车的,却未曾想到临到出门时反悔。 向阿爷行了个礼,便走到了林相的马车内。 阿爷也没放在心上,觉得她做出这样的事,着实有些目光短浅,看不清真实。 心中也逐渐对自己这个三孙女儿感到失望。 原本想着还要拉扯她一把,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己选择罢了。 林云舒见阿爷有些不开心,便罕见地做出小女儿的姿态,挽住阿爷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和阿爷一同上了马车,嘴里还是撒娇道。 “阿爷,我这还是第一次进宫参加皇太后的生辰,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给孙女讲讲呗。” 林云舒的语气故意用那种活泼雀跃的语气说着这般话题,想要岔开阿爷心中的烦闷。 林将军自然是感受到了。 他向来粗中有细,那就明白了,林云舒这是在不着痕迹地安慰自己,于是摸了摸林云舒的头开口道。 “你若是想听,便跟你讲一些。” “虽然宫中规矩多,但你也不用太委屈自己。” “我林家儿女,本就应该是那战场上,战无不胜、英勇奋战的将军,而不是困在深宅后院中,自怜自艾的妇人。” “他们若是跑到你的面前,对你酸言酸语,你受不了打回去便是,无须自忍。” “倘若你身边无他人,还可以叫上你阿兄陪你一起。” “天塌了,有阿爷替你们挡着,无须害怕!” 林云舒看着阿爷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缓缓地低下头,遮住了刚刚一时没忍住出现的泪花。 上辈子阿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对自己说的。 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听从了萧逸卿那胆怯怕事之言。 说什么为了好名声,便要委屈自己,不要乱发脾气,做个大家闺秀。 如今想来,简直可笑! ------------ 第七十三章 明显嫌弃 林将军说完,没有立刻停下自己的动作。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伸出手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踌躇不安。 最后只是拉起林云舒的手,嘴里说了句:“你已经足够懂事了,和你的阿姐一样。” “有时候我恍惚觉得你们明明只有那么大一点,突然一下子就长大成人了。” “你们奶奶走之前,最疼爱你们了。这些年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对你们还不够好,以至于让你们学会了处处忍耐,全然没有像你们奶奶那般……” “强势。”说到这里,林将军甚至笑了笑,有些怀念,“我不是一个好阿爷,早些年因为征战忽略了你们。” “估计你们都长大了,却都离了心。” “阿爷现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地,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如果可以的话,阿爷还希望天下太平,无须战争。” 说完这句话,林将军长叹了一口气。 显然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这段话,简直就是个笑话。 天辰国的众多皇子对王位早已有了私心。 皇后和贵妃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情同手足,实际上早已水火不容。 而底下的皇子们也在这种狼性的教育下变得咄咄逼人。 天辰帝逐渐变得衰老,他或许年轻的时候是一只雄狮。 为了守护疆土,扩充土地,他对那些外邦人都是施以雷霆手段。 可近些年很显然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英雄迟暮,和林将军一般,都解甲归田,向往和平了。 天下并不会因为他们个人的意志而扭转。 天辰目前的形势其实并不乐观。 对内争锋不断对外,如狼似虎的敌方正在窥探着天辰的土地。 如果不是还有摄政王在守着领土。 说不定过几年就会整个天辰不安,风雨摇曳。 而林将军现在生出的亏欠,林云舒也是理解的。 爱是常觉亏欠,总是觉得自己给的还不够多。 可就如同林将军对整个天辰的付出一般,他已经拼尽全力付出所有,本应该离世时也问心无愧的。 林云舒不愿怪林将军,她也不会怪林将军。 这是她战无不胜、英勇无畏,绝不后退的阿爷。 是战场上所向披靡,拿起大刀砍杀敌人的将军,她怎么会觉得阿爷对自己有所亏欠呢? 她只会觉得,阿爷是英雄。 是值得敬重的英雄。 于是林云舒对林将军说道:“阿爷你在胡说什么啊?在孙女的心中,你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为保大家而牺牲小家,哪有什么亏欠。” “反而是我们亏欠你。” 林将军只是拍了拍林云舒,没有说话。 马车很平稳,很快他们就到了皇宫门口,与之一同下车的还有林相等人。 林相看了一眼林将军,脸上挂着愤愤不平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就带着李夫人和林云娇走了进去。 这可把林将军气得。 直咬牙切齿。 “你看看他这副被魅惑了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位相爷!” “分明就像是昏庸的书生!还是最没脑子的那种!” “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带自己的妾室来!他这是把皇家威严放在地上踩了又踩!” 林云舒看着阿爷气成这个样子,赶忙伸出手安抚了一下阿爷,然后用不善的眼光看向他们的背影。 林云舒也觉得这次林相做得有些过分了。 自己没有带自己的娘亲来这里,反而选择了李夫人。 可自家娘亲才是正妻! 是三聘六礼、明媒正娶的正妻,如今却被如此怠慢! 这般宠妾灭妻行为说出去,不仅自家娘亲的脸面没有了,就连林相的仕途估计也走到了尽头。 耽于美色,喜形于色,难成大器! 只是可惜,现在的林相还在被李夫人捧着,他心思已经膨胀了,全然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何不对。 林夫人平日里会出言劝导他,劝告他不要做些太过分的事,而李夫人因为地位卑微,自然不会说出一些让林相不高兴的话惹他厌烦。 毕竟在李夫人背叛了林夫人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的生活全部都需要仰仗林相了。 而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拿捏男人的方式便只有一种。 那便是放任他、纵容他、服从他。 林夫人不愿意做的事,她可以做。 所以就很能满足林相的需求,让他为自己着迷。 毕竟正菜总是端着,而自己,什么都可以。 林云娇也把这样的作态学了个十成十。 明明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身上却总是有一种风尘气。 实在的,这样的姑娘家向来是不被后院的那些夫人们喜欢,可架不住男子爱。 这不,林云娇刚刚走进来没多久,多的是才子将自己的眼睛放在林云娇的身上了。 她走路婀娜多姿,一摇一摆,颇有韵味儿。 就连身上穿得清透的薄纱,也随着她的动作勾勒出她若隐若现的腰身,玲珑有致,惹人遐想。 不过,这样庄重的场合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出现也应该是接下来的舞娘。 又或者是那些瘦马。 皇太后看着风尘气的林云娇,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与身边的皇后耳语:“这便是和老五定了婚约的女子?” “还是林家的?” 皇后点了点头,也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林家的风气,怎会养出这样的女子? 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有些窃喜。 不为别的,这样的女子肯定比不上太子侧妃。 元珠可比她好多了。 想到这里,皇后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看向林云娇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来到这里,有些好奇吧。” 皇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让身边的嬷嬷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让林云娇坐下,看得出来很是嫌弃。 但林云娇不知道。 她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以至于这么明显的嫌弃也看不出来。 林云舒看了一眼林云娇,便收回了视线。 然而下一秒,她却看见…… 萧无咎喊人给林云娇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三皇子身边! ------------ 第七十四章 吩咐便是 林云舒看见这一幕,瞳孔缩了缩,眼神有些惊讶。 她伸出手,握成拳头,压制住心中升起的怒火,以及一丝悲愤,收回了视线。 只是在收回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林云娇挑衅的眼神。 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格外张扬。 坐在林云舒身边的,正是太子侧妃。 她看了一眼林云娇,冷哼一声,然后安慰林云舒道:“你别放在心上,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维持不了多久的。” 林云舒垂下头,稳住自己的声音,回答了句:“无事。” “我与摄政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他喜欢谁,他想要谁,都是他的自由。 林云舒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目标。 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改变林府的未来。 儿女情长。 不足挂齿。 然而太子侧妃就像是没看懂林云舒的眼神一般,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开口道:“你说得对,男人是靠不住的。” 林云舒听见这话,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太子侧妃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话难道不是在说太子侧妃和太子的关系不好吗? 然而太子侧妃像是把林云舒当成自己人一般,开口就是:“哎呀你放宽心,别管他们。” 林云舒听着她的话,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 但心中的疑惑没有减少。 很奇怪。 上辈子太子侧妃很爱萧煜之的。 为了他可以去死。 这辈子怎么…… 皇太后也没错过萧无咎的举动。 她皱了皱眉叫来萧无咎,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哀家,你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皇太后也知道自己说出这个话题不好,所以压低了声音在询问。 萧无咎听见这么荒唐地问话,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摇了摇头。 开口便是:“儿臣只是觉得不必这般对待她。” 萧无咎显然是清楚现在的局势的。 萧逸卿不是和三皇子站在同一条线上吗? 那就让三皇子顺便帮忙看着他的侧妃,这也不算为过。 可萧无咎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那便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他做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抬手的举动,都会有人解读出不同意思。 更何况是他现在拉着林云娇走向了三皇子。 下面有些嗅觉敏感的臣子都开始窃窃私语。 “誉王殿下这是为何?难不成是他想要和三皇子他们合作了?” “应该不是,摄政王殿下向来不会站皇子阵营,他若是在哪个皇子阵营岂不是和陛下分道扬镳,走上两个极端吗?” “依我看,只是随手关照一下罢了。” “臣等不认为如此。摄政王殿下向来聪慧,心思深沉,他的所作所为皆有缘由,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许久想要告诉我们一些信息。”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更像是故意说出来,想要得到萧无咎的答复。 然而萧无咎一句话也不曾回答。 只是脸色越来越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他用余光看向林云舒,然而林云舒的视线却从未落在他的身上。 萧无咎垂下眼睑,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而臣子们也不再出声。 三皇子看着自己身边婀娜多姿的女人,有些心猿意马。 他伸出手,在桌下一把握住林云娇的翘臀,然后伸手捏了一把。 那如水般柔软的肌肤,让他更加地心情荡漾,脑子里难免生出了一些不堪的想法。 嘴里轻佻地说着:“五弟倒是得了个尤物。” 尤物这个词若是说那些勾栏女子也算得上是一句表扬,可是对于这些正经人家的姑娘而言,这个词实在是太过于轻浮。 但是林云娇到底和那些女子不同,不仅没有感觉到冒犯,甚至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像是有些羞赧。 三皇子没有错过林云娇的表情,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落,然后又开口道:“你是哪家小姐?本王怎么从未见过你。” 三皇子向来流连风花雪月场所,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他一旦出现身边必定是跟着那些从花楼里出来的女子,他的后院里更是有数不尽的女人。 看起来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若不是他,即便是沉迷于温柔乡,能力依旧出众,说不定早就被皇帝赶出京都了。 林云娇听见三皇子的询问,当然不敢有一刻怠慢,赶忙回答:“家父林相爷,小女排行第三,名云娇。” “云娇。”三皇子把林云娇的名字在嘴尖重复了一遍,那舌尖轻卷的样子仿佛不是在喊什么正经的名字,而是在说着什么情话。 让他周围的女子听着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林云娇也不例外。 是的,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没有表现得太露骨。正襟危坐看起来还蛮有一副正经人家的模样。 只是阅女无数的三皇子早就看出了她这看似单纯的身子下面,是一具放浪形骸的媚骨。 轻笑了两声,怎么看都像是位吊儿郎当的闲散人,看不出和太子争权的凶狠模样。 他伸出手挑起林云娇的下巴,嘴里说着:“对面那个是不是你的二姐呢?” 林云娇听见三皇子的话,下意识地转头往林云舒的方向望去。 然后就听见:“你能把她约出来吗?” 林云娇身子一愣,听见了三皇子有些阴狠的声音:“她看起来和你不一样。” 林云娇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心中还有些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萧逸卿觉得林云舒不同,萧无咎也对林云舒不同! 就连这个三皇子,也觉得林云舒与众不同! 他们的眼中为何只有林云舒!自己比她又差在哪里! 三皇子似乎是看出了林云娇的不乐意,然后又说道:“你若是听本王的,本王便可以让你成为正妃。” 正妃? 林云娇的眼神微微亮了起来。 正妃,那不就和林云舒一样了吗? 她终于可以不用活在林云舒的阴影之下了?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露出了一个贪婪的笑容。 声音却格外娇媚。 她的红唇微启,像是一朵带着欲望的毒花。 “您吩咐便是。” ------------ 第七十五章 目不暇接 三皇子笑道:“本王就喜欢你这种明白人。” 说着他凑近林云娇,在她的耳边说出了几句话。 林云娇不住地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宴席。 而林云舒却感到了一阵恶寒。 很奇怪,她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但现在,林云舒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想这些。 宴会开始了。 皇室子弟和臣子们将自己手中的礼物挨个送上。 皇太后也不在乎这些礼物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但是他们心意得到。 而且每到这个时候也是用来表现他们站队,和他们的收益,以及证明自己的时候。 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贺礼了,更是一种象征。 林云舒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皇太后的宴席贺礼都只是平平无奇中规中矩的,没有出现什么差池的。 就在这时,端菜的侍女一不小心将自己手中的菜肴倒在了林云舒的身上。 侍女吓坏了,一个劲地对林云舒道歉,立马磕头下跪:“奴婢的错,奴婢的错,还请小姐开恩!” 林云舒不是喜欢计较这些的人,她挥了挥手便让这侍女退下,自己则站起身来准备去院落里换上备用的衣裳。 这样重大的宴席,大家大多都会准备两至三套的服饰,就是为了避免这些意外发生。 但林云舒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站起身来的时候,坐在自己对面的三皇子也站起身来,离开了宴席。 宴席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偶尔走掉那么一两个也不会有谁发现。 林云舒刚刚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这不需要有人伺候,退一下吧。” 然而脚步声并没有停止,反而离他越来越近,林云舒有些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不过或许这张脸也并算不上是陌生,毕竟刚刚她对着这张脸吃下了许多甜心。 正是三皇子! 林云舒此时无比地庆幸自己并没有宽衣解带。 然而三皇子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些yin邪。 这样的眼神让林云舒感到分外不适应。 在这双视线之下,她仿佛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物件,一个随时会被人把玩的物件。 林云舒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衣裳,然后看向三皇子的视线,充满着警惕声音带着些尖锐:“三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三皇子看了一眼周围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轻蔑:“林二姑娘说这些不明显的,有些太过做作了,这么明显的事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林云舒之前就想过这人容易精虫上脑,却没有想到他的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就对自己下手,语气之中难免带了些凶:“你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 “嗤笑?”三皇子声音带着笑意回了句,“世人只会嘲笑女子不守妇道,失了贞洁,绝不会笑男子风流多情。” “倘若你我之事传出去,说得最多的,也只会是说你命运多舛,可怜罢了。” “他们提起我时,应当只会说一句,我是一位风流的王爷。” “皇权之下,便是本王的一言堂。” 说着,他就向林云舒扑了过来。 正当林云舒要躲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失去了力量。 她突然脚下一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而站在她面前的三皇子却收起了自己的动作,缓缓地走到林云舒的面前。 三皇子的动作越来越慢,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倒在了面前。 由于猎物失去挣扎,他已经胸有成竹,漫不经心,每一步走过来的时候都像带着极大的压迫力。 林云舒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看着像自己走来的三皇子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是自己大意了,只听见了这些高位的人,却忽略了他们身边的侍女和下人。 刚刚那个泼在自己身上的菜,一定有什么问题。 三皇子走上前,一把抓起林云舒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怎么样?没有想到现在会落到本王的手里吧。” “林二姑娘可能贵人多忘事,已经忘记了几年前你在校场外对本王做的事儿了。” “那时的你刚刚学会骑马,驾着你的马在校场肆意奔腾,而那个时候本王也学着君子六艺。在那儿学习骑射,你一冲过来吓走了本王的猎物,于是那一门课本王得到了最后一名。” “这件事情本王记了许久,直到现在,这也是本王的耻辱。” “林二姑娘那个时候便已经与本王的皇叔有了婚约,本王自然不能对你做些什么,只能看着你终日变得越来越发刁蛮任性,直到今日。” “说实话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本王对那件事情其实已经不算在意了,只是没想到今日一见林二姑娘的面容越发得本王心意了。” “林二姑娘不如从了本王,与本王做一对野鸳鸯?” 林云舒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心中的怒意都快要漫出来了。 她嘴里说着:“你这个败类,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林云舒记得,上辈子这位王爷就是死在了女人身上。 可她并不想成为三皇子玩弄过的女人之一,于是林云舒用尽全力,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只香囊。 三皇子正想说些什么,林云舒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将自己手中的香囊塞入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那张会说屁话的嘴。 三皇子还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眼睛一翻白眼晕倒了过去。 而林云舒也衣衫不整地正准备逃离这里。 就在此时,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一把拽住了旁边的房屋中。 林云舒还未出声,她的嘴巴就被捂住,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冷香。 那道熟悉的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带了丝安抚的意味:“别出声。” 很快林云舒就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很多人。 为首的人似乎是自己那不安分的三妹妹。 她嘴里说着:“快来看看,我刚刚好像在这儿见到了三皇子。” ------------ 第七十六章 愚蠢至极 林云舒听见林云娇说的话,没忍住冷笑了声。 现在也想起了刚刚萧无咎在宴会上帮林云娇的事,没忍住,用一双美目瞪了一眼萧无咎。 像是在说。 看你做的好事! 萧无咎罕见地生出了几分心虚的情绪,但更多的,还是感到有些好笑。 比起平日里林云舒看着自己就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现在的林云舒倒是让萧无咎感到有些新奇。 就像是在和自己耍小脾气一般。 还算比较亲昵。 林云舒身上的不适还没有减缓。 也不知道三皇子下的什么毒,只是接触到皮肤,就让自己有了反应。 也算是自己上辈子没有接触到三皇子,所以不知道他的手段。 要是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三皇子的手段,大概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林云舒心中正在懊恼,突然,一只冰凉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躯体。 让林云舒打了个冷颤,然后就被萧无咎按住了躯体,整个人都陷入了萧无咎的怀中。 她听见萧无咎低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居然还有几分正人君子的气质。 “别动,别发出声音,他们会发现的。” 林云舒听见外面在吵闹,而自己的身子却被萧无咎禁锢。 这很不对。 萧无咎从未有过强迫自己的行为,除非…… “嘘。”萧无咎用面具蹭了蹭林云舒的脖颈,语气罕见地有些危险,“舒舒,告诉本王,你和萧逸卿还有没有联系?” 林云舒不想把帮萧无咎找药的事说出来,于是咬着牙摇头。 萧无咎看向林云舒,心里暗自想道。 她还在说谎。 如果不是自己派出去的人都看见了,或许自己真的会被林云舒所说的这些给蒙蔽。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但萧无咎都有些习惯了。 习惯林云舒不对自己说真话,习惯林云舒欺骗自己。 可他居然有些甘之如饴,甚至从林云舒的谎言之中品出了几分,独一无二的感觉。 萧无咎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 可他不想挣扎。 林云娇的声音透过门传来,带着几分雀跃,只是或许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林云娇在雀跃些什么。 林云舒却清楚地知道。 林云娇是想开门让这些人看看自己和三皇子荒唐的一幕。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云舒的身体都泛起了一股凉意。 虽然早就知道林云娇此人心狠手辣不顾手足之情,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林云娇的所作所为刷新自己的下限。 每当她以为这已经是林云娇狠毒的极限了,林云娇又会做出新的恶事。 萧无咎的声音在林云舒的身后响起,带了些暧昧的缱绻:“我帮她可不是因为什么,只是……” 萧无咎想着林云娇身上的玉佩,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和怀疑的。 像林云娇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类似于牺牲自我的行动吗? 他怎么觉得能做出这样行动的人,除了自己怀中的林云舒,谁也不会做到。 虽然大家都说林云舒的脾气不好,性格暴躁,但只有他知道,林云舒只是用自己暴躁的脾气做着一些善事。 说到底,能为那些平民百姓开医馆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哪怕她是为了钓誉沽名,但只要做出实事来,就已经比大部分的权贵要好上许多。 萧无咎贵为摄政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 从小到大什么衣冠禽兽没有见过。 披着人皮行走在世间的恶魔,名声往往会好上许多。 反而像林云舒这种做实事的,名声却不见得有多好。 萧无咎听见林云娇说了声:“小女刚刚看见姐姐也往这边来了,请大家帮忙找找家姐,宴会还在继续,若是家姐错过了她喜欢的节目,想必待会儿又要生气,为难小女了。” 她说的话可怜兮兮,表情也带着忧愁,看起来真的是很忧心忡忡的模样。 周围的婢女和太监被她的表情蒙蔽。 心想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便热心肠的,自发为她找了起来。 心中也对那飞扬跋扈的林二姑娘有些不喜。 多大的人了还要擅自离席,让大家来找她,着实有些不知轻重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云娇又说道:“找家姐这事儿,可以暂放。” “先看看三皇子在不在这儿。” 大家想了想,觉得也是。 于情于理在这个皇宫里地位更高的,也应该是消失了三皇子。 要找人也是应该先找三皇子。 于是他们伸出手推开了门,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久久不敢说话。 气氛有些凝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失踪的三皇子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嘴角吐着可疑的白沫,眼神翻了过去,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把在场的人吓得一个机灵。 太监立马尖着嗓子,大喊一声:“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三皇子中毒了!” 皇室在皇宫里中毒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事儿很快就闹了出去。 而站在原地的林云娇却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三皇子,心里有些慌张。 不对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中毒的人不应该是林云舒吗?怎么倒在这里的却是三皇子! 然而林云娇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她能露出异样表情的时候。 她强装镇定,看起来和周围的太监侍女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快,快,快叫人!” “这可不是小事!” 突然一个太监走到了林云娇的身边停下,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挂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让林云娇感到有些熟悉。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太监的口中吐了出来,让林云娇的脸色一下子变成苍白。 “蠢货!” 太监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林云娇可以听得清楚。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在这个时候配合着三皇子这个蠢货做这么大张旗鼓的事,你是生怕自己死得还不够快是吗?” “你真的觉得太子和萧逸卿和你一样蠢吗?” “你以为你这是在为自己寻求帮助找帮手,却没发现自己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 “愚蠢至极!” ------------ 第七十七章 弄疼我了 林云娇被他骂得有些头脑发愣。 下一秒又听见他说。 “你真以为你刚刚离席,没有人发现吗?” “再等一会儿,他们也会派人过来询问你。” 林云娇听见这话,彻底慌了。 她一把抓住太监的手,嘴里说着:“救救我,你救救我,就像上次那样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林云娇向来不是什么有自尊有尊严的人,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为了达成自己心中所愿。 她是什么都可以舍弃的。 就算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真的太监又怎么样? 就算他是真地下人又怎么样? 就算这个男人对这个江山社稷有威胁,就算他不怀好意,跟她林云娇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只要得偿所愿,其他人的死活跟她毫无关系。 太监看着向自己求救的林云娇,突然笑了笑,然后伸手抚摸了一下林云娇的脸,嘴里说着:“明明是两张差不多的脸,却能开出两种不同的花,也真是神奇。” “放心,为了我们主子的大业,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死去。” “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你就咬死自己,中途没有离开,只是觉得林云舒离席太久,便想出门寻找发现了倒在这里的三皇子。” “记住了,一定要说自己所做的一切跟三皇子没有关系。” “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云娇点了点头,她的神情有些紧张,犹豫地开口:“可刚刚看见我出来的人并不少他们……” 男人瞥了一眼林云娇,语气带了些不耐烦:“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好了,不要对我发出质疑。” “不会有人发现你突然离席,也不会有人发现你和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需要记住你是个无辜的,柔弱的,林家千金就好。” 林云娇苍白着一张脸,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男人没有管这里的狼藉,而是跟随前面侍女和太监们的脚步把三皇子给拖了出去。 太医很快就跟过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三皇子,感觉头都大了。 这可是皇太后的寿宴! 出了这种事,可真是让人失了兴致! 隔壁的萧无咎带着林云舒从后门悄悄溜走。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出现在这里指定会被盘问一番。 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萧无咎准备带着林云舒离宫。 林云舒身上中了毒,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寿宴上。 于是萧无咎就让身边的侍卫向皇太后说了辞行,自己带着林云舒先行离开了。 皇太后知道这事,也没有觉得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挺好。 她向来很看好先皇在世时定下了这门婚事。 觉得这两位现在有了进展,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于是便笑着对月一开口道:“行行行,你让他们自己相处,玩得开心便是,哀家这寿宴也无须他们来掺和。” 说着对着一旁的皇后笑了笑:“还说他俩关系不好,这不关系挺好的吗?” 皇后也回了个笑:“大概也是平日他们不常在一起,所以便给了他们这些错觉吧。” “现在看来都是我们误会了,无咎和那孩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是,太后说的是,太上皇若是看见,也会欣慰的。” …… 林云舒的状态不是很好。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异样的热气,几乎都要把自己灼伤了。 和上次一模一样。 林云舒和萧无咎坐在马车里,两人几乎密不可分。 她白皙如玉的双臂抓住萧无咎的脖颈,滚烫的身体贴在萧无咎的身上,嘴里嘟囔着:“帮帮我,萧无咎,帮帮我。” 林云舒向来对萧无咎没有什么尊重感。 心情好的时候,喊两句“欲望爷”“摄政王”听听。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阴阳怪气地喊着他的名字。 像这种渴求的语气,是少之又少的,几乎没有。 萧无咎听见她用那像是一掐就会出水的柔情叫着自己的名字,眼神幽深,还有些贪婪。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林云舒,萧逸卿也看过吗? 毕竟,林云舒心悦萧逸卿这事,人人皆知。 然而林云舒烦透了萧无咎这般不作为的样子。 她伸出手探入萧无咎的衣领,态度有些急躁,还有些欲态。 让人看一眼,就会被热情灼伤。 她抓住萧无咎,感受到这偏凉的体温,将自己的脸靠在萧无咎的胸膛,嘴里嘟囔着:“你是我的……” 给我解解火怎么了? 后半句她说得含糊不清,让人听不真切,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让萧无咎微愣。 而后萧无咎将林云舒揽入怀中,像是抱着天上月,又像是抱着珍宝,怜惜的吻在林云舒的眉间。 他的手被林云舒拉着,往衣服伸出去,发出了暧昧的声响,像是亲密的两人在耳鬓厮磨。 “你碰碰我,萧无咎你碰碰我。” 萧无咎看着怀中的美景,喉结滚了滚,然后欺身吻了上去。 他按住林云舒的手腕,甚至因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让她的手腕处出现了暧昧的红痕,一看就让人浮想联翩。 马车轻轻晃动,让本就有些头脑不清醒的林云舒找不到方向,更是往萧无咎的身上靠去。 柔软的唇贴在萧无咎的胸膛。 明明两人从未表明心意,但带着莫名的相合,像是天生一对。 萧无咎把玩着林云舒的发丝,看着怀中柔若无骨的她,低头吻了下去。 动作有些凶狠,像是一头斯文的野兽。 唇齿之间发出水声,连同林云舒唇间的惊呼也被萧无咎一并吞下。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怀中颤抖的身子,像是在安抚着林云舒不安的灵魂。 他将林云舒的身子往身上提了提,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下一秒,马车狠狠地颤了一下,然后林云舒撞在了萧无咎的身上。 有个高昂的东西,膈疼了林云舒。 让她红唇微抿,声音沙哑地开口抱怨道:“你弄疼我了!” 说着伸出手掐了一下萧无咎的手腕。 可惜,连条印子都没落下。 ------------ 第七十八章 有所图谋 萧无咎接受了林云舒的指控,并且用手扣住林云舒的腰肢,将她压向自己,声音沙哑地问道:“现在呢?” 林云舒脑子不清醒得很,只能将自己交给萧无咎,贴在他的身上,开口就是:“我热。” “萧无咎,我热……” 萧无咎看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按住林云舒的后脖颈,一下又一下安抚似的摸着。 声音低沉:“再忍忍,很快,很快就到了。” 林云舒此时像个不满足的孩子一般,想要钻入萧无咎的衣襟中。 终于,马车停了。 萧无咎用自己的外袍包裹住衣衫不整的林云舒,带着她就要往回走。 一旁的小厮们都低下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向主子们。 萧无咎的动作极快,和平日里沉稳的动作有几分不一样,显得有些急切。 他一把将林云舒扔到床上,就见林云舒像水蛇一样扭来扭去,好不妖媚。 那双带着媚态的眼睛,媚眼如丝地望着自己,让萧无咎有些气血上涌。 若不是还想着自己与林云舒还未成亲,萧无咎就想就这么如了林云舒的意。 可这怎么行呢? 人和兽的区别就在于人可以克制自己的本能,而兽不可以。 他想要林云舒风光地嫁给自己,正妻而非妾室。 但就这样放着林云舒在这里闹也不是办法。 于是他把林云舒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褪去她的衣裳。 炽热和冰凉在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几乎让林云舒舒服地叹气。 她贴在萧无咎的身上,体内却有一团火,烧得她格外难受。 一个劲地对萧无咎喊道:“好难受呀……” 这种软软娇娇的语气,是萧无咎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林云舒,冰凉的手都染上了暧昧的温度。 嘴里只能说着:“还难受吗?” “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林云舒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平日里那副睥睨天下的模样相差甚远,没忍住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声音像是含着最甜的蜜枣说着。 “你怎么这么小心翼翼。” “平日你可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 萧无咎听见林云舒的话,没忍住轻哼了声,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些,让林云舒一下子娇出声。 白皙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些红痕,她抬起眼,瞪了一眼萧无咎,这一眼当中不仅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反而多了些欲拒还迎的勾搭意味。 萧无咎按住林云舒的肩膀,把她锁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吻上红唇。 温润的舌尖舔舐着林云舒的呼吸,和萧无咎体温相反的是他的唇。 每一个角落都被打上了名叫萧无咎的痕迹。 林云舒有些受不了地想要后退,又被萧无咎按了回来。 她甚至能感受到萧无咎的手,来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像是一条即将被渴死的鱼,只能依附着萧无咎才能生存。 而萧无咎,却按着林云舒的身体,在亲近。 沉闷的声音在他们之间,像是水与鱼。 鱼的尾巴都泛着红,只能摆了摆尾巴,甩了甩身上的水。 一夜过去,相拥而眠,也算得上是和睦相处。 次日,天亮。 林云舒从床上苏醒,看着陌生的房梁,以及身上披着的床褥。 一时之间还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不过没有过多久,昨日的记忆就涌上心头,一下子冲击得林云舒脸颊绯红。 她想着自己昨日的模样,着实有些羞赧。 哪个女儿家的居然如此放浪形骸,即便是自己这般不将世俗放在眼中的人,如今想来也有些面红耳赤,无颜见人。 然而她这样的情绪还没有在脑海中停留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林云舒深吸一口气,就立马开口。 没有让外面的侍女等待太久。 侍女走了进来,在狩猎祭时服侍她的那位侍女。 她手中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裳,走到林云舒的身边站好,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此时,林云舒也看见她的脸颊比自己之前看到的模样好了许多,便出口问道:“你的脸是不是快好了?” 侍女听见林云舒主动地提及此事,点了点头:“多亏了林二姑娘的药膏,让奴婢的脸得到了治疗。” 侍女知道,药效这么好的药膏,即便是放在天辰的权贵之间,也是十分难得的。 整个天辰除了武力值和才华之外,最为看重的便是那一张脸。 不然为何林二小姐飞扬跋扈这么多年,也没有谁真正对她下过死手,全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毕竟在这个时代,有些步入朝廷的将领们也得长得好。 有碍眼睛的那些长相都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这也是说明了为什么摄政王殿下因为脸上的伤的戴上面具,也因为脸上的伤而失去了坐上王位的机会。 而上辈子的太子,因为双腿的残疾而失去了继承权,也是如此。 所以林云舒对于这位侍女的帮助,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然而林云舒只是把药膏给了这位侍女,并没有要求侍女回报自己,这也让侍女有些不安。 这个世道所有的馈赠都是有利所图,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哪里有什么能让这位闺女有所图的呢? 然而,她无法回避。 只能垂头站在林云舒的身边,为她梳妆打扮,一点一点地清理掉她眉间的烦忧。 突然窗边的飞鸟落在枝头,将枝头上的晨露碾落尘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而枝头上的雪终于化掉,完完全全地长出了新芽。 春日到来,冬日渐去。 日上枝头,温度回升。 少了些寒冷,多了些温暖。 倒也让这天辰多了几分温度,似乎百姓们的日子也会逐渐好过起来。 而皇太后的寿宴之后便是迎春节。 也是林云娇和萧逸卿的婚宴。 林云舒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看着不远处的皇宫以及高耸的佛塔,心里却想着。 这辈子的帝后似乎也不像上辈子那般恩爱了。 倘若真是心有情意。 怎么会让林云娇睡在他人身下? ------------ 第七十九章 天生杀者 转眼间,离皇太后的寿宴已过去七日之久。 这些时日里,林云舒对外都是说自己待在林府,实际上却是乔装打扮出了城。 城墙之外,一墙之隔,便是难民居住的地方。 这是当初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们在天成的京都并没有房屋。 只有在山上捡来的树枝,勉勉强强搭了个可以避风雨,但遮蔽不了身躯的小屋。 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有后代,那些后代最多也就只能在京都的边缘徘徊乞讨为生。 明明说这一次的目标就是带回几个乞儿,想要将他们作为自己的势力培养。 当然了,她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好人,总不能就让他们这样享受着自己的资助,却什么都不做吧。 所以林云舒所做的就是在郊外买了套宅院,在里面种上了一些喜欢吃的水果,和她喜欢的花。 而做这一切只是掩人耳目,不让他们发现自己最终的目的。 她所要挑选的是狼而不是羊,所以即便是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脊梁,也不能没有血性。 可以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不能失去目标,碌碌无为。 林云舒挑选得很认真。 她走到这些小孩子的面前,看着他们跪在自己的脚边,仿佛在期待着神明的降临。 只有一个孩子,抱着自己的妹妹站在原地,用一双凶狠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林云舒实在是太眼熟了。 是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养的狼或者狗咬上一口的凶狠。 就像是永远不会为了谁背叛自己目标的狼。 只是可惜。 这样的狼,多半是不好驯养的。 于是林云舒的视线只是在他的身上落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其他小孩。 有一位骨瘦嶙峋的小孩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抱住林云舒的小腿嘴里说着:“大人你带小的走吧,只要你带小的走,做牛做马小的都愿意!” “小的什么都能做!” 说得他便弯下腰,想要舔干净林云舒的鞋尖。 林云舒却退后了一步。 她审视着眼前的乞儿,脸上戴着的狐狸面具,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也分不清男女。 “好,你可以跟我走。” 乞儿的眼睛一亮,对着林云舒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就像是一只小狗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乖巧地站在林云舒的身后。 其他乞儿看见自己的同伴已经有人背叛了他们。 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然而这位乞儿毫不在意。 他们吃过太多白眼,得到过太多权贵的拳打脚踢。 像林云舒这种的,穿着华贵的衣裳,俯视着看着他们的眼神,他们实在太熟悉了。 一不留神得罪了他们就会遭来一顿毒打。 谁还敢亲近他们只想离这一类人远远的,却未曾想过,这位贵人居然是真的想来他们当中收留一些人的。 一时之间,这些乞儿有些蠢蠢欲动。 而那眼神像狼一样的少年,显然是他们当中的领头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信这人的鬼话?” 那位跟在林云舒身后的乞儿舔了舔干涸的唇,声音虽然很小,但精气神很足,像是找到了生存的目标一般。 “我们都要死了。” 他这句话说出口,那些还有些不安的乞儿,一下子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是的,他们要死了,他们快要饿死了。 冬日和春日是死亡乞儿最多的季节。 冬日的寒冷和饥饿会要了他们的命,而春日万物复苏,抢夺他们的食物的兽类也会苏醒,他们这群乞儿本就羸弱。 自然也是抢夺不过那些野兽的。 这个像狼一样的少年,听见自己的以前的同伴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怀中的妹妹突然开口,伸出皮包骨的手拽住他的衣裳,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 “哥哥,月儿饿……” 少年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对着林云舒的方向跪了下来,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甚至多了些血腥的味道。 “求求您,收下我们。” 林云舒知道他并没有服自己。 像少年这样的人,想要获得他们的忠心是很难的,但一旦获得了他们的忠心,就不用担心他们背叛。 而且,这个月儿的名字,她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在上辈子。 突然她的脑子里划过一个画面,是萧逸卿在和自己说着。 ——凌风和凌月现在处理尸体越来越熟练了,只要给他们下达了命令,他们都会完成。 ——他们是我最锋利的刀,如今用起来也非常的顺手,你说把他们送到萧无咎的手中,不会有别样的用处? 回忆结束,林云舒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兄妹,突然想要笑出声。 凌风和凌月啊。 这可是萧逸卿最依仗的刀子。 凌风的软肋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妹妹凌月。 而凌月是个天生下毒的好手。 她体态轻盈,身姿娇小,是天生的暗杀者。 一旦她出手,几乎是无人生还。 林云舒记得,凌月唯一失手,就是暗杀萧无咎。 但这都过去了,自己这辈子肯定不会和萧无咎成为敌对的关系。 而凌风和凌月,这辈子将会成为自己手中的刀,刺向萧逸卿。 她会好好地教导这对兄妹。 等到他们接受自己的命令,去和萧逸卿作对的时候,就能看见萧逸卿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了。 一定会很有趣。 林云舒想到这里,嘴角勾了勾,藏在面具之下,在场的乞儿都没有发现罢了。 当然了,为了得到他们的忠心,林云舒当然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收下他们。 于是林云舒开口道:“你,我不要,但是我可以收下你的妹妹。” “要不你就把你的妹妹交给我,要不你们就一起死在这个春日里。” 其他乞儿不敢说话。 他们老老实实地跪着,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眼神都不敢往那对兄妹的身上瞟。 眼前的这位贵人,她身上的气势太可怕了,压得他们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而凌风,只是将自己的头往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下,开口道。 “好。” ------------ 第八十章 求生不能 凌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只能祈求眼前的人可以让自己的妹妹活下去。 他知道,刚刚自己的眼神让眼前的贵人不高兴了,所以才故意不带上自己。 他都能接受。 只要妹妹能活着。 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林云舒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上辈子,萧逸卿说,谁都有可能背叛,但凌风绝不会背叛了。 只要对他妹妹好,就算是拿捏住他了。 就在林云舒在心中想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凌月突然跪下,抓住林云舒的小腿,涕泗横流,哭得可怜兮兮的,几乎就要背过去一样。 “求求您,也将哥哥带走吧。” “求求您!您让奴婢、小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带走哥哥吧!” “我们会很有用的,我们吃得很少,能给大人干许多活,什么都可以!” “大人,我们很有用的!” 就像凌风舍不得自己妹妹一样,凌月也舍不得自己的哥哥。 兄妹两的感情甚是感人。 凌风见状,磕头磕得更响了。 只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妹妹。 “求贵人不要生气,小人的妹妹只是太在意小人了,您带走她吧,小人不用走!” 凌风怕凌月说这样的话得罪了林云舒,只能一个劲地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一边对林云舒说这样的话,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凌月,甚至不惜说出恶语:“你怎么还不滚!你知不知道带着你,我多辛苦!” “你以为我真的在意你这个拖油瓶吗?要不是答应了母亲,我早就掐死你了!” “现在可以分开了,我求之不得,你快滚,不要再妨碍我了!” 只是他的语气很凶,但眼泪实在是欺骗不了任何人。 凌月被疼爱自己的哥哥凶了,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她的手背黑乎乎的,擦了擦眼眶,把整张脸擦得更黑了。 更加不好看了。 她看着凌风,伸出手想要把凌风扶起来。 然而凌风却一把推开凌月,语气很不耐烦:“离我远点!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凌月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哥!” “别说了!” 林云舒看着他们这个样子,知道时机成熟了。 只要这个时候自己答应把他们都带回去,他们就会对自己投诚。 林云舒想到这里,沉下声对他们说道:“行了,不要在我眼前演了,都带走。” 旁边的乞儿们有些兴奋地拽了拽手,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们都要激动得跳起来了。 真好,他们这群小伙伴,谁都没有离开。 而凌风听见林云舒的声音,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很是精明的小子,现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呆滞。 有些痴傻。 旁边的凌月比他反应还要快一些,拽住他的衣袖,大声喊道:“哥!哥!你听见了吗?大人说带我们一同回去!” 凌风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狠狠地擦了一把脸,觉得今年的春天才是真正的春。 然后闷声闷气地回答了句:“嗯!” 凌月听着自己哥哥声音里的哽咽,心中的兴奋一下子如同潮水般褪去,她也点点头,眼泪从黑漆漆的脸上落下,掉在地上,都快成了墨。 林云舒见这些小崽子实在太脏了,让逢春带着他们去往郊区的别院,还给他们准备了干净的衣裳,让他们清洗干净自己再出来。 这些崽子哪里敢不听从林云舒的命令。 他们快速地跑到浴室,浴室男女分开,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大桶。 一开始大家是不敢进去的,毕竟他们那么脏,那些桶又那么干净。 他们要是把桶弄脏了,说不定会被贵人赶出去。 但凌风却想到贵人收下自己的眼神,觉得这位贵人和其他贵人不一样,他率先走进桶里。 其他乞儿都来不及阻止,就见凌风坐了下去。 他还冲着站在原地的乞儿招了招手:“快来!是热水!” 热水?! 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让乞儿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窝蜂地跑到木桶边,然后就坐了进去。 太温暖了。 真的太温暖了。 这个温暖几乎驱散了他们所有的寒冷,让他们真正感受到了春。 他们洗着洗着,脸上挂着笑容,却哭了出来。 眼泪混合着脏兮兮的水,一同随着他们的动作,倒了出去。 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是有够滑稽的。 但没有一个人嘲笑他们这个样子。 真好啊。 他们以后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乞儿们穿好衣服,跟着逢春走到了前厅,而林云舒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了。 这些乞儿身上的衣服不算华丽,只是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布遮蔽了一下身子。 但这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林云舒站在他们的面前,脸上的狐狸面具像是闪烁着不祥的光。 只是在他们的眼中,这样的狐狸面具,宛若神明。 逢春的脸上也带着狐狸面具,只是比起林云舒的面具,她的面具少了几分威慑力。 林云舒看着他们,很不满意。 太单薄了,这些孩子都太单薄了。 最大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三岁。 不过一想到这些孩子会在以后的生活中成为自己的帮手,林云舒又多了几分期待。 精心雕琢的花,会长出漂亮的色彩。 想到这,林云舒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走到自己的面前。 小孩子们有些不安,但更多的,居然是期待。 他们期待自己能接近眼前的神明。 特别是凌风,他没有任何犹豫,跑到林云舒的面前。 他甚至不需要林云舒多说什么,就直直地跪下。 像是一只温顺的狼。 林云舒很满意。 然后她缓缓开口:“从今天开始,本尊就是你们的主子。” “你们的命是本尊的,以后的生活也要为本尊所驱使。” “本尊会找人教你们生存之道,你们首先要学的,就是忠臣。” 说到这里,林云舒停顿了一下,冷笑一声:“当然了,如果有人背叛了本尊……” “本尊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第八十一章 极其不幸 夜晚,乞儿们回到了房间。 他们有了新的名字,姓“狐”,按照每个月的考核来决定自己是一到三十的哪个数。 至于他们的本名,那只有在私底下才能叫叫了。 凌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凌风的胳膊,在这里,性别似乎也成了不用太在意的东西。 大家其实都已经很累了,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们睡不着。 特别是凌月。 她小声的和凌风耳语:“哥哥,你不怕吗?” 凌风抿着唇,没有回答。 怎么可能不怕呢? 那位贵人的强势,和她要求的事情,看起来,听起来,着实不像好人。 可对于他们这群走投无路的乞儿来说,她就是好人。 她给了大家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让他们成为野兽的盘中餐,也没有让他们饿死。 于是凌风摸了摸凌月的脑袋,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答:“不,哥哥不怕。” “主子很好,我们只需要听主子的话就好。” 凌风的声音落下,房屋里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作为乞儿中的主心骨,凌风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也会让他们感到安心。 终于,夜色越来越浓,他们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睛,春日便过去一半,枝头吐露新枝桠,绽放几朵新蕊,点缀了院中荒色。 也到了林云娇出嫁的日子。 她作为妾室,自然不能像林云柔出嫁时排场那么大。 甚至走的都是侧门。 按照林云娇的脾气,自然是不乐意的,但不知道萧逸卿和她说了什么,居然让林云娇老老实实地走了侧门,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看向林云舒的眼神,格外不善。 林云舒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情绪。 很奇怪。 明明林云娇两次下毒都不算特别隐蔽,但就是没人看见。 而且每一次都有人说林云娇根本没有离开过现场。 这是不是说明,除了眼前的林云娇之外,还有个“林云娇”的存在? 可上辈子明明没有这种事出现,是因为自己原因造成的吗? 林云舒有些怀疑。 小小的轿子从侧门走了进去,街上也没有多少人。 毕竟嫁侧室这种事,说出去都不太光彩,哪怕以后是做个侧妃,但落到林家的头上,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宴席还是有的,只是比林云柔的宴会规模又小了许多。 出席的人只有天辰帝的贴身太监,由此可见,天辰帝自己也不太看好这桩婚事,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轻视傲慢,这大概是天辰帝带给林云娇的感受。 而林云舒只是静静地看着。 然后摇晃了一下腰间的香囊,里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林云舒在心中算着林云娇的轿子到皇子府的时间。 心里泛起阵阵冷笑,林云娇给自己下了两次毒了,她这般明目张胆,想必心中也是会料到自己会给她下毒的吧? 当然了,如果林云娇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对毒物有所防备,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反正林云娇对待自己的时候,不也选择的是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吗? 花轿正常行走。 就在林云娇准备下轿子的时候,她的身子微微一抖,然后倒在了轿子里。 突然一股血腥味从轿子里面蔓延开来,媒婆大喊一声。 “天呐!小产了!” 这句话一出,让周围为数不多的人,一下子更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想要离开现场。 这等皇室秘密他们可不想听,听了可是真的会没命的。 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萧逸卿穿着皇子朝服,缓缓地走过来,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就会改变一些,逐渐变得气势惊人。 身上原本那还不算强势的气势,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的脸上即便是挂着笑容,也像是一只老虎。 只要眼前的人掉以轻心,他就会扑上前去撕裂他们的喉咙。 萧逸卿的声音有些阴狠:“各位这般匆忙干什么呢?” “不如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 从萧逸卿的身后走出一个身形庞大的侍卫,一下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位脾气还算强硬的宾客走到了萧逸卿的面前,对他说道:“你想要做什么?” “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留下宾客的宴席,你这传出去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逸清身边的侍卫一刀削下了头颅。 鲜艳的血洒了一地。 萧逸卿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样子,脸上的鲜血显得有些渗人。 “各位还要往哪里走呢?” “郭大人不慎掉落河中尸体也没有打捞上来,各位大人可是亲眼所见。” 其他宾客吞了吞口水,看着如此丧心病狂的萧逸卿,为了活命,只能点点头。 “那本王就带着其他宾客先行告辞,各位大人就此在这等候过几日便放你们回家。” 萧逸卿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笑容消失。 他看着被侍女们扶到床上的林云娇,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阴狠。 他死死地掐住林云娇的脖子,不顾林云娇因为吃痛而叫出声。 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告诉本王,站在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有关联的!” 然而林云娇其他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死死地扣住萧逸卿的手腕,然而却无济于事。 刚刚流产的身体还格外虚弱。 根本经受不住萧逸卿这般粗鲁的动作。 然而萧逸卿根本不管,他一把将林云娇甩在床上,然后封锁了林云娇小产的消息。 让身边的侍女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冷冷地看向林云娇,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厌恶。 “叫老毒医给她治治,然后再把那些侍卫叫来,把她扔进去和他们欢愉。” “要让她尽快再次怀上孕,不然这个孩子的生辰可赶不上太子的孩子出世了。” 侍卫听完萧逸卿的话,低下头赶紧去安排。 看着倒在地上的林云娇,心中难免生出了几番悲痛之意。 摊上这样的主子,大概是极其不幸的。 ------------ 第八十二章 媚态横生 萧逸卿这边发生的事情,是传不到林云舒耳朵里的。 只是偶尔发现京都的商街越来越沉默,林云舒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孩子肯定是没有了。 只是萧逸卿压了下来。 林云舒一身男装地坐在茶楼,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身边的逢春开口道:“你去查一查,这段时间进五皇子府邸的官员有哪些?” 逢春早有准备。 