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第1章 舒墨震撼地看着面前的景色。 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苍茫雪原，漫天大雪下得仿佛永无止息，四周一片死寂，安静到只能听见雪片簌簌落下的声响，以及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 她身后缀着一串深深的脚印，上面已经落了层薄雪，循着足迹一路回看，会发现脚印是在某一处突兀出现的。 半分钟前，她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体温迅速流失，眼前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寂静到诡异，自己的口袋也空无一物——求救的可能性被断绝，舒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在绝望中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舒墨今年大四，是国内某重点大学经济专业的学生，最近正在某家证券公司实习。 这个行业996是常态，实习生就更没有人权，外加舒墨是同期唯一一个本科生，她自觉知识储备不足，不得不每天下班之后腾出时间恶补，此外，还得准备毕业论文…… 新晋社畜的生活宛如渡劫，于是非常自然的，在连续一周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之后，舒墨光荣地倒在了下班路上。 深夜的街道一片空荡，她孤零零躺在路边，手机掉在一旁，传出悠然祥和的音乐。 那是她刚刚打开，想趁通勤时玩一会儿的模拟经营手游。 可爱的卡通画面里，女店主守着一家小小的点心店，在等待客人到来的间隙，安然地坐在柜台后摇着蒲扇。 电风扇吱呀呀转着，屋外阳光正好，蝉鸣声热烈。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舒墨迷糊地想。 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想卷了。 开一家这样的小店，过慢悠悠的日子，好像也很好。 …… 再睁开眼，她就已经站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舒墨有点怀疑人生。 实习的南方城市比她家乡的北方小城暖和很多，但即使是在故乡，舒墨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落在皮肤上像刺骨利刃，令人难以分辨那究竟是冷感还是痛觉。 更何况，她清晰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才刚刚入秋。 此时的体感温度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如果再没有人经过，舒墨觉得自己很快会被活活冻死。 意识模糊之际，耳边传来“叮咚”一声。 【检测到玩家舒墨，已为您绑定模拟经营系统！】 来了！ 舒墨内心一阵狂喜。 猝死之后来到陌生世界，这熟悉的桥段，她果然是穿越了。 只不过，玩家？ 这是一个游戏世界吗？ ……一个模拟经营游戏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啊！ 【请选择您的经营方向】 不等舒墨多想，那道清脆的童声接着说。 面前跳出一面光屏，上面是数不清的建筑图片，从百货商场到公寓大楼应有尽有。 舒墨看得眼花缭乱。 作为模拟经营类游戏重度爱好者，如果放在平时，她肯定要好好挑一番，但舒墨这会儿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急急忙忙问，“等等，你不应该先为我解决快要冻死的问题吗？！” 【抱歉，这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 【请选择您的经营方向】 巨大的光屏咣叽怼在脸上。 这系统听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舒墨生怕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不得不耐下性子飞快扫过。 这一看，顿时被其中一张图片吸引了注意力。 画面上是一池碧绿的温泉水，被潮湿巨石包围着，袅袅白烟自水面升腾而起，周围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翠竹林。 ……温泉？ “我要这个！”舒墨甚至没再往下翻，便直接说。 【是否选择“温泉旅馆”作为经营方向？】 舒墨毫不犹豫，“是。” 叮叮叮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如同跳动的悦耳音符。 【获得：[小型室内温泉]*1】 【获得：[收银台]*1】 【获得：[简易小摊]*1】 【已放入背包】 【旅行途中，您可以随时打开背包，选择合适的地点开启您的第一次经营】 舒墨按照指示，哆哆嗦嗦打开个人面板——背包。 背包的格子空空荡荡，只有第一行第一二三列分别放着刚刚那三样东西。 舒墨选择[小型室内温泉]，在脚下建造。 下一刻，只见一座小小的木制建筑拔地而起。与此同时，周围生成了一道透明的结界，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将整幢建筑包裹在内。 舒墨有种感觉，在这个结界范围之内，她似乎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凌驾于世界规则之上。 小小的木屋向四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量，那刺骨的寒意顿时就减轻了不少。 舒墨压下心底的震惊，打开门。 推门而入的同时，一团热浪扑面而来，她整个人落入那暖融的空气里，室外的寒气一扫而空。 屋内亮着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仿佛是另一个宁静祥和的世界。 入目是一个不大的方形前厅，柜台后有一扇门，像是储物间之类的。左右各一道对称的帘子，分别写着男女二字。 站在门口，已经能隐隐闻到温泉水那股淡淡的硫磺味。 舒墨径直走入女浴室。撩开帘子，转个弯就是间小小的更衣室，旁边有一间厕所，再往里是淋浴间和室内温泉池。说是小型就真的不大，舒墨估计只能一次只能容纳五名女客，另一边男浴池和这里是对称设计，面积应该也差不多。 这么算来……小型室内温泉最多可以一次接纳十名客人。 舒墨心底暗暗思索着。 她不再考虑更多，返回更衣室取了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具。一旁架子上是叠好的干净浴巾，舒墨同样拿了一套。 脱衣服，冲洗干净身体，然后进入温泉池。 足以容纳五人的池子远比自家浴缸大得多，此时只有她一个人独享，舒墨尽情地泡了许久，直到开始觉得有一点头晕，才出去换了衣服，把头发吹干。 用过的毛巾丢进更衣室门口回收用的竹筐，舒墨惊奇地注意到，架子上原本的空缺处立刻又补上了一块干燥柔软的白毛巾。 ——看来这些用品的补齐不需要由她来操心了。 舒墨回到前台，解决了快要被冻僵的生存危机，她终于开始正式考虑店铺经营的问题。 刚刚系统免费提供的三样物品中还剩两样，舒墨将[收银台]移出背包，建在了前台。 目光移到上面，立刻跳出一个可查看的面板。 【今日营业额：0点】 【今日运营成本：200点（小型温泉维护费用*1）】 【本设施可招聘1名员工（当前员工数：0）】 【提示：每日0点系统将进行自动结算，并扣除运营成本。账户余额不足的情况下，系统将回收未能支付维护费用的设施，请努力经营！】 招聘员工暂时不考虑，舒墨的目光凝在最后一行的提示上，暗叫不妙。 如果在今晚零点之前她没能赚到200点，温泉就会被回收？ 没有了温泉，她恐怕连今晚都很难度过。 舒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 只剩五个半小时。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了，甚至还刮起了狂风。舒墨回想着来的这一路看见的寂寥景象，慢慢皱起眉。 这么荒僻的地方，再加上糟糕的天气……真的会有顾客上门吗？ 再怎么着急也没办法为她揽来客人，舒墨叹了口气，正想把背包里系统赠送的最后一样[简易小摊]拿出来，做开店准备，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轻响。 * 宋薇咬着牙在雪地里跋涉。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装备，有效抵御了暴雪带来的负面效果，但那刺骨严寒依然无孔不入。每一次将靴子从没过小腿的积雪中拔出来，她都能感受到一阵湿冷。 这是《极寒末世》开服的第十年。 十年前，这款生存游戏忽然降临，在短短一个月内将全世界裹上一层寒冰。气温骤降，动植物几乎全部灭绝，只留下了人类，和源源不断的凶恶魔物。 人类被强制改造为玩家，就像过去的网游一样，可以升级、学习技能、组团打怪等等。然后再用挣得的点数，去和游戏系统交换生存资源。 宋薇此时穿着的衣服，就是她购买来的B级防寒服。这是每一个想要生存下来的玩家的标配——游戏开始前的羽绒服棉服没有装备属性，根本无法抵御游戏的严寒。 然而，纵使穿着防寒套装，不会因为寒冷扣血，长时间的雪地跋涉也令她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薇薇，要不算了吧。”她身后的同伴赵玉出声道，“已经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适合扎营的地方，我们还是休息会儿，然后回去和队长他们汇合吧。” 游戏里的玩家们习惯组队刷怪，宋薇和赵玉就是同一个小队的。 天黑之后，玩家们的行动会大幅受限，所以一般小队出来刷怪都会提前选好营地布下防御，在天黑之前就赶回营地休息到天明。 宋薇和赵玉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替她们小队寻找营地。 只可惜，走了这么久，都没遇见一处合适的。 “再坚持一下，远处有雪山，说不定就有山洞。在山洞扎营比平原安全多了。” 宋薇看见赵玉叹气，自己其实也很无奈。 《极寒末世》的设定实在太严苛，整片游戏大陆都不存在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就连城镇都有可能受到强大魔物潮的袭击，小队的野外营地就更加危险。 自从成为玩家之后，这十年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精神早就紧绷到极致。 要不是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她或许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如果《极寒末世》也像过去的游戏一样，有一个可以让玩家休息、存档的安全屋，该多好啊…… 像现在这样疲于奔命、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宋薇拖着疲惫的身体，咬牙向前走，心中却渐生绝望。 “薇薇，你看那是什么？！”赵玉忽然惊呼。 宋薇回神，抬起头，黯淡的瞳孔中映出一抹亮色。 远处的风雪中，竟然出现了一点橘黄色的温暖亮光。 “是我的错觉吗？”赵玉揉着眼睛，“那怎么像是……一盏灯？” “这里离最近的城镇都还有半天路程吧？” 两人相视一眼，小心地靠近过去。 走到近处，看清面前的一切，宋薇猛然睁大了眼睛。 她转头，看见同样惊呆了的赵玉。 ——漫天大雪之中，立着一栋小木屋。 木屋的檐下挂着一盏灯，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她们刚刚看见的就是那盏灯的灯光。 咆哮的风雪在靠近小木屋的那一刻骤然平息，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来，而最让两人震惊的是，她们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在游戏将火种收回后，这个世界上一切温暖的东西都跟着一起消失，宋薇有时候就连摸着自己的身体，都觉得触感一片冰冷。 可从面前的建筑里，分明就有阵阵暖意散发出来。 宋薇的心跳猛然加速。 她不顾身后赵玉不安的呼唤，上前一步推开了小木屋的大门。 门口挂着的迎客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推门而入的同时，带着硫磺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柜台后，一位年轻的姑娘笑意盈盈。 “欢迎光临。” * 舒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面前的姑娘看着二十多岁，鼻尖冻得通红，短发上落满雪粒，像是一阵料峭寒风刮进来，光是看着都觉得冷。 她从进门后整个人就呆住了，细看的话，身体似乎还在微微发颤。 舒墨只当她是冻的，好心解释：“我们店刚刚开业，还没来得及挂招牌，不过这里是一家温泉旅馆。客人要泡温泉吗？”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宋薇，漆黑的眼眸明亮如星。 对现在的她来说，每一位客人都非常重要，必须好好争取才行。 只是价目表还没定下来，不知道今晚还能迎接几位客人。她既要赚够200点，又不能定价过高将来之不易的客人吓跑—— 舒墨沉吟着，“至于价钱……” “泡！”宋薇突然反应过来，打断了她。 像是生怕舒墨跑了，她迅速激动地补充一句，“如果真的有温泉的话，多少钱我都泡！！” ------------ 2 第2章 宋薇的激动令舒墨微微惊了一下，不过她看上去却依旧不动声色。 舒墨暗暗分析着宋薇的话。 ——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她只能依靠这些不断接收到的新信息来了解这个世界。 “如果真的有”这五个字有点微妙。 舒墨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温泉大概不是那么常见的东西。 形成垄断，定价就方便了。 舒墨心底，那200点数的维护费带来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 她对着宋薇一笑，心底却飞快呼唤系统，“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居民平时每日饮食大概花费多少点数吗？” 刚刚打开面板时她已经看见了【商城】，只要浏览一下，应该就能大概了解这个世界的消费水平和生活成本，再根据这些来定价。 但舒墨没想到客人来得这么快，她这会儿没时间去查看商城，只好直接询问系统。 【一个罐头3点，再加上单瓶售价1点的饮用水，差不多一天10点。】 系统老老实实地回答。 舒墨一怔。 ……天天吃罐头？ 这听起来有点惨啊。 看来这个世界的生活品质并不高。 她斟酌片刻便定下价格，“一人50点。” 自然环境如此恶劣，普通居民生存都成问题的情况下，留给泡温泉这类休闲活动的预算不会太高。哪怕宋薇刚刚说了“多少钱都泡”，舒墨也不敢真就漫天要价。 她希望这家温泉旅馆能成为普通居民咬咬牙就能时不时来光顾一次的地方，而不是冲动消费之后很快就会后悔的地方。 花三四天的伙食费，享受一次难得一遇的温泉，这个定价不算太高。 宋薇果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她迅速付钱，动作快得像是唯恐舒墨反悔。 支付完毕，宋薇抬头期待地看着她，“收到了吗，老板？” 与此同时，舒墨面前的收银台“咔恰”一声，发出经典的金币落袋的收款音效，提示跳出。 【已收款：50点】 【今日营业额：50点】 【每日结算后，玩家可随时将净利润转至个人账户，或用来解锁旅馆设施与建筑】 舒墨松一口气，“收到了。” 她低头，从柜台拿出一把置物柜的钥匙交给宋薇。 “从我右手边进去就是女浴池。” 说是钥匙，其实只是个装有感应器的小塑料片，写着01号，用一条松紧带绑着，可以套在手腕上。 宋薇眼睛一亮。她收下钥匙，急不可耐地看向那掩着的帘子，险些将身后的同伴忽略了。 反应过来，她回头看向赵玉，“小玉，你不泡吗？” “我……”赵玉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她战斗力不高，能打得过的都是低级魔物，掉落物品质很差，交换点数也很少，50点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 更何况，她今年才十六岁。天灾降临的时候，她还太小，所以比起那些年长者更能适应这个没有火种的世界，对温泉也没什么概念。 要花50点在一样未知的东西上面，赵玉十分舍不得。 舒墨一眼看出她的纠结，笑着说，“不用着急决定，可以先去里面看一眼环境。” “可以吗？”赵玉眼睛一亮。 “嗯，现在的客人就只有你们两位，只要她不介意就没关系。”舒墨看向宋薇。 宋薇自然是没什么介不介意的，她早就迫不及待了，催促着，“那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一起离开。 舒墨没有跟过去。 她并不担心赵玉会背着她偷偷使用温泉池。刚刚拿出置物柜的号码牌时，舒墨就已经接收到了系统的提醒。 那个号码牌并不只有打开置物柜的功能，只有将它套在手腕上，顾客才能进入温泉池。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号码牌也没关系。结界范围内的一切都在舒墨的掌握之中，如果有人未经允许进入温泉池，她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舒墨安心地留在了柜台后。 * 宋薇顾不得换衣服和冲洗身体，先带着赵玉直奔了温泉池。 那位年轻老板表现得太过自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这里经营着一家温泉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宋薇并没有忘记，这十年来，他们这些玩家为了寻找可以暖和身体的东西，究竟花费了多少功夫。 可每一次，都是以失败结局。 宋薇深吸一口气：谁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游戏世界里遇到温泉？ 喝一口热水都成了奢侈妄想的当下……泡温泉？ 宋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穿过淋浴间，推开尽头的雾面玻璃门，她们好像一脚踏入了云雾缭绕的仙境。 几平米大小的方形浴池上水汽氤氲，里面盛满了碧绿的温泉水。 宋薇一进门，眼睛就死死盯住了那热腾腾的水汽。 她已经开始想象身体浸入池水的温暖。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宛如一个在沙漠行走的人忽然望见了绿洲，亦或是饥肠辘辘的人忽然闻见了刚出炉的面包香喷喷的味道——本能的渴望在这一刻压过了周遭的一切。 宋薇顾不得身旁的赵玉，快步走到温泉池边，将手浸泡了进去。 略烫的池水刺激着手上的皮肤，那种久旱逢霖的感觉令宋薇头皮一阵发麻，她顿时又哭又笑，“是热的！！真的是热的！！！” 一旁的赵玉却是迷茫地摸着自己的脸。 和身边绝大多数玩家一样，赵玉一直在为冻疮等皮肤问题烦恼。防寒服主要保护躯干和内脏，但裸.露在外的四肢依然承受着寒风，皮肤干裂刺痛始终困扰着赵玉。 难受是一方面，有时她的皮肤甚至还会大片干燥脱皮，看着触目惊心。 赵玉现在正是对外表最在意的年纪，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粗糙的脸，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此时的赵玉惊异地发现，在进入这间大浴室之后，只这么短短一会儿，她的皮肤干痒竟然缓解了不少。 怎么回事？是这里弥漫的水雾的滋润效果？ 单单水汽就有这么好的恢复效果，那如果整个人在池子里泡上一会儿…… 赵玉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就移到了宋薇浸泡在温泉池中的那只手上。 宋薇恰好在这时抽回手，赵玉目瞪口呆地发现，宋薇那只和她一样粗糙红肿、指节干裂的手，竟然变得光滑柔软了！ 不仅冻疮和起皮的地方统统消失，细看之下，似乎连肤色都变得白皙了一些。 赵玉震惊了。 宋薇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细腻白净的皮肤，许久之后，忽然有些鼻酸。 游戏降临前，她也只是个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普通高中生。