虽然还有很多人认为自家主子对五皇子余情未了,但逢春早就看出来了,自家主子对五皇子,那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所以在听见自家小姐再问起五皇子话题的时候,虽然有些奇怪,但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回小姐的话,这段时间有不少武将进了翼王府邸,而且待的时间很长,基本要到次日才会出来。” 林云舒听见这话,嘴角勾了勾,然后又说道:“是么?”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清。 一旁的逢春有些疑惑地看向林云舒,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又听见林云舒提起了那些乞儿。 “他们怎么样了?” 逢春沉默片刻,回答:“回小姐的话,他们很认真。” 说很认真似乎都有些不对,他们是很拼命。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条命来之不易,好不容易被选中了,所以更是拼了命的努力,想要留下来。 他们心中卯足了一股劲,心里想着一定要做出一点名堂来。 所以谁也不肯服输,一个比一个拼。 逢春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对于林云舒而言,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有用的足矣。 林云舒听完逢春的话点了点头。 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有些厌厌:“走吧,回府。” 说起来,也算是巧合。 今日正巧是林云娇回门的日子。 林云舒倒是想要看看林云娇被滋润了的样子。 果不其然,等林云舒回到林府的时候,林云娇已经坐在了正厅。 她身上的纯真似乎被那些暧昧的情潮吞噬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一身风情。 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像是情潮化成的水,抬起的手腕下都是红痕,一副被滋润透了的模样。 眉目之间肆意流转情意,是关不住的春色,也是守不住的风尘。 只是这幅模样,美则美,却没什么灵魂。 仿佛只是一具红颜枯骨在人间游走,没有魂魄。 林云舒倒是不知道萧逸卿居然舍得这般对待林云娇。 不过想想也是。 在萧逸卿的眼中,人只分为两种。 一是有用之人,二是无用之人。 很显然,现在的林云娇在他身边,最大的作用就是用这具暧昧的身躯,去笼络那些武将。 林云舒的视线没有在林云娇的身上停留许久。 在正厅的人也不是什么没经过人事的闷头青。 他们余光瞥向林云娇身上的暧昧,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似乎也认为她这幅作态格外浪荡。 只是可惜,现在也没人可以说她。 只有林将军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够了,你这番作态像什么样子!” 林云娇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心中对林将军还是有几分怯意。 但后来又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她又打起了精神,然后开口娇笑,出声:“阿爷这话孙女怎么听不太懂。” “孙女不是回来看您了吗?怎么作态又成问题了?” 萧逸卿做的那些事,说实在的,算不上隐蔽。 除了那些阶位低的官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信息,他这位老将军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们林家都快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了! 可妾室本就是个玩物。 说白了,没有什么地位。 普通人家都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妾室,更别说五皇子了。 现在的五皇子可不是当初那个无权无势的五皇子,现在的五皇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上也是崭露头角,进退得当,深得圣心。 所以他做出这般侮辱林家的事,圣上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在和林将军说话时,言语之间略带一些愧疚,弥补了不少东西。 可他林傲要的是这些东西吗! 他就想自己的子孙好! 只是林云娇实在自甘堕落! 然而林将军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林云娇弹了弹自己精美的指甲,声音带着不可褪去的妩媚说道:“阿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孙女怎么听不明白。”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娇笑着开口:“孙女还没见过得了便宜还指责人的呢。”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带着钩子一般。 林将军被她这话说得,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还是林云舒开口道:“妹妹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了,阿爷不过是为你好。” 林云舒说出“为你好”三个字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也是恰到好处的大度的模样。 林云舒可没有忘记,上辈子林云娇也是这般说自己的。 她抢走了自己的东西,当着自己的面,说着为了自己好。 实际上,是不是真的为自己好,她能不知道吗? 但阿爷的心肯定是好的。 这不可置否。 但阿爷这种带着指责的语气落在林云娇这白眼狼的耳朵里,显然就不会成为好话。 指不定林云娇还在心里觉得阿爷是在嘲讽自己不自爱。 林云娇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的脸色不好看,说出来的话更是阴阳怪气,趾高气扬。 “姐姐还在说我的不是。”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按了按眼眶,眼尾就染上红晕,身子止不住地往身后倒去,多的是一副娇柔的模样。 看起来格外脆弱。 然而林云舒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开口道:“妹妹言重了。” 然而林云娇就像是被林云舒的话伤到了一样,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姐姐看不起妹妹直说就好了,何必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模样。” “妹妹也不知哪里得罪姐姐了,竟让姐姐这般厌恶。” 说到这,林云娇停顿了一下,语气甚至多了几分恨意。 “是不是要逼死妹妹,姐姐才会甘心!” ------------ 第八十三章 胡搅蛮缠 林云舒不知道林云娇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来和林云娇掰扯这些,顺着她的话说,才是中了她的圈套。 林云娇向来如此,总是胡搅蛮缠,总是把不利于自己的话题,用另外一种方式变成都是他人在欺负她。 于是林云舒挑了挑眉眼,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惊疑的模样:“妹妹想多了,姐姐绝无此意。” 林云舒没有像林云娇预想中那样为了自证而跳脚,她只是冷静地看着林云娇发疯。 林云娇藏在帕子之下的嘴唇轻抿。 眼神有些凶狠。 但这些恶意都藏在了媚态横生的眼睛中。 林云娇对林云舒的恨意更深了。 若是以往,林云娇会因为身份,婚事而恨林云舒。 明明都是林家的女儿,为何大家的待遇却相差甚远。 但自从她嫁给萧逸卿,被萧逸卿献给其他人的时候,在萧逸卿的嘴里,听到他说自己比不上林云舒一分一毫的时候,她的恨意更是达到了最高点。 她恨萧逸卿,将自己比作尘埃。 她恨林家的所有人,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爱意比不上林云舒! 她更恨的是林云舒,只要有她在,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落在林云舒的身上,谁都不会看向自己。 然而林云娇却忘记了。 林云柔也和她一样。 她只是要得太多,做得太少,自身配不上欲望而已。 她的眼中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只能看见自己没有的。 这其实很可悲。 不过林云舒并没有想要拯救她的心思。 这一切都是林云娇咎由自取。 林云娇最讨厌的,就是林云舒这种永远看不起的眼神。 林云舒是大度的,是因为她拥有了太多,所以才可以一切都不放在心中。 而自己因为拥有得太少,所以显得就很斤斤计较,倘若没有林云舒这个人,她或许也不会如此纠结。 可正是因为有了对比,才让她的心中如此不甘。 林云娇偏偏不要林云舒坐高台,偏偏要让她走下来。 凭什么自己在尘埃之中,而林云舒享受着所有人的偏爱。 这不公平! 想到这,林云娇缓缓地抬起头,她的动作就像是精心设计过一样。 一颦一笑,完美无缺,只是看起来多了几分做作,少了些人气。 林云娇开口的声音有些难过:“姐姐若真是没有此意,怎么会这般说妹妹。” “妹妹不过是想要家中好,可你言语之中却如此轻视妹妹。” 说着她用手中的绣帕擦拭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泪花。 反正都是装模作样,这里都是认识的人,倒也不必伤感的如此真情实意,只用做好动作便是。 然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哽咽:“妹妹自知不像姐姐这般优秀,惹人怜爱,但也不是这般轻贱自己的人。” “姐姐又何苦相逼。” 林云舒分明就只说了两句话。 而林云娇的帽子却一顶又一顶地盖了上来,差点让她喘不过气儿。 林云舒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坐在主位上的林将军开口说了话,打断了这荒唐的一幕。 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收到圣上的东西太多,林将军想要教训林云娇一时之间都找不到什么好的开口。 于情于理,林云娇所做的这些事情,也确实给林府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好处。 他如今在指责下来,颇有几分过河拆桥,不讲情面的样子。 但林云娇做的事情也确实上不得台面。 这一言一行,一正一反,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林云舒也知道阿爷的为难,更别说现在自己那没有脑子的父亲还站在林云娇那边。 倘若真要算计起来,着实有些抹不开面子。 而林太夫人也闻风赶来。 一溜烟的推开门来到了林云娇的身边,像护犊子似的把林云娇护在身后。 看向林云舒等人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友善。 也正好,林云舒不喜欢这位太夫人,她也没有给林太夫人多少的好脸色,相看两厌,便少看为妙。 甚至有些时候,林云舒觉得林云娇身上的胡搅蛮缠,估计是和林太夫人一脉相承的。 都有些小家子气。 林太夫人直接拉着林云娇的手就准备走,嘴里说着:“你们这么些人,就是看不惯我家娇娇,成天欺负她。” “行行行,你们看不惯他,我带她走便是!” 说完,也不等屋里的人反应,直接拽着林云娇就往外走。 嘴里还有些骂骂咧咧地说着:“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一小姑娘,为家里谋了好处,领了便是,何必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些不讨喜的话。” “真是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 林将军听见这话,气得手都在抖,他指着林太夫人离开的方向,重重地坐在板凳上,言语之间有些愤怒。 “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真是蛮不讲理!” “哪有这般教导孩子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算是为家族谋差事,也不应该做出那种不齿的事情!” “她可以是在朝廷上,在战场上,或者哪怕是走入民众之间,独独不应该用自己的身体去做这般事!” “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把自己置于何地?把林家置于何地!” “等过几年,到头来,我林家传出去的不是我们为天辰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传出去的怕是我们家子女为了前程,而出卖自己!” 林云舒看着阿爷越说越气,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赶忙走上前,给林将军倒上一杯热茶,然后让阿爷喝下。 “消消气,阿爷消消气。” 林将军看了一眼林云舒,伸出手拍了拍林云舒的手背,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都苍老了许多。 等林云舒从正厅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担忧。 她看向林将军离开的方向,叫上林将军身边的小厮,开口问道:“这些日子阿爷的胃口如何?” 小厮没敢抬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二小姐的话,不太好。” “许是天气突变,让将军少了些胃口。” ------------ 第八十四章 梦寐以求 林云舒听见这话皱了皱眉。 阿爷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也没有这般不堪。 相反,比起其他人,阿爷的身体还很硬朗。 想着刚刚林太夫人的反应,林云舒心中有了些怀疑。 但…… 林太夫人的胆子真的这么大吗? 在这个府邸里,她都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怎么就敢做出这样的事! 想到这,林云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自己还在林府,顺手排查一下吧。 林云舒对着逢春使了个眼神,逢春心领会神的点点头,然后走到林云舒的面前,看着站在林云舒面前的小厮开口说道:“我们家小姐这段时间胃口不好,从外面找了几个橱子回来你给安排一下。” “他们做的东西是我家小姐爱吃的,所以可不要怠慢了他们。” 小厮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吃了这么多年家里的饭菜如今却觉得外面的更好吃。 但毕竟是主子开口说话了,于是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只是这小厮,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跑到后院去报告林太夫人。 言语之间对林云舒这番指手画脚很不满。 不过说来也是确实情有可原林府的后厨,向来是个肥硕的差事,从里面抠抠搜搜,一点都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一年了。 虽然林府的众人也不是什么铺张浪费之辈,但好歹也是立过功的大功臣。 就算他们不铺张浪费。 平日里开个宴席什么的,从这些权贵手中漏了一点的东西落在他们身上,那可是真金白银啊,谁能不眼馋呢? 所以当凌云书说出了,从外面找出了一些墩子进来,想要抢占他们工作空间的时候,后厨里的厨娘瞬间就不乐意了。 她在这林府满打满算工作了快三十年了,工作的年龄比林云舒的年纪还要长上一倍。 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林府。 毫不夸张地说,林府就相当于这位厨娘的第二个家。 她因为年少时做得一手精巧的荷花酥,深得林太夫人的喜爱,所以就留在了宁府里,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作威作福了,不少下人还要看她脸色行事。 所以知道林云舒要带人进来的时候,李厨娘第一反应是生气。 她猛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往案板上一甩,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嘴里还说着:“二小姐她怎么可以这样,我这些年来为林府所做出来的一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她小时候还不是吃我做的东西长大的,怎么现在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需要仰仗她鼻息生活的下人,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而那些心思玲珑的下人,则是默不作声,面面相觑,没有附和她的话。 毕竟他们可比这没轻没重说话不过脑子的厨娘清醒得多。 这里是林府,可不是他厨娘的府邸。 总不能因为这些年来这些下人把她捧得高高的,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 说到底这厨娘的身份和自己也没什么两样啊,唯一不同的是可能她没有奴籍。 可在林府的多的是没有奴籍的人。 大家也没像她这般嚣张。 一旁的小厮和身边的侍女,小声嘀咕了句。 “主子给她几分好脸色看,就真把自己当这儿的主人了。” “她也不想想这个府邸还是姓林的,跟她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个厨娘吗?” “人二小姐想换就换,口味变了就变了,连将军都没有说什么,她反而是在这里,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厨娘听见这话,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她也知道这些人说得在理,于是就只能大着嗓子吼了他们两句。 然后抬起脚跑到了林太夫人的院落里,说着自己的委屈。 她身上肥肉纵横,一看就知道在这个府邸里没有少抠油水。 只是林太夫人平日喜欢她的厨艺,对她做的这些事儿,向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她去了。 今日看着他这般泪眼婆娑的模样,语气罕见地还带了些关切,像是老朋友一般问着。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李厨娘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几乎都快要砸出声响。 她用那带着油污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眶,然后开口:“太夫人你给小的评评理呀,这二姑娘从外面一回来就嫌弃小的做的饭菜不好吃了。” “非要从外面带些人回来顶替小的位置,小的位置要是被顶替了,您可就再也吃不到您喜欢的桂荷花酥了。” 林太夫人当然知道眼前的厨娘是故意把话往严重的地方说。 可是她也觉得林云舒这次做得不对,怎么能一回来就换掉自己用惯了手的下人呢? 当然了,更多的是他原本就和林云舒不对付,所以林云舒做什么在他这儿都显得格外的碍眼。 但林太夫人对林云舒的感官很复杂,她心里是害怕的。 林云舒简直就是他这种人的噩梦,毕竟林云舒的身上有着她这种人所没有的个性和底气。 是她曾经年少时苦苦相求,却依旧没有的东西。 虽然林云舒说话做事格外强势,让她不喜。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林云舒的身份和生活,确实是她梦寐以求的。 李厨娘见林太夫人目光之中闪过了几分犹豫,又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坐在一旁的林三小姐身上。 整个林府的人都知道林三小姐是林府中最温柔、最善良、最体贴下人的主子了、 所以她开口道:“三小姐,您倒是帮我劝劝二小姐呀,她这么做简直就是让小的活不下去了。” 林云娇听见李厨娘的话,笑着勾了勾唇角,然后摇了摇头,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遗憾。 “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二姐还不至于那般没轻没重的。” “再说了,现在的我可是五皇子侧妃,嫁出去了不是林府的人了,哪能帮你再说话呢?这不显得我很没有分寸吗?” “还是交给太夫人吧。” 说到这里,林云娇伸手捂住嘴,看起来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不过是这点事,姐姐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 第八十五章 拿手好戏 林云娇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把李厨娘的地位放到一个很低的位置上。 虽然李厨娘的地位着实很低,但她心中显然不是这般认为的。 林云娇一眼就看出了李厨娘眼睛中的野心。 还有不屑。 李厨娘看不起其他下人,居然把自己摆在主子的位置上,这传出去实在是让人一下贻笑大方。 若是被他人一个厨娘也有这般大的胆子,估计严重的人还会说一句林太夫人御下不严这样的话。 像这种眼高手低的人,被他们憎恨起来,可是像虱子一样,恶心又难缠。 所以林云娇故意挑起李厨娘的恨意,让她恨上林云舒。 这样就会给自己许多可操控的空间。 再说了,林娇想着自己来到林府的时候做的那些事,看着李厨娘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需要一个替死鬼,她做的这些事儿可不能被林云舒知道了。 不然以林云舒的那个性子估计要吵闹起来。 现在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把林云舒怎么样。 不过再过些时日时机成熟了,凌云书就会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届时,她和林云舒的身份就要互相调转一下了。 想到这,林云娇的眼神都多了些笑意,这真情实意的笑意,可比之前那虚情假意的模样好看许多。一时之间竟让眼前的人都迷晃了一下眼睛。 说到底林云娇和林云舒的皮囊这般相似,她们长得也是顶顶好看的。 有人钟爱热烈的玫瑰,有人喜欢淡雅的百合。 当然了,或许玫瑰不一定热烈,百合也不一定真的淡雅,但她们看起来,足够耀眼。 总之她们都很相得益彰,美得不像话。 但若是谈论起明媚大气,还是林云舒更胜一筹,毕竟她身上的气质是许多姑娘家都学不来的张扬。 这种万里挑一的气质,独独属于摄政王。 李厨娘不懂这些。 她只知道林二小姐欺人太甚,不给自己活路。 于是在林云娇的拱火下,她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去到了林云舒的院子里。 而此时林云舒正带着自己刚刚收的那些乞儿,让他们来到院子里,跟他们讲着注意事项。 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时,他们会戴上面具。 但能身处在阳光下的时候,他们则是摘掉了自己的面具,用一张无害的脸,活在这个世间。 林云舒选的是几个比较听话的,学习能力强的,其中有个这次排行第三的狐三,为人机灵的人。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直转,看起来就是个小机灵鬼。 他一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就赶忙对着林云舒开口道:“主子外面有人来了,一看就是挑事儿的,小的帮您应付了去。” 林云舒点点头,她也想看看他们的训练成果。 狐三走到门口就看见来势汹汹的李厨娘,身上还有些骨瘦嶙峋的痕迹,一看就有些营养不良,但说出来的话可真是能气死个人。 “哟,你这么气势汹汹来到我们家主子的院门口,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这家主子呢。” 阴阳怪气,拿手好戏。 李厨娘被他的话挤兑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 但她若是脸皮薄,哪里会带着人走到这里来向主子讨要个说法,这一看就知道她的脸皮厚得不行,于是开口说道。 “你就是三小姐请回来的厨子?”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拎起什么锅铲吗?别到时候饭没有做上去,人倒是变成了一盘菜,体力不支地倒进锅里,变成了人肉汤。” 狐三混迹地痞流氓的时候,什么腌臜的话没有听过。 这些话落在他的耳朵里,根本就不痛不痒。 他只是向周围看了看,从墙角拿起了一个大扫把,手中拿着冲着李厨娘他们挥了挥。 这帮下人早就在林府被抬高惯了,哪里才能和小混混出身的狐三这般打闹。 林府的主子们可不爱惩罚下人,以至于他们早就忘记了挨打的滋味。 这一下子,冷不丁地挨了好几下,当然是憋不住了。 他们跟李厨娘本来就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这替她挨了打早就忍不住了。 能成为林府的下人,自然也知道自己拿着的是个肥差事,大家心眼其实也是不少的,只是平日里和和气气不见纷争,显得有些温柔罢了。 但倘若是接触到了这些利益关系,那一个二个的叛变的会比谁都快。 所以现在,李厨娘就是被他们推了出去。 狐三冷眼看着眼前的李厨娘,伸出手中的扫把就往他的身上打,一边打嘴里一边说着。 “哎呀呀,这里有个虫子,小的得赶紧把它扫了,不然让它惊扰到我家主子怎么办?” “嚯,这个虫子真的太大了,小的得快点用点力。” “这么大的虫子,实在是碍眼,小的得快点把它处理了。” 李厨娘哪里听不出来他言语中的指代,他说的虫子不就是在说自己吗? 可是狐三又没有指名道姓,她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甚至还得抓紧时间到处跑,免得被那扫帚打得浑身青青紫紫。 下一秒,狐三一个扫把打在李厨娘的背上。 “啊!”李厨娘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早就消失不见了。 浑身是汗,犹如一条丧家犬,狼狈不堪。 其他下人见如此傲慢的李厨娘,都在胡森的手底下败下阵来,更是自发地退后了一步不敢上前。 笑话他们老老实实地有自己的小日子不过,非要出来当什么出头鸟? 又不是活腻歪了。 虽说林府的主子们脾气都挺好的,但也不是自己能蹬鼻子上脸的理由啊。 尊卑有别,这点浅显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他们这哪里比得上人家天命高贵的主子们。 林云舒在院子里听见了林厨娘的叫喊声,嘴角勾起了弧度。 满意地笑了笑。 这狐三还挺有意思的。 留下来大概也会给自己无趣的生活增添许多乐子。 林云舒可不喜欢李厨娘这样的人闹到自己面前。 她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他们掰扯。 ------------ 第八十六章 过来服侍 林云舒看着李厨娘离开这里。 狐三丢掉手中的扫把跑了回来。 他站在林云舒的面前,倒没有第一时间想要邀功。 反而笑眼盈盈地看着林云舒,嘴里说着:“主子现在气消了吗?要是没消的话,小了再去给再帮您出气,去打她几下。” 林云舒瞥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就你点子多。” “还愣着干嘛?快去厨房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是!” 逢春看着这五个人,还是有些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逢春终于还是憋不住地开口:“小姐他们能行吗?才收留了他们几天,教了他们一点礼仪,这样就可以使用他们了吗?” 棠莞摇了摇手中的扳指,将它拿刀雕刻成想要的模样,然后开口道:“怎么不行呢?” “家犬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恐怖,而野狗被收养之后,为了不再去外面,也会用尽全力表现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认识的人拖后腿。” “你呀,还有得学。” 逢春听见林云舒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即便是逢春,也能感受到林云舒是在教导她。 教她如何御下。 这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林云舒就这样放心地交给了自己。 逢春心里这般激动地想着,脸上挂着兴奋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林云舒才听见逢春迟来的一句:“知道了小姐!” 林云舒不知道为什么逢春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有活力也是好事。 只要不像自己这样就行。 不过十几岁,便觉得自己身体没几日好了,心态老了,除了自己的目标之外,对其他的没有什么兴趣。 很快,就到了晚上。 林太夫人看着后厨端上来的菜肴,皱起眉头,将手中的筷子扔了出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给本夫人吃这种猪食!” 说是猪食其实也不对。 这些食物只是做法简单,都是些家常菜,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泔水之类。 只是吃惯了精细佳肴的林太夫人哪里能忍受这些“粗糙”的菜品。 都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在林太夫人的身上也不为过。 她一看这些清汤寡水,就想起了自己还是农女的日子。 这些东西,就是在打她的脸! 想到这里,林太夫人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拍桌子,上桌子上的菜肴都跳了起来。 然后开口道:“把李厨娘给我叫来!” 由于太生气,连自己一直装模作样的自称都忘记了。 一旁的林云娇还在煽风点火,生怕林太夫人的火气还不够大。 “太婆您别太生气了,大概是姐姐叫来的人不知道您的口味。” 说着她还夹起其中的小葱拌豆腐,抿了一口,没忍住吐了出去,脸色有些尴尬。 这味道是真的难吃至极。 豆腐是豆腐,葱是葱。 豆腐还有去不掉的豆腥味,葱似乎没有洗干净,上面还有泥土的味道。 贵女们从嘴里吐出菜这事是很失礼的。 所以周围有些胆大的侍女都没有忍住无助嘲笑了一番。 可林云娇是谁? 她若是会不好意思,那就有鬼了。 林云娇用帕子擦了擦嘴,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位笑出声的侍女身边,然后抬起手。 “啪”一巴掌打在了侍女的脸上。 她练了功法之后,打人的疼痛可不是以前那般柔弱了。 这一巴掌下去,几乎把侍女打到毁容。 侍女被她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匍匐,颤颤巍巍地对着林云娇磕头。 张嘴想要求饶,张开嘴,却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下人们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林云娇甩了甩自己有些略显疼痛的手掌,矫揉造作地吹了吹连红痕都没有的手掌,嘴里说着:“拖出去,杖毙。” 在林府的下人哪里听过这种命令,他们一时之间呆在原地没敢动。 林云娇却狠狠地蹙眉,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不讨喜的话。 句句要人性命。 “怎么?是听不懂吗?” “本王妃叫你们把她拖出去杖毙是听不懂吗?” “听不懂你们都去陪她好了!” 说着,林云娇的身边出现了不少的暗卫,显然,这些人是从一开始就跟在林云娇身边的。 只是林云娇一直没有让他们出来。 林太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下意识地抓住林云娇的手腕,然后声音带着颤音地开口:“娇娇,娇娇啊,这,这也,不用吧?” 林云娇看着林太夫人抓住自己的地方,然后甩开了林太夫人的手,嘴里的声音依旧是妩媚的,只是言语让人心生寒意。 “太婆您在说什么?这下人就应该严加看管,不然就会蹬鼻子上脸。” 说着她林云娇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腕,然后将帕子一扔,笑脸盈盈地看向林太夫人:“就像那位李厨娘一样。” “您看,她不也给您端上了这些下贱的菜吗?” 暗卫们将哭喊的侍女和下人们拖了下去。 没多久,重重的哭喊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林太夫人想要捂住耳朵,却被林云娇握住手腕,伸向桌子上的饭菜。 林太夫人眼睁睁地看着林云娇往菜里放了几只虫子,但她却不敢反抗。 直到林云娇夹起虫子和豆腐,来到林太夫人的面前。 “来,太婆,吃了它们。” “不,不不!”林太夫人挣扎着就要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喊,“杀人啦,杀人啦!” 然而这个院子早就被暗卫封锁,周围只有林云娇的人。 就在林太夫人跑到门口的时候,暗卫伸脚绊住了林太夫人的腿,让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狼狈不堪。 林云娇来到林太夫人的面前,脸露嫌弃地捏住林太夫人的下颌,然后将虫子灌了进去。 嘴里还说着:“吃!” “全都吃了!” “这些东西,全都给本王妃吃了!” 她的眼睛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有些疯狂。 直到最后林太夫人眼睛都开始翻白眼了,林云娇才停下自己的动作。 她一把拉住周围的暗卫,撩开衣裳,对着他们抛了个媚眼。 “来,过来服侍本王妃。” ------------ 第八十七章 这般清楚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已是夜深。 而此时,林云娇的计谋才刚刚开始。 “太婆,太婆,您怎么啦!您快醒醒啊!” 林云娇的声音从林太夫人的院子里传来,林云舒也在林将军的吩咐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一向声音大得不像话的林太夫人,此时只能歪着张嘴,双眼浑浊地看向周围的人。 她的嘴已经合不上了,还在可疑地掉着口水,看起来神情呆滞。 但很快林云舒就意识到,这不是看起来神情呆滞,这是已经傻了。 林将军看着眼前变得痴傻的林太夫人,皱起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云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之中带着悲痛,只是视线止不住地往林云舒的方向飘去。 像是在惧怕着林云舒。 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痴傻的林太夫人,一个劲地摇着头,嘴里说着:“不知道,女儿不知道。” “呜呜,太婆,太婆……” 林将军哪里看不懂刚刚林云娇的眼神,他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林云舒,知道这件事又要开始扯皮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 就在这时,从门口突然传来了林相的声音。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这个房间,看着痴傻的林太夫人,也有些目瞪口呆。 然后厉声问出了和林将军一样的话。 而这时,林云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滚带爬地跪到林相的脚边,嘴里呜咽地说着:“爹,爹爹……” 林相看着林云娇哭得这般悲伤的样子,第一时间也是蹲下身,询问道:“怎么了?谁给你受委屈了?爹爹给你做主。” 林云舒听见这话,心里闪过了一丝意外的情绪。 什么时候,林相对林云娇的态度这么好了? 难不成这几日,萧逸卿在天辰帝面前大放光彩了吗? 事实上,也正是林云舒所猜想的那样,这段时日萧逸卿崭露头角,大放异彩。 就连那些和林将军有些关联的武将,有的也站在了他那边。 林相虽然感觉到自己隐约被他们排斥在外,但又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那种怪异的眼神。 说不上尊敬,也说不上讨好,就是怪怪的,似笑非笑,又有些不怀好意。 但那些武将最后只是嘴角裂开一个弧度,然后行了个不伦不类,有辱斯文的虚礼,就离开了。 这也让林相确定了,这些人就是看在五皇子的面子上给自己打招呼的。 没见这些人现在也在拉拢自己吗? 面子得到了极大肯定的林相,现在对林云娇的态度好极了,总之比之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以前他也没有特别的偏心,但现在,显然是把林云娇当成了“掌上明珠”。 林云娇带着湿意的眼眸看向林云舒,明明是在惧怕,但嘴角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挑衅。 她低下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爹爹,太婆变成这样,是,是,是因为吃了,姐姐,带来的人做的菜……” 说着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拉着林相走到桌子面前,指着还没有扯下去的饭菜,嘴里说着:“就是这些菜,太婆才吃了一口就,就……”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又带上了泪水,看起来马上就要决堤。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真让人怜惜。 林相闻言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汹汹走到林云舒的面前,抬起手就给了林云舒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在了林云舒的脸上。 也将林云舒打愣了。 长这么大,这还是林云舒第一次挨打。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云舒从未被林相打过。 更别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侮辱人的一巴掌。 这几乎打碎了林云舒对林相最后的期待。 也打碎了她对父亲的滤镜。 林云舒捂着脸,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之中的冷漠几乎让林相说不出话。 甚至生出了几分惧怕。 这太可笑了。 他可是父亲! 他怎么可能会害怕这样的不孝女! 然而还没等第二巴掌落下,林将军就站在了林云舒的面前,声音大得如雷。 “你想干什么!” “我还活着你就敢这么打我孙女!” 林将军是偏心的。 他偏爱林云舒。 谁叫林云舒长得最像自己早逝的夫人。 就连脾气也和夫人一模一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林将军也没想到林相居然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林云舒一巴掌。 他甚至连挡都挡不及。 林云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爷,眼眶微酸。 但现在这个地方还有林相和林云娇,林云舒不准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于是她从林将军的身后走了出来,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看向他们的眼神格外不善。 林云舒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情绪还没有缓和过来。 “父亲,倘若不是女儿做的呢?” 林相刚刚被林云舒的眼神吓了一跳,现在思绪还有缓和不过来。 他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女儿,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开口道:“就算不是你,你这么欺负娇娇也该挨打!” 他依旧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 就算错了,也不会道歉。 林云舒对林相彻底失望,就连站在一旁的林将军也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夫人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混账玩意! 林云舒听完林相的话,一把抓住林云娇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面前,拉开她的衣袖。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林云娇白皙手腕下,黑色的筋脉。 林云舒声音慢条斯理,像是带着某种压迫力。 “这是一种以血养虫的手法。” “可以在短期之内,驯养一只听话的蛊虫。” “优点是快速,好命令,缺点是,身上会出现重欲,筋脉会变黑的症状。” “妹妹你两者皆有,不如解释解释?” 林云娇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即便是修炼了功法,也没办法从林云舒的手上讨到好处。 于是只能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开口便是谎言。 “本王妃怎么会有机会接触那种腌臜的玩意。” “姐姐知道得这般清楚,该不会自己就驯养过吧?” ------------ 第八十八章 罄竹难书 林云舒听见林云娇这颠倒黑白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开口道。 “妹妹怎么就确认,我说的是真的呢?” 林将军不喜欢家里有这般吵闹的模样。 家里可以是热闹的,但不能是这般四分五裂的。 特别是现在这样,一地鸡毛。 而自己的儿子,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察觉,甚至还想要在分裂上再添一把火。 林将军在这一刻,终于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似乎真的老了。 林云舒一瞬间就感受到林将军身上传来的颓废感,在这刹那,阿爷就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彻底颓唐了下去。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阿爷的方向,记忆中自己的阿爷从未如此。 就连上辈子全家被杀,阿爷的身上都是顽强的生命。 可现在,他的头上居然出现了几缕白丝,看起来瞬间步入老年时期。 林云舒的眼瞳颤了颤,然后低下头。 她的心有些难受,但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回头了。 为了让大家不惨死,为了活下去,林云舒已经别无选择。 林云舒只能在心中对阿爷抱歉了声,然后就听见自己那位愚昧的爹开口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怀疑你妹妹吗?” “我怎么没想到你的心思居然这般歹毒!” “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就不能想她一点好的?非要说她是什么恶人!” “再说了,这么多年不是你在外面乱跑吗?你妹妹就和你姐姐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哪里也不曾去,去哪接触到这种肮脏的东西!” “这些年你冥顽不灵,书也不好好念,反而爱往那外面跑,回家也和家人不亲近,趾高气扬,一天到晚欺负你的妹妹,你怎么这般可恶!” 说实话,林相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林云舒都觉得有些麻木了。 她听见这些话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他也就只能说这些了。 林相见林云舒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抬起手,又想给林云舒一巴掌。 林云舒这样的态度,分明就是没有把自己这个爹爹放在眼里! 着实欠打!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从外面赶回来的林夫人一把抓住。 林夫人这些年虽然一直都在内宅,少女时的意气风发磋磨了些,但她的眼神之中还是带着希冀的。 在此之前,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迷途知返,善待自己的女儿。 然而何曾想到,现在的他越发不听人说话,抬手就想要打自己的女儿! 这可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是自己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宝贝! 就算是林相,也不准打自己的孩子! 林夫人的身后跟着的是林允泽。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也是皱起眉头,很是不赞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父亲对林云舒和林云娇的感官转变,但现在,他站在林云舒这边。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几日太子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 ——老五这段时间有些动作,似乎是跟你的妹妹有关,你回去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还有,本殿下不是因为担忧对手要做什么才提醒你的,本殿下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他们这段时间做的事,有些过头了,等父皇反应过来,小心招惹祸事。 林允泽和太子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从他的嘴里听过这些话。 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这段时间同僚的异常。 他们看向自己的视线,很是不妙,像是带着什么嘲讽的意味。 一开始林允泽还用拳头打了回去,但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问题出在自己妹妹身上? 所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林允泽百思不得其解。 但看着自己的爹爹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了,突然就意识到太子说的那些祸事了。 这太可怕了。 让人失了智。 林云舒被这些人保护在身后,特别是自己那位身形不算伟岸的娘亲。 她护着自己,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自己面前。 恍惚之中,林云舒似乎又看见了上辈子娘亲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她转头看向林云娇,眼中的恨意更浓了。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也不会退让。 阿爷看着眼前的荒唐,一甩衣袖走了出去,只剩下娘亲和林相两位长辈。 只是离开的阿爷嘴里说着:“行吧,你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听长辈的了,行行……” 林相的脸上划过尴尬的神情,似乎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已经是“不孝”了。 林云舒在这一刻,也理解了阿爷的意思。 只有他能让林相承担“不孝”的名头。 阿爷在用他的力量保护自己。 林云舒感觉自己的眼眶酸酸的。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去找阿爷,还需要继续面对林云娇和林相。 林夫人看着眼前逐渐变得陌生的丈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悲伤:“你就这么说我们的女儿!” “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舒舒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能不知道吗?你能不知道吗?” “这些年舒舒也不是他们说的那般不堪!” “她明明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孩子!” 林允泽见娘亲都哭了,有些慌。 心里也怪上了父亲。 他长这么大,哪里见过娘亲哭得这般伤心? 父亲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允泽想到这里,已经是彻底将自己和父亲分开了,在他的心中,母亲大于了父亲。 毕竟从小,也是母亲在教导自己。 而父亲,只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从未回头,真正地关心过子女。 林相被林夫人的话怼得一愣。 但眼前都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这个妻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于是,他怒意横生,抬起手,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给了林夫人一巴掌。 嘴里还在骂着:“妇人之仁!”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教养出林云舒这般不知轻重,没有尊卑的孩子!” “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让人罄竹难书!” ------------ 第八十九章 脸色铁青 这一巴掌下去,几乎打消了林夫人最后的期望。 她失望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憋不住地掉了下来。 而林云舒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就想要给林相一巴掌。 她着实容忍不了这眼睛瞎了的父亲打母亲。 而比林云舒动作更快的,是林允泽。 他一脚踹在了林相的身上,将妹妹和母亲护在身后,嘴里说着:“父亲真是老糊涂,忘记了我们家是靠武力上位。” 说到这里,林允泽停顿了一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锋利,看向林云娇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哭哭啼啼的,可不会在我们家有什么地位。” “父亲,您忘了吗?阿爷从小就教导我们,哭可没什么用。” 说到这里,林允泽停顿了一下,看也不看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身的林相,开口道:“既然两位妹妹都说不是自己,那么就从搜身开始吧。” 林云娇没想到自己这位向来没什么脑子的兄长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心中,这个家最难搞的就是林云舒,然后是阿爷,其他人都是不足为惧的。 只是她没想到,在兄长失望的时候,居然能警惕到这种程度。 几乎是什么都不放过。 而能抗衡他们的林太夫人已经被自己弄废了,爹爹现在已经开始颤抖了,看起来是没什么用了。 至于那些暗卫,自然是不能出来的。 不然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事情是自己做的了吗? 所以这件事,还需要另外想办法。 不过这也难不倒林云娇,在刚刚和暗卫们翻云覆雨的时候,她身上的东西已经带到暗卫的身上。 就算搜身,也搜不出什么东西。 然而下一秒,林允泽又开口:“你们的人,我是不会用的。” “所以就交给我的人吧。” 话音刚落,从外面鱼贯而入一群人,他们身上穿着铠甲,看起来压迫力十足。 其中还有些是女子。 林允泽脸上再也没有嬉皮笑脸的神情,看起来格外严肃,身上多了几分阿爷的影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林允泽开口道:“女子搜身,男子搜家。”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林云娇有些慌。 那些暗卫的到来可是没有谁知道的,林允泽要是把那些暗卫抓出来了,自己可就难办了! 就在这时,林云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姐姐从外面带来的厨子也需要搜身,说不定是他们身上的呢?” 她声音很大,在和外面的暗卫传递消息。 也就是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了。 林云舒耸耸肩,觉得无所谓。 那群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聪明,应该不会被陷害。 是了,林云舒早就看出来,林云舒被搜身还是有恃无恐,但搜家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对劲了。 很显然,根据突然养蛊虫的副作用,那种突然来的情潮,林云娇是得到疏解了。 想必在这个院子里还有她的人,所以那些证据也在那些人的身上。 怪不得她敢跳出来指责自己。 不过林云舒也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应该说她不怕。 或许林云娇不记得了,当初阿爷为了大家的安全,在林家是安排了暗卫的。 也就是说,林云娇做的这些事,很有可能也落在了那些暗卫的眼睛里。 也不知道,那些暗卫的眼睛有没有觉得自己脏到有些瞎了。 想到这,林云舒甚至有些气定神闲。 她看向林允泽,突然开口:“哥,我记得阿爷手底下有暗卫,当初为了保护我们设立的,你还记得吗?” 林云娇听见林云舒说出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此时,林云娇才想起被自己忽视的一件事。 那就是,林家的暗卫。 那些人一般是不会出府的,嫁出去的女儿就不会被他们保护了。 毕竟那个时候,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他们那些暗卫还跟着,着实不像话了。 但林云舒没有。 林云舒没有嫁人,所以那些暗卫都是跟在林云是的身边保护她的。 所以整个林府还有暗卫的存在,自己做的那些事…… 也就落在了他们的眼睛里! 林云娇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的手用力地握成拳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要被林云舒的话影响了。 但她着实慌了神,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心里更恨了。 林云舒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知道林府有暗卫,才勾引自己出手的! 她就是想要抓住自己的证据,想要自己身败名裂! 恶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作恶的。 他们只会指责别人,就像林云娇这般。 林云舒顶着林云娇那双憎恨的眼神,然后耸了耸肩,看起来一副淡然的模样。 只是在暗处,红肿的脸上勾起一个笑容,张开嘴,用唇语说着。 “怕了吧。” 林云娇用力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看起来格外害怕,她嘴里喊着:“你们,你们欺负我!” “我都已经嫁人了,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身子给别人看!” “你们这样让我怎么见人啊!” “明明是太婆遇到危险了,你们不先叫人来救太婆,反而怀疑起我来了!” “我就不应该回来,呜呜,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她哭得太伤心了,听起来真的很委屈。 可现在的林允泽可不是当初那个妹妹一哭就会很着急的哥哥了。 他现在的妹妹,只有两个。 林云娇这样的,他要不起。 于是对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神,让她们把林云娇架起来送进里面的房间。 嘴里还冷漠地说着:“放心,她们都是女子。” “哥哥为了你的名声,绝不会让人冒犯你半分。” 林云舒看着女侍卫也准备把她架起来,她很配合地跟着她们走。 然而下一秒,从林云娇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啊!” 林允泽下意识地就要跑过去,却被林云舒抓住了手腕。 林云舒冲林允泽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果不其然,刚刚进去的两位女侍卫,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 ------------ 第九十章 属下可以 林允泽见她们的脸色不好,便问道怎么回事。 两位女子侍卫大概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听见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摇摇头。 这怎么说得出口,那位林云娇小姐,身上都是一些暧昧的痕迹,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看起来狼狈得很,一点都没有收敛的痕迹。 怪不得她不准大家去搜她的身,这种痕迹要是露了出去,谁看了不说一句,浪荡。 林允泽一下子就想到了为何她们脸上露出这般神情,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眼前的桌子,然后开口道:“简直是无药可救!” 在林府出现这般痕迹,这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林云舒知道林云娇这事是逃过去了。 事已至此,林允泽不可能还要强行去搜她的身,只会让她穿上衣服,灰溜溜地回去。 至于林太夫人…… 林允泽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开口道:“先找人把太夫人扶回去,然后叫上郎中来府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看向一旁的林云舒,没好气地开口:“你以后离那林云娇远一点,这妮子实在有些不安好心。” “她……” 林允泽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到底还是想着那是自己的妹妹,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摇了摇头,觉得以后林府还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林云舒罕见地乖巧点点头,只是心中没有答应下来。 要是现在放任了林云娇,那么以后,林府还是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林云舒不想要这样。 她想要家人都活着。 堂堂正正地活着。 出于对林云舒的信任,林允泽只是说了这件事便离开了。 其他的侍卫也对着林云舒行了个礼,便离开。 一场闹剧,以一种荒唐的方式结束,也是让人唏嘘。 当然,更多的,还是林太夫人身上的蛊毒问题。 林相被林允泽说了之后,身上趾高气扬的气势少了许多。 想必现在他也认识到,现在的林府,早已不是他的一言堂了。 林允泽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手段和心性也已经成熟,不是他可以拿捏的小孩子了。 更别说站在他们那边的,还有自己的妻子,自己如同大山一般的父亲,以及即将嫁给摄政王的女儿。 总的来说,家里没有几个人站在他那边。 连续好几日,家中的后厨给林相端来的饭菜都是素食,荤腥少得可怜。 而林云舒等人,都是在阿爷那边吃饭,根本不带搭理林相的,就让他自己在那里自生自灭,谁也不想管他。 而林相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所以即便是在家中吃不饱,也不愿意说出去。 而他身上的衣裳,也少了林夫人平日帮他张罗,以至于有些地方染上了脏污,也无人清理。 而李夫人,只能用自己的手帮忙清洗衣物。 可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还会这些活,只能说做得四不像,什么都没有洗干净。 林云舒倒是觉得,少和林相吃饭,居然家里的氛围更加和谐了。 要不是因为舍不得阿爷,林云舒都想要母亲和林相和离了。 林云舒一边想着,一边从桌子上夹起了一个茄盒放入口中。 狐三他们当然不会进入后厨做饭,最多就是在旁边帮忙切切菜。 但狐三这群人常年混迹三教九流的地方,自然也是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让人心甘情愿地告诉自己他们知道的信息。 所以实际上,他们在厨房里,说得最多,听得最多的,其实是这些人的抱怨。 比如说—— “李厨娘仗着自己资历高,总是为难小的些。” “上次明明是她没有把菜做好,为了逃避林太夫人的责骂,她推到小的身上。” “经常从后厨拿东西走,小的们看见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怕她告状。” “你们真的挺好的,听说二小姐很护短,跟着她应该很好吧?” “虽然听他们好多人说二小姐的坏话,但二小姐和大小姐其实差不多,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的,从来不体罚我们。” 狐三听到这里,一张清爽的少年脸上多了些真情实意的笑容,他点点头,附和道:“是的,三小姐对我们很好。” 她给了我们体面,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后厨的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不住地点头,眼睛中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大家推心置腹了好几天,狐三终于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于是他也问出了第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那就是…… “我们前几日给林太夫人送的饭菜,是谁点的啊?” 后厨的小林想了想,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到底是谁做得主了。 只能讪讪地摇头:“小的不知,只知当时让小的做那些。” “这些天过去了,小的也有些不安,好与不好,总要有句话吧?” 狐三闻言,和身边的狐四,狐一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件事,可能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林府这般大,怎么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后厨,点了菜,然后让所有人都不记得呢。 除非,那个人就是林府的人,并且让后厨的人很熟悉,也很认同她。 李厨娘? 肯定不是,他们不喜欢李厨娘。 一时半会狐三他们也没个头绪,只能和他们一起继续在后厨处理食材。 就在这时小林突然开口道:“说起来,李厨娘的女儿,好久没来了吧。” 瞬间其他附和的声音也响起,像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人一般。 “你这么一说,小的也想起来了,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应该是在照顾李厨娘吧?李厨娘不是受伤了吗?” “哦对对对。”说到这里,他们都笑了出来。 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李厨娘是怎么被伤到的了。 而他们提起的人,也给了狐三他们一个提示。 想来,那个人,大概有可能就是李厨娘的女儿。 李林霜。 狐三把这个名字带给了林云舒,看见林云舒微微皱起眉,有些期待地问道。 “主子是想处理她吗?” “属下可以。” ------------ 第九十一章 灵光一瞬 林云舒听见狐三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 林云舒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而让她感到熟悉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林云舒灵光一闪,想起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是在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里,一位百夫长。 可是那位百夫长可是男性,绝不是什么女儿。 难不成…… 林云舒想到了一个可能,大概就是李林霜女扮男装参军了。 而且还立了功。 至于她为什么女扮男装,那理由可有太多了。 林云舒不想去猜,但从那件事来看,这位李林霜也是个人才。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说着菜品的事,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出气,还是为了和林云娇打配合。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她若是为了自己的娘亲,林云舒还是想要招揽她一下的。 毕竟在任何时代,能用兵的人才都是极其稀缺的资源。 林云舒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还会带兵打仗,所以不想放弃任何的人才。 想到这儿林云舒对着狐三招了招手,然后开口道:“你去拜访一下李厨娘,看一下她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心里有个什么样的打算。” “我想知道这件事情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不要打草惊蛇。” 狐三不明白为什么林云舒为何要给李林霜机会,但作为林云舒的手下,他学得最多的就是不要去质疑林云舒的命令。 所以即便心中有万般不解,他还是第一时间应承了下来。 “是,主子!” 林云舒看着狐三离开的背影,对着剩下的狐一和狐四两兄妹说道。 “你们继续守在后厨,偶尔出去买菜,听一下街上的人是怎么讨论这件事的,我想听听看林府。发生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传到街外。” 