冬天家里有暖气，有妈妈煲的热汤，还有带着香味的护手霜，她哪里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手会变成这样？ 宋薇对比着两只手的差异，好像看见了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心情一时复杂。 赵玉则是不敢置信地出声。 “这个温泉，竟然这么神奇？”她瞪圆眼睛。 “温泉确实有很多效果，润肤凝脂、美容养颜也是其中一种。”宋薇冷静些许，分析着，“但这家店的温泉未免太有用了，难道因为这里是游戏世界，所以连温泉水都进化了？” 她活动了下指节，更加惊讶，“冻伤的地方也不痛了！” 赵玉看着宋薇那双细腻柔软的手，干咽了下，露出渴望眼神。 她忍不住冲到池边，想要像宋薇一样伸手进去感受温泉水的效果。 但还没碰到水面，眼前就弹出提醒。 【您当前不具有准入资格。请至前台购买后再进入温泉池】 赵玉猛然惊醒，“我买！我现在就回去买！！” “我不等你了，我先泡了。”宋薇忍不住说，但话音未落，赵玉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 赵玉付过款，从舒墨那里拿到写着02的号码牌，第一时间就戴在了手腕上。 她欢天喜地地回去，宋薇已经回到更衣室换衣服了。 她手里拿着叠好的防寒服和内搭，正往置物柜里塞。赵玉见状，颇为不解，“我们不是可以直接把东西收进背包里吗？为什么还要专门弄个置物柜？” 宋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种感觉还挺令人怀念的。” 明显，她也觉得没什么意义，只是单纯出于怀旧的心思才这么做了。 “可装备这么贵，也不知道这柜子安不安全，万一丢了……”赵玉还是不太放心。 她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惊，“对了！我们泡温泉的时候身上的装备都要脱下来，万一有魔物趁这个时候袭击该怎么办？” 说到这个，宋薇的眼神忽然有了些许变化。 她纠结两秒，忽然拽过赵玉，压低声音问，“你刚刚有没有留意那位女老板？” “当然有啊。”赵玉点头。 她刚刚一进门就盯着舒墨看了好几眼。原因无它，实在是因为她的气质太特殊了，和整个世界都显得格格不入——皮肤干净白皙，栗色长发柔顺，赵玉刚刚拿号码牌时，还隐约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香味。 和她平时见到的那些灰头土脸的玩家们相比，从和平的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舒墨简直就像下凡的仙女。 想到这里，赵玉脸一红，忸怩道：“……她好漂亮的。” 她一脸诚恳地看着宋薇，满脸都是“想和漂亮姐姐贴贴”几个大字。 宋薇：“……” 她被十六岁颜控小妹妹单纯的脑回路打败，恨铁不成钢，“我是说她的穿着打扮！你没看见她穿的什么吗？” 赵玉一愣，迟疑道：“好像是……一件毛衣？” 宋薇回想着舒墨身上那件质地轻薄柔软的奶白色毛衣，更正她的话，“是一件没有任何御寒效果，防御力为0，完全不适合战斗的毛衣。” “——游戏已经进行了十年了。敢在远离城池的野外独自开店，她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底牌？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迎接客人，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里是安全的。” 宋薇笃定地说。 赵玉听得懵懵懂懂。 她只觉得那位老板身上又多了一重耀眼神秘的大佬光环，顿时更钦佩了。 “所以，薇薇你的意思是，这里可能是一个安全区？”赵玉转念一想，又惊叹道，“我记得在《极寒末世》里好像还没有出现过安全区域的设定吧？” 宋薇摇头，“我也不确定。” 如果真是如此，这个游戏世界，恐怕很快就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了吧？ * 一墙之隔的大堂里，舒墨坐在柜台后，表情有些古怪。 两人交谈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为了不被她听到。但以舒墨对这间旅馆的掌控程度，根本不用刻意偷听，就轻松将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收入了耳中。 听到宋薇自信的猜测，舒墨眼神飘忽一瞬。 如果让两人知道，在听她们提起这个问题之前，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考虑魔物袭击这件事……她们会不会觉得很幻灭？ 不过…… 舒墨抬起头，看向小木屋的大门。 屋外呼啸的狂风依旧没有平息的迹象，但其间似乎夹杂了一些异响。 像是某种生物拍动翅膀的扑簌声，逐渐向小木屋靠近着。 舒墨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期待。 不过，她们倒提醒她了。 她也确实需要试验一下，系统赋予她的结界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 3 第3章 宋薇和赵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舒墨，将自己的装备和贴身衣服锁进了柜子里。 她们冲洗干净身体，立刻迫不及待地进入温泉池。 其实淋浴用的热水就已经足够舒服了，宋薇差点洗得舍不得离开，就连一开始还在心疼50点的赵玉，这会儿都庆幸起来。 能在这种天气里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这是多大的享受啊！ 幸好两人还存了几分理智，知道温泉才是重头戏，认真冲洗过，就匆匆去了温泉池。 温泉的水温比淋浴水的水温要高，但宋薇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整个身体浸泡进去，一点刺痛之后便是极度的舒爽，滚烫的温泉水里蕴含的热量似乎流入了四肢百骸，迅速驱走湿冷的寒气。 在雪地里战斗加上徒步行走一天的疲惫消散殆尽，宋薇发出舒服的吁叹。 好爽！！ 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50点花得真是太值了！”宋薇由衷感慨。 一旁的赵玉也沉醉在这奇妙的感受里。 她仰头，看着从水面升起的淡白色蒸汽慢慢弭散，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赵玉定睛一看，惊讶出声：“薇薇，我的体力怎么回复得这么快？！” 宋薇靠着池边微凉的大理石，本来都已经半阖着眼皮惬意地想眯一会儿了，听见她的叫喊，慢悠悠睁开眼，“泡澡本来就解乏，这不是很正常……” 她觉得赵玉这纯粹是少见多怪。 赵玉着急，“哎呀，不是！我说的是游戏里的体力条！你快看看你的！” 宋薇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跟着抬头。 果然，她头顶，已经见红的体力条正飞速回复着，大有不回满不罢休的气势。 《极寒末世》里每个玩家都有血条和体力条的设定，血条可以靠药品、食物、牧师技能回复，体力条则会在休息状态下自然回复。 体力条会随着玩家活动逐渐减少，严重影响着玩家们的状态。体力过低，行动也会缓慢，当体力耗尽，还会有晕倒的风险。 如果昏倒在野外，身边又没有队友，那么处境会极为危险。 所以如宋薇和赵玉这样长时间身居野外的战斗玩家，都极为重视体力的回复。 舒服的床铺、睡眠状态、某些特定药品以及牧师的技能，都可以加速体力基础回复速度。但体力不像血条，无法瞬间回满，总是需要消耗一定时间。像现在这样的回复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速度，都赶得上一枚[大·精力回复符]了吧？”赵玉结结巴巴。 大·精力回复符，一次性消耗品。 效果：体力基础回复速度+15每秒。 游戏商城货少价高，类似这种高级符纸和药品，一般团队都会少量备着，但几乎都舍不得用。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例如误入BOSS领地，而队内重要成员恰好体力耗尽时才会使用。 商城售价，200点一枚。 而在这里只是泡一次温泉，竟然就附赠这么逆天的效果。 两人面面相觑。 宋薇喃喃，“这50点……真的花得太值了……” * 大厅里，舒墨屏息分辨着屋外的动静。 魔物振翅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耳朵动了动，又听见一阵唰唰唰的细碎响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雪地上高速移动。 ……看来数量不止一头。 脑海里，系统解释，“……结界大概就是这么用的，具体操作很简单，你实战一次应该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舒墨轻声说。 穿越之前，她玩的大多都是休闲类的单机游戏，哪怕是被朋友拉去玩那几款热门网游，她最终也会变成生活玩家。 对舒墨来说，活着已经够累了，她只想在游戏里做一些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事。 ……比如继承爷爷留下的废弃农场、经营一家竞争激烈的披萨店、和小动物捡捡树枝什么的。 但生活玩家不代表不会战斗。 至少如今处于这个危险的世界，舒墨想要安安稳稳地把这家温泉经营下去，就必须有能力保障自己和客人的安全。 身后的女浴池里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大概是水声压过了屋外的动静，宋薇和赵玉谁都没有听见魔物靠近的声响。 舒墨决定趁她们出来之前解决掉屋外的麻烦。 顺便，“试刀”。 默念着系统刚刚教导的结界的使用方法，舒墨起身走到门边，刷地打开小木屋的大门。 游戏里天黑得似乎比现实晚一些，现在的时间刚过八点，屋外暮色沉沉，但还没完全暗下去。一道透明结界拦住了狂乱的风雪，范围大概延续到小木屋外数米距离。 舒墨谨慎地站在结界之内，仰头，望见在天空盘旋的一只巨蝠。 说是蝙蝠，似乎又不太像。这只类似蝙蝠的生物通体漆黑，从躯干到两翼都长满了细密绒毛，翼展约有两三米，面部仅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紧紧闭着。 在感受到舒墨存在之时，那只眼睛倏然睁开，血色瞳孔死死盯住了舒墨。 与此同时，舒墨听见背后一道破空锐响，下一秒，腥臭的湿热吐息已经扑在了她后颈。 明明已经做好被偷袭的准备，舒墨还是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束缚！！” 霎时间，身后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在彻底凝滞之时，舒墨感觉到了一样冰凉尖锐的物体抵在她脸颊上。 那东西稍稍陷进去一点，在刺破皮肤之前，便一动不动地停住了。 舒墨心跳如鼓，移开身体，转身去看。 一只足有两米高的巨大甲虫样怪物立在她身后，一对巨钳泛着森森寒光，杀意凛冽。 但在舒墨的控制下，这只甲虫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再有，立在原地，如同一座制作精细的诡异雕像。 发现同伴被缚，天上的巨蝠发出一声尖啸，高速俯冲下来。 舒墨这次有了经验，冷静许多，伸出指尖虚点半空，“湮灭！” 巨蝠的身体穿过结界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炸开，材料垂直落下，掉了一地。 游戏中的怪物倒地时会化作无数像素点，观感比炸成烟花好多了，除掉落物之外，不会有尸体或碎片残留，干净又环保。 确认没有别的魔物埋伏，舒墨松一口气。 根据系统的新手指南，这结界只有两招。 一是[束缚]，一是[湮灭]。 朴素至极，但专治一切花里胡哨。 用来抵御魔物入侵，这两招已经足够。 舒墨对结界的威力十分满意。 她基本确认，在结界范围内，没有任何魔物和玩家可以抵挡这两招。不过温泉旅馆无法随身携带，结界也不能移动，如果要将它们当作主动攻击技能，就显得非常鸡肋了。 换句话说，这金手指虽然强悍，却只能用作防守。 纵使如此，舒墨也十分满意了。 这道结界她在屋内一样可以操控，也可以用来感应是否有魔物闯入。这次出来，只是因为好奇，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里的魔物究竟长什么样罢了。 现在见到了，发现还不如不见。 舒墨嫌弃地打量一眼面前丑陋凶恶的甲虫雕塑，“湮灭。” 两米高的怪物顿时哗啦啦散成一堆像素点。 战斗结束，连着刚才被秒杀的蝙蝠怪一起，系统跳出提示。 【消灭“巨甲虫”，经验+300】 【消灭“眼蝠”，经验+200】 【等级升至Lv.5】 升级带来了五维提升和技能点奖励，舒墨打开看了一眼技能树面板，一片灰暗，代表她目前还没有学习过任何技能。 她扫了一眼，准备晚点再好好研究。 刚刚趁着宋薇和赵玉进去泡温泉的功夫，舒墨和系统恶补了半天知识，这会儿也算是回过味来了。 她原来是穿越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RPG游戏世界，又在其中绑定了一个模拟经营系统。在游戏降临前，这里也曾是普通世界，所以居民们都具有和她相同的常识。舒墨对照了一些细节，发现和她过去生活的世界并不完全一致，所以这里大概是一个平行世界。 游戏设定，除她之外的玩家们，都必须依靠战斗或交易来获取点数，再在商城购买生活所需物资。 但舒墨不同。 她有一间温泉旅馆，每日营业额的净利润可以转入她的个人账户。只要旅馆经营得当，她不需要出去拼命战斗也能衣食无忧。 但代价是，她也无法从战斗中获得点数。 所以，战斗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只是保卫旅馆安全的一种手段罢了。 换作普通玩家，这两只高级魔物可以给他们带来上百点的收获，但舒墨砍瓜切菜一样消灭了两只，却依旧要为今晚还没赚够的那100点发愁。 马上天就要黑了，新客人来的几率越来越低了…… 《极寒末世》的夜晚魔物会变得更加活跃，是以玩家们很少在入夜后活动。舒墨之前不了解游戏设定，没能考虑到这点，现在却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她正拧眉沉思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两声惊呼。 “巨甲虫！” “眼蝠！” 舒墨回头，发现宋薇和赵玉竟然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两人虽没看见战斗过程，但从舒墨面前散落一地的掉落物中那[巨甲虫的钳子]和[眼蝠的翅膀]，便轻易分辨出刚刚被打倒的两只魔物的身份。 赵玉崇拜地看着舒墨，惊叹道，“老板，你竟然一个人打倒了两头A级魔物？我上次和小队里的另外一个人联手才好不容易杀了一头！” 宋薇眼中也满是惊骇。 比起赵玉，她战斗经验更丰富，等级也高，已经算得上高级玩家，但也只能做到1对1打倒一头A级魔物。遇上巨甲虫这种防御力高的，还得花不少时间慢慢磨才行。 而小老板一次杀了两头？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宋薇看着舒墨身上一尘不染的白毛衣，只觉得大脑懵懵的。 ……她这是，遇到大佬了吗？ 不穿防御装单杀两头A级魔物，这该是什么级别的大佬？ 舒墨迅速将掉落物丢进背包，回头自然地打招呼，“你们泡完啦？” “嗯嗯！”赵玉点头，“老板你们家的温泉超级舒服！而且养颜护肤的效果也特别好！” 舒墨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姑娘简直像换了个人，脸上手上的冻伤和皲裂都不见了，皮肤雪白，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完全就是个典型的甜妹。 一旁的宋薇和她情况差不多，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都淡去了，好像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两人头顶的体力条都回满了，绿油油的。 如果是模拟人生玩家，见到这体力条估计会觉得特有安全感。 舒墨好意提醒，“不再多泡一会儿吗？我们这里不限时长的。” 赵玉闻言，耷拉个小脸，“我也想啊，但我们差点忘了，我们是出来找营地的，天黑前必须回去和小队集合才行……” 提到这个，她就有点发愁。 她们小队今天出去战斗时，有几名队员受了不轻的伤，战斗力大减。原本的营地设在平原上，距离她们看中的魔物栖息地更近，只是需要晚上轮流守夜确保安全。但此时有队员受伤的情况下，守夜人手变少，平原营地就显得不够安全了。 她和宋薇这次出来，本来是为了看看附近有没有更好的扎营地的。 无功而返，今晚恐怕要辛苦了。 正想着呢，就听宋薇忽然开口：“老板，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在你的旅馆附近扎营？” 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沉默着，显然已经思索许久，此时抬头看着舒墨，语气小心地商量道，“我们过了今晚就走，不会打扰到你营业的。而且我想，我们队里应该有不少人会愿意来泡温泉，这样也可以弥补一点我们带来的不方便……” 还在为如何招揽剩下两个客人发愁的舒墨：“……？” 舒墨眨眨眼，“呃，不知道你们小队有多少人？” 宋薇：“加上我们俩，一共十人。” 舒墨：“！！” 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 4 第4章 舒墨思考两秒，立刻明白了宋薇的心思。 击杀那两只魔物获得的经验直接让她的等级从Lv.1跳到了Lv.5，足见它们的强大。 再看刚才宋薇和赵玉震惊的样子，恐怕那巨甲虫和眼蝠，就算对她们这种老玩家，也是很难对付的存在。 所以，宋薇是觉得扎营在温泉旁边比较安全，即使遇到危险，也能跑到木屋里面避难？ ——宋薇这是把她当成大神级玩家，准备抱大腿了啊。 舒墨闪电般想明白这一切，但还是笑盈盈道：“这旅馆之外的雪原又不是我的地盘，谁来扎营都可以。你们过来，还能顺便关照我的生意，我当然没有意见。” 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答应了，宋薇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队伍里有几名重伤的队员，她也不会贸然提出这种请求，心里本就够过意不去了，宋薇当下连声说：“刚刚的温泉水真的特别好，我一会儿回去了就跟他们好好宣传你的温泉，他们肯定会来泡的！” 舒墨笑眼弯弯：“那就太好了。” * 游戏世界固定九点天黑，此时还剩不到一个小时，宋薇和赵玉匆匆离开了小木屋。 多亏舒墨的温泉将她们体力回满，两人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步速快了许多，没多久就赶回了营地。 一片雪松林下搭着几顶简易帐篷，一块发光晶石立在中央，充当照明。 ——这就是她们的营地了。 刚从那温馨别致的小木屋出来，对比面前简陋的营地，两人都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围着那晶石，有几人垂头丧气地坐着，个个灰头土脸。 听见她们的脚步声，为首的中年男人立刻看过来，“你们可算回来了，找到……嗯？” 他说到一半，看着跑过来的宋薇和赵玉，表情变得疑惑。 “你们……” “薇薇，小玉？”另一位队员认出两人，惊叫，“你们怎么出去一趟，给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她放下手中刚刚打开的罐头，迎上去，抓起赵玉的手细细打量，“哎哟！真的不一样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刚刚看你们走过来，我都不太敢认。” 中年男人也起身，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极寒末世》的玩家面板只有玩家自己才能查看，队长看不到她们此时直冒绿光的体力条，但单从两人的状态也能察觉出异常。 战斗一天，他们全队体力都所剩不多，他特意派了宋薇和赵玉两个状态相对完好的队员出去。 见她们一直没回来，男人还担心两人会不会体力不支晕倒在外了，刚想派人去找，就见宋薇和赵玉一路疾跑回来，看着竟然比他们这群休息了半天的人还精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队长，你猜我们遇见什么了？”赵玉兴致勃勃地说。 她年纪轻，性格跳脱，队长对她一惊一乍的表现已经习以为常了，可一转头，却发现向来稳重的宋薇竟然也带着藏不住的激动。 队长：“？” 