若是林允泽已经明令禁止了的事情依旧被传到了外边,那么就证明,这个家里除了林云娇之外,还有人在盯着林府这块肥肉。 说真的,从一开始林云舒就有些怀疑。 单单仅凭林云娇和林太夫人的手段和脑子,能做到这么多次都脱身吗? 就凭她们的那点眼光能做到这么多,顾及大局吗? 林云舒是不信的。 她始终觉得和上辈子一样,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其实还有着被忽略的事情。 比如说上辈子林府那么多的人究竟是怎么待在林云娇和萧逸卿手上的呢? 仅凭自己?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或许谈论这些,还有些牵强。 毕竟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自己的兄长,也不是那般愚孝之人,娘亲也不是那般地爱着父亲,也不会为了他去赴死。 至于阿爷更不是那般愚忠之人,他也能看透林相的野心。 所以,上辈子林府的覆灭就有些蹊跷了。 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把自己,甚至整个天辰都算计了进去。 而天辰失败,最大的赢家是谁? 当然是那些对天辰虎视眈眈的,边境国家! 想通这一点后,林云舒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泛起了一股凉意,她实在想不到林云娇的妹妹居然如此大胆。 敢和其他国家的细作合作,居然借他们的手来对待家人,甚至危害整个天辰。 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还得时刻担心被野虎吞噬得一干二净。 林云舒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起来甚至有些阴沉。 站在一旁的逢春却突然开口道:“小姐,三小姐回去了。” 林云舒点点头,想着自己送给林云娇的香囊,也不知道如今的她把那香囊怎么样了。 要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现在估计已经让林云娇的身体产生变化了。 林云娇不是最喜欢让女子失去贞洁吗? 这辈子她早就千人枕万人骑了吧? 有时候林云舒甚至觉得,林云娇变成上辈子那种模样,很大程度上,和萧逸卿也分不开关系。 若不是因为萧逸卿强迫林云娇做那些事,说不定林云娇也不会对破坏女子的贞洁那般在意。 她最在意在萧逸卿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干净的了。 毕竟她早就脏了。 林云舒摇了摇头,把心里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甩了出去,对一旁的逢春说道:“去看看太夫人那边的情况,那些医师有没有把太夫人治好。” 毕竟这件事之后,太夫人若是恢复了正常,想必也不会再和林云娇合作了。 突然林云舒停顿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也不能肯定林太夫人会不和林云娇合作。 她们之间的合作就很怪异。 突然,林云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站起身。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林太夫人开始,林府就有奸细在了呢? 如果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他国的人在监视林府,那么岂不是说明,林府的一举一动都在其他国的视线之下吗? 林云舒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怪不得,怪不得上辈子林府被萧逸卿他们轻而易举地打败了。 那也就是说,这辈子,萧逸卿他们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吧? 被外面监控的林府,萧逸卿插一脚也是很容易的。 林云舒脱力地倒在座位上。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所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找个强有力的盟友。 林云舒的脑海里能想到的,只有萧无咎。 只有萧无咎会帮自己。 林云舒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头却看见水池里略显狼狈的自己,抿着唇给自己打扮了一番。 然后从林府走了出去。 暗处的人紧随其后,却看见林云舒走进了誉王府。 门口的门卫看见是林云舒,直接放她进去。 而林云舒一走进去,看见的就是在处理政事的萧无咎。 身为天辰的摄政王,他向来不是摆设,多的是干实事。 萧无咎头也没抬地让人给林云舒赐座,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林二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语气有些凉,显然还在生气这几日林云舒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林云舒来到萧无咎的身边,轻咬下唇,看着萧无咎,嘴里说着。 “萧无咎,你会帮我的对吧?” ------------ 第九十二章 不要叫人 林云舒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是无耻。 她没有给萧无咎任何好处,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萧无咎索取。 林云舒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若是换了其他人,想必早就发怒了。 只有萧无咎没有。 他只是包容了自己的一切。 哪怕,他也是有目的地。 林云舒逐渐想清楚了,为什么自己很多时候都觉得萧无咎有些违和。 大概就是因为上一次,林云舒看见萧无咎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 而且现在萧无咎做的事,也让林云舒确认了这一点,那就是他现在对林云娇的优待。 林云舒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林云娇长得相似。 只是两人的气质不同,所以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 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林云娇和自己的眉眼相似度很高,甚至画一下妆,注意一下着装,有时都会有以假乱真的效果。 所以,现在的萧无咎应该也是发现了,可以从林云娇的身上,找到他想要看见的那个人的影子。 所以对林云娇也好了起来。 这个事情对于林云舒而言,是很不妙的。 相当于,自己的资源和林云娇共享了。 只是林云舒还是能感受到,萧无咎对待自己和对待林云娇还是有所不同。 也许是这么多年他习惯对自己好了,在面对林云娇和自己的时候,萧无咎还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综上总总,林云舒才敢在这个时候来到萧无咎的房间里,让他帮自己。 只是林云舒心里也知道,这一次,自己不可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 而眼前的萧无咎也缓缓地抬起自己的眼眸,看着罕见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神情的林云舒,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你以为,本王是什么?” 林云舒突然听见萧无咎开口问道,语气之中还带着嘲讽之意,让林云舒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萧无咎和自己说话的语气。 在林云舒的记忆中,萧无咎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甚至在一瞬间,林云舒都感觉到萧无咎有些陌生。 下一秒,萧无咎的声音继续响起,打断了林云舒的思绪。 “你以为,本王非你不可吗?”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这副茫然的样子,心中却是想着林云舒帮萧逸卿的模样。 当初,林云舒是否也是这样,站在萧逸卿的面前,期待着萧逸卿的垂怜。 可自己要的不是这种随处可见,随手可扔的感情。 他要的是林云舒,全心全意的林云舒。 他给了林云舒那么多的时间,给了她那么多条路,她却偏偏选择了一条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一条。 哪怕,林云舒像往常那样,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要求自己去帮她呢? 萧无咎也是愿意的。 他欺骗不了自己。 但刚刚那句话出口的一瞬间,萧无咎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这样说林云舒的。 看着林云舒的那张脸,他瞬间就后悔心软了。 然而已经迟了。 那双明媚的眼睛里,一滴滴泪水掉了下来。 她哭得无声无息,却让萧无咎一下子慌了神。 他当然顾不得心中的其他想法,来到林云舒的面前,拿出帕子,仔细地擦拭林云舒的眼泪。 如果不是怕林云舒拒绝,萧无咎都想立刻把林云舒抱在怀里。 但林云舒也不知道怎么了。 萧无咎不来安慰自己,她可能很快就会把眼泪收回去。 可现在,林云舒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越来越伤心。 萧无咎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擦拭林云舒的眼泪,嘴里只能说着:“别哭了。” “别哭了。” 林云舒抽噎了一声,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道:“我,我也不想的。” 只是眼泪止不住。 萧无咎看着眼前的林云舒,叹了口气,放下了心中其他想法,只是说着:“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平日,林云舒也没有感受到萧无咎心细如此。 原来每次萧无咎答应自己的时候,用的都是“我”,而非“本王”。 在自己的面前,萧无咎一直都是个单纯的,愿意帮自己做一切事情的男人。 林云舒越发地觉得心中不是个好滋味。 甚至她的心中生出了几分贪婪。 要是萧无咎还像以前那样,只会对自己偏爱就好了。 为什么现在还要加上林云娇? 这是最让林云舒不舒服的地方。 想到这,林云舒嘴巴一瘪,看起来又要哭了。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冰凉的唇,落在了林云舒的嘴角。 萧无咎怜惜地摸了摸林云舒的脸,然后开口道:“别哭了。” “我不会抛下你的。” 恍惚之中,眼前的萧无咎,和上辈子的萧无咎重合在了一起。 上辈子的萧无咎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做着保证,发誓不会放弃自己,并且真的为自己献上了生命。 和自己死在了一起。 如若可以,林云舒是不想要萧无咎再为了自己死的。 可萧无咎的情话真的太动人了。 即便是林云舒,也在为这样的情话而心动。 她将自己的脸撇向一边,像是在遮住自己的羞赧。 当然,眼泪是不可能继续掉落的了。 只是现在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他们之间向来是暧昧的,特别是萧无咎对待林云舒。 几乎无人不知,摄政王如何疼爱林家二小姐。 只是林二小姐向来不放在眼中。 可倘若有一日,林二小姐动情了呢? 他们会不会就是佳偶天成,情投意合呢? 眼下,只有林云舒和萧无咎两人,又是火气大的年纪。 就在林云舒感到自己对萧无咎产生了不一样情愫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传出了一阵刺痛。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 让她很是不舒服。 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萧无咎一下子慌了,看着痛苦的林云舒,他赶忙冲着外面的人喊着:“太医!传太医!” 然而,林云舒突然抓住萧无咎的手,用的力道几乎快要抓破萧无咎的衣衫。 林云舒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地喊道。 “不,不要……” ------------ 第九十三章 如此这般 “不,不要叫人……” 林云舒的嘴角吐出了一口鲜血,血液更是红得发黑,让人触目惊心。 林云舒终于知道,老毒医对自己下的毒,最重的是什么了。 是“心动”。 这是一个听起来无害,甚至还有些柔美的名字,实际上,这一种剧毒。 或者是,更像是一种诅咒。 只要中毒的人动心了,心脏就会产生蚀骨的疼痛,让中毒者痛不欲生,几乎快要死亡。 但不会死亡,只会不停地折磨自己,直到让中毒者再也不敢心动,也不敢爱人,它才会停止。 这样的毒,在之前,林云舒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她自认为自己不会再爱上萧逸卿,所以就不会心动,也不会让这毒发作。 可现在,毒物发作了。 是因为自己动心了。 喜欢上萧无咎了。 林云舒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自嘲。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吃过一次亏,就再也不会上当了。 没想到,居然又一次,掉进了这个旋涡里。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不争气的。 而且中毒这事也不能传出去。 这是她自己吃下的毒,是她心甘情愿的。 林云舒抓住萧无咎的手腕,不准他继续叫人。 外面的太医守着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在门外问了句:“王爷,下官可以进来吗?” 萧无咎妥协了。 或许应该说,他几乎没有拒绝过林云舒。 只是看着林云舒的眼神,带着深沉的神情,几乎要把林云舒给吸入进去。 过了一会儿,萧无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不了,回去吧。” “今日之事,不可向外透露半分。” 太医和侍卫们在门口行了个礼,低声回了句“是”,便退下。 其他人也装作自己是瞎子和聋子,不准备参与其中。 只有萧无咎阁楼里的那些政客,听见萧无咎的命令和做法,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出尔反尔,成何体统。” “好在这里是誉王府,大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其中一位看起来眉眼锋利的幕僚用略带尖锐的声音反问道,“谁人不知誉王殿下遇见林二小姐,所作所为都可以更改?” “倘若平日要和誉王商量点什么事,还要挑选林二小姐不在的时候。” “你们认为这叫有分寸?” 幕僚冷哼一声,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愤愤不平地坐下:“下官可不这么认为。” 其他幕僚没有附和他。 毕竟大家都是誉王殿下养的幕僚,只需要为他出谋划策便好,犯不着为了这么一点矛盾,去找誉王殿下的不是。 再说了,为了心爱之人做这些事,落在那些武将的眼中,其实更多的还是誉王殿下的气魄。 在武将的心中,知道疼人的,才是真正有情有义的。 那些个连枕边人都能随意丢弃的,实在不能深交。 只是这位幕僚没有想通,觉得誉王殿下这么做,有失身份。 可到了誉王殿下这样地位的人,还需要谁给他身份吗? 完全不需要了。 其他幕僚缓缓地挪动自己的身子,离这位幕僚远了些。 说到底,这样的人,还是在仕途上走不远的,自己的人莫要深交,免得惹祸上身。 这位幕僚还没有发现大家对他的疏离,还在那里侃侃而谈,说着那些自己不怎么样的见解。 下一秒,月一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的把这位幕僚“请”了出去。 直到这位幕僚走到大街上,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是誉王容不下人。 正巧此时,萧逸卿正和林云娇从翼王府出来,准备去另一位武将府上“做客”。 马车外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 而马车内,是林云娇跪在萧逸卿的脚边,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被萧逸卿宠幸。 萧逸卿的手抬着林云娇的下巴,看着这张和林云舒有几分相似的脸,缓缓地开口:“你这张脸,生得真不错。” “就连火眼金睛的摄政王,也有看错的时候。” 林云娇听着萧逸卿的话,心中升起了怒意和惧意。 但她现在嘴里叼着一颗圆球,不能说话。 只能用脸讨好似的蹭一蹭萧逸卿的手,表示自己乖顺。 萧逸卿自顾自地说着:“上辈子也是这样,你用和舒舒差不多的脸哄骗本王,让本王着了你的道,抛弃了舒舒。” “这辈子,你就要给舒舒做牛做马,让舒舒回心转意。” “啊,本王的舒舒……” 萧逸卿一边说着,眼神之中甚至渗出了几分红色的贪婪,看起来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 手上的动作极大,按在林云娇身上的时候一下子就起了红痕,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林云娇没忍住,疼得直摇头。 然而萧逸卿的声音更加疯狂了。 “本王的舒舒该多痛啊!” “都怪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本王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的,本王要你付出一切!” “舒舒现在只是暂时被萧无咎那个混蛋迷了眼,你要去勾引他,让他像上辈子的本王一样犯错!” “这样舒舒就不会爱上他,就会重新爱上本王了,哈哈哈哈……” 马车里的萧逸卿用极致压抑的疯狂在疯笑,而林云娇看着他这个样子,身上又多了不少的伤口。 突然马车一顿,唤回了萧逸卿的思绪。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混乱的衣裳,用那道温润的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语气有些惊慌。 “回殿下的话,是一位先生,他好像有什么想要和您谈谈。” 萧逸卿下意识的就像叫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下去砍了,但在凤吹起的帘子外,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并且把那个人叫了上来。 来者正是刚刚从誉王府被赶出来的幕僚。 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只是跟错了主子,要是换成另外一个,肯定自己会有一番成就。 于是就准备来找这段时间,风头正盛的五皇子。 像这种不被圣上重视的皇子,肯定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会被自己拿捏。 这位幕僚,如此自信地想着。 ------------ 第九十四章 惹人遐想 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又或者应该说有些出入。 眼前的五皇子似乎是在认真地听着自己说话,但实际上他的视线还在往其他地方飘,看起来不算特别的认真。 而且那位刚刚和五殿下结为新婚夫妻的侧妃,似乎脸色也有些怪异,看起来…… 面色异样红润,眉目之间有风情流转,看起来春意盎然,实在是有些让人遐想。 或许是因为这位前摄政王幕僚之一的人,眼神太过于露骨,以至于让侧妃都没忍住看了他几眼。 那似水的眼眸看得人春心荡漾。 过了一会儿,萧逸卿像是才看见幕僚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嘴角还是挂着那种温润的笑意。 整个人像是一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一点也看不出在林云娇眼前的那副疯狂模样。 他看着眼前对林云娇好奇的幕僚,抬起手将身边的林云娇推了出去。 而林云娇一下子被他推到了幕僚的怀里,吓得幕僚瞬间面红耳赤,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林云娇却娇娇弱弱地倒在幕僚的怀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柔弱的神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引。 幕僚虽然也是曾经多次和人寻欢作乐,但林云娇这样的女人,他还是很少遇见的。 是极品。 浑身都带着香气,勾引人得很。 只是现在他的处境很不妙。 自己的面前是五皇子,倒在自己怀里的却是他的侧妃。 幕僚看向萧逸卿的眼神带着一丝嫉妒,像是在嫉妒他有这么好的夫人,却不知道怎么珍惜。 所以他的手,也来到林云娇的肩上,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开口说着:“娘娘请小心。” 只字不提刚刚是萧逸卿伸手推的林云娇。 而林云娇的眼神,也在幕僚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变得有些鄙夷。 只是由于她是背对着幕僚,所以幕僚也就没有看见林云娇眼神里的鄙视,还以为自己这般举动让林云娇觉得倾心。 萧逸卿看着眼前愚蠢的幕僚,大概猜到了为何萧无咎将此人赶出来了。 这般模样,萧无咎能忍他这么久,也是罕见的。 萧无咎的脾气,大概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好。 不然也不会在林云舒说着爱自己的时候,还爱了自己那么多年。 想到这里,萧逸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看着眼前的幕僚,眼神也说不上好。 只是藏在他那张看起来还算温润的脸上,看不出他身上的狠厉。 至少,在软玉在怀的幕僚没有发现。 萧逸卿的眼神已经很危险了。 林云娇缓缓地挪开自己的身子,将自己从幕僚的身边挪开了一点,然后看着眼前的萧逸卿,心中生出了惧怕的心情。 这个样子的萧逸卿,看起来又要发疯了。 林云娇赶紧离萧逸卿远了些,可显然,这位幕僚是不知道的。 他继续当着萧逸卿的面,侃侃而谈,说着那些假大空的话,试图想要引起萧逸卿的共鸣。 然而萧逸卿只是嘴角挂着笑,敷衍地点点头。 最后在幕僚话音落下的一秒,说了句:“先生是说皇叔重女色,轻权利,不是良主?” 幕僚专门把自己说的话包装了一下,最后落在萧逸卿的嘴里,也确实只剩下了这句精准的表达。 他点了点头,有些尴尬。 然后说道:“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也是因为誉王殿下这般做,着实伤了做下属的心。” “下官也不是什么容易叛变之人,只是……”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多的委屈。 最后只能摇摇头,咽下了所有的“委屈”。 这幅做作的样子,和林云娇,倒是有得一拼。 林云娇看着眼前男人的样子,心中也难免想到自己平日里的做派,眼神有些奇怪。 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幕僚。 该不会自己平日里,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那也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林云娇都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了。 而萧逸卿,只是刚刚还挂着的笑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的声音甚至算得上是轻柔的,一点都没有杀伤力,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你又是凭什么认为,本王会让一个背叛了主子的人,成为本王的幕僚呢?” “先生投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投诚的对象,会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有所防备呢?” “再说了。”萧逸卿的声音越是温柔,眼前幕僚的脸色也越是沉重,他听见萧逸卿开口道,“先生难道不是,本王,也是心悦林二小姐的吗?” “可是……”幕僚听见萧逸卿的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云娇,却发现林云娇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就意识到,这些话林云娇显然也是清楚的。 这是什么怪异的组合。 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心仪的人,也有丈夫把自己的夫人推给其他人。 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幕僚的智商终于上线了。 他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找错了人。 这个五皇子,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般温和。 说不定他才是所有皇子当中最荒唐,最狂妄的那个。 不然怎么敢在摄政王如日中天的时候,还在和人说着,自己喜欢的是皇婶呢? 只是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的喉咙被萧逸卿割开。 甚至连疼痛都是迟来的。 那把刀极其锋利,破开幕僚脖子的时候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的鲜血甚至都没有染在那把匕首上,没有留下生的痕迹。 幕僚捂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喊着。 “你,你……” 然而萧逸卿只是伸出手,将幕僚的眼睛闭上,嘴里用怜悯的口吻说着。 “真可怜,被皇叔的人处理了。”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只是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恶意。 然后伸手,捂住了幕僚的眼睛。 “安息吧。” “本王会帮你讨得一个说法的。” ------------ 第九十五章 做牛做马 林云娇看着萧逸卿伸出手将一个人杀死。 然后又看见萧逸卿让人把这具尸体留在轿子里。 蔓延的血腥味,将这辆华丽的马车,染上赫人的痕迹。 终于,林云娇忍无可忍地问道:“这具尸体,就这么放在这里吗?” 萧逸卿摇了摇头,然后温和地开口道:“怎么会呢。”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将军府,开口道:“那些将军的贺礼不是还没有着落吗?” 林云娇听见萧逸卿这般丧心病狂的话,缓缓的张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没忍住捂住嘴巴,一副即将吐出来的样子。碟子碟子 而萧逸卿看着林云娇这般难受的模样,只是冷言说了句:“好好仔细你的肚子,不要让那个孩子再没了。” “不然下一次,没的可能就是你了!” 林云娇听见萧逸卿这番疯狂的话,心里打了个冷颤,更是止不住地颤抖。 “是是是,妾身一定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终于,这辆华丽的马车走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就像是一张吃人的嘴,似乎一口就要把林云娇吞入腹中。 里面又传出了暧昧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大家的声音更加放肆。 萧逸卿听着林云娇痛苦的叫喊声,那张温润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 他几乎快要忍不住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 林云娇越是痛苦,他越是兴奋。 只有这样才能提醒他,上辈子的自己是怎么的眼瞎,爱上了这种浪荡的人。 明明喜爱自己的人是那般好,自己却偏偏选择了最不好的那一个。 另一边,林云舒还在誉王府没有离开。 她的身子实在是有些柔弱了,落在萧无咎的怀里居然都没几斤斤两。 萧无咎甚至在林云舒的身上,感受到了骨头的硌手。 这让他都有些怀疑,林云舒在林府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会亏损这么多。 但看林云舒这般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他只能沉默地给林云舒上了一遍又一遍的菜肴。 里面有林云舒格外爱吃的甜点,一小碟一小碟的堆成一座小山,看起来都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然而这还没完。 或许是因为从未和林云舒有这般亲近的时刻,萧无咎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都递到林云舒的面前。 不仅如此,萧无咎还给林云舒做了药膳。 这些药膳可是好吃的不像话,非常可口。 即便是林云舒这般不重口舌之欲的人,也多吃了不少。 让萧无咎开心了不少。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就着自己的手多吃了几口,眼神之中也带了些笑意。 只是他的脸上多的是沉稳,这点笑意实在是太少了。 周围的侍女低下头,不看自家主子做小的模样,上完菜就走,把这个房间留给他们,让林云舒和萧无咎有了独处的时间。 林云舒实际上是很不好意思的。 她向来强势惯了,哪里被人这般追着喂饭过。 她躺在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盖的也是云朵一般的丝被。 而萧无咎,则是抬起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白玉做的勺子递到林云舒的嘴边。 林云舒一开始还不想吃。 但在萧无咎强硬的态度下,张开嘴,吃了一口。 然后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在门口跟随林云舒而来的逢春,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看着月一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皱着眉头,语气不好地说道:“你看什么呢?” “不知道非礼勿视啊!” 月一一听,支楞个身子就坐在逢春的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跟着你家主子这么久了,你觉得你家主子是怎么看待我家主子的?” 逢春被月一这一长串“你家主子”“我家主子”的话弄得有些头疼。 她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然后开口道:“你一个侍卫,关心这些作甚?” “主子的事情,哪是你我可以讨论的?” 月一不赞同地摇摇头,开口道:“我这不是关心我家主子嘛。” “我家主子喜欢林二姑娘那么些年了,现在想知道林二姑娘的想法也不成?” “王爷对林二小姐那般好,想知道一点林二姑娘的想法,这不过分吧?” 逢春心里是知道的,这是不过分的。 只是心里还是有根红线的,不让自己越过那根红线。 然而在月一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奇之下,逢春还是没忍住说了句:“没有。” “没有什么?”月一追问。 逢春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小姐没有再喜欢五殿下了。” 月一眼睛一亮,又问:“那现在林二姑娘喜欢谁?” 逢春这次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了。 只能说自家小姐这段时间不喜欢五殿下了,已经是逢春昧着良心说的了。 这要是再问下去,她真的怕小姐回过头来生气。 月一却不管这些,直接开始和逢春拉拉扯扯,还说着:“说说嘛,想知道林姑娘对我家王爷的想法。” “王爷可喜欢林姑娘了。” 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让在房间里的两人都听见了。 林云舒听见月一在外面说着萧无咎喜欢自己,耳朵都红了。 至于萧无咎,则是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口。 看起来像是要去杀人了。 杀了门口的月一灭口。 门突然打开,在外面扭成一团的逢春和月一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萧无咎。 然后立马分开。 他们的脸都红了,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做的这些动作还是有些孟浪了。 萧无咎挑了挑眉眼,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们关系这般好,需不需要本王去找林姑娘,向你们讨个婚事?” 逢春一下子就慌了,对着萧无咎磕了几个头,开口道:“王爷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冒犯。” 月一看着一脸惶恐的逢春,有些不是滋味地瘪了瘪嘴。 虽然他心中对逢春可能也没有那样的心思。 但看着逢春这般唯恐不及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心里想着,自己真的有这么差? 只是表面上还是叹了口气,对着萧无咎求饶道:“王爷原谅小的吧。” “小的这辈子只想给王爷做牛做马。” ------------ 第九十六章 悲痛欲绝 萧无咎听见月一的话,寓意不明地笑了声。 他刚刚那句话也只是打趣而已,根本不是真的生气。 但逢春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月一这是在和萧无咎开玩笑。 所以她磕头更响了,嘴里还说这:“请王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在房间里的林云舒听见逢春的声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要出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萧无咎拿到略带冷清的声音开口道:“本王都没有多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扯了扯嘴角,笑了声:“你是舒舒的侍女,怎么对待你,也是她的事,本王又能做什么?” 逢春听见萧无咎的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额头上的血迹流下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滑稽。 原来,月一说的话是真的。 王爷对自家小姐真的不一样。 然而逢春还是不敢放肆。 小姐是小姐,自己是自己。 她逢春,认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身份。 对外,她代表着小姐的颜面,对内要有尊卑。 逢春的态度让萧无咎有些惊讶。 这个世道,多的是仗着自己主子好说话而肆意妄为的人。 像逢春这样的侍女反而是少之又少。 她们大多有得不到的野心,欲望也比常人更多,也会死得更快。 萧无咎想到这,赞赏地看了一眼逢春,然后开口道:“有你这样的侍女,舒舒也会很高兴的。” 站在门内的林云舒听着萧无咎又在叫着自己舒舒,有些发愣。 说起来,她多数时候都是和萧无咎不欢而散,以至于她总是以为,萧无咎是不想要叫自己的小名,也算是和自己生分了。 如今看来,是萧无咎把这些情绪都藏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过于热烈的感情伤人,所以他委婉温柔了许多。 只是这样的温柔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林云舒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她呆呆地看着门的方向,听着萧无咎和逢春的话,心里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情绪。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 让林云舒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突然,萧无咎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赤足踩在地上的林云舒,脸色一变,把她从地上抱起,一把把林云舒扔到床上。 嘴里还在说着:“怎么不穿鞋,就这样赤足踩在地上,也不嫌冷。” “不怕自己再得病?” “我告诉你,这次要是得病了,我可不会听你话,不让医师进来……” 萧无咎的话还没有说完,唇上就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唇,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萧无咎看着闭着眼睛,亲吻自己的林云舒,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然后更加用力地吻上林云舒的唇。 用力地碾了碾,像是在教训林云舒这个不知死活调戏自己的行为。 然而他无法避免地沉迷其中。 林云舒的眼睛闭着,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看起来即将起舞。 离开自己的视线。 萧无咎心中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恐慌,他更加用力地抱住林云舒,几乎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血骨之中。 林云舒感受到萧无咎的动作,身子微颤,然后更加依赖在萧无咎的怀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依赖萧无咎,所以动作很不熟练,至少在靠在萧无咎的身上时,她的身子还有些微凉。 最后还是萧无咎结束了这个依依不舍的吻。 他松开林云舒,俯视着身下罕见乖巧的林云舒,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只是叹息一声,说了句:“我该拿你怎么办?” 此刻的萧无咎全然没有在外的那副无坚不摧的模样,多的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而他这副样子,也是让林云舒生出了几分罕见的心疼。 萧无咎似乎对自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似乎真的是爱着自己。 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林云舒分明从萧无咎的眼睛里,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 他只是透过自己,在爱着别人。 头一次,林云舒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嫉妒。 嫉妒那个被萧无咎爱着的人。 如果,萧无咎能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那自己是不是就会回馈给萧无咎同样的感情。 可惜,如果是没有答案的。 林云舒不可能去询问萧无咎他心中之人是谁,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倘若真的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自己不就是又少了一个有力的帮手了吗? 但林云舒看向萧无咎的眼神之中,难免带上了一丝悲伤。 或许她自己都不承认事实已经成为确定。 她就是舍不得萧无咎。 她才是深陷其中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林云舒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想要将那些看起来软弱的泪水全都收回。 可最后,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泪水越累积越多,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萧无咎一点点擦拭着林云舒的眼泪,最后忍无可忍地低下头,用唇亲吻林云舒的眼角。 他的嗓音是沙哑而低沉的,落在耳朵里,就像是在说着爱语。 “怎么了祖宗,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是身上又疼了吗?” 然而林云舒只是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萧无咎,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想自己是疼痛的,可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心脏的疼痛。 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想要窒息而亡。 萧无咎抱起林云舒,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林云舒的背部,声音褪去了冰冷,只留下了温柔。 “乖,别哭了。” 在私下,萧无咎不会和林云舒自称“本王”,他将自己放在和林云舒同样的地位上。 又或者,在萧无咎的世界里,他的地位甚至是低于林云舒的。 而这一切,林云舒都一无所知。 她怀疑爱意,又不敢确认爱意。 自欺欺人,伤人伤己。 终于,在林云舒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之后,她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说了句。 “疼。” 声音很小,却让萧无咎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那里疼?” ------------ 第九十七章 真想错了 当然是哪里都很疼,不过林云舒说不出来。 她厌恶这样无力的自己,就像上辈子那样被做成人彘关在罐子里。 像是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羔羊,格外脆弱。 萧无咎也习惯了林云舒不回答自己。 他的手掌突然蔓延起一股热浪,顺着他手抚摸的地方,一点点蔓延到林云舒身上的各个地方,让她身子舒服了不少。 林云舒知道这是什么。 是练功人的内力。 这样的内力可以缓解身体的疼痛,能让受伤、中毒的人得到缓解。 只是,这样的能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而且这样的举动也会让用内力的人感到疲倦。 毕竟这可不是用力打出去就可以得到解决的。 这是需要用自己的自控能力,将内力控制精准,然后再运输到其他人的体内。 这是很考验自身能力的。 而萧无咎,直接就这样给自己用上了。 林云舒心里感到有些复杂。 原来萧逸卿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哪怕只是一道影子,也能做那么多吗? 伴随着这样想法的,还有一种隐约的酸涩感。 让林云舒有些难受。 那双带着热气的手,就像是热浪一般在林云舒的身上游走。 可林云舒的心就像是冰窖一般的冷。 她没有感受到萧无咎对自己的感情。 萧无咎不知道林云舒在想些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给林云舒治疗。 甚至怕自己的动作不适,让林云舒身上的疼痛更多,他都收敛了自己的力道,很温柔地在抚摸林云舒。 只是这样的动作,逐渐变了味。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这种又亲又抱又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身子不起反应。 林云舒是最先有反应的。 萧无咎的内力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就像是带着一团热烈的火,一下子点燃了自己。 她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空虚,在叫嚣着,想要点什么东西让自己体内的难受情绪下去。 所以当萧无咎的手来到林云舒的小腿上时,林云舒没有忍住,抬起脚,踹了萧无咎一脚。 然后红着脸,蜷缩在被子里。 萧无咎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的潮湿,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把害羞的林云舒抱在怀里,嘴里说着:“别怕,是正常的。” “我帮你。” 林云舒使劲地蹬了蹬腿,想要把萧无咎的手掌从自己的身上弄下去。 可她越是这样,在萧无咎的眼中就越是漂亮。 越是挣扎,脸上越发红润,显得格外娇俏。 而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像是带着某种不可说的渴望,身体在拒绝,但眼神在渴求。 萧无咎没忍住动作更是大了一些。 惹得林云娇用眼神在指控萧无咎,只是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是从水中捞起来一般,充满着春水涟漪的模样。 她越是这般动作,越是让萧无咎感到心惊,这样漂亮的人,倘若是被天子看上,那估计配合着林云娇的脾气,就只剩下强取豪夺了。 这是萧无咎不愿意看见的,也是萧无咎不愿意面对的,他所喜欢的姑娘本就应该像春日的花一样绽放。 就萧无咎所知道的,现在的太子似乎对林云舒也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位后起之秀正在对着林云舒虎视眈眈。 五皇子萧逸卿,说到底也不是太新的人。 毕竟在很久之前,这位五皇子也是深得林云娇的喜爱,甚至开口说过非君不嫁的话。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年少时的林云娇短暂地喜欢过这位少年,已经对他放下了所有的喜爱,变得对他毫不在意。 这是萧无咎愿意看见的,却也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倘若林云娇对所有人的爱意都宛如烟花流星一般,一闪而过,那么她对于自己的感情也很有可能走上这样的途径。 他不愿意自己和林云舒的感情戛然而止,更不想自己步了萧逸卿的后尘。 如今想来,可能只有大大地提升自己在林云娇心目中的地位才能缓解这种处境。 萧无咎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在林云娇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痛苦。 她似乎在挣扎着要不要爱上自己。 萧无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林云娇有这般的不安。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保护林云娇,肯定林云娇。 林云娇发现萧无咎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又在看着自己想着另外的人。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郁气,还有些自己也没发现的委屈。 于是她抬手,用尽全力推搡了一下萧无咎,想要让他离开自己。 林云娇不愿意成为他人的替身,可如今看来似乎也无可奈何。 现在的自己必须仰仗着萧无咎的势力,才能保全自己的家人。 为了这样的目的,林云娇愿意忍气吞声。 可是到底还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于是她的手只能在抬起来的一瞬间,又收回。 想要退让,却又骗不了自己。 林云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只是随意地发着脾气,而不是因为发现了萧无咎有心爱之人把自己当成替身这件事。 她不能明说。 于是林云舒只能拉住萧无咎的手,然后用前所未有柔软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有点难受,你倒不必如此看我,感觉我像是残疾了一样。” 萧无咎听见林云舒这句不好听的话,开口安慰道:“我是把你想得不能自理,分明是担心你疼,才这般做的。” “你若是不喜欢直说便是,何必说话如此尖酸刻薄。” “林云娇,你不能次次都如此作贱我对你的感情,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我对你哪怕一点的真心吗?你若是真的知道,想必一定不会这般和我说话。” 萧无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都能说出这般话了,已经是气急了。 “你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我可图谋的地方。” “我怎么就不能有真心了?” 林云舒听见萧无咎这般直白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愣了神。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 第九十八章 珊珊笑了 可林云舒不相信,萧无咎是这般直白的人。 他能坐在摄政王的这个位置上,就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柔软的人,而自己真的会是他的万中独一吗? 林云舒不太相信。 上辈子的经历到底还是改变了林云舒。 让她那无往不胜,自信盎然的态度,逐渐变得有些谨小慎微,甚至生出了几分不自信。 她被自己的妹妹背叛,被自己的爱人背叛。 最终家人死于非命,自己也落得这个尸毁人亡的下场,那么到底什么是真的呢?自己又能信什么? 这才是让她如此不安的原因。 但这些恐慌和不安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变成了她的喜怒无常,变成了她的傲慢。 林云舒没有办法把这些话说给任何人听。 她只能独自地消磨这些情绪。 无限次数得在自己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她所选所做皆无过错,她不后悔,也不会后悔,更不能后悔。 萧无咎见林云舒露出这样的表情,做出这样的动作,心中的气氛一下子就消了。 想来也是,这些年来他对林云舒从未有过真的生气。 只是看着林云舒他便有了一种柔软的情绪。 正当萧无咎准备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时,外面的月一突然开口道:“王爷,林三姑娘来了。” 月一故意不用侧妃的名号来称呼林云娇的。 毕竟在这个王府里面,倘若用五皇子侧妃的名号称呼林云娇,那就显得更加的奇怪了。 好好的侧妃非要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家的王爷。 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不合礼仪,甚至有些过于唐突。 他这般想,心是好的,但是让房间里的两人一下子没了声音。 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又怪异起来。 林云舒收回自己的视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默不作声的转过头背对着萧无咎。 就连萧无咎准备再次用手给她降低疼痛的动作,都被林云舒拒绝了。 林云舒躺在床褥中,整个人都埋在床被之中,说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沉闷,她闷声闷气地开口道。 “既然要忙那边忙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 萧无咎被她这种语气给气坏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林云舒指责了。 林云舒不仅不闻不问,还让自己出去陪伴其他女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郁气。 萧无咎冷笑一声,对着门外的月一喊道。 “让她等着,本王马上就去。” 此话一出,不仅是房间里的林云舒愣住了,就连门外的月一和逢春都有些呆愣。 他们没有想到,一向对林二姑娘百依百顺的王爷,如今却要当着林二姑娘的面,去和另外一个与林二姑娘不太合的姑娘见面。 就像是在打林二姑娘的脸一样,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心中这般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主子就是主子,哪怕他是在指鹿为马,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点点头,承认他说得对。 等萧无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脸不赞同的月一站在原地看向自己。 萧无咎语气不见得有多好,对着月一开口道:“走去那边。” 他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声,似乎想要引起房间里某个人的注意,可房间里安静无声,没有谁来搭理他。 萧无咎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他狠狠的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任由房间里的林云舒继续在那装聋作哑。 只是此刻,萧无咎的心终究还是有些泛着凉意。 觉得林云舒实在是过于自我,从未考虑过自己。 但很快,萧无咎又把自己给哄好了。 毕竟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林云舒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难道他不知道吗? 或许就应该说,林云舒现在的性子,有几分甚至还是他自己养出来的。 自己宠出来的性格便只能让自己受着了。 偶尔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生气,但也就那一瞬间。 如今想来,他对林云舒的在意早就超越了其他事情,他愿意以后依旧一如既往地包容林云舒。 只是可惜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铁骨铮铮二十余年,能在林云舒面前能够俯身着小,已经用尽全力。 倘若又是把自己这些想法说出来,就着实有些太黏人。 他脚步很快,想要快点和林云娇做好交易,换回那块玉佩,然后和林云娇划清界限,回到房间里,继续陪伴着自己的小姑娘。 只是房间里的林云舒并不知此事,她只知道刚刚离开房间的萧无咎发脾气了。 林云舒开始用贝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任由下唇蔓延出一丝的血腥味弥漫在了她的口腔之中。 心中生出了几分悲痛。 这么多年她都过来了。 如今真正地看清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无人爱她。 自己的娘亲和阿爷之外,她似乎真的是孤寡一人。 林云舒这般想着,眼角的泪水也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心中怀着恨意活着本就用尽全力,如今意识到自己在萧无咎的心中更是无足轻重,这样的认知让林云舒感到了极度的悲伤。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不过心中也下定决心,这次哭了过后,便再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些人而伤心半分,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林云舒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目的。 她只是为了得到萧无咎的支持,并不是为了得到萧无咎的爱意。 这样一想,她心中便好受了许多,没有那般难受了。 现在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目的达成。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多想。 而另一边,萧无咎看着眼前的林云娇,语气没那么好,甚至有些冰凉,还有些疏离。 但只要认真地看一眼,就能发现他眼中的厌恶。 由于过度地不喜欢眼前的人,他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刺激人的语气和用词,有些阴阳怪气。 “怎么又来了?是有什么事又处理不了了?” 林云娇听见萧无咎的话,笑了。 ------------ 第九十九章 沉稳大气 只是她的笑容里,多了些讨好的色彩。 林云娇和萧逸卿成婚这么些时日,什么都没有多,多得只有一身的媚态横生。 这一笑,歪了歪头,身上的仪态也多了些轻浮的姿态。 看起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沉稳大气,反而多了些青楼女子的风尘。 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不好。 而这些并没有对萧无咎造成影响。 他将这些容易让人走上歧途的东西都忽视。 似乎在他的眼中,除了林云舒之外,没有谁还能引起他的波澜。 这也是让林云娇最为嫉妒林云舒的一点。 林云舒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赢得所有的人视线。 就连萧逸卿,如今对林云舒也是求而不得。 她嫉妒,她恨! 她已经脏了,但林云舒还是干干净净的! 凭什么! 想到这里,林云娇的身上就有一种郁气,看起来有些阴柔。 萧无咎见状,皱了皱眉头,嘴里说着:“有什么事快说,本王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地方。” 萧无咎心里还惦记着林云舒,自然不想和林云娇多说什么。 他的语气不算好,甚至多了些急促。 不过对于林云舒而言,萧无咎无论做什么,都是和之前差不多的。 毕竟萧无咎也从未有过好脸色对待自己。 林云舒被萧无咎这般对待,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更加顺从地开口道:“妾身知道,摄政王的眼中只有家姐,他人是入不得摄政王的眼。” 这句话算是奉承了一番萧无咎。 萧无咎不为所动。 这样的话,他听多了。 对待林云舒的好,是他的本能。 林云娇见萧无咎全然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贝齿暗自摇了摇口腔之中的软肉,嘴里还不甘地说着:“妾身这残花败柳之身,自然是比不过姐姐的,王爷当然可以轻视妾身。” “只不过,妾身身上的这枚玉佩,可就不知道接下来会落到什么地方了。” “也许会在乞儿的身上,也许会在那些瘦马的身上,又或许,玉佩的来历也会落到家姐的耳朵里,让她知道她得到的一切都是一块玉佩带来的。” “您说。”说到这里,林云娇停顿了一下,看着在自己面前露出凶神恶煞眼神的萧无咎,继续挑衅着,“家姐会不会后悔认识您呢?” 萧无咎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林云娇的面前,然后伸出手捏住林云舒的脖子,狠狠地扣住,语气凶狠。 “你在找死!” 林云娇嘴角的笑容格外明显,看起来甚至多了几分玉碎的脆弱晶莹。 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是白玉凝脂,只是上面混合着让人作呕的粘稠的暧昧气息,让人心生不适。 她身上的破碎感极强,伸出手抓住萧无咎的手腕,继续开口道:“摄政王,您也怕?” “你这般对我,就不怕我报复吗?” 萧无咎不怕林云娇的报复,她的报复根本翻不起风浪。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恐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视了。 林云娇的红唇在苍白的脸上,像是夺命的曼陀罗,带着剧毒。 声音也宛如一条妖娆的美女蛇,攀附在萧无咎的身上,吐着蛇息。 然后嘴里说着:“王爷,您怕了。” “原来,家姐对您而言这般重要啊。” “真的让妾身,太嫉妒了。” 萧无咎听见林云娇的声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伸出手,就要从林云娇的身上拿回玉佩。 就在这时,林云娇突然从眼睛里掉出了几滴泪水,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地落在身上,上面露出了碍眼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她经历了激烈的欢爱。 萧无咎刚准备叫林云娇站起身,把衣服穿好,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让他遍体生寒的声音。 “你,你们在做什么?” 林云舒站在门口,却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般荒唐的情景。 她努力地忽视着心脏传来的刺痛,瞳孔在颤抖,像是看见了极其碍眼的东西。 她克制住自己身子颤抖,尽力用平稳的声音说着:“萧无咎,她是你侄儿的新妇!” “你在做什么?” 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林云舒的心里划过这句话,甚至生出了几分悲凉。 就一定要当着自己的面做这样的事吗? 原本自己还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但现在的情景,让林云舒装聋作哑都做不到了。 萧无咎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林云娇那副兴致盎然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胆小害怕。 她伸出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拽着自己的衣裳,嘴里说着:“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她的余光飘向萧无咎,然后用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为自己和萧无咎的关系解释。 “我和王爷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不小心摔了,王爷是想要扶起我的。” 萧无咎哪里看不出林云娇的小心思,他正准备张嘴,就看见林云娇将腰间的玉佩捏在手中,然后微微抬起,似乎只要萧无咎将真相说出口,这枚玉佩就会落到地上,碎成一地的渣子。 玉佩对于萧无咎而言很重要。 他不能拿玉佩来冒险,只能咽下嘴里的话,不再言语。 只是看向林云舒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希冀。 希望林云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然而,林云舒根本没有看向萧无咎,或许说,林云舒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萧无咎。 林云娇身上的痕迹,和她说的话,全然都在表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和萧无咎不清白。 他们不清白。 那自己算什么呢? 或许是林云舒许久没有说话的样子让林云娇有些慌张,她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拉了拉衣服,却因为慌张让衣服落的更多。 然后嘴里说着:“姐姐你说话啊。” “你该不会再生气吧?” 林云舒将自己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是她缓缓地抬起手。 “啪!” ------------ 第一百章 寒雪冰霜 她的眼神像是一江没有起伏的湖水,看起来像极了死海。 里面任何情绪都没有了,眼眸里没有一丝光。 看起来有些唬人。 林云娇被林云舒这双眼睛看着,感觉像是在和一块寒冰对视,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恐惧。 她不是第一次被林云舒打了。 现在想来,居然都有些习惯了。 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不过短短几日罢了。 林云舒的视线都没有落在萧无咎的身上,只是对着林云娇说了句:“妹妹慎言。” “你也不想五皇子亲自惩罚你吧。” 林云娇想到萧逸卿那些手段,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然后摇了摇头。 她这次来,当然是背着萧逸卿来的。 她不想再受萧逸卿的折磨了。 她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把她曾经看好的夫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害怕得很。 想到这里,林云娇的身子是真情实感地颤抖了几分。 终于,对萧逸卿的恐惧还是大于了林云舒。 她对着萧无咎开口道:“王爷,您救救妾身,妾身可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月一捂住了嘴。 林云舒见他们说话都背着自己,心里感受到了几股无趣的气息。 他甚至都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萧无咎张了张嘴想要叫住离开的林云舒。 最后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于是就让林云舒走了出去。 只是看着林云舒的背影,他的心中到底还是升起了一些难过,为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林云舒从誉王府出来后,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心里憋了一股发泄不出来的气愤。 明明天朗气清很是个好天气,但她却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大概是刚刚知道自己爱上了萧无咎,却又看到了他不堪的一面,便让林云舒感觉到有些绝望吧。 为什么? 林云舒就是想不通! 为什么每次自己喜欢上的人,或者事,或者物,都会被林云舒看上,并且想抢夺呢? 难道别人的东西真的就这么好吗?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 不过想这些,也已经太迟了。 林云舒不是一个会放任自己情绪很久的人。 她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并且通过今天的事情,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复仇计划需要做出调整了。 萧无咎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仅仅只是站在自己这边。 还有可能会成为林云娇的后盾。 林云舒的脸色有些不悦,然后纵身骑马,准备去找老毒医。 不过这一次,林云舒不仅仅是为了萧无咎,也是为了自己。 没有什么,比自己强大,更加重要的事了。 雪山之上,一道矫健的身影落在山顶,听见疾驰的马蹄声,赶忙跑进房间。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出来的就是一位勾腰驼背的老者,手里拿着一壶浊酒,看着漫山遍野的雪白,吧唧着嘴,品着美味的酒。 然后头也不回地问道:“来了啊,药齐了吗?” 林云舒没有回答老毒医的问话,只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对着老毒医的背影磕了几个响头,嘴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请您收我为徒。” 老毒医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看着林云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语气是看好戏的雀跃:“你不喜欢那个萧无咎了?” “哟哟哟,当初你可是为了他成为我的药人的。” 说到这里,老毒医砸吧了两下嘴,猛猛地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用破旧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用那副破铜烂铁的嗓子说着:“不过你不爱了也是正常的。” “这摄政王这段时日和那个叫什么林云娇的,打得火热呢。” “五皇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狠狠地拿捏了男人的弱点,知道送美人。” “啧啧啧,这摄政王到底知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哦。” 他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对林云舒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林云舒一言不发,只是脸色越发苍白。 让人分不清,她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心情悲伤。 老毒医见状冷哼一声,背过身,嘴里大喊一声:“不收!” “小老头我收你作甚,让你去做那些后院腌臜事?” “这种折寿的事情,我可不要。” “你走吧。” “但成为药人这事你已经答应小老头我了,你不能反悔。” “其余的,多说无益。” 说完这几句话,老毒医就转身回到了小屋子里,不再看向跪在雪地里的林云舒。 只是在最后,悠悠地叹息了一句:“情字何解哦。” 林云舒充耳不闻。 她这一次,不是为了萧逸卿,也不是为了萧无咎。 她是为了自己! 她是为了自己跪在雪地里,为了自己的未来跪在这里! 上辈子因为萧逸卿的关系,老毒医没有教自己更多的医术,这辈子,自己谁也不为了,只想要学得老毒医的一身本领。 林云舒一边想着,一边一动不动地跪在这里。 大雪纷飞,不一会儿就让林云舒的身上布上寒霜,挂上风雪。 冷风吹打在林云舒的身上,让她更是多了些清醒。 清醒地感受刺骨的严寒,让她知道,就连老天都在嘲讽她。 她本就不应该为了男人停滞不前! 山顶上的小屋露出了一道缝隙,老毒医透过那道缝隙看见林云舒跪得笔直的身影,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嘴里嘟囔着:“可不要以为这样,老头我就会收徒了。” “学医学毒,那可是比一次无疾而终的爱情更难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猛地关上缝隙,跺了跺脚,嘴里念叨着:“真是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地,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好的人,没一个人在意的!” 老毒医往眼前的火堆填了一把柴火,拢了拢身上的破棉袄,奇怪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因为寒冷而沧桑的表情,反而很是红润。 看起来就像是不怕冬雪一般。 很是强劲。 ------------ 第一百零一章 着实奇怪 外面的寒风吹得屋子的窗户呼呼作响,那摇摇欲坠的窗户就像是受不住寒风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吵得让人心烦。 太冷了。 林云舒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感觉。 身体都冻僵了,没有什么知觉了。 也不知道上辈子,为什么老毒医轻易地就收自己为徒了,这辈子愣是自己跪了这么久也没有同意。 实在有些奇怪。 人在极端的环境下,为了保持大脑的清醒,就会瞎想。 林云舒也不例外。 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想通其中的缘由,最后只能将这一些归功于自己上辈子运气好。 可能自己上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拜师和萧无咎对自己的好意上,才会在最后的时候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林云舒想要苦中作乐地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都僵了,根本笑不出来。 她只是跪在这里,像是一座冰雕。 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算身上运用起内力,也没办法让自己暖和起来。 冷。 太冷了。 脑子都要冻僵了。 就在林云舒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那位佝偻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向林云舒的眼神有些复杂。 只是这个时候,林云舒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用尽全力挣扎着开口道:“现在,您,回,心转,意,了吗?”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听起来甚至有些不真切。 也就没有听见老毒医的声音和刚刚有些不同,似乎年轻了一些。 他说:“你这又是何苦,做你的摄政王王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用尽自己全部力量去爱人?” “他们都不是什么良人,你为何要如此?” “你爱的是那张皮囊,还是他们不堪的灵魂?” 林云舒已经听不清老毒医在说什么了。 她只是恍惚之间听见了有人在劝自己,不要再爱上任何人。 她点了点头。 只有不去爱上任何人,才会成为最厉害的人。 就不会拥有软肋。 如果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就能少去那么多自我纠结的时间。 老毒医看着眼前即将冻死的林云舒,没忍住开口:“痴儿,你何必如此。” 然后将林云舒抱了起来,运进了房屋。 等林云舒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她的身边传来了一股柔和的麦香,还有咕咕水开了的声音。 她睁开眼睑,看见的就是老毒医用一个黑色的勺子在滚烫的铁锅里搅拌。 白花花粘稠的白粥,在他的动作下翻滚,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 另外一个破破烂烂的盘子里还放着两个素包子。 似乎是为了林云舒而准备的。 林云舒还没有开口说话,正在一旁忙活的老毒医似乎就是感受到了林云舒的气息,知道林云舒已经醒来,开口便打趣道:“哟,醒了啊。” “赶紧来喝粥,好几天没醒,差点以为你要饿死在这里了。” 听见这句话,林云舒的脸颊有些微红,她很少有这种羞赧的情绪,甚至带了些不好意思。 自己明明是来拜师的,却没有想到还要让被拜师的人给自己做早食。 林云舒接过老毒医递过来的白粥,没有第一时间喝。 不为别的。 怕老毒医下毒。 但她想到自己的目的,便心一横,还是喝了白粥。 她这略微停顿的动作,没有逃过老毒医那双毒辣的眼睛,他没好气地哼了声:“知道怕还要过来拜师,我看你这小妮子就是活腻歪了。” 林云舒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 三天没有进食,是真的有些饿了。 林云舒罕见地吃得有些狼吞虎咽,不顾形象。 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像是有人在和她抢一样,不过倒是让人食欲大开。 让本来没打算吃饭的老毒医又吃了一碗。 最后两人齐齐打了一个饱嗝。 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温馨。 林云舒没有在第一时间谈起那个让人不愉快的,收徒的话题。 反而是老毒医自己提了起来。 他给火堆又增添了一把柴火,嘴里说着:“小妮子呀,我和你是不可能成为师徒的。” “你若真是想学医,太医院的那些医师也不是什么庸医,可以在他们身上学到一些本领的。” “老头我这一身本领,好坏参半,喜好皆由自我。” “杀气太重,伤人伤己,你呀,不适合,你的牵挂太多了,一不留神就会伤到自己的亲人。” “你能找到我这儿,想必也是个孝顺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想要来我这学医了。” 老毒医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已经是非常柔和的劝告了。 然而眼前的女子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一下子让老毒医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林云舒开口道:“可我并不是想学医,我就是想学用毒。” 老毒医的话,一下子被堵住了。 他看了一眼林云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你小小年纪何必让自己身上的杀气这么重,会折寿的。” “老头子我学医,就是不想用毒的时候折寿,为自己积点德。” 听到这里,林云舒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开口道:“功德还能一进一退相互抵消吗?” 老毒医又被噎了一下,然后瞪了一眼林云舒:“老人家说话,小孩子听着便是,你老在这打什么岔。” “行了,说来说去,你这个徒弟老头子我是不会收的,你呀,吃了饭就早点回去吧,三日未见想必家中长辈早已挂念许久了。” 林云舒没有看错,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毒医的眼中确实闪过了一丝怀念。 想必他身上的故事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只是现在,着实不是一个好交流的时候。 林云舒想到这里,又继续开口:“那你这个老头,愿不愿意和我回家吃顿好的?” 说着林云舒的视线落在了火堆里的肘子上,嘴里笑道:“这家肘子,可不算好吃。” ------------ 第一百零二章 往事不追 老毒医听闻林云舒的话,冷哼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你不就是想要老头子我去你家,看看你家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吗?” “你这丫头就是不坦诚,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却不愿直白地说出来。” “这般不愿意露出脆弱的自己,可是会吃亏的。” 林云舒没有否认。 可人活在世,要的不就是争一口气吗? 她要是真的能这般简单地放弃一切,又何必因为自己的执念重生。 她身上的脊梁都被人一一打断,如今的自己是一身伤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身上背负着上辈子的仇恨,却又差点陷入了上辈子罪恶的深渊。 林云舒想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这一次她只信自己! 老毒医见林云舒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冷哼了一声,然后将眼前的白粥搅了搅。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云舒看久了老毒医的样子,居然觉得他这番动作,有些风流的模样。 只是眨巴一下眼睛,再看见的时候,却只是看见了一双苍老的手,哪里又有一点年轻的风骨。 林云舒暗自收回视线,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 上辈子加这辈子,这老毒医都是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哪里有过意气风发。 她收敛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重新劝道:“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这山上实在是太冷了,你也会不习惯的。” “身子骨这么老了,要是冻坏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老毒医说话不好听,林云舒也难得和他虚与委蛇,说出来的话格外不动听,甚至还有些恶毒。 不过老毒医是个人精,没有从林云舒的话里感到片刻半点的恶意。 大概只是用这种话,包裹住自己真实的想法,听起来不好听罢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光景。 老毒医喝了一口眼前的白粥,开口道:“诶,此言差矣,老头子我啊,可不是这么容易死的。” “老头子我是命不该绝。”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看起来像是被黑夜蒙蔽的星,又像是一闪一闪的烟火。 林云舒笑了笑,那个笑意甚至有些江湖气息的洒脱:“人都是这么说的,但你也知道,淹死的向来是善水之人。” 老毒医狠狠地瞪了一眼林云舒,嘴里骂骂咧咧:“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小妮子真是目无尊老!” 林云舒翻了个白眼,态度少了许多世家女的端庄,多了些江湖儿女的肆意。 她上辈子闯南走北,学习过不少三流九教的习性。 在这些里面,老毒医对江湖儿女的习性接触是最良好的。 他最讨厌的,是和天辰向来不对付的东曜礼仪。 果不其然,在看见林云舒露出这般“放肆”姿态之后,老毒医的眼神中闪过一缕惊讶,然后又恢复正常。 他摇了摇腰间的酒壶,仰头张嘴,准备喝一口,却看见自己的酒壶里倒不出一滴酒。 他的神情有些混沌,嘴里嘀咕了句:“真是不顺,连酒都没有了。” 林云舒一直都知道老毒医是个酒鬼,对于他没有酒就开始抱怨的话也没有感到意外。 不仅没有出言阻止,甚至还主动开口:“你要是去林府,可是有喝不完的酒。” “虽说那些酒比不上皇宫里的贡酒,但也比你在外面买的好上不少。” “我家可是有专门的酿酒师。” 老毒医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 是了,林府的酿酒师可是先皇赠予的,爱酒的人哪个没有听过这事。 只是平日里林府的人实在是太低调了,所以让他们都忘记了这件事。 老毒医一边想着,一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把那些晶莹的口水擦掉,然后一把抓住林云舒的手腕,急切地催促道:“走走走,快带老头我去!” 然而这一次,却轮到林云舒拿乔了。 她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笑意,然后开口问道:“那你愿不愿收我为徒?” “收我为徒,就有喝不完的酒。” “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是我的师父,我就会给你酒。” 这句话一出,拉着林云舒就准备走的老毒医一下子愣在原地。 他看向林云舒,眼神有些复杂。 寒风吹过林云舒和老毒医,让他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但无人在意。 他们像是在对峙,又像是在坚持自我,寸步不让。 终于,老毒医像是被执拗的林云舒打败了,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然后开口说了句:“你不后悔?” “老头我除了这身本领,可什么都没有了。” “我既不能让你平步青云,也不能让你嫁给心仪之人。” “我不后悔。” 老毒医的话语刚落,林云舒的声音就响起,打断了老毒医还想要说出口的话。 林云舒转过身,拉着老毒医的手,直直地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开口道:“弟子不后悔!” 她不会后悔。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还是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活得更久,过得更好! 老毒医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开口道:“那你便是老夫唯一的弟子了。” “是,师父!” 林云舒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光彩,配合着她那张艳丽的脸,更是说不出的漂亮。 即使身处风雪之中,也无损她的美丽。 老毒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手指微微蜷缩。 他看向远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正确的。 但两人也确定了师徒关系。 在林云舒昏迷的这三天里,她的马都是老毒医喂的。 林云舒原本以为,自己的马和老毒医的关系就算不会多好,也不应该是相看两厌的程度。 然而等林云舒把自己的马牵出来的时候,白马一见老毒医,转头就要走。 老毒医看着白马,也没好气地转过头,一副看着都心烦的样子。 林云舒有些无奈,只能自己牵着马,和老毒医慢慢在雪地里行走。 最后还是老毒医忍不住这种慢吞吞的进度,对着林云舒开口道:“你自己骑马回去,我轻功还行,可以追上你。” ------------ 第一百零三章 前路未知 林云舒刚想要拒绝,老毒医就瘪瘪嘴,一脚踹在白马的屁股上。 白马吃痛,一下子跑了出去。 林云舒赶忙抓住缰绳,听见老毒医的声音穿过风雪来到自己的耳边。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这道轻描淡写的声音,甚至让林云舒有些想要抓住老毒医,给他一顿揍。 不过现在她人已经走远了,听不见老毒医的声音,回头也看不见老毒医人了。 她只能把这个念头按在心里,大不了回到林府,每天少给他一两酒。 想到这里,林云舒的表情好了许多,策马扬鞭,一路狂奔回到林府。 只是一进去,就看见站在门外的萧无咎。 若是之前,林云舒大概还会和他打个招呼。 然而这一次,林云舒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马蹄扬起尘土,将萧无咎的衣摆弄脏,留下劣迹斑斑。 一旁的月一伸出手想要帮萧无咎遮挡,然而却无济于事。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离开的身影,眼神有些深沉。 刚刚林云舒对自己的眼神,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样子,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一丝爱意。 月一看着脸色深沉的王爷,下意识地开口道:“王爷,属下……” 萧无咎却摇了摇头,阻止了月一的动作。 林府的人很安静,就连林云舒回来,也没人走出来。 这让林云舒有些奇怪。 甚至让她生出了几分不安。 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林府这么安静? 就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甚至…… 林云舒强迫自己不去看周围的那些白色的布条,不想要自己陷入怀疑的思绪里。 然而她的眼神又控制不住地看向那些位置,想要在上面看见什么蛛丝马迹。 终于,林云舒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别院。 而这一次,她看见了坐在别院里的娘亲。 林云舒几乎是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有些瘦弱的娘亲,颤抖地问道:“娘亲,怎么了?” 林夫人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林云舒,嘴唇颤抖,最后张嘴却是一句:“舒舒啊,你的阿爷……” “阿爷去了。” 林云舒觉得自己似乎有了耳疾。 不然自己怎么会听见阿爷去世的消息。 这挂满的白布,是为了祭奠阿爷吗? 林云舒茫然地看向自家娘亲,像是丢了魂魄。 她有些自嘲地想着,自己重生究竟是有什么意义? 就连自己的阿爷,她也没有救下。 甚至,阿爷比上辈子更早地去了。 林云舒的眼睛充了血,看起来像是要掉出血泪了一般。 这副有些癫狂的样子,让林夫人感到了一丝害怕。 她伸出手尝试着想要抓住林云舒的手,然而却被林云舒躲开。 嘴里说着:“舒舒,你别吓娘亲,你别吓娘亲!” “阿爷走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过了好久,林云舒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沙哑着嗓音问道:“阿爷是怎么去的?” 阿爷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突然就这般虚弱! 突然,林云舒想到了自己上次回府的时候,看见阿爷有些食欲不振的模样,手缓缓地握成拳头,心中的怒意都已经化成滔天的怒火,几乎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原因,那么林云娇肯定脱不了关系! 而站在一旁的林夫人,就像是看懂了林云舒的眼神一般,主动地开口说道:“和林云娇没有关系。” “是阿爷,自己……” 林夫人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林云舒讲,阿爷是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上的。 那位威风凛凛,一辈子没有向谁服过软的大将军,就衣衫不整地被挂在房梁上,死得悄无声息,让人唏嘘。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也不相信林将军会自缢! 别说是林府的这些人了,就连外面的人那些武将也不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没有谁在房梁上找到林将军挣扎的痕迹,所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被林将军踹在一旁的板凳,像是他的决心。 而林云舒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抓住林夫人的手,小声问道:“娘,你想和林相和离吗?” 林云舒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的悲痛还没有散去,但是脑子已经开始运转了。 如果自己没有想错,阿爷之所以自缢,那是因为发现了林府里那些卖guo通敌的证据。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林将军,只能以死谢罪。 他没有办法拯救这个迟暮的林府,只能用自己的死亡,来减轻其他人的罪孽。 就连摄政王萧无究,也不能拯救林府。 林云舒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败露的,只知道自己的快点做出打算了,不然也许下一场旋涡又会来临。 下一次可就没有阿爷这个靠山了,他们都会死。 林云舒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林夫人,等待着自己娘亲的回答。 林夫人很是疑惑。 她没有想到凌云舒对林相的感官已经这般差了,甚至连一句爹爹都不愿意叫。 但比起夫君,她更在意的是儿女的想法。 不过事情还远没有到要和离的地步,所以林夫人只是有些奇怪的反问道:“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按照林云舒对林府的依赖,她万万不可能说出这种不孝的言论。 然而林云舒只是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她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感觉到了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正在驱使着一艘大船向林府驶来。 倘若林府不再自救,那么很快就会沦落成上辈子那副惨样。 那时自己的重生并没有改变什么,甚至还加快了林府的衰败。 林云舒的神情有些紧张,看起来极度不安。 一旁的林夫人却把林云舒抱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林云舒一下子愣住了。 然后她就听见自家娘亲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像是一首摇篮曲。 “舒舒别担心,你别忘了,你也只是个孩子。” “天塌下来,还有娘亲和兄长在。” “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现在让我们先送送阿爷吧,别让他走得伤心。” ------------ 第一百零四章 惺惺作态 林云舒这才意识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其实才十五岁。 可十五岁的是她现在的躯壳,而不是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早已苍老。 林云舒想到这里,心里难免升起悲凉的情绪。 原来她已经习惯了多思多虑。 林夫人看着这段时间变得格外成熟的女儿,眼中的心疼都快要化为实质蔓延了出来。 她一手拢着林云舒的头发,一边安慰:“没关系没关系,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云舒的心中是止不住地悲伤。 可是在母亲的安慰下,她的心情也逐渐好转,只是对于林府未来的发展还是感到忧虑。 没有了阿爷的庇护,林府就像是一盘散沙,风一吹也就散了。 在这个并不算太平的时代里,武将们也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武将首领之位。 向来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阿爷去世的这几日里,想必武将们虽会安分,但也不会坚持太久。 阿爷在的时候他们会是中心的下属,阿爷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野心勃勃的斗争者。 林云舒想到这里,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为什么会有人走下这一步棋。 自己还是动作太慢了,让别人抢先了先机。 倘若自己一开始就明白了林府这个大隐患,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为时过晚。 而真正能掌握到林府这个大隐患的,除了当今圣上之外,也就只有重生回来的萧逸卿。 以及暗线布满整个天城的摄政王萧无咎。 当然了,还不排除那些和林府有过关联的探子。 不过他们为了自己的情报,想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他们和林府的关系。 那么…… 对林府下手的也就只有那三人了。 但上辈子世上一直没有对林府下手,这辈子大概也不会,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只剩下萧逸清和萧无咎二人。 若是可以,林云舒当然不想将自己上辈子的恩人和这辈子的仇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上辈子的萧无咎和这辈子的萧无咎判若两人。 林云舒着实不能把他们两人看作一人。 又或许自己也太自以为是,原以为她在萧无咎那里是无可替代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林云舒出神的时间有些长,让站在一旁的林夫人有些担忧。 她看向自己又皱起眉头的女儿,语气中带着不能消散的忧愁,嘴里说着:“前些日子不是外邦来天辰朝拜吗?” “你阿爷原本是作为天辰的将领要出去的,如今这个担子只能落在你的兄长身上了。” 林云舒听到这里,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这种事不应该是交给那些叔叔伯伯们吗?怎么会落到兄长头上?” 林云舒话音刚落,就看见自家娘亲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用有些仇视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别院,里面住着的李夫人,嘴里说着:“是林云娇向圣上提议的。” 林云舒心中更是感到疑惑,以林云娇的身份哪里可以面向圣上呢?其中没有桥梁衔接她是死都不会信的。 果不其然,林夫人面露难色地看着林云舒,开口道:“是誉王殿下,带去的。” 林云舒:!!! 林云舒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夫人,像是听不懂她嘴里说了些什么话。 怎么会呢?萧无咎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不喜欢林云娇吗? 难道他不知道林云娇都做了些什么吗? 不,他知道! 他只是不在意。 萧无咎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和林云娇的斗争,也不在意自己的感受,他在意的不过就是那一张相似的脸罢了。 林云舒突然发现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心脏居然是没有太多感受的。 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心脏的疼痛,只是有些淡然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了,若无其事的开口说了句。 “是么?那爹爹想必一定会高兴吧。” 毕竟,在林相的眼中,林云娇这个女儿可比自己好拿捏多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几日林相的心情显然比前几日高兴了许多,就连他的亲生父亲去世,也没能让他兴奋的情绪收敛。 林夫人也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自己枕边人一般,觉得他竟如此无情。 阿爷对他如此好,他却若无其事地接受了阿爷含冤死去的事实。 他不仅没有感受到半分悲痛,甚至因为自己即将平步青云而感到开心。 这番做态实属不孝。 可他这样的情绪和状态也只是放在林府之中,在外披麻戴孝脸上总是嘴角向下垂落,看起来居然是悲痛欲绝的模样,多了几分关于孝心的赞美。 着实让人感到恶心!虚伪!厌恶! 林夫人也不是没有想过林云舒说的那句合离的话,只是现在还太早了。 总要把林府这里面的腌臜事,和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件件报复回来才算完事儿。 林夫人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亏,也算是在父母娇生惯养下长大成人。 如今这林府倒是给了她结结实实地一巴掌。 不过这些阴暗的话,林夫人是不准备说给自己女儿听的。 她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不是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大大咧咧,心思极其细腻敏感。 便不准备把这些话说出来,徒增林云舒的烦忧。 然而林夫人心中是体谅自己女儿的,可其他人并不是。 洋洋得意穿着一身白衣的林云娇推开院落的门走了进来。 她的身边是簇拥着的侍女,看起来众星拱月,把她围在中间,大大地突出了林云娇的美貌,满足了她想要万众瞩目的心。 林云娇趾高气扬的来到林云舒的身边,夸张地用自己身上带着香粉的帕子,抚摸了一下林云舒的脸,嘴里说着。 “几日不见姐姐,怎么姐姐浑身这般狼狈,着实让妹妹好生心疼。” ------------ 第一百零五章 给我跪着 林云舒现在没心情和林云娇虚与委蛇。 但看着林云娇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嬷嬷,咽下了,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只是脸色不好看的,点了点头,挑了挑那张扬的眉眼,嘴里不服气地开口说道。 “这就满意了?” 林云娇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云舒的意思。 她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夸张得像是身后还有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然而过了好久,她才停住笑声,用帕子擦去自己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嘴里娇笑着说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阿爷去世了,妹妹我心中也是难受的。”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一眼林云舒:“毕竟妹妹我可不像姐姐,在阿爷去世的这几日里还有闲心出去,和人游山玩水。” “哦,瞧我这话说的。”说到这里,林云娇抬起手夸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只是那动静,却像轻抚一般,没有什么力道:“姐姐哪里是这般贪玩的人,想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没有回来,错过了阿爷的最后一面吧。” 林云娇和林云舒斗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林云舒的软肋在哪里。 说话越是让人哪里犯得疼痛,她说话的目的就越是往那里戳。 就像是拿了一把冰凉的刀子,狠狠地插入林云舒的心脏中,让她疼痛,让她后悔,让她痛苦余生。 然而让她失望了,林云舒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真是可惜了,没有满足林云娇的恶趣味。 不过林云娇也知道。 林云舒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服输的人。 她才不会轻易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看。 倘若有一日,林云舒把自己脆弱的样子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林云娇才会是真的想要仔细想想,是不是林云舒又想出了什么好对抗自己的招数。 想到这,林云娇突然大胆地往前走了几步。 刚想要接近林云舒的时候,就想到了林云舒前段时间毫不留情地打了自己巴掌,于是她又害怕地停在原地。 嘴里还在不甘示弱地叫嚣着:“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誉王爷真的对人好好呀。” “虽然妹妹我只是他的侄媳,但他也愿意关照妹妹几分,佛照一些。” “想必等以后姐姐嫁入誉王府,会得到更多的关心吧?” 除了阿爷,林云舒现在在意的就是萧无咎了。 当然这是在林云娇的猜想下认为的。 她以为林允舒是这样和她一样,一辈子都需要从男人的身上找到成就感。 殊不知,这是她和林云舒本质的区别。 林云舒从不会在萧逸卿和萧无咎的身上找成就感。 上辈子她的满足感来源于守护了天辰的边境,是保家卫国。 她自豪自己生在满门忠烈的林府。 她的底气和满足感从来不会来源于任何一个人。 只会来源于她自己! 所以林云娇的话,对于林云舒而言也只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 甚至在听完林云娇这略带炫耀的话之后,林云舒还煞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眼,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么?那就借妹妹美言了。” 林云娇看不惯凌云书这一副气场强大,胸有成竹,不将一切放在眼里轻描淡写的样子。 她想要看见林云舒崩溃的样子,而不是趾高气扬,永远俯视自己的样子。 林云娇气急败坏,手指用力地捏了捏,在自己娇嫩的掌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甚至她能感觉到自己掌心有些黏腻,似乎是已经刺穿了皮肤,落下了一些血迹,在自己的手指之间流淌,让她感觉到了恶心。 但林云娇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略感吃力地维持着自己脸上还算平静的表情。 说出来的话,还是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当然了妹妹只想姐姐好,妹妹没有坏心思。” 才怪! 林云娇心中恨不得林云舒立马去死。 站在林云舒身旁的林夫人,看见姐妹俩之间的火药味皱了皱眉。 说到底,她也不明白,林云娇为何如此恨自己的女儿。 作为林府的主母,她向来公平,没有亏待过林云娇丝毫半点。 林云娇的吃穿用度和自己的女儿都是一样。 除了自己,不能真的把她当作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子女。 其他时候,林夫人真的做到了一视同仁。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都是自己的一腔真心实意喂了狗。 养出了个这么白眼狼的东西! 若不是自己,若不是林云舒好心,林云娇早就在某个冬天冻死在林府的角落里了,才不会安全地长到这么大! 林夫人还记得林相将这个小姑娘抱回府中的时候,她是如何瘦弱,如何不讨喜,如何胆怯! 如今看来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 她惯是会用这些可怜兮兮的伎俩,去换得他人的同情,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可却忘了提升自己的能力。 空有一番虚荣华贵的外表,内心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内核。 只是可惜,世间大多数男子皆爱于虚荣华贵的外表,他们不需要女子有太多的野心,也不需要女子有太多的想法。 只希望女子困于高墙之内,束缚于阁楼之间。 她们是玩物,是不重要的人。 她们不需要灵魂。 有些女子盲目地生活在这个时代,而有些女子却挣扎着长出了自我。 像林云柔,像林云舒。 林夫人觉得自己的教育没有错,他的孩子就应该多读书,才能知道这个世间对女子有多不公平。 只有从书本上才能知道,那些是对自己的枷锁。 可显然,站在自己眼前的林云娇是不明白的。 她是这个时代,可悲的牺牲品。 但她可怜是可怜,也是可恨的。 她不应该把自己的仇恨,嫁接在自己的舒舒身上。 林夫人身上像是燃起了一股火焰,看着在自己孩子面前耀武扬威的林云娇,开口说道:“阿爷去世不久,你便来到姐姐的院落里说出如此的话,着实有些过分。” “给我滚出去,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 第一百零六章 谁在骂我 林云娇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么强势的林夫人,在她的记忆里,林夫人一直是比较佛系的。 她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除了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 林云娇被林夫人吓了一跳,然后夸张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她的表情有些愤愤不平,看起来不算好,甚至有些凶。 只是到底对林夫人还有些害怕,所以还退后了一步。 林云娇曾经听说过,林夫人之前是武将的传闻。 说天辰最凶悍的娘子兵,其实是林夫人带出来的。 林云娇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是嗤之以鼻的。 就林夫人在家那副慢吞吞的样子,哪里是威武的大将军? 再说了,女子不在闺房绣花,不勤于女红,跑到战场上去杀敌像什么样? 男不男女不女的,简直就是丢了女子的脸! 林云娇心中是瞧不起这样的女子,她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宅院里为男子分忧。 所以她不理解林夫人教育孩子的事情。 小时候她就不乐意听,现在更不乐意了。 她说的那些都是歪理,哪里有那么多女子主外的事。 在家从父,嫁人从夫,这就是女子一生所做的事。 林云娇坚信自己认为的这些才是正确的,而那些林夫人教的东西,不过是歪门邪道罢了。 现在的林云娇当然不可能乖巧地听着林夫人的话,跟她去了祠堂跪着。 她只是另外选了一个机会,离开了林府去找萧逸卿。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暗卫,不知为何少了许多。 等林云娇回到翼王府的时候,听见的就是房间里传来的暧昧喘息声。 而自己的夫婿却是在床上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舒舒,舒舒……” 林云娇手指狠狠地在自己的手掌上,掌心已经印出了月牙的痕迹。 一次次痛彻心扉的经历,让林云娇清楚地认知到在萧逸卿的心中,自己不过是他用来讨好林云舒的工具罢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萧逸卿现在也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给林云舒听。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些过分吧。 只是自己又算什么? 自己算什么! 林云娇心中的恨意犹如翻腾的江水,一下又一下地把她淹灭。 终于她忍无可忍,想要打开门,却又在抬手的一瞬间怯懦地收回手。 没有办法,萧逸卿所做的手段实在是太阴狠了,让她害怕得有些不敢反抗。 就在林云娇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里面却传来了萧逸卿的声音。 “进来。” 林云娇听见他的声音,只能深深地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就嗅到了房间里那不可描述的气味,那浓厚的麝香让林云娇的脑子有些发冷,脸颊也可疑地红了起来。 说起来林云娇的身体早就被弄得很是敏感了。 即便是嗅着这样的香气,也会让她身体分泌出适合欢好的状态。 而躺在床上的萧逸卿,只是冷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林云娇,发现了她的不适。 他的身子透过那若隐若现的床幔,勾画在林云娇的眼前,让林明娇有些迫不及待,心痒难耐。 然而萧逸卿只是冷哼了一声,略微抬起眼睑看向林云娇,眼中的冷漠和嘴角的嘲笑,让他多了一丝难以让人抗拒的“坏”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往往又是诱人的,想要人拥有的。 所以林云娇控制不住地走向萧逸卿,还自发地脱去了自己的外套。 萧逸卿看自己眼前衣衫半褪的林云娇,张开嘴嘲讽道:“你还真是自甘堕落。” “这功法,可真适合你这样的贱人。” 林云娇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她已经有些听不出来萧逸卿在说什么了。 只是感觉到自己有些饥渴,双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伸出手想要拥有他,占有他,想要和他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林云娇又觉得自己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可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她也不清楚。 而躺在萧逸卿身边的女人,缓缓地从被子中抬起了头,露出了那一张和林云舒有些相似的脸。 她看着眼前的林云娇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嫉妒,然后伸出手抱着萧逸卿精壮的肩膀,娇俏地开口道:“主子,你刚刚弄得人家好疼。” 只是她没有发现的是,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萧逸卿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和失望。 自己找的这个女人,是除了林云娇之外,最像林云舒的。 只是可惜,她和林云娇一样,声音和气质不像林云舒。 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也就只能将就着用着。 而他眼前的女人,还不知道萧逸卿已经盘算着把她丢掉的事儿了。 还在愚蠢又天真地向萧逸卿撒娇为自己遇见了良人。 可她哪里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无情的男人。 嘴里还在念叨着:“主子,您说话呀。”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更是少了林云舒说话时的气势。 萧逸卿皱了皱眉,然后开口:“最好是乖一点,莫要烦本王,不然本王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女人被他嘴里冰凉的温度给刺伤了,然后睁大眼睛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这才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良家子弟,而是天辰国的五皇子。 她有些惶恐地低下头,瑟瑟发抖,嘴里用颤音说着:“奴婢知错了,请,请主子原谅。” 萧逸卿像是抚摸着小宠一样,摸了摸女子的脑袋。 嘴里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雅淡然的模样。 开口道:“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对吧?” 女子惶恐地来到萧逸卿的身上,看着向自己匍匐而来的林云娇,和他一起沉沦。 黑暗遮住了一室的绮丽,暧昧的声响透过云层传到各个地方,显得粘稠而恶心。 萧逸卿看着眼前的两位女子,心中想着的却是那位林二姑娘。 若是她…… 自己大概也会温柔许多。 …… 林云舒坐在马车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 嘴里嘀咕了句。 “谁在骂我?” ------------ 第一百零七章 人人喊打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没有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除了萧逸卿和萧无咎之外,她还忽略了一个人。 那就是天辰国的太子殿下,萧煜之。 能在他们手底下求得生存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人了。 林云舒想要和太子合作,想要解决林府的困境,大概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她需要做的是将这个代价控制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林云舒坐在马车中,缓缓地收紧了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她才能彻底摆脱这种受限于人的情况? 上辈子的自己没有清醒,反而不觉得自己受限于人,如今清醒过后,居然觉得处处都是禁锢。 所以上辈子的自己还是被娘亲和阿爷保护得太好了。 以至于外面的风霜,都没有惊扰她半分。 如今看来外面的世界多坎坷,而自己只不过是这沧海一粟中的浮游。 林云舒知道当人不再将自己视为高山和大树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态都会发生改变,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态会转变得如此彻底,从原本的大大咧咧到如今的小心谨慎。 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都让她看不出来自己曾经的影子。 她披星戴月,迎着皎月,在这个寂静的街道上,游行。 宵禁对于权贵而言也不是特别重要的,只要林云舒腰间依旧带着令牌,那些侍卫也会将她放进去。 一路上林云舒都没有欣赏着罕见的寂静,她只是专注地坐在马车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府邸,心里在想着对策。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和太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交易的东西? 难道仅仅只是凭借着兄长和太子殿下这些年的感情,她就可以达成心愿吗? 林云舒已经不是当初的林云舒了,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话。 战场上都没有父子,更别说现在这个充满权利的世界里,她想要寻求庇护的人,不过是一同长大的哥哥和自己甚至没有一丝血缘关系,这让她如何是好? 不过林云舒就算心中是这般想着,她也依旧坚持着走了上去。 她已经退无可退,没有任何撤退可言。 太子府的侍卫见林云舒,主动地为她拉开了门,请她走了进去。 即便是如此安静的夜晚,太子府依旧是灯火通明,勤奋的太子还在案桌上,批阅着奏折。 听见林云舒的脚步声,他似乎也没有半分惊讶,而是指了指前方的座位让林云舒坐下。 林云舒看着如此气定神闲的太子,就知道今日之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只是没有想到当初情同手足的萧煜之,如今也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等待着宣判林府的罪孽。 萧煜之看着眼前的林云舒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国度。” “皇位的边缘怎能安睡他人。” “且不说父皇不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就说你们这次的举动着实有些过分了。” “几十年啊,我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如今却这般对我们,你是把我们的信任置于何地?” 林云舒知道,太子这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外面有很多皇帝的眼线。 皇帝大概也知道自己会来寻求帮助,所以在很多皇子的身边都安排了这些人,想要听听他们的声音。 林云舒还是第一次被太子这般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但没有办法,这件事情是林府理亏,她就算不满也得受着,还得拿出一些诚意来。 所以林云舒开口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此事是林府对不起天辰,臣女愿意用自己一己之力换得林府一线生机。” 萧煜之没有想到以前脾气火爆,说话耿直的林云舒,如今也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了。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眼,放下手中的毛笔,开口问道:“你想怎么赎罪?” 林云舒没有忘记,此时的天辰边境情况,其实很不乐观。 若是上辈子自己的阿爷还存活在世,那么摄政王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到边疆镇守。 可如今阿爷一走,天辰国的武将就失去了主心骨。 他们群龙无首,想要争夺最上面的位置,必定会有些不安分。 而摄政王现在的作用就是守在这里,想要压制他们。 那边疆的情况就更加的严峻了。 这个时候就可以让自己出手,一来可以将林府摘出去,表明自己的决心,证明自己永远都是站在皇帝这一边。 二来也可以让林府暂时地远离中央的危险,这个时候不要再出现在天辰帝的面前,惹得他心烦,他们只需要蛰伏一段时间,等立了军功就可以再次归来。 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也是最好的退路,最好的选择。 萧煜之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看着眼前的林云舒,觉得林云舒真是长大了。 可看着如此成熟,处事周全的林云舒,他又感到了一丝心痛。 当初那个闯了祸就知道找自己的林云舒,到底是长成了可以扛起重担的样子。 他们都在这个风雨摇曳的时代里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可看起来却越走越远了。 萧煜之知道自己的房间之外有父皇的眼线,所以这样的话也是故意说给父皇听的。 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出路。 倘若林云舒的速度再慢,下一把大刀肯定会落在林云舒的头上。 萧煜之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然后开口:“是明日我会禀报父皇待他定夺。” 萧煜之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沧桑:“你有心了。” 林云舒知道,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圣旨,然后带着娘亲和兄长走向边疆。 至于林云娇和林太婆,还有那些不长眼的长辈,林云舒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 他们若是愿意,自然是可以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就是不知道过惯了富贵生活的他们,能不能忍受边疆的贫苦。 但他们若是不离开也可以留在京都,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们就不再是人人敬仰的贵族,而是人人喊打的叛guo贼。 ------------ 第一百零八章 国家大义 林云舒知道他们的选择。 林云娇肯定会留在这个乱花迷人眼的京都。 而自己的父亲,大概也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自己离开。 可林云舒不想。 若是父亲只是像上辈子那样,活在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就好了。 那样林云舒还会毫无芥蒂地带着父亲走。 可是现在不行了,在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林云舒做不到心无芥蒂。 她甚至觉得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有些恶心! 不过,百善孝为先。 林相要是真的要和林云舒一起走,林云舒也是不能拒绝的。 林云舒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都甩出脑袋。 萧煜之看着林云舒这副越发沉稳的样子,站起身走到林云舒的身边。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林云舒的头。 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下了自己的手。 林云舒没有发现太子的动作,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分了,所以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而她这样的动作,落在萧煜之的眼中,就是无声的拒绝。 萧煜之看着林云舒,像是要把林云舒的样子刻在脑海中。 可他又哪里没有记下呢? 他视若珍宝的姑娘,终于在这些危难下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若是可以,萧煜之希望林云舒永远像个小孩子那样,天真活泼,世上所有的阴谋都离她远去。 可如今看来,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萧煜之无声的苦笑,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然后转过身,不再看向林云舒,开口说道:“你回去吧,你的话,我……” 萧煜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孤会告知父皇的。” 林云舒何其聪明。 她听懂了萧煜之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于是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 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林云舒转头看见了那道略显孤寂的身影,没忍住开口喊了句:“煜之哥。” 萧煜之的身影一顿,但没回头。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听见林云舒最后一句“谢谢”。 等林云舒彻底离开之后,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手底下皱得不成样子的宣纸,又伸出手一点点磨平。 然而,纸张已经褶皱,再也回不去从前。 这时,从黑暗中走出一道倩影,正是太子侧妃。 她看着面露悲伤的萧煜之,伸出手,想要抱住萧煜之。 然而和萧煜之刚刚伸出又收回的手一样,她也只是举了起来又放下,嘴里用伪装出来的轻快语气说着:“殿下,您应该高兴才是。” “林姑娘只来找您了。” “她不是选择了您吗?” 萧煜之知道自己的侧妃是在安慰自己。 他转头看着比以前多了些成熟稳重的侧妃,无法将她以前的刁蛮任性的模样对比起来。 大家都在变。 他也应该变了。 于是点点头,用那双不见笑意的眼睛,说着最温柔的话:“你说得对。” “我应该高兴才是。” 可他骗不了自己。 这个世界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又如何? 可萧煜之心中依旧有所不甘。 林云舒曾经喜欢过萧逸卿那个没什么优点的皇子,怎么就不能喜欢自己呢? 若是她喜欢自己,想必自己一定会为了林云舒和自己的皇叔争夺一番吧? 一时之间,萧煜之竟然分不清林云舒没有喜欢上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太子侧妃看着萧煜之又开始出现这种茫然的眼神,心中划过一丝心痛。 她也想让太子看看自己。 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自己在尽力模仿林云舒,也在向她靠近,但越是模仿林云舒,太子侧妃就越是意识到,林云舒是一位如何有魅力的女子。 她敢爱敢恨,不轻言放弃。 即便家中落败,也能在第一时间选择正确的道路。 太子侧妃自认自己不会像林云舒那般,能在这么多不利于自己的条件下,还能如此冷静地选择。 并且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 萧煜之喜欢上林云舒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她也喜欢。 正是如此,她才会意识到自己和林云舒之间的鸿沟,也知道了林云舒在萧煜之这里无可替代。 她没有办法去指责萧煜之,也没有办法让萧煜之放弃。 两情相悦的到底是少的,求而不得的才是常态。 萧煜之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这种又何尝不是苦中作乐的默契? 太子侧妃想到这里,伸出手按了按萧煜之的肩膀,然后看着林云舒离开的方向,在心中默念道。 愿君,一路凯旋。 …… 次日,林云舒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林夫人虽然不解,但也和林云舒一样,开始打理起林府的一切,该卖的都卖了。 至于那些下人,愿意留下的,便把那些下人都交给林云娇,不愿意留下的,就给了些银子把他们打发走。 那些有奴籍的,还需要跟着一起走。 平日里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还发现有不少东西需要带着。 林允泽默不作声地看着林云舒的动作,等林云舒把家中最后一个首饰都当掉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开口。 “那首饰还是留下吧,那不是誉王殿下送给你的吗?” 林云舒看着手上的簪子,眼前似乎是划过了萧无咎的脸。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把簪子当了。 她是有些想要和萧无咎划清界限的,但显然眼前并不好做这些。 毕竟在边疆,顶着摄政王的名头做事,可比顶着自己是林府二小姐做事方便得多。 林允泽看着林云舒的动作,叹了口气。 他还是不理解,为何自己的妹妹对誉王殿下有那么多的成见。 但若确实不喜欢,那就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自己的妹妹向来有主见,也就随她去吧。 昨夜和萧煜之说好的事,今日也在朝堂上谈论起来。 以往意气风发的林相被关押到了牢中。 直到今日,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被打上了叛guo贼的罪名。 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大义! ------------ 第一百零九章 很有意思 他断不可能做这些事! 他一定是被诬陷了,于是在监牢中嚷嚷着。 “臣一定是被冤枉了,臣怎会做危害江山社稷之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然而关押他的牢头只是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开口:“相爷,你们不做这样的事儿,可难保您家里的人不做呀。” “林府也算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了。” “您管得了自己,可管不了大树底下被蛀虫蛀满了的根啊。” “您知道林将军吧,为了这事儿他都自缢了,您还没反应过来呢。” “老爷子在马背上奔跑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要为了你们这些小辈而死,您自己说说,您这儿子当得,真的称职吗?” “林二小姐自请驻守边疆,这事儿也没跟您说吧?” “要老头子我说呀,您家里的姑娘,也就只有大姑娘、二姑娘说得过去了,那三姑娘……”牢头瘪了瘪嘴,一脸不屑,“还不如小门小户家的姑娘,真是有些拿不出手。” “当然了,老头子说这些您估计也是不信的。” “您就自己听清楚了。” “您这条命啊,是您的父亲,和您的二女儿换来的!” 这句话落在林相的耳中,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砸得他眼冒金星。 他这几日一直被困在皇宫中,哪儿都没去。 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些消息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 林相知道今日上朝的时候,朝中同僚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一时之间还分不清好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听见自己的父亲已经仙去,而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驻守边疆的时候,林相整个人都愣住了。 几日不见,家中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而自己最看好的三女儿,居然什么都没有做,这是最匪夷所思的。 如此不孝,真不像是他林家的儿女。 可事实胜于雄辩,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就算是有太多话语,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牢头看着林相一下子冷静下来的模样,吸了吸鼻子,然后端了个板凳坐下,嘴里还在说着:“放心吧,你们林家好歹是为陛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陛下不会不顾及旧情就让你这般死去的。” “要我说啊,林相您还是命好,上有老下有小,哪个不是出人头地的英雄人物,偏偏你倒好,把个废物当成宝。” “不过你们家那个废物宝也不错,放在寻常人家也算是个另类的好女儿。” “你什么意思?”林相听出了牢头的言外之意,语气有些急躁。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但还是容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诋毁自己女儿。 牢头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口:“您真以为这段时间武将们对您的好脸色,是您换来的?” “别天真了您,那可是您的女儿和他们达成了交易,做了些让您觉得不齿的事儿。” 牢头没有把话说绝。 毕竟这天子脚下的事儿谁能不清楚呢,但他们可不敢乱猜啊。 就算五皇子不是受陛下宠爱的儿子,那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说什么,倘若以后他有朝一日得势,自己说这些话的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牢头在狱里待了这么多些年,混到这个地位也不是什么笨蛋。 他当然清楚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的道理。 