他谨慎地问：“你们是发现合适的扎营地了？” 赵玉：“不是！我们发现了一家温泉！！” ——温泉！ 此话一出，围着晶石的剩下几个队员呆滞几秒，蹭地就站起了身。 就连重伤躺在帐篷里的一个男人也挣扎着爬了出来。 队长表情空了几秒，压下震惊：“小玉，这可不能开玩笑。你还小，对温泉是不是没概念？不是随便什么被石头围着的水池子都叫温泉的。” “是啊！游戏降临之后，连阳光照在身上都是冷的，还能有温泉？” “不是说那个哪儿的活火山都结冰了吗？即使有天然温泉，也早被冻成冰疙瘩了吧！” 剩下几个队员七嘴八舌，谁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争执几秒，忽然想起还剩一个人，于是目光齐刷刷落在宋薇身上。 “薇薇，你来说。” “你们出去这么久，找到合适的露营地没有？” “温泉又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小玉看错了吧？” 宋薇沉默。 如果她不是亲眼见到，又亲自去泡过那温泉，恐怕也会像这群队员一样，不敢相信吧？ 想到这，宋薇摇头，一字一句道：“是真的。” 队员们：“……？！” “不过不是天然温泉，是一家温泉旅馆。”宋薇紧接着补充，“我和赵玉都已经泡过了。证据就是，我们身上的冻疮都不见了，体力也回满了。” 她伸出手展示给众人。 大家早就发现她们的变化。有女队员直接牵住了她的手，被手下光滑柔软的触感吓了一跳，忽然就理解了诗经中那一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另一个男队员看得脸都红了红。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一直没发现，原来宋薇长得这么好看？ 宋薇见众人有所动摇，忙说：“我回来就是想说，我们把营地迁到那温泉附近吧？” 她一提到这件事，顿时有人回过神。 他们交换几个眼神，有人委婉道：“薇薇，不是我们不信任你……你要是说找到了一处山洞，我们肯定二话不说就搬了。但现在马上天黑，光线又暗，小何他们行动又不方便，让我们费那么大劲去找什么温泉旅馆，这……” 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真的有温泉。 虽然不知宋薇她们撒谎有什么意义，但游戏进行到第十年，温暖的东西都已消失的概念早就深入人心，哪能那么轻易被撼动？ 为一个似真似假的谣言，在快天黑的时候跑出去，不少人都觉得不妥。 众人犹犹豫豫。 一直没说话的赵玉轻嗤一声，“不信就算了，反正不泡是你们自己的损失。” 她像是随口道，“那店铺神奇得很，我们刚刚泡温泉的时候只是把衣服放在储物柜里一会儿，那柜子竟然把衣服都清洁干净，还烘热了。现在穿在身上，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赵玉说完，把下半张脸缩进防寒服内搭的高领。 残留的暖意将她包裹，赵玉忍不住一脸幸福地露出微笑，自言自语，“还带着香味呢。穿着这么暖和的衣服，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队员们看得愣了愣。 冰天雪地里，这样的描述实在太有杀伤力了。就连几个坚定不信的人，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犹豫。 队长咬咬牙。 “算了，都收拾行李，我们出发！” * 另一边，小木屋里。 两人带队回来还要一会儿，舒墨琢磨着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 系统初始送的三样物品还有一样尚未安置。舒墨将那最后的[简易小摊]从背包拖出，在前台旁边找了片空地摆上。 “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前台一角多出一个约60厘米高的玻璃柜。 架子上空空荡荡，舒墨目光移上去，和收银台一样，立刻有面板跳出。 【可摆放商品种类：3】 【当前拥有商品种类：0】 【可解锁商品列表：牛奶（热/冷）、咖啡牛奶（热/冷）、姜汁可乐（热）、乌龙茶（热）、果蔬汁（冷）……茶叶蛋、肉包、烤红薯、银耳莲子羹、酒酿圆子……】 最后的待解锁商品一列，点开后是一张种类丰富的清单。 有多丰富呢？ 光是不同口味的牛奶，就足足占了两三行，什么草莓味、麦香味、咖啡味、巧克力味……包子也有诸多种类的内馅儿可选，鲜肉包蟹粉包荠菜包奶黄包豆沙包，甜的咸的肉的素的，杂七杂八看得人目不暇接。 进度条长得仿佛翻不到头。 舒墨划拉几下，只觉得自己面对的就像是全世界最全的食品进货市场。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系统定义中可以放在保温柜售卖的“小吃”。 舒墨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如果未来业务繁荣，她能在这里开一家餐厅……那是不是全世界只要能想得到的食物都会被系统放进可解锁范围里？ 这也太豪华了吧！ 身为玩家，自然是希望游戏内容越丰富越好。但此时看着那列表，舒墨却产生了一点幸福的烦恼—— 要在这海量的商品里选择三种，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舒墨看着那一张张令人垂涎欲滴的配图，心中哀嚎。 图片里的鲜肉包/皮薄馅大，柔软的面皮透着热气，横面掰开，满满的肉馅儿裹着肉汁，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别说顾客了，就是她看着都直掉口水。 舒墨思索片刻，做出决定。 【是否确定解锁商品“咖啡牛奶”、“鲜肉包”、“冰糖银耳雪梨羹”？】 一样饮品，一样小吃，再加一个可以稍稍饱腹的汤羹类，不管是喜好甜口还是咸口的顾客都能得到满足。 舒墨按下确定，系统跳出了一个新的页面。 【请选择每样商品进货数量（范围0~20）】 舒墨这时才发现，简易小摊虽然没有维护成本，但进货竟然是有成本价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很合理。 她有点肉疼。 最终， 舒墨将一瓶成本3点的咖啡牛奶，售价定在了10点，净利润7点； 鲜肉包一个成本5点，价格15点，净利润10点； 银耳雪梨羹一碗成本5点，价格15点，净利润10点。 刚刚趁宋薇两人泡温泉时，舒墨已经了解过很多基础知识。如她之前猜测的，这里的玩家生活水平相当糟糕。一切食物都要从商城兑换，而商城售卖的食物种类又极其单调，基本就是各种口味的罐头，看着就让人没什么食欲。 玩家身体被改造，长期吃这些食物也不会生病，但煎熬是一定的。 舒墨估计自己这些商品只要定价不是高得过分，应该就不会愁卖。 ——毕竟在末世，吃喝只是生存的一方面，装备、补给、武器这些也要花费大量点数。小吃再稀缺，如果影响到生存，依然会被舍弃。 存款不多，舒墨每样商品先各进了五个。 刚刚赚来的100点顿时花去65。 按下确认，商品凭空出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玻璃展示柜兼具保温功能，每一栏都是单独的格子，倒不用怕上面的食品变凉或者串味。 舒墨满意地拍拍手，打量了一圈自己这个初见规模的小木屋。 玻璃柜被摆得满满当当，前台附近的区域一下充实起来，显得整个大厅愈发空旷。 舒墨盘算着，等资金充裕一点，她要把长椅、壁炉、音响统统安排上。 长椅可以供客人休息用。在大厅停留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购买小摊上的食物饮料。 壁炉里烧木柴，火星噼啪声是天然的白噪音，有助于放松神经。而且看见火光，人类条件反射就会觉得温暖，和她的小木屋非常搭调，也能顺便增添一些氛围感。 至于音响，舒墨准备在小木屋外墙上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挂着，放一些舒缓的音乐吸引来客。 ……毕竟，哪个游戏的安全区没有专属bgm呢？ ------------ 5 第5章 宋薇她们回来时，看见舒墨正踩着梯子将一块木板挂在房檐下。 “老板，你在装修吗？”赵玉是个自来熟的，立刻兴致勃勃凑上前。 木牌上四个大字，暖暖温泉。 边角还点缀了些像素风的小画，风格一下就可爱起来。 “怎么叫这个名字？”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挺合适的。” 舒墨拍了拍手上的灰，从梯子上下来，满意地仰头望向自己的招牌。 作为模拟经营类游戏骨灰级玩家，终于有机会自己开店，自然是要致敬一下她最喜欢的那家公司了。 以后规模大了，就改名叫暖暖温泉街。 规模再大一点，还可以叫暖暖温泉乡…… 舒墨唇角露出愉快笑容。 她转头，瞥见宋薇和赵玉的身后，有一伙人呆若木鸡地站着。 “这是你们的队友？” “对，我们刚刚把营地扎好了。”宋薇指了指。 不远处的雪原上果然立着几顶帐篷，上面盖了个透明的半圆型防护罩。 小队在野外扎营，防护罩必不可少。但防护罩有血量，扣光之后就会消失，且价格还极其昂贵，远不如舒墨的结界来得方便。 她的结界如果真的在市面上售卖，恐怕会是个不可思议的天价，传出去会引得无数玩家疯狂的那种。 即使已经对这个世界的生活水平有所认知，舒墨看着那营地，还是忍不住咂舌：辛辛苦苦打一天怪，回去就住这种地方，未免太磕碜了。 她对旅馆的钱景更有信心了一些。 “欢迎来到暖暖温泉，我们刚刚开业，住宿还没建好，目前只提供温泉业务。一个人50点，不限时长。店里还有些小吃，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看看。” 赚钱就要有赚钱的态度。 舒墨表情亲切，温声介绍道。 说完等了半晌。 鸦雀无声。 她定睛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人一动不动，仰头望着温泉，好似都呆住了。 舒墨：“？” * 五分钟前。 宋薇带着团队闷声赶了半天路，终于在某处停下。 “就在这扎营吧。”她说完，率先将自己的帐篷从背包拿了出来。 有队友四下打量一圈，发现周围竟然是一片荒芜的雪原。离最近的山脚都还有一定距离，哪像是有温泉的样子？ 他们忍耐一路，终于爆发了。 “薇薇，就这里啊？” “连片树林子都没有，还不如之前的营地呢，暴露在这平原上，不是给魔物当靶子吗？” 队长陈辉一路沉默，任由宋薇将众人带到这里，见到这场景也坐不住。 “薇薇，小玉，你们说的温泉到底在哪儿呢？” 宋薇是老队员，在队伍里人缘颇好，陈辉不想驳了她的面子才答应转移营地。 但心底里，陈辉其实也不相信会有什么温泉。 听见队员们的抱怨，他表情微沉，“薇薇，大家都是信任你才冒着天快黑的风险跟过来的，你是不是应该给大伙儿一个解释？” “我早就知道，这个游戏里怎么可能有什么温泉……” 有人泄气地一屁.股坐下。 话音未落，另一人惊呼，“你们看！那是什么？” 刚刚暴风雪太大，能见度极低，此时大风稍息，漫漫雪雾中竟然透出了一点柔和的亮光。 那一抹暖色好似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不断吸引着他们靠近。 有人上前几步。 于是紧接着望见了落满雪的屋檐，檐下摇曳的灯盏，和从屋顶烟囱冒出的袅袅烟气。 众人目瞪口呆：“……” 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家温泉旅馆！ “我没看错吧？那烟囱里是在冒热气吗？” “也也也许是冷气呢？” “谁会专门盖个烟囱放冷气，当人家跟你一样傻吗？” “我靠……这店主到底什么来头，敢在这里开店，不怕被魔物群袭击？” “人家既然敢开，当然是不怕。” 宋薇看着队员们瞠目结舌的样子，满意地笑了，“走吧，搭好帐篷，我们泡温泉去。” * 真的有温泉？ 原本不信的人，见到这一幕，终于是忍不住动摇了。 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盖好新营地，可真要走到小屋跟前，却又忍不住开始胆怯。 失望的滋味有多难受，这群玩家们最明白不过了。 眼前的，会不会只是游戏创造出来的又一重幻象？ 他们越走越慢，直到感觉到以小屋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的那重重暖意，终于一愣，整个人激动地颤栗起来。 有年纪大些的，差点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耳畔，年轻店主悦耳的声音断断续续，“只提供温泉……还有小吃……” 几秒愣怔造成的安静后，有人忽然一个激灵。 “我要泡！！” 价钱？ 那是什么？ 根本没听到。 他一嗓子把众人都嚎清醒了，发现同伴已经准备进屋付钱，如梦初醒。 这温泉该不会有人数限制吧？不然这货怎么抢得这么积极？ ……他们绝对不能当被落下的那一个！ 这么想着，顿时一个个急吼吼道：“我也要泡！” “我先付！” “我比你大，尊老爱幼懂不懂？” “起开，让我先进屋暖和一下……” 舒墨本来还担心有人像赵玉一样犹豫，已经准备好了“满十人的团队打九折”之类的说辞。但看见这些人争先恐后的样子，她当即识相地将没说出口的折扣价咽了回去。 转而微笑道：“放心，两个汤池目前都还空着，不用抢。” 【已收款：50点】 【已收款：50点】 【已收款：50点】 …… 【今日营业额：500点】 收款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模仿金币落袋的叮叮当当的音效，宛如世界上最优美的乐章。 眼看收入超过成本，温泉终于产生了利润，舒墨大大松一口气。 看来今晚不用在冰天雪地里艰难求生了。 提着的心放下，她这才有闲心打量宋薇带来的这一队人。 舒墨刚刚就发现了一件事。 只要是在结界内，她就可以自由查看其它玩家的个人面板，包括他们的血条和体力等状态值。 面前这一队人，除宋薇和赵玉外，体力都是清一色的红条，表明玩家已经在力竭昏倒的边缘。至于血条更是参差不齐，跟狗啃过的一样。 有三个伤势特别重的，身上还沾染了负面状态。 其中一名年轻男性面色苍白，头顶挂着一个阴森森的镰刀符号。 【状态：沉默（来自暗影骑士的诅咒）】 【沉默状态下，无法使用法术技能】 【持续时间：2h32min48s】 舒墨又看了眼他的职业。 牧师。 舒墨：“……” 怪不得这一队人的状态会这么差。 原来是牧师被沉默了。 而且，这状态的持续时间竟然还是以小时计数的。出手这么狠，怕是遇上boss了吧？ 舒墨的目光扫过“暗影骑士”那几个字，心中便有了大致的猜测。 不过，知道附近有个boss，对她也没什么帮助。 这群老玩家十人组队尚且被打得如此狼狈，舒墨一个lv.5的菜鸡，离开结界怕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还是安心做她的经营玩家吧。 那八人领了号码牌，立刻钻进两边的帘子，很快，从一墙之隔的更衣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大厅里只剩了舒墨和宋薇赵玉两人。 赵玉得意洋洋地说：“哼，他们刚刚还觉得我们骗人，现在被打脸了吧？” 她就喜欢队友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宋薇则是一眨不眨盯着柜台上多出的玻璃柜，“老板，小吃怎么卖啊？刚刚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店里还卖这些？” 她鼻子灵，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诱人香气，循着香味找到保温柜，目光立刻黏在上面了。 舒墨：“哦，刚进的货，目前只有三种：鲜肉包、冰糖银耳雪梨羹和咖啡牛奶。价格标签贴在这里。” 宋薇：“！！” 她都听到了什么！肉包子？！ 宋薇扫一眼标签，发现老板的定价一如既往的厚道。 虽然是比她日常饮食消费高，但冷冰冰的罐头怎么能和刚出炉的肉包子比？ 她当下毫不犹豫地说，“先来一个鲜肉包吧，谢谢。” 【已收款：15点】 “多谢惠顾。” 舒墨在收银台结过账，推开玻璃柜门。 门一开，先前被闷在玻璃柜里的香味立刻霸道地溢开，勾得人口水都要落下来了。 赵玉也被这香气吸引过来，探头看了看，觉得那银耳雪梨羹卖相相当不错，“那我要一碗银耳莲子羹，谢谢老板！” 【已收款：15点】 “好，稍等。” 舒墨用铁夹夹了一个鲜肉包放入牛皮纸袋，递给宋薇，不忘叮嘱，“小心烫。” 然后她又回身，正想再取一碗银耳雪梨羹，忽然意识到，大厅里好像没有能坐着吃东西的地方。 肉包子可以拿在手里，要捧着喝的羹汤就不那么方便了。 舒墨只好歉意地让赵玉稍等，随即打开面板，进入模拟经营系统为她单独提供的商城。 和玩家商城不同，经营商城里面是五花八门的设施、建筑和装饰品。还有一些扩建选项，改变建筑风格的设置等等。 除小型装饰品外，大型建筑和设施的价格她暂时都高攀不起。 舒墨对比了下，买了两张长椅。 【名称：长椅（木）】 【描述：最简单的木质长椅，可供5名客人休息。】 【价格：25点】 下一刻，大厅靠门的两侧墙壁就各多出一排长椅。 两人并没有被吓到，大概是习惯了从背包里突然拿出东西的操作。 赵玉接过舒墨递来的银耳雪梨羹，和宋薇挨着坐下。 赶路赶了一天，双腿酸胀，终于能坐下歇歇，两人同时露出幸福表情。 宋薇手里，那软乎乎的包子还散着热气儿，隔着纸袋都觉得烫手。她把纸袋在两手之间来回倒腾几下，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 满满的肉香在她口中炸开，肥瘦相间的内馅汁水充盈，滑嫩鲜香，一点也不腻口。 刚出炉的肉包子果然是最美味的！ 宋薇一口接一口，吃得根本停不下来，腮帮子鼓鼓的，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好次！” 身边的赵玉则是捧着装了银耳雪梨羹的碗，舍不得撒手。 那热量顺着陶瓷碗的边沿，从掌心一直钻到了心窝里。 她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冰糖甜蜜的味道，还有一抹雪梨的清香。汤的卖相也很漂亮，嫩黄的梨汤上缀着鲜红的枸杞，颇有生活气息。 相比起来，商城贩卖的罐头就只有饱腹的作用，完全无法勾起人的食欲。 赵玉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啜饮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 雪梨被炖得软而不烂，香味完全融入汤里，和冰糖甜丝丝的味道巧妙融合在一起，银耳的口感软糯，偶尔还能嚼到几粒酸甜的枸杞。一口热汤下去，通体舒畅。 赵玉喝得额角都微微冒汗。 太幸福了！ 在这末日游戏里生活了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何时想过自己还能再过上这么惬意的生活？ 身处末世，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宋薇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最后一口肉包送进嘴里，与此同时，赵玉也用勺子刮干净了最后一点甜汤。 两人对视，目光渐渐移到对方手里的空纸袋和空碗上。 下一秒，齐声道。 “老板，麻烦给我来一碗银耳雪梨羹（一个鲜肉包）！” “……对了，咖啡牛奶也来一瓶！” ------------ 6 第6章 陈辉很久没这么惬意过了。 温暖明亮的小木屋将一切风雪和怪物都抵挡在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他整个人浸泡在汤池里，透过高处的窗，看见了墨蓝天幕上的点点繁星。 陈辉有片刻失神。 游戏开始之后，现代科技被摧毁，城市逐渐消失，自然景色倒是越来越好了。 可每天在生死线上徘徊，谁能有那个心情欣赏天色？ 他用温泉水抹了把脸，听见旁边队员们的笑闹声。 有人在惊诧，“小玉没骗人！体力回得好快！” “真的诶！我的都快回满了。” “等等，那如果我们一到红条就来泡温泉，岂不是都不用睡觉了？可以日夜不停地刷怪？” “？你怎么比我过去的老板还离谱。” “睡觉不要钱，泡温泉可是要钱的啊大哥，而且你确定夜晚的怪你打得过？不过说真的，如果有钱，我还真想天天来泡，太爽了。” 一名队员忽然压低声音，“如果能拿下那个暗影骑士，估计可以狠赚一笔。boss掉落的材料可是稀有物品！而且我记得之前在镇里看过，有人在高价收购[暗影骑士的斗篷]……” “可它那个沉默技能实在太烦了。”另一人嘟囔道。 陈辉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顿时又糟糕起来。 他们小队已经在那个暗影骑士身上浪费了足足两天了。 连续两天没有收益，还被弄得狼狈不堪，一些需要养家糊口的队员今天回营地时看他的表情都欲言又止。 明天是最后期限，再不拿下那个暗影骑士…… 陈辉眉头紧锁，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 心里藏着事，陈辉泡的时间就长了些。 等他换好衣服走到大厅，才发现其他队员都已经出来了。 一群人挤在前台旁边，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他过来，鸟兽状一哄而散。 一个个的，还弯着腰，手里藏着什么，遮遮掩掩，好像刻意不想让他发现。 陈辉：“？” 他不解地走过去，“你们干嘛呢？” 话刚出口，他鼻尖耸动，感觉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香味。 最后一个站在收银台前的队员见他过来，脊背一僵，着急道：“老板，最后那一瓶咖啡牛奶我要了啊！” 不等舒墨答应，他匆忙付了钱。 咖啡牛奶？ 陈辉一愣，果然看见舒墨拿出了一瓶咖啡牛奶递给那人。 他意识到什么，一转头。 玻璃柜里果然空空荡荡。 陈辉大怒：“你们竟然一瓶都没给我留！！！” 他的队员们坐在椅子上，有人攥着肉包子，有人手捧银耳雪梨羹，最次的也有一瓶温热的咖啡牛奶，见他威严的视线扫过来，一个个都不着声色地扭开了头。 最过分的是赵玉，她甚至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嗝。 陈辉：“……” 他一队之长的威严呢？！ “对不起嘛队长，我们回来的时候每样东西就剩三个了，这不是先来后到吗。”有队员把幽怨的目光投向两人，“都怪薇薇和小玉吃太多了！” 赵玉晃晃手指，“这可是你说的，先来后到。” 那人一噎。 他顿了顿，超委屈：“那我也想吃肉包子啊！” 三十岁的大男人，因为没吃到肉包，差点掉下眼泪。 舒墨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从柜台后探出一个脑袋。 “诶，我没说过吗？柜子里的卖完了还可以补货的啊？” 众人：“……？？” 舒墨一脸无辜：“我刚刚只是不清楚你们要多少，怕补太多卖不掉，过夜之后就坏了……” 沉默之后，爆发一片惊呼。 “老板你怎么不早说！！” 长椅上的队员们忽然跳起来，拿出丧尸围城般的气势拥住柜台。 “快给我来两个鲜肉包！刚才没吃到馋死我了！！” “鲜肉包、冰糖银耳雪梨羹各来一份！对了，咖啡牛奶可以带走吗？” “可以带走的话我再要三瓶吧，拿在路上当饮料喝挺好的，这个味道都多少年没尝过了，太怀念了。” “银耳雪梨羹再要三份。我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尝尝，我老婆原来最喜欢甜品了。” “可惜背包不能保温，鲜肉包这种需要加热吃的带不了。”有人遗憾道。 舒墨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背包没有保温功能，即使从温泉带东西出去，不久之后也会变得冰冷。那不就意味着整个游戏世界，玩家们只能从她开的这间温泉里获得温暖？ ……系统这是给她开了个多大的金手指啊！ 可惜游戏世界没有网络，不然发个帖子出去，恐怕明天门槛就会被踏破。 舒墨惋惜一秒，又开始忙碌。 忙活半天，又是进货又是收款又是拿东西，金币声听了太多次，人都有点麻木了。 终于搞定，舒墨长长松一口气，翻看收银记录。 只这么短短时间，算上之前卖掉的部分，鲜肉包一共售出26个，冰糖银耳雪梨羹售出24碗，咖啡牛奶售出30瓶。 后两者可以冷吃，加上天气严寒，食物不容易坏，所以卖出数量更多。 不少人都是想带几份回去给家人尝尝，或者留着这两天犒劳自己。 舒墨暗暗思忖。 照这个思路，她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开发一些特产？ 提供印有logo的独特包装，专门供顾客带回去给亲友当赠礼，同时也能给温泉打打广告…… 舒墨大脑快速转动，同时心算出总营业额。 1050点。 刨去成本，净利润也有710点。 开门红啊。 给自己打工就是好，多劳多得，刚才的辛苦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舒墨舒舒服服地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下。 ——椅子是她刚刚在经营商城买的，带一个软垫，10点一把。 已经小有积蓄的舒墨眼也不眨地就付了。 总站着多累啊，苦谁也不能苦自己。 那小队十人也心满意足地回到长椅。 排排坐，吃果果。 舒墨补货后，刚刚只抢到一两样剩余食物的人纷纷将三种买齐了。 那个倒霉的牧师此时正抱着一碗汤在喝。 泡过温泉，他体力回满，苍白的脸颊终于染上几分血色。 几口热汤下肚，他动作忽然一滞，似乎意识到什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了确认，那牧师又快速喝了一口。 随即猛然起身，“等等！我的沉默状态消除了！！” 舒墨被他洪亮的嗓门吓了一跳。 那位牧师从进门就一直蔫蔫的，泡温泉时都没怎么开过口，突然这么大声，惹得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反应两秒，炸开锅。 “小何你刚刚说什么？！”陈辉震惊到差点摔了碗。 他定睛一看，牧师小何身上挂着的那象征暗影骑士的死亡镰刀符号果然消失了。 “？？？” 所有人齐刷刷看舒墨。 舒墨：“……” 别看我，我也不清楚。 系统进货时显示的都是普通食物，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特殊效果。 不过…… 沉默？冰糖雪梨？ 舒墨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冰糖银耳雪梨羹。 雪梨性寒，和冰糖一起炖煮，可以清热润肺，止咳生津。过去舒墨感冒的时候，外婆就经常给她熬冰糖雪梨喝。 而“沉默”，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也是嗓子说不了话。 所以冰糖雪莉银耳可以治疗嗓子，消除沉默状态，似乎…… 也很合理啊！ 舒墨迷茫：“？” 想不到这个游戏竟然还挺有逻辑？ 另一边，陈辉则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 他刚刚还在苦恼该怎么对付那boss，没想到下一刻，解决方法竟然就送上了门。 暗影骑士，一个各项能力都很平庸的boss，最大的特点就是那持续时间奇长、且一般牧师根本无法解除的沉默技能。 一个沉默打上，法师就废了，相当于队伍折损一人。 碰到倒霉的，如宋薇她们这一队，被沉默的正好是队伍里唯一的牧师，那整个队伍的续航都会被直接断掉。 至于靠道具回复？ 不知是不是为了模拟真实的末日求生环境，让玩家别过得太舒服，游戏内商城道具定价普遍偏高。像过去玩网游一样靠药水硬莽的通关方式早就不存在了。 如今的点数就是过去的rmb，支撑着一家老小吃喝拉撒，根本没有哪个队伍舍得浪费在回复道具上。 像能消除boss带来的异常状态的驱散粉，商城售价就高达100点一份。 ——普通玩家如赵玉，恐怕辛辛苦苦一天都赚不到50点。只有宋薇这样的高级玩家才能维持一天100点上下浮动的收入。 当然，在和暗影骑士这种boss的战斗中，如果只买一份驱散粉就能将一名折损的队员救回来，那倒也不算特别离谱。 问题是，boss的技能不会只释放一次。 如果每当一个队员被沉默，就要用掉一份驱散粉，那得多大开销啊？ 勤俭持家的陈队长想想都觉得肉疼。 而现在，当陈辉发现，舒墨这里只卖15点一碗的冰糖银耳雪梨羹，竟然就能起到和驱散粉同样的效果时，他简直要欣喜若狂了。 陈辉当下豪迈地说：“老板，给我再来十碗，不，二十碗冰糖银耳雪梨羹！” 到时候战斗起来，只要让被沉默的人暂时脱战，到远处喝一碗，很快就能继续参战。 这可比老实等待沉默状态过去来得高效多了！ 陈辉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狂喜，目光炯炯，显然已经开始想象打倒boss之后的丰收景象了。 舒墨：“……” 她小心翼翼地问，“买这么多……确定你们家牧师喝得下吗？” 没看那叫小何的牧师脸都白了吗？ * 小何委屈，但小何不说。 幸好陈辉也不是买来给他一个人用，队伍里每个人都有可能中沉默，他全部买下，到时再临场分配就行了。 【已收款：300点】 【已消费：300点】 两人的面板上同时弹出提醒。 花钱的比赚钱的看着还要欢天喜地。 陈辉收下二十碗羹，食品放入背包，立刻显示出道具属性。 【冰糖银耳雪梨羹】 【效果：消除沉默状态】 【鲜肉包】 【效果：力量+2（效果持续3h，可叠加数量2）】 【咖啡牛奶】 【效果：体力下降速度-2/h（效果持续3h，可叠加数量3）】 所有食品后都跟一行猩红大字： 【提示：该物品不可二次交易】 陈辉看得一惊。 这竟然还是绑定物品？ 他比队员们心思活络些，原本还有着多买些带到城里倒卖的想法，看到这行提醒时赶忙打消了。 《极寒末世》内的绑定物品不少，玩家早就发现：游戏系统极为智能，只要标记不可二次交易，那么哪怕以先赠送、事后再补上点数的方式交易，系统也照样能检测出来。根本不可能让玩家钻到空子。 陈辉此时无比庆幸。 幸好他长了个心眼，买得不多，如果一次买到背包单一物品上限的99碗，那不得统统砸手里？ 想到这儿，陈辉一阵后怕。 他迅速将那二十碗银耳雪梨羹分给队员们。 同时特意叮嘱，这是战斗物资，没用到的话可以留给家人，但战斗时千万别舍不得用！ 众人心里有数，纷纷点头，陈辉安下心。 发完，正好一人两碗，意味着每位队员将拥有两次被沉默的机会。 这下打暗影骑士的容错率大大上升。 那烦人的沉默技对他们来说不再是一种威胁，以暗影骑士中庸的属性，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打倒boss之后那丰厚的经验奖励和掉落物，所有人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 心底的大包袱落下，众人有说有笑，在小屋一直待到临近午夜，这才冒雪离开。 舒墨出门送客，回来之后将大门外挂着的“营业中”的木牌翻个面，变成了“休息中”。 锁上门，墙上的挂钟正好敲响十二下。 耳畔系统的声音似是在欢唱。 【恭喜玩家结束第一天的营业！】 【即将开始结算……】 ------------ 7 第7章 眼前光屏上的文字飞速变化，一条又一条结算信息被刷出。 【今日收入明细】： [小型室内温泉]：共接待10名客人，收入500点 [简易小摊]：共售出鲜肉包*26，冰糖银耳雪梨羹*44，咖啡牛奶*30，收入1350点 【今日总营业额：1850点】 【今日支出明细】： [小型室内温泉维护费用]：-200点 [简易小摊进货成本]：-440点 [购买长椅（木）*2]：-50点 [购买藤椅]：-10点 【今日总支出：-700点】 【今日盈亏：+1150点】 “嗖——” “啪！” 屏幕上炸开一朵小小烟花，特效绚烂。 【恭喜玩家实现盈利！今日无设施被回收，请再接再厉！】 舒墨觉得系统说“无设施被回收”的语气就像玩狼人杀时主持人说“昨晚是平安夜”一样，明明是欢快的调子，细想却觉平静中透出一股森冷，令人莫名毛骨悚然。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 总之，今晚应该能平安度过了。对温泉以后的经营方向，她心底也大概有了数。 这是个垄断行业，只要能引来客人，就不愁赚。 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吸引客人？ 根据舒墨刚刚和宋薇几人打听来的情报： 这个游戏世界没有网络，没有火车汽车等交通工具，也没有好友和私信系统，交换信息要靠最原始的口口相传。并且，温泉所在坐标即使离最近的小镇——光明镇也有大半天路程，除非打怪偶然靠近，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路过。 游戏内玩家普遍有移速加成，以高级玩家的脚程都得走上大半天，可想而知是多么遥远的一段距离。 而舒墨刚刚翻看了经营商城里的【建筑】模块，对着列表里那些天价建筑和设施，嘴角一阵抽搐。 [小型单人房]：500点/间 [小型双人房]：600点/间 [小型家庭套房]：800点/间 [小型单人房（含室内温泉）]：800点/间 [自动贩卖机]：1000点/台 [硫磺足浴]：1500点/座 [流动小摊]：800点/个 [小型餐厅]：3000点/间 …… 其中卧房什么的都有各式装修风格可选，中式日式欧式等等，还可以提升豪华度，在室外布置竹林等景观…… 只是无一例外，都得加钱。 舒墨选择从最便宜的看起，图片上呈现的就是最简单的原木风——和她这间小木屋一样的朴实无华。 舒墨：“……” 谁能想到这令宋薇她们觉得无比温馨的装修风格，其实只是因为她穷呢？ 更过分的是，这些数字后竟然都跟着一个大大的红戳：特卖中。 合着这价格还是折扣价。 旁边一行小字注明，游戏前期，为维护玩家体验，商城所有商品打折出售。 至于原价多少，新手优惠期何时结束，统统留待系统日后通知。 舒墨看着就觉得眼前一黑。 ——亏得她今天还自以为做了笔大生意，结果竟然连两间双人房都买不起！ 像这样纯靠过路人赚钱，得经营到什么时候才能升级？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赵玉她们临走时再三保证，等回到小镇就立刻给她打广告，舒墨却觉得，这样的宣传方式，效果恐怕不容乐观。 除了亲朋好友，谁会百分百信任赵玉她们的话？ 如果不是百分百信任，又怎么可能行走大半天来验证真假？ 不提野外遭遇魔物的危险，光这一来一回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就够高了。 舒墨头疼。 睡前不该思考这么惹人焦虑的问题，反正未来几天的运营成本都赚够了，舒墨打定主意，再经营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但话又说回来……她今晚住哪？ 舒墨伸个懒腰，表情一僵。四下打量一圈，目光落在前台后面的那扇门上。 她一直以为那是个储物间，但仔细想想，游戏内有背包设定，根本不需要额外的储物空间。 舒墨推开门。 里面果然是个小卧室。 十几平米大的空间，布置得干净温馨。 屋里家具不多。一张单人床，一套木质桌椅，床下还铺了一块圆形的白色绒毛地毯。头顶有一扇天窗，吊灯的光线明亮，完全不会因空间狭小而觉得逼仄。 虽然紧挨温泉，环境却并不潮湿。空气中湿度刚好，温泉宛如一个浑然天成的地暖和加湿器。 “这也太舒服了！” 想起她为了实习在公司附近租的那个又小又破的单间，舒墨忍不住感慨万分。 如果没有那经营压力，她真要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了。 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一场车祸去世，舒墨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后，舒墨身边就没什么亲人了。大学期间日日夜夜泡在图书馆，在寝室的时间很少，和室友关系也只能算不冷不热。 意外猝死，舒墨一时都想不到谁会替她难过。 这么想想，穿越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舒墨简单洗漱过，躺在了松软的床铺上。 眼皮愈来愈沉，昏昏欲睡时，她恍惚意识到—— 这好像是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睡得最早的一天了。 * 前一天闹得太晚，加上终于找到针对暗影骑士沉默的解决办法，心里的大包袱放下，是以第二天，陈辉他们难得睡到了快十点才慢吞吞起床动身。 “都休息好了吧？咱们今天就一鼓作气把boss拿下，晚上回镇上住。” 陈辉早已算过时间，自信满满道。 话一出口，队员们眼睛都亮了。 三四天没见家人，人人都想早点回去，更别提他们这次可是预见得到的大丰收！ “收拾好就出发！”陈辉下令。 同一时间，暗影骑士的领地内。 开阔的平原上，时不时传来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一伙人正和boss激烈地战成一团。 那队人看起来极为狼狈，不少都挂了彩。反观boss暗影骑士，身披玄甲，坐骑白马，手持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显得威风凛凛。 它忽然一勒马，手中长剑指向天空，白马前蹄高高扬起。 有人眼尖，认出这是技能的前摇，“小心！！它那招又来了！！” 下一秒，暗影骑士口中发出含混咆哮，倏而对着远处身着白色长袍、口中念念有词的一位玩家射.出一道黑色剑光。 那牧师一个大治疗术才吟唱到一半，意识到不对时慌忙朝旁边一个扑滚。 但已经来不及了。 剑光射入眉心，牧师头顶顿时多出一道阴森的镰刀符号。 “我靠！！” 为首的光头男人骂了句脏话。 他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侯庆平。今天一早带着队员路过这里，意外发现了暗影骑士的领地。 光明镇前两天还有大佬玩家高价收购暗影骑士的材料，今天就被他们碰上了。 这是什么运气？！ 一队人欣喜若狂，当即开了boss。 但打这么半天，队伍里已经有三人被沉默，而那暗影骑士血量才下了不到一半。 游戏中的boss不存在受伤后被削弱的设定，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前，它们只会愈战愈勇。反倒是自己这边，丢了两个法师一个牧师，战斗力大大下降。 “可恶，撤退！！” 侯庆平不甘心地吼。 “别打了！” “都退出战斗范围！！” 所有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您已离开暗影骑士的领地】 离开boss领地等于自动脱战。 玩家全员脱离战斗时，boss会开始自动回血。 ——那速度可不是玩家自动回复的速度可以比拟的。 众人无奈地看着好不容易打下去的血条瞬间以惊人速度回满。 暗影骑士收剑入鞘，一抖腥红披风，转身骑马潇洒离去。 侯庆平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指挥队员，“算了，我们走。单凭我们拿不下它。” “该死！如果没有那沉默技能……”有人愤恨地啐了一口。 侯庆平沉着脸，“回城，招募一个会高级驱散技能的牧师。” “那些牧师定价可不便宜！”另一名队员半是忧心，半是恼怒地说，“知道我们发现了boss，肯定要狠狠宰我们一笔。呸，老子一见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侯庆平也心烦得很，呵斥，“驱散粉那么贵，你来出钱？” 那人一听这话，立时悻悻地闭嘴了。 用驱散粉，没个两千点可打不住。 可雇佣高级牧师一天，一千就差不多了。 那群高级牧师大概也知道自己技能的珍贵，一个两个拽得二五八万，甚至还弄了个高级牧师协会！仗着垄断，定价越来越高，玩家们又气又无奈，还得把他们当大爷捧着。 是以一听到要去找这群人，个个都臭着脸。 侯庆平临时放弃这次的出行计划，决定快马加鞭返回城镇。 “队长，你看那边。” 行到一半，有人偷偷拽了下侯庆平，示意他看某个方向。 “那是不是陈辉的小队？” 侯庆平一瞥，远处密林中果然人影闪烁。 还真是他们。 陈辉那一队似乎在忙着赶路，没能发现这边的动静。 “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好像是奔着暗影骑士去的啊？” 有人一惊。 “队长，怎么办？” 侯庆平高高挑眉。 他和陈辉过去曾因一次交易发生过冲突，后来就一直不太对付。 两人小队日常活动都是围绕着光明镇周边，实力又差不多，自然暗暗较劲。 拼装备、拼等级、拼小队实力，侯庆平为人奸邪狡诈，暗地里给陈辉使绊子、抢boss种种龌龊事他也没少干。 要不要偷偷跟上去……趁他们打到一半时偷袭？ 念头一闪而过，但转念一想，自己这边状态奇差无比，到时候陈辉被逼急了一脱战，谁打谁还不一定。 只得放弃。 侯庆平一声冷哼，轻蔑道，“呵，不自量力。” 俗话说，对手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侯庆平对陈辉小队的实力一清二楚，观察一眼，发现他们队里只有那叫小何的小白脸弱鸡牧师，于是更不屑了。 “就凭他们也想杀boss？” “别管了，我们走！” “回城聘请牧师，明天就来杀了这暗影骑士！” 到时候材料卖个高价，换了装备，再去陈辉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侯庆平咧嘴，志得意满地露出一口黄牙。 他一声令下，小队齐齐出发。 侯庆平昂首走在最前，脑海中却忽然浮现陈辉刚刚一闪而过的侧脸。 总觉得那家伙好像变白了点……是光线问题么？ ------------ 8 第8章 “呔，妖怪，吃我十字架！！” 另一头，侯庆平口中的“弱鸡小白脸”小何同学正高高跳起，将十字架当成了十字镐，一记暴击正中暗影骑士脑门。 队伍里其他人：“……” 他们表情迷醉地看着自家英勇无匹的治疗。 他什么时候转职成了个近战牧师？ 小何摆了个少年漫男主常用的耍酷姿势，潇洒落地。 ……然后哒哒哒一路小跑到手举盾牌的重装身后，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害，我早餐吃了两个肉包子，叠加效果力量+4，这不是想着不能浪费嘛？” 游戏中的[力量]属性直接影响到角色的物理攻击。 [智力]则是和法术攻击力成正比。 牧师虽是个主堆智力的治疗职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技能。狗急还能跳墙，牧师被逼急了也是能操着十字架打架的。 只不过攻击力就见仁见智了。 “打就打吧，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就行。”陈辉一挥手，“大家都准备好了没？” 今天早餐他们每个人吃的都是包子，凉是凉了点，但味道还是甩了罐头八条街——游戏里的罐头只有饱腹作用，无任何附加效果，这也是它便宜的原因。 何况，他们更看重的其实是那个[力量+2（可叠加数量2）]的附赠效果。 吃饱喝足，全队精神抖擞，攻击力有了显著增长，这次打起来，明显比前几次快多了。 “小心！它又要放沉默了！” “攻击打断！” “来不及了……” 那人看着黑色剑光朝一个施法中的法师冲去，一脸无奈。 法师不慌不忙，见自己躲不开了，掐准时间吟唱完毕，干脆接下了那一招。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对准暗影骑士的方向轰然落下，声势浩大，空气中瞬间荡开无数流窜的电光。暗影骑士发出痛苦尖啸，长长的血条再度蹿下一截。 “我马上回来啊！” 法师小跑到boss攻击范围之外，果断从背包中掏出一碗冰糖银耳雪梨羹，一饮而尽。 砸吧砸吧嘴，感受着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渐渐消散，同时沉默状态瞬间消失，一个个暗下的技能重新亮起。 她顿时感慨万分：“这也太牛了吧！” 这下打暗影骑士还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再无后顾之忧，张牙舞爪地朝着boss扑了上去。 一小时后，暗影骑士仰头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散落成无数像素点。 陈辉收起掉了一地的材料，“走！我们回城，卖材料！” “回家咯！” “大丰收！！” “呀，我升级啦！” 全队喜气洋洋。 系统给予的经验和点数奖励，每个参战成员得到的都一样。掉落奖励则会由队长根据贡献值分配。 赵玉此时就被那基础点数奖励砸懵了。 “这、这么多？” 宋薇看她震惊的样子，笑了，“小玉你是第一次杀boss？等着吧，卖材料的时候还有一波好赚呢。” 赵玉满心激动。 “多亏有老板的温泉和小吃！” 有这些点数，她不就能再去吃好多好多次了？ 赵玉傻笑：“……嘿嘿。” 刚出炉的肉包子，嘿嘿。 宋薇：“……” 没出息的。 * 当天晚间，光明镇上。 这是距离温泉最近的一个小镇，大概一万多常驻人口，其中一多半是战士。 要在末日求生，如赵玉这样未成年的孩子也得拿起武器。不过，依旧有部分老弱病残和稚童留在城镇里，还有为数不少负责守卫的战斗玩家。 无论白天黑夜，这儿都是游戏里最热闹的地方。 道路宽敞，两侧建筑鳞次栉比，行人如织。 靠近集市的一幢高大雄伟的建筑前，侯庆平和一个年轻女人对站着，笑容有点僵：“800点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了。” 年轻女人身着月牙白色精致长袍，淡淡扫他一眼，“800点也可以，但boss掉落材料要让我挑一样。” 侯庆平面上浮现一抹愠色，“程小姐，你这收费是不是有点高了？耗费一点法力罢了，净赚800，我们小队十人一天赚的加起来都不到这个数！” 女人闻言，不耐地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还不是你们太弱了？” 她神情里是十足的轻蔑。 侯庆平只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气得要冒火，正想发作，就听见不远处集市里有人在喊。 “1200点收[暗影骑士的斗篷]，可议价！！” 又是那个高价收材料的土豪。 估计是做装备卡在最后一样材料上了，他语气都透着一股子心急如焚。 侯庆平心脏狠狠一跳。 1200点啊！ 他强忍着收起狰狞表情，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哎，程小姐……” 侯庆平正准备说一切好商量，就听旁边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这正好有[暗影骑士的斗篷]，但你这价格……” 然后是土豪兴高采烈的应和，“价钱好商量！” “？”侯庆平忽然有了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他慢动作转过头。 站在摊位前的果然是陈辉和他那不入流的小队成员。 侯庆平：“？？” 他脱口而出：“你们杀了暗影骑士？靠商城的驱散粉？”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蠢货！ 不知道请牧师可以省至少一半的点数吗？ “侯庆平？”陈辉看见他，顿时一脸嫌恶，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驱散粉？打暗影骑士用驱散粉，你疯了吧？” 他语气极为不可思议，像在看什么大冤种。 视线往旁边一瞥，看见那穿着牧师袍神情高傲的女人，再一看她身后建筑上牧师协会的招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陈辉噗嗤一笑。 “走吧，我们去那边商量价钱。”他搂着土豪肩膀，嘚嘚瑟瑟走了，“别耽误人家请牧师打boss。” “还要请牧师啊……多费钱呢……”赵玉那个黄毛丫头长吁短叹，摇头晃脑的，跟着一起走了。 侯庆平：“？？？” 没有请牧师，也没有用驱散粉，就把暗影骑士拿下了？ 开什么玩笑！ 这陈辉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 * 陈辉带队在集市转了一圈，卖掉材料，按贡献值将点数分配给队员，这才宣布解散。 他赶在天黑前推开了家门。 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餐桌前。 听见动静，小的那个回头，欢叫一声：“爸爸！” 陈辉接住扑进怀里的女儿，笑容满面。 “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这次要出去一周吗？”他妻子张丽惊讶道。 “路上碰见一个boss，收获很大，就提前回来了。”陈辉说，“我给队员们放了几天假，这次能在家多陪陪你们了。” 张丽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这么幸运？” 陈辉若有所思，“确实很幸运……” 不过最大的幸运，倒不是遇见那个暗影骑士。 他忽然一笑，拉妻子坐下，又神神秘秘问女儿：“清清，你猜我给你和妈妈带什么礼物回来了？” 两人给了好几个答案，都被他一一否决。 陈辉最终颇为得意地从背包掏出了两碗冰糖银耳雪梨羹。 系统虽不许交易，但赠送是可以的。 张丽：“！！” 她看着那清透的梨汤，吞咽了下，满脸震惊，“你从哪里搞到的？游戏里不是无法烹饪吗？” “我遇见了一家温泉旅馆，这是从那里买的。我还带了咖啡牛奶，虽然凉了，但你们先尝尝味道。”陈辉郑重道，“下次我想想办法，单独跑一趟，看能不能带点温乎的东西回来。” 舒墨的温泉旅馆距离实在太远，陈辉很是忧愁。 如果能让家人也尝到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大肉包该多好，可惜背包不保温呐…… “温泉？”张丽表情迷茫。 她很有探探丈夫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的冲动。 但空气中飘来的冰糖雪梨清甜的香气迅速打败了她。 黄澄澄的梨汤里泡着圆润可爱的枸杞，张丽忍不住喝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好喝！就是这个味道！！” 她原来明明没那么喜欢喝这些的，可时隔十年重新尝到，那香甜的味道竟令她觉得无比怀念。 一旁的女儿清清早就不顾形象，抱着碗吃起来。 夫妻俩从没见过女儿吃东西这么积极的样子，一时都欢喜地盯着。 直到咕咚咕咚地把梨汤喝得干干净净，小肚子涨的圆滚滚的，清清才舍得停下。 她依依不舍地抹了抹嘴，“妈妈，这个好好喝，我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 陈辉心里一疼。 他把女儿抱到怀里，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如果清清喜欢，爸爸下次还给你带！” * 宋薇坐在餐桌旁，看父母因为舍不得，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鲜肉包掰成两半，小口小口吃着，忙劝道，“爸妈，别这么省，我都吃过了，而且这儿还有呢！” “只可惜不热了，不过银耳雪梨汤凉着喝也好喝，你们吃完，再把汤喝了。” 宋父眼底的笑容藏也藏不住，“想不到我们竟然能吃上这种东西，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宋母吃了块雪梨，梨肉甘甜饱满的汁水一咬就在口中溅开，漫开一股清香，“这用的是好梨，薇薇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老感冒，一感冒我就给你做冰糖炖梨……” 宋薇一怔，眼中泛起怀念之色，“我当然记得。” “薇薇越来越有出息了。” 宋母心疼地抓着她的手，“我和你爸靠缝纫和锻造也能赚点钱补贴家用，你千万别太累着自己。” “你们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宋薇看着母亲，目光柔和，“这次杀了暗影骑士，凑的钱应该就够换把武器了，以后打怪效率提高，日子会更好过的。” 她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要更努力地练级。这样有朝一日，或许就能带父母一起去泡温泉了。 只是一来一回路程太远，住野外似乎不太方便。 那小老板说自己开的是温泉旅馆，这么说以后她也会提供住宿吗？ 如果那样倒好了，只是得多攒点钱才行。 宋薇算着自己的存款，表情愈发坚定。 * 另一间房子里，赵玉被父母和哥哥姐姐围坐着，也掏出了四碗银耳雪梨羹。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是被宠溺着长大的。身处末日，父母对她也没什么更高的期望，只要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这次见她竟然带回来这么稀罕的东西，全家人又是惊喜又是欣慰，连连夸赞，看了又看，这才珍惜地小口啜饮起来。 赵玉笑眯眯地，“我这次大赚一笔，以后也可以补贴家用了！” 那骄傲的样子，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 其他人那儿，场景也大同小异。 这一天晚上，陈辉小队十位成员的家里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温泉的出现，不仅给了他们一个念想，也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令他们情不自禁怀抱希望—— 希望也许有一天，就像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一样，会有人重新将温暖的火种带回这个世界。 * 与此同时，“充满希望”的暖暖温泉里。 大老板舒墨面无表情地听着系统的悲报。 【恭喜玩家结束第二天的营业】 【今日总营业额：0点】 【今日盈亏：-228点】 【账户余额：920点】 那多出来的28点，是她自己买了三个包子两碗银耳雪梨一瓶咖啡牛奶的成本价。 此外，她还转了2点到个人账户买饮用水。 然后就没了。 就没了。 一整天连个鬼影都没见着的舒墨：“……” 可恶！哪有人在开业第二天就面临倒闭危机的啊！！ ------------ 9 第9章 万万没想到开业第二天竟然一个客人也没遇见，舒墨一时陷入沉默。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 每天的客流量本来就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这么头铁地将店开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 游戏开始后人口大幅减少，最近的小城光明镇一共一万多居民，同一时期在外活动的大概只有三千多。这三千多人分散在辽阔无垠的野外，能正好走到暖暖温泉附近的概率确实极小。 舒墨很快发觉自己那“经营两天看看情况”的计划已经没有施行的必要了。 再继续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每天的维护成本。 得趁手头点数还多，及时作出改变才行。 舒墨连纸笔都舍不得买，将就着蹲在门口的雪地边，借着月色，用手指一笔一划认真写： 方案：去光明镇揽客。 温泉地址一经选定不可搬迁，但舒墨大可以在小镇上开个临时摊位卖点食物，然后再把客人引流到自家温泉。 临时摊位不受【不可二次交易】的限制，这样做，远比让宋薇陈辉他们口头宣传来的有说服力。 但问题是…… 舒墨皱了皱眉，又写下一行。 “如何安全抵达光明镇？” 那个问号被她画得很重。 舒墨抱着膝盖蹲在路边边，苦恼地垂首看自己写下的计划，余光中忽然有一团东西横冲直撞地狂奔过来。 感应到它闯入结界的同时，舒墨抬头，“束缚。” “！！”那东西呜嘤一声，瞬间被无名力量挤压着蜷在地上。 远远看，就像一个毛绒绒的大雪团。 舒墨拍拍身上的雪，起身凑近，定睛一看，是一只圆头圆脑的白色大熊。 没出现过的魔物品种啊。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伸出手，抚上那庞大的头颅，“使用技能，[初级驯化]。” 掌心白光一闪。 无事发生。 舒墨：“……” 她弯腰去看，魔物虽被压制着一动不动，但猩红双眼中明显还含着凶猛的攻击性。舒墨感觉，只要她一解除束缚，这只毫无智商的猛兽就会毫不犹豫扑上来。 ……她这个等级，要收服高级魔物果然还是太困难了吗？ “湮灭。” 【消灭“白熊兽”，经验+100】 【等级升至Lv.7】 看到升级提醒，舒墨顺手调出个人面板。 【玩家信息】 姓名：舒墨 年龄：22 职业：召唤师 等级：Lv.7（20/800） [点击查看技能列表] [点击查看属性面板] …… 今天一整天连续杀了好几头冒失闯进结界的魔物，让舒墨积累了不少经验，升级速度却慢了。 每升一级需要的经验都在成倍增长，像之前那样连跳四级只可能在新手期出现。 而现在，Lv.7。 ——这明显不是一个可以单独出门行动的等级。 更何况，她的职业还相当的拉胯。 舒墨心情复杂地盯着“召唤师”那三个大字。 《极寒末世》会自动分配初始职业。玩家没有主动选择的机会，不过在达到一定等级后，可以花费点数转职。 舒墨不准备当个战斗玩家，自然也不会费那个功夫去琢磨适合她的职业。 像召唤这种不用自己打架、只需要在后面喊加油的，其实相当适合她。刚刚发现自己的职业时，舒墨还美滋滋地脑补了一番那场景，感觉找到了躺平新方向。 但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根据新手教程，召唤师在这个游戏的设计里，是类似某部知名日本动漫里的训练师一样的存在，需要自己去收服合适的魔物当召唤兽。 而低等级魔物聚集的区域，恰好就在光明镇周边。 ——这不是什么巧合。 人类花费了整整十年不断探索游戏地图，在发现没有安全区之后，自然会尽力将城镇建在安全一些的地方。 换句话说，舒墨想去寻找适合她收服的魔物提升实力，还得去光明镇旁边。 这就形成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闭环。 舒墨无奈地叹一口气。 要么坐吃山空，等待有人路过的渺茫希望，和不知道何时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上门的宋薇她们介绍来的客人。 要么拼死一搏，独自冒雪长途跋涉，去光明镇求一线生机，只是要赌自己沿途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这游戏救了她一命，就是为了换种方法搞死她吗？ * 舒墨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带着烦恼勉强睡着。 睡到半夜，一阵剧烈的动静令她猛然惊醒。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搅动她的意识，舒墨在半梦半醒中反应半天，才意识到是有东西闯进结界，触发了它的束缚功能。 结界在她入睡后会变成自动模式，【湮灭】被禁用，只剩【束缚】。 前一天一早舒墨醒来的时候，打开门就看见外面整整齐齐趴着三只魔物。被按着跪了一晚上，一个个委屈巴巴。 舒墨一边觉得想笑，一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送上门的经验大礼包。 但昨天一夜安眠，舒墨非常确认绝对没有发生过刚刚那么大动静。 意识被搅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舒墨迷迷糊糊中忽然清醒，终于反应过来——是那东西挣扎得太激烈，以至于结界竟然快要压制不住了！ 舒墨冷汗差点下来了。 如果结界崩溃，下一个凉的岂不就是她了？ 这游戏是真的想要她命啊！！ 舒墨一边拼命调动结界之力束缚住外面那玩意儿，一边冲出了卧室。 结界在她的控制下，力量比起自动模式增长了一大截，等舒墨的手搭在小木屋大门的门把手上时，她忽然感到精神一松，好像那股挣扎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门外传来“扑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积雪上发出的闷响。 舒墨的手紧了紧，深呼吸一口气，猛然推开门。 她已经做好了看见某种狰狞巨兽倒在面前的准备，有可能在看见她时还会猛地抬头呼出一口浊气，做一下垂死挣扎—— 但她万万没想到，雪地里，竟然倒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 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双目紧闭，但仍能看出五官俊秀。只是脸上没什么血色，面容苍白，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风雪里。 舒墨：“？” 舒墨：“！！！” 她脱口而出一声惊呼，扑到少年身边，“你没事吧？” 坏了，打错人了！ 而且打的好像还是个精英玩家。 这要等他醒过来兴师问罪，她这小破店还开不开啊！ 舒墨满脑子都是刷屏的弹幕，欲哭无泪。 无论如何，总不能让人就这么躺在雪地里。 舒墨估计着他应该是挣扎太久，体力不支才晕过去了，连忙满怀歉意地把少年拖进屋，搁在了大厅的木地板上。 然后想了想，又心痛地打开经营商城，花50点买了一个壁炉。 就好像罐头一样，游戏里无附加效果的普通商品都不算贵，但如果追求特殊效果，那开销就会直线上升。 就比如…… 【名称：精致壁炉】 【描述：石材砌成的壁炉，燃烧时会散发出迷人的果木香。提升大厅景观，顾客满意度+1】 【价格：800点】 以及， 【名称：豪华长椅】 【描述：带有软垫，造型精致的长椅。提升大厅舒适度，顾客满意度+1】 【价格：800点】 每一点顾客满意度，意味着大厅内售卖的一切物品成交价+1%。 舒墨看着很眼馋，不过目前客流量太小，1%只是很微小的增幅，所以她眼馋的程度也有限。 买好壁炉，她打量一眼大厅布局，然后将壁炉装在了男浴池的帘子旁边的空墙上。 通往男女温泉池的通道所处的都不是居中的位置，而是靠近角落。同一侧墙剩余的空间，装个壁炉绰绰有余。 舒墨琢磨着，以后还可以在女浴池那一侧墙上弄个柜子卖特产，或者装个自动贩卖机什么的也不错。 她没有多想，眼下还是照顾昏迷的少年最重要。 舒墨将少年哼哧哼哧地拖到壁炉旁边，让他烤烤火。 那壁炉烧的不知是什么木头，跃动的火焰明亮纯净，没什么烟，倒是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待在旁边，听着柴星噼啪，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火光温柔地拢住两人，少年唇上逐渐有了几分血色。 舒墨安静地等待着，慢慢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惊醒，屋内已经笼上一层朦胧的晨光。 舒墨眨了眨眼，忽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呼吸停滞了一瞬。 少年不知何时清醒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优越的五官在面前放大，停在一个有分寸的距离。 “你醒了？”舒墨打了个哈欠，又连忙捂嘴，“昨晚真是抱歉……这里的防护罩把你当成了闯进来的魔物，触发了自动攻击。” 少年一声不吭。 他背对壁炉看向舒墨，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却似有火焰般的流光一闪而过。 