这个道理的人不少,真正能把它实践出来的人却少之又少,大部分的人都是知道了一星半点,就迫不及待地到处宣扬,生怕他人不知晓似的。 只是知道的越多,死得也就越快了。 林相听见这话,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自己在做丞相的这些年,谁敢这般在自己眼前拿乔! 这牢头真是活腻歪了! 牢头没有错过林相的眼神,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觉得有些人的眼神啊,就是天生不好,这人都坐到了相爷位置,他依旧是什么都看不清。 难怪有些人会把废物当成宝,有些人却一眼就看见了如何求生。 牢头的眼神实在是很冒犯,让林相越发生气只是现在,无论他怎样哭天喊地,怎样叫嚣,牢头都不会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他也只是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愤怒和不安,然后就归于平静。 林相坐在脏兮兮的草堆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从刚刚牢头的话里不难得出,林云舒肯定是要走边疆的。 至于林云娇,多半还是会留在京都。 自己这段时间对林云舒态度如此之差,想必她对自己已经有了隔阂,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好生对自己了。 而边疆又是天高皇帝远的,他若是去了,身子肯定受不了,不如就和林云娇一起留在京都,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届时他也能再让林府焕发生机。 林相实在是被林将军和林老夫人养得太过了。 才养出了这幅自大的模样。 这种性格若是放在武将之中,或许还有一席之地,这放在文臣之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林相已经做到了丞相位置,却依旧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交好的原因。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谁会劝他了,只能看着他愚昧地步入深渊。 牢头看着他自鸣得意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若不是他曾经受过林将军的恩惠,也不会一来就跟林相说这些话,如今看来,林相早已,误入歧途,冥顽不灵。 他根本听不得他人说他半句不好,固执无礼! …… 另一边,林云舒已经启程。 很显然,林云舒已经得到消息,自己的父亲要留在京都了。 这对于林云舒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相不用跟着自己走,真的太好了。 失去了地位的林相以后就要仰仗着林云娇的鼻息生活了。 林云舒倒想要看看,林云娇会对这个没有用了的老父亲,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尊敬。 真想看看他们狗咬狗的样子,肯定很有意思。 想到这里,林云舒伸了个懒腰。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京都,心情开心极了。 ------------ 第一百一十章 萎靡不振 林云舒离开京都的消息,萧无咎还是最后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林云舒和萧无咎的关系并不好,只是摄政王单方面地喜欢林云舒。 又或许是因为,林云舒故意不告诉萧无咎的。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萧无咎是在朝堂上知道的这个消息。 天辰帝看着罕见有些呆愣的胞弟,没忍住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若是她真的不喜欢,你不要就……”放她自由吧。 最后五个字没有说出口,天辰帝就看见自己的弟弟突然一下子站起身,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天辰帝看着这样的萧无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看着姗姗来迟的皇后,嘴里感叹道:“朕这个弟弟啊,就是有些不善言辞,不然他和林家那小姑娘早就修成正果了。” 天辰帝和萧无咎的年纪相差有些大。 在天辰帝成为太子的时候,萧无咎才刚刚出生。 萧无咎甚至算得上是天辰帝带大的。 在天辰帝的心中,萧无咎几乎算得上是他第一个“孩子”。 所以对萧无咎,他也是偏爱了许多,比起其他皇子,天辰帝对萧无咎更加的宽容没有那般严厉。 萧无咎也不是什么野心特别大的人,也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 他这一生也算得上是兄友弟恭。 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姻缘有些不顺。 想到这,天辰帝没忍住开口道:“要不我给他另外赐婚?” “京都还是有不少娘家小姐心悦于他的。” 皇后听见天辰帝说出这样的话,立马化身解花样开口道:“前些日子太妃身边多了个姑娘,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的,进退有度,腹有书香气自华。” 天辰帝刚想让人把那小姑娘带来,让他瞧瞧,若是合适就给自己弟弟赐个婚。 等下一秒,皇后的声音就打消了他这念头。 “但宁太妃都将这姑娘带到摄政王府上了,他都不愿。” “摄政王心中恐怕只有林姑娘。” “摄政王那性子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不愿意,谁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分毫。” 说到最后皇后的语气中居然都带了些埋怨。 说来也是,她之所以心中这般气,不过也是因为前些日子听闻了后院里的那些娘娘们,说着要给摄政王介绍一门好婚事。 可是话音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摄政王打断了。 说什么这辈子除了林云舒不娶,还什么一人一世一双人。 在场的娘娘们听着那叫一个羡慕心花怒放。 但既然处于皇室之中,怎么也得为皇室做出一点贡献才是。 那寻常百姓的幸福也是皇室可以享受得到的吗? 天辰帝听见皇后这几番抱怨的话,就知道给摄政王介绍亲事这回事儿闹得很不愉快,但他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摄政王的年纪比太子还要年长几岁。 虽然太子正妃的位置还空着,但他的侧妃已经娶过好几年了,在家中也有了几房妾室,后院相处得也还算得当。 若不是因为顾忌着侧妃年纪还有些小,没到最佳怀孕的年纪。 说不定现在天辰帝都已经抱上自己的皇孙了。 这么一想也确实觉得,摄政王的婚事拖得有些久了。 不过若是摄政王,确实不愿意娶妻,那随意送点添房的丫头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天辰帝就将这个想法说给了皇后听,让她着手安排一下。 皇后虽然有些不愿意,不想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摄政王那冷屁股,更不想去看他的冷眼。 但天辰帝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泼出来的水,哪有收回的意思,于是只能冷着张脸撑应承了下来。 天辰帝自然是看见了皇后脸上的不甘心。 但那也没有办法,谁叫能张罗摄政王婚事的,也就只是自己和皇后,以及那些太妃了。 交代完这些事后天辰帝也没有在皇后这里多留,而是走回书房。 看着暗卫送来的消息,天辰帝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让林将军自缢这回事儿还是有些冲动了。 若是可以的话,应该让他们培养出新的将领之后,再把林家灭了才对。 当初先皇定下摄政王和林云舒的婚事也是为了警告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可如今看来…… 还是他们太仁慈了,才让林家这些人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 天辰帝看着林云舒的名字,微微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虽然林巷是个草包,但他生出来的女儿还是可圈可点的。 先皇的眼神还算毒辣。 能在这么多废物当中选择了最厉害的那一个。 天辰帝将沙盘上林家的牌子按了下去,然后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明明我们可以拥有一名大将。” “林家也可以活得更久,可如今全没了。” 林相从监狱里被放了出来,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对他毕恭毕敬的人。大家看他的眼神大多带了些不齿,认为他是一个背叛者。 说来也是,就连他的女儿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第一应该是去边境,争功勋好风光回来,以功抵过。 可他这位父亲却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龟缩在京城里。 着实让人有些感到不齿。 这样的眼神让向来强势在意他人眼光的形象,有些不舒服。 不,不应该说是有些不舒服,而是非常的不舒服。 若不是手上的潦草,还在提醒着他说不定,林相都要冲出去了。 他只能在心中默念着,再等等,等去到翼王府邸一切就会好过了。 但等他真的走到被送到翼王府的时,看着没有任何人来迎接他的时候,心中咯噔了一下。 迟来的感到了有些不妙。 似乎接下来的日子,并不能按照他心中所想的那样过着。 他不知道,在冷风中等了好久,也没有任何一个下人过来询问他的状态。 等到他四肢僵硬,整个人都有些麻木的时候。衣衫不整的萧逸卿才姗姗来迟地从府邸里走了出来。 他打了个哈欠,神态有些萎靡不振。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面哪里 而林相的二女儿,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反而是那些随处可见的粗布麻衣,脸色有些青紫,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好好对待的模样。 心中泛起了凉意,他第以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策,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或许眼前的情况和林云舒一起离开,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为时过晚了,无路可退了。 萧逸卿挥了挥手,便让林云娇去招待林相。 林相亲眼看见,自己“疼爱”的女儿,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而她的眼中充满着恨意。 林相到现在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境地的。 他的大女儿对自己不闻不问。 不愿意喜欢的二女儿远走他乡。 自己偏心的三女儿如今却恨不得自己去死。 其中的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自己的发妻跟着妻儿离开了这里,也未曾想过要带上他。 不,或许他们是曾经想过要带上自己的,只是自己拒绝了。 林相的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老头说的话,自己错把鱼目当珍珠,着实眼瞎的话。 如今想来确实是他眼瞎,确实是他分不清好坏。 “哈哈哈哈……”想着想着,林相居然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癫狂,眼神越来越呆滞。 不负清明,多的是一副浑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傻了一样。 林云娇还没有走到他的身边,就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像是幼童一般。 “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哈哈哈,骗我!骗我!” “我要找我娘亲,我要找我爹爹!” “我爹可是堂堂镇国大将军,你们敢骗我,我让我爹杀了你们!” 萧逸卿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林相,有些满不在乎地瘪了瘪嘴,嘴里不屑地开口道:“这就疯了?” “也太经受不住打击了吧,实在有些脆弱。” 林云娇听见萧逸卿这幅丧失人性的说辞,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但她没有敢对萧逸卿的命令迟疑。 走到林相的身边,把他一把拉住,拽着就要往府邸里走。 疯疯癫癫的林相一巴掌打在了林云娇的脸上,嘴里还在喊着。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欺负我?我告诉你,我女儿可是会为我报仇的!” “我大女儿是大理寺少卿夫人,而女儿是未来的摄政王王妃!” “三女儿……” “三女儿是翼王殿下的侧妃!” “看你还敢不敢动我,你要是敢动我,我叫人打死你!” 他这副泼皮耍赖的样子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别无二致。 但林云娇还是在听见他喊自己三女儿的时候,一下子有些呆愣。 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自己第一次被带到林府的光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可林府已经没了,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坍塌了,她长大。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她根本已经无法回头了。 所以林云娇也只是沉下脸,一把拉住眼前疯疯癫癫的林相,用越发狰狞的语气,眼神凶恶地开口道:“林府已经没了,你也成了一个废人了,现在就跟我回去,不准再闹了!” 这样的话似乎打断了林相的发疯。 他茫然地转过头,看着扭曲表情的林云娇突然笑了起来。 手上拍着巴掌,嘴里喊着:“你这个丑八怪,等会儿我叫我女儿他们打你!” “丑八怪!丑八怪!” 林云娇现在的样子当然不是丑。 她甚至是好看的。 极其娇艳妩媚。 可眼前的人就像是透过她这身皮囊,看见了他狼狈不堪,丑陋无比的灵魂一样。 看见了那个贪婪的自己。 所以才硬生生骂着自己是个丑八怪。 这样的话一下子就刺痛了林云娇。 气得她伸出手就想要打林相,最后,她身后的萧逸卿突然开口道。 “行了,在这里吵吵闹闹,有什么话赶紧处理了,把人拖回去。” “本王可不想在这里看你们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做都做了,现在才后悔,早已为时过晚。” 说着对着身边的侍卫示意。 侍卫点头走上前,一把拉住疯了的林相,然后让林云娇一步步走了回来。 萧逸卿身后的府邸门,就像是一只张着嘴巴的恶鬼,吞噬了整个林云娇。 她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另一边。 林云舒和娘亲走在官道上,一路上他们看见了许多沿街乞讨的人。 这让林云舒感到有些奇怪。 现在明明不是战争爆发的时期,为何这边已经有了如此多的流浪者? 这些流民是从哪座城市来的?他们想要去哪里? 林云舒他们坐的马车不算华丽,甚至算得上是简陋,然而这些流民在看见马车的第一反应还是扑上来,想要求一些吃的。 林夫人心生怜悯,解开自己的包裹,就想给他们几个馒头,却被林云舒按了下来。 不为别的这些流民只要得到了一点好处,其他在暗处的流民就会拿捏住这一点点善心,冲上来想要乞讨。 若是不给他们一人一个,别说是这个已经得到馒头的流民会被暴打一顿,就连他们也很有可能走不出这里。 林夫人也不是什么愚昧善良的人,她自然明白了林云舒的顾忌。 只能讪讪地将自己的好心收回,也把自己的手压了回去。 而流民看着林夫人这番动作,眼睛中的光一下子就熄灭了。 最后还是林云舒掰了一小口的馒头握在手中,对着这个流民问道:“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就给你口馒头吃。” 流民瞬间打起了精神,他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脸上居然生出了一点光彩。 这样的光彩是有些吓人的。 大大的眼睛在瘦得脱相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整个人都像是行走的骷髅,一般有些惊悚。 林云舒压下心中的不适,开口问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从哪里来?” “是从北面来的。” 林云舒点点头,给了流民一口馒头,紧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北面哪里?”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云北染病 流民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馒头,刚刚吃进嘴里的馒头,舌头还在回味刚刚的甜味。 那么细的面做成的馒头,即便是以前他还没有成为流民的时候,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馒头。 馒头里面没有石子,也没有沙子。 那么甜的面粉,也就只有京都的权贵能够尝到了吧? 眼前的流民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坐在马车里穿着粗衣麻布的几位小娘子,眼神之中带了些贪婪。 不过他的眼神还没有出现多久,就被林云舒抓了个正着。 林云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里说着:“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林允泽听见林云舒的话,眼神不善地看着眼前的流民,用前所未有凶狠的语气喊着:“回答就给本少爷滚,不要在这里碍事!” 出门在外,身份和脾气都是自己给的。 林允泽自然也是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件事儿,所以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脾气,直接将自己的火发泄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忍气吞声,那么接下来吃亏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在京都吃了亏,这在这里可不能再吃了。 好脾气在哪儿都可以,那可要看自己对面的对象,倘若是这些得寸进尺的人,自己就算有再多的好脾气,也会迟早消失殆尽的。 流民被林允泽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马车里面居然还坐着一位人高马大的小将军,他赶紧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连眼神都不敢再往这里回看。 其他流民其实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林云舒他们能看到自己了。 他们赶了很久的路,饿了很多天,或许大人还能再忍受一下,可是那些妇人怀中的孩子已经嗷嗷大哭起来。 小孩子们嗅到了空气中食物的味道,饿得直叫喊,而那些妇人也只能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穷人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 连穷人活着都痛苦的时代,努力更是别想活着了,他们的命都不属于自己。 大家没有胆子大的,害怕眼前的这些权贵,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就让他们杀死。 荒郊野岭地,就算权贵杀了人,他们也无处可说理。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听见怀中孩子的哭泣声,终于忍不住了。 她壮着胆子走出了人群,全然不顾自己身后丈夫的呼喊。 她来到马车下,看着马车里的林云舒,下意识地尝试着开口说道:“我们从云北逃难来的。” 云北? 林云舒听见这个地名还有些恍惚。 那个地儿她记得很清楚,是天辰国一块土地肥沃的领地。 云北,几乎是天辰的粮仓。 就算其他地方会出现饥荒逃难,那个地方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要是云北都出现了难民…… 林云舒的眼神沉了下来。 只能说明那个地方出现了贪官。 出现了被隐瞒下来的东西。 可林云舒明明记得,上辈子云北根本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突然林云舒灵光一闪,眼睛眯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不对,上辈子也是出现了饥荒和流云,但是并不是云北传来的消息。 而是滇北。 所以上辈子这一场饥荒也是被人隐瞒了下来,以至于自己在外征战的时候,军部没有粮草。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 上辈子的疑点,这辈子才能想通,也是一件特别让人感到无奈的事儿。 不过林云舒向来不是一个愿意怨天尤人的人。 她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让身边的逢春递给了妇人一块糕点,继续问道:“云北出了什么事?” 她这句话刚刚问出口,那位妇人一下子就垂下了头,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是不敢说话。 不。 不应该说是似乎。 而是她真的不敢说实话。 林云舒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马车车窗的边缘。 手指落在木质的车筐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击着眼前妇人的心。 妇人看了看自己怀中还在哭闹的孩子,又看了看可以拿出食物的林云舒。 她闭上眼睛,下定决心,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然而她身后的丈夫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回了人群。 嘴里还对着林云舒陪笑道:“哪里能出什么事哦,没有的,没有的,云北很好。” “我们只不过是想去其他地方生活。” 林云舒知道眼前的男人在说谎。 林云舒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嘴角含着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 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在看着一场闹剧。 他的视线透过男人看到了站在男人身后的妇人还在犹豫不决。 终于妇人下定决心冲到了男人跟前。 她嘴里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许久没有喝水的沙哑,说出来的话却让林云舒愣了愣:“云北,云北出现了染病!” “好多人,好多人,死了好多人!” 妇人的声音像是打开了某个关起来的阀门,让在场的人一下子情绪崩溃了。 他们刚刚强装镇定的眼神此时变得脆弱不堪。 那些感性的人已经开始掉起眼泪。 谁想在外边流浪呢? 谁不想待在自己的家中呢? 可如今显然他们没有办法留在家中! 他们的家到处都是染病,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到处流浪。 林云舒看着他们,然后开口道:“你们的县令呢?” 如果林明舒没有记错的话,此时的县令还是那位有能力的闻老。 按理说在染病可能发生之前,闻老就会发现才对。 然而林云舒的话音刚落,大家哭得更伤心了。 妇人哭得支离破碎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说:“就是闻老爷让我们出来的,还叫我们在沿途上不要告诉其他人。” “让我们顺着官路往上走,很快就能走到京都了,到了京都再去找太医院的人。” “可我们这些泥腿子,哪里找得到太医院只能一路上隐瞒着往前走。” 林云舒抿着唇,抬起手,刚准备下达命令,就被她身边的兄长按住了手。 林允泽看着林云舒的眼睛,叹了口气。 “不可。”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日涟漪 虽然林允泽没有说出口。 但林云舒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现在是戴罪之身,本就不应该随意走动,他们走出京都是要去边境保卫疆土的,而不是处理什么染病。 林云舒看着眼前出现祈求色彩的难民,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母亲和兄长,她垂一下头。 林云舒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知道世间皆苦,唯有自渡。 可这世间也太苦了些。 太苦了,苦到她就算说话也带着一丝疼痛。 她张了张嘴在眼前妇人带着期待的眼神下说了句:“这东西你们留着分吧。” “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走上三天大概就会到了。” “你们去到京都跟守城门的人说……” 说到这里,林云舒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林府小姐了。 自己说的话已经没有以前那般有用了,即便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信物走到京都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林夫人却突然从旁边站了起来。 把一枚小小的令牌放到妇人的手中,然后让她握紧。 林夫人的语气没有平日在临府时那般温和,反而多了些强势,站起身来的样子,明明身材不够伟岸,但气势强大,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你带着这令牌去万绣房,会有人帮你的。” “万绣房就在京都的西郊路,有一个很显眼的红色牌子,你走进去把这个令牌拿给她们看,她们就知道了。” 妇人哪里受过这么温和的待遇,她听见眼前的贵人都在为他们做着打算,赶忙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用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 “谢谢谢谢……” 随着她跪下的姿态,周围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谢谢你们,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 然而林云舒却松开了手,放下了帘子,坐回了马车。 他们的马车马不停蹄地去往边疆,这一次再也没有谁会让林云舒他们停下。 一路上林云舒都没有开口说话,任谁来看都知道林云舒现在心情不太好。 最后还是林夫人开口劝道:“你是在怪为娘太心狠了吗?” 林云舒摇了摇头,显然她不是这意思。 她只是觉得,以前的自己眼前的世界也就只有那么小,从未有过真正了解民生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天下,却实际上连天下的根基都没有看到过。 但林夫人开口说的那一段话,一下子就打断了林云舒的自怜自艾。 “可娘认为你这么做才是救了大多数的人。” “像我们这种武将能做的就是守好边疆,打好每一场仗,然后赢得胜利。” “行军的路上,是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让前行的脚步停下的。” “现在你还没有进入边疆,便因为这些事情想要倒退回去,这是万万不可的,这是行军的大忌。” “你应该把你的视线把你的目光看得更长远一些,看到更多的人,而不是仅限于你眼前的百姓。” “天下太大了,你不能因为少数的利益而放弃大众。” “你和你的长姐,还有你的兄长,在我这里,都是能令为娘感到骄傲的孩子。” “正因为你上面有兄长和阿姐,所以阿娘才没有对你如此狠心,没有告诉你这个天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大多数人对少数人的压榨。” “可你要记着江山社稷的安稳就是需要这些部分的牺牲,我们并不是放弃他们,而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我们不能停下!” 林云舒听见娘亲这样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辈子她也听说过娘亲这样的理论。 只是那个时候的娘亲是看着自己去行军的时候,言简意赅地说了些这些,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她也因为这样的粗心大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个时候的她狂妄自大,非常的自信认为自己的将领天赋无人能及。 所以第一场,林云舒其实是打了个败仗。 但现在,林云舒突然意识到,娘亲居然是在教自己如何行军打仗。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上辈子萧逸卿突然反水想要杀掉自己的娘亲,林云舒到死可能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娘亲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将领。 想到困扰了自己两辈子的疑惑,林云舒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声。 “娘亲,你以前也上过战场吗?怎么看你对这事如此熟悉?” 林夫人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了少女娇羞似的,不好意思,然后开口道:“年轻的时候,上过几次战场,拿了点功勋。” 林云舒看着自家娘亲露出这样的表情,哪里能不知道她这是谦虚呢?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优秀的娘亲会和自家父亲在一起。 或许是林云舒眼中的疑惑,实在是太明显了,让林夫人想要装作看不见都做不到。 于是林夫人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一开始你的父亲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话题落到了这里,林云舒倒是有些想听一下父母之间的爱情,于是就问到:“开始是什么样子的呢?” 林夫人的眼神有些恍惚,然后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趁着赶路的时间便说起了以前的事儿。 一开始林相不是这般爱名利的人。 虽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好歹饱读诗书。 即便是脑子不聪明,也因为过早的启蒙,所得的学识也并不比那些天才差上许多。 林府的老爷和夫人都是好人。 虽然老爷的脾气不算特别的好,甚至还有些暴躁,但他从来不会打骂下人,所以整个林府是京都氛围最好的人家。 林夫人和林相从小就定下了婚事,以前林夫人才不喜欢这个未婚夫。 林夫人喜欢刀枪棍棒,对于那些什么诗书女戒什么的,她那是一窍不通,很不喜欢。 整日像个假小子一样,上蹿下跳,和现在的林云舒犹过不及。 见到双九年华的林相,就被那日的少年迷了眼。 或许是因为那日的桃花特别的艳吧,所以才让她轻而易举地泛起了春日涟漪。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曾经爱过 林夫人以前是真的爱过林相的。 嫁给自己心仪之人,是少女时期最欢快的事情了。 新婚当日,她也是笑颜如花,喜气洋洋地嫁进林府。 林家在武将当中是顶顶的好。 所以林夫人还算是嫁了个高门。 上面的婆婆也是个好人,没有蹉跎儿媳的习惯,对林夫人视如己出,饱读诗书,温和有礼。 和林将军的粗犷形成鲜明对比,只是每一次,林将军和林老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他最温柔的时候。 林夫人之所以答应嫁到林府来,也是因为看见了这非常好的家庭氛围。 自己来到这个家里肯定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毕竟林老夫人都活得那么好。 都说爱人如养花如此优雅,脸上没有任何愁苦的林老夫人,大概就是自己以后老去的样子。 林夫人当初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并且也做好打算在灵府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整个林府除了林太夫人有些不好相处之外,其他的都是和蔼的。 但好景不长,林老夫人在林夫人嫁进来没有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整个林府都陷入了一股没有办法言语的悲伤之中,特别是林将军在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他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肋骨一般,身上的精神气儿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林夫人也刚好怀孕,没有第一时间陪伴家中的长者,所以或许在那个时候林将军的身体就已经有所亏损了。 等林将军身体再次好转时,是林云舒诞生的时候。 林云舒诞生的时候,林将军看着精气神特别足的小家伙,身上的病气都消散了许多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林将军回光返照了。 但发现他抱着小崽子乐呵呵的样子,大家就知道这是自己多想了,林将军的身体真的是好了。 从那一刻起,林府上下就把林云舒看得比眼珠子都还要重要,认为这是他们家的小福星。 而林云舒也确实做到了小福星的位置,她上蹿下跳到处打闹,像个假小子一样,但林府的日子却蒸蒸日上。 大家齐心协力,把日子越过越好才是真的。 林夫人也以为他们的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却没有过多久,自己的夫君却带回了一个人。 是李夫人。 林夫人第一次见到李夫人的时候,就知道眼前的女子和自己是南辕北辙的两种风格。 不会那么温柔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多的眉目流转。 不会李夫人那样的婀娜多姿,更学不会她在林相身边委曲求全,像一个小宠。 李夫人像是一株没有灵魂的菟丝子,依附在林相的身边生长。 林夫人曾经也和他多次谈过,想要让他跟自己一起来做生意或者培养一些兴趣爱好。 可是李夫人都是表面答应,转个背,便和林相说着,自己好像在欺负她一样的话。 久而久之,林夫人就收敛了自己想要帮助他的心思,或许在有些人的眼中,自己做的这些事儿并不是想要帮助他们吧,而是在害她们。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就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度过。 但林夫人还是太高估林相了。 有些事情有了一次也就会有二次,三次数不尽到无数次。 林夫人在看到林云娇的时候,她原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气急败坏,会如同一个泼妇一样,尖叫着嚎叫着。 然而上面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并且把林云娇接过来想要自己培养她。 但就像林夫人想要教李夫人那样,林云娇也不愿意学这些。 小孩子总以为自己是聪明的,是聪慧的可以躲过大人的视线做一些小动作,还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 然而林云娇所做的一切都落在了林夫人的眼睛里。 林夫人看着一次次阳奉阴违的林云娇,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又多自作多情了一次。 所以到了后来,她也只是提供给林云娇物质上的一切。 至于更多的像母亲似的教导,她自觉,自己是不配的。 她永远没办法和林云娇与李夫人这样的人相互沟通。 她们之间有着厚厚的壁垒,所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 不过好在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向着自己。 他们像自己所期待的那样长大了。 即便是大女儿身体不好,也培养出了一颗强大坚韧的心。 她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 林夫人当然不会把这些生活上的不愉快的事说给林明娇听,她只是说了那些听起来比较幸福的话题。 “以前你爹爹还是挺好的,大老远地跑来给我送食物,我们那个时候物资紧缺得很,他的存在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林云舒听到这里,挑了挑眉,下意识地问道:“所以娘亲你当初和爹爹在一起,是因为他可以给你送物资吗?” 林夫人听见这句话没好气地伸出手打了林云舒后脑勺一下,嘴里却说着。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娘亲,我和你爹爹在一起,那可是两情相悦才不是什么外在因素。” 林云舒笑着吐了吐舌头,有些孩子气。 重生到现在也就只有在娘亲的身边,林云舒才会有这种天真可爱的模样了。 在其他人面前,她已经变了。 似乎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看起来英勇善战的大人了。 林夫人看着林云舒露出这样的表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你往家里带的那个老爷爷是什么人啊?怎么离开还要将他带上?” 林云舒听见林夫人问出这句话,刚刚还开心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把老毒医带回家,只是为了想要救一下阿爷。 现在阿爷不在了,自己做的努力似乎也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意义,留下来的有权人士想让自己变得更强,不再依靠别人了。 想到这里,林云舒拉了拉林夫人的手,撒娇道:“女儿见那老爷爷无依无靠地一人住在雪山上,见他可怜把他带回了家。” “杨青你不会不同意吧?”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别生气了 林夫人哪里不知道这是林云舒在说谎,但她没忍心揭穿自己女儿的谎言,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段时间忧虑过多。 他人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但作为娘亲的自己,怎会不心疼呢? 甚至很多时候,林夫人也没有错过摄政王对林云娇的宽容对待。 作为敢爱敢恨的林夫人。 她也是曾有过一瞬间,让自己的女儿干脆放弃算了,天下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 这个不好,咱就换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林夫人这次可以这般干脆地放下林相的原因。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就不是失去了谁不可的。 林夫人知道,自己和林相不过只是年少的时候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如今走到了尽头便也就算了。 自己的女儿不必走上自己的老路,倘若是喜欢那便去追逐,若是不喜欢,那便放弃离开。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何必要因为一纸婚约就禁锢在那儿。 他人如何说自己的女儿,林夫人向来不在乎。 她知道外面所传的那些谣言有些真,有些假。 但对于林夫人而言,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自己所接触到的女儿。 自己教育长大的女儿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最多可能也就是脾气暴躁了些。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庸人太多,不知道什么叫做谣言止于智者。 他们只知道在背后非议,妄图想用自己那贫瘠的眼光,短浅的学识,评论一个人的好坏仅仅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甚至不亲自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便相信他人的言语。 其他人的娘亲会因为这些事情去指责自己的子女,但林夫人不会。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就不是这样的人。 如今看来,她所坚信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林夫人很是欣慰。 所以张口便是一句:“你和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真是不喜欢,便做一对表面夫妻也无事。” “再说了,你都劝我和离,你自己怎么不对自己的婚姻有点主见?” 林云舒心中一想,觉得这哪是一件事啊,自己的婚姻明明就是先皇和阿爷定下的。 世上估计除了陛下,也无人敢改先皇的旨意了。 现在领土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估计自己与摄政王的婚约也应该到此结束了。 若是放到前几日,林云舒的心中或许还要难受一会儿,可如今她并不觉得了。 这个世上求而不得才是常态,两情相悦多是少数。 她目前还是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情情爱爱,那至少要等自己生活稳定了才行。 至于自己和萧无咎的婚约? 林云舒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她不着急,应该着急的该是皇宫里的那些人。 林云舒他们去往边境的路上还算风平浪静,没有遇见过什么匪徒。 而皇宫里这段时间的气氛却比较压抑了。 问题还要出在前几日,陛下给摄政王殿下突然指婚。 摄政王殿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陛下大发雷霆,把书房里的砚台都扔在了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大家有些惊慌。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摄政王殿下已经走远了。 周围从小跟着陛下的太监总管,郑公公,还是第一次见陛下的那张脸上,出现这么生气的表情。 但想着摄政王殿下也是陛下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没忍住开口说了句:“陛下又何必和摄政王殿下置气呢?” “您又不是不知道摄政王殿下那脾气,婚事他早就认了死理,您又何必说出来。” “那是朕想要提起吗?!”说到这里就来气,天辰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在大堂里转圈圈,气得不行。 嘴里还一个劲说着:“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太子都出生了!” “你看他呢,连婚事都没有定下来。” “就算他的正妻位置要给林云舒留着,那也不应该后院里一个女主人也没有吧?” “朕也是为了他好,凡是出去的时候,府邸里有人照料着不也省事吗?” “他倒好,二话不说地给朕回绝了,还叫朕不要管他闲事。” “朕好歹也是个皇帝,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朕!” 郑公公一眼就看出来陛下并不是因为被拒绝了感到生气,而是因为摄政王的态度太恶劣了。 但这件事情其实是无解的。 陛下想给摄政王赐婚,而摄政王心中又一心想着一人一世一双人,这哪行? 郑公公又不能把这话明着说出来,也就只能小声地说了句。 “知道陛下您是好意,可摄政王殿下都这么大的人了,他自己能不明白吗?” “再说了。”郑公公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也难免有些低沉,“您又不是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小时候因为那些事儿,本就不喜欢后院里多那么多人。” “小时候过得苦,您就让他去吧,别逼他了。” “殿下他也不容易。” 天辰帝听见这些话一时有些语塞。 他哪能不知道自己弟弟小时候过得苦呢? 就是因为知道他小时候过得苦,才想让他长大了,有个贴心人陪着他。 可他不领情,还觉得自己烦。 想到这,天辰帝就觉得有些委屈。 但生气的情绪倒是没有了。 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对着郑公公挥了挥手语气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知道你站在他那边,朕不说了还不行吗?” “真是的,老大不小了,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成家!” 郑公公知道,陛下现在也只是随口抱怨几句,发泄一下情绪。 开了也就好了,两人都不是爱耍性子的人。 等郑公公出了殿下的门后,就看见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月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没等月一开口说话,郑公公就开口了。 “行了,回去告诉你家王爷吧,陛下不生气了。” 月一笑着点点头,从衣兜里专门拿出了给郑公公买的桃酥,还嘴甜地说着:“公公您就收下吧,这是我家王爷特地让我给公公买的。” 郑公公掂了掂手中的桃酥,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块出来,吃了。 行吧,还是他喜欢的味道。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性弱点 京都的事情也不算完。 天辰帝就没有歇下为萧无咎指婚的心思。 反正在他心中,这后院里,就是要有个女人在才行。 总不能因为小时候,被人吓着了,就再也不娶妻了吧? 萧无咎被天辰帝烦不胜烦,终于在某一日忍无可忍,开口道:“皇兄若是真的无事,还是去管管其他皇子吧。” “臣弟没有这些心思,若一定要娶,臣弟也只会娶林二小姐。” 天辰帝皱起眉,刚想要发脾气,一旁的皇后却拉了拉天辰帝的衣袖,制止了天辰帝想要脱口而出的愤怒。 皇后声音温柔,看起来不争不抢,实际上,在这深宫里,一直长盛不衰的女人,又能多柔弱? 她只是善于伪装。 不过萧无咎不准备点明她的真实的模样。 毕竟事物皆有两面,人也不例外。 皇后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萧无咎,就觉得自己在萧无咎的眼中就像是透明的一般。 那双看透了人性的眼睛着实有些让人心生怯意。 怪不得当初皇宫里的那些人,都说萧无咎是个鬼童,不准他踏入前厅,怕他冲撞神明。 不过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皇后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惧意,开口就是:“这不娶妻也行的,后院总要有人打理。” “之前那位李姑娘家逢巨变,正无处可归,不如就请摄政王殿下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她也不是想要什么名分,就是不想待在皇宫里,想出去散散心。” 萧无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又听见皇后说着:“殿下屋子荒凉,让人没有归属感,没有人气的屋子是留不住人的。” 萧无咎是何等通透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皇后的言下之意。 无外乎是在说,自己的王府太冷清了,留不住热闹的花。 “花”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危机感,所以才会跑。 但这都不是萧无咎想要答应的理由。 皇后下一句话才是真正让萧无咎答应下来的原因。 “殿下就算这次不接受,下一次也会有魏姑娘、雪姑娘、薛姑娘……” “你不如现在就答应了下来,也好给宁太妃一个交代。” 萧无咎看着皇后,眼神有些冷漠。 然后一甩衣袖,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等萧无咎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天辰帝才开口道:“你这样说,下一次朕还怎么给他的后院塞人!” “宁太妃还想早点抱上孙子孙女。” “你这……” 皇后听见天辰帝的指控,有些委屈,但脸上还是那副温婉大气的模样,好声好气地说着:“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事只要开了口,就好办了。” 天辰帝知道,能让萧无咎答应下来一个,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反正只要萧无咎不要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林云舒的身上,就行。 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想到这,天辰帝没好气地抱怨了句:“也不知道林云舒给他下什么蛊了,这么多年眼睛里就只有林云舒!” “他但凡睁开眼看看其他女子,哪会现在都无后!” 然而一向附和天辰帝说话的皇后,这一次却没有开口说话。 大家都怕摄政王。 因为他脸上那可怕的疤痕,以及他凶狠的脾气。 但正因如此,几乎所有的女子都羡慕林云舒。 因为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摄政王所有的偏爱和感情。 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 只是可惜,林云舒不珍惜。 她根本不在乎这样的感情。 说的也是,林家的传统就是把鱼目当成珍珠。 林相是这个样子,林云舒也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现在林家的人都已经走了,萧无咎接下来会怎么样,不也全凭他们这些人的安排吗? 也不知道等到林云舒功成名就的回来之后,会不会为今日的行为所后悔。 但皇后代入自己心中,肯定是会生出悔意的。 皇后抬头看着窗外逐渐绽放的花。 觉得他们的离开也带来了四季变化。 一切都在随着时间流动,感情也是如此。 …… “阿秋!”刚刚才到边疆的林云舒,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边疆的气候可比不上京都到处都是风沙。 一阵风吹来都是飞沙走石的,那小石子,一个劲儿地往脸上扑腾。 那些沙子里面混着细小的石子,砸在脸上都可以划出血痕。 若是不小心点,说不定都会破相。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在边疆这个地方就显得比较单薄了。 林云舒一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买了个院子住下。 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院子的价格要比在京都便宜许多。 几乎没有花什么钱就买下了这儿。 接下来就是让身边的下人赶紧带着银两,去买些厚实的衣物回来。 逢春对这些下人不太放心,便跟了出去。 林允泽要去附近的兵营报到,转眼间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林云舒和林夫人。 院子里面都是灰尘,若是想要住人的话,还得将这里打理一番。 林夫人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看着眼前萧条的景象,赶紧开始打扫。 林云舒也不甘示弱。 母女俩相视一笑,倒还觉得有些苦中作乐。 毕竟在这个院子里,可没有人敢对他们俩大呼小叫,让他们滚出去了。 上午老下午少的日子,谁过谁知道。 正巧母女俩有了时间可以相互沟通。 林夫人叹息了一口气,对林云舒开口道:“还好你阿姐已经嫁出去了,要不然还要跟我们来这吃苦。” 林云舒摇了摇头,觉得事情不是这样。 若是阿姐知道这些事儿,想必也会跟着自己一起出来,只不过现在她已经嫁与人妇,有了自己的家庭,不方便外出,所以才没有出现。 但是自家爹爹的生活一定会很难过。 林云舒只要一想到上辈子萧逸卿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及那无利不起早的贪婪,就能知道林相在他的手中没有几个好日子能过。 只是可惜所有人都被他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所骗了。 傲慢才是人性最大的弱点。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鞠躬尽瘁 只是可惜林相到现在都没有学会,如何鞠躬尽瘁,如何谦逊地活着。 不过林云舒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毕竟接下来的生活会让林相逐渐发现他所有的一切都被老天收回了,他如果再学不会隐藏自己谦卑活着,那他得到的困境,可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峻。 林云舒不准备把这些糟心的事儿说给自家娘亲听。 虽然娘亲和林相还没有和离。 但两人相隔这么久,也算是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夫妻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得好好打算一下,这边境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老毒医从轿子里走出来。 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这个宅院。 嘴里对林云舒喊道:“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林云舒回了句:“我们不是被发配新疆了吗?就买个宅子在这里建功立业,准备好衣锦还乡呀。” 老毒医听着她这还有些轻松的话语,就知道这妮子心中又有了打算。 他越是清楚地知道林云舒有脑子有谋算,越是觉得林家真是作孽。 这么好的苗子,若是放在任何一家,好好培养都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只是可惜啊,这林家到底还是有些资历尚浅,鼠目寸光了,比不得那些百年传承的世家。 虽然那些世家不入世,但他们也在暗中操控着世间的走向,反而是这入世,有乘龙之功的林家,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虽然林家走到这步田地,也是因为他们咎由自取的原因。 但,难道皇家就一点过错都没有了吗? 不是的,大部分还是因为皇室纵容了林家的这些人,专门等到了一个时机把他们全部拿下。 他是故意的。 皇帝只是觉得林家,威望太高了,以至于世间百姓,只知林家,不知皇室。 老毒医看了一眼林云舒,便知道林云舒也是参透了其中的道理。 才会火急火燎地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到边境,毕竟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又是武将的栖息地,是最好保全自己家人,也是最好发家的地方。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小妮子真的有几分谋士的天赋在。 就是有些可惜。 倘若她是男儿身,这天下必定有她分一杯羹的机会。 但实在遗憾,她是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家又能成何大事呢? 老毒医眼中的遗憾,都快要凝结成实质了,林云舒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老毒医,然后继续说道:“您老也别担心,您的酒。” “放宽心,您的酒是不会少你半斤一两的。” “酿酒的师傅,我也给带来了,他的卖身契也在我手上,到时候您想喝多少就让他酿多少。” “放心吧,酒保管够。” 老毒医听见林云舒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却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这小妮子的酒没有那么好拿,当初这个酒可是为了换取林云舒阿爷的健康。 如今林云舒阿爷不在了,这酒估计换的是其他东西,于是便问:“说吧,你是想用这酒和我换什么?” 林昀儒就喜欢和这么聪明的人打交道。 她笑了笑,眼中甚至还出现了几分憨厚,这是她准备算计人的前奏。 她双手来回地搓了搓,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看起来格外老实,嘴里说的话却没有那般实诚:“您也看见了,这边疆的医师实在是有些少。” “您平日若是有空,不妨随我去军营转转,多培养几个医师,出来也好解了这些战士的苦难,不是吗?” “既能做好事又能喝酒,还能得到他人的爱戴,这可是一箭三雕呀。” 老毒医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他就知道这酒没那么好拿! 只是事情都进展到这一步了,他若是不答应,总不能原路返回吧。 但就这么答应了林云舒的要求,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冷哼一声开口道:“小妮子,你的胃口倒是大得很。” “就平日里的几壶酒,你就想让我教人?” “你还真不把这当成一门手艺,觉得我应该慷慨大方是吧?” 林云舒讪讪一笑,她也没有想过老毒医,就这样答应下来。 她只是先把自己的目的定得很高,这样自己接下来再说真实的目的时,老毒医就不会这般生气了。 于是林云舒又开口道:“这么麻烦的话,那您就不用教他们医术,就教他们一点如何包扎就好了。” “您也知道战场是最容易死人的地方。” “让他们多一点一些全尸吧,好让活着的人带回去的时候,让他们家里人也有个想念。” 老毒医没想到林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原以为林云舒还会死缠烂打一会儿,就像上一次在雪山那样,求着让自己答应她的请求,却没有想到林云舒这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不可能教这么多人医术的,一个两个已经是极限了。 听见林云舒给出的理由,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全尸啊。 边境又有多少人的尸体是完整的呢? 大多的小兵只是随地一埋,立个木头在那便就是一座墓碑了。 可那些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小兵,落在每一个家庭里,又是顶梁柱。 他们什么都没有带回家,只带回了破旧的衣裳和用过的布条。 这便是他全部的人了。 老毒医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看着林云舒眼中的恳求,他转过身回了句。 “行吧。” “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的要求我都不会再做了。” 林云舒点了点头,看着老毒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转过身,发现自己娘亲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开口道。 “娘,信我吗?” 林夫人哪里会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她当然是相信的。 可她不信任那位老者。 正当林夫人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林林云舒继续说道。 “他的医术很好,好到就算是眼前的人仅剩一具白骨,他也能让白骨生出肉来。” “娘亲,你信我。”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寸土不让 林夫人见林云舒露出这个样子的表情,心中闪过很多的想法。 说到底,她也不知道林云舒是从哪里认识这个人的,又是如何知道这个人的医术高超,白骨也能治好。 心里到底是相信自己女儿的,所以哪怕是林云舒说话漏洞百出,她也是信了。 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你若是想要和别人说这些,至少得拿出一些像样的理由来,而不是张嘴就是一句‘信我’,娘亲可以信你,但是其他人却不会。” “你这个样子在外面说话,他们是会反驳你的。” 林云舒知道娘亲也是好意,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对外人我肯定不会这样说话的,娘亲您放心,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去管一位医师的来历。” “越是说一半藏一半,他们才会在自己心中找出一个答案。” “你越是说得透彻,他们反而还不会相信,不如就编造一部分说一部分。” 林夫人见林云舒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早已有了想法,于是就不再多言。 正如他人所说的那样,孩子年纪已经这般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为人父母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林云舒说完了这些话便独自走到了门外,她想看一看边境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情况到底有多危急。 一走出门外面的风沙就迎着她的脸拍打了上来,像是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沿途上其实是没有多少人的,他们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而道路两旁的房子都有着混着血色的掌印。 看起来这里像是一座鬼城,活人没有多少,全都是活死人。 唯一的医馆已经关闭了,只有破败的写着一个一字的旗帜在外面迎风飘扬,看起来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城墙之外树立着投石器。 可是里面没有多少石子,看起来也有些年久失修,许久没有用过了。 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有的被拖得很长,有的像是绽开的血莲。 但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风一吹,混合着沙子就把那些红色污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它们像是纠缠不清的罪孽,一遍又一遍地给这座边境之城上着野蛮血腥的色彩。 不一会儿林云舒就走到了城墙之外,离他们这个院子没有多远的一条小路上。 这里的人烟反而比城里还要多一些,她一走进去,就能听见在地上的哀嚎声。 “别哭了,省点力气吧,不然等会儿拖力了死得更快。” “娘亲,我好饿呀,有没有什么吃的?” “求求您,给点吃的吧……”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打仗,为什么还没打完啊……”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孩子的哭声,成年人的哀嚎,以及那奄奄一息的气息。 一个又一个,一遍又一遍,宛如人间炼狱展开在林云舒的面前。 他们的视线落在林云舒的身上,眼睛里透露了一些贪婪。 毕竟在他们这些瘦骨嶙峋的皮囊之外,还有着林云舒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像是被精细的糕点养出来的精雕玉琢。 和他们这些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不同。 林云舒的存在就像是天上的云彩,让他们触不可及,遥远看去,眼中只有羡慕。 林云舒透过这一双双眼睛看到了他们的绝望,以及希冀,还有绝望。 这些绝望处成了一座座密不透风的围墙,把他们困在了里面,让人呼吸困难。 他们到底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念想,于是还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对围墙之外的人求救。 战争带来的只有死亡。 无论输赢,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惨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里天高皇帝远的,百姓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国家王座上坐的是谁,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活似乎又变差了。 林云舒。暗自沉下眼眸,但她没有多余的动作,毕竟她的身上也没有能让他们饱腹的东西。 而林云舒的不作为,却极大地触及了这群难民的心。 他们挣扎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用自己的软绵无力的拳头打向林云舒。 凭什么他们要受这样的苦,凭什么林书这样的人就可以稳坐在高堂之上,不需要看见他们的痛苦。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就要受苦? 他们之间虽无人读过几本圣贤书。 但是生活教会了他们太多。 以至于他们过早地学会了什么叫做三六九等,三教九流。 从军营里走出来的林允泽,看见站在难民之中的妹妹,皱了皱眉,驾马为她开道。 难民们不害怕身无寸铁的林云舒,但一定会害怕坐在高大骏马上的林允泽。 所以在林允泽走过来的一瞬间,他们就像潮水一般散去,不敢再围在这里。 林允泽伸出手拍了拍有些呆愣的林云舒,皱着眉头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去。” 说完一把捞起林允泽,把它放在马上双腿一夹身下的马就驾马而去。 林云舒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群难民身上。 她看着那群难民垂下眼眸,像是接受了自己又一次被抛弃的事实。 又像是接受了自己没有要到食物的常态。 他们眼中的希冀和最后的希望,随着林云舒的离开,全部都消失了。 林云舒心里难受极了。 她闷闷不乐的趴在林允泽的后背上,突然小声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们会打赢吗?” 那么多老弱病残,那么多悲伤的事情,正在她的身边发生。 这场漫长无期的战争真的会胜利吗? 林允泽给出了前所未有的肯定答案。 “我们当然会胜利,我们战无不胜。”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输掉的话,该用什么样的脸面去见父老乡亲们呢?” “这样的问题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应该做的就是坚信我们会胜利,我们一定会胜利,我们退无可退。”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道城墙之后就是我们的国土。” “我们的国土,寸土不让。”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归家之路 林云舒被林允泽这番话说打醒了。 人间疾苦,看着百姓们露出这样的红色,心中自然是有些难过的。 但她实际上更应该做的是坚定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让这些无谓的情绪困扰自己许久。 她应该更坚定地选择前进。 这里看见疾苦便生出了退却的意思,甚至怀疑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战争当然是不对的。 但这场纷争之后就是国泰民安海清河晏,所以这场仗不打不行。 而且必须要打赢,不然接下来的生活只会更加的苦难。 林云舒意识到这一点过后,伸出手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两巴掌,像是打醒了犹豫不决的自己,然后提起精神回到了院子里。 还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林夫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回来赶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特别是林夫人看到林云舒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重,脸上还有红红的两个巴掌印,问出来的语气更加急躁了,眼神透露出了担忧。 “怎么了?这是出去和人打了一架,还打输了吗?” 她尽力用有些轻快的语气问出这样的话,想要避开林云舒的伤心事。 然而林云舒却回答了。 “没事娘亲,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林夫人看见林云舒这般不愿意多谈的模样,也就没有再多嘴问下去。 只是招呼着林云舒和林允泽吃饭。 “行了行了,既然没有什么事,那你就快点坐下吃饭吧,忙活了一天了。” 等闻到后院传出来了饭菜的香气,林云舒和林允泽的肚子发出了清脆的“咕”声。 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饿了,只是因为一直在忙碌,所以才没有发觉。 这个院子他们还有些不熟悉,走向后院的时候还迷了一段时间的路。 还好这些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下人早就把这边的地皮摸熟了,带着他们去到了后院。 等他们坐在桌子上能吃上一顿热饭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挂起繁星点缀,院子里面的草木还没有生长。 配合着外面风沙的声音,此时的院落之中有些萧条,不复之前林府的繁荣。 但他们三人都不太在意这些。 钱财和地位是身外之物。 一家人只要在一起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也是轻而易举可以破开的。 不仅如此,大姐还在京都有大理寺少卿的照顾,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所以他们现在非常的放心。 或许应该说不得不放弃,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心神可以分开来想这些事儿了。 边境的风沙实在是太过于凛冽。 林云舒在这里也不能和自己的哥哥一起步入军营。 她的想一下,在这个边境里找一个可以谋生的差事。 这里的医馆已经倒闭了,不如就让自己和老毒医在这重新开一家医馆吧。 但这里的百姓却又没有什么钱。 该从哪里挣钱呢? 该从哪里才能让他们活下去呢? 在这个乱世里有一个安身之所,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啊。 林云舒想着这些事儿,嘴里的饭菜都有些没滋没味儿的。 林夫人看着林云舒陷入沉思的模样,也没有出言打断她,只是叹了口气。 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树起一个坚固的后盾。 想到这里,林夫人站起身,准备把那些吃剩的饭菜都收下去。 就在这时,林云舒看着已经结了一层冰的湖面,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个地穷,但边境城相接的城镇却不穷。 汶礁是个靠山吃山,靠水喝水的地方。 他们自从乔迁之后,往更内陆的地方迁徙,就少了许多可以吃的水源。 边境这边虽然连接着大草原。 看起来没有多少水源,可实际上在边境这里有一湾天生的湖泊。 在这个湖泊里面有许多小鱼在其中流淌,倘若是叫人下去捕捞,想必也会装满整个篓筐。 只是可惜他们都没有想过这个信息差,也没有想过把边境的这些东西放到内陆去卖。 内陆也因为边境这边常年有征战,不愿意和这边合作。 但大家都是一样的,向着胜利的心总是没有变的。 所以只要让将军同意自己这个提议,那么就很有可能和汶礁达成共识。 怀着这样的念头,林云舒终于在边境睡下。 这是她在边境睡下的第一晚,她也准备从这里开始。 在京都救下的那几位乞儿,也在林云舒的安排下一部分留在了京都,一部分跟着自己来到了边疆。 夜晚,夜深人静,无人在外巡逻。 老毒医却悄悄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顺着后门离开,走到了街道上,来到了一棵枯树下。 枯树下还有一个人,似乎在那里已经等待许久了。 老毒医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药包,嘴里用沧桑的声音说着:“这些东西可以防一定的疾病,但是更多的还需要让老夫来观察。” “你也知道行医这回事,望闻问切是一步都不能少的。” 站在枯树下的人却笑出了声。 他头上的辫子在月光下摇摇晃晃,辫子上面的银饰随着月光,散发着幽幽的光。 他的着装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是天辰人。 看起来有点像外邦的来客。 来者的声音是有意识的压低,但是也不难听出是一位年轻气盛的青年。 “你用这副样子伪装了这么久,如今看起来倒是有些习以为常了,怎么勾腰驼背久了背已经打不直了吗?” 老毒医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戏谑,藏在衣袖下的手捏成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重新变回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沧桑的音调没有改变,语气中却多了些年轻气盛的火焰。 “我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如今你倒是用这样的事来嘲笑起我了。” 青年听见老毒医有些发火的音调,赶忙伸出手挥了挥讨好似的说着:“别了别了,皇兄别生气啊,我说这些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父皇还在王都等着你回去呢,可别因为这里的风景太好而忘记归家的路啊。” ------------ 第一百二十章 多有敷衍 老毒医听见他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然后自嘲似的笑了笑。 挥了挥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袖,才开口:“你们想不想我回去,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别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青年也不生气,只是笑声越来越大,但他还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别国的境地,所以也没有太过张扬。 “是了皇兄你一向直来直往,臣弟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皇兄现在立了大功,回到东曜是会得到父王的嘉奖,到时父皇一定会对皇兄委以重任。” “皇兄这次做得真好,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终于让林府消失了。” “天辰国的将领,其中统率将士们最厉害的也就是林将军了,如今林将军去了,我们也少了一个心头大患。” “不过皇兄你也真是的,着实不怜香惜玉林家三位小姐长得都貌美如花,你不仅一个没有看上,甚至还让她们无家可归。” “不过我见现在皇兄你和林二姑娘的关系不错,你说到时候她知道了家里变成这个样子,和你脱不了关系,她会不会发疯啊?” 老毒医看向自己的弟弟,看着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就知道他又在看自己的不安。 老毒医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波澜,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冷酷无情。 “国家面前,个人利益就会格外渺小。” “为了东曜,我可以付出所有。” “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 “你说出这些话倒反而有些让父皇的教导付诸东流,这些话我会让暗卫传达回去的。” “你!”眼前的青年显然有些情绪不稳。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愤怒压了下去,再次开口时少了这些阴阳怪气,多了些直白的厌恶。 “你以为你现在做这些就能让父皇回心转意了,不过是一个奴隶生的儿子,现在有了一些作用,你就以为可以和我们争夺权力了?” “你做梦。” “这辈子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皇子。” 老毒医懒得听他说的这些废话,转过身就准备往回走。 皎月照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有些冷,他看着破破烂烂的新林府,指尖有些颤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有些绞痛。 他伸出手抚摸在门框上,脑海中却回忆起刚刚那位青年说的话。 ——若是她日后知晓了林府变成这个模样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说林二姑娘会用什么样的目光面对你呢? “呵……” 老毒医苦笑了一声。 就林云舒那个直来直往敢爱敢恨的性子,就他那个眼睛里揉不着沙子的心性,若是知晓了自己和林府的破灭脱不了关系,不会恨不得杀死自己吧? 林云舒大概会用她最喜欢的长枪,插入自己的心脏。 可自己还不能死。 人活在这个世上,大多身不由己,浑浑噩噩,犹如提线木偶,特别是像他这种在夹缝中生存的人。 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每走一步都只是为了能活着而已。 若那个时候林云舒对自己刀剑相向。 大概,他也只会笑着,然后接受审判吧。 当然了,他不会死。 他还想要活着,多看看这个世间的美景。 只希望到时候林云舒不要太生气了。 天上的月亮可真冷。 冷的老毒医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了。 …… 次日,天刚朦朦亮。 黄沙吹倒了院落里最后一株大树,让它斜斜地倒在院落之中。 林四正在院落里处理那些落叶,看着大树拿起长剑便把它砍出几截。 然后随手做成了凳子放在院落中,也算是点缀了一些风景。 那些粗壮的枝干被他们堆了起来,做成了一个木质的小亭子。 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是也不失风趣。 林云舒和林允泽一大早就出门了。 林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没有闲下来,而是跟着院落里的下人们开始整理他们带来的物资,看能不能给周围的百姓们帮上一点忙。 总的来说一切还算是井井有条。 林云舒跟着林允泽来到军营,这里面迎面扑来的就是她比较熟悉的汗臭和血腥味。 这里的军营和京都的军营可大不相同。 京都的军营在太子的管控之下还比较正规,没有这般懒散。 但边境的军营可不一样,在这里能活下来的军官们都是些老油条了。 他们可不管你们是不是从京都来的,在这里他们几乎都快要成为土皇帝了。 以至于林允泽昨日来到军营,也没有得到他们多好的脸色。 且不说,他已经不是林府的少爷了,现在还是待罪之身,没有让他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已经算是给林将军面子了。 所以当他们看到林云舒的时候,眼神之中带了些贪婪。 还有些不可描述的,有些邪恶的目光。 军营里除了物资之外,最缺少的就是女人。 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无处宣泄自己的精力。 普通的女人都少见,更别说像林云舒这种长相艳丽漂亮的贵家女了。 他们的视线里不由自主地带了些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而主将却推开帘子走了出来,对着他们呵斥了一声。 “把你们的眼神都收一收,在这看着干什么呢?真以为自己在逛窑子。” 林云舒知道,黄主将这句话是专门对着自己说的,意思是他已经把礼仪做足了,自己就要收敛一下脾气,可不要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主场。 若是以前,林云舒当然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就长大了。 一旁的林允泽还以为自己的妹妹会发脾气,却没有想到她居然硬生生地把这件事给忍了下来。 甚至还能记起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开口便是一句。 “多谢黄黄主将体谅,小女孩这主要是为了献计。” 黄主将在这里下号施令惯了,自然也就把有些人不放在眼里,他抬起眼皮斜斜地看了一眼林云舒,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林二小姐有何高见?” 那态度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就连站在他们一旁的林允泽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言语不和 然而林云舒并没有把他的这种轻视的态度放在心上,而是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开口便是一句:“此番是来献计的,希望能移步院内。” 说实在的,林云舒长这么大,从未有过语气这么好的时候。 在京都她可是人见人怕的小霸王。 站在林云舒身边的林允泽心中都闪过一丝痛苦。 若不是因为家中巨变,林云舒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一直高高在上的妹妹,何曾被人用这样轻蔑的眼神看过。 林允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看上自己妹妹的眼神里充斥着内疚。 如果不是他们,他的妹妹大概还是会像骄傲的,牡丹一般昂然地立于枝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边疆的主将如此侮辱。 然而林云舒却没有这么多的多愁善感。 她不仅没有这样的感受,甚至还充满着干劲儿。 上辈子林云舒也是一点点的,从小兵做起,毕竟因为上辈子自己占错了位置,很多皇子也在打压自己。 唯一没有暗中为难自己的,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以及…… 摄政王萧无咎。 这些时日林云舒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萧无咎了。 如今突然脑海里划过他的名字,林云舒反而有些不适应。 明明也不过短短一月之余,如今想来却恍如隔世。 似乎上次见萧无咎,已是上辈子的事情。 林云舒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把脑袋中那些不算重要的信息,摇晃了出去,专心对待眼前的事儿。 黄主将听见林云舒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有些不喜,但没有表露出来。 说到底他们这些边境的将士们能有这么好的生活,也多亏了林将军的福。 他说是现在把自己的地位抬得太高,那些曾经跟着林将军在一起的老将,估计也会心中生出一些不喜。 不过大多也不是因为林将军的威严,或许少数的将军心中还有些感恩,毕竟林将军没有离世太久。 但若是长久了,那最后剩点的尊重是不是感恩,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在这个不算太平的世道里,谁不想多些功勋,谁不想封侯拜相。 至于林家这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陛下说是把他们放过来建功立业。 实际上是流放。 大家心中都有些数的。 坐到黄主将这个位置上的人还是要有一些眼力劲儿的,做人做事儿可不能太绝,免得他日东山再起,给自己留下把柄。 所以听见林云舒这般说话,也顺着她的台阶走了下去,拉开后面的帘子,对着林云舒说道。 “请。” 不过他说出这个请字的时候,连礼都没有行一个。 像是在对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林允泽的手狠狠地捏成拳头,嘴角绷得笔直。 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并且在心中发誓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站在他身后的林云舒,却伸出手捏了捏自家兄长的手。 像是在宽抚兄长的愤怒,又像是在安慰他。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这般浅显的道理,他们儿时便知不是吗? 林允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跟着林云舒走进了黄主将的帐篷。 帐篷里面什么都有。 除了那些大鱼大肉之外,还有几位漂亮的姑娘在帐篷里。 姑娘们衣衫不整,眼睛里透露着一丝麻木,看起来不像是风尘女子,反而像是良籍。 林云舒心下一紧,觉得边境的将领战士们风气有些问题。 刚刚在帐篷之外,林云舒就感觉到了有些异样,那些将你们的视线也太过于放浪形骸,胆大妄为。 只不过那个时候林云舒还以为,这只是极个别的现象。 然而当林云舒走进了帐篷里,看着黄主将这里也是如出一辙的荒唐。 她就知道今日自己的提议多半要无功而返了。 然而人已经走到这里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给了黄主将听。 “这个地方冬日还是有许多小鱼的,我们可以让难民们去河中捕捞,然后再由士兵们运输到汶礁。” “这样既可以带动边境的发展,还能让两地的百姓更加地紧贴在一起,届时我们找他们支援也更好开口。” “看在平日的交流份上,想必那边的县令也不会轻易地拒绝我们的请求。” 林云舒的话其实说得很委婉。 言下之意是说明边境的战力不足需要讨好一下汶礁的县里,给他一点甜头,好支援边境。 然而黄主将在这里一手遮天惯了,哪里听得了这些? 现在的他根本听不得他人说自己有半点不好,于是林云舒还没有说完,就被黄主将不耐烦地打断了。 “你可真敢说。” 林云舒听见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一下子停止了自己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见了黄主将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甚至从那张脸上她还看见了轻蔑和不怀好意。 林云舒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见黄主将开口道:“林二姑娘在京都久了多半,是不熟悉我们这边的风土人情,也不知道平日里将士们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这腊月寒冬的,我们可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给你搞什么贸易。” “边境的战事吃紧,平日里能有些休息时刻,已经是忙里偷闲。” “别说是帮这些难民运输了,就连平日里想要解决点……”他看着林云舒那张漂亮的脸突然停止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下流话,轻笑了一声,然后又说道,“都需要抓紧时间。” 林允泽看向黄主将的眼神越发不好了。 他居然敢在自己妹妹面前说这般放浪的话,实在是粗俗不堪。 但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林云舒听完他说的话,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心中却泛起阵阵冷笑。 说什么没有兵力,不过是不想做这些事情罢了。 他们在这里大鱼大肉吃得正欢,全然不顾在城边要饿死的百姓。 无外乎就是觉得这里离得远,百姓们又哪里都去不了。 既然他们不愿,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儿受气了。 于是林云舒行了个礼,就准备告辞。 只是她的动作刚刚做到一半,就被黄主将喊了下来。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虎谋皮 林云舒听见他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头看向他。 还想从他那张嘴里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不饶人的话。 果不其然,就听见他的下一句说的是:“当然了,倘若林二姑娘愿意与我们这边合作,想必大家也是心甘情愿的。” 至于这个合作法,林云舒看了一眼在他身边的姑娘们,心中生出了几分恶心。 黄主将的手抚摸在这些姑娘的下巴上,像是在抚摸着一只小狗。 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姑娘们当成人来看待,在他的心中这些姑娘不过是可以把玩的玩物而已。 他实在是太过于傲慢了。 林云舒沉下脸,最后的体面也消失不见。 而站在她身边的林允泽早就忍耐到了极限,从自己的身边掏出一把短刀。 一把扎在了黄主将眼前的桌子上。 门外的叫你们听见了门内的声音,赶忙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站在黄主将的身边,拿出自己的佩剑。 只是他们长年累月的不锻炼,身体早就走样了。 胖胖的身体下面藏着的全是一些肥肉,拿起佩剑的样子,实在滑稽又可笑。 没有半点武将的模样。 而他们这样突然拔剑相对的模样吓坏了房间里的姑娘们。 她们想要尖叫,但又害怕被怪罪。 于是只能伸出手,伸出手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用力地咬了下去,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只是眼睛里的惊慌根本藏不住,她们害怕地看着林云舒,透露出了一些乞求。 林云舒于心不忍地转过头,拉住了自己的兄长。 只是当她看向这群武将的时候,心中的冷意却越发明显。 她想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视而不见他人的苦难。 所以冷声对黄主将开口道:“虽说我们现在是戴罪之身,但也是在皇上面前有名号的人。” “我们才来边境不久,若是在这里出现了什么意外,黄主将你可是第一个被责备的人。”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还专门和太子殿下沟通过,会每天给太子殿下请安。” “我们的书信倘若有一日没有达到京都,他便知道我们在边境出事儿了,届时您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黄主将听完林云舒的威胁,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开口便是:“倘若你们真如你说的这般重要,陛下就不会把你们发配到这里来了。” “别以为本将不知,你们林家可是犯了错!” 然而,林云舒却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她没有半分惧意,甚至多了些在京都时的傲慢。 那微微扬起了下巴和眼神微挑的模样,就像是在京都教养出来的贵女,当然她也确实如此,没有半分被折断了的风骨。 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的冷傲:“正因为如此,才能体现陛下对我们林家的重视。” “我们犯了错却没有被株连九族,只是被流放到这儿,还不能体现,陛下对我们的宽容吗?” “再说了,我们在这里也只是一时的,迟早有一日我们会荣归故里回到京都,那时我们在陛下面前多说两句,黄主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黄主将听完林云舒的话沉思片刻,然后开口道:“照你这么说,本将把你们杀了,岂不是更加方便,你们连告状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云舒就知道眼前的黄主将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在听完自己说的这些过后,他心中肯定浮现更多的是想要杀人灭口。 但林云舒还有一个他不能拒绝的条件,那就是医术。 不过这个条件,林云舒并不准备告诉黄主将。 倘若黄主将是什么好人,那么黄主将也可以得到林云舒的医师帮助。 可是很显然黄主将不是什么好人,和他合作,那无疑是在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林云舒不是没有和那种阴狠的人打过交道。 但心狠手辣的人也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底线的,一种是没有底线的,很显然黄主将这人他没有底线。 正当林云舒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黄主将却突然一笑。 那些站在黄主将身后的将士们面面相觑,像是不明白黄主将为何发笑? 不过在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无害了起来,没有刚刚那般危险。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姑娘,然后对着林云舒说道:“明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边境可从不会欺负人。” “放心吧,我们这儿的将领啊,都是受过林将军的照顾的。” “定不会让你烟消玉损在这儿,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到京都好为我们美言几句。” “谁不知林姑娘身后站着摄政王殿下。” “我们哪敢对您下手呀。” 黄主将的态度一下子变得难以捉摸了起来,林云舒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明面上黄主将是不会再对林云舒有过多言语上的冲突。 但是私底下林云舒就别想要犯错了。 一旦犯了错,黄主将的态度肯定会大变。 到时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嘴上说那么简单了。 林云舒听见黄主将说完这样的话,赶忙对他告辞,然后拉着林允泽就开始往外走。 而林允泽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键,所以在林云舒拉扯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两人离开了黄主将的帐篷,林云舒才松开了手。 林允泽看着林云舒沉着的脸色开口问道:“你出来这么快干什么?让我进去再和他掰扯几句,定让他知错!” 林云舒看了眼自己这没什么心眼的兄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回答道。 “哥哥,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黄主将敢在这里对我们说那些话吗?” “这里是边境,他在这里驻扎快二十年了,足以让他在这里只手遮天。” “我今日在帐篷里说的那些,不过是明面上可以拿捏他的话,若不是因为我们身后还有太子殿下这张牌,我们今日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所以从今日开始,我们对他能避则避。” 林允泽听完林云舒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春意盎然 当然了,林云舒也不是就这么简单地放过黄主将,她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原本林云舒是想要放剧毒的,这样就能永绝后患。 想到了边境的百姓,她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不过还是给黄主将添了点料,至少让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雄风昂然。 简而言之就是,黄主将,不ju了。 林云舒才不想他继续糟蹋那些姑娘们。 但伤害已经造成,这是无法避免的,不过林云舒希望她们以后不会再受到伤害。 次日,林云舒听见街巷里哭哭啼啼的声音,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实在是把那些人想得太美了。 所以才会放着那些姑娘继续留在那里。 除了黄主将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并且黄主将还会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那些姑娘的身上。 林云舒看着从黄主将府邸里抬出来的姑娘们,眼神暗了下来。 这些姑娘们的尸体上没有一处好地儿。 她们雪白的肌肤上全是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格外吓人。 那些劣迹斑斑的模样,全部都是这些将领在他们身上做出来的。 但周围的百姓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没有立刻从这个府邸旁边走开,而是待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好久从府邸里走出一个小厮。 林云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厮,是昨晚上领他们进门的那位。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布袋,放在掌心中掂量了一下,眼神轻蔑地看着周围的百姓,语气有些傲慢的开口。 “这都是谁家的姑娘?上来认领一下,我们把账结了。” 瞬间从那些人群之中挤出了好几个人,他们伸出骨瘦嶙峋的手,贪婪地向上扬起,眼神之中全是麻木。 嘴里用沙哑难听的声音一遍遍地说着。 “是我家的!是我家的!快给我!” “给我给我是我们家的!” “这地上还有我们家的闺女儿,快给我!把钱给我!” 他们似乎全然忘记了,地上躺着的尸体是他们的女儿。 在他们的眼中,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已经和金钱画上了等号。 林云舒看着小厮从布袋里拿出了几块银子,随意地向他们扔了过去。 嘴里还说着:“银货两讫,莫要纠缠。”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关上了府邸的大门,把外面的嘈杂关在门外。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的开始。 林云舒看着那些手里拿着银两的百姓,在地上疯狂地寻找着他们没有接到的银子。 而周围的那些百姓也没有放弃这个可以发财的机会,也开始在地上寻找,捡到了便不还了。 他们没有把自己的视线,放在那些死去的姑娘身上。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他们自顾不暇,就连活人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活下去,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死人呢? 林云舒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 在京都是看不见这些的,就连在京都见到的那些乞丐也要比这些百姓活得更加滋润。 至少京都的权贵不会随意的,拿人命换银两,然后砸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像狗一样去寻找着人命换来的钱。 终于,林云舒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位大娘,她挤开那些瘦弱的人群,用自己更加瘦弱的身躯抱起了其中一位姑娘。 她甚至流不出眼泪,只是睁着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女儿,用尸体上面的布裹了裹。 她吃力地抬起尸体下面的担子。 可是她没有太多的力气。 只是刚刚将尸体抬起,就被上面的重量给压垮了身子。 她的脊梁一下子就弯了下去,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而还在人群之中抢着金钱的男人,全然不顾大娘的窘迫,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在大喊着:“别抢别抢,这可是我大丫用自己命换来的钱,你们抢什么?你们要是想要有钱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呀。” “不过,说不定你们的女儿,还没有我家大丫值钱呢。” 林云舒的双手狠狠地握成拳头,她听着这样丧尽天良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恨谁。 恨那些将领吗? 可没有他们,边境早就沦陷了。 那应该恨这些无知的民众吗? 他们也是被逼无奈,选择这条道路的。 该恨的应该是这个时代。 应该是这个不见天日,没有光明的时代。 林云舒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这里的将领已经被腐蚀心智了,他们该退位了。 林云舒知道现在自己的信鸽,是肯定传不出任何信件出去的。 就算黄主将再废物,他也能管控这个封闭的边境。 这里就像是一座孤岛。 林云舒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抚摸着信鸽。 然后对着身边的逢春招了招手,和逢春耳语。 逢春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小声地说着:“小姐这也太冒险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呀?” 但林云舒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若是再不管管这些百姓,难道亲眼看着他们去死吗?” 林云舒说话并不动听,甚至还有些强硬。 但逢春一下子噤声了。 她与自家主子的相遇,也是因为自家主子心软。 是了,自家主子一向都是这样的人,嘴硬心软,看起来比谁都要无情刁蛮任性。 实际上却是比谁都要心软。 逢春和林云舒互换了衣服。 在林云舒离开前,逢春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句:“小姐您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早些回来。” “大家都会在这里等您的。” 林云舒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走了出去。 另一边在林云舒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一辆马车从京都出发,来到边疆。 马车速度极快,横冲直撞,目标明确,没有一丝犹豫。 而在京都的太子,看着手上的半块兵符,叹了口气。 他想自己这辈子是永远追不上皇叔了。 至少在这种时候,他就没有皇叔这样的勇气,敢肆无忌惮地冲向自己心爱之人。 他总是顾忌太多,所以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冬日终于要过去了,春天到来京都的雪融化,带来了春意盎然。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是人吗 边境,汶礁。 最边缘的城不同,汶礁这座城,人气比边缘多了许多,至少没有那种明面上卖女求银两的事情发生。 卖女求荣的事向来不少,就连京都也有。 但赤luoluo的,林云舒倒是少见。 汶礁这里的人生活也还算富足,说话也还算风趣,对外地来的人也挺温和的,全然没有边境的那种粗俗鲁莽。 只不过当林云舒说自己来自边境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些怪异。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大娘开口问道:“边,边境那边还有人啊?” “什么?”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太大了,林云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边境不是一直都有人在吗?” 大娘听林云舒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就来劲儿了。 她伸出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走到林云舒的身边,开口就是:“不是这样哦。” “我们听县城老爷说,边境那边已经没人了,我们这边就是最后的防线。” “这些年以来,我们这边的少年都自发地当兵去了,很认真地在锻炼自己。” “再说了,要是边境还有人的话,怎么不派人过来寻求支援呢?那边都没有什么物资啊。” 林云舒听见这话,一下子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京都的人都知道边境是哪个位置,也知道边境并没有沦陷。 为什么汶礁的百姓,却认为边境已经沦陷了呢。 怀着这样的念头,林云舒和大娘多说了几句话。 “我们那边的生活还好,大娘你是从哪儿听来这个消息的?” 林云舒易容过后的脸和逢春有些相像。 她把眉眼的锋利和张扬画淡了不少,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很有亲和力。 让这些大娘也想到了自己的闺女,语气也难免温和了些。 “当然是县城老爷跟我们说的了,他说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打仗的事就交给他们男人去办。” “但奇怪的是,我们这边一直都没有打仗,生活在这里倒也算安居乐业了。” 大娘打开了话匣子,旁边的大娘们也忍不住上前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对,我们这里平安很久了,没有见过什么战事,这倒是件好事。” “要是这边有战事,我家儿子肯定会扛着长枪就往外走。” “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对!” “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他们的口号喊得很响亮,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不愿意出手帮忙的人。 林云舒缓缓地皱起眉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夜晚悄悄降临,林云舒从客栈里走了出去。 她穿上夜行衣,准备夜访一下这边的县令。 整个汶礁都静悄悄的,全然没有白日里的热闹。 夜晚的风一阵阵吹着,伴随着边境的风沙给这里染上了一丝苍茫。 看起来也不算平静。 但肯定没有白天大娘们说的那样和平。 林云舒悄悄咪咪地来到县令府。 这县令府比起黄主将的将军府还要破败一些。 林云舒像是一只猫一样踩在县令府的屋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听见县令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老爷,您这样瞒着也不是事儿呀。” “若是哪天边境支撑不住了,我们怎么面对这些百姓?” “要不还是答应了他们那边将领的要求,给他们吧。” 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上了年纪像是县令夫人。 紧随着是县里那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绝不可能!” “黄虎那人心狠手辣,过河拆桥,当初林将军对他们多好,如今林将军刚去他们就开始虐待百姓!” “前些时日京都传来的消息,说林家的后人也要来到边境,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样了,估计也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黄虎无恶不作,他那哪里是打仗,分明是把百姓的尸骨堆着,成为人墙用来抵挡外邦来袭!” “还有那些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送到他黄虎手上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他这般作贱百姓的生命,本官还要去跟他合作!” “天理何在呀?人命何在呀?!” “他黄虎这样做,一定会遭到天谴,遭到报应的!” “本官才不要和他同流合污,只要本官在一日,他黄虎就休想染指我汶礁!” “我已经飞鸽传书,送到京都,只要陛下看了下官说的这些事儿,就一定会派人来救咱们的!” “本官相信朝廷,相信这世上还有把人命当成命的官!” 林云舒心中五味杂陈。 怪不得这座城里的百姓,说出来的话都那般天真。 他们对天辰的拥护,是真情实意的。 是因为他们摊上了一个很好的县令,把他们的生命真真正正地放在心上。 只是可惜边境的百姓没有摊上这样好的父母官。 林云舒听到这里也对这个县令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准备今日先回去,明日来拜访。 不应该是在这个晚上,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梁上。 然而她还没有做出行动,就听见县令夫人又一次开口道。 “老爷,我们这边的飞鸽是飞不出去的。” “若是我们这有一位将领之才就好了,不然我们空有人力,是斗不过黄虎的。” 汶礁的县里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可惜,所有的将领都在黄虎的手下,他们自成一团不愿意出来看看这个世间。 刚刚说了那么多,县令其实也已经累了,他心中的话发泄出来,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最后林云舒只听见他的声音很是沧桑。 “也不知道本官还能活多久,希望在本官在世的时候,汶礁的百姓不会受限于人。” “本官还想看看强盛的天辰,海清河晏,山河无恙。” 林云舒抿着唇,从房屋上跳了下来。 她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县令和县令夫人。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林云舒,惊慌地睁大了眼睛。 最后还是县令见多识广,张嘴就是一句:“你是人呢?还是魂儿啊?” 林云舒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梁上君子 听见林云舒笑出了声县令反而松了口气。 县令觉得林云舒很陌生,没有在这些地方见过这人。 于是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姑娘来这里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儿吗?” 可是目光落在林云舒身上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赞同的目光浮现:“就算是有急事儿,也不能做梁上君子呀。” “不仅危险,还影响不好。” 林云舒听见县令说出这样的话,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对着县令行了个礼,然后自报家门。 “我是林家人。” 是这么几个字,一下子就让县令睁大了眼睛。 县令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像是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大惊喜,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是林将军的那个林家吗?” 林云舒点了点头:“如果您说的是林傲将军的话,那确实是我的阿爷。” 县令的眼睛里一下子就闪烁着泪光。 他看着林云舒,想要伸出手,但又收了回来,嘴里不住地说着。 “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个大姑娘了。” 县令在这里显然是已经待了好多年了。 所以就没有听见京都对林云舒的传言,说她顽劣不堪,说她目无尊长。 在县令的眼中,林云舒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阿爷只有慈祥和怜惜。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哽咽,有些难过,也有些委屈。 只是张了张嘴,所有的声音在她的嘴里都凝结成了一句:“嗯。” 一旁的县令夫人显然是感性的,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县令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林云舒是止不住的欣喜。 “我们才到这边来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 “就比筷子长一点,小脸还没我的巴掌大,如今也长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云舒的面前,伸出手拉开林云舒的手臂,嘴里还念念有词。 “真好啊,你才出生那会儿特别瘦弱,大家还以为你活不了,如今看来那些医师说的话也不算准确。” “让奶奶看看。” 林云舒听见县令夫人自称奶奶,她长出盔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了,奶奶离世很久了。 县令夫人看出了林云舒的表情有些奇怪,伸出手摸了摸林云舒的脸,温和地开口:“走到这里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看看你今年不过十几岁,眉头却化不开。” 林云舒抿着唇不肯开口。 最后还是县令招呼着两人进来。 他看着林云舒身上的夜行衣,给林云舒倒了一杯热茶,等林云舒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问道。 “所以你夜行到此,所谓何事?” 林云舒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中其他的情绪咽下,而后开口道:“是为了边疆和汶礁合作的事。” 然而她的话才开了一个头,对面的县令却重重地把茶杯放下,嘴里语气不善地说着:“若是想要两地合作,那这事儿就不必再谈了。” “我们是不可能和黄虎合作的。” 林云舒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县令,就知道黄虎平日里没少让这位县令受气。 一旁的县令夫人看着两人的气氛突然开始剑拔弩张,有些紧张地拉了拉县令的衣摆,想让他平和下来,嘴里还在不住地劝道。 “你倒是让人家把话说完呀,你这迫不及待的打断究竟是什么意思?” 县令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要把这股奇怪的气氛压下去。 然而下一秒林云舒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不是代表黄虎来的。” “我是代表自己和边疆的百姓来的。” “县令若是和黄虎合作,我还要头疼呢,如今看来一切都还好。” 县令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云舒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林云舒缓缓地坐了下来,两者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平和。 然后将自己眼前的茶一饮而尽,开口便是:“你的意思是跳过黄虎?” “是的。”林云舒肯定地点了点头。 黄虎此人过于凶狠心狠手辣,和他合作很有可能会被生吞活剥。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林云舒不想和那样的人合作,稍微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县令也从林云舒的表情中看到了她的坚持,意识到林云舒没有在骗自己。 县令夫人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关上了门窗。 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县令沉默片刻开口便是一句:“你比他们有胆识多了,至少敢走到我的面前,和我谈这些。” 林云舒一早便知这个地界肯定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过来。 其他的将领为什么没有和县令达成合作,想必其中也是有缘由的。 果不其然,县令下一句话就揭示了其中的原因。 “黄虎在这里盘踞了许多年,他对于边境的这些地方,早就摸得门清。” “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几乎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才来这里的时候也是满腔抱负,想要在这里大展拳脚,但是全都被黄虎拉到深渊里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建树,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在湖面,只是听了一个声响,然后就被湖底的淤泥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个世道太黑暗了,以至于白色就是有罪。” 林云舒知道县令的意思,他是在劝告自己知难而退。 可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儿。 就算不是自己,也会是其他什么人。 是百姓等不了这么久了,边疆的百姓全部都被折磨得不像人一样。 他们都没办法,直起腰杆活着。 就连最基本的想要吃饱都只是一个奢望。 更别说那些想要穿上暖和的衣服这些想法了。 他们从未见过太平盛世,脑海里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世道。 既然能带他们走出黑暗的可以是任何人,那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呢? 县令看着林云舒坚定的眼神终于叹了一口气,心中生出了一股骄傲但又心疼的情绪。 若是林将军在,并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做如此危险的事儿吧?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于心不忍 县令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林云舒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道:“想让边境的百姓运鱼来这边。” “届时汶礁的兵也能顺着这条交易的道路来到边疆。” “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架空黄虎。” “我的兄长恰巧也会带兵打仗,有他在,我们的胜算也会高一些。” 县令听着林云舒面不改色,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有些惊讶。 他逐渐把自己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看作可以交谈的同僚。 沉思片刻开口道:“但他们若是人多,我们也没有什么胜算。” 林云舒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经过她的观察,发现了黄虎那边的军部已经被“腐蚀”了。 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堆烂泥,扶不上墙,只会搜刮民脂民膏。 不足为惧。 “只要县令这边的人听从指挥,那我们将会战无不胜。” 县令听着林云舒口出狂言,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抬起头看见了那张脸上挂着的自信,恍惚之间看到了年轻时的林将军,那般意气风发。 虽然眉眼之间林云舒和林将军并不相像,但是他们身上的气质却是许多将领都没有的。 看着他们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胜利尽在掌握之中。 莫名的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豪迈之情。 虽然自己已经两鬓白发,身子骨也不如以前那般硬朗,但是他的心中依旧充斥着一股英雄气概。 谁会不想在战场上杀敌,谁会愿意如此窝囊地在一个小镇里度过余生,他曾经也是想要大展拳脚的。 若是心中半点气度都没有,他怎会在这个小地方培养军队? 或许县令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可以让黄虎后悔的机会。 这个世道平常人家总是悲苦的,更别说是边境的那群百姓了。 他们活着实在太过于艰难了,总要有人站出来。 于是在这个夜晚,林云舒和县令达成了一致。 在林云舒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县令却拉住了林云舒的手说了一句。 “少年意气风发,格外珍贵。愿你今生今世,一身风骨不会断裂。” 这番言语林云舒也听自己的阿爷讲过。 上了年纪的长辈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 县令也不例外。 “此番前去,一路上波折不断,你可要多加小心,切勿过于焦躁,任何事情以安全为主,不要过于毛躁。” 林云舒点了点头,没有敷衍长辈的好意。 她失去了阿爷,如今却有了新的长辈在叮嘱自己,这也是件好事儿。 林云舒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骑着马,身上带着朝霞和寒霜,一路走向了边疆。 然而一路上林云舒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难民,他们蜂拥而至,往某个方向前进。 在骏马上的林云舒毫不意外地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林云舒原本是不想和他们多有纠葛的,在他眼中这些难民也不过是被生活抛弃了的人而已。 但林云舒却发现他们拿起的刀枪棍棒上沾满着鲜血,那是人的鲜血。 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打劫自己,还打劫了其他人,那些被打劫的人又是何其无辜? 林云舒停下马,然后问道:“你们这是彻底变成了匪!” 为首的人似乎也读过几年书,听见林云舒这略带气愤的话,有些不满地回答道:“那还不是苍天无眼走上这条道路,难道是我们想的吗?” “若是可以,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活着,谁不想在天地里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你们这些享用着民脂民膏的贵族,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 “我们成为了送给边境的两脚羊,我们被推在城墙之外成为了人墙,我们甚至连一个人都算不上,你现在还想让我们道德,这公平吗?” “你说这公平吗!” 说着他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向林云舒扑了过来。 林云舒当然不可能站在原地让他攻击自己。 只是听着眼前的人说出的这些话,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疑。 一时不慎,她的胳膊被划出了一条厚重的痕迹,瞬间鲜血喷涌而出,一下子打湿了她的衣裳。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也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画面一样,裂开嘴笑地猖狂。 “哈哈哈,原来你们这些贵族的血也是红色的,还以为你们的心肝,你们的血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你们也配?!” 林云舒听见他的声音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可你的武器,却是攻击了比你更弱小的人。” 男人一下子愣在原地,动作都有些迟钝。 林云舒又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造成现在这幅惨象的,不是那些弱小的人,而是黄虎。” “但你的武器却落到了比你更弱小的人身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暴zhen,这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男人似乎被林云舒的话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他怒吼一声:“闭嘴!” “你这个臭娘们,你懂什么!” “他们是自愿死在我的刀下的,是自愿让我活下来处置你们这些贵族的!” 林云舒的眼神有些怜悯:“莫要欺骗自己。” 男人手中的长刀又一次向林云舒攻了过来。 而这一次林云舒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她的长剑一下子刺穿了男人的喉咙,送他上路。 男人的血顺着林云舒的长剑,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像是绽放的血莲充满着罪恶。 而那些跟在男人身后的土匪,也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不敢上前。 他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土匪。 只是没有了活路,被逼上了梁山。 但刚刚林云舒的那些话却打醒了他们,让他们一下子失去了动作。 他们所做的一切就算是再被美化再被掩饰,也终究逃不开,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刀枪对准了更弱小的人。 他们这么做,和那些欺负他们的将领又有什么区别! 终于有人受不了心中的折磨,将手中的利剑一扔,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们,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呀?” “我,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林云舒看着他们崩溃的样子,于心不忍地转过了头。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方夜谭 若是可以,谁又想成为一个杀人凶手。 还不是因为这世道不公,过多的苦难压在人的身上,才让他们走上绝路。 可林云舒看着他们的样子,眼睛里也只剩下怜悯,更多的情绪却是没有的,倘若现在放过他们,那些死在他们手中的百姓又何其无辜。 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都是在这个世道下苦苦挣扎生活着的人。 凭什么他们就应该死在这些苦难之下呢? 林云舒想到这里,手中的长剑再次举起,而这一次她眼前的人再也没有了挣扎的情绪,似乎他们也认为自己...... 将匕首插在教堂地面中心,加百丽在此设下了魔术结界,用以防止其他人类在天亮前到来,只要等到天亮,这座教堂也不复存在了。至少因为20多人的赎罪,加百丽愿意阻止更多愚蠢的人类与这座教堂一同炸平。 华子关上了手机,叫上了童琳和叶子,守在了手术室和门诊部的门口,王子这么一说的话,现在的气氛倒是严重了不少,让人心里面有些沉甸甸的。 没有说什么加油,努力之类的,任务完成与否霜花并不重视,只要姐姐能活着,别出事就好,霜花的要求并不高,而作为同样这么想的冷月,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斯图亚特家族和北境没什么瓜葛,阿西娜·斯图亚特是作为圣光教一员到北境视察这里的教会。听说她还有可能会带领圣光教的骑士加入草原边境军团和我们一起对抗兽人,这么重要的身份,就算是大公也不能无视她。 林宇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繁密的枝叶中间已经盛开了一朵朵白色的鲜花,花蕊是金黄色的,有些已经显露出来,有些还在含苞待放。 放虫母离开,这不可能,虫母嗜杀成性,这已经是她的本能,她喜欢吃人,追求吃人,人乃是万物之灵,那是最好的补品,习惯了人的美味,虫母不会再为其它的食物侧目了,这样危险的存在,拉结不会让她自由离开的。 唐秋雪哭丧着脸笑了笑,可不是有鬼在追她嘛,一只名为程舒航的大恶鬼。 “唰”冲破光囊,金色的公主型卷发,红玛瑙般的大眼睛,宛若妖精般美丽的精致容颜,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晚礼服,潘多拉扑在安意的怀里。 管家还想说什么,这时张艳芳已经拿着一杯咖啡走出来了,虽然还没画上精致的妆容,素颜状态的张艳芳也依然风采不减。 问了一句席琳,要是格罗佛是一个七老八十已经丧失了男性最基础功能的老鬼,那事情就比较难办了。幸好,席琳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龙青尘和一万多至尊天才们像是看客,看着无敌强者们像是草芥一样陨落。 孔伯升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着什么;而李和则是拿着一把黑色大伞当着拐杖,脸带微笑,周围有人朝着他打招呼,他也热情地回应,惹起一阵阵的惊呼。 他们再婚后,又各自有了健康的孩子,她这个不健康的病秧子,死了也没有人在意吧。 沿着上山的路往前面走,经过村口的时候,就见到不少人正坐在大榕树底下闲聊。 “主人,这血海元气虽然狂暴无比,经过你大兽火经的熔炼,乃是真正强大无比的生之元气,长空大帝的手段果然高明。”灵蛇疯狂吞噬这纯净的元气。 这丫头主意是越来越大了,就算她是经纪人,也不敢直接在网上公开否认。 道法境以下的战斗大多是近战,而晋升道法境后,更多的是术法间的过招。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林云舒苦笑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提及此事。 林允泽只当自己提到妹妹的伤心事了,就没有再说。 只当自己妹妹情根深种舍不得京都的那位五皇子。 殊不知能让林云舒不高兴的,却是另有其人。 现在谁也没有来得及说清这个误会。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照林云舒所想的那样,逐渐开始行动起来,大家基本上都进入了正轨。 就连那些土匪也逐渐卸下了心中的愤怒,变得专心致志,一丝不苟,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这次机会。 在他们心中,这......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尉迟敬德应该是和长孙无忌一起去抓那个烧了得月楼的凶手去了,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他们即将可以出去的原因,一直对这礼节耿耿于怀的魏征,今天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反倒是满脸的微笑,神色之中的激动难以掩饰。 “卑职不敢!”从下官变成了卑职,这是称呼上的改变,亦是心态上的转变,证明他现在对李燮是屈服的。 要知道,今天来相府的, 一个是太辰国的战神宸王,另外一个,是太辰国脾气最古怪的黎王殿下。这两位王爷倒是相处融洽,可他们凑到一块,旁人就要遭殃了。 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简云,得到简云之后,还怕简云不会留在这里,帮助他们月之国的人吗?国主心中打的是这个想法。 她第一眼是盖在身上的被子,然后是环境,所有的一切映射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是茫然的。 伊尘嘴角抽搐着,因为他很明显的看见落雨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划痕。 若是出现了人员伤亡,流血事件,那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就算是有钱疏通关系,又有背景的人也少不得会打上那么几板子。 