舒墨疑惑地蹙眉，但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这儿还有温泉，免费提供给你，吃早餐之前你可以去泡一下。”她又说。 为了防止高级玩家找茬，舒墨将道歉态度摆得非常端正。 “泡温泉可以把体力回满，你现在的体力应该……” 既然是挣扎到体力不支倒下，体力值应该早就红了。 舒墨这么想着，抬头去看，然后整个人愣住。 少年头顶，竟然没有每个玩家都有的血条和体力条。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少年这时终于开口。 “舒墨，这家店的老板。”舒墨小心翼翼地答。 她同时悄不作声地点开少年的面板—— 在结界范围内，她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任何秘密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但眼前出现的信息，还是令舒墨一时陷入愣怔。 【魔物信息】 种族：黑龙 年龄：N/A 能力：火系 实力：N/A …… 舒墨：“？” 少年清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他似乎犹豫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墨白。” ------------ 10 第10章 舒墨眼神有点空。 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只会说话、还化成了人形的魔物。 甚至，他还是一头龙。 舒墨虽然玩的RPG游戏不多，但也知道，不管在哪个游戏体系里，龙族都是最强大的存在。 如果杀了他……能加不少经验呢吧？ 正为自己等级太低困扰不已的舒墨，简直有种把他当boss刷掉的冲动了。 但这玩笑般的念头被她迅速打消。 看着面前和人类别无区别的少年，在法治社会长大的舒墨到底是做不出这种事。 她索性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继续将他当做玩家看待，随口寒暄，“我们名字里有一个字重叠，还挺有缘分。” “墨白”两个字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舒墨忽然反应过来。 墨白。 寓意难不成是，出生在冰雪中的一条小黑龙？ 这明显是他绞尽脑汁自己现起的名字，甚至还借鉴了她名字里的一个字，让舒墨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墨白端正地坐在她面前，望着唇角含笑的舒墨，不解地轻轻皱了下眉。 “对了，你……” “你这里为什么这么暖和？” 两人同时开口。 舒墨一愣，“什么？”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我这里是温泉，当然暖和。” “游戏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火焰，这是《极寒末世》的基本设定。”墨白手指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而温泉是伴随火山喷发形成，亦或是地下水被地底的热源加热产生……可游戏里根本没有火山的存在，这温泉究竟是哪儿来的？” “温泉又不是我挖出来的，我怎么知道？”舒墨果断撇清关系，“我只是恰好发现温泉水，然后在这里开了家店而已。” “可你这里还出售加热过的食物。”墨白不死心。 “用温泉隔水加热的。” “那壁炉里的火焰呢？” 墨白语气急切，表情却几乎有些可怜巴巴。 舒墨：“……” 魔物不是一般都智力低下吗？为什么这只小黑龙这么不好糊弄？ 反正结界范围里他打不过她，舒墨也懒得再装，反问，“‘游戏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火焰’，可你不也是一头火龙吗？难道你不会喷火？” 墨白并不意外，“你能发现我的身份，果然不是普通玩家。” 舒墨没说话。 墨白就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我确实不会。” 舒墨:“……？” 不会喷火的火龙？ 墨白开口时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像一只坦然露出柔软肚皮、将弱点交付给她的大狗狗一样，一字一句道。 “大概是游戏出了bug，我是《极寒末世》里唯一的一头火系龙族。就像冰龙一族往往生活在高耸入云的雪山上一样，我们一族可以从岩浆中吸取热能，转化成自己的力量，所以设定中，我的栖息地应该是在火山。” 他说着，眼中划过一丝失落，“但游戏中没有火山。” 舒墨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如此急迫地询问温泉的来历。 【温泉是伴随火山喷发形成】……是吗？ “所以，你一直在流浪，寻找自己的家？” 然后就找到她这儿来了。 墨白默默点头。 舒墨倒吸一口冷气，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 没有家，也没有家人，自出生以来就在游戏大陆里四处漂泊，无处补充能量，只能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虚弱……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可眼前的小黑龙才是真的惨啊。 可舒墨莫名的，又有点能理解那种孤独。 一个意外闯入异世界的不速之客，一段被错误录入的数据，从某种程度上讲，两人其实很像。 他们都不属于这里。 “游戏剥夺了火种，我一直没有办法使用体内的火焰之力。但在靠近这家温泉旅馆时，我却感觉到那股力量好像有了复苏的迹象……所以我能不能，留在这里？” 墨白越说越小声，不复刚才的锋芒毕现。 直来直往的质问也好，要提出请求时不自觉流露的羞赧也好，舒墨发现这只小黑龙其实很不擅长社交。 也对，没有遇见过任何同类，一直是孤零零的一只龙，能擅长才怪了。 “我可以帮你很多忙，有什么活都能让我做，还可以看家护院……啊，不过你这儿有结界，可能就不需要我了。”墨白沮丧低头。 舒墨额角抽了抽。 看家护院……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传说中的巨龙，不应该都是血统高贵、邪恶孤傲，不可一世的人设，啊不，龙设吗？ 舒墨总感觉墨白大概是靠自己摸索，一不小心有点长歪了。 不过…… 她摸着下巴，打量墨白。 不要钱的免费劳力，外形还很吸睛，墨白的基本条件确实很诱人，换做任何一家店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但，他毕竟是一只魔物。 舒墨虽然心动，却还存有理智。 “你应该也知道，招揽魔物打工，我要承担的风险很大。”她直白地说，“我又不可能和你签订合同——谁能保证你不会趁我离开结界的时候，杀了我，将温泉据为己有？” 舒墨张开双臂，做了个两手空空的姿势，耸肩，“你应该能看出来，我等级不高。” 墨白眼里的光黯淡些许。 “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安心收下你。” 舒墨忽然话锋一转。 她平静地看着墨白。 “成为我的召唤兽，受我驱使——如果你愿意的话。” 墨白原以为舒墨要拒绝他，已经沮丧地低下头去，听见这话却是一愣，抬眸不确定地打量着她。 舒墨耐心等待着，并不逼迫他立刻做出选择。 龙是天性高贵的生物，要让它们主动臣服，恐怕比登天还难。 可出乎意料，墨白只短暂考虑片刻，就单膝跪地。 他右手按在心口，微弯脖颈，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古代骑士表示尊敬臣服的姿势。 目光低垂道，“我愿意。” 两人身高差了大半个头，墨白单膝跪下时，脆弱的颈部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 舒墨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听到回答之前，舒墨还戏很多地认真脑补了一番【墨白愤怒地变回原形，深渊巨龙睥睨着她，口吐人言：“区区人类也想让吾臣服，真是痴心妄想。”】巴拉巴拉的桥段。 结果墨白只是乖顺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舒墨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脑袋上。 黑色短发干燥柔顺，毛茸茸的，手感相当不错。 “使用技能，[初级驯化]。” 掌心再次出现那道熟悉的白光。 舒墨屏息看着。 在此之前，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败了。 那些高级魔物看出她只是借助了结界的力量，从来不愿真正臣服于她。 但这一回，白光迟迟未消，面前第一次蹦出提示。 【恭喜玩家成功收服一头“黑龙”！】 【您拥有了第一头召唤兽！它将陪伴您度过之后的漫长旅途。】 【您已收到一份召唤师驯兽指南，点击查看。】 舒墨睁大眼：“！” 离了个大谱，她居然真的靠[初级驯化]驯服了一头龙？ 这要说出去，恐怕全服的召唤师都会疯掉吧？ “这就好了吗？”墨白起身，“好像没什么变化。” 舒墨平复内心的激动，“嗯”了声，翻看着那驯兽指南。 指南第一页罗列了几行基本原则： 1.召唤兽无法对主人发动攻击； 2.召唤兽将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 3.召唤师与召唤兽灵魂绑定，召唤兽将与召唤师同生共死。 看到最后一条，舒墨没忍住皱了下眉。 换句话说，主人死后，所有召唤兽都会跟着一起死亡？ 她忽然有种愧疚感。 也不知道墨白知不知道他到底同意了什么样的契约。 好像猜到舒墨的想法，墨白突然开口：“继续流浪下去，我只会越来越虚弱。和你在一起，我还能活得久一些。”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转头认真看着她，目光灼灼。 “谢谢你。”墨白轻声说。 * 舒墨就这样莫名其妙拥有了她的第一位员工。 同时，也解决了困扰她的一个大问题。 洗漱完毕，舒墨哼着歌，用一个包子一瓶咖啡快速解决了早餐。 期间小黑龙墨白还好奇地凑上来，嗅了嗅那散发着浓浓肉香的包子，然后在舒墨礼貌性地询问他要不要也来一个的时候，诚恳地回答：“想吃，但也可以不吃。” 舒墨：“……” 真诚真是永远的必杀技。 她无言以对。 少了那些虚与委蛇，也不需要费力去揣摩他的话是否别有用心，舒墨发现和墨白的交流其实十分令人愉快。 墨白最终还是得到了两个肉包子。他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舒墨，对这初次尝到的食物先谨慎地小小咬了一口，咀嚼两下，然后迅速加快进食速度。 舒墨在旁看着，满意点头—— 护卫必须要吃饱才有能力护送嘛。 而且她已然想好下一步的经营方向，也不需要太过节约了。 舒墨打开经营商城，在设施一栏下单了一个流动小摊。 【已消费：800点】 【获得：[流动小摊]*1】 然后又揣了四个包子，外加两瓶矿泉水当做今天的干粮。 加上早餐，总共花费40点，外加50点的壁炉…… 花钱如流水，舒墨算着算着，露出痛苦面具。 【账户余额：30点】 再这样下去，连今晚的维护成本都付不起了…… 必须尽快赶到光明镇把摊子摆起来才行。 舒墨也问了墨白是不是能载她飞过去，但后者对着她期望的表情，支吾着说他翅膀在昨晚挣扎时受了点小伤，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看他那一副失落的样子，舒墨估计墨白受的伤绝没有他描述的那么轻飘，连忙安慰了几句。 大概是为了弥补没能帮上忙的愧疚，墨白一路上表现得极其积极。 “吼——” 足有数十米高的黑龙现出原形，一爪子将惊恐万状的魔物拍飞，仰头发出震天怒吼。 那一声龙吼蕴含着古老而冰冷的威压，远处山头的积雪都被纷纷震落。 舒墨用手搭了个小凉棚，极目远眺，眼睁睁看着那只弱小的C级魔物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天际。 舒墨：“……” 她戳了戳巨龙身上坚硬的鳞甲，欲言又止：“墨白……” 巨龙：“吼。” 它低头，暗金色的瞳孔森然，一边翅膀被刻意收在背后，避开舒墨的视线。 舒墨按了按被震得发痛的耳朵，镇定道：“下次战斗的时候用人形就可以了。” 巨龙：“……嗷。” * 艰难前行近八个小时后。 【恭喜您发现城池：光明镇】 【区域地图解锁】 舒墨随手关掉提醒，脸上浮现出笑容。 城池不许魔物踏入，一旦检测到魔物的气息会自动触发警报，引来守卫。 但已被收服的召唤兽不算在内。 舒墨带着墨白大摇大摆地穿过城门，一路畅通无阻。 能化为人形的魔物少之又少。按照墨白的说法，只有全世界排行榜最前列的那一小撮顶尖玩家才能认出他的真身。而光明镇这么一个人口刚破万的小城，根本不可能藏着这样的玩家。 舒墨照着地图指引来到集市。 游戏里绝大部分的交易都在这里进行，放眼望去，足有数百摊位，人头攒动，吆喝声不绝于耳。 舒墨怀念地看了两眼，便在集市边角找了一处空地。 他们来得太晚了，流量大的好地方早就被人占走，只剩这犄角旮旯的位置。 舒墨不甚在意，她自有办法让人们为她而来。 看好地方她便拿出流动小摊。 每天九点闭市，只剩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了，得动作快点才行。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墨白好奇地问。 舒墨正翻看进货单，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摆摊，卖关东煮。” ------------ 11 第11章 大概是因为多出了带到温泉外的功能，流动小摊可摆放的商品种类比简易小摊少一些，只有两种。 舒墨手头的点数太少，姑且只进了关东煮。 她原本还担心系统会不会把每一类型的关东煮都单独算作一种，不过幸好，系统还没到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解锁关东煮后，流动小摊被自动改造。摊面上划出一大片区域，变成了12个排列整齐的铁格子，开关火可以通过旋钮控制，从外观看不见里头炉灶的火。 【可解锁关东煮列表：海带结、墨鱼丸、甜不辣、煮鸡蛋、白萝卜、牛肉丸、蒟蒻、豆腐皮、年糕、魔芋丝、竹轮……】 【请选择每样食材进货数量（范围0~6）】 【提示：熬煮一锅关东煮需15分钟】 又是熟悉的环节。 共计12个格子，意味着舒墨总共可以挑选12种食材，而每个格子最多容纳6串。 一串关东煮无论荤素，成本价都是1点。舒墨这次照旧走平民路线，定价设在5点，净利润就是4点一串。 这样卖掉一锅，也能净赚近300点。 舒墨并不贪心。 她已经从宋薇和陈辉他们那儿了解到这个世界普通人的日常收入——拼死拼活战斗一天，也就只能赚几十点，很多人还要靠这些钱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 虽然她还要养一个庞大的温泉旅馆，但这种赚钱速度，已经相当疯狂了。 舒墨思考着要解锁哪几样食材，一边翻动关东煮列表。看着看着，觉得中午刚刚下肚的那两个大肉包都不香了…… 她上高中的时候，每到冬天晚自习下课回家，总喜欢跑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坐在店里吃完了再回去。 关东煮的汤底是用海带和木鱼花精心熬制成的高汤，鲜香诱人，口感清爽，一道道食材吸饱了热乎乎的汤汁，最适合冬天不过。 便利店里卖的关东煮都是用纸杯纸碗装，捧着杯子回到座位，短短一路，在没有暖气的教室里冻到僵硬的手指就已经暖和起来。店员每次都会好心地给舒墨多加两勺汤，舒墨也习惯把里面的食材吃光后，再将那鲜美可口的汤小口小口啜饮干净，直到整个人都暖得直冒汗。 于是将纸杯一丢，踏着夜色继续回家做题。 舒墨的高中时代没有小说里描写的那些闪闪发光的青春。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埋头于题海，重复着枯燥的每一日。而一天结束后，独自坐在便利店里吃夜宵的时光，就像给拼命努力的自己的一点小小奖励，那种幸福感让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舒墨有时甚至觉得，相比遥不可及的未来，她努力一整天，其实只是为了那个时刻的一点点小确幸罢了。 划动光屏的手慢了些许，舒墨回过神，快速勾选了自己过去最喜欢的几样食材，然后又零零散散挑了些受欢迎的凑够12种，心情颇为愉快。 ——这是店主的特权。 按下确认前，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惊讶的问候。 “老板？” 那声音有几分熟悉。舒墨转头，看见赵玉和宋薇、陈辉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小推车前。 陈辉身边跟了一个女人，两人十分亲近，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真的是你！”赵玉一见她就露出了小迷妹见到偶像的笑容，“你怎么来镇上了？温泉呢？” “温泉附近人太少了，我就来这里摆个摊。”舒墨一指自己面前的小摊，解释，“顺便打打广告。” 她这么一说，宋薇先不好意思起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昨天快傍晚才赶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你宣传。” 舒墨没有怪他们的意思，笑着摆摆手说没事。 那边陈辉却是心里一动，“难不成老板你是准备把店搬到光明镇来？” 他眼底隐隐闪过一抹激动。 真是那样的话，他老婆和清清就不用走那么远也能吃上热乎的东西、洗上热水澡了。 舒墨摇头，抱歉道：“不是，店址已经选好，不能再改了，以后还是以那边的营业为主。” 一盆冷水泼下来，陈辉的美好幻想顿时破灭。 他失望得一时沉默，一旁的赵玉抓住重点，问。 “老板你这次来摆摊是卖什么？” 她回想前天吃到的东西，口水哗哗，“还有包子吗？” “包子倒没有，不过……” “陈辉！！” 舒墨的话被一道刺耳难听的声音打断。 她皱眉，只见一人带着七八个面色不善的家伙大摇大摆过来，像一堵人墙般停在她摊位前。 为首的是个长相凶恶的光头，看也不看她，对着陈辉傲慢地冷笑，“这么巧，在这遇见了。” 侯庆平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越想越笃定，陈辉一定是靠驱散粉打过的暗影骑士。 暗影骑士的沉默施法前摇极短，想打断需要非常快的反应速度，以他队伍里那几个战士的实力，怎么可能做到？ 坚持说没买驱散粉，多半只是嘴硬。 至于为什么不去请牧师，侯庆平也想了个自圆其说的解释。 ——那天在林子里，陈辉他们肯定是看见自己这一队了，所以才不惜代价抢在他们之前刷了boss。 这么一想，侯庆平顿时气得牙痒痒。 如果自己找了牧师，拿下暗影骑士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在他心底，那个暗影骑士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是陈辉这个卑鄙小人抢了他的怪。 侯庆平完全忘了野怪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也忘了自己过去干过多少比这更龌龊的事情，天一亮就召集一队人跑遍城内，终于碰见了下午出门来逛集市的陈辉一行人。 见他一副来找茬的样子，陈辉的妻子张丽不安地问，“怎么回事啊？” 陈辉还带着女儿，不想惹事，把胆怯的女儿往身后拉了拉，“小丽你带着清清先走。” 张丽点点头，拽过女儿，正要从旁边绕过，侯庆平挪了一步，挡住了母女二人的去路，“别走啊。” 陈辉脸色难看，“侯庆平！” “我只是让你女儿知道她爸是个什么货色。”侯庆平嗤笑，“昨天的暗影骑士材料卖了不少钱吧？” 他使了个眼色，身边人顿时一个接一个的大声嚷嚷起来。 “抢我们的怪，还要不要脸！呸！” “趁别人请牧师的功夫抢boss，不是小偷是什么？” “大家以后带队出去都小心了，别被这伙人盯上……” 在集市交易的人不少，虽然舒墨的摊位偏僻，但无奈这伙人嗓门太大，没多久就聚集起一群看热闹的。 听清陈辉一队人喊的内容，不少人都面露厌恶。 舒墨听了一耳朵，大部分群众虽然不赞同侯庆平把孩子牵扯进来，但显然更讨厌抢boss的行为。 过去玩网游的时候抢boss的玩家都很招人恨，更别提现在了。那boss换来的可是真金白银！ “这不就是昨天卖暗影骑士材料的那个……” “光一个斗篷就卖了1200点，原来是抢来的。” “太狠了，1200点！换我我也生气啊。” 被众人指指点点，陈辉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侯庆平，你别太过分。boss明明是我先发现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侯庆平冷哼，“大家评评理！