这话说的好像也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可是沈羽妍总觉得其中有些怪怪的。 在老二第无数次看见沈羽妍那里的时候,旁边的老四人有些忍不住的开口这样说。 此时就是他们表现忠心的时候了, 虽然以李修的实力自然不会被这种人所得手。 从现在开始,整个雪山迷雾,全都是他说了算,这一片,都是他的领地。 “冉秋水,你多注意,脚踝毕竟有伤,不要活动太多。”郑晓宝打来了车锁链子后,对她说。 好在何雨柱也没落了好儿,娄晓娥,连带一家人突然消失了。但他们是逃走了还是躲起来了,舆论上并没有明确消息。 年纪轻轻就能到达如此境阶,李修这年轻人的天资绝对是十分妖孽。 大概25分钟后,莉亚收到了其余人已经到达终点的消息,同时把沿途的路况信息也发来了一份给车手作参考。 “现在是寒假,时间不是很多吗?”郑晓宝跨坐在自行车车座上,胡撸了一下头发。 相对于平时总吃的红烧、侉炖等做法,酸菜鱼是冉家人喜爱却不能经常吃到的菜肴。 样子比起刚才显得更加狼狈了,连脸都有些黑了,和刚刚进来的样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随后的回帖渐渐变得正常起来,没有人再去关心楼主的身份,而是转到关心事件本身。 不过,你就算达到了极境,甚至道种。以法身境坐镇布下天罗地网,你应该也无力了吧!”莫无殇思考了一下,以这两人的筹备,就算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天罗地网,也不见得能逃走。 如同陌生人一般,连个正眼都没瞧对方一眼,便驱着车插肩而过。 如果是普通的九级武神的确挡不住狰铭,但韩振等人实力强横,在试炼场相处多年,相互之间早就配合无间,形成一个无形的大阵,足以挡住狰铭。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欺男霸女 林允泽被他们留了下来,但林云舒却没有。 她一路上追着那个身影走到了深山中,这才停了下来。 因为林云舒看见那道身影停在了枝头上,站在上面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林云舒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开口便是一句:“你是何人?为何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 树上的身影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云舒。 面具之下的那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让林云舒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最后林云舒只能说一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未免也活得太过卑劣了。...... 秦母看着外面豪车,她又不认识车标,也不知道这些车子价值,只是感觉很好看。 龙仙儿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拔出寒冰刀,向庄作人扑了过去,叫道:“你对猪大肠施了什么术法?为何他变成这个样子?”寒冰刀阴气森森,直往 庄作人脖子上削去。 风月蓉知道在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随即双手变换法诀,玉魂剑在身前急速旋转,然后幻化成一条青龙。 但苏扬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一定会有别的办法可以助自己逃出生天。 “是的。”杨边面对这种大将军,显得还是有些拘谨,回答的都是比较简短。 那在双手、双脚上汇聚的兵刃不住抱怨咒骂,一霎那间,怨声载道。 东方墨作为主婚人,为楚枫和风月蓉主婚,风家之人坐在堂前,接受两人的跪拜,楚枫这边没有亲人,东方墨作为楚枫的老师,便临时代替。 这一次连灭两名国外势力高手,如果不是顾忌身份,早就拍手叫好了。 然而,远处的贝里克看到杨边被上官晓燕踩的这么狠,眼睛都湿润了,他的双手和身体全是瘀血,这都是被上官晓燕踢的。 不过他们两个始终要循序渐进才行,第二天,曹鹏依旧带着两个老婆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即使阴谋之神的本体出现在这里,也无法从这里找到丝毫的线索,只能发现,他的投影分身,在这里被人干净利落的干掉了,至于什么人干掉的,那些人干掉的,为什么会干掉他的投影,如何干掉的? 东皇没有应,淡淡扫了帝俊与鲲鹏一眼,眼中无丝毫感情,有的只是冷漠。 辽兵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向着撤退的静海县骑兵追击而去。 “后羿,你怎么了?”天蓝心中十分不安,伸手探入林清额头,谁知乍一接触,掌心便是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能量伤到。 走了有十分钟,忽然,前方竟然有一个黑丝活尸,众人心里都是一阵诧异,谁会想到这里还会有一个黑丝活尸呢。 黑暗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但是谁都明白这里很危险。 “过来坐吧。”香夫人收回对陆丰的激动情绪,带大家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吩咐下属冲几杯咖啡进来。 褪去之前契约婚姻为前提,为了目的,各种讨好曹格的李静儿,他更加喜欢现在这个真实的她。 看来这个家伙虽然说是留在这里进行断后,也有着求生的意愿,想要避过姬风的追杀。 一时间,所有的神仙们,都是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整个场面,也都是显得其乐融融。 比如朱俊为什么会起兵反董,更让他想不通的是,那天子刘协,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到达了长安。 胡供奉和宁玉娇对视了一眼,他们本以为刚才的神品增灵丹已经足够让人震惊,然而这颗神品续命丹继续刷新着他们的认知。 可能是潜意识作祟,张烨吸收外界自然能量的时候,经常排斥掉很多其他能量,使得火焰能量占据主导,才导致的这种情况发生。 ------------ 第一百三十章 悲痛不已 说到这里,月一向活泼开朗的声线都显得有些沉重,甚至带了些阴狠。 像他这样的暗卫,或者说是侍卫,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阳奉阴违的将领们。 总是让他觉得,这些人就像是吹不尽的杂草一般,杀不光,烧不绝! 他的家人就是死在这些废物将领手中。 若不是因为王爷出手相救,他早就成为那乱葬岗里面的一缕孤魂了。 所以在月一得救之后,他越发地讨厌这些无恶不作不分青红皂白,罔顾人命的贪官! 之前月一对林云舒不感冒,很大一个程度上就是因为...... 到时候家里有了进项,这个家就再也不是无根浮萍,可以平稳的过下去了。 这一次纲手和漩涡水户,决心提醒玖辛奈,让她彻底明白觉醒,知晓该防备谁。 甚至最后,旋涡水户听着更是频频点头,眼眸中露出了感慨之色。 张虎让宇宙精气神丝也试着从造化道田中吸收炼化一些水星神尊元神能量。 即便速度跟不上,天狼星神尊也与其他数千神尊一样,苦苦跟随金刚星神尊追击,无非就是凑个乐子,或碰碰运气。 白若琳却比他谨慎得多,前面都已经说了没有,现在再反水岂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 没有人是傻子,纲手不仅身份、血统纯正,更重要的是实力,别说坐稳千手族长了,就算是火影谁敢说不够格? 林幼幼才第一天练字,写得不好很正常,自己应该多点耐心,多鼓励她的。 一番饮酒作乐,疏通穴道,神清气爽的麻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王家。 张虎不再犹豫,立刻施展吞神诀功法,释放出吞噬元神之力,将九百一十八柄飞刃尽数裹在其中。 突然,很是大声的叫喊着,和之前所有的使用过强化软糖的人都不一样,其他人包括弗拉德都是很轻松很自在,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一样的就已经生效了,但是,贝波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 那还有谁能操控鬼魂来保护自己?张倩怡一时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强大的亲人会这么照顾她,而且还是一个修行人。 上实那汉子没骂!前,那汉子起来的人已经骂城楼上的众人无言,毕竟是放冷箭在先,而且没有成功。 为首的一位蛮将见这大唐军队居然全是骑兵,先是一阵惊慌。接着又见这大约两千骑兵的排兵布阵毫无章法可言,甚至是乱七八糟,其中一队骑兵很是整齐的在阵前列阵,另一队骑兵则是在这白日里举着火把在四周游走不定。 而且降谷先生从不在别人面前凶他,都是私下里说的,让人以为他真的是个完美到精确的工作狂了。 到了皇宫后李二也不知有了什么喜事,闻听蓝田县子肿着屁股和秦琼程咬金一起来觐见竟然让宫人抬着软塌让王兴新趴在上面就这样抬进了立政殿。 再次走进去的王兴新看着躺在床上的四个重伤的军士,一人是手臂被砍断一截,一人是背上有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还有一人是肚子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还有一人同样是刀伤只是在前胸。 而离央听到自己可以走了后,便没有理会还有些走神的中年男子,越过他就往屋子外那条相对安全的路径走去。 林宝儿话音刚落,蒋瑜之就猛地抬起了头,暗淡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满眼希翼。 “燕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各取所需罢了,若是你们交代在景国境内,我回去可是不好交差。”江辰微微一笑,诧异的看着燕鸿。 宋默在冷榻之上盘腿而坐,几股暖意从他的丹田缓缓走至经脉,一个周天之后回到丹田再也感应不到。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满目疮痍 林允泽看着眼前的老人,有些于心不忍地转过头。 这个世道多是艰难的,以至于这些老人也会因为仇恨而走出来。 他们也不是单纯地因为仇恨,而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能有一线生机。 林允泽扶起老太太对她说道:“何须行此大礼,应是我们感谢您才是。” 然而老太太只是一个劲地掉着眼泪,然后摇头。 能像林允泽这般友好的将领、当官的,实在是太少了,他们被压榨了太久,以至于忘记了该如何面对正常的生活了。 他们仿佛一张开嘴里面都是心中的悲苦...... 那青年根本不是来跟她吃顿饭这么简单,他从一开始就心怀叵测。 奇怪的是,叶冰雨越自言自语,脸颊越红的烫,两腿越夹越紧,不明所以。 这还是宋武和沈宪波没有同意长天航空目前的空乘为其他的飞机主提供航程服务,张辰也不会允许自己为护卫队的弟兄们牵红线的对象被被人盯上,否则长天航空就会正正式拜托张辰手下唯一靠输血生存的公司这一名头了。 在叶飘的坚持下,将费尔斯特和吉安娜双双地留在了母亲身边,然后在母亲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南去之路。 刺宇还有两次投掷飞镖,以现在顾南升的状态很难把它们完全挡下,能否支持到冰封路径冷却好? 参加完了这次为期两天的派对之后,张辰又在伦敦陪了宁琳琅一天,才又赶往缅甸仰光,参加第二天就要开幕的公盘。 现在,在看见鹤韵儿暂时没有什么异样后,李明与其凌波微步飞身来到这个山洞上满,躺在山顶上,等着鹤韵儿走出来。 “就是现在!”顾南升对阿卡莎发出命令的同时,人影闪开数十米,他要借机调整剑势,使出最后一击。 胡涛怕死得厉害,有经受了五分钟废人的折磨,这时候当然不敢再有什么隐瞒,把岳家和厉家相互勾结,通过设计陷害和挑拨,让陈家和张家对掐起来,然后他们从中得利的计划全盘托出。 看到了宋队长的手势,王麻子转眼之间这才突然想到自己的声音,会把虫子们给吸引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赶忙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言。 她希望弘一能告诉她,他要留下来,只要他愿意留下,不管将来的路如何,她都会义无反顾与他一起并肩而行。 她对她说的本来也只有那两句话,说完了,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了。 被这道熟悉的声音所吸引,萧易立刻抬头望去,当见到那个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面容时,顿时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惊愕,这个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她磨掉了自己身上本该属于雇佣军的所有痕迹,细致到把自己指尖,虎口处握枪的茧肉都剥掉了。 前几年老四也总是出去游山玩水,就当这一次他真的只是出去游玩那么简单。 办婚礼也就罢了,偏偏这婚礼的请帖发的到处都是,不仅不少散修和三教高士收到了。尚未归治的陈塘关、明面上的盟友西岐、东伯侯、南伯侯,包括五关总兵与三山关总兵也没放过。 她拿起碗,面色大变:竟然真是研碎的红珍珠粉末——原来,自己梦境里出现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进来之后,周泽楷就松开了对方的手,直接去了卫生间那边,搞得唐冰玉一头雾水,想问什么又不好意思,觉得对方既然不追究昨晚的事情,那她就不问了。 听着张赟的笑声,章嘉泽和王中刚互看一眼,只觉得脑袋空空如也,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两人的脸上都写着一排大字:张赟这是在笑什么呢?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火光之灾 这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把所有的不甘和辛酸都泯灭。 林允泽看着光秃秃的山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缓缓地走上前,想要回到老太太的家中给她报个喜。 然而当林允泽穿过火光,走到老太太家中时,却发现整个房间透露出了一股凉意。 一阵夜风吹过了山头,只是把山间的大火烧得更旺,明明自己的身后就是火浪,而他却感觉自己眼前犹如冰窖。 老太太不知所踪,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允泽脑海中却闪过了家中阿爷...... 大个子裂开大嘴笑了起来,能够看得出笑的非常真诚,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城府的人。 “还没来得及!再说那个孙晓君就在生哥身边,我也没机会跟生哥讲!”林智勇轻声道。 之前连续两种力量属性的干扰都没有明显的作用,但是第三种力量的加入,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天棋局瞬间崩溃。 百曼止住哭声,说“百诺你跟我来。”说着把百诺拉到一个房间里。 首先这个死神号战舰脱离了舰队,它和舰队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航线,而且已经离开了有四天的时间了,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很大。 不过在大明,60岁是看不出来的,就和二十多岁差不多,只是人家都早就成家有孩子了。 其实,他若是想要帮南宫雪伪装成冥族其实也不是太难,召唤来冥道长河,施加永恒手段,就可以办到。 长老们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然而独孤玲珑早已离去。宗门的尊严,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世界上无论是什么领域,有了强大的实力才会有所谓的尊严。如若不然,尊严是个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 有人口计划的保障,不用担心新舰队的人员来源问题,每年都会有大批的适龄人员可以进入战斗岗位和其他各种社会工作岗位。而从永恒系采集的整整三百多艘工业堡垒的资源,也是新舰队建设材料的充足来源。 杨奇竟然能够在与别人的战斗之中突破,实力大增,这看起来的确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坚守?也是个办法,全军上下一心的话,相信做到并不难。伺机反击?你确定他梅河公国不是在开玩笑么?全盛时期尚被曙光教会按着打,如今实力大减,竟然还说伺机反扑?”说道最后,诺曼讥讽之色溢于言表。 “咿呀……咿呀……”愤怒的阿呆,一瞬间跳了起来,不断的扑腾着他的肉翅,对着下方冲击的敌人,愤怒的大叫着。 玉清法师郑重的介绍了赵怀英身份,也讲明此次事情缘由,这件事就此揭过,请求四位高僧将那二人释放出来,而赵怀英也上前恭敬地打声招呼,也算是给了他们四人面子。 “怎么了黎霜?”正在卧室翻箱倒柜的谢琴艳看着黎霜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她的心也立马被揪了起来。 至于那个狮王佣兵团的塞恩,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目露寒光,神色不善,明显不怀好意,不过单单一个塞恩的话,赛尔斯还真没放在眼里。 刘仲武见自己的儿子也参与其中,直面反驳高俅,站在赵构的身旁,不禁皱着眉头。他担心事后高俅再派人暗中使诈,实在是防不胜防。另外,刘仲武也是支持皇长子代王赵恒接替皇位。 陈广失神间,赵构瞅准此次机会,迅速的提起手中的‘长枪’,猛地从他双手中穿过,又迅速地用力,直接将陈广手中的兵器挑落在地上。赵构知道陈广力量惊人,故而没有任何保留,使出全力。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振聋发聩 今晚的边疆是不平静的,到处都充斥着尖叫声。 那把猛烈的火,将边境的将领们烧得一干二净。 林允泽趁着他们还在睡,梦中一把把他们捞起来,像是关押着动物一般,把他们关进了笼子里。 黄虎看见林允泽,凶狠态度恶劣,不服气地吼道:“我可是朝廷钦点的将军!竖子尔敢!” 林允泽居高临下地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黄虎,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抹凉薄的笑容。 和在京都意气风发的他很是不同,短短几日便褪去了林允泽身上的少年气,多了些边境的...... 阳王似乎也感觉到面前这个银少年身上充满着磅礴的气势,这个少年,在比武场上,就没有完全展露自己的实力。 此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严肃的气息,应该是个公正无私的老师,凤傲月暂时估计此人的修为应该在尊主级左右。 也难怪梅利坚帝国今年来如此嚣张,原来这位帝王收了一位人榜强者的徒弟,有这等人在,背后还有一位人榜强者做大靠山,谁人敢惹? 其三就是过硬的功夫,走镖要有人,要有功夫好的人,但是光有功夫好还不行,没有精兵利器,他们怎么保护别人? 百里晴雪漠然转身,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里散出点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整张脸看上去如数九寒冬一样。 另一方面,是这里,还有天阳门的那些人的尸体,如果召来了妖兽,到时候,也是很麻烦的。 “你,这是!”穆白大惊,他是一名优秀阵法师,他自然知道阿银在做什么。 司墨城淡淡瞥了她一眼,充分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而现在他想通了,虽然韩烨修为还是不怎么样,但他有知道的权利。 夜影突然停住了脚步,爬上了一颗桃花树上,远远的往家里的方向望去。 自钟离朔从皇宫出来之后回到自己府上,他便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上官鸿的消息。他渐渐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男人的头,枕在柳墨言的后背肩膀处,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听不真切。 躲在暗处的巴达克差点摔倒,这再不斩竟然说佐助是卡卡西教出来的,这分明就是他教出来的。 “走吧,请你们大吃一顿,再不去天就黑了。”叶枫说完便上了自己的床,换衣服去了。 规规矩矩的打法之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在团战上面。怎么进行逼团,打野的gank重点在什么地方,中路是进行发育还是跟着辅助双游走,这些,才是国内比赛里面的重要变数。 “叶前辈,时间不多了,请下令让守护城外的将士们,退回到城墙内,我要布置大阵,请约束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出得城外!”雷雨急急地说道。 说完,玄冥突然有一种身体被抽干的感觉。原来是这样,上官鸿已经留不得了。 “龙之惩罚,裂龙杀,”一声如吼般的声音从雷天的喉咙里传出。 想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帮七七一把,毕竟七七跟他还是比较熟悉的,看着她这么被王修虐,他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江峰没有乱动,他也不敢乱动,雪龙王虽只有七级,但在此地,他发挥出的实力决不逊色于八级变异兽,实力堪比地榜强者,不是他可以对抗的。 天下无数百姓开始对那异象星河跪拜叩首,真诚的祈祷灾难莫要降临。虽然这种行为在那些掌握着天下命运的大修行者眼中看来,近乎愚蠢。 踏虚而立的那位神秘尊者修为不俗。虽说初来乍到,受此方天地规则所限,未来某段时间之内只能发挥巅峰状态的七成实力,却依然在时光空隙里捕捉到那抹莫名的白风。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缘无份 离黄虎死亡的日子,已经过去七日了。 边境的战士这一次整装待发,准备着下一次主动突击,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那些杀了人的土匪们的去留。 他们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云舒和林允泽也是有些胆怯的。 但其实他们心中更多的想法是有些厌世,想要就这样算了。 他们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他们知道错了,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了。 林云舒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们早已对生没有留恋了。 于是她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们难道不想...... “我仙界的战将,不用你……”龙行风正要驳退云邪,好像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语气瞬间顿住。 他似乎早有预感的开口,这句话更是让龙烟华担心,眉头交起,本身也不高兴听到林逸云说这种话。 “谢谢!叔叔!谢谢刘兰阿姨!”欣怡拿着新衣服很是高兴,跑到了一边自己穿了起来。 “好~~”得到肯定的回答,这一瞬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更近了一步,彼此心灵上的交融,虽然还未真正到达喜结连理的程度,但是两人相互都吧对方当做了这一生相互相依,相爱相守的那个存在。 一个下午的时间,林风带胖东将这个三塘竹苑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里面所有的房间,包间、大厅雅座,都是一路走过。 张子豪一边掏出烟点上一边说道:“人是你介绍的,你相信他吗”? 张子豪三人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孙鹏一边走一边说道:“豪哥,你真的相信他不是警察”? 保安见他们丝毫沒有停下來的意识,立即追了上去。要知道这里面住的都是有钱的主,突然三个陌生人闯进來,要是丢了什么东西的话,那他的饭碗也就丢了。 达无悔的道念之影无奈的看看满目苍夷的道念空间正在缓慢的自我修复,他慢慢的融入道念之海,消失无踪。 水晶球的内部竟然自成空间,整个空间,呈现出奇异的黑白双色。 白浩又依言而行,缓缓的将脚放下来,他脚一放下来,立刻便觉得身体忽然一沉,自己吧嗒一声又落在了那颗石头上。 迷宫破坏者的深海极是无法注入修罗之力的,这是属于神器的威严,但毁灭极却可以,有修罗之力的加成,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迷宫破坏者攻击力的不足。 “放我下来吧,我腿脚冷了。”艾玛搂着叶默脖子,亲了他的脸颊,道。 其实萧伟已经知道了林勇在彭城县城的具体住处,只是还是要让林勇说出来更合适。 “一直往前走是吗?”高腾飞继续说道,只见这时他也将手放下,高腾飞直接发动了车子,既然你想往前走,我就听你的。 亲爱的身体,谢谢你就算非常不喜欢我的所作所为,也还那么努力地陪伴着我。 想到这,易青就很坦然的给钱会来办理了释放手续,但同时也把钱会来利用职权私拿学校财物的证明材料交给了学校的党组。 “放心吧,我不会再去了”我呵呵一笑,跟她说一句晚安走出了屋子,外面依旧下着鹅毛大雪。 不需要什么面试,就随意聊聊天,大家找机会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联络一下感情。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青菩进入上阳宗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看看如今的世间,越来越不太平,她能多学点仙法,也能安全些。 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反正结果就是,他想将宋樱落搞到手,其实,到底是他看上了宋樱落,还是他存心想膈应宁泽,宁海自己也搞不清楚。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河未平 萧无咎瞥了一眼月一,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实际上,萧无咎已经和林云舒见过一面了。 只是他没有告诉其他人。 月一见萧无咎这般避而不回的样子,摇了摇头,开口就是一句:“那王爷,属下就先出去了。” 门缓缓地关上,只有萧无咎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 边境的风沙很大,几乎将萧无咎所有情绪淹没。 家国未平,谈何情爱。 …… 另一边,林云舒穿着男装和林允泽一起训兵。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人训练有素,不像是这个地区的百姓。 “十四无畏僧真的好强!鸿要输了……”天牢神将自语道,到了这时候,无论之前断鸿六子有多强,到了此刻都成了陪衬,因为十四无畏僧施展阵法之后,占尽了优势。 “何事?”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如同敲响的万年老钟,它让狐七媚的心脏颤了好几颤。 “正七宗?”|曳戈心惊他总算知道为何在秘境里边梦婵的异常了。 这时候王月涵和凌可馨也在一旁看着比赛,看着场上飞奔着的,如同跳跃的精灵一般的徐仁广,王月涵有些出神,恍惚间她竟然将徐仁广看成了张云泽,其实也不能怪王月涵,只是他们在场上,跑动的身姿实在是太相像了。 沧桑的昊云,从门外袭入客房后,让全场都是暴跌眼镜,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的肤色虽然稍显苍白,却丝毫不减他的俊美。他们都怀疑,为什么这样一个看着病怏怏的男子,为何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思前想后,觉得安继森的话不可信,而且弄不好会掉进安继森的陷阱当中。 “我听说过那地方,那里是全世界所有地方中,最神秘的地方,我不建议去!”万磁王说,看了一眼迪斯顿和莎拉。 星矢身就像是头恶魔,两个恶魔碰在一起,那结果肯定是整个你死我活,最终闹的两败俱伤,这点之前幽冥也亲口所说。 听得韩驰的话,韩月冷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红昏,旋即缓缓道:“他是我在迦南学院认识的…”说到这韩月有些说不出口,但她那羞涩的模样却让人明白了一切。 就在这时,忽然呼——,一道破空声传来,王辰立刻电闪一般扑了过去。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今日的朱乃前辈带来的报纸,闻言后,不由得抬头。 不过话是怎么说,但决定权还是在紫妍自己身上,赵逸不想勉强紫妍做任何事。 富贵招了招手,将渔船靠了过去。游艇上发下一根软网,接着又递过了两跟木头铺在了软网的两边,成了一座浮桥。 一切似乎都是有益无害的体贴安排,换作平常的冷然一定会有暖流上身。但此刻,他仿佛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没有感激,只有怨怒。 李清点头,然后走向林月,母子二人相拥在一起,林月轻轻的拍着儿子的脑袋,虽然长大了,但是在她的眼中,李清就是她的儿子。 感觉上赵逸很温和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和安心,刚才还帮她说好话来着。 “王辰,天流师弟,你们想办法抓住这个魔头,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跑了。我进去大殿里面看看立刻就出来。”极玄真人面色凝重的对王辰和传功堂的堂主天流真人说道,然后就飞速朝玄真大殿扑了过去。 若是换作冷然,同样也会大吃一惊,任谁都难以相信,这转身过来的冷影子居然会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阿炳。 一清带着正阳子回到居所,等待着一泓道人召集门派高手,势要和刘一手拼个高下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三不四 这些藏在信纸之中的心思,林云舒都没有办法将它们视而不见。 那些信息实在是太明显了。 明显到林云舒感到心惊。 不知为何,林云舒的眼前闪过了太子侧妃的脸。 也不知道侧妃知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林云舒总觉得太子侧妃当时看自己的模样就有些不对劲。 看样子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太子对自己的心思可能不一样。 可是她好像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想要和自己交好。 难道,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云舒一想到上辈子因为太子殿下...... 维克多哪里甘心?但形势摆在眼前,他不甘心也得忍。绿龙一族常年不问世事,他们使用的是自然系法术,最喜欢干的就是躲在森林里。因此这位族长说什么,通常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昨日弟弟走后,四哥没对您发脾气吧?”想到胤禛昨日的脸色和语气,胤祥有些担忧的问道。 一出了事情,未婚夫家帮着上门来退亲,舅舅家里居然只派了一个管家来看一看,人都没有过来。 身穿司铎教袍的莎莉在讲话完毕后便和一众领主离开了城墙。经历变故之后,这些贵族已经无可选择的和她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无论以前对“鲁西弗隆”家族有多少阴奉阳违的成分,至少从现在起,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要么,怎么说他是我们大哥呢。”菜菜刚收拾完残局笑道,她诠释了不作死不会死的意义,在车上玩斗地主贴纸条,她被贴了一个满脸花。 这并不是真的说游戏有多么的好。只是因为这个平台的厉害,还有其绑定的用户。 拍卖会已然持续到后期,现在出现的珍宝,基本上都是价值十几万仙珍的瑰宝,都是一些可怕势力砸出天大底蕴才能拿得出来,道陵一阵挠头,感觉上次敲诈的有些少了。 婉如走到内室,坐在了床边,床上,弘晖盖着轻柔温暖的被子,胖脸蛋睡的红扑扑的,看弘晖好眠的样子,婉如忍不住又想让弘晖多睡会儿了。 不得不说这一款作品从空间门刚刚宣布,到现在吸引的眼球就从来没有断过。 守着城门自然总会听到各式各样的八卦,真的假的混杂其中,根本没什么参考意义。 难道是因为高歌仗着自己是星辰宗的宗主为所欲为了?这样的事情显然并没有发生。 “钟大少,您终于来了!这件翡翠手镯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不出意外的话,走完手续就能交到您的手里了!”齐叔躬身说道,态度恭恭敬敬。 金蜈王难得地变得有些磕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来。 一声看起来无比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沈鹿却听出了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紫金卡一般是茶馆老板的贵客才有的,每年只发出九张。贵客前来必有其中一园谢客,整园只待一组客。 没错,这段信息便是当初‘太极拳专精’灌输在苏白脑海中的知识。 其后一路闲聊,叶千璃才知道这三人,说起来跟她和容墨,还真的非常有缘分!因为这三人都来自飘渺仙宫。 眼看着那球体周围的空间都被分解成了一种连他也看不明白的颗粒、紧接着又彻底消失,傲天真的感到了惊讶。 雷利和斯巴克·贾巴忽然出现在阿拉索朗岛附近,这两个左右手的齐聚,可是船长罗杰依然不见踪影。 说她们经常在江水的深渊中游玩,出入之时均有暴风急雨相伴,而在她们所居住的洞庭山上还住着很多怪神,形貌像人而身上绕着蛇,左右两只手也握着蛇。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实交代 林云舒看到他这副打死也不承认的样子,其实也早有准备。 毕竟这乱世中有这样大的“宝贝”,谁也不会想要的。 所以林云舒早就知道了,自己来到这里可能也会无功而返,但她的目的并不是如此。 所以在听见钱财主说出这样的话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正当钱财主以为自己就这样糊弄过去的时候,林云舒突然笑着挥了挥手,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你该不会以为本姑娘是在和你商量吧?” “什么?”钱财主突然一下子听见了林云舒这转变的语...... “好的。”对于晨旭,澹台明月一样好奇,毕竟他已经宣布,他要在这里常驻,那么就有必要‘弄’清楚他的身份来历。 只是,随着一声叮的声音,那光芒在接近赫连昊天的时候,便被弹开来,而此刻,不时候已经跑上龙座,挡在赫连昊天的人,正是赫连朔。 “那大家的意思呢?难道我们要主动出击进攻黑暗神界吗?”光辉主神格罗瑞冷冷的说道。他感觉大家是在质疑他的决定,这让他非常的不满。 那些黑衣人很显然就是古德家族的人,其实这次到华夏来的古德家族的人中,可不只有那天拿着控制器去捉林西凡的,而是来了不少人,只是因为他们是非法入境的,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也许是顾筱北的出色表现违背了厉昊南最初的意愿,原本想让她出丑,却让她出了风头,所以让他对她的兴致大打折扣。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她和陈爽一起打发出来,他们和美人们躲在屋里进行着成人游戏。 她在十八岁那年和陈爽一起考进本市G大,也是在那一年她出了车祸,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两年。 “你难道见了我,就只想问这些东西?”姬炫看着他,慈爱的笑着。 众人上楼之后,却发现楼上虽然有几张桌子,但是此刻都是空无一人的,跟楼下热闹的场景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反差。估计这是陈老爷子特地为了今天晚上的这顿饭而清场的。 顾筱北的身影顿了顿,终于慢慢转身,回过头来看厉昊南,见他手握着枪,竟然载到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这时候空气锥的能量也耗尽了并没有再向前飞行多远,当它再次撞上一棵大树时并没有再次扎入而是消散在了空气中。 接着,邪长潇取出了两颗恢复伤势的丹药,一颗递给了杨叶,一颗递给了旁边的邪风老人。 “院长,您究竟遭遇了什么危险?能否跟在下等人透露一二,好让我们有个心理防备!”蔡夫子说道。 轻盈的足尖缓缓下坠,落入炙热的岩浆地面,没过脚裸,翻涌的魔元将游荡在附近的灵焰全都向外面推开。 接着,杨叶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三清噬魂剑犹如离弦之箭,直接刺在了傀天邱的眉心之处。 轻叹了一口气,萧炎不再停留,转身再次将目标锁定在视线尽头处的傀盛和傀羽身上。 我深深看了刘明成一眼,我知道,刘明成终于不跟我打太极了,正事来了,看来我刚才的反应,确实取得了效果,刘明成已经没有耐心跟我耗下去。 虽然秦浩比不上我跟张杰的关系,但如今他好歹也是跟我混的,而且是我身边目前最得力的大将,在与张斌的对决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用过晚饭,已经是八点多钟了,龙翔跟司马如芸又陪着八爷在茶厅里说了一下话,直到十点才告辞,八爷年纪大了,习惯了有规律的早睡早起,其实相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能睡得着就是一种福气。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埋骨之地 这些蛊虫都是些邪恶的东西。 是蛊惑人心的东西。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钱财主听见林云舒这般生气的语气,就知道今天这事儿,可能没有办法那么容易地解决了。 要是她真的只是为了这个温泉所能带来的利益而来,那若是想要解决这事儿,那再简单不过了,可如今看来林云舒并不是为了此事。 但他似乎更是因为想要解决这个“温泉”所带来的危害而来。 但钱财主在第一时间听见林云舒说出来的话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你,你难道...... 直到夕阳彻底落下,乌云密布,整片天暗沉沉的,整个世界被笼罩在黑暗之下。 不然待会就控制身子,找到苏雨萱,吐槽她又矮又胖的,不是自己喜欢类型。 有点害怕奶奶住的不太踏实,万一有个什么事,根本就没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后台匆匆赶来,他是整个江州区域路易登威总店经理,提前得知龙雨宁会来这才匆匆赶到。 内部一个个木色座椅,以及一些不锈钢扶手、拉环,干净的地板,让人都不忍心踩上去。 虽然非常困惑,可游戏还在进行当中,没有那么多给她思考的时间。 钟离幽凑到他脸旁,在他未来得及反应时,凑过去,“啵。”地亲在他脸颊。 “你这个同志觉悟高。”老师高兴地收了春麦三个,叫李弯月放心。 霎时间他看向剑的眼神和表情变了,就像是在看一个有生命的东西。 就算能够缓和,他也不愿意用尊严去换取,家里几代英豪,不允许他苟且偷生,要死,也要死得体面。 而且迷雾山谷之内还灰蒙蒙的,黯淡无光,远方溪谷幽林不时响起灵兽的咆哮声,在茫茫的迷雾山谷内回荡,骇人心魂,让人心中顿时有些惶恐起来了。 当高阶飞剑击中底部,发出了“铛铛”的声音之后,便可以探查到阵眼柱体了,而这阵眼柱体便是以前万乾宗的高层修士埋下的,等到龟宝探查到之后,立即飞身下到了深‘洞’里面,研究起那阵眼柱体了。 她就像是被夺走了灵魂,抽走了所有生气一般,跪坐在那里,面如死灰醢。 苏昊抬头看向莫默,发现莫默仍旧一副淡漠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好,一个杂耍,一个玩火。”李灵一随意道,将时间宝石收起。既然现在没办法吞噬,那就先把敌人解决掉,之后有的时间去攻破其防御。 麻婆豆腐是道家常菜,杨毅还是会做的,更牛逼的是这个时代竟然有辣椒了,却没有人吃,杨毅也不想用辣椒,因为福曼他们肯定吃不惯,但就算是把辣椒剔除出去的麻婆豆腐,也能把这些土老帽吃的惊为天食。 四人结伴游历各地,转眼便是过了半个月,这时间里天玄子一边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激动感情,一边与宓珠几人到处游走,还常常趁几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注视着宓珠。 所以,有着这些经历的陆长风,能接受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吗?会原谅他吗?会认他这个亲爹吗? 当龟宝来到了紫阳宗之后,顿时众人在紫阳大殿中在等待着了,见到了龟宝来了之后,却都是非常惊讶,特别是魏晓天三人,随即将让那些低阶弟子都退下了,只身形魏晓天三人了。 说实在的,他不知道为何大当家的会发那么大的火,追随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他对下面的人出手这么狠过,更别说对他。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寸土不让 老毒医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收回了视线,回到了林府,只是一回头就撞上了林夫人。 老毒医整个人微微一愣,看着林夫人的视线落在了更远的地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才问:“夫人,这是在看什么?” 林夫人其实和老毒医并没有什么交流,平日里两人也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好好交流的时机。 眼前的老毒医对她而言其实是很陌生的人,如今老毒医开口提了个话茬,林夫人自然也不会气馁的不接话:“我只是想看一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一大早...... “那么,药监大人,奴婢就告辞了。”出了药监局,冷月依旧觉得寒冷。 为避免误会冲突唐僧脸首先就表明了身份他们对欧阳鹏程的能力并不是很相信现在看到欧阳平车露了一手这些唐僧脸服气了但是他们不知道欧阳鹏程是修真者还以为他是最令人感到恐惧的空间异能者。 秦北风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心想,你当我们都是闲着没事玩儿,在过家家呢,你开枪杀人难道比赛跑这件事还无聊吗?真是一个比翟伯仁还要冷血的人,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简直是对死者的侮辱对生者的蔑视。 听陶东成这么一说,林浪也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然后命令自己的副将拿来一个类似于鞭炮的东西,用火一点燃,鞭炮状的东西瞬间飞到了天空,在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王老二就等着西门寒夜这句话,他从底层的箱子中一下子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随着战争的正式开始,圣龙大军的挺进,一里开外的义军步兵忽然动了。他们分别向左右两旁移动,迅速在中间撕扯出一道裂缝。那裂缝不大,仅容得两人并排通过,却让金乌墨清楚地看到鱼贯几乎是飞驰而入的黑衣人。 他们已经在这里苦苦等待半个时辰了。不满的情绪在议论声中透漏出来。 两人难兄难弟的一阵凄凉,郁闷无语的只能继续开车上路回家了。 没人敢说,以顾少的手段和人品,整个天下怕是都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或者当他的面说他。 而且它们刚出来就拍动翅膀瞬间躲开了弓箭的攻击,一下子就冲到了众人之上。 朱坤严扯了扯斗笠遮住面容,微微抬头斜眼看了看空中越来越淡的山峦影像,平和地说道。 见到古荒,夏封顿时明白过来,古荒这家伙远远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脸上还都沾着吐雾兽的血,她的刀工不好,每次都能把吐雾兽的血弄得到处都是,而她想趁着这会有空先把毒腺都收拾出来,也就顾不上去收拾自己。 师弟的咄咄逼人,令的青年低着头不去看他,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他以前一直想不出,只因为他们已蓄了头发,易了僧衣,他当然不会想到他们是出家的和尚,更想不到他们就是少林寺的五罗汉。 “这铜人只会使些蛮力,但越靠近池水,修为被压制得越厉害,你对付前面这一个,我解决后面那只,打不过就拖着让我来,别阴沟里翻船。”,岳紫茗说完就立刻冲出。 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几人是被劈得外焦里嫩,好在分散过后雷电威力减弱了,他们只是外表被劈黑,还是能够反应敏捷的远离了水晶棺。 李末一想,是呀不能偏心。托着腮思考着,其实是在用神识翻着自己的储物袋,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换灵石的丹药。 花狐狸叹了口气,没有拒绝,在他身后,一身白衣的段云冷峻着脸,眼神森然。 ------------ 第一百四十章 保家卫国 转眼间,林云舒等人,已经在边疆待了一个多月了。 而林云舒身上的皮肤也越来越粗糙。 不过林云舒却没有感到有什么难过的。 上辈子她也是这般过来的。 倒是林夫人看着林云舒身上的皮肤越来越差后,有些担忧。 她没忍住去给林云舒准备了许多涂抹在皮肤上的膏药,这样一涂倒是缓解了许多。 林允泽整个人也黑了不少,不过他是男孩子,所以林夫人就没有给他涂那些能让皮肤变白的膏药。 只是身上有了伤口的时候给他上了些药,缓解一下身上的难受...... 唐劲抱起一捆干树枝每根树枝都有2米多长而洞口的直径应该只有1米半的样子只要把树枝抛上去架住洞口他就可以爬上去了。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在大家心目中,大市场就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单位账上钱多的连火车站都买的下,怎么就没钱了呢。 想到林熠年纪轻轻,修为远胜于己,想到雁鸾霜解围所用的一掌一袖,招式精妙,火候独到,令人自叹弗如。 这五位帝王的名头!比起五行始神有过之而无不及!全是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炎帝、黄帝,并称炎黄,是中华人类的始祖。 可是纵是大罗金仙,也无力让过去的事从头再来,走遍天涯海角,亦买不到逝去的时光。 这些离休或退休的老干部在这次座谈会中既得到了里子又得到了面子,自然是对汪强看法大幅飚红。毕竟此前无论是白路强主政,还是肖正平临时主政,对老干部都采取彻底忽视的态度,能受此礼遇,可谓是受宠若惊。 安予萱在想,它在害怕某样东西。婴儿房里的“东西”也出来了,巨大的恐惧让她关上了门。 薇纶一身风神铠,居然也显得威风凛凛,加之之前叶青微送给薇纶的那件次神器,魔法护盾出现在薇纶的周围,保护着她不受到伤害。 一分钟!李尔用力闭上双眼,努力调整好粗重呼吸,排出脑所有的事情。当他睁开双眼,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 蔚鸯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吃着那杯不加糖的咖啡,嘴里尝到得尽是浓浓的苦涩。 蔚鸯只是笑笑,既不谦虚,也不骄傲,平平静静地接受着别人的惊赞——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作为一个医学专家,她做过最复杂的手术,并成功救治过某国的高级领袖。 身后,先天后期修士们也一个个躁动得不行,抬手给自己贴上几张神行符,手机匿藏术发动,消失的人影直扑战圈之中。 “哪里哪里,还要继续努力。”马国强谦虚道。其实此刻他心里已经很不爽了,按照以前的惯例,像他这种级别的教头亲自带人来,国少的主教练是肯定要出面的。没想到今天一来,教练组居然只派了个助理教练来接待。 两人随即各自抛开了。尽管只有一句话的交流,这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里瓦尔多本人的认可,至少意味着他那个圈子的球员们都将接纳这五个新球员。 于是,为了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在之后的吃饭时间里一个劲的给夏儿夹菜,顺带也给自己喂的饱饱的。 他的同伴,应声便离开了,这种事情必须要第一时间让老大知道。 他的责任就是老婆和孩子!如果他不保护好自己,那谁来保护她们? 这个技能相当不错,有了它,意味着韩峰不但能够掠夺别人的能力和技能,还能够将掠夺来的东西馈赠给手下。 她下意识地要去触摸周围的一切,却感觉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逼仄的空间里,似乎是麻袋之类的,手脚也被捆住。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主动出击 打仗的日子并不好过,林云舒带着他们一同走上了路,而外邦的那些人也不是没有准备,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边境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之前黄虎打仗的时候都打得畏畏缩缩的,哪里敢这么大的胆子直接过来。 在边境的周围是游牧民族。 他们最出名的、最好的,也就是那一手骑术。 探子很快就回到了帐篷里,听见了飞驰而来的马蹄。 看着还在寻欢作乐的单于,率先低下了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溜烟地说了出来。 “大人,天辰边境的将领率军来到我...... 门闩一动,已被龙火无声无息的烧融,随后门被推开,也极为安静,乃是巧妙的水行功夫。利歌见一黑影跃入,立刻运功,激发门框上的毒血。 风花怒涛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囧境,不由大怒,运起全身的力量,挥了一拳,迫开了阿飞,缓解了他的攻势。 这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巨大漩涡,哪怕定水神珠都无法影响它的运转,漩涡的海面一路倾斜向遥远的中心点,漆黑深邃,几乎看不到通向海底的多深之处。 如果烟雾龙所代表的命运力量算是一种骑士荣光,那么骑士荣光真的眷顾于他。 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挡不住疲倦,找了一处密叶环绕,花高如墙之地,见地上的落叶堆软绵绵的,心中一喜,扑到里头,一闭眼便已入眠。 所有人都明白,古帝这话不过是场面话而已,把他们这些人找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 你根本不爱她,你根本不知道何谓深情,你为何如此许诺?那岂不令你比安佳更虚伪,更卑鄙? 当阿迪尔海德登场的时候,大部分认识卢卡尔的人都深深的吸了口气。 入口却只有一个老鼠洞那么大,是庄无名通过变形的能力,变成了一条长蛇,才发现了这地方。 叶仓向前走了一步,却是打了个踉跄,一个影级的高手,差点摔了一跤。跌跌撞撞的,她转过身,向着身后走去。 他身上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纵然是早已和他如此亲近,却还是无法避免被他的魅力所吸引。 “你为什么拒绝?你知道伦敦每年有多少人想到我的手下干活,被我拒绝了么?我是看你推理能力很强,才勉为其难的给了你一个机会!”摩尔这幅装逼的模样很欠揍。 再一个很重要的,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好闹笑话出来给别人看的。 李清虽然对那魂珠势在必得,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像个傻x一样的冲上去与那些人正面争夺,这是找死的行为,他所需要做的,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等待时机成熟了在出手。 背里还跟关系好的已经在上班的打听,是不是娄燕妮都发不出工资来了,还互相交流庆幸,没有被选上去,不然就得做白工了。 回到驾驶位,启动车子,不管她喷出怒火的目光,径直向着陆家而去。 也是人家离开的时候就说要过来商讨商讨古玩的,现在都过了许久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跟对方打,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修为达到仙帝之境后,其寿命便是会直接增加到五千年,而在这五千年之中若是没有触摸到神级的门槛,便是会死去,大道无情,这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艾米丽平时喜欢穿的不是宽松的运动休闲服,就是实验室的白大褂,还看不出來有多雄伟,这一换上比基尼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有任何声音,像是没有任何挣扎,紫极魔灵火被白云完全包裹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如石沉大海,这号称天下第一魔火的紫极魔灵火,就这么被天雾门的“云定九天”给定住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茹毛饮血 风沙扑面而来,林云舒带着士兵埋伏在离外邦不远的山坡下面。 用来隐藏自己这边人的踪迹。 这些地形上辈子林云舒早就摸透了,所以来到这里,也是轻车熟路的。 一开始由林云舒来带兵打仗,其实大家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虽然他们都是农家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带兵,但他们好歹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以听女人的命令。 但林云舒把军营里的人都揍了个遍,这样的话也就消失了,毕竟谁也不想挨林云舒的拳头。 别看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娃,...... 公安分局里的工作人员悄悄地向这边张望,不知道这些便装的工作人员就是哪个单位的。 似乎每一句话都有些道理,于是这些似乎有道理的话,构成了一个可以洗脑的谎言。 乱了,刘十八心绪不宁,同一个时空,两个李美佳说不定会撞在一起,一个是幼年的,一个是中老年。 那会的秦大,同样义无反顾,若不是侥幸穿过了时光通道,天知道会成什么样? 杨朵儿嘴上说的内容只有这些,但脸上表情所透露的信息则要丰富的多,一提到以前,脸上的微笑,眼神中的甜蜜,到后来的茫然、遗憾,似乎用神态讲述了一个完整的爱情故事。 dark刚刚所处的位置蹲下来勉强能够藏在里面,虽然dark踢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废弃音箱,可他还是以蹲伏的姿势蹲在了废品堆里面。 “轰~!轰~!”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片片火光腾空而起,转眼间独立团城外阵地便被鬼子的炮火所笼罩了。 她们家族会将继承人送入猎人公会,以身为猎人的成就来决定继承人。 “方法是肯定有的,我们也搞一台设备和他们对射。”宋晓冬说道。 那遮天巨凤面如寒冰,气势汹汹地向绿色光罩中,黑了一块儿的地方直冲而去,裹挟的气势化成烈风罡气将周遭数十里地上,俯倒的雪兽压得血脉膨胀,齐齐昏倒,失去了意识。 回来的时候,张大姐揉好面,蒸了大盆杂粮馍馍,馍馍捏着很松软,一看就是掺了不少白面在里面,不过这也是元玉郎让加的。 而且他正好知晓楚诗韵这次来南广羊城,就是为了和各大公司谈合作。 这方舟,居然和方拓有关系,是隔了一房的侄子,平时方拓都十分照顾方舟。 众人自然又是一通马屁狂拍向长胡子老头,说他有两个这个这么优秀的孙子,实在是令人羡慕加嫉妒。 因为自己神识强大的缘故,师父跟自己教过驱使和培育蛊虫的法子,手法也更加高明。 方正大骇,对方一出手,四周空间似乎都被锁定了,一股逼人的杀气直扑而来。 得罪了温希恩,她没有好日子过,可是惹怒了周楠,她更是没好日子过,以温希恩这么包容周楠的态度来看,要是她没有演好,周楠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卤肉还是那个价,所以前来打包的百姓也多,总体来说,柳氏食肆营业额没下降,只是看着比刚营业那会儿冷清了不少罢了。 同时他能肯定一点,对方应该距离青龙山不远,不然很难操控这些蛊虫。 交锋之处的虚空一阵震荡,雷霆的身影暴掠而退。而那傀儡的手臂,也是从虚空当中弹了回去。 事实上,林风面对穆少白并不是没有压力的,但林风并不在乎,因为他面对过太多让他有压力的对手,但是,无一例外,那些对手都倒在了他面前。 王能笑呵呵的说道,看到上官茂如今这个样子,原先对于上官茂的仇恨也淡化了很多。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全都扼杀 这些事情上面,林云舒还是佩服萧无咎的,但她绝不承认自己比萧无咎差。 萧无咎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到。 怀着这样的念头,林云舒带着手底下的兵,继续往前进。 他们跑得“飞快”,生怕后面的人追不上自己。 终于,林云舒看见了前面熟悉的旗帜。 她对着身后的兵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让大家全体卧倒。 像这种团体的运作才能完成的任务,必须对指挥者抱有极大的信任,而眼前的这些兵他们真就是看着林云舒的手势直接卧倒。 谁都没有犹豫,谁...... 王玉泉自觉说走了嘴,他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谎。于是就大实话照本发,一个加两等于仨的道了起来。 “别别哭了。”初心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她只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又过了一会儿,上班族和学生都回到家,可是一来到叶天的直播间却傻眼了。 “阴癸派最近在洛阳销声匿迹,上官龙也不知所踪……你不是拜托我找到阴癸派的落脚点么?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打算从荣凤祥那边动手。”元皓说出自己如此想的原因所在。 “别睡得太晚了,记得起来吃早餐,冰箱里没菜了,我出去买点菜。”叶天嘱咐道。 叶天看着王大富一脸懵逼的模样,顿时没心没肺地大声笑了起来。 两人相对无语,只有微风在两人之间吹过,将他们的发丝微微吹起。 他到了床边,丝萍赶紧过来将床上整整齐齐叠着的棉被给掀开,饶舀这才将白水柔放在了床上,丝萍再将被子给她盖上。 “爹,就这么算了?一堆垃圾农民就什么好怕的?他们还敢动手是怎么的?”葛金飞大吼了一声。 “老首长这是哪里的话,确实是我的错,应该早点去看望您才是……”安瑾然略有些尴尬,勉强的挤出来一些笑容。 这句话唤作是别人说出口的话,可以想象会是多么的暧昧,然而却是从他说出口的,这个邪魅冷峻的男人此刻就像一柄锋利的剑,直直朝白羽陌的胸口刺进。 那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却仿佛大锤一样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众人的心上:江铭是有愧疚的,阿凤同样也是愧疚,因此心才会收缩着疼。 良久之后,燕婉回到了住处,首先拉上窗帘,然后打开了所有的水龙头,又打开了电视机,把声音调到最大。然后,她拿起了卫星电话。 “你想怎样?”出言不善,对易跃风,林涵溪做不到淡然和镇定,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生来就有激怒她的本事。 不过,还有一些大陆门派,也不动手,也不退走,和姜易一般,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姜易问道。 李凝飞身而起,呵呵一笑终于证实了自己的说法。他来到阵眼处,发现那阵眼是一个极品飞剑。极品飞剑在上方旋绕,被一股淡淡的白雾包裹掩盖。李凝此刻已窥透了这阵法的真相便再不觉得疑惑了。 柳芽在寻阿凤来之前,就是她在柳芽身边伺候;后来她去取柳芽想要的蜜饯,回来时才发现阿凤和柳芽在屋里说话,她不便再出来,便躲在屏风后面也不敢出声。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肺腑之言,绝对不存丝毫的机心;可是太后之心现在谁不明白,所以此时太后听到这样的话,真就像当众被人打了三记耳光般。 然而,此刻他面对楚祐时,却不好露出分毫,生怕让楚祐生厌,生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藏杀机 萧无咎看着林云舒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次日,天还没有亮,林云舒就喊着士兵们跟自己一同出发。 经过昨天的战役,天辰这边的士气大涨,他们应该抓住这样的机会,势如破竹一举将边境的外邦人驱赶出境! 大家也都是怀着这样的念头,抓紧时间将一切处理干净。 他们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勇气。 林云舒看见他们这个样子,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打仗就是要这样的气势。 士气上去了,那么战斗也会胜利的。 林允泽清点了一下自己...... 接着,喜娘又让两人并排坐在喜床上,往他们身上撒了一些桂圆、花生、枣子之类的,新房内又笑闹了一阵,年轻的客人们才退了出去。 随着有关这类的新闻越来越大,各种猜测纷呈其上的时候,网上的议论自然也是越来越大了。 不管是谁,听到这样的话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震撼的,不过最后他们忍住了,朝廷现在能够给予他们的有很多,就好像他们自己能够给予其他人的一样。 不管这名刘家筑基初期修士拿出什么绝顶修炼功法,楚寻都会给他足够的奖励,毕竟,这次人家孝敬功法你不给赏赐,下次人家有什么好东西,都藏起来,根本就不会让你这个主人知道。 他们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与太祖哥皇帝有着直系血亲,甚至可以说,在如今的这种状态下,陛下真的有什么不错的话也轮不到他们。 以后有机会报答她的,随即下床单手把蓝灵灵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睡得还真够死的,别人怎么了她,她也不知道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昨晚来的窗户处离开。 而那青年亦是目光有些激动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着她走来,手上的折扇虽然还在平稳的扇着,可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可以看出,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他们现在本来就被压制,又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里更是一惊,也正是因为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分心而被对方砍伤。 江孜娴扁扁嘴,眼中闪着不服输的光芒。姑母不是说,阳表哥喜欢单纯美好可爱的类型吗?难道她还不够可爱? 曹操希望建立一个寒士法家的社会制度,显然这是非常天真的想法。 “没有,火车站排老长的队,好不容易轮到我,卖票的说要单位介绍信,才能给我卖卧铺票。 她当即行使了总督特权,想要以官方的力量阻止这场比赛出现伤亡。 楚锦霄带着想许知颜在县城逛了两天,把县城跟这个时代的东西了解透彻后,许知颜就提出回去的事。 在整个布局之中,李余年从未把齐欢排除在外,因为她所在的位置太重要了,也只有将所有的引爆点都放在齐欢的手中,李余年也才能彻底放心。 她的心脏也跟着骤然一疼,就像是被人泼了硫酸一样,烧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知为何,卫盛京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吓得他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陈大勇早就看出来了,表面上看来元妮是家里的晚辈,是元妮靠着陈家。 只见包间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 不过,此方需要再经期停服,在现代此方用来治疗癥瘕颇为有疗效。 正常来说,正安集团派人调查他是好事,如此清白的家世,无疑能让他被直接忽略或轻视。 好吧,他们家薄爷还真的不在意什么合不合时宜,反正谁让他不满了,他难道还会忍着吗?这怎么可能呢?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此番回去 林云舒想过他们很快就会回到京都,却没想到这个时间来得这么快。 就连这道圣旨都是加急的。 林允泽看着自己眼前的圣旨,脸上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接到圣旨的兴奋了。 他第一次接到的圣旨,是被皇上抄家,第二次接到圣旨,是因为要论功行赏。 每一个他都不喜欢,也不期待。 他只想家人都活着,都还在。 他想要以前的林府。 但林允泽也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林云舒把这个空间留给林允泽,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兄长,也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自己......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撇脚,但温旭还是更愿意接受这个理由。毕竟,他心里也没有责怪顾安悦的意思。 三人听到温旭的话,顿时想了起来。原来,他们就是那天晚上围攻温旭,企图杀了温旭的三个杀手。自从那次刺杀温旭失手后,他们便躲在这里养伤,只是没想到居然被温旭找到了这里。 虽然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侯:可是,我并不会因为你的等待后接见你。 “不是永恒不死,那么你们也像人类一样,需要能量来支持”马特说道。 林颖没有记错的话,顾岩相亲那天穿得也是一件浅蓝色的条纹衬衫,素雅的颜色高贵的气质迷得徐燕神魂颠倒,也叫她这个旁观者昏了头,撺掇着徐燕赶紧表白。 五人并没有立刻动手,也没有说不动手,而是犹豫地看着对方,想伸手又不敢伸手。 脉脉的柔情,彼此的凝望的眼中,缠绵的情意似晚风,把你的心放心的交给我吧。 张成刚自始至终没有提到高一的新生,看来,这高一的新生应该还没成什么气候。 