谁都知道消除暗影骑士的沉默状态要靠高级牧师，我回去请牧师花了点时间，陈辉为了抢在我之前杀掉boss，不惜用驱散粉也要强杀，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赵玉叉腰，扯着嗓子怒骂：“你要不要脸？都说了我们没用驱散粉！何况我们也根本没看见你！那boss我们好几天前就发现了！” “好几天前就发现了，怎么刚巧在我回城的时候杀了？”侯庆平咄咄逼人。 这确实是个疑点。 暗影骑士的正常打法都会请牧师，如侯庆平所说，用驱散粉强杀，确实很像是怕之前的队伍返回，不得已抢时间的一种做法。 宋薇护着张丽二人，面沉如水，“你的理由站不住脚，我们根本不需要请高级牧师就能解除沉默状态。” “就凭你们队里那个二流牧师？” “开什么玩笑！” 宋薇懒得和侯庆平多话，反倒是扫了一眼周围的围观群众，指向舒墨，“我们是用她卖的冰糖银耳雪梨羹解除的沉默。” “老板还开了一家温泉，就在……”赵玉补充，同时报出一串坐标，“不仅能买到吃的，还能泡上温泉，物美价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人潮汹涌的集市愣是因为这几句话而陷入死寂。 安静几秒，爆发一片哄笑。 侯庆平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他放肆嘲笑，“哈哈哈哈哈哈！！找这么拙劣的借口，陈辉，你们队是不是脑子都不好啊？” “还温泉，知道温泉是怎么形成的不？这个游戏里哪来的火山和地热？” “说是生活玩家做的药粉说不定还有人信，银耳雪梨，游戏里哪来的这两种食材？退一万步，游戏大陆只有系统生成的装饰性植物，也没法提取糖汁做冰糖啊。” “还故意说个不方便去验证的坐标。” “找这种借口，真是……” 有人摇头，以为宋薇和赵玉是为了掩护陈辉而撒的谎，更确信他们的心虚。 赵玉气急败坏，正想从背包里翻出买的东西证明，才忽然想起来那些东西昨晚就被她分给家里人了。 她懊恼地和宋薇相视一眼，后者摇头，显然也没剩下什么。 清清被吓得扑在张丽的怀里快哭出来了。陈辉愤怒不已，但对方人多，他根本没机会争辩。 五个人背对小摊和侯庆平对峙，外圈围着一群人，平时无人问津的角落，这会儿竟然成了集市里最热闹的一个地方。 舒墨始终没开口，只在墨白听见有人诋毁她的店、沉着脸想上前的时候拦了他一下。 从侯庆平一行人把摊子围起来开始，她就低着头不知在忙些什么。 光明镇规定城内不许战斗，几人吵了这么半天也没动手，反而音量越来越大，帮她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正好省去舒墨自己吆喝的功夫。 时间所剩不多，舒墨不想浪费时间参与无意义的争斗。 她低着头专心地忙忙碌碌，有五人做人墙挡着，愣是没人发现她在干嘛。 ……直到一股极为霸道的香味飘了出来。 赵玉等人吵得上头，没能第一时间闻到，反倒是围观群众注意力越飘越远。 有人实在忍不住，弱弱地戳一戳身边人，“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卧槽！什么东西这么香？” “哪里飘来的香味啊！”有人崩溃道，“别骗我！该不会有人缺德到做食物味道的香薰吧？” “我dna动了！！这是关东煮的味道啊啊啊啊！！！” 有鼻子灵的人直接疯了。 突然之间，再也没人在意侯庆平等人嚷嚷的内容了，所有人都在嗅来嗅去，寻找着那越来越浓烈的香味的来处。 侯庆平：“？” 他慢慢也闻到了那个味道，看着赵玉那个黄毛丫头一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昨天那种熟悉的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来。 赵玉回头看了一眼，口水差点流下来了。 她默默拉着宋薇腾开地方。 露出的空隙里，正好可以看见被装得满满的铁格子。 那些熟悉的食材插着木签，浸泡在已经逐渐沸腾的汤汁里，正不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众人：“！！！！！” ------------ 12 第12章 随着汤汁不断沸腾，那香味越来越浓烈，逐渐弥漫到了更远的地方。 偌大的市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卧槽！！！这是什么味道！！！” “我怎么觉得是有人在卖吃的？是我的错觉吗？” “救命！闻得我好饿！！” 不少正在市场别处进行交易的人直接循着味过来了，就连好多小摊贩都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 而站在舒墨摊子前，距离关东煮最近的那一群人已经呆掉了。 侯庆平等人闹腾的时间着实不短，等他们吵出个结果来，估计天都黑了。 舒墨哪有耐心陪他们耗？ ——她还欠着系统200点呢！ 所以侯庆平来了还没说两句话，这边舒墨就已经动作麻利地把关东煮下锅了。 这段时间她是一点没浪费，就连宋薇和赵玉提起温泉的时候，舒墨都因为忙着准备纸碗木筷什么的没来得及搭腔。 煮一锅关东煮要15分钟。时间一到，系统自动跳出烹饪完成的弹窗提醒，香味四溢，刚巧把侯庆平张狂的笑声硬生生掐断。 时间卡的正正好。 宋薇望着冒泡泡的锅子喃喃：“老板是做大事的人。” 赵玉佩服不已地给舒墨比了个大拇指。 看侯庆平那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心里快爽死了！ 围观群众纷纷傻眼。 “老板，这是真的关东煮吗？” “能不能吃啊？”有人傻傻地问。 “这也太香了，晚饭时间做这个，要是不能吃，我回去该怎么面对家里那一堆罐头？”另一个人泪流满面，“老板你怎么赔我！” “等等，刚刚她们就说买了老板卖的银耳雪梨解除了沉默状态，这该不会是有香味的新型道具什么的？” 围观群众里只有少数几个摸着脸，意识到自己被打脸了，剩下的人馋得七荤八素，早就忘记刚刚自己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游戏里不可能有烹饪料理这件事。 舒墨淡定地一摆手，“不用怀疑，真的能吃。一串5点，限购6串。第一锅煮得少，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她手头只有30点，只够下30串的。 其实不搞限量卖得会更快，也省去了不同顾客犹豫和打包的时间。但舒墨今天来光明镇的主要目的还是给温泉打广告，自然是希望越多人尝到她的东西越好。 光靠气味，到底是没有真吃下肚来得有说服力。 她这么一说，围观群众顿时炸开锅，他们一拥而上，愣是把侯庆平一伙人生生挤开了。 侯庆平：“？？”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壮硕大汉，被群情激动的玩家推来推去，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十几米开外了。 陈辉：“……” 吵到一半，对手突然消失在了人群里是个什么情况？ 这盛况让舒墨都有些吃惊。 她定了定神，“排队！不要挤。” 宋薇和赵玉几人也在努力帮忙维持秩序，但无奈人实在太多，眼看她们差点被推倒，墨白不知从哪冒出来，拽着挤得最凶的那个人的衣领，老鹰捉小鸡似的轻松将他提溜出了队伍。 “排队。”他抱着手臂，冷脸道。 “你tm谁啊！！少多管闲事！！”那人怒骂了两声。 谁知道下一秒，墨白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汹涌的气场，压得他莫名腿软，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的叫嚣声戛然而止，卡在嗓子里，生生挤出一个笑脸，灰溜溜去了队伍末尾。 墨白轻嗤一声，转头对上舒墨赞许的视线，又不太自在地僵了下。 舒墨有意无意地帮陈辉一家还有宋薇赵玉她们解了围，几人自发帮她维持秩序，于是舒墨的关东煮小摊的第一位客人就成了一位不认识的幸运群众。 墨白把插队的人一个个丢出队伍，那小姑娘挤了半天，终于顶着一头乱发站在舒墨面前，兴奋得两眼放光。 “你好老板！甜不辣、萝卜、鱼丸、牛肉丸、豆腐皮和海带结麻烦各来一份，谢谢！” “好的。”舒墨应了声，发起交易。 那姑娘飞速付款，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请问可以多舀两勺汤吗？” 舒墨闻言，多看了眼那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然后低下头去拿勺子，嗓音温润，含着淡淡的笑意。 “当然。” 她手脚麻利地挑出女生要的几样关东煮，用筷子把食材从竹签上捋下来，放入纸碗。最后舀了两大勺汤，扣上透明盖子放进塑料袋，包装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洒漏，这才连着木筷一起递给女生。 女生连连道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拎着塑料袋匆匆走到路边，根本等不到回家，随便找了个角落就掀开盖子。 乳白色的热气和关东煮的香味争先恐后从碗中冒出来，蒸得她脸颊一片湿润，冰冷干燥的皮肤仿佛在欢叫，这久违的感觉让女生愣了好半天。 竟然真的是热的…… 这么说，老板和那两个女生没有撒谎，这关东煮真的能吃？ 她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可这味道实在太诱人了。舒墨用来熬制汤底的材料和关东煮食材都极佳，和穿越前便利店里卖的那些粉包冲兑的汤底以及速冻食品完全不是一回事，自然散发出的浓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女生忍不住吞咽了下。 她没有急着捞里面的食材，而是先捧着碗喝了口汤。 为了老少皆宜，舒墨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麻辣味之类的，而是选择了最传统的口味。由海带、鲣鱼和特制酱油熬制成的汤底清爽而富有层次，食材的鲜味都已经融进汤里，口感带着一丝鲜甜，哪怕直接喝一整碗也不会觉得腻。 女生连喝了好几口，又惊又喜地瞪大眼睛。 反应过来，她匆忙拿出筷子，咬住，单手拆开，风卷残云般将一样又一样关东煮送进嘴里。 切得厚厚的萝卜块吸饱了鲜香浓郁的汤汁，煮得莹润剔透，一口咬下去，萝卜本身的鲜甜瞬间弥漫在齿间；鱼丸的肉质紧实弹牙，一口一个，鲜得人舌头都能吞下去；还有海带结，豆腐皮，甜不辣……每一样都煮得入了味，恰到好处。 不仅如此，关东煮清爽的调味更是还原了食材本身的香味，毫不油腻，让人吃完了还想吃。 那女生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头也不抬，直到最后一滴汤都喝下肚，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 那些还在排队的人看得眼都红了。 刚刚点餐时还那么害羞文静的一个女生，和现在蹲在马路边疯狂炫饭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简直是这关东煮有多美味的最有利证明。 他们急得抓心挠肝。 怎么还不到我啊！！ 与此同时，那女生盯着空空的碗，有点惋惜： 刚刚吃得太快了，应该慢慢品尝才对啊。 她觉得自己没吃够。 罐头的味道冰冷寡淡，只能用来充饥，完全无法勾起人的食欲。女生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发自内心渴望过食物了。 话说，刚刚那老板好像没说限定“一人”六份吧？她是不是还能再去排队？ 她望了眼那越来越长、逐渐看不到头的队伍，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末尾。 一锅30串，瞬间卖光。 【账户余额：150点】 舒墨眼也不眨地另起一锅，下满。 后面的顾客知道要等15分钟，虽然心焦，但知道催了也没用，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煮的过程中舒墨没什么可做的，一下清闲起来。 刚刚接待过的客人在吃完之后都一个个重新回去排队了，看来是对关东煮的味道非常满意，但没有几个人说自己出现了“异常”状态的。 舒墨猜测，大概只有在温泉旅馆范围内出售的食物才有增幅效果。 那些强力的增幅效果也好，保护她安全的结界也好，比流动小摊多一样可解锁小吃的固定小摊也好……系统这是在拐着弯地鼓励她好好建设温泉，别想着到处乱跑啊。 舒墨很是遗憾。 如果能将温泉地址迁到小镇来，赚钱该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不过想想也是，模拟经营游戏都是开局给定地图，没听说过能让玩家搬来搬去的。 舒墨惋惜地摇摇头，随即不再多想，转而趁着这个时间思考起自己未解锁的那一样小吃。 她余光注意到宋薇和陈辉一家忙忙碌碌的背影，以及乖乖站在一旁的陈辉的女儿清清，忽然有了主意。 舒墨在面板上操作两下。 【是否确定解锁商品[冰糖葫芦]？】 【是。】 糖葫芦一根成本价3点，定价10点，净利润7点。 舒墨飞速设定好，点下确认。 下一秒，台面上忽然多出一根草靶子，下端稳稳固定在小摊上，许多支红艳艳的糖葫芦插在捆绑结实的稻草之间。 清清就站在那旁边，忍不住“哇”了一声。 舒墨随手取下一根糖葫芦，弯腰递给她，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送给你。” 张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板，这是你要拿来卖的啊！” 清清听见妈妈的话，很懂事地没有伸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舒墨手里的冰糖葫芦。 系统做东西不存在什么滥竽充数、以次充好的现象，用的绝对都是最好的食材。那大红色的山楂果上没有一点虫眼或碰坏的地方，颗颗圆润饱满，裹着一层几近透明的糖浆，精致又漂亮。 清清看得挪不开眼。 虽然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但……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小脸上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陈辉心疼女儿，问舒墨：“老板，你这冰糖葫芦多少钱一串？”显然是想自己买。 “不用，多谢你们帮着维持秩序，不然场面肯定会很乱。晚些我留一锅关东煮招待大家。” 出乎他意料的，舒墨温声道。 这下连宋薇和赵玉都不好意思了。 她们本来是为了感激舒墨解围才留下来自愿帮忙的，怎么到最后反而像是她们占了舒墨的便宜？ 几人想要推脱，舒墨直接将糖葫芦塞进了清清手里。 “清清，快说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小女孩声音甜甜地说。 舒墨抿唇浅笑，露出一边温柔清浅的梨涡。 清清小手拿着竹签，试探地伸出舌头舔舔上面晶莹的外壳，发现是甜的，惊喜得两眼放光，赶紧咬了一口。 舒墨给墨白还有宋薇她们也一人拿了一根。 她也没委屈自己，递完就迅速给自己挑了串又红又大的。 给孩子的小礼物收下也就罢了，剩下几个成年人除墨白外都付了钱，然后迫不及待吃了一口。 山楂果微酸，均匀地裹上一层糖稀，冷却凝固后便组成了一层薄薄的壳儿，口感又甜又脆，显然熬的时候火候把握得正好。那糖一点都不粘牙，在嘴里咬碎，混合着酸甜凉爽的山楂果肉，极其开胃。 山楂早已去核，清清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糖渣沾在脸上了也不在乎。 几个大人在旁边也吃得欢快。 还在排队的顾客：“……” 还有人在乎他们的感受吗？ 酸甜的冰糖葫芦让人光是看着就满口生津，排在第一位的客人狠狠咽了口唾沫，忍无可忍地一拍桌，“老板！！！” 墨白刚珍惜地咬下一颗山楂，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大叫。 墨白：“。” 他眉峰微蹙，抿着唇扭头，来不及咽下的山楂在脸颊凸起一个鼓鼓的圆形。 冷冷地给了那人一记眼刀。 顾客：“……” 他瞬间收声，乖巧得如一只小鹌鹑，客客气气地问，“那个什么，老板，请问冰糖葫芦卖吗？” 舒墨咽下嘴里的果肉，这才不紧不慢地一笑，“当然。” “——每人限购一串，欲购从速。” ------------ 13 第13章 “又限购？老板你这是搞饥饿营销啊！！” 人群中发出哀嚎。 舒墨不以为意，应付两声便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但有的人却悄悄起了些心思。 极寒末世里，温暖的食物比黄金还要珍贵，舒墨在这摆摊的消息传开之后，短短时间就排起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 大多数人虽然心焦，但还是守规矩的，站在队伍里安安静静地等着。但也有不少人来晚了怕买不到，想要插队，于是时不时就爆发几句争吵，令宋薇他们光是维持秩序就心力交瘁了。 小摊这边，只有年轻的女店主一个人在忙忙碌碌，又是收银又是包装。 她身形纤细，皮肤白皙，和长时间泡在野外战斗的战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看就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生活玩家。 那人动了歹念。 那一草靶子的糖葫芦就大咧咧地放在台面上，看着大概还剩了几十串，如果抱起来就跑，带到别的小镇去卖，岂不是赚翻了？ 他的职业刚好是以敏捷见长的刺客，而且等级还不低，这人非常有自信，他跑起来的速度一般人绝对追不上。 这名刺客打定主意，悄然离开了队伍。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小摊后方，看准时机，就准备偷偷靠近。 谁知道还没伸手，原本站在不远处盯着人群的那黑衣黑发的少年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转身走到舒墨身边，对着他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 少年眸色幽深，让人看一眼就好像要陷进去。 刺客玩家心中有鬼，被吓得一激灵。再看他站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动手的可能，赶紧装着只是逛街路过的样子，跑去看别的摊位了。 墨白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了？”舒墨注意到不对。 墨白没隐瞒，将刺客的事情低声告诉她。 舒墨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只是没想到光明城明令禁止打斗，那人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歪心思。 也不知道究竟是他胆子太大，还是食物带来的诱惑太过强烈。 舒墨心底暗自庆幸，幸好有一个战力bug的墨白主动送上门，不然这样的场面她一个人还真难以应付。 也怪不得系统会开局送她一道结界防身了。 新一锅关东煮煮好，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散发出诱人香味。 舒墨收回神思，心底隐隐多出几分警惕，叫墨白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少年点点头，没走多远，面无表情地停在摊子旁边充当保镖，气势颇为唬人。 舒墨看他这副样子，紧绷的心稍稍放松。 * 侯庆平铁青着脸站在人群外。 周围不断有人捧着散发热气的关东煮走过，幸福的感慨和浓浓的香味一起，顺着风飘过来。 “哎，你尝这个萝卜了吗？超级入味，太好吃了我的天啊。” “没呢，但这个鱼丸也好好吃呜呜呜，Q弹粘牙，我都舍不得吞下去。” “可惜一人只能买六串，完全不够吃，我觉得我能一个人炫一锅。” 侯庆平觉得这群人简直像是店主找来的托，在故意念食评给他听。 和他一起来找事的那些队友个个都是满脸苦色，眼神止不住地往队伍那边飘，一看就是想叛变。 侯庆平暴躁，“你们有没有出息，啊？忘了陈辉是怎么抢了我们的怪了吗！” 话音未落，他肚子响亮地“咕”了一声。 侯庆平：“……” 队友们：“……” 队友们眼观鼻鼻观心，想装没听到，但又实在馋得慌，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 “队长，干嘛和吃的过不去呢？” “是啊，没几个小时就要闭市了，我们再不去排恐怕就没了啊……” “那可是关东煮诶……卧槽！竟然还有糖葫芦！” 最后这人说到一半，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红，顿时激动大喊。 喊完就被侯庆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 那队员肩膀瞬间塌下来，丧眉耷眼的。 侯庆平暗暗满意，知道自己在队内还是挺有威信，说一不二。 