昊天微微一笑,屈指一弹,神霄天雷“咔嚓”落下,黑影惨叫一声化为飞灰。 “我现在是佣兵!”欧阳铎瞪大了眼睛,凶狠的目光像是面对自己的生死仇敌。 “秦子吟呢?大哥也没见过?”看来大哥还不知道秦子吟要定亲的事,哎,要不要先跟他说一声,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呢? 倾心差点没吓死,要是把玄瞳叔叔供出来,恐怕又要天下大乱了。 “骄阳你就帮帮我吧……”少年眼神带着些祈求的看着她。恍惚之间,仿佛越过千年,凤骄阳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托瑞克。 四周都是红色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岩石,无论往哪一个方向看过去,都像是无边无际,完全看不到尽头。 花明照有些懊恼他吓住何清风了,可火是何清风先挑起来了,他可是再三的警告过何清风了。不过何清风这样的表现,跟她说要谈七八个男朋友完全不同,显然也是生手。 当初在大漠里被毒砂蛇追杀的时候,南宫忆和白幽若掉进去的那个地方,确实是有很多类似血魔的尸体被冰冻着。 凌洛羽瞄向风成林背后的大箱子,坏笑勾唇:“我这也是为你好,只有这样勾着背,别人才看不到你的样子了吗? 只要凰玥离加入了他这一分支,分支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他这个长老也会跟着凰玥离沾光。 高昱的脸色瞬间阴沉,叶倾别过脸去,这人就是这样,做惯了皇帝,被所有后宫嫔妃疼着宠着,听不得半句不顺耳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只怕就算她陪上性命,也得将东西给找回来。 “还有,给士兵们加发三个月的粮饷镇恶并没有意见!”只听王镇恶接着说道。 众人看着那一个像风一样的身影,瞬间离开酒店大门,消失在远处,一脸的震惊。 “又是劝降么?我现在没时间看。”童将军正看着身前两位参谋的推演,他要确认后续部队能够持续不断的形成狙击拦截。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路遥马力 就在林云舒这样想着的时候,马车已经回到了京都。 这里还如同她记忆中的模样,一样的繁华一样的热闹。 但或许是因为见多了边疆的贫苦,在马车回到京都的时候,林云舒还有些不适应。 街上的人看着这样华贵的马车一下子躲到了旁边,一点都没有她从边境离开时,百姓们的亲切。 林云舒似乎又看到了那些权贵脸上熟悉的傲慢。 马车没有停,直接行驶到皇宫。 直到这个时候林云舒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她踩在地上看着繁华的宫殿里面,还是一些她...... 这个该死的混蛋一打开门就直接对自己出手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对自己做出这样孟浪的举动,奶奶的,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给活刮了么? “那好吧,这是我府出入的令牌,遇到什么麻烦亮一下令牌即可。”白若空说着,给了段琅一面普通的侯府出入令牌。 而根据地图和诸多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这林然也算是彻底的将这种地图上所有的位置给标记而来起来。在这种地方,林然可以说,只要是去了,就会有所收获。 不得不说,雍军一路走过来打得太顺了,而雍军扩军的规模也太大了一些。 罗晋这次与紫菱苑其实并非罗家的意思,而是罗晋自己的想法,要知道紫菱苑可是修真界的一流势力,在他看来已经仙人宗门了,比起兵都真的不知道要好多少。 踩到地雷,司徒轩如果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可以撤退,甚至躲到神龙戒之中,可是雷声一响,惊动了黑暗罗刹的人会更加难办,全军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然这时候猛然打了一个喷嚏,心里非常纳闷,这好像是谁在骂我一样呢? 陌坤不再休息,既然段琅要杀过来牵制他们,陌坤也要验证一下消息的真假。胡天壮带走了八万大军,城外并列的三座大营,至少要做好防御,也不能让段琅有机可乘。 诸武大陆有奴隶制的传统,大家都看不起奴隶,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但是对墨竹几人好感和平等的感觉已经慢慢建立起来。 曹霜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咬着牙,靠在了桌子旁边坐下来了,她嘴唇颤抖着,似乎是被这个事情给打击到了,曹敏莉对剩余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出去。 可谁曾想到,他这漫长的一等,直接等到茹意临死前,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是如此的令人吃惊。 虽然米初妍自己心里有想法,但她觉得,做为纪唯宁这样的过来人,听听她的意见,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这东西如果不是游瑞安给她的,她还真不敢吃。可现在她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就将丹药吞了下去。 萧星洛也不出声,他可忘不了自己是为什么被贬的!因为皇帝怀疑他篡位!这个时候再去带兵争兵权,不是重蹈覆辙? 而与此同时,她的头发一部分开始迅速的由黑变白,面上的皮肤也开始变得松弛,没有弹性醢。 唐心梅在喊她宵夜,她忽然也不太想吃,埋头进了卧室,把自己丢在床上,抱着棉被翻滚,也顺便整理自己此刻翻滚的思绪。 声音持续了很久,未免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苏紫宸牢牢地将她箍在身边,眼底是深深的疑惑。 风映天不得不跟云善硬撼,手中的九幽玄冥幡,直接化作了恐怖的武器。 子时,城墙口,突然一声惊雷,整个城墙都被掀翻起来,巨大的爆炸打开了这一道口子,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敌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过眼云烟 不过很快林云舒就没有时间用来悲伤了。 林府需要打扫的地方太多了,他们还需要买一些下人回来,不然根本没办法住人。 于是他们三人便分头行动。 林夫人带着之前跟他们一起去边疆的那些仆人们开始打扫,而林云舒和林允泽则是走到了西市,想要去买一些新的下人。 然而林云舒还没有走出好远,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他们对着才刚刚拆掉封条的林府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 “这林府怎么又开封条了,他们不是已经搬走了吗?” “哎哟,...... 基本上没几个好的,都是对容颜不利的,说她浑身上下名牌,不住校,但是在学校旁边却又一套房子装修奢侈豪华,也仅仅是用于在中午休息。 “可恶!是谁!”大名非常的气愤,因为这个身后传来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法坛被崩碎,乾坤六合大阵已经被破,谷中之人,都已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容颜告诉喵喵,给她买了好多东西,都在楼下,喵喵便高兴的跑到楼下,跟唐纵容诺混在一起。 她本是没那么气愤的也不想与他们直接撕破脸这些人毕竟是楚国的贵客但他态度如此嚣张这口气她忍不下! 唐纵张张嘴巴,从昨天到现在容颜还是一直没有醒来,连城雅致一直守着她,始终没有离开,情况不太好。 林涛眉头微蹙,他也感觉到了异状。闭上眼睛,方圆万米以内的景象便浮现在他的心头。 至于周全的要求标准一向很高,虽然家里人也都承认周全抓回来的鱼虾确实是很好吃,只是那些准则似乎只是周全订的,所以他总是弄出来一些让人苦笑不得的准则,一般人抓到的鱼虾他真的看不上眼。 我们走在蜿蜒崎岖,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只见一棵棵姿态万千的迎客松树像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大活人一般傲然而立,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寒冬腊月,都义无反顾,热情洋溢的夹道欢迎四面八方来黄山的游客。 巨无霸它们相当聪明,和大家的配合也很默契;它们懂得很多的表演方式,是那些海洋公园里哪怕经过了训练的虎鲸们也无法掌握的本事。 他带着她进了葡萄园,只是现在不是葡萄的季节,他们吃不了,姜晚好恶作剧地摘了那还没成熟的果汁往tam嘴里塞,酸苦得tam好半天嘴巴都不利索,而罪魁祸首则是笑得开心。 \t“你们考虑得可真是长远,让人佩服。如果是这样,那我感到很荣幸。等到下次唐亮再过来的时候,大家认真谈谈,如果都没有异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感觉这年头还拜把子,有点怪怪的。”秦风苦笑道。 进门前特意检查了一下,确定钥匙没有在房门上,这才鬼使神差地把门反锁上。 “哎呀,那可怎么办。吕洪他娘好像没在家。”赵秀可是知道张大嫂的历害,不禁为吕洪担心。 在短暂的失神后我跑上了楼,楼上,季流年住的那间卧室已经空空如也,药也不见了踪影,哪里还有人? 唐悠悠召唤出了冰翼古龙,乘骑了上去,蓝色配蓝色,更是搭调,看的我一阵阵的痴迷。 \t“老柴,是不是上次这里死了人,生意受了冲击,客人们不来了,伙计们也跑光了?”秦风吃完一盆水盆羊肉后打了个饱嗝问道。 太子军团,顾名思义,他们要的就是一支富二代官二代的军团,能够政商通吃,大学只是他们的一个起步点而已,而太子军团的幕后主席,就是最终的获益人当然太子军团的前提就是在互帮互利的条件下共同发展。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颠三倒四 林云柔很快就听完了林云舒和林允泽的打算。 她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夫婿,一同和林云舒林允泽去往牙子那里想要去买些下人。 人牙子那里倒是有了许多奴隶。 可是那些奴隶看起来就不是好相处的,一个二个瘦骨嶙峋。 像是活过了这个月就活不过下个月的感觉。 别说是林云柔看不上了,就连林云舒都有些看不上这些人。 思来想去最保守的还是应该去找找那些从前线上退下来的战士们,让他们来当家丁。 可惜那样的战士也不会来到京都,这个消费极高...... 李浩然正想着要不要反击,将那金色猛虎打一顿时,神识突然探查到那四团金色光球,从空中回转回来朝着李浩然的身体攻击而来。 若这两座安堂是一样的,那潋阳城的安堂,难道也是这样的构造?同样的神秘? 汪权见状,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但是他的心中,对沈涛出事依旧十分的乐呵。 明明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祁祥却好像方方面面的渗透进我的生活里。 这一刻,在所有人眼里,这个平日里仗着老太太宠爱,在府里横行无忌的海嬷嬷,见了郡主,竟是像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我……”丁雨萌正想说不要,自己已经欠了彦公子那么多的钱,不知要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话到嘴边,她还是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渴望能有一件新衣服的,到时候也不至于丢了彦公子的脸面。 当夜色逐渐降临星辰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天空上的时候,其中最亮的那几颗让凌衍盯着看个不停。 见到了这些平时只出现在娱乐新闻里的人之后,我开始不淡定了。 “霍雍,你去房里取来夫人的衣裳。”刘元澈望着铜镜里的我,目不转睛地对霍雍说道。 “大人,您看咱们还是直接往云州去?”朱思走到马车帘子那躬身问话,这趟本来就是要先到云州的,但路上抓了赫州姚舒楠和杨之临他便拿不准注意,怕凌衍临时改变所以他就主动上前去问。 “墨儿,你说……要怎么样他才会开口呢?”剑泉看着饮墨似乎一点也不着急,难道又是有什么鬼点子? “除了资质,这还要看运道的,或许仙尊殿内没有适合你的机遇呢。”赵岚拍着牛力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道他已经妥协,身形一晃,靠在他身上睡去,这一路几乎没有休息,太累了。不知多久,我被一片混乱声吵醒,起身戴好面具出门。 柳毅在得到破皇丹和那神秘丹药时,就暗自为慕容芊芊留下了一份,东方无雪和莫雪鸾各一份,今日送给了慕容芊芊,也算是还一份心愿。 柳毅走了差不多半个月,这里一直相安无事,因为附近的修者都知道,天墉城是一批强大的修者聚齐之地,除了仅有的几股势力,谁有能力挑两百来人? 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哎,我说,你这一顿饭都吃掉了我三两银子了,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白吃白喝的赖在我这儿不走了是吧? 没有太阳却有光亮,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光。我们走在桥上欣赏美景,这么漂亮的地方一定是替王的墓室了? 不说变成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魔兽,就连将一种物质变换成另外一种物质,都没有听说过。 时间对我来说很赶,因为毙掉了几个瞎开脑洞的开头的后,我还是决定回归玄幻主题,认真钻研剧情和世界观,保持风格,争取进步。 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便当拿出来,分别都进行了一番加热,然后整齐摆放在保温箱。 ------------ 第一百四十九章 虚伪之人 林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确实是知道怎么和林相说话的。 林夫人对他其实是有很大的怨气。 毕竟,她完全想不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居然能毫不留情地,抛弃下了自己和自己的子女。 只是为了去享受他那荣华富贵,不想去边疆受苦。 既然他都已经抛弃了这个家,那就不要怪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把他那张老脸撕下来放在地上踩几脚。 林夫人说的这些话也很好理解,意思就是说他们在离开京都的时候就找了林相,但是林相他人不在。 等他们立了...... 孟昔年在外面拼死拼活,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是执行生命危险很强的任务,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愿意别人无视于他的功劳,还要想着法儿地压制他,甚至送他往最危险的地方去。 大家一脸的茫然,他们不解,更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陈伯今天竟然亲自拜访。 但时间依旧紧迫,看着地上的这些青藤,他开始吩咐大家把这些青藤分成四大条,而这每一条便是三条青藤的合体,做法主要是将三条青藤用绑辫子的套路给作长作粗。 闻言,柳梦嫣二人不禁微微一怔,他们搬入京城之后,凌卿蕊就在柳府寻了一处院落,命名为秋桐院,并且将很多凌氏的物品都放入其中,这件事当初还让沈氏恨得牙咬切齿的,却被老夫人的一句话给压了下来。 段毅并没有太在意,在搞清楚他们只是来闲聊之后,段毅便示意大家往后退,因为他今天来的目的是要来卖菜的。 颜滟感觉到自己的大伯笑了,就侧过头,用一个特别甜美的笑容回应自己的大伯。 江筱还没有冲了去,那个看不见面目的男人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怎么叫搞特殊呢?我们几个老师已经商量好了,就是要这样刺激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上进。好了,这是老师们的安排,你服从就行。”袁思琪完便匆匆离开了。 韩征以为苏月来采多只是想买一些玉石饰品。完全没想到,他的苏月表妹胃口滔天。 画乔萎靡的低下头,她想不通嘉荣和硕格格怎么会插手毓庆宫内院的事儿。 她得想个办法解决好这件事才行。若是那人的事暴露了,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会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这么一个满身妖气的妖,一看就能值不少经验点,他可不想浪费了。 到了现在,谁都知道,华语电影主要的就是内地电影,他们的主要市场也是在内地,甚至一年拍戏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内地。 突然,她侧头看向里屋,会不会,对方是冲着顾景翰来的?用这种方法来掩盖真正的目的,从而好暗中对顾景翰下手? 高特助进来跟邵宴西完成一些流程上的步骤,然后出去处理相关手续,完成之后才能离开。 进了酒家,除了东北角坐着一名白衣少年,其他位置皆是空空荡荡。 随着这一刺,王月天背后的树皮又一次喷射出了一片片血红色的腥臭毒汁。 传闻,兽王尤黎在与雪国最终一战中摆下了蛇蝎五毒阵,让雪国一方伤亡惨重,但最终还是被雪国刀皇万仞峰所击杀。 人有肉体,有寿命的桎梏,但是如果变成数字生命,就可以永生不死,也不会害怕寒冷或者炎热。 可是,自从陆菁菁意外接触了乔诩之后,她就变了。她的眼睛里依然还是会带有星星,但那星星已经不是为他而存在的了,而是为了乔诩。 不过,鸿钧道祖对于燃灯,还另有安排,元始天尊高兴有些过早了。 ------------ 第一百五十章 自甘堕落 林云娇听见萧逸卿的话,脸色苍白,她早就知道自己在萧逸卿的心中没有什么地位,但也未曾想过,萧逸卿会直接把这么冷漠的话对着自己说。 在萧逸卿的嘴里,自己别无所长。 甚至连成为林云舒的替代品都做不到。 她一向不喜欢林云舒知道了这些事儿后,对林云舒的意见也越发的大。 林云娇脸上挂着泪痕。 她因为哭了太多次,虚情假意的状态也太多了,以至于让人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难过,还是假的。 而萧逸卿对她的忍耐程度也是有限的,如今看...... 不得不说赤炎蟒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即便头颅炸开,已经变成无头之蟒,身体还在剧烈扭动挣扎,就像被切成两段的蚯蚓。 想到这里,王轩忍住了心中的好奇,紧紧的跟在那人的后面,向着吉卜塞斯走去,不多时,王轩便来到了一处修炼室,这里非为很多的房间,每一个都很大,王轩看不到其中的修炼者。 有钱好说话,老板娘虽然心痛自己的旅馆房间,但是看见白花花的钞票时,眼睛顿时亮了。处理好事情,葵抱着修到了新的房间用餐,工藤新作则守在外面巡逻。 它们的敌人――喷火龙,此时也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表情既不严峻,亦不轻松,无悲无喜的样子,好似枯坐古禅的得道高僧。 杜滟滟拧着俏眉微微摆手,说道:“算了吧,我不喜欢喝豆浆呢!我要吃油条。”说完,张牙舞爪的身手就想抓桌子上的油条袋子。 现场的惊讶在反应到陈汐的身上后,却并没有出现他们所想象的那种状态,面对近距离的突袭表现的惊慌失措、惶恐不安,而是显出早已预料到的样子。 “你们到底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谁干的!”阿治狂乱的嘶吼激起无形的波纹气浪,吹得人整张脸都发生了剧烈的扭曲。 但这不是陈汐面临的唯一一个难题,在看到那些家具的第一眼时,他就知道,这次真的是麻烦了。 参照前一个例子,台下的众多人依样画葫芦地已经想到了这家伙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进来。 第二股敌人用的是伊艾弗装备,或类似于伊艾弗的装备,但他们不可能是伊艾弗人,因为个头远大于伊艾弗人,跟巨人类似,伦特人惊人的力气和防御跟他们相比不算什么。 “跟着班长有肉吃!”众人闻言,不假思索地齐声道,这正是昨天那句经典名言。 虞子期想了想,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江洋的雄心壮志。虞子期认为,跟着江洋,他就可以看到大秦真正的巅峰,而江洋就是他的后盾。 “我是来这里办事儿的,我有亲戚在这儿住,既然丽娜姐都开口了,那你们就加一下我的QQ吧!”楚清尘见状,轻笑着说道。 随后低下头来,按照记忆中寻找起来,在后门往左走了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李龙那袋子里那么多鱼,咱咋就这么一点哩?”孟志强见王财迷不说话,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请柬上清秀的字迹写着送呈血领主敬启:帝国历五十六年十一月初二,为犬子与儿媳举行婚礼。 许今纾虽是只给她们二人递了请帖,难保出现世子妃不来,郡主带人来的情况。 黑夫是个心地纯洁、心地善良的人,他在某种程度上是非常认真的。 唐琳瞬间感受到了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同时脚步更是一轻,身体就像是失去了重量。 “你们之中挑出二十个球技,体质,速度,力量都最好的人出来,这位楚学弟想要一人单挑我们二十人,输了之后请我们吃法式大餐!”穆峰闻言,不屑地冲着楚清尘笑了一下,然后就对着被摇来的几十人笑着说道。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得受的 萧逸卿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都带了些肆意傲慢。 总之得罪自己的一个都别想好过,他要的全部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上辈子他不小心弄丢了林云舒,那这辈子他一定要让林云舒和自己一起坐拥着天下。只有林云舒才能配得上自己。 林云娇看着他又陷入疯狂的眼神,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知道,现在的萧逸卿想要的只有林云舒。 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给自己一点机会,只要能让自己有一点喘息,她一定要反咬眼前的男人一口。...... 以实体破幻境,很多人都臆想过这等霸气无匹的事情,但真正做到的却是寥寥无几,而现在自己的眼前就有一个这样的怪物,众人怎么能不惊讶? 四个内行还有夫子庙的古玩专家过来进行鉴定,结果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派意见,有的说画风炽烈,色彩艳丽,清新脱俗,大有敦煌画风浪漫天真,是张大千的作品没错。 这一面墙,现在在大家的手电的照射之下,大家才发现这么墙壁的颜色,相较其他的墙面,着色要新上许多,似乎是刚刚油漆过的样子。 只是安南的局势比较复杂,不可能从安南收刮出太多的银子,否则恐怕安南人并不愿意。 傅世兮转言道:“恕在下直言,本人已有婚配,我旁边这位,便是我的夫人。”说着他一只手耷在我的肩头。 雨凡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方琼,而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刘老爷子的脾气真是火爆,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其实这也怪不得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这事换做谁谁也恨得牙痒痒。 “在下与贺幢主交流公务,有点差池。特意来向贺幢主道歉,希望贺幢主原谅。”麻令史好歹也是从六品的官员,现在是紫红的脸了。 “钱镇长,没有想到是领导上门视察,欢迎欢迎。”很显然张冶山非常适合在官场里混,看到直属领导来,表现得热情洋溢。 我颤抖的指尖刚触到他的手指,就被他猛然抓住了。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答应我,现在就随我离开这里。”说着他拉着我朝门口走去。 油金伟军,狐狸猪圈儿在前方车门处驾驶员后边儿的近卫大军输50万人分别加上属于自己的战斗飞行器紧紧跟随着。 一团火焰,立刻与那些爪印发生了碰撞,顿时激起了一片烟尘,也是将那些爪印给消灭掉。 柳絮的胸前显得分外的高耸,颤巍巍的,杨波猜测她有凶兆,不对,是戴着胸罩。 就算男人不说,她的屿肴江西也是已经准备了许多年,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不为别的,就为了翻天大圣有一日的回归。 而后再也没有爬起来,看着凌天,双目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 土著部落的战士们发出了一声怒吼,所有人热血沸腾的直接向着对方那二百人的队伍之中冲了过去。 这事很离奇,那是对别人,对董清扬,杨波还做过更离谱的,半夜三更,三番五次爬过董清扬的床,所以董清扬听着,神色竟是平静了下来。 杨波取下盱眙的消息传回沈家堡,韩赞周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赶来淮安,见过杨一鹏之后,便要赶来盱眙见杨波。 他已经拿上了那一朵灭世红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把那个红莲收入到他的丹田空间之内。 来到了广州最有名的街道——尚下九,“萱萱,这条街,有吃的吗?”源源当然不在乎这条街有不有名了,只在乎吃。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身清白 正如同林云舒所想的那样,今天晚上林相起了无数次夜,然而他每一次起夜的时候想要去茅厕的时候,都没有坑位,然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房间里生闷气。 他自认为自己是要面子的,所以也说不出什么让他们快点出来的话。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想要找那些下人问一下离这最近的茅厕在哪儿。 结果却得知周围根本没有其他可以如厕的地方。 毕竟林府这里也只是刚刚才清理出来,哪里有那么多可以如厕的场所。 林相只能回到自己的房...... 松久信幸是星条国收入最高的厨师里唯一的岛国人。而他的成功,要多亏他的贵人:奥斯卡影帝罗伯特德尼罗。 “为啥呀?我刚才那么欺负你?”陈毓灵响起刚才的任性和调皮,不由的吐了吐舌头。 所以,在正义联盟的总部,海姆雷德的总部上空,有一颗用魔法制造的人造太阳,这是当年圣十二骑士靠着最后的力量与天空的光之精粹共同铸造的。 话落,手臂再度收紧,下颌搁在锦兮额头上,也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这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不说勤学武艺闯荡江湖,好歹也找一个合适一些的活计儿吧。卖豆腐……是要做豆腐潘安吗? 毕竟这么多的银两,若是拿去救济百姓,起码能让数百户人家安安稳稳过上数年了。 因为斯蒂芬的眼睛中,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了,让他感觉到了这一份嘱托的沉重。 周围的人都是看向了天空,在那冲天的绿色荧光的尽头,这天空之中是倒悬出了一片墓地,在那墓地之中,到处都是尸体,只是整个墓地都是异常的诡异,不时的可以看到里面有鬼影在里面窜动。 “这个测试工作什么时候做!”参观完之后,李昊和李峰登上了高台,俯瞰着眼前巨舰,李昊问道。 这些个乡绅都是有眼力价的,哪会看不清状况,再则他们本也不想扯上关系,一个个赶紧逃似的起身告辞,武大郎到是没走,但在场的双方根本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只见汤羽又慢慢开了口。 两人力量的较量足足持续了十多秒,周围数百米已经是狂风大作,漫天沙尘。 “林幺幺,你接下来去干什么?”林刀刀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少问道。 “在刘大将军手下做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西军能打仗的可不止刘将军一人!”种彦峰微笑说道。 尤里酋长不由唏嘘起来,在流沙飞舟的疾驰下,他感觉分分钟就来到了当年触发达卡拉伯爵庇护所入口的位置,要知道,那时候如果他们靠走路的话,这段距离可是要足足走上一个来月时间的,而现在,仅仅盏茶功夫而已。 回撤的阿里刚往王大龙扑来,王大龙又把球传给了德布劳内,阿里很轻松的就被戏耍了。 “你在状元桥上的一品楼上坐了一个多时辰?”种浩似笑非笑的问道,但他对儿子上来就认错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而赵兴刚刚的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他已经死心塌地的追随吕鹏。 雅凯和乔治以及特雷泽盖,还有跟着的十几个护卫全部深深地鞠躬道:“主教大人再见,愿光明普照埃拉西亚大陆。”说着他们飞身上了战马,然后打马如飞进了多伦山中。 像因西涅、贾凯里尼这些球员,倒是想在国家队打上主力都没可能。虽然他的队员有很多都到了国家地报道,但很多都没有登场比赛。 “怎么样?要不要把你上个月的工资发出来让这家伙看看?”张通跃跃欲试道。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可说不准 只不过她的笑声比较轻,听起来倒没有什么讽刺的意味,到底是大家闺秀还知道在这个时候给人留些面子。 林相还以为自家夫人只是被自己逗笑了,没有什么深思,毕竟在他的心中,自家夫人和他的感情那叫一个深。 所有人都会抛弃自己,但夫人不会。 可他却没有想到人的感情是会被消磨掉的。 若是以前自家的夫人或许对他还有几分情面。 可如今看起来留下的只有一些怨恨和恨意。 女子为母则刚为了自家的孩子,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更别说林相曾经...... 出于对洛丘岚的尊敬,安子走正规传送进宫,扶着高度眼镜一路观景看鱼还是那般新鲜,鳞鳞波光印纹在脸心情渐好,踏行中途有弟子挡道,没一会儿引来洛凝眉,妹子左瞧右瞄那幅眼镜甚觉另类。 等她与金剑认主成功,林逸用治疗术治好她伤,把剑完全交到她手上。 刘无常威胁王辰,岂料王辰居然反过来挑衅,这让他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当然还是愤怒。 根据他为穿越之前的记忆,游戏中唐酒卿唯一的弟子就是司南煌,而后者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铁弗戎再次为洁兰公主诊脉,他发现虽然暂时保住了洁兰公主的性命,可是心脉依然凌乱,体内横行的那股内里依然存在,只是暂时,洁兰公主不习武练功,可保安然。 不光如此,据夏侯博发来消息,奇玄道院来了位域外得道震元,任长老一职;几乎同时魅影也发来消息,奇玄总部几位圣子近年屡遭暗算,虽无损落,但所用手段与安子如出一辙,一种威力较大的火器。 双手扶着脸边,慢慢抚到头顶,看到林逸一刻,流露出一个凶残的表情。 “呵呵~~自己钻出来啦!天要灭尔誓留不得。”寻到目标,二蛋登场展翼齐飞,如一轮炎阳冲进太空。 “算了,怨不得别人。”秉承自己掌控命运的安子就当刚才那出是人生旅途上的一段插曲,时间会让它烟消云散。 王辰面带笑容一步步靠近尼莫星,而尼莫星则是一步步后退,并非是他害怕王辰,而是他害怕王辰身上的那一条巨型眼镜王蛇。 命石已经消失了,在数千年前就被消耗完了”许正木盯着活尸缓缓说道。 因此呢,现在渊太祚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主动请求重新归附于大隋。当然,大隋也赞赏渊氏的这种反正态度。 皇帝说不定哪天就到江都了,他必须早点回去做准备。而且因为李密和孟让的得势,现在江淮也不太安宁,不说孟让杀入淮西,兴风作雨,而且左才相和李子通等也都在做乱。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他,他带着一丝讥讽眼神瞟了一眼海军来的参谋汪之武。 张东基仍然没有说话,他的三角眼微眯着打量着前方排成几排的警车,和那大雨中不断闪耀的警灯。 尖刀还未到使用时,仍在历练,可是这次历练他也拿不准,把握不好。 侯莫陈乂为留守府长史、魏征为留守府司马、王子明为留守府的录事参军。此外,留守府还有六曹参军事等全套班子成员,六郡皆隶属于留守府,这个管辖权可比之前抚慰大使时强的多了。 随着不断深入,一丝丝刀气渗入了体内,他手中的弯刀似乎也在战栗着。 “我们即然要合作,那不请你相信我。”曾家华的嗓子哑哑的,可是冬瓜一样的脸上却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一举手,以茶代酒朝裴斗完举起杯子。 他们来的匆匆,去也匆匆,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给了秦墨一块银色牌子。过往的修士也见怪不怪,只是好奇地看了看秦墨。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门可罗雀 侍女当然是听见林夫人的话就立刻出手,把刚刚递给林相的钱包又拿了回来。 但是林相还想用自己的手捏住钱包,不让他们把银两拿走,只是配合着众人的眼神,他落不下面子,最后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等他的钱包离开手后,回到了林夫人的手中时,林夫人才缓缓地开口:“妾身就知道老爷心中是有这个家的。” 说着对林云舒使了个眼神,嘴里不咸不淡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快对你爹道个歉,他又没有用咱家的银两。” 林云舒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娘亲...... 谁都不知道殷稷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特意告诉他们这个消息,难道是想气他们? 话音未落,他就撞上了什么人,下巴狠狠磕在了对方肩膀上,一阵酸疼顿时涌了上来。 木青山顺着树干爬下来,用柴刀将这节差不多一米半的雷击木修理一下。准备带出去。 只是驿馆里头却十分热闹,蔡添喜带着玉春,钟白带着几个禁军正窝在驿馆大堂里收拾东西,桌子上凳子上地面上到处都是盒子,两人根本无处落脚。 我喃喃说了句,转身关上院门,来到石桌前,和众人把聚魄复活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他一把抓起刘全的胳膊,刘全的手上一条上百克拉的黄金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刺耳的号角声划破夜空,蛰伏一天的蛮兵猛虎下山般自四面八方朝着丰州冲杀而去,嘶吼声穿透城墙,震耳欲聋。 在雷叔的指点下,我找到了这个祭坛的能量槽,把灵晶从里面扣了出来。 齐云庭的联排别墅,就像是一个上下四层的普通房屋,只不过有楼梯连接。 不过如此一来,对手浪费了一整個战斗阶段,仅仅只是处理掉了他后场的装备卡。 “晚辈怎么敢威胁帝君,我自然相信帝君你的,又能救人又能给你找琴谱,何乐不为呢,不过是相隔太久了,我怕帝君记岔了。”这些天尊个个居心叵测,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他们也不是干不出来。 凤息望着他清冷的眸光,渐渐的那眸光又如烈火灼灼,象是有魔力一般,将人不自禁的吸了进去,等她觉得有异,已彻底晕了过去。 看到这没令牌,钱诚心中松了一口气,原先那枚建会令都和芊芊谈好价钱了,但是因为一些缘故最终自己用掉了建会令。 “……”刀疤豹人看上去很痛苦,他生性豪野,最怕的就是机巧智谋之类的东西,所以腓特烈的话一下子就把他问得大脑死机了。 “我早先便有这个想法,此孤影,看样式,我们没有办法将其斩落。”少延回应了南疆半月神一声。 那个晚上高城提出“画影”这个idea,真的是打进我心坎里去了。当我知道自己或许能把脑中莫名而起的那些影像画于纸上时,心底就有些东西压抑不住在不断冒上来。 原本天下和雄霸成左右夹击魂弑之势,经过这样一移动,局势反而变成了一个圆圈。 大周毕业后,没过几年,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挣了点钱,带着家人去泰国旅游。 却被他一把拧了回来,他拉着苏尘的手腕,再次把她带回圆桌边,丢进了椅子里。 “不客气不客气,那您再跟我联络。”主编笑着挂了电话,撮着手,一脸的笑意。 “叶少爷还真是个好人,对了,少爷你身上的衣服是叶少爷的吗?”吴叔见白子画这样,在后面看着,心想着看来自己家的少爷对叶刑天终于是有些认可了,不然白子画是不会理会叶刑天的。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初上花楼 反而是逢春,有些不习惯他左摇右摆,看起来有些心虚。 林云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嘴角的笑容虚情假意地挂在脸上,嘴里却说着。 “不要东张西望,沉稳一点。” “不就是喝个花酒上个青楼,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逢春下意识地往周围望去,神情有些慌张,嘴里小声地说着:“小姐,这要是传出去了,您的名声不就更差了吗?” 林云舒把自己手中的扇子一合,敲在了逢春的脑袋上。 嘴里没好气地说道:“人活在这个世上,若只是为了名所拖累,那算...... “牛不牛叉比一比就知道啦,沙拉维兄。”话儿虽然很鄙视,但明面上的话却很尊敬,还是兄兄的称呼着。 日本特战队兵不血刃。以简单明了的忍术攻击。直接攻破印尼队的防御。而印尼队的巫师一点实力都沒有发挥出來。就被日本人横扫出局。 季雅婷似乎看出了石子宸和苏沫沫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然而她却是聪明地选择了没有多问。 但是,沈锋上次在仙羽门与清玄道人动手的时候,他不过也是虚仙三重天人合人的境界。而现在抓着段长风的黑袍怪客,气息若有若无,时而凛然四射,时而如同虚空一样悠远。 如果换作以前,沈锋自然少不了要凑凑热闹,让这赢万天多受些惩罚。 五十几个孩子的视频被辰龙看完之后,辰龙斜靠在椅子上,重重的输了一口气。 李隆显看到赢万天被摄拿进了“血浮屠”,便已经知道定然是凶多吉少。现在,听到沈锋如此说,不由得更加觉得一阵胆寒。 司徒睿听着沈云悠的话,目光阴沉了下去。看向身边的众多侍卫,司徒睿冷声开口,命令道:“都退下去侯着。”接着,便席地而坐,示意司徒南几人也都坐下来。 果然是有人在,这厮谁呀,居然在训练场上都能睡着?还穿着球鞋和球服?难道是队友?辰龙边走边猜测。 “也许当老大你们都成为了正式学员,我还依旧处在新生期。”林先飞苦涩道。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让朝中大臣们也为赈灾一事出一份力。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一身素袍,长发随意束在脑后,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普通。 他们大多是从大阪开往京都的车辆,现在情况不明,他们也不敢一头扎进去京都那片区域。 听完之后,她心中顿时有了数,敢情那时候就看上了,只是自己儿子是个闷葫芦,又是个知道轻重的,所以从来没提过。 天剑宗的长老震惊感叹,叶天的天资让他叹服,剑意第三层境界,说起来简单,可是唯有修剑之人才知其有多么难以到达。 此时,天上明月光芒闪耀,一道月光从月见神社处划来,好似一条银河。 但我偏偏爱极了这样的他,我爱的沈铎,也许并不是柳昕口中那个神话了的人,而是一个鲜活的,有点缺陷的他。 "诶,如果我说对你没感觉,你打算怎么办?”林星鸾低头看着一脸陶醉的萧尘。 老乞丐暗暗点头,这个方法也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真的说把箭楼收纳的话,那么箭楼中也是有许多拥有傲骨的强者,绝对不会愿意的。而如此一来,那就不一样了。 龙飞一惊,红色夕阳?是那位传说幻术比宇智波还要强大的忍者吗?居然真的存在? 眼见店长去了收银台,刘毕看了眼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店员,又道。 布莱克国王很开心,开心之下赐给杨毅和福曼,御聘衣师”的头衔,封他们为爵士,并授予一枚可以挂在扣眼上的金勋章。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身无所长 逢春显然是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浑话,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 害羞像是围绕在逢春身体的左右,让她有些无法适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这样的地方对于逢春而言还是太过火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着林云舒的衣袖,一副没有了林云舒就在这个地方活不下去的样子。 着实让人有些怜惜。 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鸨看着逢春,这个样子都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她打开自己手中的花扇,遮住自己的嘴角,也像是在遮住自己微扬的心情,开口便是一句。 “什么也饿不用说了,我们现在赶紧用涂峰的七星阵法打败恶魔,这个恶魔我们必须弄死!”青云子说道。 虽然不知道她这目光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她这么给我面子,我就把预想的结果说出来。 这个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在这里的一切,都得听从势力比较大的,毫无疑问,椿树更具备这样的条件,但是,椿树却想着去和神婆和谈,但是,具体谈什么呢? 林老太得意洋洋,巴不得他兄弟两个在村民前面表现恶劣,就能间接证明她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嘭——!也正是在众人退出一百米的时候,剑鱼统领就好像炸弹一般爆炸了,除了巨大的气浪让众人倒飞以外,一大片一大片好像绣花针一般的长刺,也在这一瞬间朝众人射去。 这个轮盘上,刚刚好有着五十个格子,而经过胖三的设定,这五十个格子之上,也出现了众人的名字,随着胖三拿出二颗钢珠,众人的注意力,也全部击中到了圆盘之上。 扎克斯的语气与往日差别不大,但是看到其头上ID“浮生若梦”的第一时间,郑鸣就知道了对方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属下了。 阿彪露出尴尬,尤其是听到我最后的质问,更是下意识朝我解释。 魏远巴不得岳凌寒和季雨悠先撤一步,自己好毫无压力地处理后续工作,连忙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二人。 “还是迟了一步吗?为什么我总是晚一步呢?”白衣怔怔地说了两句,放开了杨绾绾的手腕,只是那微弱的喃喃自语,听起来无比哀婉,就好像一再地错失了珍宝。 这次他前往花城是为了执行“热京计划”里的第一步——整合花城的地下势力。 今天的林晓晓格外的美丽,本来就靓丽无比的外表,再稍微打扮一下,简直美的令人窒息。 想到这,她不由有些担心的看向陆元,这把陆元的机会显然是渺茫了,而他为了能让索尔向自己道歉,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如今看来,那代价恐怕会很大。 就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两道夺目的星光从天而降,向着两人席卷而去。 入殿后,韩希范始终紧闭双眸,既不行礼伏诛,也不向杨明坤求饶! 可孙晓月就太有料了,目测至少是38E,比起凯特琳来也不遑多让甚至还犹有胜出。 碎面和老十四等人对视一眼,他们有不太懂,刘迁为什么会这么帮助一个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陌生人的鬼头,但本尊要做的事,他们自然不会‘插’手,反倒是会无尽的献出自己的全力去支持。 其实这本是一件很容易想到的事情,而且原因也非常简单。那就是,郑庸有可能故意延误皇上给忠义盟的旨意,却没有可能拖住那些并不完全听从他指挥的大内高手的行动。 黄永胜等人见到银甲战士统统消失,不由得有些失落,这些银甲战士是陆家军战士们的依仗,如果敌人再次发动进攻,那就不好办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流倜傥 外面的嘈杂声一下子涌入了在场人的耳朵里,林云舒的眼神落在了她手中的古筝上,眼睛里似乎在说着。 还不快弹奏起来,难道你想让他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 云秋鬼使神差地明白了林云舒的意思,然后手上的动作再次动起,古筝的琴声又一次游荡在了整个花楼的上方。 又一次将外面嘈杂的声音压下。 站在林云舒身边的逢春都没有听见自家小姐刚刚说的话。 最近刚刚林云舒说话的时候,专门走到了云秋的身边。 逢春虽然心中好奇,但向来不会违背自...... 然而,和连收拾临近王庭各部时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却不得不让众人胆战心惊。因此,在这些直属部落的鲜卑酋首们心中,和连威望是极高的。否则若单单凭着这大单于的名号,如何能调动众人为他出生入死地卖命? 徐万这话一说完,落针可闻的花园之中登时便是轰的一声,众人谁都没想到这个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公子剑竟还有向人低头认错的一日。 “他它们可以助你找到改造人,找到之后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想办法找到他背后的人,然后告诉我,我亲自去会会他。”英斯紧接着开口说道。 后面的那台车,是刚刚赶到的洛非凡,洛非凡从车子里下来,先是左右张望了一眼,再蹲身探了探斧子的鼻息,摇摇头,起身砸开张博勋的车门,将张博勋从车子里背了出来。 整个驻地短暂的慌乱之后,响起了怒吼,望着来人,纷纷爆射出强大的杀气。 无数鱼剑狂飞,穿出海面,扑闪冲上八爪鱼人,漩涡和鱼剑彼此绞杀,倒卷的海水直接冲入海底下,哪怕是鱼人,此时见到如此恐怖的海浪,纷纷逃散。 透过窗棂望去,雾霭笼罩下的松雪帝宫,仿佛浸在一片无边的白浪中。 反而露出了她那修长白皙的脖子,隐隐的,还透着让战炼熟悉的香味。 这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让黄巾军憋闷,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紧守营地,过得一日算一日了。 姜堰看见白泽,又脸红了。哎,这个姜堰倒像是社交恐惧症似得。看见异性就不知所措。 半颜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害怕的蜷缩成一团,不住簌簌发抖。我赶紧说半颜,现在你安全了。 直到莫之城将她横抱起,衬衣滑落,她眼角无助的泪水,一落不止。他将她抱进里间的休息室,席梦思上,她缓缓睁眼,眸底满溢的热潮,仿佛碎着莹透的璀璨。 “绾绾,王儿他是粗人一个,并不懂风情,若你以后有什么心里话或者委屈,就进宫来与哀家诉说。”说话间,皇后的侍婢已经送上了一个金牌来。 这一个月的时间,医院当中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认识了尹梦离,她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让不少医生和护士都为这个痴情的萧太太,在背后竖起了大拇指。 让她去医治对方,等治好了,在由着对方来害她不成,真是好笑。 范大学士看到硕王手里的东西,险些气得翻白眼儿晕过去!心里大骂硕王“死胖子”,却还不得不为了家族名声爬起来向硕王道谢。 一阵微风拂进龙神祠,捎带着些暖融融的泥土味,夜里的风都带着暖意,耳边的虫鸣仿佛也更动听了。 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云寒月却不知道,云容的身体在猛烈的吸收头顶的月光,她眉心的标记也发生了变化。 要知道,萧瑾萱前生,也受尽了亲人间的寡情,生母的疏远,胞弟的早逝,父亲的冷淡,嫡母的欺压,长姐的背叛,祖母的厌弃。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使神差 月一看见萧无咎脸上的气愤。 默默地挪动自己的脚步,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点,生怕自家王爷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就要开始发脾气。 但过了许久也没有见萧无咎,开口说一句话,他才放下心来,再次回到原地。 就在这时,房间门外突然出现一位姑娘,她手里端着糕点,对着月一的方向行了个礼,声音娇柔,动作轻盈,姿态万千。 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又有些精巧的小情意在。 总之是个绝美又品德俱佳的女子。 “月侍卫,王爷在忙吗?” 月一看着...... “木分身的奥秘你是永远也参不透的。尤其是对于你这个连木遁也不会用的废人来说,一个木分身就能让你失去所有的希望!”宇智波祭朗声说道。 姜姒好起身,与孟琛,孟宇,孟弦,孟帆一一见礼完,才红着眼眶退下,那模样倒是教人有些心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伽勒天使的进阶可选范围不少,像大天使克里斯提亚的种族血翼天使,复仇天使,中立善良的鹏羽天使,亦或是监视权天使等等,都在她的可选范围内。 奥运会八强可是中国队的最佳成绩,如果胜了西班牙队那么中国队的最佳成绩可就要突破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与西班牙队的恩恩怨怨。 片刻之后,迈特凯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朝着宇智波祭三人走来。 徐奶奶正在看电视,看到林白妤进门,招手叫她坐到身边来一起看电视。电视里面是一个综艺节目,三个主持人带着三个嘉宾分组进行比赛,只为了赢得两碗好吃的酸辣粉。 神秘老头给他的半神级毒液蚀魂,效果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高寒可以威胁道半神级强者神将的生命。 真正的无头骑士实力超强,对视线极为敏感,再说无头骑士属于不死生物,非常厌恶并憎恨生者,活人的气息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即使是它现在正侧面对着自己也一样。 帕菲娜一声口哨,招来成千上万的鹰隼巨鸟,低鸣着对着那些养灵师飞去。 “好强!”距离神月工作室最近的千人团长,碧落黄泉亲眼所见高层们虐杀BOSS,那种强悍更是清晰的感觉到。 在许平的计划里,对开封的进攻将在两天内发动,不是明天凌晨就是后天凌晨开始,而且攻城将在三十六个时辰内结束,以保证闯营还有足够的时间休整以备迎战贺宝刀和杨致远。 戚嫣表情一讶,却变得柔和了许多,大哥哥敢当着母亲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让她感到宽慰了。 想到这里,苏郁心略微高兴,又想起了暗黑世界的来源。那是在进入时空宇宙波流之才得到的神能量,当初苏郁也是那些暗黑物质所困,谁想到有一天,这些曾经困住苏郁的暗黑能量,变成了苏郁手的一个巨大的杀手锏。 连续发出了这么多火焰,王辰隐隐约约的感觉了出来,火焰中的晶〖体〗内核,其中蕴含着一种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和领域有些许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凤忍不住嗔道:“你若不是作了亏心事要怕我干什么?却是玉容解冻,美眸俏皮的朝易寒眨了几下,露出好笑的表情。 甲某人进入休眠,让同为神仙的左陆之也有些惊讶,而敖广,就更加吃惊了。 “什么感觉,赤红月,你要知道,你自己有男朋友的,而起巴莫对你不错,你不应该背叛他,”欧阳海天撇开自己和赤红月的关系道。 她抱紧布匹。决定去找娘地同时。顺便去看看月逐颜。毕竟当初她也是经手人之一。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而且。她再次闻了闻璇玑地气味。似乎这两件事。顺路。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为刀俎 林云舒心中有些不耐烦。 听着他这熟悉到自己都可以倒背如流的话,敷衍地点了点头,不想和林相在这个地方大声喧哗,吵吵嚷嚷。 “父亲教训的极是,女儿知道了。” 说着双手拱了拱行了个礼就要大摇大摆地回到家中,不想搭理这个拿鸡毛当令牌使的林相。 只是她这种敷衍的态度到底没有躲过林相的眼睛。 林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手上的木棍挡住了林云舒的去路。 嘴里说出来的话,着实不让人欢喜。 “你这样就溜之大吉了?” “不知道什么叫做国有...... “嘁!散步能散到这里来,市丸队长还真是好兴致,刚才我们的对话被你偷听了不少吧?”武越半是猜测半是确定的道。 "那好,先从我开始吧!给我换一张脸,这样的脸!"洛天幻拿出了一张照片递过了那绿色的软体生物,而那绿色的软体生物接过洛天幻递过来的照片,将照片包裹吞噬。 但是看到张家良果然毫不掩饰地要进行扫黑除恶行动,不知怎么的,连鸿生的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唐枝枝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看着她,但是作为班主任,她之前已经帮过于忧了。 随着洛天幻选定神念者,大量的光点融入洛天幻身体当中,在那一刻洛天幻感觉自己脑海中被强行灌入了许多记忆,许多战斗记忆。 既然选择加入CCG,那就没有必要继续上学了,他已经准备着,抽空去上井大学办理休学,然后全心全意的赚积分。 除了君音跟缥缈学院的学生是诚挚的祝福之外,其他人脸上的笑容要有多牵强便有多牵强。 他一辈子也挺悲哀,好像自己从来没挺着腰板……说过一句硬朗话。 幸好墨君御提前吩咐了,基地给她配的是1,一架可以载人的战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人出了风头,那可是比自己出风头还让人兴奋的。 于是我便上到了二楼的储物间,取出了老爷最珍爱的玉茶壶和茶杯,还有上好的西湖龙井茶,我将茶叶放进茶壶里,然后端着托盘到了楼下的厨房,倒上了开水,随后将茶端进了客厅。 “我不想让你卷进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帮助你脱身,我会和陈警官说明情况,陈警官应该可以给你申请保护措施,现在只有在警方的庇护下才有可能安全一些。”徐天说道。 凡安浩有些无奈道,他们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了解更是只限于表面,根本不知道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能,你不懂。”五爷给林非凡抛了一个媚眼。林非凡不太确定他原本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在他看来,那就是媚眼。 云婉华笑了笑,视线从百里莫宸身上一扫而过,脸上带着几分娇羞,欲言又止。 当玉皇大帝带着林非凡步入议事殿,议事殿之中已经站满了人,他们看着林非凡,林非凡也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上带着热情与激动,每个看到林非凡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尊敬。这种尊敬自然是送给这个拯救了他们的人的。 林老师似乎在集美这一片有一些人气或者说是声望,几乎没有什么条件,处于万达一号门边上的一块大约十平方米的地就被林瑾一行人申请了下来。 身旁的是一个中年大叔,这个大叔长的是真大叔,完全不是网络上那种有钱多金长相还特别成熟帅气的那种大叔,而是胖的不行,满脸褶皱,甚至林瑾还能依稀闻到他身上的异味。 ------------ 第一百六十章 鼠目寸光 她身上的气质和已经逝世的林将军有些相像,都有一种铁血的气场。 林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云舒离开,再也不敢开口说多余的话。 夜深人静,林夫人听见侍女回来禀报这个笑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但听见林相说的那些话,她的表情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林夫人将自己手中的女红放下,眼神格外冷冽,开口便是一句:“他还是太闲了,给他找些事情做吧。” “听完这段时间,林相不是一直流连赌场吗?” “我们给点钱给那边的东家,让他们好...... 对,苏卿宁想着要不要让花无醉赶紧负责。毕竟,长得帅的男人要是都搞基,万一花无醉也搞基了她上哪去找比他还帅的男人。 吴驰回忆了一遍张真人的故事和杨戬做出的补充,确实没错,他们的确提到了幽山,不过说法不一,但似乎都表明了幽山的重要性。 然后这自大狂开始狂吹自己多有钱,在他的领地多有权势,如果这几个刺头帮他逃狱他给多少钱他们之类云云。 林北城看着林语析,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了解林语析,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十分的了解林语析,正是因为太过了解,他才会觉得害怕。 系统:不会,灯塔王朝有三个星球住的全部是人类,不过人类很弱。 毕竟俱乐部还是需要有人在的,训练场和球场的草坪也需要维护,这些东西可不是球员不在就放着不管。 凌晨的时候,如果天气足够好,如果足够安静,就是半缘酒吧,也能听到钟声。 只见他的衬衫轻轻地从身上脱了下来,精壮的背区露在了我的眼睛里,整个身躯看上去挺拔却不失线条,简直能和男模有的一拼。 何况,这件事情的背后,难道就真的没有天子参与其中吗?这点李纲自然是有所怀疑的,不然仅仅凭借那黄潜善等人是绝对做不到如此地步。 更有暗影豹在旁边守着,三阶魔兽可不是开玩笑的,普通野兽闻到它的气息,靠近都不敢,更不可能伤害战马。 看到林轩躲过自己一拳,陈龙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面上浮现一丝凝重之‘色’。 余雨又不是傻子,她自然能够看的出来,那一滩水渍是什么……正是自己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的液体。 “之前槿秀告诉我张所于下午出门,而到现在我还没有看见他回来。”胖子回答道。 武松听了十分高兴,孙二娘为人鲁莽,却有精细的时候,他也不推迟,立即换了头陀的衣服,在水缸上一照,里面映照出一个威武的行者,连自己都认不得了。 “我当然不会这么天真。”陶紫话音刚落,地面上突然升起了一片阵法光圈。 第一种?余明辉跟着夏浩宇少说也有五年了,这种长期潜伏而且却只有最后才做出想要钱财的模样,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 据说让他们无功而返的原因,就是早已天翻地覆的埃斯佩兰萨角,那里的一切都改变了,他们根本无法根据地形找到宝藏。 红蜘蛛回答了一声之后,身体开始变动,慢慢的从一架F22战斗机变成了一个巨型的机器人,这让大头目他们的眼睛都开始发亮,没想到宇宙中还有这样的外星人。 这座王宫位于塞纳河左岸的枫丹白露镇,距巴黎约60公里,坐落在一百七十平方公里的森林中,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凌阳朝金海标笑了笑,突然纵身一跃,手掌撑着舞台的边沿跃了上去,只是凌阳似乎被对方的人多势众吓得够呛,腿脚不大利索,脚尖绊在舞台外侧的射灯上,差点栽了一个大跟头。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向她学习 等萧无咎走到宫殿时,便听见了从承欢殿内传出来的嬉戏声,让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从未想过自家皇兄居然是如此耽于美色之人。 太监总管站在门口看着,满脸怒气的摄政王殿下,额头上的冷汗都掉了下来。 他从袖口拿出了一张绣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里说着讨巧的话。 “殿下在此稍等片刻,容奴家进去禀报一声。” 萧无咎冷哼一声,便随他去了。 等再次传他进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之久。 坐在案桌之上的天辰帝,脸上惯着餍足...... “臭弟弟,人家累死累活忙到现在,不仅成果被你抢走了,还损兵折将,你竟然还不过瘾!”林伊诧异的娇声说道。 大家都是开拳馆的,被人砸了场子,如果不有所回应,同行只会认为你柔软可欺。 在这茶肆中,大多都是一些走南闯北的人,这部分人消息也最灵通。 “担心那个什么劲,上面派给咱们的任务,是灭了大唐全境,那天地酒店分部显然不画在期内。”瘦弱的将领说道。 “有了他做样子,暗中那些人就算有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并且有一个好消息,赵括发来消息,楚凌风上钩了。”张朝阳笑着说道。 “好!我尽力去办!”刘大江从丁长山的话里听到了冰冷的寒意,难道那个存在真的这么恐怖,连丁长山都如此害怕。 两名侍卫身后的那些苦力也赶紧停下脚步,将巨石轻轻的放在地上,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你……你是说,那些督卫府是被带有阳气的人袭击的?”魃魁斗君一愣,接着提高了嗓门大声问道。 老板娘走后,三人品着红酒,听着酒吧里感染力十足的音乐,悠闲地闲聊。 “冯晓,三级打一波,不管锤石,无脑集火老鼠!”王跃和搭档沟通道。 “你刚才还得意顾连城炙手可热,怎么现在又怀疑起宁王后了?”甘然嘲讽道。 王进平听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说她的床可以让我暂时睡一天,于是我心里就乐开了花。 “老婆,不要理会这两个熊孩子,老公喂你吃饭!”莫景然夹起一个虾肉,坏笑的说道。 夜晚边说边缓缓的抬起头来,身姿挺拔,傲然而立,似是寒冬里的腊梅,任凭风霜雪雨,我自傲然挺立。 “那孩子若真只是喜欢伺弄花草,你们自可以亲近。”太后点一点头,言外之意,自然是若那端木氏以此为借口另有图谋,就不会允许了。 “嗷呜,”两行血泪在雪狼的脸上流出,雪狼痛的只想仰天大吼。可是,它却怎样也发不了音。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没有永远的胜利者,只是克星没有出现罢了。僵尸虽然是活尸中最厉害的一种,但是却有毛家这一个克星,没遇上,是僵尸的好运,遇上了,也就是相生相克罢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连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哀嚎、惨叫,叫的我心头都发麻了,让人觉得那叫声里有无尽的痛苦和幽怨。 昨儿修礼郡君和宋采蘩冒着寒风大雪,在宫里寻了个僻静角落将自己的处境大致说了一下,叮嘱宋采蘩尽日在宫中务必谨慎,免得再生是非,给自己已经不稳固的正妻地位雪上加霜。 吴昭不慌不忙,气沉丹田,真气直贯手臂,瞬间坚硬如铁,单手握拳,不避不让,凌空迎向铁塔的右腿。 她终于又开口:“谢谢你们对我的尊重,把整个故事听完。我会按照约定好的,不马上杀你们,而是让你们慢慢饿死。”说罢,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全文完 林云舒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动作,能让人学习自己。 但好景不长,东曜并没有来天辰,而是在边境发起了突击。 而能迎战的,大概也只有林家兄妹了。 林云舒知道,自己就算是想要报复天辰帝,也不能拿百姓的生命来开玩笑。 于是她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和兄长临危受命,准备去讨伐东曜国。 大概天辰也知道,林将军一死,可带兵打仗的将军少之又少。 他们要做的就是趁天辰病了,要了它的命,最好把天辰一网打尽。 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把天辰所有的...... 灵界四大高手,出虚空中走出,他们一脸凝重看着遮天蔽日的神龙。 “是呀?怎么啦?不是说九华山地藏菩萨古墓里的地狱通道出口封印大会需要举钵罗汉的化缘铁钵么?我现在终于搞到手了!”祝英台自豪地道,为她的胜利而高兴。 过了好一会,离元睁开双目望着林一非,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没有说话。离元仔细观察着这位修为震古烁今的高手,发现对方眼里露着一份坦然与信心。 之后,就知道了那场大事的发生,知道陈方也死了,觉得大仇没有地方可以报,便把气撒到我们的头上。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潘雄也早就被林海狠狠收拾过了,连家里的产业,也全被林海接收过来。 虽然厚狮自己已经空有一身功夫,并且还有那么多的实战经验,但是在 他一打算交出的那一刻就已经大错特错了。陈长寿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厚狮在陈长寿的手底下并没有过几招,便直接被一巴掌给拍飞了。 至于如何帮助金明皇族,陈生也早已经想好了,那就是用宝物换。想要让买家将东西奉献出来,是不可能的。可若是用价值更大的宝贝换取,没有人会拒绝。 “没……没事!咱们在这里稍等一会,马上会有人来接我们!”宫安国说完便晕了过去。 风詹脸色非常难看的看着青袍人,对方修为远高于自己不说,对方还不受界面秩序规则的限制,这也太悲催了。 朱元龙挥动噬神刀,向前劈去,刺目的红光照亮了天地,威压天地间。十二道血红色刀芒,发出鬼嚎的声音,要将所有生物化为飞灰。璀璨的芒斩破百里里,刺目无比。 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天澜身上,却忘了龙‘门’关下还有一堆人。 “什么人”一名道士突然感觉前面一动,朱元龙身影一闪,封住了两名道士的穴位。 紫苑仙子外表温和婉转,但是行事却是雷厉风行,飒爽之气比起一些男子还要霸道。 “我担心里面有他们的高手,为了完全绝对成功,必须多一个帮手,再说了,那个北二环你认识吗。”秦明解释完之后,问出自己的话,毕竟几人都是刚刚到达这里,对附近的路况根本不熟悉。 太过近的距离,太过强悍的灵力,即便强如龙灵这般,也无法抵挡。被一招击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涌。 但秦兵蹲下的动作,给穆晨留下了最好的时机,如果这几个秦兵继续逃走,手枪使用还不熟练的穆晨或许在打完二十发子弹后依然不一定能打到他们。 而此刻天空翔也是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那音蟒头颅所在之处,在那正前方,则是有着一滩闪烁着淡淡寒意的水坑,而在这水坑之上,则是悬浮着一滴透出阵阵寒意的水珠。 “怎么?你的同伴不在这里?”托兰好奇的问了问,王信然早就和他说明白了,说自己还有朋友与自己一起进入了遗迹,他们必须先找到自己的朋友,才能去寻那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