自己让这群队员往西，他们绝对不敢往东！ 他当下板着脸道，“谁都不准去！那店主明显和陈辉他们是一伙的，谁去买他们的关东煮，就是在给对手送钱！如果被我发现了，哼……” 他威胁地冷笑一声。 侯庆平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是高抬了陈辉。 而且他去不去，对舒墨的生意也根本毫无影响。 整整三个多小时，她都忙得不可开交，早就把之前那个吵吵嚷嚷的光头抛在了脑后。 一锅又一锅的关东煮被煮出来，又飞速卖空，而且每个客人走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带了一串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不止小孩喜欢，大人也喜欢。 有些当场就吃掉了，有些则说要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或者自己慢慢品尝。 那些人小心地将冰糖葫芦收进背包，满眼都是止不住的欢喜。 第一次进的70多串冰糖葫芦卖光时，舒墨又补了一次货，没想到面前跳出提醒。 【进货数量不可超过单日上限】 【提示：商品“冰糖葫芦”单日采购上限（78/100）】 舒墨一愣，这游戏竟然还有商品采购上限？ 也对，鲜肉包和冰糖葫芦这些没有烹饪时间，如果能随便进货，岂不是逆天了。 她只得调低数量，踩着上限又进了二十二串。 很快又卖光。 舒墨无可奈何地对后面排队的人道：“不好意思，冰糖葫芦已经没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失望的叫喊。 舒墨看了眼时间，又给出一个坏消息，“马上要闭市了，关东煮这也是最后一锅了，卖完就收摊。实在不好意思，下次请赶早。” 这下人群哄的炸了锅，哀嚎声海浪般层层叠叠。 “啊……” “老板你明天还来不来？” “没吃到关东煮我今晚可怎么活啊！” “靠！我那朋友太缺德了，自己吃完才来叫我……” “老板行行好，再煮一锅吧！” 舒墨不为所动，只是歉意道，“来不及再煮了，明早八点开市，我应该会再过来卖两个小时，然后就得赶回店里了。” “八点？那我一定早早来排队。” “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有人连平时去野外战斗用的帐篷都拿出来了，势在必得地一握拳，眼里斗志熊熊燃烧，“我这次一定要抢到鱼丸和萝卜！” 有他开头，顿时好几个年轻人呼朋唤友、嘻嘻哈哈地商量着今晚要在这里住下。 “老板还开了店？”也有人敏锐地捕捉到重点，“店在哪里？” 早些时候的围观群众大多已经买到离开了，现在还在排队的都是后来的，没听见之前赵玉她们和侯庆平的争吵。 舒墨神情一松，终于有人注意到她暗戳戳打的广告了。 她眼底闪过笑意，报出一串坐标。 “这么远？过去不太方便啊，”那人嘟囔。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得寸进尺，不想去别去，正好还少一个人跟我抢。”他同伴幸灾乐祸道。 “哎，谁说我不去了……” 舒墨咳嗽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我们其实是一家温泉旅馆，温泉才是主业。” 她算了算，手头的钱应该够买卧房了，于是大大方方地把旅馆二字加上了。 众人神情瞬间呆滞，纷纷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老板刚才说什么？” “是我想的那个吗……” “不会吧……” 他们磕磕巴巴，狂吞唾沫。 舒墨一笑，继续打广告，“除了关东煮和冰糖葫芦外，店里还提供鲜肉包、冰糖银耳雪梨羹、咖啡牛奶……不过同样的，住宿房间有限，先到先得哈。” “我可以作证！那里的温泉超级舒服！”赵玉高高举手，热情卖安利，“而且老板家的鲜肉包也超好吃的……不是，是每样东西都特别特别好吃！把身体泡得暖乎乎的，再喝一碗银耳雪梨，那滋味绝了。” 众人：“！！！” 他们听到真的有温泉，整个人都懵了。 还没缓过劲儿，又听见什么鲜肉包、冰糖雪梨羹、咖啡牛奶…… 那里是天堂吗？ 舒墨清清嗓子，“不过明晚要装修，不接客，后天正式开业。” * 临近九点天黑，集市里其他商贩都陆陆续续开始收摊。 舒墨和排队的人群再三保证明早八点一开市就过来，这才驱散了依依不舍的客人们。 紧接着，她没急着走，而是遵守约定，又煮了一锅关东煮。 客人源源不绝，她忙得都快忘了自己还没吃饭这件事，如今一放松下来，她顿时感到一阵疲惫。 空空的胃部传来抗议，舒墨揉了揉。 等待关东煮煮好的时间里，她打开面板查看账户余额。 ——3916点。 舒墨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关掉光屏，眼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孤注一掷花掉四天维护成本买下流动小摊、冒险来镇上摆摊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相比早上剩的那可怜巴巴的30点，她简直是一夜暴富。 有了这些点数，足够买下好几间客房，她的旅馆也终于可以走入正轨了。 舒墨心中已经有所规划，恰好关东煮煮好，她拿出纸碗木筷，分给陈辉他们，“大家趁热吃。” 早些时候，她已经答应了要请宋薇等人吃晚饭，自然不会食言。 其实也是舒墨准备不足，来之前低估了光明镇的人流量，没想到会一瞬间聚集起那么多人。 热腾腾的美食，足以让这个世界的人们失去理智。 墨白虽然战斗力超常，但一个人也难将疯狂的人群全部拦住，宋薇赵玉陈辉几人在这之中确实帮了不少忙。 有他们维持秩序，她才能安心准备小吃和接待客人。忙到这么晚，舒墨觉得请他们吃个晚饭是人之常情。 但从陈辉等人的角度，这一锅关东煮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当做奖励招待他们？ 这也太……太财大气粗了。 几人简直不敢相信。 尤其是张丽，她和陈辉他们不同，还没吃过舒墨售卖的热腾腾的东西，对这一锅关东煮简直毫无抵抗力。 她拉着懵懵懂懂的清清，闻到那鲜香的味道，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这、这不好吧……” 只是帮个忙，竟然就收到这么大一份回礼？ “而且我一直想说了，老板，你是不是定价太低了？”宋薇皱着眉，忽然说。 她在温泉说的，“多少钱都愿意泡”，是发自内心的。 宋薇很不理解。 难道舒墨不知道滚烫的水和温热的食物在这个世界有多么宝贵吗？ 五十点泡一次不限时长的温泉，五点一串关东煮，十五点一碗能解除沉默状态的冰糖雪梨羹……任谁听到这样的定价都会觉得老板简直是在做慈善。 在宋薇看来，舒墨哪怕涨价十倍，都一样会有人疯狂地抢着买。 作为消费者，会主动提议涨价，她是真的在为舒墨考虑。 舒墨却只是摇摇头，“够了。” 已经够多了。 舒墨只想做一个正经的经营玩家。 她不是贪婪的巨龙，并不渴望将世间所有财富都拢到自己身下。 事实上，舒墨一直很清醒。 她玩过很多模拟经营游戏，最大的感受就是，每个游戏刚起步的时候永远是最令人愉快的。 先解锁哪个建筑，后升级哪项设施——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直到最后，所有建筑都解锁、客人源源不断、钱成了一个跳动的数字时，游戏的乐趣就会渐渐开始消散。 但这些和宋薇她们恐怕难以解释。 她们和她不同，是真切在这个世界挣扎的普通人。 而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舒墨缓缓呼了一口气，吹散了纸碗上升起的白烟，眼底一片清明，“不好吗？现在这样定价，每个人就都可以泡上温泉，吃上热乎乎的食物了。” 宋薇一怔，“这、这样当然很好。” 陈辉心情复杂，“但老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人善被人欺……” 舒墨看着比他年轻很多，放在游戏开始前，她这个年纪也才刚入社会，陈辉看着她，忍不住就想要提醒。 舒墨抬起头，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某个角落一瞥，然后收回来，淡笑，“我明白，谢谢。” 她隔着袅袅热气，慢悠悠地弯起眼睛。 “不用担心。” ------------ 14 第14章 吃饱喝足，正好到闭市的时间。 游戏世界的天黑天亮设定极为诡异，一过九点，众人只觉得阴风四起，漆黑的天色沉沉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像是在隐隐发起催促，命令众人赶紧回家或是回到营地。 不过光明镇外有高高的城墙，还有负责守卫的战斗玩家，倒不用担心魔物袭击的问题，只是心底总有些不安。 陈辉让张丽带着清清先回家。清清今晚吃了不少，吃饱就犯困，窝在妈妈的怀里昏昏欲睡，但知道要走，还是撑着给舒墨乖乖道了别。 宋薇和赵玉出门前都没跟家里人说要出去这么久，估摸着家人都等急了，反复道谢之后也匆匆离开。只留下陈辉带着舒墨和墨白两个人，朝着光明镇另一头赶去。 三人走了大约十来分钟，陈辉在一栋房屋前停下，“这里就是旅店了。” 舒墨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被他叫了一声才回过神，连忙道谢，“多谢你带路。” “其实舒老板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住我家的。” “真的没事。”舒墨客气地说，“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陈辉不再多劝。 他也知道舒墨并不缺钱，自己家太小，兴许人家还看不上，“那你们早点休息。” 他道过别，身影很快融进夜色。 舒墨目送陈辉走远，回身带着墨白进店。 店面不大，柜台后坐着一个无精打采的女孩。 见两人进门，她慢吞吞起身接客，“两位晚上好，住宿吗？” 舒墨一进门就在打量店里的装修，目光又慢慢移到墙上挂着的价目表上。 她会拜托陈辉带她来旅店，一来确实是关系不够亲近，不好意思借宿在别人家，二来，也是为了顺带考察一下光明镇同行的经营情况。 当然，除这两点之外，还有另一重重要原因…… 她顿了下，对着前台姑娘开口，“对，你们这里有套间吗？” “有，套间比较大，可以住四个人。”那姑娘点头，“情侣的话我们这儿有大床房和双床房，其实不用住套间。” 套间面积大，价格飙升，这年头大家攒点数都不容易，姑娘也是好心提醒。 舒墨笑笑，“还是给我开一间套间吧，一晚100点是吗？” 见舒墨自己对那笔钱无所谓，她也不多说，点点头，“对。” 舒墨付过钱，那姑娘就无精打采地坐下了。过一会儿还小声地幽幽叹了口气。 舒墨瞥了眼，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起刚刚的好意，于是多嘴问了句，“你怎么了？” “嗐，别提了。”那姑娘一摆手，丧气道，“你听说没有，集市那边今天多了一个小摊？” 呃。 舒墨眨眨眼，“我……好像听说了。” 姑娘忽然激动。 “今天来的好几个客人都跟我说了！说那个小摊居然在卖关东煮！你能想象吗？关东煮！热的！”她看样子像是恨不得扑过来抓着舒墨的肩膀前后摇晃，又碍于身份生生克制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可是热的啊！！” “可我今天一天都要值班，完全没办法抽出时间去买。气死我了！” 她越想越后悔，一拍桌子，“可恶！早知道就翘班了！” “……那可是关东煮啊！” 女孩绝望脸哀嚎。 舒墨：“……” 她忍笑问，“你值班到什么时候？” “明早六点。怎么了？” “哦，没什么。”舒墨颔首，“我就是听说，老板明早八点还会去卖两个小时。你一下班就过去排队，应该能赶上吃个早餐。” 前台姑娘眼睛顿时亮了，“真的？那太好了！谢谢你告诉我啊！” “没事，不用谢。” 舒墨淡定地挥挥手，转身上楼。 她房间是302，在三楼。 舒墨攥着钥匙，顺陡峭的楼梯爬上去，一路观察旅店的装修布置，只觉得一阵压抑。 光线严重不足，大片昏暗角落缺乏照明，从楼梯到走廊都极为狭窄逼仄。 尽管老板已经努力请人绘制了鲜艳的墙画做装饰，但幽暗光线下，再明亮的色彩也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舒墨走到三楼，打开门，不出所料地发现，即使是最贵的套间，看起来竟然也就三十平的样子。 光是旅店也就罢了，如果连居民的家里都是这样…… 舒墨蹙眉，忽然想起吃饭时赵玉偶然提起的话题。 ——说她从小就是和哥哥姐姐挤在同一个房间，而父母都是睡在客厅。 舒墨当时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赵玉家的情况特殊。但现在想想，当时陈辉和宋薇的表情都很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怜悯或是想要安慰她的意思。 那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人普遍居住环境都很差？ 舒墨走到窗边，眼睛逐渐适应微弱的光线，她看清光明镇的夜景。 镇上高楼不多，大多是独门独栋的矮房，面积都不大。从她所在的三楼望出去，已经能俯瞰到大多数人家覆着积雪的屋顶。 很多窗户都是黑着的，部分透出极其暗淡的光线，还没有落雪上映着的月色明亮。 舒墨看得心里一阵寒意。 没有火，难道连充足的照明都不能提供吗？ 寒冷，黑暗，危机四伏。 怪不得，这个游戏会冠以末世的名字。 绝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的系统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默默开口。 【这些房屋都是玩家在游戏商城兑换来的。至于镇子周围的城墙和集市等公共设施，则是用居民定时缴纳的税款建造的。城墙有固定规模，为了能在城墙内容纳更多人，管理者约束了每间房屋的大小。】 和往常一样，一板一眼的一段科普完毕，它就又消失了。 舒墨没在意系统的来去，关上窗。 房间里的温度比室外高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去。幸好舒墨穿了防寒服，足以抵御这样的寒冷。 这防寒服是她从玩家商城兑换的，用的是之前杀怪掉落的材料兑换来的点数。 商城以比市场价更低的价格收购材料，却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售出。所以普通玩家除非条件不允许，否则都会尽量到城镇的集市上和其他玩家交易。 像舒墨这样，是纯纯的怨种行为。 但舒墨也没办法，她早上实在是拿不出钱买防寒服了。 ——她还是今天早上才发现，材料竟然可以用来交换点数。 可惜的是，经营账户和她个人账户上的点数只能从前者单向转给后者，而不能反向流通。 所以那些魔物材料只能保障舒墨生活所需，却不能帮她建设旅馆。 舒墨在反复研究之后，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点。 狗系统。 旅馆的房间提供自来水，可以用来洗衣服和擦身体，但都是凉的。 舒墨虽然已经被改造成玩家体质，不容易因为寒冷生病，但也不想这么折磨自己。 她穿着防寒服，心事重重地合衣躺下，正想就这么将就一晚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舒墨猛然起身，正对上墨白无措的视线。 因为舒墨没有吩咐，他也不方便往里走，只能乖乖地站在门口，整头龙透露出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 舒墨：“……” 舒墨干笑一声：“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一不小心把你忘了。” 墨白：“……” 他欲言又止，“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刚刚过来的路上……” 舒墨眉宇舒展，轻声打断他，“我觉得我们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 葛强站在墙角的阴影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不远处旅店的三楼。 距离发光晶石的光芒消失已经过去约莫一个小时，窗户内一片漆黑，那女人应该早就睡熟了。 他眼中凶光一闪，整个人气息陡然锋利，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 白天那个没能动手就被墨白赶跑的刺客玩家，是葛强的亲弟弟葛岩。 兄弟俩都是刺客，只不过葛强的等级要更高。 即使放眼整个光明镇，他的实力都可以名列排行榜前十。 刺客职业不擅长正面决斗，但拥有潜行和背击加成，所以绝大多数刺客玩家的战斗风格都相当阴狠。 只是别的玩家的阴狠仅仅是对魔物而言，葛强兄弟却是骨子里就带着这份狠毒。 仗着实力高强，二人平日作风就极为霸道蛮横，甚至还曾在镇外劫杀普通玩家抢夺珍贵材料。 不是没人想过收拾他们，但一来大多数人实力不够，二来，刺客最擅长逃跑和刺杀，如果出手没成功反被他们逃掉，指不定哪天就会遭到报复。 没有多少人愿意惹上这样的麻烦。 葛强兄弟也知道其他人对他们的顾虑，行事更为嚣张，在整个光明镇都是凶名赫赫。 今天葛岩抢劫不成，转头就回去找了他哥。 葛强半信半疑地被叫去集市，见到摆摊的舒墨，也被那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和冰糖葫芦震撼到，心中顿时升起贪念。于是他将葛岩赶回家，开始了耐心的蹲守，后来又一直跟踪舒墨到了旅店。 刺客升到他这个等级，已经能做到在玩家和绝大部分魔物面前完美藏匿行踪，葛强十分自信自己没有被发现。 “抢几串冰糖葫芦就跑，就这点出息。” 葛强想起弟弟手舞足蹈跟自己描述的样子，暗骂一声。 从见到舒墨开始，他心底就有了打算。 几串糖葫芦，就算卖出天价，也只是一锤子买卖。而那店主既然敢以这么低的价格大方售卖，就说明她手上的货绝对不止她拿出来的那么多。 葛强准备趁着夜色翻进那店主屋内，先将人控制住，问出食物的来历，然后再杀人越货。 这样，那一整个背包的东西就都是他的了…… 葛强露出了贪婪的眼神。 至于店主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个少年护卫，看上去倒确实很强，但正因如此，反而证明了店主本人实力的弱小。何况，那人总不至于连夜晚都守在店主身边。 实在不行，他就在闹出动静之前直接下手，先将店主刺杀，把东西拿到手就立刻逃跑。 葛强悄然走出那片阴影，来到舒墨刚刚露面的那扇窗下。 打量一圈，确定四下无人，葛强揉身上墙，动作敏捷地攀到三楼，推开窗户，然后迅速收回手。 月色不知何时被遮住，屋内的一切都隐在晦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葛强耐心地等待几秒。 房间内一片寂静，窗户推开的声响没有激起任何回应。 他确信女店主已经睡熟了。 葛强无声冷笑，飞快从敞开的窗户跳进屋内，同时右手一翻，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凭空出现。 他悄无声息地落地，心底却在这时忽然升起一种微妙的不安。 这个房间…… 是不是太安静了？ 就连人熟睡时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意识到不妙，葛强猛然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眸。 那一只眼睛足有人的头颅大小，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 葛强头皮发麻，浑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 他大惊失色，“什么——” 天边的厚重云彩悠然飘开，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内，一寸寸照亮那漆黑的鳞片。 葛强的尖叫梗在嗓子里，表情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 龙族。 那个女人竟然在城镇的旅馆房间里，藏了一头传说级生物。 那个疯子！！ ------------ 15 第15章 ------------ 16 第16章 ------------ 17 第17章 ------------ 18 第18章 ------------ 19 第19章 ------------ 20 第20章 ------------ 21 第21章 ------------ 22 第22章 ------------ 23 第23章 ------------ 24 第24章 ------------ 25 第25章 ------------ 26 第26章 ------------ 27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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